《快穿:禁止疯批变态谈纯爱》 楔子·上贼船 有位算命先生曾问阮织:“你可知你为什么一直这么胖吗?” 身高一米五八,体重一百二十五的阮织听不得这个“胖”字,木着脸,打算目不斜视而过。 算命先生却捋了捋他的胡子道:“你啊,窝囊又懦弱,揉扁搓圆都笑笑泯恩仇,俗称‘心宽体胖’,所以才胖啊。” 阮织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有点新奇。 她看向他。 算命先生高高瘦瘦,穿着破破烂烂,见她望过来,更故作高深地抬起下巴,装出世外高人的样子。 阮织问:“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变得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才会变瘦?” 算命先生拖长声调道:“是这样的——” 阮织知道了,指着他无比肯定道:“你是敌特。” 只有敌特才会灌输与社会主义相悖的思想,意图借此控制华国人。 好在这套说辞实在是拙劣,阮织一眼就看了出来。 没办法,她阮织就是这么聪明不绝顶。 说罢,她甩袖离开。 如果故事就这样结束的话,我们的阮织同学是不会被迫屈服于一个看上去就不怎么靠谱的破烂系统的。 但,生活嘛,总是处处充满戏剧性的意外。 怪不得周董要唱“听妈妈的话”,被搬进卧室的阮织泪流满面地想,她真后悔没听妈妈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谁能想到看上去很是正直的家长竟怀有不轨之心??? 被下药后,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是没有力气的,就在她以为她要就此遭殃的时候,“恶女养成游戏”的系统,它自称“好恶毒”,蹦了出来,滔滔不绝地向她解说这两个人坏得罄竹难书,还说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美好。 最后,它推销道,只要你加入我们游戏,我们绝对把你培养到恶得令人发指,没有人再敢招惹你。 阮织没对这反人类的游戏设计表态,只是道:“好恶毒,你先救救我,好吧?” 事态紧急啊亲。 再不救,她觉得都不用什么恶女养成游戏培养,她现在就能黑化。 “好恶毒”道:“那我给你召唤一个超级无敌恶毒到爆炸的人来救你。” 阮织管不上什么无不无敌、恶不恶毒、爆炸不爆炸,心里的小人哭着猛点头:“你快点!” “好恶毒”桀桀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披黑色袍子、戴墨绿色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小房间里。 袍子将“他”整个人捂得严实,面具也把“他”的脸遮挡得完全。这样的装扮,只有电影里阴暗老头才会具备,不是阴暗老头,那也是反派的造型。 一般人都会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即便他是来帮你的,很多人也会被这周遭的气势吓个够呛,电视剧里不常常这么演吗?一个坏蛋出于莫名的心情救了一个人,原本想听到一声由衷的谢谢,结果被救下来的这个人痛哭流涕,叫着嚷着不要杀他,这下好了,此举一定会触怒这个坏蛋,并将此人杀而扔之。 但,别忘了,阮织不是一般人,她可是“恶女养成游戏”亲认的傻白甜。 现在网络上风靡的一句话是“帅是一种感觉,男性的魅力源于女性的想象力”,正好比此时此刻,即便看不见脸,在阮织眼里,“他”修长挺拔,宽肩窄腰,漏出的几缕银发也仿若在发光,以至于都忽略掉他周遭浑然天成的可怖氛围。 父子俩奸笑着进门,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儿子慌乱地指着“他”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不说话。 父亲见过的场面比较多,还比较冷静,抄起门边的扫把就攻击了过来。 “铛——”的一声,黑衣人祭出了镰刀,怼到了父子二人面前。冰冷的刀刃在光下折射出不留情面的凌厉的光。 “他”轻笑了一声,悦耳动听,吐出的话宛若恶魔低语:“想死的话,我一定是会成全的。” 坏人和坏人之间也是有感应和等级压制的,父子俩立刻被这凛然的气势一压,话都说不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特别害怕跑慢点就真的被宰于这镰刀之下,成为无数刀下亡魂中的一员。 危机解除,阮织松了口气,她躺在床上劫后余生地流泪。正泪眼朦胧着,黑衣人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踏进了骤然出现的空间门中。 事发突然,阮织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掉到了地上。好在地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乳白色地毯,没摔疼。 ——黑衣人一进门便消失了,她自然而然做“自由落体运动”。 有一个栗棕色卷毛的小正太跑了过来,蹲下身向仍旧处于药劲儿中的阮织介绍:“我是好恶毒。” 刚刚在那间小卧室里,阮织只顾得上慌乱,没留意“好恶毒”操着一口正太音,这下猛然见到这软萌的小孩,内心只有四句话: 第一,不得雇佣童工! 第二,这名字不符合社会公序良俗,更不符合法律规定! 第三,这游戏绝对是“三无”产品! 第四,她要拒绝,并回家。 “好恶毒”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弯了弯唇角道:“你跑不掉咯。你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 阮织想反驳,她没有答应,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同意”。 “好恶毒”似乎有读心术,道:“不好意思,我们这是霸王条款,你向我们求助,就代表你没拒绝,没拒绝即同意。” 他软软地笑,却含着些不怀好意的逗弄道:“好啦,阮织,祝贺你,与‘恶女养成游戏’绑定成功。” “下面进入‘新手教学’——”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一) 【恶女游戏身份卡一:骗子】 【选用:031号童话世界《皇帝的新衣》】 【新手任务:你对他骗心又骗身,哄骗得他裸奔游行还不自知愚蠢,最终被戳穿后气急败坏的他施以轮刑……】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当新手任务发布的时候,阮织还在据理力争:“恶人没什么好下场的,你看,这个骗子最后不就是被处以轮刑了。” “好恶毒”:“……” 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临危不惧的奇女子。 “好恶毒”操着小奶音恶狠狠道:“你别说话了!” 阮织张了张嘴,还没吐出什么,白光乍现,瞬间吞没了她。 再一睁眼,便是站在长矛面前,泛着冷光的兵器直直地冲着她的肚子。 阮织惊愕地抬头看向预备攻击她的人。 是身穿盔甲,面戴头盔,盔上有红璎珞的士兵。款式偏于西欧风格。 见阮织过于讶异,士兵开口:“@#$^&%!$# ……*&%¥&@34%#……” 阮织:听不懂思密达。 阮织:泥阔以酱中文嘛?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在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是“好恶毒”。 阮织问:“……来骗人的?” “好恶毒”听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虽未说话,但感觉上骂得很脏。 阮织这才看见,“好恶毒”小小的脑袋上扣了一顶大大的插有鹅毛的宽边帽,几乎把整颗脑袋都盖住,身穿深蓝色亚麻上衣,棕色长裤和黑色皮靴。 她再看向自己。 阮织:“……???” 这清朝余孽的装束是要闹哪样? 这不是童话剧本吗? 阮织的穿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别人是西幻童话剧场,到了她,像是马上就要进宫选秀,觐见爱新觉罗氏。 她穿着襟圆领月华马面裙,深邃的紫色的长袍,上重工绣有牡丹,袖口是深蓝色,有金丝装饰,下装及脚踝,石榴红底色,裙摆也坠有花卉,脚上是一双银白色的绣花鞋。 “好恶毒”与她解释:“我们的身份是来自华国的使者,进贡丝绸,并为国王献上用丝绸做的无比华美的服装。” 阮织帮他把他的大帽子往上提了提,虚心求教道:“我们两个为什么穿的不一样,有什么用意吗?” “好恶毒”又将帽沿往下压了压,酷酷道:“我只是喜欢这身衣服。” 阮织不敢苟同,这宽大的帽子几乎罩住了整颗脑袋,远处看,如同一个无头帽子怪人,谁见了都害怕的那种。 她像每个操心孩子不穿秋裤冷不冷的母亲一样,问:“你这样真的不挡视线吗?” “好恶毒”这个熊孩子道:“不用你管!” 阮织便不再说话。 也许这是一种孤陋寡闻的她不知道的潮流呢。 “好恶毒”说完,又用不知道什么语言对那名士兵道:“我们是来自东土大唐的使者,还望放我们进去。我们会给国王带来最特别的,绝无仅有的华贵衣服。” 士兵听后,收起武器,打开了城堡的大门,带领他们走了进去。 阮织奇异地发现,不论“好恶毒”说的哪国语言,她都能听懂。 emmm,可能因为他是新手引导者吧。 很快,阮织的思维跳跃至对城防的担忧。 这么容易就进来了,城防是不是有点薄弱…… “好恶毒”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道:“一个热衷于玩换装游戏的国王会是什么好管理者吗?” 阮织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 “好恶毒”和阮织被带到了一座宫殿前,士兵与一位白发老者汇报了一句什么,老者看了他们一眼,便走了。 阮织微微抱怨道:“我什么都听不懂,很影响我的游戏体验感哎……” 跟坐在自习室听高考英语听力一样,知道他们说的是英语,但语速过快,还含糊不清,跟嗓子里卡了三天的痰一样,让人窝火又烦闷。 “好恶毒”却道:“这只是新手教程,不需要你能听懂。我在你旁边,我会帮你同声传译。” 阮织:“哦……” “好恶毒”同声传译的内容只是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对话,对于一些窃窃私语的闲谈,或者没什么营养的谈话,他是一概不管的。 于是,阮织站在门口,只能听到刻意压低的叽里咕噜的声音,似夏天睡觉时恼人的苍蝇,嗡嗡嗡,嗡嗡嗡。 不用听,阮织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过是仗着她听不懂,当着她的面讨论她罢了。 “这就是来自华国的使者?他们的衣服好奇怪啊……” “他们的布料看上去很丝滑……” “听说他们那个国家都是统一的黑头发黑眼睛……” “王会喜欢这种衣服吗?也就那样吧……” 听了一会儿听不懂的闲言碎语,就在阮织试图分析语句的成分时,白发老者回来了,他推开那扇纯白的,有金色浮花雕刻的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进去。 阮织看清殿内的景象后,瞪大了眼。 原谅她这只土包子,这样的宫殿,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这是一座散发着浓郁欧式风情的宫殿。宽敞的道路两旁,铺展着一条宛如红丝绒般的地毯,柔软而华丽,一直延伸到宫殿深处的高耸王座之下。 宫殿的穹顶呈现出优雅的拱圆型,线条流畅而富有张力。穹顶之上,渲染着精美的壁画,一笔一画细腻至极,而在穹顶之下,悬挂着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穹顶上的壁画交相辉映,共同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氛围。 阮织头一次觉得这反人类的游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么精美的建模,实属不多见。 王座上坐着一个少年,大抵十六七岁,一头金灿灿的短发,发梢有些微微向上扬起,翡翠绿色的眸子,像猫,自从阮织踏进殿门,这双眸子便放在她身上未移动半分。 白发老者行了个礼,介绍道:“王,这是华国来的使者。听说她可以做出巧夺天工的衣服。” “好恶毒”也跟着行了个礼。 阮织照猫画虎地手握拳头放置心口,微微弯腰。 坐在王座上的少年朝着阮织开口:“过来。” “好恶毒”尽职尽责翻译:“他让你过去。” 阮织有点怂,她自从进了这个门昂着头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打量着打量着冷不丁对上那个少年的眼瞳时,便心脏一跳,低下头没敢乱看。 qaq~她是真没看到那上面还坐着一个人啊。 也不怪阮织,只是这个王穿的衣服跟这座宫殿的底色很相似,加之他面容精致,皮肤白皙,往那儿一坐,有一点点近视的阮织以为那是个雕塑。 这下让她上前,阮织只好往前挪了挪步子。 王没表态,拄着下巴看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阮织往前挪动了大约一米后,觉得够近了,便站好,不动了。 王“嗤”了一声笑出来。 阮织抬头。 看到他隐隐露出的尖尖的小虎牙。 他道:“华国人的胆子都这么小吗?” “好恶毒”原封不动地将这人的话转给了阮织。 阮织听后,向后歪头小声问:“我不会死吧?” “好恶毒”道:“你死了会存档,读档后再从你死前十分钟开始。” 阮织握了握有点出汗的手,昂首挺胸大阔步,一层层迈着台阶走了上去。 边迈内心边唱《义勇军进行曲》。 我们华国人从来不畏强权!!! 她在王的面前一个立正,垂眸看他,表情是没收住的生动。 没想到,王伸出修长的手,将她拉了过去,直接坐!到!了!腿!上! 阮织:“!!!” 她一个激灵就弹射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个嘴角噙着笑的王。 如果阮织稍稍冷静一下的话,就会发现王的耳根红透了,动作也不似刚刚那么漫不经心,垂下的手指摩挲着刚才的触感不知道在回味什么。 并且,他猫似的眼虚张声势地睁着,还硬摆出一副“我在逗你玩”的架势。 “好恶毒”也懵了。 但他反应很快,立马跪下,道:“请王恕罪!” 阮织听到这一声,也憋屈地跪下来,道:“请王……恕罪。” 这就是帝国主义的劣势之处了。 明明错的不是你,是眼前这个不大的少年顽劣逗弄,可你就是要认错。 王:“&%¥&@34%#……” ——下去,限你们三日之内做好衣服给我。 “好恶毒”应道:“是。” 阮织埋着脑袋跪在那儿一头雾水。 听不懂啊听不懂。 这还不如当个聋子呢。 王:“¥&@34%#=……” “好恶毒”蹬蹬蹬迈着小短腿跑上来,拉起在地上装死的阮织,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出了门,阮织腿仍有些发软地问:“他让我们走吗?” “好恶毒”道:“是啊,他说再不去干活趴在地上装可怜就把我们都鲨咯!” 阮织: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二) 阮织在来到城堡的第二天便开启了带薪摸鱼模式。 她坐在王给她专门准备的“工作室”里“哐吃哐吃”踩缝纫机,即使上面一块布料也没有。 她还拿着剪子“咔嚓咔嚓”裁剪,尽管面前一块布料也没有。 除此之外,“好恶毒”坐在她旁边,美名其曰监工,实则把送过来做装饰的珍珠、金丝银丝等材料一股脑儿往她袖子里塞。 阮织:我这不是乾坤袋啊喂! 王每隔半个时辰来晃悠一趟,每一趟的衣服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奢华,各有各的亮瞎狗眼。 比如第一套,他穿的是镶满银色星星的宝蓝色礼服,里面的衬衣脖颈处和袖口处皆有蕾丝;第二套是银色长袍,领口的蕾丝处嵌有一颗烟紫色的宝石,华丽璀璨;第三套比较含蓄低调,是黑色的礼袍,红色里衬,袍上有暗金色的花纹;第四套……第五套……第六套…… 阮织还挺期待他来的。 在她看来,这有点像中场节目,正好趁这空档休息休息,放松一下虽然没干什么但仍过度疲劳的小腿和手臂。 作秀也挺累的。 阮织第七次看到王进来的时候,麻木地想。 反正她很累,不知道一天要换八百套衣服的王会不会累。 这次,王终于注意到了她的空空如也的桌面,问:“你这是做的什么衣服?” 当然,这是“好恶毒”同声传译的结果。 阮织道:“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的衣服。” “好恶毒”又向王复述。 “好恶毒”其实也有点累了,王一天来八百趟,他为这两人传话都有点口干舌燥的。 他握上阮织的手,让她能听懂王的话,这样他就可以少说几句了。 王听到阮织的话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又重新看向桌面。 阮织问:“王,您看不到吗?” 王猛地扭过头来,道:“怎……怎么可能!” 王本来就像猫,炸了毛就更像猫了。 一只高(死)贵(鸭)冷(嘴)艳(硬)的猫。 阮织:“哦。” 王不太满意阮织这声平淡的“哦”,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气到了自己,甩袖离开了。 见他离开,阮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她觉得如果再坐下去她就要长痔疮了。 唉,三天还是太长了。 — 阮织被“好恶毒”通知晚上也要在这里挑灯夜干。 她很不理解,问:“骗子也要付出这么多的吗?” “好恶毒”理所当然道:“当然了,前期要劳心劳力骗过所有人,后期才能捞钱啊。” 阮织长叹一声道:“我就说当坏人……” 她没说完就被“好恶毒”捂住了嘴。 她眨巴眨巴眼,噤了声。 在心里补完那一句:我就说当坏人费力不讨好吧。 本来白天看王走秀就看得眼花,晚上还要加班。阮织坐在缝纫机前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但还是挺不住睡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好恶毒”没管她,因为“好恶毒”早已靠在椅子上,仰着小脑袋,呼噜呼噜地睡着正香。 没人注意到,有个穿着金丝睡衣的少年,慢悠悠打开门,摆好pose,一句“不必这么辛苦,就是三日之期已过,求求我我也是可以宽限的”还没吐出,便被眼前的景象噎了回去。 他悄悄走至熟睡阮织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阮织长相很是乖巧,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像个白皮汤圆。尤其是她长得有点胖,脸上的肉肉比较多,这么把脸压在桌子上,更显得像个圆滚滚的汤圆。 王迟疑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伸出罪恶的手捏住了她脸上的软肉。 跟肚子上的肉一样软绵绵的,还很滑嫩。 王觉得很好玩,又戳了一下。 白皙的肉立马陷下去一个小窝。 他想,这华国人看上去有趣极了。 阮织趴在桌子上本身就睡不安稳,脸还被人又揪又捏又戳,这下,她抖了下长长的睫毛,“唰——”地睁开了眼。 王跟她对上眼,被当场抓包的惊吓直接让他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阮织也一个激灵直通大脑皮层,吓醒了。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沉重的拖曳声。 完蛋了,偷懒被抓包了!!! 她下意识去找“好恶毒”,扭头一看,他比她睡得还香。 那或许,就是要偷懒睡觉? 阮织瞬间不慌了,站直身体等待王的检阅。 王坐在地上,这时已经褪去最初的惊讶慌乱,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看阮织表演。 见她望过来,王伸出那双养尊处优的手,示意拉他起来。 阮织顿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就在她使劲儿把他拉起来的时候,王浅浅一笑,用力把她拉倒,倒在他的身上。 少年身形单薄,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的,此刻,阮织趴在他身上,觉得有点硌人。 还没等她反应,又一个天旋地转,成了王压着她。 地毯很软,软到阮织有点混沌的大脑又想昏昏欲睡。 她揉了揉眼,集中精力看着王。 距离很近,那双翡绿色的眼眸在灯光的映射下闪出有点诡异的光芒,宛若猫科动物在夜晚的野外捕捉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王:“=&@34%#……” 阮织:…… 阮织:“王,我听不懂。” 两个语言不通的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王低骂了句什么,红着脸站起身来,抱起眼都快合上与周公会面,却还以为自己清醒得很的某人回到了自己房间。 撩开帷幔,把她放到床上的王,看着躺在自己的地盘里睡得一派安然的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想干什么。 ——想……像这样,把她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只属于他。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三) 阮织心想,怪不得会做被一只如同五指山一样大的绿眼白色大猫压着不得动弹的梦呢,原来是真的有人手脚并用地紧紧缠着她,害的她翻身都困难。 原来是被当成玩偶小熊了啊…… 在帝国主义的掌权者手里,他们这些“平民”不就是任他们宰割的玩具吗? 真是可恶的帝国主义! 她想脱离王亲密的怀抱的束缚,便试图把他的胳膊抬起来,但一动,他抱得就更紧了。 好吧,延误工期这锅她可不背。 阮织数帷幔顶上星星一样的钻石,数到1467的时候,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手和腿正慢慢地、轻轻地、为了不惊动她似的往回撤,她闭上了眼睛,以免王觉得碰她很羞耻,想杀人灭口。 王收回手脚后,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像是在摆弄什么新鲜小玩意儿。一会儿碰碰阮织的手,一会儿揉揉她的脸,一会儿又把自己的手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阮织觉得痒,几次忍不住想按住那只作恶的手。 好在有人来敲门,把阮织从这手中解救。 王不耐地“啧”了一声,从床上起来,拉开了门,满脸戾气。 阮织睁开一只眼,打探了一下王的定位,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王皱着眉头问出了什么事。 仿佛如果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他就把人扔到暗黑森林里喂野兽。 白发老者立马摆摆双手,示意跟他无关,别迁怒他。 他指指“好恶毒”道:“他说他姐姐不见了。” 王挑眉,跟着呢喃了一声:“姐姐?” 他低头看着那个小男孩,道:“我可以把姐姐还给你,不过,我要收取一些报酬。” — 阮织又被放进了那个笼子一样的工作室漫无天日地开始“假装很努力”。 这次更枯燥无味了。 唯一能自如沟通的“好恶毒”不在她身边,连走秀的王也变成了两个时辰来一次。阮织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翘首以盼孩子们归家的孤巢老人。 到第三次王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群缩着脑袋的大臣,身着正式且华丽。 王指着阮织面前的空气道:“@*#%~¥……” ——你们能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王又在搞什么名堂,都战战兢兢地不说话。 气氛紧张且沉默,预示着暴风雨即刻来临。 阮织被这气氛感染,一动也不敢动,手心冒出的汗被她悄悄抹在裙子上。 王扫视了所有的大臣一圈,抬手,随便指了个人,道:“你来说。” 那个人“扑通”跪在了地上,双膝亲吻大地。 他哆哆嗦嗦道:“回禀王,能……能看到……” 王继续提问:“那你来说说看到了什么?” 大臣一号一噎,脑子空白一片。 王见他如此模样,便挥挥手道:“真是愚蠢。拖下去。” 无论大臣一号怎么求饶,士兵毫不怜惜地把他硬生生拖了出去,期间,他扒着门框不肯放手,被士兵利索地卸了胳膊。 阮织浑身紧绷地坐在那里,都想钻到缝纫机底下当鸵鸟。她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小时候还是读过这篇童话故事的,想来应该是国王检验大臣是否聪明的那一段。 王继续钦点“幸运儿”。 被点的大臣二号脑门上满是冷汗,他比一号要聪明一些的,近来听到了一些风声——王邀请了华国使者做一件无与伦比的衣服,那……那团空气可能就是施加了华国魔法的衣袍,只是他们看不到而已。 对,他们不应该看到。他们如果看到了,就代表魔法没有用。 于是,他颤抖着道:“回禀王,看不到。” 王“嗯”了一声。 大臣二号以为自己答对了,刚想要喜逐颜开,却听王道:“这个更愚蠢。拖下去。” 二号面色惨白地被拖走。 有了前人用血泪给出的经验,三号大臣稍显冷静,他道:“回禀王,能看到。” 王道:“看到了什么?” 三号眼一闭,信口胡诌:“尊敬的王,这缝纫机上的是一件半成品的衣裳,真是精美绝伦。它的色彩如同彩虹般绚丽,花纹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真是世间罕见!” 他夸张地赞叹完,又缩回了脖子,等着王的审判。 只见王把目光也放置在那缝纫机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赏。” 大臣三号一喜,不禁流出喜悦的泪水。 其他幸存的大臣听此,茅塞顿开,也有样学样地恭维。 “回禀王,虽然是半成品,但仍能窥见一二成品的华贵与无与伦比啊!” “回禀王,不敢想象您穿上这件衣服有多么完美,肯定与日月同辉啊!” “回禀王,这给了老臣极大的震撼,老臣此生能见到这么完美无缺的衣服,就是死也无憾啊!” …… 王满意了,开始嫌他们一吵一嚷的很是聒噪,挥挥手让他们都滚蛋了。 他拉开“好恶毒”的专属座位坐下,支着脑袋打扰阮织缝制“衣服”。 他戳戳阮织的腰,见她丝毫不受影响,又故意按住缝纫机的摇杆,不让它运作。 这次,阮织看向了他。 虽都说华国人的眼珠是黑色的,但很少有纯正的黑,有棕色,咖啡色,琉璃色,烟灰色,还有偏浅的蒙了一层雾一样的黑。 而阮织的眼瞳是纯黑,似两颗黑色的琉璃葡萄,波光流转,睫毛一抖时摄人心魂。无辜无害,望向人时,水汪汪的,迷蒙的,不设防的,像是要人将她揉碎撕烂,吞进肚子里,大快朵颐。 被这样的目光一注视,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垂下眸子,不敢看她。 虽然气势上弱了一截,但他音量很高。他恶人先告状地问:“你看我干什么!” 说完,想起她听不懂,又抓了抓脑袋,似乎很是苦恼。 他那头金毛都被抓得有些乱翘。 阮织忽然觉得很好笑,弯了弯唇角,露出了唇边浅浅的酒窝。 语言不通的好处就在这儿了,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听不懂,对她造不成任何负面影响,还觉得对方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好玩。 王看傻了。 他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心脏宛如一只闹腾的鸟,跳个不停。 他扭过脸,想,这人好过分,居然勾引他。 他……他才不吃这一套呢!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四) 第二日以王红着脸夺门而出告终。 阮织:“……?” #第三日# 明天才是验收日。 但阮织没干什么也身心俱疲。 她问:“真的不能今天就向王禀告已完成任务吗?” “好恶毒”顶着两个黑眼圈,瘫在桌子上闷闷道:“随你,你是任务者。” 阮织点点头:“那就当我已经提前完成任务吧。” “好恶毒”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他这副模样,阮织只有把眼珠子按在头顶上才看不到。 于是,她关心道:“你昨天去干什么了?” 一提这个“好恶毒”就炸了,他嚷嚷道:“我教了那个狗皇帝一天的中文!他笨死了,半天就学了两个字!!!” 阮织好奇地问:“哪两个字?” “好恶毒”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重新趴回了桌面上,闷闷道:“他不让我告诉你。” 阮织:“……?” 阮织戳戳“好恶毒”问:“不会是骂我的话吧?” “好恶毒”道:“不是。” 那阮织就放心了,不是专门学过来骂她的就好,至于其他的话么,或许,是“你好”? ……那还不如骂她呢。 阮织见“好恶毒”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便掏出颗旺仔牛奶糖塞到他嘴里。 “好恶毒”立马瞪圆了眼睛,细致品了品后,忍不住幸福地笑了。 他吃完咂巴咂巴嘴问:“这是什么?” 阮织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唉,他真惨。 — 说曹操曹操到。 王穿着睡衣直接进来了。 阮织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行了个礼道:“王。” “好恶毒”连动也不动,只是牵上阮织的手,让她可以听懂王的话。 王走到阮织面前,问:“衣服怎么样了?” 阮织道:“回禀王,已做好,请您查验。” 王“嗯”了一声。 应得很自然,阮织反应了一会儿,才愣了一下。 “好恶毒”趴在桌子上看着有些暗爽的王,冷笑一声。这狗皇帝就等着这一刻呢。 “好恶毒”的话倒是不错,王学了半天就学会了两个字的发音。这倒不是他有多愚笨,而是他精益求精,要把这两个字的读音学得跟“好恶毒”一模一样才肯罢休。除此之外,他已经可以理解大部分的华国基础语言。所以,他今天才能够不用翻译地听懂阮织的话。 看着阮织有点呆愣的表情,王抬了抬下巴,浅金色的头发晃动,神气极了。 他终于在阮织面前扳回一局了。 他马上颐指气使道:“服侍我更衣。” 阮织:“哦……” 当然不是直接在这破烂的工作室里换,阮织装模作样地捧着团空气,跟在王的屁股后面,又一次进入到了王的房间。 上次装睡的她被王揪着脸粗鲁地叫醒,吃了顿超级无敌豪华版早餐后便继续拉磨,啊不是,工作。 不得不说,早餐是真好吃。 阮织走到王的面前,开始解他的扣子。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应该没做错。 但电视剧里可没说解别人的扣子有点困难啊。 阮织微微皱着眉,费劲巴拉地解。 少年高了她一个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阮织颤动的睫毛,似扇飞的蝶翼,扑闪扑闪,闪下了带着迷药的金粉,蛊惑了他的心。 他耳根发红,忍不住小幅度地吞了吞口水。 阮织被他的动作惊动,疑惑地抬头看他,却只见他偏过脸去,留下一个通红的耳朵。 阮织:“……?” 把外套、上衣全都脱掉,王的六块腹肌便显山露水了。 少年忍不住站得更笔直,让阮织能瞧清楚他的好身材。 而阮织苦恼地咬着唇,正在认真思索一个世纪难题:这裤子……也要她……脱吗? 不太好吧…… 少年注意到阮织半晌没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直接红炸了。他把阮织掰过去,让她背对着他。 阮织适时地松了口气,不让她亲自动手就好。 可是…… 她好像一会儿还是要面对只剩一条四角内裤的王吧? 能不能让她暂时失明一下,她还不想眼睛被挖掉。 王显然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当然,他的问题和阮织的问题不太一样,但大同小异。 他低头看去,咳,小王同志在跟他亲切地招手。 阮织背对着他,毫不设防。 纤细的脖颈(王的滤镜加持),白皙的耳朵,一切仿佛都在诱惑他。 他终是没憋住,喊道:“姐姐。” 声音清澈,又带着些引诱的低沉。 阮织呆住了。 谁,谁在讲中文? 她回头,是面颊带着粉意的少年,眼若春水地望着她,见她望过来,他又叫道:“姐姐~” 声音是刻意压低的魅惑,酥得阮织有点站不住。 所以,这就是他学了半天的那两个字? 所以,有什么意义吗? 没等阮织想出个所以然,她就被扑倒在了床上。 阮织惊诧地看着不着寸缕的王,想扯过被子来将他裹住。但被王以为是要逃走的举动,手腕被他一手握在头顶,钳制起来。 她慌乱地抬头,对上暗含波涛汹涌的绿色眸子,只听眸子的主人问:“我可以吻你吗?” 阮织听不懂,少年便认为她是默认了,殷红的唇一下印上了她的唇。 肖想已久,终于得偿所愿。 是甜的。 跟想象的一样。 阮织没听懂话,但并不需要听懂,她便明白了王的意思,她剧烈地挣动起来,在心里一遍遍呼唤“好恶毒”,祈求他能像上次一样来救她。 但这次的祈祷无效。 王的吻沿着脸颊向下,啄吻耳根、脖颈、锁骨。 阮织被吓哭了。 王看到她的泪水,安慰道:“别怕,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想起来她听不懂,又生硬地用不太顺口的中文道:“别怕。” 不管用,阮织的泪珠还是一个劲儿往下掉。 然后,少年轻叹了一口气,把吻变成了舔,放开对她的束缚,将头拱进了她的颈窝,竭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猫科动物,也试图掩盖刚才的罪行。 阮织被颈窝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吓得一个激灵,她低头看去,却发现强迫者也昂头看她,那双漂亮眼睛的眼眶泛着红意,衔在眼角的泪欲落不落,很是楚楚可怜。 “你哭什么?”阮织忍不住哽咽着问。 王无师自通地点亮了绿茶加小白莲技能。 他用生涩的中文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难受了……” 为什么难受? 阮织还没问,便亲身感受到了。 她:“!” 阮织这次很快挣开了王的怀抱,她利落地翻身下床,打开门就要逃出去,回头却看见一向高傲的王蜷缩在床上,好不可怜。 可是她回去有什么用,她不会啊! 哦,有了! 她可以帮忙物理降温。 王见她回来,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可怜的表情。 他就知道,华国人最是心软。 看,这么一卖惨,她自个就乖乖回来了。 王顺从地被半眯着眼睛不敢看他的阮织扶起来,进入浴室里,然后——被按?进?浴?缸?里? 阮织把王被汗打湿的刘海拨正,舒心地笑道:“这下不难受了吧?” 王让水埋过半张脸,挡住脸上的红意,还是没好意思告诉她,因为她一笑,又有了意动。 但,看她笑得这么好看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过她吧。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五) 阮织觉得她好像打开了王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 她把他扔进浴室后,转身欲走,王却从浴缸里伸出湿漉漉的手拽住她的手腕。绿色宝石般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长睫一扇,望着她,满是祈求的意味。 阮织看懂了,她指指卧室,回道:“我不走,我去那里等你。” 王这才放心,又沉进了凉水里。 放心才怪。 阮织刚踏出浴室,替他掩上门,王便叫魂似的叫开了:“姐姐——” 见她不应。 王又锲而不舍地喊:“姐姐——” 阮织:“……没走。” …… 最终,阮织还是服侍王穿上了那件薛定谔的衣服。 她有点心虚,解释道:“这件衣服薄如蝉翼,感受不到重量很正常。” 王可能听不太懂成语,歪了歪脑袋。 像只无害的碧眼小猫。 阮织的心情更复杂了,她咳了一声,道:“就是材质很好,穿上跟没穿一样。” 什么废话…… 她唾弃自己,闭上嘴,不再多说多错。 王,是个很勇敢的、“单纯的”少年。他真的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比较宽松的短裤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他还心情很好地对属下道:“准备一下,我要去游行,我要看看我的子民有多少是愚蠢的。” 阮织:你开心就好。 阮织低头跟在王的后面,举着并不存在的后裙,先是在偌大的城堡里转了一圈,享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后,王的马车准备好了,她便坐在王的旁边,见到了更多的人。 她觉得她这一生都没这么丢人过。 唉,她就说当坏人有代价的吧。 身穿各色服装的子民欢呼雀跃,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形容词堆砌得天花乱坠。 阮织都不需要听懂,看王得意膨胀的小表情就知道每一句话都吹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这件衣服完美地贴合了王的身材,无论是上衣的剪裁还是后裙的流畅,都彰显出了他的尊贵与威严!” “王太俊美了,这件衣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简直可以跟天使比一比了!” “哦!我此生真是有幸拥有这么完美无瑕的王上,三生有幸,真是三生有幸!” “母亲,我要立马嫁给王上!” 看着看着,阮织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看众人的钦慕欢喜的表情,不像是演的。 确实如她所见。 这走向都快偏到外太空去了。 见王如此袒胸露乳,众人不仅没有虚伪地阿谀奉承,反倒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群魔乱舞地开始解扣子,追随起王的潮流。 口哨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宛若一场全民狂欢派对。 街边的女子都毫不顾忌地眼冒爱心,花式飞吻,一双眼睛都要黏到王身上去。 这…… 如果一会儿有诚实的小孩指责王没有穿衣服,有人能听到吗? 答案是,不能。 “好恶毒”见没有小孩蹦出来,反倒是小孩子更加无所顾忌地脱个精光你推我搡地玩闹,他恨铁不成钢地想,只能我自己上了。 他变了一下装,准备充当这个角色,第一声他刻意充满了感情,很是讶异地喊:“王这不是没穿衣服吗?” 嘎嘎嘎…… 乌鸦飞过留下省略号。 无人关注。 “好恶毒”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遍,仍是没人过问。 他急了,顾不上情感不情感,直接跳着脚吼道:“王这不是没穿衣服吗?!” 见还是没人看他一眼,“好恶毒”急了,跳着脚持续输出:“你们这群鱼唇的凡人!!!” “你们都别跳了,听我说话好吗!!!” 他稚嫩纤细的童声淹没在无数疯子的狂欢声中,一点回响也没有。 最后,嗓子都喊哑了,这应有的“骗子被拆穿”的环节也没有完成。 完蛋了。 “好恶毒”瘫坐在地上,想捶死这些人的心都有了。 — 阮织从未见过如此狂野奔放的民风。 她坐在马车上看似泰然自若,实则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这状态一直持续到马车停到一家最大的裁缝铺前,王突然凑过来亲了她脸颊一口。 阮织被这一举动吓得回神,下意识往旁边转头,却,又和没来得及撤离的王的唇碰上。 两唇相触,四目相对。 在这个云似,天若最浅的溪的时间,在上千人面前,华国来的女子与这个国家的王亲密地贴在一起,难舍难分,宛若一对璧人。 四周吵闹得更厉害了,跟高压锅炸了锅一样。阮织还仿佛听到无数少女心碎的响声,清脆无比。 粉漫上王的脸,他起身坐回原位嘟囔道:“知道你感激我,但这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阮织没听清。 好吧,听清也没什么用。 有侍女伸出手将阮织牵了下去,进了裁缝店。王紧随其后。 裁缝迎上来问王有何需求。 王向阮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裁缝心领神会,拿着软尺准备上手测量她的围度。 王“啧”了一声。 裁缝一个哆嗦看向王,见王盯着他手里的软尺,他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试探性地双手奉上。 果不其然,王直接抽走,嘴角挂着不明显的笑意亲自去测量阮织的围度。 阮织觉得此时此刻,她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而面前的王就是对这个布偶爱不释手的小男孩。 她抬起眼,望向专注看数值的王,忽然诚恳道:“王,我是个愚蠢的人。你身上这件衣服,我看不到。” 王先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再脸色通红地往后退了两步,羞涩地想遮盖住自己,又止住脚步,站在离阮织半米处,慢慢地、慢慢地卸去所有表情。 — 阮织在街上捡到了还瘫在地上,不过没有悲伤,只有开心,吃着小甜点的“好恶毒”。 “好恶毒”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好奇怪,本来新手教程应该很简单,只是带你简单过一下剧情,完成任务即可,连角色扮演都不用。可现在居然失败了。” 阮织想了想,道:“应该,没失败?” 听此,“好恶毒”蹭地站起来问:“你做了什么?” 阮织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好恶毒”听得咬在嘴边的巧克力饼干都掉了下来,没空去管,他围着阮织开始绕圈,边绕边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阮织问:“你选择我之间不调查我一下吗?” “好恶毒”:“干什么?” 阮织指指自己,自豪道:“我,全年级理科第一。” “好恶毒”怀疑地打量她:“你,这么牛?” 凭长相,阮织确实看上去是一个乖乖学生,好好学习的那种,但……不太像学霸或者学神,因为她看上去有点呆呆傻傻,反应也异常迟钝,真不像理科第一,倒第一还有的讲。 两人没再多纠结这个问题,梳理起任务进度。 “好恶毒”分析道:“也就是说,你亲自拆穿了你把王耍的团团转的事实,现在就只等着轮刑了?” 阮织点点头道:“对。” “好恶毒”“咦”了一声,问:“他怎么没把你立刻抓起来,关进大牢,秋后处刑?” 阮织摇摇头道:“他让人看着我,先去选了件衣服,我趁着他进隔间穿衣服,我跑了出来。” “好恶毒”大惊:“你跑出来干什么?!” 阮织理所当然道:“找你啊。” “好恶毒”急得抓狂:“你找我干什么啊!你顺势被带走不就得了???” 现在任谁说阮织是理科第一,他都不信了。 呆头呆脑还逞年级第一呢,谁信啊!!! “好恶毒”被气得够呛,扭过身不理阮织了。 而阮织揪了又揪“好恶毒”的衣服:“哎,他……” “好恶毒”转过身来恶声恶气道:“干什么,你个大蠢货!” 阮织无辜脸,指指前方的人马,道:“我想说,他来了。” “好恶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睁大了眼。 少年换了一身利落的银色骑士服,坐在一匹纯黑色的马匹上,望向这边,面色阴沉。 他的手向前一挥,身后跟着上百个士兵举着兵器跑过来,一眨眼,便将弱小的阮织和“好恶毒”团团围住。 王翻身下马,走至阮织身前,捏住她的下巴,强制她抬头看他。 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还是深藏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对这整个世界都浑不在意。 王的心被尖锐地刺痛。 他仿若忍着极大的痛意,喃喃道:“为什么不能继续骗我呢,姐姐……”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六) 阮织和“好恶毒”如愿地进了阴暗潮湿的大牢。 两个人丝毫不嫌弃地上的脏污,一屁股坐在上面,开启闲谈模式。 阮织问:“王刚刚说了什么?” 原谅她只听懂了个“姐姐”,只是因为只有这两个字是用中文说的。 嗯,仅此而已。 “好恶毒”答非所问,高兴道:“恭喜你,超额完成了任务!” 说完,他睨了阮织一眼,又道:“真看不出来,你有这个本事。” 阮织讪讪笑了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本事。 他美滋滋地道:“超额完成新手任务是会额外加积分的,对了,你看到隐藏的面板了吗?” 阮织点点头。 “好恶毒”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打开隐藏的面板,那个商店模样的就是商店,可以用积分兑换所需,也可以出售物品,而旁边有个格子,可以盛放一立方米的东西。” 阮织问:“还有其他的吗?” “好恶毒”道:“没有了。” 她能说,她早就发现了吗? 前两日她实在是闲得无聊,便摸索着玩,发现了这个隐藏面板,也看了商店里贵的咋舌的名字很奇怪的商品,自然也发现了空白格子里她之前的衣物和口袋里的旺仔牛奶糖。 她记得她另一个口袋里还有巧克力夹心的牛角包来着。 阮织掏了出来,掰了一半给“好恶毒”。 两人便坐在牢房里神同步地一口将牛角包塞到了嘴里。 阮织主要是饿了。 “好恶毒”则是没吃过。 阮织摸摸肚子,靠在墙上问:“我们在死之前会吃到饭吗?” “好恶毒”回:“怎么着也得有断头饭吧。” 阮织不确定地问:“外国也有断头饭的仪式感吗?” 涉及到“好恶毒”的知识盲区了,他不太肯定道:“有吧……” 事实证明,是有的。 但不是断头饭,是陷阱饭。 饭是王亲自送过来的。 他左右两侧的仆人,皆拎着泛着金光的精巧食盒,只见王眼神一示意“来吧,展示”,两人迅速地将食盒一层一层的抽开,摆放在准备的红色实木小桌几上。 第一层放了草莓奶油小蛋糕,第二层是鳕鱼排和脆皮烤肉,第三层是白面包,除此之外,还有海鲜蔬菜汤。 摆盘精美,香味浓郁,“好恶毒”眼都看直了。阮织也悄悄地吞了吞口水。 王看向阮织,问:“想吃吗?” 阮织抿了抿嘴,摇摇头,睫毛轻颤。 王轻呵了一声,命人搬来把椅子,他交叠双腿坐下,拄着脑袋,便这么看着她。 半晌,王突然道:“亲我一口换一层饭,怎么样?” 阮织:“……” 不怎么样。 她低下头,轻轻问“好恶毒”:“你想吃吗?” “好恶毒”看了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绿油油的双瞳如同鬼魅的王一眼,道:“你放心好了,我不吃。” 很好,战线统一。 于是,这一大一小看也不看坐在那里存在感异常强烈的王,闭目养神起来。 反正快死了,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这边是淡然如菊,无所谓的神态,那边却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摆好的食物。 阮织半睁开眼,瞅了满目狼藉的地板一眼,略有些遗憾地咂巴了下嘴。 这动静被耳聪目明的王捕捉到了,他夺过仆从手中的钥匙打开牢门,一把把阮织从地上拉了起来。 阮织都缩着脖子闭上眼睛准备承接王的怒火了,却等了半天没等到殴打,反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抖开睫毛,对上了王微红的眼眶,也看到了他欲坠未坠的一滴泪。 啪嗒—— 又点在了她的脸上。 一个荒谬的猜想浮上她的心头。 但她不敢确认,也不愿确认。 很多事情在被发现之前就早有端倪,但,只是她不想去承认罢了。 阮织看着他,直白地问:“你喜欢我吗?” 王一愣,红意直接从脖颈爬上整张脸,他凶神恶煞地喊:“谁喜欢你!” 不喜欢我的话,你看我时为何总是那么欢喜? 不喜欢我的话,你现在的眼神为什么带着希冀? 又脸红什么呢? — 好奇怪…… npc也有感情吗? — 王恼羞成怒地走了。 阮织厌弃自己:“我真是个渣女,玩弄别人的感情。” “好恶毒”也控诉:“你真是个人才,好好的骗子剧本能让你走成恋爱剧本。” 阮织:“……我明明很认真地在完成任务,你就在我身边,你看不到吗?” “好恶毒”:“……” 妈的,还真是这样。 他一骨碌爬起来,道:“我要去向主神上报这个世界的bug。” “怎么……”去? 阮织的话还没说完,“好恶毒”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喂,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 阮织躺在潮湿的草垛上,开始用意念说服自己。 “少吃两顿,直接瘦五斤!” “这是神对你的考验。” “不对,这是神对你玩弄别人感情的惩罚。” “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算了,她还是报菜名吧。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 报到第23遍,阮织快把自己报睡着的时候,王又来了。 王:“@#¥*%=……” “好恶毒”不在,阮织一句也别想听懂。 似乎看出她的无语,王才发现,她身边的那个小孩不见了。 王用不连贯的蹩脚中文问:“泥……滴滴呢?” 阮织伤心望天花板:“我太饿了,把他吃了。” 王:“……” 信了你的鬼哦。 这次王是来找阮织谈判的,但偏偏“好恶毒”不在,两人没办法正常交流,所以只能大眼瞪小眼。 这么瞪了一会儿,阮织瞪不过这个大绿眼,眼睛有点干涩,她便低头揉弄了一下眼睛,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她再抬头,王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没等她反应,他勾起一个冷酷邪魅的笑,把她拽了出去,另寻了个黑漆漆的小房间把她关了进去。 阮织:“……?” 王吩咐手下:“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小孩找出来!” 手下:“是,王上!” 说是黑漆漆的房间,但也不完全是,有月光投洒了进来,阮织借着这微弱的光看到了房间里柔软的床,以及,床上不可忽视的折射出银光的链子。 阮织向后退了一步,正好退到王的身上。 接收到她惊慌的目光,王安抚性地笑了笑。 他忽地发现语言不通也是有好处的。 他不应该退缩,主动权在他手里。 王的眸子深情得像含了一汪水,他吟唱般地说道: “如果,一见钟情也是你蛊惑我的手段的话。” “那么,我,心甘情愿。” 他撩起阮织遮挡住眼睛的刘海,大拇指轻抹了一下她的下眼睑。 “不过,既然招惹了我,那你别想逃了。” “待在我身边吧。” “姐、姐。”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七) 阮织虽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快哭了。 这个人能不能改掉说一段话,后面跟一个“姐姐”的习惯? 她听着真的毛骨悚然。 尤其是配上他这阴森森的笑容,活像她闯进了什么大反派的居所,而大反派要将她生吞活剥。 而刚刚那一长串词,她虽然听不明白,但她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很像是“我要开动了”的饭前用语。 她后退一步,试探地再退一步,试图远离王的“震慑”范围。 而王见她后退,便步步紧逼。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阮织的肚子“咕~”地发出声音,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小小房间里,堪比震天响。 阮织面无表情地想,这不能怪她,她早上没吃饭就去游行,之后被锁进了大牢就吃了一口牛角包,再没有任何进食。 她倒是想捡起掉在地上的草莓奶油小蛋糕吃,但她又觉得这样做着实太磕碜,所以给自己强行洗脑“饿着好,饿着好啊”,便也没再动心思。 此时此刻,她认为她的肚子会咕咕叫完全是长时间未进食,胃酸分泌,胃肠道开始蠕动,胃部做饥饿收缩运动,内部空气受到挤压导致的,很正常的现象。 简而言之,不饿才有鬼。 气氛蓦地缓和了下来,王带着清浅的笑意打开灯,向外吩咐仆人送进来了一些较为清淡的饮食。 这次算他有良心,没再提什么“亲一口换一口饭”的荒诞言论,于是阮织在王饱含温情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饭,因为灯光肆无忌惮地照射每个角落,阮织得幸看清房间的全貌。 房间也就跟她高中住的宿舍差不多大,摆了一张有两个宿舍床那么大的大床后便占据了一大半的房间,落脚的地方不多,有一块地方还放了个小柜子,阮织就是在柜面上吃的饭。 嗯,席地而坐。 没有形象。 最好是让王看看,她这种粗鄙的不爱干净的华国女人不值得喜欢。 但王好像更觉得她可爱了。 阮织就差跟印度人一样用手拿着饭吃了,吃完再把油抹在身上(别误会,后面这个不是印度人干的,一般是阮纵干的。哦,你问阮纵是谁,是阮织那十分成器的弟弟)。 可王的眼神依旧缱绻宠溺。 阮织:就……心理负担蛮大的。 房间里还施舍般的安上了窗户,可能是透气用的。它很像电视剧里那种古代监狱的小窗,窗户是开的,但有铁栅栏拦住。 阮织实在觉得多此一举,即便不拦着,她也没法变成老鼠,啊不,变成鸟,从那么小那么小还没她头大的窗户飞出去。 王坐在床上拍拍旁边的地方,示意阮织过去坐。 阮织没动。 她摸了摸身下的地毯。 牢房里潮湿的稻草她当凳子用,想必,地毯也能供她睡觉用。 她直接躺下,装死。 王见此一幕被气笑了,他打横抱起阮织就要往床上放。 阮织挣扎起来。 王问:“怎么,我碰不得你?” 阮织听这语气,估摸着是质问。 她十分诚恳地回答:“王,我衣服很脏。” 王似乎也想起她在大牢里不拘小节的行为,默然了。 默然后又眉开眼笑地问:“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王笑起来,特别是对着阮织的时候,十分魅惑,眉眼弯弯,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现,既清纯又性感。 阮治被美色晃了一瞬,没能提醒出口她听不懂。 王将阮织竖放在地上,修长的手攀上她的衣领,暴力撕开。 阮织的眼睛都瞪圆了,脱离了外衫,她都感觉凉飕飕的,很没有安全感。 封建也有封建的好处,比如,王现在撕完,里面还有一层。 阮织双手护住里衣,誓死扞卫自己最后的一层保护膜。 王觉得好笑:“姐姐,你以为这么护着,我就没办法了?” 趁阮织双手都护着上身,他出手拽掉她的下裙。 阮织低头,很看到自己的里裤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自己,很是放心。 正庆幸着,她整个人措不及防被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王掀开阮织的里衣看了一眼,便脸红红地合上了。 他把她的鞋子脱掉,将她拖到枕头上,抱住她,满足地喟叹道:“睡吧,姐姐。” 阮织扭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没有继续的动作,安心地闭上眼陷入梦乡。 — 第二天,阮织醒来的时候,王不在。 她舒了口气,伸懒腰的动作期间,却听到锁链悉悉晃动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被锁住了。 预料之中的结果。 阮织又重新躺回床上摆大烂。 又睡了一个小回笼觉,她听到开锁的声音,便掀开了眼,鼻子率先比眼睛先感知到饭来了,她麻利地坐起来,看着仆人把饭放到门口。 她慢腾腾地挪到门口,将饭拎到柜面上,坐在地上吃完。又回到了床上。 吃了睡,睡了吃,阮织过上了跟小猪一样的生活。 她觉得到了合适的时间便会被宰的经历也像是猪的一生。 但她很满意,因为王不再来骚扰她,她乐得自在。 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有一天,仆从送饭时,也送进来了位大臣。 阮织如果那天回头的话,便会认出来,这是急中生智,运气超好的大臣三号,从王的考验下活下来的勇士。 他上下打量了又胖了些的阮织一眼,露出不解和嫌弃的表情。 阮织被深深地刺痛到了。 大臣一招手,进来一个黑眸黑发白皮肤的混血少年,眉清目秀的。 他向他说了几句什么,大臣便离开了。 少年面色犹豫地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青涩单薄的身体有点颤巍,脱衣服的手却异常坚定。 阮织:“……?” 她可不想长针眼,展开被子把他严密地裹住。 她问他:“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少年点点头。 阮织便问:“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少年抬头,眸子深黑,隐约有点发蓝,他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阮织第一反应摸上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没有。 她说我可不认识你。 少年却笑起来,黑眸澄澈且温柔。 外面吵闹起来,阮织右眼皮直跳,她便预感王要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离这少年远一些,他先踮起脚吻在了她的侧脸。 阮织一愣,摁着被子的手松了,被子滑落在地。 “嘭——”一声巨响,王粗暴地踹开门,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气得发抖,把他踹开还不解气,抽出侍卫的剑就要当场把他铲除。 阮织还懵着,就被冷光逼人的长剑闪了眼。 那少年哆嗦着缩在角落,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王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即将落下的时候被光着脚的阮织拉住。 她直觉她亲上去是最好的决策。 但她抓着王的胳膊跪下来,道:“王,这是我的情人,还请放过他。” 王一愣,往身后的大臣也一愣,诺亚的黑眸中也流露出费解的意味。 王怒火中烧地看着阮织,握着长剑的手却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阮织不怕地继续道:“王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骗您吗?是因为我想获得更多的财富,能与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我们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我便赌气出使来到了这里。而他为了追回我,才跟来。” “他没有错。错皆在我。” “所以,恳请王施与轮刑,将我绞杀,予我不贞的惩罚。” 这是阮织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可,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仿若在敲击王的神经,逼使着他发怒发狂。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 杀了她。 是不是。 就不会心痛了…… 番外·残忍童话 【恭喜玩家“阮织”031号童话世界《皇帝的新衣》任务顺利完成,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b】 【奖励:958积分,开放一级商城】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尽管“好恶毒”贴心地帮阮织屏蔽了痛觉,但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割裂对于她还是太过刺激了,一回到“无尽虚空”她便躺在地毯上“哗哗”地流眼泪。 对此,“好恶毒”送给她了两个字:“出息。” 听此,阮织没出息地哭得更厉害了。 虽说她哭得很凶,但她的哭声不是吵闹的,是无声的汹涌。 她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毯上,手臂挡住眼睛。“好恶毒”一开始以为她是累了,直到注意到她颤抖的身体,起伏的胸口才意识到她这是哭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动作上还是掏出一包印有hellokitty图案的卫生纸并抽出一张糊在她脸上。 过了半晌,又别别扭扭哄道:“下个世界给你开个金手指总行了吧。” 印有数不清hellokitty的卫生纸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阮织毫不怜惜地用它擤了鼻涕,勉为其难地不哭了。 — 见她情绪稳定了,“好恶毒”问:“你是怎么想到激怒王的。你不怕他听了你的话之后更想要杀掉诺亚吗?” 诺亚,就是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 阮织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捂住什么,但又垂下,诚实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两种解决方案。而这一种会达成我想要的结果。” “好恶毒”好奇:“那另一种呢?” 阮织盯着仿若流动的白色虚空,不答反问:“童话故事的结局一般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很简单,“好恶毒”道:“圆满的啊。要么就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在一起了,要么就是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要么就两者都有呗。” 静了一会儿,阮织才回:“嗯,就是这样。” — (王视角) 第一次见她,她穿得很艳丽。 红配紫—— 呵。 俗气。 虽是这么想,我的眼睛却移不开半分。 俗气是俗气了些。 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她好像很适合穿这样鲜艳的衣服。 我盯着她。 我又在想,不是说华国人都是黄皮肤吗?她怎么那么白。 白白软软的一只,很像我之前一直渴望的小猫。 我很好奇如果我对她做点什么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向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于是,我做了。 我也看到了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却还忍着害怕,不让自己颤抖。 我想笑,但我的心也在慌乱地跳。 我只能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架子,落荒而逃。 — 我站在衣柜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不够穿,这件不够端庄,那件不够华美,我便让人加急做了一晚上的衣服以供我明日穿。 很好。 她看我了。 我急忙挺起腰板,很是正经地回视。 然后,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桌面。 她说,这是一件聪明人才能看到的衣服。 她可真厉害。 能做出有超能力的衣服。 听说华国有仙女,那她呢? 会是仙女吗? — 我觉得这件衣服很是符合我的心意。 但我看不到,我撒谎了。 我也知道,我是个愚人。 — 被一见钟情蛊惑的人可不就是愚蠢的吗? — 没想到,她为做成这件衣服这么努力。 我很欣慰又心疼。 她很善解人意地冲我我笑。 我猜这是挽留我的手段。 我便好心地把她抱回了我的寝宫。 她睡在我旁边,我感觉冰冷的宫殿都有了温度。 温暖得宛如陷在美好的梦境里。 让我舍不得放手。 — 她的弟弟来找他。 姐姐。 多么亲昵的叫法。 我忽然想到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 我会学会叫“姐姐”的。 — 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 于是我领了一帮蠢货进去。 但有的蠢货是真蠢,我太生气了。 好在她听不懂我说的话。 于是我便肆无忌惮地让人把那些蠢货拉出去见天国的母亲。 其余的蠢货倒是聪明,说了不少恭维之词。可美中不足的是太聒噪了,打扰到我们两人的独处,我便让他们都滚蛋了。 许是对我太满意了吧。 我第一次见她笑。 温软明媚,如同雨过天晴后的阳光,热烈灿烂。 我想,她一定是会什么法术。 要不然,为什么简简单单一个笑,便让我心跳加速。 — 我终于忍不住对她下手。 我吻上了她,她甜得像是我喜欢的草莓奶油小蛋糕。 她看起来很害怕,还掉了眼泪。 我想起华国人大都心善又心软,我便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果然被我骗了。 但她把我塞进了浴缸里。 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可是她又笑了。 好吧,看她卖乖的份上饶过她。 但,姐姐。 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 我想送她很多很多很多件最漂亮的礼服,最好和我柜子里的那些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这样如果我们在月光下跳舞,影子交融,衣服相贴,融为一体般的亲密。 可是,她却说,她在骗我。 明明外面天气大好,可我如坠冰窟,刺骨的寒冷。 — 坏消息:她潜逃了。 好消息:没跑多远。 我气急败坏地把她关进了牢里。 但我马上后悔了。 牢里那么脏乱,还有老鼠,她胆子那样小,会不会害怕。 真是麻烦。 我带着食物进去,可她竟有骨气地不吃。 她怎能这么对我。 明明错的是她。 我连过分一点的要求都不可以提吗? — 她居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她真是个榆木脑袋。 我怎么会喜欢这么蠢的人。 — 我就说她会法术。 她帮助她弟弟逃跑了。 可她没有跑。 我想,她一定是舍不得我。 — 她的弟弟又回来了。 告诉我中式的婚礼新人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便视为不吉利。 好吧,规矩真多。 七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 有人向我禀报有一个男人进来她的屋子。 他们举止亲密,难舍难分。 我不生气。 不生气。 她肯定不会那么放荡。 我相信她。 — 错了,我不相信她。 — 原来她是这么看我的。 原来我被这么冷心冷情的人冷眼旁观着,看我自顾自地沉溺爱河,看我像个蠢货。 她会觉得我傻吗? 她会怜悯我吗? 我得到了答案。 她不会。 — 那一瞬间我想把这两个人都杀死。 斩头,活埋,轮刑,什么都好。 但我还是没舍得。 我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一起死,我怎么会忍受他们继续在地狱相爱。 绝不允许。 但我也没法面对她。 我一见她。 我的心便刀割般的疼痛,像是她亲手拿着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砍在我的心脏上,毫不留情。 所以,我又将她关了起来。 等我冷静冷静再处理。 — 这个世界的蠢货真是多。 他们竟敢擅作主张,把她绑到车轮上处死。 我得知的时候,她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我拼都拼不起来。 不对,我一定能拼起来。 只要我能够拼起来,她就会再一次对我露出微笑。 跟以前一样的。 温软无害的微笑。 有蠢货说,王,这人愚弄了你,活该受此刑罚。 我便把他也绑到车轮上,让他也体验体验这痛楚。 疼吗? 你自作主张处刑时,有没有想过她也会疼? — 你能亲自体会跟她相同的痛苦也是你的荣幸。 — 我的问题有了答案。 她死后,我的心痛不会停止。 反倒越演越烈。 我看着她的头颅,抚摸着那双紧紧闭着的双眼,吻了上去。 这样心痛便会缓解一些。 可这样不会长久。 于是我命人也把我绑到车轮上。 他们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这样做。 我说,我也没有办法。 我的心太痛了。 痛到夜不能寐。 痛到一闭上眼就是她的死状。 我知道她可能不太想见我。 可我…… — 想她了。 — 结束031号世界的任务后,阮织做了一个梦。 梦到金发的王,表情狰狞,口气狠厉地揪着她的衣领说着些什么。 阮织看着近在咫尺的王低头询问“好恶毒”:“他在骂我?” “好恶毒”抿了抿嘴,道:“嗯,骂得很难听。” — 其实—— 不是的。 那是一句句装腔作势,用着恶狠狠语气述出的最温情的剖白。 他在喊:“阮织,我喜欢你。” — 一字一句恨不得用尽所有气力传递给你。 我只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 即便你听不懂,那也没关系。 pause(一) 阮织不知道自己居然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着了,被“好恶毒”叫起来的时候还一脸迷蒙。她坐在地上待机了几分钟才站起来,为了加速醒神抹了把脸,意外地摸到了一手水。 她更懵了,抬头望了一眼,寻找答案无果,继而将目光移向“好恶毒”,问:“你们这儿怎么还漏水呢?” “好恶毒”张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闻此,翻了个白眼,没据理力争地解释:这明明是泪。 他的态度太过鲜明,让阮织缓慢运行的大脑意识到了什么,她“噢”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可不好,起床脸上有泪会倒霉一天。”她摸了摸口袋,没找到纸,索性抬起手臂用袖子擦,刚抬起来,就被一小方袋纸精准地砸中了脑门。 是一脸嫌弃但乐于助人的“好恶毒”小同志。 “谢谢。”阮织抽出一张纸来,仔仔细细擦干净了脸。 “好恶毒”在一旁嘟囔:“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宿主。” 阮织单纯好奇:“那你之前的宿主都很坚强吗?” 只有过阮织一个宿主的“好恶毒”:“……” “好恶毒”:“那是自然。” 阮织信了:“哦。” 她说那没办法,我控制不住。 — “好恶毒”把阮织叫醒的原因是调查她新手教程的学习情况。 阮织试卷拿到手,第一题就忍不住额角抽搐,她扭头问“这真的是给我做的吗?” 监考老师·“好恶毒”抱着胸冷酷地点点头。 问:穿进小世界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a.殴打原住民 b.大喊大叫“我是外星人” c.保持冷静,迅速接收任务和剧情 秉持着“两短一长选最长”的原则,阮织选了c。 问:如果宿主不跟随任务走,会受到什么惩罚? a.抹杀 b.请选择喜欢的方式自杀 c.精神失常 阮考生举手:“这个你都没跟我说过。”她理直气壮,“我都不会。” “好恶毒”瞟了一眼,反问道:“那你不会蒙一个嘛?” 阮织:“……你不能告诉我答案吗?” “好恶毒”:“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在考试。” 阮织:“……”不会的选c。 问:npc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a.不是 b.难说 c.你猜 d.其他 阮织这次吸取教训,不问“好恶毒”了,抬手就选了个c。 好不容易做完了选择题,蒙了二分之二的c,还有判断题。 判断:你在小世界的身份十分富有,在任务结束时,你可以将他的全部财产拿走。 阮织还是有道德底线的,打了叉。刚打完叉,“好恶毒”就从口袋掏出了上个世界顺出的珠宝把玩,见此,阮织思量半晌,没改。 “好恶毒”的脸都气绿了。 成绩很快下发:61。 看到这个数字,“好恶毒”的脸色更不好了。 阮织问:“满分多少?” 在阮织期盼的目光里,“好恶毒”道:“100。” 阮织脸色颓败:“啊……” “好恶毒”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阮织无辜脸:“没有啊。” “好恶毒”:“你这么失望?” 阮织点点头:“这分没卡好,多了一分,浪费。” “好恶毒”脑门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阮织:“你没听说过吗,61分浪费,59分上废,60分万岁。” “上废……?” 请原谅“好恶毒”理解不了阮织的语言系统。 “山东话,你可以理解为有病、废物或者废头。” “有病”和“废物”“好恶毒”知道什么意思,但—— “废头又是什么?” 阮织解释:“废头就是上废,上废就是废头。” 说了跟没说一样。 “好恶毒”又赏给她一个白眼。 不对,“好恶毒”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他拉回正题,凑近阮织,眼睛瞪得滴溜圆,他问:“你是故意考这么低的吧?” 阮织被他这么盯着,眼神想往外瞟都不行,她只好如实说:“我以为我考低了会被踢出游戏。” “好恶毒”控诉:“你都答应我要留下了。” 阮织惊讶:“我?” 她实在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给出了这样的信息,又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这个态度激怒了“好恶毒”,小孩子情绪波动大,他叫起来:“我说下个世界给你开金手指,你不是答应了吗?” “我……”阮织被他这理直气壮又无理取闹的作态弄得哽住,她想辩驳,但“我”了半天,没“我”出什么东西来。 按“好恶毒”的逻辑是,既然阮织答应了有金手指,那在她肯定也答应了还会有下一个世界,没有下一个世界,那金手指怎么用?有了下个世界,就会有下下个世界,下下下个世界。 “好恶毒”见她无言以对,以为占了上风,得意洋洋地昂起小脑袋,道:“你就别想了。如果你没及格,顶多就是再过一遍新手教程,不会让你离开游戏的。” “那我再过新手教程的话,还是031号世界吗?” “想什么呢,当然是再随机一个简单世界了。” 阮织:“哦……” “好恶毒”下通牒:“所以,你想也别想!” “那我绑定这个游戏有什么好处?我什么时候可以解绑?”阮织真诚发问。 “你积攒到十万积分就可以解绑,而这十万积分也会乘十倍打入你的银行卡里。当然,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用这些积分兑换别的东西,比如一座别墅,一个188帅气男友,或者获得一头龙。” 最后一句话,“好恶毒”不自觉挺了挺胸脯。 阮织:“……”这些是有过先例的吗? “龙?”她想象了一下,张大嘴巴满口尖牙的红色巨龙,摇了摇头,“龙我是不可能要的。” 这个点不知道为什么点炸了“好恶毒”,他跳起来,边蹦边朝阮织喊:“龙你为什么不要,你为什么不要龙?!” 阮织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起来。 她惊恐地想,小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 “好恶毒”停止暴躁的出击,是在阮织拿厨房里的汤圆和蛋挞皮放空气炸锅里做了汤圆酥狼吞虎咽地吃了二十个之后。 外皮金黄,芝麻点缀,咬一口外酥里糯,一个不注意还会有芝麻馅料流淌出来,吸一口,甜滋滋的。要不是阮织怕“好恶毒”消化不了,他能一口气再吃二十个。 “好恶毒”现在心情好极了,他抹了把嘴巴,看向阮织道:“我带你逛逛‘无尽虚空’。”他算盘打得嘎嘎响,散散步消消食,再让阮织给他做四十个。 他站起来,将刚才看动画片的平板放在面前桌子的凹槽上,白色的桌子霎时有流光闪逸,接着周遭无边无际白茫茫的虚无也逐渐显出实体——粉色的墙壁、乳白色雕花的房门、比“好恶毒”还要高的书架…… 脚下柔软的地毯延伸,延伸到看不到头的彼方。 阮织目瞪口呆,她对“好恶毒”发出质问:“刚刚我睡的地方是大门口你怎么不告诉我?” “好恶毒”眼神飘忽了一瞬,理不直气却壮地反驳:“是你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别赖我!” “好恶毒”永远有理,而阮织永远不知道如何驳回歪理。 好吧,她想,虽然跟看门狗一样窝在门口处的地毯上睡了一觉,但没关系,地毯很软,在哪里睡不是睡。 整个空间显形出来之后,完全是“芭比的梦想豪宅”翻版。 客厅,厨房,浴室,衣帽间,两间卧室,这是必备,除此之外,还有泳池,桑拿房、游戏厅、观影室、台球馆…… 一间间看过去,阮织的嘴越张越大,根本就合不上,尤其是衣帽间,阮织推开门,整个人被震撼得说不出话,层层叠挂的衣服多得都望不到头,这下穿衣服说不出“我都没有衣服穿”这种话来了。 “怎么样?”“好恶毒”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得意地看着她,“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 他从阮织脸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道:“这可是我市场调研得到的结果,99%的人都会喜欢。” “那剩下1%呢?” “好恶毒”冷哼一声,道:“那些是没眼光的蠢货。” 阮织:“……”好好好。 “无尽虚空”配得上它的名字,实在太大了,逛了将近一个小时,“好恶毒”累了,他小手一挥,道:“剩下的你有空自己摸索吧,我累了。” 阮织也累了,点点头。 “好恶毒”打了个响指,两人回到出发的客厅。他们“哎”了一声,动作如出一辙地坐到长得像白云的沙发上,陷进去,毫无形象可言。 歇了一会儿,“好恶毒”道:“你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你是想回到现实还是待在这里?” “我还能回去?”阮织惊讶。 “好恶毒”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我们这是游戏,不是拘禁。” 阮织高兴起来:“那我要回去。” pause(二) 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的时间是无缝衔接的。尽管阮织在游戏世界里待了十多天,但从光门里出来,她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药劲还没过。 阮织:“……” 一回到这个房间,阮织的身体便忍不住颤抖,她试图控制,但完全没用,索性不管了。 “好恶毒”的本体没有办法出现在现实世界,阮织便在脑海里呼叫他,问:“怎么办?我没法动。” 动不动是次要,就害怕万一那对父子突然回来还不能动就麻烦了。 “好恶毒”很靠谱:“你别急,我找人来救你。” 阮织便心安地躺平了。 — 马忠才和马英浩父子下手的目标便是在校大学生,年轻且涉世不深,清澈愚蠢还缺钱,极易相信别人。马忠才以儿子马英浩的成绩需要辅导为由,招聘女老师,并在家教过程中,进行短则两星期,长则一个月的观察和攻防——观察目标是否容易得手,并戴上和善可亲的面具让其放下心防。 阮织是他们的第五个目标,前几个有得手并拍下视频威胁的,也有猥亵成功但未得手而被恐吓的。父子俩经验丰富,从未失手过,而一次次的“成功”也让他们愈发膨胀,做事也愈加明目张胆。跟阮织第一次见面,两人便判定出这是个极易得手的对象,在相处过程中,更加证实了这一点:性格软弱,善良可欺——好拿捏。他们笃定如果他们得了手,再用言语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她便溃不成军,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很快准备好一切,计划如同他们设想的一般顺利展开,阮织吃了饭便浑身乏力。两人迫不及待地把她往床上搬,但…… “我们怎么在这儿?” 在楼下面面相觑的父子二人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迷茫。 “阮织不是还在楼上?”马英浩猥琐地“嘿嘿”一笑。 二人对视一眼,齐步往楼上走。 “请调整好位置,人脸识别通过,门已打开。”父子俩打开门,还在地上躺着的阮织听到这动静心都揪起来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好恶毒”别扭地安抚道:“我找好救兵了,你……别怕。” 阮织充耳不闻:“完了完了……” “好恶毒”:“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阮织:“完了完了……” “好恶毒”:“……” 话说这边,父子俩刚打开门,奸笑着搓着手往里走,就被人按住肩膀。 “谁啊你?” 对面的门开着,应该是邻居。 可马忠才记得对面没有人入住来着。 疑惑也就一瞬,看清她的面容之后,马忠才立马挂上和蔼的笑容:“有什么事儿吗?” 来者活动了一下手腕,抬眸扫了他一眼,扬起拳头瞄准脸挥了过去。 拿下一击,她才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道:“看你不爽,揍你们一顿。” 爹被打掉了牙,马英浩骂了一声:“他妈的。”也挥起拳头,但他面黄肌瘦,还没打到就被轻而易举掀翻。 马忠才把牙啐出来,满口血。疼痛让他红眼,他抄起门口的雨伞就往她头上砸,反被她一脚踹开,踹进了客厅。 打斗的声音传到阮织那里,她立刻不慌张了。 “救兵来啦?”她雀跃地问。 “好恶毒”还记着刚才的事情,没好气道:“废话。” 两句话的功夫,马忠才和马英浩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冷嗤一声,跨过两人,径直去了卧室。 一片阴影覆了过来,阮织定睛一看,最显眼的是来者的粉色头发,耀眼得宛如烂漫的樱花。 被惊艳的阮织问“好恶毒”:“这是谁啊?” “好恶毒”没说话,正拨打110和120的某人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是你爹。” 阮织:“……?” ?? — 声称是阮织的爹地的某人把阮织送去了医院,把马忠才马英浩父子二人送去派出所一日游,不出意外,他们一日游完就要进大牢踩缝纫机踩上十年了。 阮织坐在病床上,真诚地对她道:“谢谢你。” 她摆摆手,没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橙子,眼花缭乱地转了一下水果刀,切起了橙子。 阮织:哇哦。 她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彭朕把切好的橙子递给她:“彭朕。” “啊,谢谢。”阮织接过橙子,咬了一口,弯起眼睛,“我叫阮织。” 想了想,她再次诚恳地开口:“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真的太感谢了。” 彭朕也吃了一口橙子,眯了眯眼睛,道:“没事,应该的。” 阮织:“哦……” 彭朕见她不太理解,又补了一句:“毕竟我是你爹。” “咳咳咳。”阮织被这话惊到了,她瞪着眼去看她,窥到了她眼底捉弄人成功的笑意。 阮织:“呵呵呵呵……”并不好笑,亲。 阮织问“好恶毒”:“你从哪儿叫的这么个人?” “好恶毒”还没回答,阮织猜测道:“该不会是你们这个游戏成功的玩家吧?” 阮织越看越像,这不可一世的气质,能把两个男人打趴下的身手,怎么都不是普通人吧。 “当然不是!” 阮织:“哦。”放心了。 她边啃橙子边打量彭朕。 彭朕的气质无疑是冷艳、不可一世的,粉发,皮衣,银钻耳骨钉,唇上只涂了偏咖色的口红,眼头下方有一颗小痣,显得更加厌世。但她的五官却有点乖巧,除却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三白比较切合气质外,形状偏圆的带双眼皮的眼睛、脸型流畅的鹅蛋脸,都衬得她有点可爱,不多,也就一点点。 阮织歪了歪头,语气困惑:“我怎么感觉她像一个人。” “好恶毒”问像谁。 阮织默了一会儿说,想不起来。 一听这个回答,“好恶毒”松了口气。 “好恶毒”还想说什么,但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阮织和彭朕抬头一看,是一位警察姐姐。 她手里拿着本子,冲两人微笑:“我来做个笔录。” 阮织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个环节,忍不住用手扣了扣被子,相比她而言,彭朕坐姿散漫,毫无紧张之情。 警察姐姐温和地笑着:“别害怕,就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就行。” 阮织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奇怪的是,没有回到现实世界再次差点经历同样的事情的恐惧了,有的是粉色的头发,和,“我是你爹”。 她看了一眼彭朕,彭朕也看过来,视线交汇的刹那,阮织的心尖颤了一下,仿佛有电流流过全身,传达到每一根头发上 她得到了彭朕到底像谁的答案。 — 阮织请彭朕吃了一顿烤鱼。 鱼肉鲜香滑嫩,配上独家料汁,入口即化。 阮织一手端碗,一手伸向烤盘里鱼肚皮上的皮,有一双筷子同时抵达,是对面的彭朕。 她也是同样的姿态,一手碗一手筷。 阮织忍不住笑了出来。 彭朕手下的筷子换了个方向夹了块肉,挑了一下眉,看她:“你知道?” 阮织笑:“我知道。” 脑子里的“好恶毒”极为讶异:“你知道??” 阮织道:“我知道。” “好恶毒”:“……你知道了就行。” 阮织:“你不解释解释?” “好恶毒”倔强地用一个字回道:“不。” 阮织也没计较,送了一块红烧牛肉放进嘴里。 彭朕道:“你还挺快。” 阮织上扬了下嘴角,默认这句赞赏。 两人都很喜欢吃鱼,加之,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情,消耗比较大,一条叉尾鮰鱼竟没剩多少。 饭后,彭朕把阮织送到校门口。 “你住哪里?”阮织问。 彭朕摆摆手:“不用你操心。”说完,就转身离开,留给阮织一个潇洒的背影。 阮织边走边跟“好恶毒”聊天,走到宿舍楼下,路过楼口的那棵树,一个人突然冒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一瞬间,阮织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在想是不是马忠才或者马英浩越狱出来报复她,她是不是完蛋了,病猫不发威当我是死的…… 于是,阮织抬腿就踹了过去,反被握住脚腕。 “干什么,一见面就打我?”来者声音清澈,不解中带着一点火气,火气中又夹杂着一丝委屈。 “阮纵?”阮织蹬了蹬腿示意他把她松开。 阮纵松开手,抱起胸:“不是我还能有谁在宿舍楼底下蹲你一个下午。” 阮织跟亲弟弟吵了这么多年架,也算吵出经验,不至于张口无言。她立刻反驳说:“谁让你藏在这儿,看上去那么不安好心。” 阮纵生气:“那还不是你,你亲弟弟就在这儿站着,你连看也不看就过去了。” 阮织连忙顺毛:“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阮纵好哄,一句话,已经被哄好了。他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你来干什么?”阮织问。 “还不是妈妈,她做了个噩梦,给你打电话打不通,非要我来看看你。”阮纵嘟嘟囔囔,“你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啊。” 阮织:嘿,你还别说,还真能出事。 但阮织没打算告诉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有备注为“母后”的,也有“皇弟”,她边看边附和道:“你姐姐我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可能出事。” “得了吧你。”阮纵撇撇嘴,“就你那样,不被人骗,我就跟你姓。” “……你本来就跟我姓。” 阮纵吊儿郎当道:“意思你知道就行。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我去跟朋友出去玩了。” “好啊你,我们这么担心你,你跑去玩。” “嗯哼,吃得烤鱼,可好吃了。”阮织扬起眉头,得意洋洋。 “你真没遇到什么事儿?”阮纵还是觉得不对。 阮织:“我能有什么事儿,先管好你自己。” “那你下次也请我吃烤鱼。” 阮织捶了他胳膊一拳,道:“想的美。” 阮纵不干了:“你说就说,打我干嘛?” 阮织坦诚道:“心里突然不爽。” 阮纵不可置信:“不爽你就打我?” 阮织理所当然:“谁让你是我弟弟。” “我是你弟弟就能打我了?”阮纵不服,也捶了回去。 阮织趁他不注意踢了一脚,跑开了,跑到了宿舍楼里,阮纵进不来。 阮纵冲阮织比中指:“真行。”他看着阮织走上楼梯,便转身离去。 跟阮纵胡闹了一会儿,阮织心情好多了。她打开手机跟母后报了平安。 “梦都是反的呀妈妈,我好着呢。” “别担心了,我今天就只是出去玩没看手机。” “嗯嗯拜拜妈妈。” 挂断电话后,阮织松了口气。 这件事还是适合埋藏起来,谁也不知道最好。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一) 阮织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事实上,即便是休息,现实世界的正常生活也要照例进行——苦逼的大学生还要上早八。 上着痛苦早八的阮织神游天际,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问“好恶毒”能不能把赚取的任务积分现在就换成人民币。 “好恶毒”说可以。 阮织又问那她要是一直攒不到那么多积分,会一直绑定系统吗? “好恶毒”说是。 阮织听此,也不困了,眼睛发亮,问:“那换比是多少?” “1:1。” 阮织:“!” 苦逼的大学生阮织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游戏当作一份兼职?” “好恶毒”:“……” 确实是可以,但听起来不太爽是肿么回事? 不管“好恶毒”如何不爽,阮织是爽了。那换个思路,她可真算是走了狗屎运,被大馅饼砸脑门上了。一个世界就将近一千块钱,她干上十个就一万,干一百个就十万,干一千个就是一百万(虽说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毅力能干一千个),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能靠自己的奋斗成为小富婆了。 想想就激动。 “你们这个游戏有许可证吗?”阮织还未被冲昏头脑,问,“这个钱财的来源合法吗?” “好恶毒”一听就生气:“当然了!” 阮织道:“那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好恶毒”深吸一口气:“……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阮织还不太放心,张嘴还想说,“好恶毒”气得胸口疼,喊道:“你别说话了!” 阮织“哦”了一声,默默闭上了嘴巴。 换一种方式来看待绑定“恶女养成游戏”这件事,阮织干劲满满。 晚上躺在床上,阮织就迫不及待问:“我现在可以进入游戏吗?” 见她这么积极,虽然是因为赚钱,“好恶毒”也深感欣慰:“可以。” — 鉴于阮织压线过考试,主系统又给她额外加了一场考核。 在“无尽虚空”,“好恶毒”老气横秋道:“这次我没办法跟着你,主系统会派系统指导你,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 阮织应道:“好的。” 她想了想,谨慎地发问:“考核不通过有什么惩罚吗?” “会扣积分。”“好恶毒”吓唬道,“没准把你上个世界得到的积分都扣光。” 阮织一听,正襟危坐起来。 “好恶毒”又嘱咐道:“你要严格遵循人设。主系统派下来的系统很不人性化,是个智障,你如果做出什么ooc的行为,他是不会包容处置的。” 阮织惊讶:“这次考核这么难?” “好恶毒”道:“这次的世界是低级世界,不难。你就按我教的新手教程来就行。” 阮织嘀咕:“可是新手教程我也没学到什么东西……” “好恶毒”眼一瞪,眼更圆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好恶毒”“哼”了一声,在平板上操作了一番,按下传送键。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二:女配】 【选用:163号小说世界《云泥》】 【考核任务:你作为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对男主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并在女主出现后对其进行霸凌,最终被暴打毁容且退学……】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白光涌现,阮织消失在原地。 等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跟在一个短头发,瘦小,身穿黑色印花裙,步伐又快又沉稳的女人后面。 她身上穿着绿白相间,青葱一样颜色的校服,跟着女人的脚步路过一间间教室,有的教室里的学生还在嬉戏打闹,有的教室中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开始授课,迎面也遇到几个匆忙的学生,他们冲着女人喊了一声“老师好”,又步履不停地跑了。 阮织点击“接收剧情”。 根据任务,阮织大体也能猜到些剧情。她一看,果然如此。 这个世界的原型是一本名为《云泥》的书籍,而阮扮演的是这本小说里的一位女配。她转学至高一七班,对同桌一见钟情,这便开启了她的暗恋之旅,不外乎写情书、塞巧克力、送奶茶这一老套,她幻想着如果哪一天黎於同样喜欢上她,她就对他表白。 可是,没过几个月,又转进来一名女生,名为云楚,漂亮极了,气质脱俗,成绩优异,马上和黎於惺惺相惜,而女配见势不妙,开始作妖,组团对云楚进行霸凌,在厕所围堵,揪着头发言语恐吓,还往人家凳子上抹红墨水或者胶水,往抽屉洞里放蛇等等。云楚小时候家境优渥,学过舞蹈,因而气质超群,但几年前,家中破产,没有身世背景可依靠,故而对这些事情忍气吞声。后来男主发现了,便动用自己的后台,把女配收拾了一顿,让她从学校滚蛋了。 很俗套的故事,很扁平化的女配。 阮织想,就是这种小说把她脑子看坏的。 【玩家阮织您是否对剧情有疑问?】 接收完剧情,一个欢快且有礼貌的声音骤然在阮织脑海里响起,她差点被吓得叫出来。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缓过来之后,回应道:【没有。你是被派来的系统?】 521系统:【是,我是521号。竭诚为您服务。】 阮织:【你好,521。】 ……好恋爱脑的编号…… 像是猜到阮织在想什么,521道:【主系统查询到您未有感情经历,所以派我来做你的情感导师。】 阮织:【……】 阮织:【……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521应该做的 ?w?】 阮织:…… 几句话的功夫,女人带着她进了高一七班的教室。 女人向大家介绍:“这是新转来的阮织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底下捧场地响起热烈的掌声。 女人看向阮织:“说几句吧。” 恨不得把头埋进衣领里的i人阮织,硬着头皮看向台下的白菜一号、胡萝卜二号、西红柿三号。 她也没什么话好讲,拿出万能公式,道:“我是阮织,耳元阮,纵横交织的织。请大家多多指教。” 底下又响起一阵掌声,还有人喊“欢迎欢迎”“欢迎加入七班”。 “好,停。”女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指了指最后一排的空位,“阮织,你坐在黎於旁边吧。” “黎於”一词一出,女人的手势丧失了作用。 “哦~”不知是谁先开头起哄,整个班都开始挤眉弄眼。 有赞叹的:“阮织真是好福气,一来就跟我们的高岭之花黎於校草坐一起。” 有鼓励的:“阮织,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不能做拿下校草第一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有羡慕的:“真好啊,能跟黎於坐一起,天天瞻仰神颜。” …… 阮织面临这么大阵仗,讪讪一笑,不期然对上了一个人深邃的目光。 是黎於。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跳,率先移开视线。 女人这时用力地拍了拍讲台,怒道:“叫什么啊,准备上课!” 她用眼神示意阮织过去,要开始上课了。 阮织只好背着书包磨磨蹭蹭地过去。 黎於站起来给她让道,高挑的身影瞬间笼罩了过来,一米六的阮织在他跟前像个小土豆,又矮又圆滚滚。 阮织不敢看他,抓紧坐了下来。 她坐在位置上,抱着只装了几个本子、一个铅笔盒和一个水杯的书包,忍不住瞟黎於……的课本。 校服是有了,但课本还要几天才能到。阮织不太想听课,这都是学过的知识,她不想在游戏里再被迫听一遍,而且,她又不是进来学习的。但,转学第一天,还是要给班主任留点面子的。 许是察觉到阮织的目光,黎於转过头来,扫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桌面,和戚戚然的阮织一眼,修长的手按住书的中缝,把课本移到了中间。 阮织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对上她的眼睛,这次是黎於先挪开视线。 — 阮织不知道自己的眼皮粘合在了一起,还以为自己听课文听得津津有味呢。 语文课下课,十分钟课间,她浑然不知。 下一节课的数学老师站到讲台上,第一眼就看到趴着呼呼大睡的阮织。 黎於这时正好开完会回来,往椅子上坐。 他便道:“黎於,叫叫你同桌。” 热心的阮织前桌扭过身子来,跃跃欲试,他还没开口叫,就觉得有人看他,他看过去,对上了黎於平静却好似暗藏风波的眼。 “哈哈哈……”他干笑两声,“黎哥,您来,您来。” 黎於将视线放到阮织身上。 窗外阳光大好,阮织的位置还靠窗,光毫不顾忌地倾洒在她身上,像加了一层高光,黎於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茸毛。 许是阳光比较刺眼,她一只手遮住眼,而另一只手垫在脸下面,但脸上还是被压出了红印子。 黎於起身拉上窗帘,对老师道:“她有点发烧,吃了药,比较贪睡。” 老师一听,道:“那你有空给她补一下这节课。” 黎於点点头。 前桌又转过头来,惊讶极了,指指阮织问:“她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没一会儿就发烧了?” 黎於掀起眼皮看着他,没说话。 老师的粉笔已经砸了过来:“于洋,你再回头说话!” 于洋抱着头转回去了。 黎於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让人眼花缭乱地转着笔,目光看似落到黑板上,余光实则在打量睡觉的阮织。 阮织在窗帘拉上之后换了一个姿势,双臂交叠,脸侧放在上面,朝向黎於,鼻梁上的眼镜被她刚才遮眼睛的动作弄花也弄歪了,看起来很不舒服。 黎於伸出原本撑着脸的手,想将她的眼镜摘下来,却因为有一边镜腿被压住而受阻。他放下手中的笔,一手将她的头轻轻地抬起,一手顺利地摘掉眼镜。 手中的头发柔软丝滑,手指没忍住摸了一把,许是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脑袋,阮织的头拱了拱,宛如一只讨主人喜欢的小猫。 黎於的手颤了颤,掩耳盗铃般迅速收了回来,两只手再次各司其职地撑脸、转笔。 如果不是他手中的笔怎么都不再像刚才一般丝滑转动,如果不是另一只手还在过电般微微颤动,如果不是藏在黑发下的耳根泛红,那么,他确实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二) 阮织是被521叫醒的。 她揉了揉脸,坐起来,身上的关节嘎嘣嘎嘣响,腰酸背痛胳膊疼。 她吸取到了教训,并发誓她下次再在睡觉时间进入游戏阮纵就是狗。 没写错,就是阮纵。 负面影响由亲弟弟来扛,就跟愿用好兄弟十年单身换取考试及格是一样的道理。 此时,天色欲晚,黄昏已至。 阮织以为人都走了,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仍坐在她旁边的黎於。他趴在桌子上,闭着眼,脸半埋在臂弯里,显得乖乖的。 毕竟是男主,长相自然没话说。皮肤细腻白皙,脸庞轮廓分明,下颌线清晰,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从桌沿上垂落的手指修长匀称,就像是雕刻师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尤其是他的食指上还有一颗小痣,显得十分性感。 他此刻呼吸均匀,睡得正香,黑发有些凌乱地遮住一只眼睛,另一只显露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落下阴影。 思考半晌,阮织还是决定叫醒他。 “黎於,黎於,醒一醒,放学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阮织便上手轻轻推了推。 好在,黎於慢慢睁开了眼,坐直身体。他胡乱揉了一把头发,露出好看的眉眼,更具有攻击性了些。 阮织解释道:“现在不早了,该回家了。” 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黎於不动,他看向阮织开口,声音清冽:“老师让我给你补课。” 阮织惊讶:“现在?” 黎於点点头。 “这……”阮织透过窗户望了眼天空,和空无一人的校园,委婉道,“还是算了吧。” 黎於倚在靠背上,手搭在桌子摆弄笔,垂眸道:“明天还会讲新课。” 阮织听懂了他的意思,怕她跟不上进度,可她真无所谓这点进度。 她便很是诚恳道:“谢谢你今天等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521不知道在急什么:【宿主,答应他呀,两个人独处,多好的机会!】 阮织:【……】 阮织听不见似的继续把话说完:“今天学的内容我自己回去看看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521炸了:【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啊!】 与521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黎於的声音。 他说,那就今天吧。 — 跟寂静的校园不同,美食街上依旧人潮拥挤,热闹非凡。各种食物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每一个路人,烤地瓜、烤面筋、烤冷面、鸡蛋灌饼与章鱼小丸子,个个香喷喷热乎乎,惹得人想掏腰包。 黎於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微微蹙着眉,还一个劲儿往阮织身上挨,似乎这样能与其他人隔绝。 阮织注意到了,看向他:“你想吃什么?” 黎於躲过一个行人,听到问话,回道:“都可以。” 阮织环顾了一圈,带着黎於进了一家卖手工水饺的店铺,主要是这个店面装修温馨,看起来格外干净。 饶是这样,黎於也抽了几张纸擦了两个人的凳子和桌子才入座,尽管上面没有油渍也没有灰尘。 见此,阮织站在旁边踌躇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她是看美食街距离比较近才来的,谁能想,男主看起来有点不太喜欢。 毕竟她是请客的,得让被请客的满意才行。 黎於没动,道:“这里就可以。” 阮织只好坐下来,把菜单递给他:“你看你想吃什么?” 黎於点了份虾仁玉米鲜肉水饺,阮织点了份虾仁猪肉馄饨。 馄饨咬一口汁水四溢,皮薄馅多,虾仁滑嫩,猪肉鲜美,十分可口,阮织满足地眯起眼睛。 她问黎於:“你的好吃吗?” 黎於看了她一眼,用筷子夹起一个水饺举到她面前,漆黑的瞳孔盯住她。 阮织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饺,知道他这是误会了,连忙地摆摆手澄清:“不,不是我想吃,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满意这顿饭吗。” 她因为紧张语速飞快,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黎於将水饺放进自己嘴里,“嗯”了一声,听上去好像还有点遗憾。 吃过饭,阮织以为他们就要表意上的分道扬镳了。 但黎於完全没有要分开的意思,还晃悠着大长腿跟在她旁边。 阮织憋不住开口:“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黎於站定,低头望向她:“那明天出来我帮你补习。” 阮织疑惑:“明天?出来?” 许是阮织的不解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同时,还格外迷惑地把脸挤成包子状,她看到黎於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又因为他轻咳了一声,被手指遮挡住。 昙花一现般的笑容,如涟漪在阮织心里荡漾开,她还眼尖地看到了他唇角的小梨涡。 “笑什么?”她依旧不明白。 见黎於并不做解答,521适时出声:【宿主,明天是周六……】 阮织惊了:【那他还说……】 说什么“明天还会讲新课”,阮织还以为他怕她落下进度,还很感动来着,结果一盘虾仁玉米鲜肉水饺都喂了狗。 阮织顺口把心里想的话说出:“看你浓眉大眼,格外真诚,怎么还能骗人家水饺吃呢?” 黎於:“嗯。” 阮织:“……?” 她深吸一口气,把话题拉回正轨:“黎於,今天讲的内容我都会,我不需要补习。” 黎於挑了挑眉。 阮织立刻问521:【今天讲了什么?】 521如实相告。 阮织就把这些说出来,并且面不改色地胡扯:“我看上去虽然在睡觉,其实我在听课。周围一切我都能感知到,只是不想抬起头来而已。” 她说完,便望见黎於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红意从脖颈占领到脸颊,睫毛也无措地眨了眨。 “那你……”他说。 阮织歪头:“嗯?” “走了。” 说着,黎於利落地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只不过步伐匆忙,像在躲什么可怕的东西。 阮织敲敲521,问:【他怎么了,忽然脸红什么?】 521演算了一下,发现不告诉宿主是最好的方案,便开始装傻。 【521也不知道捏(?o ? o?)】 — 阮织在家大摆特摆了两天,到周天晚上,她终于在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他的狗血剧里想起自己的任务。 奶茶,巧克力,小零食那些东西可以周一再买,但情书得今天写。 阮织坐在书桌上,随手撕下一张纸,抬笔就写: 亲爱的黎同学: 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 我喜欢你。 完。 521:【……】 521看着阮织又撕下一张纸来开始叠简陋的信封,不可置信:【就,完了?】 阮织:“昂。” 阮织:“这不明显吗?” 她在第一行中间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大字“情书”。 不愧是艺术细胞缺失,逻辑思维极强的理科生。 此处不是刻板印象,特指阮织一人。 521嗫喏:【宿主,太少了……】 阮织理直气壮:“字少情谊重。他能从这短短几个字中读出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好。” 521并不认同。它的能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它立马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上好佳作,并呈现给继续边吃薯片边看剧的阮织陛下。 【亲爱的黎於同学: 在这个被温柔月光轻抚的夜晚,我鼓起勇气,将心中那份长久以来悄悄酝酿的情感,化作笔尖的文字,轻轻地,如同初春的微风,吹向你的心田。 从第一次与你相见,阳光透过窗户,恰好洒在你专注的脸庞,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我的世界因你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每一次与你不经意的擦肩,都让我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那是前所未有的心动,也是我最珍贵的秘密。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智慧与才华,在每一次课堂讨论中,你总能以独到的见解让人眼前一亮;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温柔与善良,即便是最细微的小事,你也总能给予他人最真诚的关怀;我喜欢你,更喜欢那个偶尔流露出孩子气,对生活充满好奇与热爱的你。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无法自拔地被你吸引。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仅仅是欣赏他的优点,更是愿意陪伴他走过风雨,共享喜悦。我愿意成为那个在你需要时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渴望成为你快乐时分享的第一人选。如果愿意,让我们一起探索这个世界的美好,无论是书海中的遨游,还是星空下的漫步,我都希望能有你的陪伴。 黎於同学,这份情书,承载着我所有的真心与勇气。它可能不够华丽,但却是我最真挚的情感表达。我期待着你的回应,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珍惜我们之间的每一份记忆,感激这段时光里有你。 愿风带去我的思念,愿星光照亮你的梦。等待着,那个属于我们的答案。】 阮织鸡皮疙瘩起一身,手中的薯片都没这情书煽情硬。 缺点:很肉麻。 优点:遣词用句很高级,会显得她语文素养比较高。 虽然还描写了一些莫须有的内容,但阮织觉得无伤大雅,又撕下一张纸,边看电视剧边抄了下来。 第二天,阮织特意起得特别早,买了一杯珍珠奶茶,一杯冰激凌珍珠奶茶,都加了三份珍珠。 她的早饭是冰激凌珍珠奶茶配小笼包,甜咸交织的奇怪搭配。吃过早饭,她把珍珠奶茶放书包里背去了学校。 黎於还没到,阮织便一股脑儿把情书、巧克力和珍珠奶茶狗狗祟祟地都塞进他的桌洞里。 阮织时刻盯着墙上的钟表看,希望黎於快点来,也奢望黎於不要来。十二分钟后,她听到有人在向黎於打招呼,心脏狂跳,心虚得紧,读单词读得更大声了。 黎於坐下,看了努力学习的阮织一眼,便收回视线,侧身拿书,静了一下,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杯奶茶三杯咖啡,阮织一看,他的桌洞里还有一堆巧克力和一厚摞情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阮织只顾着把自己的塞里面,没顾上仔细看。 这桌洞堪称哆啦a梦的口袋。 呼。阮织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黎於站起来,拿起这些东西走到垃圾桶旁边就要扔。 阮织:“!” 她身体比脑子快一步行动,她站起来,问:“你不要吗?” 黎於没什么表情:“我不喜欢喝咖啡。” “那,那一杯……” 黎於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道:“我也不喜欢喝粥。” 阮织被“粥”这个字眼弄得噎了一下。就一秒钟的停顿,黎於手一松,所有东西都哗哗地落进垃圾桶。 哗哗哗,也像是阮织心破碎的声音。 哥们,你不要,可以还给我的…… 阮织欲哭无泪。 有同学看不过去:“黎哥,你这也太浪费了。” 有人附和:“你不喝给我们啊!我们眼馋许久了。” 是啊。阮织心痛地坐了下去。 那可是三份珍珠至尊版奶茶,居然有人不识货!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三) 阮织“暗恋”的第一天,失败。 但没完全失败。 中午吃完饭,阮织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都塞进一个袖子里填满当枕头用,将眼镜摘了,趴在上面准备睡午觉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奶茶放在了她的桌面上。 是珍珠奶茶。 阮织:“?” 她坐起来看向黎於。 黎於边整理桌面边道:“送给你。” 阮织受宠若惊:“不用了,谢谢。” 黎於看她一眼,抬手就拿了回来。 他剥开吸管,插进奶茶杯,十分自然地又递给她。 “你不喝我就扔掉了。” 这下,阮织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只好接过去,老老实实道了声谢。 她正好有点渴了,便捧着杯子吸了两大口,珍珠滑进嘴里,qq弹弹,配上香甜的冰凉奶茶,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黎於问:“好喝吗?” 阮织点点头,道:“好喝。” 她冲他笑了一下:“谢谢你。” 少女甜软的微笑比午间的阳光还要明媚,黎於按住骤跳的心脏,垂下眼帘,道:“不客气。” 喝了几口,阮织便放下奶茶,趴下蹭了蹭“枕头”,找到舒服的睡觉姿势后阖上了眼睛。丝毫没注意黎於的视线一直紧紧追踪着她,最后锁定在她淡粉色的唇角上。 黎於突然有些干渴,他喝了口水,目光又落在离阮织不远处的微微濡湿的奶茶吸管上,喉结动了动。 这时,阮织闭着眼睛,轻声道:“午安,黎於。我先睡为敬。” 黎於“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班里的压低声音的谈话渐渐消止。大部分人趴在桌子上午睡,只有少部分人还奋笔疾书,笔与纸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黎於放下杯子,学着也趴下,将脑袋埋进臂弯里,他侧过脸将漂亮的眼睛露出一只看向阮织,长长的睫毛忽闪,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阮织困意袭来,脑袋转了个方向,缓缓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黎於将头从臂弯里探了出来,手指攀上了奶茶杯,确定阮织没被惊动后,他坐起身,将唇瓣贴在吸管口,尝了一小口奶茶。 他脸颊微红,动作却是毫不迟缓。 可口的珍珠伴着清凉的奶茶进入口腔,终于将他的燥热压了下去。他把奶茶放回原处,唇角微微上扬。 — 有了经验,阮织便不再誊抄521的鸿篇巨制,反正黎於不看。她也不想写作业,又闲着无聊,便边追剧边写了一周的任务量。如果不是521拦着,她能把一个月的量都一次性写完。 每封情书比521这个人机还人机。 封封都是—— 亲爱的黎同学: 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 我喜欢你。 阮织写得浑身舒畅。 521麻了。 但令它的小心灵稍微获得慰藉的是,阮织不往黎於桌洞里塞奶茶了,而是每天光明正大地往他桌子上一放,碍于同桌情面,黎於每次都不会扔掉。 这么过了几天,终于不再是语数英物化生这些让人一睡不醒的课了,阮织迎来了一周一次的体育课。 作为一名合格的暗恋者,阮织心痛难忍地放弃了在操场中央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大睡特睡的好机会,提前跑来篮球场拎着两瓶水占站位。 没写错,就是占站着的位。 她以为她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她低估了男主的魅力,等她到时,篮球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不止有上体育课的七班、一班和八班,也有别的班的女生翘了课,拉着自己的小姐妹来看黎於。 眼看自己挤不进去,阮织索性坐在了后面的石凳上听声音。 521觉得自家宿主可怜,便在脑海里给她播放监控视角的现场版。 场上,黎於脱了外套,戴上蓝色的护腕和发带,更显得皮肤细腻白皙,在阳光下跟发光体一般。 篮球场有一个,上体育课的班级却有三个,他们便各班组队分别对战,请了体育老师当裁判。 黎於的好哥们许寅凑过来,压低声音:“八班那个刘远一直看你不顺眼,你小心点……” 他关心地给黎於提醒,但黎於听也不听,一双眼睛对着人群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听见了吗?” 黎於收回视线,不甚在意道:“没事。” 许寅还想说什么,但哨声一响,比赛开始,也就作罢。 第一场七班对战一班。 黎於带球进攻,他个子高,速度快,身法灵活,即使对面有意防着他,也招架不住。 假动作闪避,过人,灌篮,一气呵成。 有时候防他的人多了,他还能就地起跳,中个三分球。 最后,毫无悬念,七班胜出。 场下尖叫声连天,跟打了胜仗一样欢呼雀跃。 下一场是一班对战八班。 七班有了短暂的休息间隙,操心的许寅还想跟黎於说道说道这个刘远,搜寻了一圈却没找到人,一问于洋,才知道出去了。 他急忙往出口跑。 果不其然,黎於被堵得严严实实,女生们或举着饮料或送上水,都希望离他近一点。 黎於冷着脸皱着眉,往左走,她们便往左移动,往右走,她们就往右移动。 许寅拉他:“你想喝水?我那儿有水,你就别出去了,根本出不去,又何必呢?” 黎於不动了,他看到了人群后面,跟着瞎动弹的阮织。 前面说过,阮织是一名合格的暗恋者。所以,在她看到黎於将要出来之际,便起身加入了呐喊大队。 表意上的加入——站在队伍里面,她并不喊。 一是因为她没准备自己的口号; 二是因为她们的口号太过羞耻。 “黎於,黎於!投进那个球,得到我的心!” “场上黎於最帅,黎於我的最爱!” “黎於哥哥你最棒,方圆百里无对手!” “黎於黎於黎於黎於黎於!” …… 她在人群后面,个子又矮,什么也看不见,只得跟着前面的人行动,她们往哪儿歪,阮织就跟着往哪边歪。 歪着歪着,就被人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水也骨碌碌地跑远了。 阮织:…… 阮织:【这算工伤,你帮我记下来。】 521:【……好。】 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 况且男主在那儿,谁会在意一个配角摔没摔倒。 阮织这么想着,就想淡定自若地爬起来。 没想到,她还没用力,就被人拎小胖鸡一样拎了起来。 她看过去,看到眼神隐隐含着担忧的黎於。 她再往周遭看过去,很荣幸地收获到了无数能剜下肉来的充满敌意的眼神。 谢谢,谢谢。 获奖人阮织内牛满面地想,这是她应得的。 好在黎於还是很善解人意的,看出阮织的不自在便拉着她的衣袖走开了,徒留女生们思维发散,浮想联翩。 “十秒钟,我要得到黎於旁边女生的全部信息。” “她是哪个班的,谁告诉我一下?” “姐妹们姐妹们,这就是那个幸运儿,一来跟黎於做同桌的那个!” “天,我就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你看黎於那紧张的表情。” “我也看见了!那个女生倒了之后,原本不想跟咱们接触的高冷坏了的黎於拨开我们就冲了过去。” “姐们,你说话可以喘口气的。” …… 离人群远了些之后,黎於停下来看阮织,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阮织注意到他的视线,赶忙道:“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谢谢你啊。”她说。 黎於不放心,让她抬抬脚,活动活动。 阮织听话地照做。 确实如阮织所说,没什么事。只是摔了个屁股蹲,还被那么多人围观,搞得阮织心有点伤而已。 黎於放下心来,又牵起她的袖子走到小卖部。 他买了两支冰激凌和两瓶饮料。 并递给阮织一支。 是她喜欢的鲜奶味,所以也没拒绝。 两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跟冰激凌的融化速度赛跑。阮织眼看吃的速度比不上融化的速度,一口塞了进去。 吃得仓促,阮织看不见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粘上了奶渍。微粉的唇色在被冰过之后更粉了,宛若雨中的蔷薇花,被雨滴打落,娇艳欲滴。 黎於眸色加深,连自己的冰激凌化了满手都没察觉。 阮织塞了满嘴,口齿不清:“鲤鱼(黎於),泥的冰激凌……咳,要化了。” 融化的冰激凌顺着甜筒流在黎於手指上,缠绕成涩情的模样。 黎於干脆不吃了,投喂给了旁边的垃圾桶。 但他的手指仍然黏黏糊糊的。 阮织掏了掏口袋,只掏到了卫生纸。卫生纸不管用,她建议去洗手间洗一洗。 黎於微微抬起胳膊,下巴示意她:“我裤子口袋里有。” 阮织:“啊?” 她犹豫道:“你还是去洗一洗吧。” 见她不愿意,黎於也没强求,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黎於一走,一个男生坐了过来。 眉眼清俊,温润如玉。 阮织把饮料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疑惑地看着他。 男生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刘尽,高二八班的,觉得你很可爱,想跟你交个朋友。”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非常和煦。 阮织很有礼貌,说了声“谢谢”。 静了几秒,刘尽问:“你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阮织感到奇怪:“我又不想跟你交朋友。” 意思就是,那就别自我介绍多此一举了。 刘尽明显僵了一下,他看了眼厕所的方向,咬咬牙,笑得更温柔了:“阮织,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阮织“哦”了一声。 刘尽问:“‘哦’是什么意思?” 阮织回答:“‘哦’是‘知道了’的意思。” 刘尽有些不虞:“你知道我是……有人给你表白,你就这个反应吗?” “那我应该说什么?”阮织请教道。 “同意或拒绝。” 阮织:“哦……” 眼看面前的人要急眼,阮织灵光一现,想起之前拒绝别人的通用话术:“你考试考过我再说吧。” “好啊。”他喜上眉梢,伸出手,“击掌为誓。” 阮织犹豫不决,可他直接拽起她的手腕强制性地令两人手掌相触。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看见黎於正在疾步走过来,走之前还伸手轻柔把阮织的头发拨到耳后。 他动作太猝不及防,阮织都没反应过来。 阮织用手把自己的刘海弄回来,看着他疾速逃离的背影,语气困惑:【他好莫名其妙,看上去居心不良。】 【剧情里没说有这一段啊。】 521:【我也不知道>3<,但宿主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阮织下保证:【我不答应他。】 【可你……】 阮织语气肯定:【他考不过我的。】 她说得信心十足,521立马安心了。 说话间,有一片阴影落了过来,阮织抬头。 是黎於回来了。 他在阮织面前站定,背着光,脸上稍显阴郁。 “刚刚那个,你们认识?” 阮织实诚地摇头:“不认识。” 黎於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低下身子,跟她贴得很近,近到阮织可以数清他的睫毛。 近到阮织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吻过来。 树荫下微风浮动,黎於的弯腰轻而易举把阮织困在这一方天地。 她退无可退,只能微微睁大眼睛作为反应。 他伸手,阮织下意识躲了一下。 黎於眼睫颤了一下,指指脸:“你这儿,有东西。” “哦。”阮织眼神躲避,抬手搓了搓,但下手太急太重,没搓对地方,还把嘴角搓红了。 “别动。”黎於轻声命令。 阮织下意识地听从了指令。 黎於抬起手,迅速擦了一下,如羽毛瘙痒。他的手还带着些凉意,很舒服。 “好了。”他直起腰来,声音含着一点点不明显的轻快。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朵红得仿若能滴血。 阮织再一次道谢:“谢谢。” 黎於从口袋里掏出湿巾,递给阮织:“擦擦手吧。” “哦。”阮织双手接过,“好的。”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四) “那个人叫什么?” 许寅循着黎於的视线看过去,谁也没看到,问:“谁?” 黎於抬手指了一下。 “那个啊。”许寅看到了,在脑海里搜寻了几秒,“刘远的堂弟,也挺受欢迎的。” 可能看他好兄弟面色不快,他又非常有眼力见儿地补了一句:“当然,没你受欢迎。” 尽管许寅这么表示了,可他那小心眼的好兄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还是不顾战术安排,在赛场上按着刘尽堵,不在乎得不得分,只在乎刘尽能不能拿到球。 许寅看着比分被追得很紧,急了。 他冲着黎於喊:“大哥,你干嘛呢?” 他大哥装听不见,仍然长手一伸,抢断刘尽的球。 不光是他,七班的人也迷茫了。 于洋边跑边茫然地问许寅:“许哥,这是什么战术?” 许寅气冲冲指向黎於:“你去问他!” 于洋缩了缩脖子。 算了,跟着黎哥干就完了。 堵了一整个上半场,不仅树上的树叶是绿的,刘尽的脸也是绿的。一班的人也窝火,嚷嚷着黎於搞针对。 而黎於转了转护腕,漫不经心地抬眼问:“我们的战术就是搞针对,怎么了?” 八班的人一噎,无言以对。 七班的人边吹口哨边朝天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更气了,以刘远为首的八班的人撸起袖子,正准备冲过来揪着这帮小子的衣领????来两拳呢,被刘尽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不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他盯着黎於,俊俏的脸庞不知为何有些扭曲。 他隔着人群捕捉到了正在吃零食的阮织,笑了起来,明明是温煦的,但怎么看都显得不怀好意。 他终于找到了黎於的弱点。 — 下半场黎於兴趣缺缺,将球扔给许寅没再参与。他走了,场下的姐妹们没了追随的目标也互相拉扯着散去不少。 篮球场变得空旷起来。 阮织被暖洋洋的阳光照得有些困顿,她拿起黎於送她的饮料准备回班。 走到一半,刘尽贴近了她。 她连忙左撤一步远离他。 刘尽递给她一瓶饮料:“渴了吧?刚刚看你一直在吃薯片。” 阮织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还剩的半瓶饮料:“我还有。” “给你这瓶新的,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刘尽抬手握上阮织的饮料瓶,“这瓶被太阳晒得不好喝了。” 阮织将饮料瓶抽了回来:“不用了。” 刘尽温柔地无奈一笑,道:“阮织,我在追你。” 阮织奇怪地看着他,重申一遍:“先考过我。” “我年级前二十。”他说。 阮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刘尽以为这是对他成绩的认可,便道:“刚才课上太匆忙,我仔细想了想,我考过你很正常,所以我觉得我可以现在就追求你。” 他语气忍不住带着自得。他打听过了,阮织从来都不认真听课,只是睡觉,那他拿下她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能早拿下就早拿下,就不用再拖到月考结束了。因为他想早点看到黎於因得不到而愤恨的表情。 阮织:“……” 实在没办法,阮织看着他,搬出男主,微笑:“我喜欢黎於。” …… 她靠这五个字,终于脱身,心情大好。 没有看到站在窗边的黎於,也不知道他目睹了这一幕,还跟刘尽对上了视线。 两人视线交锋,空气里闪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刘尽冲着他招了招手,扬起一个温和的笑,眉眼尽显柔和,像是朋友之间正常打招呼。 而两人都知道,他温和的皮下是张狂躁动的挑衅。 — 第二天,阮织奇异地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有一杯她最讨厌喝的杨枝甘露,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祝你今天开心。 还是用的瘦金体。 阮织猜到了是谁,随手连杯带纸赠送给了于洋。 “谢谢啊。”于洋开心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时,黎於正好走了过来,眸子扫向插吸管的动作迅速,此时喝得津津有味的于洋。 于洋搓了搓胳膊,喃喃道:“怎么有点儿冷。” 阮织从书包里掏出今日份表达不可明说爱意的奶茶放到黎於桌上,他这才收回视线,表情和缓了一些。 于洋好奇:“阮织,你怎么每天给黎於带奶茶?” 这个问题黎於没问过,但也想知道答案,他偏了偏头,看向她。 阮织“哦”了一声,开始捏造“我有一个朋友”:“有人托我带的。” “谁呀谁呀,她是不是喜欢我们黎於?” 理论上是这样,阮织点了点头。 谁知话音刚落,黎於就把送到嘴边的奶茶放下了。 阮织看他。 黎於垂下眼帘:“我不喜欢喝这个口味。” 今天是葡萄多肉,果肉十足,阮织以为他会喜欢的。但人家不喜欢,她也没强求,道:“那你可以扔掉,明天给你换个口味。” 她说得认真,丝毫没注意到黎於的眼睫动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含着不可被察觉的委屈。 超强钝感力·阮织不解风情,说完就站起来去上厕所了。 最后还补了一句:“你偷偷扔,别让我看到,不然我会心疼。” 黎於:“……” 这跟going瞎子没什么区别。 于洋比阮织还要察言观色一些,他看出黎於不太高兴,他大着胆子献言建策:“黎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跟你换。” 说着,他还把奶茶递了过来。 “你别嫌弃我,我就喝了一口。” 这时,黎於发现了两杯奶茶的包装不一样。 他眸子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是别人送给阮织的?” 于洋瞪大了眼,比了个大拇指:“神啊,黎哥,就是有人来送,结果阮织说她讨厌杨枝甘露转手送给我的。” “虽然是个二手奶茶吧,但还是挺好喝的。”他拿过纸条,推给黎於,“看,还有寄语。”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黎於把他还没喝几口的奶茶拿走,扔进了垃圾桶。 “黎哥……”他欲哭无泪。 “你想要的那个游戏皮肤我给了。” “得嘞!”于洋喜逐颜开,高高兴兴地去跟同桌炫耀去了。 而黎於将纸条拿过来,慢慢地、慢慢地撕了个粉碎。 — 阮织以为刘尽跟她一样每天一早送奶茶和小纸条打个卡,今天的份额就完了,结果人家比自己敬业,下午放学,他亲自来了。 放学阮织收拾书包时,于洋在门口喊:“阮织,有人找。” 阮织不喜社交,也不愿意社交。在这个副本只跟男主和他的小弟熟一些,所以于洋喊她的时候,她还在纳闷谁来找。 结果出门一看,是刘尽。 阮织的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 他背着书包,挂着标准的微笑,把小吃递了过来:“我送你回家吧。” 这会儿在七班门口,恐有隔墙之耳,阮织便没再说一遍那五个字,只是摇头:“不用了。” 她转身想逃进班里找男主寻庇护,却被拉住了手腕。 “害羞什么,跑之前先把章鱼小丸子拿走啊。”他包容地笑着,含情脉脉,像在看一个别扭的女朋友。 阮织:“……” 阮织不想跟他拉拉扯扯,也不想他的吃章鱼小丸子,更没害羞。 她正愁怎么脱身呢,黎於单肩背包出来了,仿若没看到刘尽般,极其自然地撞开他的手,顺手拉起阮织走了。 阮织小跑了几步跟上黎於的大长腿,她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光线明晃晃地照在刘尽脸上,可他的面色仍然阴沉。 — 为了感谢黎於的出手相助,阮织准备再请他吃顿饭。 但两人逛了许久,没找到称心如意的餐馆。阮织馋了,跑去买了两盒章鱼小丸子。 黎於看着这眼熟的包装:“……” “你既然想吃,怎么不要?”他开口问道。 “哦。”阮织眨眨眼,待机了几秒,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回道,“他的看起来不好吃。” “只是这样?” “差不多吧。” 阮织应付一句,继续埋头吃她的章鱼小丸子。 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原本看章鱼小丸子不顺眼的黎於看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就更加不顺眼了,拿叉子下手的力度像在插敌人的头颅。 两人找了一家面馆,征求黎於的意见后,阮织点了两份土豆粉。 阮织喜欢口感软软糯糯的土豆粉,呼噜呼噜吃得很香。黎於心情不好,挑起几根来,不吃,看它滑进去,再挑起几根,吃一口再放进去。 这么挑挑落落十多次,阮织忍不住开口:“你不喜欢吃?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家。” 黎於却说:“没有。” 阮织见他否认,便放心地继续吃了。她觉得这家的土豆粉真心不错。 直到最后两人分开,阮织也不知道黎於为什么被请吃饭还不开心。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五) 刘尽连续纠缠了阮织一周,在阮织快忍不住告老师的时候,月考来了。 贴心的521想把月考题提前透露给阮织或者直接把答案给她,被阮织拒绝了。 【我要靠自己赢过他。】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成绩一出,不仅七班的人炸了锅,全校的人也蒙圈了。 阮织是谁? 这个问题在论坛刷屏。 这的确算得上一种奇迹,居然有人能与黎於仅有两分之差,并且理综满分。 “我靠,居然有人把宁新的万年老二夺走了。” “哈哈哈宁新,年级第三的滋味如何呢?” “这阮织,我怎么听说每天除了睡就是睡,不认真听课呢?” “天,人家不好好学习还年级第二,要是好好学习了岂不是把黎於都超过了?” 这些还是较为正经且正常的谈论。还有一些捕风捉影,想象力丰富的“阴暗论”。 “她跟黎於是同桌,是不是黎於跑去她的考场给她传答案了?” “这人是不是跟校长有关系?” “她不会半夜去教务处偷答案了吧?” 实在让人不可置信,因为阮织总是睡觉的朴素形象,到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阮织是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精神小妹。 当然,谣言可被真相击碎。 黎於把阮织答题卡的复印件贴在了公告栏上,全校师生都看得见。所以他们能看到答题人字迹娟秀工整,重点突出,且答案都在得分点上却与答案并不一致。特别是数学最后两个大题,解题步骤比答案还要简单易懂——是真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这让暗自揣度阮织的人默默闭上了嘴巴。 相比于外界热火朝天的讨论,当事人很镇定。 预料之中的结果。 在别人的世界里,她自然敌不过主角光环,考不过黎於很正常,考过刘尽那是绰绰有余。 521也为阮织感到开心:【真好,刘尽以后不会再来烦您了!】 阮织伸了个懒腰:【那我可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她以为刘尽会因此不再来找她,却没想到这人脸皮极厚,还想假装忘记最初的约定,继续骚扰阮织。 阮织企图用一句话打败他:“考过我再说吧。” 刘尽说:“阮织,别这样。” 见他油盐不进,阮织再次拿出五字箴言。 “我喜欢黎於。” 刘尽却笑起来:“你别骗我,我看得出来。” 阮织:“……”呔! 实在没话反驳,她真心实意疑惑道:“那你觉得我连黎於都不喜欢,为什么会看上你?” 短短的一句话杀伤力极大。 刘尽的面容狰狞起来,他讨厌别人说他不如黎於。 “与其花心思在我身上,不如好好学习提升自己。”最后,阮织扔下一句心灵鸡汤便进了教室。 之后,刘尽没再来找过她。 要说生活还有什么不一样,令阮织最苦恼的是,她没办法上课集中精力趴着看小说了。每次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台上的老师都会点她的名字,问她有和黎於不同的解法吗? 有时有,有时没有。没有的时候还好,老师就放过她,逮着黎於不放,而有的时候,老师则会揪着他们两个一起探讨。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起码不再无聊。她真正烦闷的是她的存在感比之前更强烈了,如果说她以前是班里的甲乙丙丁,现在成了班里的王子公主,她的一举一动开始备受瞩目。 阮织感到不妙。 因为女主马上就要来了。 — 女主到来的那天并没有很特别。 阮织正拖着自己的课桌往右移。班级座位每隔一次考试便会变动一次,以防学生一直坐在某个地方看黑板变斜视。 阮织和黎於便离开了左靠窗后靠墙,安全感满满的地方,到了中间,两边都是过道,老师会走来走去,是个十分危险的地界。 因为阮织不高,跟黎於坐一起显得更像小土豆。班主任特意找了她,问她想不想到前排去。 阮织没同意,她的位置将由后来的女主代替,而不是现在。 左临过道也有好处,起码阮织不用出去的时候不用麻烦黎於站起来,黎於也不用把桌子往前推,挤他的前桌梁阳了。 阮织在最开始要出去接水、上厕所时,黎於还非常绅士地站起来给她让空。直到有一次她流鼻血,情况紧急,她来不及跟黎於说,就从他后面强硬地挤了出去。后来,阮织再想要出去的时候,黎於都会把桌子往前推,身子微侧,方便阮织过去。但即便是有比较大的空隙,仍不可避免地肢体接触,比如阮织的腿和黎於的腿会擦一下,比如阮织有时候走得太急,会伸手扶一下黎於的肩。 她还算开心,但黎於很明显情绪不高。他时不时会看阮织一眼。 阮织困惑:“你看我干什么?” 黎於抿了抿唇道:“没有安全感。” 阮织安慰说:“习惯就好。” 黎於转起手里的笔没再说话。他手里的笔转得飞快,彰显出主人的不平静。 他没办法再把阮织笼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这种感觉很糟糕,也令人焦躁。 他怕有一瞬看不住,阮织就不在他身边了。 — 阮织的桌子刚跟黎於对上,班主任老彭就领着云楚踏进了班里。 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众人便不再吵架,拖拽桌椅,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听老彭的下文。 他们自然注意到了老彭身后的女生,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无他,实在是太漂亮了。少女身姿修长,体态优雅,面容细腻白皙,散落在肩上的秀发带着自然弯曲的弧度。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好似在发光。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云楚。”老彭介绍道。 众人鼓起掌来,憋不住的话喷涌而出。 “咱班这下不仅有俊男,也有美女了!” “你真欠揍,我们班之前没有美女吗?” “有是有,咱班都是大美女,但没有能跟黎於一较高下的颜值啊。” 是啊,这话不错。 众人的目光滑过云楚,再不经意地瞥向黎於。 咳。 有点般配。 “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云楚的声音也婉转动听,她道:“大家好,我叫云楚。”她看上去有些紧张,说了五个字后便短促地眨了眨睫毛,没话说了。 但大家依旧很捧场,掌声雷动。 阮织看看黎於,又瞅瞅云楚,期待从他们脸上读出爱情的火花。 她表现得太明显,导致黎於更烦躁了。 “你看什么?”他问。 被抓包的阮织:“……没什么。” 云楚来得太巧,还没排好位,老彭扫了一圈不知道把她安在哪里。阮织注意到了,想举手告诉老师她愿意为男女主的爱情作出贡献,手还没举起来,就被黎於按住了。 阮织:“?” 这时,老彭想好了:“云楚你坐在闫怡旁边。” 闫怡隔着过道,在黎於的右边,听到点她的名字她举起手来让云楚看到她,并抬脚把她原来的同桌张鹏的桌子踢走了。 “老娘终于不跟你同桌了!” 她兴高采烈,并指挥张鹏去搬新桌椅。 张鹏屈于她的威压,把自己的课桌一扔,去了。 陈玥是她的闺蜜,她招招手示意闫怡过去,两人悄悄说了什么,激动起来,闫怡便把自己的桌子往右移了一位。 于是,云楚成功入座黎於的右手边。 只隔了一条小小的过道。 见此,阮织还算满意,便动了动手,想抽出来。 可黎於握得更紧了,甚至挤进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黎於现在非常难受,是生理意义上的难受,全身的细胞不知道奋起在反抗什么,仿佛在冲撞他的身体,甚至撞击他的神经,消磨他对阮织的情感。 他恐慌起来,紧紧拉着阮织的手,想要汲取她的温度,感知她的存在。 他的颤抖通过牵着的手传到了阮织那里。 “黎於,你不舒服吗?” “黎於?” ……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六) 黎於晕倒了。 由于他的手拉着阮织不放,在众人暧昧炙热的目光下,阮织只好也跟着于洋架起黎於,送进了医务室。 黎於看着单薄,却十分有重量,阮织觉得自己将浑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但还是支撑不住黎於。这下辛苦于洋了,于洋把黎於送到床上后,躺在另一个床上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医生看了看黎於的情况,说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于洋一听没什么大碍,就挥挥手回去上课了。 而,自己的手被黎於拉着,阮织想走也走不了,被迫陪床。 阮织也尝试过把黎於的手扒拉开,结果就是扒拉不开。她于是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睡意朦胧之际,阮织觉得有人靠近了她,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痒丝丝的,她忍不住摸了摸脸。 那人的动作静止了一瞬,发现她没有要醒的迹象后,再次小心翼翼地贴近,唇挨上了唇。 黎於轻吮了一下,软软的,像果冻。他扶住阮织的脑袋,顺着唇缝更深入了进去,攻城略池。 阮织有些喘不上气来,粉意扩占了全脸,这时候,黎於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阮织的发丝,与她鼻尖对着鼻尖。 阮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跟黎於相拥在一起,准确的来说,是她八爪鱼一样缠绕在了黎於身上。 她记得她睡姿很好来着。 她悄悄抬头向上看去,黎於还没醒。 【我梦游到床上来了?】阮织不确定地问。 目睹黎於把阮织抱上床,并把她的手和腿放自己身上的521衡量了利弊一下,昧着良心道:【……对。】 阮织信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和腿撤回来,正想悄悄地慢慢地挪动身体趁黎於没醒下床时,黎於一个翻身,长臂一揽,把她抱进怀里。 床太小,两人挤在这张床上,阮织贴着黎於的胸口,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散发的清香。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炙烤着她,让她煎熬难安。 她怕一会儿黎於醒了或者有人来了,她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阮织深吸一口气,企图在不惊动黎於的情况下把他的胳膊抬起来。黎於留给她的空隙太小,施展不开,她只能蛄蛹蛄蛹,蛄蛹着蛄蛹着黎於按住了她。 “别再动了。”他嗓音低哑。 阮织抬头,发顶扫过黎於的下巴,他禁不住喉结动了动。 他脸上被粉意侵占,面上竭力维持着高冷,双眸却有点无措地盯着阮织。 阮织不明所以:“你醒了就把我放开吧。” 黎於松开手,她便利索地翻了个身,下了床,穿上了鞋。 “你饿吗?我去给你买饭。” 黎於轻轻“嗯”了一声。 阮织推开门出去后,床上还残留着她身上洗衣液的甜香。 他的一只手搭在眼上,挡住微微沁汗的额头,忍不住唤道:“阮织……” — “你去医务室躺了半天,发现那里的床不舒服,所以要把人家本来好好的被子被褥带回家?”许寅听了黎於的英勇事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个点开始吐槽。 黎於看他:“你有意见?” 许寅不怵他,总结:“你有病?” 黎於道:“我下单了新的床褥,过几天就能送到。” “重点是这个吗?你闲着没事拿人家医务室的东西干什么,你想要什么又不是买不到。” “你懂什么。” 许寅心梗:“好好好,大哥,小弟我不该对您的骚操作产生没有必要的质疑。行了吧?” 黎於勾唇笑了笑:“勉勉强强吧。” “哎,不是。黎於,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你从来没有过这个毛病啊。” “某人刚刚不是还说我有病吗?” 许寅捶了他一拳:“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没什么事。” “真的?”许寅不太相信。 “嗯,主要是想跟阮织多待一会儿。” 听此,许寅无语地撇撇嘴,不打算理这只狗了。 此时,校园里没什么人了。二人准备上楼回班拿东西时,正好碰上云楚和两个男生一起下来。 “那个是你班的云楚吧?”许寅探着脑袋看过去。 “你知道?” 许寅不满地直起身子来:“你该问谁不知道,咱们高二级部的人都装作路过去瞅一眼了。回来的都夸张的说真是好运,有幸上学时遇见两位美神,能吹一辈子了。” “两位?” “哦,还有一位是你。” 黎於:“……” “不对啊,黎於,你看。”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夹着云楚,不知在高谈阔论些什么,还想动手动脚,不过都被云楚躲了过去。 黎於也看到了,蹙了蹙眉。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许寅喊住了三人,准确来讲,只喊了云楚一个人的名字 “云楚!” 三个人转过身来。 许寅招招手:“你过来,我正好找你有点事。” 云楚听此,对他们说了声抱歉,便要走过来,却被抓住了手腕。 这个动作勾起了黎於不好的回忆,他轻啧了一声,拍拍许寅的肩:“你去揍他们一顿。” “你呢?” “英雄救美的机会我不跟你抢。” 许寅这下来劲儿了,快步走过去,扯开他们的手,把云楚护到后面。 “你干什么?”两个男生瞪着他。 “来看看哪两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中一个满脸痘痘的男生,抬着下巴,推了他一下:“你tm说谁呢?” 另一个男生戴着眼镜黑黑瘦瘦,说话也是毫不客气:“有你什么事儿?” 许寅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许寅又高又大,平常笑嘻嘻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挺能唬住人的。 那两个男生一看,骂了几句,放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后,悻悻地走了。 “没事吧?”许寅敛起刚刚比较凶狠的表情,友好地问。 云楚摇摇头,把脸颊边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感激:“谢谢你。” 许寅摸了摸脖子,笑:“举手之劳。” “你怎么会被他们缠上?” “他们说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但并不管用。”云楚轻声细语地说着,叹了口气,“好在遇到了你们。” “以后找个人结伴走吧。”许寅建议道。 “好,我会的。”云楚浅浅地笑起来,“那再次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等等。”黎於走过来,叫住她。 时至黄昏,晚霞渲染了半边天,黎於站过来时遮盖了大半部分天光,可他低头看过来时,双眸比霞光还要好看几分。 云楚对他有印象:“是你。你好些了吗?” 黎於“嗯”了一声,对许寅继续道:“那两个人在校门口守着没走。” 许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身影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后躲起来。 “那怎么办?”许寅撸起袖子,“我去揍他们一顿?” 云楚拉了他一下,不甚认同地摇摇头。 黎於思考了一下,道:“你送她回去。” 许寅惊讶:“啊?” 他拽拽黎於,把手臂压在他肩上,用气音道:“这样好吗?你怎么不去。” “不熟。” “我也不熟啊大哥!” 黎於觉得他真聒噪。 “那你去揍那两人一顿吧。” 许寅:“……” 最后许寅还是决定送云楚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长。 黎於看着这一幕,意识混沌起来,他听见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在喊着什么,可是听不清。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七) 天气转凉,昼夜温差变大,上学的路上冻得要死,中午温度翻脸又变热,导致阮织很不幸运地感冒了,并且扁桃体发炎说不出来话。 阮织觉得十分不科学:【我玩游戏,为什么我还会感冒?】 521:【因为要给您们最真实的体验。】 阮织无法反驳,只好买了件外套,套在了校服外套的外面,到教室之后再脱掉。 她一走进教室,李素素率先被惊艳到。 “阮神!”她叫道,“你好可爱啊!” 阮织有点无措地笑笑,咽喉痛的缘故,极其困难地挤出一声谢谢。 她的外套是很鲜亮的红色,胸口上还绣了个西红柿,衬得她愈发白嫩,像个喜庆的年画娃娃。 她坐到位置上没一会儿,黎於也戴着口罩进来了。 两个戴着口罩的人对视一眼,黎於嗓音沙哑地出声:“你也感冒了?” 阮织点点头,并想说自己嗓子疼,却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指指自己的脖子,摆摆手,表示自己说不出话来。 “你嗓子疼得不能说话?” 阮织见他懂了,再次点点头,并给他点了个赞。 黎於被可爱到了。 有口罩遮挡,他肆无忌惮地掀起唇角,看向阮织的目光里是星星点点的温柔。 阮织一连几天都说不出话。 虽然也有不需要讲题的好处,但更多的是不便。比如她比划手势别人看不懂,只有黎於能懂。所以她很多时候只能求助黎於。 “黎神,阮神在说什么?” 黎於看了一眼阮织的手势,自然而然地说出答案:“她说饮水机的水还没烧开。” “是吗?”于洋看向阮织。 阮织点点头。 “真是太神奇了,我看半天没看出比划的什么来。” 阮织也觉得很神奇,一个大拇指不够,双手伸出给黎於比了个大拇指。 陈玥和李素素拉着手过来,不太好意思地问:“阮神,十二月份有个文化节,我们想请你出演一个角色。” 剧情里有这一段。但阮织并没有出演。 但男女主出演,于是感情升温。 所以她比划:谢谢你们的邀请,可能我不太适合。 她指指黎於:你们可以找他。 陈玥和李素素面露难色——看不懂。 阮织用手肘捣捣黎於,黎於会意,翻译:“她说她很荣幸可以参演,请问是什么角色?” 阮织瞪大眼睛,摆手。 “哦,她说不管是什么角色都可以演。” 这下阮织能确定黎於是故意的了。 她木着一张脸看向黎於,索性不挣扎了,演就演吧。 陈玥和李素素高兴起来:“真的吗?谢谢阮神!”两人激动地跳着抱着转了个圈。 “阮神,你饰演小红帽。那天见你穿红衣服就觉得你好适合。” “对,我们这是魔改童话剧本。在我们这里小红帽其实是个长不大的反派女巫,特别有魅力。改天给你看看我们的剧本。” 阮织艰难地挤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黎於还在“尽职尽责”地翻译:“她很乐意。” 等他们走后,阮织朝黎於伸出大拇指,并将手倒了过来上下颠动了几下。 黎於还火上浇油地压低声音道:“小红帽同志,不客气。” 阮织:“……” 不想跟你玩了。 — 阮织终于可以说话了,她差点喜极而泣。但黎於的感冒还没好,一旦咳起来就没完没了,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于是,阮织不计前嫌地把自己没吃完的感冒药都送给了他。尽管如此,黎於也不得不请了病假,整整一周零半天没来上课。 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桌子被累积的巧克力和情书,甚至书桌里还有几盒特效药。而他的凳子上坐着个李素素,正在给于洋和阮织讲剧情。 于洋转过身来胳膊交叠在阮织桌子上,阮织的姿势一样,只不过稍散漫一点。两人挨得极近。 “这时候——”李素素点点于洋,“你要抬起阮神的手,轻轻地吻一下,向她表示你的忠诚。” 在李素素眼神的示意下,阮织抬起了手,放到于洋掌心里。 ——家被偷了。 于洋忽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了黑眸阴沉的黎於。 他放下阮织的手,惊喜地叫道:“黎哥,你回来了?!” 李素素一看他回来,把剧本塞到阮织手里,嘱咐完阮、于两人好好背台词就溜了。 黎於拎着书包过来,没第一时间管自己的桌面,而是先抽走了阮织手里的剧本。 剧本上,用绿色荧光笔画着【黑狼双手捧起小红帽的手,虔诚地吻了上去,并道:‘我永远忠诚于你,我的主人。’】 “你是‘黑狼’?”黎於抬眼问于洋。 于洋瑟瑟发抖地点点头。 黎於顶了顶腮帮,点点这一段,指挥他:“你去问问这一段能不能改?” “这一段是有什么问题吗?”阮织凑过来看。 黎於还没好全,害怕传染,所以仍戴着口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阮织,忍不住隔着口罩吻了一下她的侧脸,蜻蜓点水般。 阮织只觉得有粗糙的质感擦过了自己的脸,摸了摸,依旧不明白地问了一遍:“这一段怎么了?” 黎於盯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 他一周没见她,实在是想疯了。 就在他想再做点什么时,于洋回来汇报了。 “哥,人家不给改。除非……”他战战兢兢,“除非你也参演。” 黎於道:“那你告诉她,我要演‘黑狼’。” “哦。”于洋转了一半身子,反应过来,“啊?哥那个是……” 我……的……角……色…… 黎於冷眼一横:“你有意见?” 于洋:呜呜,不敢有。 —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国度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在她诞生时,国王邀请了十二名女巫为她送上真挚的祝福。 “愿公主有无与伦比的美貌。” “愿公主拥有天使般的慈爱之心。” “愿公主勇敢乐观,不惧困难,永不放弃。” “愿公主身旁一直有人默默守护她。” …… 第十一位女巫话音刚落,第十二位女巫正要开口,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小红帽截了话头。她不是这个国家的女巫,只是游历时听说这个国家刚刚诞生了一位公主,想来凑凑热闹,结果发现国王是害她无法长大的那个人。 她恶狠狠地诅咒说:“公主会为情所困,因爱消亡。会像泡沫般消弭于世间。” 第十二位女巫没办法撤销她的诅咒,只好将诅咒转移到了另一名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她说:“他将替代公主完成诅咒,而公主会一直如我们所期盼的一样长大成人。” 小红帽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以为找个替死鬼便可以一劳永逸了?” “不会的。”她肯定道。 …… 公主一天天长大,漂亮美丽,善良勇敢,全国的人民都非常喜欢她。包括,跟她同一天出生的佩尔。他天天跟着活泼的公主在城里到处跑,躲进糖果小屋里避雨,跟三只会说话的小猪比赛建房子,还去找森林里隐居的七个小矮人缠着他们讲故事。 可有一天,公主被一头黑狼掳走了,把她关进了高塔,不见天日。 公主问:“你为什么要抓我?” 黑狼说:“遵奉主人的命令。” 公主又问:“你的主人是谁?” 黑狼回答:“小红帽。” 诅咒是一部分,小红帽其实更想让国王尝尝他的至亲永远长不大的痛苦。 但她研究许久,也没有找到缺失的那一部分配方到底是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主长大了。头发可以绕小黑屋10圈,她把趁黑狼不注意,把头发割断,编成了绳子,逃跑了。 其实黑狼知道,可他与公主相处的这几年,被公主身上乐观开朗的品质所打动,便没有阻止。 小红帽问责的时候,他吻上她的手,撒谎道:“我永远忠诚于你,我的主人。”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把公主抓回来。 公主在迷雾森林跑啊跑,遇到了身披银色盔甲,面容英俊的佩尔,他将黑狼杀死,把公主带回了王国。 小红帽见到黑狼的尸体后气得发抖,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把黑狼的尸体放进了药剂中。 出人意料的是,成了。 小红帽欣喜若狂,拿着药水易容进了城。 佩尔喜欢公主,但公主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特殊情感。她好像没有心。或者她的心里装了很多很多人,她的子民,她的朋友,她的父母,是有他,但,仅仅是有而已。 小红帽看到了佩尔眼中的爱意,想到了多年之前自己的诅咒,没有把公主绑走,而是把佩尔带走了。公主便穿过荆棘,越过沼泽,攀过高墙,来到了小红帽的家。 小小的,但温馨的家。只有小红帽一个人在。 公主呵道:“佩尔呢?” “公主,你知道佩尔喜欢你吗?”小红帽不答反问。 公主答:“我知道。见过我的人都喜欢我。” “他的喜欢跟别人的不一样。” 不一样? 公主疑惑。 喜欢也分很多种吗? 小红帽念了个咒语,忽然,房间里开始凭空冒出很多晶莹剔透的泡泡,在光的映照下,每一颗都显出或笑或哭或赌气或大叫的公主的模样。 公主看着这些漂浮的泡沫,心脏抽动,流下了眼泪。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公主感知到你的心意,你要听吗? ——什么办法? ——化成泡沫,变成最纯粹最直观的爱意让她看到。 小红帽将另一瓶药水递给她:“喝下吧,喝下你便能永远铭记他。” 因为你会不老不死,尝遍世间的苦后,孑然一身。 公主喝下了药水,却没有变小,而是感到困倦。 在公主即将闭上眼的前一秒,她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红帽轻声:“我没有你这样的好运。” 我所爱,我所给予的爱,化成了矛戟,化成了利刃,化成了疾箭,刺向了我,造就了如今的我。 “你睡吧,睡醒一觉就全忘了。”】 阮织讲述完这个故事,实话实说道:“我其实没看懂李素素的这个故事。” 黎於的眸子暗淡下去。 “舞台上无法全部呈现,所以陈玥大刀阔斧地改了一番,李素素差点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阮织挨近低垂着睫毛的黎於,“你在听……” 她的话被黎於堵住了,字面意义上的。 他吻了上来。 猝不及防地。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八) 昏暗的排练室的角落,阮织与黎於的呼吸交织。 是一触即分的吻。 也是小心翼翼的吻。 阮织傻了。 521疯了。 【宿主他他他,您您您,我们这……】 【您们要在一起了吗?!】 521开始在阮织脑海里放烟花,“砰”一声,又“砰砰”两声,“砰砰砰砰”地绽放出绚丽的电子花,炸得阮织的头更懵了。 被强吻的人是她,可她对面那个人的脸比她的还要烫。 “阮织。”黎於轻轻叫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见阮织不说话,黎於呼吸轻了些,道:“我……” 阮织暗道不妙,抬手捂上了他的嘴:“你让我想想。” 没被拒绝。 黎於弯了弯眼睛,说:“好。” “阮神,黎神,麻烦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我们要确定站位。”闫怡叫道。 “哦,好的!” 阮织得幸脱身,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同手同脚地往中央走。 黎於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跟在后面,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李素素的剧本被陈玥改完后,又被班主任改了一遍。从悲情的虐恋情深,硬生生变成了正义与邪恶的对抗,最终大圆满的俗套剧本。 要通过学校审核,这是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经过商议和选定,舞台剧仅留下五幕。一幕是小红帽嫉妒公主的美貌,令黑狼把公主掳走,关在塔里,而公主并不害怕也不悲观,在城堡里唱歌,引来许多鸟儿飞舞,也让在森林里迷路的王子听到了,循着声音找到了方向。 第二幕是王子试图救出公主,与黑狼决斗,却没能敌过,两败俱伤。而黑狼喝了小红帽的恢复药水,伤势好全,它向小红帽保证一定把王子杀死。却背叛了小红帽,悄悄把公主放走了。 第三幕是小红帽召唤了其他动物对公主进行追杀,在逃亡过程中公主和痊愈的王子相遇,王子抛给公主一把剑,齐心协力将恶兽绞杀。小红帽将魔法药水灌注到苹果里,伪装成了老妇人,想把苹果给公主吃,将她毒哑毁容,公主识破了她的诡计,却被恼羞成怒的小红帽施了咒语,昏睡了过去。 第四幕是王子杀死了小红帽,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试图唤醒公主,可都失败了。黑狼这时告诉他,只有真爱之吻才能将公主唤醒,王子便吻上了公主的额头,可公主依旧没有醒来。黑狼上前一步,吻上了公主,而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后一幕是黑狼褪去丑陋的外皮,变成了一个更加英俊的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谓是将本来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 阮织:“……” 合理怀疑他们知道黎於要演黑狼后,把高光时刻强加在了黑狼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阮织想。 李素素和陈玥惴惴不安地看向黎於,生怕他不乐意。 没想到,黎於瞥了一眼阮织,同意了。 编剧们兴高采烈极了。 “黎神和云楚一出场,咱们就赢了!” “试问谁能比得过?碾压好嘛?” “我敢说,咱们班的节目一上演,全校就都沸腾了。” “谁说不是呢?” “俊男靓女齐聚一堂,分分钟把那些唱黄河大合唱,弹吉他的比下去!” …… 阮织很是赞同,毕竟男女主同台,两大主角光环叠buff,不得一等奖就怪了。 — “阮神,你的表情再凶狠一点,想象一下眼前是你最讨厌的人。” 阮织站在台上浑身僵硬:“……我没有讨厌的人。” “那怎么办?”陈玥扭头问李素素,“我感觉这种人设跟阮神不太相符。” 李素素听她这么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现:“有了!” 她抽出剧本,开始写:“阮神可以扮演那种挂着无辜表情,干着最坏的事情的恶人。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她只是遵从自己的心,坏得单纯又恶劣,笑得无害且残忍。” “所以。”李素素写完抬起头来,“阮神,你只需要在做你自己的基础上心理阴暗一点就好。” 阮织听此,调整了一下表情,脑袋一歪,一脸无辜,语气单纯地只是疑惑:“我就是想杀了你,这有问题吗?” 陈玥叫起来:“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比阮织的演技还完蛋的是黎於。 “黎神,不对!你的眼睛里没有喜欢,全是‘tm的怎么还不结束’!”闫怡看着黎於的表演,头疼。 “你想象,你想象一下子,假装演公主的是你喜欢的人,是你想保护的人,是你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人,找一找感觉。”李素素道。 陈玥拽她:“黎神有喜欢的人吗?他能懂这种感觉?” 李素素的目光瞟向正在和于洋说话的阮织:“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什么意思?”陈玥没懂。 “说你是笨蛋的意思。” — 十月到十二月有两个月的时间,但事实上能排练的时间很少。每个人物的扮演还有角色的磨合都很费时,到最后,演员们常常在排练室排练到很晚。 这天,从排练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李素素和陈玥商量着犒劳大家,请他们吃饭。 七个人,大摇大摆进了火锅店。李素素、陈玥和闫怡挨着,依次落座云楚、阮织、黎於和于洋围了一整桌。 阮织拿着小碗去装小料,麻汁一勺,白糖一勺,花生碎一勺,芝麻碎半勺,香菜堆了一大堆。她回来的时候,让黎於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他便坐到了云楚旁边。 于洋指着阮织目瞪口呆:“阮神,你这么喜欢吃香菜?” 阮织点点头。 于洋说:“那你可真跟黎神两个极端,他是一点香菜都不碰,说是有一股臭味。味蕾也敏感得很,就一点点香菜碎末他都能尝出来。” 然后,于洋亲眼目睹阮织在吃饭过程中,把一块肉放自己的小料碗里刷了刷,趁人不注意放进了黎於的盘子里。 阮神!你!在!干!什!么! 我刚刚说那一大段,你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吗?! 【我这么做他肯定讨厌我。】 521不忍打击阮织:【可能吧……】 于洋还在为阮织默哀,只见黎於轻笑了一下,将肉夹起来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阮织的眼睛盯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不情愿很讨厌很难吃,结果她只发现黎於的嘴角快要跟太阳肩并肩。 【你说,会不会是一块肉太少,味道不够浓烈?】 521及时止损:【您这样做只会让他更甘之如饴。】 阮织听劝,不再搞小动作。 但黎於每每夹了菜,都会从阮织的小料碗里过一遍再吃。 “你没有自己的小料碗吗?”阮织压低声音问。 黎於道:“你的好吃。” 阮织:“……”行。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蒸得每个人的脸也发红,明明喝的是可乐,但在这种氛围里,却跟喝酒上了头一样,总是禁不住会话多一点。 “阮神。”李素素叫道,“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也很高冷,是一种另类的高冷。” “啊?”陈玥持不同意见,“我见到她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很亲切,看上去很好相处,要不是……咳,黎神在旁边,我早就去搭话了。” 提到这个于洋有话说:“别说你,我在阮织前桌也不敢跟她说话,我想说,黎哥就阴森森地盯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 李素素:“不,可能是因为我是写小说的吧。我总觉得阮神身上有一种游离于我们世界的疏离感,在她眼里我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书中的人物,或者游戏里的角色,她是来旁观的,不是来参与的。” 阮织听到这儿,心脏骤停,汗流浃背。 【我要是被发现身份会怎么样?】 【重新开始捏~】 阮织:救命!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李素素喝了口可乐,双手合十朝阮织拜了拜:“阮神,只是主观臆测哈,别放在心上。” 阮织悄悄松了口气说没关系。 闫怡哈哈笑起来:“你这也太离谱了。” 李素素反驳:“公主这个角色幸亏有阮神这个原型我才写出来呢。” 众人调笑:“那你为什么不让人家演公主,反而让人家演大反派?” “那自然是因为公主谁都可以演,小红帽不是谁都能演的啊。” 闫怡撺掇云楚:“她瞧不起你,你快教训教训她。” 云楚捂着嘴笑个不停。 这番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有黎於偏头看着神色有点不自然的阮织,眸色晦暗。 — 演出当天,阮织手心里全是汗,她的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她有一紧张脑子空白的毛病,台下那么多黄瓜白菜卷心菜,她想想就害怕。 黎於察觉到了,伸出手牵住了她。奇异的是,温暖燥热的掌心让阮织慌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今天黎於套了一层毛绒绒的黑狼外衣,脑袋上还夹了两只黑色的假耳朵,十分可爱的装扮与冷淡的脸相搭更有反差萌,他一出场,底下便沸腾起来,吵得几乎要把房顶掀开。 “你去把公主抓回来。”小红帽阮织命令他。 “是,主人。” “主人”被低沉微哑的声音念出来,导致场下的尖叫声更大了。 黎於的后援团又开始摇旗呐喊。 “黎於黎於场上你最亮眼,我的眼里只能看到你。! “黎於你好可爱,还想把你抓回家狠狠对待!” “黎於你是我的小宝贝!” 听见这些声音,阮织的心情更平静了。 反正在前排领导面前最尴尬的不是她,而且就算她演砸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众人只记得黎於是一头超可爱的大黑狼。 众人以为黎於拉起小红帽的手,落下浅浅一吻够让他们心痛,直到,节目上演到最后一幕。 黎於低头准备借位吻上云楚。 身穿白色蓬蓬裙躺在花床上的金发公主,与面无表情,眼神却温柔的黑狼,在聚光灯下,宛若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一般,美好梦幻,十分般配。 底下的女生疯了。 “啊啊啊啊啊黎於,凭什么躺在那里的不是我!” “呜呜呜我今晚就要做这个梦。” “妈妈,我的梦碎了。” “仔细聆听,是我破碎的声音。” …… 说是借位,黎於并不在乎节目效果,离着云楚老远就停下来。 多远,远到能塞下一个阮织的头都不为过。 公主云楚也知道他的尿性,知道他这已经算足够配合了,便等他静止不动时,蝶翼般的双睫颤动,自发地睁开,她看到了黑狼黎於。她念出台词:“是你,黑狼先生。” 灯光转换,黎於脱掉外面的“狼皮”,露出宝蓝色的华丽衣装。李素素扮演的鸟儿“衔”来王冠戴在他的头顶,并手动撒了一把金粉。黑发表情冷淡的王子,站在聚光灯下,穿着礼服的身体修长挺拔,侧颜精致,浑身像镀了一层金芒。 场下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妈呀,这是神吧......”有人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黎於伸出手微微弯腰:“你醒了。” 云楚将手轻轻搭上他的手。 轻缓的音乐响起,两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纯白的裙摆划出漂亮的弧线,观众们也随着裙摆摇晃的节奏心潮澎湃。 “最后,被唤醒的公主和摆脱术法的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所有人物上台,鞠躬谢幕。 底下掌声热烈如轰雷。 舞台剧《王子没比过那只黑狼》荣获一等奖。 黎於进一步成为了被神化的存在,在哪都能收获崇拜的目光。还有人把黎於的神颜传到了论坛上,惹得外校的学生也舔屏直呼“我老公”。 黎於和云楚的关系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公主与王子的甜蜜故事深入人心,这也导致“楚黎cp”也势不可挡地崛起,cp粉们自产自销,梦想有一天楚黎成真。 七班的焦点不再是阮织和黎於,而是云楚和黎於,这让阮织终于放下心来。 她可以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九) 阮织斥巨资买了条玉米蛇,装进粉色麻袋里,一路因为害怕跳着脚,苦着脸进了教室,把它塞进了云楚的桌洞。 塞完她冲着云楚的书桌默念了几遍对不起,便又踩着砖头翻出了学校,顺便让521把她出现在教室的监控画面抹除。 第二天,阮织坐在位置上心虚得要命,她装作写题,实则余光紧随着云楚的动作。看她背着书包进来,看她跟闫怡、陈玥打招呼,看她放下书包低头发现了桌洞里的粉色小麻袋。 阮织不敢看了。 云楚疑惑地打开麻袋,一个吐着蛇信子的橙色斑纹脑袋探了出来。 “啊!”她短促地叫了一声,手中的麻袋被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点于黎於的课桌上。 落地后,小蛇摇晃着身体爬了出来,阮织吓得差点站起来跳一段霹雳舞,但她被黎於拽住了,黎於死死地抱住她的手臂,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长睫颤动个不停。 阮织快被吓哭了,想跑跑不了,只能看着那条小蛇在她和黎於的课桌上摆弄着身子,爬过书本爬过黑笔,缠绕上她的杯子。 周围的同学也注意到了,尖叫的尖叫,躲避的躲避,跳脚的跳脚。 “蛇!我靠靠靠靠靠!” “怎么会有蛇啊啊啊啊!” “你别挤我,我也害怕!” “不是吧姐妹们,这么小一条蛇你也害怕?!” “那你有本事别躲我后面!” …… 七班兵荒马乱。 只有一个人,光一般的存在,淡定地伸出手,徒手抓住了那条蛇,捡起那个粉红色的麻袋装了进去,拉上绳子。 于洋抱上他,感激涕零:“啊啊啊啊,梁阳!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哥!” 没错,是默默无闻的于洋同桌,黎於的前桌,梁阳拯救了他的后桌们。 七班看向梁阳的目光里装满钦佩。 “帅,太帅了!” “你是我们的神!” “哥,这个班少了谁都不能少你。” …… 阮织拍了拍还紧闭着双眼的黎於:“好了,没有了。” 黎於动了动脑袋,微抬下巴吻了一下阮织的脖颈后才直起身子来。 众人讨论到底是哪个居心不良的人把蛇伪装成礼物送给云楚。 陈玥担忧道:“别是哪个心理变态。” 闫怡站起来,拉住云楚:“走,我们去找班主任查监控。” 监控自然是什么也没显示。 众人只好打起八倍的精神,以防下次的恶作剧。 而过了几天,云楚的铅笔盒里又出现了毛毛虫和蟑螂的尸体——都是阮织费劲巴拉抓到,趁着大家去上体育课偷偷放进去的。 再去翻监控,还是没有找到作案人。 大家伙儿坐不住了,再次上报给班主任,班主任神色凝重,准备调出全校的监控查到底。 可有521的帮助,自然依旧是查不出个所以然。 “你们说,ta是怎么来无影去无踪地把东西放在云楚这里的?” “好恐怖啊。”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班的?这样下手很方便。”陈玥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可,会是谁呢? — 有521这个保障,变态·阮织也不怕被抓住,趁着大家还没到班,苦哈哈地往云楚凳子上涂胶水。 一边干一边谴责自己:“我真是太坏了……” 涂了满满一凳子后,阮织顺手把情书也放进了黎於的桌洞,翻墙去吃早饭了。 云楚坐下后,警惕地先看看书桌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包装的礼物,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可一落座就察觉出异样——她的裤子好像跟凳子贴在一起了。 她尝试站起来,却发现除非用力硬把裤子和凳子分开,她才能起来。但是这样的话,裤子肯定会由于拉扯而被撕破。 云楚束手无策,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子,啪嗒啪嗒。闫怡察觉到了,忙问她:“你怎么了?” 云楚眼眶和鼻头微红,杏眼里蓄着晶莹的泪珠,说是梨花带雨也不为过。 闫怡心疼坏了:“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云楚委屈又小声地告诉了她。 “什么?!”闫怡生气极了,她没想到那个变态越来越过分了。 这阵仗引起不少人注意,连黎於也被她突然提高的声音吸引,抬眸瞥了一眼。 他很快收回视线,像往常一样掏出书桌里的各种情书和零食,准备毫不吝惜地扔进垃圾桶。 阮织因为自责,心思都在云楚身上,所以最近几天的每日必备情书写得越来越潦草,甚至也不用纸叠一下子当信封包装了,而是折了两下就往里塞。 而,她的草稿纸跟其他眼花缭乱的信纸格格不入,黎於清理书桌的时候没留意到它,它便随着他的动作掉到了地上。 等黎於扔完看到了它,以为是谁的废纸,便捡起来想再去一趟垃圾桶。 但它的滑落致使它散开了一些,露出里面的笔迹。 黎於不经意一看,愣住了。 他指尖微微颤抖着拨开,不敢相信地看着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三行情话—— 亲爱的黎同学: 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 我喜欢你。 极其眼熟的字迹,眼熟到他一眼就知道是谁的。 黎於的心尖颤动了一下,若溪边的桃花树掉落了一整朵花在溪中,霎时泛起层层涟漪,荡起层层波纹。 他听到了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急促地撞击着他身体上的每一个感官。 — 阮织吃饱喝足进班落座后,发现黎於一直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目光看着她。 目光直白且热烈,隐隐跃动着喜悦的亮光。 【他知道是我干的坏事了?】 521:【不。】比这个还可怕,但它不打算现在告诉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阮织被他这目光看着有点毛骨悚然。 “我想问问你,之前托你送奶茶的朋友还喜欢我吗?”黎於的藏在底下的手指摩挲着那封草率的情书。 “啊?”阮织被问懵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被遗忘在犄角旮旯的“我有一个朋友”善意谎言。 她说:“啊……还喜欢你,怎么了?” “那你告诉她——”黎於骤然凑近阮织,“我喜欢她。” 他离阮织很近,嗅着她发间的香味,甚至想急不可遏地现在就抬起她的下巴吻向她。 【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阮织声音颤抖。 521一锤定音:【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抹杀掉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阮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神色如常:“好啊,那我转告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黎於僵住了,所有的主动和热情仿若被凭空的一盆冷水兜头盖灭,他试图从阮织脸上找到一丁点儿兴奋或者欣喜,可惜失败了。 “这个……”黎於捏起那张情书。 “你说这个?”阮织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一把,“我还有很多,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还好她昨天一想到今天要干的坏事就心烦,心烦之下就划拉了很多情书。 阮织捧着无数张相同的纸张,直直地望向他,残忍淡漠又无辜。 黎於捂住自己的左胸,胸腔内部的某个东西像是被人拿着锥子又刺又扎,疼得要命。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对他的喜欢,更,没有他。 他眨了下眼睛,坠落下一滴泪。 阮织诧异地看着他。 尽管隔着一层水雾,她却真真切切窥见了他眼睛里面浓浓的悲伤,如北风呼啸、冰天雪地的寒冬时的河水,封在冰层下,哀恸地汩汩流动。 【他好像一个人……】阮织忽然呢喃,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动谁。 521没有听清。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十) 阮织抽了几块卫生纸放到黎於手心。 却被他连手带纸一起抓住,她还没来得及挣脱一下,黎於径自拉起她就出了教室。 坐在门口位置的杜畅喊:“黎神,阮神,马上上课了,你们干嘛去?” 无人应他。 倒是他的同桌张鹏挠挠头问他:“是我看错了吗,我看到黎神脸上有泪。” 杜畅没听完就直接否定:“那铁定是你看错了。” “是吗……” “当然,那可是黎神,你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会哭。”杜畅理所当然。 “也是……”张鹏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阮织不知道要去哪儿,黎於步子迈得很大,她跟上都费劲,更无暇思考什么。 两人上了天台,刚关上门,黎於就把她抵在了门上,轻抬起她的下巴,唇覆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令人心颤的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黎於才放过她。 松手的瞬间,阮织腿一软,差点滑落,还好黎於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她缓了一会儿,还没说什么,黎於就把头压在她的肩膀上,跟她贴得更近了。 两人亲密相拥。阮织听着耳畔黎於的呼吸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台上的风泛着凉意,可二人身上的温度久高不下。过了一会儿,阮织道:“我们回去上课吧。” 黎於手从她的腰间下移,黏黏糊糊地缠绕上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他抬起头问:“你就不想说什么?” 阮织摇摇头:“没有。” 她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的平静面容,让黎於眼底闪动着疯狂。 他在阮织的鼻尖上落下一吻,眼眸深情,吐出的话语却像在下审判书:“阮织,你只会是我的。” — 即使知晓即将被判定为任务失败,但阮织依旧尽职尽责地准备好了红墨水,打算泼云楚身上。 521问:【宿主您这是干什么?】 阮织有理有据道:【做题的时候写满了老师,即使答的不对,老师也会给点同情分。我现在就希望主系统也给我点同情分,毕竟该做的我都做了。】 521:【……宿主您的觉悟好高啊。】 阮织:【一般一般。】 521:【其实我是想问您,您为什么准备这么多红墨水?】 阮织回答:【我打算把厕所霸凌和泼红墨水放在一起做。】 她没告诉521的是,她还叫了很多观众。 得益于出演邪恶小红帽的经验,当云楚在厕所被她泼了一身时,她拎着桶笑得人畜无害。 “不好意思,云楚,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抱歉,可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歉意。 云楚的白绿相间的校服上浸染上了大片粉红,衣服也全都湿透,她站在那里,不可置信。 “阮织,是你?怎么会……”她美目圆睁,望着阮织的眼眸里瞬间涌上泪水。 阮织一边默念对不起,一边把干衣服扔给她:“去换上吧,我可不想跟一只落汤鸡对话。” 衣服掉落在地上,云楚依然看向她,声音颤抖:“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黎於喜欢你。所以,我嫉妒你。” 云楚面色苍白地摇摇头:“不是的,黎於他……” “云楚!你怎么了?!”闫怡推开厕所的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身后还跟着陈玥、李素素、于洋,和……黎於。 云楚太过狼狈,陈玥便关上厕所门,把男生的视线隔绝。 “我没事……”云楚捡起地上的衣服,“我去换上。” 在云楚换衣服期间,几人对望,最后陈玥忍不住开口:“阮神,是你帮了云楚吗?” 阮织摇摇头,坦白:“是我干的。” “为、为什么?” 尽管阮织明目张胆地拎着桶,她们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她们找了好多天的变、态就是阮织。 “因为,黎於喜欢她。”阮织还是那套说辞。 “怎么可能!”李素素率先抬高音量反驳,“黎深他明明……” 阮织见势不妙,打断她:“不,我就是这么坏的一个人,我嫉妒她,仅此而已。” 李素素等人像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 等云楚出来,阮织还浅浅地笑了下,道:“这时候你们应该对我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然后齐齐啐我一口唾沫,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会相信呢? 面前的女生白白软软,看上去柔顺可欺,连笑起来也乖乖巧巧,像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也像是老师的“好学生”,但就是不像因暗自嫉妒而欺凌别人的恶人。 静了很长时间,云楚道:“阮织,我不追究,我们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好吗?” 阮织说:“不好,这样对你不公平。” “那你想……”云楚听着她这个发言,迷惑极了。 “哦。”她说,“我想退学。” — 高中不在义务教育的范畴,阮织主动向班主任说了这件事,申请了退学。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之后黎於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空空如也,仿若从未来过。 然后,他们发现黎於不见了。 — 阮织在回家的路上吐槽:【我真的感觉做恶人会削减我的功德值,我每做一件坏事都能听见功德减一的声音】 【不会哒~宿主您放心好了。】 这条线阮织作为女配的基本剧情大差不差地走完了,阮织将书包的东西拖进系统面板的商店里卖了换成了积分,拐进手工水饺店又吃了顿虾仁猪肉馄饨。 出了这个世界可就吃不到了,她得多吃一点。这么想着,她点了个大份。 没想到店主还记得她。 店主上来就问:“你男朋友怎么没来啊?” 阮织懵圈:“啊?” 店主声音爽朗道:“就是第一次跟你来的那个老帅的小伙子啊,他可喜欢吃我们家的虾仁玉米鲜肉水饺了,从跟你来了一次后,几乎是有空就来一趟,也吃不腻。” “怎么,他不是你男朋友吗?那我上次问他,他可说的‘是’。” 阮织回了句“不是”,便埋头吃饭了。 店主见状也没打扰她,去忙了。 虾仁猪肉馄饨一如既往地好吃,阮织吃完,满足地拍了拍肚皮。 今天的天色阴沉,滚滚的乌云自东边气势汹汹地过来。阮织也没多做停留,提高步速走到了系统为她准备的房子门前里。 她掏出钥匙开门,没由来的,感到后脊发凉。 她倏地转头,只看见黎於自阴影处走了出来。他戴着黑色的口罩,还装酷地把卫衣的帽子盖到头上。但怎么说,阮织也跟他相处了几个月,一眼就认出了他。 “黎於?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 黎於伸出修长的手把口罩勾下来,黑眸沉沉,不应话,就这么看着她。 阮织有理由怀疑是黎於在释放冷气,所以她才觉得周围冷飕飕的。 “你要进来喝杯水吗?”阮织又问。 男主都到家门口了,不请人家进来坐坐那就太不礼貌了。 黎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阮织转过身,把钥匙插进锁眼里。黎於靠了过来,少年人挺拔的身影把她笼罩得严严实实。她没什么防备心,所以黎於轻而易举捂上她的嘴巴,将她迷晕过去。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十一) 落地窗倾洒进来的光铺满全身时,阮织醒了过来。 她睡在黎於怀中,黎於的手一只在她脖子底下,一只搭在她身上,而搭在她身上的手张开,拥住她的后背,把她推得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严丝合缝。 这个姿势令阮织感到不舒服,她想动一动,却发现浑身无力。 她以为这是觉睡多了导致的四肢发软,也没太在意。反倒是521在她脑海里“滋啦”一声,像是欲言又止。 阮织轻声喊道:“黎於,你醒醒。” “嗯……”黎於听到她的声音,应了一声,带着晨起低沉的沙哑,差点酥掉阮织半只耳朵。 “我饿了。”阮织道。 黎於睁开眼睛,望向她:“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在黎於起身离开房间的前一秒,阮织又叫道:“黎於。” 黎於回身看她,面容平静,似乎预料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问为什么她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诸如此类的话。 结果阮织问道:“你给我准备洗漱用品了对吧?” 黎於:“……对。” 他指向卫生间:“都在里面。” 阮织没发现自己脚腕上有银链,别的地方也没有。被囚禁过一次的阮织还没来得及欣慰,刚撑起来的身体像是没驯服一般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她抬起胳膊摸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 【宿主……】521战战兢兢开口。 【检测到您体内有肌肉松弛剂残留。】 阮织:“……” 一时分不清是银链子好一点,还是肌肉松弛剂好一点。 她在床上又躺了半天蓄力,直到黎於上来叫她吃饭,她才慢吞吞地支起身体,挪步去卫生间洗漱。 牙膏被挤好放在洗漱台上,粉色的牙刷杯里也装好了水,也不知道黎於什么时候干的。镜子里映出阮织此时的模样,长发睡得乱糟糟的活脱脱一个鸟窝,没戴眼镜的双眼无神。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牙,黎於忽然也进来,本来就不宽敞的卫生间更狭小了,而镜子中也照出黎於的模样,他俊美得跟阮织好似不是一个图层,还没洗漱素颜朝天也依旧好看的不像话。 他伸手从置物架上拿下他的牙刷杯,蓝色的。 黎於稍一低头,甚至不用低头,从镜子里就能看到阮织在他身边,还用着跟他同款的牙刷杯,跟同居的小情侣一般。 他轻微地勾了下唇。 他喜欢这种安心的感觉。 — 早饭是鲜肉馄饨,还散着白色的热气,应该是黎於出门买的。 阮织不知道是不是手工水饺那家店的,她还没吃。主要是吃不到。 拿牙刷的时候还好,刷牙反正就胡乱刷两下,但拿勺子不行,她抬起来往嘴里送,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还没吃到,馄饨摇晃着摇晃着掉落进碗里。 黎於见状拉过凳子坐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小勺,舀起一只馄饨喂到她嘴边。 阮织眨眨眼,黎於维持着姿势不变,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只好张开嘴巴,做一个患了帕金森、只能饭来张口的花甲老人。 正吃着,黎於突然看着她道:“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刚咬进嘴里的馄饨停在舌头上不动了,因为舌头的主人正两眼迷茫,不明所以,一时忘记咀嚼。 “阮织,”黎於缓缓念着她的名字,放下勺子和碗,拨开她的刘海,贴上她的额头,“你别怪我。” 他蝶翼似的睫毛垂下,对上阮织纯黑得发亮的眼睛。 我没办法。 我控制不住自己。 谁让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 “但我不后悔。”他扬一个淡淡的笑,端起馄饨碗,再一次把勺子递到阮织唇角。 阮织抓紧把嘴里那个嚼吧嚼吧,腮帮动呀动,像只啃啮玉米的仓鼠。 把馄饨咽下去后,首先迎接的不是下一只馄饨,而是黎於的唇。 轻轻一点的啄吻,却蕴着阮织无法承受的沉重的爱意。 — 阮织完成了任务,按理说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系统一直未判定,所以她只能等。 她在黎於家里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个星期,还是没等到消息。 她狂敲521,问怎么回事。 521表示自己很无辜,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劝她再等一等。 【光说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宿主,我上报过了,主系统无响应。】 阮织:【它是不是没联网?】 521:【……不是。】 游戏世界和黎於的家总要出去一个。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阮织忽然问。 “你喜欢上我的时候。”黎於头也不抬。 阮织听此,毫不犹豫道:“我喜欢你。” 她的人设是黎於的暗恋者,写过那么多情书,说一句喜欢也不过分。 黎於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但依旧淡定地把玩着她的手:“嗯。” 阮织:“……嗯?” 黎於:“嗯。” 阮织觉得自己都多余问。 她把被子一拉,背过身去,睡觉。 黎於压了一下上扬的嘴角,也躺下,拥揽住她。 事情发生变化是几天后。 阮织在家等黎於带晚饭回来,但等了四十分钟,他还没回来。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黎於常常是一放学买上饭就往家赶,不存在晚到的可能。 她刚拿起手机想给黎於发信息,521忽地叫起来:【宿主,宿主!有一个临时任务需要你来做(?_?)】 【什么任务?】 【云楚现在被刘尽绑架,陷入危机,你要救她。】 阮织不理解地皱眉:【我这副样子怎么去?】 521深吸一口气,道:【灵魂互换。】 阮织:【啊?】 【啊啊啊宿主,来不及了,我就先不跟你解释了。】 【等……】 一阵昏眩,阮织睁开眼。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潮湿发霉的木料堆在墙角,及脚踝的杂草长势喜人。她的面前还有一众小混混,其中,阮织眼熟的只有笑得开怀的刘尽。 她低头看到自己纤细的腿。因低头的动作扫下来一片头发,发尾微微卷曲——阮织知道,她到了云楚身上。 见到“云楚”醒过来,刘尽走过来,蹲下身子,指尖颤抖着摸上她的脸,病态地喟叹道:“真漂亮,怪不得黎於会移情别恋。” 阮织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侧脸躲开他的手。却被他按着脖子转回去,对上他骇人的眼睛。他的瞳孔瞪的极大,黑漆漆地盯着人,好似一条蓄着毒液的毒蛇。阮织被盯着瞬间毛骨悚然。 “躲什么?如果是黎於摸你,你会躲吗?” 什么跟什么。 阮织听不懂他在表达什么,但鸡皮疙瘩实实在在地起了一胳膊。 见她不回答,刘尽站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跟黎於到底谁更好了。” 说完,他站起身,又回到了混混中。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您下线之后才会有的剧情,但不知为什么它提前到来了……现在为您补充后续资料……】 原来,这事还要往前追溯几年。刘远是初中班级里的恶霸,有一帮兄弟,也认了不少干妹妹。其中有一位模样可人的干妹妹,名为陈舒,喜欢刘尽,但刘尽不喜欢她,但不拒绝不挑明地钓着人家。 等上了高中,陈舒见识了帅哥的多样性,迅速放弃刘尽,转而追求黎於,但被黎於毫不犹豫拒绝,便伤心欲绝到退学去打工挣钱了。刘尽占有欲作祟,觉得即使不喜欢他,也不能喜欢别人,更不能喜欢黎於。这是他比不上他的表现。 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最根本的原因是,在初中为众星捧月存在的刘尽,被黎於抢光风头,长相比不过,家世不如,成绩也比不上,泯然在了众人中。他便开始嫉恨黎於,把责任都怪在了黎於身上。曾借着为陈舒出气,跟着刘远去群殴黎於,却多对一也没打过,反被揍得鼻青脸肿,差点破相,这无疑又在刘尽的小本本上添了浓重的一笔。 而这次绑云楚来,主要是想拿她来威胁黎於,让黎於当着众人的面跪下跟他道歉,满足他的自尊心。 阮织非常地不理解:【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个?】 521补充:【还有给陈舒精神赔偿费。】 阮织总结:【敲诈勒索。是要进局子的。】 521:【……】 突然感到一阵浩然正气袭来是肿么回事? 【明明几个月之前还不是这样来着……】阮织还记着刚才的眼神,跟之前的刘尽根本对不上号。 521看得倒是比阮织清晰一些,答疑解惑道:【宿主,您之前说他不如黎於,他暗暗生恨,把账算到了黎於头上。新晋校花,不可及的存在,独独跟黎於暧昧不清。您说他能不疯嘛?】 阮织点点头:【有道理。】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从刘尽手中逃出去。】 阮织想挠头:【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宿主,您不用担心。需要什么工具的话,我会免费向您提供。】 阮织:【那你能开启“本我卡”吗?】 521疑惑:【什么是“本我卡”?】 阮织:【……】算了。 【我要一把小刀。】她最后道。 阮织的手被麻绳绑得结结实实,她说完,一把锋利的小刀立马出现在手中。她极其艰难地握着刀柄上下移动割绳子,刘尽就在不远处,她吞吞口水,眼神时不时上瞄,生怕被发现。 在即将要成功的时候,混混中不知道谁讲了句什么,都哈哈大笑听来,怎么听都不怀好意,边笑还边看向阮织,目光是赤裸裸的灼热。 阮织的心突突跳起来,右眼皮亦是,两者像是在比赛,一个比一个跳得剧烈。 小混混们围了过来,刘尽再次蹲在她面前,轻抬起她的下巴,端详一阵,笑道:“云楚,在黎於来之前,你先把自己给我可以吗?” 这时,阮织终于割开绳子,把刀横在他的脖颈。 “别动。”她威胁道。 “你以为这么一把破小刀就能唬住我?”刘尽非但不害怕,还把脖子往前凑了凑。 阮织的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听话,握不住刀的话就给我好吧?”刘尽温柔地笑起来,声音低哑。 阮织强装镇定,纯然地笑了:“我只是在想……用那种方法杀掉你比较合适?” 她说完,不只是刘尽,其他混混也接连笑起来,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和傻里傻气的英勇无畏。 “杀?”刘尽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你知道什么是‘杀’吗?” “砰——”仓库的门被踹动,发出巨大的声响。 刘尽收起笑容:“来得挺快啊,黎、於——” 黎於不答话,开门见山:“把人放了。” “可以,在地上磕三个响头,说‘我错了,对不起’,我立马放人。” 黎於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边活动手腕边抬步走过来。 “黎於!我劝你站在那里,别过来。”就在阮织注意力在黎於身上之时,刘尽把她的刀夺走,反过来架在她脖子上。 黎於不相信他会动手,本来还想继续走,但在看到“云楚”的眼神后,骤然僵硬,他身上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劲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阮织不害怕死亡。死亡要么读档,要么离开游戏世界,所以当刀就在她脖子跟前时,她仍无动于衷,眼眸无波无澜。 这熟悉的眼神,让黎於一眼认出了她。 刘尽见这招有用,立刻恶声恶气地威胁道:“还不赶紧给我下跪!” 阮织垂眸思量着,她的直觉如嗡嗡作响要出窍的佩剑,指引她下一步该怎么做。 眼看黎於开始弯曲腿,一只膝盖即将触上地面,阮织低头咬上刘尽的手,就在这一瞬,黎於瞄准好时机冲过来,将刘尽掀翻。 男主就是男主,一对十仍绰绰有余。很快,这帮歪瓜裂枣被黎於打趴下,捂着肚子,抱着脑袋直叫唤。 刘尽被揍得最惨,黎於的拳头一次次挥向他引以为傲的脸。 他被气疯了。 举止更加疯魔。 他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子,趁黎於不注意,扑向阮织。 “这才叫‘杀’!” 他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阮织没来得及躲开,完全接住了这一刀。 这个时候不能屏蔽痛觉,所以她真实地感受到刀子深入皮肉的痛楚,痛得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黎於一把把他拉开,推向一边,抱着阮织,神色止不住地惊惶。 阮织浑身发抖,嘴唇发白。 猩红的鲜血从阮织肚子里源源不断地流出,黎於急忙脱下外套,缠在她的腰上。 黎於把她抱起,步履匆忙地向外跑,阮织疼得意识昏沉,眼皮打架。 这个时候,主系统终于判定。 【检测到玩家“阮织”已经完成任务,即将脱离世界,进入结算界面……】 番外·软梨 【玩家“阮织”163号小说世界《云深》任务失败,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c】 【奖励:326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一出来就痛哭流涕地抱上了“好恶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多不容易。 “好恶毒”摆着不情愿的表情,却任由她抱着哭了将近两个钟头。 “好啦,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他边骂她,边抽出hellokitty的纸巾放她手里,“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阮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恶毒”:“……” 他受不了了,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再哭我就把你嘴用胶带封上。” 这下,阮织听进去了,抿起嘴巴,委屈巴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掉落,显得可怜极了。 “好恶毒”没辙,小大人似的抱起胸:“好吧,我承诺你,补考的时候我跟着你进去。” 阮织一听,瞪大了眼睛,泪水更汹涌了。 不是,没告诉我还要补考啊? — 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是在破旧的仓库,面对着一堆我根本不认识的人,空气里飘满烟味,还有难闻的汗臭味,几乎把我憋得喘不过气来。 可天地变换了一下,我来到了一座温馨的房子里,以暖调的橙色为底色,黄昏时的光落进来时,与这房间相得益彰。床头柜上粉嫩欲滴的鲜花,简约白色的小碎花窗帘,地板是木制的,踩上去感不到一丝凉意。 我怀疑我在做梦。 但掐了自己一把后,才发现一个很诡异的事实——这不是我的身体。 我急忙站起来,却感到一阵晕眩。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不是得了病,浑身使不上力气,我扶着墙走近卫生间,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阮织。 她的脸。 我不可置信地摸上去,触及到的皮肤光滑水嫩。 我在阮织身体里,那阮织呢? 在我的身体里吗? 我找到阮织的手机,想要给黎於打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里一个联系人也没有。 我又向外跑,却悲催地发现大门紧锁,根本打不开。 我不知道我枯坐了多久,久到一动我的脖子和我的身体会发出嘎哒嘎哒的声音,像老旧的零件艰难的运作。直到我听见许寅的声音,他闯进房间,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黎於面前,咆哮:“这tm不是阮织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跟黎於对视,黎於的嘴角向下垂着,眼睛里含着苦涩。 我拉拉许寅拽着我的胳膊,坦言道:“我是云楚,我不是阮织。” 许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半张着嘴,吐不出来一句成型的话。 “你……他……” 最后他暗骂一声:“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她怎么样了?”我问黎於。 黎於静了一会儿,道:“我没能留住她。” — 我的后半生要在这副壳子里生存。 关于我要做阮织还是做云楚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 后来,许寅跑过来跟我说:“黎於去了国外治疗,你也去吧。” 我摇摇头,坚持道:“我就是云楚。” “行行行,”他投降,“那你能不能骗骗他,说你是阮织?” “我……” 我…… 我…… …… 我。 — 我抓住散落的欲望 缱绻的馥郁让我紧张 我抓住世间的假象 没抓住你 — 黎於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怪异,是在遇到云楚时。他明明喜欢的是阮织,但在见到她时,竟不由自主地心脏加速,浑身发热。 其实所有人在他眼里都统称为“人”,无美丑之分,所以台上那个名为云楚的女生,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有股奇异的慌乱蔓延开,他便把视线转向阮织,却发现阮织眼中的期待。 那个眼神,像是笃定他与云楚之间会发生什么,又像是等待一个故事中将要到来的小高潮,怀着看戏的雀跃和殷切。 她从未流露出过如此明晃晃的情态,并且,紧接着,他头疼欲裂,仿佛有人拿着电锯撬开他的脑壳,在剜除他的记忆。他能感觉到,在这种极致疼痛下,他快记不清阮织的脸。 第二次,是许寅把云楚送回家那天,他过了很久,终于听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 ——“那是你的轨迹,送她回家的应该是你。” 是你。 是你。 是你! 如恶魔呢喃,如苍蝇盘旋,萦绕耳畔,既扰人又诡谲。 第三次,是李素素的那套无心说辞。黎於本来以为只有他这么觉得,没想到,不止他——那这就不是他想多了。 他坐在阮织身旁,察觉出她的紧绷。 她在紧绷什么? 他很想知道。 是害怕身份被戳穿吗? 第四次,是阮织做出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主动欺负别人不说,还主动承认,主动申请退学,好像她所做出的一切就是为了退学。 黎於其实并不在乎这世界的真相是什么,反正只要不强制改变他,只要阮织不离开,他就无所谓。 他“将计就计”,阮织想退学,那便推波助澜,借助他黎家小公子的身份,成功让学校批准。再之后,他便把阮织带回他早就布置好一切的家,只等她入瓮。然后,剩下的日子里,他想,阮织只能乖乖地在他的家里,看着他一个人。 可世界给了黎於重重一击,不甚在意地将他的心脏敲碎,哗啦啦哗啦啦,那么清脆,那么……可悲。 他明明动作很快,急救包扎也很及时,但他怀中的人就是慢慢地呼吸微弱,再慢慢地,没有任何呼吸。 “病人已无生命体征。”医生这么说。 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上心脏,他喘不上气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跑出去。 跑出去了,他却迷惘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 原来爱而不得不是最让人耿耿于怀的。 即便“不得”,那人起码还存于此世间,还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最令人难以释怀的,是你知道她在某一处,却寻觅不到触摸不到。因此,想念只能一个人独自消化,苦楚也只能说给自己听。 — 几个月后,经心理医生治疗过的黎於恢复如初。跟声称自己是云楚的“阮织”在一起了。 但许寅觉得更奇怪了。 因为现在的黎於不像黎於。 很难说是怎么一种感觉,从小到大一直在黎於身边的他,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有时许寅想跟他说句话,却在跟他的眼神相触时陡然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 特别是,他笑容多起来。 很假。许寅想。 嘴角的弧度像是被精心设计好的。 而且,好像连对“阮织”的喜欢也是。 他对云楚很好,好到唯命是从。但失去了“黎於”的风骨,不再像“黎於”。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许寅满心苍凉地想,他更像是被顶替或者被重新设定程序的机器人。 不是黎於。 不是。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 阮。黎。 软梨。 成熟至发软的梨,离烂掉也不算远了。 — 我愿献祭自己,腐烂进地里,成为下一次果实累累的养料。 只要,你能。 再回来看一眼。 哪怕踩着我的尸骸。 哪怕只是驻足片刻。 哪怕……忘却我。 pause(三) 阮织有疑问:“我在新手教程时,剧情也是按部就班地走,为什么还是会有偏差?” “好恶毒”从书架上一本接着一本地抽出书籍来,摞到她面前:“喏,学一学吧。实在不行,我给你报个班。” 上面是《演员速成秘籍》《教你一周学会演戏》《演员是如何修炼成》…… 阮织:“……能不看吗?” “好恶毒”摸着下巴,小脸严肃:“我分析了一下你这次失败的原因,主要是你的角色没扮演到位。你若是想补考通过,还是抓紧时间学一学吧。” 阮织举手:“老师,我还有问题。” “说。”“好恶毒”下巴一抬。 “为什么同样是剧情出现偏差,新手教程算我任务成功,考核就算我任务失败呢?” “好恶毒”解释道:“《皇帝的新衣》里没有感情线,即使他喜欢上你,不影响主线剧情。而《云深》里剧情里明明白白写了黎於和云楚是一对,即便你千般阻挠不让他对你说出‘我喜欢你’,但他的感情他的眼神他的行为都骗不了人,而且,他直到最后都没喜欢上云楚,主线剧情脱离正轨,自然算你任务失败。” 阮织泄气:“好吧。”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阮织勉强支撑起沉重的头颅,竖起耳朵。 “这次你本来是没有补考机会,会受到惩罚。但跟你一同任务,编号为521的系统涉嫌以公谋私,不务正业,存在它误导你的因素。所以,经过上层讨论,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阮织惊了:“啊?这……” “嗯。”“好恶毒”点点脑袋,感叹,“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疑似走狗屎运·阮织:“……” 她问:“那它会也会受到惩罚吗?” “当然,它被格式化了。” 阮织还挺惋惜的:“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 — 阮织回到了现实世界。 继续重复睡吃上课玩手机下课玩手机吃睡的生活。 她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期间还赶上学校放中秋节的假。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因为阮纵要过生日,姐弟俩坐大巴向家驶去。 阮纵这孩子打小就随意,不追求什么仪式感,所以,阮母就简单地做了几样阮纵喜欢吃的菜,阮父买了个6寸小蛋糕,一家人合唱了一首生日歌。这生日就这么过完了。 吃过饭,阮织和阮纵被母上大人施以强硬手段叫出去散步消食。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就像是阮织小学作文里写的那样,宛若白玉盘。 阮母突然说:“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家能再多一个人。” 阮织的第一想法是:没听懂。 第二想法是:我要多个弟弟妹妹? 第三想法:不能吧…… 阮纵听懂了他母后的弦外之音,拍拍阮织的肩:“听见了吗?催你找男朋友呢。” 阮母笑起来:“对喽。” 阮织:“……” 阮织吐槽:“刚把我从动物园放生野外就要我开始狩猎?你这也太难为我了。” 阮母回:“我也不强求。最重要的是互相喜欢。” 可喜欢这种情感也不是说来就来,说对谁有就对谁有的。 阮纵的手搭上阮织的肩,对她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你能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然后给我换个新手机。” 阮织:“呵呵。”你在想屁吃。 她也没想过自己已然到了被催找男朋友的年龄。阮织倒是想有,可这年头,用一句话讲,就是四条腿的蛤蟆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好找。而且,她好像也没做好有个人贸然进入她生活的准备。 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她想。 —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阮织和阮纵又回到了学校。 阮织没什么特别情况,照常睡吃课上玩手机课下玩手机吃睡课上玩手机课下玩手机吃睡。 倒是阮纵天天信息轰炸她,问她有没有进行一些社交。 阮织每次回相同的两个字:【没有。】 让一个社恐i人主动去社交,那还不如今天让她吃水煮菜呢,起码能减肥。 阮织以为阮纵的不定时抽疯,过几天就会消停,没想到,还愈演愈烈。 没过几天,阮纵非要拉着她去参加一个滑板社团的活动。在学校里离宿舍楼不远的云开广场。 阮织拒绝:“我不去。” 阮纵把她往广场推:“你必须去。” 阮织问:“你偏要去广场是什么意思?广场到底有谁在啊?” 阮纵没get到他的梗,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阮织拗不过他,跟着去了。 到了那里,大约有十来个学生在广场上炫技。姿势太过华丽,对滑板一窍不通的阮织看得眼花缭乱。 这时候阮纵还一个劲儿地拍她,指着玩滑板的一群人道:“看到长头发的那个人了吗?帅不帅?” 阮织眯起眼看去。 不用特意去寻,人群中最亮眼的便是那个长头发的男生。他身穿红色t恤,黑色牛仔裤,脖子上挂了个白色耳机,跳跃旋转时,发丝舞动,身姿潇洒,游刃有余。 她没明白阮纵的意思,道:“他可是男的啊……” 阮纵回:“我知道他是男的啊。” 阮织对他心生敬佩:“爸妈会打死你的。” 阮纵觉得奇怪极了:“为什么要打我?我给你找了个看上去很帅的对象怎么还要打我?” 阮织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样啊。那爸妈不会打你了,我会打你。”说着,她抬手就捶上了阮纵的胳膊。 “你干什么啊,我给你介绍帅哥还有错了?”阮纵哇哇大叫。 阮织示意他看四周,那些女孩子们的眼睛快要黏在长发男生身上了。 “你也不想想。竞争压力这么大,我那么普通,他能看上我?” “为什么不能?”姐控·阮纵不能理解,“你这么优秀,长得也很可爱,他凭什么不喜欢?” 阮织还想劝他“不要乱点鸳鸯谱”了,但只听阮纵又指指自己,说:“并且,优秀的你还有这么个优秀的僚机,看我帮你迈出第一步。” 阮织的心咯噔一下,手抬起却没拉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阮纵大摇大摆地朝那个长发男生而去。 不得不说阮纵的眼光也是很好的。长发男生的骨相优越,仅仅是一个侧脸都十分的赏心悦目。阮织看到他对阮纵低声说了句什么,不知道怎么惹怒了阮纵。阮纵踢了他放在地上的滑板一脚,气呼呼地走回来了。 回来还不算完,牵起阮织就离开了这里。 阮织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了?他没答应,还是他有女朋友?” 阮纵避而不谈,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打保证道:“姐,我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阮织还想再问,但阮纵不给她机会,转身走了。路过宿舍门口那棵树,他还泄愤似的踹了一脚。 树枝晃动,簌簌的落下来不少叶子。 阮织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再追问。 后来,事情纷沓而来,便抛之脑后,再也记不起此事。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一) (此文因为审核不过,大改过,所以可能会有地方不通顺,大家可以做标注把疑问标出,我看到会解释,谢谢配合。) (关于题目中的特曼妮夫人便是我一开始对女主身份的设定,大家可以去查一查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三:没安好心的秘书】 【选用:011号末世】 【补考任务:你是野心勃勃的秘书,在总裁去世后,独揽大权,且将总裁的儿子养废,让他唯你是从。末世来临后,你将其送进研究所,最终被觉醒异能的他推进了丧尸窝……】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阮织一进011号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好恶毒”。 可无论她怎么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有“好恶毒”的小身影。 阮织蔫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连小男孩都不例外。 她决定出去后抱着他再多哭几个钟头。 现在,阮织正在参加一场隆重的葬礼。 灵堂中央挂了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的照片,五官儒雅英俊。下面是一口楠木棺材,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泛着温润的光泽,其周围摆放着菊花和黄白相间的康乃馨。 众人身穿黑色衣服肃立,而阮织在队伍第三排,前面还有个小孩哭得声嘶力竭。 她感觉脸颊湿润,抬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水,这次她有了经验,不再怀疑漏水。她顿了顿,点击“接收剧情”。 她这次有了外观和姓名的变化。她在这个世界叫朱妤,学习好长相好,从s大毕业后进了林氏集团做实习生。 朱妤有野心,她不想成为打工人受苦受累,所以,她费心费力地做足了准备,借着一次谈合作的机会,向林会启展示了自己的才干,林会启对她办事干净利落,也感到很满意,于是把她招为秘书。 没过几年,意外发生,林会启病弱的妻子去世,林会启与朱妤签订协议,为稳定公司的股份走势,林会启加钱,请她扮演自己的专门“保姆”(请大家根据章节题目来理解这“保姆”的意思) 当然,协议只是协议。 林会启也有自己的算盘——一个农心的、毫无背景的朱妤放在身边比较好拿捏。 很快,林会启的一个小情人知晓了此事,疯了。她所有的青春都在这个男人身上牺牲了,可这个原先许诺过她会娶她的人没有做到,于是她便一时脑热,抢了别人的车开车撞死了林会启。之后自己也跳河自尽。 事出突然,林会启没来得及立遗嘱。按照法律规定,其所有财产理应由第一顺序的法定继承人——配偶,子女,父母平等分配。 而若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把林齐深交由朱妤抚养,她便可以暂代林齐深管理他手中的那一部分股份。这样她便能在林氏集团里立足。 好在朱妤之前为了与林会启签订协议,也在林齐深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林齐深还算依赖她。 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权衡利弊之下,便让林齐深跟着她。但还是为林齐深报了很多课程,严格要求他。 有了对比,林齐深也越来越觉得朱妤对他更好。 而初尝权力的滋味的朱妤便一发不可收拾,放任年幼的林齐深“野蛮生长”,越长越偏。她也随着掌权时间的增加,权力越来越大。她甚至还接来她的侄子,光明正大地培养自己的继承人。 可,林会启的情人发疯不是偶然,而是出现一种会致人发狂,继而丧失人性的病毒。感染病毒的人浑身僵硬发青,瞳孔白化,面目狰狞,撕咬一切活物,包括人。且被咬之后的人类也会被传染上这种病毒。 人传人,人传人,一开始大家只是以为上班上多了,世界上奇怪的人也增多了,到了后来众人才意识到,这是丧尸。 那些变异的人被紧急控制起来,变异严重的被处以枪刑。 国家出动武装队专门搜寻变异人,也颁出政策,发现变异人及时举报的给予金钱奖励,而对于家属变异瞒而不报者同样也会被关进监狱,且严重罚款。由于国家行动迅速,丧尸的数量被控制住了。 这么又过了几年,当恐慌的众人停止飞出国外,也不再囤积食物和水时,病毒爆发了。 被关押的丧尸竟出现丧尸食丧尸的惊人状况,而将其他丧尸吃食殆尽,存活下来的那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将看守的警卫咬伤,以极快的速度逃脱了关押所的范围,一路上伤了不少人,这也导致变成丧尸的人又开始增多。 事情严重起来,丧尸的数目越来越多,人们不得不躲在家里。无论什么店铺都关门,不再营业——末世来临。 朱妤知道末世的消息后,及时买好食物和水躲进了山上的别墅中,因为撕破脸皮的时机未到,她便把林齐深也带进去了,两人一起在别墅中待了三个月。 没有电,没有网,后来也没有了食物。硬生生饿了两天后,朱妤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便和林齐深商量着出去。 他们出来后,听说国家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建立了基地,只要没被感染,都可以去。 两人很幸运,基地离他们不远,他们驱车一小时就到了。期间也遇上过几只游荡的丧尸,把朱妤吓得够呛,所幸遇到的都是低级丧尸,移动速度比较慢,没追上他们。 到了基地,两人才知道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都遇难了。在基地里钱没用,权无用,只有力气、武器、脑力有用,自然也没有什么林家小少爷一说。朱妤的权力梦碎了,把一切怪在了林齐深身上。她为了换取物资,把林齐深送进了研究院。 研究院在研制对抗丧尸病毒的血清,研究不出来逐渐疯魔。林齐深在里面也遭受了非人的对待,意外觉醒异能。他得幸被释放,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想考验朱妤对他还残有多少爱,可是,朱妤见他出来,不但没有后悔,反倒害怕他报复自己。 她想下手为强,却被对她已经彻底失望的林齐深反推进了丧尸窝里。 卒。 这个世界无疑比前两个世界要难许多。 阮织不怕死,但她怕疼。也怕张牙舞爪的丧尸。如果可以,她是真不想过末日。 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往好处想了下,还好剧情给了她缓冲的机会,她可以为末世的到来提前做很多准备。 但…… 好像也就这点好处了。 前期宅斗加职场乱斗,后期还要跟丧尸battle battle,想想就糟心。 【听得到吗?】阮织的脑海里传来“好恶毒”的声音。 阮织:! 她差点大庭广众下喜极而泣。 阮织哭唧唧:【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呢。】 “好恶毒”“哼”了一声,语气是掩饰不住的自得:【怎么可能,说到做到才是男儿本色。】 阮织的心情好起来:【哇,此刻我宣布你就是好男儿。】 “好恶毒”骄傲:【那必然。我可是……咳……】意识到自己差点一秃噜把自己靠撒娇求主系统换来的这次进入游戏的事情说出来,便急忙转移话题:【剧情你看了吗?】 阮织:【看了。】 【你葬礼结束后来接我,我在南村。】 那不是朱妤的老家吗? 哎,不对。 【你有实体?】阮织问。她以为建立脑波联系便等同于不会出现实体。 “好恶毒”得意:【哼。这次我小爷我心情好,进来陪你玩一玩。】 【那你的身份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好恶毒”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道:【朱天赐,朱妤的侄子。】 咳。 幸亏阮织还记得自己在葬礼现场,这才没有笑出来。 要不然,她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 林会启的葬礼流程进行到安葬,众人乘车来到墓园。 林家老爷子捧着他的骨灰盒放入墓穴中,风袭过,拨弄出他头顶新长出来的白发。林家老夫人的脸上也难掩几分憔悴。 阮织跟着他们对林会启的墓碑默哀了几分钟,放下手中的菊花,便离开了墓园。 送走参加的宾客后,天渐晚。 管家备好晚餐,但林老爷子和老夫人明显没有胃口,筷子都没动。 林老爷子把阮织叫到书房,眼睛浑浊但气势迫人。 朱妤一开始在公司是职员,后来是总裁秘书,现在新任总裁还未定下,林老爷子便问阮织后续有什么打算。 阮织回:“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林老爷子道:“你现在手里握着会启的部分股份,有一定的话语权。你自己决定吧。” “这……” 这么好? “那就这样吧。你决定好了,告诉张特助,我会帮你的。” 阮织便道:“谢谢林董。” “会启逝世突然,齐深生母病逝,他现无父无母,也需要你。” 阮织站在书桌旁,听此,道:“是。”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也让我反思许久,是我教导不方,让这逆子为非作歹惹下风流债。” 阮织垂在身侧的手快默默地把裤子扣烂,这让她怎么接?对上林老爷子看似和蔼实则锐利的双眼,她紧急去翻剧情,找出朱妤的回话,念道:“这怎么能是您的错?会启只是多情心软,那些女人为了逐利引诱他罢了。您不必自责。” 林老爷子摆摆手:“不必安慰我。” 此处没有台词,阮织保持沉默。 “齐深这几天先住我这里,你先回去吧。” 林齐深因为失去父亲太过悲痛,一整场葬礼几乎都在号啕大哭,此刻哭累了,在房中睡下。 于是,阮织也没去跟熟睡的人联络感情,迈出了老宅,钻进了管家为她准备的车中。 她坐上后座,驶离老宅,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然后,意识到,自己饿了。 — 林会启与朱妤的新房在市中区,三层楼高的别墅,还带了一个栽种着罗汉松的庭院。装潢简约大气,处处彰显着主人的不凡。 阮织坐在房间拿手机点了一份炸鸡。 林齐深不在,她喜闻乐见,打开98寸的电视,边吃边挑了部综艺看起来。 第二天便一身轻地坐上了去南村的大巴车。车程漫长,足足有五个小时。车厢摇摇晃晃,没一会儿她便睡过去了。她睡了将近两个小时,被“好恶毒”吵醒。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好恶毒”每隔一段时间就问她:【到了吗?】 阮织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这么一问一答五次过后,“好恶毒”生气:【那你倒是说“快了”是多快?】 阮织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吧。】 “好恶毒”:【……】 “好恶毒”:【我等你好久了,你能不能快一点?】 阮织道:【我没办法,只有大巴车通南村,它不快,我也快不了。】 “好恶毒”:【烦死了!】 窗外的风景由高楼大厦慢慢变成绿油油的农田和低矮的平房,没过多久,车子速度减缓,停下来。阮织下车,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朱妤的家。 朱父朱母又惊又喜,急忙迎过来:“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 阮织在进入这个副本前,把那几本书通读了一遍,粗略了解了个大概,但理论还是不足以支撑实践,见面之前,阮织在车上模拟了很多遍会话场景,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好在,两个老人头发黑白相掺,身材瘦小,和蔼可亲,像极了阮织现实世界的爷爷奶奶,这让她觉得十分亲切,比面对林老爷子和老夫人好上不知多少倍。 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她道:“就是出差顺路路过,回来看看你们。” 阮织手上还提了一箱奶和一箱保健品——空着手来怪不好意思的。 “累了吧,快进来快进来,我呀,正好做熟了饭。”朱母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一进屋,见到撅着嘴不吃饭的“好恶毒”,阮织才知道“好恶毒”为什么会说“烦死了”,原来烦的不是她,另有其人。 如果“好恶毒”不那么傲娇的话,此刻应该会抓着阮织的衣领摇晃着嘶吼:“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吗?!” 朱妤的兄长名为朱临,模样周正,人老实好说话,妻子汪慧主意多,性格直率。“好恶毒”进来之后,为了避免暴露,便安静地看动画片。汪慧不在家,家里没人管他,他便看了一整天的电视。 汪慧想让自己的儿子像他姑姑一样考上个好大学,去大城市赚钱,便打定主意从小抓起,不允许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所以她第二天回来一看到“好恶毒”光顾着看电视,作业空白一片,就来气了,把电视关上,揪着他的耳朵就去学习了。 “好恶毒”敢怒不敢言,他要是ooc,阮织可就一个人留在这儿了。他不太放心。 他委屈巴拉地写完了作业,又做了汪慧额外布置的习题。以他的能力,不出半个小时就解决,但朱天赐不行,于是他就磨磨蹭蹭地写,边写边觉得难熬,去骚扰阮织。 好不容易熬到饭点,他还差一篇300字的作文就把任务全部完成,汪慧一句“写不完就不准吃饭”把他彻底惹恼了,“好恶毒”小脾气上来了,坐在椅子上不动如钟,无论谁来叫他他都不去吃饭。 朱父朱母向来对着孩子溺爱非常,见他闹脾气不吃饭,一个劲儿地又哄又劝,搞得“好恶毒”更烦了。 好在,阮织的到来把“好恶毒”解救——这可能也是“好恶毒”一直催她的原因吧。听从“好恶毒”的吩咐,阮织下车后从一个骑三轮车的大妈那里买了两根竹筒粽子和四根淀粉肠,拿给“好恶毒”吃。 朱父朱母一看“好恶毒”终于肯吃东西了,笑道:“还是姑侄亲,你看你小姑姑一来,就给你带了吃的。还不谢谢你姑姑?” “好恶毒”瞅了阮织一眼,没说话。 阮织有点看不习惯“好恶毒”现在的模样,这明显带着他个人特色的眼神放在朱天赐身上格外奇特。 她心情有点微妙,道:“不用谢。”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 朱母因为没提前得知阮织要来,做的饭菜比较朴素:豆角炒茄子,白菜炖豆腐,花生米和烧饼。阮织不挑,她去奶奶家,老人家平常也就做这些饭吃。她吃得津津有味。 “好恶毒”坐在她身边,鼓着腮帮吃淀粉肠。 朱父朱母询问了她的一些近况。阮织也有身为女儿的自觉,报喜不报忧,拣着好事说了说,让他们安心。 “你什么时候走?”朱父问。 “明天。”g市还有一堆事等着阮织处理。 “这么快?”朱母惊讶。 阮织:“嗯,工作比较忙。改天再回来看你们。” 边说边把菜夹到“好恶毒”面前的小碗里,还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 她早就注意到汪慧和朱临之间的动作,汪慧给朱临使眼色,意图阻止“好恶毒”吃阮织买来的垃圾食品。但朱临沉默不语,装作没看懂她的意思。 “好恶毒”顿了顿,有些窃喜地吃掉阮织为他夹的菜,咕咚咕咚干了那碗小米粥。 朱母有点担忧,对阮织道:“你别给他吃太多,消化不好。” 阮织还没说话,“好恶毒”先开口:“我还没吃饱。” 朱母笑起来,问:“小赐今天心情好吗?吃这么多。” “好恶毒”没说话,搬了搬凳子,离阮织近了些,伸手指挥:“我要吃这个、这个、那个。” 阮织依言夹给他。 朱父爽朗地笑起来,朱妤一回家,他喝了几杯小酒,此刻脸通红。 他说:“天赐这么喜欢姑姑的话,让他跟着玉玉去大城市玩几天。反正也放假了。” 这下,阮织眼睛一亮,悄悄给“好恶毒”比了个大拇指,她正愁如何开口提这件事呢。 朱临道:“玉玉还要工作,别麻烦她了。” 汪慧心思活络起来,她在桌子底下拽了拽朱临,笑道:“你得问问玉玉的意见,玉玉觉得怎么样?” 阮织觉得棒极了。 但她还没说,汪慧又道:“你哥从小就爱护你这个妹妹,细心照顾你,现在又怕麻烦你。这是一方面,但也得听听你的意见不是?” 阮织不喜欢道德绑架,但现在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肯定是乐意的,但……” “但什么?” “既然如此还不如我把天赐接走,去g市接受更好的教育。” “大城市的学费可贵,我们可负担不起。”汪慧意有所指。 阮织道:“学费我出。” 朱母有些吃惊:“玉玉啊,你认真的?” 阮织点点头。 朱临一听,不赞同道:“这不行。g市物价高,你养自己都不容易,没必要替我们养孩子。” 汪慧眉头一挑:“怎么不行?是她想把天赐带走的。” 朱临拉她:“那是玉玉好心的提议……” 朱父问阮织:“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阮织搬出剧情中朱妤的借口:“我在g市很孤单,天赐正好可以陪陪我,嫂子也说了,哥自小就对我很好,我也想着回报些什么。” 朱临道:“你这是什么话?哥哥对妹妹好,天经地义,不用说这些。” 实际上,朱妤的确亏欠朱临。儿时家中贫穷,朱父朱母的打工所得只能供一个人读书,比朱妤大三岁的朱临便主动辍学,去干活补贴家用。朱妤上学的学费是朱父朱母出的,但生活费是大哥给的,与其说是养妹妹,更像是养女儿。虽然物质生活上没受到过家中的亏待,但她的出身一直提醒她金钱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这也导致了她会借着自己的脸走歪路。 阮织感到一股没来由的悲伤,她道:“哥,那我想做的也很天经地义。而且我赚的钱很多,多养一个天赐也不成问题。” 汪慧高兴起来:“既然这么说了,就这么定了吧。” 朱临还在犹豫:“你不问问孩子的意见吗?万一孩子不想跟咱们分开呢?” 汪慧扭头去问“好恶毒”:“你想不想跟着姑姑去大城市里玩?” “好恶毒”假装被吸引,点点小脑袋瓜:“想!” “那你明天跟着姑姑走好吗?”汪慧继续问。 “好恶毒”眼睛一亮:“好!” 朱临补充:“可这样的话你就会很长时间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你不想我们吗?” “好恶毒”竭力遏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纯真道:“不想。我要跟着姑姑。” 朱母不太赞同:“天赐还小,他懂什么呢?” “我八岁了,我不小。”“好恶毒”两手一插,抱起胸来反驳。 汪慧自然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心肝儿子,但为了他将来有出息,还是道:“他也想去,就让他去吧。实在不行,再回来就是。” 朱母叹了口气:“行吧。” 一锤定音。 阮织和“好恶毒”在桌底下击了个无声的掌。 — 因为朱妤只有逢年过节才回一趟家,在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她的房间被朱天赐占据了。 晚上,阮织和“好恶毒”睡在一张床上。因为她不太适应“好恶毒”现在的长相,所以落到她的视线总是会莫名其妙拐到他身上。 “好恶毒”发现了,语言犀利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不好看?” 阮织求生欲很强:“怎么会?很帅啊。” “真的?”“好恶毒”贴近她,直视她的眼睛。 阮织面不改色:“真的。” 假的。 “好恶毒”原先是一头栗色的小卷毛,皮肤又白又嫩,眼睛滴溜溜得像是葡萄,仿若日本动画里走出的小正太。都说儿子像妈,朱棣明显长得更像汪慧一点,鼻梁还算高挺,但眼睛比较小,瘦瘦巴巴,看上去像个小猴。 不是说不好看,只是跟之前比没有那么精致了。 阮织倏地坐起来:“这个房间里有镜子吗?” “干什么?” “看看我现在长什么样子。” “好恶毒”下床从外面给她拿了个红色的小圆镜,递给她,咕哝道:“你反正没之前顺眼。” 阮织举起镜子,被自己如今的相貌惊艳到了。水汪汪的鹿眼,秀气而挺拔的鼻梁,眉骨上方还有一颗点缀的小痣,没有任何花样的黑长直,笑起来纯情又多情。这脸去当明星绰绰有余,更别提朱妤身高167cm,体重才89斤,腿又细又长,气质绝佳,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阮织对“好恶毒”的发言也颇为赞同,漂亮是漂亮,可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关上灯,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在一派黑暗中,“好恶毒”又别别扭扭道:“你今天表现不错。” 阮织听到他夸奖自己,觉得新鲜,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吗?” “好恶毒”背过身去:“假的!” “咳。”阮织不敢真的把他惹生气,收回手,“没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回应“好恶毒”的赞扬:“那能怎么办呢,他们要是发现我不是本人,还不得把我送神婆婆那里去招魂。” 想想今天晚上陪着朱父朱母聊了两三个小时就心酸,不仅要模仿朱妤说话的语气,还要随时提防朱父朱母的问题炸弹,她坐在那里都坐得腰酸痛。 “……那我还是回去给你报个班吧。”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四) 第二天,吃过早饭,阮织就牵着“好恶毒”大包小包地离开了南村,等回到家已经到了下午。 锦城的天气看上去不太好,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阮织远远地看到别墅的大门前蹲了只蓝色的蘑菇。 走近后发现是个小孩。 抱着双膝,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阮织心说总不能是林齐深吧。可按理说林家老爷子老夫人才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蹲在大门口等她,可她只有林齐深这一个选项所以她还是只能问:“林齐深?” 小蘑菇听到问话抬起头来,露出白皙的小脸。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阮织,也不说话。 看清他的脸后,阮织便一下否定“林齐深”这个选项。她在葬礼上见过林齐深。当时虽然他哭得泪水糊了满脸,但他身上的特质还是能跟面前的小孩做区分的。比如林齐深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而面前这个,即使是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也白得扎眼;再比如,林齐深是可爱的西瓜头,可他的头发很长,直到肩膀,如果不细看的话,会以为是位小姑娘。 她还没问,横行霸道的“好恶毒”用腿撞了他一下,毫不客气地问;“你谁啊?” 小孩被撞了一下,仍顽固地长在地上,仰头盯着阮织半晌才蹦出四个字:“我妈死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阮织被他的发言吓了一跳。 “好恶毒”反应很快,联想到剧情得出结论:【他是撞死林会启那个情人的儿子,林秉声。】 阮织惊:【她有儿子?】 “好恶毒”正色起来:【查收一下隐藏剧情。】 原来,林秉声的母亲夏正薇在大学时期就与林会启是情侣,但林家家大业大,免不了商业联姻,林会启为了名正言顺接手家业,娶了林齐深的母亲齐氏,但又放不下夏正薇,便与其藕断丝连,而因为一个意外夏正薇怀了孕,她不舍得打掉,便想瞒着林会启生下来。后来林会启发现也晚了,只好继续与她上演情深义重的戏码,并骗她说过几年他的事业稳定了就跟齐氏离婚,娶她。 夏正薇信以为真,便天天盼着。可没想到,林会启本身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情到浓时说的只是花言巧语罢了。并且他还有另外的小情人,每天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之后,朱妤出现了,两人白纸黑字签订了协议,是契约关系,毫无男女之情,也没有感情牵扯,但在人前还是要假装恩爱。 没过多久,夏正薇知道了,她跑来质问林会启,林会启早就受够了她,便说了一些实话刺激了她,还甩了一张卡让她滚蛋。林会启以为这样就能消停了,但他低估了夏正薇。没几个月,夏正薇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她主动约林会启见一面,林会启想知道她到底还想闹什么就去赴约,结果被她开车撞飞。 看完剧情的阮织:“……” 什么癫公癫婆齐聚一堂的文。 许是看出阮织脸上怀疑人生的表情,林秉声补充道:“跳河死的。死之前给我了一个地址,让我死皮赖脸呆在这儿。” 阮织:“……”你还怪诚实嘞。 “你要收留我吗?”他问。 【我要收留他吗?】阮织问。 “好恶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要。】 在原剧情里,林秉声也来找过朱妤,但因为朱妤忙于公司的事务,一直没碰上。但现在遇到了。按朱妤的性子,她会收留的。保不齐,林家老爷子和老夫子会舍弃一个孩子,转而培养另一个。所以还是一块养废比较好。 阮织解锁大门:“你进来吧。” — 新房很大,足足有四层,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房间自然也不少,阮织收拾出两间,分别给“好恶毒”和林秉声住。 收拾完,外卖也到了。 阮织点的是重庆鸡公煲。 红亮的汤汁中浸泡着嫩滑的鸡肉块,搭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青椒、洋葱、土豆等,色彩斑斓,且一打开盖子香味四溢,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咕~”林秉声的肚子适时地发出饥饿的叫喊。他的手默默捂住肚子。 阮织把米饭、筷子和小勺递给他:“吃吧。” 不得不说,林秉声长得十分惹人怜爱。他的皮肤白皙如雪,顺滑如丝的黑发衬得他小脸越发小,低垂的睫毛又长又翘,鼻梁弧度优美,嘴唇粉嫩,特别是听到阮织的话下意识咬唇的动作也显得格外娇俏。 阮织看得心燃烧——她非常非常非常想给林秉声换身裙子穿。 她的思路忍不住跑偏了一瞬:把他养得娘里娘气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养废了? 阮织小时候想要个弟弟,有了弟弟后,就见识到了弟弟这个物种的讨嫌性,就一直想把阮纵卖掉去换个妹妹。 别说,她小时候还真拉着阮纵去发小家跟发小换妹妹。但阮纵哇哇大哭,吸引来大人,打断了那场不为人知的交易。 她自然也想过把阮纵打扮得漂漂亮亮。但阮纵的长相偏硬朗,整天又闲不住。在他身上还有个定律:就算是黑裤子,两天之内必脏。既不适合穿小裙子,也不舍得让他穿那么好看的小裙子,实属浪费。 而阮织见到林秉声后,沉寂多年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并且,林秉声是长头发,还可以给他扎好看的小辫子! 天,这简直是上天为了满足她的小愿望(bu shi)(划掉)(恶趣味)送来的。 阮织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么明目张胆且“露骨”,林秉声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好恶毒”看这场景,甚是欣慰。 阮织终于有点恶人的样子了。 但他还有点不爽,阮织看那个林什么声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长得有他帅吗? 他拿筷子敲了敲剜,喊道:“阮……朱妤。” 阮织对“朱妤”这个名字不敏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直到“好恶毒”开始眯着眼,甚是不快地盯着她时,她才慢半拍地问:“怎么了?” “我想喝水。” 阮织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顺便给林秉声倒了一杯。 “我叫朱妤。他叫朱天赐。我是他姑姑。”想了想,阮织介绍道,“你可以喊我……呃。” 这怎么论? 感觉叫姐叫姨都怪怪的。 见她迟迟没有下文,林秉声便小声道:“我叫林秉声。秉持的秉,声音的声。”嗓音纤细稚嫩。 阮织点点头,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他的米饭里,眼里含着慈爱(???):“快吃吧。” 林秉声“嗯”了一声,用筷子夹起,启唇咬上了鸡肉。 “好吃吗?”阮织问。 “嗯。” “姑姑!”“好恶毒”没好气地喊道,“我也要吃!” 阮织遵从旨意,夹了两块鸡肉放在他的碗里。 “好恶毒”抬起下巴,忍不住嘚瑟。 看到了吗? 小爷我比你多一块。 林秉声对他幼稚的显摆没什么表示,只是扒拉了口米饭。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五) 外面轰隆一声,忽地下起了暴雨。 阮织洗完澡,坐在床上翻看剧情,听着外面的哗啦哗啦不安分的雨声,心中却是难得的平静。 【你来我房间一趟。】 她以为“好恶毒”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她相商,便踩上拖鞋拖沓着去了。结果,“好恶毒”倚在大白鹅的抱枕上,手里举着童话书,见她进来,把童话书塞进了她手里。 “给小爷我讲个故事吧。”“好恶毒”如今的小眼睛无意识地眨呀眨,有种别样的可爱。 阮织忍俊不禁:“好。” 她正打算讲《白雪公主》,“好恶毒”一听这个开头,道:“这个我刚刚看过了,你换一个。” 阮织往后翻了翻,准备念《小美人鱼》,“好恶毒”缩进被窝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要听悲剧。” “那你想听什么?”阮织合上书征求意见。 “随便。” 阮织:“……那《灰姑娘》?” “好恶毒”:“不要。” 阮织想揍小屁孩的手快要压制不住了。阮纵要是这样,她早撂挑子不干,并赠送给他“降龙十八掌”加“罗汉翻天印”一套。 “你到底听不听,不听的话我走了?”她吓唬道。 “我要听有龙的故事,龙很坏很坏的那种。”“好恶毒”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点撒娇的语气。 阮织:想不起来一点。 她勉强想起来个有龙的故事,道:“这个故事里龙是好的你听吗?” “勉为其难吧。”“好恶毒”微皱着眉头。 “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住着一位名叫希维尔的公主。但与人们印象中的公主不同……”阮织靠着回忆,将句子念得又缓又慢,柔和温暖,伴着雨声,不一会儿,“好恶毒”闭上眼睛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给熊孩子关上灯,阮织去林秉声的房间看了一眼。他的房间漆黑一片。 阮织便没打扰,轻轻地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走进去一看,她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小土包。她转头看了一眼“好恶毒”的房间,因着床头灯,房间微微亮着光,房门也没有丝毫开动的痕迹。 难不成“好恶毒”会瞬移?阮织无不怀疑地想。 她做好一掀开被子是“好恶毒”得意洋洋的小脸的准备了,可是一掀开,看到的不是“好恶毒”,是脸颊微粉的林秉声。 他穿着小熊睡衣,蜷缩在被子里,枕着自己的手心,白嫩的小脸微微透着点粉意,柔软的黑发散在床上,阖着眼睛,睫毛浓密,看上去格外乖顺。 阮织为这孩子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如此毫无防备,还“自投罗网”的行为心生敬佩。 这下阮织不敢乱动了,还好朱妤卧室里的灯可以遥控开关,她反着胳膊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顺利摁到“off”键。 室内陷入黑暗,阮织的感官敏锐了一些,她清楚地闻到林秉声身上浆果味的沐浴露香,香甜浓郁。 外面的雨还在倾下。 听上去,雨声好像更剧烈了。 — 阮织一觉醒来,发现她宛若渣女,左拥右抱的。 她左边抱着“好恶毒”,右侧睡着林秉声,她左看看右瞧瞧,本来刚按开机键的大脑就不清醒,现在更迷糊了。 她想怪不得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本来以为是林会启的鬼魂认出她这个冒牌货,给她来了个“鬼压床”,搞半天误会人家林会启,是“好恶毒”这个傲娇鬼和林秉声这个big胆鬼。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足足放空了五分钟,才想起来自己需要起床,给他们做饭。 但她发现自己被他们两个缠得无法动弹,只能被迫躺在床上。所以,阮织闭上眼睛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是被“好恶毒”吵醒的。他似乎在跟林秉声吵架,或者不算吵架,而是单方面的指控。 “你怎么在我姑姑床上,你敢爬我姑姑的床?” “你居然敢抢先我一步在我姑姑床上,我说这个床怎么这么小,我都快掉下去了。” “我姑姑好心收留你就不错了,我劝你别得寸进尺。” “你给我下去,别玷污我姑姑的床!” 一句接一句,林秉声没什么表态,“好恶毒”先把自己说生气了,他越想越气,恨不得抬脚把他踹下床。 “干什么?”阮织听着事态要控制不住了,勉力睁开眼睛,惺忪地看向“好恶毒”。 “姑姑,他爬你的床!”“好恶毒”恶人先告状,称呼叫得还挺顺口。 阮织启用招式一:“一碗水端平”:“你不是也爬了吗?” “不一样。”“好恶毒”撅嘴。 阮织改用招式二:“转移话题”:“你们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很好,招式二管用。“好恶毒”被引走了注意力,点菜道:“我要吃你上次做的那个。” 阮织实话实说:“没买食材,这个不行。” 她转头看向林秉声问他:“你想吃什么?” 林秉声还没回答,“好恶毒”掰过她的头朝向自己:“你不许问他。” “吃灌汤包喝小米粥可以吗?” 林秉声似乎往她身边贴了贴:“我都可以。” 阮织问“好恶毒”:“那你行不行?” “好恶毒”跟林秉声较上劲了:“他行我也行。” “那就都起床。” 阮织被他俩一个二个地抱着挤着根本没法起身。 “好恶毒”正准备开口让林秉声先动,而林秉声已经听话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去了。 林秉声走了,阮织小声问道:“你干嘛?”就算是占有欲作祟也不带这么霸道的。 “好恶毒”眉毛一抬:“既然要把他们养废,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你无限宠溺,我呢就压制欺凌他们,双管齐下,让他们拥有一个不健康的童年。” 阮织:“……这能行吗?” “你不相信我?”“好恶毒”眯起眼睛。 阮织怕他再发疯,赶紧顺毛:“相信,相信,我最相信你了。” “那你去买饭吧,我饿了。” 阮织听命:“是。”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六) 阮织忘记现在自己是个有钱人,不用吃灌汤包和小米粥,也不必自己做饭。她洗漱完毕踏下楼梯,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 家政阿姨刘姨正在打扫客厅。 她注意到阮织下来,便道:“朱小姐,饭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桌上摆的是三明治和牛奶。三明治外层是松软的面包,中间夹着翠绿的青菜,鲜红的番茄,金黄色的煎蛋和褐色的金枪鱼肉,色彩斑斓,牛奶被盛放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两者搭配,不仅营养丰富,还让人一饱口福。 不过只准备了两份,想来是为她和林齐深准备的。 阮织道:“麻烦您再准备一份吧。家里多了个孩子。” “好的,朱小姐。”刘姨放下手中的工具进了厨房。 阮织转身回到楼上,在“好恶毒”的行李箱里翻了翻。朱天赐的衣服很多,她翻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一身满意的。 林秉声长得俊秀,穿什么都好看,穿上这身略显普通的黄与深绿撞色运动套装,衬得小脸越发白皙,还多了几丝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 吃过饭,阮织带着林秉声去了趟老宅。商人重利,即便面前这个小孩是杀子仇人的儿子,林老爷子也只想着多了一个继承人,有了择优的机会。 他摸摸林秉声的脑袋,和善地笑:“只有鼻子和脸型像会启。看来,你像你的母亲多一些。” 林秉声攥着阮织的衣摆垂着眼睛没出声。 林老爷子收回手,笑容不变:“朱妤,也交给你了。过几天,我会把他们两个需要上的课程发给你。” 他的眸光轻轻扫过林秉声身上的衣服:“还有,带着他去买几件衣服。” 阮织一一应下。 她回去接上“好恶毒”,三人一齐去了商场。 “好恶毒”的审美阮织在“新手教程”见识过,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更让人迷惑。 “你确定你要这一件?”阮织把手里的衣服往“好恶毒”身上比了比,问。 “好恶毒”道:“确定。” “你……真的确定?”阮织忍不住眼角抽搐。 “好恶毒”有点不耐烦了:“我确定!” 阮织手里是件牛仔短外套,上面每一处都镶满了亮晶晶的碎钻,在夜晚能闪爆别人的眼,不过如此,袖口处和肩膀上还有尖锥似的凸起,像是怪兽的牙齿。款式奇特不说,“好恶毒”穿最小码,衣摆也到了屁股,看上去极不利索。 见他这么坚决,阮织斟酌了一番,还是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下来。 阮织觉得自己帅极了,她从来没有潇洒地刷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给“好恶毒”买了几身“走在潮流前线”的服装,她又给他买了几身较为正常的衣服。 她低头问林秉声:“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林秉声迎上她的视线,又快速移开,道:“都可以。” 于是阮织按着自己的审美搭配了几身衣服,让他试了试。无论是黑色卫衣叠穿白色内搭,配深色牛仔裤,还是淡绿色工装裤配粉色衬衫,亦或是背带长裙搭彩色长袖(???),都出人意料的好看。 阮织很满意,又夹带私货地买了几件女装放进袋子里。 逛了半天,三人拖着脚步走不动路,乘坐电梯去了第三层的餐厅吃饭。 采取就近原则,他们进了自助小火锅的店铺。阮织觉得这钱比买衣服花的值多了。“好恶毒”的肚皮不知道什么做的,一个顶三个林秉声。 鸡肉串,瑞士卷,布朗尼蛋糕,ad钙奶,冰激凌……他来到这里,如鱼儿进了海水里,旁边的客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呆了半晌,还是对阮织道:“你小心他拉肚子。” 一语成谶。 “好恶毒”忘记这不是自己那副抗造的身体,而是娇弱的人类躯体。他在回家的路上,就面色发白地捂着肚子,浑身发冷。 阮织把他抱在怀里,把手搓热,放在他的腹部轻揉,企图缓解一些他的疼痛。 “好恶毒”抱住她的脖子,携着凉意的泪蹭在阮织的下颌处,在空气中蒸发凉飕飕的。 他嘴里呢喃着:“阮织,阮织……” 阮织恍惚了一下。 这画面不知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放纵“好恶毒”的后果,便是他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宿。阮织陪同。 林秉声被她差人送回了别墅,并麻烦刘姨留宿一晚照看他。 “好恶毒”恢复能力不错,醒来便有了之前生龙活虎的劲儿头。 这次托他的福,阮织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灌汤包,也喝上了暖烘烘的小米粥。 阮织开始觉得“好恶毒”的话有道理:“看来无限的迁就和宠爱,的确会毁坏一个人。” “好恶毒”扬起嘴角,神气道:“对!我这就是以身犯险,亲身示例。这下你信了吧?” 阮织:“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啊。” “哼。”“好恶毒”不吃这一套,他聪明着呢,“别想蒙骗我,我能听出来。” 阮织不走心地夸奖:“哇,那你真是棒棒棒。” “好恶毒”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然翘上天:“那是当然。” 为避免他再犯胃病,阮织买了许多药物带回家以备不时之需。而“好恶毒”觉得这是看不起他的表现,为这事一路气鼓鼓。 阮织决定不再惯着他某些臭毛病,该宠就宠,但该严厉时就严厉,不能有片刻心软,要不然某个小孩还能得寸进尺。 真的是。 如果在这里的是阮纵,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让他看看什么是血脉压制。 两人下了车,就看到路边蹲了一只黑蘑菇。他这次没有把头埋在膝盖里,而是直勾勾地看向这个方向,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微亮的光。 “林秉声?你怎么在这里等着?”阮织问。 “等你……们。”换上新衣服的小孩乖巧地回答。 “好恶毒”正巧一腔气没处发,逮着林秉声就呛声道:“在这儿等着干嘛,冻死有你好受的。” 阮织:“……” 阮织上前一步,把他拉起来:“走吧,回家。” “嗯。” 谁也没有看到,随在她身后的林秉声仰头望着阮织白净的侧脸,眼瞳里装满浓烈的孺慕。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七) 这个世界给我的挑战实在太多了。 凌晨五点就起床的阮织对着香软的大床留恋地想。 朱妤名校毕业,法学与金融双学位。在跃恒公司里,是法务部门的普通职员,后被林会启公权私用,直接调任为总裁秘书,负责协助他处理日常行政和文书工作,都是相当基础的任务。 而董事会经过商议,确定周副总升职为总裁,而他的手底下有自己专用的助理,不再需要朱妤。因此,可想而知,阮织现在在公司的处境异常尴尬。 其实朱妤这几年跟着林会启也学到不少东西。当时她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选择去分公司做高管,做出成绩后调回了总公司,有了更大的权力。所以阮织也是按她的轨迹选择去了一家规模中等的公司,空降成为了总裁。 董事会自然有人反对此事,在他们眼里,朱妤经验不足,能力不够,即使握有一小部分股权也没有头脑使用,更何况这些年她做总裁秘书也没有什么成绩,很难让人不怀疑她只是空挂着秘书的职称,与林会启干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但林老爷子说过,会帮助她。所以尽管有人反对,他也力排众议,把阮织调进距总公司不远的关于旅游酒店行业的分公司。 今天,就是阮织第一天上任的日子。 第一天往往召集各部门开会,表态发言,展望未来,重新安排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全是感情。 阮织对此十分重视。她用卷发棒把头发卷成法式大波浪,佩戴三色交叉水滴耳针,从朱妤的衣柜挑选半天,选了一身咖色的阔形西装,配简单白色内搭,7cm黑色高跟鞋。 穿上这一套,知性又干练。 可阮织盯着镜子,连环摆了几个潇洒的pose,总觉得缺少什么。 思量半晌,她发现了问题所在。 朱妤的长相偏温婉,而阮织成为她之后,在此基础上多了一些大学生的清澈,所以即便板着脸,也没有丝毫总裁该有的气势。 “怎么办啊?”她跑去“好恶毒”的房间,把他从睡梦中摇醒,焦急地问。 朱妤的领导致辞和工作安排她都可以照搬原台词,但气势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是想有就有的。 早晨六点,“好恶毒”强压着起床气,把阮织的“本我卡”权限开启,又倒头睡过去。 “本我卡”,顾名思义,本我,即在潜意识形态下的思想,代表思绪的原始程序,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本我卡”则是唤起使用者内心原始的自己。 “好恶毒”之前嚷嚷着给她开金手指,这便是其中之一。但在上个世界521号系统等级较低,权限限制,无法使用,故而阮织也没见识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静静地躺在面板中的置物格中。卡框是黑与粉相间,中间是一副漆黑的棺材,周围开遍无数粉嫩的小野花,仿佛在随风舞动身姿。她点击的一瞬,棺材开启,显现出棺材中央的少女,樱粉色长发无风自飘动,身穿黑色皮衣,紧身短裤与长筒靴,腰上是银色的不容忽视的银链,睫毛煽动,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个微笑。 看到卡面中熟悉的人物形象,阮织悟了——原来彭朕是卡片里的自己。与她的猜想相差无几。 她点击“确认使用”,她锁骨上蓦地出现一个樱花印记,没来由地无比自信,感觉浑身充满王霸之气。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瞳孔镀了一圈淡淡的粉。 — 阮织踩着细高跟进入跃澜公司,总经理黄添和副总经理李宣带领员工有眼力见地在门口迎接。 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明星见面会现场。 她伸出手与黄添交握:“幸会,黄总。” 黄添笑道:“朱总您言重了。” 简单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阮织在黄总的引领下登上电梯往会议室走。 公司整体风格简约,共有七层。会议室在六层,总裁办公室在顶层。 电梯的数字缓缓攀升,在“6”停下。 阮织率先走出电梯,黄添紧随其后,加快脚程,站在她旁边给她引路。 会议室不算很大,能容纳十五个人左右——主要在这里召开高层会议。阮织在方桌的主位入座,其他人也相继入座。 她环视一周,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静了一会儿,阮织徐徐开口:“可能大家对我的能力有些质疑,也有可能对我空降到这里的事情表示不屑。没关系,我不辩解,是否有能力管理这家公司得有成绩。在来之前,我做了很多功课……我不希望有敷衍塞责或者因为私人原因消极怠工的事情发生,如果被我发现,我决不容忍这种蛀虫在我的公司里为非作歹…… 关于公司的规划,我提出以下意见……” 有了“本我卡”的加持,阮织顺利震慑住众人,即便是挂着柔和的微笑,也仍不失威严强势。 接下来的几天,她按着朱妤的行动,以雷霆手段清理出一些走后门、混日子的员工,着手计划新项目。 在剧情里,朱妤还观看员工资料,通过亲自面试,选拔出来一位秘书,名为樊帆。 阮织不想这么费事,便指名点姓让樊帆直接成为了秘书。 樊帆踏实能干,办事高效,值得信任,让朱妤免于很多事情的困扰。 如今,阮织便指挥新上任的她去办理“好恶毒”和林秉声的入学事宜。 樊帆用半天时间就办理好了此事。“好恶毒”与林秉声都进入了锦城的私立学校——育英,只不过“好恶毒”是四年级,林秉声是七年级。国庆假期结束,他们便能正常入学。 阮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听她的汇报。听到林秉声被分到七年级五班时,忍不住挑了下眉——使用“本我卡”后,一些下意识的动作遵循“本我”。 樊帆离开后,阮织又翻了一遍隐藏剧情。才发现,林秉声的年龄比林齐深大。但在外表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林齐深看上去一米六左右,而林秉声也就一米五的样子。所以阮织一直以为林秉声也就比朱天赐大个一两岁,根本没想到有四岁之差。 不过她也就是稍加感慨了一下,感慨完,低头又投入到工作中。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八) 阮织入职之后,繁忙起来。 她大学专业不是金融,也跟管理人事无关,所以她对旅游酒店行业一窍不通,全靠翻剧情,对着朱妤的操作照猫画虎。 可饶是这样,也费心费力,一连几日,吃过晚饭仍在书房端着咖啡奋战。 “好恶毒”和林秉声便自动处于放养模式。日常起居靠刘姨。 “好恶毒”有时晚上想听故事,阮织就给他念计划书,不出六分钟必睡着。十分省心。 而林秉声,不知为何,喜欢深夜偷偷爬床。阮织正闭着眼睛回想安排的合理性呢,就感到旁边的床垫下陷,橘子味沐浴露的香味在鼻尖萦绕不散。 阮织第一次逮到他这种行为的时候,还会问他原因,次数多了,也就放任而去了。 她早八晚五,很正常的上班时间。有时她醒来,会发现林秉声整个人都窝在她怀里,柔软的长发贴在脸侧,面容细腻,呼吸轻缓,宛如一只酣睡的漂亮小猫。 当假期余额宣告只剩一天时,刘姨日常带着不需要做作业的“好恶毒”和林秉声去附近的公园里放松玩耍。 “好恶毒”也日常欺压林秉声,指挥他去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抠好看的、看起来很独特石头。看他办事磨蹭又不利索,“好恶毒”便从花坛边上跳下来,加入这场“抠宝石之战”。 两人拿着随手折下来的树枝,蹲在地上埋头苦干。他们把成功挖下来的石头放进一个透明小罐子里,准备拿回家给阮织看。 这时,有一片阴影覆了过来。“好恶毒”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连忙拉着林秉声站起来,退回一步,警惕地仰着小脸看他。 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文质彬彬,戴着金丝框眼镜,穿得休闲又得体,像是来这里散步的附近的普通居民,但他身上的潮湿的霉味却是盖也盖不住。 他率先出声:“别害怕,叔叔只是很好奇你们在干什么。”男人露出温和的笑意。 “好恶毒”拿起地上的罐子,拉起林秉声就要去找刘姨。刘姨在不远处,正跟她认识的一个中年女人讲话。 “哎,你们两个跑什么?” 男人伸手拽住了林秉声的胳膊。明明他的手带着温度,但林秉声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突然感到一阵粘腻的冷意附上了他的胳膊,传到浑身各处。他对上他的目光,林秉声曾见到过这样的眼神,刻意压制的躁动,深藏着不为人知的、令人作呕的欲望。 “好恶毒”见此,磨了磨牙,咬上了他的手。这一口毫不客气,男人直接痛得撤开手,但“好恶毒”仍未松口,死咬着不放。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拉扯“好恶毒”,拉扯着拉扯着便演成击打。“好恶毒”气得眼通红,虽然他现在成为了一个普通又没本事的人类,但也不能任由一个恋童癖这么随意欺负他。于是他咬得更用力了。 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刘姨用余光瞥见这一幕的时候,心脏骤停,急忙跑过来一边道歉一边想拽开“好恶毒”。 “好恶毒”见状,松了嘴。 男人手腕处得到了一圈黑紫色的血印子。那是“好恶毒”的勋章。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要不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男人挥挥没受伤的手,强撑着挤出一个还算友善的微笑:“没关系。” 他的眼睛转向林秉声:“要不让这位乖巧的小朋友陪着我去吧。” 刘姨有点不解:“这……他去了有什么用?”她说完又改口道:“您要是想要人陪着的话,我们三个陪着您去不就得了?” 男人笑了笑道:“那就不麻烦了。我自己能行。”说着,他迈步欲走。 “哎?您是不是育英学校的孙老师?”刘姨眯着眼,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问。 男人作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您认识我?” 听说过您。”刘姨笑道,“这街坊邻居常常提起您。” 孙老师也笑起来:“不会是什么离婚无子之类的传闻吧?” “不不不。都夸您沉稳负责,是个好老师。” “好恶毒”再也听不下去,不愿在这里待着浪费时间,这次也不拉着林秉声,自己一个人转身就走,小短腿迈得飞快,像在蹬风火轮。 林秉声见状追上去。 刘姨尴尬一笑:“这孩子……对不住了孙老师,我会告诉夫人,她会处理这件事的。” “没事的。”孙老师仍旧挂着笑容,褐色的眼眸毒蛇般锁定住身型削瘦的林秉声。 — 刘姨向阮织汇报了此事。 但早在刘姨告状前,她已经从“好恶毒”那里知晓,听到刘姨明显偏向孙老师的描述,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道:“那麻烦你去孙老师家里一趟,把这个转交给他。” “这是……” 阮织噼里啪啦打着字,眼神未动一分:“医药费。不够的话,让他再来找我要。” “是,夫人。” 到了九点钟,“好恶毒”跑到阮织房间里,期盼地看向她:“快快快,帮我报仇。” 阮织拿他没办法,将“本我卡”切换状态,点击使用。伴着黑粉色的光芒,逐渐显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粉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等光芒暗淡,飞舞的头发才归回原位。 “叫我来,什么事?”彭朕问。 阮织不好意思说,指向“好恶毒”:“你问他。” “好恶毒”又在跟阮织说的版本的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番。 彭朕懂了,抛下一句:“等着。”便走向窗户,轻盈地跳下去,隐没在月色中。 彭朕来到孙老师的家,找准角度,轻巧地翻上围墙,踩上他的雷克萨斯,跳上二楼。粉色的长发在黑夜中晃动,比空中的星辰还要亮眼。 孙老师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藏在窗帘身后的彭朕拿毛巾围住的他双眼。 孙老师的眼前骤然一黑,挣扎起来,问道:“谁,你是谁?!” 彭朕一脚踹上他的膝盖窝,迫使他跪下,不耐烦道:“我是你爹。” 孙老师还没分辨出究竟是谁,就被迫接受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彭朕对他施展了“无影腿”“旋风三连踢”等十八般武艺,揍得他形象尽失,到最后嗷嗷叫着求饶。 彭朕踹了他一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收敛起你那肮脏的心思,否则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他倒在地上,虚弱道:“我知道了。” 见此,彭朕利落地翻下窗户,按原路回了家。 彭朕办事,“好恶毒”放心。此刻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彭朕能量告罄,化作黑粉流光飞回卡中。阮织感受到这份疲累,合上笔记本电脑,伸了个懒腰,也进入了梦乡。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九) 开学后,林齐深搬了回来。 阮织正吩咐司机老杨一会儿送“好恶毒”和林秉声去学校,没注意林齐深进门,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从背后抱住。 她吓了一跳,好在林齐深很快松手。 “朱姨,我回来了!”他声音雀跃。 为切合此情此景,阮织想了想,转过身,张开双臂,正面给了他一个拥抱,顺手摸摸他的脑袋:“在你爷爷奶奶家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撅起嘴巴,“你都不去看我。” 阮织问心无愧:“我去过几次,但没见到你。” “好吧。”林齐深也不纠结此事,从阮织的怀抱里出来。 这时,打着哈欠的“好恶毒”和穿着林齐深同款蓝白校服的林秉声下楼。林齐深的眼睛略过“好恶毒”,盯着林秉声眸色发亮,问阮织:“朱姨,那个漂亮妹妹是谁?” 林秉声脸色未变,走到阮织旁边,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我们去上学了。” 阮织点点头:“去吧。” 林齐深听此,追上林秉声:“等等我呀,妹妹!” 他们走后,张特助微微一笑,对阮织道:“夫人,相信您能明白。” 阮织:并不明白。 但她还是对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表现得高深莫测。 她说:“我知道。” — 林齐深显然是个颜控,很喜欢林秉声,一路上拉着他叽叽喳喳讲了很多话。 司机是阮织的人,“好恶毒”便明目张胆起来,凶巴巴道:“你闭嘴,吵死了!” 林齐深好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愣了一下,问:“你是……” 他拍拍司机的座椅问道:“这个小孩是谁,怎么在我家车上?” “好恶毒”对此翻了个白眼,在林秉声身上找好位置依靠着小憩起来。 林齐深还想再跟林秉声搭话,而林秉声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 林齐深做了个“把嘴拉上”的动作,靠在椅背上,听话地不出声了。 同样在车上,目的地是公司的阮织收到“好恶毒”的传音。 【林齐深是个大傻子。】 阮织:【……】 阮织:【或许,我觉得二愣子更贴合一点。】 【二、二愣子?】 还没消化这个词汇的“好恶毒”微微皱起眉头思索。 而被点名的“二愣子”林齐深突然打了喷嚏,嘟囔道:“谁在骂我?” — 开学第一天,也是林齐深回来的第一天,恰逢阮织今天的工作量不大,她觉得应该有点仪式感,便打电话给刘姨让她不要准备晚饭,她带着三个小孩出去吃。 她亲自驱车来到校门口,先接了早放学的“好恶毒”,然后绕了一下路来到对面校区,等待林秉声和林齐深放学。 正等待着,张特助的电话打了过来。 “夫人,小少爷在学校打架。林董的意思是您亲自去一趟。” 阮织把平板递给“好恶毒”,推开车门,下车。 “我现在就在校门口,准备进去。” “好,夫人。麻烦了。” 剧情中涉及过这段剧情。起因是在徐家小少爷的怂恿下,一个名为薛晖的男生嘲讽林齐深无父无母,还造谣林家要破产。林齐深气不过,出手把他揍了一顿。 表面上是徐家小少爷和他的走狗们看不过,见林齐深经此巨变仍乐呵呵傻乎乎,心怀不忿,而实际上,这是一篇末世文,主要还是围绕丧尸兴起至爆发展开,所以是因为徐家小少爷也感染了病毒,变得狂躁,所有的感受被扩大,他对林齐深的不满才愈演愈烈。 他的小弟们染上病毒也很冤屈。徐家小少爷感染后,牙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便把他们叫过来,隔一段时间用他们的胳膊磨一磨牙。他们虽然疑惑又害怕,但屈于徐家小少爷的威压,还是一声没吭。 这段剧情的确是在林齐深在林老爷子那里养好心情回来后发生的,但是在五天后,没有这么快。 阮织虽然困惑,但还是步履不停地来到张特助所说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她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老师坐在中间,以她为界,左边是一个小男孩和他的家长,右边是林齐深和林秉声。 使用了那么多次“本我卡”,即便现在阮织并未使用,她身上的气势也不容忽视。 见她进来,林齐深先惊喜地喊道:“朱姨!” 林秉声看到她也往后藏了藏受伤的手臂,眸子微动。 “我还以为是爷爷来,吓死我了。” 事件关联了两个小孩,阮织问站起来要与她握手的老师:“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织的疑问在此刻得到答案。 剧情这么快速发展,是因为林秉声这只小蝴蝶轻轻扇动了翅膀,掀起的飓风。 原来,林齐深跟林秉声同时进校被徐家小少爷看见了。他被林秉声惊为天人的样貌吸引,想要把他“夺”过来,便提前让人到林齐深面前刷存在感,还顺带提了一嘴林秉声。 林齐深这段时间在林家老宅被林老爷子亲自教导,本来沉心静气,打算不受外界流言蜚语的干扰,结果就因为他说了几句有关林秉声的很难听的话,林齐深便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场面混乱起来。 老师及时赶来制止,把他们拎到办公室教育了一通。以为他们会收敛一番,结果下午的时候又打起来,比上午还要严重。徐家小少爷不知为何咬了林秉声一口。 老师把他们拉开,再一次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喝茶,还请来了他们的父母。 徐家小少爷的父母不出面,托秘书送来一张卡,里面是十万块钱的治疗费用。 薛晖的父母在老师打过电话后四十分钟内就赶到办公室,而他们等待阮织,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这么长时间,他们自然有怨气。 薛母便阴阳怪气地开口了:“谁啊,这么大的排面,让我们白白浪费两个小时?你知道我们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吗?” 阮织相信,林老爷子让她这么晚过来一定有他的道理。她自然也不能把责任怪在他身上,她听到问话没生气,道:“公务繁忙,还望见谅。” 薛母撇撇嘴。 阮织走到林秉声面前:“我看一看你的胳膊。”见他不动,她伸手把他背在身后的手拨弄出来。 看不出什么情况,他的胳膊被纱布包扎起来,还不知被谁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她蹙了蹙眉,有点担心林秉声会因此感染病毒。变不变成丧尸是不重要,会不会影响到林齐深是个问题。 “朱姨,看我的杰作,怎么样?”林齐深指着那只在林秉声手臂上绽开的蝴蝶结,得意洋洋道。 哦,这下阮织知道了。 她随口夸奖道:“好看。” 她坐在林齐深的座椅上,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看向对面的薛父薛母。 她问:“你们打算怎么赔偿?” 徐家是他们的后盾,他们自然不惧怕林家。 薛母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赔偿?” 薛父也道:“我家薛晖没咬人,还被打成这样,理应你们赔偿才是。” 阮织不愿意跟他们拉拉扯扯,把过错推来推去。既然是徐家小少爷干的,她便问老师:“徐峥呢?麻烦老师把他叫过来。” 老师面露难色:“这……” 阮织站起来:“那我亲自去班里把他请出来。” “干什么,你干什么?”薛母堵住她,“你想去哪里?” 阮织实话实说:“我害怕他身上有传染病。不一定是狂犬病,可能比这个更严重。” 见他们有些呆愣,她分析道:“初一的小孩,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怎么还会胡乱咬人?” 谁都没听进去,林齐深还在暗自嘲笑,只有在一旁的薛晖进去,十分相信。他“哇”地一声哭了,叫喊起来:“他也咬过我,不会我也得病了吧!”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 薛晖把他被徐峥咬过的胳膊亮出来,那一处并不严重,却能看到遗留下的轻微的牙印。 阮织走到他面前,弯腰观察了他一番。 因为在不想错过任何信息,她跟薛晖贴得很近,林秉声站在不远处抿了抿唇,而林齐深站过去把她拉远一点:“朱姨,他万一咬你一口怎么办?” 薛晖发抖着反驳:“我才不会!” 阮织若有所思。 她问:【丧尸病毒会有潜伏期吗?被感染者咬中一定会被感染吗?】 “好恶毒”:【前期的丧尸病毒势不可挡,被咬一定会被感染,而等待发作时间则是它的潜伏期。根据人的体质各异。】 她的表情凝重起来:【林秉声被咬了。】 【林秉声在剧情里没有出现,被咬就被咬吧。这可能是剧情在矫正。】 见她一直不说话,薛父薛母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凑到阮织面前,迭问:“我儿子没事儿吧?” 阮织道:“不知道。我不是医生。” “那你在这儿看半天看什么呢?!”薛母急了。 林齐深挡在阮织身前,也生气了:“你吼什么,与其跟我朱姨嚷嚷,还不如带着你那弱不禁风的儿子去医院!” 老师赶忙过来劝架:“家长们都冷静一下,这是不是传染病还没有定论呢。” 薛母憋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害怕什么,编造谎话全凭一张嘴,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薛晖一瘪嘴,嚎得更大声了。 老师满头大汗,道:“薛晖妈妈,您也不能这么说啊。” 阮织从林齐深后面出来,对老师道:“您还是去把徐峥请过来看看吧。” 老师看她一眼,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阮织感到自己的衣摆一沉,她低头看去,林秉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离她两步远,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好伸出莹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揪住她的衣服。 “我会有事吗?”他问。 即使有答案,碍于林齐深在场,阮织孩是坚定道:“不会。” 但似乎并没有安慰到林秉声,他攥阮织的手愈发用力,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阮织轻轻叹了一口气,往他那边移了两步,并牵起他的手,再一遍道:“没事的。” 林秉声不抖了,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自以为不会被阮织注意到地身体挪动了一下,更亲密地贴上她。 徐峥很快在老师的带领下进来。 这下谁也没办法包庇他,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异常。脸色发青,瞳孔的黑白比例明显不协调,白色像是要将黑色吞噬。 咯噔。 众人的心仿若掉进冰窟,发出清脆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们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这副模样的徐峥。而徐峥恍若无知,还拽着一张脸问:“你们叫我过来干什么?” 林齐深喃喃出声:“跟他打架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来着……” 与他们的反应不同,阮织表情淡淡的,确认徐峥的确被感染后,她从包里取出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塞到还是木头人的薛母手里,一手牵着林秉声一手拉着林齐深走出了办公室。 — “好恶毒”看到林秉声的伤势“啧啧”了两声,没多说什么,但眼底蕴着些许怜悯。 阮织还是按计划带他们吃了顿大餐。 随着电梯升动至顶层,四人落座在落地窗边。从这里几乎可以俯瞰到整座城市。 家家灯火通明,一览无余。明亮的灯光闪烁,不比天上的星辰逊色。 “好恶毒”不屑一顾,执着于点餐。林齐深亦对此景象见怪不怪。只有林秉声坐得笔挺,看起来也不在意,但眼睛的余光时不时瞥向窗外。 吃过饭,阮织命老杨把林秉声的日常用品送到跃然医院,并让他把林齐深和“好恶毒”送回家写作业。自己则牵着林秉声,把他送进了隔离室。 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如此的结果,很平静地接受了,只是隔着玻璃,昂着小脸问:“你会来看我吗?” 阮织道:“会。” “你现在会走吗?” 阮织道:“不会。” “那你可以讲故事给我听吗?” 阮织犹豫了一下,因为隔离室的隔音还是很好的,她怕他听不清楚。 林秉声没得到回应,没有失望,退回床上,盖上被子,只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眸,似躲在洞穴里的兔子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阮织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留在隔离室的备用机的号码。她看到林秉声听到铃声后,忙不迭坐起来,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她还听到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你想听什么故事?”阮织问。 “我想听有龙的那个故事。”林秉声说。 他的声音细细软软。 阮织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仿佛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簌簌地,轻轻地触碰到她的心尖一下。 她静了两秒,便讲道:“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住着一位名叫希维尔的公主。但与人们印象中的公主不同,希维尔一点也不符合传统公主的优雅和端庄。她任性、调皮、粗暴,甚至喜欢捉弄保护她的老骑士。王国里的人们对她敬而远之,连国王和王后也对她的行为感到震惊……” “经过一天的交换生活后,公主和龙都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不易。公主发现,虽然龙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也需要面对孤独和误解;而龙则发现,公主的优雅和端庄背后隐藏着无数的规矩和束缚。最终,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的独特之处,并决定珍惜自己的身份和生活方式……” 故事讲完,林秉声的呼吸变得平缓,他躺在床上,貌似已然睡着了。 阮织挂断电话,走向传染病科室。她将徐峥、薛晖和林秉声的情况一并告知黄主任。 黄主任推了推眼镜:“所以您怀疑这是一种新型传染病毒?” 阮织点点头:“是。” “我的确未接手过这样的病例。您是想让我尽快找出解决方案吗?” 阮织道:“不是。您就观察记录一下他的病情,看看还会不会恶化。” “那要观察多长时间?” 阮织想了想:“半个月吧。” 虽说是半个月,实则一个多月了,林秉声还被关在隔离室,且一切正常。连胳膊上的伤口都好了,就是不见病变的现象。 这一个多月,阮织说到做到,每天不定时去一趟。有时是上班之前,有时是午饭的间隙,更多时候是晚上,她抱着笔记本工作,林秉声就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她。 林齐深有空就往医院跑,不仅带来薯片、饼干、巧克力和奶茶,还拿来漫画书、游戏机和拼图,生怕林秉声会无聊。 他天天缠着阮织问:“秉声妹妹什么时候出院?” “秉声妹妹快痊愈了吧?”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还不能出来?” 阮织一开始还会每个问题都胡扯一通,次数多了,就装作听不见。 徐峥早已变异,徐家人隐而不报,导致他们家的人大都有了病化的趋势。薛晖等人亦是,尽管有了阮织的提醒,早早地入住医院,但医院目前并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难题,只能放任病毒侵占身体,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个事情引起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如剧情里写的那般,有人不信,有人不以为意,有人觉得是在哗众取宠,反正都没有太过重视此事,一笑了之。 这处于前期,世界各地每天会涌出四五起这样的病例,社交媒体上都是“xx地出现一人咬伤一人”“惊,一男子与人争执,竟当街把人咬伤”“起猛了,看见一女子在超市大口吃生肉”“这世界怎么越来越癫了”。 阮织知道再过几天,变异人增多,舆论便会变向,也会引起国家重视。到时候这病毒很快就会被控制起来,所以她也不担心。 唯一在她的心里挂着的,就是林秉声还没变异这件事。 她跟“好恶毒”讨论此事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是不是我们遗漏了什么?】阮织在隔离室外,望着里面正坐在床上看书的林秉声,又问了一遍“好恶毒”。 “好恶毒”也觉得奇怪:【这难不成是什么隐藏支线?】 【就像是新手教程的附加隐藏任务?】 【对。】“好恶毒”说。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一) 两人重头又翻看了一遍剧情。 前面的剧情阮织看了百八十遍,虽说快要倒背如流了,但她还是陪着“好恶毒”看了一遍。 没什么特别的。看到朱妤被丧尸啃食,阮织没什么意外地想。 而后续剧情中没有朱妤的参与,所以二人也从未看过,这次他们为了不遗漏一丝一毫的信息,从头看到尾。 朱妤去世后,拥有异能的林齐深加入战队,成为击退丧尸的主力军,发光发热,后来还成了一个小领袖,受人支持和爱戴,可谓是风光无限。前线攻防丧尸,研究院在后方搞人体实验,贡献值低下的人,就会被掳进研究院。做法虽然残忍,但十分奏效,过了几年,血清终于从一个女孩身上提取出来。众人狂喜。 没过几年,丧尸围城的危机得到解除,大家重建家园。末世结束,新世纪来临。 全文完。 阮织: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剧情被彻彻底底翻看一遍,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阮织:【唉。】 “好恶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部分被我们忽略了。】 可被忽略的到底是什么,仍旧毫无头绪。 【补考不一般都是比考试简单吗?为什么这么难啊!】 绞尽脑汁,恨不得想破脑袋的阮织心态崩了。这剧情怎么都不按剧本走? “好恶毒”似乎料到她要干什么,利落地关闭了传音的通道。 阮织打工人的怨气冲天,拿起车钥匙就要往家走,她想,她这次一定哭到鼻涕泪水流满脸,然后把鼻涕眼泪都抹到“好恶毒”身上。 林秉声注意到她的动作,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到玻璃旁,问:“你要走了吗?” 阮织想起自己答应要在这里陪他一个小时,这才不到二十分钟。 林秉声这一个多月在隔离室吃的顿顿是阮织吩咐的营养餐,看上去长高了一些,尖尖的下巴此刻也多了一点肉,但整体上还是单薄削瘦,条纹病装在他身上格外肥大。他的头发长了一些,长及锁骨,衬得他越发乖顺水嫩,跟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阮织见识少,没见过处于性别朦胧期,雌雄莫辨的小男孩。所以无论看多少次,她总是觉得新奇,感慨原来真的有人纯素颜也做男做女都精彩。 等等。 她头脑里忽地跃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为验证这个想法,她打开隔离室的门锁,走了进去。 林秉声惊讶地看着她,诧异的同时眸子里还翻滚着喜悦。 阮织把自己的衣袖挽上去一截,放置他面前,道:“你咬我一口。” 林秉声不明所以,但倒退一步,摇摇头拒绝:“不……” “我不会有事。你相信我。”阮织压低声音,保证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净白手腕,林秉声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想,他一定是被传染了,他如果咬下去阮织也会感染的。 想法在脑中肆虐,竭力阻止他的动作。但他还是试探性地张开泛着粉意的唇,挨上了阮织的手腕。 没有任何疼痛。 有的只是羽毛似的瘙痒。 轻飘飘地,像是落下珍重的吻。 — 阮织好说歹说半天,林秉声固执得像一头驴,就是不咬她。 她也没办法,坐在床边,与他过完余下的二十分钟后,驱车回到了家。 “你是说,林秉声的体内可能有丧尸病毒的抗原体?”“好恶毒”问。 阮织点点头:“对。” 她有模有样地分析道:“林秉声的母亲是第一个感染丧尸病毒的人,那距离她最近的林秉声有可能就被她咬过。即便没被咬过,可能也离传染源不远。但他一点事没有……” “好恶毒”右手摸上下巴摩挲:“有道理。可这只是猜测。你忘了,原剧情里朱妤并没有见到过林秉声,大概率是林秉声突然病变,失去属于自己的意识,成为了丧尸,才没有再出现在剧情中。” “你不能因为主观上认为林秉声长得像女生,就觉得他是最后那个女孩吧。而且研究院又不傻,还能看不出来他是个男的?再说了,外貌会随着年龄变化,到那时候雄性激素增多,林秉声肯定没有现在偏女相了。” 而且,“好恶毒”指着剧情的一段文字道:“这个女孩是被她叔叔送进去的。你也看到了,他的叔叔之前是个老师。进入基地后,一切的生活所需都需要用贡献值获取,他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养活自己都难,何况养着这个女孩。硬撑了几年,实在挺不住,才将她送进研究院换取了一些贡献值。不论林秉声还有没有这样一个叔叔,就单单说如果真的是叔叔,他会把一个男孩当成女孩来养吗?你要知道,那已经是末世了,在那个时候,女人可是香饽饽,极容易被人盯上。” 阮织还是认为自己是对的。她的直觉就没有出错过。 她问:“我们不能获得有关林秉声的其他剧情吗?” “隐藏支线需要触发才能解锁,我们现在无法查看。” “那还是让林秉声咬我一口看看我会不会被感染吧。”阮织叹了口气,道。 听到她这么说,“好恶毒”瞪大眼睛,咬咬牙,稚嫩的声音抬高:“就算系统会在你死后读档,也不是让你试错用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又愁苦了两个星期,“好恶毒”想到一个既冒险又保险的办法。 阮织不用被咬,林秉声也不必继续待在隔离室,可以称的上是两全其美。 在“好恶毒”说完这个主意后,阮织双眼迸发出光芒,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你太聪明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才好。” 一连串的彩虹屁正中“好恶毒”下怀,他的头上的两缕头发得意洋洋地翘起来,随主人的小脑瓜摇动。 “哼,这下你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阮织应和:“是是是。” 哄孩子般地吹完彩虹屁,她看了眼墙上悬挂的章鱼哥挂表,时针指向八点。 还早。 她便把彭朕召唤出来。 彭朕伸了个懒腰,狭长的眸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问:“什么事?” 阮织将计划讲给她听,彭朕一下来了精神,打了个响指,瞬间,身材变得矮小,容貌变得稚嫩,粉色的头发拖曳在身后宛若华丽的披风。 “我的头发是天生这个颜色,会不会有影响?”她蹙眉,揪起自己的一绺头发,“而且,太长了……” 阮织被小一号的彭朕萌到了,捂着心脏好久说不出话来。 小一号的彭朕依旧是高贵冷艳的模样,但脸颊上多了婴儿肥,整个人特别像装作成熟的小孩,很有反差萌。 尤其是她还拖着长长的粉色的头发,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没关系。”阮织掏出几根黑色头绳,给她扎了个双麻花辫,“这样是不是好点了?” “勉强。” “那你自己住一套房没问题吧?”阮织问。 彭朕甩了甩头发:“没问题。”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二) 为避免别人发现异样,彭朕又回到卡中。 阮织换了身衣服下楼,先把彭朕送到朱妤名下的一处装修好的房子中,并把手机、衣服等必需品买好放下,再掉头去了跃然医院。 夜晚的医院稍显冷清,阮织踩着走廊亮白的光来到隔离室。里面只开了一盏散着黄晕的台灯,林秉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的光投射到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神情。 上面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也不是电视剧,而是新闻联播。 “现已确认,目前各地频发的疾病是靠唾液、血液等传播,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以防被咬伤。如有发现特殊情况者,为大众安全考虑,请及时上报……” 他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阮织的出现。 直到门“嘎哒”打开,他仿若一只机敏的兔子,倏地转过头盯着门口的方向。 阮织的身形显现,林秉声见到她,眼里跳动着惊喜。他立马站起来,跑到她面前。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是特地来给我讲故事的吗?”他昂着小脑袋问。 阮织揉揉他的头:“不讲故事,我们回家。” 林秉声瞪大了眼。 “我能回家了……?” 阮织:“嗯。” “我的病好了?” 阮织迟疑一瞬,还是“嗯”了一声。 林秉声匆忙收拾好东西,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走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灯漆黑一片的隔离室,更加用力地拉住阮织的衣摆。 林秉声回家,家中数林齐深最高兴。他欢呼雀跃,就差来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好恶毒”很不理解他的兴奋点,跟林秉声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想回房看书,走到门口,他扭过头对阮织道:“姑姑,一会儿过来给我讲故事。” 阮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齐深皱皱脸:“朱姨,你答应陪我看电影的。” 听此,“好恶毒”止住了脚步,搬出很多小孩深恶痛绝的话:“我比你小,你要让着我。” 林齐深张大嘴巴想要反驳这歪理。 阮织撸了把他的头发,道:“今天比较晚,先不看电影了,你去跟秉声聊聊天。” “好恶毒”获得胜利,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林齐深很是不满:“朱姨,你看他!” 阮织视而不见,又撸了把脑袋,道:“去吧。” “好吧。” 林齐深垂着脑袋,拉着林秉声走了。 — 阮织从“好恶毒”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不出意外地看到林秉声坐在自己床上。 他这次有了理由:“我有些害怕。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阮织说能。 反正一起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往常都是林秉声悄悄摸摸地爬床,是灯关上,室内昏暗之际,这么明晃晃地在床上并排坐着还是第一次。他明显有些紧张,睫毛乱颤,眼神也到处飘,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瞧他这副小模样,阮织轻轻笑了一声。 “没事的。我不会不高兴,你不用怕我。” 看他头发还湿漉漉的,阮织拿出吹风机,冲他招招手。林秉声懂了她的意思,下床,走到她身边。 阮织打开吹风机,“嗡嗡嗡”地响动起来,手指不住地拨弄林秉声柔顺的黑发,轻柔地在发间穿插。林秉声坐在凳子上,背挺得跟床板一样直,耳廓红一片,他能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电流从头涌到全身各处,汇聚到心脏,微微发麻。 梳妆镜上清晰地映出他此时的面容,说是面若桃李也不为过。他的眸子随着镜中阮织纤细的手指移动,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她白净的脖颈和线条柔美的下颌。 “好了。”阮织关上吹风机,“睡觉吧。” 直到躺在床上,林秉声耳朵的热度也没消散。他稍稍靠近了阮织一点点,嗅着她发间的香气,闭上眼睛。 — “听说你班上来了个粉头发的女生?”吃午饭的时候,林齐深好奇地问对面吃饭斯斯文文的林秉声。 林秉声“嗯”了一声。 “我还没见过粉头发的人呢。”林齐深东张西望,试图在偌大的餐厅中找到传说中的“她”的身影。 但,失败了。 餐厅中人来人往,就是没有粉色头发的学生。 “我记得学校不允许染粉头发来着。”林齐深把一个肉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林秉声想起女生在班里说的话,道:“她的头发是天生的。” 林齐深大吃一惊:“骗人的吧?” 林秉声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新转来的粉头发的原话是:“头发是天生,再看,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嚣张、不羁。 如果没有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蛋,想必会更有信服力。 没错,是彭朕。 关于彭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育英学校里,这就不得不提“好恶毒”精妙绝伦的好主意了。 林秉声若要从隔离室出来,事实上,只是从医院观察变为实时监测。这是阮织和“好恶毒”讨论后的结果。从隔离室出来,活动范围更大,接触的人更广,更易于触发隐藏支线。当然,仍不确定林秉声是否具有血清,为避免他突发异变,得时刻盯紧他。 阮织和“好恶毒”可以随时在家中留意林秉声的状况,但还需要一个人时刻注意学校的情况,以免出现意外。这就用到了彭朕。所以彭朕变化身形,伪造身份入学,与林秉声同班。 一整个上午,她强压着自己的不耐烦,打发走一波又一波,游戏里偷脑子的僵尸一样的扰人不已的学生们。她真的很讨厌被人当猴看个没完没了。装着惊讶的每一眼都在她的怒区上跳跃。 到吃饭时间,彭朕的耐心宣告耗尽,热情散去,饭也没去吃,掏出手机就跟阮织联络:“商量个事。” 阮织打开自己点的豪华外卖,吸了口气,心情美妙道:“你说。” “我不想上学。” “那你来上班?”阮织随口一问。 彭朕立刻答应:“批准。” “本我卡”的第三种状态——互换。 一个天旋地转,阮织从香喷喷热乎乎的滑蛋饭前,来到空无一人的教室中,肚子还适时地“咕”了一声。 阮织:“……” 电话还通着,阮织听到彭朕的声音透露着愉悦:“居然是我最喜欢的滑蛋饭。” 阮织欲哭无泪:“我一口还没吃呢,你好歹等我吃完。” “互换”是两人心灵相通,达成一致时,便可自动转换,容不得阮织多扒拉一口饭。没吃到饭的阮织心情不虞,不愿再听那边美滋滋的干饭声,挂断了电话。 这时,有学生吃完饭进来,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阮织的头顶,注意到她不善的表情,又光速地挪开,看上看下,乱看一通。 这下,阮织终于知道彭朕昨天那句“会不会有影响”是在担心什么了,她也知道彭朕待着教室不去吃饭的原因了。 她如果去人流量大的餐厅中,能凭一己之力,让周围水泄不通。饭也不用吃,就回应那些看奇珍异兽般的眼神就够了。 不用对着一堆复杂抽象的内容唉声叹气是值得庆祝,但要让她被这么多人关注着议论着,还不如回去上班。 她就不该跟彭朕换! 阮织肠子都悔青了,肚子叫得更响了。 她早该想到的。 她们虽为两个个体,但本质上是一个人。自然是,喜欢的事情一样,讨厌的事情也一样。彭朕不乐意做的事情,她阮织做起来,又怎么会感到开心?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三) 阮织叹口气,站起来,准备威逼利诱前面坐着的两个学生去给她买个面包吃。 刚走到一半,林齐深正好送林秉声回班,骤然看见她,很是新奇,连连惊叹着进了林秉声的班级:“真的是粉红发啊!真的是天生的吗?” 林齐深三五步到了阮织身边,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瞅着她的头发继续啧啧感叹。 阮织一下子不太适应。小版彭朕比林齐深矮半个头,本来可以轻而易举摸他脑袋,现在只能看到他停不下来的嘴巴。 “我问你呢,你怎么……”颜控林齐深低头,正想控诉阮织不回答问题的不礼貌行为,却看清她此刻的容颜后立马哑火。小巧而挺翘的鼻头,不点而朱红的唇色,双眼灵动,尽管微微皱着眉头,也不掩眸中的碎星闪动。 做惯了“母亲”角色的阮织见他这副傻样,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自然地使唤道:“这位同学,麻烦你去超市帮我买袋面包吧。” 林齐深愣愣地点点头,问:“你吃什么味的?” “都可以。” 阮织话音刚落,林齐深扭身就向外跑,还差点被桌脚绊倒。 阮织扶额,真是不负那三个字,活脱脱个“二愣子”。 林齐深一溜烟跑走了,阮织这才注意到林秉声的目光,他显然要冷静一些,但瞳孔中散着无措和迷茫。 “你……”他开口发出一个音节,顿了顿,抿紧嘴巴,擦过阮织的肩膀,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阮织歪了歪脑袋,有点疑惑了一下,但没多想,回到彭朕的位置上,趴着等待林齐深的面包。她正好与林秉声隔了一条很窄的过道,挨得很近,于是她把头转了个方向,看他做题。 阮织为了把两个小孩养废,对他们的学业不管不问,自然也不知道林秉声的学习很差劲。当然,他成绩跟不上的根本原因是落了很长时间的课,但阮织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紧紧盯着林秉声做过去的十个里只对了两个的题,锁着眉头,终于忍不住,点点他的第一道错题:“错了,你再看看。” 林秉声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声,吓了个激灵,睁着眸子茫然失措地看她。 “第一题,你把你的答案代回题干,你看是对的吗?” 林秉声把选了的“b”划掉,算了一遍后,写上了“c”。写完后,他微微抬眼,紧绷地看向阮织。 这次对了。 阮织点点头,又伸手指了指:“还有这道,这道,这道,那道,都错了。” 林秉声咬唇:“谢谢。” 阮织道:“不客气。” “噔噔噔——” 林齐深这时拎着一兜东西跑了回来,像个凯旋的将军,大手一挥,将塑料袋放在桌上,道:“都送给你。” 阮织翻了翻,发现里面不只有面包,还有薯片、饼干和酸奶。 她撕开一袋巧克力夹心面包后,掏出手机,问:“多少钱,我转你。” “加个好友就行,我不差钱。”林齐深也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他现在花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阮织不跟他客气,只加了好友。 林秉声望了过来,没说什么,但阮织奇异地理解他的意思,调出自己的二维码,还贴心地为他找了借口:“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林齐深道。 “阮……”阮织下意识想答出自己的名字,第一个字冒出来把自己吓一跳,她清清嗓子,改口道:“彭朕。” “我叫林齐深,她是林秉声,是我妹妹。” 知道知道。 阮织胡乱点点头,顺手从彭朕书桌里摸出一本小说,边吃边看起来。 — 互换的时间具有限制性,每天只有四个小时。几天过去,阮织一时不知道在校园被围观好,还是在公司苦逼地工作好。一方面确实避免了生活的单调性,而另一方面阮织又当同学,又当“保姆”,有时会身份错乱。 在第n次,顶着彭朕的壳子,对林齐深和林秉声露出纵容的笑时,连迟钝的林齐深都发现了不对,他挠挠脸,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阮织:“……” 阮织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嘘,这是秘密,不要声张。” 林齐深信了,眼睛亮得堪比灯泡。他还谨慎地打量四周,唯恐被别人听去。 林秉声不知道信没信,睫毛颤动一下,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着身份的便利,阮织打算亲身上阵带坏林齐深和林秉声。 不仅不再指导林秉声的作业,反而还引导他不听课,跟她一起看小说。阮织把《无限宠爱:冷酷校草就爱我》的给林齐深,让他一天之内看完,并阐述感受。 把《怦然心动:高冷竹马暗恋我》给林秉声,时刻监督他的观看进度。 这么过了几天,林齐深一个脑袋两个大,无论阮织怎么把书塞他怀里,他都不再翻看一页。 阮织想,许是小男生们对情情爱爱的言情文不感冒,两人才不能像她一样沉迷其中。 所以,她只能投其所好。 阮织便让彭朕带着他们逃课去黑网吧打游戏。林齐深虽然喜欢游戏,但惧于林老爷子,不敢逃课。林秉声则是对这毫无兴趣,对游戏的还比不上言情小说。 阮织一看这反响并不如她所愿,也没心急,转换策略,打算循序渐进,潜移默化。 下一节课不知道是什么课,阮织从来没听过。但听说老师请假,是别的班的老师来代课。 班里的同学们讨论热烈。 “你们知道吗?是孙老师!” “孙老师吗!听说他讲课特别有趣,还会带学生做小游戏。” “对对对,他长得比我老爸帅多了。而且——过来过来……我还听说,咱们那个年级主任一直对他有意思。” “哇哦!真的假的?” “那当然包真的。” …… 上课铃打响,孙老师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一进教室,全班嗷嗷地喊起来。 阮织被这动静吸引抬了一下头,却没成想,跟讲台上的老师对上了眼。 他戴着金丝框眼镜,文质彬彬,衣着得体。看上去是个有素养有魅力的老师。 彭朕虽然是阮织最原始的自我,但,她们是两个个体。所以,阮织并未认出这是“好恶毒”大声唾骂的恋童癖孙老师。 对上他的目光,阮织也浑不在意,低下头,又去看她的小说。 而她身旁的林秉声瞳孔地震,身体微微颤抖。注意到孙老师向阮织投去的眼神后,没由来地,心底野草焚烧般袭来一阵愤怒。 熊熊燃烧。 强烈、势不可挡。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四) “同学,请你把书收起来。”课进行到一半,孙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屈指敲了敲阮织的桌子。 全班的目光凝聚过来,好奇的,惊讶的,期待的,一道道如同聚光灯,不约而同地锁定在她身上。 既然被提醒,阮织自然是要给老师几分薄面的,她将书收起来,撑起下巴,准备听两句。 却没成想,孙老师伸手,把书从桌洞里取出来,放到讲台上,微笑道:“下课找我来拿。” 阮织:“……” 算了,不要了。 这是她这一秒的想法,下一秒,林秉声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没答对,只听孙老师又道:“下课你也来我办公室。” 下下一秒,阮织改变主意,舍脸陪儿子,打算下课跟林秉声去一趟。 但到了下课时间,林秉声却跟黏在凳子上一样,就是不去,还拉着阮织,让她也不要去。 他这样又乖又上进的学生,突然这么说,着实反常。阮织的直觉告诉她,绝对有问题,于是,她不顾林秉声的阻拦,找到孙老师的办公室,敲门后踏进去,林秉声见她不听劝,只好也跟着迈进去。 孙老师坐在椅子上,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没搭理阮织,而是朝林秉声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林秉声紧抿着唇,手下滑握住阮织的手腕,汲取力量般,握上之后,他点点头,眼眸里充满戒备。 孙老师抬手想揉揉他的脑袋,企图打消上次不太愉快经历产生的负面印象,但稍稍抬起一点,看到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牙印的手臂时,顿了顿,不自觉地看向阮织的粉头发。 那晚翻墙跑来殴打他的人,监控上明明白白地显示,是个粉头发。 阮织打量着孙老师,在脑海里搜刮一通,确实没有对他的印象,她便猜测他是不是林秉声之前认识的人。 还在思索着,孙老师晃晃他手里那本《清冷师尊俏徒弟》,将话头转向她:“彭朕,说说吧,为什么在课上看这种跟学习无关的书?是因为我的课太无聊吗?” 既然这么问,阮织索性坦然答道:“对。”在她这个大学生眼里,初中的课不论谁来教,都一样没意思,都一样催人进入睡眠。 “你承认的倒是干脆,”孙老师好笑地摇摇头,“以后还是要好好听课知道吧?” 他递过书来,阮织接过去,道:“知道了。”反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不过她还是端得一副听话好学生的模样,看上去因看课外书被老师教育而羞愧。 “你们关系很好吗?”孙老师忽然问,他的眼神落到二人相连的手上。阮织和林秉声的肤色白皙得不相上下,在一起交相辉映,仿佛要突破图层与周遭隔离开。 阮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看出阮织脸上的疑惑,他道:“哦,老师只是想说,你们朋友之间在学习上应相互扶持才对,下一次可不要结伴着来我办公室喝茶了。”孙老师温和斯文地扬起唇角,眸光触及到林秉声时,颜色渐深。 出了门,阮织问:“你认识他?” 林秉声定定地看着她,只是道:“你要离他远一点。” — 林秉声越是这么说,阮织越觉得有猫腻。 她还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她除了继母这个身份外,还在兼职侦探,抽丝剥茧,不放过一毫蛛丝马迹。 她再一次哀叹出声:【我的脑细胞要死掉了!】 “好恶毒”捂住耳朵:【别嚎了,吵死了。】 阮织:【……你捂住耳朵又没用。】 “好恶毒”瞪她一眼,骂她的话即将脱口而出,阮织眼疾手快捂上他的嘴巴,压低声音卑微道:“看电影呢,就别骂我了。” 阮织回到朱妤的壳子,因在观影室里看电影,恐于隔人有四只耳(特指林齐深和林秉声),她选择传音跟“好恶毒”交流。 她谨小慎微,“好恶毒”却不管不顾,阮织只好捂住这小魔王的嘴巴,以防他当着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的面痛斥她这个姑姑。 “好恶毒”把她的手扒拉开,严肃正经训话道:【在工作中不要传递负面能量。】 阮织:【是是是。奴才接旨。】 他俩的动作不大,但还是引起沙发上另外两人的注意。 “怎么了,朱姨?”林齐深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问。 “没事,你继续看。”阮织道,“看完记得交一篇观后感给我。” 她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顺嘴了,发现林齐深只是哀怨着脸,没察觉出这句话是“彭朕”的台词,才暗暗松了口气。 屏幕上播放的是一个关于电竞游戏的动画电影,阮织不感兴趣。她倚在沙发上,开始跟“好恶毒”谈正事。 【林秉声会不会和那个孙老师之间有剧情?】 【什么孙老师?】“好恶毒”对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摸不着头脑。 阮织事无巨细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给他。 “好恶毒”问:【他姓孙?】 阮织:【是啊。你知道他?】 【上次那个死恋童癖就是个老师,也姓孙!!!】 阮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阮织:【他戴眼镜?】 “好恶毒”说:【对。】 【年纪三四十?】 “好恶毒”:【对。】 【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止斯文有礼?】 “好恶毒”:【对。】 阮织惊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 阮织思路清晰起来:【那这样的话,孙老师肯定和剧情有联系,否则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牵扯到他。】 “好恶毒”和阮织异口同声。 【这个联系,还跟林秉声有关。】 【他跟林秉声脱不了关系。】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一眼。 “好恶毒”道:【你明天尽量让孙老师和林秉声产生肢体接触,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阮织:【好。】 【可你不是见到过他们两个接触吗?】阮织问。 【废话。我又不是任务者。】“好恶毒”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即使我触发支线,支线也不会向我开启。】 【只有你,才可以。】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五) 阮织让两人产生接触的方法是简单直接、不带脑子的粗暴。 翌日,她到彭朕身上后,拽着正在座位上写英语卷子的林秉声,不由分说地,打算带他去找孙正哲,即孙老师。 林秉声虽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她。 但走到半路,遇到班主任,他见到他们两个,便拦道:“干什么去?抓紧回班,你们要排队去体检。” 阮织认为让林秉声跟孙正哲产生接触的事情刻不容缓,她握着林秉声的手腕,假装听不到地从容路过。 “哎,彭朕,说的就是你俩,怎么还走?”班主任堵到两人面前,指着教室的方向,“有什么急事的话也先放一放,当务之急就是回班准备体检。” 班主任都站到跟前,说得这么明白了,阮织也不好忤逆。 她暂时放弃这个念头,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师。” 阮织回头看了一眼林秉声,把手松开。她明明没怎么用力,但林秉声被握住的地方红了一圈。浅浅的一层,附在凝脂般的皮肤上,令人怜爱得很。 阮织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林秉声摇摇头,浅浅地笑了下。 “别聊了,”班主任风风火火,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他们两个还在原地,复走回来拉阮织,“快走快走。” 阮织被班主任强拉着回班,她这时候还不明白体检这一事态的紧急性,直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布请假的语文老师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得了被命名为necroa-114的新型病毒,也就是丧尸病毒。 所以班主任这么着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的确是事不宜迟。 当时薛晖那件事,学校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且碍于薛家有权有势,瞒了下去,放任薛晖和他那几个跟班请病假请了半个月。后来薛家全家染上丧尸病毒的事情被曝光,学校才感到后怕,所幸,薛晖这件事涉及到的人比较少,感染病毒的学生也没来得及传染别人,为避免造成恐慌和名誉受损,学校更加把这事遮掩了个彻底。 而现在,丧尸病毒肆虐,国家采取强硬措施,学校为了响应号召,自然而然要迅速行动,防止产生不利影响。 国家的医生和专家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通过观察、分析、研究,总结出了necroa-114传染途径和潜伏期,并可以通过一系列检查,初步判断是否被感染。考虑到全校五百多名学生的安全,学校便组织了一次大型体检,学校的每一个,包括保安大叔、食堂阿姨、清洁工阿姨等,每一个人都要进行体检,以免出现身体中潜伏有丧尸病毒而不自知的情况。 阮织任由眼前的医护人员又拨弄她的眼皮,又抽血,还进行一些医学名词复杂的检查。检查完后,她便站在一侧,等待林秉声。 林秉声的身体不知为何很紧绷,对于医护人员的触碰和指令,他不怎么配合。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心虚。 阮织大概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没“好”全。她排了那么久的队,她有点累了,便蹲下身子喊林秉声的名字。 “林秉声,”她喊,“麻烦你快点。” 她早就等不及去验证他跟孙正哲有没有关系了。 许是阮织脸上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担心,受她的态度影响,林秉声放松下来,也积极配合起来。 阮织自然是什么都不担心的。 即便是林秉声体内如果真的含对抗丧尸病毒的血清。 一是因为这只是一个表面的、只是很笼统地检查是否被感染的检查;二是因为现在医学技术不发达,即便检查出来他跟别人些许不一样,也不会知道他有丧尸病毒的血清……她还能列举出很多原因,总之她是毫无顾虑的。 又过了十分钟,林秉声终于结束,走到她跟前。阮织伸出手,示意他把她拉起来,她的脚蹲得有点麻了,使不上劲。 林秉声将她拉起来,阮织顺着他的手抱住他的胳膊,被他扶着,一点一点前进。 这时候,阮织还没觉出什么不对,在她眼里,林秉声搀扶她这个腿脚不便的“老保姆”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她的脚像碰到了电流,每走一步又麻又疼,没有人管她的话,她只能扶着墙走。 那多没形象,她才不要。 阮织边走边四处寻找孙正哲的身影,自然没发现一个奇特的生理现象——林秉声的胳膊,自她挽着的地方,一直红到脖颈,再漫上耳尖。 — 彭朕的模样无疑是漂亮的、带着一股未开刃的锋利,即便是阮织用了彭朕的身体,气势上虽略微弱了一些,气质上也有变化,但脸蛋依旧是张扬的,眼波流转间,总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孙正哲,几乎是第一眼就被她吸引,心脏蠢蠢欲动。但他转眼又看到林秉声,两人位置相近,都坐在后排,却同样瑰丽,宛如焕发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夺人眼球,也不分伯仲。 但比起彭朕,他还是喜欢林秉声多一点,不仅是因为之前的惊鸿一瞥的光速锁定,还因为他更喜欢任他摆弄的洋娃娃。而彭朕身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如果掌控不好,很容易被反噬。 可…… 他不太敢对林秉声下手,林秉声背后是林家,他惹不起。彭朕的话,他翻看了资料,只是一个小康家庭,由于成绩优异,学校破格录取来提高升学率的。 他点点档案上彭朕的证件照,在蓝色底色的映衬下,上面粉色头发的女孩愈发像是脱离二次元走出来的小人儿。 办公室里的老师去体检都不在,只有孙正哲一个人。他低低地笑起来,镜片在阳光的斜照下将他褐色的眼眸完全遮挡,让人无法窥探到他此刻真正的神情。 他将彭朕的档案放进档案袋里封好,站起身,哼着愉悦的调子。 他的桌子上放着新买来的《长腿校草做了我的假男友》。 柿子总要先挑软的捏,不是吗?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六) 阮织不知道孙正哲的想法,只是她在领着林秉声来找他的路上连打了两个喷嚏,但她只觉是对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太敏感,没放在心上。 眼看这回班的路越走越不对劲,林秉声抗拒地挣扎起来,阮织怕太过用力伤到他,立刻松开手。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声音里含着罕见的怒气。 阮织还没见过他生气,看他动怒,有点惊奇。但也就是讶然了一瞬,当即解释道:“我有点事想要问孙老师。” 林秉声拉起她的手,抿抿唇道:“跟我回班吧,别问他。”少年的眼眸透露出几分哀求的意味,眸光闪动,如破碎的玻璃球折射出晶莹的光线。 但阮织坚定地摇摇头:“不行。” 不仅不行,她也软了语气:“你得陪我。” 两人在走廊里对峙了三秒,最后,是林秉声败下阵来。 “不过,你要在我身后。” 阮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异议地同意了。毕竟在他后面才好动手。 她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毫无痕迹地把林秉声推倒,并正好与孙正哲产生接触。 孙正哲就在办公室里,见两人结伴进来,脸上的笑容不禁扩大,他问:“你们两个找我什么事吗?” 林秉声在离孙正哲七步远的地方止了脚步,阮织跟在后面,根本没料到这猝不及防的停下。两人身高差不多,这一乍然停下,阮织的脸正好撞上林秉声坚硬的后脑勺。 “嘶——” 这一下,撞了个结实,阮织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秉声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脸,但阮织没撤离,这一转两人鼻尖擦鼻尖,四目相对。 林秉声的目光忍不住乱飘,待意识到自己看向哪里后,把自己吓了个激灵,后撤一步,留出小空间,使得两人可以喘息。 “没事吧?”孙正哲站起来,过来探头想查看阮织的伤势,他的手抬起来想摸阮织的脸,却被林秉声半路截住。 很难想象,这么凶狠的眼神能出现在这么乖的脸上,孙正哲感到惊骇。但林秉声这个眼神仅有一瞬,便收回,同时,也把自己的手撤回,在衣服上嫌脏似的擦了擦。 而就在他们肢体相触的一秒,阮织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一个声音:【请玩家“阮织”查收隐藏剧情】 — 原剧情。 林秉声在别墅门口蹲得腿脚发麻,却仍没等到朱妤。 天边轰轰响起雷鸣,没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先是一个两个试探性地落下,再之后便呼朋唤友地来到人类世界,哗啦啦哗啦啦,稠密得让人无处可躲。 孙正哲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为林秉声撑起一把黑色的伞,问他在这里干什么,还说可以去他家避雨。 林秉声不傻,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的人即便面挂着善良的微笑,也不一定是好人。他依旧蹲在地上,理也没理这个人。 这个人举着伞,陪着他等了很久,久到林秉声的腿都没了知觉。孙正哲可能也预料到了这点,趁他不注意,将他抱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叫喊,将他塞进车里,带回家。 这是噩梦的开始。 男人有着不正常、遭人唾弃的欲望,简直是个变态。不仅这样那样对林秉声,还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的模样,买各类的裙子给他穿,并把他软禁在家中,哪里都不能去。他没了母亲也没有父亲,连可能帮他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帮他。孙正哲对外称这是他的侄女,谁都没有怀疑。 谁能想到仪表堂堂,受人称赞的孙老师是这样的一个人? 林秉声试过逃离,但无一例外被抓了回来。因为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他也试过自杀,但也未遂,而且男人把他当精致的人偶娃娃对待,不允许他身上出现任何伤痕,如果有,会受到惩罚。 并且,孙正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雌性激素,每天给他打一管,导致他发育不良,到最后真的像个小姑娘。 这样的黑暗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年,后来到了末世,孙正哲还带着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孙正哲有先见之明,看到了林秉声身上的价值。让林秉声唾弃的价值。末世女人稀缺,孙正哲为了换取物资或者为了获得帮助,常常出卖他,把他扔到男人窝里是常事。再后来,他渐渐没有了价值,换不到资源,孙正哲嫌弃他是个累赘,便把他送进了研究院。 这是他悲苦的一生。 三言两语就能叙述完。 就算跳进海里,也洗不掉身上的泥污。 午夜梦回觉得自己恶心至极而狂吐不已的母狗一样的人生。 — 生活是张弥天大网,它总会选择悲惨的人再次束缚,直到把他逼死才算满意。 — 在公司工作的彭朕心头一震,渐渐感到自己的力量流动转移,她无力地瘫进椅子里,并未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感到惊慌,反倒抬起唇角,意兴盎然地喃喃道:“谁把我们家阮织惹生气了啊?” 阮织从未见过这样的渣滓,她自然知道这是游戏这是规划好的剧情,有这样的人物不过是为这个世界添一些超脱现实的戏剧化色彩,但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只是读那些文字,阮织就气得浑身发抖。 林秉声以为她被撞哭了,低下身子,贴近查看,没看到眼泪,却看到她粉得有些艳丽的眸子,他惊了一惊。 下一秒,阮织的拳头抬起照着孙正哲的脸出击,一个旋身助力,飞快地补上一脚,冲击力之大,把他掀翻在地。 林秉声怕阮织的眼睛被孙正哲看到,他马上挡在他身前,盖住他的目光。 一拳一脚后,阮织稍稍冷静下来,粉色潮水般从眼瞳上退去,但还是不解气,绕过林秉声,冲着孙正哲胡乱拳打脚踢了一番。她专挑着人对疼痛最敏感的部位下手,且下手又快又准,孙正哲根本躲闪不及,疼得直叫唤。 一开始他还端着老师的架子,有力气质问她:“彭朕同学,你在干什么?” “殴打老师是不对的。” “我们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到了后面,他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阮织一脚踩上了他下身的某个重要部位。 “啊!”孙正哲嚎叫一声,在地上蜷缩起来。 听着孙正哲的一声比一声微弱的惨叫,林秉声抱住她的腰,阻止她继续对孙正哲开展正义的出击。他担心她回头受到严厉的惩罚。 阮织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不由自主地抬手温柔地揉乱他的脑袋,对上他清亮的、一无所知的眸子竟有点想哭。 — 她十分清醒地想。 这虚幻终使她沦陷。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七) 问:npc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a.不是 b.难说 c.你猜 d.其他 答案:b — “你真是长能耐了!”“好恶毒”气得在阮织面前跺着脚走来走去,“我一会儿看不住你,你就惹下这么大的祸来!” 阮织垂着脑袋,萎靡不振。她不喜欢说谎,到这时候还意外地坦诚:“如果重来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的,我真的忍不住。” “你你你……”“好恶毒”“你”了半天,气结,坐回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抱着胸,扭过头,打算跟阮织冷战三个小时。 但阮织的下一句话让他正襟危色起来。她说:“我好像忍不住对游戏里的npc产生感情了。” “你……”“好恶毒”转过脑袋来,一语中的,“你是傻子吗?” 阮织嗫嚅着狡辩:“都怪这个游戏创造得太真实了……” 所以——她会产生错觉,乃至产生感情没什么可奇怪的。 “好恶毒”冷哼一声:“你也还知道这是个游戏,什么样的傻子会喜欢上游戏里的人物,全玩家里我敢保证就你一个。” 阮织:“……”谢谢,有被伤到。 “那只是一串串代码,冰冷的数据,你怎么想的,怎么还能对它们同情、怜悯甚至施舍你的喜欢呢?” “可也不能设定得那么可怜啊……” 现在阮织一想起来,还是想哭。当那个悲情主角就站在她面前时,文字的冲击力一下子变得生动而深刻,那些原本只存在于纸张上的文字,如同有魔力一般,将她的情感卷入其中,让她无法自拔。 “好恶毒”跟她说不通,他站起来,下巴一抬,示意她躺下。 “这是干什么?”阮织照做后才想起来问。 “好恶毒”伸手触摸到她光洁的额头,指尖闪出一抹红光。他头一次放缓声音,道:“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 阮织睡醒一觉后,果真觉得自己好多了,轻松得很。 “好恶毒”不在。 她看了一眼表,惊奇地发现自己才睡了二十分钟。换了身衣服,开车去处理她自己造下的孽。 阮织因为骤然产生逃避心理,跟彭朕换了回去,改成彭朕面对她的烂摊子。她有点心虚,但也没办法,在那一秒里她是真的想缩进壳里,不论是乌龟壳还是蜗牛壳,亦或是螃蟹壳,都好。然后她逃兵一样回到家,迎面接到“好恶毒”一顿怒骂。 她是不敢怒也不敢言,但在“好恶毒”旁边,尽管会挨骂,也会安心许多。 她试着呼叫“好恶毒”:【你去哪里了?】 过了几秒,“好恶毒”才有了回应:【回主神空间开会。】 阮织:【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恶毒”冷笑一声:【你要是处理不好你那堆烂摊子,我就不回去了,宁愿在主神空间蹭吃蹭喝,也不回去多吃你一口饭。】 还能开玩笑,想来气快消了。 阮织强压下嘴角的笑意:【那你回来我给你做汤圆酥吃。】 【你以为区区汤圆酥就能哄好我?】 【你吃多少我就做多少,不限量。】 “好恶毒”稍稍满意了一些:【勉勉强强吧。】 见哄好了,阮织放下心来。 正好目的地到了,她捋了捋头发,下车。 张特助此时打过电话来:“夫人,麻烦您去学校一趟。” 阮织应道:“好。” 又是在她刚下车的时候打电话过来,阮织差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上了定位器。 当然,她也知道,巧合而已。 此事牵扯到林秉声,学校不敢怠慢,第一时间给林老爷子打了电话,而林老爷子又命张特助将这活交到朱妤,也就是阮织手中。 这是阮织第二次以家长的名义被请进办公室。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是换了个身份来处理自己闯下的大祸。 这次的事情显然比较严重,连校长也在办公室内,顶着颗地中海脑瓜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见阮织进来,他迎过来,点头哈腰:“朱总,您来了。” 林家是这所学校的投资商,即便来的是张特助,校长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 “怎么回事?”阮织装不清楚状况。 校长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将事情相告。 在阮织回到朱妤的身体后,其他体检的老师回来看到了这一幕。彭朕很是冷静,自己哭不出来,掐了林秉声一把,轻声命令道:“哭。” 林秉声很聪明,知道她想干什么,两秒钟不到,眼眶里立马充满泪水。 豆大的泪珠滑下,滑过脸颊,流到嘴角,再从下颌落到衣领上,要多楚楚可怜就有多楚楚可怜。 彭朕便借此发挥,给孙正哲按上一个名正言顺的罪行。 她道:“孙老师想对我们动手动脚,拒绝后还对我们言辞恐吓,我忍不了才出手保护我们两个的。” “我学过一点散打,但我太害怕了,没把握好力道就把孙老师打成了这个样子。”彭朕这么说,神情却丝毫不见不安和惧意,反倒像在表现“我打了就打了,你能把我咋滴”的不屑与无畏。 而孙正哲对于她这番指控,只能哼哼两声以示反驳。 老师们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赶紧上报给了校长,校长看见孙正哲的伤势,又抓紧叫了救护车,把孙正哲送去了医院。 校长又与彭朕和林秉声开展一次谈话,似乎想知道他们说的言论的真实性。 彭朕一句话就让他冷汗流下来。 她说:“孙老师其实是张嘴想咬我们。” 猥亵学生未遂跟感染病毒的性质完全不一样,校长后怕地看向林秉声,想,如果他被咬伤就玩完了。 校长不敢隐瞒,将所有通通告诉了阮织。 阮织听完,淡淡道:“你知道的,如果你们学校没能力保护好学生,董事会会考虑换一家学校投资。” 校长道:“是是是。我知道。” “嗯,医药费我出。”阮织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明了,“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校长连忙点头,他应下:“我保证,孙正哲无论有没有感染我们学校都不会再让他继续任职,并且会每星期安排体检。” 阮织微微颔首,还算满意。 但为避免这类渣滓再祸害别人,走出办公室后,阮织跟林老爷子汇报了这件事。 “好,我知道了。”林老爷子道,“我让人把他送去改造。” 等林老爷子挂了电话,阮织把手机放回包里,才注意到林秉声一直在盯着她看。 睡了一觉后,阮织复杂的心绪被抚平,此刻,在与他对视,也能心平气和,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怎么了?”她问。 林秉声轻颤了一下睫毛,低下眼帘道:“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头发被她之前揉得乱蓬蓬的,阮织伸手,一点一点替他捋平,走到他身后,掏出一个粉色皮筋将他的头发绑起来,扎了一个低低的小揪揪。 “没事的,”她说,“去上课吧。” 林秉声点点头。 他走出一段距离后,阮织想起来点什么,喊住他:“林秉声。” 林秉声转过身来,眼瞳发亮,仿若盛着细碎的光辉。下午的阳光不算明媚,但光线很好,从走廊的窗户泼洒而来,落在他身上,交织出好看的光影斑驳。那缕缕光线,如同细腻的笔触,在他的轮廓上轻轻勾勒,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立体而柔和。 “你下午记得请彭朕来我们家吃饭。”她这么说道。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八) 放学时间,学校喧嚣起来,黄昏给校园晕上一层滤镜,连同学生们的脸,个个顶着这光,肤色发橙。 彭朕抢先一步坐上副驾驶,与阮织相视一笑,等林齐深和林秉声坐进来,两人又隐去嘴角的笑意,双双朝向前方,装不熟。 “朱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人都不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林齐深一上车就哀嚎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彭朕怼道。 阮织虽然赞同这句话,但还是顺毛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别苦着脸,开心点。” 林齐深道:“我爷爷知道这件事吗?我要让他滚出锦城。” 阮织继续顺毛:“放心好了,现在他的处境比不在锦城还糟糕。”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林齐深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说起新兴的游戏来。 刘姨做了很多菜,烤根蔬菜、奶油蘑菇、茄汁虾球、番茄酱香嫩烤鸡等,色香味俱全。 彭朕挑了挑眉。 阮织只做了一样菜品,就是她最拿手的汤圆酥。横行霸道的“好恶毒”开会回来,在餐桌上毫不客气地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其他人愣是没吃到一口。 林秉声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作为,林齐深显然还没适应,嚷嚷:“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他最近和林秉声在上礼仪课,正好学到餐桌礼仪,而“好恶毒”的所作所为跟“礼仪”完全不沾边。 “好恶毒”咽下去嘴里的最后一口,三个字回击:“你管我。” 活脱脱小痞子的某人趾高气昂,蛮不讲理,林齐深再一次碰壁,本来还想让朱姨收拾他,但他朱姨包容地笑着,十分纵容,他便打消这个念头,愤愤地往嘴里塞饭。 阮织对彭朕说了句“不要拘束”意思了一下,又装模作样地问他们三个日常的趣事。 彭朕似笑非笑地看她,她回以无辜的笑脸。 一顿饭结束,阮织送彭朕回家。 实际没走几步,停在离家不远的巷子里。 “终于下线了。”彭朕伸了个慵懒的懒腰。 已经确定林秉声是血清的拥有者,不再需要监视,彭朕也自然而然不需要加班,在学校里她就给阮织打电话,要求安排她下线。 在餐桌上,顺应彭朕的心意,阮织提议送她出国深造,彭朕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么突然吗?”林齐深看两人这么轻易就说定了,惊得菜都从筷子上掉下来。 事实就是这么突然。 “嗯。”彭朕耸耸肩。 对于林齐深来说,出国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他也没有多伤感,又重新夹了一筷子菜,道:“有空我会和朱姨去看你的。” 他要是出国看她,阮织和她还要在国外买个房子,办国外的留学手续装装样子,着实麻烦。彭朕稍微一想就忍不住皱眉:“算了啊,你别来找我,就让我们各自安好吧。”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彭朕坦然承认:“嗯,那怎么了?” 林齐深拽拽林秉声:“你看她,都不把我们当朋友。” 冷不丁被扯住袖子,一直保持安静的林秉声抬眸,看了眼阮织,又看了眼彭朕,轻轻道:“这样又没什么不好。” 得到支持的彭朕一挑眉:“听到了吗?” 林齐深撇撇嘴:“不找就不找呗。我还不稀罕去呢。” 彭朕的出国日期定于下周一,她走出门之前,还嘱咐道:“你们也不用来送我,知道吗?” 林齐深充耳不闻,拉着林秉声打电动去了。见他们这副模样,彭朕彻底放下心来,安心退居幕后。 阮织抓住她的手臂,眨眨眼睛卖萌:“那你能继续帮我处理公务吗?” “呵,不行哦。”彭朕勾起嫣红的唇,伸出食指摆了摆,“休想让我当你的苦力。” 见她态度坚决,阮织耷拉下肩膀,只好道:“好吧。” 彭朕拍拍她的肩:“末世再叫我。”说罢,化作流光回到了“本我卡”中。 — 孙正哲下线,为防止剧情偏离轨道,阮织需要把他的戏份也演了。这对阮织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如愿以偿。 孙正哲有恋童癖并且喜欢把林秉声装扮成小姑娘,阮织便每天起个大早给林秉声扎各种各样好看的小辫子,别上小熊或者粉色蝴蝶发卡,林秉声并未对这个装扮有什么异议, 阮织给他扎什么样的发型,他就听话地顶着什么发型出门,不管是丸子头还是双马尾,也不管是蜈蚣辫还是公主头。 而晚上的时候,阮织为了展现出自己需要展现出的变态的一面,便把林秉声的睡衣睡裤收起来,把布满粉色波点的花边睡裙递给他。 林秉声不会问为什么,但接过去的动作是迟疑的,身体是僵硬的,眼神是无措的,他手中紧握着那件睡裙,仿佛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他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阮织。而阮织只是点点头,没有言语,也没有解释。 林秉声知道了,去卫生间换上,双颊微红地忸怩着出来,睫毛忽闪忽闪,他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想到阮织就这么看着他,他就忍不住想原地蒸发。 穿上睡裙的林秉声显得更加柔软,露出的小腿纤细洁白,肩胛骨也仿若一捏就能碎,锁骨突出,脖颈修长,耳垂微粉,简直秀色可餐,美色动人。 阮织满意地点点头:“睡觉吧。” 林秉声刚接触到床沿,阮织便关上了灯。 他愣了愣,把头转向阮织,目光写满困惑。 “你不睡觉吗?”阮织已经躺在被窝里,余光留意到他忽然不动了,侧过身问。 “睡觉的。”林秉声答,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阮织闭上眼睛,还没睡着。 不知道林秉声在想什么,居然小声问:“我这么穿是不好看吗?”他暖热的吐息喷洒在耳边。 阮织倏地睁开眼,问:“为什么这么问?” 好看的人也有容貌焦虑吗? “你关灯关得很早。”他说。 意思是:是不是因为我穿上不好看,所以早早地关上灯,以防辣眼睛? “不是,”阮织很认真地解释道,“是怕你不自在。” 听到这个回答,林秉声缩回去,闷闷地“哦”了一声。 阮织替他掖好被角:“睡吧,晚安。” 插播·不给糖就捣蛋(万圣节特辑一) 圆月高悬。 幽暗的古堡内,阮织身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繁复而神秘的银色符文,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她的长发如同夜色一般漆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顽皮地垂落在脸庞两侧。那是一张乖巧的脸,在壁灯的映衬下白皙可爱,纯洁得与这个阴暗的古堡格格不入,却又意外相合。 古堡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压抑的气息,仿佛每一寸墙壁都承载着过往的沉重与秘密。阮织幽灵一般在古堡的走廊中游走,脚步轻盈而无声。她一手紧握着一根雕刻着诡异图案的法杖,法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淡淡粉光的宝石;一手捧着一本厚重、模样古朴的魔法书。 她嘴中念叨着:“云萤草十株,虎斑鱼骨两颗,虎蜥皮五张,白鸦羽七支……”她停下思考了几秒,困惑道:“这配方对啊,怎么制作不出来呢?” 她向上一抛法杖,打了个响指,法杖腾空消失,空出一只手,还没等她翻阅魔法书细看,有人敲门。 “噔噔噔——”指节敲在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阮织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黑发蓝眸的少年,约十七八岁,俊俏挺拔,在皎洁的月光和昏暗的灯光下,仍不掩其华,五官宛如被精心雕琢过。 如果不是阮织知道精灵已经灭绝,可能会误以为这是精灵的后裔。 “伊莱?” 实际上,阮织早就认识他。不过,一年一见,她惊叹于人类成长的速度。她记得前几年他还是瘦小可怜的小男孩。 “今天又是你说的万圣节吗?”阮织问。 “是的,女巫大人。”伊莱依靠着门,低头目光如水地包裹她,笑起来,“不给糖就捣蛋喔。” 阮织想起自己的橱柜里好像还有几颗糖,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她说:“你等一下。” 她转身回房间去翻找忘记什么时候买的糖果,而该“等一下”的人,丝毫不见外地迈着大长腿走进来,关上门,巡视领地般四下打量。 阮织拉开柜门,发现一只油光水滑的老鼠正在其中抱着糖果啃食,见她看过来,也不害怕,依旧在“咔吱吱咔吱吱”地用大板牙咬蒙尘的糖果。 “啊,”见伊莱跟着看过来,阮织懊恼地叫了一声,“今年可能也没有糖吃了。” 伊莱无奈地笑了一下:“女巫大人,从七岁开始,我在您这里就没有讨到过一颗糖果。” 七岁,是伊莱第一次见阮织。 那天同样是万圣节。 街道上的人们都装扮得千奇百怪,仿佛从另一个奇幻世界穿越而来。有的化身为恐怖的吸血鬼,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穿着血红色的披风,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有的人在身上绑满绷带,把脸遮的严严实实,只从缝隙里露出一只眼;有的人扮成了可爱的小精灵,头戴花环,身穿翠绿的短裙,手中提着装满糖果的小篮子,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中。 街道两旁,店铺的橱窗也被精心布置成各种恐怖而有趣的场景。有的店铺里摆放着巨大的南瓜灯,灯光昏暗而温暖,营造出一种神秘而温馨的氛围;有的店铺则挂满了蜘蛛网和骷髅头,让人不寒而栗,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孩子们兴奋地穿梭在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欢笑声和尖叫声。他们穿着各种可爱的服装,手里拿着糖果袋,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讨要糖果。而在这其中,只有伊莱身着朴素,还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色长袖和牛仔裤,哦,也不算一成不变,因为他的白色长袖因为他每日翻垃圾桶早已变得污浊,看不清是白色。 但令伊莱吃惊又意外的是,那天的孩子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围着他唱打趣的歌谣,而是把糖果袋递给他,指指森林里尖尖的塔顶道:“如果你能从那座古堡里要到糖果,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欺负你。” 初来乍到的伊莱并不清楚那是传言中会吃小孩的女巫的住宅。他被其他小孩推着搡着来到那座古堡前,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但都到了这里,还是要试一试。 万一呢。 他抬手要敲门,其他小孩见此一溜烟散开,藏在或柱子或石头下面,稍稍露出半张脸偷偷看他,准确来说,是看那张禁闭的黑色大门。 伊莱吞了吞口水,闭着眼,敲响了这扇门。想来很久没有人动过这扇门了,门打开的时候,不少灰尘从门框上簌簌而下,落了伊莱一头一脸,瞬间像个灰头土脸的小狗。 阮织打开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念了句咒语,施了个清洁术,一霎那,伊莱身上变得洁净无比。 面前的女巫有一头及小腿的长发,如鸦羽,似瀑布,杏仁眼澄澈如湖水,鼻头小巧,嘴唇粉嫩似花蕾,漂亮且无害的模样。 伊莱的脸一瞬间变红,他紧张极了,一句话都说不流利。 “不……不给糖就……就,就捣蛋。” 女巫歪歪脑袋,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敢敲响这扇门,也没有人向她索要糖果。 伊莱将手中的糖果袋递出去,善良的女巫恍然大悟,用金子装满袋子。 伊莱拎着沉甸甸的袋子目瞪口呆,见她想要往回走,连忙拉住她:“不是,女巫大人,我想要糖果。” “糖果?”女巫苦恼极了,她回头看向杂乱的药剂台和摆满奇珍异宝的橱柜,“可我这里没有糖果。” 这一眼,她看到自己做的药剂正咕噜咕噜向外冒泡泡,认真又匆忙道:“好孩子,我没有糖果,这些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我会……” 还的。 伊莱的话没有说完,那扇门就快速地在他面前合上,合上时又抖落下来不少灰尘飘洒在他的眼皮上。 眼皮痒痒的。 不知为何,心脏也痒酥酥的。 其他小孩在女巫出来,没看清面容的时候就受不住捂着嘴跑开,一直跑啊跑,跑出森林,才敢放下手,哇哇大哭。 太,太可怕了。 而被抛弃的混血儿伊莱在得到这笔钱后,一部分埋了起来,一部分买了个小家。小镇上没有小孩敢欺负他,都说他跟女巫签订了契约,谁要是惹他就会倒大霉。 伊莱每每听到这样的流言,都会掀起唇角忍俊不禁,同时,他又忍不住在想,如果他真的跟女巫签订了契约就好了。 插播·不给糖就捣蛋(万圣节特辑二) 那些金子,伊莱害怕还不起,所以不敢多动。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工作,卖报纸、卖火柴、卖各种新奇小玩意儿,长大一些,有富豪的女儿看中他的样貌,便专门请他去庭院里修剪树木,打扫落叶。 而他每年都会去敲响阮织的门,说上一句“不给糖就捣蛋”。他第二年去的时候,阮织十分惊讶,对于拥有漫长岁月的她来说,上次见他仿佛就在昨天。 可她仍旧没在家里翻出一颗糖。 人类嘛,向来三分钟热度。可能第一次见真女巫比较新奇吧,所以才常常跑来找她。阮织这么想。 但是没想到,不仅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伊莱每年都会造访。 阮织觉得自己遇到了挑战,她试着拿柜子里那些材料做出不同口味的糖果来,但每次都被熏黑一脸,呛得她连连咳嗽。 魔法书上没写糖果如何制作,自然也没有人告诉她,拿狼毛和鸟喙是做不出来糖果的。 于是她放弃了。 等有一次小矮人通过魔法门来到她的古堡出售材料,她忽然问起他有没有糖果,小矮人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几颗,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一个人类小孩给我的。” 阮织收下了,珍重地放在了另一只柜子里。却没想到,会有老鼠光顾。 好吧,即使没有老鼠,蒙上厚厚灰尘的糖果想必也是不能入嘴的。人类何其脆弱,吃了生病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医治,毕竟她是女巫,不是拥有治疗术的精灵。 听伊莱这么说,阮织保证道:“明年吧,明年我一定给你。” 伊莱摇摇头:“女巫大人,那我不要糖果,我想向您讨要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 “在此之前,”伊莱掏出一袋金光闪闪的东西,“先让我把欠你的账还清。” 是金币。 阮织不需要金币来交换货物,简而言之,她拿这些没什么用,所以她拒绝道:“不用,我用不到这些。” 但伊莱还是坚持地塞到她手里。 隔着袋子摸到凸起金币,阮织想,好吧,有时间出门用这些换一些糖果吧。 她将金币放到这个有老鼠的柜子里,顿了顿,问老鼠道:“你不会饿到连金币也吃吧?” 见老鼠翻了个白眼,似乎在不屑。 阮织这才放心地关上柜门,抬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昔日低头就能看到的小豆丁,如今需要她昂头。阮织皱眉,觉得自己是时候做一瓶增高药剂了。 “女巫大人,我想要……”伊莱缓缓地低头,凑近阮织,在离她的鼻尖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声音低沉道,“您的一个吻。” 吻? 阮织奇怪地看着他。 活了很久很久很久的女巫对这事懵懂无知,向来只沉迷在咒语和药剂中的她,连“吻”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这副模样,伊莱眸色渐深,唇也印下。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却比他吃过的任何糖果都要甜。 阮织愣在原地,又大又圆的杏仁眼里写满迷茫。 伊莱轻轻地拨弄她的刘海,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洁白的小脸。 “女巫大人,您感觉怎么样?” 阮织诚实道:“我想,可以用人类的嘴唇来制作糖果。” “为什么呢?”伊莱问。 “很甜很软,很适合。” 实在太可爱了。伊莱想。 “女巫大人,您想再试一次吗?” 他觉得自己坏极了,居然想要引诱不谙世事地女巫陷进情欲的漩涡。他盯住阮织。但是,他不后悔。 争取才能得到。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争取,他想要的只有得到。 不等阮织回应,伊莱猛地将她推向柜门,紧紧地将她抵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炽热,不再有任何克制,从她的唇角探进去,攻城略池。 阮织喘不上气,死死地揪住伊莱衣服的下摆,头微微扬起,睫毛不住地颤动。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抬手无力地推拒这个占有欲极强的吻,但被伊莱抓住,锁在了头顶。这导致伊莱吻得更深。阮织的眼角沁出些许泪珠,鼻尖红红的,任谁见了都会说一句“我见犹怜”。 一吻结束,阮织被伊莱托着,倒在他的怀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颗颗下坠。 “不了,伊莱,没有下一次了。”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可是,女巫大人,”伊莱说,“您还欠我十一次‘不给糖就捣蛋’的捣蛋惩罚呢。” “嗯?”这下阮织是真懵了,她抬起水蒙蒙的眼看向伊莱。 伊莱啄吻掉她脸上残余的泪珠,一字一句,真诚道:“女巫大人,我喜欢您。” 蓝色的眸子此刻宛如万里无云的晴空,仿佛微波粼粼的湖面,也像平静、暗藏波涛的海面。 生命漫长的阮织第一次听到“喜欢”这个词,这个词稍稍把她不太清醒的脑子冲击得清醒了一点。 她对上伊莱期盼的眼眸,道:“人类和女巫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伊莱问。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不一样了。” “那有什么不一样?”伊莱不依不饶。 “好孩子,”阮织拍拍他,示意他让开,“你该回去了。” 伊莱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他露出小时候一样可怜的神情,委屈巴巴的。 “你因为我是个人类,讨厌我?” “没有。”阮织否认这个说法。她没有歧视人类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心意?” 阮织一个头两个大,她无奈道:“人类生命短暂,而我们巫类生命长久。我还可以活很多很多的一百年,但你……” “所以,我只有这一百年的时间。而你连一百年都拿不出来陪我是吗?” “不是……” 一百年还是有的,但重点不是这个。 可得到否定答案的伊莱已然笑起来,双瞳亮晶晶的,嘴角漾起的笑像是阮织曾在湖水中见到的桃莲,媚而不妖。 她显然低估了伊莱容貌的杀伤力。 一个晃神,她就被抱到了床上。她想不明白这人第一次进她家怎么这么轻车熟路,但很快,她顾不上想也顾不上问。 阮织问了句什么,伊莱笑着拒绝:“女巫大人,不能哦。” 夜色深沉,只有还在古堡里的老鼠先生捂住耳朵,脸躁红一片。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九) 几个月过去,日子就在“好恶毒”和林齐深吵吵闹闹,阮织和林秉声旁观下悄悄地、悄悄地溜走,如同指尖流逝的细沙。 飘起了小雪,晶莹的雪花自天上摇摇摆摆而来,尽情地落在屋顶上、光秃秃的树枝上以及阮织的鼻尖上,她才骤然惊觉——冬天来了。 别墅里早就开了地暖,上班的车上有暖气,而办公室里有空调,阮织很久没接触外面的温度,只知道天气在逐渐变冷,但不知道冷到何种地步,她仍旧穿得很少,白色薄毛衣搭棕色大衣,为了好看,还会配一条深绿色的围巾。此刻,看见雪,才后知后觉。 最近她在g市出差。他们公司在g市竞标买了一块地皮,正好就在g市有名的风景区旁,地理位置优越,建造一家符合当地文化特色,又不失豪华与舒适的酒店正合适。为确保这个项目顺利进行,她便来亲自来到g市,实地考察并监督项目的筹备工作。 与阮织同行的只有樊帆。 樊帆挑选好了餐厅,阮织下车,一朵雪便吻在了她的鼻尖。身边有樊帆这个相对比较亲近的人,阮织也不需要注意形象和太端领导的架子,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加快步伐,想着吃完饭去商场买件羽绒服御寒。 “你好,”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忽然挡住了她的去路,“我在那边注意你很久了,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剧情里没说朱妤有其他相好,所以阮织抬眸看他一眼,轻轻道:“谢谢,并不想。” 男人并没有因她这句话打退堂鼓,而是在阮织想绕过他时,拉住了她的手臂,递出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上面写着“厉玮”。 他道:“这是我的名片。” 在剧情后期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算是林齐深的半个老师,他教林齐深如何控制自己的异能,也亲自带领他去基地外历练,一步一步变得强大。 但还是跟朱妤无关,那都是她死之后的剧情了。所以,阮织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八个儿子了。” 厉玮:“……” 但他瞬间明白这是拒绝他的意思,松开手,绅士地微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阮织以为这个男人应付过去后,就没有其他了,毕竟谁会胆大到想要娶林家的儿媳。锦城没有,g市遇见一个,但南村的朱父朱母操起心来,为她安排了很多茬。 阮织从g市回去后,“好恶毒”三人放了寒假。朱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意思是都想念朱天赐,希望朱天赐回老家待上几天。 “好恶毒”自然不想回南村,但没办法,朱天赐这个身份有很多亲情上的羁绊,他如果毁坏这些羁绊,是要被判为ooc的。出差回来的阮织正好有几天假期,便想亲自把“好恶毒”送回去,而“好恶毒”想着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罪,所以跟阮织一商量,让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也跟着去。 “好恶毒”是这么说的:“起码得有个我能使唤的人儿吧,林齐深去不去无所谓,林秉声必须去。” 但林秉声去,林齐深肯定要跟着去。所以南村一行,由两人扩张至四人。 林齐深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大巴车,坐上之后才想起来他家有架私人飞机,可以开飞机去。 阮织摸摸他的脑袋,让他别想了,睡一会儿。先别说,已经买好了票,光说开着私人飞机到南村能引起的轰动就难以应对。 但当阮织领着他们三个出现在村头的时候,她发现这轰动也不亚于开飞机。 瘦巴巴的“好恶毒”管不住嘴,现在吃得胖一圈,也不知为何白了好几个度,穿着名牌果绿色的鹅羽绒服,戴着亮黄色的帽子,跟之前一比不至于大相径庭,但也有很大变化。而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一看就气质斐然,更别提两人长相各有千秋,林齐深正处于装深沉的年纪,一身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戴着阮织强制塞给他的红色帽子,初有剧情中男主英俊非凡的模样;而林秉声因着阮织的任务,现在穿的是女装,紫色短款羽绒服,白色百褶短裙和黑色长筒靴,散着长发,鼻尖被冻的有些发红,容貌昳丽。 还没到家门,她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朱家。而村子里有些人的心思活络起来,找上门,想给朱妤,也就是阮织相亲。 朱父朱母看到找上门来的媒婆,拍了脑袋一下道:“对啊,是该找个伴儿了。” 于是,在阮织到家的同一天,有个男人找上了门。他样貌普通,皮肤黝黑,个子还没有朱妤高。看他乐呵呵地傻笑,阮织以为这是找朱父朱母,或者找她哥的,却没成想,这是她的相亲对象。朱父朱母根本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因为回了老家,要帮朱父朱母干点活,所以阮织脱下昂贵的衣服,换上汪慧的大红花棉袄在屋子里剥蒜。“好恶毒”三人闲不住,也对这村子好奇,出门转转去了。 就是在这时候男人进门,见到她,两眼放光。阮织虽穿得土里土气,但仍掩盖不了身上优雅的气质,当然,好看的人套麻袋都好看,像朱妤这种级别的容貌,这种花棉袄只会衬得她的眉眼更加惊艳。 他一上来直接自我介绍道:“我叫刘成龙,三十岁,有房有车。” 阮织的脑门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刘成龙道:“我是来跟你相亲的。” 阮织剥了一半的蒜“吧嗒”一声从指尖滑落,掉到碗里。 而这时候,朱父朱母也从厨房出来,见到刘成龙,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 “这跟照片上的不一样啊。”朱母说。 照片上的刘成龙显然要周正不少,刘成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照片让我弟弟帮着弄好看了一点,是有点不像我。” 朱父背着手绕了他一圈道:“媒婆说你有一米九,你这……” “哦,”他说,“我跳远能跳一米九。” 朱父:“……” 朱母:“……” 阮织:“……” 最后还是阮织开口:“请回吧,我们不合适。” 刘成龙有点急:“还没聊几句,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年龄不对,这个时候阮织搬不出“你考过我再说”的借口敷衍他,只好道:“我离婚带俩娃,你能接受吗?” 刘成龙一听:“打扰了。” “玉玉啊,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阮织摸着下巴,高深莫测:“不瞒您说,我已经有八个儿子了。” 然后,朱母就给她的脑袋来了一爆栗。 “净胡说!”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 朱父朱母才不会信阮织的鬼话。 朱母道:“那不是你朋友家的小孩吗?又不是你的。” 阮织说:“我视如己出。” 朱母觉得她真是昏了头了,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么关照。心急之下,又挑了几个男人让阮织去见见。 阮织见了,见过之后,抛下“好恶毒”三人借着工作的由头跑回了锦城。 跑之前还塞给“好恶毒”一张卡,托他交给朱父朱母。 阮织坐上车仍心有余悸。她相信她见的人都是朱母朱父仔细挑选过的,但他们都是尽可能把自己的简历包装得光鲜亮丽,实际上朵朵奇葩。她的面部都抽搐得抽筋。 一个男人声称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是“奶肚”。 阮织:“……” 一个男人看上去人模狗样,一开口就是巨土的土味情话。 一走过来,他就问:“我今天吃了一盘饺子,吃的我眼泪都出来了,你猜是啥馅的?” 阮织:“?” “爱你我已经沦陷了。” 阮织:“…………” 还有一个比较厉害,是村长的儿子,相当自信,阮织对他礼节性地笑了下,他就撩了撩刘海,用着迷人的气泡音“呵”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阮织:“……………………” 她说:“我不是,我没有。” 还好林齐深和林秉声突然出现,再次拯救了她。 “朱姨!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这是南村新修建的一处小公园,有树有湖有假山,每一个人都选择号称“姻缘树”的底下作为相亲地点。 这棵姻缘树足足有四人张开双臂抱一圈那么粗壮,枝干上挂满了红绳和许愿的红色牌子。听说很灵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阮织对他们闲逛到此处并未感到惊奇,因为只有这个地方还算得上有趣。她被喊后,听出是林齐深的声音,便从木椅上站起来,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儿子来找我了。” “你有孩子?!” “很正常啊,像我这样貌美的女人有一个两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吗?”阮织无辜脸。 这个时候拿林齐深和林秉声假装她的孩子当挡箭牌就刚刚好。 摆脱他后,阮织浑身畅快。她实在受不了那些男人粘腻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 “朱姨,你刚刚在做什么?”林齐深探头,看清那是个不算年轻的男人。 “没什么,一个老同学,聊了几句。” “啊?”林齐深惊呆了,“你确定吗,朱姨?他看起来也就比我爷爷小几岁吧。” 阮织一听,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憋不住了,看到林齐深是真情实意地疑惑,又绷不住笑起来,她把手搭在林齐深身上,笑弯了腰。 林齐深挠挠脑袋,也跟着笑起来。连旁边的林秉声也勾了勾唇。 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对朴素的姻缘树感到好奇,而阮织此刻无比肯定这姻缘树就是个噱头,因为它不仅管姻缘还能许愿。 阮织买了两块心形的牌子,分别给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个人,让他们写下自己的愿望。 “能实现吗?”林齐深的眼睛亮晶晶的。 “心诚则灵。”阮织只能这么说。 于是,林齐深大笔一挥写下:希望寒假能延长。 而林秉声写的内容,阮织没看到。 他们各自选了挂牌的位置,请人挂了上去。 有凛冽的冬风轻轻掠过,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却也让挂满枝头的红牌轻轻摇曳起来,成为冬日里一抹亮眼的色彩。它们在寒风中相互碰撞,清脆悦耳。 林秉声昂着脑袋,望着自己的那块红牌,眉眼柔和了几分,眼底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闪烁。 — 阮织的借口是工作,但也的确是有工作。g市的一个公司想要与他们公司合作。她需要回来跟进并洽谈这次合作的具体事宜。 一见到云昌公司派来的代表,为达到更好谈判效果,使用“本我卡”的阮织忍不住挑了下眉。 她伸出手:“幸会,厉总。” 厉玮也有些讶异:“真没想到,又见面了。” “可我记得来的代表姓王来着?” 厉玮笑了下:“临时换成了我。不过,请贵公司放心,我司会拿出最大的诚意。” 如他所说,他的公司让出不少利,合作达成得也很顺利,都没怎么多费口舌。 “合作愉快,厉总。”阮织伸出手。 “合作愉快。” 阮织组了个饭局请厉玮吃饭,这不免又说起两人的初遇。 “没想到你还真没骗我。” 阮织笑:“我从不说谎。”除非情况特殊。 两人又谈了一些别的事情,期间厉玮跟身边的秘书交代事情的时候,阮织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朱母,并言:【这是我男朋友。】 朱母很快回消息:【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讲?】 【怕你不支持我们。】 阮织实在是怕了,她过几天还要去接那三个小孩,可不想回去的时候再经历一遍跟不同物种交流的奇闻异事。而厉玮模样俊朗,正好可以借他打消朱母的念头。 等朱母让她带回家看看的时候,她就推脱,推脱到丧尸病毒爆发,就再也没有人管她了。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偷拍被捕捉到了。 “你……”厉玮有些揶揄地看着她。 阮织镇定一笑:“给我的八个儿子报备一下。” 吃过饭,阮织回到空荡荡的家,还有点不适应,提前感受到了空巢老人的孤独。连躺在床上,身边没有软乎乎的林秉声陪着,竟没太有安全感。 “唉……”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戒掉这个习惯同样也需要21天。她十分惆怅。 而在南村,林秉声和“好恶毒”、林齐深挤在一张床上,身旁人的温度足以让他安心,那些恐惧的事情也因为旁边的人存在感强烈并不来打扰他影响他,但他还是罕见地失眠了,睁着眼,怎么都睡不着。 隔着“好恶毒”的林齐深在说梦话,叽里咕噜,含糊不清。 “唔……都说了……她……” “……” 听清这一声呓语的林秉声,身体颤了一下,连同内里的心脏,他甚至能听见它在胸腔里疾速蹦跳的声音。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渐渐地有了睡意。 他做了一个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梦到阮织在做饭,问他喜欢吃什么? 接着,场景一变,他梦到了彭朕。 彭朕歪着脑袋,笑着对他说:“笨蛋,我们是一个人,你看不出来吗?” 两人合体,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这次似有迷雾遮挡,他怎么都看不清。 ……(此处省略一个过不了审核的内容) 天刚破晓,四周还沉浸在一片寂静的深蓝之中,偶有几声鸡鸣响彻在这宁静的清晨。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开水龙头做贼似的清洗自己的衣物,水冰冷,指节被冻得通红,但他脸上的温度却只增不减。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一) 等阮织接他们回家参加家宴的时候,她奇异地发现,三个小孩都长高了,尤其是林秉声,不知为何,靠过来时隐隐有了压迫感, 但她看向时,那种感觉又荡然无存。 在南村的这些日子,充满烟火气的生活把两人同化,因为他们带的衣服只有格调,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方便,朱母便用新弹出的棉花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个暖和的花棉袄,耐脏还实用。 阮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和“好恶毒”坐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斗地主,隔老远就听到他们在里面吵嚷,当然,主要是林齐深和“好恶毒”两人。 “对9!” “对2!” “你要吗?” “要不起。” “哎,朱天赐不带你这么玩儿的,你耍赖皮!” “切,小爷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阮织推门进去,三个小孩,无一幸免,脸上都挂满了白条条。 “朱姨!”林齐深看见她,牌也不打了,一扔,就冲了过来抱住了她。 阮织:“嗯?” “朱姨,朱姨,嘿嘿。” “我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好恶毒”出声。 阮织道:“我不是每天有给你们打视频电话吗?” “好恶毒”小眼一瞪:“那能一样吗?” 林齐深抱了她一下就松开了,林秉声走过来,续上这个拥抱,他抱得格外用力,阮织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 这孩子吃大力菠菜了吗,力气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 她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可以了,他才直起身子。 阮织瞅见三人同款颜色的大花袄,笑了半天,掏出手机,明目张胆地拍了张照。 “东西可以留下一些,过几天我们还会回来。”她说。 “好恶毒”在这里每天被人监督做作业,早就待得怨气横生,一听这话,差点撒泼打滚。 而另外两人却是喜逐颜开,林齐深喜悦得很明显,他“耶”了一声,举起手臂庆祝,林秉声则是清浅地漾起一个笑,如春水漫上眉梢,别样的好看。 林齐深、林秉声和“好恶毒”不同,他们在朱家是客人,朱父朱母对他们不是那种虚假的客气,而是温暖的、真情实感的关怀。朱父朱母时刻关注他们,穿少了会让他们多穿一件,吃少了会再让他们多吃一些,生怕他们饿着冻着。每次的提醒和善意的关心都仿若暖流倾注心田,让他们两个感到暖融融的。 所以他们还挺舍不得这里的。 “为什么还要回来?”“好恶毒”躺在地上问。 阮织伸出手,准备拉起他:“回来过年啊。” 临近新年,林家为庆祝佳节会举办家宴,这才接他们回去一趟。但家宴结束还是要回来过年的。 “那他们两个也要回来吗?”“好恶毒”搭上阮织的手,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土。 “当然了。” 【那他们以什么名义回来呢?还顶着你朋友的儿子的身份么,你觉得这样合适?】 【合适啊,我已经给他们两个编好了凄惨的身世。他们的父亲去世,只有母亲含辛茹苦地工作赚钱养两个男娃,忙到逢节过年都回不了家,只能托我照看。要不然你以为朱妤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同意他们两个住在这里?】 “好恶毒”:【……】 “好恶毒”:【你厉害。】 他觉得这理由还能蒙骗人真是不合理的同时,还倍感欣慰,经过两个世界的磨炼,阮织终于有所成长。 因为只是短暂的分别,朱父朱母也没多做挽留,往林齐深和林秉声的背包里分别塞了两袋香肠。在车上,林齐深就拿出来就着,吃了一整个馒头。 他食量见长,还在长身体。 阮织给刘姨发了个消息,让她提前多做些饭菜。 香肠的肉香浓郁,她被这香味诱惑,也吃了一小块,就着吃了半个馒头。 车途还是那样长,大巴车的车身晃动着晃动着,吃饱喝足的阮织便有些昏昏欲睡。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本来是林齐深,不知何时,变成了林秉声,但她没发现,她睡熟了,只是因为车身晃动,秀眉微蹙,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 林秉声…… (此处省略一个emmm你们懂得) — 年纪大了,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也不喜勾心斗角,虚与委蛇,也没邀请别人,就只有阮织、林齐深和林秉声,简简单单吃个饭。 当然,这个“简简单单”只是个副词,宴会的菜品并不简单,每一道都透露着厨师的匠心独运与食材的鲜美,可以说是琳琅满目。玉带虾仁晶莹剔透,宛如玉带环绕,轻咬一口,鲜嫩的虾仁在口中跳跃,搭配着清脆的玉兰片,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怀抱鲤则是一道造型独特的佳肴,整鱼被巧妙地雕刻成怀抱状,鱼皮酥脆,鱼肉细嫩,蘸上特制的酱汁,入口即化;清蒸大闸蟹的蟹壳被刷得油亮,蟹黄丰满,蟹肉鲜甜,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此外,桌上还有各式各样的精致小菜和点心,如翡翠豆腐、蜜汁烤麸、桂花糕等,每一道都让人赞不绝口。 阮织等几人围坐在圆桌旁,听着林老爷子问起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的学业。 一问这个,阮织忍不住心虚。 她知道林秉声学习成绩不好,林齐深的也一般,害怕林老爷子把他们学不好的过错归到自己头上。 林齐深也上下左右乱瞟,但林老爷子还是盯着他,他只好讪讪一笑道:“爷爷,我的脑子你是知道的,不能指望我这个笨鸟一蹴而就吧。” 林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你跟我贫嘴说得不是挺好的吗?” “秉声呢?”他眼神转向阮织身旁的林秉声。 不用林秉声回答,林齐深抢着答:“秉声妹妹可厉害了,全年级第三呢!” 阮织惊讶了一瞬。 林老爷子的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道:“还不够,我们林家人要争就争第一。” 林秉声点点头道:“是,爷爷。我会努力的。” 问完他们两个,轮到阮织汗流浃背了。 “我看了你们公司的业绩,还可以。听说,你与云昌签了合同?” “是的,”阮织道,“他们很有诚意,得利是四六分,我们六成。” “嗯,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你在跃旅干好了,我才有理由把你调回来。” “好的,父亲。” 吃完饭,林老爷子把她叫到书房。 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踏进这里,阮织没有那么紧张。 林老爷子一上来就问了她一个难题:“你觉得齐深和秉声谁更具有继承人的潜质?” 阮织犹豫了一下,道:“齐深。” “是因为他与你相处得时间更长,你们更亲近?” “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他是男主。 可除此之外,阮织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实际上她也不觉得林齐深那个小二愣子能胜任林家继承人的身份。 见她半晌没回话,林老爷子神色不变:“没话讲?说明你跟我一样的想法。” 阮织不知道这怎么就跟他一样的想法了,但不动声色,看林老爷子叹了口气。 “现在说还太早,”林老爷子摆摆手,“回去吧。”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二) 阮织四人的行程安排堪比大明星。家宴过后,四人去商场购置了一些年货便前往南村,颇有赶完这个场儿,着急忙慌赶另一个场儿的感觉。 南村此时一派喜气洋洋。各家的大门前挂上了春联,写“天上明月千里共,人间春色九州同”或写“百花迎春香满地,万事如意喜盈门”,街上的人们都洋溢着喜悦的笑脸,碰见一个人,一个人就会说“过年好啊”,你也要笑着回一句“过年好啊”,不单单是礼貌,更是喜悦的传递。 这欢庆的氛围要比城里浓郁许多,阮织带着“好恶毒”等人一进朱家,朱父朱母就给每个小孩塞了红包做压岁钱。 “好恶毒”坦然地放进自己的口袋,而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先是看了阮织一眼,看她只是双眼含笑,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将红包收起来。 阮织觉得自己很成功,这两个小孩虽还没到“唯命是从”那么夸张的程度,但起码是会看她脸色行事的。 朱父朱母准备了好菜好饭,重点是羊肉馅的饺子。阮织最喜欢吃水饺了,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好恶毒”不挑,是肉都愿意吃,甚至还抢了林秉声碗里的水饺。 “天赐,你抢姐姐的水饺干什么?”朱临看到后,问,“你让姐姐怎么吃?” “好恶毒”一脸理所当然:“他不吃。” 朱临斥责地瞪了这熊孩子一眼,起身想要给林秉声再添一些。 “好恶毒”大声道:“他真的不吃,他嫌羊肉膻。” 阮织坐在林秉声旁边,确实看到他没怎么动筷吃水饺,便抬手阻止道:“哥,不用了,他不够的话,可以吃我的。” “那行吧。”朱临看了正在低头吃排骨的林秉声一眼,坐了回去。 “好恶毒”说的是真的,林秉声的确不喜欢羊肉的膻味,但瞥向阮织的碗时,手中的筷子便压不住地想抬起来。 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下定决心般从阮织碗里夹出一个水饺,放到嘴里嚼了嚼。 在阮织的注视下,红意蒸腾上脸,稍稍别开脸,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忽然觉得这羊肉馅水饺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畅快地大吃大喝一顿,阮织带着“好恶毒”三人走出家门燃仙女棒。小巷里,不时传来噼里啪啦鞭炮声,抬头仰望,又会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绚丽烟花。 阮织小时候玩打火机曾被烧过大拇指,所以她有点害怕点仙女棒,便把东西都给了林齐深,自己在一旁看着。 仙女棒是星星形状的,点亮后,瞬间亮起五彩斑斓的光点,不算明亮的光被兴奋的林齐深举着拿给每一个人看,光芒映着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轮廓都会显得格外柔和。 “朱姨,”林齐深转头看向阮织道,“我们以后都来这里过年怎么样?” 阮织问:“你喜欢这里?” “喜欢。” “那我怎么会不满足你这个新年愿望呢。” 一年一年又一年,阮织许诺的事从来不会食言,每年都会带着他们来南村享受这最隆重的节日。而这一年一年的流逝,很多事物发生了变化。三年,不长也不短,回望时总觉得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但其实已经过了许久,只是没留意。有的人总喜欢撕日历过日子好记住每天的日期,而阮织呢,向来不会特意去关注日期,等一天一天又一天过去时,她才会意识到——哦,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这三年,林齐深变得高大,长开后剑眉星目,林秉声摆脱性别朦胧期,脸部和身体逐渐显现出男性特征,虽然仍旧漂亮,但是任谁都不会再把他错认成女生。林齐深除了感到震惊,还有一种被蒙在鼓里许久的愤怒和尴尬,但他样貌变化,性格心智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蠢,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几天,就跟林秉声称兄道弟,其乐融融。 林秉声在十五岁那年身体抽条时,就不再与阮织在一张床上睡觉,不是他不想,是阮织不允许。尽管她是个“保姆”,但孩子大了,也得避嫌,更何况,抛开这个身份,单论男女,也是不行的。 阮织算算时间,估摸着丧尸病毒快要爆发,抓紧买了个在深山老林里的别墅,还顺便买了家超市,把超市里的货物都送进别墅里;同时也通知朱父朱母这段时间多囤点食物,准备一些武器。朱父朱母不知道此举何意,但很听女儿的话,买了不少食物和水放进地窖里储存起来,还把铁锹锄头等工具放在易拿取的地方。 果真,两个星期后,全国各地人民接收到警报,惶惶不安,按照禁令“禁止出门”“禁止门外活动”,龟缩在家中,提心吊胆。 在众人闭门不出,担忧食粮时,阮织早已开车载着三个大孩去了新别墅。这个别墅不算很大,比不上锦城的宽敞舒适,但胜在四周都有比较高的围墙,墙上还缠绕着荆棘,并且,底下还有阮织专门让人开辟的暗道,方便逃跑。总体来说,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是夜,阮织做了一个梦。梦到丧尸攻进房屋,姿势歪斜却行动迅速,张牙舞爪着就朝阮织奔来,是噩梦版的《当我飞奔向你》。她眼疾手快地关上卧室门,没用锁扣,因为她发现那三个小孩都在外面,她急切地呼喊着,甚至打开房门,想让他们也躲进来,但率先进来的不是那仨,而是奔腾的丧尸,他们指甲锋利,挥舞着挠上阮织,用同样尖利的牙齿啮食她的血肉。 阮织小学时曾紧随潮流看过《生化危机》的电影,朋友们看完就是看完,但她看完,即使是青天白日,还是夏日炎炎,她走在街道上仍沁冷汗,时不时回头,生怕有个丧尸从朋友家的电脑里爬出来悄无声息地跟上她,寻找时机把她咬死。 她骤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动作之大,惊动了躺在她身侧的林秉声。 “怎么了?”他也坐起来,手臂不由自主地环抱住阮织的腰,脸靠上她的后背。 “没事,”阮织听到他的声音,冷静下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秉声僵硬一瞬,抬起脸,无辜地抖了下睫毛,好不可怜道:“我有些害怕。” “所以——你就爬床?” 林秉声不吱声了,又露出年少时那般脆弱的神情,在微浅的月光下,向下微垂的眼眸清白又恳切,让人不忍心责备。 可阮织不再受他蛊惑,硬是把他推出房门并锁死。 当然,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抽离出被林秉声紧紧抓着的手,拍拍他的肩,支招道:“你可以去找齐深一起睡。” 她想了下又道:“如果比较挤的话,可以去找天赐。” 送走林秉声,阮织坐在床上不太想入睡,她又开始翻剧情,看了不知多少遍,看得眼睛干涩,却还是没有睡意。 她干脆滑进被子里数羊。 一只羊越过栏杆; 两只羊越过栏杆; 三只羊越过栏杆; 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 一万三千二百一十六只羊越过栏杆。 天蒙蒙亮起来,在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光线破晓。 一万三千二百一十八只羊越过栏杆的速度堪比刘翔,像支箭,“唰——”地过去。 阮织合上眼睛,终于沉入梦乡。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三) 阮织买的这栋别墅位居于深山老林,千里之内,荒无人烟,他们四个人居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丝毫不受丧尸影响。别墅中通地下水,再不济还有一桶桶纯净水置于阁楼上,足够他们喝上三个月。 前几天新闻还在播报新增丧尸数目以及丧尸王的行动轨迹,这几天也消寂下去。 阮织边吞哈欠边往下走,林秉声率先看过来,目光随着她下楼的动作移动。 林齐深第二个抬起头,道:“朱姨,电视剧黑屏了,没有信号。” 何止是电视机,手机也没有信号。 阮织道:“那就不看了。”反正除了让人更加恐慌外,那些新闻听起来也没什么用。 “你们吃饭了吗?”阮织问。她抬手从架子上取下一盒火鸡面,拆开包装。 林齐深回答:“我们每个人吃了一盒自热米饭。我吃的是红烧牛肉的,秉声吃的是黄焖鸡,朱天赐是鱼香肉丝。” 见他汇报得这么详细,阮织忍不住笑了下。 “好恶毒”吐槽道:“你怎么不把我们什么时候吃的,吃了几分钟都记录下来。” 林齐深:“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物资匮乏,每减少一个心里都要有数才行。” “那正好你来负责这项工作吧,”“好恶毒”抬抬下巴,“那边的橱柜里有纸和笔。” “你觉得呢,朱姨?”林齐深没听出“好恶毒”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或者是听出来了,不愿意跟他计较。 “都可以。” 阮织拿着面,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用的是煤气灶,以防停电不能使用。她打开水龙头,准备烧一壶热水。这时,林秉声也挤进厨房,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局促。 少年人身形清瘦,挺拔高挑,站进来后遮了一部分光,阮织只觉得有一块阴影落下来。林秉声离得她极近,阮织抬头时就这么撞进他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眸。 “怎么了?”她问。 林秉声指指那盒火鸡面,道:“早上吃这个对胃不好。” 阮织忍俊不禁:“现在是中午。” 外面在下雨,但这并不妨碍阮织对时间的感知,毕竟她下楼前就看了眼表:10:30。 “换一个,可以吗?”林秉声更加贴近了她,含着些撒娇的意味。 阮织对吃什么没太大要求,没什么意见地同意了。 林秉声给她换了小鸡炖蘑菇方便面。在肚子饥饿的情况下,觉得什么都是香的,林秉声帮她泡好端到她面前后,阮织迫不及待打开盖子,鲜香四溢。在这种阴雨天气,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毫不吝啬地对林秉声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 林秉声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趴在餐桌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她卷动的舌尖和被烫红的唇。 等到她吃完,林秉声伸出一只手绕过桌腿揪住阮织的衣摆,咬着下唇,很是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阮织问。 问完才想起这句话好像不久前刚刚问过一遍。 “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阮织看了那边坐在地毯上拼乐高的林齐深和“好恶毒”一眼,起身道:“那我们上去说。” 这个别墅楼上是四个房间,楼下是客厅、厨房,并没有配备书房,所以阮织把他领去了自己的房间。 雨很大,哗啦啦地冲击着屋顶,发出啪啪啪啪连贯的奏乐声。 林秉声进来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一副乖巧地样子,他望着外面的雨幕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雨。” 阮织完全没有印象,她作出思考状:“是么?”还没等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再抬头去看林秉声时,微微瞪大了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抽纸递给林秉声。 林秉声说哭就哭,这时候,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泪水却从眼眶里不听话地滑落出来,滴答滴答,落在衣领上发出极细微的声音,被嘈杂的雨声一覆盖,那泪滴声几乎微不可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阮织走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去看他的眼睛,“不用怕,说给我听一听。” 两人对视,林秉声能看到阮织的眼眸里好似灌满了柔软的水波,但他知道,这水波底下,是毫无波澜的古井,沉寂,好似将情感都封锁其中。他心抽痛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凶了。 但,这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说出来,也不用担心阮织会抛弃他。他知道,他们都必须待在这栋别墅里,否则即使遇不到丧尸,也会被人性吞噬殆尽。 “我……我不好意思说……”阮织递给他的纸被他攥在手里揉搓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宛如他此刻的心。 阮织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你说就可以,这里只有我。” “我说了,你讨厌我怎么办?” 阮织替他拭去泪珠,轻轻道:“不会的。” 仿佛被这三个字鼓舞,林秉声颤抖着声线道:“我做了一个梦……” “嗯,梦到什么了?” “你。”他说,“我梦到了你。” 阮织直觉的弦拉紧,她隐约觉得是,但又觉得荒谬,因为这一犹豫,打断的话没能说出口,便听林秉声哽咽着道:“我梦到……”(此处省略一个表达爱,友好,尊重等情感的人类行为) “额头吗……”阮织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 (自行推理吧,我看谁是推理小能手。) 林秉声抬起仿若浸了水的眸子,他的眼角捎带着面颊都染着粉意。阮织一直知道林秉声与其说是好看,不如说是漂亮更合适,尤其他这么哭的时候,说是梨花带雨也不为过。 阮织此刻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昂着脸,露出脆弱的脖颈,但他那时绷着小脸,眼睛里有戒备,也有他本人可能都没察觉到的祈求。 他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看上去患得患失,也看上去害怕随时会被丢弃,可怜兮兮的,像只淋落在大雨中缩着身子躲在窄小的洞里避雨的小猫。 阮织叹息一声,道:“我只是个秘书,你知道吧?” “……知道。”林秉声稍稍垂下眼睫。 “青春期都会这样,没关系的。”阮织揉揉他的脑袋,安抚性地笑笑。 “是吗……” “是……” “的”字没能说出口,阮织就被倏地起身的林秉声抱着扔在床上。 (省略……) 阮织瞪大眼,无比后悔挑选自己的卧室为谈心地点。 林秉声看着乖巧,却凶得很,像是好些年没吃过肉的老虎,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阮织一下又一下推拒着他,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她真有罪。 虽然主动方不是她,但她的良知还在,此刻正在掐着腰臭骂她。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四) 林秉声趴在阮织身上继续掉金豆子。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他哽咽着问。 赖事他做了,好话他说了,阮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秉声的行为冲击得有点傻了,阮织现在心中还忽地冒出来点庆幸。 不是她养孩子的问题。 最起码林齐深不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阮织回过味来,察觉出林秉声身上的不同。他之前是隐忍的,含蓄的,受了伤也要藏一藏,唯恐她担心。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在她面前流露出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像是吃定了她会因此多给予一些目光给他。 阮织不愿意再深想。 不可否认,她将大多精力放在“好恶毒”和林齐深身上,对于乖巧听话的林秉声关注多,但又不如他们多。 不健康的家庭会扭曲孩子的心理。或许,阮织想,是她的错也不一定,毕竟她没把均等的爱分给他,所以才引起他想要独占的欲望。 但,再来一次的话,阮织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任务目标不是他,他只是附属物,是赠品,是不太紧要的那一个。作为玩家,应该需要分清孰重孰轻才是。 她七想八想了很多,而没等到她回应的林秉声把头窝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的头发很长,三年之中修剪过几次,却仍然到了他的腰部,此时未束起的长发散落,像是要将阮织整个人包裹住。 阮织问“好恶毒”:【怎么办?】 “好恶毒”道:【没关系,不会影响主线剧情。】 阮织:【……】是不会影响主线,但会影响我啊喂! — 阮织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冷处理。她十分怀疑林秉声是故意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仅想出去逃避一下都不能,而且把林秉声赶出去也行不通。 林齐深该吃吃该喝喝,该记录就记录,丝毫没有感知到他朱姨跟他好兄弟之间的暗潮汹涌。 又过了几天,国家的电路毁坏,供水系统故障,形势更加严峻,而阮织拉开抽屉,里面满满都是蜡烛,拉开下一层抽屉,是一抽屉打火机。 林齐深目瞪口呆:“朱姨,你也太神了!你怎么什么都准备好了?” 阮织浅浅一笑,深藏功与名。 外面的战况还是没怎么影响到阮织一家,除了睡觉时间提前。 烛光昏暗,借着它的光,无论是看书还是拼拼图,拼乐高都伤眼睛,阮织便命令他们早早上床睡觉,谁不听话就把谁扔出去喂丧尸。 林齐深不仅不怕,还笑她:“朱姨,你舍不得把我扔给丧尸的。” 阮织刮了他鼻子一下,唬道:“那也得睡觉!明天五点半起床锻炼身体,要不然遇到丧尸跑都跑不过。” “啊——”林齐深哀嚎一声,转瞬弯起眼,“朱姨,那你也要早起监督我们。” “我不用,”阮织道,“天赐会把你们的锻炼情况一、一、汇、报给我的。” “啊?朱姨,不要啊!” 阮织替他掖好被角,笑起来:“睡吧。不能偷工减料,以后你要保护我呢。” 一听这个,被林齐深像是被委以重任般,目光坚毅道:“放心吧,朱姨。请相信我。” 阮织改变想法,看来孩子们中最懂事省心的是男主大大,她欣慰极了,揉揉林齐深有点扎手的小短寸后,出了他的卧室门。 哄完一个,还得哄另一个。 她又进了“好恶毒”的房间,她在联网的时候,在系统里下载了不少小说和电视剧,自然也有“好恶毒”所需的童话故事。 随便挑了一本,是《小王子》,阮织听说过这本书,但从来没读过,趁着给“好恶毒”读睡前故事,自己也正好了解一下。 “……如果说我知道,在我的星球上有那么一朵花儿,一朵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花儿,而某一天早上,一头绵羊也许会毫无意识地,令她从此消失。这难道不是一件正经的事情?”阮织轻轻念道。 “好恶毒”此时将要坠入香甜的梦境,听到阮织喃喃了一句什么,却没有听清,因为睡意袭来,他没了意识。 — 阮织做了个计划表贴在墙上,标明晨练的内容,林齐深和林秉声照做。入睡时间太早,并且少年人精力旺盛,五点半起床对他们而言毫不费力,洗漱完热完身就围着院子跑步去了。 两人穿着短袖跑一圈又一圈,“好恶毒”搬着小板凳坐在台阶上吹着小哨督促:“林齐深,别走,跑起来!” 不知跑了多少圈,反正林齐深问的时候,“好恶毒”总是回答“快了快了”,搞得他都急了,干脆坐在杂草上喘着气摆烂。 “你看看人家林秉声!你行不行?” 男人不能被质疑“行不行”,小男生也不例外,林齐深准备爬起来继续跑,他一定要提高身体素质,保护朱姨! 但刚站起来,因为起猛了,眼前发黑,他便站着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眼前恢复正常,但觉得自己身上还是出了毛病,因为他居然听到有人在敲门,还在喊:“有人吗?救救我们。” 幻听了? 他迷茫地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大白天也有鬼吗? 不等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沉完,“好恶毒”走过来踹了他一脚,恶霸般道:“你不跑步,在这儿装什么青春疼痛文学男主呢?” 林齐深自认自己已经长大了,也不愿意跟这个蛮横的小孩瞎计较,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道:“好像有人在敲门。” “好恶毒”屏息一听,的确有人,他刚想说“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当做没听见吧”,那边林齐深已经一溜烟跑进了房子里,上了二楼,推开阮织的门。 阮织是被他摇起来的。 林齐深见她睁开眼,语速飞快:“朱姨有人敲我们的门在向我们呼救!” 阮织刚启动的大脑:“……?” “真的朱姨我听见了你快去看看!” 迟钝的大脑艰难地消化了这两句不加任何标点符号的语言。 阮织换好衣服,打开被加了十八道锁的门,看到来人时又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时候该说:“真没想到,又又又见面了。” 但情况紧急,来不及叙旧,把他们搀扶进来,阮织重新锁上门。 三个人,两男一女,还有一个老熟人。 三年前阮织跟厉玮一起完成g市那个项目后,便一直没再联系。不过,这期间,阮织常常去他朋友圈偷几张图糊弄朱母。 所幸,厉玮仪表堂堂,还有点骚包的属性在,常常在朋友圈里晒自己,阮织每次一打开他的朋友圈,就能看到新图。她还曾经用自己拙劣的p图技术p他们两个的合照,好在朱母老眼昏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另外两个人,男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肌肉发达;女人要年轻一些,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比朱妤的年龄还要小一些,她齐颈发,英姿飒爽。他们都受了伤,最严重的是那个男人,被勉强还能行走的厉玮和女人搀扶着,小腿处一直在流血。 阮织害怕血腥味会引来丧尸,便又让他们进房子里,关上门和窗户。医疗箱就放在电视机旁边,阮织拿过来,递给厉玮。 她没学过急救,专业的东西还是交由专业的人做更好。 厉玮显然很熟练,十分利索地处理好那个男人的伤口,又跟女人互相帮忙解决身上的小伤。 处理好伤口,厉玮劫后重生般放松下来,他看向阮织笑了一下,说出那句话:“朱总,我们又又又见面了。” 阮织也回以一笑:“是啊,厉总。” 林齐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朱姨,你们认识啊?” “嗯,合作伙伴。” 这个局面势必要介绍一番,厉玮指指女人:“杨蔑。” 又指指男人:“丁魏。” 阮织点点头,也礼尚往来地介绍了一下她这边的人。 她语气谨慎地发问:“你们……这伤……” “这个你放心,不是丧尸造成的,是我们被人阴了。”厉玮的脸色不太好。 丁魏一提这个就来气:“妈的,要不是我们跑得快,那帮孙子还要赶尽杀绝!” 他骤然出声,林齐深被吓了一跳。 “因为什么?”阮织问。 “还不是几桶水!现在水资源是稀缺,但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丁魏愤愤,甚至还捶了下地板。 剧情里的确是这么写的,紧跟丧尸病毒而来的是自私的人性。但乍然听到这种消息,并不能感同身受的阮织还是有些讶异。 林齐深悄悄靠过来,一手遮着嘴,一边压低声音道:“朱姨,几桶水而已,不至于吧?他们是不是骗我们呢?” 一时时间,阮织不知该夸他变聪明,终于有点警惕心和防范心了,还是夸他仍然傻愣愣的。一直保持傻愣愣的这个状态也是很不容易的,这种无论经历什么,“初心”不变,仍具本真的人也很难得。 想了想,阮织折中了一下,撸了把毛,没说话。 她正摸着林齐深的小短毛,冷不丁对上了林秉声的眼睛,他仿佛有着极大的委屈,抿着嘴,倔强地看着她,像是不会被风雨击倒的坚韧小草。 阮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对林秉声奇奇怪怪的比喻,但她装作没看到,平静地移开视线。 这一移开视线,注意到杨蔑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见她望过去,目露疑惑,杨蔑好似没什么含义地勾了勾唇角,别开眼没再看。 阮织不解,但也没追问。 而是问厉玮:“你们吃饭了吗?” 自古以来,华国人的待客之道就是请人吃饭,连平常的问候也是“你吃了吗?”“吃饭了吗?”这种,不能是没话找话吧,只能说传统就是这样,所以阮织才这么问出口。 不光厉玮瞪大眼,连厉玮和杨蔑锁在阮织身上的视线也变得略微琢磨不透。 阮织还是没亲身体会到外面的严峻程度的。食物,现在对于很多人都是要豁出命才能抢到或者捡漏到的存在,而阮织一开口,拉家常一般,仿佛这个时候,还没处在末世,只是简单地邀请客人来家里玩一样。 “好恶毒”留意到众人的反应,暗道不妙,怒骂阮织道:【你傻瓜蛋吗?】 【……好端端的骂我干什么?】 “好恶毒”:【骂的就是你,还好我在这个世界盯着你,要不然,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别人数钱。】 【我有分寸。】阮织忍不住辩解道。 【你有个屁。】 阮织:【……】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五) “你未雨绸缪买下了这栋别墅?”厉玮看到阮织拿出好几盒方便面摆在餐桌上,倒水煮面,问道。 阮织道:“是。” “你不害怕我们抢?即便我们都有伤在身,你们一个女人三个小孩也好对付得很。”杨蔑的短发造型干净利落,英气勃勃,与她那略带锋芒的眉眼相得益彰。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魅惑、却带着刺一般的攻击性。 林齐深就在旁边,听见她这么说,嘟囔道:“我们救了你们,你们要是这么干的话,那还是人吗?” 厉玮笑了:“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太不是人了。” 阮织还对着“好恶毒”显摆自己的聪明才智:【看,我拿给他们的是最不好吃的面。】 “好恶毒”背过身去,生怕多看她一眼就会被气死。 阮织觉得杨蔑的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便岔开话题道:“吃面吧,过一会儿就该凉了。” 剧情里明明白白写着厉玮是个好人,这是理由一。 理由二是她也不傻。她自然留有后手,只要他们动了想占别墅为己有的心思,彭朕便会出手,而她一出马,在场的三人,包括在客厅里躺着的丁魏都要玩完。 — 厉玮三人因为养伤要暂住几天。 他们其实也不好意思蹭吃蹭喝,还是阮织说可以用教林齐深和林秉声一些身手和枪械的使用方法来还债。林老爷子给他们两个报各种各样的兴趣班,什么西班牙语俄罗斯语,什么钢琴小提琴管风琴,又什么马术书法击剑,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在遇到丧尸时通通毫无用处,谁能指望丧尸在听到小提琴的美妙乐声时翩翩起舞,不忍攻击?那只是存在于舞法少女里面的剧情。 厉玮答应了,每天天不亮就拉练他们两个。林齐深每天练完都累得说不出话,恢复过气力来也没有丝毫怨言,因为厉玮告诉他,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栋别墅里,最终水尽粮绝后还是要出去面对丧尸,如果他们没有能力,单靠胆量和热血是护不住他们最重要的人的。所以即便每次都身体酸痛,疲惫不堪,林齐深都咬咬牙挺着。 林秉声比他更硬气,受伤时一声不吭,明明那伤口林齐深看着都疼都忍不住替他呲牙咧嘴,但林秉声额头布满冷汗,面上一点疼痛的痕迹都没有。 林齐深暗暗佩服他真有骨气,他要向他的好兄弟学习。但令他惊异的是,他的好兄弟看到他朱姨后立刻变了副神情,那泪说召唤就能召唤出来,转瞬就要坠不坠的,缀在微微泛粉的眼角,要多楚楚动人就多楚楚动人。 “不是,你瞒着我们学过变脸?” 林秉声不理他,只专心拿出影帝般的演技试图引起阮织的心疼。 不得不说,阮织真的吃这一套。 林秉声伤的的确是重了些。本身他的皮肤就属于那种不太用力地碰一下立马就红发红的娇气类型,阮织还记得之前她作为彭朕时用力握过林秉声的手腕,放开时,留了一圈红印。 现在他的胳膊被地上的树枝划伤,伤口汩汩流血,他冷白的皮肤衬着更加触目惊心,阮织想置之不理都不行。 可理了之后,林秉声就顺杆爬,蹬鼻子上脸地默认两人的冷战结束,每每晨练后洗完澡就跟牛皮糖一样黏在阮织身上,美名其曰是“充电”。阮织想拒绝,但林秉声就会超绝不经意地露出他包扎过的伤口,垂着眼帘,抿着唇,惹人怜惜。 尤其是林齐深会在一旁添油加醋,说训练多么多么辛苦,越发彰显得林秉声可怜。 好吧好吧。 阮织想,家丑不可外扬。别墅里还有旁人,不能被人看笑话,这事先存档吧。 — 这一天,阮织正翻看《外伤急救包扎方法》,准备学点技能,厉玮坐了过来,与她之间隔了大约两拳的绅士距离,问道:“朱总,要不要我教你一些防身术?” 阮织又懒又怕疼,对防身术也不感兴趣,听了他的话,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厉玮也没有失望,看到她手中的书,忍不住靠近了一点,道:“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阮织正好看到“外伤病人的护理”,里面写到“包扎前臂及小腿外侧采取螺旋反折包扎法,手肘关节处采用8字形包扎法”,上面画有图,但不曾接触过这些的阮织还是看不太明白是怎么包扎的,于是她指着这一处,问:“这两个是怎么弄的?” 厉玮四处看了一下,走到丁魏旁边,顺手撕了他的一截衣服。 “厉哥?!”丁魏大惊失色,“我都快没衣服穿了!” “改天去带你抢几件。” 厉玮拿着长布条,坐回到阮织旁边,示意她伸出手,阮织抬起手来,任由厉玮往她的手臂上缠。厉玮的动作很慢,边缠绕边讲解:“螺旋反折法先这样斜一点放上,然后绕一圈留一个角,再然后折上来……” 两人因为姿势的缘故,靠得比较近,厉玮身形高大,这个姿势不细看会以为厉玮此时正搂抱着阮织。 “林秉声!你的伤口怎么流血了?!”林齐深在楼上喊叫起来,“朱姨,朱姨!林秉声的伤口不知道怎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 阮织腾地站起来,见厉玮的手还搭在她的胳膊上面,她便道:“麻烦厉总跟着我去看看吧。” 林齐深还真没夸大事实,阮织推开林秉声房间的门的时候,他的血都染了一摊地毯,在米色的地毯上鲜红得刺眼。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伤口怎么会裂开?”阮织走到林秉声面前,仔细观看了一番伤势,眉头越拧越紧,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林秉声垂着脑袋,伸出没受伤的手一把环住阮织的腰。 阮织无奈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后,道:“先别抱我,先给你消毒,重新包扎一下。” 林秉声听后抱得更紧了。 阮织是真不知道这小孩什么毛病,要不是她扮演的是“慈母”,她早就跟收拾阮纵一样梆梆给他来两拳了。 厉玮此时已经取出碘伏,用棉棒沾了一下,蹲下来涂抹上林秉声的伤口,他手法娴熟,涂完又用“螺旋反折包扎法”给林秉声包扎好。 这下不用厉玮亲自教,阮织就看明白了。 等别人出去后,阮织坐到林秉声旁边,刚扭头启唇想问清楚,林秉声就跟预判到一样,早就等待在那里,阮织这一转头,正好,正中某人下怀。 — “你有没有觉得林齐深和林秉声这两个孩子格外黏朱妤?” 夜晚,厉玮三人睡在客厅的地板上,厉玮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干啥?你也想黏着朱妤?厉哥,不是我说你,你那点心思太明显了,连我这个头脑简单的人都能看出你对那朱妤有意思。”丁魏翻了个身,朝向厉玮,“哎,哥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看上一个带着三个拖油瓶的女人?现在这年头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们可能巴不得攀上你呢。” “准确来说,林齐深只是单纯地对朱妤言听计从,而林秉声才可以用‘黏’这个字。”杨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厉哥,你们没可能的。” “我知道。” 他们在别墅里待了将近一个月,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厉玮还是忍不住背倚在墙上,等阮织从“好恶毒”的房间出来。 两人手持蜡烛,来到庭院里,台阶上的月色清凉如水。 “朱总,有没有想法跟我一起走?你们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阮织摇摇头:“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们几个弱如扶病,不堪一击的,出去就是送死。” 厉玮也知道阮织会是这个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朱妤,我一直想对你说。自从初见你,我便从未放下过你……” 那天初雪的轻洒与天地,执着于把世界素裹一番,他正坐在咖啡店饮着美式咖啡欣赏着这场声势不算浩大却惹得路人频频抬头仰望的白雪,阮织就缩着肩膀踏进了他的视野,微卷的长发飘扬,点点白雪落于她的发梢,配上她好看的眉眼,一瞬,只一瞬,他听到胸腔里的心脏便剧烈跳动。 原来,想要声势浩大的,是他的心脏。 “厉总……” 厉玮苦笑了下:“第二次是我创造的机会,我听说要去锦城谈合作,我便把代表换成自己,没想到,不等我去打听,就又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你,我本来真的很高兴……” 凉风习习,在这夏天的夜晚,吹在人身上明明是舒适的,但不知为何阮织竟感到有点冷。 “你现在不受林家的约束,所以我想再问一遍,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风微弱,吹不散阮织的答案,于是厉玮清晰地听到了阮织说:“抱歉。” 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得到否定答案心中就会怀有希冀。但真正得到否定答案后,他发现自己还真接受不了,成年人的爱情按理说不会这么狼狈,但此刻他望着阮织那双漆黑的眼,看到了无比颓败的自己。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一) 【天,游戏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漂亮的可人儿?】 【妈耶,这颜值我舔舔舔舔舔!】 【这美人运气不错呀,竟然抽到了“求神卡”,可以向排行榜上的任何一人发送讯息寻求帮助,而收到讯息的人必须帮他。】 【要是我我直接找榜一好吧!】 【刚刚飘过去的那一句是真的勇,试问谁去敢招惹榜一?】 【这句话就不对了,我喜欢看热闹,场面越大越好,这样我嗑瓜子也开心。】 【支持支持哈,我也想知道榜一收到讯息后会是什么反应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妹妹背着洋娃娃”副本—— 直播的弹幕遮挡的是一张再精致不过的脸,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鼻梁挺直,线条流畅,睫毛浓密而卷翘,轻轻覆盖在眼帘上,唇角的弧度若初升的月牙,在副本中虚假的阳光下,面容莹白,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乐烬,他的伙伴们这么叫他。 其他玩家却是一见到他便惊恐地远离,因为他的长相太过完美,甚至比主npc洋娃娃还要漂亮几分,不像是真人。尽管他旁边有伙伴,可以证明他是玩家,并且他手腕上的仪器也可以作证,但他们还是不敢靠近。 乐烬是“神棺游戏”的新手玩家,但不知怎么回事,第一次进入副本,就进了b级副本,他的伙伴们接二连三失去生命,登出游戏,而他还算好运,不仅没有触犯过死亡条件还很幸运地得到了一张“求神卡”。 看到弹幕的解释,乐烬在洋娃娃索希亚亮出尖爪,想要扒下他的皮按在自己身上时,使用了这张卡。 收件人:排行榜第一,玩家阮织。 弹幕疯了一般,密密麻麻,像是蜂窝上让人头皮发麻的蜂群,拥挤得看不清一句话。 【不是,他真的叫了阮神,太勇了!】 【上次榜三于灵灵被也是收到一个新人玩家的讯息寻求帮助,于灵灵帮是帮了,但那个新人一出副本,于灵灵就把他杀死了,说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也不是,当时于灵灵在另一个s级副本里捉迷藏呢,都快通关了,结果被传到了新人那个副本里,回不去了。她有多生气可想而知,杀了那个新人不足为奇。】 【但是,阮神脾气不是很好吗?你们为什么都害怕她?】 【阮神脾气好是不错,可你忘了她有头赤蛟,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吃人啊!】 【对对对,阮神给他起名“好恶毒”。】 【不得不说,这名字真配他,是真的恶毒!我上次就因为太膜拜阮神,盯着她时间长了些,“好恶毒”就张开血盆大嘴,吼了我一声,震得我耳朵发麻,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话说,阮神现在在副本里吗?】 阮织不在副本里,而是在“童话镇”里购置食物和衣物,有一个极地副本她想去很久了,不过她有点怕冷,便一直搁置着。 收到信息时,“好恶毒”正跟只穿着绿色背带裤的猪砍价,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你好,能麻烦您来帮助我一下吗?】 语气礼貌诚恳,几乎是在阮织读完后的下一秒,就传送到了乐烬身边。 而“好恶毒”一扭头,看见散了一地的物品,阮织消失不见,栗棕色的小卷毛此刻发红,红得像要燃烧。 “谁!谁把阮织带走了!” — 阮织出现在b级副本“妹妹背着洋娃娃”里时,索希亚愣了一秒,继而挥舞着尖尖的指甲攻过来。 【啊啊啊啊啊阮神真的来了!】 【咦,“好恶毒”居然没跟过来?】 【阮神怎么这么淡定?索希亚都要撕上她的脸了,怎么还站着不动??!】 阮织确实有点搞不清状况,懵了两秒。就这两秒,索希亚就已裂开一个得逞的微笑,指甲将要划上她的脸。 但这么多副本不是白闯的,脑子还在重启,身体的应激反应早已先一步作出,她一脚踹上索希亚的肚子,把她踹了出去。 索希亚被踹后倒在地上,以极度怪异扭曲的姿势站起来,嘴里唱着: “从前我也有个家,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捡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啊的头滚到床底下,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我们把妈妈埋在树底下; 然后啊爸爸捡起斧头了,剥下我的皮做成娃娃!” 声声泣血,呕哑嘲哳。 这个副本只要找到索希亚的本体,把她埋到爸爸的尸体旁边,就算通关。 而阮织初来乍到,没掌握任何线索,这个索希亚不知怎么被惹怒还持续不懈地攻击她,其实主要是想攻击她身后揪着她的衣摆瑟瑟发抖的少年。她有点烦躁,于是,两指并拢一挥,指间出现一张黑粉色的卡。 随着一声“变”,阮织的头发由黑漫上樱花粉,衣服也变成炫酷的皮衣、黑靴,腰间的银链闪着光辉,手中还多了一根雕着繁琐花纹的黑色棍子。 【妈妈,妈妈我见到阮神大大转变形态了!我真是出息了!】 【巴啦啦小魔仙全身变,阮神是不是真的是从魔仙堡来的!】 【嘶哈嘶哈,变身后的阮神不知怎么更魅惑了,我更爱了。这是宣布真正的媚眼如丝!】 【不是,刚刚飘过去的是哪个痴女痴男发的,你没看到阮神明明双眼冰冷,像是要分分钟用棍子打死那个索菲亚吗?媚眼如丝是什么鬼?】 阮织将棍子在手里转了一下,指向索希亚,微微歪脑袋道:“你想死?” 索希亚血红的眼瞪着她,哈哈大笑起来:“你把我杀死,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啥呀,怎么还燃起来了?】 【这是什么鬼台词,比“媚眼如丝”还令人起鸡皮疙瘩。】 【如她所说,的确杀不死她。】 阮织把棍向上一抛,打了个响指,棍化作锁链,结结实实地捆住索希亚,眼看她挣脱不出来,阮织才看向身后的少年,道:“你给我讲讲线索。” 乐烬嗫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低头无辜地看向阮织。 是了,不看这惊为天人的脸话,单论乐烬的身材,是不会把他归为“弱鸡”的。 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搞得阮织也不好逼问出声,只好去看弹幕。 “他说不上来,你们给我讲讲。”阮织抬眸,看向弹幕。 【阮神大大看我啦,阮神大大看我啦~】 【阮神,阮神,看我,我是排名1149的联冬志,我崇拜你很久了,我的联系方式是xxxxxxxx】 【你们真是够了!没看到人家阮神是向咱们要线索吗?(阮神,嘿嘿,我叫春一,我喜欢你!)】 弹幕一条又一条地飞过,阮织终于从一群自我介绍里挑拣出几条有用的信息,大致有了思路。 区区b级还难不住她,她拎着被捆起来的索希亚,从河底里挖到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索希亚瞪大眼睛,挣扎起来,却逃不脱这束缚,只能用言语攻击辱骂。 阮织充耳不闻,通过分析线索,也得知父亲的尸体在何处,不过费点时间,因为父亲的尸体被割开,手、胳膊、脚、腿、身体、头,七个部分被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埋在土里,扔到湖底还算好的,父亲的头被投进粪坑里,阮织请了npc戴着手套在里面翻了许久才找到被腐蚀得只剩骨头的头部。 她把父亲的尸体和索希亚本体埋在花园里,金光乍现,一首儿歌突然唱响: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花上蝴蝶笑哈哈 姐姐抱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玩耍 娃娃饿了叫妈妈 树上小鸟笑哈哈……” 系统播报:【恭喜玩家,“滋啦——”“乐烬”成功通关b级副本“妹妹背着洋娃娃”!】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二) 出了副本,阮织便打开地图准备去找“好恶毒”,但她不分东西南北,一向都是“好恶毒”带着她走,她瞅地图瞅了半天,选择放弃,给他传讯息,让他来接她。 “好恶毒”的动作很快,只听一声龙吟,赤红色的龙摆着身体来到她身边低下头,她跳上去,没什么留恋地走了。 众人惊叹:“阮神的蛟什么时候化成了龙?!酷毙了!” 乐烬摩挲着手指,鼻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清甜的气味。 说来也怪,乐烬每次进副本都能捡到“求神卡”,惊得观看这个副本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甚至怀疑最近这张卡是不是在搞批发,怎么他被一块石头绊倒,石头翻开,底下就躺着一张卡? 而阮织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乐烬的求救信息。有时是:“你好,请问您有空来把我从海底捞上去吗?”,有时是“请问您可以过来一下帮我把女鬼赶跑吗,我有点害怕”,还有时是“麻烦您了,您能现在过来把我从荆棘丛里救出去吗?” 幸亏有他,好些年没闯过abcd级副本的阮织,这几天闯了个遍。 阮织没烦,还隐隐觉得好玩,最不爽的是“好恶毒”,他就差点跑到乐烬那小子面前把他一口吞了,当然,只是夸张手法,他从来不吃人。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那一次阮织潜进海底捞乐烬时,乐烬因为口中氧气不足,死死抓住阮织的手,嘴不受控制地贴上阮织的唇汲取氧气。阮织没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出于生死关头身体的反应,但乐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话变得多起来,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小心翼翼。 阮织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乐烬。 有点奇怪的名字。 这次,阮织接到讯息后,没有立马被传送,她有点疑惑。 因为次数太多,“求神卡”不起作用了? 紧接着一条讯息又传开:“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而上一条是:“请您救救我,我正被人围堵。” 救了他这么多次,阮织也救出下意识的反应来了,她还没想好,身体已先行一步,使用“定位卡”加“传送卡”,来到乐烬身边。 跟阮织的想象不同。 在她的想象里,传送到的地点应该是一条巷子,乐烬被一群拎着棍棒的红黄蓝绿毛堵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现在,她脚踩上柔软的地毯才骤然回神——这是一间房间,看这个装潢像是“rich街”某个酒店的房间。 乐烬被人用绳子绑着,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 阮织眼疾手快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她这才发现乐烬的嘴也被人堵上了。 阮织把毛巾从他嘴里取出来,乐烬眼眶红红地看着她,有点难堪,但故作坚强地冲她笑了一下。 他声音沙哑:“烦请您帮我解开绳子。” 浴室的水流停止,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裹着浴巾出来,看见多出来的阮织,嘿嘿地笑起来:“你也是来跟哥哥一起玩的吗?” 阮织:“?” “排行榜第七,黄国强,”阮织认得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黄国强喝了点小酒,刚洗完澡出来也没戴眼镜,此时听阮织一出声,觉得有些耳熟,便拿过柜子上的眼镜一戴,这一戴就了不得了,“啪叽——”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天抢地:“阮神……您……您怎么来了?” 阮织单纯地感到不解:“你不知道床上躺着的这个,是我的人?” “阮神饶命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哪敢绑他啊!给我一千个胆子我都不敢啊。” “是么?”阮织心念一动,召唤出棍子,打掉他手里的暗器。 排行榜第七哪能是这么怂货的人物,黄国强此人最是阴险狡诈,常常伪装成懦弱老实人让人放松警惕,等对手露出不屑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如果阮织的龙在这里他可能就识相地离开了,毕竟那龙谁也打不过。但,这个房间里,只有阮织和他,若他使出全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黄国强抖开浴巾朝阮织扔过来,阮织闪身躲过,接着面前又飞来几只擦了毒的匕首,她抬棍拨开。 黄国强也不害臊,光着身子就跟阮织对打,他的技能卡就是变出各种各样的武器,以小巧的暗器居多,接二连三,一会儿是银针,一会儿又是竹刺,阮织把棍子舞起来,形成一个屏障把这些一一阻挡,但黄国强看着肥胖,身体却格外灵活,使用技能“暗杀”后,转瞬就来到阮织后方,手中举着刺刀,朝着阮织的后背就要扎下去。 但阮织的直觉很准,眼见他消失在面前,就立马换了姿势,将棍子向后一扫,黄国强躲闪不及,正好被棍风打到手,手里的刀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时,躺在床上的乐烬嘤咛了一声,不住地在床上挣动,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于空气中,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白得刺目。 “你下药了?”阮织看这情形,没什么不懂的,只是莫名感到生气。 “对啊,阮神。”同样听到声音的黄国强的下身不要脸地隐隐有抬起的趋势,“你不会没有听说吧?我向来喜欢给那些小男生下点猛药,让他们在药力的驱使下放下身段求着让我上他。” 阮织觉得恶心。 她想,这个榜七换个人来当好了。 手中的棍子一掷,直冲他的面门过去。黄国强不傻,冷笑一声,灵活地低头一闪,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阮织抬腿劈来,他一个翻滚狼狈地躲开。 阮织打了个响指,棍子变成锁链向黄国强涌去,他飞出弯刀,刀和锁链便在上空对抗擦出火花。 “哼哼,你也不是很厉害啊。”黄国强自得起来。 如果能跟阮织打个平手,那他的排名可就要上升了。 “是么,”阮织的左手亮出一张亮黄与玫粉交织的卡,低喝,“出!” 串串玫红色的音符夹带着细微的电流飘出,色彩艳丽,仿佛是用最纯净的玫瑰花瓣精心雕琢而成,又像是晨曦中初露的霞光。黄国强见状不对,召出飞镖召出飞刀,却都穿过音符钉在墙上,打不中它。 “这是什么?!”他慌了。 音符紧紧缠绕上他的躯体,发出堪比雷电的电流,将他电得浑身焦黑,一动不动,他的弯刀没人控制,被棍子击飞,最终抵达他下体的某处。 黄国强颤了一下,之后,再了无声息。 玫红色的音符散出耀眼的光,眨眼间,他的尸体便化作尘埃,泯然于此。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三) 黄国强被解决,她刚想转头去查看乐烬的情况,却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 滚烫的、身无寸缕的身躯紧紧地贴着阮织,同样像是快要融化掉的唇在阮织的纤细的脖颈上顺着啄吻,濡湿她后颈的肌肤。 阮织轻轻道:“出。” 指间的卡片又亮出一道道音符,不过这次是亮黄色的,镀着抚愈人心的光芒飘至乐烬身旁,试图安抚他。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药效很烈,这音符完全不起作用,甚至乐烬长臂一揽,把阮织也弄倒在床上。 阮织把棍子和卡都收起来,就着这个姿势给“好恶毒”发定位,让他带着一名医生迅速赶来后,她便想扒拉开乐烬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但碍于会伤到他,没太用力,导致怎么也扒拉不开。此时,她的动作惹恼了不清醒的乐烬,他将他与阮织的位置颠倒,骤然压在了阮织上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她。 他的双眼迷蒙,眼尾染着薄红,喘着粗气,脖颈、锁骨、面颊,也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勉力支撑着“看”了阮织一会儿,许是没再察觉出阮织想要挣脱的意图,便欣慰地勾起一个笑,掐着阮织的下巴,将唇覆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一笑是像掺了毒药,又或者是本身就是蛊惑人心的迷药。 阮织呆愣了一下便没能躲开这湿漉漉的吻。 这可不行。 阮织趁其不备,一个手刀将他砍晕,他失去意识,软软地倒在她身上。 — “好恶毒”来得还算及时。 带来的倒不是普通的医生,还是整个游戏最厉害的医生,用毒用药都无人能及。 榜二,号称“回骸”的白麒。 他的医术毋庸置疑,但阮织还是不想看见他。理由是这人有一段时间对她简直死缠烂打,无论她怎么说“只要你能超过我,我就考虑考虑”,这人充耳不闻,还围在她身边乱转。 “你怎么把他叫来了?”趁白麒施法排解乐烬身上的药性,阮织压低声音问。 “好恶毒”自然也很烦白麒,但事态紧急,他只认得白麒这一个像模像样的医生,只好抓着他就来了。 “你以为我想!”“好恶毒”没好气道,“谁让你乱跑的。” 阮织:“……” 白麒医治完就一屁股坐在了阮织旁边,黑白分明的眼睛卖萌似的眨了眨,夹着声音道:“阮神,你怎么不敢看人家啦?” “好恶毒”抱着胸,眼一瞪,指着他道:“你再这个样子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好凶喔,人家怕怕啦~”说着,就要往阮织身上蹭。 阮织闪身站起来,没让他得逞,站在八丈外,看向他:“你正经点。” “嘁。”白麒撇撇嘴,余光看到“好恶毒”的嘴离他的手还剩一寸,将要咬下时,立即正色道,“他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谢谢你。”阮织道。 “不客气,救命之恩,当以身……”白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躺在床上的乐烬截了胡,他睁开眼睛,睫毛浓密卷翘,看向阮织,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说完,自己羞涩起来,不好意思地把脸扭向别处,继续小声道,“您救了我这么多次,我早就……” “早就什么?” “是您的人了。” 白麒\/“好恶毒”:“什么?!” “好恶毒”气得跳起来:“阮织救你是她傻得出奇,你别蹬鼻子上脸的!” 无缘无故也中一枪的阮织:“……?” “你你你……”白麒最生气,自己灵光一闪想出的妙词,一下子被这个人抢去了,他胸口不断起伏,指着他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不是不会骂,只是阮织在这里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他“你”了半天,最后含恨骂道:“你……个坏蛋!” “好恶毒”:“……” 阮织:“……” 阮织朝向乐烬,回应他的话:“不用了。” 白麒一听,神清气爽。 “好恶毒”一听,下巴一扬,一副“你看吧你看吧人家没把你放在眼里”的神情。 乐烬泫然欲泣:“是您觉得我太弱了吗?我既不会医术也不能变成兽形保护你……” “好恶毒”没想到他这么有自知之明:“你这不是也知道?还废什么话。” 阮织想了想,安慰道:“没有觉得你弱,你很好。” “是吗……那您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实际上阮织远离的某人·白麒:“……” 他嚷嚷道:“你别得寸进尺啊!” 白麒替阮织抱不平地指责,而她本人已经到乐烬身边坐下了。 她一坐下,乐烬就坐起身子贴上她,被角滑落,裸露出他已经降下体温的肌肤,被灯光一映,是漂亮的冷白色。 阮织伸手把被子往上揽了揽,将他裹住。 不得不说,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是极具观赏性的。阮织表情冷淡,面容却是甜美的,所以无论她怎么板着脸不都凶,反倒是呆萌呆萌的,而旁边的乐烬眉眼精致,却不柔美,只是他向来低垂着眼,装无辜,才显得好欺负。两人颜值不分上下,坐在一起和谐又养眼。 昏黄的灯光打下,不知为何,白麒愣是看出一丝暧昧旖旎的意味来,明明阮织还是端着可可爱爱的正经木头脸,但他就是觉得此时她望向乐烬的目光是分外柔和的。 乐烬将头放在阮织肩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朝着白麒勾起一个明显挑衅的笑来。 白麒:“!”这下他终于确定了,这小子是情敌吧是情敌! “你给我起来,我看你一点都不虚弱!”他撸起袖子暗暗咬牙:他白麒今天就要把这个狗皮膏药从阮神身上撕下来,撕不下来他就从这里跳下去,摔死! 但命中注定他要退场,阮织伸手挡了下来,道:“你别闹了。”明明不掺杂任何谴责的意思,她无比确认自己只是在劝阻,或者说在阻挡一个即将发生的事情发生,但白麒捂着心口后退两步,表情悲痛。 “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他抛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夺门而出。 阮织知道这人夸张做作惯了,但还是不太放心,想站起来去看看情况,但她的胳膊被乐烬抓住了。 他央求道:“您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好恶毒”倒想看看他会有多怕,他站出来对阮织道:“你去看白麒那个大傻子,我守着他。” 阮织思量半晌,对“好恶毒”道:“你去看看白麒吧,我不太会安慰人。” “好恶毒”眼睛瞪大:“?” 阮织点点头,无比肯定道:“我知道你最厉害了,你一定能哄好他的对不对?” 就吃这一套的“好恶毒”:“那当然。” 说罢,昂首挺胸地出去找白麒了。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四) 室内就只剩阮织和乐烬两个人。 “你躺下睡一会儿吧,”阮织道,“我不走。” “我记得我好像吻了您,您不介意吗?” 阮织不反感,在某些事上,她能省一步就省一步,她猝不及防吻了乐烬唇角一下,道:“好了,我还回去了,你快睡吧。” 乐烬的呆愣住了,任凭红意将他的整张脸侵占,说像苹果都不准确,最准确的形容是猴屁股。 他直勾勾地盯着阮织,好像要盯出个洞来。 阮织担心中过药的乐烬休息不好,所以用手轻轻掩上他的双眼,把他压倒,哄道:“睡吧睡吧。” 让别人睡觉,别人还没睡着,自己先睡着了,想来是刚刚打架耗费不少心神。 乐烬搂上阮织,瞬息间,他们换了一间房,比刚刚那间还要高档百倍。 阮织睡着,他仿若蜕皮的蛇精,气质一变,不再无辜可怜得好似小绵羊,而是将羊皮扒掉露出侵略本质的恶狼。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阮织温热的脸颊,形状娇好的眼睛弯了弯。 装弱怎么了? 只要能得到就好了呀。 — 【ber,乐烬攀上高枝了?】 【妈的,凭那张脸谁勾不到?】 【家人们,家人们!勾的是我们阮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纳尼?!“好恶毒”没把他吃了吗?】 【啊啊啊啊你看他倚在阮神身上小人得志的神情!!!】 【我!就!知!道!】 【你们之前没看出来吗?他每次遇险都是自己故意作的。“妹妹背着洋娃娃”那个副本里索希亚为什么要挠他,因为他对人家说“你丑死了”。这是人话?谁去副本不得哄着那帮主npc,咳咳,排行榜前十除外。】 【你能听说了吗?阮织为了乐烬,冲冠一怒为蓝颜,把黄国强搞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其所,大快人心啊!那个人不仅心狠手辣,癖好还特殊,不知道有多少长相清纯的小男孩被他嚯嚯了呢。】 【悄咪咪说一句:你们真不觉得阮神和乐烬很配吗?】 【啊啊啊啊来人啊,把这个cp粉给本宫叉出去!这里容不得你!】 阮织踏上了心心念念的极地副本——“一起来看极光吗”,穿着特殊材质的保暖衣,不仅轻薄御寒,还能承受一定程度的攻击,她花了大价钱。 而她的身边是遇到什么奇怪npc就抓着她不放的乐烬。 于是,阮织索性牵住了他的手。 现在,他们坐在一处山洞里,外面吹着凛冽的暴风雪,寒风呼号。如弹幕的发言,乐烬跟没骨头一样倚靠在阮织身上,“好恶毒”阻止他这种恶劣行径阻止得都累了,看见他这样为避免自己生气,把视线移向洞外。 副本是s级的,阮织本不想让乐烬进来,但又害怕她不在,有人找他麻烦,所以便同意乐烬的请求,让他跟着进来了。 但这个副本比想象的要棘手一点。 “一起来看极光吗”的主线阮织大致摸清——一行人来到此地,准备扎营等待极光出现,却遇上在此处搞研究的科学家,他们研究出很多变异生物,害怕被人发现,就把这一行人也封在了冰层底下,与变异生物待在一起。可想而知,变异生物以为这是奖赏给他们的食物,一窝蜂而上,把他们啃食。 初尝人肉的变异生物开始进化,他们拥有了人类的情感,坚信不移自己也是正常的人类,不过就是被可恶的研究人员关在这里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里含三个阵营:死去的旅行者、研究人员、变异怪物。 而副本任务是“猜猜看究竟谁是变异怪物”,只要答案正确,便可通关。过关后,他们也便可以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观赏极光——这是阮织来这里的目的。 那座山洞里,四周的墙也是由冰砌起来的,而厚厚的冰层里就是形状扭曲,长相恶心的变异生物。他们在洞里等暴风雪过去,就进入研究院查线索,不可避免地遇到npc,是看上去异常年轻的院长,阮织对这个“院长”持存疑态度,毕竟现实中也很少有这么年轻的院长,搞不好是变异生物。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热衷于探索发现新生物的富二代出资组建了这个团队来到极地。 s级副本向来有坑,在他们翻找线索的时候被一个npc察觉到他们不良的企图,于是,层出不穷的变异生物从冰层中钻出,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这个状况,只能对战。 “好恶毒”鼻子最灵敏,快要被这臭味熏晕过去,化成龙,一个摆尾扫过去,横倒一大片;阮织的棍子一出,也立即打碎一大片,一龙一人,一前一后,把乐烬护在中间。 【ber,s级副本乐烬进去干啥?送死?】 【当花瓶,赏心悦目,招人生气用的。】 【阮神没开“完全体”,问题不大。】 【可上次阮神去救乐烬的时候,进去就开了“完全体”了啊……】 【傻子别出声。】 【笨蛋,你难道看不出这俩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只有我们闲得蛋疼在这里或吃瓜或批判或不甘罢了。那些阮神唯粉现在还在一叶障目呢。】 【乐烬那小子的手干啥呢?】 乐烬似乎是注意到了这条弹幕,竖起左手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口型,而右手在下面比划,指尖泛着黑蓝色的光芒,而这光芒直冲冰层,将冰重筑了一通,让跑出来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少,因为他们冲破不出这加固的冰层。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这小子!】 【老子有生之年很久没被人这么骗过了了。他个大男人那么有心机,装装柔弱骗骗阮织就已经忍不了了,搞半天,人家也有实力,只不过装得好欺负逗咱们玩呢!】 【过分了过分了过分了哈,我提议集体讨伐乐烬这个“影帝”,众军听我号令!】 【到!】 【到!】 【到!】 【听将军指挥,呀呀呀~打死乐烬这个老贼。】 乐烬似笑非笑地朝弹幕看了一眼,众人顿时噤若寒蝉,隔着屏幕就感受到了那股巨大的威压,再也不敢瞎放肆。 第一个提出讨伐的人:“嘤~” 变异生物被打败,阮织此时注意到冰层的厚度跟原来不一样了。她不是没想过重封冰层,但她没有这个技能,而“好恶毒”是喷火的,也不具备,只能硬打。 非要硬打的话,她跟“好恶毒”一人放一次大招其实也就差不多了,没在一开始使用呢,就是害怕伤到乐烬。 而阮织看着乐烬,明白了些什么。 s级副本坑多得数不胜数,最后的答案竟然是三个阵营的人都有。 原来,旅行者们遇到了暴风雪,粮食殆尽,饥肠辘辘,吃了几天雪,还是不顶饱后,双眼赤红的他们本想把对方杀掉煮了吃了,打斗中发现冰层下的变异生物。有的变异生物像鱼,却有四条腿,于是他们以为是什么新型物种,便吃了,吃掉变异生物的他们也离变异不远了。 所以变异生物吃掉他们后,实际上是吃掉了半人半变异的新型生物,所以才会进化。 而研究院的那些人,早就疯了。在变异生物研制出来后,就有人偷偷尝了尝,不出意外,变异了。 当阮织说出“变异生物是旅行者,是研究人员,也是变异怪物本身”时,系统的机械音播报道:【恭喜玩家“阮织”、“乐烬”成功通关s级副本“一起来看极光吗”!】 【请选择是否离开副本——】 阮织道:“否。” 他们三人爬上山洞,开始等待极光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忽地,一个细微的变化打破了夜空的沉寂。在北方的天际,一抹淡淡的绿光悄然浮现,如同幽灵般在夜空中游走。 【好美啊,怪不得阮神要来这个副本呢。】 【我的妈耶,好震撼好震撼!】 【试问还能有谁进副本是为了欣赏风景的?】 【胡说,我也能。】 【嗯,你做梦能,快睡吧。】 那抹绿光逐渐变得明亮而清晰,仿佛是大自然的画笔在夜空中轻轻一抹,勾勒出一幅绚丽的画卷。紧接着,绿光开始蔓延,如同波浪般翻滚,将整个夜空都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他们三人屏息凝视。极光在空中舞动,时而如丝带般轻盈飘逸,时而如火焰般热烈奔放,仿佛是大自然的精灵在夜空中尽情舞蹈。 乐烬突然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闭上眼睛,有些虔诚道:“我希望我能一直在阮织身边。” 【啥呀啥呀,乐烬大人咱能别这么做作吗?】 【乐烬大人,悄悄告诉你:对着流星雨许愿的话愿望有可能会成功,但这是极光耶。】 【不懂了吧,这是对极光说的吗?这是对着阮神暗示呢。段位真高啊这小子。】 【我去,学到了学到了!】 【请观看“乐烬小课堂开课了”第三课——如何在浪漫的风景里钓到喜欢的女生。】 阮织还没说话,“好恶毒”就先发火了:“你滚!我忍你很久了。” 【哈哈哈,太棒了,是“好恶毒”,我们有救了。】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阮织忍不住笑起来,眸子里流淌着温柔的光。 “你确定要许这一个愿望吗?” 这一笑,宛如乐烬初见她的那般模样。 “不,”他心尖一颤,关闭把画面传送给外面玩家的通道,吻了过来,“我的愿望其实是——” “我希望阮织能爱乐烬永远永远。” — 在这个游戏建立之初,阮织还只是个十六岁,有些稚嫩的小姑娘,青涩白嫩的脸庞,笑起来乖乖巧巧,俏丽动人。 其他玩家有爱护她的,有看不上她的。但对于她来说,都很多余。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很厉害,好像天生就适合这个游戏。后来震惊到的人多了,就有人开始扒她,扒出来她是g市那个十五岁上大学的理科天才。 她有灵活的头脑,有身手,有直觉,还有运气,一进游戏就捡到颗龙蛋,过了两个副本后又用了“本我卡”,再后来还拥有了一张卡,不过那张是底牌,不到紧要关头,她从来没有用过。 乐烬其实是某一个副本里的怪物npc,是最后的boss,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形态,反正他能化做团黑蓝色的雾四处游荡,他把自己的壳子留在玩家要通关的地方,自己则四处游荡,游荡着游荡着,碰到了在过这个副本的阮织,她正笑着对一个看起来病歪歪的人说什么,神情温柔。 只一眼,他就决定他要跟她在一起。 再再再后来,阮织慢慢成了排行榜第一,为了显得有逼格就不怎么笑了,常常自以为高冷地板着脸,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这样有种别样的可爱。 物以稀为贵。 骤然见到阮织露出笑容,乐烬便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被阮织察觉出,但她没生气,反倒还软声细语地调笑他——这是对他心动的表现。 此时不得寸进尺更待何时? 既然许愿,那他才不要什么“在她身边”这样笼统的愿望,他要就要她能爱自己永永远远,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同样会爱她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六) “晚安。”厉玮把阮织送到房间门口,低声道。 阮织回:“晚安。” 阮织把厉玮会喜欢上她完全归咎于朱妤的样貌出众,并不因此烦闷,反倒觉得正常。 她一推开门,就被人拉住手腕抵在墙上。 叮,阮织烦闷的对象已送达。 这架势,别墅里除了林秉声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门合上,隔绝掉室外厉玮手中蜡烛的光线,室内一派昏暗,虽有月光投映其中,效用却微乎甚微。 少年就这样把头搁在她的颈窝上,流出的泪沾湿阮织的衣领。 “怎么了?” 阮织这些天得问了百八十遍这三个字。 “没事。”少年哽咽道,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揪着阮织的衣摆。 阮织头疼。 她着实没有开导别人感情的经验。 凭她那点听八卦吃瓜得来的经验,要是教别人能成功的话,跟母猪会上树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误入这种歧途。 “没事的话去睡觉吧。” “我能不能跟您一起睡?” 阮织拒绝:“不能。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跟我一起睡。” “我打地铺呢?这样也不可以吗?”如果光再亮一些,阮织就能够看到他哭得泛着桃红色的眼圈,但无奈光线不足,阮织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不可以。”阮织说。 她有些怅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难不成林秉声也是水做的?一言不合就开哭。 可她能做的,只是打开门,请他出去。 — 厉玮一行人走后,别墅里的存粮的确少不了不少,虽没到日子紧巴巴的程度,但这也预示着他们三人很快要离开这个安全屋,去外面跟丧尸对抗。 林齐深学了些本领,便觉得自己无人能敌,不仅不害怕出去闯荡,还兴奋地跃跃欲试。被看不下去的“好恶毒”暴起,揍了一顿才消停。 又过了一个多月,食物还余一些,阮织将它们打包,和水、药品以及枪械一起放在车里,准备去基地走剧情。 别墅居于深山老林,车子一般开不进去,也开不出来。但前期的阮织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除了开辟地道外,还硬生生开了一条隧道,入口在阮织公司旗下的一座酒店附近。 这是离别墅最近的也是最安全的伪装地点。 她在酒店里藏了一些汽油,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搜刮物资的时候拿走。 阮织倒不担心有人或者有丧尸顺着她的地道或隧道找到她的别墅,因为她还挖了其他乱七八糟的路通向别处,当然,身逢乱世,人们都步履匆匆,谁也没有余力去关注其他事情,更别提想要进到看起来已经废弃,好似下一秒就要坍塌的隧道闯一闯。 入口即出口。 他们选择在阳光充足的一天出发,三个人仿若去郊游般,不见愁色。即便没什么美景,隧道内一团漆黑,但林齐深还是坐在后座上好心情地唱着歌。 在别墅里憋屈地待了三个月之久,此刻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他唱歌走调,阮织也听不出是什么歌,单纯觉得有点吵,“好恶毒”不惯着他,一拳头锤过去,并捂住他的嘴,阻止这魔音玷污他的耳朵。 车子缓慢地在地下行驶。 阮织在隧道里做了标记,只有她能够看懂的那种。她驱车一路前行,七拐八拐,不知开了多久,才终于来到终点。隧道的入口是从里面锁上的,阮织下车拉开,就愣在了原地。 满目疮痍,废墟片片,尸体横七竖八、零零落落地躺在路边,不多,但格外触目惊心。想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 明明头顶是大好的阳光,阮织还是脚底生冷,怵得无法动弹。她知道血腥味很快会引来丧尸,但脑子在思考在催促,身体移动不了分毫。 阮织哪里见过这种局面,即便知道是游戏,也大受震撼。 “朱姨,怎么不走了?”林齐深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他也看向外面,忍不住“靠靠靠靠”个没完。 他的声音勉强让阮织镇定下来。 男主在此,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阮织上车,一脚油门疾速逃离,向着基地的坐标而去。酒店的汽油没时间拿,不过没关系,阮织还在她家的别处酒店里放了汽油。 路上也遇到几只游荡的丧尸,身上还披挂着人类的衣服,虽迈得步伐歪七扭八,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直冲着阮织他们而来。 车上无一人大叫,小男主林齐深强压恐惧,镇定地指挥他朱姨:“撞它,朱姨,开车撞它们就行。” 阮织依言加速撞过去,直接将它们撞飞。 之后,害怕他们撵上,阮织开得更快了。 阮织学驾照考科目一的时候,试题上明明白白写着“最长驾驶时间不得超过4个小时”,现在她也不知道驾驶了多长时间,有点疲倦,但她还是强撑着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栖息地。 阮织向来是大众审美,别人觉得好的,她也觉得好,她觉得好的,别人也觉得好。她把车停在一栋仍坚强地挺着残破的身躯立着的三层小房子后,让“好恶毒”出去放哨,她打开一包饼干,准备补充点能量。 “好恶毒”刚想打开车门,就不动了。 他道:“有人来了。” “哪有人,我怎么没听见?”林齐深问。 “嘘。” 果真,是机动车行驶来的声音。并且,很不幸地,停在这附近。 还伴着一个男人声:“老大,进去搜搜?”听上去,至少有五六个人。 阮织立马由躺变坐,秀眉紧蹙。 林齐深和林秉声也屏息凝神,神色紧张。 他们停车的位置还算隐蔽,如果那群人只是在建筑物里搜一搜的话,不会注意他们。 虽然不知道来者是好是坏,但在这末世,抢掠是本能,更何况阮织他们拥有的是一辆舒适的改良版房车,房车里应有尽有,就差在上面贴着“快来抢啊快来抢”。他们这一帮人未必不会动手。 “走吗?”阮织询问“好恶毒”。 “好恶毒”沉着小脸道:“再等等。” 车子启动的声音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现在他们还没发现阮织他们,说不定可以躲过去。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织紧绷得腰疼,她没忍住卸了劲儿,靠在枕头上。 那帮人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天色渐暗,丧尸多在夜间行动,若在此时赶路的确是个不正确的决定。 他们在房子里没动静,阮织他们也不再紧绷着神经,但竖着耳朵,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阮织中午为了甩开丧尸没吃饭不知为何到现在也不饿,但驱车劳顿,她还是接过林齐深为她蒸好的自热米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他们不敢说话,全靠眼神交流,生怕被那帮人听到。 他们在这里小心翼翼,不敢出声,那帮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叫声骂声哭声肉体撞击声,从房子里隐隐约约地传来,像是在干架。 林齐深用气声幸灾乐祸道:“他们是不是内讧打起来了?” 阮织倒希望是,但她没吃过猪肉,总归见过猪跑,知道这是那啥的声音,她没纠正林齐深的误解。 她有必要保护这些花朵。 房子里那帮人在房间里搜出来几瓶酒,他们正好今天刚从丧尸堆里死里逃生,没喝醉,却也微醺,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疯狂,搞他们中的“小奴隶”。 乱世之中,美人多会遭殃,连好看的男人也不例外。而这遭殃的两个人都是男性,其中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很是斯文的男性。 他的衣服皱皱巴巴,似一艘漂泊在海上的船,撞上礁石,晕眩不已。 如果阮织进来,见到此人,一定认识——不是孙正哲又是谁? 坏有坏报,即便原剧情的事情没发生,但这个心理扭曲之人也遭到了他该有的报应。 这这场疯狂的狂欢,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仿佛躺在河流中,飘荡飘荡,身上被这流水浸透,仿若将要溺毙。 孙正哲怎能不恨,他是喜欢小男孩小女孩,但更喜欢地是掌控这些小男孩小女孩,而不是被人掌控。 可他也没办法,他在丧尸病毒爆发前就因为得罪林家成为丧家之犬,人人喊打,只能干些又苦又累又脏的活勉力维持生计,丧尸病毒爆发后,他没钱没能力,哦,还有一副还挺周正的样貌,只能忍着屈辱,加入这帮人中寻求庇护。 他躺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落在地上,变得斑驳。 彭朕……林秉声……林家…… 他被折磨得两眼发黑,却仍暗暗发狠,如果他见到这些人,一定要讨回来! — “好恶毒”和林秉声轮流守夜,阮织睡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觉。 就在他们以为那帮人将要走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阮织悄悄点开“本我卡”,粉色流光在眼瞳中一闪而过。 那人是一个清秀的男孩子,叫吴舜,二十多岁,是个大学生,跟孙正哲不同,他是被强迫的,他早就想找个机会藏起来,他们找不到他后,他就跑走,对他来讲,被人这样无休止地欺辱还不如被丧尸咬一口,变成丧尸他就来找这帮人索命。 他四处寻觅着躲藏的地点,却没成想发现了停在这里的房车。房车的logo散着银光,是外国响当当的牌子,也是他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款。 吴舜不知道这辆房车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肯定里面有人,他不确定他去求助的话会获救脱离泥潭,还是会从狼窝换到虎穴,但他还是想试上一试。 他轻叩车门,抖着声音问:“里面有人吗?可以帮帮我吗?” 阮织眼神询问“好恶毒”,“好恶毒”摇摇头。车门打开,那帮人一定会听到声音,他们都自身难保,怎么帮他? 此时,房子的后门再次被打开,一个身体矮小,模样普通的男人出来,喊:“吴舜?” 吴舜抖了下身子,知道自己错失了时机,房车里的人也不打算帮他,他只好一咬牙走出去,喊:“哥,我在这里,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车里的三人都瞪大眼,似乎没料到事情的展开。 阮织冲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没跑几步,就被他们拿着武器团团围住。她可以像撞开丧尸一样将他们撞飞,但她即使知道这是游戏,也下不去手,只能摘空挡,放离合器,停车。 “下车!”车外人喊道。 阮织不想让他们脏兮兮的脚踏进她干净温馨的房车,便随便拿起一根棍子站起来。她不会用枪,还是拿根棍比较方便。 “朱姨?!”林齐深压低声音喊。 而林秉声拽住她的手腕,幅度极轻地摇摇头,试图阻止她。 阮织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示意他们别出声,也别动,打开车门便下去。 车门合上,两人忽然觉得她那么瘦弱,却又那么高大。 “不行,不能让朱姨一个人在外面!”林齐深挣扎着坐起来要出去。 “好恶毒”挡住他:“你别出去添乱。” “可朱姨……” “我姑姑很厉害的,你们可以见识一下。”“好恶毒”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 见下来的是个貌美的女人,男人们的眼神变得淫邪。 “原来是个大美人儿啊,到这儿来,哥哥疼疼你。” 有人拉上车门把手,想开门上车,被阮织一棍子抽到手。 “哟,”有人吹了声口哨,“还是个辣妹子。” “我喜欢。” “我也喜欢,这几个月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了。” 有人问:“车里是什么,让你这么护着?莫不是情夫吧?” 有人附和:“看你的情夫这么懦弱,要不就抛弃他,跟了我们吧,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们中有一个人有土系异能,你小心点。】 【好。】 “好恶毒”其实一开始没想告诉她的,她需要历练成长,而不是依靠“本我卡”的力量。但从昨晚开始,这帮人身上腐烂的酸臭味就熏得他心情恶劣,恨不得亲身上阵,把这些拍飞。 他心情不美妙,这些人也别想好过。他也不顾及什么磨炼不磨炼了,反正这些都是阮织自己的力量,她为什么不能用?凭什么不用? 于是,“好恶毒”在今早阮织起床洗漱完就告诉了她。 “本我卡”还有第四个状态,相当于大招。是“本我”与“自我”两态合一,阮织会完全变成彭朕的模样,她即是彭朕,彭朕即是她,二人一体,交融交织。 为避免车里的两位发现端倪,这个状态的显化只能仿照状态一,锁骨上出现一个樱花印记,瞳孔泛着微粉,唯一的区别就是,阮织手中极其普通的棍子,瞬间镀上漆黑的光,还平添了复古繁琐的花纹。 棍名“遂心”。 阮织掀唇笑了下,抬棍朝离他最近的男人打去,棍风凌厉,舞过之处生着猎猎之风。男人猝不及防又被打了一下,这次不比刚才,直接被打到胸腔,退后几步缓冲下来,才捂着胸口,“哇”地吐出一口血。 “老五,你也太废物了吧。” 被叫老五的人道:“不……她……” “很厉害”还没说出来,说话的人就把枪口对准了阮织。 “小美人儿,束手就擒吧,你的棍子可没有我的枪快。” 阮织扫他一眼,手中的棍子飞出,围着这些人绕了一圈,尽数打断他们手中的枪。 那棍子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坚硬无比,连枪都能轻而易举地打碎。 男人们瞪大眼,不可置信。 “你……你有异能?!” 只有他们的老大还冷静,抱着胸跟阮织对视。 “也是个异能者,真是有趣。” 阮织不知道这是多少年前霸道文学里的油腻台词,但着实被这“迷人”的气泡音恶心到了。 她没忍住露出一个不适的表情。 许是从她脸上读出了蔑视(???),老大蹲下握了把泥土,团成一个球就朝阮织扔了过来。 阮织:“……?”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八) 这个老大觉醒的只是低阶异能,有点用处,但不多。 他不会控土,但凡是经他手的土会变得坚硬无比,宛若手榴弹,只要他想,还能炸开。 而飞向阮织的这把土,目的不是击中她,而是在她面前炸开,遮挡她的视线。 黄土弥漫,阮织抬手挡住,老大破风而来,手里也是一根棍,不过,是用土做的。这棍直冲阮织面门而来,阮织偏偏头,举棍挡住,她被冲击得后撤一步,紧接她转了下棍子与老大对招。 这莫名的力量令阮织感到无比熟悉,当充沛身体时,她竟有种感觉:某些缺失的东西回来了。 她虽是第一次开启这状态,但这力量与她浑为一体,因此她的招式招招迅敏又猛烈,打得老大节节败退。 阮织最后莽足了劲一击,将老大引以为傲的武器也击碎,散下的土盖了他一头一脸,狼狈不已。阮织一棍子把他抽倒在地。毫不怜惜。 剩下的人拿起断裂的枪杆就要攻来,被阮织一脚一个踢倒,有一个人还正好倒在她的脚下,她踩了上去,恰巧踩中他的脸,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她没有侮辱人的意思,只是没注意这人离她这么近。 “不好意思。”她有礼貌地道歉道。 吴舜搀扶着孙正哲出来,就跟提着棍子的阮织对上视线,她的脚下尽是鼻青脸肿,嗷嗷叫喊的男人们,而她立于其中,温婉的面孔竟透着几分邪肆。 孙正哲没见过阮织,但阮织认识他,再次遇见他,说不意外那是假的。看他的脸虚弱苍白,走路不利索,想来被欺凌的对象就是他了。 阮织并不心软。 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将棍子收起来,迈过那些人,拉开门。 “你……能不能带我们一起离开?”吴舜喊住她。 他扔下孙正哲跑到阮织面前,抱着拳恳求:“求求你了,我什么都能干。” 阮织迟疑一瞬,吴舜很年轻,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那种,并且,他来求助的时候,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是想打开车门的。 孙正哲一看,也强撑着身体过来,讨好地笑着:“我也是。” 吴舜见她迟迟不决定,贴近她,咬咬牙道:“如果你也想……我可以!” 近距离看阮织,吴舜红了脸。面前的女人美目倩兮,睫毛卷翘,不施粉黛,仍旧美艳,不是妖艳的艳,是惊艳的艳。 他想,如果她也想,他不亏。 阮织微微瞪大眼,有些惊恐地后退一步。 妈妈耶,这可不行。 车门从内打开,这一退,阮织退到来者怀里。 是林秉声。 “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明明是正常的腔调,但阮织看到吴舜的脸僵了,孙正哲也愣了。 吴舜曾在校园里被不少女生追求过,在普通的长相中也算是清俊得出奇,他也自恋得不像话。但此时,看到林秉声,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太尴尬了…… 而孙正哲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虽然面前的少年年纪大了些,但完全符合他的审美,激起他想要凌虐的欲望。 阮织自然也接收到孙正哲这露骨的眼神,把林秉声往自己身后拽了拽。林秉声见她的动作,弯起眼睛,压抑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这一笑,有些之前的影子。 孙正哲眯了眯眼,认出来这是他日日念着的报复对象之一。 他久压于心中的火焰终于有了发泄口,他浑身颤抖,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上前一步就要揪他的领子。 “林秉声!” 林秉声自然也记得他。小时候的恐惧半真半假,现在嘛,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他向后缩了缩,躲在阮织身后。 他有人护着。 阮织棍子一抬,利落地把他的手打落。 “咔嘣”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的棍直指孙正哲,淡声道:“离他远点。” “哈哈哈哈……”孙正哲痛得狞笑起来,双目赤红,“林秉声你靠身子获得庇护,不也跟我一样?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把办公室上锁,把你上了再说!” “怎么?林家不护着你了吗?让你沦落到这种境地?” 他的话太难听,车内的林齐深按耐不住要出来。 “朱姨!”他喊道。车门被阮织和林秉声堵了个严实,林齐深只能在里面喊。 阮织和林秉声给他让出一条空来。 “你们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的话长腿触及地面,以一个足够压迫人的身高站到阮织身旁。 “你——说我兄弟怎么了?”林齐深眉眼一压,极凶狠地看向他。 孙正哲大骇。他见过林齐深,再者林齐深跟几年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所以,这是林家大少爷,那…… 他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阮织:“你是……” “你耳聋?她是我朱姨,怎么了?” 阮织不想跟他再磨蹭时间,经过她的一番深思熟虑,她朝向吴舜,道:“抱歉,你不能跟着我走。我实在照顾不过来。” “秘书啊……”吴舜喃喃。 “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很明显啊。”林齐深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转而轻轻推阮织,“走吧走吧朱姨。” “不能走!”孙正哲恨恨喊道。 “你要干什么?” 孙正哲扑上来,以惊人的爆发力掐上林齐深的脖颈,面容疯狂:“你们林家……都怪你们林家!!!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这一下谁都没料到,阮织以为他要攻击的对象是林秉声,所以一直挡着他,但出人意料地,孙正哲把仇恨对象换成跟几年前那件事毫无关系的林齐深。 阮织抬腿照着他的上半身击去,用腿的力道将他砸倒在地。 她转头查看林齐深的脖子,还好她出招及时,只是有些红肿。 林齐深咳嗽了一番,愤愤不已地踩上孙正哲的脸:“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掐我的脖子?!” 金贵的大少爷哪被人掐过脖? 而且还被这么多人看着,跟众目睽睽被扇了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走吧。”阮织任他泄完火气,才拉住他的手腕,看着地上的孙正哲道,“恶有恶报,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的孙正哲平躺,望着刺目的太阳,嘴角渗出血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比一声凄厉,没在哭,却像在哭。 闻者毛骨悚然。 林齐深鸡皮疙瘩起来了,缩了缩脖子,抬步就跨进了房车中。 吴舜还想努努力,伸手去拽阮织的衣袖,还没触到,就感知到危险的气息,他向上看去。 林秉声弯唇笑意盈盈,但笑意不达眼底,瞳孔幽深地看着他,似乎在警告,又或者说,在威慑。 吴舜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房车吐出尾气,渐行渐远。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九) 阮织有了“本我卡”加持,开着房车在街道上招摇过市。反正谁来,都打不过她。 阮织道:【你不早跟我说,害我担惊受怕那么久。】 “好恶毒”道:【知足吧你,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 阮织:【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看我们这老弱病残孕疾的,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好恶毒”其实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要知道,把彭朕召唤出来对付那帮人也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开启状态四的权限。 但他做了就是做了,不承认自己后悔,只能把压力施加到阮织身上:【你要是完不成这次任务,哼哼,你就等着吧。】 阮织:【……】 林齐深崇拜地看着阮织:“朱姨!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的棍子呢?棍子也好炫酷!” 阮织浅浅地笑着,稍显敷衍地转移话题:“你也要这么厉害才行。” 林齐深深受鼓舞,保证自己到了基地一定更加努力地锻炼。 此去基地走走停停地用了五天,汽油耗尽过,但沿途有跃澜旗下的酒店,阮织在顶层的vip酒店的空心墙里找出汽油补充。 她将跃澜公司按照剧情里朱妤的做法发展得景盛,后来虽被调回总公司,但在她做跃澜总裁的时候建了很多连锁酒店,而新建的酒店里都有她藏的汽油,还有一些保质期很长的压缩饼干。 工人们不知道她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听话地照做。 因此,阮织他们才有源源不断的补给。 基地最外围是一圈带刺的网,里围是又高又厚的墙壁,跟古代的城墙差不多,上面还守着拿着枪械的护卫。 当他们这辆崭新的、logo炫亮的房车行驶而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辆车吸引了。 在末世,有车的人就足够令人眼红,更何况这是一辆房车,还是完好无损的、几乎要亮瞎人眼的房车。 要知道,多数车辆经过丧尸的撞击或者人为的攻击和抢夺后,来到基地都会变得破烂不堪,鲜少,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车辆。 众人的心中感叹之中还有疑虑:“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车上率先下来的是阮织,为求方便,她身着简便利落的裤装,长发低扎在脑后。她身后跟着“好恶毒”、林秉声和林齐深。四个人,有三人是挺拔高挑,颜值出众的,而最小的那个,白白嫩嫩的,也可以称得上可爱。 “这……天,谁能扇我一巴掌?” “谁能也扇我一巴掌?” “我们真的是处在同一个末世吗?” “他们是来走秀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此处铺了一条红毯,才相得益彰。主持人将播报:“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颜值与实力并存的队长阮织、年纪虽小但获粉无数的忙内朱天赐、素有‘大屏之神’冠称兼vocal的林秉声,以及最bking的rapper林齐深。” “他们就是——末世装*明星团!” 当然,阮织也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轰动。 但其他排队的人们,要么脸上、衣服脏兮兮,要么就是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模样,对比起来,说不瞩目那是假的。 四人经过层层检查才被放行登记。 而他们的房车、车内还剩余的水和食物都被收缴。 林齐深不服:“这些是我们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收走?” 守卫冷冰冰地回答:“这是规定。” 林家大少爷何时被“规定”一词约束过。 林齐深很少仗势欺人,这次实在是舍不得他们的东西,才道:“锦城林家听说过吧?我是林齐深。” “林家大少爷”在多数时候都是通行证,没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名讳时不点头哈腰,连连赔不是。 而守卫听后,还是那冷梆梆的四个字:“这是规定。” “你……” 后面排队的人忍不住插话:“大少爷,现在是末世了,甭管你们家之前多牛逼,都不管用,老老实实听话吧!” “是啊是啊,”排队的人中有人附和,“什么林家薛家的名号都不顶用,我还说我是贵族呢,钱多得很,有用吗?钱现在又不能抵抗丧尸,你不能指望着面对丧尸的时候你拿出一叠钱来扔它们头上说‘我有钱,你快滚蛋’,你看它们听你的吗?” “哈哈哈哈哈……还是享福惯了的大少爷啊。” “之前他们权力滔天,现在跟我们平起平坐,落差大了呗,受不了了呗。” 这么犀利的语言,他听到还是在几年前,薛晖领着他的小弟诋毁他时。后来顺风顺水,哪有人会当面扯他的闲话,这乍一听,林齐深瞬间红了眼,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 他嘟嘟囔囔地看向阮织:“要是我爷爷奶奶知道了,一定会……” 阮织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拍拍他的肩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她问:“那规定中有没有说,没收了我们的东西会相应地给我们一些东西?我们总不能白白地上交吧?” 守卫道:“会按照规定分配给你们相应的住所。” 这还算像话。 他们被分到一间三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属于中上等的居所,这在基地里已经很不错了。但其他用具或者吃食都需要赚取相应积分兑换。可以用工具换,也可以用丧尸的内核换,如果没有能力去跟丧尸搏斗,那就需要加入建筑大队,修建房屋,加固城墙。 他们现在算得上家徒四壁,之前住在房车里还有床垫和被子,现在却是连像样的床都没有,更何况是被子。 过了那么久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连在别墅也是吃好睡好喝好的,落差太大,林齐深发问:“朱姨,我们不能一直在外面吗?为什么要进来受他们欺负?” 当然是要走剧情啊哥们。 但阮织不能这么说,只是道:“你不是想打听你爷爷奶奶的下落吗?我们来这里正好可以获得一些信息。” “对啊。”林齐深眼睛亮起来。 — 厉玮觉醒了土系异能,成为基地里拥护的存在。 他的异能是高级异能,意念控土,还能把深藏在土中的水与土分离,不仅可以作战,还能为基地带来水源。 阮织一进基地,他就得到了消息。 他抽空赶来,送来不少物资。 这下也不用担心晚上睡地板会着凉了。 因为是末世,送来的家具仅供生活所需,是一些床铺、洗漱用品等。但足够他们四个人使用。 厉玮看向阮织,道:“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阮织笑了笑:“谢谢你。” 厉玮:“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现下的确有一件事要麻烦一下你。”阮织说。 “怎么了?” 阮织的眼神落向林齐深,他正躺在跟大学宿舍床不相上下的简陋床铺上,一双大长腿都不怎么能伸开。 “你帮我打听一下,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是否还在世。” “好。” 其实不用打听,阮织也早就知道他们二人的悲剧。 但她说出来,跟别人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林齐深心里一直惦念着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在最开始躲进别墅里,还试图跟他们联络,希望他们也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阮织在进别墅之前通知过林老爷子他们,否则他们突然消失,林老爷子掘地三尺也会把他们找出来。到时候也不用藏了。 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也是人精,认为阮织的话是对的,便也去了他们名下的一栋比较偏远的别墅。一开始的确是安全的,他们知道年老无力,恐不能与人或丧尸对抗,便雇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但其中一个保镖很不幸地被一只躲在暗处的丧尸袭击,而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自然也没逃过。 林齐深四处打听,却怎么也得不到他们的消息。很难不会去想最坏的结果。他萎靡不振,更加依赖阮织。 “朱姨,”他一手圈住阮织的胳膊,一手揽上林秉声,“以后我们几个相依为命,一定要不离不弃才行。” 阮织垂下眼,没说话。 过了几天,厉玮带来消息,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的确是已不在人世。林齐深哭了一天,跟他父亲去世时一样,直到哭到睡着才停下来。 林秉声没哭,他在他们那里感受到的亲情不多。不像林齐深,相处的回忆太多,导致一想到他们逝世的消息,脑海会自动播放曾经的记忆,训他的夸他的,吃饭时的陪着他们打高尔夫球时的,通通化作催泪剂,仿若要把他的泪榨干才罢休。 阮织拭去林齐深眼角还残留的泪珠,揉了揉他的脑袋。 昏睡中的林齐深听不到她的一声轻叹。 — 这个位面实在太长。 长到阮织产生有些无法割舍的情感。 好像也不多,就一点点。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十) 阮织下定决心是在一周后,厉玮外出执行任务,来跟阮织告别。他的任务是把还在基地外的流民送到基地安置,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阮织看着背起行囊的厉玮,有了主意,道:“你可以带上一个人吗?” “谁?” “林秉声。” 阮织知道外出凶多吉少,还让厉玮带上一个累赘,这要求实在是很过分。 “我想托付给你,把他带出去磨炼一下。” 厉玮犹豫:“但……你要知道,把秉声带走,我不一定能护住他。” “没关系。如果出现意外,我能接受。” “……你确定吗?” “我确定。”阮织抬眸坚定地跟他对上视线。 “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阮织摇摇头道:“不需要。”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厉玮看她这态度像在托孤。 阮织也觉得像,笑了下:“放心吧,厉总,没有事。只是觉得他该成长了。” “那好,”厉玮答应了,“我们还剩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他的本意是时间还算充裕,如果他们还有什么话,可以再聊一会儿。 但阮织误解了他的意思,转身进屋把林秉声叫出来,唤出“遂心”,变成锁链,瞬间捆住他。 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林秉声瞪大眼,动了动,挣脱不开。 阮织对厉玮点点头,道:“你现在把他带走吧。” 厉玮诧异地看着她,看她神色不变,只好抓起林秉声身上的链子就要把他带走。 一听阮织这句话,林秉声疯狂地挣动,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的脚还能动,便不顾厉玮的钳制,面朝向阮织,那张脸破碎感满满。 “你不要我了吗?”他抖着声音问,“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阮织目光平静地跟他对上视线:“锁链会在一小时后解开,解开后这武器可供你任意驱使,你可以拿来保护自己。” “你为什么不要我……” 阮织道:“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我们要分离一段时间。” “我不要,我不要……”林秉声边流泪边摇头,试图想要引起阮织的心软和怜悯,“我错了……能不能不送走我……” 阮织对厉玮道:“你带走他吧。” 厉玮面露难色,因为他掌控不住快要碎掉的林秉声。 阮织见此,上前一步,伸手摸上林秉声的脸,替他抹去泪水。 林秉声以为她回心转意,漂亮的眼睛含着泪期盼地看向她。而阮织抬手,击在他的后颈,将他击晕过去。 “好了,这下可以带走了。” 厉玮抱住晕倒的林秉声,再次看了一眼阮织,欲言又止。 但他最终没再说什么,带着林秉声离开了。 — “咦,林秉声呢?”林齐深探头看向阮织身后,却没看到他好兄弟的身影。 阮织道:“他说他想去历练,正好你厉叔叔出去办任务,就让他跟着去了。” “这样啊,”林齐深信了,“为什么不叫上我,我也想去。” “你在家陪我不好吗?”阮织揉揉他的脑袋。 林齐深笑道:“那还是陪朱姨比较重要。” 一周的时间,林齐深不再悲痛。他虽失去了至亲,但他不是一无所有,他有朱姨,有兄弟,还有个小鬼,虽然他不怎么喜欢那个小鬼,但可以勉强把他划为家人的行列。 在他满心欢喜规划未来的时候,没有料到某人会如此狠心。 下午,阮织以找工作为由,把林齐深带出去,来到研究院。 林齐深还在崇拜地以为他的朱姨文武双全,不仅能打架,还会做研究。结果,在里面一扭头,就再也找不到他的朱姨。 一位戴着眼镜的研究人员将他锁在一个房间里,他急切地拍打,说自己要出去。 可研究人员道:“别挣扎了,你母亲已经把你卖给研究院做研究了。” 林齐深当然不信,嚷嚷着“你别胡说了,我朱姨不会扔下我的”,但研究人员不再理会,在他的房间上标记编号“no.171”。 卖掉林齐深也就得到一个月的口粮,阮织将口粮放在几根木头拼起来的桌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家,抱住了“好恶毒”。 “怎么,舍不得了?”“好恶毒”问。 阮织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轻微地摇摇头:“没有。” 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两年,阮织觉得整天待在基地里没什么趣味,便把彭朕叫出来,三人把被收缴的房车偷走,说是去历险,实则去旅游。 有彭朕这个武力值报爆表的打手,三个人不惧怕丧尸,开着车穿过废墟,观海赏日,去过蔚错湖,也登上云台山,踩过科拉什尔草原,也在曲海岸放声高歌。 这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就剩他们三个人。 只有他们三人在这苍凉悲壮的末世,仍旧鲜活。 — 当然,这肆意地游山玩水也是有代价的。他们找不到食物的时候,阮织用自己的积分从商店里兑换出面包、三明治等吃食,还好这食物很便宜,比起那些名字花里胡哨的药简直像在白送。 当阮织兜里的积分告罄后,他们又回到那栋位于深山老林的别墅里,按着说明书种果蔬,种玉米、红薯等农作物。 阮织撑着下巴,没了林齐深和林秉声,她不用端着架子,做回自己。她苦哈哈地长叹:“我好想吃肉啊!” “好恶毒”道:“那你想想吧。” “我要是本体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能直接瘦到一百斤,天天寡汤淡水的。” “好恶毒”:“……” 彭朕也想吃肉,甚至比她还疯狂,天天坐屋顶上,拿自己做的弹弓打鸟。 拿平替做的弹弓,无论彭朕的准头再怎么好,也打不到一只。 她后来又学着鲁迅先生,拿线绑住木棍,将这木棍支起筐子,把谷子放在筐子下,她就等在一旁,只要有鸟进到这个陷阱里,她就拉绳。这么做,还真逮到过几次。 靠彭朕的聪明才智,两人终于如愿吃到了肉。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十一) 一年半的时光飞逝而过,“好恶毒”把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阮织叫起来。 “走啦,我们要准备准备回去了。” “唔。” 三人又开着那辆房车招摇过市地来到基地的大门前。 一年多的时间,基地修建得更加完善,而进入基地的检查更加严苛。据说,丧尸王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伪装成人类。 彭朕的装扮太过惹人注目,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便化作流光回到卡中。 她刚回到卡中,阮织就感知到“遂心”在附近。 果不其然,阮织通过层层安检被放行,拐了个弯,想念主人的“遂心”便飞到阮织手中,亲昵地摩擦她的手心。 而她抬眼,逆光中,林秉声沐着光行至她面前,还未来得及叙旧,这人就已掐上阮织的下巴。 有棍在手,阮织抬棍就想把他抵开,而故技重施的林秉声,先一步将头搁至阮织的肩窝,双臂紧紧拥住她。 鼻尖荡漾着熟悉的甜香,仅靠着一根棍度过离开阮织的那些日日夜夜的林秉声委屈地哭出声。 他的头发因为不方便作战,如今扎到后面只有一个可爱的小揪揪。少年人再次抽条生长,宽肩窄腰,比例匀称,环住阮织的手臂力量感十足,若一把枷锁钳制住她,令她无法动弹分毫。 “好恶毒”如今十三岁,也堪堪长到一米八,不再是那个小矮萝卜墩,他自以为自己的存在感强烈,但林秉声像看也没看到他,才几分钟,就抱着阮织哭上了。 “好恶毒”不爽极了:“喂,林秉声。你放开我姑姑。” 林秉声这才抬起头来,也才像刚注意到他,道:“我给你们准备了房间,跟我来吧。” 他的容貌更加昳丽,眉眼间添了几分锋锐,却不明显,更多的还是妖冶的美感。如果说十三岁的林秉声是朵刚刚抖开花瓣接触这个世界的娇嫩花儿,十七岁的林秉声是完全舒展开,肆意释放魅力的花朵,那么现在的林秉声像是成熟到快要糜烂,浑身散发着靡丽气息,想要勾人一起烂到泥土里的食人花。 阮织以为此番历练,林秉声会逐渐意识到对她的感情只是过于依恋导致的错觉,但好像,适得其反了。 看来林秉声在基地里也有一定的地位。他的居所高档很多,也十分宽敞。 “这是我的房间,”林秉声道,“你跟我一起住。” 阮织看到还有空房间,她指指空房,道:“我住那个。” 林秉声把阮织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压低声音道:“不行哦,你只能住在这里。” 既然如此,阮织也不是非要住在他这里不可,她转身想拉着“好恶毒”出去,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你去哪儿了?】 【林秉声准备了饭菜,我在吃饭,你快来吧。】 阮织也有点饿,抬腿就向外走,却被林秉声拦腰抱住。 (审核大大,这里已经成年) “咔哒——”门锁上,而她被林秉声压在床褥上。 阮织抬起手推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被一只手握住,压在头顶。 “我不记得。”他说。 不想记得。 这个人的心太冷太硬,如果不纠缠不强迫,他在这个人心里永远留不下痕迹,或许也有,只不过只是浅浅的一痕,用手一抹便会消失——那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得到的是恨,也没关系。 “林秉声……你这样对我,会让我后悔……” 听此,林秉声恨恨地看向她。 身下的人发丝凌乱,面颊染上薄红,而她的那双眼睛看他依旧平静。 阮织也不想这么说的,只是不这么说,不这么刺痛他,他今天就要破釜沉舟,不得到她就不罢休。 “我们谈谈。”阮织道。 不得不说,阮织现在很有成年人的样子,冷静自持,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没放在心上。她整理好衣服,看向林秉声,道:“其实我之前就想告诉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也知道是不对的,不是吗?” 林秉声恶狠狠地抱住她,泣不成声:“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 无论是想法还是身体,我都无法控制。 我明明埋怨你,明明想着只要再次见到你,便不顾一切…… 可是…… 阮织笑了:“你真觉得会是这样吗?” — 林秉声将阮织锁在房间里,阮织清晰地听到锁合上的清脆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经历过的所有位面的走向,最后都是被囚禁。 她想不通,便不想。今天说那一大堆人生哲理、心灵鸡汤已然掏空她的脑子,真是太难为她这个理科生了。 她盖上被子,睡了过去。 “好恶毒”已经吃完了饭,问:“我姑姑呢?” 林秉声拉开椅子坐下:“睡着了。” “好恶毒”对他道:“我劝你别再想了,你那小心思实在是太龌龊了。” 林秉声不想谈这个话题,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林齐深呢?” 这下“好恶毒”有些惊讶:“你才发现?要是林齐深见到你对他朱姨动手动脚,早就一拳把你打成傻逼了。” “哦,不对,”他纠正道,“你现在就是个傻逼。” “他不会……”林秉声哽了一下,不想去猜那个答案。 “好恶毒”笑了,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他被我姑姑卖了,换来一个月的食物。” “你觉得我会信?” 阮织多宠林齐深他又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把他卖掉。 “好恶毒”只是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十二) 本来阮织他们早回来这半年就是为了迎接林齐深从研究院出来这个剧情点做一些准备工作。 当然,也算到林秉声会有一些行动。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要展现给林齐深她内心潜藏的虚伪与心机,将她往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完全颠覆。 阮织现在觉得自己回来得太早了,所以才有时间让林秉声为非作歹、为所欲为。她已经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抱任何希望拯救,反正她将要离开这个位面,到时候眼一闭一睁,这些都不需要再考虑。 她是真的心累。 前些天厉玮得到她回来的消息来探望,或者说“探监”更贴切。为这事,“好恶毒”跟林秉声打了好几架,但都被林秉声不痛不痒地挡回去,也将他关进房间里。 “好恶毒”气得不行,无处宣泄,只好朝阮织喊:【要是小爷的本体在这里,你看他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小爷不吃人肉,但他惹急了我,就算不好吃我也要吃了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同样被关在房间里的阮织抬头望天花板:【哎……】 话说回来,厉玮来看望阮织,出乎意料地,被放行了。阮织还以为林秉声跟着厉玮历练,多少也有些师傅徒弟的情谊在,哪能想到,林秉声放他进来,是向他炫耀的。 阮织跟厉玮统共没说几句话,都被林秉声打断了,不仅如此,他还把头歪在阮织身上,菟丝花一样,恨不得把手和脚都缠在她身上。 厉玮:“……” 阮织:“……” 厉玮想说教林秉声一番,但想到在外出任务时林秉声的执拗,又作罢。 这不是几句话就能把他劝动的事。 他只能装眼瞎,好让阮织不那么尴尬。 这茬过去,阮织理解“好恶毒”了,她问:【你什么时候能把他吃掉?】 变不回本体的“好恶毒”、只是在气头上说说的“好恶毒”:【……】 但林秉声除了亲亲抱抱,也没再做别的。 吃饭睡觉看书,这成了阮织的日常。有时候林秉声不忙,会和她出去散散步。 “好恶毒”整天窝火,林秉声便把他送到厉玮部下,让他跟着磨炼。正好“好恶毒”也想获得更多能力打倒这个神经病,就进去苦练了。 这半年也没什么特别的,过得缓慢又无聊。看小说看够了,阮织就让“好恶毒”给她下载英语六级的题库,她学一学。嗯,偷偷在游戏里卷死所有人。 实在太无聊了,之前在别墅里她要照看三个小孩,跟这个说完话跟那个说,还不觉得乏味,现在只剩一个不令人省心的瓜娃子,那张脸虽说怎么看也看不腻,但单调是真的单调。 冬去春来,有一天,研究院内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no.171觉醒了雷电系异能!这是所有基地里都无人觉醒过的特殊异能!!! 最常见的是土系,其次是木系和火系,水系和金系少之又少,到今天,也只是南方基地和东方基地里各一个。而雷电系则是第一次出现。 这令人振奋的消息,研究院广而告之,连基地首领都亲自来看了一眼这个拥有雷电系异能的少年。 他刚醒过来,骤然看见这么多人,心下一紧,手中不自觉释放出雷电,电光迸射,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天……”有人感叹出声。 他们并不害怕会被他伤害,因为他的脖子上戴着灌有镇定剂的项圈,只要他有想攻击的想法,项圈会自动冒出银针将他扎晕过去。 林齐深也不想伤害他们,等稍稍冷静下来,就将雷电收回。 他这两年被研究院折磨得消瘦不少,林秉声闻讯赶来的时候见到他这副说是瘦骨嶙峋都不为过的模样,悚然一惊,几乎不敢认。 “好恶毒”说的“过几天”,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他才知道答案。跟“好恶毒”的回答如出一辙的残忍。 林齐深见到他,流下泪来,他挣扎着奔向他,看向他的身后,抖着嘴唇道:“朱姨呢……”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朱姨把他送来的,如果非要说,他相信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林秉声对阮织的心狠刷新了认知,看着泪水糊了满脸的林齐深,竟有种兔死狐悲的心痛。 — 再次见到林齐深的时候,阮织唏嘘,也心虚。 所幸林齐深是昏睡着的,她才没有迎来劈头盖脸的质问。 许是丧尸王也感知到出现了威胁它的存在,便率领众多丧尸来攻城,站在城墙上,能看到底下是乌泱泱的一片。 基地首领面上一派严肃。 炮轰,枪击,异能攻击,地面上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洼,倒下不少丧尸,却也有不少丧尸在丧尸王的帮助下跃上城墙,逮人就挠就咬。战况激烈。 阮织知道这是完成任务的最佳时机,趁着林秉声在前线对敌,点开“本我卡”,跟彭朕一起把林齐深搬到最后一道防线的城墙上,把他叫醒。 “朱姨?!”一看是她,林齐深急切地抓住她的手,想要一个答案,“你……” 阮织弯起眼睛,面容柔和,吐出来的字是冰冷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答案。我实话实说,的确是我将你送进研究院的,没有苦衷,只是我接受不了住在那么简陋的一个地方,饭都吃不上。” “我不相信……”林齐深坐起来,抓上阮织的肩膀用力摇晃,“我不相信!!!” 她字字诛心:“以前就觉得你跟林秉声是累赘,不得已才带着你们,只是为了在遇见丧尸时多两个挡箭牌。进了基地,你们的存在严重阻碍了我,我只能把你们一个个送出去。” “你不知道吧?林秉声不是自愿去历练的,是我绑着他送到厉玮手里的。” “你,明白了吗?” 真相在林齐深面前血淋淋的撕开。他突然觉得这两年在研究院里受过的苦挨过的痛也不算什么,比不上这一刻他一直依靠的朱姨拿这些真相戳他的心窝痛。 真的很痛。 他这两年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坚持到觉醒异能被放出,就是他想着他要等到朱姨来救他出去。他的朱姨一定会救他出去。他是如此坚信。 而这一刻,心碎得好似不能呼吸。 可下一秒,他还有更重的锤子等着他。 他的朱姨语气依然温柔。 “不好意思,”她说,“齐深,我现在需要你死一死了。” “死”这个字眼刺痛了林齐深。 “啊啊啊啊啊啊——” 乌云滚动,电闪雷鸣,万顷天雷在他的意动下劈下,没有目标地,降临在这战场。 众人都被这架势惊住,看向这个地方。而林齐深手握雷电攻上了他的朱姨,而阮织也反应迅速,唤回“遂心”,迎接下这一击。 她有意引导着林齐深往最外层的城墙上走,如她所愿,最后阮织踩上最外层的墙头,只差一点,就会落下去。 但林齐深忽地理智回笼,见阮织的处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伸手就要拉住她,但他刚伸出去,阮织就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朱姨!!!!!”他声嘶力竭地喊,甚至还想跟着跳下去,却被不知是谁死死拦住。 而另一边,见到这一幕的林秉声跑过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阮织被数不清的丧尸围上,淹没在丧尸堆里。 …… 【检测到玩家“阮织”已经完成任务,即将脱离世界,进入结算界面……】 番外·遂心 【恭喜玩家“阮织”011号末世任务顺利完成,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a】 【奖励:1326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从011号末世出来,没看到“好恶毒”的身影,她跑到厨房将一个速食鸡胸肉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吃完,“好恶毒”才姗姗来迟。 与此同时,任务结算播报响起,听到“任务顺利完成”这一句,阮织差点热泪盈眶,不枉她在011号世界待了将近七年。 “好恶毒”累得骂不动她,闻到空气里的香味,便使唤阮织也去给他弄点吃的。 阮织给他热了个肉松饭团,还顺手从柜子上拿了袋青柠味薯片。 打开后,拿起平板,边找电视剧,边“咔嗤嗤”地吃起来。 “好恶毒”吃完一个饭团,有了力气,看她这副模样,小嘴一张就开始损她:“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道我替你收拾了多大的烂摊子嘛?” “肿么了?”阮织暂停视频,嚼着薯片转头看他。 “你倒是不管不顾地走剧情,掉下去了,你可知道林秉声也跳下去了?” 阮织似乎有点印象,但那时她被那些丧尸啃噬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所以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影。 “他跳下去了,然后呢?”阮织问。 “还好小爷我及时出现……” “你把他拉了上去?” “好恶毒”白她一眼:“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好好好。”现在“好恶毒”的长相顺眼极了,阮织只觉母爱泛滥。看他翻白眼都觉得可爱。 “好恶毒”一阵恶寒:“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阮织星星眼,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好好好。” “好恶毒”:“……” 谈话终于回归正题。 “我及时出现,让林齐深动用异能在林秉声周围开出个真空带,丧尸不敢靠近。厉玮用土系异能拔地而起,把林秉声,连同他怀里的朱妤的身体送了上来。” 阮织忽地沉默了,任务完成,积分保住的喜悦荡然无存。 “好恶毒”看向她:“你不想问朱妤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吗?” “为什么?”阮织顺着“好恶毒”的话问,其实她有点不想听了。 “他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你。想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体内有血清。所以,他下去后第一时间先把血喂给你。他当时其实已经被丧尸咬到了。众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怪物,有的人还怕他异变,想把他扔下去,而他只是哭着求他们救救你,啊不,朱妤的身体。” 阮织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 “好恶毒”继续道:“距他被曝出有血清还有一段时间,我捂住他的嘴,没让他把这个秘密说出口。后来他一直萎靡不振,一心寻死,是我阻止了他。我告诉他,他还有价值,他却看着我问‘是她需要我这么做吗’。”说到此处“好恶毒”表情严肃,“林秉声可能早就猜到我们不是他们世界的人,只是个任务者。还好系统没检测出来,要不然,你这次任务就会判定失败。” 阮织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最后他去了研究院,研究院研制出了血清。剧情回归正轨。所以系统判定任务成功。”“好恶毒”昂着小脸一副“你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的确,如果没有“好恶毒”处理后续的事情,剧情就崩坏,阮织的补考也就game over了。 阮织还是很感激“好恶毒”的,她竖起大拇指:“哇,你好厉害。”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要是没有你,我就完蛋了。还好有你。” “好恶毒”开心了,拿过阮织怀里的薯片,吃了一口,又面露苦色地吐进垃圾桶。 “阮织!”他叫道,“你怎么吃这么难吃的薯片?” 阮织盯着他,盯到“好恶毒”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吞吞吐吐、别别扭扭想要道歉的时候,她笑起来,开口:“不难吃啊,这是我认为最好吃的口味了。” 见她露出微笑,“好恶毒”放下心来,背倚到沙发上:“那你再去给我拿一包别的” 阮织:“遵命。” — 林秉声昏昏沉沉做了好长的梦。梦醒后,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解开,而自己身处在晃荡的车厢中,身旁是阮织的棍子“遂心”。 厉玮见他醒来,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朱妤把你拜托给我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林秉声充耳不闻,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拉开车门,就从车上跳了下去。车速不是很快,但跳下去后他还是崴了脚,纵然崴了脚,他也跌跌撞撞往回走。 厉玮被吓了一跳,急忙让人停车,自己下车去撵他。 “林秉声!”他伸手拉他。 却被林秉声甩开,他将棍子指向厉玮,双目赤红地放话:“别跟着我!我要回去!” “林秉声,朱妤态度坚决,你回去恐怕也会被赶出来的。” 这一句话,让林秉声骤然冷静下来。 是啊,他被抛弃了,被抛弃的人有什么资格回去呢?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棍,棍上刻了两个字“遂心”。 林秉声回到车上,没一会儿,下起了雨,雨打在车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似乎在贯穿他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第一次遇见阮织。 第一次向阮织剖白心意。 第一次被阮织抛弃…… 哦对,他知道“朱妤”不是朱妤,她的名字叫“阮织”。这也是他喊她从来都是“你”开头的缘故,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她。 他伸出手去接雨滴。 末世的雨不怎么干净,滴落在他白皙的手心,把他的手染上脏污的颜色。 他就像这雨,心脏没一处是干净的。 夏正薇,他的母亲,其实很早就疯了。疯了之后,有时对他万般好,什么都买给他,还会接他上下学,有时却又看着他那张脸恨不得撕碎。原因无他,只是他长得不像林会启。 女人长得漂亮有时会得到特权,也有时会降下灾难。在林会启不知道的日子里,夏正薇总是会被一些男人骚扰,而连林秉声也不例外,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因为母亲的疯病,常常吃不好,所以格外瘦弱,显得更像个小姑娘。那些人也会对他动手动脚,他每次都会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咬回去,久而久之,没人来招惹他们母子。 林秉声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虚伪的父亲,得了疯病的母亲,以及,好像同样继承了疯病的自己。这么一家人,就虚与委蛇又疯疯癫癫地过下去。 可,在那一天,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多么戏剧化,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这一下子,就剩他一个人了。 好在她的母亲死之前还念着他,给了他一张纸条,他循着这张纸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蹲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等到了,她。 她明明有着一张有些精明的脸,但眼神迷糊,头脑也不清楚,被他的话吓得瞳孔放大,不知所措。 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直言不讳了。 因为这个女人好心地收留了自己,他可以勉为其难地装一下乖孩子给她看。他太知道怎么伪装一个乖孩子了,每次夏正薇带他见林会启的时候,他都会这么演。 演多了,入戏太深,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小孩。 一个毫无心机、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小孩。 他会爬上阮织的床,也的确是因为害怕。他总是会梦到他母亲狰狞的脸,和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血腥又恐惧,他只好跑到她的床上寻求慰藉。她的气场很柔和,眼神澄澈,在她身边,他感到十分安心。 他很喜欢待在她身边,她身上总是香香的,那香味并不浓郁,却总是飘在他的鼻间,让他越发依赖。 他真的很喜欢。 阮织会抱着他,会牵他的手,还会用温柔的话哄他,望向他的眼神也是真诚温暖的,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点。 阮织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处处是破绽。但他发现了,有时是头上翘起的一撮呆毛;有时是抱着笔记本看似在工作,实则偷偷打开4399小游戏玩化妆小游戏的电脑界面;也有时是餐盘里挑出来的不合口味的青椒和葱花……这些谁都不会去注意的小细节,他都悄悄看在眼里,并觉得,很可爱。 会做那种梦,一切有迹可循。 但也因为那个梦,把他压在身体里的疯劲勾了出来。 他想他不会那么伟大,任由他的爱沉默而无声。他只会撕碎他的伪装,将他的爱捧到那人面前,逼着她接受他。 于是,他自己拆穿自己,向阮织索取他想要的爱。他以为自己总能打动她,毕竟她总是会心软。 却没想到,她谁也不在意,除了那个朱天赐。 林秉声一直以为,在阮织心里,朱天赐排在第一,林齐深第二,他第三。后来他才知道,他跟林齐深从来没有进到过她的心里。 她的心又冷又硬,谁也捂不热。 他觉得好笑。 也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跟着厉玮磨练了一年多,遇到危机时刻时,他手握“遂心”对战时,都是她的脸。 他有时摩挲着棍上凸起的字,想,或许阮织还是在意他的。毕竟她把她的棍给了他。 也未尝没有救助到的女性流民向他求爱,或者单纯地想要与他一夜情,都被他扔给厉玮,独自清净。 他心里怀着珍宝,渴求珍宝能够自己开启,对他显露出宝盒里的华贵的珍珠和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但没想到,盒子打不开。可能即使打开了,里面也空无一物,徒惹人空欢喜一场罢了。 他是有些怨恨她。 但没想过她会死。 她是故意那么做的。他知道。 就像她护着林齐深,就像她变成彭朕,也就像她总是预测到即将发生的坏事。 这或许只是她的一个任务。 任务完成,她就要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 不会管被抛下的人如何,不管是林齐深也好还是他也罢,她统统不会管。 因为他们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 林秉声躺在研究院冰冷的床上,又仿佛回到在隔离室的那些日夜,耳边是阮织清澈放缓的声音,讲着书中美好的童话故事。 他缩在被窝里,心里像灌了十斤蜜,甜丝丝地,向外冒。 连同在梦里,一切也无比甜美。 恍若踩在做的云朵上。 只不过,后来,一脚踩空,从美梦坠到地狱。 让人浑身发冷,心脏也不例外地冷得哆嗦的地、狱。 pause(四) 阮纵最近很奇怪。 阮织和阮纵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但是不同专业,各忙各的时候,一周也见不了几次面。 距上次阮纵拉她去参加滑板社团的活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阮纵听劝,不再乱点鸳鸯谱,但阮织请他吃铁锅炖,素有“小饭桶”之称的阮纵居然不去! 这可真奇了怪了。 阮织有些担心,正好她抢到两张音乐节的票,便拜托阮纵的舍友把他拖到楼下,自己则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耳朵。 “姐,”阮纵伸手扒拉阮织的手,“疼疼疼!”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最近在干些什么,嗯?” 阮纵不见阮织的原因就是,碍于血脉压制,他每每做了坏事,他在他姐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姐看着傻,但格外不好糊弄。 “我最近……在思考人生……” 阮织松开手,抱着胸,不说话,面上却端着一副“你看我信你的鬼话吗”的模样。 阮纵揉着耳朵,道:“真的。我在想,梦里发生的事情能不能当真。” “哈?”阮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梦里?” 阮纵点点头:“对啊。” “你学习学傻了吧,阮粽子。梦里的事怎么可能当真。” 阮纵问:“那如果是很真实的梦呢?有些细节一直忘不掉的那种。” 阮织道:“梦就是梦,就是虚假的。无论多么真实,都是与现实割裂的。你想想,梦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不符合常识的事情出现吗?” 还真有。 但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阮纵不会纠结这么久。 他犹豫道:“那如果我在梦里谈恋爱了呢?” 一听这个,阮织来劲儿了:“阮粽子,你思春了?” 阮纵比阮织小四岁,十五岁上大学。聪明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阮父阮母不放心阮织自己在外,便逼迫阮纵好好学习,让他早点上大学保护他姐。 而阮纵年纪尚小,喜欢看热血动漫,十分中二,在同龄人步入青春期开始早恋的时候,阮纵还在重温《海贼王》,喜欢打游戏,脑海里还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比如,把储物室收拾出来,他改造成“秘密基地”;比如,买个背带裤,梳个中分,唱着“gee gee gee baby baby baby”去学校里逛一圈。 现在他终于开窍,阮织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大哥不说二哥,阮织本人也总是跟不上同龄人的节奏,同龄人你侬我侬的时候,阮织坐在教室里解奥数题,有人跟她表白,她扔给人家一句“考过我再说”。拜托,大名鼎鼎的全年级第一,累死累活也超不过的好嘛。 言归正传,阮织贴上阮纵,眉间洋溢着八卦的喜悦:“讲讲呗,老弟。” 阮纵不好意思讲,眼神乱瞟,瞟着瞟着注意到了不对劲,他道:“咦,阮织同学,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减肥了?” “嗯?”阮织歪歪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起来瘦了一点。”阮纵打量着她,肯定道。 阮织开心极了:“那真是太好了,走,我请你吃大餐。你顺便给我讲讲你的梦。” “姐——”阮纵老大不乐意了,“你非知道不可吗?” 阮织威胁:“你信不信我告诉妈妈?” 阮纵破罐子破摔:“你去呗,去也不告诉你。” 于是在最后,阮纵的耳朵又惨遭阮织的蹂躏。 — 音乐节就在隔壁市,阮织和阮纵吃过饭就坐车到达目的地。 阮纵的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开始没情调地嚷嚷:“看什么音乐节,你有这个闲钱还不如给我,我去买个新上的游戏皮肤。” 阮织:“……你别逼我揍你。” 阮纵揽上阮织的肩膀:“要不是我让着你,指不定咱俩谁揍谁呢。你说对吧,阮织。” 心情好的时候直呼他姐大名,心情不好就叫“姐姐”,阮织也习惯了。阮纵说是揽着,没一会儿,又把一部分重量压在阮织身上。阮纵十五岁,比阮织高了一个半头,他这么压着她,跟一座山没什么区别,阮织面无表情地将他扒拉开,道:“你离我远点。” 音乐会在晚上,两人在周遭逛了逛,杂七杂八地买了不少东西。 当夜幕降临,音乐节开始。 当一首熟悉的旋律奏响,人群沸腾,摇着手中的白色荧光棒,似一条银色的河流,奔腾不息。 阮纵瞪大眼,几乎是靠吼来说话:“姐!你没告诉我有伍栗子乐队啊!” 阮织示意他低头,在他耳边道:“那要不然我为什么带你来。” 伍栗子是阮纵心中排名很靠前的乐队,写作业的时候,耳机里常常播放他们的歌曲。 阮家中阮织唱歌最好听,其次是阮父,再次是阮母和阮纵。唱歌倒是不走调,只是略显有气无力,每次阮织听他唱歌,都觉得怪怪的。阮纵每次在家唱伍栗子的《去寻找》《蜗牛》等歌,阮织都会也唱上一两句,企图把歌曲该有的激情,可每次以失败告终。 现在开场第一首就是他们熟悉的《去寻找》,阮织和阮纵举起手机边录边唱,不能宣之于口的烦恼此刻好像随着吐出的歌词也无影无踪。 “不需要脆弱的伪装, 我不要卑微的祈祷, 我只要打开我的触角, 去寻找 去寻找 不需要荒唐的警告, 我不要假装的骄傲, 我只要证明我还存在, 去寻找 去寻找……”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游守一,是阮织偶像歌单里的常驻嘉宾。她会抢这场音乐节的票不只是因为阮纵,还为了自己。 游守一的歌曲以抒情和欢快居多,偏rnb风格,他在台上唱的是《spring》,是阮织最喜欢的一首歌。 说到阮织的偶像,是一个小糊团的队长,出道两年,依旧没在娱乐圈激起什么浪花。提起s.u.n,阮织常常觉得他困在他的小团里简直暴殄天物,毕竟他的颜值和实力是整个团里最出众的,但没办法,他跟团绑定,公司不允许solo。 来参加音乐节的不乏俊男靓女,阮织正沉浸式听歌,而对抒情歌不感冒的大直男阮纵同志觉得无聊起来,又打起给他姐拉郎配的主意,借着身高优势四处挑选。 “哎,阮织。你看那个,保准合你心意。” 阮织看也不看,举手就捶他。 阮纵真心觉得眼光超高的阮织会喜欢这个人,于是捧住她的脸,强制转过她的头去看。 这一看,阮织惊得手机差点拿不住。 隔着屏幕看,跟在现实里看,果然是不一样的。真人比视频、精修照片还要好看,眉骨优越,漂亮的桃花眼深邃,高挺的驼峰鼻,唇红齿白,像是晕染开的油画般浓稠绮丽,一眼望去,便是万年。 小糊团就是小糊团。 李诛义来参加这场音乐节,只扣了顶灰绿色的帽子,五官清晰可见,到现在也没人认出来这是s.u.n的队长。只是他旁边的路人眼神不住地往她身上瞟,眼神里满是惊艳。还有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上前,想要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看到阮织愣了,阮纵便怂恿她:“去啊姐!” 阮织吞了吞口水,终是没抵住这诱惑,挤了过去,但她去之前掏出便签和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偷偷摸摸到李诛义身边后,迅速塞给他,钻进人群,不让他发现。 李诛义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回头寻找时,却无踪迹可循。只有手中的白色便签,可以看出上面的字迹在竭力保持着规整,是一句《spring》里的歌词:冬雪初融,花香溺毙,我会幻想在此刻遇见你。 下面还有一句:李诛义,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落款:小小shark一枚 shark,鲨鱼,是李诛义的粉丝名。 阮织一路上翻看让阮纵拍摄的视频,而阮纵笑了她一路。 阮织踩他一脚,不爽:“你懂什么?” 阮织挨了一下,马上还回去一捶,道:“是是是,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怂包蛋。” 阮织:“……”无从反驳。 “你还写那么文绉绉的句子,妈耶,阮织,你是想恶心死他吗?” 阮织咬牙切齿地掐上阮纵的脖子:“你再说就把吃的鸡翅煲给我吐出来!” 阮纵连连求饶:“错了错了姐,姐,姐!” 阮织“哼”了一声放开手,不再搭理他。 粉丝是要跟偶像保持距离的。要不然会被以为是私生饭。 阮织不愿李诛义受到这样的困扰,但又不愿错失跟他近距离接触的良机,所以只能换一种方式表达。 好吧,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现在回想的确尴尬无比。 但也算是跟偶像近距离接触了,甚至阮纵拍的视频里详尽地记录下她的作案过程。 看到自己鬼鬼祟祟的样子,阮织发誓不会再看第二遍。虽是这么说,她还是把这条视频保存下来并备份。 她在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没有文案,只有一张李诛义的侧脸。 她再一次感叹李诛义的神颜,并美滋滋地想,今天真是幸运。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一)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四:反派】 【选用:576号修仙世界】 【任务:你是面冷心也冷的仙门师姐,同时也是魔教的卧底,潜伏在仙门,目的是等待传说中能剿灭魔教的傲世天才出世,将他废掉,并寻找合适时机将仙门覆灭……】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阮织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入新世界。 然后,就捅了个篓子。 “大师姐,您……笑了?”阮织刚传到凌让雪身上,就听见身旁的人极其惊讶,又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任务简介里可写了,凌让雪是“面冷心也冷”,阮织意识到不对,连忙收敛神色,装作无事发生地看过去,“怎么?” “没……怎么。”旁边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弟子,看上去格外喜庆,此刻听到她的反问,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 阮织以为就糊弄过去了,但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到了这转瞬即逝却惊心动魄的笑,似风拂过桃花林,袭袭掀起桃花瓣,又若冰雪初融,一抹春色绽在枯寂的天地间。 传言道,云剑派乃修仙界第一仙门,而这云剑派中岚樾仙尊的大弟子凌让雪当属一绝,无论是容颜还是实力,皆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而此时仙门大比,众人亲眼所见,才知这传言所言不虚,可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岚樾仙尊坐在上座,也见一直端着的好徒儿蓦地展开笑颜,虽只是嘴唇的弧度微微上扬了那么几厘,但依旧可知她的心情愉悦。 “让雪,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来给为师听听?” 阮织做了个揖,面无表情地胡扯:“徒儿见各门派比武,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好不精彩,故笑之。” “哦?”岚樾仙尊捏着胡子调笑道,“为师还以为你看上哪家门派的好儿郎了。” 阮织:“……” 阮织:“徒儿惶恐。” 岚樾仙尊见她还是这么不经逗,也不再逗她。 “好好好,不笑你了。”他说不笑,但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 阮织端正地坐回去,木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 但她已酿成小错,各门派的弟子见势,抵不住诱惑,皆来到她面前,做了个揖,彬彬有礼道,“请云剑派凌让雪赐教。” 阮织:“……” 不是,她剧情还没看呢。 阮织抬眼看了下岚樾仙尊,见他微笑着点点头,便赶鸭子上架地飞身跃到比武场上,道:“你们可以一起上。” 这话没有任何嚣张的意思,只是阮织单纯地想快点结束,然后接受剧情,以免错过什么重大事件。 这副身体跟阮织的契合度很高,以至于她不用去翻剧情,只凭心随意动,便知道如何使用灵力,又如何拔剑而出,将灌注灵力的一剑挥出。 云剑派首席大弟子名不虚传,众人禁不住感叹。 阮织自己也吓了一跳,只不过面上不显。她觉得自己就是简简单单,且胡乱地挥了几下凌让雪的青袂剑,没想到轻而易举地就将围攻上来的弟子们掀翻。 话说,就这个水平,仙门不覆灭谁覆灭? 阮织生生地止住喉间的叹息,收起剑,便想离开比武台,而这时,一身穿锦衣的少年一跃而上,泼墨般的头发高高地用一根华贵发带束起,他约莫十四五岁,头发全都梳上去,露出美人尖,眉尾上挑的丹凤眼看过来时是遮掩不住的肆意与不羁,他照例做了个揖,瞳孔明亮,“无门派,闻鹤起,请赐教。” 声音清朗,掷地有声。 阮织笑的时候,正是闻鹤起挽了个漂亮剑花,三招将上来挑战的弟子打飞出去。他样貌出众,气质不凡,岚樾师尊才以为他家大徒弟对人家有意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么,眉清目朗的少年郎,淑女心生仰慕,未尝不可。 云剑派不是清心派,不学无情道,岚樾师尊早就看不惯凌让雪天天顶着一张能冻死人的脸在他面前晃悠,一直期盼着能来个人改改她的性子,这盼来盼去,就是没人能掀起凌让雪的丝毫的心里波澜。 闻鹤起这小子帅啊,好徒儿还冲人家笑了,岚樾师尊真心觉得有戏,这下两人对战,他更兴奋了有木有。 很多话本就是这么写的,男女主切磋之后,惺惺相惜,后暗生情愫,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岚樾仙尊坐直了腰板等着两人擦出爱情的火花,结果,他家的好徒儿拔剑就凌厉地攻过去,剑剑相击,碰出泠泠的声响,见闻鹤起与被她一下掀飞的歪瓜裂枣不同,阮织感受到凌让雪这副身子的兴味盎然,出手的招招愈发迅捷、不留余地。 “出现了,桃花漪水!” “美,太美了!” “呜呜呜还好跟着来凑热闹了。” 强者遇强者,显出绝技才是尊重对手。而“桃花漪水”乃凌让雪独创,共十三式,剑起,风来,随之而至的是漫天的花瓣与细微的水流,两者交融,难舍难分,配上凌让雪微粉的剑气,气势磅礴,同样,动人心魄,惹人惊叹。 此招一出,闻鹤起无法破开,被这声势浩大的花瓣包围其中,险些被锋利的花瓣刮花那俊美的脸。 而施招者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平和地看了他,飞回自己的位置。柳叶青色的衣角飞扬,闻鹤起跪在地上,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将几片花瓣收拢在掌心。 他顺着这个姿势,拜向岚樾仙尊:“闻鹤起,请求拜入云剑派门下。” 闻鹤起是玉溪城城主之子,家中显赫,但都对术法一窍不通,他父亲花了大价钱,将闻鹤起送进了一个杂门小派,他在里面浅学了个基础入门式,那个杂门小派就被魔教侵剿覆灭。闻鹤起便自行摸索着学习,他天资聪颖,摸索着摸索着,跟别人打着打着,便成了“天才”。几乎没有门派不知道他,一个半路窜出的野路子,风采翩翩不说,竟实力超雄。 但一直无门无派总是被嘲讽,闻鹤起听说云剑派举行仙门大比挑选资质出众的人才招为弟子,他便来试一试。 本来他兴致缺缺,因为无人敌他。现在终于遇到他尚不能敌之的人,便下定决心成为云剑派的一员。 岚樾仙尊自然没什么意见,这等出众的弟子留在派中那是大好的事情,不过,他捋了捋胡子,眼神朝向阮织,道:“让雪意下如何?” 刚刚接收完剧情,确定闻鹤起就是目标后,也没什么意见,她道:“全凭师尊决定。” “好,那为师直接将他收至内门。” 岚樾仙尊看向闻鹤起,眼神温和:“你以后就是本尊座下的第七弟子。” 闻鹤起跪拜,行拜师礼,眼眸含笑,并不意外。 这一切也在按照剧情发展,阮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虽然她接收剧情接收晚了,但该赶上的都赶上了。 剧情中,便是岚樾仙尊收闻鹤起为七弟子,并亲自教导,纠正他自己摸索时总结的错误。他本就厉害,经过指正后,修为更上一层楼。而凌让雪绝不容许这样的天才存于世,阻挠她的计划,并且,经过占卜,凌让雪得知此人便是能够凭一己之力倾灭魔教的“救世者”,她便偷偷在闻鹤起喝的茶水中下了毒,使他经脉受阻,修为停滞。 一日两日修为不涨闻鹤起还不着急,但一年两年,他的修为动也不动便着急起来,而同门弟子见昔日天才陨落,落井下石,放肆嘲笑,甚至出手羞辱,闻鹤起接受不了,疯了一般修习法术,凌让雪为避免他强制冲散这药劲,便一直盯着他修习,却阴差阳错博得闻鹤起的好感,成为他最信赖的人。 而几年后,因他的修为一直没有新的进展,凌让雪便觉得时机到了。于是通风报信,魔族大举进攻,闻鹤起见他最敬爱的师姐站在他的对立面一时真气紊乱,经脉炸断,但无破不立,他的经脉又迅速重组,灵气四面八方朝他奔涌而来,一个境界、两个境界、直至神境!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些魔族,连同一直欺瞒他的师姐一并绞杀。 世界重归宁静与和平。 完。 — 阮织这次的任务并不复杂,所以“好恶毒”没跟进来。 仙门大比结束后,她回到凌让雪的住所,可住所里翻不出一点能吃的。 阮织又迈出门,准备去二师弟那里蹭饭,但腿刚迈出去就又收回来。 凌让雪可是个修炼狂,她不吃人间五谷,只吃辟谷丹,她若是去蹭饭,岂不惹人怀疑?这个世界有“夺舍”一说,她要真这么干了,难免不会被认为被夺舍,然后被画下法阵竭尽灵力而死。 那不行。 但区区辟谷丹是满足不了阮织的,她上个世界吃得清淡,几乎不沾荤腥,总不能这个世界也吃不着吧。 那也不行。 阮织打算御剑飞行,去山下买点吃的。但她忘记她恐高了,她刚站上去就止不住地眼前发黑。 阮织:“……” 吃个饭怎么就那么难?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二) 阮织打算徒步而行,不就是下五千六百一十九阶台阶嘛,不足以阻挡她下山的步伐。 刚下了两千阶,阮织就累了,这副躯体因为修仙,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可以说徒步行万里都不在话下,但阮织累了,是一种由内向外散发的疲累,她索性一屁股坐到石阶上休息。 云剑派的主峰云苍山山势平缓,正值夏季,树木郁翠,不知名的草上携着微光点点的灵气,摇曳其间,天高云淡,微风怡人,风景如画,阮织撑着脑袋想,如果有相机就好了。 几只鸟儿不时叽叽喳喳地飞过,这三千阶处寂静无比,想来,谁也不会像她一样靠11路公交车,也就是两条腿下山。 不对,好像也有个傻子正在往上爬。 “爹,你就送到这里吧,还有三千阶呢,你的身体吃不消。” “不……我要送你上去……” 阮织连忙拍拍屁股站起来,端起清冷如月的师姐形象。 修仙人耳聪目明,过了半柱香,闻鹤起与他身后的男人才遇见阮织,而阮织在上面摆造型摆得腰疼腿酸,这乍一看见他们,眉眼间不自觉浸上了几分冷意。 “师姐。”闻鹤起作揖后起身,望向她的眼神里糅着几抹光亮,头发在风的带动下微微扬起,配上他挺拔的身姿、俊秀的脸蛋,愈发朝气。 阮织点点头,目光落向他身后的男人。男人亦是身穿一袭华贵衣物,但两颊的肥肉挤得脸上的五官越发显小,因为非要坚持,爬了两千多阶,此刻汗如雨下,他拿着锦帕不住地拭去流下的汗珠。 听到闻鹤起唤“师姐”才强压住气喘,露出一个笑来:“仙长,你好。” 阮织:“你好。” “吾儿有幸进入云剑派,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阮织有些惊诧,闻鹤起的父亲跟闻鹤起,两人的样貌完全是两个极端,且两人看不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哦,非要说的话,只能说,他们两个的皮肤是如出一辙的白,也是如出一辙的细腻。 阮织道:“是令郎天资聪慧。” 闻父笑着应和:“是是是,还烦请仙长照顾好我家小儿,如犯什么错,他年纪尚幼,也多多包容。” 阮织能理解,这一进入云苍山修行,便不知何时能相见,心中挂念的同时,也希望自家儿子在这里不受委屈。 阮织回:“还望放心。” 闻鹤起自打看到阮织,眼神便黏在她身上,少年人往往喜欢什么毫不遮掩,但阮织能感觉到那不是对她的喜欢,只是骨子里对强者的羡慕与敬仰,云剑派的很多弟子都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他老爹咳了一声,误会了,虽然他想把儿子送到门口,但不好意思做电灯泡阻了他儿的姻缘,于是拍拍闻鹤起的肩膀道:“你照顾好自己,我下山去了。” 没走几步,又回过身来,道:“记得有空回来看看我。” “知道啦,放心吧老爹。” “真是没大没小。”闻父摇着头迈下去。 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因为闻父并未在闻鹤起面前自称“为父”,而是“我”。 “师姐是在此处修行吗?”远望闻父敦厚的背影消失不见,闻鹤起转过头来问道。 还想着下山买吃食的阮织;“……是。” 闻鹤起靠了过来,又问:“师姐可要随我一起上去?” 他靠得极近,阮织鼻头翕动了一下,闻到烧鸡的香味,一下锁定闻鹤起的包袱。 许是察觉到了阮织的目光,他卸下来展示道:“不知山上的师哥师姐们喜不喜欢,我爹爹买了烧鸡、烤鸭、杏仁饼、桂花酥……” 包袱不大,装得东西倒不少。 听他在这儿报菜名,阮织更馋了。 挣扎了一番,她道:“走吧。” 嗯……因为不好驳了小师弟的好意,所以吃两口也没什么对吧? 要是冲着这个就画法阵逼死她,那就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阮织话少,也不是她想话少的。一是凌让雪就是极少说话的角色,二是她实在不想绞尽脑汁想文言文了啊喂。 理科生愁苦,理科生难过,理科生讨厌说话弯弯绕绕、拐弯抹角。 好在闻鹤起善谈,且不需要她明确的回应,仿佛她能听着就是极给他面子了。 一路上闻鹤起跟阮织说了不少他在山下遇到的趣事,阮织忽然觉得,三千阶的石阶好像也没有那么长那么远。 两人先是拜会了岚樾师尊,询问闻鹤起的住处。 岚樾仙尊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眼睛看向阮织问道:“为师记得你旁边有间房子无人居住。” 阮织:“是。” “那你带着他去你那里去吧。” 阮织:“是。” “你有空也带着他去见一下其他师兄师姐。” 阮织:“是。” 岚樾仙尊:“……” 岚樾仙尊:“你除了说‘是’,还会说什么?” 阮织想了想,道:“还会说‘否’。” 她身旁的闻鹤起“噗嗤”一声没憋住,笑起来。 他笑着扶腰,对岚樾仙尊道:“师尊,你就别难为师姐了。” 岚樾仙尊挥挥袖子:“赶紧出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闻鹤起放下东西,阮织也在自己的院中摆好桌椅,两人把食物摆好后,阮织捏了个诀 ,给还在山上的师弟师妹们传音:“速来。” 一个个拜访太麻烦了,他们有腿有脚,让他们来一趟见一面就行了呗。 首先赶来的是四师弟和五师弟,岑昭、岑意,两人是双胞胎,身材样貌挑不出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性格也相似,都开朗异常,活泼好动,爱咋咋呼呼。他们最害怕大师姐,听到传音后,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一来想也不想,就先认错:“对不起师姐,我错了。” 阮织一头雾水,还是问:“错哪儿了?” 岑昭:“我们不该……” 岑意:“在课堂上……” 岑昭、岑意:“耍猴表演,扰乱纪律。” 阮织:“……” 阮织很想扶额长叹,但她忍住了,道:“坐下。” 两人同时听岔,齐齐跪下,干脆利落。 闻鹤起看着都膝盖疼。 跪下后,两人也没那么战战兢兢了,反正罚跪也不是一两次,他们早在膝盖上绑了棉花,于是他们注意到了闻鹤起。 岑昭、岑意:“你是七师弟?” 闻鹤起道:“师哥们好。” 两人就这么跪着朝闻鹤起伸手:“久仰久仰,幸会幸会,欢迎加入我们云剑派这个大家庭。” 闻鹤起:“……” 他只得也伸出手去一一相握。 六师妹冯希瑶此时也到场,瞧见这架势,目瞪口呆:“这是在干什么?” 她以为这是什么新兴的欢迎仪式,于是膝盖一曲,也想跪下,就在即将触地的一秒,就听阮织道:“你如果也跪下的话,这顿饭我们就不必吃了。” 岑昭:“?” 岑意:“!”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三) “害,原来是吃饭啊。” “害,我就说师姐人美心善怎么会让我们跪下。” 岑昭岑意一掀衣袍潇洒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坐到离阮织最远的位置上。 他们两个一坐下,就压低声音复盘并责怪对方。 岑昭:“我就说咱俩最近没犯什么大事,师姐找咱俩肯定不是惩罚我们,你非要快点来。” 岑意:“这会儿怪上我了?要不是你跪下,我不得不跟着跪下,至于在师弟师妹面前丢这么大的人吗?” 岑昭:“你说什么?”随着质问他伸手掐了一把岑意的大腿。 岑意:“你敢掐我?”他抬腿踩了岑昭一脚。 岑昭、岑意互扯上对方的头发:“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阮织:“……” 闻鹤起:“……” 冯希瑶唯恐不乱地为二人加油助威:“四师哥扇他巴掌,五师哥挠他痒痒!” 两人打着打着,凳子倒地,他们又在地上翻滚撕扯。 这混乱的局面直到二师弟宋砚之姗姗而来才得以休止。 “师姐今日好雅兴,怎么欣赏上猴子表演了?” 岑昭岑意一愣,纷纷跳起来,一致对外:“你说谁是猴子呢?” 宋砚之扇子一摇:“别问我,我可不知。我只知今天是来吃饭的。”他将一壶桂花酿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向阮织,道:“是吧,师姐?” 阮织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岑昭岑意成功被转移注意。 岑昭:“你怎么知道是吃饭,师姐单独跟你说的?” 宋砚之又把扇子一摇:“非也非也。” 冯希瑶一把将他扇子夺过,在手里舞了几圈,埋怨道:“师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宋砚之被夺了扇子也不恼,依旧笑道:“今日岚樾仙尊新收了徒弟,我猜,肯定是要聚上一聚。” 岑意撇撇嘴,嘟囔:“就你能。” 闻鹤起站起来,冲他们挨个做了个揖:“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姐。我叫闻鹤起。” 少年身姿挺拔,站起来时晚霞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衬得他愈发明眸皓齿。 宋砚之眼睛一亮,啧啧称赞:“好名字,好名字啊。” 冯希瑶捧着脸:“小师弟也好生俊俏。” 宋砚之道:“也就比我略微逊色几分吧。” 冯希瑶:“……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几人的皮相被云剑派的灵气蕴养得都远超凡人,或丰神俊朗或蛾眉皓齿,都出尘脱俗,风姿绝约。但闻鹤起实在太漂亮,在他们之中不仅能媲美,更有艳压之势。 岑昭问:“三师姐还在外游历?” 宋砚之回道:“对。悬壶济世个没完没了。” 岑意深有同感:“是啊。一年到头一面也见不上。上一次见她还是在上一次。” 凌让雪、岑昭岑意以及新入门的闻鹤起是岚樾仙尊的弟子,是剑修;而宋砚之是影鸿仙尊的弟子,是符修,辅以用扇;三师姐慕润诗是芳歇仙尊的弟子,是医修;冯希瑶是丰玉仙尊的弟子,是兽修。 慕润诗与她的师尊一样,喜欢济世救人,总是不在山上。 “我好些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冯希瑶边吃鸡腿边含糊道。 宋砚之将酒杯举起来,说出与岑昭岑意同样的话:“欢迎加入云剑派。” 闻鹤起还未饮过酒,因此杯中装的是凌让雪的朱兰茶,他举起杯来,与宋砚之的酒杯相撞,道:“谢谢大家。” 阮织馋死了,趁着没人关注她,不停地动筷,吃一块杏仁饼,吃一口鸡肉,再喝一杯茶。 岑意正将筷子伸向盘中的猪肘肉,却被阮织抢先一步夹走放进嘴里。 岑意:“……?” 岑意疑惑:“师姐,我记得你向来不喜人间吃食,上次我买的叫花鸡吃都没吃一口就被你扔进池塘里。” 岑昭附和:“对,你说贪于口腹之欲,有违修行。” 阮织:“……” 她大脑飞速运转,淡定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情况不同,不好拂了七师弟的好意。” 岑意嘀咕:“你怎么从来都不会顾及我的面子……” 岑昭也嘀咕:“就是,上次咱俩去云翠峰偷兔子,被她逮到,她竟然让咱们两个学兔子围山跳一圈!当场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啊!” 冯希瑶“哼”了一声:“人家长的好看,你们好看吗?” 岑昭岑意一拍桌子:“我们哪里比不上他?” 二人一转头,看向闻鹤起:“走,咱们决斗!” 宋砚之扶额:“俩完蛋玩意儿怎么喝了一点酒就醉成这样?” 阮织也想吐槽,但她忍住了。 她看向宋砚之道:“你把他们送回去吧。我去送小师妹。” 冯希瑶摆摆手:“我没喝酒,不用送。” 她吐了吐舌头:“二师兄拿来的酒太难喝了,也就那俩二货喝得下。” 宋砚之:“……” 宋砚之皮笑肉不笑:“为了履行师兄的义务,我也把你送回去吧。嗯?小师妹?” 冯希瑶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肉饼,兔子一样蹦起来,窜出去老远,只剩她的声音飘荡:“不用啦师兄!” 岑昭岑意站起来后又瘫在座位上,闻鹤起扶起其中一个,道:“我也去送吧。” 宋砚之恨不得热泪盈眶:“还是小师弟好啊……” 他们走后,徒留阮织对着一桌狼藉风中凌乱。 好吧好吧。 她将盘子放进木盆里,把垃圾倒进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桶中,擦了擦桌子。 反正没人来她的居所偷桌子,她便把桌子留在院子里,回去睡觉去了。 阮织没喝过酒,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此之差,她就是误抿了一口酒,便老眼昏花,不知所以,闻鹤起回来后看见一堆垃圾堆在木盆里,而盘子进了桶,摔得已经不能用了。 闻鹤起:“……” 他轻笑了一声,看向阮织的小屋,屋内无烛光,想来已经歇下了。 他正抬步欲走,阮织推开门摇摇晃晃出来了。凌让雪这副身体许久未沾荤腥,如今阮织胡吃海喝了一通,自然受不住,反胃得难受。 闻鹤起瞧见她在月光下苍白的脸色,便上前一步,想问“怎么了”。结果,阮织觉得丢人,一个诀甩出去,就瞬移走了。 阮织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吐了出来,扶着树,拿手帕擦了擦嘴,欲哭无泪。 在修仙世界吃东西吃到吐,可真是没出息。 她用术法把她弄出来的脏污毁尸灭迹,吹着夜间舒爽的风往回走,大脑被吹得清醒了一点后,开始说“想睡觉想睡觉想睡觉”,阮织只好再瞬移回去,却被没走的闻鹤起吓了一跳。 当然,她可是走高冷风的人,被吓到也没表现出来。 闻鹤起咬了下嘴唇道:“师姐,你要是吃不惯这些东西可以跟我说的,我不会因此觉得你不欢迎我……” 他误会了。 阮织道:“与你无关。” 可不就是雨女无瓜嘛,她这副模样都是她自己作的。“好恶毒”知道了,又该骂她了。 但闻鹤起以为她不说实话,面上更过意不去,可他也没办法,只能道:“那师姐你好好休息。” “嗯。” …… 闻鹤起回到房中,将口袋中的花瓣装到香囊里,抚摸着香囊袋上的金绣纹路,眉眼温柔。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四) 阮织自从吐过之后,就丧失了对吃凡间美食的欲望,倒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了。 没别的事干,她就修炼修炼修炼疯狂修炼消磨时光。 这个世界共分六境:地境、人境、天境、圣境、神境、至臻境。境界与境界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是高一个境界,高境界的人动动手指就能杀死低境界的人,要是差两个境界就更没得说了,瞬息间毙命都不是夸张手法。云剑派的仙尊们大多在圣境后期,至于神境、至臻境,除了开山鼻祖,至今还未有人能到达。 而每个境界之中分别含初中高期三个分境界,初中高期的实力相差不是很大,但悟性会差很多,比如人境初期能够跟人境中期若是对打初期不一定会处于弱势,有时候还能反杀成功,但无论是灵力的吸收速度还是身体的恢复的速度都会比中期慢许多。 凌让雪这副躯体不愧天才之称,处于天境初期,这个年龄处在这个阶段的人寥寥无几。阮织也不想因为接手了凌让雪的身体就散漫无比,怠于修炼,有愧于凌让雪的天赋,所以刻苦努力了一段时间后,她忽地有一种奇妙的感受。周遭的灵力全都倾涌而来,她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灌入到她的体内,流通每一根经脉,最后统统汇入丹田,令她的内丹缩小了几毫,也令她毛孔舒张,杂质排除,浑身舒畅。 虽然只是初期到中期的提升,但也让阮织雀跃不已,她神清气爽地推开门,准备下山走一走。 正巧岚樾仙尊召唤,她便来到他的殿内。 岚樾仙尊一见她,便开怀地笑起来:“吾徒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妙哉妙哉。” 阮织:“师尊谬赞。” 岚樾仙尊笑完,正色起来:“让雪,于山修炼,亦有其弊,你当下山走一走。” 阮织点点头:“徒儿正有此意。” “恰为师这里有一项任务,你去做了吧。”岚樾仙尊一挥手,一张“请书”飞到阮织面前。 阮织接下,粗略看了一眼,了解了大概。 涂斛镇有妖物作祟,据说是只六阶猪妖。他设法将整座城镇覆盖,常人只进不出。六阶猪妖寻常门派亦可应对,难就难在,这只猪妖处在发情期,不甚清醒,可若仅仅是这样,倒也不算棘手,更可怕的是,这只猪妖是!个!断!袖! 修士多为男子,这一去就是送货上门,跟把猪妖招进红楼没什么区别,猪妖高兴死了有木有。进去的男修大都被捆起来,等着猪妖“宠幸”,而女修也不是没有进去的,她们将村庄中的大部分老人、女子和孩童救出来,将她们安置,但也仅限于此。陷入发情期的猪妖本就难对付,需要男修女修合力,这下损失了大半男修,各门派的领头都不愿自家女修进去白白送死,只好求助云剑派。 岚樾仙尊严肃道:“速去。” 阮织行礼:“是,师尊。” 抵达涂斛镇最快的方法就是御剑,人命关天,阮织觉得自己的恐高也不是不能克服,她拍拍青袂剑,小声道:“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剑身嗡鸣,似在回应。 阮织将其拔出,轻跃而上。 离地一米,两米……十米……百米! 云层仿佛触手可及,脚下的山川河流皆成微缩之景。 阮织心跳加快,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再低头往下看。她两指并拢横在胸前在身体周围形成避风罩,控制飞剑的方向朝东北方的涂斛镇飞去。 一柱香过后,阮织落到涂斛镇的法阵前,正想往里闯,一只修长的手把她拽住,她正想攻击,那人预料住她的动作,抢先开口:“师姐,是我。” 阮织也看清了他的面容,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下山探望我爹,恰巧听闻涂斛镇有猪妖作乱,便想来助力一番。” 正是闻鹤起。 阮织不赞同地摇摇头:“我一人即可。” 闻鹤起如今是人境中期,阮织相信以他的实力可以诛杀猪妖,但,坏就坏在,闻鹤起是男子,还是样貌出众,精致俊秀的男子。那猪妖要是一下看对眼了,说不定会更疯。 “师姐……”闻鹤起幅度轻微地摇晃了一下阮织的手臂,还仰面看她,卖萌似的眨眨眼。 “咳,”阮织轻咳一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可以,除非你不是男子。” 闻鹤起愣了一下后,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师姐,一言为定哦。” 他抬手施了个法,换了身女装,是一身淡紫色绣有银纹的劲装,腰间是一条黑色腰带,袖口束有同色箭袖。发带被他扯开,发丝瀑落而下,竟有那么几丝像女子。 “怎么样,师姐?”闻鹤起转了个圈,骄矜地看向她。 阮织注视他良久,久到闻鹤起睫毛乱颤,面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像是施了胭脂。 这下阮织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她拉起闻鹤起的手,将他带到各门派驻扎的地方向女修士们要了些古代的换妆用具。有的人认出了这是云剑派的大师姐凌让雪,眼神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有原地跳高的:“太好了,云剑派不负我们的请求,将凌修士派来了。” “涂斛镇有救了,我们的其他弟子也有救了。” 有关心的:“凌修士你可千万要小心,那猪妖猥琐至极。” 也有疑惑的:“凌修士你这是在干什么?” 阮织答:“化妆。” “化妆干什么用?” 阮织没再回应,她的心全放在给闻鹤起化妆上了。 她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化妆,所以挨得闻鹤起极近,闻鹤起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眼尾处不明显的一颗小痣。 “别动。”阮织轻声命令道。 她吐出气息喷洒,闻鹤起的心脏剧烈一跳,整张脸瞬间爆红。 “闭眼。” 闻鹤起听话地闭上眼,卷翘的睫毛轻颤。 阮织给他画了个淡妆,稍稍弱化他的男性特征,并在他的额头勾勒了一朵梅花,这下,多了些柔美。她又拿从女修那里借来的发带,将他的发丝编起。 “哇!”有人惊叹出声。 “这……” 还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说不出话。 闻鹤起长睫抖动,睁开眼,脑后的紫色发带随风飘动,容貌昳丽,堪称绝色。 他昂起头,问:“师姐,我美吗?” 可能他只是单纯为了确认他现在像不像女子,但这句话从那朱唇里吐出,竟显出魅惑的意味来。 四周的女修都捂着胸口,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 当然咱们的大木头阮织没察觉,只是点点头,道:“走吧。” 闻鹤起:“……”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五) 一踏进阵法,整座涂斛镇都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味道。 房屋倒塌,碎砖破瓦散落一地,街道杂乱,不见人烟,只依稀可闻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今日明明是烈阳当空,却无故惹人背脊生寒。 两人越过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那人躲在一家客栈里,白衣脏污,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见两人进来,他先是一惊,挣扎着就要逃走,后听到阮织的声音,才顶着一张满是泪水的脸转过头来,双目含着热烈的期盼:“是有人来支援了吗?” 他泣不成声:“我的师兄们……呜……被那猪妖抓走了。拜托你们快去救他们!” 阮织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安抚道:“你别怕,烦请你告诉我们猪妖的巢穴在何处?” 年轻修士向阮织的身后看去,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阮织道:“唯我二人。” 他正胡乱擦着脸上的泪,听到这四个字瞪大眼,不可置信:“你们疯了?!就你们两位姑娘怎么敢擅闯猪妖的巢穴?!” 阮织神色未变:“我二人足矣。” 她的个人特质太过明显,年轻修士颤抖着声音问道:“阁下可是……云剑派大弟子凌让雪凌修士?” 阮织点点头。 “那这位是……” 闻鹤起的声音依旧是清澈的少年音,所以一直未开口。 “我的……师妹。” 听到这声迟疑的“师妹”,闻鹤起忍不住弯了弯唇。 年轻修士一骨碌站起来,将手帕塞进袖子里:“走,我带你们去。” “这是涂斛镇上最富的一户人家,猪妖一来就把这里霸占了。”涂斛镇不算大,镇中大多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平民,这镇中首富的院子自然也没有豪贵到哪里去,只是在别人家的基础上多筑了间小阁楼,院围不是篱笆,而是土墙。 这里的味道最浓重,刺鼻得几欲令人作呕。 院子外围还单独设置了一个法阵,灰色的流光倾盖,还隐隐有电光流动。 “多谢,”阮织看向那位修士道,“烦请你去别处避一避。” 年轻修士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待着除了拖后腿,发挥不了别的作用,便抱了个拳,跑开了。 阮织与闻鹤起对视一眼,立马意会对方的意思。 阮织后撤一步,闻鹤起拔剑蓄力劈出,将保护阵法劈开。二人向里面迈去,在房屋里呼呼大睡的猪妖听此动静惊醒,交合一整晚、将情欲排泄的他如今还算清醒,他吸过门边的流星锤,大踏步出了房门,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将他的阵法毁坏。 阮织亦拔剑而出,剑尖直指猪妖。但猪妖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眼神直勾勾锁定闻鹤起,胸口起伏,呼吸粗重。 闻鹤起掀唇而笑,上挑的丹凤眼妖冶惑人。 他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猪妖扔掉武器急促地朝他奔来,双目裹挟着炽热,像是要将闻鹤起生吞活剥。 阮织没有经验,剧情里这一段也是简单略过,她自然不知道妖物分辨男女、雌雄,不是靠外貌,而是靠气味。 尽管闻鹤起装扮得再像女子,也无法改掉身上与生俱来的男性气息,猪妖一闻便闻了出来。少年这般绝色,世间少有,猪妖又处在特殊时期,哪能放过送上门的山珍海味? 闻鹤起闪身躲过,奉上剑招,剑式迅猛,剑法犀利,击打在猪妖身上令他一顿,但他甩甩头,又加速冲过来。 猪妖现在是人形,肥头大耳,满脸油腻,但兽性驱使,他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 他满眼都是闻鹤起,有种就算头撞破血流,也要得到他的架势。 阮织也意识到什么,飞身加入战局,阻扰猪妖去追她师弟。她的剑气一起,将猪妖掀飞一米远,猪妖在地上打了个滚,双目狰狞,终于注意到她。 “师姐,我能行。”闻鹤起道。 阮织将他推离战局,愠怒道:“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猪妖知道不打败这个女子便无法达到他的目的,便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复吸过自己的流星锤,朝阮织击来。 这一击毫不留情,上面的电光噼炸,阮织旋身躲过,挽了个剑花,一个旋身踢上他的脸。纵然猪妖发狂,妖力大涨,他对上闻鹤起能打平手,但仍旧不是天境中期阮织的对手。 这一踢极具侮辱性,猪妖连连后退,双目赤红,鼻里喷出白色热气。他大喝一声,又攻过来。 “天雷滚滚!” 阮织竖起剑,抵住这一击,望向猪妖的美目冷凝。她的发丝无风自动,地上的落叶翻起,汇聚她身边,在她周遭旋转,蓄势待发。 桃花漪水十三式,不止“桃花漪水”一招,现在阮织的灵力翻涌,四个字由浅色的唇轻声吐出:“枝绘叶影。” 不止掉落在地的枝叶,连同树上还青翠得可人的叶子也一并卷入她灵力的风,形成巨大的青叶漩涡,一举将猪妖送上天,遂跌落在地上砸出个深坑。 阮织利落地收剑,拿出缚妖绳,绳子自动滑下将坑底的猪妖捆住。 闻鹤起对他的师姐有信心,趁阮织与猪妖搏斗,他捏着鼻子进了房屋,将二楼的模样俊俏的修士们都放了出来,还甩剑击碎头顶的阵法。 人救出,妖被绑,尘埃落定。 镇外的修士急忙跑进来,该扶的扶,该骂的骂,该哭的哭,该喂药的喂药,一时间嘈杂得不像话。 “师姐!”闻鹤起的妆都花了,绕过人群朝她奔来,瞳孔亮亮的。 阮织不理他,一手拽起晕过去不省人事的猪妖,抛出青袂剑,准备回云剑派复命。 “师姐……”闻鹤起揪住她另一只手的衣袖,声音软下去,“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阮织觉得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把衣袖从他手中拽出来,跳上了剑。 “凌修士,多谢相救!” 阮织背手回身,一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修士朝她抱拳,目含感激。他身侧站着那个年轻修士,同样,面上感激之情尽显。 阮织微微颔首:“无妨,分内之事。剩下的收尾麻烦你们了。” 她抛下这两句话,就要走,而闻鹤起也踏上剑飞至她身边,问:“师姐,你要回去吗?” 阮织看他一眼,直接驱使着青袂剑飞了出去,远看只剩一抹流光。 “真是……”闻鹤起垂眸喃喃。 “可爱啊……”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六) 阮织回去将猪妖交到岚樾仙尊手里,顺便告了闻鹤起一状。 阮织拧眉道:“七师弟他太过胡来。” 但没想到岚樾仙尊没跟她同仇敌忾,觉得闻鹤起胡闹,反而还挑她的毛病。 岚樾仙尊捋捋胡子,道:“让雪,这便是闷在山上,不去历练的后果,你连妖物如何分辨性别都不知。以后该如何啊?” 阮织垂首:“……徒儿知错。不会再疏于下山历练。” 岚樾仙尊又道:“这件事的确是鹤起冲动,但他很明显是相信你的实力,才出此决策,让这猪妖更加头脑昏沉、神志不清,没有逃脱的可能。否则,即便你再厉害,你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将他擒住。” 听完岚樾仙尊这席话后,明白了闻鹤起的用意。她原先以为闻鹤起不顾自己安全进去,只是想与那猪妖斗上一斗,没想到是为了她。 “徒儿知晓,会与七师弟谈一谈的。” 阮织从岚樾仙尊的殿内出来,两人都忽略了一件事。阮织是单纯不知道,而岚樾仙尊一时没能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就是想不起来,便认为不是什么大事,就让阮织离开了。 这件寻常修士都知道的事阮织推开闻鹤起房间的门才知道。 她一进门就被闻鹤起抵在墙壁上,他身上滚烫,连鼻息都是火热的,整个人像陷入岩浆之中。 “师姐……”他尚有一丝清醒,“我好像中毒了……” 阮织握上他的手腕,用灵力探查情况。 她个半吊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阮织的手带着凉意,令闻鹤起忍不住想索取更多,他身体动了动,拥住她,但嘴上不住地在道歉:“抱歉师姐,你身上很凉爽……” 成为大冰棍的阮织:“……” 阮织一抓闻鹤起,两人一个旋身落到床榻上,面对面盘坐。 “我先替你压制一下。如果不行,我带你去找芳歇仙尊。”说着,阮织就将自己的灵力倾注闻鹤起的身体里。 闻鹤起双眸若含着春水,望向表情认真的阮织,只觉得那火是从心里烧起来的,带着燎原的气势不可阻挡地侵袭他的全身。 “师姐,”他声音沙哑,“好像不起作用……” 话音未落,他便不受控制地伸手,把不设防的阮织拉入怀中。 “闻鹤起!”阮织抬眼看去,这毒已侵蚀他的神志,他挺到现在已是不易。 阮织记得后山有一涧寒潭,她捏诀,带着闻鹤起瞬移到了寒潭内。寒潭上还漂浮着薄薄的一层冰,而水更加冰冷,阮织处在其中,只觉自己的脑子清醒得不像话。 闻鹤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温一激,清明不少,他连忙松开阮织,面上一派歉意,而垂在水下的手却悄悄触碰阮织散落的发丝。 两人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包裹着阮织的身体,勾勒出纤细的身材,那腰,闻鹤起偷偷比了比,比他的手掌的长度宽不了多少,若他再年长几岁,就应该刚好能握住。 寒潭内只有山顶的大洞投落进来的微弱日光,如今已是夕阳下沉,将落未落之际。而阮织的皮肤经这潭水一泡,莹白得像是在发光。 闻鹤起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扭过头去,不再看阮织。 阮织见他在寒潭的状态好一些,便想上岸,找芳歇仙尊问一问。 她一动,闻鹤起就察觉到了,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师姐……你去哪?” 阮织用未受钳制的手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轻松,道:“别紧张,我去帮你问问。” 闻鹤起缓缓地松开手,垂下眼睫,低声道:“好的师姐。” 阮织用灵力烘干衣服出了寒潭,走到半路,就接到岚樾仙尊的讯息。 “为师忘记告诉你了,如果过量吸入发情期猪妖交合后的气味,也会产生情欲。” 阮织:“……”呔!不早说。 “为师已唤灵鸟将丹药送过去,你与鹤起尽快服用。” 岚樾仙尊的讯息刚灭,灵鸟便衔来一袋丹药,放至阮织的掌心。 阮织拿到药后,回到寒潭,交由闻鹤起。 闻鹤起服过丹药后,欲火平复,一跃上岸,也用灵力将衣服腾干。 皎月显现,悬于如墨的夜空。两人踱步走在小路上。 “师姐,”闻鹤起感到疑惑,“我去救人的时候因那味道难闻,我一直屏息,为何我也算吸入过量?” 阮织想,你问我我问谁,我自己都没搞明白。 她胡诌道:“或许沾染到你的衣物上,悄然影响你的吧。” 闻鹤起眉头舒展开:“对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师姐你真聪明。” 阮织静了静,忽然停下,道:“今天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闻鹤起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道:“没关系的,我也知道师姐你是担心我。” 阮织教训道:“若有下次,提前与我讲。” “没问题!”“下次”这个词听起来格外令人愉悦,闻鹤起眉开眼笑,心脏微微发烫。 师姐很高挑,他略微比师姐矮一些,但这个角度他觉得刚刚好,因为他不用抬头,也不用低头,只需微微转头就能看到师姐的侧脸,那张清冷、却并非毫无温度的侧脸。 — 世界那么大,阮织想去看看。 她早在闻鹤起拜入云剑派的第二天便给魔族传信过了,而魔族的回信与剧情一致,便是让她废掉闻鹤起。 魔族光下命令,毒药是一点也不提供。还是阮织厚着脸皮又写了封信索要,魔族才回过来一张药方。 阮织只得自己去寻,也正好修仙世界她还没游玩过,借此去看看。 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一年。药方里的药材实在是难寻,什么冰封之境雪怪的皮毛、火焰谷赤焰花的茎都算是好的,还有悲苦之人的一滴泪、至纯至真之人的祝福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阮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集完成也是多亏凌让雪实力雄厚和阮织本人的狗屎运。 阮织在山下偶然遇到了慕润诗,她的三师妹。阮织没说自己要制作毒药,而是说想要几味药材,慕润诗问也没问,就十分豪气地打开储物袋,把阮织所需的一部分药材给了她。 剩下的一小部分阮织便攀高山、穿峡谷、潜深海、闯森林,靠着青袂剑,妖物来扰,一击必杀。 而悲苦之人和至纯至真之人,阮织分别找了个失去母亲,想要卖身葬母的女子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女子给了她一滴泪,她便还了二十两银子。而婴孩是毒药制成之际,她趁婴孩开心时,拿药瓶与他的唇碰了碰,神奇的是,他亲完,药瓶上白光乍现——药成。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七) 阮织风尘仆仆地回来时,闻鹤起已是人境后期。 这速度,饶是凌让雪,也要逊色一些。 她拎着包裹刚要回到自己亲切的小院子,就听到旁边有破空之声在隔壁响起。她便连包裹都没有放下,走过去。 是闻鹤在她隔壁的院子里练剑,剑式磅礴,剑意凛冽,他所学是岚樾仙尊的兀虚剑法,按理说,应是刚中带柔,柔中含着杀意,但他的一招一式犀利又冷冽,毫无柔意,却尽显少年意气,有种挥斥方遒的气魄。 阮织一到,闻鹤起便即刻注意到了。但他坚持舞完,且招式越发华丽,跟开屏的孔雀一样,什么招式好看,什么招式可以突显他矫健的身姿,他就做什么。 他一袭水绿色绣金纹的圆领袍,金色腰带,腰带上还挂了一朵白色流苏,本身就很花哨,配上这剑招,阮织看得眼花缭乱。 她抬步欲走,不便打扰专心练习的闻鹤起。但闻鹤起留意到了她的动作,一个凌空翻跃到了阮织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师姐,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闻鹤起笑意吟吟。 阮织答:“看你专注,不便叨扰。” 闻鹤起道:“我最近也想自创一套剑招,师姐有空可以来指导我一下吗?” 阮织正愁没正当理由在他院子里走动,听此点点头:“可以。” “那师姐还会下山吗?”闻鹤起问。 “近期不会。” 听到这个答案,闻鹤起的笑意扩大了几分,他亲昵地挽上阮织的胳膊,直言道:“师姐,我都想你了。” 阮织:“嗯。” 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花鸟纹银香囊,递给他:“你的礼物。” 闻鹤起欣喜地接过去,把流苏卸下,将香囊绑上,问:“是单我一个人有,还是其他师兄师姐都有?” 阮织觉得这话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她道:“自然都是有的。” “哦……”不知怎的,闻鹤起略略郁闷了一下,但他很快扬起笑脸,道:“三师姐也回来了。” 阮织知道,她遇见慕润诗时就听她说起过。 她点点头:“看来我们又要小聚一下了。” 闻鹤起的父亲送来许多正值时节的瓜果,都被闻鹤起放进寒潭里冰冻着,此刻其他五人围坐在桌子旁,看着阮织和闻鹤起把一盘盘冰镇水果端上来,无不感叹。 冯希瑶拍拍手:“小师弟,你这也太聪明了吧。” 修仙之人不畏寒不惧热,但能吃上一口酷爽的冰镇瓜果,也实是人间幸事一桩。 岑昭岑意格外钟爱青提,一人拎一串,一口吃一个,还把籽吐出来,在桌子上摆小动物。 离他们最近的宋砚之和慕润诗:“……” 这么多年了,他们两个还是不能适应这两个人灵光一现做出的“好事”。 阮织从包裹里掏出给每个人的礼物。 宋砚之摇摇扇子,笑道:“师姐下山一趟怎么还破费了呢?” 冯希瑶则是停下吃水蜜桃,期盼地看向阮织掏包裹的动作。 宋砚之是一块玉佩,是阮织途经一家店铺时买下的;慕润诗是一个银镯,是阮织托人专门打造的,上面绘着各种药草;岑昭岑意是分为上下部的两本书,是人间广为流传的修仙爽文小说;冯希瑶是一支步摇,是她亲手所做的。 岑昭:“有没有发现……” 岑意:“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岑昭岑意:“大师姐你很偏心啊!” 阮织面不改色,抬眼看他们:“怎么?” 岑昭:“师妹们的礼物是专门打造的,也是亲手做的。” 岑意:“师弟们的礼物却是花钱买的。” 岑昭岑意:“虽然都是礼物,但不一样!” 阮织目光平静:“嗯。” 阮织:就是偏心,怎么啦怎么啦。 岑昭岑意西子捧心:“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 慕润诗把手镯戴在手腕上,纤纤玉手,揪起一人一只耳朵,微笑:“你们若是嫌弃,可以给我。” 看戏的冯希瑶拍着手叫好。 而岑昭岑意疼得皱脸,连连讨饶:“不敢不敢,错了错了。” 他俩也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他们很喜欢这份礼物。这是他们师姐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珍贵无比。 这次没有酒,几人把桌上的瓜果吃了个精光,都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一声。吃完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不过这次没有只剩阮织一人,还有闻鹤起。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闻鹤起突然眨眨眼睛,端出一碟水晶糕点,道:“师姐,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 糕点入口即化,味甜而不腻。 阮织敢保证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谢谢。”她道。 闻鹤起弯起眼睛:“不客气的师姐,就当是我提前支付学费了。” — 接下来的日子,阮织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闻鹤起的院子指导。 自创剑招这种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些经验和一点灵感。 闻鹤起说他有灵感,来源于有天他站在山顶观落日,长河落日圆,他心中震撼,便有了想法。 他已经取好剑招的名字,为“落晖映波”。阮织觉得跟“桃花漪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他注定不会创造出这套剑法,因为阮织早已将毒药偷偷倒进他的杯盏中。这药无色无味,喝下去后,灵力不会立马凝滞,而是慢慢地、经年累月地堵塞经脉。 阮织虽然感到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闻鹤起向来自命不凡,无比骄傲,因年纪尚小,所以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喜社交。在亲师兄师姐那里还能端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但一进内门,便高傲冷淡,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被下毒后,跟往常没有区别,修炼,与内门弟子一起上课,上课,与阮织一起练剑,睡觉。但时间一长,他察觉到了不对,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像从前那般轻盈,使用灵力时也费劲不少,他本以为是修为进阶遇到了瓶颈期,但两年了,仍旧毫无长进。 期间,他也问过阮织,阮织也曾带他去找慕润诗瞧一瞧,但没瞧出任何不对劲。这毒很会伪装,流转在体内,跟灵气的存在形式颇为相似,任谁查探都不会查探出来。 后来,闻鹤起又去找岚樾仙尊,结果也是一样。不过岚樾仙尊怀疑这是一种罕见的病症,便托芳歇仙尊去查阅古籍。 这是魔族秘制之毒,别说是云剑派,其他任何一个门派都不会有记录。 岚樾仙尊只好安慰闻鹤起:“莫心急,许是你的内丹正在储存灵气,以突破人境到达天境。” 派中流言四起,闻鹤起不是瞎子,能看到有弟子自以为不明显地对他指指点点,心中无限烦闷。 有一个名为叶昀的弟子向来看他不爽,他的天资在一众内门弟子里是佼佼者,虽比不上亲传弟子,但仍旧十分出色,已到达人境初期。他领着一众小弟行至闻鹤起面前,趾高气昂道:“闻鹤起,尊贵的亲传弟子,可敢与我一战?”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八) 有蠢货送上门,闻鹤起哪能拒绝。 他“唰——”地拔出剑,丹凤眼中蕴着冰碴,反问道:“有何不敢?” 这是叶昀最气愤的一点。 也许闻鹤起已经不记得他了,但他一直刻骨铭心地记着。 仙门大比闻鹤起上台之前,连胜的人是他叶昀。他怀揣着希冀,希望能在仙门大比中拔得头筹,拜入岚樾仙尊门下,成为亲传弟子,但半路杀出个闻鹤起。明明用的不是正经剑法,招招揉杂着各门各派的法式,却靠着这拼接而来的东西把他击败,还博得凌师姐一笑,得岚樾仙尊青睐。 他将他的亲传弟子之梦击碎,叶昀一直怀恨在心,怎么看他都看不顺眼。尤其是闻鹤起向来孤高自傲,每次他挑衅他,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便更加喷恨,无不恶意地期望这人能从高处摔下来,最好是能摔死。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愿望,闻鹤起的修为不涨,得知这个消息后,叶昀哈哈大笑直到笑出泪花。 终于被他盼到了。 可面前这人,即便修为不动,受旁人嘲笑,却还是从前那副清高的模样,连接下他的挑战时,背脊挺拔,眉眼瑰丽,矜贵得不像话。 “哼,”叶昀冷哼一声,“那便接我一招!” 说着,他飞起举剑攻过来,闻鹤起反应十分迅速,立即格挡住。 人境初期对上人境后期,平常来讲,闻鹤起理应应对自如、游刃有余才是,但他隐隐感觉到吃力。 叶昀还以为闻鹤起瞧不起他,不拿出全部的实力,一直在嚷嚷:“闻鹤起要打就放开了的,你扭扭捏捏、畏畏缩缩像什么话?”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闻鹤起听着他的叫骂,心中之火越烧越旺。他为自己的身体不再如往常驱使自如而生气。 两道剑影交织交错,所过之处,人散树倒。他们就这么有来有回地打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 渐渐地,闻鹤起感到自己拿剑的手变得无力,也感知到灵力正从他身体流窜而出——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可如果,他真的不能打败叶昀,他……将沦为整个云剑派的笑柄。 那师姐……又该如何看他? 他心中正念想着,倏地一把泛着粉光的剑插到两人中间,灵力一震,将二人隔开。 剑绕了一圈飞回,乖巧地进了一人手中的剑鞘里。 是阮织。 “师姐……”闻鹤起微红着眼看向她。 接收到这样的目光,阮织一顿,别开眼。 她道:“云剑派有规,禁止私下斗殴。”美眸一扫两人,是责备的冰冷。 “依规,罚你们二人休课一周,去后山冥思台反省,可有怨?” 叶昀收起剑,咬咬牙低下头:“全凭师姐处置。” 阮织看向闻鹤起:“你随我来。” 这样不问原由、一竿子打死的处罚看上去合情合理,实则细想来也不公平。 有人有疑问,但目光触及凌师姐冰封似的脸,半句疑问都吐不出来。 阮织好歹还顾念着闻鹤起现在心灵脆弱,便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个训他们一通,而是将闻鹤起叫到院子里面谈。虽没有温声细语,但表情没有太过严厉,她正说了几句,打算走走过场问问事情始末,安慰一下,闻鹤起就抱了上来,手紧紧攀着她的肩膀,哽咽道:“师姐……我该怎么办?” 问罪魁祸首怎么办,罪魁祸首能怎么办? 罪魁祸首·阮织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塞他的手中,道:“擦擦吧。” 闻鹤起直起身子边擦边抽泣着问:“师姐,你对谁都一视同仁吗?” 阮织以为他问的是今日他与叶昀私斗的事,便道:“亲传弟子参与斗殴处罚更为严重,我没罚你去冥思台跪过已是顾及情面。” 闻鹤起却说:“不是这个。你之前在涂斛镇为了安慰那个年轻修士,也给了他一块手帕擦泪。” 他不提,阮织早就忘得干净,现在想来,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 古代没有卫生纸,所以在阮织心中手帕跟卫生纸是一样的存在,不过,比卫生纸要昂贵一些。所以很多时候,她的手帕要清洗很多次。当然,给出去的都是新手帕。旧手帕也就她自己不嫌弃。 “怎么?”阮织问。她没觉得有问题。 闻鹤起又揽上了她,语气委屈:“没怎么。” 他抱着阮织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整一个“大鸟依人”的姿势,还时不时抽抽鼻子,听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阮织想了想道:“不必操之过急。你可以将其视为一个转折点,你潜下心来找到源头克服后,将会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她实在是心虚,只能猛灌“心灵鸡汤”。但她说得也是实话,在很隐晦地提醒他,至于他能不能意会到,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闻鹤起摒弃一切杂念开始修炼,他修炼,阮织陪一个,也修炼。 甚至闭关时,阮织都跟着闻鹤起进了同一间山洞,就为了监督他不会练着练着强制把药劲冲开。为避免万无一失,阮织瞅着不对劲的时候,她会再放一点点毒药。 于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闻鹤起滞留在人境后期未动分毫,他濒临崩溃。 时机已到,阮织传信给魔族。魔族收到后,立马起兵,千兵万马从魔渊踏出,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临至云剑派。 天空骤暗,阴风呼啸,云剑派的弟子齐齐拔剑、仰头,严阵以待。而魔族在空中等待,只差一声令下,就俯冲而下,跟下面这帮名门正派厮杀。 岚樾仙尊、影鸿仙尊、芳歇仙尊、丰玉仙尊纷纷出云隐山,站于最中心,威风八面,面容肃穆。 而他们身后是阮织为首的亲传弟子。 两阵势力谁都没有先动手,只是这么彼此相望,彼此防备。 忽然,魔王巴胥来到魔族前方,哈哈大笑,大放厥词:“今日我就要踏平你们这云苍山!” 岚樾仙尊目光如炬,穿透层层雾气直视魔王:“我云苍山岂容尔等宵小之辈放肆!” 巴胥听到这话,不恼反倒更加癫狂地笑起来:“老头儿,别逞口舌之快了。今日我魔族大军压境,你区区云苍山,又能抵挡几何?” “休要妄言!”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九) 魔族跟下饺子一样纷纷落下,而云剑派的弟子也不甘示弱,举剑就冲上去搏斗。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畏惧的神色,叫喊着嘶吼着冲锋着,力图多杀一个是一个。 而宋砚之、慕润诗,连同岑昭岑意、冯希瑶,也都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冲在最前面,撑起一片天。 这阵仗,身处其中的阮织面上一派淡然,实则已经吓得微微颤抖了。 她没杀过人,自然也不想杀人。 在一众云剑派弟子拼死与魔族相斗的时候,她拔出青袂剑,御剑而上,直冲魔王巴胥。 “师姐!”闻鹤起他们以为阮织想要擒贼先擒王,担心得不得了。 而他们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 在他们的余光中,他们的云剑派大弟子、少女天才、敬爱的大师姐对着魔王巴胥行了一个魔族礼后,站在了魔王身边。 “师姐?!” “徒儿?!” 无一人不震惊,也无一人相信。 有人怀疑:“那真的是大师姐吗?” 有人猜测:“师姐不会被他控制了吧?” 有人喃喃:“或许……师姐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阮织的动作搅乱了云剑派的军心,不少人一个失神,被魔族一刀砍倒,鲜血喷涌。 此情境正中巴胥下怀,他对着阮织笑道:“不枉你潜伏云剑派这么多年,瞧瞧,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呢。” 阮织念台词:“不过是一群夯货罢了。” 她声音不大,但修仙人的耳朵都好使得很,此刻下面的云剑派弟子一听,生气又难过。 闻鹤起掀翻一个魔族,召剑飞至阮织面前,眼眸里没有浓烈的不可置信,只是有些乞求意味地伸出手,欲将她牵离魔王的身边。 他道:“师姐,你跟我回去。” 闻鹤起相信阮织,就像相信她的实力能够轻而易举将猪妖擒获一样,深信不疑。 即便阮织的神色平淡,即便她看上去不像是被控制,他还是毫无理由地相信着。 魔王虽未见过这预言中的“救世者”,但也猜出此人的身份,他挑起一个笑,鼓起掌来:“真是感动。被人害了,还找凶手要抱抱呢。” 闻鹤起不听他的言语蛊惑,只是望向阮织:“师姐,我相信你。” 阮织沉默地看着他抬起来的手,没有动作。 “师姐……” 魔王觉得有趣,也不挑破真相,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上演师姐弟情深。 他最喜欢看这种悲情戏码了。 然而局势激烈,哪能一直你拉我扯,纠缠不清? 魔王正笑嘻嘻地看戏,岚樾仙尊突然拎剑攻上来,他瞬间回神,桀桀一笑变出魔刀与他对战。魔王左护法一看,手中聚拢魔气,就要朝闻鹤起攻去,被阮织拦下。 “凌修士,你莫不是心软了?” “不是,”阮织道,“他,我亲自对付。” 话音刚落,青袂剑起,阮织握住,向闻鹤起攻去。闻鹤起灵活地闪避,并不出剑。 阮织声音清冷地阐述事实:“别犹豫了,你修为停滞,是我造成的。” 闻鹤起格外固执:“我不信。” 阮织的话多起来:“整个云剑派只有我与你形影不离,如若不是我,还能有谁?” 闻鹤起不听:“这是我自身的缘故,跟师姐你有什么关系!” 阮织纳了闷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 她手中的剑不住地朝闻鹤起刺去,看上去凌厉,实则招招留有闻鹤起回旋的余地。天境后期对打人境后期,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你进我退地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只能是阮织放了水。 闻鹤起也知道,他见阮织不收手,便故意慢了半拍,青袂剑正中他的胳膊。阮织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师姐,”他还是没放弃,“跟我回去吧。” 左护法在旁边都看得着急:“凌修士,你的实力远超于他,你把他杀死,他们就不能翻盘了!” 哥们,剧情里可没说要杀死闻鹤起哈。 阮织才不干。 她毫不留情地将剑拔出,不顾闻鹤起一副快要碎掉的表情,离他远了一些。 魔王右护法比左护法沉稳,他认为阮织被感情所牵绊,所以下不去手。所以他祭出自己的长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阮织身边掠过,尖戟瞄准闻鹤起的心脏,想要补上一刀。 阮织:“!” 阮织的身体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时,那尖戟已经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师姐!!!” 她不受控制地吐出鲜血,面上的血色被抽空,惨白一片。 右护法也没料到她会为闻鹤起接下这一击,一时静默无话。 闻鹤起急忙扶住她,泪如雨下,他抖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做能挽回这一切。 系统没判定。 阮织觉得自己临死前还能努努力。 她艰难地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阮织笑了下,仿佛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她的眉眼带上水似的柔情。 最后,她道:“你将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不,师姐,不要!!!” — 阮织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回到“无尽虚空”,而是不知处在何处,四周虚茫。 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响起:【尊敬的玩家“阮织”您好,检测到您已完成系统分发的任务。】 阮织松了一口气,看来最后那句话她没白说。 【但目前您暂时不能返回。】 阮织问:“为什么?” 【您还有个额外任务待做。】 阮织:“……?” 阮织:“什么任务?” 【经检测确认,修仙界重要人物“闻鹤起”正遭受心魔侵扰。您的额外任务是:请帮助他消除心魔。】 阮织有点懵:“可是‘凌让雪’已经死了,我怎么回去?” 【我会为您再寻一个新的契合的躯体,请您放心。】 “等等,”阮织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我要是加班,会有相应的积分吗?” 【请玩家放心,虽然重要人物的心魔因您而起,但您如果成功完成任务,是会分发相应积分的。】 阮织:“……你这是在点我吗?” 【抱歉,玩家“阮织”,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呢,可以再重新说一遍吗?】 阮织:“……” 阮织:“传送吧。”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 “五百年前,凌鹤仙尊在他最敬爱的师姐仙体消散,归于尘土后,一念顿悟,修为飞涨,由人境后期直升为神境后期,堪堪一步便步入至臻境。头顶乌云翻涌,雷声滚滚,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降于世间。那些个魔族目瞪口呆,惊骇于这巨大变故,殊不知,这雷虽是凌鹤仙尊历劫的天雷,但能受他驱使。于是,无数魔族都没逃得了这万钧天雷,瞬间毙命,从此魔族覆灭……” 当然,也不是所有魔族都不复存在,起码,魅魔这个族群还存于世。他们没有开疆拓土,统领世界的宏图伟志,在众魔族攻上云剑派时,他们没有响应号召,躲在山谷里逃过一劫。 他们跟妖很像,且修炼的途径跟合欢宗所修习的术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们善于伪装,五百年来魔气被灵气净化,这导致他们行走在人间,无一个修士可以分辨出这是魅魔。 别问阮织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但,很不幸地是,她成为了一名魅魔,还是未成年的那种。 阮织已经一连好几天听大司仪讲五百年前的旧事了,再听下去她都能倒背如流了。按大司仪的话来说,这是魅魔一族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是他们的高光时刻,需要不时地拿出来说一说。 也托大司仪的福,阮织知道闻鹤起现已成为凌鹤仙尊,代替岚樾仙尊成为云剑派的掌权者。她若要寻他,只需去云剑派即可。但更不幸的是,魅魔一族所处的了然谷,离云剑派十万八千里,她腿走断了都不一定能到,更别说完成任务了。 阮织提前给系统打预防针:【先说好啊,我完不成任务,你也有一份责任。】 因为是额外任务,需要系统指导,掌管这个世界的611号系统便跟阮织的脑电波建立了联系。 【请宿主放心,经过推演,这是最适合接纳您的躯体,也会助您完成任务。】 阮织撇撇嘴:【最好是。】 阮织不再是凌让雪,没有一身的修为不说,还因为年龄不够,不能出谷,只能跟着大司仪学习如何修习术法。 大司仪主要教习基本功。教习魅魔如何吐纳天地精华,以及监督他们加强身体锻炼。 魅魔有两种修炼方式,成年之前,是靠吸收谷内汇聚的天地精华,成年之后,才是靠那种事。所以谷内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小魅魔和年纪很大的老魅魔,其他的都在外修炼。 阮织潜心跟着大司仪学习学习学习学习,争取有能力跨过千山万水见闻鹤起。 但这魅魔的身体不如凌让雪的那副,废柴得要命,她都那么刻苦了,还是一个高阶术法都用不出来。 大司仪却道她是天生用第二种方式修习的料。 阮织:“……”谢谢,她并不觉得是。 阮织只顾着修炼,没有察觉到其他小魅魔都不喜欢她。一是她不与其他魅魔交往,只知道修炼修炼,无甚成效,却还能博得大司仪喜爱,这让他们愤愤不平,觉得一个笨蛋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好运。 二是她的长相跟他们不太一样,魅魔魅魔,关键在于“魅”字,所以魅魔们的长相妩媚,尤其是那双眼天生像盛着一汪水,又纯又欲,而阮织呢,身上没有魅惑之感也就罢了,那张脸还清傲无比,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谁也不能沾染。 对,不知道怎么回事,阮织的这张脸跟凌让雪的脸一模一样。可能这就是系统所说的能帮助她完成任务吧。 阮织也不在意,全心全意的修炼。她就不信,她不能只靠自己成为一代魅魔中的佼佼者。 过了两年,阮织的新身份即将成年。大司仪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仪式——每个魅魔都拥有,目的是将理论应用于实践中。 阮织当时就害怕极了,谁家成人礼是要睡一个男人啊,她收拾包裹,背在身上,想着要不提前走吧。 在她即将迈出了然谷的阵法时,在她以为她要逃出生天时,那些个排挤她的小姐妹小兄弟跑了过来团团围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架起她,将她一路架了回去。 大司仪摸了摸她的脸,恨铁不成钢道:“让雪,我可是专门为你从修真界掳来了最俊美的男人,你怎么还能临阵脱逃呢?” 阮织欲哭无泪。 但她演凌让雪演习惯了,面上常常没有什么表情,这时候也亦然,在旁人看来,她是一副倔强、宁折不弯的模样。 有旁的魅魔忽然出声:“大司仪,我也快成年了。她不愿意的话,能不能让我来?” “大司仪,我最合适了,我来。” “不,我来!” “我来我来!” 阮织感激极了,心想,快让给他们吧,我可消受不起。 她不无感动地继续想,这群小姐妹小兄弟虽然将她绑了回来,虽然一直待她不好,但关键时刻还是蛮靠得住的。 大司仪十分了解阮织,看她瞳孔发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叹口气道:“你可以先看一看再做决定。” 说着,她侧了侧身子,将被绑在祭台上的男人露出来。 在阮织看清那个人之前,还在想,无论多俊美她也一定不会有什么感触。 看清后,她短暂地愣怔了两秒。 没想到,再次的重逢是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中。 祭台上的人不复从前。 从前的少年喜爱一切明亮的颜色,鹅黄,水绿,淡紫,配上同色系或者撞色的发带,花花绿绿,却光彩照人,但现在的他只着了一件素白的衣衫,没有再佩戴发带,而是用一根玉簪将头发挽了起来。 他满身的少年意气也沉淀下来,即便他阖着眼,也能看出他如今的气质没有之前锋利张扬。 但他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昳丽,或者说,更漂亮了,素衣也压不住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就连他周围站着的魅魔们也不及分毫。 大司仪还真是没骗阮织。 这的确是修真界最俊美的一张脸,堪称绝色。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一) 此情此景,阮织无语凝噎。 云剑派堂堂凌鹤仙尊竟能被一群修为低下的魅魔抓住。 这真的现实吗? 阮织看不懂了。 大司仪却以为她是被闻鹤起的容貌惊艳住了,故而露出笑容。这笑包容之中含着几分和蔼,和蔼之中还有几丝不那么明显的得意。她道:“看吧,让雪。我待你不薄。” 不薄是真的不薄,其余的小魅魔一会儿嫉妒地盯阮织,一会儿又垂涎地看向闻鹤起,眼睛忙得不像话。 大司仪拍拍手,架着阮织的小魅魔们会意,将她松开。 “去吧。” 阮织的双脚终于落实地面,心也落定。她缓步行至闻鹤起身边,垂眸不语。 大司仪推了她一把:“别发愣了。我怎么教你的,你统统用出来便是了。” 阮织:“?” 见她望过来,大司仪点点头确认。 阮织:“……”真、真的吗? 在、在这里? 她觉得不可思议。 魅魔的成年仪式玩这么大吗?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阮织做不到去扮演活春宫的主角。 她没有这种癖好,也不准备培养这种癖好。 阮织心下有了主意,她蓦地将悬挂于闻鹤起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剑指大司仪。 “让雪,你……” 她声音清冽而坚定:“我要带他走。” 大司仪这下是真生气了,面容一沉,道:“你是要破坏我们魅族传承的规矩?” “是又如何?” 大司仪一招手:“拿下!” 阮织并不惊慌,她对凌让雪的剑法熟记于心,所以,即便这副躯体法力低微,她也仍然抬剑使出了“桃花漪水”。 一个旋身,剑气挥洒。 虽只发挥了昔日的两成威力,但仍激荡出灵力的漩涡,震退周遭所有魅魔。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剑气凌人,魅魔们爬起来后,摆出攻击的姿势,却不敢靠近。 其实这一招出手,阮织便已灵力耗尽,四肢无力,但她仍端得一副傲然挺立,气势迫人的模样。 就在她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之际,一个温热的怀抱忽地从背后贴了上来,死死地拥住她。阮织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眼前一晃,两人瞬移来到一处山洞。 不知是哪里的山洞,洞中还有一张天然的石床。闻鹤起顺势就将她压在了上面。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闻鹤起早已练就人剑合一的本领,阮织此番拔出他的剑,他便有所感应地掀开眼,下一瞬,瞳孔微颤。 熟悉的招式,以及……熟悉的人。 他几乎是本能地抱住阮织,然后靠着意志用出术法带两人离开。 闻鹤起被大司仪下了魅魔之毒,这一催动灵力,毒性越演越烈,浑身像在发烧。 阮织察觉到了不对劲。 “师弟你……” “我好像中毒了……”闻鹤起自然也察觉到了身上的温度不正常,像有火在身体里乱窜。 阮织:“……”好熟悉的对话。 没等她细想,611号系统就提醒道:【宿主,他中了你们魅魔的毒。替他解毒的魅魔会获益无穷,因为他之后再进行修炼,修为都会转移到那个魅魔身上。】 阮织不喜欢“你们魅魔”这个指代,她不由得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她就顺手抓个魅魔来了。现在去哪给他找个魅魔? 当然,她没把自己归为“魅魔”的范围内。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凡人,因为那样不会吸收他的修为。】 阮织:【……】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说这话的功夫,阮织的衣服都被闻鹤起扒开了,脸颊与脖颈现正被他小心翼翼地啄吻。 阮织推拒着他,推拒着推拒着,看到一线生机——闻鹤起的剑就在旁边! 她伸手去够。只要她够到,她就能借剑气把闻鹤起挥开,也就有时间去帮他找个人疏解。 虽然这样对那个姑娘不太好,但她师弟貌美又尊贵,想来应该会没有姑娘不愿意。如果姑娘不愿意,她就去了然谷请来愿意的魅魔。 阮织她自己自然是不怎么愿意的。虽然换了个身份,但无论怎么样她依旧是他的师姐。师姐与师弟,在这个世界也算是罔顾人伦。 但闻鹤起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心念一动,剑便飞远了。 “师姐我的伤口好疼…” 阮织问:“哪里?” “心疼……” 阮织:“……” “我知师姐一直不喜我,但这种时候,你也要拒绝我吗?” 阮织被他问懵了,分辩道:“没有不喜欢,只是……”你我对立,迫不得已。 但她后面的话被嫣红的唇堵住了,迫切的、无法拒绝的,带着能将人融化的温度。 阮织自知亏欠,深吸一口气,轻轻阖上了眼。 …… 阮织从未接触过此事,闻鹤起也是亦然。 但好在她是个魅魔,身体构造与凡人有些差别。 阮织的全身也仿若在烧,虽不知道孙大圣进炼丹炉什么滋味,但她觉得这灼热的痛苦应该可以比上一比。 “师姐……”闻鹤起喊道。 他也觉得热,不止身上热,心里也热烘烘的。 五百年,只存在他噩梦里和回忆里的师姐现在就在他眼前。 这是做梦也不敢梦到的场景。 他的手经过亲自比量,这下终于得到五百年前想知道的答案,他师姐的腰真的纤盈得不及他一握。 “师姐……”他又喊。 闻鹤起瞧见他师姐睡了过去,忍不住勾了下唇,他喃喃道:“怎么办啊师姐,我还没尽兴……”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二) 阮织醒来后,对上一张餍足的睡脸,眉目舒展,唇角微勾,而这张脸的主人的胳膊紧紧的抱住她,像在抱一个抱枕,或者说,像怕她跑了一般,连腿也搭在她身上,紧紧地桎梏着她。 阮织:“……”腰疼。 她看着闻鹤起艳丽的眉眼,很认真地看着。 脑子里想了很多,好像又什么也没想。 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闻鹤起的脸忽然红了,他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道:“师姐,你再这么看我,你今天可就起不了床了。” 阮织:“……”她移开视线。 “你怎么会被魅魔抓住?”这是阮织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因为,”闻鹤起笑起来,眉心忽地闪现出一抹黑色的额纹,他抬手指了指,“它告诉我,你出现了。” 611号系统解释道:【这是他的心魔印。】 阮织终于发现闻鹤起的不正常,他虽是笑着,但能窥到他的眼底毫无笑意,望进去,里面仿佛有一片深渊,无故让人背脊发凉。 他笑着继续道:“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便强行出关,导致灵力不稳,刚赶到然谷附近,就晕了过去。还好,真的再遇见了你。” 阮织问:“你这么相信它?” “当然,”闻鹤起的手抚上阮织的脸颊,喃喃,“毕竟这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比如,为什么没死? 比如,为什么变成了一个魅魔? 比如,五百年前的那笔烂账? 闻鹤起摇摇头,道:“师姐,我不想知道。那些没什么意义。” “对你而言,什么才有意义?” “你。” 这世间,仅一个你。 你是我全部的意义。 …… 问问问,问问问! 大清早的又被扑倒后,阮织气得都想撕烂自己的嘴。 — 【闻鹤起的心魔怎么才能消除?】 【请宿主自行探索。】 阮织再次睁眼,发觉自己是处在云剑派。至于为什么一眼就知道这是云剑派,主要是因为她认得这是凌让雪的居所,一桌一椅,一砖一瓦,分毫没有变化。 闻鹤起不在,她腰倒是不疼了,但身上的吻痕依稀可见。 阮织将衣服穿好,严严实实地裹住,打算出门走动一下。 结果,出不去。 房子设下了阵法,将阮织困于其中。 一回生二回熟,这都是第四回了,阮织也没什么反应,平淡地转身,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闻鹤起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贴过来问:“师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会这么做。” 阮织抿了口茶,不准备理会他。 “师姐,你想不想见一见其他师兄师姐?”闻鹤起突然问。 阮织摇摇头:“不想。”也没有必要。 闻鹤起垂下眼帘,遮挡住晦暗的神色。 他又问:“师姐,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 阮织想了想,说好。 闻鹤起将她的肩膀扳过来,使她与自己面对面,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师姐,你是认真的?” 阮织的眸色平静:“是。” “好呀,师姐,”闻鹤起掀起一个勾心动魄的笑来,“那我们就定在三日后怎么样?到时候请其他师兄师姐来观礼。” 只有宋砚之、冯希瑶、闻鹤起三人留在云剑派做人人敬仰的仙尊,而慕润诗与岑昭岑意不知去了何处,再也没回来。 闻鹤起虽人在云剑派,但承担的只是个“吉祥物”的工作,除了吸引有资质的弟子拜师,就是在必要时搬出他的名讳吓退来挑事的其他仙派。 对,云剑派已经不是第一大派,当时跟魔族对抗时损伤惨重,一蹶不振,宋、冯、闻三人花了五百年才重新将云剑派建起来,并重拾一部分威望。 阮织在下午就见到了宋砚之和冯希瑶。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 宋砚之和冯希瑶的面容也几乎没怎么变。只不过,好歹是两位仙尊,在气势上有了质的变化,仅仅站在那里,便威严而不可侵犯。 但只是气势上,他们的性格依然如故。 冯希瑶都准备好了一肚子话来骂这个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她刚出关的师弟勾走的狐媚子了,但在看到人时,统统噎在喉间。 “坐吧。”阮织倒了两杯茶,神色淡淡。 宋砚之迟疑地叫道:“师姐……?” 阮织点点头。 “你……”宋砚之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叹了一口气,说起最近的事:“你怎么要与小师弟结为道侣?” 阮织最近头疼,“消除心魔”这个任务跟之前的任务完全不一样,以前的任务好歹有指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这个任务像是试卷上的开放性题目,留出的答题区域很多,却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一直顺着闻鹤起会让他的心魔消失吗? 还是说,她要留在这个世界陪着他,他的心魔才会消失? 她思考良久,才决定把这个问题抛向更多人。集思广益,怎么也好过她自己瞎琢磨。 于是她避开宋砚之的话不谈,而是道:“你们可以把我当做你们的师姐。但不瞒你们,我实际上是闻鹤起的心魔。” 这么说,一举两得。 不仅把难题交给两人处理,还不用解释她怎么会出现。 果然宋砚之和冯希瑶一愣,看向阮织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冯希瑶喃喃:“我就说吧,他怎么会突然爱上一个人……原来……” 宋砚之惊骇:“心魔……居然是心魔……” 他们都亲眼见过当日大师姐逝世后闻鹤起的疯狂,甚至疯狂到闻鹤起把大师姐送给他们的东西通通抢走,放在招魂阵中,企图把她的魂魄召回来。 但大师姐的仙体消散,没有能容存灵魂的躯体,更何况,无论闻鹤起怎么起阵,都做不到把她的灵魂召回来。他们劝他放弃,他的确是停手了,却没想到,行为停止,心没有,居然还衍生出了心魔。 多可笑啊,堂堂救世仙尊,生出了心魔。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三) 心魔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比阮织之前制作毒药找的悲苦之人的一滴泪和至纯至真人的祝福还玄。 每个人的心魔不一,古籍上也没有切实记录该如何消除一个人的心魔,只言以心性为本,辅以修行与悟道。 宋砚之和冯希瑶看着对面的阮织,终是没出手物理性地将她抹除,而是问:“你告诉我们,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 自然是想让你们找方法把闻鹤起的心魔铲除呗。 但阮织如今是“心魔”,不能这么回答,而是道:“三日后的婚礼大典,希望你们能够参加。” 这几乎是近乎赤裸地在提醒了。 留给你们的只剩三天时间了!!!阮织恨不得咆哮出声。她相信,宋砚之和冯希瑶不会眼睁睁看着闻鹤起执迷不悟,还妄想跟一个“心魔”结为道侣。 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 — “师姐今天跟二师兄、六师姐见面了?” 阮织:“嗯。”这没什么好瞒的。 她还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闻鹤起一字不落地全知道。 闻鹤起把玩着阮织的手,头也没抬地问:“师姐,你觉得你是我的心魔?” 阮织不否认:“是。” 闻鹤起点点头,没什么异议:“我也觉得。” 他站起来,拿出几种婚服的样图,一一展示给阮织看,他问:“师姐觉得哪种好看?” 阮织仔细比了比,道:“太过华丽。” 修士结成道侣之时,往往追求的是心灵的契合与天地的见证,故衣着多以简约为主,常常是一袭鲜红衣裳,不饰繁华。而闻鹤起拿给她看的,都是凡间夫妇成婚时所用的婚服,华贵无比,不仅绣样精致,连点缀的珠宝都像在衣服上搞聚会,不计其数。 “我知师姐不喜华贵,但婚礼也不能过于朴素不是?” 阮织想了想,也是。 这婚礼能不能办还另说呢。 她便随手指了个:“那便这个吧。” 闻鹤起看她一眼,笑道:“那就听师姐的。” 他放下样图,转而又拿出一本绣着并蒂莲的红色册子,道:“这是婚礼的流程安排,以及我们需要准备的事项,师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或者修改的。” 阮织接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道:“并无。你看着安排吧。” “好,我一定给师姐一场盛大的婚礼。”闻鹤起极其缓慢地说道,眸子深沉地盯着没有丝毫察觉的阮织。 — 阮织猜错了。 宋砚之跟冯希瑶两人不仅毫无动作,辜负了她的信任,还笑呵呵地当起见证人。 阮织有一万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算了,她想,先结婚吧。 水来喝一口,土来盖着睡一觉。 闻鹤起与阮织并肩而立,都身着华美的婚服,衬得两人容颜绮丽,越发般配。 两人对着天地神灵焚香祭拜,并互相替对方系上红绸带。 整个仪式,闻鹤起抬起的嘴角都没有放下来过,他神采风扬的模样竟显露出几分从前的感觉。 宋砚之和冯希瑶上前送上礼物。宋砚之送了一对玉佩,他道:“天地已为证,望你们情深意长,永不分离。” 冯希瑶的礼物是一只白狐灵宠,她也道:“愿你们情深不渝,共赴瑶池。” 阮织隐隐有了违和之感。 宋砚之和冯希瑶的笑容僵硬,连祝福语都格式化得像人机。这不符合他们的性格。 她心下一惊,以为闻鹤起将他们控制了。但她又回过神来,打量在场的宾客,才骤然发觉,这是一场虚幻的结缘仪式。 【宿主,这是宋砚之与冯希瑶用法术制造的梦境。】611号系统及时解释道。 阮织可冤枉宋砚之和冯希瑶了。 他们两个为了这件事愁得快把头发薅秃。 战胜心魔只能靠自己,任何外力的强行介入都只会适得其反。如果他们强行插手,闻鹤起的心魔不仅不会消除,可能还会更加疯魔,直至引他成魔。但如果他们放任不管,闻鹤起那个疯子还真要跟“心魔”结成道侣,深陷于自己给自己织就的美梦当中,无法自拔。 他们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造梦。 心魔的产生是因为太过渴望某人或某物。这种强烈的执念会如同野草在内心深处疯长,逐渐扭曲原本的心灵。 当这份渴望无法得到满足时,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便化作了心魔的温床。它会开始用各种诱惑和幻象来迷惑人心,让其陷入无尽的执念和妄想之中。并且,它会利用那人对某人或某物的执着,不断放大其欲望和情绪,使其变得偏执、狂热,甚至失去理智。 心魔会利用闻鹤起内心的渴望编织美梦,难道他们就不会了吗? 于是他们二人决定合力为闻鹤起造一场梦,补缺他所有的遗憾,这样,当闻鹤起从梦中醒来,心中所有的执念都将得到释怀,如此一来,困扰他的心魔也将自然而然地消散无踪。 而阮织和闻鹤起早已处在这场梦中。 阮织是外来者,她即便处这虚幻,也仍清醒不已,但她身旁的闻鹤起分辨不出,沉溺其中。 甚至场景变换,闻鹤起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他们突然从仪式上来到了仙门大比,身上穿的也不是喜服。阮织与一众云剑派弟子坐在一处,她身旁的弟子,阮织有印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跟她搭话的那个白胖若汤圆的男弟子。 而下方是闻鹤起正在与人对战。 接下来的对话与那一天一模一样,男弟子因太过惊讶而出声:“大师姐……您笑了?”,然后岚樾仙尊打趣她,她解释,其他门派的弟子挑战她,被她一个不落地打下去。 阮织都开始怀疑这梦境是不是宋砚之和冯希瑶来折磨她的了。 直到,闻鹤起上来挑战她,她使出“桃花漪水”。闻鹤起没有像那一天一样,被击败,而是也祭出绝招“落晖映波”,两股不同的灵气相撞,不分上下。 她没听到有人赞叹闻鹤起的实力出众,反而听到有人吐槽道:“这两人的剑招怎么是情侣名?” 阮织:“……?”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四) 闻鹤起的实力不如凌让雪,两人僵持许久,还是凌让雪略胜一筹,闻鹤起被剑气带倒,半跪在地。 阮织的脑子是清醒的,但毕竟这不是她的梦境,她的一举一动不受自己控制,像是缩在凌让雪壳子里的看客。 她看见自己伸出了手,那手无疑是好看的,细白修长,掌心带着积年累月练剑磨出的薄茧。 “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道。 闻鹤起抬头,愣怔了几秒后,才小心翼翼地地将手搭在阮织的手上。掌心相触的那一秒,闻鹤起低头浅浅地笑了一下,若怀春的少女,脸颊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眸里藏着对眼前之人的无限悸动。 阮织的耳畔传来闻鹤起的声音,他没有说话,但阮织就是听到了。 轻轻地,像在呢喃。 他在说:“师姐,我想与你并肩站在一处。你可以俯视我,但不能忽视我。” 场景又开始变化。 这是第一次聚会结束后,阮织身体不适。但她这次一出门就撞进闻鹤起怀里,这次闻鹤起照料了她一整夜,她醒来后,闻鹤起就在床边趴着,墨发在风的作用下微微拂动,乖巧得不像话。 身体不由阮织掌控,阮织什么也不管,就只是看。于是她就看见,她用胳膊把身体撑起来,倾身吻在了闻鹤起的眉心。 而闻鹤起动了动,把脑袋深埋进臂弯,耳垂通红。 阮织又听到了闻鹤起的喃喃低语:“师姐,如果我每天清晨第一眼能见到你,就,太好了。” 场景变了又变,这次是外出斩杀猪妖时,闻鹤起昂着脸问她:“师姐,我美吗?” 阮织这个木头在当时完全没有意会到,但在这场梦里,她弯唇笑了笑:“很美。” 闻鹤起听后拉起她,躲进一个角落,覆身吻在她的唇上,结束后,他还拉着阮织的手道:“既然我那么美的话,师姐可不可以疼疼我?” 阮织:“……”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萦绕在阮织耳畔:“师姐,如果我的皮相还能进你的眼,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多多少少入了你的眼?” 这场梦很长很长,很多阮织之前没有注意的小事,都一一呈现在她的面前。她看到一个更加鲜活的闻鹤起,不是只存在于剧情里,不是与她割裂开的,而是一个真真实实,拥有喜怒哀乐和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的闻鹤起。 他的腮边有颗痣,笑起来的时候,痣也会动; 他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讨厌带有鳞片的动物; 他对云苍山上的扇柳过敏; 他的父亲每年都会来看他,常常带一些吃食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他不说但每次都很期待; …… 阮织身处其中,观了一场又一场梦,到最后,竟不知这梦是给她看的,还是给闻鹤起看的。 每经历一场梦,阮织总能听到闻鹤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就像他贴在她耳边对着她说悄悄话。 “师姐,如果你的眼睛能看见我就好了,先是能看见我,然后,只能看向我一人。” “师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起‘落晖映波’这个名字吗?因为听起来跟你的剑招很配,可是你似乎没察觉到。” “师姐,我好高兴。你肯定我,鼓励我,好似我在你心里还算优秀,我没理解错,对吧?” “师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天天能看见你的这种日子,无论是修炼、练剑,还是闭关,通通都不枯燥了。” “师姐,你说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 “师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师姐,我想你了……” 当一个人的全部铺展送至你面前时,你还能欺瞒自己,蒙着眼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游戏中的npc吗? 阮织扪心自问。 问了一遍又一遍。 答案都是:否。 现在在她面前上演的是她不曾见过的一幕。 闻鹤起跪在招魂阵中,无力地喊着“师姐”,他也在一遍又一遍地问,不是在问自己,不知道在朝着谁问,但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师姐……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我?” “你怎么,不愿意回来看我?” 这五百年,对阮织只是眼一睁一闭。对他却是实打实的、无望乃至绝望的五百年。 几乎所有有关阮织的物品都被这阵法消耗殆尽,她看着闻鹤起拿出那花鸟纹银香囊,打开,飘出几瓣桃花瓣,微微干枯,它们在空中跳跃,飞舞,亦落入阵法,阵法微微一亮,将其吞没。 而那些花瓣在闻鹤起看不见地方齐齐飘向阮织,最后落在她的掌心,花瓣落下的那一瞬,阮织的泪终于随之落下。 晶莹剔透的一枚,滴在梦境中荡起千层波浪。 闻鹤起握着那只香囊,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它也投入之时,阮织的身形显现。 她忽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阮织看向闻鹤起,露出一个笑,是刚刚哭过的强颜欢笑,有些难看。 但那不是凌让雪的笑,而是独属于阮织的笑。 “闻鹤起,”她轻轻道,“对不起。” — 浮沉几载如入梦,曾是惊鸿照影来。 闻鹤起困在这美梦中,一梦又一梦,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答案。 — “你在梦中也没有叫过‘凌让雪’这个名字,是因为你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吗?” 阮织坐在发愣的闻鹤起身边,望着他通红的眼,很郑重地对他道:“我的本名叫阮织,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我做的不对,我一直觉得这是虚幻的世界,便没投入多少真心。我做了很多事,有些事我知道我做的不对,而有些事我本人没有意识到,所以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师姐……” “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闻鹤起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她,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他哽咽着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师姐。” 阮织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我没有谈过恋爱。闻鹤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谈一场到天荒地老的恋爱吗?”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五) 阮织说完,才意识到“谈恋爱”这个词好像是个现代词,闻鹤起可能听不懂。 但闻鹤起不需要听懂,因为他在阮织眼里看到了他自己的倒影,清晰的,清晰到仿佛能够触摸到阮织的心脏。 他的心脏沸腾着雀跃着,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胸腔,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的嘴唇忍不住颤抖,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流下。 “嘀嗒——” 泪点在梦境中,绽放出无数的星辰。 梦开始一瓣瓣碎开,恍若凋零的花瓣,虚无像潮水般褪去,现出真实的人影。 阮织看向闻鹤起:“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其实不用他说,阮织也知道。 因为闻鹤起额头上的心魔印也随着这梦烟一般消散,这代表着她成功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闻鹤起抱着她,得寸进尺道:“那你答应我,你不会突然消失。” 阮织默了默,这个她保证不了。 她只是保证道:“只要我在,我就不会再抛弃你。” 闻鹤起抬头吻上她的下巴,央求道:“那师姐,你亲亲我。” 阮织迟疑一瞬,就听到了宋砚之的声音:“不是成功了吗?师姐怎么还在?”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弯弯眼睛。 而闻鹤起抬起手挡住她的脸:“你不要笑给他们看。” 阮织很听话,瞬间收敛笑容,但眼眸里的笑意盖不住。她把闻鹤起拉起来,朝宋砚之道:“之前骗了你,我不是心魔,我只能算催生心魔的导火索。” 冯希瑶问:“那你是我们的师姐吗?” 阮织摇摇头:“不是。” 她想了想又道:“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姐。”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闻鹤起像踩在云端,身上无一处不是轻飘飘的,他笑:“嗯。” 宋砚之和冯希瑶听不懂阮织的意思,但也没多问。 这样就好了。 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追求一个答案。 — 【我的任务完成了?】阮织问。 611号系统道:【准确来说,是的。不过主系统还未进行判定。】 【我能留在这个世界吗?】 611号系统:【留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你再也出不去,你愿意抛下现实世界,永远困在这里吗?】 阮织不能。 她不太懂喜欢。 她现在可能是有一点喜欢闻鹤起,但这点喜欢不足以让她抛弃所有,留在这里。 但她也不想欺骗闻鹤起,于是她坦言相告:“我可能不会陪你太久。” 闻鹤起却笑,那笑看上去有些苍凉。 “我知道。”他说。 他眸子里闪烁着碎光:“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想太多,只想着把你困住,留在我身边。你能看见我也好,看不见也罢,你总归是我的。” 但—— “师姐你朝向我多迈了一步,所以我会退一步,为你退一步。” 阮织踮起脚,这次如他所愿,主动吻上了他。 — 阮织这具魅魔的身体,她都不想说,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体质?为什么隔几周都会有一次特殊时期???每次特殊时期还会持续一周!!! 可能主系统太忙,所以一直没判定。阮织在这个世界待了一个半月,这是第三次处于特殊时期。 阮织曾为了集齐制作毒药的药材,下山游历一年。闻鹤起非要再与阮织踏一遍当时的她行走过的地点,阮织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其实阮织也不太记得她都走了什么地方,于是拉着闻鹤起乱走。走到一处名为雪弄的山庄时,阮织忽然觉得腿软,浑身发烫。她去想最近吃过的食物,喝过的水,甚至是触摸过的东西,都没发觉什么异样。 闻鹤起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扶住她。 这一扶就不得了了。 阮织更加难受,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最好是肌肤相贴,赤裸相对。 611号系统又蹦了出来:【宿主,这是你们魅魔独有的正常现象,每月都会来几次。】 阮织:【什么现象?】 611号:【或许,我说“发情期”你更好理解一些。】 阮织:【……】 阮织:【!】 阮织:【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止它发作吗?】 611号:【那你就要硬挨了。】 硬挨就硬挨。 阮织对闻鹤起道:“去客栈,要冷水。” 闻鹤起照做,但他没要冷水,而是脱掉自己的衣服,笑靥如花道:“师姐,没有冷水。只能我亲自来了。” 阮织提腿就要踹他,却被他抓住。 …… 第一次没有防备这个特殊时期,两人顺理成章地做了; 第二次与第一次相隔太近,阮织还没准备好如何应对,于是又被闻鹤起扑倒了; 第三次阮织算好日期,没想到闻鹤起也算好了,她提前做的防范都被闻鹤起破坏了,于是 阮织都没了脾气。 — 两人一路览过不少风景,黄金台,摘星楼,琥止秘境,雪弄山庄,最后来到玉溪城。 岁月更迭,玉溪城物是人非。这里再也没有一个人等待闻鹤起。 闻家的院子还保留着,但已破旧得不像话。闻鹤起打量着,神色怅然。 “据我爹说,我母亲美若天仙,城中不少男子都在追求我母亲。但我母亲虽然人美,但心如铁石,谁也看不上。我爹还庆幸呢,我母亲无一人例外地谁也看不上,也没看上他,但他也在偷着乐。我爹年轻的时候也算俊朗,后来我母亲去世,不知怎的,他的身体日益肥胖。我母亲去世了,他也不需要再注重形象,因此就放任而去了。” “我爹传授给我的秘诀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七字箴言就是他通过追求我母亲总结出来的,所以我也很相信。” “多亏我坚持,我也见到了属于我的月光。” 说到最后一句,他笑了下,看向阮织的眼神里装满浓浓的爱意。 阮织的心脏一缩,仿若被这爱意烫到。 这时,她听到了系统的播报声:【检测到玩家“阮织”完成额外任务,即将脱离世界,进入结算界面……】】 她别开眼,有些不忍道:“我该走了。” 闻鹤起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后悔了,死死地拽住阮织的手,眼眶泛红,不想让她离开。 但阮织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 番外·虚梦 【恭喜玩家“阮织”576号修仙世界任务顺利完成,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b】 【奖励:1123积分,额外再加500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听见系统的播报,有些疑惑:“我这个世界表现得太优秀了吗?怎么还有额外积分?” “好恶毒”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他一会儿看不住她,她就捅娄子。 主系统清除她的记忆后,还给他发警告函,大体意思是再管不住自家宿主就被送去主神空间再接受七七四十九天的培训。 “好恶毒”想骂阮织,但看了回放,又无条件地觉得阮织也没做错什么。 都怪那个什么闻鹤起扮可怜,明明阮织最容易心软,他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要说不是故意的,“好恶毒”都不信。 哎,也就阮织这个傻子会上当。 而阮织丝毫没有注意到“好恶毒”多变的心理活动,还在以为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于是准备奖励自己两袋青柠味薯片和一罐蜂蜜味的薯愿。 “好恶毒”又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阮织听了有点想发笑。 她咬着薯片问:“你怎么了?” “好恶毒”看她一眼,道:“在想该用什么词汇骂你。” “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你拿薯片不想着我。” 阮织这次是真的笑了,又拿了一袋番茄味的薯片,过来,放在“好恶毒”手中。 “喏。” “好恶毒”其实没什么想吃的欲望,他看着阮织道:“你还记得之前做过的题吗?” 阮织一头雾水:“什么题?” “npc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阮织:“记得。” “那答案是什么?” 阮织想到当时的情境,她不记得答案,只记得是个选择题,她非常努力想了好一会儿,道:“选c。” “砰——” 阮织被吓了一大跳,捏在手里的薯片因为这动静都一个激灵,掉回了袋里。 是“好恶毒”凭着自己的手劲把薯片袋子捏爆了。 “怎、怎么了?” “好恶毒”气得要命,趴到阮织耳边大声吼道:“答案是‘不是’,不是!!!” — 【重要人物“闻鹤起”为576号修仙世界运行的关键,检测到该人物出现心魔,请及时修正。】 【警告,警告,该心魔与玩家有关,不能轻易修正。请更换修正方式!】 【已将玩家“阮织”重新投放到576号修仙世界,请指示。】 …… 611号系统向上汇报:【重要人物“闻鹤起”产生执念,如果我们将玩家“阮织”送离576号修仙世界,经过推演,这次不再是心生魔障,而是世界崩塌。请您指示。】 主神空间—— 有两个人站在偌大的屏幕前,注视着闻鹤起的一举一动。 一人道:“他还真是……居然还威胁我们。” 另一人道:“哼,他现在不过是……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的确,反正他的心魔已消。现在清除他的记忆即可。” “顺便把那孩子的记忆也删除吧。那孩子还是那么心软,前三个世界明明完成得还算不错。” “还不是他的错!仗着那张脸为所欲为,下个世界就该给他刮花!” “要是给他刮花,他借此卖惨,那孩子不就更心疼了吗?” “……” — 心魔哪有那么容易消散? 五百年的执念,五百年的孤寂,岂是仅凭一个美梦就能打消的? 闻鹤起很相信阮织说的话,就像他之前那么相信她一样。但他的心魔却不怎么相信。 他的心魔仍旧怀疑这是一场梦,一场极致梦幻,勾人下坠的绮梦。 所以,611号系统其实伙同闻鹤起欺骗了阮织。从“造梦”中出来,闻鹤起的心魔印不是消散而是被他隐藏了。 611号系统也不是故意要跟闻鹤起同流合污的,只是,阮织醒悟得太晚,闻鹤起已经黑透了。虽然在阮织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太多,但他的的确确,又确确实实不复从前。 直到阮织陪了他三个月,在玉溪城,闻鹤起终于相信这不是一场梦,他与阮织说了很多儿时在玉溪城的过往,以及他父亲母亲的爱情故事。 他那时在想着阮织的话。 “我没有谈过恋爱。闻鹤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谈一场到天荒地老的恋爱吗?” “天荒地老”是阮织用来麻痹她的手段,但他也着实相信了。 相信如若阮织不是别的世界的人,她会陪他在这个世上直至天荒地老。 那天的风是平和的,游荡在空气里时,只是微微抚摸人的脸庞;阳光是温暖的,站在它的光芒里,即便眼前的繁盛之景在回忆的影响下添了些悲情色彩,也因为这暖融融的阳光,显得微不足道。 何况,闻鹤起一偏头,就能看到他最想见的人。 尽管后来他醒来后,发觉自己躺在地上,面上皆是水痕,他也没有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一场盛大的美梦。 浮世沉沉终一梦,梦醒梦沉皆为空。 人生不过就是梦几场,醒来之后怅然若失几瞬,便不再多想。 — 因为,梦只是梦。 — 阮织从“无尽虚空”回到现实世界。阮纵的悲伤荡然无存,但阮织不知道为何心里发堵。 阮纵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阮织,想什么呢?” 阮织揉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她说:“我好像做了个梦。” “春梦?” 嗯…… 好像是…… 阮纵清了清嗓子,把声音拔高,学着阮织的语气:“你学习学傻了吧。梦里的事怎么可能当真。” 阮织抬手就捶了他一拳。 阮纵还在学:“梦就是梦,就是虚假的。” 虚假的。幻想的。飘渺的。 阮织知道。 但她控制不住地试图抓住那场梦,但无论怎么回想都记不起她究竟梦了些什么。 阮纵揽上她的肩膀:“别想了呗,姐。跟我着我念:一个破梦而已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的。” 阮织:“……” 阮纵晃晃她:“念啊。” 阮织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跟着念:“一个破梦而已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的。” “不够坚定,我听不见!” 阮织是真想揍他。 她一把压上阮纵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对着他耳畔大喊:“一个破梦而已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的!!!” 阮织喊爽了。 阮纵揉揉耳朵,懵了:“姐,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阮织:“……” 话说,她跟“好恶毒”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插播·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一) 【随机任务(平行世界)】 【选用:032号世界】 【任务等级:★】 【扮演人设:不服管教的叛逆期少女】 【任务:让父母失望,老师厌恶,同学孤立。】 【加成道具:武力卡(你想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吗?你想获得胸口碎大石的能力吗?你想一个打十个轻而易举吗?那还等什么,使用武力卡,轻轻松松横扫小瘪三,做回自己)】 — “来,我们看到多选题。第一题谁漏选错选了,举手。这么简单的题怎么还能……” 穿着蓝色汗衫,黑色西装裤,举着试卷的杨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眼看到最前排的女生坐得直挺,双眼微阖,一副睡过去的模样。 他怒极反笑,骤然提高音量:“有的同学比马都厉害,坐着都能睡着,啊?” 阮织一个激灵,懵懵然醒了。 杨老师怒火冲天地指着她:“来来来,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阮织眼珠缓慢动了动,眼神聚焦在黑板上那简短的题目上,马上有了答案,她张嘴想要回答,一个“根号下34”说了个“根”,蓦地想起自己的人设,改为抿抿嘴,轻轻道:“根本不会。” 理不直气也不壮。 但这足够把杨老师气得够呛,晾着她站在原地听了一节课。 【老师厌恶值:+0.5】 阮织:“……” 阮织没做过坏学生,上课睡觉被抓包这种事在她身上向来是不可能事件。这次有机会体验了一把,她只能说她真不是干这种事的料。 说个“根本不会”也畏畏缩缩,心虚至极。一点也没有不良少女该有的桀骜。 她对自己也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坐下,她的眼神在教室搜寻一圈,找到了一枚染着不易察觉的红色头发,戴着黑色耳钉,嘴里嚼着口香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的参照物——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好,今天开始她阮织就要向他学习。 这时的她体现出一个学霸应该具备的素养,端端正正列了个计划表—— 不良少女计划第一步:染个头发。 趁着吃午饭的空档,阮织溜出校门,随便选了一家理发店。 店主是一个扎着脏辫,穿着黑色工装裤,走在潮流前端的高个子中年男人。 他伸出兰花指按住阮织的头,问坐在转椅上的她做什么发型。 阮织来之前便想好了,她说:“金色的。” 店主手捧起她的头发,捻了捻,问:“具体是什么颜色?白金?玫瑰金还是米金?” “很耀眼,有点像童话故事里主人公的色调,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那种。” 尽管阮织说的十分抽象,店主也一秒get到了她的意思,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令她满面春风地走出去。 店主道:“大约三四个小时才能结束,可以吧?”他这么问着,目光落到阮织红蓝相间、格外醒目的校服上。 阮织点点头,对上店主饱含深意的微笑,眼神飘忽了一瞬。 咳。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不良少女计划第二步:逃课。 等到漂染剪结束,实际上过了五个半小时。阮织无聊到枯坐在椅子上睡了一觉又一觉。 期间,店主还没话找话跟她尬聊。 问她:“为什么要染这个发色?是喜欢某一个动漫人物吗?” 阮织原本半阖着眼睛,听到问话睁开了眼睛。她摇摇头道:“不是。” 但没多做解释。 店主又换了个问题,问:“今年初几了?” “初三。” 因为阮织深知自己走不了潇洒不羁路线 所以改为走面瘫油盐不进风格,任谁说话,她都一视同仁地、十分吝啬地给予几个音节。 而店主成为第一个试手对象。 被两次两个的回答堵得哑口无言的店主,决计不再开辟新话题,默默无闻地专心手上的工作。 等到结束,天色已晚。 阮织看着镜中新鲜出炉的发型,轻轻地摸了摸。 颜色很好看,在灯光下,仿若流动的月光,衬得她的脸颊愈发白皙。 店主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阮织没吱声,半晌点了点头。 颜色是适合自己的。 但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颜色。 罢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掏出自己的钱包结账。 — 阮织觉得自己离成为“不良少女”又近了一步。 白色鎏金头发配不苟言笑的表情将是绝杀。 在她的想象里,她完全是狂拽酷炫霸气的冷面女王。但实际上,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圆滚滚的体型,以及,白嫩可爱的长相。 中午她浑水摸鱼地出了校,毕竟她长得太乖,就算脖子上挂的是超市买的空白卡片,保安大爷也没仔细看,便将她放了出去。 现在返校,大门走不通,她只得翻墙。 还好她有“好恶毒”给的金手指——武力卡,名字简单朴素,简介花里胡哨。 她都不想吐槽。 阮织点击使用,稍微助跑了一下,身轻如燕地跃上了高墙。她半蹲下稳住身形,新奇地看看自己,又看看身后。 难以想象,这么高的墙她一个体育废柴不费吹灰之力就跳了上来。 如果现实中也能用,她一定去参加跳高比赛。 “啊!老大,有鬼!!!”一个公鸭嗓嘎嘎嘎起来,惊动了原本聚众抽烟的一群混混,也把阮织吓得差点从墙上滑下来。 不是,怎么还有人啊? 众混混抬头看向阮织,红蓝黄绿色的头发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也刺眼得很。 一个个子高大,看起来十分凶悍的男生率先反应过来,应该是混混头子,他出手打了叫唤的男生一下 道:“妈的,叫什么叫,一个人而已。” 他又看向阮织,问:“逃课回来的?” 阮织轻松地从墙上跳下来,高冷地“嗯”了一声。 众混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屑地哼了两声。 “周充,一个小矮子有什么好怕的,还叫那么大声,真怂!” “她一看就是乖乖仔啦,怕她干屁!” “吵什么吵,简栎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我看他是不敢来,一个书呆子,呵!” 阮织绷着脸绕过二手烟阵,弯下腰还没咳嗽几声,迎面撞上一个人。所幸,她反应够快及时撤开,两人的衣服只是轻轻相触了一下便分离,也没到说抱歉的程度,所以阮织也不甚在意,顺了顺气,打算回班。 那人明显也没放在心上,径直朝那群混混走了过去。 “哦哦哦哦,哥,级草简栎驾到!” “哟,你小子不赖,真敢来。” “书呆子,小白脸,这人真是叠满了我讨厌的buff,呸!” 阮织走了几步,又倒退了回来。 无他,那群混混闹出的声响太大了,阮织好奇,想过来看看热闹,顺便远距离观摩学习一下。 可这一看不知道,看了却发现混混的二手烟阵里如今困了一个少年,比混混头头矮一个半头,看上去异常瘦小可怜。 为了区分不同级部,每个级部的校服不一样。阮织是初三,身穿蓝红相间的“奥特曼皮肤”式校服,那群混混虽然衣冠不整,领口大敞,却也能看出穿着初三的校服,而被围困的小孩身穿湖蓝色白色条杠,稍显正常的初一级部的校服。他们往那一站,尽管天色昏暗,也能一眼分出不同。 二十一世纪好青年阮织表示,虽然她手拿的是不良少女的身份卡,但并不妨碍她去英雄救美,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这也是她身为学姐的义务。 保护幼小,阻止校园等级制度建立。 并且,她刚刚就想说了,他们知不知道二手烟的危害有多大?! 阮织挤进包围圈,一声不吭地站在少年面前。因为她个子着实不高,挡不住少年,看上去也护不住他,以至于众混混一脸懵逼,满脸问号地看着她,问:“你干什么?” 前面说了,阮织对自己的长相十分没数,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英姿飒爽,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长发飞舞,美目冷凝,震慑众人,而事实上,别人看到的只是她莫名其妙地挤进来,莫名其妙地站在包围圈里,还莫名其妙地一本正经的站得笔直,活脱脱像在升国旗而不是打群架的现场。 面对混混头头的询问,阮织装酷到底,不说话,只做一个沉默的护草使者。 混混头子伸手想推开她:“你起开,没你的事!”却被她躲开。 “嘿,你欠揍是吧?” 阮织向来是动口不动手,虽然以前不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动手的实力,但现在有了,她还是主张能不打就不打,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她分析眼下的局面,不是校园霸凌就是敲诈勒索,她掏出钱包里染头剩的钱,递出去道:“我给你,放了他。” 混混头子不明所以,只觉得她在挑衅。 随着一声“去你md”,阮织的钱被打落在地。 这个动作像是战争打响的第一枪,其他混混举起拳头冲了过来。 阮织的动作比脑子快,她把身后的人推离战场。 然后—— 高抬腿,扫堂腿,直拳,飞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众混混干倒。 阮织立在东倒西歪的人堆里,自己都吃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混混们怒了:“你踏马谁啊,有你什么事?!” “靠!你不会也喜欢这个书呆子吧?” “真服了,岩哥,这女的有毛病。” 徐岩,就是混混头头,也无语了。 他看阮织坚定的以一种佛来杀佛,神来杀神的气势站在林秉声面前只觉得操蛋。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白毛神经病。 不会真的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被他们碰上了吧? 真是晦气。 “走!”他捂着肚子,招呼着兄弟们走,走之前,想了想,指着阮织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其他混混也指她一个接一个地放狠话:“别让爷爷我知道你是哪个班的。” “你等着吧。” “惹上我们你算是完蛋了。” …… 【同学孤立值+6】 阮织对于这些幼稚的放狠话的家伙们还没表示什么呢,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后面的人扯住了。 小心翼翼的。 她转头看去,发现那人低着头,耸着肩,一副因为害怕想贴近却又不敢的模样。 阮织怜惜的同时,还有一点新奇。 毕竟她第一次见比她还软包子的人。 这让她稍稍膨胀了一下下。 果然,染了头发,就相当于有了buff。 她凌冰凝梦露·羽华霜星叶·阮织已经上线。 嗯,势不可挡。 插播·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二) 不良少女计划第三步:打架。 一天能干成这么多件事,阮织十分满意。 她刚抬起手犹豫着怎么把衣摆抽出来潇洒离开,一束刺眼的光就照了过来。 “你俩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听说这里有人打架?” 来者怒吼着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搞得阮织应接不暇。 她还没回复,那人不知看到少年与她的暧昧姿势,联想到了什么,更生气了,他喊道:“你们两个不上晚自习跑这里谈情说爱是吧?!” 很明显,这是不知道哪个级部的老师。反正不管是哪个级部的老师阮织只认识今天给她上数学课的那个。相信,就算是初三级部的老师,也没有人会认识一个现在还不出名的阮织。 但旁边这个,好像,很有名气。 这个老师盯着他看了两秒,以一种非常不可置信以及痛心疾首的语气惊呼出声:“简栎?!” 阮织感觉到旁边的小孩被吓得一个激灵。 这个角落没有路灯,只靠着远处几盏微弱的路灯识人,这会儿手电筒一亮,她眯起眼看去,只见略微抬起头的少年也垂眸看她,睫毛纤长,黑发柔软,皮肤白皙,长了一张比阮织还人畜无害的俊秀脸蛋,他戴着毫无特点的黑框眼镜,却不掩其颜色,化作点缀,衬得他愈发乖巧。 阮织:哦豁。 老师不愿相信地再次发问:“简栎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指着金头发的阮织,又问道:“是不是这个不良少女带坏了你?她在勒索你?” 不良少女计划第四步:承认一切莫须有罪名。 阮织不狡辩不否认,就静静地站在原地。这盆脏水她接下了,最好给她发个全校通报,或者记个处分,让她“名”扬学校。 而面对明显偏向自己的老师,简栎默不作声的同时,又往阮织那边靠了靠,抓着衣摆的手非但没松开,反而更紧了。 老师:“……” 这一举动无疑无声地反驳了老师刚才那一番对带坏勒索的猜测,也啪啪打了他的脸。 阮织不忍心看老师露出有点受伤有点羞愧有点恼怒还有点匪夷所思的神情,便毅然决然拽出她的衣角,撇清关系:“不熟。” 这话不错,萍水相逢,只是英雄救美了一场而已,算不上认识,非要说,也只是半生不熟。 老师:“……照你这么说,是他纠缠你咯?” 阮织:“。” 也不必这么过度解读。 老师会这么说,自然是有依据的。 在阮织看不见的背后,少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透露着难过,像因为被抛弃而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小动物。 老师从未见过乖僻的年级第一表露过如此神色。 不是“少爷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的夸张说法,是事实。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常驻第一的简栎厉害是厉害,但性格不讨人喜欢。他的智商与普通人有壁,平常相处更如此。他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不愿搭理别人,也不会允许别人的接近,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交流,在他这里,一律被忽视。 就像是——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只可以容纳他自己。 而这也导致他的脸上惯常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好似一丁点的情绪波动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 可是今天…… 老师有点怀疑这传言是不是谣言了。 可他又不是没见过平日里的简栎是多么孤僻、特立独行。 就连简栎的家长在入学时就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们的孩子行为举止比较奇怪,希望能通过该校的教育矫正一下。 各老师轮番上阵,试了,都失败了。 但都没气馁。 大家心照不宣:天才嘛,有点怪癖,有点自己的个人色彩是很正常的啦。说不定在他眼里我们跟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这点小事就不用太在意啦。 反正,有成绩这么优秀的学生对学校也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这位老师忽地茅塞顿开。 平常有的优等生谈恋爱,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学习成绩不退步就好。 那,简栎肯定更有这种特权了。 想通之后,他肉眼可见的心情雀跃了。 于是,阮织便看这位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哼着“陌生的朋友你请听我讲,许多年前我也曾有梦想”,拿着手电筒去别的地方转悠去了。 阮织:“?” 就,没了? 还挺猝不及防的。 — 老师走了,阮织也要走,她要去教室里展示一下自己的新发型。 她迈出几步,后面的简栎也跟着迈出几步。 她疑惑了一下,但没深想。 教学楼都在这个方向,他往这走很正常。 但她要往初三的笃行楼走了,简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了。 她停住,转身,看向他,肯定道:“你在跟着我。” 简栎深黑的眸子望着她,不说话,自然下垂的手紧张地攥着大腿外侧的校服布料。 “别跟着我。”她道。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听的人不照做。 简栎依旧跟着她,跟她一起走进了大厅。 阮织不得不再一次止住脚步,转头,问:“你想干什么?” 这次的止步,简栎始料不及,撞上了阮织。 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环绕上她,是清甜却不甜腻的果香,很好闻。 一个男孩子身上有这样的香味却不显突兀。 距离太近,阮织往前一步拉开,转过身,凝望着他等他的答案。 少年抿了抿嘴,答:“跟着。” 他尚未变声,声音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稚嫩。 阮织:“……” 阮织:“回你的。” ——回你的教室去。 简栎摇摇头,淡粉色的嘴唇微微抿起,有些倔强。 两人相顾无言。 阮织尝试着后退一步,简栎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往前挪了一步。 “……” 阮织调转方向,朝连廊走去。 学校为了方便,初三初二初一的楼之间都设置上了连廊,而连廊上大都是教师的办公室。 阮织懒。 她不想再从笃行楼出去,绕过勤谨楼,再抵达初一的厚学楼,所以选择兵行险招,从连廊走。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晚自习,没课的老师已经下班,有课的在盯班,方便了阮织二人大摇大摆地从年级主任办公室路过。两人畅通无阻来到了厚学楼。 这一路,简栎乖乖跟在阮织后面,像一个小挂件。 阮织停下脚步,示意简栎回班。 送到这里就够了,再送的话,被他同学看到惹出什么流言蜚语就不太好了。 但简栎固执地看着她,没动。 望着那双隐隐含着哀求的眸子,阮织奇异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道:“阮织。初三九班。” 得到这六个字的少年像得到了什么喜爱的玩具,展开笑颜。好看的人笑起来自然是更好看的,他形状偏圆润的眼睛弯起,笑出两个小括号,更显乖软。 阮织心脏中了一箭,默念了十多遍高冷高冷,还是没能遏制住想抬起来揉他脸的手,但她还是懂得分寸的,最后关头,僵硬地把手又抬高了一点,放在简栎头上揉了揉。 发丝柔软顺滑,手感很好。 简栎瞪圆了眼睛,粉意从脖颈上涌到脸上,红得仿佛能滴水。 阮织觉得好笑,但高冷人设不能崩,最后把手落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嘱咐:“好好学习。” “铃铃铃——” 下课铃响了,阮织撤回手,道了一声“再见”便离开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简栎用眼睛描摹着她的背影,手缓缓向上抚摸上头发,似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 出了厚学楼,阮织忽然不想回教室了。 回教室也不能学习,怪无聊的。 不良少女除了不学习,打架斗殴,还能干什么? 她正苦恼呢,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初一生路过,大声谈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待了一节晚自习,实在受不了,咱去网吧打游戏吧。” “也是,学一节课,该放松放松了。” “今天正好有新皮肤上新!” “那走着?” “走!” 天助阮织也。 她听此,跟着一起走了。 不良少女计划第五步:进网吧。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三) 网吧此刻已有不少不良学生聚集,乌烟瘴气,打眼望去蓝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的皮肤,各种颜色的头发,嘴里念的说的开始流行中国话……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 “我靠,你是死的吗?上啊!” “你再抢我人头你没妈!” “就问你能不能滚!” “来,不服咱线下单挑,你哪个学校的?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哥一中扛把子。” “爷明德小霸王。” …… 阮织第一次进网吧,有点新鲜。 环境比较差,但设备看起来很高级。 她本来想进一个包间找个电影看完就睡觉,但她好奇地四处乱看的时候看到一抹熟悉的的发色——低调的红色。 参照物既然在这里,她还是离近一些便于观察学习。 他旁边正好有个空位,阮织坐了过去。 有人落座,少年转头启唇想说些什么,在看清面容后,吃惊地咽了下去,片刻后露出一个笑。 阮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笑得很欣慰。 她打开电脑,瞟了一眼参照物的电脑,发现上面不是什么网游,而是《拯救鳄鱼》这类益智小游戏。 阮织不知道的是,在她来之前,这位不良参照物看的是《小龙人》。 主题曲是“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那个。 参照物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阮织索性不参考,搜了一部《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便看了起来。这个世界所处的年代本应不会有这部电影,出于玩家的特权,阮织可以连接系统的网络,这才可以看到她想看的。 当然,她想看这部电影自然是有原因的,里面的孙悟空桀骜不驯,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榜样。 没办法,就是这么敬业。 阮织没吃晚饭,这会儿饿了,点了桶香菇鸡肉面、一袋辣条和一罐雪碧。她泡好后,还没吃,一双修长的手探了过来,把面端走了。 阮织:“?” 那人端过去就要吃,阮织急忙用手贴住他的头与他形成对抗的力,制止他的行为。 那人不爽得理直气壮:“干嘛,吃你一口面都不行嘛,真小气!” 阮织指指正在冒热气的面:“烫。” 那人哽了一下,不说话了。 面上一片红,不知是羞恼,还是单纯气的。 察觉到阮织在毫不遮掩地盯着他看,他瞪过去,气势汹汹:“你看我干什么?” “哦,你吃卤蛋吗?” 他眼睛亮起来:“吃!” 阮织又去拿了桶泡面,顺便拿了颗卤蛋,剥开放在他的面里。 那人眼巴巴看着这香喷喷的一桶面,吞了吞口水。 阮织忽然出声:“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那人呆住了一瞬,“哈哈哈”干笑了两声,不自然地问:“什么朋友?” 阮织没说,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呃,郝度……” “名字也很像。” “……” “好恶毒”怀疑阮织是不是认出自己来了,他仔细观察阮织的微表情,但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她是真的发现了端倪想诈他,还是单纯感慨了一下。 郝度的建模是用的“好恶毒”本人的,也就是说郝度实际上就是他的放大版,只不过“好恶毒”为了追求穿搭的潮流指数,也为了不让阮织认出来,更改了几个参数,把卷发变成直发,把栗棕色头发改成了红色,还打了耳洞。 阮织向来不懂他的审美,“好恶毒”原先敢保证她认不出来,但,现在不确定了。 毕竟,这人有野兽一样野蛮又准确的直觉。 郝度等了半天,阮织也没再说话,反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起身去接了热水,放好面和调料,播放视频,静等下一桶面泡开。 郝度又不爽了:“喂,你……” “你好,能加一下你的qq吗?” 他的话没能说完,被打断了。 来者是一个染着深紫色长发,涂着烈焰红唇,皮肤白皙,模样漂亮的女生,问话礼貌,气场自信。 阮织一听这问话,便把目光投向她,而后,差点忍不住惊叹出声。若不是顾及着她那岌岌可危的破人设,她早就叫出声来,吹一波真心实意的彩虹屁了。 郝度没什么风度,直言拒绝:“不加。” 女生不在意地一笑,回头跟身后的那些人道:“看吧,就说人家看不上我。” 她对被拒绝无谓,但那些人不服气,想替她出头。 一个绿毛男生率先站出来,用手怼了郝度肩膀一下,道:“你算老几,敢拒绝我们瑶姐。” 郝度没受过这种气,被推搡了一把,直接站起来伸手反推回去,推得绿毛一个踉跄。 阮织侧过身,端着泡面津津有味地看起戏来。 一个蓝发女生扶了一把绿毛,指着郝度就想一顿鸟语花香的输出,但瑶姐一个乜斜,她便生生吞下即将出口的话,心不甘情不愿。 “闹什么闹,本来就是个大冒险的游戏,他有权拒绝我,可你有脸指责别人?” 蓝发还想辩解:“瑶姐……” 瑶姐看也没看她,抱着胸出去了。 蓝发绿毛愤愤地瞪了郝度一眼,跟着出去了。 没打起来,阮织有点遗憾地转回去点开播放键继续看《大圣归来》。 郝度突然问:“你有镜子吗?” 阮织还没回答,郝度又道:“不用了。” 他捋了把头发,明晃晃地得意:“没办法,不用镜子我也知道,小爷我就是这么帅。” 阮织:“……” 阮织:“你的面凉了。” 天遂阮织愿。 被叫做瑶姐的人前脚刚跟她的喽喽们走掉,一个同样染着红头发,又黑又壮又高大的少年后脚就带领着一帮兄弟伙进来了。 巡视了半圈,直接锁定红头发的郝度。 他踱步过来:“他妈的就是你拒绝了我瑶妹妹?” 郝度抬眼瞥了一眼,继续跟没事人儿一样边吃泡面边跟阮织看《大圣归来》。 “一个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有什么帅的?” “他有我帅?” 兄弟们很捧场地附和开来。 “就是啊,他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有龙哥你半点威风。” “咱们龙哥一拳打他十个都不成问题。” “瑶姐人美,眼神不太好,咱们这么帅的龙哥都瞧不上,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你说的啥啊,他明显是替身。你看他和龙哥都是红头发,瑶姐肯定看他是红头发才找他要联系方式的。” …… 阮织的注意力不在电脑里的猴上了,而在面前的猴上。 想嗑瓜子。 不得不承认,虽然都是红头发,但配着郝度,就是颜值加成的道具,与他的脸相得益彰,帅气与桀骜并存,而放在“黑大壮”身上,就把脸衬托的黯淡无光,第一眼看到的是红头发,然后,还是红头发。 “你就是个替身拽什么拽?” 见郝度一直不搭理他们,一只手抓上了他的肩膀,想要硬生生把他掰过去。 郝度糟心得很,他被这群人吵得听不到一点声音,他快速伸手将那只手握住反向一折,“咯嘣”一声脆响,骨折了。 那人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众人都没料到他下手这么狠。 “你……” 怎么说“好恶毒”也是经由“恶女养成游戏”耳濡目染的产物,本身就是个小霸王,他放下吃完的泡面,站起来,与“黑壮大”对峙,气势丝毫不落下风,旗鼓相当,隐隐有碾压之势。 “黑壮大”忍不住后退一步,退完自己先臊得脸红脖子粗。 耻辱,真是耻辱,怎么能被这小白脸吓住! 他一声令下,七八个人就“啊啊啊啊啊”冲了过来。 网管一看这架势不敢拉架,只能在旁边无助地喊:“别打了,别打了,打坏了谁给我赔啊”。 阮织一开始不想插手的,郝度那凌厉的身手,一对多也不见得落得下风,所以她早早地抱着泡面站在一旁,避免被波及。 但郝度太厉害,对面的人为挽回局面拔出了刀子,白花花的刀子一祭出,便无人可挡,郝度开始节节败退。 而在看到刀子的那一瞬,“不良少女”阮织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喂,是警察叔叔吗?”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四) 任何嚣张的势力都害怕警察叔叔。 “警察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黑壮大”那一帮人不再恋战,没头的苍蝇般各处寻找逃出的出口。 但岂是他们能逃脱的?警察叔叔一进门,便风卷残云地把涉嫌斗殴的人统统抓走。 令阮织意外的是,连她也不例外。 阮织:“……?”是她的头发太过耀眼了吗? 不良少女计划第六步:进警察局喝杯茶。 警察叔叔将他们这一帮人教训了一通,还布置了任务:写一千字保证书。 “黑壮大”那一伙只闻得“唉”声一片,个个愁眉苦脸地叼着笔头,无从下手。而我们自诩理科状元的阮织同志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地一篇鸿篇佳作便轻而易举地完成,她写完还很认真地对警察叔叔解释道:“我没打架,但我听从党的指挥。” 警察叔叔忍不住笑了:“行,那你上那边等着你家长来接你吧。” 阮织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郝度便蹭了过来,将纸塞她手里:“你给我写。” 理直气壮。 他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像“好恶毒”,于是阮织看他一眼,还是转过身背对着警察叔叔悄悄道:“我说你写。” “由于我的冲动和不理智,在网吧与人打架斗殴,产生了不良影响。我深刻认识到,在打架斗殴不仅严重违反了社会公德,扰乱了公共秩序,更对他人造成了心理上的恐惧和身体上的伤害。我的行为是对法律的蔑视,对道德的践踏,我对此深感羞愧和自责……” 距离不远的“黑壮大”一帮人悄咪咪地竖起耳朵。 “听不太清啊……” “嘘,你别说话。” “你挤我干嘛!” …… 【父母失望值:+4】 人未到分先加。 这个世界的“阮织”的母亲一进来就猝不及防地照着阮织的脸来了一巴掌。 郝度站起来:“这位大妈,你干什么!” 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也赶忙过来制止:“这位家长请您冷静。” 阮母将头发摆到脑后,沉着脸道:“我很冷静。” 她伸手揪住阮织的头发,问:“谁让你染的这不三不四的头发?去给我染回来!” 这次的任务与之前的任务不同。有了这一巴掌,阮织才接收的剧情,也不能算是剧情,而是这个“阮织”的身世。 母亲严厉,父亲唯唯诺诺,在这样的家庭里,“阮织”为了减少父母两人的冲突,向来很听话顺从,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母亲的指示。但就在今年,因为中考志愿的事情父母两人吵了起来,很多时候都是父亲先让步,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也固执己见。只是一个简单中考志愿还不是高考志愿,匪夷所思地成为了导火索。 父亲终于受不了,说出出轨的实情,并想与母亲离婚。而母亲要强也要面子,死活不离婚。 两人吵了又吵,最后冷战分居。无人管“阮织”的死活。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她的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叛逆”这个词,小时候她反抗的唯一方式是不吃饭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虽然每次都会被母亲拿着钥匙打开反锁的门,闯进来,揪着她的耳朵出去吃饭,但她也觉得她也有那么一点力气去反抗。 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乖巧懂事索然无味,既不会被关注也不会被爱,所以她想换一种活法。 于是,阮织来了。 “阮织”想要阮织展示给她,她这副身体无限的可能性。 阮织其实从小到大也是个“别人家的孩子”,懂事省心,努力上进。但她亦有反骨,只是她的家庭还算幸福,她很少显露过。 可这一巴掌,彻彻底底把她的逆反心理拍出来了。 不让她干,她非要干。 “妈妈,我觉得这样很好看。”阮织回答。 阮织的确是有那么点窝囊的,多年来的习性并不能让她梗着脖子,像是电视剧里那样叫嚷着,歇斯底里地与面前的这个“母亲”对抗。她依旧是轻声细语的,只是微微泛着泪光的眼眸中潜着倔强、坚定以及不可磨灭的桀骜。 那一巴掌来得太结实,将阮织的生理泪水也扇了出来。 她掏出纸巾淡定地擦了擦眼泪。 阮母可能觉得在警察局拉扯太难看,也太丢人,对警察说了一句“麻烦你们了,孩子我先领走了”,便强硬地拽着阮织出了派出所。 两人一到车上,阮母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吗?”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还参与斗殴,这么多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如果是现实生活中真正的阮母对阮织说这些话的话,泪失禁体质的阮织可能还没听完就忍不住掉眼泪,但阮织现在听到面前的“母亲”说这些,只替“阮织”感到悲哀。 只要阮织不哭,那她的逻辑就很清晰。她问:“妈妈,那这么多年,你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看,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看?” 阮母一噎,但很快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事情的始末?有没有受伤?以及我说染这个头发很好看,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话说?只是骂我?” 阮母道:“还用我问吗?人家警察还能无缘无故抓你不成?那你觉得好看,就能染这不三不四的发色了吗?” 有些观念根深蒂固,没法改变。阮母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去反驳,她总能找到歪理。 跟这样的人辩论,完全是自找苦吃。 阮织完全还可以再争论一番,但觉得没必要跟她说了。 她道:“你没办法再管教我了。因为我不是原来的阮织,不会受你这些手段束缚。我只会干我想干的事。” “你干什么去!” 阮织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好,阮织,”阮母的胸口不断起伏,“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父母失望值:+4】 阮织朝与阮母的车头相反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秋天,夜凉风冷,落叶萧瑟。阮织慢慢走在路灯下,想起她第一次穿破洞牛仔裤时的情景。 她的爷爷有点封建,认为女孩子的衣服宜端庄得体,还专门找她谈话,并不是那种严肃的长辈对晚辈的谈话,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聊这件事。奶奶呢,时刻关注着他们爷孙俩的谈判,准备出针和线,想着给阮织缝上膝盖处的大洞。 阮织当时的年纪跟这个世界的“阮织”一样大,她觉得穿衣自由的年代,凭什么不能穿,于是跟爷爷谈崩了。其实没说几句话,阮织就把自己委屈哭了。 妈妈呢,就抱着她,絮叨着安慰她。说爷爷不懂年轻人的潮流啦,妈妈也觉得很酷,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啦这样的话。她一字一句地听着,忽然也没那么委屈了。 最后爷爷和阮织各退一步——阮织只在爷爷看不见的时候穿。 这事便作了结。 破洞牛仔裤的确跟染发的性质不太相似。但阮织觉得如果是她的母亲在这里,在听到她说“我觉得很好看”后,反应不会那么过激,最起码不会扇一巴掌。 嘶。 阮织轻轻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脸。 还是疼。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七) 静了一会儿,张越开口了:“阮织,不要仗着你喜欢我,就为所欲为。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以收一收了。”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知道是在放狠话,还是在干什么,道:“小心我真的生气。” 阮织:“……” 阮织:“……………………” 简栎听此,眼珠动了动,终于正视面前的男生,他漂亮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通,又就着刚才的姿势,贴得阮织更近了。 这一贴让阮织的脑子清晰几瞬,如果再不解释这美丽的误会,她的连同“阮织”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当然,这种“毁”,不是任务里的那种,而是粘上恶心的苍蝇甩也甩不掉却被认为苍蝇喜欢的只能是屎,去辩解还众口难辨的那种“毁”——那就太可怕了。 阮织深吸一口气,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剧情里,“阮织”只是暗恋,从没表过白。 张越站累了,拉了凳子坐下,撑着脸笑:“别人喜不喜欢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阮织道:“那你可能眼神不太好使。” “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了?”张越以为她在演,还在笑。 阮织诚恳道:“同学,你长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说得认真,张越望见她毫无波动的眸子,这才有点慌了。 不,不是。 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你、你别说笑了。承认喜欢我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儿。” 阮织:“……”并不。 和这人扯上关系,她现在都觉得在简栎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摇摇头:“你误会了。或许,我之前是对你有点好感,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张越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余光里却看见简栎开心得弯了弯眼睛。 他不爽极了,矛头瞬间转向简栎:“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面对这样的质问,简栎先转头看向阮织,流露出有些委屈的意味。 阮织皱了下眉,道:“这好像不关他的事吧?” “可是他!”张越猛地站起来,吓了阮织和简栎两人一跳,“行,阮织。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走了?” 阮织巴不得呢。 “你走吧。” 快快地走。 麻利儿地走。 头也不回地走。 张越气得咬咬牙,那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不知道是恼的,还是太丢人臊的。 阮织猜测是前一个,因为脸皮堪比城墙厚的人是不会有“害臊”这个词的。 张越挨个瞪了他们一眼,摔上教室门出去了。 【同学孤立值:+1】 只剩阮织和简栎。 解决心头大患,阮织放松下来,她执起笔,看向简栎:“继续?” 简栎点点头。 — 晚上,阮织和郝度翻墙出了校,直奔酒吧。 那酒吧是个清吧,里面有一个常驻乐队。 要完成“阮织”的乐队梦,自己组建一个新的太不现实,只能加入别人的乐队。 这时候,台上也的确有人在演唱。 还是熟人。 紫头发的貌美女生——瑶姐。 瑶姐是主场,背着贝斯站在c位,清冷御姐音响在这酒吧内,昏暗的灯光给她身上镀了一层朦胧感,紫发晃动,工装裤,露腰黑色紧身短上衣,简简单单一个坠子挂在脖颈,不出意料地吸引人的眼球。 郝度不感兴趣,而阮织坐在最近的座位上,仰着脸眼巴巴地欣赏,眼神炙热到瑶姐难以忽视。 等到她一曲毕,下场,阮织就围了过去。 “我的粉丝?需要签名?”瑶姐问。 阮织摇摇头道:“我想加入你们。” 瑶姐笑了一下:“我们不收未成年。” 阮织微微瞪大眼,有些不理解。 “我也是未成年,是吧?”瑶姐读出她的想法,“但我已经辍学,且已满十六周岁,劳动所得可以支撑我的生活,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勉强是个成年人。跟你不一样。” 阮织对于能否加入乐队,认为也不急于这一时,便掏出“阮织”的本子,道:“那我要跟你谈生意。” 瑶姐觉得这小孩真好玩,便接过来翻了翻。 里面都是阮织精心挑选出来的,很有风格的歌曲。 瑶姐翻了翻,由漫不经心变得些许惊讶。 “这是你写的?原创?” 阮织点点头:“没有抄袭过任何人。这就是我自己的风格。” 瑶姐拍拍她:“走,去我房间聊。” 郝度一看她们要走,也起身跟上。 那灿红的头发在酒吧花里胡哨灯光的照射下,不那么纯正,但那张脸却被这光晕染得更好看了几分,导致瑶姐一下就认了出来。 “哦……你是昨天那个。” 郝度对这个审美很好的女生对好感度比其他npc高一些,因此他要理不理地点点头。 瑶姐调笑道:“你们两个不会是……” 阮织:“!”说不得,这可说不得。 她连忙摆手:“不是。” 郝度没听明白,见阮织否认,他也跟着附和:“不是。” 瑶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瑶姐很满意阮织的歌曲,愿意买演唱的版权。她的乐队一直在演唱别人的歌,也有自己的歌,但他们乐队写词谱曲都很糟糕,即便写出来也没那么抓耳,导致乐队没有个人特色。这下正好可以借这些歌塑造一下乐队的风格。 阮织来之前便计划好了,她对瑶姐开出的价很满意,但她有两个请求。 “我想学贝斯。”这是其一。 “阮织”很有天赋,自学写歌,因为从小父母在意的只有学习,只给她报过补习班和书法班,从来没有给她报过任何兴趣班,所以她一项乐器也不会。如果要加入乐队,阮织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要会一种才行。 “成年之后我要加入你们。”这是其二。 其一瑶姐能接受,但对于其二她道:“我需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阮织能理解。 “那我什么时候再来?” 瑶姐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 “你等一下。”她拉开门出去了。 等了一会儿,她领着乐队的其他三人进来了。 “喏,这个就是。”瑶姐抬抬下巴。 “这么小啊,”一人感慨出声,“年轻真好。” 一人抱胸打量着她,冷凝的眼光让阮织觉得好像在进行x光扫描。 还有一人很是随和,进来还没看阮织,就开口道:“我都行,看你们。”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八) 瑶姐的乐队名为“四颗珠子”。 一个很随意,细品之下,却觉得好像有点深意的名字。 这原本是富二代们心血来潮办起来,一个他们觉得太无聊办着玩玩的产物,但没想到办着办着得到了很多意外之喜,便坚持了下来。 队内的人数如名,有四个人。 便是如今阮织需要面对的四个人。 第一个出声的的名为超薛,17岁,暴发户超家小公子,队内键盘手,性格开朗,活跃气氛小能手,快乐小狗一只。 第二个是谢年亿,18岁,谢家二少,冷面鼓手,会rap,与超薛的性格刚好相反,他是队内的大冰块,高冷无比,用超薛的话来说,夏天有他都不用开空调,特别省电。 最后一个是兰河,20岁,随性好脾气,队内老大哥,没有背景,从家乡一路卖唱至此逐梦,遇到了瑶姐这个伯乐。 瑶姐全名虞姚,17岁,有个诨名为“瑶瑶”,人称“瑶姐”。虞家大小姐,队内全能vocal,喜欢任何挑战和刺激。 简单的介绍过后,超薛看着略显局促的阮织笑起来:“我很喜欢你的歌。尤其是《池上》里的那一句‘醉荷几支斜镜面,蝉意清响落云涯’,意境绝了!” 他说着还哼唱起来,清凉的薄荷音就像夏日午后突然飘来的细雨,带着清新的气息,徒留无尽清凉与甘甜。 这间房间的灯光正常,略有些昏黄的灯光衬着少年的眉眼,即便不是在台上,他的声音配上那份自信与坦然也让他在这平平无奇的背景下愈显耀眼。 是了。 这就是“阮织”所向往的。 阮织心潮澎湃,眼瞳亮晶晶的——她好像感知到了“阮织”的心情。 超薛端着本子唱着唱着,忽地冲阮织眨了眨眼睛。 阮织莫名地意会到,犹豫着唱和道:“荷叶翩翩,蝉声连连,我于夏夜醉卧,却了尘世间……” 悦耳空灵的少女音一和,与超薛的声线相合却不融,两者在空气中交织、仿佛两股不同色彩的溪流,在不经意间交汇,汩汩而来,直击心灵。 虞姚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是真不错。 兰河很给面子地鼓了两下掌。 超薛也惊喜极了,笑容满面:“要不就同意呗,这种出色的作词家作曲家外加vocal,我们得留住才行。我们之前找的那些人创作的歌难听死了。” 瑶姐看向谢年亿:“一哥,你觉得呢?” 谢年亿的目光从笑嘻嘻的超薛身上移开,转向虞姚,淡声道:“没意见。” 那便这样确定了。 虞姚伸出手与阮织相握:“你有空就可以来找我。” 阮织用力地点点头:“好。” 又解决一件大事,阮织高兴极了,走路都带飘,怀揣着刚拿到手的巨款,大手一挥请郝度吃了一顿烧烤。 郝度毫不客气。 他没吃过,他要多吃,所以多点。 阮织也不拘着他,任他点。 秋天季节的烧烤摊人流量相对夏天较少,很快,肉串和烤饼就端了上来。肉串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烤饼烤得金黄酥脆,将肉串夹在烤饼中,一口下去,鲜嫩的羊肉与酥脆在齿间碰撞,热乎乎,香喷喷。 郝度一吃,眼睛都瞪大了。 阮织满足地眯着眼睛,还哼了几句歌。 “你喜欢唱歌?”郝度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看向阮织。 阮织毫不迟疑地答:“喜欢啊。” 郝度看着她,若有所思。 将一切都安排明白之后,阮织便是学校和酒吧两点一线。早上给简栎讲题,下午翘课去酒吧,晚上回校。 日子充实而有趣。 阮织很满意。 这么过了几天,学校放假,阮织没回家,赖在了虞姚那里。 “阮织”的父母没有给她买手机,而阮织现在手里没有半分闲钱,也没有买手机的意图,因此她并不知道阮母得知她没回家后,终于因为女儿不低头不认错的忤逆以及放假不回家的赌气再一次怒到极点,开车风风火火到学校,却没找到人。 她更生气了,以为阮织跑去她父亲那里了,便跑到阮正东那里去闹,结果阮正东那里也没有。 阮织提前跟老张说过了,因此,阮母将电话打到老张那里时,才得到阮织住在同学家的真相。 她不知道阮织有哪些交好的朋友,无处可寻,于是周一她又专程跑来质问阮织。 “你周六周天不回家,跑别人家去干什么?” 一见面,给予阮织的没有担忧,全是火气。 阮织很平静:“我上次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原来的阮织,我不会听你的指挥,做你的傀儡。” 阮母不依不饶:“可你依旧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利管你。” 阮织:“在法律上的确是,但现实生活里,我不是。你断了我的生活费,我没有饿死。我放假不回家,也没有风餐露宿。我现在很好。” 阮母气得发抖:“阮、织!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阮织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仍旧平淡地阐述事实:“你总是这样,总认为我应该听你的话,随你摆弄。为了不让你在你同事面前丢脸,我在假期里都没有喘息的机会,写完作业后除了预习就是复习,连我小时候,那么小,每天玩耍和看电视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小时……” 说着说着,受剧情感染,阮织哽咽起来:“我说我不喜欢练书法,也不喜欢读那些枯燥无味的深奥着作,我说我想去学钢琴学吉他,你说不行。还记得,有一次六一儿童节,我被音乐老师选中吹口风琴,当时下发口风琴,我第一时间给你吹了首《茉莉花》,你却冷着脸问我参加节目有什么用,还要交钱买演出服……” “而我同学的爸爸妈妈会因为他们的女儿能上台表演显得无比自豪,还会亲自给她扎好看的小辫子。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每一位母亲的爱都不一样,他们的得到的母爱是温柔的,而我得到的母爱特别一点,是严厉的。直到你跟我爸吵架,我才知道,我是个累赘,我在你眼里只是一只很听话的小宠物,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在必要时将我抛弃。” 列举出的件件事实,终于让阮母变了脸色,她不再怒目圆睁,垂下的手蠢蠢欲动着想打阮织,而是有种被剥开看见内心全貌的羞恼。 但她仍在据理力争:“我是你母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我现在不需要这种‘好’了!” 说到最后,阮织深陷情绪里,忍不住也大声起来。 她不喜欢这种声嘶力竭,通过比谁声音大来看占理的谈话。她本来想着跟阮母讲事实摆道理,实在不行阴阳她几句,让她失望而去。 但“阮织”的情绪突如其来,且猛烈至极。她好像成为“阮织”,又或者是,她就是“阮织”。 她愤懑,她委屈,她不甘。 她想要发泄。 她想要摧毁一切。 可她最想的仅仅是让她的母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仅此而已。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九) 阮母抬起手来,想再给阮织一巴掌。 但阮织岂能让他如愿,一下抓到了她的手臂,并把她甩开,用手把流的泪拭去,眼眶红红地看着她:“你别想再打我,和别再来找我。如果可以,我很想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她说完,便不再理她,转身离去,任由阮母在身后毫无形象地嘶吼。 阮母的到来影响了阮织的心情,她趴在桌上,两眼放空。 阮母的失望值已经到了30。 她跟阮父的失望值总共是一百,所以她的只要满50即可。 任务进行得很顺利,阮织按理说,应该揪着这点强制忽略掉阮母带来的不快,但,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她想睡一觉了。 于是她也真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教室空无一人,身边倒坐着一个人,他以同样的姿势趴在桌面上,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收进此刻暖洋洋的日光,亮得不像话。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阮织,直到阮织直起身子注意到他。 “你怎么在这里?”阮织问。 简栎拿出自己的天蓝色饭盒,打开,香味扑鼻而来,里面装着地三鲜,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和米饭,阮织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阮织:“……” 阮织问:“你帮我买的?” 简栎点点头,把饭盒放在阮织的桌面上,自己双手叠放在桌上,下巴放在上面,趴下,以一个和刚才差不多的姿势盯着阮织看。 阮织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道:“谢谢你。” 简栎动了动,遮住他红透的耳根。 他们两个相处不算很久,可以算是相识,但简栎的话还是很少,非必要不说话。不是高冷的那种,更像是为了省事或者懒得说那么多。 其实第一次跟他见面,阮织就察觉出些许端倪。他看上去很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兽,睁开的第一眼见到了阮织,便黏上了她,害怕被拒绝,所以表现得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但有时候会格外主动,像那一次简栎把手放在她的脸,还给她买了冰袋,又像这一次简栎给她带了饭。还都是她喜欢吃的。 在这个世界可能要待到自然死亡,所以阮织也不排斥交朋友。 她吃着吃着忽然想起她好像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便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阮织。” 这个名字被他一念,像是在唇舌间盘转了很多圈,才舍得念出来,含着不易察觉的情感。 “你怎么知道的?”阮织着实有点惊讶。 简栎回答:“听到的。” 哦—— 那也不奇怪。 许是初三级部还流传着她的传说吧,反正不知道这几天她被传成了什么样,“同学孤立值”一直在涨。 阮织这次下定决心想多了解一下这位小朋友,就冲这次给她带饭,她便觉得这朋友可以深交。于是她又问:“你学习经常遇到困难吗?” 简栎撒谎得脸不红心不跳:“嗯。” “你觉得我讲的怎么样?” 简栎:“好。” 这个“好”不是敷衍的“好”,而是真情实感的“好”,阮织能从简栎的眼睛里读出愉悦来。 这位小朋友很好读懂。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简栎抿了抿唇,迟疑一瞬,终于还是问道:“你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 这是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声音轻轻软软的,仿佛雪落在泛黄的草地上,轻柔无比。 但…… 这么直接的问法,饶是阮织这个钝感大王也知道这走向不太对。 “你……” 怎么问? 阮织脑子卡壳了。 总不能也那么直接,问他你喜欢我? 那要是她误会了不就尴尬了? 阮织想了想,选择了一个平和答案:“还没有。” 简栎看着她没说话。 阮织也不敢让他继续问了,便以“饭快凉了”为借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经过这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后,两人的关系显然拉近不少。 简栎待在阮织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是下课就跑来转一圈,也不嫌累。 初一级部的年级主任终于发现他的重点观察对象,简栎,老往初三的笃行楼跑了。 但见他老拎着试卷,以为他好学至极,跑去初三是为了问问题,直到他看见他拿着周测的空白试卷往那边跑。 他记得这次周测,他各科都是满分。这有什么需要问的呢? 一去打听,年级主任才知道,简栎似乎喜欢上一个初三学姐! 惊了他一惊,他马上开启与简栎的单独谈话。 “老师叫你来呢,是为了问一件事。你告诉老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简栎表情不变,“嗯”了一声。 “先说好,谈恋爱可以,但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初三的学生就快要毕业,你要想清楚,你们两个……” 简栎的眼神凝重起来。 这提醒了他。 是啊,几个月后他就不能常见到阮织了。 于是他道:“我想跳级。” 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不是,简栎,这跳级也不是你说跳就能跳的啊。你初三的知识完全没接触过,你怎么跳?” 简栎道:“我知道了。” 年级主任以为他知道了这件事的难度很大,所以放弃了。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又来了。 他道:“我准备好了。” 年级主任:“!” 他狐疑地看着他:“一个月,你就学完了?我们是真的要拿试卷真枪实弹地考试的。” 简栎还是那副表情,不说话。 “行行行,”年级主任也知道他固执,“我今天去打印题,你明天来考可以吧?语数英历地生化物政,这九科你都要考,我晚自习把考试安排表给你。” 简栎却道:“我今天就能考完。” 年级主任见过那么多学生,还真没遇见过简栎这样的,能花一个月学完初二初三的知识不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不停歇地竟然能考完九科的题目。 也真让年级主任见到了物种的多样性,长了见识。 “天!”他不住地惊叹。 这下状元铁定是他们明德一中的了。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 做完试卷后晚自习已经结束,简栎打开教室里的灯,准备提前收拾好书包。 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徐婷婷知道了这件事。联合着她表哥徐岩,揪着他出了教学楼把他堵在没有监控的角落。 “简栎,听说你要去初三了?”徐婷婷站到简栎,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问。 简栎没回答。 “最近我去找你,你总是不在。是在躲我吗?”徐婷婷又上前一步,抬着头摆出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试图借这副模样让简栎无可抵抗。 简栎后退一步。 他不太喜欢说话,尤其是跟不熟的人讲话。 面前这个女生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实在是不想搭理。 “哎,小白脸!问你话呢!你又欠收拾了?”徐岩过来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他。 小弟们附和:“就是,今天那白毛可不在,看你能逃到哪里。” “奉劝你老老实实的,不然,哼哼,就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叫爸爸!” “干什么呀,哥!”徐婷婷一跺脚,把徐岩拉开,“你别伤害他,吓着他了。” 她看起来格外关心地又逼近简栎,问:“没事吧?不好意思,我哥是个急脾气,你别介意啊。”她抬起手想帮简栎整一整衣领,但简栎提前预判到她的动作,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向旁边移了一大步。 躲开后,他松了口气,幸好没沾上。 但他想起徐岩那双看起来脏兮兮的手也碰过他,微微皱了皱眉。 真的,很讨厌。 这么晚了,回去还要洗衣服。 见他皱眉,徐婷婷变了脸色,尖叫起来:“你嫌弃我?!” 她不敢相信,又想试一次,却被一只手打落。 那人顶着一头在夜晚中更加惹人注目的金发,挡在了简栎面前。而简栎的瞳孔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亮得不可思议,眼里好像也只能装进她一人。 阮织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点回校,往常这里只聚集小情侣搂搂抱抱,谈情说爱,她不常走这边,但她忽地听到了一声尖细的叫喊,实在是好奇心作祟,想过来吃口瓜,没想到一翻墙就看到了简栎。 阮织认得这帮人,这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抽二手烟围堵简栎的那帮。 那帮人亦认出了她。 这金发的标志太明显。 可以说,整个学校找不出第二个。 “又是你!”周恙率先指认。 其他小弟跟着摩拳擦掌。 “好啊,今天正好遇到你,一雪前耻!” 徐岩把徐婷婷推到一旁,举拳就攻了上来。 阮织抬腿,直接踹上他的胸膛。 接下来,又是阮织一人的独秀。 旋身踢,横踢……眼花缭乱的招式,招招痛击,将所有人掀翻。 最后她看向徐婷婷。 徐婷婷也懵了,给她撑场子的人就这么轻易地被这个女生打倒,更气愤的是,她喜欢的人一直盯着这个女生看! “你谁啊你,凭什么打我哥?” 阮织想了想道:“凌冰凝梦露·羽华霜星叶·阮织。” “什么?!” “雷锋。” 阮织拉着简栎绕过她,不顾她的叫喊,踏离了这个角落。 “你就这么任由他们欺负?”阮织问,“如果我没来,你怎么办?” 简栎心情很好。阮织正拉着他的手腕,他能感到她手心的温热,明明是温暖的温度,但还是忍不住战栗,不是冷得,是兴奋的。 他乖乖回答:“跑。” 那还算有脑子。 阮织把他送到男生宿舍楼下,拍拍他的肩,不由得像个操心的老妈一样嘱咐道:“如果他们以后再去找你,你就跑来找我,知道吗?” 至于她自己给自己打造的高冷人设? 早就被她嚼吧嚼吧吃掉了。 见简栎点了点头,她才挥挥手走了。 她走后,简栎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才想起来。 他好像,忘记跟她,坦白了。 — 阮织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 “你们听说了吗,初一有个大佬直接跳到咱们级部来了!” “这么牛逼!!!” “这还是人吗,让不让我们活了。” “能不能把他的脑子借我用用,就用一下,我再考不好我爸我妈就该对我混合双打了!” 这么炸裂的事情剧情里居然没记录。 阮织又翻一遍,的确没有。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九班的人突然都站起来向窗边涌去。 “来了,来了,上我们班的方向来了!” “老张带着他!” “九敏,他好嫩啊,好可爱。” 阮织本来认为这跟她没什么关系,直到有眼神往她身上瞟。 “不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男生很像一直来找阮织的那个?” “好像就是吧……” “妈呀,他该不会是为了阮织来的吧?” “这年头,连学神都是恋爱脑了吗?” 阮织对上那些看向她的眼神,而那些人见她望过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阮织:“……?” 她正感到莫名其妙,然后,抬头看到了老张身后的简栎。 她这时还没将“学神”跟简栎联系起来,还在想是不是老张带他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一个初一的学生总不能老往初三的楼跑吧。 但,不是。 老张介绍道:“我们班的新同学,简栎。” 简栎直勾勾地看向阮织的方向,有些不安地咬了咬唇。 这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即便知道阮织可能会生气,他也还是想拆穿最开始的谎言,待在她身边。 “简栎同学,”老张看到阮织旁边有一个空位,便抬手指,“你就坐在阮织旁边吧。” 九班人的目光从前转向后面,聚焦到阮织身上。 阮织并没有简栎预想中的生气。 她脑回路拐了拐忽地充上了电,结合简栎之前的问题,想通简栎的做法是为了什么了。 无非是—— 有点喜欢她。 这就无可厚非了。 毕竟是人家的自由。 简栎坐到她身边后,书包都不收拾,就那么抱着盯着阮织看。 阮织觉得好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放心好了,没生气。” 但她说“没生气”,简栎也觉得不开心。 因为这表明她没把他放在心上。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即便骗了人,别人也只会觉得无关紧要。 他不想。 于是他闷闷道:“要不你还是气一气吧。” 阮织被逗笑了。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一) 简栎真的又可爱又乖巧,是阮织最喜欢的那类小孩。 阮织拄着脸看他,边看边想,要不养养吧。 先养养再说。 简栎的到来也给阮织行了便利,经过流言的一番修饰,阮织已经成为了甩掉张越,玩弄小学弟的渣女学姐。 有的女生瞧不起,有的女生为她能勾搭上简栎这样的绝色暗暗嫉妒。 同学孤立值蹭蹭涨,连在阮织睡觉都能听到它在涨。 过了几天,月考来了。 阮织觉得这是个博取老师厌恶值的好机会,便对着那些做起来易如反掌的题一顿操作猛如虎。 在语文答题卡上画奥特曼,在数学答题卡上选择题统统避开正确选项,大题只写一个“解”,英语答题卡把作文格子涂黑,物理答题卡上往上罗列毫不相干的公式,化学答题卡的实验用具写错别字…… 众老师看到她的卷子气得心梗,颤抖着手在办公室传阅,声称“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学生”,于是,同一间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神”有了不好的印象。 老师厌恶值也开始上升。 九班成绩排名阮织稳坐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是郝度。 他一个题也没写,全是大零蛋。 阮织比不过。 老张把她叫到办公室絮絮叨叨半天,说得口干舌燥。 阮织垂着眼睛,看上去在听,其实脑子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她在想酒吧里的事。 她的歌经过“四颗珠子”演唱,小火了一把。她最近总能听到有同学在哼哼,而“四颗珠子”也不局限在酒吧,常常去街头、公园顶着寒风唱几首,他们的外貌气质吸睛,歌声也深入人心,带着酒吧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虽然他们也不在乎这酒吧的生意怎么样,但好处是热闹了很多,也出现不少闹事的人。 虞姚在那块地方算得上大姐大,手下有一众小弟,并且“黑壮大”还暗恋(???)她,闹事的人一来就被残酷地扔出去,解决得很顺畅。 可忽然来了个公子哥,看上去跟超薛认识,两人勾肩搭背,关系应该比较要好,不知道两人哪里惹到了谢年亿,谢年亿这几天更加制冷,谁都不敢待在他身边太久,怕被这寒气冻伤。 瑶姐说别管他,他就是占有欲作祟。 “阮织,”老张叹了口气,问,“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阮织:“……”没听见。 看她这副模样,老张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只是又重复一遍:“我跟你父亲聊过了,他今天正好有空便想过来看看你。现在就在校门口,你去看看吧。” 嚯,便宜爹来了。 这么长时间,阮织是第一次见他。 他戴着眼镜,有些木讷,光看面相只觉得憨厚老实。 他第一时间没有兴师问罪,也没开口询问她的近况,而是先把她带到了一家面馆,将菜单递给她。 “选选有什么喜欢吃的。” 阮织点了碗炒面。 阮父看着阮织,阮织平静地回视他。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阮父平常在家中话很少,“阮织”亦是。两人的联系几乎是阮母在维持,即便是谈话,也多数跟阮母有关。比如“我妈妈说让我住宿”,又比如“你妈妈说你自己把盆子里的衣服洗了”。处在同一间房屋里,关系却像“陌生的熟悉人”。 酝酿了一番,阮父先开口。 “听你老师说,这次考试不太理想?” 阮织“嗯”了一声道:“倒数第二。” “你什么想法?最近家里是发生了很多事,但这也不能成为影响你的因素。” 阮织:“……” 这个语气,这个措辞,阮织听着莫名感觉难受。 什么叫“不能成为影响你的因素”? 难道在经历这些事情后,毫无波动,成绩不退反升才是正常现象? “为什么不能成为呢?”阮织问。 阮父道:“你别跟我犟。人家黄xx,跟你差不多大,她母亲去世,人家痛定思痛一举考上华中大学,你不能像人家学习学习吗?咱们这些事在生死面前都不算事。你要学会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不多。 阮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输出”型的,阮父也不遑多让,开口就是“霸总式说教”,跟“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差不到哪里去。 这时,阮织的炒面和阮父的汤面被端了上来。 阮织没来过这家饭馆,但菜单上的菜品比学校食堂的还要便宜,她点了个最贵的,但也不怎么样,那炒面油光可鉴,上面不知什么肉黑乎乎的,阮织挑起来吃了一口,瞬间歇了动第二筷的念头。 阮织想起阮父和阮母决裂的导火索——关于中考志愿。阮父想让“阮织”报考五中,学费便宜,虽说环境破了点,但五中是几十年的老校,有一定的名望;阮母呢,却想让“阮织”去外国语高中,花销大,其实主要是因为她同事有个女儿在那里上学,她不甘落后,也想送“阮织”去那里上学。两人各执其词,谁都说服不了谁,便开始翻旧账,吵个没完没了。 阮父是有点抠的。 阮织觉得他“抠”的主要原因是他要养两口人吃饭,除了她和阮母,还有情妇和情妇的女儿。如果不节省的话,一家也养不起,分分钟暴露。 这饭,阮织是无法下咽,她准备一会儿去虞姚那里蹭饭。哦,不行,最近谢年亿太过可怕,她还是不去添乱了。 “阮织,我说过什么来着?”阮父突然道。 阮织:“……?” “自己点的东西就算不好吃也要吃掉。” 阮织真快被气笑了。 他为了省钱来这小破饭馆吃饭,不好吃就算了,还强制她全部吃完??? 阮织真想一碗面扣他头上。 但就目前的谈话而言,还不需要那么激烈的对抗。 于是,阮织尽量心平气和道:“不好吃,我吃不下。” 阮父皱眉:“那你这不就浪费了?你早说不吃就不用点了。” 阮织无比真诚地看着他:“那你可以打包带回家,给你疼爱的小女儿吃。”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二) “阮织,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阮织把这事摊到明面上,阮父又惊又恼,想要竭力维持住身为一个父亲的颜面。 见他生气,阮织反而更加平静。 她很有礼貌:“不好意思,戳中您的心事了。” 听这一句,阮父更生气了:“你……” “你”了半天,他意识到什么,情绪转换,长叹一口气,端起“慈父”的角色,道:“你还在怪爸爸对不对?” 阮织承认得干脆利落:“对啊。” 她笑起来:“您问这个不觉得虚伪吗?” 似乎没料到她能这么直白,阮父一噎,解释(划掉,狡辩)道::“爸爸也不想的。你妈妈她实在是太强势,我在家都没什么话语权……” 阮织听懂了:“哦,所以您觉得您迫不得已,是有苦衷的是吗?” 阮父立马应声道:“没错,你能理解爸爸是吗?” 阮织点点头:“能。” 阮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又道:“所以我不怪你,我恨你。” 很平淡的一句话,感情并不浓烈,但阮织说出口时,很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轻盈不少,像吐出一个积压在心口多年的黑云。 阮父望着沉静的阮织,嗫嚅半晌,道:“你妈妈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变了。” 阮织站起来,把炒面倒进垃圾桶里后,直视着他浊黄的眼睛,缓声道:“你跟她一样,只会埋怨别人变了,却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好在阮父不像阮母那般,理不直气还壮地瞎反驳,他复杂地看着阮织,第一次正视他这个大女儿。 而阮织不欲多言,转身就走。 她走出去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又道:“我会那么做,不是我自甘堕落,只是在向你们,以及从前窝囊废的自己宣战。” 出了饭馆,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秋末微寒的风吹来,卷起地面上几片落叶,在空中旋转、跳跃,又落回地面。 阮织掏出钱包,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照例里面加了三份珍珠。 香甜可口奶茶暖融融,甜丝丝,阮织的心情雀跃不少,行至一家生煎包的店面,她买了一份混合口味的至尊套餐,甜咸搭配,人间美味。 阮织听着响起的播报声,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父母失望值:+10】 — 没有人再来打扰阮织。 就连寒假阮织都是在虞姚那里度过的。 虞姚从不过问阮织的私事,只有阮织需要,她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这一点阮织很感激。 其实她家那点破事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好说。说出来她担心所有人待她都会不经意地带上一点怜悯。 那就没意思了。 寒假里阮织过得十分惬意,虞姚这里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她觉得自己都吃胖不少。 阮织陷在沙发里,嘴里还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对虞姚保证道:“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不会忘记你。” “你别打空头支票。要是你不回报我,我举着刀追你到天涯海角。” 阮织坐起来,装作害怕地缩缩脖子:“那就太可怕了。” 虞姚叉着腰:“怕了?怕了现在就去洗碗。” 兰河捋起袖子想过来帮忙,被虞姚拦下,她“啧”了一声,道:“你别老惯着她。” 兰河被拽走,超薛偷偷摸摸过来了。 “哎,你不是要去找你小男友?你放着吧,我来收拾。” 阮织一顿:“什么小男友?” “红头发,脾气不好的那个,不是你男朋友吗?” 阮织倍感魔幻,她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荒谬。 “他?我男朋友?” 超薛点点头:“对啊,瑶姐说的。” 阮织觉得恐怖至极,做出暂停的手势:“停停停,别说了。他那么小,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超薛疑惑:“他小?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阮织冷呵两声。 说出来吓死你。 郝度才八岁! 但她说了,超薛也不能信。 于是,她放弃解释,转移话题:“你那个好哥们怎么最近没来找你?” 超薛被这问句吓一跳,连忙捂上她的嘴,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嘘,嘘!” 他环视一周发现没有谢年亿的身影后才放松下来,道:“你可别提了。你再说,谢年亿就该来砍我了。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好的。” 阮织不理解:“哄?” “对啊,”超薛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还念念有词,“我为了哄好他可是下了血本,好说歹说一通,嘴皮子都磨破了。为了他还把六幺撵走了。” 六幺就是超薛的好兄弟。 “嘴皮子磨破”不是个夸张手法,阮织之前还真见过超薛的嘴角不知怎么破了,看上去饱受蹂躏。 阮织觉得他跟谢年亿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只当是兄弟情深。 她拍拍超薛的肩安慰道:“哥,苦了你了。” 超薛“唉”了一声:“习惯就好。谢年亿这人对我真的很好,要不然我也不会顺着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年亿走过来,对阮织道:“你朋友来找你了。” 阮织拿上包,再次拍拍超薛的肩膀,道:“那就拜托你收拾了。” 她走得匆忙,自然也没有看到超薛和谢年亿两人挨得极近,从远处看,像是抱在了一起。 郝度捏造的这个身份也是个富二代,寒假里嫌联系阮织还要亲自跑过来找她,便十分阔气地送了她一部手机。 阮织受之无愧。 “好恶毒”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而阮织用这部手机打向的第一个人不是郝度,而是简栎。 放寒假前的一段时间里,简栎便一直沉闷不乐,阮织注意到,便问他“怎么了”。 简栎把自己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一股脑塞给阮织,道:“要联系我。” 阮织手里摸着那两张薄薄的纸片,弯眼笑了笑,在简栎的注目下将它们折好放进零钱包里,道:“放心好了,会去见你的。” 电话拨通后,阮织故意没说话。 但不知简栎靠什么分辨出来她的,过了两秒,直接问:“阮织?” 阮织压低声音,变了个腔调:“我可不是阮织。” 那头认真道:“你是。” 听着他的声音,阮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她清了清嗓子,勉强压住嘴角的笑意,才问道:“我有一场演出,你要来看吗?”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三) 虞姚看阮织实在是整天闲得发慌,便起了磨练她的心思,给她安排了一场以她为主唱的表演。 地点在清湖公园,时间为晚上七点。 阮织的贝斯学得小有成就,现有水平足够她演奏上两首曲子。 简栎到的时候,虞姚正在给阮织上妆。阮织皮肤白皙又细腻,虞姚也没太花心思,只是给她涂了薄薄的一层粉,勾勒眼线,抹上口红,扎了千禧风的丸子头编发。 超薛领着简栎进来后,也不知道避着人,直接对着阮织开腔:“你还说红头发年纪小,搞半天,原来你的真实男友年纪更小。” 虞姚看清楚简栎的长相后,唯恐不乱地补充道:“姐姐我同意这门亲事了,这个我很满意。” 阮织:“……” 阮织无奈:“哥哥姐姐们,你们脑子里除了拉郎配,还有什么?” 超薛笑嘻嘻道:“还有水。” 人在狠起来连自己都骂,阮织比不过,她看向简栎,让他不要理他们。 阮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至尊豪华版奶茶——加了三份珍珠的那种,递给简栎。 简栎嘴角向上翘起,接了过去。他插上喝了一口,微微顿住,一双琥珀色眸子静止不动了几瞬。 超薛一直留意着简栎,见他呆滞,便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道:“我就说你这跟粥一样的奶茶没人喜欢喝,你还非要买。” 阮织不信这个邪,她昂着脸问简栎:“好喝吗?” 简栎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阮织。 她的刘海被稍微拨弄到两侧,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被夹过的眼睫毛根根分明地翘起,显露出的纯黑色眼睛这么注视人时,有一种要将人吸纳进去的错觉。 他喉结动了动,极速地别开目光,小声道:“好喝的。” 阮织得意起来:“我就说会喜欢的。” 超薛:“……”他也是欠。 人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非要凑什么热闹。 而简栎听到阮织那句话后,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赞同的到底是什么。 — 表演正式拉开序幕。 阮织不负虞师父的悉心教导之恩,上来便展示了一段激情四溢贝斯独奏,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跳跃,没有任何前奏,一经奏响便是激昂澎湃的炫技,瞬间将整个现场的氛围点燃。 她以为自己会怯场,就像她之前上台表演舞台剧那样,但她没有。许是“阮织”早就期待有这么一天,于是兴奋的感觉将紧张掩盖,满脑都是“passion”。 许多路人也被这震天响的音量吸引,纷纷驻足,灯光交映下,那抹白金色的头发愈加显眼。其实这几个月过去,她发根的黑发长出,跟底下的浅色金发不甚搭配,但经过虞姚的巧手一扎,将冒顶的黑发遮掩住,于是,她的发型依旧完美。 阮织身上穿的是虞姚的衣服,白色宽松破洞毛衣,下搭黑色高腰喇叭裤,裤侧还有一排银扣作点缀。 很冷,但又没那么冷。 不是在说废话。 而是阮织虽然在寒风中被冻得颤抖,但她的血液滚烫甚至在沸腾,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她将“阮织”的歌大声地唱出来。 “挣断往昔懦弱链,跃入梦想狂野边 ‘未来’在前,我直前,无畏风霜雪雨溅 高亢‘fantastic’音浪掀 心怀希望炽如焰,满载憧憬,明日我主篇!” 简栎站在台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女,瞳孔中清晰地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像是要将她装进眼睛里,刻进心里,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 这场演出极为成功。 歌词震动人心,加之阮织与另外三名成员配合默契,声线相合,交织出的乐章激昂动人,奏响出一场音乐盛宴,赢得掌声雷动不止。 结束后,自然顺承传统开庆功宴。 冬天宜铁锅炖大鹅。 农家土鹅裹上色泽红亮,浓而不腻的汤汁,与豆角、豆腐、土豆不分你我地混在一起,再加上被铁锅烙得外皮酥脆内里松软的手工玉米饼,腾腾的热气与香气一齐充斥在包间中,每个人都被熏得脸颊通红。 可能每个人都觉得自家孩子优秀吧。 郝度现在比阮织还骄傲,以前拽起码还拿眼看人,现在拽得拿鼻孔看人。要不是阮织知道他不喝酒,还以为他喝了二两,搁这耍酒疯。 超薛用胳膊怼怼虞姚:“我们是不是要改个名字?” 兰河也赞同:“五个人,总不能叫‘四颗珠子’。” 虞姚点点头,深以为然:“那我们叫什么?” 个个起名废的“四颗珠子”众人:“……” 谢年亿看向阮织:“你想叫什么?” 阮织想了想:“‘伍栗子’怎么样?” 超薛眼睛亮起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乐队的金牌写词作曲家,起得真好。” 虞姚问:“没意见吧?” 谢年亿道:“没有。” 兰河也摇头:“这名字很好。” 虞姚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 装着各色饮料的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齐声的喊声:“伍栗子,fighting!” 阮织一口闷掉杯里的可乐,笑得眼都看不见。 简栎见她笑,自己也清浅地笑起来。 两个人不自觉地倚靠在一起,都没有意识到这姿势有多么亲密。 阮织怕简栎放不开,便给他夹菜、夹最大块的肉。 郝度见了,无意识地表露出之前的小习惯,气呼呼地撅起嘴来。 他几乎是盯着阮织不放,企图借他凶悍的眼神引起阮织的注意。 但他眼睛都瞪累了,阮织还是没注意到他。他更气了,转而瞪向简栎。 都怪他。 害得他在阮织心里的份量少了些。 简栎坦荡地回视他,任由他瞪。 郝度怎么看怎么都是挑衅,只好凑到阮织那里别别扭扭开口:“我也要。” 阮织看他一眼,心领神会,也往他的盘子里放了相同数目的肉、菜和饼。 虞姚撑着下巴调笑道:“我们阿织真是受欢迎,左拥右抱的。” 超薛听见了,不怀好意地拱火:“阿织妹妹,你更喜欢右边的,还是更喜欢左边的?” 阮织听后满头黑线,夹起一块像土豆的姜块塞他嘴里:“哥,吃你的吧。”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四) 三年一逝而过。 初中时期,阮织的结算成绩为: 【同学孤立值:81】 【父母失望值:76】 【老师厌恶值:54】 分数是累计积分制。 比如,在众多同学中有一人看阮织不顺眼,便积一分,即便他后来对阮织有所改观,这一分也不会减少。 阮织考高中时没刻意压分,以全区第一的成绩升入二中,至于简栎?毫无疑问,全区第二。 几乎此消息一出,震惊整个明德一中的师生。 在众人知道全区第一是阮织时,都怀疑有黑幕,不学无术,整天趴着睡觉的人居然连跳级的大神都考过了?这可能吗?这不可能吧。 导致同学孤立值和老师厌恶值“唰唰唰”地上涨,而父母失望值应该含有悔意值的成分,在听说阮织的好成绩后也勉强屈尊降贵地来找她,但阮织认为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便一直拒见。 升入高中后,难免不会遇到之前的同学。也有套近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的,却被郝度骂走。 对,是郝度。 按郝度那全校倒第一的成绩的确不能跟着阮织进入三中,但耐不住人家有钱。有钱什么都好说,硬塞进来也没什么。 阮织在三中小有名气,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伍栗子”的主唱之一,连学校的文艺汇演和元旦晚会都会点名邀请她来表演。 某老师:“哎?五班那个阮织不是乐队的吗?让她上。” 某同学:“我是粉丝,我实名支持阮织上台表演。” 当然,人红是非多,尤其是阮织身边常驻两名大将——简栎和郝度,更是在高中掀起血雨腥风。 郝度自是不必说,他这人张扬不羁,那头红头发也不掉色,从初中便延续到高中。而且因为他心理年龄小,还不懂情爱和怜香惜玉,回回有人跟他表白,郝度都毫不留情地拒绝,成为三中独树一帜的“狂拽酷炫”哥。 简栎身体抽条,面容长开,现在一副黑框眼镜都封印不住他的高颜值,眉目秾丽,身姿挺拔,即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仍惹得女生们嗷嗷叫唤。 这两位风云人物往哪一站,哪里就会卷起风浪,更别说还一直围在阮织身边,唯阮织是从。 这就更惹人嫉妒了好不好? 这更想让人魂穿阮织了有木有? 那“同学孤立值”可谓是“蹭蹭”地涨,成为第一个满百的值度。 而“父母失望值”也好办,当光鲜亮丽,被虞姚养得很好的阮织往他们面前一站,他们就破大防了。更讽刺的是,阮父的小女儿,阮织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喜欢“伍栗子”这个乐队。 阮父阮母追悔莫及,如今即便是拉下脸跟自省,且跟阮织道歉,也于事无补。 阮织真的做到了她说的那句话。 ——“我会那么做,不是我自甘堕落,只是在向你们,以及从前窝囊废的自己宣战。” 她对抗成功,摆脱泥潭,找到了最意气风发的自己。 很快她满十八岁。 她毅然决然放弃学业,正式成为“伍栗子”的一员。 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在这个学历至上的年代,很少有人明明成绩优异,却放弃备考大学。 事情分轻重缓急,在阮织的观念里,任务是第一位,“阮织”的梦想是第二位,其他的比如学习成绩啦高考志愿啦都随便。 老师们如何劝,她也不听。 她不能再让“伍栗子”的其他成员再等她四年后结束大学学业,然后再一起闯荡音乐圈。谁都没有义务陪她耗。 因这一个决定,让老师们倍增烦恼,三中顶顶好的三好学生,在高考这个重要的节骨眼辍学去搞乐队追求梦想,这无疑对还在备考的莘莘学子们产生了巨大影响。 “老师厌恶值”也因此达到顶峰值。 任务完成。 阮织选择留了下来。 当郝度戳穿自己是“好恶毒”的事实后,阮织很捧场地故作惊讶:“啊,你竟然是‘好恶毒’!” “好恶毒”脸都黑了。 这么拙劣的演技岂会蒙骗到英勇神武的他? “你早就知道?”他问。 阮织道:“虽然这么说很肉麻,但的确在你出现的那一秒,我的直觉就先比我认出了你。” 好吧,“好恶毒”认为这也能够说明他在阮织心中的地位特殊,便不再与她计较。 “伍栗子”的目标是把名头打响,不能只局限于这个市,这个省,应该将名气扩散到各市各省,让每个人都认识他们。 所以,阮织要跟着他们一起巡回演出。 第一件事,便要与简栎辞行。 这实在是个艰难的任务。 简栎那么聪明,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到真正面临的那天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紧紧扣着阮织的手腕,眼眶中蓄着泪。 难过,不舍,还掺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阮织揉了揉他的脑袋,并主动抱住他。 她道:“我们又不是不能见面,现在通讯技术这么发达,只要你想,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也不知道简栎听进去没有,最后他也抱住阮织,看上去,像是要把阮织埋进他的身体。 — “听说在‘伍栗子’之中只有一位成员现今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猜猜看,是谁呢?” 这是一档“新星秀”节目,主要采访最近大火的艺人。今天,他们请到了风靡全国的“伍栗子”乐队。 超高颜值,风格独特,实力超雄,三个方面结合,构成促成他们爆火的主要因素。 简单介绍过后,主持人在台上忽然抛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节目是现场直播,与观众实时互动的。 在主持人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弹幕都在猜测是“虞姚”“兰河”或者“超薛”,“谢年亿”和“阮织”的姓名出现很少。 谢年亿是因为他太过冷冰冰,粉丝们不觉得有谁能受得了他这个德行。 而阮织则是因为她是队内“忙内”,妈妈粉们认为她们的乖乖小女儿不会早恋。 主持人看这形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便道:“请五位成员都拿起手机。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成员向你的恋人拨打电话。” 屏幕面前的观众屏息凝神,静待答案揭晓。 电话被接起。 “喂?” 是一个男音。 这一下排除三个选项。 弹幕开始刷“虞姚”“虞姚”“铁定是虞姚”“不是虞姚我吃屎”。 虞姚也很有节目效果地对着“喂”了一声。 弹幕又在刷“我就说吧”“我看人包准的”“没跑了”。 手机是节目组的手机,这两年来,阮织对简栎的手机号熟记于心,因此不需要过脑子便拨打出去。 这么多年,阮织还是不知道简栎靠什么分辨她,几乎是在“喂”的下一秒,那头就问道:“阮织?” 这一声一出来,弹幕炸开锅。 “妈的,千猜万猜,没想到看起来最乖的人有对象。” “绝了,这声音一听就是个大帅哥。阮织吃得真好。” “哈哈哈哈,我是天才。我反其道而行之,被我猜中了吧!!!姐是最终赢家。” “……” 主持人适时地递过话筒来:“大家对你的男朋友很好奇呢,你能讲讲你们的故事吗?或者可以简单说说你们谁先表白的呢?” 简栎还没挂电话,听到这个问题,先答道:“我。” 弹幕一条接一条滚动得眼花缭乱—— “原来是你小子拐走我们的女鹅!” “居然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 “看我们阮织笑这么甜蜜的份上,暂且放过你。” 其实阮织和简栎之间不存在谁先表白。 眼睛会说话。 当他们意识到对方的眼中都有自己时,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 结束节目后,阮织回到家,简栎正好也结束工作。 阮织很好奇:“为什么你总能知道是我在给你打电话?” 简栎腻腻歪歪地抱住她,拿阮织的手指抵住他的心脏处,道:“是它,它能认出你的呼吸声。” 阮织:“……真的还有这样的事吗?” 这比那些人说她跟郝度是一对还玄幻。 简栎吻了上来,唇齿间溢出一声淡淡的“嗯”。 他顺势将阮织压在沙发上,将手探进她的衣摆。 “简栎,等等……” 简栎假装听不到,带着阮织陷入情潮中。 …… 真不敢想象,那么乖的小孩,做起那种事来,那么凶残。 pause(五) 阮织的舍友丛芯,她家就在本地,她的母亲今天给她送来衣物,顺便送过来不少零食。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丛芯清点好东西之后,便开始给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分发,被一舍之长丁皓冉称为“舍中至善”。 “舍中至善”手拿着蓝莓蛋挞分到阮织这里,忽地停了停,打量着阮织,将拳头举到她嘴边假装采访话筒,发问:“阮织同学,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减肥了?” 阮织戴着耳机正在补作业,骤然面前伸过来一只拳头,她疑惑极了,抬起头来,发出疑问:“嗯?” 丛芯拽拽于绘依,试图使自己的发言更有依据:“你看看,是不是?” 于绘依上下扫射了一通阮织,最后摸着下巴附和:“好像,的确是。” 两人架着阮织把她放在体重秤上,秤上显示:119斤。 “哇,”最震惊的是阮织本人,“我瘦了六斤!” 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为何她的体重会下降,明明最近的食谱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丛芯被刷新了认知,惊讶地问:“你自己都不知道?” 阮织点完头,才想起来几个月前算命先生忽悠她的话——“你啊,窝囊又懦弱,揉扁搓圆都笑笑泯恩仇,俗称‘心宽体胖’,所以才胖啊。” 她挠挠脑袋,转头问向房间里的三人:“我现在跟以前比,有什么变化吗?” 于绘依肯定道:“脸上肉变少了,更好看了。” 一个人开始夸,剩下两人也不甘示弱开始夸夸夸。 丛芯发出咏叹调:“啊!阮织小姐,你的身材纬度变小了。” 丁皓冉在看古装剧,套用上剧里的台词:“依我拙见,阮姑娘你的容貌的确更出色了些。” 阮织:“……” 阮织摆摆手:“不是,我是问我的性格有变化吗?” 其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摇头:“没有吧,没有什么区别。” 阮织松了口气,要是真被“恶女养成游戏”影响的话,那就不太妙了。 那三人也没明白这问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们从不纠结,谈话的主题一般都会变化得很快,上一秒还在说阮织的体重,这一秒又开始聊校会里讨人厌的“某装x男”。 阮织回到位置上继续写作业,这作业截止到今天下午四点,再不写她就交不上了。 她耳机里循环放着李诛义的新歌《无望》,她边写边跟着哼哼,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三人的话题从某某男转向某某女,从某某女转向“不生孩子”,最后奇异地转向下个月学校将会举办一场“校园歌手大赛”,一等奖的奖品是一部芒果手机。 于绘依听到这丰厚的奖励,连忙拍了拍阮织,一脸兴奋:“织啊,咱俩组队去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吧!” 这个宿舍里倒没有五音不全的人,只是在这其中于绘依和阮织对音调和音高的掌控更精准一些。在音乐课小组合唱时,两人常常被老师叫出来,作为范例向大家展示如何演唱,并且,也是“舍中ktv王牌”。 所以,于绘依要参加,定然要拽上阮织。 阮织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砸得脑袋发懵:“啊,这么突然?” “当然了,”于绘依挺起胸脯,“你要相信我们两个的实力好不好。” 阮织应付道:“嗯嗯,再说吧。” 她不太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 看她兴趣缺缺,于绘依使出杀手锏:“如果我们得了一等奖,我帮你抢李诛义演唱会内场的门票,并免费赠送给你。” 于绘依是游戏王者,手速非常快。她要是帮人抢票,那票就跑不了了。 阮织猛地握上她的手:“成交!” — —“无尽虚空”内— “好恶毒”将一张卡递给阮织,阮织一头雾水地接过。 “这是什么?”她问。 她打量着那张卡,亮黄与玫粉两个撞色交织勾勒成框,正中间是由星辰堆积而成的舞台,上方有一盏云朵制成的聚光灯。在阮织的手触摸到卡的那一瞬,聚光灯亮起,舞台上的少女现出身形,她头扎双马尾,左支是黄色,右支是粉色,戴白色打歌耳麦,身穿亮黄色纱裙,外罩缀满星星亮片的小衫,配一双玫红色的亮面高筒绑带长靴,星星点点的亮光如碎钻在她周遭闪耀。整个牌面像是要闪瞎阮织的狗眼。 “‘超我卡’。”“好恶毒”回答。 “本我卡”是唤起使用者内心原始的自己,那么“超我卡”代表着理想、原则和规范,是想要成为却还未成为的自己,具有可能性和未来性。 “好恶毒”抱着胸,酷酷道:“你的演技太差了,这就是我给你找的老师。” 阮织惊讶:“她?” “她拥有一切你想拥有的艺术特长,唱歌,跳舞,演戏,绘画,甚至说相声都不在话下。用你们人类的话怎么说来着?” 阮织摸着下巴,总结:“‘唱跳全能型’爱豆和‘多才多艺全面发展型’影后?” “好恶毒”:“差不多吧,就是这个意思。” 阮织点击使用,光芒乍现,亮黄的,玫红色的,在地上逐渐交汇成一位少女。 她的五官精致而立体,小巧紧致的鹅蛋脸,大而圆的月牙眼,睫毛根根分明,唇上抹了唇釉,亮晶晶的。两种相撞甚至搭配起来简直是灾难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显得无比契合,妥妥y2k辣妹风,不显沉重,明丽俏皮,活力四射。 她三步做两步蹦过来,扑在阮织身上,:“阮织酱~我好想你。” 她扑了阮织满怀,阮织没料到,尽管接住了,但也因冲击力太大,她向后倒退几步,两人一起跌进沙发里。 卉羽香香软软的。 阮织抱着她,几乎要压不住自己想要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 太可爱了。 这简直是阮织梦寐以求的妹妹形象。 跟飘飘欲然的阮织截然相反,“好恶毒”不爽极了,伸出手拽卉羽:“你起来!” 卉羽吐吐舌头,从阮织身上下来。 瞥见“好恶毒”气呼呼的小脸,她转过脸去朝他甜甜地笑了下后,变出一个黑框眼镜戴在脸上,绷起脸,故作严肃:“那我们就开始魔鬼特训吧。” 说是魔鬼特训,其实只是“好恶毒”这个小鬼在旁瞪着眼监督,生怕她俩偷懒。 卉羽跟“魔鬼”这个词毫无关联。她是一个善于给予情绪价值的姑娘。 随着卉羽一声又一声真心实意的赞美之词吐露,阮织在她的夸奖声中迷失自己,自信爆棚到无比坚信自己生来就是学表演的料。 在“无尽虚空”学了没几天,阮织便信心满满地对“好恶毒”道:“开启下一个任务吧。”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一)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五:狂热粉丝】 【选用:1114号世界】 【任务:你是极端粉丝,深深迷恋大荧幕中的他,不仅常常跟踪偷拍他,尾随他,还偷窥他的一切,在他爆出恋情后,生气至癫狂,粉转黑,在网上疯狂谩骂,还寄了一箱老鼠给他,最终被关进精神病院……】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阮织醒来后,被房间里满墙的海报和照片惊了一惊,不止门上有,天花板上还有,这人的照片没放过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处在这个房间,直接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去世。 还好阮织能够接受。 只是…… 照片里的那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阮织揭下一张,对着那张秾稠昳艳的脸思索半晌,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索性放弃。 有时候记忆就是这样。比如一件东西放在哪里怎么找都找不到,某一天偶然就出现在你眼前。 况且,阮织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便点击“接收剧情”。 看完剧情的阮织心如死灰。 她学了那么多演技技巧,在这个位面,不能说毫无用处吧,但也用处不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她需要扮演的人设都不需要接触别人,只围着“她”的偶像打转就好,而偶像又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不知道都算好听的,切实一点来说——who care? 阮织在这个世界里名为陈圆瑾,21岁,追星女,十足十的颜控,偶然在短视频软件上刷到一张在大屏上仍不失色彩的脸,心动不已,便开始追追追,疯狂地追追追,没有理智,没有道德,只在乎自己,不在乎偶像的隐私,是无论是粉丝还是偶像都极其厌恶的私生饭行为。 嗯,阮织也很讨厌。 而摊上这位粉丝的不幸偶像便是顶流男团the star的队长韶祈,五官优越妖冶,光看照片便觉得勾魂吸魄。 阮织解锁陈圆瑾的手机搜索了一下“韶祈”,不小心误触到了什么,突然播放他跳舞的视频。他脑袋上扣了一顶黑色帽子,挡住半张脸,只显露出流畅的下颌线,穿一件镂空白色长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戴着黑色的choker,上缀有光滑洁白的珍珠,肢体舞动,衣服底下的光景若隐若现。 欲露不露,反而更吊人胃口。 男妖精。 阮织在心中下了定论。 陈圆瑾是个自由职业者,家中小有资产。 另一个房间摆列着各种名贵的镜头,个个价值不菲。 客厅比起卧室正常许多,一张果绿色的沙发摆在中间墙上挂着电视,电视机旁边放了一张小圆桌,桌上是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小雏菊。 很小清新的一间房,就连客厅通着的阳台上都挂着粉色小花的窗帘。 难以想象,把房间打理得如此温馨的女孩子,竟对偶像有这么深的执念。 阮织正站在窗台向下俯瞰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机械音:【314号系统报道。】 阮织:【你好。】 阮织找出系统出现的规律——非常需要它的时候它才会从头到尾都在。 这个位面的确非常非常非常需要它。 因为阮织没有那么疯狂地追过星,不会使用摄影机还好说,关键是任务里说的跟踪尾随太难了,像阮织这种的,别说跟踪了,连能找着人都够呛。 这就需要系统实时定位。 314号系统是个非常敬业的系统,它报完道,就给出了韶祈的定位。 那个小红点竟离阮织的住所超级近。 阮织去扒翻剧情,果然发现真相。 原来为了便于偷窥,这间房子是陈圆瑾斥巨资买的、正对着韶祈公司的房子。 阮织这才恍然大悟,阳台上摆着的望远镜是偷窥用的。 这真的…… 阮织都想把自己举报进警察局里。 — 阮织戴上黑色口罩,想了想,又觉得欲盖弥彰,便摘了下来,露出陈圆瑾圆圆的脸蛋。人如其名,陈圆瑾有一张幼态脸,二十出头看着像十五六岁。不仅脸是圆圆的,连鼻头也是圆圆的,很像是动画片里的角色。 顶着这张脸,阮织出了门。 第一天不能急于求成,阮织打算看一眼认认人,剩下的根据韶祈的行程具体再做安排。 标志着韶祈的小红点正在移动。 现在是中午,想必韶祈是出来吃饭的。 阮织隔着马路看到韶祈穿过一堆举着手机的女生跑进车里,至于她为什么认为这是韶祈而不是其他成员,是因为即便她不看红点,也能听到对面穿来的震天响的尖叫声,声声叫喊着“韶祈”“韶祈”。 阮织觉得她下楼下早了。她应该等到韶祈到达目的地后再打车出发,现在跟车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她等了一会儿,实在是被头顶的烈日晒得难受,便忍不住问314:【你能知道韶祈的目的地在哪吗?】 314号真的敬业又努力:【正与车辆xxxx的导航建立联系……正查询目的地……目的地已得知。回宿主,是“韩味小筑”店。】 阮织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这家店离这里十多公里。明明她比韶祈晚出发,却比韶祈早到。 或许是路上遇到了其他私生跟车,甩掉他们费了些功夫。 很偏僻的一家店,即使是在饭点,店里也没几个人。 阮织饿了。 她进店便点了芝士铁板鸡,芝士红薯条,辣炒年糕,和金枪鱼沙拉拌饭。店家还免费赠送了一壶奇异果果汁。 阮织点的饭送上来时,她看到红点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阮织用手拄着脑袋,装作不经意地望过去,正好看到身穿红色棒球服和工装裤的韶祈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名工作人员。 韶祈装扮得严严实实,不仅戴着黑色口罩,还罩着一顶白色帽子,别说脸了,连他的眼睛都看不见。 阮织边吃边用余光瞥他,等了半晌,才终于等到韶祈把口罩和帽子卸下。 而阮织看清看清他的脸后却愣住了。 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不上相,照片远没有本人好看,气质相貌在照片上显不出千分之一。 韶祈就是这种人。 他明明被定格在相片里时五官比例出色,漂亮得不像话,但本人更好看,昳丽的眉眼在灯下越发精致,一瞬间便在阮织的记忆里搅起了风云。 这令阮织惊骇不已。 他,跟林秉声长得一模一样。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二) 【这是怎么回事?】阮织静了很久,问道。 问题不明,314号系统仔细辨别了一会儿道:【请宿主详细描述您的问题。】 阮织:【为什么他长得跟我之前经历过的世界中的人很像?】 314:【宿主,这很正常。建模通常会有相似的地方。】 阮织:【可他……】 可他不是相似那么简单,是他们长得别无二致。 力是相互的,眼神亦是。 像这种偶像本身就对镜头或注视敏感的,阮织怕被发现,不敢一直悄悄打量他。 即使不再看,刚刚那惊鸿一瞥,阮织也知道不远处那人有着和林秉声一样的脸。 阮织将视线移回,落在一桌子丰盛的菜品上,就这么呆坐着,眼神迷离,并没有聚焦在菜品上,只是借了一个落目点,伪装成在看菜的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忽然没有了胃口。 其实韶祈和林秉声的气质性格完全不像。 林秉声不喜欢那么抢眼的颜色,向来是黑白灰轮流穿,只有还处在性别朦胧期时,阮织给他穿过粉色的或奶蓝色的衣服;他吃饭时不会像韶祈那样松弛,他的背常挺得很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菜,微垂着头,看上去乖乖软软,惹人怜爱。 但很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 阮织的脑子一团糟,捋不出什么思绪,只得把饭打包走,落荒而逃。 拎着饭,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被太阳一晒,阮织才缓缓回神,连带着发冷的躯体开始回温。 商场的巨大led大屏上正循环播放由the star代言的香水广告,画面里,韶祈身着一袭剪裁得体、流光溢彩的红棕色丝绸西装,唇角微微扬起,一举一动宛如从古典油画中走出的贵族公子。镜头缓缓推近,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最后镜头里只能呈现出他的五官,鼻梁挺拔,唇形优美,被放大在高清荧幕上照样精致无瑕,与这款名为“dreamy”的香水一样引人遐想。 韶祈。 美好的希望。 阮织仰望着屏幕中的那人半晌,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红薯条放进嘴里嚼了嚼。 — 阮织其实不喜欢列计划,喜欢随心所欲地行事。但在这种情况下,不列计划就理不清楚头绪。 所以阮织对着314号系统copy来的韶祈的行程表,给自己做了个行程计划表。每天安排得满满当当,比社畜,不,确切一点,是比正在备战高考的高三生还累。 韶祈不住在公司里,而是一栋安保性很强的别墅,他常常早上六点起来晨跑,吃过早饭再去公司训练。 这就苦了阮织了。 韶祈六点起,阮织就要五点半起,每次眼都睁不开,闭着眼睛跟在韶祈不远的地方跑。每次跑完阮织都怀疑人生。 还好中午和下午一般情况下韶祈不会出公司吃饭而是点外卖,阮织也不必出门,就在家中补觉。 过了几天,韶祈接了一个单人外务,去一部悬疑剧里饰演男主十七十八岁的少年时期。 得到消息的阮织提前背着秤砣一样沉的摄像机,先一步赶到录制地点,埋伏,啊不,隐藏起来。 “本我卡”有大用处,她借着这张卡爬上树,依着茂盛绿叶的遮挡完美隐藏。 当私生饭也不容易,阮织穿着防晒衣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在树上热得不像话,尤其是蝉还在旁边吵架,吵得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韶祈才出现在镜头里。阮织来得早,提前占据最佳位置。 这棵树,离韶祈非常近,近到韶祈就站在这棵树下。 好处是:很近。 坏处是:只能看到头顶,看不到脸。 阮织:“……” 下面不仅有韶祈,还有这部悬疑剧《宣日》的导演、编剧、摄影人员以及其他忙碌的工作人员。 阮织这是闯进了人家的录制地点。 太疯狂了,阮织觉得此刻龟缩在树上的自己像个变态。 好在这棵树比较高,一般没人会抬头仔细观察这棵树,阮织得以继续潜伏下去。 这视角绝佳,虽然拍不到韶祈的脸,但能近距离看到拍摄场面,尤其是《宣日》中着名演员的爆发式演技。 这一场拍的是男主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身死,男主跪在地上绝望地恸哭,明明是青天白日,烈日炎炎,一副明媚且生机盎然的景象,但听着他歇斯底里的痛哭,这些景象也蒙上一层沉重的色彩,挥之不去。 幸亏有这场戏,受这外放的情绪影响,阮织都感觉不到热了,很凉快,像是冰凉贴贴在了心巴上,凉飕飕的。 在现场跟隔着屏幕看人演戏是不一样的,阮织探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下一场是韶祈的戏。 拍的是韶祈被人追杀,在这树林里狂奔,最后爬到树上才躲过一劫。 阮织不知道这场戏的内容,于是,她眼睁睁地韶祈朝她的方向飞奔过来,作势就要爬这棵树。 阮织:“!”妈妈! 大哥,你别过来啊。 就差一点点,韶祈就能看到在粗壮的树枝上毫无形象地趴着的她。 所幸,他并没有点亮爬树这道技能,拍完这一段便算结束,阮织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场戏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阮织的头脑发蒙,昏昏沉沉,还有点恶心得想吐——她中暑了。 她很快判断出来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已经撤走了,她也准备撤。 既然中暑了,应该奖励自己一份冰镇水果捞。 她美滋滋地想着,下来的时候一个没抓稳,就要从树上掉下来! 阮织条件反射用了“本我卡”,她的腿往树干上一蹬,借力来了一个空中跃翻,有了这个缓冲她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正张开手臂准备接她却只能接到摄像机的韶祈:“……” 落在地上刚想起来找摄像机的阮织:“……?” 两人对视一眼,阮织正发懵的脑子倏地通上电。 她还记得自己是个私生饭,扣好自己的帽子,从韶祈手里夺过她的摄像机疾奔而去。 这一连串动作只发生在瞬息。 韶祈伸出手想抓她,却没有阮织快,只抓住一手空气。 “你……” 他吐出一个字,却又隐没在唇齿间。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三) 看来韶祈真的很讨厌私生饭,穷追不舍地追了阮织八百米。 八百米,在大学生体测中可与噩梦媲美。 即便阮织有“本我卡”的加持,她中暑的身体以及肩上背着的“秤砣”也都拖后腿,她很快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她边喘,边有些生气地想。 跟着韶祈这两天晨跑,除了牺牲睡眠时间外屁用没有,关键时刻连逃跑也跑不快。 韶祈停在阮织面前,比起阮织的狼狈,他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连开口的声音都无比平缓,丝毫不像是刚跑了八百米。 他问:“你跑什么?” 阮织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呼吸放缓,反问道:“你……追什么?” 韶祈一开始没想追,但不知为何看着阮织没丝毫犹豫就逃离的背影,就产生了想追的冲动,于是,他从心所欲,开始追阮织。 但他不会这么说的。 他猝不及防伸手勾掉阮织的口罩,无比肯定道:“你中暑了。” 修长的手与黑色口罩形成鲜明对比,明明那只是一个黑色口罩,可拿在他手里,却像是什么情、趣玩具。 瞅见阮织的反应,他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别挡了,我已经看到你的脸了。” 正尽职尽责地捂住自己的脸,避免韶祈看到的阮织:“……” 她自暴自弃地垂下手,纯黑色的眸子幽怨地看着他。 真可爱。 韶祈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小尖牙,手指微动,将口罩悄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笑意不止:“我房间里有冰镇可乐,你要喝吗?” 阮织:“?” 她不是很能理解韶祈的脑回路。 请她这个私生饭去房间里坐坐? 不是傻子,就是想杀人毁尸。 韶祈像是能猜中她心中所想,道:“虽然不知道你的来意,但,你看上去快晕倒了。” 哦,阮织懂了。 他心地善良,对一个中暑中即将晕倒的人尽人道主义而已。 但阮织还是后退一步,摇摇头。 一,她不喜欢喝可乐; 二,像韶祈这种人物,但凡有一个女性出现在他周围三十米内,都容易产生绯闻。 “除了可乐,还有奶茶。” 韶祈漂亮的眼睛望着阮织,透着些诱哄的意味,像头骗小白兔去家里的大灰狼。 “加三份珍珠吗?”阮织问。 韶祈:“当然。” 这下,阮织可耻地心动了,没再有什么异议,跟着韶祈去了他的房间。 韶祈的戏份不多,但剧组还是给他安排了房间。 此刻,众人看着韶祈明目张胆地领了个女生回来,都瞪大眼睛。最慌的是导演,听到消息便匆匆忙忙地赶来:“小韶啊,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绯闻啊!” 但他纯属白担心一场,韶祈和阮织即使在同一间房屋里,也相距甚远,恨不得隔着楚河汉界。 “这……”导演看向韶祈。 阮织坐在离空调出风口最近的小凳上,插上吸管,乖乖地喝着奶茶,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加上她显小,导演以为她是未成年。 韶祈也不知道如何介绍:“嗯……她是我的粉丝,中暑了,我带她来我房间消消暑。” 他承认他这一举动很冒险,但他还是做了。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他引荐道:“郭导,您不是想找一个会点功夫的小女孩吗?她正好会。” 郭导疑惑地看向阮织,阮织疑惑地看向韶祈。 韶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审视阮织半晌,郭导问:“你会什么功夫,方便展示一下吗?” 阮织中暑的症状好了一些,脑子清醒不少,想起来自己抛却私生这个名头,是一位彻彻底底的、如假包换的“音弦”,也就是韶祈的真爱粉。 这可是向偶像展示个人魅力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拒绝呢? 于是,阮织把奶茶放在地上,使用“本我卡”,掂起扫把棍,给郭导来了段耍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惊得郭导说不出话。 “好,好,好!”郭导的眼睛亮得不像话,当机立断,“就是你了。” 这下如果传出绯闻,韶祈这里也有说法,待郭导走后,他离阮织近了一些。 “之前跟着我跑步的是你吗?” 一颗珍珠骤然噎在阮织喉间,致使她咳嗽不已。 “咳咳咳……” 可恶,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韶祈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眼尾一挑,话仍旧是直接且无法应对的。 “被我说中了?” 阮织终于反应快了一次,嘴硬道:“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她向来装傻有一套,现在露出迷茫的神情倒也像模像样。 但韶祈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早就看穿她,但笑不语。 阮织再一次把吸管放进嘴里,躲开他如有实质的视线。 明明是同一张脸,阮织却无比怀念林秉声。 面前这个,太难对付了。 — 阮织站在镜头前面无表情舞棍时,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还能这样发展。 多亏韶祈,她正式成为了《宣日》剧组中的一员。 她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色,戏份也很少,救下男主后,遭人暗算而死。 两场戏,一幕是拿着棍子击退想要袭击男主的人,一幕是跟那些杀手对抗,却不敌对方,中弹倒在地上。都是打戏。 阮织觉得这不科学。 一般的导演在开机前都会确定好角色。加角色这种事只有后台过硬的人才硬塞。 哪能一个唱跳偶像一句话就加上了? 其实这不关韶祈的事,编剧在观戏时突然来了灵感,跟郭导商量过后,加了这个名为“小螺”的女孩。因为是临时加角色,郭导也一直在寻找能胜任这一角色的人,但多数女演员都缺少打戏经验,演出来有气无力,不像在打架反而像在拍写真,他也愁了许久。 而这时,遇上了阮织。 小螺是一个坚韧又纯真的女孩,阮织跟她很像,尤其表演棍法时,棍在她手中舞得猎猎生风,动作干脆利落,眼眸坚定且明亮,几乎就是小螺的不二人选。 阮织的确也没怎么费心琢磨角色,就按郭导的要求,往镜头中一站,拿着棍就冲过去攻击欺负男主的坏蛋们。 她救的是男主小时候,也就是韶祈。 将那些人打倒后,阮织回头向韶祈看去。 她愣住了。 画着战损妆的韶祈脸上的妖冶感稍稍减弱一点,这么看,他脆弱无害极了。 就跟林秉声坐在那里仰着面看她一样。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四) 这张脸,实在是扰乱阮织的心神。 阮织恍惚了一下,才走过去,按着剧本将他搀扶起来。 韶祈的身子一靠过来,阮织就闻到一股香甜的莓果味道,浓香馥郁得像是要沁入她的肌肤,也将她染上这股味道。 香却不觉得太过甜腻,反而很清新。 这难不成就是那款“dreamy”香水? 阮织耸动鼻尖仔细嗅了嗅,却觉得不像,这味道并不像加工制成的香精,而像韶祈本身自带的体香。 韶祈注意到她的动作,自然而然换了台词,问:“是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难闻了吗?” 阮织忘了还在拍戏,摇了摇头实诚道:“不是,你身上好香。” 韶祈意外地挑了下眉。 余光里郭导抱着胸紧盯着镜头,却没有喊“卡”,这是继续的意思。 他轻轻笑了一声,循循善诱般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吗? 阮织一脸正经:“当然喜欢。” 拜托,她可是疯狂的真爱粉,就算韶祈有狐臭她也不能嫌弃好不好。 听到这斩钉截铁四个字的韶祈,眉眼舒缓,散发着愉悦。 镜头里,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一个俊美如画,一个纯白安静,走在一起竟没有丝毫违和感,还该死地般配。 连阳光也格外偏爱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叶的缝隙倾洒在他们身上,两个肤色很白的人被光一映衬,好像在发光。 郭导满意至极,编导看着这一幕也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等阮织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在拍戏时,这场戏已经拍完了。 她伫立在原地风中凌乱。 ber,怎么没人提醒她? 韶祈走到摄像机后面看成片,阮织见此跟在他后面。 于是,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你好香啊”。 阮织:“……” 她扭头问郭导:“导演,这一段能不能删掉?” 郭导的答案是“no no no”。 阮织不死心:“后期配音能不能改掉这段台词?” 郭导的答案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阮织面如死灰,她哀怨地盯着韶祈那张脸,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个洞来,毁容了,说不定就不会影响她了。 韶祈注意到她如炬的目光,好心情地弯了弯唇。 这还不是最令人无所适从的,最令人无所适从的是阮织忽然升咖,由一个很小很小的配角,变成了一个有点重要的小角色。 阮织听着就无比荒唐。 “你是说,我成了男主的白月光?” 编导扶了下眼镜,十分激动地讲戏道:“对对对,你们两个之间总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正好可以稍加修改一下角色的定位,让她成为男主心中无法磨灭的白月光,每次回想都会心痛的程度。” 阮织:“……”心不心痛我不会知道,但我现在脑子挺疼的。 阮织挣扎道:“可是我没想演戏……” 编导摆手道:“不不不,就需要你这种不加修饰的演戏,让人感到真实的同时也会蒙上一层忧伤的色彩。” 阮织:“。”心累。 于是,阮织的剧本更新,由两页纸变成了十几页,拿在手里不至于沉甸甸,但阮织就是觉得很沉重。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树荫下背台词。 韶祈左手拎着凳子,提着一杯果茶来到她身边落座,并将果茶递给她。 他一个偶像,没有丝毫边界感,几乎是凑到阮织身边紧紧地挨着她。 “陈圆瑾。”他喊道。 这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不知为何添了些难以言喻的缱绻,配上他潋滟的眼,阮织禁不住发愣,像是快要掉入这刻意摆出的猎捕陷阱。 “你总看着我的脸发愣,是因为我样貌出众,还是……”他拖长了音调,“我长得很像一个跟你关系匪浅的人?” 阮织:“!” 她吓得没拿稳,剧本一下子翻倒在地上,发出“啪叽”一声。 韶祈的脸靠了过来,在阮织面前放大再放大,跟“dreamy”广告一样,阮织的眼前只剩他的脸,彼此呼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近。 太近了。 阮织有些喘不过气来。 韶祈还在咄咄相逼:“又被我说中了?” 阮织伸出手抵住他靠近的肩膀,强制自己镇定下来,道:“你离我远一点。” 韶祈笑了声,乖觉地退回恰当的绅士距离,但他的目光炽热,是无论距离多远,阮织都能感受到的炽热。 阮织捡起地上的剧本,将剧本盖在了韶祈脸上。 物理阻隔。 这下就看不见了。 — 阮织的任务停滞,她背来后只开过一次机的“秤砣”放在剧组分配的房间里几乎要布上灰尘。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韶祈太过敏锐,阮织想拿手机偷拍都没有机会。 阮织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而韶祈在她楼上正在跟经纪人吵架。 经纪人甩出一把照片,指着韶祈的鼻子就骂:“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火了就为所欲为是吗?!” 照片散落在桌上,韶祈兴味盎然地拿起来看了看,并不意外。 入镜的都是韶祈和阮织两人,有的是紧挨在一起看剧本,有的是韶祈笑着与阮织交谈,还有一张竟然把那天韶祈逼近阮织时鼻尖对鼻尖的亲密照,两人看上去暧昧无比。 拍得不错。韶祈想。 “笑,笑,笑!韶祈你还有脸笑,你是偶像,你有多少女友粉你没点数是吗?” 自成团出道开始,韶祈其实是the star里最没数的那个,很少更新营业照片,也鲜少与粉丝互动,就连有些练习室跳舞的视频还是对着他耳提面命了多次他嫌烦才发的。 他好像不是来当偶像的,而是来当大爷的。 但只冲着他那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脸,即便怠于营业,疏于上进,还是有很多人买账。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世界里,一张貌美绝色的脸,就是一个大写的资本。 更何况,面前这位爷还是个隐藏的富二代,是着名房地产公司闻韶老总的唯一宝贝儿子,组男团只是因为无聊,玩玩而已。 但他与the star的利益捆绑,事关大局,经纪人即便知道他背景雄厚,也不能由着他胡来。 “三个选择。”经纪人道。 “改正,退团或解约,你自己选。”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五) 这件事并不严重。 身为一个艺人,闹出点绯闻来是很正常的事。 但韶祈无法无天太久了,他独行于娱乐圈的条条框框之外,如果不加束缚,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祸。 经纪人便想借这次机会,给一直不听话的韶祈一个下马威。 话是这么说,实则她并没有权利逼使韶祈退团或者与公司解约。 但她没想到,韶祈听进去了,还很认真地在思考。 “那就解约吧,回公司我就去找周总。” 经纪人震惊不已、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真要解约???” 韶祈一脸无辜地看她:“不是你想让我解约的吗?” 经纪人恨不得把他从沙发上揪起来大骂:“你才出道三年,刚有了如今的成就,你就要解约???你脑子被驴踢了??!” 与其说是被驴踢,不如说是被下了降头。 韶祈摩挲着手中坚硬的相片,垂眸心想。 要不然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她? 阮织第一天跟着他,他就察觉到了。 他有时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总能看见她远远地缀在后面,边跑边打哈欠,有几次都困得闭上眼睛,差点撞上路灯。 他那时就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好想…… 咳。 “你把照片上的女生叫过来,我跟她谈谈。” 骂了韶祈一通,经纪人勉强舒心,见韶祈一直不说话,便想略略揭过此事,全力应对“亲密照”这件事。 韶祈站起来:“不必了。” 经纪人一听,抬头直盯着他:“什么意思?” 韶祈耸耸肩,掀起一个笑来:“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别管了。” 他拉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出去吧,辛姐。” 被称为“辛姐”的经纪人一噎,踩着恨天高出去,走之前还指着韶祈放狠话:“如果你处理不好这件事,你就等着吧!” 待辛姐走后,韶祈躺在床上,双臂交叠垫着后脑勺。 他也的确是在考虑这件事。 那句“解约”不是为了气辛姐说说而已。 他今年20岁,出道四舍五入的话也算三年,这三年被骂过“花瓶”被嘲过“实力差”,也被无数颜粉追捧过,闭着眼睛夸他“实力和颜值并存”。 这两年多,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觉得偶像之路也体验够了,有足够的素材回家跟老爸老妈老哥说道说道了。 可能会遭人谩骂,但,那咋了? 他如果留在团内,才会给the star招黑。 他总不能拖相处多年的兄弟们下水。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值得琢磨的一件事是—— 万一陈圆瑾是个事业粉,他该怎么办? — 阮织正在小程序上玩着“植物大战僵尸”,门突然被敲响了。 找她的,除了韶祈,就没有第二人选。 拉开门,果然看到手里拿着蓝莓蛋挞的韶祈。 重点是,蓝莓蛋挞。 应该是刚出炉的,隔着透明塑料盒子阮织就闻到了香味。 阮织便放了蓝莓蛋挞,啊不是,韶祈进来。 韶祈一进门,放下蛋挞,就占据了阮织的床,他躺在上面,拍拍褥子,喊她:“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你。” 阮织最害怕他问她什么事儿了,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蛋挞盒子,取出一个吃了起来。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韶祈支起身子,贴了过来,修长的手捻过阮织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问:“你是我的粉丝对吗?” 这没什么不能答的。 阮织点点头。 “那……”韶祈压低声音,继续问道,“你是颜粉,女友粉,妈妈粉还是事业粉?” 呃…… 这个问题有点难。 或许是女友粉吧…… 但阮织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说是女友粉的话,面前的这位一定会得寸进尺。 所以她道:“我是事业粉。” 韶祈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她的眼底,确实没看到她眼里对他的狂热。 他忽然有点不开心。 他伸手揽住阮织的腰,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问:“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当偶像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阮织摇摇头:“不知道。” 但她想了想,又道:“你最好还是当偶像吧。” 韶祈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阮织觉得他真没数。 你要是不当偶像了,我怎么完成任务啊哥们。 但明显韶祈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围着阮织叨叨,尾音上扬,像是在撒娇:“你对我的爱就只有那么一点吗?我不做偶像了你就不喜欢我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心碎了!” 阮织:“……” 阮织把手里的蛋挞塞进他嘴里。 世界清静。 — 韶祈赖在阮织这里不走了。 阮织纳闷极了:【他这么明目张胆,不害怕传绯闻吗?】 314号系统回:【宿主,不必担心。如果这绯闻牵扯到你,我会采取措施消除的。】 重点是这个吗? 这是消不消除的事情吗? 阮织也不想跟这个冰冷的ai对话了。 ai不愧是ai,永远不会懂得人类的烦恼。 阮织问躺在她床上,同样在玩“植物大战僵尸”的韶祈:“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做吗?” 聋会传染。 韶祈也装听不见,岔开话题,依依不饶地问:“陈圆瑾,我究竟长得像谁?” 阮织在韶祈一次又一次猝不及防的问题锻炼下,如今可以自如应对这种问题。 她道:“特别像我之前养过的狗。” 韶祈:“……” 韶祈:“那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阮织随口道:“阮纵。” “软粽?”韶祈倏地坐起来,“那是什么品种的狗?” “傻狗。” 对阮织来说,反正是亲弟弟,可以瞎霍霍。 韶祈半信半疑。 他的确差人调查全国范围内有没有跟他长相相似的人,除了他的家人之外,其他人别说80%,连相似度达20%的都寥寥无几,更别提,相似到看到他的脸能想起另外一个人。 韶祈撩撩头发,松开自己衬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半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勾人的姿势,媚眼如丝地望向阮织:“主人,我也想做你的傻狗~” 迎接韶祈的,不是阮织,是阮织立马抄起就扔过来的抱枕。 男妖精啊男妖精。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六) 《宣日》这部悬疑剧的主线是男主抽丝剥茧找出最后的幕后黑手,重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案件和男主的追查过程。 所以即便加入爱情元素,也是隐晦的、秘而不宣的,需要靠观众的脑力发挥,自行脑补。 所以阮织剧本上加入的第一场戏也没有什么明目张胆的爱恋,只是他们两个合伙溜进一所初中的礼堂,缩在最后排,观看他们举办的演出。 男主在未经历兄弟身死的事情前,即便被欺凌,被不知道哪方势力追杀,也仍初心未改,善良温和。 为了迎合男主的人设,韶祈身穿一件简单的黑t,下搭一件黑灰色牛仔裤,简约自然。 他额前的刘海有些长,微微遮挡住点眼睛,当他抿着唇看向阮织的时候,韶祈所特有的张扬与攻击性荡然无存,有的,只剩,林秉声一样的乖巧和无措。 阮织真心觉得这个位面就是来折磨她的。 她掐了掐手心,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两人预备翻墙进去,阮织一个助跑,踩上砖头,轻而易举坐到了墙头上,一气呵成得都不需要剪辑。 她向韶祈伸出手,韶祈睫毛颤动了一下,浅浅笑起来,阮织别开眼。 眼不见为净。 阮织认为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五个字实在蕴含着大智慧。 韶祈搭上她的手借力攀了上来。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顺利进入了礼堂,坐在最后一排。 舞台上的学生正在唱伍栗子的一首歌,名为《蝉》。 夏天,这的确是个唱《蝉》的好季节。 礼堂的灯光都已熄灭,只有舞台上涌现交织着各色的灯,后排更是漆黑一片,阮织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表演的学生,而在这一派昏暗中,韶祈的眼睛微亮,他不去看节目,眼里波光流转,只盛着阮织一人。 镜头推近,横亘在阮织和韶祈之间。 镜头里是阮织白嫩的侧脸,以及韶祈专注的眼瞳。 阮织按着剧本转头跟韶祈讨论这首歌,韶祈像被烫到一般半移开目光,又假装无事发生地应和阮织的话。 无需剪辑时加入背景音乐,在礼堂中悠悠回荡的《蝉》早已诠释。 夏日蝉鸣不止,不知喧嚣的是蝉鸣还是少年的心。 — 下戏后,韶祈还穿着拍戏的那一身装扮,点了清凉爽滑的玉米拌面后,十分自然地跟在阮织屁股后面进了阮织的房间。 “你喜欢我这样?”韶祈拉住阮织的手,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黑眸纯净澄澈,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阮织:“……” 阮织别看眼:“不是。” “那你为何不敢转头看着我?”韶祈故意把声音放软,眼尾下垂,装得愈发无辜。 阮织否认:“没有。” 韶祈步步紧逼:“真的没有吗?” 阮织一步一步倒退,直到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 阮织只得抬头直视他,再次否认:“没有。” 韶祈轻笑一声,余光瞥了一眼被拉得严实的窗帘,弯起眼睛:“陈圆瑾,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会撒谎,有什么,你眼睛里都写着答案。” 他跟阮织这么对视着,四周的空气不知为何变得稀薄而燥热。 韶祈倾身,离阮织的脸越来越近,不知道要干什么。 阮织看这架势,叹了口气,踮起脚尖抢先吻在了他的唇角。 一触即离的吻。 而刚刚还想主动的人瞬间僵住,粉意翻滚蔓延整张脸,连耳朵、脖颈都不放过。 他瞳孔地震,呆在那里,竟有些可爱。 “你……” “我……” 韶祈语无伦次。 阮织问心无愧地望着他,好像刚刚并未发生什么。 韶祈看她一眼,红着脸狼狈而逃。 他进门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勉强止住这滔天的喜悦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刚刚阮织吻过的地方。 甜的。 软的。 — 拍戏的日子过得很快,阮织的任务进度也进展得不错。 自从韶祈确认阮织是他的粉丝后,韶祈每天都会十分卖弄地给阮织发几张自己的自拍照。 他第一次发的时候,阮织扣了一个“?”。 韶祈回了三个“猫猫发射亲吻”的表情包。 阮织虽然无语,但还是下载了下来。 不得不说韶祈真是做偶像的料,每一张照片的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有洗完脸纯素颜大敞领口的照片,也有穿着较为得体,向阮织发送飞吻的live图,张张随意却不失貌美,是其他粉丝会裱在墙上日日瞻仰的存在。 哦,对,阮织也得把这些打印出来贴在床头。 她想想都觉得糟心。 糟心归糟心,她还是认命地用这些新打印出来的照片替换下来几张旧照片。 阮织每天起床一扭头就能看到。 杀青后,郭导还送了她一本册子留作纪念。 编导也说,如果有机会还找她合作。 阮织知道这是客套话,笑笑没当真。 拍戏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还赚了一笔外快。 阮织拿这一笔钱买了几件韶祈的同款衣服。 当然,为了塑造她这个疯狂私生饭的角色,阮织在离开剧组前,还顺走了一件韶祈穿过的衣服。 对,就是那身蓝白条纹衬衫。 那个吻过后,韶祈消停下来,但表现得奇奇怪怪的。 常常阮织还没说什么,韶祈就红了脸,导致阮织在想他最近是不是患了什么传染病。 “你……记得联系我。”韶祈将一捧满天星塞到阮织手里,红着脸,看天看地看树,就是不看她。 阮织接过,道了声谢。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the star准备出新专辑,韶祈变得忙起来,两人看上去没见面,其实阮织又开始偷偷地跟踪他。 她这次学聪明了,用上“本我卡”,神仙都发现不了。 剧情中,陈圆瑾还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她趁保安不注意溜进了the star成员居住的别墅,举着设备拍下了韶祈的私密照。 阮织不太想做这样的事情,她拖了很久,才戴上假发,戴上口罩,戴上眼镜框,扣上帽子,把自己伪装得严严实实后才出发。 翻墙很容易,阮织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院子里。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七) the star的成员此时都从公司下班,都在别墅里。 这是最难的地方,阮织要躲过十双眼睛,潜进别墅,拍下韶祈的照片。 剧情里陈圆瑾是趁着the star不在时进入别墅里,藏在韶祈的房间里等待最佳拍照时机。 阮织觉得这太过变态。 只要她有成功进到别墅里这个行为,并拍下韶祈的照片就行了呗,也不必完全模仿陈圆瑾。 阮织便让314号给她各个成员的定位点,方便她行动。 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去,环顾了一下客厅,顺着右边的梯子,矮着身子往上爬。 “我的外卖怎么还不到?” 突然,一个声音在三楼响起来。 “你点的什么?”另一个声音响起,“分我点。” “你想得怪美。” 定位显示,那两人分别是闫钊和姜奕辰,他们正准备往楼下走。 阮织吓得冷汗连连,慌不择路就往二楼跑,四顾着寻找掩体。 【宿主,你前面那一间是杂物室。】314提醒道。 阮织连忙闪身进了这间杂物室。 她倚着门松了口气,冷静下来观察这间杂物室时,浑身僵住。 这显然是一间个人杂物室,或者说,也不是杂物室,是某个人单独放置东西的小房间。 而这个人,不作他想。 就是韶祈。 阮织只知陈圆瑾疯狂,不知韶祈也这么疯狂。有一面墙贴满了阮织的照片,有木着脸耍棍的,有研读剧本的,也有脸颊鼓鼓吃鸡腿的……不至于到密密麻麻的程度,但这数量也足够惊人。 阮织对这些被定格的瞬间没有丝毫察觉。 而且,阮织的戏份也被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不仅如此,还有,阮织第一天舞过的扫把棍以及工具组专门为她制作的木棍。 望着这些,她有些分不清谁是私生了。 剧情里显示韶祈洗澡结束的时间是九点,阮织便在这间杂物室里待到九点后,上了楼。 别墅里静悄悄的,定位里也都显示每个成员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阮织这次畅通无阻。 【你确定他洗完澡正披着浴袍呢?】阮织问。 314答:【是。】 阮织便一手举起手机点开录像功能,一手屈指敲了敲韶祈的房门。 “谁呀?” 脚步声渐近。 韶祈拉开门,果然只围着浴袍。 阮织将手机怼他身上拍了够,拍完撒腿就要跑,却被韶祈揽着腰拖进了房间里。 房门在阮织面前极速地合上,没有任何能够逃走的机会。 “陈圆瑾。”韶祈一下就认出了她,声音惊喜。 阮织:“!” 她挣动起来。 有“本我卡”在手,阮织迅速地从韶祈的臂弯下出来,逃出韶祈的钳制圈。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往窗边跑。 但韶祈长臂一伸又拽住她,死死地握住她不放。 他不解地问:“你跑什么?” 阮织不答话。 只要她不承认,那她就不是陈圆瑾! 阮织尝试着甩开他的手,但无论她如何挣扎,韶祈的手就像钢铁般撼动不了一分一毫。 而她鼻上挂着的眼镜,也因动作过大被甩在了地上。 “韶祈,你在屋里干什么呢?闲得无聊自己跟自己打架?” 姜奕辰出来接水时,听到了韶祈屋内的声音,于是问道。 韶祈手上的劲度不减,淡定道:“锻炼身体呢。” 姜奕辰听后“切”了一声:“你练吧,最好练一通宵,明天顶着十八块腹肌惊艳我们。” 他没察觉出异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阮织跟拔萝卜一样,拔自己的手腕拔了半天,也没拔出来,她甚至用另一只手去掰,没掰几下,反倒被韶祈扣住,于是,两只手都被束缚。 “怎么……”韶祈根本没留意阮织这身打扮有多么怪异,开始陷入自己的情感里,微微侧脸,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想我了吗?” 阮织:“……” 她晃晃被牵制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韶祈反而抓得更紧了,就着这样的姿势,不顾阮织的反抗,把她带进了卧室。 韶祈的房间窗户外面是防盗栏杆,阮织即便想跳窗出去,这下也出不去了。 见她完全放弃挣脱,垂着脑袋,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韶祈觉得好笑,抬手摘下她的口罩、帽子,还扯下了她的假发。 阮织的真实面孔就显露了出来,韶祈发现,自己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想她。 韶祈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戳她的脸;“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阮织还在安慰自己,虽然被逮到了,但也完成了任务,不亏不亏。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吻你了啊。” 听到这一声,阮织骤然抬起头来看他,目光平淡,但韶祈的脸忍不住又红了,眼神在阮织形状娇好的唇瓣上梭巡。 他也很想念这瓣唇的甜味。 想做便做,这是他一向的风格。 于是,他也便这么做了,按上阮织的后脑勺堵住她的后路,吻了下来。 阮织的双眼因此迷茫而水津津,氤氲着水雾,看上去格外漂亮。 …… 韶祈不让阮织回家,阮织只好宿在这里。 阮织没有衣服穿,韶祈便递给她一件t恤,什么想法不言而喻。 阮织接过来,又去他的衣柜里翻了翻,翻出一条运动短裤后去了浴室。 韶祈看着削瘦,实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的,阮织穿他的衣服肥大不已,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不小心,就露肩膀露锁骨的。 韶祈正欲说什么,阮织“啪叽”就关上了灯,利索地拉开窗帘,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去看阮织了。 床铺另一侧下陷,阮织躺下来,中间还放了灰色鲨鱼玩偶当做“三八线”。 韶祈不乐意了,声音委屈:“陈圆瑾,你不能这么对我……” 阮织敷衍道:“嗯嗯嗯嗯,睡觉吧。晚安。” 韶祈听出她声音里含着的困倦,正经下来,道:“晚安。”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八) 一直跟着韶祈晨跑的阮织有了生物钟,五点半就醒了一次,还以为自己是在陈圆瑾的家,迷糊着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洗漱。 他们中间放着的鲨鱼玩偶早就不知道被谁愤恨地扔在地上,孤零零地躺着。 故而,阮织想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箍住,起不来。 睡梦中的韶祈察觉到她的动作,睡眼惺忪,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睡吧,今天不去晨跑。” 听到这句话的阮织闭着眼安心地睡去。 等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身边已经没有韶祈的身影。 韶祈的床比陈圆瑾的床要软许多,在这上面躺了一宿阮织觉得腰酸背痛,胡乱揉了揉头发,慢吞吞地走到洗手间洗漱。 这时,通过镜子她才看见自己脖子上显眼的红痕,一掀衣摆,腰上亦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阮织在这里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阮织:“……” 原来该怪的不是床,是某个大色狼。 韶祈在房间里放了一份早饭,牛油果吐司卷和一罐旺仔牛奶。下面压了一张粉色爱心型的便条和一张拍立得自拍照,飘逸的字体写着“好好吃饭”,后面画了一连串的爱心。 拍立得自拍照是韶祈新出专辑的限定款,他们的新歌前几天发了预告,风格轻快悦动,青春洋溢。 而照片中的韶祈上衣穿了一件彩虹色短t,配浅紫色背带裤,裤腰上挂了一只同色系的小猫玩偶,裤腿上是亮面星星。 最夺目的还是脸,韶祈那张脸不加粉饰就好看得不像话,而这个妆造里,他的刘海三七分,露出光洁的额头,右眉处贴了一个亮晶晶的眉钉贴,左眼下方是一溜串的彩色小星星,将他的脸衬得越发光彩照人。 阮织将照片连同小便条都放进了口袋。 她吃完饭便翻墙出去,回到陈圆瑾家背上摄像机,去了机场。 韶祈的行程很满,他刚录完新歌,拍完mv,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 他现在正在去海岛录综艺的路上。 而他的私生饭,也就是阮织同学,自然也要自掏腰包坐上飞机,前往录制地点。 综艺名为《青春奇遇记》,是一档户外真人秀,主要是汇集一群年轻的流量明星在各处欢乐野游,带观众沉浸式领略各地自然美景,宣传祖国大好河山。 此次,the star的全部成员是作为飞行嘉宾参与其中。而综艺里还有从喜剧大赛“笑匠工厂”脱颖而出的喜剧演员孙添、当红小花贝娜琳、青年优秀演员郁恬、《乐界新生》的人气歌手严苏阳、同样男团出道的“高情商小王子”武冬皓。 剧情里,韶祈的绯闻便是在这时候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冒的,对象是今年二十五岁,戏龄十四年的郁恬。 郁恬长相清纯,被誉为“初恋脸”,因为最近在拍校园剧,头发被剪成了小蘑菇头,加上纤细单薄的身材,显得灵动活泼,似一朵在夏风中绽放的小花,清新脱俗,不张扬却格外引人注目。 这副样貌站在韶祈身边,虽然寡淡了些,但一艳一素,意外地互补。 韶祈认识郁恬,从小就进演艺圈的人除了真的要长相有长相,要演技有演技外,还有一点是有后台。 当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郁恬的母亲是影后谷慧,她十一岁接的第一部戏就是由她母亲主演的《黄昏时刻》。 之所以韶祈会认识郁恬,不是听说过她的名头,而是他也参演过那部电影。 身为一个偶像,可以跟团内的人麦麸炒cp,但粉丝绝不能容忍自家偶像真的跟除自己以外的女生谈情说爱。 这是“天条”,是禁令,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犯的铁律。 粉丝不允许,经纪人自然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剧情里韶祈和郁恬的绯闻没能压下来是因为对家公司买了热搜,以及郁恬的公司推波助澜,等到想要挽回时已经太晚,铺天盖地的帖子说的都是“韶祈曝光恋情”“韶祈的女友竟然是她”“不得不说,两人走在镜头下十分般配”,还有“前世今生,命定之缘”的词条,说的就是他们两个在《黄昏时刻》遇见过。 即便公司第一时间做出了澄清,但还是有风言风语恶意引导,而陈圆瑾便是信了这些谗言,做出了那些极端的事情。 所以,阮织同学提醒大家,一定要理智追星。 — 阮织赶到的时候,《青春奇遇记》第六期已经开拍,他们所在的区域被封起来,禁止入内。 陈圆瑾没有超能力,剧情里她是来到了海岛,但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进去。 最后是趴在一座房子的房顶上拿摄像机偷窥,身侧还有另一个不知道哪家的粉丝也在拍。 阮织依剧情找到了那栋房子,爬上了顶层,她准备随便拍两张应付应付,就去附近的景点转一转,买个椰子喝。 她反正没有那股毅力在一棵树上吊死。 房顶上果然已经有了个人,是个男粉丝。 阮织估计是贝娜琳或者郁恬的粉丝,至于为什么不是其他人的? 因为这个人戴着啤酒瓶一样厚的眼镜,身材肥胖,下巴层层叠叠,身上的衬衫印着不知哪个动漫女角色的头像。 看上去像个宅男,而宅男一般是直的。 他见阮织上来,只瞥了一眼,就又举着摄像机对准那边正在拍摄综艺的明星们。 阮织从背包里拿出陈圆瑾的摄像机,在314的指挥下,捣鼓半天才开启,又捣鼓好一阵子,镜头里才出现韶祈的身影。 韶祈身穿显眼的花衬衫,海蓝色为底调,上面绘着云朵的形状,下面搭了一件白色裤子,脸上戴了一个墨镜,遮住脸的二分之一。 他脸小头也小,这么半遮半掩地戴着墨镜,露出尖而精致的下巴更惹人遐想。 陈圆瑾的摄影机已经很高端了,无奈距离太远,还是有些模糊,阮织随手拍了两张,给任务了一个敷衍的交代,便算完事。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九) 阮织转身欲走,那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匆忙地将摄像机塞进背包,就往楼下冲,边冲边“嘿嘿”笑着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阮织分辨好久,才听出来他说的是“韶祈”“韶祈”。 阮织:“……” 阮织:“嚯。” 韶祈是有什么吸引变态粉丝的特异功能吗? 陈圆瑾就算了,没想到还能碰见一个。 并且,这位粉丝比她还狂热。 他飞快地下了楼,不顾周围其他人鄙视和嫌弃的眼神冲到了最前线。 此时,上午的录制结束,《青春奇遇记》一行人便出了那个区域。 周围拉上“拍摄用警戒带”,远道而来的粉丝们和其他路人都被隔离在外,只可远观。 而这位男粉丝,躯体肥胖不说,脸皮也相当厚,拨开前面的人就挤进了最前面,引起不少人的怨气。 阮织不想被韶祈发现,便藏在某一个个高的女生后面,偷偷地观望。 粉丝们顾及到这是在录节目,只是举着灯牌或者大旗,让自家正主能看到有粉丝来为他们应援,并不叫喊,但那个男粉丝却不一样,痴迷地盯着韶祈看不说,还大声地叫喊他的名字,甚至想冲破警戒带到韶祈面前。 当然,叫韶祈的名字没什么羞耻的,重点是这位男粉还喊“老公”。 一声声“老公”喊得震天响,惹得其他粉丝纷纷瞥来惊诧的一眼。 阮织躲在后面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不用特意去看,她也知道韶祈的脸如今能黑成锅底。 闫钊怼怼已经挂脸的韶祈,夹着声音故意打趣道:“哇塞,哥哥,你还有老公粉呢!” 韶祈:“……” 他感到一阵恶寒,但毫不示弱地对闫钊发射了一个wink,道:“讨厌~我没有哥哥你高大威猛啦。” 闫钊瞪大眼睛,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旁边的姜奕辰“噗嗤”一下笑出来,四个字概括闫钊的所作所为:“自作自受。” 他们兄弟互动,cp暗暗尖叫着,露出姨母笑,而那个男粉忽地沉下脸,投掷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过去。 好在韶祈眼疾手快拉了闫钊一把,否则这东西就要砸到闫钊的眼睛上。 这个动作引起了混乱,闫钊的粉丝暴怒,齐齐围攻那个男粉丝,你推一下我打一下,讨伐声不止。 “你动手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砸我家哥哥!” “你知道我家哥哥的脸有多么金贵吗?你进局子吧你!” “……” 人流暴动,内里的保安无论怎么制止,都无法停手,有的不知道被谁拐了一下,倒在警戒线上,把围好线都压塌了。 导演赶紧暂停录制,指挥保安先行护住这些明星进餐厅。 阮织什么也没做,也不为闫钊抱不平,但仍十分不幸,被卷入了这场斗争。 人群浓稠得宛如糨糊,你挤我我挤你,你抓着我我抓着你,谁都无法从这里突围。 吵到最后,她们由一个粉丝的行为,演变成了韶祈的“音弦”和闫钊的“肉松”两个粉丝群体的对抗。 而罪魁祸首早已脱身,跌跌撞撞跟着进了餐厅里。 幸好,保安没忘记他们,将韶祈等人送进餐厅后,便出来制止这帮人。 哨声一响,两边粉丝都停下来唾骂,互相瞪了一眼,扭头离开了。 只剩阮织站在原地生无可恋。 她累了,真的累了。 但她的使命感还在,想起刚刚那个男粉丝,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便询问314号他的踪迹,得到他进餐厅的消息。 — 突发状况一出,导演赶忙向这些拥有好几十万,有的达到百万的明星们道歉。 为表达节目组的歉意,节目组还向他们提供了冷饮和饭后甜点。 吃过饭后,韶祈准备去洗手间,他站起来,郁恬也站了起来。 韶祈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但他走出房门后没有要等郁恬的意思,大长腿迈动,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节目组安排的包间位于顶层,一般人进不来,也不知道那位男粉丝怎么上来的,反正阮织费了好大功夫,花积分伪造了张卡才得以放行。 男粉丝行迹鬼祟,阮织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蹲在韶祈所在的包间门口,调弄他的相机。 阮织注意到韶祈的红点在动,似乎要出包间,而男粉丝所在的位置,只要韶祈一出来,他就能扑上去。 她点击使用“本我卡”,一手揪上男粉丝的后衣领,一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了卫生间门口。 不得不说,这一流程的确很像个杀手。 “你谁啊?”男粉丝被松开后,气愤不已,“你想干什么?!” 阮织抱着胸,堵住去往包间的走廊,问:“你是韶祈的粉丝?” 男粉丝整了整衣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毫无杀伤力地瞪过来:“有你什么事!让开!” 阮织刚想说话,男粉丝的小眼睛突然掀开一条缝,激动起来,抱着他的摄像机就往这边跑。 熟悉的馨香飘来,阮织瞬间知道男粉丝亢奋的原因,在他奔过来时,用力推了他一把,一下把这个预估有三百斤的大胖小子推倒在地,滑出去五米远。 韶祈看着阮织有点发懵的侧脸,难以抑制地勾了勾唇。 阮织相信,她劲大只是一小部分,主要还是这地比较滑。 韶祈将脑袋搁在阮织的肩头,环抱住她的腰,语气发软地卖惨:“我好害怕啊~” 阮织:“……” 阮织:“他都没碰到你。” 韶祈不乐意了,用手将阮织的下巴转向自己,神态委屈,语气却隐隐夹着质问:“难不成你还想让他碰到我?” 阮织扒来开他的手,别开眼:“没有。” 男粉丝震惊到石化,掉在地上的摄像机也不管了,抬手指着这两人“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阮织正得发邪,挣脱这男妖精的怀抱,一把抓住地上的男粉丝,刚正不阿道:“你,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 男粉丝自然是摇头抗拒。 阮织刚想试着把他拎起来,便察觉到拐角处有人,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那人很自觉地走了出来。 手里光明正大地举着手机。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 不是别人,是郁恬。 她浅浅地微笑着,将手机锁屏,慢慢地收进口袋里,一副抓到把柄的模样。 她的经纪人想让她跟韶祈炒cp,她一个电影咖,凭什么要跟这个唱歌跳舞靠卖脸博取流量的爱豆有牵扯? 她虽然不愿意,但经纪人已经跟ys公司签订了协议,只要她助成此事,就让外国着名导演的新片里加上她,所以权衡利弊之下,郁恬第一步便打算与韶祈拉近距离。 可,她还没开始,就获得了意外之喜。 靠炒作得来的假绯闻不比真绯闻带劲? 并且,有视频有真相。 她的手机是芒果新出的一款,像素嘎嘎好,拍照录像十分清晰,到时候往网上一发,谁会违心地说这是合成的? 韶祈的眼神冷了下来。 阮织松开男粉丝,目标转向郁恬。 男粉丝缩成一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是不想跑,是不敢跑,刚刚他看阮织坚定的眼神,是真的想要把他送进警察局。 而且,阮织和韶祈堵着他出去的路,他想跑也跑不掉。 郁恬任由阮织把手机抢过去,闲适自得地倚在墙上,笑道:“我已经上传到云端,你删掉也没用。” 韶祈盯着她看了半晌,胳膊一伸,搭在阮织的后颈,忽地扯出一个无谓的笑来:“其实我没忘你在我屁股后面跟着,你随便发,但凡有一点水花,我叫你大姐。” 郁恬不信他这么淡定,倾向于他是在强装,问:“你不怕身败名裂?红极一时的the star男团偶像队长竟瞒着所有人与一位素人举止亲密。” 韶祈捂嘴,惊讶:“你连热搜名都给我想好了?” 郁恬:“……” 阮织把手机递给郁恬,神情淡淡。 她也不怕,反正314给她兜底,这世界上的技术还没发达到对抗超科技的ai系统。 见两人不像是装的,郁恬慌了:“你们真不怕?” 阮织、韶祈点点头:“嗯。” 郁恬:“……” 她遇到两个奇葩? 还是这两个人本来就有官宣的打算? 郁恬不确定了。 但现在算是撕破脸,郁恬也不能厚颜无耻地硬跟韶祈炒cp。 何况,郁恬觉得在节目里只要她出现在韶祈方圆五十米以内,韶祈都会尽可能远离这个地方,更遑论有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亲密举动。 这个任务现在难如登天,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但她不想自己的电影角色泡汤,索性开门见山:“韶祈,我想跟你谈谈。” 话音刚落,一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便走了过来,请韶祈和郁恬回去录制节目。 韶祈的手臂没骨头一样,还搭在阮织身上,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就是看不见一点。 韶祈也没有避着人的意思,贴近阮织道:“我晚上去找你,记得把地址发给我。” 阮织把他的脑袋推开,没什么表示,只是催促道:“快去吧。” 他们走后,阮织没忘记那个男粉丝,揪着他,把他强制送进了警察局。 — 为了避嫌,郁恬和韶祈谈事时,旁边还坐着其他the star的成员。 “你是说,ys买你跟韶祈炒cp?”闫钊张大嘴巴。 老好人姜奕辰还担心别人,问郁恬:“你这样不算违约吗?违约金是多少?” 第一次出现姓名的施珈铭和林瑾瑜齐齐讨伐姜奕辰。 “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呐?” “怎么,你要帮她出违约金?” 姜奕辰连连摆手,辩解道:“不是,我就是好奇。” 郁恬撩了撩头发,道:“我不缺钱,我缺的是出演的机会。” 她看向韶祈:“我知道你有能力帮我搞定这个角色。” 韶祈没接下这顶高帽子,问道:“你怎么不去求助你的影后妈妈?” 郁恬耸耸肩:“显而易见,我不想一直活在她的光环下。我是郁恬,不是谷慧的附属品。” 这话说得很帅气,闫钊忍不住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但韶祈可不欣赏这份帅气,他道:“可你这份情报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 他小肚鸡肠,还记着她想偷拍他跟阮织,因此没什么好气,道:“你的行为令人厌恶,即便我对曝光这件事情无所谓,但你也不应该录视频。” 郁恬打开手机给他看:“已经删掉了。而且,我是骗她的,我没有上传云端。” 韶祈抱着胸:“那这就更可恶了。你删掉之前,居然不想着发给我一份留作纪念。” 郁恬:“……” 郁恬:“大哥,咱俩都没联系方式好吧。” 韶祈一听,忽然神气起来,有些显摆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也不让我加别的女生联系方式。” 正在路边摊吃烧烤的阮织打了个喷嚏。 但她没怎么在意,继续吃她的海鲜串串。 而听见这三个字除郁恬之外的所有人:“!” 闫钊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韶祈你说什么?刚刚我没听清。” 施珈铭也不确定:“我没听错的话,他说的是……女、女朋友?!” 姜奕辰:“!” 林瑾瑜:“!” 姜奕辰看向韶祈:“真假?” 韶祈的嘴角难以抑制:“当然是真的。而且她特别可爱,特别喜欢我,还特别主动。” “不是,你在娱乐圈不混了?”施珈铭难以相信地问,他知道娱乐圈的条条框框框不住这位爷,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姜奕辰咳了两声,眼神示意他还有外人呢。 施珈铭做了一个拉上嘴巴的动作,表示自己暂时闭麦。 郁恬把话题拉回正轨:“你知道谁要搞你,你不报复回去吗?” 韶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再买你去跟ys的男艺人炒cp?” 郁恬一脸理所当然:“嗯,就是这样。” “不用,”韶祈摸着下巴,有了主意,“你帮我干另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拜托我哥让你得到那个角色。” 郁恬微微颔首:“合作愉快。” 她走后,the star的成员围攻上韶祈,抓手的抓手,摁腿的摁腿,挠痒痒的挠痒痒,逼问他事情的始末。 其实不用这么逼问,早就憋不住炫耀的韶祈,就能添油加醋地讲个天昏地暗。 见他们这么想听,韶祈拿腔拿调地抬手制止,拳头掩在嘴边咳了两声,便从他和阮织美好的初遇开始讲起。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一) “公主,公主!咱们回去吧,皇上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一身着青绿衣衫的俊俏“少年”,不住地央求着。 阮织充耳不闻,一顿摩拳擦掌,从狗洞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蹲在洞口招手喊道:“快来呀,碧珞!” 碧珞欲哭无泪,跟阮织隔着狗洞对望。 阮织纹丝不动,抱着胸看她。 碧珞只好咬咬牙,也爬了出去。阮织扶了她一把,没想到,她上一秒还好好的,这一秒抖成了筛子。 阮织:“?” 阮织:“你抖什么?这么冷吗?” “国相……”刚扶起来的人,“扑通”又跪在了地上。 阮织回过头去,果真见到那人。 ——裴饮琢。 他一袭皎洁如月华的衣袍,上绣有亮色的银纹,望向她的浅色眸子沉静如月波,肤白如雪,唇红若近几日在宫中开得正艳的海棠花。 是清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国相大人。 哦,也是皇上钦定给阮织的未婚夫。 阮织如今女扮男装,碧珞也是,她不觉得自己这副装扮能被他认出来,便不准备管胆小如鼠的碧珞,也不准备管这位尊贵的国相大人,打算目不斜视而过。 “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声音清润冷淡,若幽泉击石。 阮织一顿,既然被认出来了,她也就坦然质问:“本公主去哪儿,需要向你禀报吗?国相大人?” “自是不用。” 那不就得了。 阮织朝还在地上趴着的碧珞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裴饮琢又道:“微臣还要提点殿下一句。” 阮织最听不得他的管教了,伸手就捂上他的嘴:“嘘,你别说。” 裴饮琢的浅色的眸子转了转,锁定在她身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没费多少力气便把阮织的手拨开,道:“那微臣便就此止言,预祝殿下早日尽兴而归。” “嗯嗯嗯。”阮织随口应道,拉起碧珞便消失在那淡若薄云的眼中。 — 阮织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妃子来巩固皇权,并对她母皇下的婚约持反对意见。 要是别人还好说,她有的是方法逼得那人五叩首三捶首拜在她母皇殿里请求退婚。 但这人是裴饮琢。 墨守成规、食古不化的国相大人。 自阮织儿时便有他作陪,儿时就受他的定好的规矩约束,反抗不得,忤逆不得。 这倒也不是说小时候的阮织是那种捣蛋调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孩,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听令于别人行事。 这可能也是母皇想传位给她的原因之一吧。 既然拒绝不了,阮织便想逃婚。 这皇帝之位又不是非坐不可,这天下那么大,只困于一处又怎么能够。 于是,阮织便揣了点钱财,带了一把剑,准备游历。 她本来没想让任何人跟着的,但碧珞与她一起长大,形影不离,阮织实在支不开她,故而勉强带着她。 岂料她的胆子比阮织的还小,还未出宫,就絮叨着劝她回去,还害得她被裴饮琢识破。 阮织瞪了她一眼。 碧珞知错地缩了缩肩膀,讨好地笑了笑。 阮织也没想好到底去哪里,反正远离皇城就对了,便租了一辆马车,雇了个车夫,驶出皇城。 可谁知道这马夫居然是个杀手,阮织只觉得晦气,她自幼在宫中习武,身手矫健灵活,一个横踢把持刀的马夫踢下了车,马儿因此受惊狂奔起来,车厢颠簸,碧珞在里面嚎啕大哭。 阮织不喜欢这般刺激的速度,也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便牵上碧珞的手跳下马车,滚进草丛里,滚了几圈,遇上一个阻碍,便停了下来。 不是石头,也不是树干,因为这两种不会那般柔软,阮织还没看清,率先爬起来先检查阮织有没有受伤的碧珞就尖叫着出声:“公主,公主,这是个死人!” 阮织直起身子看过去,得出了结论。 他的气息微弱,性命尚存。 她便借着碧珞的力,站起来道:“没死呢。” 碧珞不叫了,泪眼朦胧地看她:“真、真的?” 阮织点点头。 不是死人,那碧珞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拽着阮织道:“公主,咱们走吧,万一周围有其他杀手呢?或者他的仇家一会儿赶到怎么办?” 阮织的凤栖殿内一向平和,简直是宫内的安乐所,里面的奴才奴婢们有八成的人没见过死人,还有两成的人连血也没见过。 所以,养出来碧珞这种单纯爱咋呼的性格。 躺在地上的人,一袭耀目红衣,双眼紧闭,唇色苍白,仍旧不掩这人的烟霞色相。 宫中宝阁里收藏有一胭脂色玉石,阮织曾见过一次,其若初升霞光,瑰丽非凡,却仍不敌面前这人半分姿色。 阮织脑里搜寻了一遍人选,发现,虽然裴饮琢惹人讨厌,但他的容貌可与此人一比。 至于她那自封为“千古第一美男”的三哥,跟他相比,就是个笑话。 阮织也不想救。 素不相识,无缘无故,阮织没有救他的理由。 但是…… 阮织觉得他有利用价值。 毕竟能与裴饮琢的相貌一较高下的人,可不多见。 反正她那些皇姐皇妹没有不赞叹裴饮琢芝兰玉树,神清骨秀的。 碧珞走之前怕阮织受伤,皇上怪罪,便在包袱里装了不少救急丹药,阮织便扯开拿出“紫雪救生丹”喂给了他。 “公主!”碧珞跺了跺脚。 她看着心疼,这可是宫中最好的丹药,一粒值千金,就这么随随便便喂给了一个陌生人? 阮织不懂医术,只会一股脑给他吃最好的丹药,于是碧珞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家公主喂完“紫雪救生丹”又喂“安宫回苏丹”,这两种还能理解,但她家公主连“至宝醒脑丸”也喂给了他,那个不是救命的,而是治打瞌睡的。 碧珞带上这个是因为阮织春困夏乏秋倦冬眠,没有一个季节对于她来说不是适合睡觉的,也没有一处地方对她而言是不能睡觉的,随时随地大小睡,坐着站着都能睡,无愧于宫中皇子公主们亲封的“梦府安澜君”。 碧珞看着阮织倒豆子一样往地上那人没完没了地投喂丹药,才用颤抖着的手按住她想要继续动作的手,哽咽道:“公主!您再喂下去,他可就真要死了啊!”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二) 碧珞的话音刚落,桑芜猛地坐起来,捂着胸口,嘴角渗出了血。 血色鲜红,衬得他愈发肤若凝脂。 阮织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桑芜本动了杀念,双目因气血攻心变得赤红,却在看清她的脸后,陡然敛势,收起手心凝聚的红光,改为向前倾倒,虚弱地倒在阮织身上。 大鸟依人。 他紧紧地扣着阮织的手,呼出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嗓音些许沙哑地问道:“是您救了我吗?” “干什么,你干什么!”这魅惑操作丝滑无比,碧珞见了都要气死了,这个登徒子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当着她的面轻薄她家公主! 身为公主的贴身丫鬟,见过太多想攀上阮织的人,扭脚的,假装偶遇的,还有直接邀请阮织去参加宴会的……太多太多,而她面前这一个用的就是那最低等的小把戏,碧珞都不用多看,就知道此人定是不怀好意。 她上前一步,就要把他拽开,却不料这个人看着无力,其实力气大得要命,碧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他拽开。 阮织低头看向倒在她怀里不动如山的人,而桑芜注意到她的视线,仰着脸回视她。 他似乎知道自己什么样的神情杀伤力最大。 睫毛轻颤,鸦羽一般,其下的眼瞳波光潋滟,黑沉之中仿若绘着碎星,这么盯着人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阮织问。 “公……公子!”碧珞气得跺脚,用手指着这人的鼻子,“你先让他起来!” 桑芜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冷白如玉的手捂住心口,紧贴着阮织,微微闭了闭眼,道:“心口好疼……” “疼?真疼还是假疼?”碧珞气呼呼地掐着腰,“我看你这个登徒子就是装的!” “我没有……”桑芜伸手抓住阮织胸前的衣服,在阮织怀里轻轻动了动,似是在撒娇。 阮织安抚性地拍拍他,问:“你还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馆瞧瞧。” “能。”他娇俏地点了点头,用手撑住地面,看上去十分艰难。 阮织伸手搀住他,桑芜露出一个虚弱的浅笑,道:“麻烦恩人了。” “你就是看我家公子心善,这么折腾她!”碧珞恨不得撕烂他那张妖冶惑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脸。 说不定就是什么狐媚子转世。 但她骂归骂,总不能真让公主一人搀着这人直至找到城镇。 于是她伸过手,对阮织道:“公子,我来吧。” 阮织还没有表示什么呢,被搀扶的这人直言“不要”,还装作害怕地往阮织那里缩了缩。 碧珞:“……” 嘿。 她撸起袖子,她碧珞就不信了,她还收拾不了一个狐狸精。 阮织被这一个二个吵得脑袋大,她制止碧珞的动作,对碧珞道:“那碧珞,你先去帮我看看前方有没有城镇吧。” “可是……” 碧珞一顿,横了那狐狸精一眼,眼里满是不放心。 阮织摆摆手:“去吧,你公子我是什么人啊。” 公主的命令碧珞自然不得违抗,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讨人厌的走了,桑芜舒心地勾了勾唇。 他装作柔弱地将头靠至阮织的肩,以这古怪不便的方式轻压着她向前走,问道:“不知恩人姓名?” 阮织没隐瞒,回道:“阮织。” “阮”乃皇族贵姓,任谁听到都得多问一句,可桑芜不然,好像“阮织”只是“阮织”,跟其他无关——知道名字就很满足。 他自然无比地介绍自己:“我的名字是桑芜。” 阮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今年刚及弱冠,还未婚配,”桑芜羞涩地笑起来,“不知恩人是否成亲?我愿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不必了。”阮织回绝道。 一个裴饮琢够让她烦心的了,再来一个那还得了。 阮织不想结婚,但想给裴饮琢添堵,让风光霁月的国相大人体会一下挫败的感觉。 真的不行,但可以以假作真呀。 不过此事要稍后再议。 她要先知道这个名为桑芜的人伤得严不严重,能不能有命帮她。 — 阮织不懂医术,但她又不傻。 桑芜表现出的这副模样,哪里是像被她救治好了,如果非要说,像是被吊着一口气,也像是回光返照。 她本来已经做好大夫说他命不久矣的准备了,却没成想听到面前这位须发花白的老人道:“已无大碍,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碧珞也觉得神奇,道:“可我家公子一股脑喂给他不少灵丹妙药,这其中有的药物的药性不会相冲吗?” 大夫摸了摸胡子道:“虽有相冲,却也帮助这位郎君逼出体内之毒,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是吗…… 阮织的目光在大夫和坐在椅子上唇色发白的桑芜身上打转。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她又抓不住那一丝端倪,只好作罢。 碧珞认为仁至义尽,她和公主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照看这人,便以手捂嘴,在阮织耳侧悄悄道:“公主,咱们走吧。” 阮织想了想,没说话,把碧珞拉着碧珞出去,问道:“你觉得此人与裴饮琢相比,谁略胜一筹?” “跟国相大人?”碧珞惊讶。 阮织道:“不错。” 碧珞摸着下巴,仔细地比对了一下后,挠了挠脑袋道:“公主,我比不出来。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这要怎么比嘛。” 阮织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带他回去假冒我的恋人,让我母皇撤回下达的旨意后,再给予他丰厚的报酬与他分开。” 碧珞瞪大眼睛,不甚赞同道:“公主,别了吧……你看他那副样子,像是什么好打发的人吗?” 这也是阮织担心的。 别再到时候解决完一个,又黏上来第二个,没完没了。 阮织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了决定:“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偷偷走?” 阮织点点头:“偷偷走。” 于是,两人招呼也未道一声,转头就走了。 — 这天下之大,阮织与碧珞走南闯北四处游历。览过许多风景,也遇到过不少人,可再也没见过桑芜那么令人惊艳的青年。 阮织倒没后悔。 她这人最怕麻烦,与其摊上个难缠不已的,还不如就现在这般在宫外流浪,等到寻到一处喜欢的地方便定居下来,做个闲散的普通人。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三) 阮织与碧珞行至洛城时,恰逢洛城一年一度的落彩佳节。 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路中央有艺人表演喷火之术,火光四溅,如龙吐珠,引得路人拍手叫绝。 路两侧,各色花灯高高悬挂,试与星河争辉。花灯之上,或绘有花鸟鱼虫,或刻有诗词歌赋,样式丰富,色彩斑斓,夺人眼球。 碧珞感到十分新奇,一会儿赞叹一声,一会儿又跑到摊子面前挑选物品。 阮织对那些小玩意儿不感兴趣,她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足有手臂那么长。 一路看去,她的目光只停留在糕点摊上。 皇城也曾举办过这样的盛会,不过不似这般具有烟火气。 阮织还记得她第一次参加也是偷偷从宫中溜出,不过被裴饮琢逮到。 被他逮到也不奇怪,那人像在她身上装了什么东西,无论在哪里,他总能找到。 本来阮织逛了一圈后,对这花灯节由兴趣盎然变成索然无味,却因为裴饮琢的出现让她勉强提起了一点兴致。 因为裴饮琢板着脸,格格不入地行走在欢声笑语间时,被这灯光和烟火映得多了几分人气。 不多,也就一点点。 他在其中与周围形成极大反差,阮织看着,竟觉得有些好笑,她便那酸不溜秋的冰糖葫芦强塞给了他。 当然,小时候的国相大人也没那么好糊弄,如果真被那么轻而易举地贿赂,有违“小古板”之名。 糖葫芦在手,他连看也不看一眼,仍旧看着阮织道:“烦请殿下随臣回宫。” …… 阮织正回忆着,忽然发现身侧好像少了点什么。 空落落的。 少了什么呢? 阮织:“!” 碧珞不见了。 她回过身子去找,但人潮拥挤,人头攒动,根本寻不到碧珞的身影。 她倒不是很担心。 两人在入城后提前找好了客栈。 碧珞找不到她的话,应该会回客栈。 阮织便将搜寻的视线收回,继续往前逛。 这次买的糖葫芦比第一次买的好吃不少。 阮织很快吃完,空出手来购买她物色已久的糕点们。 这洛城卖的糕点虽然看上去朴素,但滋味不错,阮织怀里抱了好几袋,边吃边赏灯。 有个小孩忽然步履匆忙地跑过他身边,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正好撞洒了一袋玫瑰糕饼。 后面有人指着小孩大声道:“快抓住他!他偷走了我的钱袋!” 阮织随手将糕点递给身旁不知何人的手中,翻身而上最近的戏台子,借着戏台子跳上屋顶。 屋顶上畅通无阻,阮织的速度比小孩快,她从房上下来,正好堵在他面前,揪住他的后领,从他手中夺回了钱袋。 小孩恶狠狠地看着她:“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阮织把钱包抛给失主后,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温和地笑道:“为弥补你,我可以请你吃糕点。” 她此时才想起她好不容易搜罗的各味糕点不知道送给了哪位幸运儿。 碧珞总是与她形影不离,她忘记碧珞这次不在身边了。 “唉。”她叹了口气。 她还没有都吃一遍呢,就这么没有了。 真是糟心。 她拿出钱袋子给那小孩买了不少吃食,终于才换来小孩别扭的“谢谢”。 阮织细声细语地询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那人的钱袋子吗?” 小孩有些惭愧地低下头,道:“只是看他衣裳的布料华贵,便以为他不会追究这点银子。” “没什么难言之隐?” 比如弟弟妹妹都没饭吃,家里中贫穷什么的? 小孩实诚地摇了摇头:“没有,就只是刚刚把阿娘给的钱花完了,却还是想吃东西,就……” 阮织笑了笑,用手指抵了下他的额头:“那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哦。” “‘勿以恶小而为之’,你这种行为若那人真的要追究,你此时都进衙门了。” 小孩吓得连连保证:“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阮织拍拍他的肩:“去吧,这些东西拿跟你的阿爹阿娘分享吧。” 小孩朝她挥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阮织为了追那小孩,消耗了不少体力,累了,便想回客栈休息,顺便再点顿宵夜。 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人戴着象牙白卯兔面具立于花灯下,着一身水蓝色淡雅衣衫,身姿绰约挺拔,乌发以一根白玉簪簪起,在风中有些散乱,却不知为何,阮织硬是看出一股一丝不苟的气质来。 看不见脸,吸引阮织的,首先是他手中捧着的糕点——很像她之前买的,后因追人丢了的那些。 其次,便是他的气质,芝兰玉树,霞姿月韵,跟裴饮琢几乎一模一样。 但,裴饮琢是不会穿如此亮眼的颜色的,并且,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阮织只多看了两眼,便想路过,却被他抓住手腕,一触即离,好像只是为了叫住她。 但谁也没有看到,他垂下来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阮织疑惑地看过去:“有事么?” 那人一手将糕点递出,一手不知道在比划什么,阮织看得眼花缭乱亦一头雾水。 最后他点了点阮织。 阮织思索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糕点?” 那人点点头。 阮织忍不住高兴起来,弯着眼睛接过去。 “谢谢你呀,”阮织道,“我请你吃饭吧。”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碧珞果然早就回了客栈,见阮织进来,直接扑了上来。 “公子!你跑哪里去了?” 阮织敢肯定,绝对不是自己乱跑。 一定是碧珞没跟紧她。 一定是这样。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过错归咎到碧珞身上,就被碧珞的动作冲击得小退了几步,正好撞上后面那人的胸膛。 那人伸手虚虚地扶了她腰间一把。 阮织便朝他又道了声谢。 这时,碧珞才注意她家公主后面跟着的人,泪眼朦胧地问:“这人是谁啊?” 阮织道:“一个好人。” 碧珞:“……?” 不是,她看着这人怎么这么像国相大人啊? 她刚想拉着她家公主去问问,但吃糕点没吃饱的阮织已经擦过她,利落地坐在凳子上,朝他们二人招手:“过来啊。” 碧珞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吞了吞口水,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一) 综艺录制了三天,阮织在这个海岛游玩了三天。 也算是在这个世界开辟了新地图。 韶祈想来找她,被她拒绝。 韶祈委屈得不行。 阮织无奈。 就差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 拜托,这里人多眼杂,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走到哪里就能掀起血雨腥风的偶像啊? 但在韶祈的强烈要求下,阮织便每晚打视频通话报备。 不过,有一天很奇怪,总感觉韶祈的身边还有别人。 因为她总听到有布料摩擦声,还有不知是谁发出的感叹声。 但当阮织问的时候,韶祈神色自然地道:“没有啊。” “是吗?” 韶祈坦荡道:“是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他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闪着碎光。 阮织看他这副模样,也受他感染,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一天,韶祈的身边的确坐着别人,还一下坐了四个。 不是别人,正是听了阮织和韶祈之间的旷世甜恋后无比好奇的the star其他四人,都在旁探头翘首,想看清韶祈女朋友的真实面目。 而看过之后,众人愤愤不平:凭什么这小子能遇见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见他们这反应,韶祈更加得意,如沐春风。 闫钊忍无可忍:“韶祈你再唱,你就滚出去!” — 在最后一天,忽然爆出韶祈即将退团单飞的消息。 众说纷纭。 有猜测说是《青春奇遇记》为博取流量搞得噱头; 也有指控说韶祈所在的sk公司为了团内人气平均,打压韶祈,韶祈难以忍耐才退团solo; 还有乱编说韶祈跟男团里的某一人吵架,吵得太严重,所以一气之下退了团。 …… 在曝光的帖子下面你一句我一句,盖起万层高楼,登上热搜第一。 有怀疑的,但怀疑的声音都很小,因为发帖人顶着金色大“v”,且爆出的瓜从来没有出错过,都保真,大家都戏称他为“瓜界保真哥”。 作为时刻关注韶祈动态的敬业私生饭,阮织自然也看到了。 由剧情里的绯闻,变成了如今的退团新闻,阮织没有很意外,或者说,她从一开始见到韶祈的第一面起便知道事情的走向会不受控。 而她尽力去做,也只是想给系统一个交代而已。 等韶祈回到公司后,公司第一时间确认了这个消息,发出公文声明:the star男团暂由姜奕辰代替队长职位,而原队长韶祈因为某些私人原因退出该团,改为以个人形式发展。 得到官方确认后,某博又炸了。 尽管有314的协助,阮织还是卡了半天才卡进去。 她刚进去,这时候,突然又有人把韶祈退团的原因引到“谈恋爱”上,曝出几张似是而非的模糊照片,企图往韶祈身上泼脏水。 某博乱成一锅粥,八宝粥、小米粥、皮蛋瘦肉粥都倒在一起,混在一锅里,难喝得要命。 “音弦”们齐心合力对战对家粉、cp粉、路人吃瓜群众,凡进来说两句的,无一例外被喷。 阮织翻了翻,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而郁恬唯恐不乱似的,又亲自下场承认照片中的女生是她,这下攻击的矛头又齐齐转向了她,她的粉丝们吃瓜吃到自家正主身上,震惊了一下,马上整装待发维护她。 剧情好像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正轨。 阮织抱着手机,皱着眉头,俨然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感到又荒唐又合理。 既然都成一锅粥了,不好喝也将就着喝了吧,起码能填饱肚子不是? 阮织顺应事态发展,注册了好几个小号,开始“大骂”韶祈,骂人用的话还是复制的别人的评论,无非就是骂他不配做偶像,拿着粉丝的钱去养别的女人,句句犀利难听。 在评论里宣泄了一通,阮织还嫌不够,又去给韶祈发私信,发小作文,一条接一条。 当然,阮织不会骂,也不喜欢写小作文,都是314系统帮她想的措辞,她只负责动动手指。 按韶祈的性格应该会害怕真老鼠,于是阮织下单了一箱子可爱的仓鼠,地址填的the star居住的那所别墅。 她还私信客服,让他们在箱子里加上一封“恐吓信”装装样子。 不到半天,阮织现在的任务只剩“被送进精神病院”这一项。 — 郁恬的“承认”微博只说了一句话:照片上的人是我。 众人冷静下来过后,通过分析郁恬的措辞才得出结论——郁恬只是坦荡地承认照片里的人是她,却没有说她跟韶祈在谈恋爱。 但仍有些不理智的粉丝依旧跑到她的超话里谩骂一气。 郁恬就是在故意拱火,这便是她答应韶祈做的那件事。 不得不说,韶祈真的很有头脑。 这绯闻便是他自导自演的。 这么一来,郁恬不算违约; 二来韶祈也把众人的注意力从他退团转向别处,不留给别人恶意揣测,发酵流言的机会; 三来,他留下这么一个端口,留给粉丝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他若是官宣,阮织便不至于遭遇“网暴”。 妙,实在是妙。 郁恬忽然庆幸自己倒戈去了韶祈的阵营,要不然,连自己怎么从高处掉下去的都不知道。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韶祈不慌不忙,还有闲心给阮织打电话。 阮织接通后,他上来第一句话便先问:“陈圆瑾,你没哭吧?” 阮织:“……?” 阮织问:“我哭什么?” 该哭的不是你吗? “担心我啊,”韶祈的口气理所当然,“而且网上都在传我跟别人是一对儿,你不吃醋,你不难过吗?” 阮织木着脸,语气平淡道:“……哇,我好担心,好吃醋,好难过啊。” 韶祈要闹了:“呜呜呜你都不关心我,你怎么能这个样子,我太伤心了……” 拿他没办法,阮织想起刚刚翻到的一条评论,便念了出来:“哥哥,你别害怕,我会永远是你的后盾。” 韶祈忽地像是被消音了,一下子不说话了。 阮织有点疑惑,问:“你挂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的韶祈脸颊爆红、发烫,心脏也噗通噗通地跳动,眼眸因为这句话染着欢欣的亮光,细看之下还有些无措。 他轻笑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幸好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谁也没看到他这副囧样。 啊…… 怎么能,这么可爱?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二) “韶祈!”闫钊看清门口快递盒上收件人的姓名后,大声喊道,“你买的什么啊,这么大一箱?” 施珈铭很谨慎,挡了他一下,道:“别动,说不定是行事极端的粉丝寄来的恐怖东西。” 他这么一说,闫钊呆住,聆听了一下,听到了箱子里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靠!靠靠靠!”他惊恐地退后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箱子,又看向施珈铭,问,“那咋办?” “有动静,说明是活物,”施珈铭摸着下巴分析道,“我猜是蛇,或者老鼠。” 闫钊抱着脑袋大叫起来:“啊啊啊,你别说了!” 此时,韶祈下楼,看他这副不知什么疾病发作的模样,不解地问施珈铭:“他怎么了?” “你最近买东西了吗?”施珈铭问。 韶祈想了想,道:“没有。” 施珈铭神色沉重,指着那快递盒道:“不知道谁买来的,里面很有可能是恶心人的东西。” “哦?”韶祈来了兴趣。 他晃着长腿走过去,蹲下来,仔细查看快递面单,看清后,脸上的鄙视之意毫不遮掩。 他回头对着那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两位,没好气道:“大哥,这上面写着五只仓鼠,你们都不识字是吗?” 闫钊:“……?” 施珈铭:“……” 施珈铭咳了一声,挽尊一般问道:“那是谁会给你送仓鼠还不留姓名呢?” 韶祈奇怪地看着他,回答道:“当然是我女朋友了,给我的惊喜呗。” 施珈铭:“……” 他这嘴,应该去捐给有需要的人了。 韶祈打开箱子后,里面还有一个藤盒,藤盒里装着五只花色不一的小仓鼠,黑熊、白熊、米熊、眼圈熊和奶牛熊,它们的小眼睛乌黑发亮,憨态可掬。 “哇!”闫钊感叹一声。 浑不知情林瑾瑜问:“这是粉丝送给我们的礼物吗?正好五只,一人一只。” 知情人施珈铭听到这问话偷笑起来,故意拱火道:“那你先选一只吧。” 闫钊看戏地附和:“对,林哥,你先选!” 韶祈的眼转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似笑非笑。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韶祈的眼神足够把这三人凌迟,对,闫钊、施珈铭,连同林瑾瑜,谁也不放过。 还好林瑾瑜聪明机智,从这眼神中读出了杀意,瞬间转了个身,挠了挠头:“哎?我的衣服好像还在厨房里,我去洗一下。” 闫钊和施珈铭也很识相地跟上林瑾瑜的步伐。 “哈哈,我想起来,我的裤子也在冰箱里,我顺便去拿出来。” “对对对,厨房里还有剩的长袖,我去解决了。” 在楼上观望到这一盛景的姜奕辰:“……?” 谁能告诉他,如今的厨房还是厨房吗? — 阮织没料到,韶祈这么快又猜出来是她。 她强装镇定:“什么仓鼠?仓什么鼠?我听不懂。” 韶祈听后,轻笑一声,这声音通过听筒传到阮织耳旁,震得她耳朵麻酥酥的。 他道:“陈圆瑾,我有说是仓鼠吗?” 阮织:“……” 呔!我要举报你不讲武德。 韶祈开始读那封信:“韶祈,我恨你,恨透了你,恨你居然与别的女生谈恋爱,这让我感到世界背叛了我……” 阮织的头顶缓缓打出个问号:“这是什么?” “快递里的信呀。” 阮织:“!”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 她让商家写的不是恐吓信吗? 这是个什么东西? 谁,谁给她掉包了? 正在店里投喂仓鼠崽崽的老板打了个喷嚏,无故感受到一丝凉意。 他缩了缩脖子想,天冷了,是该多穿点衣服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倡导爱与美好的仓鼠小店老板,不允许不礼貌、有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话语出现,恰巧他也看了热搜,便猜测这是哪一个心碎的粉丝,于是发挥他乐于助人的精神,将所有威胁的话转化成了这封句句泣泪、弥漫着青春疼痛感的苦情信。 “陈圆瑾,”韶祈轻轻喊着她的名字,“那些绯闻都是假的。” 他停了停,不太好意思道:“别恨我,要一直爱我。” 阮织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用着韶祈听不见的音量喃喃道:“我会的。” …… 挂了电话后,韶祈为五只小仓鼠取好了名字,分别叫“陈爱韶”、“圆爱祈”、“瑾爱祈”、“圆圆”和“瑾瑾”。 而阮织第一时间给那家店铺点了差评,评语是“不需要你画蛇添足,自以为是!!!” 三个感叹号彰示着阮织不平静的内心。 她问314:【我的任务如果完不成可以暂留这个世界吗?】 314答:【如果您的寄体在原剧情中没有死亡的话,原则上您可以一直使用这副躯体。】 【原则上?】 【但是前几年提出的新规是,无论任务是否成功,建议宿主立刻脱离世界。否则,会分不清游戏和现实,更严重的可能会患精神上的疾病。】 阮织问:【如果我执意要留在这个世界直到生命结束再脱离呢?】 314:【那我要先进行申请,审批通过后,方可留下。】 【审批不通过呢?】 314:【自然是带您脱离这个世界,并送您去弱化记忆。】 314的机械音冰冷:【如果您对任务者中的npc产生感情,那我们有必要对您进行弱化记忆项目,甚至抹除您的记忆。】 阮织垂下眼帘,道:【那你先帮我申请吧。】 【是。】 这个任务的确被阮织进行得面目全非,宛如脱缰的野马,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又过了几个月,主系统未判定任务失败,也未审核阮织的申请,而关于韶祈的言论渐渐地沉寂下去,不再有一点浪花。 单飞后的韶祈转型去当了模特,“音弦”们扼腕痛惜,因为当了模特后的韶祈很少参加活动,她们都快把韶祈之前参加过的综艺或是参演过的电视剧盘包浆了。 而此时,《宣日》终于在粉丝千呼万唤中,抬了上来。 众粉丝嗷嗷叫唤,喜极而泣。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三) 《宣日》这部剧,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在演艺圈都有口皆碑,这阵容强大,所以一经上映,无数人冲着剧情、演技和演员点进去观看。 没想到,第一集开头便死了人。 死相十分凄惨,死者的头被人塞进马桶里,整个人瘫在上面,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流淌了整间洗手间。 弹幕都“啊啊啊啊啊”个没完。 实在是太刺激了,一上来的场景就把人吓得胆颤。 但又怪吸引人的。 于是,他们便吞了吞口水继续观看。 十七岁的周或是在第四集出现的,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执一把黑色的伞,行走在雨中,伞沿微抬,露出一双形状娇好的眼睛,与三十四岁周或的眼睛缓缓重叠在一起。 只有惊鸿一幕,但足够让观者为之心颤,忍不住想见到更多这样的韶祈。 往后看,众人发现,原来他还是个美是美矣,就是太惨了。 不是在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最惨的一次,还毫无形象地爬到树上,弹幕里都在“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人配上音乐,剪了一段鬼畜视频。 大家都没想到韶祈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帅哥爬树哎,真是罕见。 跟母猪上树一样不多见。 这一段是韶祈跟阮织学了爬树之后补拍的。 那时候阮织才知道,韶祈自踏入场地起,就发现了窝在树上的她。 没有真爬树,也是怕她暴露。 得知真相的阮织眼泪就要落下来。 她的伪装技术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而韶祈的答案是:倒也没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许是天生的,无论她躲在哪里,他总能注意到。 心先动,眼再动,最后是唇上扬。 清亮的瞳孔里只会映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只能是她。 …… 到了第七集,少年周或终于被人救了。 众粉丝忍不住擤了擤鼻涕。 虽然韶祈的战损妆很好看,但也不能这么一直惨惨的啊,会让人心疼的好不好。 这下他被救了,众粉丝上一秒还在开心,下一秒看到韶祈眼中的微光闪烁后,心情跌宕,内心只有一句话:妈卖批,不是说没有感情线嘛! 这感情线的确很隐晦,但他们也不是瞎子好嘛,这明摆着就是“喜欢”啊,还是那种酸涩的暗恋,呜呜太难过了。 难过归难过,八集才是真难过。 他们还没来得及讨伐这个女演员运气怎么能这么好,居然能跟韶祈搭感情戏,这位名为“小螺”的女生就猝不及防地下线了。 众粉丝:“……” 众粉丝:“呜哇呜哇呜哇……” 网上开始有cp粉冒出,剪辑小螺和周或的视频疯狂磕糖。 《宣日》这部剧的讨论量日益增高,而在这无数发言中却很少有骂阮织的。 这倒让阮织有些吃惊,怀疑是不是韶祈为她买了“洗白”水军。 韶祈自然是雇了水军,但更多的是他们的cp粉,专门鼓吹他俩的“神仙爱情”。 在他的助力下,“小螺捉周”的团体越来越壮大,十个人里面起码有一半人是cp粉。 这盛世,如她所愿。 看着那一条条说他们两个般配的发言,韶祈的脸都快笑僵了。 而大家不去喷扮演小螺的阮织,一是因为小螺这个角色死得让人措手不及,无故惹人感到怜惜; 二是阮织的眼神戏清澈,透着韧劲,舞棍时虎虎生风,英姿飒爽,有时又看上去迷迷瞪瞪的,特别想令人搓圆捏扁一番。 讨厌不起来,实在讨厌不起来。 这个时候,阮织接到郭导的电话,拜托她和韶祈营业宣传一下这部剧。 阮织应下了,刚想告知韶祈,韶祈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的话总是让人始料不及,他道:“陈圆瑾,我们官宣吧。” 太突然了。 阮织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韶祈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委屈:“你总不能一直让我这么无名无份的吧。” “可是……”阮织哽了一下,才缓缓道,“万一,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消失了,那你怎么办?” 韶祈问:“你去哪里?” 阮织说:“另一个世界。” 韶祈又问:“那为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 这是个好问题。 阮织让自己深陷进沙发里,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去。 “好吧,”她妥协道,“我会为你留下来。”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但是,如果我的记忆被抹除了,你也要记得爱我。” — 韶祈得到应允后,直接发博,并配图文:她,我的@陈圆圆圆瑾。 阮织拿出在剧组里注册的账号,登录,也发文:嗯@韶祈。 起初,大家只以为这是一种营销手段,都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蒸煮下场发糖了!!! 后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韶祈隔三差五在自己账号上发阮织的照片,不是在剧组的,而是些日常照。 比如身穿着粉色毛茸茸的毛衣,蹲在地上拿着玉米投喂仓鼠们的照片,再比如韶祈露出半张脸,阮织在后面扶着膝盖满头大汗的照片。 亲昵非凡,像是已经同居的小情侣。 而顶着金色大v的韶姓企业家忽然在韶祈的帖子下面评论:带回来给我们见见。 韶祈回复:好的,哥。 这下某博又炸开花了。 “小螺捉周”喜出望外,喜大普奔,恨不得绕地球跑一圈,然后放上三天三夜的烟花。 而唯粉们可遭老罪了,有的捂着心口破碎不已,有的写了好长的一篇作文述说对韶祈的喜爱,还有脱粉回踩的在韶祈帖子底下咒骂。 但最多的还是朝阮织攻击。 阮织害怕自己看了会有点伤心,便提前删了某博,眼不见心不烦。 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是郁恬站出来搅动风云。 她发文道:爱豆也是人,他们有感情和生活,谈恋爱是他们个人的选择和自由。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决定。 如果是真的喜欢,那最好的方式便是希望他们幸福,即使他们的幸福可能不是我们所期望的那种形式。 我们可以继续支持他们的作品,关注他们的动态,但也要学会接受他们生活中的不同选择和变化。 阮织很赞同这些话,但不妨碍她觉得这种发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一种体现。 无论是哪种情感,都不能轻描淡写地一概而言。 何况,追星,往往追的不是星,而是梦与光,是自我的映照与激励。 也许很多人不能理解。 但,的确是这样,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总是止不住地心生欢喜。 说傻也好,疯癫也罢,就是这样,纯粹而又热烈。 番外·胆小鬼 【玩家“阮织”1114号世界任务失败,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d】 【奖励:223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出了这个世界就被送去了“记忆消除中心”。 这次的情况跟上次的不一样。 这次更为严重。 “好恶毒”等在门口,骂了声“傻子”。 —— 郁恬发文后,引起不小的争议。 但无论再如何讨论,事已成定局。 韶祈办事麻利得很,收拾好东西就搬进了陈圆瑾的这栋小房子。 他来前据说是为了给阮织一个惊喜,连通知都没有通知。 阮织打开门看到是他后傻在原地,等他大摇大摆地进来,阮织才猛地想起卧室里那满墙的照片,她便急忙拉住韶祈想推开那扇门一探究竟的手。 韶祈挑眉,问道:“怎么了,你这房间里藏着情夫?” 阮织:“……” 里面是比情夫还要可怕的东西。 阮织岔开话题:“我煮了泡面,你要吃吗?” 韶祈点点头,收回推门的手,看上去要跟着阮织去厨房,却在阮织放松警惕的下一秒骤然推开房门。 于是,那满屋满墙的照片就这么暴露于人前。 虽然这不是阮织干的,但她还是羞耻得要命,捂住自己的脸,后撤一步就要向外跑,但被预判到的韶祈一下揽住腰,搂到身前。 “陈圆瑾,”他笑意止不住地扩大,“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呀。” 阮织觉得不能示弱,烧红着脸瞪过去,企图让他遏制住嘴角的笑意。 被这么一瞪,韶祈眼神飘忽了一下,突然也红了脸,粉意自脖颈漫上脸颊,所到之处,没一处不是红色的。 “陈圆瑾,”他又喊道,似是羞涩道,“你要是再这么勾我的话,我会把持不住的。” 阮织:“……?” 阮织用力地跺了他一脚,决计自己独吞那一锅泡面,连面汤都不分给韶祈。 — 确定关系后,韶祈带着阮织去拜访他的家人。 说实话,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阮织临下车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牵着韶祈的手微微沁汗。 韶祈笑着安抚她:“我爸妈和哥哥的眼光跟我一样,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眨眨眼睛:“再说了,我们家阮织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是的,阮织告诉韶祈她的小名叫“阮织”。 韶祈一听这个名字,明显地愣了一下后,复笑起来:“要不然说我们两个有缘呢,这个名字我好像在梦里梦见过。” 阮织看向他,很认真道:“我也梦到过你。” 她说的是实话,但韶祈以为是什么新型调情方式,双颊粉红地把她拉进了卧室。 阮织这天得幸听了上百遍自己的名字。 如韶祈所说,韶父韶母以及韶兄都很喜欢阮织,尤其是韶父韶母一见到她,就把她拉走了,完全忽略了阮织身边站着的亲儿子。 而韶兄虽然不苟言笑,但胜在朴实,一开饭,这位大哥就用公筷夹给阮织不少食物,茄汁鱼卷、玉带虾仁、醉排骨……把阮织的碗堆砌得像座山。 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桌上的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办完了。 阮织感受到了大哥对她浓浓的喜爱。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阮织吃撑了。 微撑,40%吧。 倒是不难受,就是肚子胀了一圈,像戴上了游泳圈,尤其是阮织今天为了显得重视,穿了一件小裙子,这么一胀,十分明显。 韶祈想笑,但接收到阮织冰冷的凝视后,强迫自己压了下去。 韶祈撩了把头发,眼神魅惑地朝她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邀请你去外面散步吗?” 阮织颔首,将手搭在上面,随着他出去。 月色很美,笼罩在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上,也映得池水波光粼粼,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这样静谧美好的光景下,总是会心生感慨。 两人走着走着,韶祈忽然握紧阮织的手,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向她确认道:“阮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阮织看向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韶祈笑起来,明明是很好看的一个笑,在这皎月的光芒下,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但眸子里全是阮织读不懂的元素。 有些苦。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他问。 把你强留在身边,紧抓不放。 厚脸皮地希望得到你真正的喜欢。 阮织听后摇了摇头,不认可道:“你不自私。” 自私是她。 一直是她。 “你实话告诉我,你若是留下是不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阮织睫毛轻颤了一下,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不是。” 韶祈向来能看透她,这次也不例外。 他蓦地抱住了她,紧紧地,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 阮织被勒得难受,刚推了两下,就察觉到这人的肩膀微微颤抖,视线望过去,竟是落泪了。 阮织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念着他的名字,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意。 她无比诚挚道:“韶祈,我喜欢你。” 说出来后,一直堵在心口的东西也仿若烟消云散。 阮织抹去韶祈脸上的泪珠,浅浅地啄吻了一下他的唇。 于是,韶祈终于能够看到阮织眼底深藏的爱意,蓄在眼底,像一汪水。 — 就像无论我是谁你都喜欢我一样,其实我也一直喜欢你。 只不过我太胆小,以前不敢承认,也没能做出回应。 …… 阮织为了韶祈留在了这个世界。 这次终于不再是残忍的结局,而是真真正正地幸福生活在一起,直到年老去世。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四) 晚上不宜吃过多,阮织便简单地点了几样饭菜,还点了一壶据说是客栈销量最高的“流霞醉月”。 阮织在宫中不常饮酒,只在宴会上为了应酬喝上几杯。 但她酒量不错,曾与她二哥拼酒打赌,一饮三十二碗,赢下了那场赌局。 这壶“流霞醉月”口感醇厚而细腻,带有淡淡的果香与花香交织的韵味,清新雅致,又不失馥郁芬芳。入口时,酒液绵软悠长,令人陶醉;回味时,仍留有一丝甘甜。 实乃好酒。 阮织虽然觉得比起她典藏的“云溪松风”逊色一些,却仍不失为一壶好酒。 碧珞很喜欢这酒,但她酒量浅,喝了几杯便开始微醺,自己摇摇晃晃上楼休憩去了。 阮织看这菜也吃得差不多,便问桌上的另一人:“不知阁下可还满意?” 他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端正不已,听到阮织的问题后,稍稍侧了侧头看向她,却不言语。 哦,他好像本来也不会言语。 但他只是盯着阮织,一动不动。 阮织也看着他,有些疑惑,直到目光落在他面前残余酒水的酒杯上,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也是神奇,他从头到尾就抿了一下口。 听说过一杯倒还没听说过一口倒。 阮织忍俊不禁,想此行也算是长见识了。 因他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所以阮织只能回视他的目光,试图通过眼神读出他醉没醉。 可,完全看不出来。 碧珞微醉时,双眼会因酒意而水蒙蒙,雾茫茫,跌跌撞撞的,像只迷途羔羊。 但面前这人完全没有破绽,眼神如常,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人。 其实……有点可爱。 阮织对小二喊了一声,把钱付给他,并多订了一间房。 她对小二道:“他似乎是喝醉了,麻烦你把他送到房间吧。” “得嘞。” 阮织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阮织向右走,他长腿一跨跨过凳子,也跟上她。 小二挠了挠头,看不明白了:“客官,这……” 阮织摆摆手:“你先去吧,我把他送过去。” 小二一鞠躬:“那客官有事可以再叫我。” 阮织与他的房间是对门,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懂话,于是她试探着指了指对面的房间,道:“那是你的房间,你快去睡觉吧。” 他待在原地,没有动。 阮织便推开他的门,进去了。 他也跟着进去了。 阮织看他进来了,便想出去,但这人又跟着她出来了。 阮织:“……” 头疼。 早知道就不该好奇点那壶酒。 既如此,阮织只得看他睡下才能回房。 阮织坐在床榻上,他也落坐于床榻上。 阮织道:“你躺下。” 他可能实在不能理解,便歪了歪脑袋。 阮织只好扶着他的肩,把他放倒,帮他盖上被子。 想来他戴着面具睡觉可能会不舒服,但阮织目光在那玉白面具上停了停,还是没揭下来。 既然戴面具,那便应该是不愿被人看到真面目。 她还是不多此一举了。 做完这一切,阮织将灯吹灭,屋内暗了下来。 等了约半炷香的时间,阮织估摸着他应该睡了,便伸了个懒腰,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但她刚站起来,就被人搂住腰,带倒在了床上。 阮织:“!” 她的脸压在这人的胸膛上,这次的距离真的太近,她清晰地闻到他微敞开的领口处散发的冷香,如同初冬的霜雪,清冽而幽然。 这香味太过熟悉,阮织一下子便掀开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 是—— 裴饮琢。 但,是个稍微有些不一样的裴饮琢。 国相大人高高在上,喜欢穿淡色素雅的衣物,而无论何时,衣冠济楚衣衫,一尘不染,严谨不已。 气质也仿若是雪山之巅的清泉,历经千年冰雪的沉淀,淡漠疏离,面上也常常没有什么表情。 而现在的裴饮琢,躺在窗外投洒进来的月光里,因喝了酒,颊侧晕着粉意,眉眼间的冷淡之意好像也全部化开,变成春日里的水,柔和得不像话。 他抱紧阮织,忽地冒出来一句话。 他说:“你别丢下我。” — 阮织真觉得裴饮琢是好样的,为了把她逮回去,千里迢迢追来不说,还可耻地运用了“美男计”,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 只怪她被这奸人迷惑,第二天便被“请”上了马车,驶向皇城。 马车里,醒酒后的裴饮琢又恢复了那副皎皎如月,清冷似雪的模样,仿若那冰山上的雪莲,高不可攀,也不可染指。 阮织看着他就来气,闭着眼睛,不打算与他说一句话。 她不开口,裴饮琢也沉默。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闻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裴饮琢的侍卫名为九七,跟他的主子一样,也是个寡言的人,碧珞太无聊拉着他讲话,他一句也不搭理。 碧珞唉声叹气地看了一眼车厢,垂下了脑袋。 想必公主比她还郁闷吧。 回宫后阮织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拜见母皇,而是跳下马车去了皇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琼轩。 “公主,等等我呀!”碧珞跟着跳下,追了进去。 九七掀开车帘,问裴饮琢:“还需要属下跟着吗?” 裴饮琢看着阮织的背影,微敛了下神色,道:“不必了,进宫吧。” 这花琼轩,如其名,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娱乐场所。 阮织的三姐常来做客,听小曲,赏美人,日掷千金,好不快活。 她一进去,晚映夫人便迎了上来。 “五公主,稀客呀。” 阮织儿时因为好奇偷偷跟着三姐进来过一次,被里面的脂粉和香水味呛得不行,回去后就起了疹子,再也没来过。 当时予她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三步一清秀小生,五步一美男,个个擦着粉,抹着鲜艳的唇脂,面白唇红,像是恶鬼。 害得她回去做了好几天噩梦。 晚映夫人摇着扇子问道:“五公主可是来找三公主的?” 阮织捂着鼻子道:“不是,先给我开间味道不这么浓烈的雅间。” “是是是,”晚映夫人招了下手,“桃竹,带着这位贵客去桂花间。”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五) 阮织进到桂花间才松开自己捂着鼻子的手。 她坐在凳子上,向跟进来的晚映夫人表明来意:“本宫要你们花琼轩最标致的男人。” 语气那叫一个豪气。 晚映夫人笑起来,涂着红色豆蔻的手执着扇子一指桃竹:“殿下,他怎么样?” 阮织仔细打量了一通,不甚满意:“本宫既然开口,那就要能比得上裴饮琢那副皮相的人选。” 裴饮琢可是在皇城美男榜上蝉联三年一甲的人物。 一听这要求,晚映夫人吃了一惊,却也没感到为难,笑得更开怀了:“殿下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前些日子我们花琼轩招进来一位绝色男子,的确可以与国相大人平分几分秋色。” “那把他叫过来瞧瞧。” “可是,”晚映夫人微蹙眉头,“这漂亮的美人儿吧,脾气都不太好,请他来可能要费一些力气。” 碧珞抱着胸,愠怒:“不过是一个低等庶民,也敢在我们公主面前拿腔拿调?这成何体统!” 阮织没制止她,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这么难请,说明事多且很难缠,难缠的话她便不想招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个听话的。 晚映夫人赔笑道:“殿下莫生气,奴家这就去请。” 她走后,碧珞问:“公主,您可是生国相大人的气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 阮织倒了一杯茶,一口闷掉灭灭火气。 看自家公主气鼓鼓的,碧珞识眼色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公主,您该不会想从这花琼轩里随便找个人跟您一起演戏,排挤国相大人吧?” “嗯哼。” “可这……公主这太仓促了,陛下不会同意的。” 阮织示意她坐下,她仰头看她仰得脖子疼。 等碧珞坐下后,她道:“这婚我可以结,但,在这之前,我定要恶心他一下。” — 阮织也没等多久,晚映夫人便把那人领进来了。 脚步声一响,碧珞就站了起来。 在外人面前,主仆有别。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人踏进来,步步生莲,只觉屋内骤然变亮。 他穿着海棠红色薄纱衣衫,乌发挽起,耳侧夹着一朵粉色小花,耳垂上挂着金色流苏耳饰,面上虽掩着面纱,但露出来的一双眸子潋滟多情,顾盼生姿。 眼熟。 很眼熟。 经历过裴饮琢戴面具诱惑她的事情后,阮织对所有见她遮遮掩掩的人,都觉得不怀好意。 她站起来,来到那人面前,伸手就拽下了他的面纱。 还真是故人。 桑芜。 “你怎么会在这里?”阮织转身回去坐下,将面纱随手抛在桌上。 碧珞见是他,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指向他:“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晚映夫人似是惊讶,她微微张了张嘴巴,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半晌,道:“殿下,您与桑芜认识?” 阮织拄着下巴继续审视桑芜,看也不看晚映夫人一眼,应道:“不错。” 晚映夫人瞧她神色有些不愉,便“呵呵”笑了两声,道:“那奴家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她退下,并贴心地将门掩上。 “恩人再次见到我,不开心吗?” 阮织神色寡淡:“你先回答本宫的问题。” 桑芜脸上明明白白摆着委屈:“恩人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也未告知我去何处,我想见恩人,还不能找一找了?” 听到这控诉,阮织稍稍冷静了一下。 也是,有点脑子的都会顺着“阮织”这个线索,来皇城找她。 而且,阮织觉得自己也不能无故迁怒于他,毕竟这人为了寻他都卖身进了这种地方。 也怪惨的。 阮织招招手:“你坐下,我有事与你商谈。” 碧珞还是不赞同选择桑芜,急急叫道:“公主!” “无事。” 阮织伸手把她拽到凳子上坐下。 桑芜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阮织:“恩人,何事与我商谈?难不成要与我成亲?” 碧珞拍了下桌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公主岂是你这种人能够染指的!” 阮织相比她就很淡定,抿了口茶,悠悠道:“本宫要你陪我演一场戏,事后,报酬只要是我能付得起的,随便提。” 桑芜轻笑一声,眸中的光点点荡漾开。 他咬字又轻又缓,但阮织还是听清了。 他道:“如果是要你呢?” 那没得谈了。 阮织突然觉得桃竹挺好的,看上去老实听话,肯定随她的指令办事。 于是,她果断道:“那便不需要你,请你出去,将门口那个桃竹叫进来。”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桑芜忽然半蹲到阮织面前,昂着脸自下而上地看她,“我会的比他要多得多。” “五妹,稀奇啊,你竟然也来了花琼轩!”就在这时,三公主阮菁推开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明明没发生什么,但她一副“我懂得”的模样。 “不好意思,五妹。打扰你了,”她“嘿嘿”笑着往后退,“三姐这就走,这就走!” 阮织:“……” 这下麻烦了。 三姐那个大嘴巴,不出两日,全城的人都知道她阮织一回来就进了这花琼轩,宠幸了一位容貌惊艳绝伦的美男子。 而且阮织毫不怀疑,现在她三姐正在快马扬鞭通知她母皇去了。 阮菁的确在路上,策马奔腾。 本来她今日只是想来见一见这新晋绝色花魁,却被晚映夫人告知她正在接客,她拿出公主的架子相逼,晚映夫人才透露是五公主。 她想,五妹向来正经,不喜欢这烟花之地,来此应该是见见世面,克服儿时的阴影。 并且,她实在对花魁的容貌好奇。 于是,她也没多想,便推开了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待她说与母皇听,母皇定觉得十分有趣。 她这五妹的榆木脑袋终于开花了。 阮织去拦的话,倒是能拦住,但她觉得没有必要。 她看向桑芜:“如果你换一个谈判条件,本宫便允你。” 桑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末了,勾起一个笑来:“好啊。”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六) 果真,不出阮织所料,没过两日,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五公主被花琼轩的狐狸精给勾住了。” “像五公主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沉溺于美色?” “哎,话不能这么说,主要是那狐狸精是真美啊,任谁都能被勾了魂去。” “说的对啊,也就是像咱五公主这样的人物才吸引这类狐狸精呢!” “没错,如若我也有那副皮相,我也去勾引五公主。” “可那狐狸精再好看,能有国相大人好看吗?我不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天五公主带着那狐狸精从花琼轩出来,我有幸见过一面,不得不说,人间绝色,都能与咱国相大人争锋了。” “太夸张了吧。我还是觉得国相大人的身姿乃此间第一。” “不,是狐狸精!” “国相大人!” “狐狸精!” “国相大人!” “……” 这流言中的两人正都在阮织的凤栖殿中,他们面对面,并无对话,单单隔桌对望,却无故形成对峙之势,气氛凝重,连他们身旁空气仿若都凝固了。 一红一白,一艳一素。 一人神色寡淡,却眼神宛若淬着冰。 一人虽在淡淡笑着,却笑得难以捉摸。 而阮织如今被传唤进紫宸殿里,受皇帝的训话。 无人管控他们二人,整座凤栖殿上下,连同最迟钝的小六子也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所有人无一不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小六子双手合十拜了又拜,苦着脸小声祈求:“公主啊,您可快些回来吧!” 处在紫宸殿中的阮织正挺着背,微垂着头,看上去在听皇帝的斥责,实则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皇帝气得不行:“阮安宁啊阮安宁,你以为你还是小时候吗?怎么还能如此意气用事?” 安宁是阮织的字。 凤鸣朝阳,安国宁家。 这是皇帝给予她的厚望。 但现在念出来似在讽刺,实在提醒。 提醒阮织的身份与使命。 阮织能听懂,但她没太有所谓。 她自小便没有那么想做皇帝,她性子慵懒,也向来不喜争抢。 若不是裴饮琢以伴读的名义天天督促她,她烦不胜烦,只好不那么用心地稍微一学,可谁知,考试独占鳌头;又随便一练,演武场上掀翻其他皇姐皇妹,拔得头筹。 阮织:“……” 这便导致她在众皇女中太过出色,任谁也不能将她忽略。 又因她降生那天紫气东来,彩云飘飘,乃祥瑞征兆,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她将会是皇位的继承人。 连皇帝也这么觉得。 也因此一向宠溺她。 虽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阮织想得到的东西,她都在尽力满足。 除了赐婚的事情。 皇帝陛下就差指着阮织的鼻子骂了。 一向听话的好孩子,一旦逆反起来,竟连她的旨意也不听。 那一日,赐阮织与裴饮琢二人不日成婚的圣旨一经宣读,阮织接过圣旨后,便拿着这圣旨第一时间跑来了紫宸殿。 她道:“母皇,裴饮琢相伴我十七载,难不成往后几十载我也要与他生活在一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吗?” 皇帝陛下那时的答话是:“只有他,配得上你。” 裴饮琢是当朝唯一一位男官,清风雅正,受人爱戴,拥民心无数,若与他成婚,便获得一大助力。 阮织听后也未反驳,转身离开了。 皇帝本以为她想通了,却不料收到她偷跑出宫的消息。 好不容易回来,还闹出这么一出。 真是不像话。 阮织缩了缩脖子,却脸色平静。 反正她的目的达成了,便安抚皇帝道:“母皇,我会尽快成婚,您别生气了。” 皇帝听后“哼”了一声:“怎么,想通了?” “想通了。” 虽然裴饮琢这人性格冷淡不讨喜,但脸还可以看,娶回家养着当花瓶也不错。 听此,皇帝神色缓和下来,问:“既然有如此打算,那花琼轩那位怎么回事?” 阮织便全盘托出,皇帝便明白了这是阮织对裴饮琢的报复。 “你呀,可真是……”皇帝无奈道,“安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饮琢而是其他人这么管制你,按照你的性子,你会怎么做?” 阮织有些迷茫了。 皇帝长长地叹息一声:“安宁啊,孤做这件事的时候考虑过你的心意,你的心意就是——” “喜欢饮琢却不自知啊。” — 是么? 从紫宸殿出来后,这句话一直在阮织耳边盘旋,如扰人的乌鸦,“嘎嘎嘎”个没完没了。 她努力回忆,寻找任何她“喜欢而不自知”的蛛丝马迹,却又回想起来儿时花灯节的那一夜。 裴饮琢对她道:“烦请殿下随臣回宫。” 她装没听见,从路边买了两个兔子面具分别扣在自己脸上,和他脸上。 她道:“我现在不是阮织,只是一只兔子,你不能要求我回宫。” 裴饮琢戴上面具,嗓音清澈:“那好,我也是一只兔子。” 阮织似乎看到他嘴角有隐隐的笑意现出,等她有些讶异地细看确认之时,裴饮琢的朱唇平直,仿若刚才的微末笑意只是她的错觉。 的确,照她的脾性,如有人每天管教束缚她,那她早就忍受不了,在第一天就以非常规手段把人欺负跑了。 虽然看裴饮琢的样子,应该属于怎么欺负他都欺负不走的那种。 如果是这样,阮织既来之则安之的摆烂心理会作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省事为了不听说教干什么都行。 而不是像现在,她会因为裴饮琢将她带回宫的行为而生气,生气到还小肚鸡肠地对其报复。 可是…… 阮织还是觉得不对。 裴饮琢或许在她心中是特别的,但也没有特别到喜欢。 阮织刚踏入凤栖殿,小六子等奴仆就围了上来,个个双眼含着炽热的光。 “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小六子激动地高呼一声。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小六子还未答话,阮织的目光便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两人。 两人皆存在感强烈,站在一起,轻而易举地剥夺走阮织的全部目光。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七) 阮织知道裴饮琢会来,但没料到他来得这样早。 桑芜很有契约精神,马上走到阮织身边,当着裴饮琢的面抱住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身上,红唇轻启,带着撒娇意味微微抱怨道:“安宁,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阮织身后的碧珞感到恶寒,撸起袖子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而裴饮琢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两人相挽处,浅色的眸子晦暗,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得死紧。 阮织还有些不适应,咳了一声,转头问道:“你可是饿了?” 桑芜:“嗯嗯。” 阮织挥手让小六子去通知大胖准备午餐。 这时,她才看向裴饮琢:“国相大人,找本宫何事?” “无事,微臣只是来看望一下公主。” 话是这么说,阮织秀眉微蹙,有点奇怪自己竟能从裴饮琢身上读出委屈来。 鬼使神差地,她道:“那国相大人要留在凤栖殿中尝尝大胖的手艺吗?” 半个时辰后,阮织无比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 裴饮琢儿时不知吃过多少次大胖做的饭了,虽然长大一些为了避嫌再也未入过她殿中,但那也是吃过的——所以她为什么要邀请他进来,让自己受罪!!! 阮织扶额,有些无语地盯着她身侧两人。 明明是愉悦的午餐时间,大胖做了不少阮织喜欢的菜,梅子炒肉、猪蹄筋、口蘑肥鸡……个顶个的口感绝佳。 但这两人,搞得气氛微妙。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但阮织总觉得他们在较劲,也不知道较的什么劲。 裴饮琢为她舀一碗珍珠海米粥,桑芜用公筷为她夹一块鲍鱼,裴饮琢问她一句话,桑芜要问他两句话。 一顿饭下来,阮织都没吃多少。 阮织:“……” 阮织恨不得把这两人都赶出去。 吃过饭,阮织把裴饮琢叫到书房,坐在椅子上,拄着下巴问道:“你觉得最近哪天是个黄道吉日?” 裴饮琢不知何意,但还是回答道:“回公主,本月二十七,下月初六都是极好的日子。” “宜嫁娶吗?” 裴饮琢稍稍愣了一下后,垂下睫毛,回道:“皆适合。” 阮织摸着下巴:“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微臣无权定夺。” 阮织微拧着眉看他:“国相大人,我们两个成亲,你确定你没有权利选择?” 裴饮琢倏地掀起睫毛,看过来:“是殿下与微臣成亲?” 阮织觉得莫名其妙:“不然呢?” 裴饮琢整个人看上去轻快起来:“那微臣认为本月二十七不错。” 阮织问:“时间会不会太赶?” 裴饮琢答:“不会。” “那好吧,”阮织道,“就这天吧,你回去准备准备。” 裴饮琢做了个揖,转身欲走。 “等一下,”阮织又突然叫住他,“裴饮琢,我还没问过你,你想嫁给我吗?” 阮织没用自称,这是一个抛却身份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之中,阮织只是阮织,裴饮琢只是裴饮琢,没有公主,也没有国相。 裴饮琢向前迈了几步走到阮织面前,忽地俯下身来。 阮织敢保证今天的午饭里没有酒,但裴饮琢像是喝醉了,离得她越来越近,那不染而朱的唇几欲贴上阮织的唇。 他声音依旧清冷,跟这副极其主动的模样毫不搭配。 “我以为你心中会有答案。” 阮织望进他的眸子里,清晰地望见了自己。 裴饮琢九岁那年进宫,第一面见到粉雕玉琢的阮织时,便移不开眼。 此后,愈演愈烈,如春风中被点燃的狂草,烧不尽,吹又生。 而阮织现在终于知道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情感亦是。 在裴饮琢喜欢她时,即便她迟钝地分辨不出来,但仍能感知到些许,或许知道回应不了他,便将他放在心里的特殊位置。 尽力用一切弥补她所给不了的。 但,也许,她的确是有一点点喜欢裴饮琢。 — 没想到没恶心到裴饮琢,反倒得到裴饮琢喜欢她的答案。 阮织有点懵。 待她走出书房,想去厨房翻翻还有什么糕点可以果腹时,桑芜便端着一盘栗子糕和牡丹卷过来。 看到他,阮织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了。 这假装眷侣的事要到此为止了,毕竟她马上要成婚了。 坐在凉月亭中,阮织掂起一块栗子糕开口:“你还未告知本宫你要什么?” 桑芜不答反问:“恩人是要与别人成亲了吗?” 阮织没否认:“是。” 桑芜笑起来,眉眼动人,恍若勾魂:“那,我索取的报酬是——跟你成婚。” 阮织在爱情上微微开窍了,她不是很确定地问:“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桑芜捂着胸口,低垂着睫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难过啊,恩人现在才知道吗?” 阮织刚吃进去的一口栗子糕忽地噎在喉间。 她眨眨眼,有些无措。 这可怎么办? 在阮织这里,得到她和成婚是划不上等号的。 得到她,是指身心的全部。 而成婚,仅仅是一场婚礼,一张薄薄的契约,她仍旧是自由的。 一诺千金。 阮织觉得应该满足他。 毕竟,开了裴饮琢这个先河后,再娶一个也没什么。 阮织思绪转了又转后道:“那你我的婚期需要延期,起码不能在今年。” “好。”桑芜爽快地答应了。 他跟阮织的想法不一样。 对他来说,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得到。 这样,就够了。 — 因着阮织成婚,皇帝封给阮织一处豪华的宅邸,作为她的新居所,题名为“宁安府”。 崇熙四十二年七月二十七日,五公主阮安宁与绥国国相裴饮琢成婚。 举城欢呼,皆对这对佳偶喜结连理喜闻乐见。 婚礼这天,阮织红衣纵马在街游行了一圈后前往裴饮琢的府邸,将盖着红盖头的裴饮琢迎了出来,牵着他的手,与他进入马车。 阮织原本是不紧张的,但在这狭小的车厢中,不知怎的,忽然有些紧张。 裴饮琢似是察觉到了,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不逞多让,修长的手冰凉,微沁着薄汗。 宁安府红绸高挂,灯笼高挑,被装点得格外喜庆。 在众人的拜天地,拜皇帝,最后对拜。 笑声,祝福声,鞭炮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八) 圆月高挂,宾客散尽。 阮织推开房门,进到房间。 裴饮琢正端坐于床上,脊背挺直得像是在上朝。 阮织走上前,拿起喜秤将他的盖头挑起。 盖头滑落,烛光摇曳,露出裴饮琢惊心动魄的一张脸。 他今日头戴金色缀珠发冠,唇染胭脂,颊边透着粉意,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秀美长睫煽动,睫下的浅眸似蕴着一池星光,眉眼温柔,消融了常年积雪的冷意,肤色如玉,精致如画。 阮织早就知道裴饮琢的皮相好看,但从没预想过今日的他会如此好看,三月那开得正盛的桃花也不及他分毫,是不失风骨的娇美。 对,是娇美。 阮织真心觉得裴饮琢如若穿的是女装会更好看。 或许,改天可以让他试一试。 她正乱想着,却忽略了裴饮琢晦涩发暗的眼眸。 她还不知道的是,她今日这一身将她衬得更加绝艳。 这红很配她。 裴饮琢看到她的第一眼清晰地听到胸腔中心脏狂跳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剧烈。 他微微动了动喉结。 有点渴。 阮织如墨的发丝被巧妙地挽成流苏髻,上戴华丽牡丹珠冠,显出光洁的额头,额间绘有凤纹,如同展翅欲飞的凤凰,樱唇琼鼻因这妆造显露无遗,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那如盈盈秋水的眼瞳,明净清澈。 精美刺绣在红裳上绽放,将她衬得明艳动人,却不娇媚。 裴饮琢静静地注视着阮织。 心里唯有一个想法。 将她永永远远地藏起来。 最好是谁也不能看见。 两人喝过交杯酒后,阮织让人把饭菜端进来。 “你长时间未进食,我猜你定是饿了。” 阮织说罢,自己捻了块云片糕送进嘴里。 其实,是她饿了。 在外面敬酒,酒喝了一肚子,饭菜却是没怎么入口。 而裴饮琢摇摇头。 是饿,但不是生理上没吃饭,想进食的生理需求,是另一种饿。 他轻颤了一下睫毛,盯住阮织,忽地凑近,呼吸喷洒在阮织的脸上。 阮织看他,嘴边沾了一点白色的糕点残渣:“怎么了?你不喜欢?” 裴饮琢低头啄吻了一下那处,掀起一个清浅的笑,轻轻道:“喜欢的。” 糕点是甜丝丝的,那泛着水光的唇应该比它还要香甜吧。 阮织惊诧地瞪圆眼睛,微微启唇。 她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裴饮琢再一次吻住了她,不同于第一次,这次含着唇,辗转深入。 ……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 第二天的阮织揉着腰,在心里暗骂了百八十遍裴饮琢这个衣冠禽兽。 国相大人如此敬业,在婚后的第二天仍坚持不懈地去上朝。 于是满朝堂的人都见到国相大人春光满面,眉间满是喜色,端着这副情态不像是来上朝的,更像是来炫耀的。 众官惊叹不已。 没想到啊,这国相大人还是个闷骚。 — 阮菁翘了早朝,溜进宁安府,一脸奸笑着怼怼阮织,问:“初次……怎么样?还满意吗?” 不提还好,一提阮织还觉得碧珞按摩过的腰还在隐隐作痛。 阮织没好气道:“不怎么样。” 阮菁饱含深意地笑得更欢了。 阮织微笑:“三姐,你是想被我扔出宁安府吗?” 阮菁揉揉她的小脸蛋,道:“别生气嘛,三姐知错了。” 说是错了,却没半分歉意。 阮织也没跟她计较,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儿干什么?” “啧,”阮菁竖起大拇指,“还是五妹懂我。” 她凑近,压低声音道:“三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何事?” “你有国相了,能不能……”阮菁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把那花琼轩的花魁让给我?” 阮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哈?” 阮菁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三姐我呢,就喜欢美男子,想养个玩玩,你意下如何?” 她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块环鱼玉佩,晶莹剔透,光润无比,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玉。 “姐不要你的,姐拿这个跟你换。” 阮织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拒绝道:“不要。” “你都有国相了,你还留着他干吗?你难不成是真喜欢他?” 看阮织不吱声,阮菁瞪大眼:“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阮织看向她,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我与他有约定。所以,不行。” 见她如此坚决,阮菁也只是作罢。 她也就是单纯觉得桑芜漂亮,养在身边有面儿才来找阮织的。 既然如此,她堂堂三公主也不是非他不可。 阮菁拍拍屁股走了。 阮织继续坐在房中边吃桂酥卷边看话本。 门突然被敲响,阮织抬眼看去时,门已被推开。 是桑芜。 他落座在阮织身边,靠了过来:“恩人在看什么?” 阮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地把封面展示给他看——《我与师尊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桑芜轻笑一声:“想不到恩人还会看这些。” 阮织不置可否。 她看书,桑芜就静静地坐在旁边把玩着她的手,一根根挑逗着抚摸,最后十指交叉。 阮织觉得痒,想收回来,却不经意间对上桑芜的眼睛。 有点破碎的。 可怜兮兮的。 “恩人,”他攥紧了阮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直视着阮织,“我的心口好疼。” 阮织感知到她手掌下有一颗心正如擂鼓般剧烈跳动。 一下,又一下。 强劲而有力。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情愫与爱意。 热烈而直接。 像是要把她的掌心烫出一个洞来。 阮织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另一只手放下手中的话本,像抚摸什么心爱的小动物般抚摸上桑芜的脑袋。 她道:“放心,我许诺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桑芜似是没料到阮织主动触碰他,双眸微微瞪大一瞬,又欣喜地一颤,他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贴到阮织身上,环抱住她的腰,头依在阮织胸口。 阮织将他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问:“你这样不会不舒服么?” 桑芜听此,抬头试探地吻了吻阮织下巴尖,道:“这样很方便。” 阮织便不再管他,复拿起话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九) 在众人以为他们的国相大人成功挤掉狐狸精上位时,一年后,又爆出阮织的婚讯。 这次是他们口中的狐狸精,桑芜。 这下,大家才真的是眼红了。 这天下排名第一的两位美男皆被五公主收入府中,想不到这得有多幸福。 如果阮织听到了这言论,定会拍拍她的肩,道:“你来当这个宁安府的主人,我去当乞丐。” 哇,当乞丐可真好。 虽然风餐露宿,但不用天天愁得脑袋疼,也不用掉头发。 是了,阮织不觉得幸福,只觉得心烦(划掉,甜蜜的负担)。 她甚至觉得如果做皇帝就非要娶那么多妻子的话,那她真就觉得这皇帝没什么好当的。 累人,很累人。 阮织不知道自己母皇是如何处理那妻妾如云的后宫之事的,反正她竭力一碗水端平,却发现怎么端也端不平。 裴饮琢的院子在东边,桑芜的院子在西边,阮织每天去过东边再去西边,去了西边再去东边。 在东边留一天宿,第二天在西边留一天宿。 即便是如此那两人还会因为她在对方那里多待了一柱香,或者少吃一口饭而唧唧歪歪。 阮织也试过让他们同桌吃饭,但两人上了桌都不安分,明里暗里较劲,糟心得她都没心情吃饭。 她仍旧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较劲的。 两个那么大一只的人了,还像争宠的小孩子一样,争父亲母亲最爱谁。 于是,阮织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摆烂。 谁的院子也不去,就在自己的房间吃饭、睡觉。 不得不说,是真自在。 然后,等来了两个人都进了她的房间。 原来,裴饮琢以为阮织这两天一直被桑芜勾走了,而桑芜以为阮织被裴饮琢使了什么手段留住了。 阮织:“……” 她指指门:“你们俩都给本宫出去。” 桑芜撅撅嘴,在她身边坐下,抱上她的胳膊撒娇道:“我不走。” 裴饮琢见此,坐到阮织另一侧,不说话,但眸色透着委屈,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阮织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叹口气道:“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本宫省省心?” 见她愁容满面,又不忍心责备他们的模样,两人有些心疼。 裴饮琢和桑芜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裴饮琢不愧是国相大人,行动迅速地给阮织列了个行程表,哪一天去他的院子,哪一天去桑芜的院子,哪一天休息,安排得妥妥当当。 桑芜也没有异议。 这下,阮织终于舒坦了。 这么过了半年,宸国突然来犯,边疆告急,皇帝紧急召见阮织,下令其率军出征。 时间紧迫,阮织来不及告知裴饮琢和桑芜便去了军阁领了盔甲。 即便她不说,身为国相的裴饮琢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看着身着戎装的阮织,只是道:“我会提前准备好你喜欢吃的糕点迎接你归来的。” 阮织弯了弯眼睛:“这就够了。” 她转身跨上战马,手持长枪,一声令下,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边疆进发。 墨发飞扬,背影飒爽。 沐浴在阳光下,像在散发着光芒。 但她一直是渊国的光,亦是他的光。 — 阮织行至军帐,才发现桑芜也跟着来了。 无需她问,桑芜便自己坦白。 他原来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千知阁阁主。 此阁以打探情报隐私为特长,号称天下百晓,各处都分布有暗网,所以身为阁主的他会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 但阮织却没想到,这件事竟是桑芜和裴饮琢一同商定后的结果。 裴饮琢定皇城,而他陪同阮织作战。 分工明确。 阮织忽然有种“吾家有两儿初长成”的感慨。 有阮织做将帅,一马当先,犹如天降神兵,锐不可当。在战场上,她身手矫健,几个来回便直取敌方将领首级,瞬间打破了宸国军队的士气,也乱了他们的阵脚。 宸国军队在她的凌厉攻势下节节败退,士气低落,他们在绝望与恐惧中落荒而逃,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阮织仅用了短短三个月便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消息传到皇城,都为之一振。 每一个角落都为之欢腾,每一颗心都因这场胜利而激动不已。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拍着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孤的女儿。” 回到皇城,所有的人都挤在主街道上只为一睹阮织的风采,无一人不朝她扔鲜花扔手绢,还有胆大的男子高声问喊:“五公主可还缺妾室?” 换来桑芜的一个眼刀。 他有些生气地嘟囔:“那人丑死了,竟还妄图进安宁府,谁给他的自信?” 阮织听到后忍俊不禁。 她抬手顺了顺桑芜的毛。 “好啦,”她道,“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阮织向来说到做到。 崇熙四十九年,先帝薨,传位于五公主阮织,改年号为宁安。 宁安二年,众臣上奏,请求新皇广纳后宫,稳固皇权,被阮织很是果断地拒绝。 两个就够她受的了,再来她真的要抓狂。 而且,这两个也足够帮她坐稳这个皇位。 一个大名鼎鼎的国相大人进了后宫成了皇后,却也可以帮着她处理政事,对于一些难以定夺的问题,他总能提出自己的见解,让阮织有了选择的答案。 一个赫赫有名的千知阁阁主,如今成了皇贵妃,但仍借着自己的势力掌握朝堂上各大臣的私密情报,阮织便能知道谁忠谁奸,谁勤于政事谁不干实事。 有他们二人,再加上阮织知人善任,励精图治,这个国家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政策法令得以公正执行,百姓安居乐业,社会和谐稳定。她注重农业发展,鼓励农耕,使得粮食丰收,民生得以保障;同时,她也大力发展工商业,促进经济繁荣,国家财富日益积累。 除了这些,阮织还十分注重教育与文化的发展。她倡导尊师重教,兴办学校,为国家培养了大量的人才。 有了这些有效的措施,因而,国家繁荣昌盛,后世称为“宁安之治”,世世传颂。 并且她与两位妃子伉俪情深的佳话也广为流传,甚至记载进后世的史书中。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一)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五:待解锁】 【选用:4126号星际世界】 【任务:待触发】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听说了吗?池冗分化成omega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在赫瑛学院里传播开,引起了轩然大波。 听到的人无一人不震惊。 “池冗,omega?!!” “妈妈呀,我耳朵是不好使了吗?” “天,简直难以想象。” 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那阮织呢,分化成什么了?” 有人回答道:“s级alpha。” 有人摸着下巴,下了定论:“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是阮织赢了啊。” “……” 阮织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池冗? omega? 虽然池冗那个人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如画,的确漂亮得像个omega,但他身手敏捷,机甲驾驭娴熟,各方面都十分出色,根本不像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柔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被刮倒的omega。 说这话,也不是歧视omega的意思,只是想说明池冗此人跟omega只有面容上的相似之处,其他的特征是一概没有的。 所以,即使有人觉得池冗如果是个omega就好了,但也没真盼着他分化成omega。 阮织就是其中一个。 阮家与池家向来不对付。 自小阮父阮母给阮织的训诫是:你可以不行,但不能比池家那个小子差。 池家那个小子就是池冗。 而池父池母对池冗的教导是:超过阮织,把她远远地甩在后面。 于是,两人一直是公认的竞争对手。 两人从幼儿园起便明里暗里在较量,无论是学业上,还是普通的一场娱乐游戏上,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想输谁。 小学、初中、高中的情况尤甚。 阮织其实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也不想总是紧绷着精神跟池冗较劲,但,一旦她松懈,被池冗反超,阮父阮母便耳提面命,时刻监督,还让她深刻反思自己——阮织最讨厌这一套,所以连带着很讨厌池冗。 自然,她也有想过,如果池冗是个omega,这种日子是不是就能告此终结? 可真当听到这个消息,阮织发现自己并没有放松下来。 阮织将一块年糕送进嘴里,想,可能是争斗了这么多年失去了对手,有些不适应吧。 — 分化过后,阮织便进入了alpha校区的机甲班a班,接受更加严苛的训练。 而池冗分化成omega这件事在赫瑛学院沸沸扬扬了好几天才渐渐消寂。 这一天,阮织刚结束机甲对抗的模拟练习,准备去omega校区看望好朋友牧萱。 alpha和omega所学的内容不同,并且为避免易感期或者发情期引发事故,所以是分校区上课。 不过,管控没那么严格,平常也能串校区。 所以阮织一路走来也遇到不少alpha。 阮织日常犯懒,抄近道走了片小树林。 小树林都是相挨着聊天的小情侣,ao或ab,又或bo,阮织目不斜视地经过,却骤然听到“池冗”的名字。 本来alpha便各方面体征远超beta和omega,更何况这些年,她对这个名字尤为敏感,条件反射作用之下,她一下就听到了。 这几天经常有人会谈论“池冗”这个名字,阮织本来没放在心上,但却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嘻嘻哈哈的,调戏笑闹的,听上去就格外轻佻。 她有些好奇,便循着声音走过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 于是,阮织转了个拐角,就看见池冗被一群alpha强硬地堵在墙角,还欲对他动手动脚。 是了,池冗这副样貌的人分化成omega不被人觊觎就怪了。 池冗在阮织出现的第一秒就看到了她。 阮织作为他的对手十几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过,那眼神只是轻轻扫过,又迅速收了回去。 没有向她求救的意思。 但,那群alpha开始释放信息素,企图拿信息素压制池冗,逼他妥协。 单论搏斗的话,池冗必然是能一打五,一打十也不在话下。 可这alpha不论什么级别,释放的都是绝对强势信息素,这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这导致池冗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使不上劲。 见此,阮织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等级比那五个alpha要高,不受他们的影响,行动自如。 阮织一过来,便挨个踹了他们一脚。 她没有释放信息素,因为她的信息素虽然能压制这些alpha,但也会导致池冗身体不适。 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把他们踹得一个趔趄,其中一个甚至摔了个狗吃屎,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态倒在地上。 “谁他爹的坏我们好事?” alpha中的头头转身刚要开骂,看清阮织的脸后立马噤若寒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哈哈哈哈……阮神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那个可能撞到了脑袋,话不过脑子就说出口了:“阮神,你不是和他向来不对付吗,你……” 他话也没说完,就被一直瞄阮织脸色的头头一巴掌拍上了后脑勺,物理性打断了。 “哈哈哈哈……”头头干笑道,“阮神,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阮织默许了。 反正她记住了这五个人的相貌,改天在演武场上收拾他们一顿也不迟。 现下,最重要的是池冗的身体状况。 他睫毛抖动,脸颊潮红,额头上沁着薄汗,有些无力地倚靠在墙上。 池冗的脸色差得太过明显,阮织无法忽视。 出于人道主义,她上前一步,问道:“池冗,你没事吧?” 结果,池冗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直接栽进了她怀里。 阮织:“!” 她脑子里现在只肆虐着一个想法。 ao授受不亲啊大哥。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 阮织把池冗送进了校医院。 校医神色有些凝重地看着池冗的模样,沉声道:“他刚分化还不稳定,那几个alpha可能促使他进入了假性发情期。” 阮织不懂什么是假性发情期,但她知道发情期是个什么东西,因此瞪圆了眼睛,就要推开门往外跑。 “别紧张,”校医笑笑,“注射镇定剂就好了。” 看着校医将冰凉的蓝色液体打进池冗的身体,阮织这时才有了实感——池冗不是alpha,而是脆弱的omega。 阮织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池冗昳丽的外貌便已显露出来,惹得不少人或喜爱或嫉恨,慢慢长大后,他的眉眼便越发艳丽,如初春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 或许他本人察觉到这副样貌带来的不便,也可能是他天生如此,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冻住想要勾人索魄的眼尾,变得只艳,而不妖。 加之,池冗的气势和行为让人不敢以貌取之,渐渐地,谁都不会特别注意池冗的容貌。 大家都以为他会成为一个alpha。 连阮父阮母也不例外。 他们得到池冗分化成omega的消息后开怀地放声大笑,甚至专门跑到池家门前阴阳怪气了一通,扬眉吐气了一番。 而现在,假性发情被抑制住的池冗躺在床上,柔软的黑发遮挡住半张脸,肤色细白,看上去柔弱无害,好像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池冗。 看了半晌,阮织觉得这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便跟校医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阮织以为这便是个插曲,她以后和池冗再也没什么联系。 他学他的插花、厨艺,她学她的机甲、格斗。 但没想到,第二天池冗便来alpha校区找她。 阮织不知道的是,昨日阮织公主抱池冗进校医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omega校区。 alpha校区当然也在传,只是他们没敢传到阮织耳边。 主要是阮织在演武场上太过勇猛,他们都心生畏惧。 人多眼杂,想看他们会发生什么的人太多了,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贼溜溜的,看上去自己忙自己的,实则耳朵都竖好了。 阮织便请池冗进了“熔糖”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 alpha校区里喝奶茶的人不多,大都是等omega们放学时才跑来买两杯拎着去约会。 所以此时也没什么人。 来这儿也不是冲这里人少,主要是阮织馋了,想喝奶茶。 阮织将吸管插进杯口后,问池冗:“你找我什么事?” 池冗不答反问:“我记得你之前说,喜欢听话乖巧的omega?” 阮织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可也说不准是哪天跟池冗较劲时说的大话,所以她也没否认,含糊道:“可能吧。” “那你看我如何?” 阮织:“……?” 阮织:“!!!” 她刚喝了一口奶茶,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呛死。 “咳咳咳咳……” 阮织接过池冗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巴,缓了一会儿后,头脑也清晰不少。 “你想借我的名头,让那些觊觎你的人收心?” 池冗微微颔首。 阮织打量着他。 她真心觉得自从池冗分化成omega后怪怪的。 在她的印象里,池冗还没有如此示弱的时候。 “为什么是我?”阮织问。 池冗回:“只有你,是我的选择。” 阮织“哦”了一声。 这话不错。 一是,池冗这个性子,身边没有多少朋友; 二是,在众人眼里,以及在池冗自己眼里,能配得上他的,恐怕也只有阮织了。 “可是,”阮织思索了一下道,“这好像对我没什么好处。” “但,你得到了我。” 说这话的池冗神色平静,声音清冷,似乎没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的言论。 阮织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能理解:“可我不想得到你。” 听到这句话,池冗轻抿了下唇,长睫不自觉颤动了一下,若展翅欲飞舞的蝶。 他放在腿侧的手紧攥着有些丝滑的衣料。 半晌,他道:“那便不用了。” 阮织望着他的背影,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 阮织不懂,便去请教牧萱。 不料,牧萱听后,眼里迸发出亮光,激动不已。 “那你答应了?” 阮织理所当然:“我自然是拒绝了。” “什么?!” 牧萱捶胸顿足,恨不得把阮织脑子里的水都倒出来。 她恨铁不成钢的喊道:“我靠,这等好事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觉得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答应?” “啊啊啊啊啊榆木脑袋,木头疙瘩!”瞅她这一脸无辜的样子,牧萱都要气死了。 “那可是池冗,池冗!什么概念?!之前是亿万omega的梦,现在是亿万alpha的梦!谁能拒绝!” 她暴起而喝,阮织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怕她一怒之下攻击自己。 牧萱吼完,看阮织依旧是懵懂的神色,泄了气。 也是,同样是亿万omega的梦的阮织能拒绝。 可,还是好气。 这边牧萱在咬牙切齿,那边的何成昀也气得牙痒痒。 池冗手里把玩着一枝花,问身旁的何成昀:“我现在是omega,她怎么还不喜欢我?” 何成昀抓狂道:“大哥,你急什么?你才刚成为omega,还没过渡完呢,人家怎么喜欢你?” 何成昀感到甚是糟心。 他这发小,性子古怪,还冷得像池寒潭。 早就喜欢人家不自知就算了,被他挑破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也不说在他们两人地竞争中让让人家,哄她开心。 听说阮织喜欢巧听话小o后,明明是个alpha,非要装omega,装装也就罢了,能把人搞到手也是好的,但谁能像他这样办事突兀,还没铺垫好呢,就找上人家问人家接不接受他。 接受你个大头鬼啊接受。 问谁,谁能接受? 你跟人家明里暗里较劲这么多年,你们俩是死对头好嘛,帮你一次是仁义,没道理还费心费力地帮你第二次啊亲。 谁会不计前嫌地帮一个死对头啊喂。 但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够对池冗说的。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就听池冗问道:“我该怎么做?” 事已至此,只能打乱计划顺序。 何成昀将自己追人多年的经验倾囊相授:“这样这样……那样……”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三) 有了池冗这个先例,阮织发现,开始不少omega托alpha给她送情书。 每次来到教室,抽屉里满满都是粉色或紫色的信封,桌面上还有不少巧克力和奶茶。 堆积如山,恐怖如斯。 阮织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alpha们不敢明面送,因为害怕被记住脸,阮织会在演武场上免费赠送他们一顿舒筋活骨的“按摩”。 毕竟,前两天,七班的张淼杰以及他的四个喽喽就遭到了阮织毫不留手的攻击,半个月没来上学。 他们借此机会不想上学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足够说明——阮织她,下手真狠呐。 狠到跟她的外表完全不搭好嘛! 众alpha猛汉落泪。 顶着那张可爱的脸,怎么能做这么可怕的事情呜呜。 不得不说,阮织和池冗能成为竞争对手,也是有别的原因的。 他们两个,很像。 阮织的长相和气势也非常有反差感。 她的长相很乖,小小的脸上长着大大的五官,皮肤细腻,樱唇琼鼻,还未分化时就被很多alpha和omega视为梦中情人。 有的甚至每天在祈祷分化成与阮织相反的第二性征。 alpha看脸,omega欣赏阮织的强大。 所谓,ao通吃,便是这样了。 阮织倒没有学会板脸来强压下自己容貌的杀伤力。 一是因为她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得好看,二是,即便知道了也不想做个冰山怪。 所以,她总是端着一张极具欺骗性,开打之前对人礼貌一笑,然后,招招不留情面。 她觉得,与人对战,拿出最好的状态才是尊重对方。 众alpha:(#?Д?)! 众alpha咬着手帕,挥出尔康手: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啊阮神。 自她分化成alpha后,alpha心碎,omega欢腾。 omega本来还在蠢蠢欲动地观望,只等一个契机,却听说阮织将池冗救下,公主抱抱!进!了!校!医!院! 他第二天还跑到a校区找!阮!织! 阅文无数的omega们可不会以为池冗是去找阮织单挑的,他手里肯定握着死对头变情人的剧本! 该死,竟被人抢先。 众omega边不甘心,边开始写辞藻华丽的情书,边买通alpha往阮织这儿送。 于是,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阮织没有同桌,她便把东西都挪进旁边的桌子里,翻看起组装机器人的图书。 她打算做一个机器人,方便她处理这些东西。 这时,有一个肤色黝黑的男生鼓起勇气走到阮织身边,喊道:“阮神……” 阮织抬眼看他。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下道:“听说你喜欢懂事省心的omega,想问问我弟弟行不行?” 阮织:“……?” 到底是谁在以讹传讹,瞎造谣。 其他alpha听到赵稳的话,震惊不已,都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勇,太勇了。 赵稳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生皮肤白净,杏眸圆润,冲着镜头比“耶”,看上去文静又可爱。 不是他吹。 他弟弟烹饪琴艺样样精通,在最近的全项测验里可是能排得上名号的人物。 而且,这长相这气质,虽然跟池冗比不了,但完完全全符合阮织的择偶标准好嘛。 赵稳对自己的弟弟向来倍有信心,这也是他敢顶着跟阮神对视的压力推荐自家弟弟的原因。 阮织看他一眼,把照片接了过去,放在隔壁桌上,声音很淡但不冷酷,甚至温柔细软的,像在吟诵诗句。 她道:“我现在的择偶标准是,谁能打过我我考虑谁。” 赵稳:“!” 众alpha:“!” 只能说,不愧是你吗,我的阮神。 — “不是,我的阮神呀,乖巧小o变成暴躁小o,这择偶标准的跨度也太大了吧?”牧萱听了都想笑,“你也不想想我们小o这么柔弱,谁能打过你?” 阮织郁闷极了:“那要不然怎么办,我可不想应付这些。” 她竭尽脑汁还是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乖巧类型的小o,便看向牧萱,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 牧萱摸了摸下巴,跟着思索,想了半天,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阮织问:“要你有何用?” 她问完又否定自己:“不对,你有用。” 她眨眨眼,眉眼弯弯:“要不你假装我女朋友吧?” 牧萱瞪大眼睛,一手抱着胸口,一手指着她:“阮织,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啊。” 牧萱跟阮织这种不开窍的机甲脑袋可不一样,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正在追求中,她可不想被误会。 阮织垂下脑袋,如果她头上有耳朵,此刻一定是耷拉着的。 “那你请我喝奶茶。”她闷闷道。 牧萱为了弥补阮织的心,请她喝了杯加了三份珍珠的原味奶茶,外加一个鲜奶甜筒。 每次见她喝这个,牧萱都会忍不住嫌弃。 怎么有人会喜欢喝粥一样的奶茶? 她给自己点了杯奇异果果茶,喝了一口消消暑后,眼珠转了转,提议道:“要不你找池冗?” 阮织真心觉得这家奶茶店跟她有仇,听到这句话,她又差点呛到。 “咳咳咳……你说什么?” 牧萱重复了一遍,有理有据:“我觉得你可以去找池冗帮你,正好他也需要一个女朋友。”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 牧萱最近看了很多阮织和池冗的同人文(咳咳),很多都是这么写的,池冗变成omega后,阮织心生怜惜之意,又通过这样那样的巧合,两人互生情愫,由死对头变成情侣。 牧萱强压下自己的姨母笑。 她觉得这两人还真挺好嗑的,所以忍不住想浅浅地撮合一下。 这项推动男女主角剧情发展的任务现在就落在她的肩上,她得负责才行。 阮织觉得手中的奶茶瞬间不好喝了。 牧萱还想再说什么,阮织抬手捂住她的嘴,强制闭麦:“嘘,好了,不要再说了。” 这世界到底肿么了? 简直荒谬得可怕。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四) 真正让阮织改变想法是一个月后。 赫瑛学院举办一年一度的交流晚会。 说是交流晚会,实则是联谊晚会。 alpha、beta、omega这三个校区在晚会前还专门开设了交际舞课,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学习,畅想自己在舞会上大放光彩,寻到那个专属的ta。 除了阮织。 她在思考,为什么机甲不能跳舞? 这样她就可以和她最心爱的机甲一起跳交际舞。 阮织的机甲名为“x”,与它炫酷的名字毫不相关的是,它通体粉嫩,采用的是云渺星最新型的材料“星陨合金”,在光线的照射下,会散发出柔和而迷人的光泽,仿佛给机甲披上了一层粉色的轻纱,漂亮得不像话。 有了这个想法后,阮织翘掉交际舞课去机甲室,琢磨着给“x”添加一段程序,让它可以随音乐跳舞。 阮织想,以后她打赢了,也可以让“x”舞一曲来庆祝。 有点损。 不过会很好玩。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阮织还真的做出来了。 “x”不仅会跳交际舞,还会跳popping、hiphop、街舞等多种舞种。 交流晚会当天,她就带着自己的机甲踏进了学校。 学校此时转换了形态,教学楼都被转到了地底下,现在呈现的是一个偌大的舞池,头顶漂浮着星光灯,墙上、仿真树上挂着由彩色晶石制成的小彩灯,巨大的音乐机器人立在舞池中央,播放着悦耳动听的音乐。 舞池外围还精心布置了丰盛的自助餐区,饮料,甜品,各式各样的美食琳琅满目,各张桌上还摆有巧克力喷泉,其顶部小巧的喷头不断地将液态巧克力喷洒出来,形成一道道细腻的巧克力瀑布。 大家便在其中两人成对,三人成行,或在舞池中摇摆,或聚在桌边聊天。 当阮织携着她的“x”进来时,舞池的音乐卡顿一瞬,大家也僵直得仿若石化,都以为阮织来这里真是来通过交流晚会来交流学习情况的。 真正的舞会还未开始,阮织便把“x”安置在一边,直奔自助餐区。 桌上有她喜欢吃的芝士板栗披萨和芋泥蛋挞,她一手一块披萨,一手一个芋泥蛋挞,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啃食大萝卜的小兔子。 以阮织为圆心,omega们边装作若无其事,边向着她的方向挪步前进。 赵稳的弟弟赵梓钰注意到其他omega悄摸摸的行动,脑子里拉响警鸣。 他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抢占先机,三步做两步就冲到了阮织面前,忽视掉其他omega的愤恨的目光,开口问道:“阮神……请问你有舞伴了吗?” 因为这些天阮织一直泡在私人专用机甲室里,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堵不到人,便无从下手抢夺阮织舞伴的位置,也无从得知阮织舞伴的既定人选是谁。 阮织听到问话就低头看去,觉得有些眼熟,便以为是之前的老同学,才指指她家漂亮的“x”,答道:“在那里。” 大家都没往“x”身上联想,踮起脚看过去,只看到在那个方向范围内的池冗。 他正静静地站在“x”旁边打量“x”,侧脸在若星光流洒的灯光下,显得越发艳丽,因这灯光掺着冷调,衬得他的眉眼更像是春寒料峭之时初绽的一朵桃花。 一众omega聆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他们心里的小人无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池冗偏偏分化成了omega?! 赵梓钰咬着唇,有些不甘心地问:“阮神,为什么是他?” 阮织自如地回答:“喜欢。” 这世界上她最喜欢她的“x”。 这下,众omega都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现在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风一吹就会把他们吹跑。 赵梓钰的唇开始颤抖,委屈地望着阮织白皙的脸,竟“哇”地一声哭出来。 阮织被他吓了一跳,不明白刚刚还好好地对话,怎么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阮神,我喜欢你喜欢了三年,你能不能……呜,看看我……” 他一哭,其他omega也受到感染,掉起金豆豆,哭声此起彼伏,唯处在正中心的阮织无措极了。 “阮神,我也是……我偷偷仰慕你很久了呜呜……” “阮神不知道你还不记得我,呜呜,你之前救过我……” “……” 阮织总不能不管不理,只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发传单似的一人发一张。 牧萱最近和她喜欢的人正在搞暧昧,不知道在学校哪个旮旯约会呢,管不上阮织,所以这事阮织只能自己处理。 她柔声问道:“为什么要哭呢?” 赵梓钰抽噎着道:“因为、因为失恋了,所以呜呜呜,想哭。” 其他omega也附和。 “对啊,阮神你说……你喜欢的是池冗。” 阮织秀眉微蹙。 她想,究竟是谁在传这乱七八糟的谣言? 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x”,有点想跑进机甲逃离这里。 不看还好,一看就捕捉到了那边的池冗。 阮织警铃大作。 池冗观察“x”,是想找出它的薄弱点吗? 不对。 以池冗如今的身体条件不能操作机甲。 也不对。 他,不会刚刚就站在那里吧?! 那刚刚…… 阮织的眼睛都瞪圆了。 妈妈,这下误会大了。 众omega还记得阮织新出的择偶标准是刚强自立又主动的小o(不知道谁瞎传的),其中一个便咬咬牙,主动抱上了阮织的腰。 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omega。 其他omega见状,也拥了过来。 阮织前后左右都被夹击,完全逃脱不了这个包围圈。 阮织:“……”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不找个生病的借口躲掉这次晚会? 她控制不住再次看向“x”的方向,思索着逃跑的路线。 结果这次跟池冗对上了视线。 两人远远地望着,对抗多年也是有些默契的,池冗许是读出阮织眼里的无奈,缓步朝这边走来。 池冗身量很高,身姿挺拔,走过来后,站在一众omega中堪称鹤立鸡群。 很少有像他这么高的omega。 不,也不是很少,是只有他一个这么高。 “还不撒手吗?”他声音冰泠泠的。 众小o一哆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五) 池冗太有用了。 omega们悻悻地收回手,抬手抹了把泪,心不甘情不愿地离阮织远了一些。 阮织得以脱困,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赵梓钰死死地攥着拳,顶着被池冗冰冷眼神注视的压力,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问:“阮神,你不是说成为你男朋友的条件是,能打过你吗?” 阮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池冗淡声道:“我能。” 自从池冗分化成omega,阮织还没与他对战过。 乍然听到这句话,她的胜负欲又燃烧起来。 要是她连身为omega的池冗都打不过,那可真丢人。 阮织看向他:“什么时候约一架?” 池冗:“……” 追到阮织,难如登天。 池冗想了想,答道:“幻蓝星任务,可见分晓。” 阮织这下有些惊讶:“你报名了那个任务?” 她上下打量着池冗:“你确定你能行?” 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阮织只是单纯觉得池冗这副omega的躯体会拖后腿。 但池冗仍旧是那两个字:“我行。” 幻蓝星任务是alpha学期结课测试,难度a级,参加的alpha去时信心满满,回来时伤痕累累 ——那是个很可怕的星球。 听说各类虫族在那里定居,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一不留神就会掉入它们的陷阱,被它们吞食。 先不说这任务危险重重,整个云渺星也从来没有omega加入的先例。 阮织不太了解,只知道很难。 但其他人听到后,都倒吸一口凉气,看池冗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疯了,真疯了。 一个omega去那种地方无疑是去送死。 但看池冗这模样,也不像在说谎。 众omega真心觉得自己跟他比不了,揣着阮织给他们的纸巾,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坚定地转身离开了。 只剩阮织和池冗两个人。 阮织忍不住又问:“你认真的吗?” 池冗黑沉的眸子跟她对上,那颜色太黑太浓,阮织读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又听池冗道:“我可以。” 见他这么坚决,阮织也不再多说什么。 此刻,灯光变换,迎来两两组队,一起跳舞的狂欢时刻。 这也是阮织等待已久的时刻。 她终于能显摆她家的“x”了。 她家“x”一定能成为这舞池中最靓的仔。 “x”与她有精神链接,不用靠近输入指令,只需心念一动便能驱动。 阮织刚想把“x”召过来,池冗却已神情自若地牵上她的手,一个恍神,阮织便来到了舞池中央。 背景音乐是《第二圆舞曲》,节奏明快悦动,不少人已经沉浸其中,尽情地和自己的舞伴一起旋转、舞动。 池冗深深地望着阮织,主动抬起两人相牵的手,他穿过,绕了个圈。 有些娇俏。 阮织眨眨眼,回过神来,禁不住笑了下。 少女的微笑甜软,月牙似的眼眸中像是装着星星,美好得让人心生悸动。 于是,她刚笑完,池冗的头上忽然冒出了两只耳朵。 还自带音效,“biu”地一声长了出来。 阮织:“!” 高阶alpha和omega都有兽态,一般只在作战、易感期或者发情期的情况下出现。 比如,阮织的兽态是只黑豹。 但这种形态不是她想变就能变的,在正常状态下为了文明(注意,在大街上用兽态行走是很不文明的行为,就跟光着身子在大街上乱逛一样)和防止误伤别人,云渺星是禁止高阶alpha和omega使用兽态的。 阮织还没见过只冒耳朵的情况,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池冗脑袋上开始晃动的白色毛茸茸的耳朵,手有点痒。 这耳朵,跟池冗本人极具反差萌,尤其是冒出耳朵后,池冗还绷着一张冷脸,假装无事发生。 阮织问:“你的耳朵……怎么回事?” 池冗别开脸,还好有夜色遮掩,阮织看不到他泛红的耳根。 他道:“不知道。” 阮织还想说什么,就见有人的眼神开始似有若无地往池冗头上瞟,于是道:“我们走吧。” 池冗顿了顿,才“嗯”了一声。 阮织说的“我们走吧”,指的是两人出来后分开走,但池冗显然是理解错了,还一直跟着阮织。 他一直跟着,阮织也总不能赶人家走。 可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就这么在夜风中走着。 身后跟着“x”。 走了没几百米,阮织的已经往池冗的耳朵上看了几十回。 池冗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垂着眸子任由她这么看。 阮织觉得看得见摸不着也不是个办法,或许她摸到了,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就不会对耳朵产生好奇了。 她回头看了“x”一眼,有了主意。 她对池冗道:“我让‘x’给你表演节目,你能让我摸摸你的耳朵吗?” 池冗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对上阮织澄澈又好奇的眼眸,道了声“好”。 阮织一声令下,“x”便舞动身体跳了一段眼花缭乱的机械舞,粉嫩的身影晃动在稠密的夜色中,有些滑稽的可爱。 也有点奇怪。 阮织微微皱了皱眉,打开自己的光子通讯器放了首摇滚重金属音乐。 嗯,阮织想,这下不干巴了。 池冗的耳朵也神奇地跟随音乐摆动,阮织留意到后,她的眼睛像长在上面,盯着它们一动不动。 她也顾不得“x”跳没跳完,便抬手揉上了那对看上去就很好摸的耳朵。 她一摸上去,池冗的身体就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垂落的手揪上阮织的衣摆,被夜色掩盖的粉意顺着脖颈爬上脸颊,睫毛颤动,眼眸里沁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意。 阮织只盯着耳朵看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池冗的变化。 池冗的耳朵不知道是什么毛,冰冰凉凉还丝滑无比,手感很好,让人控制不住想摸一会儿再摸一会儿。 阮织摸着摸着,池冗忽地抱上了她。 阮织惊得都忘记了继续摸耳朵,瞪大眼睛看向池冗。 却看见池冗面色潮红,呼出的气息像夹带着热浪,一股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甜香也充斥在空气里,浓郁得不像话。 池冗好像发情了。 而阮织僵住了。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六) 不知道池冗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阮织没感到被吸引,反倒觉得排斥。 明明很甜腻的一股味道,十个omega里起码有八个是这样的味道,稀松平常。 但阮织就是觉得很难受,像是在被这信息素攻击一般。 浑身,尤其是脖子后面的腺体仿若被针扎般刺痛。 阮织想,都这个时候了,这人的信息素还想着攻击她这个死对头。 但与信息素相反的是,池冗紧紧扣着阮织的腰,头埋在她的肩窝,柔软的头发蹭着她的脖颈,倒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可黏人得要命。 阮织怕发情的池冗会惹来其他的alpha,便将他打横抱起。 她本想把他放进“x”身体里的驾驶座上,借着封闭的机甲骨骼隔绝信息素的味道。 但她刚把池冗放下,池冗的手便措不及防地压住她的后背,也将她压下,按进了他的怀里。 操纵室的空间狭小,阮织几乎要坐在他的腿上。 池冗的鼻头翕动,像是在嗅什么,因为只能嗅到阮织身上的沐浴露香显得有些焦躁。 这是池冗第一次经历易感期。 他没有想到会爆发得如此猛烈,并且因着阮织在他身边,他的理智趋近于无。 阮织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一阵濡湿,不用多言,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发情期的omega急需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为了池冗能冷静一点,所以阮织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阮织的信息素味道很淡,似雨后的松林,泥土与针叶交织的清新,又像飘落的大雪,夹着一丝丝纯净而遥远的寒意,含蓄淡然。 都说在alpha中越浓烈的信息素攻击性越强,而阮织不是,即便她的信息素很平淡,但在她发动攻击时,信息素会无形之间形成巨大的压力,若树倒像雪崩,威力巨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现在,这股信息素对池冗来讲,如同饮鸩止渴,忍不住让他想索取更多。 这跟阮织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池冗非但没有冷静下来,还更加得寸进尺。 那张脸因为发情期的缘故,染上晴雨(不是错别字)的色彩而越发浓艳,像不知是谁打翻了调色盘,把艳丽的颜色都融了进来,放任他勾魂夺魄,诱人下坠。 眼看池冗的唇将要蹭到她的唇上,阮织一个手刀过去,利索地把池冗打晕了。 呼。 阮织这才松了口气。 被打晕的池冗无力地依靠在椅背上,发丝垂落,未被遮挡的嘴唇殷红,衣襟因刚才的挣扎有些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 阮织现在有些怀疑池冗的兽态是只白狐狸。 她替池冗整好衣襟,便出了操纵室。 一跳到外面,被夜间的凉风一吹,阮织发懵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 她指挥着“x”把池冗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听阮织说池冗是发情的omega,医生神色古怪。 但他没说,因为这信息素的味道的确与普通的信息素不同,所以怕是什么罕见病症,需要留院查看。 顾及到病人的隐私,医生只向阮织告知了池冗需要留院观察的事。 池冗因为打了抑制剂,此刻陷入沉睡。 阮织正好也困了,她听后,缴上费用,便带着门口的“x”回宿舍了。 — 舆论太可怕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阮织“喜欢”池冗的消息已经逐渐发酵成阮织和池冗去酒店开放(不是错别字)了。 阮织早上起来去上课,alpha们都用钦佩的眼光看她。 虽然之前也是钦佩的目光,但此时的钦佩跟原先的钦佩明显钦佩的不是同一个概念。 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那不是对强者的仰慕,而是对阮织这个“渣alpha”刚谈上就打上本垒的赤裸裸羡慕以及惊奇。 omega校区的论坛里在狂磕“死对头变情人”的“不冗织喙”cp。他们心态良好,得不到就祝福,身份转换飞快,由阮织的唯粉直接变成了cp粉,舞着“不冗织喙”的大旗呐喊,还在过往两人的争斗中找糖吃,堪称疯狂。 而alpha校区的帖子就不那么和谐了。 有酸溜溜的:“怎么说还是咱s级alpha牛呢,连曾经的死对头都能泡到手。” 有肃然起敬的:“此乃吾辈楷模!” 有被刷新认知的:“这,难道就是阮神的真正实力吗?” 有总结的:“只能说,你阮神就是你阮神。都被称作‘神’,那就是谁也比不上咯。” “……” 讨论得热火朝天,都有自己不同的见解。 但这消息再怎么传,也舞不到阮织面前来——还是那句话,都不敢。 这也就导致阮织消息闭塞,接受了三天这样目光的洗礼。 最后阮织竟然还是从阮母那里知道的。 阮母打了视频过来,拉完家常,七拐八拐才步入正题。 她问:“阮织,听说你谈恋爱了?” 阮织忽然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您是从哪听来的?别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好多都是谣传。” 知女莫如母。 再者,阮织也不擅长说谎。 一看她这飘忽的眼神,阮母便立马知道这事铁定是真的。 她激动起来:“和池家那个小子?” 阮织一动不动,也不回话。 她在想,她是装作网络卡顿比较好,还是直接挂了比较好。 她还没比较出哪个方案更好一些,就听阮母道:“做得好啊!你跟他谈恋爱,到时候再甩了他,这无疑是给了池家一个大比兜啊!” 阮织:“……” 阮母不愧是女中豪杰,alpha中的alpha,说出来的话就是清奇又豪横。 “好,”阮母恨不得拍拍阮织的肩膀以示鼓励,“妈妈等你的好消息!” “哎妈……” 阮织刚想辩解,阮母就已经挂了视频电话,只给她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屏幕。 阮织憔悴。 阮织心累。 阮织不明白事情怎么还能如此发展。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凝望天花板半晌,忽地坐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跟池冗谈一谈。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七) 死对头之间总有一些难言的默契。 阮织拎着云渺星当下最时兴的琉璃果去看望池冗时,池冗正倚在枕头上,见她进来,没有意外,像是等了很久的模样。 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有些许不一样,阮织打电话向医生确认过池冗的身体各方面指标趋于稳定后,才敢来见他。 不过进来之前,她又再三确认了一番自己的信息素有没有丁点泄露——没有,很安全。 这是第八天,房间中已然没有池冗的信息素残留,空气中只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窗外阳光大好,明媚的阳光顺着窗口挤进房内,为这间白色单调的房间添了几分暖意,打在池冗冷白的脸上,将他照得几欲透明。 池冗穿着医院的病装,坐在床上,这么望过来时,阮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喜欢乖巧的男孩子。 不说别的,光说池冗这副样子,简直能激发人全部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阮织将包装精美的琉璃果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问道:“你好些了吗?” 池冗“嗯”了一声。 阮织想了想,直接切入正题:“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吧?” 池冗总是喜欢语出惊人,他道:“你想对我负责。” 阮织被惊得咳了一声。 意思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嗯……可以那么说,”阮织企图将这话的表意拉正一点,“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她看着池冗:“你能明白吗?” “能。” 阮织放心了:“那就好。” 看这协议达成得如此顺利,阮织如释重负。她取出一个琉璃果,清洗后,切成块放进盒里,撒了点糖,并放上牙签递到池冗面前。 盒子只是普通的塑料盒,晶莹剔透的琉璃果被切成平整均匀的块状躺在其中,显得这盒子高端起来。 尤其是握着盒沿的手莹白,指甲圆润,更让人挪不开眼。 “谢谢。” 池冗接了过去,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阮织的手,睫毛飞快眨动了一下。 阮织托着脸,就那么看着池冗弯了弯眼睛,道:“不客气。” 池冗咬了一口琉璃果,甜丝丝的汁水迸进口腔,他盯着阮织温柔的眉眼,喉结微动。 — 这事便这么敲定了。 池冗成了阮织名义上的男朋友。 池冗出院后,众人总能看见池冗和阮织形影不离,有阮织的地方常常出现池冗,池冗在的地方也少不了阮织。 两人身形样貌相当,站在一处,格外养眼,走到哪都像在拍写真。 “不冗织喙”的cp粉们嚷嚷着“过年了过年了”, 兴奋得恨不得天天放鞭炮放烟花,广而告之,最好人人皆知。 他们天天在专门为“不冗织喙”搭建的帖子里盖楼,里面全是阮织和池冗并肩而行的照片,或走在林荫道上,或是在熙熙攘攘却仿佛只为他俩静止的放学路上,其他人皆是背景,唯有他们二人清晰可辨。 这其中还有一个名为“支持织池”的吧主,她把两人之前的照片p在一起,毫无痕迹且氛围感满满。 有的两人看似在对抗,实则眼神暧昧拉丝;有的都上了限制级,阮织将池冗堵在墙角亲(咳咳)…… 而有一张掀起了千层浪,照片中的池冗是头银发,这种略淡的颜色更显他五官的浓稠昳艳,漂亮得不似真人。 有人问:“楼主楼主,这是调的颜色吗?” 吧主高深莫测地回答:“这是爱情萌芽的颜色。” 她这么一说,有人便问了:“什么意思?” 于是,吧主声泪俱下、滔滔不绝地打了一千字写出了这头银发背后的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 简而概之,是阮织和池冗打赌,池冗输了,依着赌约去染了这头七天限定款银发。 很难想象,这两人也会打赌。 可天才嘛,年少轻狂时总会一时脑热做出不符合设定的事情。 更何况,这赌约赌的是他们两个都很讨厌的人——田会良。 关于他们二人为什么都不喜欢田会良,吧主没细说。 反正他们的赌约内容是看谁能先让田会良主动滚出卞城,阮织做到了,池冗愿赌服输染了头发。 吧主绘声绘色地写道:【那一天,池冗染了头发从后门进来,脸色不太好,因为这耀白的银发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惹得他烦躁。】 【而他刚一进来,拄着脸原本昏昏欲睡的阮织眼睛亮起来,笑得要多甜美有多甜美。】 【阮织可能因为讨人嫌的田会良走了,心情很好,所以对着池冗也没怎么遮掩,便保持着这样的微笑道:‘很配你。’】 【然后,我亲眼所见,池冗的耳尖红得若滴血……】 一篇洋洋洒洒、纯情动人的小故事惹得泪腺发达的omega们边擤鼻涕边感叹这神仙爱情。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原来他们的爱情那么早就开始了,我好恨,我竟然醒悟得这么晚。” “请‘不冗织喙’锁死好嘛,谢谢!” “……” 而这神秘的吧主对这盛况十分满意,推了推眼镜,继续p图了。 — 实际上,阮织没觉得这场“恋爱”谈出了什么名堂。 只是相较于之前,多了个池冗,少了个牧萱而已。 声明一点,她不是见色忘友。 见色忘友的可是牧萱,有了男朋友忘了好朋友,早就把阮织抛到爪哇国不管不问了。 阮织甩了好几个“生气气”的表情包发给牧萱,也像石沉大海,没得到回音。 据牧萱现在的作息时间,她发出的消息将会在凌晨三点得到回复。 两人明明处在同一个国家,同一所学校,却像是有时差。 也不知道牧萱整天在忙什么。 阮织趴在桌子上,又在研究怎样自己做出一个仿真机器人。 她刚有了眉目,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时,班长站上讲台,宣布了一件大事。 “下个月,我们学校将与其他高校联合举办机甲大赛,请大家踊跃报名。” 这不是大事。 重点是第二句话。 “这次参赛的高校还有魁城的瑞文克劳学院。” 田会良,就是那所学院的学生。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八) 阮织很不喜欢田会良,不喜欢到不愿意跟他说话。 池冗也不喜欢田会良,可以说是讨厌,反正每每见了他,他都视而不见,刻意忽略。 没跟田会良接触过,便不知道其中的青椒味。 至于为什么是青椒味,这纯属阮织个人喜好——她不喜欢吃青椒。 再确切一点,酸甜苦辣咸田会良他都不占,只占个臭味。 还是那种臭到让人退避三舍都不够,悄悄扶墙呕吐的程度。 这件事,就要从头讲起。 阮织和池冗的天赋自小便开始显现,阮家和池家为了争谁家孩子最优秀吵得不可开交。 或许,阮家和池家命中注定就犯冲。 阮母和池母年轻的时候都是学校里响当当的、英姿飒爽的alpha,也是谁都不服谁,你争我抢,争斗不休。 后来出现一个秀美的beta,两人眼光一致,都喜欢上了人家。 这俗称,情敌。 可能她们也没那么喜欢这位beta,只是单纯较劲,比比谁更出色能够吸引到这位beta,便这样你请吃饭我便请看电影,你带她去兜风我便当着全校的面对她唱情歌,一番闹得人尽皆知的比试下,这位白月光一般的beta,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阮母和池母没分出个高下,便又开始拼孩子。 阮织和池冗便无辜遭殃。 幼儿园起,就比谁用卡纸叠的机甲更好看更牢固。 当两人步入小学,名正言顺比学习时,多了一个人加入他们的战局。 阮织和池冗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因为他的能力放在他俩面前不够看,后来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太聒噪,事儿又多,他们二人便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但每次考试,不是阮织得第一,就是池冗得第一,两人把年级前两名的位置稳稳占据,留给田会良的,只是跟他们两个差二十分的第三名。 田会良不甘心,无能狂怒,怒着怒着忽然知道了阮织和池冗的母亲都追求过他的母亲,这下挺直了腰板,自以为这样便能压他们两个一头。 是的,就是这么狗血,田会良的母亲是那位白月光beta。 阮织没在意,池冗不在乎,但耐不住田会良天天说天天说,一天到晚都要提这件事,还宣扬得全校都知道校内最优秀最出色最了不起的两人的母亲都追求过他的母亲。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阮织和池冗从来不将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但这人好不要脸,舞到了阮母池母面前,还厚颜无耻地认为阮织和池冗暗恋他。 阮织:“……” 池冗:“……” 两人便合起伙来套麻袋把他收拾了一顿。 挨打后消停了一阵,又开始找补他的颜面,为了能收获别人羡慕崇拜的目光,什么话也往外说。 于是阮织和池冗接着打,打了安静了接着说,说了再打,打了再说,如此循环,好像永无止境。 阮织实在受不了了,就跟池冗打赌,谁要是能把他弄出卞城,谁就赢了。 当时定赌约时也很随便,只因当时路过一个染着金头发的女生,阮织便道那就输家染头发吧,红黄蓝绿青蓝紫随便选。 就这样,池冗输了,哪个都没选,选了银色。 而他们两个的关系自田会良走后恢复原状,一直到现在池冗分化成omega才变质。 — 听说要举办机甲大赛,最激动的不是跃跃欲试的alpha,而是又在提前庆祝过年的omega们。 omega们知道阮织一定会参赛,便略施小计把池冗推举成了啦啦队队长,到时候,阮织在场上跟人比拼,池冗身穿超短裤和短背心加油助威。 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呢。 众omega:嘻嘻。 但他们搞错了顺序,本来阮织是不打算参赛的,她实在不想跟田会良同处在一个场地。 可阮织知道了池冗要当啦啦队队长。 阮织:“……?” 匪夷所思的同时,又觉得合情合理。 是了,单论相貌和体型,这omega中无人能比池冗。 阮织有些犹豫:“那……” 池冗接道:“那你要陪我。” 对上池冗的眼,阮织妥协道:“好吧。” 她总不能让池冗单独面对田会良。 参加机甲大赛的学员会提前两天来到卞城,为比赛做准备,而田会良特立独行,提前一周就来了。 一别六年,田会良的打扮越发让人不忍直视。 但偏偏这人又无比自信,开着一辆豪车进学校,梳着大背头,戴蛤蟆墨镜,穿着阔挺的西装,站在车边摆了好几个pose,期待着有人能围上来向他发射彩虹屁。 但实际的状况是,众人都在偷偷蛐蛐他。 “这装货是谁啊?” “没见过,不认识。” “他的头发好油啊,是一个月没洗头吗?” “看上去脏脏的。” “……” 见没人搭理他,他便摘下墨镜,自以为很是绅士地拦下一位女生,用他“迷人”的气泡音道:“请问你知道阮织和池冗在哪个班吗?” 女生面露嫌弃了一瞬,道:“不知道。” 女生看他的模样不像什么好人,便没透露阮织和池冗所在的地方,但她下一秒就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下一秒,田会良说道:“那看来阮织和池冗不怎么有名啊。” 女生:“……” 为了防止阮织和池冗被打上“不出名”的标签,她便道:“骗你的,其实是我不想告诉你。” 紧接着她扬长而去。 田会良的笑容僵住一瞬,复恢复平常。 他“切”了一声,已经认定阮织和池冗不出名的事实。 田会良决定自己去找。 他先去了alpha校区,好巧不巧,正跟买奶茶的阮织遇上。 阮织没认出他,他先认出了阮织。 他倚在奶茶店门口的玩偶雕塑上摆pose,等着阮织认出他,结果,阮织拎着奶茶面色如常地经过,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田会良只好叫住她:“喂,阮织。” 阮织回头,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这装扮,这目中无人,自信满满的样子,全世界阮织没遇到过第二个。 阮织认了出来,但并不想跟他寒暄,便假装不认识,自然地转身,想要离开。 但她这种态度,田会良六年前见多了,知道她这是认出了他,便道:“阮织,别装了,你不可能忘了我。”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九) 像他这种做派的人,阮织的确很难忘记。 毕竟沾上苍蝇血的衣服很难洗净。 这是一个道理。 但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格外不顺耳。 阮织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你有事?” 田会良最讨厌阮织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他“哼”了一声,鼻孔朝着阮织,道:“当然有事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下战帖的。” 他的大拇指冲着自己,道:“我,田会良,s级alpha,蝉联瑞文劳克四年冠军的传奇人物,正式向你发起挑战。” 阮织“哦”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清亮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询问“还有其他屁放吗”。 这让田会良有种伸手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他指着阮织,目露凶光,一字一顿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阮织对他的怒火和挑衅视而不见。 听上去田会良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她便问道:“那我能走了吗?” “你!” 田会良气结,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冷笑一声:“我期待你败倒在我面前。” 阮织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六年了,这人简直毫无长进。 依旧令人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alpha校区的奶茶店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但也有三三两两的alpha坐在奶茶店里,所以他们有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当天论坛上最爆的词条是“他绝对是不想活了”与“我敬他是个勇士,但我不会向他学习”。 众alpha纷纷扼腕叹息:总是有人这么不知好歹挑战阮神,点蜡、致敬! 找完阮织的田会良又去找池冗,但他找遍了整个alpha校区都没找到池冗。 他问赫瑛学院的学生,却没一个人告诉他。 田会良也不知道赫瑛学院的人什么毛病,像他这么又帅又有实力的人不被倒贴就算了,居然都在躲他。 真是没有礼貌。 田会良寻了一天无果,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又看见了阮织,以及,她身边的池冗。 他们的身形两个一修长一纤细,站在一处,特别是这黄昏的余晖下,两人的五官愈显立体精致,将这两人的次元划破,与周围的人割裂开。 田会良还注意到不少omega拿着手机偷偷拍他们两个。 他把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总是这样,有这两个人,其他的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明明、明明他也很出色! 阮织正和池冗说起田会良找她的事情,就听到田会良阴魂不散的声音:“池冗。” 阮织下意识地挡在池冗身前。 为了训练方便,阮织常常扎高马尾,她刚刚一动,长长的发尾晃动,露出她细白干净的脖颈,还有……看上去很好咬的腺体。 见池冗的目光不看向他,反而盯着阮织看,田会良气得不行。 好好好。 阮织不搭理他,池冗也无视他。 这是他们逼他的。 这一天,田会良在赫瑛学院处处碰壁,积怨已久,这下控制不住爆发了。 他道:“池冗,我现在就要跟你单挑!” 阮织微微皱了皱眉。 她正想询问池冗的意见,却感觉到池冗的手揪住她的衣摆,还向她的身后缩了缩。 阮织有点生气了。 池冗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她理应护着他。 “那你打过我再说。”阮织淡声道。 田会良反正也看她不顺眼,是阮织是池冗,他都不挑。 他这次回来的首要目标就是要把这两人都打趴下。 “行啊。”田会良转了转手腕,蓄力攻了过来。 慢。 太慢了。 田会良的出招速度在阮织眼里像被按下了慢速键。 阮织只用了三招,三个角度一致,堪称一模一样的旋踢。 一个化解掉田会良的攻势,一个趁他没反应过来击中他的脸,还有一个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这场声势浩大,收场甚快的单挑就这么结束了。 “忘了告诉你,”阮织轻描淡写地收回腿,弯起眼睛,笑意浅浅道,“我是ss级alpha。” — 阮织只用三招就将人打倒的视频在论坛里不知道被转发了多少遍,被盘了多少遍。 知道躺在地上那人是瑞文劳克学院的人后,大家士气大涨,表示“机甲大赛第一已经被赫瑛学院预定”。 也有默默遗憾的,匿名说如果池冗没分化成omega,那第一第二将都会产生于赫瑛。 看到这条消息的众人亦深有同感,实在是太可惜了。 但有omega出来反驳:“omega怎么了,omega虽然不能操纵机甲,但可以学很多东西,能唱会跳,不比alpha差,而且alpha狂躁的时候还需要omega安抚呢!” 他这一条刚发出来,就有求生欲很强的alpha站出来解释道:“我们没有搞歧视!只是为池冗现在发挥不出之前的才能而感到惋惜而已。” 又有omega道:“不是的,池冗做饭插花绘画也很厉害,他的才能只是在其他地方点亮了而已。” “……” 田会良回去后,就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 ss级,ss级! 凭什么阮织总能压他一头?! 他正四处搜寻着还有什么东西也能一并砸了时,他在瑞文克劳的小弟打了电话过来。 那人战战兢兢:“良哥,听说你提前去了赫瑛学院?我这里有赫瑛学院的论坛账号你需要用吗?” “我要那玩意儿……”田会良张口就要骂,又硬生生止住了,“发过来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躺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打开星网,登上赫瑛学院的论坛,不出意外地看到大家对他毫不遮掩的嘲笑。 他忍着怒气继续往下翻,希望能翻到一些有用的内容。 结果,还真被他翻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遏制不住地开怀笑出声。 真好笑啊。 他说今天阮织怎么会挡在池冗面前。 原来池冗分化成了omega啊。 他有了一次性毁掉两个人的办法了。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 几天后,其他学院的学员也都相继赶到。 赫瑛学院的学员身穿银灰色制服,瑞文克劳是墨绿色制服,贝尔摩德学院是深红色,格林学院海青色。 每个学院站成一列方队,按顺序进入比赛场地后,按划分的区域就坐。 一眼望去,各种颜色整整齐齐,相映成趣,美得独特而又和谐。 一场机甲大赛正式拉开序幕。 赫瑛学院的啦啦队也已准备就绪。 但新晋啦啦队队长,也就是池冗,不在其中。 他正坐在阮织身边。 倒没有omega期望中的短上衣和超短裤,池冗穿了一在白衬衣外套了一件宝蓝色的短西装外套,衣襟前是缀满银钻的横条,还有同色系宝石点于其上,宛如夜空中的星带。 这个设计,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池冗修长的腿部线条,使得他的身材比例看起来更加优越。 单是坐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外校人的目光,还有胆子大的过来要联系方式,池冗不说话,只看向阮织,阮织接收到他的眼神,抬头看向要联系方式的人,弯唇,礼节性地笑道:“不好意思,名草有主了。” 阮织第一轮幸运地轮空晋级,场上是瑞文劳克学院和格林学院的人在比拼,她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致,便拉着池冗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零食和饮料。 吃饱喝足后,她倚着池冗睡了一觉。 不得不说,这画面是十分养眼的。 阮织的头发因为睡觉不舒服而散开,宛如海藻般柔软而浓密,丝丝缕缕地铺散在池冗的肩头,衬得她的脸更加小巧精致,阖着眼睛恬静安然。 而池冗仿若不会疲倦地望着阮织的睡颜,眸子里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知道是阮织的运气太好,还是这抽签机制格外偏爱阮织,阮织一连轮空三大轮,直接参与最后比拼。 四选二。 阮织对战格林学院的邬溪,田会良对战贝尔摩德学院的艾一问。 第一场是阮织和邬溪。 【请赫瑛学院的学员阮织和格林学院的学员邬溪上场。】 随着广播播报,赫瑛学院的每个人都为阮织呐喊,大声叫着“阮神阮神”。 牧萱甚至专门做了一个粉色灯牌,上面亮着大写的“阮神”,高高举起,全场都能看得见。 而池冗回到拉拉队的队伍中,冷着一张脸举着金色的花球,跟着其他omega跳萌萌的兔子舞,也为阮织加油。 阮织看到了,自己都察觉不到地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心脏也像跟着鼓点咕噜咕噜冒粉红泡泡。 有了池冗和牧萱的助威加持,阮织操纵着“x”身形越来越快,发出的攻击越来越猛,仿若粉红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邬溪的机甲推出了红线,赢下了比赛。 【赫瑛学院阮织,胜!】 赫瑛学院的人沸腾无比,全都站起来欢呼。 粉色的机甲立在场中央,朝着倒在地上的白色机甲跳了一段兔子舞。 “x”卡着拍子,拖着笨重的身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全场哗然。 尤其是赫瑛学院的学子,他们的眼都要变成星星眼了,望着“x”的眼睛里迸射着耀人的光芒。 “阮神太会整活了吧?” “九敏,格林学院的人脸都绿了,哈哈哈哈绿得好绿得妙绿得呱呱叫。” “我也想给我的机甲加一段会跳舞的程度,太炫酷了!” “妈妈,我永远爱阮神!” “……” 听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坐在操纵室的阮织抱着胸满意极了。 看吧看吧,她家“x”就是这么俏皮迷人。 阮织下场后,赫瑛学院的人都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阮织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瞧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阮织赢下了最终的胜利。 格林学院的人不屑到了极点。 “就赢了一场比赛,狂什么狂。” “就是,有本事赢了再说话。” “我可听说那个叫田会良的人牛得很呢,据说自入学以来一直是全校第一名,那个叫阮织的打得过吗?” “呵,哗众取宠罢了。” “……” 格林学院位置区域就在赫瑛学院旁边,因此他们的话,赫瑛学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们无心去争辩,因为他们知道冠军一定会是阮织的,那些人等着打脸就好了。 待会儿,可有他们脸疼的。 第二场,田会良胜出。 现在,要在阮织和田会良之间决出一个第一名。 那天阮织对田会良说她是ss级,其实不是的,她是最稀少的sss级alpha。 学校为了保护她,对外宣称她是s级。 而她为了灭田会良的威风,才稍稍透露了那么一点实情。 两人对战,不用去分析,定会是阮织胜出。 但在对战过程中,阮织操纵着“x”刚要一拳打上田会良的灰色机甲时,那机甲忽然喷出一股烟雾,模糊了阮织的视线。 那烟雾缕缕丝丝地挤进机甲内部,阮织闻到一股刺鼻的甜香,神情恍惚一瞬,感觉天旋地转。 而这个空当,田会良操纵机甲给“x”了一个飞踢,只差半米,“x”的头就要滑出红线! 赫瑛学院的人紧张得站了起来。 有的都开始痛斥田会良居然使用这种令人不耻的手段。 池冗停下舞步,紧盯着躺在地上的“x”。 他相信阮织。 但相信,不代表不会担心。 此时的阮织感到血液沸腾,浑身燥热,自己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泄出。 这烟雾,竟然诱导阮织进入了易感期。 — 这是阮织第一次经历易感期,心中涌出无限暴虐,接近于无味的信息素爆发,瞬间席卷整个场地。 田会良被这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 好在,为了防止类似情况发生,竞技场用晶透釉材做的罩子隔绝起来,没有影响到观众席上的人。 否则,依着阮织散出的信息素,不仅能压得alpha不能行动,还有诱发omega发情——那可就糟了。 阮织仍残留着理智。 她不想被欲望驱使。 她按下阻隔气味的开关,操纵着“x”,一个飞踢便把田会良踢出场外。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一) 使用下作手段的人不配得到第一名。 阮织为避免她离开后,田会良被判定胜利,便在操纵着“x”飞离体育场前先将田会良的机甲踢飞,再向宿舍冲去。 宿舍里有抑制剂。 只要她注射一针,再睡一觉就好了。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 阮织走后,裁判宣布:“赫瑛学院学员阮织,赢得机甲大赛的冠军!” 赫瑛学院的学员激动地跳起来欢呼雀跃,互相拥抱庆祝。 “不愧是阮神,轻而易举将第一名收入囊中。” “我就知道冠军一定是阮神的!” “跟别人说我跟阮神是一个班的,都倍儿有面好嘛。” “话说,阮神怎么跑了?” “那个叫田会良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对啊,他在笑什么?” “……” 从机甲中出来的田会良,朝着池冗的方向挤出一个恶意的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场上阮织释放的信息素已经被他清空,即使阮织熬过易感期后举报他,也没有证据。 池冗的眸子沉了下来,他翻身从高台跃了下去。 那高台足有三米高。 池冗跳的时候,他身后的omega都捂着嘴惊叫起来,连忙伸手要拽住他,却没碰到他的衣角分毫。 等他们向下俯瞰时,只看到池冗平稳落地,毫发无伤,甚至力气之大,一拳就打在田会良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踉跄,嘴角都渗出了血。 田会良被打也不生气,不在意地啐出一口血,仍旧哈哈大笑着:“池冗,你应该高兴才对,我给你的对手下了绊子。” 他压低声音道:“会留下损伤也说不定哦。” 池冗的眼里仿若淬着冰,拎着他的衣领,面无表情地继续揍,一下又一下。 旁边瑞文劳克学院的学员企图拉架,却被池冗的眼神骇住,不敢上前。 “你还有闲心揍我……咳,我劝你去看看阮织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池冗将他甩在地上,疾步走出了体育场。 田会良躺在地上,想到一会儿要发生什么,笑得胸口都在震动。 瑞文劳克学院的学员面面相觑,被他这副疯癫的模样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扶还是不扶。 — 阮织几乎是冲到宿舍,打开床头的柜子,取出抑制剂扎在手臂上。 打完后,她用被子裹紧自己,准备睡一觉,但脑子不安分,脑海里漫无边际地胡想八想。 她想,她结束易感期后一定要把田会良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她想,她妈妈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提着重机枪就去轰田家的大门为她报仇; 她想,哦她亲爱的妈妈还想她甩了池冗; 她想,今天的池冗很可爱,如果这段关系一直持续下去,她也不介意; 她想,池冗的唇看上去很好亲…… 想到最后,阮织昏昏沉沉,都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些什么。 她的信息素无知无觉地霸占了整间房间。 赫瑛学院(大学)的宿舍都是用特殊材料建筑的,能够有效屏绝信息素向外蔓延,为的就是防止alpha突然爆发易感期,影响到其他alpha。 所以,池冗到阮织宿舍门前时,并没有闻到阮织的信息素味。 他敲了几下门,一直没人应,便试着输阮织宿舍的密码。 阮织的密码很好猜,池冗输了一下她的生日,门便自动打开。 门一打开,阮织的信息素便倾泻出来,像是大雪压境,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倾倒而来,把人压得几乎不能呼吸。 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是互斥的,池冗乍一感知到阮织的信息素,生理上便感到不舒服,浑身的细胞都在挣扎着想反压制这股信息素。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 因为他帮不上忙。 但他的脚步挪不开一分。 床上本来裹着被子的阮织,此时感受到陌生气息的入侵,已经迈步走到他的面前。 一步一步,挨得特别近,眯着眼似乎想辨认他是谁,所以一下没控制好距离,她的唇只离池冗几厘。 门被池冗关上。 他刚关上,阮织便伸手将他堵在门前。 她的眼已经变成兽瞳,金色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池冗,像是在打量如何能一击毙命。 池冗为了能名正言顺变成omega,曾向自己的体内注射转化激素,可因为他也是sss级alpha,对这激素格外排斥,所以尝试了很久,都没转化成功。 但这么日积月累下,他的信息素发生了变化,是跟omega一样的甜香,对alpha也有微弱的安抚作用。 池冗便试着释放。 阮织先是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的样子。 但下一秒,阮织便鼻子耸动,循着气味来源贴近了池冗。 (下面的内容有删改) …… 欢愉的色彩从心底扩散开来,填满整颗心脏。 滋啦滋啦在冒火花。 他,很喜欢。 — 阮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被怀里的人吓了一激灵。 池冗正睡在她的怀里。 阮织完全没有印象,她赶忙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完好,才半松一口气。 虚惊一场。 她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刚想悄悄起身,离池冗远一点,池冗便动了动,更近地贴上阮织。 而这一动,池冗的后颈便露了出来。 重点不是脖颈,而是脖颈上的牙!印! 这牙印的主人,不用想,阮织也知道是谁的。 因为没人能做到用自己的嘴咬到自己的后脖子,还留下齿痕。 所以,阮织双手捂住脸,心里的小人跪着“啊啊啊啊啊”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行为跟那啥(四个字)有什么区别!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二) 阮织在心里一顿呐喊。 话说心里想的话也会被听到吗? 阮织知道不会。 但池冗揉了下眼睛,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阮织尴尬不已。 相对来讲,池冗就表现得很正常,他一脸沉静地坐起来,问:“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阮织哽了一下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 池冗忽地凑过来。 太近了。 清醒时候的阮织还从未离池冗这么近过,阮织忍不住向后仰了仰,却不小心仰过头,差点砸到地板上去,幸好池冗及时揽住她的腰,要不然她的头就要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但池冗的动作又使他们两个的距离缩小,阮织的手抵在池冗的胸膛,手下是坚实的触感。 阮织看不到自己的样子,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副睁大眼格外懵懂的样子有多勾人,池冗的眼睛晦暗,实在是忍不住,他低头吻了一下阮织的嘴角。 阮织的大脑这下彻底锈住了。 她有些呆愣愣地看着池冗。 池冗微微侧脸,耳根早就绯红一片,在极度害羞之下,兽耳又“蹭”地冒了出来, 阮织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她居然觉得池冗吻了下她,她就要吻回去,就像他们之前相斗时一样,你往我来,寸步不让。 于是,她真的伸手将池冗的脸掰过来,覆上了他的唇。 池冗的表情看上去没怎么变动,但他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他的耳朵惊得都支棱起来。 阮织也就是浅浅亲了一下,结果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睫毛乱颤,欲言又止。 阮织掀起被子把自己藏进去,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都怪易感期。 绝对不是她色欲熏心。 都怪池冗。 谁让他吻她的。 她只是…… 她只是不甘示弱罢了。 池冗望着窝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的阮织,素来冰冷的眼睛里若盛开无数桃花,又像星辰尽数倒进他的眼,微光闪烁,漂亮得令人窒息。 可惜阮织没能看到。 如果她看到,就更能把过错推到池冗身上了。 — 田会良本来想着把药下在阮织的饮料里,但赫瑛学院的人不好被买通,他如果亲自动手很容易暴露,于是选择由机甲喷发。 他等了七天,脸上被池冗打的伤口都结了痂。 他不出所料地闻到从池冗身上闻到阮织的信息素味,还看到他后颈连略长的头发都遮盖不住的齿印。 池冗看上去眉眼阴沉,阮织的脸色也像吃了翔一样难看。 田会良一喜,看来事情的发展如他所愿。 果然啊,这一下就毁了两个人。 他那药可是最烈的药,无论自制力多强大的alpha闻到,都会抵抗不住。 就连他在下手之前,为避免自己被波及到,还吃了其他药物预防。 那孤a寡o,还是个被下了药的孤a,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身为omega的池冗被阮织标记,而阮织不得不与她多年来的死对头绑在一起,他这药,一下毁了两个人。 田会良想想就开心。 他狂喜,按耐不住地走到两人面前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送你们的礼物还满意吗?” 阮织愠怒:“是你!那天你喷射的烟雾有问题。” 反正已经成功了,田会良也不再遮遮掩掩,他一摊手,笑道:“是又怎么样呢?也不枉我费尽心思把这药配装在我机甲的装置上。” 池冗冷漠地看着他:“那你这是承认了?” 田会良笑得更加猖狂了:“对啊。” 但没料到,阮织和池冗非但没有被他恶心到,阮织还主动牵住池冗的手笑眯眯道:“谢谢你。” 见田会良的笑僵了僵,似乎有些不解,阮织才恍然大悟般添油加醋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两个是情侣关系,多亏你的药让我们两个的感情更近一步呢。” 咳,阮织有点被自己这副做作的嘴脸恶心到了。 但没关系,她恶心的话,那田会良受到的冲击会更大。 事实确是如此,田会良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更近一步呢。 近一步呢。 一步呢。 呢…… 这句话在他耳边立体环绕了百八十遍。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又犹如五雷轰顶。 一声“什么”还未说出口,三四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便跑过来将田会良反手押住。 他慌了:“这是干什么?!” 领头的那人出示证件:“卞城调查处,请您配合。” 田会良瞪大眼,仍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他挣动着,大喊:“你们凭什么抓我?有证据吗?知道我是谁吗?” “阮织同学已将采集的烟雾交由我们,经过医院鉴定,里面的确还有翠青(不是错别字)成分,”调查处的人沉声道,“并且通过调取监控,和亲耳听到您承认,便可确定您涉嫌故意造成社会秩序混乱,以及危害他人生命安全。” “遂,将你逮捕。” 田会良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烟雾怎么会被采集到?! 明明是不留痕迹的! 阮织学着田会良的样子,一摊手道:“那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田会良目眦欲裂盯着阮织,吼道:“你做了什么?!我爸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真是可笑。 阮织挑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好啊,那就看看是你父亲来得快,还是我母亲扛炮轰了你家的大门快?” 阮女士可不是吃素的好嘛。 田会良被抓走了。 阮织跟池冗对视一眼,忍不住舒心地笑起来。 这药对sss级的alpha没大用处,顶多引起易感期的提前到来。 而sss级alpha的易感期往往都很短,所以基本上阮织没受影响。 除了池冗被她咬了一口(咳咳)。 阮织真心对田会良的手段感到反胃。 算计她? 还连同着池冗? 那就让他看看,谁是谁的爹。 “x”在她的改造下,比云渺星任何一具机甲都要功能齐全,全面发展。 所以,收集烟雾对“x”来说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阮织便将它交给了调查处,并阐述了田会良的恶劣行径。 其实有监控,有样品,基本能确定是田会良,但阮织觉得还不够,还要让他亲口承认。 于是,她和池冗双双演戏,让田会良误以为他成功了,跑到他们两个面前炫耀成果。 意料之中,田会良上钩了,自己就把所有的事都抖落出来,根本不需要阮织循循善诱。 恼人的家伙终于被送进局子。 阮织心情大好。 “走,池冗,”她扭头笑道,“我请你喝奶茶。” — 阮女士和池女士知道这件事后,统一战线,一个扛着炮一个提着重机枪就去了魁城,轰了田家的大门。 彼时,田家为了把田会良从调查处弄出来忙得焦头烂额,而这两人的到来,无疑给使田家的境遇雪上加霜。 两位母亲背靠背,看着田家坏掉的不用风吹就躺在地上的大门、田家奔跑呐喊的佣人和团团乱转的机器人,笑得张扬。 “敢动我女儿\/儿子,这,就是下场!”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三) 好久没合作了。 再次合作的感觉十分美妙。 阮母池母对视一眼,便将武器装起来,心领神会地肩并肩进了咖啡店。 一直两看生厌的两位母亲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家常。 “你知道我家阮织跟你儿子谈恋爱了吗?”阮母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开口。 池母早就知道她儿子在搞什么名堂,还为了这件事跟家里闹翻,此刻被提起,她忽地有些心虚。 她儿子a装o勾引人家女儿,要是被阮麒知道了定会像今天这样,不对,绝对会比今天还要过分,说不定会开着轰炸机直接把她家炸飞。 思及此,池允抿了口咖啡,回避开阮麒的视线。 她淡定道:“是吗,自从池冗分化成omega后便很少找我聊天了。” 这一句的言下之意是在撇清关系——如果你发现我儿子不是omega,那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因为身为她老母亲的我,也不知道。 阮麒眼皮撩起,目露怀疑,眼神凌厉地打量池允的神色:“你居然不生气,也不惊讶?” 池允勾起一个笑来:“那都是孩子们的事儿,我们就别掺和了。” 阮麒觉得她这话还真是好笑。 她问道:“那他俩竞争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池允耸耸肩:“算天时地利人和的缘分咯。” 阮麒“哼”了一声:“我看是孽缘吧。” — 阮织和池冗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攻去了田家,他们两个早已加入特训队,准备去幻蓝星执行任务。 特训期相当于大学生的考试复习周,紧锣密鼓,各种技能训练难度提升,除了阮织能够适应外,其他alpha每次训练完都会累成狗。 特训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赫瑛学院的标志性银灰色飞船降落在幻蓝星,隔着透明机舱,参与这场测试的人都忍不住张大嘴巴。 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植被茂密,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绿色巨网,要将进入的每一个人吞噬。 领队老师给每一个人分发了一个手环,可以检测自己的生命体征,并通过不同的亮光提示。绿色代表健康正常,黄色代表虚弱疲惫,紫色代表中毒,红色代表有生命危险。 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点击手环,寻求救援。 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幻蓝星中的星石。 阮织接过领队老师分发的图纸,上面绘着星石的具体形态特征,通体漆黑,外形形似鸡蛋,但足有一个成年男性的手那么大。据说,炼化后可以用来增强机甲的外骨骼。 阮织对星石不感兴趣,她家“x”已经够强了,不需要再提升。 她想要的是第一名的奖励。 第一个找到星石的学员可以获得一种稀有材料——晶髓,有了它可以使机甲或机器人更加人性化。 而阮织一直想做的那个机器人离达成她的预期形象,就差这一种材料。 听领队老师讲完注意事项后,阮织便和池冗率先走出机舱。 幻蓝星弥漫着难闻的潮湿味,空气阴闷,走进丛林后,光线难以穿透厚重的树冠层,所以显得昏暗,一脚踩下去,土地松软,像是要陷进去,给人的感觉是仿佛随时会被这泥土吃掉一只脚。 阮织走在池冗前面,不时地回头看一下,以免池冗跟丢,后来阮织转头转得脖子疼,便伸手牵上了池冗的手。 走了不知多久,阮织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摩擦过树干,扭头看去,只看到肥大的叶子晃动。 天忽地变得更加阴沉,有巨大的阴影覆盖了这片区域。 阮织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去,便跟一只硕大的荧光绿眼睛对上了视线,灰色的竖瞳锁定住阮织和池冗两人,殷红色的蛇信子试探地伸出,欲将两人卷入口中。 这是一头巨蟒,体表覆盖着花花绿绿,斑斓无比的鳞片,尾巴蜿蜒盘旋,仿佛一条无形的锁链,悄无声息地将阮织和池冗两人紧紧包围其中,并正在逐渐缩小包围圈。 阮织拔出了插在胳膊上的光剑,毫不惊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它,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阮织轻轻喝道:“滚开。” 蟒蛇的瞳孔颤了一下,有些惊惶地发出“嘶嘶”声,却没退开,它似乎仍旧不相信眼前这个还不及它眼睛大的人类有反杀它的能力。 池冗在这里,阮织不便释放信息素,她兽化了眼睛,变成金色的竖瞳,冷冰冰地注视着巨蟒,无形的威压弥散,野兽趋利避害的本能终于有了反应,蟒蛇抖了下身躯,将要逃离。 可,晚了。 阮织改主意了。 阮织不给它离开的机会,她翻身跃上蟒蛇的尾巴,它的鳞片光滑,按理说无法攀缘,但阮织的速度飞快,抵消掉这下坠的重力,就来到了巨蛇的七寸,将光剑狠狠地扎进去! 霎时,蛇扭动身躯,巨大的尾巴胡乱抽动。 阮织看了一眼池冗,注意到池冗已经跳上了树,不会被波及后,又将光剑更深地推了进去。 留着这蛇始终是个祸患,阮织和池冗的后面还有不少alpha,与其让它逃脱去祸害其他人,还不如就此了结它。 在蛇尾的抽动下,许多树木也就此倒塌,这一范围内,变得空旷起来。 许多alpha听到响动,便跑过来一探究竟,只看见阮织持一把粉色的光剑,动作快准狠地刺入巨蟒的七寸。 “牛哇……”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有害怕这种有着鳞片爬行动物的alpha,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恶心得头皮发麻。 这、这可是巨蟒! 这玩意儿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隔着屏幕看,就觉得瘆人,更别提亲眼所见。 不被骇得走不动道都算好的,像阮神这般孤身单刀、英勇地将蛇绞杀的人,放整个云渺星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阮神,真不愧是阮神。 众alpha竖起大拇指,目含钦佩。 有鲜血溅到阮织脸上,等阮织从蟒蛇身上下来后,池冗取出帕子轻柔地帮她擦拭掉。 他们身后是已经命丧黄泉的巨蟒尸体。 明明是那么血腥那么可怖的场面,这两人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含情脉脉(不是)地对视着,像在演什么偶像剧。 众alpha躲在二百米开外,目瞪口呆。 哥哥姐姐们,你们走错片场了吧? 有一人压低声音道:“我从刚刚就想问了,池冗他一个omega跟过来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呢吗。” 有人一听这话,立马不甚赞同地反驳:“说什么呢,人家池冗分化成omega说不定都比你厉害。” 有人对这话深以为然:“但是阮神还要分出精力保护他哎……” 有人挥了挥手,把这帮人的神唤回来:“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咱们管什么?走了走了。” 众alpha被这句话点醒,又看了一眼阮织和池冗相携离开的背影,绕过巨蟒的尸体,也离开了这里。 谁都没有看到,有一群红色的、跟蚂蚁一般大小的虫子从地里冒出来,只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将这头将近四米高的、躯体粗壮的大蛇吞噬殆尽,连骨头都不剩。 — 阮织身上沾过巨蟒的血,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恐怖的野兽袭击他们。 等到不知道是第几天,阮织和池冗终于走到丛林的尽头,阳光大面积地铺射而来,明亮得刺眼,阮织抬手挡了一下。 池冗伸出一只手覆上她的这只手,阮织以为是要帮她遮光,便没管,谁料,池冗将她的眼睛完全遮盖住,看不到一点亮光。 阮织刚启唇想询问,就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瓣,有些冰冷,像是果冻。 一个一触即离的吻,让人摸不着头绪。 阮织不解地看向池冗,池冗却一脸正常地回望她,眸子也掺着几许疑惑,一副“我什么也没做你看干什么”的模样。 看他这副模样,阮织忽然想笑。 她咕哝道:“亲就亲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亲?” 池冗听到了,睫毛轻颤了下,轻声问道:“那可以再光明正大地亲一下吗?” 阮织眨眨眼,有些抵挡不住这直球攻击,咳了一声,把目光放至前方,装作听不到地转移话题:“前面好像有水源,我们去看看吧。” 幻蓝星虽然危机四伏,但这里空气清新,溪边的草地柔软,水也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微波粼粼,而里面的鱼闪着漂亮的浅蓝色光芒,看上去……嗯,很好吃。 有没有毒,吃了才知道。 阮织的光剑杀过巨蟒,即便擦干净了,阮织还是觉得脏,便顺手拔下池冗的光剑,蹲在溪边去插鱼。 池冗见她插鱼,自己便拿过阮织的光剑,砍下不少树枝,一部分用来做柴火和支架,一部分削出尖,准备串鱼。 两人分工明确,办事效率奇高,不出一个小时,鱼便烤好了。 阮织这几天吃面包和压缩饼干吃得都快吐了。 丛林里倒是有不知名的果子,但颜色太过鲜艳,看上去就有毒,阮织和池冗便也没敢碰。 这鱼没放什么调料,但在火的炙烤下,散发出一种原始的、纯粹的香气,淡淡烟熏味与鱼肉本身的鲜美交织,令人垂涎欲滴。 这香味招来一只绿色茸毛的“兔子”,身形跟成年的狗差不大,耳朵长长的,垂在脑瓜上,眼睛是粉色的,乖乖软软的。 阮织刚想摸一把,这“兔子”一张嘴却一口利牙,阮织便默默地收回了手。 看来它也想吃鱼。 阮织的眼睛一亮,她正差人来试毒呢,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阮织十分慷慨地分了一只鱼给这只“兔子”——在阮织这里,它就是兔子。 这兔子有着深渊巨口,把鱼,连带着串鱼的棍都吞进了嘴里。 它吃完,阮织一瞬不瞬地盯着它,它也回视阮织,往前蹦了两蹦,又张开了嘴。 阮织不舍得再给它了,便翻出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塞它嘴里。 葱花味的。 阮织最不喜欢吃的口味。 领队随机分发的,阮织也不好意思换,便放在背包里搁置着。 她本来想着饿极了可能就不挑了,到时候解决了就行,但现在,阮织觉得给这只贪婪的兔子吃刚刚好。 压缩饼干又噎又干巴,还很瓷实。 这兔子吃完,可能是吃饱了,也可能是生气了,便蹦着窜进灌木丛里消失了。 兔子吃完没什么异样,阮织和池冗便放心地吃了。 鱼肉中蕴含的汁水在口中迸发,口感鲜嫩,让人回味无穷,阮织一连吃了三条。 这一顿改善伙食后,越往北走,土地变得越来越荒芜贫瘠,阮织再也没吃过肉。 领队给的地图上显示星石会出现这种地形里。 阮织便和池冗在这里搜寻,星石没见到,但发现一处山洞,黑黝黝的洞口,阴森无比,说不定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两人便没进去看。 在这片区域搜寻了两天才遇上其他alpha。 这两个alpha一看到阮织和池冗便像看到了救星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飞奔过来。 “阮神,你救救赵稳吧!” “只有你能救他了!” 阮织拍拍二人的肩膀,道:“别着急,慢慢说。” 原来,他们也发现了那处山洞。 赵稳与他们产生分歧,执意认为山洞里会有星石,便独身一人进去,再也没出来。 阮织听后皱了皱眉:“发射求救信号了吗?” 刘畅点点头:“发了,但现在还没等到。” 阮织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去看看。” 池冗立刻道:“我也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劝不动对方,便一块儿进了山洞。 进之前,阮织嘱咐刘畅二人留察洞外的情况。 刘畅二人用力地点点头。 “阮神,你们两个也要小心。” 阮织微微颔首后,拉起池冗的手,转身没入黑暗中。 阮织和池冗打开身上配备的灯光,一路深入。 山洞外的土地是干燥的,越往里走,脚下的土地越潮湿,还黏黏糊糊的。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四) 这触感很像是踩了一脚不知谁吐在地上的痰。 洞壁是白色的,等看清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墙壁自带的颜色,而是无数白色的卵黏在上面,所以才是白色。 阮织被恶心得够呛,忍不住靠得池冗近了一些。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忽地出现一个人影,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走近才发现,是赵稳无疑,但他身上布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粘液,也就是这东西将他固定在这里。 他们没去触碰赵稳,而是纷纷拔出光剑,严阵以待。 既然赵稳在这里,那便说明,他们离黑暗中的那东西不远了。 如他们所料,前方盘踞着的怪物睁开了眼睛。 阮织一开始以为是一群怪物,因为有上百只眼睛齐刷刷地亮起来,猩红一片,但等池冗的灯光照过去时,阮织的脊背上乍然冒出一层冷汗。 这的确是怪物。 它的身上长满了无数只没有眼皮的眼睛,圆睁睁地鼓动着,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其表面。 这些眼睛不断地蠕动着,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力,令人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与恐惧。 在它面前,那头巨蟒的令人心悸成程度约等于零,可爱得堪比小狗子。 那么多双眼一部分锁定阮织,一部分瞟向池冗,但聚集在阮织身上的明显多于池冗。 在黑暗中,还是在这有些狭窄的洞穴中,阮织觉得施展不开,便挥出一剑,劈向怪物上空的墙壁。 但墙壁完好无损。 怪物察觉到阮织的意图,藏在眼睛底下的口中开始分泌粘液,那些粘液之多之浓稠,逐渐滑向阮织和池冗的脚边。 阮织便带着池冗快速后退。 在后退的途中,怪物忽地吐出一口“粘液”,直冲他们二人,因着阮织挡在池冗身前,所以冲着阮织便过去了。 阮织立马拿光剑挡住,但那“粘液”开始扩散,她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粘液,而是一群白色的虫子,黏在光剑上面,怎么甩也甩不下来。 阮织便将光剑扔出,直接插中怪物的一只眼。 眼睛破裂,迸涌出绿色的血液。 怪物愤怒地嘶吼一声,朝着阮织不住地喷射“粘液”,池冗拉了阮织一把,侧身站在她面前,手中转起光剑,形成一个屏障,将不少“粘液”阻隔,但还是有不少虫子攀上了光剑,顺着光剑就要往池冗手上爬。 阮织眼疾手快夺过,迅速扔出,又插中怪物的眼睛。 怪物简直要被气死了。 它开始移动着庞大的身躯朝阮织二人追来。 “这是虫族,”池冗判断道,“应该是处在交配期的千瞳虫,会选择强大的物种进行交配。” 什么鬼? 阮织下意识地问:“怎么办?” “跑。” “那赵稳……” 池冗拽着她就向外跑,边跑边道:“它现在盯上了你,赵稳不会有事。” 可千瞳虫又怎么会让到手的猎物逃脱。 本来它在两位sss级alpha之间犹豫不决。 但阮织激怒了它,于是,它决定选中阮织。 它很聪明,知道阮织护着池冗,便憋了个大招,一口致死量的“粘液”预备吐在池冗身上。 不过它设想的不一样,阮织按下池冗的背,躲过了这一击。 两人跑出了山洞。 刘畅二人还守在山洞外面,见形势不对,用不着阮织喊,他们两人就非常惜命地跟着跑起来。 千瞳虫也跟着跑出来。 庞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身躯暴露于日光下。 它一出山洞,地动山摇,动静不小。 刘畅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就吐了。 “我靠靠靠靠靠靠!” 赫瑛学院的体能课没白上,有了惧意驱使,刘畅二人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阮织和池冗。 而见他们安全逃离,阮织和池冗对视一眼,停了下来。 这下,他俩不用再顾及着会伤到赵稳,从背包里拿出机枪就对着千瞳虫一顿扫射。 但千瞳虫此时来到太阳底下,浑身像得到了加强,这么多光弹打过去,竟一只眼睛也没碎裂。 但,阮织看到它的脑门上有一只眼睛的眼神是黑色的,估计是它的弱点,她便把枪交给池冗,自己完全兽化,变成一头黑色的猎豹,飞速地朝它攻去。 黑豹的爪子锋利,阮织抱着必能成功的决心,像攀上巨蟒的身体一样,很是轻易地来到它的头顶,朝着那只黑色的眼睛就是一爪子。 可不料,这一击下去,千瞳虫竟从中间裂开,就这样将她吞了进去! “阮织!”池冗瞳孔紧缩。 他浑身的细胞都在战栗,因情绪失控,腺体自动释放出sss级的alpha信息素,明明是浆果味的甜香,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惊得千瞳虫向下坍塌了一点。 但很快,千瞳虫意识到池冗很强,非常适合作为卵子孵化的载体,数双变得狂热又狰狞,它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边吐“粘液”边朝池冗跑来,企图也将他吞下。 池冗完全兽化,的确如阮织之前怀疑的那般,他的兽形是只狐狸,还是只九尾狐狸。 他的尾巴不断地朝千瞳虫抽去,抽得千瞳虫站不稳,倒瘫在地上。 不过,它仍然坚持向池冗的方向蠕动。 无数只眼睛翻涌着,在地上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阮织对千瞳虫一无所知,池冗对它也了解甚少,因为二人从来没有学过这一种虫族。 池冗之所以知道,还是翻看池允书房里的书籍时偶然看到的,不过只是匆匆一眼。 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千瞳虫是最难缠的一种虫族。 不厉害,但难以摆脱。 尤其是交配期的千瞳虫,更加狡诈、难对付,它保护外壳是无数眼睛,内里是白色的巨大虫卵。 进到它身体的物种都会被吸干身上所有的营养,变成干尸后再被它吃掉。 而阮织掉进去后,因着粘液动弹不得,但得幸于池冗的攻击,她在千瞳虫里颠三倒四,翻了无数个个儿后禁不住吐了出来。 胃酸带有酸性,对虫卵具有腐蚀性,这一下,乳白色的虫卵不再完好。 千瞳虫意识到阮织做了什么后,为防止她继续伤害它的卵,只好又将阮织“吐”出来。 与其说“吐”,不如说是喷,千瞳虫不顾阮织的死活,将她“发射”送上了天。 见此,池冗尾巴一卷,将阮织揽到他的怀里。 池冗颤抖着手探查探阮织的鼻息。 感知到她微弱的呼吸后,池冗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充血的眼眶也有了回缓的趋势。 还好,还好。 阮织只是晕了过去。 这时,救援终于来到,领队驾驶着直升飞机冲向千瞳虫,用机翼直接削掉它的四分之一。 粘腻的鲜血汩汩流出,像是坏掉的水龙头,瞬间洒满这片土地,掉落的眼睛仍死命地瞪大着,似是死不瞑目。 有人对抗千瞳虫,池冗便不再管那边的战况,由全兽化,变为半兽化,只留了尾巴摇摆在阮织周围。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拨开阮织黏在脸上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擦拭掉她脸上的粘液。 而尾巴扫过阮织的全身,为她清洁身上的脏污。 “哇靠,池冗你……你是alpha???” alpha和omega的兽态很好区分,omega的形态的攻击性微乎其微,像池冗这种的,根本不存在。 而且,这空气里的信息素压得刘畅都快不能呼吸。 所以,显而易见。 池冗抬眼冷漠地扫了一眼刘畅,刘畅领会到这眼神的含义,闭紧了嘴巴。 他本来是想来搭把手的,看这形势,用不到他,再者,刘畅也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便离开了。 有了领队的帮助,千瞳虫被抹杀,它的巢穴也被捣毁,赵稳安然无恙地被救出。 这次的任务实在是超纲了。 幻蓝星常被作为alpha的结课任务地点,所以在alpha降落之前,会有专门的人员对这里进行检查,防止有年轻的alpha对付不了的物种出现,危害alpha的生命健康。 但没想到,这次一时不察,让千瞳虫钻了空子。 领队看了一眼池冗怀中依旧陷入昏迷的阮织,叹口气道:“抱歉,都怪我们,出了纰漏。” 池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搭话,抱着阮织进了飞船,将她放在床上。 随行医助机器人扫描过阮织的全身,没检测出什么异常。 池冗便在阮织的床侧守着。 他握住阮织的手,忍不住将她的手放至自己的额头。 阮织的手微凉,稍稍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阮织……”他轻轻喊道。 “如果。” “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 虽然阮织晕了过去。 但意识尚存。 只是眼皮无力,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虫族侵入了大脑,还是怎样,有一个机械音忽然在她的脑海里炸响。 冰冷冷的,没有丝毫人情味。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浓度信息素——】 【任务触发成功!】 【恶女游戏身份卡已解锁!】 【正为您补充信息,请稍等——】 【恶女游戏身份卡六:死敌】 【任务:你是他的死对头,看不惯他抢了你的风头,便用尽一切方法使绊子,为了羞辱他做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当佣人使唤,用药把他变成了omega,最后你的腺体被挖出,被关进了星海监狱……】 【玩家“阮织”目前任务进度为61%,请再接再厉!】 【现在正在连接748号系统为您服务。】 什么意思? 阮织的大脑混沌一团。 那机械音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自如地解答道:【你是“恶女养成游戏”的玩家,这个世界只是你的任务世界,完成任务你便可脱离,回到现实世界。】 【可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机械音道:【748号系统会为您继续答疑解惑,请您稍等片刻。】 阮织感到十分迷茫。 过了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听上去跟之前那个没有任何区别的机械音响起:【宿主您好,我是748号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阮织:【……你好,这不是什么整蛊游戏吧?】 748:【检测到您有记忆缺失,需要我将您的记忆归还吗?】 【归还?】 【是的,宿主您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为更好地完成任务,将记忆存储了呢。】 是么? 阮织问出关键问题:【既然我是玩家,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发布任务,而是选择在这种时候突然触发?】 748:【因为这个任务比较特殊,加上您没有记忆,所以系统选择在您得知任务目标是alpha时解锁。】 【任务目标?是指……池冗?】 【没错!宿主您真是聪明。】 阮织惊愕不已。 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忽然变成了虚拟的游戏世界,而她的男朋友成了任务对象。 【不不不,】阮织还是不能相信,【是不是千瞳虫的虫卵影响了我,导致我出现了幻觉?】 784:【宿主,您要接收记忆吗?】 要吗? 接收了记忆,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阮织难以决定。 【既然如此,我可以播放您之前做任务时的画面。】 率先出现的是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女孩,她牵着一个栗棕色卷毛小男孩的手,两人都穿得奇奇怪怪,看上去不在同一个次元。 但阮织却感到莫名的亲切感,像是经历过。 她听到那女孩问:“我们两个为什么穿的不一样,有什么用意吗?” 小男孩酷酷地答:“我只是喜欢这身衣服。” 阮织见女孩张了张嘴,所思所想与她同频共振,喃喃出下一句话。 两人的声线重叠在一起:“你这样真的不挡视线吗?” “不用你管!” …… 阮织一直看到那个女孩被绑到车轮上身死,回到“无尽虚空”后用印着hellokitty的卫生纸擦干眼泪。 她似乎知道那纸该是什么味道的。 淡淡的,却很好闻。 她想,她好像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 守着阮织的池冗清晰地看到有泪水从阮织的眼角滑出,顺着脸颊,浸在枕头上,晕开水渍。 他无措起来。 阮织……哭了。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五) 池冗从来没见过阮织的泪。 所以,他从不知道阮织的泪会让他心颤。 像是躲在雨中瑟瑟发抖动物,抖啊抖啊,颤啊颤啊,毛发都是湿漉漉的。 他伸出手指揩下那一滴泪,放至唇边,舔了舔。 是咸涩的。 “为什么会哭呢?”池冗问。 可阮织依旧阖着双目,无法回应。 — 阮母得知阮织受伤的消息,差点把赫瑛学院炸了。 她指着每个人的鼻子,把参与特训的每个人都骂了一通,尤其是池冗,被骂得最狠。 alpha们十分同情他,但不敢吱声。 在阮麒面前,他们缩着脖子,跟鹌鹑没什么两样。 真不是他们怂。 谅谁也都没那个胆子,跟威风凛凛的国家一级检察官豪横。 骂爽后,阮麒抱起仍然在昏睡的阮织回了家。 而一到家,阮织便醒了。 “哟,咱家还真是风水宝地,一回来就醒了。”阮麒挑了下眉,凑到阮织面前,使劲弹了一下阮织的额头。 “我之前怎么说的,不要以为你是sss级的alpha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阮织坐在床上,眸色复杂地盯着阮麒。 “怎么,被吓傻了?”阮麒在她眼前挥挥手,“一个千瞳虫就能把你吓傻,出去可别说是我阮麒的女儿。” “妈妈……” 阮织喉咙干涩,念出这两个字后,泪也随之落下。 阮麒很久没见过阮织的泪了。 小时候的阮织是个很感性的小孩,读了什么be结局的书,摔了一跤,又或者想到什么难过的事,都会忍不住哭。 那时候她粉雕玉琢,眼眶里蓄着泪,鼻头红彤彤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但自从她嫌阮织总是哭哭哭,没出息后,再也没见过阮织掉眼泪。 此时,历经许久,再次看到阮织晶莹的泪,透过这泪亦看到了她眼中的脆弱和乞求。 她没有责备,而是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依着这个姿势,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里呢。” 阮织抱着阮麒哇哇大哭。 被蒙骗了十八年,可她还是不想以玩家的身份看待这个世界。 那样,太残酷了。 — 但无论阮织如何逃避,748号系统明确告知她,若她不积极完成任务,那将会上报给主系统反映,这样她会立马被传送出这个世界。 阮织便打起精神来,准备把这该死的任务完成。 不就是做一个跟池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吗? 不就是做个大坏蛋把池冗真正变成omega吗? 这有什么难的? 阮织瘫在床上,呈现出一个“大”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死了好吗?! 这是什么狗屁任务,怎么能这么狠毒?! 她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会玩这种游戏?! 阮织伸腿在床上冲着空气踢踢打打,无声地宣泄怨气。 “阮阮小姐,您的快递到啦~”家用机器人转着圈滑到阮织床边,缓缓用“手”递出一个小箱子。 阮织接过,拿刀拆开,有些惊讶。 这是星石。 但只有第一名才会获得,而阮织在对战中晕了过去,这第一名怎么算也不该算到她头上。 不等她问,领队的通讯电话便打过来了。 “阮织同学,你好些了吗?”领队慰问道。 阮织“嗯”了一声:“好多了。” 领队:“我这里显示你已经签收了快递,是吗?” 阮织拿起星石展示给他看:“对,现在在我手中。” 领队:“本来这块星石是要给池冗的,但他执意给你,所以我便把地址填在了你家,希望对你有用。” 他们又说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讯。 进行完结课测试,阮织不用再去上课,便专心在家制造她的机器人。 既然任务要求了,阮织便将机器人的外貌换成了池冗的形象。 阮织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耗时两个月,在阮织的精益求精下,被命名为“y”的机器人终于出了核心舱。 他的眉眼浓稠艳丽,身材挺拔修长,简直跟池冗没什么区别,是一种以假乱真的程度。 若赫瑛学院的其他人见了这台机器人,百分之百会将它错认成池冗,连阮麒乍然看见也不例外,她抬腿就要击打“y”,以为是池冗那个臭小子闯进她家来了。 被阮织挡下,展示了一下“y”的性能后,阮麒才放下腿,揽上阮织的肩:“哎呀,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就是牛啊!” “不过,”她摸着下巴,“你为什么要把它做成池冗的样子,怪难看的。” 阮织不敢苟同。 池冗都霸榜赫瑛学院的校花榜首了。 说他难看? 整个云渺星会这么说的,除了阮麒,也就只有阮织的父亲温醇了。 阮织知道自己不说,阮麒总会知道的,她便主动坦白道:“池冗是个alpha,我不喜欢alpha,也不会喜欢alpha。” 阮麒惊呆了:“你说什么?!” 阮织重复一遍:“池冗是个alpha。” 阮麒的脑回路百转千回,忽地联通了那条线。 她说她一向坚强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哭呢,原来是池冗那个混球小子欺骗了她的感情! “好啊,”阮麒撸起袖子,气冲冲地就往外迈,“妈妈替你收拾他,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阮织无奈地拉住她:“不用了,我会亲自羞辱他的。” “那行,”阮麒看似妥协了,实则没有,“咱俩分头行动,你去找池冗,我去跟池允算账。” 拉不住,阮织根本拉不住。 在气头上的阮麒踹开了自家的门,拎着新买的重机枪,扛在肩上,就这么开着车,一脚油门走了。 “哎……” 阮织叹了一口气,招招手,示意“y”跟上她。 今天是开学报道的日子。 不少学生聚集在校门口跟父母告别,阮织和“y”一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便卷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听说,阮神在幻蓝星遇到了怪物,命悬一线呢!” “我也听说了!难以想象,那怪物得有多么厉害,连连阮神都不能对付。” “真好,开学第一天,我家蒸煮就发糖了!” “可池冗今天为什么没穿制服呢?” “……” 楔子·上贼船 有位算命先生曾问阮织:“你可知你为什么一直这么胖吗?” 身高一米五八,体重一百二十五的阮织听不得这个“胖”字,木着脸,打算目不斜视而过。 算命先生却捋了捋他的胡子道:“你啊,窝囊又懦弱,揉扁搓圆都笑笑泯恩仇,俗称‘心宽体胖’,所以才胖啊。” 阮织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有点新奇。 她看向他。 算命先生高高瘦瘦,穿着破破烂烂,见她望过来,更故作高深地抬起下巴,装出世外高人的样子。 阮织问:“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变得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才会变瘦?” 算命先生拖长声调道:“是这样的——” 阮织知道了,指着他无比肯定道:“你是敌特。” 只有敌特才会灌输与社会主义相悖的思想,意图借此控制华国人。 好在这套说辞实在是拙劣,阮织一眼就看了出来。 没办法,她阮织就是这么聪明不绝顶。 说罢,她甩袖离开。 如果故事就这样结束的话,我们的阮织同学是不会被迫屈服于一个看上去就不怎么靠谱的破烂系统的。 但,生活嘛,总是处处充满戏剧性的意外。 怪不得周董要唱“听妈妈的话”,被搬进卧室的阮织泪流满面地想,她真后悔没听妈妈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谁能想到看上去很是正直的家长竟怀有不轨之心??? 被下药后,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是没有力气的,就在她以为她要就此遭殃的时候,“恶女养成游戏”的系统,它自称“好恶毒”,蹦了出来,滔滔不绝地向她解说这两个人坏得罄竹难书,还说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美好。 最后,它推销道,只要你加入我们游戏,我们绝对把你培养到恶得令人发指,没有人再敢招惹你。 阮织没对这反人类的游戏设计表态,只是道:“好恶毒,你先救救我,好吧?” 事态紧急啊亲。 再不救,她觉得都不用什么恶女养成游戏培养,她现在就能黑化。 “好恶毒”道:“那我给你召唤一个超级无敌恶毒到爆炸的人来救你。” 阮织管不上什么无不无敌、恶不恶毒、爆炸不爆炸,心里的小人哭着猛点头:“你快点!” “好恶毒”桀桀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披黑色袍子、戴墨绿色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小房间里。 袍子将“他”整个人捂得严实,面具也把“他”的脸遮挡得完全。这样的装扮,只有电影里阴暗老头才会具备,不是阴暗老头,那也是反派的造型。 一般人都会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即便他是来帮你的,很多人也会被这周遭的气势吓个够呛,电视剧里不常常这么演吗?一个坏蛋出于莫名的心情救了一个人,原本想听到一声由衷的谢谢,结果被救下来的这个人痛哭流涕,叫着嚷着不要杀他,这下好了,此举一定会触怒这个坏蛋,并将此人杀而扔之。 但,别忘了,阮织不是一般人,她可是“恶女养成游戏”亲认的傻白甜。 现在网络上风靡的一句话是“帅是一种感觉,男性的魅力源于女性的想象力”,正好比此时此刻,即便看不见脸,在阮织眼里,“他”修长挺拔,宽肩窄腰,漏出的几缕银发也仿若在发光,以至于都忽略掉他周遭浑然天成的可怖氛围。 父子俩奸笑着进门,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儿子慌乱地指着“他”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不说话。 父亲见过的场面比较多,还比较冷静,抄起门边的扫把就攻击了过来。 “铛——”的一声,黑衣人祭出了镰刀,怼到了父子二人面前。冰冷的刀刃在光下折射出不留情面的凌厉的光。 “他”轻笑了一声,悦耳动听,吐出的话宛若恶魔低语:“想死的话,我一定是会成全的。” 坏人和坏人之间也是有感应和等级压制的,父子俩立刻被这凛然的气势一压,话都说不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特别害怕跑慢点就真的被宰于这镰刀之下,成为无数刀下亡魂中的一员。 危机解除,阮织松了口气,她躺在床上劫后余生地流泪。正泪眼朦胧着,黑衣人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踏进了骤然出现的空间门中。 事发突然,阮织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掉到了地上。好在地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乳白色地毯,没摔疼。 ——黑衣人一进门便消失了,她自然而然做“自由落体运动”。 有一个栗棕色卷毛的小正太跑了过来,蹲下身向仍旧处于药劲儿中的阮织介绍:“我是好恶毒。” 刚刚在那间小卧室里,阮织只顾得上慌乱,没留意“好恶毒”操着一口正太音,这下猛然见到这软萌的小孩,内心只有四句话: 第一,不得雇佣童工! 第二,这名字不符合社会公序良俗,更不符合法律规定! 第三,这游戏绝对是“三无”产品! 第四,她要拒绝,并回家。 “好恶毒”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弯了弯唇角道:“你跑不掉咯。你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 阮织想反驳,她没有答应,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同意”。 “好恶毒”似乎有读心术,道:“不好意思,我们这是霸王条款,你向我们求助,就代表你没拒绝,没拒绝即同意。” 他软软地笑,却含着些不怀好意的逗弄道:“好啦,阮织,祝贺你,与‘恶女养成游戏’绑定成功。” “下面进入‘新手教学’——”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一) 【恶女游戏身份卡一:骗子】 【选用:031号童话世界《皇帝的新衣》】 【新手任务:你对他骗心又骗身,哄骗得他裸奔游行还不自知愚蠢,最终被戳穿后气急败坏的他施以轮刑……】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当新手任务发布的时候,阮织还在据理力争:“恶人没什么好下场的,你看,这个骗子最后不就是被处以轮刑了。” “好恶毒”:“……” 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临危不惧的奇女子。 “好恶毒”操着小奶音恶狠狠道:“你别说话了!” 阮织张了张嘴,还没吐出什么,白光乍现,瞬间吞没了她。 再一睁眼,便是站在长矛面前,泛着冷光的兵器直直地冲着她的肚子。 阮织惊愕地抬头看向预备攻击她的人。 是身穿盔甲,面戴头盔,盔上有红璎珞的士兵。款式偏于西欧风格。 见阮织过于讶异,士兵开口:“@#$^&%!$# ……*&%¥&@34%#……” 阮织:听不懂思密达。 阮织:泥阔以酱中文嘛?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在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是“好恶毒”。 阮织问:“……来骗人的?” “好恶毒”听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虽未说话,但感觉上骂得很脏。 阮织这才看见,“好恶毒”小小的脑袋上扣了一顶大大的插有鹅毛的宽边帽,几乎把整颗脑袋都盖住,身穿深蓝色亚麻上衣,棕色长裤和黑色皮靴。 她再看向自己。 阮织:“……???” 这清朝余孽的装束是要闹哪样? 这不是童话剧本吗? 阮织的穿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别人是西幻童话剧场,到了她,像是马上就要进宫选秀,觐见爱新觉罗氏。 她穿着襟圆领月华马面裙,深邃的紫色的长袍,上重工绣有牡丹,袖口是深蓝色,有金丝装饰,下装及脚踝,石榴红底色,裙摆也坠有花卉,脚上是一双银白色的绣花鞋。 “好恶毒”与她解释:“我们的身份是来自华国的使者,进贡丝绸,并为国王献上用丝绸做的无比华美的服装。” 阮织帮他把他的大帽子往上提了提,虚心求教道:“我们两个为什么穿的不一样,有什么用意吗?” “好恶毒”又将帽沿往下压了压,酷酷道:“我只是喜欢这身衣服。” 阮织不敢苟同,这宽大的帽子几乎罩住了整颗脑袋,远处看,如同一个无头帽子怪人,谁见了都害怕的那种。 她像每个操心孩子不穿秋裤冷不冷的母亲一样,问:“你这样真的不挡视线吗?” “好恶毒”这个熊孩子道:“不用你管!” 阮织便不再说话。 也许这是一种孤陋寡闻的她不知道的潮流呢。 “好恶毒”说完,又用不知道什么语言对那名士兵道:“我们是来自东土大唐的使者,还望放我们进去。我们会给国王带来最特别的,绝无仅有的华贵衣服。” 士兵听后,收起武器,打开了城堡的大门,带领他们走了进去。 阮织奇异地发现,不论“好恶毒”说的哪国语言,她都能听懂。 emmm,可能因为他是新手引导者吧。 很快,阮织的思维跳跃至对城防的担忧。 这么容易就进来了,城防是不是有点薄弱…… “好恶毒”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道:“一个热衷于玩换装游戏的国王会是什么好管理者吗?” 阮织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 “好恶毒”和阮织被带到了一座宫殿前,士兵与一位白发老者汇报了一句什么,老者看了他们一眼,便走了。 阮织微微抱怨道:“我什么都听不懂,很影响我的游戏体验感哎……” 跟坐在自习室听高考英语听力一样,知道他们说的是英语,但语速过快,还含糊不清,跟嗓子里卡了三天的痰一样,让人窝火又烦闷。 “好恶毒”却道:“这只是新手教程,不需要你能听懂。我在你旁边,我会帮你同声传译。” 阮织:“哦……” “好恶毒”同声传译的内容只是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对话,对于一些窃窃私语的闲谈,或者没什么营养的谈话,他是一概不管的。 于是,阮织站在门口,只能听到刻意压低的叽里咕噜的声音,似夏天睡觉时恼人的苍蝇,嗡嗡嗡,嗡嗡嗡。 不用听,阮织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过是仗着她听不懂,当着她的面讨论她罢了。 “这就是来自华国的使者?他们的衣服好奇怪啊……” “他们的布料看上去很丝滑……” “听说他们那个国家都是统一的黑头发黑眼睛……” “王会喜欢这种衣服吗?也就那样吧……” 听了一会儿听不懂的闲言碎语,就在阮织试图分析语句的成分时,白发老者回来了,他推开那扇纯白的,有金色浮花雕刻的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进去。 阮织看清殿内的景象后,瞪大了眼。 原谅她这只土包子,这样的宫殿,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这是一座散发着浓郁欧式风情的宫殿。宽敞的道路两旁,铺展着一条宛如红丝绒般的地毯,柔软而华丽,一直延伸到宫殿深处的高耸王座之下。 宫殿的穹顶呈现出优雅的拱圆型,线条流畅而富有张力。穹顶之上,渲染着精美的壁画,一笔一画细腻至极,而在穹顶之下,悬挂着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穹顶上的壁画交相辉映,共同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氛围。 阮织头一次觉得这反人类的游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么精美的建模,实属不多见。 王座上坐着一个少年,大抵十六七岁,一头金灿灿的短发,发梢有些微微向上扬起,翡翠绿色的眸子,像猫,自从阮织踏进殿门,这双眸子便放在她身上未移动半分。 白发老者行了个礼,介绍道:“王,这是华国来的使者。听说她可以做出巧夺天工的衣服。” “好恶毒”也跟着行了个礼。 阮织照猫画虎地手握拳头放置心口,微微弯腰。 坐在王座上的少年朝着阮织开口:“过来。” “好恶毒”尽职尽责翻译:“他让你过去。” 阮织有点怂,她自从进了这个门昂着头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打量着打量着冷不丁对上那个少年的眼瞳时,便心脏一跳,低下头没敢乱看。 qaq~她是真没看到那上面还坐着一个人啊。 也不怪阮织,只是这个王穿的衣服跟这座宫殿的底色很相似,加之他面容精致,皮肤白皙,往那儿一坐,有一点点近视的阮织以为那是个雕塑。 这下让她上前,阮织只好往前挪了挪步子。 王没表态,拄着下巴看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阮织往前挪动了大约一米后,觉得够近了,便站好,不动了。 王“嗤”了一声笑出来。 阮织抬头。 看到他隐隐露出的尖尖的小虎牙。 他道:“华国人的胆子都这么小吗?” “好恶毒”原封不动地将这人的话转给了阮织。 阮织听后,向后歪头小声问:“我不会死吧?” “好恶毒”道:“你死了会存档,读档后再从你死前十分钟开始。” 阮织握了握有点出汗的手,昂首挺胸大阔步,一层层迈着台阶走了上去。 边迈内心边唱《义勇军进行曲》。 我们华国人从来不畏强权!!! 她在王的面前一个立正,垂眸看他,表情是没收住的生动。 没想到,王伸出修长的手,将她拉了过去,直接坐!到!了!腿!上! 阮织:“!!!” 她一个激灵就弹射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个嘴角噙着笑的王。 如果阮织稍稍冷静一下的话,就会发现王的耳根红透了,动作也不似刚刚那么漫不经心,垂下的手指摩挲着刚才的触感不知道在回味什么。 并且,他猫似的眼虚张声势地睁着,还硬摆出一副“我在逗你玩”的架势。 “好恶毒”也懵了。 但他反应很快,立马跪下,道:“请王恕罪!” 阮织听到这一声,也憋屈地跪下来,道:“请王……恕罪。” 这就是帝国主义的劣势之处了。 明明错的不是你,是眼前这个不大的少年顽劣逗弄,可你就是要认错。 王:“&%¥&@34%#……” ——下去,限你们三日之内做好衣服给我。 “好恶毒”应道:“是。” 阮织埋着脑袋跪在那儿一头雾水。 听不懂啊听不懂。 这还不如当个聋子呢。 王:“¥&@34%#=……” “好恶毒”蹬蹬蹬迈着小短腿跑上来,拉起在地上装死的阮织,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出了门,阮织腿仍有些发软地问:“他让我们走吗?” “好恶毒”道:“是啊,他说再不去干活趴在地上装可怜就把我们都鲨咯!” 阮织: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二) 阮织在来到城堡的第二天便开启了带薪摸鱼模式。 她坐在王给她专门准备的“工作室”里“哐吃哐吃”踩缝纫机,即使上面一块布料也没有。 她还拿着剪子“咔嚓咔嚓”裁剪,尽管面前一块布料也没有。 除此之外,“好恶毒”坐在她旁边,美名其曰监工,实则把送过来做装饰的珍珠、金丝银丝等材料一股脑儿往她袖子里塞。 阮织:我这不是乾坤袋啊喂! 王每隔半个时辰来晃悠一趟,每一趟的衣服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奢华,各有各的亮瞎狗眼。 比如第一套,他穿的是镶满银色星星的宝蓝色礼服,里面的衬衣脖颈处和袖口处皆有蕾丝;第二套是银色长袍,领口的蕾丝处嵌有一颗烟紫色的宝石,华丽璀璨;第三套比较含蓄低调,是黑色的礼袍,红色里衬,袍上有暗金色的花纹;第四套……第五套……第六套…… 阮织还挺期待他来的。 在她看来,这有点像中场节目,正好趁这空档休息休息,放松一下虽然没干什么但仍过度疲劳的小腿和手臂。 作秀也挺累的。 阮织第七次看到王进来的时候,麻木地想。 反正她很累,不知道一天要换八百套衣服的王会不会累。 这次,王终于注意到了她的空空如也的桌面,问:“你这是做的什么衣服?” 当然,这是“好恶毒”同声传译的结果。 阮织道:“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的衣服。” “好恶毒”又向王复述。 “好恶毒”其实也有点累了,王一天来八百趟,他为这两人传话都有点口干舌燥的。 他握上阮织的手,让她能听懂王的话,这样他就可以少说几句了。 王听到阮织的话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又重新看向桌面。 阮织问:“王,您看不到吗?” 王猛地扭过头来,道:“怎……怎么可能!” 王本来就像猫,炸了毛就更像猫了。 一只高(死)贵(鸭)冷(嘴)艳(硬)的猫。 阮织:“哦。” 王不太满意阮织这声平淡的“哦”,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气到了自己,甩袖离开了。 见他离开,阮织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她觉得如果再坐下去她就要长痔疮了。 唉,三天还是太长了。 — 阮织被“好恶毒”通知晚上也要在这里挑灯夜干。 她很不理解,问:“骗子也要付出这么多的吗?” “好恶毒”理所当然道:“当然了,前期要劳心劳力骗过所有人,后期才能捞钱啊。” 阮织长叹一声道:“我就说当坏人……” 她没说完就被“好恶毒”捂住了嘴。 她眨巴眨巴眼,噤了声。 在心里补完那一句:我就说当坏人费力不讨好吧。 本来白天看王走秀就看得眼花,晚上还要加班。阮织坐在缝纫机前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但还是挺不住睡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好恶毒”没管她,因为“好恶毒”早已靠在椅子上,仰着小脑袋,呼噜呼噜地睡着正香。 没人注意到,有个穿着金丝睡衣的少年,慢悠悠打开门,摆好pose,一句“不必这么辛苦,就是三日之期已过,求求我我也是可以宽限的”还没吐出,便被眼前的景象噎了回去。 他悄悄走至熟睡阮织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阮织长相很是乖巧,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像个白皮汤圆。尤其是她长得有点胖,脸上的肉肉比较多,这么把脸压在桌子上,更显得像个圆滚滚的汤圆。 王迟疑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伸出罪恶的手捏住了她脸上的软肉。 跟肚子上的肉一样软绵绵的,还很滑嫩。 王觉得很好玩,又戳了一下。 白皙的肉立马陷下去一个小窝。 他想,这华国人看上去有趣极了。 阮织趴在桌子上本身就睡不安稳,脸还被人又揪又捏又戳,这下,她抖了下长长的睫毛,“唰——”地睁开了眼。 王跟她对上眼,被当场抓包的惊吓直接让他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阮织也一个激灵直通大脑皮层,吓醒了。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沉重的拖曳声。 完蛋了,偷懒被抓包了!!! 她下意识去找“好恶毒”,扭头一看,他比她睡得还香。 那或许,就是要偷懒睡觉? 阮织瞬间不慌了,站直身体等待王的检阅。 王坐在地上,这时已经褪去最初的惊讶慌乱,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看阮织表演。 见她望过来,王伸出那双养尊处优的手,示意拉他起来。 阮织顿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就在她使劲儿把他拉起来的时候,王浅浅一笑,用力把她拉倒,倒在他的身上。 少年身形单薄,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的,此刻,阮织趴在他身上,觉得有点硌人。 还没等她反应,又一个天旋地转,成了王压着她。 地毯很软,软到阮织有点混沌的大脑又想昏昏欲睡。 她揉了揉眼,集中精力看着王。 距离很近,那双翡绿色的眼眸在灯光的映射下闪出有点诡异的光芒,宛若猫科动物在夜晚的野外捕捉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王:“=&@34%#……” 阮织:…… 阮织:“王,我听不懂。” 两个语言不通的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王低骂了句什么,红着脸站起身来,抱起眼都快合上与周公会面,却还以为自己清醒得很的某人回到了自己房间。 撩开帷幔,把她放到床上的王,看着躺在自己的地盘里睡得一派安然的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想干什么。 ——想……像这样,把她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只属于他。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三) 阮织心想,怪不得会做被一只如同五指山一样大的绿眼白色大猫压着不得动弹的梦呢,原来是真的有人手脚并用地紧紧缠着她,害的她翻身都困难。 原来是被当成玩偶小熊了啊…… 在帝国主义的掌权者手里,他们这些“平民”不就是任他们宰割的玩具吗? 真是可恶的帝国主义! 她想脱离王亲密的怀抱的束缚,便试图把他的胳膊抬起来,但一动,他抱得就更紧了。 好吧,延误工期这锅她可不背。 阮织数帷幔顶上星星一样的钻石,数到1467的时候,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手和腿正慢慢地、轻轻地、为了不惊动她似的往回撤,她闭上了眼睛,以免王觉得碰她很羞耻,想杀人灭口。 王收回手脚后,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像是在摆弄什么新鲜小玩意儿。一会儿碰碰阮织的手,一会儿揉揉她的脸,一会儿又把自己的手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阮织觉得痒,几次忍不住想按住那只作恶的手。 好在有人来敲门,把阮织从这手中解救。 王不耐地“啧”了一声,从床上起来,拉开了门,满脸戾气。 阮织睁开一只眼,打探了一下王的定位,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王皱着眉头问出了什么事。 仿佛如果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他就把人扔到暗黑森林里喂野兽。 白发老者立马摆摆双手,示意跟他无关,别迁怒他。 他指指“好恶毒”道:“他说他姐姐不见了。” 王挑眉,跟着呢喃了一声:“姐姐?” 他低头看着那个小男孩,道:“我可以把姐姐还给你,不过,我要收取一些报酬。” — 阮织又被放进了那个笼子一样的工作室漫无天日地开始“假装很努力”。 这次更枯燥无味了。 唯一能自如沟通的“好恶毒”不在她身边,连走秀的王也变成了两个时辰来一次。阮织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翘首以盼孩子们归家的孤巢老人。 到第三次王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群缩着脑袋的大臣,身着正式且华丽。 王指着阮织面前的空气道:“@*#%~¥……” ——你们能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王又在搞什么名堂,都战战兢兢地不说话。 气氛紧张且沉默,预示着暴风雨即刻来临。 阮织被这气氛感染,一动也不敢动,手心冒出的汗被她悄悄抹在裙子上。 王扫视了所有的大臣一圈,抬手,随便指了个人,道:“你来说。” 那个人“扑通”跪在了地上,双膝亲吻大地。 他哆哆嗦嗦道:“回禀王,能……能看到……” 王继续提问:“那你来说说看到了什么?” 大臣一号一噎,脑子空白一片。 王见他如此模样,便挥挥手道:“真是愚蠢。拖下去。” 无论大臣一号怎么求饶,士兵毫不怜惜地把他硬生生拖了出去,期间,他扒着门框不肯放手,被士兵利索地卸了胳膊。 阮织浑身紧绷地坐在那里,都想钻到缝纫机底下当鸵鸟。她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小时候还是读过这篇童话故事的,想来应该是国王检验大臣是否聪明的那一段。 王继续钦点“幸运儿”。 被点的大臣二号脑门上满是冷汗,他比一号要聪明一些的,近来听到了一些风声——王邀请了华国使者做一件无与伦比的衣服,那……那团空气可能就是施加了华国魔法的衣袍,只是他们看不到而已。 对,他们不应该看到。他们如果看到了,就代表魔法没有用。 于是,他颤抖着道:“回禀王,看不到。” 王“嗯”了一声。 大臣二号以为自己答对了,刚想要喜逐颜开,却听王道:“这个更愚蠢。拖下去。” 二号面色惨白地被拖走。 有了前人用血泪给出的经验,三号大臣稍显冷静,他道:“回禀王,能看到。” 王道:“看到了什么?” 三号眼一闭,信口胡诌:“尊敬的王,这缝纫机上的是一件半成品的衣裳,真是精美绝伦。它的色彩如同彩虹般绚丽,花纹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真是世间罕见!” 他夸张地赞叹完,又缩回了脖子,等着王的审判。 只见王把目光也放置在那缝纫机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赏。” 大臣三号一喜,不禁流出喜悦的泪水。 其他幸存的大臣听此,茅塞顿开,也有样学样地恭维。 “回禀王,虽然是半成品,但仍能窥见一二成品的华贵与无与伦比啊!” “回禀王,不敢想象您穿上这件衣服有多么完美,肯定与日月同辉啊!” “回禀王,这给了老臣极大的震撼,老臣此生能见到这么完美无缺的衣服,就是死也无憾啊!” …… 王满意了,开始嫌他们一吵一嚷的很是聒噪,挥挥手让他们都滚蛋了。 他拉开“好恶毒”的专属座位坐下,支着脑袋打扰阮织缝制“衣服”。 他戳戳阮织的腰,见她丝毫不受影响,又故意按住缝纫机的摇杆,不让它运作。 这次,阮织看向了他。 虽都说华国人的眼珠是黑色的,但很少有纯正的黑,有棕色,咖啡色,琉璃色,烟灰色,还有偏浅的蒙了一层雾一样的黑。 而阮织的眼瞳是纯黑,似两颗黑色的琉璃葡萄,波光流转,睫毛一抖时摄人心魂。无辜无害,望向人时,水汪汪的,迷蒙的,不设防的,像是要人将她揉碎撕烂,吞进肚子里,大快朵颐。 被这样的目光一注视,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垂下眸子,不敢看她。 虽然气势上弱了一截,但他音量很高。他恶人先告状地问:“你看我干什么!” 说完,想起她听不懂,又抓了抓脑袋,似乎很是苦恼。 他那头金毛都被抓得有些乱翘。 阮织忽然觉得很好笑,弯了弯唇角,露出了唇边浅浅的酒窝。 语言不通的好处就在这儿了,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听不懂,对她造不成任何负面影响,还觉得对方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好玩。 王看傻了。 他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心脏宛如一只闹腾的鸟,跳个不停。 他扭过脸,想,这人好过分,居然勾引他。 他……他才不吃这一套呢!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四) 第二日以王红着脸夺门而出告终。 阮织:“……?” #第三日# 明天才是验收日。 但阮织没干什么也身心俱疲。 她问:“真的不能今天就向王禀告已完成任务吗?” “好恶毒”顶着两个黑眼圈,瘫在桌子上闷闷道:“随你,你是任务者。” 阮织点点头:“那就当我已经提前完成任务吧。” “好恶毒”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他这副模样,阮织只有把眼珠子按在头顶上才看不到。 于是,她关心道:“你昨天去干什么了?” 一提这个“好恶毒”就炸了,他嚷嚷道:“我教了那个狗皇帝一天的中文!他笨死了,半天就学了两个字!!!” 阮织好奇地问:“哪两个字?” “好恶毒”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重新趴回了桌面上,闷闷道:“他不让我告诉你。” 阮织:“……?” 阮织戳戳“好恶毒”问:“不会是骂我的话吧?” “好恶毒”道:“不是。” 那阮织就放心了,不是专门学过来骂她的就好,至于其他的话么,或许,是“你好”? ……那还不如骂她呢。 阮织见“好恶毒”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便掏出颗旺仔牛奶糖塞到他嘴里。 “好恶毒”立马瞪圆了眼睛,细致品了品后,忍不住幸福地笑了。 他吃完咂巴咂巴嘴问:“这是什么?” 阮织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唉,他真惨。 — 说曹操曹操到。 王穿着睡衣直接进来了。 阮织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行了个礼道:“王。” “好恶毒”连动也不动,只是牵上阮织的手,让她可以听懂王的话。 王走到阮织面前,问:“衣服怎么样了?” 阮织道:“回禀王,已做好,请您查验。” 王“嗯”了一声。 应得很自然,阮织反应了一会儿,才愣了一下。 “好恶毒”趴在桌子上看着有些暗爽的王,冷笑一声。这狗皇帝就等着这一刻呢。 “好恶毒”的话倒是不错,王学了半天就学会了两个字的发音。这倒不是他有多愚笨,而是他精益求精,要把这两个字的读音学得跟“好恶毒”一模一样才肯罢休。除此之外,他已经可以理解大部分的华国基础语言。所以,他今天才能够不用翻译地听懂阮织的话。 看着阮织有点呆愣的表情,王抬了抬下巴,浅金色的头发晃动,神气极了。 他终于在阮织面前扳回一局了。 他马上颐指气使道:“服侍我更衣。” 阮织:“哦……” 当然不是直接在这破烂的工作室里换,阮织装模作样地捧着团空气,跟在王的屁股后面,又一次进入到了王的房间。 上次装睡的她被王揪着脸粗鲁地叫醒,吃了顿超级无敌豪华版早餐后便继续拉磨,啊不是,工作。 不得不说,早餐是真好吃。 阮织走到王的面前,开始解他的扣子。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应该没做错。 但电视剧里可没说解别人的扣子有点困难啊。 阮织微微皱着眉,费劲巴拉地解。 少年高了她一个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阮织颤动的睫毛,似扇飞的蝶翼,扑闪扑闪,闪下了带着迷药的金粉,蛊惑了他的心。 他耳根发红,忍不住小幅度地吞了吞口水。 阮织被他的动作惊动,疑惑地抬头看他,却只见他偏过脸去,留下一个通红的耳朵。 阮织:“……?” 把外套、上衣全都脱掉,王的六块腹肌便显山露水了。 少年忍不住站得更笔直,让阮织能瞧清楚他的好身材。 而阮织苦恼地咬着唇,正在认真思索一个世纪难题:这裤子……也要她……脱吗? 不太好吧…… 少年注意到阮织半晌没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直接红炸了。他把阮织掰过去,让她背对着他。 阮织适时地松了口气,不让她亲自动手就好。 可是…… 她好像一会儿还是要面对只剩一条四角内裤的王吧? 能不能让她暂时失明一下,她还不想眼睛被挖掉。 王显然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当然,他的问题和阮织的问题不太一样,但大同小异。 他低头看去,咳,小王同志在跟他亲切地招手。 阮织背对着他,毫不设防。 纤细的脖颈(王的滤镜加持),白皙的耳朵,一切仿佛都在诱惑他。 他终是没憋住,喊道:“姐姐。” 声音清澈,又带着些引诱的低沉。 阮织呆住了。 谁,谁在讲中文? 她回头,是面颊带着粉意的少年,眼若春水地望着她,见她望过来,他又叫道:“姐姐~” 声音是刻意压低的魅惑,酥得阮织有点站不住。 所以,这就是他学了半天的那两个字? 所以,有什么意义吗? 没等阮织想出个所以然,她就被扑倒在了床上。 阮织惊诧地看着不着寸缕的王,想扯过被子来将他裹住。但被王以为是要逃走的举动,手腕被他一手握在头顶,钳制起来。 她慌乱地抬头,对上暗含波涛汹涌的绿色眸子,只听眸子的主人问:“我可以吻你吗?” 阮织听不懂,少年便认为她是默认了,殷红的唇一下印上了她的唇。 肖想已久,终于得偿所愿。 是甜的。 跟想象的一样。 阮织没听懂话,但并不需要听懂,她便明白了王的意思,她剧烈地挣动起来,在心里一遍遍呼唤“好恶毒”,祈求他能像上次一样来救她。 但这次的祈祷无效。 王的吻沿着脸颊向下,啄吻耳根、脖颈、锁骨。 阮织被吓哭了。 王看到她的泪水,安慰道:“别怕,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想起来她听不懂,又生硬地用不太顺口的中文道:“别怕。” 不管用,阮织的泪珠还是一个劲儿往下掉。 然后,少年轻叹了一口气,把吻变成了舔,放开对她的束缚,将头拱进了她的颈窝,竭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猫科动物,也试图掩盖刚才的罪行。 阮织被颈窝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吓得一个激灵,她低头看去,却发现强迫者也昂头看她,那双漂亮眼睛的眼眶泛着红意,衔在眼角的泪欲落不落,很是楚楚可怜。 “你哭什么?”阮织忍不住哽咽着问。 王无师自通地点亮了绿茶加小白莲技能。 他用生涩的中文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难受了……” 为什么难受? 阮织还没问,便亲身感受到了。 她:“!” 阮织这次很快挣开了王的怀抱,她利落地翻身下床,打开门就要逃出去,回头却看见一向高傲的王蜷缩在床上,好不可怜。 可是她回去有什么用,她不会啊! 哦,有了! 她可以帮忙物理降温。 王见她回来,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可怜的表情。 他就知道,华国人最是心软。 看,这么一卖惨,她自个就乖乖回来了。 王顺从地被半眯着眼睛不敢看他的阮织扶起来,进入浴室里,然后——被按?进?浴?缸?里? 阮织把王被汗打湿的刘海拨正,舒心地笑道:“这下不难受了吧?” 王让水埋过半张脸,挡住脸上的红意,还是没好意思告诉她,因为她一笑,又有了意动。 但,看她笑得这么好看的份上,今天就先放过她吧。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五) 阮织觉得她好像打开了王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 她把他扔进浴室后,转身欲走,王却从浴缸里伸出湿漉漉的手拽住她的手腕。绿色宝石般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长睫一扇,望着她,满是祈求的意味。 阮织看懂了,她指指卧室,回道:“我不走,我去那里等你。” 王这才放心,又沉进了凉水里。 放心才怪。 阮织刚踏出浴室,替他掩上门,王便叫魂似的叫开了:“姐姐——” 见她不应。 王又锲而不舍地喊:“姐姐——” 阮织:“……没走。” …… 最终,阮织还是服侍王穿上了那件薛定谔的衣服。 她有点心虚,解释道:“这件衣服薄如蝉翼,感受不到重量很正常。” 王可能听不太懂成语,歪了歪脑袋。 像只无害的碧眼小猫。 阮织的心情更复杂了,她咳了一声,道:“就是材质很好,穿上跟没穿一样。” 什么废话…… 她唾弃自己,闭上嘴,不再多说多错。 王,是个很勇敢的、“单纯的”少年。他真的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比较宽松的短裤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他还心情很好地对属下道:“准备一下,我要去游行,我要看看我的子民有多少是愚蠢的。” 阮织:你开心就好。 阮织低头跟在王的后面,举着并不存在的后裙,先是在偌大的城堡里转了一圈,享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后,王的马车准备好了,她便坐在王的旁边,见到了更多的人。 她觉得她这一生都没这么丢人过。 唉,她就说当坏人有代价的吧。 身穿各色服装的子民欢呼雀跃,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形容词堆砌得天花乱坠。 阮织都不需要听懂,看王得意膨胀的小表情就知道每一句话都吹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这件衣服完美地贴合了王的身材,无论是上衣的剪裁还是后裙的流畅,都彰显出了他的尊贵与威严!” “王太俊美了,这件衣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简直可以跟天使比一比了!” “哦!我此生真是有幸拥有这么完美无瑕的王上,三生有幸,真是三生有幸!” “母亲,我要立马嫁给王上!” 看着看着,阮织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看众人的钦慕欢喜的表情,不像是演的。 确实如她所见。 这走向都快偏到外太空去了。 见王如此袒胸露乳,众人不仅没有虚伪地阿谀奉承,反倒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群魔乱舞地开始解扣子,追随起王的潮流。 口哨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宛若一场全民狂欢派对。 街边的女子都毫不顾忌地眼冒爱心,花式飞吻,一双眼睛都要黏到王身上去。 这…… 如果一会儿有诚实的小孩指责王没有穿衣服,有人能听到吗? 答案是,不能。 “好恶毒”见没有小孩蹦出来,反倒是小孩子更加无所顾忌地脱个精光你推我搡地玩闹,他恨铁不成钢地想,只能我自己上了。 他变了一下装,准备充当这个角色,第一声他刻意充满了感情,很是讶异地喊:“王这不是没穿衣服吗?” 嘎嘎嘎…… 乌鸦飞过留下省略号。 无人关注。 “好恶毒”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遍,仍是没人过问。 他急了,顾不上情感不情感,直接跳着脚吼道:“王这不是没穿衣服吗?!” 见还是没人看他一眼,“好恶毒”急了,跳着脚持续输出:“你们这群鱼唇的凡人!!!” “你们都别跳了,听我说话好吗!!!” 他稚嫩纤细的童声淹没在无数疯子的狂欢声中,一点回响也没有。 最后,嗓子都喊哑了,这应有的“骗子被拆穿”的环节也没有完成。 完蛋了。 “好恶毒”瘫坐在地上,想捶死这些人的心都有了。 — 阮织从未见过如此狂野奔放的民风。 她坐在马车上看似泰然自若,实则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这状态一直持续到马车停到一家最大的裁缝铺前,王突然凑过来亲了她脸颊一口。 阮织被这一举动吓得回神,下意识往旁边转头,却,又和没来得及撤离的王的唇碰上。 两唇相触,四目相对。 在这个云似,天若最浅的溪的时间,在上千人面前,华国来的女子与这个国家的王亲密地贴在一起,难舍难分,宛若一对璧人。 四周吵闹得更厉害了,跟高压锅炸了锅一样。阮织还仿佛听到无数少女心碎的响声,清脆无比。 粉漫上王的脸,他起身坐回原位嘟囔道:“知道你感激我,但这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阮织没听清。 好吧,听清也没什么用。 有侍女伸出手将阮织牵了下去,进了裁缝店。王紧随其后。 裁缝迎上来问王有何需求。 王向阮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裁缝心领神会,拿着软尺准备上手测量她的围度。 王“啧”了一声。 裁缝一个哆嗦看向王,见王盯着他手里的软尺,他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试探性地双手奉上。 果不其然,王直接抽走,嘴角挂着不明显的笑意亲自去测量阮织的围度。 阮织觉得此时此刻,她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而面前的王就是对这个布偶爱不释手的小男孩。 她抬起眼,望向专注看数值的王,忽然诚恳道:“王,我是个愚蠢的人。你身上这件衣服,我看不到。” 王先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再脸色通红地往后退了两步,羞涩地想遮盖住自己,又止住脚步,站在离阮织半米处,慢慢地、慢慢地卸去所有表情。 — 阮织在街上捡到了还瘫在地上,不过没有悲伤,只有开心,吃着小甜点的“好恶毒”。 “好恶毒”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好奇怪,本来新手教程应该很简单,只是带你简单过一下剧情,完成任务即可,连角色扮演都不用。可现在居然失败了。” 阮织想了想,道:“应该,没失败?” 听此,“好恶毒”蹭地站起来问:“你做了什么?” 阮织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好恶毒”听得咬在嘴边的巧克力饼干都掉了下来,没空去管,他围着阮织开始绕圈,边绕边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阮织问:“你选择我之间不调查我一下吗?” “好恶毒”:“干什么?” 阮织指指自己,自豪道:“我,全年级理科第一。” “好恶毒”怀疑地打量她:“你,这么牛?” 凭长相,阮织确实看上去是一个乖乖学生,好好学习的那种,但……不太像学霸或者学神,因为她看上去有点呆呆傻傻,反应也异常迟钝,真不像理科第一,倒第一还有的讲。 两人没再多纠结这个问题,梳理起任务进度。 “好恶毒”分析道:“也就是说,你亲自拆穿了你把王耍的团团转的事实,现在就只等着轮刑了?” 阮织点点头道:“对。” “好恶毒”“咦”了一声,问:“他怎么没把你立刻抓起来,关进大牢,秋后处刑?” 阮织摇摇头道:“他让人看着我,先去选了件衣服,我趁着他进隔间穿衣服,我跑了出来。” “好恶毒”大惊:“你跑出来干什么?!” 阮织理所当然道:“找你啊。” “好恶毒”急得抓狂:“你找我干什么啊!你顺势被带走不就得了???” 现在任谁说阮织是理科第一,他都不信了。 呆头呆脑还逞年级第一呢,谁信啊!!! “好恶毒”被气得够呛,扭过身不理阮织了。 而阮织揪了又揪“好恶毒”的衣服:“哎,他……” “好恶毒”转过身来恶声恶气道:“干什么,你个大蠢货!” 阮织无辜脸,指指前方的人马,道:“我想说,他来了。” “好恶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睁大了眼。 少年换了一身利落的银色骑士服,坐在一匹纯黑色的马匹上,望向这边,面色阴沉。 他的手向前一挥,身后跟着上百个士兵举着兵器跑过来,一眨眼,便将弱小的阮织和“好恶毒”团团围住。 王翻身下马,走至阮织身前,捏住她的下巴,强制她抬头看他。 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还是深藏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对这整个世界都浑不在意。 王的心被尖锐地刺痛。 他仿若忍着极大的痛意,喃喃道:“为什么不能继续骗我呢,姐姐……”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六) 阮织和“好恶毒”如愿地进了阴暗潮湿的大牢。 两个人丝毫不嫌弃地上的脏污,一屁股坐在上面,开启闲谈模式。 阮织问:“王刚刚说了什么?” 原谅她只听懂了个“姐姐”,只是因为只有这两个字是用中文说的。 嗯,仅此而已。 “好恶毒”答非所问,高兴道:“恭喜你,超额完成了任务!” 说完,他睨了阮织一眼,又道:“真看不出来,你有这个本事。” 阮织讪讪笑了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本事。 他美滋滋地道:“超额完成新手任务是会额外加积分的,对了,你看到隐藏的面板了吗?” 阮织点点头。 “好恶毒”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打开隐藏的面板,那个商店模样的就是商店,可以用积分兑换所需,也可以出售物品,而旁边有个格子,可以盛放一立方米的东西。” 阮织问:“还有其他的吗?” “好恶毒”道:“没有了。” 她能说,她早就发现了吗? 前两日她实在是闲得无聊,便摸索着玩,发现了这个隐藏面板,也看了商店里贵的咋舌的名字很奇怪的商品,自然也发现了空白格子里她之前的衣物和口袋里的旺仔牛奶糖。 她记得她另一个口袋里还有巧克力夹心的牛角包来着。 阮织掏了出来,掰了一半给“好恶毒”。 两人便坐在牢房里神同步地一口将牛角包塞到了嘴里。 阮织主要是饿了。 “好恶毒”则是没吃过。 阮织摸摸肚子,靠在墙上问:“我们在死之前会吃到饭吗?” “好恶毒”回:“怎么着也得有断头饭吧。” 阮织不确定地问:“外国也有断头饭的仪式感吗?” 涉及到“好恶毒”的知识盲区了,他不太肯定道:“有吧……” 事实证明,是有的。 但不是断头饭,是陷阱饭。 饭是王亲自送过来的。 他左右两侧的仆人,皆拎着泛着金光的精巧食盒,只见王眼神一示意“来吧,展示”,两人迅速地将食盒一层一层的抽开,摆放在准备的红色实木小桌几上。 第一层放了草莓奶油小蛋糕,第二层是鳕鱼排和脆皮烤肉,第三层是白面包,除此之外,还有海鲜蔬菜汤。 摆盘精美,香味浓郁,“好恶毒”眼都看直了。阮织也悄悄地吞了吞口水。 王看向阮织,问:“想吃吗?” 阮织抿了抿嘴,摇摇头,睫毛轻颤。 王轻呵了一声,命人搬来把椅子,他交叠双腿坐下,拄着脑袋,便这么看着她。 半晌,王突然道:“亲我一口换一层饭,怎么样?” 阮织:“……” 不怎么样。 她低下头,轻轻问“好恶毒”:“你想吃吗?” “好恶毒”看了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绿油油的双瞳如同鬼魅的王一眼,道:“你放心好了,我不吃。” 很好,战线统一。 于是,这一大一小看也不看坐在那里存在感异常强烈的王,闭目养神起来。 反正快死了,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这边是淡然如菊,无所谓的神态,那边却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摆好的食物。 阮织半睁开眼,瞅了满目狼藉的地板一眼,略有些遗憾地咂巴了下嘴。 这动静被耳聪目明的王捕捉到了,他夺过仆从手中的钥匙打开牢门,一把把阮织从地上拉了起来。 阮织都缩着脖子闭上眼睛准备承接王的怒火了,却等了半天没等到殴打,反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抖开睫毛,对上了王微红的眼眶,也看到了他欲坠未坠的一滴泪。 啪嗒—— 又点在了她的脸上。 一个荒谬的猜想浮上她的心头。 但她不敢确认,也不愿确认。 很多事情在被发现之前就早有端倪,但,只是她不想去承认罢了。 阮织看着他,直白地问:“你喜欢我吗?” 王一愣,红意直接从脖颈爬上整张脸,他凶神恶煞地喊:“谁喜欢你!” 不喜欢我的话,你看我时为何总是那么欢喜? 不喜欢我的话,你现在的眼神为什么带着希冀? 又脸红什么呢? — 好奇怪…… npc也有感情吗? — 王恼羞成怒地走了。 阮织厌弃自己:“我真是个渣女,玩弄别人的感情。” “好恶毒”也控诉:“你真是个人才,好好的骗子剧本能让你走成恋爱剧本。” 阮织:“……我明明很认真地在完成任务,你就在我身边,你看不到吗?” “好恶毒”:“……” 妈的,还真是这样。 他一骨碌爬起来,道:“我要去向主神上报这个世界的bug。” “怎么……”去? 阮织的话还没说完,“好恶毒”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喂,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 阮织躺在潮湿的草垛上,开始用意念说服自己。 “少吃两顿,直接瘦五斤!” “这是神对你的考验。” “不对,这是神对你玩弄别人感情的惩罚。” “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算了,她还是报菜名吧。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 报到第23遍,阮织快把自己报睡着的时候,王又来了。 王:“@#¥*%=……” “好恶毒”不在,阮织一句也别想听懂。 似乎看出她的无语,王才发现,她身边的那个小孩不见了。 王用不连贯的蹩脚中文问:“泥……滴滴呢?” 阮织伤心望天花板:“我太饿了,把他吃了。” 王:“……” 信了你的鬼哦。 这次王是来找阮织谈判的,但偏偏“好恶毒”不在,两人没办法正常交流,所以只能大眼瞪小眼。 这么瞪了一会儿,阮织瞪不过这个大绿眼,眼睛有点干涩,她便低头揉弄了一下眼睛,就这一小会儿工夫,她再抬头,王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没等她反应,他勾起一个冷酷邪魅的笑,把她拽了出去,另寻了个黑漆漆的小房间把她关了进去。 阮织:“……?” 王吩咐手下:“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小孩找出来!” 手下:“是,王上!” 说是黑漆漆的房间,但也不完全是,有月光投洒了进来,阮织借着这微弱的光看到了房间里柔软的床,以及,床上不可忽视的折射出银光的链子。 阮织向后退了一步,正好退到王的身上。 接收到她惊慌的目光,王安抚性地笑了笑。 他忽地发现语言不通也是有好处的。 他不应该退缩,主动权在他手里。 王的眸子深情得像含了一汪水,他吟唱般地说道: “如果,一见钟情也是你蛊惑我的手段的话。” “那么,我,心甘情愿。” 他撩起阮织遮挡住眼睛的刘海,大拇指轻抹了一下她的下眼睑。 “不过,既然招惹了我,那你别想逃了。” “待在我身边吧。” “姐、姐。” 新手教程·暴娇国王的新衣(七) 阮织虽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快哭了。 这个人能不能改掉说一段话,后面跟一个“姐姐”的习惯? 她听着真的毛骨悚然。 尤其是配上他这阴森森的笑容,活像她闯进了什么大反派的居所,而大反派要将她生吞活剥。 而刚刚那一长串词,她虽然听不明白,但她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很像是“我要开动了”的饭前用语。 她后退一步,试探地再退一步,试图远离王的“震慑”范围。 而王见她后退,便步步紧逼。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阮织的肚子“咕~”地发出声音,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小小房间里,堪比震天响。 阮织面无表情地想,这不能怪她,她早上没吃饭就去游行,之后被锁进了大牢就吃了一口牛角包,再没有任何进食。 她倒是想捡起掉在地上的草莓奶油小蛋糕吃,但她又觉得这样做着实太磕碜,所以给自己强行洗脑“饿着好,饿着好啊”,便也没再动心思。 此时此刻,她认为她的肚子会咕咕叫完全是长时间未进食,胃酸分泌,胃肠道开始蠕动,胃部做饥饿收缩运动,内部空气受到挤压导致的,很正常的现象。 简而言之,不饿才有鬼。 气氛蓦地缓和了下来,王带着清浅的笑意打开灯,向外吩咐仆人送进来了一些较为清淡的饮食。 这次算他有良心,没再提什么“亲一口换一口饭”的荒诞言论,于是阮织在王饱含温情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饭,因为灯光肆无忌惮地照射每个角落,阮织得幸看清房间的全貌。 房间也就跟她高中住的宿舍差不多大,摆了一张有两个宿舍床那么大的大床后便占据了一大半的房间,落脚的地方不多,有一块地方还放了个小柜子,阮织就是在柜面上吃的饭。 嗯,席地而坐。 没有形象。 最好是让王看看,她这种粗鄙的不爱干净的华国女人不值得喜欢。 但王好像更觉得她可爱了。 阮织就差跟印度人一样用手拿着饭吃了,吃完再把油抹在身上(别误会,后面这个不是印度人干的,一般是阮纵干的。哦,你问阮纵是谁,是阮织那十分成器的弟弟)。 可王的眼神依旧缱绻宠溺。 阮织:就……心理负担蛮大的。 房间里还施舍般的安上了窗户,可能是透气用的。它很像电视剧里那种古代监狱的小窗,窗户是开的,但有铁栅栏拦住。 阮织实在觉得多此一举,即便不拦着,她也没法变成老鼠,啊不,变成鸟,从那么小那么小还没她头大的窗户飞出去。 王坐在床上拍拍旁边的地方,示意阮织过去坐。 阮织没动。 她摸了摸身下的地毯。 牢房里潮湿的稻草她当凳子用,想必,地毯也能供她睡觉用。 她直接躺下,装死。 王见此一幕被气笑了,他打横抱起阮织就要往床上放。 阮织挣扎起来。 王问:“怎么,我碰不得你?” 阮织听这语气,估摸着是质问。 她十分诚恳地回答:“王,我衣服很脏。” 王似乎也想起她在大牢里不拘小节的行为,默然了。 默然后又眉开眼笑地问:“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王笑起来,特别是对着阮织的时候,十分魅惑,眉眼弯弯,尖尖的小虎牙若隐若现,既清纯又性感。 阮治被美色晃了一瞬,没能提醒出口她听不懂。 王将阮织竖放在地上,修长的手攀上她的衣领,暴力撕开。 阮织的眼睛都瞪圆了,脱离了外衫,她都感觉凉飕飕的,很没有安全感。 封建也有封建的好处,比如,王现在撕完,里面还有一层。 阮织双手护住里衣,誓死扞卫自己最后的一层保护膜。 王觉得好笑:“姐姐,你以为这么护着,我就没办法了?” 趁阮织双手都护着上身,他出手拽掉她的下裙。 阮织低头,很看到自己的里裤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自己,很是放心。 正庆幸着,她整个人措不及防被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王掀开阮织的里衣看了一眼,便脸红红地合上了。 他把她的鞋子脱掉,将她拖到枕头上,抱住她,满足地喟叹道:“睡吧,姐姐。” 阮织扭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没有继续的动作,安心地闭上眼陷入梦乡。 — 第二天,阮织醒来的时候,王不在。 她舒了口气,伸懒腰的动作期间,却听到锁链悉悉晃动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被锁住了。 预料之中的结果。 阮织又重新躺回床上摆大烂。 又睡了一个小回笼觉,她听到开锁的声音,便掀开了眼,鼻子率先比眼睛先感知到饭来了,她麻利地坐起来,看着仆人把饭放到门口。 她慢腾腾地挪到门口,将饭拎到柜面上,坐在地上吃完。又回到了床上。 吃了睡,睡了吃,阮织过上了跟小猪一样的生活。 她觉得到了合适的时间便会被宰的经历也像是猪的一生。 但她很满意,因为王不再来骚扰她,她乐得自在。 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有一天,仆从送饭时,也送进来了位大臣。 阮织如果那天回头的话,便会认出来,这是急中生智,运气超好的大臣三号,从王的考验下活下来的勇士。 他上下打量了又胖了些的阮织一眼,露出不解和嫌弃的表情。 阮织被深深地刺痛到了。 大臣一招手,进来一个黑眸黑发白皮肤的混血少年,眉清目秀的。 他向他说了几句什么,大臣便离开了。 少年面色犹豫地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青涩单薄的身体有点颤巍,脱衣服的手却异常坚定。 阮织:“……?” 她可不想长针眼,展开被子把他严密地裹住。 她问他:“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少年点点头。 阮织便问:“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少年抬头,眸子深黑,隐约有点发蓝,他道:“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阮织第一反应摸上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没有。 她说我可不认识你。 少年却笑起来,黑眸澄澈且温柔。 外面吵闹起来,阮织右眼皮直跳,她便预感王要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离这少年远一些,他先踮起脚吻在了她的侧脸。 阮织一愣,摁着被子的手松了,被子滑落在地。 “嘭——”一声巨响,王粗暴地踹开门,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气得发抖,把他踹开还不解气,抽出侍卫的剑就要当场把他铲除。 阮织还懵着,就被冷光逼人的长剑闪了眼。 那少年哆嗦着缩在角落,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王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即将落下的时候被光着脚的阮织拉住。 她直觉她亲上去是最好的决策。 但她抓着王的胳膊跪下来,道:“王,这是我的情人,还请放过他。” 王一愣,往身后的大臣也一愣,诺亚的黑眸中也流露出费解的意味。 王怒火中烧地看着阮织,握着长剑的手却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阮织不怕地继续道:“王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骗您吗?是因为我想获得更多的财富,能与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我们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我便赌气出使来到了这里。而他为了追回我,才跟来。” “他没有错。错皆在我。” “所以,恳请王施与轮刑,将我绞杀,予我不贞的惩罚。” 这是阮织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可,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仿若在敲击王的神经,逼使着他发怒发狂。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 杀了她。 是不是。 就不会心痛了…… 番外·残忍童话 【恭喜玩家“阮织”031号童话世界《皇帝的新衣》任务顺利完成,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b】 【奖励:958积分,开放一级商城】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尽管“好恶毒”贴心地帮阮织屏蔽了痛觉,但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割裂对于她还是太过刺激了,一回到“无尽虚空”她便躺在地毯上“哗哗”地流眼泪。 对此,“好恶毒”送给她了两个字:“出息。” 听此,阮织没出息地哭得更厉害了。 虽说她哭得很凶,但她的哭声不是吵闹的,是无声的汹涌。 她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毯上,手臂挡住眼睛。“好恶毒”一开始以为她是累了,直到注意到她颤抖的身体,起伏的胸口才意识到她这是哭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动作上还是掏出一包印有hellokitty图案的卫生纸并抽出一张糊在她脸上。 过了半晌,又别别扭扭哄道:“下个世界给你开个金手指总行了吧。” 印有数不清hellokitty的卫生纸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阮织毫不怜惜地用它擤了鼻涕,勉为其难地不哭了。 — 见她情绪稳定了,“好恶毒”问:“你是怎么想到激怒王的。你不怕他听了你的话之后更想要杀掉诺亚吗?” 诺亚,就是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 阮织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捂住什么,但又垂下,诚实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两种解决方案。而这一种会达成我想要的结果。” “好恶毒”好奇:“那另一种呢?” 阮织盯着仿若流动的白色虚空,不答反问:“童话故事的结局一般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很简单,“好恶毒”道:“圆满的啊。要么就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在一起了,要么就是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要么就两者都有呗。” 静了一会儿,阮织才回:“嗯,就是这样。” — (王视角) 第一次见她,她穿得很艳丽。 红配紫—— 呵。 俗气。 虽是这么想,我的眼睛却移不开半分。 俗气是俗气了些。 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她好像很适合穿这样鲜艳的衣服。 我盯着她。 我又在想,不是说华国人都是黄皮肤吗?她怎么那么白。 白白软软的一只,很像我之前一直渴望的小猫。 我很好奇如果我对她做点什么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向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于是,我做了。 我也看到了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却还忍着害怕,不让自己颤抖。 我想笑,但我的心也在慌乱地跳。 我只能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架子,落荒而逃。 — 我站在衣柜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不够穿,这件不够端庄,那件不够华美,我便让人加急做了一晚上的衣服以供我明日穿。 很好。 她看我了。 我急忙挺起腰板,很是正经地回视。 然后,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桌面。 她说,这是一件聪明人才能看到的衣服。 她可真厉害。 能做出有超能力的衣服。 听说华国有仙女,那她呢? 会是仙女吗? — 我觉得这件衣服很是符合我的心意。 但我看不到,我撒谎了。 我也知道,我是个愚人。 — 被一见钟情蛊惑的人可不就是愚蠢的吗? — 没想到,她为做成这件衣服这么努力。 我很欣慰又心疼。 她很善解人意地冲我我笑。 我猜这是挽留我的手段。 我便好心地把她抱回了我的寝宫。 她睡在我旁边,我感觉冰冷的宫殿都有了温度。 温暖得宛如陷在美好的梦境里。 让我舍不得放手。 — 她的弟弟来找他。 姐姐。 多么亲昵的叫法。 我忽然想到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 我会学会叫“姐姐”的。 — 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 于是我领了一帮蠢货进去。 但有的蠢货是真蠢,我太生气了。 好在她听不懂我说的话。 于是我便肆无忌惮地让人把那些蠢货拉出去见天国的母亲。 其余的蠢货倒是聪明,说了不少恭维之词。可美中不足的是太聒噪了,打扰到我们两人的独处,我便让他们都滚蛋了。 许是对我太满意了吧。 我第一次见她笑。 温软明媚,如同雨过天晴后的阳光,热烈灿烂。 我想,她一定是会什么法术。 要不然,为什么简简单单一个笑,便让我心跳加速。 — 我终于忍不住对她下手。 我吻上了她,她甜得像是我喜欢的草莓奶油小蛋糕。 她看起来很害怕,还掉了眼泪。 我想起华国人大都心善又心软,我便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果然被我骗了。 但她把我塞进了浴缸里。 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可是她又笑了。 好吧,看她卖乖的份上饶过她。 但,姐姐。 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 我想送她很多很多很多件最漂亮的礼服,最好和我柜子里的那些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这样如果我们在月光下跳舞,影子交融,衣服相贴,融为一体般的亲密。 可是,她却说,她在骗我。 明明外面天气大好,可我如坠冰窟,刺骨的寒冷。 — 坏消息:她潜逃了。 好消息:没跑多远。 我气急败坏地把她关进了牢里。 但我马上后悔了。 牢里那么脏乱,还有老鼠,她胆子那样小,会不会害怕。 真是麻烦。 我带着食物进去,可她竟有骨气地不吃。 她怎能这么对我。 明明错的是她。 我连过分一点的要求都不可以提吗? — 她居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她真是个榆木脑袋。 我怎么会喜欢这么蠢的人。 — 我就说她会法术。 她帮助她弟弟逃跑了。 可她没有跑。 我想,她一定是舍不得我。 — 她的弟弟又回来了。 告诉我中式的婚礼新人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便视为不吉利。 好吧,规矩真多。 七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 有人向我禀报有一个男人进来她的屋子。 他们举止亲密,难舍难分。 我不生气。 不生气。 她肯定不会那么放荡。 我相信她。 — 错了,我不相信她。 — 原来她是这么看我的。 原来我被这么冷心冷情的人冷眼旁观着,看我自顾自地沉溺爱河,看我像个蠢货。 她会觉得我傻吗? 她会怜悯我吗? 我得到了答案。 她不会。 — 那一瞬间我想把这两个人都杀死。 斩头,活埋,轮刑,什么都好。 但我还是没舍得。 我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一起死,我怎么会忍受他们继续在地狱相爱。 绝不允许。 但我也没法面对她。 我一见她。 我的心便刀割般的疼痛,像是她亲手拿着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砍在我的心脏上,毫不留情。 所以,我又将她关了起来。 等我冷静冷静再处理。 — 这个世界的蠢货真是多。 他们竟敢擅作主张,把她绑到车轮上处死。 我得知的时候,她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我拼都拼不起来。 不对,我一定能拼起来。 只要我能够拼起来,她就会再一次对我露出微笑。 跟以前一样的。 温软无害的微笑。 有蠢货说,王,这人愚弄了你,活该受此刑罚。 我便把他也绑到车轮上,让他也体验体验这痛楚。 疼吗? 你自作主张处刑时,有没有想过她也会疼? — 你能亲自体会跟她相同的痛苦也是你的荣幸。 — 我的问题有了答案。 她死后,我的心痛不会停止。 反倒越演越烈。 我看着她的头颅,抚摸着那双紧紧闭着的双眼,吻了上去。 这样心痛便会缓解一些。 可这样不会长久。 于是我命人也把我绑到车轮上。 他们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这样做。 我说,我也没有办法。 我的心太痛了。 痛到夜不能寐。 痛到一闭上眼就是她的死状。 我知道她可能不太想见我。 可我…… — 想她了。 — 结束031号世界的任务后,阮织做了一个梦。 梦到金发的王,表情狰狞,口气狠厉地揪着她的衣领说着些什么。 阮织看着近在咫尺的王低头询问“好恶毒”:“他在骂我?” “好恶毒”抿了抿嘴,道:“嗯,骂得很难听。” — 其实—— 不是的。 那是一句句装腔作势,用着恶狠狠语气述出的最温情的剖白。 他在喊:“阮织,我喜欢你。” — 一字一句恨不得用尽所有气力传递给你。 我只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 即便你听不懂,那也没关系。 pause(一) 阮织不知道自己居然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着了,被“好恶毒”叫起来的时候还一脸迷蒙。她坐在地上待机了几分钟才站起来,为了加速醒神抹了把脸,意外地摸到了一手水。 她更懵了,抬头望了一眼,寻找答案无果,继而将目光移向“好恶毒”,问:“你们这儿怎么还漏水呢?” “好恶毒”张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闻此,翻了个白眼,没据理力争地解释:这明明是泪。 他的态度太过鲜明,让阮织缓慢运行的大脑意识到了什么,她“噢”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可不好,起床脸上有泪会倒霉一天。”她摸了摸口袋,没找到纸,索性抬起手臂用袖子擦,刚抬起来,就被一小方袋纸精准地砸中了脑门。 是一脸嫌弃但乐于助人的“好恶毒”小同志。 “谢谢。”阮织抽出一张纸来,仔仔细细擦干净了脸。 “好恶毒”在一旁嘟囔:“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宿主。” 阮织单纯好奇:“那你之前的宿主都很坚强吗?” 只有过阮织一个宿主的“好恶毒”:“……” “好恶毒”:“那是自然。” 阮织信了:“哦。” 她说那没办法,我控制不住。 — “好恶毒”把阮织叫醒的原因是调查她新手教程的学习情况。 阮织试卷拿到手,第一题就忍不住额角抽搐,她扭头问“这真的是给我做的吗?” 监考老师·“好恶毒”抱着胸冷酷地点点头。 问:穿进小世界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a.殴打原住民 b.大喊大叫“我是外星人” c.保持冷静,迅速接收任务和剧情 秉持着“两短一长选最长”的原则,阮织选了c。 问:如果宿主不跟随任务走,会受到什么惩罚? a.抹杀 b.请选择喜欢的方式自杀 c.精神失常 阮考生举手:“这个你都没跟我说过。”她理直气壮,“我都不会。” “好恶毒”瞟了一眼,反问道:“那你不会蒙一个嘛?” 阮织:“……你不能告诉我答案吗?” “好恶毒”:“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在考试。” 阮织:“……”不会的选c。 问:npc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a.不是 b.难说 c.你猜 d.其他 阮织这次吸取教训,不问“好恶毒”了,抬手就选了个c。 好不容易做完了选择题,蒙了二分之二的c,还有判断题。 判断:你在小世界的身份十分富有,在任务结束时,你可以将他的全部财产拿走。 阮织还是有道德底线的,打了叉。刚打完叉,“好恶毒”就从口袋掏出了上个世界顺出的珠宝把玩,见此,阮织思量半晌,没改。 “好恶毒”的脸都气绿了。 成绩很快下发:61。 看到这个数字,“好恶毒”的脸色更不好了。 阮织问:“满分多少?” 在阮织期盼的目光里,“好恶毒”道:“100。” 阮织脸色颓败:“啊……” “好恶毒”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阮织无辜脸:“没有啊。” “好恶毒”:“你这么失望?” 阮织点点头:“这分没卡好,多了一分,浪费。” “好恶毒”脑门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阮织:“你没听说过吗,61分浪费,59分上废,60分万岁。” “上废……?” 请原谅“好恶毒”理解不了阮织的语言系统。 “山东话,你可以理解为有病、废物或者废头。” “有病”和“废物”“好恶毒”知道什么意思,但—— “废头又是什么?” 阮织解释:“废头就是上废,上废就是废头。” 说了跟没说一样。 “好恶毒”又赏给她一个白眼。 不对,“好恶毒”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他拉回正题,凑近阮织,眼睛瞪得滴溜圆,他问:“你是故意考这么低的吧?” 阮织被他这么盯着,眼神想往外瞟都不行,她只好如实说:“我以为我考低了会被踢出游戏。” “好恶毒”控诉:“你都答应我要留下了。” 阮织惊讶:“我?” 她实在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给出了这样的信息,又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这个态度激怒了“好恶毒”,小孩子情绪波动大,他叫起来:“我说下个世界给你开金手指,你不是答应了吗?” “我……”阮织被他这理直气壮又无理取闹的作态弄得哽住,她想辩驳,但“我”了半天,没“我”出什么东西来。 按“好恶毒”的逻辑是,既然阮织答应了有金手指,那在她肯定也答应了还会有下一个世界,没有下一个世界,那金手指怎么用?有了下个世界,就会有下下个世界,下下下个世界。 “好恶毒”见她无言以对,以为占了上风,得意洋洋地昂起小脑袋,道:“你就别想了。如果你没及格,顶多就是再过一遍新手教程,不会让你离开游戏的。” “那我再过新手教程的话,还是031号世界吗?” “想什么呢,当然是再随机一个简单世界了。” 阮织:“哦……” “好恶毒”下通牒:“所以,你想也别想!” “那我绑定这个游戏有什么好处?我什么时候可以解绑?”阮织真诚发问。 “你积攒到十万积分就可以解绑,而这十万积分也会乘十倍打入你的银行卡里。当然,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用这些积分兑换别的东西,比如一座别墅,一个188帅气男友,或者获得一头龙。” 最后一句话,“好恶毒”不自觉挺了挺胸脯。 阮织:“……”这些是有过先例的吗? “龙?”她想象了一下,张大嘴巴满口尖牙的红色巨龙,摇了摇头,“龙我是不可能要的。” 这个点不知道为什么点炸了“好恶毒”,他跳起来,边蹦边朝阮织喊:“龙你为什么不要,你为什么不要龙?!” 阮织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起来。 她惊恐地想,小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 “好恶毒”停止暴躁的出击,是在阮织拿厨房里的汤圆和蛋挞皮放空气炸锅里做了汤圆酥狼吞虎咽地吃了二十个之后。 外皮金黄,芝麻点缀,咬一口外酥里糯,一个不注意还会有芝麻馅料流淌出来,吸一口,甜滋滋的。要不是阮织怕“好恶毒”消化不了,他能一口气再吃二十个。 “好恶毒”现在心情好极了,他抹了把嘴巴,看向阮织道:“我带你逛逛‘无尽虚空’。”他算盘打得嘎嘎响,散散步消消食,再让阮织给他做四十个。 他站起来,将刚才看动画片的平板放在面前桌子的凹槽上,白色的桌子霎时有流光闪逸,接着周遭无边无际白茫茫的虚无也逐渐显出实体——粉色的墙壁、乳白色雕花的房门、比“好恶毒”还要高的书架…… 脚下柔软的地毯延伸,延伸到看不到头的彼方。 阮织目瞪口呆,她对“好恶毒”发出质问:“刚刚我睡的地方是大门口你怎么不告诉我?” “好恶毒”眼神飘忽了一瞬,理不直气却壮地反驳:“是你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别赖我!” “好恶毒”永远有理,而阮织永远不知道如何驳回歪理。 好吧,她想,虽然跟看门狗一样窝在门口处的地毯上睡了一觉,但没关系,地毯很软,在哪里睡不是睡。 整个空间显形出来之后,完全是“芭比的梦想豪宅”翻版。 客厅,厨房,浴室,衣帽间,两间卧室,这是必备,除此之外,还有泳池,桑拿房、游戏厅、观影室、台球馆…… 一间间看过去,阮织的嘴越张越大,根本就合不上,尤其是衣帽间,阮织推开门,整个人被震撼得说不出话,层层叠挂的衣服多得都望不到头,这下穿衣服说不出“我都没有衣服穿”这种话来了。 “怎么样?”“好恶毒”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得意地看着她,“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 他从阮织脸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道:“这可是我市场调研得到的结果,99%的人都会喜欢。” “那剩下1%呢?” “好恶毒”冷哼一声,道:“那些是没眼光的蠢货。” 阮织:“……”好好好。 “无尽虚空”配得上它的名字,实在太大了,逛了将近一个小时,“好恶毒”累了,他小手一挥,道:“剩下的你有空自己摸索吧,我累了。” 阮织也累了,点点头。 “好恶毒”打了个响指,两人回到出发的客厅。他们“哎”了一声,动作如出一辙地坐到长得像白云的沙发上,陷进去,毫无形象可言。 歇了一会儿,“好恶毒”道:“你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你是想回到现实还是待在这里?” “我还能回去?”阮织惊讶。 “好恶毒”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我们这是游戏,不是拘禁。” 阮织高兴起来:“那我要回去。” pause(二) 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的时间是无缝衔接的。尽管阮织在游戏世界里待了十多天,但从光门里出来,她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药劲还没过。 阮织:“……” 一回到这个房间,阮织的身体便忍不住颤抖,她试图控制,但完全没用,索性不管了。 “好恶毒”的本体没有办法出现在现实世界,阮织便在脑海里呼叫他,问:“怎么办?我没法动。” 动不动是次要,就害怕万一那对父子突然回来还不能动就麻烦了。 “好恶毒”很靠谱:“你别急,我找人来救你。” 阮织便心安地躺平了。 — 马忠才和马英浩父子下手的目标便是在校大学生,年轻且涉世不深,清澈愚蠢还缺钱,极易相信别人。马忠才以儿子马英浩的成绩需要辅导为由,招聘女老师,并在家教过程中,进行短则两星期,长则一个月的观察和攻防——观察目标是否容易得手,并戴上和善可亲的面具让其放下心防。 阮织是他们的第五个目标,前几个有得手并拍下视频威胁的,也有猥亵成功但未得手而被恐吓的。父子俩经验丰富,从未失手过,而一次次的“成功”也让他们愈发膨胀,做事也愈加明目张胆。跟阮织第一次见面,两人便判定出这是个极易得手的对象,在相处过程中,更加证实了这一点:性格软弱,善良可欺——好拿捏。他们笃定如果他们得了手,再用言语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她便溃不成军,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很快准备好一切,计划如同他们设想的一般顺利展开,阮织吃了饭便浑身乏力。两人迫不及待地把她往床上搬,但…… “我们怎么在这儿?” 在楼下面面相觑的父子二人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迷茫。 “阮织不是还在楼上?”马英浩猥琐地“嘿嘿”一笑。 二人对视一眼,齐步往楼上走。 “请调整好位置,人脸识别通过,门已打开。”父子俩打开门,还在地上躺着的阮织听到这动静心都揪起来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好恶毒”别扭地安抚道:“我找好救兵了,你……别怕。” 阮织充耳不闻:“完了完了……” “好恶毒”:“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阮织:“完了完了……” “好恶毒”:“……” 话说这边,父子俩刚打开门,奸笑着搓着手往里走,就被人按住肩膀。 “谁啊你?” 对面的门开着,应该是邻居。 可马忠才记得对面没有人入住来着。 疑惑也就一瞬,看清她的面容之后,马忠才立马挂上和蔼的笑容:“有什么事儿吗?” 来者活动了一下手腕,抬眸扫了他一眼,扬起拳头瞄准脸挥了过去。 拿下一击,她才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道:“看你不爽,揍你们一顿。” 爹被打掉了牙,马英浩骂了一声:“他妈的。”也挥起拳头,但他面黄肌瘦,还没打到就被轻而易举掀翻。 马忠才把牙啐出来,满口血。疼痛让他红眼,他抄起门口的雨伞就往她头上砸,反被她一脚踹开,踹进了客厅。 打斗的声音传到阮织那里,她立刻不慌张了。 “救兵来啦?”她雀跃地问。 “好恶毒”还记着刚才的事情,没好气道:“废话。” 两句话的功夫,马忠才和马英浩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冷嗤一声,跨过两人,径直去了卧室。 一片阴影覆了过来,阮织定睛一看,最显眼的是来者的粉色头发,耀眼得宛如烂漫的樱花。 被惊艳的阮织问“好恶毒”:“这是谁啊?” “好恶毒”没说话,正拨打110和120的某人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是你爹。” 阮织:“……?” ?? — 声称是阮织的爹地的某人把阮织送去了医院,把马忠才马英浩父子二人送去派出所一日游,不出意外,他们一日游完就要进大牢踩缝纫机踩上十年了。 阮织坐在病床上,真诚地对她道:“谢谢你。” 她摆摆手,没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橙子,眼花缭乱地转了一下水果刀,切起了橙子。 阮织:哇哦。 她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彭朕把切好的橙子递给她:“彭朕。” “啊,谢谢。”阮织接过橙子,咬了一口,弯起眼睛,“我叫阮织。” 想了想,她再次诚恳地开口:“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真的太感谢了。” 彭朕也吃了一口橙子,眯了眯眼睛,道:“没事,应该的。” 阮织:“哦……” 彭朕见她不太理解,又补了一句:“毕竟我是你爹。” “咳咳咳。”阮织被这话惊到了,她瞪着眼去看她,窥到了她眼底捉弄人成功的笑意。 阮织:“呵呵呵呵……”并不好笑,亲。 阮织问“好恶毒”:“你从哪儿叫的这么个人?” “好恶毒”还没回答,阮织猜测道:“该不会是你们这个游戏成功的玩家吧?” 阮织越看越像,这不可一世的气质,能把两个男人打趴下的身手,怎么都不是普通人吧。 “当然不是!” 阮织:“哦。”放心了。 她边啃橙子边打量彭朕。 彭朕的气质无疑是冷艳、不可一世的,粉发,皮衣,银钻耳骨钉,唇上只涂了偏咖色的口红,眼头下方有一颗小痣,显得更加厌世。但她的五官却有点乖巧,除却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三白比较切合气质外,形状偏圆的带双眼皮的眼睛、脸型流畅的鹅蛋脸,都衬得她有点可爱,不多,也就一点点。 阮织歪了歪头,语气困惑:“我怎么感觉她像一个人。” “好恶毒”问像谁。 阮织默了一会儿说,想不起来。 一听这个回答,“好恶毒”松了口气。 “好恶毒”还想说什么,但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阮织和彭朕抬头一看,是一位警察姐姐。 她手里拿着本子,冲两人微笑:“我来做个笔录。” 阮织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个环节,忍不住用手扣了扣被子,相比她而言,彭朕坐姿散漫,毫无紧张之情。 警察姐姐温和地笑着:“别害怕,就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就行。” 阮织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奇怪的是,没有回到现实世界再次差点经历同样的事情的恐惧了,有的是粉色的头发,和,“我是你爹”。 她看了一眼彭朕,彭朕也看过来,视线交汇的刹那,阮织的心尖颤了一下,仿佛有电流流过全身,传达到每一根头发上 她得到了彭朕到底像谁的答案。 — 阮织请彭朕吃了一顿烤鱼。 鱼肉鲜香滑嫩,配上独家料汁,入口即化。 阮织一手端碗,一手伸向烤盘里鱼肚皮上的皮,有一双筷子同时抵达,是对面的彭朕。 她也是同样的姿态,一手碗一手筷。 阮织忍不住笑了出来。 彭朕手下的筷子换了个方向夹了块肉,挑了一下眉,看她:“你知道?” 阮织笑:“我知道。” 脑子里的“好恶毒”极为讶异:“你知道??” 阮织道:“我知道。” “好恶毒”:“……你知道了就行。” 阮织:“你不解释解释?” “好恶毒”倔强地用一个字回道:“不。” 阮织也没计较,送了一块红烧牛肉放进嘴里。 彭朕道:“你还挺快。” 阮织上扬了下嘴角,默认这句赞赏。 两人都很喜欢吃鱼,加之,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情,消耗比较大,一条叉尾鮰鱼竟没剩多少。 饭后,彭朕把阮织送到校门口。 “你住哪里?”阮织问。 彭朕摆摆手:“不用你操心。”说完,就转身离开,留给阮织一个潇洒的背影。 阮织边走边跟“好恶毒”聊天,走到宿舍楼下,路过楼口的那棵树,一个人突然冒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一瞬间,阮织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在想是不是马忠才或者马英浩越狱出来报复她,她是不是完蛋了,病猫不发威当我是死的…… 于是,阮织抬腿就踹了过去,反被握住脚腕。 “干什么,一见面就打我?”来者声音清澈,不解中带着一点火气,火气中又夹杂着一丝委屈。 “阮纵?”阮织蹬了蹬腿示意他把她松开。 阮纵松开手,抱起胸:“不是我还能有谁在宿舍楼底下蹲你一个下午。” 阮织跟亲弟弟吵了这么多年架,也算吵出经验,不至于张口无言。她立刻反驳说:“谁让你藏在这儿,看上去那么不安好心。” 阮纵生气:“那还不是你,你亲弟弟就在这儿站着,你连看也不看就过去了。” 阮织连忙顺毛:“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阮纵好哄,一句话,已经被哄好了。他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你来干什么?”阮织问。 “还不是妈妈,她做了个噩梦,给你打电话打不通,非要我来看看你。”阮纵嘟嘟囔囔,“你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啊。” 阮织:嘿,你还别说,还真能出事。 但阮织没打算告诉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有备注为“母后”的,也有“皇弟”,她边看边附和道:“你姐姐我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可能出事。” “得了吧你。”阮纵撇撇嘴,“就你那样,不被人骗,我就跟你姓。” “……你本来就跟我姓。” 阮纵吊儿郎当道:“意思你知道就行。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我去跟朋友出去玩了。” “好啊你,我们这么担心你,你跑去玩。” “嗯哼,吃得烤鱼,可好吃了。”阮织扬起眉头,得意洋洋。 “你真没遇到什么事儿?”阮纵还是觉得不对。 阮织:“我能有什么事儿,先管好你自己。” “那你下次也请我吃烤鱼。” 阮织捶了他胳膊一拳,道:“想的美。” 阮纵不干了:“你说就说,打我干嘛?” 阮织坦诚道:“心里突然不爽。” 阮纵不可置信:“不爽你就打我?” 阮织理所当然:“谁让你是我弟弟。” “我是你弟弟就能打我了?”阮纵不服,也捶了回去。 阮织趁他不注意踢了一脚,跑开了,跑到了宿舍楼里,阮纵进不来。 阮纵冲阮织比中指:“真行。”他看着阮织走上楼梯,便转身离去。 跟阮纵胡闹了一会儿,阮织心情好多了。她打开手机跟母后报了平安。 “梦都是反的呀妈妈,我好着呢。” “别担心了,我今天就只是出去玩没看手机。” “嗯嗯拜拜妈妈。” 挂断电话后,阮织松了口气。 这件事还是适合埋藏起来,谁也不知道最好。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一) 阮织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事实上,即便是休息,现实世界的正常生活也要照例进行——苦逼的大学生还要上早八。 上着痛苦早八的阮织神游天际,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问“好恶毒”能不能把赚取的任务积分现在就换成人民币。 “好恶毒”说可以。 阮织又问那她要是一直攒不到那么多积分,会一直绑定系统吗? “好恶毒”说是。 阮织听此,也不困了,眼睛发亮,问:“那换比是多少?” “1:1。” 阮织:“!” 苦逼的大学生阮织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游戏当作一份兼职?” “好恶毒”:“……” 确实是可以,但听起来不太爽是肿么回事? 不管“好恶毒”如何不爽,阮织是爽了。那换个思路,她可真算是走了狗屎运,被大馅饼砸脑门上了。一个世界就将近一千块钱,她干上十个就一万,干一百个就十万,干一千个就是一百万(虽说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毅力能干一千个),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能靠自己的奋斗成为小富婆了。 想想就激动。 “你们这个游戏有许可证吗?”阮织还未被冲昏头脑,问,“这个钱财的来源合法吗?” “好恶毒”一听就生气:“当然了!” 阮织道:“那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好恶毒”深吸一口气:“……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阮织还不太放心,张嘴还想说,“好恶毒”气得胸口疼,喊道:“你别说话了!” 阮织“哦”了一声,默默闭上了嘴巴。 换一种方式来看待绑定“恶女养成游戏”这件事,阮织干劲满满。 晚上躺在床上,阮织就迫不及待问:“我现在可以进入游戏吗?” 见她这么积极,虽然是因为赚钱,“好恶毒”也深感欣慰:“可以。” — 鉴于阮织压线过考试,主系统又给她额外加了一场考核。 在“无尽虚空”,“好恶毒”老气横秋道:“这次我没办法跟着你,主系统会派系统指导你,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 阮织应道:“好的。” 她想了想,谨慎地发问:“考核不通过有什么惩罚吗?” “会扣积分。”“好恶毒”吓唬道,“没准把你上个世界得到的积分都扣光。” 阮织一听,正襟危坐起来。 “好恶毒”又嘱咐道:“你要严格遵循人设。主系统派下来的系统很不人性化,是个智障,你如果做出什么ooc的行为,他是不会包容处置的。” 阮织惊讶:“这次考核这么难?” “好恶毒”道:“这次的世界是低级世界,不难。你就按我教的新手教程来就行。” 阮织嘀咕:“可是新手教程我也没学到什么东西……” “好恶毒”眼一瞪,眼更圆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好恶毒”“哼”了一声,在平板上操作了一番,按下传送键。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二:女配】 【选用:163号小说世界《云泥》】 【考核任务:你作为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对男主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并在女主出现后对其进行霸凌,最终被暴打毁容且退学……】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白光涌现,阮织消失在原地。 等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跟在一个短头发,瘦小,身穿黑色印花裙,步伐又快又沉稳的女人后面。 她身上穿着绿白相间,青葱一样颜色的校服,跟着女人的脚步路过一间间教室,有的教室里的学生还在嬉戏打闹,有的教室中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开始授课,迎面也遇到几个匆忙的学生,他们冲着女人喊了一声“老师好”,又步履不停地跑了。 阮织点击“接收剧情”。 根据任务,阮织大体也能猜到些剧情。她一看,果然如此。 这个世界的原型是一本名为《云泥》的书籍,而阮扮演的是这本小说里的一位女配。她转学至高一七班,对同桌一见钟情,这便开启了她的暗恋之旅,不外乎写情书、塞巧克力、送奶茶这一老套,她幻想着如果哪一天黎於同样喜欢上她,她就对他表白。 可是,没过几个月,又转进来一名女生,名为云楚,漂亮极了,气质脱俗,成绩优异,马上和黎於惺惺相惜,而女配见势不妙,开始作妖,组团对云楚进行霸凌,在厕所围堵,揪着头发言语恐吓,还往人家凳子上抹红墨水或者胶水,往抽屉洞里放蛇等等。云楚小时候家境优渥,学过舞蹈,因而气质超群,但几年前,家中破产,没有身世背景可依靠,故而对这些事情忍气吞声。后来男主发现了,便动用自己的后台,把女配收拾了一顿,让她从学校滚蛋了。 很俗套的故事,很扁平化的女配。 阮织想,就是这种小说把她脑子看坏的。 【玩家阮织您是否对剧情有疑问?】 接收完剧情,一个欢快且有礼貌的声音骤然在阮织脑海里响起,她差点被吓得叫出来。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缓过来之后,回应道:【没有。你是被派来的系统?】 521系统:【是,我是521号。竭诚为您服务。】 阮织:【你好,521。】 ……好恋爱脑的编号…… 像是猜到阮织在想什么,521道:【主系统查询到您未有感情经历,所以派我来做你的情感导师。】 阮织:【……】 阮织:【……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521应该做的 ?w?】 阮织:…… 几句话的功夫,女人带着她进了高一七班的教室。 女人向大家介绍:“这是新转来的阮织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底下捧场地响起热烈的掌声。 女人看向阮织:“说几句吧。” 恨不得把头埋进衣领里的i人阮织,硬着头皮看向台下的白菜一号、胡萝卜二号、西红柿三号。 她也没什么话好讲,拿出万能公式,道:“我是阮织,耳元阮,纵横交织的织。请大家多多指教。” 底下又响起一阵掌声,还有人喊“欢迎欢迎”“欢迎加入七班”。 “好,停。”女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指了指最后一排的空位,“阮织,你坐在黎於旁边吧。” “黎於”一词一出,女人的手势丧失了作用。 “哦~”不知是谁先开头起哄,整个班都开始挤眉弄眼。 有赞叹的:“阮织真是好福气,一来就跟我们的高岭之花黎於校草坐一起。” 有鼓励的:“阮织,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不能做拿下校草第一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有羡慕的:“真好啊,能跟黎於坐一起,天天瞻仰神颜。” …… 阮织面临这么大阵仗,讪讪一笑,不期然对上了一个人深邃的目光。 是黎於。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跳,率先移开视线。 女人这时用力地拍了拍讲台,怒道:“叫什么啊,准备上课!” 她用眼神示意阮织过去,要开始上课了。 阮织只好背着书包磨磨蹭蹭地过去。 黎於站起来给她让道,高挑的身影瞬间笼罩了过来,一米六的阮织在他跟前像个小土豆,又矮又圆滚滚。 阮织不敢看他,抓紧坐了下来。 她坐在位置上,抱着只装了几个本子、一个铅笔盒和一个水杯的书包,忍不住瞟黎於……的课本。 校服是有了,但课本还要几天才能到。阮织不太想听课,这都是学过的知识,她不想在游戏里再被迫听一遍,而且,她又不是进来学习的。但,转学第一天,还是要给班主任留点面子的。 许是察觉到阮织的目光,黎於转过头来,扫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桌面,和戚戚然的阮织一眼,修长的手按住书的中缝,把课本移到了中间。 阮织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对上她的眼睛,这次是黎於先挪开视线。 — 阮织不知道自己的眼皮粘合在了一起,还以为自己听课文听得津津有味呢。 语文课下课,十分钟课间,她浑然不知。 下一节课的数学老师站到讲台上,第一眼就看到趴着呼呼大睡的阮织。 黎於这时正好开完会回来,往椅子上坐。 他便道:“黎於,叫叫你同桌。” 热心的阮织前桌扭过身子来,跃跃欲试,他还没开口叫,就觉得有人看他,他看过去,对上了黎於平静却好似暗藏风波的眼。 “哈哈哈……”他干笑两声,“黎哥,您来,您来。” 黎於将视线放到阮织身上。 窗外阳光大好,阮织的位置还靠窗,光毫不顾忌地倾洒在她身上,像加了一层高光,黎於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茸毛。 许是阳光比较刺眼,她一只手遮住眼,而另一只手垫在脸下面,但脸上还是被压出了红印子。 黎於起身拉上窗帘,对老师道:“她有点发烧,吃了药,比较贪睡。” 老师一听,道:“那你有空给她补一下这节课。” 黎於点点头。 前桌又转过头来,惊讶极了,指指阮织问:“她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没一会儿就发烧了?” 黎於掀起眼皮看着他,没说话。 老师的粉笔已经砸了过来:“于洋,你再回头说话!” 于洋抱着头转回去了。 黎於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让人眼花缭乱地转着笔,目光看似落到黑板上,余光实则在打量睡觉的阮织。 阮织在窗帘拉上之后换了一个姿势,双臂交叠,脸侧放在上面,朝向黎於,鼻梁上的眼镜被她刚才遮眼睛的动作弄花也弄歪了,看起来很不舒服。 黎於伸出原本撑着脸的手,想将她的眼镜摘下来,却因为有一边镜腿被压住而受阻。他放下手中的笔,一手将她的头轻轻地抬起,一手顺利地摘掉眼镜。 手中的头发柔软丝滑,手指没忍住摸了一把,许是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脑袋,阮织的头拱了拱,宛如一只讨主人喜欢的小猫。 黎於的手颤了颤,掩耳盗铃般迅速收了回来,两只手再次各司其职地撑脸、转笔。 如果不是他手中的笔怎么都不再像刚才一般丝滑转动,如果不是另一只手还在过电般微微颤动,如果不是藏在黑发下的耳根泛红,那么,他确实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二) 阮织是被521叫醒的。 她揉了揉脸,坐起来,身上的关节嘎嘣嘎嘣响,腰酸背痛胳膊疼。 她吸取到了教训,并发誓她下次再在睡觉时间进入游戏阮纵就是狗。 没写错,就是阮纵。 负面影响由亲弟弟来扛,就跟愿用好兄弟十年单身换取考试及格是一样的道理。 此时,天色欲晚,黄昏已至。 阮织以为人都走了,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仍坐在她旁边的黎於。他趴在桌子上,闭着眼,脸半埋在臂弯里,显得乖乖的。 毕竟是男主,长相自然没话说。皮肤细腻白皙,脸庞轮廓分明,下颌线清晰,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从桌沿上垂落的手指修长匀称,就像是雕刻师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尤其是他的食指上还有一颗小痣,显得十分性感。 他此刻呼吸均匀,睡得正香,黑发有些凌乱地遮住一只眼睛,另一只显露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落下阴影。 思考半晌,阮织还是决定叫醒他。 “黎於,黎於,醒一醒,放学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阮织便上手轻轻推了推。 好在,黎於慢慢睁开了眼,坐直身体。他胡乱揉了一把头发,露出好看的眉眼,更具有攻击性了些。 阮织解释道:“现在不早了,该回家了。” 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黎於不动,他看向阮织开口,声音清冽:“老师让我给你补课。” 阮织惊讶:“现在?” 黎於点点头。 “这……”阮织透过窗户望了眼天空,和空无一人的校园,委婉道,“还是算了吧。” 黎於倚在靠背上,手搭在桌子摆弄笔,垂眸道:“明天还会讲新课。” 阮织听懂了他的意思,怕她跟不上进度,可她真无所谓这点进度。 她便很是诚恳道:“谢谢你今天等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521不知道在急什么:【宿主,答应他呀,两个人独处,多好的机会!】 阮织:【……】 阮织听不见似的继续把话说完:“今天学的内容我自己回去看看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521炸了:【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啊!】 与521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黎於的声音。 他说,那就今天吧。 — 跟寂静的校园不同,美食街上依旧人潮拥挤,热闹非凡。各种食物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每一个路人,烤地瓜、烤面筋、烤冷面、鸡蛋灌饼与章鱼小丸子,个个香喷喷热乎乎,惹得人想掏腰包。 黎於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微微蹙着眉,还一个劲儿往阮织身上挨,似乎这样能与其他人隔绝。 阮织注意到了,看向他:“你想吃什么?” 黎於躲过一个行人,听到问话,回道:“都可以。” 阮织环顾了一圈,带着黎於进了一家卖手工水饺的店铺,主要是这个店面装修温馨,看起来格外干净。 饶是这样,黎於也抽了几张纸擦了两个人的凳子和桌子才入座,尽管上面没有油渍也没有灰尘。 见此,阮织站在旁边踌躇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她是看美食街距离比较近才来的,谁能想,男主看起来有点不太喜欢。 毕竟她是请客的,得让被请客的满意才行。 黎於没动,道:“这里就可以。” 阮织只好坐下来,把菜单递给他:“你看你想吃什么?” 黎於点了份虾仁玉米鲜肉水饺,阮织点了份虾仁猪肉馄饨。 馄饨咬一口汁水四溢,皮薄馅多,虾仁滑嫩,猪肉鲜美,十分可口,阮织满足地眯起眼睛。 她问黎於:“你的好吃吗?” 黎於看了她一眼,用筷子夹起一个水饺举到她面前,漆黑的瞳孔盯住她。 阮织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饺,知道他这是误会了,连忙地摆摆手澄清:“不,不是我想吃,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满意这顿饭吗。” 她因为紧张语速飞快,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黎於将水饺放进自己嘴里,“嗯”了一声,听上去好像还有点遗憾。 吃过饭,阮织以为他们就要表意上的分道扬镳了。 但黎於完全没有要分开的意思,还晃悠着大长腿跟在她旁边。 阮织憋不住开口:“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黎於站定,低头望向她:“那明天出来我帮你补习。” 阮织疑惑:“明天?出来?” 许是阮织的不解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同时,还格外迷惑地把脸挤成包子状,她看到黎於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又因为他轻咳了一声,被手指遮挡住。 昙花一现般的笑容,如涟漪在阮织心里荡漾开,她还眼尖地看到了他唇角的小梨涡。 “笑什么?”她依旧不明白。 见黎於并不做解答,521适时出声:【宿主,明天是周六……】 阮织惊了:【那他还说……】 说什么“明天还会讲新课”,阮织还以为他怕她落下进度,还很感动来着,结果一盘虾仁玉米鲜肉水饺都喂了狗。 阮织顺口把心里想的话说出:“看你浓眉大眼,格外真诚,怎么还能骗人家水饺吃呢?” 黎於:“嗯。” 阮织:“……?” 她深吸一口气,把话题拉回正轨:“黎於,今天讲的内容我都会,我不需要补习。” 黎於挑了挑眉。 阮织立刻问521:【今天讲了什么?】 521如实相告。 阮织就把这些说出来,并且面不改色地胡扯:“我看上去虽然在睡觉,其实我在听课。周围一切我都能感知到,只是不想抬起头来而已。” 她说完,便望见黎於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红意从脖颈占领到脸颊,睫毛也无措地眨了眨。 “那你……”他说。 阮织歪头:“嗯?” “走了。” 说着,黎於利落地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只不过步伐匆忙,像在躲什么可怕的东西。 阮织敲敲521,问:【他怎么了,忽然脸红什么?】 521演算了一下,发现不告诉宿主是最好的方案,便开始装傻。 【521也不知道捏(?o ? o?)】 — 阮织在家大摆特摆了两天,到周天晚上,她终于在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他的狗血剧里想起自己的任务。 奶茶,巧克力,小零食那些东西可以周一再买,但情书得今天写。 阮织坐在书桌上,随手撕下一张纸,抬笔就写: 亲爱的黎同学: 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 我喜欢你。 完。 521:【……】 521看着阮织又撕下一张纸来开始叠简陋的信封,不可置信:【就,完了?】 阮织:“昂。” 阮织:“这不明显吗?” 她在第一行中间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大字“情书”。 不愧是艺术细胞缺失,逻辑思维极强的理科生。 此处不是刻板印象,特指阮织一人。 521嗫喏:【宿主,太少了……】 阮织理直气壮:“字少情谊重。他能从这短短几个字中读出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好。” 521并不认同。它的能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它立马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上好佳作,并呈现给继续边吃薯片边看剧的阮织陛下。 【亲爱的黎於同学: 在这个被温柔月光轻抚的夜晚,我鼓起勇气,将心中那份长久以来悄悄酝酿的情感,化作笔尖的文字,轻轻地,如同初春的微风,吹向你的心田。 从第一次与你相见,阳光透过窗户,恰好洒在你专注的脸庞,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我的世界因你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每一次与你不经意的擦肩,都让我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那是前所未有的心动,也是我最珍贵的秘密。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智慧与才华,在每一次课堂讨论中,你总能以独到的见解让人眼前一亮;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温柔与善良,即便是最细微的小事,你也总能给予他人最真诚的关怀;我喜欢你,更喜欢那个偶尔流露出孩子气,对生活充满好奇与热爱的你。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无法自拔地被你吸引。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仅仅是欣赏他的优点,更是愿意陪伴他走过风雨,共享喜悦。我愿意成为那个在你需要时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渴望成为你快乐时分享的第一人选。如果愿意,让我们一起探索这个世界的美好,无论是书海中的遨游,还是星空下的漫步,我都希望能有你的陪伴。 黎於同学,这份情书,承载着我所有的真心与勇气。它可能不够华丽,但却是我最真挚的情感表达。我期待着你的回应,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珍惜我们之间的每一份记忆,感激这段时光里有你。 愿风带去我的思念,愿星光照亮你的梦。等待着,那个属于我们的答案。】 阮织鸡皮疙瘩起一身,手中的薯片都没这情书煽情硬。 缺点:很肉麻。 优点:遣词用句很高级,会显得她语文素养比较高。 虽然还描写了一些莫须有的内容,但阮织觉得无伤大雅,又撕下一张纸,边看电视剧边抄了下来。 第二天,阮织特意起得特别早,买了一杯珍珠奶茶,一杯冰激凌珍珠奶茶,都加了三份珍珠。 她的早饭是冰激凌珍珠奶茶配小笼包,甜咸交织的奇怪搭配。吃过早饭,她把珍珠奶茶放书包里背去了学校。 黎於还没到,阮织便一股脑儿把情书、巧克力和珍珠奶茶狗狗祟祟地都塞进他的桌洞里。 阮织时刻盯着墙上的钟表看,希望黎於快点来,也奢望黎於不要来。十二分钟后,她听到有人在向黎於打招呼,心脏狂跳,心虚得紧,读单词读得更大声了。 黎於坐下,看了努力学习的阮织一眼,便收回视线,侧身拿书,静了一下,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杯奶茶三杯咖啡,阮织一看,他的桌洞里还有一堆巧克力和一厚摞情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阮织只顾着把自己的塞里面,没顾上仔细看。 这桌洞堪称哆啦a梦的口袋。 呼。阮织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黎於站起来,拿起这些东西走到垃圾桶旁边就要扔。 阮织:“!” 她身体比脑子快一步行动,她站起来,问:“你不要吗?” 黎於没什么表情:“我不喜欢喝咖啡。” “那,那一杯……” 黎於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道:“我也不喜欢喝粥。” 阮织被“粥”这个字眼弄得噎了一下。就一秒钟的停顿,黎於手一松,所有东西都哗哗地落进垃圾桶。 哗哗哗,也像是阮织心破碎的声音。 哥们,你不要,可以还给我的…… 阮织欲哭无泪。 有同学看不过去:“黎哥,你这也太浪费了。” 有人附和:“你不喝给我们啊!我们眼馋许久了。” 是啊。阮织心痛地坐了下去。 那可是三份珍珠至尊版奶茶,居然有人不识货!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三) 阮织“暗恋”的第一天,失败。 但没完全失败。 中午吃完饭,阮织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都塞进一个袖子里填满当枕头用,将眼镜摘了,趴在上面准备睡午觉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奶茶放在了她的桌面上。 是珍珠奶茶。 阮织:“?” 她坐起来看向黎於。 黎於边整理桌面边道:“送给你。” 阮织受宠若惊:“不用了,谢谢。” 黎於看她一眼,抬手就拿了回来。 他剥开吸管,插进奶茶杯,十分自然地又递给她。 “你不喝我就扔掉了。” 这下,阮织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只好接过去,老老实实道了声谢。 她正好有点渴了,便捧着杯子吸了两大口,珍珠滑进嘴里,qq弹弹,配上香甜的冰凉奶茶,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黎於问:“好喝吗?” 阮织点点头,道:“好喝。” 她冲他笑了一下:“谢谢你。” 少女甜软的微笑比午间的阳光还要明媚,黎於按住骤跳的心脏,垂下眼帘,道:“不客气。” 喝了几口,阮织便放下奶茶,趴下蹭了蹭“枕头”,找到舒服的睡觉姿势后阖上了眼睛。丝毫没注意黎於的视线一直紧紧追踪着她,最后锁定在她淡粉色的唇角上。 黎於突然有些干渴,他喝了口水,目光又落在离阮织不远处的微微濡湿的奶茶吸管上,喉结动了动。 这时,阮织闭着眼睛,轻声道:“午安,黎於。我先睡为敬。” 黎於“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班里的压低声音的谈话渐渐消止。大部分人趴在桌子上午睡,只有少部分人还奋笔疾书,笔与纸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黎於放下杯子,学着也趴下,将脑袋埋进臂弯里,他侧过脸将漂亮的眼睛露出一只看向阮织,长长的睫毛忽闪,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阮织困意袭来,脑袋转了个方向,缓缓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黎於将头从臂弯里探了出来,手指攀上了奶茶杯,确定阮织没被惊动后,他坐起身,将唇瓣贴在吸管口,尝了一小口奶茶。 他脸颊微红,动作却是毫不迟缓。 可口的珍珠伴着清凉的奶茶进入口腔,终于将他的燥热压了下去。他把奶茶放回原处,唇角微微上扬。 — 有了经验,阮织便不再誊抄521的鸿篇巨制,反正黎於不看。她也不想写作业,又闲着无聊,便边追剧边写了一周的任务量。如果不是521拦着,她能把一个月的量都一次性写完。 每封情书比521这个人机还人机。 封封都是—— 亲爱的黎同学: 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 我喜欢你。 阮织写得浑身舒畅。 521麻了。 但令它的小心灵稍微获得慰藉的是,阮织不往黎於桌洞里塞奶茶了,而是每天光明正大地往他桌子上一放,碍于同桌情面,黎於每次都不会扔掉。 这么过了几天,终于不再是语数英物化生这些让人一睡不醒的课了,阮织迎来了一周一次的体育课。 作为一名合格的暗恋者,阮织心痛难忍地放弃了在操场中央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大睡特睡的好机会,提前跑来篮球场拎着两瓶水占站位。 没写错,就是占站着的位。 她以为她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她低估了男主的魅力,等她到时,篮球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不止有上体育课的七班、一班和八班,也有别的班的女生翘了课,拉着自己的小姐妹来看黎於。 眼看自己挤不进去,阮织索性坐在了后面的石凳上听声音。 521觉得自家宿主可怜,便在脑海里给她播放监控视角的现场版。 场上,黎於脱了外套,戴上蓝色的护腕和发带,更显得皮肤细腻白皙,在阳光下跟发光体一般。 篮球场有一个,上体育课的班级却有三个,他们便各班组队分别对战,请了体育老师当裁判。 黎於的好哥们许寅凑过来,压低声音:“八班那个刘远一直看你不顺眼,你小心点……” 他关心地给黎於提醒,但黎於听也不听,一双眼睛对着人群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听见了吗?” 黎於收回视线,不甚在意道:“没事。” 许寅还想说什么,但哨声一响,比赛开始,也就作罢。 第一场七班对战一班。 黎於带球进攻,他个子高,速度快,身法灵活,即使对面有意防着他,也招架不住。 假动作闪避,过人,灌篮,一气呵成。 有时候防他的人多了,他还能就地起跳,中个三分球。 最后,毫无悬念,七班胜出。 场下尖叫声连天,跟打了胜仗一样欢呼雀跃。 下一场是一班对战八班。 七班有了短暂的休息间隙,操心的许寅还想跟黎於说道说道这个刘远,搜寻了一圈却没找到人,一问于洋,才知道出去了。 他急忙往出口跑。 果不其然,黎於被堵得严严实实,女生们或举着饮料或送上水,都希望离他近一点。 黎於冷着脸皱着眉,往左走,她们便往左移动,往右走,她们就往右移动。 许寅拉他:“你想喝水?我那儿有水,你就别出去了,根本出不去,又何必呢?” 黎於不动了,他看到了人群后面,跟着瞎动弹的阮织。 前面说过,阮织是一名合格的暗恋者。所以,在她看到黎於将要出来之际,便起身加入了呐喊大队。 表意上的加入——站在队伍里面,她并不喊。 一是因为她没准备自己的口号; 二是因为她们的口号太过羞耻。 “黎於,黎於!投进那个球,得到我的心!” “场上黎於最帅,黎於我的最爱!” “黎於哥哥你最棒,方圆百里无对手!” “黎於黎於黎於黎於黎於!” …… 她在人群后面,个子又矮,什么也看不见,只得跟着前面的人行动,她们往哪儿歪,阮织就跟着往哪边歪。 歪着歪着,就被人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水也骨碌碌地跑远了。 阮织:…… 阮织:【这算工伤,你帮我记下来。】 521:【……好。】 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 况且男主在那儿,谁会在意一个配角摔没摔倒。 阮织这么想着,就想淡定自若地爬起来。 没想到,她还没用力,就被人拎小胖鸡一样拎了起来。 她看过去,看到眼神隐隐含着担忧的黎於。 她再往周遭看过去,很荣幸地收获到了无数能剜下肉来的充满敌意的眼神。 谢谢,谢谢。 获奖人阮织内牛满面地想,这是她应得的。 好在黎於还是很善解人意的,看出阮织的不自在便拉着她的衣袖走开了,徒留女生们思维发散,浮想联翩。 “十秒钟,我要得到黎於旁边女生的全部信息。” “她是哪个班的,谁告诉我一下?” “姐妹们姐妹们,这就是那个幸运儿,一来跟黎於做同桌的那个!” “天,我就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你看黎於那紧张的表情。” “我也看见了!那个女生倒了之后,原本不想跟咱们接触的高冷坏了的黎於拨开我们就冲了过去。” “姐们,你说话可以喘口气的。” …… 离人群远了些之后,黎於停下来看阮织,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阮织注意到他的视线,赶忙道:“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谢谢你啊。”她说。 黎於不放心,让她抬抬脚,活动活动。 阮织听话地照做。 确实如阮织所说,没什么事。只是摔了个屁股蹲,还被那么多人围观,搞得阮织心有点伤而已。 黎於放下心来,又牵起她的袖子走到小卖部。 他买了两支冰激凌和两瓶饮料。 并递给阮织一支。 是她喜欢的鲜奶味,所以也没拒绝。 两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跟冰激凌的融化速度赛跑。阮织眼看吃的速度比不上融化的速度,一口塞了进去。 吃得仓促,阮织看不见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粘上了奶渍。微粉的唇色在被冰过之后更粉了,宛若雨中的蔷薇花,被雨滴打落,娇艳欲滴。 黎於眸色加深,连自己的冰激凌化了满手都没察觉。 阮织塞了满嘴,口齿不清:“鲤鱼(黎於),泥的冰激凌……咳,要化了。” 融化的冰激凌顺着甜筒流在黎於手指上,缠绕成涩情的模样。 黎於干脆不吃了,投喂给了旁边的垃圾桶。 但他的手指仍然黏黏糊糊的。 阮织掏了掏口袋,只掏到了卫生纸。卫生纸不管用,她建议去洗手间洗一洗。 黎於微微抬起胳膊,下巴示意她:“我裤子口袋里有。” 阮织:“啊?” 她犹豫道:“你还是去洗一洗吧。” 见她不愿意,黎於也没强求,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黎於一走,一个男生坐了过来。 眉眼清俊,温润如玉。 阮织把饮料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疑惑地看着他。 男生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刘尽,高二八班的,觉得你很可爱,想跟你交个朋友。”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非常和煦。 阮织很有礼貌,说了声“谢谢”。 静了几秒,刘尽问:“你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阮织感到奇怪:“我又不想跟你交朋友。” 意思就是,那就别自我介绍多此一举了。 刘尽明显僵了一下,他看了眼厕所的方向,咬咬牙,笑得更温柔了:“阮织,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阮织“哦”了一声。 刘尽问:“‘哦’是什么意思?” 阮织回答:“‘哦’是‘知道了’的意思。” 刘尽有些不虞:“你知道我是……有人给你表白,你就这个反应吗?” “那我应该说什么?”阮织请教道。 “同意或拒绝。” 阮织:“哦……” 眼看面前的人要急眼,阮织灵光一现,想起之前拒绝别人的通用话术:“你考试考过我再说吧。” “好啊。”他喜上眉梢,伸出手,“击掌为誓。” 阮织犹豫不决,可他直接拽起她的手腕强制性地令两人手掌相触。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看见黎於正在疾步走过来,走之前还伸手轻柔把阮织的头发拨到耳后。 他动作太猝不及防,阮织都没反应过来。 阮织用手把自己的刘海弄回来,看着他疾速逃离的背影,语气困惑:【他好莫名其妙,看上去居心不良。】 【剧情里没说有这一段啊。】 521:【我也不知道>3<,但宿主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阮织下保证:【我不答应他。】 【可你……】 阮织语气肯定:【他考不过我的。】 她说得信心十足,521立马安心了。 说话间,有一片阴影落了过来,阮织抬头。 是黎於回来了。 他在阮织面前站定,背着光,脸上稍显阴郁。 “刚刚那个,你们认识?” 阮织实诚地摇头:“不认识。” 黎於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低下身子,跟她贴得很近,近到阮织可以数清他的睫毛。 近到阮织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吻过来。 树荫下微风浮动,黎於的弯腰轻而易举把阮织困在这一方天地。 她退无可退,只能微微睁大眼睛作为反应。 他伸手,阮织下意识躲了一下。 黎於眼睫颤了一下,指指脸:“你这儿,有东西。” “哦。”阮织眼神躲避,抬手搓了搓,但下手太急太重,没搓对地方,还把嘴角搓红了。 “别动。”黎於轻声命令。 阮织下意识地听从了指令。 黎於抬起手,迅速擦了一下,如羽毛瘙痒。他的手还带着些凉意,很舒服。 “好了。”他直起腰来,声音含着一点点不明显的轻快。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朵红得仿若能滴血。 阮织再一次道谢:“谢谢。” 黎於从口袋里掏出湿巾,递给阮织:“擦擦手吧。” “哦。”阮织双手接过,“好的。”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四) “那个人叫什么?” 许寅循着黎於的视线看过去,谁也没看到,问:“谁?” 黎於抬手指了一下。 “那个啊。”许寅看到了,在脑海里搜寻了几秒,“刘远的堂弟,也挺受欢迎的。” 可能看他好兄弟面色不快,他又非常有眼力见儿地补了一句:“当然,没你受欢迎。” 尽管许寅这么表示了,可他那小心眼的好兄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还是不顾战术安排,在赛场上按着刘尽堵,不在乎得不得分,只在乎刘尽能不能拿到球。 许寅看着比分被追得很紧,急了。 他冲着黎於喊:“大哥,你干嘛呢?” 他大哥装听不见,仍然长手一伸,抢断刘尽的球。 不光是他,七班的人也迷茫了。 于洋边跑边茫然地问许寅:“许哥,这是什么战术?” 许寅气冲冲指向黎於:“你去问他!” 于洋缩了缩脖子。 算了,跟着黎哥干就完了。 堵了一整个上半场,不仅树上的树叶是绿的,刘尽的脸也是绿的。一班的人也窝火,嚷嚷着黎於搞针对。 而黎於转了转护腕,漫不经心地抬眼问:“我们的战术就是搞针对,怎么了?” 八班的人一噎,无言以对。 七班的人边吹口哨边朝天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更气了,以刘远为首的八班的人撸起袖子,正准备冲过来揪着这帮小子的衣领????来两拳呢,被刘尽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不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他盯着黎於,俊俏的脸庞不知为何有些扭曲。 他隔着人群捕捉到了正在吃零食的阮织,笑了起来,明明是温煦的,但怎么看都显得不怀好意。 他终于找到了黎於的弱点。 — 下半场黎於兴趣缺缺,将球扔给许寅没再参与。他走了,场下的姐妹们没了追随的目标也互相拉扯着散去不少。 篮球场变得空旷起来。 阮织被暖洋洋的阳光照得有些困顿,她拿起黎於送她的饮料准备回班。 走到一半,刘尽贴近了她。 她连忙左撤一步远离他。 刘尽递给她一瓶饮料:“渴了吧?刚刚看你一直在吃薯片。” 阮织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还剩的半瓶饮料:“我还有。” “给你这瓶新的,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刘尽抬手握上阮织的饮料瓶,“这瓶被太阳晒得不好喝了。” 阮织将饮料瓶抽了回来:“不用了。” 刘尽温柔地无奈一笑,道:“阮织,我在追你。” 阮织奇怪地看着他,重申一遍:“先考过我。” “我年级前二十。”他说。 阮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刘尽以为这是对他成绩的认可,便道:“刚才课上太匆忙,我仔细想了想,我考过你很正常,所以我觉得我可以现在就追求你。” 他语气忍不住带着自得。他打听过了,阮织从来都不认真听课,只是睡觉,那他拿下她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能早拿下就早拿下,就不用再拖到月考结束了。因为他想早点看到黎於因得不到而愤恨的表情。 阮织:“……” 实在没办法,阮织看着他,搬出男主,微笑:“我喜欢黎於。” …… 她靠这五个字,终于脱身,心情大好。 没有看到站在窗边的黎於,也不知道他目睹了这一幕,还跟刘尽对上了视线。 两人视线交锋,空气里闪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刘尽冲着他招了招手,扬起一个温和的笑,眉眼尽显柔和,像是朋友之间正常打招呼。 而两人都知道,他温和的皮下是张狂躁动的挑衅。 — 第二天,阮织奇异地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有一杯她最讨厌喝的杨枝甘露,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祝你今天开心。 还是用的瘦金体。 阮织猜到了是谁,随手连杯带纸赠送给了于洋。 “谢谢啊。”于洋开心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时,黎於正好走了过来,眸子扫向插吸管的动作迅速,此时喝得津津有味的于洋。 于洋搓了搓胳膊,喃喃道:“怎么有点儿冷。” 阮织从书包里掏出今日份表达不可明说爱意的奶茶放到黎於桌上,他这才收回视线,表情和缓了一些。 于洋好奇:“阮织,你怎么每天给黎於带奶茶?” 这个问题黎於没问过,但也想知道答案,他偏了偏头,看向她。 阮织“哦”了一声,开始捏造“我有一个朋友”:“有人托我带的。” “谁呀谁呀,她是不是喜欢我们黎於?” 理论上是这样,阮织点了点头。 谁知话音刚落,黎於就把送到嘴边的奶茶放下了。 阮织看他。 黎於垂下眼帘:“我不喜欢喝这个口味。” 今天是葡萄多肉,果肉十足,阮织以为他会喜欢的。但人家不喜欢,她也没强求,道:“那你可以扔掉,明天给你换个口味。” 她说得认真,丝毫没注意到黎於的眼睫动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含着不可被察觉的委屈。 超强钝感力·阮织不解风情,说完就站起来去上厕所了。 最后还补了一句:“你偷偷扔,别让我看到,不然我会心疼。” 黎於:“……” 这跟going瞎子没什么区别。 于洋比阮织还要察言观色一些,他看出黎於不太高兴,他大着胆子献言建策:“黎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跟你换。” 说着,他还把奶茶递了过来。 “你别嫌弃我,我就喝了一口。” 这时,黎於发现了两杯奶茶的包装不一样。 他眸子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是别人送给阮织的?” 于洋瞪大了眼,比了个大拇指:“神啊,黎哥,就是有人来送,结果阮织说她讨厌杨枝甘露转手送给我的。” “虽然是个二手奶茶吧,但还是挺好喝的。”他拿过纸条,推给黎於,“看,还有寄语。”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黎於把他还没喝几口的奶茶拿走,扔进了垃圾桶。 “黎哥……”他欲哭无泪。 “你想要的那个游戏皮肤我给了。” “得嘞!”于洋喜逐颜开,高高兴兴地去跟同桌炫耀去了。 而黎於将纸条拿过来,慢慢地、慢慢地撕了个粉碎。 — 阮织以为刘尽跟她一样每天一早送奶茶和小纸条打个卡,今天的份额就完了,结果人家比自己敬业,下午放学,他亲自来了。 放学阮织收拾书包时,于洋在门口喊:“阮织,有人找。” 阮织不喜社交,也不愿意社交。在这个副本只跟男主和他的小弟熟一些,所以于洋喊她的时候,她还在纳闷谁来找。 结果出门一看,是刘尽。 阮织的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 他背着书包,挂着标准的微笑,把小吃递了过来:“我送你回家吧。” 这会儿在七班门口,恐有隔墙之耳,阮织便没再说一遍那五个字,只是摇头:“不用了。” 她转身想逃进班里找男主寻庇护,却被拉住了手腕。 “害羞什么,跑之前先把章鱼小丸子拿走啊。”他包容地笑着,含情脉脉,像在看一个别扭的女朋友。 阮织:“……” 阮织不想跟他拉拉扯扯,也不想他的吃章鱼小丸子,更没害羞。 她正愁怎么脱身呢,黎於单肩背包出来了,仿若没看到刘尽般,极其自然地撞开他的手,顺手拉起阮织走了。 阮织小跑了几步跟上黎於的大长腿,她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光线明晃晃地照在刘尽脸上,可他的面色仍然阴沉。 — 为了感谢黎於的出手相助,阮织准备再请他吃顿饭。 但两人逛了许久,没找到称心如意的餐馆。阮织馋了,跑去买了两盒章鱼小丸子。 黎於看着这眼熟的包装:“……” “你既然想吃,怎么不要?”他开口问道。 “哦。”阮织眨眨眼,待机了几秒,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回道,“他的看起来不好吃。” “只是这样?” “差不多吧。” 阮织应付一句,继续埋头吃她的章鱼小丸子。 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原本看章鱼小丸子不顺眼的黎於看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就更加不顺眼了,拿叉子下手的力度像在插敌人的头颅。 两人找了一家面馆,征求黎於的意见后,阮织点了两份土豆粉。 阮织喜欢口感软软糯糯的土豆粉,呼噜呼噜吃得很香。黎於心情不好,挑起几根来,不吃,看它滑进去,再挑起几根,吃一口再放进去。 这么挑挑落落十多次,阮织忍不住开口:“你不喜欢吃?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家。” 黎於却说:“没有。” 阮织见他否认,便放心地继续吃了。她觉得这家的土豆粉真心不错。 直到最后两人分开,阮织也不知道黎於为什么被请吃饭还不开心。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五) 刘尽连续纠缠了阮织一周,在阮织快忍不住告老师的时候,月考来了。 贴心的521想把月考题提前透露给阮织或者直接把答案给她,被阮织拒绝了。 【我要靠自己赢过他。】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成绩一出,不仅七班的人炸了锅,全校的人也蒙圈了。 阮织是谁? 这个问题在论坛刷屏。 这的确算得上一种奇迹,居然有人能与黎於仅有两分之差,并且理综满分。 “我靠,居然有人把宁新的万年老二夺走了。” “哈哈哈宁新,年级第三的滋味如何呢?” “这阮织,我怎么听说每天除了睡就是睡,不认真听课呢?” “天,人家不好好学习还年级第二,要是好好学习了岂不是把黎於都超过了?” 这些还是较为正经且正常的谈论。还有一些捕风捉影,想象力丰富的“阴暗论”。 “她跟黎於是同桌,是不是黎於跑去她的考场给她传答案了?” “这人是不是跟校长有关系?” “她不会半夜去教务处偷答案了吧?” 实在让人不可置信,因为阮织总是睡觉的朴素形象,到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阮织是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精神小妹。 当然,谣言可被真相击碎。 黎於把阮织答题卡的复印件贴在了公告栏上,全校师生都看得见。所以他们能看到答题人字迹娟秀工整,重点突出,且答案都在得分点上却与答案并不一致。特别是数学最后两个大题,解题步骤比答案还要简单易懂——是真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这让暗自揣度阮织的人默默闭上了嘴巴。 相比于外界热火朝天的讨论,当事人很镇定。 预料之中的结果。 在别人的世界里,她自然敌不过主角光环,考不过黎於很正常,考过刘尽那是绰绰有余。 521也为阮织感到开心:【真好,刘尽以后不会再来烦您了!】 阮织伸了个懒腰:【那我可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她以为刘尽会因此不再来找她,却没想到这人脸皮极厚,还想假装忘记最初的约定,继续骚扰阮织。 阮织企图用一句话打败他:“考过我再说吧。” 刘尽说:“阮织,别这样。” 见他油盐不进,阮织再次拿出五字箴言。 “我喜欢黎於。” 刘尽却笑起来:“你别骗我,我看得出来。” 阮织:“……”呔! 实在没话反驳,她真心实意疑惑道:“那你觉得我连黎於都不喜欢,为什么会看上你?” 短短的一句话杀伤力极大。 刘尽的面容狰狞起来,他讨厌别人说他不如黎於。 “与其花心思在我身上,不如好好学习提升自己。”最后,阮织扔下一句心灵鸡汤便进了教室。 之后,刘尽没再来找过她。 要说生活还有什么不一样,令阮织最苦恼的是,她没办法上课集中精力趴着看小说了。每次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台上的老师都会点她的名字,问她有和黎於不同的解法吗? 有时有,有时没有。没有的时候还好,老师就放过她,逮着黎於不放,而有的时候,老师则会揪着他们两个一起探讨。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起码不再无聊。她真正烦闷的是她的存在感比之前更强烈了,如果说她以前是班里的甲乙丙丁,现在成了班里的王子公主,她的一举一动开始备受瞩目。 阮织感到不妙。 因为女主马上就要来了。 — 女主到来的那天并没有很特别。 阮织正拖着自己的课桌往右移。班级座位每隔一次考试便会变动一次,以防学生一直坐在某个地方看黑板变斜视。 阮织和黎於便离开了左靠窗后靠墙,安全感满满的地方,到了中间,两边都是过道,老师会走来走去,是个十分危险的地界。 因为阮织不高,跟黎於坐一起显得更像小土豆。班主任特意找了她,问她想不想到前排去。 阮织没同意,她的位置将由后来的女主代替,而不是现在。 左临过道也有好处,起码阮织不用出去的时候不用麻烦黎於站起来,黎於也不用把桌子往前推,挤他的前桌梁阳了。 阮织在最开始要出去接水、上厕所时,黎於还非常绅士地站起来给她让空。直到有一次她流鼻血,情况紧急,她来不及跟黎於说,就从他后面强硬地挤了出去。后来,阮织再想要出去的时候,黎於都会把桌子往前推,身子微侧,方便阮织过去。但即便是有比较大的空隙,仍不可避免地肢体接触,比如阮织的腿和黎於的腿会擦一下,比如阮织有时候走得太急,会伸手扶一下黎於的肩。 她还算开心,但黎於很明显情绪不高。他时不时会看阮织一眼。 阮织困惑:“你看我干什么?” 黎於抿了抿唇道:“没有安全感。” 阮织安慰说:“习惯就好。” 黎於转起手里的笔没再说话。他手里的笔转得飞快,彰显出主人的不平静。 他没办法再把阮织笼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这种感觉很糟糕,也令人焦躁。 他怕有一瞬看不住,阮织就不在他身边了。 — 阮织的桌子刚跟黎於对上,班主任老彭就领着云楚踏进了班里。 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众人便不再吵架,拖拽桌椅,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听老彭的下文。 他们自然注意到了老彭身后的女生,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无他,实在是太漂亮了。少女身姿修长,体态优雅,面容细腻白皙,散落在肩上的秀发带着自然弯曲的弧度。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好似在发光。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云楚。”老彭介绍道。 众人鼓起掌来,憋不住的话喷涌而出。 “咱班这下不仅有俊男,也有美女了!” “你真欠揍,我们班之前没有美女吗?” “有是有,咱班都是大美女,但没有能跟黎於一较高下的颜值啊。” 是啊,这话不错。 众人的目光滑过云楚,再不经意地瞥向黎於。 咳。 有点般配。 “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云楚的声音也婉转动听,她道:“大家好,我叫云楚。”她看上去有些紧张,说了五个字后便短促地眨了眨睫毛,没话说了。 但大家依旧很捧场,掌声雷动。 阮织看看黎於,又瞅瞅云楚,期待从他们脸上读出爱情的火花。 她表现得太明显,导致黎於更烦躁了。 “你看什么?”他问。 被抓包的阮织:“……没什么。” 云楚来得太巧,还没排好位,老彭扫了一圈不知道把她安在哪里。阮织注意到了,想举手告诉老师她愿意为男女主的爱情作出贡献,手还没举起来,就被黎於按住了。 阮织:“?” 这时,老彭想好了:“云楚你坐在闫怡旁边。” 闫怡隔着过道,在黎於的右边,听到点她的名字她举起手来让云楚看到她,并抬脚把她原来的同桌张鹏的桌子踢走了。 “老娘终于不跟你同桌了!” 她兴高采烈,并指挥张鹏去搬新桌椅。 张鹏屈于她的威压,把自己的课桌一扔,去了。 陈玥是她的闺蜜,她招招手示意闫怡过去,两人悄悄说了什么,激动起来,闫怡便把自己的桌子往右移了一位。 于是,云楚成功入座黎於的右手边。 只隔了一条小小的过道。 见此,阮织还算满意,便动了动手,想抽出来。 可黎於握得更紧了,甚至挤进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黎於现在非常难受,是生理意义上的难受,全身的细胞不知道奋起在反抗什么,仿佛在冲撞他的身体,甚至撞击他的神经,消磨他对阮织的情感。 他恐慌起来,紧紧拉着阮织的手,想要汲取她的温度,感知她的存在。 他的颤抖通过牵着的手传到了阮织那里。 “黎於,你不舒服吗?” “黎於?” ……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六) 黎於晕倒了。 由于他的手拉着阮织不放,在众人暧昧炙热的目光下,阮织只好也跟着于洋架起黎於,送进了医务室。 黎於看着单薄,却十分有重量,阮织觉得自己将浑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但还是支撑不住黎於。这下辛苦于洋了,于洋把黎於送到床上后,躺在另一个床上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医生看了看黎於的情况,说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于洋一听没什么大碍,就挥挥手回去上课了。 而,自己的手被黎於拉着,阮织想走也走不了,被迫陪床。 阮织也尝试过把黎於的手扒拉开,结果就是扒拉不开。她于是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睡意朦胧之际,阮织觉得有人靠近了她,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痒丝丝的,她忍不住摸了摸脸。 那人的动作静止了一瞬,发现她没有要醒的迹象后,再次小心翼翼地贴近,唇挨上了唇。 黎於轻吮了一下,软软的,像果冻。他扶住阮织的脑袋,顺着唇缝更深入了进去,攻城略池。 阮织有些喘不上气来,粉意扩占了全脸,这时候,黎於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阮织的发丝,与她鼻尖对着鼻尖。 阮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跟黎於相拥在一起,准确的来说,是她八爪鱼一样缠绕在了黎於身上。 她记得她睡姿很好来着。 她悄悄抬头向上看去,黎於还没醒。 【我梦游到床上来了?】阮织不确定地问。 目睹黎於把阮织抱上床,并把她的手和腿放自己身上的521衡量了利弊一下,昧着良心道:【……对。】 阮织信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和腿撤回来,正想悄悄地慢慢地挪动身体趁黎於没醒下床时,黎於一个翻身,长臂一揽,把她抱进怀里。 床太小,两人挤在这张床上,阮织贴着黎於的胸口,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散发的清香。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炙烤着她,让她煎熬难安。 她怕一会儿黎於醒了或者有人来了,她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阮织深吸一口气,企图在不惊动黎於的情况下把他的胳膊抬起来。黎於留给她的空隙太小,施展不开,她只能蛄蛹蛄蛹,蛄蛹着蛄蛹着黎於按住了她。 “别再动了。”他嗓音低哑。 阮织抬头,发顶扫过黎於的下巴,他禁不住喉结动了动。 他脸上被粉意侵占,面上竭力维持着高冷,双眸却有点无措地盯着阮织。 阮织不明所以:“你醒了就把我放开吧。” 黎於松开手,她便利索地翻了个身,下了床,穿上了鞋。 “你饿吗?我去给你买饭。” 黎於轻轻“嗯”了一声。 阮织推开门出去后,床上还残留着她身上洗衣液的甜香。 他的一只手搭在眼上,挡住微微沁汗的额头,忍不住唤道:“阮织……” — “你去医务室躺了半天,发现那里的床不舒服,所以要把人家本来好好的被子被褥带回家?”许寅听了黎於的英勇事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个点开始吐槽。 黎於看他:“你有意见?” 许寅不怵他,总结:“你有病?” 黎於道:“我下单了新的床褥,过几天就能送到。” “重点是这个吗?你闲着没事拿人家医务室的东西干什么,你想要什么又不是买不到。” “你懂什么。” 许寅心梗:“好好好,大哥,小弟我不该对您的骚操作产生没有必要的质疑。行了吧?” 黎於勾唇笑了笑:“勉勉强强吧。” “哎,不是。黎於,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你从来没有过这个毛病啊。” “某人刚刚不是还说我有病吗?” 许寅捶了他一拳:“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没什么事。” “真的?”许寅不太相信。 “嗯,主要是想跟阮织多待一会儿。” 听此,许寅无语地撇撇嘴,不打算理这只狗了。 此时,校园里没什么人了。二人准备上楼回班拿东西时,正好碰上云楚和两个男生一起下来。 “那个是你班的云楚吧?”许寅探着脑袋看过去。 “你知道?” 许寅不满地直起身子来:“你该问谁不知道,咱们高二级部的人都装作路过去瞅一眼了。回来的都夸张的说真是好运,有幸上学时遇见两位美神,能吹一辈子了。” “两位?” “哦,还有一位是你。” 黎於:“……” “不对啊,黎於,你看。”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夹着云楚,不知在高谈阔论些什么,还想动手动脚,不过都被云楚躲了过去。 黎於也看到了,蹙了蹙眉。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许寅喊住了三人,准确来讲,只喊了云楚一个人的名字 “云楚!” 三个人转过身来。 许寅招招手:“你过来,我正好找你有点事。” 云楚听此,对他们说了声抱歉,便要走过来,却被抓住了手腕。 这个动作勾起了黎於不好的回忆,他轻啧了一声,拍拍许寅的肩:“你去揍他们一顿。” “你呢?” “英雄救美的机会我不跟你抢。” 许寅这下来劲儿了,快步走过去,扯开他们的手,把云楚护到后面。 “你干什么?”两个男生瞪着他。 “来看看哪两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中一个满脸痘痘的男生,抬着下巴,推了他一下:“你tm说谁呢?” 另一个男生戴着眼镜黑黑瘦瘦,说话也是毫不客气:“有你什么事儿?” 许寅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许寅又高又大,平常笑嘻嘻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挺能唬住人的。 那两个男生一看,骂了几句,放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后,悻悻地走了。 “没事吧?”许寅敛起刚刚比较凶狠的表情,友好地问。 云楚摇摇头,把脸颊边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感激:“谢谢你。” 许寅摸了摸脖子,笑:“举手之劳。” “你怎么会被他们缠上?” “他们说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但并不管用。”云楚轻声细语地说着,叹了口气,“好在遇到了你们。” “以后找个人结伴走吧。”许寅建议道。 “好,我会的。”云楚浅浅地笑起来,“那再次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等等。”黎於走过来,叫住她。 时至黄昏,晚霞渲染了半边天,黎於站过来时遮盖了大半部分天光,可他低头看过来时,双眸比霞光还要好看几分。 云楚对他有印象:“是你。你好些了吗?” 黎於“嗯”了一声,对许寅继续道:“那两个人在校门口守着没走。” 许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身影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后躲起来。 “那怎么办?”许寅撸起袖子,“我去揍他们一顿?” 云楚拉了他一下,不甚认同地摇摇头。 黎於思考了一下,道:“你送她回去。” 许寅惊讶:“啊?” 他拽拽黎於,把手臂压在他肩上,用气音道:“这样好吗?你怎么不去。” “不熟。” “我也不熟啊大哥!” 黎於觉得他真聒噪。 “那你去揍那两人一顿吧。” 许寅:“……” 最后许寅还是决定送云楚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长。 黎於看着这一幕,意识混沌起来,他听见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在喊着什么,可是听不清。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七) 天气转凉,昼夜温差变大,上学的路上冻得要死,中午温度翻脸又变热,导致阮织很不幸运地感冒了,并且扁桃体发炎说不出来话。 阮织觉得十分不科学:【我玩游戏,为什么我还会感冒?】 521:【因为要给您们最真实的体验。】 阮织无法反驳,只好买了件外套,套在了校服外套的外面,到教室之后再脱掉。 她一走进教室,李素素率先被惊艳到。 “阮神!”她叫道,“你好可爱啊!” 阮织有点无措地笑笑,咽喉痛的缘故,极其困难地挤出一声谢谢。 她的外套是很鲜亮的红色,胸口上还绣了个西红柿,衬得她愈发白嫩,像个喜庆的年画娃娃。 她坐到位置上没一会儿,黎於也戴着口罩进来了。 两个戴着口罩的人对视一眼,黎於嗓音沙哑地出声:“你也感冒了?” 阮织点点头,并想说自己嗓子疼,却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指指自己的脖子,摆摆手,表示自己说不出话来。 “你嗓子疼得不能说话?” 阮织见他懂了,再次点点头,并给他点了个赞。 黎於被可爱到了。 有口罩遮挡,他肆无忌惮地掀起唇角,看向阮织的目光里是星星点点的温柔。 阮织一连几天都说不出话。 虽然也有不需要讲题的好处,但更多的是不便。比如她比划手势别人看不懂,只有黎於能懂。所以她很多时候只能求助黎於。 “黎神,阮神在说什么?” 黎於看了一眼阮织的手势,自然而然地说出答案:“她说饮水机的水还没烧开。” “是吗?”于洋看向阮织。 阮织点点头。 “真是太神奇了,我看半天没看出比划的什么来。” 阮织也觉得很神奇,一个大拇指不够,双手伸出给黎於比了个大拇指。 陈玥和李素素拉着手过来,不太好意思地问:“阮神,十二月份有个文化节,我们想请你出演一个角色。” 剧情里有这一段。但阮织并没有出演。 但男女主出演,于是感情升温。 所以她比划:谢谢你们的邀请,可能我不太适合。 她指指黎於:你们可以找他。 陈玥和李素素面露难色——看不懂。 阮织用手肘捣捣黎於,黎於会意,翻译:“她说她很荣幸可以参演,请问是什么角色?” 阮织瞪大眼睛,摆手。 “哦,她说不管是什么角色都可以演。” 这下阮织能确定黎於是故意的了。 她木着一张脸看向黎於,索性不挣扎了,演就演吧。 陈玥和李素素高兴起来:“真的吗?谢谢阮神!”两人激动地跳着抱着转了个圈。 “阮神,你饰演小红帽。那天见你穿红衣服就觉得你好适合。” “对,我们这是魔改童话剧本。在我们这里小红帽其实是个长不大的反派女巫,特别有魅力。改天给你看看我们的剧本。” 阮织艰难地挤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黎於还在“尽职尽责”地翻译:“她很乐意。” 等他们走后,阮织朝黎於伸出大拇指,并将手倒了过来上下颠动了几下。 黎於还火上浇油地压低声音道:“小红帽同志,不客气。” 阮织:“……” 不想跟你玩了。 — 阮织终于可以说话了,她差点喜极而泣。但黎於的感冒还没好,一旦咳起来就没完没了,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于是,阮织不计前嫌地把自己没吃完的感冒药都送给了他。尽管如此,黎於也不得不请了病假,整整一周零半天没来上课。 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桌子被累积的巧克力和情书,甚至书桌里还有几盒特效药。而他的凳子上坐着个李素素,正在给于洋和阮织讲剧情。 于洋转过身来胳膊交叠在阮织桌子上,阮织的姿势一样,只不过稍散漫一点。两人挨得极近。 “这时候——”李素素点点于洋,“你要抬起阮神的手,轻轻地吻一下,向她表示你的忠诚。” 在李素素眼神的示意下,阮织抬起了手,放到于洋掌心里。 ——家被偷了。 于洋忽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了黑眸阴沉的黎於。 他放下阮织的手,惊喜地叫道:“黎哥,你回来了?!” 李素素一看他回来,把剧本塞到阮织手里,嘱咐完阮、于两人好好背台词就溜了。 黎於拎着书包过来,没第一时间管自己的桌面,而是先抽走了阮织手里的剧本。 剧本上,用绿色荧光笔画着【黑狼双手捧起小红帽的手,虔诚地吻了上去,并道:‘我永远忠诚于你,我的主人。’】 “你是‘黑狼’?”黎於抬眼问于洋。 于洋瑟瑟发抖地点点头。 黎於顶了顶腮帮,点点这一段,指挥他:“你去问问这一段能不能改?” “这一段是有什么问题吗?”阮织凑过来看。 黎於还没好全,害怕传染,所以仍戴着口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阮织,忍不住隔着口罩吻了一下她的侧脸,蜻蜓点水般。 阮织只觉得有粗糙的质感擦过了自己的脸,摸了摸,依旧不明白地问了一遍:“这一段怎么了?” 黎於盯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 他一周没见她,实在是想疯了。 就在他想再做点什么时,于洋回来汇报了。 “哥,人家不给改。除非……”他战战兢兢,“除非你也参演。” 黎於道:“那你告诉她,我要演‘黑狼’。” “哦。”于洋转了一半身子,反应过来,“啊?哥那个是……” 我……的……角……色…… 黎於冷眼一横:“你有意见?” 于洋:呜呜,不敢有。 —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国度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在她诞生时,国王邀请了十二名女巫为她送上真挚的祝福。 “愿公主有无与伦比的美貌。” “愿公主拥有天使般的慈爱之心。” “愿公主勇敢乐观,不惧困难,永不放弃。” “愿公主身旁一直有人默默守护她。” …… 第十一位女巫话音刚落,第十二位女巫正要开口,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小红帽截了话头。她不是这个国家的女巫,只是游历时听说这个国家刚刚诞生了一位公主,想来凑凑热闹,结果发现国王是害她无法长大的那个人。 她恶狠狠地诅咒说:“公主会为情所困,因爱消亡。会像泡沫般消弭于世间。” 第十二位女巫没办法撤销她的诅咒,只好将诅咒转移到了另一名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她说:“他将替代公主完成诅咒,而公主会一直如我们所期盼的一样长大成人。” 小红帽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以为找个替死鬼便可以一劳永逸了?” “不会的。”她肯定道。 …… 公主一天天长大,漂亮美丽,善良勇敢,全国的人民都非常喜欢她。包括,跟她同一天出生的佩尔。他天天跟着活泼的公主在城里到处跑,躲进糖果小屋里避雨,跟三只会说话的小猪比赛建房子,还去找森林里隐居的七个小矮人缠着他们讲故事。 可有一天,公主被一头黑狼掳走了,把她关进了高塔,不见天日。 公主问:“你为什么要抓我?” 黑狼说:“遵奉主人的命令。” 公主又问:“你的主人是谁?” 黑狼回答:“小红帽。” 诅咒是一部分,小红帽其实更想让国王尝尝他的至亲永远长不大的痛苦。 但她研究许久,也没有找到缺失的那一部分配方到底是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主长大了。头发可以绕小黑屋10圈,她把趁黑狼不注意,把头发割断,编成了绳子,逃跑了。 其实黑狼知道,可他与公主相处的这几年,被公主身上乐观开朗的品质所打动,便没有阻止。 小红帽问责的时候,他吻上她的手,撒谎道:“我永远忠诚于你,我的主人。”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把公主抓回来。 公主在迷雾森林跑啊跑,遇到了身披银色盔甲,面容英俊的佩尔,他将黑狼杀死,把公主带回了王国。 小红帽见到黑狼的尸体后气得发抖,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把黑狼的尸体放进了药剂中。 出人意料的是,成了。 小红帽欣喜若狂,拿着药水易容进了城。 佩尔喜欢公主,但公主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特殊情感。她好像没有心。或者她的心里装了很多很多人,她的子民,她的朋友,她的父母,是有他,但,仅仅是有而已。 小红帽看到了佩尔眼中的爱意,想到了多年之前自己的诅咒,没有把公主绑走,而是把佩尔带走了。公主便穿过荆棘,越过沼泽,攀过高墙,来到了小红帽的家。 小小的,但温馨的家。只有小红帽一个人在。 公主呵道:“佩尔呢?” “公主,你知道佩尔喜欢你吗?”小红帽不答反问。 公主答:“我知道。见过我的人都喜欢我。” “他的喜欢跟别人的不一样。” 不一样? 公主疑惑。 喜欢也分很多种吗? 小红帽念了个咒语,忽然,房间里开始凭空冒出很多晶莹剔透的泡泡,在光的映照下,每一颗都显出或笑或哭或赌气或大叫的公主的模样。 公主看着这些漂浮的泡沫,心脏抽动,流下了眼泪。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公主感知到你的心意,你要听吗? ——什么办法? ——化成泡沫,变成最纯粹最直观的爱意让她看到。 小红帽将另一瓶药水递给她:“喝下吧,喝下你便能永远铭记他。” 因为你会不老不死,尝遍世间的苦后,孑然一身。 公主喝下了药水,却没有变小,而是感到困倦。 在公主即将闭上眼的前一秒,她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红帽轻声:“我没有你这样的好运。” 我所爱,我所给予的爱,化成了矛戟,化成了利刃,化成了疾箭,刺向了我,造就了如今的我。 “你睡吧,睡醒一觉就全忘了。”】 阮织讲述完这个故事,实话实说道:“我其实没看懂李素素的这个故事。” 黎於的眸子暗淡下去。 “舞台上无法全部呈现,所以陈玥大刀阔斧地改了一番,李素素差点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阮织挨近低垂着睫毛的黎於,“你在听……” 她的话被黎於堵住了,字面意义上的。 他吻了上来。 猝不及防地。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八) 昏暗的排练室的角落,阮织与黎於的呼吸交织。 是一触即分的吻。 也是小心翼翼的吻。 阮织傻了。 521疯了。 【宿主他他他,您您您,我们这……】 【您们要在一起了吗?!】 521开始在阮织脑海里放烟花,“砰”一声,又“砰砰”两声,“砰砰砰砰”地绽放出绚丽的电子花,炸得阮织的头更懵了。 被强吻的人是她,可她对面那个人的脸比她的还要烫。 “阮织。”黎於轻轻叫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见阮织不说话,黎於呼吸轻了些,道:“我……” 阮织暗道不妙,抬手捂上了他的嘴:“你让我想想。” 没被拒绝。 黎於弯了弯眼睛,说:“好。” “阮神,黎神,麻烦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我们要确定站位。”闫怡叫道。 “哦,好的!” 阮织得幸脱身,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同手同脚地往中央走。 黎於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跟在后面,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李素素的剧本被陈玥改完后,又被班主任改了一遍。从悲情的虐恋情深,硬生生变成了正义与邪恶的对抗,最终大圆满的俗套剧本。 要通过学校审核,这是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经过商议和选定,舞台剧仅留下五幕。一幕是小红帽嫉妒公主的美貌,令黑狼把公主掳走,关在塔里,而公主并不害怕也不悲观,在城堡里唱歌,引来许多鸟儿飞舞,也让在森林里迷路的王子听到了,循着声音找到了方向。 第二幕是王子试图救出公主,与黑狼决斗,却没能敌过,两败俱伤。而黑狼喝了小红帽的恢复药水,伤势好全,它向小红帽保证一定把王子杀死。却背叛了小红帽,悄悄把公主放走了。 第三幕是小红帽召唤了其他动物对公主进行追杀,在逃亡过程中公主和痊愈的王子相遇,王子抛给公主一把剑,齐心协力将恶兽绞杀。小红帽将魔法药水灌注到苹果里,伪装成了老妇人,想把苹果给公主吃,将她毒哑毁容,公主识破了她的诡计,却被恼羞成怒的小红帽施了咒语,昏睡了过去。 第四幕是王子杀死了小红帽,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试图唤醒公主,可都失败了。黑狼这时告诉他,只有真爱之吻才能将公主唤醒,王子便吻上了公主的额头,可公主依旧没有醒来。黑狼上前一步,吻上了公主,而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后一幕是黑狼褪去丑陋的外皮,变成了一个更加英俊的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谓是将本来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 阮织:“……” 合理怀疑他们知道黎於要演黑狼后,把高光时刻强加在了黑狼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阮织想。 李素素和陈玥惴惴不安地看向黎於,生怕他不乐意。 没想到,黎於瞥了一眼阮织,同意了。 编剧们兴高采烈极了。 “黎神和云楚一出场,咱们就赢了!” “试问谁能比得过?碾压好嘛?” “我敢说,咱们班的节目一上演,全校就都沸腾了。” “谁说不是呢?” “俊男靓女齐聚一堂,分分钟把那些唱黄河大合唱,弹吉他的比下去!” …… 阮织很是赞同,毕竟男女主同台,两大主角光环叠buff,不得一等奖就怪了。 — “阮神,你的表情再凶狠一点,想象一下眼前是你最讨厌的人。” 阮织站在台上浑身僵硬:“……我没有讨厌的人。” “那怎么办?”陈玥扭头问李素素,“我感觉这种人设跟阮神不太相符。” 李素素听她这么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现:“有了!” 她抽出剧本,开始写:“阮神可以扮演那种挂着无辜表情,干着最坏的事情的恶人。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她只是遵从自己的心,坏得单纯又恶劣,笑得无害且残忍。” “所以。”李素素写完抬起头来,“阮神,你只需要在做你自己的基础上心理阴暗一点就好。” 阮织听此,调整了一下表情,脑袋一歪,一脸无辜,语气单纯地只是疑惑:“我就是想杀了你,这有问题吗?” 陈玥叫起来:“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比阮织的演技还完蛋的是黎於。 “黎神,不对!你的眼睛里没有喜欢,全是‘tm的怎么还不结束’!”闫怡看着黎於的表演,头疼。 “你想象,你想象一下子,假装演公主的是你喜欢的人,是你想保护的人,是你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人,找一找感觉。”李素素道。 陈玥拽她:“黎神有喜欢的人吗?他能懂这种感觉?” 李素素的目光瞟向正在和于洋说话的阮织:“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什么意思?”陈玥没懂。 “说你是笨蛋的意思。” — 十月到十二月有两个月的时间,但事实上能排练的时间很少。每个人物的扮演还有角色的磨合都很费时,到最后,演员们常常在排练室排练到很晚。 这天,从排练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李素素和陈玥商量着犒劳大家,请他们吃饭。 七个人,大摇大摆进了火锅店。李素素、陈玥和闫怡挨着,依次落座云楚、阮织、黎於和于洋围了一整桌。 阮织拿着小碗去装小料,麻汁一勺,白糖一勺,花生碎一勺,芝麻碎半勺,香菜堆了一大堆。她回来的时候,让黎於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他便坐到了云楚旁边。 于洋指着阮织目瞪口呆:“阮神,你这么喜欢吃香菜?” 阮织点点头。 于洋说:“那你可真跟黎神两个极端,他是一点香菜都不碰,说是有一股臭味。味蕾也敏感得很,就一点点香菜碎末他都能尝出来。” 然后,于洋亲眼目睹阮织在吃饭过程中,把一块肉放自己的小料碗里刷了刷,趁人不注意放进了黎於的盘子里。 阮神!你!在!干!什!么! 我刚刚说那一大段,你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吗?! 【我这么做他肯定讨厌我。】 521不忍打击阮织:【可能吧……】 于洋还在为阮织默哀,只见黎於轻笑了一下,将肉夹起来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阮织的眼睛盯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不情愿很讨厌很难吃,结果她只发现黎於的嘴角快要跟太阳肩并肩。 【你说,会不会是一块肉太少,味道不够浓烈?】 521及时止损:【您这样做只会让他更甘之如饴。】 阮织听劝,不再搞小动作。 但黎於每每夹了菜,都会从阮织的小料碗里过一遍再吃。 “你没有自己的小料碗吗?”阮织压低声音问。 黎於道:“你的好吃。” 阮织:“……”行。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蒸得每个人的脸也发红,明明喝的是可乐,但在这种氛围里,却跟喝酒上了头一样,总是禁不住会话多一点。 “阮神。”李素素叫道,“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也很高冷,是一种另类的高冷。” “啊?”陈玥持不同意见,“我见到她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很亲切,看上去很好相处,要不是……咳,黎神在旁边,我早就去搭话了。” 提到这个于洋有话说:“别说你,我在阮织前桌也不敢跟她说话,我想说,黎哥就阴森森地盯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 李素素:“不,可能是因为我是写小说的吧。我总觉得阮神身上有一种游离于我们世界的疏离感,在她眼里我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书中的人物,或者游戏里的角色,她是来旁观的,不是来参与的。” 阮织听到这儿,心脏骤停,汗流浃背。 【我要是被发现身份会怎么样?】 【重新开始捏~】 阮织:救命!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李素素喝了口可乐,双手合十朝阮织拜了拜:“阮神,只是主观臆测哈,别放在心上。” 阮织悄悄松了口气说没关系。 闫怡哈哈笑起来:“你这也太离谱了。” 李素素反驳:“公主这个角色幸亏有阮神这个原型我才写出来呢。” 众人调笑:“那你为什么不让人家演公主,反而让人家演大反派?” “那自然是因为公主谁都可以演,小红帽不是谁都能演的啊。” 闫怡撺掇云楚:“她瞧不起你,你快教训教训她。” 云楚捂着嘴笑个不停。 这番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有黎於偏头看着神色有点不自然的阮织,眸色晦暗。 — 演出当天,阮织手心里全是汗,她的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她有一紧张脑子空白的毛病,台下那么多黄瓜白菜卷心菜,她想想就害怕。 黎於察觉到了,伸出手牵住了她。奇异的是,温暖燥热的掌心让阮织慌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今天黎於套了一层毛绒绒的黑狼外衣,脑袋上还夹了两只黑色的假耳朵,十分可爱的装扮与冷淡的脸相搭更有反差萌,他一出场,底下便沸腾起来,吵得几乎要把房顶掀开。 “你去把公主抓回来。”小红帽阮织命令他。 “是,主人。” “主人”被低沉微哑的声音念出来,导致场下的尖叫声更大了。 黎於的后援团又开始摇旗呐喊。 “黎於黎於场上你最亮眼,我的眼里只能看到你。! “黎於你好可爱,还想把你抓回家狠狠对待!” “黎於你是我的小宝贝!” 听见这些声音,阮织的心情更平静了。 反正在前排领导面前最尴尬的不是她,而且就算她演砸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众人只记得黎於是一头超可爱的大黑狼。 众人以为黎於拉起小红帽的手,落下浅浅一吻够让他们心痛,直到,节目上演到最后一幕。 黎於低头准备借位吻上云楚。 身穿白色蓬蓬裙躺在花床上的金发公主,与面无表情,眼神却温柔的黑狼,在聚光灯下,宛若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一般,美好梦幻,十分般配。 底下的女生疯了。 “啊啊啊啊啊黎於,凭什么躺在那里的不是我!” “呜呜呜我今晚就要做这个梦。” “妈妈,我的梦碎了。” “仔细聆听,是我破碎的声音。” …… 说是借位,黎於并不在乎节目效果,离着云楚老远就停下来。 多远,远到能塞下一个阮织的头都不为过。 公主云楚也知道他的尿性,知道他这已经算足够配合了,便等他静止不动时,蝶翼般的双睫颤动,自发地睁开,她看到了黑狼黎於。她念出台词:“是你,黑狼先生。” 灯光转换,黎於脱掉外面的“狼皮”,露出宝蓝色的华丽衣装。李素素扮演的鸟儿“衔”来王冠戴在他的头顶,并手动撒了一把金粉。黑发表情冷淡的王子,站在聚光灯下,穿着礼服的身体修长挺拔,侧颜精致,浑身像镀了一层金芒。 场下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妈呀,这是神吧......”有人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黎於伸出手微微弯腰:“你醒了。” 云楚将手轻轻搭上他的手。 轻缓的音乐响起,两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纯白的裙摆划出漂亮的弧线,观众们也随着裙摆摇晃的节奏心潮澎湃。 “最后,被唤醒的公主和摆脱术法的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所有人物上台,鞠躬谢幕。 底下掌声热烈如轰雷。 舞台剧《王子没比过那只黑狼》荣获一等奖。 黎於进一步成为了被神化的存在,在哪都能收获崇拜的目光。还有人把黎於的神颜传到了论坛上,惹得外校的学生也舔屏直呼“我老公”。 黎於和云楚的关系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公主与王子的甜蜜故事深入人心,这也导致“楚黎cp”也势不可挡地崛起,cp粉们自产自销,梦想有一天楚黎成真。 七班的焦点不再是阮织和黎於,而是云楚和黎於,这让阮织终于放下心来。 她可以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九) 阮织斥巨资买了条玉米蛇,装进粉色麻袋里,一路因为害怕跳着脚,苦着脸进了教室,把它塞进了云楚的桌洞。 塞完她冲着云楚的书桌默念了几遍对不起,便又踩着砖头翻出了学校,顺便让521把她出现在教室的监控画面抹除。 第二天,阮织坐在位置上心虚得要命,她装作写题,实则余光紧随着云楚的动作。看她背着书包进来,看她跟闫怡、陈玥打招呼,看她放下书包低头发现了桌洞里的粉色小麻袋。 阮织不敢看了。 云楚疑惑地打开麻袋,一个吐着蛇信子的橙色斑纹脑袋探了出来。 “啊!”她短促地叫了一声,手中的麻袋被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点于黎於的课桌上。 落地后,小蛇摇晃着身体爬了出来,阮织吓得差点站起来跳一段霹雳舞,但她被黎於拽住了,黎於死死地抱住她的手臂,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长睫颤动个不停。 阮织快被吓哭了,想跑跑不了,只能看着那条小蛇在她和黎於的课桌上摆弄着身子,爬过书本爬过黑笔,缠绕上她的杯子。 周围的同学也注意到了,尖叫的尖叫,躲避的躲避,跳脚的跳脚。 “蛇!我靠靠靠靠靠!” “怎么会有蛇啊啊啊啊!” “你别挤我,我也害怕!” “不是吧姐妹们,这么小一条蛇你也害怕?!” “那你有本事别躲我后面!” …… 七班兵荒马乱。 只有一个人,光一般的存在,淡定地伸出手,徒手抓住了那条蛇,捡起那个粉红色的麻袋装了进去,拉上绳子。 于洋抱上他,感激涕零:“啊啊啊啊,梁阳!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哥!” 没错,是默默无闻的于洋同桌,黎於的前桌,梁阳拯救了他的后桌们。 七班看向梁阳的目光里装满钦佩。 “帅,太帅了!” “你是我们的神!” “哥,这个班少了谁都不能少你。” …… 阮织拍了拍还紧闭着双眼的黎於:“好了,没有了。” 黎於动了动脑袋,微抬下巴吻了一下阮织的脖颈后才直起身子来。 众人讨论到底是哪个居心不良的人把蛇伪装成礼物送给云楚。 陈玥担忧道:“别是哪个心理变态。” 闫怡站起来,拉住云楚:“走,我们去找班主任查监控。” 监控自然是什么也没显示。 众人只好打起八倍的精神,以防下次的恶作剧。 而过了几天,云楚的铅笔盒里又出现了毛毛虫和蟑螂的尸体——都是阮织费劲巴拉抓到,趁着大家去上体育课偷偷放进去的。 再去翻监控,还是没有找到作案人。 大家伙儿坐不住了,再次上报给班主任,班主任神色凝重,准备调出全校的监控查到底。 可有521的帮助,自然依旧是查不出个所以然。 “你们说,ta是怎么来无影去无踪地把东西放在云楚这里的?” “好恐怖啊。”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班的?这样下手很方便。”陈玥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可,会是谁呢? — 有521这个保障,变态·阮织也不怕被抓住,趁着大家还没到班,苦哈哈地往云楚凳子上涂胶水。 一边干一边谴责自己:“我真是太坏了……” 涂了满满一凳子后,阮织顺手把情书也放进了黎於的桌洞,翻墙去吃早饭了。 云楚坐下后,警惕地先看看书桌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包装的礼物,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可一落座就察觉出异样——她的裤子好像跟凳子贴在一起了。 她尝试站起来,却发现除非用力硬把裤子和凳子分开,她才能起来。但是这样的话,裤子肯定会由于拉扯而被撕破。 云楚束手无策,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子,啪嗒啪嗒。闫怡察觉到了,忙问她:“你怎么了?” 云楚眼眶和鼻头微红,杏眼里蓄着晶莹的泪珠,说是梨花带雨也不为过。 闫怡心疼坏了:“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云楚委屈又小声地告诉了她。 “什么?!”闫怡生气极了,她没想到那个变态越来越过分了。 这阵仗引起不少人注意,连黎於也被她突然提高的声音吸引,抬眸瞥了一眼。 他很快收回视线,像往常一样掏出书桌里的各种情书和零食,准备毫不吝惜地扔进垃圾桶。 阮织因为自责,心思都在云楚身上,所以最近几天的每日必备情书写得越来越潦草,甚至也不用纸叠一下子当信封包装了,而是折了两下就往里塞。 而,她的草稿纸跟其他眼花缭乱的信纸格格不入,黎於清理书桌的时候没留意到它,它便随着他的动作掉到了地上。 等黎於扔完看到了它,以为是谁的废纸,便捡起来想再去一趟垃圾桶。 但它的滑落致使它散开了一些,露出里面的笔迹。 黎於不经意一看,愣住了。 他指尖微微颤抖着拨开,不敢相信地看着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三行情话—— 亲爱的黎同学: 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 我喜欢你。 极其眼熟的字迹,眼熟到他一眼就知道是谁的。 黎於的心尖颤动了一下,若溪边的桃花树掉落了一整朵花在溪中,霎时泛起层层涟漪,荡起层层波纹。 他听到了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急促地撞击着他身体上的每一个感官。 — 阮织吃饱喝足进班落座后,发现黎於一直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目光看着她。 目光直白且热烈,隐隐跃动着喜悦的亮光。 【他知道是我干的坏事了?】 521:【不。】比这个还可怕,但它不打算现在告诉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阮织被他这目光看着有点毛骨悚然。 “我想问问你,之前托你送奶茶的朋友还喜欢我吗?”黎於的藏在底下的手指摩挲着那封草率的情书。 “啊?”阮织被问懵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被遗忘在犄角旮旯的“我有一个朋友”善意谎言。 她说:“啊……还喜欢你,怎么了?” “那你告诉她——”黎於骤然凑近阮织,“我喜欢她。” 他离阮织很近,嗅着她发间的香味,甚至想急不可遏地现在就抬起她的下巴吻向她。 【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阮织声音颤抖。 521一锤定音:【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抹杀掉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阮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神色如常:“好啊,那我转告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黎於僵住了,所有的主动和热情仿若被凭空的一盆冷水兜头盖灭,他试图从阮织脸上找到一丁点儿兴奋或者欣喜,可惜失败了。 “这个……”黎於捏起那张情书。 “你说这个?”阮织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一把,“我还有很多,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还好她昨天一想到今天要干的坏事就心烦,心烦之下就划拉了很多情书。 阮织捧着无数张相同的纸张,直直地望向他,残忍淡漠又无辜。 黎於捂住自己的左胸,胸腔内部的某个东西像是被人拿着锥子又刺又扎,疼得要命。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对他的喜欢,更,没有他。 他眨了下眼睛,坠落下一滴泪。 阮织诧异地看着他。 尽管隔着一层水雾,她却真真切切窥见了他眼睛里面浓浓的悲伤,如北风呼啸、冰天雪地的寒冬时的河水,封在冰层下,哀恸地汩汩流动。 【他好像一个人……】阮织忽然呢喃,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动谁。 521没有听清。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十) 阮织抽了几块卫生纸放到黎於手心。 却被他连手带纸一起抓住,她还没来得及挣脱一下,黎於径自拉起她就出了教室。 坐在门口位置的杜畅喊:“黎神,阮神,马上上课了,你们干嘛去?” 无人应他。 倒是他的同桌张鹏挠挠头问他:“是我看错了吗,我看到黎神脸上有泪。” 杜畅没听完就直接否定:“那铁定是你看错了。” “是吗……” “当然,那可是黎神,你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会哭。”杜畅理所当然。 “也是……”张鹏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阮织不知道要去哪儿,黎於步子迈得很大,她跟上都费劲,更无暇思考什么。 两人上了天台,刚关上门,黎於就把她抵在了门上,轻抬起她的下巴,唇覆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令人心颤的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黎於才放过她。 松手的瞬间,阮织腿一软,差点滑落,还好黎於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她缓了一会儿,还没说什么,黎於就把头压在她的肩膀上,跟她贴得更近了。 两人亲密相拥。阮织听着耳畔黎於的呼吸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台上的风泛着凉意,可二人身上的温度久高不下。过了一会儿,阮织道:“我们回去上课吧。” 黎於手从她的腰间下移,黏黏糊糊地缠绕上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他抬起头问:“你就不想说什么?” 阮织摇摇头:“没有。” 她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的平静面容,让黎於眼底闪动着疯狂。 他在阮织的鼻尖上落下一吻,眼眸深情,吐出的话语却像在下审判书:“阮织,你只会是我的。” — 即使知晓即将被判定为任务失败,但阮织依旧尽职尽责地准备好了红墨水,打算泼云楚身上。 521问:【宿主您这是干什么?】 阮织有理有据道:【做题的时候写满了老师,即使答的不对,老师也会给点同情分。我现在就希望主系统也给我点同情分,毕竟该做的我都做了。】 521:【……宿主您的觉悟好高啊。】 阮织:【一般一般。】 521:【其实我是想问您,您为什么准备这么多红墨水?】 阮织回答:【我打算把厕所霸凌和泼红墨水放在一起做。】 她没告诉521的是,她还叫了很多观众。 得益于出演邪恶小红帽的经验,当云楚在厕所被她泼了一身时,她拎着桶笑得人畜无害。 “不好意思,云楚,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抱歉,可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歉意。 云楚的白绿相间的校服上浸染上了大片粉红,衣服也全都湿透,她站在那里,不可置信。 “阮织,是你?怎么会……”她美目圆睁,望着阮织的眼眸里瞬间涌上泪水。 阮织一边默念对不起,一边把干衣服扔给她:“去换上吧,我可不想跟一只落汤鸡对话。” 衣服掉落在地上,云楚依然看向她,声音颤抖:“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黎於喜欢你。所以,我嫉妒你。” 云楚面色苍白地摇摇头:“不是的,黎於他……” “云楚!你怎么了?!”闫怡推开厕所的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身后还跟着陈玥、李素素、于洋,和……黎於。 云楚太过狼狈,陈玥便关上厕所门,把男生的视线隔绝。 “我没事……”云楚捡起地上的衣服,“我去换上。” 在云楚换衣服期间,几人对望,最后陈玥忍不住开口:“阮神,是你帮了云楚吗?” 阮织摇摇头,坦白:“是我干的。” “为、为什么?” 尽管阮织明目张胆地拎着桶,她们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她们找了好多天的变、态就是阮织。 “因为,黎於喜欢她。”阮织还是那套说辞。 “怎么可能!”李素素率先抬高音量反驳,“黎深他明明……” 阮织见势不妙,打断她:“不,我就是这么坏的一个人,我嫉妒她,仅此而已。” 李素素等人像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 等云楚出来,阮织还浅浅地笑了下,道:“这时候你们应该对我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然后齐齐啐我一口唾沫,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会相信呢? 面前的女生白白软软,看上去柔顺可欺,连笑起来也乖乖巧巧,像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也像是老师的“好学生”,但就是不像因暗自嫉妒而欺凌别人的恶人。 静了很长时间,云楚道:“阮织,我不追究,我们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好吗?” 阮织说:“不好,这样对你不公平。” “那你想……”云楚听着她这个发言,迷惑极了。 “哦。”她说,“我想退学。” — 高中不在义务教育的范畴,阮织主动向班主任说了这件事,申请了退学。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之后黎於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空空如也,仿若从未来过。 然后,他们发现黎於不见了。 — 阮织在回家的路上吐槽:【我真的感觉做恶人会削减我的功德值,我每做一件坏事都能听见功德减一的声音】 【不会哒~宿主您放心好了。】 这条线阮织作为女配的基本剧情大差不差地走完了,阮织将书包的东西拖进系统面板的商店里卖了换成了积分,拐进手工水饺店又吃了顿虾仁猪肉馄饨。 出了这个世界可就吃不到了,她得多吃一点。这么想着,她点了个大份。 没想到店主还记得她。 店主上来就问:“你男朋友怎么没来啊?” 阮织懵圈:“啊?” 店主声音爽朗道:“就是第一次跟你来的那个老帅的小伙子啊,他可喜欢吃我们家的虾仁玉米鲜肉水饺了,从跟你来了一次后,几乎是有空就来一趟,也吃不腻。” “怎么,他不是你男朋友吗?那我上次问他,他可说的‘是’。” 阮织回了句“不是”,便埋头吃饭了。 店主见状也没打扰她,去忙了。 虾仁猪肉馄饨一如既往地好吃,阮织吃完,满足地拍了拍肚皮。 今天的天色阴沉,滚滚的乌云自东边气势汹汹地过来。阮织也没多做停留,提高步速走到了系统为她准备的房子门前里。 她掏出钥匙开门,没由来的,感到后脊发凉。 她倏地转头,只看见黎於自阴影处走了出来。他戴着黑色的口罩,还装酷地把卫衣的帽子盖到头上。但怎么说,阮织也跟他相处了几个月,一眼就认出了他。 “黎於?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 黎於伸出修长的手把口罩勾下来,黑眸沉沉,不应话,就这么看着她。 阮织有理由怀疑是黎於在释放冷气,所以她才觉得周围冷飕飕的。 “你要进来喝杯水吗?”阮织又问。 男主都到家门口了,不请人家进来坐坐那就太不礼貌了。 黎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阮织转过身,把钥匙插进锁眼里。黎於靠了过来,少年人挺拔的身影把她笼罩得严严实实。她没什么防备心,所以黎於轻而易举捂上她的嘴巴,将她迷晕过去。 特殊考核·女配努力恶毒ing(十一) 落地窗倾洒进来的光铺满全身时,阮织醒了过来。 她睡在黎於怀中,黎於的手一只在她脖子底下,一只搭在她身上,而搭在她身上的手张开,拥住她的后背,把她推得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严丝合缝。 这个姿势令阮织感到不舒服,她想动一动,却发现浑身无力。 她以为这是觉睡多了导致的四肢发软,也没太在意。反倒是521在她脑海里“滋啦”一声,像是欲言又止。 阮织轻声喊道:“黎於,你醒醒。” “嗯……”黎於听到她的声音,应了一声,带着晨起低沉的沙哑,差点酥掉阮织半只耳朵。 “我饿了。”阮织道。 黎於睁开眼睛,望向她:“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在黎於起身离开房间的前一秒,阮织又叫道:“黎於。” 黎於回身看她,面容平静,似乎预料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问为什么她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诸如此类的话。 结果阮织问道:“你给我准备洗漱用品了对吧?” 黎於:“……对。” 他指向卫生间:“都在里面。” 阮织没发现自己脚腕上有银链,别的地方也没有。被囚禁过一次的阮织还没来得及欣慰,刚撑起来的身体像是没驯服一般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她抬起胳膊摸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 【宿主……】521战战兢兢开口。 【检测到您体内有肌肉松弛剂残留。】 阮织:“……” 一时分不清是银链子好一点,还是肌肉松弛剂好一点。 她在床上又躺了半天蓄力,直到黎於上来叫她吃饭,她才慢吞吞地支起身体,挪步去卫生间洗漱。 牙膏被挤好放在洗漱台上,粉色的牙刷杯里也装好了水,也不知道黎於什么时候干的。镜子里映出阮织此时的模样,长发睡得乱糟糟的活脱脱一个鸟窝,没戴眼镜的双眼无神。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牙,黎於忽然也进来,本来就不宽敞的卫生间更狭小了,而镜子中也照出黎於的模样,他俊美得跟阮织好似不是一个图层,还没洗漱素颜朝天也依旧好看的不像话。 他伸手从置物架上拿下他的牙刷杯,蓝色的。 黎於稍一低头,甚至不用低头,从镜子里就能看到阮织在他身边,还用着跟他同款的牙刷杯,跟同居的小情侣一般。 他轻微地勾了下唇。 他喜欢这种安心的感觉。 — 早饭是鲜肉馄饨,还散着白色的热气,应该是黎於出门买的。 阮织不知道是不是手工水饺那家店的,她还没吃。主要是吃不到。 拿牙刷的时候还好,刷牙反正就胡乱刷两下,但拿勺子不行,她抬起来往嘴里送,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还没吃到,馄饨摇晃着摇晃着掉落进碗里。 黎於见状拉过凳子坐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小勺,舀起一只馄饨喂到她嘴边。 阮织眨眨眼,黎於维持着姿势不变,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只好张开嘴巴,做一个患了帕金森、只能饭来张口的花甲老人。 正吃着,黎於突然看着她道:“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刚咬进嘴里的馄饨停在舌头上不动了,因为舌头的主人正两眼迷茫,不明所以,一时忘记咀嚼。 “阮织,”黎於缓缓念着她的名字,放下勺子和碗,拨开她的刘海,贴上她的额头,“你别怪我。” 他蝶翼似的睫毛垂下,对上阮织纯黑得发亮的眼睛。 我没办法。 我控制不住自己。 谁让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 “但我不后悔。”他扬一个淡淡的笑,端起馄饨碗,再一次把勺子递到阮织唇角。 阮织抓紧把嘴里那个嚼吧嚼吧,腮帮动呀动,像只啃啮玉米的仓鼠。 把馄饨咽下去后,首先迎接的不是下一只馄饨,而是黎於的唇。 轻轻一点的啄吻,却蕴着阮织无法承受的沉重的爱意。 — 阮织完成了任务,按理说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系统一直未判定,所以她只能等。 她在黎於家里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个星期,还是没等到消息。 她狂敲521,问怎么回事。 521表示自己很无辜,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劝她再等一等。 【光说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宿主,我上报过了,主系统无响应。】 阮织:【它是不是没联网?】 521:【……不是。】 游戏世界和黎於的家总要出去一个。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阮织忽然问。 “你喜欢上我的时候。”黎於头也不抬。 阮织听此,毫不犹豫道:“我喜欢你。” 她的人设是黎於的暗恋者,写过那么多情书,说一句喜欢也不过分。 黎於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但依旧淡定地把玩着她的手:“嗯。” 阮织:“……嗯?” 黎於:“嗯。” 阮织觉得自己都多余问。 她把被子一拉,背过身去,睡觉。 黎於压了一下上扬的嘴角,也躺下,拥揽住她。 事情发生变化是几天后。 阮织在家等黎於带晚饭回来,但等了四十分钟,他还没回来。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黎於常常是一放学买上饭就往家赶,不存在晚到的可能。 她刚拿起手机想给黎於发信息,521忽地叫起来:【宿主,宿主!有一个临时任务需要你来做(?_?)】 【什么任务?】 【云楚现在被刘尽绑架,陷入危机,你要救她。】 阮织不理解地皱眉:【我这副样子怎么去?】 521深吸一口气,道:【灵魂互换。】 阮织:【啊?】 【啊啊啊宿主,来不及了,我就先不跟你解释了。】 【等……】 一阵昏眩,阮织睁开眼。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潮湿发霉的木料堆在墙角,及脚踝的杂草长势喜人。她的面前还有一众小混混,其中,阮织眼熟的只有笑得开怀的刘尽。 她低头看到自己纤细的腿。因低头的动作扫下来一片头发,发尾微微卷曲——阮织知道,她到了云楚身上。 见到“云楚”醒过来,刘尽走过来,蹲下身子,指尖颤抖着摸上她的脸,病态地喟叹道:“真漂亮,怪不得黎於会移情别恋。” 阮织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侧脸躲开他的手。却被他按着脖子转回去,对上他骇人的眼睛。他的瞳孔瞪的极大,黑漆漆地盯着人,好似一条蓄着毒液的毒蛇。阮织被盯着瞬间毛骨悚然。 “躲什么?如果是黎於摸你,你会躲吗?” 什么跟什么。 阮织听不懂他在表达什么,但鸡皮疙瘩实实在在地起了一胳膊。 见她不回答,刘尽站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跟黎於到底谁更好了。” 说完,他站起身,又回到了混混中。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您下线之后才会有的剧情,但不知为什么它提前到来了……现在为您补充后续资料……】 原来,这事还要往前追溯几年。刘远是初中班级里的恶霸,有一帮兄弟,也认了不少干妹妹。其中有一位模样可人的干妹妹,名为陈舒,喜欢刘尽,但刘尽不喜欢她,但不拒绝不挑明地钓着人家。 等上了高中,陈舒见识了帅哥的多样性,迅速放弃刘尽,转而追求黎於,但被黎於毫不犹豫拒绝,便伤心欲绝到退学去打工挣钱了。刘尽占有欲作祟,觉得即使不喜欢他,也不能喜欢别人,更不能喜欢黎於。这是他比不上他的表现。 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最根本的原因是,在初中为众星捧月存在的刘尽,被黎於抢光风头,长相比不过,家世不如,成绩也比不上,泯然在了众人中。他便开始嫉恨黎於,把责任都怪在了黎於身上。曾借着为陈舒出气,跟着刘远去群殴黎於,却多对一也没打过,反被揍得鼻青脸肿,差点破相,这无疑又在刘尽的小本本上添了浓重的一笔。 而这次绑云楚来,主要是想拿她来威胁黎於,让黎於当着众人的面跪下跟他道歉,满足他的自尊心。 阮织非常地不理解:【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个?】 521补充:【还有给陈舒精神赔偿费。】 阮织总结:【敲诈勒索。是要进局子的。】 521:【……】 突然感到一阵浩然正气袭来是肿么回事? 【明明几个月之前还不是这样来着……】阮织还记着刚才的眼神,跟之前的刘尽根本对不上号。 521看得倒是比阮织清晰一些,答疑解惑道:【宿主,您之前说他不如黎於,他暗暗生恨,把账算到了黎於头上。新晋校花,不可及的存在,独独跟黎於暧昧不清。您说他能不疯嘛?】 阮织点点头:【有道理。】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从刘尽手中逃出去。】 阮织想挠头:【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宿主,您不用担心。需要什么工具的话,我会免费向您提供。】 阮织:【那你能开启“本我卡”吗?】 521疑惑:【什么是“本我卡”?】 阮织:【……】算了。 【我要一把小刀。】她最后道。 阮织的手被麻绳绑得结结实实,她说完,一把锋利的小刀立马出现在手中。她极其艰难地握着刀柄上下移动割绳子,刘尽就在不远处,她吞吞口水,眼神时不时上瞄,生怕被发现。 在即将要成功的时候,混混中不知道谁讲了句什么,都哈哈大笑听来,怎么听都不怀好意,边笑还边看向阮织,目光是赤裸裸的灼热。 阮织的心突突跳起来,右眼皮亦是,两者像是在比赛,一个比一个跳得剧烈。 小混混们围了过来,刘尽再次蹲在她面前,轻抬起她的下巴,端详一阵,笑道:“云楚,在黎於来之前,你先把自己给我可以吗?” 这时,阮织终于割开绳子,把刀横在他的脖颈。 “别动。”她威胁道。 “你以为这么一把破小刀就能唬住我?”刘尽非但不害怕,还把脖子往前凑了凑。 阮织的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听话,握不住刀的话就给我好吧?”刘尽温柔地笑起来,声音低哑。 阮织强装镇定,纯然地笑了:“我只是在想……用那种方法杀掉你比较合适?” 她说完,不只是刘尽,其他混混也接连笑起来,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和傻里傻气的英勇无畏。 “杀?”刘尽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你知道什么是‘杀’吗?” “砰——”仓库的门被踹动,发出巨大的声响。 刘尽收起笑容:“来得挺快啊,黎、於——” 黎於不答话,开门见山:“把人放了。” “可以,在地上磕三个响头,说‘我错了,对不起’,我立马放人。” 黎於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边活动手腕边抬步走过来。 “黎於!我劝你站在那里,别过来。”就在阮织注意力在黎於身上之时,刘尽把她的刀夺走,反过来架在她脖子上。 黎於不相信他会动手,本来还想继续走,但在看到“云楚”的眼神后,骤然僵硬,他身上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劲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阮织不害怕死亡。死亡要么读档,要么离开游戏世界,所以当刀就在她脖子跟前时,她仍无动于衷,眼眸无波无澜。 这熟悉的眼神,让黎於一眼认出了她。 刘尽见这招有用,立刻恶声恶气地威胁道:“还不赶紧给我下跪!” 阮织垂眸思量着,她的直觉如嗡嗡作响要出窍的佩剑,指引她下一步该怎么做。 眼看黎於开始弯曲腿,一只膝盖即将触上地面,阮织低头咬上刘尽的手,就在这一瞬,黎於瞄准好时机冲过来,将刘尽掀翻。 男主就是男主,一对十仍绰绰有余。很快,这帮歪瓜裂枣被黎於打趴下,捂着肚子,抱着脑袋直叫唤。 刘尽被揍得最惨,黎於的拳头一次次挥向他引以为傲的脸。 他被气疯了。 举止更加疯魔。 他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子,趁黎於不注意,扑向阮织。 “这才叫‘杀’!” 他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阮织没来得及躲开,完全接住了这一刀。 这个时候不能屏蔽痛觉,所以她真实地感受到刀子深入皮肉的痛楚,痛得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黎於一把把他拉开,推向一边,抱着阮织,神色止不住地惊惶。 阮织浑身发抖,嘴唇发白。 猩红的鲜血从阮织肚子里源源不断地流出,黎於急忙脱下外套,缠在她的腰上。 黎於把她抱起,步履匆忙地向外跑,阮织疼得意识昏沉,眼皮打架。 这个时候,主系统终于判定。 【检测到玩家“阮织”已经完成任务,即将脱离世界,进入结算界面……】 番外·软梨 【玩家“阮织”163号小说世界《云深》任务失败,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c】 【奖励:326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一出来就痛哭流涕地抱上了“好恶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多不容易。 “好恶毒”摆着不情愿的表情,却任由她抱着哭了将近两个钟头。 “好啦,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他边骂她,边抽出hellokitty的纸巾放她手里,“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阮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恶毒”:“……” 他受不了了,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再哭我就把你嘴用胶带封上。” 这下,阮织听进去了,抿起嘴巴,委屈巴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掉落,显得可怜极了。 “好恶毒”没辙,小大人似的抱起胸:“好吧,我承诺你,补考的时候我跟着你进去。” 阮织一听,瞪大了眼睛,泪水更汹涌了。 不是,没告诉我还要补考啊? — 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是在破旧的仓库,面对着一堆我根本不认识的人,空气里飘满烟味,还有难闻的汗臭味,几乎把我憋得喘不过气来。 可天地变换了一下,我来到了一座温馨的房子里,以暖调的橙色为底色,黄昏时的光落进来时,与这房间相得益彰。床头柜上粉嫩欲滴的鲜花,简约白色的小碎花窗帘,地板是木制的,踩上去感不到一丝凉意。 我怀疑我在做梦。 但掐了自己一把后,才发现一个很诡异的事实——这不是我的身体。 我急忙站起来,却感到一阵晕眩。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不是得了病,浑身使不上力气,我扶着墙走近卫生间,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阮织。 她的脸。 我不可置信地摸上去,触及到的皮肤光滑水嫩。 我在阮织身体里,那阮织呢? 在我的身体里吗? 我找到阮织的手机,想要给黎於打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里一个联系人也没有。 我又向外跑,却悲催地发现大门紧锁,根本打不开。 我不知道我枯坐了多久,久到一动我的脖子和我的身体会发出嘎哒嘎哒的声音,像老旧的零件艰难的运作。直到我听见许寅的声音,他闯进房间,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黎於面前,咆哮:“这tm不是阮织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跟黎於对视,黎於的嘴角向下垂着,眼睛里含着苦涩。 我拉拉许寅拽着我的胳膊,坦言道:“我是云楚,我不是阮织。” 许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半张着嘴,吐不出来一句成型的话。 “你……他……” 最后他暗骂一声:“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她怎么样了?”我问黎於。 黎於静了一会儿,道:“我没能留住她。” — 我的后半生要在这副壳子里生存。 关于我要做阮织还是做云楚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 后来,许寅跑过来跟我说:“黎於去了国外治疗,你也去吧。” 我摇摇头,坚持道:“我就是云楚。” “行行行,”他投降,“那你能不能骗骗他,说你是阮织?” “我……” 我…… 我…… …… 我。 — 我抓住散落的欲望 缱绻的馥郁让我紧张 我抓住世间的假象 没抓住你 — 黎於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怪异,是在遇到云楚时。他明明喜欢的是阮织,但在见到她时,竟不由自主地心脏加速,浑身发热。 其实所有人在他眼里都统称为“人”,无美丑之分,所以台上那个名为云楚的女生,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有股奇异的慌乱蔓延开,他便把视线转向阮织,却发现阮织眼中的期待。 那个眼神,像是笃定他与云楚之间会发生什么,又像是等待一个故事中将要到来的小高潮,怀着看戏的雀跃和殷切。 她从未流露出过如此明晃晃的情态,并且,紧接着,他头疼欲裂,仿佛有人拿着电锯撬开他的脑壳,在剜除他的记忆。他能感觉到,在这种极致疼痛下,他快记不清阮织的脸。 第二次,是许寅把云楚送回家那天,他过了很久,终于听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 ——“那是你的轨迹,送她回家的应该是你。” 是你。 是你。 是你! 如恶魔呢喃,如苍蝇盘旋,萦绕耳畔,既扰人又诡谲。 第三次,是李素素的那套无心说辞。黎於本来以为只有他这么觉得,没想到,不止他——那这就不是他想多了。 他坐在阮织身旁,察觉出她的紧绷。 她在紧绷什么? 他很想知道。 是害怕身份被戳穿吗? 第四次,是阮织做出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主动欺负别人不说,还主动承认,主动申请退学,好像她所做出的一切就是为了退学。 黎於其实并不在乎这世界的真相是什么,反正只要不强制改变他,只要阮织不离开,他就无所谓。 他“将计就计”,阮织想退学,那便推波助澜,借助他黎家小公子的身份,成功让学校批准。再之后,他便把阮织带回他早就布置好一切的家,只等她入瓮。然后,剩下的日子里,他想,阮织只能乖乖地在他的家里,看着他一个人。 可世界给了黎於重重一击,不甚在意地将他的心脏敲碎,哗啦啦哗啦啦,那么清脆,那么……可悲。 他明明动作很快,急救包扎也很及时,但他怀中的人就是慢慢地呼吸微弱,再慢慢地,没有任何呼吸。 “病人已无生命体征。”医生这么说。 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上心脏,他喘不上气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跑出去。 跑出去了,他却迷惘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 原来爱而不得不是最让人耿耿于怀的。 即便“不得”,那人起码还存于此世间,还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最令人难以释怀的,是你知道她在某一处,却寻觅不到触摸不到。因此,想念只能一个人独自消化,苦楚也只能说给自己听。 — 几个月后,经心理医生治疗过的黎於恢复如初。跟声称自己是云楚的“阮织”在一起了。 但许寅觉得更奇怪了。 因为现在的黎於不像黎於。 很难说是怎么一种感觉,从小到大一直在黎於身边的他,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有时许寅想跟他说句话,却在跟他的眼神相触时陡然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 特别是,他笑容多起来。 很假。许寅想。 嘴角的弧度像是被精心设计好的。 而且,好像连对“阮织”的喜欢也是。 他对云楚很好,好到唯命是从。但失去了“黎於”的风骨,不再像“黎於”。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许寅满心苍凉地想,他更像是被顶替或者被重新设定程序的机器人。 不是黎於。 不是。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 阮。黎。 软梨。 成熟至发软的梨,离烂掉也不算远了。 — 我愿献祭自己,腐烂进地里,成为下一次果实累累的养料。 只要,你能。 再回来看一眼。 哪怕踩着我的尸骸。 哪怕只是驻足片刻。 哪怕……忘却我。 pause(三) 阮织有疑问:“我在新手教程时,剧情也是按部就班地走,为什么还是会有偏差?” “好恶毒”从书架上一本接着一本地抽出书籍来,摞到她面前:“喏,学一学吧。实在不行,我给你报个班。” 上面是《演员速成秘籍》《教你一周学会演戏》《演员是如何修炼成》…… 阮织:“……能不看吗?” “好恶毒”摸着下巴,小脸严肃:“我分析了一下你这次失败的原因,主要是你的角色没扮演到位。你若是想补考通过,还是抓紧时间学一学吧。” 阮织举手:“老师,我还有问题。” “说。”“好恶毒”下巴一抬。 “为什么同样是剧情出现偏差,新手教程算我任务成功,考核就算我任务失败呢?” “好恶毒”解释道:“《皇帝的新衣》里没有感情线,即使他喜欢上你,不影响主线剧情。而《云深》里剧情里明明白白写了黎於和云楚是一对,即便你千般阻挠不让他对你说出‘我喜欢你’,但他的感情他的眼神他的行为都骗不了人,而且,他直到最后都没喜欢上云楚,主线剧情脱离正轨,自然算你任务失败。” 阮织泄气:“好吧。”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阮织勉强支撑起沉重的头颅,竖起耳朵。 “这次你本来是没有补考机会,会受到惩罚。但跟你一同任务,编号为521的系统涉嫌以公谋私,不务正业,存在它误导你的因素。所以,经过上层讨论,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阮织惊了:“啊?这……” “嗯。”“好恶毒”点点脑袋,感叹,“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疑似走狗屎运·阮织:“……” 她问:“那它会也会受到惩罚吗?” “当然,它被格式化了。” 阮织还挺惋惜的:“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 — 阮织回到了现实世界。 继续重复睡吃上课玩手机下课玩手机吃睡的生活。 她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期间还赶上学校放中秋节的假。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因为阮纵要过生日,姐弟俩坐大巴向家驶去。 阮纵这孩子打小就随意,不追求什么仪式感,所以,阮母就简单地做了几样阮纵喜欢吃的菜,阮父买了个6寸小蛋糕,一家人合唱了一首生日歌。这生日就这么过完了。 吃过饭,阮织和阮纵被母上大人施以强硬手段叫出去散步消食。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就像是阮织小学作文里写的那样,宛若白玉盘。 阮母突然说:“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家能再多一个人。” 阮织的第一想法是:没听懂。 第二想法是:我要多个弟弟妹妹? 第三想法:不能吧…… 阮纵听懂了他母后的弦外之音,拍拍阮织的肩:“听见了吗?催你找男朋友呢。” 阮母笑起来:“对喽。” 阮织:“……” 阮织吐槽:“刚把我从动物园放生野外就要我开始狩猎?你这也太难为我了。” 阮母回:“我也不强求。最重要的是互相喜欢。” 可喜欢这种情感也不是说来就来,说对谁有就对谁有的。 阮纵的手搭上阮织的肩,对她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你能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然后给我换个新手机。” 阮织:“呵呵。”你在想屁吃。 她也没想过自己已然到了被催找男朋友的年龄。阮织倒是想有,可这年头,用一句话讲,就是四条腿的蛤蟆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好找。而且,她好像也没做好有个人贸然进入她生活的准备。 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她想。 —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阮织和阮纵又回到了学校。 阮织没什么特别情况,照常睡吃课上玩手机课下玩手机吃睡课上玩手机课下玩手机吃睡。 倒是阮纵天天信息轰炸她,问她有没有进行一些社交。 阮织每次回相同的两个字:【没有。】 让一个社恐i人主动去社交,那还不如今天让她吃水煮菜呢,起码能减肥。 阮织以为阮纵的不定时抽疯,过几天就会消停,没想到,还愈演愈烈。 没过几天,阮纵非要拉着她去参加一个滑板社团的活动。在学校里离宿舍楼不远的云开广场。 阮织拒绝:“我不去。” 阮纵把她往广场推:“你必须去。” 阮织问:“你偏要去广场是什么意思?广场到底有谁在啊?” 阮纵没get到他的梗,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阮织拗不过他,跟着去了。 到了那里,大约有十来个学生在广场上炫技。姿势太过华丽,对滑板一窍不通的阮织看得眼花缭乱。 这时候阮纵还一个劲儿地拍她,指着玩滑板的一群人道:“看到长头发的那个人了吗?帅不帅?” 阮织眯起眼看去。 不用特意去寻,人群中最亮眼的便是那个长头发的男生。他身穿红色t恤,黑色牛仔裤,脖子上挂了个白色耳机,跳跃旋转时,发丝舞动,身姿潇洒,游刃有余。 她没明白阮纵的意思,道:“他可是男的啊……” 阮纵回:“我知道他是男的啊。” 阮织对他心生敬佩:“爸妈会打死你的。” 阮纵觉得奇怪极了:“为什么要打我?我给你找了个看上去很帅的对象怎么还要打我?” 阮织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样啊。那爸妈不会打你了,我会打你。”说着,她抬手就捶上了阮纵的胳膊。 “你干什么啊,我给你介绍帅哥还有错了?”阮纵哇哇大叫。 阮织示意他看四周,那些女孩子们的眼睛快要黏在长发男生身上了。 “你也不想想。竞争压力这么大,我那么普通,他能看上我?” “为什么不能?”姐控·阮纵不能理解,“你这么优秀,长得也很可爱,他凭什么不喜欢?” 阮织还想劝他“不要乱点鸳鸯谱”了,但只听阮纵又指指自己,说:“并且,优秀的你还有这么个优秀的僚机,看我帮你迈出第一步。” 阮织的心咯噔一下,手抬起却没拉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阮纵大摇大摆地朝那个长发男生而去。 不得不说阮纵的眼光也是很好的。长发男生的骨相优越,仅仅是一个侧脸都十分的赏心悦目。阮织看到他对阮纵低声说了句什么,不知道怎么惹怒了阮纵。阮纵踢了他放在地上的滑板一脚,气呼呼地走回来了。 回来还不算完,牵起阮织就离开了这里。 阮织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了?他没答应,还是他有女朋友?” 阮纵避而不谈,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打保证道:“姐,我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阮织还想再问,但阮纵不给她机会,转身走了。路过宿舍门口那棵树,他还泄愤似的踹了一脚。 树枝晃动,簌簌的落下来不少叶子。 阮织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再追问。 后来,事情纷沓而来,便抛之脑后,再也记不起此事。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一) (此文因为审核不过,大改过,所以可能会有地方不通顺,大家可以做标注把疑问标出,我看到会解释,谢谢配合。) (关于题目中的特曼妮夫人便是我一开始对女主身份的设定,大家可以去查一查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三:没安好心的秘书】 【选用:011号末世】 【补考任务:你是野心勃勃的秘书,在总裁去世后,独揽大权,且将总裁的儿子养废,让他唯你是从。末世来临后,你将其送进研究所,最终被觉醒异能的他推进了丧尸窝……】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阮织一进011号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好恶毒”。 可无论她怎么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有“好恶毒”的小身影。 阮织蔫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连小男孩都不例外。 她决定出去后抱着他再多哭几个钟头。 现在,阮织正在参加一场隆重的葬礼。 灵堂中央挂了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的照片,五官儒雅英俊。下面是一口楠木棺材,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泛着温润的光泽,其周围摆放着菊花和黄白相间的康乃馨。 众人身穿黑色衣服肃立,而阮织在队伍第三排,前面还有个小孩哭得声嘶力竭。 她感觉脸颊湿润,抬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水,这次她有了经验,不再怀疑漏水。她顿了顿,点击“接收剧情”。 她这次有了外观和姓名的变化。她在这个世界叫朱妤,学习好长相好,从s大毕业后进了林氏集团做实习生。 朱妤有野心,她不想成为打工人受苦受累,所以,她费心费力地做足了准备,借着一次谈合作的机会,向林会启展示了自己的才干,林会启对她办事干净利落,也感到很满意,于是把她招为秘书。 没过几年,意外发生,林会启病弱的妻子去世,林会启与朱妤签订协议,为稳定公司的股份走势,林会启加钱,请她扮演自己的专门“保姆”(请大家根据章节题目来理解这“保姆”的意思) 当然,协议只是协议。 林会启也有自己的算盘——一个农心的、毫无背景的朱妤放在身边比较好拿捏。 很快,林会启的一个小情人知晓了此事,疯了。她所有的青春都在这个男人身上牺牲了,可这个原先许诺过她会娶她的人没有做到,于是她便一时脑热,抢了别人的车开车撞死了林会启。之后自己也跳河自尽。 事出突然,林会启没来得及立遗嘱。按照法律规定,其所有财产理应由第一顺序的法定继承人——配偶,子女,父母平等分配。 而若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把林齐深交由朱妤抚养,她便可以暂代林齐深管理他手中的那一部分股份。这样她便能在林氏集团里立足。 好在朱妤之前为了与林会启签订协议,也在林齐深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林齐深还算依赖她。 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权衡利弊之下,便让林齐深跟着她。但还是为林齐深报了很多课程,严格要求他。 有了对比,林齐深也越来越觉得朱妤对他更好。 而初尝权力的滋味的朱妤便一发不可收拾,放任年幼的林齐深“野蛮生长”,越长越偏。她也随着掌权时间的增加,权力越来越大。她甚至还接来她的侄子,光明正大地培养自己的继承人。 可,林会启的情人发疯不是偶然,而是出现一种会致人发狂,继而丧失人性的病毒。感染病毒的人浑身僵硬发青,瞳孔白化,面目狰狞,撕咬一切活物,包括人。且被咬之后的人类也会被传染上这种病毒。 人传人,人传人,一开始大家只是以为上班上多了,世界上奇怪的人也增多了,到了后来众人才意识到,这是丧尸。 那些变异的人被紧急控制起来,变异严重的被处以枪刑。 国家出动武装队专门搜寻变异人,也颁出政策,发现变异人及时举报的给予金钱奖励,而对于家属变异瞒而不报者同样也会被关进监狱,且严重罚款。由于国家行动迅速,丧尸的数量被控制住了。 这么又过了几年,当恐慌的众人停止飞出国外,也不再囤积食物和水时,病毒爆发了。 被关押的丧尸竟出现丧尸食丧尸的惊人状况,而将其他丧尸吃食殆尽,存活下来的那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将看守的警卫咬伤,以极快的速度逃脱了关押所的范围,一路上伤了不少人,这也导致变成丧尸的人又开始增多。 事情严重起来,丧尸的数目越来越多,人们不得不躲在家里。无论什么店铺都关门,不再营业——末世来临。 朱妤知道末世的消息后,及时买好食物和水躲进了山上的别墅中,因为撕破脸皮的时机未到,她便把林齐深也带进去了,两人一起在别墅中待了三个月。 没有电,没有网,后来也没有了食物。硬生生饿了两天后,朱妤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便和林齐深商量着出去。 他们出来后,听说国家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建立了基地,只要没被感染,都可以去。 两人很幸运,基地离他们不远,他们驱车一小时就到了。期间也遇上过几只游荡的丧尸,把朱妤吓得够呛,所幸遇到的都是低级丧尸,移动速度比较慢,没追上他们。 到了基地,两人才知道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都遇难了。在基地里钱没用,权无用,只有力气、武器、脑力有用,自然也没有什么林家小少爷一说。朱妤的权力梦碎了,把一切怪在了林齐深身上。她为了换取物资,把林齐深送进了研究院。 研究院在研制对抗丧尸病毒的血清,研究不出来逐渐疯魔。林齐深在里面也遭受了非人的对待,意外觉醒异能。他得幸被释放,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想考验朱妤对他还残有多少爱,可是,朱妤见他出来,不但没有后悔,反倒害怕他报复自己。 她想下手为强,却被对她已经彻底失望的林齐深反推进了丧尸窝里。 卒。 这个世界无疑比前两个世界要难许多。 阮织不怕死,但她怕疼。也怕张牙舞爪的丧尸。如果可以,她是真不想过末日。 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往好处想了下,还好剧情给了她缓冲的机会,她可以为末世的到来提前做很多准备。 但…… 好像也就这点好处了。 前期宅斗加职场乱斗,后期还要跟丧尸battle battle,想想就糟心。 【听得到吗?】阮织的脑海里传来“好恶毒”的声音。 阮织:! 她差点大庭广众下喜极而泣。 阮织哭唧唧:【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呢。】 “好恶毒”“哼”了一声,语气是掩饰不住的自得:【怎么可能,说到做到才是男儿本色。】 阮织的心情好起来:【哇,此刻我宣布你就是好男儿。】 “好恶毒”骄傲:【那必然。我可是……咳……】意识到自己差点一秃噜把自己靠撒娇求主系统换来的这次进入游戏的事情说出来,便急忙转移话题:【剧情你看了吗?】 阮织:【看了。】 【你葬礼结束后来接我,我在南村。】 那不是朱妤的老家吗? 哎,不对。 【你有实体?】阮织问。她以为建立脑波联系便等同于不会出现实体。 “好恶毒”得意:【哼。这次我小爷我心情好,进来陪你玩一玩。】 【那你的身份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好恶毒”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道:【朱天赐,朱妤的侄子。】 咳。 幸亏阮织还记得自己在葬礼现场,这才没有笑出来。 要不然,她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 林会启的葬礼流程进行到安葬,众人乘车来到墓园。 林家老爷子捧着他的骨灰盒放入墓穴中,风袭过,拨弄出他头顶新长出来的白发。林家老夫人的脸上也难掩几分憔悴。 阮织跟着他们对林会启的墓碑默哀了几分钟,放下手中的菊花,便离开了墓园。 送走参加的宾客后,天渐晚。 管家备好晚餐,但林老爷子和老夫人明显没有胃口,筷子都没动。 林老爷子把阮织叫到书房,眼睛浑浊但气势迫人。 朱妤一开始在公司是职员,后来是总裁秘书,现在新任总裁还未定下,林老爷子便问阮织后续有什么打算。 阮织回:“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林老爷子道:“你现在手里握着会启的部分股份,有一定的话语权。你自己决定吧。” “这……” 这么好? “那就这样吧。你决定好了,告诉张特助,我会帮你的。” 阮织便道:“谢谢林董。” “会启逝世突然,齐深生母病逝,他现无父无母,也需要你。” 阮织站在书桌旁,听此,道:“是。”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也让我反思许久,是我教导不方,让这逆子为非作歹惹下风流债。” 阮织垂在身侧的手快默默地把裤子扣烂,这让她怎么接?对上林老爷子看似和蔼实则锐利的双眼,她紧急去翻剧情,找出朱妤的回话,念道:“这怎么能是您的错?会启只是多情心软,那些女人为了逐利引诱他罢了。您不必自责。” 林老爷子摆摆手:“不必安慰我。” 此处没有台词,阮织保持沉默。 “齐深这几天先住我这里,你先回去吧。” 林齐深因为失去父亲太过悲痛,一整场葬礼几乎都在号啕大哭,此刻哭累了,在房中睡下。 于是,阮织也没去跟熟睡的人联络感情,迈出了老宅,钻进了管家为她准备的车中。 她坐上后座,驶离老宅,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然后,意识到,自己饿了。 — 林会启与朱妤的新房在市中区,三层楼高的别墅,还带了一个栽种着罗汉松的庭院。装潢简约大气,处处彰显着主人的不凡。 阮织坐在房间拿手机点了一份炸鸡。 林齐深不在,她喜闻乐见,打开98寸的电视,边吃边挑了部综艺看起来。 第二天便一身轻地坐上了去南村的大巴车。车程漫长,足足有五个小时。车厢摇摇晃晃,没一会儿她便睡过去了。她睡了将近两个小时,被“好恶毒”吵醒。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好恶毒”每隔一段时间就问她:【到了吗?】 阮织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这么一问一答五次过后,“好恶毒”生气:【那你倒是说“快了”是多快?】 阮织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吧。】 “好恶毒”:【……】 “好恶毒”:【我等你好久了,你能不能快一点?】 阮织道:【我没办法,只有大巴车通南村,它不快,我也快不了。】 “好恶毒”:【烦死了!】 窗外的风景由高楼大厦慢慢变成绿油油的农田和低矮的平房,没过多久,车子速度减缓,停下来。阮织下车,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朱妤的家。 朱父朱母又惊又喜,急忙迎过来:“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 阮织在进入这个副本前,把那几本书通读了一遍,粗略了解了个大概,但理论还是不足以支撑实践,见面之前,阮织在车上模拟了很多遍会话场景,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好在,两个老人头发黑白相掺,身材瘦小,和蔼可亲,像极了阮织现实世界的爷爷奶奶,这让她觉得十分亲切,比面对林老爷子和老夫人好上不知多少倍。 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她道:“就是出差顺路路过,回来看看你们。” 阮织手上还提了一箱奶和一箱保健品——空着手来怪不好意思的。 “累了吧,快进来快进来,我呀,正好做熟了饭。”朱母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一进屋,见到撅着嘴不吃饭的“好恶毒”,阮织才知道“好恶毒”为什么会说“烦死了”,原来烦的不是她,另有其人。 如果“好恶毒”不那么傲娇的话,此刻应该会抓着阮织的衣领摇晃着嘶吼:“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吗?!” 朱妤的兄长名为朱临,模样周正,人老实好说话,妻子汪慧主意多,性格直率。“好恶毒”进来之后,为了避免暴露,便安静地看动画片。汪慧不在家,家里没人管他,他便看了一整天的电视。 汪慧想让自己的儿子像他姑姑一样考上个好大学,去大城市赚钱,便打定主意从小抓起,不允许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所以她第二天回来一看到“好恶毒”光顾着看电视,作业空白一片,就来气了,把电视关上,揪着他的耳朵就去学习了。 “好恶毒”敢怒不敢言,他要是ooc,阮织可就一个人留在这儿了。他不太放心。 他委屈巴拉地写完了作业,又做了汪慧额外布置的习题。以他的能力,不出半个小时就解决,但朱天赐不行,于是他就磨磨蹭蹭地写,边写边觉得难熬,去骚扰阮织。 好不容易熬到饭点,他还差一篇300字的作文就把任务全部完成,汪慧一句“写不完就不准吃饭”把他彻底惹恼了,“好恶毒”小脾气上来了,坐在椅子上不动如钟,无论谁来叫他他都不去吃饭。 朱父朱母向来对着孩子溺爱非常,见他闹脾气不吃饭,一个劲儿地又哄又劝,搞得“好恶毒”更烦了。 好在,阮织的到来把“好恶毒”解救——这可能也是“好恶毒”一直催她的原因吧。听从“好恶毒”的吩咐,阮织下车后从一个骑三轮车的大妈那里买了两根竹筒粽子和四根淀粉肠,拿给“好恶毒”吃。 朱父朱母一看“好恶毒”终于肯吃东西了,笑道:“还是姑侄亲,你看你小姑姑一来,就给你带了吃的。还不谢谢你姑姑?” “好恶毒”瞅了阮织一眼,没说话。 阮织有点看不习惯“好恶毒”现在的模样,这明显带着他个人特色的眼神放在朱天赐身上格外奇特。 她心情有点微妙,道:“不用谢。”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 朱母因为没提前得知阮织要来,做的饭菜比较朴素:豆角炒茄子,白菜炖豆腐,花生米和烧饼。阮织不挑,她去奶奶家,老人家平常也就做这些饭吃。她吃得津津有味。 “好恶毒”坐在她身边,鼓着腮帮吃淀粉肠。 朱父朱母询问了她的一些近况。阮织也有身为女儿的自觉,报喜不报忧,拣着好事说了说,让他们安心。 “你什么时候走?”朱父问。 “明天。”g市还有一堆事等着阮织处理。 “这么快?”朱母惊讶。 阮织:“嗯,工作比较忙。改天再回来看你们。” 边说边把菜夹到“好恶毒”面前的小碗里,还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 她早就注意到汪慧和朱临之间的动作,汪慧给朱临使眼色,意图阻止“好恶毒”吃阮织买来的垃圾食品。但朱临沉默不语,装作没看懂她的意思。 “好恶毒”顿了顿,有些窃喜地吃掉阮织为他夹的菜,咕咚咕咚干了那碗小米粥。 朱母有点担忧,对阮织道:“你别给他吃太多,消化不好。” 阮织还没说话,“好恶毒”先开口:“我还没吃饱。” 朱母笑起来,问:“小赐今天心情好吗?吃这么多。” “好恶毒”没说话,搬了搬凳子,离阮织近了些,伸手指挥:“我要吃这个、这个、那个。” 阮织依言夹给他。 朱父爽朗地笑起来,朱妤一回家,他喝了几杯小酒,此刻脸通红。 他说:“天赐这么喜欢姑姑的话,让他跟着玉玉去大城市玩几天。反正也放假了。” 这下,阮织眼睛一亮,悄悄给“好恶毒”比了个大拇指,她正愁如何开口提这件事呢。 朱临道:“玉玉还要工作,别麻烦她了。” 汪慧心思活络起来,她在桌子底下拽了拽朱临,笑道:“你得问问玉玉的意见,玉玉觉得怎么样?” 阮织觉得棒极了。 但她还没说,汪慧又道:“你哥从小就爱护你这个妹妹,细心照顾你,现在又怕麻烦你。这是一方面,但也得听听你的意见不是?” 阮织不喜欢道德绑架,但现在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肯定是乐意的,但……” “但什么?” “既然如此还不如我把天赐接走,去g市接受更好的教育。” “大城市的学费可贵,我们可负担不起。”汪慧意有所指。 阮织道:“学费我出。” 朱母有些吃惊:“玉玉啊,你认真的?” 阮织点点头。 朱临一听,不赞同道:“这不行。g市物价高,你养自己都不容易,没必要替我们养孩子。” 汪慧眉头一挑:“怎么不行?是她想把天赐带走的。” 朱临拉她:“那是玉玉好心的提议……” 朱父问阮织:“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阮织搬出剧情中朱妤的借口:“我在g市很孤单,天赐正好可以陪陪我,嫂子也说了,哥自小就对我很好,我也想着回报些什么。” 朱临道:“你这是什么话?哥哥对妹妹好,天经地义,不用说这些。” 实际上,朱妤的确亏欠朱临。儿时家中贫穷,朱父朱母的打工所得只能供一个人读书,比朱妤大三岁的朱临便主动辍学,去干活补贴家用。朱妤上学的学费是朱父朱母出的,但生活费是大哥给的,与其说是养妹妹,更像是养女儿。虽然物质生活上没受到过家中的亏待,但她的出身一直提醒她金钱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这也导致了她会借着自己的脸走歪路。 阮织感到一股没来由的悲伤,她道:“哥,那我想做的也很天经地义。而且我赚的钱很多,多养一个天赐也不成问题。” 汪慧高兴起来:“既然这么说了,就这么定了吧。” 朱临还在犹豫:“你不问问孩子的意见吗?万一孩子不想跟咱们分开呢?” 汪慧扭头去问“好恶毒”:“你想不想跟着姑姑去大城市里玩?” “好恶毒”假装被吸引,点点小脑袋瓜:“想!” “那你明天跟着姑姑走好吗?”汪慧继续问。 “好恶毒”眼睛一亮:“好!” 朱临补充:“可这样的话你就会很长时间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你不想我们吗?” “好恶毒”竭力遏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纯真道:“不想。我要跟着姑姑。” 朱母不太赞同:“天赐还小,他懂什么呢?” “我八岁了,我不小。”“好恶毒”两手一插,抱起胸来反驳。 汪慧自然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心肝儿子,但为了他将来有出息,还是道:“他也想去,就让他去吧。实在不行,再回来就是。” 朱母叹了口气:“行吧。” 一锤定音。 阮织和“好恶毒”在桌底下击了个无声的掌。 — 因为朱妤只有逢年过节才回一趟家,在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她的房间被朱天赐占据了。 晚上,阮织和“好恶毒”睡在一张床上。因为她不太适应“好恶毒”现在的长相,所以落到她的视线总是会莫名其妙拐到他身上。 “好恶毒”发现了,语言犀利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不好看?” 阮织求生欲很强:“怎么会?很帅啊。” “真的?”“好恶毒”贴近她,直视她的眼睛。 阮织面不改色:“真的。” 假的。 “好恶毒”原先是一头栗色的小卷毛,皮肤又白又嫩,眼睛滴溜溜得像是葡萄,仿若日本动画里走出的小正太。都说儿子像妈,朱棣明显长得更像汪慧一点,鼻梁还算高挺,但眼睛比较小,瘦瘦巴巴,看上去像个小猴。 不是说不好看,只是跟之前比没有那么精致了。 阮织倏地坐起来:“这个房间里有镜子吗?” “干什么?” “看看我现在长什么样子。” “好恶毒”下床从外面给她拿了个红色的小圆镜,递给她,咕哝道:“你反正没之前顺眼。” 阮织举起镜子,被自己如今的相貌惊艳到了。水汪汪的鹿眼,秀气而挺拔的鼻梁,眉骨上方还有一颗点缀的小痣,没有任何花样的黑长直,笑起来纯情又多情。这脸去当明星绰绰有余,更别提朱妤身高167cm,体重才89斤,腿又细又长,气质绝佳,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阮织对“好恶毒”的发言也颇为赞同,漂亮是漂亮,可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关上灯,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在一派黑暗中,“好恶毒”又别别扭扭道:“你今天表现不错。” 阮织听到他夸奖自己,觉得新鲜,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吗?” “好恶毒”背过身去:“假的!” “咳。”阮织不敢真的把他惹生气,收回手,“没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回应“好恶毒”的赞扬:“那能怎么办呢,他们要是发现我不是本人,还不得把我送神婆婆那里去招魂。” 想想今天晚上陪着朱父朱母聊了两三个小时就心酸,不仅要模仿朱妤说话的语气,还要随时提防朱父朱母的问题炸弹,她坐在那里都坐得腰酸痛。 “……那我还是回去给你报个班吧。”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四) 第二天,吃过早饭,阮织就牵着“好恶毒”大包小包地离开了南村,等回到家已经到了下午。 锦城的天气看上去不太好,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阮织远远地看到别墅的大门前蹲了只蓝色的蘑菇。 走近后发现是个小孩。 抱着双膝,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阮织心说总不能是林齐深吧。可按理说林家老爷子老夫人才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蹲在大门口等她,可她只有林齐深这一个选项所以她还是只能问:“林齐深?” 小蘑菇听到问话抬起头来,露出白皙的小脸。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阮织,也不说话。 看清他的脸后,阮织便一下否定“林齐深”这个选项。她在葬礼上见过林齐深。当时虽然他哭得泪水糊了满脸,但他身上的特质还是能跟面前的小孩做区分的。比如林齐深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而面前这个,即使是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也白得扎眼;再比如,林齐深是可爱的西瓜头,可他的头发很长,直到肩膀,如果不细看的话,会以为是位小姑娘。 她还没问,横行霸道的“好恶毒”用腿撞了他一下,毫不客气地问;“你谁啊?” 小孩被撞了一下,仍顽固地长在地上,仰头盯着阮织半晌才蹦出四个字:“我妈死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阮织被他的发言吓了一跳。 “好恶毒”反应很快,联想到剧情得出结论:【他是撞死林会启那个情人的儿子,林秉声。】 阮织惊:【她有儿子?】 “好恶毒”正色起来:【查收一下隐藏剧情。】 原来,林秉声的母亲夏正薇在大学时期就与林会启是情侣,但林家家大业大,免不了商业联姻,林会启为了名正言顺接手家业,娶了林齐深的母亲齐氏,但又放不下夏正薇,便与其藕断丝连,而因为一个意外夏正薇怀了孕,她不舍得打掉,便想瞒着林会启生下来。后来林会启发现也晚了,只好继续与她上演情深义重的戏码,并骗她说过几年他的事业稳定了就跟齐氏离婚,娶她。 夏正薇信以为真,便天天盼着。可没想到,林会启本身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情到浓时说的只是花言巧语罢了。并且他还有另外的小情人,每天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之后,朱妤出现了,两人白纸黑字签订了协议,是契约关系,毫无男女之情,也没有感情牵扯,但在人前还是要假装恩爱。 没过多久,夏正薇知道了,她跑来质问林会启,林会启早就受够了她,便说了一些实话刺激了她,还甩了一张卡让她滚蛋。林会启以为这样就能消停了,但他低估了夏正薇。没几个月,夏正薇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她主动约林会启见一面,林会启想知道她到底还想闹什么就去赴约,结果被她开车撞飞。 看完剧情的阮织:“……” 什么癫公癫婆齐聚一堂的文。 许是看出阮织脸上怀疑人生的表情,林秉声补充道:“跳河死的。死之前给我了一个地址,让我死皮赖脸呆在这儿。” 阮织:“……”你还怪诚实嘞。 “你要收留我吗?”他问。 【我要收留他吗?】阮织问。 “好恶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要。】 在原剧情里,林秉声也来找过朱妤,但因为朱妤忙于公司的事务,一直没碰上。但现在遇到了。按朱妤的性子,她会收留的。保不齐,林家老爷子和老夫子会舍弃一个孩子,转而培养另一个。所以还是一块养废比较好。 阮织解锁大门:“你进来吧。” — 新房很大,足足有四层,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房间自然也不少,阮织收拾出两间,分别给“好恶毒”和林秉声住。 收拾完,外卖也到了。 阮织点的是重庆鸡公煲。 红亮的汤汁中浸泡着嫩滑的鸡肉块,搭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青椒、洋葱、土豆等,色彩斑斓,且一打开盖子香味四溢,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咕~”林秉声的肚子适时地发出饥饿的叫喊。他的手默默捂住肚子。 阮织把米饭、筷子和小勺递给他:“吃吧。” 不得不说,林秉声长得十分惹人怜爱。他的皮肤白皙如雪,顺滑如丝的黑发衬得他小脸越发小,低垂的睫毛又长又翘,鼻梁弧度优美,嘴唇粉嫩,特别是听到阮织的话下意识咬唇的动作也显得格外娇俏。 阮织看得心燃烧——她非常非常非常想给林秉声换身裙子穿。 她的思路忍不住跑偏了一瞬:把他养得娘里娘气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养废了? 阮织小时候想要个弟弟,有了弟弟后,就见识到了弟弟这个物种的讨嫌性,就一直想把阮纵卖掉去换个妹妹。 别说,她小时候还真拉着阮纵去发小家跟发小换妹妹。但阮纵哇哇大哭,吸引来大人,打断了那场不为人知的交易。 她自然也想过把阮纵打扮得漂漂亮亮。但阮纵的长相偏硬朗,整天又闲不住。在他身上还有个定律:就算是黑裤子,两天之内必脏。既不适合穿小裙子,也不舍得让他穿那么好看的小裙子,实属浪费。 而阮织见到林秉声后,沉寂多年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并且,林秉声是长头发,还可以给他扎好看的小辫子! 天,这简直是上天为了满足她的小愿望(bu shi)(划掉)(恶趣味)送来的。 阮织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么明目张胆且“露骨”,林秉声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好恶毒”看这场景,甚是欣慰。 阮织终于有点恶人的样子了。 但他还有点不爽,阮织看那个林什么声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长得有他帅吗? 他拿筷子敲了敲剜,喊道:“阮……朱妤。” 阮织对“朱妤”这个名字不敏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直到“好恶毒”开始眯着眼,甚是不快地盯着她时,她才慢半拍地问:“怎么了?” “我想喝水。” 阮织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顺便给林秉声倒了一杯。 “我叫朱妤。他叫朱天赐。我是他姑姑。”想了想,阮织介绍道,“你可以喊我……呃。” 这怎么论? 感觉叫姐叫姨都怪怪的。 见她迟迟没有下文,林秉声便小声道:“我叫林秉声。秉持的秉,声音的声。”嗓音纤细稚嫩。 阮织点点头,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他的米饭里,眼里含着慈爱(???):“快吃吧。” 林秉声“嗯”了一声,用筷子夹起,启唇咬上了鸡肉。 “好吃吗?”阮织问。 “嗯。” “姑姑!”“好恶毒”没好气地喊道,“我也要吃!” 阮织遵从旨意,夹了两块鸡肉放在他的碗里。 “好恶毒”抬起下巴,忍不住嘚瑟。 看到了吗? 小爷我比你多一块。 林秉声对他幼稚的显摆没什么表示,只是扒拉了口米饭。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五) 外面轰隆一声,忽地下起了暴雨。 阮织洗完澡,坐在床上翻看剧情,听着外面的哗啦哗啦不安分的雨声,心中却是难得的平静。 【你来我房间一趟。】 她以为“好恶毒”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她相商,便踩上拖鞋拖沓着去了。结果,“好恶毒”倚在大白鹅的抱枕上,手里举着童话书,见她进来,把童话书塞进了她手里。 “给小爷我讲个故事吧。”“好恶毒”如今的小眼睛无意识地眨呀眨,有种别样的可爱。 阮织忍俊不禁:“好。” 她正打算讲《白雪公主》,“好恶毒”一听这个开头,道:“这个我刚刚看过了,你换一个。” 阮织往后翻了翻,准备念《小美人鱼》,“好恶毒”缩进被窝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要听悲剧。” “那你想听什么?”阮织合上书征求意见。 “随便。” 阮织:“……那《灰姑娘》?” “好恶毒”:“不要。” 阮织想揍小屁孩的手快要压制不住了。阮纵要是这样,她早撂挑子不干,并赠送给他“降龙十八掌”加“罗汉翻天印”一套。 “你到底听不听,不听的话我走了?”她吓唬道。 “我要听有龙的故事,龙很坏很坏的那种。”“好恶毒”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点撒娇的语气。 阮织:想不起来一点。 她勉强想起来个有龙的故事,道:“这个故事里龙是好的你听吗?” “勉为其难吧。”“好恶毒”微皱着眉头。 “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住着一位名叫希维尔的公主。但与人们印象中的公主不同……”阮织靠着回忆,将句子念得又缓又慢,柔和温暖,伴着雨声,不一会儿,“好恶毒”闭上眼睛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给熊孩子关上灯,阮织去林秉声的房间看了一眼。他的房间漆黑一片。 阮织便没打扰,轻轻地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走进去一看,她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小土包。她转头看了一眼“好恶毒”的房间,因着床头灯,房间微微亮着光,房门也没有丝毫开动的痕迹。 难不成“好恶毒”会瞬移?阮织无不怀疑地想。 她做好一掀开被子是“好恶毒”得意洋洋的小脸的准备了,可是一掀开,看到的不是“好恶毒”,是脸颊微粉的林秉声。 他穿着小熊睡衣,蜷缩在被子里,枕着自己的手心,白嫩的小脸微微透着点粉意,柔软的黑发散在床上,阖着眼睛,睫毛浓密,看上去格外乖顺。 阮织为这孩子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如此毫无防备,还“自投罗网”的行为心生敬佩。 这下阮织不敢乱动了,还好朱妤卧室里的灯可以遥控开关,她反着胳膊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顺利摁到“off”键。 室内陷入黑暗,阮织的感官敏锐了一些,她清楚地闻到林秉声身上浆果味的沐浴露香,香甜浓郁。 外面的雨还在倾下。 听上去,雨声好像更剧烈了。 — 阮织一觉醒来,发现她宛若渣女,左拥右抱的。 她左边抱着“好恶毒”,右侧睡着林秉声,她左看看右瞧瞧,本来刚按开机键的大脑就不清醒,现在更迷糊了。 她想怪不得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本来以为是林会启的鬼魂认出她这个冒牌货,给她来了个“鬼压床”,搞半天误会人家林会启,是“好恶毒”这个傲娇鬼和林秉声这个big胆鬼。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足足放空了五分钟,才想起来自己需要起床,给他们做饭。 但她发现自己被他们两个缠得无法动弹,只能被迫躺在床上。所以,阮织闭上眼睛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是被“好恶毒”吵醒的。他似乎在跟林秉声吵架,或者不算吵架,而是单方面的指控。 “你怎么在我姑姑床上,你敢爬我姑姑的床?” “你居然敢抢先我一步在我姑姑床上,我说这个床怎么这么小,我都快掉下去了。” “我姑姑好心收留你就不错了,我劝你别得寸进尺。” “你给我下去,别玷污我姑姑的床!” 一句接一句,林秉声没什么表态,“好恶毒”先把自己说生气了,他越想越气,恨不得抬脚把他踹下床。 “干什么?”阮织听着事态要控制不住了,勉力睁开眼睛,惺忪地看向“好恶毒”。 “姑姑,他爬你的床!”“好恶毒”恶人先告状,称呼叫得还挺顺口。 阮织启用招式一:“一碗水端平”:“你不是也爬了吗?” “不一样。”“好恶毒”撅嘴。 阮织改用招式二:“转移话题”:“你们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很好,招式二管用。“好恶毒”被引走了注意力,点菜道:“我要吃你上次做的那个。” 阮织实话实说:“没买食材,这个不行。” 她转头看向林秉声问他:“你想吃什么?” 林秉声还没回答,“好恶毒”掰过她的头朝向自己:“你不许问他。” “吃灌汤包喝小米粥可以吗?” 林秉声似乎往她身边贴了贴:“我都可以。” 阮织问“好恶毒”:“那你行不行?” “好恶毒”跟林秉声较上劲了:“他行我也行。” “那就都起床。” 阮织被他俩一个二个地抱着挤着根本没法起身。 “好恶毒”正准备开口让林秉声先动,而林秉声已经听话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去了。 林秉声走了,阮织小声问道:“你干嘛?”就算是占有欲作祟也不带这么霸道的。 “好恶毒”眉毛一抬:“既然要把他们养废,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你无限宠溺,我呢就压制欺凌他们,双管齐下,让他们拥有一个不健康的童年。” 阮织:“……这能行吗?” “你不相信我?”“好恶毒”眯起眼睛。 阮织怕他再发疯,赶紧顺毛:“相信,相信,我最相信你了。” “那你去买饭吧,我饿了。” 阮织听命:“是。”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六) 阮织忘记现在自己是个有钱人,不用吃灌汤包和小米粥,也不必自己做饭。她洗漱完毕踏下楼梯,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 家政阿姨刘姨正在打扫客厅。 她注意到阮织下来,便道:“朱小姐,饭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桌上摆的是三明治和牛奶。三明治外层是松软的面包,中间夹着翠绿的青菜,鲜红的番茄,金黄色的煎蛋和褐色的金枪鱼肉,色彩斑斓,牛奶被盛放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两者搭配,不仅营养丰富,还让人一饱口福。 不过只准备了两份,想来是为她和林齐深准备的。 阮织道:“麻烦您再准备一份吧。家里多了个孩子。” “好的,朱小姐。”刘姨放下手中的工具进了厨房。 阮织转身回到楼上,在“好恶毒”的行李箱里翻了翻。朱天赐的衣服很多,她翻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一身满意的。 林秉声长得俊秀,穿什么都好看,穿上这身略显普通的黄与深绿撞色运动套装,衬得小脸越发白皙,还多了几丝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 吃过饭,阮织带着林秉声去了趟老宅。商人重利,即便面前这个小孩是杀子仇人的儿子,林老爷子也只想着多了一个继承人,有了择优的机会。 他摸摸林秉声的脑袋,和善地笑:“只有鼻子和脸型像会启。看来,你像你的母亲多一些。” 林秉声攥着阮织的衣摆垂着眼睛没出声。 林老爷子收回手,笑容不变:“朱妤,也交给你了。过几天,我会把他们两个需要上的课程发给你。” 他的眸光轻轻扫过林秉声身上的衣服:“还有,带着他去买几件衣服。” 阮织一一应下。 她回去接上“好恶毒”,三人一齐去了商场。 “好恶毒”的审美阮织在“新手教程”见识过,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更让人迷惑。 “你确定你要这一件?”阮织把手里的衣服往“好恶毒”身上比了比,问。 “好恶毒”道:“确定。” “你……真的确定?”阮织忍不住眼角抽搐。 “好恶毒”有点不耐烦了:“我确定!” 阮织手里是件牛仔短外套,上面每一处都镶满了亮晶晶的碎钻,在夜晚能闪爆别人的眼,不过如此,袖口处和肩膀上还有尖锥似的凸起,像是怪兽的牙齿。款式奇特不说,“好恶毒”穿最小码,衣摆也到了屁股,看上去极不利索。 见他这么坚决,阮织斟酌了一番,还是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下来。 阮织觉得自己帅极了,她从来没有潇洒地刷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给“好恶毒”买了几身“走在潮流前线”的服装,她又给他买了几身较为正常的衣服。 她低头问林秉声:“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林秉声迎上她的视线,又快速移开,道:“都可以。” 于是阮织按着自己的审美搭配了几身衣服,让他试了试。无论是黑色卫衣叠穿白色内搭,配深色牛仔裤,还是淡绿色工装裤配粉色衬衫,亦或是背带长裙搭彩色长袖(???),都出人意料的好看。 阮织很满意,又夹带私货地买了几件女装放进袋子里。 逛了半天,三人拖着脚步走不动路,乘坐电梯去了第三层的餐厅吃饭。 采取就近原则,他们进了自助小火锅的店铺。阮织觉得这钱比买衣服花的值多了。“好恶毒”的肚皮不知道什么做的,一个顶三个林秉声。 鸡肉串,瑞士卷,布朗尼蛋糕,ad钙奶,冰激凌……他来到这里,如鱼儿进了海水里,旁边的客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呆了半晌,还是对阮织道:“你小心他拉肚子。” 一语成谶。 “好恶毒”忘记这不是自己那副抗造的身体,而是娇弱的人类躯体。他在回家的路上,就面色发白地捂着肚子,浑身发冷。 阮织把他抱在怀里,把手搓热,放在他的腹部轻揉,企图缓解一些他的疼痛。 “好恶毒”抱住她的脖子,携着凉意的泪蹭在阮织的下颌处,在空气中蒸发凉飕飕的。 他嘴里呢喃着:“阮织,阮织……” 阮织恍惚了一下。 这画面不知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放纵“好恶毒”的后果,便是他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宿。阮织陪同。 林秉声被她差人送回了别墅,并麻烦刘姨留宿一晚照看他。 “好恶毒”恢复能力不错,醒来便有了之前生龙活虎的劲儿头。 这次托他的福,阮织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灌汤包,也喝上了暖烘烘的小米粥。 阮织开始觉得“好恶毒”的话有道理:“看来无限的迁就和宠爱,的确会毁坏一个人。” “好恶毒”扬起嘴角,神气道:“对!我这就是以身犯险,亲身示例。这下你信了吧?” 阮织:“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啊。” “哼。”“好恶毒”不吃这一套,他聪明着呢,“别想蒙骗我,我能听出来。” 阮织不走心地夸奖:“哇,那你真是棒棒棒。” “好恶毒”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然翘上天:“那是当然。” 为避免他再犯胃病,阮织买了许多药物带回家以备不时之需。而“好恶毒”觉得这是看不起他的表现,为这事一路气鼓鼓。 阮织决定不再惯着他某些臭毛病,该宠就宠,但该严厉时就严厉,不能有片刻心软,要不然某个小孩还能得寸进尺。 真的是。 如果在这里的是阮纵,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让他看看什么是血脉压制。 两人下了车,就看到路边蹲了一只黑蘑菇。他这次没有把头埋在膝盖里,而是直勾勾地看向这个方向,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微亮的光。 “林秉声?你怎么在这里等着?”阮织问。 “等你……们。”换上新衣服的小孩乖巧地回答。 “好恶毒”正巧一腔气没处发,逮着林秉声就呛声道:“在这儿等着干嘛,冻死有你好受的。” 阮织:“……” 阮织上前一步,把他拉起来:“走吧,回家。” “嗯。” 谁也没有看到,随在她身后的林秉声仰头望着阮织白净的侧脸,眼瞳里装满浓烈的孺慕。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七) 这个世界给我的挑战实在太多了。 凌晨五点就起床的阮织对着香软的大床留恋地想。 朱妤名校毕业,法学与金融双学位。在跃恒公司里,是法务部门的普通职员,后被林会启公权私用,直接调任为总裁秘书,负责协助他处理日常行政和文书工作,都是相当基础的任务。 而董事会经过商议,确定周副总升职为总裁,而他的手底下有自己专用的助理,不再需要朱妤。因此,可想而知,阮织现在在公司的处境异常尴尬。 其实朱妤这几年跟着林会启也学到不少东西。当时她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选择去分公司做高管,做出成绩后调回了总公司,有了更大的权力。所以阮织也是按她的轨迹选择去了一家规模中等的公司,空降成为了总裁。 董事会自然有人反对此事,在他们眼里,朱妤经验不足,能力不够,即使握有一小部分股权也没有头脑使用,更何况这些年她做总裁秘书也没有什么成绩,很难让人不怀疑她只是空挂着秘书的职称,与林会启干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但林老爷子说过,会帮助她。所以尽管有人反对,他也力排众议,把阮织调进距总公司不远的关于旅游酒店行业的分公司。 今天,就是阮织第一天上任的日子。 第一天往往召集各部门开会,表态发言,展望未来,重新安排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全是感情。 阮织对此十分重视。她用卷发棒把头发卷成法式大波浪,佩戴三色交叉水滴耳针,从朱妤的衣柜挑选半天,选了一身咖色的阔形西装,配简单白色内搭,7cm黑色高跟鞋。 穿上这一套,知性又干练。 可阮织盯着镜子,连环摆了几个潇洒的pose,总觉得缺少什么。 思量半晌,她发现了问题所在。 朱妤的长相偏温婉,而阮织成为她之后,在此基础上多了一些大学生的清澈,所以即便板着脸,也没有丝毫总裁该有的气势。 “怎么办啊?”她跑去“好恶毒”的房间,把他从睡梦中摇醒,焦急地问。 朱妤的领导致辞和工作安排她都可以照搬原台词,但气势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是想有就有的。 早晨六点,“好恶毒”强压着起床气,把阮织的“本我卡”权限开启,又倒头睡过去。 “本我卡”,顾名思义,本我,即在潜意识形态下的思想,代表思绪的原始程序,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本我卡”则是唤起使用者内心原始的自己。 “好恶毒”之前嚷嚷着给她开金手指,这便是其中之一。但在上个世界521号系统等级较低,权限限制,无法使用,故而阮织也没见识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静静地躺在面板中的置物格中。卡框是黑与粉相间,中间是一副漆黑的棺材,周围开遍无数粉嫩的小野花,仿佛在随风舞动身姿。她点击的一瞬,棺材开启,显现出棺材中央的少女,樱粉色长发无风自飘动,身穿黑色皮衣,紧身短裤与长筒靴,腰上是银色的不容忽视的银链,睫毛煽动,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个微笑。 看到卡面中熟悉的人物形象,阮织悟了——原来彭朕是卡片里的自己。与她的猜想相差无几。 她点击“确认使用”,她锁骨上蓦地出现一个樱花印记,没来由地无比自信,感觉浑身充满王霸之气。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瞳孔镀了一圈淡淡的粉。 — 阮织踩着细高跟进入跃澜公司,总经理黄添和副总经理李宣带领员工有眼力见地在门口迎接。 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明星见面会现场。 她伸出手与黄添交握:“幸会,黄总。” 黄添笑道:“朱总您言重了。” 简单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阮织在黄总的引领下登上电梯往会议室走。 公司整体风格简约,共有七层。会议室在六层,总裁办公室在顶层。 电梯的数字缓缓攀升,在“6”停下。 阮织率先走出电梯,黄添紧随其后,加快脚程,站在她旁边给她引路。 会议室不算很大,能容纳十五个人左右——主要在这里召开高层会议。阮织在方桌的主位入座,其他人也相继入座。 她环视一周,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静了一会儿,阮织徐徐开口:“可能大家对我的能力有些质疑,也有可能对我空降到这里的事情表示不屑。没关系,我不辩解,是否有能力管理这家公司得有成绩。在来之前,我做了很多功课……我不希望有敷衍塞责或者因为私人原因消极怠工的事情发生,如果被我发现,我决不容忍这种蛀虫在我的公司里为非作歹…… 关于公司的规划,我提出以下意见……” 有了“本我卡”的加持,阮织顺利震慑住众人,即便是挂着柔和的微笑,也仍不失威严强势。 接下来的几天,她按着朱妤的行动,以雷霆手段清理出一些走后门、混日子的员工,着手计划新项目。 在剧情里,朱妤还观看员工资料,通过亲自面试,选拔出来一位秘书,名为樊帆。 阮织不想这么费事,便指名点姓让樊帆直接成为了秘书。 樊帆踏实能干,办事高效,值得信任,让朱妤免于很多事情的困扰。 如今,阮织便指挥新上任的她去办理“好恶毒”和林秉声的入学事宜。 樊帆用半天时间就办理好了此事。“好恶毒”与林秉声都进入了锦城的私立学校——育英,只不过“好恶毒”是四年级,林秉声是七年级。国庆假期结束,他们便能正常入学。 阮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听她的汇报。听到林秉声被分到七年级五班时,忍不住挑了下眉——使用“本我卡”后,一些下意识的动作遵循“本我”。 樊帆离开后,阮织又翻了一遍隐藏剧情。才发现,林秉声的年龄比林齐深大。但在外表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林齐深看上去一米六左右,而林秉声也就一米五的样子。所以阮织一直以为林秉声也就比朱天赐大个一两岁,根本没想到有四岁之差。 不过她也就是稍加感慨了一下,感慨完,低头又投入到工作中。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八) 阮织入职之后,繁忙起来。 她大学专业不是金融,也跟管理人事无关,所以她对旅游酒店行业一窍不通,全靠翻剧情,对着朱妤的操作照猫画虎。 可饶是这样,也费心费力,一连几日,吃过晚饭仍在书房端着咖啡奋战。 “好恶毒”和林秉声便自动处于放养模式。日常起居靠刘姨。 “好恶毒”有时晚上想听故事,阮织就给他念计划书,不出六分钟必睡着。十分省心。 而林秉声,不知为何,喜欢深夜偷偷爬床。阮织正闭着眼睛回想安排的合理性呢,就感到旁边的床垫下陷,橘子味沐浴露的香味在鼻尖萦绕不散。 阮织第一次逮到他这种行为的时候,还会问他原因,次数多了,也就放任而去了。 她早八晚五,很正常的上班时间。有时她醒来,会发现林秉声整个人都窝在她怀里,柔软的长发贴在脸侧,面容细腻,呼吸轻缓,宛如一只酣睡的漂亮小猫。 当假期余额宣告只剩一天时,刘姨日常带着不需要做作业的“好恶毒”和林秉声去附近的公园里放松玩耍。 “好恶毒”也日常欺压林秉声,指挥他去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抠好看的、看起来很独特石头。看他办事磨蹭又不利索,“好恶毒”便从花坛边上跳下来,加入这场“抠宝石之战”。 两人拿着随手折下来的树枝,蹲在地上埋头苦干。他们把成功挖下来的石头放进一个透明小罐子里,准备拿回家给阮织看。 这时,有一片阴影覆了过来。“好恶毒”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连忙拉着林秉声站起来,退回一步,警惕地仰着小脸看他。 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文质彬彬,戴着金丝框眼镜,穿得休闲又得体,像是来这里散步的附近的普通居民,但他身上的潮湿的霉味却是盖也盖不住。 他率先出声:“别害怕,叔叔只是很好奇你们在干什么。”男人露出温和的笑意。 “好恶毒”拿起地上的罐子,拉起林秉声就要去找刘姨。刘姨在不远处,正跟她认识的一个中年女人讲话。 “哎,你们两个跑什么?” 男人伸手拽住了林秉声的胳膊。明明他的手带着温度,但林秉声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突然感到一阵粘腻的冷意附上了他的胳膊,传到浑身各处。他对上他的目光,林秉声曾见到过这样的眼神,刻意压制的躁动,深藏着不为人知的、令人作呕的欲望。 “好恶毒”见此,磨了磨牙,咬上了他的手。这一口毫不客气,男人直接痛得撤开手,但“好恶毒”仍未松口,死咬着不放。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拉扯“好恶毒”,拉扯着拉扯着便演成击打。“好恶毒”气得眼通红,虽然他现在成为了一个普通又没本事的人类,但也不能任由一个恋童癖这么随意欺负他。于是他咬得更用力了。 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刘姨用余光瞥见这一幕的时候,心脏骤停,急忙跑过来一边道歉一边想拽开“好恶毒”。 “好恶毒”见状,松了嘴。 男人手腕处得到了一圈黑紫色的血印子。那是“好恶毒”的勋章。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要不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吧?” 男人挥挥没受伤的手,强撑着挤出一个还算友善的微笑:“没关系。” 他的眼睛转向林秉声:“要不让这位乖巧的小朋友陪着我去吧。” 刘姨有点不解:“这……他去了有什么用?”她说完又改口道:“您要是想要人陪着的话,我们三个陪着您去不就得了?” 男人笑了笑道:“那就不麻烦了。我自己能行。”说着,他迈步欲走。 “哎?您是不是育英学校的孙老师?”刘姨眯着眼,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问。 男人作出一个吃惊的表情:“您认识我?” 听说过您。”刘姨笑道,“这街坊邻居常常提起您。” 孙老师也笑起来:“不会是什么离婚无子之类的传闻吧?” “不不不。都夸您沉稳负责,是个好老师。” “好恶毒”再也听不下去,不愿在这里待着浪费时间,这次也不拉着林秉声,自己一个人转身就走,小短腿迈得飞快,像在蹬风火轮。 林秉声见状追上去。 刘姨尴尬一笑:“这孩子……对不住了孙老师,我会告诉夫人,她会处理这件事的。” “没事的。”孙老师仍旧挂着笑容,褐色的眼眸毒蛇般锁定住身型削瘦的林秉声。 — 刘姨向阮织汇报了此事。 但早在刘姨告状前,她已经从“好恶毒”那里知晓,听到刘姨明显偏向孙老师的描述,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道:“那麻烦你去孙老师家里一趟,把这个转交给他。” “这是……” 阮织噼里啪啦打着字,眼神未动一分:“医药费。不够的话,让他再来找我要。” “是,夫人。” 到了九点钟,“好恶毒”跑到阮织房间里,期盼地看向她:“快快快,帮我报仇。” 阮织拿他没办法,将“本我卡”切换状态,点击使用。伴着黑粉色的光芒,逐渐显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粉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等光芒暗淡,飞舞的头发才归回原位。 “叫我来,什么事?”彭朕问。 阮织不好意思说,指向“好恶毒”:“你问他。” “好恶毒”又在跟阮织说的版本的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番。 彭朕懂了,抛下一句:“等着。”便走向窗户,轻盈地跳下去,隐没在月色中。 彭朕来到孙老师的家,找准角度,轻巧地翻上围墙,踩上他的雷克萨斯,跳上二楼。粉色的长发在黑夜中晃动,比空中的星辰还要亮眼。 孙老师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藏在窗帘身后的彭朕拿毛巾围住的他双眼。 孙老师的眼前骤然一黑,挣扎起来,问道:“谁,你是谁?!” 彭朕一脚踹上他的膝盖窝,迫使他跪下,不耐烦道:“我是你爹。” 孙老师还没分辨出究竟是谁,就被迫接受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彭朕对他施展了“无影腿”“旋风三连踢”等十八般武艺,揍得他形象尽失,到最后嗷嗷叫着求饶。 彭朕踹了他一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收敛起你那肮脏的心思,否则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他倒在地上,虚弱道:“我知道了。” 见此,彭朕利落地翻下窗户,按原路回了家。 彭朕办事,“好恶毒”放心。此刻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彭朕能量告罄,化作黑粉流光飞回卡中。阮织感受到这份疲累,合上笔记本电脑,伸了个懒腰,也进入了梦乡。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九) 开学后,林齐深搬了回来。 阮织正吩咐司机老杨一会儿送“好恶毒”和林秉声去学校,没注意林齐深进门,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从背后抱住。 她吓了一跳,好在林齐深很快松手。 “朱姨,我回来了!”他声音雀跃。 为切合此情此景,阮织想了想,转过身,张开双臂,正面给了他一个拥抱,顺手摸摸他的脑袋:“在你爷爷奶奶家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撅起嘴巴,“你都不去看我。” 阮织问心无愧:“我去过几次,但没见到你。” “好吧。”林齐深也不纠结此事,从阮织的怀抱里出来。 这时,打着哈欠的“好恶毒”和穿着林齐深同款蓝白校服的林秉声下楼。林齐深的眼睛略过“好恶毒”,盯着林秉声眸色发亮,问阮织:“朱姨,那个漂亮妹妹是谁?” 林秉声脸色未变,走到阮织旁边,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我们去上学了。” 阮织点点头:“去吧。” 林齐深听此,追上林秉声:“等等我呀,妹妹!” 他们走后,张特助微微一笑,对阮织道:“夫人,相信您能明白。” 阮织:并不明白。 但她还是对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表现得高深莫测。 她说:“我知道。” — 林齐深显然是个颜控,很喜欢林秉声,一路上拉着他叽叽喳喳讲了很多话。 司机是阮织的人,“好恶毒”便明目张胆起来,凶巴巴道:“你闭嘴,吵死了!” 林齐深好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愣了一下,问:“你是……” 他拍拍司机的座椅问道:“这个小孩是谁,怎么在我家车上?” “好恶毒”对此翻了个白眼,在林秉声身上找好位置依靠着小憩起来。 林齐深还想再跟林秉声搭话,而林秉声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 林齐深做了个“把嘴拉上”的动作,靠在椅背上,听话地不出声了。 同样在车上,目的地是公司的阮织收到“好恶毒”的传音。 【林齐深是个大傻子。】 阮织:【……】 阮织:【或许,我觉得二愣子更贴合一点。】 【二、二愣子?】 还没消化这个词汇的“好恶毒”微微皱起眉头思索。 而被点名的“二愣子”林齐深突然打了喷嚏,嘟囔道:“谁在骂我?” — 开学第一天,也是林齐深回来的第一天,恰逢阮织今天的工作量不大,她觉得应该有点仪式感,便打电话给刘姨让她不要准备晚饭,她带着三个小孩出去吃。 她亲自驱车来到校门口,先接了早放学的“好恶毒”,然后绕了一下路来到对面校区,等待林秉声和林齐深放学。 正等待着,张特助的电话打了过来。 “夫人,小少爷在学校打架。林董的意思是您亲自去一趟。” 阮织把平板递给“好恶毒”,推开车门,下车。 “我现在就在校门口,准备进去。” “好,夫人。麻烦了。” 剧情中涉及过这段剧情。起因是在徐家小少爷的怂恿下,一个名为薛晖的男生嘲讽林齐深无父无母,还造谣林家要破产。林齐深气不过,出手把他揍了一顿。 表面上是徐家小少爷和他的走狗们看不过,见林齐深经此巨变仍乐呵呵傻乎乎,心怀不忿,而实际上,这是一篇末世文,主要还是围绕丧尸兴起至爆发展开,所以是因为徐家小少爷也感染了病毒,变得狂躁,所有的感受被扩大,他对林齐深的不满才愈演愈烈。 他的小弟们染上病毒也很冤屈。徐家小少爷感染后,牙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便把他们叫过来,隔一段时间用他们的胳膊磨一磨牙。他们虽然疑惑又害怕,但屈于徐家小少爷的威压,还是一声没吭。 这段剧情的确是在林齐深在林老爷子那里养好心情回来后发生的,但是在五天后,没有这么快。 阮织虽然困惑,但还是步履不停地来到张特助所说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她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老师坐在中间,以她为界,左边是一个小男孩和他的家长,右边是林齐深和林秉声。 使用了那么多次“本我卡”,即便现在阮织并未使用,她身上的气势也不容忽视。 见她进来,林齐深先惊喜地喊道:“朱姨!” 林秉声看到她也往后藏了藏受伤的手臂,眸子微动。 “我还以为是爷爷来,吓死我了。” 事件关联了两个小孩,阮织问站起来要与她握手的老师:“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织的疑问在此刻得到答案。 剧情这么快速发展,是因为林秉声这只小蝴蝶轻轻扇动了翅膀,掀起的飓风。 原来,林齐深跟林秉声同时进校被徐家小少爷看见了。他被林秉声惊为天人的样貌吸引,想要把他“夺”过来,便提前让人到林齐深面前刷存在感,还顺带提了一嘴林秉声。 林齐深这段时间在林家老宅被林老爷子亲自教导,本来沉心静气,打算不受外界流言蜚语的干扰,结果就因为他说了几句有关林秉声的很难听的话,林齐深便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场面混乱起来。 老师及时赶来制止,把他们拎到办公室教育了一通。以为他们会收敛一番,结果下午的时候又打起来,比上午还要严重。徐家小少爷不知为何咬了林秉声一口。 老师把他们拉开,再一次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喝茶,还请来了他们的父母。 徐家小少爷的父母不出面,托秘书送来一张卡,里面是十万块钱的治疗费用。 薛晖的父母在老师打过电话后四十分钟内就赶到办公室,而他们等待阮织,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这么长时间,他们自然有怨气。 薛母便阴阳怪气地开口了:“谁啊,这么大的排面,让我们白白浪费两个小时?你知道我们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吗?” 阮织相信,林老爷子让她这么晚过来一定有他的道理。她自然也不能把责任怪在他身上,她听到问话没生气,道:“公务繁忙,还望见谅。” 薛母撇撇嘴。 阮织走到林秉声面前:“我看一看你的胳膊。”见他不动,她伸手把他背在身后的手拨弄出来。 看不出什么情况,他的胳膊被纱布包扎起来,还不知被谁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她蹙了蹙眉,有点担心林秉声会因此感染病毒。变不变成丧尸是不重要,会不会影响到林齐深是个问题。 “朱姨,看我的杰作,怎么样?”林齐深指着那只在林秉声手臂上绽开的蝴蝶结,得意洋洋道。 哦,这下阮织知道了。 她随口夸奖道:“好看。” 她坐在林齐深的座椅上,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看向对面的薛父薛母。 她问:“你们打算怎么赔偿?” 徐家是他们的后盾,他们自然不惧怕林家。 薛母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赔偿?” 薛父也道:“我家薛晖没咬人,还被打成这样,理应你们赔偿才是。” 阮织不愿意跟他们拉拉扯扯,把过错推来推去。既然是徐家小少爷干的,她便问老师:“徐峥呢?麻烦老师把他叫过来。” 老师面露难色:“这……” 阮织站起来:“那我亲自去班里把他请出来。” “干什么,你干什么?”薛母堵住她,“你想去哪里?” 阮织实话实说:“我害怕他身上有传染病。不一定是狂犬病,可能比这个更严重。” 见他们有些呆愣,她分析道:“初一的小孩,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怎么还会胡乱咬人?” 谁都没听进去,林齐深还在暗自嘲笑,只有在一旁的薛晖进去,十分相信。他“哇”地一声哭了,叫喊起来:“他也咬过我,不会我也得病了吧!”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 薛晖把他被徐峥咬过的胳膊亮出来,那一处并不严重,却能看到遗留下的轻微的牙印。 阮织走到他面前,弯腰观察了他一番。 因为在不想错过任何信息,她跟薛晖贴得很近,林秉声站在不远处抿了抿唇,而林齐深站过去把她拉远一点:“朱姨,他万一咬你一口怎么办?” 薛晖发抖着反驳:“我才不会!” 阮织若有所思。 她问:【丧尸病毒会有潜伏期吗?被感染者咬中一定会被感染吗?】 “好恶毒”:【前期的丧尸病毒势不可挡,被咬一定会被感染,而等待发作时间则是它的潜伏期。根据人的体质各异。】 她的表情凝重起来:【林秉声被咬了。】 【林秉声在剧情里没有出现,被咬就被咬吧。这可能是剧情在矫正。】 见她一直不说话,薛父薛母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凑到阮织面前,迭问:“我儿子没事儿吧?” 阮织道:“不知道。我不是医生。” “那你在这儿看半天看什么呢?!”薛母急了。 林齐深挡在阮织身前,也生气了:“你吼什么,与其跟我朱姨嚷嚷,还不如带着你那弱不禁风的儿子去医院!” 老师赶忙过来劝架:“家长们都冷静一下,这是不是传染病还没有定论呢。” 薛母憋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害怕什么,编造谎话全凭一张嘴,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薛晖一瘪嘴,嚎得更大声了。 老师满头大汗,道:“薛晖妈妈,您也不能这么说啊。” 阮织从林齐深后面出来,对老师道:“您还是去把徐峥请过来看看吧。” 老师看她一眼,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阮织感到自己的衣摆一沉,她低头看去,林秉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离她两步远,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好伸出莹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揪住她的衣服。 “我会有事吗?”他问。 即使有答案,碍于林齐深在场,阮织孩是坚定道:“不会。” 但似乎并没有安慰到林秉声,他攥阮织的手愈发用力,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阮织轻轻叹了一口气,往他那边移了两步,并牵起他的手,再一遍道:“没事的。” 林秉声不抖了,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自以为不会被阮织注意到地身体挪动了一下,更亲密地贴上她。 徐峥很快在老师的带领下进来。 这下谁也没办法包庇他,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异常。脸色发青,瞳孔的黑白比例明显不协调,白色像是要将黑色吞噬。 咯噔。 众人的心仿若掉进冰窟,发出清脆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们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这副模样的徐峥。而徐峥恍若无知,还拽着一张脸问:“你们叫我过来干什么?” 林齐深喃喃出声:“跟他打架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来着……” 与他们的反应不同,阮织表情淡淡的,确认徐峥的确被感染后,她从包里取出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塞到还是木头人的薛母手里,一手牵着林秉声一手拉着林齐深走出了办公室。 — “好恶毒”看到林秉声的伤势“啧啧”了两声,没多说什么,但眼底蕴着些许怜悯。 阮织还是按计划带他们吃了顿大餐。 随着电梯升动至顶层,四人落座在落地窗边。从这里几乎可以俯瞰到整座城市。 家家灯火通明,一览无余。明亮的灯光闪烁,不比天上的星辰逊色。 “好恶毒”不屑一顾,执着于点餐。林齐深亦对此景象见怪不怪。只有林秉声坐得笔挺,看起来也不在意,但眼睛的余光时不时瞥向窗外。 吃过饭,阮织命老杨把林秉声的日常用品送到跃然医院,并让他把林齐深和“好恶毒”送回家写作业。自己则牵着林秉声,把他送进了隔离室。 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如此的结果,很平静地接受了,只是隔着玻璃,昂着小脸问:“你会来看我吗?” 阮织道:“会。” “你现在会走吗?” 阮织道:“不会。” “那你可以讲故事给我听吗?” 阮织犹豫了一下,因为隔离室的隔音还是很好的,她怕他听不清楚。 林秉声没得到回应,没有失望,退回床上,盖上被子,只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眸,似躲在洞穴里的兔子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阮织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留在隔离室的备用机的号码。她看到林秉声听到铃声后,忙不迭坐起来,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她还听到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你想听什么故事?”阮织问。 “我想听有龙的那个故事。”林秉声说。 他的声音细细软软。 阮织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仿佛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簌簌地,轻轻地触碰到她的心尖一下。 她静了两秒,便讲道:“在一个遥远的王国里,住着一位名叫希维尔的公主。但与人们印象中的公主不同,希维尔一点也不符合传统公主的优雅和端庄。她任性、调皮、粗暴,甚至喜欢捉弄保护她的老骑士。王国里的人们对她敬而远之,连国王和王后也对她的行为感到震惊……” “经过一天的交换生活后,公主和龙都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不易。公主发现,虽然龙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也需要面对孤独和误解;而龙则发现,公主的优雅和端庄背后隐藏着无数的规矩和束缚。最终,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的独特之处,并决定珍惜自己的身份和生活方式……” 故事讲完,林秉声的呼吸变得平缓,他躺在床上,貌似已然睡着了。 阮织挂断电话,走向传染病科室。她将徐峥、薛晖和林秉声的情况一并告知黄主任。 黄主任推了推眼镜:“所以您怀疑这是一种新型传染病毒?” 阮织点点头:“是。” “我的确未接手过这样的病例。您是想让我尽快找出解决方案吗?” 阮织道:“不是。您就观察记录一下他的病情,看看还会不会恶化。” “那要观察多长时间?” 阮织想了想:“半个月吧。” 虽说是半个月,实则一个多月了,林秉声还被关在隔离室,且一切正常。连胳膊上的伤口都好了,就是不见病变的现象。 这一个多月,阮织说到做到,每天不定时去一趟。有时是上班之前,有时是午饭的间隙,更多时候是晚上,她抱着笔记本工作,林秉声就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她。 林齐深有空就往医院跑,不仅带来薯片、饼干、巧克力和奶茶,还拿来漫画书、游戏机和拼图,生怕林秉声会无聊。 他天天缠着阮织问:“秉声妹妹什么时候出院?” “秉声妹妹快痊愈了吧?”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还不能出来?” 阮织一开始还会每个问题都胡扯一通,次数多了,就装作听不见。 徐峥早已变异,徐家人隐而不报,导致他们家的人大都有了病化的趋势。薛晖等人亦是,尽管有了阮织的提醒,早早地入住医院,但医院目前并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难题,只能放任病毒侵占身体,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个事情引起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如剧情里写的那般,有人不信,有人不以为意,有人觉得是在哗众取宠,反正都没有太过重视此事,一笑了之。 这处于前期,世界各地每天会涌出四五起这样的病例,社交媒体上都是“xx地出现一人咬伤一人”“惊,一男子与人争执,竟当街把人咬伤”“起猛了,看见一女子在超市大口吃生肉”“这世界怎么越来越癫了”。 阮织知道再过几天,变异人增多,舆论便会变向,也会引起国家重视。到时候这病毒很快就会被控制起来,所以她也不担心。 唯一在她的心里挂着的,就是林秉声还没变异这件事。 她跟“好恶毒”讨论此事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是不是我们遗漏了什么?】阮织在隔离室外,望着里面正坐在床上看书的林秉声,又问了一遍“好恶毒”。 “好恶毒”也觉得奇怪:【这难不成是什么隐藏支线?】 【就像是新手教程的附加隐藏任务?】 【对。】“好恶毒”说。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一) 两人重头又翻看了一遍剧情。 前面的剧情阮织看了百八十遍,虽说快要倒背如流了,但她还是陪着“好恶毒”看了一遍。 没什么特别的。看到朱妤被丧尸啃食,阮织没什么意外地想。 而后续剧情中没有朱妤的参与,所以二人也从未看过,这次他们为了不遗漏一丝一毫的信息,从头看到尾。 朱妤去世后,拥有异能的林齐深加入战队,成为击退丧尸的主力军,发光发热,后来还成了一个小领袖,受人支持和爱戴,可谓是风光无限。前线攻防丧尸,研究院在后方搞人体实验,贡献值低下的人,就会被掳进研究院。做法虽然残忍,但十分奏效,过了几年,血清终于从一个女孩身上提取出来。众人狂喜。 没过几年,丧尸围城的危机得到解除,大家重建家园。末世结束,新世纪来临。 全文完。 阮织: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剧情被彻彻底底翻看一遍,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阮织:【唉。】 “好恶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部分被我们忽略了。】 可被忽略的到底是什么,仍旧毫无头绪。 【补考不一般都是比考试简单吗?为什么这么难啊!】 绞尽脑汁,恨不得想破脑袋的阮织心态崩了。这剧情怎么都不按剧本走? “好恶毒”似乎料到她要干什么,利落地关闭了传音的通道。 阮织打工人的怨气冲天,拿起车钥匙就要往家走,她想,她这次一定哭到鼻涕泪水流满脸,然后把鼻涕眼泪都抹到“好恶毒”身上。 林秉声注意到她的动作,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到玻璃旁,问:“你要走了吗?” 阮织想起自己答应要在这里陪他一个小时,这才不到二十分钟。 林秉声这一个多月在隔离室吃的顿顿是阮织吩咐的营养餐,看上去长高了一些,尖尖的下巴此刻也多了一点肉,但整体上还是单薄削瘦,条纹病装在他身上格外肥大。他的头发长了一些,长及锁骨,衬得他越发乖顺水嫩,跟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阮织见识少,没见过处于性别朦胧期,雌雄莫辨的小男孩。所以无论看多少次,她总是觉得新奇,感慨原来真的有人纯素颜也做男做女都精彩。 等等。 她头脑里忽地跃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为验证这个想法,她打开隔离室的门锁,走了进去。 林秉声惊讶地看着她,诧异的同时眸子里还翻滚着喜悦。 阮织把自己的衣袖挽上去一截,放置他面前,道:“你咬我一口。” 林秉声不明所以,但倒退一步,摇摇头拒绝:“不……” “我不会有事。你相信我。”阮织压低声音,保证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净白手腕,林秉声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他想,他一定是被传染了,他如果咬下去阮织也会感染的。 想法在脑中肆虐,竭力阻止他的动作。但他还是试探性地张开泛着粉意的唇,挨上了阮织的手腕。 没有任何疼痛。 有的只是羽毛似的瘙痒。 轻飘飘地,像是落下珍重的吻。 — 阮织好说歹说半天,林秉声固执得像一头驴,就是不咬她。 她也没办法,坐在床边,与他过完余下的二十分钟后,驱车回到了家。 “你是说,林秉声的体内可能有丧尸病毒的抗原体?”“好恶毒”问。 阮织点点头:“对。” 她有模有样地分析道:“林秉声的母亲是第一个感染丧尸病毒的人,那距离她最近的林秉声有可能就被她咬过。即便没被咬过,可能也离传染源不远。但他一点事没有……” “好恶毒”右手摸上下巴摩挲:“有道理。可这只是猜测。你忘了,原剧情里朱妤并没有见到过林秉声,大概率是林秉声突然病变,失去属于自己的意识,成为了丧尸,才没有再出现在剧情中。” “你不能因为主观上认为林秉声长得像女生,就觉得他是最后那个女孩吧。而且研究院又不傻,还能看不出来他是个男的?再说了,外貌会随着年龄变化,到那时候雄性激素增多,林秉声肯定没有现在偏女相了。” 而且,“好恶毒”指着剧情的一段文字道:“这个女孩是被她叔叔送进去的。你也看到了,他的叔叔之前是个老师。进入基地后,一切的生活所需都需要用贡献值获取,他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养活自己都难,何况养着这个女孩。硬撑了几年,实在挺不住,才将她送进研究院换取了一些贡献值。不论林秉声还有没有这样一个叔叔,就单单说如果真的是叔叔,他会把一个男孩当成女孩来养吗?你要知道,那已经是末世了,在那个时候,女人可是香饽饽,极容易被人盯上。” 阮织还是认为自己是对的。她的直觉就没有出错过。 她问:“我们不能获得有关林秉声的其他剧情吗?” “隐藏支线需要触发才能解锁,我们现在无法查看。” “那还是让林秉声咬我一口看看我会不会被感染吧。”阮织叹了口气,道。 听到她这么说,“好恶毒”瞪大眼睛,咬咬牙,稚嫩的声音抬高:“就算系统会在你死后读档,也不是让你试错用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又愁苦了两个星期,“好恶毒”想到一个既冒险又保险的办法。 阮织不用被咬,林秉声也不必继续待在隔离室,可以称的上是两全其美。 在“好恶毒”说完这个主意后,阮织双眼迸发出光芒,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你太聪明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才好。” 一连串的彩虹屁正中“好恶毒”下怀,他的头上的两缕头发得意洋洋地翘起来,随主人的小脑瓜摇动。 “哼,这下你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阮织应和:“是是是。” 哄孩子般地吹完彩虹屁,她看了眼墙上悬挂的章鱼哥挂表,时针指向八点。 还早。 她便把彭朕召唤出来。 彭朕伸了个懒腰,狭长的眸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问:“什么事?” 阮织将计划讲给她听,彭朕一下来了精神,打了个响指,瞬间,身材变得矮小,容貌变得稚嫩,粉色的头发拖曳在身后宛若华丽的披风。 “我的头发是天生这个颜色,会不会有影响?”她蹙眉,揪起自己的一绺头发,“而且,太长了……” 阮织被小一号的彭朕萌到了,捂着心脏好久说不出话来。 小一号的彭朕依旧是高贵冷艳的模样,但脸颊上多了婴儿肥,整个人特别像装作成熟的小孩,很有反差萌。 尤其是她还拖着长长的粉色的头发,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没关系。”阮织掏出几根黑色头绳,给她扎了个双麻花辫,“这样是不是好点了?” “勉强。” “那你自己住一套房没问题吧?”阮织问。 彭朕甩了甩头发:“没问题。”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二) 为避免别人发现异样,彭朕又回到卡中。 阮织换了身衣服下楼,先把彭朕送到朱妤名下的一处装修好的房子中,并把手机、衣服等必需品买好放下,再掉头去了跃然医院。 夜晚的医院稍显冷清,阮织踩着走廊亮白的光来到隔离室。里面只开了一盏散着黄晕的台灯,林秉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的光投射到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神情。 上面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也不是电视剧,而是新闻联播。 “现已确认,目前各地频发的疾病是靠唾液、血液等传播,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以防被咬伤。如有发现特殊情况者,为大众安全考虑,请及时上报……” 他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阮织的出现。 直到门“嘎哒”打开,他仿若一只机敏的兔子,倏地转过头盯着门口的方向。 阮织的身形显现,林秉声见到她,眼里跳动着惊喜。他立马站起来,跑到她面前。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是特地来给我讲故事的吗?”他昂着小脑袋问。 阮织揉揉他的头:“不讲故事,我们回家。” 林秉声瞪大了眼。 “我能回家了……?” 阮织:“嗯。” “我的病好了?” 阮织迟疑一瞬,还是“嗯”了一声。 林秉声匆忙收拾好东西,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走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灯漆黑一片的隔离室,更加用力地拉住阮织的衣摆。 林秉声回家,家中数林齐深最高兴。他欢呼雀跃,就差来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好恶毒”很不理解他的兴奋点,跟林秉声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想回房看书,走到门口,他扭过头对阮织道:“姑姑,一会儿过来给我讲故事。” 阮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齐深皱皱脸:“朱姨,你答应陪我看电影的。” 听此,“好恶毒”止住了脚步,搬出很多小孩深恶痛绝的话:“我比你小,你要让着我。” 林齐深张大嘴巴想要反驳这歪理。 阮织撸了把他的头发,道:“今天比较晚,先不看电影了,你去跟秉声聊聊天。” “好恶毒”获得胜利,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林齐深很是不满:“朱姨,你看他!” 阮织视而不见,又撸了把脑袋,道:“去吧。” “好吧。” 林齐深垂着脑袋,拉着林秉声走了。 — 阮织从“好恶毒”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不出意外地看到林秉声坐在自己床上。 他这次有了理由:“我有些害怕。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阮织说能。 反正一起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往常都是林秉声悄悄摸摸地爬床,是灯关上,室内昏暗之际,这么明晃晃地在床上并排坐着还是第一次。他明显有些紧张,睫毛乱颤,眼神也到处飘,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瞧他这副小模样,阮织轻轻笑了一声。 “没事的。我不会不高兴,你不用怕我。” 看他头发还湿漉漉的,阮织拿出吹风机,冲他招招手。林秉声懂了她的意思,下床,走到她身边。 阮织打开吹风机,“嗡嗡嗡”地响动起来,手指不住地拨弄林秉声柔顺的黑发,轻柔地在发间穿插。林秉声坐在凳子上,背挺得跟床板一样直,耳廓红一片,他能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电流从头涌到全身各处,汇聚到心脏,微微发麻。 梳妆镜上清晰地映出他此时的面容,说是面若桃李也不为过。他的眸子随着镜中阮织纤细的手指移动,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她白净的脖颈和线条柔美的下颌。 “好了。”阮织关上吹风机,“睡觉吧。” 直到躺在床上,林秉声耳朵的热度也没消散。他稍稍靠近了阮织一点点,嗅着她发间的香气,闭上眼睛。 — “听说你班上来了个粉头发的女生?”吃午饭的时候,林齐深好奇地问对面吃饭斯斯文文的林秉声。 林秉声“嗯”了一声。 “我还没见过粉头发的人呢。”林齐深东张西望,试图在偌大的餐厅中找到传说中的“她”的身影。 但,失败了。 餐厅中人来人往,就是没有粉色头发的学生。 “我记得学校不允许染粉头发来着。”林齐深把一个肉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林秉声想起女生在班里说的话,道:“她的头发是天生的。” 林齐深大吃一惊:“骗人的吧?” 林秉声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新转来的粉头发的原话是:“头发是天生,再看,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嚣张、不羁。 如果没有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蛋,想必会更有信服力。 没错,是彭朕。 关于彭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育英学校里,这就不得不提“好恶毒”精妙绝伦的好主意了。 林秉声若要从隔离室出来,事实上,只是从医院观察变为实时监测。这是阮织和“好恶毒”讨论后的结果。从隔离室出来,活动范围更大,接触的人更广,更易于触发隐藏支线。当然,仍不确定林秉声是否具有血清,为避免他突发异变,得时刻盯紧他。 阮织和“好恶毒”可以随时在家中留意林秉声的状况,但还需要一个人时刻注意学校的情况,以免出现意外。这就用到了彭朕。所以彭朕变化身形,伪造身份入学,与林秉声同班。 一整个上午,她强压着自己的不耐烦,打发走一波又一波,游戏里偷脑子的僵尸一样的扰人不已的学生们。她真的很讨厌被人当猴看个没完没了。装着惊讶的每一眼都在她的怒区上跳跃。 到吃饭时间,彭朕的耐心宣告耗尽,热情散去,饭也没去吃,掏出手机就跟阮织联络:“商量个事。” 阮织打开自己点的豪华外卖,吸了口气,心情美妙道:“你说。” “我不想上学。” “那你来上班?”阮织随口一问。 彭朕立刻答应:“批准。” “本我卡”的第三种状态——互换。 一个天旋地转,阮织从香喷喷热乎乎的滑蛋饭前,来到空无一人的教室中,肚子还适时地“咕”了一声。 阮织:“……” 电话还通着,阮织听到彭朕的声音透露着愉悦:“居然是我最喜欢的滑蛋饭。” 阮织欲哭无泪:“我一口还没吃呢,你好歹等我吃完。” “互换”是两人心灵相通,达成一致时,便可自动转换,容不得阮织多扒拉一口饭。没吃到饭的阮织心情不虞,不愿再听那边美滋滋的干饭声,挂断了电话。 这时,有学生吃完饭进来,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阮织的头顶,注意到她不善的表情,又光速地挪开,看上看下,乱看一通。 这下,阮织终于知道彭朕昨天那句“会不会有影响”是在担心什么了,她也知道彭朕待着教室不去吃饭的原因了。 她如果去人流量大的餐厅中,能凭一己之力,让周围水泄不通。饭也不用吃,就回应那些看奇珍异兽般的眼神就够了。 不用对着一堆复杂抽象的内容唉声叹气是值得庆祝,但要让她被这么多人关注着议论着,还不如回去上班。 她就不该跟彭朕换! 阮织肠子都悔青了,肚子叫得更响了。 她早该想到的。 她们虽为两个个体,但本质上是一个人。自然是,喜欢的事情一样,讨厌的事情也一样。彭朕不乐意做的事情,她阮织做起来,又怎么会感到开心?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三) 阮织叹口气,站起来,准备威逼利诱前面坐着的两个学生去给她买个面包吃。 刚走到一半,林齐深正好送林秉声回班,骤然看见她,很是新奇,连连惊叹着进了林秉声的班级:“真的是粉红发啊!真的是天生的吗?” 林齐深三五步到了阮织身边,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瞅着她的头发继续啧啧感叹。 阮织一下子不太适应。小版彭朕比林齐深矮半个头,本来可以轻而易举摸他脑袋,现在只能看到他停不下来的嘴巴。 “我问你呢,你怎么……”颜控林齐深低头,正想控诉阮织不回答问题的不礼貌行为,却看清她此刻的容颜后立马哑火。小巧而挺翘的鼻头,不点而朱红的唇色,双眼灵动,尽管微微皱着眉头,也不掩眸中的碎星闪动。 做惯了“母亲”角色的阮织见他这副傻样,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自然地使唤道:“这位同学,麻烦你去超市帮我买袋面包吧。” 林齐深愣愣地点点头,问:“你吃什么味的?” “都可以。” 阮织话音刚落,林齐深扭身就向外跑,还差点被桌脚绊倒。 阮织扶额,真是不负那三个字,活脱脱个“二愣子”。 林齐深一溜烟跑走了,阮织这才注意到林秉声的目光,他显然要冷静一些,但瞳孔中散着无措和迷茫。 “你……”他开口发出一个音节,顿了顿,抿紧嘴巴,擦过阮织的肩膀,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阮织歪了歪脑袋,有点疑惑了一下,但没多想,回到彭朕的位置上,趴着等待林齐深的面包。她正好与林秉声隔了一条很窄的过道,挨得很近,于是她把头转了个方向,看他做题。 阮织为了把两个小孩养废,对他们的学业不管不问,自然也不知道林秉声的学习很差劲。当然,他成绩跟不上的根本原因是落了很长时间的课,但阮织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紧紧盯着林秉声做过去的十个里只对了两个的题,锁着眉头,终于忍不住,点点他的第一道错题:“错了,你再看看。” 林秉声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声,吓了个激灵,睁着眸子茫然失措地看她。 “第一题,你把你的答案代回题干,你看是对的吗?” 林秉声把选了的“b”划掉,算了一遍后,写上了“c”。写完后,他微微抬眼,紧绷地看向阮织。 这次对了。 阮织点点头,又伸手指了指:“还有这道,这道,这道,那道,都错了。” 林秉声咬唇:“谢谢。” 阮织道:“不客气。” “噔噔噔——” 林齐深这时拎着一兜东西跑了回来,像个凯旋的将军,大手一挥,将塑料袋放在桌上,道:“都送给你。” 阮织翻了翻,发现里面不只有面包,还有薯片、饼干和酸奶。 她撕开一袋巧克力夹心面包后,掏出手机,问:“多少钱,我转你。” “加个好友就行,我不差钱。”林齐深也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他现在花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阮织不跟他客气,只加了好友。 林秉声望了过来,没说什么,但阮织奇异地理解他的意思,调出自己的二维码,还贴心地为他找了借口:“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林齐深道。 “阮……”阮织下意识想答出自己的名字,第一个字冒出来把自己吓一跳,她清清嗓子,改口道:“彭朕。” “我叫林齐深,她是林秉声,是我妹妹。” 知道知道。 阮织胡乱点点头,顺手从彭朕书桌里摸出一本小说,边吃边看起来。 — 互换的时间具有限制性,每天只有四个小时。几天过去,阮织一时不知道在校园被围观好,还是在公司苦逼地工作好。一方面确实避免了生活的单调性,而另一方面阮织又当同学,又当“保姆”,有时会身份错乱。 在第n次,顶着彭朕的壳子,对林齐深和林秉声露出纵容的笑时,连迟钝的林齐深都发现了不对,他挠挠脸,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阮织:“……” 阮织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嘘,这是秘密,不要声张。” 林齐深信了,眼睛亮得堪比灯泡。他还谨慎地打量四周,唯恐被别人听去。 林秉声不知道信没信,睫毛颤动一下,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着身份的便利,阮织打算亲身上阵带坏林齐深和林秉声。 不仅不再指导林秉声的作业,反而还引导他不听课,跟她一起看小说。阮织把《无限宠爱:冷酷校草就爱我》的给林齐深,让他一天之内看完,并阐述感受。 把《怦然心动:高冷竹马暗恋我》给林秉声,时刻监督他的观看进度。 这么过了几天,林齐深一个脑袋两个大,无论阮织怎么把书塞他怀里,他都不再翻看一页。 阮织想,许是小男生们对情情爱爱的言情文不感冒,两人才不能像她一样沉迷其中。 所以,她只能投其所好。 阮织便让彭朕带着他们逃课去黑网吧打游戏。林齐深虽然喜欢游戏,但惧于林老爷子,不敢逃课。林秉声则是对这毫无兴趣,对游戏的还比不上言情小说。 阮织一看这反响并不如她所愿,也没心急,转换策略,打算循序渐进,潜移默化。 下一节课不知道是什么课,阮织从来没听过。但听说老师请假,是别的班的老师来代课。 班里的同学们讨论热烈。 “你们知道吗?是孙老师!” “孙老师吗!听说他讲课特别有趣,还会带学生做小游戏。” “对对对,他长得比我老爸帅多了。而且——过来过来……我还听说,咱们那个年级主任一直对他有意思。” “哇哦!真的假的?” “那当然包真的。” …… 上课铃打响,孙老师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一进教室,全班嗷嗷地喊起来。 阮织被这动静吸引抬了一下头,却没成想,跟讲台上的老师对上了眼。 他戴着金丝框眼镜,文质彬彬,衣着得体。看上去是个有素养有魅力的老师。 彭朕虽然是阮织最原始的自我,但,她们是两个个体。所以,阮织并未认出这是“好恶毒”大声唾骂的恋童癖孙老师。 对上他的目光,阮织也浑不在意,低下头,又去看她的小说。 而她身旁的林秉声瞳孔地震,身体微微颤抖。注意到孙老师向阮织投去的眼神后,没由来地,心底野草焚烧般袭来一阵愤怒。 熊熊燃烧。 强烈、势不可挡。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四) “同学,请你把书收起来。”课进行到一半,孙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屈指敲了敲阮织的桌子。 全班的目光凝聚过来,好奇的,惊讶的,期待的,一道道如同聚光灯,不约而同地锁定在她身上。 既然被提醒,阮织自然是要给老师几分薄面的,她将书收起来,撑起下巴,准备听两句。 却没成想,孙老师伸手,把书从桌洞里取出来,放到讲台上,微笑道:“下课找我来拿。” 阮织:“……” 算了,不要了。 这是她这一秒的想法,下一秒,林秉声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没答对,只听孙老师又道:“下课你也来我办公室。” 下下一秒,阮织改变主意,舍脸陪儿子,打算下课跟林秉声去一趟。 但到了下课时间,林秉声却跟黏在凳子上一样,就是不去,还拉着阮织,让她也不要去。 他这样又乖又上进的学生,突然这么说,着实反常。阮织的直觉告诉她,绝对有问题,于是,她不顾林秉声的阻拦,找到孙老师的办公室,敲门后踏进去,林秉声见她不听劝,只好也跟着迈进去。 孙老师坐在椅子上,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没搭理阮织,而是朝林秉声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林秉声紧抿着唇,手下滑握住阮织的手腕,汲取力量般,握上之后,他点点头,眼眸里充满戒备。 孙老师抬手想揉揉他的脑袋,企图打消上次不太愉快经历产生的负面印象,但稍稍抬起一点,看到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牙印的手臂时,顿了顿,不自觉地看向阮织的粉头发。 那晚翻墙跑来殴打他的人,监控上明明白白地显示,是个粉头发。 阮织打量着孙老师,在脑海里搜刮一通,确实没有对他的印象,她便猜测他是不是林秉声之前认识的人。 还在思索着,孙老师晃晃他手里那本《清冷师尊俏徒弟》,将话头转向她:“彭朕,说说吧,为什么在课上看这种跟学习无关的书?是因为我的课太无聊吗?” 既然这么问,阮织索性坦然答道:“对。”在她这个大学生眼里,初中的课不论谁来教,都一样没意思,都一样催人进入睡眠。 “你承认的倒是干脆,”孙老师好笑地摇摇头,“以后还是要好好听课知道吧?” 他递过书来,阮织接过去,道:“知道了。”反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不过她还是端得一副听话好学生的模样,看上去因看课外书被老师教育而羞愧。 “你们关系很好吗?”孙老师忽然问,他的眼神落到二人相连的手上。阮织和林秉声的肤色白皙得不相上下,在一起交相辉映,仿佛要突破图层与周遭隔离开。 阮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看出阮织脸上的疑惑,他道:“哦,老师只是想说,你们朋友之间在学习上应相互扶持才对,下一次可不要结伴着来我办公室喝茶了。”孙老师温和斯文地扬起唇角,眸光触及到林秉声时,颜色渐深。 出了门,阮织问:“你认识他?” 林秉声定定地看着她,只是道:“你要离他远一点。” — 林秉声越是这么说,阮织越觉得有猫腻。 她还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她除了继母这个身份外,还在兼职侦探,抽丝剥茧,不放过一毫蛛丝马迹。 她再一次哀叹出声:【我的脑细胞要死掉了!】 “好恶毒”捂住耳朵:【别嚎了,吵死了。】 阮织:【……你捂住耳朵又没用。】 “好恶毒”瞪她一眼,骂她的话即将脱口而出,阮织眼疾手快捂上他的嘴巴,压低声音卑微道:“看电影呢,就别骂我了。” 阮织回到朱妤的壳子,因在观影室里看电影,恐于隔人有四只耳(特指林齐深和林秉声),她选择传音跟“好恶毒”交流。 她谨小慎微,“好恶毒”却不管不顾,阮织只好捂住这小魔王的嘴巴,以防他当着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的面痛斥她这个姑姑。 “好恶毒”把她的手扒拉开,严肃正经训话道:【在工作中不要传递负面能量。】 阮织:【是是是。奴才接旨。】 他俩的动作不大,但还是引起沙发上另外两人的注意。 “怎么了,朱姨?”林齐深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问。 “没事,你继续看。”阮织道,“看完记得交一篇观后感给我。” 她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顺嘴了,发现林齐深只是哀怨着脸,没察觉出这句话是“彭朕”的台词,才暗暗松了口气。 屏幕上播放的是一个关于电竞游戏的动画电影,阮织不感兴趣。她倚在沙发上,开始跟“好恶毒”谈正事。 【林秉声会不会和那个孙老师之间有剧情?】 【什么孙老师?】“好恶毒”对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摸不着头脑。 阮织事无巨细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给他。 “好恶毒”问:【他姓孙?】 阮织:【是啊。你知道他?】 【上次那个死恋童癖就是个老师,也姓孙!!!】 阮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阮织:【他戴眼镜?】 “好恶毒”说:【对。】 【年纪三四十?】 “好恶毒”:【对。】 【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止斯文有礼?】 “好恶毒”:【对。】 阮织惊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 阮织思路清晰起来:【那这样的话,孙老师肯定和剧情有联系,否则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牵扯到他。】 “好恶毒”和阮织异口同声。 【这个联系,还跟林秉声有关。】 【他跟林秉声脱不了关系。】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一眼。 “好恶毒”道:【你明天尽量让孙老师和林秉声产生肢体接触,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阮织:【好。】 【可你不是见到过他们两个接触吗?】阮织问。 【废话。我又不是任务者。】“好恶毒”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即使我触发支线,支线也不会向我开启。】 【只有你,才可以。】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五) 阮织让两人产生接触的方法是简单直接、不带脑子的粗暴。 翌日,她到彭朕身上后,拽着正在座位上写英语卷子的林秉声,不由分说地,打算带他去找孙正哲,即孙老师。 林秉声虽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她。 但走到半路,遇到班主任,他见到他们两个,便拦道:“干什么去?抓紧回班,你们要排队去体检。” 阮织认为让林秉声跟孙正哲产生接触的事情刻不容缓,她握着林秉声的手腕,假装听不到地从容路过。 “哎,彭朕,说的就是你俩,怎么还走?”班主任堵到两人面前,指着教室的方向,“有什么急事的话也先放一放,当务之急就是回班准备体检。” 班主任都站到跟前,说得这么明白了,阮织也不好忤逆。 她暂时放弃这个念头,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师。” 阮织回头看了一眼林秉声,把手松开。她明明没怎么用力,但林秉声被握住的地方红了一圈。浅浅的一层,附在凝脂般的皮肤上,令人怜爱得很。 阮织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林秉声摇摇头,浅浅地笑了下。 “别聊了,”班主任风风火火,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他们两个还在原地,复走回来拉阮织,“快走快走。” 阮织被班主任强拉着回班,她这时候还不明白体检这一事态的紧急性,直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布请假的语文老师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得了被命名为necroa-114的新型病毒,也就是丧尸病毒。 所以班主任这么着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的确是事不宜迟。 当时薛晖那件事,学校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且碍于薛家有权有势,瞒了下去,放任薛晖和他那几个跟班请病假请了半个月。后来薛家全家染上丧尸病毒的事情被曝光,学校才感到后怕,所幸,薛晖这件事涉及到的人比较少,感染病毒的学生也没来得及传染别人,为避免造成恐慌和名誉受损,学校更加把这事遮掩了个彻底。 而现在,丧尸病毒肆虐,国家采取强硬措施,学校为了响应号召,自然而然要迅速行动,防止产生不利影响。 国家的医生和专家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通过观察、分析、研究,总结出了necroa-114传染途径和潜伏期,并可以通过一系列检查,初步判断是否被感染。考虑到全校五百多名学生的安全,学校便组织了一次大型体检,学校的每一个,包括保安大叔、食堂阿姨、清洁工阿姨等,每一个人都要进行体检,以免出现身体中潜伏有丧尸病毒而不自知的情况。 阮织任由眼前的医护人员又拨弄她的眼皮,又抽血,还进行一些医学名词复杂的检查。检查完后,她便站在一侧,等待林秉声。 林秉声的身体不知为何很紧绷,对于医护人员的触碰和指令,他不怎么配合。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心虚。 阮织大概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没“好”全。她排了那么久的队,她有点累了,便蹲下身子喊林秉声的名字。 “林秉声,”她喊,“麻烦你快点。” 她早就等不及去验证他跟孙正哲有没有关系了。 许是阮织脸上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担心,受她的态度影响,林秉声放松下来,也积极配合起来。 阮织自然是什么都不担心的。 即便是林秉声体内如果真的含对抗丧尸病毒的血清。 一是因为这只是一个表面的、只是很笼统地检查是否被感染的检查;二是因为现在医学技术不发达,即便检查出来他跟别人些许不一样,也不会知道他有丧尸病毒的血清……她还能列举出很多原因,总之她是毫无顾虑的。 又过了十分钟,林秉声终于结束,走到她跟前。阮织伸出手,示意他把她拉起来,她的脚蹲得有点麻了,使不上劲。 林秉声将她拉起来,阮织顺着他的手抱住他的胳膊,被他扶着,一点一点前进。 这时候,阮织还没觉出什么不对,在她眼里,林秉声搀扶她这个腿脚不便的“老保姆”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她的脚像碰到了电流,每走一步又麻又疼,没有人管她的话,她只能扶着墙走。 那多没形象,她才不要。 阮织边走边四处寻找孙正哲的身影,自然没发现一个奇特的生理现象——林秉声的胳膊,自她挽着的地方,一直红到脖颈,再漫上耳尖。 — 彭朕的模样无疑是漂亮的、带着一股未开刃的锋利,即便是阮织用了彭朕的身体,气势上虽略微弱了一些,气质上也有变化,但脸蛋依旧是张扬的,眼波流转间,总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孙正哲,几乎是第一眼就被她吸引,心脏蠢蠢欲动。但他转眼又看到林秉声,两人位置相近,都坐在后排,却同样瑰丽,宛如焕发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夺人眼球,也不分伯仲。 但比起彭朕,他还是喜欢林秉声多一点,不仅是因为之前的惊鸿一瞥的光速锁定,还因为他更喜欢任他摆弄的洋娃娃。而彭朕身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如果掌控不好,很容易被反噬。 可…… 他不太敢对林秉声下手,林秉声背后是林家,他惹不起。彭朕的话,他翻看了资料,只是一个小康家庭,由于成绩优异,学校破格录取来提高升学率的。 他点点档案上彭朕的证件照,在蓝色底色的映衬下,上面粉色头发的女孩愈发像是脱离二次元走出来的小人儿。 办公室里的老师去体检都不在,只有孙正哲一个人。他低低地笑起来,镜片在阳光的斜照下将他褐色的眼眸完全遮挡,让人无法窥探到他此刻真正的神情。 他将彭朕的档案放进档案袋里封好,站起身,哼着愉悦的调子。 他的桌子上放着新买来的《长腿校草做了我的假男友》。 柿子总要先挑软的捏,不是吗?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六) 阮织不知道孙正哲的想法,只是她在领着林秉声来找他的路上连打了两个喷嚏,但她只觉是对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太敏感,没放在心上。 眼看这回班的路越走越不对劲,林秉声抗拒地挣扎起来,阮织怕太过用力伤到他,立刻松开手。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声音里含着罕见的怒气。 阮织还没见过他生气,看他动怒,有点惊奇。但也就是讶然了一瞬,当即解释道:“我有点事想要问孙老师。” 林秉声拉起她的手,抿抿唇道:“跟我回班吧,别问他。”少年的眼眸透露出几分哀求的意味,眸光闪动,如破碎的玻璃球折射出晶莹的光线。 但阮织坚定地摇摇头:“不行。” 不仅不行,她也软了语气:“你得陪我。” 两人在走廊里对峙了三秒,最后,是林秉声败下阵来。 “不过,你要在我身后。” 阮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异议地同意了。毕竟在他后面才好动手。 她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毫无痕迹地把林秉声推倒,并正好与孙正哲产生接触。 孙正哲就在办公室里,见两人结伴进来,脸上的笑容不禁扩大,他问:“你们两个找我什么事吗?” 林秉声在离孙正哲七步远的地方止了脚步,阮织跟在后面,根本没料到这猝不及防的停下。两人身高差不多,这一乍然停下,阮织的脸正好撞上林秉声坚硬的后脑勺。 “嘶——” 这一下,撞了个结实,阮织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秉声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脸,但阮织没撤离,这一转两人鼻尖擦鼻尖,四目相对。 林秉声的目光忍不住乱飘,待意识到自己看向哪里后,把自己吓了个激灵,后撤一步,留出小空间,使得两人可以喘息。 “没事吧?”孙正哲站起来,过来探头想查看阮织的伤势,他的手抬起来想摸阮织的脸,却被林秉声半路截住。 很难想象,这么凶狠的眼神能出现在这么乖的脸上,孙正哲感到惊骇。但林秉声这个眼神仅有一瞬,便收回,同时,也把自己的手撤回,在衣服上嫌脏似的擦了擦。 而就在他们肢体相触的一秒,阮织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一个声音:【请玩家“阮织”查收隐藏剧情】 — 原剧情。 林秉声在别墅门口蹲得腿脚发麻,却仍没等到朱妤。 天边轰轰响起雷鸣,没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先是一个两个试探性地落下,再之后便呼朋唤友地来到人类世界,哗啦啦哗啦啦,稠密得让人无处可躲。 孙正哲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为林秉声撑起一把黑色的伞,问他在这里干什么,还说可以去他家避雨。 林秉声不傻,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的人即便面挂着善良的微笑,也不一定是好人。他依旧蹲在地上,理也没理这个人。 这个人举着伞,陪着他等了很久,久到林秉声的腿都没了知觉。孙正哲可能也预料到了这点,趁他不注意,将他抱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叫喊,将他塞进车里,带回家。 这是噩梦的开始。 男人有着不正常、遭人唾弃的欲望,简直是个变态。不仅这样那样对林秉声,还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的模样,买各类的裙子给他穿,并把他软禁在家中,哪里都不能去。他没了母亲也没有父亲,连可能帮他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帮他。孙正哲对外称这是他的侄女,谁都没有怀疑。 谁能想到仪表堂堂,受人称赞的孙老师是这样的一个人? 林秉声试过逃离,但无一例外被抓了回来。因为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他也试过自杀,但也未遂,而且男人把他当精致的人偶娃娃对待,不允许他身上出现任何伤痕,如果有,会受到惩罚。 并且,孙正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雌性激素,每天给他打一管,导致他发育不良,到最后真的像个小姑娘。 这样的黑暗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年,后来到了末世,孙正哲还带着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孙正哲有先见之明,看到了林秉声身上的价值。让林秉声唾弃的价值。末世女人稀缺,孙正哲为了换取物资或者为了获得帮助,常常出卖他,把他扔到男人窝里是常事。再后来,他渐渐没有了价值,换不到资源,孙正哲嫌弃他是个累赘,便把他送进了研究院。 这是他悲苦的一生。 三言两语就能叙述完。 就算跳进海里,也洗不掉身上的泥污。 午夜梦回觉得自己恶心至极而狂吐不已的母狗一样的人生。 — 生活是张弥天大网,它总会选择悲惨的人再次束缚,直到把他逼死才算满意。 — 在公司工作的彭朕心头一震,渐渐感到自己的力量流动转移,她无力地瘫进椅子里,并未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感到惊慌,反倒抬起唇角,意兴盎然地喃喃道:“谁把我们家阮织惹生气了啊?” 阮织从未见过这样的渣滓,她自然知道这是游戏这是规划好的剧情,有这样的人物不过是为这个世界添一些超脱现实的戏剧化色彩,但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只是读那些文字,阮织就气得浑身发抖。 林秉声以为她被撞哭了,低下身子,贴近查看,没看到眼泪,却看到她粉得有些艳丽的眸子,他惊了一惊。 下一秒,阮织的拳头抬起照着孙正哲的脸出击,一个旋身助力,飞快地补上一脚,冲击力之大,把他掀翻在地。 林秉声怕阮织的眼睛被孙正哲看到,他马上挡在他身前,盖住他的目光。 一拳一脚后,阮织稍稍冷静下来,粉色潮水般从眼瞳上退去,但还是不解气,绕过林秉声,冲着孙正哲胡乱拳打脚踢了一番。她专挑着人对疼痛最敏感的部位下手,且下手又快又准,孙正哲根本躲闪不及,疼得直叫唤。 一开始他还端着老师的架子,有力气质问她:“彭朕同学,你在干什么?” “殴打老师是不对的。” “我们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到了后面,他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阮织一脚踩上了他下身的某个重要部位。 “啊!”孙正哲嚎叫一声,在地上蜷缩起来。 听着孙正哲的一声比一声微弱的惨叫,林秉声抱住她的腰,阻止她继续对孙正哲开展正义的出击。他担心她回头受到严厉的惩罚。 阮织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不由自主地抬手温柔地揉乱他的脑袋,对上他清亮的、一无所知的眸子竟有点想哭。 — 她十分清醒地想。 这虚幻终使她沦陷。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七) 问:npc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a.不是 b.难说 c.你猜 d.其他 答案:b — “你真是长能耐了!”“好恶毒”气得在阮织面前跺着脚走来走去,“我一会儿看不住你,你就惹下这么大的祸来!” 阮织垂着脑袋,萎靡不振。她不喜欢说谎,到这时候还意外地坦诚:“如果重来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的,我真的忍不住。” “你你你……”“好恶毒”“你”了半天,气结,坐回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抱着胸,扭过头,打算跟阮织冷战三个小时。 但阮织的下一句话让他正襟危色起来。她说:“我好像忍不住对游戏里的npc产生感情了。” “你……”“好恶毒”转过脑袋来,一语中的,“你是傻子吗?” 阮织嗫嚅着狡辩:“都怪这个游戏创造得太真实了……” 所以——她会产生错觉,乃至产生感情没什么可奇怪的。 “好恶毒”冷哼一声:“你也还知道这是个游戏,什么样的傻子会喜欢上游戏里的人物,全玩家里我敢保证就你一个。” 阮织:“……”谢谢,有被伤到。 “那只是一串串代码,冰冷的数据,你怎么想的,怎么还能对它们同情、怜悯甚至施舍你的喜欢呢?” “可也不能设定得那么可怜啊……” 现在阮织一想起来,还是想哭。当那个悲情主角就站在她面前时,文字的冲击力一下子变得生动而深刻,那些原本只存在于纸张上的文字,如同有魔力一般,将她的情感卷入其中,让她无法自拔。 “好恶毒”跟她说不通,他站起来,下巴一抬,示意她躺下。 “这是干什么?”阮织照做后才想起来问。 “好恶毒”伸手触摸到她光洁的额头,指尖闪出一抹红光。他头一次放缓声音,道:“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 阮织睡醒一觉后,果真觉得自己好多了,轻松得很。 “好恶毒”不在。 她看了一眼表,惊奇地发现自己才睡了二十分钟。换了身衣服,开车去处理她自己造下的孽。 阮织因为骤然产生逃避心理,跟彭朕换了回去,改成彭朕面对她的烂摊子。她有点心虚,但也没办法,在那一秒里她是真的想缩进壳里,不论是乌龟壳还是蜗牛壳,亦或是螃蟹壳,都好。然后她逃兵一样回到家,迎面接到“好恶毒”一顿怒骂。 她是不敢怒也不敢言,但在“好恶毒”旁边,尽管会挨骂,也会安心许多。 她试着呼叫“好恶毒”:【你去哪里了?】 过了几秒,“好恶毒”才有了回应:【回主神空间开会。】 阮织:【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恶毒”冷笑一声:【你要是处理不好你那堆烂摊子,我就不回去了,宁愿在主神空间蹭吃蹭喝,也不回去多吃你一口饭。】 还能开玩笑,想来气快消了。 阮织强压下嘴角的笑意:【那你回来我给你做汤圆酥吃。】 【你以为区区汤圆酥就能哄好我?】 【你吃多少我就做多少,不限量。】 “好恶毒”稍稍满意了一些:【勉勉强强吧。】 见哄好了,阮织放下心来。 正好目的地到了,她捋了捋头发,下车。 张特助此时打过电话来:“夫人,麻烦您去学校一趟。” 阮织应道:“好。” 又是在她刚下车的时候打电话过来,阮织差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上了定位器。 当然,她也知道,巧合而已。 此事牵扯到林秉声,学校不敢怠慢,第一时间给林老爷子打了电话,而林老爷子又命张特助将这活交到朱妤,也就是阮织手中。 这是阮织第二次以家长的名义被请进办公室。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是换了个身份来处理自己闯下的大祸。 这次的事情显然比较严重,连校长也在办公室内,顶着颗地中海脑瓜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见阮织进来,他迎过来,点头哈腰:“朱总,您来了。” 林家是这所学校的投资商,即便来的是张特助,校长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 “怎么回事?”阮织装不清楚状况。 校长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将事情相告。 在阮织回到朱妤的身体后,其他体检的老师回来看到了这一幕。彭朕很是冷静,自己哭不出来,掐了林秉声一把,轻声命令道:“哭。” 林秉声很聪明,知道她想干什么,两秒钟不到,眼眶里立马充满泪水。 豆大的泪珠滑下,滑过脸颊,流到嘴角,再从下颌落到衣领上,要多楚楚可怜就有多楚楚可怜。 彭朕便借此发挥,给孙正哲按上一个名正言顺的罪行。 她道:“孙老师想对我们动手动脚,拒绝后还对我们言辞恐吓,我忍不了才出手保护我们两个的。” “我学过一点散打,但我太害怕了,没把握好力道就把孙老师打成了这个样子。”彭朕这么说,神情却丝毫不见不安和惧意,反倒像在表现“我打了就打了,你能把我咋滴”的不屑与无畏。 而孙正哲对于她这番指控,只能哼哼两声以示反驳。 老师们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赶紧上报给了校长,校长看见孙正哲的伤势,又抓紧叫了救护车,把孙正哲送去了医院。 校长又与彭朕和林秉声开展一次谈话,似乎想知道他们说的言论的真实性。 彭朕一句话就让他冷汗流下来。 她说:“孙老师其实是张嘴想咬我们。” 猥亵学生未遂跟感染病毒的性质完全不一样,校长后怕地看向林秉声,想,如果他被咬伤就玩完了。 校长不敢隐瞒,将所有通通告诉了阮织。 阮织听完,淡淡道:“你知道的,如果你们学校没能力保护好学生,董事会会考虑换一家学校投资。” 校长道:“是是是。我知道。” “嗯,医药费我出。”阮织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明了,“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校长连忙点头,他应下:“我保证,孙正哲无论有没有感染我们学校都不会再让他继续任职,并且会每星期安排体检。” 阮织微微颔首,还算满意。 但为避免这类渣滓再祸害别人,走出办公室后,阮织跟林老爷子汇报了这件事。 “好,我知道了。”林老爷子道,“我让人把他送去改造。” 等林老爷子挂了电话,阮织把手机放回包里,才注意到林秉声一直在盯着她看。 睡了一觉后,阮织复杂的心绪被抚平,此刻,在与他对视,也能心平气和,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怎么了?”她问。 林秉声轻颤了一下睫毛,低下眼帘道:“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头发被她之前揉得乱蓬蓬的,阮织伸手,一点一点替他捋平,走到他身后,掏出一个粉色皮筋将他的头发绑起来,扎了一个低低的小揪揪。 “没事的,”她说,“去上课吧。” 林秉声点点头。 他走出一段距离后,阮织想起来点什么,喊住他:“林秉声。” 林秉声转过身来,眼瞳发亮,仿若盛着细碎的光辉。下午的阳光不算明媚,但光线很好,从走廊的窗户泼洒而来,落在他身上,交织出好看的光影斑驳。那缕缕光线,如同细腻的笔触,在他的轮廓上轻轻勾勒,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立体而柔和。 “你下午记得请彭朕来我们家吃饭。”她这么说道。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八) 放学时间,学校喧嚣起来,黄昏给校园晕上一层滤镜,连同学生们的脸,个个顶着这光,肤色发橙。 彭朕抢先一步坐上副驾驶,与阮织相视一笑,等林齐深和林秉声坐进来,两人又隐去嘴角的笑意,双双朝向前方,装不熟。 “朱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人都不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林齐深一上车就哀嚎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彭朕怼道。 阮织虽然赞同这句话,但还是顺毛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别苦着脸,开心点。” 林齐深道:“我爷爷知道这件事吗?我要让他滚出锦城。” 阮织继续顺毛:“放心好了,现在他的处境比不在锦城还糟糕。”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林齐深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说起新兴的游戏来。 刘姨做了很多菜,烤根蔬菜、奶油蘑菇、茄汁虾球、番茄酱香嫩烤鸡等,色香味俱全。 彭朕挑了挑眉。 阮织只做了一样菜品,就是她最拿手的汤圆酥。横行霸道的“好恶毒”开会回来,在餐桌上毫不客气地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其他人愣是没吃到一口。 林秉声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作为,林齐深显然还没适应,嚷嚷:“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他最近和林秉声在上礼仪课,正好学到餐桌礼仪,而“好恶毒”的所作所为跟“礼仪”完全不沾边。 “好恶毒”咽下去嘴里的最后一口,三个字回击:“你管我。” 活脱脱小痞子的某人趾高气昂,蛮不讲理,林齐深再一次碰壁,本来还想让朱姨收拾他,但他朱姨包容地笑着,十分纵容,他便打消这个念头,愤愤地往嘴里塞饭。 阮织对彭朕说了句“不要拘束”意思了一下,又装模作样地问他们三个日常的趣事。 彭朕似笑非笑地看她,她回以无辜的笑脸。 一顿饭结束,阮织送彭朕回家。 实际没走几步,停在离家不远的巷子里。 “终于下线了。”彭朕伸了个慵懒的懒腰。 已经确定林秉声是血清的拥有者,不再需要监视,彭朕也自然而然不需要加班,在学校里她就给阮织打电话,要求安排她下线。 在餐桌上,顺应彭朕的心意,阮织提议送她出国深造,彭朕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么突然吗?”林齐深看两人这么轻易就说定了,惊得菜都从筷子上掉下来。 事实就是这么突然。 “嗯。”彭朕耸耸肩。 对于林齐深来说,出国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他也没有多伤感,又重新夹了一筷子菜,道:“有空我会和朱姨去看你的。” 他要是出国看她,阮织和她还要在国外买个房子,办国外的留学手续装装样子,着实麻烦。彭朕稍微一想就忍不住皱眉:“算了啊,你别来找我,就让我们各自安好吧。”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彭朕坦然承认:“嗯,那怎么了?” 林齐深拽拽林秉声:“你看她,都不把我们当朋友。” 冷不丁被扯住袖子,一直保持安静的林秉声抬眸,看了眼阮织,又看了眼彭朕,轻轻道:“这样又没什么不好。” 得到支持的彭朕一挑眉:“听到了吗?” 林齐深撇撇嘴:“不找就不找呗。我还不稀罕去呢。” 彭朕的出国日期定于下周一,她走出门之前,还嘱咐道:“你们也不用来送我,知道吗?” 林齐深充耳不闻,拉着林秉声打电动去了。见他们这副模样,彭朕彻底放下心来,安心退居幕后。 阮织抓住她的手臂,眨眨眼睛卖萌:“那你能继续帮我处理公务吗?” “呵,不行哦。”彭朕勾起嫣红的唇,伸出食指摆了摆,“休想让我当你的苦力。” 见她态度坚决,阮织耷拉下肩膀,只好道:“好吧。” 彭朕拍拍她的肩:“末世再叫我。”说罢,化作流光回到了“本我卡”中。 — 孙正哲下线,为防止剧情偏离轨道,阮织需要把他的戏份也演了。这对阮织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如愿以偿。 孙正哲有恋童癖并且喜欢把林秉声装扮成小姑娘,阮织便每天起个大早给林秉声扎各种各样好看的小辫子,别上小熊或者粉色蝴蝶发卡,林秉声并未对这个装扮有什么异议, 阮织给他扎什么样的发型,他就听话地顶着什么发型出门,不管是丸子头还是双马尾,也不管是蜈蚣辫还是公主头。 而晚上的时候,阮织为了展现出自己需要展现出的变态的一面,便把林秉声的睡衣睡裤收起来,把布满粉色波点的花边睡裙递给他。 林秉声不会问为什么,但接过去的动作是迟疑的,身体是僵硬的,眼神是无措的,他手中紧握着那件睡裙,仿佛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他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阮织。而阮织只是点点头,没有言语,也没有解释。 林秉声知道了,去卫生间换上,双颊微红地忸怩着出来,睫毛忽闪忽闪,他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想到阮织就这么看着他,他就忍不住想原地蒸发。 穿上睡裙的林秉声显得更加柔软,露出的小腿纤细洁白,肩胛骨也仿若一捏就能碎,锁骨突出,脖颈修长,耳垂微粉,简直秀色可餐,美色动人。 阮织满意地点点头:“睡觉吧。” 林秉声刚接触到床沿,阮织便关上了灯。 他愣了愣,把头转向阮织,目光写满困惑。 “你不睡觉吗?”阮织已经躺在被窝里,余光留意到他忽然不动了,侧过身问。 “睡觉的。”林秉声答,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阮织闭上眼睛,还没睡着。 不知道林秉声在想什么,居然小声问:“我这么穿是不好看吗?”他暖热的吐息喷洒在耳边。 阮织倏地睁开眼,问:“为什么这么问?” 好看的人也有容貌焦虑吗? “你关灯关得很早。”他说。 意思是:是不是因为我穿上不好看,所以早早地关上灯,以防辣眼睛? “不是,”阮织很认真地解释道,“是怕你不自在。” 听到这个回答,林秉声缩回去,闷闷地“哦”了一声。 阮织替他掖好被角:“睡吧,晚安。” 插播·不给糖就捣蛋(万圣节特辑一) 圆月高悬。 幽暗的古堡内,阮织身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繁复而神秘的银色符文,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她的长发如同夜色一般漆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顽皮地垂落在脸庞两侧。那是一张乖巧的脸,在壁灯的映衬下白皙可爱,纯洁得与这个阴暗的古堡格格不入,却又意外相合。 古堡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压抑的气息,仿佛每一寸墙壁都承载着过往的沉重与秘密。阮织幽灵一般在古堡的走廊中游走,脚步轻盈而无声。她一手紧握着一根雕刻着诡异图案的法杖,法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淡淡粉光的宝石;一手捧着一本厚重、模样古朴的魔法书。 她嘴中念叨着:“云萤草十株,虎斑鱼骨两颗,虎蜥皮五张,白鸦羽七支……”她停下思考了几秒,困惑道:“这配方对啊,怎么制作不出来呢?” 她向上一抛法杖,打了个响指,法杖腾空消失,空出一只手,还没等她翻阅魔法书细看,有人敲门。 “噔噔噔——”指节敲在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阮织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黑发蓝眸的少年,约十七八岁,俊俏挺拔,在皎洁的月光和昏暗的灯光下,仍不掩其华,五官宛如被精心雕琢过。 如果不是阮织知道精灵已经灭绝,可能会误以为这是精灵的后裔。 “伊莱?” 实际上,阮织早就认识他。不过,一年一见,她惊叹于人类成长的速度。她记得前几年他还是瘦小可怜的小男孩。 “今天又是你说的万圣节吗?”阮织问。 “是的,女巫大人。”伊莱依靠着门,低头目光如水地包裹她,笑起来,“不给糖就捣蛋喔。” 阮织想起自己的橱柜里好像还有几颗糖,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她说:“你等一下。” 她转身回房间去翻找忘记什么时候买的糖果,而该“等一下”的人,丝毫不见外地迈着大长腿走进来,关上门,巡视领地般四下打量。 阮织拉开柜门,发现一只油光水滑的老鼠正在其中抱着糖果啃食,见她看过来,也不害怕,依旧在“咔吱吱咔吱吱”地用大板牙咬蒙尘的糖果。 “啊,”见伊莱跟着看过来,阮织懊恼地叫了一声,“今年可能也没有糖吃了。” 伊莱无奈地笑了一下:“女巫大人,从七岁开始,我在您这里就没有讨到过一颗糖果。” 七岁,是伊莱第一次见阮织。 那天同样是万圣节。 街道上的人们都装扮得千奇百怪,仿佛从另一个奇幻世界穿越而来。有的化身为恐怖的吸血鬼,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穿着血红色的披风,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有的人在身上绑满绷带,把脸遮的严严实实,只从缝隙里露出一只眼;有的人扮成了可爱的小精灵,头戴花环,身穿翠绿的短裙,手中提着装满糖果的小篮子,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中。 街道两旁,店铺的橱窗也被精心布置成各种恐怖而有趣的场景。有的店铺里摆放着巨大的南瓜灯,灯光昏暗而温暖,营造出一种神秘而温馨的氛围;有的店铺则挂满了蜘蛛网和骷髅头,让人不寒而栗,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孩子们兴奋地穿梭在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欢笑声和尖叫声。他们穿着各种可爱的服装,手里拿着糖果袋,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讨要糖果。而在这其中,只有伊莱身着朴素,还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色长袖和牛仔裤,哦,也不算一成不变,因为他的白色长袖因为他每日翻垃圾桶早已变得污浊,看不清是白色。 但令伊莱吃惊又意外的是,那天的孩子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围着他唱打趣的歌谣,而是把糖果袋递给他,指指森林里尖尖的塔顶道:“如果你能从那座古堡里要到糖果,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欺负你。” 初来乍到的伊莱并不清楚那是传言中会吃小孩的女巫的住宅。他被其他小孩推着搡着来到那座古堡前,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但都到了这里,还是要试一试。 万一呢。 他抬手要敲门,其他小孩见此一溜烟散开,藏在或柱子或石头下面,稍稍露出半张脸偷偷看他,准确来说,是看那张禁闭的黑色大门。 伊莱吞了吞口水,闭着眼,敲响了这扇门。想来很久没有人动过这扇门了,门打开的时候,不少灰尘从门框上簌簌而下,落了伊莱一头一脸,瞬间像个灰头土脸的小狗。 阮织打开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念了句咒语,施了个清洁术,一霎那,伊莱身上变得洁净无比。 面前的女巫有一头及小腿的长发,如鸦羽,似瀑布,杏仁眼澄澈如湖水,鼻头小巧,嘴唇粉嫩似花蕾,漂亮且无害的模样。 伊莱的脸一瞬间变红,他紧张极了,一句话都说不流利。 “不……不给糖就……就,就捣蛋。” 女巫歪歪脑袋,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敢敲响这扇门,也没有人向她索要糖果。 伊莱将手中的糖果袋递出去,善良的女巫恍然大悟,用金子装满袋子。 伊莱拎着沉甸甸的袋子目瞪口呆,见她想要往回走,连忙拉住她:“不是,女巫大人,我想要糖果。” “糖果?”女巫苦恼极了,她回头看向杂乱的药剂台和摆满奇珍异宝的橱柜,“可我这里没有糖果。” 这一眼,她看到自己做的药剂正咕噜咕噜向外冒泡泡,认真又匆忙道:“好孩子,我没有糖果,这些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我会……” 还的。 伊莱的话没有说完,那扇门就快速地在他面前合上,合上时又抖落下来不少灰尘飘洒在他的眼皮上。 眼皮痒痒的。 不知为何,心脏也痒酥酥的。 其他小孩在女巫出来,没看清面容的时候就受不住捂着嘴跑开,一直跑啊跑,跑出森林,才敢放下手,哇哇大哭。 太,太可怕了。 而被抛弃的混血儿伊莱在得到这笔钱后,一部分埋了起来,一部分买了个小家。小镇上没有小孩敢欺负他,都说他跟女巫签订了契约,谁要是惹他就会倒大霉。 伊莱每每听到这样的流言,都会掀起唇角忍俊不禁,同时,他又忍不住在想,如果他真的跟女巫签订了契约就好了。 插播·不给糖就捣蛋(万圣节特辑二) 那些金子,伊莱害怕还不起,所以不敢多动。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工作,卖报纸、卖火柴、卖各种新奇小玩意儿,长大一些,有富豪的女儿看中他的样貌,便专门请他去庭院里修剪树木,打扫落叶。 而他每年都会去敲响阮织的门,说上一句“不给糖就捣蛋”。他第二年去的时候,阮织十分惊讶,对于拥有漫长岁月的她来说,上次见他仿佛就在昨天。 可她仍旧没在家里翻出一颗糖。 人类嘛,向来三分钟热度。可能第一次见真女巫比较新奇吧,所以才常常跑来找她。阮织这么想。 但是没想到,不仅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伊莱每年都会造访。 阮织觉得自己遇到了挑战,她试着拿柜子里那些材料做出不同口味的糖果来,但每次都被熏黑一脸,呛得她连连咳嗽。 魔法书上没写糖果如何制作,自然也没有人告诉她,拿狼毛和鸟喙是做不出来糖果的。 于是她放弃了。 等有一次小矮人通过魔法门来到她的古堡出售材料,她忽然问起他有没有糖果,小矮人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几颗,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一个人类小孩给我的。” 阮织收下了,珍重地放在了另一只柜子里。却没想到,会有老鼠光顾。 好吧,即使没有老鼠,蒙上厚厚灰尘的糖果想必也是不能入嘴的。人类何其脆弱,吃了生病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医治,毕竟她是女巫,不是拥有治疗术的精灵。 听伊莱这么说,阮织保证道:“明年吧,明年我一定给你。” 伊莱摇摇头:“女巫大人,那我不要糖果,我想向您讨要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 “在此之前,”伊莱掏出一袋金光闪闪的东西,“先让我把欠你的账还清。” 是金币。 阮织不需要金币来交换货物,简而言之,她拿这些没什么用,所以她拒绝道:“不用,我用不到这些。” 但伊莱还是坚持地塞到她手里。 隔着袋子摸到凸起金币,阮织想,好吧,有时间出门用这些换一些糖果吧。 她将金币放到这个有老鼠的柜子里,顿了顿,问老鼠道:“你不会饿到连金币也吃吧?” 见老鼠翻了个白眼,似乎在不屑。 阮织这才放心地关上柜门,抬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昔日低头就能看到的小豆丁,如今需要她昂头。阮织皱眉,觉得自己是时候做一瓶增高药剂了。 “女巫大人,我想要……”伊莱缓缓地低头,凑近阮织,在离她的鼻尖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声音低沉道,“您的一个吻。” 吻? 阮织奇怪地看着他。 活了很久很久很久的女巫对这事懵懂无知,向来只沉迷在咒语和药剂中的她,连“吻”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这副模样,伊莱眸色渐深,唇也印下。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却比他吃过的任何糖果都要甜。 阮织愣在原地,又大又圆的杏仁眼里写满迷茫。 伊莱轻轻地拨弄她的刘海,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洁白的小脸。 “女巫大人,您感觉怎么样?” 阮织诚实道:“我想,可以用人类的嘴唇来制作糖果。” “为什么呢?”伊莱问。 “很甜很软,很适合。” 实在太可爱了。伊莱想。 “女巫大人,您想再试一次吗?” 他觉得自己坏极了,居然想要引诱不谙世事地女巫陷进情欲的漩涡。他盯住阮织。但是,他不后悔。 争取才能得到。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争取,他想要的只有得到。 不等阮织回应,伊莱猛地将她推向柜门,紧紧地将她抵住。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炽热,不再有任何克制,从她的唇角探进去,攻城略池。 阮织喘不上气,死死地揪住伊莱衣服的下摆,头微微扬起,睫毛不住地颤动。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抬手无力地推拒这个占有欲极强的吻,但被伊莱抓住,锁在了头顶。这导致伊莱吻得更深。阮织的眼角沁出些许泪珠,鼻尖红红的,任谁见了都会说一句“我见犹怜”。 一吻结束,阮织被伊莱托着,倒在他的怀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颗颗下坠。 “不了,伊莱,没有下一次了。”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可是,女巫大人,”伊莱说,“您还欠我十一次‘不给糖就捣蛋’的捣蛋惩罚呢。” “嗯?”这下阮织是真懵了,她抬起水蒙蒙的眼看向伊莱。 伊莱啄吻掉她脸上残余的泪珠,一字一句,真诚道:“女巫大人,我喜欢您。” 蓝色的眸子此刻宛如万里无云的晴空,仿佛微波粼粼的湖面,也像平静、暗藏波涛的海面。 生命漫长的阮织第一次听到“喜欢”这个词,这个词稍稍把她不太清醒的脑子冲击得清醒了一点。 她对上伊莱期盼的眼眸,道:“人类和女巫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伊莱问。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不一样了。” “那有什么不一样?”伊莱不依不饶。 “好孩子,”阮织拍拍他,示意他让开,“你该回去了。” 伊莱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他露出小时候一样可怜的神情,委屈巴巴的。 “你因为我是个人类,讨厌我?” “没有。”阮织否认这个说法。她没有歧视人类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心意?” 阮织一个头两个大,她无奈道:“人类生命短暂,而我们巫类生命长久。我还可以活很多很多的一百年,但你……” “所以,我只有这一百年的时间。而你连一百年都拿不出来陪我是吗?” “不是……” 一百年还是有的,但重点不是这个。 可得到否定答案的伊莱已然笑起来,双瞳亮晶晶的,嘴角漾起的笑像是阮织曾在湖水中见到的桃莲,媚而不妖。 她显然低估了伊莱容貌的杀伤力。 一个晃神,她就被抱到了床上。她想不明白这人第一次进她家怎么这么轻车熟路,但很快,她顾不上想也顾不上问。 阮织问了句什么,伊莱笑着拒绝:“女巫大人,不能哦。” 夜色深沉,只有还在古堡里的老鼠先生捂住耳朵,脸躁红一片。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十九) 几个月过去,日子就在“好恶毒”和林齐深吵吵闹闹,阮织和林秉声旁观下悄悄地、悄悄地溜走,如同指尖流逝的细沙。 飘起了小雪,晶莹的雪花自天上摇摇摆摆而来,尽情地落在屋顶上、光秃秃的树枝上以及阮织的鼻尖上,她才骤然惊觉——冬天来了。 别墅里早就开了地暖,上班的车上有暖气,而办公室里有空调,阮织很久没接触外面的温度,只知道天气在逐渐变冷,但不知道冷到何种地步,她仍旧穿得很少,白色薄毛衣搭棕色大衣,为了好看,还会配一条深绿色的围巾。此刻,看见雪,才后知后觉。 最近她在g市出差。他们公司在g市竞标买了一块地皮,正好就在g市有名的风景区旁,地理位置优越,建造一家符合当地文化特色,又不失豪华与舒适的酒店正合适。为确保这个项目顺利进行,她便来亲自来到g市,实地考察并监督项目的筹备工作。 与阮织同行的只有樊帆。 樊帆挑选好了餐厅,阮织下车,一朵雪便吻在了她的鼻尖。身边有樊帆这个相对比较亲近的人,阮织也不需要注意形象和太端领导的架子,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加快步伐,想着吃完饭去商场买件羽绒服御寒。 “你好,”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忽然挡住了她的去路,“我在那边注意你很久了,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剧情里没说朱妤有其他相好,所以阮织抬眸看他一眼,轻轻道:“谢谢,并不想。” 男人并没有因她这句话打退堂鼓,而是在阮织想绕过他时,拉住了她的手臂,递出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上面写着“厉玮”。 他道:“这是我的名片。” 在剧情后期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算是林齐深的半个老师,他教林齐深如何控制自己的异能,也亲自带领他去基地外历练,一步一步变得强大。 但还是跟朱妤无关,那都是她死之后的剧情了。所以,阮织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八个儿子了。” 厉玮:“……” 但他瞬间明白这是拒绝他的意思,松开手,绅士地微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阮织以为这个男人应付过去后,就没有其他了,毕竟谁会胆大到想要娶林家的儿媳。锦城没有,g市遇见一个,但南村的朱父朱母操起心来,为她安排了很多茬。 阮织从g市回去后,“好恶毒”三人放了寒假。朱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意思是都想念朱天赐,希望朱天赐回老家待上几天。 “好恶毒”自然不想回南村,但没办法,朱天赐这个身份有很多亲情上的羁绊,他如果毁坏这些羁绊,是要被判为ooc的。出差回来的阮织正好有几天假期,便想亲自把“好恶毒”送回去,而“好恶毒”想着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罪,所以跟阮织一商量,让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也跟着去。 “好恶毒”是这么说的:“起码得有个我能使唤的人儿吧,林齐深去不去无所谓,林秉声必须去。” 但林秉声去,林齐深肯定要跟着去。所以南村一行,由两人扩张至四人。 林齐深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大巴车,坐上之后才想起来他家有架私人飞机,可以开飞机去。 阮织摸摸他的脑袋,让他别想了,睡一会儿。先别说,已经买好了票,光说开着私人飞机到南村能引起的轰动就难以应对。 但当阮织领着他们三个出现在村头的时候,她发现这轰动也不亚于开飞机。 瘦巴巴的“好恶毒”管不住嘴,现在吃得胖一圈,也不知为何白了好几个度,穿着名牌果绿色的鹅羽绒服,戴着亮黄色的帽子,跟之前一比不至于大相径庭,但也有很大变化。而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一看就气质斐然,更别提两人长相各有千秋,林齐深正处于装深沉的年纪,一身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戴着阮织强制塞给他的红色帽子,初有剧情中男主英俊非凡的模样;而林秉声因着阮织的任务,现在穿的是女装,紫色短款羽绒服,白色百褶短裙和黑色长筒靴,散着长发,鼻尖被冻的有些发红,容貌昳丽。 还没到家门,她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朱家。而村子里有些人的心思活络起来,找上门,想给朱妤,也就是阮织相亲。 朱父朱母看到找上门来的媒婆,拍了脑袋一下道:“对啊,是该找个伴儿了。” 于是,在阮织到家的同一天,有个男人找上了门。他样貌普通,皮肤黝黑,个子还没有朱妤高。看他乐呵呵地傻笑,阮织以为这是找朱父朱母,或者找她哥的,却没成想,这是她的相亲对象。朱父朱母根本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因为回了老家,要帮朱父朱母干点活,所以阮织脱下昂贵的衣服,换上汪慧的大红花棉袄在屋子里剥蒜。“好恶毒”三人闲不住,也对这村子好奇,出门转转去了。 就是在这时候男人进门,见到她,两眼放光。阮织虽穿得土里土气,但仍掩盖不了身上优雅的气质,当然,好看的人套麻袋都好看,像朱妤这种级别的容貌,这种花棉袄只会衬得她的眉眼更加惊艳。 他一上来直接自我介绍道:“我叫刘成龙,三十岁,有房有车。” 阮织的脑门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刘成龙道:“我是来跟你相亲的。” 阮织剥了一半的蒜“吧嗒”一声从指尖滑落,掉到碗里。 而这时候,朱父朱母也从厨房出来,见到刘成龙,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 “这跟照片上的不一样啊。”朱母说。 照片上的刘成龙显然要周正不少,刘成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照片让我弟弟帮着弄好看了一点,是有点不像我。” 朱父背着手绕了他一圈道:“媒婆说你有一米九,你这……” “哦,”他说,“我跳远能跳一米九。” 朱父:“……” 朱母:“……” 阮织:“……” 最后还是阮织开口:“请回吧,我们不合适。” 刘成龙有点急:“还没聊几句,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年龄不对,这个时候阮织搬不出“你考过我再说”的借口敷衍他,只好道:“我离婚带俩娃,你能接受吗?” 刘成龙一听:“打扰了。” “玉玉啊,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阮织摸着下巴,高深莫测:“不瞒您说,我已经有八个儿子了。” 然后,朱母就给她的脑袋来了一爆栗。 “净胡说!”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 朱父朱母才不会信阮织的鬼话。 朱母道:“那不是你朋友家的小孩吗?又不是你的。” 阮织说:“我视如己出。” 朱母觉得她真是昏了头了,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么关照。心急之下,又挑了几个男人让阮织去见见。 阮织见了,见过之后,抛下“好恶毒”三人借着工作的由头跑回了锦城。 跑之前还塞给“好恶毒”一张卡,托他交给朱父朱母。 阮织坐上车仍心有余悸。她相信她见的人都是朱母朱父仔细挑选过的,但他们都是尽可能把自己的简历包装得光鲜亮丽,实际上朵朵奇葩。她的面部都抽搐得抽筋。 一个男人声称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是“奶肚”。 阮织:“……” 一个男人看上去人模狗样,一开口就是巨土的土味情话。 一走过来,他就问:“我今天吃了一盘饺子,吃的我眼泪都出来了,你猜是啥馅的?” 阮织:“?” “爱你我已经沦陷了。” 阮织:“…………” 还有一个比较厉害,是村长的儿子,相当自信,阮织对他礼节性地笑了下,他就撩了撩刘海,用着迷人的气泡音“呵”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阮织:“……………………” 她说:“我不是,我没有。” 还好林齐深和林秉声突然出现,再次拯救了她。 “朱姨!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这是南村新修建的一处小公园,有树有湖有假山,每一个人都选择号称“姻缘树”的底下作为相亲地点。 这棵姻缘树足足有四人张开双臂抱一圈那么粗壮,枝干上挂满了红绳和许愿的红色牌子。听说很灵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阮织对他们闲逛到此处并未感到惊奇,因为只有这个地方还算得上有趣。她被喊后,听出是林齐深的声音,便从木椅上站起来,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儿子来找我了。” “你有孩子?!” “很正常啊,像我这样貌美的女人有一个两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吗?”阮织无辜脸。 这个时候拿林齐深和林秉声假装她的孩子当挡箭牌就刚刚好。 摆脱他后,阮织浑身畅快。她实在受不了那些男人粘腻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 “朱姨,你刚刚在做什么?”林齐深探头,看清那是个不算年轻的男人。 “没什么,一个老同学,聊了几句。” “啊?”林齐深惊呆了,“你确定吗,朱姨?他看起来也就比我爷爷小几岁吧。” 阮织一听,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憋不住了,看到林齐深是真情实意地疑惑,又绷不住笑起来,她把手搭在林齐深身上,笑弯了腰。 林齐深挠挠脑袋,也跟着笑起来。连旁边的林秉声也勾了勾唇。 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对朴素的姻缘树感到好奇,而阮织此刻无比肯定这姻缘树就是个噱头,因为它不仅管姻缘还能许愿。 阮织买了两块心形的牌子,分别给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个人,让他们写下自己的愿望。 “能实现吗?”林齐深的眼睛亮晶晶的。 “心诚则灵。”阮织只能这么说。 于是,林齐深大笔一挥写下:希望寒假能延长。 而林秉声写的内容,阮织没看到。 他们各自选了挂牌的位置,请人挂了上去。 有凛冽的冬风轻轻掠过,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却也让挂满枝头的红牌轻轻摇曳起来,成为冬日里一抹亮眼的色彩。它们在寒风中相互碰撞,清脆悦耳。 林秉声昂着脑袋,望着自己的那块红牌,眉眼柔和了几分,眼底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闪烁。 — 阮织的借口是工作,但也的确是有工作。g市的一个公司想要与他们公司合作。她需要回来跟进并洽谈这次合作的具体事宜。 一见到云昌公司派来的代表,为达到更好谈判效果,使用“本我卡”的阮织忍不住挑了下眉。 她伸出手:“幸会,厉总。” 厉玮也有些讶异:“真没想到,又见面了。” “可我记得来的代表姓王来着?” 厉玮笑了下:“临时换成了我。不过,请贵公司放心,我司会拿出最大的诚意。” 如他所说,他的公司让出不少利,合作达成得也很顺利,都没怎么多费口舌。 “合作愉快,厉总。”阮织伸出手。 “合作愉快。” 阮织组了个饭局请厉玮吃饭,这不免又说起两人的初遇。 “没想到你还真没骗我。” 阮织笑:“我从不说谎。”除非情况特殊。 两人又谈了一些别的事情,期间厉玮跟身边的秘书交代事情的时候,阮织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朱母,并言:【这是我男朋友。】 朱母很快回消息:【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讲?】 【怕你不支持我们。】 阮织实在是怕了,她过几天还要去接那三个小孩,可不想回去的时候再经历一遍跟不同物种交流的奇闻异事。而厉玮模样俊朗,正好可以借他打消朱母的念头。 等朱母让她带回家看看的时候,她就推脱,推脱到丧尸病毒爆发,就再也没有人管她了。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偷拍被捕捉到了。 “你……”厉玮有些揶揄地看着她。 阮织镇定一笑:“给我的八个儿子报备一下。” 吃过饭,阮织回到空荡荡的家,还有点不适应,提前感受到了空巢老人的孤独。连躺在床上,身边没有软乎乎的林秉声陪着,竟没太有安全感。 “唉……”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戒掉这个习惯同样也需要21天。她十分惆怅。 而在南村,林秉声和“好恶毒”、林齐深挤在一张床上,身旁人的温度足以让他安心,那些恐惧的事情也因为旁边的人存在感强烈并不来打扰他影响他,但他还是罕见地失眠了,睁着眼,怎么都睡不着。 隔着“好恶毒”的林齐深在说梦话,叽里咕噜,含糊不清。 “唔……都说了……她……” “……” 听清这一声呓语的林秉声,身体颤了一下,连同内里的心脏,他甚至能听见它在胸腔里疾速蹦跳的声音。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渐渐地有了睡意。 他做了一个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梦到阮织在做饭,问他喜欢吃什么? 接着,场景一变,他梦到了彭朕。 彭朕歪着脑袋,笑着对他说:“笨蛋,我们是一个人,你看不出来吗?” 两人合体,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这次似有迷雾遮挡,他怎么都看不清。 ……(此处省略一个过不了审核的内容) 天刚破晓,四周还沉浸在一片寂静的深蓝之中,偶有几声鸡鸣响彻在这宁静的清晨。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开水龙头做贼似的清洗自己的衣物,水冰冷,指节被冻得通红,但他脸上的温度却只增不减。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一) 等阮织接他们回家参加家宴的时候,她奇异地发现,三个小孩都长高了,尤其是林秉声,不知为何,靠过来时隐隐有了压迫感, 但她看向时,那种感觉又荡然无存。 在南村的这些日子,充满烟火气的生活把两人同化,因为他们带的衣服只有格调,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方便,朱母便用新弹出的棉花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个暖和的花棉袄,耐脏还实用。 阮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和“好恶毒”坐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斗地主,隔老远就听到他们在里面吵嚷,当然,主要是林齐深和“好恶毒”两人。 “对9!” “对2!” “你要吗?” “要不起。” “哎,朱天赐不带你这么玩儿的,你耍赖皮!” “切,小爷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阮织推门进去,三个小孩,无一幸免,脸上都挂满了白条条。 “朱姨!”林齐深看见她,牌也不打了,一扔,就冲了过来抱住了她。 阮织:“嗯?” “朱姨,朱姨,嘿嘿。” “我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好恶毒”出声。 阮织道:“我不是每天有给你们打视频电话吗?” “好恶毒”小眼一瞪:“那能一样吗?” 林齐深抱了她一下就松开了,林秉声走过来,续上这个拥抱,他抱得格外用力,阮织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 这孩子吃大力菠菜了吗,力气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 她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可以了,他才直起身子。 阮织瞅见三人同款颜色的大花袄,笑了半天,掏出手机,明目张胆地拍了张照。 “东西可以留下一些,过几天我们还会回来。”她说。 “好恶毒”在这里每天被人监督做作业,早就待得怨气横生,一听这话,差点撒泼打滚。 而另外两人却是喜逐颜开,林齐深喜悦得很明显,他“耶”了一声,举起手臂庆祝,林秉声则是清浅地漾起一个笑,如春水漫上眉梢,别样的好看。 林齐深、林秉声和“好恶毒”不同,他们在朱家是客人,朱父朱母对他们不是那种虚假的客气,而是温暖的、真情实感的关怀。朱父朱母时刻关注他们,穿少了会让他们多穿一件,吃少了会再让他们多吃一些,生怕他们饿着冻着。每次的提醒和善意的关心都仿若暖流倾注心田,让他们两个感到暖融融的。 所以他们还挺舍不得这里的。 “为什么还要回来?”“好恶毒”躺在地上问。 阮织伸出手,准备拉起他:“回来过年啊。” 临近新年,林家为庆祝佳节会举办家宴,这才接他们回去一趟。但家宴结束还是要回来过年的。 “那他们两个也要回来吗?”“好恶毒”搭上阮织的手,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土。 “当然了。” 【那他们以什么名义回来呢?还顶着你朋友的儿子的身份么,你觉得这样合适?】 【合适啊,我已经给他们两个编好了凄惨的身世。他们的父亲去世,只有母亲含辛茹苦地工作赚钱养两个男娃,忙到逢节过年都回不了家,只能托我照看。要不然你以为朱妤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同意他们两个住在这里?】 “好恶毒”:【……】 “好恶毒”:【你厉害。】 他觉得这理由还能蒙骗人真是不合理的同时,还倍感欣慰,经过两个世界的磨炼,阮织终于有所成长。 因为只是短暂的分别,朱父朱母也没多做挽留,往林齐深和林秉声的背包里分别塞了两袋香肠。在车上,林齐深就拿出来就着,吃了一整个馒头。 他食量见长,还在长身体。 阮织给刘姨发了个消息,让她提前多做些饭菜。 香肠的肉香浓郁,她被这香味诱惑,也吃了一小块,就着吃了半个馒头。 车途还是那样长,大巴车的车身晃动着晃动着,吃饱喝足的阮织便有些昏昏欲睡。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本来是林齐深,不知何时,变成了林秉声,但她没发现,她睡熟了,只是因为车身晃动,秀眉微蹙,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 林秉声…… (此处省略一个emmm你们懂得) — 年纪大了,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也不喜勾心斗角,虚与委蛇,也没邀请别人,就只有阮织、林齐深和林秉声,简简单单吃个饭。 当然,这个“简简单单”只是个副词,宴会的菜品并不简单,每一道都透露着厨师的匠心独运与食材的鲜美,可以说是琳琅满目。玉带虾仁晶莹剔透,宛如玉带环绕,轻咬一口,鲜嫩的虾仁在口中跳跃,搭配着清脆的玉兰片,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怀抱鲤则是一道造型独特的佳肴,整鱼被巧妙地雕刻成怀抱状,鱼皮酥脆,鱼肉细嫩,蘸上特制的酱汁,入口即化;清蒸大闸蟹的蟹壳被刷得油亮,蟹黄丰满,蟹肉鲜甜,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此外,桌上还有各式各样的精致小菜和点心,如翡翠豆腐、蜜汁烤麸、桂花糕等,每一道都让人赞不绝口。 阮织等几人围坐在圆桌旁,听着林老爷子问起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的学业。 一问这个,阮织忍不住心虚。 她知道林秉声学习成绩不好,林齐深的也一般,害怕林老爷子把他们学不好的过错归到自己头上。 林齐深也上下左右乱瞟,但林老爷子还是盯着他,他只好讪讪一笑道:“爷爷,我的脑子你是知道的,不能指望我这个笨鸟一蹴而就吧。” 林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你跟我贫嘴说得不是挺好的吗?” “秉声呢?”他眼神转向阮织身旁的林秉声。 不用林秉声回答,林齐深抢着答:“秉声妹妹可厉害了,全年级第三呢!” 阮织惊讶了一瞬。 林老爷子的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道:“还不够,我们林家人要争就争第一。” 林秉声点点头道:“是,爷爷。我会努力的。” 问完他们两个,轮到阮织汗流浃背了。 “我看了你们公司的业绩,还可以。听说,你与云昌签了合同?” “是的,”阮织道,“他们很有诚意,得利是四六分,我们六成。” “嗯,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你在跃旅干好了,我才有理由把你调回来。” “好的,父亲。” 吃完饭,林老爷子把她叫到书房。 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踏进这里,阮织没有那么紧张。 林老爷子一上来就问了她一个难题:“你觉得齐深和秉声谁更具有继承人的潜质?” 阮织犹豫了一下,道:“齐深。” “是因为他与你相处得时间更长,你们更亲近?” “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他是男主。 可除此之外,阮织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实际上她也不觉得林齐深那个小二愣子能胜任林家继承人的身份。 见她半晌没回话,林老爷子神色不变:“没话讲?说明你跟我一样的想法。” 阮织不知道这怎么就跟他一样的想法了,但不动声色,看林老爷子叹了口气。 “现在说还太早,”林老爷子摆摆手,“回去吧。”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二) 阮织四人的行程安排堪比大明星。家宴过后,四人去商场购置了一些年货便前往南村,颇有赶完这个场儿,着急忙慌赶另一个场儿的感觉。 南村此时一派喜气洋洋。各家的大门前挂上了春联,写“天上明月千里共,人间春色九州同”或写“百花迎春香满地,万事如意喜盈门”,街上的人们都洋溢着喜悦的笑脸,碰见一个人,一个人就会说“过年好啊”,你也要笑着回一句“过年好啊”,不单单是礼貌,更是喜悦的传递。 这欢庆的氛围要比城里浓郁许多,阮织带着“好恶毒”等人一进朱家,朱父朱母就给每个小孩塞了红包做压岁钱。 “好恶毒”坦然地放进自己的口袋,而林齐深和林秉声两人先是看了阮织一眼,看她只是双眼含笑,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将红包收起来。 阮织觉得自己很成功,这两个小孩虽还没到“唯命是从”那么夸张的程度,但起码是会看她脸色行事的。 朱父朱母准备了好菜好饭,重点是羊肉馅的饺子。阮织最喜欢吃水饺了,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好恶毒”不挑,是肉都愿意吃,甚至还抢了林秉声碗里的水饺。 “天赐,你抢姐姐的水饺干什么?”朱临看到后,问,“你让姐姐怎么吃?” “好恶毒”一脸理所当然:“他不吃。” 朱临斥责地瞪了这熊孩子一眼,起身想要给林秉声再添一些。 “好恶毒”大声道:“他真的不吃,他嫌羊肉膻。” 阮织坐在林秉声旁边,确实看到他没怎么动筷吃水饺,便抬手阻止道:“哥,不用了,他不够的话,可以吃我的。” “那行吧。”朱临看了正在低头吃排骨的林秉声一眼,坐了回去。 “好恶毒”说的是真的,林秉声的确不喜欢羊肉的膻味,但瞥向阮织的碗时,手中的筷子便压不住地想抬起来。 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下定决心般从阮织碗里夹出一个水饺,放到嘴里嚼了嚼。 在阮织的注视下,红意蒸腾上脸,稍稍别开脸,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忽然觉得这羊肉馅水饺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畅快地大吃大喝一顿,阮织带着“好恶毒”三人走出家门燃仙女棒。小巷里,不时传来噼里啪啦鞭炮声,抬头仰望,又会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绚丽烟花。 阮织小时候玩打火机曾被烧过大拇指,所以她有点害怕点仙女棒,便把东西都给了林齐深,自己在一旁看着。 仙女棒是星星形状的,点亮后,瞬间亮起五彩斑斓的光点,不算明亮的光被兴奋的林齐深举着拿给每一个人看,光芒映着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轮廓都会显得格外柔和。 “朱姨,”林齐深转头看向阮织道,“我们以后都来这里过年怎么样?” 阮织问:“你喜欢这里?” “喜欢。” “那我怎么会不满足你这个新年愿望呢。” 一年一年又一年,阮织许诺的事从来不会食言,每年都会带着他们来南村享受这最隆重的节日。而这一年一年的流逝,很多事物发生了变化。三年,不长也不短,回望时总觉得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但其实已经过了许久,只是没留意。有的人总喜欢撕日历过日子好记住每天的日期,而阮织呢,向来不会特意去关注日期,等一天一天又一天过去时,她才会意识到——哦,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这三年,林齐深变得高大,长开后剑眉星目,林秉声摆脱性别朦胧期,脸部和身体逐渐显现出男性特征,虽然仍旧漂亮,但是任谁都不会再把他错认成女生。林齐深除了感到震惊,还有一种被蒙在鼓里许久的愤怒和尴尬,但他样貌变化,性格心智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蠢,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几天,就跟林秉声称兄道弟,其乐融融。 林秉声在十五岁那年身体抽条时,就不再与阮织在一张床上睡觉,不是他不想,是阮织不允许。尽管她是个“保姆”,但孩子大了,也得避嫌,更何况,抛开这个身份,单论男女,也是不行的。 阮织算算时间,估摸着丧尸病毒快要爆发,抓紧买了个在深山老林里的别墅,还顺便买了家超市,把超市里的货物都送进别墅里;同时也通知朱父朱母这段时间多囤点食物,准备一些武器。朱父朱母不知道此举何意,但很听女儿的话,买了不少食物和水放进地窖里储存起来,还把铁锹锄头等工具放在易拿取的地方。 果真,两个星期后,全国各地人民接收到警报,惶惶不安,按照禁令“禁止出门”“禁止门外活动”,龟缩在家中,提心吊胆。 在众人闭门不出,担忧食粮时,阮织早已开车载着三个大孩去了新别墅。这个别墅不算很大,比不上锦城的宽敞舒适,但胜在四周都有比较高的围墙,墙上还缠绕着荆棘,并且,底下还有阮织专门让人开辟的暗道,方便逃跑。总体来说,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是夜,阮织做了一个梦。梦到丧尸攻进房屋,姿势歪斜却行动迅速,张牙舞爪着就朝阮织奔来,是噩梦版的《当我飞奔向你》。她眼疾手快地关上卧室门,没用锁扣,因为她发现那三个小孩都在外面,她急切地呼喊着,甚至打开房门,想让他们也躲进来,但率先进来的不是那仨,而是奔腾的丧尸,他们指甲锋利,挥舞着挠上阮织,用同样尖利的牙齿啮食她的血肉。 阮织小学时曾紧随潮流看过《生化危机》的电影,朋友们看完就是看完,但她看完,即使是青天白日,还是夏日炎炎,她走在街道上仍沁冷汗,时不时回头,生怕有个丧尸从朋友家的电脑里爬出来悄无声息地跟上她,寻找时机把她咬死。 她骤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动作之大,惊动了躺在她身侧的林秉声。 “怎么了?”他也坐起来,手臂不由自主地环抱住阮织的腰,脸靠上她的后背。 “没事,”阮织听到他的声音,冷静下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秉声僵硬一瞬,抬起脸,无辜地抖了下睫毛,好不可怜道:“我有些害怕。” “所以——你就爬床?” 林秉声不吱声了,又露出年少时那般脆弱的神情,在微浅的月光下,向下微垂的眼眸清白又恳切,让人不忍心责备。 可阮织不再受他蛊惑,硬是把他推出房门并锁死。 当然,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抽离出被林秉声紧紧抓着的手,拍拍他的肩,支招道:“你可以去找齐深一起睡。” 她想了下又道:“如果比较挤的话,可以去找天赐。” 送走林秉声,阮织坐在床上不太想入睡,她又开始翻剧情,看了不知多少遍,看得眼睛干涩,却还是没有睡意。 她干脆滑进被子里数羊。 一只羊越过栏杆; 两只羊越过栏杆; 三只羊越过栏杆; 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 一万三千二百一十六只羊越过栏杆。 天蒙蒙亮起来,在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光线破晓。 一万三千二百一十八只羊越过栏杆的速度堪比刘翔,像支箭,“唰——”地过去。 阮织合上眼睛,终于沉入梦乡。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三) 阮织买的这栋别墅位居于深山老林,千里之内,荒无人烟,他们四个人居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丝毫不受丧尸影响。别墅中通地下水,再不济还有一桶桶纯净水置于阁楼上,足够他们喝上三个月。 前几天新闻还在播报新增丧尸数目以及丧尸王的行动轨迹,这几天也消寂下去。 阮织边吞哈欠边往下走,林秉声率先看过来,目光随着她下楼的动作移动。 林齐深第二个抬起头,道:“朱姨,电视剧黑屏了,没有信号。” 何止是电视机,手机也没有信号。 阮织道:“那就不看了。”反正除了让人更加恐慌外,那些新闻听起来也没什么用。 “你们吃饭了吗?”阮织问。她抬手从架子上取下一盒火鸡面,拆开包装。 林齐深回答:“我们每个人吃了一盒自热米饭。我吃的是红烧牛肉的,秉声吃的是黄焖鸡,朱天赐是鱼香肉丝。” 见他汇报得这么详细,阮织忍不住笑了下。 “好恶毒”吐槽道:“你怎么不把我们什么时候吃的,吃了几分钟都记录下来。” 林齐深:“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物资匮乏,每减少一个心里都要有数才行。” “那正好你来负责这项工作吧,”“好恶毒”抬抬下巴,“那边的橱柜里有纸和笔。” “你觉得呢,朱姨?”林齐深没听出“好恶毒”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或者是听出来了,不愿意跟他计较。 “都可以。” 阮织拿着面,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用的是煤气灶,以防停电不能使用。她打开水龙头,准备烧一壶热水。这时,林秉声也挤进厨房,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局促。 少年人身形清瘦,挺拔高挑,站进来后遮了一部分光,阮织只觉得有一块阴影落下来。林秉声离得她极近,阮织抬头时就这么撞进他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眸。 “怎么了?”她问。 林秉声指指那盒火鸡面,道:“早上吃这个对胃不好。” 阮织忍俊不禁:“现在是中午。” 外面在下雨,但这并不妨碍阮织对时间的感知,毕竟她下楼前就看了眼表:10:30。 “换一个,可以吗?”林秉声更加贴近了她,含着些撒娇的意味。 阮织对吃什么没太大要求,没什么意见地同意了。 林秉声给她换了小鸡炖蘑菇方便面。在肚子饥饿的情况下,觉得什么都是香的,林秉声帮她泡好端到她面前后,阮织迫不及待打开盖子,鲜香四溢。在这种阴雨天气,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毫不吝啬地对林秉声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 林秉声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趴在餐桌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她卷动的舌尖和被烫红的唇。 等到她吃完,林秉声伸出一只手绕过桌腿揪住阮织的衣摆,咬着下唇,很是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阮织问。 问完才想起这句话好像不久前刚刚问过一遍。 “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阮织看了那边坐在地毯上拼乐高的林齐深和“好恶毒”一眼,起身道:“那我们上去说。” 这个别墅楼上是四个房间,楼下是客厅、厨房,并没有配备书房,所以阮织把他领去了自己的房间。 雨很大,哗啦啦地冲击着屋顶,发出啪啪啪啪连贯的奏乐声。 林秉声进来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一副乖巧地样子,他望着外面的雨幕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雨。” 阮织完全没有印象,她作出思考状:“是么?”还没等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再抬头去看林秉声时,微微瞪大了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抽纸递给林秉声。 林秉声说哭就哭,这时候,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泪水却从眼眶里不听话地滑落出来,滴答滴答,落在衣领上发出极细微的声音,被嘈杂的雨声一覆盖,那泪滴声几乎微不可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阮织走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去看他的眼睛,“不用怕,说给我听一听。” 两人对视,林秉声能看到阮织的眼眸里好似灌满了柔软的水波,但他知道,这水波底下,是毫无波澜的古井,沉寂,好似将情感都封锁其中。他心抽痛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凶了。 但,这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说出来,也不用担心阮织会抛弃他。他知道,他们都必须待在这栋别墅里,否则即使遇不到丧尸,也会被人性吞噬殆尽。 “我……我不好意思说……”阮织递给他的纸被他攥在手里揉搓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宛如他此刻的心。 阮织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你说就可以,这里只有我。” “我说了,你讨厌我怎么办?” 阮织替他拭去泪珠,轻轻道:“不会的。” 仿佛被这三个字鼓舞,林秉声颤抖着声线道:“我做了一个梦……” “嗯,梦到什么了?” “你。”他说,“我梦到了你。” 阮织直觉的弦拉紧,她隐约觉得是,但又觉得荒谬,因为这一犹豫,打断的话没能说出口,便听林秉声哽咽着道:“我梦到……”(此处省略一个表达爱,友好,尊重等情感的人类行为) “额头吗……”阮织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 (自行推理吧,我看谁是推理小能手。) 林秉声抬起仿若浸了水的眸子,他的眼角捎带着面颊都染着粉意。阮织一直知道林秉声与其说是好看,不如说是漂亮更合适,尤其他这么哭的时候,说是梨花带雨也不为过。 阮织此刻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昂着脸,露出脆弱的脖颈,但他那时绷着小脸,眼睛里有戒备,也有他本人可能都没察觉到的祈求。 他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看上去患得患失,也看上去害怕随时会被丢弃,可怜兮兮的,像只淋落在大雨中缩着身子躲在窄小的洞里避雨的小猫。 阮织叹息一声,道:“我只是个秘书,你知道吧?” “……知道。”林秉声稍稍垂下眼睫。 “青春期都会这样,没关系的。”阮织揉揉他的脑袋,安抚性地笑笑。 “是吗……” “是……” “的”字没能说出口,阮织就被倏地起身的林秉声抱着扔在床上。 (省略……) 阮织瞪大眼,无比后悔挑选自己的卧室为谈心地点。 林秉声看着乖巧,却凶得很,像是好些年没吃过肉的老虎,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阮织一下又一下推拒着他,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她真有罪。 虽然主动方不是她,但她的良知还在,此刻正在掐着腰臭骂她。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四) 林秉声趴在阮织身上继续掉金豆子。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他哽咽着问。 赖事他做了,好话他说了,阮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秉声的行为冲击得有点傻了,阮织现在心中还忽地冒出来点庆幸。 不是她养孩子的问题。 最起码林齐深不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阮织回过味来,察觉出林秉声身上的不同。他之前是隐忍的,含蓄的,受了伤也要藏一藏,唯恐她担心。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在她面前流露出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像是吃定了她会因此多给予一些目光给他。 阮织不愿意再深想。 不可否认,她将大多精力放在“好恶毒”和林齐深身上,对于乖巧听话的林秉声关注多,但又不如他们多。 不健康的家庭会扭曲孩子的心理。或许,阮织想,是她的错也不一定,毕竟她没把均等的爱分给他,所以才引起他想要独占的欲望。 但,再来一次的话,阮织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任务目标不是他,他只是附属物,是赠品,是不太紧要的那一个。作为玩家,应该需要分清孰重孰轻才是。 她七想八想了很多,而没等到她回应的林秉声把头窝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的头发很长,三年之中修剪过几次,却仍然到了他的腰部,此时未束起的长发散落,像是要将阮织整个人包裹住。 阮织问“好恶毒”:【怎么办?】 “好恶毒”道:【没关系,不会影响主线剧情。】 阮织:【……】是不会影响主线,但会影响我啊喂! — 阮织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冷处理。她十分怀疑林秉声是故意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仅想出去逃避一下都不能,而且把林秉声赶出去也行不通。 林齐深该吃吃该喝喝,该记录就记录,丝毫没有感知到他朱姨跟他好兄弟之间的暗潮汹涌。 又过了几天,国家的电路毁坏,供水系统故障,形势更加严峻,而阮织拉开抽屉,里面满满都是蜡烛,拉开下一层抽屉,是一抽屉打火机。 林齐深目瞪口呆:“朱姨,你也太神了!你怎么什么都准备好了?” 阮织浅浅一笑,深藏功与名。 外面的战况还是没怎么影响到阮织一家,除了睡觉时间提前。 烛光昏暗,借着它的光,无论是看书还是拼拼图,拼乐高都伤眼睛,阮织便命令他们早早上床睡觉,谁不听话就把谁扔出去喂丧尸。 林齐深不仅不怕,还笑她:“朱姨,你舍不得把我扔给丧尸的。” 阮织刮了他鼻子一下,唬道:“那也得睡觉!明天五点半起床锻炼身体,要不然遇到丧尸跑都跑不过。” “啊——”林齐深哀嚎一声,转瞬弯起眼,“朱姨,那你也要早起监督我们。” “我不用,”阮织道,“天赐会把你们的锻炼情况一、一、汇、报给我的。” “啊?朱姨,不要啊!” 阮织替他掖好被角,笑起来:“睡吧。不能偷工减料,以后你要保护我呢。” 一听这个,被林齐深像是被委以重任般,目光坚毅道:“放心吧,朱姨。请相信我。” 阮织改变想法,看来孩子们中最懂事省心的是男主大大,她欣慰极了,揉揉林齐深有点扎手的小短寸后,出了他的卧室门。 哄完一个,还得哄另一个。 她又进了“好恶毒”的房间,她在联网的时候,在系统里下载了不少小说和电视剧,自然也有“好恶毒”所需的童话故事。 随便挑了一本,是《小王子》,阮织听说过这本书,但从来没读过,趁着给“好恶毒”读睡前故事,自己也正好了解一下。 “……如果说我知道,在我的星球上有那么一朵花儿,一朵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花儿,而某一天早上,一头绵羊也许会毫无意识地,令她从此消失。这难道不是一件正经的事情?”阮织轻轻念道。 “好恶毒”此时将要坠入香甜的梦境,听到阮织喃喃了一句什么,却没有听清,因为睡意袭来,他没了意识。 — 阮织做了个计划表贴在墙上,标明晨练的内容,林齐深和林秉声照做。入睡时间太早,并且少年人精力旺盛,五点半起床对他们而言毫不费力,洗漱完热完身就围着院子跑步去了。 两人穿着短袖跑一圈又一圈,“好恶毒”搬着小板凳坐在台阶上吹着小哨督促:“林齐深,别走,跑起来!” 不知跑了多少圈,反正林齐深问的时候,“好恶毒”总是回答“快了快了”,搞得他都急了,干脆坐在杂草上喘着气摆烂。 “你看看人家林秉声!你行不行?” 男人不能被质疑“行不行”,小男生也不例外,林齐深准备爬起来继续跑,他一定要提高身体素质,保护朱姨! 但刚站起来,因为起猛了,眼前发黑,他便站着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眼前恢复正常,但觉得自己身上还是出了毛病,因为他居然听到有人在敲门,还在喊:“有人吗?救救我们。” 幻听了? 他迷茫地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大白天也有鬼吗? 不等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沉完,“好恶毒”走过来踹了他一脚,恶霸般道:“你不跑步,在这儿装什么青春疼痛文学男主呢?” 林齐深自认自己已经长大了,也不愿意跟这个蛮横的小孩瞎计较,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道:“好像有人在敲门。” “好恶毒”屏息一听,的确有人,他刚想说“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当做没听见吧”,那边林齐深已经一溜烟跑进了房子里,上了二楼,推开阮织的门。 阮织是被他摇起来的。 林齐深见她睁开眼,语速飞快:“朱姨有人敲我们的门在向我们呼救!” 阮织刚启动的大脑:“……?” “真的朱姨我听见了你快去看看!” 迟钝的大脑艰难地消化了这两句不加任何标点符号的语言。 阮织换好衣服,打开被加了十八道锁的门,看到来人时又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时候该说:“真没想到,又又又见面了。” 但情况紧急,来不及叙旧,把他们搀扶进来,阮织重新锁上门。 三个人,两男一女,还有一个老熟人。 三年前阮织跟厉玮一起完成g市那个项目后,便一直没再联系。不过,这期间,阮织常常去他朋友圈偷几张图糊弄朱母。 所幸,厉玮仪表堂堂,还有点骚包的属性在,常常在朋友圈里晒自己,阮织每次一打开他的朋友圈,就能看到新图。她还曾经用自己拙劣的p图技术p他们两个的合照,好在朱母老眼昏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另外两个人,男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肌肉发达;女人要年轻一些,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比朱妤的年龄还要小一些,她齐颈发,英姿飒爽。他们都受了伤,最严重的是那个男人,被勉强还能行走的厉玮和女人搀扶着,小腿处一直在流血。 阮织害怕血腥味会引来丧尸,便又让他们进房子里,关上门和窗户。医疗箱就放在电视机旁边,阮织拿过来,递给厉玮。 她没学过急救,专业的东西还是交由专业的人做更好。 厉玮显然很熟练,十分利索地处理好那个男人的伤口,又跟女人互相帮忙解决身上的小伤。 处理好伤口,厉玮劫后重生般放松下来,他看向阮织笑了一下,说出那句话:“朱总,我们又又又见面了。” 阮织也回以一笑:“是啊,厉总。” 林齐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朱姨,你们认识啊?” “嗯,合作伙伴。” 这个局面势必要介绍一番,厉玮指指女人:“杨蔑。” 又指指男人:“丁魏。” 阮织点点头,也礼尚往来地介绍了一下她这边的人。 她语气谨慎地发问:“你们……这伤……” “这个你放心,不是丧尸造成的,是我们被人阴了。”厉玮的脸色不太好。 丁魏一提这个就来气:“妈的,要不是我们跑得快,那帮孙子还要赶尽杀绝!” 他骤然出声,林齐深被吓了一跳。 “因为什么?”阮织问。 “还不是几桶水!现在水资源是稀缺,但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丁魏愤愤,甚至还捶了下地板。 剧情里的确是这么写的,紧跟丧尸病毒而来的是自私的人性。但乍然听到这种消息,并不能感同身受的阮织还是有些讶异。 林齐深悄悄靠过来,一手遮着嘴,一边压低声音道:“朱姨,几桶水而已,不至于吧?他们是不是骗我们呢?” 一时时间,阮织不知该夸他变聪明,终于有点警惕心和防范心了,还是夸他仍然傻愣愣的。一直保持傻愣愣的这个状态也是很不容易的,这种无论经历什么,“初心”不变,仍具本真的人也很难得。 想了想,阮织折中了一下,撸了把毛,没说话。 她正摸着林齐深的小短毛,冷不丁对上了林秉声的眼睛,他仿佛有着极大的委屈,抿着嘴,倔强地看着她,像是不会被风雨击倒的坚韧小草。 阮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对林秉声奇奇怪怪的比喻,但她装作没看到,平静地移开视线。 这一移开视线,注意到杨蔑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见她望过去,目露疑惑,杨蔑好似没什么含义地勾了勾唇角,别开眼没再看。 阮织不解,但也没追问。 而是问厉玮:“你们吃饭了吗?” 自古以来,华国人的待客之道就是请人吃饭,连平常的问候也是“你吃了吗?”“吃饭了吗?”这种,不能是没话找话吧,只能说传统就是这样,所以阮织才这么问出口。 不光厉玮瞪大眼,连厉玮和杨蔑锁在阮织身上的视线也变得略微琢磨不透。 阮织还是没亲身体会到外面的严峻程度的。食物,现在对于很多人都是要豁出命才能抢到或者捡漏到的存在,而阮织一开口,拉家常一般,仿佛这个时候,还没处在末世,只是简单地邀请客人来家里玩一样。 “好恶毒”留意到众人的反应,暗道不妙,怒骂阮织道:【你傻瓜蛋吗?】 【……好端端的骂我干什么?】 “好恶毒”:【骂的就是你,还好我在这个世界盯着你,要不然,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别人数钱。】 【我有分寸。】阮织忍不住辩解道。 【你有个屁。】 阮织:【……】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五) “你未雨绸缪买下了这栋别墅?”厉玮看到阮织拿出好几盒方便面摆在餐桌上,倒水煮面,问道。 阮织道:“是。” “你不害怕我们抢?即便我们都有伤在身,你们一个女人三个小孩也好对付得很。”杨蔑的短发造型干净利落,英气勃勃,与她那略带锋芒的眉眼相得益彰。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魅惑、却带着刺一般的攻击性。 林齐深就在旁边,听见她这么说,嘟囔道:“我们救了你们,你们要是这么干的话,那还是人吗?” 厉玮笑了:“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太不是人了。” 阮织还对着“好恶毒”显摆自己的聪明才智:【看,我拿给他们的是最不好吃的面。】 “好恶毒”背过身去,生怕多看她一眼就会被气死。 阮织觉得杨蔑的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便岔开话题道:“吃面吧,过一会儿就该凉了。” 剧情里明明白白写着厉玮是个好人,这是理由一。 理由二是她也不傻。她自然留有后手,只要他们动了想占别墅为己有的心思,彭朕便会出手,而她一出马,在场的三人,包括在客厅里躺着的丁魏都要玩完。 — 厉玮三人因为养伤要暂住几天。 他们其实也不好意思蹭吃蹭喝,还是阮织说可以用教林齐深和林秉声一些身手和枪械的使用方法来还债。林老爷子给他们两个报各种各样的兴趣班,什么西班牙语俄罗斯语,什么钢琴小提琴管风琴,又什么马术书法击剑,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在遇到丧尸时通通毫无用处,谁能指望丧尸在听到小提琴的美妙乐声时翩翩起舞,不忍攻击?那只是存在于舞法少女里面的剧情。 厉玮答应了,每天天不亮就拉练他们两个。林齐深每天练完都累得说不出话,恢复过气力来也没有丝毫怨言,因为厉玮告诉他,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栋别墅里,最终水尽粮绝后还是要出去面对丧尸,如果他们没有能力,单靠胆量和热血是护不住他们最重要的人的。所以即便每次都身体酸痛,疲惫不堪,林齐深都咬咬牙挺着。 林秉声比他更硬气,受伤时一声不吭,明明那伤口林齐深看着都疼都忍不住替他呲牙咧嘴,但林秉声额头布满冷汗,面上一点疼痛的痕迹都没有。 林齐深暗暗佩服他真有骨气,他要向他的好兄弟学习。但令他惊异的是,他的好兄弟看到他朱姨后立刻变了副神情,那泪说召唤就能召唤出来,转瞬就要坠不坠的,缀在微微泛粉的眼角,要多楚楚动人就多楚楚动人。 “不是,你瞒着我们学过变脸?” 林秉声不理他,只专心拿出影帝般的演技试图引起阮织的心疼。 不得不说,阮织真的吃这一套。 林秉声伤的的确是重了些。本身他的皮肤就属于那种不太用力地碰一下立马就红发红的娇气类型,阮织还记得之前她作为彭朕时用力握过林秉声的手腕,放开时,留了一圈红印。 现在他的胳膊被地上的树枝划伤,伤口汩汩流血,他冷白的皮肤衬着更加触目惊心,阮织想置之不理都不行。 可理了之后,林秉声就顺杆爬,蹬鼻子上脸地默认两人的冷战结束,每每晨练后洗完澡就跟牛皮糖一样黏在阮织身上,美名其曰是“充电”。阮织想拒绝,但林秉声就会超绝不经意地露出他包扎过的伤口,垂着眼帘,抿着唇,惹人怜惜。 尤其是林齐深会在一旁添油加醋,说训练多么多么辛苦,越发彰显得林秉声可怜。 好吧好吧。 阮织想,家丑不可外扬。别墅里还有旁人,不能被人看笑话,这事先存档吧。 — 这一天,阮织正翻看《外伤急救包扎方法》,准备学点技能,厉玮坐了过来,与她之间隔了大约两拳的绅士距离,问道:“朱总,要不要我教你一些防身术?” 阮织又懒又怕疼,对防身术也不感兴趣,听了他的话,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厉玮也没有失望,看到她手中的书,忍不住靠近了一点,道:“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阮织正好看到“外伤病人的护理”,里面写到“包扎前臂及小腿外侧采取螺旋反折包扎法,手肘关节处采用8字形包扎法”,上面画有图,但不曾接触过这些的阮织还是看不太明白是怎么包扎的,于是她指着这一处,问:“这两个是怎么弄的?” 厉玮四处看了一下,走到丁魏旁边,顺手撕了他的一截衣服。 “厉哥?!”丁魏大惊失色,“我都快没衣服穿了!” “改天去带你抢几件。” 厉玮拿着长布条,坐回到阮织旁边,示意她伸出手,阮织抬起手来,任由厉玮往她的手臂上缠。厉玮的动作很慢,边缠绕边讲解:“螺旋反折法先这样斜一点放上,然后绕一圈留一个角,再然后折上来……” 两人因为姿势的缘故,靠得比较近,厉玮身形高大,这个姿势不细看会以为厉玮此时正搂抱着阮织。 “林秉声!你的伤口怎么流血了?!”林齐深在楼上喊叫起来,“朱姨,朱姨!林秉声的伤口不知道怎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 阮织腾地站起来,见厉玮的手还搭在她的胳膊上面,她便道:“麻烦厉总跟着我去看看吧。” 林齐深还真没夸大事实,阮织推开林秉声房间的门的时候,他的血都染了一摊地毯,在米色的地毯上鲜红得刺眼。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伤口怎么会裂开?”阮织走到林秉声面前,仔细观看了一番伤势,眉头越拧越紧,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林秉声垂着脑袋,伸出没受伤的手一把环住阮织的腰。 阮织无奈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后,道:“先别抱我,先给你消毒,重新包扎一下。” 林秉声听后抱得更紧了。 阮织是真不知道这小孩什么毛病,要不是她扮演的是“慈母”,她早就跟收拾阮纵一样梆梆给他来两拳了。 厉玮此时已经取出碘伏,用棉棒沾了一下,蹲下来涂抹上林秉声的伤口,他手法娴熟,涂完又用“螺旋反折包扎法”给林秉声包扎好。 这下不用厉玮亲自教,阮织就看明白了。 等别人出去后,阮织坐到林秉声旁边,刚扭头启唇想问清楚,林秉声就跟预判到一样,早就等待在那里,阮织这一转头,正好,正中某人下怀。 — “你有没有觉得林齐深和林秉声这两个孩子格外黏朱妤?” 夜晚,厉玮三人睡在客厅的地板上,厉玮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干啥?你也想黏着朱妤?厉哥,不是我说你,你那点心思太明显了,连我这个头脑简单的人都能看出你对那朱妤有意思。”丁魏翻了个身,朝向厉玮,“哎,哥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看上一个带着三个拖油瓶的女人?现在这年头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们可能巴不得攀上你呢。” “准确来说,林齐深只是单纯地对朱妤言听计从,而林秉声才可以用‘黏’这个字。”杨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厉哥,你们没可能的。” “我知道。” 他们在别墅里待了将近一个月,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厉玮还是忍不住背倚在墙上,等阮织从“好恶毒”的房间出来。 两人手持蜡烛,来到庭院里,台阶上的月色清凉如水。 “朱总,有没有想法跟我一起走?你们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阮织摇摇头:“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们几个弱如扶病,不堪一击的,出去就是送死。” 厉玮也知道阮织会是这个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朱妤,我一直想对你说。自从初见你,我便从未放下过你……” 那天初雪的轻洒与天地,执着于把世界素裹一番,他正坐在咖啡店饮着美式咖啡欣赏着这场声势不算浩大却惹得路人频频抬头仰望的白雪,阮织就缩着肩膀踏进了他的视野,微卷的长发飘扬,点点白雪落于她的发梢,配上她好看的眉眼,一瞬,只一瞬,他听到胸腔里的心脏便剧烈跳动。 原来,想要声势浩大的,是他的心脏。 “厉总……” 厉玮苦笑了下:“第二次是我创造的机会,我听说要去锦城谈合作,我便把代表换成自己,没想到,不等我去打听,就又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你,我本来真的很高兴……” 凉风习习,在这夏天的夜晚,吹在人身上明明是舒适的,但不知为何阮织竟感到有点冷。 “你现在不受林家的约束,所以我想再问一遍,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风微弱,吹不散阮织的答案,于是厉玮清晰地听到了阮织说:“抱歉。” 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得到否定答案心中就会怀有希冀。但真正得到否定答案后,他发现自己还真接受不了,成年人的爱情按理说不会这么狼狈,但此刻他望着阮织那双漆黑的眼,看到了无比颓败的自己。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一) 【天,游戏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漂亮的可人儿?】 【妈耶,这颜值我舔舔舔舔舔!】 【这美人运气不错呀,竟然抽到了“求神卡”,可以向排行榜上的任何一人发送讯息寻求帮助,而收到讯息的人必须帮他。】 【要是我我直接找榜一好吧!】 【刚刚飘过去的那一句是真的勇,试问谁去敢招惹榜一?】 【这句话就不对了,我喜欢看热闹,场面越大越好,这样我嗑瓜子也开心。】 【支持支持哈,我也想知道榜一收到讯息后会是什么反应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妹妹背着洋娃娃”副本—— 直播的弹幕遮挡的是一张再精致不过的脸,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鼻梁挺直,线条流畅,睫毛浓密而卷翘,轻轻覆盖在眼帘上,唇角的弧度若初升的月牙,在副本中虚假的阳光下,面容莹白,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乐烬,他的伙伴们这么叫他。 其他玩家却是一见到他便惊恐地远离,因为他的长相太过完美,甚至比主npc洋娃娃还要漂亮几分,不像是真人。尽管他旁边有伙伴,可以证明他是玩家,并且他手腕上的仪器也可以作证,但他们还是不敢靠近。 乐烬是“神棺游戏”的新手玩家,但不知怎么回事,第一次进入副本,就进了b级副本,他的伙伴们接二连三失去生命,登出游戏,而他还算好运,不仅没有触犯过死亡条件还很幸运地得到了一张“求神卡”。 看到弹幕的解释,乐烬在洋娃娃索希亚亮出尖爪,想要扒下他的皮按在自己身上时,使用了这张卡。 收件人:排行榜第一,玩家阮织。 弹幕疯了一般,密密麻麻,像是蜂窝上让人头皮发麻的蜂群,拥挤得看不清一句话。 【不是,他真的叫了阮神,太勇了!】 【上次榜三于灵灵被也是收到一个新人玩家的讯息寻求帮助,于灵灵帮是帮了,但那个新人一出副本,于灵灵就把他杀死了,说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也不是,当时于灵灵在另一个s级副本里捉迷藏呢,都快通关了,结果被传到了新人那个副本里,回不去了。她有多生气可想而知,杀了那个新人不足为奇。】 【但是,阮神脾气不是很好吗?你们为什么都害怕她?】 【阮神脾气好是不错,可你忘了她有头赤蛟,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吃人啊!】 【对对对,阮神给他起名“好恶毒”。】 【不得不说,这名字真配他,是真的恶毒!我上次就因为太膜拜阮神,盯着她时间长了些,“好恶毒”就张开血盆大嘴,吼了我一声,震得我耳朵发麻,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话说,阮神现在在副本里吗?】 阮织不在副本里,而是在“童话镇”里购置食物和衣物,有一个极地副本她想去很久了,不过她有点怕冷,便一直搁置着。 收到信息时,“好恶毒”正跟只穿着绿色背带裤的猪砍价,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你好,能麻烦您来帮助我一下吗?】 语气礼貌诚恳,几乎是在阮织读完后的下一秒,就传送到了乐烬身边。 而“好恶毒”一扭头,看见散了一地的物品,阮织消失不见,栗棕色的小卷毛此刻发红,红得像要燃烧。 “谁!谁把阮织带走了!” — 阮织出现在b级副本“妹妹背着洋娃娃”里时,索希亚愣了一秒,继而挥舞着尖尖的指甲攻过来。 【啊啊啊啊啊阮神真的来了!】 【咦,“好恶毒”居然没跟过来?】 【阮神怎么这么淡定?索希亚都要撕上她的脸了,怎么还站着不动??!】 阮织确实有点搞不清状况,懵了两秒。就这两秒,索希亚就已裂开一个得逞的微笑,指甲将要划上她的脸。 但这么多副本不是白闯的,脑子还在重启,身体的应激反应早已先一步作出,她一脚踹上索希亚的肚子,把她踹了出去。 索希亚被踹后倒在地上,以极度怪异扭曲的姿势站起来,嘴里唱着: “从前我也有个家,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捡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啊的头滚到床底下,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我们把妈妈埋在树底下; 然后啊爸爸捡起斧头了,剥下我的皮做成娃娃!” 声声泣血,呕哑嘲哳。 这个副本只要找到索希亚的本体,把她埋到爸爸的尸体旁边,就算通关。 而阮织初来乍到,没掌握任何线索,这个索希亚不知怎么被惹怒还持续不懈地攻击她,其实主要是想攻击她身后揪着她的衣摆瑟瑟发抖的少年。她有点烦躁,于是,两指并拢一挥,指间出现一张黑粉色的卡。 随着一声“变”,阮织的头发由黑漫上樱花粉,衣服也变成炫酷的皮衣、黑靴,腰间的银链闪着光辉,手中还多了一根雕着繁琐花纹的黑色棍子。 【妈妈,妈妈我见到阮神大大转变形态了!我真是出息了!】 【巴啦啦小魔仙全身变,阮神是不是真的是从魔仙堡来的!】 【嘶哈嘶哈,变身后的阮神不知怎么更魅惑了,我更爱了。这是宣布真正的媚眼如丝!】 【不是,刚刚飘过去的是哪个痴女痴男发的,你没看到阮神明明双眼冰冷,像是要分分钟用棍子打死那个索菲亚吗?媚眼如丝是什么鬼?】 阮织将棍子在手里转了一下,指向索希亚,微微歪脑袋道:“你想死?” 索希亚血红的眼瞪着她,哈哈大笑起来:“你把我杀死,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啥呀,怎么还燃起来了?】 【这是什么鬼台词,比“媚眼如丝”还令人起鸡皮疙瘩。】 【如她所说,的确杀不死她。】 阮织把棍向上一抛,打了个响指,棍化作锁链,结结实实地捆住索希亚,眼看她挣脱不出来,阮织才看向身后的少年,道:“你给我讲讲线索。” 乐烬嗫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低头无辜地看向阮织。 是了,不看这惊为天人的脸话,单论乐烬的身材,是不会把他归为“弱鸡”的。 那张脸太具有迷惑性,搞得阮织也不好逼问出声,只好去看弹幕。 “他说不上来,你们给我讲讲。”阮织抬眸,看向弹幕。 【阮神大大看我啦,阮神大大看我啦~】 【阮神,阮神,看我,我是排名1149的联冬志,我崇拜你很久了,我的联系方式是xxxxxxxx】 【你们真是够了!没看到人家阮神是向咱们要线索吗?(阮神,嘿嘿,我叫春一,我喜欢你!)】 弹幕一条又一条地飞过,阮织终于从一群自我介绍里挑拣出几条有用的信息,大致有了思路。 区区b级还难不住她,她拎着被捆起来的索希亚,从河底里挖到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索希亚瞪大眼睛,挣扎起来,却逃不脱这束缚,只能用言语攻击辱骂。 阮织充耳不闻,通过分析线索,也得知父亲的尸体在何处,不过费点时间,因为父亲的尸体被割开,手、胳膊、脚、腿、身体、头,七个部分被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埋在土里,扔到湖底还算好的,父亲的头被投进粪坑里,阮织请了npc戴着手套在里面翻了许久才找到被腐蚀得只剩骨头的头部。 她把父亲的尸体和索希亚本体埋在花园里,金光乍现,一首儿歌突然唱响: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花上蝴蝶笑哈哈 姐姐抱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玩耍 娃娃饿了叫妈妈 树上小鸟笑哈哈……” 系统播报:【恭喜玩家,“滋啦——”“乐烬”成功通关b级副本“妹妹背着洋娃娃”!】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二) 出了副本,阮织便打开地图准备去找“好恶毒”,但她不分东西南北,一向都是“好恶毒”带着她走,她瞅地图瞅了半天,选择放弃,给他传讯息,让他来接她。 “好恶毒”的动作很快,只听一声龙吟,赤红色的龙摆着身体来到她身边低下头,她跳上去,没什么留恋地走了。 众人惊叹:“阮神的蛟什么时候化成了龙?!酷毙了!” 乐烬摩挲着手指,鼻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清甜的气味。 说来也怪,乐烬每次进副本都能捡到“求神卡”,惊得观看这个副本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甚至怀疑最近这张卡是不是在搞批发,怎么他被一块石头绊倒,石头翻开,底下就躺着一张卡? 而阮织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乐烬的求救信息。有时是:“你好,请问您有空来把我从海底捞上去吗?”,有时是“请问您可以过来一下帮我把女鬼赶跑吗,我有点害怕”,还有时是“麻烦您了,您能现在过来把我从荆棘丛里救出去吗?” 幸亏有他,好些年没闯过abcd级副本的阮织,这几天闯了个遍。 阮织没烦,还隐隐觉得好玩,最不爽的是“好恶毒”,他就差点跑到乐烬那小子面前把他一口吞了,当然,只是夸张手法,他从来不吃人。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那一次阮织潜进海底捞乐烬时,乐烬因为口中氧气不足,死死抓住阮织的手,嘴不受控制地贴上阮织的唇汲取氧气。阮织没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出于生死关头身体的反应,但乐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话变得多起来,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小心翼翼。 阮织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乐烬。 有点奇怪的名字。 这次,阮织接到讯息后,没有立马被传送,她有点疑惑。 因为次数太多,“求神卡”不起作用了? 紧接着一条讯息又传开:“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而上一条是:“请您救救我,我正被人围堵。” 救了他这么多次,阮织也救出下意识的反应来了,她还没想好,身体已先行一步,使用“定位卡”加“传送卡”,来到乐烬身边。 跟阮织的想象不同。 在她的想象里,传送到的地点应该是一条巷子,乐烬被一群拎着棍棒的红黄蓝绿毛堵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现在,她脚踩上柔软的地毯才骤然回神——这是一间房间,看这个装潢像是“rich街”某个酒店的房间。 乐烬被人用绳子绑着,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 阮织眼疾手快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她这才发现乐烬的嘴也被人堵上了。 阮织把毛巾从他嘴里取出来,乐烬眼眶红红地看着她,有点难堪,但故作坚强地冲她笑了一下。 他声音沙哑:“烦请您帮我解开绳子。” 浴室的水流停止,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裹着浴巾出来,看见多出来的阮织,嘿嘿地笑起来:“你也是来跟哥哥一起玩的吗?” 阮织:“?” “排行榜第七,黄国强,”阮织认得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黄国强喝了点小酒,刚洗完澡出来也没戴眼镜,此时听阮织一出声,觉得有些耳熟,便拿过柜子上的眼镜一戴,这一戴就了不得了,“啪叽——”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天抢地:“阮神……您……您怎么来了?” 阮织单纯地感到不解:“你不知道床上躺着的这个,是我的人?” “阮神饶命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哪敢绑他啊!给我一千个胆子我都不敢啊。” “是么?”阮织心念一动,召唤出棍子,打掉他手里的暗器。 排行榜第七哪能是这么怂货的人物,黄国强此人最是阴险狡诈,常常伪装成懦弱老实人让人放松警惕,等对手露出不屑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如果阮织的龙在这里他可能就识相地离开了,毕竟那龙谁也打不过。但,这个房间里,只有阮织和他,若他使出全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黄国强抖开浴巾朝阮织扔过来,阮织闪身躲过,接着面前又飞来几只擦了毒的匕首,她抬棍拨开。 黄国强也不害臊,光着身子就跟阮织对打,他的技能卡就是变出各种各样的武器,以小巧的暗器居多,接二连三,一会儿是银针,一会儿又是竹刺,阮织把棍子舞起来,形成一个屏障把这些一一阻挡,但黄国强看着肥胖,身体却格外灵活,使用技能“暗杀”后,转瞬就来到阮织后方,手中举着刺刀,朝着阮织的后背就要扎下去。 但阮织的直觉很准,眼见他消失在面前,就立马换了姿势,将棍子向后一扫,黄国强躲闪不及,正好被棍风打到手,手里的刀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时,躺在床上的乐烬嘤咛了一声,不住地在床上挣动,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于空气中,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白得刺目。 “你下药了?”阮织看这情形,没什么不懂的,只是莫名感到生气。 “对啊,阮神。”同样听到声音的黄国强的下身不要脸地隐隐有抬起的趋势,“你不会没有听说吧?我向来喜欢给那些小男生下点猛药,让他们在药力的驱使下放下身段求着让我上他。” 阮织觉得恶心。 她想,这个榜七换个人来当好了。 手中的棍子一掷,直冲他的面门过去。黄国强不傻,冷笑一声,灵活地低头一闪,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阮织抬腿劈来,他一个翻滚狼狈地躲开。 阮织打了个响指,棍子变成锁链向黄国强涌去,他飞出弯刀,刀和锁链便在上空对抗擦出火花。 “哼哼,你也不是很厉害啊。”黄国强自得起来。 如果能跟阮织打个平手,那他的排名可就要上升了。 “是么,”阮织的左手亮出一张亮黄与玫粉交织的卡,低喝,“出!” 串串玫红色的音符夹带着细微的电流飘出,色彩艳丽,仿佛是用最纯净的玫瑰花瓣精心雕琢而成,又像是晨曦中初露的霞光。黄国强见状不对,召出飞镖召出飞刀,却都穿过音符钉在墙上,打不中它。 “这是什么?!”他慌了。 音符紧紧缠绕上他的躯体,发出堪比雷电的电流,将他电得浑身焦黑,一动不动,他的弯刀没人控制,被棍子击飞,最终抵达他下体的某处。 黄国强颤了一下,之后,再了无声息。 玫红色的音符散出耀眼的光,眨眼间,他的尸体便化作尘埃,泯然于此。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三) 黄国强被解决,她刚想转头去查看乐烬的情况,却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 滚烫的、身无寸缕的身躯紧紧地贴着阮织,同样像是快要融化掉的唇在阮织的纤细的脖颈上顺着啄吻,濡湿她后颈的肌肤。 阮织轻轻道:“出。” 指间的卡片又亮出一道道音符,不过这次是亮黄色的,镀着抚愈人心的光芒飘至乐烬身旁,试图安抚他。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药效很烈,这音符完全不起作用,甚至乐烬长臂一揽,把阮织也弄倒在床上。 阮织把棍子和卡都收起来,就着这个姿势给“好恶毒”发定位,让他带着一名医生迅速赶来后,她便想扒拉开乐烬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但碍于会伤到他,没太用力,导致怎么也扒拉不开。此时,她的动作惹恼了不清醒的乐烬,他将他与阮织的位置颠倒,骤然压在了阮织上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她。 他的双眼迷蒙,眼尾染着薄红,喘着粗气,脖颈、锁骨、面颊,也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勉力支撑着“看”了阮织一会儿,许是没再察觉出阮织想要挣脱的意图,便欣慰地勾起一个笑,掐着阮织的下巴,将唇覆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一笑是像掺了毒药,又或者是本身就是蛊惑人心的迷药。 阮织呆愣了一下便没能躲开这湿漉漉的吻。 这可不行。 阮织趁其不备,一个手刀将他砍晕,他失去意识,软软地倒在她身上。 — “好恶毒”来得还算及时。 带来的倒不是普通的医生,还是整个游戏最厉害的医生,用毒用药都无人能及。 榜二,号称“回骸”的白麒。 他的医术毋庸置疑,但阮织还是不想看见他。理由是这人有一段时间对她简直死缠烂打,无论她怎么说“只要你能超过我,我就考虑考虑”,这人充耳不闻,还围在她身边乱转。 “你怎么把他叫来了?”趁白麒施法排解乐烬身上的药性,阮织压低声音问。 “好恶毒”自然也很烦白麒,但事态紧急,他只认得白麒这一个像模像样的医生,只好抓着他就来了。 “你以为我想!”“好恶毒”没好气道,“谁让你乱跑的。” 阮织:“……” 白麒医治完就一屁股坐在了阮织旁边,黑白分明的眼睛卖萌似的眨了眨,夹着声音道:“阮神,你怎么不敢看人家啦?” “好恶毒”抱着胸,眼一瞪,指着他道:“你再这个样子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好凶喔,人家怕怕啦~”说着,就要往阮织身上蹭。 阮织闪身站起来,没让他得逞,站在八丈外,看向他:“你正经点。” “嘁。”白麒撇撇嘴,余光看到“好恶毒”的嘴离他的手还剩一寸,将要咬下时,立即正色道,“他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谢谢你。”阮织道。 “不客气,救命之恩,当以身……”白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躺在床上的乐烬截了胡,他睁开眼睛,睫毛浓密卷翘,看向阮织,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说完,自己羞涩起来,不好意思地把脸扭向别处,继续小声道,“您救了我这么多次,我早就……” “早就什么?” “是您的人了。” 白麒\/“好恶毒”:“什么?!” “好恶毒”气得跳起来:“阮织救你是她傻得出奇,你别蹬鼻子上脸的!” 无缘无故也中一枪的阮织:“……?” “你你你……”白麒最生气,自己灵光一闪想出的妙词,一下子被这个人抢去了,他胸口不断起伏,指着他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不是不会骂,只是阮织在这里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他“你”了半天,最后含恨骂道:“你……个坏蛋!” “好恶毒”:“……” 阮织:“……” 阮织朝向乐烬,回应他的话:“不用了。” 白麒一听,神清气爽。 “好恶毒”一听,下巴一扬,一副“你看吧你看吧人家没把你放在眼里”的神情。 乐烬泫然欲泣:“是您觉得我太弱了吗?我既不会医术也不能变成兽形保护你……” “好恶毒”没想到他这么有自知之明:“你这不是也知道?还废什么话。” 阮织想了想,安慰道:“没有觉得你弱,你很好。” “是吗……那您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实际上阮织远离的某人·白麒:“……” 他嚷嚷道:“你别得寸进尺啊!” 白麒替阮织抱不平地指责,而她本人已经到乐烬身边坐下了。 她一坐下,乐烬就坐起身子贴上她,被角滑落,裸露出他已经降下体温的肌肤,被灯光一映,是漂亮的冷白色。 阮织伸手把被子往上揽了揽,将他裹住。 不得不说,两人坐在一起的画面是极具观赏性的。阮织表情冷淡,面容却是甜美的,所以无论她怎么板着脸不都凶,反倒是呆萌呆萌的,而旁边的乐烬眉眼精致,却不柔美,只是他向来低垂着眼,装无辜,才显得好欺负。两人颜值不分上下,坐在一起和谐又养眼。 昏黄的灯光打下,不知为何,白麒愣是看出一丝暧昧旖旎的意味来,明明阮织还是端着可可爱爱的正经木头脸,但他就是觉得此时她望向乐烬的目光是分外柔和的。 乐烬将头放在阮织肩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朝着白麒勾起一个明显挑衅的笑来。 白麒:“!”这下他终于确定了,这小子是情敌吧是情敌! “你给我起来,我看你一点都不虚弱!”他撸起袖子暗暗咬牙:他白麒今天就要把这个狗皮膏药从阮神身上撕下来,撕不下来他就从这里跳下去,摔死! 但命中注定他要退场,阮织伸手挡了下来,道:“你别闹了。”明明不掺杂任何谴责的意思,她无比确认自己只是在劝阻,或者说在阻挡一个即将发生的事情发生,但白麒捂着心口后退两步,表情悲痛。 “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他抛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夺门而出。 阮织知道这人夸张做作惯了,但还是不太放心,想站起来去看看情况,但她的胳膊被乐烬抓住了。 他央求道:“您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好恶毒”倒想看看他会有多怕,他站出来对阮织道:“你去看白麒那个大傻子,我守着他。” 阮织思量半晌,对“好恶毒”道:“你去看看白麒吧,我不太会安慰人。” “好恶毒”眼睛瞪大:“?” 阮织点点头,无比肯定道:“我知道你最厉害了,你一定能哄好他的对不对?” 就吃这一套的“好恶毒”:“那当然。” 说罢,昂首挺胸地出去找白麒了。 插播·扒一扒无限流的那个绿茶新手(四) 室内就只剩阮织和乐烬两个人。 “你躺下睡一会儿吧,”阮织道,“我不走。” “我记得我好像吻了您,您不介意吗?” 阮织不反感,在某些事上,她能省一步就省一步,她猝不及防吻了乐烬唇角一下,道:“好了,我还回去了,你快睡吧。” 乐烬的呆愣住了,任凭红意将他的整张脸侵占,说像苹果都不准确,最准确的形容是猴屁股。 他直勾勾地盯着阮织,好像要盯出个洞来。 阮织担心中过药的乐烬休息不好,所以用手轻轻掩上他的双眼,把他压倒,哄道:“睡吧睡吧。” 让别人睡觉,别人还没睡着,自己先睡着了,想来是刚刚打架耗费不少心神。 乐烬搂上阮织,瞬息间,他们换了一间房,比刚刚那间还要高档百倍。 阮织睡着,他仿若蜕皮的蛇精,气质一变,不再无辜可怜得好似小绵羊,而是将羊皮扒掉露出侵略本质的恶狼。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阮织温热的脸颊,形状娇好的眼睛弯了弯。 装弱怎么了? 只要能得到就好了呀。 — 【ber,乐烬攀上高枝了?】 【妈的,凭那张脸谁勾不到?】 【家人们,家人们!勾的是我们阮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纳尼?!“好恶毒”没把他吃了吗?】 【啊啊啊啊你看他倚在阮神身上小人得志的神情!!!】 【我!就!知!道!】 【你们之前没看出来吗?他每次遇险都是自己故意作的。“妹妹背着洋娃娃”那个副本里索希亚为什么要挠他,因为他对人家说“你丑死了”。这是人话?谁去副本不得哄着那帮主npc,咳咳,排行榜前十除外。】 【你能听说了吗?阮织为了乐烬,冲冠一怒为蓝颜,把黄国强搞死了。】 【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其所,大快人心啊!那个人不仅心狠手辣,癖好还特殊,不知道有多少长相清纯的小男孩被他嚯嚯了呢。】 【悄咪咪说一句:你们真不觉得阮神和乐烬很配吗?】 【啊啊啊啊来人啊,把这个cp粉给本宫叉出去!这里容不得你!】 阮织踏上了心心念念的极地副本——“一起来看极光吗”,穿着特殊材质的保暖衣,不仅轻薄御寒,还能承受一定程度的攻击,她花了大价钱。 而她的身边是遇到什么奇怪npc就抓着她不放的乐烬。 于是,阮织索性牵住了他的手。 现在,他们坐在一处山洞里,外面吹着凛冽的暴风雪,寒风呼号。如弹幕的发言,乐烬跟没骨头一样倚靠在阮织身上,“好恶毒”阻止他这种恶劣行径阻止得都累了,看见他这样为避免自己生气,把视线移向洞外。 副本是s级的,阮织本不想让乐烬进来,但又害怕她不在,有人找他麻烦,所以便同意乐烬的请求,让他跟着进来了。 但这个副本比想象的要棘手一点。 “一起来看极光吗”的主线阮织大致摸清——一行人来到此地,准备扎营等待极光出现,却遇上在此处搞研究的科学家,他们研究出很多变异生物,害怕被人发现,就把这一行人也封在了冰层底下,与变异生物待在一起。可想而知,变异生物以为这是奖赏给他们的食物,一窝蜂而上,把他们啃食。 初尝人肉的变异生物开始进化,他们拥有了人类的情感,坚信不移自己也是正常的人类,不过就是被可恶的研究人员关在这里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里含三个阵营:死去的旅行者、研究人员、变异怪物。 而副本任务是“猜猜看究竟谁是变异怪物”,只要答案正确,便可通关。过关后,他们也便可以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观赏极光——这是阮织来这里的目的。 那座山洞里,四周的墙也是由冰砌起来的,而厚厚的冰层里就是形状扭曲,长相恶心的变异生物。他们在洞里等暴风雪过去,就进入研究院查线索,不可避免地遇到npc,是看上去异常年轻的院长,阮织对这个“院长”持存疑态度,毕竟现实中也很少有这么年轻的院长,搞不好是变异生物。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热衷于探索发现新生物的富二代出资组建了这个团队来到极地。 s级副本向来有坑,在他们翻找线索的时候被一个npc察觉到他们不良的企图,于是,层出不穷的变异生物从冰层中钻出,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这个状况,只能对战。 “好恶毒”鼻子最灵敏,快要被这臭味熏晕过去,化成龙,一个摆尾扫过去,横倒一大片;阮织的棍子一出,也立即打碎一大片,一龙一人,一前一后,把乐烬护在中间。 【ber,s级副本乐烬进去干啥?送死?】 【当花瓶,赏心悦目,招人生气用的。】 【阮神没开“完全体”,问题不大。】 【可上次阮神去救乐烬的时候,进去就开了“完全体”了啊……】 【傻子别出声。】 【笨蛋,你难道看不出这俩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只有我们闲得蛋疼在这里或吃瓜或批判或不甘罢了。那些阮神唯粉现在还在一叶障目呢。】 【乐烬那小子的手干啥呢?】 乐烬似乎是注意到了这条弹幕,竖起左手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口型,而右手在下面比划,指尖泛着黑蓝色的光芒,而这光芒直冲冰层,将冰重筑了一通,让跑出来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少,因为他们冲破不出这加固的冰层。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这小子!】 【老子有生之年很久没被人这么骗过了了。他个大男人那么有心机,装装柔弱骗骗阮织就已经忍不了了,搞半天,人家也有实力,只不过装得好欺负逗咱们玩呢!】 【过分了过分了过分了哈,我提议集体讨伐乐烬这个“影帝”,众军听我号令!】 【到!】 【到!】 【到!】 【听将军指挥,呀呀呀~打死乐烬这个老贼。】 乐烬似笑非笑地朝弹幕看了一眼,众人顿时噤若寒蝉,隔着屏幕就感受到了那股巨大的威压,再也不敢瞎放肆。 第一个提出讨伐的人:“嘤~” 变异生物被打败,阮织此时注意到冰层的厚度跟原来不一样了。她不是没想过重封冰层,但她没有这个技能,而“好恶毒”是喷火的,也不具备,只能硬打。 非要硬打的话,她跟“好恶毒”一人放一次大招其实也就差不多了,没在一开始使用呢,就是害怕伤到乐烬。 而阮织看着乐烬,明白了些什么。 s级副本坑多得数不胜数,最后的答案竟然是三个阵营的人都有。 原来,旅行者们遇到了暴风雪,粮食殆尽,饥肠辘辘,吃了几天雪,还是不顶饱后,双眼赤红的他们本想把对方杀掉煮了吃了,打斗中发现冰层下的变异生物。有的变异生物像鱼,却有四条腿,于是他们以为是什么新型物种,便吃了,吃掉变异生物的他们也离变异不远了。 所以变异生物吃掉他们后,实际上是吃掉了半人半变异的新型生物,所以才会进化。 而研究院的那些人,早就疯了。在变异生物研制出来后,就有人偷偷尝了尝,不出意外,变异了。 当阮织说出“变异生物是旅行者,是研究人员,也是变异怪物本身”时,系统的机械音播报道:【恭喜玩家“阮织”、“乐烬”成功通关s级副本“一起来看极光吗”!】 【请选择是否离开副本——】 阮织道:“否。” 他们三人爬上山洞,开始等待极光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忽地,一个细微的变化打破了夜空的沉寂。在北方的天际,一抹淡淡的绿光悄然浮现,如同幽灵般在夜空中游走。 【好美啊,怪不得阮神要来这个副本呢。】 【我的妈耶,好震撼好震撼!】 【试问还能有谁进副本是为了欣赏风景的?】 【胡说,我也能。】 【嗯,你做梦能,快睡吧。】 那抹绿光逐渐变得明亮而清晰,仿佛是大自然的画笔在夜空中轻轻一抹,勾勒出一幅绚丽的画卷。紧接着,绿光开始蔓延,如同波浪般翻滚,将整个夜空都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他们三人屏息凝视。极光在空中舞动,时而如丝带般轻盈飘逸,时而如火焰般热烈奔放,仿佛是大自然的精灵在夜空中尽情舞蹈。 乐烬突然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闭上眼睛,有些虔诚道:“我希望我能一直在阮织身边。” 【啥呀啥呀,乐烬大人咱能别这么做作吗?】 【乐烬大人,悄悄告诉你:对着流星雨许愿的话愿望有可能会成功,但这是极光耶。】 【不懂了吧,这是对极光说的吗?这是对着阮神暗示呢。段位真高啊这小子。】 【我去,学到了学到了!】 【请观看“乐烬小课堂开课了”第三课——如何在浪漫的风景里钓到喜欢的女生。】 阮织还没说话,“好恶毒”就先发火了:“你滚!我忍你很久了。” 【哈哈哈,太棒了,是“好恶毒”,我们有救了。】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阮织忍不住笑起来,眸子里流淌着温柔的光。 “你确定要许这一个愿望吗?” 这一笑,宛如乐烬初见她的那般模样。 “不,”他心尖一颤,关闭把画面传送给外面玩家的通道,吻了过来,“我的愿望其实是——” “我希望阮织能爱乐烬永远永远。” — 在这个游戏建立之初,阮织还只是个十六岁,有些稚嫩的小姑娘,青涩白嫩的脸庞,笑起来乖乖巧巧,俏丽动人。 其他玩家有爱护她的,有看不上她的。但对于她来说,都很多余。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很厉害,好像天生就适合这个游戏。后来震惊到的人多了,就有人开始扒她,扒出来她是g市那个十五岁上大学的理科天才。 她有灵活的头脑,有身手,有直觉,还有运气,一进游戏就捡到颗龙蛋,过了两个副本后又用了“本我卡”,再后来还拥有了一张卡,不过那张是底牌,不到紧要关头,她从来没有用过。 乐烬其实是某一个副本里的怪物npc,是最后的boss,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形态,反正他能化做团黑蓝色的雾四处游荡,他把自己的壳子留在玩家要通关的地方,自己则四处游荡,游荡着游荡着,碰到了在过这个副本的阮织,她正笑着对一个看起来病歪歪的人说什么,神情温柔。 只一眼,他就决定他要跟她在一起。 再再再后来,阮织慢慢成了排行榜第一,为了显得有逼格就不怎么笑了,常常自以为高冷地板着脸,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这样有种别样的可爱。 物以稀为贵。 骤然见到阮织露出笑容,乐烬便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被阮织察觉出,但她没生气,反倒还软声细语地调笑他——这是对他心动的表现。 此时不得寸进尺更待何时? 既然许愿,那他才不要什么“在她身边”这样笼统的愿望,他要就要她能爱自己永永远远,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同样会爱她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六) “晚安。”厉玮把阮织送到房间门口,低声道。 阮织回:“晚安。” 阮织把厉玮会喜欢上她完全归咎于朱妤的样貌出众,并不因此烦闷,反倒觉得正常。 她一推开门,就被人拉住手腕抵在墙上。 叮,阮织烦闷的对象已送达。 这架势,别墅里除了林秉声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门合上,隔绝掉室外厉玮手中蜡烛的光线,室内一派昏暗,虽有月光投映其中,效用却微乎甚微。 少年就这样把头搁在她的颈窝上,流出的泪沾湿阮织的衣领。 “怎么了?” 阮织这些天得问了百八十遍这三个字。 “没事。”少年哽咽道,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揪着阮织的衣摆。 阮织头疼。 她着实没有开导别人感情的经验。 凭她那点听八卦吃瓜得来的经验,要是教别人能成功的话,跟母猪会上树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误入这种歧途。 “没事的话去睡觉吧。” “我能不能跟您一起睡?” 阮织拒绝:“不能。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跟我一起睡。” “我打地铺呢?这样也不可以吗?”如果光再亮一些,阮织就能够看到他哭得泛着桃红色的眼圈,但无奈光线不足,阮织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不可以。”阮织说。 她有些怅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难不成林秉声也是水做的?一言不合就开哭。 可她能做的,只是打开门,请他出去。 — 厉玮一行人走后,别墅里的存粮的确少不了不少,虽没到日子紧巴巴的程度,但这也预示着他们三人很快要离开这个安全屋,去外面跟丧尸对抗。 林齐深学了些本领,便觉得自己无人能敌,不仅不害怕出去闯荡,还兴奋地跃跃欲试。被看不下去的“好恶毒”暴起,揍了一顿才消停。 又过了一个多月,食物还余一些,阮织将它们打包,和水、药品以及枪械一起放在车里,准备去基地走剧情。 别墅居于深山老林,车子一般开不进去,也开不出来。但前期的阮织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除了开辟地道外,还硬生生开了一条隧道,入口在阮织公司旗下的一座酒店附近。 这是离别墅最近的也是最安全的伪装地点。 她在酒店里藏了一些汽油,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搜刮物资的时候拿走。 阮织倒不担心有人或者有丧尸顺着她的地道或隧道找到她的别墅,因为她还挖了其他乱七八糟的路通向别处,当然,身逢乱世,人们都步履匆匆,谁也没有余力去关注其他事情,更别提想要进到看起来已经废弃,好似下一秒就要坍塌的隧道闯一闯。 入口即出口。 他们选择在阳光充足的一天出发,三个人仿若去郊游般,不见愁色。即便没什么美景,隧道内一团漆黑,但林齐深还是坐在后座上好心情地唱着歌。 在别墅里憋屈地待了三个月之久,此刻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他唱歌走调,阮织也听不出是什么歌,单纯觉得有点吵,“好恶毒”不惯着他,一拳头锤过去,并捂住他的嘴,阻止这魔音玷污他的耳朵。 车子缓慢地在地下行驶。 阮织在隧道里做了标记,只有她能够看懂的那种。她驱车一路前行,七拐八拐,不知开了多久,才终于来到终点。隧道的入口是从里面锁上的,阮织下车拉开,就愣在了原地。 满目疮痍,废墟片片,尸体横七竖八、零零落落地躺在路边,不多,但格外触目惊心。想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 明明头顶是大好的阳光,阮织还是脚底生冷,怵得无法动弹。她知道血腥味很快会引来丧尸,但脑子在思考在催促,身体移动不了分毫。 阮织哪里见过这种局面,即便知道是游戏,也大受震撼。 “朱姨,怎么不走了?”林齐深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他也看向外面,忍不住“靠靠靠靠”个没完。 他的声音勉强让阮织镇定下来。 男主在此,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阮织上车,一脚油门疾速逃离,向着基地的坐标而去。酒店的汽油没时间拿,不过没关系,阮织还在她家的别处酒店里放了汽油。 路上也遇到几只游荡的丧尸,身上还披挂着人类的衣服,虽迈得步伐歪七扭八,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直冲着阮织他们而来。 车上无一人大叫,小男主林齐深强压恐惧,镇定地指挥他朱姨:“撞它,朱姨,开车撞它们就行。” 阮织依言加速撞过去,直接将它们撞飞。 之后,害怕他们撵上,阮织开得更快了。 阮织学驾照考科目一的时候,试题上明明白白写着“最长驾驶时间不得超过4个小时”,现在她也不知道驾驶了多长时间,有点疲倦,但她还是强撑着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栖息地。 阮织向来是大众审美,别人觉得好的,她也觉得好,她觉得好的,别人也觉得好。她把车停在一栋仍坚强地挺着残破的身躯立着的三层小房子后,让“好恶毒”出去放哨,她打开一包饼干,准备补充点能量。 “好恶毒”刚想打开车门,就不动了。 他道:“有人来了。” “哪有人,我怎么没听见?”林齐深问。 “嘘。” 果真,是机动车行驶来的声音。并且,很不幸地,停在这附近。 还伴着一个男人声:“老大,进去搜搜?”听上去,至少有五六个人。 阮织立马由躺变坐,秀眉紧蹙。 林齐深和林秉声也屏息凝神,神色紧张。 他们停车的位置还算隐蔽,如果那群人只是在建筑物里搜一搜的话,不会注意他们。 虽然不知道来者是好是坏,但在这末世,抢掠是本能,更何况阮织他们拥有的是一辆舒适的改良版房车,房车里应有尽有,就差在上面贴着“快来抢啊快来抢”。他们这一帮人未必不会动手。 “走吗?”阮织询问“好恶毒”。 “好恶毒”沉着小脸道:“再等等。” 车子启动的声音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现在他们还没发现阮织他们,说不定可以躲过去。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织紧绷得腰疼,她没忍住卸了劲儿,靠在枕头上。 那帮人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天色渐暗,丧尸多在夜间行动,若在此时赶路的确是个不正确的决定。 他们在房子里没动静,阮织他们也不再紧绷着神经,但竖着耳朵,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阮织中午为了甩开丧尸没吃饭不知为何到现在也不饿,但驱车劳顿,她还是接过林齐深为她蒸好的自热米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他们不敢说话,全靠眼神交流,生怕被那帮人听到。 他们在这里小心翼翼,不敢出声,那帮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叫声骂声哭声肉体撞击声,从房子里隐隐约约地传来,像是在干架。 林齐深用气声幸灾乐祸道:“他们是不是内讧打起来了?” 阮织倒希望是,但她没吃过猪肉,总归见过猪跑,知道这是那啥的声音,她没纠正林齐深的误解。 她有必要保护这些花朵。 房子里那帮人在房间里搜出来几瓶酒,他们正好今天刚从丧尸堆里死里逃生,没喝醉,却也微醺,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疯狂,搞他们中的“小奴隶”。 乱世之中,美人多会遭殃,连好看的男人也不例外。而这遭殃的两个人都是男性,其中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很是斯文的男性。 他的衣服皱皱巴巴,似一艘漂泊在海上的船,撞上礁石,晕眩不已。 如果阮织进来,见到此人,一定认识——不是孙正哲又是谁? 坏有坏报,即便原剧情的事情没发生,但这个心理扭曲之人也遭到了他该有的报应。 这这场疯狂的狂欢,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仿佛躺在河流中,飘荡飘荡,身上被这流水浸透,仿若将要溺毙。 孙正哲怎能不恨,他是喜欢小男孩小女孩,但更喜欢地是掌控这些小男孩小女孩,而不是被人掌控。 可他也没办法,他在丧尸病毒爆发前就因为得罪林家成为丧家之犬,人人喊打,只能干些又苦又累又脏的活勉力维持生计,丧尸病毒爆发后,他没钱没能力,哦,还有一副还挺周正的样貌,只能忍着屈辱,加入这帮人中寻求庇护。 他躺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落在地上,变得斑驳。 彭朕……林秉声……林家…… 他被折磨得两眼发黑,却仍暗暗发狠,如果他见到这些人,一定要讨回来! — “好恶毒”和林秉声轮流守夜,阮织睡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觉。 就在他们以为那帮人将要走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阮织悄悄点开“本我卡”,粉色流光在眼瞳中一闪而过。 那人是一个清秀的男孩子,叫吴舜,二十多岁,是个大学生,跟孙正哲不同,他是被强迫的,他早就想找个机会藏起来,他们找不到他后,他就跑走,对他来讲,被人这样无休止地欺辱还不如被丧尸咬一口,变成丧尸他就来找这帮人索命。 他四处寻觅着躲藏的地点,却没成想发现了停在这里的房车。房车的logo散着银光,是外国响当当的牌子,也是他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款。 吴舜不知道这辆房车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肯定里面有人,他不确定他去求助的话会获救脱离泥潭,还是会从狼窝换到虎穴,但他还是想试上一试。 他轻叩车门,抖着声音问:“里面有人吗?可以帮帮我吗?” 阮织眼神询问“好恶毒”,“好恶毒”摇摇头。车门打开,那帮人一定会听到声音,他们都自身难保,怎么帮他? 此时,房子的后门再次被打开,一个身体矮小,模样普通的男人出来,喊:“吴舜?” 吴舜抖了下身子,知道自己错失了时机,房车里的人也不打算帮他,他只好一咬牙走出去,喊:“哥,我在这里,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车里的三人都瞪大眼,似乎没料到事情的展开。 阮织冲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没跑几步,就被他们拿着武器团团围住。她可以像撞开丧尸一样将他们撞飞,但她即使知道这是游戏,也下不去手,只能摘空挡,放离合器,停车。 “下车!”车外人喊道。 阮织不想让他们脏兮兮的脚踏进她干净温馨的房车,便随便拿起一根棍子站起来。她不会用枪,还是拿根棍比较方便。 “朱姨?!”林齐深压低声音喊。 而林秉声拽住她的手腕,幅度极轻地摇摇头,试图阻止她。 阮织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示意他们别出声,也别动,打开车门便下去。 车门合上,两人忽然觉得她那么瘦弱,却又那么高大。 “不行,不能让朱姨一个人在外面!”林齐深挣扎着坐起来要出去。 “好恶毒”挡住他:“你别出去添乱。” “可朱姨……” “我姑姑很厉害的,你们可以见识一下。”“好恶毒”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 见下来的是个貌美的女人,男人们的眼神变得淫邪。 “原来是个大美人儿啊,到这儿来,哥哥疼疼你。” 有人拉上车门把手,想开门上车,被阮织一棍子抽到手。 “哟,”有人吹了声口哨,“还是个辣妹子。” “我喜欢。” “我也喜欢,这几个月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了。” 有人问:“车里是什么,让你这么护着?莫不是情夫吧?” 有人附和:“看你的情夫这么懦弱,要不就抛弃他,跟了我们吧,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们中有一个人有土系异能,你小心点。】 【好。】 “好恶毒”其实一开始没想告诉她的,她需要历练成长,而不是依靠“本我卡”的力量。但从昨晚开始,这帮人身上腐烂的酸臭味就熏得他心情恶劣,恨不得亲身上阵,把这些拍飞。 他心情不美妙,这些人也别想好过。他也不顾及什么磨炼不磨炼了,反正这些都是阮织自己的力量,她为什么不能用?凭什么不用? 于是,“好恶毒”在今早阮织起床洗漱完就告诉了她。 “本我卡”还有第四个状态,相当于大招。是“本我”与“自我”两态合一,阮织会完全变成彭朕的模样,她即是彭朕,彭朕即是她,二人一体,交融交织。 为避免车里的两位发现端倪,这个状态的显化只能仿照状态一,锁骨上出现一个樱花印记,瞳孔泛着微粉,唯一的区别就是,阮织手中极其普通的棍子,瞬间镀上漆黑的光,还平添了复古繁琐的花纹。 棍名“遂心”。 阮织掀唇笑了下,抬棍朝离他最近的男人打去,棍风凌厉,舞过之处生着猎猎之风。男人猝不及防又被打了一下,这次不比刚才,直接被打到胸腔,退后几步缓冲下来,才捂着胸口,“哇”地吐出一口血。 “老五,你也太废物了吧。” 被叫老五的人道:“不……她……” “很厉害”还没说出来,说话的人就把枪口对准了阮织。 “小美人儿,束手就擒吧,你的棍子可没有我的枪快。” 阮织扫他一眼,手中的棍子飞出,围着这些人绕了一圈,尽数打断他们手中的枪。 那棍子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坚硬无比,连枪都能轻而易举地打碎。 男人们瞪大眼,不可置信。 “你……你有异能?!” 只有他们的老大还冷静,抱着胸跟阮织对视。 “也是个异能者,真是有趣。” 阮织不知道这是多少年前霸道文学里的油腻台词,但着实被这“迷人”的气泡音恶心到了。 她没忍住露出一个不适的表情。 许是从她脸上读出了蔑视(???),老大蹲下握了把泥土,团成一个球就朝阮织扔了过来。 阮织:“……?”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八) 这个老大觉醒的只是低阶异能,有点用处,但不多。 他不会控土,但凡是经他手的土会变得坚硬无比,宛若手榴弹,只要他想,还能炸开。 而飞向阮织的这把土,目的不是击中她,而是在她面前炸开,遮挡她的视线。 黄土弥漫,阮织抬手挡住,老大破风而来,手里也是一根棍,不过,是用土做的。这棍直冲阮织面门而来,阮织偏偏头,举棍挡住,她被冲击得后撤一步,紧接她转了下棍子与老大对招。 这莫名的力量令阮织感到无比熟悉,当充沛身体时,她竟有种感觉:某些缺失的东西回来了。 她虽是第一次开启这状态,但这力量与她浑为一体,因此她的招式招招迅敏又猛烈,打得老大节节败退。 阮织最后莽足了劲一击,将老大引以为傲的武器也击碎,散下的土盖了他一头一脸,狼狈不已。阮织一棍子把他抽倒在地。毫不怜惜。 剩下的人拿起断裂的枪杆就要攻来,被阮织一脚一个踢倒,有一个人还正好倒在她的脚下,她踩了上去,恰巧踩中他的脸,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她没有侮辱人的意思,只是没注意这人离她这么近。 “不好意思。”她有礼貌地道歉道。 吴舜搀扶着孙正哲出来,就跟提着棍子的阮织对上视线,她的脚下尽是鼻青脸肿,嗷嗷叫喊的男人们,而她立于其中,温婉的面孔竟透着几分邪肆。 孙正哲没见过阮织,但阮织认识他,再次遇见他,说不意外那是假的。看他的脸虚弱苍白,走路不利索,想来被欺凌的对象就是他了。 阮织并不心软。 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将棍子收起来,迈过那些人,拉开门。 “你……能不能带我们一起离开?”吴舜喊住她。 他扔下孙正哲跑到阮织面前,抱着拳恳求:“求求你了,我什么都能干。” 阮织迟疑一瞬,吴舜很年轻,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那种,并且,他来求助的时候,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是想打开车门的。 孙正哲一看,也强撑着身体过来,讨好地笑着:“我也是。” 吴舜见她迟迟不决定,贴近她,咬咬牙道:“如果你也想……我可以!” 近距离看阮织,吴舜红了脸。面前的女人美目倩兮,睫毛卷翘,不施粉黛,仍旧美艳,不是妖艳的艳,是惊艳的艳。 他想,如果她也想,他不亏。 阮织微微瞪大眼,有些惊恐地后退一步。 妈妈耶,这可不行。 车门从内打开,这一退,阮织退到来者怀里。 是林秉声。 “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明明是正常的腔调,但阮织看到吴舜的脸僵了,孙正哲也愣了。 吴舜曾在校园里被不少女生追求过,在普通的长相中也算是清俊得出奇,他也自恋得不像话。但此时,看到林秉声,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太尴尬了…… 而孙正哲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虽然面前的少年年纪大了些,但完全符合他的审美,激起他想要凌虐的欲望。 阮织自然也接收到孙正哲这露骨的眼神,把林秉声往自己身后拽了拽。林秉声见她的动作,弯起眼睛,压抑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这一笑,有些之前的影子。 孙正哲眯了眯眼,认出来这是他日日念着的报复对象之一。 他久压于心中的火焰终于有了发泄口,他浑身颤抖,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上前一步就要揪他的领子。 “林秉声!” 林秉声自然也记得他。小时候的恐惧半真半假,现在嘛,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他向后缩了缩,躲在阮织身后。 他有人护着。 阮织棍子一抬,利落地把他的手打落。 “咔嘣”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的棍直指孙正哲,淡声道:“离他远点。” “哈哈哈哈……”孙正哲痛得狞笑起来,双目赤红,“林秉声你靠身子获得庇护,不也跟我一样?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把办公室上锁,把你上了再说!” “怎么?林家不护着你了吗?让你沦落到这种境地?” 他的话太难听,车内的林齐深按耐不住要出来。 “朱姨!”他喊道。车门被阮织和林秉声堵了个严实,林齐深只能在里面喊。 阮织和林秉声给他让出一条空来。 “你们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的话长腿触及地面,以一个足够压迫人的身高站到阮织身旁。 “你——说我兄弟怎么了?”林齐深眉眼一压,极凶狠地看向他。 孙正哲大骇。他见过林齐深,再者林齐深跟几年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所以,这是林家大少爷,那…… 他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阮织:“你是……” “你耳聋?她是我朱姨,怎么了?” 阮织不想跟他再磨蹭时间,经过她的一番深思熟虑,她朝向吴舜,道:“抱歉,你不能跟着我走。我实在照顾不过来。” “秘书啊……”吴舜喃喃。 “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很明显啊。”林齐深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转而轻轻推阮织,“走吧走吧朱姨。” “不能走!”孙正哲恨恨喊道。 “你要干什么?” 孙正哲扑上来,以惊人的爆发力掐上林齐深的脖颈,面容疯狂:“你们林家……都怪你们林家!!!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这一下谁都没料到,阮织以为他要攻击的对象是林秉声,所以一直挡着他,但出人意料地,孙正哲把仇恨对象换成跟几年前那件事毫无关系的林齐深。 阮织抬腿照着他的上半身击去,用腿的力道将他砸倒在地。 她转头查看林齐深的脖子,还好她出招及时,只是有些红肿。 林齐深咳嗽了一番,愤愤不已地踩上孙正哲的脸:“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掐我的脖子?!” 金贵的大少爷哪被人掐过脖? 而且还被这么多人看着,跟众目睽睽被扇了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走吧。”阮织任他泄完火气,才拉住他的手腕,看着地上的孙正哲道,“恶有恶报,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的孙正哲平躺,望着刺目的太阳,嘴角渗出血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比一声凄厉,没在哭,却像在哭。 闻者毛骨悚然。 林齐深鸡皮疙瘩起来了,缩了缩脖子,抬步就跨进了房车中。 吴舜还想努努力,伸手去拽阮织的衣袖,还没触到,就感知到危险的气息,他向上看去。 林秉声弯唇笑意盈盈,但笑意不达眼底,瞳孔幽深地看着他,似乎在警告,又或者说,在威慑。 吴舜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房车吐出尾气,渐行渐远。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二十九) 阮织有了“本我卡”加持,开着房车在街道上招摇过市。反正谁来,都打不过她。 阮织道:【你不早跟我说,害我担惊受怕那么久。】 “好恶毒”道:【知足吧你,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 阮织:【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看我们这老弱病残孕疾的,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好恶毒”其实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要知道,把彭朕召唤出来对付那帮人也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开启状态四的权限。 但他做了就是做了,不承认自己后悔,只能把压力施加到阮织身上:【你要是完不成这次任务,哼哼,你就等着吧。】 阮织:【……】 林齐深崇拜地看着阮织:“朱姨!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的棍子呢?棍子也好炫酷!” 阮织浅浅地笑着,稍显敷衍地转移话题:“你也要这么厉害才行。” 林齐深深受鼓舞,保证自己到了基地一定更加努力地锻炼。 此去基地走走停停地用了五天,汽油耗尽过,但沿途有跃澜旗下的酒店,阮织在顶层的vip酒店的空心墙里找出汽油补充。 她将跃澜公司按照剧情里朱妤的做法发展得景盛,后来虽被调回总公司,但在她做跃澜总裁的时候建了很多连锁酒店,而新建的酒店里都有她藏的汽油,还有一些保质期很长的压缩饼干。 工人们不知道她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听话地照做。 因此,阮织他们才有源源不断的补给。 基地最外围是一圈带刺的网,里围是又高又厚的墙壁,跟古代的城墙差不多,上面还守着拿着枪械的护卫。 当他们这辆崭新的、logo炫亮的房车行驶而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辆车吸引了。 在末世,有车的人就足够令人眼红,更何况这是一辆房车,还是完好无损的、几乎要亮瞎人眼的房车。 要知道,多数车辆经过丧尸的撞击或者人为的攻击和抢夺后,来到基地都会变得破烂不堪,鲜少,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车辆。 众人的心中感叹之中还有疑虑:“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车上率先下来的是阮织,为求方便,她身着简便利落的裤装,长发低扎在脑后。她身后跟着“好恶毒”、林秉声和林齐深。四个人,有三人是挺拔高挑,颜值出众的,而最小的那个,白白嫩嫩的,也可以称得上可爱。 “这……天,谁能扇我一巴掌?” “谁能也扇我一巴掌?” “我们真的是处在同一个末世吗?” “他们是来走秀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此处铺了一条红毯,才相得益彰。主持人将播报:“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颜值与实力并存的队长阮织、年纪虽小但获粉无数的忙内朱天赐、素有‘大屏之神’冠称兼vocal的林秉声,以及最bking的rapper林齐深。” “他们就是——末世装*明星团!” 当然,阮织也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轰动。 但其他排队的人们,要么脸上、衣服脏兮兮,要么就是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模样,对比起来,说不瞩目那是假的。 四人经过层层检查才被放行登记。 而他们的房车、车内还剩余的水和食物都被收缴。 林齐深不服:“这些是我们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收走?” 守卫冷冰冰地回答:“这是规定。” 林家大少爷何时被“规定”一词约束过。 林齐深很少仗势欺人,这次实在是舍不得他们的东西,才道:“锦城林家听说过吧?我是林齐深。” “林家大少爷”在多数时候都是通行证,没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名讳时不点头哈腰,连连赔不是。 而守卫听后,还是那冷梆梆的四个字:“这是规定。” “你……” 后面排队的人忍不住插话:“大少爷,现在是末世了,甭管你们家之前多牛逼,都不管用,老老实实听话吧!” “是啊是啊,”排队的人中有人附和,“什么林家薛家的名号都不顶用,我还说我是贵族呢,钱多得很,有用吗?钱现在又不能抵抗丧尸,你不能指望着面对丧尸的时候你拿出一叠钱来扔它们头上说‘我有钱,你快滚蛋’,你看它们听你的吗?” “哈哈哈哈哈……还是享福惯了的大少爷啊。” “之前他们权力滔天,现在跟我们平起平坐,落差大了呗,受不了了呗。” 这么犀利的语言,他听到还是在几年前,薛晖领着他的小弟诋毁他时。后来顺风顺水,哪有人会当面扯他的闲话,这乍一听,林齐深瞬间红了眼,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 他嘟嘟囔囔地看向阮织:“要是我爷爷奶奶知道了,一定会……” 阮织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拍拍他的肩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她问:“那规定中有没有说,没收了我们的东西会相应地给我们一些东西?我们总不能白白地上交吧?” 守卫道:“会按照规定分配给你们相应的住所。” 这还算像话。 他们被分到一间三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属于中上等的居所,这在基地里已经很不错了。但其他用具或者吃食都需要赚取相应积分兑换。可以用工具换,也可以用丧尸的内核换,如果没有能力去跟丧尸搏斗,那就需要加入建筑大队,修建房屋,加固城墙。 他们现在算得上家徒四壁,之前住在房车里还有床垫和被子,现在却是连像样的床都没有,更何况是被子。 过了那么久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连在别墅也是吃好睡好喝好的,落差太大,林齐深发问:“朱姨,我们不能一直在外面吗?为什么要进来受他们欺负?” 当然是要走剧情啊哥们。 但阮织不能这么说,只是道:“你不是想打听你爷爷奶奶的下落吗?我们来这里正好可以获得一些信息。” “对啊。”林齐深眼睛亮起来。 — 厉玮觉醒了土系异能,成为基地里拥护的存在。 他的异能是高级异能,意念控土,还能把深藏在土中的水与土分离,不仅可以作战,还能为基地带来水源。 阮织一进基地,他就得到了消息。 他抽空赶来,送来不少物资。 这下也不用担心晚上睡地板会着凉了。 因为是末世,送来的家具仅供生活所需,是一些床铺、洗漱用品等。但足够他们四个人使用。 厉玮看向阮织,道:“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阮织笑了笑:“谢谢你。” 厉玮:“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现下的确有一件事要麻烦一下你。”阮织说。 “怎么了?” 阮织的眼神落向林齐深,他正躺在跟大学宿舍床不相上下的简陋床铺上,一双大长腿都不怎么能伸开。 “你帮我打听一下,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是否还在世。” “好。” 其实不用打听,阮织也早就知道他们二人的悲剧。 但她说出来,跟别人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林齐深心里一直惦念着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在最开始躲进别墅里,还试图跟他们联络,希望他们也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阮织在进别墅之前通知过林老爷子他们,否则他们突然消失,林老爷子掘地三尺也会把他们找出来。到时候也不用藏了。 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也是人精,认为阮织的话是对的,便也去了他们名下的一栋比较偏远的别墅。一开始的确是安全的,他们知道年老无力,恐不能与人或丧尸对抗,便雇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但其中一个保镖很不幸地被一只躲在暗处的丧尸袭击,而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自然也没逃过。 林齐深四处打听,却怎么也得不到他们的消息。很难不会去想最坏的结果。他萎靡不振,更加依赖阮织。 “朱姨,”他一手圈住阮织的胳膊,一手揽上林秉声,“以后我们几个相依为命,一定要不离不弃才行。” 阮织垂下眼,没说话。 过了几天,厉玮带来消息,林家老爷子和老夫人的确是已不在人世。林齐深哭了一天,跟他父亲去世时一样,直到哭到睡着才停下来。 林秉声没哭,他在他们那里感受到的亲情不多。不像林齐深,相处的回忆太多,导致一想到他们逝世的消息,脑海会自动播放曾经的记忆,训他的夸他的,吃饭时的陪着他们打高尔夫球时的,通通化作催泪剂,仿若要把他的泪榨干才罢休。 阮织拭去林齐深眼角还残留的泪珠,揉了揉他的脑袋。 昏睡中的林齐深听不到她的一声轻叹。 — 这个位面实在太长。 长到阮织产生有些无法割舍的情感。 好像也不多,就一点点。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十) 阮织下定决心是在一周后,厉玮外出执行任务,来跟阮织告别。他的任务是把还在基地外的流民送到基地安置,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阮织看着背起行囊的厉玮,有了主意,道:“你可以带上一个人吗?” “谁?” “林秉声。” 阮织知道外出凶多吉少,还让厉玮带上一个累赘,这要求实在是很过分。 “我想托付给你,把他带出去磨炼一下。” 厉玮犹豫:“但……你要知道,把秉声带走,我不一定能护住他。” “没关系。如果出现意外,我能接受。” “……你确定吗?” “我确定。”阮织抬眸坚定地跟他对上视线。 “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阮织摇摇头道:“不需要。”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厉玮看她这态度像在托孤。 阮织也觉得像,笑了下:“放心吧,厉总,没有事。只是觉得他该成长了。” “那好,”厉玮答应了,“我们还剩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他的本意是时间还算充裕,如果他们还有什么话,可以再聊一会儿。 但阮织误解了他的意思,转身进屋把林秉声叫出来,唤出“遂心”,变成锁链,瞬间捆住他。 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林秉声瞪大眼,动了动,挣脱不开。 阮织对厉玮点点头,道:“你现在把他带走吧。” 厉玮诧异地看着她,看她神色不变,只好抓起林秉声身上的链子就要把他带走。 一听阮织这句话,林秉声疯狂地挣动,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的脚还能动,便不顾厉玮的钳制,面朝向阮织,那张脸破碎感满满。 “你不要我了吗?”他抖着声音问,“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阮织目光平静地跟他对上视线:“锁链会在一小时后解开,解开后这武器可供你任意驱使,你可以拿来保护自己。” “你为什么不要我……” 阮织道:“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我们要分离一段时间。” “我不要,我不要……”林秉声边流泪边摇头,试图想要引起阮织的心软和怜悯,“我错了……能不能不送走我……” 阮织对厉玮道:“你带走他吧。” 厉玮面露难色,因为他掌控不住快要碎掉的林秉声。 阮织见此,上前一步,伸手摸上林秉声的脸,替他抹去泪水。 林秉声以为她回心转意,漂亮的眼睛含着泪期盼地看向她。而阮织抬手,击在他的后颈,将他击晕过去。 “好了,这下可以带走了。” 厉玮抱住晕倒的林秉声,再次看了一眼阮织,欲言又止。 但他最终没再说什么,带着林秉声离开了。 — “咦,林秉声呢?”林齐深探头看向阮织身后,却没看到他好兄弟的身影。 阮织道:“他说他想去历练,正好你厉叔叔出去办任务,就让他跟着去了。” “这样啊,”林齐深信了,“为什么不叫上我,我也想去。” “你在家陪我不好吗?”阮织揉揉他的脑袋。 林齐深笑道:“那还是陪朱姨比较重要。” 一周的时间,林齐深不再悲痛。他虽失去了至亲,但他不是一无所有,他有朱姨,有兄弟,还有个小鬼,虽然他不怎么喜欢那个小鬼,但可以勉强把他划为家人的行列。 在他满心欢喜规划未来的时候,没有料到某人会如此狠心。 下午,阮织以找工作为由,把林齐深带出去,来到研究院。 林齐深还在崇拜地以为他的朱姨文武双全,不仅能打架,还会做研究。结果,在里面一扭头,就再也找不到他的朱姨。 一位戴着眼镜的研究人员将他锁在一个房间里,他急切地拍打,说自己要出去。 可研究人员道:“别挣扎了,你母亲已经把你卖给研究院做研究了。” 林齐深当然不信,嚷嚷着“你别胡说了,我朱姨不会扔下我的”,但研究人员不再理会,在他的房间上标记编号“no.171”。 卖掉林齐深也就得到一个月的口粮,阮织将口粮放在几根木头拼起来的桌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家,抱住了“好恶毒”。 “怎么,舍不得了?”“好恶毒”问。 阮织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轻微地摇摇头:“没有。” 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两年,阮织觉得整天待在基地里没什么趣味,便把彭朕叫出来,三人把被收缴的房车偷走,说是去历险,实则去旅游。 有彭朕这个武力值报爆表的打手,三个人不惧怕丧尸,开着车穿过废墟,观海赏日,去过蔚错湖,也登上云台山,踩过科拉什尔草原,也在曲海岸放声高歌。 这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就剩他们三个人。 只有他们三人在这苍凉悲壮的末世,仍旧鲜活。 — 当然,这肆意地游山玩水也是有代价的。他们找不到食物的时候,阮织用自己的积分从商店里兑换出面包、三明治等吃食,还好这食物很便宜,比起那些名字花里胡哨的药简直像在白送。 当阮织兜里的积分告罄后,他们又回到那栋位于深山老林的别墅里,按着说明书种果蔬,种玉米、红薯等农作物。 阮织撑着下巴,没了林齐深和林秉声,她不用端着架子,做回自己。她苦哈哈地长叹:“我好想吃肉啊!” “好恶毒”道:“那你想想吧。” “我要是本体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能直接瘦到一百斤,天天寡汤淡水的。” “好恶毒”:“……” 彭朕也想吃肉,甚至比她还疯狂,天天坐屋顶上,拿自己做的弹弓打鸟。 拿平替做的弹弓,无论彭朕的准头再怎么好,也打不到一只。 她后来又学着鲁迅先生,拿线绑住木棍,将这木棍支起筐子,把谷子放在筐子下,她就等在一旁,只要有鸟进到这个陷阱里,她就拉绳。这么做,还真逮到过几次。 靠彭朕的聪明才智,两人终于如愿吃到了肉。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十一) 一年半的时光飞逝而过,“好恶毒”把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阮织叫起来。 “走啦,我们要准备准备回去了。” “唔。” 三人又开着那辆房车招摇过市地来到基地的大门前。 一年多的时间,基地修建得更加完善,而进入基地的检查更加严苛。据说,丧尸王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伪装成人类。 彭朕的装扮太过惹人注目,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便化作流光回到卡中。 她刚回到卡中,阮织就感知到“遂心”在附近。 果不其然,阮织通过层层安检被放行,拐了个弯,想念主人的“遂心”便飞到阮织手中,亲昵地摩擦她的手心。 而她抬眼,逆光中,林秉声沐着光行至她面前,还未来得及叙旧,这人就已掐上阮织的下巴。 有棍在手,阮织抬棍就想把他抵开,而故技重施的林秉声,先一步将头搁至阮织的肩窝,双臂紧紧拥住她。 鼻尖荡漾着熟悉的甜香,仅靠着一根棍度过离开阮织的那些日日夜夜的林秉声委屈地哭出声。 他的头发因为不方便作战,如今扎到后面只有一个可爱的小揪揪。少年人再次抽条生长,宽肩窄腰,比例匀称,环住阮织的手臂力量感十足,若一把枷锁钳制住她,令她无法动弹分毫。 “好恶毒”如今十三岁,也堪堪长到一米八,不再是那个小矮萝卜墩,他自以为自己的存在感强烈,但林秉声像看也没看到他,才几分钟,就抱着阮织哭上了。 “好恶毒”不爽极了:“喂,林秉声。你放开我姑姑。” 林秉声这才抬起头来,也才像刚注意到他,道:“我给你们准备了房间,跟我来吧。” 他的容貌更加昳丽,眉眼间添了几分锋锐,却不明显,更多的还是妖冶的美感。如果说十三岁的林秉声是朵刚刚抖开花瓣接触这个世界的娇嫩花儿,十七岁的林秉声是完全舒展开,肆意释放魅力的花朵,那么现在的林秉声像是成熟到快要糜烂,浑身散发着靡丽气息,想要勾人一起烂到泥土里的食人花。 阮织以为此番历练,林秉声会逐渐意识到对她的感情只是过于依恋导致的错觉,但好像,适得其反了。 看来林秉声在基地里也有一定的地位。他的居所高档很多,也十分宽敞。 “这是我的房间,”林秉声道,“你跟我一起住。” 阮织看到还有空房间,她指指空房,道:“我住那个。” 林秉声把阮织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压低声音道:“不行哦,你只能住在这里。” 既然如此,阮织也不是非要住在他这里不可,她转身想拉着“好恶毒”出去,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你去哪儿了?】 【林秉声准备了饭菜,我在吃饭,你快来吧。】 阮织也有点饿,抬腿就向外走,却被林秉声拦腰抱住。 (审核大大,这里已经成年) “咔哒——”门锁上,而她被林秉声压在床褥上。 阮织抬起手推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被一只手握住,压在头顶。 “我不记得。”他说。 不想记得。 这个人的心太冷太硬,如果不纠缠不强迫,他在这个人心里永远留不下痕迹,或许也有,只不过只是浅浅的一痕,用手一抹便会消失——那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得到的是恨,也没关系。 “林秉声……你这样对我,会让我后悔……” 听此,林秉声恨恨地看向她。 身下的人发丝凌乱,面颊染上薄红,而她的那双眼睛看他依旧平静。 阮织也不想这么说的,只是不这么说,不这么刺痛他,他今天就要破釜沉舟,不得到她就不罢休。 “我们谈谈。”阮织道。 不得不说,阮织现在很有成年人的样子,冷静自持,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没放在心上。她整理好衣服,看向林秉声,道:“其实我之前就想告诉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也知道是不对的,不是吗?” 林秉声恶狠狠地抱住她,泣不成声:“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 无论是想法还是身体,我都无法控制。 我明明埋怨你,明明想着只要再次见到你,便不顾一切…… 可是…… 阮织笑了:“你真觉得会是这样吗?” — 林秉声将阮织锁在房间里,阮织清晰地听到锁合上的清脆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经历过的所有位面的走向,最后都是被囚禁。 她想不通,便不想。今天说那一大堆人生哲理、心灵鸡汤已然掏空她的脑子,真是太难为她这个理科生了。 她盖上被子,睡了过去。 “好恶毒”已经吃完了饭,问:“我姑姑呢?” 林秉声拉开椅子坐下:“睡着了。” “好恶毒”对他道:“我劝你别再想了,你那小心思实在是太龌龊了。” 林秉声不想谈这个话题,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林齐深呢?” 这下“好恶毒”有些惊讶:“你才发现?要是林齐深见到你对他朱姨动手动脚,早就一拳把你打成傻逼了。” “哦,不对,”他纠正道,“你现在就是个傻逼。” “他不会……”林秉声哽了一下,不想去猜那个答案。 “好恶毒”笑了,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他被我姑姑卖了,换来一个月的食物。” “你觉得我会信?” 阮织多宠林齐深他又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把他卖掉。 “好恶毒”只是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补考·年轻貌美特曼妮夫人带仨娃(三十二) 本来阮织他们早回来这半年就是为了迎接林齐深从研究院出来这个剧情点做一些准备工作。 当然,也算到林秉声会有一些行动。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要展现给林齐深她内心潜藏的虚伪与心机,将她往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完全颠覆。 阮织现在觉得自己回来得太早了,所以才有时间让林秉声为非作歹、为所欲为。她已经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抱任何希望拯救,反正她将要离开这个位面,到时候眼一闭一睁,这些都不需要再考虑。 她是真的心累。 前些天厉玮得到她回来的消息来探望,或者说“探监”更贴切。为这事,“好恶毒”跟林秉声打了好几架,但都被林秉声不痛不痒地挡回去,也将他关进房间里。 “好恶毒”气得不行,无处宣泄,只好朝阮织喊:【要是小爷的本体在这里,你看他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小爷不吃人肉,但他惹急了我,就算不好吃我也要吃了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同样被关在房间里的阮织抬头望天花板:【哎……】 话说回来,厉玮来看望阮织,出乎意料地,被放行了。阮织还以为林秉声跟着厉玮历练,多少也有些师傅徒弟的情谊在,哪能想到,林秉声放他进来,是向他炫耀的。 阮织跟厉玮统共没说几句话,都被林秉声打断了,不仅如此,他还把头歪在阮织身上,菟丝花一样,恨不得把手和脚都缠在她身上。 厉玮:“……” 阮织:“……” 厉玮想说教林秉声一番,但想到在外出任务时林秉声的执拗,又作罢。 这不是几句话就能把他劝动的事。 他只能装眼瞎,好让阮织不那么尴尬。 这茬过去,阮织理解“好恶毒”了,她问:【你什么时候能把他吃掉?】 变不回本体的“好恶毒”、只是在气头上说说的“好恶毒”:【……】 但林秉声除了亲亲抱抱,也没再做别的。 吃饭睡觉看书,这成了阮织的日常。有时候林秉声不忙,会和她出去散散步。 “好恶毒”整天窝火,林秉声便把他送到厉玮部下,让他跟着磨炼。正好“好恶毒”也想获得更多能力打倒这个神经病,就进去苦练了。 这半年也没什么特别的,过得缓慢又无聊。看小说看够了,阮织就让“好恶毒”给她下载英语六级的题库,她学一学。嗯,偷偷在游戏里卷死所有人。 实在太无聊了,之前在别墅里她要照看三个小孩,跟这个说完话跟那个说,还不觉得乏味,现在只剩一个不令人省心的瓜娃子,那张脸虽说怎么看也看不腻,但单调是真的单调。 冬去春来,有一天,研究院内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no.171觉醒了雷电系异能!这是所有基地里都无人觉醒过的特殊异能!!! 最常见的是土系,其次是木系和火系,水系和金系少之又少,到今天,也只是南方基地和东方基地里各一个。而雷电系则是第一次出现。 这令人振奋的消息,研究院广而告之,连基地首领都亲自来看了一眼这个拥有雷电系异能的少年。 他刚醒过来,骤然看见这么多人,心下一紧,手中不自觉释放出雷电,电光迸射,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天……”有人感叹出声。 他们并不害怕会被他伤害,因为他的脖子上戴着灌有镇定剂的项圈,只要他有想攻击的想法,项圈会自动冒出银针将他扎晕过去。 林齐深也不想伤害他们,等稍稍冷静下来,就将雷电收回。 他这两年被研究院折磨得消瘦不少,林秉声闻讯赶来的时候见到他这副说是瘦骨嶙峋都不为过的模样,悚然一惊,几乎不敢认。 “好恶毒”说的“过几天”,没想到过了那么久,他才知道答案。跟“好恶毒”的回答如出一辙的残忍。 林齐深见到他,流下泪来,他挣扎着奔向他,看向他的身后,抖着嘴唇道:“朱姨呢……”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朱姨把他送来的,如果非要说,他相信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林秉声对阮织的心狠刷新了认知,看着泪水糊了满脸的林齐深,竟有种兔死狐悲的心痛。 — 再次见到林齐深的时候,阮织唏嘘,也心虚。 所幸林齐深是昏睡着的,她才没有迎来劈头盖脸的质问。 许是丧尸王也感知到出现了威胁它的存在,便率领众多丧尸来攻城,站在城墙上,能看到底下是乌泱泱的一片。 基地首领面上一派严肃。 炮轰,枪击,异能攻击,地面上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洼,倒下不少丧尸,却也有不少丧尸在丧尸王的帮助下跃上城墙,逮人就挠就咬。战况激烈。 阮织知道这是完成任务的最佳时机,趁着林秉声在前线对敌,点开“本我卡”,跟彭朕一起把林齐深搬到最后一道防线的城墙上,把他叫醒。 “朱姨?!”一看是她,林齐深急切地抓住她的手,想要一个答案,“你……” 阮织弯起眼睛,面容柔和,吐出来的字是冰冷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答案。我实话实说,的确是我将你送进研究院的,没有苦衷,只是我接受不了住在那么简陋的一个地方,饭都吃不上。” “我不相信……”林齐深坐起来,抓上阮织的肩膀用力摇晃,“我不相信!!!” 她字字诛心:“以前就觉得你跟林秉声是累赘,不得已才带着你们,只是为了在遇见丧尸时多两个挡箭牌。进了基地,你们的存在严重阻碍了我,我只能把你们一个个送出去。” “你不知道吧?林秉声不是自愿去历练的,是我绑着他送到厉玮手里的。” “你,明白了吗?” 真相在林齐深面前血淋淋的撕开。他突然觉得这两年在研究院里受过的苦挨过的痛也不算什么,比不上这一刻他一直依靠的朱姨拿这些真相戳他的心窝痛。 真的很痛。 他这两年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坚持到觉醒异能被放出,就是他想着他要等到朱姨来救他出去。他的朱姨一定会救他出去。他是如此坚信。 而这一刻,心碎得好似不能呼吸。 可下一秒,他还有更重的锤子等着他。 他的朱姨语气依然温柔。 “不好意思,”她说,“齐深,我现在需要你死一死了。” “死”这个字眼刺痛了林齐深。 “啊啊啊啊啊啊——” 乌云滚动,电闪雷鸣,万顷天雷在他的意动下劈下,没有目标地,降临在这战场。 众人都被这架势惊住,看向这个地方。而林齐深手握雷电攻上了他的朱姨,而阮织也反应迅速,唤回“遂心”,迎接下这一击。 她有意引导着林齐深往最外层的城墙上走,如她所愿,最后阮织踩上最外层的墙头,只差一点,就会落下去。 但林齐深忽地理智回笼,见阮织的处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伸手就要拉住她,但他刚伸出去,阮织就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朱姨!!!!!”他声嘶力竭地喊,甚至还想跟着跳下去,却被不知是谁死死拦住。 而另一边,见到这一幕的林秉声跑过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阮织被数不清的丧尸围上,淹没在丧尸堆里。 …… 【检测到玩家“阮织”已经完成任务,即将脱离世界,进入结算界面……】 番外·遂心 【恭喜玩家“阮织”011号末世任务顺利完成,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a】 【奖励:1326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从011号末世出来,没看到“好恶毒”的身影,她跑到厨房将一个速食鸡胸肉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吃完,“好恶毒”才姗姗来迟。 与此同时,任务结算播报响起,听到“任务顺利完成”这一句,阮织差点热泪盈眶,不枉她在011号世界待了将近七年。 “好恶毒”累得骂不动她,闻到空气里的香味,便使唤阮织也去给他弄点吃的。 阮织给他热了个肉松饭团,还顺手从柜子上拿了袋青柠味薯片。 打开后,拿起平板,边找电视剧,边“咔嗤嗤”地吃起来。 “好恶毒”吃完一个饭团,有了力气,看她这副模样,小嘴一张就开始损她:“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道我替你收拾了多大的烂摊子嘛?” “肿么了?”阮织暂停视频,嚼着薯片转头看他。 “你倒是不管不顾地走剧情,掉下去了,你可知道林秉声也跳下去了?” 阮织似乎有点印象,但那时她被那些丧尸啃噬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所以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影。 “他跳下去了,然后呢?”阮织问。 “还好小爷我及时出现……” “你把他拉了上去?” “好恶毒”白她一眼:“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好好好。”现在“好恶毒”的长相顺眼极了,阮织只觉母爱泛滥。看他翻白眼都觉得可爱。 “好恶毒”一阵恶寒:“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阮织星星眼,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好好好。” “好恶毒”:“……” 谈话终于回归正题。 “我及时出现,让林齐深动用异能在林秉声周围开出个真空带,丧尸不敢靠近。厉玮用土系异能拔地而起,把林秉声,连同他怀里的朱妤的身体送了上来。” 阮织忽地沉默了,任务完成,积分保住的喜悦荡然无存。 “好恶毒”看向她:“你不想问朱妤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吗?” “为什么?”阮织顺着“好恶毒”的话问,其实她有点不想听了。 “他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你。想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体内有血清。所以,他下去后第一时间先把血喂给你。他当时其实已经被丧尸咬到了。众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怪物,有的人还怕他异变,想把他扔下去,而他只是哭着求他们救救你,啊不,朱妤的身体。” 阮织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 “好恶毒”继续道:“距他被曝出有血清还有一段时间,我捂住他的嘴,没让他把这个秘密说出口。后来他一直萎靡不振,一心寻死,是我阻止了他。我告诉他,他还有价值,他却看着我问‘是她需要我这么做吗’。”说到此处“好恶毒”表情严肃,“林秉声可能早就猜到我们不是他们世界的人,只是个任务者。还好系统没检测出来,要不然,你这次任务就会判定失败。” 阮织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最后他去了研究院,研究院研制出了血清。剧情回归正轨。所以系统判定任务成功。”“好恶毒”昂着小脸一副“你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的确,如果没有“好恶毒”处理后续的事情,剧情就崩坏,阮织的补考也就game over了。 阮织还是很感激“好恶毒”的,她竖起大拇指:“哇,你好厉害。”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要是没有你,我就完蛋了。还好有你。” “好恶毒”开心了,拿过阮织怀里的薯片,吃了一口,又面露苦色地吐进垃圾桶。 “阮织!”他叫道,“你怎么吃这么难吃的薯片?” 阮织盯着他,盯到“好恶毒”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太重了,吞吞吐吐、别别扭扭想要道歉的时候,她笑起来,开口:“不难吃啊,这是我认为最好吃的口味了。” 见她露出微笑,“好恶毒”放下心来,背倚到沙发上:“那你再去给我拿一包别的” 阮织:“遵命。” — 林秉声昏昏沉沉做了好长的梦。梦醒后,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解开,而自己身处在晃荡的车厢中,身旁是阮织的棍子“遂心”。 厉玮见他醒来,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朱妤把你拜托给我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林秉声充耳不闻,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拉开车门,就从车上跳了下去。车速不是很快,但跳下去后他还是崴了脚,纵然崴了脚,他也跌跌撞撞往回走。 厉玮被吓了一跳,急忙让人停车,自己下车去撵他。 “林秉声!”他伸手拉他。 却被林秉声甩开,他将棍子指向厉玮,双目赤红地放话:“别跟着我!我要回去!” “林秉声,朱妤态度坚决,你回去恐怕也会被赶出来的。” 这一句话,让林秉声骤然冷静下来。 是啊,他被抛弃了,被抛弃的人有什么资格回去呢?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棍,棍上刻了两个字“遂心”。 林秉声回到车上,没一会儿,下起了雨,雨打在车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似乎在贯穿他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第一次遇见阮织。 第一次向阮织剖白心意。 第一次被阮织抛弃…… 哦对,他知道“朱妤”不是朱妤,她的名字叫“阮织”。这也是他喊她从来都是“你”开头的缘故,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她。 他伸出手去接雨滴。 末世的雨不怎么干净,滴落在他白皙的手心,把他的手染上脏污的颜色。 他就像这雨,心脏没一处是干净的。 夏正薇,他的母亲,其实很早就疯了。疯了之后,有时对他万般好,什么都买给他,还会接他上下学,有时却又看着他那张脸恨不得撕碎。原因无他,只是他长得不像林会启。 女人长得漂亮有时会得到特权,也有时会降下灾难。在林会启不知道的日子里,夏正薇总是会被一些男人骚扰,而连林秉声也不例外,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因为母亲的疯病,常常吃不好,所以格外瘦弱,显得更像个小姑娘。那些人也会对他动手动脚,他每次都会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咬回去,久而久之,没人来招惹他们母子。 林秉声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虚伪的父亲,得了疯病的母亲,以及,好像同样继承了疯病的自己。这么一家人,就虚与委蛇又疯疯癫癫地过下去。 可,在那一天,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多么戏剧化,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这一下子,就剩他一个人了。 好在她的母亲死之前还念着他,给了他一张纸条,他循着这张纸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蹲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等到了,她。 她明明有着一张有些精明的脸,但眼神迷糊,头脑也不清楚,被他的话吓得瞳孔放大,不知所措。 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直言不讳了。 因为这个女人好心地收留了自己,他可以勉为其难地装一下乖孩子给她看。他太知道怎么伪装一个乖孩子了,每次夏正薇带他见林会启的时候,他都会这么演。 演多了,入戏太深,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小孩。 一个毫无心机、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小孩。 他会爬上阮织的床,也的确是因为害怕。他总是会梦到他母亲狰狞的脸,和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血腥又恐惧,他只好跑到她的床上寻求慰藉。她的气场很柔和,眼神澄澈,在她身边,他感到十分安心。 他很喜欢待在她身边,她身上总是香香的,那香味并不浓郁,却总是飘在他的鼻间,让他越发依赖。 他真的很喜欢。 阮织会抱着他,会牵他的手,还会用温柔的话哄他,望向他的眼神也是真诚温暖的,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点。 阮织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处处是破绽。但他发现了,有时是头上翘起的一撮呆毛;有时是抱着笔记本看似在工作,实则偷偷打开4399小游戏玩化妆小游戏的电脑界面;也有时是餐盘里挑出来的不合口味的青椒和葱花……这些谁都不会去注意的小细节,他都悄悄看在眼里,并觉得,很可爱。 会做那种梦,一切有迹可循。 但也因为那个梦,把他压在身体里的疯劲勾了出来。 他想他不会那么伟大,任由他的爱沉默而无声。他只会撕碎他的伪装,将他的爱捧到那人面前,逼着她接受他。 于是,他自己拆穿自己,向阮织索取他想要的爱。他以为自己总能打动她,毕竟她总是会心软。 却没想到,她谁也不在意,除了那个朱天赐。 林秉声一直以为,在阮织心里,朱天赐排在第一,林齐深第二,他第三。后来他才知道,他跟林齐深从来没有进到过她的心里。 她的心又冷又硬,谁也捂不热。 他觉得好笑。 也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跟着厉玮磨练了一年多,遇到危机时刻时,他手握“遂心”对战时,都是她的脸。 他有时摩挲着棍上凸起的字,想,或许阮织还是在意他的。毕竟她把她的棍给了他。 也未尝没有救助到的女性流民向他求爱,或者单纯地想要与他一夜情,都被他扔给厉玮,独自清净。 他心里怀着珍宝,渴求珍宝能够自己开启,对他显露出宝盒里的华贵的珍珠和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但没想到,盒子打不开。可能即使打开了,里面也空无一物,徒惹人空欢喜一场罢了。 他是有些怨恨她。 但没想过她会死。 她是故意那么做的。他知道。 就像她护着林齐深,就像她变成彭朕,也就像她总是预测到即将发生的坏事。 这或许只是她的一个任务。 任务完成,她就要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 不会管被抛下的人如何,不管是林齐深也好还是他也罢,她统统不会管。 因为他们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 林秉声躺在研究院冰冷的床上,又仿佛回到在隔离室的那些日夜,耳边是阮织清澈放缓的声音,讲着书中美好的童话故事。 他缩在被窝里,心里像灌了十斤蜜,甜丝丝地,向外冒。 连同在梦里,一切也无比甜美。 恍若踩在做的云朵上。 只不过,后来,一脚踩空,从美梦坠到地狱。 让人浑身发冷,心脏也不例外地冷得哆嗦的地、狱。 pause(四) 阮纵最近很奇怪。 阮织和阮纵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但是不同专业,各忙各的时候,一周也见不了几次面。 距上次阮纵拉她去参加滑板社团的活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阮纵听劝,不再乱点鸳鸯谱,但阮织请他吃铁锅炖,素有“小饭桶”之称的阮纵居然不去! 这可真奇了怪了。 阮织有些担心,正好她抢到两张音乐节的票,便拜托阮纵的舍友把他拖到楼下,自己则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耳朵。 “姐,”阮纵伸手扒拉阮织的手,“疼疼疼!”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最近在干些什么,嗯?” 阮纵不见阮织的原因就是,碍于血脉压制,他每每做了坏事,他在他姐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姐看着傻,但格外不好糊弄。 “我最近……在思考人生……” 阮织松开手,抱着胸,不说话,面上却端着一副“你看我信你的鬼话吗”的模样。 阮纵揉着耳朵,道:“真的。我在想,梦里发生的事情能不能当真。” “哈?”阮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梦里?” 阮纵点点头:“对啊。” “你学习学傻了吧,阮粽子。梦里的事怎么可能当真。” 阮纵问:“那如果是很真实的梦呢?有些细节一直忘不掉的那种。” 阮织道:“梦就是梦,就是虚假的。无论多么真实,都是与现实割裂的。你想想,梦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不符合常识的事情出现吗?” 还真有。 但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阮纵不会纠结这么久。 他犹豫道:“那如果我在梦里谈恋爱了呢?” 一听这个,阮织来劲儿了:“阮粽子,你思春了?” 阮纵比阮织小四岁,十五岁上大学。聪明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阮父阮母不放心阮织自己在外,便逼迫阮纵好好学习,让他早点上大学保护他姐。 而阮纵年纪尚小,喜欢看热血动漫,十分中二,在同龄人步入青春期开始早恋的时候,阮纵还在重温《海贼王》,喜欢打游戏,脑海里还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比如,把储物室收拾出来,他改造成“秘密基地”;比如,买个背带裤,梳个中分,唱着“gee gee gee baby baby baby”去学校里逛一圈。 现在他终于开窍,阮织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大哥不说二哥,阮织本人也总是跟不上同龄人的节奏,同龄人你侬我侬的时候,阮织坐在教室里解奥数题,有人跟她表白,她扔给人家一句“考过我再说”。拜托,大名鼎鼎的全年级第一,累死累活也超不过的好嘛。 言归正传,阮织贴上阮纵,眉间洋溢着八卦的喜悦:“讲讲呗,老弟。” 阮纵不好意思讲,眼神乱瞟,瞟着瞟着注意到了不对劲,他道:“咦,阮织同学,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减肥了?” “嗯?”阮织歪歪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起来瘦了一点。”阮纵打量着她,肯定道。 阮织开心极了:“那真是太好了,走,我请你吃大餐。你顺便给我讲讲你的梦。” “姐——”阮纵老大不乐意了,“你非知道不可吗?” 阮织威胁:“你信不信我告诉妈妈?” 阮纵破罐子破摔:“你去呗,去也不告诉你。” 于是在最后,阮纵的耳朵又惨遭阮织的蹂躏。 — 音乐节就在隔壁市,阮织和阮纵吃过饭就坐车到达目的地。 阮纵的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开始没情调地嚷嚷:“看什么音乐节,你有这个闲钱还不如给我,我去买个新上的游戏皮肤。” 阮织:“……你别逼我揍你。” 阮纵揽上阮织的肩膀:“要不是我让着你,指不定咱俩谁揍谁呢。你说对吧,阮织。” 心情好的时候直呼他姐大名,心情不好就叫“姐姐”,阮织也习惯了。阮纵说是揽着,没一会儿,又把一部分重量压在阮织身上。阮纵十五岁,比阮织高了一个半头,他这么压着她,跟一座山没什么区别,阮织面无表情地将他扒拉开,道:“你离我远点。” 音乐会在晚上,两人在周遭逛了逛,杂七杂八地买了不少东西。 当夜幕降临,音乐节开始。 当一首熟悉的旋律奏响,人群沸腾,摇着手中的白色荧光棒,似一条银色的河流,奔腾不息。 阮纵瞪大眼,几乎是靠吼来说话:“姐!你没告诉我有伍栗子乐队啊!” 阮织示意他低头,在他耳边道:“那要不然我为什么带你来。” 伍栗子是阮纵心中排名很靠前的乐队,写作业的时候,耳机里常常播放他们的歌曲。 阮家中阮织唱歌最好听,其次是阮父,再次是阮母和阮纵。唱歌倒是不走调,只是略显有气无力,每次阮织听他唱歌,都觉得怪怪的。阮纵每次在家唱伍栗子的《去寻找》《蜗牛》等歌,阮织都会也唱上一两句,企图把歌曲该有的激情,可每次以失败告终。 现在开场第一首就是他们熟悉的《去寻找》,阮织和阮纵举起手机边录边唱,不能宣之于口的烦恼此刻好像随着吐出的歌词也无影无踪。 “不需要脆弱的伪装, 我不要卑微的祈祷, 我只要打开我的触角, 去寻找 去寻找 不需要荒唐的警告, 我不要假装的骄傲, 我只要证明我还存在, 去寻找 去寻找……”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游守一,是阮织偶像歌单里的常驻嘉宾。她会抢这场音乐节的票不只是因为阮纵,还为了自己。 游守一的歌曲以抒情和欢快居多,偏rnb风格,他在台上唱的是《spring》,是阮织最喜欢的一首歌。 说到阮织的偶像,是一个小糊团的队长,出道两年,依旧没在娱乐圈激起什么浪花。提起s.u.n,阮织常常觉得他困在他的小团里简直暴殄天物,毕竟他的颜值和实力是整个团里最出众的,但没办法,他跟团绑定,公司不允许solo。 来参加音乐节的不乏俊男靓女,阮织正沉浸式听歌,而对抒情歌不感冒的大直男阮纵同志觉得无聊起来,又打起给他姐拉郎配的主意,借着身高优势四处挑选。 “哎,阮织。你看那个,保准合你心意。” 阮织看也不看,举手就捶他。 阮纵真心觉得眼光超高的阮织会喜欢这个人,于是捧住她的脸,强制转过她的头去看。 这一看,阮织惊得手机差点拿不住。 隔着屏幕看,跟在现实里看,果然是不一样的。真人比视频、精修照片还要好看,眉骨优越,漂亮的桃花眼深邃,高挺的驼峰鼻,唇红齿白,像是晕染开的油画般浓稠绮丽,一眼望去,便是万年。 小糊团就是小糊团。 李诛义来参加这场音乐节,只扣了顶灰绿色的帽子,五官清晰可见,到现在也没人认出来这是s.u.n的队长。只是他旁边的路人眼神不住地往她身上瞟,眼神里满是惊艳。还有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上前,想要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看到阮织愣了,阮纵便怂恿她:“去啊姐!” 阮织吞了吞口水,终是没抵住这诱惑,挤了过去,但她去之前掏出便签和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偷偷摸摸到李诛义身边后,迅速塞给他,钻进人群,不让他发现。 李诛义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回头寻找时,却无踪迹可循。只有手中的白色便签,可以看出上面的字迹在竭力保持着规整,是一句《spring》里的歌词:冬雪初融,花香溺毙,我会幻想在此刻遇见你。 下面还有一句:李诛义,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落款:小小shark一枚 shark,鲨鱼,是李诛义的粉丝名。 阮织一路上翻看让阮纵拍摄的视频,而阮纵笑了她一路。 阮织踩他一脚,不爽:“你懂什么?” 阮织挨了一下,马上还回去一捶,道:“是是是,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怂包蛋。” 阮织:“……”无从反驳。 “你还写那么文绉绉的句子,妈耶,阮织,你是想恶心死他吗?” 阮织咬牙切齿地掐上阮纵的脖子:“你再说就把吃的鸡翅煲给我吐出来!” 阮纵连连求饶:“错了错了姐,姐,姐!” 阮织“哼”了一声放开手,不再搭理他。 粉丝是要跟偶像保持距离的。要不然会被以为是私生饭。 阮织不愿李诛义受到这样的困扰,但又不愿错失跟他近距离接触的良机,所以只能换一种方式表达。 好吧,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现在回想的确尴尬无比。 但也算是跟偶像近距离接触了,甚至阮纵拍的视频里详尽地记录下她的作案过程。 看到自己鬼鬼祟祟的样子,阮织发誓不会再看第二遍。虽是这么说,她还是把这条视频保存下来并备份。 她在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没有文案,只有一张李诛义的侧脸。 她再一次感叹李诛义的神颜,并美滋滋地想,今天真是幸运。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一)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四:反派】 【选用:576号修仙世界】 【任务:你是面冷心也冷的仙门师姐,同时也是魔教的卧底,潜伏在仙门,目的是等待传说中能剿灭魔教的傲世天才出世,将他废掉,并寻找合适时机将仙门覆灭……】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阮织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入新世界。 然后,就捅了个篓子。 “大师姐,您……笑了?”阮织刚传到凌让雪身上,就听见身旁的人极其惊讶,又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任务简介里可写了,凌让雪是“面冷心也冷”,阮织意识到不对,连忙收敛神色,装作无事发生地看过去,“怎么?” “没……怎么。”旁边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弟子,看上去格外喜庆,此刻听到她的反问,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 阮织以为就糊弄过去了,但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到了这转瞬即逝却惊心动魄的笑,似风拂过桃花林,袭袭掀起桃花瓣,又若冰雪初融,一抹春色绽在枯寂的天地间。 传言道,云剑派乃修仙界第一仙门,而这云剑派中岚樾仙尊的大弟子凌让雪当属一绝,无论是容颜还是实力,皆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而此时仙门大比,众人亲眼所见,才知这传言所言不虚,可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岚樾仙尊坐在上座,也见一直端着的好徒儿蓦地展开笑颜,虽只是嘴唇的弧度微微上扬了那么几厘,但依旧可知她的心情愉悦。 “让雪,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来给为师听听?” 阮织做了个揖,面无表情地胡扯:“徒儿见各门派比武,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好不精彩,故笑之。” “哦?”岚樾仙尊捏着胡子调笑道,“为师还以为你看上哪家门派的好儿郎了。” 阮织:“……” 阮织:“徒儿惶恐。” 岚樾仙尊见她还是这么不经逗,也不再逗她。 “好好好,不笑你了。”他说不笑,但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 阮织端正地坐回去,木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 但她已酿成小错,各门派的弟子见势,抵不住诱惑,皆来到她面前,做了个揖,彬彬有礼道,“请云剑派凌让雪赐教。” 阮织:“……” 不是,她剧情还没看呢。 阮织抬眼看了下岚樾仙尊,见他微笑着点点头,便赶鸭子上架地飞身跃到比武场上,道:“你们可以一起上。” 这话没有任何嚣张的意思,只是阮织单纯地想快点结束,然后接受剧情,以免错过什么重大事件。 这副身体跟阮织的契合度很高,以至于她不用去翻剧情,只凭心随意动,便知道如何使用灵力,又如何拔剑而出,将灌注灵力的一剑挥出。 云剑派首席大弟子名不虚传,众人禁不住感叹。 阮织自己也吓了一跳,只不过面上不显。她觉得自己就是简简单单,且胡乱地挥了几下凌让雪的青袂剑,没想到轻而易举地就将围攻上来的弟子们掀翻。 话说,就这个水平,仙门不覆灭谁覆灭? 阮织生生地止住喉间的叹息,收起剑,便想离开比武台,而这时,一身穿锦衣的少年一跃而上,泼墨般的头发高高地用一根华贵发带束起,他约莫十四五岁,头发全都梳上去,露出美人尖,眉尾上挑的丹凤眼看过来时是遮掩不住的肆意与不羁,他照例做了个揖,瞳孔明亮,“无门派,闻鹤起,请赐教。” 声音清朗,掷地有声。 阮织笑的时候,正是闻鹤起挽了个漂亮剑花,三招将上来挑战的弟子打飞出去。他样貌出众,气质不凡,岚樾师尊才以为他家大徒弟对人家有意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么,眉清目朗的少年郎,淑女心生仰慕,未尝不可。 云剑派不是清心派,不学无情道,岚樾师尊早就看不惯凌让雪天天顶着一张能冻死人的脸在他面前晃悠,一直期盼着能来个人改改她的性子,这盼来盼去,就是没人能掀起凌让雪的丝毫的心里波澜。 闻鹤起这小子帅啊,好徒儿还冲人家笑了,岚樾师尊真心觉得有戏,这下两人对战,他更兴奋了有木有。 很多话本就是这么写的,男女主切磋之后,惺惺相惜,后暗生情愫,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岚樾仙尊坐直了腰板等着两人擦出爱情的火花,结果,他家的好徒儿拔剑就凌厉地攻过去,剑剑相击,碰出泠泠的声响,见闻鹤起与被她一下掀飞的歪瓜裂枣不同,阮织感受到凌让雪这副身子的兴味盎然,出手的招招愈发迅捷、不留余地。 “出现了,桃花漪水!” “美,太美了!” “呜呜呜还好跟着来凑热闹了。” 强者遇强者,显出绝技才是尊重对手。而“桃花漪水”乃凌让雪独创,共十三式,剑起,风来,随之而至的是漫天的花瓣与细微的水流,两者交融,难舍难分,配上凌让雪微粉的剑气,气势磅礴,同样,动人心魄,惹人惊叹。 此招一出,闻鹤起无法破开,被这声势浩大的花瓣包围其中,险些被锋利的花瓣刮花那俊美的脸。 而施招者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平和地看了他,飞回自己的位置。柳叶青色的衣角飞扬,闻鹤起跪在地上,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将几片花瓣收拢在掌心。 他顺着这个姿势,拜向岚樾仙尊:“闻鹤起,请求拜入云剑派门下。” 闻鹤起是玉溪城城主之子,家中显赫,但都对术法一窍不通,他父亲花了大价钱,将闻鹤起送进了一个杂门小派,他在里面浅学了个基础入门式,那个杂门小派就被魔教侵剿覆灭。闻鹤起便自行摸索着学习,他天资聪颖,摸索着摸索着,跟别人打着打着,便成了“天才”。几乎没有门派不知道他,一个半路窜出的野路子,风采翩翩不说,竟实力超雄。 但一直无门无派总是被嘲讽,闻鹤起听说云剑派举行仙门大比挑选资质出众的人才招为弟子,他便来试一试。 本来他兴致缺缺,因为无人敌他。现在终于遇到他尚不能敌之的人,便下定决心成为云剑派的一员。 岚樾仙尊自然没什么意见,这等出众的弟子留在派中那是大好的事情,不过,他捋了捋胡子,眼神朝向阮织,道:“让雪意下如何?” 刚刚接收完剧情,确定闻鹤起就是目标后,也没什么意见,她道:“全凭师尊决定。” “好,那为师直接将他收至内门。” 岚樾仙尊看向闻鹤起,眼神温和:“你以后就是本尊座下的第七弟子。” 闻鹤起跪拜,行拜师礼,眼眸含笑,并不意外。 这一切也在按照剧情发展,阮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虽然她接收剧情接收晚了,但该赶上的都赶上了。 剧情中,便是岚樾仙尊收闻鹤起为七弟子,并亲自教导,纠正他自己摸索时总结的错误。他本就厉害,经过指正后,修为更上一层楼。而凌让雪绝不容许这样的天才存于世,阻挠她的计划,并且,经过占卜,凌让雪得知此人便是能够凭一己之力倾灭魔教的“救世者”,她便偷偷在闻鹤起喝的茶水中下了毒,使他经脉受阻,修为停滞。 一日两日修为不涨闻鹤起还不着急,但一年两年,他的修为动也不动便着急起来,而同门弟子见昔日天才陨落,落井下石,放肆嘲笑,甚至出手羞辱,闻鹤起接受不了,疯了一般修习法术,凌让雪为避免他强制冲散这药劲,便一直盯着他修习,却阴差阳错博得闻鹤起的好感,成为他最信赖的人。 而几年后,因他的修为一直没有新的进展,凌让雪便觉得时机到了。于是通风报信,魔族大举进攻,闻鹤起见他最敬爱的师姐站在他的对立面一时真气紊乱,经脉炸断,但无破不立,他的经脉又迅速重组,灵气四面八方朝他奔涌而来,一个境界、两个境界、直至神境!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些魔族,连同一直欺瞒他的师姐一并绞杀。 世界重归宁静与和平。 完。 — 阮织这次的任务并不复杂,所以“好恶毒”没跟进来。 仙门大比结束后,她回到凌让雪的住所,可住所里翻不出一点能吃的。 阮织又迈出门,准备去二师弟那里蹭饭,但腿刚迈出去就又收回来。 凌让雪可是个修炼狂,她不吃人间五谷,只吃辟谷丹,她若是去蹭饭,岂不惹人怀疑?这个世界有“夺舍”一说,她要真这么干了,难免不会被认为被夺舍,然后被画下法阵竭尽灵力而死。 那不行。 但区区辟谷丹是满足不了阮织的,她上个世界吃得清淡,几乎不沾荤腥,总不能这个世界也吃不着吧。 那也不行。 阮织打算御剑飞行,去山下买点吃的。但她忘记她恐高了,她刚站上去就止不住地眼前发黑。 阮织:“……” 吃个饭怎么就那么难?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二) 阮织打算徒步而行,不就是下五千六百一十九阶台阶嘛,不足以阻挡她下山的步伐。 刚下了两千阶,阮织就累了,这副躯体因为修仙,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可以说徒步行万里都不在话下,但阮织累了,是一种由内向外散发的疲累,她索性一屁股坐到石阶上休息。 云剑派的主峰云苍山山势平缓,正值夏季,树木郁翠,不知名的草上携着微光点点的灵气,摇曳其间,天高云淡,微风怡人,风景如画,阮织撑着脑袋想,如果有相机就好了。 几只鸟儿不时叽叽喳喳地飞过,这三千阶处寂静无比,想来,谁也不会像她一样靠11路公交车,也就是两条腿下山。 不对,好像也有个傻子正在往上爬。 “爹,你就送到这里吧,还有三千阶呢,你的身体吃不消。” “不……我要送你上去……” 阮织连忙拍拍屁股站起来,端起清冷如月的师姐形象。 修仙人耳聪目明,过了半柱香,闻鹤起与他身后的男人才遇见阮织,而阮织在上面摆造型摆得腰疼腿酸,这乍一看见他们,眉眼间不自觉浸上了几分冷意。 “师姐。”闻鹤起作揖后起身,望向她的眼神里糅着几抹光亮,头发在风的带动下微微扬起,配上他挺拔的身姿、俊秀的脸蛋,愈发朝气。 阮织点点头,目光落向他身后的男人。男人亦是身穿一袭华贵衣物,但两颊的肥肉挤得脸上的五官越发显小,因为非要坚持,爬了两千多阶,此刻汗如雨下,他拿着锦帕不住地拭去流下的汗珠。 听到闻鹤起唤“师姐”才强压住气喘,露出一个笑来:“仙长,你好。” 阮织:“你好。” “吾儿有幸进入云剑派,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阮织有些惊诧,闻鹤起的父亲跟闻鹤起,两人的样貌完全是两个极端,且两人看不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哦,非要说的话,只能说,他们两个的皮肤是如出一辙的白,也是如出一辙的细腻。 阮织道:“是令郎天资聪慧。” 闻父笑着应和:“是是是,还烦请仙长照顾好我家小儿,如犯什么错,他年纪尚幼,也多多包容。” 阮织能理解,这一进入云苍山修行,便不知何时能相见,心中挂念的同时,也希望自家儿子在这里不受委屈。 阮织回:“还望放心。” 闻鹤起自打看到阮织,眼神便黏在她身上,少年人往往喜欢什么毫不遮掩,但阮织能感觉到那不是对她的喜欢,只是骨子里对强者的羡慕与敬仰,云剑派的很多弟子都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他老爹咳了一声,误会了,虽然他想把儿子送到门口,但不好意思做电灯泡阻了他儿的姻缘,于是拍拍闻鹤起的肩膀道:“你照顾好自己,我下山去了。” 没走几步,又回过身来,道:“记得有空回来看看我。” “知道啦,放心吧老爹。” “真是没大没小。”闻父摇着头迈下去。 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因为闻父并未在闻鹤起面前自称“为父”,而是“我”。 “师姐是在此处修行吗?”远望闻父敦厚的背影消失不见,闻鹤起转过头来问道。 还想着下山买吃食的阮织;“……是。” 闻鹤起靠了过来,又问:“师姐可要随我一起上去?” 他靠得极近,阮织鼻头翕动了一下,闻到烧鸡的香味,一下锁定闻鹤起的包袱。 许是察觉到了阮织的目光,他卸下来展示道:“不知山上的师哥师姐们喜不喜欢,我爹爹买了烧鸡、烤鸭、杏仁饼、桂花酥……” 包袱不大,装得东西倒不少。 听他在这儿报菜名,阮织更馋了。 挣扎了一番,她道:“走吧。” 嗯……因为不好驳了小师弟的好意,所以吃两口也没什么对吧? 要是冲着这个就画法阵逼死她,那就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阮织话少,也不是她想话少的。一是凌让雪就是极少说话的角色,二是她实在不想绞尽脑汁想文言文了啊喂。 理科生愁苦,理科生难过,理科生讨厌说话弯弯绕绕、拐弯抹角。 好在闻鹤起善谈,且不需要她明确的回应,仿佛她能听着就是极给他面子了。 一路上闻鹤起跟阮织说了不少他在山下遇到的趣事,阮织忽然觉得,三千阶的石阶好像也没有那么长那么远。 两人先是拜会了岚樾师尊,询问闻鹤起的住处。 岚樾仙尊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眼睛看向阮织问道:“为师记得你旁边有间房子无人居住。” 阮织:“是。” “那你带着他去你那里去吧。” 阮织:“是。” “你有空也带着他去见一下其他师兄师姐。” 阮织:“是。” 岚樾仙尊:“……” 岚樾仙尊:“你除了说‘是’,还会说什么?” 阮织想了想,道:“还会说‘否’。” 她身旁的闻鹤起“噗嗤”一声没憋住,笑起来。 他笑着扶腰,对岚樾仙尊道:“师尊,你就别难为师姐了。” 岚樾仙尊挥挥袖子:“赶紧出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闻鹤起放下东西,阮织也在自己的院中摆好桌椅,两人把食物摆好后,阮织捏了个诀 ,给还在山上的师弟师妹们传音:“速来。” 一个个拜访太麻烦了,他们有腿有脚,让他们来一趟见一面就行了呗。 首先赶来的是四师弟和五师弟,岑昭、岑意,两人是双胞胎,身材样貌挑不出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性格也相似,都开朗异常,活泼好动,爱咋咋呼呼。他们最害怕大师姐,听到传音后,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一来想也不想,就先认错:“对不起师姐,我错了。” 阮织一头雾水,还是问:“错哪儿了?” 岑昭:“我们不该……” 岑意:“在课堂上……” 岑昭、岑意:“耍猴表演,扰乱纪律。” 阮织:“……” 阮织很想扶额长叹,但她忍住了,道:“坐下。” 两人同时听岔,齐齐跪下,干脆利落。 闻鹤起看着都膝盖疼。 跪下后,两人也没那么战战兢兢了,反正罚跪也不是一两次,他们早在膝盖上绑了棉花,于是他们注意到了闻鹤起。 岑昭、岑意:“你是七师弟?” 闻鹤起道:“师哥们好。” 两人就这么跪着朝闻鹤起伸手:“久仰久仰,幸会幸会,欢迎加入我们云剑派这个大家庭。” 闻鹤起:“……” 他只得也伸出手去一一相握。 六师妹冯希瑶此时也到场,瞧见这架势,目瞪口呆:“这是在干什么?” 她以为这是什么新兴的欢迎仪式,于是膝盖一曲,也想跪下,就在即将触地的一秒,就听阮织道:“你如果也跪下的话,这顿饭我们就不必吃了。” 岑昭:“?” 岑意:“!”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三) “害,原来是吃饭啊。” “害,我就说师姐人美心善怎么会让我们跪下。” 岑昭岑意一掀衣袍潇洒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坐到离阮织最远的位置上。 他们两个一坐下,就压低声音复盘并责怪对方。 岑昭:“我就说咱俩最近没犯什么大事,师姐找咱俩肯定不是惩罚我们,你非要快点来。” 岑意:“这会儿怪上我了?要不是你跪下,我不得不跟着跪下,至于在师弟师妹面前丢这么大的人吗?” 岑昭:“你说什么?”随着质问他伸手掐了一把岑意的大腿。 岑意:“你敢掐我?”他抬腿踩了岑昭一脚。 岑昭、岑意互扯上对方的头发:“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阮织:“……” 闻鹤起:“……” 冯希瑶唯恐不乱地为二人加油助威:“四师哥扇他巴掌,五师哥挠他痒痒!” 两人打着打着,凳子倒地,他们又在地上翻滚撕扯。 这混乱的局面直到二师弟宋砚之姗姗而来才得以休止。 “师姐今日好雅兴,怎么欣赏上猴子表演了?” 岑昭岑意一愣,纷纷跳起来,一致对外:“你说谁是猴子呢?” 宋砚之扇子一摇:“别问我,我可不知。我只知今天是来吃饭的。”他将一壶桂花酿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向阮织,道:“是吧,师姐?” 阮织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岑昭岑意成功被转移注意。 岑昭:“你怎么知道是吃饭,师姐单独跟你说的?” 宋砚之又把扇子一摇:“非也非也。” 冯希瑶一把将他扇子夺过,在手里舞了几圈,埋怨道:“师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宋砚之被夺了扇子也不恼,依旧笑道:“今日岚樾仙尊新收了徒弟,我猜,肯定是要聚上一聚。” 岑意撇撇嘴,嘟囔:“就你能。” 闻鹤起站起来,冲他们挨个做了个揖:“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姐。我叫闻鹤起。” 少年身姿挺拔,站起来时晚霞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衬得他愈发明眸皓齿。 宋砚之眼睛一亮,啧啧称赞:“好名字,好名字啊。” 冯希瑶捧着脸:“小师弟也好生俊俏。” 宋砚之道:“也就比我略微逊色几分吧。” 冯希瑶:“……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几人的皮相被云剑派的灵气蕴养得都远超凡人,或丰神俊朗或蛾眉皓齿,都出尘脱俗,风姿绝约。但闻鹤起实在太漂亮,在他们之中不仅能媲美,更有艳压之势。 岑昭问:“三师姐还在外游历?” 宋砚之回道:“对。悬壶济世个没完没了。” 岑意深有同感:“是啊。一年到头一面也见不上。上一次见她还是在上一次。” 凌让雪、岑昭岑意以及新入门的闻鹤起是岚樾仙尊的弟子,是剑修;而宋砚之是影鸿仙尊的弟子,是符修,辅以用扇;三师姐慕润诗是芳歇仙尊的弟子,是医修;冯希瑶是丰玉仙尊的弟子,是兽修。 慕润诗与她的师尊一样,喜欢济世救人,总是不在山上。 “我好些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冯希瑶边吃鸡腿边含糊道。 宋砚之将酒杯举起来,说出与岑昭岑意同样的话:“欢迎加入云剑派。” 闻鹤起还未饮过酒,因此杯中装的是凌让雪的朱兰茶,他举起杯来,与宋砚之的酒杯相撞,道:“谢谢大家。” 阮织馋死了,趁着没人关注她,不停地动筷,吃一块杏仁饼,吃一口鸡肉,再喝一杯茶。 岑意正将筷子伸向盘中的猪肘肉,却被阮织抢先一步夹走放进嘴里。 岑意:“……?” 岑意疑惑:“师姐,我记得你向来不喜人间吃食,上次我买的叫花鸡吃都没吃一口就被你扔进池塘里。” 岑昭附和:“对,你说贪于口腹之欲,有违修行。” 阮织:“……” 她大脑飞速运转,淡定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情况不同,不好拂了七师弟的好意。” 岑意嘀咕:“你怎么从来都不会顾及我的面子……” 岑昭也嘀咕:“就是,上次咱俩去云翠峰偷兔子,被她逮到,她竟然让咱们两个学兔子围山跳一圈!当场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啊!” 冯希瑶“哼”了一声:“人家长的好看,你们好看吗?” 岑昭岑意一拍桌子:“我们哪里比不上他?” 二人一转头,看向闻鹤起:“走,咱们决斗!” 宋砚之扶额:“俩完蛋玩意儿怎么喝了一点酒就醉成这样?” 阮织也想吐槽,但她忍住了。 她看向宋砚之道:“你把他们送回去吧。我去送小师妹。” 冯希瑶摆摆手:“我没喝酒,不用送。” 她吐了吐舌头:“二师兄拿来的酒太难喝了,也就那俩二货喝得下。” 宋砚之:“……” 宋砚之皮笑肉不笑:“为了履行师兄的义务,我也把你送回去吧。嗯?小师妹?” 冯希瑶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肉饼,兔子一样蹦起来,窜出去老远,只剩她的声音飘荡:“不用啦师兄!” 岑昭岑意站起来后又瘫在座位上,闻鹤起扶起其中一个,道:“我也去送吧。” 宋砚之恨不得热泪盈眶:“还是小师弟好啊……” 他们走后,徒留阮织对着一桌狼藉风中凌乱。 好吧好吧。 她将盘子放进木盆里,把垃圾倒进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桶中,擦了擦桌子。 反正没人来她的居所偷桌子,她便把桌子留在院子里,回去睡觉去了。 阮织没喝过酒,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此之差,她就是误抿了一口酒,便老眼昏花,不知所以,闻鹤起回来后看见一堆垃圾堆在木盆里,而盘子进了桶,摔得已经不能用了。 闻鹤起:“……” 他轻笑了一声,看向阮织的小屋,屋内无烛光,想来已经歇下了。 他正抬步欲走,阮织推开门摇摇晃晃出来了。凌让雪这副身体许久未沾荤腥,如今阮织胡吃海喝了一通,自然受不住,反胃得难受。 闻鹤起瞧见她在月光下苍白的脸色,便上前一步,想问“怎么了”。结果,阮织觉得丢人,一个诀甩出去,就瞬移走了。 阮织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吐了出来,扶着树,拿手帕擦了擦嘴,欲哭无泪。 在修仙世界吃东西吃到吐,可真是没出息。 她用术法把她弄出来的脏污毁尸灭迹,吹着夜间舒爽的风往回走,大脑被吹得清醒了一点后,开始说“想睡觉想睡觉想睡觉”,阮织只好再瞬移回去,却被没走的闻鹤起吓了一跳。 当然,她可是走高冷风的人,被吓到也没表现出来。 闻鹤起咬了下嘴唇道:“师姐,你要是吃不惯这些东西可以跟我说的,我不会因此觉得你不欢迎我……” 他误会了。 阮织道:“与你无关。” 可不就是雨女无瓜嘛,她这副模样都是她自己作的。“好恶毒”知道了,又该骂她了。 但闻鹤起以为她不说实话,面上更过意不去,可他也没办法,只能道:“那师姐你好好休息。” “嗯。” …… 闻鹤起回到房中,将口袋中的花瓣装到香囊里,抚摸着香囊袋上的金绣纹路,眉眼温柔。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四) 阮织自从吐过之后,就丧失了对吃凡间美食的欲望,倒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了。 没别的事干,她就修炼修炼修炼疯狂修炼消磨时光。 这个世界共分六境:地境、人境、天境、圣境、神境、至臻境。境界与境界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是高一个境界,高境界的人动动手指就能杀死低境界的人,要是差两个境界就更没得说了,瞬息间毙命都不是夸张手法。云剑派的仙尊们大多在圣境后期,至于神境、至臻境,除了开山鼻祖,至今还未有人能到达。 而每个境界之中分别含初中高期三个分境界,初中高期的实力相差不是很大,但悟性会差很多,比如人境初期能够跟人境中期若是对打初期不一定会处于弱势,有时候还能反杀成功,但无论是灵力的吸收速度还是身体的恢复的速度都会比中期慢许多。 凌让雪这副躯体不愧天才之称,处于天境初期,这个年龄处在这个阶段的人寥寥无几。阮织也不想因为接手了凌让雪的身体就散漫无比,怠于修炼,有愧于凌让雪的天赋,所以刻苦努力了一段时间后,她忽地有一种奇妙的感受。周遭的灵力全都倾涌而来,她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灌入到她的体内,流通每一根经脉,最后统统汇入丹田,令她的内丹缩小了几毫,也令她毛孔舒张,杂质排除,浑身舒畅。 虽然只是初期到中期的提升,但也让阮织雀跃不已,她神清气爽地推开门,准备下山走一走。 正巧岚樾仙尊召唤,她便来到他的殿内。 岚樾仙尊一见她,便开怀地笑起来:“吾徒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妙哉妙哉。” 阮织:“师尊谬赞。” 岚樾仙尊笑完,正色起来:“让雪,于山修炼,亦有其弊,你当下山走一走。” 阮织点点头:“徒儿正有此意。” “恰为师这里有一项任务,你去做了吧。”岚樾仙尊一挥手,一张“请书”飞到阮织面前。 阮织接下,粗略看了一眼,了解了大概。 涂斛镇有妖物作祟,据说是只六阶猪妖。他设法将整座城镇覆盖,常人只进不出。六阶猪妖寻常门派亦可应对,难就难在,这只猪妖处在发情期,不甚清醒,可若仅仅是这样,倒也不算棘手,更可怕的是,这只猪妖是!个!断!袖! 修士多为男子,这一去就是送货上门,跟把猪妖招进红楼没什么区别,猪妖高兴死了有木有。进去的男修大都被捆起来,等着猪妖“宠幸”,而女修也不是没有进去的,她们将村庄中的大部分老人、女子和孩童救出来,将她们安置,但也仅限于此。陷入发情期的猪妖本就难对付,需要男修女修合力,这下损失了大半男修,各门派的领头都不愿自家女修进去白白送死,只好求助云剑派。 岚樾仙尊严肃道:“速去。” 阮织行礼:“是,师尊。” 抵达涂斛镇最快的方法就是御剑,人命关天,阮织觉得自己的恐高也不是不能克服,她拍拍青袂剑,小声道:“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剑身嗡鸣,似在回应。 阮织将其拔出,轻跃而上。 离地一米,两米……十米……百米! 云层仿佛触手可及,脚下的山川河流皆成微缩之景。 阮织心跳加快,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再低头往下看。她两指并拢横在胸前在身体周围形成避风罩,控制飞剑的方向朝东北方的涂斛镇飞去。 一柱香过后,阮织落到涂斛镇的法阵前,正想往里闯,一只修长的手把她拽住,她正想攻击,那人预料住她的动作,抢先开口:“师姐,是我。” 阮织也看清了他的面容,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下山探望我爹,恰巧听闻涂斛镇有猪妖作乱,便想来助力一番。” 正是闻鹤起。 阮织不赞同地摇摇头:“我一人即可。” 闻鹤起如今是人境中期,阮织相信以他的实力可以诛杀猪妖,但,坏就坏在,闻鹤起是男子,还是样貌出众,精致俊秀的男子。那猪妖要是一下看对眼了,说不定会更疯。 “师姐……”闻鹤起幅度轻微地摇晃了一下阮织的手臂,还仰面看她,卖萌似的眨眨眼。 “咳,”阮织轻咳一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可以,除非你不是男子。” 闻鹤起愣了一下后,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师姐,一言为定哦。” 他抬手施了个法,换了身女装,是一身淡紫色绣有银纹的劲装,腰间是一条黑色腰带,袖口束有同色箭袖。发带被他扯开,发丝瀑落而下,竟有那么几丝像女子。 “怎么样,师姐?”闻鹤起转了个圈,骄矜地看向她。 阮织注视他良久,久到闻鹤起睫毛乱颤,面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像是施了胭脂。 这下阮织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她拉起闻鹤起的手,将他带到各门派驻扎的地方向女修士们要了些古代的换妆用具。有的人认出了这是云剑派的大师姐凌让雪,眼神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有原地跳高的:“太好了,云剑派不负我们的请求,将凌修士派来了。” “涂斛镇有救了,我们的其他弟子也有救了。” 有关心的:“凌修士你可千万要小心,那猪妖猥琐至极。” 也有疑惑的:“凌修士你这是在干什么?” 阮织答:“化妆。” “化妆干什么用?” 阮织没再回应,她的心全放在给闻鹤起化妆上了。 她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化妆,所以挨得闻鹤起极近,闻鹤起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眼尾处不明显的一颗小痣。 “别动。”阮织轻声命令道。 她吐出气息喷洒,闻鹤起的心脏剧烈一跳,整张脸瞬间爆红。 “闭眼。” 闻鹤起听话地闭上眼,卷翘的睫毛轻颤。 阮织给他画了个淡妆,稍稍弱化他的男性特征,并在他的额头勾勒了一朵梅花,这下,多了些柔美。她又拿从女修那里借来的发带,将他的发丝编起。 “哇!”有人惊叹出声。 “这……” 还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说不出话。 闻鹤起长睫抖动,睁开眼,脑后的紫色发带随风飘动,容貌昳丽,堪称绝色。 他昂起头,问:“师姐,我美吗?” 可能他只是单纯为了确认他现在像不像女子,但这句话从那朱唇里吐出,竟显出魅惑的意味来。 四周的女修都捂着胸口,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 当然咱们的大木头阮织没察觉,只是点点头,道:“走吧。” 闻鹤起:“……”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五) 一踏进阵法,整座涂斛镇都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味道。 房屋倒塌,碎砖破瓦散落一地,街道杂乱,不见人烟,只依稀可闻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今日明明是烈阳当空,却无故惹人背脊生寒。 两人越过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那人躲在一家客栈里,白衣脏污,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见两人进来,他先是一惊,挣扎着就要逃走,后听到阮织的声音,才顶着一张满是泪水的脸转过头来,双目含着热烈的期盼:“是有人来支援了吗?” 他泣不成声:“我的师兄们……呜……被那猪妖抓走了。拜托你们快去救他们!” 阮织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安抚道:“你别怕,烦请你告诉我们猪妖的巢穴在何处?” 年轻修士向阮织的身后看去,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阮织道:“唯我二人。” 他正胡乱擦着脸上的泪,听到这四个字瞪大眼,不可置信:“你们疯了?!就你们两位姑娘怎么敢擅闯猪妖的巢穴?!” 阮织神色未变:“我二人足矣。” 她的个人特质太过明显,年轻修士颤抖着声音问道:“阁下可是……云剑派大弟子凌让雪凌修士?” 阮织点点头。 “那这位是……” 闻鹤起的声音依旧是清澈的少年音,所以一直未开口。 “我的……师妹。” 听到这声迟疑的“师妹”,闻鹤起忍不住弯了弯唇。 年轻修士一骨碌站起来,将手帕塞进袖子里:“走,我带你们去。” “这是涂斛镇上最富的一户人家,猪妖一来就把这里霸占了。”涂斛镇不算大,镇中大多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平民,这镇中首富的院子自然也没有豪贵到哪里去,只是在别人家的基础上多筑了间小阁楼,院围不是篱笆,而是土墙。 这里的味道最浓重,刺鼻得几欲令人作呕。 院子外围还单独设置了一个法阵,灰色的流光倾盖,还隐隐有电光流动。 “多谢,”阮织看向那位修士道,“烦请你去别处避一避。” 年轻修士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待着除了拖后腿,发挥不了别的作用,便抱了个拳,跑开了。 阮织与闻鹤起对视一眼,立马意会对方的意思。 阮织后撤一步,闻鹤起拔剑蓄力劈出,将保护阵法劈开。二人向里面迈去,在房屋里呼呼大睡的猪妖听此动静惊醒,交合一整晚、将情欲排泄的他如今还算清醒,他吸过门边的流星锤,大踏步出了房门,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将他的阵法毁坏。 阮织亦拔剑而出,剑尖直指猪妖。但猪妖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眼神直勾勾锁定闻鹤起,胸口起伏,呼吸粗重。 闻鹤起掀唇而笑,上挑的丹凤眼妖冶惑人。 他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猪妖扔掉武器急促地朝他奔来,双目裹挟着炽热,像是要将闻鹤起生吞活剥。 阮织没有经验,剧情里这一段也是简单略过,她自然不知道妖物分辨男女、雌雄,不是靠外貌,而是靠气味。 尽管闻鹤起装扮得再像女子,也无法改掉身上与生俱来的男性气息,猪妖一闻便闻了出来。少年这般绝色,世间少有,猪妖又处在特殊时期,哪能放过送上门的山珍海味? 闻鹤起闪身躲过,奉上剑招,剑式迅猛,剑法犀利,击打在猪妖身上令他一顿,但他甩甩头,又加速冲过来。 猪妖现在是人形,肥头大耳,满脸油腻,但兽性驱使,他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 他满眼都是闻鹤起,有种就算头撞破血流,也要得到他的架势。 阮织也意识到什么,飞身加入战局,阻扰猪妖去追她师弟。她的剑气一起,将猪妖掀飞一米远,猪妖在地上打了个滚,双目狰狞,终于注意到她。 “师姐,我能行。”闻鹤起道。 阮织将他推离战局,愠怒道:“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猪妖知道不打败这个女子便无法达到他的目的,便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复吸过自己的流星锤,朝阮织击来。 这一击毫不留情,上面的电光噼炸,阮织旋身躲过,挽了个剑花,一个旋身踢上他的脸。纵然猪妖发狂,妖力大涨,他对上闻鹤起能打平手,但仍旧不是天境中期阮织的对手。 这一踢极具侮辱性,猪妖连连后退,双目赤红,鼻里喷出白色热气。他大喝一声,又攻过来。 “天雷滚滚!” 阮织竖起剑,抵住这一击,望向猪妖的美目冷凝。她的发丝无风自动,地上的落叶翻起,汇聚她身边,在她周遭旋转,蓄势待发。 桃花漪水十三式,不止“桃花漪水”一招,现在阮织的灵力翻涌,四个字由浅色的唇轻声吐出:“枝绘叶影。” 不止掉落在地的枝叶,连同树上还青翠得可人的叶子也一并卷入她灵力的风,形成巨大的青叶漩涡,一举将猪妖送上天,遂跌落在地上砸出个深坑。 阮织利落地收剑,拿出缚妖绳,绳子自动滑下将坑底的猪妖捆住。 闻鹤起对他的师姐有信心,趁阮织与猪妖搏斗,他捏着鼻子进了房屋,将二楼的模样俊俏的修士们都放了出来,还甩剑击碎头顶的阵法。 人救出,妖被绑,尘埃落定。 镇外的修士急忙跑进来,该扶的扶,该骂的骂,该哭的哭,该喂药的喂药,一时间嘈杂得不像话。 “师姐!”闻鹤起的妆都花了,绕过人群朝她奔来,瞳孔亮亮的。 阮织不理他,一手拽起晕过去不省人事的猪妖,抛出青袂剑,准备回云剑派复命。 “师姐……”闻鹤起揪住她另一只手的衣袖,声音软下去,“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阮织觉得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把衣袖从他手中拽出来,跳上了剑。 “凌修士,多谢相救!” 阮织背手回身,一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修士朝她抱拳,目含感激。他身侧站着那个年轻修士,同样,面上感激之情尽显。 阮织微微颔首:“无妨,分内之事。剩下的收尾麻烦你们了。” 她抛下这两句话,就要走,而闻鹤起也踏上剑飞至她身边,问:“师姐,你要回去吗?” 阮织看他一眼,直接驱使着青袂剑飞了出去,远看只剩一抹流光。 “真是……”闻鹤起垂眸喃喃。 “可爱啊……”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六) 阮织回去将猪妖交到岚樾仙尊手里,顺便告了闻鹤起一状。 阮织拧眉道:“七师弟他太过胡来。” 但没想到岚樾仙尊没跟她同仇敌忾,觉得闻鹤起胡闹,反而还挑她的毛病。 岚樾仙尊捋捋胡子,道:“让雪,这便是闷在山上,不去历练的后果,你连妖物如何分辨性别都不知。以后该如何啊?” 阮织垂首:“……徒儿知错。不会再疏于下山历练。” 岚樾仙尊又道:“这件事的确是鹤起冲动,但他很明显是相信你的实力,才出此决策,让这猪妖更加头脑昏沉、神志不清,没有逃脱的可能。否则,即便你再厉害,你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将他擒住。” 听完岚樾仙尊这席话后,明白了闻鹤起的用意。她原先以为闻鹤起不顾自己安全进去,只是想与那猪妖斗上一斗,没想到是为了她。 “徒儿知晓,会与七师弟谈一谈的。” 阮织从岚樾仙尊的殿内出来,两人都忽略了一件事。阮织是单纯不知道,而岚樾仙尊一时没能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就是想不起来,便认为不是什么大事,就让阮织离开了。 这件寻常修士都知道的事阮织推开闻鹤起房间的门才知道。 她一进门就被闻鹤起抵在墙壁上,他身上滚烫,连鼻息都是火热的,整个人像陷入岩浆之中。 “师姐……”他尚有一丝清醒,“我好像中毒了……” 阮织握上他的手腕,用灵力探查情况。 她个半吊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阮织的手带着凉意,令闻鹤起忍不住想索取更多,他身体动了动,拥住她,但嘴上不住地在道歉:“抱歉师姐,你身上很凉爽……” 成为大冰棍的阮织:“……” 阮织一抓闻鹤起,两人一个旋身落到床榻上,面对面盘坐。 “我先替你压制一下。如果不行,我带你去找芳歇仙尊。”说着,阮织就将自己的灵力倾注闻鹤起的身体里。 闻鹤起双眸若含着春水,望向表情认真的阮织,只觉得那火是从心里烧起来的,带着燎原的气势不可阻挡地侵袭他的全身。 “师姐,”他声音沙哑,“好像不起作用……” 话音未落,他便不受控制地伸手,把不设防的阮织拉入怀中。 “闻鹤起!”阮织抬眼看去,这毒已侵蚀他的神志,他挺到现在已是不易。 阮织记得后山有一涧寒潭,她捏诀,带着闻鹤起瞬移到了寒潭内。寒潭上还漂浮着薄薄的一层冰,而水更加冰冷,阮织处在其中,只觉自己的脑子清醒得不像话。 闻鹤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温一激,清明不少,他连忙松开阮织,面上一派歉意,而垂在水下的手却悄悄触碰阮织散落的发丝。 两人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包裹着阮织的身体,勾勒出纤细的身材,那腰,闻鹤起偷偷比了比,比他的手掌的长度宽不了多少,若他再年长几岁,就应该刚好能握住。 寒潭内只有山顶的大洞投落进来的微弱日光,如今已是夕阳下沉,将落未落之际。而阮织的皮肤经这潭水一泡,莹白得像是在发光。 闻鹤起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扭过头去,不再看阮织。 阮织见他在寒潭的状态好一些,便想上岸,找芳歇仙尊问一问。 她一动,闻鹤起就察觉到了,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师姐……你去哪?” 阮织用未受钳制的手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轻松,道:“别紧张,我去帮你问问。” 闻鹤起缓缓地松开手,垂下眼睫,低声道:“好的师姐。” 阮织用灵力烘干衣服出了寒潭,走到半路,就接到岚樾仙尊的讯息。 “为师忘记告诉你了,如果过量吸入发情期猪妖交合后的气味,也会产生情欲。” 阮织:“……”呔!不早说。 “为师已唤灵鸟将丹药送过去,你与鹤起尽快服用。” 岚樾仙尊的讯息刚灭,灵鸟便衔来一袋丹药,放至阮织的掌心。 阮织拿到药后,回到寒潭,交由闻鹤起。 闻鹤起服过丹药后,欲火平复,一跃上岸,也用灵力将衣服腾干。 皎月显现,悬于如墨的夜空。两人踱步走在小路上。 “师姐,”闻鹤起感到疑惑,“我去救人的时候因那味道难闻,我一直屏息,为何我也算吸入过量?” 阮织想,你问我我问谁,我自己都没搞明白。 她胡诌道:“或许沾染到你的衣物上,悄然影响你的吧。” 闻鹤起眉头舒展开:“对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师姐你真聪明。” 阮织静了静,忽然停下,道:“今天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闻鹤起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道:“没关系的,我也知道师姐你是担心我。” 阮织教训道:“若有下次,提前与我讲。” “没问题!”“下次”这个词听起来格外令人愉悦,闻鹤起眉开眼笑,心脏微微发烫。 师姐很高挑,他略微比师姐矮一些,但这个角度他觉得刚刚好,因为他不用抬头,也不用低头,只需微微转头就能看到师姐的侧脸,那张清冷、却并非毫无温度的侧脸。 — 世界那么大,阮织想去看看。 她早在闻鹤起拜入云剑派的第二天便给魔族传信过了,而魔族的回信与剧情一致,便是让她废掉闻鹤起。 魔族光下命令,毒药是一点也不提供。还是阮织厚着脸皮又写了封信索要,魔族才回过来一张药方。 阮织只得自己去寻,也正好修仙世界她还没游玩过,借此去看看。 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一年。药方里的药材实在是难寻,什么冰封之境雪怪的皮毛、火焰谷赤焰花的茎都算是好的,还有悲苦之人的一滴泪、至纯至真之人的祝福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阮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集完成也是多亏凌让雪实力雄厚和阮织本人的狗屎运。 阮织在山下偶然遇到了慕润诗,她的三师妹。阮织没说自己要制作毒药,而是说想要几味药材,慕润诗问也没问,就十分豪气地打开储物袋,把阮织所需的一部分药材给了她。 剩下的一小部分阮织便攀高山、穿峡谷、潜深海、闯森林,靠着青袂剑,妖物来扰,一击必杀。 而悲苦之人和至纯至真之人,阮织分别找了个失去母亲,想要卖身葬母的女子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女子给了她一滴泪,她便还了二十两银子。而婴孩是毒药制成之际,她趁婴孩开心时,拿药瓶与他的唇碰了碰,神奇的是,他亲完,药瓶上白光乍现——药成。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七) 阮织风尘仆仆地回来时,闻鹤起已是人境后期。 这速度,饶是凌让雪,也要逊色一些。 她拎着包裹刚要回到自己亲切的小院子,就听到旁边有破空之声在隔壁响起。她便连包裹都没有放下,走过去。 是闻鹤在她隔壁的院子里练剑,剑式磅礴,剑意凛冽,他所学是岚樾仙尊的兀虚剑法,按理说,应是刚中带柔,柔中含着杀意,但他的一招一式犀利又冷冽,毫无柔意,却尽显少年意气,有种挥斥方遒的气魄。 阮织一到,闻鹤起便即刻注意到了。但他坚持舞完,且招式越发华丽,跟开屏的孔雀一样,什么招式好看,什么招式可以突显他矫健的身姿,他就做什么。 他一袭水绿色绣金纹的圆领袍,金色腰带,腰带上还挂了一朵白色流苏,本身就很花哨,配上这剑招,阮织看得眼花缭乱。 她抬步欲走,不便打扰专心练习的闻鹤起。但闻鹤起留意到了她的动作,一个凌空翻跃到了阮织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师姐,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闻鹤起笑意吟吟。 阮织答:“看你专注,不便叨扰。” 闻鹤起道:“我最近也想自创一套剑招,师姐有空可以来指导我一下吗?” 阮织正愁没正当理由在他院子里走动,听此点点头:“可以。” “那师姐还会下山吗?”闻鹤起问。 “近期不会。” 听到这个答案,闻鹤起的笑意扩大了几分,他亲昵地挽上阮织的胳膊,直言道:“师姐,我都想你了。” 阮织:“嗯。” 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花鸟纹银香囊,递给他:“你的礼物。” 闻鹤起欣喜地接过去,把流苏卸下,将香囊绑上,问:“是单我一个人有,还是其他师兄师姐都有?” 阮织觉得这话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她道:“自然都是有的。” “哦……”不知怎的,闻鹤起略略郁闷了一下,但他很快扬起笑脸,道:“三师姐也回来了。” 阮织知道,她遇见慕润诗时就听她说起过。 她点点头:“看来我们又要小聚一下了。” 闻鹤起的父亲送来许多正值时节的瓜果,都被闻鹤起放进寒潭里冰冻着,此刻其他五人围坐在桌子旁,看着阮织和闻鹤起把一盘盘冰镇水果端上来,无不感叹。 冯希瑶拍拍手:“小师弟,你这也太聪明了吧。” 修仙之人不畏寒不惧热,但能吃上一口酷爽的冰镇瓜果,也实是人间幸事一桩。 岑昭岑意格外钟爱青提,一人拎一串,一口吃一个,还把籽吐出来,在桌子上摆小动物。 离他们最近的宋砚之和慕润诗:“……” 这么多年了,他们两个还是不能适应这两个人灵光一现做出的“好事”。 阮织从包裹里掏出给每个人的礼物。 宋砚之摇摇扇子,笑道:“师姐下山一趟怎么还破费了呢?” 冯希瑶则是停下吃水蜜桃,期盼地看向阮织掏包裹的动作。 宋砚之是一块玉佩,是阮织途经一家店铺时买下的;慕润诗是一个银镯,是阮织托人专门打造的,上面绘着各种药草;岑昭岑意是分为上下部的两本书,是人间广为流传的修仙爽文小说;冯希瑶是一支步摇,是她亲手所做的。 岑昭:“有没有发现……” 岑意:“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岑昭岑意:“大师姐你很偏心啊!” 阮织面不改色,抬眼看他们:“怎么?” 岑昭:“师妹们的礼物是专门打造的,也是亲手做的。” 岑意:“师弟们的礼物却是花钱买的。” 岑昭岑意:“虽然都是礼物,但不一样!” 阮织目光平静:“嗯。” 阮织:就是偏心,怎么啦怎么啦。 岑昭岑意西子捧心:“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 慕润诗把手镯戴在手腕上,纤纤玉手,揪起一人一只耳朵,微笑:“你们若是嫌弃,可以给我。” 看戏的冯希瑶拍着手叫好。 而岑昭岑意疼得皱脸,连连讨饶:“不敢不敢,错了错了。” 他俩也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他们很喜欢这份礼物。这是他们师姐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珍贵无比。 这次没有酒,几人把桌上的瓜果吃了个精光,都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一声。吃完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不过这次没有只剩阮织一人,还有闻鹤起。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闻鹤起突然眨眨眼睛,端出一碟水晶糕点,道:“师姐,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 糕点入口即化,味甜而不腻。 阮织敢保证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谢谢。”她道。 闻鹤起弯起眼睛:“不客气的师姐,就当是我提前支付学费了。” — 接下来的日子,阮织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闻鹤起的院子指导。 自创剑招这种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些经验和一点灵感。 闻鹤起说他有灵感,来源于有天他站在山顶观落日,长河落日圆,他心中震撼,便有了想法。 他已经取好剑招的名字,为“落晖映波”。阮织觉得跟“桃花漪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他注定不会创造出这套剑法,因为阮织早已将毒药偷偷倒进他的杯盏中。这药无色无味,喝下去后,灵力不会立马凝滞,而是慢慢地、经年累月地堵塞经脉。 阮织虽然感到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闻鹤起向来自命不凡,无比骄傲,因年纪尚小,所以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喜社交。在亲师兄师姐那里还能端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但一进内门,便高傲冷淡,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被下毒后,跟往常没有区别,修炼,与内门弟子一起上课,上课,与阮织一起练剑,睡觉。但时间一长,他察觉到了不对,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像从前那般轻盈,使用灵力时也费劲不少,他本以为是修为进阶遇到了瓶颈期,但两年了,仍旧毫无长进。 期间,他也问过阮织,阮织也曾带他去找慕润诗瞧一瞧,但没瞧出任何不对劲。这毒很会伪装,流转在体内,跟灵气的存在形式颇为相似,任谁查探都不会查探出来。 后来,闻鹤起又去找岚樾仙尊,结果也是一样。不过岚樾仙尊怀疑这是一种罕见的病症,便托芳歇仙尊去查阅古籍。 这是魔族秘制之毒,别说是云剑派,其他任何一个门派都不会有记录。 岚樾仙尊只好安慰闻鹤起:“莫心急,许是你的内丹正在储存灵气,以突破人境到达天境。” 派中流言四起,闻鹤起不是瞎子,能看到有弟子自以为不明显地对他指指点点,心中无限烦闷。 有一个名为叶昀的弟子向来看他不爽,他的天资在一众内门弟子里是佼佼者,虽比不上亲传弟子,但仍旧十分出色,已到达人境初期。他领着一众小弟行至闻鹤起面前,趾高气昂道:“闻鹤起,尊贵的亲传弟子,可敢与我一战?”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八) 有蠢货送上门,闻鹤起哪能拒绝。 他“唰——”地拔出剑,丹凤眼中蕴着冰碴,反问道:“有何不敢?” 这是叶昀最气愤的一点。 也许闻鹤起已经不记得他了,但他一直刻骨铭心地记着。 仙门大比闻鹤起上台之前,连胜的人是他叶昀。他怀揣着希冀,希望能在仙门大比中拔得头筹,拜入岚樾仙尊门下,成为亲传弟子,但半路杀出个闻鹤起。明明用的不是正经剑法,招招揉杂着各门各派的法式,却靠着这拼接而来的东西把他击败,还博得凌师姐一笑,得岚樾仙尊青睐。 他将他的亲传弟子之梦击碎,叶昀一直怀恨在心,怎么看他都看不顺眼。尤其是闻鹤起向来孤高自傲,每次他挑衅他,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便更加喷恨,无不恶意地期望这人能从高处摔下来,最好是能摔死。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愿望,闻鹤起的修为不涨,得知这个消息后,叶昀哈哈大笑直到笑出泪花。 终于被他盼到了。 可面前这人,即便修为不动,受旁人嘲笑,却还是从前那副清高的模样,连接下他的挑战时,背脊挺拔,眉眼瑰丽,矜贵得不像话。 “哼,”叶昀冷哼一声,“那便接我一招!” 说着,他飞起举剑攻过来,闻鹤起反应十分迅速,立即格挡住。 人境初期对上人境后期,平常来讲,闻鹤起理应应对自如、游刃有余才是,但他隐隐感觉到吃力。 叶昀还以为闻鹤起瞧不起他,不拿出全部的实力,一直在嚷嚷:“闻鹤起要打就放开了的,你扭扭捏捏、畏畏缩缩像什么话?”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闻鹤起听着他的叫骂,心中之火越烧越旺。他为自己的身体不再如往常驱使自如而生气。 两道剑影交织交错,所过之处,人散树倒。他们就这么有来有回地打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 渐渐地,闻鹤起感到自己拿剑的手变得无力,也感知到灵力正从他身体流窜而出——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可如果,他真的不能打败叶昀,他……将沦为整个云剑派的笑柄。 那师姐……又该如何看他? 他心中正念想着,倏地一把泛着粉光的剑插到两人中间,灵力一震,将二人隔开。 剑绕了一圈飞回,乖巧地进了一人手中的剑鞘里。 是阮织。 “师姐……”闻鹤起微红着眼看向她。 接收到这样的目光,阮织一顿,别开眼。 她道:“云剑派有规,禁止私下斗殴。”美眸一扫两人,是责备的冰冷。 “依规,罚你们二人休课一周,去后山冥思台反省,可有怨?” 叶昀收起剑,咬咬牙低下头:“全凭师姐处置。” 阮织看向闻鹤起:“你随我来。” 这样不问原由、一竿子打死的处罚看上去合情合理,实则细想来也不公平。 有人有疑问,但目光触及凌师姐冰封似的脸,半句疑问都吐不出来。 阮织好歹还顾念着闻鹤起现在心灵脆弱,便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个训他们一通,而是将闻鹤起叫到院子里面谈。虽没有温声细语,但表情没有太过严厉,她正说了几句,打算走走过场问问事情始末,安慰一下,闻鹤起就抱了上来,手紧紧攀着她的肩膀,哽咽道:“师姐……我该怎么办?” 问罪魁祸首怎么办,罪魁祸首能怎么办? 罪魁祸首·阮织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塞他的手中,道:“擦擦吧。” 闻鹤起直起身子边擦边抽泣着问:“师姐,你对谁都一视同仁吗?” 阮织以为他问的是今日他与叶昀私斗的事,便道:“亲传弟子参与斗殴处罚更为严重,我没罚你去冥思台跪过已是顾及情面。” 闻鹤起却说:“不是这个。你之前在涂斛镇为了安慰那个年轻修士,也给了他一块手帕擦泪。” 他不提,阮织早就忘得干净,现在想来,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 古代没有卫生纸,所以在阮织心中手帕跟卫生纸是一样的存在,不过,比卫生纸要昂贵一些。所以很多时候,她的手帕要清洗很多次。当然,给出去的都是新手帕。旧手帕也就她自己不嫌弃。 “怎么?”阮织问。她没觉得有问题。 闻鹤起又揽上了她,语气委屈:“没怎么。” 他抱着阮织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整一个“大鸟依人”的姿势,还时不时抽抽鼻子,听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阮织想了想道:“不必操之过急。你可以将其视为一个转折点,你潜下心来找到源头克服后,将会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她实在是心虚,只能猛灌“心灵鸡汤”。但她说得也是实话,在很隐晦地提醒他,至于他能不能意会到,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闻鹤起摒弃一切杂念开始修炼,他修炼,阮织陪一个,也修炼。 甚至闭关时,阮织都跟着闻鹤起进了同一间山洞,就为了监督他不会练着练着强制把药劲冲开。为避免万无一失,阮织瞅着不对劲的时候,她会再放一点点毒药。 于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闻鹤起滞留在人境后期未动分毫,他濒临崩溃。 时机已到,阮织传信给魔族。魔族收到后,立马起兵,千兵万马从魔渊踏出,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临至云剑派。 天空骤暗,阴风呼啸,云剑派的弟子齐齐拔剑、仰头,严阵以待。而魔族在空中等待,只差一声令下,就俯冲而下,跟下面这帮名门正派厮杀。 岚樾仙尊、影鸿仙尊、芳歇仙尊、丰玉仙尊纷纷出云隐山,站于最中心,威风八面,面容肃穆。 而他们身后是阮织为首的亲传弟子。 两阵势力谁都没有先动手,只是这么彼此相望,彼此防备。 忽然,魔王巴胥来到魔族前方,哈哈大笑,大放厥词:“今日我就要踏平你们这云苍山!” 岚樾仙尊目光如炬,穿透层层雾气直视魔王:“我云苍山岂容尔等宵小之辈放肆!” 巴胥听到这话,不恼反倒更加癫狂地笑起来:“老头儿,别逞口舌之快了。今日我魔族大军压境,你区区云苍山,又能抵挡几何?” “休要妄言!”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九) 魔族跟下饺子一样纷纷落下,而云剑派的弟子也不甘示弱,举剑就冲上去搏斗。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畏惧的神色,叫喊着嘶吼着冲锋着,力图多杀一个是一个。 而宋砚之、慕润诗,连同岑昭岑意、冯希瑶,也都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冲在最前面,撑起一片天。 这阵仗,身处其中的阮织面上一派淡然,实则已经吓得微微颤抖了。 她没杀过人,自然也不想杀人。 在一众云剑派弟子拼死与魔族相斗的时候,她拔出青袂剑,御剑而上,直冲魔王巴胥。 “师姐!”闻鹤起他们以为阮织想要擒贼先擒王,担心得不得了。 而他们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 在他们的余光中,他们的云剑派大弟子、少女天才、敬爱的大师姐对着魔王巴胥行了一个魔族礼后,站在了魔王身边。 “师姐?!” “徒儿?!” 无一人不震惊,也无一人相信。 有人怀疑:“那真的是大师姐吗?” 有人猜测:“师姐不会被他控制了吧?” 有人喃喃:“或许……师姐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阮织的动作搅乱了云剑派的军心,不少人一个失神,被魔族一刀砍倒,鲜血喷涌。 此情境正中巴胥下怀,他对着阮织笑道:“不枉你潜伏云剑派这么多年,瞧瞧,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呢。” 阮织念台词:“不过是一群夯货罢了。” 她声音不大,但修仙人的耳朵都好使得很,此刻下面的云剑派弟子一听,生气又难过。 闻鹤起掀翻一个魔族,召剑飞至阮织面前,眼眸里没有浓烈的不可置信,只是有些乞求意味地伸出手,欲将她牵离魔王的身边。 他道:“师姐,你跟我回去。” 闻鹤起相信阮织,就像相信她的实力能够轻而易举将猪妖擒获一样,深信不疑。 即便阮织的神色平淡,即便她看上去不像是被控制,他还是毫无理由地相信着。 魔王虽未见过这预言中的“救世者”,但也猜出此人的身份,他挑起一个笑,鼓起掌来:“真是感动。被人害了,还找凶手要抱抱呢。” 闻鹤起不听他的言语蛊惑,只是望向阮织:“师姐,我相信你。” 阮织沉默地看着他抬起来的手,没有动作。 “师姐……” 魔王觉得有趣,也不挑破真相,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上演师姐弟情深。 他最喜欢看这种悲情戏码了。 然而局势激烈,哪能一直你拉我扯,纠缠不清? 魔王正笑嘻嘻地看戏,岚樾仙尊突然拎剑攻上来,他瞬间回神,桀桀一笑变出魔刀与他对战。魔王左护法一看,手中聚拢魔气,就要朝闻鹤起攻去,被阮织拦下。 “凌修士,你莫不是心软了?” “不是,”阮织道,“他,我亲自对付。” 话音刚落,青袂剑起,阮织握住,向闻鹤起攻去。闻鹤起灵活地闪避,并不出剑。 阮织声音清冷地阐述事实:“别犹豫了,你修为停滞,是我造成的。” 闻鹤起格外固执:“我不信。” 阮织的话多起来:“整个云剑派只有我与你形影不离,如若不是我,还能有谁?” 闻鹤起不听:“这是我自身的缘故,跟师姐你有什么关系!” 阮织纳了闷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 她手中的剑不住地朝闻鹤起刺去,看上去凌厉,实则招招留有闻鹤起回旋的余地。天境后期对打人境后期,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你进我退地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只能是阮织放了水。 闻鹤起也知道,他见阮织不收手,便故意慢了半拍,青袂剑正中他的胳膊。阮织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师姐,”他还是没放弃,“跟我回去吧。” 左护法在旁边都看得着急:“凌修士,你的实力远超于他,你把他杀死,他们就不能翻盘了!” 哥们,剧情里可没说要杀死闻鹤起哈。 阮织才不干。 她毫不留情地将剑拔出,不顾闻鹤起一副快要碎掉的表情,离他远了一些。 魔王右护法比左护法沉稳,他认为阮织被感情所牵绊,所以下不去手。所以他祭出自己的长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阮织身边掠过,尖戟瞄准闻鹤起的心脏,想要补上一刀。 阮织:“!” 阮织的身体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时,那尖戟已经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师姐!!!” 她不受控制地吐出鲜血,面上的血色被抽空,惨白一片。 右护法也没料到她会为闻鹤起接下这一击,一时静默无话。 闻鹤起急忙扶住她,泪如雨下,他抖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做能挽回这一切。 系统没判定。 阮织觉得自己临死前还能努努力。 她艰难地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阮织笑了下,仿佛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她的眉眼带上水似的柔情。 最后,她道:“你将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不,师姐,不要!!!” — 阮织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回到“无尽虚空”,而是不知处在何处,四周虚茫。 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响起:【尊敬的玩家“阮织”您好,检测到您已完成系统分发的任务。】 阮织松了一口气,看来最后那句话她没白说。 【但目前您暂时不能返回。】 阮织问:“为什么?” 【您还有个额外任务待做。】 阮织:“……?” 阮织:“什么任务?” 【经检测确认,修仙界重要人物“闻鹤起”正遭受心魔侵扰。您的额外任务是:请帮助他消除心魔。】 阮织有点懵:“可是‘凌让雪’已经死了,我怎么回去?” 【我会为您再寻一个新的契合的躯体,请您放心。】 “等等,”阮织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我要是加班,会有相应的积分吗?” 【请玩家放心,虽然重要人物的心魔因您而起,但您如果成功完成任务,是会分发相应积分的。】 阮织:“……你这是在点我吗?” 【抱歉,玩家“阮织”,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呢,可以再重新说一遍吗?】 阮织:“……” 阮织:“传送吧。”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 “五百年前,凌鹤仙尊在他最敬爱的师姐仙体消散,归于尘土后,一念顿悟,修为飞涨,由人境后期直升为神境后期,堪堪一步便步入至臻境。头顶乌云翻涌,雷声滚滚,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降于世间。那些个魔族目瞪口呆,惊骇于这巨大变故,殊不知,这雷虽是凌鹤仙尊历劫的天雷,但能受他驱使。于是,无数魔族都没逃得了这万钧天雷,瞬间毙命,从此魔族覆灭……” 当然,也不是所有魔族都不复存在,起码,魅魔这个族群还存于世。他们没有开疆拓土,统领世界的宏图伟志,在众魔族攻上云剑派时,他们没有响应号召,躲在山谷里逃过一劫。 他们跟妖很像,且修炼的途径跟合欢宗所修习的术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们善于伪装,五百年来魔气被灵气净化,这导致他们行走在人间,无一个修士可以分辨出这是魅魔。 别问阮织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但,很不幸地是,她成为了一名魅魔,还是未成年的那种。 阮织已经一连好几天听大司仪讲五百年前的旧事了,再听下去她都能倒背如流了。按大司仪的话来说,这是魅魔一族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是他们的高光时刻,需要不时地拿出来说一说。 也托大司仪的福,阮织知道闻鹤起现已成为凌鹤仙尊,代替岚樾仙尊成为云剑派的掌权者。她若要寻他,只需去云剑派即可。但更不幸的是,魅魔一族所处的了然谷,离云剑派十万八千里,她腿走断了都不一定能到,更别说完成任务了。 阮织提前给系统打预防针:【先说好啊,我完不成任务,你也有一份责任。】 因为是额外任务,需要系统指导,掌管这个世界的611号系统便跟阮织的脑电波建立了联系。 【请宿主放心,经过推演,这是最适合接纳您的躯体,也会助您完成任务。】 阮织撇撇嘴:【最好是。】 阮织不再是凌让雪,没有一身的修为不说,还因为年龄不够,不能出谷,只能跟着大司仪学习如何修习术法。 大司仪主要教习基本功。教习魅魔如何吐纳天地精华,以及监督他们加强身体锻炼。 魅魔有两种修炼方式,成年之前,是靠吸收谷内汇聚的天地精华,成年之后,才是靠那种事。所以谷内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小魅魔和年纪很大的老魅魔,其他的都在外修炼。 阮织潜心跟着大司仪学习学习学习学习,争取有能力跨过千山万水见闻鹤起。 但这魅魔的身体不如凌让雪的那副,废柴得要命,她都那么刻苦了,还是一个高阶术法都用不出来。 大司仪却道她是天生用第二种方式修习的料。 阮织:“……”谢谢,她并不觉得是。 阮织只顾着修炼,没有察觉到其他小魅魔都不喜欢她。一是她不与其他魅魔交往,只知道修炼修炼,无甚成效,却还能博得大司仪喜爱,这让他们愤愤不平,觉得一个笨蛋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好运。 二是她的长相跟他们不太一样,魅魔魅魔,关键在于“魅”字,所以魅魔们的长相妩媚,尤其是那双眼天生像盛着一汪水,又纯又欲,而阮织呢,身上没有魅惑之感也就罢了,那张脸还清傲无比,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谁也不能沾染。 对,不知道怎么回事,阮织的这张脸跟凌让雪的脸一模一样。可能这就是系统所说的能帮助她完成任务吧。 阮织也不在意,全心全意的修炼。她就不信,她不能只靠自己成为一代魅魔中的佼佼者。 过了两年,阮织的新身份即将成年。大司仪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仪式——每个魅魔都拥有,目的是将理论应用于实践中。 阮织当时就害怕极了,谁家成人礼是要睡一个男人啊,她收拾包裹,背在身上,想着要不提前走吧。 在她即将迈出了然谷的阵法时,在她以为她要逃出生天时,那些个排挤她的小姐妹小兄弟跑了过来团团围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架起她,将她一路架了回去。 大司仪摸了摸她的脸,恨铁不成钢道:“让雪,我可是专门为你从修真界掳来了最俊美的男人,你怎么还能临阵脱逃呢?” 阮织欲哭无泪。 但她演凌让雪演习惯了,面上常常没有什么表情,这时候也亦然,在旁人看来,她是一副倔强、宁折不弯的模样。 有旁的魅魔忽然出声:“大司仪,我也快成年了。她不愿意的话,能不能让我来?” “大司仪,我最合适了,我来。” “不,我来!” “我来我来!” 阮织感激极了,心想,快让给他们吧,我可消受不起。 她不无感动地继续想,这群小姐妹小兄弟虽然将她绑了回来,虽然一直待她不好,但关键时刻还是蛮靠得住的。 大司仪十分了解阮织,看她瞳孔发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叹口气道:“你可以先看一看再做决定。” 说着,她侧了侧身子,将被绑在祭台上的男人露出来。 在阮织看清那个人之前,还在想,无论多俊美她也一定不会有什么感触。 看清后,她短暂地愣怔了两秒。 没想到,再次的重逢是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中。 祭台上的人不复从前。 从前的少年喜爱一切明亮的颜色,鹅黄,水绿,淡紫,配上同色系或者撞色的发带,花花绿绿,却光彩照人,但现在的他只着了一件素白的衣衫,没有再佩戴发带,而是用一根玉簪将头发挽了起来。 他满身的少年意气也沉淀下来,即便他阖着眼,也能看出他如今的气质没有之前锋利张扬。 但他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昳丽,或者说,更漂亮了,素衣也压不住这张精致如画的脸,就连他周围站着的魅魔们也不及分毫。 大司仪还真是没骗阮织。 这的确是修真界最俊美的一张脸,堪称绝色。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一) 此情此景,阮织无语凝噎。 云剑派堂堂凌鹤仙尊竟能被一群修为低下的魅魔抓住。 这真的现实吗? 阮织看不懂了。 大司仪却以为她是被闻鹤起的容貌惊艳住了,故而露出笑容。这笑包容之中含着几分和蔼,和蔼之中还有几丝不那么明显的得意。她道:“看吧,让雪。我待你不薄。” 不薄是真的不薄,其余的小魅魔一会儿嫉妒地盯阮织,一会儿又垂涎地看向闻鹤起,眼睛忙得不像话。 大司仪拍拍手,架着阮织的小魅魔们会意,将她松开。 “去吧。” 阮织的双脚终于落实地面,心也落定。她缓步行至闻鹤起身边,垂眸不语。 大司仪推了她一把:“别发愣了。我怎么教你的,你统统用出来便是了。” 阮织:“?” 见她望过来,大司仪点点头确认。 阮织:“……”真、真的吗? 在、在这里? 她觉得不可思议。 魅魔的成年仪式玩这么大吗?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阮织做不到去扮演活春宫的主角。 她没有这种癖好,也不准备培养这种癖好。 阮织心下有了主意,她蓦地将悬挂于闻鹤起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剑指大司仪。 “让雪,你……” 她声音清冽而坚定:“我要带他走。” 大司仪这下是真生气了,面容一沉,道:“你是要破坏我们魅族传承的规矩?” “是又如何?” 大司仪一招手:“拿下!” 阮织并不惊慌,她对凌让雪的剑法熟记于心,所以,即便这副躯体法力低微,她也仍然抬剑使出了“桃花漪水”。 一个旋身,剑气挥洒。 虽只发挥了昔日的两成威力,但仍激荡出灵力的漩涡,震退周遭所有魅魔。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剑气凌人,魅魔们爬起来后,摆出攻击的姿势,却不敢靠近。 其实这一招出手,阮织便已灵力耗尽,四肢无力,但她仍端得一副傲然挺立,气势迫人的模样。 就在她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之际,一个温热的怀抱忽地从背后贴了上来,死死地拥住她。阮织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眼前一晃,两人瞬移来到一处山洞。 不知是哪里的山洞,洞中还有一张天然的石床。闻鹤起顺势就将她压在了上面。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闻鹤起早已练就人剑合一的本领,阮织此番拔出他的剑,他便有所感应地掀开眼,下一瞬,瞳孔微颤。 熟悉的招式,以及……熟悉的人。 他几乎是本能地抱住阮织,然后靠着意志用出术法带两人离开。 闻鹤起被大司仪下了魅魔之毒,这一催动灵力,毒性越演越烈,浑身像在发烧。 阮织察觉到了不对劲。 “师弟你……” “我好像中毒了……”闻鹤起自然也察觉到了身上的温度不正常,像有火在身体里乱窜。 阮织:“……”好熟悉的对话。 没等她细想,611号系统就提醒道:【宿主,他中了你们魅魔的毒。替他解毒的魅魔会获益无穷,因为他之后再进行修炼,修为都会转移到那个魅魔身上。】 阮织不喜欢“你们魅魔”这个指代,她不由得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她就顺手抓个魅魔来了。现在去哪给他找个魅魔? 当然,她没把自己归为“魅魔”的范围内。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凡人,因为那样不会吸收他的修为。】 阮织:【……】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说这话的功夫,阮织的衣服都被闻鹤起扒开了,脸颊与脖颈现正被他小心翼翼地啄吻。 阮织推拒着他,推拒着推拒着,看到一线生机——闻鹤起的剑就在旁边! 她伸手去够。只要她够到,她就能借剑气把闻鹤起挥开,也就有时间去帮他找个人疏解。 虽然这样对那个姑娘不太好,但她师弟貌美又尊贵,想来应该会没有姑娘不愿意。如果姑娘不愿意,她就去了然谷请来愿意的魅魔。 阮织她自己自然是不怎么愿意的。虽然换了个身份,但无论怎么样她依旧是他的师姐。师姐与师弟,在这个世界也算是罔顾人伦。 但闻鹤起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心念一动,剑便飞远了。 “师姐我的伤口好疼…” 阮织问:“哪里?” “心疼……” 阮织:“……” “我知师姐一直不喜我,但这种时候,你也要拒绝我吗?” 阮织被他问懵了,分辩道:“没有不喜欢,只是……”你我对立,迫不得已。 但她后面的话被嫣红的唇堵住了,迫切的、无法拒绝的,带着能将人融化的温度。 阮织自知亏欠,深吸一口气,轻轻阖上了眼。 …… 阮织从未接触过此事,闻鹤起也是亦然。 但好在她是个魅魔,身体构造与凡人有些差别。 阮织的全身也仿若在烧,虽不知道孙大圣进炼丹炉什么滋味,但她觉得这灼热的痛苦应该可以比上一比。 “师姐……”闻鹤起喊道。 他也觉得热,不止身上热,心里也热烘烘的。 五百年,只存在他噩梦里和回忆里的师姐现在就在他眼前。 这是做梦也不敢梦到的场景。 他的手经过亲自比量,这下终于得到五百年前想知道的答案,他师姐的腰真的纤盈得不及他一握。 “师姐……”他又喊。 闻鹤起瞧见他师姐睡了过去,忍不住勾了下唇,他喃喃道:“怎么办啊师姐,我还没尽兴……”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二) 阮织醒来后,对上一张餍足的睡脸,眉目舒展,唇角微勾,而这张脸的主人的胳膊紧紧的抱住她,像在抱一个抱枕,或者说,像怕她跑了一般,连腿也搭在她身上,紧紧地桎梏着她。 阮织:“……”腰疼。 她看着闻鹤起艳丽的眉眼,很认真地看着。 脑子里想了很多,好像又什么也没想。 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闻鹤起的脸忽然红了,他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道:“师姐,你再这么看我,你今天可就起不了床了。” 阮织:“……”她移开视线。 “你怎么会被魅魔抓住?”这是阮织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因为,”闻鹤起笑起来,眉心忽地闪现出一抹黑色的额纹,他抬手指了指,“它告诉我,你出现了。” 611号系统解释道:【这是他的心魔印。】 阮织终于发现闻鹤起的不正常,他虽是笑着,但能窥到他的眼底毫无笑意,望进去,里面仿佛有一片深渊,无故让人背脊发凉。 他笑着继续道:“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便强行出关,导致灵力不稳,刚赶到然谷附近,就晕了过去。还好,真的再遇见了你。” 阮织问:“你这么相信它?” “当然,”闻鹤起的手抚上阮织的脸颊,喃喃,“毕竟这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比如,为什么没死? 比如,为什么变成了一个魅魔? 比如,五百年前的那笔烂账? 闻鹤起摇摇头,道:“师姐,我不想知道。那些没什么意义。” “对你而言,什么才有意义?” “你。” 这世间,仅一个你。 你是我全部的意义。 …… 问问问,问问问! 大清早的又被扑倒后,阮织气得都想撕烂自己的嘴。 — 【闻鹤起的心魔怎么才能消除?】 【请宿主自行探索。】 阮织再次睁眼,发觉自己是处在云剑派。至于为什么一眼就知道这是云剑派,主要是因为她认得这是凌让雪的居所,一桌一椅,一砖一瓦,分毫没有变化。 闻鹤起不在,她腰倒是不疼了,但身上的吻痕依稀可见。 阮织将衣服穿好,严严实实地裹住,打算出门走动一下。 结果,出不去。 房子设下了阵法,将阮织困于其中。 一回生二回熟,这都是第四回了,阮织也没什么反应,平淡地转身,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闻鹤起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贴过来问:“师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会这么做。” 阮织抿了口茶,不准备理会他。 “师姐,你想不想见一见其他师兄师姐?”闻鹤起突然问。 阮织摇摇头:“不想。”也没有必要。 闻鹤起垂下眼帘,遮挡住晦暗的神色。 他又问:“师姐,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 阮织想了想,说好。 闻鹤起将她的肩膀扳过来,使她与自己面对面,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师姐,你是认真的?” 阮织的眸色平静:“是。” “好呀,师姐,”闻鹤起掀起一个勾心动魄的笑来,“那我们就定在三日后怎么样?到时候请其他师兄师姐来观礼。” 只有宋砚之、冯希瑶、闻鹤起三人留在云剑派做人人敬仰的仙尊,而慕润诗与岑昭岑意不知去了何处,再也没回来。 闻鹤起虽人在云剑派,但承担的只是个“吉祥物”的工作,除了吸引有资质的弟子拜师,就是在必要时搬出他的名讳吓退来挑事的其他仙派。 对,云剑派已经不是第一大派,当时跟魔族对抗时损伤惨重,一蹶不振,宋、冯、闻三人花了五百年才重新将云剑派建起来,并重拾一部分威望。 阮织在下午就见到了宋砚之和冯希瑶。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 宋砚之和冯希瑶的面容也几乎没怎么变。只不过,好歹是两位仙尊,在气势上有了质的变化,仅仅站在那里,便威严而不可侵犯。 但只是气势上,他们的性格依然如故。 冯希瑶都准备好了一肚子话来骂这个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她刚出关的师弟勾走的狐媚子了,但在看到人时,统统噎在喉间。 “坐吧。”阮织倒了两杯茶,神色淡淡。 宋砚之迟疑地叫道:“师姐……?” 阮织点点头。 “你……”宋砚之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叹了一口气,说起最近的事:“你怎么要与小师弟结为道侣?” 阮织最近头疼,“消除心魔”这个任务跟之前的任务完全不一样,以前的任务好歹有指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这个任务像是试卷上的开放性题目,留出的答题区域很多,却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一直顺着闻鹤起会让他的心魔消失吗? 还是说,她要留在这个世界陪着他,他的心魔才会消失? 她思考良久,才决定把这个问题抛向更多人。集思广益,怎么也好过她自己瞎琢磨。 于是她避开宋砚之的话不谈,而是道:“你们可以把我当做你们的师姐。但不瞒你们,我实际上是闻鹤起的心魔。” 这么说,一举两得。 不仅把难题交给两人处理,还不用解释她怎么会出现。 果然宋砚之和冯希瑶一愣,看向阮织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冯希瑶喃喃:“我就说吧,他怎么会突然爱上一个人……原来……” 宋砚之惊骇:“心魔……居然是心魔……” 他们都亲眼见过当日大师姐逝世后闻鹤起的疯狂,甚至疯狂到闻鹤起把大师姐送给他们的东西通通抢走,放在招魂阵中,企图把她的魂魄召回来。 但大师姐的仙体消散,没有能容存灵魂的躯体,更何况,无论闻鹤起怎么起阵,都做不到把她的灵魂召回来。他们劝他放弃,他的确是停手了,却没想到,行为停止,心没有,居然还衍生出了心魔。 多可笑啊,堂堂救世仙尊,生出了心魔。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三) 心魔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比阮织之前制作毒药找的悲苦之人的一滴泪和至纯至真人的祝福还玄。 每个人的心魔不一,古籍上也没有切实记录该如何消除一个人的心魔,只言以心性为本,辅以修行与悟道。 宋砚之和冯希瑶看着对面的阮织,终是没出手物理性地将她抹除,而是问:“你告诉我们,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 自然是想让你们找方法把闻鹤起的心魔铲除呗。 但阮织如今是“心魔”,不能这么回答,而是道:“三日后的婚礼大典,希望你们能够参加。” 这几乎是近乎赤裸地在提醒了。 留给你们的只剩三天时间了!!!阮织恨不得咆哮出声。她相信,宋砚之和冯希瑶不会眼睁睁看着闻鹤起执迷不悟,还妄想跟一个“心魔”结为道侣。 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 — “师姐今天跟二师兄、六师姐见面了?” 阮织:“嗯。”这没什么好瞒的。 她还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闻鹤起一字不落地全知道。 闻鹤起把玩着阮织的手,头也没抬地问:“师姐,你觉得你是我的心魔?” 阮织不否认:“是。” 闻鹤起点点头,没什么异议:“我也觉得。” 他站起来,拿出几种婚服的样图,一一展示给阮织看,他问:“师姐觉得哪种好看?” 阮织仔细比了比,道:“太过华丽。” 修士结成道侣之时,往往追求的是心灵的契合与天地的见证,故衣着多以简约为主,常常是一袭鲜红衣裳,不饰繁华。而闻鹤起拿给她看的,都是凡间夫妇成婚时所用的婚服,华贵无比,不仅绣样精致,连点缀的珠宝都像在衣服上搞聚会,不计其数。 “我知师姐不喜华贵,但婚礼也不能过于朴素不是?” 阮织想了想,也是。 这婚礼能不能办还另说呢。 她便随手指了个:“那便这个吧。” 闻鹤起看她一眼,笑道:“那就听师姐的。” 他放下样图,转而又拿出一本绣着并蒂莲的红色册子,道:“这是婚礼的流程安排,以及我们需要准备的事项,师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或者修改的。” 阮织接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道:“并无。你看着安排吧。” “好,我一定给师姐一场盛大的婚礼。”闻鹤起极其缓慢地说道,眸子深沉地盯着没有丝毫察觉的阮织。 — 阮织猜错了。 宋砚之跟冯希瑶两人不仅毫无动作,辜负了她的信任,还笑呵呵地当起见证人。 阮织有一万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算了,她想,先结婚吧。 水来喝一口,土来盖着睡一觉。 闻鹤起与阮织并肩而立,都身着华美的婚服,衬得两人容颜绮丽,越发般配。 两人对着天地神灵焚香祭拜,并互相替对方系上红绸带。 整个仪式,闻鹤起抬起的嘴角都没有放下来过,他神采风扬的模样竟显露出几分从前的感觉。 宋砚之和冯希瑶上前送上礼物。宋砚之送了一对玉佩,他道:“天地已为证,望你们情深意长,永不分离。” 冯希瑶的礼物是一只白狐灵宠,她也道:“愿你们情深不渝,共赴瑶池。” 阮织隐隐有了违和之感。 宋砚之和冯希瑶的笑容僵硬,连祝福语都格式化得像人机。这不符合他们的性格。 她心下一惊,以为闻鹤起将他们控制了。但她又回过神来,打量在场的宾客,才骤然发觉,这是一场虚幻的结缘仪式。 【宿主,这是宋砚之与冯希瑶用法术制造的梦境。】611号系统及时解释道。 阮织可冤枉宋砚之和冯希瑶了。 他们两个为了这件事愁得快把头发薅秃。 战胜心魔只能靠自己,任何外力的强行介入都只会适得其反。如果他们强行插手,闻鹤起的心魔不仅不会消除,可能还会更加疯魔,直至引他成魔。但如果他们放任不管,闻鹤起那个疯子还真要跟“心魔”结成道侣,深陷于自己给自己织就的美梦当中,无法自拔。 他们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造梦。 心魔的产生是因为太过渴望某人或某物。这种强烈的执念会如同野草在内心深处疯长,逐渐扭曲原本的心灵。 当这份渴望无法得到满足时,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便化作了心魔的温床。它会开始用各种诱惑和幻象来迷惑人心,让其陷入无尽的执念和妄想之中。并且,它会利用那人对某人或某物的执着,不断放大其欲望和情绪,使其变得偏执、狂热,甚至失去理智。 心魔会利用闻鹤起内心的渴望编织美梦,难道他们就不会了吗? 于是他们二人决定合力为闻鹤起造一场梦,补缺他所有的遗憾,这样,当闻鹤起从梦中醒来,心中所有的执念都将得到释怀,如此一来,困扰他的心魔也将自然而然地消散无踪。 而阮织和闻鹤起早已处在这场梦中。 阮织是外来者,她即便处这虚幻,也仍清醒不已,但她身旁的闻鹤起分辨不出,沉溺其中。 甚至场景变换,闻鹤起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他们突然从仪式上来到了仙门大比,身上穿的也不是喜服。阮织与一众云剑派弟子坐在一处,她身旁的弟子,阮织有印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跟她搭话的那个白胖若汤圆的男弟子。 而下方是闻鹤起正在与人对战。 接下来的对话与那一天一模一样,男弟子因太过惊讶而出声:“大师姐……您笑了?”,然后岚樾仙尊打趣她,她解释,其他门派的弟子挑战她,被她一个不落地打下去。 阮织都开始怀疑这梦境是不是宋砚之和冯希瑶来折磨她的了。 直到,闻鹤起上来挑战她,她使出“桃花漪水”。闻鹤起没有像那一天一样,被击败,而是也祭出绝招“落晖映波”,两股不同的灵气相撞,不分上下。 她没听到有人赞叹闻鹤起的实力出众,反而听到有人吐槽道:“这两人的剑招怎么是情侣名?” 阮织:“……?”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四) 闻鹤起的实力不如凌让雪,两人僵持许久,还是凌让雪略胜一筹,闻鹤起被剑气带倒,半跪在地。 阮织的脑子是清醒的,但毕竟这不是她的梦境,她的一举一动不受自己控制,像是缩在凌让雪壳子里的看客。 她看见自己伸出了手,那手无疑是好看的,细白修长,掌心带着积年累月练剑磨出的薄茧。 “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道。 闻鹤起抬头,愣怔了几秒后,才小心翼翼地地将手搭在阮织的手上。掌心相触的那一秒,闻鹤起低头浅浅地笑了一下,若怀春的少女,脸颊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眸里藏着对眼前之人的无限悸动。 阮织的耳畔传来闻鹤起的声音,他没有说话,但阮织就是听到了。 轻轻地,像在呢喃。 他在说:“师姐,我想与你并肩站在一处。你可以俯视我,但不能忽视我。” 场景又开始变化。 这是第一次聚会结束后,阮织身体不适。但她这次一出门就撞进闻鹤起怀里,这次闻鹤起照料了她一整夜,她醒来后,闻鹤起就在床边趴着,墨发在风的作用下微微拂动,乖巧得不像话。 身体不由阮织掌控,阮织什么也不管,就只是看。于是她就看见,她用胳膊把身体撑起来,倾身吻在了闻鹤起的眉心。 而闻鹤起动了动,把脑袋深埋进臂弯,耳垂通红。 阮织又听到了闻鹤起的喃喃低语:“师姐,如果我每天清晨第一眼能见到你,就,太好了。” 场景变了又变,这次是外出斩杀猪妖时,闻鹤起昂着脸问她:“师姐,我美吗?” 阮织这个木头在当时完全没有意会到,但在这场梦里,她弯唇笑了笑:“很美。” 闻鹤起听后拉起她,躲进一个角落,覆身吻在她的唇上,结束后,他还拉着阮织的手道:“既然我那么美的话,师姐可不可以疼疼我?” 阮织:“……”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萦绕在阮织耳畔:“师姐,如果我的皮相还能进你的眼,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多多少少入了你的眼?” 这场梦很长很长,很多阮织之前没有注意的小事,都一一呈现在她的面前。她看到一个更加鲜活的闻鹤起,不是只存在于剧情里,不是与她割裂开的,而是一个真真实实,拥有喜怒哀乐和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的闻鹤起。 他的腮边有颗痣,笑起来的时候,痣也会动; 他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讨厌带有鳞片的动物; 他对云苍山上的扇柳过敏; 他的父亲每年都会来看他,常常带一些吃食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他不说但每次都很期待; …… 阮织身处其中,观了一场又一场梦,到最后,竟不知这梦是给她看的,还是给闻鹤起看的。 每经历一场梦,阮织总能听到闻鹤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就像他贴在她耳边对着她说悄悄话。 “师姐,如果你的眼睛能看见我就好了,先是能看见我,然后,只能看向我一人。” “师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起‘落晖映波’这个名字吗?因为听起来跟你的剑招很配,可是你似乎没察觉到。” “师姐,我好高兴。你肯定我,鼓励我,好似我在你心里还算优秀,我没理解错,对吧?” “师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天天能看见你的这种日子,无论是修炼、练剑,还是闭关,通通都不枯燥了。” “师姐,你说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 “师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师姐,我想你了……” 当一个人的全部铺展送至你面前时,你还能欺瞒自己,蒙着眼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游戏中的npc吗? 阮织扪心自问。 问了一遍又一遍。 答案都是:否。 现在在她面前上演的是她不曾见过的一幕。 闻鹤起跪在招魂阵中,无力地喊着“师姐”,他也在一遍又一遍地问,不是在问自己,不知道在朝着谁问,但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师姐……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我?” “你怎么,不愿意回来看我?” 这五百年,对阮织只是眼一睁一闭。对他却是实打实的、无望乃至绝望的五百年。 几乎所有有关阮织的物品都被这阵法消耗殆尽,她看着闻鹤起拿出那花鸟纹银香囊,打开,飘出几瓣桃花瓣,微微干枯,它们在空中跳跃,飞舞,亦落入阵法,阵法微微一亮,将其吞没。 而那些花瓣在闻鹤起看不见地方齐齐飘向阮织,最后落在她的掌心,花瓣落下的那一瞬,阮织的泪终于随之落下。 晶莹剔透的一枚,滴在梦境中荡起千层波浪。 闻鹤起握着那只香囊,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它也投入之时,阮织的身形显现。 她忽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阮织看向闻鹤起,露出一个笑,是刚刚哭过的强颜欢笑,有些难看。 但那不是凌让雪的笑,而是独属于阮织的笑。 “闻鹤起,”她轻轻道,“对不起。” — 浮沉几载如入梦,曾是惊鸿照影来。 闻鹤起困在这美梦中,一梦又一梦,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答案。 — “你在梦中也没有叫过‘凌让雪’这个名字,是因为你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吗?” 阮织坐在发愣的闻鹤起身边,望着他通红的眼,很郑重地对他道:“我的本名叫阮织,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我做的不对,我一直觉得这是虚幻的世界,便没投入多少真心。我做了很多事,有些事我知道我做的不对,而有些事我本人没有意识到,所以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师姐……” “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闻鹤起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她,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他哽咽着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师姐。” 阮织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我没有谈过恋爱。闻鹤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谈一场到天荒地老的恋爱吗?” 世界四·清冷师姐变魅魔(十五) 阮织说完,才意识到“谈恋爱”这个词好像是个现代词,闻鹤起可能听不懂。 但闻鹤起不需要听懂,因为他在阮织眼里看到了他自己的倒影,清晰的,清晰到仿佛能够触摸到阮织的心脏。 他的心脏沸腾着雀跃着,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胸腔,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的嘴唇忍不住颤抖,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流下。 “嘀嗒——” 泪点在梦境中,绽放出无数的星辰。 梦开始一瓣瓣碎开,恍若凋零的花瓣,虚无像潮水般褪去,现出真实的人影。 阮织看向闻鹤起:“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其实不用他说,阮织也知道。 因为闻鹤起额头上的心魔印也随着这梦烟一般消散,这代表着她成功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闻鹤起抱着她,得寸进尺道:“那你答应我,你不会突然消失。” 阮织默了默,这个她保证不了。 她只是保证道:“只要我在,我就不会再抛弃你。” 闻鹤起抬头吻上她的下巴,央求道:“那师姐,你亲亲我。” 阮织迟疑一瞬,就听到了宋砚之的声音:“不是成功了吗?师姐怎么还在?”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弯弯眼睛。 而闻鹤起抬起手挡住她的脸:“你不要笑给他们看。” 阮织很听话,瞬间收敛笑容,但眼眸里的笑意盖不住。她把闻鹤起拉起来,朝宋砚之道:“之前骗了你,我不是心魔,我只能算催生心魔的导火索。” 冯希瑶问:“那你是我们的师姐吗?” 阮织摇摇头:“不是。” 她想了想又道:“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姐。”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闻鹤起像踩在云端,身上无一处不是轻飘飘的,他笑:“嗯。” 宋砚之和冯希瑶听不懂阮织的意思,但也没多问。 这样就好了。 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追求一个答案。 — 【我的任务完成了?】阮织问。 611号系统道:【准确来说,是的。不过主系统还未进行判定。】 【我能留在这个世界吗?】 611号系统:【留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你再也出不去,你愿意抛下现实世界,永远困在这里吗?】 阮织不能。 她不太懂喜欢。 她现在可能是有一点喜欢闻鹤起,但这点喜欢不足以让她抛弃所有,留在这里。 但她也不想欺骗闻鹤起,于是她坦言相告:“我可能不会陪你太久。” 闻鹤起却笑,那笑看上去有些苍凉。 “我知道。”他说。 他眸子里闪烁着碎光:“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想太多,只想着把你困住,留在我身边。你能看见我也好,看不见也罢,你总归是我的。” 但—— “师姐你朝向我多迈了一步,所以我会退一步,为你退一步。” 阮织踮起脚,这次如他所愿,主动吻上了他。 — 阮织这具魅魔的身体,她都不想说,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体质?为什么隔几周都会有一次特殊时期???每次特殊时期还会持续一周!!! 可能主系统太忙,所以一直没判定。阮织在这个世界待了一个半月,这是第三次处于特殊时期。 阮织曾为了集齐制作毒药的药材,下山游历一年。闻鹤起非要再与阮织踏一遍当时的她行走过的地点,阮织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其实阮织也不太记得她都走了什么地方,于是拉着闻鹤起乱走。走到一处名为雪弄的山庄时,阮织忽然觉得腿软,浑身发烫。她去想最近吃过的食物,喝过的水,甚至是触摸过的东西,都没发觉什么异样。 闻鹤起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扶住她。 这一扶就不得了了。 阮织更加难受,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最好是肌肤相贴,赤裸相对。 611号系统又蹦了出来:【宿主,这是你们魅魔独有的正常现象,每月都会来几次。】 阮织:【什么现象?】 611号:【或许,我说“发情期”你更好理解一些。】 阮织:【……】 阮织:【!】 阮织:【有什么方法可以制止它发作吗?】 611号:【那你就要硬挨了。】 硬挨就硬挨。 阮织对闻鹤起道:“去客栈,要冷水。” 闻鹤起照做,但他没要冷水,而是脱掉自己的衣服,笑靥如花道:“师姐,没有冷水。只能我亲自来了。” 阮织提腿就要踹他,却被他抓住。 …… 第一次没有防备这个特殊时期,两人顺理成章地做了; 第二次与第一次相隔太近,阮织还没准备好如何应对,于是又被闻鹤起扑倒了; 第三次阮织算好日期,没想到闻鹤起也算好了,她提前做的防范都被闻鹤起破坏了,于是 阮织都没了脾气。 — 两人一路览过不少风景,黄金台,摘星楼,琥止秘境,雪弄山庄,最后来到玉溪城。 岁月更迭,玉溪城物是人非。这里再也没有一个人等待闻鹤起。 闻家的院子还保留着,但已破旧得不像话。闻鹤起打量着,神色怅然。 “据我爹说,我母亲美若天仙,城中不少男子都在追求我母亲。但我母亲虽然人美,但心如铁石,谁也看不上。我爹还庆幸呢,我母亲无一人例外地谁也看不上,也没看上他,但他也在偷着乐。我爹年轻的时候也算俊朗,后来我母亲去世,不知怎的,他的身体日益肥胖。我母亲去世了,他也不需要再注重形象,因此就放任而去了。” “我爹传授给我的秘诀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七字箴言就是他通过追求我母亲总结出来的,所以我也很相信。” “多亏我坚持,我也见到了属于我的月光。” 说到最后一句,他笑了下,看向阮织的眼神里装满浓浓的爱意。 阮织的心脏一缩,仿若被这爱意烫到。 这时,她听到了系统的播报声:【检测到玩家“阮织”完成额外任务,即将脱离世界,进入结算界面……】】 她别开眼,有些不忍道:“我该走了。” 闻鹤起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后悔了,死死地拽住阮织的手,眼眶泛红,不想让她离开。 但阮织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 番外·虚梦 【恭喜玩家“阮织”576号修仙世界任务顺利完成,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b】 【奖励:1123积分,额外再加500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听见系统的播报,有些疑惑:“我这个世界表现得太优秀了吗?怎么还有额外积分?” “好恶毒”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他一会儿看不住她,她就捅娄子。 主系统清除她的记忆后,还给他发警告函,大体意思是再管不住自家宿主就被送去主神空间再接受七七四十九天的培训。 “好恶毒”想骂阮织,但看了回放,又无条件地觉得阮织也没做错什么。 都怪那个什么闻鹤起扮可怜,明明阮织最容易心软,他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要说不是故意的,“好恶毒”都不信。 哎,也就阮织这个傻子会上当。 而阮织丝毫没有注意到“好恶毒”多变的心理活动,还在以为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于是准备奖励自己两袋青柠味薯片和一罐蜂蜜味的薯愿。 “好恶毒”又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阮织听了有点想发笑。 她咬着薯片问:“你怎么了?” “好恶毒”看她一眼,道:“在想该用什么词汇骂你。” “为什么要骂我?” “因为你拿薯片不想着我。” 阮织这次是真的笑了,又拿了一袋番茄味的薯片,过来,放在“好恶毒”手中。 “喏。” “好恶毒”其实没什么想吃的欲望,他看着阮织道:“你还记得之前做过的题吗?” 阮织一头雾水:“什么题?” “npc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阮织:“记得。” “那答案是什么?” 阮织想到当时的情境,她不记得答案,只记得是个选择题,她非常努力想了好一会儿,道:“选c。” “砰——” 阮织被吓了一大跳,捏在手里的薯片因为这动静都一个激灵,掉回了袋里。 是“好恶毒”凭着自己的手劲把薯片袋子捏爆了。 “怎、怎么了?” “好恶毒”气得要命,趴到阮织耳边大声吼道:“答案是‘不是’,不是!!!” — 【重要人物“闻鹤起”为576号修仙世界运行的关键,检测到该人物出现心魔,请及时修正。】 【警告,警告,该心魔与玩家有关,不能轻易修正。请更换修正方式!】 【已将玩家“阮织”重新投放到576号修仙世界,请指示。】 …… 611号系统向上汇报:【重要人物“闻鹤起”产生执念,如果我们将玩家“阮织”送离576号修仙世界,经过推演,这次不再是心生魔障,而是世界崩塌。请您指示。】 主神空间—— 有两个人站在偌大的屏幕前,注视着闻鹤起的一举一动。 一人道:“他还真是……居然还威胁我们。” 另一人道:“哼,他现在不过是……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的确,反正他的心魔已消。现在清除他的记忆即可。” “顺便把那孩子的记忆也删除吧。那孩子还是那么心软,前三个世界明明完成得还算不错。” “还不是他的错!仗着那张脸为所欲为,下个世界就该给他刮花!” “要是给他刮花,他借此卖惨,那孩子不就更心疼了吗?” “……” — 心魔哪有那么容易消散? 五百年的执念,五百年的孤寂,岂是仅凭一个美梦就能打消的? 闻鹤起很相信阮织说的话,就像他之前那么相信她一样。但他的心魔却不怎么相信。 他的心魔仍旧怀疑这是一场梦,一场极致梦幻,勾人下坠的绮梦。 所以,611号系统其实伙同闻鹤起欺骗了阮织。从“造梦”中出来,闻鹤起的心魔印不是消散而是被他隐藏了。 611号系统也不是故意要跟闻鹤起同流合污的,只是,阮织醒悟得太晚,闻鹤起已经黑透了。虽然在阮织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太多,但他的的确确,又确确实实不复从前。 直到阮织陪了他三个月,在玉溪城,闻鹤起终于相信这不是一场梦,他与阮织说了很多儿时在玉溪城的过往,以及他父亲母亲的爱情故事。 他那时在想着阮织的话。 “我没有谈过恋爱。闻鹤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谈一场到天荒地老的恋爱吗?” “天荒地老”是阮织用来麻痹她的手段,但他也着实相信了。 相信如若阮织不是别的世界的人,她会陪他在这个世上直至天荒地老。 那天的风是平和的,游荡在空气里时,只是微微抚摸人的脸庞;阳光是温暖的,站在它的光芒里,即便眼前的繁盛之景在回忆的影响下添了些悲情色彩,也因为这暖融融的阳光,显得微不足道。 何况,闻鹤起一偏头,就能看到他最想见的人。 尽管后来他醒来后,发觉自己躺在地上,面上皆是水痕,他也没有怀疑自己刚才做了一场盛大的美梦。 浮世沉沉终一梦,梦醒梦沉皆为空。 人生不过就是梦几场,醒来之后怅然若失几瞬,便不再多想。 — 因为,梦只是梦。 — 阮织从“无尽虚空”回到现实世界。阮纵的悲伤荡然无存,但阮织不知道为何心里发堵。 阮纵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阮织,想什么呢?” 阮织揉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她说:“我好像做了个梦。” “春梦?” 嗯…… 好像是…… 阮纵清了清嗓子,把声音拔高,学着阮织的语气:“你学习学傻了吧。梦里的事怎么可能当真。” 阮织抬手就捶了他一拳。 阮纵还在学:“梦就是梦,就是虚假的。” 虚假的。幻想的。飘渺的。 阮织知道。 但她控制不住地试图抓住那场梦,但无论怎么回想都记不起她究竟梦了些什么。 阮纵揽上她的肩膀:“别想了呗,姐。跟我着我念:一个破梦而已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的。” 阮织:“……” 阮纵晃晃她:“念啊。” 阮织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跟着念:“一个破梦而已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的。” “不够坚定,我听不见!” 阮织是真想揍他。 她一把压上阮纵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对着他耳畔大喊:“一个破梦而已有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的!!!” 阮织喊爽了。 阮纵揉揉耳朵,懵了:“姐,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阮织:“……” 话说,她跟“好恶毒”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插播·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一) 【随机任务(平行世界)】 【选用:032号世界】 【任务等级:★】 【扮演人设:不服管教的叛逆期少女】 【任务:让父母失望,老师厌恶,同学孤立。】 【加成道具:武力卡(你想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飞檐走壁吗?你想获得胸口碎大石的能力吗?你想一个打十个轻而易举吗?那还等什么,使用武力卡,轻轻松松横扫小瘪三,做回自己)】 — “来,我们看到多选题。第一题谁漏选错选了,举手。这么简单的题怎么还能……” 穿着蓝色汗衫,黑色西装裤,举着试卷的杨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眼看到最前排的女生坐得直挺,双眼微阖,一副睡过去的模样。 他怒极反笑,骤然提高音量:“有的同学比马都厉害,坐着都能睡着,啊?” 阮织一个激灵,懵懵然醒了。 杨老师怒火冲天地指着她:“来来来,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阮织眼珠缓慢动了动,眼神聚焦在黑板上那简短的题目上,马上有了答案,她张嘴想要回答,一个“根号下34”说了个“根”,蓦地想起自己的人设,改为抿抿嘴,轻轻道:“根本不会。” 理不直气也不壮。 但这足够把杨老师气得够呛,晾着她站在原地听了一节课。 【老师厌恶值:+0.5】 阮织:“……” 阮织没做过坏学生,上课睡觉被抓包这种事在她身上向来是不可能事件。这次有机会体验了一把,她只能说她真不是干这种事的料。 说个“根本不会”也畏畏缩缩,心虚至极。一点也没有不良少女该有的桀骜。 她对自己也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坐下,她的眼神在教室搜寻一圈,找到了一枚染着不易察觉的红色头发,戴着黑色耳钉,嘴里嚼着口香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的参照物——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好,今天开始她阮织就要向他学习。 这时的她体现出一个学霸应该具备的素养,端端正正列了个计划表—— 不良少女计划第一步:染个头发。 趁着吃午饭的空档,阮织溜出校门,随便选了一家理发店。 店主是一个扎着脏辫,穿着黑色工装裤,走在潮流前端的高个子中年男人。 他伸出兰花指按住阮织的头,问坐在转椅上的她做什么发型。 阮织来之前便想好了,她说:“金色的。” 店主手捧起她的头发,捻了捻,问:“具体是什么颜色?白金?玫瑰金还是米金?” “很耀眼,有点像童话故事里主人公的色调,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那种。” 尽管阮织说的十分抽象,店主也一秒get到了她的意思,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令她满面春风地走出去。 店主道:“大约三四个小时才能结束,可以吧?”他这么问着,目光落到阮织红蓝相间、格外醒目的校服上。 阮织点点头,对上店主饱含深意的微笑,眼神飘忽了一瞬。 咳。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不良少女计划第二步:逃课。 等到漂染剪结束,实际上过了五个半小时。阮织无聊到枯坐在椅子上睡了一觉又一觉。 期间,店主还没话找话跟她尬聊。 问她:“为什么要染这个发色?是喜欢某一个动漫人物吗?” 阮织原本半阖着眼睛,听到问话睁开了眼睛。她摇摇头道:“不是。” 但没多做解释。 店主又换了个问题,问:“今年初几了?” “初三。” 因为阮织深知自己走不了潇洒不羁路线 所以改为走面瘫油盐不进风格,任谁说话,她都一视同仁地、十分吝啬地给予几个音节。 而店主成为第一个试手对象。 被两次两个的回答堵得哑口无言的店主,决计不再开辟新话题,默默无闻地专心手上的工作。 等到结束,天色已晚。 阮织看着镜中新鲜出炉的发型,轻轻地摸了摸。 颜色很好看,在灯光下,仿若流动的月光,衬得她的脸颊愈发白皙。 店主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阮织没吱声,半晌点了点头。 颜色是适合自己的。 但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颜色。 罢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掏出自己的钱包结账。 — 阮织觉得自己离成为“不良少女”又近了一步。 白色鎏金头发配不苟言笑的表情将是绝杀。 在她的想象里,她完全是狂拽酷炫霸气的冷面女王。但实际上,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圆滚滚的体型,以及,白嫩可爱的长相。 中午她浑水摸鱼地出了校,毕竟她长得太乖,就算脖子上挂的是超市买的空白卡片,保安大爷也没仔细看,便将她放了出去。 现在返校,大门走不通,她只得翻墙。 还好她有“好恶毒”给的金手指——武力卡,名字简单朴素,简介花里胡哨。 她都不想吐槽。 阮织点击使用,稍微助跑了一下,身轻如燕地跃上了高墙。她半蹲下稳住身形,新奇地看看自己,又看看身后。 难以想象,这么高的墙她一个体育废柴不费吹灰之力就跳了上来。 如果现实中也能用,她一定去参加跳高比赛。 “啊!老大,有鬼!!!”一个公鸭嗓嘎嘎嘎起来,惊动了原本聚众抽烟的一群混混,也把阮织吓得差点从墙上滑下来。 不是,怎么还有人啊? 众混混抬头看向阮织,红蓝黄绿色的头发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也刺眼得很。 一个个子高大,看起来十分凶悍的男生率先反应过来,应该是混混头子,他出手打了叫唤的男生一下 道:“妈的,叫什么叫,一个人而已。” 他又看向阮织,问:“逃课回来的?” 阮织轻松地从墙上跳下来,高冷地“嗯”了一声。 众混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屑地哼了两声。 “周充,一个小矮子有什么好怕的,还叫那么大声,真怂!” “她一看就是乖乖仔啦,怕她干屁!” “吵什么吵,简栎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我看他是不敢来,一个书呆子,呵!” 阮织绷着脸绕过二手烟阵,弯下腰还没咳嗽几声,迎面撞上一个人。所幸,她反应够快及时撤开,两人的衣服只是轻轻相触了一下便分离,也没到说抱歉的程度,所以阮织也不甚在意,顺了顺气,打算回班。 那人明显也没放在心上,径直朝那群混混走了过去。 “哦哦哦哦,哥,级草简栎驾到!” “哟,你小子不赖,真敢来。” “书呆子,小白脸,这人真是叠满了我讨厌的buff,呸!” 阮织走了几步,又倒退了回来。 无他,那群混混闹出的声响太大了,阮织好奇,想过来看看热闹,顺便远距离观摩学习一下。 可这一看不知道,看了却发现混混的二手烟阵里如今困了一个少年,比混混头头矮一个半头,看上去异常瘦小可怜。 为了区分不同级部,每个级部的校服不一样。阮织是初三,身穿蓝红相间的“奥特曼皮肤”式校服,那群混混虽然衣冠不整,领口大敞,却也能看出穿着初三的校服,而被围困的小孩身穿湖蓝色白色条杠,稍显正常的初一级部的校服。他们往那一站,尽管天色昏暗,也能一眼分出不同。 二十一世纪好青年阮织表示,虽然她手拿的是不良少女的身份卡,但并不妨碍她去英雄救美,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这也是她身为学姐的义务。 保护幼小,阻止校园等级制度建立。 并且,她刚刚就想说了,他们知不知道二手烟的危害有多大?! 阮织挤进包围圈,一声不吭地站在少年面前。因为她个子着实不高,挡不住少年,看上去也护不住他,以至于众混混一脸懵逼,满脸问号地看着她,问:“你干什么?” 前面说了,阮织对自己的长相十分没数,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英姿飒爽,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长发飞舞,美目冷凝,震慑众人,而事实上,别人看到的只是她莫名其妙地挤进来,莫名其妙地站在包围圈里,还莫名其妙地一本正经的站得笔直,活脱脱像在升国旗而不是打群架的现场。 面对混混头头的询问,阮织装酷到底,不说话,只做一个沉默的护草使者。 混混头子伸手想推开她:“你起开,没你的事!”却被她躲开。 “嘿,你欠揍是吧?” 阮织向来是动口不动手,虽然以前不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动手的实力,但现在有了,她还是主张能不打就不打,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她分析眼下的局面,不是校园霸凌就是敲诈勒索,她掏出钱包里染头剩的钱,递出去道:“我给你,放了他。” 混混头子不明所以,只觉得她在挑衅。 随着一声“去你md”,阮织的钱被打落在地。 这个动作像是战争打响的第一枪,其他混混举起拳头冲了过来。 阮织的动作比脑子快,她把身后的人推离战场。 然后—— 高抬腿,扫堂腿,直拳,飞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众混混干倒。 阮织立在东倒西歪的人堆里,自己都吃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混混们怒了:“你踏马谁啊,有你什么事?!” “靠!你不会也喜欢这个书呆子吧?” “真服了,岩哥,这女的有毛病。” 徐岩,就是混混头头,也无语了。 他看阮织坚定的以一种佛来杀佛,神来杀神的气势站在林秉声面前只觉得操蛋。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白毛神经病。 不会真的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被他们碰上了吧? 真是晦气。 “走!”他捂着肚子,招呼着兄弟们走,走之前,想了想,指着阮织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其他混混也指她一个接一个地放狠话:“别让爷爷我知道你是哪个班的。” “你等着吧。” “惹上我们你算是完蛋了。” …… 【同学孤立值+6】 阮织对于这些幼稚的放狠话的家伙们还没表示什么呢,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后面的人扯住了。 小心翼翼的。 她转头看去,发现那人低着头,耸着肩,一副因为害怕想贴近却又不敢的模样。 阮织怜惜的同时,还有一点新奇。 毕竟她第一次见比她还软包子的人。 这让她稍稍膨胀了一下下。 果然,染了头发,就相当于有了buff。 她凌冰凝梦露·羽华霜星叶·阮织已经上线。 嗯,势不可挡。 插播·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二) 不良少女计划第三步:打架。 一天能干成这么多件事,阮织十分满意。 她刚抬起手犹豫着怎么把衣摆抽出来潇洒离开,一束刺眼的光就照了过来。 “你俩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听说这里有人打架?” 来者怒吼着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搞得阮织应接不暇。 她还没回复,那人不知看到少年与她的暧昧姿势,联想到了什么,更生气了,他喊道:“你们两个不上晚自习跑这里谈情说爱是吧?!” 很明显,这是不知道哪个级部的老师。反正不管是哪个级部的老师阮织只认识今天给她上数学课的那个。相信,就算是初三级部的老师,也没有人会认识一个现在还不出名的阮织。 但旁边这个,好像,很有名气。 这个老师盯着他看了两秒,以一种非常不可置信以及痛心疾首的语气惊呼出声:“简栎?!” 阮织感觉到旁边的小孩被吓得一个激灵。 这个角落没有路灯,只靠着远处几盏微弱的路灯识人,这会儿手电筒一亮,她眯起眼看去,只见略微抬起头的少年也垂眸看她,睫毛纤长,黑发柔软,皮肤白皙,长了一张比阮织还人畜无害的俊秀脸蛋,他戴着毫无特点的黑框眼镜,却不掩其颜色,化作点缀,衬得他愈发乖巧。 阮织:哦豁。 老师不愿相信地再次发问:“简栎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指着金头发的阮织,又问道:“是不是这个不良少女带坏了你?她在勒索你?” 不良少女计划第四步:承认一切莫须有罪名。 阮织不狡辩不否认,就静静地站在原地。这盆脏水她接下了,最好给她发个全校通报,或者记个处分,让她“名”扬学校。 而面对明显偏向自己的老师,简栎默不作声的同时,又往阮织那边靠了靠,抓着衣摆的手非但没松开,反而更紧了。 老师:“……” 这一举动无疑无声地反驳了老师刚才那一番对带坏勒索的猜测,也啪啪打了他的脸。 阮织不忍心看老师露出有点受伤有点羞愧有点恼怒还有点匪夷所思的神情,便毅然决然拽出她的衣角,撇清关系:“不熟。” 这话不错,萍水相逢,只是英雄救美了一场而已,算不上认识,非要说,也只是半生不熟。 老师:“……照你这么说,是他纠缠你咯?” 阮织:“。” 也不必这么过度解读。 老师会这么说,自然是有依据的。 在阮织看不见的背后,少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透露着难过,像因为被抛弃而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小动物。 老师从未见过乖僻的年级第一表露过如此神色。 不是“少爷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的夸张说法,是事实。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常驻第一的简栎厉害是厉害,但性格不讨人喜欢。他的智商与普通人有壁,平常相处更如此。他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不愿搭理别人,也不会允许别人的接近,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交流,在他这里,一律被忽视。 就像是——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只可以容纳他自己。 而这也导致他的脸上惯常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好似一丁点的情绪波动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 可是今天…… 老师有点怀疑这传言是不是谣言了。 可他又不是没见过平日里的简栎是多么孤僻、特立独行。 就连简栎的家长在入学时就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们的孩子行为举止比较奇怪,希望能通过该校的教育矫正一下。 各老师轮番上阵,试了,都失败了。 但都没气馁。 大家心照不宣:天才嘛,有点怪癖,有点自己的个人色彩是很正常的啦。说不定在他眼里我们跟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这点小事就不用太在意啦。 反正,有成绩这么优秀的学生对学校也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这位老师忽地茅塞顿开。 平常有的优等生谈恋爱,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学习成绩不退步就好。 那,简栎肯定更有这种特权了。 想通之后,他肉眼可见的心情雀跃了。 于是,阮织便看这位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哼着“陌生的朋友你请听我讲,许多年前我也曾有梦想”,拿着手电筒去别的地方转悠去了。 阮织:“?” 就,没了? 还挺猝不及防的。 — 老师走了,阮织也要走,她要去教室里展示一下自己的新发型。 她迈出几步,后面的简栎也跟着迈出几步。 她疑惑了一下,但没深想。 教学楼都在这个方向,他往这走很正常。 但她要往初三的笃行楼走了,简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了。 她停住,转身,看向他,肯定道:“你在跟着我。” 简栎深黑的眸子望着她,不说话,自然下垂的手紧张地攥着大腿外侧的校服布料。 “别跟着我。”她道。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听的人不照做。 简栎依旧跟着她,跟她一起走进了大厅。 阮织不得不再一次止住脚步,转头,问:“你想干什么?” 这次的止步,简栎始料不及,撞上了阮织。 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环绕上她,是清甜却不甜腻的果香,很好闻。 一个男孩子身上有这样的香味却不显突兀。 距离太近,阮织往前一步拉开,转过身,凝望着他等他的答案。 少年抿了抿嘴,答:“跟着。” 他尚未变声,声音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稚嫩。 阮织:“……” 阮织:“回你的。” ——回你的教室去。 简栎摇摇头,淡粉色的嘴唇微微抿起,有些倔强。 两人相顾无言。 阮织尝试着后退一步,简栎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往前挪了一步。 “……” 阮织调转方向,朝连廊走去。 学校为了方便,初三初二初一的楼之间都设置上了连廊,而连廊上大都是教师的办公室。 阮织懒。 她不想再从笃行楼出去,绕过勤谨楼,再抵达初一的厚学楼,所以选择兵行险招,从连廊走。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晚自习,没课的老师已经下班,有课的在盯班,方便了阮织二人大摇大摆地从年级主任办公室路过。两人畅通无阻来到了厚学楼。 这一路,简栎乖乖跟在阮织后面,像一个小挂件。 阮织停下脚步,示意简栎回班。 送到这里就够了,再送的话,被他同学看到惹出什么流言蜚语就不太好了。 但简栎固执地看着她,没动。 望着那双隐隐含着哀求的眸子,阮织奇异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道:“阮织。初三九班。” 得到这六个字的少年像得到了什么喜爱的玩具,展开笑颜。好看的人笑起来自然是更好看的,他形状偏圆润的眼睛弯起,笑出两个小括号,更显乖软。 阮织心脏中了一箭,默念了十多遍高冷高冷,还是没能遏制住想抬起来揉他脸的手,但她还是懂得分寸的,最后关头,僵硬地把手又抬高了一点,放在简栎头上揉了揉。 发丝柔软顺滑,手感很好。 简栎瞪圆了眼睛,粉意从脖颈上涌到脸上,红得仿佛能滴水。 阮织觉得好笑,但高冷人设不能崩,最后把手落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嘱咐:“好好学习。” “铃铃铃——” 下课铃响了,阮织撤回手,道了一声“再见”便离开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简栎用眼睛描摹着她的背影,手缓缓向上抚摸上头发,似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 出了厚学楼,阮织忽然不想回教室了。 回教室也不能学习,怪无聊的。 不良少女除了不学习,打架斗殴,还能干什么? 她正苦恼呢,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初一生路过,大声谈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待了一节晚自习,实在受不了,咱去网吧打游戏吧。” “也是,学一节课,该放松放松了。” “今天正好有新皮肤上新!” “那走着?” “走!” 天助阮织也。 她听此,跟着一起走了。 不良少女计划第五步:进网吧。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三) 网吧此刻已有不少不良学生聚集,乌烟瘴气,打眼望去蓝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的皮肤,各种颜色的头发,嘴里念的说的开始流行中国话……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 “我靠,你是死的吗?上啊!” “你再抢我人头你没妈!” “就问你能不能滚!” “来,不服咱线下单挑,你哪个学校的?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哥一中扛把子。” “爷明德小霸王。” …… 阮织第一次进网吧,有点新鲜。 环境比较差,但设备看起来很高级。 她本来想进一个包间找个电影看完就睡觉,但她好奇地四处乱看的时候看到一抹熟悉的的发色——低调的红色。 参照物既然在这里,她还是离近一些便于观察学习。 他旁边正好有个空位,阮织坐了过去。 有人落座,少年转头启唇想说些什么,在看清面容后,吃惊地咽了下去,片刻后露出一个笑。 阮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笑得很欣慰。 她打开电脑,瞟了一眼参照物的电脑,发现上面不是什么网游,而是《拯救鳄鱼》这类益智小游戏。 阮织不知道的是,在她来之前,这位不良参照物看的是《小龙人》。 主题曲是“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那个。 参照物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阮织索性不参考,搜了一部《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便看了起来。这个世界所处的年代本应不会有这部电影,出于玩家的特权,阮织可以连接系统的网络,这才可以看到她想看的。 当然,她想看这部电影自然是有原因的,里面的孙悟空桀骜不驯,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榜样。 没办法,就是这么敬业。 阮织没吃晚饭,这会儿饿了,点了桶香菇鸡肉面、一袋辣条和一罐雪碧。她泡好后,还没吃,一双修长的手探了过来,把面端走了。 阮织:“?” 那人端过去就要吃,阮织急忙用手贴住他的头与他形成对抗的力,制止他的行为。 那人不爽得理直气壮:“干嘛,吃你一口面都不行嘛,真小气!” 阮织指指正在冒热气的面:“烫。” 那人哽了一下,不说话了。 面上一片红,不知是羞恼,还是单纯气的。 察觉到阮织在毫不遮掩地盯着他看,他瞪过去,气势汹汹:“你看我干什么?” “哦,你吃卤蛋吗?” 他眼睛亮起来:“吃!” 阮织又去拿了桶泡面,顺便拿了颗卤蛋,剥开放在他的面里。 那人眼巴巴看着这香喷喷的一桶面,吞了吞口水。 阮织忽然出声:“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那人呆住了一瞬,“哈哈哈”干笑了两声,不自然地问:“什么朋友?” 阮织没说,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呃,郝度……” “名字也很像。” “……” “好恶毒”怀疑阮织是不是认出自己来了,他仔细观察阮织的微表情,但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她是真的发现了端倪想诈他,还是单纯感慨了一下。 郝度的建模是用的“好恶毒”本人的,也就是说郝度实际上就是他的放大版,只不过“好恶毒”为了追求穿搭的潮流指数,也为了不让阮织认出来,更改了几个参数,把卷发变成直发,把栗棕色头发改成了红色,还打了耳洞。 阮织向来不懂他的审美,“好恶毒”原先敢保证她认不出来,但,现在不确定了。 毕竟,这人有野兽一样野蛮又准确的直觉。 郝度等了半天,阮织也没再说话,反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起身去接了热水,放好面和调料,播放视频,静等下一桶面泡开。 郝度又不爽了:“喂,你……” “你好,能加一下你的qq吗?” 他的话没能说完,被打断了。 来者是一个染着深紫色长发,涂着烈焰红唇,皮肤白皙,模样漂亮的女生,问话礼貌,气场自信。 阮织一听这问话,便把目光投向她,而后,差点忍不住惊叹出声。若不是顾及着她那岌岌可危的破人设,她早就叫出声来,吹一波真心实意的彩虹屁了。 郝度没什么风度,直言拒绝:“不加。” 女生不在意地一笑,回头跟身后的那些人道:“看吧,就说人家看不上我。” 她对被拒绝无谓,但那些人不服气,想替她出头。 一个绿毛男生率先站出来,用手怼了郝度肩膀一下,道:“你算老几,敢拒绝我们瑶姐。” 郝度没受过这种气,被推搡了一把,直接站起来伸手反推回去,推得绿毛一个踉跄。 阮织侧过身,端着泡面津津有味地看起戏来。 一个蓝发女生扶了一把绿毛,指着郝度就想一顿鸟语花香的输出,但瑶姐一个乜斜,她便生生吞下即将出口的话,心不甘情不愿。 “闹什么闹,本来就是个大冒险的游戏,他有权拒绝我,可你有脸指责别人?” 蓝发还想辩解:“瑶姐……” 瑶姐看也没看她,抱着胸出去了。 蓝发绿毛愤愤地瞪了郝度一眼,跟着出去了。 没打起来,阮织有点遗憾地转回去点开播放键继续看《大圣归来》。 郝度突然问:“你有镜子吗?” 阮织还没回答,郝度又道:“不用了。” 他捋了把头发,明晃晃地得意:“没办法,不用镜子我也知道,小爷我就是这么帅。” 阮织:“……” 阮织:“你的面凉了。” 天遂阮织愿。 被叫做瑶姐的人前脚刚跟她的喽喽们走掉,一个同样染着红头发,又黑又壮又高大的少年后脚就带领着一帮兄弟伙进来了。 巡视了半圈,直接锁定红头发的郝度。 他踱步过来:“他妈的就是你拒绝了我瑶妹妹?” 郝度抬眼瞥了一眼,继续跟没事人儿一样边吃泡面边跟阮织看《大圣归来》。 “一个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有什么帅的?” “他有我帅?” 兄弟们很捧场地附和开来。 “就是啊,他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有龙哥你半点威风。” “咱们龙哥一拳打他十个都不成问题。” “瑶姐人美,眼神不太好,咱们这么帅的龙哥都瞧不上,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你说的啥啊,他明显是替身。你看他和龙哥都是红头发,瑶姐肯定看他是红头发才找他要联系方式的。” …… 阮织的注意力不在电脑里的猴上了,而在面前的猴上。 想嗑瓜子。 不得不承认,虽然都是红头发,但配着郝度,就是颜值加成的道具,与他的脸相得益彰,帅气与桀骜并存,而放在“黑大壮”身上,就把脸衬托的黯淡无光,第一眼看到的是红头发,然后,还是红头发。 “你就是个替身拽什么拽?” 见郝度一直不搭理他们,一只手抓上了他的肩膀,想要硬生生把他掰过去。 郝度糟心得很,他被这群人吵得听不到一点声音,他快速伸手将那只手握住反向一折,“咯嘣”一声脆响,骨折了。 那人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众人都没料到他下手这么狠。 “你……” 怎么说“好恶毒”也是经由“恶女养成游戏”耳濡目染的产物,本身就是个小霸王,他放下吃完的泡面,站起来,与“黑壮大”对峙,气势丝毫不落下风,旗鼓相当,隐隐有碾压之势。 “黑壮大”忍不住后退一步,退完自己先臊得脸红脖子粗。 耻辱,真是耻辱,怎么能被这小白脸吓住! 他一声令下,七八个人就“啊啊啊啊啊”冲了过来。 网管一看这架势不敢拉架,只能在旁边无助地喊:“别打了,别打了,打坏了谁给我赔啊”。 阮织一开始不想插手的,郝度那凌厉的身手,一对多也不见得落得下风,所以她早早地抱着泡面站在一旁,避免被波及。 但郝度太厉害,对面的人为挽回局面拔出了刀子,白花花的刀子一祭出,便无人可挡,郝度开始节节败退。 而在看到刀子的那一瞬,“不良少女”阮织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喂,是警察叔叔吗?”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四) 任何嚣张的势力都害怕警察叔叔。 “警察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黑壮大”那一帮人不再恋战,没头的苍蝇般各处寻找逃出的出口。 但岂是他们能逃脱的?警察叔叔一进门,便风卷残云地把涉嫌斗殴的人统统抓走。 令阮织意外的是,连她也不例外。 阮织:“……?”是她的头发太过耀眼了吗? 不良少女计划第六步:进警察局喝杯茶。 警察叔叔将他们这一帮人教训了一通,还布置了任务:写一千字保证书。 “黑壮大”那一伙只闻得“唉”声一片,个个愁眉苦脸地叼着笔头,无从下手。而我们自诩理科状元的阮织同志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地一篇鸿篇佳作便轻而易举地完成,她写完还很认真地对警察叔叔解释道:“我没打架,但我听从党的指挥。” 警察叔叔忍不住笑了:“行,那你上那边等着你家长来接你吧。” 阮织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郝度便蹭了过来,将纸塞她手里:“你给我写。” 理直气壮。 他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像“好恶毒”,于是阮织看他一眼,还是转过身背对着警察叔叔悄悄道:“我说你写。” “由于我的冲动和不理智,在网吧与人打架斗殴,产生了不良影响。我深刻认识到,在打架斗殴不仅严重违反了社会公德,扰乱了公共秩序,更对他人造成了心理上的恐惧和身体上的伤害。我的行为是对法律的蔑视,对道德的践踏,我对此深感羞愧和自责……” 距离不远的“黑壮大”一帮人悄咪咪地竖起耳朵。 “听不太清啊……” “嘘,你别说话。” “你挤我干嘛!” …… 【父母失望值:+4】 人未到分先加。 这个世界的“阮织”的母亲一进来就猝不及防地照着阮织的脸来了一巴掌。 郝度站起来:“这位大妈,你干什么!” 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也赶忙过来制止:“这位家长请您冷静。” 阮母将头发摆到脑后,沉着脸道:“我很冷静。” 她伸手揪住阮织的头发,问:“谁让你染的这不三不四的头发?去给我染回来!” 这次的任务与之前的任务不同。有了这一巴掌,阮织才接收的剧情,也不能算是剧情,而是这个“阮织”的身世。 母亲严厉,父亲唯唯诺诺,在这样的家庭里,“阮织”为了减少父母两人的冲突,向来很听话顺从,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母亲的指示。但就在今年,因为中考志愿的事情父母两人吵了起来,很多时候都是父亲先让步,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也固执己见。只是一个简单中考志愿还不是高考志愿,匪夷所思地成为了导火索。 父亲终于受不了,说出出轨的实情,并想与母亲离婚。而母亲要强也要面子,死活不离婚。 两人吵了又吵,最后冷战分居。无人管“阮织”的死活。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她的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叛逆”这个词,小时候她反抗的唯一方式是不吃饭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虽然每次都会被母亲拿着钥匙打开反锁的门,闯进来,揪着她的耳朵出去吃饭,但她也觉得她也有那么一点力气去反抗。 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乖巧懂事索然无味,既不会被关注也不会被爱,所以她想换一种活法。 于是,阮织来了。 “阮织”想要阮织展示给她,她这副身体无限的可能性。 阮织其实从小到大也是个“别人家的孩子”,懂事省心,努力上进。但她亦有反骨,只是她的家庭还算幸福,她很少显露过。 可这一巴掌,彻彻底底把她的逆反心理拍出来了。 不让她干,她非要干。 “妈妈,我觉得这样很好看。”阮织回答。 阮织的确是有那么点窝囊的,多年来的习性并不能让她梗着脖子,像是电视剧里那样叫嚷着,歇斯底里地与面前的这个“母亲”对抗。她依旧是轻声细语的,只是微微泛着泪光的眼眸中潜着倔强、坚定以及不可磨灭的桀骜。 那一巴掌来得太结实,将阮织的生理泪水也扇了出来。 她掏出纸巾淡定地擦了擦眼泪。 阮母可能觉得在警察局拉扯太难看,也太丢人,对警察说了一句“麻烦你们了,孩子我先领走了”,便强硬地拽着阮织出了派出所。 两人一到车上,阮母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吗?”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还参与斗殴,这么多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如果是现实生活中真正的阮母对阮织说这些话的话,泪失禁体质的阮织可能还没听完就忍不住掉眼泪,但阮织现在听到面前的“母亲”说这些,只替“阮织”感到悲哀。 只要阮织不哭,那她的逻辑就很清晰。她问:“妈妈,那这么多年,你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看,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看?” 阮母一噎,但很快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事情的始末?有没有受伤?以及我说染这个头发很好看,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话说?只是骂我?” 阮母道:“还用我问吗?人家警察还能无缘无故抓你不成?那你觉得好看,就能染这不三不四的发色了吗?” 有些观念根深蒂固,没法改变。阮母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去反驳,她总能找到歪理。 跟这样的人辩论,完全是自找苦吃。 阮织完全还可以再争论一番,但觉得没必要跟她说了。 她道:“你没办法再管教我了。因为我不是原来的阮织,不会受你这些手段束缚。我只会干我想干的事。” “你干什么去!” 阮织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好,阮织,”阮母的胸口不断起伏,“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父母失望值:+4】 阮织朝与阮母的车头相反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秋天,夜凉风冷,落叶萧瑟。阮织慢慢走在路灯下,想起她第一次穿破洞牛仔裤时的情景。 她的爷爷有点封建,认为女孩子的衣服宜端庄得体,还专门找她谈话,并不是那种严肃的长辈对晚辈的谈话,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聊这件事。奶奶呢,时刻关注着他们爷孙俩的谈判,准备出针和线,想着给阮织缝上膝盖处的大洞。 阮织当时的年纪跟这个世界的“阮织”一样大,她觉得穿衣自由的年代,凭什么不能穿,于是跟爷爷谈崩了。其实没说几句话,阮织就把自己委屈哭了。 妈妈呢,就抱着她,絮叨着安慰她。说爷爷不懂年轻人的潮流啦,妈妈也觉得很酷,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啦这样的话。她一字一句地听着,忽然也没那么委屈了。 最后爷爷和阮织各退一步——阮织只在爷爷看不见的时候穿。 这事便作了结。 破洞牛仔裤的确跟染发的性质不太相似。但阮织觉得如果是她的母亲在这里,在听到她说“我觉得很好看”后,反应不会那么过激,最起码不会扇一巴掌。 嘶。 阮织轻轻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脸。 还是疼。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七) 静了一会儿,张越开口了:“阮织,不要仗着你喜欢我,就为所欲为。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以收一收了。”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知道是在放狠话,还是在干什么,道:“小心我真的生气。” 阮织:“……” 阮织:“……………………” 简栎听此,眼珠动了动,终于正视面前的男生,他漂亮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通,又就着刚才的姿势,贴得阮织更近了。 这一贴让阮织的脑子清晰几瞬,如果再不解释这美丽的误会,她的连同“阮织”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当然,这种“毁”,不是任务里的那种,而是粘上恶心的苍蝇甩也甩不掉却被认为苍蝇喜欢的只能是屎,去辩解还众口难辨的那种“毁”——那就太可怕了。 阮织深吸一口气,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剧情里,“阮织”只是暗恋,从没表过白。 张越站累了,拉了凳子坐下,撑着脸笑:“别人喜不喜欢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阮织道:“那你可能眼神不太好使。” “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了?”张越以为她在演,还在笑。 阮织诚恳道:“同学,你长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说得认真,张越望见她毫无波动的眸子,这才有点慌了。 不,不是。 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你、你别说笑了。承认喜欢我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儿。” 阮织:“……”并不。 和这人扯上关系,她现在都觉得在简栎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摇摇头:“你误会了。或许,我之前是对你有点好感,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张越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余光里却看见简栎开心得弯了弯眼睛。 他不爽极了,矛头瞬间转向简栎:“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面对这样的质问,简栎先转头看向阮织,流露出有些委屈的意味。 阮织皱了下眉,道:“这好像不关他的事吧?” “可是他!”张越猛地站起来,吓了阮织和简栎两人一跳,“行,阮织。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走了?” 阮织巴不得呢。 “你走吧。” 快快地走。 麻利儿地走。 头也不回地走。 张越气得咬咬牙,那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不知道是恼的,还是太丢人臊的。 阮织猜测是前一个,因为脸皮堪比城墙厚的人是不会有“害臊”这个词的。 张越挨个瞪了他们一眼,摔上教室门出去了。 【同学孤立值:+1】 只剩阮织和简栎。 解决心头大患,阮织放松下来,她执起笔,看向简栎:“继续?” 简栎点点头。 — 晚上,阮织和郝度翻墙出了校,直奔酒吧。 那酒吧是个清吧,里面有一个常驻乐队。 要完成“阮织”的乐队梦,自己组建一个新的太不现实,只能加入别人的乐队。 这时候,台上也的确有人在演唱。 还是熟人。 紫头发的貌美女生——瑶姐。 瑶姐是主场,背着贝斯站在c位,清冷御姐音响在这酒吧内,昏暗的灯光给她身上镀了一层朦胧感,紫发晃动,工装裤,露腰黑色紧身短上衣,简简单单一个坠子挂在脖颈,不出意料地吸引人的眼球。 郝度不感兴趣,而阮织坐在最近的座位上,仰着脸眼巴巴地欣赏,眼神炙热到瑶姐难以忽视。 等到她一曲毕,下场,阮织就围了过去。 “我的粉丝?需要签名?”瑶姐问。 阮织摇摇头道:“我想加入你们。” 瑶姐笑了一下:“我们不收未成年。” 阮织微微瞪大眼,有些不理解。 “我也是未成年,是吧?”瑶姐读出她的想法,“但我已经辍学,且已满十六周岁,劳动所得可以支撑我的生活,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勉强是个成年人。跟你不一样。” 阮织对于能否加入乐队,认为也不急于这一时,便掏出“阮织”的本子,道:“那我要跟你谈生意。” 瑶姐觉得这小孩真好玩,便接过来翻了翻。 里面都是阮织精心挑选出来的,很有风格的歌曲。 瑶姐翻了翻,由漫不经心变得些许惊讶。 “这是你写的?原创?” 阮织点点头:“没有抄袭过任何人。这就是我自己的风格。” 瑶姐拍拍她:“走,去我房间聊。” 郝度一看她们要走,也起身跟上。 那灿红的头发在酒吧花里胡哨灯光的照射下,不那么纯正,但那张脸却被这光晕染得更好看了几分,导致瑶姐一下就认了出来。 “哦……你是昨天那个。” 郝度对这个审美很好的女生对好感度比其他npc高一些,因此他要理不理地点点头。 瑶姐调笑道:“你们两个不会是……” 阮织:“!”说不得,这可说不得。 她连忙摆手:“不是。” 郝度没听明白,见阮织否认,他也跟着附和:“不是。” 瑶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瑶姐很满意阮织的歌曲,愿意买演唱的版权。她的乐队一直在演唱别人的歌,也有自己的歌,但他们乐队写词谱曲都很糟糕,即便写出来也没那么抓耳,导致乐队没有个人特色。这下正好可以借这些歌塑造一下乐队的风格。 阮织来之前便计划好了,她对瑶姐开出的价很满意,但她有两个请求。 “我想学贝斯。”这是其一。 “阮织”很有天赋,自学写歌,因为从小父母在意的只有学习,只给她报过补习班和书法班,从来没有给她报过任何兴趣班,所以她一项乐器也不会。如果要加入乐队,阮织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要会一种才行。 “成年之后我要加入你们。”这是其二。 其一瑶姐能接受,但对于其二她道:“我需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阮织能理解。 “那我什么时候再来?” 瑶姐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 “你等一下。”她拉开门出去了。 等了一会儿,她领着乐队的其他三人进来了。 “喏,这个就是。”瑶姐抬抬下巴。 “这么小啊,”一人感慨出声,“年轻真好。” 一人抱胸打量着她,冷凝的眼光让阮织觉得好像在进行x光扫描。 还有一人很是随和,进来还没看阮织,就开口道:“我都行,看你们。”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八) 瑶姐的乐队名为“四颗珠子”。 一个很随意,细品之下,却觉得好像有点深意的名字。 这原本是富二代们心血来潮办起来,一个他们觉得太无聊办着玩玩的产物,但没想到办着办着得到了很多意外之喜,便坚持了下来。 队内的人数如名,有四个人。 便是如今阮织需要面对的四个人。 第一个出声的的名为超薛,17岁,暴发户超家小公子,队内键盘手,性格开朗,活跃气氛小能手,快乐小狗一只。 第二个是谢年亿,18岁,谢家二少,冷面鼓手,会rap,与超薛的性格刚好相反,他是队内的大冰块,高冷无比,用超薛的话来说,夏天有他都不用开空调,特别省电。 最后一个是兰河,20岁,随性好脾气,队内老大哥,没有背景,从家乡一路卖唱至此逐梦,遇到了瑶姐这个伯乐。 瑶姐全名虞姚,17岁,有个诨名为“瑶瑶”,人称“瑶姐”。虞家大小姐,队内全能vocal,喜欢任何挑战和刺激。 简单的介绍过后,超薛看着略显局促的阮织笑起来:“我很喜欢你的歌。尤其是《池上》里的那一句‘醉荷几支斜镜面,蝉意清响落云涯’,意境绝了!” 他说着还哼唱起来,清凉的薄荷音就像夏日午后突然飘来的细雨,带着清新的气息,徒留无尽清凉与甘甜。 这间房间的灯光正常,略有些昏黄的灯光衬着少年的眉眼,即便不是在台上,他的声音配上那份自信与坦然也让他在这平平无奇的背景下愈显耀眼。 是了。 这就是“阮织”所向往的。 阮织心潮澎湃,眼瞳亮晶晶的——她好像感知到了“阮织”的心情。 超薛端着本子唱着唱着,忽地冲阮织眨了眨眼睛。 阮织莫名地意会到,犹豫着唱和道:“荷叶翩翩,蝉声连连,我于夏夜醉卧,却了尘世间……” 悦耳空灵的少女音一和,与超薛的声线相合却不融,两者在空气中交织、仿佛两股不同色彩的溪流,在不经意间交汇,汩汩而来,直击心灵。 虞姚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是真不错。 兰河很给面子地鼓了两下掌。 超薛也惊喜极了,笑容满面:“要不就同意呗,这种出色的作词家作曲家外加vocal,我们得留住才行。我们之前找的那些人创作的歌难听死了。” 瑶姐看向谢年亿:“一哥,你觉得呢?” 谢年亿的目光从笑嘻嘻的超薛身上移开,转向虞姚,淡声道:“没意见。” 那便这样确定了。 虞姚伸出手与阮织相握:“你有空就可以来找我。” 阮织用力地点点头:“好。” 又解决一件大事,阮织高兴极了,走路都带飘,怀揣着刚拿到手的巨款,大手一挥请郝度吃了一顿烧烤。 郝度毫不客气。 他没吃过,他要多吃,所以多点。 阮织也不拘着他,任他点。 秋天季节的烧烤摊人流量相对夏天较少,很快,肉串和烤饼就端了上来。肉串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烤饼烤得金黄酥脆,将肉串夹在烤饼中,一口下去,鲜嫩的羊肉与酥脆在齿间碰撞,热乎乎,香喷喷。 郝度一吃,眼睛都瞪大了。 阮织满足地眯着眼睛,还哼了几句歌。 “你喜欢唱歌?”郝度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看向阮织。 阮织毫不迟疑地答:“喜欢啊。” 郝度看着她,若有所思。 将一切都安排明白之后,阮织便是学校和酒吧两点一线。早上给简栎讲题,下午翘课去酒吧,晚上回校。 日子充实而有趣。 阮织很满意。 这么过了几天,学校放假,阮织没回家,赖在了虞姚那里。 “阮织”的父母没有给她买手机,而阮织现在手里没有半分闲钱,也没有买手机的意图,因此她并不知道阮母得知她没回家后,终于因为女儿不低头不认错的忤逆以及放假不回家的赌气再一次怒到极点,开车风风火火到学校,却没找到人。 她更生气了,以为阮织跑去她父亲那里了,便跑到阮正东那里去闹,结果阮正东那里也没有。 阮织提前跟老张说过了,因此,阮母将电话打到老张那里时,才得到阮织住在同学家的真相。 她不知道阮织有哪些交好的朋友,无处可寻,于是周一她又专程跑来质问阮织。 “你周六周天不回家,跑别人家去干什么?” 一见面,给予阮织的没有担忧,全是火气。 阮织很平静:“我上次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原来的阮织,我不会听你的指挥,做你的傀儡。” 阮母不依不饶:“可你依旧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利管你。” 阮织:“在法律上的确是,但现实生活里,我不是。你断了我的生活费,我没有饿死。我放假不回家,也没有风餐露宿。我现在很好。” 阮母气得发抖:“阮、织!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阮织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仍旧平淡地阐述事实:“你总是这样,总认为我应该听你的话,随你摆弄。为了不让你在你同事面前丢脸,我在假期里都没有喘息的机会,写完作业后除了预习就是复习,连我小时候,那么小,每天玩耍和看电视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小时……” 说着说着,受剧情感染,阮织哽咽起来:“我说我不喜欢练书法,也不喜欢读那些枯燥无味的深奥着作,我说我想去学钢琴学吉他,你说不行。还记得,有一次六一儿童节,我被音乐老师选中吹口风琴,当时下发口风琴,我第一时间给你吹了首《茉莉花》,你却冷着脸问我参加节目有什么用,还要交钱买演出服……” “而我同学的爸爸妈妈会因为他们的女儿能上台表演显得无比自豪,还会亲自给她扎好看的小辫子。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每一位母亲的爱都不一样,他们的得到的母爱是温柔的,而我得到的母爱特别一点,是严厉的。直到你跟我爸吵架,我才知道,我是个累赘,我在你眼里只是一只很听话的小宠物,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在必要时将我抛弃。” 列举出的件件事实,终于让阮母变了脸色,她不再怒目圆睁,垂下的手蠢蠢欲动着想打阮织,而是有种被剥开看见内心全貌的羞恼。 但她仍在据理力争:“我是你母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我现在不需要这种‘好’了!” 说到最后,阮织深陷情绪里,忍不住也大声起来。 她不喜欢这种声嘶力竭,通过比谁声音大来看占理的谈话。她本来想着跟阮母讲事实摆道理,实在不行阴阳她几句,让她失望而去。 但“阮织”的情绪突如其来,且猛烈至极。她好像成为“阮织”,又或者是,她就是“阮织”。 她愤懑,她委屈,她不甘。 她想要发泄。 她想要摧毁一切。 可她最想的仅仅是让她的母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仅此而已。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九) 阮母抬起手来,想再给阮织一巴掌。 但阮织岂能让他如愿,一下抓到了她的手臂,并把她甩开,用手把流的泪拭去,眼眶红红地看着她:“你别想再打我,和别再来找我。如果可以,我很想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她说完,便不再理她,转身离去,任由阮母在身后毫无形象地嘶吼。 阮母的到来影响了阮织的心情,她趴在桌上,两眼放空。 阮母的失望值已经到了30。 她跟阮父的失望值总共是一百,所以她的只要满50即可。 任务进行得很顺利,阮织按理说,应该揪着这点强制忽略掉阮母带来的不快,但,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她想睡一觉了。 于是她也真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教室空无一人,身边倒坐着一个人,他以同样的姿势趴在桌面上,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收进此刻暖洋洋的日光,亮得不像话。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阮织,直到阮织直起身子注意到他。 “你怎么在这里?”阮织问。 简栎拿出自己的天蓝色饭盒,打开,香味扑鼻而来,里面装着地三鲜,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和米饭,阮织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阮织:“……” 阮织问:“你帮我买的?” 简栎点点头,把饭盒放在阮织的桌面上,自己双手叠放在桌上,下巴放在上面,趴下,以一个和刚才差不多的姿势盯着阮织看。 阮织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道:“谢谢你。” 简栎动了动,遮住他红透的耳根。 他们两个相处不算很久,可以算是相识,但简栎的话还是很少,非必要不说话。不是高冷的那种,更像是为了省事或者懒得说那么多。 其实第一次跟他见面,阮织就察觉出些许端倪。他看上去很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兽,睁开的第一眼见到了阮织,便黏上了她,害怕被拒绝,所以表现得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但有时候会格外主动,像那一次简栎把手放在她的脸,还给她买了冰袋,又像这一次简栎给她带了饭。还都是她喜欢吃的。 在这个世界可能要待到自然死亡,所以阮织也不排斥交朋友。 她吃着吃着忽然想起她好像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便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阮织。” 这个名字被他一念,像是在唇舌间盘转了很多圈,才舍得念出来,含着不易察觉的情感。 “你怎么知道的?”阮织着实有点惊讶。 简栎回答:“听到的。” 哦—— 那也不奇怪。 许是初三级部还流传着她的传说吧,反正不知道这几天她被传成了什么样,“同学孤立值”一直在涨。 阮织这次下定决心想多了解一下这位小朋友,就冲这次给她带饭,她便觉得这朋友可以深交。于是她又问:“你学习经常遇到困难吗?” 简栎撒谎得脸不红心不跳:“嗯。” “你觉得我讲的怎么样?” 简栎:“好。” 这个“好”不是敷衍的“好”,而是真情实感的“好”,阮织能从简栎的眼睛里读出愉悦来。 这位小朋友很好读懂。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简栎抿了抿唇,迟疑一瞬,终于还是问道:“你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 这是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声音轻轻软软的,仿佛雪落在泛黄的草地上,轻柔无比。 但…… 这么直接的问法,饶是阮织这个钝感大王也知道这走向不太对。 “你……” 怎么问? 阮织脑子卡壳了。 总不能也那么直接,问他你喜欢我? 那要是她误会了不就尴尬了? 阮织想了想,选择了一个平和答案:“还没有。” 简栎看着她没说话。 阮织也不敢让他继续问了,便以“饭快凉了”为借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经过这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后,两人的关系显然拉近不少。 简栎待在阮织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是下课就跑来转一圈,也不嫌累。 初一级部的年级主任终于发现他的重点观察对象,简栎,老往初三的笃行楼跑了。 但见他老拎着试卷,以为他好学至极,跑去初三是为了问问题,直到他看见他拿着周测的空白试卷往那边跑。 他记得这次周测,他各科都是满分。这有什么需要问的呢? 一去打听,年级主任才知道,简栎似乎喜欢上一个初三学姐! 惊了他一惊,他马上开启与简栎的单独谈话。 “老师叫你来呢,是为了问一件事。你告诉老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简栎表情不变,“嗯”了一声。 “先说好,谈恋爱可以,但不能影响学习。而且,初三的学生就快要毕业,你要想清楚,你们两个……” 简栎的眼神凝重起来。 这提醒了他。 是啊,几个月后他就不能常见到阮织了。 于是他道:“我想跳级。” 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不是,简栎,这跳级也不是你说跳就能跳的啊。你初三的知识完全没接触过,你怎么跳?” 简栎道:“我知道了。” 年级主任以为他知道了这件事的难度很大,所以放弃了。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又来了。 他道:“我准备好了。” 年级主任:“!” 他狐疑地看着他:“一个月,你就学完了?我们是真的要拿试卷真枪实弹地考试的。” 简栎还是那副表情,不说话。 “行行行,”年级主任也知道他固执,“我今天去打印题,你明天来考可以吧?语数英历地生化物政,这九科你都要考,我晚自习把考试安排表给你。” 简栎却道:“我今天就能考完。” 年级主任见过那么多学生,还真没遇见过简栎这样的,能花一个月学完初二初三的知识不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不停歇地竟然能考完九科的题目。 也真让年级主任见到了物种的多样性,长了见识。 “天!”他不住地惊叹。 这下状元铁定是他们明德一中的了。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 做完试卷后晚自习已经结束,简栎打开教室里的灯,准备提前收拾好书包。 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徐婷婷知道了这件事。联合着她表哥徐岩,揪着他出了教学楼把他堵在没有监控的角落。 “简栎,听说你要去初三了?”徐婷婷站到简栎,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问。 简栎没回答。 “最近我去找你,你总是不在。是在躲我吗?”徐婷婷又上前一步,抬着头摆出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试图借这副模样让简栎无可抵抗。 简栎后退一步。 他不太喜欢说话,尤其是跟不熟的人讲话。 面前这个女生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实在是不想搭理。 “哎,小白脸!问你话呢!你又欠收拾了?”徐岩过来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他。 小弟们附和:“就是,今天那白毛可不在,看你能逃到哪里。” “奉劝你老老实实的,不然,哼哼,就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叫爸爸!” “干什么呀,哥!”徐婷婷一跺脚,把徐岩拉开,“你别伤害他,吓着他了。” 她看起来格外关心地又逼近简栎,问:“没事吧?不好意思,我哥是个急脾气,你别介意啊。”她抬起手想帮简栎整一整衣领,但简栎提前预判到她的动作,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向旁边移了一大步。 躲开后,他松了口气,幸好没沾上。 但他想起徐岩那双看起来脏兮兮的手也碰过他,微微皱了皱眉。 真的,很讨厌。 这么晚了,回去还要洗衣服。 见他皱眉,徐婷婷变了脸色,尖叫起来:“你嫌弃我?!” 她不敢相信,又想试一次,却被一只手打落。 那人顶着一头在夜晚中更加惹人注目的金发,挡在了简栎面前。而简栎的瞳孔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亮得不可思议,眼里好像也只能装进她一人。 阮织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点回校,往常这里只聚集小情侣搂搂抱抱,谈情说爱,她不常走这边,但她忽地听到了一声尖细的叫喊,实在是好奇心作祟,想过来吃口瓜,没想到一翻墙就看到了简栎。 阮织认得这帮人,这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抽二手烟围堵简栎的那帮。 那帮人亦认出了她。 这金发的标志太明显。 可以说,整个学校找不出第二个。 “又是你!”周恙率先指认。 其他小弟跟着摩拳擦掌。 “好啊,今天正好遇到你,一雪前耻!” 徐岩把徐婷婷推到一旁,举拳就攻了上来。 阮织抬腿,直接踹上他的胸膛。 接下来,又是阮织一人的独秀。 旋身踢,横踢……眼花缭乱的招式,招招痛击,将所有人掀翻。 最后她看向徐婷婷。 徐婷婷也懵了,给她撑场子的人就这么轻易地被这个女生打倒,更气愤的是,她喜欢的人一直盯着这个女生看! “你谁啊你,凭什么打我哥?” 阮织想了想道:“凌冰凝梦露·羽华霜星叶·阮织。” “什么?!” “雷锋。” 阮织拉着简栎绕过她,不顾她的叫喊,踏离了这个角落。 “你就这么任由他们欺负?”阮织问,“如果我没来,你怎么办?” 简栎心情很好。阮织正拉着他的手腕,他能感到她手心的温热,明明是温暖的温度,但还是忍不住战栗,不是冷得,是兴奋的。 他乖乖回答:“跑。” 那还算有脑子。 阮织把他送到男生宿舍楼下,拍拍他的肩,不由得像个操心的老妈一样嘱咐道:“如果他们以后再去找你,你就跑来找我,知道吗?” 至于她自己给自己打造的高冷人设? 早就被她嚼吧嚼吧吃掉了。 见简栎点了点头,她才挥挥手走了。 她走后,简栎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才想起来。 他好像,忘记跟她,坦白了。 — 阮织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 “你们听说了吗,初一有个大佬直接跳到咱们级部来了!” “这么牛逼!!!” “这还是人吗,让不让我们活了。” “能不能把他的脑子借我用用,就用一下,我再考不好我爸我妈就该对我混合双打了!” 这么炸裂的事情剧情里居然没记录。 阮织又翻一遍,的确没有。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九班的人突然都站起来向窗边涌去。 “来了,来了,上我们班的方向来了!” “老张带着他!” “九敏,他好嫩啊,好可爱。” 阮织本来认为这跟她没什么关系,直到有眼神往她身上瞟。 “不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男生很像一直来找阮织的那个?” “好像就是吧……” “妈呀,他该不会是为了阮织来的吧?” “这年头,连学神都是恋爱脑了吗?” 阮织对上那些看向她的眼神,而那些人见她望过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阮织:“……?” 她正感到莫名其妙,然后,抬头看到了老张身后的简栎。 她这时还没将“学神”跟简栎联系起来,还在想是不是老张带他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一个初一的学生总不能老往初三的楼跑吧。 但,不是。 老张介绍道:“我们班的新同学,简栎。” 简栎直勾勾地看向阮织的方向,有些不安地咬了咬唇。 这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即便知道阮织可能会生气,他也还是想拆穿最开始的谎言,待在她身边。 “简栎同学,”老张看到阮织旁边有一个空位,便抬手指,“你就坐在阮织旁边吧。” 九班人的目光从前转向后面,聚焦到阮织身上。 阮织并没有简栎预想中的生气。 她脑回路拐了拐忽地充上了电,结合简栎之前的问题,想通简栎的做法是为了什么了。 无非是—— 有点喜欢她。 这就无可厚非了。 毕竟是人家的自由。 简栎坐到她身边后,书包都不收拾,就那么抱着盯着阮织看。 阮织觉得好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放心好了,没生气。” 但她说“没生气”,简栎也觉得不开心。 因为这表明她没把他放在心上。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即便骗了人,别人也只会觉得无关紧要。 他不想。 于是他闷闷道:“要不你还是气一气吧。” 阮织被逗笑了。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一) 简栎真的又可爱又乖巧,是阮织最喜欢的那类小孩。 阮织拄着脸看他,边看边想,要不养养吧。 先养养再说。 简栎的到来也给阮织行了便利,经过流言的一番修饰,阮织已经成为了甩掉张越,玩弄小学弟的渣女学姐。 有的女生瞧不起,有的女生为她能勾搭上简栎这样的绝色暗暗嫉妒。 同学孤立值蹭蹭涨,连在阮织睡觉都能听到它在涨。 过了几天,月考来了。 阮织觉得这是个博取老师厌恶值的好机会,便对着那些做起来易如反掌的题一顿操作猛如虎。 在语文答题卡上画奥特曼,在数学答题卡上选择题统统避开正确选项,大题只写一个“解”,英语答题卡把作文格子涂黑,物理答题卡上往上罗列毫不相干的公式,化学答题卡的实验用具写错别字…… 众老师看到她的卷子气得心梗,颤抖着手在办公室传阅,声称“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学生”,于是,同一间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神”有了不好的印象。 老师厌恶值也开始上升。 九班成绩排名阮织稳坐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是郝度。 他一个题也没写,全是大零蛋。 阮织比不过。 老张把她叫到办公室絮絮叨叨半天,说得口干舌燥。 阮织垂着眼睛,看上去在听,其实脑子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她在想酒吧里的事。 她的歌经过“四颗珠子”演唱,小火了一把。她最近总能听到有同学在哼哼,而“四颗珠子”也不局限在酒吧,常常去街头、公园顶着寒风唱几首,他们的外貌气质吸睛,歌声也深入人心,带着酒吧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虽然他们也不在乎这酒吧的生意怎么样,但好处是热闹了很多,也出现不少闹事的人。 虞姚在那块地方算得上大姐大,手下有一众小弟,并且“黑壮大”还暗恋(???)她,闹事的人一来就被残酷地扔出去,解决得很顺畅。 可忽然来了个公子哥,看上去跟超薛认识,两人勾肩搭背,关系应该比较要好,不知道两人哪里惹到了谢年亿,谢年亿这几天更加制冷,谁都不敢待在他身边太久,怕被这寒气冻伤。 瑶姐说别管他,他就是占有欲作祟。 “阮织,”老张叹了口气,问,“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阮织:“……”没听见。 看她这副模样,老张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只是又重复一遍:“我跟你父亲聊过了,他今天正好有空便想过来看看你。现在就在校门口,你去看看吧。” 嚯,便宜爹来了。 这么长时间,阮织是第一次见他。 他戴着眼镜,有些木讷,光看面相只觉得憨厚老实。 他第一时间没有兴师问罪,也没开口询问她的近况,而是先把她带到了一家面馆,将菜单递给她。 “选选有什么喜欢吃的。” 阮织点了碗炒面。 阮父看着阮织,阮织平静地回视他。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阮父平常在家中话很少,“阮织”亦是。两人的联系几乎是阮母在维持,即便是谈话,也多数跟阮母有关。比如“我妈妈说让我住宿”,又比如“你妈妈说你自己把盆子里的衣服洗了”。处在同一间房屋里,关系却像“陌生的熟悉人”。 酝酿了一番,阮父先开口。 “听你老师说,这次考试不太理想?” 阮织“嗯”了一声道:“倒数第二。” “你什么想法?最近家里是发生了很多事,但这也不能成为影响你的因素。” 阮织:“……” 这个语气,这个措辞,阮织听着莫名感觉难受。 什么叫“不能成为影响你的因素”? 难道在经历这些事情后,毫无波动,成绩不退反升才是正常现象? “为什么不能成为呢?”阮织问。 阮父道:“你别跟我犟。人家黄xx,跟你差不多大,她母亲去世,人家痛定思痛一举考上华中大学,你不能像人家学习学习吗?咱们这些事在生死面前都不算事。你要学会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不多。 阮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输出”型的,阮父也不遑多让,开口就是“霸总式说教”,跟“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差不到哪里去。 这时,阮织的炒面和阮父的汤面被端了上来。 阮织没来过这家饭馆,但菜单上的菜品比学校食堂的还要便宜,她点了个最贵的,但也不怎么样,那炒面油光可鉴,上面不知什么肉黑乎乎的,阮织挑起来吃了一口,瞬间歇了动第二筷的念头。 阮织想起阮父和阮母决裂的导火索——关于中考志愿。阮父想让“阮织”报考五中,学费便宜,虽说环境破了点,但五中是几十年的老校,有一定的名望;阮母呢,却想让“阮织”去外国语高中,花销大,其实主要是因为她同事有个女儿在那里上学,她不甘落后,也想送“阮织”去那里上学。两人各执其词,谁都说服不了谁,便开始翻旧账,吵个没完没了。 阮父是有点抠的。 阮织觉得他“抠”的主要原因是他要养两口人吃饭,除了她和阮母,还有情妇和情妇的女儿。如果不节省的话,一家也养不起,分分钟暴露。 这饭,阮织是无法下咽,她准备一会儿去虞姚那里蹭饭。哦,不行,最近谢年亿太过可怕,她还是不去添乱了。 “阮织,我说过什么来着?”阮父突然道。 阮织:“……?” “自己点的东西就算不好吃也要吃掉。” 阮织真快被气笑了。 他为了省钱来这小破饭馆吃饭,不好吃就算了,还强制她全部吃完??? 阮织真想一碗面扣他头上。 但就目前的谈话而言,还不需要那么激烈的对抗。 于是,阮织尽量心平气和道:“不好吃,我吃不下。” 阮父皱眉:“那你这不就浪费了?你早说不吃就不用点了。” 阮织无比真诚地看着他:“那你可以打包带回家,给你疼爱的小女儿吃。”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二) “阮织,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阮织把这事摊到明面上,阮父又惊又恼,想要竭力维持住身为一个父亲的颜面。 见他生气,阮织反而更加平静。 她很有礼貌:“不好意思,戳中您的心事了。” 听这一句,阮父更生气了:“你……” “你”了半天,他意识到什么,情绪转换,长叹一口气,端起“慈父”的角色,道:“你还在怪爸爸对不对?” 阮织承认得干脆利落:“对啊。” 她笑起来:“您问这个不觉得虚伪吗?” 似乎没料到她能这么直白,阮父一噎,解释(划掉,狡辩)道::“爸爸也不想的。你妈妈她实在是太强势,我在家都没什么话语权……” 阮织听懂了:“哦,所以您觉得您迫不得已,是有苦衷的是吗?” 阮父立马应声道:“没错,你能理解爸爸是吗?” 阮织点点头:“能。” 阮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又道:“所以我不怪你,我恨你。” 很平淡的一句话,感情并不浓烈,但阮织说出口时,很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轻盈不少,像吐出一个积压在心口多年的黑云。 阮父望着沉静的阮织,嗫嚅半晌,道:“你妈妈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变了。” 阮织站起来,把炒面倒进垃圾桶里后,直视着他浊黄的眼睛,缓声道:“你跟她一样,只会埋怨别人变了,却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好在阮父不像阮母那般,理不直气还壮地瞎反驳,他复杂地看着阮织,第一次正视他这个大女儿。 而阮织不欲多言,转身就走。 她走出去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又道:“我会那么做,不是我自甘堕落,只是在向你们,以及从前窝囊废的自己宣战。” 出了饭馆,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秋末微寒的风吹来,卷起地面上几片落叶,在空中旋转、跳跃,又落回地面。 阮织掏出钱包,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照例里面加了三份珍珠。 香甜可口奶茶暖融融,甜丝丝,阮织的心情雀跃不少,行至一家生煎包的店面,她买了一份混合口味的至尊套餐,甜咸搭配,人间美味。 阮织听着响起的播报声,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父母失望值:+10】 — 没有人再来打扰阮织。 就连寒假阮织都是在虞姚那里度过的。 虞姚从不过问阮织的私事,只有阮织需要,她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这一点阮织很感激。 其实她家那点破事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好说。说出来她担心所有人待她都会不经意地带上一点怜悯。 那就没意思了。 寒假里阮织过得十分惬意,虞姚这里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她觉得自己都吃胖不少。 阮织陷在沙发里,嘴里还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对虞姚保证道:“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不会忘记你。” “你别打空头支票。要是你不回报我,我举着刀追你到天涯海角。” 阮织坐起来,装作害怕地缩缩脖子:“那就太可怕了。” 虞姚叉着腰:“怕了?怕了现在就去洗碗。” 兰河捋起袖子想过来帮忙,被虞姚拦下,她“啧”了一声,道:“你别老惯着她。” 兰河被拽走,超薛偷偷摸摸过来了。 “哎,你不是要去找你小男友?你放着吧,我来收拾。” 阮织一顿:“什么小男友?” “红头发,脾气不好的那个,不是你男朋友吗?” 阮织倍感魔幻,她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荒谬。 “他?我男朋友?” 超薛点点头:“对啊,瑶姐说的。” 阮织觉得恐怖至极,做出暂停的手势:“停停停,别说了。他那么小,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超薛疑惑:“他小?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阮织冷呵两声。 说出来吓死你。 郝度才八岁! 但她说了,超薛也不能信。 于是,她放弃解释,转移话题:“你那个好哥们怎么最近没来找你?” 超薛被这问句吓一跳,连忙捂上她的嘴,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嘘,嘘!” 他环视一周发现没有谢年亿的身影后才放松下来,道:“你可别提了。你再说,谢年亿就该来砍我了。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好的。” 阮织不理解:“哄?” “对啊,”超薛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还念念有词,“我为了哄好他可是下了血本,好说歹说一通,嘴皮子都磨破了。为了他还把六幺撵走了。” 六幺就是超薛的好兄弟。 “嘴皮子磨破”不是个夸张手法,阮织之前还真见过超薛的嘴角不知怎么破了,看上去饱受蹂躏。 阮织觉得他跟谢年亿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只当是兄弟情深。 她拍拍超薛的肩安慰道:“哥,苦了你了。” 超薛“唉”了一声:“习惯就好。谢年亿这人对我真的很好,要不然我也不会顺着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年亿走过来,对阮织道:“你朋友来找你了。” 阮织拿上包,再次拍拍超薛的肩膀,道:“那就拜托你收拾了。” 她走得匆忙,自然也没有看到超薛和谢年亿两人挨得极近,从远处看,像是抱在了一起。 郝度捏造的这个身份也是个富二代,寒假里嫌联系阮织还要亲自跑过来找她,便十分阔气地送了她一部手机。 阮织受之无愧。 “好恶毒”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而阮织用这部手机打向的第一个人不是郝度,而是简栎。 放寒假前的一段时间里,简栎便一直沉闷不乐,阮织注意到,便问他“怎么了”。 简栎把自己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一股脑塞给阮织,道:“要联系我。” 阮织手里摸着那两张薄薄的纸片,弯眼笑了笑,在简栎的注目下将它们折好放进零钱包里,道:“放心好了,会去见你的。” 电话拨通后,阮织故意没说话。 但不知简栎靠什么分辨出来她的,过了两秒,直接问:“阮织?” 阮织压低声音,变了个腔调:“我可不是阮织。” 那头认真道:“你是。” 听着他的声音,阮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她清了清嗓子,勉强压住嘴角的笑意,才问道:“我有一场演出,你要来看吗?”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三) 虞姚看阮织实在是整天闲得发慌,便起了磨练她的心思,给她安排了一场以她为主唱的表演。 地点在清湖公园,时间为晚上七点。 阮织的贝斯学得小有成就,现有水平足够她演奏上两首曲子。 简栎到的时候,虞姚正在给阮织上妆。阮织皮肤白皙又细腻,虞姚也没太花心思,只是给她涂了薄薄的一层粉,勾勒眼线,抹上口红,扎了千禧风的丸子头编发。 超薛领着简栎进来后,也不知道避着人,直接对着阮织开腔:“你还说红头发年纪小,搞半天,原来你的真实男友年纪更小。” 虞姚看清楚简栎的长相后,唯恐不乱地补充道:“姐姐我同意这门亲事了,这个我很满意。” 阮织:“……” 阮织无奈:“哥哥姐姐们,你们脑子里除了拉郎配,还有什么?” 超薛笑嘻嘻道:“还有水。” 人在狠起来连自己都骂,阮织比不过,她看向简栎,让他不要理他们。 阮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至尊豪华版奶茶——加了三份珍珠的那种,递给简栎。 简栎嘴角向上翘起,接了过去。他插上喝了一口,微微顿住,一双琥珀色眸子静止不动了几瞬。 超薛一直留意着简栎,见他呆滞,便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道:“我就说你这跟粥一样的奶茶没人喜欢喝,你还非要买。” 阮织不信这个邪,她昂着脸问简栎:“好喝吗?” 简栎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阮织。 她的刘海被稍微拨弄到两侧,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被夹过的眼睫毛根根分明地翘起,显露出的纯黑色眼睛这么注视人时,有一种要将人吸纳进去的错觉。 他喉结动了动,极速地别开目光,小声道:“好喝的。” 阮织得意起来:“我就说会喜欢的。” 超薛:“……”他也是欠。 人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非要凑什么热闹。 而简栎听到阮织那句话后,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赞同的到底是什么。 — 表演正式拉开序幕。 阮织不负虞师父的悉心教导之恩,上来便展示了一段激情四溢贝斯独奏,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跳跃,没有任何前奏,一经奏响便是激昂澎湃的炫技,瞬间将整个现场的氛围点燃。 她以为自己会怯场,就像她之前上台表演舞台剧那样,但她没有。许是“阮织”早就期待有这么一天,于是兴奋的感觉将紧张掩盖,满脑都是“passion”。 许多路人也被这震天响的音量吸引,纷纷驻足,灯光交映下,那抹白金色的头发愈加显眼。其实这几个月过去,她发根的黑发长出,跟底下的浅色金发不甚搭配,但经过虞姚的巧手一扎,将冒顶的黑发遮掩住,于是,她的发型依旧完美。 阮织身上穿的是虞姚的衣服,白色宽松破洞毛衣,下搭黑色高腰喇叭裤,裤侧还有一排银扣作点缀。 很冷,但又没那么冷。 不是在说废话。 而是阮织虽然在寒风中被冻得颤抖,但她的血液滚烫甚至在沸腾,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她将“阮织”的歌大声地唱出来。 “挣断往昔懦弱链,跃入梦想狂野边 ‘未来’在前,我直前,无畏风霜雪雨溅 高亢‘fantastic’音浪掀 心怀希望炽如焰,满载憧憬,明日我主篇!” 简栎站在台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女,瞳孔中清晰地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像是要将她装进眼睛里,刻进心里,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 这场演出极为成功。 歌词震动人心,加之阮织与另外三名成员配合默契,声线相合,交织出的乐章激昂动人,奏响出一场音乐盛宴,赢得掌声雷动不止。 结束后,自然顺承传统开庆功宴。 冬天宜铁锅炖大鹅。 农家土鹅裹上色泽红亮,浓而不腻的汤汁,与豆角、豆腐、土豆不分你我地混在一起,再加上被铁锅烙得外皮酥脆内里松软的手工玉米饼,腾腾的热气与香气一齐充斥在包间中,每个人都被熏得脸颊通红。 可能每个人都觉得自家孩子优秀吧。 郝度现在比阮织还骄傲,以前拽起码还拿眼看人,现在拽得拿鼻孔看人。要不是阮织知道他不喝酒,还以为他喝了二两,搁这耍酒疯。 超薛用胳膊怼怼虞姚:“我们是不是要改个名字?” 兰河也赞同:“五个人,总不能叫‘四颗珠子’。” 虞姚点点头,深以为然:“那我们叫什么?” 个个起名废的“四颗珠子”众人:“……” 谢年亿看向阮织:“你想叫什么?” 阮织想了想:“‘伍栗子’怎么样?” 超薛眼睛亮起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乐队的金牌写词作曲家,起得真好。” 虞姚问:“没意见吧?” 谢年亿道:“没有。” 兰河也摇头:“这名字很好。” 虞姚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 装着各色饮料的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齐声的喊声:“伍栗子,fighting!” 阮织一口闷掉杯里的可乐,笑得眼都看不见。 简栎见她笑,自己也清浅地笑起来。 两个人不自觉地倚靠在一起,都没有意识到这姿势有多么亲密。 阮织怕简栎放不开,便给他夹菜、夹最大块的肉。 郝度见了,无意识地表露出之前的小习惯,气呼呼地撅起嘴来。 他几乎是盯着阮织不放,企图借他凶悍的眼神引起阮织的注意。 但他眼睛都瞪累了,阮织还是没注意到他。他更气了,转而瞪向简栎。 都怪他。 害得他在阮织心里的份量少了些。 简栎坦荡地回视他,任由他瞪。 郝度怎么看怎么都是挑衅,只好凑到阮织那里别别扭扭开口:“我也要。” 阮织看他一眼,心领神会,也往他的盘子里放了相同数目的肉、菜和饼。 虞姚撑着下巴调笑道:“我们阿织真是受欢迎,左拥右抱的。” 超薛听见了,不怀好意地拱火:“阿织妹妹,你更喜欢右边的,还是更喜欢左边的?” 阮织听后满头黑线,夹起一块像土豆的姜块塞他嘴里:“哥,吃你的吧。” 播报·学神是一只软包子(十四) 三年一逝而过。 初中时期,阮织的结算成绩为: 【同学孤立值:81】 【父母失望值:76】 【老师厌恶值:54】 分数是累计积分制。 比如,在众多同学中有一人看阮织不顺眼,便积一分,即便他后来对阮织有所改观,这一分也不会减少。 阮织考高中时没刻意压分,以全区第一的成绩升入二中,至于简栎?毫无疑问,全区第二。 几乎此消息一出,震惊整个明德一中的师生。 在众人知道全区第一是阮织时,都怀疑有黑幕,不学无术,整天趴着睡觉的人居然连跳级的大神都考过了?这可能吗?这不可能吧。 导致同学孤立值和老师厌恶值“唰唰唰”地上涨,而父母失望值应该含有悔意值的成分,在听说阮织的好成绩后也勉强屈尊降贵地来找她,但阮织认为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便一直拒见。 升入高中后,难免不会遇到之前的同学。也有套近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的,却被郝度骂走。 对,是郝度。 按郝度那全校倒第一的成绩的确不能跟着阮织进入三中,但耐不住人家有钱。有钱什么都好说,硬塞进来也没什么。 阮织在三中小有名气,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伍栗子”的主唱之一,连学校的文艺汇演和元旦晚会都会点名邀请她来表演。 某老师:“哎?五班那个阮织不是乐队的吗?让她上。” 某同学:“我是粉丝,我实名支持阮织上台表演。” 当然,人红是非多,尤其是阮织身边常驻两名大将——简栎和郝度,更是在高中掀起血雨腥风。 郝度自是不必说,他这人张扬不羁,那头红头发也不掉色,从初中便延续到高中。而且因为他心理年龄小,还不懂情爱和怜香惜玉,回回有人跟他表白,郝度都毫不留情地拒绝,成为三中独树一帜的“狂拽酷炫”哥。 简栎身体抽条,面容长开,现在一副黑框眼镜都封印不住他的高颜值,眉目秾丽,身姿挺拔,即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仍惹得女生们嗷嗷叫唤。 这两位风云人物往哪一站,哪里就会卷起风浪,更别说还一直围在阮织身边,唯阮织是从。 这就更惹人嫉妒了好不好? 这更想让人魂穿阮织了有木有? 那“同学孤立值”可谓是“蹭蹭”地涨,成为第一个满百的值度。 而“父母失望值”也好办,当光鲜亮丽,被虞姚养得很好的阮织往他们面前一站,他们就破大防了。更讽刺的是,阮父的小女儿,阮织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喜欢“伍栗子”这个乐队。 阮父阮母追悔莫及,如今即便是拉下脸跟自省,且跟阮织道歉,也于事无补。 阮织真的做到了她说的那句话。 ——“我会那么做,不是我自甘堕落,只是在向你们,以及从前窝囊废的自己宣战。” 她对抗成功,摆脱泥潭,找到了最意气风发的自己。 很快她满十八岁。 她毅然决然放弃学业,正式成为“伍栗子”的一员。 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在这个学历至上的年代,很少有人明明成绩优异,却放弃备考大学。 事情分轻重缓急,在阮织的观念里,任务是第一位,“阮织”的梦想是第二位,其他的比如学习成绩啦高考志愿啦都随便。 老师们如何劝,她也不听。 她不能再让“伍栗子”的其他成员再等她四年后结束大学学业,然后再一起闯荡音乐圈。谁都没有义务陪她耗。 因这一个决定,让老师们倍增烦恼,三中顶顶好的三好学生,在高考这个重要的节骨眼辍学去搞乐队追求梦想,这无疑对还在备考的莘莘学子们产生了巨大影响。 “老师厌恶值”也因此达到顶峰值。 任务完成。 阮织选择留了下来。 当郝度戳穿自己是“好恶毒”的事实后,阮织很捧场地故作惊讶:“啊,你竟然是‘好恶毒’!” “好恶毒”脸都黑了。 这么拙劣的演技岂会蒙骗到英勇神武的他? “你早就知道?”他问。 阮织道:“虽然这么说很肉麻,但的确在你出现的那一秒,我的直觉就先比我认出了你。” 好吧,“好恶毒”认为这也能够说明他在阮织心中的地位特殊,便不再与她计较。 “伍栗子”的目标是把名头打响,不能只局限于这个市,这个省,应该将名气扩散到各市各省,让每个人都认识他们。 所以,阮织要跟着他们一起巡回演出。 第一件事,便要与简栎辞行。 这实在是个艰难的任务。 简栎那么聪明,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到真正面临的那天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紧紧扣着阮织的手腕,眼眶中蓄着泪。 难过,不舍,还掺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阮织揉了揉他的脑袋,并主动抱住他。 她道:“我们又不是不能见面,现在通讯技术这么发达,只要你想,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也不知道简栎听进去没有,最后他也抱住阮织,看上去,像是要把阮织埋进他的身体。 — “听说在‘伍栗子’之中只有一位成员现今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猜猜看,是谁呢?” 这是一档“新星秀”节目,主要采访最近大火的艺人。今天,他们请到了风靡全国的“伍栗子”乐队。 超高颜值,风格独特,实力超雄,三个方面结合,构成促成他们爆火的主要因素。 简单介绍过后,主持人在台上忽然抛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节目是现场直播,与观众实时互动的。 在主持人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弹幕都在猜测是“虞姚”“兰河”或者“超薛”,“谢年亿”和“阮织”的姓名出现很少。 谢年亿是因为他太过冷冰冰,粉丝们不觉得有谁能受得了他这个德行。 而阮织则是因为她是队内“忙内”,妈妈粉们认为她们的乖乖小女儿不会早恋。 主持人看这形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便道:“请五位成员都拿起手机。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成员向你的恋人拨打电话。” 屏幕面前的观众屏息凝神,静待答案揭晓。 电话被接起。 “喂?” 是一个男音。 这一下排除三个选项。 弹幕开始刷“虞姚”“虞姚”“铁定是虞姚”“不是虞姚我吃屎”。 虞姚也很有节目效果地对着“喂”了一声。 弹幕又在刷“我就说吧”“我看人包准的”“没跑了”。 手机是节目组的手机,这两年来,阮织对简栎的手机号熟记于心,因此不需要过脑子便拨打出去。 这么多年,阮织还是不知道简栎靠什么分辨她,几乎是在“喂”的下一秒,那头就问道:“阮织?” 这一声一出来,弹幕炸开锅。 “妈的,千猜万猜,没想到看起来最乖的人有对象。” “绝了,这声音一听就是个大帅哥。阮织吃得真好。” “哈哈哈哈,我是天才。我反其道而行之,被我猜中了吧!!!姐是最终赢家。” “……” 主持人适时地递过话筒来:“大家对你的男朋友很好奇呢,你能讲讲你们的故事吗?或者可以简单说说你们谁先表白的呢?” 简栎还没挂电话,听到这个问题,先答道:“我。” 弹幕一条接一条滚动得眼花缭乱—— “原来是你小子拐走我们的女鹅!” “居然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 “看我们阮织笑这么甜蜜的份上,暂且放过你。” 其实阮织和简栎之间不存在谁先表白。 眼睛会说话。 当他们意识到对方的眼中都有自己时,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 结束节目后,阮织回到家,简栎正好也结束工作。 阮织很好奇:“为什么你总能知道是我在给你打电话?” 简栎腻腻歪歪地抱住她,拿阮织的手指抵住他的心脏处,道:“是它,它能认出你的呼吸声。” 阮织:“……真的还有这样的事吗?” 这比那些人说她跟郝度是一对还玄幻。 简栎吻了上来,唇齿间溢出一声淡淡的“嗯”。 他顺势将阮织压在沙发上,将手探进她的衣摆。 “简栎,等等……” 简栎假装听不到,带着阮织陷入情潮中。 …… 真不敢想象,那么乖的小孩,做起那种事来,那么凶残。 pause(五) 阮织的舍友丛芯,她家就在本地,她的母亲今天给她送来衣物,顺便送过来不少零食。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丛芯清点好东西之后,便开始给宿舍的其他三个人分发,被一舍之长丁皓冉称为“舍中至善”。 “舍中至善”手拿着蓝莓蛋挞分到阮织这里,忽地停了停,打量着阮织,将拳头举到她嘴边假装采访话筒,发问:“阮织同学,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减肥了?” 阮织戴着耳机正在补作业,骤然面前伸过来一只拳头,她疑惑极了,抬起头来,发出疑问:“嗯?” 丛芯拽拽于绘依,试图使自己的发言更有依据:“你看看,是不是?” 于绘依上下扫射了一通阮织,最后摸着下巴附和:“好像,的确是。” 两人架着阮织把她放在体重秤上,秤上显示:119斤。 “哇,”最震惊的是阮织本人,“我瘦了六斤!” 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为何她的体重会下降,明明最近的食谱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丛芯被刷新了认知,惊讶地问:“你自己都不知道?” 阮织点完头,才想起来几个月前算命先生忽悠她的话——“你啊,窝囊又懦弱,揉扁搓圆都笑笑泯恩仇,俗称‘心宽体胖’,所以才胖啊。” 她挠挠脑袋,转头问向房间里的三人:“我现在跟以前比,有什么变化吗?” 于绘依肯定道:“脸上肉变少了,更好看了。” 一个人开始夸,剩下两人也不甘示弱开始夸夸夸。 丛芯发出咏叹调:“啊!阮织小姐,你的身材纬度变小了。” 丁皓冉在看古装剧,套用上剧里的台词:“依我拙见,阮姑娘你的容貌的确更出色了些。” 阮织:“……” 阮织摆摆手:“不是,我是问我的性格有变化吗?” 其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摇头:“没有吧,没有什么区别。” 阮织松了口气,要是真被“恶女养成游戏”影响的话,那就不太妙了。 那三人也没明白这问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们从不纠结,谈话的主题一般都会变化得很快,上一秒还在说阮织的体重,这一秒又开始聊校会里讨人厌的“某装x男”。 阮织回到位置上继续写作业,这作业截止到今天下午四点,再不写她就交不上了。 她耳机里循环放着李诛义的新歌《无望》,她边写边跟着哼哼,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三人的话题从某某男转向某某女,从某某女转向“不生孩子”,最后奇异地转向下个月学校将会举办一场“校园歌手大赛”,一等奖的奖品是一部芒果手机。 于绘依听到这丰厚的奖励,连忙拍了拍阮织,一脸兴奋:“织啊,咱俩组队去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吧!” 这个宿舍里倒没有五音不全的人,只是在这其中于绘依和阮织对音调和音高的掌控更精准一些。在音乐课小组合唱时,两人常常被老师叫出来,作为范例向大家展示如何演唱,并且,也是“舍中ktv王牌”。 所以,于绘依要参加,定然要拽上阮织。 阮织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砸得脑袋发懵:“啊,这么突然?” “当然了,”于绘依挺起胸脯,“你要相信我们两个的实力好不好。” 阮织应付道:“嗯嗯,再说吧。” 她不太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 看她兴趣缺缺,于绘依使出杀手锏:“如果我们得了一等奖,我帮你抢李诛义演唱会内场的门票,并免费赠送给你。” 于绘依是游戏王者,手速非常快。她要是帮人抢票,那票就跑不了了。 阮织猛地握上她的手:“成交!” — —“无尽虚空”内— “好恶毒”将一张卡递给阮织,阮织一头雾水地接过。 “这是什么?”她问。 她打量着那张卡,亮黄与玫粉两个撞色交织勾勒成框,正中间是由星辰堆积而成的舞台,上方有一盏云朵制成的聚光灯。在阮织的手触摸到卡的那一瞬,聚光灯亮起,舞台上的少女现出身形,她头扎双马尾,左支是黄色,右支是粉色,戴白色打歌耳麦,身穿亮黄色纱裙,外罩缀满星星亮片的小衫,配一双玫红色的亮面高筒绑带长靴,星星点点的亮光如碎钻在她周遭闪耀。整个牌面像是要闪瞎阮织的狗眼。 “‘超我卡’。”“好恶毒”回答。 “本我卡”是唤起使用者内心原始的自己,那么“超我卡”代表着理想、原则和规范,是想要成为却还未成为的自己,具有可能性和未来性。 “好恶毒”抱着胸,酷酷道:“你的演技太差了,这就是我给你找的老师。” 阮织惊讶:“她?” “她拥有一切你想拥有的艺术特长,唱歌,跳舞,演戏,绘画,甚至说相声都不在话下。用你们人类的话怎么说来着?” 阮织摸着下巴,总结:“‘唱跳全能型’爱豆和‘多才多艺全面发展型’影后?” “好恶毒”:“差不多吧,就是这个意思。” 阮织点击使用,光芒乍现,亮黄的,玫红色的,在地上逐渐交汇成一位少女。 她的五官精致而立体,小巧紧致的鹅蛋脸,大而圆的月牙眼,睫毛根根分明,唇上抹了唇釉,亮晶晶的。两种相撞甚至搭配起来简直是灾难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显得无比契合,妥妥y2k辣妹风,不显沉重,明丽俏皮,活力四射。 她三步做两步蹦过来,扑在阮织身上,:“阮织酱~我好想你。” 她扑了阮织满怀,阮织没料到,尽管接住了,但也因冲击力太大,她向后倒退几步,两人一起跌进沙发里。 卉羽香香软软的。 阮织抱着她,几乎要压不住自己想要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 太可爱了。 这简直是阮织梦寐以求的妹妹形象。 跟飘飘欲然的阮织截然相反,“好恶毒”不爽极了,伸出手拽卉羽:“你起来!” 卉羽吐吐舌头,从阮织身上下来。 瞥见“好恶毒”气呼呼的小脸,她转过脸去朝他甜甜地笑了下后,变出一个黑框眼镜戴在脸上,绷起脸,故作严肃:“那我们就开始魔鬼特训吧。” 说是魔鬼特训,其实只是“好恶毒”这个小鬼在旁瞪着眼监督,生怕她俩偷懒。 卉羽跟“魔鬼”这个词毫无关联。她是一个善于给予情绪价值的姑娘。 随着卉羽一声又一声真心实意的赞美之词吐露,阮织在她的夸奖声中迷失自己,自信爆棚到无比坚信自己生来就是学表演的料。 在“无尽虚空”学了没几天,阮织便信心满满地对“好恶毒”道:“开启下一个任务吧。”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一)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五:狂热粉丝】 【选用:1114号世界】 【任务:你是极端粉丝,深深迷恋大荧幕中的他,不仅常常跟踪偷拍他,尾随他,还偷窥他的一切,在他爆出恋情后,生气至癫狂,粉转黑,在网上疯狂谩骂,还寄了一箱老鼠给他,最终被关进精神病院……】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阮织醒来后,被房间里满墙的海报和照片惊了一惊,不止门上有,天花板上还有,这人的照片没放过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处在这个房间,直接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去世。 还好阮织能够接受。 只是…… 照片里的那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阮织揭下一张,对着那张秾稠昳艳的脸思索半晌,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她索性放弃。 有时候记忆就是这样。比如一件东西放在哪里怎么找都找不到,某一天偶然就出现在你眼前。 况且,阮织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便点击“接收剧情”。 看完剧情的阮织心如死灰。 她学了那么多演技技巧,在这个位面,不能说毫无用处吧,但也用处不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她需要扮演的人设都不需要接触别人,只围着“她”的偶像打转就好,而偶像又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不知道都算好听的,切实一点来说——who care? 阮织在这个世界里名为陈圆瑾,21岁,追星女,十足十的颜控,偶然在短视频软件上刷到一张在大屏上仍不失色彩的脸,心动不已,便开始追追追,疯狂地追追追,没有理智,没有道德,只在乎自己,不在乎偶像的隐私,是无论是粉丝还是偶像都极其厌恶的私生饭行为。 嗯,阮织也很讨厌。 而摊上这位粉丝的不幸偶像便是顶流男团the star的队长韶祈,五官优越妖冶,光看照片便觉得勾魂吸魄。 阮织解锁陈圆瑾的手机搜索了一下“韶祈”,不小心误触到了什么,突然播放他跳舞的视频。他脑袋上扣了一顶黑色帽子,挡住半张脸,只显露出流畅的下颌线,穿一件镂空白色长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戴着黑色的choker,上缀有光滑洁白的珍珠,肢体舞动,衣服底下的光景若隐若现。 欲露不露,反而更吊人胃口。 男妖精。 阮织在心中下了定论。 陈圆瑾是个自由职业者,家中小有资产。 另一个房间摆列着各种名贵的镜头,个个价值不菲。 客厅比起卧室正常许多,一张果绿色的沙发摆在中间墙上挂着电视,电视机旁边放了一张小圆桌,桌上是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小雏菊。 很小清新的一间房,就连客厅通着的阳台上都挂着粉色小花的窗帘。 难以想象,把房间打理得如此温馨的女孩子,竟对偶像有这么深的执念。 阮织正站在窗台向下俯瞰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机械音:【314号系统报道。】 阮织:【你好。】 阮织找出系统出现的规律——非常需要它的时候它才会从头到尾都在。 这个位面的确非常非常非常需要它。 因为阮织没有那么疯狂地追过星,不会使用摄影机还好说,关键是任务里说的跟踪尾随太难了,像阮织这种的,别说跟踪了,连能找着人都够呛。 这就需要系统实时定位。 314号系统是个非常敬业的系统,它报完道,就给出了韶祈的定位。 那个小红点竟离阮织的住所超级近。 阮织去扒翻剧情,果然发现真相。 原来为了便于偷窥,这间房子是陈圆瑾斥巨资买的、正对着韶祈公司的房子。 阮织这才恍然大悟,阳台上摆着的望远镜是偷窥用的。 这真的…… 阮织都想把自己举报进警察局里。 — 阮织戴上黑色口罩,想了想,又觉得欲盖弥彰,便摘了下来,露出陈圆瑾圆圆的脸蛋。人如其名,陈圆瑾有一张幼态脸,二十出头看着像十五六岁。不仅脸是圆圆的,连鼻头也是圆圆的,很像是动画片里的角色。 顶着这张脸,阮织出了门。 第一天不能急于求成,阮织打算看一眼认认人,剩下的根据韶祈的行程具体再做安排。 标志着韶祈的小红点正在移动。 现在是中午,想必韶祈是出来吃饭的。 阮织隔着马路看到韶祈穿过一堆举着手机的女生跑进车里,至于她为什么认为这是韶祈而不是其他成员,是因为即便她不看红点,也能听到对面穿来的震天响的尖叫声,声声叫喊着“韶祈”“韶祈”。 阮织觉得她下楼下早了。她应该等到韶祈到达目的地后再打车出发,现在跟车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她等了一会儿,实在是被头顶的烈日晒得难受,便忍不住问314:【你能知道韶祈的目的地在哪吗?】 314号真的敬业又努力:【正与车辆xxxx的导航建立联系……正查询目的地……目的地已得知。回宿主,是“韩味小筑”店。】 阮织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这家店离这里十多公里。明明她比韶祈晚出发,却比韶祈早到。 或许是路上遇到了其他私生跟车,甩掉他们费了些功夫。 很偏僻的一家店,即使是在饭点,店里也没几个人。 阮织饿了。 她进店便点了芝士铁板鸡,芝士红薯条,辣炒年糕,和金枪鱼沙拉拌饭。店家还免费赠送了一壶奇异果果汁。 阮织点的饭送上来时,她看到红点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阮织用手拄着脑袋,装作不经意地望过去,正好看到身穿红色棒球服和工装裤的韶祈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名工作人员。 韶祈装扮得严严实实,不仅戴着黑色口罩,还罩着一顶白色帽子,别说脸了,连他的眼睛都看不见。 阮织边吃边用余光瞥他,等了半晌,才终于等到韶祈把口罩和帽子卸下。 而阮织看清看清他的脸后却愣住了。 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不上相,照片远没有本人好看,气质相貌在照片上显不出千分之一。 韶祈就是这种人。 他明明被定格在相片里时五官比例出色,漂亮得不像话,但本人更好看,昳丽的眉眼在灯下越发精致,一瞬间便在阮织的记忆里搅起了风云。 这令阮织惊骇不已。 他,跟林秉声长得一模一样。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二) 【这是怎么回事?】阮织静了很久,问道。 问题不明,314号系统仔细辨别了一会儿道:【请宿主详细描述您的问题。】 阮织:【为什么他长得跟我之前经历过的世界中的人很像?】 314:【宿主,这很正常。建模通常会有相似的地方。】 阮织:【可他……】 可他不是相似那么简单,是他们长得别无二致。 力是相互的,眼神亦是。 像这种偶像本身就对镜头或注视敏感的,阮织怕被发现,不敢一直悄悄打量他。 即使不再看,刚刚那惊鸿一瞥,阮织也知道不远处那人有着和林秉声一样的脸。 阮织将视线移回,落在一桌子丰盛的菜品上,就这么呆坐着,眼神迷离,并没有聚焦在菜品上,只是借了一个落目点,伪装成在看菜的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忽然没有了胃口。 其实韶祈和林秉声的气质性格完全不像。 林秉声不喜欢那么抢眼的颜色,向来是黑白灰轮流穿,只有还处在性别朦胧期时,阮织给他穿过粉色的或奶蓝色的衣服;他吃饭时不会像韶祈那样松弛,他的背常挺得很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菜,微垂着头,看上去乖乖软软,惹人怜爱。 但很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 阮织的脑子一团糟,捋不出什么思绪,只得把饭打包走,落荒而逃。 拎着饭,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被太阳一晒,阮织才缓缓回神,连带着发冷的躯体开始回温。 商场的巨大led大屏上正循环播放由the star代言的香水广告,画面里,韶祈身着一袭剪裁得体、流光溢彩的红棕色丝绸西装,唇角微微扬起,一举一动宛如从古典油画中走出的贵族公子。镜头缓缓推近,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最后镜头里只能呈现出他的五官,鼻梁挺拔,唇形优美,被放大在高清荧幕上照样精致无瑕,与这款名为“dreamy”的香水一样引人遐想。 韶祈。 美好的希望。 阮织仰望着屏幕中的那人半晌,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红薯条放进嘴里嚼了嚼。 — 阮织其实不喜欢列计划,喜欢随心所欲地行事。但在这种情况下,不列计划就理不清楚头绪。 所以阮织对着314号系统copy来的韶祈的行程表,给自己做了个行程计划表。每天安排得满满当当,比社畜,不,确切一点,是比正在备战高考的高三生还累。 韶祈不住在公司里,而是一栋安保性很强的别墅,他常常早上六点起来晨跑,吃过早饭再去公司训练。 这就苦了阮织了。 韶祈六点起,阮织就要五点半起,每次眼都睁不开,闭着眼睛跟在韶祈不远的地方跑。每次跑完阮织都怀疑人生。 还好中午和下午一般情况下韶祈不会出公司吃饭而是点外卖,阮织也不必出门,就在家中补觉。 过了几天,韶祈接了一个单人外务,去一部悬疑剧里饰演男主十七十八岁的少年时期。 得到消息的阮织提前背着秤砣一样沉的摄像机,先一步赶到录制地点,埋伏,啊不,隐藏起来。 “本我卡”有大用处,她借着这张卡爬上树,依着茂盛绿叶的遮挡完美隐藏。 当私生饭也不容易,阮织穿着防晒衣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在树上热得不像话,尤其是蝉还在旁边吵架,吵得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韶祈才出现在镜头里。阮织来得早,提前占据最佳位置。 这棵树,离韶祈非常近,近到韶祈就站在这棵树下。 好处是:很近。 坏处是:只能看到头顶,看不到脸。 阮织:“……” 下面不仅有韶祈,还有这部悬疑剧《宣日》的导演、编剧、摄影人员以及其他忙碌的工作人员。 阮织这是闯进了人家的录制地点。 太疯狂了,阮织觉得此刻龟缩在树上的自己像个变态。 好在这棵树比较高,一般没人会抬头仔细观察这棵树,阮织得以继续潜伏下去。 这视角绝佳,虽然拍不到韶祈的脸,但能近距离看到拍摄场面,尤其是《宣日》中着名演员的爆发式演技。 这一场拍的是男主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身死,男主跪在地上绝望地恸哭,明明是青天白日,烈日炎炎,一副明媚且生机盎然的景象,但听着他歇斯底里的痛哭,这些景象也蒙上一层沉重的色彩,挥之不去。 幸亏有这场戏,受这外放的情绪影响,阮织都感觉不到热了,很凉快,像是冰凉贴贴在了心巴上,凉飕飕的。 在现场跟隔着屏幕看人演戏是不一样的,阮织探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下一场是韶祈的戏。 拍的是韶祈被人追杀,在这树林里狂奔,最后爬到树上才躲过一劫。 阮织不知道这场戏的内容,于是,她眼睁睁地韶祈朝她的方向飞奔过来,作势就要爬这棵树。 阮织:“!”妈妈! 大哥,你别过来啊。 就差一点点,韶祈就能看到在粗壮的树枝上毫无形象地趴着的她。 所幸,他并没有点亮爬树这道技能,拍完这一段便算结束,阮织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场戏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阮织的头脑发蒙,昏昏沉沉,还有点恶心得想吐——她中暑了。 她很快判断出来自己当前的身体状况,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已经撤走了,她也准备撤。 既然中暑了,应该奖励自己一份冰镇水果捞。 她美滋滋地想着,下来的时候一个没抓稳,就要从树上掉下来! 阮织条件反射用了“本我卡”,她的腿往树干上一蹬,借力来了一个空中跃翻,有了这个缓冲她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正张开手臂准备接她却只能接到摄像机的韶祈:“……” 落在地上刚想起来找摄像机的阮织:“……?” 两人对视一眼,阮织正发懵的脑子倏地通上电。 她还记得自己是个私生饭,扣好自己的帽子,从韶祈手里夺过她的摄像机疾奔而去。 这一连串动作只发生在瞬息。 韶祈伸出手想抓她,却没有阮织快,只抓住一手空气。 “你……” 他吐出一个字,却又隐没在唇齿间。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三) 看来韶祈真的很讨厌私生饭,穷追不舍地追了阮织八百米。 八百米,在大学生体测中可与噩梦媲美。 即便阮织有“本我卡”的加持,她中暑的身体以及肩上背着的“秤砣”也都拖后腿,她很快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她边喘,边有些生气地想。 跟着韶祈这两天晨跑,除了牺牲睡眠时间外屁用没有,关键时刻连逃跑也跑不快。 韶祈停在阮织面前,比起阮织的狼狈,他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连开口的声音都无比平缓,丝毫不像是刚跑了八百米。 他问:“你跑什么?” 阮织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呼吸放缓,反问道:“你……追什么?” 韶祈一开始没想追,但不知为何看着阮织没丝毫犹豫就逃离的背影,就产生了想追的冲动,于是,他从心所欲,开始追阮织。 但他不会这么说的。 他猝不及防伸手勾掉阮织的口罩,无比肯定道:“你中暑了。” 修长的手与黑色口罩形成鲜明对比,明明那只是一个黑色口罩,可拿在他手里,却像是什么情、趣玩具。 瞅见阮织的反应,他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别挡了,我已经看到你的脸了。” 正尽职尽责地捂住自己的脸,避免韶祈看到的阮织:“……” 她自暴自弃地垂下手,纯黑色的眸子幽怨地看着他。 真可爱。 韶祈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小尖牙,手指微动,将口罩悄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笑意不止:“我房间里有冰镇可乐,你要喝吗?” 阮织:“?” 她不是很能理解韶祈的脑回路。 请她这个私生饭去房间里坐坐? 不是傻子,就是想杀人毁尸。 韶祈像是能猜中她心中所想,道:“虽然不知道你的来意,但,你看上去快晕倒了。” 哦,阮织懂了。 他心地善良,对一个中暑中即将晕倒的人尽人道主义而已。 但阮织还是后退一步,摇摇头。 一,她不喜欢喝可乐; 二,像韶祈这种人物,但凡有一个女性出现在他周围三十米内,都容易产生绯闻。 “除了可乐,还有奶茶。” 韶祈漂亮的眼睛望着阮织,透着些诱哄的意味,像头骗小白兔去家里的大灰狼。 “加三份珍珠吗?”阮织问。 韶祈:“当然。” 这下,阮织可耻地心动了,没再有什么异议,跟着韶祈去了他的房间。 韶祈的戏份不多,但剧组还是给他安排了房间。 此刻,众人看着韶祈明目张胆地领了个女生回来,都瞪大眼睛。最慌的是导演,听到消息便匆匆忙忙地赶来:“小韶啊,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绯闻啊!” 但他纯属白担心一场,韶祈和阮织即使在同一间房屋里,也相距甚远,恨不得隔着楚河汉界。 “这……”导演看向韶祈。 阮织坐在离空调出风口最近的小凳上,插上吸管,乖乖地喝着奶茶,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加上她显小,导演以为她是未成年。 韶祈也不知道如何介绍:“嗯……她是我的粉丝,中暑了,我带她来我房间消消暑。” 他承认他这一举动很冒险,但他还是做了。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他引荐道:“郭导,您不是想找一个会点功夫的小女孩吗?她正好会。” 郭导疑惑地看向阮织,阮织疑惑地看向韶祈。 韶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审视阮织半晌,郭导问:“你会什么功夫,方便展示一下吗?” 阮织中暑的症状好了一些,脑子清醒不少,想起来自己抛却私生这个名头,是一位彻彻底底的、如假包换的“音弦”,也就是韶祈的真爱粉。 这可是向偶像展示个人魅力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拒绝呢? 于是,阮织把奶茶放在地上,使用“本我卡”,掂起扫把棍,给郭导来了段耍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惊得郭导说不出话。 “好,好,好!”郭导的眼睛亮得不像话,当机立断,“就是你了。” 这下如果传出绯闻,韶祈这里也有说法,待郭导走后,他离阮织近了一些。 “之前跟着我跑步的是你吗?” 一颗珍珠骤然噎在阮织喉间,致使她咳嗽不已。 “咳咳咳……” 可恶,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韶祈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眼尾一挑,话仍旧是直接且无法应对的。 “被我说中了?” 阮织终于反应快了一次,嘴硬道:“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她向来装傻有一套,现在露出迷茫的神情倒也像模像样。 但韶祈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早就看穿她,但笑不语。 阮织再一次把吸管放进嘴里,躲开他如有实质的视线。 明明是同一张脸,阮织却无比怀念林秉声。 面前这个,太难对付了。 — 阮织站在镜头前面无表情舞棍时,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还能这样发展。 多亏韶祈,她正式成为了《宣日》剧组中的一员。 她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色,戏份也很少,救下男主后,遭人暗算而死。 两场戏,一幕是拿着棍子击退想要袭击男主的人,一幕是跟那些杀手对抗,却不敌对方,中弹倒在地上。都是打戏。 阮织觉得这不科学。 一般的导演在开机前都会确定好角色。加角色这种事只有后台过硬的人才硬塞。 哪能一个唱跳偶像一句话就加上了? 其实这不关韶祈的事,编剧在观戏时突然来了灵感,跟郭导商量过后,加了这个名为“小螺”的女孩。因为是临时加角色,郭导也一直在寻找能胜任这一角色的人,但多数女演员都缺少打戏经验,演出来有气无力,不像在打架反而像在拍写真,他也愁了许久。 而这时,遇上了阮织。 小螺是一个坚韧又纯真的女孩,阮织跟她很像,尤其表演棍法时,棍在她手中舞得猎猎生风,动作干脆利落,眼眸坚定且明亮,几乎就是小螺的不二人选。 阮织的确也没怎么费心琢磨角色,就按郭导的要求,往镜头中一站,拿着棍就冲过去攻击欺负男主的坏蛋们。 她救的是男主小时候,也就是韶祈。 将那些人打倒后,阮织回头向韶祈看去。 她愣住了。 画着战损妆的韶祈脸上的妖冶感稍稍减弱一点,这么看,他脆弱无害极了。 就跟林秉声坐在那里仰着面看她一样。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四) 这张脸,实在是扰乱阮织的心神。 阮织恍惚了一下,才走过去,按着剧本将他搀扶起来。 韶祈的身子一靠过来,阮织就闻到一股香甜的莓果味道,浓香馥郁得像是要沁入她的肌肤,也将她染上这股味道。 香却不觉得太过甜腻,反而很清新。 这难不成就是那款“dreamy”香水? 阮织耸动鼻尖仔细嗅了嗅,却觉得不像,这味道并不像加工制成的香精,而像韶祈本身自带的体香。 韶祈注意到她的动作,自然而然换了台词,问:“是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难闻了吗?” 阮织忘了还在拍戏,摇了摇头实诚道:“不是,你身上好香。” 韶祈意外地挑了下眉。 余光里郭导抱着胸紧盯着镜头,却没有喊“卡”,这是继续的意思。 他轻轻笑了一声,循循善诱般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吗? 阮织一脸正经:“当然喜欢。” 拜托,她可是疯狂的真爱粉,就算韶祈有狐臭她也不能嫌弃好不好。 听到这斩钉截铁四个字的韶祈,眉眼舒缓,散发着愉悦。 镜头里,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一个俊美如画,一个纯白安静,走在一起竟没有丝毫违和感,还该死地般配。 连阳光也格外偏爱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叶的缝隙倾洒在他们身上,两个肤色很白的人被光一映衬,好像在发光。 郭导满意至极,编导看着这一幕也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等阮织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在拍戏时,这场戏已经拍完了。 她伫立在原地风中凌乱。 ber,怎么没人提醒她? 韶祈走到摄像机后面看成片,阮织见此跟在他后面。 于是,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你好香啊”。 阮织:“……” 她扭头问郭导:“导演,这一段能不能删掉?” 郭导的答案是“no no no”。 阮织不死心:“后期配音能不能改掉这段台词?” 郭导的答案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阮织面如死灰,她哀怨地盯着韶祈那张脸,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个洞来,毁容了,说不定就不会影响她了。 韶祈注意到她如炬的目光,好心情地弯了弯唇。 这还不是最令人无所适从的,最令人无所适从的是阮织忽然升咖,由一个很小很小的配角,变成了一个有点重要的小角色。 阮织听着就无比荒唐。 “你是说,我成了男主的白月光?” 编导扶了下眼镜,十分激动地讲戏道:“对对对,你们两个之间总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正好可以稍加修改一下角色的定位,让她成为男主心中无法磨灭的白月光,每次回想都会心痛的程度。” 阮织:“……”心不心痛我不会知道,但我现在脑子挺疼的。 阮织挣扎道:“可是我没想演戏……” 编导摆手道:“不不不,就需要你这种不加修饰的演戏,让人感到真实的同时也会蒙上一层忧伤的色彩。” 阮织:“。”心累。 于是,阮织的剧本更新,由两页纸变成了十几页,拿在手里不至于沉甸甸,但阮织就是觉得很沉重。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树荫下背台词。 韶祈左手拎着凳子,提着一杯果茶来到她身边落座,并将果茶递给她。 他一个偶像,没有丝毫边界感,几乎是凑到阮织身边紧紧地挨着她。 “陈圆瑾。”他喊道。 这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不知为何添了些难以言喻的缱绻,配上他潋滟的眼,阮织禁不住发愣,像是快要掉入这刻意摆出的猎捕陷阱。 “你总看着我的脸发愣,是因为我样貌出众,还是……”他拖长了音调,“我长得很像一个跟你关系匪浅的人?” 阮织:“!” 她吓得没拿稳,剧本一下子翻倒在地上,发出“啪叽”一声。 韶祈的脸靠了过来,在阮织面前放大再放大,跟“dreamy”广告一样,阮织的眼前只剩他的脸,彼此呼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近。 太近了。 阮织有些喘不过气来。 韶祈还在咄咄相逼:“又被我说中了?” 阮织伸出手抵住他靠近的肩膀,强制自己镇定下来,道:“你离我远一点。” 韶祈笑了声,乖觉地退回恰当的绅士距离,但他的目光炽热,是无论距离多远,阮织都能感受到的炽热。 阮织捡起地上的剧本,将剧本盖在了韶祈脸上。 物理阻隔。 这下就看不见了。 — 阮织的任务停滞,她背来后只开过一次机的“秤砣”放在剧组分配的房间里几乎要布上灰尘。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韶祈太过敏锐,阮织想拿手机偷拍都没有机会。 阮织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而韶祈在她楼上正在跟经纪人吵架。 经纪人甩出一把照片,指着韶祈的鼻子就骂:“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火了就为所欲为是吗?!” 照片散落在桌上,韶祈兴味盎然地拿起来看了看,并不意外。 入镜的都是韶祈和阮织两人,有的是紧挨在一起看剧本,有的是韶祈笑着与阮织交谈,还有一张竟然把那天韶祈逼近阮织时鼻尖对鼻尖的亲密照,两人看上去暧昧无比。 拍得不错。韶祈想。 “笑,笑,笑!韶祈你还有脸笑,你是偶像,你有多少女友粉你没点数是吗?” 自成团出道开始,韶祈其实是the star里最没数的那个,很少更新营业照片,也鲜少与粉丝互动,就连有些练习室跳舞的视频还是对着他耳提面命了多次他嫌烦才发的。 他好像不是来当偶像的,而是来当大爷的。 但只冲着他那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脸,即便怠于营业,疏于上进,还是有很多人买账。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世界里,一张貌美绝色的脸,就是一个大写的资本。 更何况,面前这位爷还是个隐藏的富二代,是着名房地产公司闻韶老总的唯一宝贝儿子,组男团只是因为无聊,玩玩而已。 但他与the star的利益捆绑,事关大局,经纪人即便知道他背景雄厚,也不能由着他胡来。 “三个选择。”经纪人道。 “改正,退团或解约,你自己选。”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五) 这件事并不严重。 身为一个艺人,闹出点绯闻来是很正常的事。 但韶祈无法无天太久了,他独行于娱乐圈的条条框框之外,如果不加束缚,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祸。 经纪人便想借这次机会,给一直不听话的韶祈一个下马威。 话是这么说,实则她并没有权利逼使韶祈退团或者与公司解约。 但她没想到,韶祈听进去了,还很认真地在思考。 “那就解约吧,回公司我就去找周总。” 经纪人震惊不已、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真要解约???” 韶祈一脸无辜地看她:“不是你想让我解约的吗?” 经纪人恨不得把他从沙发上揪起来大骂:“你才出道三年,刚有了如今的成就,你就要解约???你脑子被驴踢了??!” 与其说是被驴踢,不如说是被下了降头。 韶祈摩挲着手中坚硬的相片,垂眸心想。 要不然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她? 阮织第一天跟着他,他就察觉到了。 他有时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总能看见她远远地缀在后面,边跑边打哈欠,有几次都困得闭上眼睛,差点撞上路灯。 他那时就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好想…… 咳。 “你把照片上的女生叫过来,我跟她谈谈。” 骂了韶祈一通,经纪人勉强舒心,见韶祈一直不说话,便想略略揭过此事,全力应对“亲密照”这件事。 韶祈站起来:“不必了。” 经纪人一听,抬头直盯着他:“什么意思?” 韶祈耸耸肩,掀起一个笑来:“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别管了。” 他拉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出去吧,辛姐。” 被称为“辛姐”的经纪人一噎,踩着恨天高出去,走之前还指着韶祈放狠话:“如果你处理不好这件事,你就等着吧!” 待辛姐走后,韶祈躺在床上,双臂交叠垫着后脑勺。 他也的确是在考虑这件事。 那句“解约”不是为了气辛姐说说而已。 他今年20岁,出道四舍五入的话也算三年,这三年被骂过“花瓶”被嘲过“实力差”,也被无数颜粉追捧过,闭着眼睛夸他“实力和颜值并存”。 这两年多,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觉得偶像之路也体验够了,有足够的素材回家跟老爸老妈老哥说道说道了。 可能会遭人谩骂,但,那咋了? 他如果留在团内,才会给the star招黑。 他总不能拖相处多年的兄弟们下水。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值得琢磨的一件事是—— 万一陈圆瑾是个事业粉,他该怎么办? — 阮织正在小程序上玩着“植物大战僵尸”,门突然被敲响了。 找她的,除了韶祈,就没有第二人选。 拉开门,果然看到手里拿着蓝莓蛋挞的韶祈。 重点是,蓝莓蛋挞。 应该是刚出炉的,隔着透明塑料盒子阮织就闻到了香味。 阮织便放了蓝莓蛋挞,啊不是,韶祈进来。 韶祈一进门,放下蛋挞,就占据了阮织的床,他躺在上面,拍拍褥子,喊她:“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你。” 阮织最害怕他问她什么事儿了,装作没听见,径直走向蛋挞盒子,取出一个吃了起来。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韶祈支起身子,贴了过来,修长的手捻过阮织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问:“你是我的粉丝对吗?” 这没什么不能答的。 阮织点点头。 “那……”韶祈压低声音,继续问道,“你是颜粉,女友粉,妈妈粉还是事业粉?” 呃…… 这个问题有点难。 或许是女友粉吧…… 但阮织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说是女友粉的话,面前的这位一定会得寸进尺。 所以她道:“我是事业粉。” 韶祈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她的眼底,确实没看到她眼里对他的狂热。 他忽然有点不开心。 他伸手揽住阮织的腰,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问:“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当偶像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阮织摇摇头:“不知道。” 但她想了想,又道:“你最好还是当偶像吧。” 韶祈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阮织觉得他真没数。 你要是不当偶像了,我怎么完成任务啊哥们。 但明显韶祈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围着阮织叨叨,尾音上扬,像是在撒娇:“你对我的爱就只有那么一点吗?我不做偶像了你就不喜欢我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心碎了!” 阮织:“……” 阮织把手里的蛋挞塞进他嘴里。 世界清静。 — 韶祈赖在阮织这里不走了。 阮织纳闷极了:【他这么明目张胆,不害怕传绯闻吗?】 314号系统回:【宿主,不必担心。如果这绯闻牵扯到你,我会采取措施消除的。】 重点是这个吗? 这是消不消除的事情吗? 阮织也不想跟这个冰冷的ai对话了。 ai不愧是ai,永远不会懂得人类的烦恼。 阮织问躺在她床上,同样在玩“植物大战僵尸”的韶祈:“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做吗?” 聋会传染。 韶祈也装听不见,岔开话题,依依不饶地问:“陈圆瑾,我究竟长得像谁?” 阮织在韶祈一次又一次猝不及防的问题锻炼下,如今可以自如应对这种问题。 她道:“特别像我之前养过的狗。” 韶祈:“……” 韶祈:“那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阮织随口道:“阮纵。” “软粽?”韶祈倏地坐起来,“那是什么品种的狗?” “傻狗。” 对阮织来说,反正是亲弟弟,可以瞎霍霍。 韶祈半信半疑。 他的确差人调查全国范围内有没有跟他长相相似的人,除了他的家人之外,其他人别说80%,连相似度达20%的都寥寥无几,更别提,相似到看到他的脸能想起另外一个人。 韶祈撩撩头发,松开自己衬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半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勾人的姿势,媚眼如丝地望向阮织:“主人,我也想做你的傻狗~” 迎接韶祈的,不是阮织,是阮织立马抄起就扔过来的抱枕。 男妖精啊男妖精。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六) 《宣日》这部悬疑剧的主线是男主抽丝剥茧找出最后的幕后黑手,重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案件和男主的追查过程。 所以即便加入爱情元素,也是隐晦的、秘而不宣的,需要靠观众的脑力发挥,自行脑补。 所以阮织剧本上加入的第一场戏也没有什么明目张胆的爱恋,只是他们两个合伙溜进一所初中的礼堂,缩在最后排,观看他们举办的演出。 男主在未经历兄弟身死的事情前,即便被欺凌,被不知道哪方势力追杀,也仍初心未改,善良温和。 为了迎合男主的人设,韶祈身穿一件简单的黑t,下搭一件黑灰色牛仔裤,简约自然。 他额前的刘海有些长,微微遮挡住点眼睛,当他抿着唇看向阮织的时候,韶祈所特有的张扬与攻击性荡然无存,有的,只剩,林秉声一样的乖巧和无措。 阮织真心觉得这个位面就是来折磨她的。 她掐了掐手心,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两人预备翻墙进去,阮织一个助跑,踩上砖头,轻而易举坐到了墙头上,一气呵成得都不需要剪辑。 她向韶祈伸出手,韶祈睫毛颤动了一下,浅浅笑起来,阮织别开眼。 眼不见为净。 阮织认为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五个字实在蕴含着大智慧。 韶祈搭上她的手借力攀了上来。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顺利进入了礼堂,坐在最后一排。 舞台上的学生正在唱伍栗子的一首歌,名为《蝉》。 夏天,这的确是个唱《蝉》的好季节。 礼堂的灯光都已熄灭,只有舞台上涌现交织着各色的灯,后排更是漆黑一片,阮织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表演的学生,而在这一派昏暗中,韶祈的眼睛微亮,他不去看节目,眼里波光流转,只盛着阮织一人。 镜头推近,横亘在阮织和韶祈之间。 镜头里是阮织白嫩的侧脸,以及韶祈专注的眼瞳。 阮织按着剧本转头跟韶祈讨论这首歌,韶祈像被烫到一般半移开目光,又假装无事发生地应和阮织的话。 无需剪辑时加入背景音乐,在礼堂中悠悠回荡的《蝉》早已诠释。 夏日蝉鸣不止,不知喧嚣的是蝉鸣还是少年的心。 — 下戏后,韶祈还穿着拍戏的那一身装扮,点了清凉爽滑的玉米拌面后,十分自然地跟在阮织屁股后面进了阮织的房间。 “你喜欢我这样?”韶祈拉住阮织的手,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黑眸纯净澄澈,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阮织:“……” 阮织别看眼:“不是。” “那你为何不敢转头看着我?”韶祈故意把声音放软,眼尾下垂,装得愈发无辜。 阮织否认:“没有。” 韶祈步步紧逼:“真的没有吗?” 阮织一步一步倒退,直到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 阮织只得抬头直视他,再次否认:“没有。” 韶祈轻笑一声,余光瞥了一眼被拉得严实的窗帘,弯起眼睛:“陈圆瑾,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会撒谎,有什么,你眼睛里都写着答案。” 他跟阮织这么对视着,四周的空气不知为何变得稀薄而燥热。 韶祈倾身,离阮织的脸越来越近,不知道要干什么。 阮织看这架势,叹了口气,踮起脚尖抢先吻在了他的唇角。 一触即离的吻。 而刚刚还想主动的人瞬间僵住,粉意翻滚蔓延整张脸,连耳朵、脖颈都不放过。 他瞳孔地震,呆在那里,竟有些可爱。 “你……” “我……” 韶祈语无伦次。 阮织问心无愧地望着他,好像刚刚并未发生什么。 韶祈看她一眼,红着脸狼狈而逃。 他进门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勉强止住这滔天的喜悦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刚刚阮织吻过的地方。 甜的。 软的。 — 拍戏的日子过得很快,阮织的任务进度也进展得不错。 自从韶祈确认阮织是他的粉丝后,韶祈每天都会十分卖弄地给阮织发几张自己的自拍照。 他第一次发的时候,阮织扣了一个“?”。 韶祈回了三个“猫猫发射亲吻”的表情包。 阮织虽然无语,但还是下载了下来。 不得不说韶祈真是做偶像的料,每一张照片的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有洗完脸纯素颜大敞领口的照片,也有穿着较为得体,向阮织发送飞吻的live图,张张随意却不失貌美,是其他粉丝会裱在墙上日日瞻仰的存在。 哦,对,阮织也得把这些打印出来贴在床头。 她想想都觉得糟心。 糟心归糟心,她还是认命地用这些新打印出来的照片替换下来几张旧照片。 阮织每天起床一扭头就能看到。 杀青后,郭导还送了她一本册子留作纪念。 编导也说,如果有机会还找她合作。 阮织知道这是客套话,笑笑没当真。 拍戏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还赚了一笔外快。 阮织拿这一笔钱买了几件韶祈的同款衣服。 当然,为了塑造她这个疯狂私生饭的角色,阮织在离开剧组前,还顺走了一件韶祈穿过的衣服。 对,就是那身蓝白条纹衬衫。 那个吻过后,韶祈消停下来,但表现得奇奇怪怪的。 常常阮织还没说什么,韶祈就红了脸,导致阮织在想他最近是不是患了什么传染病。 “你……记得联系我。”韶祈将一捧满天星塞到阮织手里,红着脸,看天看地看树,就是不看她。 阮织接过,道了声谢。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the star准备出新专辑,韶祈变得忙起来,两人看上去没见面,其实阮织又开始偷偷地跟踪他。 她这次学聪明了,用上“本我卡”,神仙都发现不了。 剧情中,陈圆瑾还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她趁保安不注意溜进了the star成员居住的别墅,举着设备拍下了韶祈的私密照。 阮织不太想做这样的事情,她拖了很久,才戴上假发,戴上口罩,戴上眼镜框,扣上帽子,把自己伪装得严严实实后才出发。 翻墙很容易,阮织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院子里。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七) the star的成员此时都从公司下班,都在别墅里。 这是最难的地方,阮织要躲过十双眼睛,潜进别墅,拍下韶祈的照片。 剧情里陈圆瑾是趁着the star不在时进入别墅里,藏在韶祈的房间里等待最佳拍照时机。 阮织觉得这太过变态。 只要她有成功进到别墅里这个行为,并拍下韶祈的照片就行了呗,也不必完全模仿陈圆瑾。 阮织便让314号给她各个成员的定位点,方便她行动。 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去,环顾了一下客厅,顺着右边的梯子,矮着身子往上爬。 “我的外卖怎么还不到?” 突然,一个声音在三楼响起来。 “你点的什么?”另一个声音响起,“分我点。” “你想得怪美。” 定位显示,那两人分别是闫钊和姜奕辰,他们正准备往楼下走。 阮织吓得冷汗连连,慌不择路就往二楼跑,四顾着寻找掩体。 【宿主,你前面那一间是杂物室。】314提醒道。 阮织连忙闪身进了这间杂物室。 她倚着门松了口气,冷静下来观察这间杂物室时,浑身僵住。 这显然是一间个人杂物室,或者说,也不是杂物室,是某个人单独放置东西的小房间。 而这个人,不作他想。 就是韶祈。 阮织只知陈圆瑾疯狂,不知韶祈也这么疯狂。有一面墙贴满了阮织的照片,有木着脸耍棍的,有研读剧本的,也有脸颊鼓鼓吃鸡腿的……不至于到密密麻麻的程度,但这数量也足够惊人。 阮织对这些被定格的瞬间没有丝毫察觉。 而且,阮织的戏份也被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不仅如此,还有,阮织第一天舞过的扫把棍以及工具组专门为她制作的木棍。 望着这些,她有些分不清谁是私生了。 剧情里显示韶祈洗澡结束的时间是九点,阮织便在这间杂物室里待到九点后,上了楼。 别墅里静悄悄的,定位里也都显示每个成员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阮织这次畅通无阻。 【你确定他洗完澡正披着浴袍呢?】阮织问。 314答:【是。】 阮织便一手举起手机点开录像功能,一手屈指敲了敲韶祈的房门。 “谁呀?” 脚步声渐近。 韶祈拉开门,果然只围着浴袍。 阮织将手机怼他身上拍了够,拍完撒腿就要跑,却被韶祈揽着腰拖进了房间里。 房门在阮织面前极速地合上,没有任何能够逃走的机会。 “陈圆瑾。”韶祈一下就认出了她,声音惊喜。 阮织:“!” 她挣动起来。 有“本我卡”在手,阮织迅速地从韶祈的臂弯下出来,逃出韶祈的钳制圈。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往窗边跑。 但韶祈长臂一伸又拽住她,死死地握住她不放。 他不解地问:“你跑什么?” 阮织不答话。 只要她不承认,那她就不是陈圆瑾! 阮织尝试着甩开他的手,但无论她如何挣扎,韶祈的手就像钢铁般撼动不了一分一毫。 而她鼻上挂着的眼镜,也因动作过大被甩在了地上。 “韶祈,你在屋里干什么呢?闲得无聊自己跟自己打架?” 姜奕辰出来接水时,听到了韶祈屋内的声音,于是问道。 韶祈手上的劲度不减,淡定道:“锻炼身体呢。” 姜奕辰听后“切”了一声:“你练吧,最好练一通宵,明天顶着十八块腹肌惊艳我们。” 他没察觉出异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阮织跟拔萝卜一样,拔自己的手腕拔了半天,也没拔出来,她甚至用另一只手去掰,没掰几下,反倒被韶祈扣住,于是,两只手都被束缚。 “怎么……”韶祈根本没留意阮织这身打扮有多么怪异,开始陷入自己的情感里,微微侧脸,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想我了吗?” 阮织:“……” 她晃晃被牵制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韶祈反而抓得更紧了,就着这样的姿势,不顾阮织的反抗,把她带进了卧室。 韶祈的房间窗户外面是防盗栏杆,阮织即便想跳窗出去,这下也出不去了。 见她完全放弃挣脱,垂着脑袋,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韶祈觉得好笑,抬手摘下她的口罩、帽子,还扯下了她的假发。 阮织的真实面孔就显露了出来,韶祈发现,自己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想她。 韶祈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戳她的脸;“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阮织还在安慰自己,虽然被逮到了,但也完成了任务,不亏不亏。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吻你了啊。” 听到这一声,阮织骤然抬起头来看他,目光平淡,但韶祈的脸忍不住又红了,眼神在阮织形状娇好的唇瓣上梭巡。 他也很想念这瓣唇的甜味。 想做便做,这是他一向的风格。 于是,他也便这么做了,按上阮织的后脑勺堵住她的后路,吻了下来。 阮织的双眼因此迷茫而水津津,氤氲着水雾,看上去格外漂亮。 …… 韶祈不让阮织回家,阮织只好宿在这里。 阮织没有衣服穿,韶祈便递给她一件t恤,什么想法不言而喻。 阮织接过来,又去他的衣柜里翻了翻,翻出一条运动短裤后去了浴室。 韶祈看着削瘦,实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的,阮织穿他的衣服肥大不已,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不小心,就露肩膀露锁骨的。 韶祈正欲说什么,阮织“啪叽”就关上了灯,利索地拉开窗帘,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去看阮织了。 床铺另一侧下陷,阮织躺下来,中间还放了灰色鲨鱼玩偶当做“三八线”。 韶祈不乐意了,声音委屈:“陈圆瑾,你不能这么对我……” 阮织敷衍道:“嗯嗯嗯嗯,睡觉吧。晚安。” 韶祈听出她声音里含着的困倦,正经下来,道:“晚安。”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八) 一直跟着韶祈晨跑的阮织有了生物钟,五点半就醒了一次,还以为自己是在陈圆瑾的家,迷糊着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洗漱。 他们中间放着的鲨鱼玩偶早就不知道被谁愤恨地扔在地上,孤零零地躺着。 故而,阮织想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箍住,起不来。 睡梦中的韶祈察觉到她的动作,睡眼惺忪,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睡吧,今天不去晨跑。” 听到这句话的阮织闭着眼安心地睡去。 等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身边已经没有韶祈的身影。 韶祈的床比陈圆瑾的床要软许多,在这上面躺了一宿阮织觉得腰酸背痛,胡乱揉了揉头发,慢吞吞地走到洗手间洗漱。 这时,通过镜子她才看见自己脖子上显眼的红痕,一掀衣摆,腰上亦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阮织在这里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阮织:“……” 原来该怪的不是床,是某个大色狼。 韶祈在房间里放了一份早饭,牛油果吐司卷和一罐旺仔牛奶。下面压了一张粉色爱心型的便条和一张拍立得自拍照,飘逸的字体写着“好好吃饭”,后面画了一连串的爱心。 拍立得自拍照是韶祈新出专辑的限定款,他们的新歌前几天发了预告,风格轻快悦动,青春洋溢。 而照片中的韶祈上衣穿了一件彩虹色短t,配浅紫色背带裤,裤腰上挂了一只同色系的小猫玩偶,裤腿上是亮面星星。 最夺目的还是脸,韶祈那张脸不加粉饰就好看得不像话,而这个妆造里,他的刘海三七分,露出光洁的额头,右眉处贴了一个亮晶晶的眉钉贴,左眼下方是一溜串的彩色小星星,将他的脸衬得越发光彩照人。 阮织将照片连同小便条都放进了口袋。 她吃完饭便翻墙出去,回到陈圆瑾家背上摄像机,去了机场。 韶祈的行程很满,他刚录完新歌,拍完mv,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 他现在正在去海岛录综艺的路上。 而他的私生饭,也就是阮织同学,自然也要自掏腰包坐上飞机,前往录制地点。 综艺名为《青春奇遇记》,是一档户外真人秀,主要是汇集一群年轻的流量明星在各处欢乐野游,带观众沉浸式领略各地自然美景,宣传祖国大好河山。 此次,the star的全部成员是作为飞行嘉宾参与其中。而综艺里还有从喜剧大赛“笑匠工厂”脱颖而出的喜剧演员孙添、当红小花贝娜琳、青年优秀演员郁恬、《乐界新生》的人气歌手严苏阳、同样男团出道的“高情商小王子”武冬皓。 剧情里,韶祈的绯闻便是在这时候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冒的,对象是今年二十五岁,戏龄十四年的郁恬。 郁恬长相清纯,被誉为“初恋脸”,因为最近在拍校园剧,头发被剪成了小蘑菇头,加上纤细单薄的身材,显得灵动活泼,似一朵在夏风中绽放的小花,清新脱俗,不张扬却格外引人注目。 这副样貌站在韶祈身边,虽然寡淡了些,但一艳一素,意外地互补。 韶祈认识郁恬,从小就进演艺圈的人除了真的要长相有长相,要演技有演技外,还有一点是有后台。 当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郁恬的母亲是影后谷慧,她十一岁接的第一部戏就是由她母亲主演的《黄昏时刻》。 之所以韶祈会认识郁恬,不是听说过她的名头,而是他也参演过那部电影。 身为一个偶像,可以跟团内的人麦麸炒cp,但粉丝绝不能容忍自家偶像真的跟除自己以外的女生谈情说爱。 这是“天条”,是禁令,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犯的铁律。 粉丝不允许,经纪人自然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剧情里韶祈和郁恬的绯闻没能压下来是因为对家公司买了热搜,以及郁恬的公司推波助澜,等到想要挽回时已经太晚,铺天盖地的帖子说的都是“韶祈曝光恋情”“韶祈的女友竟然是她”“不得不说,两人走在镜头下十分般配”,还有“前世今生,命定之缘”的词条,说的就是他们两个在《黄昏时刻》遇见过。 即便公司第一时间做出了澄清,但还是有风言风语恶意引导,而陈圆瑾便是信了这些谗言,做出了那些极端的事情。 所以,阮织同学提醒大家,一定要理智追星。 — 阮织赶到的时候,《青春奇遇记》第六期已经开拍,他们所在的区域被封起来,禁止入内。 陈圆瑾没有超能力,剧情里她是来到了海岛,但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进去。 最后是趴在一座房子的房顶上拿摄像机偷窥,身侧还有另一个不知道哪家的粉丝也在拍。 阮织依剧情找到了那栋房子,爬上了顶层,她准备随便拍两张应付应付,就去附近的景点转一转,买个椰子喝。 她反正没有那股毅力在一棵树上吊死。 房顶上果然已经有了个人,是个男粉丝。 阮织估计是贝娜琳或者郁恬的粉丝,至于为什么不是其他人的? 因为这个人戴着啤酒瓶一样厚的眼镜,身材肥胖,下巴层层叠叠,身上的衬衫印着不知哪个动漫女角色的头像。 看上去像个宅男,而宅男一般是直的。 他见阮织上来,只瞥了一眼,就又举着摄像机对准那边正在拍摄综艺的明星们。 阮织从背包里拿出陈圆瑾的摄像机,在314的指挥下,捣鼓半天才开启,又捣鼓好一阵子,镜头里才出现韶祈的身影。 韶祈身穿显眼的花衬衫,海蓝色为底调,上面绘着云朵的形状,下面搭了一件白色裤子,脸上戴了一个墨镜,遮住脸的二分之一。 他脸小头也小,这么半遮半掩地戴着墨镜,露出尖而精致的下巴更惹人遐想。 陈圆瑾的摄影机已经很高端了,无奈距离太远,还是有些模糊,阮织随手拍了两张,给任务了一个敷衍的交代,便算完事。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九) 阮织转身欲走,那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匆忙地将摄像机塞进背包,就往楼下冲,边冲边“嘿嘿”笑着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阮织分辨好久,才听出来他说的是“韶祈”“韶祈”。 阮织:“……” 阮织:“嚯。” 韶祈是有什么吸引变态粉丝的特异功能吗? 陈圆瑾就算了,没想到还能碰见一个。 并且,这位粉丝比她还狂热。 他飞快地下了楼,不顾周围其他人鄙视和嫌弃的眼神冲到了最前线。 此时,上午的录制结束,《青春奇遇记》一行人便出了那个区域。 周围拉上“拍摄用警戒带”,远道而来的粉丝们和其他路人都被隔离在外,只可远观。 而这位男粉丝,躯体肥胖不说,脸皮也相当厚,拨开前面的人就挤进了最前面,引起不少人的怨气。 阮织不想被韶祈发现,便藏在某一个个高的女生后面,偷偷地观望。 粉丝们顾及到这是在录节目,只是举着灯牌或者大旗,让自家正主能看到有粉丝来为他们应援,并不叫喊,但那个男粉丝却不一样,痴迷地盯着韶祈看不说,还大声地叫喊他的名字,甚至想冲破警戒带到韶祈面前。 当然,叫韶祈的名字没什么羞耻的,重点是这位男粉还喊“老公”。 一声声“老公”喊得震天响,惹得其他粉丝纷纷瞥来惊诧的一眼。 阮织躲在后面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不用特意去看,她也知道韶祈的脸如今能黑成锅底。 闫钊怼怼已经挂脸的韶祈,夹着声音故意打趣道:“哇塞,哥哥,你还有老公粉呢!” 韶祈:“……” 他感到一阵恶寒,但毫不示弱地对闫钊发射了一个wink,道:“讨厌~我没有哥哥你高大威猛啦。” 闫钊瞪大眼睛,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旁边的姜奕辰“噗嗤”一下笑出来,四个字概括闫钊的所作所为:“自作自受。” 他们兄弟互动,cp暗暗尖叫着,露出姨母笑,而那个男粉忽地沉下脸,投掷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过去。 好在韶祈眼疾手快拉了闫钊一把,否则这东西就要砸到闫钊的眼睛上。 这个动作引起了混乱,闫钊的粉丝暴怒,齐齐围攻那个男粉丝,你推一下我打一下,讨伐声不止。 “你动手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砸我家哥哥!” “你知道我家哥哥的脸有多么金贵吗?你进局子吧你!” “……” 人流暴动,内里的保安无论怎么制止,都无法停手,有的不知道被谁拐了一下,倒在警戒线上,把围好线都压塌了。 导演赶紧暂停录制,指挥保安先行护住这些明星进餐厅。 阮织什么也没做,也不为闫钊抱不平,但仍十分不幸,被卷入了这场斗争。 人群浓稠得宛如糨糊,你挤我我挤你,你抓着我我抓着你,谁都无法从这里突围。 吵到最后,她们由一个粉丝的行为,演变成了韶祈的“音弦”和闫钊的“肉松”两个粉丝群体的对抗。 而罪魁祸首早已脱身,跌跌撞撞跟着进了餐厅里。 幸好,保安没忘记他们,将韶祈等人送进餐厅后,便出来制止这帮人。 哨声一响,两边粉丝都停下来唾骂,互相瞪了一眼,扭头离开了。 只剩阮织站在原地生无可恋。 她累了,真的累了。 但她的使命感还在,想起刚刚那个男粉丝,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便询问314号他的踪迹,得到他进餐厅的消息。 — 突发状况一出,导演赶忙向这些拥有好几十万,有的达到百万的明星们道歉。 为表达节目组的歉意,节目组还向他们提供了冷饮和饭后甜点。 吃过饭后,韶祈准备去洗手间,他站起来,郁恬也站了起来。 韶祈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但他走出房门后没有要等郁恬的意思,大长腿迈动,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节目组安排的包间位于顶层,一般人进不来,也不知道那位男粉丝怎么上来的,反正阮织费了好大功夫,花积分伪造了张卡才得以放行。 男粉丝行迹鬼祟,阮织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蹲在韶祈所在的包间门口,调弄他的相机。 阮织注意到韶祈的红点在动,似乎要出包间,而男粉丝所在的位置,只要韶祈一出来,他就能扑上去。 她点击使用“本我卡”,一手揪上男粉丝的后衣领,一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了卫生间门口。 不得不说,这一流程的确很像个杀手。 “你谁啊?”男粉丝被松开后,气愤不已,“你想干什么?!” 阮织抱着胸,堵住去往包间的走廊,问:“你是韶祈的粉丝?” 男粉丝整了整衣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毫无杀伤力地瞪过来:“有你什么事!让开!” 阮织刚想说话,男粉丝的小眼睛突然掀开一条缝,激动起来,抱着他的摄像机就往这边跑。 熟悉的馨香飘来,阮织瞬间知道男粉丝亢奋的原因,在他奔过来时,用力推了他一把,一下把这个预估有三百斤的大胖小子推倒在地,滑出去五米远。 韶祈看着阮织有点发懵的侧脸,难以抑制地勾了勾唇。 阮织相信,她劲大只是一小部分,主要还是这地比较滑。 韶祈将脑袋搁在阮织的肩头,环抱住她的腰,语气发软地卖惨:“我好害怕啊~” 阮织:“……” 阮织:“他都没碰到你。” 韶祈不乐意了,用手将阮织的下巴转向自己,神态委屈,语气却隐隐夹着质问:“难不成你还想让他碰到我?” 阮织扒来开他的手,别开眼:“没有。” 男粉丝震惊到石化,掉在地上的摄像机也不管了,抬手指着这两人“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阮织正得发邪,挣脱这男妖精的怀抱,一把抓住地上的男粉丝,刚正不阿道:“你,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 男粉丝自然是摇头抗拒。 阮织刚想试着把他拎起来,便察觉到拐角处有人,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那人很自觉地走了出来。 手里光明正大地举着手机。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 不是别人,是郁恬。 她浅浅地微笑着,将手机锁屏,慢慢地收进口袋里,一副抓到把柄的模样。 她的经纪人想让她跟韶祈炒cp,她一个电影咖,凭什么要跟这个唱歌跳舞靠卖脸博取流量的爱豆有牵扯? 她虽然不愿意,但经纪人已经跟ys公司签订了协议,只要她助成此事,就让外国着名导演的新片里加上她,所以权衡利弊之下,郁恬第一步便打算与韶祈拉近距离。 可,她还没开始,就获得了意外之喜。 靠炒作得来的假绯闻不比真绯闻带劲? 并且,有视频有真相。 她的手机是芒果新出的一款,像素嘎嘎好,拍照录像十分清晰,到时候往网上一发,谁会违心地说这是合成的? 韶祈的眼神冷了下来。 阮织松开男粉丝,目标转向郁恬。 男粉丝缩成一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是不想跑,是不敢跑,刚刚他看阮织坚定的眼神,是真的想要把他送进警察局。 而且,阮织和韶祈堵着他出去的路,他想跑也跑不掉。 郁恬任由阮织把手机抢过去,闲适自得地倚在墙上,笑道:“我已经上传到云端,你删掉也没用。” 韶祈盯着她看了半晌,胳膊一伸,搭在阮织的后颈,忽地扯出一个无谓的笑来:“其实我没忘你在我屁股后面跟着,你随便发,但凡有一点水花,我叫你大姐。” 郁恬不信他这么淡定,倾向于他是在强装,问:“你不怕身败名裂?红极一时的the star男团偶像队长竟瞒着所有人与一位素人举止亲密。” 韶祈捂嘴,惊讶:“你连热搜名都给我想好了?” 郁恬:“……” 阮织把手机递给郁恬,神情淡淡。 她也不怕,反正314给她兜底,这世界上的技术还没发达到对抗超科技的ai系统。 见两人不像是装的,郁恬慌了:“你们真不怕?” 阮织、韶祈点点头:“嗯。” 郁恬:“……” 她遇到两个奇葩? 还是这两个人本来就有官宣的打算? 郁恬不确定了。 但现在算是撕破脸,郁恬也不能厚颜无耻地硬跟韶祈炒cp。 何况,郁恬觉得在节目里只要她出现在韶祈方圆五十米以内,韶祈都会尽可能远离这个地方,更遑论有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亲密举动。 这个任务现在难如登天,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但她不想自己的电影角色泡汤,索性开门见山:“韶祈,我想跟你谈谈。” 话音刚落,一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便走了过来,请韶祈和郁恬回去录制节目。 韶祈的手臂没骨头一样,还搭在阮织身上,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就是看不见一点。 韶祈也没有避着人的意思,贴近阮织道:“我晚上去找你,记得把地址发给我。” 阮织把他的脑袋推开,没什么表示,只是催促道:“快去吧。” 他们走后,阮织没忘记那个男粉丝,揪着他,把他强制送进了警察局。 — 为了避嫌,郁恬和韶祈谈事时,旁边还坐着其他the star的成员。 “你是说,ys买你跟韶祈炒cp?”闫钊张大嘴巴。 老好人姜奕辰还担心别人,问郁恬:“你这样不算违约吗?违约金是多少?” 第一次出现姓名的施珈铭和林瑾瑜齐齐讨伐姜奕辰。 “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呐?” “怎么,你要帮她出违约金?” 姜奕辰连连摆手,辩解道:“不是,我就是好奇。” 郁恬撩了撩头发,道:“我不缺钱,我缺的是出演的机会。” 她看向韶祈:“我知道你有能力帮我搞定这个角色。” 韶祈没接下这顶高帽子,问道:“你怎么不去求助你的影后妈妈?” 郁恬耸耸肩:“显而易见,我不想一直活在她的光环下。我是郁恬,不是谷慧的附属品。” 这话说得很帅气,闫钊忍不住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但韶祈可不欣赏这份帅气,他道:“可你这份情报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 他小肚鸡肠,还记着她想偷拍他跟阮织,因此没什么好气,道:“你的行为令人厌恶,即便我对曝光这件事情无所谓,但你也不应该录视频。” 郁恬打开手机给他看:“已经删掉了。而且,我是骗她的,我没有上传云端。” 韶祈抱着胸:“那这就更可恶了。你删掉之前,居然不想着发给我一份留作纪念。” 郁恬:“……” 郁恬:“大哥,咱俩都没联系方式好吧。” 韶祈一听,忽然神气起来,有些显摆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也不让我加别的女生联系方式。” 正在路边摊吃烧烤的阮织打了个喷嚏。 但她没怎么在意,继续吃她的海鲜串串。 而听见这三个字除郁恬之外的所有人:“!” 闫钊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韶祈你说什么?刚刚我没听清。” 施珈铭也不确定:“我没听错的话,他说的是……女、女朋友?!” 姜奕辰:“!” 林瑾瑜:“!” 姜奕辰看向韶祈:“真假?” 韶祈的嘴角难以抑制:“当然是真的。而且她特别可爱,特别喜欢我,还特别主动。” “不是,你在娱乐圈不混了?”施珈铭难以相信地问,他知道娱乐圈的条条框框框不住这位爷,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姜奕辰咳了两声,眼神示意他还有外人呢。 施珈铭做了一个拉上嘴巴的动作,表示自己暂时闭麦。 郁恬把话题拉回正轨:“你知道谁要搞你,你不报复回去吗?” 韶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再买你去跟ys的男艺人炒cp?” 郁恬一脸理所当然:“嗯,就是这样。” “不用,”韶祈摸着下巴,有了主意,“你帮我干另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拜托我哥让你得到那个角色。” 郁恬微微颔首:“合作愉快。” 她走后,the star的成员围攻上韶祈,抓手的抓手,摁腿的摁腿,挠痒痒的挠痒痒,逼问他事情的始末。 其实不用这么逼问,早就憋不住炫耀的韶祈,就能添油加醋地讲个天昏地暗。 见他们这么想听,韶祈拿腔拿调地抬手制止,拳头掩在嘴边咳了两声,便从他和阮织美好的初遇开始讲起。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一) “公主,公主!咱们回去吧,皇上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一身着青绿衣衫的俊俏“少年”,不住地央求着。 阮织充耳不闻,一顿摩拳擦掌,从狗洞钻了出去。 出去后,她蹲在洞口招手喊道:“快来呀,碧珞!” 碧珞欲哭无泪,跟阮织隔着狗洞对望。 阮织纹丝不动,抱着胸看她。 碧珞只好咬咬牙,也爬了出去。阮织扶了她一把,没想到,她上一秒还好好的,这一秒抖成了筛子。 阮织:“?” 阮织:“你抖什么?这么冷吗?” “国相……”刚扶起来的人,“扑通”又跪在了地上。 阮织回过头去,果真见到那人。 ——裴饮琢。 他一袭皎洁如月华的衣袍,上绣有亮色的银纹,望向她的浅色眸子沉静如月波,肤白如雪,唇红若近几日在宫中开得正艳的海棠花。 是清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国相大人。 哦,也是皇上钦定给阮织的未婚夫。 阮织如今女扮男装,碧珞也是,她不觉得自己这副装扮能被他认出来,便不准备管胆小如鼠的碧珞,也不准备管这位尊贵的国相大人,打算目不斜视而过。 “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声音清润冷淡,若幽泉击石。 阮织一顿,既然被认出来了,她也就坦然质问:“本公主去哪儿,需要向你禀报吗?国相大人?” “自是不用。” 那不就得了。 阮织朝还在地上趴着的碧珞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裴饮琢又道:“微臣还要提点殿下一句。” 阮织最听不得他的管教了,伸手就捂上他的嘴:“嘘,你别说。” 裴饮琢的浅色的眸子转了转,锁定在她身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没费多少力气便把阮织的手拨开,道:“那微臣便就此止言,预祝殿下早日尽兴而归。” “嗯嗯嗯。”阮织随口应道,拉起碧珞便消失在那淡若薄云的眼中。 — 阮织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妃子来巩固皇权,并对她母皇下的婚约持反对意见。 要是别人还好说,她有的是方法逼得那人五叩首三捶首拜在她母皇殿里请求退婚。 但这人是裴饮琢。 墨守成规、食古不化的国相大人。 自阮织儿时便有他作陪,儿时就受他的定好的规矩约束,反抗不得,忤逆不得。 这倒也不是说小时候的阮织是那种捣蛋调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孩,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听令于别人行事。 这可能也是母皇想传位给她的原因之一吧。 既然拒绝不了,阮织便想逃婚。 这皇帝之位又不是非坐不可,这天下那么大,只困于一处又怎么能够。 于是,阮织便揣了点钱财,带了一把剑,准备游历。 她本来没想让任何人跟着的,但碧珞与她一起长大,形影不离,阮织实在支不开她,故而勉强带着她。 岂料她的胆子比阮织的还小,还未出宫,就絮叨着劝她回去,还害得她被裴饮琢识破。 阮织瞪了她一眼。 碧珞知错地缩了缩肩膀,讨好地笑了笑。 阮织也没想好到底去哪里,反正远离皇城就对了,便租了一辆马车,雇了个车夫,驶出皇城。 可谁知道这马夫居然是个杀手,阮织只觉得晦气,她自幼在宫中习武,身手矫健灵活,一个横踢把持刀的马夫踢下了车,马儿因此受惊狂奔起来,车厢颠簸,碧珞在里面嚎啕大哭。 阮织不喜欢这般刺激的速度,也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便牵上碧珞的手跳下马车,滚进草丛里,滚了几圈,遇上一个阻碍,便停了下来。 不是石头,也不是树干,因为这两种不会那般柔软,阮织还没看清,率先爬起来先检查阮织有没有受伤的碧珞就尖叫着出声:“公主,公主,这是个死人!” 阮织直起身子看过去,得出了结论。 他的气息微弱,性命尚存。 她便借着碧珞的力,站起来道:“没死呢。” 碧珞不叫了,泪眼朦胧地看她:“真、真的?” 阮织点点头。 不是死人,那碧珞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拽着阮织道:“公主,咱们走吧,万一周围有其他杀手呢?或者他的仇家一会儿赶到怎么办?” 阮织的凤栖殿内一向平和,简直是宫内的安乐所,里面的奴才奴婢们有八成的人没见过死人,还有两成的人连血也没见过。 所以,养出来碧珞这种单纯爱咋呼的性格。 躺在地上的人,一袭耀目红衣,双眼紧闭,唇色苍白,仍旧不掩这人的烟霞色相。 宫中宝阁里收藏有一胭脂色玉石,阮织曾见过一次,其若初升霞光,瑰丽非凡,却仍不敌面前这人半分姿色。 阮织脑里搜寻了一遍人选,发现,虽然裴饮琢惹人讨厌,但他的容貌可与此人一比。 至于她那自封为“千古第一美男”的三哥,跟他相比,就是个笑话。 阮织也不想救。 素不相识,无缘无故,阮织没有救他的理由。 但是…… 阮织觉得他有利用价值。 毕竟能与裴饮琢的相貌一较高下的人,可不多见。 反正她那些皇姐皇妹没有不赞叹裴饮琢芝兰玉树,神清骨秀的。 碧珞走之前怕阮织受伤,皇上怪罪,便在包袱里装了不少救急丹药,阮织便扯开拿出“紫雪救生丹”喂给了他。 “公主!”碧珞跺了跺脚。 她看着心疼,这可是宫中最好的丹药,一粒值千金,就这么随随便便喂给了一个陌生人? 阮织不懂医术,只会一股脑给他吃最好的丹药,于是碧珞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家公主喂完“紫雪救生丹”又喂“安宫回苏丹”,这两种还能理解,但她家公主连“至宝醒脑丸”也喂给了他,那个不是救命的,而是治打瞌睡的。 碧珞带上这个是因为阮织春困夏乏秋倦冬眠,没有一个季节对于她来说不是适合睡觉的,也没有一处地方对她而言是不能睡觉的,随时随地大小睡,坐着站着都能睡,无愧于宫中皇子公主们亲封的“梦府安澜君”。 碧珞看着阮织倒豆子一样往地上那人没完没了地投喂丹药,才用颤抖着的手按住她想要继续动作的手,哽咽道:“公主!您再喂下去,他可就真要死了啊!”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二) 碧珞的话音刚落,桑芜猛地坐起来,捂着胸口,嘴角渗出了血。 血色鲜红,衬得他愈发肤若凝脂。 阮织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桑芜本动了杀念,双目因气血攻心变得赤红,却在看清她的脸后,陡然敛势,收起手心凝聚的红光,改为向前倾倒,虚弱地倒在阮织身上。 大鸟依人。 他紧紧地扣着阮织的手,呼出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嗓音些许沙哑地问道:“是您救了我吗?” “干什么,你干什么!”这魅惑操作丝滑无比,碧珞见了都要气死了,这个登徒子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当着她的面轻薄她家公主! 身为公主的贴身丫鬟,见过太多想攀上阮织的人,扭脚的,假装偶遇的,还有直接邀请阮织去参加宴会的……太多太多,而她面前这一个用的就是那最低等的小把戏,碧珞都不用多看,就知道此人定是不怀好意。 她上前一步,就要把他拽开,却不料这个人看着无力,其实力气大得要命,碧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他拽开。 阮织低头看向倒在她怀里不动如山的人,而桑芜注意到她的视线,仰着脸回视她。 他似乎知道自己什么样的神情杀伤力最大。 睫毛轻颤,鸦羽一般,其下的眼瞳波光潋滟,黑沉之中仿若绘着碎星,这么盯着人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阮织问。 “公……公子!”碧珞气得跺脚,用手指着这人的鼻子,“你先让他起来!” 桑芜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冷白如玉的手捂住心口,紧贴着阮织,微微闭了闭眼,道:“心口好疼……” “疼?真疼还是假疼?”碧珞气呼呼地掐着腰,“我看你这个登徒子就是装的!” “我没有……”桑芜伸手抓住阮织胸前的衣服,在阮织怀里轻轻动了动,似是在撒娇。 阮织安抚性地拍拍他,问:“你还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馆瞧瞧。” “能。”他娇俏地点了点头,用手撑住地面,看上去十分艰难。 阮织伸手搀住他,桑芜露出一个虚弱的浅笑,道:“麻烦恩人了。” “你就是看我家公子心善,这么折腾她!”碧珞恨不得撕烂他那张妖冶惑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脸。 说不定就是什么狐媚子转世。 但她骂归骂,总不能真让公主一人搀着这人直至找到城镇。 于是她伸过手,对阮织道:“公子,我来吧。” 阮织还没有表示什么呢,被搀扶的这人直言“不要”,还装作害怕地往阮织那里缩了缩。 碧珞:“……” 嘿。 她撸起袖子,她碧珞就不信了,她还收拾不了一个狐狸精。 阮织被这一个二个吵得脑袋大,她制止碧珞的动作,对碧珞道:“那碧珞,你先去帮我看看前方有没有城镇吧。” “可是……” 碧珞一顿,横了那狐狸精一眼,眼里满是不放心。 阮织摆摆手:“去吧,你公子我是什么人啊。” 公主的命令碧珞自然不得违抗,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讨人厌的走了,桑芜舒心地勾了勾唇。 他装作柔弱地将头靠至阮织的肩,以这古怪不便的方式轻压着她向前走,问道:“不知恩人姓名?” 阮织没隐瞒,回道:“阮织。” “阮”乃皇族贵姓,任谁听到都得多问一句,可桑芜不然,好像“阮织”只是“阮织”,跟其他无关——知道名字就很满足。 他自然无比地介绍自己:“我的名字是桑芜。” 阮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今年刚及弱冠,还未婚配,”桑芜羞涩地笑起来,“不知恩人是否成亲?我愿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不必了。”阮织回绝道。 一个裴饮琢够让她烦心的了,再来一个那还得了。 阮织不想结婚,但想给裴饮琢添堵,让风光霁月的国相大人体会一下挫败的感觉。 真的不行,但可以以假作真呀。 不过此事要稍后再议。 她要先知道这个名为桑芜的人伤得严不严重,能不能有命帮她。 — 阮织不懂医术,但她又不傻。 桑芜表现出的这副模样,哪里是像被她救治好了,如果非要说,像是被吊着一口气,也像是回光返照。 她本来已经做好大夫说他命不久矣的准备了,却没成想听到面前这位须发花白的老人道:“已无大碍,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碧珞也觉得神奇,道:“可我家公子一股脑喂给他不少灵丹妙药,这其中有的药物的药性不会相冲吗?” 大夫摸了摸胡子道:“虽有相冲,却也帮助这位郎君逼出体内之毒,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是吗…… 阮织的目光在大夫和坐在椅子上唇色发白的桑芜身上打转。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她又抓不住那一丝端倪,只好作罢。 碧珞认为仁至义尽,她和公主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照看这人,便以手捂嘴,在阮织耳侧悄悄道:“公主,咱们走吧。” 阮织想了想,没说话,把碧珞拉着碧珞出去,问道:“你觉得此人与裴饮琢相比,谁略胜一筹?” “跟国相大人?”碧珞惊讶。 阮织道:“不错。” 碧珞摸着下巴,仔细地比对了一下后,挠了挠脑袋道:“公主,我比不出来。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这要怎么比嘛。” 阮织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带他回去假冒我的恋人,让我母皇撤回下达的旨意后,再给予他丰厚的报酬与他分开。” 碧珞瞪大眼睛,不甚赞同道:“公主,别了吧……你看他那副样子,像是什么好打发的人吗?” 这也是阮织担心的。 别再到时候解决完一个,又黏上来第二个,没完没了。 阮织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了决定:“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偷偷走?” 阮织点点头:“偷偷走。” 于是,两人招呼也未道一声,转头就走了。 — 这天下之大,阮织与碧珞走南闯北四处游历。览过许多风景,也遇到过不少人,可再也没见过桑芜那么令人惊艳的青年。 阮织倒没后悔。 她这人最怕麻烦,与其摊上个难缠不已的,还不如就现在这般在宫外流浪,等到寻到一处喜欢的地方便定居下来,做个闲散的普通人。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三) 阮织与碧珞行至洛城时,恰逢洛城一年一度的落彩佳节。 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路中央有艺人表演喷火之术,火光四溅,如龙吐珠,引得路人拍手叫绝。 路两侧,各色花灯高高悬挂,试与星河争辉。花灯之上,或绘有花鸟鱼虫,或刻有诗词歌赋,样式丰富,色彩斑斓,夺人眼球。 碧珞感到十分新奇,一会儿赞叹一声,一会儿又跑到摊子面前挑选物品。 阮织对那些小玩意儿不感兴趣,她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足有手臂那么长。 一路看去,她的目光只停留在糕点摊上。 皇城也曾举办过这样的盛会,不过不似这般具有烟火气。 阮织还记得她第一次参加也是偷偷从宫中溜出,不过被裴饮琢逮到。 被他逮到也不奇怪,那人像在她身上装了什么东西,无论在哪里,他总能找到。 本来阮织逛了一圈后,对这花灯节由兴趣盎然变成索然无味,却因为裴饮琢的出现让她勉强提起了一点兴致。 因为裴饮琢板着脸,格格不入地行走在欢声笑语间时,被这灯光和烟火映得多了几分人气。 不多,也就一点点。 他在其中与周围形成极大反差,阮织看着,竟觉得有些好笑,她便那酸不溜秋的冰糖葫芦强塞给了他。 当然,小时候的国相大人也没那么好糊弄,如果真被那么轻而易举地贿赂,有违“小古板”之名。 糖葫芦在手,他连看也不看一眼,仍旧看着阮织道:“烦请殿下随臣回宫。” …… 阮织正回忆着,忽然发现身侧好像少了点什么。 空落落的。 少了什么呢? 阮织:“!” 碧珞不见了。 她回过身子去找,但人潮拥挤,人头攒动,根本寻不到碧珞的身影。 她倒不是很担心。 两人在入城后提前找好了客栈。 碧珞找不到她的话,应该会回客栈。 阮织便将搜寻的视线收回,继续往前逛。 这次买的糖葫芦比第一次买的好吃不少。 阮织很快吃完,空出手来购买她物色已久的糕点们。 这洛城卖的糕点虽然看上去朴素,但滋味不错,阮织怀里抱了好几袋,边吃边赏灯。 有个小孩忽然步履匆忙地跑过他身边,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正好撞洒了一袋玫瑰糕饼。 后面有人指着小孩大声道:“快抓住他!他偷走了我的钱袋!” 阮织随手将糕点递给身旁不知何人的手中,翻身而上最近的戏台子,借着戏台子跳上屋顶。 屋顶上畅通无阻,阮织的速度比小孩快,她从房上下来,正好堵在他面前,揪住他的后领,从他手中夺回了钱袋。 小孩恶狠狠地看着她:“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阮织把钱包抛给失主后,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温和地笑道:“为弥补你,我可以请你吃糕点。” 她此时才想起她好不容易搜罗的各味糕点不知道送给了哪位幸运儿。 碧珞总是与她形影不离,她忘记碧珞这次不在身边了。 “唉。”她叹了口气。 她还没有都吃一遍呢,就这么没有了。 真是糟心。 她拿出钱袋子给那小孩买了不少吃食,终于才换来小孩别扭的“谢谢”。 阮织细声细语地询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那人的钱袋子吗?” 小孩有些惭愧地低下头,道:“只是看他衣裳的布料华贵,便以为他不会追究这点银子。” “没什么难言之隐?” 比如弟弟妹妹都没饭吃,家里中贫穷什么的? 小孩实诚地摇了摇头:“没有,就只是刚刚把阿娘给的钱花完了,却还是想吃东西,就……” 阮织笑了笑,用手指抵了下他的额头:“那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哦。” “‘勿以恶小而为之’,你这种行为若那人真的要追究,你此时都进衙门了。” 小孩吓得连连保证:“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阮织拍拍他的肩:“去吧,这些东西拿跟你的阿爹阿娘分享吧。” 小孩朝她挥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阮织为了追那小孩,消耗了不少体力,累了,便想回客栈休息,顺便再点顿宵夜。 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人戴着象牙白卯兔面具立于花灯下,着一身水蓝色淡雅衣衫,身姿绰约挺拔,乌发以一根白玉簪簪起,在风中有些散乱,却不知为何,阮织硬是看出一股一丝不苟的气质来。 看不见脸,吸引阮织的,首先是他手中捧着的糕点——很像她之前买的,后因追人丢了的那些。 其次,便是他的气质,芝兰玉树,霞姿月韵,跟裴饮琢几乎一模一样。 但,裴饮琢是不会穿如此亮眼的颜色的,并且,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阮织只多看了两眼,便想路过,却被他抓住手腕,一触即离,好像只是为了叫住她。 但谁也没有看到,他垂下来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阮织疑惑地看过去:“有事么?” 那人一手将糕点递出,一手不知道在比划什么,阮织看得眼花缭乱亦一头雾水。 最后他点了点阮织。 阮织思索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糕点?” 那人点点头。 阮织忍不住高兴起来,弯着眼睛接过去。 “谢谢你呀,”阮织道,“我请你吃饭吧。”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碧珞果然早就回了客栈,见阮织进来,直接扑了上来。 “公子!你跑哪里去了?” 阮织敢肯定,绝对不是自己乱跑。 一定是碧珞没跟紧她。 一定是这样。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过错归咎到碧珞身上,就被碧珞的动作冲击得小退了几步,正好撞上后面那人的胸膛。 那人伸手虚虚地扶了她腰间一把。 阮织便朝他又道了声谢。 这时,碧珞才注意她家公主后面跟着的人,泪眼朦胧地问:“这人是谁啊?” 阮织道:“一个好人。” 碧珞:“……?” 不是,她看着这人怎么这么像国相大人啊? 她刚想拉着她家公主去问问,但吃糕点没吃饱的阮织已经擦过她,利落地坐在凳子上,朝他们二人招手:“过来啊。” 碧珞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吞了吞口水,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一) 综艺录制了三天,阮织在这个海岛游玩了三天。 也算是在这个世界开辟了新地图。 韶祈想来找她,被她拒绝。 韶祈委屈得不行。 阮织无奈。 就差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 拜托,这里人多眼杂,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走到哪里就能掀起血雨腥风的偶像啊? 但在韶祈的强烈要求下,阮织便每晚打视频通话报备。 不过,有一天很奇怪,总感觉韶祈的身边还有别人。 因为她总听到有布料摩擦声,还有不知是谁发出的感叹声。 但当阮织问的时候,韶祈神色自然地道:“没有啊。” “是吗?” 韶祈坦荡道:“是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他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闪着碎光。 阮织看他这副模样,也受他感染,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一天,韶祈的身边的确坐着别人,还一下坐了四个。 不是别人,正是听了阮织和韶祈之间的旷世甜恋后无比好奇的the star其他四人,都在旁探头翘首,想看清韶祈女朋友的真实面目。 而看过之后,众人愤愤不平:凭什么这小子能遇见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见他们这反应,韶祈更加得意,如沐春风。 闫钊忍无可忍:“韶祈你再唱,你就滚出去!” — 在最后一天,忽然爆出韶祈即将退团单飞的消息。 众说纷纭。 有猜测说是《青春奇遇记》为博取流量搞得噱头; 也有指控说韶祈所在的sk公司为了团内人气平均,打压韶祈,韶祈难以忍耐才退团solo; 还有乱编说韶祈跟男团里的某一人吵架,吵得太严重,所以一气之下退了团。 …… 在曝光的帖子下面你一句我一句,盖起万层高楼,登上热搜第一。 有怀疑的,但怀疑的声音都很小,因为发帖人顶着金色大“v”,且爆出的瓜从来没有出错过,都保真,大家都戏称他为“瓜界保真哥”。 作为时刻关注韶祈动态的敬业私生饭,阮织自然也看到了。 由剧情里的绯闻,变成了如今的退团新闻,阮织没有很意外,或者说,她从一开始见到韶祈的第一面起便知道事情的走向会不受控。 而她尽力去做,也只是想给系统一个交代而已。 等韶祈回到公司后,公司第一时间确认了这个消息,发出公文声明:the star男团暂由姜奕辰代替队长职位,而原队长韶祈因为某些私人原因退出该团,改为以个人形式发展。 得到官方确认后,某博又炸了。 尽管有314的协助,阮织还是卡了半天才卡进去。 她刚进去,这时候,突然又有人把韶祈退团的原因引到“谈恋爱”上,曝出几张似是而非的模糊照片,企图往韶祈身上泼脏水。 某博乱成一锅粥,八宝粥、小米粥、皮蛋瘦肉粥都倒在一起,混在一锅里,难喝得要命。 “音弦”们齐心合力对战对家粉、cp粉、路人吃瓜群众,凡进来说两句的,无一例外被喷。 阮织翻了翻,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而郁恬唯恐不乱似的,又亲自下场承认照片中的女生是她,这下攻击的矛头又齐齐转向了她,她的粉丝们吃瓜吃到自家正主身上,震惊了一下,马上整装待发维护她。 剧情好像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正轨。 阮织抱着手机,皱着眉头,俨然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感到又荒唐又合理。 既然都成一锅粥了,不好喝也将就着喝了吧,起码能填饱肚子不是? 阮织顺应事态发展,注册了好几个小号,开始“大骂”韶祈,骂人用的话还是复制的别人的评论,无非就是骂他不配做偶像,拿着粉丝的钱去养别的女人,句句犀利难听。 在评论里宣泄了一通,阮织还嫌不够,又去给韶祈发私信,发小作文,一条接一条。 当然,阮织不会骂,也不喜欢写小作文,都是314系统帮她想的措辞,她只负责动动手指。 按韶祈的性格应该会害怕真老鼠,于是阮织下单了一箱子可爱的仓鼠,地址填的the star居住的那所别墅。 她还私信客服,让他们在箱子里加上一封“恐吓信”装装样子。 不到半天,阮织现在的任务只剩“被送进精神病院”这一项。 — 郁恬的“承认”微博只说了一句话:照片上的人是我。 众人冷静下来过后,通过分析郁恬的措辞才得出结论——郁恬只是坦荡地承认照片里的人是她,却没有说她跟韶祈在谈恋爱。 但仍有些不理智的粉丝依旧跑到她的超话里谩骂一气。 郁恬就是在故意拱火,这便是她答应韶祈做的那件事。 不得不说,韶祈真的很有头脑。 这绯闻便是他自导自演的。 这么一来,郁恬不算违约; 二来韶祈也把众人的注意力从他退团转向别处,不留给别人恶意揣测,发酵流言的机会; 三来,他留下这么一个端口,留给粉丝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他若是官宣,阮织便不至于遭遇“网暴”。 妙,实在是妙。 郁恬忽然庆幸自己倒戈去了韶祈的阵营,要不然,连自己怎么从高处掉下去的都不知道。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韶祈不慌不忙,还有闲心给阮织打电话。 阮织接通后,他上来第一句话便先问:“陈圆瑾,你没哭吧?” 阮织:“……?” 阮织问:“我哭什么?” 该哭的不是你吗? “担心我啊,”韶祈的口气理所当然,“而且网上都在传我跟别人是一对儿,你不吃醋,你不难过吗?” 阮织木着脸,语气平淡道:“……哇,我好担心,好吃醋,好难过啊。” 韶祈要闹了:“呜呜呜你都不关心我,你怎么能这个样子,我太伤心了……” 拿他没办法,阮织想起刚刚翻到的一条评论,便念了出来:“哥哥,你别害怕,我会永远是你的后盾。” 韶祈忽地像是被消音了,一下子不说话了。 阮织有点疑惑,问:“你挂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的韶祈脸颊爆红、发烫,心脏也噗通噗通地跳动,眼眸因为这句话染着欢欣的亮光,细看之下还有些无措。 他轻笑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幸好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谁也没看到他这副囧样。 啊…… 怎么能,这么可爱?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二) “韶祈!”闫钊看清门口快递盒上收件人的姓名后,大声喊道,“你买的什么啊,这么大一箱?” 施珈铭很谨慎,挡了他一下,道:“别动,说不定是行事极端的粉丝寄来的恐怖东西。” 他这么一说,闫钊呆住,聆听了一下,听到了箱子里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靠!靠靠靠!”他惊恐地退后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箱子,又看向施珈铭,问,“那咋办?” “有动静,说明是活物,”施珈铭摸着下巴分析道,“我猜是蛇,或者老鼠。” 闫钊抱着脑袋大叫起来:“啊啊啊,你别说了!” 此时,韶祈下楼,看他这副不知什么疾病发作的模样,不解地问施珈铭:“他怎么了?” “你最近买东西了吗?”施珈铭问。 韶祈想了想,道:“没有。” 施珈铭神色沉重,指着那快递盒道:“不知道谁买来的,里面很有可能是恶心人的东西。” “哦?”韶祈来了兴趣。 他晃着长腿走过去,蹲下来,仔细查看快递面单,看清后,脸上的鄙视之意毫不遮掩。 他回头对着那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两位,没好气道:“大哥,这上面写着五只仓鼠,你们都不识字是吗?” 闫钊:“……?” 施珈铭:“……” 施珈铭咳了一声,挽尊一般问道:“那是谁会给你送仓鼠还不留姓名呢?” 韶祈奇怪地看着他,回答道:“当然是我女朋友了,给我的惊喜呗。” 施珈铭:“……” 他这嘴,应该去捐给有需要的人了。 韶祈打开箱子后,里面还有一个藤盒,藤盒里装着五只花色不一的小仓鼠,黑熊、白熊、米熊、眼圈熊和奶牛熊,它们的小眼睛乌黑发亮,憨态可掬。 “哇!”闫钊感叹一声。 浑不知情林瑾瑜问:“这是粉丝送给我们的礼物吗?正好五只,一人一只。” 知情人施珈铭听到这问话偷笑起来,故意拱火道:“那你先选一只吧。” 闫钊看戏地附和:“对,林哥,你先选!” 韶祈的眼转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似笑非笑。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韶祈的眼神足够把这三人凌迟,对,闫钊、施珈铭,连同林瑾瑜,谁也不放过。 还好林瑾瑜聪明机智,从这眼神中读出了杀意,瞬间转了个身,挠了挠头:“哎?我的衣服好像还在厨房里,我去洗一下。” 闫钊和施珈铭也很识相地跟上林瑾瑜的步伐。 “哈哈,我想起来,我的裤子也在冰箱里,我顺便去拿出来。” “对对对,厨房里还有剩的长袖,我去解决了。” 在楼上观望到这一盛景的姜奕辰:“……?” 谁能告诉他,如今的厨房还是厨房吗? — 阮织没料到,韶祈这么快又猜出来是她。 她强装镇定:“什么仓鼠?仓什么鼠?我听不懂。” 韶祈听后,轻笑一声,这声音通过听筒传到阮织耳旁,震得她耳朵麻酥酥的。 他道:“陈圆瑾,我有说是仓鼠吗?” 阮织:“……” 呔!我要举报你不讲武德。 韶祈开始读那封信:“韶祈,我恨你,恨透了你,恨你居然与别的女生谈恋爱,这让我感到世界背叛了我……” 阮织的头顶缓缓打出个问号:“这是什么?” “快递里的信呀。” 阮织:“!”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 她让商家写的不是恐吓信吗? 这是个什么东西? 谁,谁给她掉包了? 正在店里投喂仓鼠崽崽的老板打了个喷嚏,无故感受到一丝凉意。 他缩了缩脖子想,天冷了,是该多穿点衣服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倡导爱与美好的仓鼠小店老板,不允许不礼貌、有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话语出现,恰巧他也看了热搜,便猜测这是哪一个心碎的粉丝,于是发挥他乐于助人的精神,将所有威胁的话转化成了这封句句泣泪、弥漫着青春疼痛感的苦情信。 “陈圆瑾,”韶祈轻轻喊着她的名字,“那些绯闻都是假的。” 他停了停,不太好意思道:“别恨我,要一直爱我。” 阮织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用着韶祈听不见的音量喃喃道:“我会的。” …… 挂了电话后,韶祈为五只小仓鼠取好了名字,分别叫“陈爱韶”、“圆爱祈”、“瑾爱祈”、“圆圆”和“瑾瑾”。 而阮织第一时间给那家店铺点了差评,评语是“不需要你画蛇添足,自以为是!!!” 三个感叹号彰示着阮织不平静的内心。 她问314:【我的任务如果完不成可以暂留这个世界吗?】 314答:【如果您的寄体在原剧情中没有死亡的话,原则上您可以一直使用这副躯体。】 【原则上?】 【但是前几年提出的新规是,无论任务是否成功,建议宿主立刻脱离世界。否则,会分不清游戏和现实,更严重的可能会患精神上的疾病。】 阮织问:【如果我执意要留在这个世界直到生命结束再脱离呢?】 314:【那我要先进行申请,审批通过后,方可留下。】 【审批不通过呢?】 314:【自然是带您脱离这个世界,并送您去弱化记忆。】 314的机械音冰冷:【如果您对任务者中的npc产生感情,那我们有必要对您进行弱化记忆项目,甚至抹除您的记忆。】 阮织垂下眼帘,道:【那你先帮我申请吧。】 【是。】 这个任务的确被阮织进行得面目全非,宛如脱缰的野马,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又过了几个月,主系统未判定任务失败,也未审核阮织的申请,而关于韶祈的言论渐渐地沉寂下去,不再有一点浪花。 单飞后的韶祈转型去当了模特,“音弦”们扼腕痛惜,因为当了模特后的韶祈很少参加活动,她们都快把韶祈之前参加过的综艺或是参演过的电视剧盘包浆了。 而此时,《宣日》终于在粉丝千呼万唤中,抬了上来。 众粉丝嗷嗷叫唤,喜极而泣。 世界五·我是可恶的(可恶可恶真可恶)私生饭(十三) 《宣日》这部剧,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在演艺圈都有口皆碑,这阵容强大,所以一经上映,无数人冲着剧情、演技和演员点进去观看。 没想到,第一集开头便死了人。 死相十分凄惨,死者的头被人塞进马桶里,整个人瘫在上面,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流淌了整间洗手间。 弹幕都“啊啊啊啊啊”个没完。 实在是太刺激了,一上来的场景就把人吓得胆颤。 但又怪吸引人的。 于是,他们便吞了吞口水继续观看。 十七岁的周或是在第四集出现的,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执一把黑色的伞,行走在雨中,伞沿微抬,露出一双形状娇好的眼睛,与三十四岁周或的眼睛缓缓重叠在一起。 只有惊鸿一幕,但足够让观者为之心颤,忍不住想见到更多这样的韶祈。 往后看,众人发现,原来他还是个美是美矣,就是太惨了。 不是在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最惨的一次,还毫无形象地爬到树上,弹幕里都在“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人配上音乐,剪了一段鬼畜视频。 大家都没想到韶祈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帅哥爬树哎,真是罕见。 跟母猪上树一样不多见。 这一段是韶祈跟阮织学了爬树之后补拍的。 那时候阮织才知道,韶祈自踏入场地起,就发现了窝在树上的她。 没有真爬树,也是怕她暴露。 得知真相的阮织眼泪就要落下来。 她的伪装技术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而韶祈的答案是:倒也没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许是天生的,无论她躲在哪里,他总能注意到。 心先动,眼再动,最后是唇上扬。 清亮的瞳孔里只会映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只能是她。 …… 到了第七集,少年周或终于被人救了。 众粉丝忍不住擤了擤鼻涕。 虽然韶祈的战损妆很好看,但也不能这么一直惨惨的啊,会让人心疼的好不好。 这下他被救了,众粉丝上一秒还在开心,下一秒看到韶祈眼中的微光闪烁后,心情跌宕,内心只有一句话:妈卖批,不是说没有感情线嘛! 这感情线的确很隐晦,但他们也不是瞎子好嘛,这明摆着就是“喜欢”啊,还是那种酸涩的暗恋,呜呜太难过了。 难过归难过,八集才是真难过。 他们还没来得及讨伐这个女演员运气怎么能这么好,居然能跟韶祈搭感情戏,这位名为“小螺”的女生就猝不及防地下线了。 众粉丝:“……” 众粉丝:“呜哇呜哇呜哇……” 网上开始有cp粉冒出,剪辑小螺和周或的视频疯狂磕糖。 《宣日》这部剧的讨论量日益增高,而在这无数发言中却很少有骂阮织的。 这倒让阮织有些吃惊,怀疑是不是韶祈为她买了“洗白”水军。 韶祈自然是雇了水军,但更多的是他们的cp粉,专门鼓吹他俩的“神仙爱情”。 在他的助力下,“小螺捉周”的团体越来越壮大,十个人里面起码有一半人是cp粉。 这盛世,如她所愿。 看着那一条条说他们两个般配的发言,韶祈的脸都快笑僵了。 而大家不去喷扮演小螺的阮织,一是因为小螺这个角色死得让人措手不及,无故惹人感到怜惜; 二是阮织的眼神戏清澈,透着韧劲,舞棍时虎虎生风,英姿飒爽,有时又看上去迷迷瞪瞪的,特别想令人搓圆捏扁一番。 讨厌不起来,实在讨厌不起来。 这个时候,阮织接到郭导的电话,拜托她和韶祈营业宣传一下这部剧。 阮织应下了,刚想告知韶祈,韶祈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的话总是让人始料不及,他道:“陈圆瑾,我们官宣吧。” 太突然了。 阮织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韶祈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委屈:“你总不能一直让我这么无名无份的吧。” “可是……”阮织哽了一下,才缓缓道,“万一,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消失了,那你怎么办?” 韶祈问:“你去哪里?” 阮织说:“另一个世界。” 韶祈又问:“那为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 这是个好问题。 阮织让自己深陷进沙发里,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去。 “好吧,”她妥协道,“我会为你留下来。”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但是,如果我的记忆被抹除了,你也要记得爱我。” — 韶祈得到应允后,直接发博,并配图文:她,我的@陈圆圆圆瑾。 阮织拿出在剧组里注册的账号,登录,也发文:嗯@韶祈。 起初,大家只以为这是一种营销手段,都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蒸煮下场发糖了!!! 后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韶祈隔三差五在自己账号上发阮织的照片,不是在剧组的,而是些日常照。 比如身穿着粉色毛茸茸的毛衣,蹲在地上拿着玉米投喂仓鼠们的照片,再比如韶祈露出半张脸,阮织在后面扶着膝盖满头大汗的照片。 亲昵非凡,像是已经同居的小情侣。 而顶着金色大v的韶姓企业家忽然在韶祈的帖子下面评论:带回来给我们见见。 韶祈回复:好的,哥。 这下某博又炸开花了。 “小螺捉周”喜出望外,喜大普奔,恨不得绕地球跑一圈,然后放上三天三夜的烟花。 而唯粉们可遭老罪了,有的捂着心口破碎不已,有的写了好长的一篇作文述说对韶祈的喜爱,还有脱粉回踩的在韶祈帖子底下咒骂。 但最多的还是朝阮织攻击。 阮织害怕自己看了会有点伤心,便提前删了某博,眼不见心不烦。 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是郁恬站出来搅动风云。 她发文道:爱豆也是人,他们有感情和生活,谈恋爱是他们个人的选择和自由。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决定。 如果是真的喜欢,那最好的方式便是希望他们幸福,即使他们的幸福可能不是我们所期望的那种形式。 我们可以继续支持他们的作品,关注他们的动态,但也要学会接受他们生活中的不同选择和变化。 阮织很赞同这些话,但不妨碍她觉得这种发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一种体现。 无论是哪种情感,都不能轻描淡写地一概而言。 何况,追星,往往追的不是星,而是梦与光,是自我的映照与激励。 也许很多人不能理解。 但,的确是这样,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总是止不住地心生欢喜。 说傻也好,疯癫也罢,就是这样,纯粹而又热烈。 番外·胆小鬼 【玩家“阮织”1114号世界任务失败,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d】 【奖励:223积分】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阮织出了这个世界就被送去了“记忆消除中心”。 这次的情况跟上次的不一样。 这次更为严重。 “好恶毒”等在门口,骂了声“傻子”。 —— 郁恬发文后,引起不小的争议。 但无论再如何讨论,事已成定局。 韶祈办事麻利得很,收拾好东西就搬进了陈圆瑾的这栋小房子。 他来前据说是为了给阮织一个惊喜,连通知都没有通知。 阮织打开门看到是他后傻在原地,等他大摇大摆地进来,阮织才猛地想起卧室里那满墙的照片,她便急忙拉住韶祈想推开那扇门一探究竟的手。 韶祈挑眉,问道:“怎么了,你这房间里藏着情夫?” 阮织:“……” 里面是比情夫还要可怕的东西。 阮织岔开话题:“我煮了泡面,你要吃吗?” 韶祈点点头,收回推门的手,看上去要跟着阮织去厨房,却在阮织放松警惕的下一秒骤然推开房门。 于是,那满屋满墙的照片就这么暴露于人前。 虽然这不是阮织干的,但她还是羞耻得要命,捂住自己的脸,后撤一步就要向外跑,但被预判到的韶祈一下揽住腰,搂到身前。 “陈圆瑾,”他笑意止不住地扩大,“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呀。” 阮织觉得不能示弱,烧红着脸瞪过去,企图让他遏制住嘴角的笑意。 被这么一瞪,韶祈眼神飘忽了一下,突然也红了脸,粉意自脖颈漫上脸颊,所到之处,没一处不是红色的。 “陈圆瑾,”他又喊道,似是羞涩道,“你要是再这么勾我的话,我会把持不住的。” 阮织:“……?” 阮织用力地跺了他一脚,决计自己独吞那一锅泡面,连面汤都不分给韶祈。 — 确定关系后,韶祈带着阮织去拜访他的家人。 说实话,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阮织临下车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牵着韶祈的手微微沁汗。 韶祈笑着安抚她:“我爸妈和哥哥的眼光跟我一样,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眨眨眼睛:“再说了,我们家阮织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是的,阮织告诉韶祈她的小名叫“阮织”。 韶祈一听这个名字,明显地愣了一下后,复笑起来:“要不然说我们两个有缘呢,这个名字我好像在梦里梦见过。” 阮织看向他,很认真道:“我也梦到过你。” 她说的是实话,但韶祈以为是什么新型调情方式,双颊粉红地把她拉进了卧室。 阮织这天得幸听了上百遍自己的名字。 如韶祈所说,韶父韶母以及韶兄都很喜欢阮织,尤其是韶父韶母一见到她,就把她拉走了,完全忽略了阮织身边站着的亲儿子。 而韶兄虽然不苟言笑,但胜在朴实,一开饭,这位大哥就用公筷夹给阮织不少食物,茄汁鱼卷、玉带虾仁、醉排骨……把阮织的碗堆砌得像座山。 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桌上的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办完了。 阮织感受到了大哥对她浓浓的喜爱。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阮织吃撑了。 微撑,40%吧。 倒是不难受,就是肚子胀了一圈,像戴上了游泳圈,尤其是阮织今天为了显得重视,穿了一件小裙子,这么一胀,十分明显。 韶祈想笑,但接收到阮织冰冷的凝视后,强迫自己压了下去。 韶祈撩了把头发,眼神魅惑地朝她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邀请你去外面散步吗?” 阮织颔首,将手搭在上面,随着他出去。 月色很美,笼罩在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上,也映得池水波光粼粼,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这样静谧美好的光景下,总是会心生感慨。 两人走着走着,韶祈忽然握紧阮织的手,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向她确认道:“阮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阮织看向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韶祈笑起来,明明是很好看的一个笑,在这皎月的光芒下,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但眸子里全是阮织读不懂的元素。 有些苦。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他问。 把你强留在身边,紧抓不放。 厚脸皮地希望得到你真正的喜欢。 阮织听后摇了摇头,不认可道:“你不自私。” 自私是她。 一直是她。 “你实话告诉我,你若是留下是不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阮织睫毛轻颤了一下,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不是。” 韶祈向来能看透她,这次也不例外。 他蓦地抱住了她,紧紧地,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 阮织被勒得难受,刚推了两下,就察觉到这人的肩膀微微颤抖,视线望过去,竟是落泪了。 阮织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念着他的名字,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意。 她无比诚挚道:“韶祈,我喜欢你。” 说出来后,一直堵在心口的东西也仿若烟消云散。 阮织抹去韶祈脸上的泪珠,浅浅地啄吻了一下他的唇。 于是,韶祈终于能够看到阮织眼底深藏的爱意,蓄在眼底,像一汪水。 — 就像无论我是谁你都喜欢我一样,其实我也一直喜欢你。 只不过我太胆小,以前不敢承认,也没能做出回应。 …… 阮织为了韶祈留在了这个世界。 这次终于不再是残忍的结局,而是真真正正地幸福生活在一起,直到年老去世。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四) 晚上不宜吃过多,阮织便简单地点了几样饭菜,还点了一壶据说是客栈销量最高的“流霞醉月”。 阮织在宫中不常饮酒,只在宴会上为了应酬喝上几杯。 但她酒量不错,曾与她二哥拼酒打赌,一饮三十二碗,赢下了那场赌局。 这壶“流霞醉月”口感醇厚而细腻,带有淡淡的果香与花香交织的韵味,清新雅致,又不失馥郁芬芳。入口时,酒液绵软悠长,令人陶醉;回味时,仍留有一丝甘甜。 实乃好酒。 阮织虽然觉得比起她典藏的“云溪松风”逊色一些,却仍不失为一壶好酒。 碧珞很喜欢这酒,但她酒量浅,喝了几杯便开始微醺,自己摇摇晃晃上楼休憩去了。 阮织看这菜也吃得差不多,便问桌上的另一人:“不知阁下可还满意?” 他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端正不已,听到阮织的问题后,稍稍侧了侧头看向她,却不言语。 哦,他好像本来也不会言语。 但他只是盯着阮织,一动不动。 阮织也看着他,有些疑惑,直到目光落在他面前残余酒水的酒杯上,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也是神奇,他从头到尾就抿了一下口。 听说过一杯倒还没听说过一口倒。 阮织忍俊不禁,想此行也算是长见识了。 因他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所以阮织只能回视他的目光,试图通过眼神读出他醉没醉。 可,完全看不出来。 碧珞微醉时,双眼会因酒意而水蒙蒙,雾茫茫,跌跌撞撞的,像只迷途羔羊。 但面前这人完全没有破绽,眼神如常,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人。 其实……有点可爱。 阮织对小二喊了一声,把钱付给他,并多订了一间房。 她对小二道:“他似乎是喝醉了,麻烦你把他送到房间吧。” “得嘞。” 阮织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阮织向右走,他长腿一跨跨过凳子,也跟上她。 小二挠了挠头,看不明白了:“客官,这……” 阮织摆摆手:“你先去吧,我把他送过去。” 小二一鞠躬:“那客官有事可以再叫我。” 阮织与他的房间是对门,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懂话,于是她试探着指了指对面的房间,道:“那是你的房间,你快去睡觉吧。” 他待在原地,没有动。 阮织便推开他的门,进去了。 他也跟着进去了。 阮织看他进来了,便想出去,但这人又跟着她出来了。 阮织:“……” 头疼。 早知道就不该好奇点那壶酒。 既如此,阮织只得看他睡下才能回房。 阮织坐在床榻上,他也落坐于床榻上。 阮织道:“你躺下。” 他可能实在不能理解,便歪了歪脑袋。 阮织只好扶着他的肩,把他放倒,帮他盖上被子。 想来他戴着面具睡觉可能会不舒服,但阮织目光在那玉白面具上停了停,还是没揭下来。 既然戴面具,那便应该是不愿被人看到真面目。 她还是不多此一举了。 做完这一切,阮织将灯吹灭,屋内暗了下来。 等了约半炷香的时间,阮织估摸着他应该睡了,便伸了个懒腰,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但她刚站起来,就被人搂住腰,带倒在了床上。 阮织:“!” 她的脸压在这人的胸膛上,这次的距离真的太近,她清晰地闻到他微敞开的领口处散发的冷香,如同初冬的霜雪,清冽而幽然。 这香味太过熟悉,阮织一下子便掀开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 是—— 裴饮琢。 但,是个稍微有些不一样的裴饮琢。 国相大人高高在上,喜欢穿淡色素雅的衣物,而无论何时,衣冠济楚衣衫,一尘不染,严谨不已。 气质也仿若是雪山之巅的清泉,历经千年冰雪的沉淀,淡漠疏离,面上也常常没有什么表情。 而现在的裴饮琢,躺在窗外投洒进来的月光里,因喝了酒,颊侧晕着粉意,眉眼间的冷淡之意好像也全部化开,变成春日里的水,柔和得不像话。 他抱紧阮织,忽地冒出来一句话。 他说:“你别丢下我。” — 阮织真觉得裴饮琢是好样的,为了把她逮回去,千里迢迢追来不说,还可耻地运用了“美男计”,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 只怪她被这奸人迷惑,第二天便被“请”上了马车,驶向皇城。 马车里,醒酒后的裴饮琢又恢复了那副皎皎如月,清冷似雪的模样,仿若那冰山上的雪莲,高不可攀,也不可染指。 阮织看着他就来气,闭着眼睛,不打算与他说一句话。 她不开口,裴饮琢也沉默。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闻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裴饮琢的侍卫名为九七,跟他的主子一样,也是个寡言的人,碧珞太无聊拉着他讲话,他一句也不搭理。 碧珞唉声叹气地看了一眼车厢,垂下了脑袋。 想必公主比她还郁闷吧。 回宫后阮织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拜见母皇,而是跳下马车去了皇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花琼轩。 “公主,等等我呀!”碧珞跟着跳下,追了进去。 九七掀开车帘,问裴饮琢:“还需要属下跟着吗?” 裴饮琢看着阮织的背影,微敛了下神色,道:“不必了,进宫吧。” 这花琼轩,如其名,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娱乐场所。 阮织的三姐常来做客,听小曲,赏美人,日掷千金,好不快活。 她一进去,晚映夫人便迎了上来。 “五公主,稀客呀。” 阮织儿时因为好奇偷偷跟着三姐进来过一次,被里面的脂粉和香水味呛得不行,回去后就起了疹子,再也没来过。 当时予她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三步一清秀小生,五步一美男,个个擦着粉,抹着鲜艳的唇脂,面白唇红,像是恶鬼。 害得她回去做了好几天噩梦。 晚映夫人摇着扇子问道:“五公主可是来找三公主的?” 阮织捂着鼻子道:“不是,先给我开间味道不这么浓烈的雅间。” “是是是,”晚映夫人招了下手,“桃竹,带着这位贵客去桂花间。”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五) 阮织进到桂花间才松开自己捂着鼻子的手。 她坐在凳子上,向跟进来的晚映夫人表明来意:“本宫要你们花琼轩最标致的男人。” 语气那叫一个豪气。 晚映夫人笑起来,涂着红色豆蔻的手执着扇子一指桃竹:“殿下,他怎么样?” 阮织仔细打量了一通,不甚满意:“本宫既然开口,那就要能比得上裴饮琢那副皮相的人选。” 裴饮琢可是在皇城美男榜上蝉联三年一甲的人物。 一听这要求,晚映夫人吃了一惊,却也没感到为难,笑得更开怀了:“殿下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前些日子我们花琼轩招进来一位绝色男子,的确可以与国相大人平分几分秋色。” “那把他叫过来瞧瞧。” “可是,”晚映夫人微蹙眉头,“这漂亮的美人儿吧,脾气都不太好,请他来可能要费一些力气。” 碧珞抱着胸,愠怒:“不过是一个低等庶民,也敢在我们公主面前拿腔拿调?这成何体统!” 阮织没制止她,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这么难请,说明事多且很难缠,难缠的话她便不想招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个听话的。 晚映夫人赔笑道:“殿下莫生气,奴家这就去请。” 她走后,碧珞问:“公主,您可是生国相大人的气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 阮织倒了一杯茶,一口闷掉灭灭火气。 看自家公主气鼓鼓的,碧珞识眼色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公主,您该不会想从这花琼轩里随便找个人跟您一起演戏,排挤国相大人吧?” “嗯哼。” “可这……公主这太仓促了,陛下不会同意的。” 阮织示意她坐下,她仰头看她仰得脖子疼。 等碧珞坐下后,她道:“这婚我可以结,但,在这之前,我定要恶心他一下。” — 阮织也没等多久,晚映夫人便把那人领进来了。 脚步声一响,碧珞就站了起来。 在外人面前,主仆有别。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人踏进来,步步生莲,只觉屋内骤然变亮。 他穿着海棠红色薄纱衣衫,乌发挽起,耳侧夹着一朵粉色小花,耳垂上挂着金色流苏耳饰,面上虽掩着面纱,但露出来的一双眸子潋滟多情,顾盼生姿。 眼熟。 很眼熟。 经历过裴饮琢戴面具诱惑她的事情后,阮织对所有见她遮遮掩掩的人,都觉得不怀好意。 她站起来,来到那人面前,伸手就拽下了他的面纱。 还真是故人。 桑芜。 “你怎么会在这里?”阮织转身回去坐下,将面纱随手抛在桌上。 碧珞见是他,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指向他:“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晚映夫人似是惊讶,她微微张了张嘴巴,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半晌,道:“殿下,您与桑芜认识?” 阮织拄着下巴继续审视桑芜,看也不看晚映夫人一眼,应道:“不错。” 晚映夫人瞧她神色有些不愉,便“呵呵”笑了两声,道:“那奴家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她退下,并贴心地将门掩上。 “恩人再次见到我,不开心吗?” 阮织神色寡淡:“你先回答本宫的问题。” 桑芜脸上明明白白摆着委屈:“恩人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也未告知我去何处,我想见恩人,还不能找一找了?” 听到这控诉,阮织稍稍冷静了一下。 也是,有点脑子的都会顺着“阮织”这个线索,来皇城找她。 而且,阮织觉得自己也不能无故迁怒于他,毕竟这人为了寻他都卖身进了这种地方。 也怪惨的。 阮织招招手:“你坐下,我有事与你商谈。” 碧珞还是不赞同选择桑芜,急急叫道:“公主!” “无事。” 阮织伸手把她拽到凳子上坐下。 桑芜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阮织:“恩人,何事与我商谈?难不成要与我成亲?” 碧珞拍了下桌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公主岂是你这种人能够染指的!” 阮织相比她就很淡定,抿了口茶,悠悠道:“本宫要你陪我演一场戏,事后,报酬只要是我能付得起的,随便提。” 桑芜轻笑一声,眸中的光点点荡漾开。 他咬字又轻又缓,但阮织还是听清了。 他道:“如果是要你呢?” 那没得谈了。 阮织突然觉得桃竹挺好的,看上去老实听话,肯定随她的指令办事。 于是,她果断道:“那便不需要你,请你出去,将门口那个桃竹叫进来。”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桑芜忽然半蹲到阮织面前,昂着脸自下而上地看她,“我会的比他要多得多。” “五妹,稀奇啊,你竟然也来了花琼轩!”就在这时,三公主阮菁推开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明明没发生什么,但她一副“我懂得”的模样。 “不好意思,五妹。打扰你了,”她“嘿嘿”笑着往后退,“三姐这就走,这就走!” 阮织:“……” 这下麻烦了。 三姐那个大嘴巴,不出两日,全城的人都知道她阮织一回来就进了这花琼轩,宠幸了一位容貌惊艳绝伦的美男子。 而且阮织毫不怀疑,现在她三姐正在快马扬鞭通知她母皇去了。 阮菁的确在路上,策马奔腾。 本来她今日只是想来见一见这新晋绝色花魁,却被晚映夫人告知她正在接客,她拿出公主的架子相逼,晚映夫人才透露是五公主。 她想,五妹向来正经,不喜欢这烟花之地,来此应该是见见世面,克服儿时的阴影。 并且,她实在对花魁的容貌好奇。 于是,她也没多想,便推开了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待她说与母皇听,母皇定觉得十分有趣。 她这五妹的榆木脑袋终于开花了。 阮织去拦的话,倒是能拦住,但她觉得没有必要。 她看向桑芜:“如果你换一个谈判条件,本宫便允你。” 桑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末了,勾起一个笑来:“好啊。”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六) 果真,不出阮织所料,没过两日,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五公主被花琼轩的狐狸精给勾住了。” “像五公主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沉溺于美色?” “哎,话不能这么说,主要是那狐狸精是真美啊,任谁都能被勾了魂去。” “说的对啊,也就是像咱五公主这样的人物才吸引这类狐狸精呢!” “没错,如若我也有那副皮相,我也去勾引五公主。” “可那狐狸精再好看,能有国相大人好看吗?我不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天五公主带着那狐狸精从花琼轩出来,我有幸见过一面,不得不说,人间绝色,都能与咱国相大人争锋了。” “太夸张了吧。我还是觉得国相大人的身姿乃此间第一。” “不,是狐狸精!” “国相大人!” “狐狸精!” “国相大人!” “……” 这流言中的两人正都在阮织的凤栖殿中,他们面对面,并无对话,单单隔桌对望,却无故形成对峙之势,气氛凝重,连他们身旁空气仿若都凝固了。 一红一白,一艳一素。 一人神色寡淡,却眼神宛若淬着冰。 一人虽在淡淡笑着,却笑得难以捉摸。 而阮织如今被传唤进紫宸殿里,受皇帝的训话。 无人管控他们二人,整座凤栖殿上下,连同最迟钝的小六子也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所有人无一不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小六子双手合十拜了又拜,苦着脸小声祈求:“公主啊,您可快些回来吧!” 处在紫宸殿中的阮织正挺着背,微垂着头,看上去在听皇帝的斥责,实则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皇帝气得不行:“阮安宁啊阮安宁,你以为你还是小时候吗?怎么还能如此意气用事?” 安宁是阮织的字。 凤鸣朝阳,安国宁家。 这是皇帝给予她的厚望。 但现在念出来似在讽刺,实在提醒。 提醒阮织的身份与使命。 阮织能听懂,但她没太有所谓。 她自小便没有那么想做皇帝,她性子慵懒,也向来不喜争抢。 若不是裴饮琢以伴读的名义天天督促她,她烦不胜烦,只好不那么用心地稍微一学,可谁知,考试独占鳌头;又随便一练,演武场上掀翻其他皇姐皇妹,拔得头筹。 阮织:“……” 这便导致她在众皇女中太过出色,任谁也不能将她忽略。 又因她降生那天紫气东来,彩云飘飘,乃祥瑞征兆,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她将会是皇位的继承人。 连皇帝也这么觉得。 也因此一向宠溺她。 虽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阮织想得到的东西,她都在尽力满足。 除了赐婚的事情。 皇帝陛下就差指着阮织的鼻子骂了。 一向听话的好孩子,一旦逆反起来,竟连她的旨意也不听。 那一日,赐阮织与裴饮琢二人不日成婚的圣旨一经宣读,阮织接过圣旨后,便拿着这圣旨第一时间跑来了紫宸殿。 她道:“母皇,裴饮琢相伴我十七载,难不成往后几十载我也要与他生活在一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吗?” 皇帝陛下那时的答话是:“只有他,配得上你。” 裴饮琢是当朝唯一一位男官,清风雅正,受人爱戴,拥民心无数,若与他成婚,便获得一大助力。 阮织听后也未反驳,转身离开了。 皇帝本以为她想通了,却不料收到她偷跑出宫的消息。 好不容易回来,还闹出这么一出。 真是不像话。 阮织缩了缩脖子,却脸色平静。 反正她的目的达成了,便安抚皇帝道:“母皇,我会尽快成婚,您别生气了。” 皇帝听后“哼”了一声:“怎么,想通了?” “想通了。” 虽然裴饮琢这人性格冷淡不讨喜,但脸还可以看,娶回家养着当花瓶也不错。 听此,皇帝神色缓和下来,问:“既然有如此打算,那花琼轩那位怎么回事?” 阮织便全盘托出,皇帝便明白了这是阮织对裴饮琢的报复。 “你呀,可真是……”皇帝无奈道,“安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饮琢而是其他人这么管制你,按照你的性子,你会怎么做?” 阮织有些迷茫了。 皇帝长长地叹息一声:“安宁啊,孤做这件事的时候考虑过你的心意,你的心意就是——” “喜欢饮琢却不自知啊。” — 是么? 从紫宸殿出来后,这句话一直在阮织耳边盘旋,如扰人的乌鸦,“嘎嘎嘎”个没完没了。 她努力回忆,寻找任何她“喜欢而不自知”的蛛丝马迹,却又回想起来儿时花灯节的那一夜。 裴饮琢对她道:“烦请殿下随臣回宫。” 她装没听见,从路边买了两个兔子面具分别扣在自己脸上,和他脸上。 她道:“我现在不是阮织,只是一只兔子,你不能要求我回宫。” 裴饮琢戴上面具,嗓音清澈:“那好,我也是一只兔子。” 阮织似乎看到他嘴角有隐隐的笑意现出,等她有些讶异地细看确认之时,裴饮琢的朱唇平直,仿若刚才的微末笑意只是她的错觉。 的确,照她的脾性,如有人每天管教束缚她,那她早就忍受不了,在第一天就以非常规手段把人欺负跑了。 虽然看裴饮琢的样子,应该属于怎么欺负他都欺负不走的那种。 如果是这样,阮织既来之则安之的摆烂心理会作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省事为了不听说教干什么都行。 而不是像现在,她会因为裴饮琢将她带回宫的行为而生气,生气到还小肚鸡肠地对其报复。 可是…… 阮织还是觉得不对。 裴饮琢或许在她心中是特别的,但也没有特别到喜欢。 阮织刚踏入凤栖殿,小六子等奴仆就围了上来,个个双眼含着炽热的光。 “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小六子激动地高呼一声。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小六子还未答话,阮织的目光便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两人。 两人皆存在感强烈,站在一起,轻而易举地剥夺走阮织的全部目光。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七) 阮织知道裴饮琢会来,但没料到他来得这样早。 桑芜很有契约精神,马上走到阮织身边,当着裴饮琢的面抱住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身上,红唇轻启,带着撒娇意味微微抱怨道:“安宁,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阮织身后的碧珞感到恶寒,撸起袖子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而裴饮琢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两人相挽处,浅色的眸子晦暗,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得死紧。 阮织还有些不适应,咳了一声,转头问道:“你可是饿了?” 桑芜:“嗯嗯。” 阮织挥手让小六子去通知大胖准备午餐。 这时,她才看向裴饮琢:“国相大人,找本宫何事?” “无事,微臣只是来看望一下公主。” 话是这么说,阮织秀眉微蹙,有点奇怪自己竟能从裴饮琢身上读出委屈来。 鬼使神差地,她道:“那国相大人要留在凤栖殿中尝尝大胖的手艺吗?” 半个时辰后,阮织无比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 裴饮琢儿时不知吃过多少次大胖做的饭了,虽然长大一些为了避嫌再也未入过她殿中,但那也是吃过的——所以她为什么要邀请他进来,让自己受罪!!! 阮织扶额,有些无语地盯着她身侧两人。 明明是愉悦的午餐时间,大胖做了不少阮织喜欢的菜,梅子炒肉、猪蹄筋、口蘑肥鸡……个顶个的口感绝佳。 但这两人,搞得气氛微妙。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但阮织总觉得他们在较劲,也不知道较的什么劲。 裴饮琢为她舀一碗珍珠海米粥,桑芜用公筷为她夹一块鲍鱼,裴饮琢问她一句话,桑芜要问他两句话。 一顿饭下来,阮织都没吃多少。 阮织:“……” 阮织恨不得把这两人都赶出去。 吃过饭,阮织把裴饮琢叫到书房,坐在椅子上,拄着下巴问道:“你觉得最近哪天是个黄道吉日?” 裴饮琢不知何意,但还是回答道:“回公主,本月二十七,下月初六都是极好的日子。” “宜嫁娶吗?” 裴饮琢稍稍愣了一下后,垂下睫毛,回道:“皆适合。” 阮织摸着下巴:“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微臣无权定夺。” 阮织微拧着眉看他:“国相大人,我们两个成亲,你确定你没有权利选择?” 裴饮琢倏地掀起睫毛,看过来:“是殿下与微臣成亲?” 阮织觉得莫名其妙:“不然呢?” 裴饮琢整个人看上去轻快起来:“那微臣认为本月二十七不错。” 阮织问:“时间会不会太赶?” 裴饮琢答:“不会。” “那好吧,”阮织道,“就这天吧,你回去准备准备。” 裴饮琢做了个揖,转身欲走。 “等一下,”阮织又突然叫住他,“裴饮琢,我还没问过你,你想嫁给我吗?” 阮织没用自称,这是一个抛却身份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之中,阮织只是阮织,裴饮琢只是裴饮琢,没有公主,也没有国相。 裴饮琢向前迈了几步走到阮织面前,忽地俯下身来。 阮织敢保证今天的午饭里没有酒,但裴饮琢像是喝醉了,离得她越来越近,那不染而朱的唇几欲贴上阮织的唇。 他声音依旧清冷,跟这副极其主动的模样毫不搭配。 “我以为你心中会有答案。” 阮织望进他的眸子里,清晰地望见了自己。 裴饮琢九岁那年进宫,第一面见到粉雕玉琢的阮织时,便移不开眼。 此后,愈演愈烈,如春风中被点燃的狂草,烧不尽,吹又生。 而阮织现在终于知道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情感亦是。 在裴饮琢喜欢她时,即便她迟钝地分辨不出来,但仍能感知到些许,或许知道回应不了他,便将他放在心里的特殊位置。 尽力用一切弥补她所给不了的。 但,也许,她的确是有一点点喜欢裴饮琢。 — 没想到没恶心到裴饮琢,反倒得到裴饮琢喜欢她的答案。 阮织有点懵。 待她走出书房,想去厨房翻翻还有什么糕点可以果腹时,桑芜便端着一盘栗子糕和牡丹卷过来。 看到他,阮织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了。 这假装眷侣的事要到此为止了,毕竟她马上要成婚了。 坐在凉月亭中,阮织掂起一块栗子糕开口:“你还未告知本宫你要什么?” 桑芜不答反问:“恩人是要与别人成亲了吗?” 阮织没否认:“是。” 桑芜笑起来,眉眼动人,恍若勾魂:“那,我索取的报酬是——跟你成婚。” 阮织在爱情上微微开窍了,她不是很确定地问:“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桑芜捂着胸口,低垂着睫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难过啊,恩人现在才知道吗?” 阮织刚吃进去的一口栗子糕忽地噎在喉间。 她眨眨眼,有些无措。 这可怎么办? 在阮织这里,得到她和成婚是划不上等号的。 得到她,是指身心的全部。 而成婚,仅仅是一场婚礼,一张薄薄的契约,她仍旧是自由的。 一诺千金。 阮织觉得应该满足他。 毕竟,开了裴饮琢这个先河后,再娶一个也没什么。 阮织思绪转了又转后道:“那你我的婚期需要延期,起码不能在今年。” “好。”桑芜爽快地答应了。 他跟阮织的想法不一样。 对他来说,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得到。 这样,就够了。 — 因着阮织成婚,皇帝封给阮织一处豪华的宅邸,作为她的新居所,题名为“宁安府”。 崇熙四十二年七月二十七日,五公主阮安宁与绥国国相裴饮琢成婚。 举城欢呼,皆对这对佳偶喜结连理喜闻乐见。 婚礼这天,阮织红衣纵马在街游行了一圈后前往裴饮琢的府邸,将盖着红盖头的裴饮琢迎了出来,牵着他的手,与他进入马车。 阮织原本是不紧张的,但在这狭小的车厢中,不知怎的,忽然有些紧张。 裴饮琢似是察觉到了,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不逞多让,修长的手冰凉,微沁着薄汗。 宁安府红绸高挂,灯笼高挑,被装点得格外喜庆。 在众人的拜天地,拜皇帝,最后对拜。 笑声,祝福声,鞭炮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八) 圆月高挂,宾客散尽。 阮织推开房门,进到房间。 裴饮琢正端坐于床上,脊背挺直得像是在上朝。 阮织走上前,拿起喜秤将他的盖头挑起。 盖头滑落,烛光摇曳,露出裴饮琢惊心动魄的一张脸。 他今日头戴金色缀珠发冠,唇染胭脂,颊边透着粉意,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秀美长睫煽动,睫下的浅眸似蕴着一池星光,眉眼温柔,消融了常年积雪的冷意,肤色如玉,精致如画。 阮织早就知道裴饮琢的皮相好看,但从没预想过今日的他会如此好看,三月那开得正盛的桃花也不及他分毫,是不失风骨的娇美。 对,是娇美。 阮织真心觉得裴饮琢如若穿的是女装会更好看。 或许,改天可以让他试一试。 她正乱想着,却忽略了裴饮琢晦涩发暗的眼眸。 她还不知道的是,她今日这一身将她衬得更加绝艳。 这红很配她。 裴饮琢看到她的第一眼清晰地听到胸腔中心脏狂跳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剧烈。 他微微动了动喉结。 有点渴。 阮织如墨的发丝被巧妙地挽成流苏髻,上戴华丽牡丹珠冠,显出光洁的额头,额间绘有凤纹,如同展翅欲飞的凤凰,樱唇琼鼻因这妆造显露无遗,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那如盈盈秋水的眼瞳,明净清澈。 精美刺绣在红裳上绽放,将她衬得明艳动人,却不娇媚。 裴饮琢静静地注视着阮织。 心里唯有一个想法。 将她永永远远地藏起来。 最好是谁也不能看见。 两人喝过交杯酒后,阮织让人把饭菜端进来。 “你长时间未进食,我猜你定是饿了。” 阮织说罢,自己捻了块云片糕送进嘴里。 其实,是她饿了。 在外面敬酒,酒喝了一肚子,饭菜却是没怎么入口。 而裴饮琢摇摇头。 是饿,但不是生理上没吃饭,想进食的生理需求,是另一种饿。 他轻颤了一下睫毛,盯住阮织,忽地凑近,呼吸喷洒在阮织的脸上。 阮织看他,嘴边沾了一点白色的糕点残渣:“怎么了?你不喜欢?” 裴饮琢低头啄吻了一下那处,掀起一个清浅的笑,轻轻道:“喜欢的。” 糕点是甜丝丝的,那泛着水光的唇应该比它还要香甜吧。 阮织惊诧地瞪圆眼睛,微微启唇。 她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裴饮琢再一次吻住了她,不同于第一次,这次含着唇,辗转深入。 ……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 第二天的阮织揉着腰,在心里暗骂了百八十遍裴饮琢这个衣冠禽兽。 国相大人如此敬业,在婚后的第二天仍坚持不懈地去上朝。 于是满朝堂的人都见到国相大人春光满面,眉间满是喜色,端着这副情态不像是来上朝的,更像是来炫耀的。 众官惊叹不已。 没想到啊,这国相大人还是个闷骚。 — 阮菁翘了早朝,溜进宁安府,一脸奸笑着怼怼阮织,问:“初次……怎么样?还满意吗?” 不提还好,一提阮织还觉得碧珞按摩过的腰还在隐隐作痛。 阮织没好气道:“不怎么样。” 阮菁饱含深意地笑得更欢了。 阮织微笑:“三姐,你是想被我扔出宁安府吗?” 阮菁揉揉她的小脸蛋,道:“别生气嘛,三姐知错了。” 说是错了,却没半分歉意。 阮织也没跟她计较,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儿干什么?” “啧,”阮菁竖起大拇指,“还是五妹懂我。” 她凑近,压低声音道:“三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何事?” “你有国相了,能不能……”阮菁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把那花琼轩的花魁让给我?” 阮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哈?” 阮菁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三姐我呢,就喜欢美男子,想养个玩玩,你意下如何?” 她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块环鱼玉佩,晶莹剔透,光润无比,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玉。 “姐不要你的,姐拿这个跟你换。” 阮织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拒绝道:“不要。” “你都有国相了,你还留着他干吗?你难不成是真喜欢他?” 看阮织不吱声,阮菁瞪大眼:“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阮织看向她,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我与他有约定。所以,不行。” 见她如此坚决,阮菁也只是作罢。 她也就是单纯觉得桑芜漂亮,养在身边有面儿才来找阮织的。 既然如此,她堂堂三公主也不是非他不可。 阮菁拍拍屁股走了。 阮织继续坐在房中边吃桂酥卷边看话本。 门突然被敲响,阮织抬眼看去时,门已被推开。 是桑芜。 他落座在阮织身边,靠了过来:“恩人在看什么?” 阮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地把封面展示给他看——《我与师尊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桑芜轻笑一声:“想不到恩人还会看这些。” 阮织不置可否。 她看书,桑芜就静静地坐在旁边把玩着她的手,一根根挑逗着抚摸,最后十指交叉。 阮织觉得痒,想收回来,却不经意间对上桑芜的眼睛。 有点破碎的。 可怜兮兮的。 “恩人,”他攥紧了阮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直视着阮织,“我的心口好疼。” 阮织感知到她手掌下有一颗心正如擂鼓般剧烈跳动。 一下,又一下。 强劲而有力。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情愫与爱意。 热烈而直接。 像是要把她的掌心烫出一个洞来。 阮织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另一只手放下手中的话本,像抚摸什么心爱的小动物般抚摸上桑芜的脑袋。 她道:“放心,我许诺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桑芜似是没料到阮织主动触碰他,双眸微微瞪大一瞬,又欣喜地一颤,他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贴到阮织身上,环抱住她的腰,头依在阮织胸口。 阮织将他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问:“你这样不会不舒服么?” 桑芜听此,抬头试探地吻了吻阮织下巴尖,道:“这样很方便。” 阮织便不再管他,复拿起话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插播·或许你喜欢夹心饼干嘛?(九) 在众人以为他们的国相大人成功挤掉狐狸精上位时,一年后,又爆出阮织的婚讯。 这次是他们口中的狐狸精,桑芜。 这下,大家才真的是眼红了。 这天下排名第一的两位美男皆被五公主收入府中,想不到这得有多幸福。 如果阮织听到了这言论,定会拍拍她的肩,道:“你来当这个宁安府的主人,我去当乞丐。” 哇,当乞丐可真好。 虽然风餐露宿,但不用天天愁得脑袋疼,也不用掉头发。 是了,阮织不觉得幸福,只觉得心烦(划掉,甜蜜的负担)。 她甚至觉得如果做皇帝就非要娶那么多妻子的话,那她真就觉得这皇帝没什么好当的。 累人,很累人。 阮织不知道自己母皇是如何处理那妻妾如云的后宫之事的,反正她竭力一碗水端平,却发现怎么端也端不平。 裴饮琢的院子在东边,桑芜的院子在西边,阮织每天去过东边再去西边,去了西边再去东边。 在东边留一天宿,第二天在西边留一天宿。 即便是如此那两人还会因为她在对方那里多待了一柱香,或者少吃一口饭而唧唧歪歪。 阮织也试过让他们同桌吃饭,但两人上了桌都不安分,明里暗里较劲,糟心得她都没心情吃饭。 她仍旧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较劲的。 两个那么大一只的人了,还像争宠的小孩子一样,争父亲母亲最爱谁。 于是,阮织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摆烂。 谁的院子也不去,就在自己的房间吃饭、睡觉。 不得不说,是真自在。 然后,等来了两个人都进了她的房间。 原来,裴饮琢以为阮织这两天一直被桑芜勾走了,而桑芜以为阮织被裴饮琢使了什么手段留住了。 阮织:“……” 她指指门:“你们俩都给本宫出去。” 桑芜撅撅嘴,在她身边坐下,抱上她的胳膊撒娇道:“我不走。” 裴饮琢见此,坐到阮织另一侧,不说话,但眸色透着委屈,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阮织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叹口气道:“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本宫省省心?” 见她愁容满面,又不忍心责备他们的模样,两人有些心疼。 裴饮琢和桑芜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裴饮琢不愧是国相大人,行动迅速地给阮织列了个行程表,哪一天去他的院子,哪一天去桑芜的院子,哪一天休息,安排得妥妥当当。 桑芜也没有异议。 这下,阮织终于舒坦了。 这么过了半年,宸国突然来犯,边疆告急,皇帝紧急召见阮织,下令其率军出征。 时间紧迫,阮织来不及告知裴饮琢和桑芜便去了军阁领了盔甲。 即便她不说,身为国相的裴饮琢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看着身着戎装的阮织,只是道:“我会提前准备好你喜欢吃的糕点迎接你归来的。” 阮织弯了弯眼睛:“这就够了。” 她转身跨上战马,手持长枪,一声令下,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边疆进发。 墨发飞扬,背影飒爽。 沐浴在阳光下,像在散发着光芒。 但她一直是渊国的光,亦是他的光。 — 阮织行至军帐,才发现桑芜也跟着来了。 无需她问,桑芜便自己坦白。 他原来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千知阁阁主。 此阁以打探情报隐私为特长,号称天下百晓,各处都分布有暗网,所以身为阁主的他会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 但阮织却没想到,这件事竟是桑芜和裴饮琢一同商定后的结果。 裴饮琢定皇城,而他陪同阮织作战。 分工明确。 阮织忽然有种“吾家有两儿初长成”的感慨。 有阮织做将帅,一马当先,犹如天降神兵,锐不可当。在战场上,她身手矫健,几个来回便直取敌方将领首级,瞬间打破了宸国军队的士气,也乱了他们的阵脚。 宸国军队在她的凌厉攻势下节节败退,士气低落,他们在绝望与恐惧中落荒而逃,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阮织仅用了短短三个月便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消息传到皇城,都为之一振。 每一个角落都为之欢腾,每一颗心都因这场胜利而激动不已。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拍着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孤的女儿。” 回到皇城,所有的人都挤在主街道上只为一睹阮织的风采,无一人不朝她扔鲜花扔手绢,还有胆大的男子高声问喊:“五公主可还缺妾室?” 换来桑芜的一个眼刀。 他有些生气地嘟囔:“那人丑死了,竟还妄图进安宁府,谁给他的自信?” 阮织听到后忍俊不禁。 她抬手顺了顺桑芜的毛。 “好啦,”她道,“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阮织向来说到做到。 崇熙四十九年,先帝薨,传位于五公主阮织,改年号为宁安。 宁安二年,众臣上奏,请求新皇广纳后宫,稳固皇权,被阮织很是果断地拒绝。 两个就够她受的了,再来她真的要抓狂。 而且,这两个也足够帮她坐稳这个皇位。 一个大名鼎鼎的国相大人进了后宫成了皇后,却也可以帮着她处理政事,对于一些难以定夺的问题,他总能提出自己的见解,让阮织有了选择的答案。 一个赫赫有名的千知阁阁主,如今成了皇贵妃,但仍借着自己的势力掌握朝堂上各大臣的私密情报,阮织便能知道谁忠谁奸,谁勤于政事谁不干实事。 有他们二人,再加上阮织知人善任,励精图治,这个国家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政策法令得以公正执行,百姓安居乐业,社会和谐稳定。她注重农业发展,鼓励农耕,使得粮食丰收,民生得以保障;同时,她也大力发展工商业,促进经济繁荣,国家财富日益积累。 除了这些,阮织还十分注重教育与文化的发展。她倡导尊师重教,兴办学校,为国家培养了大量的人才。 有了这些有效的措施,因而,国家繁荣昌盛,后世称为“宁安之治”,世世传颂。 并且她与两位妃子伉俪情深的佳话也广为流传,甚至记载进后世的史书中。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一)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五:待解锁】 【选用:4126号星际世界】 【任务:待触发】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听说了吗?池冗分化成omega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在赫瑛学院里传播开,引起了轩然大波。 听到的人无一人不震惊。 “池冗,omega?!!” “妈妈呀,我耳朵是不好使了吗?” “天,简直难以想象。” 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那阮织呢,分化成什么了?” 有人回答道:“s级alpha。” 有人摸着下巴,下了定论:“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是阮织赢了啊。” “……” 阮织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池冗? omega? 虽然池冗那个人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如画,的确漂亮得像个omega,但他身手敏捷,机甲驾驭娴熟,各方面都十分出色,根本不像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柔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被刮倒的omega。 说这话,也不是歧视omega的意思,只是想说明池冗此人跟omega只有面容上的相似之处,其他的特征是一概没有的。 所以,即使有人觉得池冗如果是个omega就好了,但也没真盼着他分化成omega。 阮织就是其中一个。 阮家与池家向来不对付。 自小阮父阮母给阮织的训诫是:你可以不行,但不能比池家那个小子差。 池家那个小子就是池冗。 而池父池母对池冗的教导是:超过阮织,把她远远地甩在后面。 于是,两人一直是公认的竞争对手。 两人从幼儿园起便明里暗里在较量,无论是学业上,还是普通的一场娱乐游戏上,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想输谁。 小学、初中、高中的情况尤甚。 阮织其实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也不想总是紧绷着精神跟池冗较劲,但,一旦她松懈,被池冗反超,阮父阮母便耳提面命,时刻监督,还让她深刻反思自己——阮织最讨厌这一套,所以连带着很讨厌池冗。 自然,她也有想过,如果池冗是个omega,这种日子是不是就能告此终结? 可真当听到这个消息,阮织发现自己并没有放松下来。 阮织将一块年糕送进嘴里,想,可能是争斗了这么多年失去了对手,有些不适应吧。 — 分化过后,阮织便进入了alpha校区的机甲班a班,接受更加严苛的训练。 而池冗分化成omega这件事在赫瑛学院沸沸扬扬了好几天才渐渐消寂。 这一天,阮织刚结束机甲对抗的模拟练习,准备去omega校区看望好朋友牧萱。 alpha和omega所学的内容不同,并且为避免易感期或者发情期引发事故,所以是分校区上课。 不过,管控没那么严格,平常也能串校区。 所以阮织一路走来也遇到不少alpha。 阮织日常犯懒,抄近道走了片小树林。 小树林都是相挨着聊天的小情侣,ao或ab,又或bo,阮织目不斜视地经过,却骤然听到“池冗”的名字。 本来alpha便各方面体征远超beta和omega,更何况这些年,她对这个名字尤为敏感,条件反射作用之下,她一下就听到了。 这几天经常有人会谈论“池冗”这个名字,阮织本来没放在心上,但却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嘻嘻哈哈的,调戏笑闹的,听上去就格外轻佻。 她有些好奇,便循着声音走过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 于是,阮织转了个拐角,就看见池冗被一群alpha强硬地堵在墙角,还欲对他动手动脚。 是了,池冗这副样貌的人分化成omega不被人觊觎就怪了。 池冗在阮织出现的第一秒就看到了她。 阮织作为他的对手十几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过,那眼神只是轻轻扫过,又迅速收了回去。 没有向她求救的意思。 但,那群alpha开始释放信息素,企图拿信息素压制池冗,逼他妥协。 单论搏斗的话,池冗必然是能一打五,一打十也不在话下。 可这alpha不论什么级别,释放的都是绝对强势信息素,这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这导致池冗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使不上劲。 见此,阮织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等级比那五个alpha要高,不受他们的影响,行动自如。 阮织一过来,便挨个踹了他们一脚。 她没有释放信息素,因为她的信息素虽然能压制这些alpha,但也会导致池冗身体不适。 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把他们踹得一个趔趄,其中一个甚至摔了个狗吃屎,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态倒在地上。 “谁他爹的坏我们好事?” alpha中的头头转身刚要开骂,看清阮织的脸后立马噤若寒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哈哈哈哈……阮神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那个可能撞到了脑袋,话不过脑子就说出口了:“阮神,你不是和他向来不对付吗,你……” 他话也没说完,就被一直瞄阮织脸色的头头一巴掌拍上了后脑勺,物理性打断了。 “哈哈哈哈……”头头干笑道,“阮神,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阮织默许了。 反正她记住了这五个人的相貌,改天在演武场上收拾他们一顿也不迟。 现下,最重要的是池冗的身体状况。 他睫毛抖动,脸颊潮红,额头上沁着薄汗,有些无力地倚靠在墙上。 池冗的脸色差得太过明显,阮织无法忽视。 出于人道主义,她上前一步,问道:“池冗,你没事吧?” 结果,池冗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直接栽进了她怀里。 阮织:“!” 她脑子里现在只肆虐着一个想法。 ao授受不亲啊大哥。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 阮织把池冗送进了校医院。 校医神色有些凝重地看着池冗的模样,沉声道:“他刚分化还不稳定,那几个alpha可能促使他进入了假性发情期。” 阮织不懂什么是假性发情期,但她知道发情期是个什么东西,因此瞪圆了眼睛,就要推开门往外跑。 “别紧张,”校医笑笑,“注射镇定剂就好了。” 看着校医将冰凉的蓝色液体打进池冗的身体,阮织这时才有了实感——池冗不是alpha,而是脆弱的omega。 阮织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池冗昳丽的外貌便已显露出来,惹得不少人或喜爱或嫉恨,慢慢长大后,他的眉眼便越发艳丽,如初春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 或许他本人察觉到这副样貌带来的不便,也可能是他天生如此,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冻住想要勾人索魄的眼尾,变得只艳,而不妖。 加之,池冗的气势和行为让人不敢以貌取之,渐渐地,谁都不会特别注意池冗的容貌。 大家都以为他会成为一个alpha。 连阮父阮母也不例外。 他们得到池冗分化成omega的消息后开怀地放声大笑,甚至专门跑到池家门前阴阳怪气了一通,扬眉吐气了一番。 而现在,假性发情被抑制住的池冗躺在床上,柔软的黑发遮挡住半张脸,肤色细白,看上去柔弱无害,好像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池冗。 看了半晌,阮织觉得这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便跟校医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阮织以为这便是个插曲,她以后和池冗再也没什么联系。 他学他的插花、厨艺,她学她的机甲、格斗。 但没想到,第二天池冗便来alpha校区找她。 阮织不知道的是,昨日阮织公主抱池冗进校医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omega校区。 alpha校区当然也在传,只是他们没敢传到阮织耳边。 主要是阮织在演武场上太过勇猛,他们都心生畏惧。 人多眼杂,想看他们会发生什么的人太多了,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贼溜溜的,看上去自己忙自己的,实则耳朵都竖好了。 阮织便请池冗进了“熔糖”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 alpha校区里喝奶茶的人不多,大都是等omega们放学时才跑来买两杯拎着去约会。 所以此时也没什么人。 来这儿也不是冲这里人少,主要是阮织馋了,想喝奶茶。 阮织将吸管插进杯口后,问池冗:“你找我什么事?” 池冗不答反问:“我记得你之前说,喜欢听话乖巧的omega?” 阮织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可也说不准是哪天跟池冗较劲时说的大话,所以她也没否认,含糊道:“可能吧。” “那你看我如何?” 阮织:“……?” 阮织:“!!!” 她刚喝了一口奶茶,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呛死。 “咳咳咳咳……” 阮织接过池冗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巴,缓了一会儿后,头脑也清晰不少。 “你想借我的名头,让那些觊觎你的人收心?” 池冗微微颔首。 阮织打量着他。 她真心觉得自从池冗分化成omega后怪怪的。 在她的印象里,池冗还没有如此示弱的时候。 “为什么是我?”阮织问。 池冗回:“只有你,是我的选择。” 阮织“哦”了一声。 这话不错。 一是,池冗这个性子,身边没有多少朋友; 二是,在众人眼里,以及在池冗自己眼里,能配得上他的,恐怕也只有阮织了。 “可是,”阮织思索了一下道,“这好像对我没什么好处。” “但,你得到了我。” 说这话的池冗神色平静,声音清冷,似乎没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的言论。 阮织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能理解:“可我不想得到你。” 听到这句话,池冗轻抿了下唇,长睫不自觉颤动了一下,若展翅欲飞舞的蝶。 他放在腿侧的手紧攥着有些丝滑的衣料。 半晌,他道:“那便不用了。” 阮织望着他的背影,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 阮织不懂,便去请教牧萱。 不料,牧萱听后,眼里迸发出亮光,激动不已。 “那你答应了?” 阮织理所当然:“我自然是拒绝了。” “什么?!” 牧萱捶胸顿足,恨不得把阮织脑子里的水都倒出来。 她恨铁不成钢的喊道:“我靠,这等好事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觉得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答应?” “啊啊啊啊啊榆木脑袋,木头疙瘩!”瞅她这一脸无辜的样子,牧萱都要气死了。 “那可是池冗,池冗!什么概念?!之前是亿万omega的梦,现在是亿万alpha的梦!谁能拒绝!” 她暴起而喝,阮织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怕她一怒之下攻击自己。 牧萱吼完,看阮织依旧是懵懂的神色,泄了气。 也是,同样是亿万omega的梦的阮织能拒绝。 可,还是好气。 这边牧萱在咬牙切齿,那边的何成昀也气得牙痒痒。 池冗手里把玩着一枝花,问身旁的何成昀:“我现在是omega,她怎么还不喜欢我?” 何成昀抓狂道:“大哥,你急什么?你才刚成为omega,还没过渡完呢,人家怎么喜欢你?” 何成昀感到甚是糟心。 他这发小,性子古怪,还冷得像池寒潭。 早就喜欢人家不自知就算了,被他挑破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也不说在他们两人地竞争中让让人家,哄她开心。 听说阮织喜欢巧听话小o后,明明是个alpha,非要装omega,装装也就罢了,能把人搞到手也是好的,但谁能像他这样办事突兀,还没铺垫好呢,就找上人家问人家接不接受他。 接受你个大头鬼啊接受。 问谁,谁能接受? 你跟人家明里暗里较劲这么多年,你们俩是死对头好嘛,帮你一次是仁义,没道理还费心费力地帮你第二次啊亲。 谁会不计前嫌地帮一个死对头啊喂。 但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够对池冗说的。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就听池冗问道:“我该怎么做?” 事已至此,只能打乱计划顺序。 何成昀将自己追人多年的经验倾囊相授:“这样这样……那样……”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三) 有了池冗这个先例,阮织发现,开始不少omega托alpha给她送情书。 每次来到教室,抽屉里满满都是粉色或紫色的信封,桌面上还有不少巧克力和奶茶。 堆积如山,恐怖如斯。 阮织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alpha们不敢明面送,因为害怕被记住脸,阮织会在演武场上免费赠送他们一顿舒筋活骨的“按摩”。 毕竟,前两天,七班的张淼杰以及他的四个喽喽就遭到了阮织毫不留手的攻击,半个月没来上学。 他们借此机会不想上学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足够说明——阮织她,下手真狠呐。 狠到跟她的外表完全不搭好嘛! 众alpha猛汉落泪。 顶着那张可爱的脸,怎么能做这么可怕的事情呜呜。 不得不说,阮织和池冗能成为竞争对手,也是有别的原因的。 他们两个,很像。 阮织的长相和气势也非常有反差感。 她的长相很乖,小小的脸上长着大大的五官,皮肤细腻,樱唇琼鼻,还未分化时就被很多alpha和omega视为梦中情人。 有的甚至每天在祈祷分化成与阮织相反的第二性征。 alpha看脸,omega欣赏阮织的强大。 所谓,ao通吃,便是这样了。 阮织倒没有学会板脸来强压下自己容貌的杀伤力。 一是因为她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得好看,二是,即便知道了也不想做个冰山怪。 所以,她总是端着一张极具欺骗性,开打之前对人礼貌一笑,然后,招招不留情面。 她觉得,与人对战,拿出最好的状态才是尊重对方。 众alpha:(#?Д?)! 众alpha咬着手帕,挥出尔康手: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啊阮神。 自她分化成alpha后,alpha心碎,omega欢腾。 omega本来还在蠢蠢欲动地观望,只等一个契机,却听说阮织将池冗救下,公主抱抱!进!了!校!医!院! 他第二天还跑到a校区找!阮!织! 阅文无数的omega们可不会以为池冗是去找阮织单挑的,他手里肯定握着死对头变情人的剧本! 该死,竟被人抢先。 众omega边不甘心,边开始写辞藻华丽的情书,边买通alpha往阮织这儿送。 于是,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阮织没有同桌,她便把东西都挪进旁边的桌子里,翻看起组装机器人的图书。 她打算做一个机器人,方便她处理这些东西。 这时,有一个肤色黝黑的男生鼓起勇气走到阮织身边,喊道:“阮神……” 阮织抬眼看他。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下道:“听说你喜欢懂事省心的omega,想问问我弟弟行不行?” 阮织:“……?” 到底是谁在以讹传讹,瞎造谣。 其他alpha听到赵稳的话,震惊不已,都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勇,太勇了。 赵稳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生皮肤白净,杏眸圆润,冲着镜头比“耶”,看上去文静又可爱。 不是他吹。 他弟弟烹饪琴艺样样精通,在最近的全项测验里可是能排得上名号的人物。 而且,这长相这气质,虽然跟池冗比不了,但完完全全符合阮织的择偶标准好嘛。 赵稳对自己的弟弟向来倍有信心,这也是他敢顶着跟阮神对视的压力推荐自家弟弟的原因。 阮织看他一眼,把照片接了过去,放在隔壁桌上,声音很淡但不冷酷,甚至温柔细软的,像在吟诵诗句。 她道:“我现在的择偶标准是,谁能打过我我考虑谁。” 赵稳:“!” 众alpha:“!” 只能说,不愧是你吗,我的阮神。 — “不是,我的阮神呀,乖巧小o变成暴躁小o,这择偶标准的跨度也太大了吧?”牧萱听了都想笑,“你也不想想我们小o这么柔弱,谁能打过你?” 阮织郁闷极了:“那要不然怎么办,我可不想应付这些。” 她竭尽脑汁还是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乖巧类型的小o,便看向牧萱,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 牧萱摸了摸下巴,跟着思索,想了半天,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阮织问:“要你有何用?” 她问完又否定自己:“不对,你有用。” 她眨眨眼,眉眼弯弯:“要不你假装我女朋友吧?” 牧萱瞪大眼睛,一手抱着胸口,一手指着她:“阮织,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啊。” 牧萱跟阮织这种不开窍的机甲脑袋可不一样,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正在追求中,她可不想被误会。 阮织垂下脑袋,如果她头上有耳朵,此刻一定是耷拉着的。 “那你请我喝奶茶。”她闷闷道。 牧萱为了弥补阮织的心,请她喝了杯加了三份珍珠的原味奶茶,外加一个鲜奶甜筒。 每次见她喝这个,牧萱都会忍不住嫌弃。 怎么有人会喜欢喝粥一样的奶茶? 她给自己点了杯奇异果果茶,喝了一口消消暑后,眼珠转了转,提议道:“要不你找池冗?” 阮织真心觉得这家奶茶店跟她有仇,听到这句话,她又差点呛到。 “咳咳咳……你说什么?” 牧萱重复了一遍,有理有据:“我觉得你可以去找池冗帮你,正好他也需要一个女朋友。”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 牧萱最近看了很多阮织和池冗的同人文(咳咳),很多都是这么写的,池冗变成omega后,阮织心生怜惜之意,又通过这样那样的巧合,两人互生情愫,由死对头变成情侣。 牧萱强压下自己的姨母笑。 她觉得这两人还真挺好嗑的,所以忍不住想浅浅地撮合一下。 这项推动男女主角剧情发展的任务现在就落在她的肩上,她得负责才行。 阮织觉得手中的奶茶瞬间不好喝了。 牧萱还想再说什么,阮织抬手捂住她的嘴,强制闭麦:“嘘,好了,不要再说了。” 这世界到底肿么了? 简直荒谬得可怕。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四) 真正让阮织改变想法是一个月后。 赫瑛学院举办一年一度的交流晚会。 说是交流晚会,实则是联谊晚会。 alpha、beta、omega这三个校区在晚会前还专门开设了交际舞课,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学习,畅想自己在舞会上大放光彩,寻到那个专属的ta。 除了阮织。 她在思考,为什么机甲不能跳舞? 这样她就可以和她最心爱的机甲一起跳交际舞。 阮织的机甲名为“x”,与它炫酷的名字毫不相关的是,它通体粉嫩,采用的是云渺星最新型的材料“星陨合金”,在光线的照射下,会散发出柔和而迷人的光泽,仿佛给机甲披上了一层粉色的轻纱,漂亮得不像话。 有了这个想法后,阮织翘掉交际舞课去机甲室,琢磨着给“x”添加一段程序,让它可以随音乐跳舞。 阮织想,以后她打赢了,也可以让“x”舞一曲来庆祝。 有点损。 不过会很好玩。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阮织还真的做出来了。 “x”不仅会跳交际舞,还会跳popping、hiphop、街舞等多种舞种。 交流晚会当天,她就带着自己的机甲踏进了学校。 学校此时转换了形态,教学楼都被转到了地底下,现在呈现的是一个偌大的舞池,头顶漂浮着星光灯,墙上、仿真树上挂着由彩色晶石制成的小彩灯,巨大的音乐机器人立在舞池中央,播放着悦耳动听的音乐。 舞池外围还精心布置了丰盛的自助餐区,饮料,甜品,各式各样的美食琳琅满目,各张桌上还摆有巧克力喷泉,其顶部小巧的喷头不断地将液态巧克力喷洒出来,形成一道道细腻的巧克力瀑布。 大家便在其中两人成对,三人成行,或在舞池中摇摆,或聚在桌边聊天。 当阮织携着她的“x”进来时,舞池的音乐卡顿一瞬,大家也僵直得仿若石化,都以为阮织来这里真是来通过交流晚会来交流学习情况的。 真正的舞会还未开始,阮织便把“x”安置在一边,直奔自助餐区。 桌上有她喜欢吃的芝士板栗披萨和芋泥蛋挞,她一手一块披萨,一手一个芋泥蛋挞,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啃食大萝卜的小兔子。 以阮织为圆心,omega们边装作若无其事,边向着她的方向挪步前进。 赵稳的弟弟赵梓钰注意到其他omega悄摸摸的行动,脑子里拉响警鸣。 他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抢占先机,三步做两步就冲到了阮织面前,忽视掉其他omega的愤恨的目光,开口问道:“阮神……请问你有舞伴了吗?” 因为这些天阮织一直泡在私人专用机甲室里,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堵不到人,便无从下手抢夺阮织舞伴的位置,也无从得知阮织舞伴的既定人选是谁。 阮织听到问话就低头看去,觉得有些眼熟,便以为是之前的老同学,才指指她家漂亮的“x”,答道:“在那里。” 大家都没往“x”身上联想,踮起脚看过去,只看到在那个方向范围内的池冗。 他正静静地站在“x”旁边打量“x”,侧脸在若星光流洒的灯光下,显得越发艳丽,因这灯光掺着冷调,衬得他的眉眼更像是春寒料峭之时初绽的一朵桃花。 一众omega聆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他们心里的小人无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池冗偏偏分化成了omega?! 赵梓钰咬着唇,有些不甘心地问:“阮神,为什么是他?” 阮织自如地回答:“喜欢。” 这世界上她最喜欢她的“x”。 这下,众omega都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现在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风一吹就会把他们吹跑。 赵梓钰的唇开始颤抖,委屈地望着阮织白皙的脸,竟“哇”地一声哭出来。 阮织被他吓了一跳,不明白刚刚还好好地对话,怎么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阮神,我喜欢你喜欢了三年,你能不能……呜,看看我……” 他一哭,其他omega也受到感染,掉起金豆豆,哭声此起彼伏,唯处在正中心的阮织无措极了。 “阮神,我也是……我偷偷仰慕你很久了呜呜……” “阮神不知道你还不记得我,呜呜,你之前救过我……” “……” 阮织总不能不管不理,只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发传单似的一人发一张。 牧萱最近和她喜欢的人正在搞暧昧,不知道在学校哪个旮旯约会呢,管不上阮织,所以这事阮织只能自己处理。 她柔声问道:“为什么要哭呢?” 赵梓钰抽噎着道:“因为、因为失恋了,所以呜呜呜,想哭。” 其他omega也附和。 “对啊,阮神你说……你喜欢的是池冗。” 阮织秀眉微蹙。 她想,究竟是谁在传这乱七八糟的谣言? 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x”,有点想跑进机甲逃离这里。 不看还好,一看就捕捉到了那边的池冗。 阮织警铃大作。 池冗观察“x”,是想找出它的薄弱点吗? 不对。 以池冗如今的身体条件不能操作机甲。 也不对。 他,不会刚刚就站在那里吧?! 那刚刚…… 阮织的眼睛都瞪圆了。 妈妈,这下误会大了。 众omega还记得阮织新出的择偶标准是刚强自立又主动的小o(不知道谁瞎传的),其中一个便咬咬牙,主动抱上了阮织的腰。 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omega。 其他omega见状,也拥了过来。 阮织前后左右都被夹击,完全逃脱不了这个包围圈。 阮织:“……”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不找个生病的借口躲掉这次晚会? 她控制不住再次看向“x”的方向,思索着逃跑的路线。 结果这次跟池冗对上了视线。 两人远远地望着,对抗多年也是有些默契的,池冗许是读出阮织眼里的无奈,缓步朝这边走来。 池冗身量很高,身姿挺拔,走过来后,站在一众omega中堪称鹤立鸡群。 很少有像他这么高的omega。 不,也不是很少,是只有他一个这么高。 “还不撒手吗?”他声音冰泠泠的。 众小o一哆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五) 池冗太有用了。 omega们悻悻地收回手,抬手抹了把泪,心不甘情不愿地离阮织远了一些。 阮织得以脱困,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赵梓钰死死地攥着拳,顶着被池冗冰冷眼神注视的压力,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问:“阮神,你不是说成为你男朋友的条件是,能打过你吗?” 阮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池冗淡声道:“我能。” 自从池冗分化成omega,阮织还没与他对战过。 乍然听到这句话,她的胜负欲又燃烧起来。 要是她连身为omega的池冗都打不过,那可真丢人。 阮织看向他:“什么时候约一架?” 池冗:“……” 追到阮织,难如登天。 池冗想了想,答道:“幻蓝星任务,可见分晓。” 阮织这下有些惊讶:“你报名了那个任务?” 她上下打量着池冗:“你确定你能行?” 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阮织只是单纯觉得池冗这副omega的躯体会拖后腿。 但池冗仍旧是那两个字:“我行。” 幻蓝星任务是alpha学期结课测试,难度a级,参加的alpha去时信心满满,回来时伤痕累累 ——那是个很可怕的星球。 听说各类虫族在那里定居,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一不留神就会掉入它们的陷阱,被它们吞食。 先不说这任务危险重重,整个云渺星也从来没有omega加入的先例。 阮织不太了解,只知道很难。 但其他人听到后,都倒吸一口凉气,看池冗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疯了,真疯了。 一个omega去那种地方无疑是去送死。 但看池冗这模样,也不像在说谎。 众omega真心觉得自己跟他比不了,揣着阮织给他们的纸巾,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坚定地转身离开了。 只剩阮织和池冗两个人。 阮织忍不住又问:“你认真的吗?” 池冗黑沉的眸子跟她对上,那颜色太黑太浓,阮织读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又听池冗道:“我可以。” 见他这么坚决,阮织也不再多说什么。 此刻,灯光变换,迎来两两组队,一起跳舞的狂欢时刻。 这也是阮织等待已久的时刻。 她终于能显摆她家的“x”了。 她家“x”一定能成为这舞池中最靓的仔。 “x”与她有精神链接,不用靠近输入指令,只需心念一动便能驱动。 阮织刚想把“x”召过来,池冗却已神情自若地牵上她的手,一个恍神,阮织便来到了舞池中央。 背景音乐是《第二圆舞曲》,节奏明快悦动,不少人已经沉浸其中,尽情地和自己的舞伴一起旋转、舞动。 池冗深深地望着阮织,主动抬起两人相牵的手,他穿过,绕了个圈。 有些娇俏。 阮织眨眨眼,回过神来,禁不住笑了下。 少女的微笑甜软,月牙似的眼眸中像是装着星星,美好得让人心生悸动。 于是,她刚笑完,池冗的头上忽然冒出了两只耳朵。 还自带音效,“biu”地一声长了出来。 阮织:“!” 高阶alpha和omega都有兽态,一般只在作战、易感期或者发情期的情况下出现。 比如,阮织的兽态是只黑豹。 但这种形态不是她想变就能变的,在正常状态下为了文明(注意,在大街上用兽态行走是很不文明的行为,就跟光着身子在大街上乱逛一样)和防止误伤别人,云渺星是禁止高阶alpha和omega使用兽态的。 阮织还没见过只冒耳朵的情况,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池冗脑袋上开始晃动的白色毛茸茸的耳朵,手有点痒。 这耳朵,跟池冗本人极具反差萌,尤其是冒出耳朵后,池冗还绷着一张冷脸,假装无事发生。 阮织问:“你的耳朵……怎么回事?” 池冗别开脸,还好有夜色遮掩,阮织看不到他泛红的耳根。 他道:“不知道。” 阮织还想说什么,就见有人的眼神开始似有若无地往池冗头上瞟,于是道:“我们走吧。” 池冗顿了顿,才“嗯”了一声。 阮织说的“我们走吧”,指的是两人出来后分开走,但池冗显然是理解错了,还一直跟着阮织。 他一直跟着,阮织也总不能赶人家走。 可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就这么在夜风中走着。 身后跟着“x”。 走了没几百米,阮织的已经往池冗的耳朵上看了几十回。 池冗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垂着眸子任由她这么看。 阮织觉得看得见摸不着也不是个办法,或许她摸到了,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就不会对耳朵产生好奇了。 她回头看了“x”一眼,有了主意。 她对池冗道:“我让‘x’给你表演节目,你能让我摸摸你的耳朵吗?” 池冗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对上阮织澄澈又好奇的眼眸,道了声“好”。 阮织一声令下,“x”便舞动身体跳了一段眼花缭乱的机械舞,粉嫩的身影晃动在稠密的夜色中,有些滑稽的可爱。 也有点奇怪。 阮织微微皱了皱眉,打开自己的光子通讯器放了首摇滚重金属音乐。 嗯,阮织想,这下不干巴了。 池冗的耳朵也神奇地跟随音乐摆动,阮织留意到后,她的眼睛像长在上面,盯着它们一动不动。 她也顾不得“x”跳没跳完,便抬手揉上了那对看上去就很好摸的耳朵。 她一摸上去,池冗的身体就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垂落的手揪上阮织的衣摆,被夜色掩盖的粉意顺着脖颈爬上脸颊,睫毛颤动,眼眸里沁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意。 阮织只盯着耳朵看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池冗的变化。 池冗的耳朵不知道是什么毛,冰冰凉凉还丝滑无比,手感很好,让人控制不住想摸一会儿再摸一会儿。 阮织摸着摸着,池冗忽地抱上了她。 阮织惊得都忘记了继续摸耳朵,瞪大眼睛看向池冗。 却看见池冗面色潮红,呼出的气息像夹带着热浪,一股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甜香也充斥在空气里,浓郁得不像话。 池冗好像发情了。 而阮织僵住了。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六) 不知道池冗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阮织没感到被吸引,反倒觉得排斥。 明明很甜腻的一股味道,十个omega里起码有八个是这样的味道,稀松平常。 但阮织就是觉得很难受,像是在被这信息素攻击一般。 浑身,尤其是脖子后面的腺体仿若被针扎般刺痛。 阮织想,都这个时候了,这人的信息素还想着攻击她这个死对头。 但与信息素相反的是,池冗紧紧扣着阮织的腰,头埋在她的肩窝,柔软的头发蹭着她的脖颈,倒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可黏人得要命。 阮织怕发情的池冗会惹来其他的alpha,便将他打横抱起。 她本想把他放进“x”身体里的驾驶座上,借着封闭的机甲骨骼隔绝信息素的味道。 但她刚把池冗放下,池冗的手便措不及防地压住她的后背,也将她压下,按进了他的怀里。 操纵室的空间狭小,阮织几乎要坐在他的腿上。 池冗的鼻头翕动,像是在嗅什么,因为只能嗅到阮织身上的沐浴露香显得有些焦躁。 这是池冗第一次经历易感期。 他没有想到会爆发得如此猛烈,并且因着阮织在他身边,他的理智趋近于无。 阮织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一阵濡湿,不用多言,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发情期的omega急需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为了池冗能冷静一点,所以阮织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阮织的信息素味道很淡,似雨后的松林,泥土与针叶交织的清新,又像飘落的大雪,夹着一丝丝纯净而遥远的寒意,含蓄淡然。 都说在alpha中越浓烈的信息素攻击性越强,而阮织不是,即便她的信息素很平淡,但在她发动攻击时,信息素会无形之间形成巨大的压力,若树倒像雪崩,威力巨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现在,这股信息素对池冗来讲,如同饮鸩止渴,忍不住让他想索取更多。 这跟阮织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池冗非但没有冷静下来,还更加得寸进尺。 那张脸因为发情期的缘故,染上晴雨(不是错别字)的色彩而越发浓艳,像不知是谁打翻了调色盘,把艳丽的颜色都融了进来,放任他勾魂夺魄,诱人下坠。 眼看池冗的唇将要蹭到她的唇上,阮织一个手刀过去,利索地把池冗打晕了。 呼。 阮织这才松了口气。 被打晕的池冗无力地依靠在椅背上,发丝垂落,未被遮挡的嘴唇殷红,衣襟因刚才的挣扎有些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 阮织现在有些怀疑池冗的兽态是只白狐狸。 她替池冗整好衣襟,便出了操纵室。 一跳到外面,被夜间的凉风一吹,阮织发懵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 她指挥着“x”把池冗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听阮织说池冗是发情的omega,医生神色古怪。 但他没说,因为这信息素的味道的确与普通的信息素不同,所以怕是什么罕见病症,需要留院查看。 顾及到病人的隐私,医生只向阮织告知了池冗需要留院观察的事。 池冗因为打了抑制剂,此刻陷入沉睡。 阮织正好也困了,她听后,缴上费用,便带着门口的“x”回宿舍了。 — 舆论太可怕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阮织“喜欢”池冗的消息已经逐渐发酵成阮织和池冗去酒店开放(不是错别字)了。 阮织早上起来去上课,alpha们都用钦佩的眼光看她。 虽然之前也是钦佩的目光,但此时的钦佩跟原先的钦佩明显钦佩的不是同一个概念。 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那不是对强者的仰慕,而是对阮织这个“渣alpha”刚谈上就打上本垒的赤裸裸羡慕以及惊奇。 omega校区的论坛里在狂磕“死对头变情人”的“不冗织喙”cp。他们心态良好,得不到就祝福,身份转换飞快,由阮织的唯粉直接变成了cp粉,舞着“不冗织喙”的大旗呐喊,还在过往两人的争斗中找糖吃,堪称疯狂。 而alpha校区的帖子就不那么和谐了。 有酸溜溜的:“怎么说还是咱s级alpha牛呢,连曾经的死对头都能泡到手。” 有肃然起敬的:“此乃吾辈楷模!” 有被刷新认知的:“这,难道就是阮神的真正实力吗?” 有总结的:“只能说,你阮神就是你阮神。都被称作‘神’,那就是谁也比不上咯。” “……” 讨论得热火朝天,都有自己不同的见解。 但这消息再怎么传,也舞不到阮织面前来——还是那句话,都不敢。 这也就导致阮织消息闭塞,接受了三天这样目光的洗礼。 最后阮织竟然还是从阮母那里知道的。 阮母打了视频过来,拉完家常,七拐八拐才步入正题。 她问:“阮织,听说你谈恋爱了?” 阮织忽然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您是从哪听来的?别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好多都是谣传。” 知女莫如母。 再者,阮织也不擅长说谎。 一看她这飘忽的眼神,阮母便立马知道这事铁定是真的。 她激动起来:“和池家那个小子?” 阮织一动不动,也不回话。 她在想,她是装作网络卡顿比较好,还是直接挂了比较好。 她还没比较出哪个方案更好一些,就听阮母道:“做得好啊!你跟他谈恋爱,到时候再甩了他,这无疑是给了池家一个大比兜啊!” 阮织:“……” 阮母不愧是女中豪杰,alpha中的alpha,说出来的话就是清奇又豪横。 “好,”阮母恨不得拍拍阮织的肩膀以示鼓励,“妈妈等你的好消息!” “哎妈……” 阮织刚想辩解,阮母就已经挂了视频电话,只给她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屏幕。 阮织憔悴。 阮织心累。 阮织不明白事情怎么还能如此发展。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凝望天花板半晌,忽地坐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跟池冗谈一谈。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七) 死对头之间总有一些难言的默契。 阮织拎着云渺星当下最时兴的琉璃果去看望池冗时,池冗正倚在枕头上,见她进来,没有意外,像是等了很久的模样。 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有些许不一样,阮织打电话向医生确认过池冗的身体各方面指标趋于稳定后,才敢来见他。 不过进来之前,她又再三确认了一番自己的信息素有没有丁点泄露——没有,很安全。 这是第八天,房间中已然没有池冗的信息素残留,空气中只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窗外阳光大好,明媚的阳光顺着窗口挤进房内,为这间白色单调的房间添了几分暖意,打在池冗冷白的脸上,将他照得几欲透明。 池冗穿着医院的病装,坐在床上,这么望过来时,阮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喜欢乖巧的男孩子。 不说别的,光说池冗这副样子,简直能激发人全部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阮织将包装精美的琉璃果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问道:“你好些了吗?” 池冗“嗯”了一声。 阮织想了想,直接切入正题:“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吧?” 池冗总是喜欢语出惊人,他道:“你想对我负责。” 阮织被惊得咳了一声。 意思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嗯……可以那么说,”阮织企图将这话的表意拉正一点,“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她看着池冗:“你能明白吗?” “能。” 阮织放心了:“那就好。” 看这协议达成得如此顺利,阮织如释重负。她取出一个琉璃果,清洗后,切成块放进盒里,撒了点糖,并放上牙签递到池冗面前。 盒子只是普通的塑料盒,晶莹剔透的琉璃果被切成平整均匀的块状躺在其中,显得这盒子高端起来。 尤其是握着盒沿的手莹白,指甲圆润,更让人挪不开眼。 “谢谢。” 池冗接了过去,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阮织的手,睫毛飞快眨动了一下。 阮织托着脸,就那么看着池冗弯了弯眼睛,道:“不客气。” 池冗咬了一口琉璃果,甜丝丝的汁水迸进口腔,他盯着阮织温柔的眉眼,喉结微动。 — 这事便这么敲定了。 池冗成了阮织名义上的男朋友。 池冗出院后,众人总能看见池冗和阮织形影不离,有阮织的地方常常出现池冗,池冗在的地方也少不了阮织。 两人身形样貌相当,站在一处,格外养眼,走到哪都像在拍写真。 “不冗织喙”的cp粉们嚷嚷着“过年了过年了”, 兴奋得恨不得天天放鞭炮放烟花,广而告之,最好人人皆知。 他们天天在专门为“不冗织喙”搭建的帖子里盖楼,里面全是阮织和池冗并肩而行的照片,或走在林荫道上,或是在熙熙攘攘却仿佛只为他俩静止的放学路上,其他人皆是背景,唯有他们二人清晰可辨。 这其中还有一个名为“支持织池”的吧主,她把两人之前的照片p在一起,毫无痕迹且氛围感满满。 有的两人看似在对抗,实则眼神暧昧拉丝;有的都上了限制级,阮织将池冗堵在墙角亲(咳咳)…… 而有一张掀起了千层浪,照片中的池冗是头银发,这种略淡的颜色更显他五官的浓稠昳艳,漂亮得不似真人。 有人问:“楼主楼主,这是调的颜色吗?” 吧主高深莫测地回答:“这是爱情萌芽的颜色。” 她这么一说,有人便问了:“什么意思?” 于是,吧主声泪俱下、滔滔不绝地打了一千字写出了这头银发背后的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 简而概之,是阮织和池冗打赌,池冗输了,依着赌约去染了这头七天限定款银发。 很难想象,这两人也会打赌。 可天才嘛,年少轻狂时总会一时脑热做出不符合设定的事情。 更何况,这赌约赌的是他们两个都很讨厌的人——田会良。 关于他们二人为什么都不喜欢田会良,吧主没细说。 反正他们的赌约内容是看谁能先让田会良主动滚出卞城,阮织做到了,池冗愿赌服输染了头发。 吧主绘声绘色地写道:【那一天,池冗染了头发从后门进来,脸色不太好,因为这耀白的银发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惹得他烦躁。】 【而他刚一进来,拄着脸原本昏昏欲睡的阮织眼睛亮起来,笑得要多甜美有多甜美。】 【阮织可能因为讨人嫌的田会良走了,心情很好,所以对着池冗也没怎么遮掩,便保持着这样的微笑道:‘很配你。’】 【然后,我亲眼所见,池冗的耳尖红得若滴血……】 一篇洋洋洒洒、纯情动人的小故事惹得泪腺发达的omega们边擤鼻涕边感叹这神仙爱情。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原来他们的爱情那么早就开始了,我好恨,我竟然醒悟得这么晚。” “请‘不冗织喙’锁死好嘛,谢谢!” “……” 而这神秘的吧主对这盛况十分满意,推了推眼镜,继续p图了。 — 实际上,阮织没觉得这场“恋爱”谈出了什么名堂。 只是相较于之前,多了个池冗,少了个牧萱而已。 声明一点,她不是见色忘友。 见色忘友的可是牧萱,有了男朋友忘了好朋友,早就把阮织抛到爪哇国不管不问了。 阮织甩了好几个“生气气”的表情包发给牧萱,也像石沉大海,没得到回音。 据牧萱现在的作息时间,她发出的消息将会在凌晨三点得到回复。 两人明明处在同一个国家,同一所学校,却像是有时差。 也不知道牧萱整天在忙什么。 阮织趴在桌子上,又在研究怎样自己做出一个仿真机器人。 她刚有了眉目,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时,班长站上讲台,宣布了一件大事。 “下个月,我们学校将与其他高校联合举办机甲大赛,请大家踊跃报名。” 这不是大事。 重点是第二句话。 “这次参赛的高校还有魁城的瑞文克劳学院。” 田会良,就是那所学院的学生。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八) 阮织很不喜欢田会良,不喜欢到不愿意跟他说话。 池冗也不喜欢田会良,可以说是讨厌,反正每每见了他,他都视而不见,刻意忽略。 没跟田会良接触过,便不知道其中的青椒味。 至于为什么是青椒味,这纯属阮织个人喜好——她不喜欢吃青椒。 再确切一点,酸甜苦辣咸田会良他都不占,只占个臭味。 还是那种臭到让人退避三舍都不够,悄悄扶墙呕吐的程度。 这件事,就要从头讲起。 阮织和池冗的天赋自小便开始显现,阮家和池家为了争谁家孩子最优秀吵得不可开交。 或许,阮家和池家命中注定就犯冲。 阮母和池母年轻的时候都是学校里响当当的、英姿飒爽的alpha,也是谁都不服谁,你争我抢,争斗不休。 后来出现一个秀美的beta,两人眼光一致,都喜欢上了人家。 这俗称,情敌。 可能她们也没那么喜欢这位beta,只是单纯较劲,比比谁更出色能够吸引到这位beta,便这样你请吃饭我便请看电影,你带她去兜风我便当着全校的面对她唱情歌,一番闹得人尽皆知的比试下,这位白月光一般的beta,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阮母和池母没分出个高下,便又开始拼孩子。 阮织和池冗便无辜遭殃。 幼儿园起,就比谁用卡纸叠的机甲更好看更牢固。 当两人步入小学,名正言顺比学习时,多了一个人加入他们的战局。 阮织和池冗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因为他的能力放在他俩面前不够看,后来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太聒噪,事儿又多,他们二人便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但每次考试,不是阮织得第一,就是池冗得第一,两人把年级前两名的位置稳稳占据,留给田会良的,只是跟他们两个差二十分的第三名。 田会良不甘心,无能狂怒,怒着怒着忽然知道了阮织和池冗的母亲都追求过他的母亲,这下挺直了腰板,自以为这样便能压他们两个一头。 是的,就是这么狗血,田会良的母亲是那位白月光beta。 阮织没在意,池冗不在乎,但耐不住田会良天天说天天说,一天到晚都要提这件事,还宣扬得全校都知道校内最优秀最出色最了不起的两人的母亲都追求过他的母亲。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阮织和池冗从来不将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但这人好不要脸,舞到了阮母池母面前,还厚颜无耻地认为阮织和池冗暗恋他。 阮织:“……” 池冗:“……” 两人便合起伙来套麻袋把他收拾了一顿。 挨打后消停了一阵,又开始找补他的颜面,为了能收获别人羡慕崇拜的目光,什么话也往外说。 于是阮织和池冗接着打,打了安静了接着说,说了再打,打了再说,如此循环,好像永无止境。 阮织实在受不了了,就跟池冗打赌,谁要是能把他弄出卞城,谁就赢了。 当时定赌约时也很随便,只因当时路过一个染着金头发的女生,阮织便道那就输家染头发吧,红黄蓝绿青蓝紫随便选。 就这样,池冗输了,哪个都没选,选了银色。 而他们两个的关系自田会良走后恢复原状,一直到现在池冗分化成omega才变质。 — 听说要举办机甲大赛,最激动的不是跃跃欲试的alpha,而是又在提前庆祝过年的omega们。 omega们知道阮织一定会参赛,便略施小计把池冗推举成了啦啦队队长,到时候,阮织在场上跟人比拼,池冗身穿超短裤和短背心加油助威。 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呢。 众omega:嘻嘻。 但他们搞错了顺序,本来阮织是不打算参赛的,她实在不想跟田会良同处在一个场地。 可阮织知道了池冗要当啦啦队队长。 阮织:“……?” 匪夷所思的同时,又觉得合情合理。 是了,单论相貌和体型,这omega中无人能比池冗。 阮织有些犹豫:“那……” 池冗接道:“那你要陪我。” 对上池冗的眼,阮织妥协道:“好吧。” 她总不能让池冗单独面对田会良。 参加机甲大赛的学员会提前两天来到卞城,为比赛做准备,而田会良特立独行,提前一周就来了。 一别六年,田会良的打扮越发让人不忍直视。 但偏偏这人又无比自信,开着一辆豪车进学校,梳着大背头,戴蛤蟆墨镜,穿着阔挺的西装,站在车边摆了好几个pose,期待着有人能围上来向他发射彩虹屁。 但实际的状况是,众人都在偷偷蛐蛐他。 “这装货是谁啊?” “没见过,不认识。” “他的头发好油啊,是一个月没洗头吗?” “看上去脏脏的。” “……” 见没人搭理他,他便摘下墨镜,自以为很是绅士地拦下一位女生,用他“迷人”的气泡音道:“请问你知道阮织和池冗在哪个班吗?” 女生面露嫌弃了一瞬,道:“不知道。” 女生看他的模样不像什么好人,便没透露阮织和池冗所在的地方,但她下一秒就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下一秒,田会良说道:“那看来阮织和池冗不怎么有名啊。” 女生:“……” 为了防止阮织和池冗被打上“不出名”的标签,她便道:“骗你的,其实是我不想告诉你。” 紧接着她扬长而去。 田会良的笑容僵住一瞬,复恢复平常。 他“切”了一声,已经认定阮织和池冗不出名的事实。 田会良决定自己去找。 他先去了alpha校区,好巧不巧,正跟买奶茶的阮织遇上。 阮织没认出他,他先认出了阮织。 他倚在奶茶店门口的玩偶雕塑上摆pose,等着阮织认出他,结果,阮织拎着奶茶面色如常地经过,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田会良只好叫住她:“喂,阮织。” 阮织回头,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这装扮,这目中无人,自信满满的样子,全世界阮织没遇到过第二个。 阮织认了出来,但并不想跟他寒暄,便假装不认识,自然地转身,想要离开。 但她这种态度,田会良六年前见多了,知道她这是认出了他,便道:“阮织,别装了,你不可能忘了我。”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九) 像他这种做派的人,阮织的确很难忘记。 毕竟沾上苍蝇血的衣服很难洗净。 这是一个道理。 但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格外不顺耳。 阮织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你有事?” 田会良最讨厌阮织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他“哼”了一声,鼻孔朝着阮织,道:“当然有事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下战帖的。” 他的大拇指冲着自己,道:“我,田会良,s级alpha,蝉联瑞文劳克四年冠军的传奇人物,正式向你发起挑战。” 阮织“哦”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清亮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询问“还有其他屁放吗”。 这让田会良有种伸手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他指着阮织,目露凶光,一字一顿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阮织对他的怒火和挑衅视而不见。 听上去田会良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她便问道:“那我能走了吗?” “你!” 田会良气结,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冷笑一声:“我期待你败倒在我面前。” 阮织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六年了,这人简直毫无长进。 依旧令人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alpha校区的奶茶店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但也有三三两两的alpha坐在奶茶店里,所以他们有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当天论坛上最爆的词条是“他绝对是不想活了”与“我敬他是个勇士,但我不会向他学习”。 众alpha纷纷扼腕叹息:总是有人这么不知好歹挑战阮神,点蜡、致敬! 找完阮织的田会良又去找池冗,但他找遍了整个alpha校区都没找到池冗。 他问赫瑛学院的学生,却没一个人告诉他。 田会良也不知道赫瑛学院的人什么毛病,像他这么又帅又有实力的人不被倒贴就算了,居然都在躲他。 真是没有礼貌。 田会良寻了一天无果,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又看见了阮织,以及,她身边的池冗。 他们的身形两个一修长一纤细,站在一处,特别是这黄昏的余晖下,两人的五官愈显立体精致,将这两人的次元划破,与周围的人割裂开。 田会良还注意到不少omega拿着手机偷偷拍他们两个。 他把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总是这样,有这两个人,其他的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明明、明明他也很出色! 阮织正和池冗说起田会良找她的事情,就听到田会良阴魂不散的声音:“池冗。” 阮织下意识地挡在池冗身前。 为了训练方便,阮织常常扎高马尾,她刚刚一动,长长的发尾晃动,露出她细白干净的脖颈,还有……看上去很好咬的腺体。 见池冗的目光不看向他,反而盯着阮织看,田会良气得不行。 好好好。 阮织不搭理他,池冗也无视他。 这是他们逼他的。 这一天,田会良在赫瑛学院处处碰壁,积怨已久,这下控制不住爆发了。 他道:“池冗,我现在就要跟你单挑!” 阮织微微皱了皱眉。 她正想询问池冗的意见,却感觉到池冗的手揪住她的衣摆,还向她的身后缩了缩。 阮织有点生气了。 池冗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她理应护着他。 “那你打过我再说。”阮织淡声道。 田会良反正也看她不顺眼,是阮织是池冗,他都不挑。 他这次回来的首要目标就是要把这两人都打趴下。 “行啊。”田会良转了转手腕,蓄力攻了过来。 慢。 太慢了。 田会良的出招速度在阮织眼里像被按下了慢速键。 阮织只用了三招,三个角度一致,堪称一模一样的旋踢。 一个化解掉田会良的攻势,一个趁他没反应过来击中他的脸,还有一个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这场声势浩大,收场甚快的单挑就这么结束了。 “忘了告诉你,”阮织轻描淡写地收回腿,弯起眼睛,笑意浅浅道,“我是ss级alpha。” — 阮织只用三招就将人打倒的视频在论坛里不知道被转发了多少遍,被盘了多少遍。 知道躺在地上那人是瑞文劳克学院的人后,大家士气大涨,表示“机甲大赛第一已经被赫瑛学院预定”。 也有默默遗憾的,匿名说如果池冗没分化成omega,那第一第二将都会产生于赫瑛。 看到这条消息的众人亦深有同感,实在是太可惜了。 但有omega出来反驳:“omega怎么了,omega虽然不能操纵机甲,但可以学很多东西,能唱会跳,不比alpha差,而且alpha狂躁的时候还需要omega安抚呢!” 他这一条刚发出来,就有求生欲很强的alpha站出来解释道:“我们没有搞歧视!只是为池冗现在发挥不出之前的才能而感到惋惜而已。” 又有omega道:“不是的,池冗做饭插花绘画也很厉害,他的才能只是在其他地方点亮了而已。” “……” 田会良回去后,就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 ss级,ss级! 凭什么阮织总能压他一头?! 他正四处搜寻着还有什么东西也能一并砸了时,他在瑞文克劳的小弟打了电话过来。 那人战战兢兢:“良哥,听说你提前去了赫瑛学院?我这里有赫瑛学院的论坛账号你需要用吗?” “我要那玩意儿……”田会良张口就要骂,又硬生生止住了,“发过来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躺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打开星网,登上赫瑛学院的论坛,不出意外地看到大家对他毫不遮掩的嘲笑。 他忍着怒气继续往下翻,希望能翻到一些有用的内容。 结果,还真被他翻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遏制不住地开怀笑出声。 真好笑啊。 他说今天阮织怎么会挡在池冗面前。 原来池冗分化成了omega啊。 他有了一次性毁掉两个人的办法了。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 几天后,其他学院的学员也都相继赶到。 赫瑛学院的学员身穿银灰色制服,瑞文克劳是墨绿色制服,贝尔摩德学院是深红色,格林学院海青色。 每个学院站成一列方队,按顺序进入比赛场地后,按划分的区域就坐。 一眼望去,各种颜色整整齐齐,相映成趣,美得独特而又和谐。 一场机甲大赛正式拉开序幕。 赫瑛学院的啦啦队也已准备就绪。 但新晋啦啦队队长,也就是池冗,不在其中。 他正坐在阮织身边。 倒没有omega期望中的短上衣和超短裤,池冗穿了一在白衬衣外套了一件宝蓝色的短西装外套,衣襟前是缀满银钻的横条,还有同色系宝石点于其上,宛如夜空中的星带。 这个设计,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池冗修长的腿部线条,使得他的身材比例看起来更加优越。 单是坐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外校人的目光,还有胆子大的过来要联系方式,池冗不说话,只看向阮织,阮织接收到他的眼神,抬头看向要联系方式的人,弯唇,礼节性地笑道:“不好意思,名草有主了。” 阮织第一轮幸运地轮空晋级,场上是瑞文劳克学院和格林学院的人在比拼,她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致,便拉着池冗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零食和饮料。 吃饱喝足后,她倚着池冗睡了一觉。 不得不说,这画面是十分养眼的。 阮织的头发因为睡觉不舒服而散开,宛如海藻般柔软而浓密,丝丝缕缕地铺散在池冗的肩头,衬得她的脸更加小巧精致,阖着眼睛恬静安然。 而池冗仿若不会疲倦地望着阮织的睡颜,眸子里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知道是阮织的运气太好,还是这抽签机制格外偏爱阮织,阮织一连轮空三大轮,直接参与最后比拼。 四选二。 阮织对战格林学院的邬溪,田会良对战贝尔摩德学院的艾一问。 第一场是阮织和邬溪。 【请赫瑛学院的学员阮织和格林学院的学员邬溪上场。】 随着广播播报,赫瑛学院的每个人都为阮织呐喊,大声叫着“阮神阮神”。 牧萱甚至专门做了一个粉色灯牌,上面亮着大写的“阮神”,高高举起,全场都能看得见。 而池冗回到拉拉队的队伍中,冷着一张脸举着金色的花球,跟着其他omega跳萌萌的兔子舞,也为阮织加油。 阮织看到了,自己都察觉不到地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心脏也像跟着鼓点咕噜咕噜冒粉红泡泡。 有了池冗和牧萱的助威加持,阮织操纵着“x”身形越来越快,发出的攻击越来越猛,仿若粉红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邬溪的机甲推出了红线,赢下了比赛。 【赫瑛学院阮织,胜!】 赫瑛学院的人沸腾无比,全都站起来欢呼。 粉色的机甲立在场中央,朝着倒在地上的白色机甲跳了一段兔子舞。 “x”卡着拍子,拖着笨重的身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全场哗然。 尤其是赫瑛学院的学子,他们的眼都要变成星星眼了,望着“x”的眼睛里迸射着耀人的光芒。 “阮神太会整活了吧?” “九敏,格林学院的人脸都绿了,哈哈哈哈绿得好绿得妙绿得呱呱叫。” “我也想给我的机甲加一段会跳舞的程度,太炫酷了!” “妈妈,我永远爱阮神!” “……” 听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坐在操纵室的阮织抱着胸满意极了。 看吧看吧,她家“x”就是这么俏皮迷人。 阮织下场后,赫瑛学院的人都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阮织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瞧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阮织赢下了最终的胜利。 格林学院的人不屑到了极点。 “就赢了一场比赛,狂什么狂。” “就是,有本事赢了再说话。” “我可听说那个叫田会良的人牛得很呢,据说自入学以来一直是全校第一名,那个叫阮织的打得过吗?” “呵,哗众取宠罢了。” “……” 格林学院位置区域就在赫瑛学院旁边,因此他们的话,赫瑛学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们无心去争辩,因为他们知道冠军一定会是阮织的,那些人等着打脸就好了。 待会儿,可有他们脸疼的。 第二场,田会良胜出。 现在,要在阮织和田会良之间决出一个第一名。 那天阮织对田会良说她是ss级,其实不是的,她是最稀少的sss级alpha。 学校为了保护她,对外宣称她是s级。 而她为了灭田会良的威风,才稍稍透露了那么一点实情。 两人对战,不用去分析,定会是阮织胜出。 但在对战过程中,阮织操纵着“x”刚要一拳打上田会良的灰色机甲时,那机甲忽然喷出一股烟雾,模糊了阮织的视线。 那烟雾缕缕丝丝地挤进机甲内部,阮织闻到一股刺鼻的甜香,神情恍惚一瞬,感觉天旋地转。 而这个空当,田会良操纵机甲给“x”了一个飞踢,只差半米,“x”的头就要滑出红线! 赫瑛学院的人紧张得站了起来。 有的都开始痛斥田会良居然使用这种令人不耻的手段。 池冗停下舞步,紧盯着躺在地上的“x”。 他相信阮织。 但相信,不代表不会担心。 此时的阮织感到血液沸腾,浑身燥热,自己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泄出。 这烟雾,竟然诱导阮织进入了易感期。 — 这是阮织第一次经历易感期,心中涌出无限暴虐,接近于无味的信息素爆发,瞬间席卷整个场地。 田会良被这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 好在,为了防止类似情况发生,竞技场用晶透釉材做的罩子隔绝起来,没有影响到观众席上的人。 否则,依着阮织散出的信息素,不仅能压得alpha不能行动,还有诱发omega发情——那可就糟了。 阮织仍残留着理智。 她不想被欲望驱使。 她按下阻隔气味的开关,操纵着“x”,一个飞踢便把田会良踢出场外。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一) 使用下作手段的人不配得到第一名。 阮织为避免她离开后,田会良被判定胜利,便在操纵着“x”飞离体育场前先将田会良的机甲踢飞,再向宿舍冲去。 宿舍里有抑制剂。 只要她注射一针,再睡一觉就好了。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 阮织走后,裁判宣布:“赫瑛学院学员阮织,赢得机甲大赛的冠军!” 赫瑛学院的学员激动地跳起来欢呼雀跃,互相拥抱庆祝。 “不愧是阮神,轻而易举将第一名收入囊中。” “我就知道冠军一定是阮神的!” “跟别人说我跟阮神是一个班的,都倍儿有面好嘛。” “话说,阮神怎么跑了?” “那个叫田会良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对啊,他在笑什么?” “……” 从机甲中出来的田会良,朝着池冗的方向挤出一个恶意的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场上阮织释放的信息素已经被他清空,即使阮织熬过易感期后举报他,也没有证据。 池冗的眸子沉了下来,他翻身从高台跃了下去。 那高台足有三米高。 池冗跳的时候,他身后的omega都捂着嘴惊叫起来,连忙伸手要拽住他,却没碰到他的衣角分毫。 等他们向下俯瞰时,只看到池冗平稳落地,毫发无伤,甚至力气之大,一拳就打在田会良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踉跄,嘴角都渗出了血。 田会良被打也不生气,不在意地啐出一口血,仍旧哈哈大笑着:“池冗,你应该高兴才对,我给你的对手下了绊子。” 他压低声音道:“会留下损伤也说不定哦。” 池冗的眼里仿若淬着冰,拎着他的衣领,面无表情地继续揍,一下又一下。 旁边瑞文劳克学院的学员企图拉架,却被池冗的眼神骇住,不敢上前。 “你还有闲心揍我……咳,我劝你去看看阮织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池冗将他甩在地上,疾步走出了体育场。 田会良躺在地上,想到一会儿要发生什么,笑得胸口都在震动。 瑞文劳克学院的学员面面相觑,被他这副疯癫的模样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扶还是不扶。 — 阮织几乎是冲到宿舍,打开床头的柜子,取出抑制剂扎在手臂上。 打完后,她用被子裹紧自己,准备睡一觉,但脑子不安分,脑海里漫无边际地胡想八想。 她想,她结束易感期后一定要把田会良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她想,她妈妈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提着重机枪就去轰田家的大门为她报仇; 她想,哦她亲爱的妈妈还想她甩了池冗; 她想,今天的池冗很可爱,如果这段关系一直持续下去,她也不介意; 她想,池冗的唇看上去很好亲…… 想到最后,阮织昏昏沉沉,都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些什么。 她的信息素无知无觉地霸占了整间房间。 赫瑛学院(大学)的宿舍都是用特殊材料建筑的,能够有效屏绝信息素向外蔓延,为的就是防止alpha突然爆发易感期,影响到其他alpha。 所以,池冗到阮织宿舍门前时,并没有闻到阮织的信息素味。 他敲了几下门,一直没人应,便试着输阮织宿舍的密码。 阮织的密码很好猜,池冗输了一下她的生日,门便自动打开。 门一打开,阮织的信息素便倾泻出来,像是大雪压境,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倾倒而来,把人压得几乎不能呼吸。 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是互斥的,池冗乍一感知到阮织的信息素,生理上便感到不舒服,浑身的细胞都在挣扎着想反压制这股信息素。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 因为他帮不上忙。 但他的脚步挪不开一分。 床上本来裹着被子的阮织,此时感受到陌生气息的入侵,已经迈步走到他的面前。 一步一步,挨得特别近,眯着眼似乎想辨认他是谁,所以一下没控制好距离,她的唇只离池冗几厘。 门被池冗关上。 他刚关上,阮织便伸手将他堵在门前。 她的眼已经变成兽瞳,金色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池冗,像是在打量如何能一击毙命。 池冗为了能名正言顺变成omega,曾向自己的体内注射转化激素,可因为他也是sss级alpha,对这激素格外排斥,所以尝试了很久,都没转化成功。 但这么日积月累下,他的信息素发生了变化,是跟omega一样的甜香,对alpha也有微弱的安抚作用。 池冗便试着释放。 阮织先是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的样子。 但下一秒,阮织便鼻子耸动,循着气味来源贴近了池冗。 (下面的内容有删改) …… 欢愉的色彩从心底扩散开来,填满整颗心脏。 滋啦滋啦在冒火花。 他,很喜欢。 — 阮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被怀里的人吓了一激灵。 池冗正睡在她的怀里。 阮织完全没有印象,她赶忙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完好,才半松一口气。 虚惊一场。 她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刚想悄悄起身,离池冗远一点,池冗便动了动,更近地贴上阮织。 而这一动,池冗的后颈便露了出来。 重点不是脖颈,而是脖颈上的牙!印! 这牙印的主人,不用想,阮织也知道是谁的。 因为没人能做到用自己的嘴咬到自己的后脖子,还留下齿痕。 所以,阮织双手捂住脸,心里的小人跪着“啊啊啊啊啊”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行为跟那啥(四个字)有什么区别!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二) 阮织在心里一顿呐喊。 话说心里想的话也会被听到吗? 阮织知道不会。 但池冗揉了下眼睛,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阮织尴尬不已。 相对来讲,池冗就表现得很正常,他一脸沉静地坐起来,问:“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阮织哽了一下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 池冗忽地凑过来。 太近了。 清醒时候的阮织还从未离池冗这么近过,阮织忍不住向后仰了仰,却不小心仰过头,差点砸到地板上去,幸好池冗及时揽住她的腰,要不然她的头就要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但池冗的动作又使他们两个的距离缩小,阮织的手抵在池冗的胸膛,手下是坚实的触感。 阮织看不到自己的样子,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副睁大眼格外懵懂的样子有多勾人,池冗的眼睛晦暗,实在是忍不住,他低头吻了一下阮织的嘴角。 阮织的大脑这下彻底锈住了。 她有些呆愣愣地看着池冗。 池冗微微侧脸,耳根早就绯红一片,在极度害羞之下,兽耳又“蹭”地冒了出来, 阮织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她居然觉得池冗吻了下她,她就要吻回去,就像他们之前相斗时一样,你往我来,寸步不让。 于是,她真的伸手将池冗的脸掰过来,覆上了他的唇。 池冗的表情看上去没怎么变动,但他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他的耳朵惊得都支棱起来。 阮织也就是浅浅亲了一下,结果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睫毛乱颤,欲言又止。 阮织掀起被子把自己藏进去,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都怪易感期。 绝对不是她色欲熏心。 都怪池冗。 谁让他吻她的。 她只是…… 她只是不甘示弱罢了。 池冗望着窝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的阮织,素来冰冷的眼睛里若盛开无数桃花,又像星辰尽数倒进他的眼,微光闪烁,漂亮得令人窒息。 可惜阮织没能看到。 如果她看到,就更能把过错推到池冗身上了。 — 田会良本来想着把药下在阮织的饮料里,但赫瑛学院的人不好被买通,他如果亲自动手很容易暴露,于是选择由机甲喷发。 他等了七天,脸上被池冗打的伤口都结了痂。 他不出所料地闻到从池冗身上闻到阮织的信息素味,还看到他后颈连略长的头发都遮盖不住的齿印。 池冗看上去眉眼阴沉,阮织的脸色也像吃了翔一样难看。 田会良一喜,看来事情的发展如他所愿。 果然啊,这一下就毁了两个人。 他那药可是最烈的药,无论自制力多强大的alpha闻到,都会抵抗不住。 就连他在下手之前,为避免自己被波及到,还吃了其他药物预防。 那孤a寡o,还是个被下了药的孤a,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身为omega的池冗被阮织标记,而阮织不得不与她多年来的死对头绑在一起,他这药,一下毁了两个人。 田会良想想就开心。 他狂喜,按耐不住地走到两人面前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送你们的礼物还满意吗?” 阮织愠怒:“是你!那天你喷射的烟雾有问题。” 反正已经成功了,田会良也不再遮遮掩掩,他一摊手,笑道:“是又怎么样呢?也不枉我费尽心思把这药配装在我机甲的装置上。” 池冗冷漠地看着他:“那你这是承认了?” 田会良笑得更加猖狂了:“对啊。” 但没料到,阮织和池冗非但没有被他恶心到,阮织还主动牵住池冗的手笑眯眯道:“谢谢你。” 见田会良的笑僵了僵,似乎有些不解,阮织才恍然大悟般添油加醋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两个是情侣关系,多亏你的药让我们两个的感情更近一步呢。” 咳,阮织有点被自己这副做作的嘴脸恶心到了。 但没关系,她恶心的话,那田会良受到的冲击会更大。 事实确是如此,田会良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更近一步呢。 近一步呢。 一步呢。 呢…… 这句话在他耳边立体环绕了百八十遍。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又犹如五雷轰顶。 一声“什么”还未说出口,三四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便跑过来将田会良反手押住。 他慌了:“这是干什么?!” 领头的那人出示证件:“卞城调查处,请您配合。” 田会良瞪大眼,仍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他挣动着,大喊:“你们凭什么抓我?有证据吗?知道我是谁吗?” “阮织同学已将采集的烟雾交由我们,经过医院鉴定,里面的确还有翠青(不是错别字)成分,”调查处的人沉声道,“并且通过调取监控,和亲耳听到您承认,便可确定您涉嫌故意造成社会秩序混乱,以及危害他人生命安全。” “遂,将你逮捕。” 田会良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烟雾怎么会被采集到?! 明明是不留痕迹的! 阮织学着田会良的样子,一摊手道:“那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田会良目眦欲裂盯着阮织,吼道:“你做了什么?!我爸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真是可笑。 阮织挑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好啊,那就看看是你父亲来得快,还是我母亲扛炮轰了你家的大门快?” 阮女士可不是吃素的好嘛。 田会良被抓走了。 阮织跟池冗对视一眼,忍不住舒心地笑起来。 这药对sss级的alpha没大用处,顶多引起易感期的提前到来。 而sss级alpha的易感期往往都很短,所以基本上阮织没受影响。 除了池冗被她咬了一口(咳咳)。 阮织真心对田会良的手段感到反胃。 算计她? 还连同着池冗? 那就让他看看,谁是谁的爹。 “x”在她的改造下,比云渺星任何一具机甲都要功能齐全,全面发展。 所以,收集烟雾对“x”来说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阮织便将它交给了调查处,并阐述了田会良的恶劣行径。 其实有监控,有样品,基本能确定是田会良,但阮织觉得还不够,还要让他亲口承认。 于是,她和池冗双双演戏,让田会良误以为他成功了,跑到他们两个面前炫耀成果。 意料之中,田会良上钩了,自己就把所有的事都抖落出来,根本不需要阮织循循善诱。 恼人的家伙终于被送进局子。 阮织心情大好。 “走,池冗,”她扭头笑道,“我请你喝奶茶。” — 阮女士和池女士知道这件事后,统一战线,一个扛着炮一个提着重机枪就去了魁城,轰了田家的大门。 彼时,田家为了把田会良从调查处弄出来忙得焦头烂额,而这两人的到来,无疑给使田家的境遇雪上加霜。 两位母亲背靠背,看着田家坏掉的不用风吹就躺在地上的大门、田家奔跑呐喊的佣人和团团乱转的机器人,笑得张扬。 “敢动我女儿\/儿子,这,就是下场!”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三) 好久没合作了。 再次合作的感觉十分美妙。 阮母池母对视一眼,便将武器装起来,心领神会地肩并肩进了咖啡店。 一直两看生厌的两位母亲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家常。 “你知道我家阮织跟你儿子谈恋爱了吗?”阮母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开口。 池母早就知道她儿子在搞什么名堂,还为了这件事跟家里闹翻,此刻被提起,她忽地有些心虚。 她儿子a装o勾引人家女儿,要是被阮麒知道了定会像今天这样,不对,绝对会比今天还要过分,说不定会开着轰炸机直接把她家炸飞。 思及此,池允抿了口咖啡,回避开阮麒的视线。 她淡定道:“是吗,自从池冗分化成omega后便很少找我聊天了。” 这一句的言下之意是在撇清关系——如果你发现我儿子不是omega,那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因为身为她老母亲的我,也不知道。 阮麒眼皮撩起,目露怀疑,眼神凌厉地打量池允的神色:“你居然不生气,也不惊讶?” 池允勾起一个笑来:“那都是孩子们的事儿,我们就别掺和了。” 阮麒觉得她这话还真是好笑。 她问道:“那他俩竞争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池允耸耸肩:“算天时地利人和的缘分咯。” 阮麒“哼”了一声:“我看是孽缘吧。” — 阮织和池冗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攻去了田家,他们两个早已加入特训队,准备去幻蓝星执行任务。 特训期相当于大学生的考试复习周,紧锣密鼓,各种技能训练难度提升,除了阮织能够适应外,其他alpha每次训练完都会累成狗。 特训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赫瑛学院的标志性银灰色飞船降落在幻蓝星,隔着透明机舱,参与这场测试的人都忍不住张大嘴巴。 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植被茂密,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绿色巨网,要将进入的每一个人吞噬。 领队老师给每一个人分发了一个手环,可以检测自己的生命体征,并通过不同的亮光提示。绿色代表健康正常,黄色代表虚弱疲惫,紫色代表中毒,红色代表有生命危险。 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点击手环,寻求救援。 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幻蓝星中的星石。 阮织接过领队老师分发的图纸,上面绘着星石的具体形态特征,通体漆黑,外形形似鸡蛋,但足有一个成年男性的手那么大。据说,炼化后可以用来增强机甲的外骨骼。 阮织对星石不感兴趣,她家“x”已经够强了,不需要再提升。 她想要的是第一名的奖励。 第一个找到星石的学员可以获得一种稀有材料——晶髓,有了它可以使机甲或机器人更加人性化。 而阮织一直想做的那个机器人离达成她的预期形象,就差这一种材料。 听领队老师讲完注意事项后,阮织便和池冗率先走出机舱。 幻蓝星弥漫着难闻的潮湿味,空气阴闷,走进丛林后,光线难以穿透厚重的树冠层,所以显得昏暗,一脚踩下去,土地松软,像是要陷进去,给人的感觉是仿佛随时会被这泥土吃掉一只脚。 阮织走在池冗前面,不时地回头看一下,以免池冗跟丢,后来阮织转头转得脖子疼,便伸手牵上了池冗的手。 走了不知多久,阮织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摩擦过树干,扭头看去,只看到肥大的叶子晃动。 天忽地变得更加阴沉,有巨大的阴影覆盖了这片区域。 阮织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去,便跟一只硕大的荧光绿眼睛对上了视线,灰色的竖瞳锁定住阮织和池冗两人,殷红色的蛇信子试探地伸出,欲将两人卷入口中。 这是一头巨蟒,体表覆盖着花花绿绿,斑斓无比的鳞片,尾巴蜿蜒盘旋,仿佛一条无形的锁链,悄无声息地将阮织和池冗两人紧紧包围其中,并正在逐渐缩小包围圈。 阮织拔出了插在胳膊上的光剑,毫不惊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它,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阮织轻轻喝道:“滚开。” 蟒蛇的瞳孔颤了一下,有些惊惶地发出“嘶嘶”声,却没退开,它似乎仍旧不相信眼前这个还不及它眼睛大的人类有反杀它的能力。 池冗在这里,阮织不便释放信息素,她兽化了眼睛,变成金色的竖瞳,冷冰冰地注视着巨蟒,无形的威压弥散,野兽趋利避害的本能终于有了反应,蟒蛇抖了下身躯,将要逃离。 可,晚了。 阮织改主意了。 阮织不给它离开的机会,她翻身跃上蟒蛇的尾巴,它的鳞片光滑,按理说无法攀缘,但阮织的速度飞快,抵消掉这下坠的重力,就来到了巨蛇的七寸,将光剑狠狠地扎进去! 霎时,蛇扭动身躯,巨大的尾巴胡乱抽动。 阮织看了一眼池冗,注意到池冗已经跳上了树,不会被波及后,又将光剑更深地推了进去。 留着这蛇始终是个祸患,阮织和池冗的后面还有不少alpha,与其让它逃脱去祸害其他人,还不如就此了结它。 在蛇尾的抽动下,许多树木也就此倒塌,这一范围内,变得空旷起来。 许多alpha听到响动,便跑过来一探究竟,只看见阮织持一把粉色的光剑,动作快准狠地刺入巨蟒的七寸。 “牛哇……”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有害怕这种有着鳞片爬行动物的alpha,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恶心得头皮发麻。 这、这可是巨蟒! 这玩意儿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隔着屏幕看,就觉得瘆人,更别提亲眼所见。 不被骇得走不动道都算好的,像阮神这般孤身单刀、英勇地将蛇绞杀的人,放整个云渺星都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阮神,真不愧是阮神。 众alpha竖起大拇指,目含钦佩。 有鲜血溅到阮织脸上,等阮织从蟒蛇身上下来后,池冗取出帕子轻柔地帮她擦拭掉。 他们身后是已经命丧黄泉的巨蟒尸体。 明明是那么血腥那么可怖的场面,这两人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含情脉脉(不是)地对视着,像在演什么偶像剧。 众alpha躲在二百米开外,目瞪口呆。 哥哥姐姐们,你们走错片场了吧? 有一人压低声音道:“我从刚刚就想问了,池冗他一个omega跟过来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呢吗。” 有人一听这话,立马不甚赞同地反驳:“说什么呢,人家池冗分化成omega说不定都比你厉害。” 有人对这话深以为然:“但是阮神还要分出精力保护他哎……” 有人挥了挥手,把这帮人的神唤回来:“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咱们管什么?走了走了。” 众alpha被这句话点醒,又看了一眼阮织和池冗相携离开的背影,绕过巨蟒的尸体,也离开了这里。 谁都没有看到,有一群红色的、跟蚂蚁一般大小的虫子从地里冒出来,只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将这头将近四米高的、躯体粗壮的大蛇吞噬殆尽,连骨头都不剩。 — 阮织身上沾过巨蟒的血,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恐怖的野兽袭击他们。 等到不知道是第几天,阮织和池冗终于走到丛林的尽头,阳光大面积地铺射而来,明亮得刺眼,阮织抬手挡了一下。 池冗伸出一只手覆上她的这只手,阮织以为是要帮她遮光,便没管,谁料,池冗将她的眼睛完全遮盖住,看不到一点亮光。 阮织刚启唇想询问,就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瓣,有些冰冷,像是果冻。 一个一触即离的吻,让人摸不着头绪。 阮织不解地看向池冗,池冗却一脸正常地回望她,眸子也掺着几许疑惑,一副“我什么也没做你看干什么”的模样。 看他这副模样,阮织忽然想笑。 她咕哝道:“亲就亲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亲?” 池冗听到了,睫毛轻颤了下,轻声问道:“那可以再光明正大地亲一下吗?” 阮织眨眨眼,有些抵挡不住这直球攻击,咳了一声,把目光放至前方,装作听不到地转移话题:“前面好像有水源,我们去看看吧。” 幻蓝星虽然危机四伏,但这里空气清新,溪边的草地柔软,水也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微波粼粼,而里面的鱼闪着漂亮的浅蓝色光芒,看上去……嗯,很好吃。 有没有毒,吃了才知道。 阮织的光剑杀过巨蟒,即便擦干净了,阮织还是觉得脏,便顺手拔下池冗的光剑,蹲在溪边去插鱼。 池冗见她插鱼,自己便拿过阮织的光剑,砍下不少树枝,一部分用来做柴火和支架,一部分削出尖,准备串鱼。 两人分工明确,办事效率奇高,不出一个小时,鱼便烤好了。 阮织这几天吃面包和压缩饼干吃得都快吐了。 丛林里倒是有不知名的果子,但颜色太过鲜艳,看上去就有毒,阮织和池冗便也没敢碰。 这鱼没放什么调料,但在火的炙烤下,散发出一种原始的、纯粹的香气,淡淡烟熏味与鱼肉本身的鲜美交织,令人垂涎欲滴。 这香味招来一只绿色茸毛的“兔子”,身形跟成年的狗差不大,耳朵长长的,垂在脑瓜上,眼睛是粉色的,乖乖软软的。 阮织刚想摸一把,这“兔子”一张嘴却一口利牙,阮织便默默地收回了手。 看来它也想吃鱼。 阮织的眼睛一亮,她正差人来试毒呢,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阮织十分慷慨地分了一只鱼给这只“兔子”——在阮织这里,它就是兔子。 这兔子有着深渊巨口,把鱼,连带着串鱼的棍都吞进了嘴里。 它吃完,阮织一瞬不瞬地盯着它,它也回视阮织,往前蹦了两蹦,又张开了嘴。 阮织不舍得再给它了,便翻出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塞它嘴里。 葱花味的。 阮织最不喜欢吃的口味。 领队随机分发的,阮织也不好意思换,便放在背包里搁置着。 她本来想着饿极了可能就不挑了,到时候解决了就行,但现在,阮织觉得给这只贪婪的兔子吃刚刚好。 压缩饼干又噎又干巴,还很瓷实。 这兔子吃完,可能是吃饱了,也可能是生气了,便蹦着窜进灌木丛里消失了。 兔子吃完没什么异样,阮织和池冗便放心地吃了。 鱼肉中蕴含的汁水在口中迸发,口感鲜嫩,让人回味无穷,阮织一连吃了三条。 这一顿改善伙食后,越往北走,土地变得越来越荒芜贫瘠,阮织再也没吃过肉。 领队给的地图上显示星石会出现这种地形里。 阮织便和池冗在这里搜寻,星石没见到,但发现一处山洞,黑黝黝的洞口,阴森无比,说不定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两人便没进去看。 在这片区域搜寻了两天才遇上其他alpha。 这两个alpha一看到阮织和池冗便像看到了救星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飞奔过来。 “阮神,你救救赵稳吧!” “只有你能救他了!” 阮织拍拍二人的肩膀,道:“别着急,慢慢说。” 原来,他们也发现了那处山洞。 赵稳与他们产生分歧,执意认为山洞里会有星石,便独身一人进去,再也没出来。 阮织听后皱了皱眉:“发射求救信号了吗?” 刘畅点点头:“发了,但现在还没等到。” 阮织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去看看。” 池冗立刻道:“我也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劝不动对方,便一块儿进了山洞。 进之前,阮织嘱咐刘畅二人留察洞外的情况。 刘畅二人用力地点点头。 “阮神,你们两个也要小心。” 阮织微微颔首后,拉起池冗的手,转身没入黑暗中。 阮织和池冗打开身上配备的灯光,一路深入。 山洞外的土地是干燥的,越往里走,脚下的土地越潮湿,还黏黏糊糊的。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四) 这触感很像是踩了一脚不知谁吐在地上的痰。 洞壁是白色的,等看清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墙壁自带的颜色,而是无数白色的卵黏在上面,所以才是白色。 阮织被恶心得够呛,忍不住靠得池冗近了一些。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忽地出现一个人影,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走近才发现,是赵稳无疑,但他身上布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粘液,也就是这东西将他固定在这里。 他们没去触碰赵稳,而是纷纷拔出光剑,严阵以待。 既然赵稳在这里,那便说明,他们离黑暗中的那东西不远了。 如他们所料,前方盘踞着的怪物睁开了眼睛。 阮织一开始以为是一群怪物,因为有上百只眼睛齐刷刷地亮起来,猩红一片,但等池冗的灯光照过去时,阮织的脊背上乍然冒出一层冷汗。 这的确是怪物。 它的身上长满了无数只没有眼皮的眼睛,圆睁睁地鼓动着,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其表面。 这些眼睛不断地蠕动着,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力,令人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与恐惧。 在它面前,那头巨蟒的令人心悸成程度约等于零,可爱得堪比小狗子。 那么多双眼一部分锁定阮织,一部分瞟向池冗,但聚集在阮织身上的明显多于池冗。 在黑暗中,还是在这有些狭窄的洞穴中,阮织觉得施展不开,便挥出一剑,劈向怪物上空的墙壁。 但墙壁完好无损。 怪物察觉到阮织的意图,藏在眼睛底下的口中开始分泌粘液,那些粘液之多之浓稠,逐渐滑向阮织和池冗的脚边。 阮织便带着池冗快速后退。 在后退的途中,怪物忽地吐出一口“粘液”,直冲他们二人,因着阮织挡在池冗身前,所以冲着阮织便过去了。 阮织立马拿光剑挡住,但那“粘液”开始扩散,她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粘液,而是一群白色的虫子,黏在光剑上面,怎么甩也甩不下来。 阮织便将光剑扔出,直接插中怪物的一只眼。 眼睛破裂,迸涌出绿色的血液。 怪物愤怒地嘶吼一声,朝着阮织不住地喷射“粘液”,池冗拉了阮织一把,侧身站在她面前,手中转起光剑,形成一个屏障,将不少“粘液”阻隔,但还是有不少虫子攀上了光剑,顺着光剑就要往池冗手上爬。 阮织眼疾手快夺过,迅速扔出,又插中怪物的眼睛。 怪物简直要被气死了。 它开始移动着庞大的身躯朝阮织二人追来。 “这是虫族,”池冗判断道,“应该是处在交配期的千瞳虫,会选择强大的物种进行交配。” 什么鬼? 阮织下意识地问:“怎么办?” “跑。” “那赵稳……” 池冗拽着她就向外跑,边跑边道:“它现在盯上了你,赵稳不会有事。” 可千瞳虫又怎么会让到手的猎物逃脱。 本来它在两位sss级alpha之间犹豫不决。 但阮织激怒了它,于是,它决定选中阮织。 它很聪明,知道阮织护着池冗,便憋了个大招,一口致死量的“粘液”预备吐在池冗身上。 不过它设想的不一样,阮织按下池冗的背,躲过了这一击。 两人跑出了山洞。 刘畅二人还守在山洞外面,见形势不对,用不着阮织喊,他们两人就非常惜命地跟着跑起来。 千瞳虫也跟着跑出来。 庞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身躯暴露于日光下。 它一出山洞,地动山摇,动静不小。 刘畅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就吐了。 “我靠靠靠靠靠靠!” 赫瑛学院的体能课没白上,有了惧意驱使,刘畅二人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阮织和池冗。 而见他们安全逃离,阮织和池冗对视一眼,停了下来。 这下,他俩不用再顾及着会伤到赵稳,从背包里拿出机枪就对着千瞳虫一顿扫射。 但千瞳虫此时来到太阳底下,浑身像得到了加强,这么多光弹打过去,竟一只眼睛也没碎裂。 但,阮织看到它的脑门上有一只眼睛的眼神是黑色的,估计是它的弱点,她便把枪交给池冗,自己完全兽化,变成一头黑色的猎豹,飞速地朝它攻去。 黑豹的爪子锋利,阮织抱着必能成功的决心,像攀上巨蟒的身体一样,很是轻易地来到它的头顶,朝着那只黑色的眼睛就是一爪子。 可不料,这一击下去,千瞳虫竟从中间裂开,就这样将她吞了进去! “阮织!”池冗瞳孔紧缩。 他浑身的细胞都在战栗,因情绪失控,腺体自动释放出sss级的alpha信息素,明明是浆果味的甜香,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惊得千瞳虫向下坍塌了一点。 但很快,千瞳虫意识到池冗很强,非常适合作为卵子孵化的载体,数双变得狂热又狰狞,它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边吐“粘液”边朝池冗跑来,企图也将他吞下。 池冗完全兽化,的确如阮织之前怀疑的那般,他的兽形是只狐狸,还是只九尾狐狸。 他的尾巴不断地朝千瞳虫抽去,抽得千瞳虫站不稳,倒瘫在地上。 不过,它仍然坚持向池冗的方向蠕动。 无数只眼睛翻涌着,在地上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阮织对千瞳虫一无所知,池冗对它也了解甚少,因为二人从来没有学过这一种虫族。 池冗之所以知道,还是翻看池允书房里的书籍时偶然看到的,不过只是匆匆一眼。 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千瞳虫是最难缠的一种虫族。 不厉害,但难以摆脱。 尤其是交配期的千瞳虫,更加狡诈、难对付,它保护外壳是无数眼睛,内里是白色的巨大虫卵。 进到它身体的物种都会被吸干身上所有的营养,变成干尸后再被它吃掉。 而阮织掉进去后,因着粘液动弹不得,但得幸于池冗的攻击,她在千瞳虫里颠三倒四,翻了无数个个儿后禁不住吐了出来。 胃酸带有酸性,对虫卵具有腐蚀性,这一下,乳白色的虫卵不再完好。 千瞳虫意识到阮织做了什么后,为防止她继续伤害它的卵,只好又将阮织“吐”出来。 与其说“吐”,不如说是喷,千瞳虫不顾阮织的死活,将她“发射”送上了天。 见此,池冗尾巴一卷,将阮织揽到他的怀里。 池冗颤抖着手探查探阮织的鼻息。 感知到她微弱的呼吸后,池冗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充血的眼眶也有了回缓的趋势。 还好,还好。 阮织只是晕了过去。 这时,救援终于来到,领队驾驶着直升飞机冲向千瞳虫,用机翼直接削掉它的四分之一。 粘腻的鲜血汩汩流出,像是坏掉的水龙头,瞬间洒满这片土地,掉落的眼睛仍死命地瞪大着,似是死不瞑目。 有人对抗千瞳虫,池冗便不再管那边的战况,由全兽化,变为半兽化,只留了尾巴摇摆在阮织周围。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拨开阮织黏在脸上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擦拭掉她脸上的粘液。 而尾巴扫过阮织的全身,为她清洁身上的脏污。 “哇靠,池冗你……你是alpha???” alpha和omega的兽态很好区分,omega的形态的攻击性微乎其微,像池冗这种的,根本不存在。 而且,这空气里的信息素压得刘畅都快不能呼吸。 所以,显而易见。 池冗抬眼冷漠地扫了一眼刘畅,刘畅领会到这眼神的含义,闭紧了嘴巴。 他本来是想来搭把手的,看这形势,用不到他,再者,刘畅也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便离开了。 有了领队的帮助,千瞳虫被抹杀,它的巢穴也被捣毁,赵稳安然无恙地被救出。 这次的任务实在是超纲了。 幻蓝星常被作为alpha的结课任务地点,所以在alpha降落之前,会有专门的人员对这里进行检查,防止有年轻的alpha对付不了的物种出现,危害alpha的生命健康。 但没想到,这次一时不察,让千瞳虫钻了空子。 领队看了一眼池冗怀中依旧陷入昏迷的阮织,叹口气道:“抱歉,都怪我们,出了纰漏。” 池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搭话,抱着阮织进了飞船,将她放在床上。 随行医助机器人扫描过阮织的全身,没检测出什么异常。 池冗便在阮织的床侧守着。 他握住阮织的手,忍不住将她的手放至自己的额头。 阮织的手微凉,稍稍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阮织……”他轻轻喊道。 “如果。” “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 虽然阮织晕了过去。 但意识尚存。 只是眼皮无力,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虫族侵入了大脑,还是怎样,有一个机械音忽然在她的脑海里炸响。 冰冷冷的,没有丝毫人情味。 【检测到任务目标高浓度信息素——】 【任务触发成功!】 【恶女游戏身份卡已解锁!】 【正为您补充信息,请稍等——】 【恶女游戏身份卡六:死敌】 【任务:你是他的死对头,看不惯他抢了你的风头,便用尽一切方法使绊子,为了羞辱他做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当佣人使唤,用药把他变成了omega,最后你的腺体被挖出,被关进了星海监狱……】 【玩家“阮织”目前任务进度为61%,请再接再厉!】 【现在正在连接748号系统为您服务。】 什么意思? 阮织的大脑混沌一团。 那机械音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自如地解答道:【你是“恶女养成游戏”的玩家,这个世界只是你的任务世界,完成任务你便可脱离,回到现实世界。】 【可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机械音道:【748号系统会为您继续答疑解惑,请您稍等片刻。】 阮织感到十分迷茫。 过了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听上去跟之前那个没有任何区别的机械音响起:【宿主您好,我是748号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阮织:【……你好,这不是什么整蛊游戏吧?】 748:【检测到您有记忆缺失,需要我将您的记忆归还吗?】 【归还?】 【是的,宿主您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为更好地完成任务,将记忆存储了呢。】 是么? 阮织问出关键问题:【既然我是玩家,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发布任务,而是选择在这种时候突然触发?】 748:【因为这个任务比较特殊,加上您没有记忆,所以系统选择在您得知任务目标是alpha时解锁。】 【任务目标?是指……池冗?】 【没错!宿主您真是聪明。】 阮织惊愕不已。 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忽然变成了虚拟的游戏世界,而她的男朋友成了任务对象。 【不不不,】阮织还是不能相信,【是不是千瞳虫的虫卵影响了我,导致我出现了幻觉?】 784:【宿主,您要接收记忆吗?】 要吗? 接收了记忆,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阮织难以决定。 【既然如此,我可以播放您之前做任务时的画面。】 率先出现的是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女孩,她牵着一个栗棕色卷毛小男孩的手,两人都穿得奇奇怪怪,看上去不在同一个次元。 但阮织却感到莫名的亲切感,像是经历过。 她听到那女孩问:“我们两个为什么穿的不一样,有什么用意吗?” 小男孩酷酷地答:“我只是喜欢这身衣服。” 阮织见女孩张了张嘴,所思所想与她同频共振,喃喃出下一句话。 两人的声线重叠在一起:“你这样真的不挡视线吗?” “不用你管!” …… 阮织一直看到那个女孩被绑到车轮上身死,回到“无尽虚空”后用印着hellokitty的卫生纸擦干眼泪。 她似乎知道那纸该是什么味道的。 淡淡的,却很好闻。 她想,她好像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 守着阮织的池冗清晰地看到有泪水从阮织的眼角滑出,顺着脸颊,浸在枕头上,晕开水渍。 他无措起来。 阮织……哭了。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五) 池冗从来没见过阮织的泪。 所以,他从不知道阮织的泪会让他心颤。 像是躲在雨中瑟瑟发抖动物,抖啊抖啊,颤啊颤啊,毛发都是湿漉漉的。 他伸出手指揩下那一滴泪,放至唇边,舔了舔。 是咸涩的。 “为什么会哭呢?”池冗问。 可阮织依旧阖着双目,无法回应。 — 阮母得知阮织受伤的消息,差点把赫瑛学院炸了。 她指着每个人的鼻子,把参与特训的每个人都骂了一通,尤其是池冗,被骂得最狠。 alpha们十分同情他,但不敢吱声。 在阮麒面前,他们缩着脖子,跟鹌鹑没什么两样。 真不是他们怂。 谅谁也都没那个胆子,跟威风凛凛的国家一级检察官豪横。 骂爽后,阮麒抱起仍然在昏睡的阮织回了家。 而一到家,阮织便醒了。 “哟,咱家还真是风水宝地,一回来就醒了。”阮麒挑了下眉,凑到阮织面前,使劲弹了一下阮织的额头。 “我之前怎么说的,不要以为你是sss级的alpha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阮织坐在床上,眸色复杂地盯着阮麒。 “怎么,被吓傻了?”阮麒在她眼前挥挥手,“一个千瞳虫就能把你吓傻,出去可别说是我阮麒的女儿。” “妈妈……” 阮织喉咙干涩,念出这两个字后,泪也随之落下。 阮麒很久没见过阮织的泪了。 小时候的阮织是个很感性的小孩,读了什么be结局的书,摔了一跤,又或者想到什么难过的事,都会忍不住哭。 那时候她粉雕玉琢,眼眶里蓄着泪,鼻头红彤彤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但自从她嫌阮织总是哭哭哭,没出息后,再也没见过阮织掉眼泪。 此时,历经许久,再次看到阮织晶莹的泪,透过这泪亦看到了她眼中的脆弱和乞求。 她没有责备,而是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依着这个姿势,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里呢。” 阮织抱着阮麒哇哇大哭。 被蒙骗了十八年,可她还是不想以玩家的身份看待这个世界。 那样,太残酷了。 — 但无论阮织如何逃避,748号系统明确告知她,若她不积极完成任务,那将会上报给主系统反映,这样她会立马被传送出这个世界。 阮织便打起精神来,准备把这该死的任务完成。 不就是做一个跟池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吗? 不就是做个大坏蛋把池冗真正变成omega吗? 这有什么难的? 阮织瘫在床上,呈现出一个“大”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死了好吗?! 这是什么狗屁任务,怎么能这么狠毒?! 她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会玩这种游戏?! 阮织伸腿在床上冲着空气踢踢打打,无声地宣泄怨气。 “阮阮小姐,您的快递到啦~”家用机器人转着圈滑到阮织床边,缓缓用“手”递出一个小箱子。 阮织接过,拿刀拆开,有些惊讶。 这是星石。 但只有第一名才会获得,而阮织在对战中晕了过去,这第一名怎么算也不该算到她头上。 不等她问,领队的通讯电话便打过来了。 “阮织同学,你好些了吗?”领队慰问道。 阮织“嗯”了一声:“好多了。” 领队:“我这里显示你已经签收了快递,是吗?” 阮织拿起星石展示给他看:“对,现在在我手中。” 领队:“本来这块星石是要给池冗的,但他执意给你,所以我便把地址填在了你家,希望对你有用。” 他们又说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讯。 进行完结课测试,阮织不用再去上课,便专心在家制造她的机器人。 既然任务要求了,阮织便将机器人的外貌换成了池冗的形象。 阮织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耗时两个月,在阮织的精益求精下,被命名为“y”的机器人终于出了核心舱。 他的眉眼浓稠艳丽,身材挺拔修长,简直跟池冗没什么区别,是一种以假乱真的程度。 若赫瑛学院的其他人见了这台机器人,百分之百会将它错认成池冗,连阮麒乍然看见也不例外,她抬腿就要击打“y”,以为是池冗那个臭小子闯进她家来了。 被阮织挡下,展示了一下“y”的性能后,阮麒才放下腿,揽上阮织的肩:“哎呀,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就是牛啊!” “不过,”她摸着下巴,“你为什么要把它做成池冗的样子,怪难看的。” 阮织不敢苟同。 池冗都霸榜赫瑛学院的校花榜首了。 说他难看? 整个云渺星会这么说的,除了阮麒,也就只有阮织的父亲温醇了。 阮织知道自己不说,阮麒总会知道的,她便主动坦白道:“池冗是个alpha,我不喜欢alpha,也不会喜欢alpha。” 阮麒惊呆了:“你说什么?!” 阮织重复一遍:“池冗是个alpha。” 阮麒的脑回路百转千回,忽地联通了那条线。 她说她一向坚强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哭呢,原来是池冗那个混球小子欺骗了她的感情! “好啊,”阮麒撸起袖子,气冲冲地就往外迈,“妈妈替你收拾他,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阮织无奈地拉住她:“不用了,我会亲自羞辱他的。” “那行,”阮麒看似妥协了,实则没有,“咱俩分头行动,你去找池冗,我去跟池允算账。” 拉不住,阮织根本拉不住。 在气头上的阮麒踹开了自家的门,拎着新买的重机枪,扛在肩上,就这么开着车,一脚油门走了。 “哎……” 阮织叹了一口气,招招手,示意“y”跟上她。 今天是开学报道的日子。 不少学生聚集在校门口跟父母告别,阮织和“y”一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便卷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听说,阮神在幻蓝星遇到了怪物,命悬一线呢!” “我也听说了!难以想象,那怪物得有多么厉害,连连阮神都不能对付。” “真好,开学第一天,我家蒸煮就发糖了!” “可池冗今天为什么没穿制服呢?” “……”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六) 众人正谈论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瞬间齐齐瞪大了眼睛,然后揉了揉。 “我靠……” “我靠?” “我靠!” 校门口只听取“靠”声一片。 “我的眼睛看来是真有毛病,看人都重影儿了。” “没听说池冗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啊?” “这是在演‘真假美猴王’吗?” 没错,真正的池冗身穿赫瑛学院的浅灰色制服步入众人的视野。 如此戏剧性。 如此八点档。 池冗的一举一动在众人眼中,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发丝在阳光下透着浅金色,皮肤因为光照愈发白皙。 他瞥了一眼阮织身边的“y”后,又望向阮织。 漂亮的眼睛仿若只能盛得下她,所以只能看见她一人。 这两个月,他试着联系阮织,还托牧萱联系,无一例外都没联系上,他也曾去过阮织家,但都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轰了出来。 有一次他遇上了阮麒,而阮麒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把他关在门外。 他没有见到阮织一面,这中间相隔足足两个月之久。 他真的很想她。 但同时,他在隐隐担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所以阮织在得知真相后不打算再搭理他。 他刚走到阮织身边,四周所充斥的倒吸气声音更响亮了。 无他,这简直一模一样! 众人的眼睛瞪得都快跟铜铃一样大了。 以这声音为背景下,池冗清晰地听到阮织道:“我们分手吧。”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握住阮织的手腕,他问道:“为什么?” 阮织浅浅地笑了一下:“池冗,想必你很清楚是为什么。” 她,知道了。 当真的到了这一刻,池冗发觉自己的害怕和担忧荡然无存,他只是更紧地握住阮织的手腕,以免她摆脱掉他。 的确,阮织甩了甩,没能甩开。 于是她便不再管。 她用另一只手拍拍“y”的肩膀,依旧笑意盈盈,“我有了它,再也不需要你了。” 池冗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他看也没看“y”一眼,拽着阮织就拐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把她堵在墙角。 “池冗,你……” 阮织抬眼,惊讶地发现池冗的眼睛红了,而因为池冗紧贴着她,一颗泛着凉意的液体就这么打落在了她脸上。 不疼,只是心有点乱。 阮织跟池冗一样,她也没见过池冗的眼泪。 更别说,池冗哭起来,眼眶绯红,一张脸更加明艳动人,无愧于他的兽态,跟只勾人的狐狸别无二致。 我靠。 阮织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年,她真是亏大发了。 如果早能知道池冗哭起来时这副模样,她肯定竭尽手段惹哭池冗。 “y”此时跟着阮织过来了,阮织的视线便落在他身上一瞬,想,要不要设置个程序让“y”天天哭? 好像有点变态…… 池冗不满阮织的视线转移,便用拇指和食指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向自己。 “看我。” 是命令的语气,但听上去并不强硬,反而像在撒娇。 阮织依言看向了他,对着他这张脸,还真狠不下什么心来。 748系统出馊主意:【宿主,要不要我用图片把他的脸给挡住?】 阮织:【还能这样?】 她问完的下一秒,池冗的脸部就被熊二的脸遮住了,看上去憨态可掬。 鉴于748号系统是从阮织的现实记忆中翻出来的动漫形象,所以暂时封锁记忆的阮织并不认识,但莫名觉得富有喜感。 尤其是这么憨傻的头配上池冗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就是像萝卜插在花盆里,极具有反差的萌感。 阮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完发觉不对,又连忙压下去。 【撤掉,撤掉!】 748遵从命令撤掉。 于是,阮织注意到她笑完后,池冗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喂喂喂。 “你哭什么?”阮织叹息着问,顺手从口袋里就出一张纸塞进他的手心。 池冗顺势抓住她的手,死死地扣住。 他的力道强硬,语气却委屈不已。 “你别不要我,”池冗哽咽着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吗?” 与这样的目光对视,阮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她刚想开口说什么,池冗的吻就已落下。 混着湿咸眼泪的吻。 而“y”在一旁观看,即便它是一个机器人,阮织还是感到羞耻,她的手忍不住去推拒,却忘了自己的手被他钳制住,无法动弹分毫。 这下,阮织真的感受到池冗是个alpha。 一吻结束,阮织背靠着墙缓了一会儿,而池冗的头亲昵地靠在她的肩窝,也像在休憩。 这个姿势,阮织跟身侧的“y”对上视线。 “y”明晃晃地存在,使她被美色诱惑至发懵的头脑清醒起来。 “池冗,”阮织的声音轻缓而有力,“其实我们从未开始,不是吗?” 池冗的头倏地抬起来,瞳孔微颤。 阮织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你,你别来纠缠我了。” “你捉弄我的谎言也该结束了。” 有时候关系斩断,感情破裂就是需要冰冷的语言,不留余地地将那根刺狠狠扎进对方的心脏。 听到这两句话的池冗的手微微颤抖,放开了阮织。 “我知道了……”他喃喃道。 — 赫瑛学院的学员被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炸得晕头转向。 一时之间被惊得说不出任何言语。 震惊到失语原来是这种感受。 先前在校门口遇到两个池冗就算了,怎么校长突然宣布池冗是个alpha??! 众alpha眼睁睁看着池冗跟着老师踏进班级。 明明是与之前别无二致的样貌,但不知为何,气势截然不同。 皮肤冷白,面容冰冷,眉梢的艳色似被冰封,扫过来时不觉惊艳,只觉遍体生寒,不敢与之对视。 ——这,才是池冗。 褪去伪装的无害后,独属于alpha的侵略性展现,单单站在那里便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势。 众alpha的脑袋咔咔转动,不约而同地转向最后一排的阮织。 而此时的阮织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七) 阮织浑然不觉。 她的记忆像是要冲破束缚,夺回属于它在脑袋里的地盘,只要她一做梦,她便会梦到一些零碎的片段,让她深陷梦中,暂时切断与现实的链接。 她这次梦到了一滴泪,水晶似的,呈现圆润的弧状,里面闪现过不同的脸庞,看不清样貌,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是同一人。 有模糊的声音响起,她仔细辨别了好久才听清。 “npc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不是。” …… 阮织将制服的衣摆全塞进一只袖子,做成枕头的形状,她趴在上面,头上还蒙着不知谁的外套。 旁边的空位由“y”占据着。 “y”双手交叠趴在桌上,头朝向阮织。 明明阮织盖着脑袋,即便他这么看,也看不到人,但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众目睽睽之下,池冗朝阮织的方向走去,在她的桌侧停下,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y”,若有所思。 众alpha咋舌。 这这这。 修罗场也是让他们见到了。 有胆大的alpha甚至点开光子手环,偷偷拍摄下这一幕传到了论坛上。 此帖一出,论坛立马卡爆了。 满屏的“啊啊啊啊”和“!”。 有脑洞大开者,执行力强大,极限三分钟,已经在论坛上写出了近一千字的虐恋。 他爱她,可她是alpha,他也分化成alpha,两a注定不能相爱,他便想到利用自己失散多年、如今找回来的双胞胎弟弟。 弟弟分化成了omega,依照哥哥的嘱咐以“池冗”的身份进入学校,接近她。 哥哥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本以为只要阮织爱上相同容貌的弟弟,他便可以顶替弟弟的身份,与她相爱。 可是,哥哥的算盘落空。 她是爱上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弟弟,但弟弟同样也喜欢上了她,并不惜为了她跟他这个哥哥闹掰。 两人不欢而散。 但他的双眼被嫉妒蒙蔽,他便跑到她的面前戳穿这个编织的巨大谎言。 可没想到,她的确是生气,却没跟弟弟分手,反而还护着弟弟,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 他便只能来到她所在的班级,企图勾住她的心。 他不信,用这张找不出与弟弟有任何不同之处的脸勾引不到她…… 众人:哦吼吼吼吼,好香的饭饭。 但众人预期中的两男撕x图并没有出现,池冗只是在阮织桌侧静站了几秒后,转身走向了前排那个离她最远的位置。 众alpha的脑子锈住了:??! 又是吃不明白瓜的一天。 — 论坛上众说纷纭,有说“y”是替身的,有说“y”是小三的,还有说阮织跟池冗关系决裂是因为“y”的。 这其中还夹杂着“为什么池冗好端端的,从omega变成alpha”的讨论,有支持他之前在说谎的,也有站在他是在幻蓝星执行任务时基因突变这一说法的,还有半天推理不出来,制造烟雾弹说池冗其实是beta,只是喷的信息素的诱导性不同的。 东猜西造半天,别的没干,阮织和池冗的同人文产粮不少。 不过,be结局居多。 大家都背着阮织和池冗悄悄议论。 有点像村头嗑着瓜子拉八卦的大娘大妈们。 也不是他们要当这个碎嘴子的,只是太好奇阮神和池冗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搞得心里痒痒的。 哎,学校生活那么枯燥,总得有些谈资解解闷不是。 在这些人中,唯独刘畅保持缄默,闭口不言。 当朋友边一口塞一个爆米花边问他:“你不是也去幻蓝星出任务了吗,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刘畅听此微张嘴巴,双眼瞪大,欲盖弥彰道:“什么也没有啊……” “真的假的?” 刘畅表露出一副很苦的样子“呵呵”一笑:“当然了。” 朋友审视了他几秒,没再追问。 刘畅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摸了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刘畅见过池冗的兽形真身,知道他从头至尾都是alpha,只是不知为何伪装成omega而已。 他不傻,也能由此大体猜出几分事情的起因。 但唯一知道真相的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作为唯二(还有领队)的知情人,他真的不敢说。 并且他刘傲天对天发誓,他谁也没告诉。 但池冗找上了他。 被按住肩膀的那一刹那,他要慌死了好嘛。 “池……池神,我发誓,我没说!”不等池冗说什么,他先双手举起,招供出来。 句句真诚,声声恨不得泣血以示内容的真实。 池冗比他高一点,仅是高几厘米,刘畅便觉得他眼神睥睨,气势迫人。 高高壮壮的一米八几大高个儿的alpha,被他这么一看,都要被吓哭了。 虽然阮神也很吓人,但没这么骇人。 刘畅觉得他宁愿被阮织揍上十遍,也不愿意面对池冗这恍若凌迟一般的眼神。 见他哆哆嗦嗦,池冗沉声道:“我知道。” “那……” 池冗说话能简就简:“我需要你。” 刘畅:“!” “啥?!” 池冗把话补全:“你的帮助。” “哥,你可真要吓死我了,”刘畅拍着胸脯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灵,“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池冗打开自己的光子设备,将文件隔空传送给刘畅,道:“这是作战计划。” 刘畅被“作战计划”这个名词震惊到了,以为是什么潜伏或者上阵杀敌的重大任务需要他去做。 结果他点开一看。 无了个大语。 上面写着“如何将阮织身边的‘替身’支开”。 还很严谨,将“替身”一词打上了引号。 目标之明显,刘畅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可这也太…… 刘畅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情境有点像他以为要面对的是只恐怖的食人怪兽,结果是只可爱小猫咪的那种白严阵以待一场、浪费感情的意思在了。 刘畅:“就、就这?” 池冗点点头。 瞧他一脸认真,刘畅的大脑消化了几秒后挠挠脖子,答应道:“行吧,我会按照计划行事的。”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八) 阮织睡醒后自然也注意到池冗的存在。 虽然他们两个一个西北角一个东南角,但她一睡醒,藏不住事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alpha便用眼神指引,引领她看向了池冗。 倒没有很意外。 池冗迟早要回归alpha的身份,而且,只有他转来alpha的班,他才能知道和亲眼看到阮织是如何“欺负”以他为蓝本创造出的机器人的。 “y”很乖。 毕竟是机器人,阮织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748号系统还专门为阮织搜罗了一些“霸凌”视频播放给阮织看,什么当众扇巴掌什么揪着头发让人舔鞋,还有让人跪下,鞋踩他的xx的,行为之恶劣,手段之残暴,阮织看了只想报警。 748:【宿主,它只是一个机器人,您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阮织坚决不改变自己拒绝的想法。 拜托,这样做除了只会显得她像个无脑的傻x,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ok? 所以,阮织虽对“y”呼来喝去,但命令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事,比如擦汗比如系鞋带比如出去跑个腿买零食什么的,最过分的可能要数阮织逼着它“吃”旁人送来的巧克力和奶茶的时候了。 阮织一开始制作机器人的初衷便是想要处理这些礼物,所以“y”理所当然具备这种能力。 但它因为是仿真机器人,侧重于模拟人类的动作和行为,并不能像其他机器人一样靠着自动化的预设程序,借红外线销毁掉那些东西,而只能像平常人一样“吃”进嘴里,用“胃”来清理。 可它是机器人,无法排泄,只能转化,所以“y”“吃”进去后,在肚子里转化成水后“吐”出来。 正常人呕吐都会有不适感,“y”也不例外,每次去厕所“吐”完一趟回来,眸中蓄泪,眼眶微红,若涂了胭脂色,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阮织觉得自己的xp可真是奇怪,每次见到这种模样的“y”,总是想忍不住再将人欺负得狠一些。 于是,阮织乐于将别人送来的东西交给“y”来处置,并乐此不疲。 她总是这么强迫“y”,班里的alpha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隐隐含着谴责的意味,像在心里痛斥她这个“渣a”。 阮织接收到这样的目光,不恼,反倒弯了弯唇。 嗯哼,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应。 一天,阮织命令“y”去“溶糖”奶茶店帮她买奶茶,向来利索的它,往常来去八分钟,今天不知是喝奶茶的人多还是怎么,十分钟了还没有回来。 阮织点开光子,打开“y”的视角,发现有一个人正强硬地拉着它拉家常。 那人看上去很眼熟,但阮织只记得他好像叫什么“畅”,至于是王畅李畅还是刘畅,她没有印象。 那人将“y”错认成了池冗,拽着“y”的胳膊不让他走。 刘畅的声音也一并传到了阮织这里。 阮织听见他没话找话地问:“池冗,你喜欢喝珍珠奶茶?” 不需要“y”接话,他便自问自答道:“好巧,我也是。” “y”蕴着微蓝色光的机械眼睛眨了眨:“……?” 隔着屏幕的阮织也一头雾水。 这是一种新型的硬性搭讪方式吗? 是……想要借钱? “y”道:“我不认识你。” 刘畅故作惊讶:“你忘了吗,我们两个曾参加过同一个任务。” “y”拂开他的手:“你认错人了。” “哎哎哎,”刘畅伸手揽住它的肩膀,“别走啊,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y”对此不感兴趣,它只知道它要赶紧回到阮织身边,他挣了挣,却没挣脱开刘畅胳膊的束缚。 它停住脚步,转向刘畅,眸子转动,悄无声息地扫描了一遍刘畅的全身,估量出他能打过他后,便想使用强硬手段摆脱掉这个麻烦。 “y,”阮织察觉到他的意图,轻轻唤道,“别动手。” “y”听话地垂手。 这时,却听的“滋啦”一声,“y”的眼前蒙上一片黑暗,实时传播到阮织那里的镜头也暗下去。 阮织唯恐自己两个月呕心沥血的巨作出现什么状况,她蓦地站起来,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她稳稳落地,直起身来,看到不远处的刘畅在“y”的眼前挥手,嘴里有些恐慌地嚷嚷:“池冗,池冗,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阮织疾速走过去,扒拉开“y”的眼皮,检查了一下他的仿真瞳孔状态后,没发现异常,便按向他颈后的开关,准备重启。 “阮神,池冗他怎么了?”刘畅关切地问道。 刚刚阮织就觉得奇怪了,按理说,整个alpha校区应该没人不会知道现在冒出一个跟池冗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在得到“我不认识你”和“你认错人”的答案后,正常人都会反应过来。 可这个人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误认,还想妄图跟“y”继续深聊,甚至都不惜拿出“秘密”来挽留。 要么是傻得够呛,要么是别有所图。 趁着“y”重启,阮织好以整暇地看向刘畅,淡声道:“你那个秘密,说来听听。” “呃……”刘畅快速瞥了“y”一眼,挠着脖子吞吞吐吐道,“阮神,其实也没什么……” 见阮织抱着胸静静等待他的下文,刘畅便一咬牙一闭眼,十分干脆利落地将池冗出卖:“阮神,不关我的事!是池冗让我这么干的,跟我完全没关系!” “池冗?” “对的,他让我拦住你的新男朋友,”刘畅指指阮织身后的“y”,有些尴尬又难以启齿地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便嘿嘿一笑,无比坦诚地继续道,“屈于他的淫威,我只能照做了。” 那就说得通了。 阮织没多想,随意地挥挥手:“没有你的事了,你走吧。” 刘畅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如释重负般麻利儿地圆润走开。 他走后,阮织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 她问748:【他是不是要崛起反抗我这个恶势力了?所以第一步想销毁我的心血。】 748的电波波动了一下,还未分析出什么,阮织便有些懊恼道:【怪我来得太及时,没让他得逞。】 748:【……】 好吧好吧。 她想,下次无论“y”出现什么状况,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十九) 呃。 没出一个小时,阮织便改变了想法。 没事哒。 g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阮织打量着重启后恢复正常的“y”,越看她越发觉得它像是被植入了什么病毒程序,一举一动虽然还如往常那般,但存在感强烈,下午的几节课下来,阮织时常有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她是“y”的主人,是它的创造者,所以自出生开始,它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随阮织——这也是阮织习惯了的,习惯被它注视,也习惯它跟在身侧,像是养了一只又听话又乖巧的小宠物,只忠于自己,且只有自己,不会让人产生警惕。 可是现在,同样是被“y”的眼睛望着,却只觉身上每一处都被扫过,炽热得灼热得像是要把她扒光。 她每次回视过去,却没发现任何端倪,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乖乖地看向她,还透着几分疑惑,似乎不明白他的主人怎么一直在看它。 阮织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认为池冗已经得手。 但,不是销毁,而是安装了什么窃听窃视设备,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按理说,她应该任由池冗展开打击报复,但她实在接受不了行为举止都被人记录着,且毫无隐私可言。 放学铃声响起,阮织坐在位置上不动岿如钟,等班上的学生走空。 池冗一下午都没来上课,这让阮织确定及十分肯定,池冗现在正通过“y”的眼睛监视她。 于是,她贴近了“y”,直视着它的眼睛,轻声喊道:“池冗。” “y”的神情未变分毫,甚至因为她的靠近,也向她的方向靠拢过来。 “我已经知道你做了什么,建议你现在就终止,否则别怪我掘地三尺把你找出来揍一顿。” 不知道池冗听没听见,反正阮织作出了威胁,并保证会说到做到。 阮织说完便从座位上站起,她一动,“y”也作势要起来,但阮织抬脚踩住他的腿,命令道:“别跟来,今晚你睡在这里。” 以防万一,还是不带“y”回宿舍比较好。 “y”听话地止住了动作,抬起黑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不知为何,阮织竟觉得它有点委屈。 可能是草木皆兵的缘故。 阮织摇了摇头,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 “y”听从她的指令,在班级里坐了一整夜。 阮织的话奏效,池冗回来照常上课,她再也没有被人盯着的不适感。 阮织觉得他还算识相。 尽管如此,她也依旧没给池冗任何好脸色。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像相交之后,距离越来越远的两条线。 即使在同一个班,即使坐得很远也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使有时会在课上随机对战时匹配在一起打机甲pk,两人也再没有任何交流。 阮织了解他,知道池冗不会一直这么不动声色。 一般他这么做都是在憋大招,所以阮织时刻防范着。 阮织又将“y”浑身各处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不妥之处后,才允许它跟着她回宿舍休憩。 “y”是靠太阳能活动,晚上会陷入自动休眠。 但它如果站着睡觉未免也太过惊悚,所以阮织在客厅给它搭建了一个小床供它躺着。 安排它躺下后,阮织才回自己的房间洗澡睡觉。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陷入沉睡,“y”就睁开了眼睛。 或者说,他根本不是“y”,是池冗。 “y”和他长相一致的弊端便在此体现——连阮织都分不清是池冗还是“y”,这才让池冗混了进来。 上次池冗进入阮织的宿舍,还是阮织被田会良诱发进入易感期时。 其实他知道阮织的宿舍密码,也知道以阮织心大的性子不会更改密码,但他没有直接进来,而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因为,他想一直在阮织身边。 以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推开阮织房间的门,迈步进入。 阮织已然睡着了。 她的床很大,上次她和池冗两人躺在上面都绰绰有余,如今她自己躺在上面,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半张脸缩在被窝里,看上去小小的一只。 池冗走上前,轻轻地拉开她的被子,也钻了进去,贪恋地嗅着阮织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不害怕阮织会发现,他甚至希望阮织会发现。 如果阮织发现了他是这么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那他便可以顺势将她带走关进他早就准备好的房子里。 谁也看不见。 谁也不能分走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眼里、心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他知道这样很卑劣,可他实在不能忍受阮织会对一个赝品露出那样温柔的神色。 他或许是疯了。 或许是从阮织狠心抛弃他的那刻; 又或许在他喜欢上阮织的那一刹就疯了。 没人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躁动着一颗只为阮织疯狂的心脏。 池冗环抱上阮织,抬起阮织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身上,做出像是“回抱”的动作,他的唇顺着阮织的脖颈一路到她的脸颊,最后落到唇畔。 …… 第二天阮织醒来后忍不住“嘶”了一声,她舔了舔唇,感知到上面好像裂了一个小口子。 可能因为天气逐渐转凉,室内比较干燥,所以嘴唇干裂吧。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洗漱时看到自己的唇。 水润红肿,还挂着三角形的小口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干裂。 阮织陷入沉思。 她有点怀疑是“y”。 说不定池冗又在它身上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程序,驱使它晚上偷袭她。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阮织当天晚上睁着眼睛迟迟没有入睡,守株待兔。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让阮织给等到了。 池冗一推开门,便察觉到了不对。 alpha耳聪目明,他站在门口能听到阮织平稳的呼吸声,好像正睡得安然。 但出于alpha的警觉,池冗停下了脚步。 房间里像存在着一头猛兽,通过假寐诱使敌人掉入它的陷阱。 池冗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在清凉如水色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 而池冗的一笑,便是如此。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十) 如果阮织此时不是在被窝里,而是有幸看到这一幕的话,她肯定会啧啧惊叹,惊叹池冗多年来做冰块脸是个无比正确的抉择。 若池冗发展成靠美貌吃红利的那种人,那他分分钟资产过亿,勾勾手就有无数男人女人排队跟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跑,被迷得神魂颠倒。 但可惜的是,阮织没能见到这一笑。 她正竭力放缓自己的呼吸声,竖着耳朵聆听池冗的动静。 池冗笑了一下后,便抬脚走来,一步一步,逼近阮织的床。 他行至床前,只是立在那里,肆无忌惮地打量阮织,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阮织,扫过她微微凌乱的发,白皙的脸蛋,以及,饱满的唇瓣。 阮织装睡装得很像,即使受着这样目光的洗礼,她也没有自乱阵脚,仍按兵不动地闭着眼睛装作深眠的模样。 真可爱。 池冗想。 他伸手扣住阮织裸露在外面的手,与她十指相叉,而后跪在床沿,缓缓俯身,一点点拉近与阮织的距离,在他即将要触上阮织的唇时,阮织“唰——”地睁开眼,一个翻身将他按倒在床上。 一个她在上,池冗在下的暧昧姿势。 两人的手还因阮织未能挣脱开而交缠着,阮织顺势将池冗的手压至头顶,呈现一个束缚的姿态。 池冗抖开睫毛,很是坦然地望着阮织,甚至还拉了阮织一下,使她更亲密地挨在自己身上。 “池冗,说说吧,来我的宿舍有何贵干?” 阮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因为需要按着池冗的手,所以身体下压,有不听话的发丝扫落在池冗的鼻尖上,有些让人心痒难耐。 池冗不回答阮织的话,他像是听不见,还微抬下巴,企图贴近阮织的唇,借势获得一些深夜福利。 阮织察觉到,便身体后撤,离他远了一些。 “你到底想干什么?”阮织再一次问出声。 池冗抬眼,不甘示弱地反问她:“那你先告诉我,你的机器人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样?” 他被阮织压着,这么微微抬脸,加上月光的柔光渲染,颇有些倔强清冷小白花的意味在了。 阮织的本意就是要羞辱他,因此她坦言道:“因为,你的脸我还算满意。” “那真人岂不是更好?”池冗直白地问,“你可以摸摸我的脸,绝对比它的仿真皮触感好。” 阮织不是傻子,看他极力推销自己,便可知他仍对他们那一段“恋情”的结束耿耿于怀。 为了斩碎他剩余的希望,阮织问道:“那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接受一个alpha?” 不知道池冗回去查了什么,此刻底气十足,振振有词:“云渺星现在很开放,aa相恋的不在少数。” 他如此反驳,阮织紧盯着他,忽然有一种之前跟池冗分作为正反方参加辩论,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的感觉。 那是两人初二时,校园举办的社团活动。 阮织经常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所以对外界的反应都是慢吞吞的,并不喜欢辩论这种语速快,进程赶,随时要挑人错处的活动形式,但架不住牧萱的央求。 因为池冗加入正方,显而易见,反这边变得一片惨淡,唯有把阮织拉进来,才会挽回他们在比赛中的颓势。 阮织答应后,便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准备这场辩论赛。 辩论的题目是“‘omega优先’是否有助于性别平权”,池冗所代表的正方观点是“有,”,阮织这边这是“没有”。 那天,阮织对池冗的抛出的问题进行了一番诡辩,还扯向了自己的理想型。 哦,没错,阮织便是在那时候发言自己喜欢乖巧听话的小o,但那时她纯纯是为了赢下比赛口不择言,扭头就把这件事遗忘。 没想到,池冗会记得那么清楚。 阮织不记得自己说过自己的理想型,可此刻因为场景的相似勾出的回忆,让她记起池冗在听到她一番诡辩后的话语。 当时,他的声音还处在未变声的阶段,一字一句清冽动听,还带着只有细品才能品出的软软尾音。 他说:“阮织同学,请你不要偷换概念,我们现在说的是‘性别平权’。” 于是,阮织如今原封不动地将这句话奉还给它的原主人:“池冗同学,还请你不要偷换概念,我说的是我自己。” 不知道池冗会不会觉得很熟悉,想到此处,阮织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大众接受了,不代表我一定要接受,你说对吧,池冗同学?” 池冗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道:“是不是我变成了omega,你才能接受我?” 阮织的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是”,或者说得再狠一些,比如“是啊,你变成omega我才会考虑考虑你”类似的渣a发言,靠一个字或一句话在池冗心里种下一颗恶魔种子,时刻在他心中暗响,就好似黑魔法师念咒语时的沙哑低语,驱使他诱惑他,麻痹他的大脑,让他想要作出摘除腺体的决定。 这样,便可以为下一步的任务打下一个牢固基础。 可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怎么也吐不出理性的话。 于是,她保持沉默。 沉默在池冗看来,便是默认。 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身上没有一处是暖的,尤其是皮下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冰冷的血液,又像是被人塞进了冷冻室,冻得仿佛要结冰,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僵在床上,眸光黯淡。 阮织见状,不知为何心脏仿若被什么利器刺痛了一下,就一下,但也足够让人胸闷气短地难受。 她松开对池冗的桎梏,想要从他身上下去。 下一秒,却突生变故。 因着池冗的情绪波动,导致他的易感期来临,大量的信息素由腺体分泌出,顷刻间覆盖这间小房间。 馥郁的甜香像是要把阮织淹没,溺毙。 本以为这种情况已经很难搞了,没想到,池冗还变成了兽态,毛茸茸的尾巴箍着阮织的腰不放,且无法撼动分毫。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十一) 阮织实惨。 不仅腺体被池冗的信息素刺激,她的身体还被巨大狐尾压着,简直是生理上的双重折磨。 谁能知道这一天一天的,净发生一些阮织始料不及的事情。 “池冗……你冷静一点。”阮织抬起手,一手挡住自己的脸,一手推狐狸的脑袋,却还是没防住他的舌头,他舔舐着阮织的脸,像是要借此标记上自己的气味。 阮织记得自己的抑制剂就在床头的抽屉里放着,她没空去管这头失去理智的、正攀扯自己衣服的狐狸,伸出手想要拉开抽屉。 但九尾狐的尾巴众多,池冗只用分出一个分支,便轻而易举地将阮织的胳膊拉回来。 阮织没办法,只好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企图摄住他。 清而淡的信息素一经放出,池冗的确老实了一瞬,但阮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作恶的狐狸爪子便开始攀扯她的衣物,巨大的狐狸脑袋还拱啊拱地埋进她的颈窝,舌头在她的腺体旁边打转。 不是。 阮织惊了。 这不科学。 没听说过alpha的信息素对另一个alpha还有翠青(不是错别字)作用啊。 这么一愣的后果就是身上一凉——衣服失守。 池冗的狐狸皮毛冰冰凉凉,手感很好,此刻阮织被这样的皮毛直接包围着,只觉自己好像披上了真正的狐皮大衣。 不过,是强买强卖的那种。 眼看池冗的爪子越来越过分,阮织便想故技重施。 对,打晕他。 可……狐狸的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人类有颈动脉窦反射,狐狸会有吗? 阮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个手刀过去打上池冗的后脖颈。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阮织:呔!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阮织就着这个姿势抱住狐狸脖子,撸猫一般捋了捋狐狸的皮毛,还轻轻挠了挠。 “池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变回来好不好?” 狐狸呜咽了一声,湿漉漉的兽眼望着阮织。 阮织看懂了:“嗯,放心,我不会走的。” 她话音刚落,池冗恢复了人形。 床上的空间终于不再狭小得让人喘不过气。 池冗的手紧紧地抱住阮织的腰,脑袋仍旧窝回阮织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嘴唇一寸一寸地上移,小心翼翼、进进退退,弄得阮织的脖颈发痒。 为防止再刺激到他受伤的心灵,也避免他再一言不吭地变成狐狸,阮织只能继续顺毛哄。 她揉了揉池冗毛茸茸的脑袋,尽量委婉道:“我们打一针抑制剂好不好?” 池冗抬眸无声地望着她,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阮织深吸一口气,在他脸上逡巡一阵,刻意略过那瓣粉色的唇,最终选择将他的刘海向后拢了拢,轻轻地闻了吻他的眉心。 “这样好了吧?”她问。 池冗睫毛颤了颤,一张脸仍端着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脸颊一瞬间被那一吻点红,通红得像在燃烧。 他再一次把脸埋回原处,微微点点头。 这下,阮织轻松地将那管冰凉的液体推入池冗的身体。 呼。 阮织松了口气。 兽态的侵略性太强,她差点也要变成黑豹跟池冗在她这小房间里一决高下。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她这宿舍明天就会四处漏风,要重新装修了。 哦,说不定因此举校闻名。 ……虽说现在的状况跟全校皆知也没差。 阮织不敢再提刚才的话题,只能摆烂起来。 随他吧,只要不是太过分,都随便吧。 她累了。 池冗注射抑制剂后也安静下来,就那么窝在阮织的颈窝睡过去了。 阮织也困了,但她没有落水(不是错别字)的习惯,伸出手艰难地摸索到自己的睡衣套到自己身上后,把被子抖了抖,盖在两人身上,也闭上了眼睛。 — 翌日。 抑制剂的效用不是永久性的,具有筑巢本能的alpha本alpha,也就是我们的池冗同学,已经将房门锁死,并且把阮织也捆在了床上。 睡醒后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的阮织:\"……?\" “???” 阮织后悔极了,觉得她昨晚就应该把池冗从窗户踹出去。 这个时期的alpha嗜睡,在确保自己心仪的猎物跑不掉后,池冗再一睡去,此刻躺在阮织身侧,跟三年级的小孩子一样,抱着她的胳膊,脸颊抵在阮织的肩膀,鼓出一团。 阮织已然打消昨晚的想法,发誓不会惯着这个罪魁祸首,再让他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她毫不怜惜地叫醒池冗。 “池冗,池冗,池冗!” 听到阮织声音的池冗,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望过来。 处在易感期的alpha一切都会遵照本能行事,做出与原本人设不甚相符的行为。 他跟阮织对上目光后,眨了眨眼,用手肘撑起身子,直接在她脸上印了一口口水。 阮织:“……” 也不知道如今的池冗心性几岁,阮织都不知道她说话池冗能不能听懂。 但这个事情很重要,于是她还是开了口:“池冗,我饿了。” 好在,池冗还是善解人意的,摸摸她的头发,便下床出去给她做饭了。 池冗的捆绑手法,阮织知道如何破解,但她思虑半天,还是决定乖乖躺着。 就这样,阮织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般的日子。 这么多天下去,阮织都逐渐习惯了池冗的信息素。 池冗不再被激素影响,冷静下来后,阮织大脑的思绪也清晰起来。 按理说,alpha不应该有这么甜的信息素才对。 alpha主攻击,omega主疗愈,二者的信息素向来就有差别,一闻便能分辨出到底是属于谁的信息素。 但池冗的信息素在alpha之中,明显属于过于甜腻的类型,除非是基因突变,否则没有alpha会拥有这样的信息素。 阮织现在跟池冗的感情微妙,自然不会开口问。 所以她敲了敲748,问:【你知道池冗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吗?】 748保持缄默,闭口不言。 它推算出如果它告诉阮织实情,她会心软,任务也会受阻碍。 但它又没办法编造谎言,所以只好选择装死。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十二) 见748一直不回话,阮织作罢。 她看向情绪良好,已从易感期抽离的池冗,将一直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绳索解开,没说什么,只是与他对望着。 阮织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吐出伤人的话语,所以便不再说话,改成冷暴力的形式。 池冗也没说什么,垂下眼帘,走出了阮织的宿舍。 这几日的荒唐才得以作结。 不过,阮织没能想到,她以为的结束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就在那一天的下午,一个阴云密布,将阳光遮掩得密实的下午,阮织忽地听到748的提醒:【当前任务进度90%】 阮织的右眼皮跳动,心脏也慌乱,像是提前预知到了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呆了呆,才鼓足勇气问:【发生了什么?】 748的电波波动老半天才缓缓道:【池冗做手术将腺体摘除了。】 这句话这不怎么长,但阮织的脑子处理了好长时间,她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嗓子干涩,耳畔嗡鸣,只觉世界好像都在倾倒。 【他……】 太匪夷所思了。 一个sss级alpha竟然摘掉了自己正常的腺体,甘愿由等级最高的alpha变成了一个普通的beta! 这…… 阮织清楚地知道池冗这么做的意义。 她完全被他的决绝和对自己的狠心惊到了。 不至于,根本不至于。 世间omega优秀的人那么多,没必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阮织的声音开始有些细微地抖:【他接下来……不会是想再植入一个的腺体吧……?】 748:【……是。】 阮织来不及换衣服,从柜子里拽出一个长款外套就夺门而出。 【帮我找到池冗的位置。】 748的电波波动了一下,再次提醒道:【宿主,您的任务别忘了。】 任务。 捕捉到这两个字,阮织奔跑的速度降下来。 是了,她的任务之一便是“用药把池冗变成omega”。 当然,重点不是“用药”,关键在于结果——池冗变成了omega。 现下的状况刚好符合。 ——她不该去。 阮织渐渐把跑变成了走,最后成了立在原地。 走廊的光线充足,白色瓷砖的地板映着浅橙色的灯光,也映出阮织有些模糊的身影。 她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何要参加这个游戏,完成这种撕心裂肺,让每个人都伤心的“恶女”任务。 她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还没她忍不住怅然叹息,倚在墙上思考人生的真谛,池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一个视频电话。 池允的面容投射在阮织眼前,她眉眼间布满愁色,声音有些沙哑:“阮织啊,你能来劝一下池冗吗?” 池冗是sss级alpha的消息虽未公开,但各大医院皆保留一份档案,得知他要摘除腺体,医院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池冗的父母。 池允问他缘由。 池冗只说自己不喜欢做alpha。 池允对于这一说法无话可说,拗不过他,只得由着他摘除了腺体。 整个云渺星几乎没有人会好端端地摘除自己的腺体,池冗是头一个。 医生都觉得可惜。 这么出色的alpha,这么优异的腺体,说不做就不做,说不要就不要。 医生忍不住劝了一句:“腺体一旦摘除,若后悔了,你这sss级的腺体可是安不回去了,你再想想吧。” 池冗还是执意要摘除。 医生也只好叹口气,命令护士将他转到手术室。 手术足足进行了四个小时,池冗全程睁着自己的眼睛,即便注射了麻药,感觉不到疼痛,但仍能感知到腺体,也就是那块肉脱离身体。 是很可怖的一种感觉,不疼,可是能够清晰地得知自己那一块缺失,不再完好。 他一开始也只是想通过注射转化药物,直接转化成omega的,可sss级的腺体太难通过药物改造,阮织又那么不喜他是个alpha,所以只能换成这种方式。 他从手术室出来,缓了一个小时,又对医生和池允道:“我要植入一个omega的腺体。” 医院里没有做过把alpha的腺体摘除,移植omega腺体的手术,只有移除腺体或者给beta植入alpha或omega的腺体改善体质的手术。 所以池冗只能把后两种结合起来,先变成beta,再植入omega的腺体。 池允一听,火大起来,顾不得他刚做完手术,就骂他,试图骂醒他:“池冗,你的身体不想要了就直接告诉我,我把它捐到需要它的地方,免得你一天天地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一口气顺完,再次指着池冗的鼻子喋喋不休:“池冗,你要变成什么性征我不管,那是你的自由,但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就要负起这个当妈的责任,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能听懂吗?” 池冗点点头。 ——听得懂。 池允以为把他骂醒了,刚要松一口气,就听他又道:“我现在就要做。” ——但不代表听得进。 “池冗!”池允的怒火灌满整个胸腔,要不是看他还躺在病床上,池允觉得自己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了。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池冗的父亲夏时生此刻也拉住暴躁起来的老婆大人,抹着眼泪劝道:“池冗,20%成功的概率,咱们就别赌了好吗?” 说是两成,其实是两成都不到,顶多一成多一点点。 毕竟这是首例,不确定的因素过多,风险太大。 再说句实话,医生们都不敢接。 摘掉sss级alpha的腺体已经足够他们感到暴殄天物了,要是他们堂堂首席执行官的独苗再折在手术台上,那可真是,负罪感满满。 既然这样,池允也不准备继续尊重他的意见,拿出首席执行官的气魄,独断专权道:“我也不劝你了,我就直接宣布,我不会让你也不会让云渺星的任何一家医院给你做这个手术。” 她料到池冗反应激烈,但没想到如此激烈。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十三) 池冗突然伸出还在打点滴的手抓挠自己颈后的伤口,挟着破釜沉舟的恨意,瞬间便把纱布挠开,渗出血来,渲染在雪白的枕头上,若雪地上平故绽出的糜丽的花。 “你干什么?!”池允急忙捉住他的手,察看他的伤势,纵然她年轻时曾参军作战,打过不少硬仗,也见过不少比这还惨烈的伤口,但此刻她仍忍不住一颤。 实在是…… 夏时生看到后,直接受不住地捂上脸,痛哭出声。 饶是池允这个雄鹰一般的alpha,也不禁撇开头,心疼得想落泪。 池冗被制住手腕,眼睛发红,他不知在朝着谁质问,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一个alpha……” 他望着池允,眼眶里蓄着一汪清澈的泪,不自觉地喃喃道:“母亲,我为什么是alpha?”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好笑,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成为的alpha,在他这里竟一文不值。 可池允和夏时生并不觉得好笑,他们的心脏像是在被酸涩的汤水里过了一遍,又麻又疼。 池允不得已给他注射了镇定剂,趁他睡着,给阮织发出通讯。 解铃还须系铃人。 池允几乎是在央求阮织。 “阮织啊,你能来劝一下池冗吗?” 可,阮织止住了脚步。 虚幻的一切不值得她浪费感情。 她强迫自己这么想。 748的声音也在脑子里回荡:【都是npc,不要把太多情感灌注到他们身上,否则,受伤的只有你自己,仅此而已。】 她该退回去的。 缩回自己的宿舍,躲藏起来,与这些令人心痛的事情暂时隔绝。 她想往后退,但脚步挪不动半分。 理智与情感在反复拉扯,她的双脚就像是被502粘在走廊里,扯不动,挪不走,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宿主,检测到您的情绪异常,请问需要“情绪淡化”吗?】 过了好一会儿,阮织才像是听到它的声音,艰涩地问:【那是什么?】 748:【淡化您的情绪,使您不再受情绪困扰。这也是我们为保证宿主在任务世界不被任务环境或人物所影响,所新推出的项目。您要试试吗?】 阮织又不说话了。 好半天,她摇摇头。 阮织的大脑放空了很长时间,仿若想了很多,也仿佛什么也没写想,万般思绪在她脑子里穿过,却都没留下一丝痕迹。 最后,她打开光子通讯器,向池允发送了一条讯息。 写着:我相信,池冗的手术会成功的。 池允盼星星盼月亮,没想到盼来这种结果。 瞧瞧阮麒生的好女儿! 阮织她骂不了,池允给阮麒拨了个电话,把她骂一顿。 被莫名其妙骂一顿的阮麒:“……???” “不是,你有病啊,无缘无故骂我干什么?” 阮麒都做好与池允互骂三小时的打算了,还没等到池允的会骂,却听到了她的哭腔。 “死阮麒,你能不能……管管你女儿啊!” 知道前因后果的阮麒认为阮织没错。 她企图分析得客观:“你儿子先骗我女儿在先,不是吗?两人闹掰了,你儿子要死要活,又摘腺体又想做omega的,归根结底还是他情绪不稳定,管我家阮织什么事呢?” “我家阮织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是啊,因为不喜欢,所以心狠。 池允太清楚了。 可…… 她再一次用上那种央求的语气,是低头的意味。 “阮麒,请你劝一劝阮织吧。” 斗争了这么多年,阮麒一直想听池允服软,但这一刻真的到来了,她发现,心酸无比。 “……好。”阮麒答应道。 — 发完短信后的阮织像是被那几个字吸走了所有力气,站也站不稳,还是扶了一下墙,才免于摔倒的命运。 她顺着墙体滑下,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然后抱着自己的双腿,把头埋进臂弯。 久藏于眼眶中的的泪水终于寻到机会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地肆虐了全脸。 阮织觉得难过。 好难过。 心脏像是不知被谁紧紧地抓攥着,很像那天攥在池冗手心的那块纸,皱皱巴巴,乱成一团,每一条纹路都仿佛在说“我好疼”。 阮织无声地痛哭。 她的泪不是喧嚣的,却比喧嚣还能让人感到她的悲伤。 748小心翼翼地问道:【宿主,您为什么哭啊,您不是不喜欢池冗吗?】 阮织更加抱紧了自己,泪水更加控制不住,落到睡裤上,浸到皮肤上,她感到泪水的凉意,刺骨的冰水一般,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浸泡、冰封,接受这冷酷的刑罚。 哪里是什么不喜欢? 是太喜欢。 她想为自己辩解,可她又觉得没有必要。 很愚蠢吧,怎么能有人喜欢上早就设定好的程序呢? 游戏而已,只有傻子才会当真,才会沉溺其中像个笑话。 不是么? 没等她哭完,阮麒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阮织干脆利落地挂掉。 阮麒再打,阮织再挂。 她知道阮麒是为了什么事而来,但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计划,所以对于这个有着“侦查阮织说谎仪”的母亲,阮织是绝不会跟她说一句话的。 露馅了,就不好了。 阮织把光子通讯器关机,自己坐在那里又哭了一会儿后,才问748:【如果我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会怎么样?】 748:【宿主,实话告诉您哦,您上次任务就失败了,损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宿主,抱歉,不能透露具体内容。】 阮织随口一猜:【不会是我的记忆吧?】 748的电波忽地静止了一瞬,但它很快回答道:【宿主,请您不要乱猜。】 算了。 阮织觉得东西是什么,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你有什么能易容的工具吗?】 748:【宿主,您可以点开面板上的商店,自行用积分兑换。】 阮织遵循着系统的指示打开系统面板,却先被商店旁边的格子吸引住了视线。 她点开,发现里面只躺了一张黑粉色的卡。 【这是什么?】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十四) 748卡了一下,回答道:【这是你的“本我卡”。】 【“本我卡”?】 阮织直直地盯着那张卡,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她的指尖触上那张卡,卡面骤亮,樱花瓣自内向外飞泻而出,股股若细流,在地面上交织出一个高挑的人形。 耀目的粉发夺目,带着下三白的厌世脸些许冷艳,与她视线交汇时,阮织的心脏不禁一缩。 不等阮织的疑惑问出,彭朕便皱起眉头,察觉到了不对。 她上下打量着阮织,问:“你怎么了?” 阮织面对她的询问,有些无所适从地眨眨眼,道:“我应该……是失忆了。” 彭朕迷惑脸:“应该?” 阮织交代道:“对啊,我脑子里的748系统告诉我说,我为了这次任务暂时将记忆封存,所以我不记得你了。” “这样么?”彭朕半信半疑,“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回归正题,阮织问:“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帮我易容?” “易容?没学过。”彭朕摸了摸下巴,“但我们倒是可以启用第三种状态——互换。” 阮织刚在自己心里轻念了一遍这两个字,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而她对面站着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对面的“阮织”挑了下眉:“怎么,被惊到了?” 阮织确确实实有点惊讶。 原来“互换”,是指的她们两个互换身体。 不过她接受能力良好,她抬起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很是满意地转了个圈。 这下她放心了。 比起单纯的易容,身体的互换更让人戳不穿,也不会被人认出。 阮织相信,即使她站在她那个号称“读女儿机”的母亲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你身后右边第七间房是我的宿舍,你可以去那里休息。” 彭朕很是潇洒地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朝阮织所说的那间房走去。 见彭朕准确无误地进入了她的宿舍,阮织也转身奔向走廊尽头的窗户,一个帅气的撑手便跃到了地面上。 平稳地落到楼下,阮织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现在不是一个alpha。 但很显然,这副身躯的体能和肌肉反应不比她差,所以足以支撑她十分轻松地完成了从三楼跳到地面的重大举措。 时间紧迫,阮织晃了晃脑袋,驱赶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召唤出“x”。 “x”变形成了一辆粉色的敞篷跑车,一路从机甲场风驰电掣来到了她身前,稳稳地停住。 阮织翻身上车,驱动起“x”便一溜烟冲了出去,速度之快,alpha校区的学员只来得及看清飞扬的樱粉色长发,以及留给他们的粉色车屁股。 有人认出这是阮神的机甲,喃喃道:“阮神什么时候染了个粉头发?” “x”实在是粉嫩得亮眼,停在医院门口,几乎是所有路人都会好奇地投以目光。 阮织拿出很久未使用的机甲链,将“x”装了进去,然后套在了脖子上。 不得不说,黑色绳子的粉色水晶坠意外地搭配彭朕的这一身穿搭。 有748的定位,阮织顺利找到了池冗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窗户向里望去,池冗还未醒来。 而池允和夏时生都在里面,愁云满面,隐隐还能听到抽噎声。 阮织轻轻敲了敲门。 池允以为阮织,但一开门看见的却是一个身穿皮衣的粉头发女生。 如果她细看的话,会发现面前这人的样貌跟阮织有一二分相似,但她实在没有精力留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阮织:“你找谁?” 在路上阮织就想好了措辞。 她回答道:“我是阮织派来的。” 阮织的下巴一扬,点向池冗的方向,言简意赅:“为了他。” 池允一听,连忙把阮织请了进来。 夏时生给阮织让出座位,急切地问道:“阮织那孩子可有带来什么话?” 阮织点点头:“有的。” “那快说说吧。” 阮织短暂地垂了下眼睫,复又快速抬起,沉声道:“这件事因她而起,她说她很抱歉。” 她说完,三人静了几秒钟,池允才试探性地开口:“没了?” “没了。” 池允烦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将自己的刘海撸到头顶,似乎这么做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 池冗那孩子死心眼儿得很,他们劝不动,可总不能一直给他扎镇定剂吧。 就在池允一筹莫展,夏时生又在拿着帕子抹眼泪时,阮织又道:“但她提出了解决方案。” 池允和夏时生听此,皆止住自己的动作,看向阮织,听她的下文。 “阮织她……可以提供一个新的alpha腺体。” 虽然都是植入腺体,但在池冗体内植入一个alpha腺体明显要比植入omega腺体的排异反应小得多,手术成功的概率会高一些。 可这仍旧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池允道:“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池冗不想做alpha。” “不,手术成功后他会接受的。” 看阮织说得这么认真,池允微蹙着眉头,似乎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底气。 但阮织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只是道:“池冗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手术,你们可以以医院暂时没有omega腺体捐赠为由拖住他,一周后,再进行alpha腺体移植手术。” 池允跟夏时生对视一眼,两人还是打心底觉得这个方案不靠谱。 先不说为什么他们儿子要受罪从alpha变成beta,再从beta变成alpha,折腾来折腾去的。 单单说拖住池冗进行手术的进度,他们都觉得难以完成。 见池允和夏时生面露难色,阮织沉思半晌,道:“那我来说吧。” “你?”池允怀疑地看着她,依旧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可以让她有这么大的口气。 可对上阮织如此沉静的眸子,池允莫名受到她情绪的感染,妥协般微微点点头。 “行吧。” 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世界六·死对头他a装o(二十五) 池冗睁开眼,恍若惊醒般猛地摸向自己的后颈,只摸到包扎起来的、无凸起感的伤口后,双眼有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镇定剂的药效影响到了池冗的感知,阮织就坐在床侧的椅子上紧盯着池冗的一举一动,可池冗丝毫未察觉,连一抹余光都未曾给她。 阮织只好先出声:“你醒了。” 池冗的眸子微微转动,正好与阮织对上了视线。 阮织逆光而坐,窗外的阳光和煦明媚,晕打在她身上,每一根发丝好像都在发光,也虚幻得不像真实。 光的影响下,在池冗的角度其实是看不太清楚阮织的脸的,唯独只能看见那双眸子透黑晶亮,是他最熟悉的眼瞳。 他有些怀疑自己做梦,又从心底里盼望这不是梦。 池冗急不可遏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可在看清阮织面容的一瞬间,好多问题在嘴边打了个转被他若无其事地吞了回去。 池冗垂下睫毛,掩住眼眸中蕴着的无限失望。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被阮织看在眼里,十分庆幸她不是易容来的,否则以池冗的敏锐程度,秒秒钟拆穿她。 见池冗没有开口的打算,阮织再次担起开启话头的职责。 在池冗面前最忌绕弯子,阮织索性开门见山:“池冗,你好。或许你不认识我,但这不重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来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需要omega腺体的话,可以再等一等,我有一个朋友想要捐赠她的sss级腺体,那个会比普通的腺体与你更适配。” 池冗斜睨了她一眼,并没有马上因为这个消息而欣喜若狂。 他侧过身子,依旧冷着一张脸,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做移植手术的?” “哦,”阮织泰然自若地回答,“阮织告诉我的。” 听到这个名字后,池冗的脸色微变。 “她……她知道了?”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无措,睫毛也不住地眨动。 阮织“嗯”了一声:“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池冗抿了抿唇,忍不住眼含期待地望着阮织。 他问道:“那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阮织难以承受这样的目光,睫毛颤动了一下,将视线移开,落在床头柜上的白色满天星上。星星点点的小花插在天蓝色的花瓶中,若白日现星,美好得让人沉醉。 阮织轻声道:“她说,她很支持你变成omega,如果你成功的话,她愿意考虑你。” 池冗的眼睛瞬间变亮:“真的?” “真的,”阮织看着他的眼睛无比真挚道,“所以请你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重要一些,因为这样才有机会盯着她,防止她移情别恋。” 这番话,戳中池冗心坎。 他听进去了,让步道:“好。” 虽然池允和夏时生不知道阮织用了什么手段使得池冗听劝,但因为此事,他们对她的信任程度由30%上升到了90%,并开始期盼自家儿子术后能够接受自己是个alpha,回归正常。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为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池冗和捐赠者被推进了同一间手术室。 彭朕站在急救室外,无声地叹了口气。 阮织真是个大傻瓜。 748根本拦不住阮织,它疯狂地在她脑中警报提醒。 【宿主,这么做任务会失败的!】 【宿主,请您停止这场手术。】 【宿主,您把腺体移植给池冗的话,您会即刻被传送出这个世界的!】 【宿主,难道您还想再缺失重要的东西吗……】 …… 阮织闭着眼睛,感受到后颈腺体的被撕扯感,她忍不住心悸,倒也不是害怕,只是生理性地对自己缺失掉腺体而感到些许恐慌。 她被注射了大量麻药,脑子昏昏沉沉,走马观花般看见往常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转换,拼凑,一帧帧一框框,主角都是池冗。 阮织忽然想到,她好像还未见过池冗的笑容。 翻遍了回忆,找寻不到任何一处池冗的笑脸,哪怕是唇角轻勾的不易察觉到的笑,也没有。 她有些遗憾,费力地睁开眼,朝手术室里的另一张床看去,想最后看一眼池冗,却恰好看见他微勾着嘴角,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真好看。 阮织想。 虽说此刻池冗的脸色苍白,但却衬得他的嘴唇嫣红,头发乌黑,鸦羽似的睫毛轻搭在眼睑处,有一种破碎的病弱美感。 阮织扯了扯嘴角,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变成一片漆黑。 意识没抵过眼皮的沉重,她只好又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系统播报道: 【检测到玩家“阮织”任务失败,即将脱离世界,进入结算界面……】 可阮织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只能放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我也喜欢你,池冗。 — 池冗倏地睁开眼,发觉自己的体征不太正常。 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像是他原来拥有sss级alpha腺体时。 这……难道就是sss级omega吗? 池冗不禁愉悦地轻轻笑起来。 他伸手摸向后面凸起的腺体,感觉到它已经安安稳稳地与自己融合在一起后,便掀开被子,急不可耐地打算去找阮织。 池允和夏时生本想感谢那位粉色头发的女孩,和那位匿名的捐赠者,却没想到,两人竟就那么消失了。 不知为何,池允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时,正碰上池冗从病房中出来。 池冗此刻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飘飘然得看一切事物都觉得美妙。 “母亲,”他似是想起来什么,“我信息素的味道是什么?” 池允也不知道,但她拉住池冗的手臂,胡诌道:“好像是橙子味的。” 要是让他去问医生,那就不妙了。 移植的不是omega腺体,而是alpha腺体的事情就败露了。 池冗弯了弯唇角,黑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那很好,阮织喜欢吃橙子。” 番外·x与y皆未知 【玩家“阮织”4126号星际世界任务失败,下面是任务结算界面——】 【任务评级:e(最低级)】 【奖励:56积分(玩家存在抗拒任务,蓄意破坏任务进度现象)】 【请玩家“阮织”再接再厉!】 — 当阮织回到“无尽虚空”的那一刹那,她93%的记忆回笼。 剩余的7%被主系统刻意隐藏在她记忆的某个角落。 而那7%是关于谁的记忆不言而喻。 这好比人类在面对太过绝望、太过窘迫的回忆时,身体机能所开启的保护机制,让你选择性地遗忘,也好像土拨鼠会将坏掉的萝卜头埋进刨好的洞里,萝卜没有消失,只是被埋藏起来,不见天日而已。 她坐在“无尽虚空”的地毯上发愣。 有7%的记忆被封锁,但她现在仍记得上一个世界的池冗。 也不只是池冗,母亲阮麒,父亲温醇,好朋友牧萱……在那个世界深入交往的每一个人她都记得,以至于她如今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中发堵,也说不清道不明。 “好恶毒”破天荒地没有斥责她,而是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并递给她一盒草莓味的巧克力。 阮织接了过去,剥开银箔纸的包装,掰了两块,一块含进嘴里,一块送到“好恶毒”的嘴边。 “好恶毒”用牙齿咬住。 浓郁甜腻的巧克力在口腔中化开,好像把心中的苦涩冲淡一些。 阮织忽然问道:“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到底是为什么要设计这样一款游戏? ” 她之前从不会这样刨根问底,因为觉得没必要。 就像她玩普通的游戏从来不喜欢过剧情一样,她觉得是累赘,是阻碍,不仅没有什么意思,还会消磨时间和精力,影响她玩游戏的速度和排位的段数。 玩游戏玩就好了呀,该在意的是获得的成就和胜利的场数,至于这款游戏由什么主线串联着,也只当做背景,让游戏角色丰满起来的、意义不大的煽情性背景。 所以,即便被迫绑定了这款匪夷所思的游戏,她也没有过多抗拒,而是积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 虽然极个别任务的完成情况跟预想的有偏差,但她仍旧是为游戏服务的,跟着指令而动,把真实的情感都暂时封存,只有回到“无尽虚空”才得有一丝喘息,才能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天性。 可现在,经历过4126号星际世界的阮织,以完全的“白板”状态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的她,即使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也仍控制不住与那个世界产生情感的羁绊。 那些东西抹不除擦不掉,渗人她的骨髓,与她融为一体。 诸多复杂的情感杂糅下,她开始思考这款游戏背后的深意,以及设计者为何要设计这样的剧情。 但“好恶毒”却说:“我也不知道。” 要知道“好恶毒”这只傲娇鬼是鲜少有这么坦诚的时候,若他这么说,那定然是没有任何欺瞒。 阮织有些讶异:“那你就这么晕头晕脑地给人白打工?” “什么叫晕头晕脑!”“好恶毒”不满地把音量抬高一瞬,又顾及到阮织现在的心情,弱弱地降低音量,小声地嘟囔,“小爷我的出场费很贵的好不好?” 阮织习惯性地顺毛哄:“好好好,我相信你是有自己的打算。” “哼,这还差不多。” 阮织摆弄着手里那块巧克力,又问道:“在游戏里。748系统说我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好恶毒”把圆溜溜的眼睛转向她,承认道:“是你的记忆。” “那为什么现在又把我的记忆还给我?不是说这是惩罚吗?” “好恶毒”皱起眉头:“你这次的问题怎么那么多?” 他伸出短小的、竹笋般的指头,指向沙发:“往常你都是躺在那里,边吃边追剧的。” 阮织微微垂下眸子,道:“只是突然之间,有了很多感慨。” “好恶毒”不喜欢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就着阮织的手掰下一块巧克力,强硬地塞到她的嘴里,别扭地安慰道:“放心好了,不是什么阴谋论,只是你没有记忆不方便你回现实世界。” 最后一句话他哼哼唧唧地说得很小声:“这可是我争取了很久才给你争取来的呢。” 听此,阮织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笑眯眯地道谢:“谢谢。” “好恶毒”将脸扭向一边后,强撑着自己不露出羞涩的表情,才回应道:“不、不客气。” “我还有一个问题。”阮织道。 “好恶毒”下巴一抬:“说吧。” “我能不能看一看4126号星际世界后续的发展状况?” — 记忆不会消失,但会被剥离。 事件不会改变,但会被扭曲。 池冗用光子通讯器给阮织发讯息,却被通知这是一个空号。 他本以为自己被拉黑了,正要着急地去阮织的宿舍,却无意在走廊上看到一个机甲空间链,粉色吊坠的形状,躺在白色的地板上闪着漂亮的光芒。 池冗不知为何被吸引,弯下腰去,伸出手指想要捡起来,却在触碰的一瞬,与里面的机甲建立了链接。 是“x”。 他的心狂跳起来,以为他想见的人就在附近。 池冗打量着四周,希冀着阮织能忽然从某一个角落迈出,朝他甜甜地一笑。 但希望注定会落空。 他等了许久,又在医院寻找了很久,并没有找寻到那抹他所熟悉的身影。 他便跑出了医院,回到赫瑛学院,去教学楼去宿舍去演武场,去各处都寻觅了一圈,依旧没找到阮织, 池冗还跑到omega校区问牧萱,牧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透露阮织的行踪。 他离开的步率很快,所以没有听到牧萱有些愁闷的嘀咕声:“池冗好像疯了,他难道忘记阮织前几个月就去世了吗……” 非必要池冗是不想动用他安装在阮织光子通讯器里的定位仪的,但眼下情况特殊,池冗只能打开定位系统查询阮织的位置。 他随着指示来到一处偏僻的墓园,本以为阮织是来祭拜什么人的,但真到看到的那一刻,池冗呆愣住了。 怎……怎么可能? 他后退一步,无比肯定自己正在做梦。 假的。 一定是假的。 阮织怎么可能正长眠于地下呢? 池冗又想,这会不会是某个人的恶搞,或者是阮织想从他身边离开而设计的一场局。 反正他不信。 池冗头也不回地飞快走出墓园,来到阮家。 不待见他的阮麒此时却准许他进入了家门。 他问:“阮织在吗?” 阮麒头也不抬地告诉他:“阮织死了。” 他道:“我不信。” 阮麒也不想多聊这个话题,道:“信不信由你。” 池冗这下确定,这是阮织所设的局,目的就是欺骗他,令他认为她已经死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找到的。 他原本如此坚信。 直到移植到身上的腺体性能不稳定,让他进入发情期,他闻到了满屋子阮织的气味。 清浅的味道像是某一朵花上露珠的香气。 那么熟悉。 那么令人心颤。 池冗的颤抖着摸上香味的来源,那一处因为易感期发着热,温度高得几乎要将他的手指烫出一个黑色的印子来。 当然,只是他的错觉。 他的手同样温热,摸上去其实不太会有温度的碰撞。 但他就是觉得,这不属于他的腺体像是要灼烧他的手指,并把他的身体也一并燃烧掉,最好是化成灰,变成尘,不再那么碍眼。 可被这气味包裹着,池冗也恍若觉得阮织就在身旁静静地望着她。 既迷恋,又抗拒。 池冗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使得香味的密度更小,嗅着嗅着,被子里没有了氧气,但池冗没有掀开被子。 他想,就这么憋死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又想起,那位粉头发女生的话来。 “请你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重要一些……” 说真的,虽然池冗不愿意承认,但那位女生的断句和发声方式很像阮织。 那双眼睛也很像。 要不是池冗知道云渺星还没有这种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模样的技术,池冗都要怀疑这人是阮织了。 或许是他太思念阮织了。 阮织。 阮织…… 濒临窒息的感觉不好受,但没来由地,池冗觉得很痛快。 他下拉了一点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明明憋得双颊泛红得微微发紫,但他忽然畅快地轻笑一声。 而后,迎来自己汹涌的泪。 这还不是最让人崩溃的。 最让人崩溃的是,所有人的记忆跟他都有所出入。 他们说,阮织是在前几个月前幻蓝星任务时受了重伤,抢救无效; 他们说,他当时腺体受损,是阮织自愿捐赠给了他; 他们说,他一连睡了三个月,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事,他们说,那是他做的一场梦。 是他昏迷的时间太久,把梦跟现实混淆了。 池冗不相信这是真相。 没有不敢,也没有不愿, 他就是知道,这不是事实。 因为他房间里还有一个“y”。 如果按他们的逻辑,幻蓝星任务后,阮织去世,他重伤昏迷不醒,那会是谁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闲情雅致用星石做出了“y”呢? 没有人。 即便他的父母、阮织的父母有能力,也没有人能完完全全复刻出他的长相。 跟照镜子般与“y”面对面站着。 他想起因为这个机器人争风吃醋的那段日子,想起自己假装“y”顶替它坐在阮织身旁,阮织就存在于他所有目之可及的地方,并且只要伸手,就能勾到她的衣摆。 阮织……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决心把“y”拆解,看看有没有阮织留下来的线索。 是的,他还是认为阮织没有死。 只是抛弃了他而已。 她一定还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只是他找不到。 他脱下“y”的衣服,本想寻觅下手的地点,却先被它左胸口处的凹槽吸引了目光。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机甲空间链,放进那个凹槽。 “x”与“y”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机关转动,送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 池冗的呼吸都静止了。 他现在喜欢上憋气,常常会憋气憋到脸色微紫。 所以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的手指微颤,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环系着的粉色蝴蝶结。 里面有一张长形的便签。 写着—— 我也喜欢你,池冗。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一) 【随机任务(童话世界)】 【选用:013号世界】 【任务等级:★★★】 【扮演人设:恶毒继姐(务必保持人设)】 【任务:拯救“灰姑娘”】 【加成道具:神奇交流术(听说几乎每一位公主都具备与小动物对话的能力,虽然你不是公主,但此刻的你依然可以拥有哦!还在等什么,快快带上它,开启你的奇幻异世界之旅吧!)】 — 这是一个特殊任务。 自打阮织进入游戏以来,这是第一次接到救赎向的好人任务。 有点小惊讶。 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提到“灰姑娘”,阮织立马就想到了《灰姑娘》的故事。 八九不离十。 毕竟任务中也标明了“童话世界”。 但具体是不是,她还需要接收剧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可她这次没有合适的时机接收剧情。 阮织惊讶的情绪刚刚收起来,就又被当前的画面震惊。 不不不,不是…… 她的脚下跪着一个灰扑扑、衣衫褴褛的土黄色长发的姑娘,因为她戴着宽大的帽子,盖住她整个脑袋,只能看到披散的发丝,看不到她的模样。 而这位姑娘的手指纤细,拿着一方白色的手帕,就以这个极低的跪姿擦拭阮织脚上的棕色骑马靴。 因阮织太过震惊,脚不受控制地轻踢上她的胸脯,而这位姑娘却像是误会了什么,手攀上她的腿,慢慢地抬起脸,有些英勇就义般的架势,微阖着双眼,睫毛颤抖。 这时,阮织终于看清了“庐山真面目”。 这姑娘的面容尽管抹上了黑漆漆的炉灰,却仍遮挡不住艳若桃李的真实样貌。 巴掌大的小脸,鼻头小巧,鼻梁挺拔,眼窝深邃,嘴唇虽有些干裂,但唇形娇好,颜色是浅浅的贝壳粉。 姑娘等了半天没等到应有的一巴掌,便试探性地掀开一只眼的眼皮,露出了澄澈的湖水一般的蓝色眼睛。 见阮织一直盯着她,她又抓紧闭上了眼睛,等待惩罚的降临。 配套的632系统提醒道:【宿主,按照人设,你这时应该扇他一巴掌。】 阮织:【?!!】 虽然她之前扮演过不少恶毒的角色,但从来没有一个上来就扇人家巴掌的啊。 阮织内心抗拒且于心不忍:【能拒绝吗?】 632用冰冷的机械音回道:【不能。】 阮织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挑了半天,也没决定好从哪个方向下手可以减缓力道。 脑中的632尽职尽责地催促了一遍又一遍,见她迟迟不做决定,竟开始倒计时。 【5、4、3……】 【2……】 在632的“1”报出来之前,阮织伸手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脸颊,是一个极具羞辱性的动作,像是在威慑一只不听话的小狗。 阮织没怎么用力,拍了几下,手累了,剩余的几下,像是在揉蹭这姑娘的脸颊,蹭下来不少灰尘,显出她牛奶般的白嫩皮肤。 在阮织看来,她没做什么过分的动作,甚至还趁机揩油了一把可爱妹妹的脸蛋,但姑娘的身体颤抖起来,一副想抖却不敢抖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眸中满是哀求,声音细细软软的:“姐姐,我知道错了……” 不可否认,阮织被萌到了。 但阮织的人设不能倒塌,她轻踹了一脚她,嫌弃道:“笨手笨脚的还能干什么?” 她挥挥手:“滚下去吧!” 姑娘垂下眸子:“是。” 然后在阮织的目瞪口呆下,依旧以跪着的姿态“走”出了她的房门。 阮织再也受不了,急需什么缓冲一下,便点击“接收剧情”。 这的确是以《灰姑娘》为蓝本的童话世界,也跟阮织之前听过的故事相差不大。 但因为这篇故事很短,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一笔而概,而阮织手中的这份剧情便是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版本,连怎么辱骂灰姑娘,怎么欺打灰姑娘都一字不落地写了出来。 台词之难以齿启,动作之丧失人性,让看完剧情后的阮织足足呆滞了一分钟。 【也就是说,我需要在保持我恶毒人设的同时给予灰姑娘关怀与爱?】 632:【是的。】 【这是什么精分剧本吗?我又好又坏,是谁的救赎剧本合并到我这里来了吗?】 632诡异地沉默了三秒钟。 阮织不可置信:【还真是这样?!】 【本来你只需要保持你的人设尽情欺压灰姑娘即可,救赎的任务是另一个玩家来执行,】632解释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在接入你后,拒绝接入另一位玩家,所以她的任务就加在了你身上。】 阮织:【……】 阮织:【不是,你们加之前要不先看看合不合理呢?】 632这个人机回道:【宿主加油。】 阮织:【……】 好好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猪往前拱,鸡往后刨,阮织遇狗屎任务,那也只能走着瞧。 “辛蕾丝,准备好了吗?”姐姐奥莉维亚推开阮织的门,“我看到那个小贱人从你房间出去了。” 阮织在这个世界名为辛蕾丝。 而灰姑娘是阿米莉娅,不过,在家中没有人叫她的原名。 大家都是怎么难听怎么喊她。 其实阮织向来不喜欢“贱”这个字眼,她觉得很难听,也很侮辱人。 复述什么骂人语录时,她都会将这个字略过,或者改成“便宜”。 现在这个字从奥莉维亚嘴里说出来,阮织觉得十分刺耳。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奥莉维亚却以为是阿米莉娅又惹到了她,瞬间生气起来:“是不是那个小贱人又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 632:【人设。】 阮织深吸一口气,只得跟奥利维亚同仇敌忾:“姐姐,你不知道她有多么蠢笨,连个鞋子都擦不好。” “瞧瞧,”她伸出手指,上面沾上了阿米莉娅脸上的灰,“她还把我的手弄脏了。” 奥利维亚生气极了,喊道:“小贱人!” 阿米莉娅听到她的叫喊,噔噔噔地跑到门口,想起刚刚的错误,又跪在地上跪着进来。 她早已习惯,即便这么毫无尊严地跪着进来也没有什么窘迫的表情。 但阮织看着,只觉得牙酸。 还觉得自己的膝盖正隐隐作痛。 阮织正极力劝自己适应这种场面,但下一秒暴躁的奥利维亚扬起手就扇上了阿米莉亚的脸颊。 阮织:【!】 清脆又响亮的一声。 阮织的小小心灵跟着巴掌声一颤。 奥利维亚不解气,带着姐姐滤镜般看向阮织:“我告诉过你不要心软,你总不能被一个卑贱的下人给欺负了去。” 阮织:“……” 阮织:“是。” “来,你也过来打一巴掌。” 阮织走到阿米莉娅身侧,阿米莉娅直挺挺地跪着,像是准备好迎接她的巴掌。 “不了,姐姐,”阮织拒绝道,“她的脸太脏了,我不想我的手再染上那么脏兮兮的东西。” 奥利维亚皱眉,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阮织将手伸到阿米莉娅面前,不无恶意地道:“麻烦你给我舔干净吧。”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 听到这个指令的阿米莉娅显然愣了一下。 就连阮织本人也呆滞在原地。 一副“这是哪里我在说什么”的模样。 而632明白了:【宿主您不必过于谦虚哈,您明明很有能力胜任这项工作。】 阮织:【……】我不是,我没有。 个中缘由怪也只能怪阮织这几天看了不少“训狗文学”(咳咳),耳濡目染了一些吧。 而最镇定的还是奥莉维亚,她甚是欣慰地点点头,颇有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感慨。 阿米莉娅愣完,便张开嘴巴,含住了阮织的手指。 手指被温热的口腔包裹,阮织不禁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出,但不知道阿米莉娅怎么想的,用牙齿轻轻咬住,不仅阻挠她的动作,还更深地含进去。 就这样,一根一根,用猩红的舌头舔舐干净。 直到阿米莉娅出去,阮织还举着手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回神。 九敏。 她不干净了。 阮织欲哭无泪。 并且好端端一个姑娘,竟然被她羞辱到这个份上,她还怎么开展救赎任务啊! 天啦噜,真是要命。 下午的马术课,阮织魂不守舍了一整堂。 而注意力不集中的后果就是,她从马上摔了下来。 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阮织倒在地上,本来想凭一己之力站起来,结果尝试了半天都动弹不得。 “辛蕾丝!” 奥莉维亚紧张极了,利落地翻身从马上下来,半跪在她面前察看她的伤势。 马术老师也过来,上手摸了摸,判断道:“辛蕾丝小姐应该是脚腕扭伤了。” 阮织:“啊?” 阮织:【怎么能这么严重?】 632道:【谁让您练马还走神。】 阮织:“……” 这下好了,脚腕扭伤也不必上课了。 还能天天一睁眼就能看到阿米莉娅。 阮织一受伤,家里只有阿米莉娅这一个仆人,这照顾扭伤脚腕病患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阿米莉娅身上。 为了方便阮织使唤,阿米莉娅便带着她那薄薄的床垫和破破烂烂的被子在她房间的角落打地铺。 阮织实在看不下去,便指挥道:“你,把你手里的破烂扔出去。” 阿米莉娅顿了顿,回过身哀求地看向她:“姐姐……” 阮织重复一遍:“扔出去。” “是。” 阿米莉娅无力地垂下脑袋,把自己的床铺卷成一卷,抱着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她坐在墙角,以为阮织要她这么过一夜。 尽管阮织的房间燃着壁炉,并不冷,但干躺在地上一晚还是会生病的。 阮织不用会读心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她又命令道:“打开我的橱柜。” 阿米莉娅站起来,依言打开。 “看到最下层的被子了吗?” 阿米莉娅回答:“看到了。” “拿出来,”阮织道,“连同上面的一层被子。” 阿米莉娅是个死脑筋,她拿出来之后,第一反应不是给自己铺上,而是抱到阮织床上,想再给她加一层。 “真是蠢货,给我干什么?”阮织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刻薄,“你难道想什么都不盖地过一夜,得了感冒再传染给我吗?” “不对,难不成你想生病,这样就可以不用照顾我了?”阮织佯装生气,“我告诉你,阿米莉娅,你想都不要想,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阿米莉娅被如此恶意揣测,没有辩解,反倒有些意外抬起眼,眼眸亮晶晶的,但声音细若蚊呐。 “谢谢姐姐……” 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柔软丝滑的被子,一副被巨大馅饼砸中的模样。 阮织将“好恶毒”的傲娇学了个十成十,嘴硬道:“谢我干什么?你那小破被子丑死了,跟我的房间一点也不搭配,明天若是有人来探望我,搞不好他们以为那是一坨垃圾,拿来嘲笑我就不好了。” 听到这口是心非的一段话,阿米莉亚只是乖巧地应道:“好的姐姐。”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角落,铺好自己的床,身体缩进去,露出半张脸,纯净的蓝色瞳孔注视着阮织的方向。 藏在被子里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他的辛蕾丝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 真如阮织所说,第二天便有人来探病。 他们是跟着下课的奥莉维亚一起来的。 当时,阿米莉娅正做好了晚餐,她们的母亲塞拉菲娜夫人正坐在客厅用餐,而阿米莉娅端着奶油蘑菇汤和葡萄干面包上楼,放到为阮织特别准备的小餐桌上,服侍她用餐。 楼下传来对话声: “你好,奥拉菲娜夫人。” “你们好,埃莉诺,克莱尔,”奥莱菲娜夫人应道,“还有可爱的小诺亚。” 她问道:“是来找辛蕾丝的吗?” “是的,夫人。”他们三个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让奥莉维亚带你们上去吧。” 阮织一听到动静,便看了阿米莉娅一眼。 怕埃莉诺三人嘲笑阿米莉娅,她索性道:“我不吃了,今天的蘑菇汤一点味道都没有,你端出去自己喝了吧。” 阿米莉娅今年十四岁,骨瘦如柴,个头也不高,从昨天开始,阮织都会剩一半的饭菜留给她吃。 今天情况特殊,阮织都没吃几口,就都给了阿米莉亚。 但傻白甜显然是傻白甜,她还在担心阮织吃没吃饱,劝道:“姐姐你再吃几口吧,你晚上会饿肚子的。” 阮织美目圆瞪:“听不懂话吗,我不吃了!” 阿米莉娅见她如此坚持,低声应道:“好吧。” 可几句话的功夫,为时已晚。 阿米莉娅端着盘子正好迎面撞上奥莉维亚和埃莉诺三人。 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奥拉菲娜夫人口中的“小诺亚”其实并不“小”,他的年纪的确是他们之中较小的那个,但他的身躯已远超旁人,占地面积最大,像被吹起来的气球,圆鼓鼓的,又油腻腻的。 身为奥莉维亚和辛蕾丝的好朋友,他们几个自然是臭味相投。 埃莉诺和克莱尔是女生,只是嘲讽挖苦脏兮兮的阿米莉娅,而诺亚则是会毫不客气地上手,此时,诺亚便一手拽掉阿米莉娅的帽子,一手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昂起头来。 他嘴里恶声恶气道:“彪子(你们应该知道音同哪两个字)你急着去哪里,还不给本少爷跪下来舔鞋?”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三) 人只要是不瞎,都有眼睛看出阿米莉娅的美貌惊人。 阿米莉娅满脸炉灰有一部分原因是整日烧火炉总是不经意抹上一些,更大原因是这张脸总能惹来不少人的动手动脚。 诺亚便是开端。 那时候父亲刚刚去世,继母的野心完全表露出来,将她赶到阴冷的小阁楼去住。 奥拉菲娜三人举办小型派对庆祝这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奥利维亚和辛蕾丝邀请了几位好朋友,包含诺亚。 而诺亚上厕所时碰见了阿米莉娅,为她的容貌震撼,不由自主地伸出咸猪手掐上她的脸,口中满是难听的羞辱。 最后的结果是阿米莉娅张嘴咬了他一口,但也被奥拉菲娜夫人罚了三天禁食。 自那以后,阿米莉娅便开始在脸上补炉灰,试图遮盖几分她过于出挑的容貌。 奥利维亚和辛蕾丝乐得她如此,毕竟阿米莉娅一扮丑,灰扑扑脏兮兮的,便没有哪个贵族少爷打她的主意,而将视线放到奥利维亚和辛蕾丝两人身上。 后来,诺亚再来拜访,阿米莉娅就躲在房间里不出去,直到今日迎面撞上。 诺亚这么欺辱阿米莉娅,埃莉诺和克莱尔站在一旁看笑话,奥利维亚无动于衷,只有阮织看得窝火,火到那火焰熊熊燃烧。 因为要维持人设,阮织没办法表达,只能嚷嚷给632听:【我靠这头大肥猪,长得丑还不干人事!】 【我能不能给他一巴掌?!】 阿米莉娅手里还端着银盘,被揪着头发,只能艰难地稳住,也没办法挣扎,疼得眼里眼里冒着泪花。 眼看诺亚越来越过分,阮织掀开被子,单腿就下了床。 连着跳到诺亚面前,端起盘子里鲜白的奶油蘑菇汤就泼到了诺亚脸上,并附赠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华国国粹:“傻b。” 阮织向来是个三好学生,不喜欢出口成脏,口吐芬芳,但弟弟阮纵打游戏时总会蹦出那么一两句,久而久之,潜移默化下,她非常愤怒的时候也会骂几句舒畅一下。 好比此时,阮织骂完也泼完,爽了。 阮织有些站不住,便抬手支在阿米莉娅肩膀上,好以整暇地欣赏着诺亚一副仿佛刚从泥坑,或者说粪坑里爬出来的狼狈模样。 经过“恶女养成游戏”的历练,阮织再也不内耗自己,不做窝囊的老好人,而是挥剑直指别人,看不惯就发声,发声还不够的话,那就动手。 其余几人都呆住了。 诺亚不可置信:“辛蕾丝,你泼我?!” “你居然泼我?!” 他指着阿米莉娅:“为了这个臭彪子???” 埃莉诺赫克莱尔也语气不好地指责道:“辛蕾丝,我们好心来看望你,你就这么对待我们?” 阮织这次是有些冲动,但不是一头脑热。 阮织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我可不是为了她。” “我记得——”阮织拖长了声音,“我摔倒那天,好像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诺亚的满腔怒火乍然熄灭。 埃莉诺和克莱尔的脸色煞白。 但他们还在佯装不知:“什么,辛蕾丝你在说什么啊?” 剧情里是没有写这一段的。 主要剧情围绕阿米莉娅展开,所以辛蕾丝本人的人物生平不涵盖在内。 虽然阮织那天大脑不在线,但她好歹在之前经历过的世界里学过马术,不谦虚地说,算得上精通,脑子宕机,身体还有肌肉记忆,总不能忽然从马上滑下来。 她摔倒后紧急被送往医院,也没来得及查看现场的情况,但她记得很清楚的一点是她的马镫似乎是松动掉了下来,她一下踩空,重力不稳,才导致摔下马。 经过复盘,阮织开始怀疑,直到诺亚他们三个来探望,阮织才能够确定作案人选。 有些罪犯会因为作案手法不熟练,或心虚,会跑到被害人身边探查自己做的是否不留痕迹。 他们三个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思。 阮织本来不想多生事端,毕竟她也因祸得福离阿米莉娅近了一些。 但无奈于这些人不干人事,经过632的确认后,阮织便单条腿下床向着诺亚出击。 奥莉维亚一看他们的反应,怒上心来,她把刚刚拿来的干毛巾甩到诺亚脸上,气道:“请擦干你的猪脸,滚出我家。” 她眼一横,又看向埃莉诺和克莱尔:“还有你们,跟着一起滚。” 事情至此,阮织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泼也泼了,赶也赶了。 好歹他们也虚情假意地做了两年好朋友,彻底撕破脸皮的话,那场面总归是不好看的。 但她不再追究,想着往后断绝来往即可,但632却不让她就此轻轻揭过。 它道:【宿主,如果是辛蕾丝本人的话,不会就这样简单放过他们。】 这又是在提醒阮织注意人设。 阮织在之前的虽然都在认认真真走剧情办任务,但演戏扮演人设方面不够到位,经常做到不像“两不像”,既不像角色本人,也不像自己。 不知道像谁,反正很混乱。 即使她人设扮演不得当,马马虎虎就判定的主系统也没有多扣过她的积分,导致阮织办了那么多次任务,还是不能完全遵照人设行事。 但,那是之前。 还是两份任务杂糅都交到阮织手中的缘故,为保证顺利进行,632只能严格要求阮织对于人设的把控,多加提醒。 它一提醒,阮织只得更“坏”起来。 她开口喊道:“姐姐,他们设计陷害我,肯定是为了不让我参加‘淑女比赛’,这可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们。” 提及“淑女比赛”,这就不是简单的小打小闹了。 果然,奥莉维亚的眼神变了,神情变得凶狠严肃。 “原来,你们是因为怕辛蕾丝取得‘淑女’之称,才害得她现在没法好好走路!” 被拆穿心思的埃莉诺和克莱尔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双唇颤抖,但很大声地反驳道:“谁……谁准你们这样污蔑我们的?” 奥莉维亚才不管什么污蔑不污蔑,她此刻知道这就是真相。 埃莉诺和克莱尔手挽着手想要逃离,却被奥莉维亚堵住。 既然事情这么发展了,阮织便想借此想让阿米莉娅出出气,便撤开压在她身上的胳膊,对上她的眼睛,命令道:“阿米莉娅,一人给一巴掌。”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四) 不光阿米莉娅听到了这声命令,埃莉诺三人也听到了。 他们火大起来:“你们敢让这小彪子的脏手碰我们一下试试?” 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羞辱。 但阿米莉娅很听话,不管他们的心情如何,上前走了几步便扬起了手。 自然,他们也不是傻子,不会傻愣愣地等着阿米莉娅巴掌。 诺亚伸手想要擒住阿米莉娅的手,却被她躲过,十分干脆利落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彪子,你真敢打我?!” 诺亚暴怒,抬起手就要打回去,就听见阮织声音轻又缓地道:“你们说,如果学校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处置你们,是强制你们退赛,还是会把你们开除呢?” 克莱尔呛声道:“你光凭一张嘴,谁会相信你?” 阮织没法长时间单脚站立太久,此刻依靠到了墙上,抱着胸又是甜甜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毕竟你们的手法太过拙劣,是个人都能察觉到。” 埃莉诺和克莱尔惊恐地对视一眼。 不敢赌。 她们知道阮织这番话的用意,便憋屈地闭了闭眼睛,等待阿米莉娅的巴掌降在脸上。 阿米莉娅见此也是毫不留情地一人一巴掌。 回击完毕,奥拉菲娜夫人才像是听到动静,踏上楼来,迭声问道:“孩子们,你们怎么了,是聊得不开心吗?” 被询问的埃莉诺三人有苦难言,各自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们走后,奥拉菲娜夫人和善的笑容沉了下来,对着阮织道:“辛蕾丝,我教过你什么?” 什么? 阮织有些懵。 本来就不知道,又加上奥拉菲娜夫人的眼神那么犀利,她大脑更加一片空白,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她这副样子,奥拉菲娜夫人恨铁不成钢。 “你的反击手段太幼稚了,辛蕾丝。”奥拉菲娜夫人沉声道,“你应该蛰伏在他们身边,等他们放松警惕后再偷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比如提前给他们的马下药,或者在下一场比赛中暗中破坏掉他们的乐器,做到让他们怀疑,却又抓不到你的把柄。” “你以为一人一巴掌就可以了吗辛蕾丝?不够,完全不够,他们可是害得你脚腕受伤,轻飘飘的一巴掌怎么能弥补你受的伤害呢?” 奥莱菲娜夫人很是失望地摇摇头:“辛蕾丝你还是太天真了。” 阮织竭力控制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对这段言论瞪眼。 妈妈呀,这就是反派吗? 还是她太过肤浅了。 她摆出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乖巧应道:“我知道了,妈妈。” 奥拉菲娜道:“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 — 阮织受到不小的冲击。 但她忘了,因为她的扇巴掌指令,阿米莉娅受到的冲击也不小。 可能是第一次扇别人巴掌,阿米莉娅整个人都表现得格外不安,像是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阮织本来没发现,都要准备睡觉了。 632又出来cue流程,道:【依照人设,你此时应该会把火撒到阿米莉娅身上。】 阮织:【……】 阮织:【我想睡觉。】 632:【您不能睡。如果您非要睡觉的话,我们会暂时接管您的身体帮助您完成。】 阮织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使唤道:“阿米莉娅,我渴了,我要喝水。” 阿米莉娅站起来,倒了杯水,双手递给阮织。 阮织抿了一口,没茬硬找:“你这水太凉了,我要喝热水。” 其实水是温的。 但不这么说,没有一个引子就乱发脾气的话,会显得她像有什么狂躁症一样。 “那姐姐,我再去给你烧点水?” “等你把水烧热都几点了,我还睡不睡觉?”阮织抱着胸,不耐烦地看着她。 问:奥拉菲娜夫人怎么才能做到让阿米莉娅的父亲娶一个带两个女儿的女人结婚? 答:样貌出众。 有美貌这个利器,奥拉菲娜夫人才能骗得它团团转。 而辛蕾丝有五分像母亲,自然也是漂亮的。 阮织此时穿了一件粉色的丝绸睡衣,海藻般的棕色卷发或搭在肩头,或散在背后,衬得她的肤色莹白,唇若樱桃,目蕴星辰。 阮织的到来,使得辛蕾丝的眉眼少了几分戾气,尤其是她美眉微蹙,即便口中的话不怎么好听,但不会让人感到凶意,更像是一句撒娇似的埋怨。 所以,阿米莉娅看着毫无攻击性的阮织,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瘙挠了一下,痒痒的,蠢蠢欲动的,便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阮织:【!】 这是什么发展? “阿米莉娅,你个蠢货,你……” 阿米莉娅身上香香的,抱着也软软的,软玉在怀,可阮织也只能按照人设先开骂,手上假意推拒两下,便任由她抱着了。 然后,阮织发现,阿米莉娅的身体在颤抖。 “姐姐,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阿米莉娅只说了个开头,便没再继续下去。 “你不说就滚开。” “姐姐,我今天扇了他们……” 阮织问:“你担心他们报复你?” 阿米莉娅摇摇头。 阮织不解了一瞬,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可是童话故事。 阿米莉娅是真善美小白花的代表。 虽然被当成佣人,但也苦中作乐地唱歌; 虽然被继母继姐欺负,她也没想过报复; 甚至是现在,居然还拥抱对她恶语相向的姐姐。 天真的根本不是奥拉菲娜夫人口中的“辛蕾丝”,而是阿米莉娅才对。 阮织知道她在抖什么。 无非是觉得自己动手扇了别人巴掌,心中过意不去,负罪感满满。 “你觉得自己是错的?” 阿米莉娅直起身子,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如果你觉得你是错的,那就说明你觉得我也是错的了?” 阿米莉娅快速地摇摇头,嗫喏出声:“不是的,姐姐。” “那自责什么呢,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帮我出气而已,就应该狠一些,他们可是害得我半个月走路都不利索。” 阮织正开导着呢,632又双叒叕提醒道:【宿主,人设,人设!】 阮织:【我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 632:【您的语气太温柔了。】 阮织:【……?】 有吗?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五) 对着需要安慰的阿米莉娅,阮织下意识地放轻了语气。 她自己察觉不到,但旁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经632提醒,阮织狠了狠心想把阿米莉娅推开,但她没能推开,反而被抱得更紧。 “姐姐,”阿米莉娅声音小小的,“我能不能跟您一起睡?” 阮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该说些难听的话,让她打消掉这个念头。 可,面前的女孩才十三四岁,是个心理敏感脆弱的年纪,她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再给她的心上多添一抹伤痕。 632着急道:【宿主,拒绝她啊,辛蕾丝一定会嫌她身上脏让她滚蛋的!】 阮织没回应632的话,而是问道:【我如果不保持人设会怎么样?】 632:【这次的任务评定是要看人物扮演的分值的,如果您不按照原角色人设扮演,任务大概率会判定失败。】 阮织没办法,闭了闭眼,做足心理建设后,捏住阿米莉娅的后脖颈,把她拉开,眼睛恶劣地弯起,道:“阿米莉娅,请你注意你的身份,不要以为我给你几分好脸色,就可以得寸进尺,为所欲为。”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阿米莉娅的脸颊,一字一顿道:“能听明白吗,蠢货?” 阿米莉娅的瞳孔缩了一下,放在阮织腰侧的手缓缓垂下。 “对不起,姐姐,是我冒犯了。” 她这样说道。 垂下的睫毛若蝶翼,颤抖着,像是要飞舞起来。 阮织看得心软软,想抬手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却只能点了点她颈后的肌肤以示安抚。 “这样吧,”阮织又改了主意,“你先去把自己洗干净,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632:【宿主!】 阮织:【别急啊,我可是遵照了恶毒人设,这个点可是没有水洗澡,我说这个只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632:【可宿主您没有必要多说这一句,她明明已经打算回自己的床铺了。】 阮织却道:【不一样。】 说出来,只是在别扭地告知阿米莉娅,她可以接受与她同床共枕。 只要阿米莉娅回答她身上很干净,那么她就可以勉为其难(不是),顺其自然地答应。 可阿米莉娅显然是个耿直的孩子,她听到阮织的这句话后,眸子惊喜地亮了起来。 “那姐姐,我现在就去洗。” 她扔下这句话,便出去了。 没有热水,阿米莉娅只能用凉水。 回来的时候,周遭皆是湿漉漉又冰冷冷的水汽。 阮织看着都冷。 她刚想掀开被子让阿米莉娅进来,但阿米莉娅却一个转弯,走向了壁炉,借着还在燃烧的火烘烤自己身上的凉意。 “姐姐,”她说,“我现在身上很凉,麻烦您再等我一下。” 阮织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她掀开被子,拍了拍身侧,命令道:“我让你现在就过来。” “姐姐……” “过来。” 阿米莉娅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拖着脚步上床。 阮织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企图用被窝里的热气驱散走阿米莉娅身上的寒意。 阿米莉娅有些不安地问道:“姐姐……你生气了吗?” 阮织回道:“没有。” 阿米莉娅试探性地伸手揪了揪阮织的衣摆,轻声道:“对不起,姐姐,我只是太想跟您一床睡觉了。” 阮织不明白这孩子怎么能做到那么单纯善良的,辛蕾丝之前对她要多过分有多过分,就因为这几天她的到来,可能是对她态度不一样了些,竟然就能毫无芥蒂地放下之前那些欺侮,安然地躺在她的身边。 她问:【这正常吗?】 632道:【抱歉,宿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想说,阿米莉娅是不是对我太亲近了?】 632:【宿主,这很正常。您想想,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在她十二岁那天因病去世,曾惺惺作态对她好的继母继姐们一夕之间转变态度,对不仅恶语相加,还当佣人使唤。这时候,如果谁对她好一点,她一定忍不住靠近再靠近,不让这束光离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阮织:【你们机器人也能看得这么透彻?】 632:【宿主,情感分析而已,是个系统都会,要不然没办法辅助宿主完成任务。】 阮织:【可……我对她好吗?】 阮织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虽未完全遵照人设,但也八九不离十,对阿米莉娅可算不上好。 632:【……】 它知道它的宿主没数,但没想到这么没数。 尽管她在扮演恶女,说着恶意的台词,做着恶意的表情,但平常的小细节可骗不了人。 细数过来,阮织可是做了不少为阿米莉娅着想的事。 且不说把橱柜里的新被子给阿米莉娅用,谎称自己吃不下将饭塞给阿米莉娅吃,今天还为阿米莉娅出头,只说这几天的相处,阮织便不再骂那些难听的词汇,也不会扇巴掌,偶尔望向阿米莉娅的眼神里含着的都是温柔。 阿米莉娅肯定能察觉到。 所以,今天才会拥抱阮织,还想跟她睡在一处。 这不仅是对阮织所流露出善意的回馈,也是试探,试探阮织会忍受到哪种程度的亲密。 【你怎么不回答我?】 632也不想纠正她了,含糊道:【可能吧。】 阮织:【……?】 见阮织一直没搭理她,阿米莉娅向阮织的方向挪了几寸,胳膊贴上阮织的胳膊。 她身上还是有些凉。 阮织向来怕冷,此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没动,而是转了身,面向阿米莉娅,语气不快道:“快睡吧。” 阿米莉娅伸出手指勾住她的袖子,闭上了眼睛。 等阮织的呼吸逐渐平稳,阿米莉娅睁开眼睛,缩进她的怀中,搂住她的腰。 蓝色的眸子微弱的月光中,自下而上地打量着阮织的面容。 她不禁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阮织的睫毛,想象她细白眼皮底下眼眸的光彩。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双眼睛,但阿米莉娅知道她们不一样。 她不害怕,只是想再离她近一些。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六) 阮织受的伤并不严重,养了两周不到就完全痊愈。 她一痊愈,阿米莉娅便也没有理由待在她的卧室里,看她慢腾腾地收拾着自己的床铺,阮织想开口留住她。 可奥拉菲娜夫人却在此时踏进了房间。 阮织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奥拉菲娜夫人似乎料到阮织想干什么,犀利的眸子紧盯着她,直到阿米莉娅抱着东西出了房间,她才缓缓出声道:“辛蕾丝,你最近变了很多。” 632:【!】 632:【宿主,宿主,您千万不能表露出任何心虚啊!】 事实证明,632的担心是多余的。 阮织此人,越是在高压条件下越是能思路清晰,头脑冷静。 她的心震颤了一下,却仍面色不改,而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妈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奥拉菲娜夫人眯了眯眼睛,道:“辛蕾丝,明天就是‘淑女比赛’的马术比拼,这么多天不训练,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之前不总吵着闹着夺第一吗?” “妈妈,”阮织笑着回视奥拉菲娜夫人,“我不着急自然是因为我胜券在握了。” “是吗?” 阮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 说罢,她又恍然大悟般道:“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对阿米莉娅的态度有些异常?” 奥拉菲娜夫人不语,只是等着阮织的下文。 “妈妈,我也是最近才觉得阿米莉娅有那么漂亮的脸蛋,该好好利用才是。” 奥拉菲娜夫人突然来了兴致:“哦?怎么利用?” “等她再年长几岁,可以高价卖给某个嗜好特别的贵族,”阮织笑得无害,“听说有的贵族就喜欢玩弄貌美又年轻的小姑娘呢。” 见奥拉菲娜夫人紧绷的脸色缓和,她继续道:“所以我想把她稍微养得油光水亮些,好拿得出手。并且,这样也能降低她的警戒心,阿米莉娅一直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不是吗?” 心善,代表好骗。 奥拉菲娜夫人听了她的这段发言,很是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摸了摸阮织的头发,语气柔和:“我们的小辛蕾丝终于长大了。” “妈妈期待你明天在马术比拼中拔得头筹。” 听此,阮织昂起脸,作出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放心吧,妈妈。” 等奥拉菲娜夫人带上门出去,阮织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大张手臂躺在床上。 她的背后早已被沁出的冷汗浸湿。 太可怕了。 这就是来自反派的敏锐力吗? 看来,明天的马术比拼一定要胜出了。 — 虽然阿米莉娅搬出了阮织的房间,但还是会进入她的房间服侍她更衣。 在阿米莉娅的协助下,阮织今日将棕色卷发高高扎起,白色蕾丝上衣,领口系了一个蝴蝶结,外罩复古花纹短褂,下搭白色马裤,黑色绑带长筒靴,整个人贵气优雅却不失英姿飒爽。 “加油,姐姐。”阿米莉娅悄声道。 奥拉菲娜夫人就在一旁看着,她也不敢太过大声,只能趁着给阮织整理头发时,凑到她耳边,极轻极快地说完这四个字。 轻柔的吐息吹拂在阮织耳畔,弄得阮织的耳朵痒痒的,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而阿米莉娅看了一眼那莹白的耳垂,垂下的眼睫下那蓝色浓郁非常,似乎在翻滚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她其实,有一点想去看比赛。 她想见见,这样的人会在马场上绽放出怎样的光彩。 按照阮织的人设,此时她也不会回应什么,而是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头盔,跟奥拉菲娜夫人道:“妈妈,我走了。” “去吧。” 马术比拼连续举办三日,共开展三项:耐力赛、场地障碍赛和盛装舞步。 因为是“淑女比赛”,重点是看参赛者的仪体与,所以三个项目的分值分别占比20%、30%和50%。 第一场是耐力赛。 全长80km,最后谁先越过终点谁便是胜者。 全程没有任何障碍,赛程的道路平坦无比,比的仅仅是耐力。 在场上,阮织并无意外地看到埃莉诺和克莱尔两人。 她们两个陷害辛蕾丝,是因为在“淑女比赛”的礼仪比拼和乐器比拼中,辛蕾丝的排名皆在前三,而若马术比拼再获佳绩,那就没她们两个什么事儿了。 看到阮织的脚没有异样,健康如初,埃莉诺和克莱尔把牙咬得嘎吱嘎吱响。 早知道,早知道下手就再重一点了。 而且,最让她们嫉妒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辛蕾丝看上去比之前更漂亮了,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连垂落的发丝都好似镀上了金芒。 阮织的胯下是一匹纯黑的骏马,辛蕾丝给它起名为缪斯。 在比赛预备阶段,阮织轻轻地抚摸着缪斯的鬃毛,像是说悄悄话般,轻声细语道:“缪斯,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632:【叮!加成道具生效。】 缪斯听懂了阮织的话,咈哧了一声以示回应。 随着一枪令下,缪斯宛若一支箭,“嗖”的一下就冲到了最前面,与身后的马拉开不小的距离,遥遥领先。 耐力赛讲究的是保存体力,蓄势待发,像这种一上来就耗费体力的打法是不被看好的。 缀在后面的埃莉诺看着领先的阮织没焦急,反倒露出一个笑来。 她期待着,阮织的马渐渐体力不支,然后被她超过,远远甩在后面。 但,10km,20km,40km,60km,马上就到70km的标志,阮织非但没有像她预想的那般逐渐失去力气,而一直保持在第一名,无法被任何人赶超! 这不科学。 她满头大汗地想。 80km实在很长,许多马的步伐慢慢减缓速度,参赛者也因长时间受颠簸,浑身酸痛。 都是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能坚挺到这一刻已是不易。 大家都在想,这样就够了。 反正只占比赛的成绩的20%,一换算,差距微弱,不值得这么拼命。 只有阮织,手牵缰绳,腿夹紧马腹,微低下身子做着最后的冲刺。 发尾被头盔的帽檐压住,但闲散的碎发飞扬,露出光洁的额头,与那双依旧在闪光的眼瞳。 在阳光下,耀眼无比。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七) 毫无疑问,缪斯率先一骑绝尘地冲过红线,阮织拿下比赛的第一名。 阮织将头盔摘下,甩了甩长发,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她拍拍缪斯的背,夸奖道:“缪斯,做的不错,回去赏你胡萝卜蛋糕吃。” 缪斯高兴地踩了踩蹄子,鼻腔里发出喜悦的嗡鸣声。 阮织见此也愉悦地弯了弯眼睛。 因为只是比赛的第一项,所以没有奖品,简单地记下名字和信息后便可以离开。 将自己的名字写下后,阮织牵上缪斯准备去找姐姐,但一个扎着低马尾的贵族少年,很是礼貌地伸手拦了她一下。 “辛蕾丝小姐,你好。”他道。 阮织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你好。” “我叫达瑞斯,能跟您交个朋友吗?” 达瑞斯应该是混血,五官深邃,却是黑发黑眸,看上去很亲切。 阮织还没来得及回应,又有一位红棕头发的少年过来,也介绍自己道:“美丽的辛蕾丝小姐,我是阿穆尔,也想与您交个朋友。” 他话音刚落,又双叒叕挤过来位深棕色头发的少年,不甘示弱地道:“全宇宙最漂亮的辛蕾丝小姐,我是格莱戈瑞,希望能与您交个朋友。” 阮织眼睛眨了眨,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脸。 她立马去敲632:【这是什么情况?】 632不语,只是给她三倍速播放她策马越过终点的视频片段。 阮织扣了一个:【?】 632:【宿主,很显然,他们被你出彩的身姿吸引住了。】 阮织:【……】 终点和起点是同一处,不少单纯来看比赛的贵族都亲眼见证了阮织身骑黑色骏马跃过终点线的英姿,一下便被笑容清浅,模样宛若洋娃娃的阮织吸引。 阮织自己看视频片段没什么感觉,但在其他人心中,就是“哦,上帝啊!那个女孩好特别,我想追求她”的字幕不断滚动。 外国人嘛,向来直白又直接,一看阮织想离开,就争前恐后地拦住了她。 其实本来还有更多男生蠢蠢欲动,不少男生的眼神还似有若无地往这边瞟。 但阮织面前站着的三人可是鼎鼎有名的世家大族的少爷,旁人无法比拟。 于是,其余人自惭形秽,便没有上前自取其辱。 阮织:【所以按照人设,我该怎么做?】 632道:【这三位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小少爷,辛蕾丝曾经还追求过那个名叫达瑞斯的人……】 阮织:【懂了。】 阮织端起笑不露齿的淑女笑:“与你们交朋友是辛蕾丝的荣幸。” 远处,怀着不甘的埃莉诺和克莱尔两人刚跑过终点,便看到了这刺眼的一幕。 达瑞斯·路易斯,阿穆尔·戴维斯,格莱戈瑞·威廉,这三人哪一位不是人人追捧倒贴的对象? 此时竟都站在辛蕾丝身边说说笑笑! 尤其是她们两个还曾当面讽刺过辛蕾丝追求达瑞斯是痴心妄想,可现在,只觉得那天阿米莉娅给的一巴掌还在隐隐作痛。 脸上火辣辣的,心中的愤恨与怨怼也仿若点燃的火堆,充斥着整个胸膛,让人忍不住目眦欲裂,面容狰狞。 可她们此时此刻只能任凭这火焰吞噬自己,拉扯着自己的神经,蚕食着自己的理智。 人太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不好发作,也没有理由发作。 阮织不善社交,但这三位少年个个自来熟。 现在,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不知辛蕾丝小姐下午是否有空?” 阮织知道,这一问是“有没有空”,那么下一问就是“愿不愿意出去玩”或者“去他家吃饭”。 按阮织的意愿,她必然会拒绝。 但如果是辛蕾丝的话,想必她会十分情愿,甚至迫不及待。 阮织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却看这三位贵族少爷面色都不虞起来。 达瑞斯有些不快地看向那两人,道:“请问你们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吗?是我先来的。” 阿穆尔耸耸肩,无谓地笑道:“我只知道,是我先说完这句话的。” 格莱戈瑞轻笑一声,十分不屑:“先来后到?当然是谁先抢到算谁的。” 阮织:“……” 她面无表情地想,要不趁现在偷偷溜走吧。 她的想法注定是臆想,不会被实施。 因为下一秒,那三人忽地齐齐转过脸来,向阮织问道:“辛蕾丝小姐,您觉得呢?” 阮织:我母鸡啊。 她讪讪笑着,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客套话。 她真的。 阮织愿意再刷二十套模拟题,也不愿意面对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 好在,姐姐奥莉维亚及时出现,拯救她于水火。 “辛蕾丝!”她喊道,“回家了。” 阮织眼睛亮了,只能摆出一副非常抱歉的表情,道:“不好意思,朋友们,我们只能下次再约了。” 说着,她绕过他们向奥莉维亚跑去,跑到半途,又回身朝着他们摆摆手:“明天见哦!” 少女的发尾飞扬,笑容明媚,暖调的光吻在她的眉眼,令人见之而不忘。 阿穆尔捂上自己的胸口,他感受到胸腔内心脏的跳动,禁不住喃喃低语:“我好像恋爱了……” 格莱戈瑞冷哼一声:“辛蕾丝,我势在必得。” 只有达瑞斯笑而不语,眸中掺着些不易察觉到的轻蔑。 笑话。 他们两个拿什么与他争呢? — 走远后,阮织才松了口气,无比感激地看向奥莉维亚。 但奥莉维亚明显不跟她在同一个频道上。 奥莉维亚揉了揉她的脑袋,赞赏道:“辛蕾丝,你今天做得很好。” 阮织以为是在夸她今天在赛场上的表现,张嘴刚想谦虚一下,却听奥莉维亚继续道:“的确该钓着他们。怎么说来着?对,欲擒故纵。” 阮织:“……?” 钓、钓着谁? 欲什么擒,故什么纵? 热心肠632解释道:【奥莉维亚肯定认识堵你面前的那三个人,但她没有上前套近乎,替你接下邀约,应该是想吊住他们三个的胃口,激起他们的兴趣。】 阮织:【请求中译中。】 632:【简单一点来说,就是那三人对你有意思。但为了长远利益,不能马上答应他们的邀约培养感情,而在奥莉维亚看来,你没有答应邀约,而是十分“心机”地跟他们挥手告别,是一种钓鱼的表现,她觉得你做的对。】 阮织:“。”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八) 阮织一向说到做到。 就算是对着一匹马。 可她不会做胡萝卜蛋糕,只能让阿米莉娅动手制作。 她在旁边监督。 厨房里,仅有她和阿米莉娅二人,不用面对敏锐的奥拉菲娜夫人,阮织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盯着盯着阿米莉娅,不一会儿,眼神便开始不聚焦,撑着脸放空自己。 “姐姐,听说你今天是第一名,你真厉害。”阿米莉娅一手端着盆一手搅动着里面放着的鸡蛋、糖和油,回过身来跟阮织对话。 阮织的大脑加载了几秒,缓缓回应道:“……嗯。” 632:【人设,人设!】 阮织回过神来,有些敷衍地遵循人设道:“还用你说。” 她说完,又继续愣神,丝毫没注意到阿米莉娅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眸色略深。 阮织双腿交叠,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支撑着下巴,这个姿势显得她的腿型修长,气质慵懒,似一只在暖阳下懒洋洋趴着晒太阳的猫咪,有点可爱,也莫名吸睛。 许是阮织历经一上午的耐力赛身体疲惫,她就这这个姿势阖上了双眼,脑袋微微垂下,但因为手的支撑作用没能完全低下。 她意识尚存,只是眼皮沉重,便想暂时地小憩几分钟。 而阿米莉娅似乎以为她真的睡着了,便贴了过来,语气隐隐含着担忧:“姐姐,姐姐,你是睡着了吗……” 她喃喃道:“想必是太累了。” 阮织每一句都听到了,想哼一声以示回应,但她实在是太困了,身体疲懒,懒到连哼唧一声不愿。 阿米莉娅没得到回应,靠得更近了。 阮织闻到阿米莉娅身上的甜香味,像是汁水饱满的浆果,咬一口口腔会漫上甜丝丝的滋味,馥郁却不甜腻。 下一秒,又或者是好几秒。 她迟钝地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忽然贴上了她的唇瓣。 是阿米莉娅做的胡萝卜蛋糕吗? 阿米莉娅想偷偷塞到她的嘴里报复她吗? 她脑子混沌地想。 可还未想明白,便又感觉不知什么东西在她唇瓣上拂过,又或者说碾过。 温热的、微湿的。 阮织只觉有些痒酥酥的,她颤了颤睫毛,跟自己斗争了几番,才强撑着睁开双眼,朦胧中,是阿米莉娅那张精致又完美的脸。 应该是没料到阮织会醒来,阿米莉娅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阮织问:【她做了什么?】 632:【……】 632:【……没什么。】 阿米莉娅心虚地眨了眨了眼睛,没等阮织开口问,她便先抿了下唇坦白道:“抱歉姐姐,我做了一件坏事。” 阮织:“什么事?” 阿米莉娅别开脸,半掩着着嘴笑起来,湖水般的双眸里荡漾着盈盈笑意。 她笑着,见阮织还是不明所以,便用另一只手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盆中是打好的奶油。 阿米莉娅指指阮织的嘴角。 阮织顺着她的指示抬手一摸,意外地摸到一手奶油。 阮织:“……” 阮织:【所以,这孩子刚才在我嘴上抹了一圈奶油?】 632:【……是也不是。】 阮织:【什么叫‘是也不是’?】 632不再作答。 阮织也没多想。 只是以牙还牙地沾了一把奶油糊了阿米莉娅满脸。 缪斯自然是不吃奶油的,它的胡萝卜蛋糕是用胡萝卜碎跟面粉、肉桂等制作的。 而奶油除了被阿米莉娅和阮织浪费掉一小盆外,其他的便涂在了阮织的小蛋糕上。 是阿米莉娅为阮织专门制成的“庆祝糕”,庆祝阮织今日拔得头筹,也借此祝愿她取得下两项项目的胜利。 蛋糕不大,方方正正的一块,却口感层次丰富,不仅融合了多种果仁果酱,在奶油上还摆着巧克力薄脆。 舀一勺放进口中,味蕾会得到极大的满足感。 甜食使人愉悦。 阮织吃着,都觉得今天的疲惫好似一扫而光。 旁边,顶着满脸奶油的阿米莉娅正在喂缪斯吃胡萝卜蛋糕。 缪斯也很开心,耳朵直直地立起来,细看之下,能看到它在轻微摆动。 阮织将一块巧克力薄脆含进嘴里,问:【阿米莉娅现在是一点也不怕我吗,居然趁我还敢在我脸上抹奶油。】 她十分不解:【还是说,这是一种她以为的报复?】 632没回话。 自说完“是也不是”后,632就再也没说一句话,跟也睡着了一样。 阮织还在锲而不舍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这次632终于答话,不过答非所问:【我刚刚去上报这个世界的情况了。】 阮织:【怎么,是有什么特殊状况发生吗?】 632道:【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看来的确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情况。 【坏消息吧。】 632:【坏消息是:这个世界出现了bug。】 这下阮织不自觉地瞪圆了眼睛。 她做任务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未遇见过bug。 本来以为她那个精神分裂一般的任务足够折磨人,怎么还出现了bug? 【什么bug?】她问。 632像是一口气哽在喉咙,一字一句吐出来甚是艰难:【……阿米莉娅……是,呃……男生。】 阮织:【!】 阮织:【不好意思,我的耳朵好像出现了问题。】 第一遍说出,第二遍再说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 虽然人机也没有心。 632:【你没听错,阿米莉娅是男孩子。】 阮织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移到阿米莉娅身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 又因为阿米莉娅脸上的奶油实在影响她的判断,她只好掏出手帕扔给阿米莉娅,道:“把你的脸擦干净,丑死了。” 阿米莉娅依言捧着手帕擦了擦,却因为看不见自己的脸,所以擦得乱七八糟。 阮织看不下去,牵上她的手腕,把她带到水龙头附近,道:“你洗洗吧。” 阿米莉娅洗干净脸,水珠还未擦拭,阮织便命令她把脸抬起来。 阿米莉娅的美在骨不在皮。 脸型小巧,眉骨优越,做男做女都精彩。 的确,有些男生会因为发育不良,加上样貌俊俏,会短暂性地拥有一段性别朦胧期。 更别说,是阿米莉娅这种惊为天人的长相。 只要她的骨架不发育,男性特征不明显,那么她扮作女生,简单到不费吹灰之力。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九) 阮织着实被惊到了。 惊吓的惊。 不是,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 阮织:【这还怎么走剧情?灰姑娘现在是男的,王子也是男的……】 我的天,难不成bg要变bl了? 炸裂极了。 听到这个问题,632开始佩服它的现任宿主,它觉得称她为究极事业脑也不为过。 虽说第一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真的很敬业,但632还是惊叹于阮织先想到的不是这几天来是跟一个“伪娘”同室而寝、同榻而眠,而是任务本身。 还是只能说,太敬业了我的宿主。 632:【宿主,不必担心,因为您的任务只是拯救“灰姑娘”,所以不必完全按照剧情走向执行。】 那就好。 阮织松了口气。 如果真是那样,她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画面。 阮织:【那好消息是什么?】 632:【鉴于出现未知bug,任务难度系数上升,所以经过批准,您不需要继续维持辛蕾丝的人设,这一项不再作为任务过关的必要条件。您可以适当做出改变,只要不被人察觉即可。】 阮织:【!】 惊变成了惊喜的惊。 这对阮织来说,可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 好到她觉得连灰姑娘是男孩子这件事她都能接受。 阮织不禁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她太开心,以至于暂时忘记此时的她还站在阿米莉娅面前。 而在阿米莉娅的视角里,是阮织看着看着他,忽然冲他笑起来。 眉眼弯弯,像是月牙里藏了一池星星。 璀璨夺目。 将阿米莉娅的心也一同吸了进去。 阿米莉娅一瞬不瞬地盯着阮织,忍不住上前一步,离她更近。 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阮织的笑维持了两秒,才蓦地回神,收住自己有些放肆的笑。 然后,意识到,她和阿米莉娅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阮织能将阿米莉娅眼尾处的一颗小痣看清。 阿米莉亚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水珠,可能是水太过冷冽,他的鼻头微微发红,睁着蓝宝石般的双眸看过来时,睫毛浓密纤长,眸色专注,竟有些可爱。 阮织后退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稍稍拉开,掏出另一条手帕,递给阿米莉娅,道:“擦一下吧。” 终于可以偏离人设的阮织此时声音温柔,眸光亦是柔和的,像是要把人溺毙其中。 阿米莉娅的心脏微微酥麻,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睫毛,有些招架不住似的。 阮织见他不知因何呆滞,便没多想,顺手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水痕。 轻轻柔柔的。 让阿米莉娅恍惚觉得,他这是在做梦。 阮织三下五除二地擦完,阿米莉娅还愣怔着。 阮织不明就里:【这孩子怎么傻了?】 632将一切尽收眼底,它懂,但它不说。 不是坏心眼,而是它知道,不说比说出来要好。 毕竟它宿主可是个事业脑,若是得知阿米莉娅貌似是喜欢她,还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阮织也只是随口一问,她问完,便屈指在阿米莉娅的额头上敲了一下,道:“该回神了。” 拯救类的任务阮织没做过,妹妹没养过,但她有弟弟,有管教小男孩的经验。 阮织认为,小女孩变小男孩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她可以把应对阮纵的那一套理论和实践方案稍加整改安到阿米莉娅身上,定然能培养出第二个没心没肺的阮纵。 这样,应该也算是拯救吧? — 众所周知,童话故事《灰姑娘》的结局是灰姑娘与王子幸福地生活了在一起。 很美好,很俗套,很不切实际的结局。 阮织这次的任务是“拯救”。 而“拯救”一词很抽象。 究竟做什么算“拯救”? 做到什么程度是“拯救”? 又是哪里需要“拯救”? 阮织无从得知。 只能按照她所分析出的结论对症下药。 得知阿米莉娅是男孩子后,632很快为阮织发送“隐藏剧情”。 阿米莉娅的母亲在生下阿米莉娅之前,一直期盼怀中的胎儿是女孩,购买了不少华丽的小裙子、发饰,就连房间也装修成了粉色。 虽然在生下阿米莉娅后有些失望,但还是对阿米莉娅很好。 可自从阿米莉娅出生,母亲的身体便每况愈下,虚弱无力,只能躺在病床上,父亲寻遍了名医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一日一日消瘦,一日不如一日。 在阿米莉娅五岁那年,母亲便病逝。 而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悲痛欲绝,在一次喝醉后,忽然想起妻子的夙愿,便开始把阿米莉娅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 后来,时间终是磨平一切。 父亲变心,再娶奥拉菲娜。 他逐渐忽视阿米莉娅,也选择性忘却他的真实性别。 直到父亲去世,这世上无人再知晓阿米莉娅其实是个男孩子。 说实话,伪装成女孩子,阿米莉娅还能在这栋别墅里苟活。 可若被发现是男孩子,奥拉菲娜夫人不会放过他,百分之百会设计将他杀死。 所以,这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读完“隐藏剧情”,阮织大致有了方向。 反正也不必维持人设,反正在阿米莉娅面前已经暴露太多,阮织已是一种无谓的状态。 她随着阿米莉娅进了他的房间。 四处打量着。 阿米莉娅的小阁楼真的很破旧,也不暖和,站在里面,感觉四周漏风,冰凉的风阻挡不住地往身上吻,搞强制爱那一套。 没等阮织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阿米莉娅先开口了:“姐姐,我这个房间实在配不上您……” 她无意识地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垂着脑袋,半咬嘴唇,一副窘迫尴尬的模样。 “没事的,”阮织安慰道,“明天我便安排人来修缮。” 听此,阿米莉娅抬起了头:“真、真的吗?” “真的。” 欢喜只有一瞬。 初乍的欢愉过去,阿米莉娅现在微蹙眉头,担忧道:“那姐姐,奥拉菲娜夫人那里,你又该如何解释呢?” 阮织很淡定:“实话实说。” “可……” “别担心。” 阮织笑了笑,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 第二天是场地障碍赛。 比赛在长90米,宽60米的场地中进行。 场地内设置12道形状不同的障碍,其中有一道为双重障碍、一道三重障碍(即总共15跳)。 行进路线在450~650米之间。 障碍前摆放1~12号码牌,骑手按照号码顺序依次跳完全部障碍。 罚分项目包括撞到障碍杆、拒跳、超时。 淘汰规则包括马匹在同一障碍物处连续拒跳2次、选手在规定时间内未能完成整个赛道、超过规定时间、第2次落马等。 最终,罚分少、用时少的选手为优胜者。 阮织抽签的号码是11号,倒数第三名。 这样的话,她需要等很久才能开始。 阮织想早点比完早点结束,便跟抽到1号的女生换了号码。 那女生非常乐意。 不仅乐意,还很感激阮织,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道:“辛蕾丝小姐,你真是个勇士,我看好你。” 阮织回以友善的一笑。 比赛开始,身材纤细的少女骑乘黑马跃入赛场,巧克力棕色的卷发搭在肩侧,肤色白皙,唇色浅淡,在阳光下几欲透明。 阮织今天追求简便,着一身流线型的白色劲装,与胯下缪斯乌黑的毛色形成极大反差,有一种不添矫饰、自然简约的美感。 随着裁判的枪声响起,整个马术比赛场地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马蹄轻叩地面的声响。 “哒哒哒——” 清脆而有力。 阮织低喝一声:“缪斯!” 缪斯立马会意,如离弦的箭般朝着第一道栏杆冲去。 它轻盈地跃起,四条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轻松越过了第一道障碍。 少女的长发随着马匹的动作而舞动,脖颈修长,神情专注而冷静,漆黑的眼瞳不自知地跃动着亮光,轻而易举地抓走别人的视线。 观众席上的达瑞斯、阿穆尔、格莱戈瑞三人更是一秒也挪不开眼。 六双眼睛齐齐锁定阮织,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时带头为她鼓掌欢呼。 第一重障碍结束,第二重……第三重…… 一人一马配合默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没有丝毫停滞和犹豫。 每一秒都可以说是高光时刻。 观众们屏息凝神,眼神紧紧跟随阮织和缪斯的身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可他们还沉浸在比赛中未反应过来,还未欣赏足够,阮织就火速结束了比赛。 一分也没罚。 堪称完美。 阿穆尔如梦初醒,开始鼓掌。 在他的带动下,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无一人不为阮织的骑技惊叹和折服。 在这盛大的欢呼下,2号选手克莱尔与众不同,她早已开始吞咽唾沫,手心冒汗。 无他,阮织的表现太过出色,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压在之后的每一位选手肩上,若一座山,让所有人惴惴不安。 当然,排在她后面的克莱尔尤为紧张和慌乱,边吞口水边埋怨自己的臭手,还顺便在心里将阮织骂了一通。 都怪辛蕾丝。 谁让她今天这么出风头。 她恨恨地想。 但阮织对所有都不在乎,她还挂念着阿米莉娅房间的修缮,一秒也不想多停留,便驱使着缪斯离开场地,往家走。 没走出几米,便又被那三人拦住。 他们三个看起来不合,但动作出奇的一致,一字排开堵在阮织的马前,像墙。 阮织只得停下来,并出于尊重,翻身从马上下来。 “辛蕾丝小姐,不知您今天下午是否有空?” 又是异口同声的问句。 阮织不想跟这三人打交道,可也不好得罪他们,便露出歉意的微笑,道:“抱歉,各位朋友,今日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并无空闲。” 听此,格莱戈瑞先开口:“辛蕾丝小姐,您明天就要进行‘盛装舞步’项目的比拼,我请全国最好的裁缝为您制作了一件华美的骑士服,还望您去看一看。” 阿穆尔上前一步,急忙道:“辛蕾丝小姐,我也为您准备了漂亮的骑士服,不是一件,而是多件,专门供您挑选!” 而达瑞斯不慌不忙地看着阮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亲昵地叫道:“辛蕾丝,还是去我家吧,你一直想去的不是吗?” 阮织:“……” 呃。 说真的,她谁家也不想去。 阮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装作纠结半晌,才道:“朋友们,不好意思,我的母亲也已请人为我制作了骑士服,并且我很满意,不需要其他的了。” 阿穆尔:“辛蕾丝小姐,还是有必要进行比较,选出最优选项的。这样您才能在明天的比赛中夺冠,不是吗?” 阮织决心将奥拉菲娜夫人利用到底。 她继续道:“可我总不能辜负母亲的一番好意……” 阮织以为她这么说,这三人便会自觉地打消念头。 却没想到,格莱戈瑞提出一个好主意:“辛蕾丝小姐,那不如我们带上裙子,去您的府邸拜访,让奥拉菲娜夫人一同挑选如何?” 阮织听此,更抗拒了:“不必如此麻烦……” 但其他二人明显对这个提议十分满意。 阿穆尔不等阮织将拒绝的话说完,便又急急道:“既然如此,辛蕾丝小姐,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阮织:“哎……” 达瑞斯和格莱戈瑞不甘落后,也道了声“再见”匆匆离开了。 独留阮织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呆了一会儿,看向缪斯,轻叹道:“这一天天的,什么事儿啊。” 缪斯颇为赞同地喷了两鼻孔的气。 — 得知三位大少爷即将莅临自家,奥拉菲娜夫人的心情好极了。 她见阮织领着两位工匠进来,知道是为阿米莉娅而来后也没生气,而是摆摆手让他们进去了。 好吧,阮织想,这么看来那三人的到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当她被奥拉菲娜夫人赶进房间,被要求再次梳妆打扮时,阮织忽然又觉得还是不来比较好。 阮织被迫换上了衣柜里一件比较正式的裙子,还裹上束腰,撑上裙撑。 呼吸困难,走路费劲。 简直是在上刑。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一) 这身衣服束缚感强烈,阮织穿上后,难受得一句话不想说,一丝多余的表情也不想做,只想呆呆地站着,做一个摆设性的洋娃娃。 全程都是奥拉菲娜夫人在应对达瑞斯三人,阮织就端坐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微笑,时不时地附和一句。 不得不说,达瑞斯三人带来的衣服各具特色,华丽炫彩,设计巧夺天工。 只要穿上,所有人的目光便会被漂亮的纹理和浓烈的色彩吸引走。 可选哪一个,都会得罪另外两个。 所以,奥拉菲娜夫人如阮织借口说的那样,哪一件都没有选。 她道:“各位,你们带来的衣服辛蕾丝的确是很喜欢,但无功不受禄,我们断不能接受这样一份厚礼。” 达瑞斯微笑道:“奥拉菲娜夫人,不要紧,之前辛蕾丝追求我的时候往我家送了不少礼物,现在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 他的笑容浅淡温润,但话中明明白白地意有所指,也像故意说出这个曾经的事实,让其他二人知难而退。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 任谁都能听出他想透露的实情。 阮织听此忍不住偷瞄另外两人的反应。 辛蕾丝之前确实是喜欢过达瑞斯。 达瑞斯这人温和谦恭,待人有礼,相貌英俊,是不少贵女的梦中情人。 辛蕾丝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辛蕾丝也不是恋爱脑。 这么做,也是奥拉菲娜夫人的意思。 只要攀上三大家族的其中一位,飞黄腾达便轻而易举。 就算不是喜欢,只是作为朋友,那也会获益不少。 而辛蕾丝之所以选择达瑞斯,一是因为对其有好感,二是认为他比较好攻破。 阿穆尔性格急躁,格莱戈瑞嘴不饶人,对比之下,达瑞斯看上去最易被打动。 辛蕾丝便每天写信给他,还送一朵沾着露水的鲜花。 由于辛蕾丝也不想被人得知,此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阿穆尔和格莱戈瑞从来没听说过。 阿穆尔瞥了达瑞斯一眼,“哼”了一声:“辛蕾丝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格莱戈瑞也道:“你也说了,那是‘之前’。” 他将“之前”一词咬得很重,眼尾扫过他,透着浓浓的不屑。 阮织:“……” 这两人的反应都不在她的期待之中。 阮织原以为他们听后,便会感到愤怒和不堪,甩头离去,可他们非但没有类似的情绪,反倒唇枪舌剑,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 阮织能如何? 只能调和。 阮织假笑:“朋友们,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同样重要的存在。” 此话一出,奥拉菲娜夫人突然看了她一眼。 阮织很快明白那一眼蕴含的意味。 是在说她蠢。 因为,下一秒,阿穆尔便不依不饶地问道:“辛蕾丝小姐,那你的意思是,这是达瑞斯自作多情了?” 阮织本就厌烦这种虚伪的社交,这下挖了坑把自己埋了,更对这种事有阴影了。 不是,这让她怎么答? 要不是奥拉菲娜夫人坐在旁边,阮织都想一人给一棍子。 内心再烦躁,阮织面上还是一派标准的淑女微笑,甚至笑得更好看了。 她打太极道:“那阿穆尔阁下觉得‘是’还是‘不是’呢?” 不等阿穆尔回答,阮织又道:“现在能与你们坐到一处,辛蕾丝很开心,也很感谢你们为我精心准备的衣服,辛蕾丝会铭记在心的。” 阮织想竭力揭过此事。 而达瑞斯不愿,直接问道:“那辛蕾丝,难道你之前给我写的信、送的花也是假的吗?” 大哥! 阮织真真真抓狂了。 你要闹哪样啊? 非要我回答这种里外不是人的问题干嘛! 阮织求助地看向奥莱菲娜夫人。 奥拉菲娜夫人显然也没料到达瑞斯会把此事摆在明面上,没完没了地追问,一副誓要阮织在他们之间做出抉择的模样。 奥拉菲娜夫人回视一眼,阮织读懂了。 她坦然承认道:“是真的,当时年纪尚小,一时冲动做了那些,如果有打扰到您的地方,我向您道歉。” 阮织的手扶在胸口,对着达瑞斯微微颔首。 “我自知配不上阁下,现在只当您是朋友。” 阿穆尔高兴了:“喜欢你又怎样,那还不是过去式,少沾沾自喜了。” 格莱戈瑞补刀:“达瑞斯,这告诉我我们,要懂得珍惜,不要失去后才后悔。” 达瑞斯强撑着自己才没让自己的脸色变得狰狞,不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难堪。 可他当时也没觉得辛蕾丝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没关系,”他微笑着,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我相信,在辛蕾丝心中我仍旧是特殊的那一个。” 阮织只是笑笑不说话。 终于把这帮人送走后,阮织毫无形象地瘫在床上。 奥拉菲娜夫人对她的言行还算满意,故而没有单独训话。 修缮房间一天两天是不可能完成的。 阿米莉娅又带着他的东西来阮织房间打地铺。 阮织没想太多。 在她的认知里,阿米莉娅是弟弟。 就像阮纵小时候跟她睡过一间房一样,因为是弟弟,所以弱化了攻击性,也缺失了些防备性。 就如现在阮织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身上衣服的缘故,捆束着她,并不能让她完全放松。 可阮织又懒,不想动。 只能半难受半放松地、十分别扭地躺着。 阿米莉娅走了过来,伸手便解开了阮织身后的蝴蝶结。 因他的动作轻柔,阮织又毫无防备,直到阿米莉娅开始褪阮织的衣服,她才察觉到不对。 “阿米莉娅,你干什么?” 阮织下意识地抬手打掉他的手。 阿米莉娅看上去格外无辜:“姐姐,我只是想让您舒服些。” 这下,阮织想起男女有别了。 她艰难地翻身下床,把阿米莉娅推了出去:“我自己来就好。” 其实这时候把阿米莉娅撵出去也很莫名其妙。 毕竟,这身衣服就是阿米莉娅服侍她穿的。 为什么穿衣服能看,脱衣服不能看呢? 阮织没想明白。 但她直觉上感觉不对劲。 632的电波一闪动,像是叹了一口气。 傻宿主哦。 穿衣服时,奥拉菲娜夫人和奥莉维亚也在场,阿米莉娅的举动只是单纯的服侍。 而脱衣服时,可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他又喜欢你,脱衣服的企图不言而喻好嘛。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二) 最后一场的盛装舞步,阮织一出场,全场静谧。 亮红色的上装,肩处缀着金色的穗子,一晃一摇摆; 前襟的纽扣黑若晶石,闪若晨星; 腰间紧束,勾勒出阮织纤瘦的腰型,尤其是衣摆后特意加长的,仿若燕尾一般的下摆,很好地衬托出阮织修长的腿。 加上黑色的长靴,白色的马裤,每一样,无比贴合阮织的身形,并突出她的优势。 更引人注目的,是阮织的脸。 头发扎成蓬松的侧麻花辫,衬得这张脸越发小巧。纤长浓密的睫毛被夹翘,粉嫩的唇瓣上涂上亮晶晶的唇彩,美眸闪动,笑容甜美,美丽且具有魅力。 阮织纤细白皙的手握着缰绳,整个人安静、吸睛,气势强大,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她这盈盈一握中。 观众目不转睛地看着阮织与胯下戴着粉色蝴蝶结耳套的缪斯自如地随着韵律变换动作。 变换跑步、后退慢步、调整方向、执行斜横步、原地快步,每一个动作美观协调,极富有张力,优雅无比。 就连高难度动作——高级花式骑乘,阮织也完成的游刃有余。 阮织一跃而起,在空中完美地转了个圈后稳稳跳到马背上,顺畅得令人叹为观止。 全场站起来欢呼。 甚至,有的人用力得都把手拍红了。 观众席上的奥利维亚胸中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拉着旁边的陌生人,指着阮织大声显摆道:“看到了吗,那是我妹妹!我,我妹妹!” 被拽起来的人很是吃惊,一张嘴只会感叹:“是是是,太厉害了!” 奥利维亚另一边的陌生人听到了,受周围振奋的情绪感染,此时大着胆子主动拍了拍奥利维亚,吼道:“你妹妹真的很勇敢,是第一个这么表演的参赛者!” 马术比拼中的这一项其实主要看参赛者的服饰与妆容的适配度,技术并不重要。 大家都是锦衣华服,骑着马走个过场。 毕竟这是在选拔“淑女”,而不是真正地比拼马技。 而阮织的表演瞬间将比赛的标准拔高。 有人不禁喃喃道;“这才是真正的‘盛装舞步’!” 是了,真正的盛装舞步是技巧与美感并存的。 评委们认为阮织的表演毫无指摘,纷纷给阮织打了十分的最高分。 并且,在阮织后面的参赛者,无一例外都被压分。 有珠玉在前,其他的都不入眼。 最后,没有悬念的,阮织赢得了马术比赛。 奖品是一串粉色的水晶项链。 虽然与阮织今天的这一身劲装不太搭配,但她还是戴在了脖颈上。 然后,骑着缪斯威风凛凛地进行胜者游街。 不少人走出家门,站到街道上近距离观看,或者推开窗户向外看。 见阮织如此貌美,还有人往阮织身上扔鲜花,有一束花正好扔到阮织怀中。 是一朵鲜红的玫瑰。 花瓣上还携着晶莹的露珠。 她抬眼望去,却没看到是谁。 扔花的人太多了。 这花都要形成海将她淹没。 于是阮织也就不知道,这花是从正上方掉落的。 是一只白色的信鸽将玫瑰精准地送到她的手中。 而,童话世界中能与动物对话的,只有公主。 这世界里的唯一公主,只有灰姑娘阿米莉娅。 — 经此一役,阮织发现自己在小镇上小火了一把。 之前偷偷说奥拉菲娜夫人是克夫命、说奥莉维亚和辛蕾丝一看就是刻薄脸的左邻右舍都一改之前的态度,不时送上采摘的新鲜蔬果。 而小镇上一有什么需要抛头露面的活动,大家都会推阮织去参加,好像她就代表了这个镇子的颜面。 不少贵女也竞相邀请她去做客,或者约她喝下午茶。 连奥拉菲娜夫人和奥莉维亚受她影响,一连一个月邀约不断,天天梳妆打扮,一出门就是一整天。 有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在了。 阮织原以为自己可以全凭自己心意地拒绝掉那些社交。 虽说不用维持人设,可奥拉菲娜夫人仍紧盯不放。 如若她做出不符合人设的举动,奥拉菲娜夫人绝对会把她鲨掉。 所以,阮织也只能每天清晨六点起来洗漱、换衣,眼都睁不开地就跟跟人say hi。 忙起来后,阮织一天也跟阿米莉娅见不了几次面。 好在,不出一个月,收到邀约的频率降低,后来渐渐地没有了。 因为,马术比拼结束,各家贵女们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下一项比赛项目了。 “淑女比赛”共分为四大部分。 礼仪、马术、乐器和交际舞。 一年只比赛其中一项,给足了参赛者准备的时间。 明年是乐器比拼。 最后一项是交际舞,比完后便会评出“淑女”称号的获得者,而到那时,离王子举办舞会也不远了。 贵女们在家挑选合适又高档的曲目疯狂练习。 阮织不着急,在家天天睡到十点起。 这事儿急不得,也没办法急。 因为她根本不会。 就算速成,也比不过那些早就学了十几年的贵女们。 不过,阮织不是因为毫无希望才摆烂的。 而是她还有底牌。 ——“超我卡”。 阮织想,这可不叫投机取巧,而是叫善于利用。 — 可能上天看不惯阮织闲在家无所事事,很快,就为她带来了新的难题。 没想到阮织用来糊弄奥拉菲娜夫人的话,被她放到了心上。 通过这么多天的应酬,还真让奥拉菲娜夫人找到了一位具有特殊癖好的贵族。 阿米莉娅在阮织的照拂下,身上长了些肉,皮肤愈加滑嫩,模样越发水灵。 土黄色的头发也经牛奶洗涤,现出原形,是耀目的金色。 于是,想都不用多想,那人在见过阿米莉娅的画像后,非常愿意出重金买下。 “辛蕾丝,我已经谈妥了。现在只需要你把阿米莉娅带去菲拉斯伯爵的府中。她最听你的话了,不是吗?” 阮织一时被这消息惊住,没及时回话。 奥拉菲娜夫人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与她挨得极近:“我知道,辛蕾丝。养条狗还能培养出感情,更何况是人。” 她轻柔地将阮织的碎发勾到耳后,声音轻缓:“可妈妈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心软下去了。有一句话,你听过吗?” “心软会把羊养成狼。”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三) 羊不羊,狼不狼的。 阮织不在乎。 任务是首位。 她总不能把任务对象卖了吧? 632担忧极了:【宿主,怎么办,您有好办法吗?】 阮织垂眸思索半晌,她道:【我去找菲拉斯伯爵谈谈。】 【能……能行吗?】 【相信我。】 阮织以跟安琪拉有约为由出了家门,走向森林深处。 她四下看了看,没察觉到有人后,便点击“超我卡”。 瞬间,亮黄色与玫红色的光芒在地上交织出人影,并逐渐显现出卉羽的面容。 “怎么啦,阮织酱?” 照例,卉羽一上来就给阮织一个大大的拥抱,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 “我需要与你‘互换’。” “好哦。” 卉羽答应得十分迅速。 下一秒,阮织就来到了她的身体里。 “你的演技好,装作我去跟安琪拉逛街,没问题吧?” 卉羽笑起来,眸中透着娇俏的狡黠:“小case啦~” 于是,两人分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卉羽的这身衣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算得上奇装异服。 一踏上街,格格不入的装扮就引起他人的注目。 不少人明目张胆地打量她,还与身侧的人窃窃私语。 “她的头发是怎么做到一半是黄色,一半是粉色的?” “她是异邦来的使者吗,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好奇怪啊,穿着奇怪,妆容奇怪,哪里都很奇怪……” 菲拉斯伯爵的府邸离这里并不近,看上去奇怪很奇怪的阮织租了一匹马,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出了这座小镇。 “你好,我请求与尊贵的菲拉斯伯爵见一面。” 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阮织一番,见她实在是太过标致,以为是伯爵新买来的外国美人,便把阮织放了进去。 与阮织的想象不同。 有这样癖好的人,不是油腻老头,就是糟老头子。 但菲拉斯伯爵面戴一副金丝框眼镜,看上去斯文俊美。 见到阮织,他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勾起一个笑:“小美人儿,你找我干什么?” 任何博人眼球的才艺卉羽都会。 塔罗牌也不例外。 只见阮织凭空变出一副塔罗牌,卜算道:“伯爵大人,我来是想提醒您。您近期做出的一项决定会为您惹来祸端。” 菲拉斯伯爵依旧笑着:“哦?那你为什么好心来提醒我呢?” 阮织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如您所见,我不是本国人。我来自遥远的东方,我们向来是秉承‘善’之一字,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今日偶然路过您家,观您的府邸上空有暗云积压,是有坏事发生的前兆,所以才贸然打扰您。” 她晃了晃手中的塔罗牌继续道:“用塔罗牌再进行占卜,是怕伯爵不相信我的话。” “我呢,近期的确是想买件东西,买来玩玩而已,”菲拉斯伯爵站起来,走到阮织面前,“既然如此,那便听你的,我一向听美人儿的话。” 菲拉斯伯爵伸手想触碰阮织的脸颊,被阮织后退一步躲过。 目的达成。 阮织也露出一个笑容:“那便好。那祝菲拉斯伯爵日后顺遂安康。” 阮织用“超我卡”,不用“本我卡”,一是因为她需要借与安琪拉的约会制造不在场证明,卉羽的演技精湛,能替她与安琪拉交谈; 二便是因为彭朕的风格偏御姐风,一看就不好驾驭,不是菲拉斯伯爵喜欢的娇弱风格,而卉羽的长相明显中菲拉斯伯爵下怀,顶着这张脸,会因为颜值加成,使目的更轻易地达成。 但这张脸也会有一个弊端。 正如现在。 “这么关心我的话,不如就留在我这里?” 菲拉斯伯爵离阮织越发近了,双眸紧盯着阮织的脸,如蛇锁定猎物般,仿若下一秒就要咬住阮织的脖颈,用毒液使她无法动弹。 阮织丝毫不惧怕地回视他的眼神,平静道:“伯爵,忘恩负义在我们那里是会受到惩罚的。” “惩罚?”菲拉斯伯爵觉得好笑,于是也真的忍不住轻笑一声,“如果真的会被惩罚的话,那我早就遭报应了。” 他笑完,眼神狠厉下来,但齿间溢出的话还仿若情人之间的呢喃:“留这儿吧,宝贝。” “我的府邸中正差你这样的美人儿呢。” 阮织刚想出手,就听到管家禀报道:“大人,奥拉菲娜夫人亲自将预订好的货物带来了。” 她猛地转身看去。 阿米莉娅套上了辛蕾丝因为样式过时不穿的旧衣,不施粉黛也依然昳丽动人。 他的身体和手臂被绳子捆住,绳子的一头被奥拉菲娜夫人牵着。 与奥拉菲娜夫人对上眼的那一霎,阮织恍然大悟。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阮织亲自诱骗阿米莉娅过来。 只是想测试一下她。 因为奥拉菲娜夫人知道,如果辛蕾丝也来这儿的话,很有可能也会被菲拉斯伯爵看上。 她自然不敢让阮织涉险。 于是,她趁着阮织不在,将阿米莉娅捆了过来。 “伯爵,”奥拉菲娜夫人行了个礼,“这就是阿米莉娅。” 菲拉斯的眼底漾开愉悦的笑意。 真人远比画像要好看数倍。 他真是赚翻了。 菲拉斯伯爵将刚才对阮织说的话抛之脑后,朝阿米莉娅勾勾手指。 至于会带来祸端么? 他懂,红颜祸水嘛,享受美总要付出一定代价。 而他给得起。 再说,他刚刚也只是为了迷惑阮织才那么许诺的。 他根本不怕。 阿米莉娅被奥拉菲娜夫人推了一把,来到了菲拉斯伯爵面前,离阮织仅有一步之遥。 阮织不傻。 看这情况,就知道菲拉斯伯爵也是骗她的。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摸上阿米莉娅的脸庞,阮织出声道:“伯爵,您难道不知道最好不要惹华国人吗?” 菲拉斯伯爵的手顿了顿,看向她,发出疑问的“嗯”。 阮织粲然一笑:“您听说过华国术法吗?” 没等菲拉斯伯爵反应,阮织便扔出“本我卡”,召唤出彭朕。 在场的所有人皆目瞪口呆。 大、大变活人? 阮织给彭朕一个眼神。 彭朕立马会意,抬腿就踹上了菲拉斯伯爵的肚子,将其掀翻在地!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四) 管家大叫道:“来人呐,来人!” 一群侍卫鱼贯而入,亮出刀,指向彭朕和阮织。 “本我卡”还在释放光芒,“遂心”从中飞出,阮织抬手抓住,绕了一个花,直抵菲拉斯伯爵的脑门。 “妖女,放下你手中的武器!”管家喊话道。 听此,彭朕轻笑出声,脚踩上菲拉斯伯爵的肩膀,身体贴近他,缓缓道:“你猜,是他们的刀快,还是我妹妹的棍快?” 阮织也微微笑:“我的棍,能一下打爆你的头喔。” 菲拉斯伯爵被两个人威胁,身体不住颤抖:“快,都放下武器。”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迟疑半晌,将刀收起。 其实按阮织和彭朕两人的武力值,打倒这些侍卫是分分钟的事情,但她们都不想伤人。 只能选择更平和的方式。 好在菲拉斯伯爵是个怂货,随便一威胁,就惊吓得不得了。 阮织歪了歪头,问道:“我告诉你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吗?” 菲拉斯伯爵眼神迷茫了一瞬,但立即反应过来:“哦!哦!哦!我现在就让他们回去。” 他眼睛看向奥拉菲娜夫人,把气都撒在她身上:“你还不带着你女儿滚回去!我不需要了!” 奥拉菲娜夫人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 菲拉斯伯爵的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想听:“滚啊!” 奥拉菲娜夫人看了一眼阮织,拉着阿米莉娅退了出去。 阮织眼见她们安全退出,才耸了耸肩:“看吧,这个选择的确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你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出尔反尔。” “错了,我错了,”菲拉斯伯爵欲哭无泪,“请您放过我吧。” 阮织决心好人做到底。 她道:“把你家其他拐卖来的少女也都放了。” “这……”菲拉斯伯爵犹豫了。 “嗯?”阮织眼尾一抬,手中的“遂心”戳了戳他的脑门,带着威胁的意味。 “放!我马上就放。”菲拉斯伯爵忙不迭应声。 他转头朝管家怒吼:“泰德,还不快拿着钥匙把她们都放走?!” 泰德一激灵,踌躇了一下,还是一咬牙,拿着钥匙去了。 彭朕跟阮织对视一眼,也跟着去了。 只剩阮织跟菲拉斯伯爵对峙。 菲拉斯伯爵真正害怕的是从卡片中凭空出现的彭朕,她气势迫人,一看就不好惹。 而现在顶着卉羽模样的阮织手腕纤细,即使拎着棍子,仍不减她身上的娇弱,激不起任何的惧意。 但,传说中的魔法师大多都是这样孱弱无力,因为他们不靠体力,只靠术法,擅长远程攻击。 菲拉斯伯爵觉得自己还能再搏上一搏。 放走阿米莉娅他能接受。 毕竟还没得到,放走也没什么。 而在地牢里那些,可都是他的珍藏。 就这么放走,他实在是心抽抽地疼。 于是,他给那些侍卫们一个眼色。 侍卫们纷纷抽出刀,指向阮织。 有想争功的胆大侍卫,还大跨一步,将刀横在了阮织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菲拉斯伯爵赞赏地看了一眼这个侍卫,又冲着阮织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将话抛回去,“你看是你的棍子快,还是他的刀快呢?” 阮织也弯起眼睛,没有任何慌乱。 只听她轻声道:“我猜,是我的棍子快。” 话音未落,阮织手中的“遂心”便已翻转,打上胆大侍卫的手腕,直接将刀击落。 她顺手拾取刀刃,横在想要逃跑的菲拉斯伯爵面前,一手恐吓他,一手用“遂心”指着还想上前的侍卫们。 “这下,如果你们再上前,就会见血。” “废物!”菲拉斯伯爵怒不可遏地大声骂道,“我养你们这么多年有什么用,还不如喂猪!” 阮织手里的刀故意抖了抖,她看向愤怒得面容发紫红色的菲拉斯伯爵,秀眉微蹙,道:“你也别叭叭了,吵得我耳朵疼。” 菲拉斯伯爵识相地噤了声。 阮织又胡诌道:“我劝你也别想着复仇。要知道,虽然你的有地位有权势,还有的是金钱买凶追杀我,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有很多术法没有使用,比如傀儡术啊,石化术。就算是千军万马,我也不足为惧。” 她说得认真。 菲拉斯伯爵听后眼神随即发生变化,真正地惊恐起来,不敢再打什么坏主意。 阮织和彭朕顺利地出了伯爵府。 一出府,便遇到了在府外徘徊的少女们。 她们的脸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青青紫紫,伤痕累累,光看这些伤口,就知道她们遭遇了怎样非人的待遇。 这菲拉斯伯爵实在可恨。 少女们迎上来,纷纷给阮织和彭朕行了个大礼,面上挂着清泪,诉说自己的感激之情。 “若不是你们,我们可能会活活折磨致死。” “阁下,我们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我们可以做阁下最忠心的奴仆,还望阁下可以收留我们……” 阮织不可能把她们带回家,但又没办法将她们弃之不顾。 她将目光放到彭朕身上。 彭朕会意一笑:“那就交给我吧。” 阮织将携带的金钱都交给彭朕,道:“我明天再给你。” “嗯,”彭朕接过去,“放心吧。” 这些人的事阮织不必再操心,她策马回到克鲁尼亚小镇,与已经逛街结束的卉羽换回后,回到了家。 奥拉菲娜夫人和阿米莉娅还没有回来。 她便装作不知道此事,大喊“阿米莉娅”的名字。 她边喊边提着裙摆,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上楼。 奥莉维亚听到了,从房间出来,神色略微不自然地问她:“怎么了?” 阮织回答:“我有一件衣服想让阿米莉娅改一下,明天我要穿着去见阿穆尔。” 她假装有些焦急地继续道:“她到底在哪?难不成这段时日我对她好了一些就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都不搭理了吗?” 奥莉维亚安抚道:“辛蕾丝,别生气,我见阿米莉娅刚刚出去了。” “好吧。”阮织的肩膀耷拉下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刚说完,奥拉菲娜夫人就拽着阿米莉娅进来了。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五) “妈妈,你们怎么是一起回来的?”阮织问。 奥拉菲娜夫人脸色阴沉,演都不演了,直接唾骂道:“真是个扫把星!这么长时间半点用处也没有!” 奥莉维亚连忙上前安抚道:“妈妈,别生气。阿米莉娅本来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按人设,阮织应该应和一句,但当着阿米莉娅的面,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面露关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了,妈妈,怎么生这么大的火?” 奥拉菲娜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菲拉斯伯爵被人威胁,拒绝交易。” 阮织这才装出一副知晓的模样:“妈妈,不是说好我去的吗?” 阮织发觉这种明知故问的演戏还挺有趣,兴致勃勃极了。 只顾着飙戏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阿米莉娅听此忽然看向她。 说“看”也不太准确,用“骤然锁定”一词更为恰当些。 奥拉菲娜夫人摆摆手,示意不必再继续谈论此事。 这件事令她头痛且窘迫。 实在不想再继续回忆。 她吩咐道:“辛蕾丝,现在你的任务是看好她。还有一位伯爵也对阿米莉娅感兴趣,改天我去谈谈。” 根本不在乎阿米莉娅还在场,奥拉菲娜夫人就这么赤裸裸地将她的计划说出来。 阮织敛下神色,应道:“是。” 阮织正要抓着阿米莉娅退下,奥拉菲娜夫人又叫住了她:“等等。” “即日起,阿米莉娅去你的房间打地铺,我要你时时刻刻盯着她,防止她逃跑。” 阮织只能再次乖乖应道:“知道了,妈妈。” 确定阮织和阿米莉娅进了房间后,奥莉维亚出声道:“妈妈,我认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阿米莉娅是个念旧的孩子,她双亲的坟墓在这里,她跑不远的。” 奥拉菲娜夫人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知道阿米莉娅不会主动逃跑,那万一是被别人带走呢?” 奥莉维亚:“什么意思?” 奥拉菲娜夫人:“最近有两个外国人闲的没事吃饱撑的,正伸张正义,拯救被虐待的少女,我怕她们会一路追寻至此,把阿米莉娅‘救’走。” 奥莉维亚:“若真是那样,阿米莉娅走便是走了,反正在这个家中,她向来是多余的那个。” 奥拉菲娜夫人抚摸上奥莉维亚的脸庞:“不,奥莉维亚。你要知道,在你所培养的事物没发挥其价值前,是不能轻易舍弃的。” 奥莉维亚抓上奥莱菲娜夫人的手,急急地问道:“妈妈,您指的是阿米莉娅,还是……辛蕾丝?” 奥拉菲娜夫人只是浅浅地微笑着。 不算明亮的光线给她的侧脸打上一层阴影,她那么勾唇笑着,看上去阴森森的,竟有些可怖。 — 阮织发现收拾好床铺已经躺下准备睡觉的阿米莉娅好像…… 跟她在闹别扭。 她也不太确定,毕竟她记得她没有惹到他。 而且,小白花性格的人也会生闷气吗? “喂,阿米莉娅,”阮织走到他身边,戳戳他的肩膀,“你生气了?” 阿米莉娅挪了下身子,离她远了些:“没有。” 阮织:“?” 有点不对劲。 阮织强制地掰过他的肩膀,不出所料地看到阿米莉娅脸上满是泪珠。 眼尾印着薄红,梨花带雨又可怜兮兮。 让人忍不住倍感怜惜。 “你哭什么?”阮织不禁放缓声音问,“怎么就突然哭了?” 阿米莉娅哽咽着问:“姐姐,你也不想要我了是吗?” “怎么会这么说?” 阿米莉娅伸出双臂搂上阮织的脖颈,使得阮织不得不低下身子,双膝跪在他的床铺上。 冰凉的泪珠蹭到了阮织的颈侧,引起一阵颤栗。 “我今天差点被送给一个肥胖的老伯爵,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肥胖的老伯爵? 那是谁? 奥拉菲娜夫人还带着他去了别家伯爵的府邸吗? 阮织微微皱眉,倍感疑惑。 她问:“你是说菲拉斯伯爵吗?” 阿米莉娅委屈地“嗯”了一声。 阮织:啊这…… 她真想问,咱俩说的的菲拉斯伯爵真的是一个人吗? 菲拉斯伯爵如果不在他审美点上,也不至于把原本还算英俊的一个人丑化成这样吧? 也不知道菲拉斯伯爵现在有没有在打喷嚏。 阮织的思绪飞远了一点,又被阿米莉娅揉蹭的脑袋拉扯回来。 她轻柔地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阿米莉娅。你现在在我房间里,不会有人把你抓走的。” “姐姐呢,姐姐难道不会把我送走吗?” 阿米莉娅忽地直起身子,泪眼朦胧地看向阮织。 “你都答应奥拉菲娜夫人了……” 哦—— 阮织终于明白阿米莉娅这是在闹哪样了。 她哭笑不得:“那只是应付她的说辞,其实我没想过要把你送走。” 阿米莉娅止住了抽噎,还蓄着一汪泪的漂亮眼睛直直地望着阮织的双眼,似乎要辨认这句话的真假。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 阮织点点头:“真的。” 阿米莉娅又盯了她半晌,才掀唇笑起来:“我相信你。” 终于哄好了。 阮织松了口气。 没找到手帕,阮织便拿袖子替她拭去了眼泪。 “好了,别哭了。再哭,明天你的眼睛要肿成核桃了。” 阿米莉娅乖巧地“嗯”了一声,缩回了被子里。 阮织揉了揉她的脑袋后,也转身回去睡觉了。 今天既使用“超我卡”,又使用“本我卡”,还拿着“遂心”打了一架,身体早就疲惫不堪,阮织一沾床,便睡了过去。 阿米莉娅睁开了眼睛,一双被眼泪浸湿过的蓝色眼瞳,此时在被月光铺满的房间里,像是在幽幽发光。 尽管阮织说得信誓旦旦,不像在骗他。 可他仍觉得,如果出现一些突发状况,为了不与奥拉菲娜闹矛盾,她依旧会选择妥协于奥拉菲娜,将他舍弃。 阿米莉娅起身,走到阮织床前,握上她裸露在被子外的手。 还不够。 他钻进阮织的被窝,紧紧地环抱住她。 手臂触及的是阮织温热的体躯。 鼻尖萦绕的是阮织身上的淡香。 阿米莉娅将头埋到她的颈窝里,也安然地睡了过去。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六) 奥拉菲娜夫人真是行动迅速。 没过两天,她就又为阿米莉娅找好了另一家买主。 这次,将阿米莉娅带去杰斯帕伯爵府的任务真正交到了阮织手里。 “乖孩子,”奥拉菲娜夫人摸摸阮织的脑袋,“你该有一些成长了。” 阮织其实想了很多方案应对,其中还包括带着阿米莉娅远走高飞。 反正剧情又没强制要求她必须围着奥拉菲娜夫人转。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一走了之的确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一走了之真的是“拯救”的最好方案吗? 在阿米莉娅眼中,是逃离,可又何尝不是逃避? 心病不会因此而根治。 也谈论不上“拯救”。 所以,阮织启用另一种方案。 比较冒险的方案。 她扯扯奥拉菲娜夫人的衣服,神秘兮兮地道:“妈妈,我发现阿米莉娅能与动物交谈。” 奥拉菲娜夫人不以为意:“阿米莉娅太孤独了,没人跟她说话,她患些精神类的疾病很正常。” 阮织摇摇头:“不,妈妈,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上次取得马术比拼的胜利,也有阿米莉娅一部分功劳。是他……” 奥拉菲娜夫人的脸色变了,盯着阮织。 她声音有些阴沉地打断阮织:“辛蕾丝,不要告诉我,我培养你这么多年,你连个马术比赛都不能靠自己获胜?” “不是的,妈妈。阿米莉娅的能力对我而言只是助力,并不会影响比赛的最终结果。” 奥拉菲娜夫人:“你最好是。” 她依旧紧紧盯着阮织,像是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神情的变化。 她道:“辛蕾丝,你的确是变了很多。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还是不是我女儿。” 632跳起来,准确来说,是它的电波起伏变大:【警告,警告,玩家“阮织”有身份暴露的风险!!!请及时调整,请及时调整!!!】 阮织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疼,但她还是平静地回视奥拉菲娜夫人,回道:“妈妈,我也觉得我变了。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奥拉菲娜夫人眯了眯眼睛:“可辛蕾丝,你向来不喜爱阿米莉娅,又怎么会向她寻求帮助?” 阮织纠正道:“妈妈,是交易。” “什么交易?” 阮织耸耸肩:“对他好一点。” “就这样?” “就这样。” 奥拉菲娜夫人还是半信半疑:“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提出将她卖给别人的主意?” “当然是因为——”阮织勾起唇来,“我想反悔。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他也没什么用。反倒是他的存在还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成就是依靠她得来的。” 奥拉菲娜夫人:“那你现在告诉我,又是因为什么?” “妈妈,阿米莉娅他已经对我产生依赖心理。我不过是对他稍微好了一些,他便以为我是救赎的光,实在是愚笨,”阮织想到什么,笑得眉眼弯弯,“可是妈妈,这种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妙不可言,我还没玩够,不想放他离开。” 听此,奥拉菲娜夫人的神情终于不再是试探的紧绷,而是柔和下来,眼睛里的欣赏毫不作假。 “我就说,我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心软的废物。原来不是变无能了,而是学会披上羊皮,把羊哄团团转。它就算是进了肚子,还被蒙在鼓里。” 阮织故作骄傲地笑了:“所以,妈妈。可以不急着把阿米莉娅送走吗?” “可以,”奥拉菲娜夫人道,“但辛蕾丝你别忘了我告诫你的话。” “小心把羊养成狼。” …… 待两人回房后,角落里的老鼠也一溜烟蹿进了厨房,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阿米莉娅。 而阿米莉娅听后,殷红的嘴唇掀起一个略显病态的笑来,绽在因这对话而惨淡如纸的脸上,妖冶无比,令人心悸。 “姐姐……”他喃喃道,“你骗了我,惹上我,是绝对摆脱不了我的。” — 阮织一无所知,还沉浸在自己瞎编乱造把奥拉菲娜夫人糊弄过去的喜悦之中。 【刚刚我的表现怎么样?】 632很是捧场:【给您打满分!不怕您骄傲,因为您有骄傲的资本。】 【嗯哼。】 事实证明,阮织高兴得太早了。 事情太过顺利之时,上天总会扔出几块石头阻挡一下阮织的路。 只听632突然播报道:【警报!检测到任务目标黑化值攀升,现黑化值为92。请宿主关注任务目标情况并及时采取措施补救。】 阮织皱眉:【黑化值?】 那是什么?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632:【一种可以指代目标人物心理健康程度的数值,只有其突破90这个危险阈值时才会提醒。】 阮织:【?】 这不科学。 阮织:【你的意思是说,阿米莉娅这朵小白花忽然从极低的黑化值上升到了92?】 632:【emmm……】 它能说,其实阿米莉娅之前的黑化值就已经到了79吗? 但它依旧是不能说。 若是阮织知道自己救赎的不是小白花,而是食人花,就不会是这么爱护有加的态度了。 虽说按照阮织的敬业程度,即便她面对的是吃人不眨眼的食人花也会好好完成任务。 但对一个需要自己保护和对一个装作柔弱,骗得自己保护的,哪一个付出的真心更多,不言而喻。 而黑化值高的任务对象常常敏感多疑,如果被阿米莉娅察觉到阮织的态度改变,那么很有可能他的黑化值会再升一层楼。 那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所以,632很是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阮织:【刚刚发生了什么,阿米莉娅怎么会突然黑化?】 阮织很难不控制自己往最糟糕的方向想:【难道,奥拉菲娜夫人又在骗我?阿米莉娅又被她偷偷送走了?!】 可是她与奥拉菲娜夫人分开没几分钟,奥拉菲娜夫人哪有时间去做这件事呢? 阮织想不通,便问632:【你怎么不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632静了半晌,只吐了一个字:【你。】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七) 阮织:【我?】 阮织:【是因为我?】 阮织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我刚刚对奥拉菲娜夫人说的那些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632:【是。】 那怪不得。 阮织:【那“拯救”与“黑化值”是挂钩的?】 632:【……是。】 阮织很聪明。 理科状元的逻辑清晰且富有条理,给出一个点,便能轻而易举地推出所有隐藏的事实。 【所以说,一开始我的任务就是消除阿米莉娅的黑化值,美其名曰是“拯救”?】 632:【……也不是。】 632:【是上一次发现阿米莉娅是男生开始,我的程序里便多出了一项检测“黑化值”的能力。】 阮织:【你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怕我因此消极怠工,毕竟现在阿米莉娅跟说好的剧情里的完全不一样。】 632除了应和“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织继续道:【但没想到,阿米莉娅的黑化值突然会飙升,你只能出声提醒。】 全猜对了。 632无话可说。 阮织:【你们出了bug也好,搞诈骗也好,我既往不咎。不过嘛……】 632:【什么?】 阮织:【麻烦你向上申请,这个任务结束后,无论成功与否,都要给我一定的积分补偿。】 632:【……】 632:【好。】 事已至此,阮织只得改变计划。 阮织叮嘱632道:【从现在开始,阿米莉娅的黑化值一有变化,你就告诉我。】 黑化值高达92,心都快要黑透了,再哄小孩似的哄他,怕是不起作用。 那这样的话,得明确搞清楚阿米莉娅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没等阮织行动,达瑞斯、阿穆尔和格莱戈瑞又前脚后脚地来到了她家,身后各跟着一名乐师。 “辛蕾丝,这是我请来的全国最顶尖的乐师。”阿穆尔率先出声。 “真是搞笑,”格莱戈瑞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的全国顶尖乐师哪有我这个宫廷御用乐师的技艺高超?” 达瑞斯也道:“阿穆尔,你以为随便请一个乐师,再冠上‘全国顶尖’的称号就能拿来糊弄人了吗?我请来的乐师是今年‘乐韵大师赛’中的第一名。” 阮织:“……” 阮织真是见够了他们吵架的场面。 如果可以,这三位大佛,她一个也不想再放进家里来。 格莱戈瑞:“达瑞斯,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过来,如果是我,我不会再觍着脸来找辛蕾丝,像只甩也甩不掉的癞皮狗一样。” 达瑞斯深情地看着阮织:“所以,我愿意弥补我之前的过错,乞求辛蕾丝的原谅。我用上了我的真心,不像你们,只是玩玩而已。” 阿穆尔夸张地抖了抖,仿佛要抖掉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你可别挑拨离间了,我们中谁拿出了真心,辛蕾丝心中一定有数,对吧?”阿穆尔看向阮织。 阮织皮笑肉不笑:“呵呵。” 阮织:“我自然知道你们都是真心相待,不然为什么总是雪中送炭,解我燃眉之急呢?” 三人异口同声:“那,你选择哪一位?” 阮织的目光逡巡至后面的三位乐师身上,抬起手指向阿穆尔身后的乐师道:“我选他吧,他长得很像我去世的父亲。” 阮织简直要佩服死自己。 上次尚且可以推脱。 这次与上次不同,如若再否决所有人的心意,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她是在钓着他们了。 所以,这次阮织一定要选出一个,并为了让未选中的人心理稍微平衡一点,还要想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阮织搬出“去世的爸爸”,其他两人再如何不满,也不会置喙,更不会拿着这一点做文章。 阮织:【嘻嘻。】 果然,被选中的阿穆尔喜上眉梢,而达瑞斯和格莱戈瑞面色阴霾。 但谁也没有再继续推销自己带来的乐师。 格莱戈瑞抱着胸,不爽地看着阿穆尔激动异常,甚至还抓上了辛蕾丝的手! 阮织这时听到632播报道:【阿米莉娅黑化值+1】 阮织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手礼貌地抽出。 为了答谢阿穆尔请来乐师,阮织留他吃晚饭,达瑞斯和格莱戈瑞厚着脸皮留下了。 晚餐自然是阿米莉娅一人准备的,也是由他一人端上餐桌。 在外人面前,阮织要维持端正的淑女形象,便没去帮衬阿米莉娅,只能坐在座位上看着阿米莉娅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阿米莉娅的拿手好菜是奶酪汤,她一端过来,香甜的气味便溢满了餐桌。 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要往桌子上摆的阿米莉娅没拿稳,汤翻倒,全洒在了阿穆尔身上,烫得他“嗷”的一声叫出来。 最惨的是他的手烫红了一片,隐隐还有破皮的趋象。 “抱歉,抱歉!”阿米莉娅赶紧拿出帕子为他擦拭。 “你这该死的……”阿穆尔被烫得口不择言,刚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了面露关切的阮织,只得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吞下去。 “别擦了,这时候补救还有什么用!” 离阿穆尔最近的奥莉维亚拨开阿米莉娅,带着阿穆尔去了洗漱间的水龙头下面冲凉。 阮织看了垂着脑袋的阿米莉娅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跑上楼拿了继父之前的旧衣服和烫伤膏回来。 她也挤进洗漱间,将衣服递给阿穆尔。 “阿穆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这个女仆一直笨手笨脚的,这是我父亲的衣服,你先勉强穿一穿吧。” 阿穆尔看着如此关心他的阮织,忽然觉得被烫这一下也值了。 他道:“我不嫌弃的。” 待阿穆尔换好衣服后,阮织又亲自为他抹上了药膏。 达瑞斯和格莱戈瑞羡慕嫉妒恨极了。 这小子运气是真的好。 乐师不仅挑到了辛蕾丝心坎,现下还因祸得福,能得到辛蕾丝亲手上药。 一字诗:气! 阿米莉娅就站在一旁,刘海遮挡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的手,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啧。 他垂落的手攥紧,用力到爆出青筋。 烫伤还是太便宜他了。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八) 阿穆尔一走,阮织先声制人:“阿米莉娅,跪下!” 阿米莉娅骤然抬眼,看了她一眼后,抿着唇,从善如流地跪在地上。 奥拉菲娜夫人睨了阮织一眼,微勾起唇角:“那阿米莉娅就交由你惩戒了,辛蕾丝,可不要让我失望。” 阮织:“我会的,妈妈。” 奥拉菲娜夫人上楼了。 阮织看向奥莉维亚。 奥莉维亚对于阿米莉娅愚蠢的搅局行为显然是气愤极了。 她路过阿米莉娅身边,踹了他一脚,唾骂道:“真是个没用的家伙,脑子里一天天装的是粪便吗?” 阮织:“……” 奥莉维亚扬起手还欲多给阿米莉娅一巴掌,阮织连忙拉住她的手,摇了摇道:“姐姐,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好吗?” 说着,阮织当着她的面,也上前轻踹了阿米莉娅一脚,怒骂道:“都怪你,你个蠢货。如果不是你,阿穆尔少爷怎么会那么狼狈?!” 奥莉维亚见此,摸摸阮织的头,很是欣慰地回房了。 客厅里仅剩阮织和阿米莉娅二人。 “阿米莉娅,难道你不知道阿穆尔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招待客人时竟如此呆头呆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幸亏阿穆尔少爷不追究,他若是追究起来,你这条命就没有了你知道吗,”阮织嘴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指责着,手却伸到阿米莉娅面前,“看什么看!一点眼色都没有。” 阿米莉娅盯着面前细白纤细的手,轻轻地搭了上去,站起身来。 做戏要做全套。 阮织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马鞭,在地上摔打几下,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阮织伸手想要掐上阿米莉娅的下巴,却蓦地惊异地发现,不知何时,阿米莉娅比她高出几许。 这个角度,她能看见阿米莉娅的睫毛半垂,澄净的蓝色眼睛湖水一般温柔地望着她。 阮织只愣了两秒钟,很快抬手掐上阿米莉娅的下巴,恶狠狠道,“阿米莉娅,今天我会给你一些特别的惩罚。” 她故意把鞭子甩得啪啪响,话也说得格外大声,就是想让楼上的奥拉菲娜夫人和奥莉维亚听一听她是如何“严惩”阿米莉娅的。 听到“特别的惩罚”,阿米莉娅一改畏懦的模样,瞳孔里隐隐迸射着兴奋的光芒。 阮织不解:【我惩罚他,他这么兴奋干什么?】 632:【……可能他是单词表里第13个字母?】 阮织:【……】 阮织:【其实我有个猜想,你要听一下吗?】 632:【宿主,请讲。】 阮织:【他是不是喜欢我?】 哇哦,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632再次被刷新了认知。 它原以为阮织是钝感力十足的呆妹,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在装傻? 632:【你怎么知道?】 阮织:【他洒汤是有意为之。应该是阿穆尔握我的手时被他瞧见了,黑化值上涨,呃……吃醋或者占有欲作祟,才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632:【宿主,不知我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阮织:【请讲。】 632:【你怎么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推理起来丝滑无比。】 在这里它还小小地幽默了一下:【可以称得上是福尔摩斯·滑。】 阮织:【……】好冷的包袱。 阮织毫不谦虚:【鄙人不才,xx届g市高考理科是也。】 632单扣一个【6】。 见阮织没了后续,阿米莉娅不退反进,逼近阮织,问道:“姐姐,您想给我什么惩罚?” 他的声音刻意下压,明明还是娇柔的女声,却莫名听来有些低沉的性感。 “啊啊哦,”阮织回过神来,又端起恶女的形象,歪了歪脑袋,道,“尝尝鞭子的滋味怎么样?” 而经过阿米莉娅耳朵的过滤,听到的则是“尝尝……的滋味怎么样”,他的目光忍不住下移,落在阮织粉嫩柔软的唇瓣上。 “喂,你是真的不害怕吗?” 阮织后退一步,一鞭子就抽上了阿米莉娅的前胸。 阿米莉娅没料到,直接闷哼一声。 阮织的马鞭是她自己制作的,里面裹上了海绵。 抽人时,如果控制好力道,只是听上去可怖,并不疼痛。 但不知道阿米莉娅痛觉神经敏感还是怎么样,只抽了一鞭子,她的眼眶就开始溢出眼泪。 阿米莉娅还强憋着,使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秀美的眉头微蹙,我见犹怜。 阮织顿了顿,闭着眼又抽了一鞭子,色厉内荏道:“你今天犯下这么大的错,你以为你哭我就会可怜你吗?” 【宿主,奥拉菲娜夫人将要入睡。】 阮织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鞭子扔下,扶住阿米莉娅。 阿米莉娅将自己的重量都放在了阮织身上。 他看上去瘦弱,却没想到那么重,阮织没支撑住,和阿米莉娅一起倒在了地上,碰到了桌椅,发出巨大的声响。 阮织敛声屏息,唯恐奥莉维亚或者奥拉菲娜夫人听到声音出来询问。 她竖起耳朵,聆听楼上的动静,半晌,没听到任何声音。 阮织刚要松下一口气,阿米莉娅就蹭到了她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引起一层酥麻的痒。 “姐姐,我错了,”他声音轻轻的,还带着明显的哽咽,“您能原谅我吗?” 小白花不是小白花。 而是一枚切开黑得流水的芝麻汤圆,简称白切黑。 要不是阮织知道这孩子的黑化值已经达到93,还真会被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哄骗住。 阮织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索性将这件事摊开了讲:“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阿米莉娅忽地抖起来,泪水流淌得更厉害了,甚至都灌到了阮织的脖子里,冰冰凉凉,让她的脑子愈发冷静和清醒。 于是,她意识到,现在两人这么躺在地板上,不仅不合适,还很不雅观。 “你起来……”阮织刚出声,就被阿米莉娅的拥抱打断。 “对不起……”阿米莉娅紧紧抱着她,抖着嗓音道,“我只是害怕……害怕,他会把姐姐抢走……”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十九) 哎…… 阮织尽管知道阿米莉娅很有可能是在演戏骗她,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一瞬。 “先起来,起来再说好吗?” 阿米莉娅乖乖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听上去惨兮兮的,却……也有点可爱。 阮织这次掏出了手帕,塞到阿米莉娅手中,道:“擦擦吧。” 然后,拉起他的手踏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回到了房间。 在客厅里,阮织总会忧心被奥拉菲娜夫人和奥莉维亚看到,回到房间便不用再担心。 她首先摸上阿米莉娅的胸膛,问:“还疼吗?” 阿米莉娅摇摇头:“不疼的,姐姐。” “抱歉,”阮织道,“如果不那么做,妈妈会亲自惩罚你,她的手段会更狠厉。” 阿米莉娅按住阮织的手,手指穿进她的指间,应道:“我知道的,姐姐,您不必自责。” 阮织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只好任由他握着。 她认真地看着阿米莉娅,道:“阿米莉娅,你要明确一点——我不会离开你,所以,别害怕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阿米莉娅其实并不相信,他觉得阮织惯会摆出这副模样引诱他相信她。 可大脑在叫嚣着“不要相信”,心却被这话奇异地安抚住,仿佛被一层温柔的绒毯包裹,将所有烦躁不安拂平。 【黑化值-2】 阿米莉娅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的晦暗之色,还是用着那种撒娇似的的口吻道:“姐姐,对不起,我再也不那样做了。” “阿米莉娅,你还要知道,阿穆尔少爷他们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得罪他们的后果你我都无法承担。所以,别意气用事,好吗?” 阿米莉娅抱住阮织:“姐姐,我明白的。” 阮织揉揉他的脑袋,心中叹道:但愿你是真的明白。 — 彭朕用阮织给的钱,带着那些少女在克鲁尼亚小镇建了一栋房子。 将她们安置下来后,为避免菲拉斯伯爵再作妖,彭朕便留下来守着,充当护卫角色。 克鲁尼亚小镇中的人早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一天要路过那栋房子八百趟。 “听说,这些少女是逃出来的。有一位我之前还见过呢,她父亲好酒,把她卖了换了两个月的酒喝。” “哎呀,你们不知道一个星期前的那件事吗?菲拉斯伯爵府被两个外国人挑了,把这些人啊,都放了出来。” “啧啧啧,也真是厉害。这粉头发的姑娘一看就不好惹。” “嚯,那可不是。那咸猪手拉胡尔见她长得漂亮想调戏一番,结果被一个过肩摔摔地上了,那个部位还被踩了……” “啊咦……” 听者想象到那个画面,无一例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可怕。 他们正谈论着,就见阮织带着一帮贵族小姐少爷朝这边走来。 人们忍不住把谈论的焦点转向他们。 “这是要干什么?” “那不是辛蕾丝吗?我还给她送过花呢!” “你们看到了吗?他们……都拿着钱……” 阮织的社交也不是白社交的。 起码能做到“一呼十应”。 彭朕带这些少女建房子,后续还要按她们具备的技能分配工作,花销是真的大。 奥拉菲娜夫人掌管着全家的支出,故而,阮织手中也没多少钱。 她一想,或许只能号召那些不缺钱的少爷小姐们“捐款”才能促成此事了。 最先响应的,没有意外,就是达瑞斯、阿穆尔和格莱戈瑞。 而其他人,一部分是与阮织交好,一部分是追随那三位少爷,还有一部分是也想博得一个“善良不做作”的好名声,各有各的目的,却也因此汇集了十多人。 尽管有些少爷小姐一副趾高气昂,看不上这里的模样,少女们也十分感激。 反正只是瞧不起,总比虐待她们的菲拉斯伯爵要好。 在人前,阮织和彭朕不敢表现得太过相熟,两人只是心有灵犀地笑了笑,便装作正经地对话了几句。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阮织问。 彭朕道:“她们有很多会烘培面包、做糕点的,我们准备开一家甜点铺。” 阮织赞许地点点头:“那很好。” 两人都觉得这装不熟装得天衣无缝,但还是被一人看出了端倪。 是一个叫阿萨的姑娘,被酒鬼送进菲拉斯伯爵府三年有余,养成了异常敏感的性格。所以,她能看出来阮织和彭朕之间的氛围亲密,不像是刚刚认识的两个人。 彭朕救她,于她有大恩。 但彭朕独来独往,能力超群,根本用不上她的报答。 于是,她想,既然二位熟识,辛蕾丝小姐也很好心地帮助她们,那么报答辛蕾丝小姐也是一样的。 她便上前一步,行了个礼道:“尊贵的辛蕾丝小姐,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允许我当您的仆人吗?” 阮织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到了:“啊……” 阿萨:“我不收钱的,只希望留在您身边报答您。” 阮织可不敢答应,这孩子去了她家相当于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一样会受欺负。 她摆摆手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家已经有佣人了。” 阿穆尔听到了,道:“辛蕾丝,可你家的那小仆人不怎么聪明,连那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真的不换一个吗?” 阮织坚定地摇摇头:“不了。” 阿穆尔想了想道:“那改天我找几个能干的佣人送到你家去。” 阮织:“阿穆尔,不用的。” 达瑞斯插进来:“那我也送你几名仆人。” 格莱戈瑞也道:“等着我,我也送。” 阮织:“……” 不是,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阮织无奈扶额:“朋友们,真的不需要。我家没有房间再给佣人居住了。” “那好办,”阿穆尔道,“我再送你一套房子。” 阮织:“……” 眼看达瑞斯和格莱戈瑞也要接,阮织连忙做出“暂停”的手势,道:“朋友们,打住。好意我心领了,实际行动就算了吧。” 她又看向阿萨:“我知道你报恩心切,但报恩不只有这一条路,我们也可以站在平等的角度上对话。” “不是谁对你好,谁对你有恩,你就成了谁的附庸。你是由自己主宰的,你应该要活出你自己的独特价值。”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 “自己主宰……自己么?”阿萨喃喃道,半晌,眼神清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辛蕾丝小姐,我知道了,谢谢您。” 阮织冲她笑了笑。 “辛蕾丝小姐,你还真是……” 不仅是阿穆尔三人,阮织身后的少爷小姐们都被这番话震撼到,看向眉眼带笑的阮织时换上钦佩的表情,盯着她双眼放射光芒。 这觉悟,这思想高度,这人格魅力。 真不愧是辛蕾丝。 怪不得他们难以企及。 阮织一回头对上众多这样的目光,惊了一惊。 【他们干嘛,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632:【宿主,看来您还有万人迷的潜质。】 阮织:【……?】 “辛蕾丝,你下午有什么计划吗?” 安琪拉挤过来,亲昵地挽上阮织的手臂。 阮织:“没有……” “那去我家吃曲奇饼干吧!” 阮织张了张嘴,正想答应,就听其他人也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去我家,我家新养了只狗狗。” “我家,我家有一橱柜的新衣服。” “辛蕾丝,我家珍藏着很多乐器,你可以去挑一件。” “……” 贵族小姐们拥过来,有挎上阮织胳膊的,有牵住她的手的,有从背后抱着她的,甚至还有掰着她的脸强制让她看自己的。 阮织:“……” 阮织只好找借口遁走:“我想起来,我下午要练曲子,可能陪不了大家。” “啊……”贵女们发出失望的声音。 安琪拉倒是斗志昂扬,做了“加油”的手势,不知道在给谁助力。 “那既然辛蕾丝你这么努力。身为你的朋友,我也应该向你学习,更加努力才是!” 此言一出。 其他贵女一扫刚才的颓态,也纷纷表示自己的决心。 “辛蕾丝,你是我的榜样,我也会努力的。” “我将取消下午的约会,留在家练琴。” “不说了,我先走一步。” “我也走!” “……” 她们放开了对阮织的“束缚”,一走而空。 少爷们没有留下的理由,一步三回头地也走了。 剩下阿穆尔三人,他们说是“护送”阮织回家。 阮织拿他们没辙,本来还想着等他们走后把卉羽召唤出来帮衬彭朕,但她现在只能无奈地朝彭朕笑了笑。 彭朕摆了摆手,让她快走。 — 知道阿米莉娅的黑化值在一定程度上与自己挂钩后,阮织便对他更好了。 一年的时间,在阮织尽心尽力之下,黑化值减到了81。 而经过一年的刻苦训(摆)练(烂),乐器比拼也到来。 阮织选用了小提琴。 她上次赢下马术比赛只是为了向奥拉菲娜夫人证明自己是“辛蕾丝”。 现在奥拉菲娜夫人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她,但没有严重到威胁她在这个世界里继续任务,所以她觉得也没有太必要在这比拼中夺个什么名次。 没有必要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她懒,不想再准备交际舞比拼。 比赛中,阮织也就随便拉了一首《塞多邦的悲伤》,演奏得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但也没有什么亮点。 她满心以为这次就要被刷下去了。 因为参赛选手的水平在她之上,不仅弹奏熟练,情感也十分到位,有的甚至还拉哭了一位评委。 但,这次的出分机制不一样。 最终分数不是由评委全权决定 而是60%的评委分数加上40%的观众分数。 如果只是评委打分,那定会如阮织所愿,淘汰出比赛。 可谁也不知道,阮织更不会知道,那观众席上坐着的大部分都是誓死追随她的脑残粉。 不管阮织表演得怎么样,都对阮织有天然的偶像滤镜,不假思索地打上10分。 而对于除阮织外的其他选手,便恶意压分,不至于给1分、2分,但也只打4分、5分。 他们还未雨绸缪地贿赂不是阮织粉丝的那些人,告诉他们,只要给阮织打满分,那好处就大大的有。 这么一来,评委分数的平均值是8.4,加上全是10分的观众分,阮织的总分高达9.04分,荣获第一名。 阮织:“……?!!!” 阮织:【你给我开挂了?】 632:【宿主,您要知道,我没有这项能力,也没有这个权利给您开挂。如果有挂,那肯定也需要收取您一定的积分兑换。】 阮织:【也是。】 阮织:【那这分……】 632:【是您赢得的。】 ……是这样的吗? 阮织真心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那位把评委都感染哭的贵女西丽,此时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辛蕾丝,你凭什么?!”她愤而问出声。 她喊道:“评委,有黑幕!她的观众分数怎么那么高,她是不是买通了他们?” 她刚说完,观众席上的小姐少爷们就坐不住了。 安琪拉站起来,反驳道:“那你的评委分高,我们还有理由怀疑你买通了评委呢!” 阿穆尔附和道:“我们没有那么专业,只能选我们耳朵喜欢的音乐,这难道不对吗?” 格莱戈瑞:“自己弹的曲子难听就别怪自己的分低,希望你多点自知之明。” 达瑞斯:“你的演奏固然水准很高,但我仍然觉得辛蕾丝的音乐深入人心,给人心灵的震撼。这是你的演奏所达不到的高度。” 西丽只有一张嘴,她说不过这些人,忍不住又崩溃又委屈地大声哭泣起来。 阮织一眼望去,观众席上坐着的都是老熟人。 这下,她可算知道自己的分数高得出奇的原因了。 她觉得对西丽并不公平。 西丽的演奏才称得上达瑞斯说的“深入人心”“震击心灵”,而在对比之下,她的演奏虽然不能跟粑粑相提并论,但也差不多了。 局面一度非常混乱。 那边赛事方想要采集观众的真实意见,小姐少爷们根本不配合,问一个,收获一枚白眼,问另一个也收获一枚白眼。 而这边呢,阮织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西丽捂着脸痛哭。 想了想,阮织借来主持人的话筒,甜润又稍显冷淡声音传遍整个场地。 “我认为,我和西丽可以单独再比一场。” 此话一出,观众席上的小姐少爷们不禁停下争吵,不解地看向她,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辛蕾丝怎么了?我们明明都赢了。” “不太清楚。但还是尊重她做出的决定。” “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不就可以了吗?” “……” 阮织继续道:“我希望大家遵循自己心意打分。不用把比赛名次看得那么重要。” “啊这……” “辛蕾丝难道不想赢吗?” “她那么刻苦练习,不就是想获得第一吗?” 可看着阮织平静而坚定地的面容,小姐少爷们也只是这么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决定听从阮织的话。 阮织拿出手帕放到西丽手里,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可以吗?” 西丽的泪还挂在脸上,抬着脸望了她半晌,接过她的手帕,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阮织不怕比。 反正她有“超我卡”兜底。 阮织和西丽商定了一首她们都会演奏的曲子——《向日葵》。 说是商定,但其实是西丽定的,阮织随意。 因为,阮织哪一首也不会。 而,卉羽不管哪一首她都会。 西丽先进行演奏,跟刚才那一曲一样,打动人心,催人泪下。和缓的乐声,仿佛在听众眼前勾勒出漫地摇曳的向日葵,在细碎的阳光下,随风而动。 三位评委分别打出9.2,9.4,9.1。 小姐少爷们纵然再不爽,也无法否认这西丽的演奏还具有可取之处,也打了自己真实评估出的分数。 综合下来,西丽的得分是9.17。 632:【你有信心吗?】 阮织点亮“超我卡”,眼尾处冒出一颗小小的闪粉星星。 亮黄的颜色,沾着碎碎的玫红色闪粉。 缀在眼尾的褶皱处,垂眸时可见,抬眼时不见,无故给阮织的面容添了几分灵动的明媚。 阮织望了一圈观众席上面色紧张的小姐少爷们,回道:【当然。】 她举起小提琴,架在脖子上,眉尾一抬,纤细玉手捏住琴弓一动,美妙的乐声倾泻而出。 连殿内的灯光都仿佛偏爱她。 吻在她的发丝,她的眼眸,她的指尖,她拖曳的长长裙摆。 阮织站在场地中央,身上无一处不是在亮着光。 跟西丽完全不同的演奏风格。 西丽的乐声是悦耳轻缓的,治愈感满满。 而阮织则硬生生将这首轻快的曲子拉出了磅礴的气势,好似漫天漫地的向日葵霸道地占据了整栋房屋,无一例外地,毫不顾忌地在你面前绽放灿烂的光辉。 那么蓬勃,那么盎然。 那么激荡,那么惊心动魄。 阮织的唇角轻轻地上挑着,时而闭合,时而睁开的眼眸,在眼尾星星的缀饰下更像是有星星在其中跃动、闪跳,若装盛了一整条浩瀚银河。 一曲结束,全场寂静无声。 直到阮织行了一个漂亮的谢幕礼,评委和观众才如梦初醒般,尖叫的尖叫的,鼓掌的鼓掌,原地跳高的跳高的,全场沸腾起来。 “原来辛蕾丝这么有实力!” “真是,白为她担心了。” “我就说,我没看错辛蕾丝呜呜呜。” “上帝啊,我的心现在还在跳,不是担忧,而是辛蕾丝的乐声太震撼了,我的心沸腾得停不下来!” 没有任何悬念,西丽心服口服,这次阮织名正言顺地取得了乐器比拼的第一名。 632:【宿主,我记得,您一开始是不想获胜来着……】 阮织:【……】 好像是哦。 一开始即便有“超我卡”的加成,但在她的刻意控制下,发挥出的水平一般。 但现在她将“超我卡”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值,一曲惊众人,一人扭乾坤,取得新阶段的胜利。 阮织:“……” 阮织:“………………” 阮织:呔!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阮织:【我感觉我跟开了挂一样……】 632:【宿主,您的存在本身就是“挂”。】 632:【还是说,您想否认“超我卡”中的您不是您?】 【是我。】 所以,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 交际舞比拼与其他三项不同,只是走个过场。 其目的是让贵女们精进交际舞,避免在王宫舞会上闹出笑话。 【王子会不会是女扮男装?】阮织有这个猜测。 632:【一切皆有可能。】 阮织:【……】 阮织:【要你有何用?】 632:【解闷。】 阮织:【……】 既然童话中原本的女主角是男扮女装,那男主角很有可能,且概率很大的是女扮男装。 阮织便在上完交际舞私教课后,再手把手教阿米莉娅。 由于不确定的因素太多,阮织只能先教他女步,再教他男步。 呃…… 计划实行起来有些困难。 这一年,阿米莉娅跟吃了增高剂一样,已经高了阮织一个头,阮织跟他说话都要抬头,教女步就别提有多别扭了。 阮织总是仰着头看他,仰得脖子都酸了。 【其实……我想问,阿米莉娅用什么方法伪装声音的?他的喉结能用衣服和头巾遮盖住,那声音呢?一般得需要吃什么药才行吧。】 632:【夹着嗓子说话呗。】 阮织:【男音还能夹成女音?】 632:【宿主,希望您可以清晰地认知到,这是个童话世界。童话世界是没有逻辑,不切实际的。】 阮织:【……好吧。】 她一手牵着阿米莉娅,一手扶住他的腰,道:“对,就是这样,我进你退。” 而阿米莉娅可能之前没有接触过舞蹈,每一脚都精准地踩到了阮织脚上。 不痛倒是不痛。 就是进度缓慢。 教了三个小时,阿米莉娅就只学会了一个“你进我退,我退你进”。 阮织累了,瘫倒在床上冲他摆手:“明天再学吧。” 阿米莉娅坐上床沿,手揉按着阮织的肩膀和手臂,声音细软:“姐姐,是不是我太笨了?” 阮织自然不能打击他易碎的小心灵,回道:“不是。我们为了保证学习效果,需要循序渐进。”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一) “这样啊……” 阮织“嗯”了一声,道:“你也累了吧,回去洗漱睡觉吧。” 阿米莉娅忽然也躺下,抱住阮织的手臂,黏黏糊糊地问道:“姐姐,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吗?” 阮织将手握成拳状,假装是话筒递到他嘴边:“我想请问一下,阿米莉娅小姐,你今年几岁了?” 阿米莉娅眨了眨眼睛:“十六岁。” “嗯,好,”阮织点点头,“哪有十六岁的大孩子还跟姐姐一起睡的?” 更别说,你还是个男孩子。 阿米莉娅的脸贴近阮织,漂亮得仿若蓝色琉璃般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阮织,目含期盼道:“那我做个例不可以吗?” 跟他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一对视,阮织差点就要应下。 但阮织的意志力远非常人能比拟。 她忍住了。 “……不可以。” 阮织捂上他的眼睛,物理隔绝这勾人的视线。 “好吧。”阿米莉娅声音闷闷地应道。 嘴上说“好”,身体却一动也不动,仍安稳地躺在阮织的床上。 阮织不由得觉得好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喂,阿米莉娅,你倒是行动啊。” 阿米莉娅握住她的手指,撒娇道:“姐姐,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晚安吻?” 阮织想要抽出手指:“你别得寸进尺嗷。” “姐姐……” 阿米莉娅松开她的手指,改抱住她的腰,将头放在阮织的胸前。 阮织被压得胸口一闷。 阮织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我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632:【宿主,您才发现吗?】 阮织倒打一耙:【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632:【……对不起,宿主。是我的失职。】 阮织推阿米莉娅的脑袋:“起来,阿米莉娅。你知不知道你都吃胖了,真的很沉。” 阿米莉娅还在念叨:“晚安吻。” “好好好,”阮织拿他没办法,妥协道,“那你先起来。” 阿米莉娅抬起头来,眸子亮晶晶的。 阮织快速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好了吗?” 阿米莉娅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尽管只是轻柔的触碰了一下,但他觉得自己的额头好像在发烫。 由阮织吻过的地方烧至全身,延伸到心里,心也发烫。 “好了……” 他喉间艰涩地回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门跌跌撞撞地出了阮织的房间。 【黑化值-6】 阮织:【这次减了好多。】 632:【说明他很高兴。】 阮织:【……】 阿米莉娅的确很高兴。 他能感觉到,阮织对他的容忍度直线上升,不仅对他和颜悦色,就连底线都在向后撤了又撤。 他只是昨天梦到了阮织,今天意动之下想为自己讨点福利,希望阮织答应,但没有太过期盼她真的会同意。 阿米莉娅躺在床上,手还抚摸着阮织的唇碰过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男生…… — 阿米莉娅的女步学了四个月,堪称龟速。 而男步仅用了一个星期。 阮织:“……” 这其中差异,阮织只能说,阿米莉娅一定是故意的。 阿米莉娅真的很喜欢跳男步。 阮织能感觉到。 每次阿米莉娅握上她的手,搂住她的后腰时,眼眸中总是隐隐藏着侵略的意味,像头蛰伏在羊皮下的恶狼,盯着自己早就挑选好的猎物,找寻下嘴的好时机。 阮织后脊发凉,但一抬头对上阿米莉娅的视线,看见他无害精致的脸庞,这种感觉又荡然无存。 “姐姐,怎么了?” 阮织太过频繁地抬头,阿米莉娅不瞎,早就注意到了。 “没什么……” 顺畅地跳完一曲,阮织松开阿米莉娅的手,道:“你成功出师,以后就自己勤加练习吧。” 阮织坐在房间的软椅上休憩。 阿米莉娅开启自动追随,来到她身边,问道:“姐姐,为什么要教我跳舞呢?” “唔,”阮织想了下,实话实说道,“因为交际舞比完就要举办王宫舞会,现在教你算是提前做准备吧。” “那——为什么既教我女步,又教我男步呢?” 阮织半真半假地笑道:“因为你太高了呀。万一你的男伴比你矮,你跳男步是不是要好一点呢?” “不要,”阿米莉娅蹲下,抱住阮织的腰,“我跟姐姐一起跳。” 那可不行。 阮织将他颊侧的碎发拨到耳后:“到时候你就后悔了。” “不会的。” 阮织笑了笑,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 交际舞比拼是需要舞伴的。 达瑞斯、阿穆尔和格莱戈瑞又毛遂自荐。 达瑞斯:“辛蕾丝,我从小便学习交际舞。相信我,没有谁能比我跳得更好。” 阿穆尔:“辛蕾丝,交际舞讲究的是配合默契,我认为我们两个才是最默契的。” 格莱戈瑞直接一步站到阮织面前,微微弯腰,向她伸出了手:“孰好孰坏,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个办法。 阮织便将手放到了他的手掌心。 刚一放上,632就出声播报道:【黑化值+2】 阮织:【……】 不管了。 尽管跟这三个人挨个跳完,阿米莉娅的黑化值回到了90,阮织也暂时搁置,专心思考到底该挑选谁。 可这三人各有各的优势,阮织无法得出谁更好的结论。 她便邀请来其他小姐少爷们,在他们面前重新与这三人跳了一遍,让他们投票决定。 虽然这些个小姐少爷的地位不如达瑞斯三人,但也没有依附他们的心思。 身为阮织合格的脑残粉,一门心思地为阮织考虑。 他们经过十五分钟的讨论、内部投票,最终选择了达瑞斯。 安琪拉作为代表发言道:“达瑞斯当选,有以下三个原因:一、达瑞斯和辛蕾丝的身高差正正好好,看上去比较和谐;二、达瑞斯的气质与辛蕾丝更加搭配;三、有一些细节达瑞斯处理得十分到位。” 阿穆尔不服气:“那我就没优点吗?” 安琪拉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举起另一张纸正准备念,就见阿穆尔看着她,露出一个类似于威胁的笑容:“我劝你好好回答。”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二) 安琪拉不害怕他,直接喊道:“辛蕾丝,你看看他~” 阮织转过脸去看阿穆尔。 阿穆尔顿时瞪着狗狗眼,装作无辜道:“辛蕾丝,我可什么也没干。” “那朋友们,你们对这个结果有异议吗?”阮织问。 既然是民主选举的结果,阿穆尔和格莱戈瑞知道,他们有异议也没什么用。 这里不是他们的一言堂。 所以只能忍气吞声道:“没有……” 阮织一锤定音:“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为防止某个黑化值高且占有欲强的人再不爽,阮织和达瑞斯的舞蹈练习都安排在别处。 这个别处自然不是他们二人独处地的方。 阿穆尔和格莱戈瑞为了防止他们在练习的过程中感情升温,或者阮织的“旧情复燃”,便在一旁尽职尽责地盯着他们二人。 有他们两个,阮织也很放心。 因为她也不太想跟达瑞斯独处,以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可尽管阮织日日在外面练舞,阿米莉娅看不到,也醋得不行。 他抱着阮织道:“姐姐,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阮织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却没闻到有什么味道,她问道:“什么味道?” “一股很难闻的香水味。” 哦—— 是达瑞斯身上的香水味。 可能因跳舞挨得比较近,所以沾染上了一些。 “是吗?” 阮织又贴近衣领嗅了嗅,还是没能闻到。 “是啊,很刺鼻呢,”阿米莉娅认真道,“姐姐你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吧。” 阮织没拒绝:“好,那我一会儿脱下来。” “嗯呢。” 听到“黑化值+1”的阮织捏捏阿米莉娅的鼻尖:“你的鼻子是小狗鼻子吗,怎么那么灵敏?” 阿米莉娅并不抵触“小狗”这一词汇,反倒弯起眼睛笑起来,坦荡承认道:“对呀,姐姐,你才知道我是小狗吗?” 天。 阮织想,这太犯规了。 阿米莉娅虽然比她高,但喜欢蹲下身子或者坐下昂着脸看她。 此刻就是阿米莉娅仰着尖尖的小巴,眼瞳blingbling的,跟动画片里的特效也差不到哪里去。 阮织咳了一声,勉强拉回些想嬷他的神志,扯开话题道:“我去洗澡,你一会儿来取衣服吧。” “好的。” 阿米莉娅盯着她的背影,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姐姐。 我觉得你要沦陷了呢…… — 一年的时光又飞逝而过。 交际舞比拼拉开序幕。 交际舞比拼真的很水。 阮织想,早知道是这样,她连男伴都不选,自己独跳。 交际舞比拼是按照上三轮的名次决定的出场顺序,阮织排在最后一名,压轴出场。 评委们简单看了阮织及其舞伴(是的,达瑞斯不配拥有姓名)的舞蹈后,直接给出最高分,颁给阮织“淑女”王冠,并授予“淑女”称号。 这一连串太快,阮织都还没反应过来,观众们就已经开始为她鼓掌欢呼。 阮织的脑残粉们都已摇旗呐喊:“辛蕾丝,辛蕾丝,辛蕾丝!” 掌声雷动中,王宫使者将舞会邀请函递给阮织,道:“辛蕾丝小姐,王子希望您能作为他的舞伴出席舞会。” 嗯? 阮织还有些懵,手下意识地接过,礼节性地笑起来:“我知道了,多谢王子的厚爱。” 交际舞比拼就这样以光速结束。 邀请函在阮织指尖翻绕,她边走边盯着,不明白事情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她记得,这舞会实际上是王子暗搓搓的选妃仪式来着? 剧情中获得“淑女”称号的人也没有“做王子舞伴”这一项殊荣啊。 没等她想太多,阮织身侧的达瑞斯又开口了,道:“辛蕾丝,我本来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没想到被王子捷足先登了。” 阮织:“……” 阮织不语,只能礼貌地微笑:“嗯。” “辛蕾丝,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达瑞斯骤然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的脚步停住。 看他这表情,阮织能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练舞的这段日子,阮织能够察觉到达瑞斯的眼中的情感越发浓烈,也越来越明目张胆。 每次跳完舞,若不是她硬把手抽出来,达瑞斯可能都不会放开。 她道:“达瑞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应该知道,我……” 达瑞斯打断她,道:“辛蕾丝,你要相信,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阮织道:“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哪里早了辛蕾丝?” 对于达瑞斯来说,这可不早。 他现在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阮织如今取得“淑女”桂冠,连王子都邀请她做舞伴,想必之后会有更多的人追求她。 到那时候,他怎么争得过那么多人? 阮织认真道:“达瑞斯,人的一生不是只有爱情和婚姻。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事情,没有必要纠结于情爱。” 达瑞斯一点也听不进去:“辛蕾丝,你本来那么喜欢我。我不相信你现在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事已至此。 阮织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回视着达瑞斯,眼睛里没有他想要的喜欢,除了冷淡就是平静。 “你觉得有吗?”她问。 达瑞斯瞪大眼睛企图找到一点点情意,哪怕是一点点,可真相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让他哑口无言。 没有。 眼里没有,心里更没有。 “辛蕾丝,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达瑞斯接受不了事实,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发出一声悲痛的控诉。 没等阮织再说什么,达瑞斯骤然变了脸色,抓住她的肩膀,狰狞地笑道:“辛蕾丝,你不选择我,那么你也将摆脱不掉我。” 阮织皱眉:“达瑞斯,你冷静些。”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达瑞斯看上去更狂躁了,抓着阮织的手更加用力,“明明一开始你喜欢的是我,我才是你的第一选择。可你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 阮织被抓得胳膊疼,但她仍然直白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多喜欢你,又或者说,不是喜欢,只是有好感。” 632着急:【宿主,你别激他了。】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三) 果然,达瑞斯听不得这样的话,表情更加疯魔,他死死地掐着阮织的肩膀,道:“那又怎么样,辛蕾丝,你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阮织只是眼波平静地看着他这副疯癫模样,不想跟他动手。 她觉得达瑞斯也不是真心喜欢她。 而是对于一个本来应该属于他的物品忽然跑到别人手中的气愤和被剥夺感。 这对于一个从小便是一个上位者的人来说,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才会不甘,才会怒火中烧。 这两年,尽管阮织提前说过只是把他当朋友,但在他潜意识里,应该还是认为阮织是他的所有物。 只要他花点心思哄哄,再招招手,便又会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对着他一人吐舌头。 达瑞斯、阿穆尔和格莱戈瑞中,最难搞的其实就是他达瑞斯。 “达瑞斯,”她淡淡道,“这两年辛苦你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要的喜欢,就算你再怎么下命令,我也给不了你。” “是么?”达瑞斯笑起来,“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没得到过的。” 阮织:“……” 阮织不想跟他瞎理论了,她知道这人根本听不进去,再多说,纯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她提醒道:“如果你想被人看笑话的话,大可以就这么一直抓着我。” 街上很多人都用余光偷瞄他们,十分好奇他们在上演什么“虐恋情深”。 达瑞斯听此眼珠动了动。 很在意脸面他,深吸一口气,说转化就转化,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倜傥的模样。 “辛蕾丝,”他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阮织:“……” 阮织:“………………” 远离这个蛇精病后,阮织吐槽道:【他今天这是喝了几两酒?他不吐,我都快吐了。】 632:【……】 — 可能“王子邀请做舞伴”这件事实实在在给人不小刺激。 在收到达瑞斯的蛇精病表白后,阿穆尔和格莱戈瑞也相继将阮织约出去表白。 阮织都麻木了。 好在,这两人还算正常。 他们说他们的表白不是为了获得什么确切的东西,而是希望阮织知道。 阮织将这件事告诉了奥拉菲娜夫人,奥拉菲娜夫人“哼”地一声笑了,有些轻蔑也有些得意:“辛蕾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们希望能成为你选择中的一项。” 阮织没听懂。 奥拉菲娜夫人的手抚摸上她的脑袋:“辛蕾丝,王子邀请你做舞伴,这可不仅仅是舞伴,其实也有可能是看、上、你的意思。” 阮织:“……?” 阮织:“???” 奥拉菲娜夫人:“达瑞斯三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比不上王子。但他们又想得到你,所以才在王子表明态度之前先表露心迹,让你,在他们之间做个选择。” “可如果王子真的看上了你,我的辛蕾丝宝贝,”奥拉菲娜夫人亲昵地拨弄着阮织的头发,“那——达瑞斯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拉拢的必要了,不必钓着他们。” “因为你将成为王妃,最尊贵的存在。” 阮织:“……” 其实她或多或少也猜出来了一些,d但被这么明白地剖开,显露出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辛蕾丝,妈妈想,你应该是不喜欢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吧?” 阮织抬眼:“不喜欢的,妈妈。” “那就好。妈妈一定会给你准备全国,哦不,全世界最华美的衣服,让你一眼就能被王子注意到。” “……谢谢妈妈。” — 阮织丝毫不怀疑这顶房子已经布满了阿米莉娅的老鼠“耳目”。 ——阿米莉娅也得知了邀请函的事情。 得知倒没什么,但这孩子黑化值高,心眼小,阮织一打开房间的门,阿米莉娅就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阮织争气,赢下一个接一个的比拼,得了“淑女”之称,还有王子邀请。这段时日,奥拉菲娜夫人对她的管束宽松不少,一些事情就随她去了,也就对阿米莉娅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米莉娅竟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现下,他进阮织的房间都十分顺畅且光明正大。 阿米莉娅的面容一半隐没在阴影中,看向阮织的目光在这个角度有些意味不明。 “姐姐,”他轻声喊道,“听说你今日成功赢下了比赛,还得了王子的邀约?” 既定事实。 阮织也没法否认:“是这样的。” 这一天下来,阮织应付了不少人,心累身也疲累,她拖着脚步走进房间,瘫到房间的软椅上,也不管阿米莉娅的目光仿若芒刺,微阖着眼睛,昏昏欲睡。 “姐姐,恭喜你呀。如愿以偿了呢。” 这话,听上去阴阳怪气,讽刺感十足。 阮织睁开了眼。 阿米莉娅仍旧看着她,那眼神细致,不像是“看”,更像是“描摹”。 一寸一寸。 带着不满和嫉恨。 像是想将她就此困在他的眼睛里。 阮织是真的累了。 处在自己房间这个安全感十足的地方,她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即便是面对着处于冒火状态的阿米莉娅,她也防备不起来。 阿米莉娅自然也忽视不掉她面庞上的疲态,可他又实在是生气。 生气这人恶劣的玩弄目标不是只有他一个; 生气她光鲜亮丽,博得那么多人喜欢; 生气她最终很有可能进入王宫,与他再也不见; 更生气自己现在还只能顶着“妹妹”(毫无血缘关系)的身份做妹妹。 于是,气不过的阿米莉娅看了阮织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他张嘴在阮织手腕处狠狠咬了一口。 “啊!”阮织吃痛,瞌睡虫被这一口咬没了,整个人清醒无比。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阿米莉娅强硬按住。 在阮织震惊的目光里,阿米莉娅咬了一口后,又伸出舌头不断地舔舐伤口,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晶莹的水渍。 鸡皮疙瘩起了阮织一身,她叫道:“阿米莉娅,你这是干什么?” 阿米莉娅不答话,舔完伤口,又将阮织的手放入了口腔,一根一根地舔舐。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四) 阮织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揪住阿米莉娅的脸,企图制裁他。 “阿米莉娅,听话,松口。” 阿米莉娅顺从地松了口,却在下一秒,又祭出了杀伤力不大,但是是阮织最害怕的武器——眼泪。 有句说俗了的比喻叫做“小孩子的脸像六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把这句话里的“小孩子”替换成“阿米莉娅”也正合适。 一滴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打在了阮织手背上。 温热的,却仿佛在发烫。 632:【对手“阿米莉娅”释放出了大招“美人落泪”,玩家“阮织”又该如何应对呢?】 阮织:【……】 阮织:【闭嘴好吗?】 阮织的手腕还疼着呢,也不知道罪魁祸首怎么能哭得出来,模样比她这个受害人还委屈。 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被咬了一口的人是我,你好端端地哭什么?” 阿米莉娅赌气似的,依旧不答。 本来他是蹲在地上,一哭,便坐在了地上,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一样,听见问话,只敢一味抹眼泪,连哭也不敢大声哭。 阮织不知道黑化值高的人都这么莫名其妙,还是只有他一个这么莫名其妙。 刚刚还怪声怪气,咬她一口后,自己倒先哭开了。 跟达瑞斯有的一拼。 ——其实达瑞斯也有够莫名其妙的。 阮织的思维发散了一下问道:【达瑞斯的黑化值是不是也很高?】 632:【抱歉宿主,无相关权限,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阮织也只是兴致到了,随口一问,也没想要个答案。 当然,阮织也不奢求阿米莉娅的答案了。 被咬了一口后,提神醒脑,阮织也不瘫在软椅上了,顺着椅子也坐到了地板上,跟还流着泪的阿米莉娅面对面。 哦,也不是面对面,因为阿米莉娅在阮织也坐下后,扭开了脸,故意不看她。 十六岁的阿米莉娅如今像六岁。 六岁都说多了。 可能才三岁。 今年十五岁的阮纵早都不玩这样的赌气把戏了,自称“硬汉”的他认为这很幼稚。 阮织双手捧上他的脸,把他的头掰正,使他不得不与自己面对面。 她就着这个姿势,用手指抹去他脸上的泪珠,叹口气道:“阿米莉娅,只是一个舞会,跳完舞就回来了,你在想什么?” “那王子为什么邀请你做舞伴,不邀请别人?” “因为我是‘淑女’,每一届‘淑女’更有跟王子共舞的机会。” 阿米莉娅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她:“那姐姐一定很想跟王子跳舞吧。那么努力争得‘淑女’,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对啊,”阮织坦然承认道,“王子的身份尊贵,能做他的舞伴是我的荣幸。” 阿米莉娅颤抖着嗓音,质问出声:“你喜欢他?” 阮织摇摇头:“我都没见过他。” “就因为他是王子?” “就因为他是王子。” 阮织继续道:“阿米莉娅,你不是很清楚么,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是一个费尽心机想挤进贵族的、不择手段钓着小少爷们、没安好心没有良心的人吗?” 632:【宿主,您怎么能这么说您自己呢?】 阮织:【我难道不是吗?】 632:【……】 道理来讲,的确是这样的。 阿米莉娅听到这话,也讶异极了,瞪大眼睛,一颗泪顺着眼角滑到脸侧。 他道:“姐姐,别这么说……你不是这样的。” “嗯,”阮织应道,“但我展现出来的确确实实是这样的人。”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干出什么都不稀奇。” 【黑化值+1】 632不解且捉急:【宿主,您不安慰任务目标,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阮织没解释,但很快632就明白了。 阮织将手放到了阿米莉娅的头顶,眉眼弯弯,诚挚的眼神好像只容得下他一人。 只听她道:“阿米莉娅,可你不同。我对你好,不是出于任何利益关系,你在我这里是特殊的。” “所以,我才会哄你,才会跟你一样坐到地上,面对面地向你解释。” 【黑化值-3】 阿米莉娅愣怔地看着笑意盈盈的阮织,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 阮织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轻叹般道:“所以,别再哭了好吗,阿米莉娅。” — 奥拉菲娜夫人果真为阮织制作了华丽无比的裙子。 银月色、宛若流光一样的缎面,上点有亮粉;泡泡袖,裙摆是不规则开叉,没过脚踝,胸前是一朵银色玫瑰;小v领,领口处是蕾丝折段,腰际也用蕾丝予以点缀。 不张扬。 却格外地吸引人的眼球。 被阮织穿上,这件衣服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 极贴合身形的设计勾勒出阮织优美的身段,腰肢纤细,脊背瘦削,突出的锁骨精致。 再加上这低调的、月光似的颜色,将阮织的皮肤衬托得越发细白,脖颈修长,尤其是略施粉黛的脸,更加娇美秀丽,清新脱俗。 阮织的头发被奥拉菲娜夫人亲手盘成了花苞头,戴上“淑女”王冠。 几缕卷曲的碎发散在颊侧,莹白的耳垂上坠着珍珠耳饰,因阮织不太适应高跟鞋的缘故,两者随着她的姿势一步一摇晃。 晃啊晃,像是要晃到人心里面去。 当这样的阮织站在阿米莉娅面前时,阿米莉娅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她关进自己的小阁楼,不让任何人看到的强烈欲望。 那种人在面前却抓不到的不安感又来了。 即便阮织早就安抚了他,阿米莉娅此刻仍回档重来,也就是阮织白干一场。 他盯着阮织满眼满心的都是“她不能参加舞会”。 阿米莉娅也不管奥拉菲娜夫人还在场,直接拉住了阮织的手,眼巴巴地恳求道:“姐姐,你不去参加舞会了好不好?” 阮织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或者说不用感受,这孩子的黑化值突然就跃升到了97,632的警报在她脑子里叫嚣,吵得要命。 奥莉维亚可不惯着阿米莉娅。 尽管这段时间阮织对他很好,但不妨碍奥莉维亚仍对他殴打谩骂。 她一巴掌扇了过去:“怎么,你去不了舞会就要阻止我妹妹去是吗?”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五) 虽然王宫舞会邀请的是所有适龄女子,无论身份贵贱,但阿米莉娅还是命中注定不能参加舞会。 奥莉维亚继续骂道:“你这个只配在阴湿阁楼里生活的臭虫,还是乖乖留在家里陪你的老鼠朋友们玩吧,别妄想我妹妹会为了你抛弃她的光明前程!” 阿米莉娅被扇了一巴掌,但他仿佛没有知觉,仍执拗地看着阮织,像是渴盼从她口中听到他想听到的回答。 阮织也知道她给阿米莉娅做的心理工作已经作废,这时候万万不能再激他,而是看向奥拉菲娜夫人,道:“妈妈,可以允许我单独跟阿米莉娅说几句话吗?” 奥拉菲娜夫人斜睨了她一眼,看在她是今天主角的份上,很是勉强地“嗯”了一声。 见他们二人进了房间,奥莉维亚焦急道:“妈妈,阿米莉娅那个狗崽子以为得了辛蕾丝一点关爱就豪横地不成样子,为什么还准许他们两个人谈话?就应该把阿米莉娅狠狠地收拾一顿,再关进阁楼里,不让他整什么幺蛾子!” 奥拉菲娜夫人浅笑着摸了摸奥莉维亚的脑袋,安抚道:“辛蕾丝会这么做的。” 阮织很怀疑这黑化值与精神状态有一定关系,阿米莉娅好似通过她这身装扮看到了一些想象的画面,便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企图让阮织心软。 “姐姐,你别去了好吗,你在家陪我好不好?” 阮织摇了摇头,想劝他:“阿米莉娅……” 她的话没有说完,阿米莉娅又急促道:“姐姐,你带上我也行,我学了交际舞的男步,跳得很好,可以做你的舞伴。” 阮织缓缓道:“这是王子的邀请,我没办法拒绝。如果王子震怒,我们是没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的。”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 这两个字落下,阮织敏锐地发现阿米莉娅的眼神不一样了,他仿佛要撕开自己羊皮的伪装,将自己的“恶”明明白白地袒露。 她不能让阿米莉娅阻挠她去参加舞会。 于是,她抢先拥抱住阿米莉娅,趁他失神之际,用手在他鼻间一挥,阿米莉娅便控制不住地合上双眼。 能看出他想抵挡这阵睡意,但系统商店兑换出来的安眠药强力十足,并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他身体一软,倒在了阮织怀里。 阮织力气不大,架不住他,更何况她穿着高跟鞋,没崴断跟都是好的,也做不到把阿米莉娅拖到床上,只能顺势将他放在地上,给他盖了一层毛毯。 安眠药的时效是一个小时,但为了多一重保险,阮织房间的门锁上。 这一幕落在了奥拉菲娜夫人和奥莉维亚眼中。 奥拉菲娜夫人满意地勾起唇角,对奥莉维亚道:“看吧,我的乖宝贝辛蕾丝不是一个心软的孩子。” — 阮织一踏进舞会,不少锦衣华服的小姐少爷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她。 认识她的人大多是她的粉丝,见了她,便提着裙摆围了过来,滔滔不绝地赞叹阮织今天的衣服实在是无与伦比。 阮织微笑着转了圈道:“是妈妈帮我选的。” 奥拉菲娜夫人在选这件衣服的配色时也是动用了一点小心机。 她知道,在这种场合,多数贵女都会选择红黄蓝绿这种夸张且极其亮眼的颜色,比如安琪拉今天就是亮橙色的礼服,如果再给阮织选择类似的颜色,很容易混在其中,平平无奇。 只有银月色这种低调又不失奢华的颜色,才能在一众红橙黄绿青蓝紫中脱颖而出。 就连奥莉维亚的衣服,奥拉菲娜夫人选择的都是铂金色。 姐妹两个,一个若阳光,一个似银白月色,皆在这眼花缭绕的舞会中争得了一席之地。 王宫的大厅宽敞而华丽,高耸的天花板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与无数精致的吊灯交相辉映,将整个空间照耀得金碧辉煌。 路易斯王子站在二楼的扶手处向下眺望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戴着淑女王冠,言笑晏晏的阮织。 他不禁喃喃道:“她今天的打扮还真是超群绝伦……” 比他在交际舞比拼上见到的更加美丽不少。 阮织不知道,虽然交际舞比拼一向很水,但一般来讲,评委们还是会根据参赛者在比赛中的肢体动作优美程度、节奏掌控水平等进行严格的打分,不会随随便便就评出个一二三名。 只有在上级要求时,才会这么干。 这个上级,就是路易斯。 路易斯那天本来是不用去观看比赛的,但国王对他说,说不定比赛上会有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这样举办舞会时再与这位女孩拉近一下感情,就可以择日举行婚礼了。 听上去很仓促也很草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前不久,路易斯刚被诊断出患有绝症,活不过23岁。 而他今年20岁。 路易斯不想由国王指派一个贵女与他结婚,于是,他抱着去去看的心理,打扮得比较朴素,坐在观众席上,撑着下巴,打量场上的贵女们。 他还没找到合他心意的姑娘,就听周围的人不断提起一个名字——辛蕾丝。 什么“不出意外,这次比拼又是辛蕾丝拿下”“‘淑女’原本就是属于辛蕾丝的”“我要一辈子追随辛蕾丝”这种话萦绕在他耳畔,使得他生出了那么一点好奇心,问身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请问谁是辛蕾丝?”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惊讶道:“你不知道辛蕾丝?” 路易斯实诚地摇了摇头。 女生指给他看:“喏,那边那个深棕色卷发的就是。” 路易斯的眼神跑偏了,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深棕色卷发的女生,而是角落里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女生,她躲在柱子后面,一个很少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专注地看着一个方向。 而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她目光的终点是一个深棕色卷发的女生,应该就是观众口中的“辛蕾丝”。 路易斯忽然很想知道这辛蕾丝到底有什么魅力,便命令身边的侍从去告诉评委适当调整规则。 如此,才加快了比赛进程,十分匆忙地草草宣布比赛结果。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六) 路易斯观赏了辛蕾丝的舞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是一位美貌与才能兼备的贵女。 可能是他的视线长久地注视着辛蕾丝,那位金发蓝眸的女生充满敌意地望着他,做口型道:“我、的。” 路易斯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自从他被诊断出绝症便对任何事情都兴趣缺缺,可他实在是忍不住想逗弄一番,便派遣侍从把邀请函递给了辛蕾丝。 此刻,路易斯的眼神在下方的贵女中逡巡,却没看到那个金发蓝眸的姑娘。 不应该啊。 按她对辛蕾丝的占有欲,应该会跟着参加舞会才对。 不过路易斯也没过多纠结,他缓步踏下旋梯,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行至辛蕾丝面前,做了个绅士礼:“辛蕾丝小姐,你好。我是路易斯。” 不是女扮男装。 阮织松了口气。 632很明显地看到了阮织的情绪波动数值,问道:【宿主,您对与王子共舞这件事这么开心吗?】 阮织没回答它的话,而是回了一个淑女礼,微微颔首道:“王子殿下。” 距离近的贵女都忍不住压低声音发出惊呼:“王子殿下,竟如此俊美!” 银发散落,绿色的眸子如被雨浸润过的柔软草地,肤色有些病态的白皙,唇色浅淡,虽没有美到等同于雕塑,但足以碾压同龄的贵族少爷。 她们的脸上因害羞染上红晕,眼神躲闪着,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只有阮织波澜不惊,礼数周全,没对相貌出众的尊贵王子殿下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路易斯觉得辛蕾丝也很有趣。 他这副皮囊极具有迷惑性,见过他的贵女,无一不对他的容貌惊叹。 那天出行观看比赛为了避免过度吸引别人的目光,他都不得不戴上女士用的纱帽遮挡面容。 “辛蕾丝小姐,您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吧?” 阮织:“是的,王子殿下。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路易斯笑了笑:“看来您不是外貌协会的。” 阮织眨眨眼,不太懂这句话。 安琪拉扯扯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没对王子的美貌进行赞美,他不高兴了。” 阮织:啊…… 阮织憋了憋,没憋出什么彩虹屁,反倒把自己的脸憋红了。 路易斯的笑容越扩越大,道:“辛蕾丝小姐,如果您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也可以不夸的。” 阮织如获大赦,不禁也露出一个稍显真诚的微笑。 与此同时,阿米莉娅从梦中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四下张望并没看到阮织,他握上门把手想要打开房门,却无论怎么使劲都打不开这扇门。 梦中发生的一切一遍遍在他脑海重现,阿米莉娅被这景象所刺激,转身跑向阳台,翻了下去。 然后,跌在了夜色中。 阮织房间离地面四米有余,这样不管不顾地跳下来,不摔腿伤胳膊的说不过去,而阿米莉娅也确实是摔断了腿。 疼。 剧烈的疼痛从断骨处产出,残忍地蔓延全身。 但不及他做的梦导致的心痛更疼。 他梦到阮织见到王子后,对王子一见钟情,不仅与他牵手在舞池里共舞,还答应了成婚的请求。 那双看向他时会柔软如水波似的眸子,那笑起来弯若月牙的甜美笑容,都不再属于他。 他不再是她口中特殊的那一个。 无论他怎么哭泣乞求博得她的再次同情和心软,她都无动于衷。 她甜蜜地牵着王子远离了他。 “阿米莉娅,阿米莉娅!” “你没事吧?” 老鼠先生听到响动都蹿了出来,鸟儿也飞至他的发顶,叽叽喳喳地喊他的名字,关心他的伤势。 这让阿米莉娅又将自己从梦中抽离,强撑着站起来。 “阿米莉娅,你的腿骨折了,别乱动!” “阿米莉娅,你怎么了?是那个人类惹你生气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阿米莉娅想去参加舞会!” 它们簇拥着阿米莉娅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阿米莉娅,听我们一句劝。你这个样子没办法赶去舞会。” 阿米莉娅知道自己太冲动了。 但那噩梦不断在他脑子里重映,他都要分不出梦与现实的界限,更何况冷静思考。 他现在只想见到阮织。 立刻、马上。 他拖着骨折的腿来到了母亲的坟墓前,一跪拜三叩首:“妈妈,您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吗?如果您能听见的话,可不可以满足我的愿望……” “我想见到她,留住她,得到她。” 【警告,警告!任务目标的黑化值达到99!!!任务即将失败!!!】 阮织预料到醒来后的阿米莉娅黑化值上涨。 【宿主,您到底有什么打算?】 阮织:【本来我以为这个世界的会把王子设定为女扮男装,ta才是阿米莉亚的正缘。所以我一开始是想把阿米莉娅引来,让他们相遇来着……】 【可现下看来,倒是没什么必要了。】 【那……】 632还想问,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参加这个舞会并将阿米莉娅的黑化值惹到濒临最高值,是不是不至于? 但,明快的音乐响起。 路易斯伸出修长的手邀请阮织。 阮织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奥拉菲娜夫人充满赞许之色的脸,将手轻搭在了他的手上,与王子一起迈入舞池。 裙摆随阮织的动作舞动,此时此刻,他们看上去无比合拍又无比般配。 众人望向这美好的一幕,生不出嫉妒,只有想维护这份美好的心思。 “辛蕾丝小姐,您在想什么?”路易斯忽然出声。 在想……阿米莉娅。 阮织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抬起眼笑道:“回王子殿下,没什么。” 路易斯笑了下,看破不说破。 “辛蕾丝小姐,您是不是有一位金发蓝眸的朋友?” 捕捉到“金发蓝眸”这个关键词,阮织抬起了头。 她没有隐瞒:“是的,那是我的呃……妹妹。” 路易斯的再次扫了眼大厅,仍旧没看到那抹身影,道:“那她怎么没来参加舞会?” 阮织忍不住皱了下眉。 【阿米莉娅怎么会和王子认识?】 632:【宿主,可以肯定的是,剧情中并没有写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七) 阮织略过路易斯的问题,干脆问他:“王子殿下,您怎么会和阿米莉娅认识?” 她问完,路易斯却没回答她,只是饱含深意地勾起嘴角。 阮织迎上这样的目光,心慌了一瞬,踩了一下王子的脚。 “抱歉,王子殿下!”她急急道歉。 “没关系,”路易斯清浅地笑着,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原来她叫阿米莉娅么,真是个好名字。” 阮织:“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路易斯挑了下眉:“辛蕾丝小姐,您也没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对望半晌,阮织先开口:“阿米莉娅怕生,她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晚宴。” “是么,”路易斯将目光放至阮织身后,意有所指地笑道,“那你身后这位是谁呢?” 阮织回头,就见一人踏着月色,迈步而来。 银白色的长靴点在正红色的长毯上,往上是同色系绣金纹的华丽礼服,勾勒出肩宽腰窄身体曲线,再往上是耀眼的半扎金色长发,露出来者光洁的额头,将其棱角分明、雕塑般的脸彰显完全。 右耳上戴着银色的十字耳钉,鸦羽似的睫毛下蓝色的眼睛像是世界上面积最小的海,深邃晶莹。 是阿米莉娅。 “天——”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以为王子殿下已经够俊美了,没想到这个人还能再惊艳几分。 他的五官真的称得上是上帝精心雕刻的产物,精致完美。 众人把呼吸放轻,动作定格,生怕惊扰这美如神只的少年。 只见这少年直奔辛蕾丝而去,站在她身边,十分霸道地把她与王子交叠的手拉开,放至自己手心,亲密地十指相扣,宣布道:“我的。” 沾满戾气的眉眼跟那日一模一样。 “他跟我辛蕾丝什么关系!” “哦,我的上帝!可别告诉我他也喜欢辛蕾丝。” “这人不会真的是神下凡吧,怎么浑身都在发光?” 阿米莉娅与路易斯站在一处,反衬得路易斯都黯淡了下去,好像此情此景里,路易斯不是王子,阿米莉娅才是。 就连路易斯也不得不承认,辛蕾丝对他的美貌毫无反应正是因为她的身边有阿米莉娅这种绝色。 因为相貌太过漂亮非凡,所以穿女装也不违和。而此刻将男生开始身份展露于人前,又是另一种惊人的美,锋芒毕露般,截走所有目光,让一切黯然失色。 路易斯举手作“投降”状:“恶意别这么大嘛。” 他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她是你的,你跟我说过。” 但阿米莉娅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而是拉着阮织的手就想离开这里。 他的心脏快要受不了了。 在南瓜马车里时,他就在偏激地想,如果、如果阮织真的抛下他选择了王子,那他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吻住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这么想,其实还有一层其他因素在。 他怕,他怕阮织接受不了他是真实性别。 他怕看到阮织愠怒失望的神情,所以自进大厅以来,就没敢跟阮织对视。 可能会有些期盼吧。 期盼她相比于那些负面情绪,惊喜地成分多一些。 或许,也不是期盼,而是奢望。 而阿米莉娅没成功将阮织拉动。 他转头,这次终于与阮织的视线交汇。 阿米莉娅的睫毛颤了又颤,像是在代替他不合时宜的颤抖。 只见阮织摇摇头:“你说错了。” 路易斯惊讶地挑了下眉。 而阿米莉娅瞬间僵直在原地。 那噩梦又开始侵蚀他。 阿米莉娅强压下心脏的痛感,勾起一个笑,俯身就想堵住阮织的嘴,不想再听见什么让他心痛的话。 但阮织像是预料到他就这么做,将手捂住嘴巴,阿米莉娅只吻到了她的手背。 然后,阮织又快速地将手反捂到了阿米莉娅的嘴巴上。 她可是一直提防着“羊变狼”。 在他身体发抖之前,只听阮织很是认真纠正地道:“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阮织第一次做出宣告主权这种行为,虽然差点因为说了半截就引发一场灾难,但出乎意料地,还不错。 阿米莉娅瞳孔地震,似是不敢确认,害怕这是继噩梦之后,仙女教母为他编织的一场美梦。 “看来辛蕾丝小姐早就知道,您的‘妹妹’不是‘妹妹’了,”路易斯轻笑一声,“真是有意思。” 【黑化值-50】 “姐姐……你……” 阿米莉娅鼻头一酸。 他眨了下眼睛,泪珠掉落在了阮织的手腕处——那是他咬过的地方。 泪与咬痕重合,如愿以偿的喜悦彻底席卷了全身各处,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呆呆地站在那里望向阮织眼底,反复确认着句话的真实性。 “是真的,”阮织道,“你是我的。” 阿米莉娅忍不住紧紧抱住了阮织。 阮织被勒得难受,但还是安抚性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抱上了,抱上了!” “安琪拉,你不是辛蕾丝最好的朋友吗,你快去问问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去?路易斯在那里站着瓦数够亮了,我可不想再去做个电灯泡。” 远处的奥拉菲娜夫人眯了眯眼睛,才震惊且怒气翻涌地认出这是阿米莉娅。 奥莉维亚也认出了,脑子还处于惊异状态,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提着裙摆直冲他们三个而去。 打人打习惯了,奥莉维亚举起手就要给阿米莉娅一巴掌。 但现在的阿米莉娅可不是任她宰割的小绵羊。 阮织以为他要像刚才一样施展身为女(?划掉)主角的王霸之气,但没想到,他一手抱住阮织的脖颈,与她相贴,一手指着奥莉维亚,朝阮织告状道:“姐姐,她要打我~” 阮织愣了一下,无奈地笑起来,将奥莉维亚的手拨开。 “辛蕾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奥莉维亚怒不可遏,但顾忌全家人的面子,几乎是压着声音在怒吼。 “知道,”安然无恙的阿米莉娅一来,阮织如得定海神针,心定下来,回答都是淡淡的,“我一直在等阿米莉娅。” 阿米莉娅听此倏地抬起了头:“姐姐……” 抱着胸看戏的路易斯已经把这场戏看明白了,情不自禁地鼓了鼓掌:“看来辛蕾丝小姐是想在今天宣布更重要的事情啊。” 他状似苦恼:“哎呀,我的选妃舞会竟然成你的主场了。” 奥莉维亚:“什么意思?” 路易斯但笑不语。 奥莉维亚又看向阮织,而阮织与仍在远处站立的奥拉菲娜夫人对上视线。 奥拉菲娜夫人压抑着怒色招了招手,像在唤一只有些不听话的小狗。 阮织很浅地露出一个笑容,并没动。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八) 音乐还在奏响。 “去跳舞吗?” 阿米莉娅还抱着阮织的胳膊不放,半狐假虎威半真情实意地对奥莉维亚挑起一个挑衅的笑,听到阮织这句话后,短暂地愣怔了一下。 632显然也很不明白阮织现在在想什么。 它不可思议地问道:【……跳、跳舞?宿主,你觉得当下应该跳舞吗?】 【嗯哼。】 632:【?!!】 不是,宿主,这边的冲突还没解决呢你还记得吗?!! 阮织听不到它的呐喊。 “去吗?”她伸出手,“正好检验一下你的男步有没有勤加练习。” “辛蕾丝!”奥莉维亚想阻拦。 但阿米莉娅有些羞涩地笑起来,将手放到阮织手中,不假思索道:“去!” 两人的行动迅速,奥莉维亚根本没能拦住。 路易斯的这场舞会还真是为阮织做了嫁衣。 灯光暗下,只留大厅中央一束,直照在阮织和阿米莉娅身上。 两人相贴,纤细与修长,甜美与俊美,深棕色的发与金色的发随节拍晃荡,划出漂亮的弧线,似流动的画卷。他们的舞步轻盈而和谐,身姿般配无比。 众人的眼珠紧跟着他们的步伐移动,虽然明白舞会的主场怎么换了人,但不妨碍他们欣赏感叹这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 对于辛蕾丝的忤逆,使得奥拉菲娜夫人的火气又增添了几分。 她不知道辛蕾丝要干什么,只是隐隐感到不妙。 大厅中心。 阿米莉娅半垂着眸子紧紧盯着阮织,问道:“姐姐,你见过南瓜马车吗?” 阮织:“嗯?” “我的南瓜马车就在外面,要跟我走吗?” 阮织还真对这南瓜马车感到好奇。 “好啊,”她应道,“等我们处理好这里的事后我们就走。” “姐姐……”阿米莉娅轻喃出声,忍不住将额头抵上阮织的额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 “所以,阿米莉娅,上天派我来爱你。” 过去三年,尽管阮织对阿米莉娅一直很好,但他的黑化值降了升,升了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不敢完全相信阮织不会抛弃他。 除此之外,因着奥拉菲娜夫人和奥莉维亚,阿米莉娅为求自保只能以女孩的身份生活。 不解决以上问题,阿米莉娅的黑化值不会完全清零。 而阮织今天就是要把所有障碍都清扫。 她弯了弯眼睛,笑道:“好了,阿米莉娅,这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为什么要哭呢?” 自进场都已经哭两回了,等下可能又会再哭一次。 如此,怕是眼睛要肿成核桃。 音乐声变换,变为中场音乐。 舞步停止。 阿米莉娅仍握住阮织的腰,跟她含情脉脉地对望着。 虽然他的眼眶红红的,但并不影响这张脸的美观程度,反倒锦上添花般,像是晨曦中仍挂着露珠的鲜嫩花瓣,平添几分艳丽,更加摄人心魄。 阮织抬手,他很顺从地低头。 阮织便摸了摸他的脑袋。 灯光还聚焦在他们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被其他贵女看在眼中。 只见,阮织转了个向,面朝大家,施施然对着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大家好,我是辛蕾丝·普兰泰金。借王子殿下的场地,我想说几句话。” “我想坦白我本人,以及奥拉菲娜·卡林顿、奥莉维亚·普兰泰金,也就是我的妈妈和姐姐的恶劣行径。” 此话一出,全场嘈杂起来。 “哦!我的上帝,辛蕾丝这是要‘大义灭亲’?” “这可是为王子殿下专门举办的舞会,她在这儿又跳又发言的,把王子殿下放在了哪里?!” “辛蕾丝到底要干什么,怎么还举报自己?” 选妃舞会嘛,有贵女,自然也有贵女的母亲们——贵妇。 这也是阮织选择在这里的原因。 奥拉菲娜夫人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极其在乎与自己有关的地位、名声,不惜改嫁,不惜把第二任丈夫谋害,也不惜把自己的女儿当作追求利益的工具。 在这么多响当当的贵女贵妇面前将她的恶行揭露,将会断绝所有她想向上爬的路,也无疑是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奥莉维亚几步就冲过来,拉住阮织的手腕,这次她也不减小分贝了,而是直接怒喊出声:“辛蕾丝,你疯了吗?!” 阮织被她拽得一踉跄,好在阿米莉娅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这一扶,导致奥莉维亚的仇恨和怒火转移,她指着阿米莉娅,目眦欲裂道:“辛蕾丝,你为了这么一个男扮女装的恶心东西要跟妈妈和我闹掰???” “是不是、是不是他给你下了什么魔咒?”奥莉维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连问出,“他怎么从家里来到这里?衣服从何而来?又是如何隐藏这么多年没被发现?辛蕾丝!你忘了吗,你之前说过他能听懂小动物的话!” “他一定学习了某种黑暗术法,蛊惑了你对不对?!” “姐姐,”阮织摇了摇头,看向奥莉维亚的目光清明,“没有。” 奥拉菲娜夫人也走了过来,将所有怒色埋藏,挂着和颜悦色的笑容,很是亲昵地牵住阮织的手,道:“辛蕾丝,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不同意你跟阿米莉娅在一起。现在妈妈答应你了,别再闹了,跟妈妈回去吧。” 像在纵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反派就是反派,三言两语就能把局势逆转。 但阮织这几年来多次扯谎骗她,早就不再恐惧她。 并且,她偷偷地点击了“超我卡”,演技点满,现在身体颤抖,泫然欲泣,一副内心挣扎的模样。 “妈妈,愧疚感淹没了我。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我梦到的都是他把我拽下了地狱这样的噩梦,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下去,决定赎罪。” 贵女贵妇们小声议论。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做了什么恶行啊,快让我听听!” “哦!我可怜又善良的辛蕾丝,她一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被奥莉维亚和奥拉菲娜夫人左右夹击着,阮织若是再想吐露一些实情的话,肯定会被他们二人捂上嘴巴。 有阿米莉娅在,挣脱倒是能挣脱,但会闹得太难看,便成为这些贵女贵妇眼中的跳梁小丑,还是幽默感缺乏,索然无味的失败小丑。 这时,阮织看到路易斯忽然对她做了个“wink”。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二十九) 阮织还没想通这个突如其来的wink含义何在,人群复又寂静下来,她感知到什么抬头看去,就见面容威严的国王拄着王杖迈入大厅。 众人行礼,阮织趁着行礼赶紧后退几步,把大厅中心让出来。 国王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路易斯,问道:“怎么样了,有满意的贵女吗?” 路易斯也瞟了一眼阮织,笑道:“父王,并未。” “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 阮织心虚。 这就好比把隔壁邻居家小孩昂贵的玩具抢过来玩了半天,被人家父亲发现了。 要多窘迫就有多窘迫。 “没什么,”路易斯从容道,“我们刚才相谈甚欢。” 国王的目光落到阮织身上,他自然注意到了自己儿子一直在偷瞄她。 看到她头上的“淑女”王冠,他便问道:“你就是这一届的淑女?” 阮织上前一步行礼道:“是。我是辛蕾丝·普兰泰金。” 国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问:“听说你还是路易斯选定的舞伴?” “是。” 国王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阮织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问向路易斯:“这位辛蕾丝小姐不合你心意吗?” 路易斯还未回答,这时,国王注意到了阮织身后的阿米莉娅,皱眉:“这是王子的选妃舞会,你是怎么进来的?” 阮织拉住想上前的阿米莉娅,深吸一口气道:“国王陛下,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鼓起勇气向陛下您坦白我们一家人的罪行。” “罪行?” 奥拉菲娜夫人抢先回答,带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歉意表情,道:“抱歉,国王陛下,我是辛蕾丝的母亲,我跟她闹了一些矛盾。她不太懂事……” 奥莉维亚也附和道:“是的,陛下。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实在不适合放到台面上来讲。” 国王眸色一变,颇有些不耐烦的意味,扫向阮织:“是这样的吗?” 这么问了一句,他摆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这是我儿的选妃舞会,我不想你们把它破坏掉,懂吗?” 路易斯不是很在意这场舞会,便道:“父王,您不觉得这些事情比选妃有意思得多吗?” “简直胡闹!”国王陛下指了指周围站立的贵女贵妇们,“邀请这么多人来参加舞会不是让他们干站着听这些废话的! “你抓紧从里面选一个。这样我和你母后也能放心。” “哦,”路易斯道,“那我选辛蕾丝。” 阿米莉娅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像是要将他戳穿,最好是遍体鳞伤、爬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国王的火气上来了,用王杖砸了下地板,:“你!” 路易斯两手一摊:“父王,你也看到了,她的确是最优秀的女孩,我选她是理所应当咯。” 阮织很是感激地看了路易斯一眼。 不管路易斯说这句话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但帮着阮织达到了她的目的。 因为,身为“王妃备选人”的阮织需要接受国王的背景调查,所以,也就不得不听她讲述那些所谓的“罪行”。 国王不耐道:“要说快说。” 奥拉菲娜夫人和奥莉维亚还想插嘴,被国王一个眼神制止了。 “别再多嘴,真是浪费时间。” 奥拉菲娜夫人不敢继续再说,只能目露威胁地看向阮织——你敢说你试试。 阮织回以一笑后,娓娓将奥拉菲娜夫人做的坏事道来。 从觊觎财产下毒害死阿米莉娅的父亲,到虐待阿米莉娅,使得阿米莉娅不得不伪装自己真实性别,到想要将阿米莉娅卖给菲拉斯伯爵,再到指使她钓着达瑞斯、阿穆尔和格莱戈瑞,玩弄他们的感情,最后到想让她成为王妃获得极大权力,一一详略得当地讲了出来。 期间,奥莉维亚怕极了,还不管不顾地朝着阮织大吼,企图唤起他们之间残存的亲情。 被觉得吵嚷的国王一个抬手,她就被拉了下去,无论怎么呼喊都没人救她。 她还叫了奥拉菲娜夫人,但奥拉菲娜夫人也无能为力,闭了闭眼,任由奥莉维亚被拉出去,然后用悲痛又愤恨地盯着还在讲述的阮织。 阮织不受任何人的影响,沉痛道:“我知道,这些罪恶应该被封存起来,不被人知晓才最好。可我实在是感到害怕与惭愧,所以想要将这些罪恶公布于天下。” “罪恶无法抹去,犯下罪行的人应当受到惩罚。这是所有的一切,如何定夺还请陛下来决定。” “我的天哪,奥拉菲娜夫人竟然做了这么多毫无道德的事情!” “现在看来,辛蕾丝好像也并不无辜……” “胡说什么!有这样的母亲和姐姐,她也是被逼的好不好?” “这实在是太心狠手辣了,毒死自己的丈夫还不够,还利用她的女儿们。你看,奥莉维亚就被她教唆成这无可救药的模样了。” 国王没想到信息量居然这么大。 单单是毒害丈夫这件事,奥拉菲娜夫人就该判处死刑。 而其他事情,虽然奥莉维亚和辛蕾丝是从犯,但她们也应该关进大牢,接受刑罚。 “辛蕾丝,你很勇敢。我很欣赏你。”国王道,“但你德不配位,很遗憾无法胜任‘王妃’,还要撤销你的‘淑女’身份。” 阮织对这些接受良好,点了点头。 “至于你的母亲,谋害他人性命,”国王看向早已无力地跪在地上的奥拉菲娜,“关进大牢,不日处死。” 奥拉菲娜夫人也被拖了下去。 她也没想到,她的确培养出了理想中心狠的女儿,但竟然心狠到如此地步。 走之前,她怨恨的眼睛直盯着阮织,疯狂地喊道:“辛蕾丝,我做鬼都会跟着你的!” 【黑化值-20】 国王抬眼注视着阮织:“辛蕾丝,尽管你主动向我说明这些,可作为共犯,你也要受到惩罚,三年牢狱可有意见?你姐姐可是七年,这已经算是对你的从宽处理了。” 听此,阿米莉娅马上行礼道:“国王陛下,我是阿米莉娅·普兰泰金。作为事件中被虐待的人,我请求将辛蕾丝·普兰泰金的刑罚减轻。” 插播·谁家灰姑娘是男孩子啊(三十) 安琪拉也急匆匆地提着裙摆,行礼道:“陛下,我是安琪拉·阿吉拉尔,是辛蕾丝的朋友,我担保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所以希望陛下能减轻刑罚。” 见阮织的大粉头头站了出来,其他粉丝也纷纷站出来行礼。 “陛下,辛蕾丝她善良勇敢,待人真诚,还多才多艺,一直是我们的榜样,恳请陛下不要对她施加惩罚。” “陛下,辛蕾丝还为生活困难的女孩们捐款。这么好的人虽然做过一些错事,可那也是被逼的,所以陛下,我认为这可以谅解。” “陛下,辛蕾丝敢于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还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揭露,坚守正义,忠诚国家,实属难得。您要是对她施加惩罚,那可能会打消掉一些想承认自己罪行人的念头。” “陛下……” “陛下……” “……” 这么多人,都站出来替阮织说情,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国王被吵得脑壳痛。 “行了!”他举起王杖敲了下地板,问道,“由七年减到三年还不够吗,我对她已经很仁慈了。” 路易斯拆自家父亲的台:“父王,不够。我觉得应该免去对辛蕾丝的惩罚。” “这成何体统!” 阮织一直没吭声。 她早就料到,向国王坦白,自己也不能免于一难——这是代价。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是入狱的准备。 是逃走的准备。 阿米莉娅的南瓜马车就在外面,她完全可以拉着阿米莉娅逃离这里。 这可是拥有魔法的南瓜马车,侍卫们可追不上。 但她没料到,这么多人会为她求情。 她以为在她说了这么多恶行之后,这些人会对她改观,只要不提倡加重刑罚,冷眼相待都是好的。 她看着层层站在她前面的朋友们,心下一暖。 怕国王迁怒于她们,阮织站到她们面前,诚恳道:“国王陛下,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我愿意用一生去弥补。” 国王冷哼一声:“弥补,怎么个弥补法?” 阮织道:“陛下,我愿担当您的和平使者,前往全国各地广行善事,大力宣扬您的仁德与恩泽。” 国王不甚满意这个答案:“辛蕾丝。你要知道,给我画一个听上去不错的大饼,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那如果我还可以实现陛下一个愿望呢?” 不等国王反应,阮织手一抬,亮黄色与玫红色的光芒在她细白的指尖交织,映亮阮织的脸。 阮织面不改色地胡诌:“陛下,不瞒您说。是神指引我这么做的,而我作为神的信徒,是拥有一部分神力的。” 众人的目光都被阮织手上的光吸引住。有的人禁不住惊叹出声,又顾忌到国王在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国王这下变了脸色,有些忌惮地看着阮织。 “你想怎么做?” 阮织微笑:“如我所说,我可以满足您一个愿望。” 国王:“代价是什么?” 阮织:“刚刚说过了,放过我。” 国王看了一眼路易斯,深吸一口气,道:“那我许愿我的儿子路易斯摆脱疾病困扰,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众人惊讶地看向路易斯。 路易斯浅浅地一笑,仿若主人公不是他。 阮织没学过医,没有能力治病,但她有很多积分可以兑换“万灵愈康”,包治百病,最棘手的病也不在话下。 她很快购买了一粒,是一颗绿色的药丸,有点像路易斯的眼睛。 “喏。”她将它递给路易斯。 路易斯没犹豫,放到了嘴里。 国王紧张地看着路易斯,只见路易斯身上绿光乍现,整个人仿佛被洗涤过一番,病弱之色荡然无存,甚至红光满面,看上去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那把死亡匕首悬在梁上太久,久到路易斯对于自己的死亡快要麻木,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其实一直想做一个健康、拥有未来的人。 “辛蕾丝……”他唤道,“谢谢你予我新生。” 阮织摇摇头:“你应该谢谢你自己,也谢谢你的父亲。” 国王大喜:“好!辛蕾丝。那我也履行承诺,放你离开。” 阮织早就迫不及待想离开了,她牵上阿米莉娅的手,边向外跑边向身后的朋友们挥手告别。 再见啦。 — 阮织终于见到了南瓜马车。 比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还要豪华,金色的南瓜造型,上有精致的镂刻,轮子也是金色的,笼罩着淡淡的光晕。前面的马是老熟马缪斯,见到阮织就亲昵地靠了过来,鼻孔里不住地呼气,是开心的表现。 阮织捋了捋它的鬃毛,便和阿米莉娅坐上了马车。 内饰奢华,坐垫柔软,从窗口望出去,夜空如一块细腻的黑色绸布,上面绘着星辰闪烁、皎洁弯月。 夜色动人。 阮织对缪斯道:“我们回家。” 夏夜宁静,景色缓缓倒退,阿米莉娅这时握紧阮织的手,问道:“姐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男生的?” 阮织想了想道:“马术比拼后。” 阿米莉娅一惊,脸颊上布满粉色的薄云:“那姐姐,你是不是知道……” 他说了一半,似乎是不好意思继续说了,把脸埋进了阮织的肩窝。 阮织疑惑:“知道什么?” 她只记得那天阿米莉娅坏心眼地把奶油抹在了她的脸上。 “我……吻了你……”阿米莉娅动了动,把脸更深地埋了埋。 阮织:“哈?” 原来那么早就喜欢她了吗? 【你怎么不告诉我?】 632:装死ing。 “阿米莉娅,”阮织抬起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你对你父亲的死亡怎么看?” 阿米莉娅骤然抬起头来,急切道:“姐姐,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你不是她。 你与这件事毫无关系。 阮织放心了,她以为会与他多多少少产生点芥蒂,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阿米莉娅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舞会是不是你故意参加,引诱我前去的? 比如,为什么你看到这一身装扮的我不惊讶,反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又比如,这些年,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但阿米莉娅看着身侧面容恬静的阮织,忽然觉得这些一点也不重要。 他只是问道:“姐姐,你会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阮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我现在只剩你了。” 阿米莉娅不太满意这个“剩”字。 “不,姐姐,”他拥住阮织,纠正道,“是你只有我,我只有你了。” “所以,接下来的时光你都要与我绑定在一起。” “姐姐,我爱你。” — 与主cp无关的小剧场: 有一天骑着毛驴的阿萨遇见了路易斯,用弓箭射死了对他穷追猛赶的狼。 对着俊美的路易斯没有惊艳,反倒引起了路易斯的好奇。 阿萨一向对俊美的男人无感,或者说,对任何男人都无感。 被阮织点拨后的她妥妥的事业脑。 所以她目不斜视地打算从路易斯身旁而过。 反正举手之劳而已。 但路易斯拦住了她,笑问道:“小姐,请问您这头毛驴卖吗?” 阿萨:“不卖。” “那请问您还收仆人吗?” 阿萨:“……?” 学到阿米莉娅精髓的路易斯:“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看上去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 养着就只能当花瓶。 阿萨:“拒绝。” 但已经被阿萨引起兴趣的路易斯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所以最后遭到了阿萨的一顿毒打。 pause(六) “我能不能看一看4126号星际世界后续的发展状况?” “好恶毒”的答案是:“不能。” 阮织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因此得到这两个字的她也没有多气馁。 “好吧。” “好恶毒”很认真地看向阮织,劝诫道:“你不应该去关心一个虚拟世界的。” 阮织垂下眼睫,轻声道:“我知道。” 可知道是一码事,做出来又是一码事。 那些回忆,怎么能轻易割舍,又怎么能强迫自己说只是假的? 它明明。 明明真实地存在过。 — 为避免自己再深陷这种情绪里,阮织回到了现实世界。 “阮织,阮织!”于绘依都要急死了,“睡,睡,还睡!早八要迟到了!” “这可是滕老师的专业课!” 滕老师,要说专业里哪位老师最讨厌,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大家对她极其厌烦,却为了平时分都要充孙子,节节课都要按时去上。 一听到这个名字。 刚睁开眼、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的院织身体抢先一步做出反应,迅速地换衣服,下床,简单收拾好东西就跟在于绘依屁股后面飞奔。 在4126号星际世界,阮织可是个跑五个八百米气都不带喘的alpha,回归现实,她其实是个跑六百米都费大劲的小弱鸡。 等她捂着肚子跑上四楼,对着手机屏保上的课表找教室,早就过了规定时间三分钟。 好在,滕老师也迟到了。 阮织一口气跑太猛,此刻坐在位置上气喘吁吁。 有点爽。 这么奔跑,像是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抛到了身后。 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似怎么追也追不上。 “阮织….…\" 丛芯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小小声问道:“你怎么哭了?” 阮织抬手摸了摸脸颊,果不其然,摸到一手泪。 “哦,”她听到自己故作轻松道,“可能是跑太快被风吹的吧。” 滕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废话,阮织拄着脑袋盯着她,大脑放空。 好久没回到现实世界,感觉这里像是她的上辈子。 虚虚假假,假假真真。 进入“恶女养成游戏”后,这是第一次她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即便身处现实世界,也会控制不住地去想池冗。 从大开的窗户倾泻而来的阳光,洒在空气中,能看到漂浮的细小尘埃。 光影浮动,如梦如幻。 阮织想起十三岁那年,顶着一头银发的池冗,就是踏着这样的阳光进入教室的。 发色耀白,肤色冷白,衬得他眉眼丽,唇色嫣红,精致得若从画中走出。 她那时便觉得,如果比颜值的话, 她定是比不上的。 阮织觉得自己魔怔了。 之前看过一档节目,上面有一个男人跟一个虚拟人物恋爱,她当时还觉得十分荒谬。 现在,她倒是理解了。 — 原来,爱上一个本就不存在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 阮织心里难过,便想叫上阮纵去吃顿大餐。 结果,姐弟两个一见面,面面相觑半晌,纷纷被对方的苦瓜脸逗笑了。 “你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 阮织不知道如何说,阮纵看上去也不想说。 于是,这个话题被揭过,两个人先去披萨自助餐厅靠吃美食填满肚子来弥补心中的空缺。 又去ktv哀嚎了一个小时。 嚎着嚎着阮织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抱着阮纵,把鼻涕和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ktv的大屏上的歌词还在滚动—— 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亲昵,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 载着我飞呀飞呀飞越过了意义。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 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 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云里 …… 阮织不喜欢喝酒,曾被喝上头的阮父骗着抿过一口,就浅浅的一口,她便接受不了,马上扭头吐掉,然后捶了她爸一拳。 阮纵曾嘲笑她,以后有什么应酬的酒局或饭席,人家都喝酒,就她拿出加了三份珍珠的珍珠奶茶跟别人豪迈地干杯。 阮织反驳:那怎么了?酒是真的难喝。以后来我家串门谁喝酒谁滚,我家禁酒。 阮纵夸张地大叫:不是,你也太过分了吧。 没等阮织也给他一拳,他笑嘻嘻道:还好我不喝酒。放心吧姐,我以后也不喝酒。 但现在,抱着阮纵哇哇大哭的阮织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是不是喝酒真的会麻醉一个人的脑子? 阮纵边擦她脸上的泪,边吐槽道:“要是想麻醉你自己,你还不如喝麻醉剂。” 哦,阮织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她哭上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跟喝了酒也没差别。 整个人晕乎乎的,还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望着天花板,上面好像浮现出了池冗的脸。 目之所及,都是他。 阮织抱紧了阮纵,对自己道:“我只允许你放纵这一次……” 睡吧,按你的德行,睡一觉就忘记得差不多了。 — 阮织在现实世界停留了两个月。 该吃吃该喝喝,每天还额外奖励自己一块提拉米苏。 可阮纵及舍友们却奇异地发现阮织的体重不增反降,脸上的肉肉没了,下巴尖了,脖子细了,整个人也看上去高了一些。 于绘依问她怎么回事。 阮织说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命里该瘦吧。 舍友们觉得好笑,但心下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她们都知道阮织看上去很正常,但大多时候丢了魂似的,神游天外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叫好几遍才能把她叫回来。 阮织自然也知道她们在担心她,于是她笑道:“马上就要到歌唱比赛六进四了嘛,我想着瘦一点上台的话会更好看。” 歌唱比赛先在院内选拔,再进行院外pk,十八进十二,十二进六,六进四,四选三,三决一。 阮织跟于绘依一路挤进了前六,大家都觉得希望在即。 能“存活”到这时候,于绘依其实很满意,她一开始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她拍拍阮织的肩膀道:“别有太大压力,就算我们没得第一名,身为你的好舍友也是会帮你抢票的。” 阮织笑了笑,说好。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一) 【游戏启动中——】 【即将进入游戏——】 【恶女游戏身份卡七:意识觉醒者】 【选用:362号修仙世界】 【任务:你原本是男频修仙文中的后宫之一,因缘巧合之下觉醒了自主意识,便开始处处针对手握金手指的龙傲天。请作为邪教魔头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数据清除(注:邪教魔头身份不可遗弃,不可变更)】 【祝玩家“阮织”一切顺利!】 — “好恶毒”顾忌到阮织的心情,动用关系把她塞到了其他的任务处。 虽然也是扮演恶女,但主要是借着恶女的壳子清除世界里的“垃圾”,即其他游戏的玩家——通行证过期的那种。 “好恶毒”道:“这次你就当个“清洁工”,所有的任务指令由系统发布,你不用动脑子,就当在世界里度假就行。” “这么好?” “好恶毒”扬起下巴:“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为你争取到这种任务手对我来说拿把掐。” 阮织毫不吝啬地给他竖大拇指:“有你真是我的荣幸!” “好恶毒”不知为何对这一套免疫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骄矜不已,而是略微嫌弃地皱了皱脸,道:“你怎么能这么饿成这样?” 阮织:“……?” 阮织:“不好看吗?最近找我要微信的男生可多了呢。” “好恶毒”向来与人类的审美不太一致,一听,露出一副着实理解不了的亚子,道:“真是丑死了,我命令你结束这个任务后把自己弄回原来的样子,我会检查的。” 阮织:“……不至于吧。” “好恶毒”霸道总裁上身,霸道得不得了:“我说至于就至于。” 阮织只能一味地奉承加顺毛:“好好好,‘好恶毒’大人,我尽量。” “好恶毒”:“哼。” “好恶毒”这个傲娇怪霸道就霸道吧,阮织还能应付一下。 进到362号修仙世界后,她遇到了真正傲视群雄的男频文主角,那才叫一个霸道。 霸道到她恨不得用积分兑换几罐洗洁精给他去去油。 阮织这次的身份是邪教魔女莘绫,是邪教里万人之上的首领,随便招招手便可号令成千上万的邪将,指哪打哪不在话下。 而她这次要清扫的“垃圾”名为李昊穹,是“无脑逆袭爽爽爽”游戏的玩家。 这个游戏名称一听就不符合公序良俗,自然不具备一个正常游戏的条件,所以并没有获得362号修仙世界的通行权,但它不知使用了什么道具,将李昊穹送了进来,成为了“黑户”。 在他的任务线里,他是从一个普通的放牛娃开始的。 逆袭嘛,出身都不怎么好。 但他有“无脑逆袭爽爽爽”派来的系统帮助,靠着一个个“魅力增强”“洗身伐髓”的道具,让邻家可爱的妹妹就与他定下亲事,让测仙质的女修为他破例多测试了一遍仙质,还让仙门所有的师姐师妹们都对他芳心明许,争风吃醋。 不仅如此,先祖魂魄赏识传授秘法,秘籍法器手到擒来,灵宠妖女倒贴,反派和炮灰降智,想要什么有什么,不消几年李昊穹便统领人仙妖魔四界,坐拥后宫无数。 一路开挂,可谓将整个362世界搅得面目全非,天翻地覆。 而按李昊穹的任务线,莘绫也是其后宫之一,是仅次于正宫的存在,可以算得上“贵妃”。 现在剧情已经进行到李昊穹来魔界准备“收服”她这个邪教魔女。 顶着莘绫身份的阮织:“……” 她觉得被这种人盯上有点恶心怎么破? 【宿主您好,666号系统报道。】 【你好。】 【请问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吗?】 阮织正好有问题需要解惑。 她问:【“清除”是指将任务目标杀死吗?】 666:【虽然他的最终结果必然是死亡,但宿主您的任务重点是让那些围着他打转的人物回归正常,最好是能把任务目标打回原形,让所有人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阮织:【懂了。】 阮织打算去见一见这位叫李昊穹的仙士。 邪教其实就是魔族。 而魔族地处魔域,不是正派人士说打就打的地界,就算李昊穹再牛x,也暂时没有那个能力一挑万,所以他进入魔域的方式是“自投罗网”。 莘绫受伤,需要仙士的修为恢复伤势,近日便一直命魔修们潜入人界偷偷抓捕仙士,李昊穹就是趁这个时机主动被魔修抓住,关进地牢。 这人自持有金手指在身,有信心让莘绫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心动,自然也不惧怕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 阮织拾级而下,从容地来到关押仙士的地牢,抱着胸打量里面二十几个人的面孔。 有的人见了她,情绪异常激动,立马冲上来大骂“妖女”。 阮织如今的长相的确配得上“妖女”这两个字。面容妖艳,上挑的眉眼魅惑,饱满的唇珠鲜红,身上着一袭红色纱衣,腰间系一只银色铃铛,走动起来铃铃作响。 本来还是光着脚的,但阮织实在不能适应光脚走路,便找了双鞋穿。 “妖女,快放我们出去!” “休将我们乾坤宗看贬,不出三日,便将踏平你魔域。” “对,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等我师兄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被掳来的大多都是年轻仙士。年轻一向跟气盛分不开,有第一个冲上来的就能带动其他人同仇敌忾,愤慨无比地指着阮织骂嚷。 阮织充耳不闻,还在寻找李昊穹。 一般情况下,龙傲天的样貌都是要突出一些的。阮织便挨个扫过,只找模样好看的仙士。 仙士修炼吸收灵气,而灵气潜移默化下能影响其面容,虽不至于到换头的效果,但总体上不会有丑的。 阮织一开始以为会很费劲,但没想到扫了几眼,就跟角落里本来正在打坐的一位仙士对上了眼。 他身姿挺拔地盘坐在地上,眸光清浅地望过来。 皮肤冷白,长发乌黑亮丽,脸上即使沾上一点灰尘,却也仍掩不住的桃李艳色。 【这是李昊穹?】 如果这是李昊穹,那阮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倒贴他了。 但凡是个颜控,哦,还有手控——阮织看到那人扶在膝盖上的手骨节分明,应该都抵挡不了这人的诱惑。 可666否认道:【不是,您刚刚略过了李昊穹。】 阮织:【……?】 她刚刚…… 应该没有遗漏模样相对出色一些的仙士吧?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 阮织又倒回去看,这次才看到了真正的李昊穹。 至于为什么这次一眼认出他是李昊穹。 阮织觉得这个世界能第一眼就对她露出势在必得目光的人,除了李昊穹,她想不出第二个。 那目光,毫不掩饰且不容忽视。 见她回望,还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五秒做了八百个假动作。 转头,晃手腕,双手交叉,整理衣领…… 阮织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这是李昊穹?】 666:【没错。】 阮织:【……】 怎么说呢…… 有点难评。 不能说不好看吧,他最起码在这二十几个仙士之中也是英俊的,但还是……emmm……没刚才那个人带来的惊艳更多。 尤其是,阮织十分不喜他的眼神,油腻腻的,一副“天下我最帅所有人都得跪舔我”的吊样。 长这么大,真的没人打他吗? 要是阮纵是这熊样,阮织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真的不理解。 李昊穹身上的衣服样饰跟刚刚那人的一模一样,可以看出他们同属一派——那么,派中已经有了如此惊艳绝伦的仙士,为什么还能看上这个李昊穹呢? “无脑逆袭爽爽爽”给的道具就这么有用吗?有用到让那些小迷妹都瞎了眼看上这种普信男? 阮织正费解地想着,666提醒道:【宿主,李昊穹使用道具“一见钟情”。】 阮织:【?】 阮织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歪了歪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反正阮织没有怦然心动,还忍不住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李昊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爽度”系统播报:【莘绫当前好感度:-2】 李昊穹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我不是花费999个积分兑换并使用了“一见钟情”吗?按理说她这时候应该爱上我了,怎么还不增反降呢?!!你是不是出什么bug了?】 “爽度”系统的屏上滚动起乱码:【出错,出错!检测到不知名bug出现!】 【什么意思?】 但李昊穹问完,“爽度”系统的屏幕熄灭,不再搭理他。 李昊穹:【?】 李昊穹:【真是艹了,你不能白吞我999个积分啊!!!】 …… 666扫描了阮织一下:【检测到宿主自身带有免疫系统,此类道具对您无效。】 阮织:【免疫系统?我怎么不知道?】 666:【是您的身体自发生成的保护系统,我也不知道。】 【……好吧。】 阮织也不纠结此事,有免疫系统是好事,虽然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受一个莫名其妙的道具影响。 但她点击“超我卡”,装出一副对李昊穹动心的模样,眸光闪烁,抬手使用“隔空取物”的术法就将李昊穹的脖颈抓在了手心。 阮织只会扮演一种恶人,还是第二个世界里演话剧学会的。 她此刻勾起红艳艳的唇,笑得无害,声音因为压低显得有些慵懒,眉眼却阴沉:“吾见你生得俊俏,不如你留下来做吾的娈宠如何?” 李昊穹明显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的道具究竟生没生效? 难不成是系统出了bug,搞错了数据? 但他愣怔了一下,瞬间换上羞愤的神色,喊道:“妖女,我是不会同意的!” “休将那讨人厌的妖与吾相提并论,吾是高贵的魔,”阮织依旧维持着微笑,“只要你顺从吾,吾可以给你这些师兄弟们一个痛快。” 被cue到的师兄弟们义愤填膺。 “不叫你妖女,叫你魔物怎么样?!” “李师兄,别听她的,就算是我们死,也不会让你被糟蹋!” “魔物,你有本事放我出去,我们单挑!欺负李师弟一人算什么好汉?!” 他们又开始吵吵,只动嘴不动手。 唯有一人拔出了剑,剑光凛冽,在阴暗的地牢里若一弧月色。 绣着浅蓝色云海的雪白仙袍清冷皎洁,衬得他身形端正颀长,他眸子清凌凌地望过来。 阮织不自觉挑了挑眉。 “好样的,路悬舟!” “路悬舟,从今天开始我敬你是条汉子!” “路悬舟,冲啊,杀掉这个魔物救我们大家出去!” 可阮织与他对上视线,没看到里面的杀意和反抗,却懂出了……着急和担忧……? 不是对李昊穹,而是对她。 阮织:【???】 阮织:【这个叫路悬舟的担心我干什么?】 666回道:【宿主,他是362号修仙世界的主角,被李昊穹抢去了光环,沦为了背景板,也成了万人嫌。】 【啊……怪不得。】 她就说颜值这么出众的人不是主角说不过去。 阮织觉得他有点惨,便抬起另一只手,心念一动把路悬舟也“取”了出来。 跟李昊穹待遇不一样,路悬舟只是被牵住了手腕。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阮织带着两人瞬移回了自己的自怜殿。 李昊穹被阮织甩在了地上,而路悬舟稳稳地站着。 阮织松开他们后,踩着漆黑的台阶坐上了由黑色荆棘缠绕的王座,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托着腮看他们。 她眯了眯眼睛,笑道:“吾觉得你们二人都很符合吾的审美,但名额有限,不如你们斗上一斗?” 李昊穹被掐了半天的脖,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咳了几声,只听到最后一句“斗上一斗”。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嘛,他懂,所以他撑着身子站起来,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路悬舟看了他一眼,垂着漂亮的眼睛,很是恭敬道:“大人,他不愿意,让我来吧,我愿意。” 嗓音清冽,如冷泉击玉石。 李昊穹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立马扭头怒瞪他,无声威胁道:“别坏我好事。” 阮织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依旧拄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二人的反应。 半晌,她道:“既然你们不愿意争斗,那换一种方式。” 阮织抬起纤纤玉指,虚点了两下。 “点兵点将如何?点到谁吾就选谁。” 李昊穹吞了吞口水,他计算了一下,从谁开始,就会到谁结束,主要看莘绫先点谁。 却只见,阮织的手点向路悬舟,弯起眼睛:“就是你了。” “真是公平呐。” 阮织很是满意。 李昊穹还没来得及反驳这不合理。 下一秒,阮织挥手扇出一阵风把李昊穹挥了出去,殿门打开又合上,只剩阮织跟路悬舟两人对望。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三) 阮织这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被赶出去的和被留下的都没反应过来。 李昊穹一屁股倒在自怜殿外的空地上时还有点发懵。 而殿内的路悬舟有点茫然。 他看着阮织,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选中。 阮织留下路悬舟是想跟他合作。 跟男主大大齐心协力,扳倒李昊穹更容易些。 但刚刚装x(咳咳)装猛了。 为了营造居高临下的魔女本女形象,她登上了冰凉的王座,可现在她要跟人合作,总不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吧。 所以,她往下迈,还没迈下去,就听666道:【宿主,李昊穹使用道具“移情别恋”(max版),请您注意。】 阮织:【嚯。】 他真有钱。 刚用完一个道具,又买了一个道具。 不像她,穷得叮当响。 阮织思维发散了下:【话说,我把他从这个世界清除,他的积分能归我吗?】 666:【不能。李昊穹的积分都是从不正当渠道获得的。】 阮织眨眨眼,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那我在他被清除之前抢……不是,让他赠予我呢?】 666:【……】 666:【不能。】 阮织有点失望:【好吧。】 不知道这“移情别恋”又是什么,因为阮织还是毫无感觉。 但,下一秒,李昊穹推门而入。 也不能说是李昊穹,因为他顶的不是自己的脸。 是池冗的。 “移情别恋”不单单是作用于阮织的,而是变相地读取阮织的记忆,将李昊穹变成阮织如今最喜欢的人。 当然,还会令阮织错认为李昊穹就是本人。 而免疫系统只防产生错误情感,不防记忆盗取。 阮织瞳孔紧缩,呆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她知道这是赝品。 可她好久没见池冗了。 哪怕是假的。 李昊穹在路悬舟旁边站定,见阮织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忍不住不屑地乜斜了一眼路悬舟。 是男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争不过他。 他正洋洋得意着,点开莘绫的好感度一看,又不禁皱眉:【莘绫的好感度怎么没涨?她现在明明很喜欢我。】 “爽度”系统:【已刷新。莘绫当前好感度:-2】 【你是不是真的出bug了?刚才我就觉得你播报的好感度有问题。】 【经扫描,未发现自身出现bug。】 阮织看着表情丰富的李昊穹,忽然想笑——池冗风评被害。 难以想象,那张脸还能露出小人得志的表情。 也是帅的,但搭上李昊穹脖子以下的部分,就显得有点猥琐了。 阮织以为自己能憋住的,但李昊穹为了刷好感度便硬生生摆出温柔的模样,虚假地笑着,还朝她张开了双手,喊道:“莘绫~” 这货不对板的神态和动作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实在憋不住了,阮织便笑了出来。 是跟莘绫人设不符的、明媚生动的笑。 李昊穹被这笑勾到了,以为有希望,便上前一步想主动抱住她。 阮织快他一步,躲开了。 她笑着,很是坚定地道:“你不是他。” 也没人能是他。 池冗就是池冗。 说完,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满脸。 她不想哭的。 谁叫眼泪不听话。 …… 过了两三秒,她突然意识到当着不熟的两个人哗哗哭有点丢人,便想从身上找个能擦眼泪的东西。 但她正摸索着,一条洁白的帕子递到了她面前。 握着帕子的手净白如玉,不用想,阮织也知道是路悬舟。 她接了过去,迅速把眼泪擦掉,又想端回高贵且睥睨天下的魔女形象。 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虽然没明确规定要保持人设,但为了避免大家以为她是夺舍而来的,把她放火炉里烧死就不好了。 她刚端起架子看向二人,却又蹙起眉头。 等等。 阮织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 她之前没注意到,现在顶着池冗脸的李昊穹和路悬舟站在一起时就很明显了——路悬舟有点像池冗。 说不上哪里像,就是觉得格外神似。 尤其是他盯着自己时,那一错不错的目光,瞳孔中只倒映着她一个人,像有什么话要说,又像是只想这么简单地看着。 这么对比下来,竟比那个顶着池冗脸的赝品还像正品。 错觉吗? 阮织晃了晃头,企图摆脱这种错误的感知。 她应该只是太想念池冗了。 而李昊穹还没死心,侥幸地认为莘绫只是太爱了不敢相信而已,便又巴巴地凑上前来,道:“莘绫,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我吗?” 最喜欢……么? 阮织盯着他,笑了下:“可你要知道,最喜欢不是只喜欢啊,我能最喜欢你,也可以最喜欢别人。” “……???” 李昊穹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阮织眉眼弯弯,看起来很是无辜,但吐出来的话却字字扎人。 她道:“李昊穹,你别顶着这张脸恶心我了,你真的不配。” 【莘绫当前好感度:-20】 李昊穹表面僵在原地,内里却炸开了锅:【都负二十了!!!再负就不是讨厌,而是恨我了,你这破道具到底有没有用?!】 “爽度”系统:【有用。】 【有用她的好感度降个屁啊?!】李昊穹要气死了,这个“移情别恋”(max版)可是花了他2000积分!!! 2000啊!2000! 有用还好说,无用也能接受,但tmd为什么偏偏用了会产生负面效果!越用好感度越降?!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这还攻略个屁啊! 他越想越气,他之前攻略别人的时候都没怎么费力,简简单单就让人死心塌地,哪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他干脆道:【我不攻略她了,爱谁谁。还骂我,我今天一定要让她好看。】 “爽度”系统提醒道:【您未来统一四界缺不了莘绫。】 李昊穹深吸一口气:【……好。】 阮织也真是烦了。 她特别烦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更别提什么好听的话了。 阮织又看了眼路悬舟,仍然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也乱糟糟的。 她挥了挥手,将这两人都挥了出去。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四) 阮织:【我有一个问题。】 666:【宿主,请讲。】 【除了玩家能够在各个世界穿梭、办任务,还有其他身份的人被允许各个世界穿梭吗?】 666:【您是指……】 【真的有吗?】 【**也可以,但**是****(哔——)】 权限原因,666被强制下线五分钟。 被消音的内容阮织无从得知,666暂时也不能与她说话,阮织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目光无焦距,放空自己。 因为刚刚哭过一场,大脑可能比较疲累,她放空着放空着就合上了眼睛。 李昊穹和路悬舟被侍女带去了其他寝殿。 身为魔女的娈宠,本来是没有这么高的待遇的,让他们睡地板就不错了,但阮织想了想,还是让侍女准备出了两间房。 娈宠又不是真的娈宠。 总不能真的让他们睡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 不是怕他们着凉,是怕他们搞暗杀。 可以说,三个当事人,除了心大的阮织,谁都没睡着。 李昊穹又怒斥了一遍“爽度”系统,朝它索要赔偿,扯皮了半天,无果。 而路悬舟坐在床上,想要摒弃杂念入定修炼,但总是遏制不住地想到阮织。 想到她走路时响动的铃声; 想到她触碰自己手腕时掌心的温度; 想到她的笑,也想到她的……泪。 明明只见过今天一面,可路悬舟却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深厚无比,就连她哭泣,他都会心痛不已。 这心动,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 理应如此般,他路悬舟注定会爱上莘绫。 或许,也不是注定。 就算不是注定,他好像也会一眼爱上她。 — 莘绫是如今的魔女。 权力之巅向来是由手足的遗骸筑就。 魔族之王也不例外。 年少的莘绫是踩着兄弟姐妹们的头颅才登上今天这个的位置。 所以,每至夜深人静,那段血腥征伐的记忆便会如梦魇般缠绕着她,使她无法逃脱那残酷场景的反复噬咬。 兄弟姐妹们的面容在血雾中扭曲,他们的眼眸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每一次挥落都伴随着骨肉分离的声音,那刺耳的声响如同永恒的诅咒,回荡在莘绫的梦魇之中。 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便也从不知道自己会梦游。 而阮织没有莘绫的记忆,自然也不会梦到这些。 但莘绫的身体还保留着梦游的习性,阮织熟睡之后,身体便自发地行动起来。 莘绫的眼睛很大,眼皮并不能完全遮住眼球,这就导致她闭眼时还会留下一条比较宽的缝隙,跟清醒状态相差不大,不仔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在睡觉的。 路悬舟的门前守了两位魔修,他们见阮织走过来,连忙行礼并问候:“吾王永王!” 睡梦中的阮织听不到,推开门就进去了。 魔修一号二号贴心地将门关上。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路悬舟早已听到了魔修们的问候声,但亲眼见到阮织朝自己走过来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下榻正要行礼,就见阮织贴了过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大人……” 猝不及防,路悬舟就被阮织带倒,倒到了床上。 路悬舟:“!” 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发丝的馨香扑满他所有呼吸的空间,阮织的唇几乎要挨上他的颈侧,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引起他阵阵战栗。 路悬舟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 可是,那隔着衣物感受到的温热体温,仿佛要焚烧他全身,贯穿他的心脏。 那也能是假的吗? 他不知道。 也不敢动。 他只能轻轻叫道:“大人,大人,您是喝醉了吗?” 阮织听到他的声音,动了动,似乎是不舒服,搂住了路悬舟的脖颈,跟他贴得更近了。 路悬舟的心脏要爆炸了。 狂躁地跳动着,一下一下又一下,速度极快,像是要从胸膛里飞出来亲自挨着阮织。 他动了动喉结,做了几个吸气呼气稳住心绪,并下了决心。 路悬舟道了声“得罪了”,便把阮织抱起,放在床上,也将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放到床上。 做完这些后,他便静静望着阮织的睡颜。 明明是张扬明艳的长相,但他硬生生觉出些乖巧可爱来。 是真的可爱。 他想。 他的眼睛细细描摹阮织的眉眼,从眉骨、鼻尖,再到……嘴唇。 眼睛有点不受控制,他眨了下眼,还是没能控制它从那花瓣般粉艳的唇上移开。 他盯了半晌,最终也只是伸手勾住了阮织的指尖。 — 阮织醒来的时候,天塌了。 她睡觉有抱玩偶的习惯,所以,此刻路悬舟就像一个大型玩偶一般被她胡乱地缠着。 她的头压着人家的手臂,手搂着人家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雅观一些。 关键是她把腿也压在了人家腿上! 姿势怪异不说,她不信路悬舟这么躺一晚上会好受。 阮织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看路悬舟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我什么时候跑来这里的?】 666:【您入睡半个小时后。】 阮织:【?】 阮织:【你不叫我,也不提醒我???!】 666:【宿主,多与男主接触无害。】 阮织:【……?】 阮织:【那也不能这么接触啊666。】 666显然不能理解,电波一直在波动,波动好半天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阮织:【麻烦你帮我看看路悬舟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 666:【醒着。不过在装睡。】 是了,如今这种局面,谁先第一个醒来谁最尴尬。 阮织痛心疾首地想,她都让路悬舟难受一晚上了,现在该轮到她付出了。 思及此,她睁开了眼,撤开自己的头、手和腿。 路悬舟还在装睡。 看来是想给她一点颜面。 阮织本也想识相地偷偷离开,就当两个人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对,本来就是什么也没发生。 但脑子想走,身体却没动。 她坐在床上,明目张胆地注视着路悬舟的面容。 “路悬舟,”她喊道,“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五) 路悬舟的睫毛颤了颤,打开了,露出一双清透的黑色眼瞳。 阮织望着那双眼,心不由自主地静止了一瞬。 有点像在楼梯上差点踩空的感受。 阮织还是觉得他跟池冗很像。 她试探道:“池冗?” 路悬舟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疑惑,他也坐起来,问道:“大人,您是在叫我吗?” 阮织轻轻摇了摇头,没解释。 【我可以对男主说我是来帮助他的吗?】 【……理论上可以,暂时没有先例。】 在李昊穹面前装两下子,阮织还觉得蛮有成就感。 但在路悬舟面前,再端起霸道魔女那一套显得有点弱智。 所以,阮织开门见山道:“路悬舟,你应该看出来我不受李昊穹影响了吧?” 她问完,路悬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眉头微蹙,不解地望着她。 “大人,您这是何意?” 阮织正要往下引,突然发现他俩谈话的地点好像不是很合适。 这张床榻不算大,两人面对面盘坐在上面,膝盖会微微碰上膝盖。 阮织静了两秒,迈下了床。 她梦游没穿鞋来,此刻光脚踩在暗色的地板上,衬得一双玉足愈发无瑕细腻,尤其是脚腕上环绕的红绳作点缀,更让人忧心这地沾污了这双脚。 特殊情况,阮织觉得光脚也没什么。 但路悬舟的视线止不住地往上面飘,抿了抿唇,也跟着跨下了床,也没穿鞋。 虽然路悬舟脚上还有袜子,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阮织知道自己的大脑开机缓慢,常常在睡醒之后靠直觉行事,不考虑得失,不计后果,有时候迷迷蒙蒙的,还会做出让自己尴尬到无地自容的行为。 可她觉得她今天还好啊。 脑子清醒得很。 所以,今天是面前这位大哥开机慢吧? 两个人都光脚,面对面站着,这画面会很好看吗? 阮织:“……” 阮织:“…………” 她不懂路悬舟在想什么。 “算了,等下吃完饭再说吧。” 阮织挥了挥手,准备离开这里,出去觅食,却听路悬舟叫住她:“大人。” “怎么了?”她回过身。 只见他又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您如果不嫌弃的话,可穿我的鞋离去。” 阮织觉得他有点好玩。 她往回走了几步,靠近他,掀起一点细微的笑意来,道:“小仙君,你看话本里哪些魔女是穿鞋子的?” …… 走出路悬舟的寝殿,阮织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刚刚……是调戏吧?是调戏吧! 一定是的吧?! 简直太可怕了。 调戏男主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好像被莘绫腌入味了。 明明她才演了一天不到。 如果“好恶毒”和卉羽在这里,不会觉得可怕,反而会感到欣慰。 演技这东西原来也需要顿悟吗? 看,我们的阮织小同学,简简单单掌握了人物之精髓,把完全自己代入了角色,非必要不分开了呢。 其实,莘绫这个人设如果不往深处解剖的话,单看表面很好拿捏。 狠,坏,毒。 轻佻迷人又冷酷。 这种脸谱化的反派恶女形象,不光小说里有,好多电视剧里也都有。 而阮织恰好看过此类,因此,学顺脑了就会不小心混淆自己和她。 当然,摆脱“罪名”归摆脱“罪名”。 阮织还是觉得自己刚刚那句好!油!啊! 她是怎么能想出“小仙君”这种词汇的呢? 简直可以与李昊穹相媲美。 怎么,她要在362号世界与李昊穹进行一场“谁是油王”大赛吗?获胜者可以得到万亩油田? 真的栓q。 阮织立马否定自己“今天还好啊”“脑子清醒得很”这套说辞,并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直没开机,也就现在醒悟过来时,大脑才开机。 事实证明,是真的。 阮织回过味来:【我怎么到路悬舟床上的?】 666:【宿主,我也是昨晚才得知。莘绫会梦游。】 阮织:【!】 阮织又要吓死了。 她万一今天晚上梦游到李昊穹房间里怎么办? 【我怎么样才能不梦游?】 666:【……您……把自己捆住?】 阮织:【……】 阮织:【再说吧。】 666还有一件事没告诉阮织。 阮织没主动问,这个有些一板一眼的人工智能也就没说。 昨天晚上,路悬舟把她放到床上后,便准备下床到外榻上打坐,但,阮织拉住了他。 就因为路悬舟鬼迷心窍偷偷勾了一下她的手,再想抽出时,却被紧紧握住。 不知道阮织梦到了什么,嘴里嘟囔着:“池冗……” 梦话嘛,大多都是口齿不清的,何况阮织的声音那样低。 但路悬舟就是听清了。 听清她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他想,或许这就是她不会被李昊穹的手段蒙骗的原因吧。 因为心有挚爱。 爱…… — 可能连在心里想都不能想李昊穹吧。 阮织刚想了一下,李昊穹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还好“爽度”系统也不是无所不晓的。 李昊穹并不知道阮织是从路悬舟房间出来的。 所以此刻鲜见地没搞什么幺蛾子,而是正正经经地单膝跪在阮织面前道:“恳请魔王大人放过地牢里的仙士。” 阮织不信他有这么好心。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影帝附身:“哦?那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李昊穹道:“我知一隐蔽山谷,其间天材地宝之数不胜数,可治……”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阮织懂了。 ——可以治疗她的伤势。 还是那句话,阮织不信他有那么好心。 【他想干什么?】 666:【回宿主,经过缜密的推理,李昊穹只是在刷您的好感度。】 阮织:【……?】 【救仙士是为了彰显自己大义凛然,重情重义,自己深陷魔宫,还挂念其他仙士;说出天材地宝只是想拿一些药材哄您开心,让您上钩。】 阮织听后,抬手打出一道魔气注入李昊穹的额心。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吾受伤的,”阮织翘着手指,打量涂满红色豆蔻的指甲,像是不在意这件事,她抬眼勾了勾嘴角,眸子里却无半点笑意,“但,你说的那个地方,吾很感兴趣。” 插播·如果我是游戏菜鸟你还会爱我吗?(一) 【平行世界,一个小脑洞】 —— 【主播,主播,我来啦,你有没有想我啊!】 【呆呆宝宝,今天玩什么游戏呢?】 【宝宝,抽我抽我抽我!】 【……】 阮织坐在摄像头前调试着设备,浅栗色的发打着卷靠在肩膀上,露出的下巴弧度优美,樱粉色的唇涂了浅浅的一层唇釉亮晶晶的。 她戴上耳机,回弹幕道:“今天发福袋,被抽中的人我陪他玩一局游戏。” 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福袋出现在左上角,开始倒计时。 阮织是一个游戏主播。 不是特定游戏的主播,是什么游戏都会尝试一遍,玩什么游戏看心情的心情主播。 她穿着简单的粉色毛衣加背带裤,只露下巴和唇表明自己不是伪娘。 【看这么多次呆头了,幸运福袋能不能降临到我身上?】 【不是,这么一个菜鸟主播除了声音好听有什么可取之处?想不明白怎么火的。】 【你懂什么。没听说过英雄惜英雄?】 【你们吵吧,这唯一名额肯定是我的。】 直播人数其实不算多,也就一千多人反复横跳,但弹幕刷的嘎嘎快,有的阮织没看清就飘过去了。 倒计时结束,福袋中奖人选揭晓。 阮织看了一眼,念道:“恭喜‘猫猫爱倒立’被抽中。” 【天,这是何等运气!我羡慕了!】 【我出一百块买你的id!】 【我是新人,请问这位主播的声音一直这么好听吗?】 【能不能来首《好汉歌》?】 猫猫爱倒立:【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呜呜呜,这等好事终于轮到我了。】 阮织:“上麦吧,玩什么游戏?” 阮织同意“猫猫爱倒立”的连麦申请,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少女音传出来:“呆头,我打第五人格贼6,让我带飞你!” 阮织今天心情不错,也想玩《第五人格》,便欣然同意了。 【无意点进来。这主播打游戏厉害吗?】 呃…… 看到选中“律师”这一角色的阮织开局就蹲在草丛里,等到确定一溜是“调香师”后,才放心地跑出来修机,一排排弹幕打出了:【???】 问号刷过去后,常驻粉丝不慌不忙的发话—— 【一看就是新粉,像我们老粉早就习惯了。】 【咱呆头走的就是这个路子,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哈。】 【重新说一下,这是我们的“菜鸟之王”,任何菜鸟玩家都能在她这里找到安慰。】 其他游戏主播直播都播点惊心动魄的“遛鬼”技能,博点噱头。 而阮织不一样,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搞,修机修了一整局,就连“监管者”追“调香师”路过她一下子都要蹲一蹲、藏一藏。 太过人才,硬生生把一个刺激型的对抗竞技类游戏玩成了捉迷藏。 点进来瞧一瞧的路人:【这是什么另类的博眼球方式吗?】 新粉:【话说,你们真的这么无聊能看一个人修一整台机?】 老粉很镇定,也很知足:【有修机看就不错了,有的时候呆头被监管者撑不过60秒,亲密到跟椅子分不开,那才叫没看头。】 路人:【……】 新粉:【……】 是吗,现在已经开始流行“毫无技巧,纯靠躲藏”的游戏主播了吗? 真的,没有人骂她吗……? 当然有。 阮织最开始做游戏主播就是因为被骂。 这事情还得从她那个糟心的弟弟说起。 阮纵有个电竞梦,但他的梦想没办法萌芽,因为阮父阮母是绝不会允许他放弃学业,转去打游戏赚钱。 所以,阮纵只能大学的时候积极上分,寻求一下胜利的喜悦。 他做过陪玩赚外快,后来因为他的某个花孔雀舍友的带动开始搞游戏直播。 不媚粉,不聊骚,只炫技。 除了打游戏时会膨胀不已夸自己两句,一点也不谦虚之外,其他没得说。 颜值、声音、技术,有一样便是顶流,更何况他有三样。 阮纵小火了一把。 而阮织还没来得及知道。 阮织敢保证,如果她知道,她绝不会那么做。 谁敢相信,就因为那天她中彩票中了五块钱很高兴,想玩把第五人格,命运的齿轮就缓缓转动了。 阮织一上线,便看到阮纵在线,于是邀请他组队。 阮织真的很菜,她每次都必须确保队伍里有明确的ob(牵制)位才能放心。 阮纵就是最佳人选。 但没想到,阮纵会拒绝邀请。 阮织:“?” 向来只有她拒绝阮纵的份儿。 阮纵敢拒绝她? 那便再邀请一次。 而阮纵那边正在直播,阮纵不想姐姐卷进来,利落地点了拒绝,但还是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呆脑哥哥,这呆头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儿吧?】 本来有很多女粉被阮纵的颜值与才能吸引,但观看过阮纵的直播后,大家的心思都不再是“好爱好爱”而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直的直男?滚吧!” 大家也不再伪装什么“淑女”,句句真实阮纵:【不是哥们,你往哪儿撞呢?瞎呀,都撞椅子上去了,吃了个大震慑,活该!】 这便是始于颜值,忠于狗屎。 所以,女粉们跟阮纵称兄道弟,男粉们更是好损友一辈子,都不会特别在意阮纵的女朋友,除非是想吃瓜。 【哟,我们的呆脑葛格也有女朋友啊?】 【你拒绝你女朋友,我敢说你完蛋了,等着跪键盘吧。】 阮纵无语道:“不是女朋友,是我姐。” 【吹吧你,谁家姐弟用情侣名?】 【一个呆头一个呆脑,真是绝配!】 阮纵解释道:“那是我亲姐,我跟她关系很好,用个姐弟id你有意见?” 【那你有本事别心虚。】 【我看不是亲姐姐,是情姐姐吧~】 等阮织再一次邀请阮纵时,迫于舆论压力,阮纵无奈之下只能邀请阮织组队。 然后,然后……阮织被赛后了。 明明已经“四出”,大获全胜,可“木偶师”仍不依不饶,在赛后的频道上直接嘲讽阮织。 说她就说她吧,阮织也知道自己菜,便打了一个“不好意思”。 可阮纵是个“护姐狂魔”,他正准备开麦骂“木偶师”,问他“是不是生活不如意”,就见这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木偶师”:【前锋(阮纵),什么实力就带人来打排位?输了算你的吗?】 插播·如果我是游戏菜鸟你还会爱我吗?(二) 阮织打游戏纯属为了娱乐,无所谓输赢,不管是排位模式还是娱乐模式。 问候自己还好,因为自己打得菜。 但问候阮纵却是迁怒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也怒了。 【指责你大爷呢,也没见你多厉害。】 【嘿,我这暴脾气,我现在注册账号申请加他骂他一顿解解气。】 【让我来,老娘先假装跟他网恋再毫不留情地甩了他!】 阮纵火了,直接开怼:【什么实力?我什么实力你就什么实力呗,要不然你怎么跟我匹配到一局里。】 阮纵:【也不对。因为我带着我老姐,匹配到的队友会比我的段位低。所以你这小菜逼哔哔赖赖个屁啊?】 阮纵:【游戏输了挨你两句骂我也就认了,这都赢了还在那里啰里吧嗦刷什么存在感?】 阮纵:【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吧,你就算在网上也毫无优越感,压你一头的人多得是。】 “木偶师”也毫不示弱:【没技术打什么排位,让你姐抓紧滚去匹配练一练再说吧。】 阮织的确是个老好人,她不喜欢被骂,也不喜欢吵架,大多时候会选择和稀泥、逃避或者安慰自己。 可她想,菜难道也有错? 菜还不能玩游戏了? 打字太慢,她便发语音道:【这位大哥,游戏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娱乐自己。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好纠结好沮丧的,为什么还特意给自己找气受?】 【说真的,你不会在现实生活中过得很惨吧,就把所有情感寄托在游戏上了。】 她声音细细软软,语调不快,听起来还有点温柔。 直播间里的人猛扣:【!!!】 【呆脑,你姐姐可以介绍给我吗?我一米八有腹肌。】 【请问姐姐高几吗?我可以!】 【呆脑你何德何能摊上脾气这么好的姐姐,这么被骂也不生气,是不是从小被你气多了免疫了。】 阮纵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我姐姐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总是有人欺负她!” 可能对面的“木偶师”也没料到阮织的声音这么好听。 甜,却不是那种做作的甜,而是很正常的,本身自带的甜软。 他瞬间改了态度:【小姐姐,需要我带你练练技术吗?】 阮织其实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声音还可以,便发语音钓鱼,结果还真的上钩了。 她便道:【不好意思,你暴力又猥琐,我眼不瞎耳不聋,怎么会麻烦您呢?】 “木偶师”还在撩:【说真的,你的声音很耳熟。】 阮织:【可能是我刚刚念了咒语诅咒你这个暴躁东西吧,不好意思,被你听到了。】 【“木偶师”退出了聊天】 痛快极了。 阮织差点就双手掐腰,仰天大笑了。 【姐姐真的会玩,温温柔柔的,怼人滴水不漏。】 【呆脑你姐姐有直播账号吗,我要关注她!】 【我要去给她刷礼物,我真的爱了。】 【让你姐姐直播玩游戏吧,菜也爱看,怂也爱看,只要能跟我说说话就行。】 【md,什么神仙嗓音,真的不能给我唱一首《算你狠》吗?】 【这是什么歌?】 【一杯二锅头呛得眼泪流,生旦净末丑好汉不回头……】 阮纵看见这些夸阮织的言论,也很得意:“那可是我姐。实不相瞒,她唱歌老好听了。” 好多人疯狂给他砸礼物,要求阮纵把阮织的账号告诉他们。 阮纵道:“我得问问我姐。” 征询了阮织的意见后,阮纵把阮织的账号告诉了他们。 有了一定的粉丝基数,也有了阮纵的指导,慢慢地发展成了一个小网红。 回到现在,“猫猫爱倒立”靠技术一溜三台机,牺牲了她,赢得了战局的胜利。 阮织夸赞道:“厉害厉害!” “嘿嘿,谢谢老婆夸奖,专门练的呢,就等这一刻了。” 下了播后,阮织发现“猫猫爱倒立”又邀请她玩游戏,还想加她联系方式。 “猫猫爱倒立”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十三四岁,阮织觉得也没必要防备一个小女孩,便同意了。 没过两天,她看到“猫猫爱倒立”改名称为“猫猫爱呆头”,还发消息问她连不连麦打游戏。 阮织同意打游戏,但没同意连麦。 依旧玩的《第五人格》。 不知道“猫猫爱呆头”怎么回事,可能是网络比较差吧,技术时好时坏。 有时候能带飞一整局,有时候却是开局秒倒,救都救不下来。 “猫猫爱呆头”的解释是她家小妹妹一直在跟她抢手机。 阮织说没关系。 自此,这位“猫猫爱呆头”便开始分享生活碎片。 【姐姐,你看,那只小猫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今天的云是小狗状的喔!(猫猫转圈jpg.)】 【不喜欢吃番茄,也不喜欢吃香菜(猫猫流泪jpg.)】 阮织觉得她很有趣,便问她的名字。 【我叫江念念,叫我念念就好~】 念念? 阮织便也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我叫阮织。】 两人渐渐熟稔了起来,为了方便游戏,有时也会连麦。 第一次连麦,阮织察觉到不对劲:“念念,你的声音怎么跟之前不太一样?” 直播的时候是很欢快清脆的音色,今天却有点偏御姐音。 那头静了静,不解道:“没有啊?” 这一声又恢复了正常。 “可能是我刚刚嗓子有点哑吧。” 阮织没多想,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阮织选了“祭司”,江念念选了“小女孩”。 地图是“圣心医院”,开局江念念就问:“姐姐,你在哪里?” 阮织回:“我在医院里。” 不一会儿,显示【重逢+200】 阮织一看,“小女孩”过来跟她修一台机,修了两下还附身到了自己身上。 阮织:“这台机给你,我再重新找一台吧。” 江念念拒绝道:“不要嘛姐姐,我想和你一起。” 阮织作为一个过来人,好心提醒道:“如果这一局你不能赢的话,你会被骂的。” 哪有开局小女孩就附身修机的,这不纯纯拖慢机子进度。 江念念道:“没事哒,我才不怕。” 插播·如果我是游戏菜鸟你还会爱我吗?(三) 不怕纯属是装的。 被赛后的时候,江念念这胆子根本不敢在频道里说话,只在麦里“嘤嘤嘤”地告状。 “姐姐,你看他说我,说得那么难听~” “姐姐我好难过好委屈喔。” “调酒师”:【一上来附身修机,你是傻x吗,机子不够都是因为你。】 “调酒师”:【“小女孩”不会玩别玩,把游戏卸载了对大家都好。】 话说得很难听。 阮织忍不住皱了皱眉。 “祭司”(阮织):【这只是一局匹配,至于这么说吗?】 “祭司”(阮织):【你新手的时候是一下子就会的吗?没犯过错?】 “呜呜呜,姐姐,我爱你!” “律师”:【“祭司”你有实力吗,就带人打游戏。你也别说了,只知道修机和躲猫猫,小学生就别玩游戏。】 这是匹配啊大哥们。 菜鸟连匹配都不配拥有吗? 江念念那边的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牵扯到阮织身上后,也不胆小委屈了,小语气拽得不像话:【我的账号我乐意,我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别来指指点点,话真多。】 【说我我没意见,说我姐姐干什么?狗嘛你,乱咬人,逮人就咬一口。】 【说得好像你多厉害似的,我看了看你资料,才三阶,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啊,有本事你上七阶啊,有本事你去当主播啊。】 【啥也不是,还在这儿说说说,就你脸大。】 这语气,让阮织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姑娘鼓着嘴巴气呼呼地打字。 现在的网络环境就是这样。 阮织有个闺蜜玩游戏被骂得多了,只打匹配,不敢打排位。 她觉得跟人对骂真的很没意思,影响心情。 她道:“退了吧,念念。别跟有病的人计较。” “姐姐!我还是很生气!你看看他们……” “看到了,看到了,他们很过分,”阮织笑了一声,哄道:“好了,别气了,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 轻柔甜软的声音顺着耳机传到耳膜,震到江识念的心脏,麻酥酥的。 江识念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只能摘了耳机,捂上发红发烫的脸。 啊…… 真是。 受不了了。 “念念?” 许久没听到回应,阮织疑惑地问了一声。 江识念抓紧戴回耳机,低头检查了一眼变声器后出声:“姐姐,我在呢,谢谢姐姐!我家的地址是……” 阮织有些惊讶:“你家离我家很近哎。” “那姐姐有空来找我呀,或者我去找你。” 虽然这小姑娘很可爱,但阮织实在没有跟人面基的想法。 她道:“再说吧。” 江识念咬了咬唇。 他知道,阮织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不是真的“再商量”,而是不怎么情愿的意思。 但没关系,这才刚开始。 — 阮织忽然对《第五人格》没了兴致,转去打《和平精英》。 打了几天,阮织抽了不少粉丝一起组队。 直到有一天,阮织抽到一名id为“等雨停”的账号,连上麦后,上来就问她:“还记得我吗?” 阮织:“?” 阮织:“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哦哦哦?呆头宝贝的桃花债?】 【不会是暗恋我呆头宝宝吧?】 【大兄弟,放弃吧,你的情敌千千万,要想追呆头,先排队。】 “我啊,郑巡,还记得吗?” 阮织皱了下脸:“郑巡?” 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高中在一个楼层,我们两个还在同一个考场过。” “哦,”阮织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谢谢你的关注,我们开始吧。” 【喂喂喂九敏,这人是不是仅凭声音就认出了呆头是他同学?】 【我靠,还真的是,好牛啊。】 【不怕认错吗?看呆头这样子好像也不记得他。】 【emmm……有没有可能认错了?】 【呆头的声音的确别无仅有,但,麦里的声音和现实里的声音还是不太一样的。】 郑巡看到弹幕,无比肯定道:“我知道,就是她。我把她的声音录下来了,天天听。” 【变态吧?】 【大兄弟,这就有点不干人事儿了。】 【喜欢归喜欢,你也不能这样啊。】 郑巡对阮织道:“我向你道歉,上次《第五人格》打排位时指责你的那个人是我。” 提到这个,阮织就太有印象了。 “那个‘木偶师’?” “嗯。” 【md,原来是你啊。】 【就你,实力也不怎么样嘛,好意思叭叭。】 【呆头,乖嗷,把他踢出去,别理他,这种人就是神经病。】 【支持】 【跟一个】 【踢出去,踢出去!】 阮织人好,但也记仇,看这么多人“谏言”,阮织便听从民意,毫不犹豫地将郑巡踢了出去,又重新挂了一个福袋。 等待福袋开奖的时间,阮织便跟弹幕唠嗑。 【被人记挂这么多年,呆头,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我应该不算漂亮吧,大家都说我可爱。” 【呆头,露露脸呗,让我们看看有多可爱。】 阮织果断拒绝:“这个不行,我不想露脸。” 【大家,想一想呆脑吧,虽然那小子直男得像个傻x,但他可是真帅啊。同一家出来的,呆头又会差到哪里去?】 “不是啊。话说呆脑长得也不好看吧?”阮织向来嫌弃阮纵,“当时我们学校的校花可就在我们那一级。” 【天,校花?!真想见见。】 【呆头你见过吗?】 阮织想了想:“好像没有。他是文科班的,我是理科班的,我们两个基本没什么交集。” “哎?”阮织忽然想到什么,“刚刚那个人好像跟校花是一个班的。” 【呆头宝宝你还真的认识他啊?】 阮织挠了挠脸:“他好像给我送了情书,字写得很好看,我刚刚想起来。” 【蛙趣,这绝对是蓄谋已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不过,”阮织笑起来,“他似乎被阮……呆脑揍了一顿。” 【帅啊!】 【哎呦喂,呆脑可真是个姐控。】 【啧啧啧,呆脑对姐姐,就是跟对我们这帮真爱粉不一样。】 【不er,呆脑还有真爱粉?你个假粉丝。】 插播·如果我是游戏菜鸟你还会爱我吗?(四) 提到高中时期那位“校花”,阮织其实只有浅浅的一抹印象,大多是从舍友那里听来的。 说什么“打篮球被追着送水”,“四班长得贼好看的xxx现在还没在追求他”,“十六班的谁谁谁和十七班的谁谁谁为了他吵起来了,人尽皆知”。 阮织听到这些只是感慨:哇,牛。 她喜欢听八卦,也对话题中的主角感兴趣过,曾和闺蜜宋晓远远地望过几眼,故而有印象,但不多。 福袋开启,“猫猫爱呆头”被抽中——直播福袋抽过的人被抽中的几率大一些。 【可恶,为什么又不是我?!!】 【让臭手怎么活啊!】 【谢谢,我愿意用我好兄弟的桃花换抽中的概率】 【楼上真损。但你是不是说晚了,都抽中了才许愿,早干嘛去了。】 【楼上,你错了。这位大哥在福袋换人的时候就狂刷这句话,我们这些人都插不上话。】 因为换了游戏id,加上其他用户看不到被抽中人的全名,所以大家也不知道这位“猫猫爱呆头”是二次选中,否则大家就要吵着嚷着换人了。 一连上麦,江念念问:“姐姐,你们高中的校花真的很好看吗?” “唔,印象不深。”阮织把耳机戴正,咬唇思索了下,道,“应该是好看的吧,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追他。” 江念念又问:“那姐姐喜欢他吗?” “嗯?” 阮织着实没明白什么意思,都印象不深了,还怎么谈得上喜欢二字? “没什么啦,姐姐。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阮织没多想,点击了开始。 江念念跟着阮织跳到了地图比较偏僻的“山顶废墟”。 物资一般,但胜在没人去,有也只是几个小人机,阮织拿霰弹枪咣咣两枪就射死了。 江念念捧场地喊:“姐姐,好厉害啊!” 弹幕也很捧场。 【几个小人机还奈我们呆头大人何?】 【天,就这么一小会儿,宝宝你已经三个人头了!】 【刚枪的呆头真是帅呆了。】 简单地搜了下物资,阮织有了两把枪,m416和汤姆逊冲锋枪,还捡了20多个绷带以备不时之需。 眼见安全圈缩小,阮织找了辆摩托,带着江念念向小野区跑去。 途经一座大桥,四处响起枪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 “姐姐,这里人好多,我好害怕。” 阮织很冷静:“没事,死了就开下一把。” 【我们呆头还真是视游戏胜利为粪土】 【作为老粉,从来没见过呆头急眼,骂人也只会说“我靠”和“真有病”】 【是一款不可食用的淡人主播呀~】 阮织开着摩托,其他游戏玩家早就听到了声音,此刻都瞄准了她和江念念。 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有射中的,减掉阮织不少生命值。 阮织一加油门,冲了过去,只留下一串尾气。 20多个绷带没白捡,两人在一处安全的二层小别墅躲起来后,都用上了。 阮织这下不敢再乱跑了,只要不缩圈,她决定就在这里一直苟着。 两人蹲在二楼,枪口直指楼梯方向,避免有人闯进来。 离缩安全圈还有两分钟,江念念忽然问:“姐姐,把一个人的声音录下来一直听,真的很不能接受吗?” 阮织没回答,弹幕就滚动起来。 【这还不够变态吗?】 【小妹妹,你不会觉得这是很爱一个人的表现吧?】 【我觉得还好啊,你们热恋期的时候难道没有一遍遍听对方的语音?】 【你也说了,是热恋期,你们是互相喜欢,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但刚刚那个叫郑巡的是单恋,还是个暗恋,鬼知道他用录音来干嘛】 江识念抿抿唇,看向桌子上摆着的录音笔。 那里面录有阮织上台演讲时的声音。 高中三年,他都是听这个入睡,直到现在,这个习惯都还没改掉。 他惴惴不安,生怕阮织会因此讨厌他。 “有点讨厌吧。”阮织如此回答。 她主要是很讨厌刚刚那个叫郑巡的人,所以连带着他的行为也不喜欢。 阮织很少有讨厌的人,说“有点讨厌”的话,那便是别人的“十分讨厌”了。 江识念静了一会儿,附和道:“我也觉得很讨厌。” 后半场,阮织明显感觉到江念念心不在焉。 但她还在直播,便没问。 两人靠“苟”字诀活到了决赛圈。 他们也是走了狗屎运,在别墅里苟着苟着,突然从窗户外面看到了红烟——空投落到了这里。 很是幸运,很是令人艳羡地拿到了吉利服和awm狙击枪。 按弹幕的话来说就是“傻人有傻福”。 现在,趴在草地里伪装。 两人技术都很菜,正面刚枪肯定刚不过,只能捡漏。 不多时,五队人马仅剩阮织、江念念一队和另外一队。 另外一队还剩两个人,此时蹦跳着各处寻找他们两个。 阮织和江识念所处的地方十分隐蔽,他们找不到就开了语音,问:“两位大哥,你们是在毒圈里吗?” 阮织憋着不说话,装有八倍镜的狙击枪已经瞄准了紫头发的那个人。 “咻”的一声,子弹射了过去,成功打中了! 紫头发倒地,队友很聪明,放了烟雾弹制造烟雾去扶紫头发,但阮织换了步枪,一连发子弹就扫射了过去。 打没打中不知道,因为阮织暴露了位置,那边的子弹也射了过来。 阮织站起来躲在大树后面,准备找机会冲出去。 但江念念不知道怎么回事,举着枪就往前冲过去了。 事发突然,阮织还没反应过来,江念念就被打成了盒子。 对面的队伍还开着全局语音,问:“女生?” 阮织没回答,一对二本来就处于劣势,更别提她本来就菜,枪有时候都压不住。 “叫声哥哥来听,或许就把第一名让给你了哦。” 话音刚落,阮织一连十个手榴弹就扔了出去,把他们炸死了。 江念念得以复活,两人举起了奖杯,获得了游戏胜利。 【呔!真是什么人都能遇到,精神病一个接一个地来。】 【还哥哥呢,信不信哥哥一个飞天踢把你老二踢烂,让你终身不举?】 【首先,我承认我是变态,其次,我想说,呆头你真的不能叫一声哥哥来听听吗?】 插播·如果我是游戏菜鸟你还会爱我吗?(五) 对于粉丝一溜“叫哥哥”“叫姐姐”的无理要求,阮织选择果断下播。 她的人手划过与江念念的聊天框,顿了顿,还是打出一行字:【念念,你心情不好吗?】 对面很快回复:【嗯,因为我发现今天的云朵很像狗屎。】 阮织没忍住弯了下唇角,她拿着手机站在窗前望天空中挂着的云彩,没看出哪一朵长得不雅。 【需要奶茶安慰一下吗?】 江识念趴在桌子上,盯着发这句话的粉色小兔子头像,喃喃道:“阮织,我好想见你啊。” 可是,你会讨厌我。 想见你,但又不想让你不开心。 — 阮织没得到回答。 往常江念念都是欢快的跳脱的,像一只永远不知道悲伤的快乐小兔子,或者说是一只快乐小麻雀,叽叽喳喳的,从生活里能发现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阮织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连喜欢喝的奶茶都不需要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看一看。 家里还有阮纵买的零食,一大兜一大兜地放在沙发旁边。 正值暑假,阮纵就窝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打游戏。 阮织看了他歪三倒四的坐姿一眼,踹了他一脚:“坐好,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阮纵被踹,一脸悲愤地坐起来接着打。 阮织拎起一兜零食,刚要走,阮纵便按住了她:“姐,你干嘛?” “我出去一趟。” 阮纵瞪大眼:“你不会要扔掉吧?” 阮织:“……” 阮织:“嗯,扔进垃圾桶也不让你吃。” 这么一说,阮纵知道他老姐是在开玩笑了,撒开了爪子:“那你去吧。” 阮织拿着零食出了门,没走几步,宋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阮织,你在哪儿呢?” “在家门口,怎么了?” “去看电影吗,新上映的《云深》听说很好看。” 阮织疑惑:“嗯?你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 明明昨天还去玩剧本杀来着。 “算了,”宋晓道,“我本来不想瞒你的,段佳洋非让我瞒着你。” “怎么?” “郑巡你还记得吗?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想追求你。我就说应该让阮纵再揍他一顿。” 阮织:“……?” 怎么阴魂不散啊。 “不会是今天就来找我吧?” “对啊,郑巡他专门找程宗仁问的,那个大嘴巴什么话也往外说,把你家地址告诉他了。” 阮织着急忙慌按电梯,抓紧远离自己家。 好巧不巧,阮织在楼下与郑巡迎面对上。 阮织没认出来,她对只见过一面的人没什么印象,但正要从郑巡身边路过时,郑巡叫住了她:“阮织。” 阮织看向他。 郑巡是有点姿色在身上的,迷彩裤配白t,妥妥青春男大。 他的声音耳熟,阮织将他认了出来,暗骂自己运气背。 如果现实里也能捡手榴弹就好了,那样也能炸飞眼前这个人。 阮织上了大学后,变化很大。 高中时期是有点圆圆的可爱小女孩。 现在身体抽条变细,皮肤莹白发亮,抬眼看人时,像一幅流动的画作。 郑巡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江识念对这人念念不忘了——原来是个美人胚子啊! “直播的时候我们还说过话,你记得吗?” 阮织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直播的时候我把你踢出了房间,你记得吗?” 郑巡哽了一下,目光诚恳道:“阮织,我真的很喜欢你。上了大学之后也一直没能忘掉你。” 阮织:“哦。” 郑巡问:“‘哦’是什么意思?” 阮织点点头:“知道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拒绝人不留情面。” 明明看上去很好说话,脾气很好,实际上对于某些事情心硬得很,比石头还硬。 阮织真的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知道会被拒绝,那跑来一趟干什么? 郑巡站得笔直,正式道:“这是我第二次表白,第一次正式追求阮织同学,被拒绝,明天再接再厉。” “今天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我要追你。” “明天你将看到不同面貌的我。” 阮织:“……” 阮织:“………………” 阮织无语住了:“郑巡,你知道偶像剧现在都不这么演了吗?” “没关系啊,”郑巡笑着说,“只要有用不就行了吗?” 阮织真的怀疑了:“你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什么十九岁的正常人能想出这弱智的一招? 是有毛病吧。 一定是的吧。 “没有。” “你要相信,时间会证明我的真心。” 阮织:“……” 阮织:“你考上的哪所大学?” “a大。” 看来之前没被阮纵打傻,还能上个本科。 阮织索性也不管他了,大不了她去宋晓家住。 “您随意吧。”她道。 — 阮织也没心情去找江念念了,她去了宋晓家,将一兜子零食慷慨地送给了宋晓。 宋晓激动得口水,啊不是,眼泪都流了下来。 “他真这么说的?” “是啊。” 阮织瘫着一张脸看向宋晓:“你想笑就笑吧。” 早就憋不住的宋晓捧腹大笑,扶着阮织的肩膀,笑个不停。 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道:“阮织啊阮织,你的报应来了。” 阮织仰天长叹,语调却毫无起伏:“那我做了什么要有如此报应?” “讲真的,”宋晓朝阮织这边坐了坐,拆开一袋薯片,将第一片递给她,“这个叫郑巡的真的没什么病吗?他真的好像那种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谁说不是呢。” 见阮织无力地倒在沙发上,跟身死魂灭似的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宋晓拍拍她的肩,出主意道:“你要不告诉他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或者有喜欢的人了,让他死心。” 阮织没反应,宋晓继续道:“也真是怪,这都上大学一年了,早干嘛去了?” “你说,他会不会是玩游戏输了,这是一个恶搞惩罚?”宋晓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要不然,他怎么会用这么离谱的方式追人?他自己不会笑场吗?” 阮织又挤出来四个字:“谁知道呢。” 她反正觉得郑巡不喜欢她,应该是纯纯拿她当消遣的。 插播·如果我是游戏菜鸟你还会爱我吗?(六) 阮织躲在宋晓家玩游戏。 自以为万无一失。 可第二天郑巡跑到她家跑了个空,第三天阮织身在宋晓家收到了郑巡的送的鲜花,第四天郑巡又跑到宋晓家邀请阮织去看电影…… 阮织烦不胜烦,第五天一早拉着宋晓去看《云深》。 上午九点钟的场几乎没有人在,阮织和宋晓便随便挑了视角好的一排坐下。 电影开幕,是一片羽毛飞呀飞呀,带着镜头拉到女主角身前。 跟其他电影不同,这位女主角不纤细不高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型圆圆的,看上去有些普通。 “阮织,她跟之前的你有点像哎,”宋晓有点惊奇地看着电影里跟着班主任走动的女孩,“你那时候真的很可爱。” “阮织、阮织?”宋晓说完,发觉阮织没有搭理她,而是盯着屏幕一副愣怔的模样,便推了推她,“你怎么了?” 阮织回过神来,还有些迷蒙的怅然:“我好像……在梦里梦到过。” 宋晓没当回事:“这背景是高中,你有熟悉感很正常,我也觉得很亲切呢。” “是么……” 可阮织总觉得自己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宋晓抬手把一颗爆米花塞到阮织嘴里:“别想啦,一个电影而已。” “哎?又来一个人。”宋晓余光注意到一人正在上楼梯,立马推了推阮织,“你觉不觉得他很眼熟?” 阮织的脑袋跟着宋晓的手转过去,电影院里的灯都已关闭,只剩大屏幕还亮着,并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但阮织心重重地跳了下,眼睛不自觉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他上楼梯的动作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肩宽窄腰,手长脚长,这黑漆漆的楼梯像是他的t台。 电影里的对白阮织都听不清了,直到他走到她身边落座,阮织才收回眼神。 这是很漂亮的一张脸,即使是在这么苛求人的光线下,也难掩姝色。 他留着长发,发尾扎成一个小啾啾,有散下来的头发落下来, “是不是很眼熟?”宋晓在阮织耳边低声问。 那人的目光扫过来,跟阮织对上视线。 眼熟。 的确很眼熟。 阮织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怎么看什么都像在梦里见过。 宋晓一拍大腿:“啊对对对对,他不是咱们高中的江校花吗?!” “啊?”阮织有点懵。 宋晓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捂住了嘴巴,拉拉阮织的衣服,小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江校花。” 阮织也是。 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江校花一直在看她。 阮织只好抬手讪讪地笑了一下,简单打了个招呼:“你好。” 江校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也回道:“你好。” 旁边虽然多了一个存在感强烈的人,阮织也就开头在意了一小下,后面就投入到了电影中。 电影的最后,女主角身死,从这个世界离开,男主角悲痛发狂。 阮织哭得稀里哗啦,心一抽一抽地疼痛,旁边有人碰了碰她,她转头看去,发现江校花眼角带着泪,梨花带雨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请问你有卫生纸吗?” 阮织的纸被她自己用完了,她便问也在哭的宋晓:“你还有纸吗?” 宋晓的包里有一小袋抽纸,阮织拿出来递给他,指尖不经意碰上,江识念的手指禁不住颤了一下。 宋晓抱着阮织的胳膊,听着片尾曲,问她:“你觉得女主喜欢男主吗?” 女主为了执行任务,狠心地将男主一次次推远,最后还脱离了世界,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现实。 会有留恋吗? 会有喜欢吗? 会记得这个令人惊艳的少年抛弃了的剧情轨道奋不顾身地、对她一见钟情了吗? 阮织说:“喜欢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完全能共情女主的所作所为,在宋晓看来没必要的行为,在她眼里非常合理。 她说:“她一定是喜欢的。” — 电影太悲,阮织需要点其他东西调节一下心情,便去买了珍珠奶茶。 宋晓跟她口味一致,她便买了两杯。 江识念一直远远地跟着阮织,见她买奶茶,等她走后,也买了一杯。 电影的后劲儿很大,即便喝了最喜欢的奶茶,阮织一时间竟也提不起精神逛商场,可又不想回家面对郑巡那个神经病,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便坐在休息的座椅上发呆。 宋晓实在拽不动突然犯懒的阮织,一个人去搜寻好吃的饭馆了,只留阮织在这里。 手机振动了两下,阮织以为是宋晓叫她过去,打开一看,却是江念念发的消息。 【姐姐,今天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公园里玩耍的小猫,好开心(猫猫转圈圈jpg.)】 【几天不见,它瘦了不少,我很想喂它小零食吃。】 【也好想养它。】 小女孩的世界还是那么单纯。 阮织回道:【那就养啊,把它带回家。】 【相信它一定想跟你回家的。】 一定。 阮织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语气。 好像真的是确定的不变的坚固的。 江识念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 他继续打字道:【可是它好像不太想跟我回家。】 阮织:【不太想的话,就任它去吧。要尊重它的意见。】 江念念:【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它,真的很喜欢。】 阮织:【喜欢养猫的话,可以买一只其他的小猫来养。】 江念念:【我只喜欢这一只。】 阮织能理解,小时候的她也经常上拧,执拗无比,喜欢的认定的东西非要得到不可。 她想起电影里的男主角,他的爱就很偏执。 可又那么让人心疼。 可能是她没有遇到过吧。 不太能懂爱而不得是什么感受,也不太能懂挚爱从眼前死逝是什么感觉。 她默了一会儿,发语音道:“念念,喜欢的东西的确可以争取,但不能强留。” “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 江识念听了这两句话,他知道这是阮织看完电影以后的感慨。 他也有感悟。 不是爱不能强留。 而是既然爱,就应该早下手。 因为一旦耽误,面临的可能就是失去。 他接受不了失去。 尽管现在还没得到。 插播·如果我是游戏菜鸟你还会爱我吗?(七) 因为郑巡,阮织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开直播。 私信里全是催她的消息,还有的跑到阮纵的直播间问呆头最近怎么不开播。 阮纵边释放技能边随口回道:“我哪知道。” “再说了,我姐也是你能管的?’” 【嘿,你这小子,嘴里能不能有句好话?】 【你帮我们催催呆头呗,呆头不在的第六天,想她。】 【对了,最近《第五人格》有一场赛事你要参加吗?】 【呆头会参加吗?】 阮纵瞥了一眼,挑了一条回道:“怂恿我姐参加比赛的,是何居心?” “让她去当笑料的吗?” 【喂,呆头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有专门举办的伪人赛事,娱乐性质的,呆头可以试试这个,涨涨粉。】 阮纵不屑地撇了撇嘴,转开话题:“我叫呆脑,再提我姐的滚出去。” 弹幕不以为然,就愿意跟呆脑对着干,刷“呆头”的更多了。 【呆头呆头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呆头呆头我想你,每天晚上梦到你】 阮纵:“……” 阮纵:“恶心。” 阮纵刚想关掉弹幕,认真打游戏,就看到一条消息问:【冒昧问一下,呆头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阮纵皱眉,这人的id名为“猫猫爱呆头”,一看就是他老姐的真爱粉,他也总不能骂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知道冒昧问个屁”。 于是他装没看到。 但其他呆头的粉丝也看到了这句话,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纷纷刷起来—— 【冒昧地问一下,呆头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问一下,呆头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呆头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呆脑!快回答!我知道你看见了!】 “哎不是,”阮纵就纳闷了,“问我干什么,我姐今年十九岁了,还没谈上个对象呢,鬼知道她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呆脑,你怎么听上去那么幽怨呢?】 【姐姐不找男朋友,你不应该开心才是?】 【你的姐控人设岌岌可危了呆脑。】 “怎么说呢,我小时候挺想我姐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让他给我买手机来着。” 【你是人吗?】 【什么东西,呆脑真是高看你了。】 【好了,呆脑我宣布你真的是钢铁直男里的钢铁直男。】 阮纵丝毫不觉得有错:“我有梦想还有错了?” 他继续道:“但我姐这个人吧,重感觉重直觉,重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一直没谈恋爱。” “想追我姐的人,除非你能一直坚持爱她,让她能感知到爱的真实性,否则我姐的眼里是不会有你的存在的。” …… “哥,哥!”江琼重重地跺了一下脚,企图唤回江识念的失神。 “呆脑说呆头姐姐什么时候直播了吗?” 江识念回过神来,看她一眼:“没有。” 江琼不敢揪江识念的衣服,只能自己原地摇晃着蛄蛹,撒娇道:“我的账号你能不能短暂地归还我一下下?我看看能不能跟呆脑连上麦。” 江识念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视她若空气,自顾自地打开与阮织的对话框。 江琼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好吧,看在你对呆头姐姐这么痴情的份上,我不用了。”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小小声道:“希望呆头姐姐能早日喜欢上你。” 要不然,她在家天天都要受她哥的冷脸。 虽然他哥从小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哦,也不是。 要账号那天是她活了十二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哥和颜悦色。 那天她都以为她哥被人夺舍了。 — 宋晓想馊主意:“你不想随便找个人谈恋爱的话——要不……你去租个男朋友?” 阮织木着脸看她:“我去哪儿租男朋友?” “你要不去求求江校花?他又高又帅,一出场肯定碾压得郑巡不好意思抬头。” 阮织:“……” 阮织:“………………” 阮织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有病了,感觉她俩都要被逼郑巡的每日来访逼疯了,她竟然觉得这事可行。 她对江校花印象不错。 高中三年,模糊的轮廓终于刷新,被昨日那张昳丽的脸蛋代替。 她想,她之前为什么不觉得江校花那么好看? “行啊,”她答应道,“那你去把江校花的联系方式找来,我跟他聊。” 这下轮到宋晓震惊了:“你来真的?” “我随口说的!” “嗯,”阮织耸耸肩,“要不然呢?” “那行!”宋晓兴奋起来,震惊过后便坦然接受,丝毫不觉得她俩好像有什么大病。 宋晓发消息段佳洋。 段佳洋却泼凉水:【人家江校花要颜值有颜值,要成绩有成绩,那么招人稀罕,说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 听到这句话,阮织被泼醒了,突然对江校花的感觉又降了下来,有点像滤镜破碎。 也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复杂得如多股绳子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根是哪根,乱哄哄的。 她抬头看宋晓,宋晓正好也看她。 宋晓犹豫地问:“那还要吗?” 阮织用手拄着下巴,思考道:“或者,我对郑巡说我暗恋江校花已久?” “那样,他会知难而退吗?” 宋晓皱皱脸,分析道:“呃……我觉得现在这么说有点晚了。” 阮织的手机响了两声。 是江念念。 【姐姐,我爸爸妈妈去旅游了,只剩我自己和我哥在家,我哥还一天到晚在外面闲逛,根本不管我。我能不能去找你呀?】 “这是谁啊?”宋晓凑过来,看清问题后,她佯装愤怒地质问道,“你在外面有了别的狗?” “什么啊宋晓晓,一个玩游戏认识的网友而已。” 宋晓的问题穷追不舍:“你们关系很好?她都要来找你了。” 阮织没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她想了想,问道:“你说,会不会是一种新型拐卖人口的方式?” 宋晓一挑眉,又有了新主意:“正好咱俩闲得没事干,去见见呗。” 她用肩膀怼怼阮织:“看看到底是不是骗子。” 宋晓一这么说,阮织也觉得怪有意思的。 她果断回复:【好啊,那我们在哪里见面?】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六) 魔气入体,相当于埋下定时炸弹,若李昊穹欺骗了她,阮织可以引爆魔气,令其无葬身之地。 虽说李昊穹也不会骗她,可阮织总觉得还是这样比较保险。 阮织本来就不打算用这些仙士的修为修复伤势,有天材地宝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干就干。 阮织站直身子,正色道:“现在便告诉吾山谷的位置。” 李昊穹试探道:“大人,您是想即刻出发?” 阮织抬眼勾唇却不语,意思很明显了——那,要不然呢? “您不需要我带路吗?” 了然谷地处偏远,避影敛迹,如果不是系统导航,他路过千百次都不会找到入口。 而且,他还想趁着一起出行的机会,多跟莘绫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带路?”阮织觉得好笑,便也笑了,“吾根本就不需要路。” 李昊穹:“?” 只见阮织的素手一抬,将腰间的铃铛解下,向空中一抛,变作一把重剑压在了她身上。 铃铛是莘绫的本命武器——“走鸾”,其曾被莘绫“投喂”过一柄重剑,身长八尺,重达一钧,名为“攀石”,因缘巧合之下,没被“走鸾”炼化熔铸,反倒成了一柄魔剑。 当莘绫心念转动之时,可将“走鸾”化为“攀石”。 现在,单手扛着“攀石”的阮织一脸淡定:“大体位置即可。” 李昊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无他,这画面太奇怪了。 这重剑比阮织高出将近三个头,看上去又大又沉,衬得她越发娇小,像是随时就要被它压垮,可她仍然笔直地站着,威风八面,岿然不动。 李昊穹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系统执意要让他攻略莘绫了。 不单单是她的地位,她的样貌,而是她身上的反差感。 外表美艳、不容侵犯,但举起重剑时又很像游戏里长得漂亮,却脾气不太好的输出型小萝莉,是要萌死人的节奏。 李昊穹这种宅男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比较软萌的妹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觉得自己的鼻血就要流出来了。 莘绫的面容可谓是跟“软萌”二字毫不沾边,就连身高放到现代都是一米七,十分高挑的存在。 但阮织的演技真的有限,无论怎么装模作样,肯定还是不能完全扮演成莘绫,所以这时就稍稍显出了一点阮织的性格,感觉上更可爱无害了一些。 气势还在,但不足以威慑人。 纸扎的老虎嘛,的确是不会惹人惊惧的。 李昊穹心潮澎湃,随即将大概位置告诉了阮织。 阮织点点头。 因为魔气加持,阮织并不觉得“攀石”重,她手腕转动,默念了一下了然谷的坐标,用“攀石”的剑尖划了一个空间裂缝,那一侧便出现了一处怪石嶙峋的山谷。 这就是武力高强的好处,想去某个地方,只要知道那里的坐标,就能轻松抵达。 划开裂缝后,阮织也不着急,收起“攀石”来,就回了自己的自怜殿吃了顿早饭。 吃饱喝足,阮织命人把路悬舟叫了过来。 要阮织说,路悬舟还真无愧于男主之名,举手投足赏心悦目,跟李昊穹那草包油王完全不一样,是洗洁精一般的存在。 而且,不知道哪位有眼力见儿的侍女给他了一套新衣服,不再是宗门制服,而是一款魔族特制的黑紫色珍珠束腰劲装,头上佩戴银铃额饰,跟阮织同款,走起来,摇曳生姿不说,那一晃一晃的坠饰也十分地勾人眼球。 【话说,莘绫的娈宠都穿这么好吗?】 666:【我不知道,你要不问问你旁边给你布菜的侍女?】 666是很诚恳地建议,阮织听出来了,便问侍女:“这是谁给他准备的衣服?” 侍女昀席“哐当”单膝跪地,声音听得人牙酸。 她道:“回大人,是婢的妹妹韵流。” 阮织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 666及时答疑解惑:【这也是李昊穹揽下的后宫之一,本来她是喜欢路悬舟的,但李昊穹用了“移情别恋”道具,把好感度转移了。】 哦——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娈宠都会被打扮成这样,只是韵流喜欢路悬舟,单单给了他好看的衣服。 阮织挥挥手,对昀席道:“你起来,先下去吧。” 昀席退下去关上门后,阮织双手交叉,支起下巴,问还在门口杵着的路悬舟:“小仙君,你还要我去请你吗?” 路悬舟听到这话,手不自觉地拨弄了一下腰间悬挂的珍珠,走了过来,落座。 他坐下之后,阮织拿出刚刚花了30积分兑换的道具“隔绝罩”,以防李昊穹的系统偷“看”或偷“听”他们的谈话。 “路悬舟,”阮织正经道,“你应该察觉出我跟其他人不一样了吧?” 路悬舟“嗯”了一声:“大人你不会一见面就喜欢李昊穹,有也是装出来的。” 阮织故弄玄虚:“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她原本是想神化自己的身份,让男主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与自己合作,但路悬舟的频道显然跟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面。 他看了一眼阮织,又垂下眼睫掩住眸中他自己都有些察觉不到的不甘心后,道:“我知道大人你心有挚爱,故而不会被影响。” 阮织没想到话题偏向了这里。 这的确是一方面。 阮织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想起池冗而翻滚的情绪,道:“我不是莘绫,你能看出来吗?” 路悬舟没见过莘绫,没法把阮织同之前的莘绫作比较,自然也看不出来阮织不是莘绫。 他只是很客观地分析道:“除非你的灵识比莘绫还要强大,否则不会从她手中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你觉得是我们两个人共用这副躯体?” “用了什么秘法也不一定,”路悬舟点点头,“《昆仑经》有述:‘一体寓双魂,躁而易怒,喜弄人心。双魂竞逐,皆图独据其躬,或乃与人偕谋。’” 666贴心地为阮织翻译:【他的意思是说,一体双魂的人,除了暴躁易怒外,还喜欢玩弄人心,体内的两个魂魄处于竞争关系,都想彻底占有躯体,往往呢,为了达成夺得身体的目的,会跟人合作。】 马上要提出合作的阮织:“……?”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七)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七) 这跟阮织所想大有偏差。 路悬舟思路清晰,沉静的墨色眸子似乎已把阮织看穿,他问道:“所以,魔王大人,您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他说的不是合作,而是交易。 跟聪明人打交道的确不需要多费口舌。 就是,如果这个聪明人不那么思维发散就好了。 也确实,双魂之体的说法总好过“玩家顶替npc”吧。 于是,阮织揽下了这个设定,微微笑道:“交易倒是谈不上。” 她开始顺着编道:“在进入莘绫的身体之前,我曾有幸在阎罗殿窥探过一人的命数。并非是我刻意窥探,而是此人命格显贵,焕发金芒,耀人无比,我实在好奇,便看了那么一眼。” “却发现——” 阮织拖长了声调,见路悬舟认真地看着她,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此人命数非比寻常,可助我重获新生。我便来到此处,寻到了你。” 路悬舟的眼睛透出些讶异。 “可是,找到你后我才发现,你的命数全被一人抢夺,现今没有能力帮助我达到我想要的新生。” 说到此,阮织与路悬舟对上视线,轻声道:“相信你也知道究竟是谁夺取了你的气运吧?” 这事远超路悬舟的认知。 在此之前,他单纯觉得李昊穹采取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术控制人心,或者手握某种秘宝能加持自身能力,虽说他感觉到李昊穹好像在似有若无地针对他,但他一直都未曾往这方面想过。 “那他是如何做到的?” “就像我借体还魂,很多事情便是如此匪夷所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他如今斩获的灵兽、法宝、秘籍,博得的各个师兄师妹的好感,就连他身边的漂亮姑娘,无一不是属于你的。你,甘心吗?” 甘心就这样失去一切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看那人夺得后耀武扬威,趾高气昂吗? 应该没人会甘心吧。 路悬舟虽总是刻意板着脸,装作老成的模样,但还是年纪尚小,此刻听到阮织的问话瞳孔微颤,指尖颤抖,几欲垂泪。 他想起因为遭人嫌弃,他没能求到一颗“紫雪救生丹”救相伴自己十年的好友;他想起曾对自己表达过善意的人,在见到李昊穹之后都转变态度,冷眼相加;他想起在外历练,总是时运不济碰到各种妖物魔物,常常遍体鳞伤…… 路悬舟之前从未觉得这些有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也许是上天的磨练,又也许是真的如村中阿婆所说的“天煞孤星”,他就该在这个世界上凄惨又孤独地活着。 可是,现在他看着阮织。 很明显地感受到那股浓稠的不甘从内心深处攀爬出来,缠绕在心脏的每一根血管上,叫嚣着自己的痛苦、不满。 他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心里便有些着急地祈求——天道,路悬舟在此,恳求您不要让她像别人一样喜欢上李昊穹。 留下一个人给我,可以吗? 但天道终究没留一人给他。 他喜欢上的姑娘早就有了心爱之人。 路悬舟有些不受控制地想,是不是因为他的气运被夺走了,才导致阮织不喜欢他? 如果、如果他原本的运气真的足够好的话,他是不是…… 是不是…… 看到他猝不及防地落泪,阮织被吓一跳,急忙掏出手帕递给他。 路悬舟没接过手帕,反而有些逾矩地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他如今能做的最大尺度。 阮织倒是没觉得冒犯,只是感到意外,毕竟他们两个不熟,且属于主人和娈宠的尴尬关系。 触及他的手后,阮织被这冰凉的手激得打了个冷颤。 路悬舟像是被抽光了身上所有的温度,这么握着阮织,让阮织产生他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温度的错觉。 “我明白您的意思,”阮织听到他压抑着哭腔道,“我愿意与您合作。” 阮织叹了口气,起了点恻隐之心,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 无论再怎么端着,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会因为挑逗而脸红,也会因为这种糟心事忍不住落泪。 阮织觉得这很正常,要是主角换成阮纵的话,阮纵早就撸起袖子跟李昊穹干一架去了。 这么想了一下,阮织认为也很有必要让路悬舟也出一口恶气。 “既然我们达成了合作,不如我把李昊穹绑过来让你出出气?总比你闷在屋里偷偷哭强。” 路悬舟握紧了阮织的手,摇了摇头。 他对这样的阮织感到莫名的熟悉,忍不住想跟她贴得再近一些,根本不舍得因为李昊穹浪费宝贵的独处时间。 见他不愿,阮织也没再劝。 她撑着下巴,脑中的思绪控制不住地飘远,想起池冗哭泣时也是这么一副我见犹怜地模样。 ——她是不是最近想起池冗的次数太多了? 哭是会传染的。 路悬舟止不住地哭泣 阮织看着也有点想哭了。 但两人对着哭有点傻,为了避免那么傻的一幕真实发生,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把手帕塞进去,推门而去。 独留路悬舟一人在房间整理情绪。 — 路悬舟大哭过一场后,又恢复疏离礼貌的君子模样。 主角不愧是主角,仅仅半天就能收拾好杂乱的情绪,对着称得上是仇人的人也面色不改。 阮织率先踏进裂缝,紧接着是路悬舟,最后是李昊穹。 阮织落地,小腿侧便触碰到了摇曳的花朵,痒痒的。 “了然谷”灵气充裕,这块地方长满了各种各样艳丽的花朵。 阮织辨别了一下,发现大多都是药用价值极高的稀有花株。 她辣手摧花地摘了一朵,投喂给了“走鸾”。 “走鸾”红光涌现,看来很喜欢。 她又摘了几朵,边投喂“走鸾”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路悬舟和李昊穹的气息。 【他们没进来吗?】 她第一次使用“攀石”划裂缝,并不知道划出的裂缝具有不稳定性。 666解释道:【他们掉在了别的地方。】 【你能确定他们的位置吗?】 【当然。】 666调出路线图,阮织看了一眼,发现路悬舟的坐标离自己不远。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八)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八) “了然谷”的风景是很别致的。 数不清的阮织叫不上名字的花,不仅绽在地面,也附在岩石上,风一吹过,花瓣就抖抖簌簌地落下来,散的谷中都是。 粉的、紫的、白的,在空中星星点点地飞舞,像是不知疲倦的蝶。 阮织在谷中缓慢地行走,活脱脱像在逛什么旅游景点。 馨香扑鼻,她几乎要被这香味腌入味,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些花朵的金粉,缀在眼尾处,漂亮得灼人。 她并不着急,急没什么用。 再说了,路悬舟那么大一个人了又丢不了。 虽然他的气运被尽数夺去,但他总归还有个男主的身份,天道怎么着也得护着,要不然他早就李昊穹使手段抹杀掉了。 所以有这个机会,还不如欣赏一下美景,放松一下心情。 阮织这么想着,正准备让666给她放首歌助助兴,便听见前方兵器交接的铿锵声。 【怎么了?】阮织没什么警惕心,只是有些好奇地问。 666本来是很正经很沉稳的一个统,但它架不住现任宿主听到这个消息仍不慌不忙地拈花摘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着急起来了:【宿主,男主跟这“了然谷”的谷主打起来了!】 要知道,男主的性命安危跟这个世界挂钩啊。 这“了然谷”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机遇,又或者说杀机,还是应该时刻提防着才行。 阮织:【哦……】 她没什么太大反应地应了一声,脚下的步伐迈得快了一些。 她刚抵达战场,路悬舟就被打翻,没什么形象地滚了过来。 他捂着胸口,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阮织把一块帕子扔给他,化“走鸾”为“攀石”,调动全身的魔力攻了过去。 666既欣慰又安心:【宿主,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你这么在乎男主角。】 阮织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手里的重剑不留余力地朝着那人的脸发起进攻,恨不得拿剑将他这张脸剜烂。 那人的武功不在她之下,见她攻势猛烈,却并非毫无章法,“攀石”的剑气将多处花草焚烧殆尽,还将他的白衣削去一截,他眸色变化了几下,淡声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弄坏我衣服的。” 然后他道:“你要赔我。” 其实他顶着那张脸,阮织狠不下心真的把他打伤。 只是没来由地感到愤怒。 胸膛的怒火熊熊地挥舞着爪牙,想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李昊穹也就罢了。 见过一次池冗的脸她也就满足了。 但为什么,这个世界又要出现一个长相跟池冗一模一样的人! 而且,不是他。 靠什么辨认的呢? 无机质的眼睛里没有她想要的爱意。 这只是一具跟池冗模样别无二致的壳子。 阮织卸下力道,有些无味地把“攀石”扔到地上。 那人不还手,只是不断地念叨“赔我赔我”,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的报废机器人。 阮织觉得烦,抬手捂上他的嘴巴,轻声喝道:“闭嘴吧。” 他眨了眨眼睛,竟真的安分下来了。 【宿主,男主,男主!】 阮织随手扯了株灵药,把路悬舟扶到自己身上,胡乱地将它塞到他嘴中,再用魔气化掉。 灵气与魔气不能相容,阮织只注入了一点魔气便停下了手,细细打量着路悬舟惨白却不掩姝色的脸。 那人蹲了下来,可能是怕阮织生气,但又不甘心就此作罢,凑过来再次轻轻说了一句:“赔我。” 不依不饶的架势,让阮织扭头看了他一眼。 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从她脸上飞出了什么晶莹的事物,珍珠般,但速度过快,没人看见那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阮织问。 “雾还。” “五环?” 这是个什么名字? 雾还捡了块石头,把他的名字写在了地上,执着地纠正道:“雾还。” “嗯。”阮织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没得到想要反应的雾还拿石头闷闷地戳了戳泥。 路悬舟的伤势很重,但“了然谷”遍地是救人的药草,随随便便揪几根就把他治好了。 阮织当人形支架当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看路悬舟的脸上恢复了气色,便道:“好了就起来。” 路悬舟有些磨蹭地坐直了身体,垂眸道:“多谢大人相救。” 他转眸看向雾还,袖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攥起。 他想,他的运气真是差的要命。 那张脸虽只在李昊穹身上出现过一次,可他又怎会忘。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大人,您认识他?” 阮织:“不认识。” 雾还皱了下眉,提醒道:“你要赔我衣服。” “可以,”阮织说,“但你打伤了我的人,你先赔钱,我再赔你衣服。” 雾还的眼珠移向路悬舟,又移回来对着阮织道:“这是我的地盘。” 阮织:“然后呢?” “不赔就不能走。” “行啊,”阮织利落地就地躺下了,摆烂得安详,“那我就在这里住吧。” 雾还摘了一朵花,塞进阮织交叠的手心,在她身侧也躺了下来。 路悬舟静了静,瞧地上的两人的穿着一艳丽一素净,觉得格外不顺眼,尤其是阮织手中的花更是分外地刺目。 他有意打破这诡异的平静,便问道:“大人,李昊穹在何处?” 阮织回:“不知道,你去找找吧。” 路悬舟自然是没应声,另起话题道:“我储物戒里还一身未穿过的衣物,不知能不能用来相抵。” 阮织眼也不睁,似乎快要睡着了:“那你拿出来给他看看。” 路悬舟拿出来的这身,也是偏魔域风的一件华丽衣裳。 深酒红色暗纹袍,点缀五彩亮片钉珠,还配有多层腰链,一拿出来,雾还就坐直了身体,没什么表情地伸手道:“勉勉强强。” 路悬舟见他还算满意,便问道:“那阁下可愿放我们离去?” “你可以走,”雾还点了下头,又指了一下阮织,强硬道,“但她不行。” 阮织早有预料,淡淡地开口:“那你把传闻中的‘扶桑花’跟‘流云醉’拿出来,我便答应你。”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九)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九) 这两样东西是阮织此行的目的。 有了它们,莘绫的伤便会不治而愈。 雾还掀起眼皮,用淡色的眼珠短暂地盯了她几秒,同意道:“好。” 他的眼珠不能具体地说是什么颜色,淡如玻璃,不似真人,会经过光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此时是蓝色的,一种晶莹的蓝,像是某种蝶的翅膀浅浅地印在眸中。 【你说,会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外壳和灵魂分离开吗?】 666:【宿主,未听说过有这种人类。如果有,可能也不存在于我们当前的文明中。】 【你们系统不就是超脱我们文明的存在吗?】 【宿主,系统只能寄存于别人的躯体中,且不存在灵魂。】 【……那有没有一种法器,可以把人的灵魂和躯壳融回一体?】 666:【宿主,与主线无关的内容我一概不知,您可以申请更高级的访问权限。】 【那算了。】 阮织直起身子,将手中的花别在自己的衣襟处,道:“先等等,我要先去找个人。” — 李昊穹先前来过“了然谷”,但即便他有系统的指引,也只是在外围兜转。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以为已窥见了“了然谷”的全貌,与阮织分开后,一直沾沾自喜地打开山洞搜刮上次没带走的财宝。 阮织与路悬舟、雾还二人按着666给出的路线到达的时候,雾还轻蹙了下眉,有些嫌弃的意味。 他很没有感情地对阮织道:“里面都是破烂,你要的不在这里。” 正举着天材地宝向阮织邀功的李昊穹:“……?” 这满山洞的秘籍灵药被称作破烂? 李昊穹就没见过比他还装x的人。 他正要发怒,却看见雾还身上鲛人纱制成的白衣,愣了一秒,又瞥见衣服上的破洞,嗤笑一声:“你是哪里来的土鳖?穿着仿制的鲛人纱不说,还在这里装大佬。” 鲛人纱制成的衣物百烧不毁,百撕不坏,堪称“金钟罩铁布衫”,可完全保护穿着者不受任何侵害。 所以,破洞了的这件衣服一定是假的。 穿着个a货,口气还这么大,要不是阮织在场,他要保持一定的好形象,他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雾还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予他,只顾盯着阮织。 被忽视了,李昊穹也不觉得难堪,他认为是对方被自己戳破了才不愿意搭理他。 他转而对阮织道:“大人,说不定这里就有您想要的东西。我们要不找找看?” “不用,”阮织没什么心情扮演莘绫,随意地招招手,“走了。” 来到一棵仙桃树前,雾还一抬袖子,一道蓝色结界波纹似的荡漾开,展露出“了然谷”的内里。 雾还所言非虚,山洞里的那些跟“了然谷”的内里比起来,的确可以算是“破烂”,即便山洞里那些已经是外面那些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存在。 已宣告灭绝的雪芝松,一片叶子化入水中喝掉便能延年益寿;竖着大尾巴在丛林间游走的是上古神兽涂狐;灵气丰盈的湖水里养了一只尚在幼年期的鲛人,湖边围成的一圈珍珠像堵围栏...... 李昊穹在脑袋里炸开了:【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你不早跟我说??!】 【剧情未涉及此处地点,驳回疑问。】 【你踏马……】 对于物产丰富的“了然谷”谷主雾还来说,阮织所要的“扶桑花”和“流云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反正他有半座山。 这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 阮织也觉得很划算,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遵守约定——拿到就走才符合恶女规范。 她不是恶女。 但莘绫是。 “扶桑花”是一株莹白色的,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小花,有点像阮织世界的“满天星”,扎成一束时,煞是好看,点点花瓣,像是星星的眼睛,边缘闪着月色一样的弧光。 雾还就是将这么一束花递给了阮织。 这一下,除了阮织外,在场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情敌,一定是情敌没跑了! 真是呔! 阮织确定雾还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能只是单纯觉得这样拿出来比较有排面,就跟送礼一样,越多越好,送巧克力是一盒巧克力而不是一颗,就算那巧克力再贵,只送一颗的话,面子上是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的。 她接过去,问:“‘流云醉’呢?” 雾还递给她一颗蛋。 一颗流光溢彩的、霞一样火红的蛋。 比阮织的头都要大一圈的蛋。 阮织看他:“我要的不是这个。” “流云醉”是茶叶的名字,白若柳絮,细似新月,泡进水里仿若云的流动,故名“流云醉”。 绝不是眼前这颗可能是鸵鸟或者火烈鸟的蛋。 可对望着雾还此时有些略晶白的眼睛,阮织顿了一下,将目光放到那颗蛋上,瞬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好像,认识这颗蛋。 她受蛋的吸引,将手放到了蛋壳上,只见蛋光泽闪耀的纹路更加明亮了起来,像是在鼓动,若一颗被注入鲜血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阮织的手忍不住摸了摸它,它很乖地蹭了蹭阮织的手心,亲昵地从雾还手中跳进了她的怀里。 “这是你的。”雾还这么说道。 阮织突然有了种预感。 她的直觉向来为她引以为傲。 她从不怀疑。 所有的事情,等这颗蛋里的小兽出来便会有解释,也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于是,阮织当即决定等蛋孵化出来再回去。 她传信给二当家,让他把被关押的修士放出,并将魔族事务交由他一段时日。 李昊穹没有异议。 这里天材地宝可以称作是一种极其富饶的程度,他不拿一些都对不起自己。 何况这里灵气充沛,对修炼也大有裨益。 这是一个适合偷偷内卷的好地方。 等他从这里出去,修为更上一层楼的时候,那些同门又会对他无限地吹捧。 想想都觉得兴奋。 唯一只有路悬舟极不赞同,但他劝不动,也不敢劝阮织,只能抿抿唇,选择了一间离她最近的房间住了进去。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 阮织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适合养老。 一座山谷,一间小屋,推开门可采摘灵果,亦可抓捕灵兽食用,不用与旁人打交道,也不用费尽心思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 什么也不用干,躺在床上可以,睡在草地里花丛里也可以,天为被,地为席,愿意躺在哪里就躺在哪里,谁也管不着。 阮织常常抱着那颗蛋坐在最高的山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风拂过的时候,会顺手带起阮织乌黑的发,红得热烈的衣。 那鲜艳的颜色,加上怀着同样艳红的色彩,给这山谷添上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阮织有时是坐着,有时会躺下。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就这么静静地眺望着翻涌的云,舞动的叶,感受着无形的灵气充斥在身边,心旷神怡,悠然自得。 阮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那颗光滑的蛋,想起了什么,忽地屈指敲了敲,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蛋动了动。 阮织脑洞大开。 她想,这里面不会是她的“守护甜心”吧? 对于“守护甜心”是什么,看过《守护甜心》的人自然会知道。 如果“好恶毒”在这里,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愤愤:“这不是废话嘛,说了简直跟没说一样。” 其实根据字面意思就会知道,“守护甜心”是“心灵之蛋”,孵化出来的是“理想中的自己”,ta会跟个挂件一样追随着身侧保护你,只有其他拥有“守护甜心”的人才能看到,其他普通人是察觉不到的。 阮织小时候每天都会掀被子看看自己有没有“下蛋”。 她一直想拥有一颗蛋。 阮织又轻轻敲了敲蛋壳,声音清脆:“蛋啊蛋,你是我的‘守护甜心’吗?” 蛋壳上的流光涌动了几秒,最后歪了歪,好像不太理解阮织说的话。 阮织笑了笑。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 这几天,她闲来无事翻自己的记忆,却发现有很多人的脸是模糊的,也有很多事情发生时的心情是被遗忘的。 仿若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很多事情都看不明了。 记忆有问题。 她想,她当时进入游戏迫不得已,所以很听话很顺从地遵照系统的指令,应该不存在违规现象。 她有点想不通。 是系统想把她同化在游戏中吗? 还是这场游戏本身就是一场骗局? 这……真的是一场全真虚拟游戏吗? 阮织尽量不往最坏的方向想,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想法按回脑子里。 怎么说呢,人还是不能太闲。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阮织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抱起蛋,道:“赶上饭点,就让路悬舟把你煮了吃掉。” 蛋不安分地扭了扭,似乎真的害怕阮织说到做到,把它放锅里。 “好啦好啦,”阮织不再逗它,“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路悬舟很会做饭,自打阮织吃过他做的饭之后,便再也不肯吃灵果。 当然,除非是切成块撒上白糖的灵果。 雾还不吃饭,李昊穹拉不下脸吃,所以坐在桌上拿着筷子的只有阮织,和窝在她身边的蛋。 二人相对无言。 阮织不确定此时的路悬舟喜不喜欢她,池冗的记忆肯定不在他身上,但池冗的情感到底有没有延续在他身上她不清楚。 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当时的她选择了抛下池冗。 从另一个世界到这个世界来,应该是经受了极大的痛苦让躯壳与灵魂分离,一个成了雾还,一个成了路悬舟。 毫无疑问,池冗的灵魂在路悬舟身上。 这个猜测,在阮织看到雾还的第一眼起就产生了。 那双眼睛里虽然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爱意,但他的微表情、小动作,和面对她时那不自觉展露出的乖巧,无一例外不在彰显,“他”是池冗。 不过,只有池冗的外壳。 外壳在这个世界,想必灵魂也会在这里。 自阮织穿越进来,只跟两人交往密切,一是李昊穹,二是路悬舟。 绝不可能是李昊穹,那就只剩路悬舟。 阮织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总在触及路悬舟时想到池冗。 原来他们是一个人。 【我能追男主吗?】 666宕机了两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宿主,您……】666的cpu被干烧了,简单的六个字,它分析了又分析,最后发现那的确是字面意思。 电波闪动了几秒,它用学到的人类知识问:【宿主,您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认真的。】 阮织想,她总归是欠池冗的。 【任务对您的这项……需求并无相关限制,只要您能完成任务就好。】 666的话刚说了前半截,就见阮织用筷子夹了一只珍珠虾放进路悬舟的碗里。 在阮织已经度过的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她追人的经历,这一只珍珠虾可以算是一个极致i人的最大突破。 可路悬舟显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他用玉琢一般的修长手指拈起那只虾,慢条斯理地剥起来。 珍珠虾的壳呈现出淡淡的珠光白,在那双手里,不再像一只虾,倒像是什么珍贵的古玩在他手中把弄。 虾壳层层剥落,完整的虾仁被路悬舟放进了阮织的碗里。 他道:“大人,这次是我思虑不周。下次我会提前把虾剥好。” 阮织看看他,看看碗里的虾,再看看他,看看碗里的虾,有些挫败地耷拉下肩膀,撑着胳膊将那只虾仁放进了嘴里。 【这个世界有没有那种追人的秘籍?】 666很贴心:【宿主,我可以从书库里给您下载。】 【行,谢谢你。】 666:【宿主,我有个问题。】 阮织:【你说。】 666:【追男主对任务是否具有一定的帮助性?】 阮织摸了摸下巴:【非要说的话,应该……大概……有吧……】 她心情会变好,这在一定程度上的确能提升她做任务的积极性。 也不是歪理。 是事实。 反正阮织用余光瞟着为她继续扒虾的路悬舟,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一) 做好追路悬舟的准备,阮织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才终于抱起枕头,想装作梦游症复发的模样去找路悬舟。 一推门,却受到了阻力。 阮织:“?” 她又试了一下,这次推开了,也正好跟门外的雾还对上了视线。 没等阮织问“你为什么在这里”,雾还先开口问道:“你去干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阮织怀里的枕头上,眼神隐隐透着质问,似乎以为她要偷偷逃跑。 阮织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有点无语。 谁家好人逃跑只拿个枕头的?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安抚道:“我不走。” 雾还不信:“那你去干什么?” 跟刚才几乎一样的问句。 阮织忽地意识到了问题的棘手性。 前有“妈妈跟女朋友掉水里先救谁”的两难问题,现有“分离灵魂和躯体如何一下子顾全”的历史性难题。 望着雾还那双因夜色影响变得蓝黑色的眼眸,阮织哽了一下,转移话题:“你怎么在我门口?” “盯着你,怕你跑。” 阮织微微瞪大眼睛:“你不睡觉的吗?” 雾还回答:“睡。” 说着,他直接躺在了阮织门前的那块地板上演示起来:“这么睡。” 阮织跟躺在地上的雾还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丢了灵魂的池冗怎么傻里傻气的。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的确是有些生气。 气池冗不爱惜身体,为了见她竟要变成这副模样。 可气过之后,涌上来的是无限的心疼与心酸。 池冗有什么错呢。 错的明明是自己。 谁也没搭理的前几天,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这个世界与池冗不产生联系,再分离时就不会伤心。 但她不想。 上个世界没能跟池冗走到最后,这个世界既然再次遇见,还是池冗耗费心力才促成的相遇,她怎能浪费? 所以她最后决定顺从心意。 哪怕是虚假的。 哪怕只能在这个世界。 只要能在一起,就是好的。 阮织蹲下,伸出手:“起来,去我床上睡。” 雾还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那双葱白纤细的手,忽地抬起下巴放在了上面,眼睛改向,直勾勾地望着阮织。 阮织觉得自己被这突如其来的莫名举动勾引到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她连忙扭过头去平复了下心情。 但手上那温热的触感依旧鲜明,阮织将头转回去,微红着脸,装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挠了挠他的下巴。 挠完自己先受不了了,把手撤走,转而拽他的胳膊:“快起来,睡觉了,睡觉!” 666不懂,但不嫌事大地问道:【宿主,您不去找男主了吗?】 阮织:【……】 阮织:【…………】 忽然有点背着男朋友找小三的感觉肿么回事? 【先不去了。】 应付一个就够够的了。 阮织的床榻很大,躺下两人绰绰有余。 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把雾还的外衣脱去挂在架子上,再把他摁倒,给他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阮织看到了半掩着的门。 只顾着沉浸美色,门没关。 阮织起身想要去关门,却被雾还反手抓住手腕。 没说话,阮织又懂了。 这是在控诉她不陪他睡觉呢。 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雾还的肩膀,轻声道:“我去关门。” 雾还的手渐渐松开了。 大大的一只缩在阮织的小薄被子里,看上去乖乖的。 阮织揉了揉他的脑袋。 正要关上门,门边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阮织抬眼看去,看到了路悬舟。 阮织:“!” 不知为何,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甚至于,阮织感受到自己的后背正在噌噌冒汗。 路悬舟手里端着一盘桃花形状的糕点和一壶茶。 “大人,我在隔壁听到您还没睡,便想着给您送点宵夜吃。” 他没往阮织的身后看,但人的眼睛视野接近180度,即便他不留心看,也能看到阮织床上那一大团身影。 房间被设下了单独的隔音罩,隔音效果很好,纵然路悬舟仙力在身,其实也听不到什么。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阮织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便想着睡前再来刷刷脸。 可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一幕。 见阮织没有反应,他垂下眼帘,仿若才反应过来般道:“不好意思,大人。是我打扰你们了。” 路悬舟转身欲走,内心凄凉一片。 果然,阮织口中所说的“不认识”,只是赌气所言。 阮织知道他是误会了,脑子还未想出什么应对之法,手先一步伸出,揪住了路悬舟的衣摆。 ——原来,揪人衣服是这么一种感觉。 小心翼翼又迫切不安。 可是,拽是拽住了,该怎么解释呢? 路悬舟看过来时,阮织仍没编好理由,她眼神飘闪了一下,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外皮酥脆,清甜可口。 别的说不出来,她只能夸赞道:“不错。” 路悬舟将木托递出:“大人若是喜欢,那便可以拿去食用。” 都递到面前了,阮织只好伸出手接过,但刚一接过,路悬舟就做了个揖离开了。 阮织的手里拿着东西,连经典的尔康挽留手都做不出来。 “哎……” 阮织用头撞了撞墙壁,心累得不行。 这一天天的什么事儿啊。 她端着糕点回屋,雾还还躺在远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瞧见他这无辜的模样,阮织又无奈又生气,伸出食指使劲点了点他的额头:“要不是你瞎折腾,我怎么会一下子要应对两个人?” “你知道你有多难搞吗?” 雾还眨了眨眼,不太能理解她说的话。 他道:“我好疼。” 他的额头被阮织戳出来个红印子,他这么一说,阮织有点心虚地又用手揉了揉。 “好了,好了,这下不痛了吧?” “不是这里,”他抓过阮织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目露迷茫道,“这里好疼。” 阮织急忙掀开被子,拉开他的衣服查看,暴露于空气的皮肤光白细腻,却没什么伤口。 “疼?”阮织指了指,“这里吗?” “嗯。” 阮织用魔力探测一番没查出什么异样,担心地问:“很疼吗?” 雾还不太喜欢皱着眉的阮织,他有些怨自己身体这处莫名其妙地开始疼痛,便抬手捶了一下。 “你干嘛?”阮织摁住他的手。 “我想睡觉。” 真是熊孩子。 阮织依着他的意思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这里……总是时不时地疼痛吗?” 没有应答。 雾还闭着眼睛,已然入睡。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二) 两周过去,那颗蛋也没有要破壳而出的痕迹。 阮织摸着下巴盯着它,思索要不要找只母鸡加速孵化。 蛋被她盯得毛骨悚然,身上冒着红光貌似想要吓退阮织不合时宜的奇怪想法。 但这仍未打消阮织的念头,指挥雾还去抓了只翠鸡来,强制翠鸡坐在蛋的头上孵化。 蛋比鸡还大,画面看上去怪怪的,但阮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她不着急,但她看出有人快按捺不住想走了。 李昊穹虽然很满意这风水宝地,但从没想过一直待在这里。 拜托,他穿进来是来当主角受人膜拜的。 可这鬼地方加上他一共四个人,他不仅不会得到他想要的膜拜,还被忽视得够呛。 没一个人在乎他做了什么,全都围着那魔女团团转。 他就想不明白了,人家大爽文中的妹子都是倒贴的,怎么到莘绫这里,不仅不会倒贴主角,还勾得主角晕头转向的。 在他第二十一次想找机会单独跟阮织谈话,被雾还阻止后,李昊穹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阮织将一切尽收眼底,抿了口山泉水泡的“流云醉”,朝李昊穹招了招手,托着下巴看他:“你是不是想离开此处?” 被点破的李昊穹看了一眼雾还,说不出什么挑唆阮织离开的话,他怕他说了,这人就能伸手掐断他的脖颈。 但他望着阮织的双眼,读出一丝容许的意思,所以他试探道:“大人,正如您所想。谷中虽灵气充裕,适合修炼,但我仍需实战磨砺自己。” “嗯,我也觉得,”阮织赞同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雾还,“我想走。” 雾还道:“你不遵守约定。” 天光正好,他的眸子又透着一层奇异的琉璃金色,像是只金瞳白猫。 明明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语句,但阮织硬生生听出哀怨意味来。 她指指不远处的蛋,哄道:“我的蛋放在你这里,等它孵化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的。” 雾还抓住她的手:“你不能走。” “我不是走,我只是短暂地离开几天,”阮织此时的样子像极了花言巧语哄骗女朋友的大渣男,但她浑然不觉,继续道,“蛋在你这里,我还会回来的。” “你也是说了,这是我的蛋,对我很重要,”阮织道,“你也对我很重要,所以我只能把它交由你来看着孵化。” “这是我相信你的体现。” “所以,你也该相信我,不是吗?” 阮织不是没想过带着雾还和蛋一起离开,但按雾还这个粘人法,恐怕等上个几十年几百年,她跟路悬舟也不会有什么新进展。 她只能暂时支开一个。 她的精力也只能对付一个。 阮织将“走鸾”上的一个小铃铛解下来,递给雾还,道:“你想我的时候,可以摇晃此物,这样就可以看到我了。” 雾还固执地抓着阮织,一声不吭。 阮织挥挥手,让李昊穹先出去。 等李昊穹退出去后,她反拉住他的手,拽拽他。 雾还听话地蹲下。 阮织用另一只手捏捏他的脸,想了想,又吻向他的唇角。 轻轻的触碰,像是晨风中摇曳的花瓣落到唇角后又飘然滑落。 雾还愣愣的,抬手摸了一下,微瞪着眼,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阮织。 “我喜欢你,”他只听阮织这样说道,“如果不是一些外在因素,我也不愿意离去。” “我会回来的。相信我,好吗?” 莘绫的眼睛形状是妩媚的好看,但因为灵魂是阮织,已经看不出魅惑之感,只是单纯的淡定,以及温柔。 雾还再次将手放到了心口。 “怎么,是又疼了吗?” 雾还摇了摇头:“不是。” 阮织紧张地看着他:“那你捂着干什么?” 雾还没答话,抬起下巴,仿照阮织般,将那淡粉的唇印在阮织的嘴角。 虔诚的,心甘情愿的,献祭般的。 雾还好似听到了自己胸腔内的心脏在跃然跳动,夹带着麻酥酥的幸福感。 但他知道那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他的心脏从未受他管控过。 — 地牢里的仙士被放出,即使安然无恙,但众仙门也愤慨万分,集体商议讨伐这个无法无天的恶劣魔女。 【你是说,因为我没能博得莘绫的好感,导致剧情出现偏差,现在仙门打算攻上魔域?】 系统答:【是。】 李昊穹笑起来:【那是好事啊。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毁掉正好啊!】 系统:【这是你的选择?】 【当然。我的后宫那么多人,也不差她这一个。】 虽是这么说着,李昊穹盯着前面那抹焰红的身影,眸中仍有不甘闪过。 阮织也从666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不太在意。 她心里还挂念着那个不哭不闹,只顾一味看着她的池冗外壳。 666:【宿主,若是魔域被攻打,您就不再是“邪教魔头”了。】 阮织:【哦。】 她想起来了,任务中备注过这一项要求:邪教魔头身份不可遗弃,不可变更。 纵然阮织现在不怎么想关注任务,但为了留在这个世界,也只能被迫关心道:【唔,他们找得到魔域的入口么?】 之前也不是没人想攻打魔域,但魔域地域广博,却自成空间,位置不定,仙士至今没掌握魔域的行踪定律。 【宿主,难保不会有人背叛您。】 【可……他们也进不来吧?】 且不说魔域位置变化,单说魔域外侧有毒气沼泽围绕,掉进去就是尸骨无存;御剑也无用,毒气形成屏障,完全阻隔外人进入。 【宿主,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阮织回到魔域,第一时间先去见了魔族的二当家。 剧情中未过多着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当家,只说他性情古怪,是莘绫的忠诚的拥护者。 阮织早有心理准备,见到人后,却仍然被吓了一跳。 不能说是“他”,也不能说“她”,因为这人的半边身子是一位眉目温婉的纤细女人,另一边是面带伤疤,目朗星眉的男人。 女人的眼睛是睁着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是莺啼般的婉转动听:“大人,您回来了。召我所为何事?” 好在阮织之前去过末世,心悸了一下后,也沉静下来。 “你写封信,给玄霄派的老头子们。”阮织翘着腿,漫不经心道,“就说近几日吾心情好,会去仙界转两圈,希望他们能招待一下吾。”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三) “王,您不必如此屈尊降贵。要我说——”二当家弯着眼睛笑起来,偏白的秀气唇角轻翘,“咱们应该先下手为强,打那帮不要脸的仙士一个措手不及。” 阮织也跟着勾起唇角:“吾也想过。可你打我,我打你,甚是无趣。” 她身体微微前倾,依旧笑道:“吾觉得这样才好玩。那些仙门战战兢兢,与吾虚与委蛇,你不觉得好笑吗?” “呵呵呵呵……”二当家抬起左手,捂着嘴笑起来,“王您这主意真是绝妙,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仙门那帮人顶着如何咬牙切齿的嘴脸,看不惯又杀不掉您的样子了。” 666:【可是,宿主,您就不怕这样会激怒仙门众派,坚定他们攻打魔域的决心吗?】 【不怕。】 阮织有后招。 她道:“还有,你记得写吾预言‘仙渠’秘境即将开启,如果他们不怕吾从中作梗,尽可带兵杀到魔域。” “‘仙渠’秘境?”二当家忽地激动起来,“王,您所言非虚?” “吾何时说过假话?”阮织反问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在心虚。 “仙渠”秘境出现的确为真,但不是她预言的。 话说,这二当家真不怀疑怀疑她一介魔修,怎会那预言之类的仙法吗? 阮织堪堪走了下神,再回神时,被二当家可怖的面容惊了一惊。 二当家另一半婉约的眉眼此刻狰狞得可怕,嘴巴大张,青青红红的血管漫上表皮,像是一条条鲜艳的蚯蚓,要从它脸上破出。 尖锐且放肆的笑声从它口中放出,如魔音绕梁:“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了吗,赴胥,你听到了吗?!我马上就有方法复活你了,你再撑一撑,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它纤细惨白的手颤抖着抚摸上另一半的脸颊,嘴中又轻喃道:“赴胥,别怕,我们很快就可以相见了……” “到时候我穿上你最喜欢的那件紫色衣裳,再给你跳一曲《缈云间》如何?” “……” 阮织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要不是需要端着魔王波澜不惊的人设,她早就一蹦三尺高,蹦天上吹吹风,也不跟这看上去有什么精神类疾病的二当家共处一室。 “王,”二当家好心情地哼起歌来,“您想听听我跟赴胥的故事吗?” 阮织:…… 阮织:呵呵呵呵呵…… 五个“呵”字含义如下: 真不好意思,咱实在是对您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姐们放过我好吗。 阮织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硬气起来:“吾哪有时间听。不过,你可以讲给你的赴胥听,看看他还记不记得。” 听到阮织提议的二当家眼睛一亮:“那属下先行告退。” 【终于走了。】 阮织长舒一口气,直接瘫在她的王座上。 — 阮织来到路悬舟门前,想寻求心灵的慰藉。 还未敲门,路悬舟率先从里面出来,差点与阮织相撞。 “怎么了?”阮织问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到了路悬舟身后的女人身上。 【宿主,是婢女韵流。】 听到阮织的声音,韵流才有所行动,对着阮织不卑不亢地行礼:“王。” 她的瞳孔是深灰色的,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毫无神色。 是个盲女。 【宿主,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 【说。】 【韵流的姐姐韵楚在您前几天询问过是谁为男主准备的衣服后,发现了韵流的心思,便怕您迁怒,自作主张把韵流的眼睛施法弄瞎了。】 阮织:【……?】 阮织:【……不至于吧。】 阮织要崩溃了:【为什么魔域里的人个个不正常?!】 【宿主,魔族嗜血,习惯就好。】 阮织:【……】 阮织:【这是轻而易举就能习惯的吗……】 【哎?】阮织刚刚只顾着关注韵流的眼睛了,现在想起来,问道:【韵流为什么会在这里?】 【宿主,您确定要听吗?】 阮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 【韵流想要恢复视力,便想挖了男主的眼睛生吃以明目。】 阮织:【!】 她下意识地挡在路悬舟面前。 【她不是喜欢路悬舟来着吗?】 【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我并不能完全分析出来。】 阮织只能暂时归结为韵流喜欢路悬舟的那抹情感还比不上她的眼睛。 依据莘绫的人设,是不应该对韵流的失明过问的。 但阮织心里过意不去,若不是她多嘴问了一句,韵流也不会变成小瞎子。 “你的眼睛怎么了?” 韵流似乎没想到阮织会关心她,愣了一下,答道:“被姐姐剜去。” 她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脊背挺直,墨绿色随意地用木簪在后面挽成一个束。 韵流明显是偏孤冷那一挂的美人儿,骨架纤细高挑,柳叶眉,圆杏眼,即便眼瞳灰蒙蒙的,也没有削弱她的美感。 她好像也不怕阮织接下来会问“为什么”,从而引出她暗恋魔王娈宠的答案,只微垂脑袋,一动不动,任由阮织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阮织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刚决定从乾坤戒里取了几株珍草抛给她并充满王霸之气地说“你的眼我还有用,限你两日内治好它”什么什么的,李昊穹忽然蹿了过来,舍身取义般挡在了韵流前面。 于是乎,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画面:阮织护着路悬舟,李昊穹挡着韵流,像是两方不知哪里的黑帮头目,为了自家老婆快要打起来一样。 李昊穹抱拳:“大人,请您饶过韵流。” 阮织挑了下眉:【他这是放弃攻略我,想博取韵流的好感了?】 【是。】 那阮织岂会让他如愿。 她笑了下:“吾何时说过要惩罚韵流了?” “您……” 见李昊穹答不上来,阮织又去问韵流:“你可听见吾说要罚你了?” 韵流颔首:“并未。” 阮织这下从乾坤袋里取出珍草,牵起韵流的手,将其放至她的掌心。 “一日三次服用,不出两日你的眼睛便会复明。” “谢吾王恩赐!”韵流屈膝,叩拜,对着阮织行了一个大礼。 阮织笑着乜斜了下李昊穹,将韵流扶了起来:“你对吾还有用,复明后去自怜殿找我。” “遵命。” 看着李昊穹一副心气不顺的模样,阮织浑身舒畅。 略略略,就是当着你的面抢人。 怎、么、样?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四) “你很有闲心啊,还有余力管吾魔域的事。”阮织卷着自己脸颊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昊穹。 “不敢。”李昊穹忍气吞声地低头。 “呵。”阮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明显地看到李昊穹的拳头攥得都爆出了青筋。 她还觉得不够,亲昵地搂上韵流的肩膀,贴近她耳边低语:“有些人,就喜欢在别人悲惨的时候趁虚而入,企图成为别人的光。” “可,是真实的光还是人为制造的虚假光,那就不得而知咯。” 韵流听懂了阮织话里的意思,紧握着手中的珍草,道:“属下明白。” 阮织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韵流行礼:“属下告退。” 说罢,没有任何停顿地离去,丝毫没对刚刚挺身保护她的李昊穹作出什么表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系统播报:【韵流当前好感度:0(完全无感的状态)】 李昊穹在心中咆哮:【什么?!我又做了无用功?】 【宿主,“无用功”是指花力气做没有效果的事,但你什么都没做,不符合“无用功”的定义。】 【是我不想做吗?!】 李昊穹恨不得把牙磨得咯吱咯吱响,让阮织听一听他有多生气。 【我还没来得及把系统道具给韵流用,就被莘绫截了胡!】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宿主,你的后宫进度目前只有2\/14,希望你端正态度,尽快将路悬舟的“女人”收入囊中。】 李昊穹本来就心气不顺,听到这明显带着指责意味的冰冷机械音,更加火大:【你们当时找上我时怎么许诺的?要让我成为这个世界的男主,有大把大把的妹子,大把大把的灵器与法宝,受万人敬仰。现在呢?!我花了那么多积分,得到了个屁!】 【检测到宿主情绪过激,自我保护模式开启,转“自动回复”,有问题请扣1】 李昊穹:【你干什么?】 【好的亲,有什么可以帮您呢~】 【你这是什么腔调?】 【好的亲,有什么可以帮您呢~】 【你们能不能靠谱一点!】 【好的亲,有什么可以帮您呢~】 李昊穹:【……】 李昊穹:【我x@*?&#%……】 阮织抬抬路悬舟的胳膊,让路悬舟跺了跺脚,又围着他绕了一圈,问道:“你没事吧?” “谢大人体恤,并无事。” 自从那天路悬舟见到雾还在她床上后,阮织总感觉他在躲她。 此刻他微垂着睫毛,只答话,并不跟阮织对视。 还有外人在场,阮织没细追究,而是对他与李昊穹道:“过几天,我会去仙界转一转,到时候你们陪我一起去。” “仙界?”听到这个字眼,路悬舟终于舍得抬起了头。 阮织以为他思念仙门,便道:“我放你们回去。” 还在震怒中的李昊穹停止对他系统无尽的唾骂,冷静下来,将心思至于当下。 他根本琢磨不清阮织的想法,他本以为她会留着他们两个当人质。 不是他吹,虽说路悬舟现已没什么太大价值,但他可是玄霄派响当当的小天才,有着小“凤今”之名,若这魔女挟持他逼仙门妥协,那攻打魔域之事,还是有一定转圜的余地的。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阮织真的好心放他们走,只怕有什么阴谋。 路悬舟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 是,他是想过离开,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放手。 只要能留在阮织身边,得不到她的喜欢,得不到她的目光也无所谓。 只要不走。 只要能多看一眼。 阮织察觉到路悬舟的心情变得低沉,便赶李昊穹走:“你既已知晓,便去收拾行李,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再入吾魔域。” 李昊穹也正想趁着还有点时间,去找韵流再刷刷好感度,利索地告退了。 阮织扯着路悬舟的袖子进到了他的房间。 “坐。” 见路悬舟傻站着不动,阮织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在对面。 “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你不开心吗?” 路悬舟哑声问:“大人,您是要赶我走?” “那我们的合作也不作数了吗?” 阮织恍然大悟。 原来是担心这个。 “放心,合作不会终止。”阮织安抚道,“我另有安排,你到时自会知晓。” 路悬舟完全没被安抚到,沉默不语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潮湿地的小蘑菇。 阮织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她最近脑子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比喻。 笑完发觉场合不对,又对着路悬舟弯了弯眼睛。 路悬舟突然问:“大人,我走了,你会开心吗?” “嗯?” 这个问句…… 【你说男主是不是喜欢我?】 666:【……】 666:【我并未安装查询好感度的功能,只能粗略检测出男主的心情不佳。】 阮织也不需要它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有点像。】 判断出来后,阮织歪着凳子靠近了一些路悬舟,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我会开心,还是会伤心呢?” 路悬舟又不说话了。 其实他觉得阮织根本不在意,也就称不上开心或者伤心。 “路悬舟,你……”绕来绕去真麻烦,阮织索性就问出了口,“是不是喜欢我?” 路悬舟的心重重地一跳,半垂的眸子圆睁,一副被戳破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他做不到否认他的“喜欢”,却也做不到将“喜欢”坦诚。 看这反应,阮织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她支着下巴,笑着看路悬舟:“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要去仙界吗?” 路悬舟半松了口气,以为刚才的话题被揭过去,但也隐隐为自己感到悲哀——转移话题通常是被沉默地拒绝的表现。 “……为什么?”半晌,他启唇,有些费力地问。 “我想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路悬舟愣怔了,呆呆地望着阮织,仿佛没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是说,路悬舟,”阮织一字一句、无比诚挚道,“我也喜欢你。” ——池冗,我也喜欢你。 那早该出现在两人生命中的对白,此时终于上演。 那一年,藏在“y”心脏中的那一句“我也喜欢你,池冗”此刻有了归宿,有了落幕,有了荡开层层阻碍的回音。 很轻,却震耳欲聋。 我听到了你胸腔中心脏的急剧跳动,你听到我的了吗? 这次我喜欢你,你知道了。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五) 阮织是认真的。 路悬舟知道。 因为他看到了阮织眸中闪烁的泪光,以及这泪倒映的人影。 真真切切只看到了自己一人。 “那……”他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只要能得到她施舍给自己的一点点喜欢,其他的,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久久却只听到路悬舟只发出一个音节,没得到肯定回应的阮织变得忐忑起来。 她紧紧盯着路悬舟,摆在桌上的手不住地扣弄。 【不会吧,是我感觉错了?】 【可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这跟对雾还的表白是不一样的。 雾还虽然没有了池冗的灵魂,但身体在本能地爱她。 “我喜欢你”这句话,阮织对着他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在他那里的特殊性。 可灵魂是比躯壳要复杂的事物,糅杂的东西太多,她不能保证池冗一直喜欢她。 虽然这样说有些残忍,但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如果真的有超越海枯石烂的爱情,那百分之百是被神化了的。 爱是纯粹的,人性是复杂多变的。 即便爱可恒定,加上人性这个易变因素,也会让爱成为过去式。 “如果你……” “大人,我很开心。” 两人异口同声。 “嗯?” 路悬舟抬起手,颤了一下,仿佛不敢触碰,他看了一眼阮织,终于坚定地握上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颊边,紧贴着继续说道:“我很开心你能喜欢我。” 阮织感受到他手心的潮湿,想来他也很紧张。 意识到这点,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笑靥如花:“路悬舟,我也很开心。” 两人都开心,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阮织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她跟雾还的关系,以免他心存芥蒂。 “雾还他……” 没等阮织编出个所以然,路悬舟立马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您想什么时候讲,”他用脸颊蹭了蹭阮织的手,语调淡淡的,“讲什么,都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阮织突然感到心酸。 她怎么会不知道路悬舟的心思。 可能在他的观念里,伏低做小也是好的。 只要她不丢下他。 阮织站起来,抱住了他的脖颈。 在路悬舟看不见的地方,她抹去眼角的泪,郑重其事地承诺道:“这事解释起来的确很麻烦,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真相。” “路悬舟,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路悬舟嗅着阮织发间的馨香,闭上了眼睛。 他甘愿沉沦。 — 仙门在收到二当家的消息后,经过商议再商议,最终决定等“仙渠”秘境关闭之后再讨论攻打魔域的事情。 而阮织不久也接到了来自仙门的邀请函,邀她往云熙台一聚,共赏云树花开。 阮织对赏花没兴趣,她如此大张旗鼓地挑衅又不是为了赏几朵破花的。 只见她掐了个法诀,从“走鸾”中现出一抹红色的影。 那影逐渐凝实,呈现出与莘绫别无二致的相貌,堪称双生。 路悬舟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器灵?” 《记昆仑》中有记载:“物皆有灵,灵似人,具法力。” 但除非是上古神器,普通的灵器是不会产生器灵的。 “对。” 这用途还是666告诉她的,说“走鸾”原本是魔尊无欢的法器,但无欢陨落,“走鸾”破碎,是莘绫花费大功夫才集齐碎片补全。 “走鸾”认主,可主已逝,它只能被迫认下了莘绫这个主人。 器灵长相可变,它跟随莘绫七百年,身形样貌为其所影响,故而变化出与其相同的模样。 可器灵是灵,单单只有它,仙门人很容易识破。 所以,阮织把彭朕唤了出来。 “说吧,这次是什么任务?” 彭朕习以为常,出来就开门见山地问。 她的装扮完全与魔域的风格相一致,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什么魔王护法。 “我把‘走鸾’给你,你变成我现在的模样去赏花。” “赏花?”彭朕挑眉,“这种好事能轮得到我?” 阮织笑:“那当然啦,这种好事更应该你来做才是。” 彭朕用食指抵了一下阮织的额头:“行,说说吧,什么计划。” 阮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亲自上阵跟仙门那帮老头客套,她本来想找个魔族中人冒充她,但听666说了“走鸾”器灵的另一个功能之后,她就想起来嚯嚯彭朕。 ——让彭朕戴着“走鸾”变成她的模样顶替她,而她靠道具变回自己的样子去玄霄派逍遥自在,啊不,勘察敌情。 “可以不?” 阮织说完自己的计划后,问彭朕。 彭朕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为了让魔王的身份更真实,阮织把眼睛痊愈的韵流配给了彭朕,然后美美隐身。 — 阮织还是第一次兑换“真身显现”这个有着十分中二名字的道具。 喝下去后没感到什么特别的变化,但一瞬间面容改变,变成了她原本的模样。 路悬舟看着身穿鹅黄色衣裳,星眸闪动,唇粉如花蕊的阮织,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声音涩然:“这是你原本的模样吗?” “嗯,”阮织点点头,“是我本来的样子,而且我叫阮织,不叫莘绫。” “阮织?” 可能真的是宿命吧。 路悬舟觉得耳熟异常,好像他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逃脱开这两个字。 唇齿相依,轻轻喃念的这二字,像是补缺了什么遗憾,又像是寻回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 “现在你要记住我的身份。”阮织道,“我是未欢宗的弟子阮织,将你跟李昊穹救出魔域,因怕魔王莘绫追杀,现下想投诚仙门,寻求庇护。” 未欢宗一开始算是魔族的一个小分支,但这个宗门以魔尊无欢为瞻仰对象,并不服莘绫的管制,脱离魔域,自成一派。 后来开辟出“风町峡”聚居,经常售卖一些抵御魔族的药物、法宝给仙门,虽然总被仙门背后蛐蛐,但仙门的购买力度只增不减。 安上这么一个身份,不会引起仙门的怀疑。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六) “什么意思?”李昊穹看着全然陌生的阮织,皱着眉头,“带着她走,还说是她救了我们?” “正是,”路悬舟的表情淡淡的,“是魔王授意的。” “哦——”李昊穹懂了,“卧底?” “卧底”是现代词,路悬舟没听懂,疑问地“嗯”了一声。 阮织撑起一只手在路悬舟耳侧解释道:“他的意思是指我是魔族细作。”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路悬舟耳畔,染红了他的耳垂,也惹红了他的脸颊。 即便如此,路悬舟也站着没动,任由阮织说完后揽住他的胳膊。 瞅见这个情形,李昊穹还有什么不懂的,嗤笑道:“路悬舟,你不是喜欢莘绫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勾搭上其他小姑娘了?” 要说不酸肯定是撒谎的。 莘绫谁也没得到就不说了,眼前这个可是万千宅男最喜欢的一类女生,俏皮可爱,软萌乖巧,看上去就很好掌控。 【你确定这女生不是后宫之一?】 【不是。】 【不是说路悬舟的光环被我抢夺了吗,怎么他还有能力勾上其他人?】 【对比来看,是因为他的颜值。据统计,有99%的女生会喜欢他的脸。】 【那剩下1%呢?】 【是被你用道具迷惑的女生。】 【你特么的&#!@?*……】 李昊穹骂了一通系统,又继续阴阳怪气路悬舟:“莘绫大人知道你这个娈宠夹带私货,公权私用选择了你的小情人吗?” 路悬舟点点头:“知道。” 毕竟他家莘绫大人就在他旁边呢。 阮织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冷冷地提醒道:“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如实汇报给吾王,你最好谨言慎行。” 李昊穹“哼”了一声:“你能奈我何?” 他得不到的东西,怎么看都不顺眼。 “我是不能把你如何,”阮织道,“可你要是把吾王惹生气了,她会引爆你眉间的魔气,让你瞬间变成碎碎渣渣。” “……我靠!”李昊穹不禁骂出了声。 他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进“了然谷”前莘绫点了一下他的眉心。 【喂喂喂,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吗?】 【如果你能刷满莘绫好感度,将她收入后宫的话,原本是有办法的,现在没有了。】 【靠!就没有什么道具?】 【宿主放心,你是不会死的。】 听到这句话,李昊穹放心了,这系统既然有能力将已然身死的他送进这个世界,还能帮助他夺主角的气运,想来一定也能保全他在这个世界的性命。 得到系统的保证,李昊穹又神气起来,道:“真是笑话,我堂堂玄霄派殷蚩长老的宝贝弟子,还怕你不成?” 阮织听到这话笑起来。 李昊穹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 “吾王也不是非要把你弄死不可,她有上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你想试试吗?”阮织笑道,“蚀心针,融骨池,噬魂钉都算便宜你的,若是把你放到腐肉井里泡烂你的双腿,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血肉被周围鼓动的蛇吃进肚子里,不出三日你就直接变成疯子了。” “到时候我们把一个疯子还给玄霄派,你说他们还会顾念你是殷蚩长老的宝贝弟子吗?” “怎么样,要试试吗?” 【你要清楚,我只能保证你不会死亡。】 也就是说,断胳膊断腿,又或者是疯了傻了,这个系统是一概不管的。 它管的只有李昊穹死不死活不活。 李昊穹禁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想,果然最毒妇人心。 顶着这么无辜的脸,笑得那么甜,居然能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昊穹强撑着“哼”了一声,没再搭理她。 魔族之人出魔域有专门的单向传送阵,即只能传出,不能传入。 并且,只能用魔族血开启。 阮织便带着他们推开一座沉重的大门,废弃的殿中央有一个焕发着刺眼白光的法阵。 她划破自己的手,将自己的血滴入,阵法由亮转暗,剥去伪装的噬魂法阵,露出最底层的传送阵。 阮织拉着路悬舟踩了进去,李昊穹紧跟其后。 说实话,阮织从未想过传送法阵是这样的。 电视剧里演的都是人踩进去,一两秒后到达目的地,不仅快,还毫无感觉。 但实际上,传送阵像个大型过山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双脚还悬空着,毫无安全感可言。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实则才过了四五秒,三人凭空出现在一个朴素的人界小镇。 好在是一处深巷,并未吓到过路人。 阮织眼前有点发黑,忍不住扶住路悬舟的胳膊,缓了一会儿,抬眼时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关切的、焦急的,恨不得难受的是自己的那种眼神。 阮织连忙安抚:“我没事。” 总归是第一次进法阵还不太习惯。 路悬舟抿了抿唇,轻轻拉过阮织的手背,将她背在了身上。 阮织差一点就要惊呼出声。 同样是双脚离地的悬空感,但跟在传送法阵里还不一样。 路悬舟看上去瘦削,实则背脊有力,也很宽阔,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在他背上,阮织只觉得安心。 小时候她无理取闹大哭的时候,爷爷经常把她背起来,在屋里转着圈哄。 她不记得了,但听奶奶说过,她曾拉粑粑拉到爷爷背上过。 每次奶奶都当笑料提,而她每次都会很糗。 虽然当时年纪小,但拉粑粑什么的还是……emmm不应该。 后来呢,爷爷背不起她,阮纵却长得又高又大,玩闹的时候也背起过她几秒、十几秒,她体重不轻,怕累坏阮纵,总是要挣扎着下来。 她搂紧了路悬舟。 这是第三个男人背她。 亦是她所爱。 “路悬舟。”她轻轻喊道。 路悬舟半侧过脸问:“怎么了?” “我喜欢你。” “只要你能一直喜欢我,我就能一直喜欢你。” — 其实阮织一直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些什么,但因为想不起来,就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远在“了然谷”,拿着“走鸾”晃了半天没看到阮织人影的雾还:“……?” 手握“走鸾”但见它一直响却不知道怎么“接听”的彭朕:“……?”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七) 玄霄派屹立于一座浮岛之上。 进岛可御剑,也可攀天梯。 天梯一般是为新入门的弟子准备的,以其磨练他们的心性。 御剑进入则要凭借玄霄派特制的玉牌。 当然,如果玉牌遗失的话,刷脸也是能进入的。 阮织身旁二人,一位是响当当的玄霄派殷墟长老的宝贝弟子,一位是人见人嫌的背景板小弟子,全派上下无人不晓。 守门的两位仙士一见到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冲了过来,抓上李昊穹的胳膊,哭喊道:“李师兄,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你李师兄是谁,区区魔域闯闯就是了。” “师兄威武!!!” 仙士甲和仙士乙恭维完李昊穹,才看到了他们身后的阮织和路悬舟。 甲:“师兄,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啊?” 乙:“靠!路悬舟,你怎么还没死啊?你真是祸害遗千年!” 阮织这人向来和善可亲,但有个毛病,就是护短。 她不仅没搭理仙士甲,还赠送了两人一个白眼。 仙士乙指她:“你刚刚是不是冲我们翻了个白眼?” 阮织头一次觉得自己有扮演恶人的天赋。 她装傻:“啊——我吗?没有啊。” “是你看错了吧。” 阮织的表情太真,看起来真像是他们看错了一样。 甲乙对视一眼,纷纷抬手挠了挠头。 是、是这样的吗? 仙士甲问:“你也是李师兄的追求者吗?” 阮织:“?” 仙士乙一副“这很正常”的模样道:“我们全门派上下的女修几乎没有不喜欢李师兄的,就连李师兄下山执行任务也能惹上几朵桃花债。” “我不是,”阮织极快地撇了下嘴,对李昊穹的行为表示鄙夷,牵起路悬舟的手道,“我是路悬舟的道侣。” “道侣”一词一出,最惊讶最开心的莫过于路悬舟,他转过头来,眸子里盛满了亮晶晶的惊喜。 阮织对他弯了弯眼睛。 仙门甲乙震惊:“路悬舟?!你居然是路悬舟的道侣!” 阮织理所当然:“这有什么不对吗?阿舟他能力出众,模样俊俏,寻常女子见了都会喜欢吧。” 她这么一说,仙门甲乙目露迷茫了一瞬,上下打量着路悬舟,又看了眼李昊穹。 这么说来……路悬舟竟然比起李师兄的长相还要胜上几筹,论修为也不输李师兄…… “那怎么了,姑娘你不在我们派中,你可能有所不知,这路悬舟啊,可是个‘天煞孤星’,”仙士甲压低声音劝道,“谁惹上了谁就要倒霉的那种,我们师兄弟们啊,见了他都躲着走!” 阮织握了一下路悬舟的掌心,是安抚的意思。 路悬舟感觉到了一股暖意顺着掌心相接处,泼洒至心脏,暖融融的,阳光一般。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两人说了什么,但他喜欢看阮织为自己担忧为自己出头的模样。 阮织问道:“那他做了什么,你们要称他为‘天煞孤星’?” “他……他!”仙士乙正要答,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将路悬舟视作“天煞孤星”了,好像潜意识里就这么认定要离路悬舟远远的,不要与他有过多的牵扯。 仙士乙着急,对仙士甲道:“我想不起来了,你说!” “呃……”仙士甲肉笑皮不笑地尴尬笑了笑,“我也没想起来。” 李昊穹在旁边心惊肉跳,差点就以为他们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想当初,他为了更好抢夺路悬舟的男主光环,比他提前一年入门不说,还购买了一个6000积分的道具,在路悬舟入门时给玄霄派上下洗脑,强制灌输“路悬舟是‘天煞孤星’”,这才使得全门派对他敬而远之。 他看仙门甲乙俩死脑筋明明想不出来,还在绞尽脑汁地回忆的傻样就生气,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师父在何处,我寻他有事情相商。” “哦,”仙士甲停止思考,回道,“师父他去云熙台招待莘绫那个女魔头了。” 既然话题被牵到这里,阮织抓紧演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逃脱得还算顺利。” 语气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 她这么一说,仙门乙惊:“你们是趁莘绫不在,从魔域偷偷跑出来的?” “你们如何做到的?” 仙门甲忽地崇拜地望向李昊穹:“是不是师兄你带着他们逃出来的?” “师兄,魔域周遭遍地沼泽,你用了何法脱困,可否传授于我们?” 李昊穹什么也不知道,全程都是阮织带领的。 但他肯定不能说是这位姑娘的功劳,有损他在众师兄弟们心中的形象,于是他手一挥,糊弄地凶道:“去去去!魔域凶险,即便有办法也不会告诉你们。” “啊——” “师兄不要啊——” 没等他俩嚎完,一位身着杏黄色衣裳,扎着双丸子头,绑同色系丝带的姑娘急冲冲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师兄!” “你回来了!” 她抬抬李昊穹的胳膊,摸摸他的脸,从头检查到脚,没发现有什么伤痕后,小嘴一瘪,哭了出来:“师兄,我还以为……呜……你回不来了呢……” 666:【宿主,这是“郁葱葱”,是玄霄派掌门的女儿,在原剧情中是男主的小师妹。】 【郁葱葱?这名字有点随意了吧。】 【有读者也这么吐槽过。但作者曾在后记里提过这一事,说郁葱葱的名字,取自秦观的《念奴娇·朝来佳气》中“郁葱葱,报道悬弧良节。”一句。】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高级了那么一丢丢?】 也就一丢丢。 李昊穹对于第一个被他刷满好感度的可爱小师妹还是非常宠溺的,他掏出帕子,擦了擦郁葱葱脸上的泪,道:“怎么会呢,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 擦干泪后,郁葱葱的眼前不再朦胧,她正要说什么,突然瞥到了跟她身穿同色系,称得上是同种风格的阮织。 “师兄!你这次又拐回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她掐着腰质问道,“上次你带来的那个朱华还一直赖在咱们门派不走呢,再多一个恐怕就又要翻了天了!” “没事的,师姐,”仙门甲扯扯她,“人家是路悬舟的道侣。” 阮织举起她与路悬舟相牵的手,友好地笑了笑。 郁葱葱的火气戛然熄灭,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哎?”她这才发现她跟阮织的衣服有点像,“我们的眼光好像哦。”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八) “我怎么感觉,你这件衣服要比我这件好看许多……”郁葱葱看了看阮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你的衣服是在哪儿买的呀?” 阮织身上这件鹅黄衣服明亮,显得她整个人娇嫩明媚,而郁葱葱身上的杏黄衣裳颜色要偏深偏暗一些,少去一些明丽,多了几分稳重。 如果说阮织是正午最耀人的日光,那么郁葱葱像是傍晚的霞光。 提及这件衣服的布料,便不免想起“了然谷”中的鲛人纱,而说到鲛人纱,阮织终于想起来自己早已抛之脑后的重要对象——雾还。 阮织敢万分之一万肯定,雾还正在找她的路上。 照他的速度,不用怀疑,不出一日就能找到她。 这就有点麻烦了…… 当下也容不得她多想,为了“贿赂”这位玄霄派的掌上明珠,阮织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段鹅黄色的鲛人纱,道:“你若喜欢,可以拿去。” 这种浅颜色的衣物,只有鲛人纱可以制作出那种浅而饱满的色感。 反正阮织也不缺这一截,便大大方方拿出来了。 “不过——”阮织又掏出一段葱绿色的鲛人纱,“我觉得这个颜色会更加衬你。” 葱绿配郁葱葱嘛,怎么想怎么合适。 但仙门甲乙脸色骤然一变。 “完蛋了,精准踩雷……” “这下好了,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在阮织之前也曾有人拿着葱绿色的衣衫讨好这位掌门之女,说什么“郁葱葱,郁郁葱葱,配葱绿色更有韵味”,把郁葱葱气了个够呛,连衣服带人都扔出了玄霄派。 “谁再说葱绿配我就给我滚出玄霄派!!!” 这一项要求就难倒红色是红色,绿色是绿色的男弟子们了,他们真的分不出来葱绿笋绿,水绿,在他们眼里就只是绿。 于是,那段时间,郁葱葱为了让他们认识“葱绿”,把宗门的弟子服饰都改成了葱绿。 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像栽了一排排的小葱。 改就改呗,穿什么都一样。 他们本来觉得真是小意思。 可穿多了就会发现,这绿的确是让人深恶痛绝的颜色。 嘲笑一个人男弟子被“戴绿帽”,就会被其他宗门嘲笑跟衣服很般配,听后脸气绿了,别人就又会说这下更般配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绿的。 他们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好求歹求,痛哭流涕地求,说一些“早已把葱绿刻在脑子里”的话,才终于哄得郁葱葱松口,把弟子服换成了蓝白色。 为避免新入门的小弟子撞上郁葱葱的枪口,他们每次都会再三提醒,生怕再惹到这位大小姐。 所以当下,仙门甲乙一眼就认出了这令人惊惧无比的颜色,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死吧死吧死吧”“哈哈哈今天谁都别活”“一起承担大小姐的震怒吧”。 阮织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意识到自己好像“谄媚”过头了。 她观察的郁葱葱的神色,却只见她久久注视着这块葱绿色的布料,并不言语。 阮织讪讪道:“你若不喜欢……” “喜欢!” 郁葱葱骤然抬起头,圆圆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喜欢极了。 “这个颜色也太漂亮了吧!” 仙士甲:“?” 仙士乙:“!” 两人齐齐瞪大眼睛,伸手扣了扣耳朵,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对啊,剧本不该是这样的。 郁师姐不应该勃然大怒,命他们二人将这两人赶出去吗? 这是葱绿色吧? 是的吧,一定是的吧! 而阮织悄悄松了口气。 “真的很配我吗?”郁葱葱满眼期待地问。 “很配你,会显得你皮肤白嫩,也会更清新。”阮织夸道。 “谢谢你啦!”郁葱葱开心地笑起来,接过那块布料,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真的,像在流动一样。” 葱绿色做出来的衣服不吸引人主要还是因为布料不够优质,做不出绿色的清透感,会显得沉闷俗气,甚至老气。 而鲛人纱完全避开这些缺点,将葱绿色的优点扩大化,不用特地展开,这布料在光下恍若在流动,有灵气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阮织。” “我郁葱葱在次宣布,你,阮织,是我郁葱葱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有人忤逆你。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这一派发言像极了阮织小时候跟宋晓玩过的“好朋友宣言”,她不由得笑起来,“嗯”了一声。 郁葱葱十分自来熟地搂上阮织的另一只胳膊:“站这么半天渴了吧,我那里有冰镇鱼果,去尝尝吧!” 前面说过,阮织一直想拥有一个小妹妹,眼下郁葱葱同志便很精准地猜中了阮织的萌点。 开朗乐观,落落大方,被宠坏所以有些娇气的可爱小女孩。 阮织很喜欢。 而阮织的出现(其实是布料的出现)也完全占据了郁葱葱的心神,以至于她忘记了她一开始关切的对象——李昊穹。 李昊穹站在一旁,连话也插不上一句。 他抬起手想招呼郁葱葱,却被完全忽略。 他举着手放也不是,举着也不是。 hello……? “阮织姐姐,”郁葱葱抱着阮织的胳膊,悄悄看了一眼另一侧的路悬舟,好奇道,“你跟‘扫把星’……呃不是,路悬舟怎么认识的啊?” 阮织半真半假道:“在魔域,我对他一见钟情,救了他。” “一见钟情?”郁葱葱下意识看向路悬舟的方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听到“一见钟情”这四字的路悬舟脸颊飞粉,令秾稠昳丽的眉眼越发动人,眉尾薄红的样子像是在引人犯罪。 “扫把星”一直这么好看吗? 她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 “再好看有什么用,他又没有李师兄厉害。”她忽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很像是她家李师兄之前讲故事时,故事里那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说的话,听上去酸酸的。 阮织耳尖,听到了,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会啊,阿舟他也很厉害的。” “人长得好,身材也好,为人谦和,遇事冷静,”阮织恨不得把自己学过的所有好的形容词都堆砌到路悬舟身上,她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做饭好吃,待我真诚,做事有分寸,让人有安全感……”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十九) “他会担忧我的脚踩在地板上凉不凉,会时刻关注我的感受,会因为我的难过而难过,有他在身边我会感到安心……” 每说一个,路悬舟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一分。 路悬舟觉得要是阮织再夸下去,他无需御剑就能飞起来了。 “真这么好吗?” “当然了。”阮织越说越喜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么好一个人怎么让她遇到了呢。 她可真是好运。 “而且,他只喜欢我一个人哦。”阮织特意瞟了一眼李昊穹,意有所指地拉了一波儿仇恨。 郁葱葱显然也想到了她家李师兄,也看向了身后。 跟路悬舟比起来,李昊穹真是不够看的。 巨大的落差在那里,郁葱葱忽然一下子怅惘起来。 她当初……为什么喜欢李师兄来着? 也是一见钟情吗? 还是……日久生情? 都说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但,她的喜欢好像有些太没有理由了吧。 瞅见她略显迷茫的小模样,阮织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耳边低声道:“喜欢也不是非要一人不可,当那个人不值得的时候,可以决然放手。” 郁葱葱还是一脸茫然。 阮织也不急于求成,埋下一颗种子就够了。 — 不出两个时辰,全派上下几乎都知道了玄霄派来了一位未欢宗的弟子,不仅是救了李师兄和路师兄的大恩人,是郁葱葱认定的金兰之交,居然还是路师兄的道侣! 此人身份太多,众弟子都不知道先惊讶哪一个为好。 无数弟子蜂拥至阮织的周围,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观望着,跟看猴似的。 阮织保证,如此引人耳目绝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虽然她有这么做的倾向就是了。 她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她看。 上次被这么围着还是在第三个世界,通过“互换”成为粉头发的彭朕时。 可现在,彭朕那边要应对一帮老头子,相较而言,还是她这边好一点。 大家首先最感兴趣的还是阮织和路悬舟两人的关系,初始反应跟仙士甲乙、郁葱葱跟一模一样,都不敢相信门派万人嫌路悬舟出去一趟还能找到真爱。 “真的啊!他们都牵着手呢!” “好般配啊天呐。” “不是,姐妹们,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路悬舟这小子长得人神共愤啊?” “不仅是你,我也一样啊!话本里的美强惨,不受宗门待见的小可怜就在我身边,我竟然没去拯救!心痛!” “难受!慧眼不识珠啊。” “你别说你是慧眼了,我们明明都是瞎子。” 发现路悬舟颜值优越异常的都是女弟子——正如李昊穹的系统所说,99%的女生都会喜欢他的脸。 在女弟子们呼声“颜值即正义”“好可惜女主不是我”的时候,男弟子们嗤之以鼻。 “什么啊,脸好看而已,要不是那位阮织小友,他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就是,长得好看能当饭吃?要不然下次让他冲到魔王莘绫面前,说我长得好看,能放过我吗?” “看见李师兄了吗,他才是王者风范,吾辈楷模。” 有人突然小声说了句:“所以他长得丑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暗恋李昊穹的女弟子们心中好似被泼了一盆凉水,将本就莫须有的情愫浇灭一些。 ——是啊,我虽然慕强,但我更颜控,所以我为什么会喜欢李师兄呢? 有人反驳道:“李师兄长得也不赖好吧,只是……” 只是跟路悬舟那惊为天人的脸比起来,哦,没法比。 有人又说了:“李师兄舞剑杀怪的风姿也很潇洒,你们忘了吗?” 记得。 好像……也是。 李昊穹不聋,周遭的讨论他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为了维持形象,他依旧端着风度翩翩的师兄模样。 【请宿主确认是否贷款3000积分购买“情景重现”?】 【你的积分因为任务进度久久停滞,所剩无几。】 【其实不想借给你,按你的任务进度,恐怕要利滚利,一直还不上。】 李昊穹气:【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我就要买!】 再不买他“长得不如路悬舟”这件事将会深入人心,影响他的信仰值。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这道具他必买。 【请宿主确认。】 【确认。】 【贷款交易一旦成立便无反悔。】 【我知道!】 阮织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666:【宿主,检测到李昊穹要使用道具“情景重现”,指定他舞剑的场景再次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每次人多的时候,李昊穹都会购买道具,将使用范围扩大,目的在于让自己英姿清晰地印在他们的脑海中,让他们永远追随他。 所以门派中的每一个弟子即便没见过他舞剑的情景,但脑海里会有印象。 阮织不可能让他得逞,好不容易让这群人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不能半途而废。 “阿舟,”阮织轻轻晃了晃路悬舟的手臂,道,“你能表演一段舞剑给我看吗?” 尾音上挑,是路悬舟没见过的撒娇款阮织。 他只觉浑身气血涌上双颊,连带着脑子也不清楚,不管当下合不合适,拔出佩剑,脚下一点,利落地做了个空中翻。 剑光凛冽如月,身姿挺拔如修竹,蓝白交织的衣衫随着动作的起伏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墨色的发在风中飞扬,精致的眉眼沉静从容,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众弟子的脑中本在回顾李昊穹的舞剑之景,但路悬舟突然的动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尽管他们脑中受道具的影响在重播李昊穹舞剑,但他们眼前只剩路悬舟这一抹跃动的、令人目不暇接的蓝白。 行云流水,如游龙戏珠般从容。 身为世界意志的男主,本身就有加成,虽说一时半会儿被李昊穹夺走,那终归不是属于他的,总会回到他身上。 天空云层翻涌,风过树枝牵起沙沙的声响,众弟子只看见他们口中的万人嫌师兄好似在发光。 再对比脑子中的李师兄,然后发现,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十) 因为李昊穹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众弟子觉得李师兄好像的确比不上路悬舟,也怪不得这位好看的未欢宗姑娘没看上他,但心中还是升起淡淡的同情感。 众人对路悬舟精妙绝伦的舞剑并未表示什么,火速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今天吃什么? 李昊穹便以为自己的道具生效,虽然他想不通路悬舟为何会一时兴起舞起剑来,但很显然没撼动众人脑海里雄姿英发的他。 他挑衅地看过去,却发现路悬舟根本不鸟他,眼睛像是长在了阮织身上,一副“求表扬”的孩子气模样。 他也没问阮织为什么忽然让他舞剑。 也没必要问,阮织所求的,想要的,他尽己所能办到就是了。 “真好看!”阮织立马夸奖道,“我的目光都被你吸走了。” 路悬舟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闪动着,半晌,他问:“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阮织:“比如?” 路悬舟羞涩地移开眼睛,脖颈红了一大片:“比如……” 阮织懂了,悄声道:“现在不方便,晚上补给你。” 路悬舟的脸更红了。 — 多亏郁葱葱,阮织自进门就享受到了贵宾一般的待遇。 众弟子也没觉得丝毫不对,尽心尽力地置办着宴席,趁着大长老们不在开小party。 有人或许就要问了,阮织不是未欢宗之人,是魔族吗? 仙门不应该嫉魔如仇吗? 玄霄派弟子解答如下: 虽然是异族,可那又怎么了? 人家都为了咱背叛自己的宗门了,不感激涕零到嗑几个,有什么好揪着不放的。 必须好吃好喝地供着! 因为玄霄派只留了一个较为年轻的五长老守门派,其余都怕魔王莘绫有什么坏心眼,前去云熙台一同“赏花”去了。 而这位五长老思想比较开明,也比较咸鱼,得知此事后便任由小辈们胡闹去了,连阮织的面都没见一下。 没人管没人问,不仅阮织感到自在,而且众弟子们也撒了欢地对酒当歌,好不痛快。 阮织没怎么喝过酒,酒量也不怎么样,不敢喝,便偷偷倒掉,换成了白开水。 记忆里没见过池冗喝酒,但她觉得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便也把路悬舟的酒倒了。 两人只简单吃了些饭菜,就离了席。 月光如水,朦胧地笼罩在树的叶,湖的水面,阮织和路悬舟的发顶,浅浅的一层。 “这是你生活多年的地方,”阮织道,“你有什么要向我介绍的吗?” 路悬舟很欢喜阮织想了解他的过去。 可他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他怕他说了,阮织会因为他的遭遇而难过,他不想阮织难过,所以并不太想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奖励没兑现,借着夜色掩盖,他微红着脸道:“先说奖励吧……” 阮织笑了一下,踮起脚亲了一下路悬舟的嘴唇。 清浅的一下,如蜻蜓点水。 路悬舟好像又回到了今天下午,只觉浑身气血上涌,这浅浅的一下,不能满足他。 他注视着阮织,喉结动了动,鼓起勇气正准备吻上阮织,一个人忽地冒了出来,横插在两人中间,宛如一堵墙。 是雾还。 阮织被吓一跳,差点就抽出“遂心”来给他一棍子了,好在那张脸在月色下也依旧清晰可辨,她才能及时收手。 “你……来了。” 虽在意料之中,但这出场着实太过惊人。 她试图略过雾还看看路悬舟的情况,却发现雾还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路悬舟的衣角。 一转视线,骤然跟雾还充满控诉的小眼神对上。 阮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雾还看着阮织,举起“走鸾”的小分支,道:“你骗人。” 明明是没什么语调起伏的话语,但听上去就是怪委屈的。 阮织自知理亏,干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蛋。”雾还取出蛋来。 在夜色下,这蛋的颜色不仅没有黯淡,反而更加明亮,是很膨胀的那种色彩,仿佛将要有什么东西要从壳的花纹里鼓动出来一样。 “是要孵化了吗?”阮织屈指敲了敲,探耳听了听。 “还需要一些时日,”雾还把蛋塞阮织怀里,又道,“你骗人。” 这孩老这么一根筋。 “我不是故意的,”阮织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忘记要留着‘走鸾’联系你了。” “你不守信用,”雾还拉住阮织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跟我走。” “哎……” “铛——”的一声,路悬舟的剑出窍,他手提剑,挡住了雾还的去路。 雾还看他一眼,放开了阮织的手。 阮织连忙扯住他:“别……” 她感受到雾还释放出的信号,是要挑战路悬舟。 这个只剩外壳的、堪称单细胞生物的孩子可能以为只有打败路悬舟才能带她走。 或者,单纯觉得,谁挡路谁死。 就这么简单。 可她的“别动手”未说完,雾还跟路悬舟已经打起来了。 两人的身形如残影,快得分不清谁是谁。 阮织站在风中,凌乱不已。 前段时间有段很鬼畜的电视剧片段截取引起大众嘲笑。 是两个男人在大雨滂沱之中斗舞。 斗得之激烈,之忘乎所以。 旁边还有个女生在喊:“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啦!” 好笑又命苦。 此情此景,简直是这段视频的再翻版。 不过阮织是不会让自己那么好笑的,她抽出好久没使用的“遂心”也加入了战场。 “遂心”其实可以化成锁链,锁住其中的一个,让这场“战事”停下。 但锁住谁,就相当于偏袒另一个。 阮织不想。 她只能加入,舞着“遂心”,横亘在他们中间,迫使他们停下。 一个灵魂,一个躯壳,在这里争锋相斗,怎么想怎么可笑。 若是哪一天融为一体了,阮织一定要把这件事翻出来笑个百八十遍。 “停下,”阮织道,“再打我要生气了。” 可能阮织的眉眼看上去的确比较阴沉,有种风雨欲来之势,两人十分听话,纷纷收手。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十一) 他们停下,阮织便收起棍。 一个二个,真是不让人省心。 路悬舟不敌雾还这个老怪物,捂着胸口“噗”地吐出一口血,在空中摇摇欲坠,看上去悲惨不已。 阮织瞪了雾还一眼。 雾还一点错误也没意识到,还恶人先告状:“他拦我。” 阮织听了简直糟心透了:“去去去,一边去。” 雾还装作没听到,跟在阮织身后不吭声。 路悬舟一边捂胸口一边咳嗽,一边也跟在阮织身后。 阮织的蛋刚刚被她随手扔进了储物戒里,自然也没有看到蛋壳上的红光更甚了,红得宛若随时会滴下一滴血来。 阮织还在树林里闷头走,打算跟这俩人冷战半个小时。 不知道哪里是路悬舟的寝所,没关系,大不了不睡觉,三个人在外露宿赏月亮。 雾还虽然不说话,但老是招惹一下阮织。 他法力高深,不用到正道上,抬手抓了只麻雀放到阮织头上。 麻雀扑腾着,把阮织的头发改成了鸡窝状。 阮织:“……” 阮织:“………………” 麻雀没扑腾几下就飞走了,阮织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雾还,在通过眼神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雾还道:“你不光骗人,还瞪我。” 鉴定完毕,雾还如今的心性绝对没超过五岁。 而旁边的路悬舟还一个劲儿的咳嗽,企图使用“苦肉计”博得阮织的同情心。 阮织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她拿出一块手帕,擦拭去路悬舟嘴边的血渍,将一颗疗愈类的丹药塞到他嘴里,问道:“你的住所在哪?” 阮织终于肯搭理他了,路悬舟都觉得口中苦涩的丹药变得甘甜无比,语气也雀跃起来:“那我带路。” 雾还知道阮织好不容易消气,但他还是不甘心,他嘟囔道:“你要跟我回去。” 阮织也学他,装没听见。 跟着路悬舟走了很久才来到他的住所。 这是一栋简陋的小房子,房子里面只有一张看上去就很硬的床榻和一个缺了一支腿的木头桌子。 是贼也不光顾的破烂地方。 庭院倒是很大,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盈盈的微光。 “你……就住这里?” 路悬舟小心察看着阮织的脸色,道:“也不是,是进魔域前被师父叫来帮忙照料药草的,没住几天。” 阮织听后,点点头,径直走向那张唯一的床,躺下道:“我今天在这里住。” 她说完,雾还就要往床边的地上躺。 阮织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干什么?!” 雾还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答道:“睡觉。” 阮织对路悬舟道:“郁葱葱给我腾出来一间房屋,阿舟你带着他去那个房里睡。” 路悬舟:“那你呢?” 阮织理所当然:“我自然是睡在这里。” “可这里……”很破很冷,也不符合你的身份。 当望着阮织沉静平淡的眼睛,路悬舟知晓了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体验他经历过的痛苦。 这些痛苦发生在路悬舟身上时,他觉得微不足道。 但要让阮织经历这些,睡在这冰冷又黑暗的房子里,他忽然觉得不能忍受。 “别这样,”他恳求道,“你这样还不如生我的气。”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阮织便自知说服不了他。 可她仍然想躺在这里。 她道:“我只是累了,不想再挪去别的地方睡觉了。” “别看这床小,我睡刚刚好呢。” 路悬舟不肯退一步:“那起码让我们陪着你。” 阮织把现实摆出来:“只有一张床,我们睡不开。” “我们睡地上。”雾还道。 反正在他看来睡在哪里没什么区别。 如果他们睡在地上,这就跟阮织原本的意图背道而驰了。 “好吧,”她只好退一步,“我们去郁葱葱准备的地方休憩,再不睡觉天就亮了。” 唔,她一会儿“梦游”的时候梦过来就好了。 对,趁他们睡着,偷偷地。 但阮织的小算盘根本实现不了,路悬舟趁她睡着爬上了床,躺在她的里侧,雾还也悄悄上了床,躺在他的外侧。 她被里外夹击,大幅度的动作势必会吵醒两个人。 更别提路悬舟从背后抱着他,雾还把头趴在她的颈侧,将她锁得死死的。 计划不成立,阮织觉得有些沮丧。 她只是想知道,从那种房子里,能不能一觉睡到天亮。 一个人躺在那种房子里,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会害怕吗? 会孤独吗? 会胡思乱想吗? 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吗? 阮织更深地窝进路悬舟的怀抱,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她肩窝里是雾还的脑袋,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发顶。 而她也看不到背后的路悬舟。 所以只能望一会儿天花板,再望一会儿窗外的皎洁月光。 她睡不着。 雾还睡着后便会一个姿势维持到天亮——这是阮织之前与他同床共枕得出的科学结论。 路悬舟也是,就这么抱着阮织,一动也不带动的。 阮织突发奇想,若是两人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会不会产生什么灵魂与躯体交融的奇特反应。 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 她便费力地从两人的“包围圈”里扯出一只手来,把雾还的手放到路悬舟的手上。 等了半晌,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两个连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 阮织也只是心血来潮试一试,并未抱有多大的期待,所以也没怎么失望。 她的思维开始飘散。 她想,这张床真是承受了很多,现在要承受他们三个人的重量。真是伟大。 飘散着飘散着,她快要睡着了。 而她手指上的储物戒忽然震动起来,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了。 阮织打开储物戒一看,那颗蛋正好裂开一条缝,有一个栗棕色头发的小孩顶着蛋壳探出了脑袋。 他脸上有火红色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纹路,乍一看去,像是疤痕。 阮织愣了一下,把他从储物戒里放了出来。 像,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她不禁急切地问道:“你是‘好恶毒’?”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十二) 阮织因为太过惊讶没控制好音量,问完后,便立即捂上了嘴,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他们有要醒来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她有些纳闷。 按理来说修仙之人已然摒弃了睡觉的陋习,路悬舟和雾还不需要睡觉才是,怎么比她这个懒蛋睡得还沉。 而她这个每次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睡蒙子(类似于“酒蒙子”,形容觉多的人)竟然罕见的失眠了。 不科学。 “吾主,是我做的。”许是看出了阮织的疑惑,蛋内的小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明明是那么稚嫩的嗓音,说出来的话确是老气横秋的。 这点跟“好恶毒”有点像。 这蛋恐怕真的有读心术,阮织在想什么、疑惑什么,他下一秒都能给出解答。 “吾主,我是‘好恶毒’却也不是‘好恶毒’。” “什么意思?” “吾主,鉴于您现在没有记忆,我可以简单地告诉您,‘好恶毒’只是我分出去的一魄,为傲慢和暴怒的代表。” “要是说起来,我才是真的‘好恶毒’。” 阮织一听“傲慢”与“暴怒”两词,想起了七宗罪。 分别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 “好恶毒”原来是真的恶毒,融汇了所有恶行为一体,是坏蛋的代名词。 “吾主,我不会读心术,只是我们之前签订了契约,您的识海与我是共享的。” “之前”? 最早的“之前”也只有最开始阮织被“好恶毒”拐进恶女游戏的时候了吧。 她问:“那时候有这样一条契约吗?” “好恶毒”道:“不,我与您的羁绊比这还要早。” “在我曾经是一颗蛋的时候,我就遇到了你。” “啊?” 这一句话把阮织的cpu差点干烧了。 循环?还是轮回?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没等阮织想出个所以然,“好恶毒”忽然从蛋壳里爬了出来,抱住阮织,有了些小孩应该有的样子:“吾主,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您交代给我的使命,我也好好完成了。” 这下,阮织真的被夹得死死的了。 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费力地把另一只手也弄出来,回抱住“好恶毒”。 阮织记得,她第一次与“好恶毒”拥抱是在第二个世界他吃坏肚子的时候。 其余的时间,她和那个傲娇鬼从来没有这么温情的拥抱过。 “吾主,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疑问,不用着急,我已将‘仙渠’秘境开启,您进入其中便可以找到这一切的答案。” 听此,阮织有些惊讶:“‘仙渠’秘境是由你开启的?” “‘仙渠’秘境是我的神力所化,自是由我掌控。这几万年来我始终保持蛋状,便是为了用神力打造秘境。” “吾主,它是为你准备的。” 阮织心头震颤了一下。 她有种预感。 ——深藏的秘密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阮织:“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一切。” 阮织问:“那……里面有分离的灵魂与躯体如何融合的方法吗?” 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好恶毒”抬起头,小眼神里微微透着嫌弃地看了一眼阮织身旁躺着的两位,道:“吾主,您不必担心,时机成熟之时,他们自会融合。” “这样啊……”阮织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一声。 “另外……”“好恶毒”似乎是不太好意思道,“吾主,我需要您的一些血来蓄养神魄,每日一滴即可。” 阮织笑了笑,揉揉他的小脑袋,道:“你不用这么紧绷着自己,我又不是不会同意。”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问道:“你确定他们不会醒过来?” 醒过来的话,那二人就要闹了。 “是,他们如今的实力远不如我,受我压制,是不会醒来的。” “那便好。” 阮织终于从两人的“包围圈”中逃脱,她被又搂又压的,身体酸痛。 她简单活动了几下,拔出路悬舟的佩剑,迅速在自己的食指上割了一个小口,鲜血瞬间涌出。 “你是直接喝吗?” 阮织刚问完,“好恶毒”就已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手指吮吸起来,他的双瞳变得煞红,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阮织没害怕,这个形态的“好恶毒”比“无尽虚空”那只看起来还要小,那个约莫七八岁,这个才两三岁。 扎着两个小辫,身上穿了个红色肚兜,露出来的腿和手臂藕节似的,一段一段的,看上去分外喜庆,像极了那种床头挂着的年画娃娃。 她拨弄了一下他的发顶,道:“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蛋里出来?” 她猜测道:“你不会是什么上古神兽吧?” “嗯,我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神兽。” 这骄矜自得的一句话,终于又显露出一些“好恶毒”原本的影子。 “是什么?”阮织顺着他的话问道。 “好恶毒”卖起关子来:“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阮织又笑了笑,用着哄孩子一般的可惜语气道:“那好吧,虽然我现在就很想知道呢。” 鉴于“好恶毒”刚破壳,能量不足,阮织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他就缩回壳内休息了。 几乎是“好恶毒”刚进入储物戒,阮织身旁这两个人就醒了过来。 雾还动了动鼻子,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外来者的气味,肯定道:“有人来过。” 说着,他看向阮织,隐隐带着谴责的意味。 只要一瞬,阮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忍不住满头黑线:“睡觉吧!你爬我的床我还没说呢。” ——这厮竟以为她背着他们二人又跟其他人“私会”。 提到“爬床”一事,雾还和路悬舟就心虚,手脚放好,以一个直挺挺的姿势侧躺在床上,尽量减少占地面积,好像在说:我们不占地方,你就别追究了呗。 阮织困了,也不想追究。 也不管他们二人的小九九,平躺下便打算睡觉。 谁料她一闭上眼,这二人又缠了上来,该搂的搂,该抱的抱,各自找到合适的位置,又将阮织围得密不透风。 行吧。 阮织无奈地想,就这么睡吧。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十三) 第二天,阮织醒过来后,发现“仙渠”秘境已开的消息全玄霄派都知晓了。 秘境出现得突然,长老们还在回来的路上,便传信,将进入秘境的弟子名单传给门派中的长青长老。 秘境充满机遇,却也危机重重。 选出来的这些都是各个长老座下的优异弟子。不仅根骨奇佳,应变能力也是一绝,有极大可能在秘境中生存且获得机遇。 被选中的弟子率先集结在了广场上,等其他长老到场后,再组队前往秘境。 大家立于广场中,期待异常,仿佛不是去闯秘境,而是去郊游一般。 “听说这‘仙渠’秘境乃上古传说中的秘境,在仙尊凤今弱冠之年时开过一次后,这几万年来再也没有开启过。” “听说,魔尊无欢便是死于‘仙渠’秘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见到她的遗骸。” “见她的遗骸作甚?她作恶多端,死后想来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不可能会被保留着尸骸。” “哎,魔尊无欢还是被咱仙尊斩于剑下的,听说他的断剑就插在魔尊死去的地方镇压怨气。如果可以,真想摸摸那把剑。” “……” 广场外侧是未被选中的弟子送行的地方,大家都围在外侧,一脸艳羡地看着他们的师兄师姐们。 而阮织与路悬舟、雾还就站在这里,静静观望着这些弟子讨论得热火朝天。 因为玄霄派弟子没见过雾还,阮织便命他幻化了另外一副模样,任谁见了都记不住脸的那种。 阮织道:“看来我们得等仙门各派进入秘境之前先一步进去,否则到时有留下的长老镇守入口,我们就进不去了。” 李昊穹的名字在随行弟子名单中,路悬舟却没有。 原因很简单,素有“扫把星”之称的他若是也跟着进去,指不定会带来什么祸事。 彭朕那边传来消息,说赏花宴已经结束,为了防止她不守信用,仙门各派还是派了人盯着她,她暂时脱不开身,没法跟阮织汇合。 阮织道:“没关系,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在外面逛逛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没有路悬舟却没有名字,那他们必须在众仙门之前进入“仙渠”秘境。 “走鸾”不在身边,没办法用“攀石”撕开传送裂缝,而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和精力绘制传送法阵,所以他们只能御剑而行。 他们正要离去,郁葱葱跑了过来,对阮织道:“阮织姐姐,我被选择进入‘仙渠’秘境了!” 阮织笑道:“恭喜,希望你能在秘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机遇。” “你想不想去?”她狡黠的眨了眨眼,半掩着脸,压低声音道,“我爹可是掌门,只要我要求,塞几个人不在话下。” 阮织:“!” 真是想打瞌睡,便有人来送枕头。 “葱葱,真是谢谢你了!” “小事一桩。” 正如郁葱葱所说,他爹听她说要塞几个朋友进秘境,只说了一句“只保证进去,不保证出来”,便无其他。 为了不太显眼,阮织和雾还换上了玄霄派的弟子服。 “仙渠”秘境开启一事,听说惊动了玄霄派老祖暮山。 他已步入化神境,差一步就可以羽化成仙,但因心有魔障,迟迟没成功,滞留在人间,不问世事。 众弟子听掌门这么说,更加兴奋,难掩激动之情。 那可是在六万年前仙魔大战之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先辈。 只存在传说里的一号人物,居然今天就能见到了! 有人感叹真牛x:“我靠,他活了这么多年啊。” 有人大逆不道地小声接话头道:“他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死啊,得多老了。” 有人掌握秘史:“听说六万年前,这些仙尊,包括陨落的及未陨落的都有神兽血脉,仙尊凤今是凤凰,这位暮山仙尊是玄武。玄武不就是乌龟嘛,活得自然长咯。” 接话头那人又接道:“胡扯什么,玄武是龟蛇结合体,不是乌龟!” “那不也有乌龟?!” “嘘嘘嘘,你俩小点声。” 还有人咸吃萝卜淡操心道:“这么多年了,他不厌倦尘世吗?要是我活六万年早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得无聊死。”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自东边起,天空忽地发生变化,云朵流光溢彩地铺成一条路,那传说中的暮山仙尊正应了那一句“霓为衣兮风为马”,实为“云之君”。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暮山仙尊轻巧地落在地上。 他满头的银发与年轻俊逸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皮相不老心却已老朽,双目略显浑浊,暗淡无光。 他一落地,便高深莫测地开口:“‘仙渠’秘境开启,定然是她归来。” “我等了她六万年。” 暮山仙尊掐了掐指道:“我算出,她就在你们这些人之中。” 说着,他扫视而来,每位弟子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得他们站不起来,只能毫无形象地跪在倒地上。 “仙尊,您这是?”眼见这一幕,掌门着实不能理解自家门派的好苗子被这么对待,便出声意欲打断暮山仙尊。 暮山仙尊不语,只一味在底下的三千多名弟子中寻人。 阮织丝毫没感受到这股威压,但为了融入群体,便也装作受不了的样子,低着头,恨不得全身趴在地上。 雾还其实也没感觉到,但阮织拉了他一把,他立马意会,有样学样地趴了下来。 阮织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动,心慌得可怕。 她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露出脸,被暮山仙尊看见。 但活了那么多年的先仙尊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过几息时间,他的目光就锁定住了阮织,几个踏步就来到她身边,站在她面前道:“你抬起头来。” 这时候再换脸只能撤销道具,变成莘绫。 变成莘绫肯定会遭到围攻,但维持原状…… 阮织一咬牙,抬起头来。 暮山仙尊在看到她的脸之后,神色陡然发生变化,严肃土崩瓦解,双眸微微闪动,蕴含着好多理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复杂而又深沉。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十四) 他认识我。 或者说,他认识这张脸。 阮织没什么意外地想。 刚出生的“好恶毒”都见过她,没道理这个活了几万年的人不知道。 “你回来了。”暮山仙尊试图牵动面部肌肉挤出一个笑来,但终归因为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没做表情,失败了。 阮织目光平淡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暮山仙尊抬起手,想要触摸阮织的面颊,被阮织一个翻身站起来躲过。 “我就知道,这威压对你没用,”暮山仙尊终于扯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不过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对我避之不及。” 因他的动作太冒犯,惹怒了雾还,雾还伸手就要卸掉暮山仙尊的胳膊,暮山仙尊没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反而游刃有余地避开,还顺手拆掉了雾还的伪装。 见到这张脸,几个视角很好的女弟子即便是在地上趴着,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们本来就琢磨不透老祖在干什么,如今雾还的脸一露,更是无从知晓这等俊美的人物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玄霄派。 暮山仙尊与女弟子们不同,他的脸色沉了几许,似是嘲讽道:“你的眼光还是跟之前别无二致,异常钟爱这样的小白脸啊。” 他突然出手反攻击起雾还来。 雾还哪里是老妖怪的对手,即便能躲过几下,也挺不住暮山仙尊的连连招式。 打不过就跑,阮织接住雾还,拽起仍被威压压制的路悬舟准备逃跑,却不料,暮山仙尊在看清路悬舟的脸之后,怒气更甚。 “既然回来了,”他目眦欲裂地喃喃着,语气忽然尖厉起来,“那便把之前欠我的债偿还吧!” “吾主,打开储物戒!” 阮织的脑海里乍然响起“好恶毒”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照做。 不知什么东西出来了,天色骤然暗沉,有一个极大的暗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战栗。 这暗影爪子一抬,掀起一阵剧烈的狂风,竟是将暮山仙尊打退十几米,靠右腿在后支撑才能停下。 “龙?!”掌门震惊地喊出口。 龙?! 还在地上趴着的弟子也想一探龙之真容,却无力挣脱,只能在心中呐喊尖叫。 阮织回头望去,只见一条红色巨龙屹立在她身后。 如神话中描写的一般,其九不像——鹿角、牛耳、驼头、兔眼、蛇身、鹰爪、蜃腹、虎掌。 光是立在那里便让人不寒而栗。 有一部分原因是巨物恐怖。 阮织整个人还没有它的眼睛大。 但恐惧只存在了一秒,阮织也觉得很奇妙,她不仅不怕,还有种怀念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 龙身上倒生的红色鳞片将斜阳割裂成千万道金线,竖瞳藏金芒。 是头很漂亮的龙。 她终于知道“好恶毒”为什么要卖关子了,因为这样才有惊喜可言。 “吾主,上来。” 阮织带着路悬舟和雾还一跃而起,坐上了它的脊背。 暮山仙尊死死地盯着“好恶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无欢,”他道,“我会抓住你的。” — “那人是谁?”雾还又开始质问。 阮织回:“不认识。” 路悬舟被压制太久,如今只能抱着阮织,借阮织的身体作支撑。 阮织抱着他,问“好恶毒”:“你的能力还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吗?不行的话可以把我们放下。” “吾主放心,我可以。” “好恶毒”载着三人直接飞入了“仙渠”秘境,进入秘境后“好恶毒”便消失了。 他的声音仿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吾主,我融入秘境,隔绝您与其他人,确保他们不会干扰到您。” “您随心而行即可,您的直觉很准。” 秘境云雾缭绕,脚之所及是萋萋的芳草,草叶上沾着晶莹的露珠,泥土柔软,好像随时就会掉入某个陷阱之中。 阮织听从自己的心意而行,走了大约一一炷香的时间,青草开始变得稀疏,白色的云雾也变成了污浊的土黄色,风起,吹得阮织的头发乱飘,不住地拍打在脸上。 雾还挡在阮织身前,为她遮住一部分风力。 风声灌耳,阮织好像从这风中听到了什么声音,它藏于每一缕风中,不知道在传达什么含义。 越迎着风往前走,风声里的声音便越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无欢,无你再无欢喜。” “无欢,你总是这么狠心,你招惹了我却又抛下了我。” “无欢,穷尽碧落黄泉,我都会再找到你的。” 每一声低喃的细语都充斥着爱、恨与偏执。 阮织不知为何,心沉痛不已。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心上扎了无数细细密密的小针,要厮磨她折磨她。 她捂着胸口,费力地召唤出遂心拄地当拐杖,一步一步极其艰难。 路悬舟想要抱她,被她拒绝。 算是自虐吧。 她总觉得这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又走了许久,三人遇见一处山洞。 虽然山洞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可阮织嘴唇发白,实在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风中。 三人便进入洞穴避风。 洞穴内一团漆黑,雾还毫不怜惜地从储物戒里倒出上百颗夜明珠,珠子滚落在地上,将这一方天地点亮。 然后,阮织就看见了,那墙上有一幅画。 她不自觉被吸引,挪步走上前。 那是一个女人,红色的衣鲜丽,墨色的发舞动,或许是有风,她的衣服也猎猎飞舞。 她手持一柄漆黑的棍子站在悬崖边,露出的眉眼割裂,明明是一副无害的样貌,却隐隐透着邪气,又乖又桀骜。 相反的两个字,竟都能用来形容她。 画的落款是:无欢。 没有人能比阮织更熟悉这副样貌。 每天早晨镜子中就会出现这样一张脸。 她自己的脸。 而这画风,阮织想,这个世界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画出这种模样,极具现代主义的风格,跟这个玄幻修真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答案已然摆在面前。 她是魔尊无欢。 无欢是她。 雾还,无欢,原来上天早在这之前便指明了真相。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十五) 阮织手中的遂心开始嗡鸣。 不住地抖动,阮织都快要按不住它。 “阿舟,雾还,我……” 就这一低头的功夫,她再抬头时,发觉周围的景色都变了模样。 她的身后也没有路悬舟和雾还。 不过,她的面前仍有那幅画。 画中人的面孔开始出现波动,两三秒钟的时间,那人便从画中跃了出来。 她“看着”阮织,阮织也看着她。 她开口道:“我是无欢,你也可以叫我真正的名字——阮织。” “阮织”的目光看似落在阮织身上,实则落在不知名的某处,只是刚好阮织站在了她面前,看上去她们彼此相望而已。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 像是在照镜子,可你又知道那不是镜子。 因为你们的装束不同。 “我是借助这幅‘自画像’残留下的影,并不能存在很长时间,所以我便不多说什么,我把我这个世界里所有的记忆都传给你。” “阮织”的行动干脆,一点多余的事情也没做。 她虚点一下阮织的眉心,自己则化成了万千光影融进那眉心一处。 阮织只见刺眼的白光照射而来,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 【惩罚世界217号准备就绪,请宿主做好准备。】 【再提醒一遍,务必完成任务保证您连胜的战绩,祝您好运!】 【叮,补充世界信息中……】 【请玩家“阮织”查收任务——】 【你是魔族首领的女儿,生性残暴恶劣,内心扭曲,对男主一见钟情后,心生摧毁欲,欲将男主折磨得体无完肤,最后被卧薪尝胆的男主斩于剑下……】 冰冷的机械音着实刺耳,阮织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而后,她发现她醒过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任务的接收者不是她,而是“阮织”。 她如今藏在“阮织”的身体里,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这一切。 倒谈不上“一体双魂”的地步,因为本质上来讲她们是一个人,一个灵魂,只是时间跨度不一,她存在于过去,阮织存在于未来,才显得阮织像个“寄居蟹”。 “阮织”的任务也相当反派,不过她看起来接受度良好,二话不说把自己打伤,装作昏迷的样子躺在大马路牙子上。 此举是为了等待男主凤今路过,将她救起。 阮织真心觉得这种方式假的要命。 不是我说,你的红色衣服好歹换一啊喂。 这魔女标配的颜色,谁能信呢? 能信就怪…… ? ……好吧,还真有人信。 “师兄,这里怎么躺了一个人?”一个纤细的女音传来,“她的伤口上好重的魔气!” “是不是被魔物袭击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耳熟,但阮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等到她走近了,蹲下身子查看无欢的情况之时,阮织这才看清了她的样貌。 一袭紫纱飞袖裙,罥烟眉,柳叶眼,唇偏薄,面容秀气温婉,阮织只需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魔族二当家。 她的脸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见之不忘。 阮织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的另一半叫赴胥。 原来,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魔族人啊。 难不成这位被称作“师兄”的便是赴胥? 可这二当家把阮织的视线挡了个严实,并不能看到那人的样貌。 只听那人道:“如此貌美的女子倒在这里定然是陷阱。” 他冷哼一声:“别是什么魔物在这儿演戏呢。” 某种程度上,他的确说中了真相。 “不,师兄。你看,她真的受了重伤。” 那人问:“你想救她?” 二当家反问道:“医修的职责不就是救人吗?” “如果你救了一个坏人,给宗门带来杀身之祸,责任可就全落在你的头上了。” “可……” “再等等,凤今马上到,你可以让他救,到时候如若出了什么事,你便可以推到他身上。” “师兄,这不太好吧……师弟他……” “这有什么,反正全宗门上下皆宠爱他,即便犯了什么大错也能被原谅。但你我就不同了,你懂吗?” “懂……” 两人刚结束话题,阮织便听到竹叶的沙沙声——有人脚踏竹叶而来。 “师兄,师姐,你们为何驻足?” 二当家让开,使无欢呈现在他面前。 这一让空,不仅凤今看清无欢的样貌,阮织也看清了他的样貌。 无论他长什么样子都无法引起阮织内心的波澜,即便凤今长得跟路悬舟一模一样。 这有什么可震惊的,他像他,她像她,他的名字像她。 这个世界就是一整个巨大的“替身”文学。 不过,风今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少年。 脸颊粉粉嫩嫩的,身材有种近乎女孩的纤细,辫子一束,几乎要分不清是男是女,简直美得惊人。 二当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只能把目光投向师兄。 啊…… 阮织无话可说,只能浅浅地“啊”一声以示惊讶。 虽然也没有多少惊讶就是了。 “阮织”给她的信息还真是全然无废话,一步一个老熟人。 这师兄不是那天追着她打的暮山还能是谁?! 原来六万年前就这么欠揍。 暮山道:“这里有个受伤的姑娘,我们打算把她救回客栈。” 阮织能看到凤今的目光久久地停落在“阮织”的脸上,只见他上前一步就将无欢抱了起来,道:“那我来吧。” 虽是抱着,但凤今的手很规矩,腰板挺得笔直,双臂举着的无欢也离他的胸膛有好几寸的距离。 他们几人本是下山杀魔的。 魔物横行,人间祸乱,弦隐宗便派出一小队仙士前来绞杀魔兽。 也不怪暮山心生警惕,主要无欢的衣着打扮着实不像什么好人。 虽然合欢宗的弟子们也多数以红色为主,但他们的红没有这般靓丽,这样惹眼。 三人一行回到了客栈,凤今将无欢置于他的床榻之上,并让出来,给二当家足够的空间诊断。 他是剑修,不是医修,只能看出伤口上萦绕的魔气,并不会医治。 二当家把着无欢的脉搏,将灵气灌入她的体内,顺着她的经脉检查全身,道:“这伤的确来自魔物,伤势集中在胸部,比较严重。而且……她的经脉很奇怪。” 非常规任务·娇俏正派小仙君(二十六) 魔族的经脉到底跟仙族不同。 可能因为二当家学艺不精,并不知道无欢体内的经脉是魔族之人专有,只是以为她被魔物重伤,损坏了经脉。 “她伤得过于严重,我处理不了。”她摇摇头,道,“需要尽快将她带回宗门,让我师尊瞧一瞧。” 暮山看凤今一眼,道:“那小师弟,就拜托你了?” 凤今格外听师兄师姐的话,他立马抱拳:“是,师兄。” 凤今将无欢背在身上御剑而行。 不多时,无欢估摸着差不多了,便“醒”过来,照着剧本生硬地念着台词:“小仙君,是你救了我吗?” 显然是消极怠工。 她乍然出声,惊了凤今一跳,剑不稳地飘了几下,待他冷静后,才归于正常轨道,所幸没有失足落下去。 “不是,”他回道,“你的伤势还未痊愈,并不能用‘救’这个字。” “哦——”无欢听上去没什么精神,主要是那一下自己下手下重了,一开口,胸腔就在疼痛,“那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 “回弦隐宗,请师姑医治你。” “哦……” 无欢没了声息,她趴在凤今背上睡着了。 弦隐宗距离较远,如果加急的话,需不眠不休三日才能抵达。 等无欢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已然到了夜晚,头顶上就是皎皎新月,而凤今仍在赶路。 魔族的恢复力很强,睡了一觉之后,无欢的伤便好了不少,她说话也没有那么有气无力了。 她疑惑道:“你刚刚休息过了吗?” “没有。” 无欢:“?” 刚睡醒的迟钝大脑缓缓运作:“你一直御剑,没休息过?” 凤今不吱声了。 无欢想,那就随他去吧。 反正她的任务也是折磨他。 话说,她好像还没见到这位男主大人的脸,还无法达成“一见钟情”的条件。 于是,她只能叫停:“小仙君,我饿了。” 凤今听此抿了抿唇,驾驶着飞剑朝一座城池飞去。 这座城池不知道在举办什么活动,如今这个点仍灯火通明,热闹得不像话。 凤今寻了个空阔地方将无欢放下,问:“你想吃什么?” 这一扭头,却发现他们二人的距离近得不像话,无欢的脸就近在咫尺。 无欢像是确认什么一般揪了揪凤今的脸,喊道:“凤今?” 凤今“嗯”了一声,脸色微微发红,他试图逃过无欢的“魔掌”,但他的脸触碰着无欢微凉的指尖,并不想离开。 “你叫凤今?”无欢又问。 “是。” “你觉得我长得眼熟吗?” 听到这个问句,凤今认认真真地观摩着她的脸,答道:“不觉得。” 无欢奇异地盯着凤今绯红的脸,半晌眨了眨眼睛。 阮织听到无欢在问系统365:【这个惩罚世界是新创造出来的吗?】 【宿主,并不是。】 【那这个人是专门为我创造的?目的是看我能否拒绝这张脸,是否能抵得住诱惑?】 【宿主,您想多了。】 无欢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揪着凤今的手,道:“我想吃鹅饼。” “那是何物?” 凤今从未听说过。 “说错了,我想吃桂花味的年糕。” 年糕是有的,但只有南瓜、红枣与艾草味的,桂花味的年糕已经售空。 无欢在摊子前站了半天,才勉强选定艾草味。 出于人道主义,无欢也给凤今买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