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盗墓开始斩获人心》 第1章 为生活低头 余景缺钱了。 很缺的那种。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似乎突然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情。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在亚马逊丛林中醒来。 明明只是一晚上,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异样的。带着整栋房子,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 为何说它诡异呢。 内里是自家别墅没错,但本该独自坐落在km市郊区,依山傍海的别墅,拉开窗帘,不远处却是繁华的街道和河流。哪能见半分山的影子。 一只麻雀停留在他窗户的栏杆上,扑腾着翅膀企图吸引余景的注意。而余景也确实注意到了它,以及它接下来所说的话。 ‘吴家三叔想要找一群和他一起去西王母宫的人,虽然现在找到了,但他总觉得那群人不太靠谱,保险起见还是想再多找两个。’ ‘你要是缺钱的话,不妨跟他联系联系,以你特殊的本事,定能混进去讨口饭吃。’ 余景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看着眼前的麻雀,几次欲图开口问些什么,却偏偏开不了口。 就像身体跟不上思想了一样。 只能眼睁睁看着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等麻雀走了,他看见刚才麻雀停留的地方,有个白色的小方块物体落在窗台上。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简短写下了它刚才说的吴三醒的联系方式。 余景拿起纸条走到书房里,将纸条塞进某本书的夹层中,冷哼一声不想理会。 一个是麻雀为何特意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不清楚,还有一个是吴三醒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西王母宫也是那本小说极具特色的名称。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吴三醒加西王母宫,哪怕不能百分百确定,至少也有八成几率他是到了某个盗墓的世界里。 那可不行! 他可是新世纪的遵纪守法好青年,哪怕换了个世界,也不能做盗墓这种违法的勾当。 奈何…… 在发现这个处在二十多年前的世界既没有线上支付,也没有他银行卡的那些银行的时候,他,一个2123年,习惯线上支付,口袋里只有几张毛票的男大学生。 在连吃几天速食的情况下,做出了妥协。 毕竟世界不一样,时间不一样,时局也不一样,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公家会理解的。 吧…… 三天后的某一天,余景为了找那张纸条,几乎翻遍了整个书房里的书。 也许是对他起初不在意的惩罚,愣是快都翻完的时候,才让他给找到了。 好在他那新型号的手机虽然无用,但这个年代有公用的电话亭。 “喂。”电话那头的男声有些沙哑,仔细听还能听见唱戏的声音。 余景开门见山道:“是吴家三叔吗,先前听说您正在找人干活,不知道现在还找不找。” “找啊,但是我要找的,可不是一般的人。” “巧了,我还真有些特殊的本事,不知您在哪里,我好给您展示展示。” 那头吴三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人,本来只是想逗人两句,现在兴趣则更浓了几分,他想了想,将某个按摩摊的位置给了他。 这边余景并不知道他给的地址是个按摩摊,得到地址挂断电话,他从一楼花园中各式隔间里放出一只体型较小的海东青。 海东青小五从他踏进后花园开始就嚷嚷个不停,是能让周边其他鸟类都嫌弃的程度。 小五:‘放我放我!我年轻力壮,听话懂事,主人你不放我绝对会损失五个亿的我和你说!’ 小五:‘诶呀,主人放我了!我果然还是主人最宠爱的小娇娇,哼,你们都没有我靠谱!’ 金雕二哥:‘不是你有病吧,瞎嚷嚷吵死了!’ 猫头鹰阿三:‘习惯就好,话说海东青不是应该会高冷些吗,咱家这个不会基因突变了吧?’ 余景对此只是心里默默得想着,如果他要和吴三醒前往那个西王母宫,那出于对危险程度的考量,初生牛犊不怕虎且经验较少的小五显然并不适合伴行。 这次外出,就当是……提前弥补? ---- “你在和谁打电话?” 吴三醒不在意得摆了摆手,“没谁,一个有点儿意思的小朋友。” 解羽诚也不多追问,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个明白。吴三醒是九门上一辈中,唯一参与太多事情且安好的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老一辈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面对他的追问,吴三醒显得有些冷淡,“老?我可不老。老一辈的事,你问霍绣绣她奶奶去。” 这话听的霍绣绣也坐不住了,走过来抱怨,“问我奶奶?问她也得说啊。” “我姑姑霍绫失踪这件事,到现在都不能在他面前提。当年你们考古队下西沙,我姑姑,解连桓陈文景都没了下落。现在能找的只有你了,你肯定知道点什么。” 解羽诚穿着戏服着浓妆,遮挡不住眼中对吴三醒审视的眼神。他不相信这个老狐狸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告诉他们而已。 “我们这代人该付出的都已经付出了,该处理的呢也已经处理了,就是不想你们这一代再牵扯进去。” “现在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看这图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顺着解羽诚扇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和鲁黄帛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印入吴三醒的眼睑。他并不觉得解羽诚能做到他们都做不到的事,也并不想主动拉扯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哪怕他已经查到了这里。 “你找到鲁黄帛了,没有用,解羽诚。这东西我们几十年前就已经找到了,该不明白还是不明白。你要想查,最后和我一样,查了几十年还是两手空空,我是为你好。” 说完,他板着脸转头就走,空气中留下那句话,“解羽诚,守好你们解家。” ---- “卖包子嘞,刚出的热包子!” “说了多少次了,别乱走,好好跟着,等会走丢了看你怎么办!” “诶,老板,给我来一碗小馄饨!” 人来人往的街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余景那颗因世界转变而高悬晃荡的心,此刻稳定许多。 他稍微调整了下状态,佯装不经意得张望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他对书里内容记得的不多,毕竟三叔脑洞逆天,整本书细节很多,他抽空看过,也只记得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按照时间线来看,西王母宫应该是970年左右发生的事,这个时候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 正处在劳动力泛滥的阶段中,从杭州街头走过,时常能瞧见穿着褂子,蹲在路边边上,或坐或趟的年轻人。 余景走过去,从怀中掏出一块已经略显陈旧的老怀表。 “兄弟,我想请你帮个忙,就用我这块表做报酬,怎么样?” 那人抬起头来,余景适才发现他似乎年纪有些小了,只是穿着大人的衣服,低着头蹲靠在墙边,从远处看倒才没有显得很瘦小的样子。只是抬头,才能从脖颈的空荡,和稚气的脸看出他的年龄。 小家伙似乎怕他反悔,趁他愣神的机会将怀表夺了过去,“帮你什么忙?” 怀表是他父亲过世之前留下的东西,虽然只是老头子众多收藏品之中,最不起眼的东西。但仅仅问个路的事,就搭进去一块表,总觉得不是心里不是滋味。 “我想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 第2章 初见黑瞎子 “你写的地址就在那儿了。” 黑瞎子的摊位在周边一众摊位里都是极为显眼的存在,一个得益于黑瞎子逆天的长腿和身材。一个得益于他手底下,那个正疼的哇哇叫的男人。 “啊!!!!!!!” 这声音嘹亮刺耳,惊得带路的小朋友是语重心长得劝告他,“你要是想按摩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换一家吧。这家……总觉得奇怪得很。” 余景:…… “放心吧,我不按摩。” 眼见黑瞎子把人按跑了,正拿着那人留下的五十块钱端详。余景吹声口哨,海东青小五得令从空中疾驰而下,一把将瞎子的五十块钱抓着向巷子里飞去。 “诶,我勒个乖乖,这年头连鸟也开始抢钱啦?” 黑瞎子也不多说废话拔腿就追,“抢钱抢你黑爷头上了,还有没有自然王法啦。” 余景听到他的话,一边好笑一边嘱托小朋友,“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说完,余景也向小五飞进的巷子走去。 刚踏入巷子的瞬间,一道黑色身影恍若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就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似乎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脖颈。 “别动。” 前方,黑瞎子吊儿郎当走出来,看嘴唇的弧度就能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 三爷早有嘱托,近日也许会有个年轻孩子来找他。他们这一行,什么稀奇手段都是有的,自然不难看出这是有人刻意使坏呢。 否则一只鸟,怎么会在抢了钱之后不往高处飞而往巷子里飞的。 加上他敏锐的听觉,哪怕是在嘈杂的环境中,余景那声口哨也躲不过他的耳朵。 但他也是真没想到,这位奇使坏的人,会是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男孩,这种精致跨越性别,美的不似真人。 “哟呼,还是个小美人呢。”黑瞎子的手在即将碰到他脸的前一刻停住,“可惜啊,如果只是让一只鸟抢了我的钱,可不能算你过关呢。” 拜身后的人所赐,余景的身体被钳制得死死的,时间越长,手脚越是僵硬。或许是察觉到他很不舒服,身后那人抵住他的力度悄悄缓解几分。 余景暗自感叹不妙,他对小说的了解其实并不深,又或者他下意识不想把小说和现实扯在一起。 也就忘了,这两人在那个惊奇的地下世界里摸爬滚打,无论是心思还是感官都比寻常人敏锐太多。 他轻敌了。 闻言,余景面上单纯一笑,然后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这不是两位太厉害吗?我都来不及蹦跶,就被你们按死了。” 黑瞎子看了眼不远处抓着他五十块钱盘旋的海东青,体型虽小但羽毛很是光亮整洁,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外形出众。 “小五,把钱丢下来!” 海东青一松手……哦不,松爪。黑瞎子立马几步向前接住空中落下的五十块钱。 而小五爪子里没了东西,在没有余景命令的情况下,头铁得向主人身后那人飞速抓去。 身后那人松开余景,一个高抬腿将海东青踢得撞在墙上哇哇叫。 腿风快的让余景都感觉一声风速从耳旁刮过。不用听小五在说什么,他都能想象到这一腿下来有多疼。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看清那位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小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他自己不一样,张麒麟的美带着与众不同的清冷和破碎感,明亮双眸似海般沉静。本以为黑瞎子的身材已经是少见的逆天了,没想到张麒麟的身材和他比也不遑多让。 余景不得不感叹有的时候人和人真的是有差别的,他那1米72的个子,在人面前保不齐还没人腿长。 他将小五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小五遭遇撞击的部位。下一秒,又一股风刮来,他下意识抬腿迎上,黑瞎子见他挡下一击,心下略有惊讶。 随即一拳更比一拳用力,余景腾不出双手,只能以腿搏拳,黑瞎子也不想占人小美人的便宜,只用拳来打。只是越打越用力,越打越快。 余景腿上被打的生疼,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这样的局势下,他只能等黑瞎子停手,或者挨一拳认输。 碰。 拳脚相撞发出的闷响瞬间让余景打消第二种情况的考虑,挨一拳?说笑呢,这玩意儿挨一拳他直接可以进icu了吧。 “喂喂喂,大不了我不去了,我家里还有十只鸟要养呢,轻点打呀。” 黑瞎子闻言,突然后撤停了手。 余景见他停手,连忙抱着小五就跑。而那位戴着兜帽的小哥,只是淡然得看着他离开,不发一语,也不曾阻拦。 等到男孩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张麒麟才把目光移向黑瞎子。 “以大欺小。” “这不是好不容易逮到个好苗子,不小心入迷了些。话说这小孩功夫不错啊,就是这个招式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 张麒麟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事后,黑瞎子主动给吴三醒打了通电话。 那头的吴三醒正在为出发做最后的准备,俨然已经忘记了那个自荐的年轻人。 突然接到黑瞎子主动来电,还有些诧异。 “喂。” “三爷。”黑瞎子难得正经,倒让吴三醒有些紧张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就是你那个叮嘱我检验一下的男孩,今天来找我了。” 吴三醒一听,能让黑瞎子主动打电话来说这件事,说明那个年轻人检验通过了。 这可稀奇了。黑瞎子可是个很挑剔的人,无论是同行伙伴还是朋友,能入他的眼的,少之又少。 “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身手不错,反应也灵敏,就是脑子啊,怕是还不太灵光。” 余景:……你礼貌吗? 那边吴三醒有些困惑,如果只是身手好,那身手好的太多了,更何况,他自己都说了对方不太聪明,这就是让黑瞎子主动打电话来说的人? 怕不止吧。 “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黑瞎子轻笑了声,“五百。” “可真是生意人,这你都要跟我收费?” “三爷你不懂,这可都是商机啊。” 吴三醒也不是第一次见识黑瞎子的厚脸皮了,或者说他都已经习惯了。 “好,五百,你说吧。” “那个男孩,怕是有些特殊的本事,他带来那只海东青,能对他的话做出准确的反应,这可不像一般驯服能达成的效果。” 听到这里,吴三醒瞬间明白黑瞎子的意思。 北边有些民族和地方,擅长驯服动物为自己做事。多为鸟类和犬类,海东青也算其中历史悠久,又比较出名的种类。 但这种驯服多有漏缺,最普遍的就是刻板反应。驯服者通过对一个动作的不断练习,达成让动物们听到号令就能做出驯服者想要它们做出的反应。 而这种号令,通常是一两个字节或动作,能更容易被动物记住。 可那个年轻人,却是一整句话。 如果是其他地方,那这样的本事兴许会没什么用。但偏偏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个蛇虫鼠蚁盘踞的雨林。 有鸟类动物的空中视野权和生态制衡权太重要了。 这意味着他们能在雨林中少走太多弯路,避开很多风险。 这也是黑眼镜如此重视余景的原因。 吴三醒在电话挂断之后,连忙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余景打过来时的电话。看号码结构,这应该是公用电话亭的号码。 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人的住所和名字也不知道。吴三醒只能招呼几个伙计,走访一下黑眼镜摊位旁边的人家,看能不能找到余景的住所。 好在余景回去路上抱着只海东青,格外引人注目。一路上,都有不少人目睹他回家的路线。 短短一天,吴家伙计就成功找到余景家里。 吴三醒思来想去,虽然舍不得这么好的资源,但到底还是更担心自家那个傻侄子。 他将纸条和一万现金放进手提箱里,让吴家伙计送去给余景,然后自己带着找来的拖把一行人踏上去西王母宫的路。 余景这边,他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那天表现的实在太丢人。想帅气出场结果开局就被按住。想大展身手结果被人压着打,现在腿上还有淤青。 唉,毁灭吧,他干脆出去找份一般的工作? 可他不甘心啊,练了二十多年的功夫,结果去做普通工作? 况且普通工作能承担的起他这栋别墅的开销吗?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收到了吴三醒送来的箱子。 “这是我们三爷吩咐送过来的箱子,三爷说,你要做的事情箱子里有交代。” “谢谢啊。”余景抱着箱子走向沙发。 打开一看,里边一大沓毛爷爷差点亮瞎余景的眼睛。 吴三醒怎么确定他会按照他的安排行动,这还没开始呢,就给钱啦,是真不担心他卷钱跑路呀。 殊不知整个杭州,尤其是他住所周围,多的是吴家的伙计。别说卷钱跑路了,就是出门丢个垃圾,都能在吴家视线范围里。 况且,一万块就跑路了,对吴三省来说,如此不讲道义,真要同行指定是个祸害,就权当借钱消灾了。 【买张明天早上的车票,去青海,联系电话里这个人,他会带你去寻找你这趟任务的目标队伍。跟着他们,保护好一个叫吴斜的人。余款三十万,回杭州结清。】 余景愣了愣,没想到自己没被安排去跟着吴三醒,反而被安排去跟其他人。而且,时间还如此紧迫。 不过有这一万块,他确实能做很多准备工作。 首先是必备的通讯工具和衣服背包。 其次是阿三他们的食粮储备。 最后购买前往青海的车票。 一万块,竟是在他手里只待了一天就被几乎全花了出去。 ———— 第3章 到达魔鬼城 从杭州前往青海的路途有些远,这次任务随行的金雕二哥和猫头鹰阿三就趴在火车的上边。余景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抱着背包睡得很不安稳。 要是以前,他还可以调整个背椅角度,戴着个遮光眼罩和耳机,眼一闭一睁就到了。 然而现在……说多了都是泪。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余景半刻都不想停留,动作飞快得拿着行李就走。好在他行李也不多,背着背包走出车厢。 二哥阿三到底跟了他很多年,心有所感都用不着招呼,火车一停就准备动身,看到他出来众目睽睽之下飞到他两侧肩膀上抓着背带伫立。 这一下,他的造型可谓相当奇特。被安排来接他的人,都不用打电话,就能知道他就是三爷安排他接的人。 猫头鹰还好,有些蠢萌的脸,即使体型大了些,也可以当做略显奇特的宠物。 但金雕就不一样了。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金雕,他们只知道这只鸟眼神锐利,体型比猫头鹰大两倍不止。微微发亮的羽毛显得寒光熠熠。 站在余景的肩膀上,和他上半身差不多大的体型,让人不由怀疑他的肩膀都会被金雕压碎。 有人觉得帅,有人觉得恐怖。 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疑问,这玩意儿是人能掌控的? “咳咳,你就是三爷吩咐我接的人?” 余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当着来人的面拨通电话,就听对面这人的口袋里,有手机来电的声音传出来。 他点了点头,“嗯,余景,三爷安排的。” “哦,你好,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快走吧。” 那人带着余景,来到一辆越野车前,车窗里,一张圆润的脸探出来。 “哟,这还是个小朋友啊,三爷这算是雇佣童工吗?” 余景将背包丢进后座里,坐进去淡淡表示,“我成年了。” 哪怕是早就听说来人会带鸟,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雕啊! 王月半被金雕的体型震撼到,瞪着双眼睛感叹,“我了个去,你这是雕?确定不是变异了吗?” 回应他的,是金雕冰冷的眼神。 只有余景能听到金雕二哥对他的回应,‘变异个鬼。’ 车上的气氛说不上好,也许是被金雕的眼神给吓到了,一路上王月半罕见得话少了很多。 而一边开车的番子就要好得多,虽说他也惊异于金雕的体型,但到底为人更稳重些。 “三爷说了,你这次的任务就和我们一起行动了,我叫番子,旁边这个是王月半,都是三爷的人。” “小兄弟叫余景?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得好好相处了,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说是危险丛生也不过分。” 余景叹了口气,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信息过于少,会对后续团队行动造成一定困扰。 “我叫余景,体型大的是金雕二哥,小的是猫头鹰阿三。二哥擅长高空探查。阿三擅长夜间行动。而我擅长腿脚功夫和长棍,短板是轻功。” 王月半闻言哈哈一笑,“巧了,我的短板也是轻功。事实证明,也不是只有胖子才会轻功差的,瘦子也会。” 番子毫不留情回怼道,“你可得了吧,余景轻功和体重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你绝对有。” …… 从青海到塔木佗,他俩吵了多久,余景就睡了多久。在火车上没能满足的睡意,倒是在这儿得到弥补。 番子和胖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拌嘴,车里顿时除了呼吸声和风声外,一片安静。就连二哥和阿三,也趁着难得的机会补了会儿觉。 中途换了一次车,余景对坐什么车都无所谓,而二哥和阿三经余景同意飞往空中伸展身躯。 重新上车后,没了金雕的压制,胖子活跃了许多。 “唉我说,小兄弟你有本事啊,这么大的雕都能驯服,人不大本事挺大的。” 番子也表示,“对啊,小兄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驯服它们的?” 余景略微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驯服的说法,尽管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说。 “与其说是驯服,不如说是默契吧。我们相伴很久了,我从来没有刻意训练过它们。” 胖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第一反应就是余景是否过于善良了些。动物终究是动物,和人不同,有些野性不是时间就能磨灭的。 但他也没蠢到在余景面前说这种想法,只是看似不经意得说,“这么说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 “嗯,二哥从我六岁开始就陪伴在我身边,陪我经历过很多。阿三比二哥稍晚,但也快十年了。” 番子莫名想到了自己和三爷,如果可以,三爷是余景,他是猫头鹰阿三,他也愿意,陪伴三爷十年又十年。 为此,他似乎对余景口中他和二哥阿三的关系多了些理解。况且,身为军人的他,见过军犬,自然也明白,有时候动物比人更忠诚的道理。 “那不是小哥吗?”番子一句话将胖子和余景的视线都吸引向正前方。就见熟悉的兜帽身影,被一群人拦住去路。 “小朋友,拉好了。番子,冲过去!” 余景闻言紧紧拉住后排车座的扶手,番子一脚油门踩过去,吓得一群人惊慌失色四散开来。 见番子和胖子都下了车,余景寻思着,怕是不需要自己帮忙,也就心安理得坐在车里权当看戏。 小哥拉开后座车门,还没进去就看见有个些熟悉的人坐在里边。 “这位是余景,颇有些本事的小朋友,这次啊,和我们一起行动。”胖子说完,对冲上来的人三两下收拾好,拿起油桶,往双方中间泼洒。 “你要干什么?” “诶,你他喵干什么!” “胖爷送给你们的礼物。”说完,胖子贱兮兮得掏出打火机点燃,烈火瞬间扬起,像一堵墙横在两批人中间。 结束后,几个人坐在车里继续向吴斜的位置进发。 “话说,天真去哪儿了?” “魔鬼城。” “魔鬼城?他去魔鬼城干什么。” 小哥闭眼不说话,胖子也已经习惯了。而余景则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模糊的天空,心里有股不安在盘旋。 吱! 突如其来的刹车让余景一头撞在前座上,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番爷,怎么个意思?” 番子叹了口气,“没油了。” 三人下车,番子打开车盖检查了一下,不出意外还真是没油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怪胖子还是怪留下这辆车的那群人。 “胖爷,你选的车,运气可真好。” 胖子:…… 等余景收拾好拿着背包下车,看见前方三人离去的背影。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孤独,在这个时候再次侵扰了他。 咕? ‘阿景在想什么?’ 肩膀一沉,阿三落在上边。余景甩了甩头,“没想什么,欢迎回来。” 还好,有二哥阿三他们在,他永远不会孤独。 余景带着阿三,始终走在一行人的后边,眼看他们在迷宫一样的地形中行走,他让阿三一边去找二哥,一起从空中看清楚整个魔鬼城的地形。 自己则暗自观察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魔鬼城到处都是沙石,烈阳高挂,灼热而沉闷。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会不由自主变得焦躁易燃。 再加上处处相似,又难以留下脚印和标记的环境,总给余景一种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余景还能忍得住,胖子却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和番子因几句话吵起来,眼看两人越来越激动,小哥用身体横在两人中间表示,“冷静。” “我很冷静,非常冷静!” 余景:……你确定? 正在这时,上空二哥高昂的叫声传来。余景一听,脸色骤变。 “你们先别吵了!”这是他们和余景这一路上,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二哥说,魔鬼城里有一群人被红色的飞虫袭击了。” 话音刚落,三人脸色骤变。就连向来反应平淡的小哥,都微拧起眉头。 “是天真吗?” 小哥也目光灼灼得看着余景。 “不确定,不过二哥说,整个魔鬼城,除了那群人和我们,没有其他人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三回来了。 三人目光瞬间转移到阿三身上。 咕。 “阿三说,那群人分成了两波,有两个人,和队伍脱节了。” “我也不能确定吴斜在哪一边,要不这样吧,你们跟着二哥去人多的那边,我跟着阿三去找那两个人。找到以后,二哥会带着你们来找我汇合。” “你确定金雕能找到你吗?别最后,你们三个都走丢了。”胖子虽然很着急,但也不想让小朋友独自去冒险。 “放心吧,二哥本身嗅觉就很灵敏,加上阿三在,它能找得到的。” 胖子依旧有些担心,“要不,我和你一起吧,你一个人,总归有些不太安全。” “你们跟着二哥走,万一吴斜在那里,你们人多才能更好保护他。我这边人少,有阿三在,找个容纳我们三个人的躲藏地点不是难事。” 小哥想了想,最后吐出一句,“小心。” 后转身就走。 “诶,二哥说往那边走。”余景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小哥:…… 等到三个人都走了,余景才忍不住笑了笑。 ———— 第4章 诡异的魔鬼城 魔鬼城的昼夜温差很大,临近夜晚降临,本来热的人心烦意乱的天儿,突然迎来寒风刺骨。 余景走了许久,从日头还盛走到天色昏沉。找到那两个人的时候,两人面色苍白如蜡像。此刻一个穿着短袖,一个穿着背心,在寒风中自己抱紧自己取暖。 吴斜最先发现了他,险些以为出现了幻觉。 魔鬼城怎么会有年轻男孩?! “阿柠,你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阿柠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长时间的脱水状态让她整个人都濒临无意识的边缘。 她看了眼来人,发现是个面容精致的年轻男孩,肩膀上,还伫立着一只猫头鹰。 ……她几次张嘴想说话却未果,喉咙一片干涩,说话都变得异常困难。 好在余景看出他俩的状态不好,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丢过去。 “我叫余景。” 吴斜连忙把水捡起来,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其他问题,他递一瓶水给阿柠,俩人忙不迭咣咣喝水。 余景包里只有贴身的衣物,但有也好过没有,将两件保暖衣和压缩饼干给了他们后,就自顾自带着阿三坐在他俩的对面。 等他们两个缓过神来。 十分钟过去,吴斜脸色好转了一点点,“我叫吴斜,谢谢你啊,不过你怎么会在魔鬼城啊?” 余景一听,巧了不是。 “正好,我是你三叔雇佣,来找你的。” 吴斜正想说些什么,就被冷的打了个喷嚏。 余景看了眼他俩的穿着,深知两件保暖衣解决不了他俩体温低的问题。 “阿三,你去那群人被袭击的地方去,带两件外套来。” 吴斜眼看他话音刚落,猫头鹰真的起飞离开的样子,显得格外惊奇。 “你会和动物沟通?” 余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么些年,吴斜还是第一个第一反应是他会和动物沟通的人。 多数人都只觉得他是驯服了它们,而非平等的沟通。 他没有直接回答吴斜的问题,而是告诉他,“它去拿衣服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吴斜也不追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状态更差的阿柠。 “阿柠,你还好吗?” 阿柠闭着眼睛回复状态,“死不了。” 余景看到吴斜松了口气,八卦的雷达让他不断在吴斜和阿柠两人之间巡视。 “你说你是我三叔找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余景示意他抬头看一看天空。 吴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该说不说,这种有外挂的人,确实让人羡慕。 吃饱喝足,又有余景的猫头鹰带回来的外套穿在身上,吴斜坐着坐着,思绪渐渐飞远,眼皮子越来越沉。 ---- 思绪回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听见外界熟悉的声音响起。 “来来来,拍张照片。” “这样不行啊,小三爷的头像是p上去的。” “你可真麻烦,来小哥,伸手。” “手指。” “俩。” “行,就这样吧。一二三,茄子。” 吴斜暗暗抬起手,随即睁开眼揉了揉,“我死了吗。” “你死了,我们又在天堂,重聚了。”胖子怂恿道,“不信啊,你打自己试试。” 谁知吴斜反手给了他一下,气的他忙问,“你怎么不打小哥呢!” 吴斜嗤笑一声,“我打得过他吗?” 胖子:…… “番子,你也来了。” 番子放下相机,回了声,“诶,小三爷。” 吴斜环顾四周,阿柠在一边收拾行李,番子在自己对面,小哥和胖子在他两边,唯独不见那个独特的少年。 “余景呢?” “哦,余小爷啊,他跟着两只鸟觅食去了。” “两只鸟?除了那只猫头鹰还有一只吗?” 说起这个胖子就羡慕的紧,先是小哥那老闷宝血啥玩意儿都怕,再是余景两只鸟堪比外挂,怎么他就没有这么好的本事呢。 “胖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余景小爷了?”番子有些好奇得问。 “这话说的,胖爷我向来是对有本事的人心怀敬意,这次要不是余小爷的鸟,我们在魔鬼城里还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天真呢。” 胖子回答完番子的问题,又转头看着吴斜一脸激动,“天真你不知道,余景那只金雕大的能抵半个你了,那身形,那眼神,简直帅呆了。” “而且胖爷我是真没想到,一只鸟还真能在这种戈壁滩的环境里,凭气味儿认人找路。也不知道余小爷还有没有,稍微小一点的,能卖的……” 吴斜连忙打断他的话,“我听说把动物当家人对待的人,最讨厌别人将其当做可交易的物品。胖子,你这话可得谨慎点说,小心被揍。” 胖子摸了摸鼻子,自觉失言,但吴斜的最后一句话他可不服,搞得像他谁也打不过一样。 “我承认余小爷和他的鸟有些本事,但要论拳脚功夫,指不定和胖爷我谁高谁低呢。” 吴斜也想起余景有些瘦长的体型,胖子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虽说比不过小哥,但和多数人比还是很强的。他也没见过余景打架的样子,只是从体型上看,胖子的确更有优势。 然而小哥坐在一边,只是淡淡说了句,“他比你,强。” 胖子:…… 余景回来的时候,胖子还在拉着小哥讨论他和余景谁强谁弱。当然,无论胖子怎么说,小哥永远都是一句“他强”。 是真这么觉得,还是存心闹胖子,就只有小哥自己知道了。 吴斜见余景回来,想要和他道谢,又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开口。 眼神止不住得往余景身上瞟,就见余景手上有新鲜血液的痕迹。 “你受伤了?”吴斜惊叫出声。 余景顺着他视线,看见自己手掌上的血迹,几步坐到吴斜旁边,当着他面用袖口擦去血迹。 “没有,这是帮二哥擦嘴的时候粘上的。” “二哥?”吴斜转念一想,“是你的另外一只鸟吗?” 余景点了点头,冲洞穴外,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响起的瞬间,胖子和番子都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瞪大眼睛看向洞穴外,就连小哥,也从擦拭黑金古刀的动作中抬起头来。 只有吴斜,看着他们的反应一头雾水,还有些惊讶小哥连擦刀都顾不上了。 是洞穴外会有什么东西进来吗? 吴斜是怎么也没想到,不仅有,还是俩。 不仅是俩,还是俩巨有压迫感的。 随着巨大黑影遮住洞口,吴斜连嘴巴都不由张大。 那是一只巨大的鸟,黄色羽毛覆盖全身,一双黑色瞳孔,锐利非常。体型巨大,粗略估计可达1米5到2米。 身侧还有一只,体型不足前者三分之一,全身灰白羽毛覆盖,铜铃大的眼睛漆黑灵动,依稀可见其中倒影。 前者光是蹲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恐惧感,而后者虽然也有猛兽的影子,但外表精致美丽,真要形容这幅画面,哪怕是吴斜也不禁词穷。 余景摸了摸猫头鹰阿三的脑袋,阿三也不躲闪,反而主动凑到余景手边,更方便他抚摸。 二哥就伫立在余景身后,双目紧闭养神休憩。 这和谐的画面让吴斜一时不想开口打破氛围,刚好胖子过来坐在他身边,他转头问胖子,“是我三叔让你们来找我的?” 胖子表情一僵,吴斜和吴三醒这叔侄俩,是众所周知的别扭。 一个不想侄子趟进浑水里受难,一个说什么都要刨根究底弄清来龙去脉。明明都在为对方考虑,但就是谁都不愿意敞开了说明白。 胖子不说话,吴斜又看向番子,番子头也不抬手上动作飞快,再看小哥,小哥对上他眼神愣怔一瞬,随即佯装淡定的低头继续擦拭黑金古刀。 吴斜:…… “你们以为你们不说话我就不知道啦?可真行啊,你们有挣一份钱的,有挣两份钱的,就我,来这一趟连个毛票都没有!再这么下去,我可太亏了!” 都是老搭档了,他能看不出来他们的反应是心虚吗?他来塔木佗,按理来说是他个人行为,阿柠起初没有要带上他,是他自己,不想看小哥单独行动,硬要跟着一起来这里。 三叔那老狐狸没有道理提前知道他要来这里,除非,他从离开医院开始,之后的每一步,都在那老狐狸的预料之中! “我说天真啊,既然现在我们也找到你了,不如我们就回去吧?” 吴斜扭头瞪了眼胖子,“回去?回去干嘛?这本来就亏钱了,不做点什么再回去,不是更亏?” “可是再往里面走,可能会很危险。”余景冷不丁一句话,引得在场五人都停下动作看着他。 “刚才和二哥阿三去觅食,我们发现这个地方很奇怪。” “除了那些红色飞虫外,这里没有其他动物。” “这里是戈壁,没有动物也正常吧。”胖子有些认真得说。 正常? 不,怎么会正常。 自然界是动物的自然界。 在外界中,不存在绝对没有动物的地方。无论戈壁沼泽,沙漠冰川,都会有能适应地貌特色的动物存在。 而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比人类强,当一个地方,完全没有动物存在的时候,只能说明要么它生态链极其失衡,致使其他动物只能消亡。要么有什么特殊的磁场气体,无色无味得驱赶动物。 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他们谨慎对待。 有这一点加持,番子也开口劝到,“小三爷,依我看,也觉得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不如就跟我们回去吧。” 吴斜眨巴眨巴眼睛思索片刻,他知道胖子和番子都是为了他好,也知道余景没有必要骗他。但他总有种感觉,塔木佗里有他追求的真相,哪怕只是零星片段。 但其他人没有理由为他的坚持买单,他不能因为自己想,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冒险! 正在这时,阿柠开口平稳得说,“如果你们要走,便走好了。但是张爷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你不会跟他们一起走吧?”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小哥神色未变,点了点头。 “那就好。”阿柠松了口气,只要哑巴张不走,这西王母宫,未尝不能靠她们两人走一走! 见状,吴斜也打定主意,“我也不走!” 他扭头看向番子和余景,“你们是我三叔叫来的,我尊重你们的意思,你们如果想走,三叔答应给你们的钱,我依然会分毫不差得给你们。番子,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但是有小哥和胖子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你要是想走,我和三叔都不会怪你。” 胖子一听这话,嘴上嚷嚷着,“嘿,天真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万一我要走呢?”,面上却是笑的得意。 吴斜也笑着回复,“那你要走吗?” “走什么走,铁三角少我一个你们还能走?”胖子一手揽过吴斜,一手搭上小哥,只要有他俩在,就算是地狱,他胖爷也能跟着走一遭! 番子也连忙表示,“小三爷,只要你点头,番子一定和你一起走!” 吴斜点了点头,番子是吴家老伙计了,跟着三叔早年走南闯北。对他这个吴家小三爷也是敬重得很,他不走,也在吴斜预料之中。 还剩下余景,几人看过来的时候余景正拿压缩饼干当瓜子,吃瓜吃得正嗨。 “余小爷,你呢,你怎么说?” “啊?”余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马擦了擦嘴说,“哦!我的任务是跟着吴斜走,你走我就走呗。” 他倒是确实有点想走,但这一走,下一次的生意可就没影了。他上哪儿赚钱养家去? 再说,他依稀记得,这次西王母宫之行,应当是没有几个人出事的。后面的张家古楼,才是盒饭重灾区。 既然已经决定要同行了,吴斜对金雕的恐惧也消散许多。 这会儿平下心来看,这金雕还真如胖子所说,不仅体型大,眉眼还帅气逼人。 “它叫二哥?” 余景点了点头。 “二哥是猛禽金雕。擅长追踪打猎,别看外表这样,其实脾气很好,责任感很重,是个非常靠谱的存在。” 余景刚说完,正在收拾睡袋的胖子插进来表示赞同,“对啊,二哥可靠谱了,诶天真,你们走丢,阿三带着余景去找你们,二哥又带着我们去找你们。可以说,二哥和阿三都是你的救命恩鸟啊。” 吴斜有些惊诧得抬头望它,靠嗅觉找人对动物来说并不稀奇,但对鸟来说,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而且二哥体型太大了,加上那双眼睛,哪怕余景说它性格很好,哪怕胖子说它救了他,吴斜心里也还是有点怵。 “这个是猫头鹰阿三,夜行动物,擅长探查,无论黑夜白天,百里之内,都在它视野范围。它脾气温和,但心思敏感。” 和二哥相比,阿三更容易被忽视。不是说它不引人注目,而是没有二哥那么引人注目而已。 胖子此前关注点一直在二哥身上,此刻顺着余景的介绍看向阿三,才发现这只猫头鹰也是体型健硕,就是…… “这怎么有点蠢萌蠢萌的?” ---- 第5章 初入雨林(上) 清晨,气温渐渐上升。 余景是被热醒的。 醒来之后,发现洞穴里,只剩下他和吴斜两个人还躺在睡袋里,胖子正在喊吴斜,听到动静回头见他先醒了。 “余小爷,你醒来的正好,你家二爷和阿三,早在我起来的时候,就出去了。” 余景揉着眼睛“嗯”了一声,伸个懒腰补充道,“它们出去觅食了吧,很正常。” 他爱睡懒觉,但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没睡过几个好觉,昨个儿好不容易睡的深沉,二哥阿三想来是不想叫醒他,所以才自己出去觅食了。 等吴斜和胖子出来,番子的粥也煮好了。随便吃几口垫吧垫吧,几人收拾收拾准备再次出发。 整合好队伍,由小哥和番子领头,余景殿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刚起步,余景就感觉到阿柠在刻意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 昨天,她也觉得二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有二哥在余景身边,她哪怕有意攀谈也总觉难以接近,此刻二哥不在。她才走近余景,想打探打探他的底细。如果当真只是被吴家三爷用钱请来的,那下次行动,她也未必不能请。 “吴家三爷请你来的?花的多少钱?”昨儿个他们在洞穴里的谈话,她都听见了,知道眼前这位神奇的少年,是吴家三爷为了保护吴斜那个独苗苗,请来的帮手。 余景点了点头,还未多说什么,就肩膀一沉,耳边传来胖子嚣张的声音,“怎么的,你这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我们余小爷可是很贵的,你想请他啊,有钱吗你。” 阿柠心底一沉,她也不是第一次和胖子打交道了。别看他貌似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实际上心思聪慧,略有城府。 她只是个替人办事的,也许是没钱,但她老板有啊。请的动哑巴这位大爷,她不信胖子不知道她此行是不缺钱的。 换句话说,胖子这话表面上是在讽刺她没钱请余景。实际上是在告诉她,就算有钱,她也请不了余景。 这话如果只是胖子一面之词,那阿柠还能争取争取。但如果是吴家三爷的意思,那可就要斟酌一下了。 想到这儿,阿柠顿觉可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昨晚救命之恩,谢了。” 说完,阿柠加快脚步,走到队伍前端开道。 胖子看着阿柠的背影,正笑的得意,忽而听见头顶树枝传来“咕”的一声。 刚想抬头看看,就被一东西呼在脸上。 “啊!”胖子一声惊呼,余景连忙把阿三的一边翅膀从胖子脸上收回来。 “你没事吧?”余景有些抱歉得问,胖子鼻子耸动,连打好几个喷嚏,直把队伍前端的几人都给吸引过来。 番子见证了完整的事情经过,有些好笑得说,“胖子,这就是你一时嘴欠的代价啊,阿三这是在报复你呢。” 听到番子这话,吴斜也算明白了胖子会这样的原因,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胖子,你还是跟阿三道个歉吧,它也就原谅你了。” 胖子止住喷嚏,余景也连忙把胖子身上掉落的羽毛收拾好。他看了眼余景肩膀上,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猫头鹰,毫不犹豫开口认怂。 “我错了,阿三,哦不,三哥,我错了好吧。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当我昨晚什么都没说,啊。” 说着,他双手合十朝阿三拜了拜。 猫头鹰灵动的双眼盯着他,直到他道歉完才挪开视线。 “咕。” 别人听不懂,但余景听懂了。 他一把拉起胖子,“行了,它原谅你了。” 听见余景这话,胖子暗戳戳抬头看,余景肩膀已经不见猫头鹰的身影,顿时松两口气。 旁边吴斜好笑得拍了拍胖子肩膀,“你啊,就是嘴太欠,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说话,可别这么凭了。” “你懂什么?”胖子拍开吴斜的手,装模作样得说,“胖爷这张嘴啊,是胖爷我活着的证明,要是哪天说话谨慎了,那才不是胖爷呢。” 这倒也是。 吴斜和番子对视一眼,都不再多说胖子什么。 魔鬼城荒漠戈壁漫无天际,在小哥和阿柠带头下,走了有一段时间后,余景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天空。 吴斜是已经走过好几步之后,才发现身侧的余景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慌乱之下转头,就见余景停留在两米之外的距离,略微抬头,表情苍白。 “余景?怎么了嘛?” 听见吴斜的声音,一行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余景。 在众人目光中,余景有些凝重得开口,“二哥说,看见正前方,一群红色虫子正在靠近。”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正色起来,红色虫子!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余景也许不太了解,但吴斜他们可是清楚得很! 尸鳖王!这东西喜好生血,身怀剧毒,难以防范且数量众多。 人群中,阿柠轻轻握拳,试图遮挡手上伤口。 那是昨天为了躲避尸鳖王,她在手上划的。把新鲜血液滴在衣服上,再将衣服抛出去,尸鳖王凭借嗜血本能追随而去,就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短短一晚上,伤口尚未结痂,她早上自己在洞穴外,就是在处理这伤口。然而再怎么处理,现在也依旧有滴滴鲜血从中渗出。 她看了眼四周,“余景,我们是从沙漠中来,途径魔鬼城,你知道按照这个路线,再往里是什么地方吗?” 余景点了点头,“知道,一片雨林。” 雨林? 公司曾经派了很多人来探查西王母宫,其中大多数人都折在了魔鬼城和沙漠里,少有到达雨林的。 所以她对雨林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西王母宫的入口就在雨林里。 “雨林的入口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远吗?” “准确来说,二哥他们还没有发现雨林正常的入口,或许是太远的缘故。但在离这很近的地方,有个悬崖,悬崖下方就是雨林了。” 胖子听他俩在这说半天,早急得不得了了。此刻听余景这么说,连忙表示,“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总比等会尸鳖追过来,我们抱头鼠窜的好。” 番子也同意胖子的说法。 吴斜也点了点头,尸鳖王嗅觉敏锐,速度很快,追上他们只是几分钟,甚至更快的问题。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再考虑太多了。 闻言,余景率先调转方向再次出发。 吴斜和小哥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紧跟上他。 ———— 第6章 初入雨林(下) 又走了一段时间,他们才看到余景口中的悬崖真身。吴斜他们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看,虽然不像万丈高空般烟雾缭绕,但还是一片黢黑,窥不见其中一二。 番子倒不是不信任余景,而是悬崖不知多高,他们的登山绳又长度有限,万一绳子放下去了,长度不够,悬在崖中间。到时候进退两难怎么办? “那个,余小爷,能确定这个崖有多深吗?” 余景摇了摇头表示,“二哥他们对计量单位没有概念,只能说没有他们平时飞行高度那么高。” 番子抬头看了眼,空中二哥的身影此刻缩小到黄豆大小。 额…… 他也对二哥的飞行高度没有概念。 正犹豫间,传来胖子一声惊呼,“草!那鬼东西来了!别管高度了,先下去吧!” 番子转头,果然见远处一片红色云彩极速靠近,再仔细一看,那哪儿是云彩,分明是铺天盖地的尸鳖! 阿柠动作迅速从包里拿出登山绳,一端系在旁边的巨石上,一端放下。戴上手套,准备下崖。 “不想喂尸鳖的,动作就快些,不管怎么样,下去总比在这儿当活靶子强!” 一行人立马着急忙慌准备下崖,小哥、阿柠和番子动作最快,等吴斜和胖子刚准备下去,低头就只能看见余景的身影了。 三人进度差不多,等吴斜和胖子顺着登山绳到绳子末尾,就正好看见余景持刀割断自己的登山绳。 “余小爷,你也是要体验自由落体的快乐啊?”胖子满脸真诚得问。 余景:…… 我还没有那么傻。 吴斜先是惊讶于余景的动作,但又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动作,转头发现其他人的登山绳都断口整齐,应该都是和余景一样,自己割断的。 绳子已经到头了,他们却还没落地。除非想和胖子说的一样体验自由落体,不然就必须想其他办法下去! 几根藤蔓印入眼帘,吴斜试探性握紧用力拉扯,看来,他们就是用这个下去的吧。 胖子被余景白了一眼,回头就看见吴斜竟然松开登山绳转抓藤蔓去了。 顿时惊讶出声,“我说天真,你不会打算用这些爬山虎下去吧?” 吴斜斜撇了他一眼,“不然你有其他办法?” “不是,你们俩或许可以,但胖爷我吨位摆在这儿,靠这些爬山虎,跟直接跳下去有啥区别?” 吴斜也不多说,只一句,“要么抓它,要么,你跳。” 胖子无语凝噎一下,但还是紧抓登山绳不放。 吴斜已经准备割断登山绳了,见胖子迟迟没有动作,深知胖子胆小的尿性,他借帮他拿一下的借口,一刀割断胖子的登山绳。 胖子顿时死死握住藤蔓,气的大声怒吼,“吴斜!你大爷!” 吴斜一边割开登山绳,一边轻声细语得说,“我父亲就排行老大,所以我没有大爷,我只有二叔和三叔。” 胖子一听,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没了脾气。虽然也知道吴斜是在为自己考虑,抓着登山绳不放也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这玩意儿真的不会断吗?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刚抓着藤蔓下行不久,就感觉手上一松,断了的藤蔓带着他向下掉。 “啊!胖爷我就知道!” “胖子!”吴斜眼睁睁看着胖子掉下去,下意识想伸手抓住他,剩下一只手抓住藤蔓明显力量不足,也跟着掉了下去。 余景还在向下爬着,忽然听见上头传来胖子和吴斜的声音,抬头一看,一道巨大身影遮盖视线,正好打在他身上。 天旋地转间,有股力量将他吊起,前胸被勒的死紧,低头一看,自己距离崖底还有段高度,但浑身已然没了借力点,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 再抬头,熟悉的黄色双翼和巨大身影,是二哥! 等到落地,余景才发现,不仅是他,吴斜也被阿三接住了。阿三虽然体型爪力没有二哥那么优越,但抓住一个体型瘦弱的吴斜还是不成问题。 那胖子呢? 小哥甩了甩因为接胖子而有些震颤的手臂,淡淡得说,“减肥。” 胖子落地刚喘口气,就听小哥抱怨他重。本想回怼两句,又想起人刚救了他,也就撇了他一眼权当没听见。 再一看吴斜和余景也安全落地,胖子忙过去拍了拍金雕的肩膀,“不愧是咱雕爷,还能抓人飞呢!” “咕。” 吴斜本就对胖子没轻没重拍金雕身上的动作很是惊诧,又听见刚才抓住自己的猫头鹰,在胖子说完那句话之后居然叫了一声? 胖子也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当然,咱阿三也是,忒牛了!” 猫头鹰圆润的脑袋偏了偏,眼睛微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状,余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短暂插曲之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相比魔鬼城单一的地形,雨林中明显复杂许多。无人走过的地面,杂草丛生,树荫遮蔽大半天空,混杂着泥土丶树木丶花草的多重味道充斥鼻腔。 走不了多久,他们就必须停下来休整片刻。 也就是停脚休息的间隙,吴斜跟余景说了很多事。 比如他是跟着阿柠来到的塔木佗,再比如阿柠是想探察一处古墓才找到了这儿,再然后阿柠的老板是个洋人,名叫裘得考,一直以来做着倒卖华国古董文物的买卖。 听到这儿,余景暗自记住了这个人。都说华国人的血,天生融进了华国先祖的魂。 余景是很赞同这个说法的,身为华国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打着文化开放的幌子,抢夺、篡改、贩卖华国历史和文物的外国人。 说着说着,余景鼻头耸动两下,伸出手掌心向上。 不知道是不是地势低的缘故,雨林看不见太阳。整个天空只能看见淡蓝色一片,也不见乌云或白云。 气温也没有变化,只有空气中的潮湿度,在极速变浓,这是要下雨的前兆之一。 余景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其他人说这件事,就听见一道干净空灵的声音,低声传来。 “要下雨了。” 余景转头看,是那位一直都话很少的黑衣男子小哥。 听见小哥的话,番子也抬头看了眼天空,点了点头说,“虽然天没什么变化,但考虑到雨林环境的特殊性,也是有可能的。” “那咱是不是要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啊?”胖子双手叉腰,一反常态得表情有些凝重,“希望雨不大吧,不然这雨林里下完雨,可比平时难行走多了。” “余景。”吴斜有注意到余景比小哥发声更早,伸手接雨的动作,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要下雨了?” 余景愣了愣,随即点头回答,“嗯,但我不确定。” 这样的情况实在少见,天空没有变化,也不见动物们预警,只凭空气潮湿度,他也不敢妄下定语。 吴斜拍了拍他的肩膀,侧头指向只有背影的小哥,“那说明你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小哥也这么说。” 余景愣了愣,吴斜对小哥的信任,是绝对的。仅听他一句话,不问缘由,不考虑其他,百分百的信任。 一行人加快脚步寻找能避雨的地方,余景也早早让二哥阿三自行避雨,不用担心他。 也是运气不好,还没找到避雨的地方,天空就落了雨。 无法,小哥只能折下几片芭蕉叶,递给吴斜和他。 余景只是下意识接过来,而后就听见旁边胖子嚷嚷的声音。 “不是,小哥,我的呢?” 小哥上下看了他一眼,淡淡得说,“太大。” 余景看了看芭蕉叶,是正常大小,因为他和吴斜体型瘦小的缘故,芭蕉叶盖头上,能挡住全身上下。 但胖子体型略壮,从上面来看,怕是只能盖住半个身子。 噗嗤。 得出这个结论,余景瞬间笑出声来。 吴斜也是乐不可支调侃胖子,“你也别为难小哥了,要不我和小余用一片,你自己用一片?” 胖子摆了摆手,就近找了个够四五人环抱的大树根一屁股坐下,“得,你们啊,就是看胖爷我……” “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小哥突然一句话惊得他立马弹跳起身。 “怎么了,怎么了?” 胖子正懵着,就见小哥一脸正色看着他刚坐下的地方。 吴斜也跟着定眼仔细看去,下一秒,眼前一幕直让人不由寒毛竖起,鸡皮疙瘩掉落满地。 只见那大树树干上,爬满密密麻麻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虫子,跟着虫子行动轨迹向下看,它们竟还顺着树干向下,直到他们几人脚下,一大片地上都有数不清多少的虫子在爬动! “草!”胖子一声惊呼,几人瞬间回过神来,吴斜和胖子咬着牙疯狂踩地,番子连忙组织稳定局面。 “别踩了,虫子太多了!先找个别的地方处理虫子吧!”说完,他拉着吴斜,小哥拉着胖子,几人迅速后退,也顾不上淋不淋雨了,再找到下一处树荫茂密的歇脚处时,已经是片刻之后了。 这次由番子领头,他先抬手示意吴斜等一下,然后自行靠近大树树干仔细端望,后才放心得跟众人说,“这没虫子,休息整理一下吧。” 等到几个人收拾着坐下,番子开始张罗着生火,从包里掏出便携汤锅,将水倒进去,放在火上加热。 随后才撩起裤腿,果然发现小腿上,三两只虫子攀附其上,他轻车熟路掏出匕首和打火机。 吴斜也发现了自己手臂上的虫子,但他既有些惊讶自己对此没感觉,又觉得这画面有些渗人。 “你要不直接脱衣服吧。”余景建议道。 吴斜还没开口,胖子立马紧跟着说,“是啊天真,你这人吧,邪门的很,虫子啊,粽子的,都对你疼爱有加,你赶紧脱衣服,让小余给你处理一下。” ???? 两人转头,都是一头雾水。 吴斜:怎么突然从余小爷变成小余了? 余景:虫子和粽子有什么关系吗? 心里虽然有这样的腹议,但紧急情况顾不上浪费时间。余景一边给匕首消好毒,一边冲只是撩起裤腿处理虫子的胖子说,“你也要脱衣服,最好把裤子也脱了,从上向下清理。” 胖子老脸一红,好在扭头看见阿柠坐的最远此时已经背过身去准备休息了,顿时松了口气。 在野外脱衣服不少见,脱裤子是真很少。 他刚脱下衣服,番子和小哥就拿着匕首过来了。 “不是,你们干嘛啊?” “别动。”凑近一看,胖子简直是个人形虫窝啊! 光是吸附在他背上的虫子,就比自己多了好几倍,“我说胖爷,你这一个人清理得清理到猴年马月!” “我处理背上的,前面和手臂,交给你了,小哥。” 小哥点了点头,微不可查得拧了拧眉头,匕首触碰到胖子胸口的瞬间,两声杀猪叫响彻雨林。 “啊!!!!!!” 两声? 胖子一扭头,难弟吴斜正一脸扭曲得开口,“小余,答应我你能再轻一点的对吗?” 余景动作没有半分停留,嘴上还在‘安抚’吴斜,“慢一秒,虫子就深一毫,深一毫,清理就会更痛一层。要是你大叫,我手抖了,搞不好还会不小心给它摁进去了,你可得考虑清楚啊。” 吴斜:谢谢,真的有被‘安抚到’。 ———— 第7章 人面鸟雕像(上) 处理完虫子,胖子和吴斜靠在一起冷汗直流,喘着粗气。 吴斜撩起衣袖,见虫子吸附的位置,有留下淡粉色烫红的印子。他身上的虫子并不是很多,虽然也是全身上下都有,但并不密集。 他结束的时候,胖子还只处理完上半身。他处理完都顿觉全身火辣辣的,胖子怕是只会比他情况更重。 这么想着,吴斜难得对胖子说话,轻声细语起来,“胖子,你要喝点热水吗?” 胖子有气无力摆了摆手,“热水,现在胖爷我浑身都是热的。” “这该死的草蜱子,你们老实说,胖爷我现在是不是面色红润得很?” 吴斜扭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从额头到脖子,红了一大片。 “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吧,刚淋了雨,现在体温立马回温了,都不用担心受寒。” “天真,你要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这玩意儿跟不受寒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景听这两人说话听的正觉有趣,就被胖子眼尖发现了他看热闹的表情。 “我说余小爷,你身上就没有虫子吗?要不要脱衣服我们也给你看一下?” 听见胖子的话,吴斜才想起来。余景刚歇脚就来给他处理虫子来了,都还没顾得上自己呢。 然而余景只是撩起衣袖和裤腿,露出他依旧光滑白嫩的皮肤,上边既不见虫子,也不见烫印。 “怎么你这就没虫子咬啦,难不成你和小哥一样,自带驱虫效果?”胖子说这话没有任何恶意,从语气余景也能感受得到。他只是单纯得好奇,和眼馋。小哥那老闷宝血他是没办法了,如果余景有其他办法能自带驱虫效果,他也许还能争取争取,也给自己搞一搞。 这话引起其他人注意,就连小哥都抬起头看着他。 余景摆了摆手,“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我出远门之前都会涂我自制的防虫药,你们要是感兴趣,等回去我送些给你们。” 胖子闻言,羡慕的泪水差点没绷住流下来,天知道他有多怕这些虫子,也不是没有买过防蚊虫的东西,但多只对普通常见的蚊虫有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哦对了,多送些,我怕我不够用。” 余景:…… 考虑到吴斜和胖子刚被那么多虫子咬过,他们又多休息了许久。直到胖子起身,他们才继续向雨林更深处进发。 胖子双腿被烫的还在发热,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皮肤和布料摩擦生热,产生火辣辣的感觉。 雨林气候多变,此时天色渐渐暗沉下去,他们得尽快找个稍微空旷的地儿准备过夜。否则等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刚下过雨,路又湿又滑的,别说吴斜,他也难免栽跟头。 也不知道天真感觉怎么样了。 小哥许是也和胖子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带着一群人又走了许久,越走眼神越是凝重。太阳就快下山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适合过夜的地方。 如果等会儿再找不到,就不能再继续走了。黑夜里走湿的泥路风险太大,但就这树木密集的地方,就算是勉强过一晚,难受不算,还得多小心些。 光亮渐渐消失,黑暗统治来临。他们最终还是不得不停下脚步,就在拥挤的环境中,准备过夜。 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小哥不知去了哪里,番子和余景准备睡袋,阿柠站岗,吴斜和胖子靠在一起喘着粗气。 “诶,你干什么?”吴斜看见胖子的动作,立马按住他的手问。 胖子此刻被热的脑子发懵,老实回答道,“太热了,脱个内衬。” “不行,马上降温了,你这一脱,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忍住。”吴斜也很热,但还没到胖子这种脸色到现在还红着的地步。 他也不忍看胖子一直热的难受,从包里拿出毛巾,沾点水给他擦拭身体。 等番子余景这边弄完,他也擦完了,安顿好胖子第一个休息,番子,阿柠和刚回来的小哥开始商量谁来守夜。 被不约而同排除在外的吴斜表示不服,“我也可以守夜啊。” 阿柠扭过头,不冷不热得说,“你就歇着吧,免得感冒,反而拖累进度。” “那我呢?”余景也不服。 “你也歇着吧,小孩子不睡觉容易长不高。” 余景:…… 要说多少遍,他成年了啊!!! 又是一夜安宁。 ———— 翌日再次启程。 穿过茂密丛林,再次看到土黄墙体的时候,余景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他们是又回到魔鬼城了。但想想又觉不可能,他们从下到雨林开始,就是一路向雨林深处,魔鬼城对面的北方行进。 墙面堵在行进路途中,他们对环境并不熟悉,如果要绕开墙面走,很容易迷失方向不说,搞不好还会徒增更多脚程。胖子也凑上去对墙体一阵研究,最后决定。 炸墙! “胖爷牌存货。” “bang!” 余景站在人群后边,眼神直勾勾看着胖子手里的遥控器。 炸弹这玩意儿对他来讲很新鲜,2050年起,世界颁布热武器全面禁令。从此,无论影视动漫,军事演习,都不再出现枪支炮弹等热武器的身影。 拳脚功夫,冷兵器重回大众视野,华夏也因为千年传承的功夫文化一度领先世界。 而余景,就出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对炮弹唯一的印象,来自史书清末之后,大变革之前的战争描述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炸弹,有些兴奋的同时,也不忘学着吴斜捂住耳朵。 “诶,坏啦?”胖子对着按钮一阵猛戳。 吴斜见炸弹没炸,放下耳朵刚要调侃胖子两句,就听见bang得一声。 巨大的轰鸣声吓得胖子和吴斜身躯一震。 感情不是坏了,是有延迟啊。 挡路的墙被炸开,漏出里面颇为奇特的石雕。胖子用手挥散眼前的灰尘,隐约就看见那石雕的模样似乎有些眼熟。 “那玩意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过去看看。” 走过被炸碎的石头堆时,吴斜被绊了一下差点栽下去,好在小哥抓着他一只手,帮他稳定好身体。 胖子此前说他走个路自己就能把自己拌倒,那个时候他还很不服得反驳回去。 他回头看了眼小哥,小哥既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见他站定了,便松手提腿跟上番子他们。 吴,身娇体弱,易推倒,斜。有些心虚得直咽口水,四处乱飘的眼神突然对上余景一脸迷之微笑。 吴斜:????他这是怎么了。 余景: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狗头.jpg) ———— 第8章 人面鸟雕像(下) “这是…人面鸟?” “云顶天宫那玩意儿吗?这破玩意儿差点害咱们死在云顶天宫。它该不会是千里迢迢从长白山飞到这里来吧,阴魂不散哪!” 吴斜突然想起来,“人面鸟,青鸟,都有鸟的元素,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西王母和云顶天宫那位还有联系呢。” “不止云顶天宫,别忘了,还有陈文景的笔记。” 吴斜和胖子说的热火朝天,余景听的是一头雾水不说,还脑袋疼。 他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种预感随走近雕像而越发强烈。 另一头小哥似乎找到了什么线索,一群人都围了过去,依稀还能听见胖子打哈哈的声音。 余景没有过去,只是环顾四周,雕像的存在让他十分在意。这里到处都有人面鸟的石雕在,看高度似乎是两个他这么高,基座中部都有脑袋大的洞。 “发现什么了。”阿柠凑过来问。 她对余景的印象不错,虽然托胖子那番话,她也清楚自己想请余景大概是不行了,但也不妨碍她在这一趟行程里,多亲近一下他。 余景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那些莫名其妙的洞口。 “这些洞?” “有些奇怪,这些洞在石雕整体看来很突兀,影响美感,在锻造时还增加了难度。” 番子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摸着下巴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锻造时不小心造成的。” 余景摇了摇头,“每个洞的大小都基本贴合,说它不是故意这么设计的,可能性不大。” 那边吴斜他们还在细看石雕上的图腾信息,这边的番子却呼吸困难,头眼发昏。 “番子,你没事吗?” 这是余景第一次叫番子,番子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没事,我就是心脏有些不舒服。” “在这雨林里,潮湿闷热,地形狭窄。待久了,难免有些难受,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了。” 可余景却有些恐慌,“其实,从踏进这里开始,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时,小哥他们也来到余景身后。 “太安静了。” 小哥这么一说,吴斜适才想起什么,抬头环顾四周,他好像,从进去雨林开始,就没有听见过蝉鸟虫鸣的声音。在雨林这样的环境下,确实不正常。 但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土石落下的声音,落下的土石恰好将入口堵了个严实。这下,就连原路返回都不成了。 他们在原地待着,死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也必须向前继续探索,寻找出路。 “小心些吧。” 一行人继续往里深入。没有多远,又见刻有图腾的石雕,小哥用匕首将外表附着物刮开,看清图腾的一瞬间瞳孔紧缩,眉头微蹙。 余景扶着番子,他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我现在不仅胸口疼,头疼,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余景扶着他坐在地上,再往旁边一看,阿柠无声无息也靠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没事吗?”余景轻声问阿柠。 “暂且没事。” 等到两个人都安顿好了,余景才扶着脑袋蹲坐在地。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番子说的不舒服是什么感觉。 头疼得像是有针在里面扎,胸闷而气短。眼前一切越来越模糊,神志越来越沉重。 …… “余景?余景?” 似乎有人在叫他。 他睁开眼,吴斜放大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 “醒了醒了,他醒了!” “诶哟,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番子松了口气,“你也太能忍了,明明状况比我还差,要不是你晕倒了,我都看不出来你受影响了。” 小哥:(t_t) “giao~!” 让余景熟悉的叫声,却吓了其他人一大跳。 金雕展翅足有三米有余,遮天蔽日,雄姿勃发。吴斜知道余景的金雕很不同寻常,但每次见它不同状态下的样子,都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神奇。 余景自然得曲起腿,给二哥一个落脚的支点。 该怎么和你们形容那个画面。 面色苍白的少年,暗褐色身体目光锐利的巨鹰,白与暗,大和小。巨大的对比,产生巨大的视觉冲击。 尤其当少年咧嘴一笑的瞬间,他们好像从一人一雕的对视里,品到家人般温馨真挚的感情和氛围。 但其实…… “giao~” ‘你说你会照顾好自己,结果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啊?你现在的脸色都快比白九那丫的还白了你知道不?’ ‘二十岁了,不是十岁,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昂?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一大家子怎么办?’ …… 二哥高冷人……哦不,雕设就这么轻易崩塌了。 但凡遇到余景安全问题,又或生气时,它总会变成除小五以外的另外一个话唠。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 吴斜笑着拍了拍胖子,“那可不,你晕倒的时间里,胖子背了你一路。生怕你出事,被二哥秋后算账呢。” 胖子不自然得摆了摆手,解释道,“我那是有情有义,关心同伴,你会不会说话啊天真。” 番子看余景已经醒了,即使他也想让余景多休息一会儿,但环境不允许。 “我们还是快走吧,再耗下去,不知道还会遇到些什么。” 余景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抓起背包就要往背上背,却突然感觉手上一轻。 胖子看到了,又是一阵羡慕,“哎,这二哥就是非凡间之雕,还能给提包,果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好雕啊。” 余景:…… “所以我们为什么会不舒服?” 听他提起这件事,胖子直起腰板,挺起胸膛,揽着他说,“害,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洞啊。我们后来发现,有声音穿过那个洞,就会无形之中产生次声波,这种次声波不易被发觉,但可以影响生物的五脏内脯。还好胖爷给它把洞堵上了,怎么样,胖爷我聪明吧?” “得了吧,死胖子,这是人小哥和余景发现的端倪,你就塞了俩石块,还得瑟上了是吧?”吴斜毫不留情得戳穿道。 ---- 第9章 神秘巨蛇 走了不知多久,小哥抬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整。 阿三也回来了,就睡在余景的怀里。而二哥就像个忠诚的骑士,被余景靠着,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胖子看着那边一家三口气氛融洽的样子,啧啧一声连连感叹。 “前有二哥提包服务,后有阿三活体热水袋,该说不说,余小爷这户外生活堪比度假呀。” “别凭了,赶紧休息吧,待会就得抓紧上路了。”番子嘴上说胖子,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趁休整的时间里,他得把几个人的物资都重新分配了一下。 胖子打了个哈欠,走了这么久,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劳累的身躯需要睡眠来恢复。拖着分配好的背包,去靠吴斜去了。 吴斜也累的连推开胖子的力气都没有,两个人互做对方的支点,寻个合适的角度和位置,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所有人都睡的很沉,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小哥看余景的眼神,复杂而深邃。 ---- 吴斜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的最后,巨蟒冰冷的瞳孔让他吓得当场尖叫出声。也就是这一叫,让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余景是被他这一叫给叫醒的。 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吴斜,“怎么了?” 吴斜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回答余景,“没事,做了个梦。” 这时,余景仿佛听到了谁在呼喊他的名字。 ‘余景。’ ‘余景。’ 这声音厚重低沉,是人声却又好似不像人声。 余景不太确定这是真实还是他恍惚的幻听,只能求证吴斜,“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吴斜认真安静倾听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是他听错了吗? 这个时候的落脚点就只有余景和吴斜在,小哥他们都不知去了哪里,就连二哥和阿三也只能抬头看见空中虚影。吴斜看余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深觉还是尽快去找其他人汇合的好。 等吴斜和余景找到小哥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围在什么东西前。 “发现什么了?” 胖子“喏。”了一声,几人中间,一堆东西散落,都是小哥从蛇身体里掏出来的。 这一幕和梦中画面高度重合,不由让吴斜想到梦中发生的事。 “这怎么还有手榴弹啊?” 胖子一句话让还在梦和现实交织中迷乱的吴斜几乎下意识开口,“不可能!手榴弹可是军用物资,裘得烤就算再有本事也搞不来这东西!” 几人都被惊得抬头看着吴斜,见他一脸慌张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没人说这是裘得烤的人啊。” 吴斜这才回过神来,叹口气道,“我做了个梦,梦里,这就是裘得烤的人。”说到这,他抬头飞速瞥了阿柠一眼。 胖子又看向阿柠,他对阿柠本就不信任。这娘们在之前就没少坑他们,心狠手辣不说,还命大。此前多少次都让她跑了,真真是祸害遗千年。 “不可能,组织里关于这个任务的历史档案我全看了,根本没有人进来过雨林。”阿柠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进雨林,她这一次才会带上吴斜他们走这一趟,这是老板给她最后的任务,只要能完成,也许…… 吴斜本来也只是梦话,就算是胖子也不好就这件事多说什么。阿柠这么说,几人也就低头继续看小哥扒蛇肚子,这么一看,吴斜发觉蛇腹非同一般的大。 虽然早有感觉,但此刻小哥为了掏东西,半个身子都探进蛇腹中了,从开口看,小哥身体似乎还没有蛇这一段的三分之一大。 “这得是什么蛇,这么大?” “是啊,这得是成精了吧?” “这会不会就是之前小三爷你们说的蛇母?” 吴斜摇了摇头,“不,且不论那蛇母是否还活着。就是体型也不对,它是比寻常蟒蛇大,但壁画里的蛇母比两条种蛇都大数倍不止,种蛇又比人大,这要真是蛇母,怎么着也该再大两圈。” “那,会不会是那两条种蛇中的一条?”胖子又问。 吴斜再次摇了摇头。 “又不是?” “不确定。” 胖子失望得撇了撇嘴。 此时小哥也从蛇腹中冒出头来,蛇腹中的东西,除了动物残骸,他都给掏出来了。但其中唯一有用的,可能也只有那颗手榴弹了。 胖子想着不能浪费,将手榴弹装进背包里,边装边说,“诶,小哥,你说这条蛇会不会是壁画里,和蛇母纠缠的两条蛇之一啊?” “不确定。”小哥淡淡表示。 “那如果是的话,另外一条去哪了?我们要不要再去找找另外一条的尸体在哪里,看还有没有什么蛇腹可以再掏掏?”手榴弹是40年代的老货了,到现在虽然无法确定还能不能用,但作为旧时代武器,收藏价值颇高。 想来国外那些个有钱人,会喜欢这东西的吧? “别想了,谁知道另外一条在哪儿。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夜长梦多。”吴斜自然知道胖子打什么算盘,也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吴斜回头,正打算叫上余景继续走,就发现一直没说话的余景正看着身后方向一脸苍白,裸露在外的双手微微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惊着了一般。 “小余?”吴斜慌忙叫了他一声。 胖子被吸引,扭头刚要走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就听见余景颤抖的嗓音叫道,“快跑!” 这声音量不小,直把最前端的小哥和阿柠都喊得心神一紧。 小哥看见余景眼底的惊恐和慌乱,几乎没有犹豫得回身,拉着吴斜和余景一起跑。 路过胖子,“跑”的一声,不问缘由,几人都开始狂奔起来。 “诶,余小爷,到底,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跑啊。”胖子喘着粗气问。 余景被小哥拉着,外表冷冰冰的人,手掌传来的温度却很灼热。 在回答胖子问题之前,他抽空抬头看了眼头上盘旋的身影。 “二哥!” “giao!” “帮我看看后面那东西!” 后面有东西? 好奇心深重的胖子刚想扭头看一眼,就被小哥冷声一句“别回头”给说得歇了主意。 跑了有一段距离了,胖子拼了老命才勉强跟上队伍,到现在实在要喘不过气了,刚想喊停,就发现小哥他们已经在不远处停脚等着他。 他一到,就听见半空中,二哥尖锐的“giao”声传来。 “嗬,嗬,二哥,说什么了?” 余景也没出比他好多少,此刻气儿都还没顺过来,反观一边的小哥,胸腔略微起伏,喘气依旧平缓,甚至连开口的嗓音,都一如既往的淡然。 “喝口水。” 余景接过小哥递过来的水壶,咣咣喝两口,然后回答道,“我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的声音,就赶忙叫大家跑。” “刚才二哥说,那东西,是条蛇,一条比树还粗壮的巨蛇!” 这可惊到在场众人了,小哥掏蛇腹的时候,身躯如此巨大的蛇身给人的心里冲击是巨大的,那还只是条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 这要是来个体型差不多的活体,就算是番子,光这么想想,也顿时觉得五体生寒。 阿柠此刻也眉头紧皱,她想到了之前在蛇腹中发现的手榴弹,那是早年国外产的军用手榴弹。也就是说,早在早年,国外就有队伍来走过这一遭,大概率还是个军方背景的队伍。 他们带了不少物资和武器,却都葬送在那条蛇的肚子里。而自己这个团队就这么六个人,别说手榴弹了,除了匕首外,唯一的武器,还是小哥身上的那把刀。 他们真的能找到西王母宫吗? 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一切都未可知。 再次睁眼,迷茫恐惧全部藏进心底深处,眼神重新坚定明亮起来。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二哥还在低空中盘旋。拥有这样的视野信息实在让人羡慕,她要不再争取争取下次请余景? “赶紧走吧,免得遇上那条巨蛇,余小爷,也麻烦二哥,多关注一下那条巨蛇的动向了。” 余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胖子此刻也休整好了,拍了拍吴斜的肩膀调侃道,“二哥功劳大了,这要回去了,天真你是不是该请二哥吃一顿?” 等吴斜扭头看着他,他摊了摊手接着说,“你总不能请二哥,也吃泡面吧?” 吴斜:……… ---- 第10章 初见吴三醒 因为白天一阵夺命狂奔,余景睡的深沉。 守夜的任务交给了小哥和番子,天色刚入夜,他就自己塞进睡袋了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听见白天那道声音。 ‘余景,余景。’ 谁在叫他呢? 眼睛微眯开个缝,他竟惊异得发现,自己似乎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 吴斜一行人是没有带帐篷的,一个是占位置,他们人少,能带的物资有限,帐篷的位置可以用来带其他更紧要的东西。 所以这些天来晚上休息,他们都是露天睡在睡袋里,昨天也一样。临睡前,夜晚零星闪烁的天他还记得。没有道理一觉醒来,顶头不是天,而是灯泡。 “你醒了。”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他前方传来。 余景坐起身,就见一浑身是泥,就连脸上,也满是泥土的人,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看着他。见他起身,随手从旁边的包里掏出水壶丢过来。 “渴了吗,喝点水吧。” 余景刚睡醒的小脑袋还有些晕乎。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就物是人非了,人也是陌生人,地方也是陌生地方,这什么,他又穿书了? 泥人见他没有动作,还以为是小朋友挺警觉,骤然把人带过来,吓到他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泥人开口说,“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阿姨。” “这次叫你过来是想确认一些问题。” 她是第一次见余景,此前都是通过某人的口述得知他们队伍里出了这么一号变故。 西王母宫是她最终的归宿,她绝不允许存在任何可能打乱计划的变故存在。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排这个变故,才能让他对计划没有影响。 “听说,你有两只鸟,很听你的话?”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不发一语,泥人,也就是陈文景见状,表情闪过一丝欣慰,尽管被防备的是她,但小年轻能在这险象丛生的地方,时刻保持警惕,也是件好事。 “你来这里,是被人雇佣的是吗?他花多少钱雇佣的你,我可以花双倍。” 女人的嗓音温柔清亮,从语气上看,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更重要的是,她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她很清楚自己是被人雇佣的,甚至,她很可能知道雇佣他的人是谁。 余景坐直身子,双腿弯曲,这样的姿势,待会万一有什么变故的话,更方便他逃跑或还手。 “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只鸟,你认识雇佣我的人吗?” 姓陈吗,在他对原着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好像是有个很重要的关键人物,姓陈,叫什么来着?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至于你,有人告诉了我你的事。”回答完余景的问题,泥人站起身来,语气陡然一转,“我有我的计划,我不允许有人破坏我的计划。所以,我想请你,等会离开以后,向西走,暂时离开吴斜的队伍。” 那两只鸟的空中视野权在雨林的环境里至关重要,这让吴斜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加快很多,在他们到达西王母宫之前,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步骤,倘若继续放纵他们以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她有些事还来不及做,吴斜怕是就已经到了西王母宫的入口。 余景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或反对,而是抬头问她,“你的计划,会伤害吴斜吗?” 泥人,也就是陈文锦,听到他的问题一时有些愣怔。在真正和他接触之前,她想过很多种事情发展的可能。 比如他在价钱上讨价还价,双倍,三倍,四倍。又比如他会对突然出现的她大打出手,试图抓住她,问清楚她的身份,目的,以及他所不知道的,更多更深的一切。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就问这么一个,对他根本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和吴斜那小子有感情了?还是这小子就是个收人钱财,忠君之事的人呢? 有意思。 “不会,我不会伤害他。”泥人认真得回答他道。 余景点了点头,“你说的暂时,是多久?” “跟着西边那个队伍,直到他和吴斜碰头为止。” 说完,泥人转身就要离开,余景连忙叫住了她,他还有个问题,想问问她。 “如果我不答应,现在你会打算怎么做?” 泥人指了指之前甩给余景的水壶,说了句“那就只能请你再多睡几觉了。”后转身离开。 余景看着腿边的水壶。 陷入沉思。 该说还好他同意了吗? 从帐篷出来之后,余景背上背包,冲天空吹了声口哨,不过片刻的功夫,阿三出现在他头顶不远处,向下降落在他肩膀。 “咕。” 听到阿三的话,余景瞳孔略微瞪大了些。他想过可能是胖子或番子,把自己的事告诉了泥人,还和她有合作关系。 都没想到,会是小哥。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此刻答应泥人而有些慌张的思绪,也总算彻底平静下来。 毕竟,原着什么最有名? 当然是铁三角最有名了! 小哥胖子吴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参与伤害其他两人的事中去。 小哥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也许,这是属于吴斜的际遇吧。 离开帐篷之后,余景应泥人的要求,向太阳落山的方向行进。走了大概三四公里的样子,就听见阿三“咕”的一声,预示前方有危险。 余景小心翼翼拨开树叶张望,就见不远处的小型营地前,遍地的蛇围着营地向内包围,依稀还能听见那群人管一个中年男人叫“三爷”。 他这一路上,可没少听番子和胖子提起这位“三爷”,也就是他的雇主。 此刻他身边那群人虽然在竭力抵挡蛇群,但到底身手有些笨拙,短短几分钟里折了好几个人。 余景定眼望去,蛇的造型和鸡冠蛇类似,颜色比普通鸡冠蛇更加鲜艳。这样成群结队袭击人类营地,明显不太符合蛇类的行为习性。 所以,这是有什么蛇王之类的存在,在指挥它们行动吗? 突然,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就连余景,都没注意到。 “咕咕。” 身后那人即将靠近余景的时候,就听见余景头上,阿三咕的叫声传来。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余景脑袋上方的树枝上,出现一双亮光的眼睛。 余景听到阿三的提醒转过身来,正对上面容清秀,一脸警惕的解羽诚。 解羽诚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如此年轻又精致的男孩。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冲锋衣,显得皮肤尤为白皙。右手抬起,树枝上的东西就这么落在他的小臂上。 解羽诚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毛色灰白的猫头鹰,一人一鹰表情如出一辙的⊙︿⊙。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你又是谁?” 解羽诚没有直接回答余景的问题,而是歪头看了眼他背后吴三醒的营地,“你和他们,认识?” 余景摇了摇头,“我只认识,三爷。” “你既然认识他,为什么不上去找他,而要在这里躲着。” “你怎么知道我不上去。” 解羽诚:…… 那边,蛇越来越靠近内圈,已经有零散几条蛇冲进防护圈,在吴三醒附近徘徊。 见状,余景连忙招呼肩膀上的阿三。 “阿三!” “咕!” 阿三展翅离开余景身上,向不远处疾驰而过,吴三醒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它的模样,只知道一道黑影从人群中央掠过。 每一次落地,都有一两只条蛇被阿三抓走掐死。猫头鹰是会吃毒蛇的,但阿三表示这东西太臭了,不好吃。 “什么东西!” “鸟,有一只鸟!” 吴三醒顿感头疼,本来应付野鸡脖子就够了,这下突然又来了只鸟。 却没想到,这只鸟的行动目标,似乎是这些已经冲进他们中间的野鸡脖子,他顿时想到出发前,那个自己忍着心疼指派给吴斜的少年。 “先别管鸟,专心应付野鸡脖子!” 黑瞎子从一边扯过一块防水布,往上面泼满酒精,再往身上一披“三爷!” 吴三醒顿时心领神会,“好!” 拿起火把点燃酒精,黑瞎子举着燃烧的防水布,向蛇群包围圈的一个方向冲了过去。野鸡脖子怕火,黑瞎子走过的地方,野鸡脖子都接连向后撤。 眼见包围圈出现漏洞,吴三醒连忙招呼其他人跟上。 “跟上,冲出去!” 闻言,队伍里的其他人连忙紧跟黑瞎子的步伐。 不过片刻,除了已经被野鸡脖子咬死的人外,吴三醒一行人顺利从野鸡脖子的围困中脱身。 等到终于看不见野鸡脖子的地方,黑瞎子才把酒精快耗尽的防水布,上的火给挥灭。 吴三醒谨慎得走到队伍后面,拿起望远镜观察好一阵,确认野鸡脖子没有追过来,才招呼众人原地休整。 他们这次的损失可不小,除了那么多的帐篷没有收走外,物资也丢了不少,人也损失了三分之一。 不过,吴三醒阴沉的看了眼那群人的老大拖把。他是亲眼看见这家伙有多贪生怕死的,见了蛇跟见了鬼一样,激动且没用。 好在黑瞎子出现的及时,就是只他一个,难免还是…… “三爷!”说曹操曹操到,黑瞎子吊儿郎当的过来,笑着拍了拍吴三醒的肩膀,“三爷这次找的人,质量不高啊。” 吴三醒哼了一声,也没有反驳黑瞎子,只是无奈的说,“总归比没有好,况且,这不是有你了么。” “有我可不够,我啊,可是还带了一个人的。”说完,解羽诚从黑瞎子身后走出来。 吴三醒:……回去就把黑瞎子的钱都给扣了!瞎带什么人! 黑瞎子知道吴三醒不会对解羽诚找到这里感到开心,但他也很无辜的好吧。就算没有他,这位小九爷也能找到这里。 毕竟这一路上,他从未主动给解羽诚指路过,与其说他带解羽诚,还不如说是解羽诚带着他走。 吴三醒想起又要应付解羽诚就头疼,好在这个时候余景出现了。 他肩膀上坐落着阿三,本身就格外显眼。再加上他精致不似真人的脸,让吴三醒险些还以为自己是中了幻术,才能看见这和这险象丛生的雨林高度违和的画面。 ---- 第11章 封建迷信要不得 初见余景之后,吴三醒其实对这个神秘的孩子颇为好奇,如果有空,他可能会拉着对方聊上个三天三夜。 但雨林情况多变,容不得他在这些事上耽误时间。 于是,也没有多做停留,和拖把招呼一声,这是他请来的帮手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寻找西王母宫的路。 这位三爷在组织经验上,是比吴斜番子阿柠都要丰富的。这是余景在跟这个队伍行动之后,得出的第一感受。 有吴三醒的带领,这个队伍行进的效率,时间安排,路途规划都要清晰许多。 但在这个队伍里待久了,余景还是会开始越来越想念吴斜他们。 要说原因,除了那个经常自顾自和他勾肩搭背的老流氓外,在那边虽说人少,但气氛更为融洽。而这边,他总觉得走在后边的那几个人,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别看了,他们啊,翻不起什么浪。”黑瞎子揽住余景的肩膀,轻声在他耳侧说。 余景讨厌这样的肢体接触,皱着眉头第n次打落黑瞎子的手。 也许是隐晦的报复心理作祟,他还特意拍了拍被黑瞎子碰过的肩膀。 如此幼稚的行为反而把黑瞎子给逗笑了。 他看小美人乖巧可爱,就存了几分想多逗一逗的心思,没成想他像花爷一样是个带刺儿的玫瑰。好看是好看,扎的人生疼。 “水渠道口就在前面了,拖把,安排几个人点灯,今晚休整一下,明天一早继续出发!” 此时天色渐晚,一行人结束一天脚程围坐火堆旁休整,两个火堆对应两边人,泾渭分明。 余景自然是和吴三醒他们坐在一起,吴三醒方才还没特意关注他,这下得空了才发现余景身边的猫头鹰不见了。 “你的阿三呢?” “找二哥去了。” “那你的二哥呢?” “跟吴斜他们在一起呢。” 吴三醒笑了笑,“看来我这个大侄子魅力不错啊,相处不过半把月,你和两只鸟都担心起他了。” “担心他,也担心你。”更担心钱。 当然,理智告诉他,后边那句话还是不说为妙。 “放心吧,哪怕我死了,只要吴斜能活着出去,答应你的报酬也会有人一分不少的给你的。” “你不会死的。”余景回答得很干脆。 黑瞎子和吴三醒都很清楚,余景可爱单纯的外表下,有很多谜团尚未可知,只是毕竟刚刚认识,他们也不好轻易向本人打听他的过去。 解羽诚就要直接得多,他秉持有问题就问清楚的原则,对几乎一片空白的余景展开一大段追问。 “你应该不是圈里人吧?” 余景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来塔木佗?” “是我叫他来的。”吴三醒替余景回答道,“我本来是想让他和我一起行动的,但最后因为时间问题,让他去跟吴斜了。” “三爷又是如何认识余景的?” “是我主动找的三爷,因为缺钱。” 解羽诚越问越深,“那你又是从哪里知道三爷要走这一趟,还能联系上他的呢?” 余景:……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还记得当初让余景联系吴三醒的信息是从哪里来的吗? 那只麻雀。 事后余景偶尔也有思考过它的上家是谁,但对信息有限的他来说,这问题无解。 当然也不是没有猜测过,通常来讲,穿越需要媒介,要么是系统,要么是天道。也许致使他穿书的力量,考虑到他来这里以后,会缺钱吧,再加上通常穿书都会参与原着剧情。所以,这也算一种开篇的福利之类的? 这种猜测可以告诉他们吗? 当然不行。 他没有直接回答解羽诚这个问题,而是以反问的形式试图揭过去,“西王母宫还有多久能到?” 在场三人都是个顶个的精明,怎会被他如此生硬的反问给轻易糊弄过去,解羽诚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吴三醒暗中拉了拉手。 他不太明白吴三醒的打算,留这么个来历不明,又身怀绝技的人在身边,无疑和悬把刀在头上没什么区别。 吴三醒也就拉了解羽诚一下,动作隐秘而迅速。 “快了,明天在附近探探路,就能找到进去的入口了。” “三爷。”拖把弓着腰,一脸谄媚走到余景身边,余景只是斜撇了他一眼。 明明是和吴斜一样大的眼睛,里边却装着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吴斜的眼里真诚而懵懂,而眼前这双眼,垂眸阴狠,抬眸愚蠢。 “兄弟们在前面发现了什么,想说去探查探查。但您也知道,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太敢上去。” “要不,黑爷您跟我们走一趟,探查探查?” 说完,拖把转头注意到身侧的余景,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位余小朋友,也可以一起啊。” 余景还没说话,对面解羽诚想起黑瞎子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撑起身子,“我去吧。” 还没起来,黑瞎子起身把他按了回去,“我去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看着黑瞎子和拖把离开的背影,解羽诚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去?” “哼,他啊,是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回不来?”解羽诚反应过来之后表情一沉,他知道拖把一行人都是个眼高手低,本事还不大的酒囊饭袋。但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生事,似乎只有胆子比他想象中大。 “话说回来,余景小朋友,我是不是还没给你介绍过我们队伍里这些人?” 吴三醒浅笑着指了指离开的几人,“那个戴着眼镜儿的,道上人称黑爷,别名黑眼镜,黑瞎子。和你一样,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帮手。” “至于另外那群人,为首的叫拖把,是……我请来,干苦力的人。” 眼看吴三醒指向旁边的解羽诚,余景抢先开口道,“解家当家人,解羽诚,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吴三醒,道上称我一声三爷,托你保护那位,吴斜,是我大侄子。” 说到吴斜,吴三醒明显有很多话想说。 “我这位大侄子啊,就是被身边那些个贵人宠坏了,就和胖子对他的称呼一样,为人傻傻的天真得很。” “有些事情,我明明告诉过他,不让他知道是为了他好。他倒好,就是不听,非得刨根究底,知道个清清楚楚。” “殊不知有些东西,知道比不知道,要幸福的多。” 这话一出,解羽诚第一个不赞同,“你们老一辈人总说为我们好,为我们好,被人蒙蔽,被迫接受,被动行走。就是你们所谓为我们好带来的结果,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想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说耳聋是会传染的。 吴三醒像是没听见解羽诚那一大段话,只是自顾自继续说,“有些地方,我也明明告诉了他危险,他非得去走一遭,经历一回方才作罢。这也许,就是你们年轻一代的通病吧。” “当年,吴斜刚出生的时候,我带他从天桥上过,瞧见一算命的,就给吴斜算了一卦。” “那算命的说,吴斜将来是劳碌命,会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 “那你没把他摊子给掀了?”解羽诚没好气得插了嘴。 “掀人家摊子干什么,人家也是个做生意的呀。” 就在这个时候,余景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 吴三醒:…… 余景:我读书的时候老师说的,确实要不得啊。 ———— 第12章 再遇蛇潮,二哥受伤(上) 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个时候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一样,吴三醒戴着眼镜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解羽诚是想再问问余景其他问题的,只是余景这个时候已经在睡着的边缘。 这些天,白天都在跟队伍行走,闲下来还得注意二哥和阿三的动向。再加上荒郊野外的,没有未来那么多方便舒服的工具,他就没睡安稳过。 这下陡然沉睡,醒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唯一奇怪的,是拖把一行人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大早,都不用吴三醒再招呼,拖把就把自家兄弟叫起来集合,一边熄灭火堆处理后患,一边整理物资收拾行囊,安排得妥帖迅速。 再看余景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那股浓烈的恶意,甚至开始改口叫他‘余爷。’ 余景:…… “别叫我鱼爷,如果硬要这么称呼,就和番子一样,叫我余小爷吧。” 拖把一听。连忙点头哈腰,“好嘞,余小爷。” 余景:怎么一觉醒来,他吃错药了? 另外一边,知道真相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抿嘴笑了笑。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要从余景‘睡着’了以后说起。 “余景,余景?” “别叫了。”吴三醒陡然开口道,“晕了。进口迷药,不够六个小时,你就是凑他耳朵边叫都没用。” 解羽诚皱着眉头问,“是你给他下的迷药?” “我给他下药干嘛。”吴三醒拿起一边的水壶,当着解羽诚的面把水倒在地上。 解羽诚突然想起来,他们坐下来以后,拖把叫人送了几壶水过来。 当时余景接过来就喝了两口。 所以余景,是喝了水晕倒的? 倒完水,把水壶拧紧随手一扔。吴三醒随即敞开外套,只见外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墨镜。 解羽诚:这确定不是瞎子的外套吗? “选一副吧。” 解羽诚随手取了一副,吴三醒见状劝他,“换一副吧,换副能防风的。” 解羽诚深深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换了一副防风墨镜戴上。两人默契得没有再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拖把带着几个兄弟浩浩荡荡走过来。 一来就看见沉睡的余景,和戴着墨镜一动不动的吴三醒和解羽诚。 自以为计划顺利,走过去嗤笑一声拍了拍吴三醒的脸,“教我做事?这也要说,那也要说,现在好了,你再起来说啊。” 拍完吴三醒,又去拍解羽诚。 殊不知墨镜下,解羽诚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傻子。 忽地,一阵风吹来。人肉眼难以看见的雾气随风四处飘散,等到拖把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双眼就已经陷入黑暗中。 “老大!我看不见了!” “我怎么也看不见了!老大!” 见几人已经被雾气夺去了视力,吴三醒才慢悠悠站起身来,走到惊慌失措的拖把面前,伸出手拍他两巴掌。 “刚刚不是挺能的吗?现在老实啦?” 拖把嘴一撇,可怜兮兮道,“我错了!三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正在这时,瞎子回来了。他手上拽着一根绳子,绑着拖把其他几个弟兄。 到底还没到散伙的时候,吴三醒把拖把等人聚在一起,让他们围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一场胡闹的风波结束,解羽诚看着余景恬静的睡颜,总觉得他身上充满矛盾的信息。 “出发前,我查过了。” “他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4岁时,他擅自离开了孤儿院。再有消息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解羽诚皱了皱眉头,“没有其他信息了?” “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深入。” “就这么点了解,你还敢让他去跟吴斜。” 吴三醒漫不经心笑了笑,转头很认真得跟解羽诚说,“有些时候,所能预知的风险比不能预知的,要好得多。” “如果让他去,能得到的回报比风险大,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黑瞎子在一边听得直乐,“没找到三爷还是个好赌的人啊。” 吴三醒转过头,表情陡然正色“再说了,有番子看着,实在不行,解决了就是。” “啧啧啧,太残忍。”黑瞎子抬头看着天,提醒道,“小心阿三飞下来啄你呀。” 吴三醒没有理会黑瞎子的话,只是叹了口气,“看他的年纪,怕是比你和吴斜都要小。本该上学的年纪,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我更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参与这次西王母宫的行动。”解羽诚所有问题的核心都是这个,但余景从未正面回应过。 吴三醒低下头,被夜色遮挡的表情无比阴沉。 他们都未曾注意,或者未曾在意的不远处,拖把几乎将他们的对话都给听进耳朵里了。 拖把一直以为余景就是个中途加入队伍,想分一杯羹的养鸟少爷。 毕竟,他穿着一身冲锋衣,看起来体型瘦长,脸蛋又跟画一样精致。怎么看,怎么不像有真本事的人。 结果人才19岁?还是个孤儿? 这……某快三十岁大叔,莫名心虚。 之后的路途中,余景总觉得拖把对他的态度变得热情许多,带着一种长辈关怀的感觉。正无所适从的时候,吴三醒似乎找到了西王母宫的入口。 “找个人,下去探探情况吧。” “我去吧。” 那是一口像井一样的竖行通道,高度不明,但绝对不浅。从上边看,打着手电筒都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解羽诚主动请缨,吴三醒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安排人在他身上绑好绳子。 “下去有什么情况就拽绳子。”黑瞎子握着绳子叮嘱道。 那边解羽诚小心翼翼下了井,这边余景自顾自仰头看着天空。上面有个灰影在盘旋。 阿三:‘老余,二哥受伤了。’ 余景:“什么伤,怎么伤的,严重吗?” 灰影在半空中展翅下落在他肩膀上,“咕咕。” ‘不算严重,被蛇咬了一口,毒素伤不了它,但暂时影响了它飞行。’ 余景:!!!!! “这叫不严重?” 阿三:…… ‘冷静一点,这对我们来说不算严重。’ 在自然界受伤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它们在跟着余景生活之前的日子里,都是这么过来的。后来和余景在一起了,虽说有固定的居所和食粮,但多数时候还是会选择外出觅食。 如此以来,虽说是很少受伤,但并不是没有受伤的时候。 余景深吸好几口气,才强行镇定下来。 “怎么伤的?” ‘前天夜里,我和二哥觅食完回去的路上,看见吴斜他们遭遇了蛇潮。蛇的数量太多,二哥见他们形势危急,下去帮忙的时候不慎被咬了。’ ‘我本来想先回来找你的,但担心他们几个人,我一直守到现在,等二哥稍微好转些睡着了,才得空来告诉你一声。’ 又是蛇潮,距离吴三醒这边的蛇潮才过去几天,那边又来了。这群蛇,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攻击人类营地呢。 金雕的身体对蛇毒是有免疫作用的,哪怕是号称全世界最毒毒蛇的眼镜王蛇,也在它的食谱中。 能影响它飞行的伤口,绝不是简简单单咬‘一口’就能做到的。 想到这儿,余景不由心神不定,眉头紧锁。 “它现在在哪里?” ‘我们找到了一个废弃的人类营地,听他们说,似乎是个叫吴三醒的人留下的,他们现在正在那处营地里休整。’ 余景想了想,如果是之前经历蛇潮的营地,他大概知道在什么方向。但这边已经从那里离开有两天了,这个时候回去,哪怕他日夜兼程,也得花费个一天一夜。 况且他已经答应过那个泥人,要暂时脱离吴斜的队伍。这个时候回去找他们,这则口头约定可就被他给打破了。 但是,二哥的伤势到底怎么样,没有什么比让他自己亲眼看看来的放心的。阿三口中的一口,也不知到底是个多大的,多少的一口。 才能影响二哥飞行。 它要不能飞行多久?鸟,尤其是像它这般体型巨大的雕,在如此狭窄的雨林中行走,速度肯定会比人类慢许多。 吴斜他们想来不会抛弃二哥,会好好照顾它,但他们能照顾好它吗,万一再受伤怎么办? “怎么了。” 余景低头愣神的功夫,解羽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问他。 少年和猫头鹰的组合太引人注目了,解羽诚刚从下面上来,正拆绳索的时候,就瞅见不远处似乎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而一脸纠结的小少年。 他没有听见余景此前说的话,但瞎子听见了。他耳力极好,哪怕不是故意,也能把余景说的话听个完全。 “是你的另外一只鸟,受了伤?” 余景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瞎子,他和阿三说话的声音,应该不大吧? 吴三醒也来了,见余景频频看向自己,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是吴斜他们出事了?” 余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们遭遇了蛇潮,二哥为了帮助他们,被蛇咬了,受了伤。” 吴三醒一听吴斜遭遇了蛇潮,紧皱眉头面露担忧。而后听到那只金雕为保护自家侄子受伤更是心情复杂。 他几步上前,本想习惯性得拍拍少年右肩,伸出手才顿觉余景右肩上,已经站着个阿三了。面不改色得换只手,拍拍余景的左肩,郑重而真诚得说,“你的伙伴对吴斜有恩,就是你对吴斜有恩,就是对整个吴家有恩,出去之后,你就是我吴家的朋友。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但吴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这话说起来有点儿像把余景推向吴家的意思,解羽诚越发觉得吴三醒对余景,似乎有种莫名的信任。这种信任绝非黑瞎子所说的赌。 他一定知道余景的更多信息,只是,和那些陈年旧事一样,他不告诉自己而已。 余景满心想着二哥的伤势,也就未曾感受到吴三醒的其他意味,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放心吧,那边几个可不像我们这边,都是群大好人,肯定会好好照顾你那位受伤的伙伴的。” ---- 第13章 再遇蛇潮,二哥受伤(下) 这边吴斜的状况也并不好。 前夜的事实在有些吓人,哪怕他已经经历过许多了,一时也还是有些难以缓过神来。 特别是……他看向不远处的一顶帐篷。 那里是二哥休息的帐篷。 前夜蛇潮突然来袭,再加上他突然看不见了。慌乱中,只觉得耳边全是野鸡脖子吐露蛇信子的声音。胖子让他躲在帐篷里不要动,可偏偏似乎有个不知名的人,潜入他所在的帐篷,不知拿走了什么东西。 他赶忙上前抱住来人的腿不撒手,恍惚间只觉得那条腿似乎很是纤细,更像女人的腿。但当时显然也没想到什么男女之别,愣是被人生生拖出了帐篷! 再然后,手被人用力向后一扭,被迫松开对那人的桎梏后,几道脚步声传进耳朵,那人动作飞快得消失,他也被胖子从地上扶起来,还没说上两句,又被胖子拖着,向另外的帐篷走。 到帐篷里,胖子告诉他小哥和番子被蛇咬了,需要他去送血清。给他戴上防风眼镜,让他如果要帮忙的话,恢复视力后点燃火把去左手边的帐篷里。 说完,留吴斜一个人在帐篷里心跳如雷。 小哥受伤了? 他要去帮小哥。 说着,他摸索着戴好眼镜,等视力一恢复,立马点燃火把向帐篷外冲。 帐篷外,密密麻麻的野鸡脖子围了两三圈这么多,左手边的帐篷上,盘踞数不清的野鸡脖子,压得帐篷顶都下沉了几分。 吴斜不敢犹豫耽误,忙挥舞火把,向左手边的帐篷走。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帐篷顶的野鸡脖子,落下几只冲他而来。 “吴斜!后面!” 胖子看的心神一紧,眼看吴斜顾前不顾后,身后几只野鸡脖子跳起冲他脖颈张口,连忙叫道。 吴斜额角滴落几滴汗水,忙转头,就见速度最快的,已经离他不过几公分。 就在这时,脑袋上一大片阴影笼罩着他,锐利的鹰爪在他面前有力抓握,速度快到可见残影。 是二哥!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吧。 他们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还是第二天,蛇潮退去后,小哥眼尖看见二哥翅膀上的血迹,他们才惊觉,二哥受伤了。 因为受伤的缘故,二哥已经一整天没有飞上去觅食了。吴斜他们只能用午餐肉罐头,去喂给二哥。 阿三下午也从外面带来了新鲜的沙兔尸体。 好在二哥也不挑食,沙兔也好,午餐肉也好,它都来者不拒。 只是看着它充满压迫感的外表,吴斜给它处理伤口的时候,多少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让它难受。 二哥也很配合,全程趴窝在地上,方便处理不说。还双眼紧闭,力求不给吴斜太大心理压力。 这让吴斜放松许多的同时,也更愧疚了些。 他这一趟,还没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先让身边人受了伤。 吴斜吃个饭吃得心不在焉的,水润的大眼睛,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眼二哥所在的方向,胖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继续这么想下去肯定不行,胖子暗自冲小哥使了个眼色。 小哥盯着胖子看了几秒,然后移开,继续淡定吃饭。 胖子:…… 小哥这个不懂风情的! 关键时候,还得胖爷来! “唉。”胖子坐在吴斜旁边,突然叹了口气。 吴斜放下手里的稀饭问,“怎么突然开始叹气了?” “天真啊,你说这金雕救了你一命,这要出去了,你该怎么感谢余小爷啊?”胖子一边给番子喂饭,一边问吴斜。 这个问题,虽然之前胖子也说过,但吴斜还真没认真想过。严格意义上来说,二哥救了他两次,一次是之前魔鬼城,再一个就是前夜蛇潮。 如果是人的话,吴斜可能还可以说,多补偿人一些。但二哥是只雕,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一只雕。 “要不,出去之后,我请二哥吃牛排?”吴斜认真得回答说。 闻言,胖子呵了一声,“还真有小少爷的风范,一言不合请牛排,到我这儿就是泡面,你可真行。” “你跟二哥又不一样。” “你总有话说。”胖子无奈的笑了笑,番子也吃得差不多了。 ———— 余景这边,他让阿三继续去跟着二哥他们,照顾好二哥,他这边他会保护好自己。 “咕咕。” ‘你确定你会好好保护自己?要是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缺了啥,我可是会被二哥捶死的。’ 这可不是玩笑话,二哥是真的会打鸟。 余景想到曾经那些事例,好不容易忍住没有笑的太张扬,只宽慰得轻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二哥更需要你照顾。” 他们的沟通其实在外人看来很诡异。 毕竟一个说人话,一个说鹰语,你也不知道到底是人听懂了鹰语,还是鹰听懂了人话。总而言之,黑瞎子听见了他的话,转头搭腔一句,“放心吧,我们这儿会照顾好你家余小爷的。” 这是第二次被听见了,余景站在队伍的最末端,连离他最近的拖把,都没察觉到他在说话。那人的听力到底有多好,才能听见他这么小声的说话? 黑瞎子说完转过头来,对上解羽诚有些困惑的小眼神,贱兮兮得比了个二的手势。 “两百,我告诉你我听见了什么。” 财迷。 解羽诚翻了个白眼,他是想知道具体听见了什么。但哪怕他不说,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想来是那只猫头鹰,在嘱咐余景好好照顾自己。 就这,还两百? 真是…… “成交。” 瞎子唇角勾起弧度,无声得笑的开心。 领头的吴三醒没有错过身后两人的交流,本来还忧绪重重的心,也为此稍微安稳了些。 未来,是属于这些小伙子们的。 能看见他们打好关系,彼此扶持理解,也算是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所能看见最好的事了。 阿三离开余景,只不过半日功夫,对地宫的入口就已经探查得差不多了。探路的人回来,和吴三醒说了会儿话,转头吴三醒就开始召集众人,准备下洞。 洞口不大,人得一个一个下,余景是最后下洞的人,从裤兜里掏出匕首,割下一片贴身衣物。用石头压在洞口周围的地面上,方便阿三找他,留下线索。 “诶,我说余小朋友,你是怕高吗?再不下来我们要走咯!”洞下,瞎子催促的声音传来。 余景应了声“来了”,转身跳下洞口。 ———— 第14章 水池重逢,生死一刻 地洞里光线昏暗,吴三醒几人打着手电筒,领头走过狭窄的甬道。不知走了多久,甬道走到尽头,一处宽阔的洞穴印入所有人的眼睑。 洞穴周边尽是甬道口,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条和他们来时的甬道一样的通道。 吴三醒喝令队伍停下脚步,原地休息。该休整的休整,该探查的探查。余景也卸下背包,他早觉喉咙干涩得紧,此刻得空才掏出水壶,不过两口,水壶里就滴水不剩了。 也正常,毕竟他的水壶,此前不仅他在喝,二哥阿三也在喝。他原本带的有两个水壶,魔鬼城的时候给了吴斜和阿柠。就这壶水还是后来分物资的时候分给他的。 也不知道二哥阿三喝水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余景眉头微蹙,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 “哟,没水啦?跟黑爷我说呀,两百块,一壶水,怎么样,够良心吧?”见余景回头看向自己,瞎子晃荡着手里的水壶,心情颇好得说。 还能这样? 余景表示学到了。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怀里突然就多了一个水壶。顺着看过去,原来是解羽诚丢过来的。 “瞎子,一壶水两百块,你也真敢说良心。” 面对解羽诚语气中的嫌弃,黑瞎子也不反驳,只是撇了撇嘴,低头将水壶装回背包里,还不忘争取争取下一份生意。 “每过一天涨价一块,早买早实惠啊。” 解羽诚:…… 出门在外,余景也不客气,喝下半壶水,直到喉咙被水润过,清凉上头,方才停下。 喝完水,再抬头。解羽诚拉着吴三醒似乎又在说些什么,看吴三醒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耐。黑瞎子抱着手,在他们不远处对着一面墙壁,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这边,甬道一共8道,拖把一行人加上他这个老大也才7个人。眼见他们一人进了一处通道探查情况,余景也凑上去帮忙。 狭窄的黑暗甬道里,脚步声和呼吸声重叠,触碰未知的恐慌感,迟了很久,在这个时候席卷了余景内心。 没有二伙伴们在,他就会变得软弱许多。 尤其是在黑暗中,孤身一人的境况下。 好消息是,走了不长的一段后,他似乎在前方不远处,看见微弱的阳光。 是走到另外的洞口了吗? 余景快步走过去,伴随着水流的声音,他看到了那处洞口。 与其说是洞口,不如说是类似下水道的模样。洞口比他们下来的那边要大,水流像小型瀑布般从洞口落下。 ‘余景。’ ???? 他瞳孔微缩,神色愣怔一瞬。 这道声音,是他此前听过的呼唤声。 “谁。” 他冷静得问。 是动物吗?还是人? 他和动物沟通得能力并不是百分百的,这要取决于动物开灵智的程度。什么是灵智呢? 它不是像小说里的那种玄幻概念,而是普通人在动物中,经常会有某个瞬间,或觉得某个个体,非常通人性的情况,就叫灵智。 灵智可以在某个瞬间迸发,也会像开关一样,一旦开启,会伴随‘它’一生。 这样的存在并不多,甚至可以说非常得稀少。 稀少到余景前十九年的人生,碰到能沟通的动物,不过半百的数。 下一秒,非常细微的声响,从他正对面的墙壁上传来。 余景定睛一看,竟然是那诡异得鸡冠蛇! “嘶。” ‘你果然能听到我说话。’ 余景微微蹙眉,这蛇给他的感官非常不好。行动超乎他对蛇类的认知不说,还是让二哥受伤的罪魁祸首。 “之前你也叫过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说话间,余景右手悄悄向裤腰背后摸索,他的匕首,被绑在后面了。 “嘶。” ‘因为它告诉过我们,所以我们知道你。’ “他?”摸到匕首后,余景多了几分安全感,手脚也稍微放松下来,“谁?” “嘶。” ‘不能告诉你,这是和它的约定。’ ‘看在你能听懂我们说话的份上,给你个忠告。离开这里!再往里走,所有人都会死!’ 它的声音有些激动,震得余景脑海里,隐隐还有留有回声。 “它是……” “砰!” 余景正要追问他是谁,话音未落,洞口突然接连掉下两道人影。落在水池里,溅起大片水花。 “噗。”其中一人动作迅速得站起身来,吐了口水,抹去脸上的泥水。 余景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吴斜?” 吴斜听见有人叫他,抬头就看见余景穿着冲锋衣,站在不远处的水池边,还没回个招呼就突然看见余景神色一变,反手掏出匕首,向他……身后投掷出去! 啪嗒一声,匕首打进水里,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 “快上来!”余景几步跨过来伸手想拉吴斜。 “胖子!你有看见胖子吗!胖子!”吴斜着急得环顾四周,入目所及之处除了余景,不见其他人半点身影。 池水水面并不平静,也并不清澈。他看不清水池里的情况,但他确定胖子就在自己附近!既然面上没有,那就只能是在池底了! 胖子不能出事! 他绝对不能有事! 吴斜忍着眼泪,咬牙在水池中摸索,水池并不算太深,他站起身来,水面只到他腿根位置。 “你疯了!水里有蛇!”余景以为吴斜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连忙高声提醒他。 谁知吴斜明明听见了,却还是执拗得继续在水池里摸索。余景看的着急,他的匕首浮在水面上,不见丝毫血迹。说明他之前那一飞刀,打空了! 当时正准备袭击吴斜的蛇,此时还活在那池子里。 怎么办? 在水里和蛇打斗是很不理智的,尤其是水面并不清晰的情况下。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在泥水里,看到或感觉到鸡冠蛇的位置。 余景不知道胖子怎么了,但看吴斜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胖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那个总是贱兮兮,叫他从余景,到小朋友,到余小爷,到小余的胖子。 啧。 吴斜死死咬住下嘴唇,试图保持冷静。却在听见下水声,扭头看见余景也下水池摸索的时候,有些愣怔。 余景下水,第一件事就是将匕首捡回来拿好。真正下来之后,他才发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不好,别说看到蛇在哪儿了,他连自己被水淹没的腿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土黄色的池水,在翻腾跳跃。 时间在流逝,吴斜慌乱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水池中喝了好几口泥水。被余景拉起来的时候,整张白净的小脸,都被泥水染成了黄色。 “我找到了!胖子!” 不知摸索了多久,吴斜一声惊叫,余景看过去,就见吴斜费力得撑起胖子上半身,胖子露在外面的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余景赶忙过去,跟吴斜合力把人从水池捞到岸上。 把人平放在地上,吴斜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水,伸手按在胖子脖颈处。 确认人还活着后,才猛的松了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侧头正想和余景道谢,就看见余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得倒在他不远处的地上。 “余景!” “余景!” 似乎有人在叫他。 已经听不清是谁了。 ———— 第15章 财迷会传染 洞穴里支起火堆,氧气就会消耗得很快。但为了给吴斜他们几个落汤鸡取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吴三醒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出去探个路而已。余景就能把自家侄子给探回来就算了,还两个都是被人背回来的。 说到这儿,他侧头看了眼还盯着余景不放的解羽诚,“我以为你会让瞎子背他。” 或者让别人去背,总归他是没想到,解羽诚会自己亲自背余景回来。 解羽诚虽然平时外表看着温和无害,脾气挺好的样子。但其实比谁都注重边界感,别说主动背了,就是让他背,他都能把人给你丢了。 三人里,最先醒来的,是胖子。 胖子醒来以后,面对翻来覆去问他怎么回事的三爷,那是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 他们这一路,是堪比西游记的取经之路啊。 先是余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再是突遇巨蛇,搏斗中小哥丢了黑金古刀,番子受了重伤。 河边休整,却搭进去一个阿柠。虽然此前他不喜欢阿柠,但人死如灯灭嘛,也不影响他理解吴斜心里的难受。 再然后,蛇潮遇险,二哥为了救吴斜被咬伤,小哥失踪。自己也被蛇给咬了,意识昏昏沉沉的,只记得吴斜好像一直在叫他,一直在叫,只是他没有力气回应。 听完,吴三醒侧头看了眼尚在昏迷中的吴斜,心情复杂。 “辛苦了。”吴三醒低声说出这三个字,对自家大侄子,他是既心疼,又无奈。他在留给吴斜的留言里,已经告诉他了,‘此地危险,速走勿留’,这死孩子就没一次听过他的。 吴斜是第二个醒来的,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喊了声,“胖子!” “诶。” 听到回应,吴斜傻傻得抬头看过去,就见胖子凑在火堆旁,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粥,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吴斜瞬间脑子有些发懵,他不是正拉着余景和胖子一起走吗? 然后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所以……他是晕了吗? 他们被人救了? 吴斜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一阵剧痛传来,他下意识挣扎两下,手脚却被牢牢桎梏住。 一扭头,就见自家三叔拿着把匕首,在他后腰上拉了道口子。 解羽诚就在吴三醒旁边看着,见吴斜醒了,他掏出一块手帕,打个结递给吴斜,“咬着吧,小心伤到舌头。” 吴斜:???? 不是,你们谁给我解释解释啊? 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还是瞎子‘好心’跟吴斜解释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野鸡脖子在你身上产了点崽,要给你处理一下而已。” 吴斜:!!!!! 这叫不是大事? 吴三醒余光见吴斜嘴里咬好手帕,手下用力。 “唔!”吴斜疼得冷汗直流,手脚不受控得剧烈挣扎,尽管在瞎子眼里,这种挣扎和脱水的鱼扑腾没有任何区别。 等吴三醒动作老练得迅速处理完,吴斜也生生被再次疼晕了过去。 火堆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迷迷糊糊中,余景醒了。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旁边,趴在睡袋上,脸蛋蜡黄,双眼紧闭的吴斜。 “醒了。” 胖子一直盯着他们俩,见余景醒了,端着两碗吃的过来,将其中一碗粥递给他,“喏,辛苦了,赶紧吃吧。” 余景手撑着坐起身来,“嘶”了一声,抬起手腕看了眼。果然是被蛇咬了,两个芝麻大点牙洞在上边,下水之前他就做好了被蛇咬的准备。谁知道那丫的,一声不吭,刚下水就给他来了一口。 “放心吧,已经给你打了血清了。快吃点东西,待会儿又要出发了。” 余景接过一碗,眼神上下扫射胖子全身,“你没事吧?” 闻言,胖子笑着蹦跶两下,“没事儿啊,胖爷我身体倍儿棒!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赶紧吃。” 看胖子活蹦乱跳的样子,似乎真的没事了。余景又低头看着晕厥的吴斜,“那吴斜呢?” 胖子是真的有些无奈了,这小孩在某些地方真的很执拗,粥热腾腾的送到他手上,别待会儿问一圈下来都凉了! “都好都好,都没事,你快吃吧啊,别待会儿冷了。”胖子把另外一碗粥放在吴斜旁边,当着余景的面儿,拍了拍吴斜的脸。 “天真,天真?”拍了几下,依旧不见人醒,胖子眼睛咕噜咕噜一转,没好气得揪住吴斜鼻子。 不出片刻,吴斜就醒了。醒来第一件事,拍开堵在鼻子上的手,然后也和余景一样,在胖子的监督下,吃下整碗热粥。 余景吃完粥,和胖子吴斜简单聊了聊。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一路走来发生的事,包括小哥失踪,和阿柠的死。以及番子二哥留在神庙,阿三守着他们,最后一起被救助队带走的消息。 地洞里空气不流通,又烧了这许久的火,氧气消耗迅速。 吴三醒倒是也想给他俩再休息些时间,但条件不允许。既然醒了,他也就招呼声拖把,收拾现场,准备出发。 拖把带几个人把火堆扑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拖把。” 拖把起初还以为是解羽诚叫的他,连忙凑到解羽诚身边,一脸谄媚道,“花爷,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 “脏手拿开!” 见被拒绝,拖把虽说有些郁闷,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灰溜溜刚走出没多远,就有听见那声呼唤。 “拖把。” “诶,花爷!” 这回,不仅拖把,其他人也听见了,吴三醒“嘘”了一声。 安静的洞穴中,再一声“拖把”传来。 这下,拖把就算再傻也听出这话压根就不是他们一行人中传出来的。 他本来就胆儿小,这下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不安得四处张望,忽地在对面看见某个对他来说很恐怖的东西! “蛇!蛇!蛇!” 拖把大喊着,坐在地上向后挪动。 顺着拖把手指的地方看去,一条野鸡脖子在墙壁上游走。 不!不止那一处,四面八方都逐渐发现野鸡脖子的身影,竟是四面八方都有! 余景本来就凝重得神色,更添几分阴沉,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一把拉过吴斜,把吴斜挡在他后边。 他和吴斜胖子是离其他人最远的,却是离墙壁最近的人。而那处墙壁,也有野鸡脖子的身影,距离不过一两米。 说时迟那时快,他刚把吴斜拉起来,野鸡脖子们就动了! “余景!”吴斜忍不住惊呼。 一条野鸡脖子径直跳向余景,余景迅速掏出匕首,看准时机,从上往下狠狠一插。 野鸡脖子在他手底下挣扎着,余景还能听见它怒吼的声音。 ‘该死的人类!不准再往里面走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余景没有过多停留,把它按住后,连匕首都来不及收回,拉着吴邪连连后退。 “三爷!还有匕首吗?” 不等吴三醒回应,解羽诚直接扔过来一把,“我有!” 匕首入手的一瞬间,余景对解羽诚又多了一分了解。 有钱人! 同样都是匕首,他自己的不过是从路边店铺随便买的,轻的跟树枝一样。而这把,不仅重量适宜,整体结构和锻造工艺在余景看来也是极好,价格想来也不会便宜。 这样的匕首,说给,就给了? 来不及感叹,拿到匕首不过片刻,野鸡脖子的总攻就来了。 “吴斜!找个地方赶紧跑!” “三叔!”吴斜本来想去找吴三醒,却被余景拉住。 “你三叔说的对,你先走,我去找他!” 余景四下环顾,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往那边跑!” 他指着那人出现的方向,吴斜却还是担心吴三醒而不肯离开。 吴三醒气的差点背过气儿去,“叫你走!放心吧,你三叔我命大得很,这么多人在,我不会有事儿的!” 这下,吴斜才向着余景指示的方向跑。 他一走,余景趁机把自己的匕首拿回来,两把匕首在手,对付野鸡脖子效率杠杠得好。 “余景!虽然我安排你保护吴斜,现在吴斜不在,你都不来保护下我的吗?” 面对吴三醒的控诉,余景一边向他移动过去,一边回应道,“保护你?可以啊,得加钱!” 吴三醒:…… 这孩子被瞎子传染啦? 瞎子听见这话,哈哈一笑打趣道,“小朋友有前途啊,要不干脆拜我为师,我教你怎么赚钱啊?” “不要,交不起学费。”余景回答得相当认真,倒是让一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当然,话虽这么说,余景拉到吴三醒后还是第一时间把他也护在身后。 有余景在前边保驾护航,吴三醒赶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雷管。 “让开!我炸了这群糟心玩意儿!” ———— 第16章 真假三叔,洞中长谈 这头吴斜自己跑了没多久,就遇到了小哥。 小哥带着他去见了一个人。 泥人,也就是……陈文景! “果然是你,文景阿姨!” “是我,吴斜。好久不见。” 陈文景看起来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但吴斜明明记得,他上次见陈文景的时候,他还小。当然了,还有那张西沙考古队的照片。 距离现在,怎么看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她还是这幅20来岁的样子。 终于得见,吴斜有太多问题需要得到陈文景的解释。 陈文景也知道,她笑着告诉吴斜,“放心吧,我这次不会跑了。有什么问题,等你把脸擦擦,你可以一件一件问我。” 在和陈文景的交谈中,吴斜得知一个让他不可置信的消息。 一直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三叔,竟然是另外一个人! “吴斜!吴斜!” 是胖子的声音! 吴斜和小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往外冲,刚走出去刚好撞上前来寻人的胖子,胖子看到小哥都来不及计较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急忙告诉吴斜,“你三叔,出事了。” 吴斜愣怔片刻,心里太多思绪交杂,拉扯得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回到得知三叔不是三叔这个消息之前。 可是,时间哪儿能回溯呢。而且,一直以来,上赶着想知道一切真相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吴斜深吸一口气,跟着胖子回到吴三醒受伤的地方去。 吴三醒坐在地上,眼睛虚闭着,余景和黑瞎子守在他两侧。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吴三醒还在流血的额头和腿。 “医药箱呢!为什么不拿医药箱给他止血!” “天真,你冷静点。医药箱早就丢了,大家身上也就带了两份蛇毒血清,压根没有止血的药物和绷带。” 吴斜深深看了吴三醒一眼,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三叔’了。西沙海底那副血字到底是不是代表自己三叔是被眼前这个人给害死的,吴斜甚至想都不敢想。 吴三醒看到紧跟而来的陈文景。瞬间睁大眼睛,指向陈文景的手抖的厉害。 “你,你……” 陈文景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温柔得看着他,“好久不见。” 她的眼睛里充满怀念,即便对眼前这个人有过埋怨,此时在重新得见面前都可以暂时放下。 “吴斜,他都知道了。” 吴三醒放下手,“是吗?都知道了。那就好,那就好。” “文景。”他轻声唤道。 陈文景低下身子,就听见吴三醒低声缓慢得说了一句话,“放心吧,吴三醒,没死。” 陈文景骤然瞳孔紧缩,本来死寂的心因这一句话又变的活跃起来。 她很快得掩藏住情绪,从这一刻开始,她隐隐有猜测到两人的打算。心情也因此变得明亮许多,既骄傲于不是只有她在对抗‘它’。吴三醒和这个人也在暗中,为解决一切困顿而筹谋。 也高兴于,如此以来,她若没能继续走下去,无论是变成霍菱那样的怪物,还是终身受困于陨玉。在外面的世界,依旧有人,会为他们的后辈们提供指引和帮助。 “我知道了,连桓。” 这声连桓犹如劈雷贯耳,惊得稍远处解羽诚几乎瞬间闪现过来,“你叫他什么?” 陈文景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来,把空间留给解羽诚和‘吴三醒’。 所有人都很有眼色,胖子带着小哥吴斜去找入口去了,黑瞎子也装模作样得去找拖把探查道路。 除了……余景。 这孩子压根没看懂解羽诚警告的眼神,抱着手跟木头一样,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站在吴三醒背后。 刚才陈文景和吴三醒那句几乎呢喃得‘吴三省没死’他当然也听见了。毕竟本身距离就近,偏偏他还听力绝佳。 他也听懂了他俩对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此吴三醒非彼吴三醒。 那他的雇主应该算是哪个吴三醒? 这个假吴三醒的雇佣还能有效吗,他还能拿到酬金吗?应该可以吧? 解羽诚瞪到眼睛都有些酸了,才不得不放弃。颇有些怨气得开口直言,“你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吗?我要和他说些悄悄话,你走远些。” 余景只是静静看着他,无需言语,仅凭眼神解羽诚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千,后退十米。” 余景:…… “两千,后退十米。” 余景:…… “你别太过分啊,一万!” 话音刚落,就见余景一把背起背包,冲吴斜离开的方向喊了声,“吴斜!我还要保护你呢!” 解羽诚:…… 糟心的家伙! 余景可不知道解羽诚在心里咋说他呢,他只知道,解羽诚让他想起来,就算吴三醒没钱付酬金,这不还有解羽诚呢嘛,看他大手大脚的样子,应该不会缺他的酬金吧? 只是离开那片区域之后,他也没有去找吴斜,而是依旧看着吴三醒那边。 他看见解羽诚蹲下身子和吴三醒之间聊了些什么,后又站起身来和陈文景也聊了些什么。 距离实在远了些,他也听不清楚。但吴三醒向他招手的动作,他看清楚了。 他走过去,就听见吴三醒对陈文景说,“吴斜那边我不太放心,你们都过去看看吧,我和余景,有些悄悄话要说。” 陈文景也没有多问,略微点了点头就拽着解羽诚离开了。 余景坐在吴三醒旁边,静静听吴三醒要和他说什么。 “吴斜啊,是吴家三代单传的孩子。从小到大,整个吴家,在他身上倾注不少心血。” “放心吧,我既然接了这项任务,自然会保护他,让他安然无恙的回杭州。” 所以,酬金…… 他还没问,就听见吴三醒轻笑一声,接下来一句话让余景都有些惊诧。 “余景,它,已经注意到你了。” 他?是野鸡脖子口中的他吗? 余景一时拿不准主意,只能认真得告诉他,“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 吴三醒从一边拿过四颗石子,他必须把握好今天和余景的这次对话,既要为提防余景而隐藏些重要信息。也要为拉拢余景将利弊说得清楚。 “和你说个故事吧。” “我本名叫解连桓,和吴斜的三叔,刚才的女性陈文景,曾经同属西沙考察队。考察队下西沙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之后,我们考察队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发生了变化。” “有的变成了怪物,有的即将变成怪物,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却活得失去自我。” “这些年,我查了很久,才终于摸到背后那些用心险恶之人的尾巴。其中,有这么一群人,为了某种目的将我们乃至我们的上一代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他们,就是我口中的他。” 吴三醒,哦不,解连桓。听完他这一番话,余景也想到一些此前没有空闲咀嚼的话。 还记得当初野鸡脖子曾说过,‘他’告诉了它们。 这个他是人吗?是和他拥有一样能力的人吗?否则谁会告诉一群蛇,他的消息? 如果是人的话,他穿越过来不过月余,在雨林行走的路上,除了吴三醒和阿柠两支队伍,并没有其他人近期停留的痕迹。 他是如何做到的,是没有在雨林停留,还是特意抹除了痕迹,又或……他就在雨林里,从未出去过? 解连桓所谓的故事还在继续,余景也意识到,这也许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解连桓口中知道这些事情了。 “它会关注你的,这从一开始在我看来是一定的。你的能力在它眼中,一旦得到证实,你将陷入和当初的我们一样的境地。余景,一路走来,我自认对你有几分了解,你品性率真,重信重义。” “但光凭你自己,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它。” “所以,要,合作吗?” 余景看着解连桓,颇有些不太明白他此举的意思,“你就这么相信我,把这些东西都告诉我,没关系吗?” “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迟早也会在它的胁迫下发现。余景,你的过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和未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参与这次的行动,我只想告诉你,我们此次的行动,也许尽在它的监视中。” “你,已经躲不过去了。” 接收了太多信息,余景只觉得脑瓜子都被震得生疼。解连桓也看出他的迷茫,他知道余景迟早会答应他的提议。 并不急于这一时。 “余景,今日的谈话,不要告诉其他人,哪怕是吴斜。” “好。” 至此,为这场谈话画上句号。 ———— 第17章 初入王宫,激战玉俑 吴斜那边传来消息说找到了西王母宫的入口。 解连桓叫余景赶紧过去,而他自己则有解羽诚和黑瞎子守着。 余景和陈文景一起跟上吴斜他们的脚步,从洞口所处位置通过石阶再往下行,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才走到头。 台阶终点,巨大而宏伟的地下王宫初入眼睑。空间之大目测起码100平以上,中间巨大圆盘,四周全是身着盔甲,手持利剑的玉俑。 “瞧瞧,这些玉俑啊可都是中华文明的艺术瑰宝啊。” “你还别说,还真挺多。” 说到这儿,胖子还是有些怵的。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玉俑,他们曾经在七星鲁王宫中见过这东西,打起架来又快又狠,全身坚硬,没两把刷子绝对会被按着砍。 “各位爷,什么是玉俑啊?” “这玉俑……” “就是以仆俑为型,用玉石打造的人型俑。” 面对吴斜的抢先解释,胖子只是撇了撇嘴,对提问的拖把说,“明白了吧。” “话说这西王母可以啊,又有云顶天宫的人面鸟,又有七星鲁王宫的玉俑,交友够广泛的啊。” “不过她挖这么大个宫殿,就为了放这些玩意儿?” 就在这时,吴斜听到身后传来陈文景的声音,“这里是西王母国的圣地。” 说完,陈文景还不忘安慰吴斜,“你放心,小花和黑眼镜留下照顾他了。” 吴斜闻言,沉默得拿着手电筒向前走去。 等余景进来,就看见吴斜和胖子搭在一起的背影。 来的路上,陈文景也和他说了点吴斜和解连桓之间的事情。 原来,吴斜在西沙海底发现了一段血字,他一直以为那是落款解连桓的‘吴三醒害我,死不瞑目’,结果今天才知道那是落款吴三醒的‘解连桓害我,死不瞑目’。 换句话来说,吴斜以为的凶手,实际上是受害者。而且这个受害者,还是他真正的三叔。 心情复杂是必然的。 余景打着手电筒,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神秘,神奇的地方。 突然,整个空间开始由暗转明,他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石柱上有火燃起,火光照亮下他们才发现玉俑比想象中还多,密密麻麻占据一半地方。 “是西王母的炼丹炉!” 陈文景一声惊呼,他也抬头看去,就见中央圆台上方,巨大丹炉被几条手臂粗的铁链缠绕,悬挂在正上方。 在所有人都注意炼丹炉去了的时候,拖把在小弟的提醒下,看见了圆台中央摆放的东西。 那是几颗红黄相间,有人拳头那么大的珠子。他小心翼翼透过火光看成色,下一秒惊喜得说,“是蜜蜡!” 巨大诱惑下,他伸手就要拿起一颗。 “拖把!别碰那东西!”吴斜激动得吼道。 “放心吧,我又不吃。” 拖把边说边毫不犹豫拿起一颗,下一秒! 整座地宫都传来剧烈的震感,拖把吓得顿时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圆台上。 而余景因为站的离玉俑近,震感一来,他下意识扶着旁边的玉俑站定身子。 也就是这一摸,让他在感觉玉俑动了的瞬间差点没吓死。 “喂喂喂!这玉俑会动是什么意思?!” 吴斜他们来不及回答余景的问题,他们见识过玉俑的厉害,自然清楚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他们很有可能会面临和这么多玉俑拼的局面。别人暂且不说,胖子可不想和这么多玉俑打。 “跑!”胖子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向来的洞口那里跑,可惜还没等他们跑出两步。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门已经落下,把入口挡了个严实。 同时,余景感觉到旁边的玉俑动的更厉害了,仿佛下一秒就活过来了一样。 没想到,下一刻,这玩意儿还真向他扑了过来! “我去!” 他熟练得拔出匕首,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玉俑并非寻常生命体,余景几刀下去无论是中胸口还是脖颈,都只是让它倒地几秒钟而已。 时间一过,这玩意儿就会爬起身来,依旧凶狠得向他袭来。 “这样不行啊,它们盔甲太硬了,打不动!” 余景尚且这样,更何况吴斜和拖把他们。 他抽空看了眼吴斜,见他手持匕首应付一两个玉俑,虽说吃力但还能抗住。 再看拖把一行人,几个大老爷们,明明拿着武器却跟个少爷一样蹲坐在角落里抖。 眼瞅着一个玉俑发现了他们,拖把吓得人都要哭出来了。 “小三爷,胖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呀。” 吴斜自己都分身乏术,更遑论救他们。 “抄家伙,一个不行就两个一起,两个不行三个一起,呆坐着只能等死!” 拖把他们倒是有抄家伙上去尝试反击,但身手差是硬伤,没两下又被玉俑打回角落里哀嚎。 “余小爷,救命啊!” 余景再从腰上拔出另外一把匕首,一脚先踩石柱,再踩玉俑的肩膀,翻身跃到困住拖把几人的玉俑身后,利落高抬腿把它踢倒在地。 “去中间待着!” 拖把闻言立马向中央圆盘那里移动,见圆盘里,几颗蜜蜡摆放在上边的样子,连忙把自己偷拿的蜜蜡也给放了上去。 整个地宫却又因此再度传来震感,余景被突如其来的震动绊倒在地,玉俑持剑猛的向他挥下。 力度大到余景虽然挡住了这一剑,却被剑身狠狠压在肩膀上,玉俑抽剑,剑身将他肩膀衣服连同皮肉一起划开。 鲜血涌出,吓得拖把大喊一声,“余小爷!” “余景!” 余景疼的冷汗直流,咬着牙一脚蹬在玉俑腹部,趁它起身的功夫,连忙站起身来。 “还没死呢。” 也是这时,吴斜和小哥发现了玉俑里还有黑毛蛇的存在。 “把盔甲弄开,杀蛇!” “又有蛇?” 听到有蛇在玉俑里,陈文景这才明白了玉俑不主动攻击她的原因,“蛇能闻到我身上死亡的味道。” “我们这样不行,这些玉俑没完没了,得想办法找条出路,赶紧出去!” 这时,胖子提议用雷管炸条出路。 随着轰一声巨响,还真让胖子炸出来一条路。余景这个时候的状态已经说不上好了,血液打湿了他的衣服,意识和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余景!”吴斜冲回来扶住他的身体,小哥三两下解决了他身边的玉俑。 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还不知道前面又有什么东西会出现。余景深知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会成为他们的累赘,于是在从玉俑那边离开以后。 余景趴在吴斜的背上,轻声道,“吴斜,你家伙计应该知道我住在哪里。我家里除了二哥和阿三以外,还有八只鸟,两只猫。拜托你,替我照顾好它们,或者,放它们自由吧。” 吴斜还没说话,胖子就呛声道,“我说余小爷啊,你能不能先别演苦情剧了,多大点儿事啊,放心吧,兄弟几个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就是,你别忘了,二哥还在外面等你呢,除了你,它谁都不认。” 想起二哥,余景鼻头一酸。他不得不承认,吴斜说得对,二哥还在等着他。除了二哥,还有家里的小五和四季。 它俩平日里就很黏他,这么长时间不见,该吵翻天了吧。 还好虽然其他人没带包,但拖把带了。里边虽说没有绷带和药,但有新的内裤。 要问余景嫌不嫌弃,那答案是肯定的,他皱眉看拖把从几条内裤里选了个‘最好看’的豹纹内裤。 余景:…… 胖子从看见那条豹纹内裤开始就笑的不行。 “诶,凭良心讲,这条内裤绝对是最好看的,只有这么好看的内裤才配得上我们余小爷这张巧夺天工的脸。快,拖把,快给余小爷装扮上。” 余景:……你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余景啊,虽然……但是特殊时期嘛,克服克服。”吴斜死死压住不受控制的嘴角,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连沉默寡言的小哥,对上他求助的眼神都难得说了俩字:“止血。” ———— 第18章 深入王宫,得见陨玉 余景最终只能妥协,任由拖把用那条豹纹内裤替他简单包扎好。 拖把也知道这样委屈了余景,于是掏出一块手帕,挡在内裤前边系一圈。 余景看着那张豹纹手帕,陷入沉默。 这,有什么区别吗? 拖把:区别就是内裤被挡住了。 余景:…… 小哥在路上的墙壁上发现了自己留下的印记。 虽然是他自己留的,但因为他失忆的原因他也想不起来印记是什么意思。 只能顺着印记不停摸索前进,这才找到了下一个墓室的入口。 通过洞口进去,就看见水池中央,水晶棺材上布满诡异的红色线状物,其看起来很长,一路蔓延至水中,遍布整个墓室。 余景现在看见新的墓室,也没了之前探索的热情,毕竟,肩膀上到现在还疼着呢,他可不想再凑上去被吓一次了。 索性就待在进门处,也不下水,也免得再添麻烦。和他一起的,还有陈文景。 而其他人,则都踏入了水中。水很清,他们能清楚看见在水里浮沉的红色线状物。 与此同时,水晶棺材上的红色线状物竟然在齐齐发出红色的光。 起初他们还觉得有些惊奇,直到吴斜发现水中那东西竟然像活物一样在游荡。 这似乎,是种虫子! “这东西在吸我们的血!” “我说怎么棺材在发光呢,感情是吸我们的血来的!” 说着,他们开始挥刀砍向水里的东西。 而余景在旁观角度看见他们的挥刀砍水,连忙提醒他们,“水里有阻力,离开水里吧,这样砍是没用的!” 闻言,吴斜他们正要上岸,就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小心!” 不知是什么原因触发了机关,突然十几支箭矢向他们几人射来。余景本想拔刀应对,就见陈文景挡在他面前,三两下把飞来的箭矢打落。 而拖把的那几个兄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有的被箭矢射中,有的摔倒在水里,顿时惨叫连连。 小哥见状,等箭矢一停,立马飞跃上岸冲棺材上的虫子挥砍。 吴斜和胖子也连忙赶上去帮忙。 下一刻,上方石孔再次打开,这次飞出的不是箭矢,而是张开嘴尖牙泛着寒光的黑毛蛇! 余景掏出匕首,眼神紧盯飞下来的黑毛蛇。 “胖爷,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拖把再次被蛇吓到,带着哭声冲胖子喊。 胖子他们正处石孔下方,落下的黑毛蛇是最多的,他还得护着点旁边的吴斜,哪有功夫管拖把。 “没看胖爷我忙着呢嘛。” 拖把正绝望的时候,一把匕首飞过来,将靠近他的蛇死死钉在一边的墙壁上。 “拖把,把我的匕首拔出来拿好了。” 出于连续两次的救命之恩,余景现在在拖把心里的地位一路飙升。听到余景的吩咐,等不再有黑毛蛇落下的时候,他立马过去把余景的匕首拔下来,还用衣服给擦的干干净净。 水晶棺材位置上升些许,又有一道石门被打开。 余景听见陈文景突然呼吸急促,吴斜甚至都来不及叫她,她就已经一马当先进入新的空间。 余景正要跟上,拖把这个时候向他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余景:??? “你干嘛?” “小爷您这不是受了伤嘛,我背您走,您也能多休息休息。” 余景:…… “我是肩膀受伤,不是脚啊。” 拖把还以为余景是嫌弃自己。垂下眼眸,可怜兮兮的说,“我只是想着,您受伤了,想帮着您点儿。” 余景看着他,他看着地。 气氛凝固了片刻,余景突然伸出没受伤的那边手臂搭上拖把的肩膀。 “这样走就是在帮我了,快走。” “啊?哦哦。” 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落后吴斜他们一大段距离上楼梯,才看见了王座之上,一道玉冠华服的身影。 “这难道就是……” “能有资格坐上王座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本人了吧。” 胖子拿着手电筒照射在西王母脸上,惊奇得发现西王母的脸,虽说看起来有些衰老,但没有半点腐烂的意思。 这不科学啊。 “西王母保养的够好啊,这得是什么技术啊,才能让她坐在这儿千年不腐?” 陈文景脸色有些苍白,微皱起眉头,“不,这不是西王母。” 听见她的话,胖子再近一些观察看看,还真发现了点端倪。 “这脸色不太对啊。好像戴了面具。” “西王母找了个替代品,代替自己坐在这儿,而她自己,一定去了别的地方。” 余景自己在旁边找了个石柱靠着,拖把安顿好他后也凑过去看。西王母旁边,身着盔甲的士兵早以化成枯骨。 手电筒向下照射,就在西王母尸体脚边,一处再明显不过的机关引起了胖子的注意。 “这机关设在这里,西王母一旦起身,岂不就会触发机关了吗?” “不对,无论是西王母还是玄女都绝对不会把机关设在她脚边,既然这么设计了,就说明,这机关一定不会伤害西王母!” “玄女,是谁啊?” “玄女,我们原来在壁画里也看见过。她是西王母的心腹,也是个大将军。对兵法,军事了如指掌。” 吴斜解释完,拉开胖子,小心翼翼踩下那处机关。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台阶下边,玄女棺上的红色虫子四散开来,不过片刻,便消失在整个墓室里。 “看来,玄女这是想让不想让人再往前走啊。” “玄女守护了西王母一辈子,她怕自己死后没有人能守护西王母,于是把自己的棺椁变成机关,死后也继续守护西王母。” 余景是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但机关他是看明白了的,也就是因为看明白了,所以才顿感五体生寒。 水晶棺在王座之下,撤除水晶棺防护的机关,在王座附近。而西王母早就死了。 “这个机关,是为谁设计的呢?” 余景一句话,让在场除小哥和陈文景外的所有人,都不由浑身战栗。 是啊,是为谁设计的呢?总不会,是死去的西王母吧? 再看小哥,他闷不吭声从西王母身上拿下一样东西,等吴斜看完玄女棺回来递给了他。 “拿着。” 吴斜拿在手里一看,是条玛瑙翠玉的项链。 “这是什么?” “保命的东西。” 其他几个人,对小哥的动作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胖子是知道小哥定然又有了什么预感,才会从尸体身上扒东西给吴斜。 陈文景是压根不在乎,而余景则是……关注点有点偏。 这东西戴尸体身上千年,真的不会臭吗? 而拖把,对此刚想抗议,就被陈文景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 “我要找的不是这些东西。” “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 说着,她也顾不上吴斜他们,自顾自向王座后跑去。 “文景阿姨!” 吴斜他们连忙跟上,才发现王座后的空间里,巨大的圆石落在此处。它看起来和后面空间刚好契合,或者说,此处墓室更像专门为它而修建的一样。 “这是,陨玉!” “什么是陨玉?” “就是以玉石铸就的陨石。” “这么大的玉!”闻言,拖把看陨玉的眼神顿时火热许多。 吴斜哪儿能不懂他在想什么,当即一盆冷水浇下来,“不过,你也别想了,就算是玉,你也带不走。” 而他转头见陈文景迫不及待要进入陨玉,连忙拉住了她并递给她绳子的一端。 “文景阿姨,进去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就拉绳子。” 陈文景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对她来说,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没有她进入陨玉来的重要。 吴斜一松手,她立马翻身跃进陨玉,三两步后消失在吴斜的视线里。 而这边胖子一拉绳子才发现,陈文景竟然松开了绳子! “不好!她松手了!”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也跃了进去,消失在视线中。 是小哥。 “小哥!” 吴斜慌张得想要爬进陨玉里边看看,奈何那入口比他都高半个头,他个轻功白痴顶多也只能跳起来勉强看到里边。 “胖子,你上!” “你可别闹了,你们就算了,我去,我非得卡在那儿不可。” 吴斜又看了眼拖把。 “两位爷都不行,我怎么可能行。” 说着,拖把靠着墙跪坐在地上一脸害怕。 胖子哼了一声,“也没指望过你。” 吴斜又看向靠坐在地上的余景。 余景:…… “不,天真啊,你看看余小爷那张苍白的小脸,还在渗血的肩膀,你忍心让他进去冒险啊?” 吴斜撇了他一眼,“放心吧,让你挤进去都不会让余景去的。” “天真你变了,我不是你最爱的胖爷了吗?” “什么时候是过?” 余景撑了一路,现在听着胖子和吴斜的吵闹声只觉得思绪越来越远,眼皮子越来越沉重。 ———— 第19章 得见二哥 等到意识回笼的时候,他人就已经躺在回程的车里。 车辆开的很是稳当,余景横躺在后座的座椅上,前排拖把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立马转过头来。 “余小爷,你醒了。” “吴斜他们呢?” “他们在前面的车里呢。” “二哥呢?” 拖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倒是副驾驶的黑瞎子听见,立马开口说,“放心吧,二哥阿三都出来了,和番子在一起呢,我们现在就先去找他们,然后送你去医院。” “你那个阿三倒是通人性,不然我们都要考虑让你自己去神庙接它们了。” 那只金雕对生人过于防备,手底下人也不敢轻易靠近。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是把余景包扎好再送进去接它们,结果那只猫头鹰听见他们说起送医的事情。 竟然主动带着二哥一起,和接番子的人一路同行。 余景闻言松了口气,只是起身的时候一动就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手不由摸上肩膀,才发现伤口已经重新被包扎过了。 “余小爷,之前还没问过,你是杭州人吗?” 其实严格意义上,余景是云南人。但现在自己的房子从云南莫名到了杭州,拖把这么一问,他顿时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年代……已经有身份证了吧? “余小爷?” “嗯?”余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你是要去杭州的医院吗?还是在青海的医院,先把伤养好?” “回杭州。” 正在开车的解羽诚闻言微皱起眉头,“你的伤口本来就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处理,都开始化脓了。我们条件有限,也只是给你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最好还是就近找医院吧。” 拖把也是亲眼看着黑瞎子给余景处理伤口的,本来就知道余景伤得严重,否则也不会流那么多血。但当真正看见,还是会为当时的情况感到后怕。 如果不是余景,他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离开西王母宫。 为了方便处理,他们把余景的上半身都给扒光了。解羽诚看着那伤口,大概二十厘米的样子,从他右肩膀的顶端一直蔓延到左边胸口,在他白净的身上显得格外骇人。 “他顶着这样的伤,陪你们从西王母宫入口走到王座?” 拖把听着这话,一个没忍住又哭出声来,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可不是嘛,余小爷后来为了救我,还帮我杀黑毛蛇来着。”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那把墓里一直忘记还给余景的匕首,插进绑在余景腰带上的刀鞘里。 那把刀解羽诚很熟悉,就是他当初随手递给余景的那把。 他一直觉得余景的目的很不单纯,甚至他觉得解连桓和陈文景应该也很清楚他的顾虑才对,但他们似乎都没有对此有多重视的意思。 别忘了,余景有两只鸟,还是两只,经常会出去觅食的鸟。如果他是谁的内线,那传递情报就会成为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会让他们一行人每步路都处在别人的监视中。 而且,解连桓自己都不是太清楚余景的过去,这样的人,他是怎么放心用的? 解羽诚想不明白。 但此刻看见少年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依旧疼的冷汗直流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怜惜。 这种怜惜,在从吴斜口中知道他们的经历后变成了尊重。 “花爷,怎么样,心疼了?” 思虑间,黑瞎子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还贴心得盖了件外套在他身上。此时攀上解羽诚的肩膀,贱兮兮得问。 “没有。” “有就直说吧,不丢人。你说你明明多善良的人,怎么就偏偏在个小孩儿身上跟个反派似的。” 解羽诚昂着头不说话,瞎子也知道他心情必然复杂。不然也不会连他还没洗手就搭上自己的肩膀,平时那么讨厌的动作都没注意。 再听这边,面对解羽诚的好意,余景只是执拗得表示,“我要尽快回杭州。” 解羽诚:…… 只有余景自己知道,在他杭州的别墅里,有一个疗愈舱,是这个时代不会有第二个的,效率远超现在医疗水平的产物。 到了目的地,解羽诚自顾自下车,头也不回直接走没影。黑瞎子稍微慢一步从副驾驶上下来,看着被拖把搀扶着慢慢下车的余景。 “咱花爷啊,还真是人比花娇。” “你说他比花还好看,小心他打你啊。” 黑瞎子直直看着余景,表情不明。 余景:????? 他说的哪里不对吗? “我说的娇是……算了,当我没说。” 从余景下车开始,民宿里的阿三就闻到空气中他熟悉的味道了。 “咕。” ‘老余!’ 余景听到它的声音,顾不上拖把和黑瞎子,连忙向民宿里小跑过去。 看到阿三和二哥好好的站在民宿进门的藤蔓秋千上,余景差点绷不住情绪哭出声来。 当然……无声也胜有声了。 他把脸埋进二哥厚实的羽毛下,像小时候发现它们谁受伤一样,哭的泪如雨下。 ‘老余,你受伤了?’ “嗯,不过,没关系,没有很严重。” ‘某人又要被骂咯。’ 这话倒是提醒了余景,他忍住泪意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二哥。它眼神明亮锐利,对他的动作始终没有半分抗拒。 “giao!” 黑瞎子他们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余景上一秒还抱着两只鸟哭的无声无息,下一秒就跪坐在金雕面前,低着头,活像挨训又不敢吱声的小孩子。 “那,那是鸟?!”拖把惊叫到破音,动静之大引得金雕侧目看过来。 瞎子捂住拖把的嘴,揪住拖把衣领,把人连拖带拽拉进屋内。将室外,留给余景他们。 余景花了很久,和二哥再三保证自己没事,才被放过。 余景坚持要回杭州养伤。 拖把倒是想跟着他一起去杭州,但奈何他那些死在墓里的弟兄家里还等着他回北京去挨个给说法。临走之际,他还和余景交换了电话号码,余景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倒也没有拒绝。 两人约定好等拖把解决好一切,就去杭州看望余景。 解羽诚家主要根据地也在北京,倒是能和拖把做个伴。 而剩下余景和黑瞎子,还不等解羽诚问黑瞎子的打算,他就自己个儿主动开口道,“我暂时不回杭州,得去趟云南,有点事。” 解羽诚也不问他是什么事,只是颇为关心余景一个人回杭州的问题。 “要不,你等吴斜他们一起回杭州?” “不了,我等不了,有没有办法,能帮我安排最快的车回杭州?” 解羽诚气定神闲掏出手机,“我来安排,明天一早出发,后天就能到。” 余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谢了。” 他们一行人都在民宿里休整了一晚,都奔波劳累这些天,这下终于放松下来,睡的难免安稳得多。 天还没亮,余景就被解羽诚安排的人敲房门给叫醒。稍微洗漱一下,抱着二哥,叫上阿三。 其他人还没醒,余景这边就开始了回杭州的路程。解羽诚安排的是小车,据说要坐二十来个小时的样子。 安排同行的人也不多,就一个司机外加一个副座,后座两排位置都空出来,放行李的时候还能看见后备箱里满满当当的水和便食,还有一箱看起来颇为诡异的纸箱子,顶部戳了几个小孔。 直到后来中途休息,那俩人把纸箱拆开,余景一看才知道。 那玩意儿,居然是活的五只兔子。 余景:…… 想不到解羽诚安排得还细致到这种地步? ———— 第20章 住院进行时 余景回到杭州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检察疗养舱是否还能用。 好在一翻捣鼓下,确认疗养舱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因为能源缺失的缘故,怕是只能用个几次了。 二哥躺进疗养舱的时候,阿三也和其他成员们说过了他们此行的经历。 其它成员知道余景自己受了伤,二哥也被某种蛇给咬了,倒是也没有上来打扰余景的意思。 除了……某个脑干缺失的海东青。 ‘主人主人,你回来啦!’ ‘主人主人,听说你受伤了?快快快,把衣服脱了让小五看看你伤在哪里了?’ ‘主人主人,我跟你说,你不在的日子里,四季它们都欺负我!还好大佬在,不然我就要被它们薅秃了。’ ‘主人主人……’ 余景按了按额角,第一千零五次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把小五给带回来。 等到二哥治疗结束,余景看了眼剩余的能量,预计还能用个四五次的样子。 他自己的伤交给医生也能解决,这仅剩的机会,还是留给一旦受伤,比人还难治的它们吧。 摸着这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产物,余景才终于有回家了的实感。这次行动比他想象中危险,不仅他自己受了伤,二哥也受了伤。阿柠和拖把好几个手下都死了,那时情况急迫容不得他伤悲感秋,现在回想,他离死亡,其实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如果他死了,这后院一大家子,怎么办? 想到这儿,泪意上涌,余景悄悄抹了把眼泪,却没躲过某个眼尖的海东青。 ‘主人,你别哭呀,虽然疗养舱能量很贵,但你也不至于穷到哭的地步把?’ 余景:…… 气氛终结。 ---- “你这伤是怎么受的?怎么这么久才来处理?” 余.被玉俑砍伤.景:“不小心,所以这伤要养多久?” 医生拆开绷带,仔细观察了下,“预计得半把月吧,关键是你这伤不能沾水,动作也得小心点,在彻底结痂前得防止开裂。” “需要住院吗?” “你觉得呢?” 余景眼中亮起希望,“我觉得不用。” “呵呵。”医生笑了笑,“可惜你说的不算。” 余景:…… 接下来的日子,余景被迫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余景在养伤的这段日子,总在思考解连桓在地宫里和他说的那番话。 以及,那个他始终捉摸不透的“他”。 有这么一团迷雾笼罩在前路,余景想要从记忆深处,找出从前对这本书的记忆,但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变差的原因,他对原着小说的记忆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 被迫住院的一个星期后,余景接到吴斜他们打来的电话。 吴斜告诉他,他在小哥进入陨玉后昏迷,之后解羽诚和黑眼镜带着他和拖把先行离开,吴斜和王胖子则在陨玉外一直等着小哥出来。 这一等,就是六天。 直到吃的喝的都耗尽了,他俩才终于等到小哥从陨玉里出来。吴斜没有告诉余景小哥失忆了,只是告诉他,小哥和胖子马上要去北京了,他们想趁三个人都还在的时候,给他打通电话。 “对了,余景,你的伤怎么样?去医院了没?还有二哥,没事吧?” “没事,二哥已经好了。我也在医院里住着呢,一切都好。” “你是在青海的医院吗?” “没有,我回了杭州,在杭州住得院。” 那边,传来胖子有些欠揍的调调,“该说不说,还得是咱余小爷,顶着那么大的伤口和感染的风险,也要回杭州住院,怎么,杭州医院比较亲切?” “想多了,只要是医院,就这辈子都不可能亲切的。”说完这句话,余景明显感觉到门口几个路过的医生护士都用一种看待小朋友的眼神看他。 “这一听就有点小朋友怕打针的意思啊,你不会怕医生吧?” 余景没有理会胖子贫嘴的话,只问了吴斜一句,“吴斜,你知道,他吗?” “它?” 闻言,电话那头,吴斜骤然瞪大了眼睛,胖子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你问它干什么?” 余景想了想,吴斜是吴三醒的侄子,是解连桓让他好好照顾的人。也是原着小说的中心主角,无论他是不是自愿的,自己现在的苦恼都多少和他有关。 既然这样,告诉他也没关系吧。 “你三叔……哦不,解连桓,他在墓里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句,它已经注意到了我。” 它已经注意到了余景? 这句话,吴斜在另外一个地方也看到过。 那就是陈文景的笔记! 吴斜本来的打算,是想先回吴山居整理先辈们留下的资料。但从和余景那通电话之后,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余景谈一谈更好。 胖子和小哥也从原来回北京潘家园,临时改成陪吴斜去杭州找余景。 余景可不想在医院里谈这些事情,于是他找到当初给他安排住院的医生,提出想要出院的想法。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医生的表情,就像给小孩儿打针的护士姐姐一样,温和得笑着说,“你想出院就出吧,只是到时候如果开裂,感染,流脓之类的,可就难受了。” 余景:…… “我是二十岁,不是十二岁。” 医生笑了笑,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余景偷瞄过一眼她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着‘梁晚’。 ---- 第21章 别墅聚首,完整介绍(上)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余景家来了一群人。其中有他早就心里有所准备的吴斜三人,也有平白多出来的解羽诚和黑瞎子。 “……” “你们五个人是怎么一起来的?” “人多热闹啊,我说余小爷,没看出来啊,说你是爷你还真是爷,这房子,不便宜吧。”黑瞎子调笑着搓了搓手,余景莫名有种要被坑了的预感。 吴斜略带歉意得笑了笑,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就没有任何招呼得多带了俩人。 他把手上提着的水果篮递给余景,余景接过来后也不好把人堵在门口,一边先行进屋,一边嘱咐身后的几人。 “最后一个人记得关门。” 在和余景约定见面后不久,吴斜在和小花的电话沟通中和他说了余景从解连桓口中知道‘它’的事情,解羽诚得知他们要在余景家里见面,当即表示他也要来。 而黑瞎子,就纯属意外了。 他从云南回杭州那天,刚好在吴山居门口碰到了吴斜一行四人。软磨硬泡得知他们要来余景家里,也硬是跟着来了。 解羽诚他们不知道他去云南干什么,他自己可是知道的。当初解连桓在去西王母宫之前不是查过余景的档案吗? 虽说那东西涉及公家隐秘,但干他们这种勾当的人,哪儿能没点特殊门路,那天解连桓和解羽诚说的调查结果,其实都是他胡口瞎掰的。 真正查出来的,只有余景来自云南昆明的消息。 解连桓失踪之前,给了黑瞎子一个任务,就是去云南昆明找余景的相关资料。 但……黑瞎子还是第一次,找了快半个月了,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找到。 本想直接回杭州找点线索,这不去找吴斜刚好得知他们要去余景家里,巧了不是。 余景这栋别墅,是得到老爷子遗产的第一年,自己修建起来的。毕竟考虑到有十二只伙伴的缘故,房子比普通别墅还要大些。 尤其是花园。 从别墅大门进入,就是一大片被花坛包围的草地。 别墅整体采用经典30年代海景房设计,从下望去,就像个凸字一样。 其他人也许对此没有什么特殊感想,但吴斜可是学建筑的,这样的房子结构在他看来既新鲜,又有意思。 “余景,你这个房子设计挺特殊啊,那比门还大的是什么,玻璃吗?” “嗯,防偷窥玻璃,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哇,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它弄小一点呢?” “虽然看不见里面,但光线还是能照射进去,而且,我家里有些特殊,需要有更开阔的视野看到外面。” 闻言,黑瞎子抱着手悠悠道,“不会是防仇家上门吧?” 余景撇了他一眼,“防傻子,和傻鸟。” 这么一说,吴斜几人瞬间想起,余景之前就有透露过,家里该有几只和二哥阿三一样的动物伙伴。 听说归听说,到底没有实质了解过。 胖子本身也对这些新鲜事很有兴趣,闻言搭上余景肩膀,热切得说,“能给我们瞅瞅不,给我们这群人,长长见识。” 这话说到余景心坎上了。 把大佬它们介绍给他们。 这也是余景把见面地点定在别墅的初衷之一。 这个世界充满危险,如果解连桓没有诓他,躲是躲不过去的。与其真到那时候来不及安排,还不如提前安排好身后事。 这样想着,他回了胖子一句,“可以,在后面的花园里,跟上。” 后带着几人向别墅后方花园移动。 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胖子愣怔一瞬,后兴致冲冲得拉着吴斜跟上去。 绕开半个别墅,吴斜他们才算看见余景所谓的‘花园’,与其说它是花园,还不如说它是个小型动物园更为合适,巨大的玻璃面板将花园划分为七片区域。 除他们所通行的公共区域外,其他六个区域里都有数量不同的各色鸟科动物。 “我了个去,这地方不卖门票简直亏大发了啊。”胖子瞪大了眼睛,表情和吴斜如出一辙的⊙△⊙。 相比之下,黑瞎子和解羽诚就要冷静的多,不过这俩人,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 余景索性也不管他俩,带着吴斜和胖子一块区域一块区域得看。 “我一共有十二位伙伴,陪我度过这十四年。” “最先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大佬,大佬是一只漂泊信天翁,6岁那年,我流落野外,被大佬一口水一口鱼救济才活了下来。” “之后不久,我发现自己拥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开始有意识得寻找其他动物伙伴。” 说着,他们走到左边最近的区域前,里面有两只一黑一白,体型小巧的鸟。 “黑色的是十元,种类是麻雀,体型虽小,但气性很大。” “白色的是白九,属银喉长尾山雀,它……长的可爱。” 每一片区域都种有树木花草,力求和自然界一样。 此刻,两只鸟就站在一处树枝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玻璃外的一群人。 可几人仔细看去就能发现,白色那只小鸟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黑色那只几乎隔几秒撞它一下。 吴斜:“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它看起来好像很困的样子。” 余景:…… 在两小只的旁边,也是两只鸟,只是看外表和白九十元明显不太一样。 “小的那只叫八音,属凤头百灵鸟,它声音清脆悦耳,但由于之前的经历,一般情况下,它是不会轻易在生人面前叫的。” “大一点的那只七七,属朱鹮。” 是了,余景突然想到朱鹮从1981年开始,就在华国属于重点濒危保护动物,后经多年生态努力,才挽救了这个种族,他们应该没有见过朱鹮吧。 果然,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黑瞎子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鸟。 他都没见过,其他人就更没见过了。 “朱鹮数量稀少,一般比较少见。” 话音刚落,还没等几人走到下一个区域,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客人来啦,客人来啦!” “老余第一次带客人来啦!快过来看我啊!过来看我啊!” 对待声音的主人,余景有些无奈。 和朱鹮相比,鹦鹉就要常见得多。有些爱鸟的贵人,还会特意养一屋子鹦鹉,教它们说话。 但通常,彩色的鹦鹉会更稀有,价值也更高。而余景这只,不仅有彩羽,看起来很是漂亮。就连说话,都比寻常鹦鹉更灵活聪慧。 “嘿,这鹦鹉看起来挺好看啊,不愧是余小爷的鸟哈,连颜值都随主人。” “老余有我好看?你开玩笑呢!开玩笑呢!我才是整栋别墅,最靓的仔!最靓的仔!” 吴斜听着鹦鹉的话,顿时笑了起来。就连解羽诚,都忍不住伸手压下笑意。 而余景黑了黑脸,没好气得说,“这是老六,一只话多聪明的金刚鹦鹉。” “我叫老六!我叫老六!比老余还聪明的金刚鹦鹉!比老余还聪明的金刚鹦鹉!” 余景:…… 我真的会谢。 “再看这边吧,那是小五,属矛隼,也就是海东青……” 话音刚落,那边小五也看见了余景身后的一行人中有个熟悉深刻的身影。 小五:!!!!! 海东青外表足够唬人,虽说体型没有二哥那么大,但一身气质在听不见它说话的情况下还是足够凛冽的。 此刻它双目紧盯队伍最后的人,就算是吴斜都能看出它眼睛里闪烁的怒火。 “它这是……” “啊,这就是上次被哑巴一脚踹墙上的小家伙吧,看不出来呀,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挺记仇。” 吴斜:???? 他看向身后的小哥,但小哥此刻也一脸茫然。 是了,小哥失忆了,就算问他他也啥都不记得了。 突然,从大树顶端,一只黑灰交杂,速度极快得东西俯冲而下落在海东青的脑袋上。 一下子吸引走小五的注意力,两只赫赫有名的猛禽,就这么你一爪我一爪得打的羽毛四落。 吴斜还没反应过来,余景已经对此习惯了,瞥了一眼继续介绍。 “冲下来的那只是四季,是只游隼,速度极快,在整个自然界都能排名前五。” “再看看其他的吧。” 说着,余景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留下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开口劝架的几人,和打的正嗨的两隼。 “就这么让它俩打是没事的吗?”天真的吴斜一脸好奇得问。 “放心吧,虽然它们是我的伙伴,但它们同时也是自然界的动物,尤其是它俩,都是猛禽,天生就有好战因子,这很正常。” “而且,好歹都打了六年了,彼此都有分寸,不会受伤的。” 再往前走,就是几人都很熟悉的二哥和阿三了。 二哥对他们也算有感情,从树枝上飞下来,落在玻璃前站定,那双眼睛也锐利有神,直摄心魄。 要论一行人中谁最关心二哥,那必然是吴斜了。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也是感恩。 来余景家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想亲眼看看二哥的现状,确认二哥痊愈不是余景为了安慰他而撒的谎。 “许久不见,二哥更帅了。” 说着吴斜蹲下身子,隔着玻璃摸上二哥的羽毛。却没想到,下一秒,二哥竟然主动伸头靠向他手的位置。 余景:???? 吴斜:!!!!!! ---- 第22章 别墅聚首,完整介绍(下) 别管余景几人心里有多震颤,在二哥眼中,当初听到的话依稀还在耳边回荡。 “小三爷,余景这个人你怎么看?” “余景……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身手很好,怕是比胖子还要好些。” “瞎说,虽然小哥说他比我强,但又没比过,谁知道是不是小哥瞎说的?” 吴斜戏谑得撇了眼胖子,对他逞强的话不多反驳。只是看着番子说,“番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扭捏了。” “小三爷,我说这话你可能会不高兴,但三爷在出发前就查过余景的资料,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被有心人隐藏了,要么是他没有过去。无论哪一种可能,他都不简单,所以,我们还是得对他防备着些。” 吴斜低着头,思考了很久。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无邪,只是对于下斗这件事来说,他是个体质邪乎,什么都不太懂,又身体羸弱的小菜鸡。 离开了墓里,对人际交往背地里的注意事项,这个时候也算多了几分认知。 他知道番子的警惕是有道理的,但他只是看着火堆,神色认真,“我知道,但是番子,我和阿柠在魔鬼城,是他找到了我。” “如果他找到得再晚一些,或许我和阿柠就都会死在那里。而且平心而论,我们缺少他的资料,他难道就不缺少我们的信息吗?只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开口问过而已。” “如果你说的是不能和他透露太多我们的事情,那你放心,这点我知道。但那不是因为我防备他,而是因为我不想主动把他拉入这滩泥水里。” “我是姓吴,但他……没有这个必要。” 番子靠着背包,深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余景是个好人,次声波那次他第一个发现了我的难受,还强撑着不适照顾我和阿柠。” “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总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例子。我也不想怀疑余景,但多防备着总归没错。” 说到这里,胖子就忍不住拍了拍番子的肩膀,“要我说啊,你就是想太多,没有资料的人多了。我们也不知道小哥的过去啊,虽然小哥和余景是不一样的,但因为没有余景过去的资料就怀疑他,不太好吧?” “就是,你身边这位胖子也没有过去的资料啊。” “嘿,天真,说余小爷呢,扯上我干什么?” “谁让你先扯上小哥的?” 怼完胖子,吴斜再看向火堆,眼睛里似有星辰闪烁,“我相信余景,如果未来因为相信他而导致什么恶果,那就是我的报应,大不了,受着就是了。” 这话一出,番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而在一群人的头顶,悄无声息驻留在那里的身影将对话听了个完全。 ---- 这边余景虽然对二哥主动亲近吴斜的举动有些惊诧,但二哥要如何做是它的自由,余景没有理由和权利干涉它。 但作为二哥除余景以外,主动亲近的第二个人,余景觉得有必要告诉一下吴斜。 “二哥和我在一起十年了,你还是除了我以外,第一个被二哥主动亲近的人。” 吴斜正傻笑呢,压根没听见余景说的话。倒是一边的黑瞎子听见了,学着吴斜把手放在隔壁已经停战的四季面前。 然而,高傲的游隼只是冷冷撇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转身飞走。 黑瞎子:…… “二哥和阿三,你们都知道了。” 除了吴斜和看着他的小哥以外,其他几人都随着余景一起走向下一片区域。 和前面所有区域的所有成员相比,大佬就像落入油锅中的一滴水,让本就心情兴奋的众人都不由感叹自然界的神奇。 哪怕是后来一脸茫然的张麒麟,也对当时的情景十分印象深刻。 它的区域是一片巨大湖泊和占地仅三分之一的陆地。 体型巨大通身雪白的它在湖面上停留,如果说二哥是勇猛的极端,那么它就是温柔的极端。 它眼睛不大,胜在有神,他们甚至能从它看余景的眼中看出一丝慈爱。 慈爱???? 它从湖泊中央向余景而来,余景也蹲下身子,隔着玻璃抚摸它的背羽。 “它叫大佬,是……我的救命恩鸟。” “6岁那年,我流落野外,就是大佬救的我。我也是为了它建造了这栋别墅,而后逐渐加入其他新成员,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吴斜看着比自己只稍微矮那么些许的大佬,眼神有瞬间的呆滞。 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哥,突然伸手向大佬头部摸去。余景连忙开口阻止,“尊重些,大佬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可能比你和我加起来都大。” 黑眼镜:……你确定? “一只鸟,能有多大?” 看见小哥面不改色得蹲低身子,学着余景的样子摸向大佬。余景点了点头,对他的好感瞬间飙升。 “今年年底,就60岁了。” “多少???”吓得胖子差点被口水呛住。 余景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得说,“你耳朵受伤了?” 胖子咽下那口口水,看大佬的眼神充满敬畏。 60岁的鸟啊,都可以当吉祥物给供起来了吧。 ---- 本来以为十只风格迥异的鸟已经够了,谁知道在进入进入别墅之后他们才知道,余景除了十只鸟,还有两只猫。 一只高冷野性的狸花猫苗十一,和一只亲切粘人的狮子猫苗十二。 “所以,你们都以为对方会把解连桓带出来,但结果谁都没带?” “又或者说,有别人把他带走了。” “说说你吧,解连桓和你说了些什么?” 余景摸了摸怀里的十二,语气平和得说,“他告诉我,他已经注意到了我。那你们呢,知道他吗?” “西王母宫中那位女性,是我三叔十九年前考古队的领队,叫陈文景。在她的日记里,也有提到过这个它,原话是它已经发现了我。” 余景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脚踏进了什么水质复杂的漩涡中,越挖越深,知道越多越难看清。 “陈文景说他们西沙考古队在十九年前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对他们动手脚的人,就是它。” 余景听得云里来雾里去,深知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从吴斜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 第23章 疑云密布,神秘的它 十九年前,身为领队的陈文景,吴斜的三叔吴三醒,解连桓,以及霍菱等人组成西沙考古队。 下西沙探查海底墓。 然而,此行途中,异象突发。考古队失去意识后醒来,解连桓和吴三醒不见踪迹,陈文景和霍菱等人被困格尔木疗养院。 十九年后,霍菱已经在格尔木疗养院,变成没有人性和意识的怪物--禁婆。 而陈文景也预感到自己将有和霍菱一般的未来,开始自救之路。而终点,就是西王母宫的陨玉。 她也许会在未来某天变成和霍菱一样的怪物,也许会在陨玉中被困终生。 余景听完,只感觉这些线索似乎都有些零碎,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那是什么导致霍菱变成禁婆的呢?” 吴斜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有一种可能,就是传说中西王母持有的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 余景突然注意到,吴斜说陈文景参与了十九年前的考古队,那十九年前,她再怎么也该二十岁左右了。 十九年过去,她无论是面貌还是声音,都还和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一样。 所以,这就是长生不老药的作用吗?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被人当做长生药物的试验品,做了一场实验?” 这话让吴斜不由脸色一白,每次只要想到这件事,他就会没来由的感到恶心。 长生不老这种事,强大如始皇也照样没有如愿。到了现在,还有人不惜罔顾人命追求这些,这让吴斜既感觉悲凉,也感觉恶心。 “这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它们也说起过那个它。” 吴斜瞪大了眼睛,“谁?” 余景看着吴斜的眼睛,轻轻说出四个字。 “野鸡脖子。” 这话一出,吴斜第一反应是不信。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旁边的解羽诚也和他的反应如出一辙。 解羽诚微皱起眉头,“你在开玩笑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解羽诚看着他认真得神色,心里已经明白他大概率说的是真的。 但这就意味着,它早就去过雨林了,野鸡脖子又是如何知道的它? 这让在场众人都顿时毛骨悚然。 吴斜眼睛瞪得圆圆的,片刻后才算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这么说的话,它起码是去过塔木佗的。而文景阿姨的日记里说,如果有人看到她的日记,说明它已经发现了她。” “如果它在之前就去过塔木佗,那说明,文景阿姨他们早在十几年前第一次去塔木佗的时候,就已经被它发现了?” 解羽诚此刻也是一片骇然,他比吴斜知道的要多。知道它是背后一直操控监视九门的神秘力量,知道陈文景和解连桓他们的一切计划,都是想把主动权握在手里,摆脱它的控制和监视。 但……这种控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西沙考古队吗?还是,更早! 一切还不得而知。 吴斜一行人在他家里没有停留太久,解羽诚要赶回北京处理盘口的事情,胖子也想搭个顺风车,带着小哥一起回北京。 而吴斜,据他说要急着回去见他二叔。就剩下一个黑瞎子,看了眼离开的几个人,吊儿郎当得说,“得,那我也走了,大家的距离都不远,有空记得来照顾我按摩的生意啊。” 余景想起那天初见面时听到的惨叫声,默默关上了门。 按摩? 那声音听起来受刑还差不多。 ---- 第24章 再接新活,出发苗寨 又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余景突然收到了熟人送来的箱子。 还是熟悉的配方,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放了一万的现金,以及,一张写着陌生号码的纸条。 “喂。” 电话刚刚接通,那头传来一道磁性沉稳的声音。 余景犹豫了下,才开口说,“喂,你哪位?” 那人看了眼电话号码,确认是谁来的电后轻笑一声,“我是吴斜的二叔。” 吴斜的二叔?那岂不是,吴三醒的哥哥? “我这儿有个新活,尾款二十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任务?” “保护吴斜。” “他跑哪儿去了?” “广西,巴乃。” “他去那儿干什么?” “帮张麒麟寻找过去。” 一直听吴斜他们叫的都是‘小哥’‘哑巴’。这会儿听见个张麒麟,还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为什么找我?”这是余景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你需要。” 不等余景多问什么,吴二柏留下一句“如果要去,明天上午9点,到杭州车站,有人会去接你”后就挂断了电话。 余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突然有些觉得吴斜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应该不容易。 有一个坑人坑到底的三叔,和一个自说自话的二叔。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余景确实需要。之前是因为钱,现在是因为神秘的它。 余景抽空查了查巴乃,据说是个山中村落。 和西王母宫不一样,既然是村落,那就一定会有其他普通村民也在。 于是在选择谁陪同的问题中,像大佬二哥七七这样体型大且显眼的选择肯定就算了,而小哥也在,那小五也算了。 思来想去,最后只带了四季。 四季体型和阿三差不多,但身为知名猛禽之一,无论是颜值还是内敛的气质氛围都和余景相当合。 当一人一鸟出现在车站的时候,总会引起很多乘客的围观。 ---- 巴乃是山西大山中一个普通的瑶族村落,大概在二十年前,这里也曾经迎来一批考古队员,而领队依旧是--陈文景。 吴家,解家,霍家,张家,这四个家族是很多年前,倒斗道上最富盛名的九门成员。 民国时期,他们以长沙为中心,逐渐发展成让当时的外国人都垂涎三尺的庞大利益链。 支撑四个家族成长为今天的模样,其中又以解家家产最为庞大,吴家势力最为复杂。 余景知道这是吴家伙计在有意向他传达信息,也不多问,他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就好。 到达巴乃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快黑了,余景站在巴乃村落的门口往里边张望,已经看不到有人在外面晃荡了,只能看见亮着灯的竹屋。 他掏出手机,给吴斜打了通电话。 “喂,余景,怎么了?” “我在巴乃村口,要不你们来接我一下呗?” 那头吴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音量都骤然放大了些,“你来巴乃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你先来接我吧,我保证,见面我就告诉你。” “好,你等着。” 吴斜挂断电话,看了眼胖子和小哥,胖子刚刚喝了酒,现在还胡言乱语的模样,而小哥又失忆了,让他去他怕是刚出门就得迷路。 “小哥,你看着点胖子,我去接余景。” “我也去。” 吴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在这里吧,万一胖子做了什么傻事还有人能看着,再说了,余景就在村门口,我去带他过来,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他不等小哥回应,拿起手电筒,就出门了。 而小哥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郁闷。 “小哥!来!喝!大山的姑娘哟~真漂亮哟~” 小哥:…… 更郁闷了。 吴斜隔着百米开外就看见余景了。 月光下,少年身形纤瘦,侧颜美得像天生的艺术品,右手手臂抬起,上面伫立着颜值同样突出的鸟。 一人一鸟同时转头看向他,眼神如出一辙的纯净淡然,吴斜只觉得心跳都为此漏了一拍。 他有些心虚得慌忙问,“你,你是怎么会来巴乃的?” “你二叔,他让我保护好你。” “二叔?”吴斜到底还是个聪明人,疑惑了片刻也就想明白了,“他个老狐狸,跟三叔一样爱耍我。” “说好的回杭州告诉我,结果人没影不说还联系不上了,这会儿倒是什么都知道了。” 余景也不多插嘴,白净的小脸因长途跋涉而略显困倦,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休息上,只有在进门看见胖子挂在小哥身上,脑袋刚好倚靠在他胸口的时候有那么些许清明。 “你们这是……” 小哥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身后无奈扶额的吴斜一眼。 小哥:…… 双手轻轻一推。 “诶哟!谁啊!推胖爷一把差点给胖爷推倒在地上了知不知道!” 胖子躺在沙发上,一脸怒气冲他们三人吼叫。 余景和吴斜都不约而同指了指罪魁祸首小哥,他正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衣服。 胖子仰头看过去,透过小哥漆黑的瞳孔不知道看到了啥,迅速变脸憨笑道,“嘿嘿,小哥啊,那没事了。” ‘老余,这人看起来好傻。’ 余景:…… 吴斜也考虑到余景舟车劳顿的缘故,没有多问什么,安排好房间后大家睡的都很早。 他们租住的竹屋房间很多,一人一间也还有空房,余景和四季住在窗户最大的房间里,方便四季它随时外出觅食。 第二天一起来,胖子看到突然出现的余景吓了一跳,“哟,余小爷什么时候来的巴乃啊,还和我们住在一块?” 余景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昨天他和小哥那个画面,连忙用一只手捂着嘴巴止住笑意。 “昨天晚上来的,你估计记不得了。” 胖子自己对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是和云桂叔喝酒,他自己都记不清具体是喝了多少,反正他自己是醉了。 余景以为胖子会怼他两句,没想到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春风荡漾的表情。 “余小爷,来巴乃好啊,巴乃可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人更美。” 正好这个时候吴斜也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样子一看就是刚睡醒连简单收拾都没有。 “他这是在山里遇到狐狸精了?” 一副魂儿都被勾走的模样。 吴斜戴上眼镜笑了笑,“他啊,这是春天到了,要开始发情了。” “你俩瞎说什么呢!我这明明是遇到真命天女了。” “哦?那敢问,你真命天女是哪位啊?” “我们要在巴乃待一段时间,就想着找一个本地人做导游,既能不用担心吃住,还能有人带路。他啊,看上人导游的女儿了。”吴斜边揉眼睛边说。 说着,小哥也出来了,和吴斜迥然不同,他就跟粘贴复制的一样,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当然,也有可能是帽子免去了他整理头发的麻烦。 余景仔细看了看小哥,总觉得他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一时想不起到底少了什么。 ---- 云采和父亲端着两盘早餐来到客人的竹屋前,最先出来吃早餐的是胖哥哥。 他虽说体型壮了些,但为人很温柔,总会说些外面的故事和笑话给她听。 后面走出来的是吴斜小哥和张小哥,吴斜小哥看起来年岁不大,总爱和胖哥哥斗嘴玩闹,每当这时候张小哥永远会抱着手一脸平静得看着他俩,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云采知道,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一定很好。 而张小哥的全名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总是一身黑衣,喜欢戴上衣服的帽子,将俊逸的脸挡去一半。但同时,他身材匀称,气场强大,哪怕什么都不做得站在人后,都让人无法忽视他半分。 本以为这三人在一起就是最完美的画面了,没想到今天云采在他们身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看起来年龄不过二十的样子,没有头发帽子遮挡的五官极为精致,皮肤白到在阳光底下隐隐反光。比吴小哥要矮点儿,身材更为纤瘦。眼神望过来,干净透亮闪闪发光。 更妙的是,他的肩膀上停留了一只鸟,黑灰的背羽,流畅的身形,眼神肃穆,比它主人看起来多了两分戾气,那画面像极了一幅画。 何止是云采,就连阿桂叔都忍不住喃喃道,“我滴个乖乖,这还是人吗…” 余景:????? 你先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噗,哈哈哈哈。” ———— 第25章 吊脚楼初遇神秘人 吴斜不像胖子笑的那么放肆,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憋笑憋到肩膀都在颤抖。 余景斜瞥一眼,看见无动于衷的小哥。心里还隐隐点头想着好歹有个人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然而下一秒就看见小哥拍了拍吴斜的肩膀,“别憋着。” 余景:…… 不是,就没人为我发声吗? 他们吃早餐的时间里,余景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抱着手坐在另外一边目光幽幽看着他们。 吴斜被看得实在难受,忍不住开口解释,“阿景,我也不是故意笑你的,我是笑胖子,笑胖子昨天晚上跟八爪鱼一样抱着小哥。” 胖子:????? 天真你变了,为了安慰余小爷就可以置我的见面于不顾吗? “不是,云采你听我解释,我那是喝醉了酒,而且保不齐是天真瞎说的,你可千万别信。” 面对胖子的解释,云采始终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不太懂胖哥哥为什么要和她解释,就是觉得他慌忙解释的样子有些好笑。 胖子见云采笑了,也不多计较吴斜揭他短的事情。 还回头冲余景也说了声,“余小爷,我也不是故意笑你的,你也知道,胖子我天生乐观爱笑,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等到阿贵叔和云采端着碗筷离开,吴斜才告诉余景,他们从一个曾经得罪过吴三醒的人口中得知,小哥曾经在巴乃一座吊脚楼上住过一段时间。 现在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那座吊脚楼,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除此之外,昨天在和阿贵叔聊天的时候,他们在阿贵叔的家中,意外发现一张有陈文景在的照片。 阿贵叔告诉他们,当年曾经有考察队来过这里,还在山中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余景不由对吴斜更添几分同情。 吴斜以为的新发现,不过是他二叔从一开始就告诉余景的事情而已。而且,吴斜他们是昨天刚到巴乃的,那这么看来,他们和自己应该是前后脚从杭州出发。 而吴斜二叔,不仅掌握了他的动向,还知晓很多吴斜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就是不直接告诉他。 在村子里,荒废的吊脚楼并不难找,一行四人在村子里晃悠不久,就在靠近大山的位置,找到门窗都摇摇欲坠的吊脚楼。 房屋里,简简单单一张桌子,一张床,就是所有。 甚至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一进入屋子里,小哥就像受身体本能指引一样,从床底下的暗格中,拿出一个箱子。 只是还没等吴斜凑上身子去帮忙,突然一只手从暗格后伸出,一把将小哥手上的箱子抢了过去。 状况就发生在瞬息间,吓得吴斜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小哥立马转身向吊脚楼外追去。 “四季,跟上他。” “yao~” 那两人的身法简直灵活得不像话,余景光靠两条腿跑的压根追不上,只能依靠天空中的外挂,勉强带着吴斜和胖子一路猛追。 突然,空中游隼健美的身躯停留在一处盘旋,余景连忙向那处奔去,看到小哥的时候,他正和同样一身黑衣,还蒙着面的神秘人打的起劲。 神秘人肩膀似乎比寻常人下塌很多,不知是什么隐疾或者外伤所致。 两人出招都是同样的利索有力,拳拳到肉到能听见砰砰砰的声音。 余景粗略估计一下,自己要是在这俩人手上,胜率顶天也就三七分分,当然……他是三的那个。 此时吴斜他们也追上来了。 一来就看见小哥和神秘人缠斗在一起,而余景则站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说余小爷,你就看着小哥打也不去帮忙啊?” 余景挑了挑眉,“帮忙?两个我都不够那人打的,这也没我帮忙的机会啊。” 那边,神秘人也看见了他们仨,抱着箱子和小哥打到底吃亏,只能将箱子放在地上,向一边踹了脚,空出手来应付张麒麟。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又快又狠,看的余景眼花缭乱。 小哥将他按在地上,他又回头一脚踹得小哥连连后退。 余景眼瞅着小哥是有意把人逼离箱子附近,吴斜也看出来抓住机会,悄悄靠近箱子。 神秘人见状,翻身一脚踹退张麒麟。顺势几个翻滚迅速靠近箱子。 吴斜深知他还不够神秘人一脚踹的,只能连连后退等待机会。 余景侧头冲胖子挑了挑眉,“时机,这不就来了嘛。” 他飞身上前几个连环踢过去,虽说都被挡了下来,但丝毫不影响他后续的动作。 和小哥不一样,小哥打架拳脚并用,而余景打架,则很明显的以腿脚功夫为主,这也导致他的上半身,空档很大。 神秘人看准了这一点,连连几拳都冲着他面部而来。 “诶,我说你这不会是嫉妒人小朋友长得好看吧?光打人脸了,这余小爷的脸要是被打伤了,那可是大损失!” 说完,胖子正要冲上去,小哥却比他更快,他只是略微缓了缓状态,见余景落了下风,就又冲了上去。 余景正被打的眼冒金星,看见小哥的身影,立马颇有自知之明得翻身让开。横扫提腿将箱子踢向吴斜所在的方向。 吴斜眼疾手快立马把箱子抱在怀里。 这可是让塌肩膀都想要抢夺的东西! 片刻后,一道衣服撕裂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神秘人的一边衣袖被小哥扯了下来。 看清楚神秘人裸露在外皮肤的瞬间,小哥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 在神秘人的胸口和肩膀处,有一大片类似兽形的纹身。 “小哥,他那个纹身怎么和你的好像啊。” 神秘人眼看箱子丢了,又有张麒麟这个大麻烦在,干脆趁现在分开的间隙,立马拔腿继续向身后跑。 小哥还想从他口中知道纹身的事情,就又追了上去。 余景紧随其后,胖子和吴斜叹了口气,也跟着跑起来。 不知道具体跑了多久多远,等跑到一条溪流边的时候,就看见小哥停留在那里,四周已看不见神秘人的身影。 余景第一时间抬头一看,四季依旧在追着神秘人飞,眼看距离越来越远。 这可吓坏了他。 “四季!别追了!” ‘老余,我能追上他!’ “别追了,再追我就看不见你了。” 二哥就是在离开他的视线时受的伤,他已经怕了。 等到胖子跑到的时候,就看见余景和小哥,不见神秘人的身影。 “人呢?” “跑了。” “跑了?”胖子又看向一边的余景,“余小爷,你家四季知道他往哪儿跑了吗?” 余景摇了摇头,淡淡的说,“跟丢了。” “跟丢了?我说余小爷啊,你不是说四季是速度最快的吗?这都能跟丢?” 余景哼笑一声,“四季当然不会跟丢,所以我说的是,如果再追下去,你和吴斜会跟丢。” 说着,他还挑了挑眉示意胖子看看后边的吴斜。 胖子转头,刚好看见吴斜一个五体投地摔倒在地上。 胖子:…… 吴斜也不知道到底摔了几跤,脸上手上包括怀里的箱子上,都是泥土的痕迹。 旁边就是溪流,他和胖子一起过去洗手清理。 余景侧头看了看小哥,他眼尾微垂,嘴唇微抿。他好像没有余景想象中那么冷漠,只是现在的他,还读不懂小哥冷漠外表下,所要表达的东西。 想起刚才小哥利落的身手,余景觉得自己懂了。 毕竟强者嘛,都是这样的。 强大而冷漠。 多普遍的人设啊。 那边,吴斜和胖子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凑到小哥身边,二话不说开始扒他衣服。 见状,余景眼睛顿时瞪大。 不是,在外面就这样搞吗? “喂,你们……” 话音未落,他俩已经把裤子都给扒了下来,露出那条让吴斜笑出声的小鸡内裤。 “小哥,你这内裤。” “我选的,别致吧?还是胖爷我贴心,发现了小哥冷酷外表下一颗闪闪发光的童心。哈哈哈哈。” 说完,胖子边脱衣服边走向溪流,“洗澡咯!” 余景:…… 强者,都是这样的……吗?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 等他们三洗完澡,四个人围在一起打开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箱子,就看见里面就放着块类似铁块一样的东西。 余景从箱子里拿出那东西,仔细看了看,又在手里掂量几下,然后失望的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你可真幽默,能叫你看出来,哪儿还值得小哥和那神秘人追赶一路。”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余小爷啊,我的意思是术有专攻,这鉴宝这一块你还是个小白,胖爷我都比你懂。要不,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啊?” 余景一脸冷漠扯起胖子背带裤的带子,然后松手,就听见啪的一声。 “哦!余小爷,你这下手比天真还狠!” 余景扬起一抹假笑,“狠吗,这不都没流血呢嘛。” 胖子:…… ———— 第26章 突遇大火,准备进山 玩闹完正准备回去吊脚楼的时候。 隔着老远吴斜就看见吊脚楼的方向扬起一阵黑雾。 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着火了?” 小哥回头一看,眼神骤然紧缩,“照片!” 他转头跑的飞快,剩下三人连忙追上去。等余景带着四季回到吊脚楼的时候,整座吊脚楼火光满天,不少村名已经聚集在附近正在灭火。 只是火势太大,人力终究微薄,不仅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来越大。 小哥毫不犹豫翻身进入大火中的吊脚楼,吓余景一大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身后吴斜急切的叫声。 “小哥!” 胖子眼见吴斜大有陪小哥一起进去的意思,连忙拉住他的手,“天真!别进去,太危险了!” “小哥进去了!这么大的火,他不烧伤也会被烫熟的!” “你进去了也没用啊,你冷静一点,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胖子一边拉住吴斜,一边冲余景喊道,“余小爷!你也离远些,小心引火烧身啊!” 余景愣了愣,听话得往后退几步站在吴斜旁边。 吴斜知道胖子是担心自己,但他看了眼大火中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房屋,心里就是很担心那个倔强的张麒麟会受伤。 往日阳光灿烂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活像下一秒就要打雷下雨一样。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哥出来了。 从窗户翻身越出,几乎是听到声响的一瞬间,吴斜立马冲过去把人拉起来好好检查了一遍。 “小哥!你没事吧?” 小哥抿了抿唇,“没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是血肉之躯,怎么会真的没事呢? 衣服背部破了个大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或多或少被烧伤。 阿桂叔听说有人被烧伤,连忙让云采送来了药。吴斜负责给小哥上药,胖子去和云采说话了。 不过云采似乎对四季更感兴趣。 “云采妹妹……” “老板,这鸟好好看啊,它是什么鸟啊?” 余景好笑得瞥了眼胖子,“它叫四季,是一只游隼,你别看它可可爱爱,其实是不能随便靠近的猛禽哦。” 云采瞪大了眼睛,游隼的外表很有欺骗性,它体型不大,加上眼神不似其他飞禽那般锐利。此刻乖乖坐卧在余景怀里,就像个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云采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它的眼神很像一个人。 “老板,它的眼神和那个黑衣服的老板好像啊。” 一样的淡然,一样的干净。 余景抚摸四季的手一顿,他知道云采在说谁。想起今天小哥被扒衣服时一脸茫然的样子,又想到他那干净利落的身手。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于那场火,吴斜不是没有追问过阿桂叔是如何起的火,但他也说不清楚,只说幸好烧的是废弃的吊脚楼,不然就损失大了。 吴斜面上没说,心里暗想怎么没损失,他们几个损失大了呀!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烧没了! 好在晚上洗脚时小哥拿出半张他从吊脚楼中救出的照片,尽管只是半张,只能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也算是条新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他们拿着照片去找阿桂叔询问。 阿桂叔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村子里最优秀的猎手--盘玛,也是多年前巴乃考察队的向导。 吴斜和胖子对视一眼,直觉似乎找到了琐碎线索中,某种隐秘的联系。当下拉着阿桂叔提出想去见见这位盘玛。 只是当一行人去到他家里找人的时候,却被他儿子告知他父亲已经进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胖子无奈得叹了口气,“得,我就说我们找人办事吧,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阿桂叔连忙解释说村子里的人进山去,总会待个三四天出来是正常的,他们来的不凑巧罢了。 既然人不在,那他们也不好多留,正要离开,就听见外边一道女人的声音穿进来。 “盘玛老爹在吗?” 老爹儿子立马表情一变,不像面对他们时的警惕防备,笑着过去走到女人面前。 “不好意思老板,我爹上山去了,还没回来呢,您说的事儿我会跟老爹再说说的。” 女人打扮简单干练,说话的口音很明显不是这边的人,“那你记得和老爹再说说,我老板说了,要是价格不满意,还可以再谈。” 老爹儿子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女人临走时看了吴斜他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胖子见吴斜看着女人有些愣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真,你不会是想起阿柠了吧?” 吴斜回过神来,心头有些苦涩,“她和阿柠,有点像。” 好在吴斜也没有伤感太久,听女人的意思,她背后的老板正在向盘玛老爹收购什么东西。 见老爹儿子回来,他开口问道,“盘玛老爹手上是有什么宝贝吗?” “是什么古董之类的东西吗?不妨和我们说说,我们也算见识过大世面的人,说不定,能帮你估估价。” 胖子也帮着开腔,“是啊,你说你万一被骗了卖便宜了怎么办,我们啊,绝对良心估价。” 老爹儿子见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只是在看见阿桂叔冲他点头的时候,才告诉他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宝贝,只是我老爹手上有个铁块,从两个月前开始那个女人就经常代替他老板来谈买铁块的事儿,本来我觉得这事是件好事。一块铁块,换他十万块,怎么都划算得很。” “偏偏我爹把铁块护得紧,说什么都不卖,还把东西自己拿走藏起来了。这段时间以来,更是为了躲他们,频繁上山也不知道干什么。” 铁块? 余景立马想到让小哥和神秘人大打出手的箱子,那里面也是个铁块,会不会是一样的? 吴斜也想到了这点,回去竹屋之后,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对这两天的事情进行集中讨论。 “昨天那火,你们说会是塌肩膀放的吗?”胖子问。 吴斜立马摇了摇头,“不会,从他消失那里回去吊脚楼距离可远,他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让火势那么大。” “那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同伙?”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余景一直都在发呆,洗脚水是刚烧好的热水,哪怕是小哥都只能一碰一碰逐渐适应,他倒是双脚严严实实踩进入,都被烫的红到脚脖子了还一副沉思的样子。 “阿景?你想什么呢?” 余景回过神来,认真得说,“今天那个神秘人,和小哥的动作招式,似乎很像一脉相承的样子。” 当时还没感觉,但他现在坐下来仔细回想,真的是越想越像。 闻言,吴斜惊讶的瞪大眼睛,转头无声向小哥求证。 小哥略微眯了眯眼睛,从交手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这会儿听到余景也看出来了,也就点了点头表示没错。 “那这么说来,小哥和塌肩膀很有可能是亲戚啊!还有你俩那纹身,也是像的很!” “搞不好啊,你俩就是一个爷爷一个孙子呀。” 吴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才孙子呢!” “我要能和小哥攀上亲戚,孙子我也认啊,也有那老闷宝血和一身好功夫,多好。”说完,他一脸谄媚看着小哥,“是吧,爷爷?” 小哥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不要。” “噗。” 吴斜和余景同步笑出声,余景更是笑的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肩膀颤抖。 胖子:…… ———— 第二天,四人跟着阿桂叔再次来到盘玛老爹家,想说问问他回来了没有。 结果还没走到,就看见老爹儿子脸色难看带着一群人跟他们擦肩而过,急匆匆的连个招呼都没打。 阿桂叔连忙拉住一个人,“你们这是干嘛去?” 被拉住的年轻人神色慌张道,“阿赖家儿子在山里发现了盘玛老爹带血的衣服,担心可能出事了,我们正要上山找他去呢。” 阿桂叔一听出事了,忙问,“在哪儿发现的?” “水牛头沟。” 他一听,神色也变得慌张起来,“怎么会去水牛头沟呢!” “那是哪里?” 阿桂叔告诉吴斜,“那地方在羊角山深处的夹缝里,要走大半天才到。” 说完,他也顾不上吴斜他们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要上去看看。”说完,他跑着过去跟上队伍。 盘玛可是他们这一行最后的线索了,吊脚楼已经没了,他手上又有疑似铁块的东西在,还是文景阿姨当年考察队的向导。 一旦他死了,线索就真的又断了。 吴斜是想要跟上去的,但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得看着小哥,征求小哥的意见。 小哥面色未变,一言不发,只是提腿默默跟上阿桂叔。 小哥同意了,他又转头看向余景,余景诧异得挑了挑眉,本来想说吴斜决定就好。但触及吴斜白嫩的皮肤,说了声“等我一会儿”后,转身快跑回住处。 上山找人,只有他们一群人可不行。 村门口,老爹儿子等几个牵着狼狗的人到了,这才号召大家带好手电筒和火把,准备上山。 这个时候,余景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玻璃瓶。 给吴斜胖子,和小哥都挤了硬币大小的绿色膏体。 “把漏出来的手腕,脚脖子都给抹抹。” “不是,这什么东西啊。”胖子抬手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浓烈的草药味差点没把他熏着。 “上次你不是跟我要防虫的药吗,这就是啊,味道过一会儿就散了,但作用能持续到今天晚上。”解释完,余景自己也擦完了药。 吴斜和胖子闻言,也趁还没正式进山,把药按照余景的擦法,抹在脚脖子和手腕上。 小哥楞楞得看着手腕上的药膏,有些嫌弃得轻微撇了撇眉。 “不是,你怎么不抹呀?”余景看小哥没有动作,连忙凑到他身边,帮他擦。 胖子正想说小哥应该不用吧,就看见吴斜也凑上去帮着抹。 胖子:…… 都抹完了,吴斜几人快步跟上阿桂他们的脚步。 也就是这个时候,阿桂叔才发现吴斜他们竟然跟了上来,连忙让他们回去。 吴斜见他急的团团转,好说歹说让阿桂叔带着他们一起进山找盘玛老爹。 “这可不行!那山中蛇虫鼠蚁多得很,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猎手进去很容易出事的!” 闻言,胖子走到余景和小哥中间,一只手搭一个人,笑着说,“猎手没有,高手倒是有,放心吧,我们啊,不会有事儿的。” ———— 第27章 初见老头,麒麟纹身! 阿桂拗不过几个年轻老板,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他们紧跟队伍,不要单独行动,避免危险发生。 几人再三保证,阿桂才松口同意他们同行。 一如阿桂叔开始说的一样,要去水牛头沟,几乎要穿过整个羊角山。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在前排猎狗的带领下从天亮走到天黑都没能到。 夜晚的山路漆黑一片,四周不时会传来各种动物的声音。 一部分人将火把点起来,警惕得看着黑暗中有亮光的地方。 只是…… “有狼!” “它嘴里叼着吃的呢。” “有蛇!” “一小条菜花蛇。” “那是什么!” “兔子。” “那又是什么!” “鸟。” …… 说得多了,就连阿桂叔看发声村民的眼神都满含嫌弃。 而胖子早在余景第一次开口开始就笑的不行,现在更是拍着吴斜的肩膀才能忍住不大笑出声。 吴斜嫌弃得杵了他一下,无奈道,“你掐你自己不就完了,拍我干嘛?” “掐我自己,我傻啊?” “嘿,你个死胖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阿桂叔轻声问,“你们这位蓝衣服的老板,怎么会知道那些都是什么动物啊?” 吴斜又杵了杵胖子,他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应付别人。但余景的特殊之处,显然不能和外人多说。 胖子疼的嘶了一声,讪笑道,“他啊,天生视力比较突出,和常人不一样的。” 阿桂叔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余景的眼神变得十分火热。 然而事实上……吴斜抬头看着树枝上亮着光的一双眼睛,低头笑了。 有的时候,就连他也会羡慕余景的外挂。 ———— 这个村子里的人,世代打猎。哪怕是快年过四十的阿桂叔,那体力也是杠杠的好。 又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吴斜双腿快没有知觉,意识马上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队伍停下了。 一个年轻人指了指一棵树和前排队伍的人说了些什么。 手电筒照过去没看见树干上,有明显干涸的血迹。 余景走过去,看见老爹儿子把带血的衣服拿出来给猎狗闻气味。 五只猎狗挨个闻了之后,又方向一致的向后方更深处走去。 阿桂叔有些犹豫了,但到底是个村子里的人,而且人儿子还在,他们倒是不打紧,但侧头看着吴斜四人,他连忙把几个人拉到一边。 “你们回去吧,趁现在还没有出事。” 胖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们都走到这儿了,阿桂叔你让我们回去?” 吴斜倒是知道阿桂叔这么说一定有理由,只是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就像胖子说的,这个时候回去,走这老半天可就都白瞎了。 阿桂叔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们不知道啊,水牛头沟本来就在羊角山和深山的夹缝里,我们从周渡山和羊角山的交界一路走到现在,就是不想离羊角山中心太近。” “羊角山深处只有经验老道的猎手才能进去,更远的深山更是从水牛头沟那里就立了牌子,严禁进去。” “这么多年,就没人从里面活着出来过。这再往里走,可就真到水牛头沟了,保不齐有什么牛鬼蛇神的呢,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没必要冒这种险啊。” 胖子笑了笑,搭着阿桂叔的肩膀道,“现在不是,以后不一定啊。” 吴斜听懂了他的意思,暗叹死胖子果然不要脸。 阿桂叔拗不过他们,只能安排几个年轻人举着火把把吴斜等人围在中间护着。 再度出发后不久,猎狗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停留在一处被杂草遮掩的地方吠叫。 阿桂叔他们用树枝把草扒拉开,就看见一个腰一样粗的洞口,手电筒照进去,隐隐能看见像是棺材的两角。 “这谁的坟啊,葬这么远?”队伍中,一个年轻小伙子问。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知道。 扒拉别人的坟本来就是大忌,阿桂叔现在恨不得立马回去洗手,当即就要张罗着把人的坟又给遮掩回去。 就在这时,吴斜看见几只猎狗在洞口反复闻嗅,冲着洞口一直叫。 “等一下。”他几乎趴在地上,用手电筒往更里面看过去。 “天真,怎么了?” 吴斜拧着眉头,“棺材上有血,而且还在流动!” 这话吓得阿桂叔一屁股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被人拉了一把。 “不会是,是,坟主人生气了?” “不,血是在棺材外边。”吴斜突然想起盘玛儿子说的铁块,被他爹给带进山了。 出价十万都不卖的东西,如果带上山藏起来,会藏在哪里? 吴斜觉得,这副被藏进坑里的棺材就很合适。 “阿桂叔,我进去看看吧。” 阿桂叔闻言,立马不赞同得直摇头,“这可是坟啊,对死者不敬,可是大罪过!” 然而,小哥微不可见得耸动了下鼻子,淡淡道,“没有尸体。” 吴斜闻言,更加确信棺材就是盘玛藏东西的地方。 当即准备下去看看,小哥拦住他,表示,“我先下。” 他也没有争,只是又和阿桂叔说了一句,“放心吧,里面有新鲜的血,万一是盘玛老爹在里面受伤了呢?” 阿桂叔这才不再反对,还贴心得从其他人头上拿了一顶帽子给吴斜。 吴斜戴好帽子,和小哥一前一后钻进洞里。 外边,余景和四季站在队伍最外围,阿桂叔考虑到他的特长,让他充当哨兵一样的角色,有危险随时给大家示警。 余景想到阿桂叔一开始说的这里面危险丛生,半分不敢懈怠得扫视四周。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让他瞬间瞳孔紧缩。 “喵~” “该死的人类!” 四季已经警戒起来了,余景回头看了眼其他人,离他最近的也有五六米的样子。 控制住音量,他轻低声提醒道,“别过来。” “喵~” ‘你是谁?’和雨林时的大蟒不同,这道声音略显年幼。 “我是人,一个能和动物沟通交流的人。我们对你没有恶意,进山纯粹只为寻人。” ‘寻人?哼,你们人类随时都在猎杀我的同胞,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们有二十多个人,且手上除了刀棍,还有猎枪,不要做傻事,你会丧命的。” 那头,它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阵,似乎在和同行的同伴商量了什么。 ‘’我们也要生存,哪怕是死,也只能赌一把。’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 让吴斜失望的是,棺材里并没有东西,只有一个新鲜的血掌印。 看到他们出来了,老爹儿子连忙上前问,“怎么样?” 吴斜摇了摇头,“老爹不在,但是血是刚弄上去的,还有热气,老爹就在这附近了。” 闻言,一行人连忙以洞口为中心,向四处散开寻找,吴斜也想跟上去,就被胖子拉住了手。 “小哥和余景不见了。” …… 胖子带着吴斜,说着小哥留下的印记找过去,在不过几十米的地方追上了他们。 等他俩到的时候,就看见余景护着两只似豹非豹的动物,小哥和个半裸老头打了起来。 “阿景!这是怎么回事?” 吴斜不敢靠近那两只动物,只能保持些距离先和余景确认情况。 空气中泛着浓烈的血腥味,余景紧皱眉头,看老头的眼神很是不善。 “这只是一对因过分捕猎而没有食物可以吃的猞猁,我原本都和他们说好了,它们不攻击我们,回去之后,我会带它们去更适合生存的地方。” “结果,这老头二话不说上来就打,趁猞猁妈妈不在,把小猞猁给割伤了。” “我听见它求助,连忙赶过来,刚好就看见他要杀了小猞猁,我和他打起来没两下,小哥就来了,二话不说就和他打起来了。” 吴斜听完侧头一看,才发现体型较小的猞猁肚子上,确实有一道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就在这时,胖子急切得拉扯吴斜衣袖,语气激动的说,“天真,你看那老头的纹身!” 纹身? 吴斜转头,看见这段时间以来,让他最难忘的画面。 老头上半身,一只黑色麒麟纹身遍布,和小哥身上的一模一样! ———— 第28章 他在害怕 最先停战的是老头。 见黑衣服的年轻人还要冲上来打,他连忙摆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 “你们来山里干什么?” 老头看起来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只是身体健壮,浑身肌肉。赤裸着上半身,背部鲜血淋漓。 他竟然在这样的状态下和小哥过招? 吴斜侧头看了眼小哥,见他神色淡然轻微抿唇,又猜测或许是小哥察觉到他受了伤,所以放了水。 “大爷,我们是上山来找人的,敢问大爷,可是盘玛老爹呀?”胖子问。 “不错,既然是进山来找我的,那你让开,我把这俩家伙解决了,我们就下山。” 说着,他从地上拿起苗刀就走向余景。 余景还未动作,就见小哥和吴斜胖子默契得挡在他面前。 “老爹啊,你误会了,这两只小家伙是我们伙伴的……宠物,啊对,宠物。” 老头哼笑一声,眼神锐利,“宠物?这可是食肉的猛兽,你管这叫宠物?” 余景轻笑一声,抬手四季落在上头,“这也是猛禽。” 老头:…… 见状,老头也不多说什么,一个人转身向棺材的方向走过去。 老头是猎人,而且他背后的伤口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身后两只猞猁的杰作,猞猁虽说体型没有狮虎豹子那么大,但在其之后,可谓森林顶尖捕食动物之一。 他知道老头攻击猞猁的行为可以理解,但在他印象里,猞猁是国家濒危保护动物。成体猞猁体长该在90—110厘米左右,但小猞猁明显不够,显然还只是个幼体。 猞猁妈妈看起来体型也很消瘦,不难猜测该是因为捕食不顺的缘故。如果老头真要追究,余景还真没有什么立场要求老头放过它们。但好在老头似乎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余景也是随之松了口气。 ———— 阿贵叔他们见到老头,他儿子飞奔上前抱住父亲,正欢喜着,就看见他背上的伤口,这么远的距离他们都是轻包上阵的没带药物,连忙张罗着准备下山。 再看到余景怀里抱着小猞猁的时候,可谓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余景要赚大了。 “诶哟,这猞猁皮毛可是好东西,能卖不少钱呢,小老板,恭喜啊。” 吴斜见余景脸色难看,连忙拉过阿贵叔,“我这个朋友啊,很善良,听不得这话,叔你尽量少说两句。” 这个年代,人的规章制度都尚不完善,更何况那些个动物保护法。 余景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这很正常,不怪他们。 猞猁妈妈是没有办法进村的,余景嘱咐它千万躲开些人,等他给小猞猁养好伤,就给它们找合适的栖息地。 等他安排好这档子事,回到竹屋的时候,就看见小哥坐在门口,眉眼略带忧愁的样子。 他凑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小哥抬眸看了他一眼,余景以为他不会回答,暗自后悔何必多问一嘴。 正要抱着小猞猁进屋,就听见他淡淡得说,“老头说,我会害死吴斜。” 余景:???? 明明语气和平常几乎一模一样,但余景就是从其中读出几分害怕的味道。 他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余景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几步进屋,把小猞猁放在自己床上,然后从带的行李中拿出止血的粉末,撒在小猞猁受伤的位置上。 安顿好它后,又急冲冲走出来,冲小哥问,“老头人在哪儿,我去教教他怎么说话!” 小哥抬头,一脸懵。 胖子是陪吴斜一起去盘玛老爹家听他说的,不过只有吴斜进去了,他和老爹儿子一起在楼下吹冷风。 好不容易等到吴斜出来了,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就看到余景一脸怒气冲冲走过来。 走到他们身边,都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吴斜连忙拉住了他。 “阿景,你去哪里?” 余景第一次情绪外放得厉害,小脸拧在一起,奶凶奶凶的样子。 “我要去问问那老头,会不会说话,就咒你俩?” 闻言,吴斜脸色也不太好看,那话一出,说不生气是假的。 闷油瓶本来就心思敏感,有点什么还不见的会说。偏生那老头说话还没头没尾,说个话还非要他一个人去。 只是盘玛老爹这人秘密很多,聊到最后问他什么他都态度坚决不予回答,这个时候把关系闹僵了,他怕是更不会说了。 他和胖子先是劝了余景两句,见效果不大干脆一左一右架着人就往回走。 余景也没动手,只是小脸依旧拧巴着,惹的吴斜和胖子暗暗发笑。 后来,余景从吴斜口中知道了老头的原话。 你们两个人,迟早有一个会被另外一个害死。 余景这才知道,老头并没有挑明是谁会害死谁,但小哥已经把自己代入前者,把吴斜代入后者。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他会被吴斜害死。 又或许,他想过,只是,他不在乎。 ———— 第29章 神秘铁块,死人味道 按照盘玛老爹的说法,陈文景她们大概是976年来的巴乃。 他们人很多,加上包括陈文景在内的五六名女性,整个队伍大概30来人的样子。 他们驻扎在羊角山深处的湖泊旁边,那里鲜少有人去,哪怕是村子里的猎人。是以也基本没有人知道,羊角山深处有片湖。 之后的事情,就是每周送补给会看见两三次的,考察队频繁搬运东西的动作。 用大概鞋盒大小的盒子装着,到考察结束离开的时候,盒子多达三十来个。 他也曾好奇当着考察队面儿想碰一碰,就听见考察队员告诉他里面的东西很危险,让他离远一点。 于是趁着没人的功夫,他偷偷上手抱在怀里,只觉重量很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再后来,他带领考察队下山的过程中,总能闻到一股味道始终盘旋在考察队伍里,究其源头,竟然就是那些盒子。 他告诉吴斜,那股味道很不好闻,充斥着死亡的意味,和……小哥身上的一样。 回到家里,吴斜有意识离小哥近些,几乎是要贴上他怀里的距离,耸动鼻子闻个不停。 他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顶多只有今天上山还没洗澡留下的汗臭味和泥腥味。 余景刚从外边带四季捕猎回来,就看见这画面,连忙捂住四季的眼睛。 “你们干嘛呢?” 吴斜尴尬得退两步,讪笑道,“回来了,阿景,要不,你帮我闻闻看,小哥身上……有什么味道?” 余景:…… “我不是变态。” 吴斜连忙接一句,“我也不是啊。” 余景挑了挑眉,眼神带着几分怀疑。 你确定? 小哥倒是猜到了什么,淡淡问吴斜,“他和你说什么了?” 吴斜等去找云采的胖子回来,四个人围坐一圈的时候将盘玛告诉他的事情也传达给了其他人。 听完,余景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小哥,要不你别动,我让四季闻一闻,它鼻子肯定比我好使。” 小哥一脸淡然,点了点头。 四季扑扇两下翅膀,落在小哥肩上,歪过头闻了闻。 “yao~” 余景听到它的回答,瞪大了眼睛,也凑过去闻闻小哥的身体,却和吴斜一样,什么都没有闻到。 “怎么了?” “四季说,小哥身上有种危险的味道,和死亡的味道。” 胖子嘶了一声,“危险的味道我还能理解成是老闷宝血对动物的震慑作用,死亡的味道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当初文景阿姨在玉俑那里说的话吗?她说黑毛蛇能闻出她身体里死亡的味道。今天盘玛也说在考察队的箱子和小哥身上都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文景阿姨和小哥,还有那些箱子,有什么共同的联系吗?” 余景好像想到了什么。 “当年他们那些箱子里,会不会和小哥一张,装的都是那种铁块?” 这话一出,吴斜瞬间想起来,“是啊,铁块!” “盘玛老爹手上也有那种铁块,我问他从哪里来的,他死活就是不开口。现在想想,如果他都敢私底下抱那个箱子,那悄无声息摸走一块铁块也有可能啊。” 胖子听的一脸凝重,“那你要这么说,那铁块才是让陈文景和小哥身上有死人味道的原因,那我们之前都摸过,不会也有味道吧?” 吴斜:…… “又不是香水,哪儿有这么快的,而且文景阿姨的味道不一定是铁块带来的,你别忘了,她自己的身体也有异样。” 那那个铁块里能是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也都还在寻找答案。 正好第二天,拜托买来的硫酸和锯子之类的工具都到了,余景和小哥抱着手,看吴斜和胖子在院子里一阵捣鼓。 又是泼硫酸又是锯锯子的,铁块依旧完好如初,连点裂痕都不带有。 余景也让四季确认了一下,四季说铁块确实有味道,只是十分微弱。 也可能是时间太长了,铁块的味道在逐渐消散。 小猞猁的伤好的很快,快到吴斜胖子他们都惊呆了,连问余景用的什么药。 那是余景家里本来就备好的,专门给动物救助的药物。上次经历了没有带药的痛楚,这次不论人用,还是动物用,他都带了许多。 胖子从余景这儿顺走人用的止血药品,余景也顺带给吴斜送了些,让他带在身上,有备无患。 一个人送小猞猁进山找猞猁妈妈的时候,余景从猞猁妈妈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猞猁妈妈到底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总会在夜晚的时候徘徊在寨子附近。 它不知道具体是几点,但每次来,村里的灯都是暗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它才敢离村子近一点。 然而昨天晚上,它碰巧看见有一户人家里,走出来个浑身漆黑的人。他一离开,那户人家的灯就灭了。 猞猁是夜间捕猎的动物,哪怕没有光源,它也能看见,黑衣服的人从寨子里一路上了山。 具体去了哪里,它没有跟上去也就不知道了。 余景带着一大一小从苗寨外围绕了一圈,寨子四面环山,除了羊角山外,还有个周渡山和太行山。 四季观察过,和羊角山相比,太行山里地势更为复杂,人很难在其中行走,同样也意味着没有人打扰,食物充足。 于是,他带路走了近半天脚程,期间问了猞猁妈妈一些问题。 送它们到太行山下,目视它们走进树林中,片刻后不见踪影。 回去屋子里后,他找到个另外几人都在的时间,跟他们说了猞猁妈妈告诉他的话。 吴斜咬了咬牙,“我就说这老头有些问题就是不说是为什么,原来是塌肩膀和他有接触啊?” “那现在怎么办?” 铁块铁块弄不开,盘玛他又不说,吊脚楼又没了,再不找地方突破,他们这群人就算耗在这儿也没用! ———— 那群外来人中又有人要来见盘玛老爹了。 老爹儿子本来想到自家爹的嘱咐,是想直接拒绝的。 却见那个外来人意味深长得对他说,“老爹不见我,可是会后悔的。” 他也问了老爹,老爹对这种幼稚的激将法并不买账,正要让儿子拒绝,就看见自己的窗口,熟悉的游隼站在上面。 余景到底还是见到了老爹,老爹儿子也在,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隐隐有些谴责。 “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余景深深看了眼老爹儿子,“你确定要让别人听见吗?你做的那些事。” 老爹瞳孔骤然一缩,浑身气势压向余景。不愧是寨子里最优秀的猎手,哪怕已近迟暮,浑身杀气也是形同猛兽。 “老爹何必吓我,我是年轻,但也不是吓大的。” 余景佯装随意得席地而坐,盘起双腿,轻微颤抖的双手藏进腿窝里。 盘玛说了句话,估计是本地的方言,余景听不懂。只看见随后老爹儿子就站起身来,不情不愿转身离开。 房子里只剩下余景和盘玛了。 余景强忍着不适,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继续按照出发前吴斜的交代试探。 “老爹不知道吧,我能和动物沟通交流。” 盘玛第一反应是不信,“你觉得我会相信?” 余景笑了笑,伸出手让四季站在上面。 “老爹觉得,我是怎么让两只猞猁安分下来的?老爹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应该比我更清楚,动物的本性,尤其是猞猁,是个什么样子的。” 盘玛哼笑一声,“不说它是你的宠物了?” “说笑了,如果是我的宠物,又怎么会出现在深山里,还瘦骨嶙峋的。” “昨天,你这里,来了个塌肩膀的人吧?” 盘玛脸色微变,语气生硬,“你看到了。” “他的身手您也知道,当时万籁俱静的,如果我能看见他,他会发现不了我吗?” 盘玛低头,既没有松口,也没有质疑什么。 “你当时是在羊角山里和猞猁妈妈相遇的吧,你一个人,只带了把刀,没找到遇上饥肠辘辘的猞猁妈妈,被它一爪子划破后背。你仰仗对地势的了解,在羊角山湖泊旁边的洞里,躲过一个晚上。” 这是只有盘玛和猞猁才知道的事情,当时他很确定不可能有其他人在。 这个年轻人,是真的能和动物交流? 想到这里,盘玛脸色好看不少。他们以打猎为生,对很多不科学的东西往往比常人更加追捧。余景能和动物沟通的本事,在他看来就像寨子中的大巫,是值得信任和尊重的, 之后长达两个小时的交谈中,盘玛把不涉及底线的事都告诉了余景。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叙述,在余景看来,也足够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 第30章 离奇的陈年往事 盘玛和吴斜所说的故事,确实跳过了很重要的一段。 当时给考察队送物资,三十来个人的吃喝,哪儿能是他一个人就能送上去的。和他一起,送物资的还有四个村子里的人。 那天,他们特意选了临近晚饭的时间上去送东西,这能让他们留在考察队吃饭。白白胖胖的大米饭啊,在他们这个村子里,那是无比珍惜的粮食。 临走的时候,四个人中一个饿的瘦黄的年轻人打起了考察队粮食的主意。本来只要悄无声息带一点就走也好,但偏偏被考察队员给发现了。 争斗中,其中一人竟然失手将发现的考察队员给活活掐死。 那个时候,公家正在大力打击犯罪,一旦被捅出去,他们五个人都得蹲牢房! 他当即寻思着在这儿僵持也不是个办法,安排几人拖着尸体想说拖去旁边的树林里,就当是他自己去树林结果被动物给袭击了。 结果没拖多远就被放哨的人发现了。放哨的人一路追过来问他们在干吗,盘玛他们一时慌了神,尸体被那人看见,那人立马转头就想大喊示警,但是已经掐死一个人的年轻人狠劲上头拔刀冲过来一下就把那人的喉管割断了。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他们走火入魔般连杀了两个人。 盘玛一下感觉事情已经完蛋了,说逃吧,但是杀人的那个兄弟却杀红了眼,表示已经杀了两个人,杀两个是杀,杀光也是杀,如果让别人发现了,他们这辈子都毁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这些人都杀了,就说是他们自己不见了,其他人肯定认为是山里动物干的。 这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下突如其来的冲动,考古队的人数不多,那时大部分都在酣睡,想到那些白米和之后的事情,盘玛竟然也无法抑制地起了歹念。 之后的过程显而易见,他们拿着匕首,偷进一个又一个帐篷,把里面的人全部杀死了。 杀完人后,他们把尸体和物资全部都抛入湖中,把白米和吃的偷偷背回了村里,藏在床下。一些他们能用的,但是背不动的日用品等东西也藏了起来,等风平浪静后再拿,同时几个人约好,以后决死不提这个事情。 盘玛当时心虚,思前想后的,就开始在村里宣称考古队都不见了的怪事,想为以后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几个人认为万无一失,谁也没有想到,这却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三天后,盘玛再次进山,回到了湖边,想去那些东西里翻翻,先把值钱的东西拿回去。那一晚的疯狂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他先是远远地看了一下,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看到湖边又出现了一个营地,竟然还有人在活动。 有其他的队伍?尸体被发现了? 他胆战心惊,好久才缓过来,等鼓起勇气偷偷靠近去观察的时候。 所见所闻却让他寒毛直立,之前的考察队竟然又出现他在面前。 盘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他有点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在营地中忙碌的那些人,好像身在幻影之中。那些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纷纷都和他打招呼。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捏了好几下才发现都是真的,那些脸虽然不熟悉,但都是考古队里见过的,他甚至看到了几个亲手被他勒死的人在那里谈笑风生。 他仓皇赶回到村里,失魂落魄,急忙把事情和其他人一说,他们去看了之后发现果然如此。他们都吓坏了,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是一弯魔湖,能让里面的死人复活? 但是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一点也不像僵尸。 盘玛百思不得其解,村里人很迷信,觉得这一定是山神湖鬼在作怪,吓得魂不附体。盘玛琢磨了很久,鼓起了勇气,再一次回到湖边给他们送粮食,试探性地问起了那一天的事情,然而,所有人都回答没事,那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之后的盘玛一直留心着这一批人,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无论怎么看,他都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唯一让他感觉到有点奇怪的是,他闻到那批人身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是之前没有的。 之后,他也有想过下湖去寻找当初丢下去的尸体,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在湖边的岸上,发现一件衣服。 从衣服里找到了铁块,他从铁块上闻到了浓烈的奇怪味道,就和……突然出现的考察队一样! 直到这时,他才确认了,那群人压根不是人,他们是湖里的妖怪!一定是妖怪! 之后,当年和他一起干下这件事的四个人都发生了意外,死的死,疯的疯。 他认定那是妖怪的复仇,一直战战兢兢过了十年,那群妖怪也离开了十年,他才算平静下来。 那块铁块,他也不打算卖了,本来想着,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谁曾想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吴斜余景他们。 这就是盘玛隐瞒的故事,说完,余景看了眼小哥。 “你的纹身我也问过他了,他说那是小的时候一个苗医给他纹的,按照当地说法,纹麒麟可以驱邪避祸,百毒不侵。” “离开前,我也和他儿子确认了一下,父子俩说的一样,应该没错。” 听完全部,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你去了那么久,这故事挺长啊。老头说的妖怪,不会是真的吧?” “现在可是科学社会,哪儿有什么死而复生,妖魔鬼怪的。”吴斜立马反驳道。 “不过,如果老爹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精彩了。”吴斜这么说,惹的胖子连问为什么。 他撑起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这样说,那就说明起码有两批考察队存在,第二批考察队在发现第一批考察队消失后,假扮成他们,继续考察工作。” “因为不知道是盘玛老爹杀了第一批考察队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对盘玛老爹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只是一味得模仿之前的考察队。” 不过这种说法到底只是猜测,要想证实这种猜测,只有……去湖里亲眼看有没有所谓的尸体。 他们和阿桂叔说想去羊角山的湖那里,看看考察队当年工作的地方。 想让阿桂叔给他们找一个合适的向导,然而第二天一早,就发现阿桂叔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只跟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云采小姑娘。 为什么说陌生,之前的云采穿着瑶族的裙装,扎了俩小辫子,看起来娇憨可爱跟个云朵一样。 现在人把头发直接扎成高马尾,一身瑶族猎装,背后别了把猎刀,看起来英姿飒爽。笑的明媚张扬,倒是还有几分属于云采的甜味在。 很明显把胖子整个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虽说是让云采带路,但他们哪儿好让人小姑娘走前面,小哥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余景和四季紧随其后。 再往后,是云采和胖子,俩人并排走,一路上都能听见胖子说个不停。 吴斜则和阿桂叔一起,走在最后面。 这里比水牛头沟要近些,上次愣是从天亮走到天黑,而这次只到太阳下山,穿过一条没有路的丛林,偌大的湖泊就印入眼睑。 吴斜和胖子立马放下背包,到湖边用湖水洗把脸,余景和云采也慢悠悠背着背包过去。 湖水清澈得很,浅水地带还能看见底下游动的鱼。 ———— 第31章 兵分两路,风雨欲来 当天夜里,他们就在湖边上支起了帐篷,余景带着四季去湖边抓鱼。 吴斜和小哥就在他旁边给他看着。 云采和阿桂叔开始搞篝火,胖子还贴心得在篝火堆旁边,用几根剩余的木头支起个小火堆。 至于是他自己想吃烤鱼还是为余景考虑……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晚的湖水冰凉,余景想着犒劳四季一下,自己亲手给它抓鱼吃。 结果…… “诶,阿景,阿景,这儿!这儿有!” 余景连忙放轻脚步,手中匕首翻转握在手里,吴斜手电筒照射下,一条草鱼正在缓慢游动。他看准时机,猛的向下一插! 其实,最适合捕鱼的东西应该是渔网,再不济鱼叉,再不行长刀之类也可。但很显然,他们都没有。 小哥就抱着手站在一边,谁都没有看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 连续试了四五次,别说插中了,连点血都不见带。 余景也只能放弃了,都怪时间不对,这要是白天,他用匕首肯定也能抓到鱼! 但三人回帐篷的时候,却看见阿桂叔和云采,在胖子堆的小火堆前忙活。 火堆附近,横列一地起码不下十条的鱼,以及四五只兔子的尸体。 “这鱼是哪儿来的?” 胖子正在处理兔子,听见吴斜的声音随手提起一只兔子笑嘻嘻得说,“当然是天上掉下来的!” “还得是咱四季大爷,短短的时间里又是鱼又是兔子的,跟下雨似的。” 云采刚起刚才的场面就兴奋,这下见余景回来了,连忙开口解释,“你们刚才在抓鱼的时候,余老板的四季就一直来来回回从半空给我们丢鱼和兔子呢!” 正在这个时候,四季也回来了,还抓着一只野鸡。 飞到火堆旁边没人的地方,爪子一松,野鸡落在地上立马弹射起飞,但它的双脚已经被四季给抓废了,扑腾着翅膀也是于事无补。 除了让胖子一脸鸡毛以外。 “呸呸呸!嘿你个野鸡崽子,死到临头还飞胖爷一脸鸡毛,你等着!等我把这只兔子处理咯,我就去给你拔拔毛!” 四季丢完鸡,盘旋一圈缓冲一下后稳稳落在余景肩膀上。 刚站定,就感觉到三道热烈的视线好像在看着它。 云采:好厉害! 吴斜:有吃的了! 小哥:—_—(等吃鱼.jpg) 他们六个人,把东西都给吃的干干净净,胖子也许是为了报复那只鸡,自己一个人就几乎吃了整只鸡。 吃饱喝足,云采和阿桂叔在篝火边跳着他们这儿的舞蹈。 胖子一看,吵吵嚷嚷着说要学。阿桂叔也乐的教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采水灵灵得,身材也好,跳起来好看不奇怪。就连阿桂叔都跳的别有味道,只有胖子,明明是努力学了的,就是看起来很别扭,与其说是跳舞,倒更像是在跳大神。 逗的吴斜和余景两个人你拍我我拍你,笑的四仰八叉的。 四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余景肩膀悄无声息飞去黑衣小哥肩膀上。 四季:感觉这是现在唯一的正常人了。 小哥感觉到肩膀上一沉,表情微不可见破裂一瞬,就连身体都有些僵硬。 动物……亲近他了。 生平第一次。 ———— 湖比他们想象得要深。 在湖边休整一晚上后,小哥和吴斜下水探了一次,他俩水性很好,但奈何这湖深不见底。深吸口气后奋力下潜好一会,都始终没能看到底。 无奈只能放弃。 上岸后,吴斜表示要去买几副潜水装备上来,不然很难下到湖底看看。 胖子闻言叹了口气,扭头问云采,“云采妹妹,你们这儿应该没有潜水装备吧?” 云采摇了摇头,“我们要抓什么都是直接下水摸,没有什么潜水装备的。” 果不其然。 几个人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吴斜和余景出去买潜水装备。胖子和小哥驻留原地。 巴乃远离城市,依山傍水,食物充足。余景考虑到不知道要在外面奔波多久,也不想四季跟他一起舟车劳顿,想着把四季留下。 胖子一心都在云采身上,显然不靠谱。于是得到四季的首肯后,他又去问了小哥,小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很认真得让他放心。 于是乎,驻留团队一共四人一鸟,在湖边静待吴斜他们回来。 自从余景走后,胖子总觉得自己似乎从小哥和四季,一人一鸟身上品出点般配的味道。 “小哥,四季站在你肩膀上重吗?要不给我试试?” 他早就想试试了,有只颜值这么高的飞禽站在肩膀上,甭提多酷了。而且他早就发现云采对四季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小哥抱着手,看着不远处的湖面,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不给。” 胖子:…… 他又转移目标,既然四季能和余景沟通,说明它大概率是听得懂人说话的吧,他讪笑着靠近四季,轻声问,“四季大爷,要不,你来胖爷这儿试试?我出去给你买肉肉吃。” 那双和小哥很像的淡漠眼神看了他一眼,明明和平时无甚区别。 但胖子就是莫名从那一眼里,读到了嫌弃的味道。 阿桂叔次日独自来到湖边给他们送补给物资,胖子见云采没来,心情有些不妙。 就像今天,昏暗阴沉的天色一样。 ———— 第32章 大雨封山,情况不妙 在这个运输并不方便的年代,余景和吴斜带着番子准备的潜水装备,辗转十几个城市和地区,才通过火车和公路,耗时一周,将东西带回巴乃村寨。 一路上,吴斜看着窗外和离别时截然不同的阴沉天色,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盘旋。 这些潜水装备个头不小,吴斜和余景两个人是肯定带不回巴乃村寨的,好在番子早有预料,安排几个吴家伙计和他们同行,不仅准备好了走大路的货车,还安排好了从山路去巴乃的牛车。 装了五辆牛车才将东西完整运到他们在寨子里的住处。 刚到地方,余景一脸生无可恋瘫坐在院儿里的椅子上,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屁股都要给颠碎了。 而吴斜为了尽快找小哥和胖子汇合,连歇都没有歇,东西一放就往阿桂叔家里赶。 余景没有跟着去,他看着几个吴家伙计把牛车拉到房子后面的空地上,自己瘫坐在院儿里的躺椅上。 风一吹,呼吸吐纳间都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浓烈泥土味道,想来应该是这两天刚下过雨吧。 四季最讨厌下雨了。 也不知道小哥有没有好好照顾它。 就在这时,吴斜回来了。 他紧皱着眉,脸色苍白。急匆匆跑回来吩咐几个吴家伙计带好潜水装备就要往外走。 余景立马拉住他,问他怎么了。 “阿桂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问过村子里的人了,他们说前两天下了大雨,阿桂叔和云采就一直没有回来!” “他们肯定出事儿了!我要赶紧去看看!” 余景听完这话,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冰凉面色苍白,原本抓着吴斜的手也无力垂落。 吴斜没有顾及太多,说完转身就冲盘玛老爹家赶。他虽然着急,但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山路太复杂,下了雨之后更是难认,如果没有熟悉的人为他带路,他一个人冲进去也没用。 而这个人,他只能想到老爹。 到老爹家里的时候,老爹儿子正在楼下擦拭猎刀,看见吴斜带着四个人大包小包来自己家,还以为他是要干什么。 就听他问自己爹能不能带他进山。 他二话不说就给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刚下了雨,山里的路滑的很,而且大雨过后,那些猛兽都要出来全力捕猎,这个时候进山,太危险了!” 吴斜当然也知道他说的这些,但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羊角山那湖深不见底,前两天又下了雨,水位难免发生变化。云采作为一个女孩子,阿桂叔和胖子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也在湖边待这么几天的,但村里人又说没见他们回来过,那就只能是出事了! 他恳求老爹儿子许久,也开出了大额的报偿金,但老爹儿子也就是思索片刻,依旧拒绝。吴斜也没办法了,吵着要和老爹直接沟通。 老爹儿子被他纠缠得无法,只能退步说去问问老爹的意见。 而余景这边,回过神来后他从村里人手里买来一把猎刀。背着背包,别着猎刀去了羊角山。 他对找村里人带他们上山这件事并不抱多少希望,大雨过后山上的危险因素太多,村子现在发展好了,早就没有70年代时那种缺钱,缺粮食,缺到什么都不顾的地步。 他得去找别的领路“人”。 ———— 第33章 虹吸效应 山脚下是村子里的猎兽场,能遇到的动物大多是蛇虫鼠蚁,小鸟兔子之类的小型生物。 如果是带路进山去湖泊那里,那鸟是最好的考虑对象。 余景听着丛林中清脆的鸟叫声,尝试寻找有灵智的动物。 …… 而吴斜这边,盘玛也在听说是想要他带人进山的时候立马表示拒绝。 原因也是一样的,这个时候上山太危险,而且那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一切噩梦的起源地,他避如蛇蝎都来不及,哪儿有主动上门的道理。 吴斜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争取。 “吴斜!” 他一回头,就看见余景背着背包急匆匆跑过来,再一看,他身后还跟了只造型奇特的动物。 余景跑过去,一把拉着吴斜的手就走。 “诶,我还要让盘玛老爹带我们进去呢!” “不用了,我找到认路的人……哦不,鸡了。” 鸡? 跟在余景身后的动物通身黑白,身形雄健,尾巴上的尾羽高高翘起,红色眼影占据大半张脸颇具古典韵味,脑袋两边两撮白色羽毛长至脑后,像对白色的犄角。 “这是什么?”他对动物的认知并不多,且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说它是鸡,但又像鸟,说它是鸟,却又像鸡。 “它叫褐马鸡,是鸟类但不擅长飞行,更擅长跑步。重点是,它经常去湖泊那边喝水,所以认识路!” 吴斜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路子。 说起遇到褐马鸡的过程,余景也很惊喜。 他别着猎刀还没看见褐马鸡呢,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暴躁得怒吼。 “咯咯咯。” ‘又来了又来了!这群人是非得把鸡鸡我们赶尽杀绝是吧!没完了!’ 余景环顾四周,才在头顶上方的树枝上,看到一截露出来的白色尾羽。 “我不是来杀你的。” “咯咯咯!!!!” ‘诶哟我草!!’是它幻听了吗,它好像听到人类回答它了,该不会是巧合吧? “淡定一点,小心太激动掉下来。” 它:!!!!!! 人类,能听懂它说话的人类! 小家伙从空中一跃而下,美丽的羽毛完全舒展开,余景一眼认出小家伙的品种是褐马鸡。 褐马鸡被誉为鸟类里的东方明珠,是华国特有品种,也是山西省的省鸟。 只是从古时候开始,就因其尾羽和象征价值遭到大量捕杀,听小家伙的意思,是现在这种捕杀还没有结束。 余景蹲下身子,小心翼翼靠近落地的褐马鸡。 “小家伙,我想请问你一下,你知道羊角山上有片湖吗?” “咯咯。” ‘废话,整个山里只有那一片湖,我要不认识,早就渴死了!’ “那你能带我和我同伴去那片湖那里吗?”余景急切得问。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其实动物的世界很简单,无非就是更好的生存。所以当想要动物为自己提供帮助的时候,一般用吃食就可…… ‘我不愁吃,不愁住,你能帮我啥?’ 余景:…… ‘要不你给我提供个安全的住处怎么样?你们人啊,不知道已经杀了我多少同伴了,再往深处走又有豹子老虎它们,继续待在这里又有人类。我都不知道还能吃几顿安生饭了。’ 余景听着也是心头一酸。 如果在能帮助褐马鸡的同时,还能让他找到四季他们,那这笔生意可太划算了。 于是…… 他们这个奇怪的队伍就诞生了。 带头的是只奇特造型的鸡,身后紧跟着余景和吴斜,再后面是四辆载满东西的牛车。 雨后的山路,到处都是泥坑,路也很滑。他们两个人都走的歪歪扭扭,更何况后边的牛车呢。 几乎是走几步就要陷进土里叫人推的地步,吴斜和余景也没办法,只能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帮忙推车。 本来只需半天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日落才终于看到熟悉的湖边。 吴斜和余景身上满是泥泞,赶牛车的伙计倒是比他们两人还要干净些。 吴斜迫不及待冲过去,拨开遮挡视线的草丛,就看见原本空荡的地方,竟然凭空多了很多帐篷。 他还在人群中央,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裘得考! 这是裘得考的队伍?他们来这儿干嘛? “他怎么也在这儿。” “你认识?”余景问。 吴斜点了点头,表情有些难看,“还记得之前说阿柠有个外国老板吗?他就是。” 还有些东西余景不知道,吴斜却很清楚。 裘得考这人,似乎和九门有些渊源。从西沙或者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频繁出现在九门和自己的行动中。 他出现在这儿,说明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难道,是铁块吗? 他无意识喃喃出声,余景听到了。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尽快找到四季他们吧。” “嘘~” 说完,余景吹了声口哨,再仰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半空,神色更加凝重,“吴斜,情况不太对。” 四季不能下水,他本以为它会在湖边等着他过去。但刚才呼叫四季,却始终不见半点回响。这很不对劲,余景心头更慌了。 他确定,四季一定出事了! 由吴斜领头,他们一行六人加上四辆牛车就这么光明正大得进入裘得考的队伍中。 裘得考像是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感,不仅一点都不惊讶,还有空和吴斜说了一句,“又见面了,吴家小三爷。”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裘得考进行谈话的吴斜说话变得圆滑得多,他深知这个人不会时机这么巧合得,出现在这儿,他是故意等着他来的。 果不其然,当裘得考挑明想要吴斜下水,寻找铁块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感觉。 “你知道那铁块是什么?” “我不确定,只能说有了那东西,一定能让我的研究再进一步。”说到这儿,裘得考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吴斜难得很严肃,他有一个早就想问裘得考的问题。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不惜牺牲那么多人,在华国四处奔波?” “牺牲?你是在说阿柠吧。我听说了,她死在了塔木佗。” 碰! 吴斜拍了下桌子,语气充满了愤怒,“阿柠去西王母宫,到底是想为你找什么?” 裘得考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太淡然了,就像阿柠的死在他眼中不过轻飘飘一片落叶的重量。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值得那么多人为了它连命都丢了! 裘得考也不希望他明白,老头子淡淡叹了口气,平静说道,“那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也是我这五十年来唯一的目标。五十年了,说是为它奔波半生都不为过,我也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吴斜,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无论吴斜内心怎么谩骂他,表面上都要好声好气得问他另外一个问题。 “胖子小哥他们呢??” 裘得考摇了摇头,“我也就比你早来这里一天,昨天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人了。” “不过。” “不过什么?” “经我带过来的专家检测,这里的湖应该刚因为下雨而涨水,然后发生过一次虹吸效应。” 吴斜当然知道虹吸效应是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脸色发白,就像被锤子猛烈敲击心脏一样浑身微微颤抖。 ———— 第34章 激战密骆驼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湖水此时也回复一周前的平静。吴斜站在湖边,看着湖面出神。 所谓虹吸效应,就是利用压强差,将两个地方联系到一起。而要满足实现虹吸效应的条件之一,就是密闭。 密闭对活人来说,意味着窒息。他们多耽搁一刻,胖子他们被闷死的可能性就会高一分。 裘得考原本的打算是,等白天再安排吴斜下水。当余景跟着吴斜找到裘得考面前,要求现在就行动的时候,他出言劝了两句,见他态度坚决就只要求派两个资深潜水人员,陪他和余景一起下去。 余景没想到老头准备这么充分,不过吴斜信不过他,要一起下水可以,他和余景只用自己带来的潜水装备,不用裘得考准备的。 已经被这些老狐狸坑的太多了,吴斜不得不多个心眼子。 对褐马鸡也是同样,他不放心把它留在裘得考的营地里,建议余景先让它回森林去。等他们几个平安归来,再去找它。 余景虽然不清楚吴斜防备裘得考的原因,但既然吴斜这么说,那他照做就是。 安顿好一切,坐着裘得考那边安排的船,行至湖泊中央,吴斜先下,余景第二,后面裘得考的人再入水。 湖水似乎没有上次来那么冰凉,下潜没过多久,吴斜看着眼前的画面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湖底竟然有个苗寨! 上次怎么没有看见?! 有潜水镜在,他看的十分清楚,那是个大概二十来户人家的寨子,看风格形式,总觉得很眼熟。 另外一边,余景也看见了这个水下瑶寨。寨子面积不大,很多屋瓦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不知道看了多久,等他回过头来想说看看吴斜,却发现自己身边,别说吴斜了,就连那两个陪同的人也不见了。 黑蒙蒙的深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和来来往往的小丑鱼。 他们人呢? 余景不得不承认他陷入了一种恐慌中。 世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没有大佬,没有二哥。 没有吴斜,没有小哥。 没有胖子,没有吴三醒…… ———— 吴斜猛的从幻境中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汉式楼房中。 是什么东西迷惑了他? 四下望去,楼房四角悬挂着的铃铛,他似乎在别的地方也曾见过。 是青铜铃铛! 他在七星鲁王宫中也见过这东西,能让人产生幻觉,不知不觉困死其中。 他连忙摆动身体向屋子外面游去,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顿住动作。 门口的灯笼穗吸引了吴斜的注意,在水的作用下,灯笼穗正常该是四散开来,或左右摇晃才对。此刻却向屋内飘成45度,这说明,屋内有气流在吸引它。 水底何来气流? 除非……是连向其他地方的通道! 他立马转身,向屋内最深处游去。 ———— 突然意识到湖泊哪儿来的小丑鱼后,余景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眨眼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古色房屋中飘荡。 没有过多停留,他连忙游出。却在外面看见那两个外国佬安排进来的资深潜水人员,正停留在汉式古楼外,手中拿着摄影机,对着古楼似乎在记录些什么。 他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奇怪,但当下又只想尽快找到吴斜。他顺着两人目光的方向看去,就见他出来的楼层下,更靠近湖底的那一层里,似乎还有个身影在向下游动。 是吴斜吗? ———— 余景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 和吴斜一样。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吴斜掉下来,小哥还有手接住他。 余景跟着掉下来的时候,时机不太好。三个人刚刚遇上密骆驼,打得正不可开交,分身乏术呢,所以哪怕看见有人掉下来还摔地上了,他们也没有那个手去扶他一把。 只能默契得三角站立,将人围在中间护着。 余景一把掀开面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情况,一道小身影,飞快冲进他的怀抱里。 “yao!” ‘老余!老余!太好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这是刻在余景脑海深处的声音。 终于找到了四季,他感觉到怀抱里还在蹦跶的小家伙差点就要哭出泪来。 “我说余小爷!先别温情了!快来帮忙啊!” 余景抬头看去,就见三人身前,一群绿色的人形生物源源不断从墙壁中现身,不由分说向几人袭来。 小哥倒还好,吴斜和胖子明显打得有些吃力,尤其是吴斜,他本来就没有很正宗得学习过功夫,半吊子的水平能打这么久已经是靠这段时间积累的经验在发挥作用了。 他们打的那东西似乎和当初的玉俑很像,同样坚硬又诡异,但不同的是这东西受到猛烈攻击后会碎裂。 几乎没有犹豫,他把身上的氧气瓶拆下来,因为潜水服没有放的地方的缘故,他没带匕首。只能赤手空拳上去,和吴斜打的密骆驼交上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东西并不难对付,动作很生硬不说,还比玉俑要脆弱,基本就是一打一个准。 只是,还不等他去帮胖子他们,四周特殊颜色的墙壁上,总能迅速冒出更多,这下余景算是理解为什么他们打的这么吃力了。 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久。 余景踢得腿都快抽筋的时候,四季和吴斜似乎找到了一条路。 “小哥,胖子,阿景,往这里走!” 他本想着自己刚来体力该是最好的,就想着自己殿后。结果胖子一走他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沙哑异常的声音,“快走。” 是小哥。 余景斜撇了他一眼,见他呼吸平稳,手脚还是那样利落,似乎状态很好的样子,也就听话得转身离开。 吴斜他们找到的路,其实是密骆驼出现的其中一块墙壁。就在密骆驼出现的一瞬间,四季从这里闻到了树木的味道。 它还没来得及和余景说,吴斜就关注到了它的异常。他仔细观察了四季一直看着的墙壁,想到这或许会是个通道。于是尝试性在新的密骆驼离开的瞬间,将匕首插入墙壁,才发现那所谓的墙其实很薄弱。 匕首插进去一扭,整块墙就碎了,随后出现一道灰暗的通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他们在前面跑,后面密骆驼在追,这条通道太长了,还没有到底,余景就闻到空气中突然出现浓烈的血腥味。 吴斜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原地乱转,不然怎么会跑了这么久都不见到低。但后面密骆驼又穷追不舍,停留下来和它们耗,迟早也会把他们都给耗死。 “小哥!” 他听见余景喊了一声。 连忙回头,就见余景搀扶着小哥,伸手挡下密骆驼一击。小哥略微无力得被余景半边身子撑住,嘴角鲜血红的刺眼。 “小哥!” 胖子赶忙帮扶住小哥,余景空出手,突感小臂上一疼,全新的潜水衣就这么被划开个口子,鲜血直流。 “yao!” ‘老余!’ 洞穴中,游隼的战斗力大幅度衰减,刚落到这里时,它不是没有上去帮过忙。但它的优势就是速度,论爪子嘴巴的尖锐程度,它只能说还达不到能给密骆驼造成伤害的地步。 所以一开始吴斜三人对付密骆驼,就让它去最高的地方呆着,保护好自己。它也听话了,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和余景抱上。 这一点,余景也想到了,所以他回头把四季抱起放在胖子肩膀上。 “胖子!四季和小哥交给你了,你们去找路,我来殿后!” 胖子咬了咬牙,这个时候不是演苦情剧的时候,余景的身手是在场几人除了小哥以外最好的。这里空间狭窄,氧气有限,都挤在这儿抵抗密骆驼,绝对会死的更快! 于是他伸手摸出自己的匕首丢给余景,“行!余小爷!够有情义!胖子我记住了!” 说完,他拖着小哥和四季继续往前走。 吴斜拖着小哥另一边,他们又走了许久,胖子看着永远走不到头的通道,都要怀疑人生了。 “这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到,这是什么地下隧道吗?” 吴斜喘着粗气,此刻累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不敢停下,后面余景和密骆驼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甚至隐隐还能听见余景闷哼的声音。 吴斜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只能先和胖子一起把小哥放置在靠墙的地方坐下。 胖子身上一轻,立马转头向余景喊,“余小爷,要不要我去替替你呀?” 余景边向后退边回答道,“不用了!你们好好找路!四季说这地方很奇怪,在有的地方树木的味道很淡,但是往前走又没有,再走又有,之后又没有。” 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 他们走的这条路,虽说感觉上像一直在直行,但吴斜现在有一种猜测。也许,他们是陷在某种视觉陷阱里了。看似直行,实际上一直都在绕圈圈。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他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底。 吴斜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扭头冲胖子肩膀的四季说,“四季,你跟着我再走一遍,如果有树木的味道,你冲我叫一声行吗?” “yao~” ‘行。’ 他让胖子守着小哥,自己和四季去找有味道的地方。余景挡着密骆驼慢慢往后退,他还不知道吴斜他们已经没有继续走了,所以突然得到胖子冲上来帮助的时候,还以为是他回头了。 “不是让你快走的吗?” 胖子轻笑了声,“放心吧,吴斜和四季在找出路呢,胖爷我这叫有情有义,怕你双拳难敌四手。” 余景嗤笑一声,有些恨恨得说,“何止四手,这都不知道多少手了,这玩意儿到底谁发明的,太变态了!” 余景到底也是人,打了这许久,其实身上也挂彩了不少地方。胖子刚开始光线太暗还没有看见,直到几个人顺着吴斜凿开的洞来到外边,他才发现余景现在的样子有多凄惨。 ———— 第35章 脱离危险,重回苗寨 右手手臂处的潜水服被划开,皮肉也被那一刀划得鲜血直流,顺着手臂下流从指尖滑落。 白净的小脸,此时布满尘土。刚从水里出来的潜水服,和尘土搅和搅和,就跟在泥里滚了一圈回来一样。圆润脑袋的后边,似乎凸起了一块,胖子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余景后脖颈处,一行鲜血向下流淌。 !!!!!! 他从小哥身上摸走他的匕首,快步上前,揪住余景衣领把人往后薅。 余景猝不及防被拉的差点摔倒,脑袋晕晕乎乎的,只知道要赶紧上去帮忙。正要动作,就听见胖子一声大吼,“你给我好好坐着!受了伤就说话啊,胖爷我虽然身手没有小哥那么好,但好歹曾经也是个单打独斗的汉子,还用不着你个小朋友为我挡刀!” 说着,胖子瞅见最近的一只密骆驼手中,有把带血的利刃。眼神微眯,反手拿着匕首一击入魂,那只伤了余景的密骆驼,就此碎裂一地。 这是余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胖子出手,虽然动作没有小哥灵敏,但胜在出手狠辣,干净利落,力度十足。 这显然是个手脚老练的主,余景松了口气,坐到小哥身边,靠着墙壁喘着粗气。 手臂血液流动很快,光是轻微动一动,就能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他侧头看了眼旁边,小哥双眼紧闭,一脸安详的样子吓到了他,伸手刚想测测人的鼻息。 就听见小哥声音微弱的开口道,“还活着。” 余景:……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失血过多让余景此时连唇色都是苍白的。神志越来越模糊,这次似乎比上次还要接近死亡,有意识的最后,就是耳边似乎听到吴斜的声音。 “小哥!” “阿景!” ———— 巴乃湖边。 帐篷里。 两张折叠床上,躺着两个伤员。胖子面前放了两碗粥,他左手一个勺,右手一个勺,两边都喂一点不耽误。 就是这个准头,总会差些。 余景还好,大不了自己凑上去找找。小哥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连续两口都被送到额头上,再递过来的时候他淡淡推开那只手。 “我自己来。” 说着,正想伸手把粥拿过来,就被胖子挡了回来。 “诶,不行,你伤在胸口,医生都说了,要避免动上半身。” 小哥:…… 医生明明说的是不大幅度动就可以。 余景探出个脑袋,“要不我自己吃?” “那更不行了,你伤在手臂,医生不是都说了吗,不能动不能动。” 余景:…… 我拜托你诶,我是伤了左手不是俩手都伤了。 在他们被困洞穴那段时间里,湖岸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驻扎在这里的裘得考碰上了突然到来的吴家二爷,在和吴家二爷谈话仅半小时后,他就连忙吩咐手下整理营地,迅速离开。 手底下人当然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几乎前脚刚收拾好,后脚吴家伙计就开始安营扎寨。 和裘得考相比,吴家二爷带来的人人数少一些,但应对各方面的准备都很齐全。 医生,潜水员,几个村民,甚至还有两条狼狗。 这都是他为接回吴斜做的准备。 在听到手下人说看到有人发信号弹的时候,他立马安排人去找,最后成功带回来四人一鸟。 既然人已经接到了,吴家二叔也没有多停留的意思,他将一行人送回巴乃的村寨,留下两个医生处理几人的伤势后,就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得走了。 吴斜总觉得自己二叔这次的动作有些莫名,如果只是来接他,能用的人太多了,没有必要亲自走这一趟。 而余景这边,他从醒来开始就陡然发现四季似乎和小哥熟了很多。 有些默契是连他都会吃醋的地步。 比如在院里坐着晒太阳的时候,游隼大大的眼睛看着小哥,小哥也不说话,它也不叫,余景正要问它要干什么。 就看见小哥默默拧开一瓶水,将瓶盖放在桌上,倒满水。 四季扑腾着翅膀就去喝去了。 余景:??? 你们喝水不都自己去喝的吗? 啥时候开始兴有人帮你倒了啊。 四季:从现在开始。 余景:…… 再比如,当小哥只是伸出小臂横在空中,什么都没说,四季落下稳稳当当落在他手臂上。 余景说不醋是假的。 毕竟,家里这么多鸟,尤其是二哥和四季,一个凶猛,一个冷淡,除了他之外还从来没有人能被这样对待过。 “小哥,你老实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给四季灌迷魂汤了吧?” 小哥淡淡瞥了他一眼,很认真得回答,“没有。” ———— 胖子回到巴乃,立马去找了云采。 从云采口中得知,原来那天,他去钓鱼结果遇上虹吸效应,被浪打翻落进水里,小哥二话不说直接不顾危险跳进去救他。 结果双双消失,云采和阿桂叔是又担心又害怕。本来想着等天气好一些就出去找人上来帮忙的,结果却先等来裘得考的队伍。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把云采和阿桂叔扣留下来,既不让他们出去跟吴斜联系,也不让他们回到寨子里。 直到昨天下午,也就是吴二柏让裘得考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个才摆脱限制。 吴斜听到他说这件事还嘻嘻哈哈的样子就很气,“好意思说!下雨了也不知道赶紧下山!还敢去钓鱼,胖子你是不是胆子大到要上天了?” “那雨下的太快了!我们都还来不及收拾呢,就下大了,哪儿来得及走啊。那吃的没了总得想办法弄吧。”胖子撇了撇嘴,倔强得回了两句。 吴斜看了看旁边的小哥和四季,一脸不信,“需要你去钓?” “当然需要了,谁让我心好呢!”说着,胖子是一点不带心虚得挺着胸膛。 吴斜依旧不信,但小哥只是淡淡看着,没有开口反驳的意思。 四季倒是有拆穿他,但余景此时没功夫给他翻译。 他还要上山去找褐马鸡。 ———— 第36章 苗寨疑云 翌日清晨,余景刚从被窝里起来,就看见道黑色身影,瘫坐在院儿里那张椅子上,怀里还抱着四季。 小哥和四季感情越来越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哥对此似乎很高兴。向来如海底般深邃沉寂的眼眸,这段日子经常会露出几分笑意。 吴斜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余景一脸呆滞看向窗外院子。他也看了一眼,顿时笑出声来。 “小哥因为麒麟血的原因,四季应该是第一个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的动物吧,难怪这么开心。” “麒麟血?” 余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也是第一次从他们口中知道小哥的事情。 “麒麟血啊,是小哥特有的,在墓里的时候,麒麟血能驱邪镇尸。在上面,也能驱赶蚊虫。” “你看见过小哥身上的纹身吗?那也是麒麟。” 说起纹身,吴斜想到之前蹋肩膀身上的纹身,当初乍一看就和小哥的很像。现在闲下来有空了,他才想着把纹身画下来,好好对比一下。 他的记忆力很好,好到余景都觉得不可思议。距离蹋肩膀漏纹身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 可吴斜不过两眼,就能记住并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将之完整复刻下来。 该说,果然能下墓的就没有等闲之辈吗? 胖子提议让小哥把衣服脱下来比对一下看纹身是不是一样的。 小哥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吴斜烧好热水,用热水打湿的毛巾敷在纹身所在的地方。 等待几分钟,拿走毛巾,呈青黑色,鹿角凤麟,焚风浴火的纹身就显现出来了。 胖子拿着吴斜复刻的纸靠近小哥胸口作比对,就连余景都能看出纸上的纹身明显没有鹿角,也没有火焰。两者并不一样,但画风很相似。 “我记得盘玛老爹说过,有苗医会用这种纹身为人驱凶避祸,他自己的纹身就是这么来的,有没有可能蹋肩膀的纹身也是这样来的?” 余景这话一出,吴斜立马摇了摇头,“不对,盘玛老爹的纹身是黑色的,而蹋肩膀和小哥的纹身带着点青蓝色。” “其实我觉得,蹋肩膀和小哥一定有什么关系在,不然巧合太多了。纹身,铁块,巴乃,这些巧合凑在一起甚至给我一种,蹋肩膀一直在这里等我们到来的感觉。” 小哥没有说话,但他也很认同这种猜测。更何况在面对塌肩膀的时候,他们的血脉里有种隐秘的吸引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可就复杂了。蹋肩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等着的。 他在这里等着干什么,就为了和他们抢那一个铁块吗? “不,不对。”吴斜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如果他是要铁块,那他自己去湖里打捞不就完了。” “而且他既然能在小哥发现铁块的时候,第一时间从后面房子空隙里抢走,说明他早知道盒子在哪里。如果要铁块,他早拿走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目标不是铁块?”胖子问。 吴斜点点头,“对,如果不是铁块,那他的目标,应该是拿铁块的人,或者说,是小哥。” 那里是小哥的住处,又是个已经被荒废的边缘高脚楼,除了他自己,没什么可能会有人进去细看。 他将胖子手里的纸拿过来,拍了张照片发给解羽诚和番子。 论九门的事,他没有小花懂,论人脉,联系番子就等于联系吴家大半伙计。 让他们帮他查一查纹身,一定比他们自己查要有效得多。 发完消息,小哥身上的纹身随体温降低而逐渐模糊,吴斜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就这么刚好的,瞬间思维发生碰撞,让他发现小哥的纹身,似乎还有其他相似的东西。 他将手里的纸翻过来,随身带的笔这个时候算派上了用场。胖子和余景虽然对吴斜的动作有些困惑,但谁也没出声打扰认真画画的吴斜。 赶在纹身消失前,吴斜刚好把它临摹下来。 他是越画越快,越画越感觉像。 见他画完,胖子连忙凑上脑袋问,“我说天真,你这是又发现什么了?” 吴斜没有直说,默默帮小哥拿过衣服,“穿上,我们去个地方。” ———— 一行人跟着吴斜爬到寨子外最近最高的山坡上,向下看,整个苗寨都能看个清楚。 吴斜掏出画纸,将其展开放置在俯视的苗寨上。 阳光透下去,他们似乎也发现了端倪。 三颗脑袋紧凑在一起,吴斜有些不适得往前挪了一小步。 “看出来了吗?” 胖子皱着眉头,略感惊奇,“这纹身,似乎和寨子的分布很像啊。” “对,你看吊脚楼的位置,和小哥纹身里的麒麟眼睛似乎是对应的。” 余景是越听越觉得邪乎,挑了挑眉说,“那你们的意思是,小哥身上的纹身,是按照苗寨的分布去设计的?” 吴斜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眼神凝重得看着苗寨和画着纹身的纸。本来只是想帮小哥找找过去的记忆,怎么就感觉又滚回考古队的事里去了呢。 事情越滚越多,越滚越复杂。 见他们沉默了,余景也不多纠缠,只是看着吴斜手里的纸,再低头看了眼苗寨。这两个图案,似乎都和他记忆里的某个存在,重合在一起。 “苗寨!”想到这儿,他不由惊叫出声。 “我说余小爷,你才知道这是苗寨啊?” “不是!”从这里的视角看并不明显,但只需要在脑海中,将印象里的苗寨转一转,就会发现。 “在羊角山上的湖里,有一片苗寨!和这个一模一样!” 听到余景的话,同样看见过水下苗寨的吴斜也眯着眼睛,细细端望这片苗寨。湖里的时候,他看到的部分不多,但被余景这么一提醒,将两者一一比对,竟真的如出一辙! “是真的,真的一模一样。” 但这可能吗? 难道原本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苗寨?可既然距离如此近,为何要建造两个一模一样的苗寨? 而且湖底有虹吸效应,是因为虹吸效应,所以羊角山上的苗寨才被淹没的吗?那本来该有湖水的是另外一边吗? 这个村子里似乎承载着过去很多的秘密,有些疑问即便到了现在,吴斜他们也没找到答案。 再在巴乃耗着似乎也不是办法,吴斜接到解羽诚的电话,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线索,让他回杭州见一见。 正好余景也离家太久了,想先回家照看一下。两人约着,在寨子里待了半个月后,一起坐上回杭州的车。 临走之际,余景还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调笑了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我等着胖爷你的好消息了。” “等好吧您嘞!”胖子也不羞怯,大方说道。 ———— 第37章 在巴乃消散的云彩(上) 再接到胖子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离开巴乃的半个月后了。 一收到云采出事的消息,余景和吴斜一起急匆匆从杭州坐车回到巴乃村寨。 也许是他的错觉,一下车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味道,他不得不去想胖子现在怎么样,这一想就忍不住心疼得双眼泛红。 胖子有多喜欢云采。 为了云采,他拉着余景吴斜和小哥一起吃了一个多月的螺蛳粉。害得那段时间,四季一到饭点就出去了。生怕受螺蛳粉嗅觉上的折磨。 喜欢云采,但凡没事,他永远都守在小姑娘身边,说些蹩脚的笑话,谈论以前的冒险经历。 会因为小姑娘纯真的笑容红了脸,也会为了送她点蜂蜜被蛰的满头包。上药的时候咬着牙佯装坚强,小姑娘一走立马嚷嚷喊疼。 在见到胖子之前,他们先碰到了小哥。小哥坐在院儿里,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抬头看向他们,眼神难得恍惚。 “你们来了。” “胖子呢?” 小哥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起身带他们往阿桂叔家方向走。 自从云采的尸体被找到以后,胖子就一直守在她尸体旁边,除了厕所之外从未挪动过。 在阿桂叔房屋二楼,云采的房间里,放置着一方棺材。胖子就倚靠在棺材旁边,一身白巾麻服,身形比半月前消瘦许多,以前圆滚滚的脸蛋现在竟然还能看见清晰的下颌线。 旁边地上,放着一碗螺蛳粉一碗寻常的小炒肉盖饭,看起来都没有被动过。 余景和吴斜两个大活人都站他跟前了,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和动作。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吴斜真的看到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时,眼泪还是差点就忍不住落下来。 他强忍着情绪,保持冷静问小哥,“到底怎么了?” 小哥没有说话,他走到胖子身边,轻轻搭上胖子的肩膀。 胖子这才抬头看向吴斜和余景,他眼中布满血丝,颤抖着声线说,“云采…她死了。” “你们说她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喜欢她呢……” 说着,胖子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地面。 吴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学着小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搭上他另外一边的肩膀。 胖子对云采的死因闭口不谈,但凡触及事发那天的事,只一个劲儿不断重复“怪我,怪我”的话。 他们只能从小哥和阿桂叔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经过。 三天前的晚上,胖子和云采分开,独自回家的三个小时后。村子里突然传来人群吵吵嚷嚷的声音。 小哥第一时间走出来,就看见阿桂叔和一群村子里的年轻人,各个拿着手电筒和火把,牵着两只猎狗,神色慌张双眼通红。 正挨家挨户询问些什么。 胖子踩着拖鞋稍微晚些出来,那时阿桂叔一群人已经问完隔壁人家后准备走了,看方向,是想进山去。 在晚上,缺乏光亮,人眼所能看见的范围很小,山路崎岖,白天尚且难以走动,更何况是黑暗中。加上夜间行动的捕食动物很多,这个时候上山明显反常。 他当时只觉得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问阿桂叔是怎么了。 阿桂叔当时已经快要魔怔了,云采是他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多年。她平时虽然胆大,但从来没有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过。 还是大晚上。 云采一定出事了。 但看到胖子,他又燃起一分希望,立马紧握住胖子的手,颤抖着问胖子,“胖老板…你有看见云采吗?云采来找你了吗?啊?” 胖子脸色骤然煞白,恐慌瞬间笼罩着他。 他没有办法回答阿桂叔的问题,因为他很清楚云采没有来找过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什么都不顾得揪着阿桂叔责问他为什么不看好云采。他就离开了三个小时而已,怎么就会出事了呢? 但当这种想法出现的一刹那,胖子突然惊醒,阿桂叔是云采的父亲,云采也是他唯一的女儿。这段时间以来,阿桂叔对云采有多疼爱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能想到的,阿桂叔未必不会想到。云采出事了,这位父亲心中,着急自责必不会比他少。 “你们找过什么地方了,现在要去哪里找?”他紧握拳头,努力保持冷静得问。 “我找了猎狗,闻了家里云采的衣服,一路跟着猎狗过来,挨家挨户得问,大家都说没见过她。再往前面走,就要进山了。我想着,组织大家进山去找找。” 阿桂叔看胖子愣神的样子也知道云采怕是没有来找他,本就是最后一分微弱的希望,这个时候也被掐灭了。他说完话转身就走,步伐急切慌张,牵过一只猎狗跑起来竟是连几个年轻人都要追不上。 胖子也不遑多让,连鞋都没换,只回头和小哥匆匆说了句,“小哥!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跟他们一起去找!” 没等到小哥的回应也无所谓,眼见阿桂叔他们已经出了村子,自己也连忙飞奔追上去。 猎狗的鼻子有多厉害,本就是村子里从小训练用来寻觅猎物,追踪气味,指引方向的狗。上回找失踪的盘玛老爹,就全靠猎狗的鼻子,对猎狗的判断,无论阿桂叔还是胖子都是相信的。 他们跟着猎狗,一路飞奔。阿桂叔首当其冲,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好在除了浑身上下都是土,手掌被擦伤外并无大碍。 简单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跑。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有些脱节,除了阿桂叔和胖子以外,其他人都被甩在身后十几米的距离。 直到猎狗跑到一个地方突然停下,阿桂叔猝不及防一脚踏出踩空滚下山坡,手中火把在地上磕碰摩擦,落地时已然熄灭。 胖子听到阿桂叔一声闷哼连忙奔去,就看见猎狗在山坡边徘徊不定,阿桂叔已经滚到山坡下。 他回头冲其他人大声吼了句,“这有个坡,你们小心点!” 说完,他以滑滑梯的姿势半滑半跑下山坡,落地就正好看到黑暗中摸索的阿桂叔。 “我的火熄了!” 闻言,胖子把自己的火把递给他,把人扶起来忙问人有没有事。阿桂叔嘴上说着没事,起身后刚踏出一步就忍不住嘶得一声。 胖子把人强行按着坐下,忙问是哪里受了伤。 阿桂叔也不回答,只说,“云采,我滚下来的时候太慌乱,不小心把绳子松了,你怎么没把狗带下来!我还要去找云采呢!” 胖子正要劝他,就听见身后传来猎狗吠叫的声音,一路走来,这还是第一次听见猎狗叫。 牵着猎狗的小伙子打着手电筒向猎狗吠叫的方向照过去,就隐约看见不远处的溪流边,有个疑似人的身影趴在那里。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人上半身趴在水里,下半身在岸上,从她身下开始,一道水流夹杂着鲜艳的血色扩散而下,惹眼极了。 “那……那是云采吗?”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奈何碰上两个对云采两个字极其敏感的男人。 胖子瞬间转头,跟随手电筒的光看,就见不远处有个倒在地上的人影。顾不上阿桂叔,他起身用尽所有力气飞奔过去。 入目是鲜艳的红,入骨是揪心的痛。 她身上穿的衣服胖子很熟悉,在水中飘荡的两个马尾辫他也很熟悉,他在三个小时前才看见小姑娘这幅样子出现,笑意盈盈让他赶紧走,她要睡觉了。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翻过那人的身子。 是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是她,脖子上被划了道口子,鲜血到现在还在往外流淌。 伸手探小姑娘鼻息,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呼吸的痕迹。他在不断得自我怀疑,探了许久都未将手放下。 也许她只是呼吸慢了些,等一等,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胖子。” 突然有个人叫了他一声,抬头看,就见小哥不知何时已经到他面前,同样也看见了他揽入怀中的小姑娘。 “小哥,你看看,云采没有死对不对?” 小哥不用伸手探鼻息,他早就注意到了,胖子探云采鼻息这段时间,她的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 但他没有直接告诉胖子,只淡淡说了句,“你背她,我们回去。” “对,对,我们回去,云采会没事的,回去让医生看!”他把小姑娘扶起来,在小哥帮助下背着小姑娘狂奔。 阿桂叔也被其他人轮流背着回到村寨里,他顾不上自己的伤,让胖子把云采放在床上后,赶紧叫个人去带巫医过来。 巫医这个时候还在睡觉,被几个小伙子从被窝里拉起,二话不说拽着她一路飞奔到阿桂叔家。 只看一眼,巫医就知道。 人,已经没了。 ———— 第38章 在巴乃消散的云彩(下) 第二日清晨。 村子里有乡亲前来安慰阿桂叔,还没踏进门,就听见楼上男人响彻天际的哭喊声。 阿桂叔穿着白衣麻服,趴在女儿的床边痛哭。身边还跪着一个同样白衣麻服的男人。 有不认识的乡亲向其他人打听,才知道这人是当初说要来开发巴乃村寨作旅游景点的老板。 听说这个老板对云采很好,不仅天天陪云采窜上窜下,还会为她采摘野生蜂蜜。村子里前些时候还有多嘴的妇人,猜测云采怕是要嫁出去做老板夫人了。 却没曾想,小姑娘就这么突然没了。 再看这位身形圆润的男人,他没有和阿桂叔一样痛哭,而是沉默着不断轻拍阿桂叔肩头。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没有那么喜欢云采。 直到第一天过去。 第二天,阿桂叔似乎缓了很多,开始筹备云采的后事。 胖子一直守在云采尸体旁,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将人搬进棺材里,雷打不动,吃喝不顾。 乡亲们开始相信,这位老板是喜欢云采的,只是这份感情,在现在看来带着浓烈的悲剧色彩,让不少人包括阿桂叔,都不由心疼和惋惜。 云采的死就是个悬案,致命伤口无疑是脖颈上的割伤。从伤口来看凶器应该是匕首,但匕首何其常见。加上发现云采尸体的地方是山里,没有监控没有目击。 唯一的疑点,还是云采和胖子分开后,怎么会独自出现在山里的。 是她自己去的吗? 凶手是激情杀人,还是早有预谋? 是在村子里杀了人抛尸的,还是就在山里杀的人? 一切都未可知。 七天后,到云采该下葬的时候了,除了村子里的人,余景,吴斜,小哥,胖子四个人都在。 阿桂叔和胖子的眼睛都肿的跟灯泡一样,就连余景和吴斜也双眼肿的通红。 想起昨天的放纵,两人一旦对上眼,都不约而同尴尬得错开。 闷不吭声的小哥看他俩别扭的样子,眼中闪过轻微笑意。 他不会告诉其他人,两个人这几天佯装冷静,交班陪伴在胖子身边,转头一个进山里寻找目击证兽,一个四处奔波收集琐碎线索。 直到昨天晚上,阿桂叔感念他们的帮忙,带来几杯特色酒酿和下酒菜。硬是拉着三个人在院儿里喝了许久。 吴斜一开始是不想喝酒的,毕竟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酒量不佳,但耐不住阿桂叔热情推销,他也就喝了半杯,就神色恍惚。 余景比他稍微好一点,第一杯时还嘲笑吴斜是未成年,不能喝就去小孩儿那桌。第二杯时就说不出话了。 小哥本想先带吴斜回去休息,刚站起身来,就看见两个人像是突然通了默契一样,本就距离近,伸手就能抱到。 酒意上头,仅对视一眼后就突然抱在一起,哭的昏天黑地。 “啊!胖子好可怜!” “呜呜呜,云采好可怜!” 两人听到这话,分开对视一眼,下一秒,又抱在一起,痛哭的声音更大了。 “啊!胖子和云采好可怜!” “呜呜呜!胖子和云采好可怜!” 阿桂叔:…… 小哥抿了抿唇,沉默着坐下。 ———— 往事不堪回首,他们默契得紧紧看着胖子,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倒下了。 毕竟胖子在吴斜来了以后,虽然有听劝开始吃东西,但吃进去的量很少。一个星期下来,本来就瘦了很多的体型,这会儿都快赶上吴斜了。 而且胖子太冷静了,也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失控痛哭过,他那双眼睛就是没能及时掩盖的证据。但在人前,哪怕是在吴斜面前,他都没有大哭或说过回答过提及云采的话。 吴斜知道,他是在顾及自己,小哥和余景。他不想让他们为他难过,所以情愿把一切悲伤留给自己。 此后接连几天,云采虽然下葬了,胖子也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吴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让小哥在家里看着胖子,他和余景则更加迫切得想要找到一点关于凶手的线索。 这也许是让胖子恢复斗志最好的方法。 云采下葬的第三天,本来一潭死水的调查终于迎来转机。 余景在山中找了很久,几乎是什么动物都给问了个遍。但失望的是,其中有灵智的就屈指可数,更何况能恰好又有灵智又看到云采呢。 在今天之前,他唯一得到的线索,还是一只白冠长尾稚躲的老远小心翼翼得告诉他,它有在一天晚上看到个人类小姑娘拿着火把自己去了什么地方。 至于那个人具体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它就没有看见了。 白冠长尾稚是出了名的怕人,余景感谢它的同时,也将包里早就准备好的橡子全部放在地上,告诉白冠长尾稚这是给它的报酬。 之后,他白天蹲守在溪流边,晚上回村子休息,数不清说了多少话,喊了多少声。才终于在第二天,得到一奇妙生物的回应。 …… 云采是被蹋肩膀杀的。 这是余景从山溪鲵的描述中得出的结论。 它说曾在半夜的溪流边,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割破了一个女人的喉咙。而那个男人,浑身被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出肩膀比女人塌许多。 回到村子里以后,家里只有小哥和吴斜在,虽然云采已经没了,但胖子还是经常去阿桂叔家,帮他打猎干活什么的。 这几天余景都是晚上太阳落山才回来,此时还才中午,正在和小哥吃饭的吴斜看见余景回来了还有些惊讶。 随后又站起身来,进屋给余景再拿一副碗筷,盛好半碗饭后塞进余景手里。 “阿景,今天的饭是胖子做的,回来的刚好,快尝尝。” 余景还没来得及开口,碗里就被吴斜夹了不少菜。 正一脸懵的时候,旁边又有一双筷子夹着肉落在他碗里。 转头看,小哥淡淡说,“好吃,多吃。” 他一门心思想着先把事情告诉他们,刚想放下筷子,就感觉到旁边两个人热烈的视线正在看着他。 余景:…… 吴斜:快吃快吃.jpg 小哥:( ̄~ ̄) …… 吃完饭,余景趁吴斜还没出门,将自己从长尾雉和山溪鲵口中得到的一切线索都告诉了他们。 这两条线索,很好的解决了之前的问题。 首先云采是主动上的山,且不论蹋肩膀是用什么手段让云采不惜晚上独自上山,既然能和蹋肩膀有交流,至少说明两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吴斜暂时不想去思考这种联系是好是坏,阿桂叔是否知情,又是否参与其中。他现在只想知道,蹋肩膀到底为什么会杀云采。 是什么让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云采下手? 怀揣着这个疑问,他开始对云采出事当天,所发生的所有大小事进行排查。蹋肩膀约云采见面,偏偏约在大半夜的山野中,而且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胖子前脚刚走,后脚云采就出门了。 这说明一定有什么事打乱了蹋肩膀的节奏,让他不惜半夜动手,也要杀害云采。 自从吴斜他们走了以后,胖子的日常就变得十分规律。每天日升而出,日落而归。两点一线,不是去阿桂叔家里以帮忙干活的名义跟小姑娘相处,就是回家傻笑着泡脚睡觉。 而小哥就更规律了,直接在家里窝着,偶尔也会去山上动一动舒展身体。 吴斜也同样问过阿桂叔,可阿桂叔却说他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出门干活,看胖子云采说说笑笑,给他们做饭,照常过日子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哥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微撇眉道,“电话!” 电话? 胖子也恍然大悟道,“是了!电话!天真,你还记得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你说你找到了什么样式雷,准备卖来着。我接那通电话的时候,就在那天去阿桂叔家之前!” 样式雷,是一个代称,其实是一个\"雷姓\"的清朝御用设计师家族。他们在历史中也曾辉煌过,有大部分国宝式建筑出自他们手中。但到突然没落后,他们的后人就将先人留下的图纸卖了出去,数量之多,不止国内,国外也流出不少。 吴斜是学建筑的,在档案室里看到那图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那图是样式雷。但样式雷太多了,他一时看不出自己手中这幅有什么特别,故而在拿着样式雷回杭州的第一时间,就向周边人都传达了自己手上有样式雷要售出的消息。 这个时候听到蹋肩膀居然会因为他们发现样式雷而痛下杀手,吴斜几乎瞬间就明白,自己手中的样式雷,在搞明白到底是哪里的图纸之前,都不能交给别人了。 看来在回杭州以后,他就得把放出去的消息收回来。 …… 第39章 辛月饭店名场面,一句话得罪一桌人 “你说什么?” 又一日清晨,吴斜被一通电话吵醒。站在院儿中,刚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说有人要买他手中的样式雷。 “小三爷,你不是想卖手里的样式雷吗,我帮你找到买家了,价格就按照你之前说的给,人可阔气了都不带还价的。” “我不……”吴斜本想直接拒绝,但突然想到也许买样式雷的人会比他更了解那是哪里的图纸呢? 这么一想,他话音一转,“不行,我得先见见买家,和他当面聊。” “你这卖个东西你也太麻烦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就得了吗,我在中间你还不放心啊?”电话那头的人一口浓重的北京腔嚷嚷着。 “金爷,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这样式雷我也是宝贝的很,不亲眼看见买家我放心不下呀。” 那头的人也是拿他没办法,谁让东西是人家的呢。只能不情不愿得表示去和买家说说后挂断了电话。 也就是在电话挂断的几个小时后,吴斜他们都围坐在院儿里吃饭呢,金万塘电话又打过来了。 “喂,小三爷,我跟你说,这买家真是豪爽得很啊,你说要见面,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是这个地点和时间吧,人家已经定好了,后天早上9点辛月饭店二楼甲号,人订好位置等你。” 吴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应,只愣愣回了声,“好,我知道了。” 等到电话挂断,他把金万塘的话告诉另外三个人。胖子一心都在要给云采报仇这个念头上,听见有线索,立马亢奋起来。 嘴里嚷嚷着辛月饭店非比寻常,只一个人去的话难免落面,得带着他们三兄弟,给小三爷撑撑场子。 吴斜本就希望胖子能离开巴乃这个伤心的地方,这会儿听胖子主动提起,自然高高兴兴得同意带他们一起。 一行人又出发去了北京,赶在第二天下午,到达辛月饭店门口。 从外观看,它更像一处景点。红墙绿瓦的汉式传统合围建筑,以及正门口高挂有字迹张扬的‘辛月饭店’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都在彰示辛月饭店的地位和底气。 这里是整个北京文玩流通最大的枢纽,哪怕是胖子这样的北京人,都是只听过,从来没有踏进去过。 理由很简单,穷啊! 谁不知道这辛月饭店是出了名的门槛高物价贵,能出入辛月饭店的无一不是道上领头的人物,又或各色权贵,那都是不缺钱的主。 如果不是有吴斜和小哥两个大佬跟着,他压根不会想进去。 至于余景……他看着小孩儿稚嫩的面孔,沉默片刻。 怕是连他都不如。 ———— 胖子带着三个人去买西装,用来应付明天进辛月饭店用。 买西装的过程很简单,毕竟有三个身材标准到可以当模特的人。 当然,别误会,老板所说的身材标准,指的是余景,吴斜和瘦了几十斤的胖子。 而小哥…… “你腿太长了,我这儿最长的裤子你怕是都只能当个七分裤穿。” 小哥:?_? ———— 第二天一早,几人穿着西装出现在辛月饭店门口。 四个人一出现,就瞬间吸引众多人的注意。 吴斜年轻俊朗,年近三十也不影响他视觉欺骗,穿上整套西装,打个无比规矩的领带,就像即将参加面试的大学生一样。 在他右边的余景肤白貌美,身形纤瘦,也就是这次买衣服,胖子才注意到这小孩也太瘦了些,哪怕是店里最小的衣服,他穿在身上也活脱脱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回去就给他吃肉! 吴斜左手边的小哥那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腰细腿长身材极好,西装又是出了名的显身材,再加上他露出那张俊逸的脸,说声举世无双,也是当之无愧。 而胖子……其实他已经瘦了很多了。 他本身长的也不丑,瘦下来之后穿上西装也颇有几分味道,只是和身边三个人相比,视觉上差距大了些。 伙计拦住四人,语气温和道,“很抱歉各位,今天这里开拍卖会,不接待散客。” “我们就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胖子挺着胸膛说。 “那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 此话一出,胖子立马不自在得摸了摸头发,佯装随意回头看了眼同样不自然低头摸鼻子的吴斜。 像是看出他的窘迫,伙计也不恼,主动开口道,“如果没有邀请函的话,有银行授权,能证明自己的资产也是可以的。” 闻言,胖子转身向小哥挪动脚步,吴斜也默契得拉着余景靠过去。 调整好距离,吴斜看着胖子望过来的眼神轻声道,“别看我,我银行卡早就超额了。” “胖爷我可是出了名的十八里店销金客,从来不留过夜财啊。”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余景,余景瞪大了眼睛嘴角下垂,一副委屈得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欺负小孩儿一样。 “我家里还有十二……哦不,十三口要养,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有钱吧?” 加上死赖着不走的褐马鸡,一共十三口。 胖子:……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余景也跟着抬眼看向小哥,小哥侧站着,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看着自己,也只微微低头不多言语,从上衣包里掏出张卡递到胖子面前。 胖子接过卡,反手递给伙计。 “喏,没有密码,随便刷。” 伙计连忙接过金卡,说了句“多谢几位配合”后扭头就走,想来应该是核对去了。 “你们哪儿来的金卡?”吴斜狐疑得问。 胖子挑了挑眉道,“捡的。” 吴斜和余景刚离开巴乃的时候,胖子和小哥一起从院儿门口的土里,挖出了个钱包,里边,就装着这张金卡。 倒是没想到,小哥会随身带着这张卡。 伙计核对的效率很快,不过说句话的时间,那个伙计就小跑着回来了。 “抱歉,耽误几位时间了,您可以进去了。” 踏进去的第一时间,一位身着旗袍的女性接待了几人。她指引几人坐在一楼的某桌,将手中的册子轻轻放置在桌面上。 “这是拍卖前可点用的茶水点心等,几位看是否需要点什么。” 吴斜拿过册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壶茶七千块?” 惊得胖子也接过册子看了眼,顿时感到有钱人的世界果真豪横到让人啧舌,一包茶叶七千块他都觉得贵,更何况区区一壶。 这边余景忙着欣赏辛月饭店内部的构造,看样子这里分两层,中间镂空,一楼中央空地上有一方舞台。再抬头看,不同于一楼的大杂烩,二楼似乎是两座一房间。 十二个房间围成个圈,每个房间外都挂着一盏熄灭的灯笼。 “吴斜。”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胖子他们转头一看,好久不见的花儿爷在四个伙计陪同下,向他们走来。 胖子看到解羽诚还有些心虚,毕竟那张金卡就是人家的。 解羽诚径直坐在他们这桌的空位上,翘起腿抱着手,“我说哥几个就点了一壶茶,挺给我省钱啊。” 吴斜闻言,看了胖子一眼。见他眼神飘忽心虚低头的模样就知道小花说的没错,金卡确实是他的。 随后解羽诚问及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辛月饭店,吴斜简单把样式雷买家在这里约他们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刚说完,又一个熟人来了。 看见他,吴斜胖子和解羽诚都隐晦得皱了皱眉头,琉璃孙在北京文玩界也算个人物,只是为人处事十分奸诈,利益至上。 他那排场可比解羽诚还要大,参加个拍卖带了十来个伙计,一行人来到吴斜他们面前。 “小三爷!” 人都到跟前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斜也只能假笑着站起身来和他握手。 琉璃孙眼里的笑意也随之浓了几分,“小三爷,听说吴三醒死了,真的假的?” 吱! 此话一出,顿时让场面变得紧张起来,除了笑容凝固的吴斜以外,在场四人眼神全部紧盯琉璃孙。 余景胖子更是立马站起身来,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解羽诚直接起身到琉璃孙身旁,微微侧头不怀好意得告诉他,“吴三醒最讨厌别人背后嚼他舌根子了,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搁这儿说他死了,他会不会飞过来把你舌头给割了?” 说完,解羽诚向吴斜颔首示意后就上楼了。解家也算是辛月饭店的常客了,他有自己固定的房间,刚才只是和吴斜他们打个招呼罢了。 他走以后,琉璃孙也走了,临走之前,还假装好心得提醒吴斜,“没事儿就好,他要出了事儿,小三爷可就得小心了。” 他们这桌刚才发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不少伙计和客人的关注,二楼甲号房间内,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向身边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听完点头转身下楼,按照女士的吩咐向吴斜一行人道。 “客人您好,甲号房的贵客请您上去。” ———— 第40章 霍家老太太 二楼甲号房间内。 在带路那人口中,吴斜知道了二楼等他们的人是谁。 霍家老太太,也就是霍绣绣的奶奶,霍家当家人。 吴斜虽然没见过她,但从不少人口中都有听说过这位道上的传奇女性。 当年家国动荡,文玩一行遭遇重创,不少原本生意庞大的家族都为之受到影响。一蹶不振的有,放弃改行的也有,唯有这位霍老太太。 以二十来岁的年纪执掌霍家,不仅保下霍家大半生意,还在之后带领霍家蒸蒸日上,掌权五十年,让霍家成为如今行业中,当仁不让的领头羊之一。 吴斜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唯一坐着的霍老太太,头发花白,皮肤松弛褶皱,身着黑色旗袍,翡翠耳饰吊坠更显淡雅高贵。 她侧头,露出那张五官依旧惊艳的面容,吴斜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从金爷口中听说过霍老太太的真名,当时金万塘是这么说的,“霍老太太年轻时那可真是美艳动人,才貌双绝,真就不愧她仙姑的名字。” 他略微弯腰走到霍老太太身旁,姿态谦卑伸手问好,“霍老太太,您好,我是吴斜,也是您这次想买的样式雷的卖家。” 老太太不为所动,随意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不愧是那条老狗的孙子,和他长的确实很像。我也是没想到,那老狗居然真没绝后。” 吴斜尴尬得收回手,霍老太太的语气说不上好,他对老一辈的私事又实在所知甚少,只能试探性轻声问,“您…认识我爷爷?” “岂止认识。”老太太淡定从容得喝口茶水,适才开口说,“你手中的样式雷,我买了,你开个价吧。” “您既然想买,做小辈的自然不敢抬价,只是在卖之前我想请您告诉我,您买这张样式雷到底是要干什么?” 老太太这才抬头看着他,眼神深邃复杂,似乎带有浓烈的怀念,而后又消散沉淀。 “买卖而已,做什么用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老太太说话实在有些呛人,别说吴斜了,胖子光是旁听都感觉手痒痒。 “啧啧,这位霍老太太不像善茬啊。”胖子吐槽道。 余景也表示同意得点了点头,随即问,“听这意思,这位霍老太太跟吴斜爷爷有仇?” “那谁知道啊。”刚说完,胖子又补充道,“不过,这霍老太太和吴斜爷爷一男一女的,搞不好啊,是情伤。” 他俩搁这儿开小差,那边吴斜和霍老太太不知何时开始僵持不下,吴斜心一横干脆一屁股坐在霍老太太旁边的空位上。 “谁让你坐这儿的!起来!”几乎是落座的瞬间,霍老太太厉声呵斥道。 方才侧身站在座位旁,吴斜没有注意到其他房间的情况,这下坐在座位上,方才视野开阔,抬头正眼便能看见对面坐着的小花,此刻也一脸愕然。 偏头便能看见其他十个房间的客人,低头底下拍卖台也一览无余。 他才发现,这十二个房间中,都只有右边的座位坐了人,而左边都清一色得空着。 其他人哪怕是站着,都会离左边位置远远的。 是这位置,有什么不同吗? 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听见霍老太太语气一转,拿出怀表看了眼后带着几分笑意说,“好吧,你既然坐下了,那便一直坐着吧,只要你们坚持坐一个小时到4点,我就告诉你,这张样式雷有何用处。” 胖子听到霍老太太松口,正高兴,就见吴斜此刻脸色煞白,手握在两边扶手上,用力到青筋凸显。 “天真,你怎么了?” 吴斜眼睛死死盯着房间外正在点灯的工作人员,解释道,“你看那女的,她在点天灯!” “点天灯怎么了?”余景问。 “我也只是听说过,在辛月饭店二楼,有一种点天灯的半隐藏规则。所谓点天灯,就是靠门口亮着的灯告诉所有人,今日所有拍品,无论外面出价多少,天灯持有者都会自动加价。” “换句话说,就是今天的拍卖场,由我包了。” 听到这儿,胖子还半开玩笑得调侃道,“不愧是小三爷,有钱就是豪横啊,拍卖还带包场的。” 吴斜咬牙啧了一声,“我有多穷你还不知道啊,别说包场了,我从这儿拍个东西都得卖的只剩裤衩子。我只听说过有点天灯这回事,哪想到坐左边椅子就是要点灯的意思啊。” “准确来说,这只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规矩而已。上一个坐在这儿的,是曾经的张大佛爷,他点天灯耗费大半身家,才娶得尹辛月。”老太太幽幽补充道。 “从那以后,辛月饭店二楼左手位就再也没人敢坐过,更何况是这甲号房。你说你今天给你老吴家长了回脸坐这儿,会不会把你们老吴家的底蕴都给烧没了,也抱个美人归?” 吴斜手一撑就想站起来,却听见老太太说,“你要是这个时候放弃,我宁愿不要你那张样式雷,都不会告诉你它的作用。” 那可不行! 吴斜本就怀疑样式雷是导致云采被杀的导火索,这会儿它又和九门霍家扯上了关系,倘若放过样式雷这条线索,许多事情的真相又不知何时才能查清。 但是天灯按秒烧钱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天灯亮着,他随时都有可能破产! 看见他纠结的样子,霍老太太居然还能开心到勾唇笑,吴斜心里气急,但从小的教养又让他无法对长辈出言不逊。 然而,拍卖即将开始。 他点天灯的动作落在所有人眼中,虽然因为拍卖开始没有人敢交相议论,但其中也有等着看他笑话的人。 比如,琉璃孙。 他不仅想看吴家小三爷的笑话,还想给他再添把火。 “拍卖开始。” “五千万!” “五千一百万。” “六千万!” “六千一百万。” “八千万!” “八千一百万。” 琉璃孙每次加价都跨度颇大的行为引起解羽诚不满,他很清楚琉璃孙的动机,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上火。 而吴斜从五千万出来就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频繁抬价的琉璃孙是什么意思了。 他耳边响彻着女士清脆的声音,心中不由随之拔凉拔凉的。 “吴山居没了。” “祖宅没了。” “长沙盘口没了。” 底下,琉璃孙的加价还在继续。 “一个亿!” 吴斜眼神涣散,摇头苦笑,“好家伙,什么都没了。”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道,“要不…咱跑吧?” 此话一出,一楼所有女工作人员瞬间抬手指着吴斜大声喊道,“他们要逃单!” ———— 第41章 大闹辛月饭店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余景脑袋都有些发懵。 那句逃单一出,四面八方不断涌出手持棍棒的伙计,人数之多,吓得一楼众多宾客慌乱起身连连后退让开位置。 吴斜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事情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这样,那就干脆疯一把! “好!还有十五分钟!我就搁这儿坐着,给老太太看看,什么是我吴家的风骨!” 余景第一次看见吴斜如此认真坚定的模样,又听胖子哈哈大笑道,“好!胖爷我也豁出去了!让我们小三爷风骨一把!” 小哥倒是没有说话,直接一步跨出从二楼一跃而下。 “小哥!”吴斜伸手,晚了一步没能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哥跳下去,“这么高,你疯啦!” 小哥落地立马一个帅气的回旋踢尽量舒展开身体,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余景和胖子在二楼,对付二楼要来抓吴斜的伙计。 但甲号房空间再大,也容不下十几个人在里边打架。更何况霍家老太太还在,随行伙计站成一排挡在她面前,无论余景胖子还是辛月饭店的伙计都只能在另外一半空间中活动。 余景打架以腿功为主,空间太小加上人太多,扫腿有顾忌他打的就有些艰难。 这群年轻人的胆子比老太太想象中要大得多。 也许是不知者无畏吧,阴差阳错得,倒是又做了一件九门无人敢做的事儿。 吴斜被两人严实护在身后,抬手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霍老太太,可别忘了您说的话!” 霍老太太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但她也不想轻易拉吴斜进来。 随即眉头紧皱,“把他给我从位置上拉起来!” 眼见霍家伙计也加入乱局,胖子急的直接开怼,“嘿,我说你个老太太,说好的坐到4点就可以了,咋还带动手的!” 霍老太太淡淡表示,“你们不也没说不可以动手吗。” 胖子:…… “阿景!”吴斜被几个霍家伙计拉扯,屁股眼瞅着就要离开凳子了。 余景听见他一声叫喊回头,见状立马扯下一边的红绸蒙在一群人的脸上,转身几步靠近吴斜,高抬腿横扫踢向他椅子周边的人,“吴斜,弯腰!” 吴斜立马把头埋下去,就听见砰砰砰几声,再抬头,先前拉扯他的人都捂着脸倒在地上,鼻血哗哗的流。 吴斜:……看着好疼。 人数越来越多,这下整个甲号房都挤满了人,霍老太太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胖子这个时候打的也很吃力,再又吃了一棍子之后涨红脸吼了句,“这人太多了,天真,还有多久啊!” 吴斜这个时候也不太好受,他被几个伙计强行抬起,悬空的感觉让他感觉很危险。双手都死死抓在扶手上,他压根不敢松手看时间。 只能口头估算道,“快了!再坚持一分钟!” “我这…怕是坚持不了了啊!”说话间,他又受了一闷棍,正中他巴乃洞穴中受伤的腹部。 下一秒,那个敲他一棍子的伙计被人一脚踢飞出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余景清亮的少年音,“我来挡住他们,你去帮吴斜!” 胖子满含热泪应了声好后捂着肚子转身伸手把吴斜拉回来落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去。 “噗!”吴斜差点被压的背过气去。 痛苦而无力得拍拍胖子的背,“起…来,太重了,我要…被压死了。” 胖子嘿了一声,嚷嚷道,“我说天真,你可得理解我,为了不当他们把你抬起来丢下去,咱俩一起坐就是最好的办法。” 谁知下一秒,他俩都被一群伙计抬了起来。 吴斜:……买一送一。 胖子:……哎呀不好意思,我瘦了。 胖子抵住栏杆,吴斜抬手看了眼手表开始倒计时,“最后十秒!” “十,九,八,七…” “三,二,一!” 时间一到,胖子刚好脱力,两人都被强推下去。 小哥瞳孔一缩,连忙踢了个人去吴斜即将落地的地方。 两人是同时落下,等小哥再踢一个去接胖子的时候,非但没能接到他,那人还差点撞到他。 好在胖子拍了拍屁股就站了起来,虽然有抱怨小哥,“为什么我没有肉垫啊,小哥你厚此薄彼也不要太过分了好吧!”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得拉着吴斜向小哥靠近,三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身边又立马围上来一群人。 “看来,今天是真的要大干一场了。”吴斜说道。 胖子笑了笑,“正好,胖爷我正愁太久没干架,骨头都快生锈了。” “你那何止生锈啊,都快散架了吧?” “好意思,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小三爷的风骨。” 吴斜双手握拳,眼睛亮的发光,“好吧,就当你们辛月饭店的老板做的太安稳了,我们兄弟四个来给他刺激刺激!” 就在这时,楼上甲号房窗户边缘,余景被挤到窗户边缘,两只手死死抓着栏杆,冲底下吴斜他们发出委屈的控诉。 “喂!我还在呢!你们能不能顾一下我的死活啊!” 小哥淡淡看了眼吴斜和胖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吴斜和胖子就是能感觉到小哥对他俩的谴责。 人小孩儿可是为了他俩才被独自困在上边的。 “余小爷,你直接跳下来吧,胖爷我来接你!” 吴斜偏头,“你确定?” 不是不信胖子的实力,是身边这群伙计不知道啥时候就打过来了,他能确保彼时还能准确接住阿景吗? 胖子心虚得摸了把腹部,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呢。 然后拍了拍小哥的肩膀,补充道,“就算我不行,小哥也会接住你的!” 余景此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被迫整个人都扒在窗外的栏杆上,小脸惨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见他这个样子,胖子想到之前刚见面时余景的自我介绍。 “余小爷不会是……恐高吧?” 吴斜:???? “之前刚见面的时候,余小爷说过,他轻功不好。” 所以,余景的轻功不好,是因为他恐高? ———— 余景最后是实在没办法了,棍棒向他的手挥过来,他只能选择松手。 他害怕那种感觉,失重,无力,落地短短的三秒对他来说很漫长。漫长到本就苍白的脸,落地时更是半分血色都没有。 在他松手的一刹那,有两个方向不约而同为他送来肉垫。 一边是小哥,就如吴斜一开始担心的那样,辛月饭店的伙计可不会好心到等他们准备好再动手,吴斜和胖子也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挥舞着棍棒冲上来了。 胖子也看到了,但是他的位置不太好,有好几个伙计挡在中间,他过不去。 另外一边是解羽诚,他被解家伙计保护着站在一楼边缘,自然也听见了余景和胖子的话。 甚至还因为有空闲,他能清楚得看见余景撇着嘴巴,泪眼汪汪的样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很清楚得意识到,余景只是个按照年纪来说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孩子。 之前身手老练,不苟言笑的,虽然外表很稚嫩,看起来也比拖把靠谱。现在上了地面,可怜兮兮抱着个柱子,倒是有几分他这个年纪小孩该有的样子了。 余景落地以后,因为有两个肉垫的原因冲击并不大,没有太多反应的时间,他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棍棒拿在手里,一楼的空间宽敞很多,武器会更有发挥的余地。 吴斜和胖子过来把他围在中间,小哥则独自拿害他们变成这样的拍品去了。 “没事儿吧?”吴斜和胖子伸手拉他起来,有些担忧得问。 “没事。” 而另一边,小哥已经拿到东西了,“走。” ———— 第42章 擒贼先擒王 从辛月饭店出来,右转拐入巷子中,没跑几步就发现巷子那端,一群人站在那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三爷,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们走怎么样。” “哟,这不是琉璃孙吗,好歹也是道上一号人物,怎么现在这么掉价,连抢东西的事儿都干?”胖子认清来人是谁后,顿时觉得今儿个还能再活动活动身子,非得给这老登一点颜色看看! 琉璃孙可不在意这群小年轻会如何看他,成年人的世界,只要有利可图,声名算什么。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吴斜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他可是清楚的。那东西如此贵重,眼瞅着有机会能白得,任谁都不可能放过! 前方有琉璃孙和他的打手伙计,后有辛月饭店的追兵,琉璃孙一声令下,吴斜他们就陷入前后夹击的局面中。 “胖爷,还能打吗?”余景问。 “放心吧,玉俑密骆驼胖爷都能打,更何况这些小鱼小虾的。” 不用过多言语,胖子和吴斜作伴,余景和小哥一前一后主动迎上。 局势随小哥一个飞身膝盖踢正式反转,之前是在辛月饭店里,空间拥挤难免打的畏手畏脚,这会儿到了外边,无论余景还是小哥都打的很凶。 尤其是小哥,他身手极好,身体彻底舒展开来打架力度和速度俱佳。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旁边就倒了一大片,琉璃孙眼见自己的人快倒完了,连忙转身就想跑。 “小哥!擒贼先擒王!” 听见胖子的喊声,小哥转头瞥见站在末端的琉璃孙,捞起地上的铁棍随手一扔! 下一秒,琉璃孙转头正好撞上飞来的铁棍。 “诶哟!”他痛的瞬间瘫倒在地上,捂着脑袋一阵哀嚎。 眼瞅着琉璃孙的人已经被解决完了,一辆车突然出现停在巷子那端,解羽诚从副驾驶位上走出来。 “你们快上车吧,我来解决后面的事。” 副驾驶的窗户中,霍绣绣也探出个脑袋说,“是啊,吴斜哥哥,快上车,我带你们走。” ————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得打过架了。 等到霍绣绣开车送他们回酒店,进入房间,刚才没感觉,现在松懈下来余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很。 “阿景,你没事吧?”看他表情扭曲,吴斜忙问。 “啊?没事。”余拍打几下酸疼的地方,解释道,“可能是我拉伸不到位吧,有点酸疼。” “要不要我晚上给你按按?” 吴斜话音刚落,胖子突然出现贱兮兮得揽着他说,“我说天真啊,你可得公平对待咱这两位爷,你给余小爷按,那小哥你也得按吧?” 吴斜还没开口,就听见身旁小哥淡淡表示,“不用。” “嘿,小哥!我这是在给你争取福利诶,你怎么一点都不懂胖爷的心呢?” 小哥转过头,淡然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不解。 胖子:……不懂算了。 小哥:t_t(我又没有肌肉酸痛) 黑暗笼罩的夜晚,四个人姿势各异坐在床上,看吴斜小心翼翼拆开今天小哥抱了一路的拍品。 除去外面一层红绸,里面是红木所制龙凤雕纹的盒子,将盒子轻轻打开,吴斜看见里面东西的一瞬间,顿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 他将东西拿出来仔细端量。 胖子也被这东西惊到了。 小哥和余景也许没感觉,但这东西给他俩留下的印象,那可太深了! “鬼玺!” 只见其上,一只麒麟昂首挺胸,踏着一只三头的小鬼,小鬼的爪抓在麒麟的爪子上,雕刻巧妙至极。 不会错,不会错! 这就是记忆中鬼玺的模样! 但是突然,吴斜像是看见了什么,皱着眉头惊呼,“这怎么有瑕疵?” 鬼玺有瑕疵? 这可吓得胖子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他颤抖着手从吴斜手里接过鬼玺仔细看,适才发现吴斜所说的瑕疵所在。 有个小鬼的脑袋没了,导致精致的雕刻很突兀得出现了瑕疵。 他把整个都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又上手捣鼓了会儿,才松了口气跟吴斜解释道,“你看这个断口,整齐又很光滑,不像意外磕碰导致,倒像是人故意的。” “而且你看,这三个断口的位置正好是人指腹的位置,那倘若是故意的,不妨猜测一下是抓鬼玺的人带着三枚戒指,戒指的位置就正好卡在这三个断口的位置。”说着,胖子伸出一只手抓着鬼玺作示例。 听完,余景“芜湖”一声,第一次知道胖子原来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 “你们怎么知道这是什么鬼玺,你们见过?”余景问。 吴斜点了点头,告诉他,“前两年,我们去过一个地方,叫云顶天宫,在那里,小哥最后用鬼玺打开了青铜门。所以,我们见过一次。” “只是……当时那个鬼玺,似乎并没有这种瑕疵啊。” 小哥对此似乎不感兴趣,既没开口也没有多看两眼的意思。而胖子虽然眼热。但见这东西暂时没有定论,也就赶忙收回盒子里,塞进小哥的背包中。 不管小哥还记不记得,也不管这鬼玺是不是当初云顶天宫的那个。但如果要论他们几个人里谁能保管鬼玺,那必定是小哥无疑。 毕竟这玩意儿虽说品质上乘实属精品中的精品,但一不好出手二不知其用的其他人拿着也麻烦。 第二天一早,霍绣绣又开车来带吴斜几人移居霍家名下一处宅子。 起初吴斜是不想麻烦霍绣绣的,他们四个大老爷们,胖子又是地道的北京人,不论住酒店还是去胖子那儿都可以。 但霍绣绣说解羽诚那边想和他们交换分享这段时间的线索,在外面不安全。再加上霍家那个宅子是祖宅修缮的那段时间,霍家临时盘下来暂居用的,祖宅修缮好以后,那里就空置了。 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吴斜他们住几天。 ———— 当天晚上,解羽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打电话和绣绣确认过之后,开车来到宅子门口。进门之前,就听见里面似乎热闹的很。 他刻意放轻声音,缓缓推开门探身进去看。 “对二。” “我炸!” “对三。” “王炸!” 吴斜看不过眼,怒骂道,“死胖子,小哥出对三你也炸,你有病啊?” 胖子摊了摊手,无辜的说,“牌好怪我咯,没想到啊,胖爷我也有今天,虽然只是打牌,但我打赢了小哥!” 小哥:…… 他看着手里的牌,陷入沉思。 运气不好…早知道不打了。 ———— 第43章 五人会谈,考察队谜云 963年初,金万塘在霍老太太的牵引下,加入他这辈子参与过,规模最大,最为复杂的行动。 在四川的姑娘山,浩浩荡荡将近两百来个工作人员,若是算上搜集资料搞后端的,那得上千!还有那批精良到金万塘一眼就能看出是进口货的装备,一切都在彰示这场行动的复杂程度非同一般。 这场行动到底是以什么为目的开始的,姑娘山里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贝,金万塘统统不知道。因为,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分析其他人从山里拿出来的东西。到他手上的只有文书古籍,数量奇多且内容丰富。 再然后,就是正常工作的一个月后,他突然被霍老太太从队伍中劝退,之后就被迫离开姑娘山了。再晚些时日,他有听到点儿风声,说是姑娘山那场行动损失惨重,好多人都折进去了。 每回午夜梦回,他还会隐隐猜测,当年的仙姑,兴许就是知道会出事儿,不想他出危险,适才提前让他离开。 对比,霍绣绣只能紧抿着唇,强忍住打他的冲动。 关于那场行动解羽诚也有听说过,那是华国近代规模最大的考察行动,也是九门第一次几乎倾巢出动的合作出动,传闻还有上边的支持。只是可惜最后不知为何行动戛然而止,各方势力都损失不小,九门更是元气大伤。 另外,吴斜先前拜托解羽诚查的纹身,他几经波折,才终于在一位老人口中得到答案。老人是当年张大佛爷的亲兵,也是除霍家老太太之外,唯一和老九门诸多动作都有合作的活人。 老人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他们以随体温上升而浮现的凶兽纹身作为族人的标志。其中,又分本家和外家两种族人。 大名鼎鼎的张大佛爷,便是那个家族的外家人,身上拥有和本家麒麟纹身不同的穷奇纹身。 “这么说来蹋肩膀是佛爷的人?”吴斜有些惊讶。 解羽诚不知道塌肩膀的事,吴斜就把他们在巴乃的事都告诉了他。从陈文景带领的考察队神秘复活,到小哥藏在住所里的铁块被一个肩膀很塌,且有相似纹身的人抢夺。再到湖里的汉式古楼,重现的青铜铃铛,以及虹吸效应后那个布满密骆驼的洞穴。 一次性将事情全部理出来,吴斜的思绪也清晰了不少。 当解羽诚问他对复活这件事怎么看待时,他毫不犹豫摇头,“不,这个世界上一定不存在复活和妖怪,虽然我们从湖底没有打捞出尸骨,但因为虹吸效应的缘故,完全有可能是被吸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如果盘玛老爹说的都是真的,那我有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在巴乃不只有一支考察队伍,而有两支。也许是第一支考察队被盘玛老爹杀害后,有人故意安排第二支考察队用和前考察队一样的脸,顶替了他们。” 听到这儿,余景已经感觉事情有点偏玄幻去了,“你的意思是,易容吗?” 解羽诚想到,“人皮面具。” 吴斜点了点头,“毕竟盘玛老爹虽然见过前考察队,但接触很少,他也说过,除了送补给他是不能在营地逗留的,加上再见带来的冲击太大,就算身材有偏差,他也不会发现。” “诶,那你们说,蹋肩膀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留在巴乃的?”胖子突然开口问道。 “毕竟你们看,如果蹋肩膀和小哥是一个家族的人,他的身手又那么好,他会不会是当初陈文景考察队请去帮忙的帮手?” 余景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说,“可是如果蹋肩膀也是考察队的,那盘玛老爹他们杀光考察队的时候他在哪里,又为什么要留在巴乃等小哥呢?”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谁都没有办法回答他,现有线索让他们也不确定蹋肩膀留在巴乃的动机。 这场五人谈话大概三个小时左右,等到解羽诚离开,天色已经很暗了。白天打架流一身的汗,胖子说他困得很愣是要第一个去洗澡。说来也怪,这么大的宅子,只有一个浴室。 余景也很想第一个洗,奈何动作没有胖子快,等他去到浴室的时候,那里已经被锁上了门。 里边传来胖子得意洋洋的声音,“诶哟,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啊,不仅打赢了小哥,还抢赢了余小爷,不愧是我胖爷,哈哈哈哈。” “洗洗洗,洗死你算了。”余景抱怨一句正要离开,突然听见里面胖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他一声惨叫。 “啊!” “胖子!”余景立马冲过去试图开门,原本抱着的换洗衣服被扔在地上,“胖子!你没事吧!” “余…小爷,救…命啊。”胖子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奇怪,有种比刚才远的感觉,而且说话断断续续,音量又低,如果不是余景听力好,还不一定能听见他这句话。 余景一边还在尝试开门,见把手扭不开,开始动脚踹,踹门的声音在宅子里响彻。不出三分钟,吴斜和小哥也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怎么了?”吴斜忙问。 余景边踹门,边告诉他,“胖子在里面突然惨叫一声,而且他说话声音好像很痛苦!” 闻言,小哥瞳孔一缩,忙走到余景旁边,一把拉住还要踹门的他。 “一起。” “好。” “一,二,三!” 两人用力一踹,门打开了,三人着急忙慌跑进去,就发现浴室的花洒底下,赫然多了个比浴缸小不了多少的洞。 吴斜跑过去,从洞口向下张望,就见底下一片漆黑看不到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胖子!”吴斜从洞口喊了一声。 底下却听不见回答。 “他好像说不了话了。”余景也凑过去从洞口处细听。 果然只能听到底下胖子发出的闷哼。 “我先下去,你们在上面,有什么我和你们说!”余景说完,不等吴斜反对,从洞口一跃而下。 …… 第44章 霍家地下训练场 余景一落地,就感觉到小腿以下似乎陷到什么东西里去了,定睛一看,这洞下居然是个沙坑! 整个空间和浴室差不多大,四面皆是密不透风的墙面,唯有一个方向的岸上有道石门。 其余三个方向悬挂着龙头,龙头中,还有沙从里面不断流下。 胖子! 他忙低头环顾四周,才在左手边不远处,发现还没被沙掩盖完全的两条小腿。 这死胖子,竟然是上半身落地陷进去的吗! “吴斜!快下来!下面是个沙坑,胖子上半身被埋进去了!”余景边躺下,边努力顺着胖子的腿扒沙,想先把他脑袋刨出来。 几乎是余景话音刚落,又有一道身影落在他旁边,那人甚至没有一秒多余的动作,上半身一躺也跟着刨人。 再下一刻,吴斜落下来了,不过他落地的位置不太好,正好落在余景身上,两条腿分开落入余景腰身两侧,屁股落地正好处在余景某个不可言说的特殊位置上。 但两人都顾不得姿势有多诡异,一个劲想着先把随时有可能窒息的胖子挖出来。 三个人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胖子的脑袋终于漏了出来。 “胖子?”见他双眼紧闭,吴斜有些紧张,正要神手去探鼻息,就被突然睁眼大喊的胖子吓了一大跳。 “诶哟我去!差点胖爷我就要折在这儿了!吓死我了!” 吴斜被吓得手抖,随后一个巴掌拍在胖子脑门上,“死胖子!魂儿都差点给你吓没了!” 憋气太久,胖子脸都给涨红了。等到调整好呼吸,也注意到了吴斜的样子,表情瞬间猥琐起来,“你也快给我魂儿吓没了,你和余小爷这是……” 不怪胖子污,实在是他俩的姿势确实暧昧,吴斜坐在余景那里还不算,余景还躺下了,沙还偏偏把他俩交汇的那段位置都给挡了起来,看起来…… “不是,胖爷你最好别说话,不然我等会会忍不住给你一脚。”余景当然也知道自己和吴斜的姿势有多奇怪,但流沙包裹的力量太强,无论吴斜还是他暂时都没有办法轻易挪动。 吴斜也边挖,边横声道,“死胖子,等着,出去以后我一定天天带你去玩滑滑梯,哪儿有掉下去上半身落地的,你也真是个人才。” “这哪能怪我啊,谁让它突然打开的时候我在捡东西呢。” “捡什么?”余景问。 胖子举起一只手,里面还捏着他捡的东西,“喏,肥皂啊。” 余景:…… 吴斜:…… 小哥:埋头苦挖.jpg …… 好不容易从沙坑中出来,吴斜无力得倚靠在门边,开始正式观察这方空间。 这才发现空间顶端,早就没有了他们掉下来时的洞口,空间四角悬挂灯台,昏暗的烛光照耀下只有不断流下的沙子,和中间不知道具体有多深的沙坑。 这里是霍绣绣口中的废宅子,就算其下有用作特殊用处的地下空间,也不该到现在了,流沙的机关还在运作。再加上烛火……想到这里,吴斜不由有些气恼。 他发现九门里这些长辈,真的是清一色得爱卖关子。有什么事直说不行吗,都爱搞这些逗小辈的把戏。 不过既然已经掉进人家的坑里了,那也就只能随着走了。 来时的路已断,四人只好选择推开写着入口二字的石门。 石门一开,四人进去一看,此处应该是霍家模拟的什么建筑,八边形的屋子,要么是座塔,要么是一栋楼。还没等他们分析明白所有细节,墙上的倒计时显示器让所有人都慌张了起来。 余景下意识回头一看,适才发现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关上了。他走过去尝试把石门拉或推开,可惜都不起作用。 而吴斜看着窗户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样式雷图纸。果然,布局一模一样。 墙上的倒计时越来越近,此处不宜久留,吴斜发现面前柱子上的铆钉和图纸上的一一对应,是不是按下去门就可以打开了? 可是他们根本来不及实施,转眼间倒计时就结束了。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屋子里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了大量碱面,令他们呼吸极为困难,事不宜迟,吴斜立刻按下了铆钉,第二层的门终于打开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吴斜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从沙坑那里推开石门,而后在没有触及其他机关的前提下,石门却自己又给关上了,看来……在这个空间里,有人在实时盯着他们。 吴斜的猜测没错,此时的霍老太正在监控器前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画面里的四个人,而她的身边还坐着霍绣绣。 “奶奶,你怎么能利用我去骗吴斜哥哥他们呢!” 霍绣绣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在身边人的提醒下才想起让吴斜他们暂时住进那栋宅子。现在看来,包括小花哥哥怕是都在为自己奶奶打配合,目的就是让吴斜他们进入霍家位于宅子下的训练场中。 “您到底是怎么说服小花哥哥和您合作的?”霍绣绣小脸上尽是愤懑之色,虽然也有对自己无意中坑了吴斜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小花和奶奶不告诉她就利用她! 奶奶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水,轻声笑道,“要说服他很简单,要说服你才难。” 霍绣绣:????? 吴斜他们来到第三个房间后,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机关,有的只是一只人面龟雕像,但是雕像还是透露了不少信息。吴斜从包里掏出笔和纸,蹲在地上画了些什么。 余景看不明白画的是什么,胖子就站在他身边小声告诉他。 吴斜画的是八卦图里的艮卦,艮为天,坤为地,太平御览里先写了艮卦,因为这人面龟就是活在深山里的神兽,艮后面,是坤和坎,坤代表大地,坎代表水,意思就是,人面龟虽然是地兽,但是它离不开水,所以一定要傍水。 他接着往下画,发现又是一个坤卦。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多费心思,吴斜停笔来到了柱子处,照图纸按动相应铆钉,打开门后进了第四层。 这一层专门是摆放收藏品的,还发现了一个书架,在书架上,吴斜找到藏在资料中的一些照片,照片里是年轻的三叔抱着幼年的小花,还有吴斜小时候三叔给他过生日,更令吴斜感到震惊的是,霍老太还收藏着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的照片。 霍老太到底在盘算什么,这些照片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呢?吴斜想要查个清楚。 …… 第45章 真假霍菱 除了书架上的东西外,吴斜还发现所有的柱子上面包裹的都是油布,待到扯下油布后,又发现这几根柱子连在一块后的模样是一根龙骨。这是第四层,上面还有三层,加固是为了抗震。 他们也不打算往下走了,四人坐在地上开始分析。这里是第四层,刚进来的流沙就够防水了,这里还加了防水布,说明建筑所处的位置很潮湿。 并且,三人进来后见到最多的就是麒麟雕像,以及人面龟,这是图腾信仰,说明图纸中建筑的家族很是古老。建筑增固方式,需要这么大的结构作支撑,应该是在地震带,或者泥石流地区。 记得裘得考说过,鲁黄帛拓本的源头,和霍老太太脱不了干系,他和霍老太太想要的是一样的东西。这座建筑第一层铺满了碱粉,如果是为了防盗,那么有更多东西比缄粉更好用,那么就只有一样东西了:密罗陀! 将这些东西糅合在一起,让吴斜想起一个地方,“巴乃。” 胖子眼神骤然一变,急切道,“天真,你的意思是这霍家训练场,模拟的是巴乃的古楼?” 吴斜点了点头,补充道,“那或许不是普通的古楼,小花说过,蹋肩膀是张家分家的人,而苗寨又偏偏有个苗医能在好几十年前就给他留下纹身,纹身又刚好和小哥的一模一样。会不会……水下的那座古楼,和张家有关系。” 外边,听到吴斜这句话的霍老太太动作一顿,她当然知道吴斜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张家古楼。只是……她不想吴斜接着想下去找下去,她太清楚这件事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不管是吴斜,还是绣绣,她都不想他们参与其中。 “奶奶,您怎么了?”霍绣绣看到自家奶奶有些出神的样子,轻声问。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没事。” 罢了,年轻人的路,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闯吧。至于能否闯出个名堂来,还得看个人的本事。 …… 余景总觉得吴斜和胖子有些奇怪,在低头不语的时候,他隐约看见这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笑的都很奸诈。 下一秒,他直接把样式雷拿在手中,大摇大摆得冲顶头不清楚具体在哪里的摄像头宣告霍老太太的打算已经被他识破了。 “我知道您正在看着我们!想要我手中的样式雷吗?好好坐下来商量商量,我未必不可以直接送您。” 胖子嘿的一声正想把吴斜拉回来,既然都知道那老太婆想要的是样式雷,就算要给她,不敲她一笔怎么对得起自己差点被沙坑埋了的仇。 手刚伸出,就被旁边小哥一把拦住,“假的。” 闻言,吴斜开心的笑了笑,“还是小哥最懂我,死胖子,学着点儿。” 胖子:……差点忘了,天真也是个白切黑的主。 然而,余景可能听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肯定有人在监控,又是怎么知道其目的是样式雷的,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所以,我们要怎么出去?” 吴斜开心的表情一僵,就连胖子都瞬间哑然,小哥闷不吭声,低头摸了摸帽子。 看他们仨的反应,余景就知道,“你们没考虑过这个?” …… 气氛正凝固,突然旁边墙面传来整耳的捶打声。 砰砰砰! 不出一会儿,在三人愕然的眼神中,霍绣绣从砸开的大洞里走了进来。 “吴斜哥哥,快和我走!” “得了吧,和你走,是和你奶奶走吧。”胖子吐槽道。 “诶呀,我也生气我奶奶居然利用我来坑你们,还有小花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和我奶奶一边,骗你们就算了,连我也骗。” 吴斜:……什么叫骗我就算了? “那你说的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胖子还是无法再信任她。 还是吴斜主动开口解围道,“好了,胖子。我相信绣绣,如果不是真的想带我们出去,也不会砸自家的墙了。” 胖子一把揽过余景,妥协道,“好吧,但是这一次,出去以后去哪里,我来定。” ———— 半夜。 足浴中心。 霍绣绣拘谨得坐在一边,“不是,咱非得来这儿吗?” 在她对面,四个男人都在泡脚,空气中虽然没有很浓烈的臭味,但霍绣绣就是感觉这样的场面多少有些奇怪。 “这里挺好的,也挺安全。”吴斜瘫坐在座位上,两边分别坐着小哥和胖子。 “就是,而且还舒服。” 为了证明有多舒服,胖子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嘶,爽~” 霍绣绣:…… “对了,绣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听吴斜说起正事,霍绣绣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吴斜。 “自从你们上次告诉我录像带不是重点,里面才是关键,我回去之后,就对过往的所有录像带都重新盘查过。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小花哥哥跟我说过,我手里的录像带那都是从我奶奶那儿过过一遍的。” “要是真有什么,我奶奶早就拿走了。但是我发现了两件事,第一是那录像带竟然早从十年前开始,就有频繁送到我奶奶手上,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 这个消息吴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想了想,十年前…也就差不多是霍菱变成禁婆以后。 “第二件,就是关于我姑姑的了。找到这两张照片以后,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随后我找到两张照片里和我姑姑霍菱能作为身高参照物的东西进行对比。” “吴斜哥哥你手里那张,我姑姑旁边的邮箱,应该是70年代的老式邮箱。这种邮箱的高度是固定的,大概会在100到120厘米的样子。而胖爷手中这张照片,注意看背后的牌匾,那应该是霍家当年北京的铺子新开的时候,留下的纪念照。” “我有回铺子那边去测量过,牌匾高度大概是175厘米,回头再看这两张照片上的人,既然邮箱已经到了我姑姑的胸口,那她的身高最高也不可能超过170厘米。而那张有牌匾的照片里,那人又明显跟牌匾一样高,照片里也有显示她就在门槛前两步左右的距离拍下照片,也不存在视觉上的身高误差。” “所以,我断定,我姑姑霍菱早就失踪了,在下西沙之前,我们家里的姑姑,就从某个时间点开始,被不知不觉替换成另外一个人。” 听到这儿,吴斜第一反应就是和巴乃考察队的事情对上号。如果霍菱早在西沙之前就被替换,那九门里,到底还有没有其他被替换,被安插进来的人。 安插他们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谁安插他们进来的。 文景阿姨的日记和解连桓告诉阿景的那个‘它’吗? 吴斜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把霍菱在格尔木疗养院的事告诉霍绣绣。 一方面是霍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她们见面。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这个消息会传进霍老太太的耳朵里。 霍老太太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霍菱。 霍绣绣虽说明面上说是霍老太太的亲孙女,但实际上是她妹妹的孩子。 初见霍老太太,辛月饭店上那一闹,他对霍老太太是颇有成见的。认为她不明缘由得为难不免有失长辈风度,但当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也挺心疼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霍家当家。 霍菱西沙突逢变故,霍家当真就什么都没有查到吗?接连十年送来的录像带她就没有想到过什么吗?连霍绣绣都能查到的霍菱不是霍菱,她又当真这么多年了,一直不知道吗? 吴斜更偏向于,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身为霍家当家,她不能轻举妄动。而身为绣绣的奶奶,她不能拆穿假霍菱,不能把真相告诉绣绣。 所以,从始至终,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霍绣绣…… ———— 第46章 真假霍绣绣 吴斜发愣的功夫,霍绣绣出门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胖子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体上下扫视。 霍绣绣就像没有感觉到胖子的目光一样,直勾勾看着吴斜表示带他们四个去辛月饭店吃点东西。 吴斜只觉得有些惊奇,大晚上的脚都泡了去吃饭? 但耐不住胖子嚷嚷着饿了,去吃点也好。吴斜拗不过也就同意了,两人站起身来正想说走吧,就看见小哥侧头定定看着一个方向。 两人跟着看过去,才发现坐在小哥旁边的余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本来就很乖的长相,睡着之后,更是像只猫咪一样撩动人心。 吴斜还想说要不就算了,余景都睡着了。 只是还没等开口,小哥突然伸手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动作迅速流畅,余景也只哼哼一声调整个姿势没有醒来的意思。 “走。”小哥表示。 …… “霍小……” “嘘——” “姐(小声)。”早就等待多时的伙计被突如其来的嘘吓得连忙小声说话,“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霍绣绣和吴斜打头,小哥抱着余景和胖子走后边。 余景的身子骨太小,缩在小哥怀里就像个半人身的抱枕一样软乎乎的,小哥暗自掂量掂量,寻思着上次给他喂的肉还是不够,太轻了些。 等快要到房间的时候,霍绣绣突然提议让把余景暂时放在旁边包厢的沙发上,免得他们吃饭的时候吵醒了他。 小哥把人轻轻放下,胖子看着余景恬静的睡颜,小声道,“这个时候的余小爷才真正像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嘛,我都想叫他小景了。” 吴斜哼笑一声,拉上隔壁包厢的门,吐槽道,“叫啊,不怕阿景给你一脚的话。” “嘿,你都能叫阿景,我怎么不能叫小景了?”胖子不服气得说。 这话说的吴斜愣了愣,他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叫阿景了,总之自从第一次叫阿景,他没有反驳开始,吴斜就一直这么叫他。 除了胖子小哥和小花,阿景应该是他为数不多亲昵到叫小名的人之一了。 这种亲昵到底从何而来,从何而起,吴斜也追究不到根源了,只是觉得理所当然的,因为阿景很好,因为阿景救过他,所以亲密一些也是可以,是应该的。 这边到了另外的包厢,没说几句霍绣绣就开口说到让吴斜把样式雷给她看看,她替自己保管。 此话一出,胖子直接嗤笑一声道,“小聪明,你是真聪明啊,就这还在胖爷面前装?” 胖子虽然经常话多又凭嘴,但真正遇到了事,他从来不说没有理由的废话。 所以,这个绣绣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吴斜问。 胖子嘿嘿笑了笑,“胖爷我好歹也算见多识广吧,尤其是对女人的身材,那是过目不忘,相当敏锐。你从打电话回来某个地方就明显小了很多,别想瞒过胖爷我这双火眼金睛!” “哪里小了?”吴斜还没反应过来。 胖子噗嗤一声,他家天真啊,别说现在,怕是三十以后,也纯真的跟张纸一样。 他拍了拍吴斜的胸口,“这儿啊。” 吴斜:!!!!! 他再转头看向‘霍绣绣’,有没有比之前小他不确定,但确实很小,堪称一马平川。 “解羽诚。”小哥突然开口道。 吴斜眼神一变,“你是小花?!” “没意思。”解羽诚揭下人皮面具,一把丢在桌子上。 胖子看了一眼,撇嘴道,“我了个去,百闻不如一见啊,还真有人皮面具这玩意儿。” 吴斜看着解羽诚,眼神难得带了分怀疑,毕竟才被解羽诚坑过。 “你假扮绣绣干什么?绣绣呢?” “本来是想用绣绣的身份骗一骗你手里的样式雷,你放心吧,绣绣被她奶奶派人带回去了。” “你这说话还真不含糊,好像骗天真的样式雷你还挺骄傲的一样。”胖子吐槽道。 “这可不能怪我,这是霍家老太太的意思。” 说到霍老太太,吴斜一直想问解羽诚,“你为什么要和霍老太太合作?” 解羽诚认真的告诉吴斜,“吴斜,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想知道这么多年来九门到底发生了什么,解连桓当初又为什么要冒充吴三醒。你也知道的,要查清楚这一切,是绝对绕不开霍老太太的,她是唯一还活着的九门老一辈了。” “而想要从她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我们需要给她一点好处。而这份样式雷,就是最好的结交礼物。” 话音刚落,就听见胖子嗤笑一声,“拿天真的东西去当投名状,倒是也给天真一点好处啊。” 下一秒,解羽诚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吴斜,单子上的东西瞬间让吴斜瞠目结舌。 “辛月饭店鬼玺拍卖最终价以及赔偿款,合计2亿6千元整,要不是有我给你们做担保,暂时把钱补进去了,搞不好,今天大家再见就是在法庭上了。” 胖子一愣,连忙从吴斜手里拿过单子,见上面确实明确写着合计2亿6千元,吓得他颤抖着手问吴斜,“天真啊,你说这个样式雷,能卖2亿6吗?” 吴斜想都不用想,回答道,“样式雷虽然内容珍贵,但数量太多,真要说起来,可能连一个亿都卖不出去。” 和吴斜比起来,胖子在文玩行业的经验更丰富,当然也知道答案,只是……2亿6啊,他得卖多少东西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见状,解羽诚又添了一把火,“我听说这一批样式雷刻画的是张家古楼的内部结构,传闻张家古楼是张家人所有秘密的核心,也是张家人最后的归宿。” 小哥几乎瞬间就有了反应,说出了这两天说过最长的一句话,“那是我的终点。”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霍老太太一伙诈我们的?”胖子问。 “这个主意虽然是老太太出,我负责执行的。但我要是完全和霍老太太一边,又何必故意露出马脚让你们发现呢。” 听到这话,胖子笑容立刻又不对劲起来,“你确定,你是故意的?” 他看解羽诚胸口的眼神太直接,解羽诚差点忍不住一拳抡他脸上。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垫胸。”解羽诚咬牙切齿道。 ———— 第47章 再见霍老太太 余景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吴斜考虑到他可能是最近频繁打架耗尽精力,才会睡的有些深沉。小哥抱着他去辛月饭店,又抱着他回霍家宅子,从头到尾,他一点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索性简单给他擦了擦脸,就放任他睡了。 昨天凌晨的最后,吴斜他们答应了解羽诚,会在今早的十点准时去辛月饭店,和霍老太太见上一面。 于是,余景刚洗漱完,稀里糊涂得就被胖子拉着出了门。 北京的早上,那各色吃食是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 胖子问余景有没有吃过北京的糖油饼,余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后,他就兴冲冲地跑进排队买早点的队伍中,买回来五个糖油饼。 一人分了一个后,剩下两个全给余景了。 他拿着饼,一脸茫然,“我吃一个就够了。” 胖子咬下一大口饼,哼哼着说,“那可不行,你这身子也太瘦了,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吴斜也跟着附和道,“很好吃的,阿景你先尝尝,要是吃不完再给胖子就行了。” 小哥吃相斯文,吃两口后淡淡评价,“好吃。” 余景:……你们知道我不是小孩子吗? 低头看着糖油饼,他张嘴吃一口两口,不出一会儿,两个糖油饼就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不得不说,确实挺好吃的。 再抬头,就看见胖子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欣慰,“真乖。” 余景:…… “老实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想让我给你一脚?” 吴斜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拍了拍余景的肩膀道,“我就说你会被打的你不信,这下好了,被警告了吧?” 说笑间,辛月饭店到了。 余景对这里的认知还停留在当初拍卖的地方,现在被带着从中间通道绕过当初拍卖的台子,才发现在其后边,竟然还有一方天地。 伙计为他们推开大门,以吴斜为首四人进入会议室,就看见中间宽大的桌子旁边,放置着九张椅子。一把位首,剩下八张椅子按左右整齐竖列放置。 霍老太太就坐在其中一把上,看见他们来了,也依旧神色淡然。 “坐吧。” 闻言,吴斜随便就近选了个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下一秒,就听见霍老太太厉声道,“谁让你坐这儿的!起来!” 吴斜吓得站起身来,不知如何反应。而霍老太太看他迷茫的样子哼笑一声,“吴老狗是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啊,那不是你吴家的位置,那是解家的,吴家的位置,在那儿。” 他顺着老太太下巴示意的位置走过去坐下,小哥和胖子就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余景也想过去,就被身后刚到的解羽诚给拉住了。 解羽诚附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吴斜那儿已经左右护法齐全了,我只带了一个伙计,要不,你委屈下给我站个岗充充场面?” “你做……”梦。 “两千块,站一次场。” “……做什么这么客气,不就是充场面吗,行,放心吧。” 解羽诚:…… 果然是被瞎子带歪了。 “训练场也看出来了,我的计策也被看穿了,小解假扮绣绣你们也识破了,看来吴老狗确实在你身上废了不少功夫。” “承蒙长辈厚爱,对吴斜悉心教导。” 吴斜话音刚落,霍老太太话音一转,继续说道,“我对我女儿霍菱也是,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把她当做是我的接班人,霍家未来的家主培养。”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自幼聪慧,善良,肯吃苦。霍家上下都对她尊敬有加。然而,想必你也知道,她参加了当年的西沙考古队。” “那是她在没有霍家参与情况下的第一次考察行动,临走时,我告诉她,我会在霍家,等着她回来给她庆祝。” “这一等,我就等了二十年,二十年了,我一直希望她还活着,终有一天能回来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她回来了。” “但从十年前,一盘磁带寄到我手上的那刻,我就明白,我的女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儿,霍老太太眼眶通红,表情依旧坚定如初。 “我始终认为,九门中人,有仇必报。背后的人害了我女儿,又刺激嘲讽了我十年,我必须找到他们,哪怕不能杀光他们为我女儿报仇,也要咬下一口肉来。” “为此,我必须进入张家古楼!”说完,霍老太太挥了挥手,身后一个男人抱着个箱子,放置在桌子上打开,转向吴斜他们的方向。 “这里已经有八张张家古楼的样式雷,你手中那张,是最后一张。” 吴斜听完,其实和霍家合作进入张家古楼对他们来说也是好处很大的。毕竟小哥既然自己都说了古楼是他的终点,说明哪怕不和霍家合作这一次,他日后也照样会去张家古楼。 有霍家和霍老太太在,怎么都比他们蒙头乱窜得好。 不过……这群长辈都是人精,坑起晚辈来更是一个比一个狠,他已经在自家三叔手上吃过亏了,自然不能天真到听信她三言两语就把东西交出去。 万一他前脚交出去,后脚把他们踢出去怎么办? 这么想着,吴斜朗声道,“忘记说了,样式雷昨天我们不小心弄丢了,不过您放心,上边的内容我脑子里记得一清二楚。” 霍老太太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吴斜心里那些盘算,顿时有些气恼。她是不想把吴斜拉进来,可这群孩子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一旦沾上,那是甩都甩不掉。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冷哼一声,语气冷冽道,“是吗,那就搜搜身好了,如果真没有,就把你留这儿让你身边这俩人回去找,找到了再来换你。” 说完,她略微侧头看了身后伙计一眼,几个伙计心领神会,气势汹汹绕过长桌,就要向吴斜出手。 小哥瞳孔一缩,略微不满得皱眉转瞬即逝。随即骤然出手,三两下将几个伙计打趴下,然后伸手抵住最后一人的喉咙,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也就是这时候,霍仙姑注意到黑衣青年那两根异常粗长的手指,变得呼吸急促,瞳孔震动。 ———— 第48章 态度大变,老太下跪 最先发现她异常的是解羽诚,和霍老太太接触这么久,她永远都是一副高傲优雅的模样,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甚至还站起身来,在几个伙计的搀扶着走到哑巴张身前,不由分说抬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指。 也就看了几秒,小哥就将手抽了回来,放进衣服兜里。 如此也够了,吴斜他们凑过来刚想问霍老太太什么意思,就惊讶得发现老太太眼中,血丝漫布,泪眼汪汪。 她看小哥的眼神很是复杂,有几分怀念,几分歉疚,几分高兴,几分尊敬。 尊敬? 吴斜还没想明白这尊敬是为什么,就见霍老太太居然扑通一声,跪在小哥身前! “家主!” “老太太!” 伙计和吴斜连忙把人拉起来,她还是穿得那身旗袍,方才那一跪因着身体无力的原因,跪得很疼。但她已经顾不上膝盖上那点疼了,她满眼都是这个失而复得,出现及时的神明。 她殷勤得走到为首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快来,这是您的座位,请坐吧。” 小哥和吴斜对视一眼,在吴斜的身后跟着来到座位前,伸手抚摸过椅子上的靠背纹路。 随后淡淡收回手,反应平淡。 霍老太太感觉不对,转头看向吴斜。 吴斜解释道,“霍老太太,您之前认识小哥吗,小哥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 他没有直说小哥是完全失忆了。 霍老太太闻言眼神逐渐黯淡下去,自嘲一声道,“也是,我早该想到的,如果您记得,您压根不会来这儿。也压根不会和我见面,也是缘分啊,让我能在死前最后见您一面。” “老太太!”解羽诚不满霍老太太如此悲观,还没出发就料定自己会死在古楼里。他当然也知道以霍老太太的年纪,再入那地方是九死一生,但无奈赴死是一回事,主动求死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可以,他不想绣绣变得和他一样。 “你认识我。”小哥淡淡说。 霍老太太被搀扶着瘫坐在椅子上,告诉他,“我认识您,您未必认得我。九门亏欠您的太多,您进了古楼之后一切都会明白。” 闻言,小哥转身,沉默着重新站回吴斜的座位旁。胖子和吴斜也随之走回去。 重新落座后,吴斜竭力保持镇定,压下刚才因为老太太的动作,而还有些震颤的心。 “行动的时间是怎么打算的?” “五天后,从北京出发,兵分两路,你和小花去四川姑娘山。其他人随大部队进张家古楼。” “姑娘山?”和那里有什么关系? 解羽诚解释道,“张家古楼内含机关无数,其中有几串密码需要破解,而密码的所在地就是姑娘山。” 胖子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那金万塘说的姑娘山那场号称规模最大的行动,不会就是为了这串密码吧?” “没错。”霍老太太回答道,“当初是由张大佛爷领头,九门核心精英人员全体出动,合各方势力支持,其目的,就是开启探查张家古楼的第一步。” “当时我们认为,既然密码在姑娘山里,那我们先取得密码,再去张家古楼即可。却没想到,我们付出惨痛代价得来的密码,竟然是个活密码。” 吴斜惊讶得直接站起身来,语气激动,“活密码?两个距离这么远的地方还能同步活密码!” 这不是不可能,是难度太高,哪怕是当代,想要达成完全不可能连起来的两个地方,能同步更新密码,都是只能想想的事。 竟然还真有先辈能做到吗? 吴斜真的每一次都会为华国先辈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惊叹,就像当年初见云顶天宫一样。 “那依你这么说,姑娘山凶险异常,你们当初整个九门都损失惨重,怎么现在又只让吴斜和解羽诚去就够了?”余景忍不住开口问。 胖子也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儿,语气不善道,“是啊!您这心里憋着坏呢?这是要坑我们天真啊,还是坑我们天真,还是坑我们天真。” 霍老太太不慌不忙,有意无意看了余景一眼,“姑娘山的危险早就在当初就被死人给踏平了,里面除了几个不足挂齿的机关,就只剩下尸体。” “让你们三个分开也是无奈之举,姑娘山那边破解密码需要知识储备丰富,心思敏捷,且信得过的人去。而张家古楼这边您毕竟是张家人,有您在我也安心些。”最后两句话,老太太是紧盯着小哥说的。 ———— 第49章 计划初定,准备出发 谈话结束,这件事才算真正定下来,吴斜虽然心里遗憾没能和小哥一起去张家古楼,但霍老太太说的没错。如果密码错误,古楼那边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危险的机关,确实不如他和小花去来的放心。 回到霍家宅子后,四个人坐在院儿里谈及今天发生的一切。 “小哥,你觉得今天霍老太太说的话,可信吗?”吴斜问。 小哥思索片刻,回答道,“不完全。” “那咱要去吗?”胖子问。 这一次,小哥毫不犹豫道,“要去。” 既然要去,那余景也要考虑考虑自己是跟哪边,胖子的建议是跟吴斜,毕竟吴斜那个小菜鸡一样的身手,还真挺让人不放心的。 余景想想觉着也是,跟吴斜就意味着又要去一个陌生的山野。这次来北京,想着是在人多的地儿,带着家里那些伙伴难免引人注目了些。 而现在既然下个目的地是山野里,那他想着回杭州带上四季一起。 时间紧迫,他在第二天急匆匆买了票就赶回杭州去了。等到回来时,就和小哥一起,收到一份吴斜他们精心准备的惊喜。 ———— 第四天,霍家宅子内。 “喏,打开看看吧。” 余景一脸懵得接过胖子递过来的长方形盒子,他才刚回来,吴斜就着急忙慌的拉着他过来找胖子。 说是胖子这里有准备给他的礼物。 “今天不是我生日。” 胖子听完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你生日啊,会送你更好的礼物。这个,就当是解家送来给你的装备吧。” 说完,他指了指刚到的小哥,“小哥也有。” 解羽诚的解家送的吗? 余景伸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副三节棍,入手触及棍身能感受到明显的雕刻纹路,再一看,三节棍身上分别刻有凤头,凤身,和凤尾。 吴斜从他手里拿走三节棍,当着他的面轻松一摁一扣,三节棍竟合在一起,变成一根长棍。 他稀奇得接过长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兴致起来,一时也顾不上吴斜和胖子,自顾自跑到庭院里跟随身体记忆舞动长棍,越舞越快,越快越响。 和刀不同,棍划破长空,声音更沉闷,也更厚重。 吴斜和胖子跟着出来,看见余景的反应,他杵了杵旁边的胖子,调笑道,“没想到胖爷记性这么好,一个多月前和阿景刚见面的话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胖子抱着手,骄傲的扬起下巴,“那可不,别说余小爷了,你说的话做下的事儿我也记得,不知道谁哦,之前就说请我吃顿好的,到现在都没见影。” 吴斜嘿了一声,反驳道,“我不是后来请了吗?” “哦,火锅,那叫好的?你也是真不讲究,又是泡面又是火锅的,你等着胖爷我发了财,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 “那你不还是吃了。”吴斜斜撇他一眼,不爽的说。 胖子还想辩解两句,旁边却传来小哥不咸不淡的声音,“好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哥已经悄无声息得站到吴斜旁边,肩膀上还挂着熟悉的身影。 “嘿,这不我四季大爷吗?怎么这次又是你啊?”说话间,胖子伸手慢慢靠近四季。 “ yao~” 余景听到声音,手上动作顿时停下,忙看过来,就见胖子的手居然落在四季的头上抚摸。 !!!!! 别说余景了,胖子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能摸到四季的脑袋。本来伸手只是想试探试探,但凡四季反应有丁点不对,他早收手了。 偏偏它不仅没有抗拒,甚至还在他要碰到之前主动调整位置,靠近他的手。 这还让人怎么拒绝? 胖子反正拒绝不了。 “诶哟,我居然摸到四季大爷的脑袋了,天真,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真正摸到以后,他连动都不敢动,全靠四季自己主动蹭蹭,游隼脑袋绒毛的触感很微妙,每一秒都像在他心里挠痒痒。 吴斜看起来也很惊讶,阿景的这些伙伴中,除了阿三自带软萌外表以外,大佬二哥四季小五起码外表都是很有威慑力的。 如果再加上它们猛禽的身份,就会更有距离感。 “瞧你那点出息。”话虽这么说,吴斜也忍不住探出手,小心翼翼靠近四季。 如愿以偿摸到四季后,也是笑的一脸痴迷。 小哥:…… 有点像表态…… ———— 第五日,到出发的时候了。 辛月饭店门口,整齐停放十来辆越野车。按照一开始的安排,霍老太太带着霍绣绣,小哥,胖子,和一众霍家伙计和帮手,坐满八辆车,先行出发。 吴斜看见头排车辆发动,通过车窗,里边胖子正坐在小哥身边跟他挥手告别。 “天真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小哥和我自己的,你也注意咯,保护好你自己,没有我和小哥在你身边,你可千万别自己个儿逞能啊。” 说完吴斜,他也没忘记扭头说余景,“余小爷,你和四季大爷也是,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结束后回北京,胖爷我请你吃顿好的!” 余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倒是两人身后,慢慢走来的解羽诚开玩笑得说,“说了这么多,对我呢,没话说?” 胖子笑了笑,毫不客气得说,“花儿爷这样的人物,这点事哪儿能难到您啊,既然您让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得说了。还请您多帮忙看着点我家天真和余小爷,他俩一个身手差一个有点傻,您多拉扯点我也放心了。” 话音刚落,胖子坐的车也开始走了。最后一眼,胖子强行拉着小哥的衣袖,给他们挥手示意。 吴斜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该过早担心胖子和小哥,但也许是这两年来第一次分开行动的缘故,他总觉得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在逐渐扩散。 而这边,解羽诚也准备出发了。他喊了声明显发愣的两人,“走吧,我们也出发了。” 吴斜回过神,就听见旁边,余景拧着眉道,“死胖子说我身手不好?下次见一定要和他打一架看看。” 吴斜:……胖子说的身手不好大概是我…… “你还真聪明。”解羽诚淡淡表示。 小孩儿不自觉挺了挺胸膛,白嫩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那可不。” 解羽诚:…… 他们此行,黑眼镜也在。 这是余景和吴斜上车之后才发现的事。 “你怎么也在这儿?”吴斜问。 黑眼镜坐在驾驶位上,带着他那副极具个人特色的全包墨镜,穿了身皮夹克,不紧不慢发动车辆。 副驾驶位上,解羽诚主动解释道,“是我的主意,虽然霍老太太说的是四姑娘山没有特别危险,但我也得多做打算不是。” “多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也能以防万一。” 闻言,吴斜也只能点了点头,对解羽诚的说法也颇为赞同。黑眼镜的实力,确实是道上都有目共睹的好,不然也不会和小哥一起号称道上的南瞎北哑两大高手。 ———— 第50章 结下梁子 经历六天的舟车劳顿,终于到达四川姑娘山下。 一从车上下来,余景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哪儿哪儿都疼。解羽诚从后备箱里把准备好的物资拿出来,见旁边余景伸个懒腰龇牙咧嘴得样子,回头招呼不远处紧跟而来的手下靠近说了句什么。 吴斜的情况也没比余景好到哪儿去,扶着老腰出来,靠着车门舒展几下,就凑进人堆里跟着勘测地形去了。 姑娘山山势陡峭,垂直高耸。山下丛林密布,随处可见附近牧民放养的牦牛和马。山的中上部分却寸草不生,看起来多由坚硬的岩石组成。 这就是金万塘他们说的,九门老一辈几乎全参与其中,华国近代最大规模行动中,覆灭大半精锐的地方。 也许是心里想着这一点的原因,吴斜抬头看着望不见顶的姑娘山,夏日阳光下,风一吹竟莫名有些悲凉的感觉。 “当年活着回来的人说,入口在山顶下边的峭壁上。” 解羽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吴斜身边,他知道吴斜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吴斜低头叹了口气,面若冠玉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你说,那古楼里,到底有什么?” 才值得这么多人为之丢掉性命,连魂归故里都难。 “我不知道,但是吴斜,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是啊,他们没有选择。 “阿景呢?” 解羽诚还以为吴斜要再感怀一会儿,就突然听他话题一转,问起余景的去向。几乎微不可察得拧了拧眉头,拉着吴斜走到一方帐篷前,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余景和黑瞎子的声音。 “啊!轻点儿!轻点儿!” “重点才好,你这一点都不专业!” “你闭嘴,轻点儿,痛死我了!” 吴斜:??? 他猛的撩开帐篷门帘,就见里面竟然放了两张按摩店常见的床,余景躺在其中一个上,戴着口罩的年轻男性双手按在余景后腰的位置上。黑瞎子抱着手靠在另外一张床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这头余景一看见吴斜,眼睛蹭的一下闪起亮光。 “师傅,吴斜也需要,他也需要按摩一下,他也坐了很久的车,肯定浑身不舒服。你帮他按吧,我真的好了。” 吴斜还没反应过来,又被黑瞎子拉着坐到旁边的床上,稀里糊涂得躺倒在余景旁边。 “啊!!!!!” 还没来得及说干什么。 就被后腰一阵剧疼弄得差点破音。 “嘶,瞎子你干嘛!” 黑瞎子对自己的手法有信心,痛归痛,但绝对不会把人按出点什么毛病来,不然他也不会自己有个按摩摊不是? “诶,新人,看见了吧,你得用点力这么按,不然哪儿有效果啊。黑爷我专业按摩三十年,信我的,准没错。”说话的间隙,在他手底下的吴斜差点没被疼得背过气儿去。 年轻男性没有吭声,只是手底下的动作明显更用力了些。 余景脸色涨红,又听见黑瞎子拱火的话,差点没忍住问候瞎子一段优美华国话。 “瞎子我跟你没完!!” 他全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最后还是解羽诚出声,终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我请按摩师来给余景按摩,不是让你俩搁这儿折磨他的。” 闻言,给余景按摩的那人手下动作立马停止,连声抱歉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余景无力得趴在床上,扭头看着解羽诚,“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解羽诚:…… “还有瞎子,放过吴斜吧,你那按摩摊是赚不到钱的。” 瞎子此时也折腾够了,尤其透过墨镜看见余景一张小脸此时红彤彤的,头发湿漉漉得贴在额头上,不服气地瞪着他,就像被逗炸毛的猫一样。 其实那个按摩师确实是正常按摩的,只是余景太娇气了。每次按下去,都会嚷嚷喊疼,偏偏他人又长的特别乖。总容易让人对他心软,于是瞎子进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人按摩的力度太浅,远远达不到舒缓筋骨的力度。这才一个劲儿‘提醒’按摩师傅,不要放水。 本以为余景已经够娇气了,没想到自己手底下这个……更娇气。 “嘶,我说黑爷,你确定这是按摩,不是杀人?”吴斜捂着快要断了的老腰被余景扶着从床上慢吞吞下地,被按摩的地方差点让他疼的想吐。 黑瞎子:…… 解羽诚的本意是要在出发前,帮舟车劳顿,肌肉酸痛的人缓解负面症状。结果没想到吴斜和余景两个人,按摩都能疼得跟刮骨疗伤一样。 最后尽管状况得到缓解,和黑瞎子因为按摩时候的疼结下的梁子,也就此持续到很久很久以后。 在山底下驻扎休息一个晚上,次日清晨,队伍开始有条不紊得组织活动起来。等余景醒来从帐篷出来的时候,解羽诚已经把出发之前的准备工作通通都给做好了。 姑娘山上道路崎岖,同行的人多了可能反而不利于队伍行进。于是整个队伍被分成三个小梯队,先行的是经验丰富的倒斗老手。他们出发的四个小时后,第二梯队的解羽诚一行人,在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从驻扎地出发。 ———— 第51章 怕高的余景 “嗬,嗬。” 吴斜喘着沉重的粗气,最贴身的内衬似乎已经被汗水给淋湿了,紧密贴在身上,总觉得有些难受。 此时的高度已经过了4000米,即将进入寸草不生的岩石段,攀爬难度再次直线飙升。 最后一块较为平缓的草地,解羽诚挥手示意所有人原地休整一会儿。 吴斜如释重负得瘫坐在地上,掏出水壶,两大口下肚,半壶水没了。 “你最好少喝些,一次喝太多等会儿容易涨肚。”解羽诚轻喘着气提醒他道。 旁边,余景靠在一处岩石旁,仰头看着高空中来去快如闪电的黑影,勾唇笑了笑。 “嘿哟,这四季速度果然很快,跟我还挺搭。” 听见瞎子的声音,余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瞅过去,上下扫视一通后嫌弃得撇了撇嘴,“搭什么搭,你跟速度快个有毛关系。” 黑瞎子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只是慢慢岔开两条腿,低到和余景同样高的高度,拍了拍大腿说,“腿长优势在这,你说我跟速度有没有关系?” 余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长…… 干!这死瞎子! 他气的表情扭曲,黑瞎子见状笑的咧开了嘴。 下一刻,就被解羽诚一巴掌用力地拍在后背上,发出连吴斜都侧目的“砰”得一声。 “你是三岁小孩儿吗?逗人家干什么?又没招你惹你的。” 说完,解羽诚大声招呼着众人继续赶路,余景也重新背上背包,路过瞎子的时候,还奶声奶气得“哼”了一声。 被嫌弃的黑瞎子:…… 正如出发前所料,走上岩石部分之后,哪怕是黑瞎子也不得不放下速度小心行走。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沉,解羽诚不由紧拧眉头,暗道不妙。 真正上山才发现,这里的地势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陡峭。过了下面的草地之后,就基本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了。 就是原地过夜,也没地方给你过啊。 但黑暗的环境里,走如此崎岖又高的山路,危险程度太高。 “ bibi ~~” 四季的叫声尖锐嘹亮,听到它发声的吴斜,下一秒就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余景。 以他这两个多月来,和余景以及他几个伙伴之间的相处经验来看。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信息,二哥阿三四季都不是会随便发声的。一旦发声了,一般也就意味着和余景说了什么。 果然,余景拍了拍吴斜的肩膀,看着他已经累到失神的眼睛。 “快到了,第一波出发的人已经找到一处比较平稳,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四季说,距离也不远,再走一段就到了。” 闻言,同样关注他和四季的解羽诚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趟脚程比当初大雨进山,还要艰难。不仅因为路途遥远,还不断上爬,更因为高。 一路走来,吴斜都没怎么敢低头看过,光是计算脚程也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起码离山脚五千米以上。 “阿景,你不是怕高吗?”吴斜还记得,辛月饭店时,他扒在二楼柱子上,迟迟不敢跳下来,又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 余景不想承认自己的弱点,但吴斜问到了,他也只是抿了抿嘴唇,然后不情不愿得回答,“怕啊,所以你千万别提醒我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斜:…… 黑瞎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吴斜旁边,辛月饭店那次他不在,所以他是听了吴斜的话才知道,余景怕高。 “你怕高你来姑娘山?!”黑瞎子说这话其实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担心。毕竟姑娘山的登山路几乎是垂直的,高度超过6000米。 而且目前尚不知姑娘山密码所在的山洞洞口在何处,万一在什么悬崖峭壁上,余景岂不是连进去都很难? 余景听着却以为黑瞎子是在嫌弃自己,担心他怕高会给行动带来阻碍。 “四季!” 余景叫喊一声,伸手支起小臂,四季闻讯而来,落在上边。 “放心吧,有四季在,就是怕高我也能克服。” 因为,只要有它们在,他什么都不怕。 ———— 落日余晖洒满大地,他们似乎越来越靠近姑娘山顶端了,氧气含量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多的人,掏出氧气瓶开始吸氧,其中就包含余景。 “阿景,你没事吗?”吴斜捧着余景的脸,已经面色煞白了。 余景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高原反应似乎比吴斜他们强烈一些。脑袋晕晕沉沉,就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样。 但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两个来回,努力保持精神清明。 “没事。” 解羽诚刚想回头看看,转头就在右手边不远处,发现第一批人留下的记号。急忙带着人过去查证,确认好之后转头回来带着吴斜等人过去。 余景说了没事,但吴斜还是不放心得拉住他一边手。 余景:…… 这是牵小孩呢吧? 跟着解羽诚,走到一处峭壁前,这里罕见得有棵巨大的树,树上此时缠绕着好几条绳索,一直通向峭壁下。 吴斜让余景站在原地等着不要动,他过去看看。 就见峭壁下不远,悬空安扎了好几个吊帐,呈横排,差不多挤了一面。 “我们今晚要在那里过夜?” “嗯。” 得到解羽诚的回答,吴斜回头看了眼蹲在地上喝水的余景。解羽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此刻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且天色越来越黑了,再不下去,等到天色彻底暗沉下来,连帐篷都看不见,不是更吓人吗? “你去跟他说说吧,反正迟早是要下的。” 吴斜点了点头,但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余景说。就听见余景的声音从他耳畔传来,“是要下去吗?” 他早就注意到吴斜和解羽诚时不时瞥向他的目光了,他又不傻,从在山底下看见姑娘山山势的时候就有想到会有这一刻。 只是没想到,还要在悬崖上过夜这件事而已。 余景双手微微颤抖着拉住身边人的手臂,小心翼翼探出一步,看见悬崖上的帐篷,和帐篷底下望不到底的山下。 咯噔一声。 吞咽口水的声音比他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没事,有安全绳索,不会出事的。” 这声音很温柔,温柔得余景都有些不适应。 “你不是是有什么坏主意吧。”他挑了挑眉,松开拉住的瞎子的手,狐疑得说。 瞎子摊了摊手,“我能有什么坏主意,这可是在工作,在赚钱啊,我很认真的好吧。” 实在是上次按摩被黑瞎子坑得太厉害,余景每每看到他那张脸,总觉得会腰疼背疼。 黑瞎子:……我很冤枉的啊。 原本他们是想让余景最后下,好让他知道无论是绳索还是吊帐都很安全,不会有事。 但余景看见吴斜下去了,连忙表示他可以下去了,让黑瞎子走最后一个。 黑瞎子给他绑好绳索,做好防护装置,才带着他一小步一小步走向悬崖。就这一段,余景揪着他衣服的手都还在颤抖。 尽管口中不停说着,“没事,可以”的话,小脸儿还是惨白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本以为他只是强装坚强,下去的过程肯定不会顺利。 谁知他哪怕手脚颤抖到肉眼可见,一只手还死命拽着绳索,也没有任何停留的,快速到达他自己的帐篷里。 “bibi—” 那只体型流畅的游隼停在他吊帐上,也不知道和余景说了什么,听完后,他就抬起头,僵硬得高昂着说,“看吧,我就说我可以的。” 吴斜轻笑一声,“对,阿景果然很厉害。” “确实,比瞎子都厉害。”解羽诚也跟着附和。 黑瞎子:……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哄小孩呢? 还有,哄小孩带上他是几个意思? ———— 第52章 异象突生 悬崖峭壁上,仅靠几根绳索在四千米以上的半空中睡觉。 别说余景了,就是吴斜他也睡不着。 翻身也不敢,手脚也舒展不开。尽管条件有限,但精神压力也不是他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 既然睡不着,那干脆拉着旁边的余景一起聊天算了。 吴斜叫了声“阿景”,那边几乎瞬间就回了句“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从回杭州去吴山居坐坐,聊到另外巴乃那边会遇到的状况,再到相隔千里的活密码有多神奇,最后到深山老林里信号不通,这次行动用的什么联系方式。 解羽诚忍不住了。 他的吊帐就在吴斜旁边,本身睡眠也浅,两个人聊天又密,叽叽喳喳就像苍蝇一样萦绕耳边。 “我说哥两个,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闭目养会神休息休息。我知道这样的状况很难休息得好,但我们这一趟可不是旅游来的,谁也不知道明儿个会发生什么,不好好养精蓄锐,别到关键时候劲儿头不足,可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无论余景还是吴斜都乖乖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余景的另一边,同样被两人聊天声音吸引注意的黑瞎子,静静勾起唇角,心情不错地仰躺在吊帐上,慢慢闭上眼睛…… ———— 清晨,浓雾四起,气温骤降。 吴斜被冻的从睡梦中醒来,入目第一眼瞥见红色的帐篷顶,下意识一个翻身掀开帐篷向外看。 这个时候的解羽诚和黑瞎子已经醒了,边收拾,边有意无意看向他旁边的位置。 吴斜也顺着看过去,就见阿景怀里抱着眼睛瞪得浑圆的四季,睡的极为香甜。 吴斜:…… 睡的这么熟,该说在他心里怕高没有睡觉重要吗? 等吴斜这边也收拾好,余景还没半点醒的迹象。 解家伙计从解羽诚醒来之前,就开始找入口了。从霍家老太那里拿来的地图上,明确标明了山洞的入口。就在他们驻扎的地方附近,但花费一个上午,直到余景都醒了,也收拾好了。 都没能找到准确的入口在哪里。 吴斜再次和余景聊起昨晚尚未说完的话题,刚提到裘得考安排的人好像一直就在古楼外没有进去,手里还拿着机器观察吴斜。 吴斜还是第一次听余景提起这件事,惊诧之下刚想说句什么,就被突然发声的瞎子吓了一跳。 “吴斜!别动!” 黑瞎子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吴斜吊帐的左边点。昨天也许是天色昏暗,也许是他也没有看到,竟没发现吴斜吊帐左边点的石缝,宽松不说,钉子还未能彻底钉进去,此时已经几乎全部漏在了外面,正随风摇摇欲坠。 吴斜身子僵直,黑瞎子虽然平日里看着不正经的样子,但关键时候,绝对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他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了,但能肯定,瞎子一定是发现他这儿有什么问题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吴斜转头弄清楚怎么了。 就感觉到自己的吊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整个吊帐都失去了一边支点。他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右腿跟着左边吊帐下坠,整个人也跟着重心不稳。 “吴斜!” 解羽诚连忙伸手拉住他,余景也从黑瞎子那儿拿来了绳索,他把绳索甩给吴斜抓住。 两人合力,帮吴斜稳住重心。 吊帐一共四个支点,失去一边支点,按照常理来讲,问题也不算非常大。见吴斜稳住了,黑瞎子也跟着松了口气。 “还好,小三爷啊,你干脆换个吊帐吧,免得万一,等会掉下来个什么……” 耳边传来轻微岩石松动的声音,黑瞎子瞪大眼睛抬头看,就见吴斜正正头顶上,一块比他脑袋还大的石头就这么巧合得直掉下来。 黑瞎子:…… “我去,这么邪门吗?”吴斜也惊呆了。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邪门。 石头凑巧撞上吴斜吊帐右上的支点,将支点里的钉子撞的也彻底掉落,失去左右两边支点,吊帐也就彻底失去作用,吴斜也就彻底悬在了半空中。 “吴斜!”解羽诚死死拉住他的手,但耐不住两人都皮肤滑嫩,不管他怎么用力,人还在渐渐往下滑。 “坚持住,抓住了!”余景也着急疯了,连声提醒吴斜抓住绳子。 吴斜一瞬间脑袋里也想了很多,如果,他就这么掉下去了…… 等等,那是什么? 待看清那处模样的瞬间,吴斜再一次感叹胖子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小三爷啊,体质就是邪乎。’ 可不嘛,就这么邪乎。 ———— “吴斜,我拉你上来!”余景以防万一把后端的绳子也甩给了瞎子,自己拽着前端,正要用力就听见吴斜兴奋得说,“不,放我下去!” 余景:???? “啊?” 他不会是疯了吧? 正愣着,就听见旁边解羽诚问,“你发现什么了?” “我看到入口了!就在你吊帐的右下边!” 难怪这都快一整天了,都没找到入口,感情被解羽诚的吊帐给挡住了视线。 洞口和吊帐有一段距离,吴斜让解羽诚向上边的兄弟招呼一声,利用下来之前绑在身上的防护装置,荡过去。 他是第一个过去的,解羽诚紧随其后,而按照距离来看余景本该是第三个,到偏偏是吴斜的吊帐没了,不然还可以踩着吊帐挪过去。 还在犹豫不决中,就被身后的瞎子超了车。 他不想走最后,余景伸出手,想拉住瞎子告诉他,他不想走最后。但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又默默收回了手。 “bibi—” ‘老余你别怕,实在不行,我可以带你过去。’ 余景看了看四季还没有婴儿上半身大的体型,陷入沉默。 该直接告诉它吗? 正欲哭无泪,视线里就有只手递到他面前。 “走吧。” 是瞎子。 ———— 第53章 水泥封洞 瞎子拉着余景,一起到洞口的时候,吴斜和解羽诚正凑到洞口的位置,一脸凝重的模样。 “怎么了?” 吴斜眉头紧皱,对霍家老太太尚未说清楚的部分,既好奇,又有些害怕真相会过于残忍。 他指着洞口的地方,余景凑上去看,却发现这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洞而已吧,如果要说不一样,那就是这里面这面墙的颜色,似乎和外面并不是一种。 “那是水泥。”解羽诚提醒道。 水泥? 余景直起身来,这满面墙,都是水泥? 那岂不是…… “这应该就是入口了,只不过被水泥封住了口。”水泥风干后的颜色,和岩石之间区别很大,除非是和余景一样,对这些丝毫不了解,不然很容易看得出。 既然已经确定了入口,解羽诚掏出对讲机,向上边传达需要刨挖工具的需求,以及……警告。 “还有,给我传达下去,如果接下来的行动中,再出现任何纰漏,所有经手的人,都把手给我剁了!”说到最后,向来脾气稳定的花爷也不由怒声呵斥。 眉眼间,也跟着带上几分杀意和狠厉。 他这边说完,黑瞎子吹了个口哨,打趣儿道,“花爷这挺狠啊。” 解羽诚扭头,瞪了他一眼。 “还有更狠的你要不要试试?” 黑瞎子:……大可不必。 东西被送过来以后,他们围着那堆工具陷入诡异的沉默。 “看着干什么,拿上家伙干活啊。”解羽诚抱着手说。 余景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他以外,三个人都抱着手,这是啥意思?要他来啊? 他拿上最简单的锤子,戴好手套,刚想回头提醒其他三个人站远一点,就看见三人已经窝在最远的地方,盘腿坐下,好不惬意的样子。 余景:…… 水泥墙面面积不小,解羽诚他们也不是真的只让他一个人去敲,他敲了一会儿,又换上黑瞎子,黑瞎子再敲一会儿,又换给吴斜。 仅两个来回的时候,吴斜见敲得差不多了。拿着铲子插进松动的水泥里,再拔出来,这一下,差点没把他人给熏晕过去。 “yue!”吴斜捂着口鼻,干呕两声,动静引得余景三人立马紧张起来。 “怎么了?”解羽诚问。 吴斜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中的铲子给他看。 铲子尖端沾满显眼的红褐色水泥,凑近吴斜的位置,还能闻到那被铲子插进去拔出来的孔里,不断涌出浓烈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十分浓郁,绝对不是几个人的血能散发出来的。 味道从孔里飘散出来,余景躲在瞎子身后。一闻到味儿小脸就陡然变得煞白,和吴斜一样,捂着口鼻不断干呕,甚至他的反应,要比吴斜还要强烈。 死人并不可怕,在他的印象里,每年因逞凶斗狠,比武切磋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哪怕是他身边,也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但死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刀一拉,或者抓住一扭,短暂的痛苦而已。但这,明显是水泥封住了出口,一群人在里面绝望挣扎,最后无力死在一墙之隔的里面。 光是想到这儿,余景就能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脚底一直上升到脑门。 而对吴斜他们来说,这铲子带来的,可不只是难闻的味道这么简单。 在倒斗一行上,有个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说法。 ‘当铲子插进墓穴边缘,带出的泥土中带有血色,也就意味着这里面,有血尸。’ 血尸可不好对付!就算是小哥,也在这东西手底下吃过亏。 吴斜脸色阴沉,如果可以,他是绝对不想在明知有血尸的情况下还要进去。但胖子和小哥还在巴乃等着他传递密码,这密码,一定就在这里面! 他必须进去。 平复好心情,吴斜重新准备动手,将已经打开大半的水泥墙彻底铲除。比刚才还要浓烈数倍不止的味道也随之扑面而来。同时也露出一步之遥的洞里,许多骸骨横列一地。 解羽诚凑过去,仔细端详。发现这些人都是趴在地上死去的,看头骨数量,应该不低于二十人的样子。 考虑到里面或许有九门曾经自己的人,解羽诚戴着手套,跟吴斜一起小心翼翼将骸骨全部挪到悬崖那边。 再通过对讲机叫人下来回收骸骨。 安排妥当后,由瞎子领头,吴斜最后,一行四人一鸟,才正式进入山洞。 从入口进去顺着甬道直行,走了一段后他们停留在一堆被黑色丝状的东西覆盖的罐罐前。 吴斜透过黑丝,得见部分罐罐的完整真面目。方才觉得眼熟的很,再一回想,这不就和魔鬼城时,被阿柠手下打碎的罐罐一样吗? 同样花白的罐身,以及被封死的罐口。 更重要的是,魔鬼城那罐罐,里面可都是身怀剧毒的尸鳖! 罐罐上的黑丝他也在别的地方看见过,虽然外表很像头发,但这玩意儿绝对不比尸鳖良善多少。它是某种神秘植物,只要有养分,繁衍生长速度极快,哪怕只是芝麻大点分身,半把月也能重新成长为和人等身大的成体。 而它所需的养分,就是活人的血液! 一旦有人靠近,惊醒了它。它就会迅速反应,缠绕在来人的身上,待皮肤表面出现伤口,再趁机寄生进去。一旦被寄生,不出三天必定能蔓延到人身体里的各个部位,吸干人最后一滴血,再向外扩散生长。 坑大概十米远的样子,底下罐罐整齐排列,黑丝遍地。纵然是两侧墙壁,也被挖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同样有罐罐和黑丝。 这怎么过去? 吴斜紧拧着眉头,想说和解羽诚他们商量一下对策。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风声,随后一道黑影从他余光中动作麻利得飞身,在墙上稍微一个停留借力,眨眼间便出现在另外一边的甬道里。 是黑瞎子! 黑瞎子落地,打着手电筒向更深的甬道里张望。 余景盯着他的背影,露出十分惊羡的眼神。他知道黑瞎子身手好,和小哥比也差不了多少,但他没想到,这么高的个儿,连轻功也这么好。所以,他之前说的速度快,还真不是假话? “瞎子!你看见什么了?”吴斜见黑瞎子顺利过去,又一直朝里边张望的,连忙开口问。 让人奇怪的是,瞎子也不回答吴斜的问题,只是啪的一下关了手电筒,提脚向甬道深处走去。 地道里,亮光稀少,吴斜拿着手电筒,结合地洞微弱的自然光看,只能看见对面甬道口,不过一米距离的范围。等黑瞎子一声不吭走得再里些,他们就全然看不见黑瞎子那边是什么状况了。 余景肩膀上,四季倒是想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被余景低声叫住,“别去。” 里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瞎子既然是自己进去的,那必然是他自己看到了什么,而且上次离开四季后,它转头就和小哥他们一起遇到了极其危险的事。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四季再离开他的视线! “瞎子!”解羽诚也喊了几声。 但另外那边始终没有回应。 气氛安静且凝重,无声的压力席卷在场三人。 ———— 第54章 黑毛怪人 距离黑瞎子消失已经过了有一会儿。 解羽诚本来还很笃定得认为,黑瞎子肯定没事。他不仅身手好,经验也丰富,对倒斗这行来说是妥妥的老手。就算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也该有动静才对。怎么就能音讯全无呢? 他想不通,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确定黑瞎子现在的状况。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吴斜眼瞅着他从背包里掏出根和余景三节棍折叠时一样长的棍子,忽然往空着的地面一撑,以此为支点前空翻不说,还接连两个翻身,一脚踩在洞壁,一脚踩在棍子上。借力蹬腿,眨眼间也到了对面那边。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余景再次感慨这都是什么人啊? 怎么一个个轻功都这么好的吗? 合着就他轻功差是吧? 正怀疑人生,扭头看见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吴斜,余景瞬间心里有了安慰。 还好,还有个垫底的。 吴斜:……你礼貌吗? 本以为解羽诚过去后,能给他们提供点什么有效信息,结果他打着手电筒向里张望几下后,没等吴斜出声劝阻,就同样消失在甬道那端。 “小花?”吴斜已经感觉到诡异了,也不敢太大声呼喊,只能放低音量,喊了几声都同样没有回应。 什么情况? “这洞穴会吃人?”余景从背包里掏出三节棍,紧握在手上问。 吴斜垂下双眸,认真回想起瞎子和小花消失前的共同之处。 他们都打着手电筒看了甬道深处。 是看见了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吗? 吴斜也不确定,但他知道。如果继续停留在这里,那他们四个人的队伍,就会脱节。 但是这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着实很远,小花和瞎子能飞过去,他不能啊。 正困扰得焦头烂额,就听见旁边余景问,“你多重。” 吴斜:???? 这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他困惑得看过去,就见余景神色凝重得看着他。 他愣怔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最多56公斤。” 听到答案,余景侧头问四季,“你可以吗?” “bibi!” ‘我可以!’ 四季不会开玩笑,虽然它体型小,且品种本身其实并不擅长抓握。但四季性子沉着冷静,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逞强的鸟。 他有些怕吴斜会不信,还想说先让四季带着自己过去给他看看。 但没想到吴斜听到他问四季,立马反应过来他是想干什么,也不质疑四季能否带得动自己,只是看着四季坚定的眼神,咽了口口水。 “那就麻烦四季了。” 余景侧头,颇有些惊讶他对自己和四季的信任。毕竟他虽然不知道到底罐罐和那堆头发是个什么东西,但看瞎子和解羽诚对之避如蛇蝎的样子,就不难猜测定然是有危及生命的危险在。 要是万一四季没能拉住他,他掉在了地上,命可就没了。 四季飞上前,抓住吴斜的两边背带,因为害怕自己的尖爪会不小心把背带割断,还特意抓握在爪心。向上飞速扑腾翅膀,吴斜也随之双脚离地,停留几分钟,等四季自己和吴斜都稍稍适应后,才抓着人向通道另一端飞去。 吴斜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除了上头四季的提力之外,他整个人都是悬空的,脚底下就是黑丝和装有尸鳖王的罐罐。 但毕竟是他主动答应下来的,心里再害怕,他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四肢僵硬着,被四季顺利提到了对面。 双脚一落地,他也一下子有了着力点手撑着膝盖,差点没撑住瘫软在地上。 这边四季飞回去准备接余景,余景却看出它似乎有些脱力的样子。 “你……真的可以吗?” 余景莫名有些怕。 四季:…… “bibi—” ‘我可以。’ 好吧,余景认命得扣好背包的扣子,将长棍展开以防万一。 好在这一次,四季只是速度比吴斜那趟要慢些,但还是有惊无险得安全接余景跨过了那些罐罐。 ———— 吴斜从包里掏出手电筒,刚打开准备探查深处有什么,就听见旁边传来余景惊恐的声音。 “我c!” 啪! 余景脑子都还没跟上,棍子就打出去了。 他也一时分辨不清这是打中了什么,棍子打中那东西的中部。吴斜打着手电筒照过来,他才看清那东西竟然是个浑身上下长满黑色毛发,看不清半点其他东西的‘人’。 那‘人’突然被打还有些懵,随后从背后掏出一根棍子。 这东西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余景一大跳。下意识就挥棍打了出去,这下看清了它的模样,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能一脸防备得等吴斜分辨。 “这是小花的棍子!” 吴斜惊讶出声。 解羽诚那根龙纹棍锻造工艺极其特殊,光是看一眼,吴斜就记在了心里。 “你拿了小花的棍子?” 毛人肩膀耸动了一下,余景莫名感觉他是在叹气。 随后竟然拿着棍子,往另外一边手臂,有节奏得敲了段什么。 余景看得一脸茫然,“这是……要和我们一起跳舞?” 毛人:……跳你个神经跳! 正无奈着,就听见吴斜惊讶得说,“你是小花?” 终于认出来了。 毛人,也就是解羽诚,表示带他俩实在太艰难了。 他指了指吴斜,又回头指了指另外一边角落里,堆放着的两具铠甲。对着两个人一顿比划,双手伸直过头顶,然后放平,又在腰腹的位置停留两下。 这是…… 余景看得脑壳都不由自主歪了,都只有满脸问号。 吴斜倒是知道他说的和铠甲有关系,打着手电筒过去将铠甲抱过来,放在中间。 “你想说,铠甲有什么用?” 解羽诚大幅度点了点头。 随后又听见吴斜有些心虚得说,“怎么用……抱着它走?” 解雨臣:…… 眼瞅着吴斜靠不住,解羽诚又将希望寄托在余景身上。他侧头看向余景,再比了一通同样的姿势。 余景摸着下巴看完,随后信心满满地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 你是想让我们举着铠甲走对不对!” 解羽诚:…… 累了,毁灭吧。 ———— 第55章 巨大罗盘 解羽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念黑瞎子过。 但凡瞎子在,他也不至于一个人郁闷。 干脆自己动手,把盔甲套到两人身上。这下他俩算是明白解羽诚为什么不说话了。 这东西重不说,还几乎全封闭,极其遮挡视线,便是忍着压力开口,从外边听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余景穿上盔甲,四季也重新落在盔甲的肩膀上。冷冰冰的触感,还一时让它有些不太适应。 解羽诚拿过余景的长棍,他握着前端,吴斜在中,余景在末。跟着他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漆黑狭窄的甬道,进入一处新的石室中。 才伸手掀开头套,褪去黑毛人的伪装。 余景和吴斜见状,也跟着脱去铠甲,甫一解放脑袋,余景就忍不住猛吸两口空气。这一吸,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咳咳咳……”他捂住口鼻,呛的直咳嗽,吴斜从包里掏出水壶递给他,让他喝两口水缓缓。 余景接过水壶,两口下咽,才算缓了过来。 这地方气味复杂,且极其浓烈,待久了,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嗅觉,会因此失灵。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穿这个啊?” 面对吴斜的疑问,解羽诚只是打着手电筒照向他们来时的路,吴斜顺着看过去,就见那甬道两侧石壁和地面,竟都遍布着黑丝! 黑丝最茂密的地方,还依稀能看见数具白骨。 所以那身盔甲,包括小花刚才穿的,都是可以防止被黑丝缠上的吗。 “你受伤了?” 余景看着解羽诚从角落的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用打火机消毒后,撩起自己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有道几毫米长的划伤。 吴斜也回头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回头看了眼被丢弃在地上的黑丝装束,难道…… 他一脚把那东西踢远。 “你被黑丝感染了?” 解羽诚已经把刀尖插进去,跟着身体的异样感,挑出一条已经拧成毛线一样粗细的黑丝。 余景瞪大了眼睛,那黑线竟然还不短! 全扯出来后至少也有二十厘米的长度! 这是什么东西? 吴斜顾不上太多,忙拉着解羽诚另外一边手臂检查,直到看见上面确无伤口才松了口气。 “还有其他伤口吗?” 解羽诚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余景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止血喷雾。 “这是我家里常备的药,喷上一点,即刻就能止血。” 解羽诚伤口虽然不大,但因为位置特殊,流血不少。 鲜红血液从手臂一直顺着流到地面,眼看就要流到毛线的位置,吴斜赶忙拿过解羽诚的打火机,调到最大,点燃毛线将其烧毁。 解羽诚本来以为余景所说的药效只是在安慰他,毕竟止血喷雾已经是第一次听说了,市面上的止血药品,多是粉状或固体。且他用过最有效的止血药,也得两个小时以上发挥作用。 谁知解羽诚就这么一想的功夫,竟发现伤口真的已经停止渗血! 这药……解羽诚默默看向吴斜。 吴斜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相对的下一秒,立马扭头看向四周权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收拾好伤口,三人再次向更深处前进。地方狭窄,余景将长棍重新折叠后放在包侧,四季黑暗中隐隐发光的双眼时刻警惕得盯着周围。 余景这时也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人类的智慧才是世间最大的宝藏。 在那个科技甚至还不如这个年代的曾经,一群人,竟然能在坚硬的山峰里,挖出这么大的洞穴来。 走了有一段,第二个石室映入眼帘。 不像刚才那个一样空空荡荡,这里的正中央,有个巨大且嵌入地下的圆盘。余景看不太懂上面的痕迹,只能站在一边抱着手看吴斜和解羽诚靠近研究。 “这是……罗盘!”吴斜几乎瞬间就认出来,那圆盘上刻画的文字,分明就是放大版的罗盘! 罗盘常用于倒斗人士勘测风水用,在墓穴这些地方有罗盘本身也不算奇特,不过这么大的罗盘,就得两说了。 这东西极其复杂,层数多且文字排列密密麻麻,换个人可能也就只能在这里空手而归。 但吴斜自从七星鲁王宫之行后,对这些东西也仔细研究过,加上身旁从小就学习过这些的解羽诚,两人合力推测出罗盘上的偏差,然后将罗盘调整到正确位置。 刚操作完,就听见底部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解羽诚拉着吴斜退后两步,当声音越来越近后,罗盘表面似乎被什么机关顶出个缝儿。 解羽诚掏出棍子走过去,耳朵微不可察地轻微动了动。 下面有人闷哼的声音! 是瞎子吗? “瞎子!”解羽诚连忙扒开石缝,冲石洞下喊了一声,然而动静转瞬即逝,底下也没有传来回应。 吴斜和余景过去帮忙把石缝彻底拉开,就看见洞下一根石柱支撑,石柱并不平整,带有不规则凸出的石块。 解羽诚把背包先丢下去探路,直到包落地发出声响片刻,底下都没有动静,才率先跳下石洞,以凸出的石块也借力点,轻盈落地。 跳完,他看着洞上的两颗小脑袋说,“下来吧,我接你们。” 吴斜脱下余景的背包,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丢了下去。 余景坐在洞口上,看着下面心跳如雷。 这……有点怕怎么办? 但他知道进入山洞之后,他们就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拿到密码,不然小哥胖子和吴斜解羽诚,包括他自己,都会有危险。 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闭着眼睛奋力一跳…… 四季在上一爪拉住他衣领,解羽诚在下,张开手臂抱住落下的余景。也就一个呼吸间,等他睁眼,就看见解羽诚雌雄莫辨的清秀侧颜。 解羽诚松开余景,和四季一起用同样的方法,接住吴斜。 吴斜一下来,就拿着手电筒,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和上方石室一样大的,第三个石室。这里四周整齐摆放着罐罐,和甬道里那些一样,都…… 等等! 吴斜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睛眨巴眨巴缓解酸涩,再次瞪大眼睛看过去。 他没看错! 那些罐子,没有封口! ———— 第56章 野鸡脖子 尸鳖王! 吴斜怕余景不知道,又单独跟他说了遍这东西的特性。 余景这才知道,当初魔鬼城里,袭击吴斜等人的红色虫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尸鳖王! 尸鳖王以人的血肉为食,常出现在群葬墓,或规模很大的洞穴中,才能有足够食物生存。且这东西身怀剧毒,生命力顽强,通常一次进食或可管数年甚至更长时间。 大小通常只有人的拳头那么大,通体多为青褐色,或藏青色。遇到刺激会转变为红色,体型也会随之变大。 边说边走,等吴斜说完,他们也正好来到下一处石室中,越是往深处走,空气中血腥夹杂腐烂的味道就越发浓烈。 刺激得余景眉头紧皱,不由捂住口鼻遮挡。 “阿景,怎么了?”吴斜注意到他的动作,忙关心道。 余景眼神猛的转头看向身后,三节棍紧紧握在手里。吴斜没有等到余景回答,倒是先听到解羽诚的声音。 “吴斜,退后!” 回头,就见小花也掏出龙纹棍,脸色凝重得和余景看向同样的方向。 “四季,你先去吴斜肩膀上待着。”余景不敢移开视线,只微微侧头开口说道。 “bibi—” ‘老余,注意安全!’ 和余景一样,四季也闻到了有新鲜的血腥味,出现在他们身后这件事! 只有吴斜一脸茫然,他有反应过来后面兴许有什么危险在靠近,但他属实没想到,那会是又一个黑毛怪人! 比起看到,他先听到,听到他们走过的甬道,传来脚步声。余景的手电筒正好落在来者身上,他才看清,那是和解羽诚之前伪装的黑毛怪人一样的,又一个黑毛怪人! 不……不完全一样。 这个怪人的黑丝更长,尤其是上半身的部分,几乎是缠了好几圈在他腰腹和胸口位置。一般来说,洞中弥漫着各种味道,从进来开始就时刻饱受嗅觉摧残的他们,应该很难在这种环境里,分辨清楚是什么味道才对。 但怪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浓烈了! 如此浓重的血腥和腐烂的味道充斥着吴斜的鼻腔,他这才明白余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吴斜,转身,跑!”解羽诚紧盯着不知为何停下脚步的黑毛怪人,轻声提醒吴斜。 吴斜抱着四季,情势危急容不得他推三阻四,打着手电筒扭头离开,余景本来是想殿后,但解羽诚余光见他没走,立马也让他走。 “你确定吗?” “走,我会跟上的。” 听到他这么说,余景虽说有些迟疑,但还是听他的话扭头跟上吴斜。 解羽诚额角流下几滴冷汗,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调转下半身,一边眼神依旧紧盯怪人。 随即迅速转身,跟上吴斜和余景。 三人扭头一路快步跑到甬道尽头,就被眼前一幕震撼到短暂失语…… 这是他们这一行最大的石室了,中央同样有巨大的圆盘,宽阔的空地上,现在说是尸山也不为过吧。 数不清多少具白骨密集得遍布一地,其中包含数条蛇的尸体。 “那是……野鸡脖子吗?”吴斜有些不确定。 野鸡脖子是西王母国的产物,这一点在雨林里的浮雕刻印可以证明。西王母依靠蛇母护身,豢养大量有毒且智商奇高的特殊鸡冠蛇,他们将之叫做野鸡脖子。用于战争,和保护墓穴。 姑娘山里到底有墓穴吗?有的话是谁的墓穴? 没有的话,张家古楼的密码存放地,为什么会有距此千里的西王母国的东西? 吴斜只觉得这姑娘山里的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似乎并不是他和小花,就能摸索明白的。 刚回过神,就见解羽诚和余景说了句什么,后转身向圆盘的方向靠近。 吴斜跟上去,时不时回头看打着十二分精神警戒的余景。 “我让余景看着后边,如果那个怪物靠近,就叫我的名字。”解羽诚解释了两句,随即和吴斜一起,全力研究破解这比第一层还巨大的圆盘。 “这文字,似乎有问题。” 解羽诚顺着吴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确实,本该是‘艮’的位置,在这张圆盘上,却是其他的文字。 所以……要把文字调整正确? 怎么调整呢? 解羽诚掏出手套带上,摸了摸文字表面,竟惊讶得发现,文字本身并非圆盘雕刻留下,而是用什么东西为墨,书画上去的。 ———— 第57章 余景:你再说一遍欠多少?! “为什么只有我在搅拌,你们不来帮忙吗?” 吴斜拿着铲子,一脸哀怨地看着旁边抱着手围观的两个人。 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神经高度集中,鼻腔眼睛双重折磨的余景和四季交替换班警戒,此时正吃着压缩饼干稍微放松,听见吴斜的话刚上上去帮忙,就听他补充道,“阿景就算了,小花你干嘛不来帮忙啊?” 闻言,余景撤回脚,边吃边乐得看他俩热闹。 “该你劳动了,我这是不好意思打扰你。” 余景吃两口饼干,又掏出水壶就想喝水,水壶刚递到嘴边就突然就被一只手给收走了。解羽诚被小孩儿一脸‘你抢我喝的?!’的震惊表情笑到,低头把水壶盖拧上,重新塞到小孩儿手里。 “吃压缩饼干,最好别马上喝水,等会儿再喝。” 是吗? 余景从来没吃过这东西,上次西王母宫之行,虽然带的有压缩饼干,但有胖子在,他几乎顿顿都吃的热粥。 “凭什么啊,我又不欠你的!”吴斜不服回嘴道。 解羽诚当即转头,嘴角上扬,“你确定吗?吴斜?” 吴斜:…… 对上解羽诚不怀好意的眼神,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闭嘴保持沉默。 余景把水壶放回包里,见他俩这热闹结束得这么快,有些好奇得问,“你欠什么了?” 解羽诚回头看了看余景,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孩儿也参与了辛月饭店的事吧。所以吴斜的账,也有他的份? 既然跟人也有关系,解雨臣也就开口解释,“你们不会以为砸了辛月饭店,谈过当下就没事了吧。” 余景:……不然呢? “如果不是我给你们做担保,先替你们还进去两亿六,你们现在怕是还在辛月饭店黑名单上挂着呢。” “多少!!!”余景一时没控制住惊叫出声。 吴斜也忽然想起来,账单出来的时候,阿景刚好回了杭州,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余景回头看向吴斜,双眼瞪得像铜铃,无声询问消息真假。 吴斜心虚得低下头,奋力继续手下的动作。 余景:…… 让他想想,他现在统共赚了五十来万,其中除去这段时间的各项开支,大概还剩下四十来万,距离两亿六还有…… 这么一盘算,他妥妥地等于没赚钱,反倒要贴钱的程度。 心情顿时不好了。 “bibi!” ‘老余!那东西来了!’ 余景三人几乎瞬间转头,就看见四季迅速飞过来,停留在吴斜肩膀上。 他迅速抽出棍子,几步上前挡在吴斜和解羽诚前方。 果然,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就见一道黑影迅速靠近。速度很快!快到余景展开长棍的功夫,黑影就近乎到了身前! “阿景!” 顾不上其他了,余景只能挥棍硬着头皮迎战。 好在空间够大,他得以展开拳脚应对。长棍挥舞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划破空气发出如刀剑一般锐利的声响。出乎余景意料的是,黑毛怪人虽说外边看着厚重,动作却很快。 而且招招凶狠,不留余地,一招一式野蛮至极,就像只剩本能撕裂一切的野兽般。力气也是大的离谱,不过五六来回,余景握着棍子的手就已经有些震颤。 吴斜焦急得喊了一声后,赶忙再次加快速度,在手指上沾满搅拌好的红泥,直接踩上圆盘,修改其中有错误的文字。 解羽诚看着一人一怪瞬间打作一团,在旁边观察清楚余景动作后正想上去帮忙,就突然瞥见黑毛怪手的位置,蠕动的黑丝竟然沾有鲜红血迹! 是瞎子吗? 没有时间给他想了,眼见余景打的越来越吃力,他也拔出龙纹棍上去,一棍子敲打在怪物的头部。 就像打中什么粘稠物体一样,听见‘噗嗤’的声音。 有了解羽诚的加入,余景轻松了些,也只是轻微到可以忽略的程度。 因为怪物似乎刚才就没有用全力,现在应对两个人,不仅毫无破绽,且出手越来越快,余景闻着他身上浓重的味道,本就被熏的头疼,时间越长,脑袋越沉重。 恍惚一瞬,待反应过来,就见怪物一拳向他面部袭来,下意识横起长棍抵挡,却被巨大的力量打的连连后退。 短暂地脱离战况,他才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势必会让自己更加危险。思来想去,干脆从裤兜里掏出两只纸巾,堵在鼻子里,隔绝味道。再向上用力拽了拽头发,保持意识清明。 那边,没了余景,解羽诚一个人应对显然不够,但好在他动作灵敏,一时间倒也还能应付。 然而,就在这时,祸不单行。余景听见四季再一声“bibi—”抬头看去,就见来时的甬道口,飞出一群青褐色飞虫。 “有尸鳖王!”他连忙大声提醒其余两人。 解羽诚也注意到了那群尸鳖王靠近带来的嗡嗡声,眼前的黑毛怪就够折腾他们的了,再来个尸鳖王,他算是知道这一地的白骨怎么来的了。 “小花,用火!” 黑丝怕火,那被黑丝包裹的黑毛怪人,想来应该也怕。之前为了烧黑线,解羽诚的火机一直被吴斜拿着。想到这儿,他连忙从兜里掏出火机丢给解羽诚,解羽诚抽空接过,正好碰到黑毛怪人手一挥险些划过他脖颈,后退中不小心踩到一块白骨,翻身稳定身形后,就见余景再次和怪人缠斗在一起。 赶忙从包里掏出小瓶的酒精,打开瓶盖,趁怪人背对泼在他身上,随后打燃火机,丢过去。两者发生反应,瞬间燃遍怪人全身。 尸鳖王此时也近在咫尺,余景和解羽诚正警戒着,就听见轰隆一声,通往下一层的石门开了。 吴斜推开石门,通道还是和上一次相同,由石柱连接。 “小花。”解羽诚转头,见门已开,吴斜还没下去,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带着自己和余景的包翻身进洞,吴斜紧随其后,余景最后。 来不及停留,他们也不确定洞门何时会合上,只能迅速调整状态继续往里前进。 ———— 碰到黑瞎子,是他们在第三层穿过长长的甬道,走进下一个石室的事了。 那里据解羽诚所说,似乎是整个姑娘山洞穴的核心。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机关密码所在的地方。 这里只有一条来时的路,没有另一端的甬道,也没有圆盘。 三面石壁上都布满面积相同的长方块,此时全都缩回石壁里,显然是尚未启动相应机关,密码还不会显现出来。 也就是这时,解羽诚和余景听到第四面,甬道边的石壁下,传来人为敲打石壁的声音。 解羽诚凑近听,只觉得那频率似乎有些特殊…… 是,摩斯密码吗? 他静下心来,侧耳倾听,片刻后才起身走到甬道末端,打着手电筒找到那边所说凸出来的石块,提脚轻轻一碰。 咔擦。 声音传来的位置竟然有道不足膝盖高,但很长的石门! 石门打开,从里面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黑瞎子! 解羽诚看见黑瞎子出来,刚松了口气,就见瞎子右手手臂衣服被划开,露出从大臂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伤口,鲜血不断流出渗透袖口衣物。 “你受伤了!”解羽诚一声惊呼。 目前已知在这座空间里,有黑丝和尸鳖王,这俩玩意儿对血液那可都是极其敏感的,尤其是尸鳖王!它势必会闻着味儿过来找他们! 瞎子也知道这一点,他过去再次按下石壁开关,待石壁重新打开对吴斜等人摆手。 “进去吧,里边有向下走的石梯,获得密码的方式在下边。” 谁知解羽诚只是面色不虞得盯着他手臂,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 瞎子知道他想说什么,轻叹口气告诉他,“放心吧,黑丝我已经处理了,不然也不会伤口这么大啊。” 听他这么说解羽诚暂时松口气,回头见余景已经从包里掏出止血喷雾,才转头带着吴斜先行通过石壁进入下层空间。 黑瞎子一听余景说要给他处理伤口,第一反应是先下去再说,不要耽误时间。但余景动作很快,只按着手臂来回喷几转,吴斜他们离开的功夫,瞎子手臂上哗哗流淌的血,就已经止住了。 瞎子:!!!!! 这药…… 情况紧急,先下去再说! ———— 第58章 铜球锁链 那药的功效实在惊人。 这么短的功夫,就能即刻给伤口止血。且过程只需要喷一下就好,也不耽误时间。对他们这行来说,简直妥妥的医疗外挂啊。 甫一落地,余景都还没把东西放回包里,就听到瞎子凑过来,态度热烈地说,“我说余小爷啊,你这药卖不卖啊,我出价两百买,怎么样?” 余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人是对他说话,但总觉得他墨镜底下的眼神直勾勾得盯着药。 余景还没说什么,前边时刻关注这边的解羽诚先被瞎子骗小孩的话给无语到了。 “你倒是真大方啊,这么好的药你出价两百。” 瞎子扭头,跟花爷打交道这段时间,他也算习惯这位小九爷话里带刺儿了,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在讽刺他。 于是,为了在花爷面前保留点形象,他一咬牙表示,“加一百,三百,怎么样?” 解羽诚:……你的形象只值一百? 黑瞎子:形象是什么,有省钱重要吗? 余景自认为不傻,在他出生的时代,因为冷兵器和功夫盛行的缘故,各色跌打损伤,止血化瘀的药品也随之百花齐放,竞争激烈。而自己手里的这个品牌,就是其中最受华国人欢迎,效果也最好最快的止血品。 售价不高,但物以稀为贵嘛,他虽然家里囤了很多,但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提取工艺要多少年后才能做到。 十万买他都未必愿意卖,更何况几百? 何况不卖能让瞎子眼红,对他来说也算一个好处。 想着,他故意从包里掏出另外一瓶,塞到吴斜手里,嘱咐他好好收好,价钱低于五百绝对不能卖。 吴斜只觉好笑,看了眼被余景气到双手叉腰的瞎子,也忍不住讨嫌一番。 “诶呀,阿景,五百怎么够,这药起码也得十来万吧。”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他对开玩笑不是很敏感,且很信任吴斜,乍一听吴斜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 “是吗?” 这个年代止血药品都卖这么贵? 可他买的时候才九块九包邮来着。 这一问把瞎子逗的直乐,就连解羽诚也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从前吴斜是他们这伙人里最傻的,这会加上余景,吴斜可以排倒数第二了。 吴斜:…… 轻松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这一层的结构似乎和上一层相同,甬道同样出奇地长,且高度比上两层加起来都要高些,难怪需要石梯连接。 说笑间,穿过甬道,来到瞎子口中触动密码的地方。 巨大的铜球被数根粗细不同的锁链拴住,悬挂在石室的正中央,铜球底下似乎是被故意挖出一个巨大的洞口,无法确定深浅,手电筒照下也只能看见一片黢黑。 之前一路上都能见着白骨,这里却出奇得干净,别说白骨了,就是黑丝也不见影踪。 吴斜他们凑上去研究铜球,余景知道,又到了他懵圈的部分了。 那铜球上似乎同样密密麻麻写满了些什么东西,就连铁链固定的位置听吴斜他们的意思,似乎也对照着什么二十八星宿的样子。 他虽然听不懂,但主打一个多听多学,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眼睛直溜溜的转,扫视每个角落。 “这里一共二十八根锁链,分布三个方位,刚才下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上边的密码也是三面石壁,每面石壁二十八个方块。” 说着,吴斜从包里掏出手套,走上前随手握住一根比手臂还粗的锁链,尝试着小心拉扯两下。 锁链的另一端,从视觉上看是固定在三个的顶部石壁里,也就留下跟手指差不多大的空隙看不清上边是什么情况。 但吴斜拉动锁链的瞬间,解羽诚敏锐地听见,上方对应的位置传出机关调整的声音。等到他松手,锁链就会自动慢慢回复原来的样子。 看来这锁链就是关键! ———— 吴斜听从解羽诚的建议,每条锁链都拉动了一遍。解羽诚的听力,是这世间少有的灵敏,这归功于师傅二月红的栽培。师傅的绝技之一,听声辨位。他也学了几分,虽说尚未能达到完全掌握就断了,但听力也是非常人能比的灵敏。 “果然,每根锁链的机关声音不一样。” 余景挑了挑眉。 他的听力也很好,但他怎么就听着差不多呢? “这说明什么?” “说明每根锁链牵动的机关不一样,上面那三面石壁可不小,要能牵动整面石壁,机关势必也小不到哪儿去。但你们仔细想想,我们从上层下来,所能看见的中间石层,并没有厚到能藏下大型机关的程度。”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机关压扁了。被压扁的机关,要操控三面都有二十八个石块的密码,那就只能说明,它是一对一单独控制的。” 吴斜看着铜球侃侃而谈,他解释的很清楚,奈何余景没基础。 听不懂…… 但是结论他听懂了。 “也就是上面的石板和这里的锁链是一对一控制的吗?” “但那也不对啊,上面是一面石壁有二十八石块,这里是一共就二十八条锁链,怎么一对一啊?” 吴斜从包里掏出眼镜和纸笔,他有预感,这一部分会很复杂和麻烦。 解羽诚接着和余景解释,“也就是说,能被牵引的石块一共有二十八块。而这二十八条锁链,就是触发的开关。也许每一条锁链拉扯后,上面的石壁都会出现细微的变化,将这些变化整合到一起,就是我们所要找的密码。” 这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毕竟两层之间相隔甚远,且犄角旮旯的没有信号,无法即时沟通。每一条铁链具体对应什么样的细微变化,也同样一无所知。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兵分两路,约定好实验顺序后,一路上去,记录石壁的变化。一路就在下面,触发机关。 可上面的空间里,可还有那群尸鳖王和黑毛怪。 它们走了没有,是否还在洞口守着,又或离开去了什么地方。他们都无从知晓,但无疑这会是风险非常高的一件事。 他们两个想到的,黑瞎子也想到了,且已经决定好了。 “我去吧。” 解羽诚眉头紧锁,殷红的嘴几欲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 说让他别去吗,那让谁去呢? 余景年纪还小,且经验不足。吴斜更别说了,菜鸡一个,开个门都不能让他去。 让他不要去了吗? 可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密码必须尽快拿到,否则巴乃那边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暂停。 如果一定要去…… “那我陪你一起去!” “算了吧,你还是保护好吴斜和余小爷吧,这下面也没多太平。” 解羽诚也知道瞎子说的是对的,身后这俩人还需要他,但是……瞎子受伤了啊。他说他把黑丝清理干净了,但解羽诚自己就被黑丝寄生过,他很清楚那东西没有那么容易被清理,能被感知到的,都是浮于表面的,这东西很聪明,会在进入人体繁衍成功后,迅速和感染源分割。 以非常微小的幼苗形态粘着在血管周围,并迅速成长。 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清理干净了,更何况伤口那么大,还疑似和黑毛怪单打独斗受了伤的瞎子呢? “你们去吧,我会保护好吴斜的。”余景看出解羽诚的纠结,那眉头拧巴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解羽诚和黑瞎子都转头看向余景,他挽上衣袖,露出光滑细嫩的手臂,“现在你俩都是伤员,虽然没有余地给你俩休息,但上面那么危险,你俩一起也有个伴啊。” “那你们呢?”解羽诚问。 “我们如果遇到危险,我会扯着嗓子大声求救的,你不是听力很好吗,到时候听见呼救再下来救我们就好了啊。”余景说着,还回头求问吴斜的意见。 吴斜从刚才开始也这么想,无论下边藏着什么危险,都不能让瞎子一个人去面对黑毛怪和尸鳖王。 “你去吧,有阿景和四季在,我们也会没事的。” ———— 第59章 朋友 分队就这么定下,吴斜和解羽诚凑一起确认好了开启机关的顺序和时间。约定以解羽诚准备好的沙漏为准点,沙子漏完后,就开始行动。 正式分开之前,解羽诚眼神复杂得了眼余景。 “你们在下面一定要小心,姑娘山当年折了那么多人,难保不会还有什么东西在。余景,保护好吴斜的同时,把你自己也照顾好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孩儿老是替别人考虑,为别人分担,从来没想过为自己谋利益。和吴斜,在这一点上,倒是像的很。 余景点了点头,和解羽诚瞎子握了手,转头走的时候,瞎子还手欠得突然摸了摸四季的羽毛,然后咧着张嘴跟着解羽诚从甬道中逐渐走远。 四季:…… ———— 吴斜和余景坐在角落里等行动开始,这是他们此行难得安静祥和,得以坐下来好好说会话的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 和小哥重逢,一起去塔木佗,遇到阿景,阿柠的死,再见文景阿姨,那张照片,解连桓失踪,小哥失忆,巴乃遇塌肩膀,云采被杀,辛月饭店,霍老太太,再到现在的姑娘山。 各种事情和意外接踵而至,有些话他乍一下想到,后脚就会找不到机会说。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能和余景说。 “阿景,有句话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谢谢你。”说完,他也没有忘记歪了歪头向四季也说了声,“也谢谢你们。” 余景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特别的人之一。 从初识到现在,好几次救他于危难中。也许是近来时间太紧促,他们从未坐下来细想过关系上的微妙变化,这下想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对余景比对旁人更加依赖和信任。 “任何时候,我永远当你是朋友,胖子他们应该也会这么想的。” 两个大老爷们,坐在看不见星星月亮,手电筒一关乌漆麻黑的石洞里说这些,吴斜自己也觉得有些脸热。 但奈何余景太迟钝了,解羽诚在听见他说‘会保护好吴斜’这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眉头微蹙,瞬间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忽视。 吴斜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可朋友之间,关心照顾是双向的。哪怕他身手不好,也不希望小哥,胖子,阿景,小花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 瞎子:……我呢? 说完,吴斜一转头,就看见小孩儿拧巴着小脸,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原来就这么肉麻吗?” 吴斜:…… 吴斜顿时有些无语,又好笑,抿着嘴转头盯着锁链才忍住笑意。 他转头之后,余景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 他听懂吴斜的意思了,因为这是他也同样想和吴斜说的话。 过去十九年的生命里,他有伙伴们,和老爷子的陪伴。纵使从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周遭的人们也总觉得他是个怪胎,灾星,对他避而不及。 但因为有老爷子和伙伴们在,他从来没觉得孤独过。 只是从老爷子走了之后,每逢佳节,看街头巷尾,过往行人三五成行,嬉笑打闹的时候,他会感受到莫大的空虚。 他是个不会有朋友的人,只不过现在……发生了变化。 在洞穴里待的时间长了,余景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好了。 在吴斜看不见的地方,他抬手用力地掐在两边脸颊上。 疼痛能让他暂时忽视呼吸上的不适,保持头脑清明。 …… 时间到了。 吴斜站起身来,按照约定先拉住其中一根锁链,用力一拉! “吴斜!” 他听到余景惊呼的声音,随后一股风声从耳边刮过,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从洞里跳出来的野鸡脖子就被余景一棍子扫落。 怎么会突然出现野鸡脖子? 吴斜受惊之下,下意识后退松开锁链,等待片刻,野鸡脖子都没有再出现的迹象。 难道…… 这锁链不仅能控制上头的密码,还能带动洞下的某些机关,放野鸡脖子出来? 时间紧迫,哪怕明明知道这一点,吴斜还是必须拉锁链,启动机关。 余景也将长棍收起,转拿匕首。 “你专心弄机关吧,我和四季来清理蛇。” 说完,余景侧头提醒四季,“小心别被咬了。” “bibi—” 吴斜深吸口气,缓过神来后再次拉住一根锁链,机关启动的瞬间,从洞下缓缓爬上十来条野鸡脖子。 ———— 第60章 再战蛇群 二十八根锁链,其中大半都比吴斜手臂还粗。 机关还没开启多少,地洞里爬出的野鸡脖子却越来越多。四季虽然能帮余景分担些,但打群架实在不是它的优势。 况且余景眼光瞥到地洞,才发现此时随着吴斜的动作,他竟然又能通过洞口,看见些什么。 原来地洞并非深不见底,而是有某种机关,挡住洞口下方,在肉眼看来,黑黢黢一片就像深不见底一样。 此前吴斜就好奇这一层为什么没有尸体。 毕竟前面两层,那可都是随处可见的白骨。 这一看他才想明白,竟然是野鸡脖子将这一层的尸体全部通过何处拖到了地洞下。再联想到当初在雨林里,野鸡脖子把尸体聚集到一起供它们产卵,吴斜基本可以确定,这群野鸡脖子,和西王母宫的定是同一种。 时间长了,他逐渐快要拉不动粗壮的铁链了,余光瞥见匕首都快舞出残影的余景,他开始抱住铁链双脚悬空,以体重弥补力量不足。 “唔。” 突然间,他似乎听见余景闷哼的声音,抬头看去,又见余景手脚并用,动作干净利落,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 巴乃这边,胖子和小哥找了两个折叠凳,就坐在霍家老太太暂住的竹屋旁边。 大门敞开着,看那边人来人往,井然有序的模样,胖子不由发出一声感叹,“还得是老一辈啊,这么大的行动,调剂起来有条不紊的,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 小哥抬眼,见霍家老太太站在桌旁,低头看着地图不断向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就看了一眼,就默默垂下头,轻叹口气。 “怎么了?”胖子时刻关注着小哥,一听他叹气立马问道。 他没说话,胖子也不追问,只是继续说,“唉,也不知道天真他们怎么样了。你说花爷和黑爷,能照顾好我们天真和余小爷吗。” 这话一出,他几乎毫不犹豫得开口道,“能。” 胖子也咧嘴笑道,“我想也是。” 霍家队伍远比想象中还要大,可见霍老太太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他俩是不认识那些人的,唯一还比较熟悉的,就只有霍绣绣和霍家老太太而已。 但此时一辆越野车停在竹屋院儿门前,从上面走下来个表情冷峻的女人。胖子记得她,是裘得考派去盘玛老爹那儿买铁块的人。 那女人刚下车,就被霍家放哨的伙计拦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将一个长方形木匣子给了伙计,然后转身上车离开。 “嘶,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裘得考,阴魂不散呐。” 伙计将匣子抱进竹屋里,老太太表情骤然难看起来。伙计打开盒子,她从里面将东西拿起来,好像是幅画。 画一展开,她便面带怒色得将之扔回匣子里。微微颤抖着手,端起茶杯浅饮。就连她身后的霍绣绣,也眉头紧皱说了什么。 “什么东西啊,把老太太气成那样。”胖子好奇得问。 “卧冰求鲤图。” 听见小哥的话,胖子微微蹙眉,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难怪老太太这么气,他这是在跟老太太暗示霍菱呢。” 卧冰求鲤的故事出自西晋王祥,华国多有不同人笔下的这幅图。图本身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含义。 伙计抱着木匣子,从竹屋中走出来,胖子见状,连忙喊了声,“嘿,兄弟!” 那人转头,就看见家主请来的两位贵人中的一位,向他招手。 走过去,才听他问,“你家老太太让你抱着这匣子上哪儿去?” “家主说这东西晦气,叫我烧了去。” 晦气? 胖子和小哥对视一眼,再侧头看见老太太已经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任霍绣绣给她按摩养神。 不应该吧,如果只是单纯地暗示霍菱,老太太气就气了,为什么还要说晦气? “能不能把东西给我看看?”胖子嬉笑着揽住伙计的肩膀说。 家主在出发前就向他们下达过一项命令。 ‘出发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服从一个黑衣小哥的话。’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见黑衣小哥只是平静的看着,似乎并不反对这人的话。伙计稍加思索后,将东西直接递给了胖子,还让他看完记得帮忙烧了。 胖子表面上爽快答应,实则在人走后,摸着匣子的纹路啧啧称奇,“这裘得考也忒有钱了点,送东西就送东西,连包装盒都是青柏的。” 这种树木数量稀少,以树皮为藏青色,且内里自带螺旋纹路而闻名。价格昂贵不说,还极其稀有。 然而对比他的热情,小哥只是眼神微眯,冷冷得说,“不怀好意。” 胖子先是“啊”了一声,随即想到老太太或许就是看到这匣子,才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再努力回想,才终于让他从记忆深处,翻出关于这种树木的另外一个特点。 在关于植物的书籍里,很少会提到这一点。因为严格来说,这属于民间异闻。 说的是这青柏啊,容易迷惑人的视线,导致人在森林中绕圈,最后死亡。所以它除了生长周期很慢,数量稀少之外,还因寓意‘死亡’而鲜少在市面上看见。 裘得考又是画,又是青柏的,明里暗里都在提醒老太太:霍菱已经死了,且很有可能是因为你才出事的。 再打开画,上面除了已经知道的卧冰求鲤图外,还附带上了一句十分突兀的诗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看到这些,纵使是对老太太心怀不满的胖子,也不由感叹裘得考此举实在太恶心人了。 每一点都是在直戳老太太心窝子啊。 这样对待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 实在有失人道。 ———— 姑娘山里。 四季拼尽浑身力气,在吴斜的掩护下,抓着余景向后退,但它也快体力透支了,只能先将余景拉到一处角落里。 “bibi!!” 余景失去意识以后,也就没有人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吴斜拿着匕首,在不远处艰难抵抗向这边逼近的野鸡脖子。 当所有铁链都拉扯完,石室里也遍地都是野鸡脖子。 余景和四季无法完全堵住地洞口,先成功上来的野鸡脖子,在学聪明之后,竟然也知道向其他地方游走,从其他方向进攻他们。 时间一长,余景就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等吴斜这边结束,没时间松口气,就突然听见四季异常尖锐的叫声。 “bibi!!!” “阿景!” 余景倒在地上,垂落的手腕上留有蛇的牙印,印子已经发紫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被咬了多久。 吴斜迅速捡起余景手边的匕首,眼疾手快解决掉几条身边的野鸡脖子。 “四季!拉着阿景向后退!” 吴斜是功夫不好,但曾经也在胖子手底下,学过那么几个月。再加上走上这条路以后打多了,经验也多了,对付几条野鸡脖子,还不成问题。 但野鸡脖子似乎失去了耐心,原本还在游走观望的也全部向他靠拢,数量一时多到两米之内,密密麻麻的地步。 怎么办? 他包里有蛇毒血清,是出发前胖子硬要他带着以防万一用的。但此时的局势,他怕是一走神他们就得被蛇群给淹了。 除了硬着头皮上,吴斜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额角一滴冷汗落下,野鸡脖子也随即躁动起来。它们吐露着蛇信越来越靠近,其中几条从地面跃起,试图攻击人类更为脆弱的脖颈位置。 被吴斜躲开后几个动作砍成两半。 突然! 一条野鸡脖子看准动作间隙,迅速跃起张开嘴向他袭来。 来不及躲开了! 下一秒,尖锐的牙齿穿过衣物,从小臂刺进身体,毒液也随之流进血液。 三叔曾经说过,野鸡脖子的毒素是一种神经毒素,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影响人的神志。真正导致人死亡的,是动脉被咬导致的失血过多,或呼吸衰竭。 真正体会到才知道,被咬除了疼痛感之外,意识也会瞬间飘飘然起来,有种脚不沾地,全身就像在水面漂浮一样的感觉。 他紧咬下唇,忍着不适继续挥舞双手驱赶野鸡脖子,手臂上那条被甩来甩去也不松口。 还是四季看见,飞速过去出手狠辣地直接抓爆它的脑袋,吴斜才得以摆脱蛇口。 但清明只是短暂的,吴斜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不行!保持清醒! 还要保护阿景呢! 下唇已经被咬到惨白,他终究没能抵抗住神经毒素的影响,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意识的最后,他好像看见从甬道那头飞速赶来的小花和瞎子。 ———— 第61章 密码传错了 余景一睁眼,就被刺眼的灯光晃得偏过头,伸手挡在眼睛前。 “哟,醒啦。” 见人醒了,黑瞎子站起身,从旁边包里掏出水壶,转头丢给余景,“喏,喝点水吧。” 他愣了愣,随即立马向四周张望。 呼吸间,他察觉到自己堵在鼻子里的纸似乎没有了。 瞎子见他耸动鼻头,本想调侃两句。又想到刚才医生给他检查时说的话,话到嘴边,又被咽下。 “吴斜呢?” 瞎子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隔壁躺着呢。” “他没事吧?” “和你比起来算没事。” 余景挑了挑眉,明显不太信的样子。 瞎子无奈起身,薄唇微抿,难得没有笑意。 “你在这儿躺着,喝口水,我去隔壁叫他们。” 说完,他转身走出帐篷。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被蛇咬了。吴斜彻底昏迷的前夕,提醒他们他的背包里有蛇毒血清。 但给两个人都打了血清,吴斜都要比余景醒得早。 出来医生一检查才知道,这小孩鼻子里塞了纸团,光靠嘴呼吸加上长时间大幅度动作,让他呼吸不畅,且加速了神经毒素的侵蚀。 最坏的结果…… 还有吴斜,他和小花费尽千幸万苦拼凑出完整的密码传给巴乃,却在离开石洞后,才骤然通过照片发现,有一块石块的缝隙里,有不完全凸出的痕迹! 这也意味着,有可能其中一根铁链,控制的,是两块石块。密码……可能错了! 吴斜知道这一点的时候险些急疯了。 连忙叫人传消息给巴乃,密码错了。 但时机就是这么巧合,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已经着急忙慌地拿着地图,向羊角山深处行进。 而大山里,没有信号。 这样一来,消息必将延迟。 是他害了他们…… 瞎子掀开吴斜的帐篷,就见吴斜垂头抹泪,浑身充斥着绝望气息的样子。 “余景醒了?”解羽诚问。 “嗯。” 解羽诚起身拍了拍吴斜的肩膀道,“光自责和担心是没用的,余景醒了,去看看他吧。” 吴斜沉默着起身,扯起衣袖擦干眼泪。 直到真的看见吴斜,余景才稍微放心些。因为他除了状态有些萎靡之外,起码看样子,应该没有受什么伤。 吴斜一进来,见余景醒着,垂着头坐到他床边,勉强扯出一抹笑。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四季呢?” “放心吧,它守着你好几天没吃东西,我劝它好久,它才刚出去捕猎去了。” 听到答案,余景松了口气,又问,“那你呢,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吴斜笑容一僵,眼睛再次酸涩起来。 余景没有催促他赶紧说,只是心里越来越不安,似乎猜到了什么,忙问,“是胖子他们出事了?” 吴斜继续沉默,还是后来的解羽诚,开口向余景解释。 “密码中的一块,似乎被石子卡住没能彻底突出来,虽然我们立马把正确的密码紧跟着传过去,但他担心那边会等不及。” “小哥和胖子相信我,霍家老太太又如此着急进张家古楼,见我把密码传过去,她们一定会立刻动身。如果因此没能等到正确密码就陷入危险,那我就是最大的罪人。” 吴斜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这个年过二五,印象里总是笑容满面的吴斜,此刻哭地像个孩子。 解羽诚无奈地叹口气,正想让余景帮忙安慰下他,就瞅见余景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和吴斜捂脸闷声哭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余景哭起来那是小脸皱巴到一起,瘪嘴皱眉,那眼泪就哗哗往下流。 解羽诚:…… 派出去探查情况的人,没有个三两天回不来。 他们也就找了个附近的村落,花钱租下一栋空置的房屋。 虽说破旧了些,但胜在房间很多,足够他们这么多人住下等消息。 而后几天,余景陪在吴斜身边,再没流过一滴眼泪。除了吃喝拉撒,他和四季轮流不间断陪伴在吴斜身边,就连睡觉,也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直到……巴乃失联的消息传来。 ———— 第62章 王八丘 听到这条消息,吴斜顿时坐不住了。 他要去巴乃! 解羽诚和手底下人围了一圈,愣是把他按下来,然后苦口婆心和他说了很多。 霍老太太对这次巴乃的行动准备已久,他们此行无论人手,装备都是顶尖的。况且她自己也失联了,如果这样都出了事,那他们这点人哪怕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说完,解羽诚把吴斜塞进去安排去长沙的车里,他则拉着黑瞎子和余景,去北京检查身体。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余景,在吴斜的车离开以后,才从瞎子口中,知道了自己在姑娘山里失去了什么。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天生五感敏锐,十九年了,也习惯了,突然失去其中之一,身体的不适应和心里的落差,只有他自己消化了。 解羽诚说这次请来的医生是外科医生,检查或许并不全面。余景嗅觉的问题初步判断是刺激性嗅觉神经受损,去医院里做个全面的检查,再找个权威医生,未必不能恢复。 当天晚上,他们也日夜兼程从四川出发,三天后到达北京第一人民医院。 从车上下来,进医院的路上,瞎子还一直嚷嚷着自己没事,检查浪费之类的话。 但最后还是在解羽诚胁迫下,和余景一起做了全身检查。 说不上谁比谁好,只能说都差不多。 一个神经受损嗅觉失灵,一个浑身都是刀伤。 余景问及瞎子的刀疤的时候,就听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自己拉的啊,没想到那东西成长速度还挺快,要不是我及时清理,这个时候估计我会浑身都是毛。” 余景确定,他在旁边医生的眼神里,看到‘是个狠人’四个字。 “那你呢,你不检查一下吗?”余景扭头问解羽诚。 解羽诚瞥了眼在场的医护人员,没有直接回答余景,而是说到另外一件事。 “你们要留在北京,或是回杭州,我给你们安排。” “那你呢?” “听手底下人说,吴斜在长沙找人帮忙遇到困难,我得去看看。” “我也去!”余景立马开口表示。 嗅觉失灵又不影响他行动,要不是连吴斜都叫他来检查检查,他压根就不会来这一趟。 反正也是治不好的…… 解羽诚让他等着一起,但他等不下去了。 接上在医院外等待的四季,拿上解羽诚死活让他带着按时吃的药。等医生重新处理好瞎子的伤,余景就着急忙慌地坐上去长沙的车。 楼上窗户边,解羽诚看着车开离,眼神复杂。 “你这是故意的吧。” 医护人员都离开了,黑瞎子才开口说。 解羽诚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回头,“你还是太聪明。” 黑瞎子咧开嘴,难得被夸,还挺开心。 “他也是被吴三醒和解连桓选中的人,就算我不多此一举,他们也多的是办法拉他入吴家。” 毕竟那两个狡猾的长辈,可是将他们这么多人和事,都算在计划里的。 两个老狐狸…… ———— 湖南长沙。 “番子,你说,没有我三叔,我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天在番子的联系下,他见了很多三叔手底下的人。其中不乏一些老人,三叔在的时候,也曾见过多次。 他们起初对他态度还算可以,一听到他说要找他们做事,就开始打起哈哈,更有甚者不惜挑明白告诉他。 ‘没有三爷在,谁都不会听你的。’ 吴斜这才意识到,从前的前拥后簇,不过是在长辈庇荫下,透过他讨好他们而已。没有三叔,他连一个吴家伙计都使唤不动。 “小三爷,你可别这么说。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本来没有利益就很难驱动。往昔被三爷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看你好欺负,也就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下午还有一个人,可能会更难搞。” 吴斜抹了把脸,努力压下心里的挫败感。 他必须找到能用的人,才能去巴乃找小哥和胖子! 叮叮叮~ 吴斜掏出电话,见是余景来电,深叹口气舒缓心情后,才接起电话。 “喂,阿景。” “喂,吴斜!你们在哪里啊,我到长沙啦!” 吴斜愣了愣,随即弹射起身,“你到长沙了?!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来长沙干什么?!” “诶呀,我又没受什么伤,只是嗅觉失灵而已,不影响行动。在医院待着干什么?我听解羽诚说你在长沙遇到困难了,我带着四季来给你助助阵啊。” 傻阿景。 吴斜鼻头酸涩,强忍住泪意问余景现在在哪里。 问清楚后和眼神骤然亮了几分的番子一起,先去饭店接余景。 他们到的时候,一眼就能找到他。 原因无他,实在太显眼了。 服务人员和其他客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带游隼来吃饭的,一有空就频频看向余景和四季。 “来了,吃饭了吗?要不再点点儿?” 余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点的五菜一汤全部被吃的干干净净。 吴斜唇角微勾,拉开凳子坐下,“不用了,我们等会儿还要去饭店赴约呢。” “那你们等等,我结个账先。” 说完,余景抬手示意想要结账,服务人员刚走近,就被番子截了胡。 “我来吧,好歹也是半个东家,怎么好让余小爷自费吃饭。” 余景也不扭捏,既然有人买单,那他也乐得吃白食。 他带的行李也不多,就一个背包,还是解羽诚给他买好装进去收拾的。 路上番子也提前和余景说了几句。 “三爷失踪以来,人心浮动,那些人没有往常那么好驱动是一定的。但小三爷到底需要那些人办事儿的,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口角冲突,说话难听之类的,余小爷你可得控制住自己别动手啊,动手伤和气。” 余景瞅着番子泛白的鬓角,再转头看向浑身颓靡的吴斜,心脏揪得生疼。 吴三醒的失踪,竟然改变了这么多的事吗。 “bi—” 听到四季的叫声,番子也跟着补充,“当然,四季也是。” 饭店是番子一早定好的,他们是先到的。走进包房,叫了一壶茶水,他们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期间番子出去打了好几通电话催,结果都没有任何作用。 别说余景,就连吴斜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和番子这几天不停约人见面,连吃饭都顾不上。那些人虽说和他打马虎眼,但也没有谁如此轻视他们。 “小三爷,再叫壶茶水坐着等等吧。三爷还在的时候,这人就是个刺儿头,总爱搞些小动作,后来被三爷关了一个月,出来才消停了很多。” “但他是长沙盘口里,几个势力比较大的领头人之一。” 就在余景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人到了。 呜呜泱泱十几号人,挤的原本空荡的包间顿时满满当当。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姿态轻松地走进来。 “诶哟,小三爷,前些日子听兄弟们说你在找人下墓,但到处找不到人手。今儿个约我来这儿,可也是要说这件事啊?” 人一进来,就边说边越过吴斜伸出的手,径直走到靠窗正对门的位置坐下。 吴斜表情一僵,随即立马调整好心情,放下手也随即坐下。 “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了,我想找你手底下的人,一起去巴乃羊角山,和先前进去的队伍汇合。” 那人喝下一口茶水,然后呸呸呸地冲吴斜的方向吐了几口。 “诶呀,小三爷,不是我王八丘说,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草包样,跟着你下去,还不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闻言,番子眉头紧锁,连声喝道,“对小三爷放尊重些!” 王八丘脸色一沉,手底下人颇有眼力见地突然动手一左一右将番子按倒在桌子上。 余景粗略一看,十几个人,都是身形健硕的大汉。且钳制番子的手法也很专业,看来都是练家子。 “说两句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 说着,王八丘起身走到番子身边,侧头看了眼表情阴沉却没有说话的吴斜,和旁边死盯着他却没有动作的漂亮少年。 心下某个猜测得到证实,他也就更加放肆起来。 “我说番子,狗腿也不分清主人。我叫他两声小三爷,还肯来赴约,就已经是看在吴家的面子上了,不然何止这些,更难听的话我也说得出来。” 番子瞪着王八丘的眼神弥漫着杀意,却也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王八丘满意了,浑浊的双眼如蛇蝎一般扫过吴斜和余景。 “我的面子也许不值钱,但三叔的面子你总要给吧。”吴斜掐着大腿开口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王八丘笑了两声说,“当然了,三爷的面子当然要给了。但前提是……他还活着。” 顿时,吴斜和番子都像炸药被点燃引线一样。 吴斜啪得一声拍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早就准备好的手下一下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番子也失去理智,大声喊道,“王八蛋!你敢诅咒三爷!我要杀了你!” “诅咒?这不是事实吗。”王八丘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得开口说。 士可忍孰不可忍。 余景从刚才开始就被恶心得手脚发痒,要不是顾及番子的嘱咐,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此刻见番子自己都气的不行,余景也就从心得就坐着的姿势,转身一个高抬腿突然踢中身后大汉的胸口。那是胸骨所在的位置,大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瞬间后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其他伙计也只是愣怔一瞬,就随即向他围过来。 王八丘也只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但他这次带来的,可都是他手底下,身经百战的练家子,还怕一个小屁孩吗? 下一秒,余景忽然吹了声口哨。 一群人正迷茫,就看见大开的窗外,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 第63章 想不起来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抓着余景的两人其中一只手就被锐利的爪子,抓得血肉模糊。 “啊!!!!” 随着两人惨叫,其余人才定眼看清,那是一只通体灰白的鸟。 鸟爪上血还在向下滴落。 四季盘旋一圈后停留在吴斜肩膀上,就着他的衣服,擦来擦去。 吴斜:…… 王八丘眼神眯了眯,心下莫名有些慌张。 连忙招呼手底下人,一定要抓住他们! 吴斜恢复行动后,也随手拿过一边刚沏的茶壶,打开壶盖甩手丢过去。 水还热着,恰好被泼了一脸,顿时被烫的惊声惨叫,满脸通红还在冒着热气。 周遭人被吓得躲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吴斜袭去。 “弯腰。” 身后余景一声招呼,吴斜不疑有他地立马蹲下身子,就听啪啪两声,伴随着几声闷哼,两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四季也在他蹲下的那刻扑腾着翅膀飞出窗户,过后片刻又化作子弹一般的速度冲进来。 两爪子下去,番子也恢复了行动。 随即立马加入到战局中,不出一会儿,王八丘带来的人就都躺在地上哀嚎不断,桌子板凳茶壶杯子也碎了一地。 “那王八呢?”余景用其中一人的衣服给四季擦干净爪子,起身问。 番子喘着粗气,回答道,“跑了。” 早在四季飞向番子那儿的时候,王八丘就看情势不对,悄无声息得跑了。 “下次看到他,非得把他抓了熬汤不可!” 余景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明面上还在叫吴斜小三爷,进来之后语气动作却都充斥着轻看和蔑视。 一旦出事了,又忙不迭缩回龟壳里,生怕晚一秒就被追上了似的。 这一遭下来,给吴斜的打击前所未有地大。 原来,当实际掌权人三叔不在的时候,他这个小三爷,才是个屁。 “吴斜?”余景敏锐地感觉到吴斜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也没想太多。 吴斜整理好心情,和余景一起等番子解决完赔偿事宜,坐车回三叔在长沙的一处房子。 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这里,巧的是,房子刚好三间房。番子借口上厕所,实则给余景悄悄整理好床铺。 他俩则坐在吴三醒的躺椅上,一起看着星星,思绪繁多。 “听他们说,你家祖宅在长沙,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余景开口打破寂静。 吴斜轻声说,“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我要是这个时候回去,她一定会问我为什么回家,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我不会说谎,也不想让她担心。” “如果最后找不到其他人和我们一起去,你会怎么办?”余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问道。 吴斜不带丝毫犹豫得开口,“哪怕是我一个人,我也一定会去!”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余景的话,立马转头看着他。 “阿景,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张家古楼神秘莫测,霍家老太太追寻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准备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小哥是张家人,他说张家古楼是他的归宿。那我和胖子就算是死,也一定会送他进去。” “但是你不一样,你没有必要……” 吴斜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余景腾的一下从摇椅上起身,带着几分怒气得喊道,“吴斜!” “你不是说当我是朋友吗?在你眼里,朋友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吗?” “我知道张家古楼危险,我知道啊,所以才不想让你独自去冒险啊。” 说完,余景忍着泪意,不等吴斜反应,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啪得一声关上门。 吴斜只是愣愣得看着他的背影,强忍着没叫住他。 等人进屋,他才回头看着昏暗的天。 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三叔啊,你看看你们,拉了一个多么善良的孩子进来。 …… 房间里,余景坐在铺好的床上深思。 他是个穿越者啊。 他是看过原着的啊。 张家古楼会有什么危险,只要他想起来,就能规避了对不对? 可他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张家古楼里到底有什么呢? 想不起来,无论如何想都想不起来。 唯一想起来的,只有八个字。 ‘张家古楼,全军覆没。’ ———— 第64章 人皮面具 翌日,太阳初升。 余景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碰到楼下同样从房间走出的某人。 应该是吴斜吧,番子的身体比吴斜健壮的多。 “吴斜!” 他喊了一声,那人身子一僵,缓慢回头看向他。 竟然吴三醒! 余景瞪大眼睛,吴三醒……哦不,解连桓不是失踪了吗? 就是因为他失踪了,昨天吴斜才会被那群王八羔子欺负! 他回来了? 余景下意识就想把吴斜叫出来看,眼神一瞥却看见番子从院儿外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了多久,又干了些什么。就见他大汗淋漓地回来,却在进门那一刻愣怔在原地。 吴三醒也回头看向他,就发现番子浑身颤抖,紧握双拳克制他的情绪。 不过时间不长,他随即叹了口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口叫了声,“小三爷。” ‘吴三醒’抿嘴苦笑,“果然瞒不过你。” 听到这儿,余景转身噔噔噔急促几声响动下楼,眉头紧皱着走到他身边。 “你是吴斜?!” 吴斜点了点头,“嗯。” 有那么一瞬间,余景觉得自己小脑都差点萎缩了。 “不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上次解羽诚假扮霍绣绣的时候他刚好在睡觉,所以只知道人皮面具的存在,尚未见过真正的人皮面具上脸之后的模样。 但番子比他知道的多,从看清“三爷”表情的瞬间,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人皮面具。”番子眉间微蹙,像是想到别的什么,“这东西从哪儿来的,你要干什么?” 吴斜随即坐在摇椅上,和他们说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在余景走后,剩下吴斜自己思考良久。等余景房间的灯都关了,吴斜才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院儿外一阵突兀的声音传来,吴斜回头看,就见本该远在北京的小花出现在门外。 他抱着一个木盒子,里面就放着三叔的人皮面具。 解羽诚进来后,也没有主动说什么,但他马上就明白了他带那东西来的意思。长沙盘口这些人,只听三叔一个人的话,可他们都很清楚,三叔已经失踪十九年了,就连解连桓都在两个月前的西王母宫里失去联系。 没有三叔,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解羽诚送来的这幅面具,就能给他另外一个选择:由他变成三叔…… 听完,余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之前的解连桓也好,现在的吴斜也罢,他们都要戴上吴三醒的面具,变成明面上的吴三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三醒就像现在的九门,手中最显眼的枪。 “你确认要这么做吗?”番子认真的问,并提醒吴斜,“三爷过的生活和你的生活截然不同,我们平时面对的人和事,比昨天那出还要恶心千百倍。你品性良善,为人谦和,但这个圈子,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残忍。” 吴斜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但是我必须找人去救他们。” 番子看着他,沉默半晌,才开口说,“只要小三爷你考虑清楚,不管是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吴斜见他同意了,也松了口气。番子是三叔身边,资历最老的伙计之一,关于三叔的事,他知道的,可能比自己这个亲侄子都要多。 “这面具能维持多久?” “四个周。” 闻言,番子眉头微蹙,“这时间太紧了,我们得加快动作。” “那现在该从哪里开始行动,找王八丘算账吗?” 番子摇了摇头,盯着吴斜的眼睛说,“你得先注意一下你的神态。” “你的表情太僵了,试着笑一笑,眼神里带着点威慑力,时刻记住一句话:不听你话的人,是会死的。” 番子说着,眼神骤然变得充满杀意,这让直面的吴斜感受到压力。也让他内心第一反应,是这根本不是他会有的眼神,要在短时间内控制住自己,去刻意变成别人,这太难了。 “番子,你替我周旋一下行吗,我会抓紧时间练习三叔的表情。” 番子伸手拍上吴斜的肩膀说,“放心吧,小三爷。我会给你安排好合适的地方练习,外面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吴斜点了点头,侧头看见不知何时坐在摇椅上听的认真的余景。 “那阿景……” 他是想让余景和他在一起的,毕竟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余景在他身边,还要让他安心的。 可番子随即开口说,“还有余小爷,小三爷装成三爷这段时间,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而且最好不要回杭州。” 余景听他们终于说到自己,就是叫自己离开。 一下子没绷住,差点破音。 “为什么???” 他来长沙可是要帮吴斜的,不是来一日游的啊。 “王八丘和他手底下人都在你手上吃了亏,他们可不是轻易吃亏的人,肯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闻言,余景翘起左腿,嚣张回复,“那就让他来,我还怕他不成?” “明的当然不怕,但就怕暗的。王八丘别的本事没有,阴人害人最有一手。” 吴斜也跟着微皱着眉头说,“那阿景你就听番子的吧,这样也安全些。 余景瞬间有些茫然,这段时间他不是在别墅里待着,就是和吴斜在一起走南闯北。突然让他离开吴斜,也离开家,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做什么。 番子许是也想到这一点。 就给他安排好了去处:吴家老宅。 对于让余景去老宅躲躲的提议。 吴斜也只是稍加思索片刻,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从安全性上说,老宅养着大批大批的狗,都是训练有素,又通人性的。这长沙城人来人往,黑的白的,盘根错节。但从来没有人,敢将手伸进吴家老宅中过。 只是为了让余景不那么引人注目地进入老宅,他们必须给他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 ———— 第65章 吴家老宅 从长沙城中心驶离,两边参天大树遮蔽下行驶许久,吴家老宅就坐落在这里。 听带路的伙计说,吴家曾经在吴斜爷爷,吴老狗手中发展壮大。吴家祖村冒沙井也因为吴老狗成名,渐渐开始以吴家为中心飞速发展。 吴老狗过世后,老宅就主要有吴家奶奶,以及吴老狗最重视的狗狗们居住。 那里按照常理来说是不接待外客的,但吴斜在昨天硬着头皮给奶奶打了通电话。在电话中反复交代了,他要安排个人回老宅暂住的事情。 用的理由是同学校的学弟要考试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复习功课。 起初他并没有觉得这个理由有什么不对。 直到离开老宅的时候,他才恍惚间感觉到不对劲…… “是小三爷的朋友……”来门口接他的伙计,似乎是被四季吓到了,语气顿了顿,随后迅速调整好状态,继续说道,“余景是吗,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好住处了。你是先去住处休整休整,还是先去见见奶奶呢。” 余景想了想,既然是要借住别人家里,第一件事应该是去见见房子的主人,表达感谢。 跟着伙计从老宅正门进入,穿过长廊水榭,在整个宅子最中心位置的主宅正堂,他见到了这位吴斜口中慈祥仁爱的奶奶。 还记得当初辛月饭店碰见霍老太太刁难吴斜时,胖子说的。 ‘搞不好是情伤。’ 这伤的一方已经见到了,气势逼人,用最平淡的语气和表情,做最狠的事。虽然韶华已逝,白发苍苍,却依旧骨相卓绝,依稀可见当年春色的霍老太太。 这回见到另一方,倒是截然不同。吴奶奶笑意盈盈地坐在正堂中间,手中杵着根拐杖,眼角皱纹丝毫不影响端庄气质。 她和吴斜很像。 这是余景当下唯一的想法。 “来,坐,陪奶奶说几句话。”吴奶奶招呼着,她语气平和,哪怕是触及他肩膀上的四季,也只是微微一笑而过。 余景弯腰颔首向吴奶奶问好后,顺着旁边人指引坐在离吴奶奶几步之遥的座位上。 “听小斜说,你要在我们老宅接住几日?” 余景点了点头,按照番子交代的说法告诉奶奶。 “最近快期末考试了,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复习功课,吴斜学长说可以给我找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复习,我就来了。” 奶奶听完他的话,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带着几分责怪。 “既然这样,那就住着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住的地方了。既然是我们小斜的同学,那就好好住着,有什么问题开找奶奶就是。” 说着,吴奶奶还给余景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 一是吴家地形复杂,房屋众多,非内部人带领最好不要到处走,容易迷失。二是后院里养着许多狗,平日里忙前忙后照顾它们吃喝拉撒,所以宅子里总是人来人往,如果要安静复习的话,最好不要离开住处,免得受影响。 余景懵懵懂懂得点了点头,连声说知道了。 吴奶奶见状,心底对某些个小辈的责怪又多了几分。 多乖的孩子啊,如今也要拉进来了…… 说完,吴奶奶在手底下人的搀扶下走进大堂后方。 而余景也跟着带路的伙计。从正堂出来之后,就一直沿着宅子里那条河,一直走到尽头,才终于到达住处。 推开房门,里面干干净净不见丝毫粉尘,桌椅板凳,床品书柜。要不是路上伙计告诉他,这里位于老宅最边缘的位置,平日里既安静又鲜少有人来,他都要怀疑这里是有人住着的地方。 还有一处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这房子左右两边都有房屋,中间一片空地上,竟然放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武器。 这是…… 啪嗒。 在他旁边的房屋门被打开。 顺着看过去,就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倚靠在房门上,咧开嘴角向他挑了挑下巴。 “哟呵,在这儿都能遇到,好巧啊。” 巧? 确实挺巧的。 余景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但又一时想不到究竟是何处不对。只是先抱着手充满怀疑地问瞎子,“你怎么在这儿?” “为了你啊。” 瞎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为了他? 余景眉头紧锁,看着瞎子的眼神更添怀疑。 “你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我就怎么进来啊。” 余景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忍着一拳打上去的心情继续问。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有人告诉我的啊。” “谁?” “让你来这的人。” 余景:???? 让他来这的人?可让他来这儿的人是吴斜啊。 总不能是吴斜……等等。 提出让他来这儿的人,是番子。番子对吴三醒忠心耿耿,瞎子也曾受过假扮吴三醒的解连桓雇佣,如果有人能既安排番子,又安排黑瞎子,那个人一定是‘吴三醒’。 他不是失踪了吗? 既然还能掌控这些,那为什么不去帮吴斜呢? 还是吴斜现在经历的一切,本来就也是他的安排? “他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瞎子没有说话,余景只是感觉他的状态似乎发生了变化。 忽然间!瞎子攻速迅猛地向余景突然动起手来,他依靠习武本能躲过第一招。却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就迅速败下阵来,被黑瞎子一个蹬腿踢在腰腹,力道大到他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bibi!” 四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等余景稳定身形,它也振翅飞向高处等待时机。 瞎子表情严肃冰冷,和余景印象里的瞎子截然不同。他虽然不知道瞎子为什么要突然攻击他,但能和高手过招,也是难得的机会,他迅速摆好架势,再次和瞎子战成一团。 本以为能稍微扭转一下战局,却没想到还是不过两下,他就被瞎子一手摁住脖颈动弹不得。 再回想初次和瞎子动手时的战况,他立马反应过来,那时的他,放水放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孩,你身手还不错,基础底子还算牢固。但架势够了,力道和狠劲却差的多。” “看来,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话间,瞎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几步走到余景面前,将东西塞到他手里。 余景低头一看,那本书纸张陈旧到泛黄褶皱。 封面只能看见被重新书写过,显得格格不入的四个大字。 ‘倒斗常识’ ———— 第66章 突逢变故,神秘男人 这是余景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倒斗这个行当。 可别说什么跟着吴斜去过哪里哪里的事,那都是作为保镖陪同。很多时候,他就是个旁观人而已。 这次不同,也许是他自己本来也想学吧,面对黑瞎子莫名的教授,他也没有抵触得全部接受。 接下来月余,他就和黑瞎子在这一方宅院里,晨昏定省,半日练武,半日看书得过着。 瞎子懒得很,通常指点两句,给本书就独留余景一个人消化。若他真是个老师,想必也是极不称职的老师。 直到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天微亮起身,走出房门来到庭院中,等到中午都没看到黑瞎子出门,他迟疑得推开门,就见里面空无一人不说,床榻衣柜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余景一下子有些茫然。 四季早在一个星期以前就被吴家奶奶安排人送回杭州去给家里那群伙计们报平安去了。 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还有吴斜,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余景掏出手机,这还是他这月以来第一次联系吴斜。嘟嘟嘟三声后,电话接通,那边声音有些厚重和沙哑,和吴斜的少年音全然不同。 余景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头一声熟悉的“阿景”,他便悄然红了眼眶。 也不敢轻易喊对方吴斜,只是直接开口说道,“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那边吴斜轻笑了声,随后回道,“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吃好睡好,还长肉了。” 虽然是肌肉。 “那就好,长胖了好。” 一番寒暄之后进入正题,余景本意是想和吴斜一起行动,但吴斜说他三叔的事还没处理完,暂时抽不出身来安排他,不过他那里马上就可以结束了,让余景回杭州等他来信。 余景顿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应了声“好”就听那边挂断了电话。 他也不多耽搁,挂断电话之后就迅速回房间,他来时就没带什么东西,走自然也不用带。只学瞎子收拾好床铺被褥,将衣柜里这些天来吴奶奶给送过来的贴身衣物拧巴拧巴塞进包里。 走出院子,和遇到的伙计说了声,和吴家奶奶也当面打了个招呼。 期间吴奶奶还想让他多留几日,但余景坚持要走,她也就不强求,只听他说要回杭州,就着手迅速安排好接送车辆和车票,坐下一起吃个午饭的功夫,余景就如愿坐上去车站的车。 一路上,余景想了很多。 吴三醒当初和他说的,“它发现了你,你迟早会落得和我们一样的境地”。 起初他一直未曾在意过,只觉是吴三醒想拉拢他的托词而已。但时至今日,就算是他也发现局势似乎越发诡谲起来。 吴三醒到底在哪里? 它又到底是什么? 他还能从这场局里抽身出来吗? 不能的话他又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切……还未可知。 ———— 从杭州车站坐车回到别墅。 别墅建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是以大门钥匙他也只配了一把。 时刻揣在自己身上。 从包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余光透过二楼玻璃,看见某处,余景瞳孔骤然紧缩,手脚都随之顿感冰凉。 那是一道人影,就站在二楼客厅的落地窗前,低头看着他。 见他发现,也不遮掩,反倒是挥手同他示意。 余景迅速打开门,直奔二楼去,就发现竟然不止他,还有一道陌生的身影在二楼沙发上坐着。 “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说话的男人从窗边走过来,张开双手似乎想和余景拥抱一下。 但余景眉头紧拧,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语气颇冲得说,“你们怎么会在我家里,怎么进来的?!” 男人,也就是裘德考闻言也不气恼,只是收回手后撤几步到沙发边坐下,眼神若有似无得飘向旁边更为年轻的男人身上。 “想进来自然能够进来。” 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男人,估摸着年近三十的样子,长相平平,但气势非凡,明明是个表情平淡,穿着普通的男人,可余景就是莫名觉得他会是个麻烦人物。 “bibi-”窗外,一声熟悉的鸣叫传来,余景先是松了口气,后又眉头紧拧,目光不善得看着那个年轻男人。 “你们冲我的伙伴开枪?!” 男人抬头看着他,随即勾唇笑道,“别担心,麻醉针而已。” “而且,也没射中不是吗?” 那群鸟速度太快,性子又烈,本来是想捕获个一两只用来研究也好,钳制余景也可。 谁知非但没能捕获到,他们这边还有好几个人被严重抓伤。 余景可不管什么有没有射中,在他看来,冲四季它们开枪就足够他厌恶这群人了。 “你们要做什么?” 男人从旁边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满满当当尽是毛爷爷,目测比之前吴三醒给他的还要多不少。 “这是二十万,我想请你做件事。” “什么事?”余景问。 “我们对西王母宫有点兴趣,听说上次你和吴家那伙人同行去过,就想着,请你也和我们走一趟。” 余景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起来,瞎子给他的书似乎是他自己编撰的,内容言简意赅且类别繁多,从倒斗常识,到如今行业格局,势力分布,都有涉及。 裘德考会对西王母宫感兴趣,这当然不稀奇,毕竟阿宁就是他的人。吴斜起初,也是同阿宁的队伍去的塔木佗。 但他旁边这个男人,从对话中的态度来看,他显然不会是裘德考的手下,那他,又是以何种身份对西王母宫感兴趣的呢? 这么想着,余景开口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依旧神色如常得坐在那里,对余景的问题置若罔闻。 反倒是旁边的裘德考,见气氛凝固,站出来打哈哈道,“你只需要带我们到西王母宫即可,全款六十万,这只是订金。” “我不和不明身份的人做生意。” “那你可就难接生意了,这一行里多的是不方便透露身份的人。”裘德考杵着手杖同余景说。 余景笑了笑,无所谓得说,“那就是我的事了。” 这场对峙最终以余景的油盐不进宣告结束,男人率先站起身来,原本平淡的神色柔和了些,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余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余景顿时五体生寒。 “我会再来找你的,你那些鸟我也很感兴趣,说不定什么时候,请不到你,请它们去做做客也是好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得朝楼梯方向走去。裘德考眼见自他走后,余景瞬间脸色苍白的样子,走过他身边时,也留下一句“他不是你我能得罪的人。”后随之一同从大门离开。 等到两人身影都看不见了,余景才双腿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不等他缓过神来,就听见窗外嘈杂的声音冲击耳膜。 他扶着膝盖站起身向下走,还没到达花园,就见着一片狼藉。 花草被踩踏得面目全非,隔离区的玻璃上也遗留不少被敲打凹陷的痕迹,里面外面的地面上,还有不少没用过的麻醉针。 他慌忙得吹了声口哨,向各个隔离区望去,处在外围的几个区内都不见伙伴们的身影。只有最里面,大佬的隔离区内,它一反常态得坐卧在草地上,见他来了,才把翅膀张开,露出藏在它宽厚羽翼下的七七八音白九和十元。 “bibi-” 四季在高空中盘旋,听到它的话,余景长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四季刚从外面觅食回来,就看见一群人拿着绳索从别墅西墙,翻进花园大佬隔离区旁边。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个个身上都背着包,从里面掏出枪支和麻醉针,二话不说,对着刚回来的四季和没有在隔离区的二哥阿三十一十二一阵扫射,好在它们反应敏觉得以躲开。 扫射过后,七七它们胆子小,被吓得不轻。大佬索性将几个小家伙全部聚集起来,庇护在自己身下。 那群人见玻璃无法被撞开,就借助绳索爬到高处,从上而下对隔离区内的大佬展开攻击。且不论它年纪大了,行动有些迟缓,就当时它羽翼下还有几个小家伙在,它也没办法躲避,好在二哥它们帮忙打落麻醉针,大佬才得以平安无事。 “那其他鹰呢?” “bibi-” ‘当时针太多了,我们难免有被射中几支,失去意识之前,我们跟着老六去找别人帮忙去了。’ 别人,一群鹰去找人帮忙吗? 余景一瞬间脑子有些宕机。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一群猛兽去找人帮忙,照顾晕倒的它们? 余景:…… 认真的吗? 第67章 确认安危,初见王萌 还真就是认真的。 余景跟着四季,去到帮助它们的地方,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熟悉的喧闹声。 “吃肉吃肉!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诶哟,祖宗,你们可放过我吧,我哪儿来钱给你们买肉啊!将就将就呗?” “不将就,不将就!你虐待伤员,虐待伤员!” 王萌是真服了,本以为只是接济一下老板的朋友的伙伴,结果这哪是伙伴啊,分明是一群祖宗! 一顿饭,就一顿,就吃了他一个月的工资啊! 今儿个是说破了天去,他也绝对没钱再给它们买肉了! 绝对! 余景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个缸?里面似乎是什么东西伴着米饭的样子。 肩膀上站着老六,看样子正要往后院去。 余景连忙出声叫住他,“你好。” 王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侧头看了眼鹦鹉,“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 老六白了他一眼,回头扑腾着翅膀飞过去,站到余景肩膀上,脑袋在他下巴蹭来蹭去。 “老余!老余!你回来啦!” 余景摸了摸它的头,眼睛有些酸涩,“我回来了。” 那边一人一鸟,黏黏糊糊,这边王萌扯起衣袖子,暗自抹泪。 太好了,它们的主人回来了!他不用担心自己的钱包会被掏空了! 虽然基本已经空了。 余景还挂念着其他伙伴,只是和王萌打了个招呼,就提出想去看看其它伙伴。 王萌也就带着他走进后院,空地上铺满棉被,二哥阿三小五都在这里。 看起来精神都还不错的样子。 “十一十二呢?”余景问。 王萌“啊”了一声,随即突然想到什么,掉头就向前厅跑去。 余景:???? 王萌跑到前厅,果然看见两只猫一上一下窝在北宋莲纹缸和北宋锦鲤缸中。 “诶哟,我的祖宗诶,这可都是宝贝啊,不是猫窝。” 话虽这么说着,王萌也没有强行驱逐它们。而是熟练得从旁边拿出两个大小差不多的盆,放到俩猫面前。 “快来快来,睡这个呀。” 俩猫撇了他一眼,十二起身去到王萌脚边,看也不看那个盆,原地一躺倒是下来了。 十一则像听不到王萌说话一样,还有闲情逸致伸个懒腰。 “十一。”余景叫了声。 “喵。” ‘我在。’ 十一下意识应答,随即反应过来,转头看见余景,动作迅速蹬腿转身跳下,冲余景飞速靠近,徒留王萌扶住抖动的架子,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余景抱住十一,有些歉疚得对王萌说,“不好意思,它们给你添麻烦了吧。” 王萌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儿,虽然但是,我就当在锻炼我的反应力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 此时临近中午,王萌本来准备给二哥它们的焖饭最后还是被他和余景吃了。 至于二哥它们,余景待会上街给它们买肉就好。 王萌听到这儿,反应有些奇怪,余景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地说,“明明是朋友,怎么我老板就这么抠呢。” 余景:…… 你说这话吴斜知道吗? “话说,老六它们是怎么找到你帮忙的?”余景很早就想问了。 王萌放下碗筷,说起当时的事,他自己也觉得惊奇。 “当时我在外面采买,听见有声音问谁是王萌谁是王萌,我还以为谁找我呢,顺着找过去就看见声源处有一只色彩鲜艳的鹦鹉杵在那儿。” “我好奇呀,就走过去问,找王萌。它就说什么老余让它来找王萌帮忙,我一听这个姓,就觉得熟悉,我老板经常和我提起你,上次他回来,还让我有机会多照顾一下你家。说你家里有很多伙伴,但只有你一个人。” “当时我还不能确定是你,我就问了它老余全名叫什么,它说叫余景再加上它后来带过来的几只鹰,我才确认我老板说的朋友就是它主人。” 余景听完,又转头问老六,“那你是怎么想到去外面求助的?” “bibi—” ‘是我让它去的,之前和胖子他们被困在那个洞里的时候,胖子说如果有事,可以去找同城的吴山居,有个叫王萌的人,可以帮我们。’ 胖子…… 余景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了,这个时候一听到,就不由想到他和小哥还在张家古楼里生死未卜,也不知道吴斜什么时候才能组织好队伍进张家古楼救他们。 ———— 第68章 再次出发 家里还是一团乱麻,余景吃过午饭,和王萌寒暄两句,就准备带着伙伴们回家了。 临走,他看了眼被十一十二青睐有加的两物件,本着只问问也不买的心情问了问价格。 王萌闻言眼神瞬间明亮起来,热情得带他走到俩物件前,给他口若悬河地讲解这东西是北宋年间的古董,市面上极其罕见,用来收藏,或者……给猫做猫窝都是不错的选择。 余景:…… 他略微皱了皱眉头,暗自想着这样看来这东西一定很贵,确认过眼神,是他买不起的东西。 而王萌见他撇眉,还以为他是看出来了些什么,忙开口挽回道,“当然了,你是老板的朋友嘛,我也不赚你的钱,就这样吧,最低价,两个打包一共四十万怎么样?” “多少?”余景一下没绷住,大声问道。 难道是嫌贵了? 王萌仔细观察着余景的表情,就见他拧着的眉毛略微上挑,有些震惊的样子。 奇怪了,不是说有钱人都挥金如土的嘛。怎么四十万还觉得贵,难道,他真的看出来了? 这可是吴山居难得有机会做成的生意,要是成了,他的工资就有着落了! “要不,三十八万?” 余景回过神,和王萌的猜测截然不同,他不是嫌贵,而是觉得,古董不是很贵的东西吗?动辄千万的那种不是吗? 怎么突然四十万就可以买了? 从吴家接了两次任务,酬金合计五十万多,他这月以来除了开头置办了些手机之类的东西,吃穿住行都是吴家或者解雨臣安排好的,支出基本为零。 王萌这次帮了他一个巨大的忙,直接给钱又怕对人家不尊重,如果退而求其次买两个物件,能算报答的话,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最终余景还是买下了两个物件,合计四十万,明日交付。见他定下,王萌笑的褶子都能堆起来了。连带着,对十一十二的态度也简直不要太好。 “猫猫,哦不,十一十二,欢迎再来啊,其实那俩物件不好睡,下次睡那个,那个睡着绝对舒服!” 王萌指着的,是晚唐双耳莲花瓷,比俩缸开口小的多,但重要的是,这玩意是他们店里最贵的! 十一:…… 我喵又不傻。 ———— 余景买完肉回家,花半天功夫,将凌乱的战场整理干净,收拾出来整整一箱子麻醉针。 他将其中的麻醉药水都给提取出来,装进瓶子里,剩余的针也全都收起来,也许以后哪天能用的上呢。 难得清闲下来,坐在沙发上抱着十二,许是这几天赶路,回来又碰上这些事累了,刚坐下不久,眼皮子就觉得越来越沉。 思绪也随之发散。 朦胧中,他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首先是他去吴家老宅这件事,从瞎子那儿得到的信息来看,应该是吴三醒指使的没错了。但如果是吴三醒让番子,引导他去吴家老宅,进而让瞎子在吴家老宅给他上课的话。 那吴斜那边就显然也在他三叔的掌控之中,让吴斜戴上自己的人皮面具,被迫接手他表面上的一切。 这是吴家对吴斜的培养手段吗? 他们想让吴斜迅速成长起来,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它吗?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吴斜还没有处理完吴三醒手头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他就这么想着沉睡过去,再次醒来,天已大亮,阳光铺满客厅,意识回笼,他立马掏出手机,显示仅剩两格电量。 两格也够了,找到吴斜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漫长的嘟嘟声中,那边始终不见回应。 有种不安感在余景心头盘旋,他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吴斜,也许已经去张家古楼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时候谁最能了解吴斜的下落呢? 余景想到某个人,从为数不多的来电里,找到两月前的一通电话,回拨过去。 仅仅几声后,那边接了。 “喂。” “喂,是吴家二爷吗?” 余景有些迟疑,因为那边的声音明显不是吴家二爷,是道更年轻的声音。 “不是,二爷不在,你有什么事要找二爷吗?” 闻言,余景想了想,随后问,“那你们家三爷呢?” “三爷带着人去巴乃去了,你要是有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二爷。” “不用了,谢谢。”得到消息,余景急忙挂断电话。 他的猜测是对的,吴斜真的已经去张家古楼了! 羊角山里没有信号,可吴斜三天前才接了他的电话,也就是说,起码三天以前,他还没进羊角山,没进张家古楼! 那他现在追上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但余景想到和裘德考来的年轻男人临走前说的话,又有些不放心。左思右想,张家古楼他是一定要去的,吴斜瞒着他自己去,估计是不想让他再卷进这些事里,遇到危险。 他越是为余景着想,余景就越不能放他自己带着人去。 谁知道他请的人里,有没有内鬼,靠不靠谱,他身手不好,一旦周边人有问题,背后推他一把就够要他命了。 既然要走,那就要想办法安顿好家里。隔离区唯一的漏洞是上方没有玻璃遮盖,但实际上为了防止有时候下大雨,隔离区是有安装顶板的,只是一旦合上了顶板,它们就不能出去了。 而进出口唯一的遥控器,在余景卧室床下的暗格里。现在他将遥控器拿出来,合上顶板后,交给阿三保管。 这样,如果遇到袭击,封闭隔离区,它们就是安全的。 这边安排好,余景转头简单收拾好行囊,刚要离开花园,就听见上头传来四季的声音。 “bibi—” ‘你要去哪里,不带上我们吗?’ 这几个月来,余景每次出门都会带个伙伴陪同,但这次张家古楼危险重重,而且说句不该说的,四季已经是它们中平时战力前三的存在了。 在巴乃的山洞里,也依旧无法发挥优势,只能观战,其它的只会更无力。 而像二哥这样体型大的,又容易施展不开。 再加上每次出门,它们都会碰上危险。还不如别带了,在家里等他回来。 余景虽然没说话,但四季已经透过表面看出他的想法,当即表示,‘老余,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危险是无法预测的。就算我们在家中,也有可能遇到危险,这不是你的错。’ ‘带上我们吧,起码带上一个,让它陪着你一起。’ 余景想到昨天那群人在自己家做的事,也知道四季说的没错,哪里都存在危险。 也就点头,打算带上四季一起。 但下一秒…… ‘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不带我!我都快在家里闷死了,带我吧主人,带我带我!……’ 叽叽喳喳的小五似乎确实被憋坏了,一顿输出吵的余景脑仁生疼。 小五莽撞,他怕它闯祸,但它给余景再三保证一定听令行事,绝不闯祸。余景被闹的不行,只得被迫同意。 余景又和记性最好的阿三说了声,如果有事就去找上次去过的吴山居中的伙计,他会帮它们的。 安排好一切,他才带着四季小五,再次踏上远途。 余景: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来着? ———— 第69章 再见阿贵 “诶,兄弟,到了。” 司机小心翼翼透过倒视镜看了眼后坐的年轻人,目光触及他身侧两只猛禽后又迅速收回。 余景这一趟花的钱可不少,他嫌坐火车慢,想着叫辆小车去得了。结果小车呢,又多无法接受他带俩鹰,无奈他只能加价,一千不行就两千,两千不行就四千。 终于在加到一万的时候,有人接了。 原本四天左右的路程,愣是被他们跑的两天两夜就到了。余景从车上下来,四季和小五伸展身躯,从窗户飞出,直上云霄。 钱是一早就付过了的,他背上包回头正想和人道声谢,就见他们前脚下车,后脚人车子就飞速驶出去了,生怕晚一点就会被追上似的。 余景:…… 从县城去瑶寨可不能坐车,因为多为山路,很多地儿都不平缓。好在他已经走过几回了,轻车熟路得去路边请个牛车,不过两位数的价格就能带他直达村门口。 没有四季小五在,他打牛车异常顺利,车夫们见他白白嫩嫩得,都对他很是照拂。比如现在,牛车抖的车板都在晃动,本来应该刚好够铺满车板的棉被,都被车夫折叠两下堆在余景屁股底下。 “你们这些小娃娃啊,嫩得很,可别把你们屁股给颠坏咯。” 余景也不反驳,心安理得得接受老人家的好意。 “诶,我说你们这些小娃娃,这段时间怎么老去那个寨子,旅游啊?” “对啊,去看看,听说那儿风景好。”说完,余景直起身子,语气有些认真得问,“您说的我们这些,是哪些啊,这段时间除了我还有人去吗?” “有啊!”说着,老人家仰着头,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回想。 “就五天前吧,刚有二十多个人来让我我送他们去,包了好几辆牛车呢。过了三天,又来十多个人。然后就是你啦,你怎么旅游都不学他们带朋友一起来啊。” 余景没有回答老人的话,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老人说的前半段给吸引。五天前,那应该就是吴斜他们了。 可后面这个两天前又是谁? 还有谁在寨子里吗? 等他到寨子,已经是黄昏时分的事了。刚下牛车,他就发现这里似乎变了许多。 尤其是人,当初除了盘马老爹以外,这里的人对他们这几个外来人还是很热情的,时常都是笑脸相迎。 但现在,他刚踏进寨子门口,就注意到好几个眼熟的村民看他的表情充满狐疑和警惕。 这种变化很莫名其妙,而且随着走进寨子里,所见的每一个村民都是这样的反应。 不由让余景感到后背发凉。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阿贵叔家门口,这里比印象中空荡了许多,门口栅栏上,灰尘厚到肉眼可见。 砰砰砰! “阿贵叔!” 余景敲门,里面始终没有应答。无奈他只能推开门,走进院子里,这时屋里的人也终于打开门,看见在院子里的余景。 阿贵叔也变了,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已经白了鬓角。身子也比之前佝偻了些,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杵了根拐杖,右脚走起路来似乎不太方便的样子。 余景赶忙上前,扶住阿贵坐到旁边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受什么伤了?” 阿贵摆了摆手,笑着回答,“不碍事,不碍事,就是不小心摔了而已。” “唉,每次看见你们,我都会不由想起我家云彩,回头看,这都两个多月了啊。”说着,几滴眼泪流出被他抬手拭去。 他转头看着低头沉默的余景,眼神闪过一丝不忍。 “不说这个,你来这儿是有事要做吗?” 余景点了点头,问阿贵,“听说前几天不断有人来,阿贵叔可知道是什么人?” “啊,我也听说了,但我腿脚不便,没有出去见过。五天前来的,听说是什么考古队的,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三天前啊,就进山去了。” “两天前呢,就是熟人了。” 余景微微撇眉,熟人? “这人啊,你也应该认识,就是之前你们在太行山中遇险,在外面救了你们的那群人,领头的也是个中年男人。” 在外面救了他们的…… 吴家二叔? “您刚才说,太行山?” “你不知道吗?”阿贵有些惊讶,“上次,那群人就是在太行山中段,发现的你们,才把你们救下来的啊。” 太行山中段…… 他们当时是在湖底古楼中,跳入漩涡最后去到那个布满密骆驼的山洞。既然那古楼就是张家古楼的一部分,那和湖底古楼相连接的山洞,就极有可能是张家古楼的一部分。 还记得吴斜做过一种假设,地面上的苗寨是后人根据湖底的苗寨复刻出来的。那同理,太行山里的张家古楼,就有可能也是张家人后建造出来的。 换句话也就是说,吴斜胖子小哥,都在太行山中的隐藏的张家古楼里! 余景死死摁捺住想即刻上山的心,在阿贵叔家休整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地独自上了山。 ———— 第70章 三方会谈 他曾不止一次听吴斜他们说起过。 张家古楼之行,由霍家和解家出资,其中霍老太太更是筹备数年,攒下大批能人异士,进口各类仪器,大动干戈就为了这次张家古楼之行。 出发的时候,他们的车队就比去四姑娘山的多五倍不止,目测过百人。如此庞大的人群,当然不是都能进入古楼的,想来应该还有许多会需要等在外面。 他虽然是一个人来的,但可没有打算一个人瞎找。 他没有真正进去过太行山,只是在山脚处逗留过,上次那对猞猁母子就是被他放生在太行山里,那时他就大概请四季探查过这个地方。 太行山地势崎岖,植被茂密,和羊角山不一样,这里多年来鲜少有人踏足进入。但倘若是百人团队上山,还带着诸多东西,那必然会留下大片踩踏痕迹。 余景顺着山底走了半圈,才终于在某个方位发现大片凌乱脚印。 他跟着脚印一路前行,在路上还发现了多处血迹,有多有少,也不确定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走着走着,余景就莫名觉得思绪纷杂,嗡嗡嗡的声音响彻耳膜。他停下脚步,有些难耐得扶住树干,揉揉额角。 值得警惕的是,这并非只有他才有的感受。半空中的四季,和他肩膀上异常安静的小五,都有这样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既然找到了他们的踪迹,那他就必须往前走! 稳定一下状态,他伸手拍了拍小五的脑袋以示安慰,随即从背包里拿出登山杖,撑着继续向更深处进发。 也不知具体走了多久,半空中的四季打出尖锐的鸣叫声,余景闻言立马站定脚步,眉头紧锁。 ‘老余,我看到之前那个黑衣的塌肩膀了!’ 余景对塌肩膀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不仅是因为他身上有和小哥相似的纹身,以及他和吴斜他们所要追查的事看起来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因为他是杀了云彩的凶手! “距离远吗?” ‘不远,但他似乎是在监视另外一群人。’ 吴斜曾经让解雨臣帮忙查过塌肩膀身上纹身的来历,但最终是否有查出些什么,余景也不知道,只听说他必然是和小哥联系很深。 张家古楼是张家的地盘,如果他在监视所有进出张家古楼的人,那是不是代表,他是默认甚至希望他们进去的。 余景垂眸想了想,最终决定把塌肩膀放一边,先去和驻守的人碰碰面。 在四季指引下,余景走了一会,就看见一处相对比较平稳宽阔的地方,许多顶帐篷驻扎在这儿。露天天棚下,几道身影急匆匆进进出出,眼神若有似无得停留在正中央,一道稳重的背影身上。 余景转着方向,想看清那人,稍不注意就被盯梢的伙计发现围过来拦下。那群人中,站在中间领头的中年人对他上下打量一阵,神色有些警惕得说,“干嘛的,这里不是你可以靠近的地方!” “你们是霍家的人,还是解家的人?”余景直接开口问。 话音刚落,就听那人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就是二爷请来的帮手,让他进来吧。”那人似乎是一路疾跑过来的,喘着粗气说完,带着余景往驻地中央走去。 “你是吴家二爷的伙计?” “对啊。”他看起来有些年轻,应该和吴斜差不多大的样子,就连五官相貌,细看的话也有六分吴斜的影子。余景不太了解吴家内部人员的结构,只觉得他有可能是吴斜的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什么的。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那通电话吧?大概一个周前?” 余景点了点头,他问这个问题也不全是随便问问,而是在那通电话之后,他又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牵引感。解连桓在西王母宫里的那段话,最近时刻在他脑海里浮现,也许,他们一直都在拉扯着他行动。 吴家二爷当时未必真的不在,只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罢了。 一想到这儿,他脸色有些难看,谁都不希望自己被别人视为傀儡。 真正走进吴家二爷所在的天幕,余景才发现在角落的位置,还坐着一位熟悉的人。 那人看起来状态并不好,孤零零坐在角落处,杵着手杖低头闭眼表情平淡。身后站着两位一看就不是他自己人的伙计,宛如阶下囚的模样。 “来了。” 吴二爷身边的伙计从他旁边拿过一把椅子,放在他对面,余景被指引着坐在椅子上,和吴二爷面对面落座。 他余光撇向已经睁开眼看向他的裘德考,“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他比你们来的都早,我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他要走了。想着留他等你来一起说说话,既然你来了,他等会儿也就可以走了。” 吴二爷说的他明显指得裘德考,说话的功夫,裘德考起身在余景右手落座。 尽管局势很被动,裘德考也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他坐下后还有心情和余景打声招呼。 “又见面了。” 余景眉头微拧,并不想回应他。 “我是十天前来的,我有八个伙计进去了古楼。结果都被拦在了第三道大门前,全军覆没。不过我有一个伙计,撑着最后一口气从里面出来了,还带回来一样东西。”裘德考也不在乎余景对他的态度怎么样,直接开口说道。 “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拿着个长盒子进来,看大小,应该是装什么兵器的。 “就是这个。”裘德考接过盒子,将其打开,余景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忍不住猛然站起身来。 那是,小哥的刀! 张家古楼行动之前,吴斜他们给小哥准备的刀! 小哥本身就不爱带武器工具,浑身上下,最常用也最顺手的就只有这把刀了! 更别提它还是吴斜送给他的。 他会在什么情况下遗失这把刀呢? 余景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只能几个深呼吸间按捺住情绪,再次坐下后,看着身边依旧神色平淡的两个大人。 “然后呢?” “然后就是吴家三爷带人来了。”裘德考继续说着,“我当时也把这把刀给他看了,之后他很着急得带着十几个人进羊角山那片湖里,似乎想探查些什么。” “待了一天可能没有结果吧,他也就来了太行山。我和他做了个交易,我把我关于张家古楼的所有资料都给了他,他带着我一个伙计进张家古楼。” 裘德考说完,吴二爷旁边那位和吴斜有几分相似的人,也开口补充了句,“三爷从山上带下来一个人,叫王胖子。” 胖子得救了?! 这些天来绷紧的神经因为这个消息放松了些许,余景猛的感到有种脱力感让他双腿瘫软。 “那他现在怎么样?” “在我们安排的帐篷里修养,除了失血过多还需要静养以外,没什么大事。” 余景吐出一口浊气,不断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 吴二白也不催他回神,只侧头看着裘德考,语气不明地说,“你可以走了。” 裘德考平淡的模样因他这短短几个字而破碎,神色有些慌乱得开口,“可我还要……” “你可以走了。”吴二白再次重复道。 裘德考不想走,但他看着吴二白认真的表情,以及自己身边已经跟了他好几天的人,叹了口气只能妥协。 只是临走之际,他也算得了点安慰。吴家二爷是不会掺和道上的事儿的,尽管让他走,也给他留下了句准话。 “如果你的人活着出来了,我们也不会阻拦他回去复命。” ———— 第71章 得见胖子 裘德考走后,余景被安排去看望胖子。 还没走进那顶帐篷,就听见里面传来胖子贱兮兮的声音。 “诶,我说,这天天吃粥咽菜的,胖爷我都要遁入空门了。这附近不多的是野味么,要不你们谁给胖爷我打个野味来?” “你呼吸道感染还没好全,暂时不适合吃油腻荤腥。” “诶,谁说胖爷我……”胖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帐篷帘子被掀开,余小爷表情复杂得站在门口。 “诶,这不我余小爷吗,你终于来了,快,给胖爷我整点肉来,这些人固执得很,我就是想吃肉而已,你哪怕切碎了拌粥里也行啊,那不就不油腻了嘛。” 面对胖子的热情,余景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僵硬得走到胖子旁边,看见医生撩开袖子,打入吊针。旁边放着四五罐盐水,看样子都是胖子的。 他的脸比出发之前还要瘦了些,露出来的左手五指指甲裂了大半,来的路上听伙计说,他用指甲在自己肚子上画出了张地图。 余景乍一听还以为是用血或者什么东西在肚子上画,后又想那万一被衣服蹭掉了不就白费功夫了? 然后人伙计才告诉他,那可不是那种画,说成划可能会更贴切些。他的失血过多,很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肚子上全是他用指甲剌出来的划痕,深浅不一。哪怕是血被擦干净,你也能通过划痕看出地图的样子。 余景眼睛里起了雾,他静静看医生处理好,然后转身离开,等帐篷里只剩下他和胖子了,眼泪才大颗大颗往下掉。 胖子半天不见余景说话,抬头看,就看见这一幕。 他个粗汉子,哪儿懂怎么安慰余景,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没事儿,胖爷我身体好着呢,不就是不能吃肉吗,不吃就不吃呗,等天真请我们吃好的。” 余景闻言抬手将眼泪擦干,沙哑着嗓子问了声,“想吃什么?” 胖子咧嘴笑了笑,随机抬头看着帐篷顶,嗯了半天才想到什么,“去广州吃乳猪怎么样?我听说那乳猪可香了,胖爷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都吃过,就还没吃过乳猪呢。不然去吃海鲜也行,海鲜哪里的好吃啊,改天问问其他人……” 余景眼见说着说着,胖子嘴边晶莹的液体要掉不掉的样子,露出这个月来最开心的笑容。 ———— 余景守着胖子到晚上,期间吴二爷也安排人来请过他几次,说是有事要找他商量。但余景就是不想走,胖子也护着他,直跟人说小孩儿还小,真有事来这儿跟他一起说也是一样的。 伙计也无法,只能先退出去找二爷回话。 这样来回三次,吴二白也知道暂时没办法把两个人分开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稍晚的时候,来到胖子修养的帐篷里。 胖子看见吴二爷真的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怀疑,面上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哟,二爷怎么来了。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找小鱼儿的?”胖子的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稍微敏感些的人就能察觉到其中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吴二白恰巧就是这样的人,他抬眸看了眼胖子,只一眼,就让胖子五体生寒。 吴家二爷这么多年来哪怕不插手道上的事,在黑白两道上,也是公认不可招惹的存在。他手段狠辣,心思诡谲,如果不是他是吴斜的二叔,胖子是说什么都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好在吴二白其实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在余景来之前,胖子对他的态度可谓又敬又怕,别说阴阳他了,就正常打招呼都很局促。 以小见大,由此可见这几个小孩都是重感情的人,他们之间的羁绊也许比三儿预想的还要深吧。 将这些有的没的深藏起来,吴二白转头看着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刚哭过的余景。 “我已经组织好了队伍,准备进去接应三儿他们,你要一起吗。” “要。” 当然要,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啊。 这个回答显然在吴二白的意料之中,他刚回答完,吴二白的伙计就给他扔过来一个背包。 是他余景背了一路的包,但重量明显重了许多。 “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也可以检查一下,明天中午,就出发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说完,吴二白起身就要走,胖子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二爷,这么做不厚道吧。我家小鱼儿给你们做事就算了,总不能白做吧?” 这段话的内容比表面上多得多,余景直觉哪里不对,但他也知道当下不是他问问题的好时机,而吴二白则很清楚王胖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进山的事刻不容缓,吴二白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功夫,丢下一句“五十万,事成结款。”后走出帐篷。 人走了,余景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胖子,表情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你啊你,在我看来,你怕是比天真还要天真。”胖子说着,还趁机伸手揉了把余景的脑袋。 余景猝不及防被袭击,当下也没生气,只捂着头一脸茫然。 胖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光是猜就能猜到你肯定是被吴家这些猴精猴精的人耍的团团转了吧。” “你没跟吴斜在一起,就说明吴斜是不想连累你,所以撇下了你自己带着人来了。而你,既然已经被撇下了,又干嘛非要来呢。” 余景撇了撇嘴,低着头,语气有些委屈地说,“这不是担心你们嘛。” 胖子嘴皮微动,有些话是想说又说不出口。余景出现的时间不太妙,他们三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两个人,对他也就多有忽视。 而他自己似乎也下意识有所感觉,所以一直以来都尤为重视对他最好的吴斜。 胖子也知道吴斜会撇下余景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对余景还是来了这件事才会别扭,或者说感动。 不管怎么说,胖子最终还是妥协般叹了口气,继续和余景说,“小鱼儿,你和我是一样的立场。我们不是九门中人,也不归属任何一个道上的势力,我们是自由的。” “不像吴斜,因为他姓吴,有些事涉及他的爷爷,他的三叔,所以哪怕是被拉扯着,被安排着,他都必须跟着安排走。也不像小哥,有他的归宿,他的家族,他的信仰,他要守护的东西。” “他俩都是局中人,早就无法脱身了。我们不一样,我们本来应该根据价格,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今天在东北,明天去云南。事成结账,转身拿着账款一别两宽。” “但既然你我选择了和他们同行,那我们就必须守好自己的规矩。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做掩护,才能隔绝外人的视线,他们才会把你视为单独的余景,而不是吴家小三爷的人。” 昏暗灯光下,胖子第一次神色如此认真的和他说这么长段的话。 这番谈话让余景记了很,也让他开始意识到,胖子虽然总爱嬉闹,经常不着边际的样子,但内里其实是个很聪明,也很通透的人。 ———— 第72章 正式出发 翌日清早。 负责照顾胖子的医生送来两碗热粥。 帐篷里只给胖子提供了床,余景则是用的睡袋。他刚拉开帐篷帘子,余景就醒了。等他起身把睡袋收拾好,接过粥正准备叫醒胖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也已经醒了。 两人吃完早饭,胖子想到昨天吴家二爷和余景说的今天中午出发的事,拉着余景就给他讲述起他们在这边的经历。 他们是根据样式雷走的,按照样式雷的指引,从羊角山那片湖开始走。翻过个小山头,就到了太行山的地界儿。 在太行山里找到了入口。 隐藏在一棵大树下边,大树体型巨大,树干上还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通体大到几乎占据山体横切面的一半。更为奇特的是,它是横着像是趴在山体上一般的长势,这让他们当时觉得很是惊奇。 一群人沿着这棵树的枝干,翻开藤蔓仔细寻找,才在中部位置,砍断周遭藤蔓后,发现一个斜着向下的石头隧道。 那就是张家古楼的入口! 从入口进去之后,通道十分狭窄闭塞,只能容人匍匐着前进。他们根据各种方法,成功通过第一道,第二道大门,到第三道,也就是姑娘山这边传错密码的大门时,发生了变故! 他们起初并不觉得是密码错了,只知道大门还是开了,只是他们顺着通道继续走,最后却不知为何出现在山体上,他们走出来了! 这让他们队伍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因为按照常理,这样的发展很不正常,充斥着玄学色彩。 但霍老太太显然不信邪,她再次带着队伍大费周章重新找到入口进去,以相同的路线和方法再走一遍,结果依然是出现在山体上。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们这次出来的位置,和上一次并不是同一处! 队伍里众说纷纭,都被霍老太太压了下来。他们第三次进去山洞,这次倒是顺利到达新位置了,但危险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那是一个洞穴,里面都是水潭,水潭里有淤泥,泥下埋葬着不知道多少白骨!”胖子说到这儿还心有余悸,“更重要的是,那儿有一种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的有毒气体。我们戴上了防毒面罩,但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那种毒气腐蚀性很强,能通过皮肤被人体吸收。” “到这儿,我们被迫退回了第三道门外,安排人堵住通道口,不让毒气继续影响更多人。我们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做个实验,来验证一些推测,实验进行到中途,我却先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经历,余景还能勉强稳住心神听,那接下来他说的,在余景看来,就是完全背离科学现象,诡异阴森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我在原地等了许久,一直到到我自己预感的一天过去了,我才离开隧道走进大门里,但是这次,我走到了又一处不同的地方。” “那也是一个水潭,比上一个干净明亮许多。水潭在我走的石梁下边,整个洞穴有些像葫芦的造型。上头小些,下面大些。更重要的是,水潭的水非常清澈,我通过水面,竟然看见了一座雕梁古楼。以及在古楼里,休整的霍老太和小哥他们!” 余景知道胖子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的人,但这些事太离奇,离奇到他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听别人说什么怪志小说。 “之后,我也查看了石梁另一头的情况,那边是死路,我只能原路返回。回到隧道里,发现了之前我们试探情况的时候炸出来的坑,我找到其中坑最大最深的,一鼓作气炸了三四次,才炸开一条缝隙,还没来得及从那里挤出来就又被突如其来的毒气给弄晕了。然后就是吴斜他们从外面发现了我,把我拉了出来。” 说完这些,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对余景来说,这段谈话的信息量实在很多,他只能零星记得其中比较重要的部分。 胖子见余景小脸无意识拧巴成一团,就知道他怕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消化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但这就是他将要面对的事实,可不会因为他无法理解就不存在。 ———— 到了该上山的时候,余景从胖子帐篷里出来,胖子紧随其后。 吴家二爷安排的队伍总共七个人,其中有两个听说是霍家的人。余景出来的时候,这七个人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他走近后抬头看了看天,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只能抬手吹了声口哨。 随后从营地旁边的树上传出两声熟悉的鸣叫声。 一切准备就绪,余景也和七人互通了姓名。 不知道是不是道上的常识,这几人的名字都非常敷衍,余景有理由认为这都不是他们的真名。 “余景。” “王胖子。” 他本来以为胖子出来只是送他的,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余景扭头,才发现胖子身上不知什么时候也背了个背包。 “你也要去?”余景撇眉明显不太赞同。 胖子倒是挺着腰杆子,一副你在说废话的嚣张模样。 余景侧头看了眼天幕下,吴家二爷泡着茶惬意悠闲,明显早有预感且并不打算阻止的样子,顿感一阵头疼。 “你不是还没好全乎吗,你去干什么?” “谁说我没好全乎了?”胖子撩起衣服,露出肚子上已经结痂的伤痕,“这不好了吗,而且小鱼儿,三爷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跟着一起,我已经妥协了一次了。现在你也要抛下我进去,我说什么都绝不答应!” “要去一起去!” 余景被胖子的话哽到了,他自己也是被吴斜撇下的,就是因为担心吴斜,所以他说什么都要进去救他。 而胖子和他的立场,在这件事上可以说完全相同。 “你确定没事?” 胖子知道这是余景松口了,立马底气十足得回道,“胖爷我百分百确定!” ———— 第73章 三道大门 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打算,如果能找到胖子当初被发现的裂缝,从那儿进去,不仅能省去找入口的麻烦,还能越过前面两道门,直接到达第三道。 吴二白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安排的人手里,有个当初和吴斜一起找到胖子的人在。他带着一行人爬到不与羊角山接壤的另一面中部山体,还未靠近,胖子就闻到一大股刺鼻的气味。 “我去,这什么味道!”胖子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 其他几人显然也闻到了,同样捏着鼻子,放慢呼吸。 “是什么动物的排泄物吧。”其中一个伙计这么说道。 太行山里动物很多,胖子一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也许就是运气不好,正好撞到什么动物刚刚在他们不远处拉了一泡。 只是想到余景五感敏锐,他有侧头看余景的反应,却发现他就像闻不到一样神色如常,呼吸反而略微急促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等他们到达目标位置的时候,才发现那条裂缝已经被土石掩埋。领头的人还以为是自己带错了地方,围着周遭仔细翻看了许久,最终不得不接受裂缝已经被堵上的事实。 胖子也仰头看了眼裂缝上头的山体,以及土石的情况,走上前去在其中一处伸出手拂过,沾上一手黑灰,凑到鼻头闻了闻。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这里给堵了,用的估计是炸弹之类的东西。” 余景拧了拧眉,“会是三爷他们吗?” 胖子摇了摇头,“不会。” 如果是吴斜,他们人多装备也多,何必炸上头山体来掩埋裂缝,哪怕是要堵,也多的是更方便更节约的办法。 可如果不是吴斜,那会是谁呢? 这段时间,太行山人来人往,就只有他们这群人在了。 不是吴斜,那难道是裘德考和吴二白? 余景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什么。 倒是还有个人。 塌肩膀! ———— 从裂缝进去的打算落空,但好在胖子声称还记得入口所在的位置。一行人跟着胖子再次来到另一面的山体,在这里见到那棵长势奇特的大树。 沿着大树趴卧的方向走,在一处藤蔓空荡的位置发现了隧道入口。 马上又要进去了,胖子心里略微有些忐忑,也就是这个时候,一边肩膀猛地一沉,将胖子思绪拉了回来。 他侧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 “哟,这不是我四季大爷吗?原来你也来了呀?” 四季斜瞥了他一眼,也不吭声,只安安静静得待在他肩膀上。 倒是另外一边,余景肩膀上那只,活跃得和他接触过的几只都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嗷~” ‘主人主人,我可听话了对吧,你让我别去打扰你,我就没去打扰了,这么听话的小五,以后有什么事也带上我一起吧!’ ‘主人,我和你说,我这么乖的鹰那可是很难得的,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余景:…… 有时候,只有他能听懂这些,也是会挺无助的。 在胖子他们的耳朵里,就只能听见小五“嗷嗷”叫的声音,以及余景面上明显的无奈。 “好了,马上要进去了,再吵就把你丢出来。” 说完,余景也顾不得其他七个人对他和小五说话是什么反应,和胖子一前一后领头进入洞口。 如胖子所说,刚从斜坡到达底部,隧道前端是狭窄拥挤的通道。他们人只能爬着匍匐前进,身上自然带不了小五四季它们。 胖子对四季宠溺得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让四季站在衣服上,然后侧着匍匐,一手拉着衣服,连带着带四季一起前进。 余景见状,侧头看了眼似乎有些期待的小五,淡淡表示,“你自己走。” 小五:…… 这段狭窄路段并不算很长,胖子拉着四季吭哧吭哧率先走完,起身穿上外套,四季重新落在他肩膀上。 一回头,就见后边一群匍匐的人中,还有个佝偻着脑袋,走起来十分滑稽的海东青。 只看了一眼,胖子就忙转头移开视线,生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 等人都走过了,他们进入隧道中,这里黑黢黢一片,不知是因为空间闭塞,还是空气中成分复杂的缘故,余景一进来就开始感到呼吸不畅。 通过隧道走了一段后,他们到达第一处大门的位置,门上雕刻古老复杂的图纹,余景只能勉强看出那似乎是华国古传说中某种神兽的模样。 大门中央部分,四块可移动的石雕应该就是开门的关键。余景他们正要上前研究,就见胖子咔咔几下移动石雕,大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随即慢慢打开。 面对几人的视线,胖子只是得意洋洋得说,“厉害吧,我家小哥破解这玩意儿的时候,我看的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 几人都没说话,他们都是知道胖子是进过一次的了,所以对他能解开前两道机关的事反应平平。只有余景,面上带着几分笑,捧场的拍了拍手。 胖子对余景的捧场很受用,转身领头继续通过下一段隧道,不出一会儿功夫到达下一道大门前。 和上一道同样的程序,他咔咔咔解开机关,这次不用他主动求夸奖,余景的鼓掌就来了。 通过第二道大门,胖子的神色就骤然变得严肃认真许多。 之后的隧道,和之前相比,明显有多处被炸药炸过的痕迹,手电筒照在石壁上,就能发现其中多处凹陷,深浅大小不一的坑。 约莫着要到第三道门了,胖子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防毒面具和手套。 转头和其他几人说道,“第三道大门里,很有可能会有毒气。那种毒气腐蚀性强,接触皮肤就会造成伤害。” “把裤脚,袖口都拉好咯,戴上手套和面具,要是被接触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他也低下身子,将裤脚和袖口拉上。其他几人见状,也忙从背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套和面罩,余景比他们还要多拿两样东西。 是他提前给小五和四季准备的外套,临出发前的两个小时,他用人用雨衣,临时裁剪,改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那毒气是否会对小五和四季有影响,按照常理来说是不会的。因为鹰的身体循环很奇妙,它们会以毒蛇为食,所以体内自带多数毒素的免疫系统。而同时,它们的羽毛也很厚且多,可以帮它们避免受到伤害。 但……终究是未知的,哪怕是心理安慰,余景也想做些什么。 给两鹰都收拾好,余景才给自己戴上面罩和手套,胖子给他拉好裤脚和袖口。 一切准备就绪,再向前走不过片刻功夫,他们果然就到达了紧闭的第三道大门前。 ———— 第74章 水潭里的古楼 大门紧闭。 石雕部分比前面两道都要大得多,余景看着那些石雕,脑海中回想起与之极其相似的另一处。 “这和姑娘山里的石雕好像是一样的。” 胖子在他身侧叹了口气说,“那很正常,毕竟,这道门就是姑娘山密码的最终用处。从这通过,我们才算真正进入张家古楼。” 说完,他抬脚上前,根据印象按下石雕。 余景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困惑,“不是说密码传错了吗,你这会儿按的是正确密码,还是错误的?” “呵。”胖子嗤笑一声说,“哪儿还有正确密码,姑娘山那是活密码,保不齐多久就会更换一次。虽然我用的,是你们更正后的密码,但我也不能确定,是对的还是错的,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吧。” 这话一出,身后几人明显戒备起来。余景的第五感同视觉一样敏锐,他总觉得队伍里有个在背后一直看着他的人。 真正转头看向几人后,那种感觉又会消失不见。 胖子按下验证密码后,退后几步站在余景身侧。在几人警惕的目光中,大门开了。 门一开,里面亮眼的光就映入眼帘。胖子戴着整理好面罩进入门后空间,里面是对他来说熟悉,对其他人来说惊叹的奇异场景。 余景也不由瞪大双眼,呼吸急促起来,只因真正见到这般奇异画面,比听胖子叙述还要动人心魄。 光似乎源自水潭下,余景也不知道这种场景该如何解释,他们明明是在山体中,按理来说是没有光源的不是吗? 又怎么会有如此明亮的光,从水潭底下射出,照亮整个洞穴。 “那是张家古楼吗?” 余景听到队伍其中一人惊诧到险些破音的动静,低头看向水潭中,就见其下,以上帝视角映射一座有些眼熟的古楼。 “古楼怎么会在下面?” 胖子没有理会几人,只附耳和余景说,“我跟天真说这段的时候,我本以为是面镜子,通过某种手段折射成这个样子。但吴斜说,以镜子的折射原理,上面确认是洞壁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他的猜测是,这只是面玻璃。” 听完,余景瞬间反应过来,“张家古楼在这下面?”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余景就有种小脑萎缩的感觉。在霍家地下训练场的事故,余景曾看见过吴斜手中那张样式雷,根据后面霍老太太在会议上的论调来看,每一张样式雷都对应了古楼的一层平面构图。 而吴斜手里那张,构图复杂,密密麻麻全是构造内容,由此可见,古楼体积必不会小。 那在这个山洞底下,该有多大的空余,能容纳整座古楼? 光想当然是不行的,胖子在自己身上绑好绳索,跳入水潭中,寻找突破口。而余景则顺着石梁来到另一端,在石壁上敲敲打打,确实听见沉重厚实的声音,证明其是实心,仔细观察整面石壁也没有发现被割裂能做成入口机关的痕迹。 胖子在水潭中待了一个多小时,才不得不拉动绳索,让石梁上的人拉他上去。 上岸之后,他边擦拭身子边说道,“稀了个奇的,这水潭下边啥玩意儿没有,就连那边缘处,都看不出一点缝隙瑕疵。” 两条路都行不通,余景只能侧头招呼了声小五,小五展翅飞身上空中查看。 胖子穿好衣服,招呼其他几个人四处摸索,自己则跟着余景走到石梁对面的角落里。 低声告诉他,“其实天真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第三道门的规律。” “我们第一次进门,密码错误所以出去了,第二次进门,密码错误所以也出去了。第三次进门,密码还是错误但我们可能走对了地方。” 余景回想起胖子之前的叙述,开口问,“你们的意思是,遭遇毒气的洞穴,是真正的入口?” 胖子沉默了下,没有回答余景的问题,而是正色道,“姑娘山和这里相隔千里,实时的活密码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些,所以天真认为,张家应该是有什么手段,能越过这千里的距离,及时通过别的方法,获取密码。” “这是对张家人的保障,而对外人,就没什么可保的了。所以如果能通过前两次走出去,让人心生退意是最好。如果不能,那第三次的毒气就会直接送来访者归西,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水潭下边,都是白骨的原因。” “当然了,这都只是目前的猜测。所以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 “那群人。”胖子努嘴示意余景往身后看,“虽然是吴家给安排的人,但吴家二爷和三爷都是老狐狸,对你我未必都是好意。所以该防的就防着些,终究也不会是一路人。” 余景转头看的时候,正巧看见几个慌忙转头的。他明白胖子的意思,比起其他人,他当然更愿意相信王胖子。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回了声“知道了”。 ———— 第75章 神秘人 按照胖子的建议,一行人重新退出大门外。静站须臾后,就见大门突然自己重新关上。 胖子用同样的方法再次打开大门,这次开门,那头却不见丝毫亮光。胖子轻车熟路得走进去,他们走进去才发现门内竟然又变成了陌生的隧道。 顺着隧道走许久,直至走到尽头,一面石壁隔绝洞口,胖子向旁边用力一推,阳光就透过洞口洒了进来。 他们竟然真的走出来了! 别说其他几人了,就连早知道会走出来的余景都有些愣怔。 这太不科学了! 隧道是怎么和洞穴调换的,难道是是洞穴和隧道在门内移动调换吗?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机关规模必定巨大,否则承担不起移动整个洞穴。 没来得及想太多,这已经是胖子第三次走出来了,他通过余景确定好羊角山的方位后,带着几人走了许久,重新找到入口的大树。 正要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打斗的动静。 转头一看,才发现队伍的七个人倒了一地,而余景正和一个浑身黑袍戴着面罩遮盖严实的神秘人打了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胖子从地上薅起一根登山棍,袖子一撩加入战局。 “去你奶奶个腿,搞偷袭!” 三人瞬间打做一团,哪怕加上胖子,两个人都不是神秘人的对手。两人越打越吃力,短短片刻功夫,余景就被一脚踹在肩胛骨,连连后退。 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下,随即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翻滚落地掉进黑黢黢的入口里。 “bibi-” “嗷~” 两道身影二话不说随他进入洞口,徒留胖子一个人在上面和神秘人对峙。 胖子余光看见余景掉下去了,暗道不好正想跟上,就被神秘人一个手刀打晕在地。 ———— 余景捂着肩膀站起身来,浑身都因磕到而有些酸痛。 人还没缓过神来,怀里就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小五。 一想到神秘人和胖子,余景没有丝毫犹豫地向洞外狂奔。等他跑出来的时候,不只是胖子和神秘人,就连那七个已经倒地的人,都不见踪影。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余景有些茫然。 就这么短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是神秘人还有帮手吗?还是那几个人压根就没被打晕,只是装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孤立他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余景顿时有些心慌。张家古楼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进去的地方,当务之急还是得必须找到胖子在哪儿。 “四季,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 “bibi—” 四季在空中环视一圈,余景在地面上查看踪迹。最终四季一无所获,倒是余景在不远处的地上,发现好几个人凌乱的脚印,以及人被拖拽的痕迹。 等听到四季的回复之后,余景只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到过了头。 这么短的时间里,且不论神秘人带着胖子能去哪里,就说那七个人,如果真的是被拖拽走的,那这么大群人呢? 他们是怎么躲过四季的视线的? 余景思绪纷飞,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身后的洞口里。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四季,小五,你们帮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山洞,越近越好。” 他们如果走,当然不可能躲过四季的视线。但如果他们没走,而是躲了起来呢? 果然,不出片刻,四季告诉他,找到了。 ———— 余景跟着四季的指引,飞速赶到的时候,只觉得这群人在耍自己。 “神秘人?” 黑袍还在他身上穿着,只是面罩已经摘下来了。露出他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秀脸蛋,赫然是许久未见的解雨臣。 被余景发现,解雨臣也没多惊慌,反而是旁边顶着吴三醒脸的吴斜,生怕被余景误会,连忙解释道,“阿景,这都是不得已的计策,绝对没有耍你玩的意思。” 胖子也在旁边帮腔道,“没错,余小爷也别生气,大不了……我们一起让吴斜回头请我们吃顿好的。” “为什么是……”吴斜正想反驳,话没说完又连忙闭嘴。 他们都觉得余景被解雨臣踹了一脚,肯定会生气,但比起被踹,余景更想不到解雨臣功夫这么好。 他只知道他轻功好,在之前的姑娘山里就见识了。但功夫,到底没认真切磋过,他在这之前给他的标签就只有,有钱,轻功好,人好看,仅此而已。看来以后,还得加上一条,功夫很好。 在吴斜和胖子紧张的目光中,余景只是叹了口气,走到几人旁边坐下,撑着脑袋歪头问解雨臣,“那七个人呢?” 解雨臣脱下黑袍,淡淡得说,“被伙计拖到坑里藏起来了。” “藏起来干嘛。” “等你来啊。”收拾好,解雨臣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拍拍手回答道。 余景:??? 你敢不敢说得再明白点? 最后还是吴斜给他解释清楚。 原来吴斜几天前的行动,除了他和他手下的人,还带上了胖子和解雨臣。 在此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很多事。 先是目睹裘德考在羊角山湖泊的营地被人用火器袭击,再是发现胖子出来的裂缝被人为掩埋。 吴斜戴着吴三醒的面具,遇到一个和‘吴斜’声音模样如出一辙的人,他不仅能一语道破吴斜的真实身份,还险些杀了他。 更重要的是,他们遇到了塌肩膀。以吴三醒的身份,从塌肩膀口中得知很多重要信息。 比如张家古楼为何凶险万分,是因为其四周洞壁上,隐藏着无数密骆驼。这种东西以生物尸体为食,会被活物身体的热量吸引。而当有人真正进入古楼,这些密骆驼会在洞壁中向人聚集的地方靠拢。 按照塌肩膀的说法整理一下,就是整座山体内蕴含特殊物质,使得洞壁表面含有大量碱性成分,密骆驼也因此无法轻易突破洞壁。 但当密骆驼数量过多,过于紧凑,它们会有强行突破洞壁的可能。 接着,就像上次他们在洞穴里经历的一样,它们会源源不断从石壁中冒出来,不知道疼痛和疲倦,一旦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而更为恐怖的是,当密骆驼都挤在一个地方,古楼重量机关就会启动。从古楼上方,大量强碱性的水会洒下,进而形成水雾。这会逼退密骆驼,但同样也会让接触到的人顷刻之间化为血水。 余景倒吸一口凉气,代入感极强的他已经能预想到这会有多恐怖了。 之后,吴斜他们和塌肩膀分开,跟着塌肩膀找到一处极为隐秘的新入口,本来是要直接进去的。但吴斜向解雨臣问了句今儿个几月几号。 从解雨臣那得知答案后,他才知道这已经是他骗余景后的第六天了。 于是,吴斜和解雨臣他们躲开其他人的视线,将就着在塌肩膀指给他们的隐秘处,等了他两天,才等到了他。 “天真说你一定会来,我还有些不相信,结果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胖子此时想起也有些脸热,如果不是吴斜坚持,他可能已经拉着他们进去了。等到余景来,就真没人和他一起了。 吴斜也觉着庆幸,他原本就打算最多等他两天,正好行动前也要做些准备,不然说什么都得进去了。 “至于和你一起的那几个人,都是两家送来打探消息的而已,刚才那出就是想把你们隔开。”解雨臣说完,余景也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同样的,他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在外面等我的?”余景歪头看向胖子,满脸怀疑,语气不快地问。 如果压力可以化为实质,胖子想他额头一定会流下几滴汗水。 “额,也不能这么说吧……”胖子咽了咽口水,狡辩道,“我确实受伤了啊,只是天真太不体谅我胖爷了,出来休养了半天就被拉着到处走了。这不是以后又被塌肩膀伤到了嘛,刚好有机会能休息两天,我当然也就……” 余景:…… ———— 第76章 单独走散 接上余景之后,几人也不多浪费时间。整理好行囊,就一起踏进洞口中。 走进新的隧道,余景打着手电筒四下观察。而前面领头的吴斜和胖子,手电筒始终停留在两边石壁上,眼睛眨都不敢眨得盯着,生怕错过什么。 “他们这是……”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余景也没有贸然打扰,而是放慢脚步后仰头问身后的解雨臣。 解雨臣比余景高些,他一仰头头发正好擦过他的喉咙,落在他肩膀上方,虽然没有真正接触上,但大概比接触上了还让人心痒。 解雨臣微微后退拉开距离,伸手摸了摸喉咙发痒的地方,回答道,“塌肩膀说,石壁里的密骆驼,会有与众不同的存在。” “我们就想看看,是哪里与众不同。”这句是胖子说的。 闻言,余景作为当事人之一,也打着手电筒照射洞壁。手电筒的光照进洞壁里,确实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人形。 只是看了许多,余景都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特别的。正失望的时候,就听见前方胖子忽然惊叫出声。 惹的余景第一时间凑过去看。 “诶哟,这玩意儿还有女的?!”胖子打着手电筒,沿着目标密骆驼身体轮廓描绘一圈,余景也随之看清楚,那只密骆驼的特别之处。 在这之前的密骆驼,无一例外都是绿油油且平整的身材,既没有男性特征,也没有女性特征,就像小孩子用泥土随手捏的人一样。 而这一只不同,从整体轮廓来看,它显然和女性身躯非常像,甚至在上端,透过影子,还能看出有团像是头发一样的影子,从它头顶延至中部。 隧道还有段距离,吴斜带着再往前走。从这里开始,奇形怪状的密骆驼越来越多。 有小型和孩子一样的,有形态各异,一会儿坐一会儿卧的,也有和之前长发密骆驼一样,形似女性的。 他们走的速度很快,无数影子从眼前一瞟而过,偏偏这条隧道异常得长,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 哪怕知道不是时候,但余景依旧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解雨臣有些好笑得问。 余景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问他的人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动作,刚想开口回应,就冷不丁撞到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胖子。 “找到了!” 余景和解雨臣顺着胖子的手电筒灯光看过去,就见那处石壁里的密骆驼,轮廓比起人形,更像怪物。一样的脑袋和躯体,从大腿往下就化作几条类似蛇尾的长条形向上飞舞。 更为奇特的是,你去看它的整体,虽就会发现这种飞舞看似杂乱无章,糅合在一起却像极了某种古老图纹,隐隐能看出有麒麟的轮廓。 这绝对是他们这一路走来最与众不同的密骆驼了! 相逢之后,他们的时间就很紧,加上内容太多,很多细节,他们没来得及告诉余景。所以当余景看见胖子掏出油倒在那只密骆驼头部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想点火把那里烧了。 但随即就见密骆驼底下,本该是它腿的位置,被油淋过之后,石壁竟然渐渐消失,留下可供人钻进去大小的洞。 “嘿,这还真奇了,油就能把石壁化了?”胖子有些惊讶得表示。 而吴斜虽然也觉得惊奇,但立马开口更正道,“怎么可能,应该只是这一处可以而已。” “这也是塌肩膀告诉你们的?” 吴斜点了点头,回了声,“对。” 而且按照塌肩膀所说,通过这里就会进入胖子口中有镜子古楼的洞穴。 他率先通过洞口,进入洞穴中。刚踏进这里,他也先被洞穴里的构造惊到失语,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这不是胖子你说的死路吗?” 洞穴里,只有一条供人行走的石梁,其一端是宽敞的入口,另一端就是死路。而他们这次出来的位置,就在石梁末端,通过融化石壁露出的小洞口。往前看,就是没有被石壁封口的石梁另一端。 也就是说,起码石梁通往的两端,都只是进入这里的入口而已,而不是通往下一处的门。 等解雨臣进来,吴斜和胖子已经想好下水看看,留余景和解雨臣在岸上摸索接应。 余景仗着视力好,配合四季小五对水面上的石壁都仔细瞧过,这洞壁虽说形状特殊,但确实很是光滑,从上到下都没有大的裂痕。 这也意味着上边是不会存在什么机关的,如果真有其他口子通向古楼,那就只有水潭下了。 而吴斜他们似乎也确实在水潭底下看见了什么奇特的东西,浮出水面后拿下潜水镜,向解雨臣招手道,“小花,你下来看看,这玻璃边缘,有古文的字样。” 吴斜能够看懂一些,但还有少数无法确认,就想着拉小花下来,一起看看确认一下。 解雨臣侧头看了眼余景,面带犹豫。 正想说要不一起下去得了,既然已经确定出口在下边,那所有人迟早都要下去,不需要上来自然也就不用有人在上面待着。 还没开口就听见余景说,“你下去吧,我在上面以防万一。” 余景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水下才是通道。那谁知道他们会在水里待多久,万一乏力了,想休息休息了,他在上边也可以帮忙递绳子下去。 解雨臣也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将手机放在石梁上就跳了下去。 ———— 三人下水有一段时间后,整个洞穴突然震动起来。余景还以为是他们触发了什么机关,正想问什么情况,就见水潭里的水迅速朝一个方向流动,眨眼间便流干了。 而水潭里的三人也随之不见踪影,异变发生在瞬间,他们谁都没来得及出声。 余景猛的站起身来,拿起解雨臣的手机,招呼四季和小五提着他落在地面上,凑到水流走的位置看,只见一处幽深的半高隧道,才略微安心地吐了口气。 他们应该是被水冲下去了吧。 只要通过隧道走,应该就能碰到他们了。 这么想着,余景打着手电筒带着两只走进隧道,就在他走进去的瞬间,隧道石门也随之落下。这下,原路返回的路被切断了,他只能继续往深处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石门外边,传来水流流进的声音。 这是个什么循环吗? 这边流出,另外一边流进? 顾不上想太多,余景顺着隧道走了不知道多久,隧道很长,其中甚至还有向下走的台阶。 这样的走势似乎很符合水流流下的轨迹,但余景一路走来,总觉得这隧道不像被水流冲过的样子。原因无他,空气很沉闷,没有湿润感。蹲下身子,手拂过地面和低处的石壁,石灰也很干燥。 水真的是从这儿流走的吗? 可他是亲眼看见水流从这个洞里流走的啊。 余景眉头紧拧,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就在他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余景闭着眼睛仔细听,似乎是什么人在喘息,这股喘息声很是急促,其中透露着几分痛苦,但并不是吴斜他们的声音。 ———— 第77章 救下潘子 “嗬,嗬,嗬。” 还没找到小哥他们,队伍就已经散了。此时在这里还活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的情况,也说不上好。腹部的伤口仍在流血,不是他手拿着衣服捂着就能止住的。背包已经在先前和密骆驼的搏斗中丢了,再加上在此之前,他已经不慎吸入了毒气,不过是及时有防护隔断,中的毒气不多而已。 意识越来越模糊,潘子很清楚,他大概率是要折在这儿了。 也不知道三爷这个时候怎么样了。 如果他在这儿死了,也不知道三爷会不会为他难过,小三爷应该是会的吧。 没有他在,小三爷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万一哪天他知道了三爷的谋划,以他们俩的个性,定是要碰上一碰的。到时候不论谁受伤,有人能去调解安慰他们吗?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死。 ———— kong,kong,kong…… 什么声音? 意识朦胧中,潘子睁开眼。 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费力转身找寻。声音一直在持续,直到他找到一个身位外的后方石壁上,确认声音是从这背后传来。 “谁在敲石壁吗?”潘子随手拿过尸体腰间的手枪,在石壁上用力敲了两下,当做回应。 潘子附耳去听,那边的声音却就此停了。他不甘心得听了有一会儿,心里涌起莫大的失望,身体也顿时失去力气,正要趴倒在地的时候,动静又来了。 kong,kong,kong,kong 也许是对生的渴望让他有了力气。 他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住伤口大声吼道,“谁,谁在对面!” kong,kong 这两次的动静次数都不一样,潘子第一反应就是对面听到他说话了,但他可能因为什么原因无法说话,所以才用敲击石壁的方法,回答他的问题。 也就是说,对面的名字是两个字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既然这样,不如确定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我受伤了!你能来找我吗!出去之后必有重谢!如果能听到我的话,麻烦你敲一声!” kong 呼吸之间,疼痛加剧,但好在潘子撑着听到了那边的应答。确认了消息,他仰头看了眼对面石壁上的巨大窟窿,扯起嘴角晕了过去。 三爷…… ———— 再次醒来,潘子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一睁眼,虽然顶上还是冰冷的石顶,但手上的血污都已经不见了。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下意识迅速坐起身来,竟然没有感觉到不适。 诧异地撩开衣服,就见腹部确实缠满纱布,却不怎么感觉得到疼痛。 他还活着……吗? “醒了。” 身后传来道清脆的声音,潘子转头,就看见余景坐在不远处,身边堆满背包和散落的各种物资。 “你……”他记得余景,尽管分别已经一个多月了。 小孩给他的印象很深,无论是那神秘的兽语能力,还是精致的外貌长相,又或三爷高度关注的人,都是值得让人印象深刻的点。 只是…… “你怎么进来了?” 这话理解角度很多,再加上潘子生硬的语气,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在责怪余景的感觉。 顿时,小五就有些不高兴了,它扑腾着翅膀下来落在余景腿上,嘴里嚷嚷着当事人听不懂的难听话。 “嗷嗷~” ‘会不会说话!我主人好心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家主人?来,你再说,你再说看我不咬死你我,我抓死你我,我拍死你我……’ 潘子低头看了眼海东青,和二爷和四季相比,海东青对他来讲更熟悉。跟着三爷走南闯北这些年,他也是见过的。 再加上他听不懂小五说话,是以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礼貌性恭维了句,“挺……活泼可爱的。” 闻言,不仅小五被惊到顿时没了声音,就连余景都满脸困惑,忍不住抬腿看了眼海东青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和外表,陷入沉默。 余景:…… 瞎用什么形容词。 接下来,余景给潘子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救下他。 他和吴斜他们一起进来,在水潭洞穴里和他们走散。然后在隧道里,听到一个人喘息的声音,用三节棍敲打发出声响引起注意,然后听见潘子说话。 “说起这个,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说话呢?”潘子问。 提起这个余景就很无语,“不是我不说话,是我说话了你也听不见啊,那石壁隔音效果很好,我能听见你说话是因为我耳朵灵。” 潘子问是谁的时候,余景就是在大声回答他,但奈何他都喊破音了,这边都听不见。 和潘子分开后,余景顺着隧道一路狂奔,最终到达的尽头,就是潘子所在的位置下方的洞穴,一处隐秘的柜子里面。 出来之后,那里同样也布满尸体,死状各异。余景在那处洞穴里看到敞开的两边石门,注意到在通向潘子这里的另一端,大量血液和不明物体从门内延伸到门外。 似乎是人被什么东西撕碎拖出去了…… 顿时想到瞎子给的书里,曾写过的一段。 ‘底下是死者的安眠之地,活人的地狱。’ 没有时间给他伤春悲秋,他迅速收回心神,走过石门,到达潘子位置的下方,最后率先发现潘子的,就是小五。 而潘子昏迷这段时间,余景先用自己带的医疗用品给他处理好伤口,帮他简单擦拭了手上的血污,再粗略查看了下满地尸体的尸体情况,以及周遭环境。 再把地上散落的背包聚集到一起,将其中的物资倒出来整理,发现这里面竟然一点处理外伤的药品都没了。仅剩的都只是一些压缩饼干,水壶,以及衣物之类的东西。 难怪潘子受了伤自己却处理不了。 原来是缺药品。 ———— 第78章 巨大怪物 说完余景,潘子也说了说他这边的状况。 他们是跟着胖子肚子上的地图走的,从裂缝进来,在第三道门前,用吴斜给的密码打开,进入有水潭的洞穴。 就像胖子给的情报说的一样,绿色的水潭浑浊且深不见底,只有零星的白骨露出水面。水潭对面,两只麒麟石像一左一右守在朱砂红门前。 他们小心得踩在白骨上走过水潭,有几个因为惧怕没能稳住平衡掉下去的,眨眼间还没来得及出声求救,就挣扎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 如此折了四个人之后,剩下的人稳住心神后打开红门继续往里走。走过并不长的一小段隧道,他们就进入了下边的石室中。 石室面积很大,和西王母宫站满玉俑的石室差不多的样子,只是比其空旷许多。 除了两边台阶下放置着两张桌子,桌子上各放小孩脑袋大的香炉一个,以及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烧完了的几根香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队伍里有个本事好的人,他走近石室一顿摸索之后,便迅速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用手电筒照过去,单一的光线会多两层层次,折射回并不属于手电筒光本身的绿色。这就说明那一面的石壁,是空心的! 起初他们还不明白空心石壁的作用是什么。 直到潘子从台阶进入上面的位置空间,发现这里虽然空间不大,但却有足足四根石柱,大概两人粗的样子,分布四个方位,四个角落。 并紧接着发现在石壁某处位置里,手电筒打过去透出深色实体。按边缘修饰出大体轮廓,他们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个四米多高的‘人’。 巨大的体型压迫感十足。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竟然动了! 从手指轻微颤动开始,再是手腕,大臂,然后头部左右扭动。到这里,潘子已经冷汗直流,忙招呼所有人收拾好东西立马后撤。 但兵荒马乱间,石门突然落下,把刚跑下来的潘子他们隔绝在了里面。 上面早就开始响起“dong,dong,dong”的声音了,接着什么不同之前的异样声音传下来后,巨大的密骆驼就出现在台阶上。 说到这儿,潘子还有些心有余悸。 “它冲我们跳过来,我们用尽所有办法,开枪放火都没能阻止它靠近。一旦有人被它抓住,就会被它扯断脖子,或是用力甩到一边。” “片刻的功夫,我们就没剩几个喘气儿的了。没办法,我只能把密骆驼引到这上边,让下面的人直接用火药尝试炸开石门。” “好在炸了三声之后,大门似乎开了,但我也被那鬼东西抓住,被它的手指插进腹部,险些就要被扯烂。” “就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水流流过的声音。然后那鬼东西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直接甩开我,跑下去不见踪影。” 闻言,余景猛的站起身来。 水流…… 是吴斜他们吗? ———— 再说这边。 那机关触发得莫名其妙,吴斜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这么操作的。但这问题他相信绝对不在他们四个人之中,更像有谁跟着他们进来,然后趁他们分开故意触发机关。 能这么做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当然就是塌肩膀。 但又为什么非得在他们仨都下来,阿景一个人在上面的时候触发呢,是故意隔开,让阿景一个人的吗? 被水冲下来后,他们到达一处新的洞穴中。这里空间狭窄,两头都直通隧道,黑不见底。中途似乎有什么隔水装置,明明是被水冲下来的,他们因惯性掉进这里,水却都已经没了。 好在他们都是背了包的,加上包外面套了层防水袋,所以损失不算大。略微收拾好,原地休整一会儿后,他们试图沿着一条隧道往里走。 吴斜边走边想,就忽然听见胖子说,“诶,花爷,怎么个事,累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小花靠在石壁上,双眼紧闭的样子。 “小花?” 是受伤了吗? 他忙过去想扶住小花。 手刚伸出去,他就睁开了双眼,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再一看,吴斜才发现小花虽然是靠在石壁上,但两个手掌都搁那儿撑着,扭头侧耳靠过去,显然是通过石壁在听什么声音。 他觉得有些尴尬,抬头看了眼罪魁祸首胖子。 胖子一看吴斜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撇了撇嘴,也不敢打扰解雨臣,就低声嚷嚷了句,“怪我咯。” 解雨臣也不知听到了什么,之后表情就一直很不对劲。吴斜问他听见了什么,他就只说赶紧走。 在吴斜和胖子身后,解雨臣用力抓着龙纹棍,脸色泛白。 他听见了潘子和余景的对话。 ———— 第79章 张家古楼 自从知道那水流声有可能是冲走小三爷他们的水流之后。 潘子也和余景一样心慌了起来。 也顾不得自己的伤了,起身接过余景收拾好的新包,如果说之前那下起身可能是他劫后余生忽略了疼痛。那么这下加上他有意识戳了戳受伤的地方,那里不仅没有再流血,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感。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无论是顶级的止痛药,还是止血药品,都是效果有限的。他晕倒最多一天时间,能有这样效果的药,是他这么多年闻所未闻的存在。 如果能被用来买卖,收益定然巨大! 这么想着,潘子提脚跟上已经率先走下台阶的余景。 “余小爷,你给我用的什么药啊?”潘子问。 余景侧头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话刚要说出口又被他吞了回去。沉默须臾,才开口回答道,“别人给的。” 好在潘子也有分寸,深知刚才一问已经有些越线了。尽管余景的回答充满漏洞,他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加速走到余景前面,强壮身躯足够把余景整个人都挡在后边。 他们走的是被炸开的石门,也就是潘子来时的路。潘子本来也不理解为什么要走这头,随即就听余景说到在隧道里,有道隐秘的机关门,不仔细看的话和周遭石壁相同,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它比寻常石壁,要薄。 余景摸索着找到打开机关门的枢纽,发现了通往上层的石梯。 走到记忆里的位置,踩下石壁下方一处石块。眼前严丝合缝的石壁竟然真的是道门! 门向右平移后露出后面巨大空间,里面尽是高不见顶的石梯。 ———— 他俩顺着石梯向上走,在即将到达石梯终点的时候,潘子鼻头耸动,他感觉到这上边的氧气,似乎比下边稀薄许多,而且还隐隐有股热气。 动作加快,他几个大跨步走上去,竟发现这处石室比下边那处还要大些,高度目测二十米往上,一侧石壁直至石顶都燃起大火,这就是氧气稀薄的根源所在! 这地方绝对不能久留,他们通过四下探查,发现道铜门,就藏在起火的石壁底下,忍着火焰灼热,潘子凑过去,见铜门上有两个拉环,戴好手套用力向上拉,铜门嘎吱一声被他打开。 打开以后,潘子探头进去尚未看清下面是个什么情况,余景就先听见底下传来吴斜他们的声音。 “开了!是不是开了!”吴斜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听起来似乎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余景立马扒开潘子,深吸口气冲下面吼道,“吴斜!” 底下,正在和流沙做斗争的吴斜他们也听到了余景的声音,他和胖子已经被这流沙困的有一会儿了。力气已经耗费得七七八八,原本这里是有高出沙坑的圆盘在,他们费劲爬上圆盘,通过灯光看见四周石壁上全是黏黏糊糊,黑黄黑黄的人肉碎泥,以及时不时往下掉的剩余人体组织。 恶寒的同时也更急迫得想出去,他们总觉得这地方充满危险,如果想活着,就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但随即就有流沙从顶上落下,很快就连圆盘都即将被流沙淹没。他们只能用沙坑里埋藏着的动物尸骨,堆在身边隔绝大量流沙。 潘子给他们递下绳索,抓稳之后,两人合力将他们从下面拉上来。 如此一折腾,余景只觉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吴斜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上来,他就拉着余景退到另外一边,远离火焰。 这火烧了许久,此时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旺盛。吴斜忍着不适,赫然发现这石壁竟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阿景!你看这……像不像道门?” 余景抬眼看去,方才距离近,只觉得火焰铺天盖地地大,现在距离拉开,他才发现这火似乎烧地很有规矩,整体看,就像某种图腾纹样。等石顶火焰停息,还在烧的就只有那一整面的石壁。 这个时候再看,四个边框方方正正,内里形似麒麟的纹样,就像吴斜所说,它像极了一道巨大的门! 戴好手套,胖子和潘子一人一边,推开那扇门。 吴斜打着手电筒照进去,这一看,就差点落下泪来。 “张家古楼……” 走进去,那还是一处山内洞穴,和他们正面对着的,是一座巨大陈旧的汉式古楼。 余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这是他从未体会货,未来或许也不会再体会到的,直击灵魂的战栗。 他知道张家古楼神秘壮观,从那一箱子的样式雷就能窥见一斑。但知道归知道,真正在现场体会感受,才知道在这之前的所有心理准备和想象,都过于浅薄。 古楼没有丝毫光亮,通过手电筒,他们只能看出部分轮廓。 “张起灵!!!”吴斜嘶哑着嗓音,冲古楼用尽全力吼出那个人的名字。 余景就在他身后,看着他眼神震颤,似乎内心深处,在为某种可能十分害怕。 吴斜接着喊了三声,传回来的始终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吴斜,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余景拿出水壶递给吴斜。 他接过来,却没第一时间喝。 胖子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吴斜和余景,神色坚定地说,“小哥还在等着我们去找他呢,赶紧的,别让咱小哥等久了。” 闻言,吴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用力擦了把脸,笑着说,“也是。” 潘子:……我是多余的对吗? ———— 进入古楼固然着急,但考虑到几人都刚经历过长时间大幅度动作,体力告急。他们在古楼外原地休整了会儿,顺带互通信息。 余景和潘子挑重点说,就说了潘子他们被巨大密骆驼袭击,几乎全军覆没的事。 而吴斜他们在听到巨大密骆驼时,比起惊讶和不敢置信,更多的是凝重。 余景随即也问起解雨臣去哪儿了。 就见两人都沉默了会儿,才说起他们这边的经历。 原来,当时触动机关掉下去的只有吴斜和胖子,解雨臣因为在看别的地方,所以躲过了一劫。 只是后来,他们在洞里听到上面传来轰隆声响,就看见巨大密骆驼的脸,通过石洞似乎在看他们。再然后,它竟然伸手进去,险些把他俩抓住,解雨臣应该是在上面干了些什么,引得密骆驼放弃他俩,追解雨臣去了。 分散之际,吴斜只能听见解雨臣那句,“照顾好自己,等我脱身来找你们!” 听完,余景眉头紧拧,不由担心起解雨臣的状况。 “担心花爷?”胖子凑到他身边,顶了顶他的肩膀说。 余景扭头,发现就连潘子都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怎么感觉这气氛有些奇怪? 余景昂了一声,然后反问胖子,“你不担心?” “当然担心了。”胖子立马回答道,“但是你担心是对的,毕竟花爷对你也很好,之前西王母宫里,就是花爷一直背的你。手底下人想搭把手,都被花爷呵退了。” 这余景还真不知道,但他也没有轻易相信胖子,反而侧头问旁边的吴斜,“真的?” 胖子“嘿”了一声,他人品是得有多差啊,小孩儿这么明目张胆地怀疑他? 吴斜乐的看胖子吃瘪,笑了声后点点头认证了胖子的话。 “小花很少和别人接触,而且他虽然面上凶狠,但嘴硬心软,在我看来,他对你,确实是难得的好。” 闻言,余景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 第80章 碱性粉末 休整过后,他们围着古楼走了半圈,发现这里的门窗虽然很多,但都已经变得腐朽破烂,上面布满厚重的灰尘。 而当胖子发现某扇门上,有没被灰尘覆盖的指印,他们也就由此确定了入口。 推开门,灰尘袭面而来,潘子伸手拍散,回头交代其他人,“捂好口鼻,灰尘太重了。” 余景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还有剩余给他们三个的。 “我说余小爷,够精致的啊,还随身带着小手帕。” 余景瞪了胖子一眼,捂住口鼻没有说话。 他们缓步走进去,余景能看到这是一层非常大,也非常空荡的内部空间。 中央伫立四根石柱,比外头那四根还要大两圈。石柱中间,似乎堆放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一点点黑色。余景正想靠近看看,就被吴斜拉住手腕。 “小心些。” 说完,吴斜拉过余景挡在身后,小心翼翼向中间移动。 走到靠近中间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们踩到了。 余景用鞋擦开一处,发现是些已经碎裂软化的木头渣子。 等到了地方,潘子一把拉起露在外面的黑色包带,动作虽然不大,但速度很快。快到吴斜都来不及开口阻止他,只能先拉着余景向后连退好几步。 潘子也下意识起身后退,只有手背上沾有白灰,伴随着刺痛的感觉看去,就发现整个右手手背都已经红透了。 胖子边从包里掏出手套边说,“那个畸形哥们儿说过,这里面有大量碱性粉末,这玩意儿一旦接触人体,就会灼烧腐蚀人的皮肤和呼吸道。所以说,小心些啊潘爷。” 闻言,吴斜身后的余景侧头看了眼小五,“没事吗?” “嗷。” ‘没感觉到不适。’ 再看四季,不用他主动问及,也鸣叫一声表示没有问题。 而胖子戴上手套轻轻推开那堆东西面上厚重的白灰,将底下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 大概三十来个包,他们上手检查了下,里面除了手电、手套和绳子,其他的东西都还在。也就是说,闷油瓶他们很有可能是只带上必需品,轻装上去了。 吴斜打着手电筒向上照,就发现这一层楼的楼顶上空了一大块,也正好在四根石柱中间,他们现在正正的头顶上方。 这个地方到底不能多待,空间太大,他们分成四个方位寻找通往楼上的方法。但翻来覆去查探许久,他们都没能找到楼梯的位置。 再次回到中央,胖子叉着腰说,“会不会就没有楼梯,他们是通过其他方法上去的?” “什么方法?”余景问。 “绳子啊。”胖子回答道,“他们不是绳子都不在了吗,会不会就是用这个上去的?” 听他这么说,余景也抬头看了眼上头的洞,严格来说,那洞并不大,可能就够两个人同时通行的程度。 但如果是绳子,起码也得有个人先上去,才能给其他人递绳子,不然也是行不通的。 而余景看着这预计十来米的层高,有些不确定得问,“小哥应该也不能就这么飞上去吧?” “呵。”胖子抱着手,骄傲得说,“那可不一定,咱小哥,牛着呢。” 余景回忆起记忆里的小哥,打起架来咔咔猛,轻功……应该也是不会差的。 差点就要信了,就听见吴斜开口说,“我看难,他只是功夫好,也是人。到处都是碱粉,光是走两步都得放轻动作,更何况爬上去。” “这地方一定有楼梯,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他们再次观察四周,就发现那几根柱子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哪怕有碱粉覆盖粘着,石柱上的雕刻也很清晰凸出,尤其是顶上麒麟的头部。 胖子想着干脆爬上去看看,拉好袖口正想上去,就听见余景说,“我去吧。” “你小孩子家家瞎揽什么活,没看到这柱子上都是碱粉吗,放心吧,胖爷出马,一个顶你俩。” 这个你俩,指的当然是吴斜和余景。 被内涵到的吴斜顿时翻了个白眼,他倒不是看不起胖子,只是看阿景身上那俩已经张开翅膀随时准备起飞的两小只,怎么看都比胖子上去来的容易。 潘子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先伸手拉住胖子,然后问余景,“它俩真的能带动你吗?这要是掉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嗷—” 余景还没说话,小五先嚷嚷上了。但光靠小五那头铁的个性,余景也是不敢打包票的,于是他转头问四季,“可以吗?” “bi—” ‘放心吧。’ 四季是带过他的,而且十位伙伴里,阿三和四季是最沉稳,最靠谱的两位。 余景相信它。 胖子这会儿也想到两只生物外挂了,柱子上没有着力点,徒手攀爬确实难度过高,更别提上面还布满碱粉,稍有不慎就容易掉下去。 而余景是他们四个人里体型最小的,如果要让两小只带,那就带他无疑最合适。 出发之前,潘子把自己的眼镜给了余景,胖子帮他拉紧裤脚和袖口,扣紧背包扣带,吴斜用几张帕子绑一起给他当口罩用。 一切准备好,四季和小五轻微展翅飞向半空,几个来回之后,两小只来到余景身后。提着他两边背带,轻松带他离开地面。 “芜湖,这看起来挺酷诶,你说我下次让二哥带我飞一次的话,能行吗?” 如果不是条件有限,胖子真想拿个设备给这一幕拍下来。 吴斜听见胖子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二哥做错了什么,要带你飞。” “嘿。”胖子总觉得不太平衡,“怎么你和小鱼儿都爱挤兑我,我不就也想尝尝当天使的滋味吗。” “醒醒吧。”即便这样,吴斜还是忍不住拆台道,“阿景这样是天使,你这样啊,那就是鸟人。还是个心宽体胖的鸟人。” 胖子:…… ———— 第81章 人面龟身 余景在上面待了许久,四根石柱的顶端他都看过,最终发现其中一根的麒麟头上,有断裂的痕迹。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下面的吴斜他们。 吴斜低头沉思片刻,随即让余景过去踩下去试试。 他原本认为,张家古楼因建造者是清代建筑师的缘故,整体会偏向清代建筑,带有样式雷一贯的风格。这种惯例就是楼梯会在边缘位置,一般以东南方位为佳。 但当这个猜测被打破,他就想起传统风水中,有种抛弃死板楼梯,做成活的隐藏楼梯的做法。 张家古楼从太行山山洞入口开始,每一处都严丝合缝。更何况是张家代表性的麒麟呢? 果不其然,余景踩下麒麟头,一条楼梯就顺着石柱落了下来,同时打开的,还有楼梯上头的一块石壁。 余景先落在楼梯上,抓住两边爬了上去,吴斜他们紧随其后。 爬到顶,他转身拉上吴斜,从四季那里接过此前为了减轻重量拿给潘子背着的包。 吴斜上来之后,两人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看,就发现就在距离他们不过两米的地方,放置着一个柜子,柜子上,有个什么东西放在上面。 “我说,小鱼儿你倒是也拉我一把呀。” 余景听到动静,收回手电筒,和吴斜合力把胖子拉上来,再给潘子搭了把手。 人都上来全了,四根手电筒四下照射。余景才发现这柜子是到处都有的,高低大小一模一样,同样摆放着什么。 “铁人俑。” 余景听到吴斜这么说,挑了挑眉问,“什么是铁人俑?” “铁人俑,就是被铁封死的密骆驼残骸。”胖子解释道。 他们小心翼翼往里面走,就发现这些架子非常多,而且非常密集,走着走着,还有一些不知为何已经坍塌了的。他们避开铁人俑和架子,一直走到中间位置。 中间是个圆形的空旷地带,能更好看清四周架子的分布情况。吴斜总觉得这些架子的排列是有某种道理,但平面视角,再加上黑暗中视野有限。他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道理。 “这么多密骆驼……”余景一下子有些失语。 这比他们上次遇险的密骆驼数量多得多。 “这么看,这应该是个仓库吧。用来堆放建造古楼的过程中,被干掉的密骆驼。” 胖子话音刚落,另外一边的潘子就有了新的发现。 吴斜凑过去,就发现潘子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四周都是凌乱的脚印。 顺着脚印看,会发现这些脚印遍布整个空间,显然是前面的闷油瓶他们在这里大肆探查过。 最让吴斜在意的,是最近一张桌子上,也留有某人的脚印。这说明这个人曾站在上面看了些什么。 吴斜也尝试着站上去,这下,他确实能看见更多的架子,但依旧不完全。 “bi—” 就在他使劲踮脚想看见更多的时候,四季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发出叫声。 “四季问你,要不要他带你上去看看。” 余景发誓,他那刻一定看到吴斜眼睛瞬间亮了。 “可以吗?”吴斜问。 余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四季,询问它的意见。 “bi—” “可以。” 这个时候,胖子也凑了过来,眼见吴斜一脸期待得扣紧背包,四季盘旋两圈后下来拉着他就垂直离地七八米。 差点没忍住当场抗议。 吴斜上去没多久,就下来了。落地之后,心里一点小好奇也得到了满足。 上去之后,视野开阔,逐步看清后拼接在一起,就会发现这些架子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放射性排列,呈现出一套完整的伏羲六十四卦的样子。 除此之外,整个空间,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和下面一样,有四根石柱,不同的是这里的石柱没有雕刻麒麟,就光秃秃得摆在那儿。 “嗷。” ‘主人,我看见楼梯了。’ 小五早就在离开余景自由探索去了,余景对此唯一的要求是不能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内。 余景把消息告诉吴斜他们,一行人跟着小五的指引再次穿过柜子,到达东南面的石壁,果然看见有一条普通的楼梯。 他们顺着楼梯来到上一层,余景手电筒照到某处的时候,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吓得不轻。 吴斜见状,暗自横跨一步走余景前面,灯光照过去,就看见让余景哆嗦的是张女性的脸。 胖子调侃道,“不会吧,小鱼儿你怕女鬼啊?” 余景咽了口口水,立马反驳道,“谁怕了。” 他只是被吓得下意识哆嗦了下而已。 那张女人脸表情狰狞,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模样。女人后头不是人身,而是龟身。 那东西整体都很大,他们走过去,人都还没那女人的下巴高。 更诡异的是,那龟的前肢末端是数不清多少人的手臂,他们有的手掌落地,有的指尖落地,大体看起来,轮廓就像龟的前肢一样。 “这是什么?”余景知道那是人的手,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用这么多的手臂,去做成这个样子。 吴斜也拧着眉,心情说不上好。 胖子也在一边开口说,“人面兽龟像,可是神农氏人族的徽章,象征性意义非同一般。张家果然底蕴深不见底,他们做事,必然有万全的理由。” 他们再次探查四周,发现一串异常明显的黑色脚印。脚印不太流畅,通常十几步之后就会断掉一截,然后留下像原地转圈圈一样的痕迹。 吴斜尝试去理解这是个什么意思,随即在头顶,发现吊挂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东西。 胖子也用手电筒照过去,随即一眼认出那是什么。 “青柏!竟然是青柏!” “青柏是什么?”吴斜问。 “你不知道青柏吗。”胖子嚷嚷着,“这东西极其稀少,这辈子我还只见过两回。” “一回是我多年前第一次听说这东西,还是在北京开店的时候,来了个特别牛b的客户,当时他装东西的盒子也是用的青柏。” “第二回还是裘德考给霍老太太送的礼,装的盒子也是用的青柏。” 吴斜闻言,有些失望得说,“那不就是个装东西的木材吗?” “不就?青柏成长周期巨长,且数量稀少。从明清年间开始,市面上每百年流通的青柏都屈指可数,去年北京某拍卖会就拍卖了一个巴掌大的青柏木雕,你知道成交价多少嘛,两百万!” 闻言,余景和吴斜都眼神突变,看上面黑不溜秋的东西,就莫名有种别人的钱不是钱的感觉。 ———— 第82章 看不懂 余景让小五抓下一个来瞧瞧。 盒子还没落地,就莫名打开来,里面装着的东西也随之掉在地上,余景事先没有准备,只是下意识抓住了空盒子。 而另外一边,同样下意识接住的吴斜就惨了。那东西冰冰凉凉,低头一看差点没把被他丢出去。 那盒子装的,竟然是人的手! 也不知道是装了多久,皮肤组织已经腐烂没了,只剩下骨头。 “不会这些盒子里装的都是手吧?”余景有些惊讶得说,“张家人都好奇怪,为什么又是砍手又是砍手臂的。” “这你就不懂了。” 胖子拍了拍余景的肩膀,从他手里拿过盒子,边端详边解释道,“张家作为道上资历最老的家族,右手的无名指是他们唯一为外人所知的标志特征。还记得上次霍老太太给小哥下跪之前干了什么吗?” 余景回忆了下,随即回答,“她看了小哥的手。” “没错。” “那是因为她通过小哥的无名指,确认了小哥是张家人。而张家神秘莫测,张家人也遍布海内外,加上这里是张家人的归宿,那一旦有张家人大规模死亡,而彼时局势又无法将他们全部带回来的时候,砍下标志部位,埋葬于此,也算是种办法。” 听完胖子的解释,余景又问,“那什么情况会有这么多人死呢?” “战争。”忽然听见吴斜的声音,余景转头看向他,就见他圆润的眼睛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泪光。 余景刚想说什么,就猛的想起现在的年份。 随即明白吴斜的意思。 那场战争影响巨大,这片土地上别管多隐秘的势力都有参与其中。张家作为盗墓一行的领头家族,自然也是一样的。 他们将手骨重新装回盒子里,吴斜扯下自己在外套帽子上的绳子,把盒子简单包起来,然后由四季把它拿上去放在横梁上。 然后顺着脚印找到楼梯,离开之前,余景回头看见潘子冲那些‘盒子’做了个标准的军礼。 神色肃穆,满怀尊重。 做完一切后,他转身几个大跨步追上他们。 第四层和前面相比突然正常了许多,一上楼面对的就是黑黢黢的走廊,两边都是木质雕花门窗,窗户和外表的一样,用的是清朝典型的线条结构,仔细端详,其中还能有两分说法。 “阿景,你看这种纹路。”吴斜说的,是两边窗户上的格子纹路。 等余景顺着指引看见,吴斜接着说,“这种纹路叫盘长纹,象征长寿以及家族长盛不衰。” 这个余景还真不知道,他点了点头,表示又学到了新知识。转头就见胖子连推几扇门,都没能推开。转身停留在左手第二间隔间,戳开一处窗户纸,打着手电筒往里看。 看了没一会儿又换个位置戳个洞继续看,如此换了三回,才回头和他们说。 “房间里放着口棺材,棺材前边墙壁上还挂着木牌,就是那木牌上字儿有点多,我实在看不太清。”说完,胖子又往里面照了照,走廊深不见底,房间与房间之间严丝合缝,以他目测的楼下空间和房间内部空间做比对,像这样的房间,起码还有近百个。 “看来,这就是张家群葬的地方了,他们把核心族人的尸体放进棺材里,然后放进这些隔间中。” “其他血脉远些,核心之外的,则在下面吊着呢。” 胖子说着,走到余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鱼儿,要不你去试试?” 余景起初对自己的视力那是相当自信,闻言立马点头上前透过胖子戳的洞往里看。 看了一会儿后,吴斜就发现余景似乎看的时间有些长了,还以为他是也看不清但不好意思说。 “阿景,好了吗?”吴斜轻声问。 余景嘴角抽动,拧着眉转过身来,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这样的反应让吴斜更觉得他的猜测没错。 也就立马开口安慰道,“没事,没看见就算了,我们再看其他地方就好了。” 潘子也附和道,“对,要不我把门踹开进去看算了。” 只有胖子挑了挑眉很是不解,他分明确定角度是正着的,就算是他都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大字,怎么小鱼儿什么都没看见吗? 要知道小鱼儿的眼睛,可是人体八倍镜,能看清百米开外的东西呢。 难道是受伤了? 谁知余景抬头,小脸拧巴着撇了撇嘴说,“我看见了,但是我看不懂……” ———— 第83章 第五层 余景那话一出,三人一时有些语塞。 他们想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 但随后他们又想到,张家代代传承至今,很多事都还保留着以前的喜欢。 这字,可能也确实不容易辨认。 于是吴斜接过余景的班,第三个往里看。最先看见的,是房间里的黑木棺材,棺材前边的墙壁上确实挂着木牌。木牌顶,稍微大些的一排写着他的名字和身份。 再往下,记录着他的生平。 用的都是古文字,小篆体,难怪阿景看不懂了。 “这木牌上说,棺材里的人,叫张胜晴。清朝中期人士,张家第三十四代子孙,年一百三十六岁,死于战事。” 更重要的是,吴斜在底下他的生平赘述中,筛选出一些对他们比较有价值的内容,得出一些结论。 “张家果然是人丁兴旺啊,哪怕是核心的直系,也分成了好几个派别。这个人似乎就是其中一个派别的领头人,而且他这个叫棋盘张的派别,在张家还颇具话语权。” 看完这个,吴斜同样看了眼隔壁。 布局和摆件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的木牌比前者小了很多,内容也没有前者那么多。 “张瑞山,也是棋盘张的人,同样死于战事。” 接着,由余景领头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 接着发现一间敞开大门,正对他们的‘主卧’。 为什么说它是主卧? 当然是因为面积比其他两间房打通拼一起都要大,门口放置着两尊麒麟石像,比之前洞穴中那俩要小些,但外表更加精细,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 走近房间,还没进门就看见一地木屑碎片,踩着这些碎片进去,打着手电筒四下探看。他们发现这里的布置和之前的房间相比,显然隆重得多,之前房间都只有棺材和木牌。 这间除了四周都挂着木牌之外,棺材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牌位。吴斜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张起灵! “这是小哥的位置?!”胖子也看见了排位,发出一声惊呼。 但随即又自我否认道,“不对啊,小哥身强体健的,哪儿需要提前这么早准备牌位啊?” 吴斜眉头紧拧,顾不上回答胖子的问题,就开始查看墙壁上挂着的木牌。 胖子也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这一看就发现这里的棺材,竟然是直接被打开的! 棺材板就随意得掉在地上,里面是暴露在外,部分已经化成粉末的骸骨。 他掏出匕首,用刀鞘拉起尸体背后垫着的棉被,发现棉被中,曾经应该是放置着六样重要的陪葬品。 同时,在另外一处,还堆放着十来件玉石翡翠之类的陪葬物件儿。 余景就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见这些,眼瞅着胖子拿起其中一条翡翠项链端详了会,那眼神热烈得就像要把它吃进肚子里去一样。 余景立马转头跟吴斜说,“吴斜,这里的东西可以拿吗?” 闻言,正在看木牌的吴斜立马扭头看向胖子,刚好就看见他拿着项链看向余景,一脸懵的表情。 “当然不行了,你说是吧,胖子?”吴斜笑嘻嘻得走过去问。 胖子:…… “哈哈哈,对啊,当然不行了,拿这儿的东西还不如回头向咱小哥要。”说着,胖子依依不舍得把项链放回去。 转头问吴斜,“你看木牌,看出什么来了?” “上面写了些历代张起灵的职责。” “历代?”胖子抱着手说,“张起灵这个名字还要传承?” “不好说,而且那段描述给我的感觉,张起灵不仅仅只是名字而已,更像是张家某种地位的代称,他们是通过某种方式被选拔出来的。” 说完,吴斜又问他们这边什么情况。 胖子把陪葬品附近的残骸都拨开,拉起棉被给他们看。 “这一块的陪葬品被摆放得很整齐,但是看空间,旁边起码应该还有两三件东西不见了,而且其中一件重量和体积都很大,这么多年过去了,最下层的棉被都还留有压痕。” 吴斜打着手电筒看那处压痕,棉被都已经被压的薄成纸片了吧。 与此同时,那个轮廓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看出来了吗,像不像小哥的黑金古刀?” 听见胖子的话,吴斜把痕迹和黑金古刀一对应,还真是! 所以小哥的黑金古刀是出自这里吗? 又是谁拿走的这里的陪葬品呢? 能进入张家古楼的人并不多,就他目前知道的,就只有塌肩膀那批人,小哥霍老太他们了。 想着想着,就被余景拉了拉手腕,“吴斜!你看这儿,有字!” 吴斜回过神蹲下身子去看,发现是在棺材内壁的侧边,刻着特别小的古文字。 “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吴斜一转头,嘴唇忽地碰到余景脸上,传来温热嫩滑的触感。 察觉到的瞬间,吴斜回头,眼神飘忽,耳朵也瞬间红了大半。 “嗯?” 余景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男生嘛,意外触碰很正常啊。有时候打架还会不小心碰到某些地方呢。 而且只是一擦而过,他那只能专注一件事的脑子,不允许他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擦过去了。 吴斜几个深呼吸稳住心神,不断在内心重复:我们这是在危险重重的古楼里,别分心别分心,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理好心情,他给其他人说道,“这里写的是张家的族谱。” “中间有个带着标注为张起灵的人,应该说的就是这棺材里的人。他有六个子女。” “真能生。”胖子突然感叹了声。 吴斜白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说道,“有两个孩子有了后代,其中一个的儿子,叫张启山。” “张启山?!”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叉着腰说,“好家伙,这位张大佛爷还真是张家人啊。” “张大佛爷,是九门之首的那个张大佛爷吗?”余景蹲的太久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吴斜旁边,抱着腿问。 胖子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余景连九门都知道了,还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九门的?” “黑瞎子给我带来的书里有写啊。”余景老实回答道。 闻言,胖子和吴斜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心情复杂但都没有多说什么。 尤其是吴斜,对余景,他其实充满愧疚。他不知道是不是阿景亲近自己,所以三叔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得把他也给拉进来。 阿景是个重感情的人,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会十分甚至百分得还回去。 但他起初对阿景好,也是基于救命之恩的。外界虽然多说他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但到底是个自己开店,又跟解连桓,阿柠这种人接触过。 解连桓:……(虽然我不在场,但你礼貌吗?) 哪些人值得处,哪些人不值得处,他心里门儿清。 后来西王母宫结束,他本想在远离这些危险的阳光下,和余景来往。但三叔他们对此,似乎又有其他安排,始终不肯放过他。 他想不通个中缘由,只能对余景多加照顾,尽力弥补一二。 正在这时,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潘子突然咳嗽起来,咳得急促且剧烈,他们转头一看,发现他竟然咳出了一滩血! “潘子!”他们都围了过去,吴斜第一反应就是之前他突然拉起包带那一下。 尽管他立马捂住口鼻,表面上只伤到了手背。但以潘子隐忍的个性来看,他有很大概率是那个时候就吸入了碱粉,只是忍了许久没有爆发。 而胖子见状,也和他想一块儿去了。他们把潘子扶到走廊上,然后回房间,合力把棺材板给人盖回去,胖子对棺材拜了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逝者有灵,您的陪葬品不是我们拿的啊,您的棺材也不是我们掀的。虽然我们这里面有个邪门的人,但您作为主人家,一定要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啊,保佑保佑。” 吴斜听的想笑,没好气得吼了句,“死胖子!别吓扯了,快走吧。” ———— 第84章 鱼图提示 潘子咳血之后,身体情况就急转直下,哪怕他一个劲表示自己没事。 但那一口一口血往外呕,也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最后吴斜做主,把潘子留在四层楼梯口的位置,他们继续往上走,接到小哥立马回来再接上潘子他们一起走。 他们顺着楼梯上到五楼,入目就是一大片黑黢黢的空旷环境,吴斜刚要迈上楼面,就被余景一把拉住。 回头,就发现余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拉住了他和胖子,神色凝重得看向上面。 吴斜也不由紧张起来,随即便感觉到余景的手在略微颤抖。 他和胖子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握住余景手背。 “阿景?” 话音刚落,就看见余景拿着手电筒,照向不远处的石壁,只见那里和他们走进山体的那条隧道一样,石壁里透着绿色的诡异人影,更重要的是,它们在动!! 胖子顿时想到那位畸形的哥们儿说过的,这里面有一种致命机关,靠密骆驼聚集程度启动。活人越多,待的时间越久,聚集的密骆驼也就越多,就越快启动机关! “快!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下一波毒气就来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余景的夜视能力很好,哪怕不依靠手电筒,他也能看见一定范围内的东西。 由余景领头,他们迅速穿过空地,到达中央位置,这里视野更开阔,他们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墙壁都能映射出鬼影。 “那边!”吴斜一声惊呼,拔腿向右前方跑去,余景和胖子来不及问,但却没有丝毫犹豫得跟上。 下面两层的楼梯都会在上楼后的这个方位,吴斜刚才就在确认楼梯的过程中,看见某处石壁下方,有道用血画的简单图案! 他们迅速到达那处,旁边的石壁也发出“咚咚咚”的拍打声,一想到里面全是密骆驼,余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跑近之后,他们发现那个图案是个简笔画的鱼,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小哥留下的印记吗?”胖子问。 吴斜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应该是。” “那他个鱼是什么意思?” 小哥有自己的标记,他俩都是见过的。那个标记同样不复杂,哪怕是慌忙之中,也不会比鱼难画。 而小哥,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做事,哪怕是个细节,都一定会有理由。 吴斜试探着摸索鱼头指向的地方,在按到下面某处石壁时,里面传来轻微松动的声响。 然而响动过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来重点还是得回到鱼身上。 吴斜仔细观察了鱼的图案,发现它虽然只是简单一笔化成,但似乎比最简单的画法还多了些什么。 “最简单的鱼,直接画个8就可以了,但你们看这个,中间似乎还多了一条线啊。” 胖子和余景跟着低头仔细查看,发现确实,在鱼的中部往下多了条竖线。 “难道是小哥不小心画上去的?”胖子话刚说完,突然发现了什么,语气一转,“不是,你们仔细看这个图,像不像是在说小鱼儿啊。” 余景:???? 怎么突然就说到他了? “你看这个鱼,说的是余景的余。这根线,连同鱼的眼睛,像不像是余景的景,首字母的j。” 胖子比划着给两人看,被这么一点,他们也发觉确实很像。 “但小哥提示我干什么,这地方我都是第一次来。”被点名的余景表示他也很懵。 “而且如果是画的我的名字,直接写个yj不就好了。” 何必画个鱼还要让他们猜。 胖子点了点头心道也是。 四周密骆驼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压力使得三人都有些心烦意乱。 吴斜尽力压下那种躁动感,思绪高速运转。 如果是阿景,那阿景有什么特征呢。能听懂动物说话?五感敏锐?还是腿脚功夫好? 吴斜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头绪,只能摸黑摸索到刚才触动声响的石壁,然后用力向下按。 里面再次传出声响,余景眉头一皱,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吴斜,你刚才碰到的也是这里吗?”余景问。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似乎听到了极其微弱的锁链碰撞的声音。 吴斜和胖子对视一眼,默契得低头看向吴斜手表另外一块地。 他换个地方按下,余景又听不到锁链的声音了。等等,他似乎发现玄机所在了。 余景脱下手套,一只放在能听到锁链声响的上边,一只手放在听不到的上边。 让吴斜和胖子一人按一边,听取不同情况下两处的区别,然后多次尝试,最终在完全听不到锁链声后,带着图案的石壁竟然分出层来,缓缓右移露出里面略微狭窄的空间。 甫一打开,浓烈到刺鼻的味道就像炮弹一样席卷了他们的鼻腔。 “咳咳咳。” 两人均被这股味道熏到,咳嗽出声。 余景闻不到味道,见他俩这般反应,甚至还故意深吸两口气,依旧没有感觉。感觉失望的同时,也不忘回头嘱咐两小只,“离远些,最好去潘子那儿等我吧,我马上出来。” “嗷—” ‘主人,带我一起走啊我不怕臭!’ 余景说完,就跟着吴斜他们进入了新的空间,两小只正要俯冲下来跟上,就见那石门突然合上,速度奇快,害的小五一下子没刹住车撞在石门上。 四季:…… ———— 吴斜打着手电筒,也顾不上臭不臭,味儿不味儿的了,这会儿终于见着新鲜人了,忙在一地尸体里寻找熟悉的面孔。 最先找到的是霍老太太。 实在是标志性的白发太突出,扫视一圈就能轻易找到她。胖子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其实不用探他们也知道答案。 因为老太太死状实在不太好看,眼神瞪得浑圆,眼球都变色了。直到死,她都盯着外面的方向,似乎对困死在这里这件事充满不甘。 吴斜拂过她眼睛,助她瞑目。随即立马开始翻找那些看不清面孔的人。 人太多了,地方又太狭窄,他们也不知道在这里坚持了多久,爱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顿时什么痕迹都有,什么味道也都有。 余景是闻不到味道,但也不妨碍他在看到某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干呕两下。 “呕。” 胖子听到动静,安慰他说,“想想好的,起码粑粑这玩意儿你还能瞧见,尿就不一定了,说不准咱早就踩了好几泡了。” 余景:…… 呕。 ———— 第85章 终于找到了! 最先找到小哥的是余景。 也是得益于之前他比对过小哥和瞎子的身材,所以对他俩逆天的身材比例印象非常深刻。 哪怕脸被用衣服挡住了,他也能透过下半身,预感那一定就是他! 吴斜他们也顺着他的指引看见角落里躺着的人,确实像极了小哥。 他一动不动得躺在地上,和周遭的尸体一样。 吴斜已经恐惧得走不动道了,胖子上前一把拉开衣服,露出那张苍白依然难掩绝色的脸。 是他! 吴斜啪一声瘫倒在地上,这一路走来太艰难,都是为了这个人。那个无所不能的闷油瓶,他死了吗?? 不会的,对吧?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向胖子,那种绝望最后的期盼,有多脆弱。 胖子也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然后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神色发懵。 都是老熟人了,吴斜光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结果是什么。 顿时像疯了一样爬过去托起小哥的脸,用力拍打两颊。 “闷油瓶,闷油瓶!你醒醒!我们来接你回家了!”他哽咽着说出来之前就想好的话,眨眼间泪如雨下。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也被这个消息震得有点头脑发蒙。脑海里闪过很多有小哥在的画面,他外表强大,冷漠。内心温柔,善良。四季曾经告诉过他,他会给四季准备小毯子,然后在它睡觉时轻轻盖在它身上。 这么温柔的人,就这么死了? 他愣怔着,眼泪也悄然落下。 吴斜突然间感觉到腿上传来动静,他低头,看见闷油瓶的手指竟然在轻微的动! “他动了!他动了,胖子,你快来看看,他是不是没有死!” 胖子也瞬间起身,这次不探鼻息了,手伸到脖颈动脉的地方。 大悲之后又大喜,人生最刺激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得到结果,胖子笑着抹去眼泪。 “还活着,他还活着。” 在场三人都顿时稳住心神,放松下来以后,此前一直被忽视的味道再次涌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聚少成多的问题,胖子总觉得这会儿比刚起来的时候还要臭了。 “呕。”胖子偏过头,干呕两声,如果不是没来得及吃东西,他高低得吐掉存货出来。 余景掏出水壶递给他,他喝了两口总算好受些。 然后起身去检查其他的尸体,余景见状,也跟着帮忙。这一检查,就发现除了小哥之外,这里面还有几个虽然活着但脉搏微弱的兄弟。 再从他们的装备里,拿出一个水壶,在里面放片消毒片。再拿上余景给他喝了一半的水,前者消毒用,后者饮用。 吴斜看他忙来忙去,开口问,“还能救吗?” 不怪吴斜悲观,实在是其中多数人状态太过惨烈。就算活,可能很难正常生活的程度。 “先救再说吧。”胖子给最后一个人处理好,走到吴斜身边,看着他和余景,有些事,尽管残忍,他也必须要说。 “带上小哥,我们走吧。” 余景听见胖子的话,立马问道,“不等他们缓一缓吗?” 胖子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就三个人,小哥和潘子的状态还不好,能带他俩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里的人虽然还活着,但也就吊着口气而已。等不等的,都一样。” 余景闻言,低头沉默许久。他知道胖子说的没错,吴斜也知道,他们都不忍就这么看着这些人死去,都想做些什么。 但……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给他们递水呢?”余景问。 胖子叹了口气,仰着头回答道,“递水不是在救他们,是在救我自己。” “这样我就可以说服我自己,我做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了。” 说完这个,胖子扭头看见霍老太被吴斜扶正的尸体。 深觉这可是个大麻烦。 吴斜顺着他的目光靠过去,胖子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霍老太太是霍家当家人,霍秀秀的奶奶,霍家和解家一样,洗白之后生意反而越做越大,族人也越来越多。霍老太手中的霍家可是个庞然大物,这位当家人如今死在古楼里,对外面来说就是音讯全无。 他们今天就是把她死了的消息带出去,怕是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信。时间一长,霍家群龙无首,必定会生乱子。 所以,他们还得把霍家老太太的尸体带出去。 胖子站起身,把小哥背在身上试了试。 然后又转给旁边的余景。 “来,小鱼儿你也试试,看你能不能背着小哥下楼。” 余景迷迷糊糊被小哥两天手搭在两肩,借着胖子的力把人完全背起来。 他的上肢力量比下肢弱很多,所以赤手空拳搏斗才会很是依赖腿脚。加上小哥虽然看起来体型瘦弱骨架偏小,但再怎么说也是成年男性,光是背着走一段他觉着都够呛。 “你,我,小鱼儿,哪怕说潘子不用我们搀扶,你总不能让他背小哥吧。就算你一个人能带她走,我和小鱼儿交换着背小哥,也别忘了二楼楼梯下那个碱粉,稍不注意我们都得搭进去。” 胖子说话的功夫,余景见吴斜起身走到霍老太太尸体前面,对着她的尸体双腿跪地。 “老太太,我不知道您和我爷爷有些什么样的纠葛,相信你们也许已经在底下碰见了。您可以当面和他掰扯掰扯你们的往事,但晚辈现在,迫于无奈,需要破坏您的尸体,这也是为了秀秀和霍家,希望您能谅解。” 吴斜含泪说了这么一段话。 背影看起来充满落寞和无奈。 胖子心情也很复杂,再见吴斜,他戴着三爷的面具,虽然眼神依旧有漏洞,但面对不听话的人,拿起石头就给人手指头砸的血肉模糊的狠劲。 和三爷还真有两分相似。 哪怕后来他把面具摘了,重新变回天真,面对死亡的很多反应,也不像当初阿柠的时候一样,总是尽力争取更完美的结果。 他们也都吃苦了啊。 这是他在重新见到吴斜和余景之后,第n次感叹道。 ———— 第86章 幻境 余景煞白着脸。 眼瞅着吴斜让胖子帮忙割下霍老太的头颅,胖子从小哥身上拿走那把代替小黑金的刀,然后手起刀落。 人生世事无常,印象中那个傲慢又实在美丽的霍老太,就这么只剩下一颗头能回家。 他感觉到胸腔很闷,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也许是空气原因,又或许是心情如此。 吴斜在霍老太一行人的行囊中翻翻找找,把自己背包里食物和水放在密室中央的地上。把霍老太一行人手中有价值的东西全部装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拿着这一层的样式雷图纸,准备寻找出去的路。 按照样式雷指示,在某处石壁上找到启动机关,他们开始踏上返回之路。 门一打开,门外盘旋的两小只就立马冲了下来,看到他们出来之后,绕着他们几个看了一圈又一圈。 确认没事,才安心得停在余景肩膀上。 胖子背着小哥,吴斜背着装有霍老太头颅的包,余景拿着手电筒开路。 甫一出来,就发现四周石壁密骆驼的声响消失了。余景照过去,里边的密骆驼也少了许多,都安安静静地就像起初隧道中那些一样。 余景恍惚中,似乎听到了铃铛的响声。 古楼中,还有铃铛吗? 顾不得想这都是怎么回事,他们快步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他们在楼下接上脸色越发苍白的潘子,手电筒交给吴斜,余景把背包背到前面,然后拉着潘子往背上背,潘子体格比余景可壮硕不少,加上身高差异,他往上一搭还没背起来就活像会被压折的样子。 “不用了,别伤到你了。我可以自己走,扶我一把就行。”潘子声音微弱得说。 余景顿时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本来没多执着要背的,现在倒是真的非背不可。他态度强硬得背上潘子,被重的顿时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但又不想这么轻易认输。于是扭头对肩膀上的两小只说,“你俩去吴斜那儿待着,给我减减重。” 四季:…… 很快,他们就循着原路下到二楼,期间余景实在没抗住认了输,在胖子揶揄的目光中,和吴斜来回换了四五次。 倒是胖子背着小哥,一路稳稳当当,就没喊过累。 中途休息的间隙,余景看着胖子圆润的身材,一脸沉思。 也没见他有多少肌肉啊,怎么就比他力气和耐力都好得多呢? 一楼是布满碱粉的空间,从二楼下去需要通过几乎垂直,且且十分狭窄的隐藏楼梯。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上面,用绳索把小哥牢牢固定在胖子背上。然后吴斜先下,四季和小五抓着余景的背包陪同一起。 等到吴斜落地,这边胖子向上掂两下确定绑稳固之后,小心翼翼抓着两边扶手向下爬。 “小哥,咱终于要回家了。” 余景和潘子在上面拉着绳子,吴斜在下面也不是只抬头看着,他把几个背包都放在楼梯下边,这样万一有什么,也能降低扬起碱粉的概率。 胖子爬了许久,才得以稳扎稳打得落地。一落地,吴斜忙帮他俩解开绳子,吴斜扶着小哥。就看见胖子满头汗水得坐在某个包上,喘着粗气缓神。 “死胖子,你别坐到人霍老太了!” 闻言,胖子就像被烫屁股了一样弹射起身,一边嚷嚷着“你可别吓我”,一边伸手拉起那个背包。 见形状明显不是圆形,才松了口气。 至于潘子,让余景背着他下来当然是不现实的。但好在潘子虽然情况不好,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行动能力,所以他们用绳子绑着潘子,充当安全绳的同时,如果他撑不到下去,还可以让余景吊着他下去。 潘子和余景也顺利落地后,他们从洞口出来,直达最初的隧道。 但随即,余景就听到隧道另一端,传来男人闷哼的声音。 是谁? 他转头一看,吴斜,胖子,小哥,潘子,还能是谁? 解雨臣!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冲里面喊了声,“解雨臣!” 吴斜他们听到声音也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 “阿景,你听到小花的声音了吗?”吴斜忙问。 余景点了点头,刚要回答,就听见那边再次传来声响,伴随着几声噗嗤的声音,解雨臣微弱的“余景”两字传来。 他再也忍不住,转头向隧道另一端奔过去。 到达尽头洞穴中,就看见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解雨臣!” 他看见,解雨臣靠着石柱,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面对体型巨大的密骆驼,胸口被它的手插了进去。 那张艳丽的脸,被血液掩盖大半,他艰难扭头,在余景眼中,缓慢闭上双眼。 不!不要! 他拔脚刚要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吴斜的声音。 “阿景!” 他扭头,那群人类大小的密骆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数量奇多,堵的水泄不通,只能后退。 余景握着三节棍上前帮忙,发现这群密骆驼竟然比之前那些都要灵活有力很多。不过几个呼吸间,他就落了下风。 “唔。”再传来一声闷哼,他扭头,就见吴斜被一只密骆驼死死掐住脖子提到半空,和方才解雨臣的模样如出一辙。 不,不行! 他发了疯一样推开挡路的密骆驼,吴斜也竭力想挣脱密骆驼的桎梏,但就在他距离吴斜不过两米的时候。 余景听到咔嚓的声响,吴斜头一扭,四肢无力垂下,眼睛瞪得浑圆,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吴斜!” 胖子一声怒吼,越过余景,向杀死吴斜的那只密骆驼跑去。余景抬头,就看见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只握着匕首的密骆驼,狠狠将匕首插入胖子后背。 “胖子!”余景想要冲过去,但总是有很多密骆驼阻隔在他面前,他只能眼睁睁看胖子中了一刀后倒地,周遭一群密骆驼就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纷纷靠过去,很快将胖子的身体都给淹没了。 下一秒,密骆驼从中举起什么东西,余景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二哥! “giao—” ‘老余,好痛苦,老余……’ 余景更加疯狂得打杀密骆驼,但一只密骆驼倒了,不出瞬息就会有另一只补上来,永远没有尽头。 二哥的翅膀被拉开,双脚也被抓住,巨大密骆驼走到它面前,伸手握住它脖子,另一只手抓住突然出现的四季的脖子。 不,不要,不要! “住手!不要!”他嘶吼出声。 但随即,二哥和四季也无力得倒在地上。 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谁能回答他。 ———— 第87章 重见天日 余景低头见地上躺满尸体,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其中还有小哥的身影,他顿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面对密骆驼直勾勾向他袭来,只觉得来的刚好。 他们都不在了。 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啪嗒一声。 三节棍掉落在地上。 他闭着眼,正准备迎接死亡,就听见耳边似乎传来吴斜的声音。 是错觉吗? “阿景。” 周围的一切开始消失,先是密骆驼,然后是吴斜他们的尸体,随即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他挣扎着再次睁眼,吴斜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余景惊喜发现是吴斜在说话,立马起身就想确认是真的吴斜。只是脑子这么想,身体却不听使唤无力得很。 “这是……什么。” “先别动,你刚醒过来,四肢乏力很正常,缓一缓就好了。”说着,旁边胖子也走过来,手里拿着水壶。 递到余景面前说,“先喝口水吧,四季和小五都要担心死你了。” 他接过水,四下张望却没看见两小只,倒是发现周围已经不是冷冰冰的石壁了,他现在似乎是在帐篷里。 他们出来了? “你们怎么了?我为什么在这儿?” “阿景,我们在楼上陷入幻境了,剩下的胖子和你说,我先出去拿吃的来。”吴斜说完,起身快步离开,帐篷里一时只剩下余景和胖子。 他侧头看着胖子,就听胖子说,“小鱼儿你是不知道,我们在楼上被那什么六角铃铛给不知不觉拉进幻境里了。还是小五和四季叫醒了小哥,他们仨把我们几个从上边给转移下来了,我们才清醒过来。” 六角铃铛? 幻境? 是和羊角山湖里的古楼中,那诡异的铃铛一样的东西吗? 这么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是假的! 胖子说完,余景捂着脸哈哈笑了起来。要是有旁人在,一定会觉得他疯了吧,笑着笑着,泪水从指缝滴落在地上。 但胖子只觉得暖心又心疼,他们都听到了,余景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那几声呼喊声。 小哥说六角铃铛会让人看见此生最害怕的事物,而余景年纪轻轻,最害怕的竟然是他们出事。 胖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余景的肩膀,陪他坐了许久,直到他情绪平复,抬头问,“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哦,潘子状况不太好,被送去医院了。小哥和花爷在旁边帐篷里,四季和小五守了你一天一夜,被花爷说了几句,出去捕猎去了。” “我昏睡了这么久吗?”余景有些惊讶,那个幻境明明感觉不长,但他竟然无意识一天一夜了吗? 胖子点了点头,“嗯,没想到吧,我们也没想到。我和吴斜在离开六楼以后,很快就清醒了。倒是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力太好,一睡就睡了这么久。” 刚说完,吴斜端着热粥进来,余景在两人催促下慢吞吞吃完。 再聊了会儿就听说两小只回来了。 余景忙让它们过来,却发现小五身上,羽毛莫名秃了些。 “你这是……被四季打了?” 两小只窝在他怀里,叽叽喳喳就开始吵吵。他听了个大半,才知道是解雨臣打的。 但严格意义上说,这丫的也是自己找打。 出来之后,解雨臣安排了很多人照顾他们的生活,其中还有两个专门照顾两小只的训鹰行家。四季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就小五这个不安分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地抓各种脏不拉叽的动物,趁解雨臣睡觉放在他床上。 从青蛙到老鼠,解雨臣都忍了。 唯独昨儿个抓了一堆蟑螂,满帐篷地爬,逼的解雨臣从大清八早开始就浑身低气压。 之后更是抓住小五,直给它薅得嗷嗷叫才松手。 “活该!”听完,余景没好气得戳了戳小五的脑袋,这家伙打小就调皮捣蛋,还头铁,无论打还是骂,转头就忘了又继续犯。 之后不久,余景状况稍微好一点了。吴斜和胖子领着他出去,此时已近黄昏,余晖从山边透过来,染红大片天空。 不由深吸两口气,感受和山洞里截然不同的空气。 一低头,就看见不远处天幕下边,坐着解雨臣和小哥。 他们一出来,解雨臣就看见了,他让人多拿几把椅子,供余景他们坐。 等人都坐下,解雨臣才开口问,“哥几个都怎么样啊,有哪里不舒服吗?” “嘿,多亏咱花爷,好得很呢!”胖子拍拍胸脯表示。 余景和吴斜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没事。 “那就好,既然都没事,那我们再休息一晚上,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回去处理。 “潘子呢?”余景问。 “在市中心医院里,今早刚问过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回答完余景,解雨臣扭头看向吴斜,开口问道,“你要回北京还是杭州?” 吴斜下意识回答道,“杭州吧,王萌一个人看了这么久的店,得回去看看他。” “怎么了?” 解雨臣眉头微拧,告诉吴斜,“霍家大本营在北京,如果你们要送还霍家老太太的头,还是先去北京的好。” 吴斜顿时想起来还有这件麻烦事,眼底也有些忧虑。 胖子和小哥也不插话,就抱着手坐在一边听着。 “那就先去北京就好了啊。”余景总觉得吴斜在顾虑些什么,但他一时又不懂为什么要顾虑。他们是好心把霍老太的头带回来的不是吗,直接上门交给霍家人不就是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开口说,“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余景:???? 不然呢? ———— 第88章 五人长谈 吴斜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见他不懂,也不多解释什么,只说陪他去一趟霍家就知道了。 出巴乃之后,余景托吴斜给王萌打了通电话,询问他家里的情况。 好在上次那群人应该是没有再去家里,阿三它们没有去找过他。余景顿时放下心来,正想走开,就听见电话那头,王萌期期艾艾得说,“这位爷,您之前在我们这儿订的那俩物件,您说第二天交付,结果您没来,您看这交易……还成立吗?” 听王萌说起这个,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总觉得忘了什么,想来就是忘了通知王萌一声。这话也确实是他说的,平白放了人鸽子,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要,要,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一声了,不过我现在和吴斜他们还有事要做,等完事回杭州,就上门交付。” 王萌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这是吴斜的电话,一个劲儿往外输出漂亮话。 “好嘞,不愧是我老板的朋友,就是大气。放心,我肯定每天给您擦的干干净净,等您来抱回家!” 而吴斜从听见余景买了自家东西后,就有些心虚,阿景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看不懂自家那些的真假也很正常。 吴山居已经半年没有生意了,王萌的工资都被他一拖再拖,好不容易有了阿景这一单,王萌一时兴奋不想放过也很正常。 “哟,余小爷这是照顾天真生意呢,买了些什么?”胖子在一边兴致勃勃得问。 余景老实回答,“俩瓷器,听王萌说,好像是北宋时期的缸。” “北宋的!”胖子眼神噌得一亮,杵了杵旁边吴斜说道,“可以啊,吴山居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吴斜扯了扯嘴角,实在不好意思吹捧店里那些东西,但又不想被胖子数落,只模模糊糊回答道,“刚进的,刚进的。” “北宋时期的瓷器,可不便宜吧。你买的多少钱?”胖子又问。 余景伸出手,比了个4的手势。 “四千万?” 他摇了摇头。 “四百万?” 他又摇了摇头。 这下给胖子整不会了,瓷器本来就不便宜,唐宋时期的就更了不得了。 想到这儿,他有些迟疑得说,“不会是四十万吧?” 但偏偏,话音刚落,就看见余景点了点头,补充了嘴,“一共。” 一共? 俩瓷器一共四十万,也就是说,一个二十万? 胖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赚的买卖!他侧头看着吴斜,深情款款得说,“天真,吴山居还有这么便宜的瓷器吗?小鱼儿都买了,我也给你捧捧场怎么样?” 说着,还伸手握住吴斜的手,惹得他一阵恶寒,连忙甩开。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假的。” 小哥抱着手,哪怕两个字就惹的众人注目,也只是微微拉了拉帽檐,表情冷淡。 对于小哥的话,他们向来是深信不疑。 既然小哥说是假的,那就肯定是假的。 只是这么一来,胖子看吴斜的眼神,顿时充满谴责。 “天真,小鱼儿可是咱自家兄弟,你连自家兄弟也坑,不太好吧?” “谁坑阿景了,你坑阿景我也不可能会坑阿景的好吧!”说完,他抬头跟余景解释道,“虽然东西是假的,但东西也是好东西,出自仿品名家之手,除了像小哥这样的行家,也少有人能看出来真假。” “而且真品前两年在国外被拍卖,成交价据说超过一个亿,作为仿品,售价二十万,也是良心价了。” 要问余景现在是什么感觉,其实也没多生气,毕竟他买那东西,根本原因是支持吴山居的生意,并不是真的要古董。而且他虽然对古董这块不甚了解,但他相信吴斜,吴斜既然这么说,那就应当确实如此。 倒是胖子还饶有兴致得继续问,“是什么东西啊?” “应该是北宋的莲纹缸和锦鲤缸吧。” 吴山居也只有这俩北宋的缸了。 这俩物件,尤其是莲纹缸,在道上也是很有名的物件。一个是它是为数不多在国外公开拍卖的华国古董之一,还有一个就是它的成交价惊人。 如果是这俩东西,那吴斜说的还真是对的。 “可是你没事买古董干什么,当摆件?我记得小鱼儿家里的摆件也不少吧?” 虽然多是些看不懂的东西,但造型奇特,整体看起来,倒是和他那个别具一格的房子很搭。 闻言,余景抿了抿唇,不是很想老实回答这个问题,一是因为害羞,二是因为怕吴斜推辞。 想了想,只能甩锅给十一和十二。 “我家两只猫,喜欢在那缸里睡觉,所以打算买回去,给它俩当猫窝。” 两只猫都能睡古董? 虽然是赝品吧,好歹值四十万呢! 胖子立马抛弃吴斜,转身坐到余景旁边,他们坐的是内部改良过的中型车,两边座位面对面设立,中间隔着张桌子。这边坐着胖子吴斜和小哥,另外一边坐着余景和解雨臣,中间隔着小五四季。 挤过来坐下之后,胖子暧昧得撞了撞余景的肩膀,掐着嗓子说,“余小爷,你家还缺人不,我可以改名叫十三,我不介意。” 余景:…… 什么玩意儿? “死胖子,你可以再恶心一点!”对面吴斜皱着眉头听胖子说完,忍不住怼道。 都已经快三十岁的男人了,还是这么会来事。 余景也拧着眉头回答道,“怕是不行,十三已经有了,之前你和小哥在羊角山里失踪,寨子里的人都不肯带我们进山,我去找了只褐马鸡充当向导,才进山找到你们。” “作为交换,我答应它会照顾它下半生,带它回杭州的时候,就给它改名叫十三了。” 吴斜也想起来那只鸡,附和道,“这我知道,那只五彩斑斓的鸡嘛,这么说起来,胖子,你要做也只能做十四咯。” “十四就十四,十五十六都没问题。”话虽然这么说,但胖子嘴贫两句也就闹够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家的猫,为什么会睡在吴山居的缸里?” 余景正在抚摸小五羽毛的手一顿,抬头看见不止吴斜和胖子,本来抱着手不参与话题的解雨臣和小哥,也扭头看着他。 那件事,本来如果不是找不到时机,他也是要告诉吴斜他们的。毕竟他想彻底清除威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有威胁的人给铲除。 但他又并不知道裘德考身边,那个神秘男人的来历,凭他个人,无权无势的,就是想查也无从着手。 九门的人就不一定了,他们人脉广,眼线众多,有钱有势,这一点从霍老太太那百来人的团队就能看出。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余景把自己回别墅后,经历的事,和从阿三口中得知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 听完,小哥眉头微微蹙起,暗自想了些什么。 ———— 第89章 霍家老宅 “我了个去,怎么哪儿都有那外国佬。”胖子又想到上次裘德考送给霍老太的东西,本来就觉得这家伙肚子里尽是坏水,结合余景这件事一起,更觉得这人简直不是个东西啊。 上不敬老,下不爱幼。无论老太太还是小孩,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裘德考虽然风评不好,势力却着实不小。他能以外国古董商人的身份,在华国来去自由,更能从几十年前开始,就不断请雇佣兵走过诸多地方,财力物力甚至人脉,他都不缺。 这样的人,还要看另外那人的脸色,那那个神秘人,又该是哪里的人呢? “起码,他要么是有医院背景,要么就是有独立的运输途径。” “麻醉剂属于医疗资源,明面上,只有大型医院可以腾出这么多麻醉剂来。但如果是暗地里从海外运输入境,那就必须有自己的运输途径。现在官方正在整肃出入境情况,陆运概率不高,可以考虑海运。” 吴斜说完,解雨臣开口道,“如果是后者,那他要么是平时就需要大量用麻醉剂,要么就是早在一个周之前,就有袭击你的打算,否则不可能临时抽调出那么多麻醉剂。” “但问题是,无论什么情况,这都是大工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抓它们吗?抓了之后呢?” 余景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但他始终不明白,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二哥它们也只是寻常动物而已,哪怕真想饲养,在没有出具动物保护法的现在,也大可以去合适的地方寻觅。 何必大费周章来针对他呢? 但随即,吴斜一句话,让他回忆起已经是差不多半年之前的事情。 “我记得阿景你说过,解连桓曾经和你说过,它已经注意到了你。” 余景瞪大眼睛,心里不太敢相信这两者之间是有关系的。 但如果有……光是想想,他就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 “仔细想想,我第一次听说它,是在文锦阿姨的笔记本里。” 上面说:‘它’已经发现了我。 第二次,是和文锦阿姨见面之后,他问是谁让他们变成了怪物? 她说:是‘它’。 第三次,是余景说,解连桓告诉他:‘它’已经注意到了你。 结合起来看,这个‘它’需要满足的条件,其一是势力庞大,且不为人知。其二是眼线众多,西沙那次行动中,就很有可能有‘它’的人。 西沙行动,九门中如日中天的吴解霍三家都参与其中,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悄无声息把他们带出海底墓。喂尸鳖丹,并囚禁多年,这不是寻常组织就能做到的,起码也是能和昔日鼎盛状态的九门碰一碰,甚至更加庞大的才能做到。 “还有一件事。”吴斜组织思绪的间隙,余景开口道,“那个时候,野鸡脖子叫了我的名字。我问它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它说,是他告诉它的。” “这个他,和陈文锦他们说的它,是一样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吴斜都有种cpu即将干烧的感觉。 他,它,是一样的吗? 吴斜也无法确定,他不得不承认,哪怕已经追着三叔屁股后边一年多了,关于很多事,依旧像被迷雾笼罩着一样模糊不清。 最终,这场谈话依旧没能解答许多问题。他们也只能带着这些问题,继续向前迈进,以求某一天,能解开这些问题。 解雨臣出来后,将霍老太的头颅转移到上好的盒子中保存。 他们带着盒子,紧赶慢赶一晚上车程到达北京。刚一落脚,也顾不得休整,匆匆洗漱一番后,他就带着吴斜他们到北京郊区的霍家老宅。 余景知道霍家家大业大,但真正到人家门口,还是不由被阔绰的装潢给惊到失语。 不同于吴家是略带低调的中式古宅,霍家老宅从进门起,就极其高调和奢华。 地砖用的是大理石瓷砖,两面皆有展架,展架上放置着余景不清楚,但看胖子反应就知道价值几何的各色古董。 “我勒个乖乖,晚唐双耳莲花瓷!”胖子看着其中一件瓷器,神色激动得说。 “诶,口水。” 听到吴斜提醒,胖子连忙伸手擦了擦嘴,才发现被吴斜给耍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和吴斜斗嘴,凑余景身边说道,“看那个,晚唐双耳莲花瓷,那玩意儿可比北宋莲纹缸还要贵一倍呢!” 余景顺着看了眼,顿时觉得很眼熟,再仔细一瞧,“我在吴山居见过一样的。” “假的。”小哥淡淡的说。 听到这儿,除了吴斜之外的几人,都不由笑了笑,紧张的气氛也得到缓解。 他们这次来访,是借着解雨臣的名义来见霍秀秀的。跟着霍家伙计的指引,坐在茶室中等待没一会儿。 霍秀秀就来了。 身边跟着两个和她长相相像的两个男人。 尽管不知道小花哥哥他们来的具体原因,霍秀秀也在听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急匆匆赶来了。 她知道张家古楼之行是凶多吉少。 奶奶也知道,所以才会在即将出发的时候,不顾她哭喊,强行差人送她回北京。 她也知道吴斜一定会去张家古楼,因为和她奶奶一样被困在里面的,还有王胖子和哑巴张。 但现在他们活着出来了,就在自己面前,那是不是说明,奶奶也有可能活着出来了? 但一推开门,她就失望了。 里面没有奶奶,他们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喜色,小花哥哥坐在角落里,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咚”的一声巨响,那是希望破灭的声音。 ———— 第90章 唇枪舌战 她双手紧握,指甲狠狠掐入肉里,疼痛之余竭力维持冷静表象,和两个哥哥一起在吴斜他们的对面入座。 皮笑肉不笑得开口问,“吴斜哥哥,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斜此时心情也很复杂,秀秀是他儿时玩伴,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吴斜哥哥。 但现在,他这个做哥哥的,却要亲口告诉她,她最亲的奶奶死在了古楼里,并且,他们带出来了她奶奶的头颅。 这让他当下有些难以启齿,秀秀看见他怀里抱着的盒子,从那里隐隐散发着血腥气,想来应该是猜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吴斜哥哥,你抱着什么?” 吴斜闭上眼深叹口气,不得不开口说,“秀秀,我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死了。古楼机关重重,我们带不出她的完整尸身,只能带出老太太的头,回家安葬。” 说着,吴斜将盒子放在桌上,看着霍秀秀瞬间泪眼汪汪,探出的手颤抖着接过盒子。 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闭上眼睛的奶奶! 她伸手触摸着奶奶冰冷的头颅,眼中泪水无声滑落,肩膀不时抽搐着,浓烈到弥漫整个霍家的悲伤和绝望,席卷在场每一个霍家人。 只不过和无暇顾及吴斜他们的霍秀秀相比,霍家老大迅速发声,矛头直指是吴家害死了老太太。 这话让沉浸在心疼中的吴斜顿时回过神来,心想事情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太太分明是吸入毒气而死,和吴家有什么关系!”胖子义愤填膺道。 霍家老大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得说,“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当时同行的人里,分明有你和这小子!为什么你俩都能活着回来,我奶奶却死了!肯定是吴三醒和吴斜进去之后,救了你俩又杀了奶奶!” 这小子,指的自然是小哥。 道上人知道的版本里,是吴三醒带着手下人进去了。至于有没有带小辈吴斜,谁也不知道。 “你放屁!”胖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手指着霍家老大就是一阵输出,“老太太身子骨本来就不硬朗,进去之前她就该知道她此去是九死一生,不然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得强行送她回来!” “我们也对霍老太离世痛心不已,但这也不是你能给我们泼脏水的理由!” 此时,霍家老二也加入战局,立场自然和他大哥一样。 “口说无凭!奶奶做了万全准备进去,怎么可能轻易被毒气毒死!再说,你们又为何不把她完整尸身带回来!依我看,就是心虚,怕我们从奶奶尸体上查到什么!” “嘿,我说你们……”胖子撸起袖子,他这暴脾气正准备开干,就被吴斜伸手拦住。 他看了眼怒容满面的两个霍老太孙子,早在小时候,他就听说过霍家同很多家族不同。他们更重女性成员,历代霍家家主也都是女性。 从九门霍三娘,到霍老太太,都是引领霍家更加繁荣昌盛的明主。就说霍老太,能在大局动摇之际,让霍家不退反进,一路高歌。对霍家来说,失去她的代价无疑是万分巨大的。 但作为无法接触核心的霍家男性,他们如此迫切得想要甩锅给吴斜他们,不像秀秀一样沉迷悲痛的背后,是对霍家下一任家主的觊觎。当然不是觊觎家主这个位置,毕竟一口吃不成个胖子,霍老太刚走,他们就推翻霍家传统,显然并不明智。 只是想借此扶持一个能被他们影响,掌控的人做家主。 “霍老太的死因,哪怕只剩头颅也能检测验证我的说法。而且我们吴家和霍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最后,对霍老太尸身不完整,我们也实属无奈之举。古楼机关重重,惊险万分,我们带进去的人除了我们几个人,也同样全军覆没。” “如果霍家对此还有什么疑虑,大可冲着我来,和吴家其他人没有关系。” 吴斜拧着眉头说完这一长段,侧头看了余景一眼。 眼神中满含无奈和心酸,仿佛在告诉他,‘看吧,这就是为什么说老太太的事没那么简单的原因。’ 余景也被霍家的说辞给震惊到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奶奶的头就在你们面前,你俩也就感伤了那么一会儿,就当着你奶奶的面,开始胡言乱语啦? 都不先妥善安置好你奶奶? 这就是所谓的‘大孝子’吗? 可真是太孝了。 听完吴斜的话,两兄弟也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霍秀秀沙哑着嗓子打断。 “够了。” 那张明艳的小脸此刻眉头微挑,语气也带着几分强硬,竟和她奶奶更相似了些。 两兄弟先是一怔,随即面带轻蔑得说,“妹妹,你怎么能站在外人那边呢!他们可是杀死奶奶的凶手啊,你这么做就不怕奶奶泉下有知,不得安眠吗?” 这道帽子一扣,霍秀秀只觉得浑身都被寒气侵袭。 她缓缓抬头,看向两位兄长,神色不明得说,“奶奶还在这儿,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 第91章 再见吴三醒 离开霍家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余景才开口感叹,“难怪你们说这件事不容易,原来是这个不容易法。” 惹的吴斜和解雨臣不禁失笑。 胖子也跟着感叹,“都说豪门水深,我也算见识到了。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也是难为霍老太,生了这么两个不孝的儿子。” “在利益面前,什么都得让步,这很正常。”解雨臣淡淡地说。 他八岁当家,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你怎么都不吭声?”吴斜问道。 解雨臣闭上眼,幽幽回答道,“说什么,我能保护的是秀秀,不是霍家家主。” 再说,就凭他陪同吴斜去霍家这个举动,秀秀就该知道他的立场,就是说了,她也未必需要。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也就告一段落了。 吴斜和余景也准备回杭州,临走之际,问小哥要不要一起去杭州待会儿,却被小哥摇头拒绝。 他也不勉强,转头和余景收拾收拾就坐上解雨臣准备的车离开北京。 到达杭州之后,他俩也各奔东西。 余景带着两小只回到家里,就见家里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去花园查看情况,确认这段时间没有人来过家里之后,就打开天幕放大家自由。 休整一晚,第二天晌午过后,带上一箱现金,去了趟吴山居。 他到的时候,吴山居正在大扫除,一地瓷器放在正堂的地上。王萌拿着抹布擦拭展架,时不时扭头一脸哀怨看向沙发位置。 吴斜听到脚步声,从书中抬头看,刚好见余景走进来。顿时书也不读了,起身走到余景面前。 “阿景来了,快坐。”迎着余景坐到沙发上,转头招呼了句,“王萌!泡壶茶来!” “好嘞!”王萌二话不说,丢下抹布泡茶去了。 别问他为什么动作如此迅速,财神爷上门来了,他的工资就有着落了,能不迅速吗? 吴山居虽说展架上都是赝品,但作为吴家小三爷,他茶水之类的东西,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拿王萌端上来的西湖龙井来说,这玩意儿可是乾隆皇帝饮过都赞不绝口,号称十大之一的名茶。价格也相当昂贵,稍逊一些的都得万把一斤。 余景喝了一口,只觉得略微苦涩,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于是放下茶杯,和吴斜谈起他此行的来意。 “上次定好的东西,我拿着钱来交付了,要数一下吗?” 说到这事,吴斜讪讪笑了笑,“确定要吗,王萌说的是对外价格,你嘛,自己人,就算要买拿个三十万我够本就行了。” 余景本意就是支持他们生意,感谢王萌照顾二哥它们。如果不是经济有限,区区四十万他还嫌少了呢,哪里肯答应占便宜。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余景夺得胜利,心满意足捧着两瓷器回家。 吴斜这边从余景那儿接下这笔钱后,立马冲眼巴巴看着的王萌招了招手。 “喏,你的工资。” 王萌接过来,就着当下数了数,发现这笔钱比被拖欠的工资还要多许多。 有些迟疑得开口道,“老板……你这个多了呀。” 吴斜笑了笑,回他道,“就当是奖励吧,虽然阿景可能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在这还是要替阿景谢谢你帮忙照顾二哥它们。” 王萌立马摆了摆手,直说这是他应该做的,当不得感谢,也要不得这笔奖金。 吴斜也只好拿出老板的架子,逼得王萌收下。 又过几天,余景再次收到吴家人送来的包裹。这次与过往不同,打开之后,里面没有现金和任务纸条,空荡荡得只放着一封信。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今晚7点,上城区十八号,三爷等你’ 三爷? 吴三醒吗? 余景顿时来了精神,给他送箱子的伙计他认识,第一次吴三醒的箱子就是他送来的。 这么说,还真是他吗? 到了时间,余景独自一人前去赴会。边问边找,找到信里说的地方,是个茶楼,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 他一走进去,就有接待人员来问,“这位先生,可有预约?” 余景寻思着,这么普通的茶楼,还必须得预约吗? 他该怎么说呢? 那人见他略带犹豫,主动开口说道,“或者可有信件?” 这话惹的余景一愣,随即注意到整个茶楼虽说有人,但只零星几个,且眼神时不时看向楼上。 看来这都是吴三醒安排好了的。 也就顺着回答,“有。” 那人立马弓下身子,态度更好了些。 “人在楼上,请随我来。” 余景跟着,上到二楼。 二楼全是包间,走到其中一间,那人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吴三醒低沉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进去,就见里面除了吴三醒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吴斜?你怎么在这儿?” 余景惊呆了,吴三醒失踪之后,吴斜为了组织人手去张家古楼吃了很多苦,这都是因为吴三醒他们的计划。 所以当他得知吴三醒要约他见面,他的第一反应除了要看吴三醒还想干什么之外,也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吴斜。 但能在这儿见到吴斜,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吴斜也不回答,直到余景坐到他俩对面,才抬手示意他坐下。 余景眉头微拧,总觉得吴斜的反应有些奇怪。 茶楼小二端着刚刚烧好的茶壶进来,吴三醒刚要伸手接,就被旁边的吴斜抢先接下。 给吴三醒和余景倒完茶水后,才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 余景端起来闻着茶香,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茶?” 吴三醒饮下一口回答他道,“碧螺春。” “所以,你叫我来这是要干嘛?”余景抬眸,直视吴三醒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它找过你吗?” 余景一怔,随即回答道,“就算找了,又怎么样?” 许久不见,小孩儿倒是稳重了很多。言语动作滴水不漏,看来这阵子收获颇多啊。 吴三醒心情颇好得笑了笑,主动缓和有些尴尬的气氛。 “别这么疏远嘛,我也是好意想关心一下你。” 余景叹了口气,语气依旧算不得好,“都说你是老狐狸,会无缘无故关心我?你就直说吧,到底为什么突然找我?” “我听手下人说,你杭州的别墅被人袭击了,我抓了几个参与的人,审出些有意思的事。” “除了它之外,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家族,对你的能力感兴趣,看来,你确实如我当初所料,是个香饽饽,也是个烫手山芋。” 听到这儿,余景不由重视起吴三醒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上次那个人不是还给他留下句威胁的话吗? 那个人一天不除,他就一天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 第92章 茶楼长谈 余景性子直,平生最讨厌跟人打太极。 当即直接问道,“我说你们这些个长辈,说话就不能说完整吗,你既然找我来说到这个,到底查到什么你直说不就是了?” 他语气有些冲,吴三醒也不生气,只淡淡将茶水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说,“你知道九门吧。” 余景点了点头。 瞎子给他的书里,讲到过这些。 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倒斗一行人才辈出,有些特殊手艺被代代相传,因地域和技艺差别,大体分为南北两派。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长沙城中以佛爷张启山为首的九股势力,合称‘九门’,作为南派的领头势力,垄断长沙以至周边省市的文物市场。其中,目前还活跃在这一行里的,就剩下九门中的吴丶霍丶解三家。 还记得在张家古楼里,同吴斜他们一起看见的那个黑木棺吗,从棺身内壁留下的关系图来看,张启山和张起灵同出张家,也是张家核心血脉的后代。 “我们从父辈那里学来的这一身本事,约着去过许多地方。也赚了不少钱,知道了不少秘密,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 “我们之后,有个感觉非常敏锐的人,他察觉到在我们行动的过程中,一直有群人像是跟踪,又像是在监视着我们。” “他们浑身穿着黑色连体服,戴着黑色面罩,连根头发丝儿都不露出来。”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想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余景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即便觉得吴三醒啰嗦一大堆没说到点子上,见他停顿,依旧捧场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在十几年前,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说到这儿,余景总感觉吴三醒平静的外表下,眼中含着几分癫狂地说,“那是除九门之外,隐藏非常深的,另外一个势力。”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姓,姓汪。” 汪? 这是余景第一次听到这个姓氏。 “同时,我还知道他们背后带有凤凰纹身,会随温度变化而显现。” 听到这儿,余景顿时想起小哥的纹身,那是张家的标志。一方面,这样的技艺一定不常见,否则张家这样的隐世大家,不会用容易被伪造的东西作为标志之一。 另一方面,这太巧了,同样是盗墓一行的隐世家族,又同样是肩背部纹身,同样高温显现,同样神兽图样。 虽然没有证据,但余景当下认为,肯定是汪家跟风了张家这个特点。 想起小哥,余景余光瞥向旁边的吴斜,却发现他正忙着给吴三醒添茶,对吴三醒这些话全无反应。 他自认动作迅速,愣怔一瞬就移开视线,不会被其他人察觉。 可吴三醒何等精明,从说到纹身的时候开始就躲在茶杯后,偷偷观察余景的反应。 见他第一时间看向‘吴斜’,心中对他也更加满意。 余景回过头来,顿觉气氛安静,慌忙开口道,“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吴三醒笑了笑说,“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它,已经注意到了你。” “汪家就是它?” 话音刚落,余景就看见吴三醒手摆弄着茶杯,似笑非笑得说,“是,也不是。” “你们对它的认识过于广泛,不如听我说说,也许你就会懂了。” “首先,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这个它,说的是汪家没错。你可以把汪家想做老鼠,它们数量众多,遍布各地。消息网异常庞大,从你出现在西王母宫开始,他们应该就已经掌握了你的基本情况。”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会是他们计划中,非常有用的工具。所以,他们一旦确认你有用,你就会被汪家狙击,最终要么被迫加入一股势力,要么被汪家圈养。” 如果是之前的余景,年轻气盛,也许会反驳吴三醒这番假设。但现在他第一时间想到家中那一大家子动物遇袭的事,那微不足道的傲气也被后怕压下。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海战术是真的好用的,更别说对方手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武器。如果哪位伙伴真的落入了他们手中,在不威胁其它伙伴生命的情况下,他必定会向之妥协。 余景眉头紧拧,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其次,我们总感觉被它牵引着行动。这个它,指的就不可能是汪家了。” “从那群黑飞子跟在我们屁股后边走来看,他们虽说人手多且杂,但能力有限,远没到能拉扯动整个九门的地步。” “所以,这个它,必定比汪家还要可怕。” 说到这儿,吴三醒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关于它的话就说到这儿,话题一转,吴三醒抬眼看向余景,咧开嘴露出几颗大黄牙,同余景说,“你有没有想过,加入我吴家。” 余景看了眼吴斜,得到一张同样笑意盈盈的脸。 他俩叔侄原来这么像的吗??? 怎么总觉有些诡异呢? 余景既没有一口回绝,同样也没有一口应下,而是撑着手反问吴三醒,“加入你吴家,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吴三醒移开茶杯,两手环抱放在桌子上,噙着笑回答道,“长沙盘口是留给吴斜的,可他手底下没什么有用的人。你和王胖子虽然不错,但到底不是我吴家的,如果你加入,那就是我吴家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人才。” “哪怕不想帮吴斜稳定盘口,我也可以单独给你一块试试。” 余景歪了歪头,盘口不盘口的,倒不是什么在不在乎的事,而是他对这个东西没有太大的概念,因此除了困惑也没有其他反应。 吴三醒也看出来了,给他解释道,“在我的盘口上,夹喇嘛的人找到了墓穴,收益都是要分给我的。冥器流通,也要分给我。哪怕我的人没有参与,我也什么都没有做,这些钱,也得进我的口袋。” “长沙盘口是吴家最老的盘口,也是道上现在最大的盘口之一。每年的收益,都会在九位数以上,好的时候十位数也是常事。” 吴三醒说到这里,面上带着几分骄傲。 余景啊了一声说,“一年九位数?” 他还以为小孩是被收益惊到了,谁知下一秒,就见小孩一脸亏大了的表情,嚷嚷着,“早说啊,早说我就开价了!你们赚九位数,请我保护吴斜就给我几十万,这几趟加起来还没有七位数!” 吴三醒:……这个时候该在意的是这个吗? 余景:难道不是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的好吧。 吴三醒嘴角略微抽动两下,然后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而且,吴家势力庞大,加入之后,你也会有自己的手下,家里也就不会被人趁虚而入了。” 眼见余景沉默许久,吴三醒也不催促。向后一躺,惬意得翘起腿,眼神若有似无瞟向窗外。 下面人流涌动,一道瘦长的身影倚靠在不远处的胡同里。 ———— 第93章 假吴斜 加入吴家的好处必然是有,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眼前这个人,连侄子吴斜都能算计,放任他被底下人刁难。 要是自己真成了他手底下的人,可不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吴三醒:……你现在不也被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吗…… 吴三醒坐了会儿,眼见黄昏将至,才开口让余景回去慢慢想。 “有结果了,来这里留下纸条就可以了,记得,别拖的太久。” 说完,吴三醒站起身来就走,旁边的吴斜也紧跟其后。 只不过在他路过余景时,余景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问,“你刚才怎么都不说话,怕你三叔骂?” 不可能吧,吴斜不是还和他三叔呛声来着吗。 吴斜只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面色平静得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奈何手被余景死死拉住。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怪啊,你生病啦?” 吴斜转过身,正对余景弯下腰,张开嘴巴凑到他面前,他正想后仰避开,就猛的发现吴斜嘴里。 没有舌头! 他惊得瞬间弹射起身,“吴斜!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吴三醒的声音。 “别慌张。”他打开门,站在门口说,“你没发现他不是吴斜吗?” 余景:???!!! 余景愣愣地回头松开手,就见那假吴斜被拆穿也不慌张,手被解放后只笑了笑,转身就走。 “你……”余景正想问些什么,就发现假吴斜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继续向前走,就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 他顿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难怪他之前觉得吴斜有些奇怪。 因为他就不是吴斜! 吴斜假扮吴三醒的时候,他就见过这种技艺,只是吴斜假扮吴三醒的前因后果他知道,是被逼无奈的。 那吴三醒搞个假吴斜来干什么? 还要割掉舌头! “别想了,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你加入吴家,我会告诉你的。”说完,吴三醒等假吴斜走出去,关上门的前一秒又打开冲余景说,“记得,今天的谈话,先别告诉吴斜,他这个时候知道也没用,之后再告诉他。” 等到门彻底被关上,包间内顿时一片寂静,除了窗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之外,余景还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尽管知道那个人是假吴斜,可一模一样的外表,张嘴却没有舌头的画面带给他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 连喝好几杯茶水,心神才算平静下来。 缓过神来准备回家,途中路过吴山居门口,假吴斜的样子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索性想着见见真正的吴斜,或许能缓解一下心情。 刚走进去,就发现往日冷冷清清的吴山居,此时大堂里竟然人声鼎沸,很是热闹的样子。 “小三爷,这是我手底下刚得来的物件儿,您给看看?” “凭什么先看你的,我先来的,应该先看我的!” “什么玩意儿就你先来的,明明是我先来的!” “什么?……” 吵闹声中,吴斜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放大镜,就地坐在一堆东西里,怀里抱着个瓷瓶仔细端详。 等辨认清楚后,一脸喜色地冲身后弯着腰的中年男人说,“好啊,四老板,这东西可是个宝贝,初唐的瓷瓶,市场罕见呀!” 那被他称为四老板的人也连声回应道,“诶呀,多谢小三爷!多谢小三爷!托您鸿福啊!” 吴斜闻言把东西递给他之后,摆了摆手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帮着看一下而已。” 说完,又兴致颇高地转身看下一件器物,没顾上也就没听见四老板的那句,“谦虚了,您可帮了大忙了,我回头就把费用给您送来!” 四老板抱着瓷瓶匆匆离开,正好和刚进来的余景擦肩而过。眼瞅着吴斜忙的不亦乐乎,余景也不好打扰,转头躺在沙发上,拿几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点到了睡穴。躺下去没一会儿就失去意识睡的喷香。 吴斜从忙碌中起身已经是晚上的事儿了。 这期间一直坐在地上,难免腰酸屁股疼。捂着屁股刚起身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睡着的余景,还很茫然他什么时候来的。 “老板,人都送完了。” 正好王萌回来,吴斜拉着他问,“阿景什么时候来的?” “哦,他六七点的时候就来了。我泡完茶回来,还从卧室里拿了床薄被,给他盖着免得受凉。” 余景刚来的时候,王萌正在招呼另一端来客,正准备去茶桌上拿茶壶泡茶的时候,才发现余景不仅来了,还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本想回头叫老板,却发现老板正忙。所以才拿了床被子,想说闲下来了再叫他。 王萌说完,吴斜揉了揉酸涩的腰,吴山居的生意向来惨淡,就连来客也是很少的。 今儿个突然来这么多人,他开心之余,也感觉有些奇怪。尤其其中有好些人,看他的时间比看东西的时间还长。 还有几个是杭州其他古董店的老板,此前和他因为同行的问题虽然不说什么找麻烦之类的事,但见面白眼撇嘴的是常事。 怎么突然就都来找他鉴定了呢? ———— 第94章 加入吴家 “醒了。” 余景意识回笼睁开眼,就见古色古香的房屋中,吴斜拿着本书坐在他边上。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吴斜也放下书给他倒了杯茶,神色温柔得说,“喝口水醒醒神吧。” 热水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烧的,虽然还热,但已经不怎么冒热气了。他接过来,想到上次喝吴山居的茶差点把他苦死,转手又给放回到桌子上。 “你怎么来了我这儿就睡着了,昨天没休息好?” 吴斜爱笑,尤其是和他们几个交谈的时候,纵然表情比从前淡漠许多,但眼睛里总是能看出几分笑意。余景直勾勾看着他,真假吴斜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重叠。 只觉得要是改天再来上这么一回,他怕是也未必能认出来。 实在太像了! 这种像不只是脸皮,身形,更是表情,神色,细微动作,都很像。 “阿景?” 被余景一直盯着,吴斜顿时感觉不太对劲,忙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余景眼神飘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吴斜他今天经历的事。 吴三醒说对吴斜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他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但好在吴斜也没有再多问的意思,转头和他说起其他事。 比如胖子在北京待了一天以后,又跑巴乃去了,说是要去照顾照顾阿贵叔,免得他年纪大了,还要独自干那些活计。 余景听到这儿鼻头不由一酸,心里明白胖子这哪是忧心阿贵叔,分明是还忘不了巴乃的云彩。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起当初胖子和塌肩膀再见的情形。虽然余景当时不在场,但吴斜的叙述极具画面感。 再见塌肩膀是在羊角山的湖边,他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吴斜率先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胖子撸起袖子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 不过几个回合被打倒在地上,又爬起来继续打,如此反复,就算是胖子也看出塌肩膀压根没把他的发作放在心上,不过是在玩闹而已。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气的他差点拔出潘子随身带着的枪,崩塌肩膀脑门上。 但吴斜觉得塌肩膀无利不起早,突然现身肯定有理由。随即拦住胖子,和塌肩膀一番交谈,以当时吴三醒的身份得知许多内情。 胖子自己缓了缓,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心理斗争,之后一路都沉默不语,只脸色铁青得跟在吴斜身后。 吴斜估计这次胖子去巴乃,除了怀念云彩,照顾阿贵叔,大概他还想去再找塌肩膀算账吧。 再比如解雨臣到底还是插手了霍家的事,以霍家两兄弟手脚不干净,触碰解家利益为由,将两人强行扭送国外去了。 虽说理由牵强了点,但作用是有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解家当家,是在帮霍秀秀彻底掌握霍家。 有解雨臣在,霍家其他人想和霍秀秀争一争,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说完,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余景告别吴斜回到别墅,临睡之际,回忆起和吴三醒的茶楼长谈。 有些话吴三醒说的没错。 余景终究只有一个人。 他又不能一直守在别墅里,带着它们一起出门吧,又难以兼顾已经上年纪的大佬。 加入吴家就能靠吴家的人脉,给留守在家的伙伴们一个保障。而且比起自己费心费力发展势力,和随便找个其他势力加入,吴家要靠谱得多。 毕竟吴斜也是吴家的。 翌日清晨,余景在吴三醒此前给他的信上,写下回答。交给茶楼后不久,吴三醒给他加入吴家后的第一个安排就来了。 ———— 第95章 行动初始 吴三醒显然十分重视这次行动。 余景按照指示到集合地点一看,才发现这次行动吴三醒竟然也在。 四辆白车停靠路边,一群人围在车旁。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吴三醒,周遭人虽说都比他高些,但眼神都常常聚焦到他身上。 他神色淡定,嘴角咧开,似笑非笑得和周遭人说着话。 旁边的潘子见余景来了,冲他挑了挑下巴打了声招呼。 还有某个浑身上下黑不溜秋,裹得跟见不得人一样密不透风的人,倚靠在车门边上,时不时晃荡两下身子,姿态惬意潇洒。 两条大长腿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中,上衣罕见得扎进裤腰里,不开玩笑,余景远远看真有种腿比他人还长的错觉。 眼瞅着瞎子冲他挥挥手打招呼,他也不回应,撇头权当不认识他。 上次不告而别,余景可都记着呢。 再见黑瞎子,他这心里,总有点想打他。 只是还不等他为之付诸行动,吴三醒先开口招呼道,“行了,人都来齐了,出发吧。” 他们似乎早就安排好了座位,吴三醒话音刚落,一群人就有条不紊地上了车。最后剩下的车辆,路过余景时,按了按喇叭提醒他上车。 车上全是不认识的人,余景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只能蜷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手伸进外套里兜,抓起怀里的小家伙,趁无人在意放出窗外。 ———— 从杭州驱车近40个小时进入广西。 车刚停下,余景立马下车蹲在路边就开始吐。 往常他坐过的车人都不多,而且空间宽敞到够他适当舒展身躯,一路颠簸下来顶多也就腰酸背疼了些。 这次不一样,车里载满了人,除了他之外,都是群烟民。旁边坐的中年男人不知因为什么对他似乎很有意见,余景越是皱眉闪躲,他就越要将烟雾吐他边上。 短短四十个小时,抽了该有一包的烟,一大半时间都用来抽烟了。 其他人也当做看不见,聊天的聊天,听歌的听歌,一路过来他耳朵边就没清静过。 要不是还顾及那点个人形象,他早就反胃到扒窗边吐了。 “哦哟,小崽子还吐了?早就和潘子说过了,这种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小崽子,也不知道要来能干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不依不饶凑到余景身边,呲着大黄牙一通说道。 他说到潘子的语气很是不爽,让余景有些诧异。要知道潘子就在不远处,安排人手把车上携带的东西搬下来。 余景不知道他和潘子有什么样的过节。 只希望安排他们同走这一趟的吴三醒是知道他俩的情况才做这样的安排。 免得队伍里出现什么勾心斗角的麻烦事。 男人转头和其他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几人扭头看向他,神色都多少有些奇怪。 余景微拧起眉头,明明闻不到任何味道,偏生就是感觉周边的空气都含着臭味。 令人作呕。 想要转换心情,扭头看向周遭,他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村落。 可以看见零星几间瓦房隐匿在山林之中。 吴三醒正在和一个穿着特殊服饰的男人说着话。 余景虽然不认识那人,但从服饰能看出和当初巴乃瑶寨里村民们的穿着似乎是一样的。 想来应该是吴三醒找来的当地向导吧。 正想着,肩膀忽然一沉,耳边随即响起瞎子低沉的嗓音,“三爷早前和我说,你会成为他的人。我还寻思着未必,结果这么快,他的话就应验了。” 余景没有说话,只是拧巴着脸,无声表达他的嫌弃。 什么叫成为他的人? 求别这么表达,很容易造成误会的好吧?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净往狐狸窝里钻,怎么,生怕被坑得不够?” 余景扭头瞥了他一眼,右手手肘向后用力顶了一下,听见身后人嘶地一声收手。 “你管我。” 有段时间不见,小孩儿又变凶了。 黑瞎子咧嘴笑了笑,站直身子继续说道,“九门的水还深着呢,既然你已经进来,而且越陷越深了。那作为你半个师傅,我必须告诉你:别相信任何人。” 余景愣了愣,随即反问道,“包括你吗?” “包括我。”黑瞎子毫不犹豫回答道。 “还有,不要太相信你自己的眼睛。有时候,眼睛是最容易骗人的。” 如果不是余景,黑瞎子是断然不会说这么多。 他从来就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哪怕有人死他面前,或许他都只会搜刮干净财物后转身离开。 但余景终归是特别的。 这种特别他一时还无法确认根源,只能暂时认为是人上年纪了,偶尔有些伤春悲秋的坏毛病在,看不得这些小孩子往别人套上钻。 余景没有反驳,因为他想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个假吴斜。 “话说这次你就一个人来的?没带个挂?” 当然……不可能了。 他抬头看向天,雾蒙蒙的一片中隐约能看见个小家伙在其中穿梭。 ———— 第96章 村中变故 瞎子也跟着抬头,随即吹了声口哨惊呼道,“新鲜,你竟然带了这么个小家伙,叫什么来着?” 黑瞎子的眼力比余景想象中还要好。 本就雾蒙蒙的天,加上十元那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体积,想要看清活动中的它可不是件易事。 十元也飞累了,余景抬手吹了声口哨将其唤回来。小家伙稳稳落在他手背上,酥酥麻麻的,和那几个大家伙比温柔得多。 黑瞎子低头靠近十元,墨镜下的眼睛不知以何种目光看了会儿,然后伸手戳了下它。 余景一时没想到他会突然做这么幼稚的事,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就看见十元小小的身子被瞎子戳得险些掉下去,扑腾两下翅膀走两步站定。 “叽叽叽—” ‘要掉了要掉了,别碰我!’ 他两只手合在一起护住小十元后,没好气得瞪了眼瞎子说,“力气没处使的话可以过去帮忙搬东西,别手痒啊。” “搬东西可不是我该干的活,要我干吧,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财迷! 余景索性不再和他多废话,转身去找吴三醒。 他去的时候,吴三醒还在和那个向导说着话。 他听了个会儿。 大概意思是说几个月前,这里下了场大雨,大雨冲刷了最近的山体,导致不少泥石滚落。 起初他们也没太在意,直到一群孩子在已经干了的泥石里发现人骨才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村民们随即对泥石仔细翻找,在其中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小物件。 他们随着村民去到他家中,见到了被村民收起来的物件。 被很是珍重地放在木匣子里,外边包了块纯色手帕。 一打开,吴三醒迫不及待拿出来放在掌心里细细端详,表情神色都认真极了。 “好,好啊,这可是个好东西。”吴三醒痴迷地喃喃道。 余景支楞着脑袋去瞧,就见那东西也就半个巴掌大小,弯月模样,似乎是某种玉石制品,外表黄白相间。 文物鉴赏可是门学问,不是他看几本书,临时抱抱佛腿就能够上的。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戳了戳旁边的瞎子。 轻声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瞎子低头,第一眼就看见小孩儿圆润脑袋上,两圈发旋异常显眼。 “看样子是个不完整品,应该是在掉落过程中摔碎了。” “那他还说好东西?” 都碎了,还叫什么好东西? “虽然不完整了,但还得看它是什么时期的东西,如果是明清时,或许不算太好。但要是唐宋甚至更早,哪怕是碎了,那都是妥妥的宝贝。” 吴三醒何等精明,能被他瞧上的,定然不是普通物件。 言谈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屋内几人正好奇外头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有人高声说了句什么,余景等人听不懂的话,随即作为向导的小哥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吴三醒见状立马放下物件,原模原样装回匣子里,跟着就走出了门。 门外正聚集着一群村民,多为中年男女,神色慌张地和小哥说了些什么。 其中最激动的妇女,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痕,双眼已经红肿,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他们也不好盲目打断主人家的事,只能等小哥抽出身来,安排好他们的住宿问题,就收拾收拾准备先休息。 余景看着人群中那位妇女,终是没忍住拉着小哥多问可嘴发生了什么。 “唉,我们村子里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明明村子里都交代过了,最近刚下过大雨,山上不安全,让他们不要上山。偏生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孩子竟然伙同着一起上山去了!可把他们父母都给愁死了!” 了解到事情明细,余景也是眉头微蹙心头一紧,要知道下过大雨的山危险系数本就毋庸置疑,再加上山上刚刚才有泥石滑落的情况发生。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手,都不敢轻易走进去,哪怕是当初巴乃的盘马大叔也一样。 更何况是一群孩子。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小哥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得说,“只能找几个人,进去找找看看了。” 余景动了动唇,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提出他可以帮忙。 但话到嘴边,又被理智扼住喉咙。 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他而已了,他加入了吴家,就该遵守吴家的规矩。在这次的行动中,吴三醒是领队,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打算和想法,都得先和领队报备。 想到这儿,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开口。 转身去找吴三醒。 而在不远处,一双精明的眼睛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棋局中的棋子都已经就位,如何开展下一步的计划,他还得再盘算盘算。而作为最重要棋子的吴斜,此刻也正面临两难的境地。 这些天忙着收服三叔手底下的盘口和人手,他一时没顾得上问候阿景。 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小花打电话告诉他,阿景正和三叔一起,在广西挖掘古墓去了! “我三叔?!”吴斜惊呼出声,也顾不上身处何处,连忙追问,“确认是我三叔吗?” “起码能确认是吴三醒,我手底下人亲眼见到的。”解雨臣回答道。 这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在吴斜头上。 小花这话的意思,就是那人不是他三叔,而是假扮吴三醒的解连环。但不论如何,有解连环的消息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吴斜立马就想回家收拾东西,赶忙过去亲眼确认情况。 但刚站起身,就听见电话那头,小花似乎早有预料得补充道,“我和你说这个消息,只是希望你心里有点数,但你可千万别想着这个时候去广西掺和一脚。” “你三叔这次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如果不是我的人正巧碰上,怕是谁都不知道他亲自干活去了。” 吴斜可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对别人的言外之意和局势把控都很是敏锐。乍一听小花的话,他热情退却之余,也开始复盘某些事。 他从老宅伙计那里听说了个消息,说是黑瞎子曾经也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就和阿景住在一个院里。其中平日里总会传出打斗的声音,似乎是在教导阿景些什么。 黑瞎子何许人也? 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指导别人? 还是在不轻易接收外人留宿的吴家老宅? 他思来想去,只能是吴三醒在背地里早就安排好了,包括让阿景去老宅,怕也是那老狐狸早就嘱咐好潘子的。 一想到这儿,他咬了咬牙只觉得如果吴三醒此刻在他旁边,或许他会忍不住恶从胆边生给他两脚出出气。 亏他还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担忧老狐狸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结果人不仅没事,还把一切都算了进去,不仅阿景,他自己估计都在老狐狸的算盘里。 此时道上都在说吴三醒隐退了,他是吴家下一代的独苗苗,也是吴家道上下一任的掌门人。这些天找上门的人是一茬接着一茬,无非是来掌掌眼,看他几斤几两。 门槛子都快被踏破了。 多少双眼睛,现在都在盯着他呢,倘若三叔那边是秘密行动,那他过去,这玩意儿就会和现场直播没啥区别。 挂断电话之后,吴斜沉思许久,到底不放心阿景独自被吴三醒拐着跑。 掏出手机,给此时也在广西的胖子打了通电话。 ———— 第97章 骆驼岭 隔天,天蒙蒙亮。 吴三醒整合好队伍,带着几个村中年轻伙子一同,向村子后边的山岭走去。 村子三面环山,山体绵延百里,无法看见起始何处。 队伍由向导和吴三醒领头,余景黑瞎子垫后。 队伍中有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其中两个就走在他们前面。 余景性子温热,很少主动去跟陌生人搭话。黑瞎子刚好相反,自来熟地就跟调查人户口的一样,拉着其中最年轻的小男生,三言两语就差把人家生辰八字都给问出来。 那小男生许是怕他的,被他揽住肩膀,缩成一团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双眼不安得四处乱晃。 “你叫什么?” “那木。”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 “嗯,看不出来啊,有弟弟妹妹吗?” “没有。” “你们昨天不是就要进山找人了吗?最后没进?” “额,嗯。” “为什么?” 终于问到有用的了,余景悄悄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他俩的对话。 “因为你们领队说,雨后上山,泥石松动,加上半夜没有视野,三重因素叠加,对孩子们和去找的人都太危险。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们就收到通知说今天再上山找了。” “那你们昨儿个那些孩子家长,没有多说什么?” “接你们进村的那个人,是我们村子里村长唯一的儿子。村长前些年受了重伤,不宜出来抛头露面,所以很多事,都是他代替村长传达。大家都很信任他和村长,就算有其他声音,也不会闹到他面前去。” “这个山是什么山啊,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瞎子说的就是他们即将进去的山,从远处看,山的轮廓和某种动物很像。 “哦,这山我们叫它骆驼岭,因为它外表看起来很像骆驼。” 黑瞎子正要回些什么,就发现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下了脚步。 最前端,吴三醒叉着腰抬头看去,山体不算很高,但光秃秃一片,没有太多树木遮挡。 往好处说,不用担心动物突袭,因为没有可以蔽身的条件。往坏处说,这也意味着登山的难度很高,没有太多着力点,湿泞泞的泥路会非常容易打滑。 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让腿脚好的人和向导小哥一起上去探探路,如果能找到个固定绳索的树或者石头什么的最好。 思来想去,最后这个任务还是落在潘子身上。 吴三醒安排人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分发下去,余景到手一看。 发现是一根绳子和铁链。 这次广西之行,雨后爬山,并不在吴三醒计划之中。所以他也没能提前购置好防滑的工具,只能在村子里尽可能收集出这么多铁链,绑在鞋底总比没有得好。 潘子自己收拾好,二话不说就跟着向导小哥出发了。 靴子踩进泥地里,顿时整个鞋底都给陷了进去。山体脚下的泥地显然比其他地方更深,也更湿润。 这很大可能是山上有泥水落下,在附近的一片区域内堆积的缘故。 平坦的地方还好,顶多就是走两步,脚步就会变重些。等到有坡度的泥地,哪怕是有措施,也会不由鞋底打滑。 再一次感觉自己在后退,潘子反手掏出匕首,一手持刀鞘,一手持刀身,用力插进地里,稳住身子继续往上爬。 余景正看的入神,就突然察觉身下传来异样感。 低头一看,黑瞎子正揪着他的袜子向上提。 “你干嘛?” 他有些愕然,下意识就想先把脚收回来。 黑瞎子一把拉住他往回缩的腿,嗓音低沉地说,“叫你不穿靴子,这野外最恐怖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蛇虫鼠蚁这些体型小,人难以及时觉察的东西。” “它们一旦接触到你的皮肤,轻的红肿起包,重的悄无声息就能要了你的命,你看看在场的人,谁像你似的心大,穿个阔腿裤低帮鞋,露个脚脖子就出发了。” 被瞎子这么一数落,余景抬头看过去,还真就他一个人穿了阔腿裤和低帮鞋,其他人要么穿靴子,把裤脚收进靴子里。要么穿紧身些的裤子,裤脚收进袜子里。 但即便如此,和他说一声他自己就能处理的事,黑瞎子亲自动手,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我自己来吧。” 黑瞎子已经快弄完了,听见他的话,头也不抬得说,“你要是早说或许还能听你的,现在这都弄完了,你不会是故意现在才说的吧?” “什么故意,要故意也是你故意的吧,都不说一声突然就扯我裤子!”余景立马回怼道。 “诶,你还真说对了,我还就是故意的,服务费五百块,你要刷卡还是付现金啊。” 余景无语地看着黑瞎子回手不知道从哪嘎啦拿出来的pos机。 “不是,你随身带这东西干什么?” “你看你,不懂了吧,这可是吃饭的家伙,不带什么都可以,不带这个可不行。” 说到这儿,瞎子还挺骄傲。 余景额角青筋跳动,双唇紧抿。 沉默些许,才在瞎子再次递近pos机的时候,忍着脾气,将瞎子的手压下去。 “欠着,回头给。” 黑瞎子咧着嘴收回pos机,墨镜下的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小孩儿真好坑。 ———— 第98章 背后偷袭 潘子和向导小哥走了有一会儿,底下的众人等的有些不耐,渐渐传出躁动的声音。 余景没有带表的习惯,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只从太阳高升来看,两三个小时应该是有的。 这似乎有些不太合常理,他们这么大个队伍,光爬山都要耗费半天功夫,何况还要加上找入口呢。 一个探路的,就先拖了不少时间,探了这么久都丝毫没有消息传下来。 保险起见。 余景从兜里掏出十元放飞。 小家伙扑腾着翅膀,飞进山石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你还没回答我,它叫什么呢?”黑瞎子冷不丁问道。 “十元。” 说完,余景抬头望向山上,耳朵微耸。 黑瞎子接着说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心神去在意,耳朵里只剩下十元的声音无比清晰。 下一秒,他径直冲到吴三醒身边,对着他耳语几句。 吴三醒听完,抬头的瞬间眼神微变。 余景是个乖孩子,别看他老被黑瞎子说脑子不好使,但在做事方面,他总是很有分寸,没有把握的事,他断然不会着急告诉其他人。 所以他并不怀疑余景所言的真假,只是这代表事情开始变得棘手起来了。 “怎么了吗?三爷。” 问这话的是吴三醒手下另外一位心腹,外号老苟,年纪和吴三醒差不多。 跟吴三醒身边十几年,也算颇有默契。 “潘子出事了。”吴三醒低沉着嗓音说。 “怎么会?”老苟一声惊呼。 早在出发之前,吴三醒就有将余景的个人基本信息,透露给他们。所以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知道队伍中有个嫩娃娃,有能利用动物,获得视野权的能力。 都是老油条了,一句结论,他几乎瞬间就能反推出事情经过。余景过来想来应该是和三爷说,他的能力让他得到了什么消息。 而现在看,潘子的状况无非两种,一个是看见潘子受伤甚至看见潘子的尸体,所以三爷说他出事了。但如果是这种情况,三爷此刻应该会着急上山救人才是,再不济,也会立马派人上去确认状况。 而第二种,就是潘子干脆不见了。 这种情况就复杂了,因为无法确定他是中了陷阱掉进哪里了,导致消息传不出来,地面也搜寻不到他。还是干脆被人袭击后丧失意识,藏在某处。 所以无法轻举妄动。 总之看吴三醒隐密得望向队伍后,正围坐一团窃窃私语的村里人,老苟明白,自家三爷这是更怀疑那个跟着潘子一起上去的向导小哥。 吴三醒沉思片刻,最后决定再派两个靠谱的人跟着上去探探路。 只是这一次他只打算让自己人上去。 挑来挑去,最后选中瞎子和余景,他俩一个身手好,一个方便传递消息,堪称这种情况下的完美搭配。 黑瞎子这个时候也听余景说了十元传回来的消息,对吴三醒做出这种安排心下也很了然。 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安静整理好鞋子,和余景一前一后沿着潘子他们尚未被覆盖完全的脚印走。 余景一边走,一边还要竖起耳朵听随时有可能传来的声音。一心两用,难免会出疏漏。 这不,走了一段到平滑的斜坡时,脚下一没注意向下滑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两步走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腰。 余景也不矫情,顺势抱住瞎子的手臂立马稳住身形,调整好动作,做完这些才有余力斜眼看见瞎子薄唇微抿无奈的表情,顿时心虚得放开手。 然后干笑两声说,“不愧是你,反应真快。” 黑瞎子当下也没理他,只是迈开腿先他一步走上斜坡。 拍马屁没被受用,余景也只是撇撇嘴紧跟其后。 等上了斜坡,黑瞎子才一把拉过余景,蹲下身子看了看。 “你也是个活菩萨,踩这么浅是深怕把泥地踩痛了?” 余景:…… 要不是瞎子,他刚才就得摔个狗吃屎,看在这的份上,他就暂时忍忍不说话。 短暂的插曲过后,他俩继续走了许久,余景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期间一直没有十元的消息传过来。 终于,在余景快要忍不住让瞎子走慢点的时候,前方的黑瞎子停下了脚。 余景得以扶着膝盖喘了口气,再看瞎子,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正低着头在几步路远的地方转悠。 “怎……” 么了。 话还没说完,余景后颈一痛,意识瞬间模糊起来,闭上眼的最后一眼,他只看见黑瞎子冲他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对他…… 不! 是对他身后的人打招呼。 ———— 第99章 神秘祭祀 啾! 啾啾! 意识回笼,余景刚刚睁开眼睛,就闻声发现不远处被关在鸟笼里的十元。 后脖颈还在隐隐作痛,脑袋也昏昏沉沉,他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额头,待眼前清明些许。 再抬眼一看,眼前的一切险些让他觉得他在做梦。 冰冷的地板上,围绕着他放满了一圈蜡烛。烛火堪堪点亮周遭环境,依稀能看见正前方摆放的桌子下边,一大片人影跪在地上。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循着铃声扭头看去,一道五颜六色十分古怪穿着的人突兀得出现在他右前方。 那人脸上涂满迷彩,双眼浑浊,似乎年岁不轻。手里拿着个黑褐色铃铛,上面挂满各色布条,铃铛本身比他手还要大些,手腕微动,叮铃声也就随之响起。 余景只觉得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是在搞什么? 黑瞎子又去哪儿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口刚想问些什么。 突然! 那人开口了! “****!******!” 原谅他听不懂,一阵不明所以的高声发言结束,底下的人影呼啦啦直起身子,又整齐划一地跪了下去。 人群中空出一条通道,右手边那个怪人摇晃着铃铛,向后绕了一圈从通道后方走到余景面前。 将铃铛放置在桌子上,余景顺着看过去,才发现那张桌子上,竟然还摆放着香炉和两碟具体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物品。 余景用力掐了下虎口,确认他没有在做梦。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但很明显,这些人是在进行祭祀之类的活动。 而他,又是这场祭祀活动中的什么? 祭品吗? 余景斜眼看了眼十元,小家伙也十分激动地一直和他说着它经历的事。 “啾啾~” ‘他们用捕鸟网捉住了我,然后给我打了一针,我就失去意识了。’ ‘等我醒过来,就被关在这个鸟笼里,笼子外面裹着黑布,再揭开就已经是这副局面了。’ ‘怎么办啊,主人,都怪十元不好,我太笨了,一点小事都没做好。’ 余景本想出口安慰,又顿觉这个时候出声似乎不是时候,只能抿了抿唇,用眼神示意小家伙冷静。 十元是伙伴中年纪最小的,很少接触外面的事物,这次带它也是考虑到难得轻松些,带它出来见见世面。 谁能想到阴沟里翻了船,正事还没开始呢,就被人给阴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寒光一闪,他回头看过去,就见一道人影突然上前,动作迅速地拔刀扼住怪人的喉咙。 那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匀称,右眼有道伤疤长至下巴。哪怕在做挟持别人的事,他的脊背都笔挺地很。 底下人群议论纷纷,余景大概听了几耳朵,都是他听不懂的话,但却是有几分耳熟的感觉。 怪人先是一愣,随即抬手安抚住慌乱得村民。 “****” 怪人说了句什么,底下人顿时安静下来,各个紧盯着中年男人,活像在看什么污秽的东西。 万众瞩目中,男人没有吭声,只是抵住怪人的刀再次贴近几分,冰冷的刀刃现在才算真的和他肌肤相亲。 “你想做什么?” 怪人再次开口,余景没想到他竟然是会说普通话的,而且还很标准。 “终止这场祭祀,回你们该回的地方去。” 中年男人嗓音低沉,语气沉着得说道。 怪人还没说话,底下人群再次热闹起来,虽然听不懂,但从他们挥舞拳头的动作来看,应当是在抗议男人的话。 果然,怪人先是再次伸手镇住场子,然后冷声道,“绝无可能!我们等了太久,才终于等到神子,这一定是神的旨意,送神子回家就是我们的使命!” “所以你们就准备用杀死他这样的方法来送他回家?” “神子怎么会和凡人一样!那不会杀死他,那只会送他回家!” 余景:????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诶。”余景浅浅喊了一声,见两人皆转头看向他,幽幽开口说,“你们说的神子,不会是我吧?” 别太离谱了伙计。 是神子,还能被你们这群凡夫俗子给抓了? 然而,两人只是静静听余景说完,然后扭头继续对峙。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不是神子呢?” 男人话音刚落,怪人语气急转直下,神色略带癫狂地反驳,“不可能!” “他一定是神子!” 不止怪人是这样,底下一群人同样因这个问题险些暴动,这次他们不只是挥舞拳头而已,有的甚至已经在附近找起石头之类趁手的东西去了。 余景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知道这前因后果到底是什么,但现在的局势很明显。 怪人和底下这群人是想把他当做神子,通过某种手法杀了他,达成他们的使命。 而男人呢,似乎是唯一持反对意见的人。 不管怎么样,把命运交给其他人决定可是最愚蠢的。 见两人还在僵持,他偷偷活动了下关节,确认除了后脖颈还略微有些酸痛之外,并无其他问题。 他悄悄曲起膝盖,正要起身,就听见男人低声说,“别轻举妄动,我会带你出去的。” 余景一愣,“啊”了一声表达困惑。 不是,他都不认识他啊。 能相信他吗? ———— 第100章 余景:全是骗子! 余景悄悄改变了下动作,继续坐在地上。 尽管打算先看看男人打算怎么做,他也没有全然相信他的意思。一边警惕着随时动手,一边饶有兴致看两方对阵结果会怎么收场。 先前光亮不足,他所能看见的东西少。现在许是底下那群人也和他一样,所以想看清男人的样貌和动作,就得多点两根烛火。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余景。 他这不看清楚不要紧,一看清底下都是什么人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中几人他很眼熟。 正是那天说要找孩子的几个家长! 也就是说,这群人是村里人吗? 他们刚才说的叽里咕噜的话,是方言? 也就是说,丢孩子什么的根本就是假的,就是要让他们上山? 可就算不这样,他们也会上山的啊! 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他吗? 可他跟黑瞎子,脱离大队伍行动也不是因为孩子啊。 黑瞎子。 对啊,黑瞎子呢? 他记得,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看见黑瞎子在和谁招手。 是打他的人吗…… 余景是越想越觉得脑阔疼。 他很少自己动脑子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平时都有阿三,吴斜他们在,也轮不到他操心这些。这下子只剩下他自己,才觉得他的脑子好像确实不够用。 “啾。” 嗯……还有十元。 论脑子还不如他呢。 早知道带阿三了。 十元:…… 思虑间,底下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更加剑拔弩张起来,不管男人怎么说,怪人就是不肯松口退步。反而神色越发癫狂,哪怕正被人挟持,动作也丝毫不受影响。 这不,男人话音刚落,怪人猛的转头看向余景,动作大到男人已经第一时间移开刀刃,却还是在他喉咙留下一道伤口。 余景正对上他那双眼,里面饱含坚决和热烈。他心头一紧,顿时觉得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竟伸手把着男人卧刀的手,割向自己的咽喉! 好在男人反应迅速,在他握住自己手的瞬间松开了刀,但这这样一来,局势瞬间反转,底下人见他没了刀,一拥而上就要把他拿下。 余景支楞起小腿,正准备起身,就听见砰砰砰几声,男人动作干净利落地踢腿将包括怪人在内的一众人给踹了下去。 然后捡上匕首,转头拉着余景向他身后退走,慌忙中,余景伸手指了指十元。 “把它带上!” 男人手腕一翻,匕首便飞了出去。 一声咔嗒之声后,十元从笼子里惊叫着飞了出来,落在他肩上。而鸟笼开关处,那把匕首正正好就插在那里,可把十元吓得不轻。 余景眼神微亮,这手暗器力道准度都是绝佳,这男人,竟然还是个高手吗? 男人拉着他来到一处石壁前,然后伸手摸索几下,探到位置,向里一推,石块内陷发出轰轰一声轻响后,一道只有余景膝盖高的石门缓缓打开。 后面的人也跟着追了过来,男人回头看了眼,眼神在人群中来回流转,见那人还没到,转头同余景说。 “你先走。” “那你呢?”余景问。 “等会就来。” 余景狐疑地挑了挑眉,虽然男人可以说救了他,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如果只是意见相左,他需要同这么多族人不惜动手都要护着他走吗? 会不会,是陷阱? 可那群人来势汹汹,眼看就要到跟前了,余景也顾不得想太多,念头刚起,就匆匆转身趴着过了那扇石门。 余景前脚刚过,后脚那门就给关上了。 最后转头那一眼,就看见人群后头,一道黑影悠悠靠在石壁上,冲他招了招手。 那是…… 瞎子! 余景坐在地上,心里不知问候了瞎子多少遍。 他早先就想说瞎子在和谁打招呼。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和那个中年男人吧? 这样说的话,男人的所作所为也就有了解释。他大概是瞎子的人,背后偷袭打晕他,和刚才护着他走,都是瞎子的意思。 或者起码在他预料之中。 而男人停留在那边,也许除了怕来不及被追上之外,也是想等瞎子吧。 可为什么呢? 这次行动是吴三醒组织的啊。 还是这干脆就是吴三醒的安排? 至于吗?自己的秘密行动,还安排这么复杂一出针对他,图什么? 而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排的呢? 那群村民也在安排之中吗? 余景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现在在的地方是一处石洞,却不是一处普通的石洞。 在他身后,有一汪潭水,水从石洞上方的缝隙中流下,注入其中。水面清澈见底,依稀能看见其中正迅速游动的长条身影。 余景一心解开那些个谜题,也就没能注意到,那道身影已经爬上了岸,在他身后伺机而动。 肩膀上的十元是觉得浑身一凉,随即转身一看,正巧撞上双恍如噩梦的竖瞳! “啾!啾啾!” 余景听见身影,连忙转身,那道身影刚好也一跃而起,目标是他……肩膀的猎物! 他迅速转身爬开,忙不迭起身摸索全身。 虽然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但他浑身上下别说武器了,连支笔都被收走了。 更要命的是,潭水中陆续冒出数条蛇的身影。 它们虽然和野鸡脖子在颜色和冠上存在些许差别,野鸡脖子以艳色为主,冠多大过蛇头。而这些蛇以黑灰色为主,冠多小且耷拉在后方。但总体大差不差,许是受地理环境和生存习惯影响,从而产生的另一条分支吧。 没有武器,和这么多蛇对上实在不利,余景一边后退,一边环顾四周,四周空空荡荡,连杂草都有不起一根。 想到刚才男人摸索石壁的样子,他连忙转身跑到另一端石壁前,几番敲打摸索,终究一无所获。 蛇可不会就等他找到出口,趁他转身之际,蛇群一拥而上围在他左右,等余景回头,领头蛇已经到了一尺之外。 他眉头轻瞥,一把抓着十元塞进裤兜里,拉起拉链。 随后抽出帽子上的抽绳,拿在手上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第一条蛇袭来,余景注入全身力气挥出抽绳,虽说把蛇给打落在地,消耗也不小。他边打,边估摸着,再这样打下去,他怕是只能撑个十分钟左右。 野鸡脖子的蛇毒具有干扰神志的效果,他虽然不知道这些蛇的毒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但稍微想想也知道,哪怕退一万步说没有毒,被这么多蛇咬上一口,流血而死也是有可能的。 他下手很重,且多瞄准的蛇头下手,通常一下就能送它去西天。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开始需要补一脚才能彻底解决它。 再后来,他开始舍弃抽绳,用腿脚功夫将飞起的蛇踢落,然后一脚踩上去。 但渐渐,腿也开始无力了。 潭水里的蛇还在往外爬,余景就觉得奇了怪了,怎么一个小小的潭水,还能跟个无底洞一样不成? “嘶。” 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竟是他一时没对准,踩的时候踩中蛇的下半身了,蛇头径直透过袜子给了他一口。 蛇毒迅速发挥作用,几乎只是几秒钟的事,余景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他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他本来就是把裤脚套进袜子里穿的,腿上有动作,裤脚难免往上溜。袜子到底脆弱了些,可挡不住这些小恶魔的牙。 最后的最后,他听见石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见中年男人甩刀斩断靠近他头的蛇。 男人垂下手,余景不过匆匆一瞥,瞧见男人五指的瞬间,忍不住感叹一句。 都是骗子! 第101章 神子天授 “对三。” “对三也不要,你直接认输得了。” 醒来就听见黑瞎子那讨人嫌的声音,余景眼睛还没睁,眉头先皱起来了。 短短一天,他已经晕过去两次了,天可怜见,他真怕按照这样的频率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晕死过去。 最先发现他醒了的是个陌生小伙子,手里拿着副牌,正巧看见他揉着眼角坐起身来。 “你醒了。” 余景被放置在离他们几步路远的位置,和小伙子正好对立。黑瞎子在侧边,看样子正全神贯注在牌局上,剩余一人,背对着他。 “我说小哥,你下次有什么计划能不能起码知会我一声,你差点给我吓死。” 余景失去意识前看见的那只右手,无名指和中指明显异常粗长,那是张家的标志。 而且人啊,一旦有了方向,想清楚某些细节只是瞬间的事。 功夫好,和瞎子认识,张家人,又肯下功夫救他的,除了小哥不做他想。 “这话你应该去跟他说。” 那人转过身,出乎余景意料的是,那竟不是小哥,而是另一个熟人。 “解雨臣?!” 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哥呢? 余景眼神四下搜索,除了他们三人外,周遭看不见半点人影。 “别瞅了,就我们四个。哑巴啊,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先走了。”瞎子边说边隐晦的看了眼解雨臣手里的牌。 嗯,没有炸弹,赢定了。 得到满意的结果,瞎子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话说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都能猜到那是哑巴了。” 这话乍一听是在夸余景,但他仔细一品,顿时不满地回嘴道,“瞎说,我一直都很聪明!” 说完,他又有些心虚。 按照道理来说,这么明显的特征他该早就发现才对,可偏偏就是到最后,他才注意到那双手。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不会发现那是小哥。 “那也是易容术?” “虽然都是易容术,哑巴的可比吴斜那次要高明许多。你没发现,哑巴和那人的身材身高都相差有些大吗。”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得回答道,“发现了,当然发现了。” 个鬼。 “既然我们余小爷是个聪明人,那不妨说说,你觉得哑巴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哥打的什么主意? 余景垂下头,嘴里念念叨叨得说着。 “他混进祭祀队伍里,趁机救下了我。” “这说明,他起码是提前知道这个村子里流传神子的说法,以及我们会来这个村子。” 他们从到达这个村子到祭祀开始可就只有半天的功夫,从易容到踩点埋伏都需要时间,只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可来这里是三爷安排的啊,难道,三爷也参与了祭祀的事?” “还有那些村里人,他们怎么就能断定我是神子?我可是第一次来这儿,还只睡了一晚上而已。” 本来只是一两个疑问,但这种事就和滚雪球一样,越是往前推,问题也就堆积得越多。 眼见余景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解雨臣就有些无奈得呼了口气。 还说聪明呢,这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吴三醒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广西骆驼岭,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被开发过了。” 余景:???? 那他们这次来是干什么? “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个消息被隐瞒的很深,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端倪,怕是我也想不到,这地方悄无声息地就已经被端了。” “那三爷知道吗?”余景连忙问。 解雨臣把玩着牌面,回答道,“我能知道的吴三醒一定知道,我不知道的吴三醒或许知道。” 也就是说,他知道。 也就是说,广西之行,战国墓只是个幌子,三爷真正的意图,或许就在这次莫名的祭祀行动中。 “那我就想不通了。” “小哥之前也说,这祭祀如果成了会要了我的命,可无论成不成,三爷能得到什么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钓鱼。”解雨臣悠悠道。 见余景不明所以,他又补充了句,“你就是鱼饵。” “那鱼是谁?” “不知道。” 余景彻底懵了。 连钓谁都不知道,那怎么钓? “不是,你们说明白些吧,我承认我不聪明了。”有些问题得不到彻底的答案,他这心里就像被蛇虫啃咬一样难受。 与此相比……傻就傻吧。 傻人有傻福。 黑瞎子听着都被逗笑了,出言调侃道,“稀奇啊,余小爷这话说的,真是大实话。” 余景撇了撇嘴,到底忍住没回他两嘴,只是抬头看着解雨臣,眼里求解的光亮的很,解雨臣明明没看他,都能感觉到那种被人注视的热烈感。 “传闻有种奇妙的反应,指人在做某事的过程中,突然做出违反个人意志的事,且在事后会失去与之相关的记忆。” “就像……身体突然被其他存在占据了一样。” “这种反应,被叫做天授。” “而在十九年前,这个村子里曾经有人就经历了天授,在桌子上留下十六字箴言和一串数字。” 余景忍不住插嘴道,“不就是中邪吗?” 解雨臣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余景讪笑着解释道,“抱歉,一个没忍住,您继续说。” 关于天授的记载,一般来自于藏地的传说,他们将这普遍认为是神附体后降下的指示,并将被天授者视为新一任的萨满巫师。 “像这种村里的机密,通常很难为外人知晓,可随着国家普及义务教育,不少村里的孩子都陆续走出深山,他们从小听这样的故事长大,嘴没有大人这么严。” “关于村子里有人被天授以及那句箴言的事在一定范围内,通过他们的口流传出去。寻常人家可能会把它当寻常故事听听而已,但有些人却听进去了。” 说到这儿,余景灵关一闪。 十九年前,他今年可就正好十九岁! 所以那十六字箴言和他有关? 会不会太玄乎了? “在此之前,你的能力从未大规模渲染过,在外人看来,你就是个稍微神秘些的训鹰师,只有少数人知道你的特殊之处。” “一个人口不过几十人的偏远村寨,从何得知你的消息,能有意识提前准备好先对付你的鸟,且一口咬定你就是箴言中的神子呢?” 所以…… “有人告诉他们。” 也许是说的话太多,解雨臣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合上牌面掏出水壶和干粮,将干粮丢给余景后,打开水壶刚喝两口就听见黑瞎子顶上他的位置,引导余景往更深处想。 “这个人可不简单,首先他要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事,其次他要能掌控你的行踪,知道你会来这儿,否则此前做的所有准备你如果不来就都是白费。” 余景小口小口吃着干粮,他确实很久没吃东西,饿得慌,但再饿他也会抽出功夫回应瞎子。 “会是三爷吗?” 毕竟这次行动就是吴三醒安排,无论多少次说到这个问题,他首先怀疑的一定是吴三醒。 瞎子勾唇笑了笑,说道,“如果是三爷,这件事就简单了。” “村子里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神子那一套的,年轻一辈里有几个不信的,就是和吴三醒他们一起上山的那几个,方才你在台上也没看到他们吧。” “他们本来和村里其他人只是观念不同,可在村子里决定通过杀死你的方式送神子回家后,这种矛盾就被激化了。” “国家正在普及法度,严打封建迷信,一旦你真的被送回家,那在法律层面来看,村子里的人都会受到严惩,所以他们找到了吴三醒。” 信息量太多,余景已经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也就是说,村子里的人分成两派,外来势力也分成两波,对应持反对意见的,就是三爷?” “真聪明。”黑瞎子笑着给余景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转头继续打牌。 “没错,而另外一边的人,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有个代称,它。” 它? 这个字一出,余景四肢都顿觉发凉。 “三爷要钓的鱼,是它?” 那个背后操纵监视一切,在格尔木疗养院,囚禁陈文锦一行人的它?! 那个野鸡脖子口中,将他的名字告诉它们的它?! 等等,野鸡脖子,他的消息…… 该不会! 余景双眼无意识瞪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解雨臣和瞎子都是个中高手,一察觉到他的异样,就不约而同放下牌局,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解雨臣问。 余景喉咙微动,声音都因为情绪影响,有些颤抖。 “它怎么能笃定我的能力,是我自己暴露的啊。” 是了,早前一直忽视了这件事。它为什么要告诉野鸡脖子他的名字,而且那次野鸡脖子和他说话,用的可不是鸡冠震动发出的拟声! 他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如果它有在监视发生的一切,那那一次对话,就是他暴露的开始! 可西王母宫是他来这儿的第一次行动啊! 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盯着他了呢! 难怪,难怪吴三醒也是早早告诉他。 他跑不掉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 第102章 借力造势 他死死掐住虎口,稳住心绪,问题开始是小哥,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 “小哥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不止他。”解雨臣递过水壶,示意余景喝两口水歇歇。 “我和瞎子,跟他算是一样的立场。它想悄无声息地带走你,吴三醒想借你引出它的人,而我们,想借这里为你造势。” 余景:??? 怎么又到他听不懂的部分了? “造什么玩意?” “吴三醒现在基本已经退下去了,在外人眼里,现在吴家家主是吴斜。可吴斜根基太浅,吴家内部需要更强有力的支撑。” “有潘子啊。” “潘子不行。”解雨臣颇有耐心地说,“都知道他是吴三醒身边最忠心的人,而且跟随吴三醒多年,和吴斜虽说关系亲近,但还不够。” 简单点说就是,吴三醒在道上的威望太深,而潘子已经是和吴三醒绑定在一起的了,哪怕把吴三醒换成吴斜,也难保有心之人不会从中作梗,把潘子当成对付吴斜的武器。 所以,他需要的,是真正属于他,和吴三醒没有太多牵扯的人。 成为下一个潘子。 骆驼岭战国墓的消息本就鲜少人知,十九年前有人开发过的事,就更隐秘了。 余景本身名气不小,只是在此之前,道上对他的描绘多是吴家小三爷身边,那个抱鹰的少年。 这种印象不算坏,可对他接任吴斜心腹没有任何帮助。他需要的,是在道上的实质性成绩。 而骆驼岭,就是个绝佳的造势机会。 吴三醒此次是秘密行动,不便对外宣扬,十九年前那伙子人虽然不知是何原因隐瞒,可也是同样的秘而不宣,那就刚好便宜余景。 等这次行动结束,对外就说骆驼岭已经被余景带人端掉了,等他回吴家,同吴斜站在一起,也算有了更多底气。 余景接过水壶,匆匆喝了两口,拧上盖子丢回给解雨臣。 “那为什么偏偏是骆驼岭?” 这也太巧了,刚刚好有个白捡的馅饼,又刚刚好这个馅饼里有这么多人的暗中策划。况且,和这些麻烦比起来,余景觉得怕是不要这个馅饼,会更合算些。 “就算这次不来,骆驼岭的筹谋早就开始了,它总有办法让你走这么一趟的。吴三醒恐怕也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你加入吴家后,立马带你来走一遭。” 解雨臣越是说,余景越是觉得心头酸涩。 既然吴三醒知道,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呢。 他如此信任的这些人,竟然随时都在骗他吗? 他突然想到张家古楼前,胖子和他说的话。 他们本来应该是自由的人,有钱赚钱,没钱转身走,哪儿会有这么多破事。 ……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脑海里,吴斜当初面对王八邱时被轻视的画面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嘴唇,悔意瞬间被消除。 虽然吴三醒不可信,但他相信吴斜! 余景闭上眼,几个呼吸间平复下心情,然后开口说,“那你们现在和我说这些,是要我怎么做?” ———— 第103章 青铜重剑 解雨臣本来就因为最近霍家的事分身乏术,能抽出时间走这一遭都是连续辗转好几天的结果。 匆匆交代好余景,他就得赶忙动身回北京去。 转头看见余景还在消化他所交代的东西,捧着地图,对他要走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 心头顿时有些不舒服。 在小哥的计划众,原本只托他安排人秘密搜集战国墓葬品,悄悄送进骆驼岭的战国墓里,并提前绘制好用来方便余景记路的地图就好。 是他许久未见这人,脑子里总有些东西难以忘怀,才硬挤出时间,就为了看看他。 然而,这人倒是丝毫不领情,从看见他开始,就一直反应平平淡淡的,既没有再见的惊喜,也没有离别的不舍。 要走了,也不说挽留一下。 怪伤人心的。 这么想着,他说话的语气急转直下,带着几分幽怨地开口道,“我说我要走了。” “昂,听到了呀,你走吧。”余景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见状,解雨臣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把背包留给余景,和瞎子眼神示意之后,转身离开了洞穴。 而那个年轻人,应该是解雨臣的人吧,见自家当家的走了,当即起身跟上。 他走后,瞎子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傲娇如花爷,也有吃瘪的时候,看来有些东西,果然是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 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 余景和黑瞎子结伴,跟着地图指引,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顺畅。 偶尔遇到蛇,余景都不用出手,瞎子三两下就能给解决干净。 “托余小爷的福,我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轻松的墓室。” 一鼓作气走到主墓室中,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手感叹道。 可不嘛,有人提前扫清了障碍,又准备好了地图,简直跟打游戏开挂没什么区别。 不过骆驼岭的事,也和之前下过的墓不一样,比起蛇虫鼠蚁,尸鳖粽子,人要危险地多。 墓室结构简单,一口棺材位列正中,附近一圈有个大概一米左右的深坑,深坑中满是人骨和陶器。 休整片刻,他俩合力推开那口棺材,就见里边除了一具穿着腐坏服饰的白骨,还有一堆零零散散揉成一团,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被人丢进去一样的随葬品 瞎子拿起来一一端详,发出“不愧是花爷”的感叹声。 余景闻声凑过去一看,发现无论是翠绿玉珏还是白玉扳指,都是成色极好的精品,但比起那些,他对白骨身边那把青铜剑的兴趣更深。 他两只手握住剑身,奋力向上一提,压力如山倒,还没将剑拿出来,就险些因力竭脱手。 好在关键时候,头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原来是瞎子严严实实地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因着身高比他高个头的缘故,下巴正好支在他头顶上。 瞎子双手握住另外的剑身,他都没怎么使劲,剑就被顺利取了出来。 “嘶,好宝贝啊,花爷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瞎子低头看剑,对余景的困惑全然不知。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刚才瞎子的体温,是不是有些奇怪? 人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冰冷呢? “话说这玩意儿这么沉,你要怎么把它带出去?” 思绪被打断,余景回过神来想了想,然后转身在包里一阵翻找。 找出攀登用的绳索,在瞎子一脸‘暴遣天物’的目光中,把剑绑了个结实,然后拽着绳子,尝试着拖行一段,果然比直接抱省力不少。 瞎子眉头微拧,关于那把剑的价值在嘴边绕了一圈,后又吞回肚子里。 算了,高低是花爷买单,要亏损也是花爷亏损,和他没关系。 余景和黑瞎子拖着青铜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一路上,余景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每次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沙沙声,接着一股强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黑瞎子警惕地举起手电筒,照向前方。 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盘踞在通道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蟒蛇的身躯足有碗口粗,鳞片闪烁着寒光,吞吐着信子,眼中透露出嗜血的锋芒。 ———— 第104章 大蟒蛇 在解雨臣的消息里,全然没有提过还有蟒蛇的存在,在他们来时的路上,也没有见过半点蟒蛇生存的痕迹。 它的出现绝非偶然! 黑瞎子和余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缓缓后退,试图避开这大家伙,转身寻找其他出路。 但这个大家伙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们,没退几步就突然迅速扑了过来,张嘴露出獠牙攻向余景。 黑瞎子一把推开余景,一个侧身挥舞匕首,划在蟒蛇坚硬如铁的皮肤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大家伙全然不顾给自己挠痒痒的黑瞎子,径直再次冲向余景。余景慌乱之中,正要后撤,就听见“碰!”的一声巨响,血腥气直冲脑门,蟒蛇头颅高昂,浑身因疼痛摆动不止。 趁此机会,黑瞎子脚尖轻点,原地起跳后借蛇身跃到余景身侧。抓着余景转头就拼命向前跑去。身后传来蟒蛇愤怒的嘶吼声,似乎是在警告他们:你们跑不掉的! 刚跑两步,余景就发现不太对劲。 “我们这是在往主墓室里跑啊!那边是死路啊!” 黑瞎子表情平静,微喘着气应声道,“我知道。” 余景:????你知道还拉着我往那边跑? 尽管这么怀疑,可余景也知道黑瞎子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他带着自己往主墓室里跑,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当真正又绕回到主墓室的时候,余景扶着膝盖忍不住询问道,“我们不是应该跑出去吗?还回来做什么?” “径直的通道里,我们跑的能有它快吗?”黑瞎子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那东西余景见过,在西王母宫那条蟒蛇尸体的肚子里,后来被小哥挖了出来。 “炸弹?!” 余景瞪大了眼睛,所以刚才那声巨响就是这东西弄出来的?! 这些东西都是解雨臣给准备的,毕竟他俩人少,加上此前就已经知道这地方有蛇群,按照花爷谨慎的性子,提前有所准备也不稀奇。 只是别说余景了,他乍一下看见一背包炸弹的时候,也是很愕然。 花爷一般时候面上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上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主,这东西,在如今的国内,那可是相当不好搞。 但也好在花爷这手准备,刚才确实是救急及时。 否则再晚一秒,搞不好小孩就得在他手底下出事。 那花爷和吴斜非得把他皮给剥了不可! 想到刚才的画面,黑瞎子拿起匕首和炸弹,塞给余景。 “拿着,保护好自己。” 余景冷不丁被塞了满怀,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声响。 扭头一看,正好对上那双冰冷的竖瞳! 黑瞎子低声说了句“小心”,便朝着蟒蛇冲了过去。 余景握紧匕首,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蟒蛇似乎正在气头上,后背上被炸开一大块血肉,血迹滴落一路。 黑瞎子手持匕首冲到蟒蛇面前,高高跃起。直面那张血盆大口,转而借力向后翻身一跃,躲开了蟒蛇的攻击的同时准备往它伤口上再捅一刀! 眼看就要碰到了,蟒蛇头却反应极快地突然扭了过来。 黑瞎子暗道可惜,正要后撤,就看见余景丢过来一枚炸弹,在前方不远处炸开,成功又将蟒蛇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他借机用力向下捅,成功补刀,大家伙血口大张,却是发出痛苦的嘶叫声。身躯剧烈颤抖着,暂时停止了攻击。 黑瞎子则反应迅速拔出匕首,正要再补两刀,一阵疾风刮过脸庞,他下意识伸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冲击。浑身被这股力量掀飞,撞到墙上后翻身稳稳落地。 “瞎子!” 余景看到黑瞎子得手,心中刚稍微松了口气。就看见蟒蛇并没有就此倒下,而是突然用尾巴扫向黑瞎子,将他击飞出去。 余景心急如焚,他握着匕首,正准备冲上去帮忙。 就看见蟒蛇也拖着残躯再次冲了过来。 余景毫不犹豫地再扔一枚炸弹出去,正中蟒蛇的腹部。 可它似乎已经习惯了被炸伤,只要不即刻致命,它停顿些许就会继续向他袭来。 黑瞎子略微喘了口气,见状不由心生疑虑。 这条蛇似乎对余景有什么执念啊,从刚才到现在,不管他攻击它多少次,等它缓过神来,都一定会越过他去找余景。 为什么呢? 黑瞎子迅速扫描余景全身上下,稍加思索后大声提醒余景,“丢开那把剑!” 余景闻言,转头拽着绳索,原地转两圈后顺势向上一抛! 蟒蛇果然立即转头,奔向那把青铜重剑。 黑瞎子趁机对准角度,将手中的炸弹扔了进去,然后迅速后撤。 “砰”的一声巨响,炸弹落在蟒蛇的伤口上,一阵血肉飞溅后它痛苦地剧烈挣扎着,最终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余景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松了口气。 “解决了……” 黑瞎子跑到他身边,语气做作地调侃道,“我这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一命吧?打算怎么谢我?” 余景本来还想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听见这话顿时没好气地回嘴道,“谢个鬼。” “诶,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刚才是不是救了你,你这么回答我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说着,瞎子还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脑袋靠在余景肩颈间。 再次感受到他冰冷的体温,余景眉头微拧,反驳的话是怎么组织都不对,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道,“那你要我怎么谢?” “先跟你说啊,我可没钱!” 之前买那两个瓷器就花了几乎所积蓄,之后姑娘山和张家古楼,他都是无薪上工,现在他才是真的穷的叮当响。 “我要你个小孩的钱干什么。” 余景:……之前卖水一瓶水两百你忘了? “不要钱,出去之后请我吃顿饭就行。” “吃什么?人均两百的你做梦!” “不用两百。” “一百也不行。” “不用一百。” 余景扭过头,眼神狐疑地在黑瞎子身上游移。 “你刚才撞到脑袋了?” 黑瞎子:…… 两人捡起青铜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 第1章 为生活低头 余景缺钱了。 很缺的那种。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似乎突然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情。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在亚马逊丛林中醒来。 明明只是一晚上,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异样的。带着整栋房子,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 为何说它诡异呢。 内里是自家别墅没错,但本该独自坐落在km市郊区,依山傍海的别墅,拉开窗帘,不远处却是繁华的街道和河流。哪能见半分山的影子。 一只麻雀停留在他窗户的栏杆上,扑腾着翅膀企图吸引余景的注意。而余景也确实注意到了它,以及它接下来所说的话。 ‘吴家三叔想要找一群和他一起去西王母宫的人,虽然现在找到了,但他总觉得那群人不太靠谱,保险起见还是想再多找两个。’ ‘你要是缺钱的话,不妨跟他联系联系,以你特殊的本事,定能混进去讨口饭吃。’ 余景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看着眼前的麻雀,几次欲图开口问些什么,却偏偏开不了口。 就像身体跟不上思想了一样。 只能眼睁睁看着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等麻雀走了,他看见刚才麻雀停留的地方,有个白色的小方块物体落在窗台上。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简短写下了它刚才说的吴三醒的联系方式。 余景拿起纸条走到书房里,将纸条塞进某本书的夹层中,冷哼一声不想理会。 一个是麻雀为何特意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不清楚,还有一个是吴三醒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西王母宫也是那本小说极具特色的名称。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吴三醒加西王母宫,哪怕不能百分百确定,至少也有八成几率他是到了某个盗墓的世界里。 那可不行! 他可是新世纪的遵纪守法好青年,哪怕换了个世界,也不能做盗墓这种违法的勾当。 奈何…… 在发现这个处在二十多年前的世界既没有线上支付,也没有他银行卡的那些银行的时候,他,一个2123年,习惯线上支付,口袋里只有几张毛票的男大学生。 在连吃几天速食的情况下,做出了妥协。 毕竟世界不一样,时间不一样,时局也不一样,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公家会理解的。 吧…… 三天后的某一天,余景为了找那张纸条,几乎翻遍了整个书房里的书。 也许是对他起初不在意的惩罚,愣是快都翻完的时候,才让他给找到了。 好在他那新型号的手机虽然无用,但这个年代有公用的电话亭。 “喂。”电话那头的男声有些沙哑,仔细听还能听见唱戏的声音。 余景开门见山道:“是吴家三叔吗,先前听说您正在找人干活,不知道现在还找不找。” “找啊,但是我要找的,可不是一般的人。” “巧了,我还真有些特殊的本事,不知您在哪里,我好给您展示展示。” 那头吴三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人,本来只是想逗人两句,现在兴趣则更浓了几分,他想了想,将某个按摩摊的位置给了他。 这边余景并不知道他给的地址是个按摩摊,得到地址挂断电话,他从一楼花园中各式隔间里放出一只体型较小的海东青。 海东青小五从他踏进后花园开始就嚷嚷个不停,是能让周边其他鸟类都嫌弃的程度。 小五:‘放我放我!我年轻力壮,听话懂事,主人你不放我绝对会损失五个亿的我和你说!’ 小五:‘诶呀,主人放我了!我果然还是主人最宠爱的小娇娇,哼,你们都没有我靠谱!’ 金雕二哥:‘不是你有病吧,瞎嚷嚷吵死了!’ 猫头鹰阿三:‘习惯就好,话说海东青不是应该会高冷些吗,咱家这个不会基因突变了吧?’ 余景对此只是心里默默得想着,如果他要和吴三醒前往那个西王母宫,那出于对危险程度的考量,初生牛犊不怕虎且经验较少的小五显然并不适合伴行。 这次外出,就当是……提前弥补? ---- “你在和谁打电话?” 吴三醒不在意得摆了摆手,“没谁,一个有点儿意思的小朋友。” 解羽诚也不多追问,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个明白。吴三醒是九门上一辈中,唯一参与太多事情且安好的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老一辈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面对他的追问,吴三醒显得有些冷淡,“老?我可不老。老一辈的事,你问霍绣绣她奶奶去。” 这话听的霍绣绣也坐不住了,走过来抱怨,“问我奶奶?问她也得说啊。” “我姑姑霍绫失踪这件事,到现在都不能在他面前提。当年你们考古队下西沙,我姑姑,解连桓陈文景都没了下落。现在能找的只有你了,你肯定知道点什么。” 解羽诚穿着戏服着浓妆,遮挡不住眼中对吴三醒审视的眼神。他不相信这个老狐狸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告诉他们而已。 “我们这代人该付出的都已经付出了,该处理的呢也已经处理了,就是不想你们这一代再牵扯进去。” “现在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看这图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顺着解羽诚扇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和鲁黄帛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印入吴三醒的眼睑。他并不觉得解羽诚能做到他们都做不到的事,也并不想主动拉扯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哪怕他已经查到了这里。 “你找到鲁黄帛了,没有用,解羽诚。这东西我们几十年前就已经找到了,该不明白还是不明白。你要想查,最后和我一样,查了几十年还是两手空空,我是为你好。” 说完,他板着脸转头就走,空气中留下那句话,“解羽诚,守好你们解家。” ---- “卖包子嘞,刚出的热包子!” “说了多少次了,别乱走,好好跟着,等会走丢了看你怎么办!” “诶,老板,给我来一碗小馄饨!” 人来人往的街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余景那颗因世界转变而高悬晃荡的心,此刻稳定许多。 他稍微调整了下状态,佯装不经意得张望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他对书里内容记得的不多,毕竟三叔脑洞逆天,整本书细节很多,他抽空看过,也只记得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按照时间线来看,西王母宫应该是970年左右发生的事,这个时候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 正处在劳动力泛滥的阶段中,从杭州街头走过,时常能瞧见穿着褂子,蹲在路边边上,或坐或趟的年轻人。 余景走过去,从怀中掏出一块已经略显陈旧的老怀表。 “兄弟,我想请你帮个忙,就用我这块表做报酬,怎么样?” 那人抬起头来,余景适才发现他似乎年纪有些小了,只是穿着大人的衣服,低着头蹲靠在墙边,从远处看倒才没有显得很瘦小的样子。只是抬头,才能从脖颈的空荡,和稚气的脸看出他的年龄。 小家伙似乎怕他反悔,趁他愣神的机会将怀表夺了过去,“帮你什么忙?” 怀表是他父亲过世之前留下的东西,虽然只是老头子众多收藏品之中,最不起眼的东西。但仅仅问个路的事,就搭进去一块表,总觉得不是心里不是滋味。 “我想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 第2章 初见黑瞎子 “你写的地址就在那儿了。” 黑瞎子的摊位在周边一众摊位里都是极为显眼的存在,一个得益于黑瞎子逆天的长腿和身材。一个得益于他手底下,那个正疼的哇哇叫的男人。 “啊!!!!!!!” 这声音嘹亮刺耳,惊得带路的小朋友是语重心长得劝告他,“你要是想按摩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换一家吧。这家……总觉得奇怪得很。” 余景:…… “放心吧,我不按摩。” 眼见黑瞎子把人按跑了,正拿着那人留下的五十块钱端详。余景吹声口哨,海东青小五得令从空中疾驰而下,一把将瞎子的五十块钱抓着向巷子里飞去。 “诶,我勒个乖乖,这年头连鸟也开始抢钱啦?” 黑瞎子也不多说废话拔腿就追,“抢钱抢你黑爷头上了,还有没有自然王法啦。” 余景听到他的话,一边好笑一边嘱托小朋友,“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说完,余景也向小五飞进的巷子走去。 刚踏入巷子的瞬间,一道黑色身影恍若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就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似乎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脖颈。 “别动。” 前方,黑瞎子吊儿郎当走出来,看嘴唇的弧度就能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 三爷早有嘱托,近日也许会有个年轻孩子来找他。他们这一行,什么稀奇手段都是有的,自然不难看出这是有人刻意使坏呢。 否则一只鸟,怎么会在抢了钱之后不往高处飞而往巷子里飞的。 加上他敏锐的听觉,哪怕是在嘈杂的环境中,余景那声口哨也躲不过他的耳朵。 但他也是真没想到,这位奇使坏的人,会是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男孩,这种精致跨越性别,美的不似真人。 “哟呼,还是个小美人呢。”黑瞎子的手在即将碰到他脸的前一刻停住,“可惜啊,如果只是让一只鸟抢了我的钱,可不能算你过关呢。” 拜身后的人所赐,余景的身体被钳制得死死的,时间越长,手脚越是僵硬。或许是察觉到他很不舒服,身后那人抵住他的力度悄悄缓解几分。 余景暗自感叹不妙,他对小说的了解其实并不深,又或者他下意识不想把小说和现实扯在一起。 也就忘了,这两人在那个惊奇的地下世界里摸爬滚打,无论是心思还是感官都比寻常人敏锐太多。 他轻敌了。 闻言,余景面上单纯一笑,然后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这不是两位太厉害吗?我都来不及蹦跶,就被你们按死了。” 黑瞎子看了眼不远处抓着他五十块钱盘旋的海东青,体型虽小但羽毛很是光亮整洁,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外形出众。 “小五,把钱丢下来!” 海东青一松手……哦不,松爪。黑瞎子立马几步向前接住空中落下的五十块钱。 而小五爪子里没了东西,在没有余景命令的情况下,头铁得向主人身后那人飞速抓去。 身后那人松开余景,一个高抬腿将海东青踢得撞在墙上哇哇叫。 腿风快的让余景都感觉一声风速从耳旁刮过。不用听小五在说什么,他都能想象到这一腿下来有多疼。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看清那位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小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他自己不一样,张麒麟的美带着与众不同的清冷和破碎感,明亮双眸似海般沉静。本以为黑瞎子的身材已经是少见的逆天了,没想到张麒麟的身材和他比也不遑多让。 余景不得不感叹有的时候人和人真的是有差别的,他那1米72的个子,在人面前保不齐还没人腿长。 他将小五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小五遭遇撞击的部位。下一秒,又一股风刮来,他下意识抬腿迎上,黑瞎子见他挡下一击,心下略有惊讶。 随即一拳更比一拳用力,余景腾不出双手,只能以腿搏拳,黑瞎子也不想占人小美人的便宜,只用拳来打。只是越打越用力,越打越快。 余景腿上被打的生疼,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这样的局势下,他只能等黑瞎子停手,或者挨一拳认输。 碰。 拳脚相撞发出的闷响瞬间让余景打消第二种情况的考虑,挨一拳?说笑呢,这玩意儿挨一拳他直接可以进icu了吧。 “喂喂喂,大不了我不去了,我家里还有十只鸟要养呢,轻点打呀。” 黑瞎子闻言,突然后撤停了手。 余景见他停手,连忙抱着小五就跑。而那位戴着兜帽的小哥,只是淡然得看着他离开,不发一语,也不曾阻拦。 等到男孩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张麒麟才把目光移向黑瞎子。 “以大欺小。” “这不是好不容易逮到个好苗子,不小心入迷了些。话说这小孩功夫不错啊,就是这个招式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 张麒麟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事后,黑瞎子主动给吴三醒打了通电话。 那头的吴三醒正在为出发做最后的准备,俨然已经忘记了那个自荐的年轻人。 突然接到黑瞎子主动来电,还有些诧异。 “喂。” “三爷。”黑瞎子难得正经,倒让吴三醒有些紧张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就是你那个叮嘱我检验一下的男孩,今天来找我了。” 吴三醒一听,能让黑瞎子主动打电话来说这件事,说明那个年轻人检验通过了。 这可稀奇了。黑瞎子可是个很挑剔的人,无论是同行伙伴还是朋友,能入他的眼的,少之又少。 “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身手不错,反应也灵敏,就是脑子啊,怕是还不太灵光。” 余景:……你礼貌吗? 那边吴三醒有些困惑,如果只是身手好,那身手好的太多了,更何况,他自己都说了对方不太聪明,这就是让黑瞎子主动打电话来说的人? 怕不止吧。 “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黑瞎子轻笑了声,“五百。” “可真是生意人,这你都要跟我收费?” “三爷你不懂,这可都是商机啊。” 吴三醒也不是第一次见识黑瞎子的厚脸皮了,或者说他都已经习惯了。 “好,五百,你说吧。” “那个男孩,怕是有些特殊的本事,他带来那只海东青,能对他的话做出准确的反应,这可不像一般驯服能达成的效果。” 听到这里,吴三醒瞬间明白黑瞎子的意思。 北边有些民族和地方,擅长驯服动物为自己做事。多为鸟类和犬类,海东青也算其中历史悠久,又比较出名的种类。 但这种驯服多有漏缺,最普遍的就是刻板反应。驯服者通过对一个动作的不断练习,达成让动物们听到号令就能做出驯服者想要它们做出的反应。 而这种号令,通常是一两个字节或动作,能更容易被动物记住。 可那个年轻人,却是一整句话。 如果是其他地方,那这样的本事兴许会没什么用。但偏偏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个蛇虫鼠蚁盘踞的雨林。 有鸟类动物的空中视野权和生态制衡权太重要了。 这意味着他们能在雨林中少走太多弯路,避开很多风险。 这也是黑眼镜如此重视余景的原因。 吴三醒在电话挂断之后,连忙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余景打过来时的电话。看号码结构,这应该是公用电话亭的号码。 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人的住所和名字也不知道。吴三醒只能招呼几个伙计,走访一下黑眼镜摊位旁边的人家,看能不能找到余景的住所。 好在余景回去路上抱着只海东青,格外引人注目。一路上,都有不少人目睹他回家的路线。 短短一天,吴家伙计就成功找到余景家里。 吴三醒思来想去,虽然舍不得这么好的资源,但到底还是更担心自家那个傻侄子。 他将纸条和一万现金放进手提箱里,让吴家伙计送去给余景,然后自己带着找来的拖把一行人踏上去西王母宫的路。 余景这边,他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那天表现的实在太丢人。想帅气出场结果开局就被按住。想大展身手结果被人压着打,现在腿上还有淤青。 唉,毁灭吧,他干脆出去找份一般的工作? 可他不甘心啊,练了二十多年的功夫,结果去做普通工作? 况且普通工作能承担的起他这栋别墅的开销吗?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收到了吴三醒送来的箱子。 “这是我们三爷吩咐送过来的箱子,三爷说,你要做的事情箱子里有交代。” “谢谢啊。”余景抱着箱子走向沙发。 打开一看,里边一大沓毛爷爷差点亮瞎余景的眼睛。 吴三醒怎么确定他会按照他的安排行动,这还没开始呢,就给钱啦,是真不担心他卷钱跑路呀。 殊不知整个杭州,尤其是他住所周围,多的是吴家的伙计。别说卷钱跑路了,就是出门丢个垃圾,都能在吴家视线范围里。 况且,一万块就跑路了,对吴三省来说,如此不讲道义,真要同行指定是个祸害,就权当借钱消灾了。 【买张明天早上的车票,去青海,联系电话里这个人,他会带你去寻找你这趟任务的目标队伍。跟着他们,保护好一个叫吴斜的人。余款三十万,回杭州结清。】 余景愣了愣,没想到自己没被安排去跟着吴三醒,反而被安排去跟其他人。而且,时间还如此紧迫。 不过有这一万块,他确实能做很多准备工作。 首先是必备的通讯工具和衣服背包。 其次是阿三他们的食粮储备。 最后购买前往青海的车票。 一万块,竟是在他手里只待了一天就被几乎全花了出去。 ———— 第3章 到达魔鬼城 从杭州前往青海的路途有些远,这次任务随行的金雕二哥和猫头鹰阿三就趴在火车的上边。余景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抱着背包睡得很不安稳。 要是以前,他还可以调整个背椅角度,戴着个遮光眼罩和耳机,眼一闭一睁就到了。 然而现在……说多了都是泪。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余景半刻都不想停留,动作飞快得拿着行李就走。好在他行李也不多,背着背包走出车厢。 二哥阿三到底跟了他很多年,心有所感都用不着招呼,火车一停就准备动身,看到他出来众目睽睽之下飞到他两侧肩膀上抓着背带伫立。 这一下,他的造型可谓相当奇特。被安排来接他的人,都不用打电话,就能知道他就是三爷安排他接的人。 猫头鹰还好,有些蠢萌的脸,即使体型大了些,也可以当做略显奇特的宠物。 但金雕就不一样了。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金雕,他们只知道这只鸟眼神锐利,体型比猫头鹰大两倍不止。微微发亮的羽毛显得寒光熠熠。 站在余景的肩膀上,和他上半身差不多大的体型,让人不由怀疑他的肩膀都会被金雕压碎。 有人觉得帅,有人觉得恐怖。 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疑问,这玩意儿是人能掌控的? “咳咳,你就是三爷吩咐我接的人?” 余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当着来人的面拨通电话,就听对面这人的口袋里,有手机来电的声音传出来。 他点了点头,“嗯,余景,三爷安排的。” “哦,你好,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快走吧。” 那人带着余景,来到一辆越野车前,车窗里,一张圆润的脸探出来。 “哟,这还是个小朋友啊,三爷这算是雇佣童工吗?” 余景将背包丢进后座里,坐进去淡淡表示,“我成年了。” 哪怕是早就听说来人会带鸟,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雕啊! 王月半被金雕的体型震撼到,瞪着双眼睛感叹,“我了个去,你这是雕?确定不是变异了吗?” 回应他的,是金雕冰冷的眼神。 只有余景能听到金雕二哥对他的回应,‘变异个鬼。’ 车上的气氛说不上好,也许是被金雕的眼神给吓到了,一路上王月半罕见得话少了很多。 而一边开车的番子就要好得多,虽说他也惊异于金雕的体型,但到底为人更稳重些。 “三爷说了,你这次的任务就和我们一起行动了,我叫番子,旁边这个是王月半,都是三爷的人。” “小兄弟叫余景?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得好好相处了,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说是危险丛生也不过分。” 余景叹了口气,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信息过于少,会对后续团队行动造成一定困扰。 “我叫余景,体型大的是金雕二哥,小的是猫头鹰阿三。二哥擅长高空探查。阿三擅长夜间行动。而我擅长腿脚功夫和长棍,短板是轻功。” 王月半闻言哈哈一笑,“巧了,我的短板也是轻功。事实证明,也不是只有胖子才会轻功差的,瘦子也会。” 番子毫不留情回怼道,“你可得了吧,余景轻功和体重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你绝对有。” …… 从青海到塔木佗,他俩吵了多久,余景就睡了多久。在火车上没能满足的睡意,倒是在这儿得到弥补。 番子和胖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拌嘴,车里顿时除了呼吸声和风声外,一片安静。就连二哥和阿三,也趁着难得的机会补了会儿觉。 中途换了一次车,余景对坐什么车都无所谓,而二哥和阿三经余景同意飞往空中伸展身躯。 重新上车后,没了金雕的压制,胖子活跃了许多。 “唉我说,小兄弟你有本事啊,这么大的雕都能驯服,人不大本事挺大的。” 番子也表示,“对啊,小兄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驯服它们的?” 余景略微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驯服的说法,尽管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说。 “与其说是驯服,不如说是默契吧。我们相伴很久了,我从来没有刻意训练过它们。” 胖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第一反应就是余景是否过于善良了些。动物终究是动物,和人不同,有些野性不是时间就能磨灭的。 但他也没蠢到在余景面前说这种想法,只是看似不经意得说,“这么说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 “嗯,二哥从我六岁开始就陪伴在我身边,陪我经历过很多。阿三比二哥稍晚,但也快十年了。” 番子莫名想到了自己和三爷,如果可以,三爷是余景,他是猫头鹰阿三,他也愿意,陪伴三爷十年又十年。 为此,他似乎对余景口中他和二哥阿三的关系多了些理解。况且,身为军人的他,见过军犬,自然也明白,有时候动物比人更忠诚的道理。 “那不是小哥吗?”番子一句话将胖子和余景的视线都吸引向正前方。就见熟悉的兜帽身影,被一群人拦住去路。 “小朋友,拉好了。番子,冲过去!” 余景闻言紧紧拉住后排车座的扶手,番子一脚油门踩过去,吓得一群人惊慌失色四散开来。 见番子和胖子都下了车,余景寻思着,怕是不需要自己帮忙,也就心安理得坐在车里权当看戏。 小哥拉开后座车门,还没进去就看见有个些熟悉的人坐在里边。 “这位是余景,颇有些本事的小朋友,这次啊,和我们一起行动。”胖子说完,对冲上来的人三两下收拾好,拿起油桶,往双方中间泼洒。 “你要干什么?” “诶,你他喵干什么!” “胖爷送给你们的礼物。”说完,胖子贱兮兮得掏出打火机点燃,烈火瞬间扬起,像一堵墙横在两批人中间。 结束后,几个人坐在车里继续向吴斜的位置进发。 “话说,天真去哪儿了?” “魔鬼城。” “魔鬼城?他去魔鬼城干什么。” 小哥闭眼不说话,胖子也已经习惯了。而余景则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模糊的天空,心里有股不安在盘旋。 吱! 突如其来的刹车让余景一头撞在前座上,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番爷,怎么个意思?” 番子叹了口气,“没油了。” 三人下车,番子打开车盖检查了一下,不出意外还真是没油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怪胖子还是怪留下这辆车的那群人。 “胖爷,你选的车,运气可真好。” 胖子:…… 等余景收拾好拿着背包下车,看见前方三人离去的背影。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孤独,在这个时候再次侵扰了他。 咕? ‘阿景在想什么?’ 肩膀一沉,阿三落在上边。余景甩了甩头,“没想什么,欢迎回来。” 还好,有二哥阿三他们在,他永远不会孤独。 余景带着阿三,始终走在一行人的后边,眼看他们在迷宫一样的地形中行走,他让阿三一边去找二哥,一起从空中看清楚整个魔鬼城的地形。 自己则暗自观察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魔鬼城到处都是沙石,烈阳高挂,灼热而沉闷。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会不由自主变得焦躁易燃。 再加上处处相似,又难以留下脚印和标记的环境,总给余景一种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余景还能忍得住,胖子却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和番子因几句话吵起来,眼看两人越来越激动,小哥用身体横在两人中间表示,“冷静。” “我很冷静,非常冷静!” 余景:……你确定? 正在这时,上空二哥高昂的叫声传来。余景一听,脸色骤变。 “你们先别吵了!”这是他们和余景这一路上,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二哥说,魔鬼城里有一群人被红色的飞虫袭击了。” 话音刚落,三人脸色骤变。就连向来反应平淡的小哥,都微拧起眉头。 “是天真吗?” 小哥也目光灼灼得看着余景。 “不确定,不过二哥说,整个魔鬼城,除了那群人和我们,没有其他人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三回来了。 三人目光瞬间转移到阿三身上。 咕。 “阿三说,那群人分成了两波,有两个人,和队伍脱节了。” “我也不能确定吴斜在哪一边,要不这样吧,你们跟着二哥去人多的那边,我跟着阿三去找那两个人。找到以后,二哥会带着你们来找我汇合。” “你确定金雕能找到你吗?别最后,你们三个都走丢了。”胖子虽然很着急,但也不想让小朋友独自去冒险。 “放心吧,二哥本身嗅觉就很灵敏,加上阿三在,它能找得到的。” 胖子依旧有些担心,“要不,我和你一起吧,你一个人,总归有些不太安全。” “你们跟着二哥走,万一吴斜在那里,你们人多才能更好保护他。我这边人少,有阿三在,找个容纳我们三个人的躲藏地点不是难事。” 小哥想了想,最后吐出一句,“小心。” 后转身就走。 “诶,二哥说往那边走。”余景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小哥:…… 等到三个人都走了,余景才忍不住笑了笑。 ———— 第4章 诡异的魔鬼城 魔鬼城的昼夜温差很大,临近夜晚降临,本来热的人心烦意乱的天儿,突然迎来寒风刺骨。 余景走了许久,从日头还盛走到天色昏沉。找到那两个人的时候,两人面色苍白如蜡像。此刻一个穿着短袖,一个穿着背心,在寒风中自己抱紧自己取暖。 吴斜最先发现了他,险些以为出现了幻觉。 魔鬼城怎么会有年轻男孩?! “阿柠,你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阿柠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长时间的脱水状态让她整个人都濒临无意识的边缘。 她看了眼来人,发现是个面容精致的年轻男孩,肩膀上,还伫立着一只猫头鹰。 ……她几次张嘴想说话却未果,喉咙一片干涩,说话都变得异常困难。 好在余景看出他俩的状态不好,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丢过去。 “我叫余景。” 吴斜连忙把水捡起来,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其他问题,他递一瓶水给阿柠,俩人忙不迭咣咣喝水。 余景包里只有贴身的衣物,但有也好过没有,将两件保暖衣和压缩饼干给了他们后,就自顾自带着阿三坐在他俩的对面。 等他们两个缓过神来。 十分钟过去,吴斜脸色好转了一点点,“我叫吴斜,谢谢你啊,不过你怎么会在魔鬼城啊?” 余景一听,巧了不是。 “正好,我是你三叔雇佣,来找你的。” 吴斜正想说些什么,就被冷的打了个喷嚏。 余景看了眼他俩的穿着,深知两件保暖衣解决不了他俩体温低的问题。 “阿三,你去那群人被袭击的地方去,带两件外套来。” 吴斜眼看他话音刚落,猫头鹰真的起飞离开的样子,显得格外惊奇。 “你会和动物沟通?” 余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么些年,吴斜还是第一个第一反应是他会和动物沟通的人。 多数人都只觉得他是驯服了它们,而非平等的沟通。 他没有直接回答吴斜的问题,而是告诉他,“它去拿衣服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吴斜也不追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状态更差的阿柠。 “阿柠,你还好吗?” 阿柠闭着眼睛回复状态,“死不了。” 余景看到吴斜松了口气,八卦的雷达让他不断在吴斜和阿柠两人之间巡视。 “你说你是我三叔找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余景示意他抬头看一看天空。 吴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该说不说,这种有外挂的人,确实让人羡慕。 吃饱喝足,又有余景的猫头鹰带回来的外套穿在身上,吴斜坐着坐着,思绪渐渐飞远,眼皮子越来越沉。 ---- 思绪回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听见外界熟悉的声音响起。 “来来来,拍张照片。” “这样不行啊,小三爷的头像是p上去的。” “你可真麻烦,来小哥,伸手。” “手指。” “俩。” “行,就这样吧。一二三,茄子。” 吴斜暗暗抬起手,随即睁开眼揉了揉,“我死了吗。” “你死了,我们又在天堂,重聚了。”胖子怂恿道,“不信啊,你打自己试试。” 谁知吴斜反手给了他一下,气的他忙问,“你怎么不打小哥呢!” 吴斜嗤笑一声,“我打得过他吗?” 胖子:…… “番子,你也来了。” 番子放下相机,回了声,“诶,小三爷。” 吴斜环顾四周,阿柠在一边收拾行李,番子在自己对面,小哥和胖子在他两边,唯独不见那个独特的少年。 “余景呢?” “哦,余小爷啊,他跟着两只鸟觅食去了。” “两只鸟?除了那只猫头鹰还有一只吗?” 说起这个胖子就羡慕的紧,先是小哥那老闷宝血啥玩意儿都怕,再是余景两只鸟堪比外挂,怎么他就没有这么好的本事呢。 “胖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余景小爷了?”番子有些好奇得问。 “这话说的,胖爷我向来是对有本事的人心怀敬意,这次要不是余小爷的鸟,我们在魔鬼城里还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天真呢。” 胖子回答完番子的问题,又转头看着吴斜一脸激动,“天真你不知道,余景那只金雕大的能抵半个你了,那身形,那眼神,简直帅呆了。” “而且胖爷我是真没想到,一只鸟还真能在这种戈壁滩的环境里,凭气味儿认人找路。也不知道余小爷还有没有,稍微小一点的,能卖的……” 吴斜连忙打断他的话,“我听说把动物当家人对待的人,最讨厌别人将其当做可交易的物品。胖子,你这话可得谨慎点说,小心被揍。” 胖子摸了摸鼻子,自觉失言,但吴斜的最后一句话他可不服,搞得像他谁也打不过一样。 “我承认余小爷和他的鸟有些本事,但要论拳脚功夫,指不定和胖爷我谁高谁低呢。” 吴斜也想起余景有些瘦长的体型,胖子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虽说比不过小哥,但和多数人比还是很强的。他也没见过余景打架的样子,只是从体型上看,胖子的确更有优势。 然而小哥坐在一边,只是淡淡说了句,“他比你,强。” 胖子:…… 余景回来的时候,胖子还在拉着小哥讨论他和余景谁强谁弱。当然,无论胖子怎么说,小哥永远都是一句“他强”。 是真这么觉得,还是存心闹胖子,就只有小哥自己知道了。 吴斜见余景回来,想要和他道谢,又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开口。 眼神止不住得往余景身上瞟,就见余景手上有新鲜血液的痕迹。 “你受伤了?”吴斜惊叫出声。 余景顺着他视线,看见自己手掌上的血迹,几步坐到吴斜旁边,当着他面用袖口擦去血迹。 “没有,这是帮二哥擦嘴的时候粘上的。” “二哥?”吴斜转念一想,“是你的另外一只鸟吗?” 余景点了点头,冲洞穴外,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响起的瞬间,胖子和番子都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瞪大眼睛看向洞穴外,就连小哥,也从擦拭黑金古刀的动作中抬起头来。 只有吴斜,看着他们的反应一头雾水,还有些惊讶小哥连擦刀都顾不上了。 是洞穴外会有什么东西进来吗? 吴斜是怎么也没想到,不仅有,还是俩。 不仅是俩,还是俩巨有压迫感的。 随着巨大黑影遮住洞口,吴斜连嘴巴都不由张大。 那是一只巨大的鸟,黄色羽毛覆盖全身,一双黑色瞳孔,锐利非常。体型巨大,粗略估计可达1米5到2米。 身侧还有一只,体型不足前者三分之一,全身灰白羽毛覆盖,铜铃大的眼睛漆黑灵动,依稀可见其中倒影。 前者光是蹲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恐惧感,而后者虽然也有猛兽的影子,但外表精致美丽,真要形容这幅画面,哪怕是吴斜也不禁词穷。 余景摸了摸猫头鹰阿三的脑袋,阿三也不躲闪,反而主动凑到余景手边,更方便他抚摸。 二哥就伫立在余景身后,双目紧闭养神休憩。 这和谐的画面让吴斜一时不想开口打破氛围,刚好胖子过来坐在他身边,他转头问胖子,“是我三叔让你们来找我的?” 胖子表情一僵,吴斜和吴三醒这叔侄俩,是众所周知的别扭。 一个不想侄子趟进浑水里受难,一个说什么都要刨根究底弄清来龙去脉。明明都在为对方考虑,但就是谁都不愿意敞开了说明白。 胖子不说话,吴斜又看向番子,番子头也不抬手上动作飞快,再看小哥,小哥对上他眼神愣怔一瞬,随即佯装淡定的低头继续擦拭黑金古刀。 吴斜:…… “你们以为你们不说话我就不知道啦?可真行啊,你们有挣一份钱的,有挣两份钱的,就我,来这一趟连个毛票都没有!再这么下去,我可太亏了!” 都是老搭档了,他能看不出来他们的反应是心虚吗?他来塔木佗,按理来说是他个人行为,阿柠起初没有要带上他,是他自己,不想看小哥单独行动,硬要跟着一起来这里。 三叔那老狐狸没有道理提前知道他要来这里,除非,他从离开医院开始,之后的每一步,都在那老狐狸的预料之中! “我说天真啊,既然现在我们也找到你了,不如我们就回去吧?” 吴斜扭头瞪了眼胖子,“回去?回去干嘛?这本来就亏钱了,不做点什么再回去,不是更亏?” “可是再往里面走,可能会很危险。”余景冷不丁一句话,引得在场五人都停下动作看着他。 “刚才和二哥阿三去觅食,我们发现这个地方很奇怪。” “除了那些红色飞虫外,这里没有其他动物。” “这里是戈壁,没有动物也正常吧。”胖子有些认真得说。 正常? 不,怎么会正常。 自然界是动物的自然界。 在外界中,不存在绝对没有动物的地方。无论戈壁沼泽,沙漠冰川,都会有能适应地貌特色的动物存在。 而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比人类强,当一个地方,完全没有动物存在的时候,只能说明要么它生态链极其失衡,致使其他动物只能消亡。要么有什么特殊的磁场气体,无色无味得驱赶动物。 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他们谨慎对待。 有这一点加持,番子也开口劝到,“小三爷,依我看,也觉得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不如就跟我们回去吧。” 吴斜眨巴眨巴眼睛思索片刻,他知道胖子和番子都是为了他好,也知道余景没有必要骗他。但他总有种感觉,塔木佗里有他追求的真相,哪怕只是零星片段。 但其他人没有理由为他的坚持买单,他不能因为自己想,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冒险! 正在这时,阿柠开口平稳得说,“如果你们要走,便走好了。但是张爷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你不会跟他们一起走吧?”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小哥神色未变,点了点头。 “那就好。”阿柠松了口气,只要哑巴张不走,这西王母宫,未尝不能靠她们两人走一走! 见状,吴斜也打定主意,“我也不走!” 他扭头看向番子和余景,“你们是我三叔叫来的,我尊重你们的意思,你们如果想走,三叔答应给你们的钱,我依然会分毫不差得给你们。番子,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但是有小哥和胖子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你要是想走,我和三叔都不会怪你。” 胖子一听这话,嘴上嚷嚷着,“嘿,天真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万一我要走呢?”,面上却是笑的得意。 吴斜也笑着回复,“那你要走吗?” “走什么走,铁三角少我一个你们还能走?”胖子一手揽过吴斜,一手搭上小哥,只要有他俩在,就算是地狱,他胖爷也能跟着走一遭! 番子也连忙表示,“小三爷,只要你点头,番子一定和你一起走!” 吴斜点了点头,番子是吴家老伙计了,跟着三叔早年走南闯北。对他这个吴家小三爷也是敬重得很,他不走,也在吴斜预料之中。 还剩下余景,几人看过来的时候余景正拿压缩饼干当瓜子,吃瓜吃得正嗨。 “余小爷,你呢,你怎么说?” “啊?”余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马擦了擦嘴说,“哦!我的任务是跟着吴斜走,你走我就走呗。” 他倒是确实有点想走,但这一走,下一次的生意可就没影了。他上哪儿赚钱养家去? 再说,他依稀记得,这次西王母宫之行,应当是没有几个人出事的。后面的张家古楼,才是盒饭重灾区。 既然已经决定要同行了,吴斜对金雕的恐惧也消散许多。 这会儿平下心来看,这金雕还真如胖子所说,不仅体型大,眉眼还帅气逼人。 “它叫二哥?” 余景点了点头。 “二哥是猛禽金雕。擅长追踪打猎,别看外表这样,其实脾气很好,责任感很重,是个非常靠谱的存在。” 余景刚说完,正在收拾睡袋的胖子插进来表示赞同,“对啊,二哥可靠谱了,诶天真,你们走丢,阿三带着余景去找你们,二哥又带着我们去找你们。可以说,二哥和阿三都是你的救命恩鸟啊。” 吴斜有些惊诧得抬头望它,靠嗅觉找人对动物来说并不稀奇,但对鸟来说,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而且二哥体型太大了,加上那双眼睛,哪怕余景说它性格很好,哪怕胖子说它救了他,吴斜心里也还是有点怵。 “这个是猫头鹰阿三,夜行动物,擅长探查,无论黑夜白天,百里之内,都在它视野范围。它脾气温和,但心思敏感。” 和二哥相比,阿三更容易被忽视。不是说它不引人注目,而是没有二哥那么引人注目而已。 胖子此前关注点一直在二哥身上,此刻顺着余景的介绍看向阿三,才发现这只猫头鹰也是体型健硕,就是…… “这怎么有点蠢萌蠢萌的?” ---- 第5章 初入雨林(上) 清晨,气温渐渐上升。 余景是被热醒的。 醒来之后,发现洞穴里,只剩下他和吴斜两个人还躺在睡袋里,胖子正在喊吴斜,听到动静回头见他先醒了。 “余小爷,你醒来的正好,你家二爷和阿三,早在我起来的时候,就出去了。” 余景揉着眼睛“嗯”了一声,伸个懒腰补充道,“它们出去觅食了吧,很正常。” 他爱睡懒觉,但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没睡过几个好觉,昨个儿好不容易睡的深沉,二哥阿三想来是不想叫醒他,所以才自己出去觅食了。 等吴斜和胖子出来,番子的粥也煮好了。随便吃几口垫吧垫吧,几人收拾收拾准备再次出发。 整合好队伍,由小哥和番子领头,余景殿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刚起步,余景就感觉到阿柠在刻意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 昨天,她也觉得二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有二哥在余景身边,她哪怕有意攀谈也总觉难以接近,此刻二哥不在。她才走近余景,想打探打探他的底细。如果当真只是被吴家三爷用钱请来的,那下次行动,她也未必不能请。 “吴家三爷请你来的?花的多少钱?”昨儿个他们在洞穴里的谈话,她都听见了,知道眼前这位神奇的少年,是吴家三爷为了保护吴斜那个独苗苗,请来的帮手。 余景点了点头,还未多说什么,就肩膀一沉,耳边传来胖子嚣张的声音,“怎么的,你这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我们余小爷可是很贵的,你想请他啊,有钱吗你。” 阿柠心底一沉,她也不是第一次和胖子打交道了。别看他貌似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实际上心思聪慧,略有城府。 她只是个替人办事的,也许是没钱,但她老板有啊。请的动哑巴这位大爷,她不信胖子不知道她此行是不缺钱的。 换句话说,胖子这话表面上是在讽刺她没钱请余景。实际上是在告诉她,就算有钱,她也请不了余景。 这话如果只是胖子一面之词,那阿柠还能争取争取。但如果是吴家三爷的意思,那可就要斟酌一下了。 想到这儿,阿柠顿觉可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昨晚救命之恩,谢了。” 说完,阿柠加快脚步,走到队伍前端开道。 胖子看着阿柠的背影,正笑的得意,忽而听见头顶树枝传来“咕”的一声。 刚想抬头看看,就被一东西呼在脸上。 “啊!”胖子一声惊呼,余景连忙把阿三的一边翅膀从胖子脸上收回来。 “你没事吧?”余景有些抱歉得问,胖子鼻子耸动,连打好几个喷嚏,直把队伍前端的几人都给吸引过来。 番子见证了完整的事情经过,有些好笑得说,“胖子,这就是你一时嘴欠的代价啊,阿三这是在报复你呢。” 听到番子这话,吴斜也算明白了胖子会这样的原因,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胖子,你还是跟阿三道个歉吧,它也就原谅你了。” 胖子止住喷嚏,余景也连忙把胖子身上掉落的羽毛收拾好。他看了眼余景肩膀上,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猫头鹰,毫不犹豫开口认怂。 “我错了,阿三,哦不,三哥,我错了好吧。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当我昨晚什么都没说,啊。” 说着,他双手合十朝阿三拜了拜。 猫头鹰灵动的双眼盯着他,直到他道歉完才挪开视线。 “咕。” 别人听不懂,但余景听懂了。 他一把拉起胖子,“行了,它原谅你了。” 听见余景这话,胖子暗戳戳抬头看,余景肩膀已经不见猫头鹰的身影,顿时松两口气。 旁边吴斜好笑得拍了拍胖子肩膀,“你啊,就是嘴太欠,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说话,可别这么凭了。” “你懂什么?”胖子拍开吴斜的手,装模作样得说,“胖爷这张嘴啊,是胖爷我活着的证明,要是哪天说话谨慎了,那才不是胖爷呢。” 这倒也是。 吴斜和番子对视一眼,都不再多说胖子什么。 魔鬼城荒漠戈壁漫无天际,在小哥和阿柠带头下,走了有一段时间后,余景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天空。 吴斜是已经走过好几步之后,才发现身侧的余景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慌乱之下转头,就见余景停留在两米之外的距离,略微抬头,表情苍白。 “余景?怎么了嘛?” 听见吴斜的声音,一行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余景。 在众人目光中,余景有些凝重得开口,“二哥说,看见正前方,一群红色虫子正在靠近。”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正色起来,红色虫子!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余景也许不太了解,但吴斜他们可是清楚得很! 尸鳖王!这东西喜好生血,身怀剧毒,难以防范且数量众多。 人群中,阿柠轻轻握拳,试图遮挡手上伤口。 那是昨天为了躲避尸鳖王,她在手上划的。把新鲜血液滴在衣服上,再将衣服抛出去,尸鳖王凭借嗜血本能追随而去,就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短短一晚上,伤口尚未结痂,她早上自己在洞穴外,就是在处理这伤口。然而再怎么处理,现在也依旧有滴滴鲜血从中渗出。 她看了眼四周,“余景,我们是从沙漠中来,途径魔鬼城,你知道按照这个路线,再往里是什么地方吗?” 余景点了点头,“知道,一片雨林。” 雨林? 公司曾经派了很多人来探查西王母宫,其中大多数人都折在了魔鬼城和沙漠里,少有到达雨林的。 所以她对雨林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西王母宫的入口就在雨林里。 “雨林的入口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远吗?” “准确来说,二哥他们还没有发现雨林正常的入口,或许是太远的缘故。但在离这很近的地方,有个悬崖,悬崖下方就是雨林了。” 胖子听他俩在这说半天,早急得不得了了。此刻听余景这么说,连忙表示,“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总比等会尸鳖追过来,我们抱头鼠窜的好。” 番子也同意胖子的说法。 吴斜也点了点头,尸鳖王嗅觉敏锐,速度很快,追上他们只是几分钟,甚至更快的问题。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再考虑太多了。 闻言,余景率先调转方向再次出发。 吴斜和小哥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紧跟上他。 ———— 第6章 初入雨林(下) 又走了一段时间,他们才看到余景口中的悬崖真身。吴斜他们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看,虽然不像万丈高空般烟雾缭绕,但还是一片黢黑,窥不见其中一二。 番子倒不是不信任余景,而是悬崖不知多高,他们的登山绳又长度有限,万一绳子放下去了,长度不够,悬在崖中间。到时候进退两难怎么办? “那个,余小爷,能确定这个崖有多深吗?” 余景摇了摇头表示,“二哥他们对计量单位没有概念,只能说没有他们平时飞行高度那么高。” 番子抬头看了眼,空中二哥的身影此刻缩小到黄豆大小。 额…… 他也对二哥的飞行高度没有概念。 正犹豫间,传来胖子一声惊呼,“草!那鬼东西来了!别管高度了,先下去吧!” 番子转头,果然见远处一片红色云彩极速靠近,再仔细一看,那哪儿是云彩,分明是铺天盖地的尸鳖! 阿柠动作迅速从包里拿出登山绳,一端系在旁边的巨石上,一端放下。戴上手套,准备下崖。 “不想喂尸鳖的,动作就快些,不管怎么样,下去总比在这儿当活靶子强!” 一行人立马着急忙慌准备下崖,小哥、阿柠和番子动作最快,等吴斜和胖子刚准备下去,低头就只能看见余景的身影了。 三人进度差不多,等吴斜和胖子顺着登山绳到绳子末尾,就正好看见余景持刀割断自己的登山绳。 “余小爷,你也是要体验自由落体的快乐啊?”胖子满脸真诚得问。 余景:…… 我还没有那么傻。 吴斜先是惊讶于余景的动作,但又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动作,转头发现其他人的登山绳都断口整齐,应该都是和余景一样,自己割断的。 绳子已经到头了,他们却还没落地。除非想和胖子说的一样体验自由落体,不然就必须想其他办法下去! 几根藤蔓印入眼帘,吴斜试探性握紧用力拉扯,看来,他们就是用这个下去的吧。 胖子被余景白了一眼,回头就看见吴斜竟然松开登山绳转抓藤蔓去了。 顿时惊讶出声,“我说天真,你不会打算用这些爬山虎下去吧?” 吴斜斜撇了他一眼,“不然你有其他办法?” “不是,你们俩或许可以,但胖爷我吨位摆在这儿,靠这些爬山虎,跟直接跳下去有啥区别?” 吴斜也不多说,只一句,“要么抓它,要么,你跳。” 胖子无语凝噎一下,但还是紧抓登山绳不放。 吴斜已经准备割断登山绳了,见胖子迟迟没有动作,深知胖子胆小的尿性,他借帮他拿一下的借口,一刀割断胖子的登山绳。 胖子顿时死死握住藤蔓,气的大声怒吼,“吴斜!你大爷!” 吴斜一边割开登山绳,一边轻声细语得说,“我父亲就排行老大,所以我没有大爷,我只有二叔和三叔。” 胖子一听,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没了脾气。虽然也知道吴斜是在为自己考虑,抓着登山绳不放也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这玩意儿真的不会断吗?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刚抓着藤蔓下行不久,就感觉手上一松,断了的藤蔓带着他向下掉。 “啊!胖爷我就知道!” “胖子!”吴斜眼睁睁看着胖子掉下去,下意识想伸手抓住他,剩下一只手抓住藤蔓明显力量不足,也跟着掉了下去。 余景还在向下爬着,忽然听见上头传来胖子和吴斜的声音,抬头一看,一道巨大身影遮盖视线,正好打在他身上。 天旋地转间,有股力量将他吊起,前胸被勒的死紧,低头一看,自己距离崖底还有段高度,但浑身已然没了借力点,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 再抬头,熟悉的黄色双翼和巨大身影,是二哥! 等到落地,余景才发现,不仅是他,吴斜也被阿三接住了。阿三虽然体型爪力没有二哥那么优越,但抓住一个体型瘦弱的吴斜还是不成问题。 那胖子呢? 小哥甩了甩因为接胖子而有些震颤的手臂,淡淡得说,“减肥。” 胖子落地刚喘口气,就听小哥抱怨他重。本想回怼两句,又想起人刚救了他,也就撇了他一眼权当没听见。 再一看吴斜和余景也安全落地,胖子忙过去拍了拍金雕的肩膀,“不愧是咱雕爷,还能抓人飞呢!” “咕。” 吴斜本就对胖子没轻没重拍金雕身上的动作很是惊诧,又听见刚才抓住自己的猫头鹰,在胖子说完那句话之后居然叫了一声? 胖子也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当然,咱阿三也是,忒牛了!” 猫头鹰圆润的脑袋偏了偏,眼睛微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状,余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短暂插曲之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相比魔鬼城单一的地形,雨林中明显复杂许多。无人走过的地面,杂草丛生,树荫遮蔽大半天空,混杂着泥土丶树木丶花草的多重味道充斥鼻腔。 走不了多久,他们就必须停下来休整片刻。 也就是停脚休息的间隙,吴斜跟余景说了很多事。 比如他是跟着阿柠来到的塔木佗,再比如阿柠是想探察一处古墓才找到了这儿,再然后阿柠的老板是个洋人,名叫裘得考,一直以来做着倒卖华国古董文物的买卖。 听到这儿,余景暗自记住了这个人。都说华国人的血,天生融进了华国先祖的魂。 余景是很赞同这个说法的,身为华国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打着文化开放的幌子,抢夺、篡改、贩卖华国历史和文物的外国人。 说着说着,余景鼻头耸动两下,伸出手掌心向上。 不知道是不是地势低的缘故,雨林看不见太阳。整个天空只能看见淡蓝色一片,也不见乌云或白云。 气温也没有变化,只有空气中的潮湿度,在极速变浓,这是要下雨的前兆之一。 余景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其他人说这件事,就听见一道干净空灵的声音,低声传来。 “要下雨了。” 余景转头看,是那位一直都话很少的黑衣男子小哥。 听见小哥的话,番子也抬头看了眼天空,点了点头说,“虽然天没什么变化,但考虑到雨林环境的特殊性,也是有可能的。” “那咱是不是要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啊?”胖子双手叉腰,一反常态得表情有些凝重,“希望雨不大吧,不然这雨林里下完雨,可比平时难行走多了。” “余景。”吴斜有注意到余景比小哥发声更早,伸手接雨的动作,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要下雨了?” 余景愣了愣,随即点头回答,“嗯,但我不确定。” 这样的情况实在少见,天空没有变化,也不见动物们预警,只凭空气潮湿度,他也不敢妄下定语。 吴斜拍了拍他的肩膀,侧头指向只有背影的小哥,“那说明你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小哥也这么说。” 余景愣了愣,吴斜对小哥的信任,是绝对的。仅听他一句话,不问缘由,不考虑其他,百分百的信任。 一行人加快脚步寻找能避雨的地方,余景也早早让二哥阿三自行避雨,不用担心他。 也是运气不好,还没找到避雨的地方,天空就落了雨。 无法,小哥只能折下几片芭蕉叶,递给吴斜和他。 余景只是下意识接过来,而后就听见旁边胖子嚷嚷的声音。 “不是,小哥,我的呢?” 小哥上下看了他一眼,淡淡得说,“太大。” 余景看了看芭蕉叶,是正常大小,因为他和吴斜体型瘦小的缘故,芭蕉叶盖头上,能挡住全身上下。 但胖子体型略壮,从上面来看,怕是只能盖住半个身子。 噗嗤。 得出这个结论,余景瞬间笑出声来。 吴斜也是乐不可支调侃胖子,“你也别为难小哥了,要不我和小余用一片,你自己用一片?” 胖子摆了摆手,就近找了个够四五人环抱的大树根一屁股坐下,“得,你们啊,就是看胖爷我……” “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小哥突然一句话惊得他立马弹跳起身。 “怎么了,怎么了?” 胖子正懵着,就见小哥一脸正色看着他刚坐下的地方。 吴斜也跟着定眼仔细看去,下一秒,眼前一幕直让人不由寒毛竖起,鸡皮疙瘩掉落满地。 只见那大树树干上,爬满密密麻麻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虫子,跟着虫子行动轨迹向下看,它们竟还顺着树干向下,直到他们几人脚下,一大片地上都有数不清多少的虫子在爬动! “草!”胖子一声惊呼,几人瞬间回过神来,吴斜和胖子咬着牙疯狂踩地,番子连忙组织稳定局面。 “别踩了,虫子太多了!先找个别的地方处理虫子吧!”说完,他拉着吴斜,小哥拉着胖子,几人迅速后退,也顾不上淋不淋雨了,再找到下一处树荫茂密的歇脚处时,已经是片刻之后了。 这次由番子领头,他先抬手示意吴斜等一下,然后自行靠近大树树干仔细端望,后才放心得跟众人说,“这没虫子,休息整理一下吧。” 等到几个人收拾着坐下,番子开始张罗着生火,从包里掏出便携汤锅,将水倒进去,放在火上加热。 随后才撩起裤腿,果然发现小腿上,三两只虫子攀附其上,他轻车熟路掏出匕首和打火机。 吴斜也发现了自己手臂上的虫子,但他既有些惊讶自己对此没感觉,又觉得这画面有些渗人。 “你要不直接脱衣服吧。”余景建议道。 吴斜还没开口,胖子立马紧跟着说,“是啊天真,你这人吧,邪门的很,虫子啊,粽子的,都对你疼爱有加,你赶紧脱衣服,让小余给你处理一下。” ???? 两人转头,都是一头雾水。 吴斜:怎么突然从余小爷变成小余了? 余景:虫子和粽子有什么关系吗? 心里虽然有这样的腹议,但紧急情况顾不上浪费时间。余景一边给匕首消好毒,一边冲只是撩起裤腿处理虫子的胖子说,“你也要脱衣服,最好把裤子也脱了,从上向下清理。” 胖子老脸一红,好在扭头看见阿柠坐的最远此时已经背过身去准备休息了,顿时松了口气。 在野外脱衣服不少见,脱裤子是真很少。 他刚脱下衣服,番子和小哥就拿着匕首过来了。 “不是,你们干嘛啊?” “别动。”凑近一看,胖子简直是个人形虫窝啊! 光是吸附在他背上的虫子,就比自己多了好几倍,“我说胖爷,你这一个人清理得清理到猴年马月!” “我处理背上的,前面和手臂,交给你了,小哥。” 小哥点了点头,微不可查得拧了拧眉头,匕首触碰到胖子胸口的瞬间,两声杀猪叫响彻雨林。 “啊!!!!!!” 两声? 胖子一扭头,难弟吴斜正一脸扭曲得开口,“小余,答应我你能再轻一点的对吗?” 余景动作没有半分停留,嘴上还在‘安抚’吴斜,“慢一秒,虫子就深一毫,深一毫,清理就会更痛一层。要是你大叫,我手抖了,搞不好还会不小心给它摁进去了,你可得考虑清楚啊。” 吴斜:谢谢,真的有被‘安抚到’。 ———— 第7章 人面鸟雕像(上) 处理完虫子,胖子和吴斜靠在一起冷汗直流,喘着粗气。 吴斜撩起衣袖,见虫子吸附的位置,有留下淡粉色烫红的印子。他身上的虫子并不是很多,虽然也是全身上下都有,但并不密集。 他结束的时候,胖子还只处理完上半身。他处理完都顿觉全身火辣辣的,胖子怕是只会比他情况更重。 这么想着,吴斜难得对胖子说话,轻声细语起来,“胖子,你要喝点热水吗?” 胖子有气无力摆了摆手,“热水,现在胖爷我浑身都是热的。” “这该死的草蜱子,你们老实说,胖爷我现在是不是面色红润得很?” 吴斜扭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从额头到脖子,红了一大片。 “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吧,刚淋了雨,现在体温立马回温了,都不用担心受寒。” “天真,你要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这玩意儿跟不受寒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景听这两人说话听的正觉有趣,就被胖子眼尖发现了他看热闹的表情。 “我说余小爷,你身上就没有虫子吗?要不要脱衣服我们也给你看一下?” 听见胖子的话,吴斜才想起来。余景刚歇脚就来给他处理虫子来了,都还没顾得上自己呢。 然而余景只是撩起衣袖和裤腿,露出他依旧光滑白嫩的皮肤,上边既不见虫子,也不见烫印。 “怎么你这就没虫子咬啦,难不成你和小哥一样,自带驱虫效果?”胖子说这话没有任何恶意,从语气余景也能感受得到。他只是单纯得好奇,和眼馋。小哥那老闷宝血他是没办法了,如果余景有其他办法能自带驱虫效果,他也许还能争取争取,也给自己搞一搞。 这话引起其他人注意,就连小哥都抬起头看着他。 余景摆了摆手,“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我出远门之前都会涂我自制的防虫药,你们要是感兴趣,等回去我送些给你们。” 胖子闻言,羡慕的泪水差点没绷住流下来,天知道他有多怕这些虫子,也不是没有买过防蚊虫的东西,但多只对普通常见的蚊虫有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哦对了,多送些,我怕我不够用。” 余景:…… 考虑到吴斜和胖子刚被那么多虫子咬过,他们又多休息了许久。直到胖子起身,他们才继续向雨林更深处进发。 胖子双腿被烫的还在发热,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皮肤和布料摩擦生热,产生火辣辣的感觉。 雨林气候多变,此时天色渐渐暗沉下去,他们得尽快找个稍微空旷的地儿准备过夜。否则等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刚下过雨,路又湿又滑的,别说吴斜,他也难免栽跟头。 也不知道天真感觉怎么样了。 小哥许是也和胖子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带着一群人又走了许久,越走眼神越是凝重。太阳就快下山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适合过夜的地方。 如果等会儿再找不到,就不能再继续走了。黑夜里走湿的泥路风险太大,但就这树木密集的地方,就算是勉强过一晚,难受不算,还得多小心些。 光亮渐渐消失,黑暗统治来临。他们最终还是不得不停下脚步,就在拥挤的环境中,准备过夜。 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小哥不知去了哪里,番子和余景准备睡袋,阿柠站岗,吴斜和胖子靠在一起喘着粗气。 “诶,你干什么?”吴斜看见胖子的动作,立马按住他的手问。 胖子此刻被热的脑子发懵,老实回答道,“太热了,脱个内衬。” “不行,马上降温了,你这一脱,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忍住。”吴斜也很热,但还没到胖子这种脸色到现在还红着的地步。 他也不忍看胖子一直热的难受,从包里拿出毛巾,沾点水给他擦拭身体。 等番子余景这边弄完,他也擦完了,安顿好胖子第一个休息,番子,阿柠和刚回来的小哥开始商量谁来守夜。 被不约而同排除在外的吴斜表示不服,“我也可以守夜啊。” 阿柠扭过头,不冷不热得说,“你就歇着吧,免得感冒,反而拖累进度。” “那我呢?”余景也不服。 “你也歇着吧,小孩子不睡觉容易长不高。” 余景:…… 要说多少遍,他成年了啊!!! 又是一夜安宁。 ———— 翌日再次启程。 穿过茂密丛林,再次看到土黄墙体的时候,余景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他们是又回到魔鬼城了。但想想又觉不可能,他们从下到雨林开始,就是一路向雨林深处,魔鬼城对面的北方行进。 墙面堵在行进路途中,他们对环境并不熟悉,如果要绕开墙面走,很容易迷失方向不说,搞不好还会徒增更多脚程。胖子也凑上去对墙体一阵研究,最后决定。 炸墙! “胖爷牌存货。” “bang!” 余景站在人群后边,眼神直勾勾看着胖子手里的遥控器。 炸弹这玩意儿对他来讲很新鲜,2050年起,世界颁布热武器全面禁令。从此,无论影视动漫,军事演习,都不再出现枪支炮弹等热武器的身影。 拳脚功夫,冷兵器重回大众视野,华夏也因为千年传承的功夫文化一度领先世界。 而余景,就出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对炮弹唯一的印象,来自史书清末之后,大变革之前的战争描述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炸弹,有些兴奋的同时,也不忘学着吴斜捂住耳朵。 “诶,坏啦?”胖子对着按钮一阵猛戳。 吴斜见炸弹没炸,放下耳朵刚要调侃胖子两句,就听见bang得一声。 巨大的轰鸣声吓得胖子和吴斜身躯一震。 感情不是坏了,是有延迟啊。 挡路的墙被炸开,漏出里面颇为奇特的石雕。胖子用手挥散眼前的灰尘,隐约就看见那石雕的模样似乎有些眼熟。 “那玩意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过去看看。” 走过被炸碎的石头堆时,吴斜被绊了一下差点栽下去,好在小哥抓着他一只手,帮他稳定好身体。 胖子此前说他走个路自己就能把自己拌倒,那个时候他还很不服得反驳回去。 他回头看了眼小哥,小哥既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见他站定了,便松手提腿跟上番子他们。 吴,身娇体弱,易推倒,斜。有些心虚得直咽口水,四处乱飘的眼神突然对上余景一脸迷之微笑。 吴斜:????他这是怎么了。 余景: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狗头.jpg) ———— 第8章 人面鸟雕像(下) “这是…人面鸟?” “云顶天宫那玩意儿吗?这破玩意儿差点害咱们死在云顶天宫。它该不会是千里迢迢从长白山飞到这里来吧,阴魂不散哪!” 吴斜突然想起来,“人面鸟,青鸟,都有鸟的元素,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西王母和云顶天宫那位还有联系呢。” “不止云顶天宫,别忘了,还有陈文景的笔记。” 吴斜和胖子说的热火朝天,余景听的是一头雾水不说,还脑袋疼。 他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种预感随走近雕像而越发强烈。 另一头小哥似乎找到了什么线索,一群人都围了过去,依稀还能听见胖子打哈哈的声音。 余景没有过去,只是环顾四周,雕像的存在让他十分在意。这里到处都有人面鸟的石雕在,看高度似乎是两个他这么高,基座中部都有脑袋大的洞。 “发现什么了。”阿柠凑过来问。 她对余景的印象不错,虽然托胖子那番话,她也清楚自己想请余景大概是不行了,但也不妨碍她在这一趟行程里,多亲近一下他。 余景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那些莫名其妙的洞口。 “这些洞?” “有些奇怪,这些洞在石雕整体看来很突兀,影响美感,在锻造时还增加了难度。” 番子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摸着下巴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锻造时不小心造成的。” 余景摇了摇头,“每个洞的大小都基本贴合,说它不是故意这么设计的,可能性不大。” 那边吴斜他们还在细看石雕上的图腾信息,这边的番子却呼吸困难,头眼发昏。 “番子,你没事吗?” 这是余景第一次叫番子,番子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没事,我就是心脏有些不舒服。” “在这雨林里,潮湿闷热,地形狭窄。待久了,难免有些难受,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了。” 可余景却有些恐慌,“其实,从踏进这里开始,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时,小哥他们也来到余景身后。 “太安静了。” 小哥这么一说,吴斜适才想起什么,抬头环顾四周,他好像,从进去雨林开始,就没有听见过蝉鸟虫鸣的声音。在雨林这样的环境下,确实不正常。 但也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土石落下的声音,落下的土石恰好将入口堵了个严实。这下,就连原路返回都不成了。 他们在原地待着,死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也必须向前继续探索,寻找出路。 “小心些吧。” 一行人继续往里深入。没有多远,又见刻有图腾的石雕,小哥用匕首将外表附着物刮开,看清图腾的一瞬间瞳孔紧缩,眉头微蹙。 余景扶着番子,他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我现在不仅胸口疼,头疼,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余景扶着他坐在地上,再往旁边一看,阿柠无声无息也靠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没事吗?”余景轻声问阿柠。 “暂且没事。” 等到两个人都安顿好了,余景才扶着脑袋蹲坐在地。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番子说的不舒服是什么感觉。 头疼得像是有针在里面扎,胸闷而气短。眼前一切越来越模糊,神志越来越沉重。 …… “余景?余景?” 似乎有人在叫他。 他睁开眼,吴斜放大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 “醒了醒了,他醒了!” “诶哟,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番子松了口气,“你也太能忍了,明明状况比我还差,要不是你晕倒了,我都看不出来你受影响了。” 小哥:(t_t) “giao~!” 让余景熟悉的叫声,却吓了其他人一大跳。 金雕展翅足有三米有余,遮天蔽日,雄姿勃发。吴斜知道余景的金雕很不同寻常,但每次见它不同状态下的样子,都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神奇。 余景自然得曲起腿,给二哥一个落脚的支点。 该怎么和你们形容那个画面。 面色苍白的少年,暗褐色身体目光锐利的巨鹰,白与暗,大和小。巨大的对比,产生巨大的视觉冲击。 尤其当少年咧嘴一笑的瞬间,他们好像从一人一雕的对视里,品到家人般温馨真挚的感情和氛围。 但其实…… “giao~” ‘你说你会照顾好自己,结果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啊?你现在的脸色都快比白九那丫的还白了你知道不?’ ‘二十岁了,不是十岁,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昂?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一大家子怎么办?’ …… 二哥高冷人……哦不,雕设就这么轻易崩塌了。 但凡遇到余景安全问题,又或生气时,它总会变成除小五以外的另外一个话唠。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 吴斜笑着拍了拍胖子,“那可不,你晕倒的时间里,胖子背了你一路。生怕你出事,被二哥秋后算账呢。” 胖子不自然得摆了摆手,解释道,“我那是有情有义,关心同伴,你会不会说话啊天真。” 番子看余景已经醒了,即使他也想让余景多休息一会儿,但环境不允许。 “我们还是快走吧,再耗下去,不知道还会遇到些什么。” 余景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抓起背包就要往背上背,却突然感觉手上一轻。 胖子看到了,又是一阵羡慕,“哎,这二哥就是非凡间之雕,还能给提包,果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好雕啊。” 余景:…… “所以我们为什么会不舒服?” 听他提起这件事,胖子直起腰板,挺起胸膛,揽着他说,“害,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洞啊。我们后来发现,有声音穿过那个洞,就会无形之中产生次声波,这种次声波不易被发觉,但可以影响生物的五脏内脯。还好胖爷给它把洞堵上了,怎么样,胖爷我聪明吧?” “得了吧,死胖子,这是人小哥和余景发现的端倪,你就塞了俩石块,还得瑟上了是吧?”吴斜毫不留情得戳穿道。 ---- 第9章 神秘巨蛇 走了不知多久,小哥抬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整。 阿三也回来了,就睡在余景的怀里。而二哥就像个忠诚的骑士,被余景靠着,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胖子看着那边一家三口气氛融洽的样子,啧啧一声连连感叹。 “前有二哥提包服务,后有阿三活体热水袋,该说不说,余小爷这户外生活堪比度假呀。” “别凭了,赶紧休息吧,待会就得抓紧上路了。”番子嘴上说胖子,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趁休整的时间里,他得把几个人的物资都重新分配了一下。 胖子打了个哈欠,走了这么久,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劳累的身躯需要睡眠来恢复。拖着分配好的背包,去靠吴斜去了。 吴斜也累的连推开胖子的力气都没有,两个人互做对方的支点,寻个合适的角度和位置,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所有人都睡的很沉,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小哥看余景的眼神,复杂而深邃。 ---- 吴斜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的最后,巨蟒冰冷的瞳孔让他吓得当场尖叫出声。也就是这一叫,让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余景是被他这一叫给叫醒的。 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吴斜,“怎么了?” 吴斜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回答余景,“没事,做了个梦。” 这时,余景仿佛听到了谁在呼喊他的名字。 ‘余景。’ ‘余景。’ 这声音厚重低沉,是人声却又好似不像人声。 余景不太确定这是真实还是他恍惚的幻听,只能求证吴斜,“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吴斜认真安静倾听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是他听错了吗? 这个时候的落脚点就只有余景和吴斜在,小哥他们都不知去了哪里,就连二哥和阿三也只能抬头看见空中虚影。吴斜看余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深觉还是尽快去找其他人汇合的好。 等吴斜和余景找到小哥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围在什么东西前。 “发现什么了?” 胖子“喏。”了一声,几人中间,一堆东西散落,都是小哥从蛇身体里掏出来的。 这一幕和梦中画面高度重合,不由让吴斜想到梦中发生的事。 “这怎么还有手榴弹啊?” 胖子一句话让还在梦和现实交织中迷乱的吴斜几乎下意识开口,“不可能!手榴弹可是军用物资,裘得烤就算再有本事也搞不来这东西!” 几人都被惊得抬头看着吴斜,见他一脸慌张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没人说这是裘得烤的人啊。” 吴斜这才回过神来,叹口气道,“我做了个梦,梦里,这就是裘得烤的人。”说到这,他抬头飞速瞥了阿柠一眼。 胖子又看向阿柠,他对阿柠本就不信任。这娘们在之前就没少坑他们,心狠手辣不说,还命大。此前多少次都让她跑了,真真是祸害遗千年。 “不可能,组织里关于这个任务的历史档案我全看了,根本没有人进来过雨林。”阿柠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进雨林,她这一次才会带上吴斜他们走这一趟,这是老板给她最后的任务,只要能完成,也许…… 吴斜本来也只是梦话,就算是胖子也不好就这件事多说什么。阿柠这么说,几人也就低头继续看小哥扒蛇肚子,这么一看,吴斜发觉蛇腹非同一般的大。 虽然早有感觉,但此刻小哥为了掏东西,半个身子都探进蛇腹中了,从开口看,小哥身体似乎还没有蛇这一段的三分之一大。 “这得是什么蛇,这么大?” “是啊,这得是成精了吧?” “这会不会就是之前小三爷你们说的蛇母?” 吴斜摇了摇头,“不,且不论那蛇母是否还活着。就是体型也不对,它是比寻常蟒蛇大,但壁画里的蛇母比两条种蛇都大数倍不止,种蛇又比人大,这要真是蛇母,怎么着也该再大两圈。” “那,会不会是那两条种蛇中的一条?”胖子又问。 吴斜再次摇了摇头。 “又不是?” “不确定。” 胖子失望得撇了撇嘴。 此时小哥也从蛇腹中冒出头来,蛇腹中的东西,除了动物残骸,他都给掏出来了。但其中唯一有用的,可能也只有那颗手榴弹了。 胖子想着不能浪费,将手榴弹装进背包里,边装边说,“诶,小哥,你说这条蛇会不会是壁画里,和蛇母纠缠的两条蛇之一啊?” “不确定。”小哥淡淡表示。 “那如果是的话,另外一条去哪了?我们要不要再去找找另外一条的尸体在哪里,看还有没有什么蛇腹可以再掏掏?”手榴弹是40年代的老货了,到现在虽然无法确定还能不能用,但作为旧时代武器,收藏价值颇高。 想来国外那些个有钱人,会喜欢这东西的吧? “别想了,谁知道另外一条在哪儿。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夜长梦多。”吴斜自然知道胖子打什么算盘,也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吴斜回头,正打算叫上余景继续走,就发现一直没说话的余景正看着身后方向一脸苍白,裸露在外的双手微微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惊着了一般。 “小余?”吴斜慌忙叫了他一声。 胖子被吸引,扭头刚要走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就听见余景颤抖的嗓音叫道,“快跑!” 这声音量不小,直把最前端的小哥和阿柠都喊得心神一紧。 小哥看见余景眼底的惊恐和慌乱,几乎没有犹豫得回身,拉着吴斜和余景一起跑。 路过胖子,“跑”的一声,不问缘由,几人都开始狂奔起来。 “诶,余小爷,到底,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跑啊。”胖子喘着粗气问。 余景被小哥拉着,外表冷冰冰的人,手掌传来的温度却很灼热。 在回答胖子问题之前,他抽空抬头看了眼头上盘旋的身影。 “二哥!” “giao!” “帮我看看后面那东西!” 后面有东西? 好奇心深重的胖子刚想扭头看一眼,就被小哥冷声一句“别回头”给说得歇了主意。 跑了有一段距离了,胖子拼了老命才勉强跟上队伍,到现在实在要喘不过气了,刚想喊停,就发现小哥他们已经在不远处停脚等着他。 他一到,就听见半空中,二哥尖锐的“giao”声传来。 “嗬,嗬,二哥,说什么了?” 余景也没出比他好多少,此刻气儿都还没顺过来,反观一边的小哥,胸腔略微起伏,喘气依旧平缓,甚至连开口的嗓音,都一如既往的淡然。 “喝口水。” 余景接过小哥递过来的水壶,咣咣喝两口,然后回答道,“我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的声音,就赶忙叫大家跑。” “刚才二哥说,那东西,是条蛇,一条比树还粗壮的巨蛇!” 这可惊到在场众人了,小哥掏蛇腹的时候,身躯如此巨大的蛇身给人的心里冲击是巨大的,那还只是条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 这要是来个体型差不多的活体,就算是番子,光这么想想,也顿时觉得五体生寒。 阿柠此刻也眉头紧皱,她想到了之前在蛇腹中发现的手榴弹,那是早年国外产的军用手榴弹。也就是说,早在早年,国外就有队伍来走过这一遭,大概率还是个军方背景的队伍。 他们带了不少物资和武器,却都葬送在那条蛇的肚子里。而自己这个团队就这么六个人,别说手榴弹了,除了匕首外,唯一的武器,还是小哥身上的那把刀。 他们真的能找到西王母宫吗? 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一切都未可知。 再次睁眼,迷茫恐惧全部藏进心底深处,眼神重新坚定明亮起来。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二哥还在低空中盘旋。拥有这样的视野信息实在让人羡慕,她要不再争取争取下次请余景? “赶紧走吧,免得遇上那条巨蛇,余小爷,也麻烦二哥,多关注一下那条巨蛇的动向了。” 余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胖子此刻也休整好了,拍了拍吴斜的肩膀调侃道,“二哥功劳大了,这要回去了,天真你是不是该请二哥吃一顿?” 等吴斜扭头看着他,他摊了摊手接着说,“你总不能请二哥,也吃泡面吧?” 吴斜:……… ---- 第10章 初见吴三醒 因为白天一阵夺命狂奔,余景睡的深沉。 守夜的任务交给了小哥和番子,天色刚入夜,他就自己塞进睡袋了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听见白天那道声音。 ‘余景,余景。’ 谁在叫他呢? 眼睛微眯开个缝,他竟惊异得发现,自己似乎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 吴斜一行人是没有带帐篷的,一个是占位置,他们人少,能带的物资有限,帐篷的位置可以用来带其他更紧要的东西。 所以这些天来晚上休息,他们都是露天睡在睡袋里,昨天也一样。临睡前,夜晚零星闪烁的天他还记得。没有道理一觉醒来,顶头不是天,而是灯泡。 “你醒了。”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他前方传来。 余景坐起身,就见一浑身是泥,就连脸上,也满是泥土的人,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看着他。见他起身,随手从旁边的包里掏出水壶丢过来。 “渴了吗,喝点水吧。” 余景刚睡醒的小脑袋还有些晕乎。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就物是人非了,人也是陌生人,地方也是陌生地方,这什么,他又穿书了? 泥人见他没有动作,还以为是小朋友挺警觉,骤然把人带过来,吓到他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泥人开口说,“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阿姨。” “这次叫你过来是想确认一些问题。” 她是第一次见余景,此前都是通过某人的口述得知他们队伍里出了这么一号变故。 西王母宫是她最终的归宿,她绝不允许存在任何可能打乱计划的变故存在。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排这个变故,才能让他对计划没有影响。 “听说,你有两只鸟,很听你的话?”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不发一语,泥人,也就是陈文景见状,表情闪过一丝欣慰,尽管被防备的是她,但小年轻能在这险象丛生的地方,时刻保持警惕,也是件好事。 “你来这里,是被人雇佣的是吗?他花多少钱雇佣的你,我可以花双倍。” 女人的嗓音温柔清亮,从语气上看,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更重要的是,她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她很清楚自己是被人雇佣的,甚至,她很可能知道雇佣他的人是谁。 余景坐直身子,双腿弯曲,这样的姿势,待会万一有什么变故的话,更方便他逃跑或还手。 “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只鸟,你认识雇佣我的人吗?” 姓陈吗,在他对原着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好像是有个很重要的关键人物,姓陈,叫什么来着?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至于你,有人告诉了我你的事。”回答完余景的问题,泥人站起身来,语气陡然一转,“我有我的计划,我不允许有人破坏我的计划。所以,我想请你,等会离开以后,向西走,暂时离开吴斜的队伍。” 那两只鸟的空中视野权在雨林的环境里至关重要,这让吴斜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加快很多,在他们到达西王母宫之前,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步骤,倘若继续放纵他们以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她有些事还来不及做,吴斜怕是就已经到了西王母宫的入口。 余景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或反对,而是抬头问她,“你的计划,会伤害吴斜吗?” 泥人,也就是陈文锦,听到他的问题一时有些愣怔。在真正和他接触之前,她想过很多种事情发展的可能。 比如他在价钱上讨价还价,双倍,三倍,四倍。又比如他会对突然出现的她大打出手,试图抓住她,问清楚她的身份,目的,以及他所不知道的,更多更深的一切。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就问这么一个,对他根本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和吴斜那小子有感情了?还是这小子就是个收人钱财,忠君之事的人呢? 有意思。 “不会,我不会伤害他。”泥人认真得回答他道。 余景点了点头,“你说的暂时,是多久?” “跟着西边那个队伍,直到他和吴斜碰头为止。” 说完,泥人转身就要离开,余景连忙叫住了她,他还有个问题,想问问她。 “如果我不答应,现在你会打算怎么做?” 泥人指了指之前甩给余景的水壶,说了句“那就只能请你再多睡几觉了。”后转身离开。 余景看着腿边的水壶。 陷入沉思。 该说还好他同意了吗? 从帐篷出来之后,余景背上背包,冲天空吹了声口哨,不过片刻的功夫,阿三出现在他头顶不远处,向下降落在他肩膀。 “咕。” 听到阿三的话,余景瞳孔略微瞪大了些。他想过可能是胖子或番子,把自己的事告诉了泥人,还和她有合作关系。 都没想到,会是小哥。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此刻答应泥人而有些慌张的思绪,也总算彻底平静下来。 毕竟,原着什么最有名? 当然是铁三角最有名了! 小哥胖子吴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参与伤害其他两人的事中去。 小哥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也许,这是属于吴斜的际遇吧。 离开帐篷之后,余景应泥人的要求,向太阳落山的方向行进。走了大概三四公里的样子,就听见阿三“咕”的一声,预示前方有危险。 余景小心翼翼拨开树叶张望,就见不远处的小型营地前,遍地的蛇围着营地向内包围,依稀还能听见那群人管一个中年男人叫“三爷”。 他这一路上,可没少听番子和胖子提起这位“三爷”,也就是他的雇主。 此刻他身边那群人虽然在竭力抵挡蛇群,但到底身手有些笨拙,短短几分钟里折了好几个人。 余景定眼望去,蛇的造型和鸡冠蛇类似,颜色比普通鸡冠蛇更加鲜艳。这样成群结队袭击人类营地,明显不太符合蛇类的行为习性。 所以,这是有什么蛇王之类的存在,在指挥它们行动吗? 突然,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就连余景,都没注意到。 “咕咕。” 身后那人即将靠近余景的时候,就听见余景头上,阿三咕的叫声传来。他抬头一看,才发现余景脑袋上方的树枝上,出现一双亮光的眼睛。 余景听到阿三的提醒转过身来,正对上面容清秀,一脸警惕的解羽诚。 解羽诚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如此年轻又精致的男孩。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冲锋衣,显得皮肤尤为白皙。右手抬起,树枝上的东西就这么落在他的小臂上。 解羽诚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毛色灰白的猫头鹰,一人一鹰表情如出一辙的⊙︿⊙。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你又是谁?” 解羽诚没有直接回答余景的问题,而是歪头看了眼他背后吴三醒的营地,“你和他们,认识?” 余景摇了摇头,“我只认识,三爷。” “你既然认识他,为什么不上去找他,而要在这里躲着。” “你怎么知道我不上去。” 解羽诚:…… 那边,蛇越来越靠近内圈,已经有零散几条蛇冲进防护圈,在吴三醒附近徘徊。 见状,余景连忙招呼肩膀上的阿三。 “阿三!” “咕!” 阿三展翅离开余景身上,向不远处疾驰而过,吴三醒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它的模样,只知道一道黑影从人群中央掠过。 每一次落地,都有一两只条蛇被阿三抓走掐死。猫头鹰是会吃毒蛇的,但阿三表示这东西太臭了,不好吃。 “什么东西!” “鸟,有一只鸟!” 吴三醒顿感头疼,本来应付野鸡脖子就够了,这下突然又来了只鸟。 却没想到,这只鸟的行动目标,似乎是这些已经冲进他们中间的野鸡脖子,他顿时想到出发前,那个自己忍着心疼指派给吴斜的少年。 “先别管鸟,专心应付野鸡脖子!” 黑瞎子从一边扯过一块防水布,往上面泼满酒精,再往身上一披“三爷!” 吴三醒顿时心领神会,“好!” 拿起火把点燃酒精,黑瞎子举着燃烧的防水布,向蛇群包围圈的一个方向冲了过去。野鸡脖子怕火,黑瞎子走过的地方,野鸡脖子都接连向后撤。 眼见包围圈出现漏洞,吴三醒连忙招呼其他人跟上。 “跟上,冲出去!” 闻言,队伍里的其他人连忙紧跟黑瞎子的步伐。 不过片刻,除了已经被野鸡脖子咬死的人外,吴三醒一行人顺利从野鸡脖子的围困中脱身。 等到终于看不见野鸡脖子的地方,黑瞎子才把酒精快耗尽的防水布,上的火给挥灭。 吴三醒谨慎得走到队伍后面,拿起望远镜观察好一阵,确认野鸡脖子没有追过来,才招呼众人原地休整。 他们这次的损失可不小,除了那么多的帐篷没有收走外,物资也丢了不少,人也损失了三分之一。 不过,吴三醒阴沉的看了眼那群人的老大拖把。他是亲眼看见这家伙有多贪生怕死的,见了蛇跟见了鬼一样,激动且没用。 好在黑瞎子出现的及时,就是只他一个,难免还是…… “三爷!”说曹操曹操到,黑瞎子吊儿郎当的过来,笑着拍了拍吴三醒的肩膀,“三爷这次找的人,质量不高啊。” 吴三醒哼了一声,也没有反驳黑瞎子,只是无奈的说,“总归比没有好,况且,这不是有你了么。” “有我可不够,我啊,可是还带了一个人的。”说完,解羽诚从黑瞎子身后走出来。 吴三醒:……回去就把黑瞎子的钱都给扣了!瞎带什么人! 黑瞎子知道吴三醒不会对解羽诚找到这里感到开心,但他也很无辜的好吧。就算没有他,这位小九爷也能找到这里。 毕竟这一路上,他从未主动给解羽诚指路过,与其说他带解羽诚,还不如说是解羽诚带着他走。 吴三醒想起又要应付解羽诚就头疼,好在这个时候余景出现了。 他肩膀上坐落着阿三,本身就格外显眼。再加上他精致不似真人的脸,让吴三醒险些还以为自己是中了幻术,才能看见这和这险象丛生的雨林高度违和的画面。 ---- 第11章 封建迷信要不得 初见余景之后,吴三醒其实对这个神秘的孩子颇为好奇,如果有空,他可能会拉着对方聊上个三天三夜。 但雨林情况多变,容不得他在这些事上耽误时间。 于是,也没有多做停留,和拖把招呼一声,这是他请来的帮手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寻找西王母宫的路。 这位三爷在组织经验上,是比吴斜番子阿柠都要丰富的。这是余景在跟这个队伍行动之后,得出的第一感受。 有吴三醒的带领,这个队伍行进的效率,时间安排,路途规划都要清晰许多。 但在这个队伍里待久了,余景还是会开始越来越想念吴斜他们。 要说原因,除了那个经常自顾自和他勾肩搭背的老流氓外,在那边虽说人少,但气氛更为融洽。而这边,他总觉得走在后边的那几个人,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别看了,他们啊,翻不起什么浪。”黑瞎子揽住余景的肩膀,轻声在他耳侧说。 余景讨厌这样的肢体接触,皱着眉头第n次打落黑瞎子的手。 也许是隐晦的报复心理作祟,他还特意拍了拍被黑瞎子碰过的肩膀。 如此幼稚的行为反而把黑瞎子给逗笑了。 他看小美人乖巧可爱,就存了几分想多逗一逗的心思,没成想他像花爷一样是个带刺儿的玫瑰。好看是好看,扎的人生疼。 “水渠道口就在前面了,拖把,安排几个人点灯,今晚休整一下,明天一早继续出发!” 此时天色渐晚,一行人结束一天脚程围坐火堆旁休整,两个火堆对应两边人,泾渭分明。 余景自然是和吴三醒他们坐在一起,吴三醒方才还没特意关注他,这下得空了才发现余景身边的猫头鹰不见了。 “你的阿三呢?” “找二哥去了。” “那你的二哥呢?” “跟吴斜他们在一起呢。” 吴三醒笑了笑,“看来我这个大侄子魅力不错啊,相处不过半把月,你和两只鸟都担心起他了。” “担心他,也担心你。”更担心钱。 当然,理智告诉他,后边那句话还是不说为妙。 “放心吧,哪怕我死了,只要吴斜能活着出去,答应你的报酬也会有人一分不少的给你的。” “你不会死的。”余景回答得很干脆。 黑瞎子和吴三醒都很清楚,余景可爱单纯的外表下,有很多谜团尚未可知,只是毕竟刚刚认识,他们也不好轻易向本人打听他的过去。 解羽诚就要直接得多,他秉持有问题就问清楚的原则,对几乎一片空白的余景展开一大段追问。 “你应该不是圈里人吧?” 余景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来塔木佗?” “是我叫他来的。”吴三醒替余景回答道,“我本来是想让他和我一起行动的,但最后因为时间问题,让他去跟吴斜了。” “三爷又是如何认识余景的?” “是我主动找的三爷,因为缺钱。” 解羽诚越问越深,“那你又是从哪里知道三爷要走这一趟,还能联系上他的呢?” 余景:……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还记得当初让余景联系吴三醒的信息是从哪里来的吗? 那只麻雀。 事后余景偶尔也有思考过它的上家是谁,但对信息有限的他来说,这问题无解。 当然也不是没有猜测过,通常来讲,穿越需要媒介,要么是系统,要么是天道。也许致使他穿书的力量,考虑到他来这里以后,会缺钱吧,再加上通常穿书都会参与原着剧情。所以,这也算一种开篇的福利之类的? 这种猜测可以告诉他们吗? 当然不行。 他没有直接回答解羽诚这个问题,而是以反问的形式试图揭过去,“西王母宫还有多久能到?” 在场三人都是个顶个的精明,怎会被他如此生硬的反问给轻易糊弄过去,解羽诚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吴三醒暗中拉了拉手。 他不太明白吴三醒的打算,留这么个来历不明,又身怀绝技的人在身边,无疑和悬把刀在头上没什么区别。 吴三醒也就拉了解羽诚一下,动作隐秘而迅速。 “快了,明天在附近探探路,就能找到进去的入口了。” “三爷。”拖把弓着腰,一脸谄媚走到余景身边,余景只是斜撇了他一眼。 明明是和吴斜一样大的眼睛,里边却装着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吴斜的眼里真诚而懵懂,而眼前这双眼,垂眸阴狠,抬眸愚蠢。 “兄弟们在前面发现了什么,想说去探查探查。但您也知道,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太敢上去。” “要不,黑爷您跟我们走一趟,探查探查?” 说完,拖把转头注意到身侧的余景,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位余小朋友,也可以一起啊。” 余景还没说话,对面解羽诚想起黑瞎子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撑起身子,“我去吧。” 还没起来,黑瞎子起身把他按了回去,“我去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看着黑瞎子和拖把离开的背影,解羽诚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去?” “哼,他啊,是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回不来?”解羽诚反应过来之后表情一沉,他知道拖把一行人都是个眼高手低,本事还不大的酒囊饭袋。但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生事,似乎只有胆子比他想象中大。 “话说回来,余景小朋友,我是不是还没给你介绍过我们队伍里这些人?” 吴三醒浅笑着指了指离开的几人,“那个戴着眼镜儿的,道上人称黑爷,别名黑眼镜,黑瞎子。和你一样,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帮手。” “至于另外那群人,为首的叫拖把,是……我请来,干苦力的人。” 眼看吴三醒指向旁边的解羽诚,余景抢先开口道,“解家当家人,解羽诚,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吴三醒,道上称我一声三爷,托你保护那位,吴斜,是我大侄子。” 说到吴斜,吴三醒明显有很多话想说。 “我这位大侄子啊,就是被身边那些个贵人宠坏了,就和胖子对他的称呼一样,为人傻傻的天真得很。” “有些事情,我明明告诉过他,不让他知道是为了他好。他倒好,就是不听,非得刨根究底,知道个清清楚楚。” “殊不知有些东西,知道比不知道,要幸福的多。” 这话一出,解羽诚第一个不赞同,“你们老一辈人总说为我们好,为我们好,被人蒙蔽,被迫接受,被动行走。就是你们所谓为我们好带来的结果,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想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说耳聋是会传染的。 吴三醒像是没听见解羽诚那一大段话,只是自顾自继续说,“有些地方,我也明明告诉了他危险,他非得去走一遭,经历一回方才作罢。这也许,就是你们年轻一代的通病吧。” “当年,吴斜刚出生的时候,我带他从天桥上过,瞧见一算命的,就给吴斜算了一卦。” “那算命的说,吴斜将来是劳碌命,会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 “那你没把他摊子给掀了?”解羽诚没好气得插了嘴。 “掀人家摊子干什么,人家也是个做生意的呀。” 就在这个时候,余景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 吴三醒:…… 余景:我读书的时候老师说的,确实要不得啊。 ———— 第12章 再遇蛇潮,二哥受伤(上) 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个时候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一样,吴三醒戴着眼镜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解羽诚是想再问问余景其他问题的,只是余景这个时候已经在睡着的边缘。 这些天,白天都在跟队伍行走,闲下来还得注意二哥和阿三的动向。再加上荒郊野外的,没有未来那么多方便舒服的工具,他就没睡安稳过。 这下陡然沉睡,醒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唯一奇怪的,是拖把一行人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大早,都不用吴三醒再招呼,拖把就把自家兄弟叫起来集合,一边熄灭火堆处理后患,一边整理物资收拾行囊,安排得妥帖迅速。 再看余景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那股浓烈的恶意,甚至开始改口叫他‘余爷。’ 余景:…… “别叫我鱼爷,如果硬要这么称呼,就和番子一样,叫我余小爷吧。” 拖把一听。连忙点头哈腰,“好嘞,余小爷。” 余景:怎么一觉醒来,他吃错药了? 另外一边,知道真相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抿嘴笑了笑。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要从余景‘睡着’了以后说起。 “余景,余景?” “别叫了。”吴三醒陡然开口道,“晕了。进口迷药,不够六个小时,你就是凑他耳朵边叫都没用。” 解羽诚皱着眉头问,“是你给他下的迷药?” “我给他下药干嘛。”吴三醒拿起一边的水壶,当着解羽诚的面把水倒在地上。 解羽诚突然想起来,他们坐下来以后,拖把叫人送了几壶水过来。 当时余景接过来就喝了两口。 所以余景,是喝了水晕倒的? 倒完水,把水壶拧紧随手一扔。吴三醒随即敞开外套,只见外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墨镜。 解羽诚:这确定不是瞎子的外套吗? “选一副吧。” 解羽诚随手取了一副,吴三醒见状劝他,“换一副吧,换副能防风的。” 解羽诚深深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换了一副防风墨镜戴上。两人默契得没有再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拖把带着几个兄弟浩浩荡荡走过来。 一来就看见沉睡的余景,和戴着墨镜一动不动的吴三醒和解羽诚。 自以为计划顺利,走过去嗤笑一声拍了拍吴三醒的脸,“教我做事?这也要说,那也要说,现在好了,你再起来说啊。” 拍完吴三醒,又去拍解羽诚。 殊不知墨镜下,解羽诚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傻子。 忽地,一阵风吹来。人肉眼难以看见的雾气随风四处飘散,等到拖把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双眼就已经陷入黑暗中。 “老大!我看不见了!” “我怎么也看不见了!老大!” 见几人已经被雾气夺去了视力,吴三醒才慢悠悠站起身来,走到惊慌失措的拖把面前,伸出手拍他两巴掌。 “刚刚不是挺能的吗?现在老实啦?” 拖把嘴一撇,可怜兮兮道,“我错了!三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正在这时,瞎子回来了。他手上拽着一根绳子,绑着拖把其他几个弟兄。 到底还没到散伙的时候,吴三醒把拖把等人聚在一起,让他们围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一场胡闹的风波结束,解羽诚看着余景恬静的睡颜,总觉得他身上充满矛盾的信息。 “出发前,我查过了。” “他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4岁时,他擅自离开了孤儿院。再有消息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解羽诚皱了皱眉头,“没有其他信息了?” “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深入。” “就这么点了解,你还敢让他去跟吴斜。” 吴三醒漫不经心笑了笑,转头很认真得跟解羽诚说,“有些时候,所能预知的风险比不能预知的,要好得多。” “如果让他去,能得到的回报比风险大,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黑瞎子在一边听得直乐,“没找到三爷还是个好赌的人啊。” 吴三醒转过头,表情陡然正色“再说了,有番子看着,实在不行,解决了就是。” “啧啧啧,太残忍。”黑瞎子抬头看着天,提醒道,“小心阿三飞下来啄你呀。” 吴三醒没有理会黑瞎子的话,只是叹了口气,“看他的年纪,怕是比你和吴斜都要小。本该上学的年纪,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我更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参与这次西王母宫的行动。”解羽诚所有问题的核心都是这个,但余景从未正面回应过。 吴三醒低下头,被夜色遮挡的表情无比阴沉。 他们都未曾注意,或者未曾在意的不远处,拖把几乎将他们的对话都给听进耳朵里了。 拖把一直以为余景就是个中途加入队伍,想分一杯羹的养鸟少爷。 毕竟,他穿着一身冲锋衣,看起来体型瘦长,脸蛋又跟画一样精致。怎么看,怎么不像有真本事的人。 结果人才19岁?还是个孤儿? 这……某快三十岁大叔,莫名心虚。 之后的路途中,余景总觉得拖把对他的态度变得热情许多,带着一种长辈关怀的感觉。正无所适从的时候,吴三醒似乎找到了西王母宫的入口。 “找个人,下去探探情况吧。” “我去吧。” 那是一口像井一样的竖行通道,高度不明,但绝对不浅。从上边看,打着手电筒都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解羽诚主动请缨,吴三醒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安排人在他身上绑好绳子。 “下去有什么情况就拽绳子。”黑瞎子握着绳子叮嘱道。 那边解羽诚小心翼翼下了井,这边余景自顾自仰头看着天空。上面有个灰影在盘旋。 阿三:‘老余,二哥受伤了。’ 余景:“什么伤,怎么伤的,严重吗?” 灰影在半空中展翅下落在他肩膀上,“咕咕。” ‘不算严重,被蛇咬了一口,毒素伤不了它,但暂时影响了它飞行。’ 余景:!!!!! “这叫不严重?” 阿三:…… ‘冷静一点,这对我们来说不算严重。’ 在自然界受伤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它们在跟着余景生活之前的日子里,都是这么过来的。后来和余景在一起了,虽说有固定的居所和食粮,但多数时候还是会选择外出觅食。 如此以来,虽说是很少受伤,但并不是没有受伤的时候。 余景深吸好几口气,才强行镇定下来。 “怎么伤的?” ‘前天夜里,我和二哥觅食完回去的路上,看见吴斜他们遭遇了蛇潮。蛇的数量太多,二哥见他们形势危急,下去帮忙的时候不慎被咬了。’ ‘我本来想先回来找你的,但担心他们几个人,我一直守到现在,等二哥稍微好转些睡着了,才得空来告诉你一声。’ 又是蛇潮,距离吴三醒这边的蛇潮才过去几天,那边又来了。这群蛇,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攻击人类营地呢。 金雕的身体对蛇毒是有免疫作用的,哪怕是号称全世界最毒毒蛇的眼镜王蛇,也在它的食谱中。 能影响它飞行的伤口,绝不是简简单单咬‘一口’就能做到的。 想到这儿,余景不由心神不定,眉头紧锁。 “它现在在哪里?” ‘我们找到了一个废弃的人类营地,听他们说,似乎是个叫吴三醒的人留下的,他们现在正在那处营地里休整。’ 余景想了想,如果是之前经历蛇潮的营地,他大概知道在什么方向。但这边已经从那里离开有两天了,这个时候回去,哪怕他日夜兼程,也得花费个一天一夜。 况且他已经答应过那个泥人,要暂时脱离吴斜的队伍。这个时候回去找他们,这则口头约定可就被他给打破了。 但是,二哥的伤势到底怎么样,没有什么比让他自己亲眼看看来的放心的。阿三口中的一口,也不知到底是个多大的,多少的一口。 才能影响二哥飞行。 它要不能飞行多久?鸟,尤其是像它这般体型巨大的雕,在如此狭窄的雨林中行走,速度肯定会比人类慢许多。 吴斜他们想来不会抛弃二哥,会好好照顾它,但他们能照顾好它吗,万一再受伤怎么办? “怎么了。” 余景低头愣神的功夫,解羽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问他。 少年和猫头鹰的组合太引人注目了,解羽诚刚从下面上来,正拆绳索的时候,就瞅见不远处似乎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而一脸纠结的小少年。 他没有听见余景此前说的话,但瞎子听见了。他耳力极好,哪怕不是故意,也能把余景说的话听个完全。 “是你的另外一只鸟,受了伤?” 余景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瞎子,他和阿三说话的声音,应该不大吧? 吴三醒也来了,见余景频频看向自己,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是吴斜他们出事了?” 余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们遭遇了蛇潮,二哥为了帮助他们,被蛇咬了,受了伤。” 吴三醒一听吴斜遭遇了蛇潮,紧皱眉头面露担忧。而后听到那只金雕为保护自家侄子受伤更是心情复杂。 他几步上前,本想习惯性得拍拍少年右肩,伸出手才顿觉余景右肩上,已经站着个阿三了。面不改色得换只手,拍拍余景的左肩,郑重而真诚得说,“你的伙伴对吴斜有恩,就是你对吴斜有恩,就是对整个吴家有恩,出去之后,你就是我吴家的朋友。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但吴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这话说起来有点儿像把余景推向吴家的意思,解羽诚越发觉得吴三醒对余景,似乎有种莫名的信任。这种信任绝非黑瞎子所说的赌。 他一定知道余景的更多信息,只是,和那些陈年旧事一样,他不告诉自己而已。 余景满心想着二哥的伤势,也就未曾感受到吴三醒的其他意味,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放心吧,那边几个可不像我们这边,都是群大好人,肯定会好好照顾你那位受伤的伙伴的。” ---- 第13章 再遇蛇潮,二哥受伤(下) 这边吴斜的状况也并不好。 前夜的事实在有些吓人,哪怕他已经经历过许多了,一时也还是有些难以缓过神来。 特别是……他看向不远处的一顶帐篷。 那里是二哥休息的帐篷。 前夜蛇潮突然来袭,再加上他突然看不见了。慌乱中,只觉得耳边全是野鸡脖子吐露蛇信子的声音。胖子让他躲在帐篷里不要动,可偏偏似乎有个不知名的人,潜入他所在的帐篷,不知拿走了什么东西。 他赶忙上前抱住来人的腿不撒手,恍惚间只觉得那条腿似乎很是纤细,更像女人的腿。但当时显然也没想到什么男女之别,愣是被人生生拖出了帐篷! 再然后,手被人用力向后一扭,被迫松开对那人的桎梏后,几道脚步声传进耳朵,那人动作飞快得消失,他也被胖子从地上扶起来,还没说上两句,又被胖子拖着,向另外的帐篷走。 到帐篷里,胖子告诉他小哥和番子被蛇咬了,需要他去送血清。给他戴上防风眼镜,让他如果要帮忙的话,恢复视力后点燃火把去左手边的帐篷里。 说完,留吴斜一个人在帐篷里心跳如雷。 小哥受伤了? 他要去帮小哥。 说着,他摸索着戴好眼镜,等视力一恢复,立马点燃火把向帐篷外冲。 帐篷外,密密麻麻的野鸡脖子围了两三圈这么多,左手边的帐篷上,盘踞数不清的野鸡脖子,压得帐篷顶都下沉了几分。 吴斜不敢犹豫耽误,忙挥舞火把,向左手边的帐篷走。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帐篷顶的野鸡脖子,落下几只冲他而来。 “吴斜!后面!” 胖子看的心神一紧,眼看吴斜顾前不顾后,身后几只野鸡脖子跳起冲他脖颈张口,连忙叫道。 吴斜额角滴落几滴汗水,忙转头,就见速度最快的,已经离他不过几公分。 就在这时,脑袋上一大片阴影笼罩着他,锐利的鹰爪在他面前有力抓握,速度快到可见残影。 是二哥!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吧。 他们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还是第二天,蛇潮退去后,小哥眼尖看见二哥翅膀上的血迹,他们才惊觉,二哥受伤了。 因为受伤的缘故,二哥已经一整天没有飞上去觅食了。吴斜他们只能用午餐肉罐头,去喂给二哥。 阿三下午也从外面带来了新鲜的沙兔尸体。 好在二哥也不挑食,沙兔也好,午餐肉也好,它都来者不拒。 只是看着它充满压迫感的外表,吴斜给它处理伤口的时候,多少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让它难受。 二哥也很配合,全程趴窝在地上,方便处理不说。还双眼紧闭,力求不给吴斜太大心理压力。 这让吴斜放松许多的同时,也更愧疚了些。 他这一趟,还没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先让身边人受了伤。 吴斜吃个饭吃得心不在焉的,水润的大眼睛,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眼二哥所在的方向,胖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继续这么想下去肯定不行,胖子暗自冲小哥使了个眼色。 小哥盯着胖子看了几秒,然后移开,继续淡定吃饭。 胖子:…… 小哥这个不懂风情的! 关键时候,还得胖爷来! “唉。”胖子坐在吴斜旁边,突然叹了口气。 吴斜放下手里的稀饭问,“怎么突然开始叹气了?” “天真啊,你说这金雕救了你一命,这要出去了,你该怎么感谢余小爷啊?”胖子一边给番子喂饭,一边问吴斜。 这个问题,虽然之前胖子也说过,但吴斜还真没认真想过。严格意义上来说,二哥救了他两次,一次是之前魔鬼城,再一个就是前夜蛇潮。 如果是人的话,吴斜可能还可以说,多补偿人一些。但二哥是只雕,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一只雕。 “要不,出去之后,我请二哥吃牛排?”吴斜认真得回答说。 闻言,胖子呵了一声,“还真有小少爷的风范,一言不合请牛排,到我这儿就是泡面,你可真行。” “你跟二哥又不一样。” “你总有话说。”胖子无奈的笑了笑,番子也吃得差不多了。 ———— 余景这边,他让阿三继续去跟着二哥他们,照顾好二哥,他这边他会保护好自己。 “咕咕。” ‘你确定你会好好保护自己?要是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缺了啥,我可是会被二哥捶死的。’ 这可不是玩笑话,二哥是真的会打鸟。 余景想到曾经那些事例,好不容易忍住没有笑的太张扬,只宽慰得轻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二哥更需要你照顾。” 他们的沟通其实在外人看来很诡异。 毕竟一个说人话,一个说鹰语,你也不知道到底是人听懂了鹰语,还是鹰听懂了人话。总而言之,黑瞎子听见了他的话,转头搭腔一句,“放心吧,我们这儿会照顾好你家余小爷的。” 这是第二次被听见了,余景站在队伍的最末端,连离他最近的拖把,都没察觉到他在说话。那人的听力到底有多好,才能听见他这么小声的说话? 黑瞎子说完转过头来,对上解羽诚有些困惑的小眼神,贱兮兮得比了个二的手势。 “两百,我告诉你我听见了什么。” 财迷。 解羽诚翻了个白眼,他是想知道具体听见了什么。但哪怕他不说,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想来是那只猫头鹰,在嘱咐余景好好照顾自己。 就这,还两百? 真是…… “成交。” 瞎子唇角勾起弧度,无声得笑的开心。 领头的吴三醒没有错过身后两人的交流,本来还忧绪重重的心,也为此稍微安稳了些。 未来,是属于这些小伙子们的。 能看见他们打好关系,彼此扶持理解,也算是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所能看见最好的事了。 阿三离开余景,只不过半日功夫,对地宫的入口就已经探查得差不多了。探路的人回来,和吴三醒说了会儿话,转头吴三醒就开始召集众人,准备下洞。 洞口不大,人得一个一个下,余景是最后下洞的人,从裤兜里掏出匕首,割下一片贴身衣物。用石头压在洞口周围的地面上,方便阿三找他,留下线索。 “诶,我说余小朋友,你是怕高吗?再不下来我们要走咯!”洞下,瞎子催促的声音传来。 余景应了声“来了”,转身跳下洞口。 ———— 第14章 水池重逢,生死一刻 地洞里光线昏暗,吴三醒几人打着手电筒,领头走过狭窄的甬道。不知走了多久,甬道走到尽头,一处宽阔的洞穴印入所有人的眼睑。 洞穴周边尽是甬道口,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条和他们来时的甬道一样的通道。 吴三醒喝令队伍停下脚步,原地休息。该休整的休整,该探查的探查。余景也卸下背包,他早觉喉咙干涩得紧,此刻得空才掏出水壶,不过两口,水壶里就滴水不剩了。 也正常,毕竟他的水壶,此前不仅他在喝,二哥阿三也在喝。他原本带的有两个水壶,魔鬼城的时候给了吴斜和阿柠。就这壶水还是后来分物资的时候分给他的。 也不知道二哥阿三喝水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余景眉头微蹙,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 “哟,没水啦?跟黑爷我说呀,两百块,一壶水,怎么样,够良心吧?”见余景回头看向自己,瞎子晃荡着手里的水壶,心情颇好得说。 还能这样? 余景表示学到了。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怀里突然就多了一个水壶。顺着看过去,原来是解羽诚丢过来的。 “瞎子,一壶水两百块,你也真敢说良心。” 面对解羽诚语气中的嫌弃,黑瞎子也不反驳,只是撇了撇嘴,低头将水壶装回背包里,还不忘争取争取下一份生意。 “每过一天涨价一块,早买早实惠啊。” 解羽诚:…… 出门在外,余景也不客气,喝下半壶水,直到喉咙被水润过,清凉上头,方才停下。 喝完水,再抬头。解羽诚拉着吴三醒似乎又在说些什么,看吴三醒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耐。黑瞎子抱着手,在他们不远处对着一面墙壁,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这边,甬道一共8道,拖把一行人加上他这个老大也才7个人。眼见他们一人进了一处通道探查情况,余景也凑上去帮忙。 狭窄的黑暗甬道里,脚步声和呼吸声重叠,触碰未知的恐慌感,迟了很久,在这个时候席卷了余景内心。 没有二伙伴们在,他就会变得软弱许多。 尤其是在黑暗中,孤身一人的境况下。 好消息是,走了不长的一段后,他似乎在前方不远处,看见微弱的阳光。 是走到另外的洞口了吗? 余景快步走过去,伴随着水流的声音,他看到了那处洞口。 与其说是洞口,不如说是类似下水道的模样。洞口比他们下来的那边要大,水流像小型瀑布般从洞口落下。 ‘余景。’ ???? 他瞳孔微缩,神色愣怔一瞬。 这道声音,是他此前听过的呼唤声。 “谁。” 他冷静得问。 是动物吗?还是人? 他和动物沟通得能力并不是百分百的,这要取决于动物开灵智的程度。什么是灵智呢? 它不是像小说里的那种玄幻概念,而是普通人在动物中,经常会有某个瞬间,或觉得某个个体,非常通人性的情况,就叫灵智。 灵智可以在某个瞬间迸发,也会像开关一样,一旦开启,会伴随‘它’一生。 这样的存在并不多,甚至可以说非常得稀少。 稀少到余景前十九年的人生,碰到能沟通的动物,不过半百的数。 下一秒,非常细微的声响,从他正对面的墙壁上传来。 余景定睛一看,竟然是那诡异得鸡冠蛇! “嘶。” ‘你果然能听到我说话。’ 余景微微蹙眉,这蛇给他的感官非常不好。行动超乎他对蛇类的认知不说,还是让二哥受伤的罪魁祸首。 “之前你也叫过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说话间,余景右手悄悄向裤腰背后摸索,他的匕首,被绑在后面了。 “嘶。” ‘因为它告诉过我们,所以我们知道你。’ “他?”摸到匕首后,余景多了几分安全感,手脚也稍微放松下来,“谁?” “嘶。” ‘不能告诉你,这是和它的约定。’ ‘看在你能听懂我们说话的份上,给你个忠告。离开这里!再往里走,所有人都会死!’ 它的声音有些激动,震得余景脑海里,隐隐还有留有回声。 “它是……” “砰!” 余景正要追问他是谁,话音未落,洞口突然接连掉下两道人影。落在水池里,溅起大片水花。 “噗。”其中一人动作迅速得站起身来,吐了口水,抹去脸上的泥水。 余景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吴斜?” 吴斜听见有人叫他,抬头就看见余景穿着冲锋衣,站在不远处的水池边,还没回个招呼就突然看见余景神色一变,反手掏出匕首,向他……身后投掷出去! 啪嗒一声,匕首打进水里,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 “快上来!”余景几步跨过来伸手想拉吴斜。 “胖子!你有看见胖子吗!胖子!”吴斜着急得环顾四周,入目所及之处除了余景,不见其他人半点身影。 池水水面并不平静,也并不清澈。他看不清水池里的情况,但他确定胖子就在自己附近!既然面上没有,那就只能是在池底了! 胖子不能出事! 他绝对不能有事! 吴斜忍着眼泪,咬牙在水池中摸索,水池并不算太深,他站起身来,水面只到他腿根位置。 “你疯了!水里有蛇!”余景以为吴斜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连忙高声提醒他。 谁知吴斜明明听见了,却还是执拗得继续在水池里摸索。余景看的着急,他的匕首浮在水面上,不见丝毫血迹。说明他之前那一飞刀,打空了! 当时正准备袭击吴斜的蛇,此时还活在那池子里。 怎么办? 在水里和蛇打斗是很不理智的,尤其是水面并不清晰的情况下。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在泥水里,看到或感觉到鸡冠蛇的位置。 余景不知道胖子怎么了,但看吴斜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胖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那个总是贱兮兮,叫他从余景,到小朋友,到余小爷,到小余的胖子。 啧。 吴斜死死咬住下嘴唇,试图保持冷静。却在听见下水声,扭头看见余景也下水池摸索的时候,有些愣怔。 余景下水,第一件事就是将匕首捡回来拿好。真正下来之后,他才发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不好,别说看到蛇在哪儿了,他连自己被水淹没的腿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土黄色的池水,在翻腾跳跃。 时间在流逝,吴斜慌乱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水池中喝了好几口泥水。被余景拉起来的时候,整张白净的小脸,都被泥水染成了黄色。 “我找到了!胖子!” 不知摸索了多久,吴斜一声惊叫,余景看过去,就见吴斜费力得撑起胖子上半身,胖子露在外面的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余景赶忙过去,跟吴斜合力把人从水池捞到岸上。 把人平放在地上,吴斜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水,伸手按在胖子脖颈处。 确认人还活着后,才猛的松了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侧头正想和余景道谢,就看见余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得倒在他不远处的地上。 “余景!” “余景!” 似乎有人在叫他。 已经听不清是谁了。 ———— 第15章 财迷会传染 洞穴里支起火堆,氧气就会消耗得很快。但为了给吴斜他们几个落汤鸡取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吴三醒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出去探个路而已。余景就能把自家侄子给探回来就算了,还两个都是被人背回来的。 说到这儿,他侧头看了眼还盯着余景不放的解羽诚,“我以为你会让瞎子背他。” 或者让别人去背,总归他是没想到,解羽诚会自己亲自背余景回来。 解羽诚虽然平时外表看着温和无害,脾气挺好的样子。但其实比谁都注重边界感,别说主动背了,就是让他背,他都能把人给你丢了。 三人里,最先醒来的,是胖子。 胖子醒来以后,面对翻来覆去问他怎么回事的三爷,那是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 他们这一路,是堪比西游记的取经之路啊。 先是余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再是突遇巨蛇,搏斗中小哥丢了黑金古刀,番子受了重伤。 河边休整,却搭进去一个阿柠。虽然此前他不喜欢阿柠,但人死如灯灭嘛,也不影响他理解吴斜心里的难受。 再然后,蛇潮遇险,二哥为了救吴斜被咬伤,小哥失踪。自己也被蛇给咬了,意识昏昏沉沉的,只记得吴斜好像一直在叫他,一直在叫,只是他没有力气回应。 听完,吴三醒侧头看了眼尚在昏迷中的吴斜,心情复杂。 “辛苦了。”吴三醒低声说出这三个字,对自家大侄子,他是既心疼,又无奈。他在留给吴斜的留言里,已经告诉他了,‘此地危险,速走勿留’,这死孩子就没一次听过他的。 吴斜是第二个醒来的,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喊了声,“胖子!” “诶。” 听到回应,吴斜傻傻得抬头看过去,就见胖子凑在火堆旁,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粥,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吴斜瞬间脑子有些发懵,他不是正拉着余景和胖子一起走吗? 然后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所以……他是晕了吗? 他们被人救了? 吴斜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一阵剧痛传来,他下意识挣扎两下,手脚却被牢牢桎梏住。 一扭头,就见自家三叔拿着把匕首,在他后腰上拉了道口子。 解羽诚就在吴三醒旁边看着,见吴斜醒了,他掏出一块手帕,打个结递给吴斜,“咬着吧,小心伤到舌头。” 吴斜:???? 不是,你们谁给我解释解释啊? 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还是瞎子‘好心’跟吴斜解释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野鸡脖子在你身上产了点崽,要给你处理一下而已。” 吴斜:!!!!! 这叫不是大事? 吴三醒余光见吴斜嘴里咬好手帕,手下用力。 “唔!”吴斜疼得冷汗直流,手脚不受控得剧烈挣扎,尽管在瞎子眼里,这种挣扎和脱水的鱼扑腾没有任何区别。 等吴三醒动作老练得迅速处理完,吴斜也生生被再次疼晕了过去。 火堆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迷迷糊糊中,余景醒了。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旁边,趴在睡袋上,脸蛋蜡黄,双眼紧闭的吴斜。 “醒了。” 胖子一直盯着他们俩,见余景醒了,端着两碗吃的过来,将其中一碗粥递给他,“喏,辛苦了,赶紧吃吧。” 余景手撑着坐起身来,“嘶”了一声,抬起手腕看了眼。果然是被蛇咬了,两个芝麻大点牙洞在上边,下水之前他就做好了被蛇咬的准备。谁知道那丫的,一声不吭,刚下水就给他来了一口。 “放心吧,已经给你打了血清了。快吃点东西,待会儿又要出发了。” 余景接过一碗,眼神上下扫射胖子全身,“你没事吧?” 闻言,胖子笑着蹦跶两下,“没事儿啊,胖爷我身体倍儿棒!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赶紧吃。” 看胖子活蹦乱跳的样子,似乎真的没事了。余景又低头看着晕厥的吴斜,“那吴斜呢?” 胖子是真的有些无奈了,这小孩在某些地方真的很执拗,粥热腾腾的送到他手上,别待会儿问一圈下来都凉了! “都好都好,都没事,你快吃吧啊,别待会儿冷了。”胖子把另外一碗粥放在吴斜旁边,当着余景的面儿,拍了拍吴斜的脸。 “天真,天真?”拍了几下,依旧不见人醒,胖子眼睛咕噜咕噜一转,没好气得揪住吴斜鼻子。 不出片刻,吴斜就醒了。醒来第一件事,拍开堵在鼻子上的手,然后也和余景一样,在胖子的监督下,吃下整碗热粥。 余景吃完粥,和胖子吴斜简单聊了聊。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一路走来发生的事,包括小哥失踪,和阿柠的死。以及番子二哥留在神庙,阿三守着他们,最后一起被救助队带走的消息。 地洞里空气不流通,又烧了这许久的火,氧气消耗迅速。 吴三醒倒是也想给他俩再休息些时间,但条件不允许。既然醒了,他也就招呼声拖把,收拾现场,准备出发。 拖把带几个人把火堆扑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叫他的名字! “拖把。” 拖把起初还以为是解羽诚叫的他,连忙凑到解羽诚身边,一脸谄媚道,“花爷,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 “脏手拿开!” 见被拒绝,拖把虽说有些郁闷,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灰溜溜刚走出没多远,就有听见那声呼唤。 “拖把。” “诶,花爷!” 这回,不仅拖把,其他人也听见了,吴三醒“嘘”了一声。 安静的洞穴中,再一声“拖把”传来。 这下,拖把就算再傻也听出这话压根就不是他们一行人中传出来的。 他本来就胆儿小,这下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不安得四处张望,忽地在对面看见某个对他来说很恐怖的东西! “蛇!蛇!蛇!” 拖把大喊着,坐在地上向后挪动。 顺着拖把手指的地方看去,一条野鸡脖子在墙壁上游走。 不!不止那一处,四面八方都逐渐发现野鸡脖子的身影,竟是四面八方都有! 余景本来就凝重得神色,更添几分阴沉,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一把拉过吴斜,把吴斜挡在他后边。 他和吴斜胖子是离其他人最远的,却是离墙壁最近的人。而那处墙壁,也有野鸡脖子的身影,距离不过一两米。 说时迟那时快,他刚把吴斜拉起来,野鸡脖子们就动了! “余景!”吴斜忍不住惊呼。 一条野鸡脖子径直跳向余景,余景迅速掏出匕首,看准时机,从上往下狠狠一插。 野鸡脖子在他手底下挣扎着,余景还能听见它怒吼的声音。 ‘该死的人类!不准再往里面走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余景没有过多停留,把它按住后,连匕首都来不及收回,拉着吴邪连连后退。 “三爷!还有匕首吗?” 不等吴三醒回应,解羽诚直接扔过来一把,“我有!” 匕首入手的一瞬间,余景对解羽诚又多了一分了解。 有钱人! 同样都是匕首,他自己的不过是从路边店铺随便买的,轻的跟树枝一样。而这把,不仅重量适宜,整体结构和锻造工艺在余景看来也是极好,价格想来也不会便宜。 这样的匕首,说给,就给了? 来不及感叹,拿到匕首不过片刻,野鸡脖子的总攻就来了。 “吴斜!找个地方赶紧跑!” “三叔!”吴斜本来想去找吴三醒,却被余景拉住。 “你三叔说的对,你先走,我去找他!” 余景四下环顾,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往那边跑!” 他指着那人出现的方向,吴斜却还是担心吴三醒而不肯离开。 吴三醒气的差点背过气儿去,“叫你走!放心吧,你三叔我命大得很,这么多人在,我不会有事儿的!” 这下,吴斜才向着余景指示的方向跑。 他一走,余景趁机把自己的匕首拿回来,两把匕首在手,对付野鸡脖子效率杠杠得好。 “余景!虽然我安排你保护吴斜,现在吴斜不在,你都不来保护下我的吗?” 面对吴三醒的控诉,余景一边向他移动过去,一边回应道,“保护你?可以啊,得加钱!” 吴三醒:…… 这孩子被瞎子传染啦? 瞎子听见这话,哈哈一笑打趣道,“小朋友有前途啊,要不干脆拜我为师,我教你怎么赚钱啊?” “不要,交不起学费。”余景回答得相当认真,倒是让一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当然,话虽这么说,余景拉到吴三醒后还是第一时间把他也护在身后。 有余景在前边保驾护航,吴三醒赶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雷管。 “让开!我炸了这群糟心玩意儿!” ———— 第16章 真假三叔,洞中长谈 这头吴斜自己跑了没多久,就遇到了小哥。 小哥带着他去见了一个人。 泥人,也就是……陈文景! “果然是你,文景阿姨!” “是我,吴斜。好久不见。” 陈文景看起来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但吴斜明明记得,他上次见陈文景的时候,他还小。当然了,还有那张西沙考古队的照片。 距离现在,怎么看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她还是这幅20来岁的样子。 终于得见,吴斜有太多问题需要得到陈文景的解释。 陈文景也知道,她笑着告诉吴斜,“放心吧,我这次不会跑了。有什么问题,等你把脸擦擦,你可以一件一件问我。” 在和陈文景的交谈中,吴斜得知一个让他不可置信的消息。 一直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三叔,竟然是另外一个人! “吴斜!吴斜!” 是胖子的声音! 吴斜和小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往外冲,刚走出去刚好撞上前来寻人的胖子,胖子看到小哥都来不及计较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急忙告诉吴斜,“你三叔,出事了。” 吴斜愣怔片刻,心里太多思绪交杂,拉扯得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回到得知三叔不是三叔这个消息之前。 可是,时间哪儿能回溯呢。而且,一直以来,上赶着想知道一切真相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吴斜深吸一口气,跟着胖子回到吴三醒受伤的地方去。 吴三醒坐在地上,眼睛虚闭着,余景和黑瞎子守在他两侧。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吴三醒还在流血的额头和腿。 “医药箱呢!为什么不拿医药箱给他止血!” “天真,你冷静点。医药箱早就丢了,大家身上也就带了两份蛇毒血清,压根没有止血的药物和绷带。” 吴斜深深看了吴三醒一眼,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三叔’了。西沙海底那副血字到底是不是代表自己三叔是被眼前这个人给害死的,吴斜甚至想都不敢想。 吴三醒看到紧跟而来的陈文景。瞬间睁大眼睛,指向陈文景的手抖的厉害。 “你,你……” 陈文景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温柔得看着他,“好久不见。” 她的眼睛里充满怀念,即便对眼前这个人有过埋怨,此时在重新得见面前都可以暂时放下。 “吴斜,他都知道了。” 吴三醒放下手,“是吗?都知道了。那就好,那就好。” “文景。”他轻声唤道。 陈文景低下身子,就听见吴三醒低声缓慢得说了一句话,“放心吧,吴三醒,没死。” 陈文景骤然瞳孔紧缩,本来死寂的心因这一句话又变的活跃起来。 她很快得掩藏住情绪,从这一刻开始,她隐隐有猜测到两人的打算。心情也因此变得明亮许多,既骄傲于不是只有她在对抗‘它’。吴三醒和这个人也在暗中,为解决一切困顿而筹谋。 也高兴于,如此以来,她若没能继续走下去,无论是变成霍菱那样的怪物,还是终身受困于陨玉。在外面的世界,依旧有人,会为他们的后辈们提供指引和帮助。 “我知道了,连桓。” 这声连桓犹如劈雷贯耳,惊得稍远处解羽诚几乎瞬间闪现过来,“你叫他什么?” 陈文景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来,把空间留给解羽诚和‘吴三醒’。 所有人都很有眼色,胖子带着小哥吴斜去找入口去了,黑瞎子也装模作样得去找拖把探查道路。 除了……余景。 这孩子压根没看懂解羽诚警告的眼神,抱着手跟木头一样,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站在吴三醒背后。 刚才陈文景和吴三醒那句几乎呢喃得‘吴三省没死’他当然也听见了。毕竟本身距离就近,偏偏他还听力绝佳。 他也听懂了他俩对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此吴三醒非彼吴三醒。 那他的雇主应该算是哪个吴三醒? 这个假吴三醒的雇佣还能有效吗,他还能拿到酬金吗?应该可以吧? 解羽诚瞪到眼睛都有些酸了,才不得不放弃。颇有些怨气得开口直言,“你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吗?我要和他说些悄悄话,你走远些。” 余景只是静静看着他,无需言语,仅凭眼神解羽诚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千,后退十米。” 余景:…… “两千,后退十米。” 余景:…… “你别太过分啊,一万!” 话音刚落,就见余景一把背起背包,冲吴斜离开的方向喊了声,“吴斜!我还要保护你呢!” 解羽诚:…… 糟心的家伙! 余景可不知道解羽诚在心里咋说他呢,他只知道,解羽诚让他想起来,就算吴三醒没钱付酬金,这不还有解羽诚呢嘛,看他大手大脚的样子,应该不会缺他的酬金吧? 只是离开那片区域之后,他也没有去找吴斜,而是依旧看着吴三醒那边。 他看见解羽诚蹲下身子和吴三醒之间聊了些什么,后又站起身来和陈文景也聊了些什么。 距离实在远了些,他也听不清楚。但吴三醒向他招手的动作,他看清楚了。 他走过去,就听见吴三醒对陈文景说,“吴斜那边我不太放心,你们都过去看看吧,我和余景,有些悄悄话要说。” 陈文景也没有多问,略微点了点头就拽着解羽诚离开了。 余景坐在吴三醒旁边,静静听吴三醒要和他说什么。 “吴斜啊,是吴家三代单传的孩子。从小到大,整个吴家,在他身上倾注不少心血。” “放心吧,我既然接了这项任务,自然会保护他,让他安然无恙的回杭州。” 所以,酬金…… 他还没问,就听见吴三醒轻笑一声,接下来一句话让余景都有些惊诧。 “余景,它,已经注意到你了。” 他?是野鸡脖子口中的他吗? 余景一时拿不准主意,只能认真得告诉他,“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 吴三醒从一边拿过四颗石子,他必须把握好今天和余景的这次对话,既要为提防余景而隐藏些重要信息。也要为拉拢余景将利弊说得清楚。 “和你说个故事吧。” “我本名叫解连桓,和吴斜的三叔,刚才的女性陈文景,曾经同属西沙考察队。考察队下西沙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之后,我们考察队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发生了变化。” “有的变成了怪物,有的即将变成怪物,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却活得失去自我。” “这些年,我查了很久,才终于摸到背后那些用心险恶之人的尾巴。其中,有这么一群人,为了某种目的将我们乃至我们的上一代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他们,就是我口中的他。” 吴三醒,哦不,解连桓。听完他这一番话,余景也想到一些此前没有空闲咀嚼的话。 还记得当初野鸡脖子曾说过,‘他’告诉了它们。 这个他是人吗?是和他拥有一样能力的人吗?否则谁会告诉一群蛇,他的消息? 如果是人的话,他穿越过来不过月余,在雨林行走的路上,除了吴三醒和阿柠两支队伍,并没有其他人近期停留的痕迹。 他是如何做到的,是没有在雨林停留,还是特意抹除了痕迹,又或……他就在雨林里,从未出去过? 解连桓所谓的故事还在继续,余景也意识到,这也许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解连桓口中知道这些事情了。 “它会关注你的,这从一开始在我看来是一定的。你的能力在它眼中,一旦得到证实,你将陷入和当初的我们一样的境地。余景,一路走来,我自认对你有几分了解,你品性率真,重信重义。” “但光凭你自己,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它。” “所以,要,合作吗?” 余景看着解连桓,颇有些不太明白他此举的意思,“你就这么相信我,把这些东西都告诉我,没关系吗?” “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迟早也会在它的胁迫下发现。余景,你的过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和未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参与这次的行动,我只想告诉你,我们此次的行动,也许尽在它的监视中。” “你,已经躲不过去了。” 接收了太多信息,余景只觉得脑瓜子都被震得生疼。解连桓也看出他的迷茫,他知道余景迟早会答应他的提议。 并不急于这一时。 “余景,今日的谈话,不要告诉其他人,哪怕是吴斜。” “好。” 至此,为这场谈话画上句号。 ———— 第17章 初入王宫,激战玉俑 吴斜那边传来消息说找到了西王母宫的入口。 解连桓叫余景赶紧过去,而他自己则有解羽诚和黑瞎子守着。 余景和陈文景一起跟上吴斜他们的脚步,从洞口所处位置通过石阶再往下行,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才走到头。 台阶终点,巨大而宏伟的地下王宫初入眼睑。空间之大目测起码100平以上,中间巨大圆盘,四周全是身着盔甲,手持利剑的玉俑。 “瞧瞧,这些玉俑啊可都是中华文明的艺术瑰宝啊。” “你还别说,还真挺多。” 说到这儿,胖子还是有些怵的。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玉俑,他们曾经在七星鲁王宫中见过这东西,打起架来又快又狠,全身坚硬,没两把刷子绝对会被按着砍。 “各位爷,什么是玉俑啊?” “这玉俑……” “就是以仆俑为型,用玉石打造的人型俑。” 面对吴斜的抢先解释,胖子只是撇了撇嘴,对提问的拖把说,“明白了吧。” “话说这西王母可以啊,又有云顶天宫的人面鸟,又有七星鲁王宫的玉俑,交友够广泛的啊。” “不过她挖这么大个宫殿,就为了放这些玩意儿?” 就在这时,吴斜听到身后传来陈文景的声音,“这里是西王母国的圣地。” 说完,陈文景还不忘安慰吴斜,“你放心,小花和黑眼镜留下照顾他了。” 吴斜闻言,沉默得拿着手电筒向前走去。 等余景进来,就看见吴斜和胖子搭在一起的背影。 来的路上,陈文景也和他说了点吴斜和解连桓之间的事情。 原来,吴斜在西沙海底发现了一段血字,他一直以为那是落款解连桓的‘吴三醒害我,死不瞑目’,结果今天才知道那是落款吴三醒的‘解连桓害我,死不瞑目’。 换句话来说,吴斜以为的凶手,实际上是受害者。而且这个受害者,还是他真正的三叔。 心情复杂是必然的。 余景打着手电筒,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神秘,神奇的地方。 突然,整个空间开始由暗转明,他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石柱上有火燃起,火光照亮下他们才发现玉俑比想象中还多,密密麻麻占据一半地方。 “是西王母的炼丹炉!” 陈文景一声惊呼,他也抬头看去,就见中央圆台上方,巨大丹炉被几条手臂粗的铁链缠绕,悬挂在正上方。 在所有人都注意炼丹炉去了的时候,拖把在小弟的提醒下,看见了圆台中央摆放的东西。 那是几颗红黄相间,有人拳头那么大的珠子。他小心翼翼透过火光看成色,下一秒惊喜得说,“是蜜蜡!” 巨大诱惑下,他伸手就要拿起一颗。 “拖把!别碰那东西!”吴斜激动得吼道。 “放心吧,我又不吃。” 拖把边说边毫不犹豫拿起一颗,下一秒! 整座地宫都传来剧烈的震感,拖把吓得顿时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圆台上。 而余景因为站的离玉俑近,震感一来,他下意识扶着旁边的玉俑站定身子。 也就是这一摸,让他在感觉玉俑动了的瞬间差点没吓死。 “喂喂喂!这玉俑会动是什么意思?!” 吴斜他们来不及回答余景的问题,他们见识过玉俑的厉害,自然清楚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他们很有可能会面临和这么多玉俑拼的局面。别人暂且不说,胖子可不想和这么多玉俑打。 “跑!”胖子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向来的洞口那里跑,可惜还没等他们跑出两步。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门已经落下,把入口挡了个严实。 同时,余景感觉到旁边的玉俑动的更厉害了,仿佛下一秒就活过来了一样。 没想到,下一刻,这玩意儿还真向他扑了过来! “我去!” 他熟练得拔出匕首,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玉俑并非寻常生命体,余景几刀下去无论是中胸口还是脖颈,都只是让它倒地几秒钟而已。 时间一过,这玩意儿就会爬起身来,依旧凶狠得向他袭来。 “这样不行啊,它们盔甲太硬了,打不动!” 余景尚且这样,更何况吴斜和拖把他们。 他抽空看了眼吴斜,见他手持匕首应付一两个玉俑,虽说吃力但还能抗住。 再看拖把一行人,几个大老爷们,明明拿着武器却跟个少爷一样蹲坐在角落里抖。 眼瞅着一个玉俑发现了他们,拖把吓得人都要哭出来了。 “小三爷,胖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呀。” 吴斜自己都分身乏术,更遑论救他们。 “抄家伙,一个不行就两个一起,两个不行三个一起,呆坐着只能等死!” 拖把他们倒是有抄家伙上去尝试反击,但身手差是硬伤,没两下又被玉俑打回角落里哀嚎。 “余小爷,救命啊!” 余景再从腰上拔出另外一把匕首,一脚先踩石柱,再踩玉俑的肩膀,翻身跃到困住拖把几人的玉俑身后,利落高抬腿把它踢倒在地。 “去中间待着!” 拖把闻言立马向中央圆盘那里移动,见圆盘里,几颗蜜蜡摆放在上边的样子,连忙把自己偷拿的蜜蜡也给放了上去。 整个地宫却又因此再度传来震感,余景被突如其来的震动绊倒在地,玉俑持剑猛的向他挥下。 力度大到余景虽然挡住了这一剑,却被剑身狠狠压在肩膀上,玉俑抽剑,剑身将他肩膀衣服连同皮肉一起划开。 鲜血涌出,吓得拖把大喊一声,“余小爷!” “余景!” 余景疼的冷汗直流,咬着牙一脚蹬在玉俑腹部,趁它起身的功夫,连忙站起身来。 “还没死呢。” 也是这时,吴斜和小哥发现了玉俑里还有黑毛蛇的存在。 “把盔甲弄开,杀蛇!” “又有蛇?” 听到有蛇在玉俑里,陈文景这才明白了玉俑不主动攻击她的原因,“蛇能闻到我身上死亡的味道。” “我们这样不行,这些玉俑没完没了,得想办法找条出路,赶紧出去!” 这时,胖子提议用雷管炸条出路。 随着轰一声巨响,还真让胖子炸出来一条路。余景这个时候的状态已经说不上好了,血液打湿了他的衣服,意识和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余景!”吴斜冲回来扶住他的身体,小哥三两下解决了他身边的玉俑。 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还不知道前面又有什么东西会出现。余景深知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会成为他们的累赘,于是在从玉俑那边离开以后。 余景趴在吴斜的背上,轻声道,“吴斜,你家伙计应该知道我住在哪里。我家里除了二哥和阿三以外,还有八只鸟,两只猫。拜托你,替我照顾好它们,或者,放它们自由吧。” 吴斜还没说话,胖子就呛声道,“我说余小爷啊,你能不能先别演苦情剧了,多大点儿事啊,放心吧,兄弟几个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就是,你别忘了,二哥还在外面等你呢,除了你,它谁都不认。” 想起二哥,余景鼻头一酸。他不得不承认,吴斜说得对,二哥还在等着他。除了二哥,还有家里的小五和四季。 它俩平日里就很黏他,这么长时间不见,该吵翻天了吧。 还好虽然其他人没带包,但拖把带了。里边虽说没有绷带和药,但有新的内裤。 要问余景嫌不嫌弃,那答案是肯定的,他皱眉看拖把从几条内裤里选了个‘最好看’的豹纹内裤。 余景:…… 胖子从看见那条豹纹内裤开始就笑的不行。 “诶,凭良心讲,这条内裤绝对是最好看的,只有这么好看的内裤才配得上我们余小爷这张巧夺天工的脸。快,拖把,快给余小爷装扮上。” 余景:……你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余景啊,虽然……但是特殊时期嘛,克服克服。”吴斜死死压住不受控制的嘴角,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连沉默寡言的小哥,对上他求助的眼神都难得说了俩字:“止血。” ———— 第18章 深入王宫,得见陨玉 余景最终只能妥协,任由拖把用那条豹纹内裤替他简单包扎好。 拖把也知道这样委屈了余景,于是掏出一块手帕,挡在内裤前边系一圈。 余景看着那张豹纹手帕,陷入沉默。 这,有什么区别吗? 拖把:区别就是内裤被挡住了。 余景:…… 小哥在路上的墙壁上发现了自己留下的印记。 虽然是他自己留的,但因为他失忆的原因他也想不起来印记是什么意思。 只能顺着印记不停摸索前进,这才找到了下一个墓室的入口。 通过洞口进去,就看见水池中央,水晶棺材上布满诡异的红色线状物,其看起来很长,一路蔓延至水中,遍布整个墓室。 余景现在看见新的墓室,也没了之前探索的热情,毕竟,肩膀上到现在还疼着呢,他可不想再凑上去被吓一次了。 索性就待在进门处,也不下水,也免得再添麻烦。和他一起的,还有陈文景。 而其他人,则都踏入了水中。水很清,他们能清楚看见在水里浮沉的红色线状物。 与此同时,水晶棺材上的红色线状物竟然在齐齐发出红色的光。 起初他们还觉得有些惊奇,直到吴斜发现水中那东西竟然像活物一样在游荡。 这似乎,是种虫子! “这东西在吸我们的血!” “我说怎么棺材在发光呢,感情是吸我们的血来的!” 说着,他们开始挥刀砍向水里的东西。 而余景在旁观角度看见他们的挥刀砍水,连忙提醒他们,“水里有阻力,离开水里吧,这样砍是没用的!” 闻言,吴斜他们正要上岸,就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小心!” 不知是什么原因触发了机关,突然十几支箭矢向他们几人射来。余景本想拔刀应对,就见陈文景挡在他面前,三两下把飞来的箭矢打落。 而拖把的那几个兄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有的被箭矢射中,有的摔倒在水里,顿时惨叫连连。 小哥见状,等箭矢一停,立马飞跃上岸冲棺材上的虫子挥砍。 吴斜和胖子也连忙赶上去帮忙。 下一刻,上方石孔再次打开,这次飞出的不是箭矢,而是张开嘴尖牙泛着寒光的黑毛蛇! 余景掏出匕首,眼神紧盯飞下来的黑毛蛇。 “胖爷,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拖把再次被蛇吓到,带着哭声冲胖子喊。 胖子他们正处石孔下方,落下的黑毛蛇是最多的,他还得护着点旁边的吴斜,哪有功夫管拖把。 “没看胖爷我忙着呢嘛。” 拖把正绝望的时候,一把匕首飞过来,将靠近他的蛇死死钉在一边的墙壁上。 “拖把,把我的匕首拔出来拿好了。” 出于连续两次的救命之恩,余景现在在拖把心里的地位一路飙升。听到余景的吩咐,等不再有黑毛蛇落下的时候,他立马过去把余景的匕首拔下来,还用衣服给擦的干干净净。 水晶棺材位置上升些许,又有一道石门被打开。 余景听见陈文景突然呼吸急促,吴斜甚至都来不及叫她,她就已经一马当先进入新的空间。 余景正要跟上,拖把这个时候向他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余景:??? “你干嘛?” “小爷您这不是受了伤嘛,我背您走,您也能多休息休息。” 余景:…… “我是肩膀受伤,不是脚啊。” 拖把还以为余景是嫌弃自己。垂下眼眸,可怜兮兮的说,“我只是想着,您受伤了,想帮着您点儿。” 余景看着他,他看着地。 气氛凝固了片刻,余景突然伸出没受伤的那边手臂搭上拖把的肩膀。 “这样走就是在帮我了,快走。” “啊?哦哦。” 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落后吴斜他们一大段距离上楼梯,才看见了王座之上,一道玉冠华服的身影。 “这难道就是……” “能有资格坐上王座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本人了吧。” 胖子拿着手电筒照射在西王母脸上,惊奇得发现西王母的脸,虽说看起来有些衰老,但没有半点腐烂的意思。 这不科学啊。 “西王母保养的够好啊,这得是什么技术啊,才能让她坐在这儿千年不腐?” 陈文景脸色有些苍白,微皱起眉头,“不,这不是西王母。” 听见她的话,胖子再近一些观察看看,还真发现了点端倪。 “这脸色不太对啊。好像戴了面具。” “西王母找了个替代品,代替自己坐在这儿,而她自己,一定去了别的地方。” 余景自己在旁边找了个石柱靠着,拖把安顿好他后也凑过去看。西王母旁边,身着盔甲的士兵早以化成枯骨。 手电筒向下照射,就在西王母尸体脚边,一处再明显不过的机关引起了胖子的注意。 “这机关设在这里,西王母一旦起身,岂不就会触发机关了吗?” “不对,无论是西王母还是玄女都绝对不会把机关设在她脚边,既然这么设计了,就说明,这机关一定不会伤害西王母!” “玄女,是谁啊?” “玄女,我们原来在壁画里也看见过。她是西王母的心腹,也是个大将军。对兵法,军事了如指掌。” 吴斜解释完,拉开胖子,小心翼翼踩下那处机关。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台阶下边,玄女棺上的红色虫子四散开来,不过片刻,便消失在整个墓室里。 “看来,玄女这是想让不想让人再往前走啊。” “玄女守护了西王母一辈子,她怕自己死后没有人能守护西王母,于是把自己的棺椁变成机关,死后也继续守护西王母。” 余景是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但机关他是看明白了的,也就是因为看明白了,所以才顿感五体生寒。 水晶棺在王座之下,撤除水晶棺防护的机关,在王座附近。而西王母早就死了。 “这个机关,是为谁设计的呢?” 余景一句话,让在场除小哥和陈文景外的所有人,都不由浑身战栗。 是啊,是为谁设计的呢?总不会,是死去的西王母吧? 再看小哥,他闷不吭声从西王母身上拿下一样东西,等吴斜看完玄女棺回来递给了他。 “拿着。” 吴斜拿在手里一看,是条玛瑙翠玉的项链。 “这是什么?” “保命的东西。” 其他几个人,对小哥的动作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胖子是知道小哥定然又有了什么预感,才会从尸体身上扒东西给吴斜。 陈文景是压根不在乎,而余景则是……关注点有点偏。 这东西戴尸体身上千年,真的不会臭吗? 而拖把,对此刚想抗议,就被陈文景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 “我要找的不是这些东西。” “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 说着,她也顾不上吴斜他们,自顾自向王座后跑去。 “文景阿姨!” 吴斜他们连忙跟上,才发现王座后的空间里,巨大的圆石落在此处。它看起来和后面空间刚好契合,或者说,此处墓室更像专门为它而修建的一样。 “这是,陨玉!” “什么是陨玉?” “就是以玉石铸就的陨石。” “这么大的玉!”闻言,拖把看陨玉的眼神顿时火热许多。 吴斜哪儿能不懂他在想什么,当即一盆冷水浇下来,“不过,你也别想了,就算是玉,你也带不走。” 而他转头见陈文景迫不及待要进入陨玉,连忙拉住了她并递给她绳子的一端。 “文景阿姨,进去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就拉绳子。” 陈文景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对她来说,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没有她进入陨玉来的重要。 吴斜一松手,她立马翻身跃进陨玉,三两步后消失在吴斜的视线里。 而这边胖子一拉绳子才发现,陈文景竟然松开了绳子! “不好!她松手了!”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也跃了进去,消失在视线中。 是小哥。 “小哥!” 吴斜慌张得想要爬进陨玉里边看看,奈何那入口比他都高半个头,他个轻功白痴顶多也只能跳起来勉强看到里边。 “胖子,你上!” “你可别闹了,你们就算了,我去,我非得卡在那儿不可。” 吴斜又看了眼拖把。 “两位爷都不行,我怎么可能行。” 说着,拖把靠着墙跪坐在地上一脸害怕。 胖子哼了一声,“也没指望过你。” 吴斜又看向靠坐在地上的余景。 余景:…… “不,天真啊,你看看余小爷那张苍白的小脸,还在渗血的肩膀,你忍心让他进去冒险啊?” 吴斜撇了他一眼,“放心吧,让你挤进去都不会让余景去的。” “天真你变了,我不是你最爱的胖爷了吗?” “什么时候是过?” 余景撑了一路,现在听着胖子和吴斜的吵闹声只觉得思绪越来越远,眼皮子越来越沉重。 ———— 第19章 得见二哥 等到意识回笼的时候,他人就已经躺在回程的车里。 车辆开的很是稳当,余景横躺在后座的座椅上,前排拖把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立马转过头来。 “余小爷,你醒了。” “吴斜他们呢?” “他们在前面的车里呢。” “二哥呢?” 拖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倒是副驾驶的黑瞎子听见,立马开口说,“放心吧,二哥阿三都出来了,和番子在一起呢,我们现在就先去找他们,然后送你去医院。” “你那个阿三倒是通人性,不然我们都要考虑让你自己去神庙接它们了。” 那只金雕对生人过于防备,手底下人也不敢轻易靠近。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是把余景包扎好再送进去接它们,结果那只猫头鹰听见他们说起送医的事情。 竟然主动带着二哥一起,和接番子的人一路同行。 余景闻言松了口气,只是起身的时候一动就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手不由摸上肩膀,才发现伤口已经重新被包扎过了。 “余小爷,之前还没问过,你是杭州人吗?” 其实严格意义上,余景是云南人。但现在自己的房子从云南莫名到了杭州,拖把这么一问,他顿时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年代……已经有身份证了吧? “余小爷?” “嗯?”余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你是要去杭州的医院吗?还是在青海的医院,先把伤养好?” “回杭州。” 正在开车的解羽诚闻言微皱起眉头,“你的伤口本来就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处理,都开始化脓了。我们条件有限,也只是给你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最好还是就近找医院吧。” 拖把也是亲眼看着黑瞎子给余景处理伤口的,本来就知道余景伤得严重,否则也不会流那么多血。但当真正看见,还是会为当时的情况感到后怕。 如果不是余景,他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离开西王母宫。 为了方便处理,他们把余景的上半身都给扒光了。解羽诚看着那伤口,大概二十厘米的样子,从他右肩膀的顶端一直蔓延到左边胸口,在他白净的身上显得格外骇人。 “他顶着这样的伤,陪你们从西王母宫入口走到王座?” 拖把听着这话,一个没忍住又哭出声来,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可不是嘛,余小爷后来为了救我,还帮我杀黑毛蛇来着。”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那把墓里一直忘记还给余景的匕首,插进绑在余景腰带上的刀鞘里。 那把刀解羽诚很熟悉,就是他当初随手递给余景的那把。 他一直觉得余景的目的很不单纯,甚至他觉得解连桓和陈文景应该也很清楚他的顾虑才对,但他们似乎都没有对此有多重视的意思。 别忘了,余景有两只鸟,还是两只,经常会出去觅食的鸟。如果他是谁的内线,那传递情报就会成为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会让他们一行人每步路都处在别人的监视中。 而且,解连桓自己都不是太清楚余景的过去,这样的人,他是怎么放心用的? 解羽诚想不明白。 但此刻看见少年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依旧疼的冷汗直流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怜惜。 这种怜惜,在从吴斜口中知道他们的经历后变成了尊重。 “花爷,怎么样,心疼了?” 思虑间,黑瞎子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还贴心得盖了件外套在他身上。此时攀上解羽诚的肩膀,贱兮兮得问。 “没有。” “有就直说吧,不丢人。你说你明明多善良的人,怎么就偏偏在个小孩儿身上跟个反派似的。” 解羽诚昂着头不说话,瞎子也知道他心情必然复杂。不然也不会连他还没洗手就搭上自己的肩膀,平时那么讨厌的动作都没注意。 再听这边,面对解羽诚的好意,余景只是执拗得表示,“我要尽快回杭州。” 解羽诚:…… 只有余景自己知道,在他杭州的别墅里,有一个疗愈舱,是这个时代不会有第二个的,效率远超现在医疗水平的产物。 到了目的地,解羽诚自顾自下车,头也不回直接走没影。黑瞎子稍微慢一步从副驾驶上下来,看着被拖把搀扶着慢慢下车的余景。 “咱花爷啊,还真是人比花娇。” “你说他比花还好看,小心他打你啊。” 黑瞎子直直看着余景,表情不明。 余景:????? 他说的哪里不对吗? “我说的娇是……算了,当我没说。” 从余景下车开始,民宿里的阿三就闻到空气中他熟悉的味道了。 “咕。” ‘老余!’ 余景听到它的声音,顾不上拖把和黑瞎子,连忙向民宿里小跑过去。 看到阿三和二哥好好的站在民宿进门的藤蔓秋千上,余景差点绷不住情绪哭出声来。 当然……无声也胜有声了。 他把脸埋进二哥厚实的羽毛下,像小时候发现它们谁受伤一样,哭的泪如雨下。 ‘老余,你受伤了?’ “嗯,不过,没关系,没有很严重。” ‘某人又要被骂咯。’ 这话倒是提醒了余景,他忍住泪意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二哥。它眼神明亮锐利,对他的动作始终没有半分抗拒。 “giao!” 黑瞎子他们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余景上一秒还抱着两只鸟哭的无声无息,下一秒就跪坐在金雕面前,低着头,活像挨训又不敢吱声的小孩子。 “那,那是鸟?!”拖把惊叫到破音,动静之大引得金雕侧目看过来。 瞎子捂住拖把的嘴,揪住拖把衣领,把人连拖带拽拉进屋内。将室外,留给余景他们。 余景花了很久,和二哥再三保证自己没事,才被放过。 余景坚持要回杭州养伤。 拖把倒是想跟着他一起去杭州,但奈何他那些死在墓里的弟兄家里还等着他回北京去挨个给说法。临走之际,他还和余景交换了电话号码,余景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倒也没有拒绝。 两人约定好等拖把解决好一切,就去杭州看望余景。 解羽诚家主要根据地也在北京,倒是能和拖把做个伴。 而剩下余景和黑瞎子,还不等解羽诚问黑瞎子的打算,他就自己个儿主动开口道,“我暂时不回杭州,得去趟云南,有点事。” 解羽诚也不问他是什么事,只是颇为关心余景一个人回杭州的问题。 “要不,你等吴斜他们一起回杭州?” “不了,我等不了,有没有办法,能帮我安排最快的车回杭州?” 解羽诚气定神闲掏出手机,“我来安排,明天一早出发,后天就能到。” 余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谢了。” 他们一行人都在民宿里休整了一晚,都奔波劳累这些天,这下终于放松下来,睡的难免安稳得多。 天还没亮,余景就被解羽诚安排的人敲房门给叫醒。稍微洗漱一下,抱着二哥,叫上阿三。 其他人还没醒,余景这边就开始了回杭州的路程。解羽诚安排的是小车,据说要坐二十来个小时的样子。 安排同行的人也不多,就一个司机外加一个副座,后座两排位置都空出来,放行李的时候还能看见后备箱里满满当当的水和便食,还有一箱看起来颇为诡异的纸箱子,顶部戳了几个小孔。 直到后来中途休息,那俩人把纸箱拆开,余景一看才知道。 那玩意儿,居然是活的五只兔子。 余景:…… 想不到解羽诚安排得还细致到这种地步? ———— 第20章 住院进行时 余景回到杭州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检察疗养舱是否还能用。 好在一翻捣鼓下,确认疗养舱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因为能源缺失的缘故,怕是只能用个几次了。 二哥躺进疗养舱的时候,阿三也和其他成员们说过了他们此行的经历。 其它成员知道余景自己受了伤,二哥也被某种蛇给咬了,倒是也没有上来打扰余景的意思。 除了……某个脑干缺失的海东青。 ‘主人主人,你回来啦!’ ‘主人主人,听说你受伤了?快快快,把衣服脱了让小五看看你伤在哪里了?’ ‘主人主人,我跟你说,你不在的日子里,四季它们都欺负我!还好大佬在,不然我就要被它们薅秃了。’ ‘主人主人……’ 余景按了按额角,第一千零五次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把小五给带回来。 等到二哥治疗结束,余景看了眼剩余的能量,预计还能用个四五次的样子。 他自己的伤交给医生也能解决,这仅剩的机会,还是留给一旦受伤,比人还难治的它们吧。 摸着这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产物,余景才终于有回家了的实感。这次行动比他想象中危险,不仅他自己受了伤,二哥也受了伤。阿柠和拖把好几个手下都死了,那时情况急迫容不得他伤悲感秋,现在回想,他离死亡,其实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如果他死了,这后院一大家子,怎么办? 想到这儿,泪意上涌,余景悄悄抹了把眼泪,却没躲过某个眼尖的海东青。 ‘主人,你别哭呀,虽然疗养舱能量很贵,但你也不至于穷到哭的地步把?’ 余景:…… 气氛终结。 ---- “你这伤是怎么受的?怎么这么久才来处理?” 余.被玉俑砍伤.景:“不小心,所以这伤要养多久?” 医生拆开绷带,仔细观察了下,“预计得半把月吧,关键是你这伤不能沾水,动作也得小心点,在彻底结痂前得防止开裂。” “需要住院吗?” “你觉得呢?” 余景眼中亮起希望,“我觉得不用。” “呵呵。”医生笑了笑,“可惜你说的不算。” 余景:…… 接下来的日子,余景被迫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余景在养伤的这段日子,总在思考解连桓在地宫里和他说的那番话。 以及,那个他始终捉摸不透的“他”。 有这么一团迷雾笼罩在前路,余景想要从记忆深处,找出从前对这本书的记忆,但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变差的原因,他对原着小说的记忆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 被迫住院的一个星期后,余景接到吴斜他们打来的电话。 吴斜告诉他,他在小哥进入陨玉后昏迷,之后解羽诚和黑眼镜带着他和拖把先行离开,吴斜和王胖子则在陨玉外一直等着小哥出来。 这一等,就是六天。 直到吃的喝的都耗尽了,他俩才终于等到小哥从陨玉里出来。吴斜没有告诉余景小哥失忆了,只是告诉他,小哥和胖子马上要去北京了,他们想趁三个人都还在的时候,给他打通电话。 “对了,余景,你的伤怎么样?去医院了没?还有二哥,没事吧?” “没事,二哥已经好了。我也在医院里住着呢,一切都好。” “你是在青海的医院吗?” “没有,我回了杭州,在杭州住得院。” 那边,传来胖子有些欠揍的调调,“该说不说,还得是咱余小爷,顶着那么大的伤口和感染的风险,也要回杭州住院,怎么,杭州医院比较亲切?” “想多了,只要是医院,就这辈子都不可能亲切的。”说完这句话,余景明显感觉到门口几个路过的医生护士都用一种看待小朋友的眼神看他。 “这一听就有点小朋友怕打针的意思啊,你不会怕医生吧?” 余景没有理会胖子贫嘴的话,只问了吴斜一句,“吴斜,你知道,他吗?” “它?” 闻言,电话那头,吴斜骤然瞪大了眼睛,胖子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你问它干什么?” 余景想了想,吴斜是吴三醒的侄子,是解连桓让他好好照顾的人。也是原着小说的中心主角,无论他是不是自愿的,自己现在的苦恼都多少和他有关。 既然这样,告诉他也没关系吧。 “你三叔……哦不,解连桓,他在墓里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句,它已经注意到了我。” 它已经注意到了余景? 这句话,吴斜在另外一个地方也看到过。 那就是陈文景的笔记! 吴斜本来的打算,是想先回吴山居整理先辈们留下的资料。但从和余景那通电话之后,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余景谈一谈更好。 胖子和小哥也从原来回北京潘家园,临时改成陪吴斜去杭州找余景。 余景可不想在医院里谈这些事情,于是他找到当初给他安排住院的医生,提出想要出院的想法。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医生的表情,就像给小孩儿打针的护士姐姐一样,温和得笑着说,“你想出院就出吧,只是到时候如果开裂,感染,流脓之类的,可就难受了。” 余景:…… “我是二十岁,不是十二岁。” 医生笑了笑,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余景偷瞄过一眼她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着‘梁晚’。 ---- 第21章 别墅聚首,完整介绍(上)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余景家来了一群人。其中有他早就心里有所准备的吴斜三人,也有平白多出来的解羽诚和黑瞎子。 “……” “你们五个人是怎么一起来的?” “人多热闹啊,我说余小爷,没看出来啊,说你是爷你还真是爷,这房子,不便宜吧。”黑瞎子调笑着搓了搓手,余景莫名有种要被坑了的预感。 吴斜略带歉意得笑了笑,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就没有任何招呼得多带了俩人。 他把手上提着的水果篮递给余景,余景接过来后也不好把人堵在门口,一边先行进屋,一边嘱咐身后的几人。 “最后一个人记得关门。” 在和余景约定见面后不久,吴斜在和小花的电话沟通中和他说了余景从解连桓口中知道‘它’的事情,解羽诚得知他们要在余景家里见面,当即表示他也要来。 而黑瞎子,就纯属意外了。 他从云南回杭州那天,刚好在吴山居门口碰到了吴斜一行四人。软磨硬泡得知他们要来余景家里,也硬是跟着来了。 解羽诚他们不知道他去云南干什么,他自己可是知道的。当初解连桓在去西王母宫之前不是查过余景的档案吗? 虽说那东西涉及公家隐秘,但干他们这种勾当的人,哪儿能没点特殊门路,那天解连桓和解羽诚说的调查结果,其实都是他胡口瞎掰的。 真正查出来的,只有余景来自云南昆明的消息。 解连桓失踪之前,给了黑瞎子一个任务,就是去云南昆明找余景的相关资料。 但……黑瞎子还是第一次,找了快半个月了,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找到。 本想直接回杭州找点线索,这不去找吴斜刚好得知他们要去余景家里,巧了不是。 余景这栋别墅,是得到老爷子遗产的第一年,自己修建起来的。毕竟考虑到有十二只伙伴的缘故,房子比普通别墅还要大些。 尤其是花园。 从别墅大门进入,就是一大片被花坛包围的草地。 别墅整体采用经典30年代海景房设计,从下望去,就像个凸字一样。 其他人也许对此没有什么特殊感想,但吴斜可是学建筑的,这样的房子结构在他看来既新鲜,又有意思。 “余景,你这个房子设计挺特殊啊,那比门还大的是什么,玻璃吗?” “嗯,防偷窥玻璃,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哇,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它弄小一点呢?” “虽然看不见里面,但光线还是能照射进去,而且,我家里有些特殊,需要有更开阔的视野看到外面。” 闻言,黑瞎子抱着手悠悠道,“不会是防仇家上门吧?” 余景撇了他一眼,“防傻子,和傻鸟。” 这么一说,吴斜几人瞬间想起,余景之前就有透露过,家里该有几只和二哥阿三一样的动物伙伴。 听说归听说,到底没有实质了解过。 胖子本身也对这些新鲜事很有兴趣,闻言搭上余景肩膀,热切得说,“能给我们瞅瞅不,给我们这群人,长长见识。” 这话说到余景心坎上了。 把大佬它们介绍给他们。 这也是余景把见面地点定在别墅的初衷之一。 这个世界充满危险,如果解连桓没有诓他,躲是躲不过去的。与其真到那时候来不及安排,还不如提前安排好身后事。 这样想着,他回了胖子一句,“可以,在后面的花园里,跟上。” 后带着几人向别墅后方花园移动。 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胖子愣怔一瞬,后兴致冲冲得拉着吴斜跟上去。 绕开半个别墅,吴斜他们才算看见余景所谓的‘花园’,与其说它是花园,还不如说它是个小型动物园更为合适,巨大的玻璃面板将花园划分为七片区域。 除他们所通行的公共区域外,其他六个区域里都有数量不同的各色鸟科动物。 “我了个去,这地方不卖门票简直亏大发了啊。”胖子瞪大了眼睛,表情和吴斜如出一辙的⊙△⊙。 相比之下,黑瞎子和解羽诚就要冷静的多,不过这俩人,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 余景索性也不管他俩,带着吴斜和胖子一块区域一块区域得看。 “我一共有十二位伙伴,陪我度过这十四年。” “最先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大佬,大佬是一只漂泊信天翁,6岁那年,我流落野外,被大佬一口水一口鱼救济才活了下来。” “之后不久,我发现自己拥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开始有意识得寻找其他动物伙伴。” 说着,他们走到左边最近的区域前,里面有两只一黑一白,体型小巧的鸟。 “黑色的是十元,种类是麻雀,体型虽小,但气性很大。” “白色的是白九,属银喉长尾山雀,它……长的可爱。” 每一片区域都种有树木花草,力求和自然界一样。 此刻,两只鸟就站在一处树枝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玻璃外的一群人。 可几人仔细看去就能发现,白色那只小鸟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黑色那只几乎隔几秒撞它一下。 吴斜:“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它看起来好像很困的样子。” 余景:…… 在两小只的旁边,也是两只鸟,只是看外表和白九十元明显不太一样。 “小的那只叫八音,属凤头百灵鸟,它声音清脆悦耳,但由于之前的经历,一般情况下,它是不会轻易在生人面前叫的。” “大一点的那只七七,属朱鹮。” 是了,余景突然想到朱鹮从1981年开始,就在华国属于重点濒危保护动物,后经多年生态努力,才挽救了这个种族,他们应该没有见过朱鹮吧。 果然,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黑瞎子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鸟。 他都没见过,其他人就更没见过了。 “朱鹮数量稀少,一般比较少见。” 话音刚落,还没等几人走到下一个区域,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客人来啦,客人来啦!” “老余第一次带客人来啦!快过来看我啊!过来看我啊!” 对待声音的主人,余景有些无奈。 和朱鹮相比,鹦鹉就要常见得多。有些爱鸟的贵人,还会特意养一屋子鹦鹉,教它们说话。 但通常,彩色的鹦鹉会更稀有,价值也更高。而余景这只,不仅有彩羽,看起来很是漂亮。就连说话,都比寻常鹦鹉更灵活聪慧。 “嘿,这鹦鹉看起来挺好看啊,不愧是余小爷的鸟哈,连颜值都随主人。” “老余有我好看?你开玩笑呢!开玩笑呢!我才是整栋别墅,最靓的仔!最靓的仔!” 吴斜听着鹦鹉的话,顿时笑了起来。就连解羽诚,都忍不住伸手压下笑意。 而余景黑了黑脸,没好气得说,“这是老六,一只话多聪明的金刚鹦鹉。” “我叫老六!我叫老六!比老余还聪明的金刚鹦鹉!比老余还聪明的金刚鹦鹉!” 余景:…… 我真的会谢。 “再看这边吧,那是小五,属矛隼,也就是海东青……” 话音刚落,那边小五也看见了余景身后的一行人中有个熟悉深刻的身影。 小五:!!!!! 海东青外表足够唬人,虽说体型没有二哥那么大,但一身气质在听不见它说话的情况下还是足够凛冽的。 此刻它双目紧盯队伍最后的人,就算是吴斜都能看出它眼睛里闪烁的怒火。 “它这是……” “啊,这就是上次被哑巴一脚踹墙上的小家伙吧,看不出来呀,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挺记仇。” 吴斜:???? 他看向身后的小哥,但小哥此刻也一脸茫然。 是了,小哥失忆了,就算问他他也啥都不记得了。 突然,从大树顶端,一只黑灰交杂,速度极快得东西俯冲而下落在海东青的脑袋上。 一下子吸引走小五的注意力,两只赫赫有名的猛禽,就这么你一爪我一爪得打的羽毛四落。 吴斜还没反应过来,余景已经对此习惯了,瞥了一眼继续介绍。 “冲下来的那只是四季,是只游隼,速度极快,在整个自然界都能排名前五。” “再看看其他的吧。” 说着,余景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留下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开口劝架的几人,和打的正嗨的两隼。 “就这么让它俩打是没事的吗?”天真的吴斜一脸好奇得问。 “放心吧,虽然它们是我的伙伴,但它们同时也是自然界的动物,尤其是它俩,都是猛禽,天生就有好战因子,这很正常。” “而且,好歹都打了六年了,彼此都有分寸,不会受伤的。” 再往前走,就是几人都很熟悉的二哥和阿三了。 二哥对他们也算有感情,从树枝上飞下来,落在玻璃前站定,那双眼睛也锐利有神,直摄心魄。 要论一行人中谁最关心二哥,那必然是吴斜了。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也是感恩。 来余景家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想亲眼看看二哥的现状,确认二哥痊愈不是余景为了安慰他而撒的谎。 “许久不见,二哥更帅了。” 说着吴斜蹲下身子,隔着玻璃摸上二哥的羽毛。却没想到,下一秒,二哥竟然主动伸头靠向他手的位置。 余景:???? 吴斜:!!!!!! ---- 第22章 别墅聚首,完整介绍(下) 别管余景几人心里有多震颤,在二哥眼中,当初听到的话依稀还在耳边回荡。 “小三爷,余景这个人你怎么看?” “余景……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身手很好,怕是比胖子还要好些。” “瞎说,虽然小哥说他比我强,但又没比过,谁知道是不是小哥瞎说的?” 吴斜戏谑得撇了眼胖子,对他逞强的话不多反驳。只是看着番子说,“番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扭捏了。” “小三爷,我说这话你可能会不高兴,但三爷在出发前就查过余景的资料,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被有心人隐藏了,要么是他没有过去。无论哪一种可能,他都不简单,所以,我们还是得对他防备着些。” 吴斜低着头,思考了很久。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无邪,只是对于下斗这件事来说,他是个体质邪乎,什么都不太懂,又身体羸弱的小菜鸡。 离开了墓里,对人际交往背地里的注意事项,这个时候也算多了几分认知。 他知道番子的警惕是有道理的,但他只是看着火堆,神色认真,“我知道,但是番子,我和阿柠在魔鬼城,是他找到了我。” “如果他找到得再晚一些,或许我和阿柠就都会死在那里。而且平心而论,我们缺少他的资料,他难道就不缺少我们的信息吗?只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开口问过而已。” “如果你说的是不能和他透露太多我们的事情,那你放心,这点我知道。但那不是因为我防备他,而是因为我不想主动把他拉入这滩泥水里。” “我是姓吴,但他……没有这个必要。” 番子靠着背包,深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余景是个好人,次声波那次他第一个发现了我的难受,还强撑着不适照顾我和阿柠。” “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总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例子。我也不想怀疑余景,但多防备着总归没错。” 说到这里,胖子就忍不住拍了拍番子的肩膀,“要我说啊,你就是想太多,没有资料的人多了。我们也不知道小哥的过去啊,虽然小哥和余景是不一样的,但因为没有余景过去的资料就怀疑他,不太好吧?” “就是,你身边这位胖子也没有过去的资料啊。” “嘿,天真,说余小爷呢,扯上我干什么?” “谁让你先扯上小哥的?” 怼完胖子,吴斜再看向火堆,眼睛里似有星辰闪烁,“我相信余景,如果未来因为相信他而导致什么恶果,那就是我的报应,大不了,受着就是了。” 这话一出,番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而在一群人的头顶,悄无声息驻留在那里的身影将对话听了个完全。 ---- 这边余景虽然对二哥主动亲近吴斜的举动有些惊诧,但二哥要如何做是它的自由,余景没有理由和权利干涉它。 但作为二哥除余景以外,主动亲近的第二个人,余景觉得有必要告诉一下吴斜。 “二哥和我在一起十年了,你还是除了我以外,第一个被二哥主动亲近的人。” 吴斜正傻笑呢,压根没听见余景说的话。倒是一边的黑瞎子听见了,学着吴斜把手放在隔壁已经停战的四季面前。 然而,高傲的游隼只是冷冷撇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转身飞走。 黑瞎子:…… “二哥和阿三,你们都知道了。” 除了吴斜和看着他的小哥以外,其他几人都随着余景一起走向下一片区域。 和前面所有区域的所有成员相比,大佬就像落入油锅中的一滴水,让本就心情兴奋的众人都不由感叹自然界的神奇。 哪怕是后来一脸茫然的张麒麟,也对当时的情景十分印象深刻。 它的区域是一片巨大湖泊和占地仅三分之一的陆地。 体型巨大通身雪白的它在湖面上停留,如果说二哥是勇猛的极端,那么它就是温柔的极端。 它眼睛不大,胜在有神,他们甚至能从它看余景的眼中看出一丝慈爱。 慈爱???? 它从湖泊中央向余景而来,余景也蹲下身子,隔着玻璃抚摸它的背羽。 “它叫大佬,是……我的救命恩鸟。” “6岁那年,我流落野外,就是大佬救的我。我也是为了它建造了这栋别墅,而后逐渐加入其他新成员,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吴斜看着比自己只稍微矮那么些许的大佬,眼神有瞬间的呆滞。 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哥,突然伸手向大佬头部摸去。余景连忙开口阻止,“尊重些,大佬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可能比你和我加起来都大。” 黑眼镜:……你确定? “一只鸟,能有多大?” 看见小哥面不改色得蹲低身子,学着余景的样子摸向大佬。余景点了点头,对他的好感瞬间飙升。 “今年年底,就60岁了。” “多少???”吓得胖子差点被口水呛住。 余景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得说,“你耳朵受伤了?” 胖子咽下那口口水,看大佬的眼神充满敬畏。 60岁的鸟啊,都可以当吉祥物给供起来了吧。 ---- 本来以为十只风格迥异的鸟已经够了,谁知道在进入进入别墅之后他们才知道,余景除了十只鸟,还有两只猫。 一只高冷野性的狸花猫苗十一,和一只亲切粘人的狮子猫苗十二。 “所以,你们都以为对方会把解连桓带出来,但结果谁都没带?” “又或者说,有别人把他带走了。” “说说你吧,解连桓和你说了些什么?” 余景摸了摸怀里的十二,语气平和得说,“他告诉我,他已经注意到了我。那你们呢,知道他吗?” “西王母宫中那位女性,是我三叔十九年前考古队的领队,叫陈文景。在她的日记里,也有提到过这个它,原话是它已经发现了我。” 余景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脚踏进了什么水质复杂的漩涡中,越挖越深,知道越多越难看清。 “陈文景说他们西沙考古队在十九年前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对他们动手脚的人,就是它。” 余景听得云里来雾里去,深知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从吴斜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 第23章 疑云密布,神秘的它 十九年前,身为领队的陈文景,吴斜的三叔吴三醒,解连桓,以及霍菱等人组成西沙考古队。 下西沙探查海底墓。 然而,此行途中,异象突发。考古队失去意识后醒来,解连桓和吴三醒不见踪迹,陈文景和霍菱等人被困格尔木疗养院。 十九年后,霍菱已经在格尔木疗养院,变成没有人性和意识的怪物--禁婆。 而陈文景也预感到自己将有和霍菱一般的未来,开始自救之路。而终点,就是西王母宫的陨玉。 她也许会在未来某天变成和霍菱一样的怪物,也许会在陨玉中被困终生。 余景听完,只感觉这些线索似乎都有些零碎,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那是什么导致霍菱变成禁婆的呢?” 吴斜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有一种可能,就是传说中西王母持有的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 余景突然注意到,吴斜说陈文景参与了十九年前的考古队,那十九年前,她再怎么也该二十岁左右了。 十九年过去,她无论是面貌还是声音,都还和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一样。 所以,这就是长生不老药的作用吗?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被人当做长生药物的试验品,做了一场实验?” 这话让吴斜不由脸色一白,每次只要想到这件事,他就会没来由的感到恶心。 长生不老这种事,强大如始皇也照样没有如愿。到了现在,还有人不惜罔顾人命追求这些,这让吴斜既感觉悲凉,也感觉恶心。 “这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它们也说起过那个它。” 吴斜瞪大了眼睛,“谁?” 余景看着吴斜的眼睛,轻轻说出四个字。 “野鸡脖子。” 这话一出,吴斜第一反应是不信。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旁边的解羽诚也和他的反应如出一辙。 解羽诚微皱起眉头,“你在开玩笑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解羽诚看着他认真得神色,心里已经明白他大概率说的是真的。 但这就意味着,它早就去过雨林了,野鸡脖子又是如何知道的它? 这让在场众人都顿时毛骨悚然。 吴斜眼睛瞪得圆圆的,片刻后才算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这么说的话,它起码是去过塔木佗的。而文景阿姨的日记里说,如果有人看到她的日记,说明它已经发现了她。” “如果它在之前就去过塔木佗,那说明,文景阿姨他们早在十几年前第一次去塔木佗的时候,就已经被它发现了?” 解羽诚此刻也是一片骇然,他比吴斜知道的要多。知道它是背后一直操控监视九门的神秘力量,知道陈文景和解连桓他们的一切计划,都是想把主动权握在手里,摆脱它的控制和监视。 但……这种控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西沙考古队吗?还是,更早! 一切还不得而知。 吴斜一行人在他家里没有停留太久,解羽诚要赶回北京处理盘口的事情,胖子也想搭个顺风车,带着小哥一起回北京。 而吴斜,据他说要急着回去见他二叔。就剩下一个黑瞎子,看了眼离开的几个人,吊儿郎当得说,“得,那我也走了,大家的距离都不远,有空记得来照顾我按摩的生意啊。” 余景想起那天初见面时听到的惨叫声,默默关上了门。 按摩? 那声音听起来受刑还差不多。 ---- 第24章 再接新活,出发苗寨 又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余景突然收到了熟人送来的箱子。 还是熟悉的配方,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放了一万的现金,以及,一张写着陌生号码的纸条。 “喂。” 电话刚刚接通,那头传来一道磁性沉稳的声音。 余景犹豫了下,才开口说,“喂,你哪位?” 那人看了眼电话号码,确认是谁来的电后轻笑一声,“我是吴斜的二叔。” 吴斜的二叔?那岂不是,吴三醒的哥哥? “我这儿有个新活,尾款二十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任务?” “保护吴斜。” “他跑哪儿去了?” “广西,巴乃。” “他去那儿干什么?” “帮张麒麟寻找过去。” 一直听吴斜他们叫的都是‘小哥’‘哑巴’。这会儿听见个张麒麟,还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为什么找我?”这是余景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你需要。” 不等余景多问什么,吴二柏留下一句“如果要去,明天上午9点,到杭州车站,有人会去接你”后就挂断了电话。 余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突然有些觉得吴斜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应该不容易。 有一个坑人坑到底的三叔,和一个自说自话的二叔。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余景确实需要。之前是因为钱,现在是因为神秘的它。 余景抽空查了查巴乃,据说是个山中村落。 和西王母宫不一样,既然是村落,那就一定会有其他普通村民也在。 于是在选择谁陪同的问题中,像大佬二哥七七这样体型大且显眼的选择肯定就算了,而小哥也在,那小五也算了。 思来想去,最后只带了四季。 四季体型和阿三差不多,但身为知名猛禽之一,无论是颜值还是内敛的气质氛围都和余景相当合。 当一人一鸟出现在车站的时候,总会引起很多乘客的围观。 ---- 巴乃是山西大山中一个普通的瑶族村落,大概在二十年前,这里也曾经迎来一批考古队员,而领队依旧是--陈文景。 吴家,解家,霍家,张家,这四个家族是很多年前,倒斗道上最富盛名的九门成员。 民国时期,他们以长沙为中心,逐渐发展成让当时的外国人都垂涎三尺的庞大利益链。 支撑四个家族成长为今天的模样,其中又以解家家产最为庞大,吴家势力最为复杂。 余景知道这是吴家伙计在有意向他传达信息,也不多问,他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就好。 到达巴乃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快黑了,余景站在巴乃村落的门口往里边张望,已经看不到有人在外面晃荡了,只能看见亮着灯的竹屋。 他掏出手机,给吴斜打了通电话。 “喂,余景,怎么了?” “我在巴乃村口,要不你们来接我一下呗?” 那头吴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音量都骤然放大了些,“你来巴乃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你先来接我吧,我保证,见面我就告诉你。” “好,你等着。” 吴斜挂断电话,看了眼胖子和小哥,胖子刚刚喝了酒,现在还胡言乱语的模样,而小哥又失忆了,让他去他怕是刚出门就得迷路。 “小哥,你看着点胖子,我去接余景。” “我也去。” 吴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在这里吧,万一胖子做了什么傻事还有人能看着,再说了,余景就在村门口,我去带他过来,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他不等小哥回应,拿起手电筒,就出门了。 而小哥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郁闷。 “小哥!来!喝!大山的姑娘哟~真漂亮哟~” 小哥:…… 更郁闷了。 吴斜隔着百米开外就看见余景了。 月光下,少年身形纤瘦,侧颜美得像天生的艺术品,右手手臂抬起,上面伫立着颜值同样突出的鸟。 一人一鸟同时转头看向他,眼神如出一辙的纯净淡然,吴斜只觉得心跳都为此漏了一拍。 他有些心虚得慌忙问,“你,你是怎么会来巴乃的?” “你二叔,他让我保护好你。” “二叔?”吴斜到底还是个聪明人,疑惑了片刻也就想明白了,“他个老狐狸,跟三叔一样爱耍我。” “说好的回杭州告诉我,结果人没影不说还联系不上了,这会儿倒是什么都知道了。” 余景也不多插嘴,白净的小脸因长途跋涉而略显困倦,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休息上,只有在进门看见胖子挂在小哥身上,脑袋刚好倚靠在他胸口的时候有那么些许清明。 “你们这是……” 小哥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身后无奈扶额的吴斜一眼。 小哥:…… 双手轻轻一推。 “诶哟!谁啊!推胖爷一把差点给胖爷推倒在地上了知不知道!” 胖子躺在沙发上,一脸怒气冲他们三人吼叫。 余景和吴斜都不约而同指了指罪魁祸首小哥,他正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衣服。 胖子仰头看过去,透过小哥漆黑的瞳孔不知道看到了啥,迅速变脸憨笑道,“嘿嘿,小哥啊,那没事了。” ‘老余,这人看起来好傻。’ 余景:…… 吴斜也考虑到余景舟车劳顿的缘故,没有多问什么,安排好房间后大家睡的都很早。 他们租住的竹屋房间很多,一人一间也还有空房,余景和四季住在窗户最大的房间里,方便四季它随时外出觅食。 第二天一起来,胖子看到突然出现的余景吓了一跳,“哟,余小爷什么时候来的巴乃啊,还和我们住在一块?” 余景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昨天他和小哥那个画面,连忙用一只手捂着嘴巴止住笑意。 “昨天晚上来的,你估计记不得了。” 胖子自己对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是和云桂叔喝酒,他自己都记不清具体是喝了多少,反正他自己是醉了。 余景以为胖子会怼他两句,没想到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春风荡漾的表情。 “余小爷,来巴乃好啊,巴乃可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人更美。” 正好这个时候吴斜也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样子一看就是刚睡醒连简单收拾都没有。 “他这是在山里遇到狐狸精了?” 一副魂儿都被勾走的模样。 吴斜戴上眼镜笑了笑,“他啊,这是春天到了,要开始发情了。” “你俩瞎说什么呢!我这明明是遇到真命天女了。” “哦?那敢问,你真命天女是哪位啊?” “我们要在巴乃待一段时间,就想着找一个本地人做导游,既能不用担心吃住,还能有人带路。他啊,看上人导游的女儿了。”吴斜边揉眼睛边说。 说着,小哥也出来了,和吴斜迥然不同,他就跟粘贴复制的一样,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当然,也有可能是帽子免去了他整理头发的麻烦。 余景仔细看了看小哥,总觉得他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又一时想不起到底少了什么。 ---- 云采和父亲端着两盘早餐来到客人的竹屋前,最先出来吃早餐的是胖哥哥。 他虽说体型壮了些,但为人很温柔,总会说些外面的故事和笑话给她听。 后面走出来的是吴斜小哥和张小哥,吴斜小哥看起来年岁不大,总爱和胖哥哥斗嘴玩闹,每当这时候张小哥永远会抱着手一脸平静得看着他俩,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云采知道,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一定很好。 而张小哥的全名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总是一身黑衣,喜欢戴上衣服的帽子,将俊逸的脸挡去一半。但同时,他身材匀称,气场强大,哪怕什么都不做得站在人后,都让人无法忽视他半分。 本以为这三人在一起就是最完美的画面了,没想到今天云采在他们身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看起来年龄不过二十的样子,没有头发帽子遮挡的五官极为精致,皮肤白到在阳光底下隐隐反光。比吴小哥要矮点儿,身材更为纤瘦。眼神望过来,干净透亮闪闪发光。 更妙的是,他的肩膀上停留了一只鸟,黑灰的背羽,流畅的身形,眼神肃穆,比它主人看起来多了两分戾气,那画面像极了一幅画。 何止是云采,就连阿桂叔都忍不住喃喃道,“我滴个乖乖,这还是人吗…” 余景:????? 你先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噗,哈哈哈哈。” ———— 第25章 吊脚楼初遇神秘人 吴斜不像胖子笑的那么放肆,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憋笑憋到肩膀都在颤抖。 余景斜瞥一眼,看见无动于衷的小哥。心里还隐隐点头想着好歹有个人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然而下一秒就看见小哥拍了拍吴斜的肩膀,“别憋着。” 余景:…… 不是,就没人为我发声吗? 他们吃早餐的时间里,余景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抱着手坐在另外一边目光幽幽看着他们。 吴斜被看得实在难受,忍不住开口解释,“阿景,我也不是故意笑你的,我是笑胖子,笑胖子昨天晚上跟八爪鱼一样抱着小哥。” 胖子:????? 天真你变了,为了安慰余小爷就可以置我的见面于不顾吗? “不是,云采你听我解释,我那是喝醉了酒,而且保不齐是天真瞎说的,你可千万别信。” 面对胖子的解释,云采始终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不太懂胖哥哥为什么要和她解释,就是觉得他慌忙解释的样子有些好笑。 胖子见云采笑了,也不多计较吴斜揭他短的事情。 还回头冲余景也说了声,“余小爷,我也不是故意笑你的,你也知道,胖子我天生乐观爱笑,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等到阿贵叔和云采端着碗筷离开,吴斜才告诉余景,他们从一个曾经得罪过吴三醒的人口中得知,小哥曾经在巴乃一座吊脚楼上住过一段时间。 现在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那座吊脚楼,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除此之外,昨天在和阿贵叔聊天的时候,他们在阿贵叔的家中,意外发现一张有陈文景在的照片。 阿贵叔告诉他们,当年曾经有考察队来过这里,还在山中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余景不由对吴斜更添几分同情。 吴斜以为的新发现,不过是他二叔从一开始就告诉余景的事情而已。而且,吴斜他们是昨天刚到巴乃的,那这么看来,他们和自己应该是前后脚从杭州出发。 而吴斜二叔,不仅掌握了他的动向,还知晓很多吴斜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就是不直接告诉他。 在村子里,荒废的吊脚楼并不难找,一行四人在村子里晃悠不久,就在靠近大山的位置,找到门窗都摇摇欲坠的吊脚楼。 房屋里,简简单单一张桌子,一张床,就是所有。 甚至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一进入屋子里,小哥就像受身体本能指引一样,从床底下的暗格中,拿出一个箱子。 只是还没等吴斜凑上身子去帮忙,突然一只手从暗格后伸出,一把将小哥手上的箱子抢了过去。 状况就发生在瞬息间,吓得吴斜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小哥立马转身向吊脚楼外追去。 “四季,跟上他。” “yao~” 那两人的身法简直灵活得不像话,余景光靠两条腿跑的压根追不上,只能依靠天空中的外挂,勉强带着吴斜和胖子一路猛追。 突然,空中游隼健美的身躯停留在一处盘旋,余景连忙向那处奔去,看到小哥的时候,他正和同样一身黑衣,还蒙着面的神秘人打的起劲。 神秘人肩膀似乎比寻常人下塌很多,不知是什么隐疾或者外伤所致。 两人出招都是同样的利索有力,拳拳到肉到能听见砰砰砰的声音。 余景粗略估计一下,自己要是在这俩人手上,胜率顶天也就三七分分,当然……他是三的那个。 此时吴斜他们也追上来了。 一来就看见小哥和神秘人缠斗在一起,而余景则站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说余小爷,你就看着小哥打也不去帮忙啊?” 余景挑了挑眉,“帮忙?两个我都不够那人打的,这也没我帮忙的机会啊。” 那边,神秘人也看见了他们仨,抱着箱子和小哥打到底吃亏,只能将箱子放在地上,向一边踹了脚,空出手来应付张麒麟。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又快又狠,看的余景眼花缭乱。 小哥将他按在地上,他又回头一脚踹得小哥连连后退。 余景眼瞅着小哥是有意把人逼离箱子附近,吴斜也看出来抓住机会,悄悄靠近箱子。 神秘人见状,翻身一脚踹退张麒麟。顺势几个翻滚迅速靠近箱子。 吴斜深知他还不够神秘人一脚踹的,只能连连后退等待机会。 余景侧头冲胖子挑了挑眉,“时机,这不就来了嘛。” 他飞身上前几个连环踢过去,虽说都被挡了下来,但丝毫不影响他后续的动作。 和小哥不一样,小哥打架拳脚并用,而余景打架,则很明显的以腿脚功夫为主,这也导致他的上半身,空档很大。 神秘人看准了这一点,连连几拳都冲着他面部而来。 “诶,我说你这不会是嫉妒人小朋友长得好看吧?光打人脸了,这余小爷的脸要是被打伤了,那可是大损失!” 说完,胖子正要冲上去,小哥却比他更快,他只是略微缓了缓状态,见余景落了下风,就又冲了上去。 余景正被打的眼冒金星,看见小哥的身影,立马颇有自知之明得翻身让开。横扫提腿将箱子踢向吴斜所在的方向。 吴斜眼疾手快立马把箱子抱在怀里。 这可是让塌肩膀都想要抢夺的东西! 片刻后,一道衣服撕裂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神秘人的一边衣袖被小哥扯了下来。 看清楚神秘人裸露在外皮肤的瞬间,小哥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 在神秘人的胸口和肩膀处,有一大片类似兽形的纹身。 “小哥,他那个纹身怎么和你的好像啊。” 神秘人眼看箱子丢了,又有张麒麟这个大麻烦在,干脆趁现在分开的间隙,立马拔腿继续向身后跑。 小哥还想从他口中知道纹身的事情,就又追了上去。 余景紧随其后,胖子和吴斜叹了口气,也跟着跑起来。 不知道具体跑了多久多远,等跑到一条溪流边的时候,就看见小哥停留在那里,四周已看不见神秘人的身影。 余景第一时间抬头一看,四季依旧在追着神秘人飞,眼看距离越来越远。 这可吓坏了他。 “四季!别追了!” ‘老余,我能追上他!’ “别追了,再追我就看不见你了。” 二哥就是在离开他的视线时受的伤,他已经怕了。 等到胖子跑到的时候,就看见余景和小哥,不见神秘人的身影。 “人呢?” “跑了。” “跑了?”胖子又看向一边的余景,“余小爷,你家四季知道他往哪儿跑了吗?” 余景摇了摇头,淡淡的说,“跟丢了。” “跟丢了?我说余小爷啊,你不是说四季是速度最快的吗?这都能跟丢?” 余景哼笑一声,“四季当然不会跟丢,所以我说的是,如果再追下去,你和吴斜会跟丢。” 说着,他还挑了挑眉示意胖子看看后边的吴斜。 胖子转头,刚好看见吴斜一个五体投地摔倒在地上。 胖子:…… 吴斜也不知道到底摔了几跤,脸上手上包括怀里的箱子上,都是泥土的痕迹。 旁边就是溪流,他和胖子一起过去洗手清理。 余景侧头看了看小哥,他眼尾微垂,嘴唇微抿。他好像没有余景想象中那么冷漠,只是现在的他,还读不懂小哥冷漠外表下,所要表达的东西。 想起刚才小哥利落的身手,余景觉得自己懂了。 毕竟强者嘛,都是这样的。 强大而冷漠。 多普遍的人设啊。 那边,吴斜和胖子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凑到小哥身边,二话不说开始扒他衣服。 见状,余景眼睛顿时瞪大。 不是,在外面就这样搞吗? “喂,你们……” 话音未落,他俩已经把裤子都给扒了下来,露出那条让吴斜笑出声的小鸡内裤。 “小哥,你这内裤。” “我选的,别致吧?还是胖爷我贴心,发现了小哥冷酷外表下一颗闪闪发光的童心。哈哈哈哈。” 说完,胖子边脱衣服边走向溪流,“洗澡咯!” 余景:…… 强者,都是这样的……吗?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 等他们三洗完澡,四个人围在一起打开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箱子,就看见里面就放着块类似铁块一样的东西。 余景从箱子里拿出那东西,仔细看了看,又在手里掂量几下,然后失望的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你可真幽默,能叫你看出来,哪儿还值得小哥和那神秘人追赶一路。”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余小爷啊,我的意思是术有专攻,这鉴宝这一块你还是个小白,胖爷我都比你懂。要不,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啊?” 余景一脸冷漠扯起胖子背带裤的带子,然后松手,就听见啪的一声。 “哦!余小爷,你这下手比天真还狠!” 余景扬起一抹假笑,“狠吗,这不都没流血呢嘛。” 胖子:…… ———— 第26章 突遇大火,准备进山 玩闹完正准备回去吊脚楼的时候。 隔着老远吴斜就看见吊脚楼的方向扬起一阵黑雾。 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着火了?” 小哥回头一看,眼神骤然紧缩,“照片!” 他转头跑的飞快,剩下三人连忙追上去。等余景带着四季回到吊脚楼的时候,整座吊脚楼火光满天,不少村名已经聚集在附近正在灭火。 只是火势太大,人力终究微薄,不仅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来越大。 小哥毫不犹豫翻身进入大火中的吊脚楼,吓余景一大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身后吴斜急切的叫声。 “小哥!” 胖子眼见吴斜大有陪小哥一起进去的意思,连忙拉住他的手,“天真!别进去,太危险了!” “小哥进去了!这么大的火,他不烧伤也会被烫熟的!” “你进去了也没用啊,你冷静一点,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胖子一边拉住吴斜,一边冲余景喊道,“余小爷!你也离远些,小心引火烧身啊!” 余景愣了愣,听话得往后退几步站在吴斜旁边。 吴斜知道胖子是担心自己,但他看了眼大火中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房屋,心里就是很担心那个倔强的张麒麟会受伤。 往日阳光灿烂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活像下一秒就要打雷下雨一样。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哥出来了。 从窗户翻身越出,几乎是听到声响的一瞬间,吴斜立马冲过去把人拉起来好好检查了一遍。 “小哥!你没事吧?” 小哥抿了抿唇,“没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是血肉之躯,怎么会真的没事呢? 衣服背部破了个大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或多或少被烧伤。 阿桂叔听说有人被烧伤,连忙让云采送来了药。吴斜负责给小哥上药,胖子去和云采说话了。 不过云采似乎对四季更感兴趣。 “云采妹妹……” “老板,这鸟好好看啊,它是什么鸟啊?” 余景好笑得瞥了眼胖子,“它叫四季,是一只游隼,你别看它可可爱爱,其实是不能随便靠近的猛禽哦。” 云采瞪大了眼睛,游隼的外表很有欺骗性,它体型不大,加上眼神不似其他飞禽那般锐利。此刻乖乖坐卧在余景怀里,就像个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云采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它的眼神很像一个人。 “老板,它的眼神和那个黑衣服的老板好像啊。” 一样的淡然,一样的干净。 余景抚摸四季的手一顿,他知道云采在说谁。想起今天小哥被扒衣服时一脸茫然的样子,又想到他那干净利落的身手。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于那场火,吴斜不是没有追问过阿桂叔是如何起的火,但他也说不清楚,只说幸好烧的是废弃的吊脚楼,不然就损失大了。 吴斜面上没说,心里暗想怎么没损失,他们几个损失大了呀!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烧没了! 好在晚上洗脚时小哥拿出半张他从吊脚楼中救出的照片,尽管只是半张,只能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也算是条新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他们拿着照片去找阿桂叔询问。 阿桂叔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村子里最优秀的猎手--盘玛,也是多年前巴乃考察队的向导。 吴斜和胖子对视一眼,直觉似乎找到了琐碎线索中,某种隐秘的联系。当下拉着阿桂叔提出想去见见这位盘玛。 只是当一行人去到他家里找人的时候,却被他儿子告知他父亲已经进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胖子无奈得叹了口气,“得,我就说我们找人办事吧,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阿桂叔连忙解释说村子里的人进山去,总会待个三四天出来是正常的,他们来的不凑巧罢了。 既然人不在,那他们也不好多留,正要离开,就听见外边一道女人的声音穿进来。 “盘玛老爹在吗?” 老爹儿子立马表情一变,不像面对他们时的警惕防备,笑着过去走到女人面前。 “不好意思老板,我爹上山去了,还没回来呢,您说的事儿我会跟老爹再说说的。” 女人打扮简单干练,说话的口音很明显不是这边的人,“那你记得和老爹再说说,我老板说了,要是价格不满意,还可以再谈。” 老爹儿子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女人临走时看了吴斜他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胖子见吴斜看着女人有些愣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真,你不会是想起阿柠了吧?” 吴斜回过神来,心头有些苦涩,“她和阿柠,有点像。” 好在吴斜也没有伤感太久,听女人的意思,她背后的老板正在向盘玛老爹收购什么东西。 见老爹儿子回来,他开口问道,“盘玛老爹手上是有什么宝贝吗?” “是什么古董之类的东西吗?不妨和我们说说,我们也算见识过大世面的人,说不定,能帮你估估价。” 胖子也帮着开腔,“是啊,你说你万一被骗了卖便宜了怎么办,我们啊,绝对良心估价。” 老爹儿子见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只是在看见阿桂叔冲他点头的时候,才告诉他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宝贝,只是我老爹手上有个铁块,从两个月前开始那个女人就经常代替他老板来谈买铁块的事儿,本来我觉得这事是件好事。一块铁块,换他十万块,怎么都划算得很。” “偏偏我爹把铁块护得紧,说什么都不卖,还把东西自己拿走藏起来了。这段时间以来,更是为了躲他们,频繁上山也不知道干什么。” 铁块? 余景立马想到让小哥和神秘人大打出手的箱子,那里面也是个铁块,会不会是一样的? 吴斜也想到了这点,回去竹屋之后,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对这两天的事情进行集中讨论。 “昨天那火,你们说会是塌肩膀放的吗?”胖子问。 吴斜立马摇了摇头,“不会,从他消失那里回去吊脚楼距离可远,他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让火势那么大。” “那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同伙?”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余景一直都在发呆,洗脚水是刚烧好的热水,哪怕是小哥都只能一碰一碰逐渐适应,他倒是双脚严严实实踩进入,都被烫的红到脚脖子了还一副沉思的样子。 “阿景?你想什么呢?” 余景回过神来,认真得说,“今天那个神秘人,和小哥的动作招式,似乎很像一脉相承的样子。” 当时还没感觉,但他现在坐下来仔细回想,真的是越想越像。 闻言,吴斜惊讶的瞪大眼睛,转头无声向小哥求证。 小哥略微眯了眯眼睛,从交手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这会儿听到余景也看出来了,也就点了点头表示没错。 “那这么说来,小哥和塌肩膀很有可能是亲戚啊!还有你俩那纹身,也是像的很!” “搞不好啊,你俩就是一个爷爷一个孙子呀。” 吴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才孙子呢!” “我要能和小哥攀上亲戚,孙子我也认啊,也有那老闷宝血和一身好功夫,多好。”说完,他一脸谄媚看着小哥,“是吧,爷爷?” 小哥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不要。” “噗。” 吴斜和余景同步笑出声,余景更是笑的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肩膀颤抖。 胖子:…… ———— 第二天,四人跟着阿桂叔再次来到盘玛老爹家,想说问问他回来了没有。 结果还没走到,就看见老爹儿子脸色难看带着一群人跟他们擦肩而过,急匆匆的连个招呼都没打。 阿桂叔连忙拉住一个人,“你们这是干嘛去?” 被拉住的年轻人神色慌张道,“阿赖家儿子在山里发现了盘玛老爹带血的衣服,担心可能出事了,我们正要上山找他去呢。” 阿桂叔一听出事了,忙问,“在哪儿发现的?” “水牛头沟。” 他一听,神色也变得慌张起来,“怎么会去水牛头沟呢!” “那是哪里?” 阿桂叔告诉吴斜,“那地方在羊角山深处的夹缝里,要走大半天才到。” 说完,他也顾不上吴斜他们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要上去看看。”说完,他跑着过去跟上队伍。 盘玛可是他们这一行最后的线索了,吊脚楼已经没了,他手上又有疑似铁块的东西在,还是文景阿姨当年考察队的向导。 一旦他死了,线索就真的又断了。 吴斜是想要跟上去的,但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得看着小哥,征求小哥的意见。 小哥面色未变,一言不发,只是提腿默默跟上阿桂叔。 小哥同意了,他又转头看向余景,余景诧异得挑了挑眉,本来想说吴斜决定就好。但触及吴斜白嫩的皮肤,说了声“等我一会儿”后,转身快跑回住处。 上山找人,只有他们一群人可不行。 村门口,老爹儿子等几个牵着狼狗的人到了,这才号召大家带好手电筒和火把,准备上山。 这个时候,余景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玻璃瓶。 给吴斜胖子,和小哥都挤了硬币大小的绿色膏体。 “把漏出来的手腕,脚脖子都给抹抹。” “不是,这什么东西啊。”胖子抬手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浓烈的草药味差点没把他熏着。 “上次你不是跟我要防虫的药吗,这就是啊,味道过一会儿就散了,但作用能持续到今天晚上。”解释完,余景自己也擦完了药。 吴斜和胖子闻言,也趁还没正式进山,把药按照余景的擦法,抹在脚脖子和手腕上。 小哥楞楞得看着手腕上的药膏,有些嫌弃得轻微撇了撇眉。 “不是,你怎么不抹呀?”余景看小哥没有动作,连忙凑到他身边,帮他擦。 胖子正想说小哥应该不用吧,就看见吴斜也凑上去帮着抹。 胖子:…… 都抹完了,吴斜几人快步跟上阿桂他们的脚步。 也就是这个时候,阿桂叔才发现吴斜他们竟然跟了上来,连忙让他们回去。 吴斜见他急的团团转,好说歹说让阿桂叔带着他们一起进山找盘玛老爹。 “这可不行!那山中蛇虫鼠蚁多得很,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猎手进去很容易出事的!” 闻言,胖子走到余景和小哥中间,一只手搭一个人,笑着说,“猎手没有,高手倒是有,放心吧,我们啊,不会有事儿的。” ———— 第27章 初见老头,麒麟纹身! 阿桂拗不过几个年轻老板,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他们紧跟队伍,不要单独行动,避免危险发生。 几人再三保证,阿桂才松口同意他们同行。 一如阿桂叔开始说的一样,要去水牛头沟,几乎要穿过整个羊角山。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在前排猎狗的带领下从天亮走到天黑都没能到。 夜晚的山路漆黑一片,四周不时会传来各种动物的声音。 一部分人将火把点起来,警惕得看着黑暗中有亮光的地方。 只是…… “有狼!” “它嘴里叼着吃的呢。” “有蛇!” “一小条菜花蛇。” “那是什么!” “兔子。” “那又是什么!” “鸟。” …… 说得多了,就连阿桂叔看发声村民的眼神都满含嫌弃。 而胖子早在余景第一次开口开始就笑的不行,现在更是拍着吴斜的肩膀才能忍住不大笑出声。 吴斜嫌弃得杵了他一下,无奈道,“你掐你自己不就完了,拍我干嘛?” “掐我自己,我傻啊?” “嘿,你个死胖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阿桂叔轻声问,“你们这位蓝衣服的老板,怎么会知道那些都是什么动物啊?” 吴斜又杵了杵胖子,他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应付别人。但余景的特殊之处,显然不能和外人多说。 胖子疼的嘶了一声,讪笑道,“他啊,天生视力比较突出,和常人不一样的。” 阿桂叔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余景的眼神变得十分火热。 然而事实上……吴斜抬头看着树枝上亮着光的一双眼睛,低头笑了。 有的时候,就连他也会羡慕余景的外挂。 ———— 这个村子里的人,世代打猎。哪怕是快年过四十的阿桂叔,那体力也是杠杠的好。 又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吴斜双腿快没有知觉,意识马上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队伍停下了。 一个年轻人指了指一棵树和前排队伍的人说了些什么。 手电筒照过去没看见树干上,有明显干涸的血迹。 余景走过去,看见老爹儿子把带血的衣服拿出来给猎狗闻气味。 五只猎狗挨个闻了之后,又方向一致的向后方更深处走去。 阿桂叔有些犹豫了,但到底是个村子里的人,而且人儿子还在,他们倒是不打紧,但侧头看着吴斜四人,他连忙把几个人拉到一边。 “你们回去吧,趁现在还没有出事。” 胖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们都走到这儿了,阿桂叔你让我们回去?” 吴斜倒是知道阿桂叔这么说一定有理由,只是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就像胖子说的,这个时候回去,走这老半天可就都白瞎了。 阿桂叔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们不知道啊,水牛头沟本来就在羊角山和深山的夹缝里,我们从周渡山和羊角山的交界一路走到现在,就是不想离羊角山中心太近。” “羊角山深处只有经验老道的猎手才能进去,更远的深山更是从水牛头沟那里就立了牌子,严禁进去。” “这么多年,就没人从里面活着出来过。这再往里走,可就真到水牛头沟了,保不齐有什么牛鬼蛇神的呢,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没必要冒这种险啊。” 胖子笑了笑,搭着阿桂叔的肩膀道,“现在不是,以后不一定啊。” 吴斜听懂了他的意思,暗叹死胖子果然不要脸。 阿桂叔拗不过他们,只能安排几个年轻人举着火把把吴斜等人围在中间护着。 再度出发后不久,猎狗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停留在一处被杂草遮掩的地方吠叫。 阿桂叔他们用树枝把草扒拉开,就看见一个腰一样粗的洞口,手电筒照进去,隐隐能看见像是棺材的两角。 “这谁的坟啊,葬这么远?”队伍中,一个年轻小伙子问。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知道。 扒拉别人的坟本来就是大忌,阿桂叔现在恨不得立马回去洗手,当即就要张罗着把人的坟又给遮掩回去。 就在这时,吴斜看见几只猎狗在洞口反复闻嗅,冲着洞口一直叫。 “等一下。”他几乎趴在地上,用手电筒往更里面看过去。 “天真,怎么了?” 吴斜拧着眉头,“棺材上有血,而且还在流动!” 这话吓得阿桂叔一屁股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被人拉了一把。 “不会是,是,坟主人生气了?” “不,血是在棺材外边。”吴斜突然想起盘玛儿子说的铁块,被他爹给带进山了。 出价十万都不卖的东西,如果带上山藏起来,会藏在哪里? 吴斜觉得,这副被藏进坑里的棺材就很合适。 “阿桂叔,我进去看看吧。” 阿桂叔闻言,立马不赞同得直摇头,“这可是坟啊,对死者不敬,可是大罪过!” 然而,小哥微不可见得耸动了下鼻子,淡淡道,“没有尸体。” 吴斜闻言,更加确信棺材就是盘玛藏东西的地方。 当即准备下去看看,小哥拦住他,表示,“我先下。” 他也没有争,只是又和阿桂叔说了一句,“放心吧,里面有新鲜的血,万一是盘玛老爹在里面受伤了呢?” 阿桂叔这才不再反对,还贴心得从其他人头上拿了一顶帽子给吴斜。 吴斜戴好帽子,和小哥一前一后钻进洞里。 外边,余景和四季站在队伍最外围,阿桂叔考虑到他的特长,让他充当哨兵一样的角色,有危险随时给大家示警。 余景想到阿桂叔一开始说的这里面危险丛生,半分不敢懈怠得扫视四周。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让他瞬间瞳孔紧缩。 “喵~” “该死的人类!” 四季已经警戒起来了,余景回头看了眼其他人,离他最近的也有五六米的样子。 控制住音量,他轻低声提醒道,“别过来。” “喵~” ‘你是谁?’和雨林时的大蟒不同,这道声音略显年幼。 “我是人,一个能和动物沟通交流的人。我们对你没有恶意,进山纯粹只为寻人。” ‘寻人?哼,你们人类随时都在猎杀我的同胞,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们有二十多个人,且手上除了刀棍,还有猎枪,不要做傻事,你会丧命的。” 那头,它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阵,似乎在和同行的同伴商量了什么。 ‘’我们也要生存,哪怕是死,也只能赌一把。’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 让吴斜失望的是,棺材里并没有东西,只有一个新鲜的血掌印。 看到他们出来了,老爹儿子连忙上前问,“怎么样?” 吴斜摇了摇头,“老爹不在,但是血是刚弄上去的,还有热气,老爹就在这附近了。” 闻言,一行人连忙以洞口为中心,向四处散开寻找,吴斜也想跟上去,就被胖子拉住了手。 “小哥和余景不见了。” …… 胖子带着吴斜,说着小哥留下的印记找过去,在不过几十米的地方追上了他们。 等他俩到的时候,就看见余景护着两只似豹非豹的动物,小哥和个半裸老头打了起来。 “阿景!这是怎么回事?” 吴斜不敢靠近那两只动物,只能保持些距离先和余景确认情况。 空气中泛着浓烈的血腥味,余景紧皱眉头,看老头的眼神很是不善。 “这只是一对因过分捕猎而没有食物可以吃的猞猁,我原本都和他们说好了,它们不攻击我们,回去之后,我会带它们去更适合生存的地方。” “结果,这老头二话不说上来就打,趁猞猁妈妈不在,把小猞猁给割伤了。” “我听见它求助,连忙赶过来,刚好就看见他要杀了小猞猁,我和他打起来没两下,小哥就来了,二话不说就和他打起来了。” 吴斜听完侧头一看,才发现体型较小的猞猁肚子上,确实有一道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就在这时,胖子急切得拉扯吴斜衣袖,语气激动的说,“天真,你看那老头的纹身!” 纹身? 吴斜转头,看见这段时间以来,让他最难忘的画面。 老头上半身,一只黑色麒麟纹身遍布,和小哥身上的一模一样! ———— 第28章 他在害怕 最先停战的是老头。 见黑衣服的年轻人还要冲上来打,他连忙摆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 “你们来山里干什么?” 老头看起来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只是身体健壮,浑身肌肉。赤裸着上半身,背部鲜血淋漓。 他竟然在这样的状态下和小哥过招? 吴斜侧头看了眼小哥,见他神色淡然轻微抿唇,又猜测或许是小哥察觉到他受了伤,所以放了水。 “大爷,我们是上山来找人的,敢问大爷,可是盘玛老爹呀?”胖子问。 “不错,既然是进山来找我的,那你让开,我把这俩家伙解决了,我们就下山。” 说着,他从地上拿起苗刀就走向余景。 余景还未动作,就见小哥和吴斜胖子默契得挡在他面前。 “老爹啊,你误会了,这两只小家伙是我们伙伴的……宠物,啊对,宠物。” 老头哼笑一声,眼神锐利,“宠物?这可是食肉的猛兽,你管这叫宠物?” 余景轻笑一声,抬手四季落在上头,“这也是猛禽。” 老头:…… 见状,老头也不多说什么,一个人转身向棺材的方向走过去。 老头是猎人,而且他背后的伤口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身后两只猞猁的杰作,猞猁虽说体型没有狮虎豹子那么大,但在其之后,可谓森林顶尖捕食动物之一。 他知道老头攻击猞猁的行为可以理解,但在他印象里,猞猁是国家濒危保护动物。成体猞猁体长该在90—110厘米左右,但小猞猁明显不够,显然还只是个幼体。 猞猁妈妈看起来体型也很消瘦,不难猜测该是因为捕食不顺的缘故。如果老头真要追究,余景还真没有什么立场要求老头放过它们。但好在老头似乎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余景也是随之松了口气。 ———— 阿贵叔他们见到老头,他儿子飞奔上前抱住父亲,正欢喜着,就看见他背上的伤口,这么远的距离他们都是轻包上阵的没带药物,连忙张罗着准备下山。 再看到余景怀里抱着小猞猁的时候,可谓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余景要赚大了。 “诶哟,这猞猁皮毛可是好东西,能卖不少钱呢,小老板,恭喜啊。” 吴斜见余景脸色难看,连忙拉过阿贵叔,“我这个朋友啊,很善良,听不得这话,叔你尽量少说两句。” 这个年代,人的规章制度都尚不完善,更何况那些个动物保护法。 余景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这很正常,不怪他们。 猞猁妈妈是没有办法进村的,余景嘱咐它千万躲开些人,等他给小猞猁养好伤,就给它们找合适的栖息地。 等他安排好这档子事,回到竹屋的时候,就看见小哥坐在门口,眉眼略带忧愁的样子。 他凑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小哥抬眸看了他一眼,余景以为他不会回答,暗自后悔何必多问一嘴。 正要抱着小猞猁进屋,就听见他淡淡得说,“老头说,我会害死吴斜。” 余景:???? 明明语气和平常几乎一模一样,但余景就是从其中读出几分害怕的味道。 他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余景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几步进屋,把小猞猁放在自己床上,然后从带的行李中拿出止血的粉末,撒在小猞猁受伤的位置上。 安顿好它后,又急冲冲走出来,冲小哥问,“老头人在哪儿,我去教教他怎么说话!” 小哥抬头,一脸懵。 胖子是陪吴斜一起去盘玛老爹家听他说的,不过只有吴斜进去了,他和老爹儿子一起在楼下吹冷风。 好不容易等到吴斜出来了,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就看到余景一脸怒气冲冲走过来。 走到他们身边,都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吴斜连忙拉住了他。 “阿景,你去哪里?” 余景第一次情绪外放得厉害,小脸拧在一起,奶凶奶凶的样子。 “我要去问问那老头,会不会说话,就咒你俩?” 闻言,吴斜脸色也不太好看,那话一出,说不生气是假的。 闷油瓶本来就心思敏感,有点什么还不见的会说。偏生那老头说话还没头没尾,说个话还非要他一个人去。 只是盘玛老爹这人秘密很多,聊到最后问他什么他都态度坚决不予回答,这个时候把关系闹僵了,他怕是更不会说了。 他和胖子先是劝了余景两句,见效果不大干脆一左一右架着人就往回走。 余景也没动手,只是小脸依旧拧巴着,惹的吴斜和胖子暗暗发笑。 后来,余景从吴斜口中知道了老头的原话。 你们两个人,迟早有一个会被另外一个害死。 余景这才知道,老头并没有挑明是谁会害死谁,但小哥已经把自己代入前者,把吴斜代入后者。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他会被吴斜害死。 又或许,他想过,只是,他不在乎。 ———— 第29章 神秘铁块,死人味道 按照盘玛老爹的说法,陈文景她们大概是976年来的巴乃。 他们人很多,加上包括陈文景在内的五六名女性,整个队伍大概30来人的样子。 他们驻扎在羊角山深处的湖泊旁边,那里鲜少有人去,哪怕是村子里的猎人。是以也基本没有人知道,羊角山深处有片湖。 之后的事情,就是每周送补给会看见两三次的,考察队频繁搬运东西的动作。 用大概鞋盒大小的盒子装着,到考察结束离开的时候,盒子多达三十来个。 他也曾好奇当着考察队面儿想碰一碰,就听见考察队员告诉他里面的东西很危险,让他离远一点。 于是趁着没人的功夫,他偷偷上手抱在怀里,只觉重量很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再后来,他带领考察队下山的过程中,总能闻到一股味道始终盘旋在考察队伍里,究其源头,竟然就是那些盒子。 他告诉吴斜,那股味道很不好闻,充斥着死亡的意味,和……小哥身上的一样。 回到家里,吴斜有意识离小哥近些,几乎是要贴上他怀里的距离,耸动鼻子闻个不停。 他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顶多只有今天上山还没洗澡留下的汗臭味和泥腥味。 余景刚从外边带四季捕猎回来,就看见这画面,连忙捂住四季的眼睛。 “你们干嘛呢?” 吴斜尴尬得退两步,讪笑道,“回来了,阿景,要不,你帮我闻闻看,小哥身上……有什么味道?” 余景:…… “我不是变态。” 吴斜连忙接一句,“我也不是啊。” 余景挑了挑眉,眼神带着几分怀疑。 你确定? 小哥倒是猜到了什么,淡淡问吴斜,“他和你说什么了?” 吴斜等去找云采的胖子回来,四个人围坐一圈的时候将盘玛告诉他的事情也传达给了其他人。 听完,余景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小哥,要不你别动,我让四季闻一闻,它鼻子肯定比我好使。” 小哥一脸淡然,点了点头。 四季扑扇两下翅膀,落在小哥肩上,歪过头闻了闻。 “yao~” 余景听到它的回答,瞪大了眼睛,也凑过去闻闻小哥的身体,却和吴斜一样,什么都没有闻到。 “怎么了?” “四季说,小哥身上有种危险的味道,和死亡的味道。” 胖子嘶了一声,“危险的味道我还能理解成是老闷宝血对动物的震慑作用,死亡的味道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当初文景阿姨在玉俑那里说的话吗?她说黑毛蛇能闻出她身体里死亡的味道。今天盘玛也说在考察队的箱子和小哥身上都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文景阿姨和小哥,还有那些箱子,有什么共同的联系吗?” 余景好像想到了什么。 “当年他们那些箱子里,会不会和小哥一张,装的都是那种铁块?” 这话一出,吴斜瞬间想起来,“是啊,铁块!” “盘玛老爹手上也有那种铁块,我问他从哪里来的,他死活就是不开口。现在想想,如果他都敢私底下抱那个箱子,那悄无声息摸走一块铁块也有可能啊。” 胖子听的一脸凝重,“那你要这么说,那铁块才是让陈文景和小哥身上有死人味道的原因,那我们之前都摸过,不会也有味道吧?” 吴斜:…… “又不是香水,哪儿有这么快的,而且文景阿姨的味道不一定是铁块带来的,你别忘了,她自己的身体也有异样。” 那那个铁块里能是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也都还在寻找答案。 正好第二天,拜托买来的硫酸和锯子之类的工具都到了,余景和小哥抱着手,看吴斜和胖子在院子里一阵捣鼓。 又是泼硫酸又是锯锯子的,铁块依旧完好如初,连点裂痕都不带有。 余景也让四季确认了一下,四季说铁块确实有味道,只是十分微弱。 也可能是时间太长了,铁块的味道在逐渐消散。 小猞猁的伤好的很快,快到吴斜胖子他们都惊呆了,连问余景用的什么药。 那是余景家里本来就备好的,专门给动物救助的药物。上次经历了没有带药的痛楚,这次不论人用,还是动物用,他都带了许多。 胖子从余景这儿顺走人用的止血药品,余景也顺带给吴斜送了些,让他带在身上,有备无患。 一个人送小猞猁进山找猞猁妈妈的时候,余景从猞猁妈妈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猞猁妈妈到底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总会在夜晚的时候徘徊在寨子附近。 它不知道具体是几点,但每次来,村里的灯都是暗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它才敢离村子近一点。 然而昨天晚上,它碰巧看见有一户人家里,走出来个浑身漆黑的人。他一离开,那户人家的灯就灭了。 猞猁是夜间捕猎的动物,哪怕没有光源,它也能看见,黑衣服的人从寨子里一路上了山。 具体去了哪里,它没有跟上去也就不知道了。 余景带着一大一小从苗寨外围绕了一圈,寨子四面环山,除了羊角山外,还有个周渡山和太行山。 四季观察过,和羊角山相比,太行山里地势更为复杂,人很难在其中行走,同样也意味着没有人打扰,食物充足。 于是,他带路走了近半天脚程,期间问了猞猁妈妈一些问题。 送它们到太行山下,目视它们走进树林中,片刻后不见踪影。 回去屋子里后,他找到个另外几人都在的时间,跟他们说了猞猁妈妈告诉他的话。 吴斜咬了咬牙,“我就说这老头有些问题就是不说是为什么,原来是塌肩膀和他有接触啊?” “那现在怎么办?” 铁块铁块弄不开,盘玛他又不说,吊脚楼又没了,再不找地方突破,他们这群人就算耗在这儿也没用! ———— 那群外来人中又有人要来见盘玛老爹了。 老爹儿子本来想到自家爹的嘱咐,是想直接拒绝的。 却见那个外来人意味深长得对他说,“老爹不见我,可是会后悔的。” 他也问了老爹,老爹对这种幼稚的激将法并不买账,正要让儿子拒绝,就看见自己的窗口,熟悉的游隼站在上面。 余景到底还是见到了老爹,老爹儿子也在,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隐隐有些谴责。 “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余景深深看了眼老爹儿子,“你确定要让别人听见吗?你做的那些事。” 老爹瞳孔骤然一缩,浑身气势压向余景。不愧是寨子里最优秀的猎手,哪怕已近迟暮,浑身杀气也是形同猛兽。 “老爹何必吓我,我是年轻,但也不是吓大的。” 余景佯装随意得席地而坐,盘起双腿,轻微颤抖的双手藏进腿窝里。 盘玛说了句话,估计是本地的方言,余景听不懂。只看见随后老爹儿子就站起身来,不情不愿转身离开。 房子里只剩下余景和盘玛了。 余景强忍着不适,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继续按照出发前吴斜的交代试探。 “老爹不知道吧,我能和动物沟通交流。” 盘玛第一反应是不信,“你觉得我会相信?” 余景笑了笑,伸出手让四季站在上面。 “老爹觉得,我是怎么让两只猞猁安分下来的?老爹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应该比我更清楚,动物的本性,尤其是猞猁,是个什么样子的。” 盘玛哼笑一声,“不说它是你的宠物了?” “说笑了,如果是我的宠物,又怎么会出现在深山里,还瘦骨嶙峋的。” “昨天,你这里,来了个塌肩膀的人吧?” 盘玛脸色微变,语气生硬,“你看到了。” “他的身手您也知道,当时万籁俱静的,如果我能看见他,他会发现不了我吗?” 盘玛低头,既没有松口,也没有质疑什么。 “你当时是在羊角山里和猞猁妈妈相遇的吧,你一个人,只带了把刀,没找到遇上饥肠辘辘的猞猁妈妈,被它一爪子划破后背。你仰仗对地势的了解,在羊角山湖泊旁边的洞里,躲过一个晚上。” 这是只有盘玛和猞猁才知道的事情,当时他很确定不可能有其他人在。 这个年轻人,是真的能和动物交流? 想到这里,盘玛脸色好看不少。他们以打猎为生,对很多不科学的东西往往比常人更加追捧。余景能和动物沟通的本事,在他看来就像寨子中的大巫,是值得信任和尊重的, 之后长达两个小时的交谈中,盘玛把不涉及底线的事都告诉了余景。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叙述,在余景看来,也足够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 第30章 离奇的陈年往事 盘玛和吴斜所说的故事,确实跳过了很重要的一段。 当时给考察队送物资,三十来个人的吃喝,哪儿能是他一个人就能送上去的。和他一起,送物资的还有四个村子里的人。 那天,他们特意选了临近晚饭的时间上去送东西,这能让他们留在考察队吃饭。白白胖胖的大米饭啊,在他们这个村子里,那是无比珍惜的粮食。 临走的时候,四个人中一个饿的瘦黄的年轻人打起了考察队粮食的主意。本来只要悄无声息带一点就走也好,但偏偏被考察队员给发现了。 争斗中,其中一人竟然失手将发现的考察队员给活活掐死。 那个时候,公家正在大力打击犯罪,一旦被捅出去,他们五个人都得蹲牢房! 他当即寻思着在这儿僵持也不是个办法,安排几人拖着尸体想说拖去旁边的树林里,就当是他自己去树林结果被动物给袭击了。 结果没拖多远就被放哨的人发现了。放哨的人一路追过来问他们在干吗,盘玛他们一时慌了神,尸体被那人看见,那人立马转头就想大喊示警,但是已经掐死一个人的年轻人狠劲上头拔刀冲过来一下就把那人的喉管割断了。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余地,他们走火入魔般连杀了两个人。 盘玛一下感觉事情已经完蛋了,说逃吧,但是杀人的那个兄弟却杀红了眼,表示已经杀了两个人,杀两个是杀,杀光也是杀,如果让别人发现了,他们这辈子都毁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这些人都杀了,就说是他们自己不见了,其他人肯定认为是山里动物干的。 这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下突如其来的冲动,考古队的人数不多,那时大部分都在酣睡,想到那些白米和之后的事情,盘玛竟然也无法抑制地起了歹念。 之后的过程显而易见,他们拿着匕首,偷进一个又一个帐篷,把里面的人全部杀死了。 杀完人后,他们把尸体和物资全部都抛入湖中,把白米和吃的偷偷背回了村里,藏在床下。一些他们能用的,但是背不动的日用品等东西也藏了起来,等风平浪静后再拿,同时几个人约好,以后决死不提这个事情。 盘玛当时心虚,思前想后的,就开始在村里宣称考古队都不见了的怪事,想为以后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几个人认为万无一失,谁也没有想到,这却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三天后,盘玛再次进山,回到了湖边,想去那些东西里翻翻,先把值钱的东西拿回去。那一晚的疯狂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他先是远远地看了一下,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看到湖边又出现了一个营地,竟然还有人在活动。 有其他的队伍?尸体被发现了? 他胆战心惊,好久才缓过来,等鼓起勇气偷偷靠近去观察的时候。 所见所闻却让他寒毛直立,之前的考察队竟然又出现他在面前。 盘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他有点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在营地中忙碌的那些人,好像身在幻影之中。那些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纷纷都和他打招呼。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捏了好几下才发现都是真的,那些脸虽然不熟悉,但都是考古队里见过的,他甚至看到了几个亲手被他勒死的人在那里谈笑风生。 他仓皇赶回到村里,失魂落魄,急忙把事情和其他人一说,他们去看了之后发现果然如此。他们都吓坏了,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是一弯魔湖,能让里面的死人复活? 但是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一点也不像僵尸。 盘玛百思不得其解,村里人很迷信,觉得这一定是山神湖鬼在作怪,吓得魂不附体。盘玛琢磨了很久,鼓起了勇气,再一次回到湖边给他们送粮食,试探性地问起了那一天的事情,然而,所有人都回答没事,那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之后的盘玛一直留心着这一批人,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无论怎么看,他都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唯一让他感觉到有点奇怪的是,他闻到那批人身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是之前没有的。 之后,他也有想过下湖去寻找当初丢下去的尸体,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在湖边的岸上,发现一件衣服。 从衣服里找到了铁块,他从铁块上闻到了浓烈的奇怪味道,就和……突然出现的考察队一样! 直到这时,他才确认了,那群人压根不是人,他们是湖里的妖怪!一定是妖怪! 之后,当年和他一起干下这件事的四个人都发生了意外,死的死,疯的疯。 他认定那是妖怪的复仇,一直战战兢兢过了十年,那群妖怪也离开了十年,他才算平静下来。 那块铁块,他也不打算卖了,本来想着,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谁曾想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吴斜余景他们。 这就是盘玛隐瞒的故事,说完,余景看了眼小哥。 “你的纹身我也问过他了,他说那是小的时候一个苗医给他纹的,按照当地说法,纹麒麟可以驱邪避祸,百毒不侵。” “离开前,我也和他儿子确认了一下,父子俩说的一样,应该没错。” 听完全部,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你去了那么久,这故事挺长啊。老头说的妖怪,不会是真的吧?” “现在可是科学社会,哪儿有什么死而复生,妖魔鬼怪的。”吴斜立马反驳道。 “不过,如果老爹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精彩了。”吴斜这么说,惹的胖子连问为什么。 他撑起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这样说,那就说明起码有两批考察队存在,第二批考察队在发现第一批考察队消失后,假扮成他们,继续考察工作。” “因为不知道是盘玛老爹杀了第一批考察队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对盘玛老爹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只是一味得模仿之前的考察队。” 不过这种说法到底只是猜测,要想证实这种猜测,只有……去湖里亲眼看有没有所谓的尸体。 他们和阿桂叔说想去羊角山的湖那里,看看考察队当年工作的地方。 想让阿桂叔给他们找一个合适的向导,然而第二天一早,就发现阿桂叔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只跟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云采小姑娘。 为什么说陌生,之前的云采穿着瑶族的裙装,扎了俩小辫子,看起来娇憨可爱跟个云朵一样。 现在人把头发直接扎成高马尾,一身瑶族猎装,背后别了把猎刀,看起来英姿飒爽。笑的明媚张扬,倒是还有几分属于云采的甜味在。 很明显把胖子整个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虽说是让云采带路,但他们哪儿好让人小姑娘走前面,小哥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余景和四季紧随其后。 再往后,是云采和胖子,俩人并排走,一路上都能听见胖子说个不停。 吴斜则和阿桂叔一起,走在最后面。 这里比水牛头沟要近些,上次愣是从天亮走到天黑,而这次只到太阳下山,穿过一条没有路的丛林,偌大的湖泊就印入眼睑。 吴斜和胖子立马放下背包,到湖边用湖水洗把脸,余景和云采也慢悠悠背着背包过去。 湖水清澈得很,浅水地带还能看见底下游动的鱼。 ———— 第31章 兵分两路,风雨欲来 当天夜里,他们就在湖边上支起了帐篷,余景带着四季去湖边抓鱼。 吴斜和小哥就在他旁边给他看着。 云采和阿桂叔开始搞篝火,胖子还贴心得在篝火堆旁边,用几根剩余的木头支起个小火堆。 至于是他自己想吃烤鱼还是为余景考虑……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晚的湖水冰凉,余景想着犒劳四季一下,自己亲手给它抓鱼吃。 结果…… “诶,阿景,阿景,这儿!这儿有!” 余景连忙放轻脚步,手中匕首翻转握在手里,吴斜手电筒照射下,一条草鱼正在缓慢游动。他看准时机,猛的向下一插! 其实,最适合捕鱼的东西应该是渔网,再不济鱼叉,再不行长刀之类也可。但很显然,他们都没有。 小哥就抱着手站在一边,谁都没有看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 连续试了四五次,别说插中了,连点血都不见带。 余景也只能放弃了,都怪时间不对,这要是白天,他用匕首肯定也能抓到鱼! 但三人回帐篷的时候,却看见阿桂叔和云采,在胖子堆的小火堆前忙活。 火堆附近,横列一地起码不下十条的鱼,以及四五只兔子的尸体。 “这鱼是哪儿来的?” 胖子正在处理兔子,听见吴斜的声音随手提起一只兔子笑嘻嘻得说,“当然是天上掉下来的!” “还得是咱四季大爷,短短的时间里又是鱼又是兔子的,跟下雨似的。” 云采刚起刚才的场面就兴奋,这下见余景回来了,连忙开口解释,“你们刚才在抓鱼的时候,余老板的四季就一直来来回回从半空给我们丢鱼和兔子呢!” 正在这个时候,四季也回来了,还抓着一只野鸡。 飞到火堆旁边没人的地方,爪子一松,野鸡落在地上立马弹射起飞,但它的双脚已经被四季给抓废了,扑腾着翅膀也是于事无补。 除了让胖子一脸鸡毛以外。 “呸呸呸!嘿你个野鸡崽子,死到临头还飞胖爷一脸鸡毛,你等着!等我把这只兔子处理咯,我就去给你拔拔毛!” 四季丢完鸡,盘旋一圈缓冲一下后稳稳落在余景肩膀上。 刚站定,就感觉到三道热烈的视线好像在看着它。 云采:好厉害! 吴斜:有吃的了! 小哥:—_—(等吃鱼.jpg) 他们六个人,把东西都给吃的干干净净,胖子也许是为了报复那只鸡,自己一个人就几乎吃了整只鸡。 吃饱喝足,云采和阿桂叔在篝火边跳着他们这儿的舞蹈。 胖子一看,吵吵嚷嚷着说要学。阿桂叔也乐的教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采水灵灵得,身材也好,跳起来好看不奇怪。就连阿桂叔都跳的别有味道,只有胖子,明明是努力学了的,就是看起来很别扭,与其说是跳舞,倒更像是在跳大神。 逗的吴斜和余景两个人你拍我我拍你,笑的四仰八叉的。 四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余景肩膀悄无声息飞去黑衣小哥肩膀上。 四季:感觉这是现在唯一的正常人了。 小哥感觉到肩膀上一沉,表情微不可见破裂一瞬,就连身体都有些僵硬。 动物……亲近他了。 生平第一次。 ———— 湖比他们想象得要深。 在湖边休整一晚上后,小哥和吴斜下水探了一次,他俩水性很好,但奈何这湖深不见底。深吸口气后奋力下潜好一会,都始终没能看到底。 无奈只能放弃。 上岸后,吴斜表示要去买几副潜水装备上来,不然很难下到湖底看看。 胖子闻言叹了口气,扭头问云采,“云采妹妹,你们这儿应该没有潜水装备吧?” 云采摇了摇头,“我们要抓什么都是直接下水摸,没有什么潜水装备的。” 果不其然。 几个人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吴斜和余景出去买潜水装备。胖子和小哥驻留原地。 巴乃远离城市,依山傍水,食物充足。余景考虑到不知道要在外面奔波多久,也不想四季跟他一起舟车劳顿,想着把四季留下。 胖子一心都在云采身上,显然不靠谱。于是得到四季的首肯后,他又去问了小哥,小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很认真得让他放心。 于是乎,驻留团队一共四人一鸟,在湖边静待吴斜他们回来。 自从余景走后,胖子总觉得自己似乎从小哥和四季,一人一鸟身上品出点般配的味道。 “小哥,四季站在你肩膀上重吗?要不给我试试?” 他早就想试试了,有只颜值这么高的飞禽站在肩膀上,甭提多酷了。而且他早就发现云采对四季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小哥抱着手,看着不远处的湖面,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不给。” 胖子:…… 他又转移目标,既然四季能和余景沟通,说明它大概率是听得懂人说话的吧,他讪笑着靠近四季,轻声问,“四季大爷,要不,你来胖爷这儿试试?我出去给你买肉肉吃。” 那双和小哥很像的淡漠眼神看了他一眼,明明和平时无甚区别。 但胖子就是莫名从那一眼里,读到了嫌弃的味道。 阿桂叔次日独自来到湖边给他们送补给物资,胖子见云采没来,心情有些不妙。 就像今天,昏暗阴沉的天色一样。 ———— 第32章 大雨封山,情况不妙 在这个运输并不方便的年代,余景和吴斜带着番子准备的潜水装备,辗转十几个城市和地区,才通过火车和公路,耗时一周,将东西带回巴乃村寨。 一路上,吴斜看着窗外和离别时截然不同的阴沉天色,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盘旋。 这些潜水装备个头不小,吴斜和余景两个人是肯定带不回巴乃村寨的,好在番子早有预料,安排几个吴家伙计和他们同行,不仅准备好了走大路的货车,还安排好了从山路去巴乃的牛车。 装了五辆牛车才将东西完整运到他们在寨子里的住处。 刚到地方,余景一脸生无可恋瘫坐在院儿里的椅子上,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屁股都要给颠碎了。 而吴斜为了尽快找小哥和胖子汇合,连歇都没有歇,东西一放就往阿桂叔家里赶。 余景没有跟着去,他看着几个吴家伙计把牛车拉到房子后面的空地上,自己瘫坐在院儿里的躺椅上。 风一吹,呼吸吐纳间都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浓烈泥土味道,想来应该是这两天刚下过雨吧。 四季最讨厌下雨了。 也不知道小哥有没有好好照顾它。 就在这时,吴斜回来了。 他紧皱着眉,脸色苍白。急匆匆跑回来吩咐几个吴家伙计带好潜水装备就要往外走。 余景立马拉住他,问他怎么了。 “阿桂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问过村子里的人了,他们说前两天下了大雨,阿桂叔和云采就一直没有回来!” “他们肯定出事儿了!我要赶紧去看看!” 余景听完这话,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冰凉面色苍白,原本抓着吴斜的手也无力垂落。 吴斜没有顾及太多,说完转身就冲盘玛老爹家赶。他虽然着急,但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山路太复杂,下了雨之后更是难认,如果没有熟悉的人为他带路,他一个人冲进去也没用。 而这个人,他只能想到老爹。 到老爹家里的时候,老爹儿子正在楼下擦拭猎刀,看见吴斜带着四个人大包小包来自己家,还以为他是要干什么。 就听他问自己爹能不能带他进山。 他二话不说就给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刚下了雨,山里的路滑的很,而且大雨过后,那些猛兽都要出来全力捕猎,这个时候进山,太危险了!” 吴斜当然也知道他说的这些,但他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羊角山那湖深不见底,前两天又下了雨,水位难免发生变化。云采作为一个女孩子,阿桂叔和胖子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也在湖边待这么几天的,但村里人又说没见他们回来过,那就只能是出事了! 他恳求老爹儿子许久,也开出了大额的报偿金,但老爹儿子也就是思索片刻,依旧拒绝。吴斜也没办法了,吵着要和老爹直接沟通。 老爹儿子被他纠缠得无法,只能退步说去问问老爹的意见。 而余景这边,回过神来后他从村里人手里买来一把猎刀。背着背包,别着猎刀去了羊角山。 他对找村里人带他们上山这件事并不抱多少希望,大雨过后山上的危险因素太多,村子现在发展好了,早就没有70年代时那种缺钱,缺粮食,缺到什么都不顾的地步。 他得去找别的领路“人”。 ———— 第33章 虹吸效应 山脚下是村子里的猎兽场,能遇到的动物大多是蛇虫鼠蚁,小鸟兔子之类的小型生物。 如果是带路进山去湖泊那里,那鸟是最好的考虑对象。 余景听着丛林中清脆的鸟叫声,尝试寻找有灵智的动物。 …… 而吴斜这边,盘玛也在听说是想要他带人进山的时候立马表示拒绝。 原因也是一样的,这个时候上山太危险,而且那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一切噩梦的起源地,他避如蛇蝎都来不及,哪儿有主动上门的道理。 吴斜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争取。 “吴斜!” 他一回头,就看见余景背着背包急匆匆跑过来,再一看,他身后还跟了只造型奇特的动物。 余景跑过去,一把拉着吴斜的手就走。 “诶,我还要让盘玛老爹带我们进去呢!” “不用了,我找到认路的人……哦不,鸡了。” 鸡? 跟在余景身后的动物通身黑白,身形雄健,尾巴上的尾羽高高翘起,红色眼影占据大半张脸颇具古典韵味,脑袋两边两撮白色羽毛长至脑后,像对白色的犄角。 “这是什么?”他对动物的认知并不多,且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说它是鸡,但又像鸟,说它是鸟,却又像鸡。 “它叫褐马鸡,是鸟类但不擅长飞行,更擅长跑步。重点是,它经常去湖泊那边喝水,所以认识路!” 吴斜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路子。 说起遇到褐马鸡的过程,余景也很惊喜。 他别着猎刀还没看见褐马鸡呢,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暴躁得怒吼。 “咯咯咯。” ‘又来了又来了!这群人是非得把鸡鸡我们赶尽杀绝是吧!没完了!’ 余景环顾四周,才在头顶上方的树枝上,看到一截露出来的白色尾羽。 “我不是来杀你的。” “咯咯咯!!!!” ‘诶哟我草!!’是它幻听了吗,它好像听到人类回答它了,该不会是巧合吧? “淡定一点,小心太激动掉下来。” 它:!!!!!! 人类,能听懂它说话的人类! 小家伙从空中一跃而下,美丽的羽毛完全舒展开,余景一眼认出小家伙的品种是褐马鸡。 褐马鸡被誉为鸟类里的东方明珠,是华国特有品种,也是山西省的省鸟。 只是从古时候开始,就因其尾羽和象征价值遭到大量捕杀,听小家伙的意思,是现在这种捕杀还没有结束。 余景蹲下身子,小心翼翼靠近落地的褐马鸡。 “小家伙,我想请问你一下,你知道羊角山上有片湖吗?” “咯咯。” ‘废话,整个山里只有那一片湖,我要不认识,早就渴死了!’ “那你能带我和我同伴去那片湖那里吗?”余景急切得问。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其实动物的世界很简单,无非就是更好的生存。所以当想要动物为自己提供帮助的时候,一般用吃食就可…… ‘我不愁吃,不愁住,你能帮我啥?’ 余景:…… ‘要不你给我提供个安全的住处怎么样?你们人啊,不知道已经杀了我多少同伴了,再往深处走又有豹子老虎它们,继续待在这里又有人类。我都不知道还能吃几顿安生饭了。’ 余景听着也是心头一酸。 如果在能帮助褐马鸡的同时,还能让他找到四季他们,那这笔生意可太划算了。 于是…… 他们这个奇怪的队伍就诞生了。 带头的是只奇特造型的鸡,身后紧跟着余景和吴斜,再后面是四辆载满东西的牛车。 雨后的山路,到处都是泥坑,路也很滑。他们两个人都走的歪歪扭扭,更何况后边的牛车呢。 几乎是走几步就要陷进土里叫人推的地步,吴斜和余景也没办法,只能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帮忙推车。 本来只需半天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日落才终于看到熟悉的湖边。 吴斜和余景身上满是泥泞,赶牛车的伙计倒是比他们两人还要干净些。 吴斜迫不及待冲过去,拨开遮挡视线的草丛,就看见原本空荡的地方,竟然凭空多了很多帐篷。 他还在人群中央,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裘得考! 这是裘得考的队伍?他们来这儿干嘛? “他怎么也在这儿。” “你认识?”余景问。 吴斜点了点头,表情有些难看,“还记得之前说阿柠有个外国老板吗?他就是。” 还有些东西余景不知道,吴斜却很清楚。 裘得考这人,似乎和九门有些渊源。从西沙或者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频繁出现在九门和自己的行动中。 他出现在这儿,说明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难道,是铁块吗? 他无意识喃喃出声,余景听到了。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尽快找到四季他们吧。” “嘘~” 说完,余景吹了声口哨,再仰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半空,神色更加凝重,“吴斜,情况不太对。” 四季不能下水,他本以为它会在湖边等着他过去。但刚才呼叫四季,却始终不见半点回响。这很不对劲,余景心头更慌了。 他确定,四季一定出事了! 由吴斜领头,他们一行六人加上四辆牛车就这么光明正大得进入裘得考的队伍中。 裘得考像是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感,不仅一点都不惊讶,还有空和吴斜说了一句,“又见面了,吴家小三爷。”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裘得考进行谈话的吴斜说话变得圆滑得多,他深知这个人不会时机这么巧合得,出现在这儿,他是故意等着他来的。 果不其然,当裘得考挑明想要吴斜下水,寻找铁块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感觉。 “你知道那铁块是什么?” “我不确定,只能说有了那东西,一定能让我的研究再进一步。”说到这儿,裘得考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吴斜难得很严肃,他有一个早就想问裘得考的问题。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不惜牺牲那么多人,在华国四处奔波?” “牺牲?你是在说阿柠吧。我听说了,她死在了塔木佗。” 碰! 吴斜拍了下桌子,语气充满了愤怒,“阿柠去西王母宫,到底是想为你找什么?” 裘得考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太淡然了,就像阿柠的死在他眼中不过轻飘飘一片落叶的重量。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值得那么多人为了它连命都丢了! 裘得考也不希望他明白,老头子淡淡叹了口气,平静说道,“那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也是我这五十年来唯一的目标。五十年了,说是为它奔波半生都不为过,我也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吴斜,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无论吴斜内心怎么谩骂他,表面上都要好声好气得问他另外一个问题。 “胖子小哥他们呢??” 裘得考摇了摇头,“我也就比你早来这里一天,昨天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人了。” “不过。” “不过什么?” “经我带过来的专家检测,这里的湖应该刚因为下雨而涨水,然后发生过一次虹吸效应。” 吴斜当然知道虹吸效应是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脸色发白,就像被锤子猛烈敲击心脏一样浑身微微颤抖。 ———— 第34章 激战密骆驼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湖水此时也回复一周前的平静。吴斜站在湖边,看着湖面出神。 所谓虹吸效应,就是利用压强差,将两个地方联系到一起。而要满足实现虹吸效应的条件之一,就是密闭。 密闭对活人来说,意味着窒息。他们多耽搁一刻,胖子他们被闷死的可能性就会高一分。 裘得考原本的打算是,等白天再安排吴斜下水。当余景跟着吴斜找到裘得考面前,要求现在就行动的时候,他出言劝了两句,见他态度坚决就只要求派两个资深潜水人员,陪他和余景一起下去。 余景没想到老头准备这么充分,不过吴斜信不过他,要一起下水可以,他和余景只用自己带来的潜水装备,不用裘得考准备的。 已经被这些老狐狸坑的太多了,吴斜不得不多个心眼子。 对褐马鸡也是同样,他不放心把它留在裘得考的营地里,建议余景先让它回森林去。等他们几个平安归来,再去找它。 余景虽然不清楚吴斜防备裘得考的原因,但既然吴斜这么说,那他照做就是。 安顿好一切,坐着裘得考那边安排的船,行至湖泊中央,吴斜先下,余景第二,后面裘得考的人再入水。 湖水似乎没有上次来那么冰凉,下潜没过多久,吴斜看着眼前的画面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湖底竟然有个苗寨! 上次怎么没有看见?! 有潜水镜在,他看的十分清楚,那是个大概二十来户人家的寨子,看风格形式,总觉得很眼熟。 另外一边,余景也看见了这个水下瑶寨。寨子面积不大,很多屋瓦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不知道看了多久,等他回过头来想说看看吴斜,却发现自己身边,别说吴斜了,就连那两个陪同的人也不见了。 黑蒙蒙的深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和来来往往的小丑鱼。 他们人呢? 余景不得不承认他陷入了一种恐慌中。 世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没有大佬,没有二哥。 没有吴斜,没有小哥。 没有胖子,没有吴三醒…… ———— 吴斜猛的从幻境中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汉式楼房中。 是什么东西迷惑了他? 四下望去,楼房四角悬挂着的铃铛,他似乎在别的地方也曾见过。 是青铜铃铛! 他在七星鲁王宫中也见过这东西,能让人产生幻觉,不知不觉困死其中。 他连忙摆动身体向屋子外面游去,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顿住动作。 门口的灯笼穗吸引了吴斜的注意,在水的作用下,灯笼穗正常该是四散开来,或左右摇晃才对。此刻却向屋内飘成45度,这说明,屋内有气流在吸引它。 水底何来气流? 除非……是连向其他地方的通道! 他立马转身,向屋内最深处游去。 ———— 突然意识到湖泊哪儿来的小丑鱼后,余景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眨眼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古色房屋中飘荡。 没有过多停留,他连忙游出。却在外面看见那两个外国佬安排进来的资深潜水人员,正停留在汉式古楼外,手中拿着摄影机,对着古楼似乎在记录些什么。 他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奇怪,但当下又只想尽快找到吴斜。他顺着两人目光的方向看去,就见他出来的楼层下,更靠近湖底的那一层里,似乎还有个身影在向下游动。 是吴斜吗? ———— 余景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 和吴斜一样。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吴斜掉下来,小哥还有手接住他。 余景跟着掉下来的时候,时机不太好。三个人刚刚遇上密骆驼,打得正不可开交,分身乏术呢,所以哪怕看见有人掉下来还摔地上了,他们也没有那个手去扶他一把。 只能默契得三角站立,将人围在中间护着。 余景一把掀开面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情况,一道小身影,飞快冲进他的怀抱里。 “yao!” ‘老余!老余!太好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这是刻在余景脑海深处的声音。 终于找到了四季,他感觉到怀抱里还在蹦跶的小家伙差点就要哭出泪来。 “我说余小爷!先别温情了!快来帮忙啊!” 余景抬头看去,就见三人身前,一群绿色的人形生物源源不断从墙壁中现身,不由分说向几人袭来。 小哥倒还好,吴斜和胖子明显打得有些吃力,尤其是吴斜,他本来就没有很正宗得学习过功夫,半吊子的水平能打这么久已经是靠这段时间积累的经验在发挥作用了。 他们打的那东西似乎和当初的玉俑很像,同样坚硬又诡异,但不同的是这东西受到猛烈攻击后会碎裂。 几乎没有犹豫,他把身上的氧气瓶拆下来,因为潜水服没有放的地方的缘故,他没带匕首。只能赤手空拳上去,和吴斜打的密骆驼交上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东西并不难对付,动作很生硬不说,还比玉俑要脆弱,基本就是一打一个准。 只是,还不等他去帮胖子他们,四周特殊颜色的墙壁上,总能迅速冒出更多,这下余景算是理解为什么他们打的这么吃力了。 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久。 余景踢得腿都快抽筋的时候,四季和吴斜似乎找到了一条路。 “小哥,胖子,阿景,往这里走!” 他本想着自己刚来体力该是最好的,就想着自己殿后。结果胖子一走他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沙哑异常的声音,“快走。” 是小哥。 余景斜撇了他一眼,见他呼吸平稳,手脚还是那样利落,似乎状态很好的样子,也就听话得转身离开。 吴斜他们找到的路,其实是密骆驼出现的其中一块墙壁。就在密骆驼出现的一瞬间,四季从这里闻到了树木的味道。 它还没来得及和余景说,吴斜就关注到了它的异常。他仔细观察了四季一直看着的墙壁,想到这或许会是个通道。于是尝试性在新的密骆驼离开的瞬间,将匕首插入墙壁,才发现那所谓的墙其实很薄弱。 匕首插进去一扭,整块墙就碎了,随后出现一道灰暗的通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他们在前面跑,后面密骆驼在追,这条通道太长了,还没有到底,余景就闻到空气中突然出现浓烈的血腥味。 吴斜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原地乱转,不然怎么会跑了这么久都不见到低。但后面密骆驼又穷追不舍,停留下来和它们耗,迟早也会把他们都给耗死。 “小哥!” 他听见余景喊了一声。 连忙回头,就见余景搀扶着小哥,伸手挡下密骆驼一击。小哥略微无力得被余景半边身子撑住,嘴角鲜血红的刺眼。 “小哥!” 胖子赶忙帮扶住小哥,余景空出手,突感小臂上一疼,全新的潜水衣就这么被划开个口子,鲜血直流。 “yao!” ‘老余!’ 洞穴中,游隼的战斗力大幅度衰减,刚落到这里时,它不是没有上去帮过忙。但它的优势就是速度,论爪子嘴巴的尖锐程度,它只能说还达不到能给密骆驼造成伤害的地步。 所以一开始吴斜三人对付密骆驼,就让它去最高的地方呆着,保护好自己。它也听话了,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和余景抱上。 这一点,余景也想到了,所以他回头把四季抱起放在胖子肩膀上。 “胖子!四季和小哥交给你了,你们去找路,我来殿后!” 胖子咬了咬牙,这个时候不是演苦情剧的时候,余景的身手是在场几人除了小哥以外最好的。这里空间狭窄,氧气有限,都挤在这儿抵抗密骆驼,绝对会死的更快! 于是他伸手摸出自己的匕首丢给余景,“行!余小爷!够有情义!胖子我记住了!” 说完,他拖着小哥和四季继续往前走。 吴斜拖着小哥另一边,他们又走了许久,胖子看着永远走不到头的通道,都要怀疑人生了。 “这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到,这是什么地下隧道吗?” 吴斜喘着粗气,此刻累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不敢停下,后面余景和密骆驼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甚至隐隐还能听见余景闷哼的声音。 吴斜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只能先和胖子一起把小哥放置在靠墙的地方坐下。 胖子身上一轻,立马转头向余景喊,“余小爷,要不要我去替替你呀?” 余景边向后退边回答道,“不用了!你们好好找路!四季说这地方很奇怪,在有的地方树木的味道很淡,但是往前走又没有,再走又有,之后又没有。” 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 他们走的这条路,虽说感觉上像一直在直行,但吴斜现在有一种猜测。也许,他们是陷在某种视觉陷阱里了。看似直行,实际上一直都在绕圈圈。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他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底。 吴斜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扭头冲胖子肩膀的四季说,“四季,你跟着我再走一遍,如果有树木的味道,你冲我叫一声行吗?” “yao~” ‘行。’ 他让胖子守着小哥,自己和四季去找有味道的地方。余景挡着密骆驼慢慢往后退,他还不知道吴斜他们已经没有继续走了,所以突然得到胖子冲上来帮助的时候,还以为是他回头了。 “不是让你快走的吗?” 胖子轻笑了声,“放心吧,吴斜和四季在找出路呢,胖爷我这叫有情有义,怕你双拳难敌四手。” 余景嗤笑一声,有些恨恨得说,“何止四手,这都不知道多少手了,这玩意儿到底谁发明的,太变态了!” 余景到底也是人,打了这许久,其实身上也挂彩了不少地方。胖子刚开始光线太暗还没有看见,直到几个人顺着吴斜凿开的洞来到外边,他才发现余景现在的样子有多凄惨。 ———— 第35章 脱离危险,重回苗寨 右手手臂处的潜水服被划开,皮肉也被那一刀划得鲜血直流,顺着手臂下流从指尖滑落。 白净的小脸,此时布满尘土。刚从水里出来的潜水服,和尘土搅和搅和,就跟在泥里滚了一圈回来一样。圆润脑袋的后边,似乎凸起了一块,胖子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余景后脖颈处,一行鲜血向下流淌。 !!!!!! 他从小哥身上摸走他的匕首,快步上前,揪住余景衣领把人往后薅。 余景猝不及防被拉的差点摔倒,脑袋晕晕乎乎的,只知道要赶紧上去帮忙。正要动作,就听见胖子一声大吼,“你给我好好坐着!受了伤就说话啊,胖爷我虽然身手没有小哥那么好,但好歹曾经也是个单打独斗的汉子,还用不着你个小朋友为我挡刀!” 说着,胖子瞅见最近的一只密骆驼手中,有把带血的利刃。眼神微眯,反手拿着匕首一击入魂,那只伤了余景的密骆驼,就此碎裂一地。 这是余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胖子出手,虽然动作没有小哥灵敏,但胜在出手狠辣,干净利落,力度十足。 这显然是个手脚老练的主,余景松了口气,坐到小哥身边,靠着墙壁喘着粗气。 手臂血液流动很快,光是轻微动一动,就能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他侧头看了眼旁边,小哥双眼紧闭,一脸安详的样子吓到了他,伸手刚想测测人的鼻息。 就听见小哥声音微弱的开口道,“还活着。” 余景:……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失血过多让余景此时连唇色都是苍白的。神志越来越模糊,这次似乎比上次还要接近死亡,有意识的最后,就是耳边似乎听到吴斜的声音。 “小哥!” “阿景!” ———— 巴乃湖边。 帐篷里。 两张折叠床上,躺着两个伤员。胖子面前放了两碗粥,他左手一个勺,右手一个勺,两边都喂一点不耽误。 就是这个准头,总会差些。 余景还好,大不了自己凑上去找找。小哥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连续两口都被送到额头上,再递过来的时候他淡淡推开那只手。 “我自己来。” 说着,正想伸手把粥拿过来,就被胖子挡了回来。 “诶,不行,你伤在胸口,医生都说了,要避免动上半身。” 小哥:…… 医生明明说的是不大幅度动就可以。 余景探出个脑袋,“要不我自己吃?” “那更不行了,你伤在手臂,医生不是都说了吗,不能动不能动。” 余景:…… 我拜托你诶,我是伤了左手不是俩手都伤了。 在他们被困洞穴那段时间里,湖岸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驻扎在这里的裘得考碰上了突然到来的吴家二爷,在和吴家二爷谈话仅半小时后,他就连忙吩咐手下整理营地,迅速离开。 手底下人当然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几乎前脚刚收拾好,后脚吴家伙计就开始安营扎寨。 和裘得考相比,吴家二爷带来的人人数少一些,但应对各方面的准备都很齐全。 医生,潜水员,几个村民,甚至还有两条狼狗。 这都是他为接回吴斜做的准备。 在听到手下人说看到有人发信号弹的时候,他立马安排人去找,最后成功带回来四人一鸟。 既然人已经接到了,吴家二叔也没有多停留的意思,他将一行人送回巴乃的村寨,留下两个医生处理几人的伤势后,就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得走了。 吴斜总觉得自己二叔这次的动作有些莫名,如果只是来接他,能用的人太多了,没有必要亲自走这一趟。 而余景这边,他从醒来开始就陡然发现四季似乎和小哥熟了很多。 有些默契是连他都会吃醋的地步。 比如在院里坐着晒太阳的时候,游隼大大的眼睛看着小哥,小哥也不说话,它也不叫,余景正要问它要干什么。 就看见小哥默默拧开一瓶水,将瓶盖放在桌上,倒满水。 四季扑腾着翅膀就去喝去了。 余景:??? 你们喝水不都自己去喝的吗? 啥时候开始兴有人帮你倒了啊。 四季:从现在开始。 余景:…… 再比如,当小哥只是伸出小臂横在空中,什么都没说,四季落下稳稳当当落在他手臂上。 余景说不醋是假的。 毕竟,家里这么多鸟,尤其是二哥和四季,一个凶猛,一个冷淡,除了他之外还从来没有人能被这样对待过。 “小哥,你老实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给四季灌迷魂汤了吧?” 小哥淡淡瞥了他一眼,很认真得回答,“没有。” ———— 胖子回到巴乃,立马去找了云采。 从云采口中得知,原来那天,他去钓鱼结果遇上虹吸效应,被浪打翻落进水里,小哥二话不说直接不顾危险跳进去救他。 结果双双消失,云采和阿桂叔是又担心又害怕。本来想着等天气好一些就出去找人上来帮忙的,结果却先等来裘得考的队伍。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把云采和阿桂叔扣留下来,既不让他们出去跟吴斜联系,也不让他们回到寨子里。 直到昨天下午,也就是吴二柏让裘得考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个才摆脱限制。 吴斜听到他说这件事还嘻嘻哈哈的样子就很气,“好意思说!下雨了也不知道赶紧下山!还敢去钓鱼,胖子你是不是胆子大到要上天了?” “那雨下的太快了!我们都还来不及收拾呢,就下大了,哪儿来得及走啊。那吃的没了总得想办法弄吧。”胖子撇了撇嘴,倔强得回了两句。 吴斜看了看旁边的小哥和四季,一脸不信,“需要你去钓?” “当然需要了,谁让我心好呢!”说着,胖子是一点不带心虚得挺着胸膛。 吴斜依旧不信,但小哥只是淡淡看着,没有开口反驳的意思。 四季倒是有拆穿他,但余景此时没功夫给他翻译。 他还要上山去找褐马鸡。 ———— 第36章 苗寨疑云 翌日清晨,余景刚从被窝里起来,就看见道黑色身影,瘫坐在院儿里那张椅子上,怀里还抱着四季。 小哥和四季感情越来越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哥对此似乎很高兴。向来如海底般深邃沉寂的眼眸,这段日子经常会露出几分笑意。 吴斜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余景一脸呆滞看向窗外院子。他也看了一眼,顿时笑出声来。 “小哥因为麒麟血的原因,四季应该是第一个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的动物吧,难怪这么开心。” “麒麟血?” 余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也是第一次从他们口中知道小哥的事情。 “麒麟血啊,是小哥特有的,在墓里的时候,麒麟血能驱邪镇尸。在上面,也能驱赶蚊虫。” “你看见过小哥身上的纹身吗?那也是麒麟。” 说起纹身,吴斜想到之前蹋肩膀身上的纹身,当初乍一看就和小哥的很像。现在闲下来有空了,他才想着把纹身画下来,好好对比一下。 他的记忆力很好,好到余景都觉得不可思议。距离蹋肩膀漏纹身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 可吴斜不过两眼,就能记住并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将之完整复刻下来。 该说,果然能下墓的就没有等闲之辈吗? 胖子提议让小哥把衣服脱下来比对一下看纹身是不是一样的。 小哥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吴斜烧好热水,用热水打湿的毛巾敷在纹身所在的地方。 等待几分钟,拿走毛巾,呈青黑色,鹿角凤麟,焚风浴火的纹身就显现出来了。 胖子拿着吴斜复刻的纸靠近小哥胸口作比对,就连余景都能看出纸上的纹身明显没有鹿角,也没有火焰。两者并不一样,但画风很相似。 “我记得盘玛老爹说过,有苗医会用这种纹身为人驱凶避祸,他自己的纹身就是这么来的,有没有可能蹋肩膀的纹身也是这样来的?” 余景这话一出,吴斜立马摇了摇头,“不对,盘玛老爹的纹身是黑色的,而蹋肩膀和小哥的纹身带着点青蓝色。” “其实我觉得,蹋肩膀和小哥一定有什么关系在,不然巧合太多了。纹身,铁块,巴乃,这些巧合凑在一起甚至给我一种,蹋肩膀一直在这里等我们到来的感觉。” 小哥没有说话,但他也很认同这种猜测。更何况在面对塌肩膀的时候,他们的血脉里有种隐秘的吸引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可就复杂了。蹋肩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等着的。 他在这里等着干什么,就为了和他们抢那一个铁块吗? “不,不对。”吴斜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如果他是要铁块,那他自己去湖里打捞不就完了。” “而且他既然能在小哥发现铁块的时候,第一时间从后面房子空隙里抢走,说明他早知道盒子在哪里。如果要铁块,他早拿走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目标不是铁块?”胖子问。 吴斜点点头,“对,如果不是铁块,那他的目标,应该是拿铁块的人,或者说,是小哥。” 那里是小哥的住处,又是个已经被荒废的边缘高脚楼,除了他自己,没什么可能会有人进去细看。 他将胖子手里的纸拿过来,拍了张照片发给解羽诚和番子。 论九门的事,他没有小花懂,论人脉,联系番子就等于联系吴家大半伙计。 让他们帮他查一查纹身,一定比他们自己查要有效得多。 发完消息,小哥身上的纹身随体温降低而逐渐模糊,吴斜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就这么刚好的,瞬间思维发生碰撞,让他发现小哥的纹身,似乎还有其他相似的东西。 他将手里的纸翻过来,随身带的笔这个时候算派上了用场。胖子和余景虽然对吴斜的动作有些困惑,但谁也没出声打扰认真画画的吴斜。 赶在纹身消失前,吴斜刚好把它临摹下来。 他是越画越快,越画越感觉像。 见他画完,胖子连忙凑上脑袋问,“我说天真,你这是又发现什么了?” 吴斜没有直说,默默帮小哥拿过衣服,“穿上,我们去个地方。” ———— 一行人跟着吴斜爬到寨子外最近最高的山坡上,向下看,整个苗寨都能看个清楚。 吴斜掏出画纸,将其展开放置在俯视的苗寨上。 阳光透下去,他们似乎也发现了端倪。 三颗脑袋紧凑在一起,吴斜有些不适得往前挪了一小步。 “看出来了吗?” 胖子皱着眉头,略感惊奇,“这纹身,似乎和寨子的分布很像啊。” “对,你看吊脚楼的位置,和小哥纹身里的麒麟眼睛似乎是对应的。” 余景是越听越觉得邪乎,挑了挑眉说,“那你们的意思是,小哥身上的纹身,是按照苗寨的分布去设计的?” 吴斜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眼神凝重得看着苗寨和画着纹身的纸。本来只是想帮小哥找找过去的记忆,怎么就感觉又滚回考古队的事里去了呢。 事情越滚越多,越滚越复杂。 见他们沉默了,余景也不多纠缠,只是看着吴斜手里的纸,再低头看了眼苗寨。这两个图案,似乎都和他记忆里的某个存在,重合在一起。 “苗寨!”想到这儿,他不由惊叫出声。 “我说余小爷,你才知道这是苗寨啊?” “不是!”从这里的视角看并不明显,但只需要在脑海中,将印象里的苗寨转一转,就会发现。 “在羊角山上的湖里,有一片苗寨!和这个一模一样!” 听到余景的话,同样看见过水下苗寨的吴斜也眯着眼睛,细细端望这片苗寨。湖里的时候,他看到的部分不多,但被余景这么一提醒,将两者一一比对,竟真的如出一辙! “是真的,真的一模一样。” 但这可能吗? 难道原本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苗寨?可既然距离如此近,为何要建造两个一模一样的苗寨? 而且湖底有虹吸效应,是因为虹吸效应,所以羊角山上的苗寨才被淹没的吗?那本来该有湖水的是另外一边吗? 这个村子里似乎承载着过去很多的秘密,有些疑问即便到了现在,吴斜他们也没找到答案。 再在巴乃耗着似乎也不是办法,吴斜接到解羽诚的电话,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线索,让他回杭州见一见。 正好余景也离家太久了,想先回家照看一下。两人约着,在寨子里待了半个月后,一起坐上回杭州的车。 临走之际,余景还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调笑了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我等着胖爷你的好消息了。” “等好吧您嘞!”胖子也不羞怯,大方说道。 ———— 第37章 在巴乃消散的云彩(上) 再接到胖子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离开巴乃的半个月后了。 一收到云采出事的消息,余景和吴斜一起急匆匆从杭州坐车回到巴乃村寨。 也许是他的错觉,一下车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味道,他不得不去想胖子现在怎么样,这一想就忍不住心疼得双眼泛红。 胖子有多喜欢云采。 为了云采,他拉着余景吴斜和小哥一起吃了一个多月的螺蛳粉。害得那段时间,四季一到饭点就出去了。生怕受螺蛳粉嗅觉上的折磨。 喜欢云采,但凡没事,他永远都守在小姑娘身边,说些蹩脚的笑话,谈论以前的冒险经历。 会因为小姑娘纯真的笑容红了脸,也会为了送她点蜂蜜被蛰的满头包。上药的时候咬着牙佯装坚强,小姑娘一走立马嚷嚷喊疼。 在见到胖子之前,他们先碰到了小哥。小哥坐在院儿里,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抬头看向他们,眼神难得恍惚。 “你们来了。” “胖子呢?” 小哥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起身带他们往阿桂叔家方向走。 自从云采的尸体被找到以后,胖子就一直守在她尸体旁边,除了厕所之外从未挪动过。 在阿桂叔房屋二楼,云采的房间里,放置着一方棺材。胖子就倚靠在棺材旁边,一身白巾麻服,身形比半月前消瘦许多,以前圆滚滚的脸蛋现在竟然还能看见清晰的下颌线。 旁边地上,放着一碗螺蛳粉一碗寻常的小炒肉盖饭,看起来都没有被动过。 余景和吴斜两个大活人都站他跟前了,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和动作。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吴斜真的看到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时,眼泪还是差点就忍不住落下来。 他强忍着情绪,保持冷静问小哥,“到底怎么了?” 小哥没有说话,他走到胖子身边,轻轻搭上胖子的肩膀。 胖子这才抬头看向吴斜和余景,他眼中布满血丝,颤抖着声线说,“云采…她死了。” “你们说她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喜欢她呢……” 说着,胖子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地面。 吴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学着小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搭上他另外一边的肩膀。 胖子对云采的死因闭口不谈,但凡触及事发那天的事,只一个劲儿不断重复“怪我,怪我”的话。 他们只能从小哥和阿桂叔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经过。 三天前的晚上,胖子和云采分开,独自回家的三个小时后。村子里突然传来人群吵吵嚷嚷的声音。 小哥第一时间走出来,就看见阿桂叔和一群村子里的年轻人,各个拿着手电筒和火把,牵着两只猎狗,神色慌张双眼通红。 正挨家挨户询问些什么。 胖子踩着拖鞋稍微晚些出来,那时阿桂叔一群人已经问完隔壁人家后准备走了,看方向,是想进山去。 在晚上,缺乏光亮,人眼所能看见的范围很小,山路崎岖,白天尚且难以走动,更何况是黑暗中。加上夜间行动的捕食动物很多,这个时候上山明显反常。 他当时只觉得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问阿桂叔是怎么了。 阿桂叔当时已经快要魔怔了,云采是他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多年。她平时虽然胆大,但从来没有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过。 还是大晚上。 云采一定出事了。 但看到胖子,他又燃起一分希望,立马紧握住胖子的手,颤抖着问胖子,“胖老板…你有看见云采吗?云采来找你了吗?啊?” 胖子脸色骤然煞白,恐慌瞬间笼罩着他。 他没有办法回答阿桂叔的问题,因为他很清楚云采没有来找过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什么都不顾得揪着阿桂叔责问他为什么不看好云采。他就离开了三个小时而已,怎么就会出事了呢? 但当这种想法出现的一刹那,胖子突然惊醒,阿桂叔是云采的父亲,云采也是他唯一的女儿。这段时间以来,阿桂叔对云采有多疼爱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能想到的,阿桂叔未必不会想到。云采出事了,这位父亲心中,着急自责必不会比他少。 “你们找过什么地方了,现在要去哪里找?”他紧握拳头,努力保持冷静得问。 “我找了猎狗,闻了家里云采的衣服,一路跟着猎狗过来,挨家挨户得问,大家都说没见过她。再往前面走,就要进山了。我想着,组织大家进山去找找。” 阿桂叔看胖子愣神的样子也知道云采怕是没有来找他,本就是最后一分微弱的希望,这个时候也被掐灭了。他说完话转身就走,步伐急切慌张,牵过一只猎狗跑起来竟是连几个年轻人都要追不上。 胖子也不遑多让,连鞋都没换,只回头和小哥匆匆说了句,“小哥!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跟他们一起去找!” 没等到小哥的回应也无所谓,眼见阿桂叔他们已经出了村子,自己也连忙飞奔追上去。 猎狗的鼻子有多厉害,本就是村子里从小训练用来寻觅猎物,追踪气味,指引方向的狗。上回找失踪的盘玛老爹,就全靠猎狗的鼻子,对猎狗的判断,无论阿桂叔还是胖子都是相信的。 他们跟着猎狗,一路飞奔。阿桂叔首当其冲,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好在除了浑身上下都是土,手掌被擦伤外并无大碍。 简单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跑。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有些脱节,除了阿桂叔和胖子以外,其他人都被甩在身后十几米的距离。 直到猎狗跑到一个地方突然停下,阿桂叔猝不及防一脚踏出踩空滚下山坡,手中火把在地上磕碰摩擦,落地时已然熄灭。 胖子听到阿桂叔一声闷哼连忙奔去,就看见猎狗在山坡边徘徊不定,阿桂叔已经滚到山坡下。 他回头冲其他人大声吼了句,“这有个坡,你们小心点!” 说完,他以滑滑梯的姿势半滑半跑下山坡,落地就正好看到黑暗中摸索的阿桂叔。 “我的火熄了!” 闻言,胖子把自己的火把递给他,把人扶起来忙问人有没有事。阿桂叔嘴上说着没事,起身后刚踏出一步就忍不住嘶得一声。 胖子把人强行按着坐下,忙问是哪里受了伤。 阿桂叔也不回答,只说,“云采,我滚下来的时候太慌乱,不小心把绳子松了,你怎么没把狗带下来!我还要去找云采呢!” 胖子正要劝他,就听见身后传来猎狗吠叫的声音,一路走来,这还是第一次听见猎狗叫。 牵着猎狗的小伙子打着手电筒向猎狗吠叫的方向照过去,就隐约看见不远处的溪流边,有个疑似人的身影趴在那里。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人上半身趴在水里,下半身在岸上,从她身下开始,一道水流夹杂着鲜艳的血色扩散而下,惹眼极了。 “那……那是云采吗?”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奈何碰上两个对云采两个字极其敏感的男人。 胖子瞬间转头,跟随手电筒的光看,就见不远处有个倒在地上的人影。顾不上阿桂叔,他起身用尽所有力气飞奔过去。 入目是鲜艳的红,入骨是揪心的痛。 她身上穿的衣服胖子很熟悉,在水中飘荡的两个马尾辫他也很熟悉,他在三个小时前才看见小姑娘这幅样子出现,笑意盈盈让他赶紧走,她要睡觉了。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翻过那人的身子。 是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是她,脖子上被划了道口子,鲜血到现在还在往外流淌。 伸手探小姑娘鼻息,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呼吸的痕迹。他在不断得自我怀疑,探了许久都未将手放下。 也许她只是呼吸慢了些,等一等,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胖子。” 突然有个人叫了他一声,抬头看,就见小哥不知何时已经到他面前,同样也看见了他揽入怀中的小姑娘。 “小哥,你看看,云采没有死对不对?” 小哥不用伸手探鼻息,他早就注意到了,胖子探云采鼻息这段时间,她的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 但他没有直接告诉胖子,只淡淡说了句,“你背她,我们回去。” “对,对,我们回去,云采会没事的,回去让医生看!”他把小姑娘扶起来,在小哥帮助下背着小姑娘狂奔。 阿桂叔也被其他人轮流背着回到村寨里,他顾不上自己的伤,让胖子把云采放在床上后,赶紧叫个人去带巫医过来。 巫医这个时候还在睡觉,被几个小伙子从被窝里拉起,二话不说拽着她一路飞奔到阿桂叔家。 只看一眼,巫医就知道。 人,已经没了。 ———— 第38章 在巴乃消散的云彩(下) 第二日清晨。 村子里有乡亲前来安慰阿桂叔,还没踏进门,就听见楼上男人响彻天际的哭喊声。 阿桂叔穿着白衣麻服,趴在女儿的床边痛哭。身边还跪着一个同样白衣麻服的男人。 有不认识的乡亲向其他人打听,才知道这人是当初说要来开发巴乃村寨作旅游景点的老板。 听说这个老板对云采很好,不仅天天陪云采窜上窜下,还会为她采摘野生蜂蜜。村子里前些时候还有多嘴的妇人,猜测云采怕是要嫁出去做老板夫人了。 却没曾想,小姑娘就这么突然没了。 再看这位身形圆润的男人,他没有和阿桂叔一样痛哭,而是沉默着不断轻拍阿桂叔肩头。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没有那么喜欢云采。 直到第一天过去。 第二天,阿桂叔似乎缓了很多,开始筹备云采的后事。 胖子一直守在云采尸体旁,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将人搬进棺材里,雷打不动,吃喝不顾。 乡亲们开始相信,这位老板是喜欢云采的,只是这份感情,在现在看来带着浓烈的悲剧色彩,让不少人包括阿桂叔,都不由心疼和惋惜。 云采的死就是个悬案,致命伤口无疑是脖颈上的割伤。从伤口来看凶器应该是匕首,但匕首何其常见。加上发现云采尸体的地方是山里,没有监控没有目击。 唯一的疑点,还是云采和胖子分开后,怎么会独自出现在山里的。 是她自己去的吗? 凶手是激情杀人,还是早有预谋? 是在村子里杀了人抛尸的,还是就在山里杀的人? 一切都未可知。 七天后,到云采该下葬的时候了,除了村子里的人,余景,吴斜,小哥,胖子四个人都在。 阿桂叔和胖子的眼睛都肿的跟灯泡一样,就连余景和吴斜也双眼肿的通红。 想起昨天的放纵,两人一旦对上眼,都不约而同尴尬得错开。 闷不吭声的小哥看他俩别扭的样子,眼中闪过轻微笑意。 他不会告诉其他人,两个人这几天佯装冷静,交班陪伴在胖子身边,转头一个进山里寻找目击证兽,一个四处奔波收集琐碎线索。 直到昨天晚上,阿桂叔感念他们的帮忙,带来几杯特色酒酿和下酒菜。硬是拉着三个人在院儿里喝了许久。 吴斜一开始是不想喝酒的,毕竟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酒量不佳,但耐不住阿桂叔热情推销,他也就喝了半杯,就神色恍惚。 余景比他稍微好一点,第一杯时还嘲笑吴斜是未成年,不能喝就去小孩儿那桌。第二杯时就说不出话了。 小哥本想先带吴斜回去休息,刚站起身来,就看见两个人像是突然通了默契一样,本就距离近,伸手就能抱到。 酒意上头,仅对视一眼后就突然抱在一起,哭的昏天黑地。 “啊!胖子好可怜!” “呜呜呜,云采好可怜!” 两人听到这话,分开对视一眼,下一秒,又抱在一起,痛哭的声音更大了。 “啊!胖子和云采好可怜!” “呜呜呜!胖子和云采好可怜!” 阿桂叔:…… 小哥抿了抿唇,沉默着坐下。 ———— 往事不堪回首,他们默契得紧紧看着胖子,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倒下了。 毕竟胖子在吴斜来了以后,虽然有听劝开始吃东西,但吃进去的量很少。一个星期下来,本来就瘦了很多的体型,这会儿都快赶上吴斜了。 而且胖子太冷静了,也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失控痛哭过,他那双眼睛就是没能及时掩盖的证据。但在人前,哪怕是在吴斜面前,他都没有大哭或说过回答过提及云采的话。 吴斜知道,他是在顾及自己,小哥和余景。他不想让他们为他难过,所以情愿把一切悲伤留给自己。 此后接连几天,云采虽然下葬了,胖子也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吴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让小哥在家里看着胖子,他和余景则更加迫切得想要找到一点关于凶手的线索。 这也许是让胖子恢复斗志最好的方法。 云采下葬的第三天,本来一潭死水的调查终于迎来转机。 余景在山中找了很久,几乎是什么动物都给问了个遍。但失望的是,其中有灵智的就屈指可数,更何况能恰好又有灵智又看到云采呢。 在今天之前,他唯一得到的线索,还是一只白冠长尾稚躲的老远小心翼翼得告诉他,它有在一天晚上看到个人类小姑娘拿着火把自己去了什么地方。 至于那个人具体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它就没有看见了。 白冠长尾稚是出了名的怕人,余景感谢它的同时,也将包里早就准备好的橡子全部放在地上,告诉白冠长尾稚这是给它的报酬。 之后,他白天蹲守在溪流边,晚上回村子休息,数不清说了多少话,喊了多少声。才终于在第二天,得到一奇妙生物的回应。 …… 云采是被蹋肩膀杀的。 这是余景从山溪鲵的描述中得出的结论。 它说曾在半夜的溪流边,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割破了一个女人的喉咙。而那个男人,浑身被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出肩膀比女人塌许多。 回到村子里以后,家里只有小哥和吴斜在,虽然云采已经没了,但胖子还是经常去阿桂叔家,帮他打猎干活什么的。 这几天余景都是晚上太阳落山才回来,此时还才中午,正在和小哥吃饭的吴斜看见余景回来了还有些惊讶。 随后又站起身来,进屋给余景再拿一副碗筷,盛好半碗饭后塞进余景手里。 “阿景,今天的饭是胖子做的,回来的刚好,快尝尝。” 余景还没来得及开口,碗里就被吴斜夹了不少菜。 正一脸懵的时候,旁边又有一双筷子夹着肉落在他碗里。 转头看,小哥淡淡说,“好吃,多吃。” 他一门心思想着先把事情告诉他们,刚想放下筷子,就感觉到旁边两个人热烈的视线正在看着他。 余景:…… 吴斜:快吃快吃.jpg 小哥:( ̄~ ̄) …… 吃完饭,余景趁吴斜还没出门,将自己从长尾雉和山溪鲵口中得到的一切线索都告诉了他们。 这两条线索,很好的解决了之前的问题。 首先云采是主动上的山,且不论蹋肩膀是用什么手段让云采不惜晚上独自上山,既然能和蹋肩膀有交流,至少说明两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吴斜暂时不想去思考这种联系是好是坏,阿桂叔是否知情,又是否参与其中。他现在只想知道,蹋肩膀到底为什么会杀云采。 是什么让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云采下手? 怀揣着这个疑问,他开始对云采出事当天,所发生的所有大小事进行排查。蹋肩膀约云采见面,偏偏约在大半夜的山野中,而且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胖子前脚刚走,后脚云采就出门了。 这说明一定有什么事打乱了蹋肩膀的节奏,让他不惜半夜动手,也要杀害云采。 自从吴斜他们走了以后,胖子的日常就变得十分规律。每天日升而出,日落而归。两点一线,不是去阿桂叔家里以帮忙干活的名义跟小姑娘相处,就是回家傻笑着泡脚睡觉。 而小哥就更规律了,直接在家里窝着,偶尔也会去山上动一动舒展身体。 吴斜也同样问过阿桂叔,可阿桂叔却说他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出门干活,看胖子云采说说笑笑,给他们做饭,照常过日子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哥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微撇眉道,“电话!” 电话? 胖子也恍然大悟道,“是了!电话!天真,你还记得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你说你找到了什么样式雷,准备卖来着。我接那通电话的时候,就在那天去阿桂叔家之前!” 样式雷,是一个代称,其实是一个\"雷姓\"的清朝御用设计师家族。他们在历史中也曾辉煌过,有大部分国宝式建筑出自他们手中。但到突然没落后,他们的后人就将先人留下的图纸卖了出去,数量之多,不止国内,国外也流出不少。 吴斜是学建筑的,在档案室里看到那图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那图是样式雷。但样式雷太多了,他一时看不出自己手中这幅有什么特别,故而在拿着样式雷回杭州的第一时间,就向周边人都传达了自己手上有样式雷要售出的消息。 这个时候听到蹋肩膀居然会因为他们发现样式雷而痛下杀手,吴斜几乎瞬间就明白,自己手中的样式雷,在搞明白到底是哪里的图纸之前,都不能交给别人了。 看来在回杭州以后,他就得把放出去的消息收回来。 …… 第39章 辛月饭店名场面,一句话得罪一桌人 “你说什么?” 又一日清晨,吴斜被一通电话吵醒。站在院儿中,刚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说有人要买他手中的样式雷。 “小三爷,你不是想卖手里的样式雷吗,我帮你找到买家了,价格就按照你之前说的给,人可阔气了都不带还价的。” “我不……”吴斜本想直接拒绝,但突然想到也许买样式雷的人会比他更了解那是哪里的图纸呢? 这么一想,他话音一转,“不行,我得先见见买家,和他当面聊。” “你这卖个东西你也太麻烦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就得了吗,我在中间你还不放心啊?”电话那头的人一口浓重的北京腔嚷嚷着。 “金爷,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这样式雷我也是宝贝的很,不亲眼看见买家我放心不下呀。” 那头的人也是拿他没办法,谁让东西是人家的呢。只能不情不愿得表示去和买家说说后挂断了电话。 也就是在电话挂断的几个小时后,吴斜他们都围坐在院儿里吃饭呢,金万塘电话又打过来了。 “喂,小三爷,我跟你说,这买家真是豪爽得很啊,你说要见面,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是这个地点和时间吧,人家已经定好了,后天早上9点辛月饭店二楼甲号,人订好位置等你。” 吴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应,只愣愣回了声,“好,我知道了。” 等到电话挂断,他把金万塘的话告诉另外三个人。胖子一心都在要给云采报仇这个念头上,听见有线索,立马亢奋起来。 嘴里嚷嚷着辛月饭店非比寻常,只一个人去的话难免落面,得带着他们三兄弟,给小三爷撑撑场子。 吴斜本就希望胖子能离开巴乃这个伤心的地方,这会儿听胖子主动提起,自然高高兴兴得同意带他们一起。 一行人又出发去了北京,赶在第二天下午,到达辛月饭店门口。 从外观看,它更像一处景点。红墙绿瓦的汉式传统合围建筑,以及正门口高挂有字迹张扬的‘辛月饭店’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都在彰示辛月饭店的地位和底气。 这里是整个北京文玩流通最大的枢纽,哪怕是胖子这样的北京人,都是只听过,从来没有踏进去过。 理由很简单,穷啊! 谁不知道这辛月饭店是出了名的门槛高物价贵,能出入辛月饭店的无一不是道上领头的人物,又或各色权贵,那都是不缺钱的主。 如果不是有吴斜和小哥两个大佬跟着,他压根不会想进去。 至于余景……他看着小孩儿稚嫩的面孔,沉默片刻。 怕是连他都不如。 ———— 胖子带着三个人去买西装,用来应付明天进辛月饭店用。 买西装的过程很简单,毕竟有三个身材标准到可以当模特的人。 当然,别误会,老板所说的身材标准,指的是余景,吴斜和瘦了几十斤的胖子。 而小哥…… “你腿太长了,我这儿最长的裤子你怕是都只能当个七分裤穿。” 小哥:?_? ———— 第二天一早,几人穿着西装出现在辛月饭店门口。 四个人一出现,就瞬间吸引众多人的注意。 吴斜年轻俊朗,年近三十也不影响他视觉欺骗,穿上整套西装,打个无比规矩的领带,就像即将参加面试的大学生一样。 在他右边的余景肤白貌美,身形纤瘦,也就是这次买衣服,胖子才注意到这小孩也太瘦了些,哪怕是店里最小的衣服,他穿在身上也活脱脱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回去就给他吃肉! 吴斜左手边的小哥那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腰细腿长身材极好,西装又是出了名的显身材,再加上他露出那张俊逸的脸,说声举世无双,也是当之无愧。 而胖子……其实他已经瘦了很多了。 他本身长的也不丑,瘦下来之后穿上西装也颇有几分味道,只是和身边三个人相比,视觉上差距大了些。 伙计拦住四人,语气温和道,“很抱歉各位,今天这里开拍卖会,不接待散客。” “我们就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胖子挺着胸膛说。 “那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 此话一出,胖子立马不自在得摸了摸头发,佯装随意回头看了眼同样不自然低头摸鼻子的吴斜。 像是看出他的窘迫,伙计也不恼,主动开口道,“如果没有邀请函的话,有银行授权,能证明自己的资产也是可以的。” 闻言,胖子转身向小哥挪动脚步,吴斜也默契得拉着余景靠过去。 调整好距离,吴斜看着胖子望过来的眼神轻声道,“别看我,我银行卡早就超额了。” “胖爷我可是出了名的十八里店销金客,从来不留过夜财啊。”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余景,余景瞪大了眼睛嘴角下垂,一副委屈得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欺负小孩儿一样。 “我家里还有十二……哦不,十三口要养,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有钱吧?” 加上死赖着不走的褐马鸡,一共十三口。 胖子:……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余景也跟着抬眼看向小哥,小哥侧站着,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看着自己,也只微微低头不多言语,从上衣包里掏出张卡递到胖子面前。 胖子接过卡,反手递给伙计。 “喏,没有密码,随便刷。” 伙计连忙接过金卡,说了句“多谢几位配合”后扭头就走,想来应该是核对去了。 “你们哪儿来的金卡?”吴斜狐疑得问。 胖子挑了挑眉道,“捡的。” 吴斜和余景刚离开巴乃的时候,胖子和小哥一起从院儿门口的土里,挖出了个钱包,里边,就装着这张金卡。 倒是没想到,小哥会随身带着这张卡。 伙计核对的效率很快,不过说句话的时间,那个伙计就小跑着回来了。 “抱歉,耽误几位时间了,您可以进去了。” 踏进去的第一时间,一位身着旗袍的女性接待了几人。她指引几人坐在一楼的某桌,将手中的册子轻轻放置在桌面上。 “这是拍卖前可点用的茶水点心等,几位看是否需要点什么。” 吴斜拿过册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壶茶七千块?” 惊得胖子也接过册子看了眼,顿时感到有钱人的世界果真豪横到让人啧舌,一包茶叶七千块他都觉得贵,更何况区区一壶。 这边余景忙着欣赏辛月饭店内部的构造,看样子这里分两层,中间镂空,一楼中央空地上有一方舞台。再抬头看,不同于一楼的大杂烩,二楼似乎是两座一房间。 十二个房间围成个圈,每个房间外都挂着一盏熄灭的灯笼。 “吴斜。”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胖子他们转头一看,好久不见的花儿爷在四个伙计陪同下,向他们走来。 胖子看到解羽诚还有些心虚,毕竟那张金卡就是人家的。 解羽诚径直坐在他们这桌的空位上,翘起腿抱着手,“我说哥几个就点了一壶茶,挺给我省钱啊。” 吴斜闻言,看了胖子一眼。见他眼神飘忽心虚低头的模样就知道小花说的没错,金卡确实是他的。 随后解羽诚问及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辛月饭店,吴斜简单把样式雷买家在这里约他们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刚说完,又一个熟人来了。 看见他,吴斜胖子和解羽诚都隐晦得皱了皱眉头,琉璃孙在北京文玩界也算个人物,只是为人处事十分奸诈,利益至上。 他那排场可比解羽诚还要大,参加个拍卖带了十来个伙计,一行人来到吴斜他们面前。 “小三爷!” 人都到跟前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斜也只能假笑着站起身来和他握手。 琉璃孙眼里的笑意也随之浓了几分,“小三爷,听说吴三醒死了,真的假的?” 吱! 此话一出,顿时让场面变得紧张起来,除了笑容凝固的吴斜以外,在场四人眼神全部紧盯琉璃孙。 余景胖子更是立马站起身来,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解羽诚直接起身到琉璃孙身旁,微微侧头不怀好意得告诉他,“吴三醒最讨厌别人背后嚼他舌根子了,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搁这儿说他死了,他会不会飞过来把你舌头给割了?” 说完,解羽诚向吴斜颔首示意后就上楼了。解家也算是辛月饭店的常客了,他有自己固定的房间,刚才只是和吴斜他们打个招呼罢了。 他走以后,琉璃孙也走了,临走之前,还假装好心得提醒吴斜,“没事儿就好,他要出了事儿,小三爷可就得小心了。” 他们这桌刚才发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不少伙计和客人的关注,二楼甲号房间内,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向身边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听完点头转身下楼,按照女士的吩咐向吴斜一行人道。 “客人您好,甲号房的贵客请您上去。” ———— 第40章 霍家老太太 二楼甲号房间内。 在带路那人口中,吴斜知道了二楼等他们的人是谁。 霍家老太太,也就是霍绣绣的奶奶,霍家当家人。 吴斜虽然没见过她,但从不少人口中都有听说过这位道上的传奇女性。 当年家国动荡,文玩一行遭遇重创,不少原本生意庞大的家族都为之受到影响。一蹶不振的有,放弃改行的也有,唯有这位霍老太太。 以二十来岁的年纪执掌霍家,不仅保下霍家大半生意,还在之后带领霍家蒸蒸日上,掌权五十年,让霍家成为如今行业中,当仁不让的领头羊之一。 吴斜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唯一坐着的霍老太太,头发花白,皮肤松弛褶皱,身着黑色旗袍,翡翠耳饰吊坠更显淡雅高贵。 她侧头,露出那张五官依旧惊艳的面容,吴斜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从金爷口中听说过霍老太太的真名,当时金万塘是这么说的,“霍老太太年轻时那可真是美艳动人,才貌双绝,真就不愧她仙姑的名字。” 他略微弯腰走到霍老太太身旁,姿态谦卑伸手问好,“霍老太太,您好,我是吴斜,也是您这次想买的样式雷的卖家。” 老太太不为所动,随意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不愧是那条老狗的孙子,和他长的确实很像。我也是没想到,那老狗居然真没绝后。” 吴斜尴尬得收回手,霍老太太的语气说不上好,他对老一辈的私事又实在所知甚少,只能试探性轻声问,“您…认识我爷爷?” “岂止认识。”老太太淡定从容得喝口茶水,适才开口说,“你手中的样式雷,我买了,你开个价吧。” “您既然想买,做小辈的自然不敢抬价,只是在卖之前我想请您告诉我,您买这张样式雷到底是要干什么?” 老太太这才抬头看着他,眼神深邃复杂,似乎带有浓烈的怀念,而后又消散沉淀。 “买卖而已,做什么用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老太太说话实在有些呛人,别说吴斜了,胖子光是旁听都感觉手痒痒。 “啧啧,这位霍老太太不像善茬啊。”胖子吐槽道。 余景也表示同意得点了点头,随即问,“听这意思,这位霍老太太跟吴斜爷爷有仇?” “那谁知道啊。”刚说完,胖子又补充道,“不过,这霍老太太和吴斜爷爷一男一女的,搞不好啊,是情伤。” 他俩搁这儿开小差,那边吴斜和霍老太太不知何时开始僵持不下,吴斜心一横干脆一屁股坐在霍老太太旁边的空位上。 “谁让你坐这儿的!起来!”几乎是落座的瞬间,霍老太太厉声呵斥道。 方才侧身站在座位旁,吴斜没有注意到其他房间的情况,这下坐在座位上,方才视野开阔,抬头正眼便能看见对面坐着的小花,此刻也一脸愕然。 偏头便能看见其他十个房间的客人,低头底下拍卖台也一览无余。 他才发现,这十二个房间中,都只有右边的座位坐了人,而左边都清一色得空着。 其他人哪怕是站着,都会离左边位置远远的。 是这位置,有什么不同吗? 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听见霍老太太语气一转,拿出怀表看了眼后带着几分笑意说,“好吧,你既然坐下了,那便一直坐着吧,只要你们坚持坐一个小时到4点,我就告诉你,这张样式雷有何用处。” 胖子听到霍老太太松口,正高兴,就见吴斜此刻脸色煞白,手握在两边扶手上,用力到青筋凸显。 “天真,你怎么了?” 吴斜眼睛死死盯着房间外正在点灯的工作人员,解释道,“你看那女的,她在点天灯!” “点天灯怎么了?”余景问。 “我也只是听说过,在辛月饭店二楼,有一种点天灯的半隐藏规则。所谓点天灯,就是靠门口亮着的灯告诉所有人,今日所有拍品,无论外面出价多少,天灯持有者都会自动加价。” “换句话说,就是今天的拍卖场,由我包了。” 听到这儿,胖子还半开玩笑得调侃道,“不愧是小三爷,有钱就是豪横啊,拍卖还带包场的。” 吴斜咬牙啧了一声,“我有多穷你还不知道啊,别说包场了,我从这儿拍个东西都得卖的只剩裤衩子。我只听说过有点天灯这回事,哪想到坐左边椅子就是要点灯的意思啊。” “准确来说,这只是一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规矩而已。上一个坐在这儿的,是曾经的张大佛爷,他点天灯耗费大半身家,才娶得尹辛月。”老太太幽幽补充道。 “从那以后,辛月饭店二楼左手位就再也没人敢坐过,更何况是这甲号房。你说你今天给你老吴家长了回脸坐这儿,会不会把你们老吴家的底蕴都给烧没了,也抱个美人归?” 吴斜手一撑就想站起来,却听见老太太说,“你要是这个时候放弃,我宁愿不要你那张样式雷,都不会告诉你它的作用。” 那可不行! 吴斜本就怀疑样式雷是导致云采被杀的导火索,这会儿它又和九门霍家扯上了关系,倘若放过样式雷这条线索,许多事情的真相又不知何时才能查清。 但是天灯按秒烧钱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天灯亮着,他随时都有可能破产! 看见他纠结的样子,霍老太太居然还能开心到勾唇笑,吴斜心里气急,但从小的教养又让他无法对长辈出言不逊。 然而,拍卖即将开始。 他点天灯的动作落在所有人眼中,虽然因为拍卖开始没有人敢交相议论,但其中也有等着看他笑话的人。 比如,琉璃孙。 他不仅想看吴家小三爷的笑话,还想给他再添把火。 “拍卖开始。” “五千万!” “五千一百万。” “六千万!” “六千一百万。” “八千万!” “八千一百万。” 琉璃孙每次加价都跨度颇大的行为引起解羽诚不满,他很清楚琉璃孙的动机,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上火。 而吴斜从五千万出来就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频繁抬价的琉璃孙是什么意思了。 他耳边响彻着女士清脆的声音,心中不由随之拔凉拔凉的。 “吴山居没了。” “祖宅没了。” “长沙盘口没了。” 底下,琉璃孙的加价还在继续。 “一个亿!” 吴斜眼神涣散,摇头苦笑,“好家伙,什么都没了。”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道,“要不…咱跑吧?” 此话一出,一楼所有女工作人员瞬间抬手指着吴斜大声喊道,“他们要逃单!” ———— 第41章 大闹辛月饭店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余景脑袋都有些发懵。 那句逃单一出,四面八方不断涌出手持棍棒的伙计,人数之多,吓得一楼众多宾客慌乱起身连连后退让开位置。 吴斜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事情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这样,那就干脆疯一把! “好!还有十五分钟!我就搁这儿坐着,给老太太看看,什么是我吴家的风骨!” 余景第一次看见吴斜如此认真坚定的模样,又听胖子哈哈大笑道,“好!胖爷我也豁出去了!让我们小三爷风骨一把!” 小哥倒是没有说话,直接一步跨出从二楼一跃而下。 “小哥!”吴斜伸手,晚了一步没能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哥跳下去,“这么高,你疯啦!” 小哥落地立马一个帅气的回旋踢尽量舒展开身体,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余景和胖子在二楼,对付二楼要来抓吴斜的伙计。 但甲号房空间再大,也容不下十几个人在里边打架。更何况霍家老太太还在,随行伙计站成一排挡在她面前,无论余景胖子还是辛月饭店的伙计都只能在另外一半空间中活动。 余景打架以腿功为主,空间太小加上人太多,扫腿有顾忌他打的就有些艰难。 这群年轻人的胆子比老太太想象中要大得多。 也许是不知者无畏吧,阴差阳错得,倒是又做了一件九门无人敢做的事儿。 吴斜被两人严实护在身后,抬手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霍老太太,可别忘了您说的话!” 霍老太太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但她也不想轻易拉吴斜进来。 随即眉头紧皱,“把他给我从位置上拉起来!” 眼见霍家伙计也加入乱局,胖子急的直接开怼,“嘿,我说你个老太太,说好的坐到4点就可以了,咋还带动手的!” 霍老太太淡淡表示,“你们不也没说不可以动手吗。” 胖子:…… “阿景!”吴斜被几个霍家伙计拉扯,屁股眼瞅着就要离开凳子了。 余景听见他一声叫喊回头,见状立马扯下一边的红绸蒙在一群人的脸上,转身几步靠近吴斜,高抬腿横扫踢向他椅子周边的人,“吴斜,弯腰!” 吴斜立马把头埋下去,就听见砰砰砰几声,再抬头,先前拉扯他的人都捂着脸倒在地上,鼻血哗哗的流。 吴斜:……看着好疼。 人数越来越多,这下整个甲号房都挤满了人,霍老太太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胖子这个时候打的也很吃力,再又吃了一棍子之后涨红脸吼了句,“这人太多了,天真,还有多久啊!” 吴斜这个时候也不太好受,他被几个伙计强行抬起,悬空的感觉让他感觉很危险。双手都死死抓在扶手上,他压根不敢松手看时间。 只能口头估算道,“快了!再坚持一分钟!” “我这…怕是坚持不了了啊!”说话间,他又受了一闷棍,正中他巴乃洞穴中受伤的腹部。 下一秒,那个敲他一棍子的伙计被人一脚踢飞出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余景清亮的少年音,“我来挡住他们,你去帮吴斜!” 胖子满含热泪应了声好后捂着肚子转身伸手把吴斜拉回来落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去。 “噗!”吴斜差点被压的背过气去。 痛苦而无力得拍拍胖子的背,“起…来,太重了,我要…被压死了。” 胖子嘿了一声,嚷嚷道,“我说天真,你可得理解我,为了不当他们把你抬起来丢下去,咱俩一起坐就是最好的办法。” 谁知下一秒,他俩都被一群伙计抬了起来。 吴斜:……买一送一。 胖子:……哎呀不好意思,我瘦了。 胖子抵住栏杆,吴斜抬手看了眼手表开始倒计时,“最后十秒!” “十,九,八,七…” “三,二,一!” 时间一到,胖子刚好脱力,两人都被强推下去。 小哥瞳孔一缩,连忙踢了个人去吴斜即将落地的地方。 两人是同时落下,等小哥再踢一个去接胖子的时候,非但没能接到他,那人还差点撞到他。 好在胖子拍了拍屁股就站了起来,虽然有抱怨小哥,“为什么我没有肉垫啊,小哥你厚此薄彼也不要太过分了好吧!”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得拉着吴斜向小哥靠近,三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身边又立马围上来一群人。 “看来,今天是真的要大干一场了。”吴斜说道。 胖子笑了笑,“正好,胖爷我正愁太久没干架,骨头都快生锈了。” “你那何止生锈啊,都快散架了吧?” “好意思,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小三爷的风骨。” 吴斜双手握拳,眼睛亮的发光,“好吧,就当你们辛月饭店的老板做的太安稳了,我们兄弟四个来给他刺激刺激!” 就在这时,楼上甲号房窗户边缘,余景被挤到窗户边缘,两只手死死抓着栏杆,冲底下吴斜他们发出委屈的控诉。 “喂!我还在呢!你们能不能顾一下我的死活啊!” 小哥淡淡看了眼吴斜和胖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吴斜和胖子就是能感觉到小哥对他俩的谴责。 人小孩儿可是为了他俩才被独自困在上边的。 “余小爷,你直接跳下来吧,胖爷我来接你!” 吴斜偏头,“你确定?” 不是不信胖子的实力,是身边这群伙计不知道啥时候就打过来了,他能确保彼时还能准确接住阿景吗? 胖子心虚得摸了把腹部,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呢。 然后拍了拍小哥的肩膀,补充道,“就算我不行,小哥也会接住你的!” 余景此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被迫整个人都扒在窗外的栏杆上,小脸惨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见他这个样子,胖子想到之前刚见面时余景的自我介绍。 “余小爷不会是……恐高吧?” 吴斜:???? “之前刚见面的时候,余小爷说过,他轻功不好。” 所以,余景的轻功不好,是因为他恐高? ———— 余景最后是实在没办法了,棍棒向他的手挥过来,他只能选择松手。 他害怕那种感觉,失重,无力,落地短短的三秒对他来说很漫长。漫长到本就苍白的脸,落地时更是半分血色都没有。 在他松手的一刹那,有两个方向不约而同为他送来肉垫。 一边是小哥,就如吴斜一开始担心的那样,辛月饭店的伙计可不会好心到等他们准备好再动手,吴斜和胖子也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挥舞着棍棒冲上来了。 胖子也看到了,但是他的位置不太好,有好几个伙计挡在中间,他过不去。 另外一边是解羽诚,他被解家伙计保护着站在一楼边缘,自然也听见了余景和胖子的话。 甚至还因为有空闲,他能清楚得看见余景撇着嘴巴,泪眼汪汪的样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很清楚得意识到,余景只是个按照年纪来说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孩子。 之前身手老练,不苟言笑的,虽然外表很稚嫩,看起来也比拖把靠谱。现在上了地面,可怜兮兮抱着个柱子,倒是有几分他这个年纪小孩该有的样子了。 余景落地以后,因为有两个肉垫的原因冲击并不大,没有太多反应的时间,他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棍棒拿在手里,一楼的空间宽敞很多,武器会更有发挥的余地。 吴斜和胖子过来把他围在中间,小哥则独自拿害他们变成这样的拍品去了。 “没事儿吧?”吴斜和胖子伸手拉他起来,有些担忧得问。 “没事。” 而另一边,小哥已经拿到东西了,“走。” ———— 第42章 擒贼先擒王 从辛月饭店出来,右转拐入巷子中,没跑几步就发现巷子那端,一群人站在那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三爷,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们走怎么样。” “哟,这不是琉璃孙吗,好歹也是道上一号人物,怎么现在这么掉价,连抢东西的事儿都干?”胖子认清来人是谁后,顿时觉得今儿个还能再活动活动身子,非得给这老登一点颜色看看! 琉璃孙可不在意这群小年轻会如何看他,成年人的世界,只要有利可图,声名算什么。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吴斜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他可是清楚的。那东西如此贵重,眼瞅着有机会能白得,任谁都不可能放过! 前方有琉璃孙和他的打手伙计,后有辛月饭店的追兵,琉璃孙一声令下,吴斜他们就陷入前后夹击的局面中。 “胖爷,还能打吗?”余景问。 “放心吧,玉俑密骆驼胖爷都能打,更何况这些小鱼小虾的。” 不用过多言语,胖子和吴斜作伴,余景和小哥一前一后主动迎上。 局势随小哥一个飞身膝盖踢正式反转,之前是在辛月饭店里,空间拥挤难免打的畏手畏脚,这会儿到了外边,无论余景还是小哥都打的很凶。 尤其是小哥,他身手极好,身体彻底舒展开来打架力度和速度俱佳。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旁边就倒了一大片,琉璃孙眼见自己的人快倒完了,连忙转身就想跑。 “小哥!擒贼先擒王!” 听见胖子的喊声,小哥转头瞥见站在末端的琉璃孙,捞起地上的铁棍随手一扔! 下一秒,琉璃孙转头正好撞上飞来的铁棍。 “诶哟!”他痛的瞬间瘫倒在地上,捂着脑袋一阵哀嚎。 眼瞅着琉璃孙的人已经被解决完了,一辆车突然出现停在巷子那端,解羽诚从副驾驶位上走出来。 “你们快上车吧,我来解决后面的事。” 副驾驶的窗户中,霍绣绣也探出个脑袋说,“是啊,吴斜哥哥,快上车,我带你们走。” ————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得打过架了。 等到霍绣绣开车送他们回酒店,进入房间,刚才没感觉,现在松懈下来余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很。 “阿景,你没事吧?”看他表情扭曲,吴斜忙问。 “啊?没事。”余拍打几下酸疼的地方,解释道,“可能是我拉伸不到位吧,有点酸疼。” “要不要我晚上给你按按?” 吴斜话音刚落,胖子突然出现贱兮兮得揽着他说,“我说天真啊,你可得公平对待咱这两位爷,你给余小爷按,那小哥你也得按吧?” 吴斜还没开口,就听见身旁小哥淡淡表示,“不用。” “嘿,小哥!我这是在给你争取福利诶,你怎么一点都不懂胖爷的心呢?” 小哥转过头,淡然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不解。 胖子:……不懂算了。 小哥:t_t(我又没有肌肉酸痛) 黑暗笼罩的夜晚,四个人姿势各异坐在床上,看吴斜小心翼翼拆开今天小哥抱了一路的拍品。 除去外面一层红绸,里面是红木所制龙凤雕纹的盒子,将盒子轻轻打开,吴斜看见里面东西的一瞬间,顿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 他将东西拿出来仔细端量。 胖子也被这东西惊到了。 小哥和余景也许没感觉,但这东西给他俩留下的印象,那可太深了! “鬼玺!” 只见其上,一只麒麟昂首挺胸,踏着一只三头的小鬼,小鬼的爪抓在麒麟的爪子上,雕刻巧妙至极。 不会错,不会错! 这就是记忆中鬼玺的模样! 但是突然,吴斜像是看见了什么,皱着眉头惊呼,“这怎么有瑕疵?” 鬼玺有瑕疵? 这可吓得胖子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他颤抖着手从吴斜手里接过鬼玺仔细看,适才发现吴斜所说的瑕疵所在。 有个小鬼的脑袋没了,导致精致的雕刻很突兀得出现了瑕疵。 他把整个都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又上手捣鼓了会儿,才松了口气跟吴斜解释道,“你看这个断口,整齐又很光滑,不像意外磕碰导致,倒像是人故意的。” “而且你看,这三个断口的位置正好是人指腹的位置,那倘若是故意的,不妨猜测一下是抓鬼玺的人带着三枚戒指,戒指的位置就正好卡在这三个断口的位置。”说着,胖子伸出一只手抓着鬼玺作示例。 听完,余景“芜湖”一声,第一次知道胖子原来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 “你们怎么知道这是什么鬼玺,你们见过?”余景问。 吴斜点了点头,告诉他,“前两年,我们去过一个地方,叫云顶天宫,在那里,小哥最后用鬼玺打开了青铜门。所以,我们见过一次。” “只是……当时那个鬼玺,似乎并没有这种瑕疵啊。” 小哥对此似乎不感兴趣,既没开口也没有多看两眼的意思。而胖子虽然眼热。但见这东西暂时没有定论,也就赶忙收回盒子里,塞进小哥的背包中。 不管小哥还记不记得,也不管这鬼玺是不是当初云顶天宫的那个。但如果要论他们几个人里谁能保管鬼玺,那必定是小哥无疑。 毕竟这玩意儿虽说品质上乘实属精品中的精品,但一不好出手二不知其用的其他人拿着也麻烦。 第二天一早,霍绣绣又开车来带吴斜几人移居霍家名下一处宅子。 起初吴斜是不想麻烦霍绣绣的,他们四个大老爷们,胖子又是地道的北京人,不论住酒店还是去胖子那儿都可以。 但霍绣绣说解羽诚那边想和他们交换分享这段时间的线索,在外面不安全。再加上霍家那个宅子是祖宅修缮的那段时间,霍家临时盘下来暂居用的,祖宅修缮好以后,那里就空置了。 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吴斜他们住几天。 ———— 当天晚上,解羽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打电话和绣绣确认过之后,开车来到宅子门口。进门之前,就听见里面似乎热闹的很。 他刻意放轻声音,缓缓推开门探身进去看。 “对二。” “我炸!” “对三。” “王炸!” 吴斜看不过眼,怒骂道,“死胖子,小哥出对三你也炸,你有病啊?” 胖子摊了摊手,无辜的说,“牌好怪我咯,没想到啊,胖爷我也有今天,虽然只是打牌,但我打赢了小哥!” 小哥:…… 他看着手里的牌,陷入沉思。 运气不好…早知道不打了。 ———— 第43章 五人会谈,考察队谜云 963年初,金万塘在霍老太太的牵引下,加入他这辈子参与过,规模最大,最为复杂的行动。 在四川的姑娘山,浩浩荡荡将近两百来个工作人员,若是算上搜集资料搞后端的,那得上千!还有那批精良到金万塘一眼就能看出是进口货的装备,一切都在彰示这场行动的复杂程度非同一般。 这场行动到底是以什么为目的开始的,姑娘山里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贝,金万塘统统不知道。因为,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分析其他人从山里拿出来的东西。到他手上的只有文书古籍,数量奇多且内容丰富。 再然后,就是正常工作的一个月后,他突然被霍老太太从队伍中劝退,之后就被迫离开姑娘山了。再晚些时日,他有听到点儿风声,说是姑娘山那场行动损失惨重,好多人都折进去了。 每回午夜梦回,他还会隐隐猜测,当年的仙姑,兴许就是知道会出事儿,不想他出危险,适才提前让他离开。 对比,霍绣绣只能紧抿着唇,强忍住打他的冲动。 关于那场行动解羽诚也有听说过,那是华国近代规模最大的考察行动,也是九门第一次几乎倾巢出动的合作出动,传闻还有上边的支持。只是可惜最后不知为何行动戛然而止,各方势力都损失不小,九门更是元气大伤。 另外,吴斜先前拜托解羽诚查的纹身,他几经波折,才终于在一位老人口中得到答案。老人是当年张大佛爷的亲兵,也是除霍家老太太之外,唯一和老九门诸多动作都有合作的活人。 老人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他们以随体温上升而浮现的凶兽纹身作为族人的标志。其中,又分本家和外家两种族人。 大名鼎鼎的张大佛爷,便是那个家族的外家人,身上拥有和本家麒麟纹身不同的穷奇纹身。 “这么说来蹋肩膀是佛爷的人?”吴斜有些惊讶。 解羽诚不知道塌肩膀的事,吴斜就把他们在巴乃的事都告诉了他。从陈文景带领的考察队神秘复活,到小哥藏在住所里的铁块被一个肩膀很塌,且有相似纹身的人抢夺。再到湖里的汉式古楼,重现的青铜铃铛,以及虹吸效应后那个布满密骆驼的洞穴。 一次性将事情全部理出来,吴斜的思绪也清晰了不少。 当解羽诚问他对复活这件事怎么看待时,他毫不犹豫摇头,“不,这个世界上一定不存在复活和妖怪,虽然我们从湖底没有打捞出尸骨,但因为虹吸效应的缘故,完全有可能是被吸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如果盘玛老爹说的都是真的,那我有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在巴乃不只有一支考察队伍,而有两支。也许是第一支考察队被盘玛老爹杀害后,有人故意安排第二支考察队用和前考察队一样的脸,顶替了他们。” 听到这儿,余景已经感觉事情有点偏玄幻去了,“你的意思是,易容吗?” 解羽诚想到,“人皮面具。” 吴斜点了点头,“毕竟盘玛老爹虽然见过前考察队,但接触很少,他也说过,除了送补给他是不能在营地逗留的,加上再见带来的冲击太大,就算身材有偏差,他也不会发现。” “诶,那你们说,蹋肩膀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留在巴乃的?”胖子突然开口问道。 “毕竟你们看,如果蹋肩膀和小哥是一个家族的人,他的身手又那么好,他会不会是当初陈文景考察队请去帮忙的帮手?” 余景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说,“可是如果蹋肩膀也是考察队的,那盘玛老爹他们杀光考察队的时候他在哪里,又为什么要留在巴乃等小哥呢?”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谁都没有办法回答他,现有线索让他们也不确定蹋肩膀留在巴乃的动机。 这场五人谈话大概三个小时左右,等到解羽诚离开,天色已经很暗了。白天打架流一身的汗,胖子说他困得很愣是要第一个去洗澡。说来也怪,这么大的宅子,只有一个浴室。 余景也很想第一个洗,奈何动作没有胖子快,等他去到浴室的时候,那里已经被锁上了门。 里边传来胖子得意洋洋的声音,“诶哟,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啊,不仅打赢了小哥,还抢赢了余小爷,不愧是我胖爷,哈哈哈哈。” “洗洗洗,洗死你算了。”余景抱怨一句正要离开,突然听见里面胖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他一声惨叫。 “啊!” “胖子!”余景立马冲过去试图开门,原本抱着的换洗衣服被扔在地上,“胖子!你没事吧!” “余…小爷,救…命啊。”胖子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奇怪,有种比刚才远的感觉,而且说话断断续续,音量又低,如果不是余景听力好,还不一定能听见他这句话。 余景一边还在尝试开门,见把手扭不开,开始动脚踹,踹门的声音在宅子里响彻。不出三分钟,吴斜和小哥也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怎么了?”吴斜忙问。 余景边踹门,边告诉他,“胖子在里面突然惨叫一声,而且他说话声音好像很痛苦!” 闻言,小哥瞳孔一缩,忙走到余景旁边,一把拉住还要踹门的他。 “一起。” “好。” “一,二,三!” 两人用力一踹,门打开了,三人着急忙慌跑进去,就发现浴室的花洒底下,赫然多了个比浴缸小不了多少的洞。 吴斜跑过去,从洞口向下张望,就见底下一片漆黑看不到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胖子!”吴斜从洞口喊了一声。 底下却听不见回答。 “他好像说不了话了。”余景也凑过去从洞口处细听。 果然只能听到底下胖子发出的闷哼。 “我先下去,你们在上面,有什么我和你们说!”余景说完,不等吴斜反对,从洞口一跃而下。 …… 第44章 霍家地下训练场 余景一落地,就感觉到小腿以下似乎陷到什么东西里去了,定睛一看,这洞下居然是个沙坑! 整个空间和浴室差不多大,四面皆是密不透风的墙面,唯有一个方向的岸上有道石门。 其余三个方向悬挂着龙头,龙头中,还有沙从里面不断流下。 胖子! 他忙低头环顾四周,才在左手边不远处,发现还没被沙掩盖完全的两条小腿。 这死胖子,竟然是上半身落地陷进去的吗! “吴斜!快下来!下面是个沙坑,胖子上半身被埋进去了!”余景边躺下,边努力顺着胖子的腿扒沙,想先把他脑袋刨出来。 几乎是余景话音刚落,又有一道身影落在他旁边,那人甚至没有一秒多余的动作,上半身一躺也跟着刨人。 再下一刻,吴斜落下来了,不过他落地的位置不太好,正好落在余景身上,两条腿分开落入余景腰身两侧,屁股落地正好处在余景某个不可言说的特殊位置上。 但两人都顾不得姿势有多诡异,一个劲想着先把随时有可能窒息的胖子挖出来。 三个人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胖子的脑袋终于漏了出来。 “胖子?”见他双眼紧闭,吴斜有些紧张,正要神手去探鼻息,就被突然睁眼大喊的胖子吓了一大跳。 “诶哟我去!差点胖爷我就要折在这儿了!吓死我了!” 吴斜被吓得手抖,随后一个巴掌拍在胖子脑门上,“死胖子!魂儿都差点给你吓没了!” 憋气太久,胖子脸都给涨红了。等到调整好呼吸,也注意到了吴斜的样子,表情瞬间猥琐起来,“你也快给我魂儿吓没了,你和余小爷这是……” 不怪胖子污,实在是他俩的姿势确实暧昧,吴斜坐在余景那里还不算,余景还躺下了,沙还偏偏把他俩交汇的那段位置都给挡了起来,看起来…… “不是,胖爷你最好别说话,不然我等会会忍不住给你一脚。”余景当然也知道自己和吴斜的姿势有多奇怪,但流沙包裹的力量太强,无论吴斜还是他暂时都没有办法轻易挪动。 吴斜也边挖,边横声道,“死胖子,等着,出去以后我一定天天带你去玩滑滑梯,哪儿有掉下去上半身落地的,你也真是个人才。” “这哪能怪我啊,谁让它突然打开的时候我在捡东西呢。” “捡什么?”余景问。 胖子举起一只手,里面还捏着他捡的东西,“喏,肥皂啊。” 余景:…… 吴斜:…… 小哥:埋头苦挖.jpg …… 好不容易从沙坑中出来,吴斜无力得倚靠在门边,开始正式观察这方空间。 这才发现空间顶端,早就没有了他们掉下来时的洞口,空间四角悬挂灯台,昏暗的烛光照耀下只有不断流下的沙子,和中间不知道具体有多深的沙坑。 这里是霍绣绣口中的废宅子,就算其下有用作特殊用处的地下空间,也不该到现在了,流沙的机关还在运作。再加上烛火……想到这里,吴斜不由有些气恼。 他发现九门里这些长辈,真的是清一色得爱卖关子。有什么事直说不行吗,都爱搞这些逗小辈的把戏。 不过既然已经掉进人家的坑里了,那也就只能随着走了。 来时的路已断,四人只好选择推开写着入口二字的石门。 石门一开,四人进去一看,此处应该是霍家模拟的什么建筑,八边形的屋子,要么是座塔,要么是一栋楼。还没等他们分析明白所有细节,墙上的倒计时显示器让所有人都慌张了起来。 余景下意识回头一看,适才发现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关上了。他走过去尝试把石门拉或推开,可惜都不起作用。 而吴斜看着窗户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样式雷图纸。果然,布局一模一样。 墙上的倒计时越来越近,此处不宜久留,吴斜发现面前柱子上的铆钉和图纸上的一一对应,是不是按下去门就可以打开了? 可是他们根本来不及实施,转眼间倒计时就结束了。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屋子里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了大量碱面,令他们呼吸极为困难,事不宜迟,吴斜立刻按下了铆钉,第二层的门终于打开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吴斜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从沙坑那里推开石门,而后在没有触及其他机关的前提下,石门却自己又给关上了,看来……在这个空间里,有人在实时盯着他们。 吴斜的猜测没错,此时的霍老太正在监控器前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画面里的四个人,而她的身边还坐着霍绣绣。 “奶奶,你怎么能利用我去骗吴斜哥哥他们呢!” 霍绣绣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在身边人的提醒下才想起让吴斜他们暂时住进那栋宅子。现在看来,包括小花哥哥怕是都在为自己奶奶打配合,目的就是让吴斜他们进入霍家位于宅子下的训练场中。 “您到底是怎么说服小花哥哥和您合作的?”霍绣绣小脸上尽是愤懑之色,虽然也有对自己无意中坑了吴斜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小花和奶奶不告诉她就利用她! 奶奶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水,轻声笑道,“要说服他很简单,要说服你才难。” 霍绣绣:????? 吴斜他们来到第三个房间后,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机关,有的只是一只人面龟雕像,但是雕像还是透露了不少信息。吴斜从包里掏出笔和纸,蹲在地上画了些什么。 余景看不明白画的是什么,胖子就站在他身边小声告诉他。 吴斜画的是八卦图里的艮卦,艮为天,坤为地,太平御览里先写了艮卦,因为这人面龟就是活在深山里的神兽,艮后面,是坤和坎,坤代表大地,坎代表水,意思就是,人面龟虽然是地兽,但是它离不开水,所以一定要傍水。 他接着往下画,发现又是一个坤卦。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多费心思,吴斜停笔来到了柱子处,照图纸按动相应铆钉,打开门后进了第四层。 这一层专门是摆放收藏品的,还发现了一个书架,在书架上,吴斜找到藏在资料中的一些照片,照片里是年轻的三叔抱着幼年的小花,还有吴斜小时候三叔给他过生日,更令吴斜感到震惊的是,霍老太还收藏着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的照片。 霍老太到底在盘算什么,这些照片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呢?吴斜想要查个清楚。 …… 第45章 真假霍菱 除了书架上的东西外,吴斜还发现所有的柱子上面包裹的都是油布,待到扯下油布后,又发现这几根柱子连在一块后的模样是一根龙骨。这是第四层,上面还有三层,加固是为了抗震。 他们也不打算往下走了,四人坐在地上开始分析。这里是第四层,刚进来的流沙就够防水了,这里还加了防水布,说明建筑所处的位置很潮湿。 并且,三人进来后见到最多的就是麒麟雕像,以及人面龟,这是图腾信仰,说明图纸中建筑的家族很是古老。建筑增固方式,需要这么大的结构作支撑,应该是在地震带,或者泥石流地区。 记得裘得考说过,鲁黄帛拓本的源头,和霍老太太脱不了干系,他和霍老太太想要的是一样的东西。这座建筑第一层铺满了碱粉,如果是为了防盗,那么有更多东西比缄粉更好用,那么就只有一样东西了:密罗陀! 将这些东西糅合在一起,让吴斜想起一个地方,“巴乃。” 胖子眼神骤然一变,急切道,“天真,你的意思是这霍家训练场,模拟的是巴乃的古楼?” 吴斜点了点头,补充道,“那或许不是普通的古楼,小花说过,蹋肩膀是张家分家的人,而苗寨又偏偏有个苗医能在好几十年前就给他留下纹身,纹身又刚好和小哥的一模一样。会不会……水下的那座古楼,和张家有关系。” 外边,听到吴斜这句话的霍老太太动作一顿,她当然知道吴斜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张家古楼。只是……她不想吴斜接着想下去找下去,她太清楚这件事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不管是吴斜,还是绣绣,她都不想他们参与其中。 “奶奶,您怎么了?”霍绣绣看到自家奶奶有些出神的样子,轻声问。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没事。” 罢了,年轻人的路,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闯吧。至于能否闯出个名堂来,还得看个人的本事。 …… 余景总觉得吴斜和胖子有些奇怪,在低头不语的时候,他隐约看见这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笑的都很奸诈。 下一秒,他直接把样式雷拿在手中,大摇大摆得冲顶头不清楚具体在哪里的摄像头宣告霍老太太的打算已经被他识破了。 “我知道您正在看着我们!想要我手中的样式雷吗?好好坐下来商量商量,我未必不可以直接送您。” 胖子嘿的一声正想把吴斜拉回来,既然都知道那老太婆想要的是样式雷,就算要给她,不敲她一笔怎么对得起自己差点被沙坑埋了的仇。 手刚伸出,就被旁边小哥一把拦住,“假的。” 闻言,吴斜开心的笑了笑,“还是小哥最懂我,死胖子,学着点儿。” 胖子:……差点忘了,天真也是个白切黑的主。 然而,余景可能听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肯定有人在监控,又是怎么知道其目的是样式雷的,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所以,我们要怎么出去?” 吴斜开心的表情一僵,就连胖子都瞬间哑然,小哥闷不吭声,低头摸了摸帽子。 看他们仨的反应,余景就知道,“你们没考虑过这个?” …… 气氛正凝固,突然旁边墙面传来整耳的捶打声。 砰砰砰! 不出一会儿,在三人愕然的眼神中,霍绣绣从砸开的大洞里走了进来。 “吴斜哥哥,快和我走!” “得了吧,和你走,是和你奶奶走吧。”胖子吐槽道。 “诶呀,我也生气我奶奶居然利用我来坑你们,还有小花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和我奶奶一边,骗你们就算了,连我也骗。” 吴斜:……什么叫骗我就算了? “那你说的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胖子还是无法再信任她。 还是吴斜主动开口解围道,“好了,胖子。我相信绣绣,如果不是真的想带我们出去,也不会砸自家的墙了。” 胖子一把揽过余景,妥协道,“好吧,但是这一次,出去以后去哪里,我来定。” ———— 半夜。 足浴中心。 霍绣绣拘谨得坐在一边,“不是,咱非得来这儿吗?” 在她对面,四个男人都在泡脚,空气中虽然没有很浓烈的臭味,但霍绣绣就是感觉这样的场面多少有些奇怪。 “这里挺好的,也挺安全。”吴斜瘫坐在座位上,两边分别坐着小哥和胖子。 “就是,而且还舒服。” 为了证明有多舒服,胖子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嘶,爽~” 霍绣绣:…… “对了,绣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听吴斜说起正事,霍绣绣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吴斜。 “自从你们上次告诉我录像带不是重点,里面才是关键,我回去之后,就对过往的所有录像带都重新盘查过。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小花哥哥跟我说过,我手里的录像带那都是从我奶奶那儿过过一遍的。” “要是真有什么,我奶奶早就拿走了。但是我发现了两件事,第一是那录像带竟然早从十年前开始,就有频繁送到我奶奶手上,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 这个消息吴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想了想,十年前…也就差不多是霍菱变成禁婆以后。 “第二件,就是关于我姑姑的了。找到这两张照片以后,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随后我找到两张照片里和我姑姑霍菱能作为身高参照物的东西进行对比。” “吴斜哥哥你手里那张,我姑姑旁边的邮箱,应该是70年代的老式邮箱。这种邮箱的高度是固定的,大概会在100到120厘米的样子。而胖爷手中这张照片,注意看背后的牌匾,那应该是霍家当年北京的铺子新开的时候,留下的纪念照。” “我有回铺子那边去测量过,牌匾高度大概是175厘米,回头再看这两张照片上的人,既然邮箱已经到了我姑姑的胸口,那她的身高最高也不可能超过170厘米。而那张有牌匾的照片里,那人又明显跟牌匾一样高,照片里也有显示她就在门槛前两步左右的距离拍下照片,也不存在视觉上的身高误差。” “所以,我断定,我姑姑霍菱早就失踪了,在下西沙之前,我们家里的姑姑,就从某个时间点开始,被不知不觉替换成另外一个人。” 听到这儿,吴斜第一反应就是和巴乃考察队的事情对上号。如果霍菱早在西沙之前就被替换,那九门里,到底还有没有其他被替换,被安插进来的人。 安插他们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谁安插他们进来的。 文景阿姨的日记和解连桓告诉阿景的那个‘它’吗? 吴斜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把霍菱在格尔木疗养院的事告诉霍绣绣。 一方面是霍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她们见面。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这个消息会传进霍老太太的耳朵里。 霍老太太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霍菱。 霍绣绣虽说明面上说是霍老太太的亲孙女,但实际上是她妹妹的孩子。 初见霍老太太,辛月饭店上那一闹,他对霍老太太是颇有成见的。认为她不明缘由得为难不免有失长辈风度,但当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也挺心疼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霍家当家。 霍菱西沙突逢变故,霍家当真就什么都没有查到吗?接连十年送来的录像带她就没有想到过什么吗?连霍绣绣都能查到的霍菱不是霍菱,她又当真这么多年了,一直不知道吗? 吴斜更偏向于,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身为霍家当家,她不能轻举妄动。而身为绣绣的奶奶,她不能拆穿假霍菱,不能把真相告诉绣绣。 所以,从始至终,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霍绣绣…… ———— 第46章 真假霍绣绣 吴斜发愣的功夫,霍绣绣出门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胖子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体上下扫视。 霍绣绣就像没有感觉到胖子的目光一样,直勾勾看着吴斜表示带他们四个去辛月饭店吃点东西。 吴斜只觉得有些惊奇,大晚上的脚都泡了去吃饭? 但耐不住胖子嚷嚷着饿了,去吃点也好。吴斜拗不过也就同意了,两人站起身来正想说走吧,就看见小哥侧头定定看着一个方向。 两人跟着看过去,才发现坐在小哥旁边的余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本来就很乖的长相,睡着之后,更是像只猫咪一样撩动人心。 吴斜还想说要不就算了,余景都睡着了。 只是还没等开口,小哥突然伸手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动作迅速流畅,余景也只哼哼一声调整个姿势没有醒来的意思。 “走。”小哥表示。 …… “霍小……” “嘘——” “姐(小声)。”早就等待多时的伙计被突如其来的嘘吓得连忙小声说话,“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霍绣绣和吴斜打头,小哥抱着余景和胖子走后边。 余景的身子骨太小,缩在小哥怀里就像个半人身的抱枕一样软乎乎的,小哥暗自掂量掂量,寻思着上次给他喂的肉还是不够,太轻了些。 等快要到房间的时候,霍绣绣突然提议让把余景暂时放在旁边包厢的沙发上,免得他们吃饭的时候吵醒了他。 小哥把人轻轻放下,胖子看着余景恬静的睡颜,小声道,“这个时候的余小爷才真正像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嘛,我都想叫他小景了。” 吴斜哼笑一声,拉上隔壁包厢的门,吐槽道,“叫啊,不怕阿景给你一脚的话。” “嘿,你都能叫阿景,我怎么不能叫小景了?”胖子不服气得说。 这话说的吴斜愣了愣,他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叫阿景了,总之自从第一次叫阿景,他没有反驳开始,吴斜就一直这么叫他。 除了胖子小哥和小花,阿景应该是他为数不多亲昵到叫小名的人之一了。 这种亲昵到底从何而来,从何而起,吴斜也追究不到根源了,只是觉得理所当然的,因为阿景很好,因为阿景救过他,所以亲密一些也是可以,是应该的。 这边到了另外的包厢,没说几句霍绣绣就开口说到让吴斜把样式雷给她看看,她替自己保管。 此话一出,胖子直接嗤笑一声道,“小聪明,你是真聪明啊,就这还在胖爷面前装?” 胖子虽然经常话多又凭嘴,但真正遇到了事,他从来不说没有理由的废话。 所以,这个绣绣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吴斜问。 胖子嘿嘿笑了笑,“胖爷我好歹也算见多识广吧,尤其是对女人的身材,那是过目不忘,相当敏锐。你从打电话回来某个地方就明显小了很多,别想瞒过胖爷我这双火眼金睛!” “哪里小了?”吴斜还没反应过来。 胖子噗嗤一声,他家天真啊,别说现在,怕是三十以后,也纯真的跟张纸一样。 他拍了拍吴斜的胸口,“这儿啊。” 吴斜:!!!!! 他再转头看向‘霍绣绣’,有没有比之前小他不确定,但确实很小,堪称一马平川。 “解羽诚。”小哥突然开口道。 吴斜眼神一变,“你是小花?!” “没意思。”解羽诚揭下人皮面具,一把丢在桌子上。 胖子看了一眼,撇嘴道,“我了个去,百闻不如一见啊,还真有人皮面具这玩意儿。” 吴斜看着解羽诚,眼神难得带了分怀疑,毕竟才被解羽诚坑过。 “你假扮绣绣干什么?绣绣呢?” “本来是想用绣绣的身份骗一骗你手里的样式雷,你放心吧,绣绣被她奶奶派人带回去了。” “你这说话还真不含糊,好像骗天真的样式雷你还挺骄傲的一样。”胖子吐槽道。 “这可不能怪我,这是霍家老太太的意思。” 说到霍老太太,吴斜一直想问解羽诚,“你为什么要和霍老太太合作?” 解羽诚认真的告诉吴斜,“吴斜,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想知道这么多年来九门到底发生了什么,解连桓当初又为什么要冒充吴三醒。你也知道的,要查清楚这一切,是绝对绕不开霍老太太的,她是唯一还活着的九门老一辈了。” “而想要从她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我们需要给她一点好处。而这份样式雷,就是最好的结交礼物。” 话音刚落,就听见胖子嗤笑一声,“拿天真的东西去当投名状,倒是也给天真一点好处啊。” 下一秒,解羽诚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吴斜,单子上的东西瞬间让吴斜瞠目结舌。 “辛月饭店鬼玺拍卖最终价以及赔偿款,合计2亿6千元整,要不是有我给你们做担保,暂时把钱补进去了,搞不好,今天大家再见就是在法庭上了。” 胖子一愣,连忙从吴斜手里拿过单子,见上面确实明确写着合计2亿6千元,吓得他颤抖着手问吴斜,“天真啊,你说这个样式雷,能卖2亿6吗?” 吴斜想都不用想,回答道,“样式雷虽然内容珍贵,但数量太多,真要说起来,可能连一个亿都卖不出去。” 和吴斜比起来,胖子在文玩行业的经验更丰富,当然也知道答案,只是……2亿6啊,他得卖多少东西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见状,解羽诚又添了一把火,“我听说这一批样式雷刻画的是张家古楼的内部结构,传闻张家古楼是张家人所有秘密的核心,也是张家人最后的归宿。” 小哥几乎瞬间就有了反应,说出了这两天说过最长的一句话,“那是我的终点。”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霍老太太一伙诈我们的?”胖子问。 “这个主意虽然是老太太出,我负责执行的。但我要是完全和霍老太太一边,又何必故意露出马脚让你们发现呢。” 听到这话,胖子笑容立刻又不对劲起来,“你确定,你是故意的?” 他看解羽诚胸口的眼神太直接,解羽诚差点忍不住一拳抡他脸上。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垫胸。”解羽诚咬牙切齿道。 ———— 第47章 再见霍老太太 余景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吴斜考虑到他可能是最近频繁打架耗尽精力,才会睡的有些深沉。小哥抱着他去辛月饭店,又抱着他回霍家宅子,从头到尾,他一点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索性简单给他擦了擦脸,就放任他睡了。 昨天凌晨的最后,吴斜他们答应了解羽诚,会在今早的十点准时去辛月饭店,和霍老太太见上一面。 于是,余景刚洗漱完,稀里糊涂得就被胖子拉着出了门。 北京的早上,那各色吃食是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 胖子问余景有没有吃过北京的糖油饼,余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后,他就兴冲冲地跑进排队买早点的队伍中,买回来五个糖油饼。 一人分了一个后,剩下两个全给余景了。 他拿着饼,一脸茫然,“我吃一个就够了。” 胖子咬下一大口饼,哼哼着说,“那可不行,你这身子也太瘦了,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吴斜也跟着附和道,“很好吃的,阿景你先尝尝,要是吃不完再给胖子就行了。” 小哥吃相斯文,吃两口后淡淡评价,“好吃。” 余景:……你们知道我不是小孩子吗? 低头看着糖油饼,他张嘴吃一口两口,不出一会儿,两个糖油饼就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不得不说,确实挺好吃的。 再抬头,就看见胖子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欣慰,“真乖。” 余景:…… “老实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想让我给你一脚?” 吴斜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拍了拍余景的肩膀道,“我就说你会被打的你不信,这下好了,被警告了吧?” 说笑间,辛月饭店到了。 余景对这里的认知还停留在当初拍卖的地方,现在被带着从中间通道绕过当初拍卖的台子,才发现在其后边,竟然还有一方天地。 伙计为他们推开大门,以吴斜为首四人进入会议室,就看见中间宽大的桌子旁边,放置着九张椅子。一把位首,剩下八张椅子按左右整齐竖列放置。 霍老太太就坐在其中一把上,看见他们来了,也依旧神色淡然。 “坐吧。” 闻言,吴斜随便就近选了个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下一秒,就听见霍老太太厉声道,“谁让你坐这儿的!起来!” 吴斜吓得站起身来,不知如何反应。而霍老太太看他迷茫的样子哼笑一声,“吴老狗是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啊,那不是你吴家的位置,那是解家的,吴家的位置,在那儿。” 他顺着老太太下巴示意的位置走过去坐下,小哥和胖子就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余景也想过去,就被身后刚到的解羽诚给拉住了。 解羽诚附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吴斜那儿已经左右护法齐全了,我只带了一个伙计,要不,你委屈下给我站个岗充充场面?” “你做……”梦。 “两千块,站一次场。” “……做什么这么客气,不就是充场面吗,行,放心吧。” 解羽诚:…… 果然是被瞎子带歪了。 “训练场也看出来了,我的计策也被看穿了,小解假扮绣绣你们也识破了,看来吴老狗确实在你身上废了不少功夫。” “承蒙长辈厚爱,对吴斜悉心教导。” 吴斜话音刚落,霍老太太话音一转,继续说道,“我对我女儿霍菱也是,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把她当做是我的接班人,霍家未来的家主培养。”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自幼聪慧,善良,肯吃苦。霍家上下都对她尊敬有加。然而,想必你也知道,她参加了当年的西沙考古队。” “那是她在没有霍家参与情况下的第一次考察行动,临走时,我告诉她,我会在霍家,等着她回来给她庆祝。” “这一等,我就等了二十年,二十年了,我一直希望她还活着,终有一天能回来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她回来了。” “但从十年前,一盘磁带寄到我手上的那刻,我就明白,我的女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儿,霍老太太眼眶通红,表情依旧坚定如初。 “我始终认为,九门中人,有仇必报。背后的人害了我女儿,又刺激嘲讽了我十年,我必须找到他们,哪怕不能杀光他们为我女儿报仇,也要咬下一口肉来。” “为此,我必须进入张家古楼!”说完,霍老太太挥了挥手,身后一个男人抱着个箱子,放置在桌子上打开,转向吴斜他们的方向。 “这里已经有八张张家古楼的样式雷,你手中那张,是最后一张。” 吴斜听完,其实和霍家合作进入张家古楼对他们来说也是好处很大的。毕竟小哥既然自己都说了古楼是他的终点,说明哪怕不和霍家合作这一次,他日后也照样会去张家古楼。 有霍家和霍老太太在,怎么都比他们蒙头乱窜得好。 不过……这群长辈都是人精,坑起晚辈来更是一个比一个狠,他已经在自家三叔手上吃过亏了,自然不能天真到听信她三言两语就把东西交出去。 万一他前脚交出去,后脚把他们踢出去怎么办? 这么想着,吴斜朗声道,“忘记说了,样式雷昨天我们不小心弄丢了,不过您放心,上边的内容我脑子里记得一清二楚。” 霍老太太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吴斜心里那些盘算,顿时有些气恼。她是不想把吴斜拉进来,可这群孩子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一旦沾上,那是甩都甩不掉。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冷哼一声,语气冷冽道,“是吗,那就搜搜身好了,如果真没有,就把你留这儿让你身边这俩人回去找,找到了再来换你。” 说完,她略微侧头看了身后伙计一眼,几个伙计心领神会,气势汹汹绕过长桌,就要向吴斜出手。 小哥瞳孔一缩,略微不满得皱眉转瞬即逝。随即骤然出手,三两下将几个伙计打趴下,然后伸手抵住最后一人的喉咙,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也就是这时候,霍仙姑注意到黑衣青年那两根异常粗长的手指,变得呼吸急促,瞳孔震动。 ———— 第48章 态度大变,老太下跪 最先发现她异常的是解羽诚,和霍老太太接触这么久,她永远都是一副高傲优雅的模样,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甚至还站起身来,在几个伙计的搀扶着走到哑巴张身前,不由分说抬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指。 也就看了几秒,小哥就将手抽了回来,放进衣服兜里。 如此也够了,吴斜他们凑过来刚想问霍老太太什么意思,就惊讶得发现老太太眼中,血丝漫布,泪眼汪汪。 她看小哥的眼神很是复杂,有几分怀念,几分歉疚,几分高兴,几分尊敬。 尊敬? 吴斜还没想明白这尊敬是为什么,就见霍老太太居然扑通一声,跪在小哥身前! “家主!” “老太太!” 伙计和吴斜连忙把人拉起来,她还是穿得那身旗袍,方才那一跪因着身体无力的原因,跪得很疼。但她已经顾不上膝盖上那点疼了,她满眼都是这个失而复得,出现及时的神明。 她殷勤得走到为首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快来,这是您的座位,请坐吧。” 小哥和吴斜对视一眼,在吴斜的身后跟着来到座位前,伸手抚摸过椅子上的靠背纹路。 随后淡淡收回手,反应平淡。 霍老太太感觉不对,转头看向吴斜。 吴斜解释道,“霍老太太,您之前认识小哥吗,小哥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 他没有直说小哥是完全失忆了。 霍老太太闻言眼神逐渐黯淡下去,自嘲一声道,“也是,我早该想到的,如果您记得,您压根不会来这儿。也压根不会和我见面,也是缘分啊,让我能在死前最后见您一面。” “老太太!”解羽诚不满霍老太太如此悲观,还没出发就料定自己会死在古楼里。他当然也知道以霍老太太的年纪,再入那地方是九死一生,但无奈赴死是一回事,主动求死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可以,他不想绣绣变得和他一样。 “你认识我。”小哥淡淡说。 霍老太太被搀扶着瘫坐在椅子上,告诉他,“我认识您,您未必认得我。九门亏欠您的太多,您进了古楼之后一切都会明白。” 闻言,小哥转身,沉默着重新站回吴斜的座位旁。胖子和吴斜也随之走回去。 重新落座后,吴斜竭力保持镇定,压下刚才因为老太太的动作,而还有些震颤的心。 “行动的时间是怎么打算的?” “五天后,从北京出发,兵分两路,你和小花去四川姑娘山。其他人随大部队进张家古楼。” “姑娘山?”和那里有什么关系? 解羽诚解释道,“张家古楼内含机关无数,其中有几串密码需要破解,而密码的所在地就是姑娘山。” 胖子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那金万塘说的姑娘山那场号称规模最大的行动,不会就是为了这串密码吧?” “没错。”霍老太太回答道,“当初是由张大佛爷领头,九门核心精英人员全体出动,合各方势力支持,其目的,就是开启探查张家古楼的第一步。” “当时我们认为,既然密码在姑娘山里,那我们先取得密码,再去张家古楼即可。却没想到,我们付出惨痛代价得来的密码,竟然是个活密码。” 吴斜惊讶得直接站起身来,语气激动,“活密码?两个距离这么远的地方还能同步活密码!” 这不是不可能,是难度太高,哪怕是当代,想要达成完全不可能连起来的两个地方,能同步更新密码,都是只能想想的事。 竟然还真有先辈能做到吗? 吴斜真的每一次都会为华国先辈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惊叹,就像当年初见云顶天宫一样。 “那依你这么说,姑娘山凶险异常,你们当初整个九门都损失惨重,怎么现在又只让吴斜和解羽诚去就够了?”余景忍不住开口问。 胖子也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儿,语气不善道,“是啊!您这心里憋着坏呢?这是要坑我们天真啊,还是坑我们天真,还是坑我们天真。” 霍老太太不慌不忙,有意无意看了余景一眼,“姑娘山的危险早就在当初就被死人给踏平了,里面除了几个不足挂齿的机关,就只剩下尸体。” “让你们三个分开也是无奈之举,姑娘山那边破解密码需要知识储备丰富,心思敏捷,且信得过的人去。而张家古楼这边您毕竟是张家人,有您在我也安心些。”最后两句话,老太太是紧盯着小哥说的。 ———— 第49章 计划初定,准备出发 谈话结束,这件事才算真正定下来,吴斜虽然心里遗憾没能和小哥一起去张家古楼,但霍老太太说的没错。如果密码错误,古楼那边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危险的机关,确实不如他和小花去来的放心。 回到霍家宅子后,四个人坐在院儿里谈及今天发生的一切。 “小哥,你觉得今天霍老太太说的话,可信吗?”吴斜问。 小哥思索片刻,回答道,“不完全。” “那咱要去吗?”胖子问。 这一次,小哥毫不犹豫道,“要去。” 既然要去,那余景也要考虑考虑自己是跟哪边,胖子的建议是跟吴斜,毕竟吴斜那个小菜鸡一样的身手,还真挺让人不放心的。 余景想想觉着也是,跟吴斜就意味着又要去一个陌生的山野。这次来北京,想着是在人多的地儿,带着家里那些伙伴难免引人注目了些。 而现在既然下个目的地是山野里,那他想着回杭州带上四季一起。 时间紧迫,他在第二天急匆匆买了票就赶回杭州去了。等到回来时,就和小哥一起,收到一份吴斜他们精心准备的惊喜。 ———— 第四天,霍家宅子内。 “喏,打开看看吧。” 余景一脸懵得接过胖子递过来的长方形盒子,他才刚回来,吴斜就着急忙慌的拉着他过来找胖子。 说是胖子这里有准备给他的礼物。 “今天不是我生日。” 胖子听完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你生日啊,会送你更好的礼物。这个,就当是解家送来给你的装备吧。” 说完,他指了指刚到的小哥,“小哥也有。” 解羽诚的解家送的吗? 余景伸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副三节棍,入手触及棍身能感受到明显的雕刻纹路,再一看,三节棍身上分别刻有凤头,凤身,和凤尾。 吴斜从他手里拿走三节棍,当着他的面轻松一摁一扣,三节棍竟合在一起,变成一根长棍。 他稀奇得接过长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兴致起来,一时也顾不上吴斜和胖子,自顾自跑到庭院里跟随身体记忆舞动长棍,越舞越快,越快越响。 和刀不同,棍划破长空,声音更沉闷,也更厚重。 吴斜和胖子跟着出来,看见余景的反应,他杵了杵旁边的胖子,调笑道,“没想到胖爷记性这么好,一个多月前和阿景刚见面的话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胖子抱着手,骄傲的扬起下巴,“那可不,别说余小爷了,你说的话做下的事儿我也记得,不知道谁哦,之前就说请我吃顿好的,到现在都没见影。” 吴斜嘿了一声,反驳道,“我不是后来请了吗?” “哦,火锅,那叫好的?你也是真不讲究,又是泡面又是火锅的,你等着胖爷我发了财,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 “那你不还是吃了。”吴斜斜撇他一眼,不爽的说。 胖子还想辩解两句,旁边却传来小哥不咸不淡的声音,“好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哥已经悄无声息得站到吴斜旁边,肩膀上还挂着熟悉的身影。 “嘿,这不我四季大爷吗?怎么这次又是你啊?”说话间,胖子伸手慢慢靠近四季。 “ yao~” 余景听到声音,手上动作顿时停下,忙看过来,就见胖子的手居然落在四季的头上抚摸。 !!!!! 别说余景了,胖子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能摸到四季的脑袋。本来伸手只是想试探试探,但凡四季反应有丁点不对,他早收手了。 偏偏它不仅没有抗拒,甚至还在他要碰到之前主动调整位置,靠近他的手。 这还让人怎么拒绝? 胖子反正拒绝不了。 “诶哟,我居然摸到四季大爷的脑袋了,天真,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真正摸到以后,他连动都不敢动,全靠四季自己主动蹭蹭,游隼脑袋绒毛的触感很微妙,每一秒都像在他心里挠痒痒。 吴斜看起来也很惊讶,阿景的这些伙伴中,除了阿三自带软萌外表以外,大佬二哥四季小五起码外表都是很有威慑力的。 如果再加上它们猛禽的身份,就会更有距离感。 “瞧你那点出息。”话虽这么说,吴斜也忍不住探出手,小心翼翼靠近四季。 如愿以偿摸到四季后,也是笑的一脸痴迷。 小哥:…… 有点像表态…… ———— 第五日,到出发的时候了。 辛月饭店门口,整齐停放十来辆越野车。按照一开始的安排,霍老太太带着霍绣绣,小哥,胖子,和一众霍家伙计和帮手,坐满八辆车,先行出发。 吴斜看见头排车辆发动,通过车窗,里边胖子正坐在小哥身边跟他挥手告别。 “天真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小哥和我自己的,你也注意咯,保护好你自己,没有我和小哥在你身边,你可千万别自己个儿逞能啊。” 说完吴斜,他也没忘记扭头说余景,“余小爷,你和四季大爷也是,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结束后回北京,胖爷我请你吃顿好的!” 余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倒是两人身后,慢慢走来的解羽诚开玩笑得说,“说了这么多,对我呢,没话说?” 胖子笑了笑,毫不客气得说,“花儿爷这样的人物,这点事哪儿能难到您啊,既然您让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得说了。还请您多帮忙看着点我家天真和余小爷,他俩一个身手差一个有点傻,您多拉扯点我也放心了。” 话音刚落,胖子坐的车也开始走了。最后一眼,胖子强行拉着小哥的衣袖,给他们挥手示意。 吴斜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该过早担心胖子和小哥,但也许是这两年来第一次分开行动的缘故,他总觉得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在逐渐扩散。 而这边,解羽诚也准备出发了。他喊了声明显发愣的两人,“走吧,我们也出发了。” 吴斜回过神,就听见旁边,余景拧着眉道,“死胖子说我身手不好?下次见一定要和他打一架看看。” 吴斜:……胖子说的身手不好大概是我…… “你还真聪明。”解羽诚淡淡表示。 小孩儿不自觉挺了挺胸膛,白嫩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那可不。” 解羽诚:…… 他们此行,黑眼镜也在。 这是余景和吴斜上车之后才发现的事。 “你怎么也在这儿?”吴斜问。 黑眼镜坐在驾驶位上,带着他那副极具个人特色的全包墨镜,穿了身皮夹克,不紧不慢发动车辆。 副驾驶位上,解羽诚主动解释道,“是我的主意,虽然霍老太太说的是四姑娘山没有特别危险,但我也得多做打算不是。” “多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也能以防万一。” 闻言,吴斜也只能点了点头,对解羽诚的说法也颇为赞同。黑眼镜的实力,确实是道上都有目共睹的好,不然也不会和小哥一起号称道上的南瞎北哑两大高手。 ———— 第50章 结下梁子 经历六天的舟车劳顿,终于到达四川姑娘山下。 一从车上下来,余景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哪儿哪儿都疼。解羽诚从后备箱里把准备好的物资拿出来,见旁边余景伸个懒腰龇牙咧嘴得样子,回头招呼不远处紧跟而来的手下靠近说了句什么。 吴斜的情况也没比余景好到哪儿去,扶着老腰出来,靠着车门舒展几下,就凑进人堆里跟着勘测地形去了。 姑娘山山势陡峭,垂直高耸。山下丛林密布,随处可见附近牧民放养的牦牛和马。山的中上部分却寸草不生,看起来多由坚硬的岩石组成。 这就是金万塘他们说的,九门老一辈几乎全参与其中,华国近代最大规模行动中,覆灭大半精锐的地方。 也许是心里想着这一点的原因,吴斜抬头看着望不见顶的姑娘山,夏日阳光下,风一吹竟莫名有些悲凉的感觉。 “当年活着回来的人说,入口在山顶下边的峭壁上。” 解羽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吴斜身边,他知道吴斜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吴斜低头叹了口气,面若冠玉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你说,那古楼里,到底有什么?” 才值得这么多人为之丢掉性命,连魂归故里都难。 “我不知道,但是吴斜,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是啊,他们没有选择。 “阿景呢?” 解羽诚还以为吴斜要再感怀一会儿,就突然听他话题一转,问起余景的去向。几乎微不可察得拧了拧眉头,拉着吴斜走到一方帐篷前,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余景和黑瞎子的声音。 “啊!轻点儿!轻点儿!” “重点才好,你这一点都不专业!” “你闭嘴,轻点儿,痛死我了!” 吴斜:??? 他猛的撩开帐篷门帘,就见里面竟然放了两张按摩店常见的床,余景躺在其中一个上,戴着口罩的年轻男性双手按在余景后腰的位置上。黑瞎子抱着手靠在另外一张床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这头余景一看见吴斜,眼睛蹭的一下闪起亮光。 “师傅,吴斜也需要,他也需要按摩一下,他也坐了很久的车,肯定浑身不舒服。你帮他按吧,我真的好了。” 吴斜还没反应过来,又被黑瞎子拉着坐到旁边的床上,稀里糊涂得躺倒在余景旁边。 “啊!!!!!” 还没来得及说干什么。 就被后腰一阵剧疼弄得差点破音。 “嘶,瞎子你干嘛!” 黑瞎子对自己的手法有信心,痛归痛,但绝对不会把人按出点什么毛病来,不然他也不会自己有个按摩摊不是? “诶,新人,看见了吧,你得用点力这么按,不然哪儿有效果啊。黑爷我专业按摩三十年,信我的,准没错。”说话的间隙,在他手底下的吴斜差点没被疼得背过气儿去。 年轻男性没有吭声,只是手底下的动作明显更用力了些。 余景脸色涨红,又听见黑瞎子拱火的话,差点没忍住问候瞎子一段优美华国话。 “瞎子我跟你没完!!” 他全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最后还是解羽诚出声,终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我请按摩师来给余景按摩,不是让你俩搁这儿折磨他的。” 闻言,给余景按摩的那人手下动作立马停止,连声抱歉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余景无力得趴在床上,扭头看着解羽诚,“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解羽诚:…… “还有瞎子,放过吴斜吧,你那按摩摊是赚不到钱的。” 瞎子此时也折腾够了,尤其透过墨镜看见余景一张小脸此时红彤彤的,头发湿漉漉得贴在额头上,不服气地瞪着他,就像被逗炸毛的猫一样。 其实那个按摩师确实是正常按摩的,只是余景太娇气了。每次按下去,都会嚷嚷喊疼,偏偏他人又长的特别乖。总容易让人对他心软,于是瞎子进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人按摩的力度太浅,远远达不到舒缓筋骨的力度。这才一个劲儿‘提醒’按摩师傅,不要放水。 本以为余景已经够娇气了,没想到自己手底下这个……更娇气。 “嘶,我说黑爷,你确定这是按摩,不是杀人?”吴斜捂着快要断了的老腰被余景扶着从床上慢吞吞下地,被按摩的地方差点让他疼的想吐。 黑瞎子:…… 解羽诚的本意是要在出发前,帮舟车劳顿,肌肉酸痛的人缓解负面症状。结果没想到吴斜和余景两个人,按摩都能疼得跟刮骨疗伤一样。 最后尽管状况得到缓解,和黑瞎子因为按摩时候的疼结下的梁子,也就此持续到很久很久以后。 在山底下驻扎休息一个晚上,次日清晨,队伍开始有条不紊得组织活动起来。等余景醒来从帐篷出来的时候,解羽诚已经把出发之前的准备工作通通都给做好了。 姑娘山上道路崎岖,同行的人多了可能反而不利于队伍行进。于是整个队伍被分成三个小梯队,先行的是经验丰富的倒斗老手。他们出发的四个小时后,第二梯队的解羽诚一行人,在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从驻扎地出发。 ———— 第51章 怕高的余景 “嗬,嗬。” 吴斜喘着沉重的粗气,最贴身的内衬似乎已经被汗水给淋湿了,紧密贴在身上,总觉得有些难受。 此时的高度已经过了4000米,即将进入寸草不生的岩石段,攀爬难度再次直线飙升。 最后一块较为平缓的草地,解羽诚挥手示意所有人原地休整一会儿。 吴斜如释重负得瘫坐在地上,掏出水壶,两大口下肚,半壶水没了。 “你最好少喝些,一次喝太多等会儿容易涨肚。”解羽诚轻喘着气提醒他道。 旁边,余景靠在一处岩石旁,仰头看着高空中来去快如闪电的黑影,勾唇笑了笑。 “嘿哟,这四季速度果然很快,跟我还挺搭。” 听见瞎子的声音,余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瞅过去,上下扫视一通后嫌弃得撇了撇嘴,“搭什么搭,你跟速度快个有毛关系。” 黑瞎子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只是慢慢岔开两条腿,低到和余景同样高的高度,拍了拍大腿说,“腿长优势在这,你说我跟速度有没有关系?” 余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长…… 干!这死瞎子! 他气的表情扭曲,黑瞎子见状笑的咧开了嘴。 下一刻,就被解羽诚一巴掌用力地拍在后背上,发出连吴斜都侧目的“砰”得一声。 “你是三岁小孩儿吗?逗人家干什么?又没招你惹你的。” 说完,解羽诚大声招呼着众人继续赶路,余景也重新背上背包,路过瞎子的时候,还奶声奶气得“哼”了一声。 被嫌弃的黑瞎子:…… 正如出发前所料,走上岩石部分之后,哪怕是黑瞎子也不得不放下速度小心行走。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沉,解羽诚不由紧拧眉头,暗道不妙。 真正上山才发现,这里的地势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陡峭。过了下面的草地之后,就基本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了。 就是原地过夜,也没地方给你过啊。 但黑暗的环境里,走如此崎岖又高的山路,危险程度太高。 “ bibi ~~” 四季的叫声尖锐嘹亮,听到它发声的吴斜,下一秒就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余景。 以他这两个多月来,和余景以及他几个伙伴之间的相处经验来看。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信息,二哥阿三四季都不是会随便发声的。一旦发声了,一般也就意味着和余景说了什么。 果然,余景拍了拍吴斜的肩膀,看着他已经累到失神的眼睛。 “快到了,第一波出发的人已经找到一处比较平稳,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四季说,距离也不远,再走一段就到了。” 闻言,同样关注他和四季的解羽诚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趟脚程比当初大雨进山,还要艰难。不仅因为路途遥远,还不断上爬,更因为高。 一路走来,吴斜都没怎么敢低头看过,光是计算脚程也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起码离山脚五千米以上。 “阿景,你不是怕高吗?”吴斜还记得,辛月饭店时,他扒在二楼柱子上,迟迟不敢跳下来,又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 余景不想承认自己的弱点,但吴斜问到了,他也只是抿了抿嘴唇,然后不情不愿得回答,“怕啊,所以你千万别提醒我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斜:…… 黑瞎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吴斜旁边,辛月饭店那次他不在,所以他是听了吴斜的话才知道,余景怕高。 “你怕高你来姑娘山?!”黑瞎子说这话其实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担心。毕竟姑娘山的登山路几乎是垂直的,高度超过6000米。 而且目前尚不知姑娘山密码所在的山洞洞口在何处,万一在什么悬崖峭壁上,余景岂不是连进去都很难? 余景听着却以为黑瞎子是在嫌弃自己,担心他怕高会给行动带来阻碍。 “四季!” 余景叫喊一声,伸手支起小臂,四季闻讯而来,落在上边。 “放心吧,有四季在,就是怕高我也能克服。” 因为,只要有它们在,他什么都不怕。 ———— 落日余晖洒满大地,他们似乎越来越靠近姑娘山顶端了,氧气含量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多的人,掏出氧气瓶开始吸氧,其中就包含余景。 “阿景,你没事吗?”吴斜捧着余景的脸,已经面色煞白了。 余景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高原反应似乎比吴斜他们强烈一些。脑袋晕晕沉沉,就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样。 但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两个来回,努力保持精神清明。 “没事。” 解羽诚刚想回头看看,转头就在右手边不远处,发现第一批人留下的记号。急忙带着人过去查证,确认好之后转头回来带着吴斜等人过去。 余景说了没事,但吴斜还是不放心得拉住他一边手。 余景:…… 这是牵小孩呢吧? 跟着解羽诚,走到一处峭壁前,这里罕见得有棵巨大的树,树上此时缠绕着好几条绳索,一直通向峭壁下。 吴斜让余景站在原地等着不要动,他过去看看。 就见峭壁下不远,悬空安扎了好几个吊帐,呈横排,差不多挤了一面。 “我们今晚要在那里过夜?” “嗯。” 得到解羽诚的回答,吴斜回头看了眼蹲在地上喝水的余景。解羽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此刻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且天色越来越黑了,再不下去,等到天色彻底暗沉下来,连帐篷都看不见,不是更吓人吗? “你去跟他说说吧,反正迟早是要下的。” 吴斜点了点头,但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余景说。就听见余景的声音从他耳畔传来,“是要下去吗?” 他早就注意到吴斜和解羽诚时不时瞥向他的目光了,他又不傻,从在山底下看见姑娘山山势的时候就有想到会有这一刻。 只是没想到,还要在悬崖上过夜这件事而已。 余景双手微微颤抖着拉住身边人的手臂,小心翼翼探出一步,看见悬崖上的帐篷,和帐篷底下望不到底的山下。 咯噔一声。 吞咽口水的声音比他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没事,有安全绳索,不会出事的。” 这声音很温柔,温柔得余景都有些不适应。 “你不是是有什么坏主意吧。”他挑了挑眉,松开拉住的瞎子的手,狐疑得说。 瞎子摊了摊手,“我能有什么坏主意,这可是在工作,在赚钱啊,我很认真的好吧。” 实在是上次按摩被黑瞎子坑得太厉害,余景每每看到他那张脸,总觉得会腰疼背疼。 黑瞎子:……我很冤枉的啊。 原本他们是想让余景最后下,好让他知道无论是绳索还是吊帐都很安全,不会有事。 但余景看见吴斜下去了,连忙表示他可以下去了,让黑瞎子走最后一个。 黑瞎子给他绑好绳索,做好防护装置,才带着他一小步一小步走向悬崖。就这一段,余景揪着他衣服的手都还在颤抖。 尽管口中不停说着,“没事,可以”的话,小脸儿还是惨白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本以为他只是强装坚强,下去的过程肯定不会顺利。 谁知他哪怕手脚颤抖到肉眼可见,一只手还死命拽着绳索,也没有任何停留的,快速到达他自己的帐篷里。 “bibi—” 那只体型流畅的游隼停在他吊帐上,也不知道和余景说了什么,听完后,他就抬起头,僵硬得高昂着说,“看吧,我就说我可以的。” 吴斜轻笑一声,“对,阿景果然很厉害。” “确实,比瞎子都厉害。”解羽诚也跟着附和。 黑瞎子:……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哄小孩呢? 还有,哄小孩带上他是几个意思? ———— 第52章 异象突生 悬崖峭壁上,仅靠几根绳索在四千米以上的半空中睡觉。 别说余景了,就是吴斜他也睡不着。 翻身也不敢,手脚也舒展不开。尽管条件有限,但精神压力也不是他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 既然睡不着,那干脆拉着旁边的余景一起聊天算了。 吴斜叫了声“阿景”,那边几乎瞬间就回了句“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从回杭州去吴山居坐坐,聊到另外巴乃那边会遇到的状况,再到相隔千里的活密码有多神奇,最后到深山老林里信号不通,这次行动用的什么联系方式。 解羽诚忍不住了。 他的吊帐就在吴斜旁边,本身睡眠也浅,两个人聊天又密,叽叽喳喳就像苍蝇一样萦绕耳边。 “我说哥两个,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闭目养会神休息休息。我知道这样的状况很难休息得好,但我们这一趟可不是旅游来的,谁也不知道明儿个会发生什么,不好好养精蓄锐,别到关键时候劲儿头不足,可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无论余景还是吴斜都乖乖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余景的另一边,同样被两人聊天声音吸引注意的黑瞎子,静静勾起唇角,心情不错地仰躺在吊帐上,慢慢闭上眼睛…… ———— 清晨,浓雾四起,气温骤降。 吴斜被冻的从睡梦中醒来,入目第一眼瞥见红色的帐篷顶,下意识一个翻身掀开帐篷向外看。 这个时候的解羽诚和黑瞎子已经醒了,边收拾,边有意无意看向他旁边的位置。 吴斜也顺着看过去,就见阿景怀里抱着眼睛瞪得浑圆的四季,睡的极为香甜。 吴斜:…… 睡的这么熟,该说在他心里怕高没有睡觉重要吗? 等吴斜这边也收拾好,余景还没半点醒的迹象。 解家伙计从解羽诚醒来之前,就开始找入口了。从霍家老太那里拿来的地图上,明确标明了山洞的入口。就在他们驻扎的地方附近,但花费一个上午,直到余景都醒了,也收拾好了。 都没能找到准确的入口在哪里。 吴斜再次和余景聊起昨晚尚未说完的话题,刚提到裘得考安排的人好像一直就在古楼外没有进去,手里还拿着机器观察吴斜。 吴斜还是第一次听余景提起这件事,惊诧之下刚想说句什么,就被突然发声的瞎子吓了一跳。 “吴斜!别动!” 黑瞎子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吴斜吊帐的左边点。昨天也许是天色昏暗,也许是他也没有看到,竟没发现吴斜吊帐左边点的石缝,宽松不说,钉子还未能彻底钉进去,此时已经几乎全部漏在了外面,正随风摇摇欲坠。 吴斜身子僵直,黑瞎子虽然平日里看着不正经的样子,但关键时候,绝对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他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了,但能肯定,瞎子一定是发现他这儿有什么问题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吴斜转头弄清楚怎么了。 就感觉到自己的吊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整个吊帐都失去了一边支点。他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右腿跟着左边吊帐下坠,整个人也跟着重心不稳。 “吴斜!” 解羽诚连忙伸手拉住他,余景也从黑瞎子那儿拿来了绳索,他把绳索甩给吴斜抓住。 两人合力,帮吴斜稳住重心。 吊帐一共四个支点,失去一边支点,按照常理来讲,问题也不算非常大。见吴斜稳住了,黑瞎子也跟着松了口气。 “还好,小三爷啊,你干脆换个吊帐吧,免得万一,等会掉下来个什么……” 耳边传来轻微岩石松动的声音,黑瞎子瞪大眼睛抬头看,就见吴斜正正头顶上,一块比他脑袋还大的石头就这么巧合得直掉下来。 黑瞎子:…… “我去,这么邪门吗?”吴斜也惊呆了。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邪门。 石头凑巧撞上吴斜吊帐右上的支点,将支点里的钉子撞的也彻底掉落,失去左右两边支点,吊帐也就彻底失去作用,吴斜也就彻底悬在了半空中。 “吴斜!”解羽诚死死拉住他的手,但耐不住两人都皮肤滑嫩,不管他怎么用力,人还在渐渐往下滑。 “坚持住,抓住了!”余景也着急疯了,连声提醒吴斜抓住绳子。 吴斜一瞬间脑袋里也想了很多,如果,他就这么掉下去了…… 等等,那是什么? 待看清那处模样的瞬间,吴斜再一次感叹胖子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小三爷啊,体质就是邪乎。’ 可不嘛,就这么邪乎。 ———— “吴斜,我拉你上来!”余景以防万一把后端的绳子也甩给了瞎子,自己拽着前端,正要用力就听见吴斜兴奋得说,“不,放我下去!” 余景:???? “啊?” 他不会是疯了吧? 正愣着,就听见旁边解羽诚问,“你发现什么了?” “我看到入口了!就在你吊帐的右下边!” 难怪这都快一整天了,都没找到入口,感情被解羽诚的吊帐给挡住了视线。 洞口和吊帐有一段距离,吴斜让解羽诚向上边的兄弟招呼一声,利用下来之前绑在身上的防护装置,荡过去。 他是第一个过去的,解羽诚紧随其后,而按照距离来看余景本该是第三个,到偏偏是吴斜的吊帐没了,不然还可以踩着吊帐挪过去。 还在犹豫不决中,就被身后的瞎子超了车。 他不想走最后,余景伸出手,想拉住瞎子告诉他,他不想走最后。但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又默默收回了手。 “bibi—” ‘老余你别怕,实在不行,我可以带你过去。’ 余景看了看四季还没有婴儿上半身大的体型,陷入沉默。 该直接告诉它吗? 正欲哭无泪,视线里就有只手递到他面前。 “走吧。” 是瞎子。 ———— 第53章 水泥封洞 瞎子拉着余景,一起到洞口的时候,吴斜和解羽诚正凑到洞口的位置,一脸凝重的模样。 “怎么了?” 吴斜眉头紧皱,对霍家老太太尚未说清楚的部分,既好奇,又有些害怕真相会过于残忍。 他指着洞口的地方,余景凑上去看,却发现这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洞而已吧,如果要说不一样,那就是这里面这面墙的颜色,似乎和外面并不是一种。 “那是水泥。”解羽诚提醒道。 水泥? 余景直起身来,这满面墙,都是水泥? 那岂不是…… “这应该就是入口了,只不过被水泥封住了口。”水泥风干后的颜色,和岩石之间区别很大,除非是和余景一样,对这些丝毫不了解,不然很容易看得出。 既然已经确定了入口,解羽诚掏出对讲机,向上边传达需要刨挖工具的需求,以及……警告。 “还有,给我传达下去,如果接下来的行动中,再出现任何纰漏,所有经手的人,都把手给我剁了!”说到最后,向来脾气稳定的花爷也不由怒声呵斥。 眉眼间,也跟着带上几分杀意和狠厉。 他这边说完,黑瞎子吹了个口哨,打趣儿道,“花爷这挺狠啊。” 解羽诚扭头,瞪了他一眼。 “还有更狠的你要不要试试?” 黑瞎子:……大可不必。 东西被送过来以后,他们围着那堆工具陷入诡异的沉默。 “看着干什么,拿上家伙干活啊。”解羽诚抱着手说。 余景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他以外,三个人都抱着手,这是啥意思?要他来啊? 他拿上最简单的锤子,戴好手套,刚想回头提醒其他三个人站远一点,就看见三人已经窝在最远的地方,盘腿坐下,好不惬意的样子。 余景:…… 水泥墙面面积不小,解羽诚他们也不是真的只让他一个人去敲,他敲了一会儿,又换上黑瞎子,黑瞎子再敲一会儿,又换给吴斜。 仅两个来回的时候,吴斜见敲得差不多了。拿着铲子插进松动的水泥里,再拔出来,这一下,差点没把他人给熏晕过去。 “yue!”吴斜捂着口鼻,干呕两声,动静引得余景三人立马紧张起来。 “怎么了?”解羽诚问。 吴斜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中的铲子给他看。 铲子尖端沾满显眼的红褐色水泥,凑近吴斜的位置,还能闻到那被铲子插进去拔出来的孔里,不断涌出浓烈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十分浓郁,绝对不是几个人的血能散发出来的。 味道从孔里飘散出来,余景躲在瞎子身后。一闻到味儿小脸就陡然变得煞白,和吴斜一样,捂着口鼻不断干呕,甚至他的反应,要比吴斜还要强烈。 死人并不可怕,在他的印象里,每年因逞凶斗狠,比武切磋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哪怕是他身边,也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但死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刀一拉,或者抓住一扭,短暂的痛苦而已。但这,明显是水泥封住了出口,一群人在里面绝望挣扎,最后无力死在一墙之隔的里面。 光是想到这儿,余景就能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脚底一直上升到脑门。 而对吴斜他们来说,这铲子带来的,可不只是难闻的味道这么简单。 在倒斗一行上,有个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说法。 ‘当铲子插进墓穴边缘,带出的泥土中带有血色,也就意味着这里面,有血尸。’ 血尸可不好对付!就算是小哥,也在这东西手底下吃过亏。 吴斜脸色阴沉,如果可以,他是绝对不想在明知有血尸的情况下还要进去。但胖子和小哥还在巴乃等着他传递密码,这密码,一定就在这里面! 他必须进去。 平复好心情,吴斜重新准备动手,将已经打开大半的水泥墙彻底铲除。比刚才还要浓烈数倍不止的味道也随之扑面而来。同时也露出一步之遥的洞里,许多骸骨横列一地。 解羽诚凑过去,仔细端详。发现这些人都是趴在地上死去的,看头骨数量,应该不低于二十人的样子。 考虑到里面或许有九门曾经自己的人,解羽诚戴着手套,跟吴斜一起小心翼翼将骸骨全部挪到悬崖那边。 再通过对讲机叫人下来回收骸骨。 安排妥当后,由瞎子领头,吴斜最后,一行四人一鸟,才正式进入山洞。 从入口进去顺着甬道直行,走了一段后他们停留在一堆被黑色丝状的东西覆盖的罐罐前。 吴斜透过黑丝,得见部分罐罐的完整真面目。方才觉得眼熟的很,再一回想,这不就和魔鬼城时,被阿柠手下打碎的罐罐一样吗? 同样花白的罐身,以及被封死的罐口。 更重要的是,魔鬼城那罐罐,里面可都是身怀剧毒的尸鳖! 罐罐上的黑丝他也在别的地方看见过,虽然外表很像头发,但这玩意儿绝对不比尸鳖良善多少。它是某种神秘植物,只要有养分,繁衍生长速度极快,哪怕只是芝麻大点分身,半把月也能重新成长为和人等身大的成体。 而它所需的养分,就是活人的血液! 一旦有人靠近,惊醒了它。它就会迅速反应,缠绕在来人的身上,待皮肤表面出现伤口,再趁机寄生进去。一旦被寄生,不出三天必定能蔓延到人身体里的各个部位,吸干人最后一滴血,再向外扩散生长。 坑大概十米远的样子,底下罐罐整齐排列,黑丝遍地。纵然是两侧墙壁,也被挖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同样有罐罐和黑丝。 这怎么过去? 吴斜紧拧着眉头,想说和解羽诚他们商量一下对策。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风声,随后一道黑影从他余光中动作麻利得飞身,在墙上稍微一个停留借力,眨眼间便出现在另外一边的甬道里。 是黑瞎子! 黑瞎子落地,打着手电筒向更深的甬道里张望。 余景盯着他的背影,露出十分惊羡的眼神。他知道黑瞎子身手好,和小哥比也差不了多少,但他没想到,这么高的个儿,连轻功也这么好。所以,他之前说的速度快,还真不是假话? “瞎子!你看见什么了?”吴斜见黑瞎子顺利过去,又一直朝里边张望的,连忙开口问。 让人奇怪的是,瞎子也不回答吴斜的问题,只是啪的一下关了手电筒,提脚向甬道深处走去。 地道里,亮光稀少,吴斜拿着手电筒,结合地洞微弱的自然光看,只能看见对面甬道口,不过一米距离的范围。等黑瞎子一声不吭走得再里些,他们就全然看不见黑瞎子那边是什么状况了。 余景肩膀上,四季倒是想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被余景低声叫住,“别去。” 里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瞎子既然是自己进去的,那必然是他自己看到了什么,而且上次离开四季后,它转头就和小哥他们一起遇到了极其危险的事。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四季再离开他的视线! “瞎子!”解羽诚也喊了几声。 但另外那边始终没有回应。 气氛安静且凝重,无声的压力席卷在场三人。 ———— 第54章 黑毛怪人 距离黑瞎子消失已经过了有一会儿。 解羽诚本来还很笃定得认为,黑瞎子肯定没事。他不仅身手好,经验也丰富,对倒斗这行来说是妥妥的老手。就算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也该有动静才对。怎么就能音讯全无呢? 他想不通,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确定黑瞎子现在的状况。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吴斜眼瞅着他从背包里掏出根和余景三节棍折叠时一样长的棍子,忽然往空着的地面一撑,以此为支点前空翻不说,还接连两个翻身,一脚踩在洞壁,一脚踩在棍子上。借力蹬腿,眨眼间也到了对面那边。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余景再次感慨这都是什么人啊? 怎么一个个轻功都这么好的吗? 合着就他轻功差是吧? 正怀疑人生,扭头看见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吴斜,余景瞬间心里有了安慰。 还好,还有个垫底的。 吴斜:……你礼貌吗? 本以为解羽诚过去后,能给他们提供点什么有效信息,结果他打着手电筒向里张望几下后,没等吴斜出声劝阻,就同样消失在甬道那端。 “小花?”吴斜已经感觉到诡异了,也不敢太大声呼喊,只能放低音量,喊了几声都同样没有回应。 什么情况? “这洞穴会吃人?”余景从背包里掏出三节棍,紧握在手上问。 吴斜垂下双眸,认真回想起瞎子和小花消失前的共同之处。 他们都打着手电筒看了甬道深处。 是看见了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吗? 吴斜也不确定,但他知道。如果继续停留在这里,那他们四个人的队伍,就会脱节。 但是这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着实很远,小花和瞎子能飞过去,他不能啊。 正困扰得焦头烂额,就听见旁边余景问,“你多重。” 吴斜:???? 这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他困惑得看过去,就见余景神色凝重得看着他。 他愣怔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最多56公斤。” 听到答案,余景侧头问四季,“你可以吗?” “bibi!” ‘我可以!’ 四季不会开玩笑,虽然它体型小,且品种本身其实并不擅长抓握。但四季性子沉着冷静,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逞强的鸟。 他有些怕吴斜会不信,还想说先让四季带着自己过去给他看看。 但没想到吴斜听到他问四季,立马反应过来他是想干什么,也不质疑四季能否带得动自己,只是看着四季坚定的眼神,咽了口口水。 “那就麻烦四季了。” 余景侧头,颇有些惊讶他对自己和四季的信任。毕竟他虽然不知道到底罐罐和那堆头发是个什么东西,但看瞎子和解羽诚对之避如蛇蝎的样子,就不难猜测定然是有危及生命的危险在。 要是万一四季没能拉住他,他掉在了地上,命可就没了。 四季飞上前,抓住吴斜的两边背带,因为害怕自己的尖爪会不小心把背带割断,还特意抓握在爪心。向上飞速扑腾翅膀,吴斜也随之双脚离地,停留几分钟,等四季自己和吴斜都稍稍适应后,才抓着人向通道另一端飞去。 吴斜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除了上头四季的提力之外,他整个人都是悬空的,脚底下就是黑丝和装有尸鳖王的罐罐。 但毕竟是他主动答应下来的,心里再害怕,他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四肢僵硬着,被四季顺利提到了对面。 双脚一落地,他也一下子有了着力点手撑着膝盖,差点没撑住瘫软在地上。 这边四季飞回去准备接余景,余景却看出它似乎有些脱力的样子。 “你……真的可以吗?” 余景莫名有些怕。 四季:…… “bibi—” ‘我可以。’ 好吧,余景认命得扣好背包的扣子,将长棍展开以防万一。 好在这一次,四季只是速度比吴斜那趟要慢些,但还是有惊无险得安全接余景跨过了那些罐罐。 ———— 吴斜从包里掏出手电筒,刚打开准备探查深处有什么,就听见旁边传来余景惊恐的声音。 “我c!” 啪! 余景脑子都还没跟上,棍子就打出去了。 他也一时分辨不清这是打中了什么,棍子打中那东西的中部。吴斜打着手电筒照过来,他才看清那东西竟然是个浑身上下长满黑色毛发,看不清半点其他东西的‘人’。 那‘人’突然被打还有些懵,随后从背后掏出一根棍子。 这东西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余景一大跳。下意识就挥棍打了出去,这下看清了它的模样,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能一脸防备得等吴斜分辨。 “这是小花的棍子!” 吴斜惊讶出声。 解羽诚那根龙纹棍锻造工艺极其特殊,光是看一眼,吴斜就记在了心里。 “你拿了小花的棍子?” 毛人肩膀耸动了一下,余景莫名感觉他是在叹气。 随后竟然拿着棍子,往另外一边手臂,有节奏得敲了段什么。 余景看得一脸茫然,“这是……要和我们一起跳舞?” 毛人:……跳你个神经跳! 正无奈着,就听见吴斜惊讶得说,“你是小花?” 终于认出来了。 毛人,也就是解羽诚,表示带他俩实在太艰难了。 他指了指吴斜,又回头指了指另外一边角落里,堆放着的两具铠甲。对着两个人一顿比划,双手伸直过头顶,然后放平,又在腰腹的位置停留两下。 这是…… 余景看得脑壳都不由自主歪了,都只有满脸问号。 吴斜倒是知道他说的和铠甲有关系,打着手电筒过去将铠甲抱过来,放在中间。 “你想说,铠甲有什么用?” 解羽诚大幅度点了点头。 随后又听见吴斜有些心虚得说,“怎么用……抱着它走?” 解雨臣:…… 眼瞅着吴斜靠不住,解羽诚又将希望寄托在余景身上。他侧头看向余景,再比了一通同样的姿势。 余景摸着下巴看完,随后信心满满地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 你是想让我们举着铠甲走对不对!” 解羽诚:…… 累了,毁灭吧。 ———— 第55章 巨大罗盘 解羽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念黑瞎子过。 但凡瞎子在,他也不至于一个人郁闷。 干脆自己动手,把盔甲套到两人身上。这下他俩算是明白解羽诚为什么不说话了。 这东西重不说,还几乎全封闭,极其遮挡视线,便是忍着压力开口,从外边听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余景穿上盔甲,四季也重新落在盔甲的肩膀上。冷冰冰的触感,还一时让它有些不太适应。 解羽诚拿过余景的长棍,他握着前端,吴斜在中,余景在末。跟着他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漆黑狭窄的甬道,进入一处新的石室中。 才伸手掀开头套,褪去黑毛人的伪装。 余景和吴斜见状,也跟着脱去铠甲,甫一解放脑袋,余景就忍不住猛吸两口空气。这一吸,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咳咳咳……”他捂住口鼻,呛的直咳嗽,吴斜从包里掏出水壶递给他,让他喝两口水缓缓。 余景接过水壶,两口下咽,才算缓了过来。 这地方气味复杂,且极其浓烈,待久了,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嗅觉,会因此失灵。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穿这个啊?” 面对吴斜的疑问,解羽诚只是打着手电筒照向他们来时的路,吴斜顺着看过去,就见那甬道两侧石壁和地面,竟都遍布着黑丝! 黑丝最茂密的地方,还依稀能看见数具白骨。 所以那身盔甲,包括小花刚才穿的,都是可以防止被黑丝缠上的吗。 “你受伤了?” 余景看着解羽诚从角落的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用打火机消毒后,撩起自己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有道几毫米长的划伤。 吴斜也回头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回头看了眼被丢弃在地上的黑丝装束,难道…… 他一脚把那东西踢远。 “你被黑丝感染了?” 解羽诚已经把刀尖插进去,跟着身体的异样感,挑出一条已经拧成毛线一样粗细的黑丝。 余景瞪大了眼睛,那黑线竟然还不短! 全扯出来后至少也有二十厘米的长度! 这是什么东西? 吴斜顾不上太多,忙拉着解羽诚另外一边手臂检查,直到看见上面确无伤口才松了口气。 “还有其他伤口吗?” 解羽诚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余景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止血喷雾。 “这是我家里常备的药,喷上一点,即刻就能止血。” 解羽诚伤口虽然不大,但因为位置特殊,流血不少。 鲜红血液从手臂一直顺着流到地面,眼看就要流到毛线的位置,吴斜赶忙拿过解羽诚的打火机,调到最大,点燃毛线将其烧毁。 解羽诚本来以为余景所说的药效只是在安慰他,毕竟止血喷雾已经是第一次听说了,市面上的止血药品,多是粉状或固体。且他用过最有效的止血药,也得两个小时以上发挥作用。 谁知解羽诚就这么一想的功夫,竟发现伤口真的已经停止渗血! 这药……解羽诚默默看向吴斜。 吴斜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相对的下一秒,立马扭头看向四周权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收拾好伤口,三人再次向更深处前进。地方狭窄,余景将长棍重新折叠后放在包侧,四季黑暗中隐隐发光的双眼时刻警惕得盯着周围。 余景这时也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人类的智慧才是世间最大的宝藏。 在那个科技甚至还不如这个年代的曾经,一群人,竟然能在坚硬的山峰里,挖出这么大的洞穴来。 走了有一段,第二个石室映入眼帘。 不像刚才那个一样空空荡荡,这里的正中央,有个巨大且嵌入地下的圆盘。余景看不太懂上面的痕迹,只能站在一边抱着手看吴斜和解羽诚靠近研究。 “这是……罗盘!”吴斜几乎瞬间就认出来,那圆盘上刻画的文字,分明就是放大版的罗盘! 罗盘常用于倒斗人士勘测风水用,在墓穴这些地方有罗盘本身也不算奇特,不过这么大的罗盘,就得两说了。 这东西极其复杂,层数多且文字排列密密麻麻,换个人可能也就只能在这里空手而归。 但吴斜自从七星鲁王宫之行后,对这些东西也仔细研究过,加上身旁从小就学习过这些的解羽诚,两人合力推测出罗盘上的偏差,然后将罗盘调整到正确位置。 刚操作完,就听见底部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解羽诚拉着吴斜退后两步,当声音越来越近后,罗盘表面似乎被什么机关顶出个缝儿。 解羽诚掏出棍子走过去,耳朵微不可察地轻微动了动。 下面有人闷哼的声音! 是瞎子吗? “瞎子!”解羽诚连忙扒开石缝,冲石洞下喊了一声,然而动静转瞬即逝,底下也没有传来回应。 吴斜和余景过去帮忙把石缝彻底拉开,就看见洞下一根石柱支撑,石柱并不平整,带有不规则凸出的石块。 解羽诚把背包先丢下去探路,直到包落地发出声响片刻,底下都没有动静,才率先跳下石洞,以凸出的石块也借力点,轻盈落地。 跳完,他看着洞上的两颗小脑袋说,“下来吧,我接你们。” 吴斜脱下余景的背包,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丢了下去。 余景坐在洞口上,看着下面心跳如雷。 这……有点怕怎么办? 但他知道进入山洞之后,他们就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拿到密码,不然小哥胖子和吴斜解羽诚,包括他自己,都会有危险。 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闭着眼睛奋力一跳…… 四季在上一爪拉住他衣领,解羽诚在下,张开手臂抱住落下的余景。也就一个呼吸间,等他睁眼,就看见解羽诚雌雄莫辨的清秀侧颜。 解羽诚松开余景,和四季一起用同样的方法,接住吴斜。 吴斜一下来,就拿着手电筒,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和上方石室一样大的,第三个石室。这里四周整齐摆放着罐罐,和甬道里那些一样,都…… 等等! 吴斜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睛眨巴眨巴缓解酸涩,再次瞪大眼睛看过去。 他没看错! 那些罐子,没有封口! ———— 第56章 野鸡脖子 尸鳖王! 吴斜怕余景不知道,又单独跟他说了遍这东西的特性。 余景这才知道,当初魔鬼城里,袭击吴斜等人的红色虫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尸鳖王! 尸鳖王以人的血肉为食,常出现在群葬墓,或规模很大的洞穴中,才能有足够食物生存。且这东西身怀剧毒,生命力顽强,通常一次进食或可管数年甚至更长时间。 大小通常只有人的拳头那么大,通体多为青褐色,或藏青色。遇到刺激会转变为红色,体型也会随之变大。 边说边走,等吴斜说完,他们也正好来到下一处石室中,越是往深处走,空气中血腥夹杂腐烂的味道就越发浓烈。 刺激得余景眉头紧皱,不由捂住口鼻遮挡。 “阿景,怎么了?”吴斜注意到他的动作,忙关心道。 余景眼神猛的转头看向身后,三节棍紧紧握在手里。吴斜没有等到余景回答,倒是先听到解羽诚的声音。 “吴斜,退后!” 回头,就见小花也掏出龙纹棍,脸色凝重得和余景看向同样的方向。 “四季,你先去吴斜肩膀上待着。”余景不敢移开视线,只微微侧头开口说道。 “bibi—” ‘老余,注意安全!’ 和余景一样,四季也闻到了有新鲜的血腥味,出现在他们身后这件事! 只有吴斜一脸茫然,他有反应过来后面兴许有什么危险在靠近,但他属实没想到,那会是又一个黑毛怪人! 比起看到,他先听到,听到他们走过的甬道,传来脚步声。余景的手电筒正好落在来者身上,他才看清,那是和解羽诚之前伪装的黑毛怪人一样的,又一个黑毛怪人! 不……不完全一样。 这个怪人的黑丝更长,尤其是上半身的部分,几乎是缠了好几圈在他腰腹和胸口位置。一般来说,洞中弥漫着各种味道,从进来开始就时刻饱受嗅觉摧残的他们,应该很难在这种环境里,分辨清楚是什么味道才对。 但怪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浓烈了! 如此浓重的血腥和腐烂的味道充斥着吴斜的鼻腔,他这才明白余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吴斜,转身,跑!”解羽诚紧盯着不知为何停下脚步的黑毛怪人,轻声提醒吴斜。 吴斜抱着四季,情势危急容不得他推三阻四,打着手电筒扭头离开,余景本来是想殿后,但解羽诚余光见他没走,立马也让他走。 “你确定吗?” “走,我会跟上的。” 听到他这么说,余景虽说有些迟疑,但还是听他的话扭头跟上吴斜。 解羽诚额角流下几滴冷汗,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调转下半身,一边眼神依旧紧盯怪人。 随即迅速转身,跟上吴斜和余景。 三人扭头一路快步跑到甬道尽头,就被眼前一幕震撼到短暂失语…… 这是他们这一行最大的石室了,中央同样有巨大的圆盘,宽阔的空地上,现在说是尸山也不为过吧。 数不清多少具白骨密集得遍布一地,其中包含数条蛇的尸体。 “那是……野鸡脖子吗?”吴斜有些不确定。 野鸡脖子是西王母国的产物,这一点在雨林里的浮雕刻印可以证明。西王母依靠蛇母护身,豢养大量有毒且智商奇高的特殊鸡冠蛇,他们将之叫做野鸡脖子。用于战争,和保护墓穴。 姑娘山里到底有墓穴吗?有的话是谁的墓穴? 没有的话,张家古楼的密码存放地,为什么会有距此千里的西王母国的东西? 吴斜只觉得这姑娘山里的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似乎并不是他和小花,就能摸索明白的。 刚回过神,就见解羽诚和余景说了句什么,后转身向圆盘的方向靠近。 吴斜跟上去,时不时回头看打着十二分精神警戒的余景。 “我让余景看着后边,如果那个怪物靠近,就叫我的名字。”解羽诚解释了两句,随即和吴斜一起,全力研究破解这比第一层还巨大的圆盘。 “这文字,似乎有问题。” 解羽诚顺着吴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确实,本该是‘艮’的位置,在这张圆盘上,却是其他的文字。 所以……要把文字调整正确? 怎么调整呢? 解羽诚掏出手套带上,摸了摸文字表面,竟惊讶得发现,文字本身并非圆盘雕刻留下,而是用什么东西为墨,书画上去的。 ———— 第57章 余景:你再说一遍欠多少?! “为什么只有我在搅拌,你们不来帮忙吗?” 吴斜拿着铲子,一脸哀怨地看着旁边抱着手围观的两个人。 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神经高度集中,鼻腔眼睛双重折磨的余景和四季交替换班警戒,此时正吃着压缩饼干稍微放松,听见吴斜的话刚上上去帮忙,就听他补充道,“阿景就算了,小花你干嘛不来帮忙啊?” 闻言,余景撤回脚,边吃边乐得看他俩热闹。 “该你劳动了,我这是不好意思打扰你。” 余景吃两口饼干,又掏出水壶就想喝水,水壶刚递到嘴边就突然就被一只手给收走了。解羽诚被小孩儿一脸‘你抢我喝的?!’的震惊表情笑到,低头把水壶盖拧上,重新塞到小孩儿手里。 “吃压缩饼干,最好别马上喝水,等会儿再喝。” 是吗? 余景从来没吃过这东西,上次西王母宫之行,虽然带的有压缩饼干,但有胖子在,他几乎顿顿都吃的热粥。 “凭什么啊,我又不欠你的!”吴斜不服回嘴道。 解羽诚当即转头,嘴角上扬,“你确定吗?吴斜?” 吴斜:…… 对上解羽诚不怀好意的眼神,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闭嘴保持沉默。 余景把水壶放回包里,见他俩这热闹结束得这么快,有些好奇得问,“你欠什么了?” 解羽诚回头看了看余景,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孩儿也参与了辛月饭店的事吧。所以吴斜的账,也有他的份? 既然跟人也有关系,解雨臣也就开口解释,“你们不会以为砸了辛月饭店,谈过当下就没事了吧。” 余景:……不然呢? “如果不是我给你们做担保,先替你们还进去两亿六,你们现在怕是还在辛月饭店黑名单上挂着呢。” “多少!!!”余景一时没控制住惊叫出声。 吴斜也忽然想起来,账单出来的时候,阿景刚好回了杭州,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余景回头看向吴斜,双眼瞪得像铜铃,无声询问消息真假。 吴斜心虚得低下头,奋力继续手下的动作。 余景:…… 让他想想,他现在统共赚了五十来万,其中除去这段时间的各项开支,大概还剩下四十来万,距离两亿六还有…… 这么一盘算,他妥妥地等于没赚钱,反倒要贴钱的程度。 心情顿时不好了。 “bibi!” ‘老余!那东西来了!’ 余景三人几乎瞬间转头,就看见四季迅速飞过来,停留在吴斜肩膀上。 他迅速抽出棍子,几步上前挡在吴斜和解羽诚前方。 果然,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就见一道黑影迅速靠近。速度很快!快到余景展开长棍的功夫,黑影就近乎到了身前! “阿景!” 顾不上其他了,余景只能挥棍硬着头皮迎战。 好在空间够大,他得以展开拳脚应对。长棍挥舞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划破空气发出如刀剑一般锐利的声响。出乎余景意料的是,黑毛怪人虽说外边看着厚重,动作却很快。 而且招招凶狠,不留余地,一招一式野蛮至极,就像只剩本能撕裂一切的野兽般。力气也是大的离谱,不过五六来回,余景握着棍子的手就已经有些震颤。 吴斜焦急得喊了一声后,赶忙再次加快速度,在手指上沾满搅拌好的红泥,直接踩上圆盘,修改其中有错误的文字。 解羽诚看着一人一怪瞬间打作一团,在旁边观察清楚余景动作后正想上去帮忙,就突然瞥见黑毛怪手的位置,蠕动的黑丝竟然沾有鲜红血迹! 是瞎子吗? 没有时间给他想了,眼见余景打的越来越吃力,他也拔出龙纹棍上去,一棍子敲打在怪物的头部。 就像打中什么粘稠物体一样,听见‘噗嗤’的声音。 有了解羽诚的加入,余景轻松了些,也只是轻微到可以忽略的程度。 因为怪物似乎刚才就没有用全力,现在应对两个人,不仅毫无破绽,且出手越来越快,余景闻着他身上浓重的味道,本就被熏的头疼,时间越长,脑袋越沉重。 恍惚一瞬,待反应过来,就见怪物一拳向他面部袭来,下意识横起长棍抵挡,却被巨大的力量打的连连后退。 短暂地脱离战况,他才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势必会让自己更加危险。思来想去,干脆从裤兜里掏出两只纸巾,堵在鼻子里,隔绝味道。再向上用力拽了拽头发,保持意识清明。 那边,没了余景,解羽诚一个人应对显然不够,但好在他动作灵敏,一时间倒也还能应付。 然而,就在这时,祸不单行。余景听见四季再一声“bibi—”抬头看去,就见来时的甬道口,飞出一群青褐色飞虫。 “有尸鳖王!”他连忙大声提醒其余两人。 解羽诚也注意到了那群尸鳖王靠近带来的嗡嗡声,眼前的黑毛怪就够折腾他们的了,再来个尸鳖王,他算是知道这一地的白骨怎么来的了。 “小花,用火!” 黑丝怕火,那被黑丝包裹的黑毛怪人,想来应该也怕。之前为了烧黑线,解羽诚的火机一直被吴斜拿着。想到这儿,他连忙从兜里掏出火机丢给解羽诚,解羽诚抽空接过,正好碰到黑毛怪人手一挥险些划过他脖颈,后退中不小心踩到一块白骨,翻身稳定身形后,就见余景再次和怪人缠斗在一起。 赶忙从包里掏出小瓶的酒精,打开瓶盖,趁怪人背对泼在他身上,随后打燃火机,丢过去。两者发生反应,瞬间燃遍怪人全身。 尸鳖王此时也近在咫尺,余景和解羽诚正警戒着,就听见轰隆一声,通往下一层的石门开了。 吴斜推开石门,通道还是和上一次相同,由石柱连接。 “小花。”解羽诚转头,见门已开,吴斜还没下去,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带着自己和余景的包翻身进洞,吴斜紧随其后,余景最后。 来不及停留,他们也不确定洞门何时会合上,只能迅速调整状态继续往里前进。 ———— 碰到黑瞎子,是他们在第三层穿过长长的甬道,走进下一个石室的事了。 那里据解羽诚所说,似乎是整个姑娘山洞穴的核心。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机关密码所在的地方。 这里只有一条来时的路,没有另一端的甬道,也没有圆盘。 三面石壁上都布满面积相同的长方块,此时全都缩回石壁里,显然是尚未启动相应机关,密码还不会显现出来。 也就是这时,解羽诚和余景听到第四面,甬道边的石壁下,传来人为敲打石壁的声音。 解羽诚凑近听,只觉得那频率似乎有些特殊…… 是,摩斯密码吗? 他静下心来,侧耳倾听,片刻后才起身走到甬道末端,打着手电筒找到那边所说凸出来的石块,提脚轻轻一碰。 咔擦。 声音传来的位置竟然有道不足膝盖高,但很长的石门! 石门打开,从里面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黑瞎子! 解羽诚看见黑瞎子出来,刚松了口气,就见瞎子右手手臂衣服被划开,露出从大臂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伤口,鲜血不断流出渗透袖口衣物。 “你受伤了!”解羽诚一声惊呼。 目前已知在这座空间里,有黑丝和尸鳖王,这俩玩意儿对血液那可都是极其敏感的,尤其是尸鳖王!它势必会闻着味儿过来找他们! 瞎子也知道这一点,他过去再次按下石壁开关,待石壁重新打开对吴斜等人摆手。 “进去吧,里边有向下走的石梯,获得密码的方式在下边。” 谁知解羽诚只是面色不虞得盯着他手臂,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 瞎子知道他想说什么,轻叹口气告诉他,“放心吧,黑丝我已经处理了,不然也不会伤口这么大啊。” 听他这么说解羽诚暂时松口气,回头见余景已经从包里掏出止血喷雾,才转头带着吴斜先行通过石壁进入下层空间。 黑瞎子一听余景说要给他处理伤口,第一反应是先下去再说,不要耽误时间。但余景动作很快,只按着手臂来回喷几转,吴斜他们离开的功夫,瞎子手臂上哗哗流淌的血,就已经止住了。 瞎子:!!!!! 这药…… 情况紧急,先下去再说! ———— 第58章 铜球锁链 那药的功效实在惊人。 这么短的功夫,就能即刻给伤口止血。且过程只需要喷一下就好,也不耽误时间。对他们这行来说,简直妥妥的医疗外挂啊。 甫一落地,余景都还没把东西放回包里,就听到瞎子凑过来,态度热烈地说,“我说余小爷啊,你这药卖不卖啊,我出价两百买,怎么样?” 余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人是对他说话,但总觉得他墨镜底下的眼神直勾勾得盯着药。 余景还没说什么,前边时刻关注这边的解羽诚先被瞎子骗小孩的话给无语到了。 “你倒是真大方啊,这么好的药你出价两百。” 瞎子扭头,跟花爷打交道这段时间,他也算习惯这位小九爷话里带刺儿了,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在讽刺他。 于是,为了在花爷面前保留点形象,他一咬牙表示,“加一百,三百,怎么样?” 解羽诚:……你的形象只值一百? 黑瞎子:形象是什么,有省钱重要吗? 余景自认为不傻,在他出生的时代,因为冷兵器和功夫盛行的缘故,各色跌打损伤,止血化瘀的药品也随之百花齐放,竞争激烈。而自己手里的这个品牌,就是其中最受华国人欢迎,效果也最好最快的止血品。 售价不高,但物以稀为贵嘛,他虽然家里囤了很多,但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提取工艺要多少年后才能做到。 十万买他都未必愿意卖,更何况几百? 何况不卖能让瞎子眼红,对他来说也算一个好处。 想着,他故意从包里掏出另外一瓶,塞到吴斜手里,嘱咐他好好收好,价钱低于五百绝对不能卖。 吴斜只觉好笑,看了眼被余景气到双手叉腰的瞎子,也忍不住讨嫌一番。 “诶呀,阿景,五百怎么够,这药起码也得十来万吧。”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他对开玩笑不是很敏感,且很信任吴斜,乍一听吴斜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 “是吗?” 这个年代止血药品都卖这么贵? 可他买的时候才九块九包邮来着。 这一问把瞎子逗的直乐,就连解羽诚也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从前吴斜是他们这伙人里最傻的,这会加上余景,吴斜可以排倒数第二了。 吴斜:…… 轻松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这一层的结构似乎和上一层相同,甬道同样出奇地长,且高度比上两层加起来都要高些,难怪需要石梯连接。 说笑间,穿过甬道,来到瞎子口中触动密码的地方。 巨大的铜球被数根粗细不同的锁链拴住,悬挂在石室的正中央,铜球底下似乎是被故意挖出一个巨大的洞口,无法确定深浅,手电筒照下也只能看见一片黢黑。 之前一路上都能见着白骨,这里却出奇得干净,别说白骨了,就是黑丝也不见影踪。 吴斜他们凑上去研究铜球,余景知道,又到了他懵圈的部分了。 那铜球上似乎同样密密麻麻写满了些什么东西,就连铁链固定的位置听吴斜他们的意思,似乎也对照着什么二十八星宿的样子。 他虽然听不懂,但主打一个多听多学,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眼睛直溜溜的转,扫视每个角落。 “这里一共二十八根锁链,分布三个方位,刚才下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上边的密码也是三面石壁,每面石壁二十八个方块。” 说着,吴斜从包里掏出手套,走上前随手握住一根比手臂还粗的锁链,尝试着小心拉扯两下。 锁链的另一端,从视觉上看是固定在三个的顶部石壁里,也就留下跟手指差不多大的空隙看不清上边是什么情况。 但吴斜拉动锁链的瞬间,解羽诚敏锐地听见,上方对应的位置传出机关调整的声音。等到他松手,锁链就会自动慢慢回复原来的样子。 看来这锁链就是关键! ———— 吴斜听从解羽诚的建议,每条锁链都拉动了一遍。解羽诚的听力,是这世间少有的灵敏,这归功于师傅二月红的栽培。师傅的绝技之一,听声辨位。他也学了几分,虽说尚未能达到完全掌握就断了,但听力也是非常人能比的灵敏。 “果然,每根锁链的机关声音不一样。” 余景挑了挑眉。 他的听力也很好,但他怎么就听着差不多呢? “这说明什么?” “说明每根锁链牵动的机关不一样,上面那三面石壁可不小,要能牵动整面石壁,机关势必也小不到哪儿去。但你们仔细想想,我们从上层下来,所能看见的中间石层,并没有厚到能藏下大型机关的程度。”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机关压扁了。被压扁的机关,要操控三面都有二十八个石块的密码,那就只能说明,它是一对一单独控制的。” 吴斜看着铜球侃侃而谈,他解释的很清楚,奈何余景没基础。 听不懂…… 但是结论他听懂了。 “也就是上面的石板和这里的锁链是一对一控制的吗?” “但那也不对啊,上面是一面石壁有二十八石块,这里是一共就二十八条锁链,怎么一对一啊?” 吴斜从包里掏出眼镜和纸笔,他有预感,这一部分会很复杂和麻烦。 解羽诚接着和余景解释,“也就是说,能被牵引的石块一共有二十八块。而这二十八条锁链,就是触发的开关。也许每一条锁链拉扯后,上面的石壁都会出现细微的变化,将这些变化整合到一起,就是我们所要找的密码。” 这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毕竟两层之间相隔甚远,且犄角旮旯的没有信号,无法即时沟通。每一条铁链具体对应什么样的细微变化,也同样一无所知。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兵分两路,约定好实验顺序后,一路上去,记录石壁的变化。一路就在下面,触发机关。 可上面的空间里,可还有那群尸鳖王和黑毛怪。 它们走了没有,是否还在洞口守着,又或离开去了什么地方。他们都无从知晓,但无疑这会是风险非常高的一件事。 他们两个想到的,黑瞎子也想到了,且已经决定好了。 “我去吧。” 解羽诚眉头紧锁,殷红的嘴几欲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 说让他别去吗,那让谁去呢? 余景年纪还小,且经验不足。吴斜更别说了,菜鸡一个,开个门都不能让他去。 让他不要去了吗? 可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密码必须尽快拿到,否则巴乃那边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暂停。 如果一定要去…… “那我陪你一起去!” “算了吧,你还是保护好吴斜和余小爷吧,这下面也没多太平。” 解羽诚也知道瞎子说的是对的,身后这俩人还需要他,但是……瞎子受伤了啊。他说他把黑丝清理干净了,但解羽诚自己就被黑丝寄生过,他很清楚那东西没有那么容易被清理,能被感知到的,都是浮于表面的,这东西很聪明,会在进入人体繁衍成功后,迅速和感染源分割。 以非常微小的幼苗形态粘着在血管周围,并迅速成长。 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清理干净了,更何况伤口那么大,还疑似和黑毛怪单打独斗受了伤的瞎子呢? “你们去吧,我会保护好吴斜的。”余景看出解羽诚的纠结,那眉头拧巴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解羽诚和黑瞎子都转头看向余景,他挽上衣袖,露出光滑细嫩的手臂,“现在你俩都是伤员,虽然没有余地给你俩休息,但上面那么危险,你俩一起也有个伴啊。” “那你们呢?”解羽诚问。 “我们如果遇到危险,我会扯着嗓子大声求救的,你不是听力很好吗,到时候听见呼救再下来救我们就好了啊。”余景说着,还回头求问吴斜的意见。 吴斜从刚才开始也这么想,无论下边藏着什么危险,都不能让瞎子一个人去面对黑毛怪和尸鳖王。 “你去吧,有阿景和四季在,我们也会没事的。” ———— 第59章 朋友 分队就这么定下,吴斜和解羽诚凑一起确认好了开启机关的顺序和时间。约定以解羽诚准备好的沙漏为准点,沙子漏完后,就开始行动。 正式分开之前,解羽诚眼神复杂得了眼余景。 “你们在下面一定要小心,姑娘山当年折了那么多人,难保不会还有什么东西在。余景,保护好吴斜的同时,把你自己也照顾好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孩儿老是替别人考虑,为别人分担,从来没想过为自己谋利益。和吴斜,在这一点上,倒是像的很。 余景点了点头,和解羽诚瞎子握了手,转头走的时候,瞎子还手欠得突然摸了摸四季的羽毛,然后咧着张嘴跟着解羽诚从甬道中逐渐走远。 四季:…… ———— 吴斜和余景坐在角落里等行动开始,这是他们此行难得安静祥和,得以坐下来好好说会话的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 和小哥重逢,一起去塔木佗,遇到阿景,阿柠的死,再见文景阿姨,那张照片,解连桓失踪,小哥失忆,巴乃遇塌肩膀,云采被杀,辛月饭店,霍老太太,再到现在的姑娘山。 各种事情和意外接踵而至,有些话他乍一下想到,后脚就会找不到机会说。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能和余景说。 “阿景,有句话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谢谢你。”说完,他也没有忘记歪了歪头向四季也说了声,“也谢谢你们。” 余景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特别的人之一。 从初识到现在,好几次救他于危难中。也许是近来时间太紧促,他们从未坐下来细想过关系上的微妙变化,这下想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对余景比对旁人更加依赖和信任。 “任何时候,我永远当你是朋友,胖子他们应该也会这么想的。” 两个大老爷们,坐在看不见星星月亮,手电筒一关乌漆麻黑的石洞里说这些,吴斜自己也觉得有些脸热。 但奈何余景太迟钝了,解羽诚在听见他说‘会保护好吴斜’这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眉头微蹙,瞬间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忽视。 吴斜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可朋友之间,关心照顾是双向的。哪怕他身手不好,也不希望小哥,胖子,阿景,小花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 瞎子:……我呢? 说完,吴斜一转头,就看见小孩儿拧巴着小脸,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原来就这么肉麻吗?” 吴斜:…… 吴斜顿时有些无语,又好笑,抿着嘴转头盯着锁链才忍住笑意。 他转头之后,余景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 他听懂吴斜的意思了,因为这是他也同样想和吴斜说的话。 过去十九年的生命里,他有伙伴们,和老爷子的陪伴。纵使从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周遭的人们也总觉得他是个怪胎,灾星,对他避而不及。 但因为有老爷子和伙伴们在,他从来没觉得孤独过。 只是从老爷子走了之后,每逢佳节,看街头巷尾,过往行人三五成行,嬉笑打闹的时候,他会感受到莫大的空虚。 他是个不会有朋友的人,只不过现在……发生了变化。 在洞穴里待的时间长了,余景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好了。 在吴斜看不见的地方,他抬手用力地掐在两边脸颊上。 疼痛能让他暂时忽视呼吸上的不适,保持头脑清明。 …… 时间到了。 吴斜站起身来,按照约定先拉住其中一根锁链,用力一拉! “吴斜!” 他听到余景惊呼的声音,随后一股风声从耳边刮过,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从洞里跳出来的野鸡脖子就被余景一棍子扫落。 怎么会突然出现野鸡脖子? 吴斜受惊之下,下意识后退松开锁链,等待片刻,野鸡脖子都没有再出现的迹象。 难道…… 这锁链不仅能控制上头的密码,还能带动洞下的某些机关,放野鸡脖子出来? 时间紧迫,哪怕明明知道这一点,吴斜还是必须拉锁链,启动机关。 余景也将长棍收起,转拿匕首。 “你专心弄机关吧,我和四季来清理蛇。” 说完,余景侧头提醒四季,“小心别被咬了。” “bibi—” 吴斜深吸口气,缓过神来后再次拉住一根锁链,机关启动的瞬间,从洞下缓缓爬上十来条野鸡脖子。 ———— 第60章 再战蛇群 二十八根锁链,其中大半都比吴斜手臂还粗。 机关还没开启多少,地洞里爬出的野鸡脖子却越来越多。四季虽然能帮余景分担些,但打群架实在不是它的优势。 况且余景眼光瞥到地洞,才发现此时随着吴斜的动作,他竟然又能通过洞口,看见些什么。 原来地洞并非深不见底,而是有某种机关,挡住洞口下方,在肉眼看来,黑黢黢一片就像深不见底一样。 此前吴斜就好奇这一层为什么没有尸体。 毕竟前面两层,那可都是随处可见的白骨。 这一看他才想明白,竟然是野鸡脖子将这一层的尸体全部通过何处拖到了地洞下。再联想到当初在雨林里,野鸡脖子把尸体聚集到一起供它们产卵,吴斜基本可以确定,这群野鸡脖子,和西王母宫的定是同一种。 时间长了,他逐渐快要拉不动粗壮的铁链了,余光瞥见匕首都快舞出残影的余景,他开始抱住铁链双脚悬空,以体重弥补力量不足。 “唔。” 突然间,他似乎听见余景闷哼的声音,抬头看去,又见余景手脚并用,动作干净利落,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 巴乃这边,胖子和小哥找了两个折叠凳,就坐在霍家老太太暂住的竹屋旁边。 大门敞开着,看那边人来人往,井然有序的模样,胖子不由发出一声感叹,“还得是老一辈啊,这么大的行动,调剂起来有条不紊的,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 小哥抬眼,见霍家老太太站在桌旁,低头看着地图不断向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就看了一眼,就默默垂下头,轻叹口气。 “怎么了?”胖子时刻关注着小哥,一听他叹气立马问道。 他没说话,胖子也不追问,只是继续说,“唉,也不知道天真他们怎么样了。你说花爷和黑爷,能照顾好我们天真和余小爷吗。” 这话一出,他几乎毫不犹豫得开口道,“能。” 胖子也咧嘴笑道,“我想也是。” 霍家队伍远比想象中还要大,可见霍老太太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他俩是不认识那些人的,唯一还比较熟悉的,就只有霍绣绣和霍家老太太而已。 但此时一辆越野车停在竹屋院儿门前,从上面走下来个表情冷峻的女人。胖子记得她,是裘得考派去盘玛老爹那儿买铁块的人。 那女人刚下车,就被霍家放哨的伙计拦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将一个长方形木匣子给了伙计,然后转身上车离开。 “嘶,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裘得考,阴魂不散呐。” 伙计将匣子抱进竹屋里,老太太表情骤然难看起来。伙计打开盒子,她从里面将东西拿起来,好像是幅画。 画一展开,她便面带怒色得将之扔回匣子里。微微颤抖着手,端起茶杯浅饮。就连她身后的霍绣绣,也眉头紧皱说了什么。 “什么东西啊,把老太太气成那样。”胖子好奇得问。 “卧冰求鲤图。” 听见小哥的话,胖子微微蹙眉,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难怪老太太这么气,他这是在跟老太太暗示霍菱呢。” 卧冰求鲤的故事出自西晋王祥,华国多有不同人笔下的这幅图。图本身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含义。 伙计抱着木匣子,从竹屋中走出来,胖子见状,连忙喊了声,“嘿,兄弟!” 那人转头,就看见家主请来的两位贵人中的一位,向他招手。 走过去,才听他问,“你家老太太让你抱着这匣子上哪儿去?” “家主说这东西晦气,叫我烧了去。” 晦气? 胖子和小哥对视一眼,再侧头看见老太太已经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任霍绣绣给她按摩养神。 不应该吧,如果只是单纯地暗示霍菱,老太太气就气了,为什么还要说晦气? “能不能把东西给我看看?”胖子嬉笑着揽住伙计的肩膀说。 家主在出发前就向他们下达过一项命令。 ‘出发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服从一个黑衣小哥的话。’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见黑衣小哥只是平静的看着,似乎并不反对这人的话。伙计稍加思索后,将东西直接递给了胖子,还让他看完记得帮忙烧了。 胖子表面上爽快答应,实则在人走后,摸着匣子的纹路啧啧称奇,“这裘得考也忒有钱了点,送东西就送东西,连包装盒都是青柏的。” 这种树木数量稀少,以树皮为藏青色,且内里自带螺旋纹路而闻名。价格昂贵不说,还极其稀有。 然而对比他的热情,小哥只是眼神微眯,冷冷得说,“不怀好意。” 胖子先是“啊”了一声,随即想到老太太或许就是看到这匣子,才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再努力回想,才终于让他从记忆深处,翻出关于这种树木的另外一个特点。 在关于植物的书籍里,很少会提到这一点。因为严格来说,这属于民间异闻。 说的是这青柏啊,容易迷惑人的视线,导致人在森林中绕圈,最后死亡。所以它除了生长周期很慢,数量稀少之外,还因寓意‘死亡’而鲜少在市面上看见。 裘得考又是画,又是青柏的,明里暗里都在提醒老太太:霍菱已经死了,且很有可能是因为你才出事的。 再打开画,上面除了已经知道的卧冰求鲤图外,还附带上了一句十分突兀的诗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看到这些,纵使是对老太太心怀不满的胖子,也不由感叹裘得考此举实在太恶心人了。 每一点都是在直戳老太太心窝子啊。 这样对待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 实在有失人道。 ———— 姑娘山里。 四季拼尽浑身力气,在吴斜的掩护下,抓着余景向后退,但它也快体力透支了,只能先将余景拉到一处角落里。 “bibi!!” 余景失去意识以后,也就没有人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吴斜拿着匕首,在不远处艰难抵抗向这边逼近的野鸡脖子。 当所有铁链都拉扯完,石室里也遍地都是野鸡脖子。 余景和四季无法完全堵住地洞口,先成功上来的野鸡脖子,在学聪明之后,竟然也知道向其他地方游走,从其他方向进攻他们。 时间一长,余景就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等吴斜这边结束,没时间松口气,就突然听见四季异常尖锐的叫声。 “bibi!!!” “阿景!” 余景倒在地上,垂落的手腕上留有蛇的牙印,印子已经发紫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被咬了多久。 吴斜迅速捡起余景手边的匕首,眼疾手快解决掉几条身边的野鸡脖子。 “四季!拉着阿景向后退!” 吴斜是功夫不好,但曾经也在胖子手底下,学过那么几个月。再加上走上这条路以后打多了,经验也多了,对付几条野鸡脖子,还不成问题。 但野鸡脖子似乎失去了耐心,原本还在游走观望的也全部向他靠拢,数量一时多到两米之内,密密麻麻的地步。 怎么办? 他包里有蛇毒血清,是出发前胖子硬要他带着以防万一用的。但此时的局势,他怕是一走神他们就得被蛇群给淹了。 除了硬着头皮上,吴斜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额角一滴冷汗落下,野鸡脖子也随即躁动起来。它们吐露着蛇信越来越靠近,其中几条从地面跃起,试图攻击人类更为脆弱的脖颈位置。 被吴斜躲开后几个动作砍成两半。 突然! 一条野鸡脖子看准动作间隙,迅速跃起张开嘴向他袭来。 来不及躲开了! 下一秒,尖锐的牙齿穿过衣物,从小臂刺进身体,毒液也随之流进血液。 三叔曾经说过,野鸡脖子的毒素是一种神经毒素,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影响人的神志。真正导致人死亡的,是动脉被咬导致的失血过多,或呼吸衰竭。 真正体会到才知道,被咬除了疼痛感之外,意识也会瞬间飘飘然起来,有种脚不沾地,全身就像在水面漂浮一样的感觉。 他紧咬下唇,忍着不适继续挥舞双手驱赶野鸡脖子,手臂上那条被甩来甩去也不松口。 还是四季看见,飞速过去出手狠辣地直接抓爆它的脑袋,吴斜才得以摆脱蛇口。 但清明只是短暂的,吴斜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不行!保持清醒! 还要保护阿景呢! 下唇已经被咬到惨白,他终究没能抵抗住神经毒素的影响,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意识的最后,他好像看见从甬道那头飞速赶来的小花和瞎子。 ———— 第61章 密码传错了 余景一睁眼,就被刺眼的灯光晃得偏过头,伸手挡在眼睛前。 “哟,醒啦。” 见人醒了,黑瞎子站起身,从旁边包里掏出水壶,转头丢给余景,“喏,喝点水吧。” 他愣了愣,随即立马向四周张望。 呼吸间,他察觉到自己堵在鼻子里的纸似乎没有了。 瞎子见他耸动鼻头,本想调侃两句。又想到刚才医生给他检查时说的话,话到嘴边,又被咽下。 “吴斜呢?” 瞎子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隔壁躺着呢。” “他没事吧?” “和你比起来算没事。” 余景挑了挑眉,明显不太信的样子。 瞎子无奈起身,薄唇微抿,难得没有笑意。 “你在这儿躺着,喝口水,我去隔壁叫他们。” 说完,他转身走出帐篷。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被蛇咬了。吴斜彻底昏迷的前夕,提醒他们他的背包里有蛇毒血清。 但给两个人都打了血清,吴斜都要比余景醒得早。 出来医生一检查才知道,这小孩鼻子里塞了纸团,光靠嘴呼吸加上长时间大幅度动作,让他呼吸不畅,且加速了神经毒素的侵蚀。 最坏的结果…… 还有吴斜,他和小花费尽千幸万苦拼凑出完整的密码传给巴乃,却在离开石洞后,才骤然通过照片发现,有一块石块的缝隙里,有不完全凸出的痕迹! 这也意味着,有可能其中一根铁链,控制的,是两块石块。密码……可能错了! 吴斜知道这一点的时候险些急疯了。 连忙叫人传消息给巴乃,密码错了。 但时机就是这么巧合,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已经着急忙慌地拿着地图,向羊角山深处行进。 而大山里,没有信号。 这样一来,消息必将延迟。 是他害了他们…… 瞎子掀开吴斜的帐篷,就见吴斜垂头抹泪,浑身充斥着绝望气息的样子。 “余景醒了?”解羽诚问。 “嗯。” 解羽诚起身拍了拍吴斜的肩膀道,“光自责和担心是没用的,余景醒了,去看看他吧。” 吴斜沉默着起身,扯起衣袖擦干眼泪。 直到真的看见吴斜,余景才稍微放心些。因为他除了状态有些萎靡之外,起码看样子,应该没有受什么伤。 吴斜一进来,见余景醒着,垂着头坐到他床边,勉强扯出一抹笑。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四季呢?” “放心吧,它守着你好几天没吃东西,我劝它好久,它才刚出去捕猎去了。” 听到答案,余景松了口气,又问,“那你呢,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吴斜笑容一僵,眼睛再次酸涩起来。 余景没有催促他赶紧说,只是心里越来越不安,似乎猜到了什么,忙问,“是胖子他们出事了?” 吴斜继续沉默,还是后来的解羽诚,开口向余景解释。 “密码中的一块,似乎被石子卡住没能彻底突出来,虽然我们立马把正确的密码紧跟着传过去,但他担心那边会等不及。” “小哥和胖子相信我,霍家老太太又如此着急进张家古楼,见我把密码传过去,她们一定会立刻动身。如果因此没能等到正确密码就陷入危险,那我就是最大的罪人。” 吴斜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这个年过二五,印象里总是笑容满面的吴斜,此刻哭地像个孩子。 解羽诚无奈地叹口气,正想让余景帮忙安慰下他,就瞅见余景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和吴斜捂脸闷声哭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余景哭起来那是小脸皱巴到一起,瘪嘴皱眉,那眼泪就哗哗往下流。 解羽诚:…… 派出去探查情况的人,没有个三两天回不来。 他们也就找了个附近的村落,花钱租下一栋空置的房屋。 虽说破旧了些,但胜在房间很多,足够他们这么多人住下等消息。 而后几天,余景陪在吴斜身边,再没流过一滴眼泪。除了吃喝拉撒,他和四季轮流不间断陪伴在吴斜身边,就连睡觉,也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直到……巴乃失联的消息传来。 ———— 第62章 王八丘 听到这条消息,吴斜顿时坐不住了。 他要去巴乃! 解羽诚和手底下人围了一圈,愣是把他按下来,然后苦口婆心和他说了很多。 霍老太太对这次巴乃的行动准备已久,他们此行无论人手,装备都是顶尖的。况且她自己也失联了,如果这样都出了事,那他们这点人哪怕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说完,解羽诚把吴斜塞进去安排去长沙的车里,他则拉着黑瞎子和余景,去北京检查身体。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余景,在吴斜的车离开以后,才从瞎子口中,知道了自己在姑娘山里失去了什么。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天生五感敏锐,十九年了,也习惯了,突然失去其中之一,身体的不适应和心里的落差,只有他自己消化了。 解羽诚说这次请来的医生是外科医生,检查或许并不全面。余景嗅觉的问题初步判断是刺激性嗅觉神经受损,去医院里做个全面的检查,再找个权威医生,未必不能恢复。 当天晚上,他们也日夜兼程从四川出发,三天后到达北京第一人民医院。 从车上下来,进医院的路上,瞎子还一直嚷嚷着自己没事,检查浪费之类的话。 但最后还是在解羽诚胁迫下,和余景一起做了全身检查。 说不上谁比谁好,只能说都差不多。 一个神经受损嗅觉失灵,一个浑身都是刀伤。 余景问及瞎子的刀疤的时候,就听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自己拉的啊,没想到那东西成长速度还挺快,要不是我及时清理,这个时候估计我会浑身都是毛。” 余景确定,他在旁边医生的眼神里,看到‘是个狠人’四个字。 “那你呢,你不检查一下吗?”余景扭头问解羽诚。 解羽诚瞥了眼在场的医护人员,没有直接回答余景,而是说到另外一件事。 “你们要留在北京,或是回杭州,我给你们安排。” “那你呢?” “听手底下人说,吴斜在长沙找人帮忙遇到困难,我得去看看。” “我也去!”余景立马开口表示。 嗅觉失灵又不影响他行动,要不是连吴斜都叫他来检查检查,他压根就不会来这一趟。 反正也是治不好的…… 解羽诚让他等着一起,但他等不下去了。 接上在医院外等待的四季,拿上解羽诚死活让他带着按时吃的药。等医生重新处理好瞎子的伤,余景就着急忙慌地坐上去长沙的车。 楼上窗户边,解羽诚看着车开离,眼神复杂。 “你这是故意的吧。” 医护人员都离开了,黑瞎子才开口说。 解羽诚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回头,“你还是太聪明。” 黑瞎子咧开嘴,难得被夸,还挺开心。 “他也是被吴三醒和解连桓选中的人,就算我不多此一举,他们也多的是办法拉他入吴家。” 毕竟那两个狡猾的长辈,可是将他们这么多人和事,都算在计划里的。 两个老狐狸…… ———— 湖南长沙。 “番子,你说,没有我三叔,我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天在番子的联系下,他见了很多三叔手底下的人。其中不乏一些老人,三叔在的时候,也曾见过多次。 他们起初对他态度还算可以,一听到他说要找他们做事,就开始打起哈哈,更有甚者不惜挑明白告诉他。 ‘没有三爷在,谁都不会听你的。’ 吴斜这才意识到,从前的前拥后簇,不过是在长辈庇荫下,透过他讨好他们而已。没有三叔,他连一个吴家伙计都使唤不动。 “小三爷,你可别这么说。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本来没有利益就很难驱动。往昔被三爷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看你好欺负,也就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下午还有一个人,可能会更难搞。” 吴斜抹了把脸,努力压下心里的挫败感。 他必须找到能用的人,才能去巴乃找小哥和胖子! 叮叮叮~ 吴斜掏出电话,见是余景来电,深叹口气舒缓心情后,才接起电话。 “喂,阿景。” “喂,吴斜!你们在哪里啊,我到长沙啦!” 吴斜愣了愣,随即弹射起身,“你到长沙了?!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来长沙干什么?!” “诶呀,我又没受什么伤,只是嗅觉失灵而已,不影响行动。在医院待着干什么?我听解羽诚说你在长沙遇到困难了,我带着四季来给你助助阵啊。” 傻阿景。 吴斜鼻头酸涩,强忍住泪意问余景现在在哪里。 问清楚后和眼神骤然亮了几分的番子一起,先去饭店接余景。 他们到的时候,一眼就能找到他。 原因无他,实在太显眼了。 服务人员和其他客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带游隼来吃饭的,一有空就频频看向余景和四季。 “来了,吃饭了吗?要不再点点儿?” 余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点的五菜一汤全部被吃的干干净净。 吴斜唇角微勾,拉开凳子坐下,“不用了,我们等会儿还要去饭店赴约呢。” “那你们等等,我结个账先。” 说完,余景抬手示意想要结账,服务人员刚走近,就被番子截了胡。 “我来吧,好歹也是半个东家,怎么好让余小爷自费吃饭。” 余景也不扭捏,既然有人买单,那他也乐得吃白食。 他带的行李也不多,就一个背包,还是解羽诚给他买好装进去收拾的。 路上番子也提前和余景说了几句。 “三爷失踪以来,人心浮动,那些人没有往常那么好驱动是一定的。但小三爷到底需要那些人办事儿的,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口角冲突,说话难听之类的,余小爷你可得控制住自己别动手啊,动手伤和气。” 余景瞅着番子泛白的鬓角,再转头看向浑身颓靡的吴斜,心脏揪得生疼。 吴三醒的失踪,竟然改变了这么多的事吗。 “bi—” 听到四季的叫声,番子也跟着补充,“当然,四季也是。” 饭店是番子一早定好的,他们是先到的。走进包房,叫了一壶茶水,他们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期间番子出去打了好几通电话催,结果都没有任何作用。 别说余景,就连吴斜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和番子这几天不停约人见面,连吃饭都顾不上。那些人虽说和他打马虎眼,但也没有谁如此轻视他们。 “小三爷,再叫壶茶水坐着等等吧。三爷还在的时候,这人就是个刺儿头,总爱搞些小动作,后来被三爷关了一个月,出来才消停了很多。” “但他是长沙盘口里,几个势力比较大的领头人之一。” 就在余景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人到了。 呜呜泱泱十几号人,挤的原本空荡的包间顿时满满当当。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姿态轻松地走进来。 “诶哟,小三爷,前些日子听兄弟们说你在找人下墓,但到处找不到人手。今儿个约我来这儿,可也是要说这件事啊?” 人一进来,就边说边越过吴斜伸出的手,径直走到靠窗正对门的位置坐下。 吴斜表情一僵,随即立马调整好心情,放下手也随即坐下。 “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了,我想找你手底下的人,一起去巴乃羊角山,和先前进去的队伍汇合。” 那人喝下一口茶水,然后呸呸呸地冲吴斜的方向吐了几口。 “诶呀,小三爷,不是我王八丘说,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草包样,跟着你下去,还不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闻言,番子眉头紧锁,连声喝道,“对小三爷放尊重些!” 王八丘脸色一沉,手底下人颇有眼力见地突然动手一左一右将番子按倒在桌子上。 余景粗略一看,十几个人,都是身形健硕的大汉。且钳制番子的手法也很专业,看来都是练家子。 “说两句而已,这么激动干什么。” 说着,王八丘起身走到番子身边,侧头看了眼表情阴沉却没有说话的吴斜,和旁边死盯着他却没有动作的漂亮少年。 心下某个猜测得到证实,他也就更加放肆起来。 “我说番子,狗腿也不分清主人。我叫他两声小三爷,还肯来赴约,就已经是看在吴家的面子上了,不然何止这些,更难听的话我也说得出来。” 番子瞪着王八丘的眼神弥漫着杀意,却也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王八丘满意了,浑浊的双眼如蛇蝎一般扫过吴斜和余景。 “我的面子也许不值钱,但三叔的面子你总要给吧。”吴斜掐着大腿开口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王八丘笑了两声说,“当然了,三爷的面子当然要给了。但前提是……他还活着。” 顿时,吴斜和番子都像炸药被点燃引线一样。 吴斜啪得一声拍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早就准备好的手下一下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番子也失去理智,大声喊道,“王八蛋!你敢诅咒三爷!我要杀了你!” “诅咒?这不是事实吗。”王八丘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得开口说。 士可忍孰不可忍。 余景从刚才开始就被恶心得手脚发痒,要不是顾及番子的嘱咐,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此刻见番子自己都气的不行,余景也就从心得就坐着的姿势,转身一个高抬腿突然踢中身后大汉的胸口。那是胸骨所在的位置,大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瞬间后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其他伙计也只是愣怔一瞬,就随即向他围过来。 王八丘也只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但他这次带来的,可都是他手底下,身经百战的练家子,还怕一个小屁孩吗? 下一秒,余景忽然吹了声口哨。 一群人正迷茫,就看见大开的窗外,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 第63章 想不起来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抓着余景的两人其中一只手就被锐利的爪子,抓得血肉模糊。 “啊!!!!” 随着两人惨叫,其余人才定眼看清,那是一只通体灰白的鸟。 鸟爪上血还在向下滴落。 四季盘旋一圈后停留在吴斜肩膀上,就着他的衣服,擦来擦去。 吴斜:…… 王八丘眼神眯了眯,心下莫名有些慌张。 连忙招呼手底下人,一定要抓住他们! 吴斜恢复行动后,也随手拿过一边刚沏的茶壶,打开壶盖甩手丢过去。 水还热着,恰好被泼了一脸,顿时被烫的惊声惨叫,满脸通红还在冒着热气。 周遭人被吓得躲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吴斜袭去。 “弯腰。” 身后余景一声招呼,吴斜不疑有他地立马蹲下身子,就听啪啪两声,伴随着几声闷哼,两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四季也在他蹲下的那刻扑腾着翅膀飞出窗户,过后片刻又化作子弹一般的速度冲进来。 两爪子下去,番子也恢复了行动。 随即立马加入到战局中,不出一会儿,王八丘带来的人就都躺在地上哀嚎不断,桌子板凳茶壶杯子也碎了一地。 “那王八呢?”余景用其中一人的衣服给四季擦干净爪子,起身问。 番子喘着粗气,回答道,“跑了。” 早在四季飞向番子那儿的时候,王八丘就看情势不对,悄无声息得跑了。 “下次看到他,非得把他抓了熬汤不可!” 余景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明面上还在叫吴斜小三爷,进来之后语气动作却都充斥着轻看和蔑视。 一旦出事了,又忙不迭缩回龟壳里,生怕晚一秒就被追上了似的。 这一遭下来,给吴斜的打击前所未有地大。 原来,当实际掌权人三叔不在的时候,他这个小三爷,才是个屁。 “吴斜?”余景敏锐地感觉到吴斜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也没想太多。 吴斜整理好心情,和余景一起等番子解决完赔偿事宜,坐车回三叔在长沙的一处房子。 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在这里,巧的是,房子刚好三间房。番子借口上厕所,实则给余景悄悄整理好床铺。 他俩则坐在吴三醒的躺椅上,一起看着星星,思绪繁多。 “听他们说,你家祖宅在长沙,你为什么不回家住?”余景开口打破寂静。 吴斜轻声说,“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我要是这个时候回去,她一定会问我为什么回家,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我不会说谎,也不想让她担心。” “如果最后找不到其他人和我们一起去,你会怎么办?”余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问道。 吴斜不带丝毫犹豫得开口,“哪怕是我一个人,我也一定会去!”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余景的话,立马转头看着他。 “阿景,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张家古楼神秘莫测,霍家老太太追寻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准备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小哥是张家人,他说张家古楼是他的归宿。那我和胖子就算是死,也一定会送他进去。” “但是你不一样,你没有必要……” 吴斜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余景腾的一下从摇椅上起身,带着几分怒气得喊道,“吴斜!” “你不是说当我是朋友吗?在你眼里,朋友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吗?” “我知道张家古楼危险,我知道啊,所以才不想让你独自去冒险啊。” 说完,余景忍着泪意,不等吴斜反应,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啪得一声关上门。 吴斜只是愣愣得看着他的背影,强忍着没叫住他。 等人进屋,他才回头看着昏暗的天。 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三叔啊,你看看你们,拉了一个多么善良的孩子进来。 …… 房间里,余景坐在铺好的床上深思。 他是个穿越者啊。 他是看过原着的啊。 张家古楼会有什么危险,只要他想起来,就能规避了对不对? 可他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张家古楼里到底有什么呢? 想不起来,无论如何想都想不起来。 唯一想起来的,只有八个字。 ‘张家古楼,全军覆没。’ ———— 第64章 人皮面具 翌日,太阳初升。 余景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碰到楼下同样从房间走出的某人。 应该是吴斜吧,番子的身体比吴斜健壮的多。 “吴斜!” 他喊了一声,那人身子一僵,缓慢回头看向他。 竟然吴三醒! 余景瞪大眼睛,吴三醒……哦不,解连桓不是失踪了吗? 就是因为他失踪了,昨天吴斜才会被那群王八羔子欺负! 他回来了? 余景下意识就想把吴斜叫出来看,眼神一瞥却看见番子从院儿外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了多久,又干了些什么。就见他大汗淋漓地回来,却在进门那一刻愣怔在原地。 吴三醒也回头看向他,就发现番子浑身颤抖,紧握双拳克制他的情绪。 不过时间不长,他随即叹了口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口叫了声,“小三爷。” ‘吴三醒’抿嘴苦笑,“果然瞒不过你。” 听到这儿,余景转身噔噔噔急促几声响动下楼,眉头紧皱着走到他身边。 “你是吴斜?!” 吴斜点了点头,“嗯。” 有那么一瞬间,余景觉得自己小脑都差点萎缩了。 “不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上次解羽诚假扮霍绣绣的时候他刚好在睡觉,所以只知道人皮面具的存在,尚未见过真正的人皮面具上脸之后的模样。 但番子比他知道的多,从看清“三爷”表情的瞬间,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人皮面具。”番子眉间微蹙,像是想到别的什么,“这东西从哪儿来的,你要干什么?” 吴斜随即坐在摇椅上,和他们说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在余景走后,剩下吴斜自己思考良久。等余景房间的灯都关了,吴斜才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院儿外一阵突兀的声音传来,吴斜回头看,就见本该远在北京的小花出现在门外。 他抱着一个木盒子,里面就放着三叔的人皮面具。 解羽诚进来后,也没有主动说什么,但他马上就明白了他带那东西来的意思。长沙盘口这些人,只听三叔一个人的话,可他们都很清楚,三叔已经失踪十九年了,就连解连桓都在两个月前的西王母宫里失去联系。 没有三叔,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解羽诚送来的这幅面具,就能给他另外一个选择:由他变成三叔…… 听完,余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之前的解连桓也好,现在的吴斜也罢,他们都要戴上吴三醒的面具,变成明面上的吴三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三醒就像现在的九门,手中最显眼的枪。 “你确认要这么做吗?”番子认真的问,并提醒吴斜,“三爷过的生活和你的生活截然不同,我们平时面对的人和事,比昨天那出还要恶心千百倍。你品性良善,为人谦和,但这个圈子,远比你想象中还要残忍。” 吴斜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但是我必须找人去救他们。” 番子看着他,沉默半晌,才开口说,“只要小三爷你考虑清楚,不管是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吴斜见他同意了,也松了口气。番子是三叔身边,资历最老的伙计之一,关于三叔的事,他知道的,可能比自己这个亲侄子都要多。 “这面具能维持多久?” “四个周。” 闻言,番子眉头微蹙,“这时间太紧了,我们得加快动作。” “那现在该从哪里开始行动,找王八丘算账吗?” 番子摇了摇头,盯着吴斜的眼睛说,“你得先注意一下你的神态。” “你的表情太僵了,试着笑一笑,眼神里带着点威慑力,时刻记住一句话:不听你话的人,是会死的。” 番子说着,眼神骤然变得充满杀意,这让直面的吴斜感受到压力。也让他内心第一反应,是这根本不是他会有的眼神,要在短时间内控制住自己,去刻意变成别人,这太难了。 “番子,你替我周旋一下行吗,我会抓紧时间练习三叔的表情。” 番子伸手拍上吴斜的肩膀说,“放心吧,小三爷。我会给你安排好合适的地方练习,外面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吴斜点了点头,侧头看见不知何时坐在摇椅上听的认真的余景。 “那阿景……” 他是想让余景和他在一起的,毕竟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余景在他身边,还要让他安心的。 可番子随即开口说,“还有余小爷,小三爷装成三爷这段时间,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而且最好不要回杭州。” 余景听他们终于说到自己,就是叫自己离开。 一下子没绷住,差点破音。 “为什么???” 他来长沙可是要帮吴斜的,不是来一日游的啊。 “王八丘和他手底下人都在你手上吃了亏,他们可不是轻易吃亏的人,肯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闻言,余景翘起左腿,嚣张回复,“那就让他来,我还怕他不成?” “明的当然不怕,但就怕暗的。王八丘别的本事没有,阴人害人最有一手。” 吴斜也跟着微皱着眉头说,“那阿景你就听番子的吧,这样也安全些。 余景瞬间有些茫然,这段时间他不是在别墅里待着,就是和吴斜在一起走南闯北。突然让他离开吴斜,也离开家,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做什么。 番子许是也想到这一点。 就给他安排好了去处:吴家老宅。 对于让余景去老宅躲躲的提议。 吴斜也只是稍加思索片刻,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从安全性上说,老宅养着大批大批的狗,都是训练有素,又通人性的。这长沙城人来人往,黑的白的,盘根错节。但从来没有人,敢将手伸进吴家老宅中过。 只是为了让余景不那么引人注目地进入老宅,他们必须给他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 ———— 第65章 吴家老宅 从长沙城中心驶离,两边参天大树遮蔽下行驶许久,吴家老宅就坐落在这里。 听带路的伙计说,吴家曾经在吴斜爷爷,吴老狗手中发展壮大。吴家祖村冒沙井也因为吴老狗成名,渐渐开始以吴家为中心飞速发展。 吴老狗过世后,老宅就主要有吴家奶奶,以及吴老狗最重视的狗狗们居住。 那里按照常理来说是不接待外客的,但吴斜在昨天硬着头皮给奶奶打了通电话。在电话中反复交代了,他要安排个人回老宅暂住的事情。 用的理由是同学校的学弟要考试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复习功课。 起初他并没有觉得这个理由有什么不对。 直到离开老宅的时候,他才恍惚间感觉到不对劲…… “是小三爷的朋友……”来门口接他的伙计,似乎是被四季吓到了,语气顿了顿,随后迅速调整好状态,继续说道,“余景是吗,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好住处了。你是先去住处休整休整,还是先去见见奶奶呢。” 余景想了想,既然是要借住别人家里,第一件事应该是去见见房子的主人,表达感谢。 跟着伙计从老宅正门进入,穿过长廊水榭,在整个宅子最中心位置的主宅正堂,他见到了这位吴斜口中慈祥仁爱的奶奶。 还记得当初辛月饭店碰见霍老太太刁难吴斜时,胖子说的。 ‘搞不好是情伤。’ 这伤的一方已经见到了,气势逼人,用最平淡的语气和表情,做最狠的事。虽然韶华已逝,白发苍苍,却依旧骨相卓绝,依稀可见当年春色的霍老太太。 这回见到另一方,倒是截然不同。吴奶奶笑意盈盈地坐在正堂中间,手中杵着根拐杖,眼角皱纹丝毫不影响端庄气质。 她和吴斜很像。 这是余景当下唯一的想法。 “来,坐,陪奶奶说几句话。”吴奶奶招呼着,她语气平和,哪怕是触及他肩膀上的四季,也只是微微一笑而过。 余景弯腰颔首向吴奶奶问好后,顺着旁边人指引坐在离吴奶奶几步之遥的座位上。 “听小斜说,你要在我们老宅接住几日?” 余景点了点头,按照番子交代的说法告诉奶奶。 “最近快期末考试了,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复习功课,吴斜学长说可以给我找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复习,我就来了。” 奶奶听完他的话,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带着几分责怪。 “既然这样,那就住着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住的地方了。既然是我们小斜的同学,那就好好住着,有什么问题开找奶奶就是。” 说着,吴奶奶还给余景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 一是吴家地形复杂,房屋众多,非内部人带领最好不要到处走,容易迷失。二是后院里养着许多狗,平日里忙前忙后照顾它们吃喝拉撒,所以宅子里总是人来人往,如果要安静复习的话,最好不要离开住处,免得受影响。 余景懵懵懂懂得点了点头,连声说知道了。 吴奶奶见状,心底对某些个小辈的责怪又多了几分。 多乖的孩子啊,如今也要拉进来了…… 说完,吴奶奶在手底下人的搀扶下走进大堂后方。 而余景也跟着带路的伙计。从正堂出来之后,就一直沿着宅子里那条河,一直走到尽头,才终于到达住处。 推开房门,里面干干净净不见丝毫粉尘,桌椅板凳,床品书柜。要不是路上伙计告诉他,这里位于老宅最边缘的位置,平日里既安静又鲜少有人来,他都要怀疑这里是有人住着的地方。 还有一处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这房子左右两边都有房屋,中间一片空地上,竟然放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武器。 这是…… 啪嗒。 在他旁边的房屋门被打开。 顺着看过去,就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倚靠在房门上,咧开嘴角向他挑了挑下巴。 “哟呵,在这儿都能遇到,好巧啊。” 巧? 确实挺巧的。 余景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但又一时想不到究竟是何处不对。只是先抱着手充满怀疑地问瞎子,“你怎么在这儿?” “为了你啊。” 瞎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为了他? 余景眉头紧锁,看着瞎子的眼神更添怀疑。 “你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我就怎么进来啊。” 余景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忍着一拳打上去的心情继续问。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有人告诉我的啊。” “谁?” “让你来这的人。” 余景:???? 让他来这的人?可让他来这儿的人是吴斜啊。 总不能是吴斜……等等。 提出让他来这儿的人,是番子。番子对吴三醒忠心耿耿,瞎子也曾受过假扮吴三醒的解连桓雇佣,如果有人能既安排番子,又安排黑瞎子,那个人一定是‘吴三醒’。 他不是失踪了吗? 既然还能掌控这些,那为什么不去帮吴斜呢? 还是吴斜现在经历的一切,本来就也是他的安排? “他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瞎子没有说话,余景只是感觉他的状态似乎发生了变化。 忽然间!瞎子攻速迅猛地向余景突然动起手来,他依靠习武本能躲过第一招。却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就迅速败下阵来,被黑瞎子一个蹬腿踢在腰腹,力道大到他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bibi!” 四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等余景稳定身形,它也振翅飞向高处等待时机。 瞎子表情严肃冰冷,和余景印象里的瞎子截然不同。他虽然不知道瞎子为什么要突然攻击他,但能和高手过招,也是难得的机会,他迅速摆好架势,再次和瞎子战成一团。 本以为能稍微扭转一下战局,却没想到还是不过两下,他就被瞎子一手摁住脖颈动弹不得。 再回想初次和瞎子动手时的战况,他立马反应过来,那时的他,放水放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孩,你身手还不错,基础底子还算牢固。但架势够了,力道和狠劲却差的多。” “看来,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话间,瞎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几步走到余景面前,将东西塞到他手里。 余景低头一看,那本书纸张陈旧到泛黄褶皱。 封面只能看见被重新书写过,显得格格不入的四个大字。 ‘倒斗常识’ ———— 第66章 突逢变故,神秘男人 这是余景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倒斗这个行当。 可别说什么跟着吴斜去过哪里哪里的事,那都是作为保镖陪同。很多时候,他就是个旁观人而已。 这次不同,也许是他自己本来也想学吧,面对黑瞎子莫名的教授,他也没有抵触得全部接受。 接下来月余,他就和黑瞎子在这一方宅院里,晨昏定省,半日练武,半日看书得过着。 瞎子懒得很,通常指点两句,给本书就独留余景一个人消化。若他真是个老师,想必也是极不称职的老师。 直到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天微亮起身,走出房门来到庭院中,等到中午都没看到黑瞎子出门,他迟疑得推开门,就见里面空无一人不说,床榻衣柜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余景一下子有些茫然。 四季早在一个星期以前就被吴家奶奶安排人送回杭州去给家里那群伙计们报平安去了。 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还有吴斜,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余景掏出手机,这还是他这月以来第一次联系吴斜。嘟嘟嘟三声后,电话接通,那边声音有些厚重和沙哑,和吴斜的少年音全然不同。 余景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头一声熟悉的“阿景”,他便悄然红了眼眶。 也不敢轻易喊对方吴斜,只是直接开口说道,“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那边吴斜轻笑了声,随后回道,“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吃好睡好,还长肉了。” 虽然是肌肉。 “那就好,长胖了好。” 一番寒暄之后进入正题,余景本意是想和吴斜一起行动,但吴斜说他三叔的事还没处理完,暂时抽不出身来安排他,不过他那里马上就可以结束了,让余景回杭州等他来信。 余景顿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应了声“好”就听那边挂断了电话。 他也不多耽搁,挂断电话之后就迅速回房间,他来时就没带什么东西,走自然也不用带。只学瞎子收拾好床铺被褥,将衣柜里这些天来吴奶奶给送过来的贴身衣物拧巴拧巴塞进包里。 走出院子,和遇到的伙计说了声,和吴家奶奶也当面打了个招呼。 期间吴奶奶还想让他多留几日,但余景坚持要走,她也就不强求,只听他说要回杭州,就着手迅速安排好接送车辆和车票,坐下一起吃个午饭的功夫,余景就如愿坐上去车站的车。 一路上,余景想了很多。 吴三醒当初和他说的,“它发现了你,你迟早会落得和我们一样的境地”。 起初他一直未曾在意过,只觉是吴三醒想拉拢他的托词而已。但时至今日,就算是他也发现局势似乎越发诡谲起来。 吴三醒到底在哪里? 它又到底是什么? 他还能从这场局里抽身出来吗? 不能的话他又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切……还未可知。 ———— 从杭州车站坐车回到别墅。 别墅建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是以大门钥匙他也只配了一把。 时刻揣在自己身上。 从包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余光透过二楼玻璃,看见某处,余景瞳孔骤然紧缩,手脚都随之顿感冰凉。 那是一道人影,就站在二楼客厅的落地窗前,低头看着他。 见他发现,也不遮掩,反倒是挥手同他示意。 余景迅速打开门,直奔二楼去,就发现竟然不止他,还有一道陌生的身影在二楼沙发上坐着。 “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说话的男人从窗边走过来,张开双手似乎想和余景拥抱一下。 但余景眉头紧拧,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语气颇冲得说,“你们怎么会在我家里,怎么进来的?!” 男人,也就是裘德考闻言也不气恼,只是收回手后撤几步到沙发边坐下,眼神若有似无得飘向旁边更为年轻的男人身上。 “想进来自然能够进来。” 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男人,估摸着年近三十的样子,长相平平,但气势非凡,明明是个表情平淡,穿着普通的男人,可余景就是莫名觉得他会是个麻烦人物。 “bibi-”窗外,一声熟悉的鸣叫传来,余景先是松了口气,后又眉头紧拧,目光不善得看着那个年轻男人。 “你们冲我的伙伴开枪?!” 男人抬头看着他,随即勾唇笑道,“别担心,麻醉针而已。” “而且,也没射中不是吗?” 那群鸟速度太快,性子又烈,本来是想捕获个一两只用来研究也好,钳制余景也可。 谁知非但没能捕获到,他们这边还有好几个人被严重抓伤。 余景可不管什么有没有射中,在他看来,冲四季它们开枪就足够他厌恶这群人了。 “你们要做什么?” 男人从旁边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满满当当尽是毛爷爷,目测比之前吴三醒给他的还要多不少。 “这是二十万,我想请你做件事。” “什么事?”余景问。 “我们对西王母宫有点兴趣,听说上次你和吴家那伙人同行去过,就想着,请你也和我们走一趟。” 余景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起来,瞎子给他的书似乎是他自己编撰的,内容言简意赅且类别繁多,从倒斗常识,到如今行业格局,势力分布,都有涉及。 裘德考会对西王母宫感兴趣,这当然不稀奇,毕竟阿宁就是他的人。吴斜起初,也是同阿宁的队伍去的塔木佗。 但他旁边这个男人,从对话中的态度来看,他显然不会是裘德考的手下,那他,又是以何种身份对西王母宫感兴趣的呢? 这么想着,余景开口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依旧神色如常得坐在那里,对余景的问题置若罔闻。 反倒是旁边的裘德考,见气氛凝固,站出来打哈哈道,“你只需要带我们到西王母宫即可,全款六十万,这只是订金。” “我不和不明身份的人做生意。” “那你可就难接生意了,这一行里多的是不方便透露身份的人。”裘德考杵着手杖同余景说。 余景笑了笑,无所谓得说,“那就是我的事了。” 这场对峙最终以余景的油盐不进宣告结束,男人率先站起身来,原本平淡的神色柔和了些,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余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余景顿时五体生寒。 “我会再来找你的,你那些鸟我也很感兴趣,说不定什么时候,请不到你,请它们去做做客也是好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得朝楼梯方向走去。裘德考眼见自他走后,余景瞬间脸色苍白的样子,走过他身边时,也留下一句“他不是你我能得罪的人。”后随之一同从大门离开。 等到两人身影都看不见了,余景才双腿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不等他缓过神来,就听见窗外嘈杂的声音冲击耳膜。 他扶着膝盖站起身向下走,还没到达花园,就见着一片狼藉。 花草被踩踏得面目全非,隔离区的玻璃上也遗留不少被敲打凹陷的痕迹,里面外面的地面上,还有不少没用过的麻醉针。 他慌忙得吹了声口哨,向各个隔离区望去,处在外围的几个区内都不见伙伴们的身影。只有最里面,大佬的隔离区内,它一反常态得坐卧在草地上,见他来了,才把翅膀张开,露出藏在它宽厚羽翼下的七七八音白九和十元。 “bibi-” 四季在高空中盘旋,听到它的话,余景长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四季刚从外面觅食回来,就看见一群人拿着绳索从别墅西墙,翻进花园大佬隔离区旁边。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个个身上都背着包,从里面掏出枪支和麻醉针,二话不说,对着刚回来的四季和没有在隔离区的二哥阿三十一十二一阵扫射,好在它们反应敏觉得以躲开。 扫射过后,七七它们胆子小,被吓得不轻。大佬索性将几个小家伙全部聚集起来,庇护在自己身下。 那群人见玻璃无法被撞开,就借助绳索爬到高处,从上而下对隔离区内的大佬展开攻击。且不论它年纪大了,行动有些迟缓,就当时它羽翼下还有几个小家伙在,它也没办法躲避,好在二哥它们帮忙打落麻醉针,大佬才得以平安无事。 “那其他鹰呢?” “bibi-” ‘当时针太多了,我们难免有被射中几支,失去意识之前,我们跟着老六去找别人帮忙去了。’ 别人,一群鹰去找人帮忙吗? 余景一瞬间脑子有些宕机。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一群猛兽去找人帮忙,照顾晕倒的它们? 余景:…… 认真的吗? 第67章 确认安危,初见王萌 还真就是认真的。 余景跟着四季,去到帮助它们的地方,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熟悉的喧闹声。 “吃肉吃肉!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诶哟,祖宗,你们可放过我吧,我哪儿来钱给你们买肉啊!将就将就呗?” “不将就,不将就!你虐待伤员,虐待伤员!” 王萌是真服了,本以为只是接济一下老板的朋友的伙伴,结果这哪是伙伴啊,分明是一群祖宗! 一顿饭,就一顿,就吃了他一个月的工资啊! 今儿个是说破了天去,他也绝对没钱再给它们买肉了! 绝对! 余景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个缸?里面似乎是什么东西伴着米饭的样子。 肩膀上站着老六,看样子正要往后院去。 余景连忙出声叫住他,“你好。” 王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侧头看了眼鹦鹉,“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 老六白了他一眼,回头扑腾着翅膀飞过去,站到余景肩膀上,脑袋在他下巴蹭来蹭去。 “老余!老余!你回来啦!” 余景摸了摸它的头,眼睛有些酸涩,“我回来了。” 那边一人一鸟,黏黏糊糊,这边王萌扯起衣袖子,暗自抹泪。 太好了,它们的主人回来了!他不用担心自己的钱包会被掏空了! 虽然基本已经空了。 余景还挂念着其他伙伴,只是和王萌打了个招呼,就提出想去看看其它伙伴。 王萌也就带着他走进后院,空地上铺满棉被,二哥阿三小五都在这里。 看起来精神都还不错的样子。 “十一十二呢?”余景问。 王萌“啊”了一声,随即突然想到什么,掉头就向前厅跑去。 余景:???? 王萌跑到前厅,果然看见两只猫一上一下窝在北宋莲纹缸和北宋锦鲤缸中。 “诶哟,我的祖宗诶,这可都是宝贝啊,不是猫窝。” 话虽这么说着,王萌也没有强行驱逐它们。而是熟练得从旁边拿出两个大小差不多的盆,放到俩猫面前。 “快来快来,睡这个呀。” 俩猫撇了他一眼,十二起身去到王萌脚边,看也不看那个盆,原地一躺倒是下来了。 十一则像听不到王萌说话一样,还有闲情逸致伸个懒腰。 “十一。”余景叫了声。 “喵。” ‘我在。’ 十一下意识应答,随即反应过来,转头看见余景,动作迅速蹬腿转身跳下,冲余景飞速靠近,徒留王萌扶住抖动的架子,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余景抱住十一,有些歉疚得对王萌说,“不好意思,它们给你添麻烦了吧。” 王萌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儿,虽然但是,我就当在锻炼我的反应力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 此时临近中午,王萌本来准备给二哥它们的焖饭最后还是被他和余景吃了。 至于二哥它们,余景待会上街给它们买肉就好。 王萌听到这儿,反应有些奇怪,余景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地说,“明明是朋友,怎么我老板就这么抠呢。” 余景:…… 你说这话吴斜知道吗? “话说,老六它们是怎么找到你帮忙的?”余景很早就想问了。 王萌放下碗筷,说起当时的事,他自己也觉得惊奇。 “当时我在外面采买,听见有声音问谁是王萌谁是王萌,我还以为谁找我呢,顺着找过去就看见声源处有一只色彩鲜艳的鹦鹉杵在那儿。” “我好奇呀,就走过去问,找王萌。它就说什么老余让它来找王萌帮忙,我一听这个姓,就觉得熟悉,我老板经常和我提起你,上次他回来,还让我有机会多照顾一下你家。说你家里有很多伙伴,但只有你一个人。” “当时我还不能确定是你,我就问了它老余全名叫什么,它说叫余景再加上它后来带过来的几只鹰,我才确认我老板说的朋友就是它主人。” 余景听完,又转头问老六,“那你是怎么想到去外面求助的?” “bibi—” ‘是我让它去的,之前和胖子他们被困在那个洞里的时候,胖子说如果有事,可以去找同城的吴山居,有个叫王萌的人,可以帮我们。’ 胖子…… 余景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了,这个时候一听到,就不由想到他和小哥还在张家古楼里生死未卜,也不知道吴斜什么时候才能组织好队伍进张家古楼救他们。 ———— 第68章 再次出发 家里还是一团乱麻,余景吃过午饭,和王萌寒暄两句,就准备带着伙伴们回家了。 临走,他看了眼被十一十二青睐有加的两物件,本着只问问也不买的心情问了问价格。 王萌闻言眼神瞬间明亮起来,热情得带他走到俩物件前,给他口若悬河地讲解这东西是北宋年间的古董,市面上极其罕见,用来收藏,或者……给猫做猫窝都是不错的选择。 余景:…… 他略微皱了皱眉头,暗自想着这样看来这东西一定很贵,确认过眼神,是他买不起的东西。 而王萌见他撇眉,还以为他是看出来了些什么,忙开口挽回道,“当然了,你是老板的朋友嘛,我也不赚你的钱,就这样吧,最低价,两个打包一共四十万怎么样?” “多少?”余景一下没绷住,大声问道。 难道是嫌贵了? 王萌仔细观察着余景的表情,就见他拧着的眉毛略微上挑,有些震惊的样子。 奇怪了,不是说有钱人都挥金如土的嘛。怎么四十万还觉得贵,难道,他真的看出来了? 这可是吴山居难得有机会做成的生意,要是成了,他的工资就有着落了! “要不,三十八万?” 余景回过神,和王萌的猜测截然不同,他不是嫌贵,而是觉得,古董不是很贵的东西吗?动辄千万的那种不是吗? 怎么突然四十万就可以买了? 从吴家接了两次任务,酬金合计五十万多,他这月以来除了开头置办了些手机之类的东西,吃穿住行都是吴家或者解雨臣安排好的,支出基本为零。 王萌这次帮了他一个巨大的忙,直接给钱又怕对人家不尊重,如果退而求其次买两个物件,能算报答的话,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最终余景还是买下了两个物件,合计四十万,明日交付。见他定下,王萌笑的褶子都能堆起来了。连带着,对十一十二的态度也简直不要太好。 “猫猫,哦不,十一十二,欢迎再来啊,其实那俩物件不好睡,下次睡那个,那个睡着绝对舒服!” 王萌指着的,是晚唐双耳莲花瓷,比俩缸开口小的多,但重要的是,这玩意是他们店里最贵的! 十一:…… 我喵又不傻。 ———— 余景买完肉回家,花半天功夫,将凌乱的战场整理干净,收拾出来整整一箱子麻醉针。 他将其中的麻醉药水都给提取出来,装进瓶子里,剩余的针也全都收起来,也许以后哪天能用的上呢。 难得清闲下来,坐在沙发上抱着十二,许是这几天赶路,回来又碰上这些事累了,刚坐下不久,眼皮子就觉得越来越沉。 思绪也随之发散。 朦胧中,他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首先是他去吴家老宅这件事,从瞎子那儿得到的信息来看,应该是吴三醒指使的没错了。但如果是吴三醒让番子,引导他去吴家老宅,进而让瞎子在吴家老宅给他上课的话。 那吴斜那边就显然也在他三叔的掌控之中,让吴斜戴上自己的人皮面具,被迫接手他表面上的一切。 这是吴家对吴斜的培养手段吗? 他们想让吴斜迅速成长起来,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它吗?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吴斜还没有处理完吴三醒手头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他就这么想着沉睡过去,再次醒来,天已大亮,阳光铺满客厅,意识回笼,他立马掏出手机,显示仅剩两格电量。 两格也够了,找到吴斜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漫长的嘟嘟声中,那边始终不见回应。 有种不安感在余景心头盘旋,他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吴斜,也许已经去张家古楼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时候谁最能了解吴斜的下落呢? 余景想到某个人,从为数不多的来电里,找到两月前的一通电话,回拨过去。 仅仅几声后,那边接了。 “喂。” “喂,是吴家二爷吗?” 余景有些迟疑,因为那边的声音明显不是吴家二爷,是道更年轻的声音。 “不是,二爷不在,你有什么事要找二爷吗?” 闻言,余景想了想,随后问,“那你们家三爷呢?” “三爷带着人去巴乃去了,你要是有事我可以帮你转告二爷。” “不用了,谢谢。”得到消息,余景急忙挂断电话。 他的猜测是对的,吴斜真的已经去张家古楼了! 羊角山里没有信号,可吴斜三天前才接了他的电话,也就是说,起码三天以前,他还没进羊角山,没进张家古楼! 那他现在追上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但余景想到和裘德考来的年轻男人临走前说的话,又有些不放心。左思右想,张家古楼他是一定要去的,吴斜瞒着他自己去,估计是不想让他再卷进这些事里,遇到危险。 他越是为余景着想,余景就越不能放他自己带着人去。 谁知道他请的人里,有没有内鬼,靠不靠谱,他身手不好,一旦周边人有问题,背后推他一把就够要他命了。 既然要走,那就要想办法安顿好家里。隔离区唯一的漏洞是上方没有玻璃遮盖,但实际上为了防止有时候下大雨,隔离区是有安装顶板的,只是一旦合上了顶板,它们就不能出去了。 而进出口唯一的遥控器,在余景卧室床下的暗格里。现在他将遥控器拿出来,合上顶板后,交给阿三保管。 这样,如果遇到袭击,封闭隔离区,它们就是安全的。 这边安排好,余景转头简单收拾好行囊,刚要离开花园,就听见上头传来四季的声音。 “bibi—” ‘你要去哪里,不带上我们吗?’ 这几个月来,余景每次出门都会带个伙伴陪同,但这次张家古楼危险重重,而且说句不该说的,四季已经是它们中平时战力前三的存在了。 在巴乃的山洞里,也依旧无法发挥优势,只能观战,其它的只会更无力。 而像二哥这样体型大的,又容易施展不开。 再加上每次出门,它们都会碰上危险。还不如别带了,在家里等他回来。 余景虽然没说话,但四季已经透过表面看出他的想法,当即表示,‘老余,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危险是无法预测的。就算我们在家中,也有可能遇到危险,这不是你的错。’ ‘带上我们吧,起码带上一个,让它陪着你一起。’ 余景想到昨天那群人在自己家做的事,也知道四季说的没错,哪里都存在危险。 也就点头,打算带上四季一起。 但下一秒…… ‘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不带我!我都快在家里闷死了,带我吧主人,带我带我!……’ 叽叽喳喳的小五似乎确实被憋坏了,一顿输出吵的余景脑仁生疼。 小五莽撞,他怕它闯祸,但它给余景再三保证一定听令行事,绝不闯祸。余景被闹的不行,只得被迫同意。 余景又和记性最好的阿三说了声,如果有事就去找上次去过的吴山居中的伙计,他会帮它们的。 安排好一切,他才带着四季小五,再次踏上远途。 余景: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来着? ———— 第69章 再见阿贵 “诶,兄弟,到了。” 司机小心翼翼透过倒视镜看了眼后坐的年轻人,目光触及他身侧两只猛禽后又迅速收回。 余景这一趟花的钱可不少,他嫌坐火车慢,想着叫辆小车去得了。结果小车呢,又多无法接受他带俩鹰,无奈他只能加价,一千不行就两千,两千不行就四千。 终于在加到一万的时候,有人接了。 原本四天左右的路程,愣是被他们跑的两天两夜就到了。余景从车上下来,四季和小五伸展身躯,从窗户飞出,直上云霄。 钱是一早就付过了的,他背上包回头正想和人道声谢,就见他们前脚下车,后脚人车子就飞速驶出去了,生怕晚一点就会被追上似的。 余景:…… 从县城去瑶寨可不能坐车,因为多为山路,很多地儿都不平缓。好在他已经走过几回了,轻车熟路得去路边请个牛车,不过两位数的价格就能带他直达村门口。 没有四季小五在,他打牛车异常顺利,车夫们见他白白嫩嫩得,都对他很是照拂。比如现在,牛车抖的车板都在晃动,本来应该刚好够铺满车板的棉被,都被车夫折叠两下堆在余景屁股底下。 “你们这些小娃娃啊,嫩得很,可别把你们屁股给颠坏咯。” 余景也不反驳,心安理得得接受老人家的好意。 “诶,我说你们这些小娃娃,这段时间怎么老去那个寨子,旅游啊?” “对啊,去看看,听说那儿风景好。”说完,余景直起身子,语气有些认真得问,“您说的我们这些,是哪些啊,这段时间除了我还有人去吗?” “有啊!”说着,老人家仰着头,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回想。 “就五天前吧,刚有二十多个人来让我我送他们去,包了好几辆牛车呢。过了三天,又来十多个人。然后就是你啦,你怎么旅游都不学他们带朋友一起来啊。” 余景没有回答老人的话,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老人说的前半段给吸引。五天前,那应该就是吴斜他们了。 可后面这个两天前又是谁? 还有谁在寨子里吗? 等他到寨子,已经是黄昏时分的事了。刚下牛车,他就发现这里似乎变了许多。 尤其是人,当初除了盘马老爹以外,这里的人对他们这几个外来人还是很热情的,时常都是笑脸相迎。 但现在,他刚踏进寨子门口,就注意到好几个眼熟的村民看他的表情充满狐疑和警惕。 这种变化很莫名其妙,而且随着走进寨子里,所见的每一个村民都是这样的反应。 不由让余景感到后背发凉。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阿贵叔家门口,这里比印象中空荡了许多,门口栅栏上,灰尘厚到肉眼可见。 砰砰砰! “阿贵叔!” 余景敲门,里面始终没有应答。无奈他只能推开门,走进院子里,这时屋里的人也终于打开门,看见在院子里的余景。 阿贵叔也变了,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已经白了鬓角。身子也比之前佝偻了些,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杵了根拐杖,右脚走起路来似乎不太方便的样子。 余景赶忙上前,扶住阿贵坐到旁边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受什么伤了?” 阿贵摆了摆手,笑着回答,“不碍事,不碍事,就是不小心摔了而已。” “唉,每次看见你们,我都会不由想起我家云彩,回头看,这都两个多月了啊。”说着,几滴眼泪流出被他抬手拭去。 他转头看着低头沉默的余景,眼神闪过一丝不忍。 “不说这个,你来这儿是有事要做吗?” 余景点了点头,问阿贵,“听说前几天不断有人来,阿贵叔可知道是什么人?” “啊,我也听说了,但我腿脚不便,没有出去见过。五天前来的,听说是什么考古队的,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三天前啊,就进山去了。” “两天前呢,就是熟人了。” 余景微微撇眉,熟人? “这人啊,你也应该认识,就是之前你们在太行山中遇险,在外面救了你们的那群人,领头的也是个中年男人。” 在外面救了他们的…… 吴家二叔? “您刚才说,太行山?” “你不知道吗?”阿贵有些惊讶,“上次,那群人就是在太行山中段,发现的你们,才把你们救下来的啊。” 太行山中段…… 他们当时是在湖底古楼中,跳入漩涡最后去到那个布满密骆驼的山洞。既然那古楼就是张家古楼的一部分,那和湖底古楼相连接的山洞,就极有可能是张家古楼的一部分。 还记得吴斜做过一种假设,地面上的苗寨是后人根据湖底的苗寨复刻出来的。那同理,太行山里的张家古楼,就有可能也是张家人后建造出来的。 换句话也就是说,吴斜胖子小哥,都在太行山中的隐藏的张家古楼里! 余景死死摁捺住想即刻上山的心,在阿贵叔家休整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地独自上了山。 ———— 第70章 三方会谈 他曾不止一次听吴斜他们说起过。 张家古楼之行,由霍家和解家出资,其中霍老太太更是筹备数年,攒下大批能人异士,进口各类仪器,大动干戈就为了这次张家古楼之行。 出发的时候,他们的车队就比去四姑娘山的多五倍不止,目测过百人。如此庞大的人群,当然不是都能进入古楼的,想来应该还有许多会需要等在外面。 他虽然是一个人来的,但可没有打算一个人瞎找。 他没有真正进去过太行山,只是在山脚处逗留过,上次那对猞猁母子就是被他放生在太行山里,那时他就大概请四季探查过这个地方。 太行山地势崎岖,植被茂密,和羊角山不一样,这里多年来鲜少有人踏足进入。但倘若是百人团队上山,还带着诸多东西,那必然会留下大片踩踏痕迹。 余景顺着山底走了半圈,才终于在某个方位发现大片凌乱脚印。 他跟着脚印一路前行,在路上还发现了多处血迹,有多有少,也不确定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走着走着,余景就莫名觉得思绪纷杂,嗡嗡嗡的声音响彻耳膜。他停下脚步,有些难耐得扶住树干,揉揉额角。 值得警惕的是,这并非只有他才有的感受。半空中的四季,和他肩膀上异常安静的小五,都有这样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既然找到了他们的踪迹,那他就必须往前走! 稳定一下状态,他伸手拍了拍小五的脑袋以示安慰,随即从背包里拿出登山杖,撑着继续向更深处进发。 也不知具体走了多久,半空中的四季打出尖锐的鸣叫声,余景闻言立马站定脚步,眉头紧锁。 ‘老余,我看到之前那个黑衣的塌肩膀了!’ 余景对塌肩膀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不仅是因为他身上有和小哥相似的纹身,以及他和吴斜他们所要追查的事看起来千丝万缕的联系,更因为他是杀了云彩的凶手! “距离远吗?” ‘不远,但他似乎是在监视另外一群人。’ 吴斜曾经让解雨臣帮忙查过塌肩膀身上纹身的来历,但最终是否有查出些什么,余景也不知道,只听说他必然是和小哥联系很深。 张家古楼是张家的地盘,如果他在监视所有进出张家古楼的人,那是不是代表,他是默认甚至希望他们进去的。 余景垂眸想了想,最终决定把塌肩膀放一边,先去和驻守的人碰碰面。 在四季指引下,余景走了一会,就看见一处相对比较平稳宽阔的地方,许多顶帐篷驻扎在这儿。露天天棚下,几道身影急匆匆进进出出,眼神若有似无得停留在正中央,一道稳重的背影身上。 余景转着方向,想看清那人,稍不注意就被盯梢的伙计发现围过来拦下。那群人中,站在中间领头的中年人对他上下打量一阵,神色有些警惕得说,“干嘛的,这里不是你可以靠近的地方!” “你们是霍家的人,还是解家的人?”余景直接开口问。 话音刚落,就听那人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就是二爷请来的帮手,让他进来吧。”那人似乎是一路疾跑过来的,喘着粗气说完,带着余景往驻地中央走去。 “你是吴家二爷的伙计?” “对啊。”他看起来有些年轻,应该和吴斜差不多大的样子,就连五官相貌,细看的话也有六分吴斜的影子。余景不太了解吴家内部人员的结构,只觉得他有可能是吴斜的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什么的。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那通电话吧?大概一个周前?” 余景点了点头,他问这个问题也不全是随便问问,而是在那通电话之后,他又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牵引感。解连桓在西王母宫里的那段话,最近时刻在他脑海里浮现,也许,他们一直都在拉扯着他行动。 吴家二爷当时未必真的不在,只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罢了。 一想到这儿,他脸色有些难看,谁都不希望自己被别人视为傀儡。 真正走进吴家二爷所在的天幕,余景才发现在角落的位置,还坐着一位熟悉的人。 那人看起来状态并不好,孤零零坐在角落处,杵着手杖低头闭眼表情平淡。身后站着两位一看就不是他自己人的伙计,宛如阶下囚的模样。 “来了。” 吴二爷身边的伙计从他旁边拿过一把椅子,放在他对面,余景被指引着坐在椅子上,和吴二爷面对面落座。 他余光撇向已经睁开眼看向他的裘德考,“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他比你们来的都早,我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他要走了。想着留他等你来一起说说话,既然你来了,他等会儿也就可以走了。” 吴二爷说的他明显指得裘德考,说话的功夫,裘德考起身在余景右手落座。 尽管局势很被动,裘德考也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他坐下后还有心情和余景打声招呼。 “又见面了。” 余景眉头微拧,并不想回应他。 “我是十天前来的,我有八个伙计进去了古楼。结果都被拦在了第三道大门前,全军覆没。不过我有一个伙计,撑着最后一口气从里面出来了,还带回来一样东西。”裘德考也不在乎余景对他的态度怎么样,直接开口说道。 “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拿着个长盒子进来,看大小,应该是装什么兵器的。 “就是这个。”裘德考接过盒子,将其打开,余景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忍不住猛然站起身来。 那是,小哥的刀! 张家古楼行动之前,吴斜他们给小哥准备的刀! 小哥本身就不爱带武器工具,浑身上下,最常用也最顺手的就只有这把刀了! 更别提它还是吴斜送给他的。 他会在什么情况下遗失这把刀呢? 余景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只能几个深呼吸间按捺住情绪,再次坐下后,看着身边依旧神色平淡的两个大人。 “然后呢?” “然后就是吴家三爷带人来了。”裘德考继续说着,“我当时也把这把刀给他看了,之后他很着急得带着十几个人进羊角山那片湖里,似乎想探查些什么。” “待了一天可能没有结果吧,他也就来了太行山。我和他做了个交易,我把我关于张家古楼的所有资料都给了他,他带着我一个伙计进张家古楼。” 裘德考说完,吴二爷旁边那位和吴斜有几分相似的人,也开口补充了句,“三爷从山上带下来一个人,叫王胖子。” 胖子得救了?! 这些天来绷紧的神经因为这个消息放松了些许,余景猛的感到有种脱力感让他双腿瘫软。 “那他现在怎么样?” “在我们安排的帐篷里修养,除了失血过多还需要静养以外,没什么大事。” 余景吐出一口浊气,不断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 吴二白也不催他回神,只侧头看着裘德考,语气不明地说,“你可以走了。” 裘德考平淡的模样因他这短短几个字而破碎,神色有些慌乱得开口,“可我还要……” “你可以走了。”吴二白再次重复道。 裘德考不想走,但他看着吴二白认真的表情,以及自己身边已经跟了他好几天的人,叹了口气只能妥协。 只是临走之际,他也算得了点安慰。吴家二爷是不会掺和道上的事儿的,尽管让他走,也给他留下了句准话。 “如果你的人活着出来了,我们也不会阻拦他回去复命。” ———— 第71章 得见胖子 裘德考走后,余景被安排去看望胖子。 还没走进那顶帐篷,就听见里面传来胖子贱兮兮的声音。 “诶,我说,这天天吃粥咽菜的,胖爷我都要遁入空门了。这附近不多的是野味么,要不你们谁给胖爷我打个野味来?” “你呼吸道感染还没好全,暂时不适合吃油腻荤腥。” “诶,谁说胖爷我……”胖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帐篷帘子被掀开,余小爷表情复杂得站在门口。 “诶,这不我余小爷吗,你终于来了,快,给胖爷我整点肉来,这些人固执得很,我就是想吃肉而已,你哪怕切碎了拌粥里也行啊,那不就不油腻了嘛。” 面对胖子的热情,余景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僵硬得走到胖子旁边,看见医生撩开袖子,打入吊针。旁边放着四五罐盐水,看样子都是胖子的。 他的脸比出发之前还要瘦了些,露出来的左手五指指甲裂了大半,来的路上听伙计说,他用指甲在自己肚子上画出了张地图。 余景乍一听还以为是用血或者什么东西在肚子上画,后又想那万一被衣服蹭掉了不就白费功夫了? 然后人伙计才告诉他,那可不是那种画,说成划可能会更贴切些。他的失血过多,很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肚子上全是他用指甲剌出来的划痕,深浅不一。哪怕是血被擦干净,你也能通过划痕看出地图的样子。 余景眼睛里起了雾,他静静看医生处理好,然后转身离开,等帐篷里只剩下他和胖子了,眼泪才大颗大颗往下掉。 胖子半天不见余景说话,抬头看,就看见这一幕。 他个粗汉子,哪儿懂怎么安慰余景,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没事儿,胖爷我身体好着呢,不就是不能吃肉吗,不吃就不吃呗,等天真请我们吃好的。” 余景闻言抬手将眼泪擦干,沙哑着嗓子问了声,“想吃什么?” 胖子咧嘴笑了笑,随机抬头看着帐篷顶,嗯了半天才想到什么,“去广州吃乳猪怎么样?我听说那乳猪可香了,胖爷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都吃过,就还没吃过乳猪呢。不然去吃海鲜也行,海鲜哪里的好吃啊,改天问问其他人……” 余景眼见说着说着,胖子嘴边晶莹的液体要掉不掉的样子,露出这个月来最开心的笑容。 ———— 余景守着胖子到晚上,期间吴二爷也安排人来请过他几次,说是有事要找他商量。但余景就是不想走,胖子也护着他,直跟人说小孩儿还小,真有事来这儿跟他一起说也是一样的。 伙计也无法,只能先退出去找二爷回话。 这样来回三次,吴二白也知道暂时没办法把两个人分开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稍晚的时候,来到胖子修养的帐篷里。 胖子看见吴二爷真的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怀疑,面上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哟,二爷怎么来了。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找小鱼儿的?”胖子的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稍微敏感些的人就能察觉到其中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吴二白恰巧就是这样的人,他抬眸看了眼胖子,只一眼,就让胖子五体生寒。 吴家二爷这么多年来哪怕不插手道上的事,在黑白两道上,也是公认不可招惹的存在。他手段狠辣,心思诡谲,如果不是他是吴斜的二叔,胖子是说什么都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好在吴二白其实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在余景来之前,胖子对他的态度可谓又敬又怕,别说阴阳他了,就正常打招呼都很局促。 以小见大,由此可见这几个小孩都是重感情的人,他们之间的羁绊也许比三儿预想的还要深吧。 将这些有的没的深藏起来,吴二白转头看着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刚哭过的余景。 “我已经组织好了队伍,准备进去接应三儿他们,你要一起吗。” “要。” 当然要,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啊。 这个回答显然在吴二白的意料之中,他刚回答完,吴二白的伙计就给他扔过来一个背包。 是他余景背了一路的包,但重量明显重了许多。 “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也可以检查一下,明天中午,就出发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说完,吴二白起身就要走,胖子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二爷,这么做不厚道吧。我家小鱼儿给你们做事就算了,总不能白做吧?” 这段话的内容比表面上多得多,余景直觉哪里不对,但他也知道当下不是他问问题的好时机,而吴二白则很清楚王胖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进山的事刻不容缓,吴二白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功夫,丢下一句“五十万,事成结款。”后走出帐篷。 人走了,余景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胖子,表情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你啊你,在我看来,你怕是比天真还要天真。”胖子说着,还趁机伸手揉了把余景的脑袋。 余景猝不及防被袭击,当下也没生气,只捂着头一脸茫然。 胖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光是猜就能猜到你肯定是被吴家这些猴精猴精的人耍的团团转了吧。” “你没跟吴斜在一起,就说明吴斜是不想连累你,所以撇下了你自己带着人来了。而你,既然已经被撇下了,又干嘛非要来呢。” 余景撇了撇嘴,低着头,语气有些委屈地说,“这不是担心你们嘛。” 胖子嘴皮微动,有些话是想说又说不出口。余景出现的时间不太妙,他们三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两个人,对他也就多有忽视。 而他自己似乎也下意识有所感觉,所以一直以来都尤为重视对他最好的吴斜。 胖子也知道吴斜会撇下余景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对余景还是来了这件事才会别扭,或者说感动。 不管怎么说,胖子最终还是妥协般叹了口气,继续和余景说,“小鱼儿,你和我是一样的立场。我们不是九门中人,也不归属任何一个道上的势力,我们是自由的。” “不像吴斜,因为他姓吴,有些事涉及他的爷爷,他的三叔,所以哪怕是被拉扯着,被安排着,他都必须跟着安排走。也不像小哥,有他的归宿,他的家族,他的信仰,他要守护的东西。” “他俩都是局中人,早就无法脱身了。我们不一样,我们本来应该根据价格,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今天在东北,明天去云南。事成结账,转身拿着账款一别两宽。” “但既然你我选择了和他们同行,那我们就必须守好自己的规矩。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做掩护,才能隔绝外人的视线,他们才会把你视为单独的余景,而不是吴家小三爷的人。” 昏暗灯光下,胖子第一次神色如此认真的和他说这么长段的话。 这番谈话让余景记了很,也让他开始意识到,胖子虽然总爱嬉闹,经常不着边际的样子,但内里其实是个很聪明,也很通透的人。 ———— 第72章 正式出发 翌日清早。 负责照顾胖子的医生送来两碗热粥。 帐篷里只给胖子提供了床,余景则是用的睡袋。他刚拉开帐篷帘子,余景就醒了。等他起身把睡袋收拾好,接过粥正准备叫醒胖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也已经醒了。 两人吃完早饭,胖子想到昨天吴家二爷和余景说的今天中午出发的事,拉着余景就给他讲述起他们在这边的经历。 他们是根据样式雷走的,按照样式雷的指引,从羊角山那片湖开始走。翻过个小山头,就到了太行山的地界儿。 在太行山里找到了入口。 隐藏在一棵大树下边,大树体型巨大,树干上还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通体大到几乎占据山体横切面的一半。更为奇特的是,它是横着像是趴在山体上一般的长势,这让他们当时觉得很是惊奇。 一群人沿着这棵树的枝干,翻开藤蔓仔细寻找,才在中部位置,砍断周遭藤蔓后,发现一个斜着向下的石头隧道。 那就是张家古楼的入口! 从入口进去之后,通道十分狭窄闭塞,只能容人匍匐着前进。他们根据各种方法,成功通过第一道,第二道大门,到第三道,也就是姑娘山这边传错密码的大门时,发生了变故! 他们起初并不觉得是密码错了,只知道大门还是开了,只是他们顺着通道继续走,最后却不知为何出现在山体上,他们走出来了! 这让他们队伍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因为按照常理,这样的发展很不正常,充斥着玄学色彩。 但霍老太太显然不信邪,她再次带着队伍大费周章重新找到入口进去,以相同的路线和方法再走一遍,结果依然是出现在山体上。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们这次出来的位置,和上一次并不是同一处! 队伍里众说纷纭,都被霍老太太压了下来。他们第三次进去山洞,这次倒是顺利到达新位置了,但危险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那是一个洞穴,里面都是水潭,水潭里有淤泥,泥下埋葬着不知道多少白骨!”胖子说到这儿还心有余悸,“更重要的是,那儿有一种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的有毒气体。我们戴上了防毒面罩,但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那种毒气腐蚀性很强,能通过皮肤被人体吸收。” “到这儿,我们被迫退回了第三道门外,安排人堵住通道口,不让毒气继续影响更多人。我们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做个实验,来验证一些推测,实验进行到中途,我却先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经历,余景还能勉强稳住心神听,那接下来他说的,在余景看来,就是完全背离科学现象,诡异阴森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我在原地等了许久,一直到到我自己预感的一天过去了,我才离开隧道走进大门里,但是这次,我走到了又一处不同的地方。” “那也是一个水潭,比上一个干净明亮许多。水潭在我走的石梁下边,整个洞穴有些像葫芦的造型。上头小些,下面大些。更重要的是,水潭的水非常清澈,我通过水面,竟然看见了一座雕梁古楼。以及在古楼里,休整的霍老太和小哥他们!” 余景知道胖子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的人,但这些事太离奇,离奇到他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听别人说什么怪志小说。 “之后,我也查看了石梁另一头的情况,那边是死路,我只能原路返回。回到隧道里,发现了之前我们试探情况的时候炸出来的坑,我找到其中坑最大最深的,一鼓作气炸了三四次,才炸开一条缝隙,还没来得及从那里挤出来就又被突如其来的毒气给弄晕了。然后就是吴斜他们从外面发现了我,把我拉了出来。” 说完这些,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对余景来说,这段谈话的信息量实在很多,他只能零星记得其中比较重要的部分。 胖子见余景小脸无意识拧巴成一团,就知道他怕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消化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但这就是他将要面对的事实,可不会因为他无法理解就不存在。 ———— 到了该上山的时候,余景从胖子帐篷里出来,胖子紧随其后。 吴家二爷安排的队伍总共七个人,其中有两个听说是霍家的人。余景出来的时候,这七个人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他走近后抬头看了看天,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只能抬手吹了声口哨。 随后从营地旁边的树上传出两声熟悉的鸣叫声。 一切准备就绪,余景也和七人互通了姓名。 不知道是不是道上的常识,这几人的名字都非常敷衍,余景有理由认为这都不是他们的真名。 “余景。” “王胖子。” 他本来以为胖子出来只是送他的,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余景扭头,才发现胖子身上不知什么时候也背了个背包。 “你也要去?”余景撇眉明显不太赞同。 胖子倒是挺着腰杆子,一副你在说废话的嚣张模样。 余景侧头看了眼天幕下,吴家二爷泡着茶惬意悠闲,明显早有预感且并不打算阻止的样子,顿感一阵头疼。 “你不是还没好全乎吗,你去干什么?” “谁说我没好全乎了?”胖子撩起衣服,露出肚子上已经结痂的伤痕,“这不好了吗,而且小鱼儿,三爷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跟着一起,我已经妥协了一次了。现在你也要抛下我进去,我说什么都绝不答应!” “要去一起去!” 余景被胖子的话哽到了,他自己也是被吴斜撇下的,就是因为担心吴斜,所以他说什么都要进去救他。 而胖子和他的立场,在这件事上可以说完全相同。 “你确定没事?” 胖子知道这是余景松口了,立马底气十足得回道,“胖爷我百分百确定!” ———— 第73章 三道大门 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打算,如果能找到胖子当初被发现的裂缝,从那儿进去,不仅能省去找入口的麻烦,还能越过前面两道门,直接到达第三道。 吴二白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安排的人手里,有个当初和吴斜一起找到胖子的人在。他带着一行人爬到不与羊角山接壤的另一面中部山体,还未靠近,胖子就闻到一大股刺鼻的气味。 “我去,这什么味道!”胖子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 其他几人显然也闻到了,同样捏着鼻子,放慢呼吸。 “是什么动物的排泄物吧。”其中一个伙计这么说道。 太行山里动物很多,胖子一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也许就是运气不好,正好撞到什么动物刚刚在他们不远处拉了一泡。 只是想到余景五感敏锐,他有侧头看余景的反应,却发现他就像闻不到一样神色如常,呼吸反而略微急促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等他们到达目标位置的时候,才发现那条裂缝已经被土石掩埋。领头的人还以为是自己带错了地方,围着周遭仔细翻看了许久,最终不得不接受裂缝已经被堵上的事实。 胖子也仰头看了眼裂缝上头的山体,以及土石的情况,走上前去在其中一处伸出手拂过,沾上一手黑灰,凑到鼻头闻了闻。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这里给堵了,用的估计是炸弹之类的东西。” 余景拧了拧眉,“会是三爷他们吗?” 胖子摇了摇头,“不会。” 如果是吴斜,他们人多装备也多,何必炸上头山体来掩埋裂缝,哪怕是要堵,也多的是更方便更节约的办法。 可如果不是吴斜,那会是谁呢? 这段时间,太行山人来人往,就只有他们这群人在了。 不是吴斜,那难道是裘德考和吴二白? 余景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什么。 倒是还有个人。 塌肩膀! ———— 从裂缝进去的打算落空,但好在胖子声称还记得入口所在的位置。一行人跟着胖子再次来到另一面的山体,在这里见到那棵长势奇特的大树。 沿着大树趴卧的方向走,在一处藤蔓空荡的位置发现了隧道入口。 马上又要进去了,胖子心里略微有些忐忑,也就是这个时候,一边肩膀猛地一沉,将胖子思绪拉了回来。 他侧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 “哟,这不是我四季大爷吗?原来你也来了呀?” 四季斜瞥了他一眼,也不吭声,只安安静静得待在他肩膀上。 倒是另外一边,余景肩膀上那只,活跃得和他接触过的几只都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嗷~” ‘主人主人,我可听话了对吧,你让我别去打扰你,我就没去打扰了,这么听话的小五,以后有什么事也带上我一起吧!’ ‘主人,我和你说,我这么乖的鹰那可是很难得的,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余景:…… 有时候,只有他能听懂这些,也是会挺无助的。 在胖子他们的耳朵里,就只能听见小五“嗷嗷”叫的声音,以及余景面上明显的无奈。 “好了,马上要进去了,再吵就把你丢出来。” 说完,余景也顾不得其他七个人对他和小五说话是什么反应,和胖子一前一后领头进入洞口。 如胖子所说,刚从斜坡到达底部,隧道前端是狭窄拥挤的通道。他们人只能爬着匍匐前进,身上自然带不了小五四季它们。 胖子对四季宠溺得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让四季站在衣服上,然后侧着匍匐,一手拉着衣服,连带着带四季一起前进。 余景见状,侧头看了眼似乎有些期待的小五,淡淡表示,“你自己走。” 小五:…… 这段狭窄路段并不算很长,胖子拉着四季吭哧吭哧率先走完,起身穿上外套,四季重新落在他肩膀上。 一回头,就见后边一群匍匐的人中,还有个佝偻着脑袋,走起来十分滑稽的海东青。 只看了一眼,胖子就忙转头移开视线,生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 等人都走过了,他们进入隧道中,这里黑黢黢一片,不知是因为空间闭塞,还是空气中成分复杂的缘故,余景一进来就开始感到呼吸不畅。 通过隧道走了一段后,他们到达第一处大门的位置,门上雕刻古老复杂的图纹,余景只能勉强看出那似乎是华国古传说中某种神兽的模样。 大门中央部分,四块可移动的石雕应该就是开门的关键。余景他们正要上前研究,就见胖子咔咔几下移动石雕,大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随即慢慢打开。 面对几人的视线,胖子只是得意洋洋得说,“厉害吧,我家小哥破解这玩意儿的时候,我看的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 几人都没说话,他们都是知道胖子是进过一次的了,所以对他能解开前两道机关的事反应平平。只有余景,面上带着几分笑,捧场的拍了拍手。 胖子对余景的捧场很受用,转身领头继续通过下一段隧道,不出一会儿功夫到达下一道大门前。 和上一道同样的程序,他咔咔咔解开机关,这次不用他主动求夸奖,余景的鼓掌就来了。 通过第二道大门,胖子的神色就骤然变得严肃认真许多。 之后的隧道,和之前相比,明显有多处被炸药炸过的痕迹,手电筒照在石壁上,就能发现其中多处凹陷,深浅大小不一的坑。 约莫着要到第三道门了,胖子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防毒面具和手套。 转头和其他几人说道,“第三道大门里,很有可能会有毒气。那种毒气腐蚀性强,接触皮肤就会造成伤害。” “把裤脚,袖口都拉好咯,戴上手套和面具,要是被接触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他也低下身子,将裤脚和袖口拉上。其他几人见状,也忙从背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套和面罩,余景比他们还要多拿两样东西。 是他提前给小五和四季准备的外套,临出发前的两个小时,他用人用雨衣,临时裁剪,改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那毒气是否会对小五和四季有影响,按照常理来说是不会的。因为鹰的身体循环很奇妙,它们会以毒蛇为食,所以体内自带多数毒素的免疫系统。而同时,它们的羽毛也很厚且多,可以帮它们避免受到伤害。 但……终究是未知的,哪怕是心理安慰,余景也想做些什么。 给两鹰都收拾好,余景才给自己戴上面罩和手套,胖子给他拉好裤脚和袖口。 一切准备就绪,再向前走不过片刻功夫,他们果然就到达了紧闭的第三道大门前。 ———— 第74章 水潭里的古楼 大门紧闭。 石雕部分比前面两道都要大得多,余景看着那些石雕,脑海中回想起与之极其相似的另一处。 “这和姑娘山里的石雕好像是一样的。” 胖子在他身侧叹了口气说,“那很正常,毕竟,这道门就是姑娘山密码的最终用处。从这通过,我们才算真正进入张家古楼。” 说完,他抬脚上前,根据印象按下石雕。 余景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困惑,“不是说密码传错了吗,你这会儿按的是正确密码,还是错误的?” “呵。”胖子嗤笑一声说,“哪儿还有正确密码,姑娘山那是活密码,保不齐多久就会更换一次。虽然我用的,是你们更正后的密码,但我也不能确定,是对的还是错的,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吧。” 这话一出,身后几人明显戒备起来。余景的第五感同视觉一样敏锐,他总觉得队伍里有个在背后一直看着他的人。 真正转头看向几人后,那种感觉又会消失不见。 胖子按下验证密码后,退后几步站在余景身侧。在几人警惕的目光中,大门开了。 门一开,里面亮眼的光就映入眼帘。胖子戴着整理好面罩进入门后空间,里面是对他来说熟悉,对其他人来说惊叹的奇异场景。 余景也不由瞪大双眼,呼吸急促起来,只因真正见到这般奇异画面,比听胖子叙述还要动人心魄。 光似乎源自水潭下,余景也不知道这种场景该如何解释,他们明明是在山体中,按理来说是没有光源的不是吗? 又怎么会有如此明亮的光,从水潭底下射出,照亮整个洞穴。 “那是张家古楼吗?” 余景听到队伍其中一人惊诧到险些破音的动静,低头看向水潭中,就见其下,以上帝视角映射一座有些眼熟的古楼。 “古楼怎么会在下面?” 胖子没有理会几人,只附耳和余景说,“我跟天真说这段的时候,我本以为是面镜子,通过某种手段折射成这个样子。但吴斜说,以镜子的折射原理,上面确认是洞壁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他的猜测是,这只是面玻璃。” 听完,余景瞬间反应过来,“张家古楼在这下面?”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余景就有种小脑萎缩的感觉。在霍家地下训练场的事故,余景曾看见过吴斜手中那张样式雷,根据后面霍老太太在会议上的论调来看,每一张样式雷都对应了古楼的一层平面构图。 而吴斜手里那张,构图复杂,密密麻麻全是构造内容,由此可见,古楼体积必不会小。 那在这个山洞底下,该有多大的空余,能容纳整座古楼? 光想当然是不行的,胖子在自己身上绑好绳索,跳入水潭中,寻找突破口。而余景则顺着石梁来到另一端,在石壁上敲敲打打,确实听见沉重厚实的声音,证明其是实心,仔细观察整面石壁也没有发现被割裂能做成入口机关的痕迹。 胖子在水潭中待了一个多小时,才不得不拉动绳索,让石梁上的人拉他上去。 上岸之后,他边擦拭身子边说道,“稀了个奇的,这水潭下边啥玩意儿没有,就连那边缘处,都看不出一点缝隙瑕疵。” 两条路都行不通,余景只能侧头招呼了声小五,小五展翅飞身上空中查看。 胖子穿好衣服,招呼其他几个人四处摸索,自己则跟着余景走到石梁对面的角落里。 低声告诉他,“其实天真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第三道门的规律。” “我们第一次进门,密码错误所以出去了,第二次进门,密码错误所以也出去了。第三次进门,密码还是错误但我们可能走对了地方。” 余景回想起胖子之前的叙述,开口问,“你们的意思是,遭遇毒气的洞穴,是真正的入口?” 胖子沉默了下,没有回答余景的问题,而是正色道,“姑娘山和这里相隔千里,实时的活密码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些,所以天真认为,张家应该是有什么手段,能越过这千里的距离,及时通过别的方法,获取密码。” “这是对张家人的保障,而对外人,就没什么可保的了。所以如果能通过前两次走出去,让人心生退意是最好。如果不能,那第三次的毒气就会直接送来访者归西,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水潭下边,都是白骨的原因。” “当然了,这都只是目前的猜测。所以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 “那群人。”胖子努嘴示意余景往身后看,“虽然是吴家给安排的人,但吴家二爷和三爷都是老狐狸,对你我未必都是好意。所以该防的就防着些,终究也不会是一路人。” 余景转头看的时候,正巧看见几个慌忙转头的。他明白胖子的意思,比起其他人,他当然更愿意相信王胖子。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回了声“知道了”。 ———— 第75章 神秘人 按照胖子的建议,一行人重新退出大门外。静站须臾后,就见大门突然自己重新关上。 胖子用同样的方法再次打开大门,这次开门,那头却不见丝毫亮光。胖子轻车熟路得走进去,他们走进去才发现门内竟然又变成了陌生的隧道。 顺着隧道走许久,直至走到尽头,一面石壁隔绝洞口,胖子向旁边用力一推,阳光就透过洞口洒了进来。 他们竟然真的走出来了! 别说其他几人了,就连早知道会走出来的余景都有些愣怔。 这太不科学了! 隧道是怎么和洞穴调换的,难道是是洞穴和隧道在门内移动调换吗?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机关规模必定巨大,否则承担不起移动整个洞穴。 没来得及想太多,这已经是胖子第三次走出来了,他通过余景确定好羊角山的方位后,带着几人走了许久,重新找到入口的大树。 正要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打斗的动静。 转头一看,才发现队伍的七个人倒了一地,而余景正和一个浑身黑袍戴着面罩遮盖严实的神秘人打了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胖子从地上薅起一根登山棍,袖子一撩加入战局。 “去你奶奶个腿,搞偷袭!” 三人瞬间打做一团,哪怕加上胖子,两个人都不是神秘人的对手。两人越打越吃力,短短片刻功夫,余景就被一脚踹在肩胛骨,连连后退。 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下,随即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翻滚落地掉进黑黢黢的入口里。 “bibi-” “嗷~” 两道身影二话不说随他进入洞口,徒留胖子一个人在上面和神秘人对峙。 胖子余光看见余景掉下去了,暗道不好正想跟上,就被神秘人一个手刀打晕在地。 ———— 余景捂着肩膀站起身来,浑身都因磕到而有些酸痛。 人还没缓过神来,怀里就多了个叽叽喳喳的小五。 一想到神秘人和胖子,余景没有丝毫犹豫地向洞外狂奔。等他跑出来的时候,不只是胖子和神秘人,就连那七个已经倒地的人,都不见踪影。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余景有些茫然。 就这么短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是神秘人还有帮手吗?还是那几个人压根就没被打晕,只是装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孤立他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余景顿时有些心慌。张家古楼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进去的地方,当务之急还是得必须找到胖子在哪儿。 “四季,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 “bibi—” 四季在空中环视一圈,余景在地面上查看踪迹。最终四季一无所获,倒是余景在不远处的地上,发现好几个人凌乱的脚印,以及人被拖拽的痕迹。 等听到四季的回复之后,余景只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到过了头。 这么短的时间里,且不论神秘人带着胖子能去哪里,就说那七个人,如果真的是被拖拽走的,那这么大群人呢? 他们是怎么躲过四季的视线的? 余景思绪纷飞,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身后的洞口里。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四季,小五,你们帮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山洞,越近越好。” 他们如果走,当然不可能躲过四季的视线。但如果他们没走,而是躲了起来呢? 果然,不出片刻,四季告诉他,找到了。 ———— 余景跟着四季的指引,飞速赶到的时候,只觉得这群人在耍自己。 “神秘人?” 黑袍还在他身上穿着,只是面罩已经摘下来了。露出他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秀脸蛋,赫然是许久未见的解雨臣。 被余景发现,解雨臣也没多惊慌,反而是旁边顶着吴三醒脸的吴斜,生怕被余景误会,连忙解释道,“阿景,这都是不得已的计策,绝对没有耍你玩的意思。” 胖子也在旁边帮腔道,“没错,余小爷也别生气,大不了……我们一起让吴斜回头请我们吃顿好的。” “为什么是……”吴斜正想反驳,话没说完又连忙闭嘴。 他们都觉得余景被解雨臣踹了一脚,肯定会生气,但比起被踹,余景更想不到解雨臣功夫这么好。 他只知道他轻功好,在之前的姑娘山里就见识了。但功夫,到底没认真切磋过,他在这之前给他的标签就只有,有钱,轻功好,人好看,仅此而已。看来以后,还得加上一条,功夫很好。 在吴斜和胖子紧张的目光中,余景只是叹了口气,走到几人旁边坐下,撑着脑袋歪头问解雨臣,“那七个人呢?” 解雨臣脱下黑袍,淡淡得说,“被伙计拖到坑里藏起来了。” “藏起来干嘛。” “等你来啊。”收拾好,解雨臣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拍拍手回答道。 余景:??? 你敢不敢说得再明白点? 最后还是吴斜给他解释清楚。 原来吴斜几天前的行动,除了他和他手下的人,还带上了胖子和解雨臣。 在此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很多事。 先是目睹裘德考在羊角山湖泊的营地被人用火器袭击,再是发现胖子出来的裂缝被人为掩埋。 吴斜戴着吴三醒的面具,遇到一个和‘吴斜’声音模样如出一辙的人,他不仅能一语道破吴斜的真实身份,还险些杀了他。 更重要的是,他们遇到了塌肩膀。以吴三醒的身份,从塌肩膀口中得知很多重要信息。 比如张家古楼为何凶险万分,是因为其四周洞壁上,隐藏着无数密骆驼。这种东西以生物尸体为食,会被活物身体的热量吸引。而当有人真正进入古楼,这些密骆驼会在洞壁中向人聚集的地方靠拢。 按照塌肩膀的说法整理一下,就是整座山体内蕴含特殊物质,使得洞壁表面含有大量碱性成分,密骆驼也因此无法轻易突破洞壁。 但当密骆驼数量过多,过于紧凑,它们会有强行突破洞壁的可能。 接着,就像上次他们在洞穴里经历的一样,它们会源源不断从石壁中冒出来,不知道疼痛和疲倦,一旦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而更为恐怖的是,当密骆驼都挤在一个地方,古楼重量机关就会启动。从古楼上方,大量强碱性的水会洒下,进而形成水雾。这会逼退密骆驼,但同样也会让接触到的人顷刻之间化为血水。 余景倒吸一口凉气,代入感极强的他已经能预想到这会有多恐怖了。 之后,吴斜他们和塌肩膀分开,跟着塌肩膀找到一处极为隐秘的新入口,本来是要直接进去的。但吴斜向解雨臣问了句今儿个几月几号。 从解雨臣那得知答案后,他才知道这已经是他骗余景后的第六天了。 于是,吴斜和解雨臣他们躲开其他人的视线,将就着在塌肩膀指给他们的隐秘处,等了他两天,才等到了他。 “天真说你一定会来,我还有些不相信,结果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胖子此时想起也有些脸热,如果不是吴斜坚持,他可能已经拉着他们进去了。等到余景来,就真没人和他一起了。 吴斜也觉着庆幸,他原本就打算最多等他两天,正好行动前也要做些准备,不然说什么都得进去了。 “至于和你一起的那几个人,都是两家送来打探消息的而已,刚才那出就是想把你们隔开。”解雨臣说完,余景也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同样的,他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在外面等我的?”余景歪头看向胖子,满脸怀疑,语气不快地问。 如果压力可以化为实质,胖子想他额头一定会流下几滴汗水。 “额,也不能这么说吧……”胖子咽了咽口水,狡辩道,“我确实受伤了啊,只是天真太不体谅我胖爷了,出来休养了半天就被拉着到处走了。这不是以后又被塌肩膀伤到了嘛,刚好有机会能休息两天,我当然也就……” 余景:…… ———— 第76章 单独走散 接上余景之后,几人也不多浪费时间。整理好行囊,就一起踏进洞口中。 走进新的隧道,余景打着手电筒四下观察。而前面领头的吴斜和胖子,手电筒始终停留在两边石壁上,眼睛眨都不敢眨得盯着,生怕错过什么。 “他们这是……”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余景也没有贸然打扰,而是放慢脚步后仰头问身后的解雨臣。 解雨臣比余景高些,他一仰头头发正好擦过他的喉咙,落在他肩膀上方,虽然没有真正接触上,但大概比接触上了还让人心痒。 解雨臣微微后退拉开距离,伸手摸了摸喉咙发痒的地方,回答道,“塌肩膀说,石壁里的密骆驼,会有与众不同的存在。” “我们就想看看,是哪里与众不同。”这句是胖子说的。 闻言,余景作为当事人之一,也打着手电筒照射洞壁。手电筒的光照进洞壁里,确实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人形。 只是看了许多,余景都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特别的。正失望的时候,就听见前方胖子忽然惊叫出声。 惹的余景第一时间凑过去看。 “诶哟,这玩意儿还有女的?!”胖子打着手电筒,沿着目标密骆驼身体轮廓描绘一圈,余景也随之看清楚,那只密骆驼的特别之处。 在这之前的密骆驼,无一例外都是绿油油且平整的身材,既没有男性特征,也没有女性特征,就像小孩子用泥土随手捏的人一样。 而这一只不同,从整体轮廓来看,它显然和女性身躯非常像,甚至在上端,透过影子,还能看出有团像是头发一样的影子,从它头顶延至中部。 隧道还有段距离,吴斜带着再往前走。从这里开始,奇形怪状的密骆驼越来越多。 有小型和孩子一样的,有形态各异,一会儿坐一会儿卧的,也有和之前长发密骆驼一样,形似女性的。 他们走的速度很快,无数影子从眼前一瞟而过,偏偏这条隧道异常得长,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 哪怕知道不是时候,但余景依旧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解雨臣有些好笑得问。 余景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问他的人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动作,刚想开口回应,就冷不丁撞到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胖子。 “找到了!” 余景和解雨臣顺着胖子的手电筒灯光看过去,就见那处石壁里的密骆驼,轮廓比起人形,更像怪物。一样的脑袋和躯体,从大腿往下就化作几条类似蛇尾的长条形向上飞舞。 更为奇特的是,你去看它的整体,虽就会发现这种飞舞看似杂乱无章,糅合在一起却像极了某种古老图纹,隐隐能看出有麒麟的轮廓。 这绝对是他们这一路走来最与众不同的密骆驼了! 相逢之后,他们的时间就很紧,加上内容太多,很多细节,他们没来得及告诉余景。所以当余景看见胖子掏出油倒在那只密骆驼头部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想点火把那里烧了。 但随即就见密骆驼底下,本该是它腿的位置,被油淋过之后,石壁竟然渐渐消失,留下可供人钻进去大小的洞。 “嘿,这还真奇了,油就能把石壁化了?”胖子有些惊讶得表示。 而吴斜虽然也觉得惊奇,但立马开口更正道,“怎么可能,应该只是这一处可以而已。” “这也是塌肩膀告诉你们的?” 吴斜点了点头,回了声,“对。” 而且按照塌肩膀所说,通过这里就会进入胖子口中有镜子古楼的洞穴。 他率先通过洞口,进入洞穴中。刚踏进这里,他也先被洞穴里的构造惊到失语,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这不是胖子你说的死路吗?” 洞穴里,只有一条供人行走的石梁,其一端是宽敞的入口,另一端就是死路。而他们这次出来的位置,就在石梁末端,通过融化石壁露出的小洞口。往前看,就是没有被石壁封口的石梁另一端。 也就是说,起码石梁通往的两端,都只是进入这里的入口而已,而不是通往下一处的门。 等解雨臣进来,吴斜和胖子已经想好下水看看,留余景和解雨臣在岸上摸索接应。 余景仗着视力好,配合四季小五对水面上的石壁都仔细瞧过,这洞壁虽说形状特殊,但确实很是光滑,从上到下都没有大的裂痕。 这也意味着上边是不会存在什么机关的,如果真有其他口子通向古楼,那就只有水潭下了。 而吴斜他们似乎也确实在水潭底下看见了什么奇特的东西,浮出水面后拿下潜水镜,向解雨臣招手道,“小花,你下来看看,这玻璃边缘,有古文的字样。” 吴斜能够看懂一些,但还有少数无法确认,就想着拉小花下来,一起看看确认一下。 解雨臣侧头看了眼余景,面带犹豫。 正想说要不一起下去得了,既然已经确定出口在下边,那所有人迟早都要下去,不需要上来自然也就不用有人在上面待着。 还没开口就听见余景说,“你下去吧,我在上面以防万一。” 余景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水下才是通道。那谁知道他们会在水里待多久,万一乏力了,想休息休息了,他在上边也可以帮忙递绳子下去。 解雨臣也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将手机放在石梁上就跳了下去。 ———— 三人下水有一段时间后,整个洞穴突然震动起来。余景还以为是他们触发了什么机关,正想问什么情况,就见水潭里的水迅速朝一个方向流动,眨眼间便流干了。 而水潭里的三人也随之不见踪影,异变发生在瞬间,他们谁都没来得及出声。 余景猛的站起身来,拿起解雨臣的手机,招呼四季和小五提着他落在地面上,凑到水流走的位置看,只见一处幽深的半高隧道,才略微安心地吐了口气。 他们应该是被水冲下去了吧。 只要通过隧道走,应该就能碰到他们了。 这么想着,余景打着手电筒带着两只走进隧道,就在他走进去的瞬间,隧道石门也随之落下。这下,原路返回的路被切断了,他只能继续往深处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石门外边,传来水流流进的声音。 这是个什么循环吗? 这边流出,另外一边流进? 顾不上想太多,余景顺着隧道走了不知道多久,隧道很长,其中甚至还有向下走的台阶。 这样的走势似乎很符合水流流下的轨迹,但余景一路走来,总觉得这隧道不像被水流冲过的样子。原因无他,空气很沉闷,没有湿润感。蹲下身子,手拂过地面和低处的石壁,石灰也很干燥。 水真的是从这儿流走的吗? 可他是亲眼看见水流从这个洞里流走的啊。 余景眉头紧拧,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就在他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余景闭着眼睛仔细听,似乎是什么人在喘息,这股喘息声很是急促,其中透露着几分痛苦,但并不是吴斜他们的声音。 ———— 第77章 救下潘子 “嗬,嗬,嗬。” 还没找到小哥他们,队伍就已经散了。此时在这里还活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的情况,也说不上好。腹部的伤口仍在流血,不是他手拿着衣服捂着就能止住的。背包已经在先前和密骆驼的搏斗中丢了,再加上在此之前,他已经不慎吸入了毒气,不过是及时有防护隔断,中的毒气不多而已。 意识越来越模糊,潘子很清楚,他大概率是要折在这儿了。 也不知道三爷这个时候怎么样了。 如果他在这儿死了,也不知道三爷会不会为他难过,小三爷应该是会的吧。 没有他在,小三爷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万一哪天他知道了三爷的谋划,以他们俩的个性,定是要碰上一碰的。到时候不论谁受伤,有人能去调解安慰他们吗?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死。 ———— kong,kong,kong…… 什么声音? 意识朦胧中,潘子睁开眼。 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费力转身找寻。声音一直在持续,直到他找到一个身位外的后方石壁上,确认声音是从这背后传来。 “谁在敲石壁吗?”潘子随手拿过尸体腰间的手枪,在石壁上用力敲了两下,当做回应。 潘子附耳去听,那边的声音却就此停了。他不甘心得听了有一会儿,心里涌起莫大的失望,身体也顿时失去力气,正要趴倒在地的时候,动静又来了。 kong,kong,kong,kong 也许是对生的渴望让他有了力气。 他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住伤口大声吼道,“谁,谁在对面!” kong,kong 这两次的动静次数都不一样,潘子第一反应就是对面听到他说话了,但他可能因为什么原因无法说话,所以才用敲击石壁的方法,回答他的问题。 也就是说,对面的名字是两个字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既然这样,不如确定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我受伤了!你能来找我吗!出去之后必有重谢!如果能听到我的话,麻烦你敲一声!” kong 呼吸之间,疼痛加剧,但好在潘子撑着听到了那边的应答。确认了消息,他仰头看了眼对面石壁上的巨大窟窿,扯起嘴角晕了过去。 三爷…… ———— 再次醒来,潘子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一睁眼,虽然顶上还是冰冷的石顶,但手上的血污都已经不见了。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下意识迅速坐起身来,竟然没有感觉到不适。 诧异地撩开衣服,就见腹部确实缠满纱布,却不怎么感觉得到疼痛。 他还活着……吗? “醒了。” 身后传来道清脆的声音,潘子转头,就看见余景坐在不远处,身边堆满背包和散落的各种物资。 “你……”他记得余景,尽管分别已经一个多月了。 小孩给他的印象很深,无论是那神秘的兽语能力,还是精致的外貌长相,又或三爷高度关注的人,都是值得让人印象深刻的点。 只是…… “你怎么进来了?” 这话理解角度很多,再加上潘子生硬的语气,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在责怪余景的感觉。 顿时,小五就有些不高兴了,它扑腾着翅膀下来落在余景腿上,嘴里嚷嚷着当事人听不懂的难听话。 “嗷嗷~” ‘会不会说话!我主人好心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家主人?来,你再说,你再说看我不咬死你我,我抓死你我,我拍死你我……’ 潘子低头看了眼海东青,和二爷和四季相比,海东青对他来讲更熟悉。跟着三爷走南闯北这些年,他也是见过的。 再加上他听不懂小五说话,是以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礼貌性恭维了句,“挺……活泼可爱的。” 闻言,不仅小五被惊到顿时没了声音,就连余景都满脸困惑,忍不住抬腿看了眼海东青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和外表,陷入沉默。 余景:…… 瞎用什么形容词。 接下来,余景给潘子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救下他。 他和吴斜他们一起进来,在水潭洞穴里和他们走散。然后在隧道里,听到一个人喘息的声音,用三节棍敲打发出声响引起注意,然后听见潘子说话。 “说起这个,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说话呢?”潘子问。 提起这个余景就很无语,“不是我不说话,是我说话了你也听不见啊,那石壁隔音效果很好,我能听见你说话是因为我耳朵灵。” 潘子问是谁的时候,余景就是在大声回答他,但奈何他都喊破音了,这边都听不见。 和潘子分开后,余景顺着隧道一路狂奔,最终到达的尽头,就是潘子所在的位置下方的洞穴,一处隐秘的柜子里面。 出来之后,那里同样也布满尸体,死状各异。余景在那处洞穴里看到敞开的两边石门,注意到在通向潘子这里的另一端,大量血液和不明物体从门内延伸到门外。 似乎是人被什么东西撕碎拖出去了…… 顿时想到瞎子给的书里,曾写过的一段。 ‘底下是死者的安眠之地,活人的地狱。’ 没有时间给他伤春悲秋,他迅速收回心神,走过石门,到达潘子位置的下方,最后率先发现潘子的,就是小五。 而潘子昏迷这段时间,余景先用自己带的医疗用品给他处理好伤口,帮他简单擦拭了手上的血污,再粗略查看了下满地尸体的尸体情况,以及周遭环境。 再把地上散落的背包聚集到一起,将其中的物资倒出来整理,发现这里面竟然一点处理外伤的药品都没了。仅剩的都只是一些压缩饼干,水壶,以及衣物之类的东西。 难怪潘子受了伤自己却处理不了。 原来是缺药品。 ———— 第78章 巨大怪物 说完余景,潘子也说了说他这边的状况。 他们是跟着胖子肚子上的地图走的,从裂缝进来,在第三道门前,用吴斜给的密码打开,进入有水潭的洞穴。 就像胖子给的情报说的一样,绿色的水潭浑浊且深不见底,只有零星的白骨露出水面。水潭对面,两只麒麟石像一左一右守在朱砂红门前。 他们小心得踩在白骨上走过水潭,有几个因为惧怕没能稳住平衡掉下去的,眨眼间还没来得及出声求救,就挣扎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 如此折了四个人之后,剩下的人稳住心神后打开红门继续往里走。走过并不长的一小段隧道,他们就进入了下边的石室中。 石室面积很大,和西王母宫站满玉俑的石室差不多的样子,只是比其空旷许多。 除了两边台阶下放置着两张桌子,桌子上各放小孩脑袋大的香炉一个,以及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烧完了的几根香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队伍里有个本事好的人,他走近石室一顿摸索之后,便迅速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用手电筒照过去,单一的光线会多两层层次,折射回并不属于手电筒光本身的绿色。这就说明那一面的石壁,是空心的! 起初他们还不明白空心石壁的作用是什么。 直到潘子从台阶进入上面的位置空间,发现这里虽然空间不大,但却有足足四根石柱,大概两人粗的样子,分布四个方位,四个角落。 并紧接着发现在石壁某处位置里,手电筒打过去透出深色实体。按边缘修饰出大体轮廓,他们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个四米多高的‘人’。 巨大的体型压迫感十足。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竟然动了! 从手指轻微颤动开始,再是手腕,大臂,然后头部左右扭动。到这里,潘子已经冷汗直流,忙招呼所有人收拾好东西立马后撤。 但兵荒马乱间,石门突然落下,把刚跑下来的潘子他们隔绝在了里面。 上面早就开始响起“dong,dong,dong”的声音了,接着什么不同之前的异样声音传下来后,巨大的密骆驼就出现在台阶上。 说到这儿,潘子还有些心有余悸。 “它冲我们跳过来,我们用尽所有办法,开枪放火都没能阻止它靠近。一旦有人被它抓住,就会被它扯断脖子,或是用力甩到一边。” “片刻的功夫,我们就没剩几个喘气儿的了。没办法,我只能把密骆驼引到这上边,让下面的人直接用火药尝试炸开石门。” “好在炸了三声之后,大门似乎开了,但我也被那鬼东西抓住,被它的手指插进腹部,险些就要被扯烂。” “就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水流流过的声音。然后那鬼东西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直接甩开我,跑下去不见踪影。” 闻言,余景猛的站起身来。 水流…… 是吴斜他们吗? ———— 再说这边。 那机关触发得莫名其妙,吴斜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这么操作的。但这问题他相信绝对不在他们四个人之中,更像有谁跟着他们进来,然后趁他们分开故意触发机关。 能这么做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当然就是塌肩膀。 但又为什么非得在他们仨都下来,阿景一个人在上面的时候触发呢,是故意隔开,让阿景一个人的吗? 被水冲下来后,他们到达一处新的洞穴中。这里空间狭窄,两头都直通隧道,黑不见底。中途似乎有什么隔水装置,明明是被水冲下来的,他们因惯性掉进这里,水却都已经没了。 好在他们都是背了包的,加上包外面套了层防水袋,所以损失不算大。略微收拾好,原地休整一会儿后,他们试图沿着一条隧道往里走。 吴斜边走边想,就忽然听见胖子说,“诶,花爷,怎么个事,累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小花靠在石壁上,双眼紧闭的样子。 “小花?” 是受伤了吗? 他忙过去想扶住小花。 手刚伸出去,他就睁开了双眼,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再一看,吴斜才发现小花虽然是靠在石壁上,但两个手掌都搁那儿撑着,扭头侧耳靠过去,显然是通过石壁在听什么声音。 他觉得有些尴尬,抬头看了眼罪魁祸首胖子。 胖子一看吴斜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撇了撇嘴,也不敢打扰解雨臣,就低声嚷嚷了句,“怪我咯。” 解雨臣也不知听到了什么,之后表情就一直很不对劲。吴斜问他听见了什么,他就只说赶紧走。 在吴斜和胖子身后,解雨臣用力抓着龙纹棍,脸色泛白。 他听见了潘子和余景的对话。 ———— 第79章 张家古楼 自从知道那水流声有可能是冲走小三爷他们的水流之后。 潘子也和余景一样心慌了起来。 也顾不得自己的伤了,起身接过余景收拾好的新包,如果说之前那下起身可能是他劫后余生忽略了疼痛。那么这下加上他有意识戳了戳受伤的地方,那里不仅没有再流血,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感。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无论是顶级的止痛药,还是止血药品,都是效果有限的。他晕倒最多一天时间,能有这样效果的药,是他这么多年闻所未闻的存在。 如果能被用来买卖,收益定然巨大! 这么想着,潘子提脚跟上已经率先走下台阶的余景。 “余小爷,你给我用的什么药啊?”潘子问。 余景侧头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话刚要说出口又被他吞了回去。沉默须臾,才开口回答道,“别人给的。” 好在潘子也有分寸,深知刚才一问已经有些越线了。尽管余景的回答充满漏洞,他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加速走到余景前面,强壮身躯足够把余景整个人都挡在后边。 他们走的是被炸开的石门,也就是潘子来时的路。潘子本来也不理解为什么要走这头,随即就听余景说到在隧道里,有道隐秘的机关门,不仔细看的话和周遭石壁相同,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它比寻常石壁,要薄。 余景摸索着找到打开机关门的枢纽,发现了通往上层的石梯。 走到记忆里的位置,踩下石壁下方一处石块。眼前严丝合缝的石壁竟然真的是道门! 门向右平移后露出后面巨大空间,里面尽是高不见顶的石梯。 ———— 他俩顺着石梯向上走,在即将到达石梯终点的时候,潘子鼻头耸动,他感觉到这上边的氧气,似乎比下边稀薄许多,而且还隐隐有股热气。 动作加快,他几个大跨步走上去,竟发现这处石室比下边那处还要大些,高度目测二十米往上,一侧石壁直至石顶都燃起大火,这就是氧气稀薄的根源所在! 这地方绝对不能久留,他们通过四下探查,发现道铜门,就藏在起火的石壁底下,忍着火焰灼热,潘子凑过去,见铜门上有两个拉环,戴好手套用力向上拉,铜门嘎吱一声被他打开。 打开以后,潘子探头进去尚未看清下面是个什么情况,余景就先听见底下传来吴斜他们的声音。 “开了!是不是开了!”吴斜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听起来似乎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余景立马扒开潘子,深吸口气冲下面吼道,“吴斜!” 底下,正在和流沙做斗争的吴斜他们也听到了余景的声音,他和胖子已经被这流沙困的有一会儿了。力气已经耗费得七七八八,原本这里是有高出沙坑的圆盘在,他们费劲爬上圆盘,通过灯光看见四周石壁上全是黏黏糊糊,黑黄黑黄的人肉碎泥,以及时不时往下掉的剩余人体组织。 恶寒的同时也更急迫得想出去,他们总觉得这地方充满危险,如果想活着,就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但随即就有流沙从顶上落下,很快就连圆盘都即将被流沙淹没。他们只能用沙坑里埋藏着的动物尸骨,堆在身边隔绝大量流沙。 潘子给他们递下绳索,抓稳之后,两人合力将他们从下面拉上来。 如此一折腾,余景只觉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吴斜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上来,他就拉着余景退到另外一边,远离火焰。 这火烧了许久,此时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旺盛。吴斜忍着不适,赫然发现这石壁竟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阿景!你看这……像不像道门?” 余景抬眼看去,方才距离近,只觉得火焰铺天盖地地大,现在距离拉开,他才发现这火似乎烧地很有规矩,整体看,就像某种图腾纹样。等石顶火焰停息,还在烧的就只有那一整面的石壁。 这个时候再看,四个边框方方正正,内里形似麒麟的纹样,就像吴斜所说,它像极了一道巨大的门! 戴好手套,胖子和潘子一人一边,推开那扇门。 吴斜打着手电筒照进去,这一看,就差点落下泪来。 “张家古楼……” 走进去,那还是一处山内洞穴,和他们正面对着的,是一座巨大陈旧的汉式古楼。 余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这是他从未体会货,未来或许也不会再体会到的,直击灵魂的战栗。 他知道张家古楼神秘壮观,从那一箱子的样式雷就能窥见一斑。但知道归知道,真正在现场体会感受,才知道在这之前的所有心理准备和想象,都过于浅薄。 古楼没有丝毫光亮,通过手电筒,他们只能看出部分轮廓。 “张起灵!!!”吴斜嘶哑着嗓音,冲古楼用尽全力吼出那个人的名字。 余景就在他身后,看着他眼神震颤,似乎内心深处,在为某种可能十分害怕。 吴斜接着喊了三声,传回来的始终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吴斜,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余景拿出水壶递给吴斜。 他接过来,却没第一时间喝。 胖子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吴斜和余景,神色坚定地说,“小哥还在等着我们去找他呢,赶紧的,别让咱小哥等久了。” 闻言,吴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用力擦了把脸,笑着说,“也是。” 潘子:……我是多余的对吗? ———— 进入古楼固然着急,但考虑到几人都刚经历过长时间大幅度动作,体力告急。他们在古楼外原地休整了会儿,顺带互通信息。 余景和潘子挑重点说,就说了潘子他们被巨大密骆驼袭击,几乎全军覆没的事。 而吴斜他们在听到巨大密骆驼时,比起惊讶和不敢置信,更多的是凝重。 余景随即也问起解雨臣去哪儿了。 就见两人都沉默了会儿,才说起他们这边的经历。 原来,当时触动机关掉下去的只有吴斜和胖子,解雨臣因为在看别的地方,所以躲过了一劫。 只是后来,他们在洞里听到上面传来轰隆声响,就看见巨大密骆驼的脸,通过石洞似乎在看他们。再然后,它竟然伸手进去,险些把他俩抓住,解雨臣应该是在上面干了些什么,引得密骆驼放弃他俩,追解雨臣去了。 分散之际,吴斜只能听见解雨臣那句,“照顾好自己,等我脱身来找你们!” 听完,余景眉头紧拧,不由担心起解雨臣的状况。 “担心花爷?”胖子凑到他身边,顶了顶他的肩膀说。 余景扭头,发现就连潘子都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怎么感觉这气氛有些奇怪? 余景昂了一声,然后反问胖子,“你不担心?” “当然担心了。”胖子立马回答道,“但是你担心是对的,毕竟花爷对你也很好,之前西王母宫里,就是花爷一直背的你。手底下人想搭把手,都被花爷呵退了。” 这余景还真不知道,但他也没有轻易相信胖子,反而侧头问旁边的吴斜,“真的?” 胖子“嘿”了一声,他人品是得有多差啊,小孩儿这么明目张胆地怀疑他? 吴斜乐的看胖子吃瘪,笑了声后点点头认证了胖子的话。 “小花很少和别人接触,而且他虽然面上凶狠,但嘴硬心软,在我看来,他对你,确实是难得的好。” 闻言,余景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 第80章 碱性粉末 休整过后,他们围着古楼走了半圈,发现这里的门窗虽然很多,但都已经变得腐朽破烂,上面布满厚重的灰尘。 而当胖子发现某扇门上,有没被灰尘覆盖的指印,他们也就由此确定了入口。 推开门,灰尘袭面而来,潘子伸手拍散,回头交代其他人,“捂好口鼻,灰尘太重了。” 余景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还有剩余给他们三个的。 “我说余小爷,够精致的啊,还随身带着小手帕。” 余景瞪了胖子一眼,捂住口鼻没有说话。 他们缓步走进去,余景能看到这是一层非常大,也非常空荡的内部空间。 中央伫立四根石柱,比外头那四根还要大两圈。石柱中间,似乎堆放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一点点黑色。余景正想靠近看看,就被吴斜拉住手腕。 “小心些。” 说完,吴斜拉过余景挡在身后,小心翼翼向中间移动。 走到靠近中间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们踩到了。 余景用鞋擦开一处,发现是些已经碎裂软化的木头渣子。 等到了地方,潘子一把拉起露在外面的黑色包带,动作虽然不大,但速度很快。快到吴斜都来不及开口阻止他,只能先拉着余景向后连退好几步。 潘子也下意识起身后退,只有手背上沾有白灰,伴随着刺痛的感觉看去,就发现整个右手手背都已经红透了。 胖子边从包里掏出手套边说,“那个畸形哥们儿说过,这里面有大量碱性粉末,这玩意儿一旦接触人体,就会灼烧腐蚀人的皮肤和呼吸道。所以说,小心些啊潘爷。” 闻言,吴斜身后的余景侧头看了眼小五,“没事吗?” “嗷。” ‘没感觉到不适。’ 再看四季,不用他主动问及,也鸣叫一声表示没有问题。 而胖子戴上手套轻轻推开那堆东西面上厚重的白灰,将底下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 大概三十来个包,他们上手检查了下,里面除了手电、手套和绳子,其他的东西都还在。也就是说,闷油瓶他们很有可能是只带上必需品,轻装上去了。 吴斜打着手电筒向上照,就发现这一层楼的楼顶上空了一大块,也正好在四根石柱中间,他们现在正正的头顶上方。 这个地方到底不能多待,空间太大,他们分成四个方位寻找通往楼上的方法。但翻来覆去查探许久,他们都没能找到楼梯的位置。 再次回到中央,胖子叉着腰说,“会不会就没有楼梯,他们是通过其他方法上去的?” “什么方法?”余景问。 “绳子啊。”胖子回答道,“他们不是绳子都不在了吗,会不会就是用这个上去的?” 听他这么说,余景也抬头看了眼上头的洞,严格来说,那洞并不大,可能就够两个人同时通行的程度。 但如果是绳子,起码也得有个人先上去,才能给其他人递绳子,不然也是行不通的。 而余景看着这预计十来米的层高,有些不确定得问,“小哥应该也不能就这么飞上去吧?” “呵。”胖子抱着手,骄傲得说,“那可不一定,咱小哥,牛着呢。” 余景回忆起记忆里的小哥,打起架来咔咔猛,轻功……应该也是不会差的。 差点就要信了,就听见吴斜开口说,“我看难,他只是功夫好,也是人。到处都是碱粉,光是走两步都得放轻动作,更何况爬上去。” “这地方一定有楼梯,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他们再次观察四周,就发现那几根柱子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哪怕有碱粉覆盖粘着,石柱上的雕刻也很清晰凸出,尤其是顶上麒麟的头部。 胖子想着干脆爬上去看看,拉好袖口正想上去,就听见余景说,“我去吧。” “你小孩子家家瞎揽什么活,没看到这柱子上都是碱粉吗,放心吧,胖爷出马,一个顶你俩。” 这个你俩,指的当然是吴斜和余景。 被内涵到的吴斜顿时翻了个白眼,他倒不是看不起胖子,只是看阿景身上那俩已经张开翅膀随时准备起飞的两小只,怎么看都比胖子上去来的容易。 潘子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先伸手拉住胖子,然后问余景,“它俩真的能带动你吗?这要是掉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嗷—” 余景还没说话,小五先嚷嚷上了。但光靠小五那头铁的个性,余景也是不敢打包票的,于是他转头问四季,“可以吗?” “bi—” ‘放心吧。’ 四季是带过他的,而且十位伙伴里,阿三和四季是最沉稳,最靠谱的两位。 余景相信它。 胖子这会儿也想到两只生物外挂了,柱子上没有着力点,徒手攀爬确实难度过高,更别提上面还布满碱粉,稍有不慎就容易掉下去。 而余景是他们四个人里体型最小的,如果要让两小只带,那就带他无疑最合适。 出发之前,潘子把自己的眼镜给了余景,胖子帮他拉紧裤脚和袖口,扣紧背包扣带,吴斜用几张帕子绑一起给他当口罩用。 一切准备好,四季和小五轻微展翅飞向半空,几个来回之后,两小只来到余景身后。提着他两边背带,轻松带他离开地面。 “芜湖,这看起来挺酷诶,你说我下次让二哥带我飞一次的话,能行吗?” 如果不是条件有限,胖子真想拿个设备给这一幕拍下来。 吴斜听见胖子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二哥做错了什么,要带你飞。” “嘿。”胖子总觉得不太平衡,“怎么你和小鱼儿都爱挤兑我,我不就也想尝尝当天使的滋味吗。” “醒醒吧。”即便这样,吴斜还是忍不住拆台道,“阿景这样是天使,你这样啊,那就是鸟人。还是个心宽体胖的鸟人。” 胖子:…… ———— 第81章 人面龟身 余景在上面待了许久,四根石柱的顶端他都看过,最终发现其中一根的麒麟头上,有断裂的痕迹。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下面的吴斜他们。 吴斜低头沉思片刻,随即让余景过去踩下去试试。 他原本认为,张家古楼因建造者是清代建筑师的缘故,整体会偏向清代建筑,带有样式雷一贯的风格。这种惯例就是楼梯会在边缘位置,一般以东南方位为佳。 但当这个猜测被打破,他就想起传统风水中,有种抛弃死板楼梯,做成活的隐藏楼梯的做法。 张家古楼从太行山山洞入口开始,每一处都严丝合缝。更何况是张家代表性的麒麟呢? 果不其然,余景踩下麒麟头,一条楼梯就顺着石柱落了下来,同时打开的,还有楼梯上头的一块石壁。 余景先落在楼梯上,抓住两边爬了上去,吴斜他们紧随其后。 爬到顶,他转身拉上吴斜,从四季那里接过此前为了减轻重量拿给潘子背着的包。 吴斜上来之后,两人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看,就发现就在距离他们不过两米的地方,放置着一个柜子,柜子上,有个什么东西放在上面。 “我说,小鱼儿你倒是也拉我一把呀。” 余景听到动静,收回手电筒,和吴斜合力把胖子拉上来,再给潘子搭了把手。 人都上来全了,四根手电筒四下照射。余景才发现这柜子是到处都有的,高低大小一模一样,同样摆放着什么。 “铁人俑。” 余景听到吴斜这么说,挑了挑眉问,“什么是铁人俑?” “铁人俑,就是被铁封死的密骆驼残骸。”胖子解释道。 他们小心翼翼往里面走,就发现这些架子非常多,而且非常密集,走着走着,还有一些不知为何已经坍塌了的。他们避开铁人俑和架子,一直走到中间位置。 中间是个圆形的空旷地带,能更好看清四周架子的分布情况。吴斜总觉得这些架子的排列是有某种道理,但平面视角,再加上黑暗中视野有限。他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道理。 “这么多密骆驼……”余景一下子有些失语。 这比他们上次遇险的密骆驼数量多得多。 “这么看,这应该是个仓库吧。用来堆放建造古楼的过程中,被干掉的密骆驼。” 胖子话音刚落,另外一边的潘子就有了新的发现。 吴斜凑过去,就发现潘子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四周都是凌乱的脚印。 顺着脚印看,会发现这些脚印遍布整个空间,显然是前面的闷油瓶他们在这里大肆探查过。 最让吴斜在意的,是最近一张桌子上,也留有某人的脚印。这说明这个人曾站在上面看了些什么。 吴斜也尝试着站上去,这下,他确实能看见更多的架子,但依旧不完全。 “bi—” 就在他使劲踮脚想看见更多的时候,四季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发出叫声。 “四季问你,要不要他带你上去看看。” 余景发誓,他那刻一定看到吴斜眼睛瞬间亮了。 “可以吗?”吴斜问。 余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四季,询问它的意见。 “bi—” “可以。” 这个时候,胖子也凑了过来,眼见吴斜一脸期待得扣紧背包,四季盘旋两圈后下来拉着他就垂直离地七八米。 差点没忍住当场抗议。 吴斜上去没多久,就下来了。落地之后,心里一点小好奇也得到了满足。 上去之后,视野开阔,逐步看清后拼接在一起,就会发现这些架子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放射性排列,呈现出一套完整的伏羲六十四卦的样子。 除此之外,整个空间,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和下面一样,有四根石柱,不同的是这里的石柱没有雕刻麒麟,就光秃秃得摆在那儿。 “嗷。” ‘主人,我看见楼梯了。’ 小五早就在离开余景自由探索去了,余景对此唯一的要求是不能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内。 余景把消息告诉吴斜他们,一行人跟着小五的指引再次穿过柜子,到达东南面的石壁,果然看见有一条普通的楼梯。 他们顺着楼梯来到上一层,余景手电筒照到某处的时候,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吓得不轻。 吴斜见状,暗自横跨一步走余景前面,灯光照过去,就看见让余景哆嗦的是张女性的脸。 胖子调侃道,“不会吧,小鱼儿你怕女鬼啊?” 余景咽了口口水,立马反驳道,“谁怕了。” 他只是被吓得下意识哆嗦了下而已。 那张女人脸表情狰狞,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模样。女人后头不是人身,而是龟身。 那东西整体都很大,他们走过去,人都还没那女人的下巴高。 更诡异的是,那龟的前肢末端是数不清多少人的手臂,他们有的手掌落地,有的指尖落地,大体看起来,轮廓就像龟的前肢一样。 “这是什么?”余景知道那是人的手,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用这么多的手臂,去做成这个样子。 吴斜也拧着眉,心情说不上好。 胖子也在一边开口说,“人面兽龟像,可是神农氏人族的徽章,象征性意义非同一般。张家果然底蕴深不见底,他们做事,必然有万全的理由。” 他们再次探查四周,发现一串异常明显的黑色脚印。脚印不太流畅,通常十几步之后就会断掉一截,然后留下像原地转圈圈一样的痕迹。 吴斜尝试去理解这是个什么意思,随即在头顶,发现吊挂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东西。 胖子也用手电筒照过去,随即一眼认出那是什么。 “青柏!竟然是青柏!” “青柏是什么?”吴斜问。 “你不知道青柏吗。”胖子嚷嚷着,“这东西极其稀少,这辈子我还只见过两回。” “一回是我多年前第一次听说这东西,还是在北京开店的时候,来了个特别牛b的客户,当时他装东西的盒子也是用的青柏。” “第二回还是裘德考给霍老太太送的礼,装的盒子也是用的青柏。” 吴斜闻言,有些失望得说,“那不就是个装东西的木材吗?” “不就?青柏成长周期巨长,且数量稀少。从明清年间开始,市面上每百年流通的青柏都屈指可数,去年北京某拍卖会就拍卖了一个巴掌大的青柏木雕,你知道成交价多少嘛,两百万!” 闻言,余景和吴斜都眼神突变,看上面黑不溜秋的东西,就莫名有种别人的钱不是钱的感觉。 ———— 第82章 看不懂 余景让小五抓下一个来瞧瞧。 盒子还没落地,就莫名打开来,里面装着的东西也随之掉在地上,余景事先没有准备,只是下意识抓住了空盒子。 而另外一边,同样下意识接住的吴斜就惨了。那东西冰冰凉凉,低头一看差点没把被他丢出去。 那盒子装的,竟然是人的手! 也不知道是装了多久,皮肤组织已经腐烂没了,只剩下骨头。 “不会这些盒子里装的都是手吧?”余景有些惊讶得说,“张家人都好奇怪,为什么又是砍手又是砍手臂的。” “这你就不懂了。” 胖子拍了拍余景的肩膀,从他手里拿过盒子,边端详边解释道,“张家作为道上资历最老的家族,右手的无名指是他们唯一为外人所知的标志特征。还记得上次霍老太太给小哥下跪之前干了什么吗?” 余景回忆了下,随即回答,“她看了小哥的手。” “没错。” “那是因为她通过小哥的无名指,确认了小哥是张家人。而张家神秘莫测,张家人也遍布海内外,加上这里是张家人的归宿,那一旦有张家人大规模死亡,而彼时局势又无法将他们全部带回来的时候,砍下标志部位,埋葬于此,也算是种办法。” 听完胖子的解释,余景又问,“那什么情况会有这么多人死呢?” “战争。”忽然听见吴斜的声音,余景转头看向他,就见他圆润的眼睛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泪光。 余景刚想说什么,就猛的想起现在的年份。 随即明白吴斜的意思。 那场战争影响巨大,这片土地上别管多隐秘的势力都有参与其中。张家作为盗墓一行的领头家族,自然也是一样的。 他们将手骨重新装回盒子里,吴斜扯下自己在外套帽子上的绳子,把盒子简单包起来,然后由四季把它拿上去放在横梁上。 然后顺着脚印找到楼梯,离开之前,余景回头看见潘子冲那些‘盒子’做了个标准的军礼。 神色肃穆,满怀尊重。 做完一切后,他转身几个大跨步追上他们。 第四层和前面相比突然正常了许多,一上楼面对的就是黑黢黢的走廊,两边都是木质雕花门窗,窗户和外表的一样,用的是清朝典型的线条结构,仔细端详,其中还能有两分说法。 “阿景,你看这种纹路。”吴斜说的,是两边窗户上的格子纹路。 等余景顺着指引看见,吴斜接着说,“这种纹路叫盘长纹,象征长寿以及家族长盛不衰。” 这个余景还真不知道,他点了点头,表示又学到了新知识。转头就见胖子连推几扇门,都没能推开。转身停留在左手第二间隔间,戳开一处窗户纸,打着手电筒往里看。 看了没一会儿又换个位置戳个洞继续看,如此换了三回,才回头和他们说。 “房间里放着口棺材,棺材前边墙壁上还挂着木牌,就是那木牌上字儿有点多,我实在看不太清。”说完,胖子又往里面照了照,走廊深不见底,房间与房间之间严丝合缝,以他目测的楼下空间和房间内部空间做比对,像这样的房间,起码还有近百个。 “看来,这就是张家群葬的地方了,他们把核心族人的尸体放进棺材里,然后放进这些隔间中。” “其他血脉远些,核心之外的,则在下面吊着呢。” 胖子说着,走到余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鱼儿,要不你去试试?” 余景起初对自己的视力那是相当自信,闻言立马点头上前透过胖子戳的洞往里看。 看了一会儿后,吴斜就发现余景似乎看的时间有些长了,还以为他是也看不清但不好意思说。 “阿景,好了吗?”吴斜轻声问。 余景嘴角抽动,拧着眉转过身来,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这样的反应让吴斜更觉得他的猜测没错。 也就立马开口安慰道,“没事,没看见就算了,我们再看其他地方就好了。” 潘子也附和道,“对,要不我把门踹开进去看算了。” 只有胖子挑了挑眉很是不解,他分明确定角度是正着的,就算是他都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大字,怎么小鱼儿什么都没看见吗? 要知道小鱼儿的眼睛,可是人体八倍镜,能看清百米开外的东西呢。 难道是受伤了? 谁知余景抬头,小脸拧巴着撇了撇嘴说,“我看见了,但是我看不懂……” ———— 第83章 第五层 余景那话一出,三人一时有些语塞。 他们想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 但随后他们又想到,张家代代传承至今,很多事都还保留着以前的喜欢。 这字,可能也确实不容易辨认。 于是吴斜接过余景的班,第三个往里看。最先看见的,是房间里的黑木棺材,棺材前边的墙壁上确实挂着木牌。木牌顶,稍微大些的一排写着他的名字和身份。 再往下,记录着他的生平。 用的都是古文字,小篆体,难怪阿景看不懂了。 “这木牌上说,棺材里的人,叫张胜晴。清朝中期人士,张家第三十四代子孙,年一百三十六岁,死于战事。” 更重要的是,吴斜在底下他的生平赘述中,筛选出一些对他们比较有价值的内容,得出一些结论。 “张家果然是人丁兴旺啊,哪怕是核心的直系,也分成了好几个派别。这个人似乎就是其中一个派别的领头人,而且他这个叫棋盘张的派别,在张家还颇具话语权。” 看完这个,吴斜同样看了眼隔壁。 布局和摆件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的木牌比前者小了很多,内容也没有前者那么多。 “张瑞山,也是棋盘张的人,同样死于战事。” 接着,由余景领头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 接着发现一间敞开大门,正对他们的‘主卧’。 为什么说它是主卧? 当然是因为面积比其他两间房打通拼一起都要大,门口放置着两尊麒麟石像,比之前洞穴中那俩要小些,但外表更加精细,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 走近房间,还没进门就看见一地木屑碎片,踩着这些碎片进去,打着手电筒四下探看。他们发现这里的布置和之前的房间相比,显然隆重得多,之前房间都只有棺材和木牌。 这间除了四周都挂着木牌之外,棺材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牌位。吴斜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张起灵! “这是小哥的位置?!”胖子也看见了排位,发出一声惊呼。 但随即又自我否认道,“不对啊,小哥身强体健的,哪儿需要提前这么早准备牌位啊?” 吴斜眉头紧拧,顾不上回答胖子的问题,就开始查看墙壁上挂着的木牌。 胖子也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这一看就发现这里的棺材,竟然是直接被打开的! 棺材板就随意得掉在地上,里面是暴露在外,部分已经化成粉末的骸骨。 他掏出匕首,用刀鞘拉起尸体背后垫着的棉被,发现棉被中,曾经应该是放置着六样重要的陪葬品。 同时,在另外一处,还堆放着十来件玉石翡翠之类的陪葬物件儿。 余景就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见这些,眼瞅着胖子拿起其中一条翡翠项链端详了会,那眼神热烈得就像要把它吃进肚子里去一样。 余景立马转头跟吴斜说,“吴斜,这里的东西可以拿吗?” 闻言,正在看木牌的吴斜立马扭头看向胖子,刚好就看见他拿着项链看向余景,一脸懵的表情。 “当然不行了,你说是吧,胖子?”吴斜笑嘻嘻得走过去问。 胖子:…… “哈哈哈,对啊,当然不行了,拿这儿的东西还不如回头向咱小哥要。”说着,胖子依依不舍得把项链放回去。 转头问吴斜,“你看木牌,看出什么来了?” “上面写了些历代张起灵的职责。” “历代?”胖子抱着手说,“张起灵这个名字还要传承?” “不好说,而且那段描述给我的感觉,张起灵不仅仅只是名字而已,更像是张家某种地位的代称,他们是通过某种方式被选拔出来的。” 说完,吴斜又问他们这边什么情况。 胖子把陪葬品附近的残骸都拨开,拉起棉被给他们看。 “这一块的陪葬品被摆放得很整齐,但是看空间,旁边起码应该还有两三件东西不见了,而且其中一件重量和体积都很大,这么多年过去了,最下层的棉被都还留有压痕。” 吴斜打着手电筒看那处压痕,棉被都已经被压的薄成纸片了吧。 与此同时,那个轮廓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看出来了吗,像不像小哥的黑金古刀?” 听见胖子的话,吴斜把痕迹和黑金古刀一对应,还真是! 所以小哥的黑金古刀是出自这里吗? 又是谁拿走的这里的陪葬品呢? 能进入张家古楼的人并不多,就他目前知道的,就只有塌肩膀那批人,小哥霍老太他们了。 想着想着,就被余景拉了拉手腕,“吴斜!你看这儿,有字!” 吴斜回过神蹲下身子去看,发现是在棺材内壁的侧边,刻着特别小的古文字。 “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吴斜一转头,嘴唇忽地碰到余景脸上,传来温热嫩滑的触感。 察觉到的瞬间,吴斜回头,眼神飘忽,耳朵也瞬间红了大半。 “嗯?” 余景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男生嘛,意外触碰很正常啊。有时候打架还会不小心碰到某些地方呢。 而且只是一擦而过,他那只能专注一件事的脑子,不允许他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擦过去了。 吴斜几个深呼吸稳住心神,不断在内心重复:我们这是在危险重重的古楼里,别分心别分心,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理好心情,他给其他人说道,“这里写的是张家的族谱。” “中间有个带着标注为张起灵的人,应该说的就是这棺材里的人。他有六个子女。” “真能生。”胖子突然感叹了声。 吴斜白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说道,“有两个孩子有了后代,其中一个的儿子,叫张启山。” “张启山?!”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叉着腰说,“好家伙,这位张大佛爷还真是张家人啊。” “张大佛爷,是九门之首的那个张大佛爷吗?”余景蹲的太久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吴斜旁边,抱着腿问。 胖子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余景连九门都知道了,还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九门的?” “黑瞎子给我带来的书里有写啊。”余景老实回答道。 闻言,胖子和吴斜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心情复杂但都没有多说什么。 尤其是吴斜,对余景,他其实充满愧疚。他不知道是不是阿景亲近自己,所以三叔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得把他也给拉进来。 阿景是个重感情的人,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会十分甚至百分得还回去。 但他起初对阿景好,也是基于救命之恩的。外界虽然多说他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但到底是个自己开店,又跟解连桓,阿柠这种人接触过。 解连桓:……(虽然我不在场,但你礼貌吗?) 哪些人值得处,哪些人不值得处,他心里门儿清。 后来西王母宫结束,他本想在远离这些危险的阳光下,和余景来往。但三叔他们对此,似乎又有其他安排,始终不肯放过他。 他想不通个中缘由,只能对余景多加照顾,尽力弥补一二。 正在这时,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潘子突然咳嗽起来,咳得急促且剧烈,他们转头一看,发现他竟然咳出了一滩血! “潘子!”他们都围了过去,吴斜第一反应就是之前他突然拉起包带那一下。 尽管他立马捂住口鼻,表面上只伤到了手背。但以潘子隐忍的个性来看,他有很大概率是那个时候就吸入了碱粉,只是忍了许久没有爆发。 而胖子见状,也和他想一块儿去了。他们把潘子扶到走廊上,然后回房间,合力把棺材板给人盖回去,胖子对棺材拜了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逝者有灵,您的陪葬品不是我们拿的啊,您的棺材也不是我们掀的。虽然我们这里面有个邪门的人,但您作为主人家,一定要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啊,保佑保佑。” 吴斜听的想笑,没好气得吼了句,“死胖子!别吓扯了,快走吧。” ———— 第84章 鱼图提示 潘子咳血之后,身体情况就急转直下,哪怕他一个劲表示自己没事。 但那一口一口血往外呕,也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最后吴斜做主,把潘子留在四层楼梯口的位置,他们继续往上走,接到小哥立马回来再接上潘子他们一起走。 他们顺着楼梯上到五楼,入目就是一大片黑黢黢的空旷环境,吴斜刚要迈上楼面,就被余景一把拉住。 回头,就发现余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拉住了他和胖子,神色凝重得看向上面。 吴斜也不由紧张起来,随即便感觉到余景的手在略微颤抖。 他和胖子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握住余景手背。 “阿景?” 话音刚落,就看见余景拿着手电筒,照向不远处的石壁,只见那里和他们走进山体的那条隧道一样,石壁里透着绿色的诡异人影,更重要的是,它们在动!! 胖子顿时想到那位畸形的哥们儿说过的,这里面有一种致命机关,靠密骆驼聚集程度启动。活人越多,待的时间越久,聚集的密骆驼也就越多,就越快启动机关! “快!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下一波毒气就来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余景的夜视能力很好,哪怕不依靠手电筒,他也能看见一定范围内的东西。 由余景领头,他们迅速穿过空地,到达中央位置,这里视野更开阔,他们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墙壁都能映射出鬼影。 “那边!”吴斜一声惊呼,拔腿向右前方跑去,余景和胖子来不及问,但却没有丝毫犹豫得跟上。 下面两层的楼梯都会在上楼后的这个方位,吴斜刚才就在确认楼梯的过程中,看见某处石壁下方,有道用血画的简单图案! 他们迅速到达那处,旁边的石壁也发出“咚咚咚”的拍打声,一想到里面全是密骆驼,余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跑近之后,他们发现那个图案是个简笔画的鱼,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小哥留下的印记吗?”胖子问。 吴斜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应该是。” “那他个鱼是什么意思?” 小哥有自己的标记,他俩都是见过的。那个标记同样不复杂,哪怕是慌忙之中,也不会比鱼难画。 而小哥,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做事,哪怕是个细节,都一定会有理由。 吴斜试探着摸索鱼头指向的地方,在按到下面某处石壁时,里面传来轻微松动的声响。 然而响动过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来重点还是得回到鱼身上。 吴斜仔细观察了鱼的图案,发现它虽然只是简单一笔化成,但似乎比最简单的画法还多了些什么。 “最简单的鱼,直接画个8就可以了,但你们看这个,中间似乎还多了一条线啊。” 胖子和余景跟着低头仔细查看,发现确实,在鱼的中部往下多了条竖线。 “难道是小哥不小心画上去的?”胖子话刚说完,突然发现了什么,语气一转,“不是,你们仔细看这个图,像不像是在说小鱼儿啊。” 余景:???? 怎么突然就说到他了? “你看这个鱼,说的是余景的余。这根线,连同鱼的眼睛,像不像是余景的景,首字母的j。” 胖子比划着给两人看,被这么一点,他们也发觉确实很像。 “但小哥提示我干什么,这地方我都是第一次来。”被点名的余景表示他也很懵。 “而且如果是画的我的名字,直接写个yj不就好了。” 何必画个鱼还要让他们猜。 胖子点了点头心道也是。 四周密骆驼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压力使得三人都有些心烦意乱。 吴斜尽力压下那种躁动感,思绪高速运转。 如果是阿景,那阿景有什么特征呢。能听懂动物说话?五感敏锐?还是腿脚功夫好? 吴斜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头绪,只能摸黑摸索到刚才触动声响的石壁,然后用力向下按。 里面再次传出声响,余景眉头一皱,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吴斜,你刚才碰到的也是这里吗?”余景问。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似乎听到了极其微弱的锁链碰撞的声音。 吴斜和胖子对视一眼,默契得低头看向吴斜手表另外一块地。 他换个地方按下,余景又听不到锁链的声音了。等等,他似乎发现玄机所在了。 余景脱下手套,一只放在能听到锁链声响的上边,一只手放在听不到的上边。 让吴斜和胖子一人按一边,听取不同情况下两处的区别,然后多次尝试,最终在完全听不到锁链声后,带着图案的石壁竟然分出层来,缓缓右移露出里面略微狭窄的空间。 甫一打开,浓烈到刺鼻的味道就像炮弹一样席卷了他们的鼻腔。 “咳咳咳。” 两人均被这股味道熏到,咳嗽出声。 余景闻不到味道,见他俩这般反应,甚至还故意深吸两口气,依旧没有感觉。感觉失望的同时,也不忘回头嘱咐两小只,“离远些,最好去潘子那儿等我吧,我马上出来。” “嗷—” ‘主人,带我一起走啊我不怕臭!’ 余景说完,就跟着吴斜他们进入了新的空间,两小只正要俯冲下来跟上,就见那石门突然合上,速度奇快,害的小五一下子没刹住车撞在石门上。 四季:…… ———— 吴斜打着手电筒,也顾不上臭不臭,味儿不味儿的了,这会儿终于见着新鲜人了,忙在一地尸体里寻找熟悉的面孔。 最先找到的是霍老太太。 实在是标志性的白发太突出,扫视一圈就能轻易找到她。胖子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其实不用探他们也知道答案。 因为老太太死状实在不太好看,眼神瞪得浑圆,眼球都变色了。直到死,她都盯着外面的方向,似乎对困死在这里这件事充满不甘。 吴斜拂过她眼睛,助她瞑目。随即立马开始翻找那些看不清面孔的人。 人太多了,地方又太狭窄,他们也不知道在这里坚持了多久,爱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顿时什么痕迹都有,什么味道也都有。 余景是闻不到味道,但也不妨碍他在看到某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干呕两下。 “呕。” 胖子听到动静,安慰他说,“想想好的,起码粑粑这玩意儿你还能瞧见,尿就不一定了,说不准咱早就踩了好几泡了。” 余景:…… 呕。 ———— 第85章 终于找到了! 最先找到小哥的是余景。 也是得益于之前他比对过小哥和瞎子的身材,所以对他俩逆天的身材比例印象非常深刻。 哪怕脸被用衣服挡住了,他也能透过下半身,预感那一定就是他! 吴斜他们也顺着他的指引看见角落里躺着的人,确实像极了小哥。 他一动不动得躺在地上,和周遭的尸体一样。 吴斜已经恐惧得走不动道了,胖子上前一把拉开衣服,露出那张苍白依然难掩绝色的脸。 是他! 吴斜啪一声瘫倒在地上,这一路走来太艰难,都是为了这个人。那个无所不能的闷油瓶,他死了吗?? 不会的,对吧?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向胖子,那种绝望最后的期盼,有多脆弱。 胖子也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然后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神色发懵。 都是老熟人了,吴斜光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结果是什么。 顿时像疯了一样爬过去托起小哥的脸,用力拍打两颊。 “闷油瓶,闷油瓶!你醒醒!我们来接你回家了!”他哽咽着说出来之前就想好的话,眨眼间泪如雨下。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也被这个消息震得有点头脑发蒙。脑海里闪过很多有小哥在的画面,他外表强大,冷漠。内心温柔,善良。四季曾经告诉过他,他会给四季准备小毯子,然后在它睡觉时轻轻盖在它身上。 这么温柔的人,就这么死了? 他愣怔着,眼泪也悄然落下。 吴斜突然间感觉到腿上传来动静,他低头,看见闷油瓶的手指竟然在轻微的动! “他动了!他动了,胖子,你快来看看,他是不是没有死!” 胖子也瞬间起身,这次不探鼻息了,手伸到脖颈动脉的地方。 大悲之后又大喜,人生最刺激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得到结果,胖子笑着抹去眼泪。 “还活着,他还活着。” 在场三人都顿时稳住心神,放松下来以后,此前一直被忽视的味道再次涌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聚少成多的问题,胖子总觉得这会儿比刚起来的时候还要臭了。 “呕。”胖子偏过头,干呕两声,如果不是没来得及吃东西,他高低得吐掉存货出来。 余景掏出水壶递给他,他喝了两口总算好受些。 然后起身去检查其他的尸体,余景见状,也跟着帮忙。这一检查,就发现除了小哥之外,这里面还有几个虽然活着但脉搏微弱的兄弟。 再从他们的装备里,拿出一个水壶,在里面放片消毒片。再拿上余景给他喝了一半的水,前者消毒用,后者饮用。 吴斜看他忙来忙去,开口问,“还能救吗?” 不怪吴斜悲观,实在是其中多数人状态太过惨烈。就算活,可能很难正常生活的程度。 “先救再说吧。”胖子给最后一个人处理好,走到吴斜身边,看着他和余景,有些事,尽管残忍,他也必须要说。 “带上小哥,我们走吧。” 余景听见胖子的话,立马问道,“不等他们缓一缓吗?” 胖子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就三个人,小哥和潘子的状态还不好,能带他俩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里的人虽然还活着,但也就吊着口气而已。等不等的,都一样。” 余景闻言,低头沉默许久。他知道胖子说的没错,吴斜也知道,他们都不忍就这么看着这些人死去,都想做些什么。 但……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给他们递水呢?”余景问。 胖子叹了口气,仰着头回答道,“递水不是在救他们,是在救我自己。” “这样我就可以说服我自己,我做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了。” 说完这个,胖子扭头看见霍老太被吴斜扶正的尸体。 深觉这可是个大麻烦。 吴斜顺着他的目光靠过去,胖子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霍老太太是霍家当家人,霍秀秀的奶奶,霍家和解家一样,洗白之后生意反而越做越大,族人也越来越多。霍老太手中的霍家可是个庞然大物,这位当家人如今死在古楼里,对外面来说就是音讯全无。 他们今天就是把她死了的消息带出去,怕是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信。时间一长,霍家群龙无首,必定会生乱子。 所以,他们还得把霍家老太太的尸体带出去。 胖子站起身,把小哥背在身上试了试。 然后又转给旁边的余景。 “来,小鱼儿你也试试,看你能不能背着小哥下楼。” 余景迷迷糊糊被小哥两天手搭在两肩,借着胖子的力把人完全背起来。 他的上肢力量比下肢弱很多,所以赤手空拳搏斗才会很是依赖腿脚。加上小哥虽然看起来体型瘦弱骨架偏小,但再怎么说也是成年男性,光是背着走一段他觉着都够呛。 “你,我,小鱼儿,哪怕说潘子不用我们搀扶,你总不能让他背小哥吧。就算你一个人能带她走,我和小鱼儿交换着背小哥,也别忘了二楼楼梯下那个碱粉,稍不注意我们都得搭进去。” 胖子说话的功夫,余景见吴斜起身走到霍老太太尸体前面,对着她的尸体双腿跪地。 “老太太,我不知道您和我爷爷有些什么样的纠葛,相信你们也许已经在底下碰见了。您可以当面和他掰扯掰扯你们的往事,但晚辈现在,迫于无奈,需要破坏您的尸体,这也是为了秀秀和霍家,希望您能谅解。” 吴斜含泪说了这么一段话。 背影看起来充满落寞和无奈。 胖子心情也很复杂,再见吴斜,他戴着三爷的面具,虽然眼神依旧有漏洞,但面对不听话的人,拿起石头就给人手指头砸的血肉模糊的狠劲。 和三爷还真有两分相似。 哪怕后来他把面具摘了,重新变回天真,面对死亡的很多反应,也不像当初阿柠的时候一样,总是尽力争取更完美的结果。 他们也都吃苦了啊。 这是他在重新见到吴斜和余景之后,第n次感叹道。 ———— 第86章 幻境 余景煞白着脸。 眼瞅着吴斜让胖子帮忙割下霍老太的头颅,胖子从小哥身上拿走那把代替小黑金的刀,然后手起刀落。 人生世事无常,印象中那个傲慢又实在美丽的霍老太,就这么只剩下一颗头能回家。 他感觉到胸腔很闷,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也许是空气原因,又或许是心情如此。 吴斜在霍老太一行人的行囊中翻翻找找,把自己背包里食物和水放在密室中央的地上。把霍老太一行人手中有价值的东西全部装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拿着这一层的样式雷图纸,准备寻找出去的路。 按照样式雷指示,在某处石壁上找到启动机关,他们开始踏上返回之路。 门一打开,门外盘旋的两小只就立马冲了下来,看到他们出来之后,绕着他们几个看了一圈又一圈。 确认没事,才安心得停在余景肩膀上。 胖子背着小哥,吴斜背着装有霍老太头颅的包,余景拿着手电筒开路。 甫一出来,就发现四周石壁密骆驼的声响消失了。余景照过去,里边的密骆驼也少了许多,都安安静静地就像起初隧道中那些一样。 余景恍惚中,似乎听到了铃铛的响声。 古楼中,还有铃铛吗? 顾不得想这都是怎么回事,他们快步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他们在楼下接上脸色越发苍白的潘子,手电筒交给吴斜,余景把背包背到前面,然后拉着潘子往背上背,潘子体格比余景可壮硕不少,加上身高差异,他往上一搭还没背起来就活像会被压折的样子。 “不用了,别伤到你了。我可以自己走,扶我一把就行。”潘子声音微弱得说。 余景顿时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本来没多执着要背的,现在倒是真的非背不可。他态度强硬得背上潘子,被重的顿时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但又不想这么轻易认输。于是扭头对肩膀上的两小只说,“你俩去吴斜那儿待着,给我减减重。” 四季:…… 很快,他们就循着原路下到二楼,期间余景实在没抗住认了输,在胖子揶揄的目光中,和吴斜来回换了四五次。 倒是胖子背着小哥,一路稳稳当当,就没喊过累。 中途休息的间隙,余景看着胖子圆润的身材,一脸沉思。 也没见他有多少肌肉啊,怎么就比他力气和耐力都好得多呢? 一楼是布满碱粉的空间,从二楼下去需要通过几乎垂直,且且十分狭窄的隐藏楼梯。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上面,用绳索把小哥牢牢固定在胖子背上。然后吴斜先下,四季和小五抓着余景的背包陪同一起。 等到吴斜落地,这边胖子向上掂两下确定绑稳固之后,小心翼翼抓着两边扶手向下爬。 “小哥,咱终于要回家了。” 余景和潘子在上面拉着绳子,吴斜在下面也不是只抬头看着,他把几个背包都放在楼梯下边,这样万一有什么,也能降低扬起碱粉的概率。 胖子爬了许久,才得以稳扎稳打得落地。一落地,吴斜忙帮他俩解开绳子,吴斜扶着小哥。就看见胖子满头汗水得坐在某个包上,喘着粗气缓神。 “死胖子,你别坐到人霍老太了!” 闻言,胖子就像被烫屁股了一样弹射起身,一边嚷嚷着“你可别吓我”,一边伸手拉起那个背包。 见形状明显不是圆形,才松了口气。 至于潘子,让余景背着他下来当然是不现实的。但好在潘子虽然情况不好,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行动能力,所以他们用绳子绑着潘子,充当安全绳的同时,如果他撑不到下去,还可以让余景吊着他下去。 潘子和余景也顺利落地后,他们从洞口出来,直达最初的隧道。 但随即,余景就听到隧道另一端,传来男人闷哼的声音。 是谁? 他转头一看,吴斜,胖子,小哥,潘子,还能是谁? 解雨臣!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冲里面喊了声,“解雨臣!” 吴斜他们听到声音也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 “阿景,你听到小花的声音了吗?”吴斜忙问。 余景点了点头,刚要回答,就听见那边再次传来声响,伴随着几声噗嗤的声音,解雨臣微弱的“余景”两字传来。 他再也忍不住,转头向隧道另一端奔过去。 到达尽头洞穴中,就看见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解雨臣!” 他看见,解雨臣靠着石柱,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面对体型巨大的密骆驼,胸口被它的手插了进去。 那张艳丽的脸,被血液掩盖大半,他艰难扭头,在余景眼中,缓慢闭上双眼。 不!不要! 他拔脚刚要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吴斜的声音。 “阿景!” 他扭头,那群人类大小的密骆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数量奇多,堵的水泄不通,只能后退。 余景握着三节棍上前帮忙,发现这群密骆驼竟然比之前那些都要灵活有力很多。不过几个呼吸间,他就落了下风。 “唔。”再传来一声闷哼,他扭头,就见吴斜被一只密骆驼死死掐住脖子提到半空,和方才解雨臣的模样如出一辙。 不,不行! 他发了疯一样推开挡路的密骆驼,吴斜也竭力想挣脱密骆驼的桎梏,但就在他距离吴斜不过两米的时候。 余景听到咔嚓的声响,吴斜头一扭,四肢无力垂下,眼睛瞪得浑圆,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吴斜!” 胖子一声怒吼,越过余景,向杀死吴斜的那只密骆驼跑去。余景抬头,就看见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只握着匕首的密骆驼,狠狠将匕首插入胖子后背。 “胖子!”余景想要冲过去,但总是有很多密骆驼阻隔在他面前,他只能眼睁睁看胖子中了一刀后倒地,周遭一群密骆驼就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纷纷靠过去,很快将胖子的身体都给淹没了。 下一秒,密骆驼从中举起什么东西,余景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二哥! “giao—” ‘老余,好痛苦,老余……’ 余景更加疯狂得打杀密骆驼,但一只密骆驼倒了,不出瞬息就会有另一只补上来,永远没有尽头。 二哥的翅膀被拉开,双脚也被抓住,巨大密骆驼走到它面前,伸手握住它脖子,另一只手抓住突然出现的四季的脖子。 不,不要,不要! “住手!不要!”他嘶吼出声。 但随即,二哥和四季也无力得倒在地上。 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谁能回答他。 ———— 第87章 重见天日 余景低头见地上躺满尸体,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其中还有小哥的身影,他顿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面对密骆驼直勾勾向他袭来,只觉得来的刚好。 他们都不在了。 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啪嗒一声。 三节棍掉落在地上。 他闭着眼,正准备迎接死亡,就听见耳边似乎传来吴斜的声音。 是错觉吗? “阿景。” 周围的一切开始消失,先是密骆驼,然后是吴斜他们的尸体,随即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他挣扎着再次睁眼,吴斜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余景惊喜发现是吴斜在说话,立马起身就想确认是真的吴斜。只是脑子这么想,身体却不听使唤无力得很。 “这是……什么。” “先别动,你刚醒过来,四肢乏力很正常,缓一缓就好了。”说着,旁边胖子也走过来,手里拿着水壶。 递到余景面前说,“先喝口水吧,四季和小五都要担心死你了。” 他接过水,四下张望却没看见两小只,倒是发现周围已经不是冷冰冰的石壁了,他现在似乎是在帐篷里。 他们出来了? “你们怎么了?我为什么在这儿?” “阿景,我们在楼上陷入幻境了,剩下的胖子和你说,我先出去拿吃的来。”吴斜说完,起身快步离开,帐篷里一时只剩下余景和胖子。 他侧头看着胖子,就听胖子说,“小鱼儿你是不知道,我们在楼上被那什么六角铃铛给不知不觉拉进幻境里了。还是小五和四季叫醒了小哥,他们仨把我们几个从上边给转移下来了,我们才清醒过来。” 六角铃铛? 幻境? 是和羊角山湖里的古楼中,那诡异的铃铛一样的东西吗? 这么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是假的! 胖子说完,余景捂着脸哈哈笑了起来。要是有旁人在,一定会觉得他疯了吧,笑着笑着,泪水从指缝滴落在地上。 但胖子只觉得暖心又心疼,他们都听到了,余景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那几声呼喊声。 小哥说六角铃铛会让人看见此生最害怕的事物,而余景年纪轻轻,最害怕的竟然是他们出事。 胖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余景的肩膀,陪他坐了许久,直到他情绪平复,抬头问,“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哦,潘子状况不太好,被送去医院了。小哥和花爷在旁边帐篷里,四季和小五守了你一天一夜,被花爷说了几句,出去捕猎去了。” “我昏睡了这么久吗?”余景有些惊讶,那个幻境明明感觉不长,但他竟然无意识一天一夜了吗? 胖子点了点头,“嗯,没想到吧,我们也没想到。我和吴斜在离开六楼以后,很快就清醒了。倒是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力太好,一睡就睡了这么久。” 刚说完,吴斜端着热粥进来,余景在两人催促下慢吞吞吃完。 再聊了会儿就听说两小只回来了。 余景忙让它们过来,却发现小五身上,羽毛莫名秃了些。 “你这是……被四季打了?” 两小只窝在他怀里,叽叽喳喳就开始吵吵。他听了个大半,才知道是解雨臣打的。 但严格意义上说,这丫的也是自己找打。 出来之后,解雨臣安排了很多人照顾他们的生活,其中还有两个专门照顾两小只的训鹰行家。四季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就小五这个不安分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地抓各种脏不拉叽的动物,趁解雨臣睡觉放在他床上。 从青蛙到老鼠,解雨臣都忍了。 唯独昨儿个抓了一堆蟑螂,满帐篷地爬,逼的解雨臣从大清八早开始就浑身低气压。 之后更是抓住小五,直给它薅得嗷嗷叫才松手。 “活该!”听完,余景没好气得戳了戳小五的脑袋,这家伙打小就调皮捣蛋,还头铁,无论打还是骂,转头就忘了又继续犯。 之后不久,余景状况稍微好一点了。吴斜和胖子领着他出去,此时已近黄昏,余晖从山边透过来,染红大片天空。 不由深吸两口气,感受和山洞里截然不同的空气。 一低头,就看见不远处天幕下边,坐着解雨臣和小哥。 他们一出来,解雨臣就看见了,他让人多拿几把椅子,供余景他们坐。 等人都坐下,解雨臣才开口问,“哥几个都怎么样啊,有哪里不舒服吗?” “嘿,多亏咱花爷,好得很呢!”胖子拍拍胸脯表示。 余景和吴斜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没事。 “那就好,既然都没事,那我们再休息一晚上,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回去处理。 “潘子呢?”余景问。 “在市中心医院里,今早刚问过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回答完余景,解雨臣扭头看向吴斜,开口问道,“你要回北京还是杭州?” 吴斜下意识回答道,“杭州吧,王萌一个人看了这么久的店,得回去看看他。” “怎么了?” 解雨臣眉头微拧,告诉吴斜,“霍家大本营在北京,如果你们要送还霍家老太太的头,还是先去北京的好。” 吴斜顿时想起来还有这件麻烦事,眼底也有些忧虑。 胖子和小哥也不插话,就抱着手坐在一边听着。 “那就先去北京就好了啊。”余景总觉得吴斜在顾虑些什么,但他一时又不懂为什么要顾虑。他们是好心把霍老太的头带回来的不是吗,直接上门交给霍家人不就是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开口说,“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余景:???? 不然呢? ———— 第88章 五人长谈 吴斜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见他不懂,也不多解释什么,只说陪他去一趟霍家就知道了。 出巴乃之后,余景托吴斜给王萌打了通电话,询问他家里的情况。 好在上次那群人应该是没有再去家里,阿三它们没有去找过他。余景顿时放下心来,正想走开,就听见电话那头,王萌期期艾艾得说,“这位爷,您之前在我们这儿订的那俩物件,您说第二天交付,结果您没来,您看这交易……还成立吗?” 听王萌说起这个,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总觉得忘了什么,想来就是忘了通知王萌一声。这话也确实是他说的,平白放了人鸽子,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要,要,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一声了,不过我现在和吴斜他们还有事要做,等完事回杭州,就上门交付。” 王萌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这是吴斜的电话,一个劲儿往外输出漂亮话。 “好嘞,不愧是我老板的朋友,就是大气。放心,我肯定每天给您擦的干干净净,等您来抱回家!” 而吴斜从听见余景买了自家东西后,就有些心虚,阿景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看不懂自家那些的真假也很正常。 吴山居已经半年没有生意了,王萌的工资都被他一拖再拖,好不容易有了阿景这一单,王萌一时兴奋不想放过也很正常。 “哟,余小爷这是照顾天真生意呢,买了些什么?”胖子在一边兴致勃勃得问。 余景老实回答,“俩瓷器,听王萌说,好像是北宋时期的缸。” “北宋的!”胖子眼神噌得一亮,杵了杵旁边吴斜说道,“可以啊,吴山居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吴斜扯了扯嘴角,实在不好意思吹捧店里那些东西,但又不想被胖子数落,只模模糊糊回答道,“刚进的,刚进的。” “北宋时期的瓷器,可不便宜吧。你买的多少钱?”胖子又问。 余景伸出手,比了个4的手势。 “四千万?” 他摇了摇头。 “四百万?” 他又摇了摇头。 这下给胖子整不会了,瓷器本来就不便宜,唐宋时期的就更了不得了。 想到这儿,他有些迟疑得说,“不会是四十万吧?” 但偏偏,话音刚落,就看见余景点了点头,补充了嘴,“一共。” 一共? 俩瓷器一共四十万,也就是说,一个二十万? 胖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赚的买卖!他侧头看着吴斜,深情款款得说,“天真,吴山居还有这么便宜的瓷器吗?小鱼儿都买了,我也给你捧捧场怎么样?” 说着,还伸手握住吴斜的手,惹得他一阵恶寒,连忙甩开。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假的。” 小哥抱着手,哪怕两个字就惹的众人注目,也只是微微拉了拉帽檐,表情冷淡。 对于小哥的话,他们向来是深信不疑。 既然小哥说是假的,那就肯定是假的。 只是这么一来,胖子看吴斜的眼神,顿时充满谴责。 “天真,小鱼儿可是咱自家兄弟,你连自家兄弟也坑,不太好吧?” “谁坑阿景了,你坑阿景我也不可能会坑阿景的好吧!”说完,他抬头跟余景解释道,“虽然东西是假的,但东西也是好东西,出自仿品名家之手,除了像小哥这样的行家,也少有人能看出来真假。” “而且真品前两年在国外被拍卖,成交价据说超过一个亿,作为仿品,售价二十万,也是良心价了。” 要问余景现在是什么感觉,其实也没多生气,毕竟他买那东西,根本原因是支持吴山居的生意,并不是真的要古董。而且他虽然对古董这块不甚了解,但他相信吴斜,吴斜既然这么说,那就应当确实如此。 倒是胖子还饶有兴致得继续问,“是什么东西啊?” “应该是北宋的莲纹缸和锦鲤缸吧。” 吴山居也只有这俩北宋的缸了。 这俩物件,尤其是莲纹缸,在道上也是很有名的物件。一个是它是为数不多在国外公开拍卖的华国古董之一,还有一个就是它的成交价惊人。 如果是这俩东西,那吴斜说的还真是对的。 “可是你没事买古董干什么,当摆件?我记得小鱼儿家里的摆件也不少吧?” 虽然多是些看不懂的东西,但造型奇特,整体看起来,倒是和他那个别具一格的房子很搭。 闻言,余景抿了抿唇,不是很想老实回答这个问题,一是因为害羞,二是因为怕吴斜推辞。 想了想,只能甩锅给十一和十二。 “我家两只猫,喜欢在那缸里睡觉,所以打算买回去,给它俩当猫窝。” 两只猫都能睡古董? 虽然是赝品吧,好歹值四十万呢! 胖子立马抛弃吴斜,转身坐到余景旁边,他们坐的是内部改良过的中型车,两边座位面对面设立,中间隔着张桌子。这边坐着胖子吴斜和小哥,另外一边坐着余景和解雨臣,中间隔着小五四季。 挤过来坐下之后,胖子暧昧得撞了撞余景的肩膀,掐着嗓子说,“余小爷,你家还缺人不,我可以改名叫十三,我不介意。” 余景:…… 什么玩意儿? “死胖子,你可以再恶心一点!”对面吴斜皱着眉头听胖子说完,忍不住怼道。 都已经快三十岁的男人了,还是这么会来事。 余景也拧着眉头回答道,“怕是不行,十三已经有了,之前你和小哥在羊角山里失踪,寨子里的人都不肯带我们进山,我去找了只褐马鸡充当向导,才进山找到你们。” “作为交换,我答应它会照顾它下半生,带它回杭州的时候,就给它改名叫十三了。” 吴斜也想起来那只鸡,附和道,“这我知道,那只五彩斑斓的鸡嘛,这么说起来,胖子,你要做也只能做十四咯。” “十四就十四,十五十六都没问题。”话虽然这么说,但胖子嘴贫两句也就闹够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家的猫,为什么会睡在吴山居的缸里?” 余景正在抚摸小五羽毛的手一顿,抬头看见不止吴斜和胖子,本来抱着手不参与话题的解雨臣和小哥,也扭头看着他。 那件事,本来如果不是找不到时机,他也是要告诉吴斜他们的。毕竟他想彻底清除威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有威胁的人给铲除。 但他又并不知道裘德考身边,那个神秘男人的来历,凭他个人,无权无势的,就是想查也无从着手。 九门的人就不一定了,他们人脉广,眼线众多,有钱有势,这一点从霍老太太那百来人的团队就能看出。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余景把自己回别墅后,经历的事,和从阿三口中得知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 听完,小哥眉头微微蹙起,暗自想了些什么。 ———— 第89章 霍家老宅 “我了个去,怎么哪儿都有那外国佬。”胖子又想到上次裘德考送给霍老太的东西,本来就觉得这家伙肚子里尽是坏水,结合余景这件事一起,更觉得这人简直不是个东西啊。 上不敬老,下不爱幼。无论老太太还是小孩,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裘德考虽然风评不好,势力却着实不小。他能以外国古董商人的身份,在华国来去自由,更能从几十年前开始,就不断请雇佣兵走过诸多地方,财力物力甚至人脉,他都不缺。 这样的人,还要看另外那人的脸色,那那个神秘人,又该是哪里的人呢? “起码,他要么是有医院背景,要么就是有独立的运输途径。” “麻醉剂属于医疗资源,明面上,只有大型医院可以腾出这么多麻醉剂来。但如果是暗地里从海外运输入境,那就必须有自己的运输途径。现在官方正在整肃出入境情况,陆运概率不高,可以考虑海运。” 吴斜说完,解雨臣开口道,“如果是后者,那他要么是平时就需要大量用麻醉剂,要么就是早在一个周之前,就有袭击你的打算,否则不可能临时抽调出那么多麻醉剂。” “但问题是,无论什么情况,这都是大工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抓它们吗?抓了之后呢?” 余景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但他始终不明白,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二哥它们也只是寻常动物而已,哪怕真想饲养,在没有出具动物保护法的现在,也大可以去合适的地方寻觅。 何必大费周章来针对他呢? 但随即,吴斜一句话,让他回忆起已经是差不多半年之前的事情。 “我记得阿景你说过,解连桓曾经和你说过,它已经注意到了你。” 余景瞪大眼睛,心里不太敢相信这两者之间是有关系的。 但如果有……光是想想,他就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 “仔细想想,我第一次听说它,是在文锦阿姨的笔记本里。” 上面说:‘它’已经发现了我。 第二次,是和文锦阿姨见面之后,他问是谁让他们变成了怪物? 她说:是‘它’。 第三次,是余景说,解连桓告诉他:‘它’已经注意到了你。 结合起来看,这个‘它’需要满足的条件,其一是势力庞大,且不为人知。其二是眼线众多,西沙那次行动中,就很有可能有‘它’的人。 西沙行动,九门中如日中天的吴解霍三家都参与其中,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悄无声息把他们带出海底墓。喂尸鳖丹,并囚禁多年,这不是寻常组织就能做到的,起码也是能和昔日鼎盛状态的九门碰一碰,甚至更加庞大的才能做到。 “还有一件事。”吴斜组织思绪的间隙,余景开口道,“那个时候,野鸡脖子叫了我的名字。我问它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它说,是他告诉它的。” “这个他,和陈文锦他们说的它,是一样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吴斜都有种cpu即将干烧的感觉。 他,它,是一样的吗? 吴斜也无法确定,他不得不承认,哪怕已经追着三叔屁股后边一年多了,关于很多事,依旧像被迷雾笼罩着一样模糊不清。 最终,这场谈话依旧没能解答许多问题。他们也只能带着这些问题,继续向前迈进,以求某一天,能解开这些问题。 解雨臣出来后,将霍老太的头颅转移到上好的盒子中保存。 他们带着盒子,紧赶慢赶一晚上车程到达北京。刚一落脚,也顾不得休整,匆匆洗漱一番后,他就带着吴斜他们到北京郊区的霍家老宅。 余景知道霍家家大业大,但真正到人家门口,还是不由被阔绰的装潢给惊到失语。 不同于吴家是略带低调的中式古宅,霍家老宅从进门起,就极其高调和奢华。 地砖用的是大理石瓷砖,两面皆有展架,展架上放置着余景不清楚,但看胖子反应就知道价值几何的各色古董。 “我勒个乖乖,晚唐双耳莲花瓷!”胖子看着其中一件瓷器,神色激动得说。 “诶,口水。” 听到吴斜提醒,胖子连忙伸手擦了擦嘴,才发现被吴斜给耍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和吴斜斗嘴,凑余景身边说道,“看那个,晚唐双耳莲花瓷,那玩意儿可比北宋莲纹缸还要贵一倍呢!” 余景顺着看了眼,顿时觉得很眼熟,再仔细一瞧,“我在吴山居见过一样的。” “假的。”小哥淡淡的说。 听到这儿,除了吴斜之外的几人,都不由笑了笑,紧张的气氛也得到缓解。 他们这次来访,是借着解雨臣的名义来见霍秀秀的。跟着霍家伙计的指引,坐在茶室中等待没一会儿。 霍秀秀就来了。 身边跟着两个和她长相相像的两个男人。 尽管不知道小花哥哥他们来的具体原因,霍秀秀也在听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急匆匆赶来了。 她知道张家古楼之行是凶多吉少。 奶奶也知道,所以才会在即将出发的时候,不顾她哭喊,强行差人送她回北京。 她也知道吴斜一定会去张家古楼,因为和她奶奶一样被困在里面的,还有王胖子和哑巴张。 但现在他们活着出来了,就在自己面前,那是不是说明,奶奶也有可能活着出来了? 但一推开门,她就失望了。 里面没有奶奶,他们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喜色,小花哥哥坐在角落里,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咚”的一声巨响,那是希望破灭的声音。 ———— 第90章 唇枪舌战 她双手紧握,指甲狠狠掐入肉里,疼痛之余竭力维持冷静表象,和两个哥哥一起在吴斜他们的对面入座。 皮笑肉不笑得开口问,“吴斜哥哥,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斜此时心情也很复杂,秀秀是他儿时玩伴,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吴斜哥哥。 但现在,他这个做哥哥的,却要亲口告诉她,她最亲的奶奶死在了古楼里,并且,他们带出来了她奶奶的头颅。 这让他当下有些难以启齿,秀秀看见他怀里抱着的盒子,从那里隐隐散发着血腥气,想来应该是猜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吴斜哥哥,你抱着什么?” 吴斜闭上眼深叹口气,不得不开口说,“秀秀,我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死了。古楼机关重重,我们带不出她的完整尸身,只能带出老太太的头,回家安葬。” 说着,吴斜将盒子放在桌上,看着霍秀秀瞬间泪眼汪汪,探出的手颤抖着接过盒子。 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闭上眼睛的奶奶! 她伸手触摸着奶奶冰冷的头颅,眼中泪水无声滑落,肩膀不时抽搐着,浓烈到弥漫整个霍家的悲伤和绝望,席卷在场每一个霍家人。 只不过和无暇顾及吴斜他们的霍秀秀相比,霍家老大迅速发声,矛头直指是吴家害死了老太太。 这话让沉浸在心疼中的吴斜顿时回过神来,心想事情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太太分明是吸入毒气而死,和吴家有什么关系!”胖子义愤填膺道。 霍家老大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得说,“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当时同行的人里,分明有你和这小子!为什么你俩都能活着回来,我奶奶却死了!肯定是吴三醒和吴斜进去之后,救了你俩又杀了奶奶!” 这小子,指的自然是小哥。 道上人知道的版本里,是吴三醒带着手下人进去了。至于有没有带小辈吴斜,谁也不知道。 “你放屁!”胖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手指着霍家老大就是一阵输出,“老太太身子骨本来就不硬朗,进去之前她就该知道她此去是九死一生,不然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得强行送她回来!” “我们也对霍老太离世痛心不已,但这也不是你能给我们泼脏水的理由!” 此时,霍家老二也加入战局,立场自然和他大哥一样。 “口说无凭!奶奶做了万全准备进去,怎么可能轻易被毒气毒死!再说,你们又为何不把她完整尸身带回来!依我看,就是心虚,怕我们从奶奶尸体上查到什么!” “嘿,我说你们……”胖子撸起袖子,他这暴脾气正准备开干,就被吴斜伸手拦住。 他看了眼怒容满面的两个霍老太孙子,早在小时候,他就听说过霍家同很多家族不同。他们更重女性成员,历代霍家家主也都是女性。 从九门霍三娘,到霍老太太,都是引领霍家更加繁荣昌盛的明主。就说霍老太,能在大局动摇之际,让霍家不退反进,一路高歌。对霍家来说,失去她的代价无疑是万分巨大的。 但作为无法接触核心的霍家男性,他们如此迫切得想要甩锅给吴斜他们,不像秀秀一样沉迷悲痛的背后,是对霍家下一任家主的觊觎。当然不是觊觎家主这个位置,毕竟一口吃不成个胖子,霍老太刚走,他们就推翻霍家传统,显然并不明智。 只是想借此扶持一个能被他们影响,掌控的人做家主。 “霍老太的死因,哪怕只剩头颅也能检测验证我的说法。而且我们吴家和霍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最后,对霍老太尸身不完整,我们也实属无奈之举。古楼机关重重,惊险万分,我们带进去的人除了我们几个人,也同样全军覆没。” “如果霍家对此还有什么疑虑,大可冲着我来,和吴家其他人没有关系。” 吴斜拧着眉头说完这一长段,侧头看了余景一眼。 眼神中满含无奈和心酸,仿佛在告诉他,‘看吧,这就是为什么说老太太的事没那么简单的原因。’ 余景也被霍家的说辞给震惊到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奶奶的头就在你们面前,你俩也就感伤了那么一会儿,就当着你奶奶的面,开始胡言乱语啦? 都不先妥善安置好你奶奶? 这就是所谓的‘大孝子’吗? 可真是太孝了。 听完吴斜的话,两兄弟也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霍秀秀沙哑着嗓子打断。 “够了。” 那张明艳的小脸此刻眉头微挑,语气也带着几分强硬,竟和她奶奶更相似了些。 两兄弟先是一怔,随即面带轻蔑得说,“妹妹,你怎么能站在外人那边呢!他们可是杀死奶奶的凶手啊,你这么做就不怕奶奶泉下有知,不得安眠吗?” 这道帽子一扣,霍秀秀只觉得浑身都被寒气侵袭。 她缓缓抬头,看向两位兄长,神色不明得说,“奶奶还在这儿,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 第91章 再见吴三醒 离开霍家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余景才开口感叹,“难怪你们说这件事不容易,原来是这个不容易法。” 惹的吴斜和解雨臣不禁失笑。 胖子也跟着感叹,“都说豪门水深,我也算见识到了。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也是难为霍老太,生了这么两个不孝的儿子。” “在利益面前,什么都得让步,这很正常。”解雨臣淡淡地说。 他八岁当家,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你怎么都不吭声?”吴斜问道。 解雨臣闭上眼,幽幽回答道,“说什么,我能保护的是秀秀,不是霍家家主。” 再说,就凭他陪同吴斜去霍家这个举动,秀秀就该知道他的立场,就是说了,她也未必需要。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也就告一段落了。 吴斜和余景也准备回杭州,临走之际,问小哥要不要一起去杭州待会儿,却被小哥摇头拒绝。 他也不勉强,转头和余景收拾收拾就坐上解雨臣准备的车离开北京。 到达杭州之后,他俩也各奔东西。 余景带着两小只回到家里,就见家里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去花园查看情况,确认这段时间没有人来过家里之后,就打开天幕放大家自由。 休整一晚,第二天晌午过后,带上一箱现金,去了趟吴山居。 他到的时候,吴山居正在大扫除,一地瓷器放在正堂的地上。王萌拿着抹布擦拭展架,时不时扭头一脸哀怨看向沙发位置。 吴斜听到脚步声,从书中抬头看,刚好见余景走进来。顿时书也不读了,起身走到余景面前。 “阿景来了,快坐。”迎着余景坐到沙发上,转头招呼了句,“王萌!泡壶茶来!” “好嘞!”王萌二话不说,丢下抹布泡茶去了。 别问他为什么动作如此迅速,财神爷上门来了,他的工资就有着落了,能不迅速吗? 吴山居虽说展架上都是赝品,但作为吴家小三爷,他茶水之类的东西,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拿王萌端上来的西湖龙井来说,这玩意儿可是乾隆皇帝饮过都赞不绝口,号称十大之一的名茶。价格也相当昂贵,稍逊一些的都得万把一斤。 余景喝了一口,只觉得略微苦涩,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于是放下茶杯,和吴斜谈起他此行的来意。 “上次定好的东西,我拿着钱来交付了,要数一下吗?” 说到这事,吴斜讪讪笑了笑,“确定要吗,王萌说的是对外价格,你嘛,自己人,就算要买拿个三十万我够本就行了。” 余景本意就是支持他们生意,感谢王萌照顾二哥它们。如果不是经济有限,区区四十万他还嫌少了呢,哪里肯答应占便宜。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余景夺得胜利,心满意足捧着两瓷器回家。 吴斜这边从余景那儿接下这笔钱后,立马冲眼巴巴看着的王萌招了招手。 “喏,你的工资。” 王萌接过来,就着当下数了数,发现这笔钱比被拖欠的工资还要多许多。 有些迟疑得开口道,“老板……你这个多了呀。” 吴斜笑了笑,回他道,“就当是奖励吧,虽然阿景可能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在这还是要替阿景谢谢你帮忙照顾二哥它们。” 王萌立马摆了摆手,直说这是他应该做的,当不得感谢,也要不得这笔奖金。 吴斜也只好拿出老板的架子,逼得王萌收下。 又过几天,余景再次收到吴家人送来的包裹。这次与过往不同,打开之后,里面没有现金和任务纸条,空荡荡得只放着一封信。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今晚7点,上城区十八号,三爷等你’ 三爷? 吴三醒吗? 余景顿时来了精神,给他送箱子的伙计他认识,第一次吴三醒的箱子就是他送来的。 这么说,还真是他吗? 到了时间,余景独自一人前去赴会。边问边找,找到信里说的地方,是个茶楼,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 他一走进去,就有接待人员来问,“这位先生,可有预约?” 余景寻思着,这么普通的茶楼,还必须得预约吗? 他该怎么说呢? 那人见他略带犹豫,主动开口说道,“或者可有信件?” 这话惹的余景一愣,随即注意到整个茶楼虽说有人,但只零星几个,且眼神时不时看向楼上。 看来这都是吴三醒安排好了的。 也就顺着回答,“有。” 那人立马弓下身子,态度更好了些。 “人在楼上,请随我来。” 余景跟着,上到二楼。 二楼全是包间,走到其中一间,那人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吴三醒低沉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进去,就见里面除了吴三醒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吴斜?你怎么在这儿?” 余景惊呆了,吴三醒失踪之后,吴斜为了组织人手去张家古楼吃了很多苦,这都是因为吴三醒他们的计划。 所以当他得知吴三醒要约他见面,他的第一反应除了要看吴三醒还想干什么之外,也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吴斜。 但能在这儿见到吴斜,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吴斜也不回答,直到余景坐到他俩对面,才抬手示意他坐下。 余景眉头微拧,总觉得吴斜的反应有些奇怪。 茶楼小二端着刚刚烧好的茶壶进来,吴三醒刚要伸手接,就被旁边的吴斜抢先接下。 给吴三醒和余景倒完茶水后,才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 余景端起来闻着茶香,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茶?” 吴三醒饮下一口回答他道,“碧螺春。” “所以,你叫我来这是要干嘛?”余景抬眸,直视吴三醒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它找过你吗?” 余景一怔,随即回答道,“就算找了,又怎么样?” 许久不见,小孩儿倒是稳重了很多。言语动作滴水不漏,看来这阵子收获颇多啊。 吴三醒心情颇好得笑了笑,主动缓和有些尴尬的气氛。 “别这么疏远嘛,我也是好意想关心一下你。” 余景叹了口气,语气依旧算不得好,“都说你是老狐狸,会无缘无故关心我?你就直说吧,到底为什么突然找我?” “我听手下人说,你杭州的别墅被人袭击了,我抓了几个参与的人,审出些有意思的事。” “除了它之外,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家族,对你的能力感兴趣,看来,你确实如我当初所料,是个香饽饽,也是个烫手山芋。” 听到这儿,余景不由重视起吴三醒说的话,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上次那个人不是还给他留下句威胁的话吗? 那个人一天不除,他就一天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 第92章 茶楼长谈 余景性子直,平生最讨厌跟人打太极。 当即直接问道,“我说你们这些个长辈,说话就不能说完整吗,你既然找我来说到这个,到底查到什么你直说不就是了?” 他语气有些冲,吴三醒也不生气,只淡淡将茶水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说,“你知道九门吧。” 余景点了点头。 瞎子给他的书里,讲到过这些。 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倒斗一行人才辈出,有些特殊手艺被代代相传,因地域和技艺差别,大体分为南北两派。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长沙城中以佛爷张启山为首的九股势力,合称‘九门’,作为南派的领头势力,垄断长沙以至周边省市的文物市场。其中,目前还活跃在这一行里的,就剩下九门中的吴丶霍丶解三家。 还记得在张家古楼里,同吴斜他们一起看见的那个黑木棺吗,从棺身内壁留下的关系图来看,张启山和张起灵同出张家,也是张家核心血脉的后代。 “我们从父辈那里学来的这一身本事,约着去过许多地方。也赚了不少钱,知道了不少秘密,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 “我们之后,有个感觉非常敏锐的人,他察觉到在我们行动的过程中,一直有群人像是跟踪,又像是在监视着我们。” “他们浑身穿着黑色连体服,戴着黑色面罩,连根头发丝儿都不露出来。”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想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余景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即便觉得吴三醒啰嗦一大堆没说到点子上,见他停顿,依旧捧场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在十几年前,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说到这儿,余景总感觉吴三醒平静的外表下,眼中含着几分癫狂地说,“那是除九门之外,隐藏非常深的,另外一个势力。”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姓,姓汪。” 汪? 这是余景第一次听到这个姓氏。 “同时,我还知道他们背后带有凤凰纹身,会随温度变化而显现。” 听到这儿,余景顿时想起小哥的纹身,那是张家的标志。一方面,这样的技艺一定不常见,否则张家这样的隐世大家,不会用容易被伪造的东西作为标志之一。 另一方面,这太巧了,同样是盗墓一行的隐世家族,又同样是肩背部纹身,同样高温显现,同样神兽图样。 虽然没有证据,但余景当下认为,肯定是汪家跟风了张家这个特点。 想起小哥,余景余光瞥向旁边的吴斜,却发现他正忙着给吴三醒添茶,对吴三醒这些话全无反应。 他自认动作迅速,愣怔一瞬就移开视线,不会被其他人察觉。 可吴三醒何等精明,从说到纹身的时候开始就躲在茶杯后,偷偷观察余景的反应。 见他第一时间看向‘吴斜’,心中对他也更加满意。 余景回过头来,顿觉气氛安静,慌忙开口道,“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吴三醒笑了笑说,“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它,已经注意到了你。” “汪家就是它?” 话音刚落,余景就看见吴三醒手摆弄着茶杯,似笑非笑得说,“是,也不是。” “你们对它的认识过于广泛,不如听我说说,也许你就会懂了。” “首先,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这个它,说的是汪家没错。你可以把汪家想做老鼠,它们数量众多,遍布各地。消息网异常庞大,从你出现在西王母宫开始,他们应该就已经掌握了你的基本情况。”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会是他们计划中,非常有用的工具。所以,他们一旦确认你有用,你就会被汪家狙击,最终要么被迫加入一股势力,要么被汪家圈养。” 如果是之前的余景,年轻气盛,也许会反驳吴三醒这番假设。但现在他第一时间想到家中那一大家子动物遇袭的事,那微不足道的傲气也被后怕压下。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海战术是真的好用的,更别说对方手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武器。如果哪位伙伴真的落入了他们手中,在不威胁其它伙伴生命的情况下,他必定会向之妥协。 余景眉头紧拧,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其次,我们总感觉被它牵引着行动。这个它,指的就不可能是汪家了。” “从那群黑飞子跟在我们屁股后边走来看,他们虽说人手多且杂,但能力有限,远没到能拉扯动整个九门的地步。” “所以,这个它,必定比汪家还要可怕。” 说到这儿,吴三醒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关于它的话就说到这儿,话题一转,吴三醒抬眼看向余景,咧开嘴露出几颗大黄牙,同余景说,“你有没有想过,加入我吴家。” 余景看了眼吴斜,得到一张同样笑意盈盈的脸。 他俩叔侄原来这么像的吗??? 怎么总觉有些诡异呢? 余景既没有一口回绝,同样也没有一口应下,而是撑着手反问吴三醒,“加入你吴家,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吴三醒移开茶杯,两手环抱放在桌子上,噙着笑回答道,“长沙盘口是留给吴斜的,可他手底下没什么有用的人。你和王胖子虽然不错,但到底不是我吴家的,如果你加入,那就是我吴家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人才。” “哪怕不想帮吴斜稳定盘口,我也可以单独给你一块试试。” 余景歪了歪头,盘口不盘口的,倒不是什么在不在乎的事,而是他对这个东西没有太大的概念,因此除了困惑也没有其他反应。 吴三醒也看出来了,给他解释道,“在我的盘口上,夹喇嘛的人找到了墓穴,收益都是要分给我的。冥器流通,也要分给我。哪怕我的人没有参与,我也什么都没有做,这些钱,也得进我的口袋。” “长沙盘口是吴家最老的盘口,也是道上现在最大的盘口之一。每年的收益,都会在九位数以上,好的时候十位数也是常事。” 吴三醒说到这里,面上带着几分骄傲。 余景啊了一声说,“一年九位数?” 他还以为小孩是被收益惊到了,谁知下一秒,就见小孩一脸亏大了的表情,嚷嚷着,“早说啊,早说我就开价了!你们赚九位数,请我保护吴斜就给我几十万,这几趟加起来还没有七位数!” 吴三醒:……这个时候该在意的是这个吗? 余景:难道不是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的好吧。 吴三醒嘴角略微抽动两下,然后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而且,吴家势力庞大,加入之后,你也会有自己的手下,家里也就不会被人趁虚而入了。” 眼见余景沉默许久,吴三醒也不催促。向后一躺,惬意得翘起腿,眼神若有似无瞟向窗外。 下面人流涌动,一道瘦长的身影倚靠在不远处的胡同里。 ———— 第93章 假吴斜 加入吴家的好处必然是有,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眼前这个人,连侄子吴斜都能算计,放任他被底下人刁难。 要是自己真成了他手底下的人,可不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吴三醒:……你现在不也被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吗…… 吴三醒坐了会儿,眼见黄昏将至,才开口让余景回去慢慢想。 “有结果了,来这里留下纸条就可以了,记得,别拖的太久。” 说完,吴三醒站起身来就走,旁边的吴斜也紧跟其后。 只不过在他路过余景时,余景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问,“你刚才怎么都不说话,怕你三叔骂?” 不可能吧,吴斜不是还和他三叔呛声来着吗。 吴斜只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面色平静得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奈何手被余景死死拉住。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怪啊,你生病啦?” 吴斜转过身,正对余景弯下腰,张开嘴巴凑到他面前,他正想后仰避开,就猛的发现吴斜嘴里。 没有舌头! 他惊得瞬间弹射起身,“吴斜!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吴三醒的声音。 “别慌张。”他打开门,站在门口说,“你没发现他不是吴斜吗?” 余景:???!!! 余景愣愣地回头松开手,就见那假吴斜被拆穿也不慌张,手被解放后只笑了笑,转身就走。 “你……”余景正想问些什么,就发现假吴斜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继续向前走,就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 他顿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难怪他之前觉得吴斜有些奇怪。 因为他就不是吴斜! 吴斜假扮吴三醒的时候,他就见过这种技艺,只是吴斜假扮吴三醒的前因后果他知道,是被逼无奈的。 那吴三醒搞个假吴斜来干什么? 还要割掉舌头! “别想了,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你加入吴家,我会告诉你的。”说完,吴三醒等假吴斜走出去,关上门的前一秒又打开冲余景说,“记得,今天的谈话,先别告诉吴斜,他这个时候知道也没用,之后再告诉他。” 等到门彻底被关上,包间内顿时一片寂静,除了窗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之外,余景还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尽管知道那个人是假吴斜,可一模一样的外表,张嘴却没有舌头的画面带给他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 连喝好几杯茶水,心神才算平静下来。 缓过神来准备回家,途中路过吴山居门口,假吴斜的样子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索性想着见见真正的吴斜,或许能缓解一下心情。 刚走进去,就发现往日冷冷清清的吴山居,此时大堂里竟然人声鼎沸,很是热闹的样子。 “小三爷,这是我手底下刚得来的物件儿,您给看看?” “凭什么先看你的,我先来的,应该先看我的!” “什么玩意儿就你先来的,明明是我先来的!” “什么?……” 吵闹声中,吴斜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放大镜,就地坐在一堆东西里,怀里抱着个瓷瓶仔细端详。 等辨认清楚后,一脸喜色地冲身后弯着腰的中年男人说,“好啊,四老板,这东西可是个宝贝,初唐的瓷瓶,市场罕见呀!” 那被他称为四老板的人也连声回应道,“诶呀,多谢小三爷!多谢小三爷!托您鸿福啊!” 吴斜闻言把东西递给他之后,摆了摆手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帮着看一下而已。” 说完,又兴致颇高地转身看下一件器物,没顾上也就没听见四老板的那句,“谦虚了,您可帮了大忙了,我回头就把费用给您送来!” 四老板抱着瓷瓶匆匆离开,正好和刚进来的余景擦肩而过。眼瞅着吴斜忙的不亦乐乎,余景也不好打扰,转头躺在沙发上,拿几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点到了睡穴。躺下去没一会儿就失去意识睡的喷香。 吴斜从忙碌中起身已经是晚上的事儿了。 这期间一直坐在地上,难免腰酸屁股疼。捂着屁股刚起身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睡着的余景,还很茫然他什么时候来的。 “老板,人都送完了。” 正好王萌回来,吴斜拉着他问,“阿景什么时候来的?” “哦,他六七点的时候就来了。我泡完茶回来,还从卧室里拿了床薄被,给他盖着免得受凉。” 余景刚来的时候,王萌正在招呼另一端来客,正准备去茶桌上拿茶壶泡茶的时候,才发现余景不仅来了,还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本想回头叫老板,却发现老板正忙。所以才拿了床被子,想说闲下来了再叫他。 王萌说完,吴斜揉了揉酸涩的腰,吴山居的生意向来惨淡,就连来客也是很少的。 今儿个突然来这么多人,他开心之余,也感觉有些奇怪。尤其其中有好些人,看他的时间比看东西的时间还长。 还有几个是杭州其他古董店的老板,此前和他因为同行的问题虽然不说什么找麻烦之类的事,但见面白眼撇嘴的是常事。 怎么突然就都来找他鉴定了呢? ———— 第94章 加入吴家 “醒了。” 余景意识回笼睁开眼,就见古色古香的房屋中,吴斜拿着本书坐在他边上。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吴斜也放下书给他倒了杯茶,神色温柔得说,“喝口水醒醒神吧。” 热水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烧的,虽然还热,但已经不怎么冒热气了。他接过来,想到上次喝吴山居的茶差点把他苦死,转手又给放回到桌子上。 “你怎么来了我这儿就睡着了,昨天没休息好?” 吴斜爱笑,尤其是和他们几个交谈的时候,纵然表情比从前淡漠许多,但眼睛里总是能看出几分笑意。余景直勾勾看着他,真假吴斜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重叠。 只觉得要是改天再来上这么一回,他怕是也未必能认出来。 实在太像了! 这种像不只是脸皮,身形,更是表情,神色,细微动作,都很像。 “阿景?” 被余景一直盯着,吴斜顿时感觉不太对劲,忙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余景眼神飘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吴斜他今天经历的事。 吴三醒说对吴斜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他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但好在吴斜也没有再多问的意思,转头和他说起其他事。 比如胖子在北京待了一天以后,又跑巴乃去了,说是要去照顾照顾阿贵叔,免得他年纪大了,还要独自干那些活计。 余景听到这儿鼻头不由一酸,心里明白胖子这哪是忧心阿贵叔,分明是还忘不了巴乃的云彩。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起当初胖子和塌肩膀再见的情形。虽然余景当时不在场,但吴斜的叙述极具画面感。 再见塌肩膀是在羊角山的湖边,他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吴斜率先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胖子撸起袖子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 不过几个回合被打倒在地上,又爬起来继续打,如此反复,就算是胖子也看出塌肩膀压根没把他的发作放在心上,不过是在玩闹而已。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气的他差点拔出潘子随身带着的枪,崩塌肩膀脑门上。 但吴斜觉得塌肩膀无利不起早,突然现身肯定有理由。随即拦住胖子,和塌肩膀一番交谈,以当时吴三醒的身份得知许多内情。 胖子自己缓了缓,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心理斗争,之后一路都沉默不语,只脸色铁青得跟在吴斜身后。 吴斜估计这次胖子去巴乃,除了怀念云彩,照顾阿贵叔,大概他还想去再找塌肩膀算账吧。 再比如解雨臣到底还是插手了霍家的事,以霍家两兄弟手脚不干净,触碰解家利益为由,将两人强行扭送国外去了。 虽说理由牵强了点,但作用是有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解家当家,是在帮霍秀秀彻底掌握霍家。 有解雨臣在,霍家其他人想和霍秀秀争一争,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说完,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余景告别吴斜回到别墅,临睡之际,回忆起和吴三醒的茶楼长谈。 有些话吴三醒说的没错。 余景终究只有一个人。 他又不能一直守在别墅里,带着它们一起出门吧,又难以兼顾已经上年纪的大佬。 加入吴家就能靠吴家的人脉,给留守在家的伙伴们一个保障。而且比起自己费心费力发展势力,和随便找个其他势力加入,吴家要靠谱得多。 毕竟吴斜也是吴家的。 翌日清晨,余景在吴三醒此前给他的信上,写下回答。交给茶楼后不久,吴三醒给他加入吴家后的第一个安排就来了。 ———— 第95章 行动初始 吴三醒显然十分重视这次行动。 余景按照指示到集合地点一看,才发现这次行动吴三醒竟然也在。 四辆白车停靠路边,一群人围在车旁。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吴三醒,周遭人虽说都比他高些,但眼神都常常聚焦到他身上。 他神色淡定,嘴角咧开,似笑非笑得和周遭人说着话。 旁边的潘子见余景来了,冲他挑了挑下巴打了声招呼。 还有某个浑身上下黑不溜秋,裹得跟见不得人一样密不透风的人,倚靠在车门边上,时不时晃荡两下身子,姿态惬意潇洒。 两条大长腿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中,上衣罕见得扎进裤腰里,不开玩笑,余景远远看真有种腿比他人还长的错觉。 眼瞅着瞎子冲他挥挥手打招呼,他也不回应,撇头权当不认识他。 上次不告而别,余景可都记着呢。 再见黑瞎子,他这心里,总有点想打他。 只是还不等他为之付诸行动,吴三醒先开口招呼道,“行了,人都来齐了,出发吧。” 他们似乎早就安排好了座位,吴三醒话音刚落,一群人就有条不紊地上了车。最后剩下的车辆,路过余景时,按了按喇叭提醒他上车。 车上全是不认识的人,余景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只能蜷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手伸进外套里兜,抓起怀里的小家伙,趁无人在意放出窗外。 ———— 从杭州驱车近40个小时进入广西。 车刚停下,余景立马下车蹲在路边就开始吐。 往常他坐过的车人都不多,而且空间宽敞到够他适当舒展身躯,一路颠簸下来顶多也就腰酸背疼了些。 这次不一样,车里载满了人,除了他之外,都是群烟民。旁边坐的中年男人不知因为什么对他似乎很有意见,余景越是皱眉闪躲,他就越要将烟雾吐他边上。 短短四十个小时,抽了该有一包的烟,一大半时间都用来抽烟了。 其他人也当做看不见,聊天的聊天,听歌的听歌,一路过来他耳朵边就没清静过。 要不是还顾及那点个人形象,他早就反胃到扒窗边吐了。 “哦哟,小崽子还吐了?早就和潘子说过了,这种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小崽子,也不知道要来能干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不依不饶凑到余景身边,呲着大黄牙一通说道。 他说到潘子的语气很是不爽,让余景有些诧异。要知道潘子就在不远处,安排人手把车上携带的东西搬下来。 余景不知道他和潘子有什么样的过节。 只希望安排他们同走这一趟的吴三醒是知道他俩的情况才做这样的安排。 免得队伍里出现什么勾心斗角的麻烦事。 男人转头和其他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几人扭头看向他,神色都多少有些奇怪。 余景微拧起眉头,明明闻不到任何味道,偏生就是感觉周边的空气都含着臭味。 令人作呕。 想要转换心情,扭头看向周遭,他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村落。 可以看见零星几间瓦房隐匿在山林之中。 吴三醒正在和一个穿着特殊服饰的男人说着话。 余景虽然不认识那人,但从服饰能看出和当初巴乃瑶寨里村民们的穿着似乎是一样的。 想来应该是吴三醒找来的当地向导吧。 正想着,肩膀忽然一沉,耳边随即响起瞎子低沉的嗓音,“三爷早前和我说,你会成为他的人。我还寻思着未必,结果这么快,他的话就应验了。” 余景没有说话,只是拧巴着脸,无声表达他的嫌弃。 什么叫成为他的人? 求别这么表达,很容易造成误会的好吧?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净往狐狸窝里钻,怎么,生怕被坑得不够?” 余景扭头瞥了他一眼,右手手肘向后用力顶了一下,听见身后人嘶地一声收手。 “你管我。” 有段时间不见,小孩儿又变凶了。 黑瞎子咧嘴笑了笑,站直身子继续说道,“九门的水还深着呢,既然你已经进来,而且越陷越深了。那作为你半个师傅,我必须告诉你:别相信任何人。” 余景愣了愣,随即反问道,“包括你吗?” “包括我。”黑瞎子毫不犹豫回答道。 “还有,不要太相信你自己的眼睛。有时候,眼睛是最容易骗人的。” 如果不是余景,黑瞎子是断然不会说这么多。 他从来就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哪怕有人死他面前,或许他都只会搜刮干净财物后转身离开。 但余景终归是特别的。 这种特别他一时还无法确认根源,只能暂时认为是人上年纪了,偶尔有些伤春悲秋的坏毛病在,看不得这些小孩子往别人套上钻。 余景没有反驳,因为他想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个假吴斜。 “话说这次你就一个人来的?没带个挂?” 当然……不可能了。 他抬头看向天,雾蒙蒙的一片中隐约能看见个小家伙在其中穿梭。 ———— 第96章 村中变故 瞎子也跟着抬头,随即吹了声口哨惊呼道,“新鲜,你竟然带了这么个小家伙,叫什么来着?” 黑瞎子的眼力比余景想象中还要好。 本就雾蒙蒙的天,加上十元那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体积,想要看清活动中的它可不是件易事。 十元也飞累了,余景抬手吹了声口哨将其唤回来。小家伙稳稳落在他手背上,酥酥麻麻的,和那几个大家伙比温柔得多。 黑瞎子低头靠近十元,墨镜下的眼睛不知以何种目光看了会儿,然后伸手戳了下它。 余景一时没想到他会突然做这么幼稚的事,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就看见十元小小的身子被瞎子戳得险些掉下去,扑腾两下翅膀走两步站定。 “叽叽叽—” ‘要掉了要掉了,别碰我!’ 他两只手合在一起护住小十元后,没好气得瞪了眼瞎子说,“力气没处使的话可以过去帮忙搬东西,别手痒啊。” “搬东西可不是我该干的活,要我干吧,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财迷! 余景索性不再和他多废话,转身去找吴三醒。 他去的时候,吴三醒还在和那个向导说着话。 他听了个会儿。 大概意思是说几个月前,这里下了场大雨,大雨冲刷了最近的山体,导致不少泥石滚落。 起初他们也没太在意,直到一群孩子在已经干了的泥石里发现人骨才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村民们随即对泥石仔细翻找,在其中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小物件。 他们随着村民去到他家中,见到了被村民收起来的物件。 被很是珍重地放在木匣子里,外边包了块纯色手帕。 一打开,吴三醒迫不及待拿出来放在掌心里细细端详,表情神色都认真极了。 “好,好啊,这可是个好东西。”吴三醒痴迷地喃喃道。 余景支楞着脑袋去瞧,就见那东西也就半个巴掌大小,弯月模样,似乎是某种玉石制品,外表黄白相间。 文物鉴赏可是门学问,不是他看几本书,临时抱抱佛腿就能够上的。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戳了戳旁边的瞎子。 轻声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瞎子低头,第一眼就看见小孩儿圆润脑袋上,两圈发旋异常显眼。 “看样子是个不完整品,应该是在掉落过程中摔碎了。” “那他还说好东西?” 都碎了,还叫什么好东西? “虽然不完整了,但还得看它是什么时期的东西,如果是明清时,或许不算太好。但要是唐宋甚至更早,哪怕是碎了,那都是妥妥的宝贝。” 吴三醒何等精明,能被他瞧上的,定然不是普通物件。 言谈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屋内几人正好奇外头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有人高声说了句什么,余景等人听不懂的话,随即作为向导的小哥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吴三醒见状立马放下物件,原模原样装回匣子里,跟着就走出了门。 门外正聚集着一群村民,多为中年男女,神色慌张地和小哥说了些什么。 其中最激动的妇女,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痕,双眼已经红肿,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他们也不好盲目打断主人家的事,只能等小哥抽出身来,安排好他们的住宿问题,就收拾收拾准备先休息。 余景看着人群中那位妇女,终是没忍住拉着小哥多问可嘴发生了什么。 “唉,我们村子里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明明村子里都交代过了,最近刚下过大雨,山上不安全,让他们不要上山。偏生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孩子竟然伙同着一起上山去了!可把他们父母都给愁死了!” 了解到事情明细,余景也是眉头微蹙心头一紧,要知道下过大雨的山危险系数本就毋庸置疑,再加上山上刚刚才有泥石滑落的情况发生。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手,都不敢轻易走进去,哪怕是当初巴乃的盘马大叔也一样。 更何况是一群孩子。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小哥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得说,“只能找几个人,进去找找看看了。” 余景动了动唇,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提出他可以帮忙。 但话到嘴边,又被理智扼住喉咙。 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他而已了,他加入了吴家,就该遵守吴家的规矩。在这次的行动中,吴三醒是领队,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打算和想法,都得先和领队报备。 想到这儿,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开口。 转身去找吴三醒。 而在不远处,一双精明的眼睛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棋局中的棋子都已经就位,如何开展下一步的计划,他还得再盘算盘算。而作为最重要棋子的吴斜,此刻也正面临两难的境地。 这些天忙着收服三叔手底下的盘口和人手,他一时没顾得上问候阿景。 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小花打电话告诉他,阿景正和三叔一起,在广西挖掘古墓去了! “我三叔?!”吴斜惊呼出声,也顾不上身处何处,连忙追问,“确认是我三叔吗?” “起码能确认是吴三醒,我手底下人亲眼见到的。”解雨臣回答道。 这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在吴斜头上。 小花这话的意思,就是那人不是他三叔,而是假扮吴三醒的解连环。但不论如何,有解连环的消息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吴斜立马就想回家收拾东西,赶忙过去亲眼确认情况。 但刚站起身,就听见电话那头,小花似乎早有预料得补充道,“我和你说这个消息,只是希望你心里有点数,但你可千万别想着这个时候去广西掺和一脚。” “你三叔这次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如果不是我的人正巧碰上,怕是谁都不知道他亲自干活去了。” 吴斜可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对别人的言外之意和局势把控都很是敏锐。乍一听小花的话,他热情退却之余,也开始复盘某些事。 他从老宅伙计那里听说了个消息,说是黑瞎子曾经也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就和阿景住在一个院里。其中平日里总会传出打斗的声音,似乎是在教导阿景些什么。 黑瞎子何许人也? 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指导别人? 还是在不轻易接收外人留宿的吴家老宅? 他思来想去,只能是吴三醒在背地里早就安排好了,包括让阿景去老宅,怕也是那老狐狸早就嘱咐好潘子的。 一想到这儿,他咬了咬牙只觉得如果吴三醒此刻在他旁边,或许他会忍不住恶从胆边生给他两脚出出气。 亏他还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担忧老狐狸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结果人不仅没事,还把一切都算了进去,不仅阿景,他自己估计都在老狐狸的算盘里。 此时道上都在说吴三醒隐退了,他是吴家下一代的独苗苗,也是吴家道上下一任的掌门人。这些天找上门的人是一茬接着一茬,无非是来掌掌眼,看他几斤几两。 门槛子都快被踏破了。 多少双眼睛,现在都在盯着他呢,倘若三叔那边是秘密行动,那他过去,这玩意儿就会和现场直播没啥区别。 挂断电话之后,吴斜沉思许久,到底不放心阿景独自被吴三醒拐着跑。 掏出手机,给此时也在广西的胖子打了通电话。 ———— 第97章 骆驼岭 隔天,天蒙蒙亮。 吴三醒整合好队伍,带着几个村中年轻伙子一同,向村子后边的山岭走去。 村子三面环山,山体绵延百里,无法看见起始何处。 队伍由向导和吴三醒领头,余景黑瞎子垫后。 队伍中有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其中两个就走在他们前面。 余景性子温热,很少主动去跟陌生人搭话。黑瞎子刚好相反,自来熟地就跟调查人户口的一样,拉着其中最年轻的小男生,三言两语就差把人家生辰八字都给问出来。 那小男生许是怕他的,被他揽住肩膀,缩成一团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双眼不安得四处乱晃。 “你叫什么?” “那木。”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 “嗯,看不出来啊,有弟弟妹妹吗?” “没有。” “你们昨天不是就要进山找人了吗?最后没进?” “额,嗯。” “为什么?” 终于问到有用的了,余景悄悄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他俩的对话。 “因为你们领队说,雨后上山,泥石松动,加上半夜没有视野,三重因素叠加,对孩子们和去找的人都太危险。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们就收到通知说今天再上山找了。” “那你们昨儿个那些孩子家长,没有多说什么?” “接你们进村的那个人,是我们村子里村长唯一的儿子。村长前些年受了重伤,不宜出来抛头露面,所以很多事,都是他代替村长传达。大家都很信任他和村长,就算有其他声音,也不会闹到他面前去。” “这个山是什么山啊,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瞎子说的就是他们即将进去的山,从远处看,山的轮廓和某种动物很像。 “哦,这山我们叫它骆驼岭,因为它外表看起来很像骆驼。” 黑瞎子正要回些什么,就发现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下了脚步。 最前端,吴三醒叉着腰抬头看去,山体不算很高,但光秃秃一片,没有太多树木遮挡。 往好处说,不用担心动物突袭,因为没有可以蔽身的条件。往坏处说,这也意味着登山的难度很高,没有太多着力点,湿泞泞的泥路会非常容易打滑。 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让腿脚好的人和向导小哥一起上去探探路,如果能找到个固定绳索的树或者石头什么的最好。 思来想去,最后这个任务还是落在潘子身上。 吴三醒安排人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分发下去,余景到手一看。 发现是一根绳子和铁链。 这次广西之行,雨后爬山,并不在吴三醒计划之中。所以他也没能提前购置好防滑的工具,只能在村子里尽可能收集出这么多铁链,绑在鞋底总比没有得好。 潘子自己收拾好,二话不说就跟着向导小哥出发了。 靴子踩进泥地里,顿时整个鞋底都给陷了进去。山体脚下的泥地显然比其他地方更深,也更湿润。 这很大可能是山上有泥水落下,在附近的一片区域内堆积的缘故。 平坦的地方还好,顶多就是走两步,脚步就会变重些。等到有坡度的泥地,哪怕是有措施,也会不由鞋底打滑。 再一次感觉自己在后退,潘子反手掏出匕首,一手持刀鞘,一手持刀身,用力插进地里,稳住身子继续往上爬。 余景正看的入神,就突然察觉身下传来异样感。 低头一看,黑瞎子正揪着他的袜子向上提。 “你干嘛?” 他有些愕然,下意识就想先把脚收回来。 黑瞎子一把拉住他往回缩的腿,嗓音低沉地说,“叫你不穿靴子,这野外最恐怖的不是豺狼虎豹,而是蛇虫鼠蚁这些体型小,人难以及时觉察的东西。” “它们一旦接触到你的皮肤,轻的红肿起包,重的悄无声息就能要了你的命,你看看在场的人,谁像你似的心大,穿个阔腿裤低帮鞋,露个脚脖子就出发了。” 被瞎子这么一数落,余景抬头看过去,还真就他一个人穿了阔腿裤和低帮鞋,其他人要么穿靴子,把裤脚收进靴子里。要么穿紧身些的裤子,裤脚收进袜子里。 但即便如此,和他说一声他自己就能处理的事,黑瞎子亲自动手,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我自己来吧。” 黑瞎子已经快弄完了,听见他的话,头也不抬得说,“你要是早说或许还能听你的,现在这都弄完了,你不会是故意现在才说的吧?” “什么故意,要故意也是你故意的吧,都不说一声突然就扯我裤子!”余景立马回怼道。 “诶,你还真说对了,我还就是故意的,服务费五百块,你要刷卡还是付现金啊。” 余景无语地看着黑瞎子回手不知道从哪嘎啦拿出来的pos机。 “不是,你随身带这东西干什么?” “你看你,不懂了吧,这可是吃饭的家伙,不带什么都可以,不带这个可不行。” 说到这儿,瞎子还挺骄傲。 余景额角青筋跳动,双唇紧抿。 沉默些许,才在瞎子再次递近pos机的时候,忍着脾气,将瞎子的手压下去。 “欠着,回头给。” 黑瞎子咧着嘴收回pos机,墨镜下的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小孩儿真好坑。 ———— 第98章 背后偷袭 潘子和向导小哥走了有一会儿,底下的众人等的有些不耐,渐渐传出躁动的声音。 余景没有带表的习惯,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只从太阳高升来看,两三个小时应该是有的。 这似乎有些不太合常理,他们这么大个队伍,光爬山都要耗费半天功夫,何况还要加上找入口呢。 一个探路的,就先拖了不少时间,探了这么久都丝毫没有消息传下来。 保险起见。 余景从兜里掏出十元放飞。 小家伙扑腾着翅膀,飞进山石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你还没回答我,它叫什么呢?”黑瞎子冷不丁问道。 “十元。” 说完,余景抬头望向山上,耳朵微耸。 黑瞎子接着说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心神去在意,耳朵里只剩下十元的声音无比清晰。 下一秒,他径直冲到吴三醒身边,对着他耳语几句。 吴三醒听完,抬头的瞬间眼神微变。 余景是个乖孩子,别看他老被黑瞎子说脑子不好使,但在做事方面,他总是很有分寸,没有把握的事,他断然不会着急告诉其他人。 所以他并不怀疑余景所言的真假,只是这代表事情开始变得棘手起来了。 “怎么了吗?三爷。” 问这话的是吴三醒手下另外一位心腹,外号老苟,年纪和吴三醒差不多。 跟吴三醒身边十几年,也算颇有默契。 “潘子出事了。”吴三醒低沉着嗓音说。 “怎么会?”老苟一声惊呼。 早在出发之前,吴三醒就有将余景的个人基本信息,透露给他们。所以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知道队伍中有个嫩娃娃,有能利用动物,获得视野权的能力。 都是老油条了,一句结论,他几乎瞬间就能反推出事情经过。余景过来想来应该是和三爷说,他的能力让他得到了什么消息。 而现在看,潘子的状况无非两种,一个是看见潘子受伤甚至看见潘子的尸体,所以三爷说他出事了。但如果是这种情况,三爷此刻应该会着急上山救人才是,再不济,也会立马派人上去确认状况。 而第二种,就是潘子干脆不见了。 这种情况就复杂了,因为无法确定他是中了陷阱掉进哪里了,导致消息传不出来,地面也搜寻不到他。还是干脆被人袭击后丧失意识,藏在某处。 所以无法轻举妄动。 总之看吴三醒隐密得望向队伍后,正围坐一团窃窃私语的村里人,老苟明白,自家三爷这是更怀疑那个跟着潘子一起上去的向导小哥。 吴三醒沉思片刻,最后决定再派两个靠谱的人跟着上去探探路。 只是这一次他只打算让自己人上去。 挑来挑去,最后选中瞎子和余景,他俩一个身手好,一个方便传递消息,堪称这种情况下的完美搭配。 黑瞎子这个时候也听余景说了十元传回来的消息,对吴三醒做出这种安排心下也很了然。 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安静整理好鞋子,和余景一前一后沿着潘子他们尚未被覆盖完全的脚印走。 余景一边走,一边还要竖起耳朵听随时有可能传来的声音。一心两用,难免会出疏漏。 这不,走了一段到平滑的斜坡时,脚下一没注意向下滑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两步走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腰。 余景也不矫情,顺势抱住瞎子的手臂立马稳住身形,调整好动作,做完这些才有余力斜眼看见瞎子薄唇微抿无奈的表情,顿时心虚得放开手。 然后干笑两声说,“不愧是你,反应真快。” 黑瞎子当下也没理他,只是迈开腿先他一步走上斜坡。 拍马屁没被受用,余景也只是撇撇嘴紧跟其后。 等上了斜坡,黑瞎子才一把拉过余景,蹲下身子看了看。 “你也是个活菩萨,踩这么浅是深怕把泥地踩痛了?” 余景:…… 要不是瞎子,他刚才就得摔个狗吃屎,看在这的份上,他就暂时忍忍不说话。 短暂的插曲过后,他俩继续走了许久,余景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期间一直没有十元的消息传过来。 终于,在余景快要忍不住让瞎子走慢点的时候,前方的黑瞎子停下了脚。 余景得以扶着膝盖喘了口气,再看瞎子,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正低着头在几步路远的地方转悠。 “怎……” 么了。 话还没说完,余景后颈一痛,意识瞬间模糊起来,闭上眼的最后一眼,他只看见黑瞎子冲他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对他…… 不! 是对他身后的人打招呼。 ———— 第99章 神秘祭祀 啾! 啾啾! 意识回笼,余景刚刚睁开眼睛,就闻声发现不远处被关在鸟笼里的十元。 后脖颈还在隐隐作痛,脑袋也昏昏沉沉,他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额头,待眼前清明些许。 再抬眼一看,眼前的一切险些让他觉得他在做梦。 冰冷的地板上,围绕着他放满了一圈蜡烛。烛火堪堪点亮周遭环境,依稀能看见正前方摆放的桌子下边,一大片人影跪在地上。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循着铃声扭头看去,一道五颜六色十分古怪穿着的人突兀得出现在他右前方。 那人脸上涂满迷彩,双眼浑浊,似乎年岁不轻。手里拿着个黑褐色铃铛,上面挂满各色布条,铃铛本身比他手还要大些,手腕微动,叮铃声也就随之响起。 余景只觉得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是在搞什么? 黑瞎子又去哪儿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口刚想问些什么。 突然! 那人开口了! “****!******!” 原谅他听不懂,一阵不明所以的高声发言结束,底下的人影呼啦啦直起身子,又整齐划一地跪了下去。 人群中空出一条通道,右手边那个怪人摇晃着铃铛,向后绕了一圈从通道后方走到余景面前。 将铃铛放置在桌子上,余景顺着看过去,才发现那张桌子上,竟然还摆放着香炉和两碟具体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物品。 余景用力掐了下虎口,确认他没有在做梦。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但很明显,这些人是在进行祭祀之类的活动。 而他,又是这场祭祀活动中的什么? 祭品吗? 余景斜眼看了眼十元,小家伙也十分激动地一直和他说着它经历的事。 “啾啾~” ‘他们用捕鸟网捉住了我,然后给我打了一针,我就失去意识了。’ ‘等我醒过来,就被关在这个鸟笼里,笼子外面裹着黑布,再揭开就已经是这副局面了。’ ‘怎么办啊,主人,都怪十元不好,我太笨了,一点小事都没做好。’ 余景本想出口安慰,又顿觉这个时候出声似乎不是时候,只能抿了抿唇,用眼神示意小家伙冷静。 十元是伙伴中年纪最小的,很少接触外面的事物,这次带它也是考虑到难得轻松些,带它出来见见世面。 谁能想到阴沟里翻了船,正事还没开始呢,就被人给阴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寒光一闪,他回头看过去,就见一道人影突然上前,动作迅速地拔刀扼住怪人的喉咙。 那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匀称,右眼有道伤疤长至下巴。哪怕在做挟持别人的事,他的脊背都笔挺地很。 底下人群议论纷纷,余景大概听了几耳朵,都是他听不懂的话,但却是有几分耳熟的感觉。 怪人先是一愣,随即抬手安抚住慌乱得村民。 “****” 怪人说了句什么,底下人顿时安静下来,各个紧盯着中年男人,活像在看什么污秽的东西。 万众瞩目中,男人没有吭声,只是抵住怪人的刀再次贴近几分,冰冷的刀刃现在才算真的和他肌肤相亲。 “你想做什么?” 怪人再次开口,余景没想到他竟然是会说普通话的,而且还很标准。 “终止这场祭祀,回你们该回的地方去。” 中年男人嗓音低沉,语气沉着得说道。 怪人还没说话,底下人群再次热闹起来,虽然听不懂,但从他们挥舞拳头的动作来看,应当是在抗议男人的话。 果然,怪人先是再次伸手镇住场子,然后冷声道,“绝无可能!我们等了太久,才终于等到神子,这一定是神的旨意,送神子回家就是我们的使命!” “所以你们就准备用杀死他这样的方法来送他回家?” “神子怎么会和凡人一样!那不会杀死他,那只会送他回家!” 余景:????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诶。”余景浅浅喊了一声,见两人皆转头看向他,幽幽开口说,“你们说的神子,不会是我吧?” 别太离谱了伙计。 是神子,还能被你们这群凡夫俗子给抓了? 然而,两人只是静静听余景说完,然后扭头继续对峙。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不是神子呢?” 男人话音刚落,怪人语气急转直下,神色略带癫狂地反驳,“不可能!” “他一定是神子!” 不止怪人是这样,底下一群人同样因这个问题险些暴动,这次他们不只是挥舞拳头而已,有的甚至已经在附近找起石头之类趁手的东西去了。 余景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知道这前因后果到底是什么,但现在的局势很明显。 怪人和底下这群人是想把他当做神子,通过某种手法杀了他,达成他们的使命。 而男人呢,似乎是唯一持反对意见的人。 不管怎么样,把命运交给其他人决定可是最愚蠢的。 见两人还在僵持,他偷偷活动了下关节,确认除了后脖颈还略微有些酸痛之外,并无其他问题。 他悄悄曲起膝盖,正要起身,就听见男人低声说,“别轻举妄动,我会带你出去的。” 余景一愣,“啊”了一声表达困惑。 不是,他都不认识他啊。 能相信他吗? ———— 第100章 余景:全是骗子! 余景悄悄改变了下动作,继续坐在地上。 尽管打算先看看男人打算怎么做,他也没有全然相信他的意思。一边警惕着随时动手,一边饶有兴致看两方对阵结果会怎么收场。 先前光亮不足,他所能看见的东西少。现在许是底下那群人也和他一样,所以想看清男人的样貌和动作,就得多点两根烛火。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余景。 他这不看清楚不要紧,一看清底下都是什么人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中几人他很眼熟。 正是那天说要找孩子的几个家长! 也就是说,这群人是村里人吗? 他们刚才说的叽里咕噜的话,是方言? 也就是说,丢孩子什么的根本就是假的,就是要让他们上山? 可就算不这样,他们也会上山的啊! 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他吗? 可他跟黑瞎子,脱离大队伍行动也不是因为孩子啊。 黑瞎子。 对啊,黑瞎子呢? 他记得,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看见黑瞎子在和谁招手。 是打他的人吗…… 余景是越想越觉得脑阔疼。 他很少自己动脑子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平时都有阿三,吴斜他们在,也轮不到他操心这些。这下子只剩下他自己,才觉得他的脑子好像确实不够用。 “啾。” 嗯……还有十元。 论脑子还不如他呢。 早知道带阿三了。 十元:…… 思虑间,底下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更加剑拔弩张起来,不管男人怎么说,怪人就是不肯松口退步。反而神色越发癫狂,哪怕正被人挟持,动作也丝毫不受影响。 这不,男人话音刚落,怪人猛的转头看向余景,动作大到男人已经第一时间移开刀刃,却还是在他喉咙留下一道伤口。 余景正对上他那双眼,里面饱含坚决和热烈。他心头一紧,顿时觉得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竟伸手把着男人卧刀的手,割向自己的咽喉! 好在男人反应迅速,在他握住自己手的瞬间松开了刀,但这这样一来,局势瞬间反转,底下人见他没了刀,一拥而上就要把他拿下。 余景支楞起小腿,正准备起身,就听见砰砰砰几声,男人动作干净利落地踢腿将包括怪人在内的一众人给踹了下去。 然后捡上匕首,转头拉着余景向他身后退走,慌忙中,余景伸手指了指十元。 “把它带上!” 男人手腕一翻,匕首便飞了出去。 一声咔嗒之声后,十元从笼子里惊叫着飞了出来,落在他肩上。而鸟笼开关处,那把匕首正正好就插在那里,可把十元吓得不轻。 余景眼神微亮,这手暗器力道准度都是绝佳,这男人,竟然还是个高手吗? 男人拉着他来到一处石壁前,然后伸手摸索几下,探到位置,向里一推,石块内陷发出轰轰一声轻响后,一道只有余景膝盖高的石门缓缓打开。 后面的人也跟着追了过来,男人回头看了眼,眼神在人群中来回流转,见那人还没到,转头同余景说。 “你先走。” “那你呢?”余景问。 “等会就来。” 余景狐疑地挑了挑眉,虽然男人可以说救了他,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如果只是意见相左,他需要同这么多族人不惜动手都要护着他走吗? 会不会,是陷阱? 可那群人来势汹汹,眼看就要到跟前了,余景也顾不得想太多,念头刚起,就匆匆转身趴着过了那扇石门。 余景前脚刚过,后脚那门就给关上了。 最后转头那一眼,就看见人群后头,一道黑影悠悠靠在石壁上,冲他招了招手。 那是…… 瞎子! 余景坐在地上,心里不知问候了瞎子多少遍。 他早先就想说瞎子在和谁打招呼。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和那个中年男人吧? 这样说的话,男人的所作所为也就有了解释。他大概是瞎子的人,背后偷袭打晕他,和刚才护着他走,都是瞎子的意思。 或者起码在他预料之中。 而男人停留在那边,也许除了怕来不及被追上之外,也是想等瞎子吧。 可为什么呢? 这次行动是吴三醒组织的啊。 还是这干脆就是吴三醒的安排? 至于吗?自己的秘密行动,还安排这么复杂一出针对他,图什么? 而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排的呢? 那群村民也在安排之中吗? 余景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现在在的地方是一处石洞,却不是一处普通的石洞。 在他身后,有一汪潭水,水从石洞上方的缝隙中流下,注入其中。水面清澈见底,依稀能看见其中正迅速游动的长条身影。 余景一心解开那些个谜题,也就没能注意到,那道身影已经爬上了岸,在他身后伺机而动。 肩膀上的十元是觉得浑身一凉,随即转身一看,正巧撞上双恍如噩梦的竖瞳! “啾!啾啾!” 余景听见身影,连忙转身,那道身影刚好也一跃而起,目标是他……肩膀的猎物! 他迅速转身爬开,忙不迭起身摸索全身。 虽然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但他浑身上下别说武器了,连支笔都被收走了。 更要命的是,潭水中陆续冒出数条蛇的身影。 它们虽然和野鸡脖子在颜色和冠上存在些许差别,野鸡脖子以艳色为主,冠多大过蛇头。而这些蛇以黑灰色为主,冠多小且耷拉在后方。但总体大差不差,许是受地理环境和生存习惯影响,从而产生的另一条分支吧。 没有武器,和这么多蛇对上实在不利,余景一边后退,一边环顾四周,四周空空荡荡,连杂草都有不起一根。 想到刚才男人摸索石壁的样子,他连忙转身跑到另一端石壁前,几番敲打摸索,终究一无所获。 蛇可不会就等他找到出口,趁他转身之际,蛇群一拥而上围在他左右,等余景回头,领头蛇已经到了一尺之外。 他眉头轻瞥,一把抓着十元塞进裤兜里,拉起拉链。 随后抽出帽子上的抽绳,拿在手上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第一条蛇袭来,余景注入全身力气挥出抽绳,虽说把蛇给打落在地,消耗也不小。他边打,边估摸着,再这样打下去,他怕是只能撑个十分钟左右。 野鸡脖子的蛇毒具有干扰神志的效果,他虽然不知道这些蛇的毒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但稍微想想也知道,哪怕退一万步说没有毒,被这么多蛇咬上一口,流血而死也是有可能的。 他下手很重,且多瞄准的蛇头下手,通常一下就能送它去西天。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开始需要补一脚才能彻底解决它。 再后来,他开始舍弃抽绳,用腿脚功夫将飞起的蛇踢落,然后一脚踩上去。 但渐渐,腿也开始无力了。 潭水里的蛇还在往外爬,余景就觉得奇了怪了,怎么一个小小的潭水,还能跟个无底洞一样不成? “嘶。” 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竟是他一时没对准,踩的时候踩中蛇的下半身了,蛇头径直透过袜子给了他一口。 蛇毒迅速发挥作用,几乎只是几秒钟的事,余景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他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他本来就是把裤脚套进袜子里穿的,腿上有动作,裤脚难免往上溜。袜子到底脆弱了些,可挡不住这些小恶魔的牙。 最后的最后,他听见石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见中年男人甩刀斩断靠近他头的蛇。 男人垂下手,余景不过匆匆一瞥,瞧见男人五指的瞬间,忍不住感叹一句。 都是骗子! 第101章 神子天授 “对三。” “对三也不要,你直接认输得了。” 醒来就听见黑瞎子那讨人嫌的声音,余景眼睛还没睁,眉头先皱起来了。 短短一天,他已经晕过去两次了,天可怜见,他真怕按照这样的频率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晕死过去。 最先发现他醒了的是个陌生小伙子,手里拿着副牌,正巧看见他揉着眼角坐起身来。 “你醒了。” 余景被放置在离他们几步路远的位置,和小伙子正好对立。黑瞎子在侧边,看样子正全神贯注在牌局上,剩余一人,背对着他。 “我说小哥,你下次有什么计划能不能起码知会我一声,你差点给我吓死。” 余景失去意识前看见的那只右手,无名指和中指明显异常粗长,那是张家的标志。 而且人啊,一旦有了方向,想清楚某些细节只是瞬间的事。 功夫好,和瞎子认识,张家人,又肯下功夫救他的,除了小哥不做他想。 “这话你应该去跟他说。” 那人转过身,出乎余景意料的是,那竟不是小哥,而是另一个熟人。 “解雨臣?!” 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哥呢? 余景眼神四下搜索,除了他们三人外,周遭看不见半点人影。 “别瞅了,就我们四个。哑巴啊,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先走了。”瞎子边说边隐晦的看了眼解雨臣手里的牌。 嗯,没有炸弹,赢定了。 得到满意的结果,瞎子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话说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都能猜到那是哑巴了。” 这话乍一听是在夸余景,但他仔细一品,顿时不满地回嘴道,“瞎说,我一直都很聪明!” 说完,他又有些心虚。 按照道理来说,这么明显的特征他该早就发现才对,可偏偏就是到最后,他才注意到那双手。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不会发现那是小哥。 “那也是易容术?” “虽然都是易容术,哑巴的可比吴斜那次要高明许多。你没发现,哑巴和那人的身材身高都相差有些大吗。”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得回答道,“发现了,当然发现了。” 个鬼。 “既然我们余小爷是个聪明人,那不妨说说,你觉得哑巴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哥打的什么主意? 余景垂下头,嘴里念念叨叨得说着。 “他混进祭祀队伍里,趁机救下了我。” “这说明,他起码是提前知道这个村子里流传神子的说法,以及我们会来这个村子。” 他们从到达这个村子到祭祀开始可就只有半天的功夫,从易容到踩点埋伏都需要时间,只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可来这里是三爷安排的啊,难道,三爷也参与了祭祀的事?” “还有那些村里人,他们怎么就能断定我是神子?我可是第一次来这儿,还只睡了一晚上而已。” 本来只是一两个疑问,但这种事就和滚雪球一样,越是往前推,问题也就堆积得越多。 眼见余景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解雨臣就有些无奈得呼了口气。 还说聪明呢,这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吴三醒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广西骆驼岭,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被开发过了。” 余景:???? 那他们这次来是干什么? “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个消息被隐瞒的很深,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端倪,怕是我也想不到,这地方悄无声息地就已经被端了。” “那三爷知道吗?”余景连忙问。 解雨臣把玩着牌面,回答道,“我能知道的吴三醒一定知道,我不知道的吴三醒或许知道。” 也就是说,他知道。 也就是说,广西之行,战国墓只是个幌子,三爷真正的意图,或许就在这次莫名的祭祀行动中。 “那我就想不通了。” “小哥之前也说,这祭祀如果成了会要了我的命,可无论成不成,三爷能得到什么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钓鱼。”解雨臣悠悠道。 见余景不明所以,他又补充了句,“你就是鱼饵。” “那鱼是谁?” “不知道。” 余景彻底懵了。 连钓谁都不知道,那怎么钓? “不是,你们说明白些吧,我承认我不聪明了。”有些问题得不到彻底的答案,他这心里就像被蛇虫啃咬一样难受。 与此相比……傻就傻吧。 傻人有傻福。 黑瞎子听着都被逗笑了,出言调侃道,“稀奇啊,余小爷这话说的,真是大实话。” 余景撇了撇嘴,到底忍住没回他两嘴,只是抬头看着解雨臣,眼里求解的光亮的很,解雨臣明明没看他,都能感觉到那种被人注视的热烈感。 “传闻有种奇妙的反应,指人在做某事的过程中,突然做出违反个人意志的事,且在事后会失去与之相关的记忆。” “就像……身体突然被其他存在占据了一样。” “这种反应,被叫做天授。” “而在十九年前,这个村子里曾经有人就经历了天授,在桌子上留下十六字箴言和一串数字。” 余景忍不住插嘴道,“不就是中邪吗?” 解雨臣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余景讪笑着解释道,“抱歉,一个没忍住,您继续说。” 关于天授的记载,一般来自于藏地的传说,他们将这普遍认为是神附体后降下的指示,并将被天授者视为新一任的萨满巫师。 “像这种村里的机密,通常很难为外人知晓,可随着国家普及义务教育,不少村里的孩子都陆续走出深山,他们从小听这样的故事长大,嘴没有大人这么严。” “关于村子里有人被天授以及那句箴言的事在一定范围内,通过他们的口流传出去。寻常人家可能会把它当寻常故事听听而已,但有些人却听进去了。” 说到这儿,余景灵关一闪。 十九年前,他今年可就正好十九岁! 所以那十六字箴言和他有关? 会不会太玄乎了? “在此之前,你的能力从未大规模渲染过,在外人看来,你就是个稍微神秘些的训鹰师,只有少数人知道你的特殊之处。” “一个人口不过几十人的偏远村寨,从何得知你的消息,能有意识提前准备好先对付你的鸟,且一口咬定你就是箴言中的神子呢?” 所以…… “有人告诉他们。” 也许是说的话太多,解雨臣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合上牌面掏出水壶和干粮,将干粮丢给余景后,打开水壶刚喝两口就听见黑瞎子顶上他的位置,引导余景往更深处想。 “这个人可不简单,首先他要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事,其次他要能掌控你的行踪,知道你会来这儿,否则此前做的所有准备你如果不来就都是白费。” 余景小口小口吃着干粮,他确实很久没吃东西,饿得慌,但再饿他也会抽出功夫回应瞎子。 “会是三爷吗?” 毕竟这次行动就是吴三醒安排,无论多少次说到这个问题,他首先怀疑的一定是吴三醒。 瞎子勾唇笑了笑,说道,“如果是三爷,这件事就简单了。” “村子里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神子那一套的,年轻一辈里有几个不信的,就是和吴三醒他们一起上山的那几个,方才你在台上也没看到他们吧。” “他们本来和村里其他人只是观念不同,可在村子里决定通过杀死你的方式送神子回家后,这种矛盾就被激化了。” “国家正在普及法度,严打封建迷信,一旦你真的被送回家,那在法律层面来看,村子里的人都会受到严惩,所以他们找到了吴三醒。” 信息量太多,余景已经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也就是说,村子里的人分成两派,外来势力也分成两波,对应持反对意见的,就是三爷?” “真聪明。”黑瞎子笑着给余景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转头继续打牌。 “没错,而另外一边的人,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有个代称,它。” 它? 这个字一出,余景四肢都顿觉发凉。 “三爷要钓的鱼,是它?” 那个背后操纵监视一切,在格尔木疗养院,囚禁陈文锦一行人的它?! 那个野鸡脖子口中,将他的名字告诉它们的它?! 等等,野鸡脖子,他的消息…… 该不会! 余景双眼无意识瞪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解雨臣和瞎子都是个中高手,一察觉到他的异样,就不约而同放下牌局,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解雨臣问。 余景喉咙微动,声音都因为情绪影响,有些颤抖。 “它怎么能笃定我的能力,是我自己暴露的啊。” 是了,早前一直忽视了这件事。它为什么要告诉野鸡脖子他的名字,而且那次野鸡脖子和他说话,用的可不是鸡冠震动发出的拟声! 他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如果它有在监视发生的一切,那那一次对话,就是他暴露的开始! 可西王母宫是他来这儿的第一次行动啊! 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盯着他了呢! 难怪,难怪吴三醒也是早早告诉他。 他跑不掉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 第102章 借力造势 他死死掐住虎口,稳住心绪,问题开始是小哥,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 “小哥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不止他。”解雨臣递过水壶,示意余景喝两口水歇歇。 “我和瞎子,跟他算是一样的立场。它想悄无声息地带走你,吴三醒想借你引出它的人,而我们,想借这里为你造势。” 余景:??? 怎么又到他听不懂的部分了? “造什么玩意?” “吴三醒现在基本已经退下去了,在外人眼里,现在吴家家主是吴斜。可吴斜根基太浅,吴家内部需要更强有力的支撑。” “有潘子啊。” “潘子不行。”解雨臣颇有耐心地说,“都知道他是吴三醒身边最忠心的人,而且跟随吴三醒多年,和吴斜虽说关系亲近,但还不够。” 简单点说就是,吴三醒在道上的威望太深,而潘子已经是和吴三醒绑定在一起的了,哪怕把吴三醒换成吴斜,也难保有心之人不会从中作梗,把潘子当成对付吴斜的武器。 所以,他需要的,是真正属于他,和吴三醒没有太多牵扯的人。 成为下一个潘子。 骆驼岭战国墓的消息本就鲜少人知,十九年前有人开发过的事,就更隐秘了。 余景本身名气不小,只是在此之前,道上对他的描绘多是吴家小三爷身边,那个抱鹰的少年。 这种印象不算坏,可对他接任吴斜心腹没有任何帮助。他需要的,是在道上的实质性成绩。 而骆驼岭,就是个绝佳的造势机会。 吴三醒此次是秘密行动,不便对外宣扬,十九年前那伙子人虽然不知是何原因隐瞒,可也是同样的秘而不宣,那就刚好便宜余景。 等这次行动结束,对外就说骆驼岭已经被余景带人端掉了,等他回吴家,同吴斜站在一起,也算有了更多底气。 余景接过水壶,匆匆喝了两口,拧上盖子丢回给解雨臣。 “那为什么偏偏是骆驼岭?” 这也太巧了,刚刚好有个白捡的馅饼,又刚刚好这个馅饼里有这么多人的暗中策划。况且,和这些麻烦比起来,余景觉得怕是不要这个馅饼,会更合算些。 “就算这次不来,骆驼岭的筹谋早就开始了,它总有办法让你走这么一趟的。吴三醒恐怕也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你加入吴家后,立马带你来走一遭。” 解雨臣越是说,余景越是觉得心头酸涩。 既然吴三醒知道,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呢。 他如此信任的这些人,竟然随时都在骗他吗? 他突然想到张家古楼前,胖子和他说的话。 他们本来应该是自由的人,有钱赚钱,没钱转身走,哪儿会有这么多破事。 ……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脑海里,吴斜当初面对王八邱时被轻视的画面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嘴唇,悔意瞬间被消除。 虽然吴三醒不可信,但他相信吴斜! 余景闭上眼,几个呼吸间平复下心情,然后开口说,“那你们现在和我说这些,是要我怎么做?” ———— 第103章 青铜重剑 解雨臣本来就因为最近霍家的事分身乏术,能抽出时间走这一遭都是连续辗转好几天的结果。 匆匆交代好余景,他就得赶忙动身回北京去。 转头看见余景还在消化他所交代的东西,捧着地图,对他要走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 心头顿时有些不舒服。 在小哥的计划众,原本只托他安排人秘密搜集战国墓葬品,悄悄送进骆驼岭的战国墓里,并提前绘制好用来方便余景记路的地图就好。 是他许久未见这人,脑子里总有些东西难以忘怀,才硬挤出时间,就为了看看他。 然而,这人倒是丝毫不领情,从看见他开始,就一直反应平平淡淡的,既没有再见的惊喜,也没有离别的不舍。 要走了,也不说挽留一下。 怪伤人心的。 这么想着,他说话的语气急转直下,带着几分幽怨地开口道,“我说我要走了。” “昂,听到了呀,你走吧。”余景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见状,解雨臣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把背包留给余景,和瞎子眼神示意之后,转身离开了洞穴。 而那个年轻人,应该是解雨臣的人吧,见自家当家的走了,当即起身跟上。 他走后,瞎子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傲娇如花爷,也有吃瘪的时候,看来有些东西,果然是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 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 余景和黑瞎子结伴,跟着地图指引,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顺畅。 偶尔遇到蛇,余景都不用出手,瞎子三两下就能给解决干净。 “托余小爷的福,我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轻松的墓室。” 一鼓作气走到主墓室中,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摊开手感叹道。 可不嘛,有人提前扫清了障碍,又准备好了地图,简直跟打游戏开挂没什么区别。 不过骆驼岭的事,也和之前下过的墓不一样,比起蛇虫鼠蚁,尸鳖粽子,人要危险地多。 墓室结构简单,一口棺材位列正中,附近一圈有个大概一米左右的深坑,深坑中满是人骨和陶器。 休整片刻,他俩合力推开那口棺材,就见里边除了一具穿着腐坏服饰的白骨,还有一堆零零散散揉成一团,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被人丢进去一样的随葬品 瞎子拿起来一一端详,发出“不愧是花爷”的感叹声。 余景闻声凑过去一看,发现无论是翠绿玉珏还是白玉扳指,都是成色极好的精品,但比起那些,他对白骨身边那把青铜剑的兴趣更深。 他两只手握住剑身,奋力向上一提,压力如山倒,还没将剑拿出来,就险些因力竭脱手。 好在关键时候,头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原来是瞎子严严实实地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因着身高比他高个头的缘故,下巴正好支在他头顶上。 瞎子双手握住另外的剑身,他都没怎么使劲,剑就被顺利取了出来。 “嘶,好宝贝啊,花爷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瞎子低头看剑,对余景的困惑全然不知。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刚才瞎子的体温,是不是有些奇怪? 人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冰冷呢? “话说这玩意儿这么沉,你要怎么把它带出去?” 思绪被打断,余景回过神来想了想,然后转身在包里一阵翻找。 找出攀登用的绳索,在瞎子一脸‘暴遣天物’的目光中,把剑绑了个结实,然后拽着绳子,尝试着拖行一段,果然比直接抱省力不少。 瞎子眉头微拧,关于那把剑的价值在嘴边绕了一圈,后又吞回肚子里。 算了,高低是花爷买单,要亏损也是花爷亏损,和他没关系。 余景和黑瞎子拖着青铜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一路上,余景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每次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沙沙声,接着一股强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黑瞎子警惕地举起手电筒,照向前方。 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盘踞在通道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蟒蛇的身躯足有碗口粗,鳞片闪烁着寒光,吞吐着信子,眼中透露出嗜血的锋芒。 ———— 第104章 大蟒蛇 在解雨臣的消息里,全然没有提过还有蟒蛇的存在,在他们来时的路上,也没有见过半点蟒蛇生存的痕迹。 它的出现绝非偶然! 黑瞎子和余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缓缓后退,试图避开这大家伙,转身寻找其他出路。 但这个大家伙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们,没退几步就突然迅速扑了过来,张嘴露出獠牙攻向余景。 黑瞎子一把推开余景,一个侧身挥舞匕首,划在蟒蛇坚硬如铁的皮肤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大家伙全然不顾给自己挠痒痒的黑瞎子,径直再次冲向余景。余景慌乱之中,正要后撤,就听见“碰!”的一声巨响,血腥气直冲脑门,蟒蛇头颅高昂,浑身因疼痛摆动不止。 趁此机会,黑瞎子脚尖轻点,原地起跳后借蛇身跃到余景身侧。抓着余景转头就拼命向前跑去。身后传来蟒蛇愤怒的嘶吼声,似乎是在警告他们:你们跑不掉的! 刚跑两步,余景就发现不太对劲。 “我们这是在往主墓室里跑啊!那边是死路啊!” 黑瞎子表情平静,微喘着气应声道,“我知道。” 余景:????你知道还拉着我往那边跑? 尽管这么怀疑,可余景也知道黑瞎子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他带着自己往主墓室里跑,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当真正又绕回到主墓室的时候,余景扶着膝盖忍不住询问道,“我们不是应该跑出去吗?还回来做什么?” “径直的通道里,我们跑的能有它快吗?”黑瞎子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那东西余景见过,在西王母宫那条蟒蛇尸体的肚子里,后来被小哥挖了出来。 “炸弹?!” 余景瞪大了眼睛,所以刚才那声巨响就是这东西弄出来的?! 这些东西都是解雨臣给准备的,毕竟他俩人少,加上此前就已经知道这地方有蛇群,按照花爷谨慎的性子,提前有所准备也不稀奇。 只是别说余景了,他乍一下看见一背包炸弹的时候,也是很愕然。 花爷一般时候面上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上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主,这东西,在如今的国内,那可是相当不好搞。 但也好在花爷这手准备,刚才确实是救急及时。 否则再晚一秒,搞不好小孩就得在他手底下出事。 那花爷和吴斜非得把他皮给剥了不可! 想到刚才的画面,黑瞎子拿起匕首和炸弹,塞给余景。 “拿着,保护好自己。” 余景冷不丁被塞了满怀,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声响。 扭头一看,正好对上那双冰冷的竖瞳! 黑瞎子低声说了句“小心”,便朝着蟒蛇冲了过去。 余景握紧匕首,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蟒蛇似乎正在气头上,后背上被炸开一大块血肉,血迹滴落一路。 黑瞎子手持匕首冲到蟒蛇面前,高高跃起。直面那张血盆大口,转而借力向后翻身一跃,躲开了蟒蛇的攻击的同时准备往它伤口上再捅一刀! 眼看就要碰到了,蟒蛇头却反应极快地突然扭了过来。 黑瞎子暗道可惜,正要后撤,就看见余景丢过来一枚炸弹,在前方不远处炸开,成功又将蟒蛇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他借机用力向下捅,成功补刀,大家伙血口大张,却是发出痛苦的嘶叫声。身躯剧烈颤抖着,暂时停止了攻击。 黑瞎子则反应迅速拔出匕首,正要再补两刀,一阵疾风刮过脸庞,他下意识伸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冲击。浑身被这股力量掀飞,撞到墙上后翻身稳稳落地。 “瞎子!” 余景看到黑瞎子得手,心中刚稍微松了口气。就看见蟒蛇并没有就此倒下,而是突然用尾巴扫向黑瞎子,将他击飞出去。 余景心急如焚,他握着匕首,正准备冲上去帮忙。 就看见蟒蛇也拖着残躯再次冲了过来。 余景毫不犹豫地再扔一枚炸弹出去,正中蟒蛇的腹部。 可它似乎已经习惯了被炸伤,只要不即刻致命,它停顿些许就会继续向他袭来。 黑瞎子略微喘了口气,见状不由心生疑虑。 这条蛇似乎对余景有什么执念啊,从刚才到现在,不管他攻击它多少次,等它缓过神来,都一定会越过他去找余景。 为什么呢? 黑瞎子迅速扫描余景全身上下,稍加思索后大声提醒余景,“丢开那把剑!” 余景闻言,转头拽着绳索,原地转两圈后顺势向上一抛! 蟒蛇果然立即转头,奔向那把青铜重剑。 黑瞎子趁机对准角度,将手中的炸弹扔了进去,然后迅速后撤。 “砰”的一声巨响,炸弹落在蟒蛇的伤口上,一阵血肉飞溅后它痛苦地剧烈挣扎着,最终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余景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松了口气。 “解决了……” 黑瞎子跑到他身边,语气做作地调侃道,“我这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一命吧?打算怎么谢我?” 余景本来还想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听见这话顿时没好气地回嘴道,“谢个鬼。” “诶,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刚才是不是救了你,你这么回答我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说着,瞎子还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脑袋靠在余景肩颈间。 再次感受到他冰冷的体温,余景眉头微拧,反驳的话是怎么组织都不对,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道,“那你要我怎么谢?” “先跟你说啊,我可没钱!” 之前买那两个瓷器就花了几乎所积蓄,之后姑娘山和张家古楼,他都是无薪上工,现在他才是真的穷的叮当响。 “我要你个小孩的钱干什么。” 余景:……之前卖水一瓶水两百你忘了? “不要钱,出去之后请我吃顿饭就行。” “吃什么?人均两百的你做梦!” “不用两百。” “一百也不行。” “不用一百。” 余景扭过头,眼神狐疑地在黑瞎子身上游移。 “你刚才撞到脑袋了?” 黑瞎子:…… 两人捡起青铜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 第105章 大雨滂沱 好在变故似乎只有那条蟒蛇,接下来的回程之路,他们都没有碰上其他意外。 顺着狭窄而曲折的通道走了许久,通道内昏暗而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余景心中充满了疑虑,不知道通道外的吴三醒,是否已经钓到他想钓的鱼了。也不知道它如此大费周张,最终到底是想通过祭祀活动达成什么目的? 终于,在双腿疲惫不堪之前,他瞥见了前方透射出的微弱光线。他立刻振奋精神,加快步伐向前迈进。当走出通道的那一刻,感受到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不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只见灰蒙蒙的天空无边无际地展现在眼前。云层厚重而低沉,仿佛承载着重重的压力,随时都有可能倾泻下滂沱大雨。 外面的山路依旧光滑平整,不见一丝脚印的踪迹。他猜想,昨夜定是又经历了一场大雨的洗礼,将包括解雨臣他们在内的所有痕迹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俩在洞口边干燥的地上休整了会,余景也将裤兜里早就闷得慌的十元放出来松口气。黑瞎子也趁这个功夫,拖过青铜剑一阵研究。 余景吃了两口东西,见黑瞎子凑近青铜剑闻了闻,随即表情便有些不对。 “怎么了?” 是这把剑上有什么不对吗? 瞎子将剑递给他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活了这么久,自认为见多识广,对于世间的种种丑恶早已习以为常,内心也早已对许多事物麻木不仁。 本以为在这漫长的人生中,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能够再能触动到他,引发他的负面情绪。 然而,当他闻到剑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时,一股久违的愤怒和杀意却在心头涌动。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在他的下意识里,余景已经是个特殊的存在了,只要面对上他的问题,黑瞎子总会做些不像他自己会做的事。 青铜剑本身并无瑕疵,然而历经岁月的洗礼,它难免显得有些沧桑,剑身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久远的历史。 凑近细嗅,一股奇特的气息扑鼻而来,那是剑身上散发出的蛇血的味道,独特而深沉。 这种血与锈迹的交融极为自然,仿佛两者早已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就如同现今的余景一般,即使仔细观察,也很难发现其中的异样。 换言之,这把青铜剑并非偶然出现在余景面前,而是有人故意为之,针对的正是余景这个已经失去嗅觉的人。 假若他并未在场,假如花爷也未曾事先备下炸药,那么余景又该如何应对呢? 瞎子微微抿了抿嘴唇,目光紧紧跟随着余景。只见余景对着那柄剑摆弄个不停,然而却始终未能洞悉其中的奥妙,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欺负这么个孩子,真有出息。” 余景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映出他的身影。 “啊?”他有些莫名其妙。 瞎子也只是喃喃一句,没有多解释,随即起身看了看天,最近广西多雨,趁着雨停,抓紧下山才是正事。 “走吧,下去看看小哥进行到哪一步了。” 余景点点头,既然瞎子选择了沉默,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跟随其脚步,顺着蜿蜒的山路往下走去。 谁曾想到,在这茫茫山间,竟会有如此巧合的际遇。 两人出发没过多久,绵绵细雨便悄然洒落,为这宁静的山路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诗意。 “这雨下的没完没了了。” 余景和瞎子蜷缩在树下躲雨,眼瞅着雨迟迟不停,忍不住叹道。 黑瞎子也皱起眉,这场雨不仅下的时间长,而且越下越大,原本就泥泞的山路,现在更是不停向下滑落泥石。 “这雨再不停,咱们就得回头进墓里过夜了。” “别吧。” 余景抖了抖,那墓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蛇,他是真的不想再被咬一口了。 黑瞎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这场雨至少还要下两个小时,他俩的两个背包,一个用来装炸弹,一个用来装古墓里的东西。 别说抗寒的衣物,水粮都没有多少,过夜大概率是行不通的。 于是对余景道,“你在这等我,我先去附近看看。” “要不我和你一起。” “别了,你轻功不好,等会儿路滑摔跤还得受凉。” 余景撇了撇嘴,见瞎子转身冒雨往前走,连忙又喊道,“你注意安全啊。” 黑瞎子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中。 看着雨水顺着树叶缝隙落到衣领里,余景缩了缩脖子,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这场雨真的太大了,他站在树下,没过多久,身上就被淋得湿了大半。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黑瞎子这么冒雨往前走,会不会出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连忙迈开腿,也打算往前走走看。 只是没想到,他刚走出没两步,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响动。 余景连忙抬起头,便见一个浑身是泥的人,正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他身形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这,这人是黑瞎子? ———— 第106章 向导小哥 他的第一反应是警戒。 既然已经得知此次骆驼岭之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陷阱,那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瞎子?”余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但对方似乎并未听见,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随后继续朝他走来,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此时,余景也注意到,虽然这位来客浑身裹满了泥土,让人无法看清其真实面貌,但他的身高却与自己相差无几,远未达到黑瞎子的高度。 更何况,黑瞎子是在雨中离开的,即便是后来摔跤沾染了泥土,也应该会被雨水冲刷干净。 然而眼前这位淋着雨的男子,身上的泥土却如同焊在了身上一般,任凭大雨冲刷也无法洗净。而这些泥土应该是在下雨之前就已经沾上了,并且已经干透,才会如此难以去除。 “你是谁!” 两个问题都没能得到回答,眼瞅着他还在靠近,余景连忙厉声呵斥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余景话音刚落,泥人突然脚步一顿,紧接着身体失去平衡,发出一声沉闷的扑通声,面朝下重重倒在了地上。 余景:??? 他还没动手呢! 怎么就突然倒下了呢? 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对方扶起,这时,兜里十元突然“啾”的一声发出微弱的声响,似乎在提醒他注意些什么。他低头一看,只见那人脚下流淌着一道暗红色的液体,难道这是……血水吗? 余景在原地等待了片刻,见那人依旧躺在地上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他轻轻揪住对方的衣领,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那人拖回到树底下避雨。 就着衣袖擦去对方脸上的泥土,露出了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尽管并非瞎子,但这张脸对他来说也十分熟悉。 正是那位和潘子一同失踪的向导小哥! 他轻轻掀起人的眼皮看了看,确保对方已彻底失去意识,不存在任何伪装的可能性。 随后,翻转过那人的身体,手中紧握着匕首,轻轻划破衣物与覆盖在背部的泥土,露出了一道新鲜伤痕。 这道伤痕约莫十厘米长,虽然不算特别长,却很深,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 更为棘手的是,他手头既无药品,也无任何可替代的止血工具。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暂且利用水壶中的水冲洗伤口,试图减轻疼痛并降低感染的风险。同时,他还利用匕首将伤口周围的泥土刮开,以避免感染进一步扩散。 原本,余景已打算离开此地,然而,这个突然出现的伤员却绊住了他的脚步。 若是放任不管,万一发生意外,他良心难安。 因此,他只能守在伤员旁边,期盼瞎子能尽快回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势虽有所减弱,但黑瞎子却依然不见踪影。余景心中愈发没底,再次起身想去找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嘤咛。 “还好吗?”余景一转头,见人已苏醒过来,连忙凑过去关切地问道。 他嘴唇蠕动了下,嗓音嘶哑到几乎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好在水壶的水还剩了些,余景拧开盖子递到他嘴边,稍微润了润嘴唇,再次开口询问道,“和你一起出发的人呢?”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他,他顾不得后背的伤势,突然握住余景的手,反应激动地说,“疯了!都疯了!他很危险!去救他!” 余景之前听到骆驼岭的事吴三醒早有预料,且村子里还有一波人和吴三醒是一伙的时候,除了被吴三醒也给算计进去的伤感。其实还有两分庆幸,他本以为这样说的话,潘子的失踪也许也是吴三醒故意安排。 但此刻听他的话,似乎又并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谁要伤害他?你是被谁伤的?”余景有些急切地问。 如果潘子失踪不是吴三醒安排的,那他起码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 他剧烈喘息着,胸腔上下起伏,呼吸声粗壮如牛。 闭上眼稍微缓了缓,才在余景急切的目光中,颤抖着说,“村子里,水井旁边最高的房子,的地窖中,他就,被关在,那里。” 村子里? “伤你的,也是村里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有些落寞。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余景脸色微变,还记得之前那个年轻人回答瞎子问题的时候说过,这个向导小哥是村长的儿子,威望很深。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也会因为观念不同就险些被杀害? 这群人疯魔了不成? “他还好吗,有受伤吗?” “他们打断了他的腿。” 余景:!!!! 谁? 谁打断了谁的腿?! 他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揪着向导小哥的衣领再次确认道,“你说,你们村子里的人打断了潘子的腿?!” 别开玩笑了,那可是潘子! 无论身手,还是反应速度,都是绝佳的存在。 这样的人,会被一群村民打断腿? 向导小哥点点头,声音艰涩地说,“他们说他是外来人,又和你是一起的,会妨碍他们的行动……,所以想要杀了他们。我阿爹,我阿爹他,他……”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他缓缓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一行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对不起,我,我没用,救不了他。” 余景沉默了片刻,拍拍他的肩膀,尽管做出这些事的是他的同村,而不是他。但安慰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他到底还是心存芥蒂,没有开口说什么。 只是站起身,望向山脚下村落的位置。 目光如炬,像是能将一切虚伪的假象全部剖开。 他深吸了口气,将水壶重新放进背包里,随后将向导小哥扶起来,让他靠在那棵树上。 “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转身朝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向导小哥,叮嘱道,“如果瞎子回来,告诉他我在山脚下等他。” 对方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余景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向导小哥靠坐在树上,目光复杂地看着余景消失的方向。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文弱的年轻人,竟然会真的不顾危险地去救那个所谓的同伴。 这让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村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离开了。” “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可以装下无数种可能。” “你总有一天会走出去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见识一下不同的人和事。” “但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你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里是你的家,是你的根。”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无法抉择的事,不妨问问自己的内心,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记得,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帮助别人,你也终会得到,别人的帮助。”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混入了泥土和雨水中。 余景沿着泥泞的小路往下走,时不时地还要避开那些向下滑落的石头树枝。 他的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找到潘子。 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不能明知潘子情况不好,还视若无睹。 他走得很快,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下冲。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走了大约一两个小时的样子,他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等走近了,他才看清楚,那些人竟然都是村民! 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手里还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看上去情况不对! ———— 第107章 剥皮血人 他也不敢靠的太近,躲在巨石后边,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瞧。 那群人多是中年人,样貌都很眼熟,是他在祭祀中见过的那群人。 唯独为首的是位老人,头发花白却身姿挺拔,手里杵着根等人高的拐杖,上方雕刻着类似人头的模样。再往下,圈圈螺纹遍布,颇有些神秘色彩。 再看站位,隐隐有以她为主的样子,周边村民同她说话,也都会微微弓腰同她高度平行。 虽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但他有种预感,她就是那个主持祭祀的怪人! “找到了吗?” “没有。” 这已经是第六个回来的人了,难不成,人真的已经跑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多是在担心如果人真的跑了该怎么办。 他们虽然此前能狠下心伤人,但那都是在自认为不会出事的前提下,他们村子周边群山环伺,虽然不至于落后到完全与外界断绝往来,但常人想从他们手中逃脱,除了走大路就只有绕过某座山。 可进山之后,环境复杂,山脚下又多的是他们此前为捕捉动物留下的陷阱,如果没有村里人做指引,想毫发无损地走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此时得知人已经跑了,且叫去分头找人的同伴都表示没找到人之后,就不由慌了神。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更是慌乱地拉住巫师的衣角,双腿发软瘫软在地上。 “那怎么办啊,我听我家孩子说,现在外面正查的严,万一要是被告发了,我们会坐牢吗?” “慌什么!”巫师满是沟壑的脸上神色冰冷,虽然嗓音低沉但震慑力十足,带着几分怒气开口说道,“人又没死。” “地窖里那个人呢?” “方才我特意看了眼,人还在。” 也算是个小小的安慰。 为了这次行动,她计划了整整三个月。自认为胜券在握,一定能成功将神子送走,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变故。 先是神子突然被叛徒放走,再是他们无故昏迷,出来之后又是叛徒和那群外来人神秘失踪。 简直是一败涂地! 计划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就是从那个诡异的叛徒扰乱祭祀开始,事情突然变得不受控制,这转变快到……就像他们才是被算计的对象一样! 她如何想,都想不通,只能吩咐手底下的人继续寻找,不过一晚上而已,还带着个拖油瓶,能跑多远去? 她最后看了眼雾气缭绕的骆驼岭,随后转身,步履缓慢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行进。那群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们,也在她走后纷纷四散开来。 在巨石之后,余景静静地聆听着整场对话的每一个细节,直至完全结束。 他们在寻找的究竟是谁呢? 是那个热心的向导小哥吗? 还是他? 又或者另有其人。 余景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论如何,他也是这群村民的目标人物之一。村子里的状况仍旧扑朔迷离,若是贸然潜入,一旦被村民发现,那么小哥他们再想营救他,恐怕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简单了。 可如果不进去,那潘子怎么办? 思虑再三,余景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潘子的情况。只是在行动之前,利用十元的高空视野,他先得摸清楚村里的基本情况。 包括那口井在何处,路线该如何走,附近是否有人等情况。 等一切准备就绪,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在石头上留下个鱼的图案后,寻个隐蔽处将背包藏进去,身上就带着一把匕首,借着夜色小心翼翼翻进村子里。 村子规模不算大,和此前巴乃那个比起来都要小上不少,房屋交错,道路都显得十分狭窄。杂物遍地,倒是方便了他躲藏。 再次靠着背箩躲过一人之后,余景总算成功来到向导小哥口中,井旁最高的房子门前。 这是个两层的高脚木屋,门口不像其他房子一样堆满背箩竹筐之类的杂物,干净整洁地格格不入。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过来,他怕是躲都不好躲的。 他摸索着来到房子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门竟然毫不费力地就开了! 余景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就在这时,他隐隐听见屋内传来些许动静。 像是人的喘息声。 余景心中一动,连忙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朝里看去。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点微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隐约能看到屋内中央放着一张木桌,桌旁坐着个身材健硕的身影,正在低头喝着什么。 是潘子! 余景心中一喜,连忙推开门走进去。 潘子正低头喝着碗里的东西,听见动静,抬头一看,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余小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景没有回答,而是先上下打量了下潘子,见他身上虽然有些狼狈,但好在没有明显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潘子,你没事吧?” 潘子放下手里的碗,摇摇头,“没事,就是头有点晕,身体没什么力气。” “那些人呢?” “都走了。”潘子回答道,“刚才有人来给我送吃的,说是那些人已经走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他会回来带我出去的。” “有人给你送吃的?”余景疑惑地看了眼桌上的碗,“这是什么?” “不知道。”潘子耸耸肩,“闻着有点腥,但喝下去之后感觉身体好像好了一些。” 余景下意识凑近闻了闻,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转而放回桌上。 “先不管这些了。”余景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嗯。”潘子点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余景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我背你。” 潘子也没有拒绝,趴在余景背上,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房门之际,余景脚步突然凝固,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声。 他微微侧过头,径直看向屋内的一个角落。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个黑色的背箩,背箩的口敞开着,似乎有什么等着被揭示。 他调整视线再一瞧,看清那东西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背篓内,一团红色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团东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余景的眼神锐利,观察力过人,他几乎会误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红色团状物,毫无特别之处。 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团红色的东西只是蜷缩成一团,将大体模样展开来看。 画面就会变得十分惊悚! 那是一个人! 一个被剥去皮肤的血人! ———— 第108章 真假潘子 余景在意识到他就是呼声来源时,仿佛被电击一般,浑身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一时间,他感到头晕目眩,四肢发凉。 他迅速扶住身旁的墙壁,双手紧握成拳,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这时,潘子也似乎察觉到了余景的异常,他挣扎着想要从余景的背上下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动。”余景低声对潘子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我们快走。” 他知道,哪怕血人现在还有口气,以他现在一无所有的医疗条件,想救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况且现在的情况也已经容不得他们多做停留。 他没有时间犹豫太久,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于是,迅速整理好心情之后,他背着潘子快步朝门外走去,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甩在身后。 走出屋子,他们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原本安静的村子里到处都是人声喧哗,不少人正拿着火把四处搜索着什么。 余景和潘子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情况。 “看来是又出了什么变故了。” 余景点了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反应迅速地放下潘子,拉住他拐进一旁茂密的篱笆后面,藏身在暗处。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只见一群人手持火把,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余景之前见过的巫师。 “他们肯定还没走远!”巫师冷声道,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语气充满了坚定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分头找,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随着巫师的命令,那群人迅速分散开来,开始在周围仔细搜索。余景和潘子躲在篱笆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对方发现。他们紧紧贴着地面,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形,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等那群人走远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确认人已经走远,才再次背上潘子,绕过有人的地方,向村外飞奔。 大门是肯定无法走了,他带着潘子从侧门的墙上翻了出去,虽说有些艰难,但好在终于从村里跑了出来。 从村里往外走了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之前余景藏背包的地方。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被剥了皮的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潘子不是被关在地窖里吗?怎么会出现在一楼? 这些问题在余景脑海中盘旋不去,让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找到背包之后,余景看了看天色说,“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潘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寻得一处偏僻隐蔽的山洞,余景本想生个火堆给潘子取暖,万事俱备只差点火的时候,想到村里那群大半夜还在四处找人的村民,瞥了潘子一眼,见他看着自己的动作并未说些什么。 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怎么了?” 余景偷偷将已经握在手里的打火机塞回背包里,装模作样摸索一阵后叹了口气说,“没带打火机,算了,不点了。” 眼下时机正好,余景忙问潘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一楼。 “我本来是被人打断腿后关在地窖的暗无天日之中,”潘子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和痛楚,“可突然有一天,原本监视我的那个人被换掉了。新来的人自称是三爷的手下,他向我保证会寻找机会放我出去。” 吴三醒的人?余景心中一惊,眉头紧锁。他瞥了一眼潘子那外翻严重的小腿,可以想象出那曾经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这双腿显然是被人活生生地折断的。 “那吴……三爷他们呢?” 潘子摇了摇头,随即补充道,“他告诉我,三爷他们早在昨天你失踪以后,就跟着不见了。村里人也在大肆寻找他们,这才一时半会顾不上我。” 是这样吗? 余景总觉得头皮有些瘙痒难耐,伸手抓了两下之后,又询问道,“那刚才那个房间角落里有个背箩,你知道那个背箩里是什么吗?” “是什么?”潘子看着他,表情有些困顿。 余景神色有些复杂,随口应付一句,“没什么,没什么。”后站起身,走到洞口处,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 他总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这个村子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被剥皮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吴三醒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以及,眼前这个潘子……是真的潘子吗? 余景隐晦地转头看了眼潘子的脸周,以他的眼力实在很难判断有没有易容的可能。 但就是某种感觉,他认为这不是真正的潘子! 如果是假的,那他又是谁的人呢? 吴三醒吗?用来当真潘子的替死鬼?可这么短的时间内,既然已经把真潘子救出去了,又何必费这么大功夫把其他人易容成潘子留下来。 这显然麻烦过头了。 村里人?易容术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就算是他们安排的,就更不该被他成功离开村子才是。 小哥?那更不可能了,他没有理由留下假潘子。 如此,就只剩下它。 假潘子,是它的人! 那那个血人,会是真正的潘子吗? 光是冒出这个想法,余景就忍不住双手掐的泛白,有股暴戾之气在全身弥漫。如果不是思及吴三醒和小哥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凑到后面那人面前,一刀了结了他! ———— 第109章 张家人 翌日,天光大亮。 转眼见假潘子还在休息,余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在山洞口的位置,刻下痕迹。 余景本来是打算在山脚下等等瞎子,可一晚上过去了,都没有看见半点瞎子的身影。 再等下去显然不现实。 广西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虽然依旧不见太阳,但好在雾气也散了很多。 山脚下的村庄也是一片祥和,周遭都安静地可怕,连声鸟叫都听不见。 对于如何应付假潘子,他昨晚也想了很多,既然假潘子是它的人,那如果能控制住他,也许就能问出更多它的信息。 这么想着,余景转头看向洞穴中,手里拿着绳索,放慢脚步缓缓靠近…… “啪嗒。”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顶上传了下来,余景心头一惊,忙转身躲进山洞里。 是谁?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小心翼翼透过石头的缝隙向外张望。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帽子,背着背篓的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没多久就从视线中晃了过去。 余景瞅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惊诧。 这人…… 他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呼呼大睡的假潘子,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 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吧,那人突然停下了,转过身来看向余景。 余景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他。 “你跟着我干嘛?”那人开口问,声音有点沙哑。 余景没说话,就是死死地盯着他的手看。 “你是谁?” 没得到回复,那人也没在意,只是轻笑了声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谁?” 余景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 他长衫里套了件连帽卫衣,下身穿着运动长裤,长相有些清秀,看起来年岁不高,和吴斜差不多。 皮肤白皙,一头干脆利落的寸头,配上那张脸颇有些违和。 更让他在意的,还得是那只右手,食指无名指异常粗壮,让他不由想到小哥。 之前张家古楼里就有说明,这双手是张家人的标志,而小哥虽然是张家族长,但是他自己都因为受伤许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所以哪怕他是张家人,也不一定就是小哥安排的。 想到这儿,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换了个问题问他。 “你来这儿干什么?” 那人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找吴三醒。” “找他干嘛?”余景皱了皱眉问。 那人没回答他,而是反问起他,“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我也在找他。”他立马回答道。 闻言,那人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轻笑一声道,“找吴三醒,你不是应该找黑瞎子吗?” 余景心头一紧,下意识抿紧唇瓣,这人知道的似乎比他预料中还要多,是一直都在监视他吗? 别的也就算了,黑瞎子和他刚刚走散的事,除了那个向导小哥之外,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才是。 难道……向导小哥也是他的人?? 还是,他见过瞎子? 开口刚想追问,就转而想到万一他是在试探他,只是刚好说对了呢? 他要是傻乎乎就这么开口直接问,不就正中下怀了吗。 余景斟酌片刻,悠悠道,“你是故意让我跟着你的吧。” 那人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余景也不急,就和他对视着,就这么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钟。 余景才开口如他所愿继续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们想做什么?” 余景:…… 第一次觉得和人说话好累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你们在监视我?”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有意思,没想到你比消息里说的还要聪明一点。” “过奖了。”余景淡淡道。 随即又反应过来,原本平静的假面瞬间被打回原形,小脸拧巴着嚷嚷道,“什么叫一点?!” “嗯,不是一点,是很多。” 那还差不多…… 余景看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他的反应似乎过于松弛,一场话对下来是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主打一个已读不回。 “你是不是搁这儿哄小孩呢?” 男人挑了挑眉,深知有些真话还是不说为妙。 “怎么会。” “那你就好好说,说些有用的,你故意停下来等我,总该是有话要告诉我吧。” “说的没错,我就长话短说了。”那人抱着手,收敛起笑意说着,“你带出来那个人有些不对劲。” “吴三醒的人进去过那个地窖,背出来一个,人数却和进去的时候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假潘子是吴三醒留下的替身?! 可是……既然是替死鬼,何必非得整成潘子的模样? “觉得有些不合理对不对,而且他们进去的时间太短,不足以让吴三醒给他易容。” “所以,虽然留下他的人是吴三醒,但让他成为假潘子的却是那个住在那栋房子里,随时看管着他的人。” 余景想了想,开口问道,“村民哪儿来潘子的人皮面具?” “他们当然不会有潘子的人皮面具,可它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村民是它的人?”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沉默表明答案。 “他身上一直有股特殊的味道,乍一闻很难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昨天晚上,他睡的很好对吧,多亏了那碗药呢。” 药? 余景回想起找到假潘子的时候,他正在喝的那碗药。 “你在药里动了手脚?” “不然,怎么能找到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和吴三醒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要借你揪出它的人,只是那群人太过滑脱,打从一开始就只推出了几个傀儡来处理这件事。更是在察觉到我们入手之后,立马抽身没留下太多痕迹,其中大多都被吴三醒给抢先了。” “现在还剩下的,大概就只有那个村民和假潘子两个人了。” “村民那边,暂时还不能动。而这个假潘子,我就先带走了。” 余景:!!!! 所以把他引出来就为了带走他? “干嘛不直说,看在你也是张家人的份上,我说什么都不会拦你。” 闻言,那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捂着嘴肩膀略微耸动着说,“因为除了这个目的之外,我也确实是想和你接触接触。” “也许,以后会是个合作伙伴也说不定呢。” 余景知道他的意思。 它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必定会有下次计划,下次行动。 可是…… “它究竟为什么要针对我?” “你的存在太过特殊,对这个世界上追求某种神学的人来说,就像沙漠中的一片绿洲,是他们看到某种结果的希望。” 余景:…… “你说的是中文对吧。”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结合在一起怎么就跟天书一样呢? 不知不觉说了许久,几滴雨水突然落下。 那人抬头望了望天,最后给他指了指背后的方向,“从这儿走,翻过山头有条小路,那有辆车可以送你离开。” “我不会开车。” “放心,有司机。” 说完,他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余景耿直地问,“你有伞吗?” 他摊了摊手,转身露出后背,上面没有背包,“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 “真聪明。” 余景:…… ———— 第110章 离开 所谓的山头并不算高,只是湿滑的泥路属实不好走。 加上鼓鼓囊囊塞了一背包的战利品,坠在后背上光是走平路就能留下一串深达十几厘米的脚印。 哪怕是四肢并用,俯下身子降低重心,也会因重力前倾而摔倒。 在摔了两三次之后,裤兜里的十元忍不住发出抗议声。 余景抹了把脸,“说好的有难同当,你怎么能想着独善其身呢?” 十元:…… 谁跟你说好的? “啾。” ‘你再摔两次我就能被压扁了,你这是谋害亲鸟。’ 这都是哪里学来的话。 余景有些好笑地将小家伙从裤兜里放出来。尽管天上还在飘雨,它扑腾两下翅膀照样在空中飞来飞去,好不快活。 剩下它主人,在泥地里翻来覆去地挣扎。 等看到那辆车的时候,他差点激动地哭出声来。 车里的黑瞎子远远的就看见一土色巨人向自己这边行动缓慢地走了过来。 巨人全身都被泥土给糊地厚重,如果不是那只站在他头顶上的麻雀,他可能还认不出这是他家那个瘦瘦高高的小孩。 “你这是在泥地里打了多少个滚儿?” 余景深深叹了口气,表示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借用匕首粗略铲除些表面的泥土之后,余景拉开后座车门,正要坐进去就看见里面竟然趴着一个人! “坐这儿吧。”黑瞎子拉开副驾驶车门说。 余景点点头,坐了上去。 黑瞎子扭过头,看着他说,“你这发型还真别致。” 余景:…… 他顶着一头糊了泥的短发,不仅湿哒哒的黏在一起,还散发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味。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狼狈过,但像这样毫无形象可言,还真是头一遭。 他深抬手摸了摸头发,一坨泥就这么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黑瞎子嫌弃地扭过头去,伸手将车窗摇了下来。 余景也不在意,他从旁边找到一包纸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上的泥土。 黑瞎子见状,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用这个吧。” 余景刚想说不用,衣服就被黑瞎子强行盖在了头上。 他撇了撇嘴,虽然衣服上有股子怪味,但好歹比泥水往下流要好得多。 余景头发擦地差不多,又将手伸进衣服里,用为数不多干净的部分继续擦着脖子和手臂上的泥土。 等都擦干了,他这才将衣服从头上拿了下来。 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有些地方甚至还被蹭破了。 “那个什么,你这件衣服,贵吗?” “地摊货,几十块一件。” “那就好。”余景把衣服团巴团巴丢在脚边,“回去我给你买新的。” “行。”瞎子转过头,看着正在用手给麻雀擦拭羽毛的余景,颇有些宠溺地说。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又是怎么在车上的?” 余景说的他,正是此时在后座上趴着,还昏迷不醒的向导小哥。 “我去找衣服的时候,遇到了哑巴张。他说发现村子里有张家的人,计划有变,要求我尽快带你走。” “等我回去找你,你已经不在了,就剩下他躺在那儿奄奄一息,幸亏黑爷我包里有药品,不然他这会儿人都凉了。” “后来我碰上了个张家人,说是你已经出来了,并且给我们准备好了车,让我开着车在那条路上等你。” 张家人为什么会帮他们? 而且…… “你就这么信了?”余景有些狐疑地挑眉问。 “不信能怎么的,哑巴张给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尽快带走,既然有人提供车,不用白不用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就不担心我被村里人抓了根本过不去吗?” 黑瞎子闻言,表情微顿,然后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干咳了一声说,“咳,这不是有哑巴张在嘛。” “再说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办法跑出来。” 余景:……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再晚一点过去,多让黑瞎子等一等。 “那小哥呢?” “哑巴张去处理其他事情了,放心,他会跟上来的。” 余景点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我们走了,剩下的事怎么办?” 黑瞎子发动汽车,沿着泥泞小路驶了出去,“村子里的事,自有人会处理。” 尽管对他来说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但还有诸多疑问尚未揭开答案。 起初那些村民所说的孩子失踪,到底是真是假? 十九年前进过骆驼岭战国墓的到底是谁? 所谓天授预言中的‘神子’真的是他吗? 那场祭祀原本的结果应该是什么样? 还有高脚木屋中,那个被剥了皮的血人到底是谁? 一切谜团,也许都得等身后那人醒来,或者见到小哥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 第111章 过不去的豹纹内裤 车辆驶进市中心之后,他们先开车把后座的伤员送去医院。 余景因为浑身脏兮兮,所以没有下车。只有黑瞎子背上人走了进去,他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睡意朦胧间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 “情况怎么样?” 瞎子眉头微拧,表情严肃,没有回应。 余景见状,心里一个咯噔。 “人没了?” “那倒不至于。”车辆起步,瞎子一手搭在窗户上,掌心在下巴上摩挲,“就是,你说这医药费,我该找谁报销?” 余景:……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人。 几分钟后,瞎子开着车来到一处酒店。把车停好,招呼余景下车。 “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余景点点头,身上的泥巴早就被风吹的干透了,稍微动动苹果肌,都能掉点泥块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酒店,先去前台办理入住。 “一间大床房。” 余景:???? “为什么只……”要一间。 话还没说完,就被瞎子揽着脖子听他悄咪咪地说,“省着点,我还要给你买衣服呢。” 余景瞅了他一眼,尽管还是觉得别扭,但毕竟拿人手短,他反正是身无分文的,转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前台工作人员热切的目光中,有些不自然地跟在黑瞎子身后。 他们入住的房间在顶楼,刚一进房,余景立马冲进浴室里开始洗漱。黑瞎子和他打了声招呼,又出去给他买干净衣服去了。 等他洗完套上酒店的浴袍出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刚擦两下头发,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声音厚重响亮,他动作一顿,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黑瞎子两只手提的满满当当,分明是用脚敲得门。 “你这是买了多少?”余景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关上门。 “都是些便宜货,余小爷你啊,就将就着穿吧。” 说着,瞎子快步走到沙发旁,先是把自己手里的袋子放下,然后转头又把余景手里的也给放一起。 然后兴致高昂地将袋子里的衣服全给掏出来平铺在上边。 “这个t恤,还有这条裤子,我一看就知道肯定适合你。” “还有这个外套,我问了店家,说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快试试。” “还有这个……” 余景看着他一件一件从袋子里往外掏,起初还算正常。 直到把所有袋子都掏空,整一米多的沙发被占得是无一处空地儿,他望着其中某个辣眼睛的东西,一根手指挑起来问,“这是什么?” 瞎子抬头看了眼,“内裤啊。” “我知道这是内裤。”余景咬牙切齿地说,“问题是,你买豹纹的内裤干什么?” “还特喵是三角的!” 有病啊? 余景只觉得脸颊发烫,洗干净后白嫩嫩的小脸上泛起两抹红晕。 别误会,绝对不是害羞。 而是气的! “上次西王母宫你不就戴着这样的内裤吗,我以为你喜欢。” “喜欢个屁!那明明是拖把的!”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余景:…… “我解释什么了,那的确是拖把的啊!” 黑瞎子摊了摊手,“那怎么办,我就买了这一条内裤,你原先那条,应该穿不了了吧。” 余景看着瞎子那张分明在笑的脸,心里不止一次演示起他把人摁在地上这样那样摩擦的画面。 再一看那条内裤,只觉得当初让拖把给他止血就是个大大的错误! ———— 余景最后还是被迫穿上了那条三角内裤,卡在大腿根部行动间难受得紧。 再回医院已经是晚上的事儿了。 一路上无论瞎子说什么,余景都再没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他板着一张脸,在病房里找个位置坐下,直到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说起来,他们也真是幸运。刚刚坐下没多久,床上的人便醒了过来。 “这是在哪儿?”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似乎想要直接起身。余景见状,心中一惊,赶紧伸手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在医院,你受了重伤,还不能起来。” “医院?”他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侧过头目光落在余景身上。 然后一把拉着余景的手,神情激动地问,“你出来了,所以他们的打算落空了是不是!他们没有杀人是不是?” 余景正无措着,就听见旁边瞎子带着几分不高兴地说,“你先把他放开。” 他再一转头,看余景身旁还坐着个人,再回想到他和这个人同行过程中遭受的待遇,忙哆嗦着松开手,怯怯地开口追问道,“所以是不是?” “人就在你面前,他们上哪儿埋人去。” 余景:??? “埋什么人?” “他们认为神子属于神界,在凡间被烟火侵蚀会让神子的神性受到污染。所以他们原本是打算,等祭祀仪式结束之后,把你放置在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然后钉上钉子,放进战国墓里。” “这,就是所谓的送神。” 向导小哥一说完,余景听得浑身一哆嗦,搓了搓手臂吐槽道,“这不就是谋杀吗,披了层神学的外衣。” “所以你才不同意他们这么做?” 他点了点头,表情复杂地解释道,“我是最早出去上学的孩子之一,当初村子里关于那十六字箴言的事,流传很广。我无意中听长辈们说起,走出村子后,偶尔和外面的人说起奇闻异事,我都会将这件事翻出来说。” “当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后来,有个听我说过这些话的伙伴家中哥哥找到了我,以记者走访为由来到了村子里。” “我阿爹是个比起虚无缥缈的神,更相信人的顽固。随着那个人几次三番上门,他开始越发抵触外来人,甚至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村子里就开始禁止孩子去市里读书。” 听到这儿,余景就要问了,“为什么?他和你阿爹说了什么?” “起初我也不知道,但后来,从阿爹零碎的信息中,我整合出了答案。” “他根本不是什么记者!他的右手以及虎口满是老茧,甚至比常年干粗活的老爹还要多。他根本不关心苗族的文化,和村子里的习俗,一心只在神子天授的话题中。” “他不仅仅代表一个人,也不仅仅代表一个职业。几次交谈过后,我老爹觉得不能任由他再这么纠缠下去,于是,早在三年前,村子里就禁止外来人进入。” “他也由此消失了三年,我阿爹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平息了,可三个月前,他无意中撞见村子里的巫师竟然在利用信鸽与外界通信!” “两人争执推搡间,我阿爹被推倒,头磕在石阶上,昏迷三天三夜后,哪怕醒来,身子骨也一直不太好。” “巫师趁此机会,在村里大肆宣扬神子即将到来的事,还将送神渲染成能给子孙后代带来福泽的好事。” “可在我们这些已经对外面的法律法规有基础认知的人看来,所谓送神,无异于谋杀!” “更何况,如今国家全面普法,严打封建迷信,事情一旦败露,整个村子都难以幸免。所以,我伙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趁离开村子的机会,向外界传递村子里有古墓的消息。” “借此,联系上了吴家三爷。” 这段话很长,听得余景是一愣一愣的。 揉了揉额角勉强消化下这庞大的信息量。 就听见黑瞎子接过话,继续往下说,“所以,三爷在三个月前就知道了你们村子里的事,然后借此做出了个钓鱼的计划,打算利用你们,顺藤摸瓜抓出背后的人。” “那我就要问了,你怎么就会刚好联系到三爷,又刚好,整件事背后的人,有三爷的目标?这是不是说明,其实根本不是你找的他,而是他找的你。” 不止向导小哥,余景听到这话,都不由头皮发凉。 因为顺着黑瞎子的思路去复盘整件事,会发现他说的可能性很高,也正是如此,才会对这群人之间的对弈感到胆寒。 谁是棋子,谁是棋手,谁在安排谁,谁在追赶谁。 余景:要长脑子了。 ———— 第112章 真假巫师 向导小哥沉默许久,然后再次问出那个问题,“村子里,怎么样了?” 黑瞎子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深深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要知道吗?” 这话一出,他心中大概就有谱了。 尽管不止一次劝说自己,他已经尽力了,却还在即将被宣判的当下,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酸涩。 “我确定。” “好。”黑瞎子叹了口气说,“你们村这件事有些复杂,我就敞开了告诉你。” “你们村那个巫师,是假的。” !!!! 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动,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假,假的?” 什么意思? “在你们巫师的家里,发现了一具被剥皮的血人。” 余景一直都很在意那血人到底是谁,此时听到瞎子的话,不由惊诧道,“那是巫师?!” 瞎子点了点头,“假巫师也许是年纪不够,怕只戴人皮面具,老人松弛的皮肤会露馅,所以干脆把整层皮都给剥下来,经过处理再安在人身上,就能达成更好以假乱真的效果。” 余景只觉得喉咙一阵翻涌,好在今天还没来得及吃饭,否则非得当场吐出来不可。 向导小哥也被刺激地不轻,上唇死死咬住下唇,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失去唯一一分艳色。 眼瞅着他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余景和黑瞎子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出病房,留下空间给他自己好好消化消化。 去找饭店吃饭的路上,余景还有些精神恍惚,剥皮这种事在他看来还是有些比残忍了,而且有一说一,要想将人皮完整剥下,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从哪儿下刀,深入几寸,以及各种要求手法必须刁钻准确的部位。没个事先练习,根本不可能做到。 “怕了?”黑瞎子开着车,透过后视镜见他拧着眉,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开口问。 余景难得没有回嘴,而是陷入良久的沉默。 是怕吗? 他垂下眸,看见自己两只手不自觉握紧在一起,松开后又明显有些颤抖。 “干我们这一行的,死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虽然剥皮并不常见,但死法凄惨,手段狠辣的比比皆是。” “你可以因为这件事短暂地难过一下,我会觉得你还是个天真善良的孩子。可如果你因为这件事,陷入某种负面情绪中,那就纯纯是自己给自己找虐。” “这事不是你做的,你也无法挽救,那就和你没有关系。就当听故事,听完了也就算了。” 余景沉默了下,然后忽地笑了笑,“还要说多少遍,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孩子了。” 黑瞎子唇角微勾,也不多说,轻车熟路地驾车来到饭店。 他率下车先走进饭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着菜单迅速点好两个菜,递给对面的余景。 “看看,想吃什么就点。” 余景点点头,也没客气,直接点了两个自己爱吃的,这才将菜单交给旁边的服务员。 转头打量着这间饭店,说是饭店其实不太准确,准确点应该叫饭馆。因为店里空间不算大,就几张桌子,环境也一般,但胜在干净卫生,而且味道不错,所以生意还算红火。 “你经常来这儿吃饭?”余景问。 黑瞎子摇了摇头,“不常来,但来过几次。” “哦。”余景点点头,没再多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菜很快上来了。余景光顾着埋头干饭,也就没注意到,黑瞎子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 从发型,到眼睛,再到脸,最后是身上的穿着。 看久了,好像还真有种戳心窝窝的感觉。 黑瞎子收回视线,夹了口菜送进嘴里,咀嚼两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吃完饭,咱们就回去。” “回哪?”余景扒拉着饭,头都没抬。 “当然是回杭州。” “你不是不住杭州吗,回杭州干嘛?”余景这才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黑瞎子放下筷子,双手交叠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用完我就扔?” 余景:??? “谁用完你了?” “那谁让你用完就扔的?” 余景被他绕得有点晕,“我哪有用完就扔?” “那你不让我跟着你?” “我……”余景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黑瞎子见状,勾了勾唇,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余景碗里,“好了,别纠结了,赶紧吃。” 余景瞅了他几眼,夹起那块肉,恶狠狠地塞进嘴里用力一咬! “嘶啊。” 咬到舌头了。 ———— 第113章 三个月 他们到杭州的第一天。 瞎子陪余景回家照看了下一家老小,顺便将饱受波折的十元留在家里。 然后终于能换下那条该死的内裤,丢进垃圾桶里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这东西。 换上他自己的衣服,休整一晚上后,背上包跟着瞎子去到一栋小洋房前。 走上前去敲敲门,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男人从中走了过来。 “你们东家在吗?” 瞎子所说的东家,现在指的是吴斜。 那人没有见过余景,却是见过瞎子的。此前三爷还在的时候,瞎子曾经来这找过他。 “在的,在的,先进来吧。” 那人打开门,余景糊里糊涂跟着往里面走。院里种满各色盆栽,长势极好,中间摆放着一把藤椅,待到阳光正好时,往那儿一躺,想来必定会很惬意。 洋房共有三层,进入一楼大门之后,带着他们进来那人也就不再陪同,只说东家在二楼,直接上去就是。 等人走了,余景瞧着遍地的古董,凌乱地堆放在一起,别说拿个架子摆上去,连块兜着的布都没有。 “这是谁的铺子?”余景问。 “吴家三爷的。” “我们是来见吴斜的?” 余景的语气带着几分雀跃,他和吴斜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了。 瞎子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通过重重机关上到二楼,在一堆架子中间,找到正在整理空间的吴斜。 “吴斜!” 余景小跑着过去,一把抱住吴斜,把他也给吓了一跳。 但随即,灼热的体温从余景身上不断温暖着他。 在阿景,小哥,胖子都不在的一个月里,他变得沉着冷静了许多,有很多事不断冲击着他,影响了他,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好像不是吴斜了。 这一个月来,他过得浑浑噩噩,直到现在,才算从中清醒过来。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回抱住余景,眼眶不由红润了些。 瞎子抱着手打量着吴斜的样子,他眼底一片青黑,满脸的胡茬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了。 “你这是打算改变风格,走成熟大叔路线?” 余景闻言,松开吴斜,后仰着看了眼,眉头下挑道,“虽然但是,你还是之前那样好看些。” 白净小生,配合吴斜温润的性子,适配性满分。 “不过……要是你真的喜欢这个风格,那我也觉得挺好的。” 就是一下子感觉老了不少。 吴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无奈地笑了笑。 “只是这两天忘记打理了,今儿个回去就给好好捯饬捯饬。” 寒暄完,说起正事,余景才知道吴斜整理出来的空位,就是留给他背包里那些东西的。 解雨臣早就和吴斜互通过,这一批东西出来,就放在吴三醒的铺子里向外流通。 被吴三醒带着一起去的那群人,回来之后就是最好的传声筒,不用多费功夫,造势的最后一步就会借他们的嘴完成。 余景才算真正进入夹啦嘛的行列。 吴斜让余景把背包放下,留给底下的人处理之后,带着他俩一起回到他的吴山居里。 瞎子似乎猜到了什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揽着王萌的脖子,硬生生拖着拉出吴山居,跨出大门的时候还贴心地给吴斜关上门。 人走光了之后,吴斜和余景说起他最近发生的事。 从他正式以吴斜的身份接管三叔的生意,到他在方才那栋小洋楼里,发现了个诡异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长期住着一个人,一个用来监视上面的人。 那个人还给他留下了一封信。 信中详细地向吴斜说明了一切。 以及……那场火。 余景接过信件,逐字逐句看完之后,也先是陷入一阵恍惚。 和吴斜的视角不同,对他来说,这封信的内容于他而言并不算太震撼,真正影响到他的,是不知不觉代入吴斜视角之后,对他感受的一些揣测。 他知道吴斜一直执着于寻找吴三醒不愿告诉他的许多真相,所以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耗费许多年的时间精力,都是为了追寻它。 现在其中最核心的部分,终于得到答案之后,余景觉得,吴斜应该会感觉到莫大的空虚吧。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宽慰吴斜才是最好,只是拍了拍吴斜的肩膀,语气欢快地和他说起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余景不知道,其实他说的这些吴斜早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有人一直在和他报告余景的情况,他可能早在胖子也联系不上的时候,就自己哪怕单枪匹马,也要杀去广西了。 可后来,是小花找到了他,将所有内幕都告诉了他,还让他不要怪小哥不说,因为不是他不想,而是条件不允许。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吴斜才会知道,阿景和他说的这些,都只剩下顺利的部分,诸如他被蛇咬伤,和瞎子遭遇蟒蛇袭击,以及雨中在泥地翻滚的事,都被他给省略了。 但他不会辜负阿景的好意。 他这么说,他也就这么听,也不多加追问,只是在他说完之后,给他递上一杯茶水。 笑着夸赞道,“不愧是我们阿景。” 这一下可戳中余景心窝子里了,他抬起下巴,如果有尾巴,此时一定翘到天上去。 “那可不。” 吴斜宠溺地笑了笑,看着他的头顶莫名有些手痒。 好在他遏制住那股冲动,就着气氛和余景说起他接下来的打算。 首先是三叔的生意,尽管他以三叔的身份替他处理了一段时间,可那终究是那些人碍于三叔威慑,才没出什么大乱子。 换成他本人,则局面就会大不相同,这一月来,三叔生意上的来往对象,可没少给他使绊子,要不是还有二叔帮他帮衬着,怕是早就被啃干净了。 他太清楚真正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些生意场下见不得光的弯弯绕绕,对他来说终究是个烫手山芋。还不如趁现在,把三叔的生意转向明面上。 对余景来说,这些问题有些空洞,归根究底,和当下的他关系不大。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完全不同,正正好砸在余景的心上,让他有些僵硬的脸都瞬间笑出花来。 “对了,我二叔托我给你转六十万块,说是对你的补偿。” 余景:惊喜来得不及防,要有钱了!! ———— 那天之后,余景手握六十万现金。 加上所有人都在忙,他也趁此机会做了些之前没机会做的事。 先是托吴家二叔的关系,找人学了驾照。然后买了辆白色吉普车,三天两头带上一大家子出去踏青。 时光匆匆流过,一不小心,就晃晃悠悠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他几乎雷打不动地至少一周去找一次吴斜,每回去都能听吴斜大吐苦水。 胖子那边,巴乃的信号始终不好,就算偶尔联系上了,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会莫名断开。但好在胖子的生活很规律,据阿贵叔所说,无非是白天做做农活,晚上看着月亮发发呆。 也只有在和他们通话的时候,才会难得多说两句,有时还会像从前一样,说些俏皮的话。 还有霍家那边,听吴斜说,霍秀秀掌管霍家的阻力很多,解雨臣已经迫于无奈切断了解家和霍家的所有生意,吴斜也代表吴家向外人表达了只支持霍秀秀接管霍家的态度。 但尽管如此,他几次三番联系霍秀秀,都被拒了。可能是还对当天他抱着她奶奶的头去霍家的场景无法释怀,也可能是做给外人看的障眼法。总之就是,这几个月来,他只在旁人的只言片语里听说关于她的事。 还有解雨臣,他回北京之后,听说动作比较大地处理了一批解家内部的人,吴斜没有过多追问个中缘由,只是单方面揣测也许和那个和他跟瞎子打牌,但疑似叛徒的年轻人有关。 黑瞎子又去广西了。 吴斜本来和他的交集就不算特别多,只是对阿景还能联系上他这件事感到有些惊奇。 毕竟三叔早前就说过,黑瞎子这个人神秘莫测,行踪不定的,哪怕是有生意找他做,也得看缘分,联系不上什么的是常态。 可阿景不仅知道他又去了广西,还知道他是哪天到的骆驼岭,去村子里找人要医药费,当地突发泥石流导致古墓被冲埋,甚至有时还能精确到早上吃了什么。 吴斜:…… 就很难评。 最后说到小哥,他在事情结束之后就和吴三醒一样不知所踪,区别是他还算有良心的,有留下书信。 他说:“有些地方,还在等着我。你们已经陪我走了很多,可接下来,我想自己走。”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既没有表明去哪里,也没有说明什么时候回来。吴斜当时收到这封和纸条一样简短的信。 是一边埋怨他狠心,一边难过他们又分散,一边笑着心想。 这还真就是他的作风。 ———— 第114章 元旦篇(上) 三个月后,杭州下起了今年的第二场雪。 第一场雪是上月月底的时候,飘飘洒洒下了一小阵。当时余景正在吴山居和吴斜喝茶,听到王萌的声音走出房子,看见外面雪花飘飞。 那只是前戏,今儿个这场雪的规模要大得多,不过呼吸间的功夫,落下的雪在街道上、房顶上、车顶上、各个角落,以及吴斜他们的身上都堆了起来。 他和王萌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到达余景家门口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热烈的声音。 “giao~” “不是,二哥,知道你高兴,可是你能对自己的体型有点数吗,你这一展翅直接给了我个大嘴巴子,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啊!” “瞎子,你确定你真的会做吗,我可不想大过节的因为吃坏东西进医院。” “嘿,我的手艺你就瞧好吧,不信你去问花爷。” “我带了家里的厨师,你把位置给人家让开。” 黑瞎子:…… 他手里拿着锅铲,正打算大显身手,就被两人合力制止。解雨臣所说的那个厨师此时也已经穿戴好装备,站在厨房门口就等着他挪位置。 不是,他真的会做的呀,只是会的不多而已。 “bibi-” “怎么样四季小爷,舒服吧,舒服下次就考虑考虑,站在我肩膀上昂,你看我这肩膀,多宽阔,肯定比小哥那儿舒服。” 一旁的小哥:…… 其他人出现在这里吴斜都不意外,毕竟元旦在阿景家里过这件事,提前一个月就通知所有人了。 能来的不能来的,他心里大概都有个数。只有小哥,消失三个月,发出去的讯息也从来不回,他都以为他是失恋了,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愣怔时,肩膀就被人轻拍两下,耳边传来瞎子的声音,“别想了,哑巴能出现在这儿,也是对你们的看重,这群人能聚在一起不容易,大过节的得过且过吧。” 吴斜看着小哥平静的脸,惊讶过后就是一阵兴奋。 就像瞎子说的,他本以为小哥会缺席,结果没有。这群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还是在大过节的时候,趁此机会,吃好玩好比什么都重要。 余景为了这次聚会,特意把整个房子的格局都给改了改,撤去占空间的装饰和摆件,打开天窗,把伙伴们都给放出来,还在每一面墙上都贴了‘节日快乐’的挂画。 节日欢闹气氛直接拉满。 吴家二叔似乎对大佬很感兴趣,尤其是在知道大佬今年已经六十岁之后,更是直接拉了把凳子,坐在院儿里,就目光灼灼地看着大佬在游泳池里漂浮。 大佬:…… 如芒刺背了朋友们。 王萌捧着个几张照片,追在十一十二屁股后边,嘴里嚷嚷着,“两位大爷,看看这个,早唐鸳鸯双耳杯,可适合用来当窝了,睡起来绝对特舒服,你俩别走啊……” 十一十二:有病。 吴斜看到这画面,嘴角瞅了瞅,心里再一次冒出把他给炒了的想法。但随即又被理智给压了下去,颇有些嫌弃地别开头。 几个小家伙也许是怕生,个个躲在树冠上观望。左瞧看见小五粘在余景身边,他走哪儿它就跟哪儿。 右转又见四季惬意地站在沙发上,任由胖子伸手揉捏全身。舒服地两只眼睛都眯在一起,除了耳朵有些受罪之外。 ———— 第115章 元旦篇(下) 一片祥和中,除了说什么都不肯参与的吴家二叔以外,他们围坐成一圈。 中间垫子上放着饺子皮和厨房师傅已经弄好的馅料。 有白菜的,有白菜猪肉的,有三鲜的,有玉米猪肉的…… 其实他们本来可以让别人包好,他们吃现成的,只是胖子和吴斜觉得,那样会平白失去很多乐趣。于是才招呼着,想让他们都自己动手包。 出乎意料的是,别看胖子外表五大三粗的,包起饺子来那是真灵活,三两下就能让饺子皮听话地捏成标准形状。 吴斜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包过,但有胖子在旁边作参照,也算有模有样。 其他五人……各有各的毛病。 瞎子包的饺子,饺子皮是饺子皮,馅儿是馅儿,但皮和馅儿之间,永远都差着那么一点点距离。 他每次捏完,都会用指尖轻轻在饺子边缘刮一圈,然后露出个得意洋洋的笑,“怎么样,我包的饺子是不是特别完美。” 解雨臣:…… 吴斜:…… 胖子:…… 这包的是饺子吗?!明明就是饺子皮的馅饼好吧!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默契地把视线挪开,谁也没有说话。 瞎子见状,也不在意,抬下巴,示意余景,“余小爷,到你了。” 余景捏起一块饺子皮,用筷子夹起一坨馅儿放在中间,然后学着胖子的样子,把饺子皮对折,双手一捏。 完美。 正当他准备得意地抬起头,和瞎子炫耀时,饺子突然从中间裂开了,馅儿全部漏了出来。 余景:…… 他尴尬地抬头,正好对上瞎子似笑非笑的脸。 “看来,咱们的余小爷,在包饺子这件事儿上,还有待进步啊。” 余景:…… 这一幕属实有些好笑,可在场的人都在忍笑,王萌也不敢太张扬,憋的双脸通红,低着头肩膀不停颤抖着。 小哥也低下了头,只不过他低着头,是在帮余景把掉出来的馅儿重新放回碗里。 余景看着小哥,心里一暖,随即又瞪了眼瞎子,示意他闭嘴。 转头拉上胖子,让他做示范,等胖子放慢动作包完一个饺子,他也拿起一张新饺子皮。 神色认真到五官都在用力。 可惜最后的成品依旧坚持不到几秒就裂了开来。 吴斜见余景有些受打击的样子,忙安慰道,“哈哈,没事没事,其实阿景包的饺子挺好的,就是馅儿多了点,下次少放点就好了。” 胖子闻言,也连忙点头附和,“对对,挺好的。” 小哥抬起头,看着余景,认真道,“嗯。” 尽管有意识到他们都在安慰他,可余景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迷。他不甘心地再次拿起饺子皮,刚要再试,就听见瞎子欠揍的声音。 “花爷,你管这……叫饺子?” 余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瞎子从解雨臣的碗里拿起一个饺子放在掌心上,说是饺子可能不太明确,因为从外表上看,它似乎更像被打了一拳的烧麦。 余景看着解雨臣那形状诡异的饺子,简直比自己的还离谱,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脸上却面不改色地说,“这包的……挺好看的啊。” 解雨臣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瞎子手心里,眉头微微皱起,却在低头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插曲过后,余景再次开始包饺子。 有了之前的教训,加上吴斜指导,他这次没有再放那么多馅儿,而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量。 虽然包出来的饺子形状有那么点儿奇怪,但好歹没有再裂开。 瞎子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有进步。”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说着,余景得意地扬了扬眉,伸手摸了下鼻子,结果把面粉也给带了上去。 愣是自己把自己摸成了小花猫。 所有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算是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哥,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余景看着他们的笑容,尽管有些莫名,却也知道这样的氛围是好的,所以也不多在意,只低头继续包饺子。 等到饺子全部包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吴斜看着面前一排排形状各异的饺子,有些无语地揉了揉额头,“你们这包的,真的是饺子吗?” 胖子嘿嘿一笑,“管他呢,能吃就行。” 说着,他端起所有饺子就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被端了上来。 余景看着那些饺子,有些期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饺子皮薄馅儿足,口感鲜美,他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瞎子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哟,看来我们的余小爷还是很喜欢自己包的饺子的嘛。” 余景闻言,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当然,这可是我自己包的,能不好吃吗?” 瞎子笑了笑,抬手在他脸上擦了一下,然后露出手给他看,上面沾满了面粉。 余景这才知道他们刚才都在笑什么,连忙就着衣袖在脸上一顿擦。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但在座的人都面带微笑得看着他,如果不是辈分问题,可能会很像一群慈祥的长辈在看孩子一样。 一顿狂吃后,饺子被消灭地七七八八,趁时间还早,余景在院儿里摆上了躺椅,。 几个人围坐一圈话些家常。 正轻松着,就发现解雨臣带来那厨师火急火燎地从泳池的方向往房子里跑。 吴斜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叫住他问了一嘴。 结果那人说,“二爷问饺子还没煮好吗?我得回去赶紧给二爷下去,” 吴斜:…… 完,忘了还有个二叔了。 ———— 第116章 长白山 新年过后又是几月,余景手机里突然多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只有短短三个字:‘我走了。’ 起初还以为是谁发错了,毕竟是个陌生号码,他也尝试过回拨,却始终无人接听。 直到几天之后,大半夜接到吴斜打来的电话,他这才反应过来,那通短信,是小哥发的。 小哥和他从来不会单独线上联系,所以彼此之间没有留存电话号码。 只从那言简意赅的字面来看,确实是小哥的风格。 吴斜说,小哥是突然出现在吴山居里的,本来也想叫上他,只是那几天他刚好不在杭州,出去云南旅游去了。 他们约在茶楼喝了口茶,刚坐下小哥就和吴斜说,他要走了的事。 吴斜乍一听该有些不以为意,闷油瓶本来就是个常年失踪人口,走来走去很正常。 但随即又想到过去他曾经离开过很多次,没有一次会提前和他们打招呼,而且,吴斜总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奇怪。 本来就平淡的双眼里更添几分空洞,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怕他出事,就追着他一路来到长白山,发现他似乎是要上山去,可是他身上,没有带任何水和食物。” 余景听着,瞌睡都顿时被打醒了,巨大的恐慌感笼罩着他。 他了解吴斜和小哥,他俩之间就是会有种磁场,让他们对彼此的反应都很敏锐。 吴斜觉得小哥反应奇怪以至于担心他会出事,那就说明小哥此去长白山,可能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导致他乱了分寸,露出马脚被吴斜察觉到了。 那头吴斜还在说,余景已经闷不吭声起床穿好衣服,边听边动作迅速收拾着行李。 听吴斜说他心中有些乱,余景宽慰了他几句,转头挂断电话,收拾好行李带上阿三匆匆就要往外走。 叮叮叮~ 余景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心中一阵嘀咕大半夜的都不睡觉的吗? “喂。” “在门口等一会儿,我让人来接你。” 余景一愣,“接我干嘛?” “你不去长白山?”电话那头,解雨臣有些惊讶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长白山?” 还知道的这么及时,难道…… 他狐疑地抬头,在客厅里四处张望。 “我猜的。”解雨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说,“你现在不会在想我有没有监视你吧?” 余景:……不仅想了,还在找呢。 “当然没有。” “好了,不逗你了,是吴斜刚和我说,他给你打过电话,我就猜你知道消息后肯定恨不得立马飞去长白山找他们。” “车和物资都安排好了,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余景打开房门发现没人,又关门等了一会儿,没几分钟,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外面站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身后停着一辆黑色吉普车。 “余先生,请上车。” 余景点点头,抱着阿三坐进车里。 那人也跟着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 “先生让我送您去长白山。” 余景“嗯”了一声,也没多问,他现在一心都在千里之外的长白山上。 吉普车一路疾驰,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左右抵达长白山脚下。 余景下车,背着背包,抱着阿三站在路边,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山林,心中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小哥和吴斜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他只知道,他必须找到他们。 然后,把他们都给带回来,陪他再过和去年一样开心的元旦节。 没过一会儿,司机停好了车,背着背包转头带着余景往长白山中的停脚处走。 长白山夜晚的气温很低,余景裹紧了衣服,抱着阿三跟着司机在山林间穿行。 山路崎岖难行,余景走得有些吃力,但带路的司机倒是走的十分矫捷。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一处旅行客栈前,难得的是,大半夜的,它居然还开着门。 司机带着余景进去,办理好入住房间,将背包转手给他后就转身离开了客栈。 他的工作大概到这里就结束了。 回到房间后,余景整理了两个背包里的物资,除了基础的保暖衣物和食物之外,还有一套炊具和无烟炉。 以及一瓶似乎是手工做的肉干。 心里想来应该是专门给阿三准备来应急用的。 余景抱着阿三躺在床上,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人都是聚在一起的。 出西王母宫后的那个店里,吴斜专门买了鸡去感谢二哥救命之恩,胖子吵着嚷着让他好歹处理干净再给二哥。 黑瞎子不知从哪儿抓了几只虫子,饶有兴致地想看阿三吃不吃,结果被阿三一脚掀飞到他自己脸上,闹的解雨臣一脸幸灾乐祸地评价那是瞎子活该。 小哥就静静坐在一边给他重新处理伤口,拖把就丧着张脸,活像他是受了什么重伤即将命不久矣一样。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彼此之间的牵绊会这么深。 余景闭上眼睛,心中有些感慨。 他庆幸自己遇到了他们,也庆幸他有在逐步融入他们。这种感觉实在美妙,就像干涸多年的土地遇上水一样,让他整个人生都豁然明亮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容忍不了任何打破这种状态的事情发生,已经享受过了水的好处,谁又甘心再回到干旱中去呢? 一种名为执念的感情,在余景心中悄然生根。 ———— 第117章 紫貂 次日清晨。 余景走出客栈。 昨天晚上天色太晚看不明确,等到天光大亮时再看,方才发现长白山远比他想象中要壮阔险峻地多。 数座山脉层层叠叠,山体多被白雪覆盖,加上清晨雾气弥漫,恍惚间仿佛山顶已高耸入云般窥不见尽头,更显得整座山不似凡间之境。 要在这样大的山上找人吗? 余景一时有些迷茫。 他沉思许久,耳畔传来其他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七月份的长白山,前来旅游观景的人很多。 眼见浓雾逐渐散了,他背上背包,从歇脚处高价和店家买了点生肉,塞进包里,避开人流走进山林中。 他一人一鸟能力有限,想在这么大的山中找到小哥他们的难度太大,倒不如充分利用他的能力,看能不能多叫些帮手,能帮帮他。 也好在长白山物杰地灵,作为国内最具盛名的天然生物库之一,山中的野生动物种类繁多,走进山林没几步,就能看见它们的身影。 只是动物对人,似乎天生有着某种排斥反应。哪怕余景还什么都没做,多也会瞥他一眼就躲避起来。这样的动物们,当然也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不然目的就是要找人,怕人可怎么行? 于是,他继续向山林中迈进,阿三盘旋在半空中,时不时提醒他避开如老虎,熊之类危险系数过高的猛兽。 终于,在走了不知多久之后,余景遇到第一只愿意和他接触的小动物。 那是一只模样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径直跑到余景面前,滴溜溜地大眼睛在他身上一阵扫射。 “你好。” 余景一出声,顿时把包括小家伙在内的周围动物吓得不轻,毕竟众所周知,人类和动物之间,用的语言系统完全不同,也就是说,寻常人类说的话,动物们是压根听不懂的。 甚至动物们的交流,也是会因为很多差异,分成不同的语言形式。 可今天,它们居然听懂人类说的话了?! “吱吱。” ‘你会说话?!’ 余景:…… 他安慰自己,小家伙没有人话和动物语的概念,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虽然终于找到能沟通的动物让他很开心,可陆地动物要在山中找人应该也和他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吧,还是找飞禽类会更合适些。 这么想着,他最后看了小家伙一眼,通身黄褐色,尾巴粗壮,毛发紧密厚实,体型也就他一边手臂大小,双眼灵动,赫然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紫貂。 余景转身,想要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哪知他刚动一步,紫貂就“吱吱”地叫了两声,从树干上跳到他肩膀。 “吱吱吱吱吱。” ‘你要去哪?’ 余景身体一僵,被小家伙心大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然后扭头看着它那双大眼睛说,“我要去找人。” 紫貂闻言,尾巴毛都炸开了,显然是很激动。 ‘找人吗?我能帮你!’ 紫貂兴奋地在原地蹦哒,它从来没见过会说话的人类,没想到今天居然遇见了,实在太神奇了! ‘我可以帮你找人,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余景一怔,哪怕他认为最佳帮手是飞禽,可既然有自己送上门来要帮忙的,那多个帮手也算多条路吧。 他深吸一口气,思虑片刻后说,“他们是两个人,一个双腿修长,皮肤很白,右手手指异常粗壮。一个身材匀称,笨手笨脚,大概和前者是在一起的。” 他一边说,紫貂一边点头,等他说完,紫貂又叫了几声。 ‘就这些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点的特征?与众不同的那种?’ 余景拧了拧眉头,有个没被他考虑到的问题被紫貂引出。动物们多是分不清人外貌上的区别,个别动物还分不清颜色,让它们找人,需要独特标识。 可现在长白山天气寒凉,人人都得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密不透风才能受得住这天,别说动物了,就算是他俩站在他面前,没露脸他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那怎么办呢? 他再次陷入沉思。 ———— 第118章 终于找到 吴斜呆坐在雪地里,寒风簌簌,脸冷心也冷。 他终究还是被闷油瓶给抛下了。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昨天闷油瓶和他说的话无异于通知,他也一直都在防备着闷油瓶出手把他打晕。可千防万防,他也没想到闷油瓶居然没有按照他此前说的把他打晕,而是在昨天递给他的水里下了药。 等他一觉醒来,偌大的雪地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这次来找闷油瓶,所做的准备很少,基本就等同于自断所有后路。本来以为不论闷油瓶想做什么,都有被他坚决态度打动的可能,结果闷油瓶也太无情了些,话都不说清楚就把他丢下了。 难道,是他态度还不够坚决吗? 周遭空无一物,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不妙的是,天上竟突然下起雪来,起初只是零零洒洒一小阵,但接着雪下的越来越大。 吴斜从雪刚下的时候就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闷油瓶了,他得先把自己给顾好了,不然一不小心,他保不齐就会死在闷油瓶前面! 果不其然,他走出没多久,就陡然发现他似乎走错了路线,眼前出现的树和石头,都是他印象中没有见过的。 雪坡上已经堆积起了雪堆,大雪拍打在镜片上,通常走两步他就得伸手去擦,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以及来时的路在哪里了,只能凭借感觉向前迈进。 突然! 他似乎不小心走到了某个雪坡的边缘,脚下踩空,他立马一屁股往下一坐,本想稳住身子,却顿时感觉整个身体都被雪带着往下滑落,只留下一声惊呼。 “我去!” 那个过程很快,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稳稳落在雪地里,还没反应过来,厚重的雪迎面拍打着他的身体,求生本能让他用尽浑身力气蹬腿伸手,试图让自己不被落雪给完全埋下去了。 可落雪体积太大,他哪怕伸直了腿也够不到外边,反而因呼吸急促的原因,吃进好几口雪水。 就在这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在逐渐变小,紧接着蹬直的腿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将他整个人往外拔。 那股力量很大,并且十分急切,不一会儿功夫,他晕晕乎乎睁开眼,就看见闷油瓶那张脸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看着他。 他吐出几口雪,伸手捶了捶胸口,那里沉闷得紧。 等稍微缓了缓,他立马没好气地瞪着闷油瓶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吴斜狐疑地挑了挑眉,要知道闷油瓶是在把他迷晕之后走的,如果他的打算真的是不顾一切把他丢下,那应该早在他晕倒之后就出发,现在也该已经走远了。 又怎么会在听到他呼声之后,如此迅速就能赶来救他? 这只能说明,闷油瓶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他并非真的不顾他的死活。 正想着,吴斜就看见闷油瓶伸手捂住自己的左手手腕。 “你受伤了?” 他凑近想看一看,却被闷油瓶侧身躲开。 “没事,早就这样了。” 吴斜眉头微拧,瞪着他有些强势地一把拉开他的手,就发现他的左手角度扭曲地垂在那里,腕骨突出清晰可见。 “你手断了!” 意识到这一点,吴斜险些就要被气笑了。 什么旧伤,分明是刚才为了救他才伤的! 否则一路走来,这么明显的伤,他会没发现? 腕骨断裂不是小伤,可他背包里,只带了寻常外伤的处理药品,并没有能帮闷油瓶处理的东西。 他嘴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闷油瓶淡淡地说,“先去安全的地方,这里危险。” 说完,他领头带着吴斜一路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雪已经停了,才在某处雪壁中,刨开雪层,露出其中足够人进出的洞口。 一进去,两人就开始清理起身上的积雪,尤其是脸上的。等差不多了,眼见闷油瓶支起炊具,吴斜才开口问,“你这是打算再给我下一次药?” 闷油瓶动作一顿,说了声,“对不起。” 吴斜喉头一哽,质问的话卡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闷油瓶有错吗? 没有。 尽管他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可从如今这段经历也不难看出,这件事一定十分危险,可以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他只是不想拉上自己去面对危险。 和闷油瓶出生入死这么久,这点了解吴斜自认还是有的。 只是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对他来说,阿景,闷油瓶,胖子,小花他们都是不一样的存在。无论是谁面对危险,怎样的危险,他都可以付出一切去帮助他。 但怕就怕在像闷油瓶一样,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承担,他骨子里的善良让他没有办法拉着其他人一起冒险。 这让吴斜气恼的同时,也感觉很心疼。 有太多想说的话,吴斜斟酌片刻,叹了口气说,“你不愿意放弃,就算了。只是无论你想做什么,让我送送你。” 闷油瓶沉默着,吴斜瞥了他一眼,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是把我打晕,我确实反抗不了。但是只要我有醒来的时候,我就会重新踏上找你的路。” “哪怕豁出性命。” 山洞里,吴斜最后这句话在张麒麟耳边不断回响。他冷淡的双眸中泛起微光,手指在手腕上来回摩挲。 最终,他妥协了。 “好。” ———— 他们在洞穴里休整过后,张麒麟带着吴斜继续向雪地深处走去。吴斜也不问还需要走多久,就跟着他一步步地走着。 等到一处悬崖下,他们沿着石壁向上开始攀登。 石壁上挂满了雪,哪怕把雪刮掉,也会比寻常石壁更加光滑。 吴斜艰难地爬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和闷油瓶就紧紧靠在石壁上休整。 说是休整也不准确,其实就是眯了眯眼睛缓解酸涩而已。 夜晚的寒风更加刺骨,此前在那个雪坑中,还能想着法子躲避冷风,现在人就裸露在大自然中,唯一的措施也就是把脸埋进衣领中。 但哪怕隔着厚厚的衣物,寒风依旧能让人见识到他的威力。 夜已过半,吴斜脚底已经变得十分僵硬,他也不敢动,只是突然浑身不自觉哆嗦一下,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猛的向下滑落! “吴斜!” 张麒麟一声惊呼,正要伸手拉人,就看见吴斜的身体居然悬在了半空中! “咕咕。”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吴斜的衣领被一道熟悉的身影给揪住了。 “阿三。” 听见小哥叫它的名字,阿三抬头看了他一眼,发出“咕”一声似乎是在回应他。 吴斜也反应迅速地重新找好落脚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失去知觉的脚也重新恢复了知觉。 “咕。” “嗯,可以了,我站稳了。” 尽管听不懂阿三说什么,但吴斜猜它大概是问吴斜可以松手了吗。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头上那股力量消失了。 他侧头看了眼阿三,漆黑一片中他只能看个大概。 “真的是阿三吗?” “咕。”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吴斜像是想到什么,追问道,“阿景也来了是吗?” “咕。” “阿三,你快回去告诉阿景,我已经没事了,让他赶紧回去!” 阿三眨巴了下眼睛,它能听懂吴斜说的话,可它低头看了眼吴斜下方,人的肉眼难以看见的石壁上。 正赶时间,大半夜也在爬的余景。 很想告诉吴斜一声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闻言,吴斜立马抬头看向发声的闷油瓶。 “怎么会来不及?” “他,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那又……”怎么样。 话音未落,吴斜突然听见自己身下,传来异样的声响。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这是阿景,在爬上来?” 无论是闷油瓶还是阿三都沉默了。 反倒是山底下,传来余景朝气磅礴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们了。” ———— 第119章 雪崩 时间倒退回十六个小时之前。 眼瞅着雪下的越来越大,托小紫貂的福,没走多远就找到个能躲避风雪的山洞。 他抱着阿三缩在石洞里想了许久。 小哥来长白山,必然是在这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而他们这行,和普通人的世界可以说泾渭分明。所有行动,必然都得避开这山上往来的游客。 为了安全起见,官方设有专门的游客通道,哪怕是现在这样的天气,通道上也时常能看见游客的身影。 除此之外,当然也是有其他上山的路,只是鲜少有人踏及。加上此时天气恶劣,除了他们两个疯子,也不会有其他人会在这个时候上山。 所以如果能在除游客通道之外的地方,找到同行的两个人,那十之八九,就能确定是吴斜他们。 确认好搜寻条件,余景先嘱托紫貂将找人的事扩散给它所能沟通到的所有小动物,但凡能找到或者为找人提供线索的,他都会给予报酬。 小家伙是个热心肠的,也不多问报酬是什么,兴奋地咋呼两声后就迅速窜进雪地中消失不见。 再让阿三去到山洞外附近,最显眼的高处停留,为小紫貂回程充当坐标。 阿三一走,洞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望着铺天盖地的雪。 四周安静得紧,除了他自己心跳的声音之外,几乎听不见其他声响。 余景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依旧止不住困意。 那间客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行不赚钱的缘故,房间里的东西都有些破旧,尤其是那张床,也不知道用了多久,翻个身就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响。 偏偏他又心里装着事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一翻一响,弄的整宿就没真正睡着过。 也不知道小哥来长白山到底是想做什么。 长白山…… 长白山…… 心中不断默念这三个字,余景依稀觉得顺口得有些异常,就好像,他很熟悉这个地方一样。 但随即又被他抛之脑后。 或许只是以前听说过吧。 没人聊天,没有网络,又不能睡觉的时间实在难熬,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靠掐手来保持清醒的时候,山洞外面突然传来某种奇特的声响。 还没等余景走出山洞一探究竟,伴随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整个山洞突然完全暗了下来! 好在他不怕黑。 短暂地惊诧过后,他迅速摸黑从背包里掏出手电,手电筒的光迅速照亮整个山洞。 他环顾左右,发现整个洞口都被落下的东西给堵了个彻底。 打着手电走过去伸手一摸。 是雪。 他将手电筒插进雪里,光线凝聚成一小个圆圈,所照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 这雪比他预想的还要厚得多。 这下麻烦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动手挖出去,要么等着氧气耗尽前,有谁能来帮他出去。 后者显然不现实,目前知道他在这儿的只有阿三和小紫貂,它俩自己把自己埋进雪里还差不多。 救他? 还是算了吧。 自己挖的话,一旦开始,就必须尽快挖出去,不能有片刻休息,否则只会窒息地比他不挖还快。 余景自认从来不是个扭捏的人,行为处事,只要想好了,直接去做就是。 只是在此之前,有些准备工作需要先做。 吃两个罐头补充能量,顺带尝尝解雨臣给阿三准备的肉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个人口味问题,总觉得阿三的肉干,似乎比他的罐头更好吃。 吃饱喝足,再走进山洞深处,解决一下人生头等大事。 万一需要挖很久,他可不想自己被自己臭死。 做完这些后,他在包里翻来覆去地找,虽然事先解雨臣可能也没想到他会出师未捷先被雪堵了,给他准备挖雪的铲子什么的,但好在有可以替代的东西。 ———— “呼,呼~” 洞里的氧气正迅速被消耗,余景已经能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的,在这最难熬的时刻,点点余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 终于要到头了! 余景松了口气,连忙加紧戳开缝隙,也不用太大,够他钻出来就行。 等他好不容易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从里边钻出来,浑身就像是瞬间被抽干力气一样瘫倒在地上。 大口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时,就听见耳侧传来细微的声响。 “咕~” ‘老余!你终于出来了!’ 在余景被困的这段时间里,阿三也没有闲着。雪落下来的时候它第一时间就想提醒余景。 只是声音被雪落的动静给掩盖。 之后它也尝试过去找人类帮忙,可惜没人能懂它的意思,更遑论跟它一起来这危险的地段看看。 回来之后,它本来想自己挖开雪堆进去救余景,只是它本身条件有限,效率不高,刚挖进去不到几步,就看见雪堆表面被什么东西戳出来个洞。 当即明白是余景自己已经快要挖出来了,它离开雪堆往旁边避让,果然随后就看见余景的身影。 “噗,阿三,你这是换了新皮肤吗?” 劫后余生,余景还有心情调侃阿三。 阿三此刻浑身都被白雪覆盖,尤其是它的脑袋,落雪堆积看起来就像是只戴了顶帽子的雪鸮。 而在阿三眼中,此时的余景脸色苍白,摘下手套后的两只手掌又红又肿,掉落在脚边的那口锅具边缘和把手甚至都变形了。 看在这份上,阿三难得没有多说什么。 ———— 稍微休息片刻后。 余景起身看向山洞。 从外面看,雪不仅堵住了洞口,而是直接将整个山洞连同周围四五年米之内尽数覆盖。 这样的规模,几乎可以说是个小型的雪崩。 他拿上背包,带着阿三,走到山洞上方,本想先离开这里,找新的落脚处,就见一道小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 是小紫貂! ———— 第120章 重聚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吴斜真的很想好好问问余景来这里干什么! 要是早知道他会这样,自己干脆不打那通电话告诉他就好了。 只是他刚经历过危机,要不是阿三在,他保不齐已经掉下去了。 更怕这个时候跟余景说话,会让他分心发生危险,也就悄悄瞪了几眼追上来的余景。 一夜无话。 等到天边泛起微光,足够照亮前路的时候,张麒麟轻微抖动下早就僵硬的手脚,吴斜也怕自己睡的太死会再发生昨晚的状况,直接干脆没睡。 第一时间发现小哥有动作,他立马察觉到,“要走了?” “嗯。” “等我叫下阿景。” 吴斜低头本想通知余景,却惊恐的发现自己下方居然没有人! 不会是…… 吴斜被吓得脑子发懵,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小哥,阿景他不见了。” “在,我身后。” 啊? 闻言,吴斜猛的抬头,果然就见小哥身后,阿景被阿三抓着彻底悬在半空中。 “你这是……” 余景小脸苍白,双手向上牢牢抓着阿三的爪子,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哈哈,我本来就睡眠浅,不用叫了。” 吴斜:……是吗? 再低头看了眼他们此时的高度。 他好像懂了。 不会是因为怕高,也没睡吧? 那他昨儿咋爬上来的? ——— 清晨的长白山寒气逼人。 几乎是一来到平坦的地方,吴斜就忍不住搓搓双手哈气取暖。 他们昨晚一直都在石壁上挂着,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从周围找几块石块,简单搭起来,生上火。 架好锅具,将饮用水先倒进去,等水开的时间里,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才得空说些别的事情。 “你不是去旅游去了吗?来这儿干什么?” 余景从包里掏出肉干,一脸淡定地塞进嘴里,“来找泥闷啊。” “我就是来找小哥的,你又来找我俩,搁这儿玩葫芦娃救爷爷呢?” 其实对于阿景来找他们这件事,吴斜并非完全不感动。阿景对他一直都是特别的,特别信任他,特别听他的话,特别顾及他的安全。 这种没有丝毫犹豫的奔赴,哪怕是作为旁观者的小花都曾在电话里表示触动,更何况是他。 只是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想拉阿景也陷入危险之中。 该说天道好循环吗,他这个时候也算切身体会到,小哥看见他来时的心情了。 “那无所谓啊,谁囊你闷不带我一起的,那我当然唧唧跟上来呀。” “那你要来起码也跟我先打声招呼啊,这茫茫雪山,你找起来多费劲啊。” 说完,吴斜眼瞅着余景刚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张口又要说话,连忙叫停,“嘴里含着东西就先别说话,咽下去再说。” “你这吃的什么?” 余景还以为吴斜也想吃,拿起肉干桶就递了过去。 他下意识接过来,双手捧着一看,桶身大概有他小臂那么高,脖子那么宽,桶底直径比他手掌还要长些。 里面黑色长条的东西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进了谁的肚子里。 打开桶盖凑近闻了闻,一股浓烈的烟熏味,伴随肉香和淡淡的咸味。他记得之前就听小花说过,要给阿景的伙伴们,准备更方便携带的干粮。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阿景他们以后,不会碰到无法捕猎活物的情况。 哪怕是出发前随身带新鲜肉食,也保存不了多久,终究是个隐患。 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出办法,做出来了。 “这是小花给阿三准备的吧?” “对啊。”余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 吴斜:……那你还吃。 他偏了偏头,阿三正坐卧在余景身后,叼着肉干吃的正欢。 看来做成肉干确实是可行的。 “你尝尝啊,可好吃了,比罐头好吃多了!”余景说着,还以为吴斜是不好意思直接拿,干脆自己从桶里掏出两根,递给吴斜和小哥。 吴斜下意识接了过来,但表情多少有些扭曲,一方面,这是阿三的粮食。另一方面,阿景让他尝尝。 这…… “好吃。” 吴斜猛地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哥。他神色平淡,小口快速将肉干吃了个干净。 伸出手。 “还要。” 吴斜:……真有这么好吃? 眼瞅着身边俩人都吃的挺香,他也尝试着咬了一口。 随即眼神立马明亮起来,虽然味道有些淡,但肉干既有嚼劲,又不过于老而柴,还真别说,是挺好吃的嘿。 背后的阿三:…… 完了,它的干粮又要少了。 肉干虽然好吃,但饱腹感不强,等到水开,吴斜往里放入早就准备好的米。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吴斜好奇得问。 “我找了一个小动物帮忙,也是运气好,这么大的长白山,不出一天居然就找到了。” 果然,阿景的特殊能力只要是在野外,无论雪山还是丛林,就跟开挂一样。 “那你是自己找车来的长白山?” 余景摇了摇头,“是解雨臣送我来的。” 这么说,吴斜想起来,当时在给阿景打电话之前,他是先跟小花打了通电话。 电话的最后,小花有问他要不要跟阿景说,他说要。小花最后留下一句“那我准备准备”,当时他还以为小花的意思是,准备给他突然离开杭州善后,现在看来,分明是准备送阿景来找他们。 吴斜突然有些好奇小花的想法,阿景可能都没有察觉到,小花对他分明是特别的。 小花年少当家,心思细腻而深沉,对不相关的人向来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偏偏就对阿景十分关切,从初时亲自上手抱出受伤的阿景,到后来一手提议并安排阿景去云南旅游散心,再到现在提前算到阿景得知他和小哥来长白山后的反应,为他准备好一切。 以他的聪明,不应该察觉不到,小哥和他此次来长白山,说白了就是没打算完完整整的回去。 又怎么会送阿景过来,陪他们一起冒险? 他是怎么想的? 吴斜发愣的功夫,锅里逐渐飘散出焦香味。 小哥几乎微不可见地耸了耸鼻头,抬眼正好看见对面神色如常,抱着桶在给阿三拿肉干的人,双手不由攥紧,用力到轻微颤抖。 要不……找个机会,再试一次? 可是,他已经和吴斜说好了。 那他要和吴斜一起,丢下余景吗? 可已经到这儿了,他一个人原路返回,又能保证安全吗? 他低垂着头,被刘海遮盖的双眸光影明灭。 ———— 第121章 十年之约 短暂地休整过后,由小哥领头,他们围绕山体在雪地上走了许久。途中小哥拿着工具在山体上敲敲打打,直到某处敲击石壁的声音异常清脆,才停下脚步和动作。 吴斜顺着他的目光向上张望,眼前的悬崖大概两三百米高,比昨天他们攀爬的那段还要高一倍不止。 “要从这儿爬上去吗?” “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担心和犹豫。 当然不是对他俩,而是…… “阿景。” 难得,余景反应快了一回。没等吴斜再说什么,他就已经开口将话堵在嗓子眼。 “有阿三在,我不怕,我可以爬。你们别想丢下我!” 看他叉着腰,一脸你们丢下我我就不理你们了的表情,吴斜不由笑出了声,旁边小哥也悄悄低下头,嘴角微勾。 “笑什么?我说认真的!” 眼瞅着余景脸瞬间涨红,吴斜忍住笑意,一手揽住余景,一手拉着小哥,三人站在细雪纷纷的雪地里,帽顶被落雪染白,有些感情就在这时发生变化。 “好,那我们就一起走,一起送小哥去做他想做的事!” “说好了!谁抛下我谁是狗!” 听着吴斜和余景的对话,小哥沉默着将两只手揣进兜里,最后抬头看向长白山的天。 阴云蔽日,细雪渐渐变得大了起来,落在山体的每个角落。 下一次再见,就得是十年后了。 …… …… 虽然阿景说他可以。 但为了安全起见,小哥还是用登山绳索将他们三个人都连在一起,清点准备好要用的工具,等雪停的时机开始攀爬。 吴斜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后面,一是因为他体力最差,在最后还能省点力气。二是因为他有前科,万一失足掉了,在中间容易一拖二。 他虽然对此表示不服,但耐不住对象是小哥和阿景。 只有妥协的份。 他们从白天爬到晚上,再从第二天清晨爬了大概半天左右的时间,虽还未到达崖顶,但在小哥带领下,他们进入了位于悬崖中的一处缝隙之中。 缝隙入口不大,够一个人过还有点空余。 从缝隙往里深入,进入一方四处空荡的洞穴中,空间骤然变得十分宽敞。 洞穴末端有条通道,但又黑又深的,余景也没能看出个什么来。 他还以为小哥这是找了个地方给他们休息,毕竟又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要不是怕影响吴斜,他早发声了。 小哥刚解开他们三个人身上的绳索,余景下一秒就选了块风水宝地,掏出肉干桶先给阿三两根。 然后乖乖抱着桶,支楞着脑袋等他们进来。 “快来快来,吃肉干啦!” “咕。” 阿三从干饭中抬起头,再一次试图扞卫自己的干粮。 “来,给,不够再要啊。” 再次失败。 阿三:…… …… 吃饱喝足,余景收拾好东西,本以为要重新出去再往上爬。刚起身就看见小哥和吴斜已经打着手电,准备往通道里走。 他抱上阿三紧随其后。 通道很长,越往里走越能通过皮肤反应,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重。 而吴斜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苍白不少。 “你要做的事,需要去青铜门?” “是。” 余景跟在后边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但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别多问的好。 “都已经到这儿了,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了吧?” 小哥脚步一顿,看不清神色如何,只知道他沉默了会儿,然后突然蹲下身子,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鬼玺! 吴斜瞪大了眼,被动接过这方鬼玺,就听见小哥淡淡地说,“这个给你,还有一个,我拿着进去。” 余景也是知道这东西的,还记得当初辛月饭店的闹剧吗,就是因为这东西。也是因为这玩意儿,他们才背了整整两亿六的债务。 将鬼玺交给吴斜后,小哥背上背包,眼神浓郁地看向他们。 “我已经快到目的地了,你们陪我到这儿就行,不用再往里走。” 余景撇头,越过小哥看向他身后,幽深的通道依旧看不清前方,没来由的,听到小哥这话,他心头生起一抹恐慌。 “你要去做什么?” “守青铜门。” “一定要一个人去吗?不能我们一起吗?” 吴斜也紧跟着开口说,“对啊,我们可以一起陪你进去!” 可以吗? 小哥双手紧握,仅仅是这么一想,无数后果就能瞬间击碎整个梦。 无论怎么想,结果都是。 不可以。 吴斜得不到回答,正想像从前一样,态度强硬地拉着小哥追问。但刚一靠近,就顿时感觉后脖颈传来一阵刺痛,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的最后,他只看见小哥高抬的左手,和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十年,如果十年之后你们还记得我的话,就来长白山接我回家。” “吴斜!” 事情发生的太快,余景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吴斜倒在了地上。 啪嗒啪嗒。 没等他的小脑瓜子想明白小哥为什么要打晕吴斜。 脚步声响起,小哥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 他要反抗吗? 跟小哥? “你不能打晕我,我会反抗的!” 他这不叫怂啊,他这叫先礼后兵。 小哥抿了抿唇,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我有话,要跟你说。” 余景:…… “啊?” ———— 第122章 张麒麟计划 吴斜醒来。 第一反应就是找张麒麟算账。 只是不出意外的,空荡洞穴里只剩下他和阿景两个人……加一只鹰。 后脖颈依旧隐隐作痛,更让他在意的,是胸口不断翻涌的沉闷,和酸涩。 小哥终究还是自己进去了。 他再一次抛下了他,也不解释清楚。 “吴斜。” 余景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上一碗热粥。 他接过粥,触感温热,应该是熬了有一会儿了。 这让他顿时反应过来,小哥他,没有打晕阿景吗? …… …… 余景将小哥交代给他的话,跟吴斜说了之后,吴斜也告诉了他很多,此前他不知道的事。 一次性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他只觉得脑子被涨的嗡嗡疼。 比如那个让吴斜神色大变的青铜门,就藏在长白山肃穆险峻的山体中。 大门背后,是无数人至死都在追求的“终极”。至于终极究竟是什么,无论是小哥还是吴斜,都回答的很是模糊。 只告诉他“是世间万物的终极”。 难不成是女娲? 过度的好奇心只会拖人后腿,余景深知这一点,所以既然没有答案,那便权当所谓终极,只是个美丽的传说好了。 再比如,那被霍老太心心念念了半辈子,最后连命都给丢进去的张家,到底都牵扯了些什么。 张家是个十分古老的家族,世代守护着终极和长生的秘密。为了能在历史的洪流中不被吹散,他们实行严格的族规管理。 其中之一便是族内通婚。 张家人中的少部分拥有特殊血脉和能力,而其中血脉效果最强的,就会成为张家族长。 张家只有族长才会叫张麒麟,而被叫张麒麟的人,无论此前叫什么,此后余生都只能是张麒麟。 换而言之,张麒麟不仅仅是只是一个名字,更像是一种象征。 而为了保证族内不断有能成为族长的后代,张家人制定并严格遵守着只能内部通婚的族规。 之后,张家在民国中期经历重创,大量张家人不是失散,就是死去,张家势力分崩离析,渐渐遍布天南地北。 其中就有那位九门佛爷,张启山的父辈。 他们脱离了张家的掌控,在东北开始经商。 再然后,敌寇入侵,东北沦陷,他们这群人几乎死绝,得以幸存的张启山带领剩余族人逃往长沙。在长沙迅速发展势力,逐渐以他为首,形成当时盘踞一方的九门。 战争结束之后,诸多从前无法顾及的事,被翻出来盘算。 其中就有由张家长生的秘密而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首先是张启山受上头命令,挖寻张家长生的秘密。他本身对张家的认知并不多,只能通过父辈留下的东西,和一两个幸存下来的张家长辈,将长生的秘密同张家古楼挂钩。 而为了找到当时没有任何信息的张家古楼,他策划实行了所谓“张麒麟计划”,开始铺天盖地寻找张麒麟。 许久之后,等他终于找到张麒麟,并在张麒麟的带领下,连同九门,发起了那次史上规模最大的盗墓活动。 其结果,却是以险些全军覆没收场。 当时,因为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无论是九门,还是张家内部,都有持不同意见的人各自为营。 以张启山为代表的一派,将行动失败的原因通通归结给张麒麟。 而以霍老太为代表的一派,则认为是多亏张麒麟,他们才没有全军覆没在那场行动中,是以他们将张麒麟奉若神明,此后多年,都不敢忘却那次救命之恩。 前面说到,张家自民国中期开始,势力逐渐衰退,大量族人流失。而在张家内部,有个被守护千年的秘密,就藏在青铜门里。 因为张家的衰落,使得张麒麟不得不怀揣这个秘密找到九门,寻求九门协助,能弥补空缺,共同守护这个秘密,永远不被他人获知。 彼时的九门,无一人提出异议。 却也无一人遵守承诺。 春去秋来,十年又十年,在青铜门中守护的始终只有张家人。 而倘若按照当初的约定顺下来,这一轮本该轮到吴家,也就是吴斜去守青铜门。 小哥或许是为了替吴斜,又或许是身为张家族长的责任使然,他毅然决定独自进入青铜门,在此停留十年。 吴斜再次想起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们还记得我,十年之后,来长白山,接我回家。”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别说十年,就是五十年,一百年,他们都不会忘记他。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 与其悲春伤秋,不如展望以后。十年而已,他们等得起。 …… ———— 第123章 三方博弈 从长白山回到杭州后。 吴斜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地面上散落着数张手稿,全是他对目前为止所有已知信息的梳理。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摸清几乎所有事情的真相。 其一是关于吴三醒和解连环的事。 要细盘他俩的事,还得说回当年针对张家古楼的那场行动。 行动最后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上头对张家古楼的打算并未因此停歇。 既然自己的人进不去,那索性将能进去的人变成自己人。 于是,在上头的安排下,一群假张家人开始冒头。他们用着张家的姓,有着原本是张家人的长辈,刻意表现出一副极其推崇家族的模样。 然而,这种伪装终究过于表面,加上张家独有的血脉能力作为依据,他们始终只能徘徊在张家外围。 无法真正接触张家内部。 一条路走不通,上头开始盘算其他可能性。 终于,在1975年左右,他们等到了最好的机会。 当时,九门受托要送一位在外面不知何故突然去世的重要人物,回归张家古楼下葬。 这本是件秘辛。 为了掩人耳目,用的还是考古的由头。 但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考古队鱼龙混杂,许多变故就是在那个时候悄无声息发生的。 吴斜的爷爷吴老狗,早在张家古楼行动失败,和张启山清洗九门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局势开始变得扭曲。 他预感到这场灾祸绝不会只针对张家而已,为了保证吴家后人不被其裹挟受到致命打击,他先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带吴家迁往杭州,远离风暴中心。 后是提前选定手段最狠厉的二儿子继承衣钵,让大儿子和三儿子从中全身而退。 可惜的是,吴三醒似乎对老爷子的安排颇有微词,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兄弟阋墙,争夺家产之类的事,但他硬是凭借自己,在道上闯出个“三爷”的名声,整合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新兴势力。 并重新让吴家占据整个长沙盘口。 在后来的人看来,吴三醒分明才是最像,也最适合继承吴老狗衣钵的人。 就这样,吴三醒脱离了老爷子的预想,并开始对老爷子想让吴家从中抽身的缘由,发出探索。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 解连环。 同样身为九门中人,解家九爷向来是个算无遗策,秉持做事必有后手原则的人。 和吴老狗一样,解九爷也在当时混乱的局势中,感觉到了危机。 为了保护解家,或者说整个九门,他计划并一手操持了整个故事发展中的几个重要部分。 其中包括两件大事。 第一是替换考古队成员。 早在当初巴乃之行的时候,阿景从盘马老爹那儿得知的诡异事件,表明当初的考古队,在被盘马老爹等人杀死之后,就被早就准备好的一群人,戴上人皮面具给替换了。 吴斜此前一直想不通,替换考古队成员究竟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但他现在想明白了。 第二是对棺材的处置。 考古队的目的是送葬,陈文锦作为整支队伍的领头人,若是行动失败,她多少该为此做些什么,但她没有,所以送葬的事,在她看来,是完美达成了的。 两件事结合,加上前面上头要将能进张家古楼的人变成自己人的打算,可以看出送葬之行分明是三方势力的暗自较量。 解九爷早就知道队伍中存在上头的人,为了保证后续行动不被泄露,同时也是为了切断九门与上头的联系,他提前安排人随时准备替换考古队。 盘马老爹等人的行动则刚好推动了他们的替代进程,也为此事留下了线索。 替换完成之后,送葬正常进行。 送葬是陈文锦等人的最终目的,解九爷没有替换陈文锦等人,说明她们的存在自有其他作用。 这种作用必须只有她们能达成,否则大费周章替换其他大多数人就会失去意义。加上送葬行动在陈文锦等人眼中,是顺利成功的。 证明解九爷的最终目的不在人,而在东西。 那口棺材! 他和陈文锦等人对立,也就是说他并不希望棺材真正送进张家古楼。替换考古队,只是为了暗中将棺材带出张家古楼,藏匿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这种手段很高明。 并非单纯的阻止,而是让棺材在陈文锦等人看来,确实已经送进去了。 一劳永逸。 而他三叔和解连环,想必是在西沙海底时同患难过,三叔从解连环处得知解家九爷的谋算,加上自家老爷子的举措,两个同样聪明的人都意识到,九门之人的脑袋上,始终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刀。 于是,两人达成合作。 埋葬解连环。 共用吴三醒的身份,一明一暗,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所有背后之人连根拔除。 其二,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它”。 它在不同时间段不同事件中,对不同人来说,立场作用各不相同。 在陈文锦的日记里,它是将他们囚禁格尔木疗养院,利用他们做实验,让霍玲和陈文锦等人,变成怪物的罪魁祸首。 它无处不在,躲在暗处监控着九门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和最初的考古队成员一样被上头买通或是胁迫,又或许和考古队被替换一样,总而言之就是,九门内部,不知藏着多少它的人。 在西王母宫时,它又是能将阿景的名字告诉给野鸡脖子,利用野鸡脖子来试探阿景。解连环也早就说过,它是不会放过阿景的,可时至今日,它似乎也没有对阿景做些什么,或者留下什么。 是解连环当初说的并非实话,它其实并没有觊觎阿景的能力。还是它认为时机没到,还在等? 当时的西王母宫,除了他们一行人外,并没有新鲜的活人痕迹。也就是说,野鸡脖子口中的它,要么是他们队伍中的奸细。要么,是早在他们进入雨林之前一周左右,就已经有队伍去过。 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自然环境将痕迹冲刷干净。 这很玄幻,因为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必不可少的环节都是要和野鸡脖子有过交流。 难道是和阿景拥有同样的能力吗? 而且,虽然目前无法用证据解释,可吴斜总有种感觉。 它。 或许并非只有一个! …… ———— 第124章 月光石 转眼又是一年秋。 吴斜在吴家二爷的支持下,开始真正上手吴三醒留下的摊子。 这和当初他假扮吴三醒时的情况大不相同。 吴三醒能将偌大的盘子捏在手里,凭借的可不仅仅是吴家后人的身份,更是他个人的手段。 而吴斜,一个是太年轻,很多核心人物都是他的长辈,可以说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二则威势不足,压不住底下那群混不吝的。 吴家盘口因此还闹过一阵乱子。 最后是吴斜当众处理了几个代表人物,局面才算被控制住。 而潘子,在教导余景几个月后,就自请去了三叔其中一间铺子里,做起个掌柜来。 等到情况基本稳定,由解雨臣做东,他们四个人在北京新月饭店会了个面。 吴斜将他梳理出来的所有内容,都告诉了他们。 “我勒个去,这确定不是在写什么悬疑小说吗?这么复杂?” 胖子简直惊呆了,他知道这些陈年琐事背后必然牵扯颇深,但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复杂。 前后横跨三五十年,囊括九门三代人,牵扯进来的事件,物件,人命,都不少。 大致上可以说是三方博弈,是因为真正要细分起来,蛛网的丝都不够分的。 解雨臣或许是感受太深,听完后久久无法平静心神,垂眸沉思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解连环,又不见了。” 解雨臣曾经问过假装吴三醒的解连环无数次,他始终都说不告诉他是为了不让他们重蹈覆辙。可直到现在知道了一切,他才想明白。 或许,几次三番拿那种理由来搪塞他,目的不是保护他们,而是推动计划进程。 利用他们这群小辈的好奇,和执着,在推动些什么。 推动着谁。 他抬眼看向变化巨大的吴斜,瞳孔震颤。 宽敞明亮的包房内,只有他们四个人,两两对立坐着足够十人入座的圆桌。 吴斜叹了口气,抬头就看见对面的阿景,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挑了挑眉,还没开口问余景怎么了。 就见余景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放在圆桌上,从咔哒的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坚硬的小东西。 然后通过转盘,从解雨臣面前转过,在吴斜困惑的视线中停在他面前。 是条藏风的手链。 “你买的吗?”吴斜将手链拿起来捧在手心里,他对这方面的了解不深,除了有颗突兀的红色珠子外,每个珠子上都有做特殊处理,难得一见,除此之外,他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索性将手链转给解雨臣,解家在珠宝鉴赏方面想来水平不低。 然而,解雨臣接过手链,粗略看了几眼,就闷不吭声将手链转回给余景。 “诶诶诶,啥宝贝,来给我看看,胖爷帮你把把关!” 胖子素来是个爱财的,甭管珠宝首饰还是古画瓷器,他都有涉猎。不算都精通,起码不是睁眼瞎。 手链一入手,胖子顿时“嘶”了一声,惊奇道,“余小爷,你这手链不错啊。” “这是绿松石吧,还是精品的绿松石,市面上千元一克,加上这制作工艺……”胖子摸到那颗红色珠子,剩下未说完的话顿时憋在嗓子眼里。 三人扭头看他,就见胖子神色认真地细细端望那颗珠子,眯着眼睛凑近,透过包间的灯光看。 “余小爷,你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这手链啊。” “怎么了?”吴斜有些不解地问。 胖子指着那颗红色珠子说,“这东西,被叫做月光石。是种十分罕见,又价格昂贵的有机宝石,它有很多奇怪的特性,其中之一就是它特别适合用来做微雕。” “很多人会将一些十分隐密的信息雕刻在上面,但这对雕刻师傅的手艺要求极为严苛。” “不是我的。” “啊?” “是小哥给我的。” 吴斜脑子一嗡,就连呼吸都像是停滞了一会儿。 胖子也不遑多让,一声惊呼险些破音。 “谁?” 余景看着吴斜,一字一句地说,“你还记得你被小哥打晕了吗。” 吴斜:……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你晕倒之后,小哥先是把这手链给了我,让我等你情况稳定了,再把东西给你看。” 小哥为什么会留下这东西。 是在给他们留下线索吗? 一串手链能有什么线索? 等等。 “胖子,你说这珠子,能藏信息?” “昂,不过能看见微雕的信息,那得眼力极好的人才能……” 话音未落,在场三人默契十足地转头看向某人。 余景:…… “看我干嘛,我看过了,看不清啊。” 眼神好使也不代表啥都能看清啊。 “那就只有专业仪器了。” 解雨臣抱着手表示,“我可以给你们安排。” …… …… 王萌最近怨气可大。 本来工资不高,老板还总爱拖欠,唯一的优势就是生意冷清,工作轻松。 结果打从自家老板带着余景出远门之后,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仅要负责吴山居的事,还要每天抽空去余景的别墅,替他照顾那群祖宗们。 都这样了,还不加薪,小心他撂挑子不干…… “咕。” “诶,马上,开饭了啊!” 改天再不干。 ———— 第125章 胖子心事 吴斜对手链的事表现的很急迫。 按照解雨臣的意思,本该隔天再安排人带上家伙来会面。但耐不住吴斜催促,也就加急把事情安排在了当天晚上。 解家某处闲置的宅子里。 吴斜摆弄着手链,哪怕贴在眼皮子底下看,也实在看不出那颗珠子有什么图案文字之类的东西在。 “这……真有信息吗?” “有没有的,东西都拿来了,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解雨臣摆弄好东西,和张麒麟有关的一切现在都是敏感问题,保险起见,他只是调来了仪器。 好在这东西使用方法并不复杂,他又提前问过,倒也问题不大。 在吴斜热切的目光中,解雨臣将珠子里外翻来覆去都看了个遍。 为免遗漏,甚至将其他珠子也给检查了一通。 最后只在红色珠子内侧,发现疑似蝎子的图案。 他将看到的图案临摹在纸上。 答案更加明显。 “蝎子?!” 吴斜惊呼一声。 为什么会有蝎子? 这蝎子又代表什么? 也许是他最近因为小哥的事想得太多太杂,越是着急,大脑越是一片空白。 解雨臣也觉着他们几个人在这儿继续头脑风暴下去也没成果,干脆先各自休息,他回解家想办法找熟知这方面的人来解答。 吴斜嘴上答应着,到了晚上,余景夜半三更爬起来上厕所,就发现对面右上方房间的门缝里,有灯光透出。 解雨臣安排的这处宅子远离市区,是栋偏中式的两层独栋建筑,卧房都在二楼,其中只有一间是带独立厕所的主卧。 为了尊重主家,他们三个住的都是次卧,上厕所需要出卧室左拐去到尽头。 余景是知道自己有起夜的习惯,于是首先选定厕所旁边的房间,胖子也紧跟着选了他旁边的房间,而吴斜却是选择自己住在对面的房间。 当时胖子就觉得奇怪问了两句,吴斜却说是水喝多了,怕上厕所打扰到他们。 “你也起来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余景一跳。 随即偏头看过去,黑暗中,他只能凭借大概轮廓和声音,认出是胖子靠在他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你在干嘛,大半夜站岗啊?” 胖子扯起嘴角笑了下,“真幽默,我在解家的地盘站岗,是防妖怪,还是炸弹啊。” “我刚饿的不行想出门找东西吃,就看见天真那灯一直开着,人也一直没出来,想想就知道他这是睡不着在通宵查资料呢。” “小哥对他的影响还是大,就算只是个意义不明的线索,都能勾得他睡不着觉。” 余景静静得听,眼神望向那束光,思绪也有些纷杂。 “那你现在不饿了?”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胖子抗议了句,然后伸手拍拍肚子,“当然饿啊。” 话音刚落,就见余景突然转身回房间,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抱着东西回来,一屁股坐在胖子旁边的地上。 “喏。” 胖子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肉干还没吃完呢? 几分钟后,余景和胖子排排坐在房间门口,啃着肉干,低声聊起天来。 “没想到啊,胖爷我不在,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们仨分开。” 当时,胖子人还在巴乃,期间吴斜和解雨臣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联系他。但正好碰上巴乃暴雨,信号被阻隔,时断时续。 等他恢复信号接到电话,已经是之后的事了。 想到这儿,说不后悔,是假的。 没能跟小哥告别,下一次见面,又得到十年后去,加上吴斜现在的状态,胖子不说,但余景觉得,心思细腻的他,想来也不好受。 “都过去了,别太介怀。” 过去了? 不,如果他不正视自己的问题,它就永远过不去。 说到底,他和云彩并非真的有什么关系,从始至终,一切都还是他一厢情愿的关系中。他知道,只是朦胧的爱戛然而止,才让他对巴乃发生的一切更加深刻。 或许是遗憾,或许是愧疚,在巴乃的日子,回忆云彩是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一到这时,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总会折磨着他。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逃离,自虐般的自己跳进去,然后平静地感受它。 这样浑浑噩噩的他,这次,错过了和小哥道别的机会,下次呢?又会错过什么? 余景感受到胖子突如其来的沉默,余光瞥向神色复杂的他。 尽管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强势打断别人想问题不是余景的性格,他悄咪咪挪动屁股,贴近胖子。 然后微不可查地打了个激灵。 快入冬了,北京的天气本来就不好,夜晚更是寒风一阵一阵的刮。虽然出来的时候都穿着外套,但经不住一直搁外面坐着吹啊。 怪冷的。 …… ———— 第126章 红色蝎子 翌日清晨,天灰蒙蒙一片。 房间内,吴斜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 虽然找专家解读的事不急于一时半会,但吴斜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小哥不会无缘无故留下那东西,很有可能,蝎子就是指向某个地方,那里有小哥希望他们知道的事,或者希望他们能做的事。 于是,利用网络,他连夜收集整理了各种文化中对于蝎子的解释,和西藏地区的各种相关民俗。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上的时候,好歹也算颗定心良药。 “阿切!” 怪冷的。 他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扭头看向窗外。 天色微亮,凭感觉来说,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 收拾好桌子,将电脑和笔记本放回背包里,回头看着干净整洁,一看就没人睡过的床,直接躺进去,然后抬脚抬手左右翻滚个两三来回。 再掀开被子起身下地,最后满意地笑了笑,刚打开房门,都不用走出去,就能一眼看见对面地上那“一坨”东西。 吴斜:……???? 昨夜胖子回过神来,余景已经身子蜷缩成一个球样睡着了,胖子从卧室里抱来了被子垫在身下,又去把余景房间的被子抱来盖在身上,一晚上,两人就在房间门口凑合睡了过去。 吴斜走进一看,余景那边的被子显然是胖子盖的,裹了严严实实一圈,除了脑袋可以说密不透风。这样就导致胖子这边的被子有些不够,另外一侧只盖住个半边。 “阿切。” 吴斜捂着嘴,侧头打了个喷嚏。 再转头回来时,就看见胖子眨巴眨巴两下眼睛,拧巴着脸醒了过来。 “你终于出来了。” 初醒之人的脑袋,都会从晕乎转向清明。 胖子说完这句话,才陡然想到自己身边还躺着余景,连忙低头,见人依旧呼吸平稳,双眼紧闭,显然还在沉睡中,才松了口气。 两人从二楼下到一楼,才开始轻声谈话。 “你们怎么不在房间睡?” “哈。”胖子打了个哈欠说,“本来只是想吃宵夜,出门看你灯亮着,想说看你什么时候熄灯睡觉,然后余小爷来,给了我肉干之后,晃个神的功夫人就睡过去了。” “所以说,年轻人就是好啊,倒头就是睡。” 吴斜轻笑出声,有些难绷,“这话说的你好像很老一样。” “那要看跟谁比,诶,跟你的话咱俩半斤八两,跟余小爷的话,要不是怕被打,我都想让他叫我一声胖哥。” 吴斜:…… “谁跟你半斤八两,你今年三十了吧,我可还二十出头呢,别瞎说啊。” 闻言,胖子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 “是,我三十我老,你二十八还二十出头,你年轻,行了吧。” …… 余景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直到解雨臣都已经带着人到别墅了,余景才被几人的谈话声吵醒。 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正好被上楼的解雨臣逮了个正着。 “你这是……”地上两床被子,加上余景显然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我安排的床有问题?” 刚爬起来,意识还不清醒的余景迷茫地“啊”了一声。 随即打了个哈欠,环顾周围的环境,才猛的想起来他好像是在房间门口睡着了。 睡梦中没感觉到冷,应该是胖子给他盖的被子。 “哦,没有,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解雨臣沉默了下,似乎是对他有些无奈。 “我准备了早饭,趁热下来吃点。” 说完,解雨臣转身下楼,留余景原地醒醒神,起身伸个懒腰,再慢悠悠地下去。 余景下去的时候,正堂内多了两位陌生的中年男人。 坐在桌子一侧,桌面上散放着一堆书本和纸张,旁边围着吴斜和解雨臣。 “小鱼儿,快来快来!花儿爷带的这些早饭可好吃了,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啊。” 余景左看右看,眉头微挑。 在叫他? 那边胖子盛好粥,把凳子都给拉开,才对余景摆了摆手。 “来啊。” 确认了。 是在叫他没错。 他倒不是觉得一个称呼,就怎么样。只是早先胖子一直都是叫他余景,或者余小爷,怎么睡一觉的功夫,突然改口叫小余儿了? 吃错药了? 还是昨晚他意识不清的时候干什么了? …… 这边埋头干饭,那边脑子烧干。 当然,烧的不是吴斜和解雨臣,而是两位专家。解读蝎子并不难,在华国各地的民俗文化记载中,关于蝎子的内容很多。有正面的长寿、再生,也有负面的死亡、复仇。 如果将眼光聚焦在藏族文化,那对于蝎子的描述也是多重的。其一是认为其有辟邪的作用,并与之相对象征着保护。因此,藏族居民会将蝎子的图案当做有用的装饰,画在厨房、大门两侧。 因此,蝎子图案在西藏地区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非常普遍,想以此锁定某个具体位置,简直是……太为难他们了呀。 解雨臣也同样清楚这一点,现在两位专家参考的是他昨天的手绘图。他努力回想着,自己的画和手链上的图案,是否有什么细小的出入。 但无论怎么回想,两者都能在他脑子里达成百分百重合,没有不同的地方…… 那还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边陷入瓶颈,那边余景和胖子当然也感觉到了。 “看来是陷入难题了。”胖子悄咪咪说道。 余景挑了挑眉,“你不去帮忙?” “这玩意儿就压根不在我能力范畴之内,打架啥的,就算我打不过我也能上去抗两下。这脑力工作,不知道就只能一边待着。” “哦。” 巧了,他也不知道。 还是吃饭吧。 “你的粥怎么变色了?” 胖子口味重,喝粥加榨菜总爱直接倒,没吃一会儿粥上就飘满红油,次数多了堆积起来,从表面看就像红油粥一样。 “油而已,撇一边去就没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解雨臣猛地想到,当时珠子里的蝎子,是能从雕刻手法明显看出蝎子的轮廓,但也仅仅是轮廓而已。加上珠子体积实在太小,雕刻位置又在内侧,光影难以把控,让他产生了黑色蝎子的误判。 但倘若,轮廓明显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利用阴影,掩盖蝎子内部的颜色,那蝎子本来的颜色,就不是黑色的! “如果,是红色蝎子呢?”解雨臣开口问。 有新的方向,也就意味着不用在断桥上死磕,两位专家眼神一亮,沿着新方向,又是一顿头脑风暴。 红色象征着火焰和权力,而蝎子象征着辟邪和保护,两者结合虽然没有直接指向,但通过象征意义,吴斜他们锁定了一座神像。 拥有神像的地方并不多,整个西藏也只有四处。 于是他们四个人,约定兵分四路,各自前往其中一处。 …… ———— 第127章 喇嘛庙 到达西藏的当天夜里,外面下了场雪。 空气中都充满了潮湿和寒气。 可能是适应不了这里的空气,余景几乎整夜未睡,不是在吸氧,就是倒在床上晕晕乎乎发呆。 每到这时,他就会想起离开之前其他三个人对他的嘱托。 从谨慎行事,到衣食住行,倘若能将当时他们说的话抄写下来,估计一本笔记本都不够。 就连药品和氧气,他都足足被塞了两大包。 要不是说背不下,他可能得带一整个药店走。 当时他还觉得生气,认为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现在却觉得,果然是身边人最了解身边人。 这不,刚到,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真的感觉自己要挂了。 “滴哩哩~” 余景抬起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小五的脑袋。 “放心吧,我没事,适应一下就好了。” 这里是西藏北部,一处偏远的小乡镇,因为很少有人来,这里几乎没有外乡人。 为什么说几乎。 因为除了余景之外,这里刚好有个已经停留了近一年的外地人。 名字叫张庆生。 据解雨臣说,他是个作家,为了在自己的作品中融入藏族文化的元素,到这里采风。之后或许是被这里的生活绊住脚步,这一采,就再没离开过。 张庆生是解雨臣给余景安排好的向导。 除此之外,跟随余景一起来的,还有小五和另一个听得懂藏语的解家伙计。 一路上对余景很是照顾,就是那眼神吧,总让他觉得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一丧,三天就过去了。 耗费了半包氧气罐,和三盒药品之后,余景终于适应了些,状况有所缓解。 趁着这个时候,他主动要求张庆生带路,准备去镇子上的喇嘛庙看看。 说到喇嘛庙,就不得不提起一件余景在闲聊之中得知的事。镇子上的喇嘛庙建立的时间并不长,最初来到这里,提出修建喇嘛庙的,是现在还在那里的一个老喇嘛。 当时正逢战争时期,多少人都处在没钱没米的境地之中,连活下去都困难,更何况参与修建这填不饱肚子的喇嘛庙。 最后,老啦嘛不仅为参与修建的人提供一定薪水,还免费为镇里困难的人家提供食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喇嘛庙修建完成,镇里生活越来越好之后,人们对老喇嘛的敬重只增不减,喇嘛庙也从来不缺信徒。他们认为老喇嘛不仅是喇嘛庙的主人,更是他们的恩人。 倘若没有当初那些帮助,谁能知道现在还活下来的人当中,会不会有本该因为饥饿和贫穷死去的呢。 …… 在镇子的边缘位置,有一片湖泊。 冬日里,阳光稀少,但湖面具体不知是何原因,依旧夺目的光辉,清澈而圣洁。 在湖泊的另一端,水天一色的包裹中,就能清楚看见喇嘛庙的身影。 “这个喇嘛庙里的啦嘛据我所知只有三个,其中一个是之前就说过的老啦嘛。” “另外两个,一个年纪尚轻,不超过四十岁,不爱说话,是平日里最常出现出现指引信徒的喇嘛。剩下一个我也未曾见过,只知道似乎是年纪太小,老喇嘛怕他冲撞前来朝佛的信徒,所以除了其他两个喇嘛以外,没人见过他。” 余景此行的首要目的地就是喇嘛庙,为了防止这个张庆生不靠谱,解雨臣在出发前是做足了攻略。靠多方关系,早就打听过这些消息。 和他说的倒是对的上。 步行沿着湖边走上一段,喇嘛庙的大门敞开,门里坐着位正低头写些什么的人,想来就是那位不到四十的中年啦嘛。 张庆生似乎常来这儿,从进门开始,一切都在他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进门见过那个中年啦嘛时,张庆生用藏语和对方说了几句什么。 余景悄咪咪看了眼带来的人,见他微不可察地轻轻点头,代表两人的对话并无问题。 然后在啦嘛的带领下,三个人先是去大致参观了整座喇嘛庙。 喇嘛庙面积不大,不算外人无法进入的生活区的话,供奉着佛像的佛堂,和讲堂,也就只有四个空间。 整个看下来后,余景不由眉头紧锁,疑虑丛生。 “怎么了?”张庆生注意到余景的神色,还以为他是又不舒服了,忙拍了拍他肩膀问。 他回过神,扯起一抹假笑道,“没事。” 个鬼! 整个喇嘛庙都转遍了,根本没有瞧见解雨臣所说的,手持佛珠双手合十的佛像! 什么情况? 是消息有误本来就没有? 还是说,被提前藏起来了? …… ———— 第128章 红日教 余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好轻举妄动。 最后装模作样拜了佛,闭眼祈愿时,余景脑子里还真蹦出了一件想要实现的事。 请让他们那群人,都能平安喜乐地度过这一生吧…… 再睁眼,余景看着高台上冰冷的佛像,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声轻笑。 “怎么了吗?”张庆生立马出声问。 余景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怎么,走吧。” 喇嘛庙外,天空放出几分暖色,照在湖面上,折射出十分璀璨的异色。偌大的湖面安安静静,只有轻风偶尔能让其泛起涟漪。 余景盯着看了有一会儿,直到张庆生跟啦嘛道完别,叫了他一声。 三人转身离开喇嘛庙,等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喇嘛垂眸叹了口气,将高大的庙门关上。 正巧一阵强风吹过,湖水拍打着岸边,又顺势退了回去。一处无人察觉的角落里,一只巴掌大的童鞋,就这样留在了岸边。 …… 回住所的路上,余景开始故作不经意地和张庆生攀谈。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去年入秋,算起来,已经一年多了。” “那你是打算在这儿定居了吗?” 张庆生身上带着几分和吴斜一样的书卷气,五官清秀,个子不高。说起普通话来十分标准,听不出一点口音。 “那倒也不是,再待段时间,我也就该走了。” “是吗。”余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外乡人,面对完全陌生的文化和环境,能定居的才是少数吧。 “那我们真是赶上了,幸好你还在。”余景笑着说。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镇子上人来人往,张庆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说要带他们去镇子上最好吃的餐馆吃饭。 作为以来旅游放风为借口的人,余景也不好拒绝。 穿过人流拥挤的中心街道,这里的人光从长相来看就和他们几个完全不同。藏族人的长相都很有辨识度,高鼻梁大眼睛,五官深邃立体,剑眉星目,明眸皓齿。 余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居民,居民们也同样从四面八方望向他,然后三五成群说着什么,他也听不懂。 只是从感觉上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坏话。 这边的饮食以肉食为主,味道和花样都具有藏族人民独有的特色。饭过三巡,余景也不忘给家里那位留守的小家伙,打包带点回去。 “说起来,你今天没带它呢。” 张庆生是见过小五的。 就在余景刚来的那天晚上。 他按照委托人的指示,在家里硬生生等到凌晨四点多钟,才终于等来了敲门的声音。 打开房门一看,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唯一裸露在外吸引他注意的,除了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也就是怀里跟玩具布偶一样,乖乖被抱着的海东青了。 虽然同在一个房子里,但房间不同,而余景又状态不好,三天几乎从未离开过房间。 平时拿吃食什么的,都是另外一个高个子负责拿进去。 他也就未曾再见过那只海东青。 “哈哈,它有些调皮,这不是要去喇嘛庙嘛,我怕它会惊扰到人家。” 张庆生顿了顿,说了句,“如果真的是那样,比起惊扰,惊喜可能更多吧。” 见余景对他的话显得有些茫然,张庆生放下筷子,向余景解释道,“海东青在很多民族文化中都意义非凡,它被当做勇猛、刚强、力量的代表,在一些宗教教义中,它被当做神的化身,和神沟通的媒介。但是它数量稀少,野外都很罕见,更何况是你这种能被人带着的了。” 余景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转头又问,“这跟喇嘛庙有什么关系?” “喇嘛庙里除了佛像外,其实还供奉着一座神像。是一个名叫红日的宗教,所拥戴的神。而红日教的教义中,就把海东青认定为是神的化身。” 听到这儿,余景瞬间打起精神。 红日。 他记得这个名字! 当时解雨臣他们所说的,跟红色蝎子有关的宗教,就叫这个名字! “咳,是吗,那座神像长什么样啊?” 张庆生拖着嗯的尾音,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记得,它好像是手持佛珠,双手合十的样子。说起来,今天在喇嘛庙好像也没看见它。” 确定了,就是他要找的神像! 也就代表着,消息是真的,只是不知和他到来有没有关系,那座神像就刚好不在喇嘛庙里。 张庆生余光瞥了眼明显有瞬间呆愣的余景,眸色一沉,随即感受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抬头顺着感觉看过去。 余景身后那个高个子,神色冰冷不知盯了他多久。 …… …… 吃过饭之后,张庆生又带着他们在镇子上逛了一圈,尽管因为神像的事,余景有些心烦意乱。 但还是耐着性子,把整场戏给走完。 这样的代价就是一回到家,身子接触到床,感觉比上了一天班还心累。 “滴哩哩~” 凑到手边的脑袋,不揉白不揉。 余景看着舒服到眼睛都眯起来的小五,神情柔软又舒展。 神像被收起来的时间太巧了。 如果是针对他的,那就说明这次西藏之行,早就走漏了风声。 可怎么会呢,这件事从商讨到分配,都是关起门来进行,硬要说有什么风险,就只有解雨臣带来的两个专家。 可解雨臣又是个做事稳妥,思虑周全的人,不确定能否可信的人他决不会带来,就算带来了,也一定会对后续消息保密有对应措施。 所以这一步有问题的可能性为零。 再加上具体谁去哪儿,都是他们四个随机分配,针对他的概率也为零。 所以,神像消失或许不是针对他,而是面向所有外乡人。 关于红日教的有效信息很少,尽管解雨臣花费一番功夫专门去查探,也仅仅是知道有那座神像在的地方,就一定有红日教的信徒而已。 所以神像放在喇嘛庙里,是方便他们前去磕头祈祷。 而一旦有外乡人来,就会有人去通知喇嘛庙里的喇嘛,将神像收起来,不被外乡人看见。 这么想的话,就又会有一个问题。 同样作为外乡人的张庆生。 是怎么看见神像的呢? …… ———— 第129章 来信 从那之后,余景开始有意关注起张庆生来。 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几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比如张庆生的脑袋上有条陈年旧伤,看颜色,起码十年之前就有了。之前他头发又浓密又长,乍一看根本看不见,还是他剪了个头发之后,余景眼尖发现了它。 当时他也有问伤是怎么来的,但张庆生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语气冰冷地表示那是他不想提及的往事,到这也就没了后续。 再比如张庆生虽然来了这里一年多了,但似乎从来不和周围的居民有过多交流。他们聊起张庆生来,也多会说他是个外热内冷,不太好相处的人。面对别人打招呼,虽然也会回应,但聊不到两句,他总会找各种理由离开。 又比如他是个很怕红色的人,这种红并非静态的、鲜艳的,或者揉杂了其他颜色的红。而是流动的、浓烈的、略微暗沉的绣红色,像血一样。 三天前,余景刚好买了件这样颜色的藏袍,刚拿出来,就发现张庆生瞬间瞳孔震颤,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原地就开始不顾一切地干呕。 这样的反应显然不是单纯的害怕,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应激反应,换句话说,就是经历了某些事之后产生的后遗症。 或许,和他脑袋上的伤有关系。 这些都在告诉他们,张庆生的过往没有那么简单。 同时,余景和解家那个名叫石生的伙计也越发熟稔,许多打算也会提前和他说,其中就包括对张庆生的怀疑。 而解雨臣当初只是想找个会藏语,对本地更熟悉的人带他熟悉环境,对向导的背景调查都只是浅显的姓名年龄,工作家乡而已。对于张庆生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则需要进一步的详细调查。 两人一合计,干脆写了封信,由镇子上的驿站寄往解雨臣所在的地方。 再由解雨臣联系手底下的人,跑一趟张庆生的家乡,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又是一月。 这段时间来,余景几乎每天都会去喇嘛庙朝佛,身上也开始戴起佛珠手串 看起来一副醉心于当地寺庙文化的样子。 小镇外围是一大片旷野,余景每天都会带小五去放放风,省得小家伙没事干,成天吵的他耳膜疼。 张庆生说的没错,小五这只海东青,在藏族文化中,具有普遍且正面的象征意义。每次带着它出门,余景总是会被四面八方的热切目光扫射,议论声也总是不绝于耳,虽然他也听不太懂。 后来可能时间久了看眼热了,逐渐开始有人同他搭话,起初双方都是靠肢体语言交流,他是不知道意思有没有表达清楚,反正从气氛上来看,交流地很是顺利。 但你比我猜总归怕有歧义,加上枯燥等待的日子总需要些调味剂,于是他开始和石生学习起藏语,慢慢的也就能说个大概。 眼看随着时间推移,事情陷入僵局,正犯愁呢,一封来信打破了局面。 …… 是北京来的信。 发件人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余景接过信封,发现它竟然出乎意料的沉。这种重量,不是单纯一两张纸能够的上的。 有古怪。 他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急不可耐地回到房间里,关上门窗,小心翼翼地拆开。 将信纸拿出来之后,里面果然还有其他东西。 一张老照片,一盘录像带,以及……一枚很有分量的小铜器。 铜器是个蛇抱卵形的造型,比巴掌还要小些,一只手能将之完全握在掌心里。 蛇头两侧各有一小块异常凸出,藏匿于蛇身之中,不仔细看难以发现。蛇身向外延伸细小纹路,像是水母触手,又或毛发。 整体看起来精细又诡异。 倒让他想起曾经在塔木佗,西王母宫中,那个躲在机关、玉俑中的黑毛蛇。 余景细细端详一阵后,放下铜器拿起照片。 下一秒,他原本微微眯起的眼睛,因受到震撼而瞪得浑圆。 瞳孔也随之瞬间紧缩,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 ———— 第130章 照片 那是张角度隐秘,像是偷拍出来的照片。 照片中心,三个人围坐在一盆柴火旁,火光映射出他们的样貌。 最右边的,有一张余景很熟悉的脸,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天天都能看见。除了头发长了些,穿着不同之外,没有其他差别。 他虽然抬着头,和中间的人面对着面,但坐姿拘谨,眼神躲闪,显得有些弱势。 他对面的那人余景并不认识,只是看其面貌,年岁颇大,脸上布满褶皱。手持拐杖端坐其间,一身长袍,戴着副金丝眼镜,昂首抬头,目不斜视眼神锐利地看着对面的张庆生,气势逼人。 照片的边缘,最左边的人仅仅露出一个侧脸。 余景也能确定地说,那是小哥! 他眉骨高耸,薄唇微抿,肤色同旁边两人相比,白两个色度不止。侧身坐在火堆边,双手揣进衣服兜里,眉眼低垂,像是在思考,或者听另外两人说话。 张庆生竟是认识小哥的吗? 迷雾越来越多,也终于跟小哥搭上了边,余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 好在还有两张信纸。 将之展开来看,两页纸是写的满满当当。 首先,写信的就是解雨臣安排去调查张庆生的人,他去到张庆生的家乡,四处走动明察暗访了将近一月,才打包将发现的所有汇集成一个信封,寄了过来。 关于张庆生的从前,只知道他是在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着在乡下农村定居落户。 当时时局刚稳,像他们一样辗转落户的人不在少数,多是在动乱时期失去父母亲族,又被迫背井离乡所导致。 村子里经济落后,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只能靠地里种的那点东西养家糊口。而他父亲张兴阳呢,刚到村子里的时候,看着瘦瘦高高的一个,皮肤干净白皙,一看就不是会干活的人。 好在会些拳脚功夫,三天两头带着把刀进山里,最差的时候也能带回三两条鱼。留下家里吃的,剩下的统统拿出去卖。 村民们也不知道具体他是去哪儿卖,也不知道他哪儿来往返的车,只是见他靠着这买卖生活越来越好,不少人家就想跟着他做。 他也不吝啬,手把手教村里年轻人打猎,买卖的事也一并承包,村里人感念他的恩情,对他家也多有照拂。 说起他家,有个从前到现在都无法绕开的隐密,就是他家孩子,也就是张庆生。当时小小的孩子在村里可是掀起好一阵风波,原因就是他脑袋上的伤。 张兴阳反复说那是小孩意外摔伤的,但村里人多嘴杂,出于各种情绪,多的是暗地里嚼舌根子的人。 有说他们家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孩子被人家打破了脑袋,才不得不转来乡下的。也有说是孩子生了病,被开了脑袋医治后,转来乡下疗养的。 后来随着跟随张兴阳打猎的人越来越多,加上孩子脑袋上的东西也没了,头发也长出来盖住伤疤,这些话也就渐渐没人说了。 张庆生十岁左右的时候,他父亲突然因病去世,据说病得十分突然,一夜之间人就没了。村里人念及张兴阳对村里的贡献,家家一口饭地将张庆生给照顾长大。 张庆生二十岁时,离开家乡上外地读书,从此年年只有除夕会回家几天。张家房子也因此空置,渐渐被废弃,变得破旧。 张兴阳的墓就在张家房子后边的土坡坡上,墓的上方已经长满了野草,墓碑也略显残破。他们围绕着墓转了转,竟意外发现墓碑前的土,有不太自然,像是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们动手将那里翻开,发现里边埋了个生锈的铁盒,打开就是这张照片和铜器。 除此之外,他们也查了查张兴阳的死因,和他生前打猎所得买卖的买家。 最后结果是一无所获,所有痕迹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查不到半点线索。 余景看完信,眼神都黯淡了几分。 本以为这信是给他解惑的,结果是来搅局的。关键答案没有,问题倒是一箩筐。 再看那张照片,或许,不是张庆生认识小哥,是他父亲认识小哥。 那张庆生又知道些什么? 这照片中的老年人又是谁? 暗地里调查别人到底不光彩,这又是在别人的地界,为了以防万一信纸被别人,尤其是张庆生看到,余景找了个火将信纸点燃。 火光摇曳中,余景决定,局面僵着也是僵着,不如,他主动出击。 …… ———— 第131章 计划的牺牲者 张庆生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余景窝在沙发上睡觉。 现在已经入冬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他站在沙发旁边,深叹口气。 转身从卧室抱来被子,动作轻柔地给人盖上四面封边,确认没有一处漏风才放心地站起身来。 沙发周围散落着纸张,地上,桌子上,估计是人正在写或者看的时候,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他弯腰将纸张捡起,却无意中瞥见其中内容。 心神一震。 张家?? 他怎么会知道张家? 张庆生强忍慌张,定了定心神凑近看,确认不是他眼花看错了之后,捏着纸张的手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扭头见余景睡得正熟,他干脆拿着东西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关上门窗。 再看那张纸,字迹娟秀,墨水润亮,显然是刚刚才写的。 上面用线条将几个地名和代称,同张家连接起来,构成复杂的网状思维导图。 与广西、四川、九门、长沙、西藏、红日神像等,各有标注,其中最吸引张庆生注意的,还是和红日神像之间,标注的问号。 这说明他当初试探出来的感觉没错,这伙人就是冲着红日神像而来。但目的,和他或许不太一样。 他们也不清楚红日神像的秘密,只是在他们的故事中,张家同红日神像扯上了关系,所以他们来调查。 说到张家,张庆生紧握的双手用力到泛白,手脚止不住地颤抖。 既为恐惧,也含愤怒。 他和余景的认知面并不重叠,对于张家和过去的事,他也迫切地想要答案。过去没有途径知道的,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不能错过。 …… …… 想清楚后,张庆生打开房门走下去,本想将纸放回去还原现场。 却在下楼看见沙发上坐着看向自己的人时脚步一愣。 “你,你醒了。” 张庆生下意识将纸藏向身后,还在想着该怎么圆场,就被余景一句话打碎了理智。 “你是张家人吗?” 他表情骤然变得阴沉,几乎是嘶吼出声,“当然不是!” “不要把我和那群冷血的人相提并论,我会觉得恶心。” 余景看惯了他平时温温吞吞的样子,突然发疯,倒让他有些害怕了。 “你讨厌张家?” 张庆生闭上眼深叹口气,并没有回答余景的问题,而是提议道,“这样吧,我有我想知道的事,你也有你想知道的事。不如我们一问一答,交换信息,怎么样?” 余景点点头。 “好啊。” “你先问吧。” 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入夜,余景看不过眼他穿着单薄地站在那儿,也就挪了挪位置,将被子也分过去一半。 两人面对着面,手里死死抓着被角,中间那段都被拉地僵直。要不是气氛着实严肃,两人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没空管太多的话,这画面实在好笑。 “你见过红日神像吗?” “见过。”张庆生立马回答道。 “什么……” “该我问了。” 余景:…… 他撇了撇嘴,“真小气。” 张庆生笑了笑,怎么说也朝夕相处个把月了,余景偶尔的小孩子气,在他看来,就像弟弟撒娇一样,让人受用。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同老喇嘛之间……有点渊源,带我来过这里的庙玩耍。我躲在石柱后边,看见父亲向一尊神像参拜,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要拜,他说,因为那是红日的神像。” “你父亲是红日的信徒?” 张庆生低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是,他从不信神。” 离开吴斜他们以后,余景的小脑袋瓜,承受了他这个容量不该承受的运行速度。 就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快要感觉脑子跟不上了。 既然不信神,还拜神像干什么?场面功夫吗? “该我问了。” “你和张家,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余景立马回答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张家的事?” “我和同张家有牵扯的人,是好朋友,跟他一起查过张家,所以知道得比较多些。” 张庆生还想再问,又顾及游戏规则,强压心中的躁动,坐等对面的人发问。 “你为什么讨厌张家?” 话音刚落,张庆生抓着被角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幅度大到同抓一床被子的余景都能明显感受得到。 “讨厌?我怕是没有什么资格讨厌他们吧。” “接下来的话,是我这辈子目前为止,第一次说出口。”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带着我四处奔波寻求落脚地,我们走过很多地方,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发生不好的事。” “六岁那年,我被几个神秘的大人,打破了脑袋,把我父亲吓坏了,他抱着我不停地说对不起。然后带着我来了这里的喇嘛庙,你刚才一定在想,既然不是红日的信徒,为什么还特意来这儿拜那座神像。” “我也想过,也问过,我父亲说,红日神像不是单纯的神像,而是一种象征,有红日神像的地方,就象征着一定会有张家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张家,和我们的姓氏一样。十岁那年,父亲临终,将所有秘密通通告诉了我。” 话说到这儿,他眼里的悲伤,浓烈到溢出,填满、感染了周围的空气。 “我父亲出生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被鬼子给杀了。幸存的人带着他逃难前往长沙,在那里被人选中,参与一个神秘的计划。” “参与计划的人很多,光是和他一样被选中的,就有大概一个村子那么多的人。什么性别,年龄段,地区的都有,他们被统一培养,灌输成为张家人所需要的一切知识和能力。不达标者会被淘汰,淘汰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 “他在那里待了近四年,计划正式开始,同其他合格者被送往各处,以张家人的身份开始活动。之后又是三年,计划迅速宣告失败,被视为失败品的他们,开始遭到大规模屠杀。” “我父亲收到消息,开始四处逃亡,在这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贵人。” …… ———— 第132章 解九爷 “你应该也知道九门吧。” “那位贵人就是九门之一,解家解九爷。” 解九爷? 解雨臣的爷爷吗? 张庆生的故事牵扯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广,余景有种直觉,那张照片上,他不认识的老年人,或许就是这位解九爷。 “解家九爷找到了我父亲,并告知他,那个神秘的计划是由九门张大佛爷着手,针对张家族地的侵入计划。” “计划失败,加上另有打算,这边就成了断尾,为了不被抓住把柄,他们想要将所有参与计划的人通通灭口。” “而解九爷出现,以解家当家的身份,承诺掩盖我父亲的行踪,保住他的性命。相对的,我父亲会向他口述所有他知道的,和计划相关的事。” “结束之后,他将我父亲藏在北京数年,在此期间,我父亲和母亲相遇相恋,有了我。只是好景不长,母亲生产那天,追杀的人混进了医院,导致母亲发生意外,生下我不久人就没了。” 北京是解家的地界,把人藏进北京,是解家当时最有保障的方式。 但是张启山和官方一气连枝,自然不缺人与他配合、接应,张兴阳作为被其追杀的对象,就不能出现在官方视野当中。 只是或许是张兴阳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偏偏将人送去医院生产,填写信息的时候,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可不就被找上门了吗。 “而父亲当时也身陷囹圄,靠躲进人流中逃过一劫。之后求助解家,将我从医院带出,从北京又逃往贵州。” “又在贵州躲了几年后,行踪再次暴露,我被伤了脑袋,父亲带着我又转到云南乡下。” “十岁那年,父亲和解家九爷的联系断了,为了了结这件事,他选择了自尽,当时我就在卧室里,听着外面父亲低声和我说着这些,我原本完全不知道的事。” “说完,他就没了声响,等我出门,看见的,就是他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 说到这儿,张庆生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抬手动作粗鲁地将泪水抹去。 “如果不是张家,就不会有那个计划,我父亲他们也不会因计划失败被追杀,我双亲也就不会死。你说,我讨厌张家,不应该吗?” 余景低垂着脑袋,一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不止他们一家,当时被杀害,现在连个姓名牵挂都没有留下的许多人,都只是无辜的牺牲品。 一个计划,将那么多人的生命视如草芥,简直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鬼。 张家侵入计划…… 灌输成为张家人需要的一切…… 是要假冒张家人啊。 那侵入,指的就是进入张家内部。 是说的张家古楼吗? 张家,张大佛爷。 张启山…… 对了,他想起来了,当初张启山受上面安排,实行了一个名为“张麒麟计划”的行动,目的是将自己的人送进张家古楼。 现在看来,张庆生的父亲就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之一,计划最后因张家人有辨别族人的独特方式而失败。 他们想要进入张家古楼,图的是张家古楼里有所谓长生的秘密。 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引发了张麒麟计划,巴乃送葬,以及那场号称史上规模最大的盗墓行动,等诸多事件。短短一句“损失惨重”涵盖的是数不清的人命,流不完的血。 这是余景第一次站在普通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些事,才知道他们不断深挖的真相背后,堆积的尸骨越来越多。 余景在想什么,张庆生无从得知。 他从过去的悲伤中抽身,止住眼泪深叹口气,“一不小心说多了,该我问你,你说的和张家有牵扯的朋友,是谁?” 怎么说呢? 余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这人对张家有不满,跟他说小哥怕是容易徒增事端。 “是……解九爷的孙子。” 彭! 张庆生突然站起身来,脚落在地上发出声响,他抓着余景的肩膀。 “解九爷?你认识解家人?!” 太好了,他认识解家人! 没等余景反应过来,他追问道,“那你认识解九爷吗?他在哪里?我有话想问他!” 问谁? 解九爷? 疯了吧。 余景肩膀被捏的生疼,没好气得扒开他的手回答道,“我不认识解九爷,我只认识他孙子,你想知道,我可以先写信过去问问。” 张庆生虽然内心有些失望,但有机会就好,总比此前跟无头苍蝇一样,要好得多。 他对解家的感情也有些复杂,当然是感谢居多,只是当年解九爷莫名失联,终究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儿,不问清楚,心里难安。 余景活动着肩膀,见他精神有些涣散,忙开口继续追问。 扯那么多,还有重要的事没问呢,可别等会给他来一句,累了下次再说。 小心脏受不了。 “你知道红日神像和张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同样说来话长,张庆生重新坐回沙发上,盖上被子缓缓开口。 “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我父亲确实同真正的张家人有了联系。” 是小哥吧。 余景心想。 还同解九爷一起,留下了那张照片呢。 …… ———— 第133章 真假张家人 “那个人告诉我父亲,在这里的喇嘛庙,供有一座红日神像,神像底座,藏有一枚蛇形铜器,那是属于家族的东西。” “只要他将铜器偷出来给那个人,他就能成为真正的张家人。”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余景心想。 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始终不能忘记了,他此行最大的重点是神像。 “我父亲按照约定,将那枚铜器偷出来给了他,并一直认为,他为张家做了件好事。” “直到一年后,我七岁左右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是被我父亲称为九爷的人。而另一个,是由九爷做证,真正的张家人。” “他们告诉我父亲,他被骗了,那枚蛇形铜器根本不是张家的东西,联系他的人也根本不是张家的人。他们找到我父亲,就是想知道,那枚蛇形铜器究竟给了谁,又有何作用。于是,我父亲按照印象,将铜器模样画了下来,再由九爷找人按照画像仿制。” “然后把仿制下来的铜器寄给他,由他比对确认。” “这过程就花费了半年时间,东西寄过来之后,那头就再也没有来信过。我父亲临终之时,不想我再和这些事扯上关系,嘱托我将所有相关的东西销毁。” “只是我不甘心。” 他抬眼看着余景,像是要将许多年来从未显露在外的情绪释放出来。 “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弄清楚,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了呢。” “我带着这些秘密,走南闯北,就是为了找到与这些事相关的线索,和人。” “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地名和人都已经对不上了,我找了很多年,才终于找到了这儿。你应该也是在网络上找到这儿的吧,那条说西藏有四个地方供有神像的帖子。” 余景挑了挑眉。 一副你好厉害的表情。 张庆生抿了抿唇止住笑意,继续说道,“因为那条帖子是我发的。” “我在很早之前就计划要来这里调查,但是关于这里的信息实在太少,旁的人别说喇嘛庙了,连这整个村子都不知道。” “为了让我千里迢迢来这里采风的理由更加正当,我在计划萌生的时候,就在网络上发布了很多帖子。说这里有红日神像,说这里风景秀美,文化多元。” “只说这里,又显得我那个账号目的性太强,可信度太低,所以我拉了其他三个地方,声称这四个地方都有神像。又过几年,我认为时间差不多了,就独自来到这里,发现喇嘛庙里的红日神像居然不对外开放。” “村里有个老人告诉我,这条规矩从前并没有,是后来有人对神像不敬,喇嘛们就定下了这样的规矩。起初我吓坏了,以为是我发的帖子,吸引路人比我更早来了这儿,做了什么造成的。” “可我根据时间推算,又发现不对,太早了,有这条规矩,比我发帖子的时间早太多,倒是和我父亲偷走铜器的时间相近。” 故事太长,听得余景脖颈酸涩,他坐姿扭曲地半趴在沙发上,灵魂都快飞吴斜和解雨臣身边去了。 好想念曾经当背景板的日子…… 窗外天色也逐渐暗沉,张庆生看余景精神恍惚那样,就知道他估计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 他让余景写了封要求见面的信,落款写余景的名字,打算明儿个一早将信寄出去。 剩下的事,等回去各自安静想想之后,再说。 张庆生走后,余景回到房间写了封长信,一式三份,托石生分别寄给吴斜,解雨臣和胖子。 …… ———— 第134章 尸体 信寄出去之后,余景感觉张庆生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质的改变。 “怎么穿这么少,等会着凉怎么办,来,把这件外套穿上。” “诶,小心烫到你自己,做饭嘛,我来做。” “小景,你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啊。” “累不累,要不我背你走吧?” 余景:…… 不是。 哥们儿你没事吧? 余景抬手摸了摸张庆生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搞的他怪受宠若惊的。 该不会…… 想到某种可能,余景脸色一白。 “不会吧,我我我……可没有那种癖好啊。” 张庆生嘴角微微抽动,好不容易压住想打人的冲动。 现在的小孩子思维都这么活跃吗,想哪儿去了? 他只是觉得既然目的不冲突,甚至可以说相通,加上见解九爷的事,还需要靠余景牵线搭桥。 所以在他眼里,余景现在就和金疙瘩差不多,可不得小心翼翼护着。 “巧了,我也没有。” 那就好。 余景长松口气。 谈话过后的第二天,他们就神像问题达成共识,张庆生想要借喇嘛庙调查当初假冒张家人骗他父亲的是谁,而余景只想知道神像,或者说红日和张家有什么关系。 目的可以说高度重合。 他也早就体会过单打独斗的难处,干脆和余景合作,他们可以共享信息和资源,一起揭开这背后的故事。 合作既成,他也不藏着掖着,隔日入夜就带着余景又去了趟喇嘛庙。 晚上夜深人静,他俩拿着手电筒和铲子,顶着寒风来到喇嘛庙门前的湖泊边。 “来这儿干嘛?” 张庆生站在喇嘛庙门前,向右走了几步,边走嘴上还边数,“一,二,三,四,五……” 余景看的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跟过去。 走了二十四步的样子,张庆生停下脚步,把手电筒递给他,“帮我照着点。” 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挖土。 “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庆生打断。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他听力超群,平时再空旷的环境下,都能听见虫鸣鸟叫,风吹草动的声音。 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大半夜上人家门口挖土带来的心理作用,除了他们两人的呼吸,和张庆生挖土的动静外,他竟听不见其他细小的声音。 而且,该说不说,冷的要死。 也不知道具体挖了多久,张庆生突然咳嗽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直冲鼻腔,差点没把他熏晕咯。 “呕。” 他扭头干呕两声,抬头就见余景一副淡定的样子,站在那里。 “你没闻到吗?” 余景:…… 张庆生看不见的地方,余景眼神黯淡了几分,他从听见张庆生干呕开始,就在用力地呼吸。 只是依旧没有任何味道而已。 “我嗅觉不好。” 这已经不是嗅觉不好的问题了吧? 张庆生心想。 忍着恶臭,张庆生围绕臭味源头,继续深挖,随着味道越来越浓烈,他想挖出来的东西也渐渐浮出土面。 余景虽然闻不到,但他眼神极好。 一眼看出那东西的形状后脸色大变,一股凉气从脚底向上直窜。 “你疯啦?!” 张庆生把铲子插进土里,抬手擦了擦额头快要滴落的汗水。 “我没疯。”他蹲在那东西旁边,竟是徒手就开拆起来。 整个过程看得余景是眉头紧皱,没有追问是他想着,可能只是形状相似。 但当白布被拆开露出里面的那一刻,余景顿时感觉喉咙有些瘙痒,空出一只手捂着嘴,才没干呕出声。 那是个被白布和绳子包裹起来的尸体! 不知道被埋葬了多久,尸体已经腐烂了大半,部分骨头裸露在外,少数地方还有软组织残留。 上面布满蛆虫……别说了,再说真要吐了。 看体型,这还是个孩子。 “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刚才是身体上的冷,现在是心理上的凉,余景总感觉现在的张庆生,身上都笼罩着一层黑气。 好家伙,说好的作家。 哪个好人家的作家看见尸体反应这么平淡? 除了被味道熏得干呕了几声外,一点害怕都看不出来。 张庆生将尸体拖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抽出铲子,将挖出来的土给填回去。 “我可不是那群畜牲,连个小孩子都下得去手。”张庆生咬牙切齿地说。 孩子尸体就在余景旁边,便是他自认胆子大,也难免感觉心里发麻,只想赶紧离开,到明亮温暖的地方去。 但张庆生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有些难绷。 “这孩子是被勒死之后,丢进湖里的,他们在她身上绑了石头,要不是我意外看见,趁没人进湖里捞,你今儿个怕是就看不见她了。” 他扭头看了眼孩子的体型,大概不过五六岁。 按照腐烂程度推算,死亡时间不出两月,也就他来这里前不久。那时临近入冬,气温骤降,冰凉的湖水,摸一下都够呛,何况被其淹没。 “你认识吗,勒死她的人是谁?” 没有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喇嘛庙。 余景顺着方向看过去,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不会吧。” “是里面的喇嘛?!” 张庆生闭上眼,深叹口气后,点了点头。 !!!!!! 等会儿,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他又有点想吐…… 余景这颗心,在今晚上算是做了场蹦极运动,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上到云层,下到地底。 喇嘛庙里供着神佛,来往皆是信徒。 说一个喇嘛,杀了年幼的孩子。 他倒不是不相信张庆生,只是对这荒唐的事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愣神的功夫,张庆生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土填平,然后将尸体抱在怀里。 “走吧。” “干嘛去?” “当初这孩子死,村里都说是失足落水,又因为找不到尸体,最后不了了之。我们现在把她放在喇嘛庙附近,明天假装无意让人发现她,一定会引起震动。” “到时,只需要稍微的煽动和引导,就能让村里人怀疑喇嘛庙那从不对外开放的后院里到底有什么。我们也能趁乱,溜进去看看。” 余景拧了拧眉,有些不忍,“利用孩子……不太好吧。” “而且进个后院而已,翻进去不就好了。” “怎么翻?” 余景撇了撇嘴,脖子左右活动两下,眼神自信又明亮。 张庆生:……明白了。 怪他身手太差。 “那也要按照我的计划走,这不是利用她,是既能让她回家,又能替她惩罚凶手。” …… ———— 第135章 挑起风波 余景最终还是被张庆生说服,他们把尸体放在喇嘛庙侧方墙下,为了以防万一,余景自请留下躲在远处彻夜看守。 等天色渐渐亮堂,风波开始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里的新年是按照他们自己的历法来算。 时间上和其他地方多有不同。 只是临近过年,这里开始越发热闹起来,许多原本空荡的地方,都人满为患。 比如,喇嘛庙。 混在人群里的张庆生有些心神不宁。 计划,真的会如愿成功吗…… 今天的天气似乎也在为那个孩子即将得见天日,感到开心,难得回温了些,也放了晴。 接待他们的依旧只有那个中年喇嘛。 哪怕因为人多,他忙的团团转,也不见其他喇嘛出来帮衬。 喇嘛庙的后院,在右侧小路的尽头,打开一扇门就是。但张庆生早就试过了,那扇门怎么打都打不开,中年喇嘛身上似乎也没有钥匙。 要么是钥匙藏在别的地方,要么是,门从内部上锁,开也是从里面开。 “啊!!!!!” 一声惊叫打破人群的和谐。 来了。 正在给佛像磕头的张庆生心想。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 “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过去看看吧。” 拉姆是喇嘛庙的常客,她今年不过三十岁,面容却略显沧桑和死寂。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就时常来这里跪求佛祖保佑她的孩子。尽管周边人都说她的孩子在外面的湖里溺死了,可没有尸体,身为母亲,哪怕是一丝丝希望,也不能放过。 万一呢。 “拉姆!” 一个男人飞奔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转头向外面走。 拉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男人喘着气,说出一个让拉姆瞳孔震颤的消息。 “央金找到了!” 拉姆顿时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大脑发懵,身体任由男人拉着走,眼泪比她的脑袋更早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她的央金…… 她才五岁的央金…… 找到了? 回神的那一刻,她心里,又有了光。 “只是……”男人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表情复杂地看着拉姆。 直说对她来说太残忍,不说清楚她这会心存希望,等会亲眼看见也很残忍。 男人思虑片刻,委婉地说,“以后还会有的。” 这句话对拉姆来说犹如乌云压顶,她腿脚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多亏男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拉姆不过愣怔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连忙反手拉着男人的衣袖,急迫地说,“在哪儿,带我去。” 男人搀扶着她继续走,身后,张庆生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会儿的功夫,被叫声吸引,或是奔走相告而来的人太多。 尽管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拉姆一来,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 都是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个月前她家的事又闹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央金是拉姆的孩子。 人们可怜、心疼、惋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隐隐还有几道哭声。 拉姆终于看见了她的孩子。 以面目全非的姿态。 失去央金的那天,在她的梦里早就重复了无数次,她清楚地记得当日央金的穿着,和身上她亲手给女儿穿戴的首饰。 她的央金…… “啊啊啊,啊呜……” 尸体残留的组织上满是蛆虫,可拉姆不在乎。 她抱着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周围和她关系好的,都围在她身边,或跟着一起哭,或安慰她。 张庆生的眼中只有拉姆,他看着她,恍惚间,就像看见自己的母亲。 啪。 肩膀被谁拍了下,他一回头,就看见余景那张巧夺天工的脸。 “你确定你熬夜了?” 这不科学。 眼下一点青黑都没有,说出去都没人信。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干嘛,你怀疑我偷懒啊?” 那倒不至于。 张庆生眼神向旁边一瞥,余景看懂意思,抬脚向人群走去。 “诶,这是怎么了?” 余景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性格乖巧又有礼貌,村里人但凡见过他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这一问,立马就有人给他回话。 “害,你不知道,那是个苦命的人啊,孩子两个月前在这附近走丢了,只在那湖边捡到一只鞋。” “估计是玩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了。” 闻言,余景啊了一声。 “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听说是有孩子在这附近玩耍的时候看见的,她孩子的尸体就躺在墙边上,我看了一眼,诶哟,都快烂完了。” “不是说淹死的吗?这里离湖这么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余景这话点醒了周边的人,他们都只顾着可怜孩子,忘了还有这回事。 “是啊,不是说淹死的吗,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不是淹死的?” “啊?那她怎么死的?” “搞不好是被人杀的呢!” “天,你不要吓人了,这孩子跟人无冤无仇,杀她干什么?” “谁知道呢。” …… 说着说着,人群中有人提到喇嘛庙,没人会这么轻易地认为是喇嘛们杀了孩子,只是觉得尸体就在喇嘛庙旁,或许喇嘛们有听见,看见什么也不一定。 于是,一群人转身浩浩荡荡向庙里走去。 …… ———— 第136章 潜入 喇嘛庙里,还有零星几个没有出去看热闹的人。 他们看见大群人冲向中年喇嘛,几乎将他给淹没了,熙熙攘攘地说些什么。 中年男人听见孩子尸体,眼神闪过一丝戾气,转瞬即逝。 即便快被口水淹没,他也依旧要保持沉静温和。 “各位,你们说的孩子尸体是在哪里,不如让我也去看看。” 或许,不是同一个呢。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带走了喇嘛庙里唯一接待外人的中年喇嘛,几个起初没有看热闹的信徒也因此跟着上去看看。 此时喇嘛庙内,一片寂静。 除了余景和张庆生外,余下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张庆生带着余景从右边小路,一路直行,来到一扇古朴的双开木门前。这里的墙比外围的要矮些,但是依旧起码有两个他那么高。 属于就算是爬,双手伸直都离墙头十万八千里的那种。 完了,这高度对他也难说。 要是解雨臣在就好了,他的轻功好,这点高度,对他倒是小意思。 “怎么样?要不还是按照计划,和人群一起冲进去算了。” 余景咬唇想了想,要是爬不进去,他的计划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能爬进去,不给里面的人任何反应、藏匿、销毁的时间,打个措手不及,收获应该会更多更准确。 他耳朵贴近门缝,闭上双眼仔细听。 整个喇嘛庙,从墙外人声鼎沸的现场,到庙里每个人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地清清楚楚。 里面有人! 有两个,但是距离有些远。而且其中一个似乎生病了怎么的,呼吸急促,时不时传出一声闷哼。 他扭头看向一边的墙面,向后退个两三米距离,在张庆生期待的目光中,几步冲上去,以侧边墙面为着力点,向上一蹬! 指尖只摸到光滑的墙面。 没够到。 但有希望。 既然一脚蹬墙向上差一点,那就再来个力。 他让张庆生半蹲,双手放在膝盖上,等他踩上去的时候,双手用力向上托举。 再借着墙面蹬一脚,展开身体双手奋力一抓! 够到了! 他爬上去后,对着下边的张庆生说,“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望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用大吼大叫,正常点说,我能听见。” 说完,一个灵巧的翻身就进去了。 张庆生站在底下看着已经没有他的墙头,嘴角抽了抽。 这还是人? 他四下张望了会儿,然后同样退到四五米外,学着余景冲上去踩着墙面一蹬…… 啪。 脚滑了。 墙面冰凉的触感落在他脸上,好在没人看见…… 已经进入后院的余景听到了声儿,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干嘛呢他在。 后院和前面相比,潦草落魄地多,他很少一个人去到完全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这让他精神高度集中和紧张。 背靠墙面,他开始环顾四周。 后院空间并不小,尽管只有四间禅房,但空地很大,又没有放置任何东西,显得格外萧条。 他放轻脚步,随时记得黑瞎子教过的,贴着边边走。 来到第一间禅房前,他先确认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再尝试透过门窗缝隙,看里面是些什么。 只是视角受限,他能看见的仅仅只是一角,为免遗漏,他还是得进去看看。 这么想着,他来到门前轻轻一推。 “嘎吱。” 一声细微的声响传进耳朵里。 余景顿时紧张起来,躲去旁边向对面右侧那间禅房张望。 下一秒又觉得他似乎有些紧张过头了,这点声音隔着几米的距离,还有门窗,里面的人能听见才怪。 这么想着,他回到那间房前,动作更加小心地推开。 这回倒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走进去,轻轻关上门。 这尸体是间再普通不过的禅房,甚至应该有段时间没有人住了。床上被褥被整齐叠放在一边,桌椅衣柜和床,就是禅房里的全部东西。 上面全都布满了灰尘。 他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床底下他都爬进去看了,什么也没有。 接下来的第二间第三间,除了第三间有些差别,估计是中年喇嘛住的地方,里面干净整洁,东西也多。 都是些生活用品,以及基本汉语的书。值得注意的是,他似乎是个练家子,房里不仅有刀棍,上边还有明显的使用痕迹,旧的新的都有。 来到最后一间禅房,里面有两个人。 按照张庆生的情报,一个老喇嘛,一个几乎没有人见过的年轻喇嘛。 他调整好呼吸,靠近房门,透过缝隙向里看。 下一秒! 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出现在他眼前! 吓得余景差点惊叫出声。 …… ———— 第137章 青年喇嘛 被发现了! 余景连忙向后退,也幸亏他躲避及时。 因为就在他后退的时候,一把刀从门缝径直飞速伸出! 见一击没中,那人迅速抽回刀,打开房门,就向余景冲了过来。 余景没有办法,只能跟来人缠斗起来。 不过三两下,他就发现来人的刀法有些生涩,功夫底子不够扎实,挥舞间破绽百出。 但是又透露出一股狠厉的劲儿,每一下都是冲要他的命而来。 “诶,你怎么能上来就砍人呢?”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这样会被请进去喝茶的你知道吧?” 来人丝毫没有和余景交谈的意思,无论他怎么说,都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找准机会,抓住来人的手,抬腿膝盖用力顶向来人。 “噗。”胸腔受击让来人不得不痛呼出声。 手也顿时乏力,刀随之落下,眼看就要掉在地上,余景用脚接住向上挑,伸手拿住刀把。 然后松手,看人捂着胸口后仰倒在地上。 腾出功夫来,才注意到来人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人,身上穿着简单朴素的僧服。 透过领口,能看见他胸口位置大片大片的淤青。 可别说是他干的啊,时间位置面积都对不上,明显是此前就受的伤。 “你干嘛!放开!” 余景一时手上也没绳子,只能就着他身上的腰带,将他双手绑了起来。 然后正要拉着人起来。 铛! 一道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他惊愕得抬手挥刀凭借本能挡住。 肚子也被地上找到机会的青年人猛踹一脚。 力道之大,顿时让他疼得倒吸一口气。 身体也不由后退两步。 “哇,你这下手也忒狠了,我招你惹你了?” 余景捂着肚子,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表情却是十分凝重。 而让他态度发生改变的自然不是功夫不到家的青年人,而是地上的一柄匕首。 刚才那下着实惊人,他身侧的手到现在还止不住颤抖。 匕首飞来的方向就是后墙,左右两边距离禅房都有段距离,且他并未听见脚步声。 “呵,寺庙后院严禁无关人等出入,你破坏规矩,当然算是招惹了我们。” 青年人挣脱双手,起身冷笑道。 “那你问我啊,我说我是好奇进来看看你信吗?” “你觉得呢?”他语气嘲讽得说道。 我觉得你不信。 余景心想。 草率了。 这下怎么办? 就这么退出去吗? 可他都已经被看见了,这次半途而废,下次怕是进来都难。 而且…… 他隐晦地看了眼对面。 那个丢出飞刀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儿等着他呢。 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看来他必须给出一个对方能接受的说辞,否则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 余景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着。 有人假冒张家人,让张庆生的父亲来这里偷走了蛇形铜器,而喇嘛庙也在铜器丢失之后不久,将红日神像给收了起来。 那也就说明,这里的喇嘛们是知道蛇形铜器藏在哪里,并且大概率他们就是负责看守铜器的人。 而那个人能利用张兴阳想成为张家人的心理,驱使他做事,就说明他也是知道张麒麟计划的。由此可以推测,他和张启山那伙人是一起,或者立场相同的。 那他们和张家之间,就必定是对立关系。 再往下说,被他们偷走铜器的喇嘛,自然也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既然这样,不妨试试…… “好吧,我确实不是单纯好奇,而是想给你们送个东西。” 青年人伸出手,神色认真。 “东西我今天没带在身上。” “把刀还我。” “那不行。” 余景说着,把刀放在地上,一只脚踩着刀把。 “你怕我拿刀砍你,我还怕你拿刀砍我呢。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过来踩着,这样我们双方都安心。” 青年人沉默了下,低头看刀神色有些难看,但也没多说什么,也没真的去踩。 只是眉头紧锁,望向余景的眼神有些不满。 “什么东西?” “铜器。” 短短两个字,就让对方眼神震颤,神色大变,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 ———— 第138章 孤身深入 “你到底是谁?都知道些什么?” 青年人眉头紧皱,看余景的表情充满警惕。 “我叫余……生。”他本来是不打算撒谎的,但是想到出发前解雨臣让他不要多个心眼的嘱咐,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万一有需要呢。 青年人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有人雇我,帮他查清楚蛇形铜器的来历,并将之还给真正的主人。” “谁?” “我可不能随便泄露雇主的信息。” “呵。”青年冷哼一声道,“连来历的不知道的东西是怎么到他手上的?” “那是他父亲的东西,前几年他父亲死了,东西是他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 青年人垂下眸,似乎在想些什么 然后抬头狐疑得盯着余景。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是假?” 余景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干嘛要管你信不信,虽说是受人所托,但大不了亏点就是。就是可惜了那东西,那人是个有原则的,说是若不能物归原主,便将东西随故去的父亲一同埋葬。” 余景脸不红心不跳得胡扯道。 这般说辞似乎并没有完全说服青年人,他质疑的声音连珠带炮地攻向他。 “临死之前,他父亲当真什么都没跟他说?” 他长嗯了一声,回答道,“当然说了。” “说了什么?” “你当我傻吗,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你了,你反过来诓我怎么办?” 青年人脸色阴沉,嘴唇抿成一条线。 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强忍着怒气,冷声道,“你想怎么办?” 余景轻笑了声,表情带着几分得意,和吴斜坑人成功后的样子如出一辙。 “简单啊,一问一答,有来才有回嘛。刚才你也已经问了这么多,这回我先来,你认得那枚铜器是不是?” “是。”青年人不假思索回答道。 余景佯装松了口气。 “该我问了,还是那句话,说了什么?” “这信息量可多了,你一个是字可不够。我只能告诉你,他父亲说那枚铜器,是他从神像里偷的。” 这话一出,青年人顿时有了主意。 钥匙在神像底。 这是旁人绝无可能得知的机密。 要说知道蛇形铜器的人不少。 但不仅知道蛇形铜器,还知道具体藏匿地点的,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里边已经卧床多年的老喇嘛,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就是当初偷走钥匙的家伙。 即便是比他更早进入这里的喇嘛多吉,都不知道这种细节。 不管这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必然同当初那个贼人有关系。找了这么多年了,还以为他已经躲进什么深山老林,一辈子都寻不到踪迹了。 如今倒是突然冒出头来,一想到当年钥匙丢失后,老啦嘛就突然一病不起,外面也再没半点消息传进来,他们心里都知道这里俨然已经被放弃了。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小偷害的! 便是入土了,他也得把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青年人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狠厉之色。 “他花多少钱雇的你?” “也不多,堪堪万把块,没办法啊,这世道不好赚钱啊。” “蛇形铜器确实是我们的东西……这样吧,你写封信,让那个人带着铜器来这里接你,在这之前,就只能请你留在这里了。” 话说的好听。 余景脸色一变,“这是要挟持我啊。” 青年人也没再解释的意思,转身自顾自走回禅房,留下余景一个人在院子里,对着后墙的方向叹了口气。 就刚才的功夫,他已经想清楚那柄匕首从何而来的了。 院儿里空旷,他眼神也尖,若墙内有人,没有从他眼皮子底下,一转头人就跑了的可能。 所以,人只能在院外,也就是整个喇嘛庙的外面。 喇嘛庙的墙不算太矮,他靠踩着张庆生翻进后院的墙,也比整个喇嘛庙的墙要矮个三分之一。 所以,那人不仅功夫了得,轻功也不错。 “喂!还不进来想什么呢!” 青年进了禅房后稍微收拾了下,再从柜子里,掏出早就已经落灰的纸笔,回头发现人还在院儿里发呆。扬声唤人进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喏,写吧。” 这间禅房就明显比之前的要有人气许多,柜子边挂着一把刀鞘,他目测应该是青年砍他那把刀的。 桌子上除了纸笔,还有一套陈旧到起斑驳的茶具。床榻上,被褥凌乱成一团,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顿时飘起两坨诡异的红。 “看什么看!赶紧写!” 他眼睛瞥向着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整理床榻的青年,心里不停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真要写信的话,写什么暂且不说,寄向哪里给谁才是最大的问题。 张庆生不行,他离得太近,而且这两边他都说了假话,真让他俩对上,稍微扯两句,那他就完了呀。 吴斜和胖子也不行,他俩那边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收信都不知道,退一步说,就算他俩都来,他们仨加一起也未必干的过这些人。 解雨臣……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但这几座喇嘛庙之间有没有联系尚且不知,万一要是有,那他把解雨臣的位置暴露了,会不会让他也陷入险境? 得想个办法,把信寄向别处,又能转到解雨臣手里。 …… …… 这头,张庆生在喇嘛庙外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 而那女孩的事似乎也暂时得到了解决,人群逐渐散去,中年喇嘛脸色苍白走了进来,表示喇嘛庙今日要提前关门休整,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他一步三回头,想着或许余景自己从别的地方已经跑走了。但又担心,人是真的没出来,就绕到他进去那地方的外墙,又等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他不得不起身准备先离开。 就突然听见咚的一声。 声音是从里面传来,本以为是什么东西被碰到,或者人摔倒了。但接下来,里面又传来连续的几声咚,他附耳细听,隐约间好像听见余景的声音! 他果然是没出来吗! 张庆生几乎是下意识向四周张望,想说找个什么东西,什么方法让他翻墙进去。 “别过来!” 一声大吼打破暮色沉寂。 余景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浑身灰扑扑的,右手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垂落。他喘着粗气,抬起左手撩开额头的头发,手掌的血滴落在额角,顺着向下。 尽管这样,他也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湿漉漉的眼神始终明亮而坚定。 但他越是这样,多吉就越是怀疑,尽管他已经不止一次查看过他的手,确实没有张家那种手指。可如果他会缩骨功,或者不是张家人,但和张家有其他关系呢。 不能排除。 张家人都是恶人。 是张家人害了他,害了老喇嘛,害了萨朗。 张家人都得死! 余景眼瞅着中年喇嘛的神情越来越癫狂,心里也是一阵打鼓。不会他今天就要栽在这儿吧,别啊,他这次出来没交代后事啊。 “多吉,差不多就行了,他要是死了,我们去哪儿找那该死的小偷。” “我知道。”说着,多吉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样东西,“今天只是个警告,你最好没骗我们,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拿着东西刚准备过去给人上药,就听见那一声怒吼。 萨朗,也就是青年喇嘛,被吓得一哆嗦。 “你有病啊!” “你才看出来啊。”余景左手撑着地晃晃悠悠地起身,眼神隐晦地看了眼身后的墙。 他听见了。 墙外的声音。 “我都说了,我只是受雇于人,早知道这里面这么危险,我肯定不进来,也不管别人,躲得远远的。” “晚了。”多吉冷声道,“这就是命,你运气不好摊上这件事,还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脚上没力气了,他脱力得向后倒,后背狠撞了下墙,疼得他龇牙咧嘴闷哼了声。 “那我都按你们的要求做了,还打我干嘛?” 多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留下句“你没资格问”后,就转身离开了禅房。 萨朗本想跟着出去,刚抬脚就被余景叫住。 “你要去哪儿,不帮我接下手吗?” “我凭什么要帮你接手?” “你不接难道让我自己接啊,没有右手我怎么写信吃饭洗澡擦屁股,你帮我吗?” 多吉嫌弃地拧巴着脸,在那儿做了会儿思想斗争才妥协地蹲下看他的右手。 “这脱臼得也不严重,忍着点啊。” “喂,你行不行啊。” “废话,一二三。” “等等,要不还是……啊!!!!”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 第139章 神秘来客,身份暴露 那天夜里,余景在两人监督下将信写好,关于收信的地址和姓名,他并未写得十分准确,而是定在一间茶楼,就是当初吴三醒请他过去的那个茶楼,交给老三。 面对多吉的质疑和追问,就搪塞说信不过他们,怕万一暴露了雇主的详细住址和姓名,他们直接派人上门找他怎么办。 虽说又挨了几下打,但拒不松口之后他们也拿他没办法。就这样,余景在喇嘛庙里又待了两天。 多吉脾气阴晴不定,坏的时候别说他了,萨朗也得挨打。之前看见的他胸口那些个淤青,就是多吉给打的。 当然了,跟他是打,对萨朗是打也是教。 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喜欢他这张脸,两天下来,自己哪儿都落了伤,唯独脸上没挨过一下。 偶尔闲暇下来,他也会跟萨朗吐槽抱怨多吉下手不知轻重,打得人生疼。 萨朗也不耐得听,常常说余景话多。 喇嘛庙的生活也比余景想象中还要清贫很多,常常都是一碗白粥就能解决一日温饱。 这样的伙食,还能养出多吉这样的大力士,也是神奇。 多吉旁边还有间他未曾去过的禅房,听萨朗说里面住着那位老喇嘛,前些年开始便身体不好,只能卧床静养。每日到饭点,多吉都会将吃食送进去,在里面待会儿再出来。 白天的时候,多吉要去庙里招待往来的信徒,怕他逃跑,不知从哪儿找了捆麻绳,把他手脚绑住,关在禅房里。 时间久了,把他手腕处勒得血痕累累,稍微扭动一下,都会感到一阵生疼。 也不知道那封信的意思有人看懂了没有。 解雨臣知道他现在成为阶下囚了么。 还要这样过多久啊。 疼倒是其次,这种悲惨凄凉,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才是最磨人的。 …… 临近日暮,余景趴在桌子上无聊到打起了瞌睡,却突然听见有一阵略显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并且距离越来越近,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有人来救他啦????!!!! 高兴不到片刻,来人在一门之外止住脚步,随即响起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是他吗?” “是。” 简单一个字,余景就能认出来,这是萨朗的声音。 “做得好,人我们明天就带走,你的事我也会跟家里说,放心吧,家族不会不管你们的。” 这谁? 不是解雨臣的声音啊。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忽然被打开,来人很多,领头的是个长相艳丽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轻便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 门开之后,女人也不进来,只是站在那儿盯着他一阵打量,目光满含挑剔和审视。 他被盯得有些紧张,微拧眉头问,“你是谁?” “介绍一下,我单名一个丽字,你可以叫我丽姐,丽丽都行。”女人勾唇笑了笑,抬手让身后的人将一袋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就是你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女人拖长语调,轻笑道,“导游?” 啊?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他是睡着了在做梦吗? “什么导游,哪儿的导游?”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总归不会害你。我们明天出发,路程虽然有些远,不过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那袋子里是些简单的吃食,这两天估计你也没吃好,明天开始舟车劳顿的,还是多吃些补充补充体力和能量,免得你扛不住。” 说完,她也不关心余景是何反应,转身就走。 余景愣了愣,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 嘶。 疼的他倒吸口气。 没做梦啊。 这什么情况?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虽然心里是盼望着有人能来救他出去,但起码三五天之内,那信能到解雨臣手里都悬。 难道是吴三醒的安排吗? 不像啊,听刚才的话萨朗和这群人分明认识。 还提到了什么家族。 “诶。”思虑间,眼看门就要被萨朗重新关上,他连忙出声喊道。 “不是说好的等人拿东西来换我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们要把我卖了?” 听到余景追问,萨朗轻笑一声,高兴到眼睛都笑弯了。 “不用了,那东西现在没你重要。” “啊?” 不是,什么叫没他重要? 他要是那么重要,那这些天挨的打算啥? 他张嘴就想骂句有病,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见接下来让他如坠冰窖的一句话。 “谁让你是,余景呢。” 完了。 这是他当时脑袋里唯一的想法。 …… ———— 第140章 守不住秘密的人 清晨,天色微亮。 距离喇嘛庙开门还有两个小时。 一行人步履匆匆在其中进出。 他们穿着统一的纯黑运动装,从老喇嘛住的那间禅房里,不断搬出来些不明具体的东西。 有大有小,有的盖着白布,有的装在箱子里。 放进后门口停着的一排大概六七辆车上。 院儿里,汪丽站着打了个哈欠,这两天日夜兼程着实累人,要不是时间紧,她真想起码好好休整一夜再走。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急什么,人都已经被抓了,非让我们接到人后立马出发,愣是半点休息时间都不给。” 日夜兼程,舟车劳顿三天两夜不说,好不容易到地方,睡个安稳觉都不行,又得起来继续赶路。 压榨也得有度吧,这是真不把他们当人看啊。 来之前就再三叮嘱路上不得耽搁,跟催命一样。 现在他们都见着人了,不过就是一个脸蛋还行,浑身脏兮兮,身材瘦弱的小孩子。 就算听那俩人说他身手还不错,但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的,两个人都能看住他,这么多人,一晚上而已,还怕人跑了不成。 “别抱怨了,他是大爷做梦都想得到的人,已经垂涎好久了,着急些也能理解。” 正说着,汪硕就发现女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嫌弃,连忙开口解释。 “别想岔了啊,听说他的能力,是目前为止最完美,地洞那些人完全比不得的。” 闻言,汪丽撇了撇嘴,不管心里如何想,嘴上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看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也就准备叫上人出发,早走早收工。 …… …… 禅房里。 余景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要说之前不拼死抵抗,一是怕跑了以后想再查清楚铜器的事会难上加难。 二是从萨朗对铜器的反应,就知道那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起码在拿回东西之前,不会有危及性命的风险。 三也是想着就待在他俩身边,或许能打听到更多隐密。 结果,这可倒好,帮手还没来,他就跟被人拐了似的,还得转手他人,转走他乡。 早知道,当时就该不管不顾地跑出去。 只可惜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想已经过去的事毫无意义,他也只能立足当下,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上车之前脱身。 一旦上了车,再想跑怕是更难。 “小子!起床走啦!” 人未到声先至。 汪丽一把推开门,朗声叫道。 两步走进去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有翻动的痕迹但看起来又并没有少的样子。 看来这小子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吃啊。 她心下了然,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顾自拆开袋面包吃了起来。 “既然醒了,就赶紧下来,准备走了。” “我这被绑着怎么走啊?”余景缩在角落里,小脸苍白,眼眶湿漉漉得说。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又因为先天早产,比多数同龄人矮小的缘故,总被认成是女孩子,徒增麻烦。后来去学功夫,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就是知道,所以迫不得已的时候,稍微利用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然而,他偏偏遇上的是汪丽。 一个思维直接,且爱好肌肉男的女人。 她眉头紧皱,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很嫌弃的样子。然后出去叫了两个男人,把余景跟抬箱子一样抬了出去。 被迫仰头看天。 余景内心表示有点想死。 正无奈着,天空突然划过一道熟悉的黑影,速度极快。 那是…… 小五?! “ao~” ‘主人,你在哪儿啊!’ 我在这儿啊! 余景心中默默地摇旗呐喊。 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就看见天上那小傻子跟全然没注意到自己一样飞了过去,他发誓,等回杭州,高低得让二哥再练练它! “啊!” 抬他的人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其中一人更是吓得手上一松。 “啊,我草,你别松手啊,疼死我了。” 第一声啊,还是他一时着急,故意想引起小五注意。但第二声啊,那是真疼啊,感觉脚后跟都要碎了的疼。 “怪我啊,你鬼喊什么?” “疼不行啊,我手脚都得勒出血了,还不准我叫两声?” 那人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谁让你那么不老实,非要挣扎。要不是你自己乱动,能疼成这样?” “我哪有乱动,是你们抬得不稳当!”他龇牙咧嘴地反驳,眼神时不时瞥向半空。 “赶紧抬起来走。”另一人冷硬得说。 “知道了,哥。” …… 他被塞进车里的时候,里边只有两人。 副驾驶座上是昨天在他面前自称导游的女人,女人兴致怏怏,哈欠连天,时不时同驾驶位的男人闲聊几句,看起来关系不错。 抬他的两人在他后脚进了车,一左一右把他包夹在中间。 透过车窗,余景看见了萨朗。 他侧站着同多吉说话,表情前所未有的开心。 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萨朗表情一僵,瞳孔震颤。 “为……为什么……” 多吉垂下眸,握刀的手在轻微得颤动。 他不敢看萨朗的眼睛,哪怕他并不后悔现在所做的事。 “别怪我,家族容不下一个知道秘密,却没能力守住秘密的人。” 萨朗还想说什么,张口却只能吐出大口的鲜血。 他是个孤儿,早年间粮食紧缺,因为吃不上饭抛弃孩子的情况并不算罕见。而他被父母亲手丢弃在深山里,和孤儿自然也没什么区别。 山里很黑很黑,夜晚伴随野兽临近的嘶吼声,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跑,跑到鞋都丢了,脚被戳得鲜血淋漓。 才终于,来到了喇嘛庙前,本来只是想暂时歇脚,却在大门打开,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牵住他手,慈祥地给他取了萨朗这个名字之后,这里,就成了他唯一的家。 他知道庙里除了他以外的两个人有共同的,不被他所知的秘密。他们时常避开他交谈,有的时候还会爆发激烈的争吵,面对他偶尔发问,两人却都会有意避开不答。 再后来,庙里出了件大事,起初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直到后来老喇嘛卧病在床,同他两人独处时,将一切告诉了他。 随着年岁渐长,思想成熟,他开始对现状充满不甘和愤懑。 就因为一枚铜器,老喇嘛本就年事已高,病痛缠身。还因此终日郁结于心,不得纾解,才会只能卧病在床,再也没有踏出过那个房门。 多吉也因此忙得连轴转,还要陪那些人玩什么喇嘛信徒的扮演游戏。 这些都是因为那个小偷! 总有一天,他会揪出那个小偷,带回铜器,让家族重新看见他们,然后回到家族,做真正应该做的事! 让老喇嘛得到治疗,让多吉做自己!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啊。 噗嗤。 多吉抽出刀,任由萨朗的身体前倾撞向怀里,然后向下跪倒在地上。 鲜血喷溅在手上,热得发烫。 他眼底一片寂静,眉头却始终放不开。 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太多了,趁还没人来,他找了块布将尸体裹进去。抱到大门外的湖边,将他扔了进去。 就像之前,因为萨朗的疏忽,一个小女孩,无意中闯进了后院的一间禅房里。 看见床榻上,那个早就已经只剩白骨的老人,尖叫出声被他抓住之后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小女孩还有人为她发声,而你,萨朗。 无论过多少年,也就只有我会记得你了。 这就是我们的命啊。 …… ———— 第141章 路途插曲 车开了有一会儿。 余景难受到嘴唇都泛白了。 这群人明明休息不好,睡眠不够,黑眼圈浓得都能去动物园应聘。 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但整个车,甚至整个队伍,都愣是没一个睡觉的。 就算是那个哈欠连天的女人,也只是偶尔揉揉眼睛解乏。 而且不知道是路本来就不好,还是司机技术的问题,这车颠得他想吐。 偏偏这之前他已经饿了半天一夜了,肚子里早没存货,干呕多了从喉咙到胃都难受得很。 这也就算了,关键两边都坐着人,块头还大,把他挤在中间愣是一点缝隙没有,偶尔拐弯大了些,另外一侧的人挤过来,夸张点说,都要给他压成饼了。 “你能不能开慢点,颠死我对你有啥好处?” 又被一个急刹车搞得胃酸翻涌,余景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好在他出声之前,这辆车安静得谁偷摸放个屁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不需要多大声,汪丽也能听到他说话。 她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地说,“你在那破庙里是个人质,在我们手上虽说给你松了绑,但顶多就是从人质变成阶下囚。” “最好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要求那么多,真当你是出来旅游,我是你的导游来的?” 不是,这女人对他是有啥意见啊,从初见开始对他的态度就奇奇怪怪的。 又没说她,她急什么? 余景皱眉,余景撇嘴,余景不解。 “那你不是导游,你是啥?” “我是人!” “看不出来。”他语气平淡得吐出一句。 “噗。” 驾驶位上,汪硕忍不住笑出声,虽然立马被汪丽的眼刀威胁忍住笑意,但不停颤抖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说明你比猪还蠢!” “少说话,专心做事。”坐在余景右手边的男人突然带着几分不耐地开口。 女人有些不服,“我说什么了,你没听见是他先找茬的么,又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你凶什么?” “我不想跟你多说,反正从现在开始,非必要你不许和他说话。” “你说我就要听?干嘛,觉得我会泄密?我有那么傻吗。” 有。 车上三人,不约而同地想。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前方一道咳嗽声传来,眉头轻瞥,目光暗暗扫向后视镜,而后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一场矛盾就此结束。 余景看了场好戏,眼睛滴溜溜得转,他好像一直误会了。 之前情况混乱,加上当时开门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女人,她又是这群人里唯一的女性,穿着也不同,他就下意识认为女人在这群人里地位很高。 现在看这情况,又似乎不是这样。 刚才那段对话,不像是下对上该有的语气,倒像是对敌人。 而且他们似乎很怕女人会不小心说什么不该说的。 …… …… 就算人可以不停不休,车也不行。 又是一个加油站。 所有人都暂时下车休整,除了余景。 他之前也跟着下去过,每次刚下车,就会像掉进狼窝一样,被四面八方的视线紧锁。 就算忍不住要去厕所,也会被三五人围在中间,到了脱裤子蹲坑的时候,想关门都不行。 来往的路人看他的眼神,感觉都像看傻子。 隐约还听见有个走出去的年轻人,和别人吐槽说遇见个连厕所都不能自己上的大少爷。 余景:……是真的会心梗。 索性窝在车里,起码自在些。 而车外冷风瑟瑟,汪丽抱着手,对耳边不停念叨的声音视若无睹。 她知道汪硕说这些,是为了她好。同样的话,她也已经听了无数遍,早就能熟记于心了。 但记得,不代表认同,更不代表就会照做。 强逼着自己听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性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回到车上。 刚坐进去,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听见一道更加讨厌的声音。 “吵架了?”余景捧着脸,不怕死地问。 “关你什么事!”她恶狠狠得说。 “我又没惹到你,为啥总感觉你看我不顺眼。” 她没有搭理余景,只是愣愣地看着车前,和那两兄弟不知道在交谈什么的人。 眼神逐渐失焦,想到许多过往的事。 “诶。”余景叫了一声,依旧不见回应,凑上前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见三个人。 左边的人,看长相还有些稚嫩,比他应该大不了多少。车上的时候闷不吭声,现在一下车,嘴巴叭叭得就没停过。 余景起初也是留神听了一耳朵,在说什么小时候的事,但随即又被他的手转移了注意力。 以他的角度和眼力,不难看清上面布满老茧,虎口的地方尤为明显,很像是长期握刀留下的痕迹。 中间的男人,长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头干净利落的寸头,体型高大健硕,站在一起,比另外两人高一个头不止。 与之相比,右边的人就要普通得多。既不多话,也不应声,外表也平平,属于是丢人堆里都没人会注意的那种。 唯一引起他注意的,还是女人对他的反应。 “你不去跟他们聊天吗?” “我到底哪里惹你了??” “你们不是朋友吗???” 他不停问,女人也终于终于回过神来,不知道是那个问题触及她的雷区,怒气汹汹得吼了句,“关你什么事!” 啊,好想打人啊。 虽然出发点和目标不同,但此刻的余景和汪丽,难得精神同频,想做同样的事。 …… ———— 第142章 诡异地洞(上) 他狠咬后槽牙,暗自念叨了数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忍下那股子暴躁的情绪。 低声嘟囔了句,“那么凶做什么。” “咦。”汪丽嫌弃地搓了搓胳膊,“你个大男人能不能正常点。” “我怎么不正常了?” “一个大男人,虽说长相女气了点,但该有的男子气概你得有啊,多大点事就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这要是穿个裙子,怕是跟小女孩一样。” 余景眉头轻拧,有些不太理解,“那又怎么了,男生也能有脆弱的时候,也可以穿裙子啊。” “呵,那还是男生吗?” “是啊,男女本来就应该是平等的,女生可以做的男生也可以做,男生可以做的,女生也可以做……” “不可以!”余景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厉声打断。女人背对着他,头发遮挡住她的脸,余景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从语气上判断,她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观念。 “这是错的!” 汪丽现在已经顾不上是在对谁说话,她现在一心只想纠正这种错误。 “男人必须心智强大,无时无刻,不然就会死!裙子是属于小女孩的,长大的人都不可以穿!” 余景微微一愣,旋即下意识关怀道,“你,没事吧?” 他的语气很温柔,却像一记重锤落在汪丽心里。理智回笼,她撇开眼,眼神四处飘忽,呼吸紊乱。 “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哭啊。”余景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说那段话时,扭头看了他的那一眼,诠释了什么叫绝望与渴求交织,疯狂和理性搏斗。泪水从她眼眶滑落,只要看到,无论是谁都会被这一眼而触动吧。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情绪这样激动,只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想要安慰,又不知前因后果,从何说起,只能沉默。 汪丽紧握的手用力到指间泛白,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就突然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 也不知道具体是聊了什么,三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寸头的神情有些阴沉,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连关门的动作和力度,都毫不掩饰地告诉所有人他的愤怒。 胆小鬼像是被谁骂过,整个人畏畏缩缩,眼底还有水光闪烁。 便是普通男人,表情上没有太大变化,但眼底同样带着几分不满。 于是,不用余景担心,他们也谁都没有注意到汪丽。 就这样继续上路之后,车上的气氛变得很奇怪。虽然同样无人吭声,但身边人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想忽视都难。 看来这群人的关系很不牢固。 …… …… 自出发前那一面后,余景再也没有见过小五。 他不确定小五是当时没有看见他,没有认出他,还是它有其他打算? 还有当时在墙外的张庆生,从后续动静来看,他应该听见他的话离开了,那现在又在干什么? 还有那封信,到底送到了吗,算算时间,也该有四天了,该到了吧。吴三醒有把信给解雨臣吗,他能看明白信的意思吗,会有人来救他吗? 不得不承认,余景有些慌了。 他一直强撑着,不断告诉自己他已经成长了,能独立处理突发事故了,不用再依赖别人了。 以此鼓励自己,绝对不能露怯,不能害怕,恐惧是无边的深渊。一旦陷入这种情绪,他就会更贴近砧板上的鱼,想再回到水里就难了。 车队一路驶出西藏,穿过四川,进入贵州地界儿。 除此之外的路牌,对余景来说就太陌生了,看得懂,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等到车队到达目的地,已经是距离他被迫脱离自己人的五天后。 没有给他多加思考的时间,寸头强拉着他下车,脚一落地就被左右两人钳住双臂。 “就几个人看住车上的东西,待会儿多叫点人出来搬。剩下的,跟我先把人带进去。” 普通男人说完,转身领头走进山林中。 现在这样的姿势爬山实在是难受,高度稍微不平点,余景就感觉胳膊都要被寸头给卸下来了。 好在他扭头同寸头说,这么多人在,他又跑不脱,何必这样死死地钳住他,待会儿要是他疼晕了,还不得他们受累背他上去。 寸头才放过他的胳膊,改为绳子,绑住双手,另一端牵在寸头手里。 虽然是要比方才好受许多,但余景就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汪丽站在队伍最后,看了一眼,顿时嘴角微抽,想笑又怕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跟牵狗一样吗。 …… ———— 第143章 诡异地洞(下) 余景忍着不适爬了许久。 直到地处于山体的某个位置,队伍停了下来,有了之前四姑娘山的经验,他一点都不带向下看的。 只看前方,一道狭窄幽闭的山洞映入眼帘。 洞口只够单人进出,估摸着怕是比寸头再高个两公分就得弯腰进入,宽度也就他张开一臂而已。 洞口深不见底,没有丝毫亮光,他也只能先伸腿探,再迈步走。如此一来,速度难免慢些。 寸头在他身后,本就急切地想赶紧到地方交差,就差临门一脚了,见他动作慢,当即不耐地催促道,“动作快点,赶紧走!” “不是,你们这一点光都没有,我万一撞墙怎么办?” 矫情! 别说以他的身高体型,不会撞到。就算是会,大男人,撞撞又怎么的? 不想多说浪费时间,他干脆动手推着余景走。 第一下差点没把余景怼得摔跟头,好在他撞到了前面的人,踉跄的时候头靠在了他的腰上。 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下巴。 他眼神蓦地一凛,这东西,像是枪! 余景脑海里瞬间想到当初袭击他别墅的人,手里就是有枪的。 是一伙人吗? 没空愣怔,寸头强硬地将他拉起来,架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估计十来分钟左右,通道尽头出现了亮光。 到了有亮光的地方,前方有人触动了机关,一道轻微的轰隆声响起,本来无路的地方石壁平移,露出向下的台阶。 视线被前面的人遮挡,余景看不见机关是如何触动。只是路过那地方的时候,留神多看了两眼,发现在机关旁边有个轮廓光滑的凹槽。 比拳头稍小,是个不十分齐整的椭圆形。 之后顺着台阶又走了会儿,余景开始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虽然一时不解是因为什么,但是越往下走,感觉越闷,就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其他人却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地继续走,直到眼前蓦然开阔,他们走出通道。 来到个类似广场一样的地方,这里大而空旷,地面平整,四周的石壁表面被人为设计和切割成有序排列的石板,只有洞顶还保留着原始的自然形状。 广场内由两圈石柱支撑,外围的一圈就在石壁不远处,整个广场的边缘。成色普通,数量居多,左右距离不过几米,将整个广场包围其中,像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内围的一圈位于广场的中央,六根通体墨色,粗壮到大概需要三五人牵手才能环抱一周的柱子围绕伫立。 无论周遭如何热闹,柱子中间那块地儿,是哪怕孩子们玩闹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柱子上还刻着东西。 他仔细看去,像是龙,或者蛇。 盘踞在一起,密密麻麻,看不真切,只能从头判断,数量很多。 那块地方的地面并不平坦,以余景的角度看,能看见整块地似乎都要高了一个台阶的样子。 正张望着,他猛的对上一双眼。 顿时心里吓得一咯噔,那不是人的眼睛! 狭长细窄,瞳孔竖立,除了头颅,看不见身体,趴在地里,像是被嵌进去了一样。 那是个像蛇,或者蜥蜴之类的生物石像。 在它之后,同样的石像还有很多,能看见个大概轮廓,如果想看再仔细些,或许就得上那个台子上去。 广场上人很多,有打闹的孩子,有三五成群闲聊的人,也有些年轻人,手舞足蹈,看架势像是在切磋。 “老三,回来啦?”有人注意到他们这群人,开口道。 汪硕点点头,回了声对啊,然后拉过身后的人,让他赶紧再多招呼些人,去外边搬东西。 说到搬东西,不用多说,挥挥手的功夫就能叫上好些人。 他们看普通男人的眼神,既热烈又崇敬,就连孩子们,也是满目憧憬。 尤其是提到搬东西的时候。 还有一些人,围在他身边,争先拉着他的手,不断地说好孩子,做得好,多亏了你之类的话。 明明是个温馨友好的场面,余景却感觉很诡异。 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既然眼含憧憬,又为什么不敢靠近? 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性格使然,都这样的话还能说是孩子们的问题吗? 还有当时车上,寸头明明有话要说,却突然偃旗息鼓,他当时以为是顾及他在。现在回想,或许并非如此,而是前座有人,用咳嗽警告了他。 再往回顺,女人特立独行,或许并不是她的原因,而是和她关系匪浅的人,在照顾她。 想着,余景转头看了眼她。 就发现女人自己缩在远离人堆的地方,靠着石柱,双眼失神。 周围人来人往,竟无一人注意她,同她问候,就算偶尔有意外对上眼的,也会立马态度冷淡地路过她。 汪丽也早就习惯了这群人的态度,从前她也是被所有人吹捧的对象,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错的! 昔日的家人朋友,甚至爱人,都能瞬间将她抛弃。她愤怒过,质问过,闹过,打过,最后也只能换来被无视。 汪硕告诉她,只要能承认自己错了,并发誓这辈子再也不那样做了,他就能帮她,恢复以前的生活,回到从前。 可是她不服! 他们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说她错了,却只一味要求她妥协,将她视为傀儡和工具。 既然这样。 那她就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她是人,有自己的思想,有时候,也是会做出些让他们想不到的事情来! …… …… 寸头单独带着余景,穿过广场,从右侧的又一个通道走进去,通道里明亮但狭窄。 两旁的墙壁上,时常能看到一些斑驳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长期胡乱涂抹过。 绳子勒得余景手腕生疼,寸头又自顾自走地飞快,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平衡,跟上脚步。 他可不想在寸头面前摔个大跟头。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寸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锁应声而开。他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阴森的气息。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石室,昏暗的灯光下,四周摆放着一些陈旧的桌椅柜子,以及唯一干净点的床。 寸头侧身站在门边,等余景犹犹豫豫踏进去,给他松开绳子后,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猝不及防地,他险些摔倒,好在及时稳住身形。 将他推进去后,寸头迅速关上铁门,厚重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余景彻底困在了这个阴森的空间里。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已经快步离开了这里,脚步声越来越远,又一声咔哒之后,来时明亮的通道瞬间暗了下去。 入目所及之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四周的寂静仿佛凝固了空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他四下张望,整个石室密不透风,连个窗户都不曾有,墙壁上也没看见任何明显的裂缝或异常。 起码从表面上看,唯一能够进出的,只有那道比他人还高,让人望而生畏的铁门。 他走到门边,用力晃了晃,但铁门纹丝不动,锁身碰撞铁门传来冰冷的声响,让他意识到自己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打开这扇门。 他回到石室中央,目光落在那张干净的床铺上。床铺的整洁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甚至连被褥都给他收拾好了,仿佛是某种暗示。 余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几日未曾安眠,他感到身心俱疲,只要脑袋一沾枕头,他感觉自己就能立马昏睡过去。 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间,床铺的床垫似乎微微下沉,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余景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猛地站起身,床铺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床铺的边缘,发现床垫下似乎有一块松动的木板。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木板,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几行字:“全都是阴谋,一定要逃出去!” 看完之后,他迅速将纸条塞进口袋,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搜寻。 他检查了每一个抽屉、每一个角落,甚至用手在墙壁上摸索,希望能找到些别的东西。但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困意再次袭来,余景穿着鞋子,躺进被窝里。 脑袋刚碰到枕头,他就睡了过去。 石室陷入沉寂,直到几个小时之后,铁门外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 ———— 第144章 潜逃计划 “余景,余景……” 谁在叫他? 微微睁开眼,意识回笼的刹那,旁边拍打铁门发出的声响异常刺耳。 “终于起来了,你要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昏过去了。” 他坐起身子,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对来人表现得十分平淡。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那人语气欢快地回答道。 余景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抬头看。 女人换下了那条牛仔裤,穿了条更宽松简便的裤子,上半身也穿了件外套,拉链拉到顶,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唯独露出个脑袋。 脸还是那张脸,但这几天相处,他俩但凡有眼神交流,她都会用轻视、厌恶、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哪怕是面对普通男人,她的眼神也会带着几分不满。 从未有像现在这样平静深邃的时候。 是到自己家了才变化这么大吗? 他有些想不明白。 “看见了,所以呢?” “所以我就过来和你说说话啊。”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一丝宠溺。 余景皱了皱眉,总感觉眼前的女人有些不太对劲。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察觉到余景语气上的细微变化,意识到再玩闹两句,只会让他更加心生警惕,连忙收敛神色,抓紧办正事。 “我来是想告诉你,再过四个小时,会有人带你出去,不用反抗,跟着他走。中间你们会穿过一个布满血迹的空间,到时候注意一个穿着淡蓝色牛仔裤的人,他会找机会递给你一样东西,小心收好,对你之后的行动会有帮助。” “什么行动?” 她挑了挑眉,“当然是逃离行动啊,你难道还真想在这儿待着不成?” 那当然不可能。 余景心想着,但他着实不明白女人的变化为何这么大,她之前明明还吼他,嘲讽他来着。 这会儿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不说,还想帮忙放了他。 这可能吗? 还是在骗他? 余景直直地看着她须臾,她始终神色如常,眼神也丝毫不回避飘忽。 看起来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站起身,想靠近再仔细看看,手撑着床刚想发力,一阵剧痛伴随清脆的声音,让他顿时眉头紧拧,冷汗直流。 “你受伤了??!!” 关心则乱,女人不由激动出声。 余景本来疼得头脑发昏,听到她的声音,顿时惊得连疼都顾不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汪丽的声音是很明显的女声,清脆明亮,又带着一点南方成熟女性的独特韵味儿,婉转轻柔。 而刚才那句话,有那么一个音调,出现了和她声线完全不同的声音。 就像是,男声! 转而想到当初他就被戴着人皮面具的小哥骗过一次。 又是那东西吗? 可能吗? 男扮男就算了,还能男扮女?? 而且…… 视线下移。 ‘她’胸前确有隆起的形状。 这,也是能做到的? “你是故意的吗,我这伤不就是你弄的?” 这话自然是假的。 他的手,先是被卸了,再是被绳子绑了五天。 无论哪条,都和她没有关系。 说这句话是种试探。 但眼前的人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在他开口之前表情就一直怪怪的,也没有反驳他这句假话。只是匆匆交代几句,就转身走了。 余景也不打算出声挽留,实在是比起人到底是谁,他身体上的的问题更迫切需要注意。 这几日都缩在车里,他的四肢都有些僵硬,全身关节都变得十分脆弱,稍稍一动就疼得紧,时常还能听见里面发出咔咔的声音。 不管女人说的是真是假,试试总没损失。等会儿如果真有人来带他走,早做准备也好过关键时候掉链子。 做了些放松筋骨,活络关节的动作后,浑身舒坦不少,他抬手看了眼手腕处,暗红色的血迹布满袖口,手腕上大概巴掌大的一圈血痕,还在往外流出丝丝鲜血。 要说疼倒是也还好,比不得浑身肌肉的胀痛、酸涩,和三叉神经越来越强烈的不适感。 只是看起来十分凄惨。 …… ———— 第145章 殊死搏斗(上) 分辨不清具体过了多久。 确实有人来了,还是个熟人。 带着他那张明显没有休息好的脸,打开铁门,单独一个人走了进来。 余景还有些诧异,毕竟在这之前他们一群人围着他,都生怕他有反抗的条件,得用绳子绑着。 怎的现在不怕他打晕他跑出去? 但随即又想到这里是人家的地界儿,他连基本路线都不太清楚,如何打开那道机关也不知道,就算是打晕他出了这道门又能怎样。 胆小鬼一进来,余景就注意到他手上还提了个袋子,和喇嘛庙那时候一样,给他放到了桌子上。 “这里边,是你在这儿的生活必需品,看看有什么缺的,再叫人去买。” 听这意思,他这待遇似乎还行。 虽说是阶下囚,但余景还真挺想好好打理打理自己。 整整五天了! 他没有刷牙,没有洗脸,连内裤都没换过! 头皮也经常瘙痒得很,不用闻也知道他现在身上指不定味儿多大。 他饶有兴致得凑过去看,准备倒是齐全,从洗浴用品到个人一些个小东西都有,看这架势,他要是不走的话, 但是余光瞟到胆小鬼,他又惊奇得发现明明现在弱势的是自己,他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乍一下和他对上眼,他立马像触电般移开了视线,身体微微颤动,像是在怕他。 怕谁? 他? 一个被他们强行带来这里的人吗? 可惜当下,余景只能把这个疑问先放在心里。胆小鬼不出意料地让余景跟他走,他也顺从地跟着他出了铁门。 踏上阶梯,走进通道,快步行进许久,就再次来到昨天的广场。 踏进去的刹那,余景瞬间汗毛耸立! 来自四面八方的锐利目光像无数把刀一样刺过来,他扫视一圈,发现今日的广场依旧人流涌动,多是些昨日见过的面孔。 他自认为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吴斜他们也常说他心大,虽说是怕高,但只要有更在乎的事,就会顾不得什么高不高的。 可方才抬眼的瞬间,一大群人动作整齐地扭头看着他,瞪着俩眼珠子,表情严肃又冷漠。灯光映射出他们的影子,在脸上形成明暗交错的光影,每个人的瞳孔中都折射出些许诡异的光亮。 感觉比见鬼都恐怖! 着实吓到了他。 胆小鬼却十分淡定,目不斜视地带着余景继续走,所有人的脑袋也都随着余景所在的方向扭动。 咔咔咔。 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传进耳朵。 他面上不显,只是俩手揪着衣角,无意识地用力揉捏。 顺着石壁右转走上小会儿就能看见另外一条通道,比起通向铁牢那条要明亮许多。 通道两边的石壁上布满各种杂乱无序的痕迹,有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出来的,也有像是被涂抹上去的,具体又有些看不太出来。 密密麻麻几乎无一处空白干净的地方。 “咳咳咳。” 他捂住口鼻,咳嗽两声,刚放下手,喉间又是一阵瘙痒。 如果他能闻到,就会发现这里的血腥味极其浓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这条通道没有楼梯,只是路线比较复杂,七拐八扭地走了许久,胆小鬼才停下脚步,说了声“到了”。 余景抬头,眼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目测比那道大铁门还要高些。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案,像是某种特殊文字或暗语。 胆小鬼走到门前,伸手按在其中一块地方上,石门缓缓抬起,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待到视野开阔,眼前的景象让余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地面由粗糙的石块铺成,上面布满裂痕和血迹。 暖黄色的灯光投下许多诡异的影子。 他顺着影子去找,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吊起来挂着的人。 顶着他那头极具辨识性的寸头,脑袋耷拉着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他浑身上下满是伤痕,鲜血不断涌出滴落,在脚下汇聚了一大摊。 “哥!”寸头一声惊呼,顾不得其他,迅速跑了过去。 就在距离寸头不过一步距离的时候,胆小鬼突然停下脚步,身体吓得僵直。余景跟着过去,离得近了,不用上手,就发现人已经没了呼吸。 他的身体尚未僵硬,表情异常扭曲,仿佛在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 这一幕无疑是给余景敲响了警钟,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顾不得什么线索不线索的了。 但除此之外,他对寸头的死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哪怕他可能也是受人指使,但这群人到底还是让他落到这里来的帮凶,和他不是一路人,说什么可惜,可怜的,未免太过天真。 除了寸头外,这里还躺着几具尸体,也是刚死不久的样子。其状各异,死因难辨。 每个人身上都有被虐打的痕迹,有那么几个,胳膊和腿都被掰成骇人的角度。 他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三面都有无数的石柱和阶梯,间隔比普通行走的阶梯要宽,更像是种供人坐着看的观众席,现如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寂静和阴森。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某个方位传来,余景循声看过去,竟是在观众席上,还有一道小门。 从里面走出一大群人,领头的也是个熟面孔。 而后紧跟着两道雄壮的身影,穿着已经被血汗浸湿的褂子,看向余景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兴奋和残忍。 其他人都落座在观众席上,哪怕是胆小鬼也寻着机会悄悄咪咪走了出去。现在场上只有余景,和那两个大块头。 见状,余景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 “这是要干什么?”他扯起一抹难看的笑,高声问道。 “别紧张。”两人中的一人轻声笑道,“你和那群废物不一样,我们不会杀了你。只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了解我们,以后的日子,更听话些。” 另外一人是个急性子,二话不说,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猛地向余景冲了过来。 余景的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多年习武的本能比他的意识反应更快,一个侧身躲避,同时伸手抓住男子的胳膊,用力一拧。 男子发出一声闷哼,但随即愣是凭借蛮力挣脱开来,后撤几步。 暂时击退一个,还来不及松口气,另一个就从侧面冲了过来,速度极快,他甚至来不及躲,就被一拳如同铁锤般重力的拳头,砸在肋骨上,一阵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身体仿佛都要被这股力量撕裂,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不断后撤,试图争取一点反击的机会。 然而,对方两人的攻击密集得让人窒息,腹部猛地又遭受一记重创,闷哼一声的同时,他眼神也带着几分狠厉,趁那人收腿的间隙,一脚踹向他两腿之间。 “啊啊!!!!” 余景这一下,可把在场众人都看呆了。 另外那人见同伴受这种伤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捂着自己那地儿。 “你不讲武德!” “咳咳。” 余景意识有些恍惚,喉间涌上一股热流,随着两声咳嗽吐在地上。 抬手随意抹了把嘴,“二打一,你们也好意思跟我说武德?” 臭不要脸的。 …… ———— 第146章 殊死搏斗(下) 那人似乎不愿同余景多费口舌,只是眼神更加凶狠,对余景的杀意浓烈到旁观者都能感觉到。 观众席上,汪硕刚站起身,就听见身后的人轻笑着说,“别管,继续看。” 他不解地拧了拧眉,那小子对家族十分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才会在出来之前,再三叮嘱两人绝对不能伤他性命。 可人的愤怒是能烧光理性的,要是两人把他的话抛之脑后,失手把人杀了就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见原本倒在地上,捂着那处疼得翻来覆去的汪五,现在已经缓了过来。 站起身来,拔出裤腰上绑着的匕首。 大爷正在看着他。 他不能输! 不能丢人! 必须废了他,才能得到家族的重视,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宫! 他举起手中的短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直指余景的咽喉。 这一下速度极快,余景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本能地向后退去,但他的反应已经迟钝了不少。 加上面对两人,躲得过持刀的汪五,躲不过随时等待机会的汪九。 他猛地抓住余景的头发,将他的头向后一扯,余景的喉咙瞬间暴露在刀刃之下。汪五的匕首已经贴上了他的皮肤,冰冷的刀刃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抓到你了。”汪五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他的短刀微微用力,一道血痕瞬间在余景的脖子上划开,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就在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余景想到了很多。 他还没等到解雨臣来呢。 小五还在等着他回去。 还要跟吴斜胖子说他这一句发生的事。 还要等十年后,去接小哥。 他不想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在这里。 咬紧后槽牙,他猛地曲起膝盖用力踢向汪五的脑袋。他的匕首本是刺向余景大腿的,却因这一脚偏了方向。余景迅速侧身躲闪,但匕首还是在他肩膀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但没有功夫理会,他抬手抓住汪九的手,顾不上头皮抓心的疼,顺着摸到他的手肘。一手放在手腕,一手放在手肘,用力向旁边一扯。 不过呼吸之间,汪九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人就被余景拉得被迫俯身,虽说稳住身形,没有完全倒下去。 但也够了。 余景扭头确认好位置,眼神里杀意乍现。 他抬起腿,凝聚浑身力气,脚尖准确地踢在汪九的太阳穴上! 只听扑通一声。 汪九的表情还停留在惊诧和恐惧,双眼瞪得滚圆,闭上眼的前一秒都没能想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终于重获自由,余景迅速甩开汪九,大口急促呼吸着空气。 第一次冲着杀人出手,虽然得手了,但心情反而更沉重了些。 有些东西一旦越过了坎,有了第一次,那之后的第二第三次,就会变得轻易许多。 汪五本就处在极端的边缘,这会儿看见汪九倒下,什么叮嘱,什么汪硕,什么大爷,统统都被他抛至脑后。 他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杀了他,替汪九报仇! 方才一番打斗,余景已经几近力竭,此刻的他连呼吸都格外沉重。而眼前这人有刀不说,力气还很大,正面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 必须得想个办法。 他的脑海高速运转,环顾四周想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但周围干干净净,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地上那具新鲜的尸体。 汪五可没这么好心,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他悄悄靠近余景,然后猛地向前一扑,匕首直指余景的脖颈! 他迅速蹲下身,丝毫不顾形象地趴着走。 “想跑?”汪五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提刀刺向余景的后脖颈。 他的五感亮起红灯,告诉他晚上一秒倒在地上的就会是他。 好在上天终究是眷顾他的,关键时刻,他拉着手里的东西,猛地回头! 匕首已经近在眼前! “噗嗤。” 汪五眼里喜色刚生,就发现被匕首刺中的不是余景。 而是……汪九的腿! 余景躲在后边,一脚踢向汪五的头。 那一瞬间,他猛地想到汪九的死,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双手抱住脑袋就想后撤。 然而余景那一脚只是虚晃一枪,实际上是趁汪五躲避的时候,将匕首掌握在自己手上。 然后物尽其用,拉起汪九的尸体,主动冲向汪五。 近了! 他猛地将尸体甩向汪五。 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余景会有这样的举动,又或者两人的关系好到便是尸体也无法舍下,汪五第一反应伸手接住。 却低估了这股力量,被连带着撞倒在地,随即反应迅速地推开尸体,还没起身。 “噗!” 一声闷响,余景显然要更快一步。 他抓住匕首,用力将其刺入汪五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汪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余景始终死死把着匕首,直到他逐渐失去了力气,才喘着粗气松开手。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紧张。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但,这是他活着唯一的选择。 汪五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没过多久就彻底没了动静。 余景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衣服和手都已经被鲜血浸湿,面色苍白。 “啪啪啪。” 观众席上先是一人,紧接着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鼓起掌来。 他凝神看去,只觉得遍体生寒。 …… ———— 第147章 垃圾场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 他杀了两个人,在他们看来似乎是很好的事。 接着从观众席中间走出一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那人的神情动作淡定自若,就像对他而言,这些都只是平常戏而已。 他一动,汪硕等人也起身跟着动。 余景的神经绷得僵直,仅仅是打了个照面,他就不由连连后退。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无力,最终还是没能撑住,摔了个屁股着地。 从汪硕恭敬谦卑的姿态中,不难看出这个带头向自己走来的中年男人,就是比他们地位都要更高的存在。 而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打了,接下来是生是死,就要看这人态度如何。 即便如此,他也并非躺平认命,背在身后的右手,紧握着匕首。只要情况不对,他立马动手! 左右都要死,能拉一个是一个! 中年男人顿下脚步,停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从上而下俯视着他,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终于见到你了。” 余景眉头紧皱,警惕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男人停下脚步而有所变化。 男人瞥了眼他还在往外冒血的肩膀,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大爷,是这个地方的领头人。也是我,想要见你,才叫了阿硕他们去接你。” 这个称呼,顿时让余景想到当初喇嘛庙时听见汪硕和汪丽的对话中,提到过自己是“大爷垂涎已久的人”。 汪硕还说垂涎的是他地洞那些人完全比不上的能力。 并且还能准确说出他的真名。 说明早在来西藏之前,这些人就已经盯上他了。 这么说来,事情就更复杂了。 只是现在的状况,不是梳理思绪的时候。 他缓了缓心神,逼迫自己咽下嘴里的血,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早说啊,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你找个地方约一约不就能见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跟绑架似的。” 大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外面可不行,就得在这儿。” “多的估计你现在也听不进去,这样吧,我让他们送你去趟医疗室,好好治疗一下。晚些时候,我再和你说接下来的事。” 说完,不用他开口,汪硕就颇有眼力见地点好人,一部分去抬尸体,一个人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搀扶着。 余景将匕首偷偷插进裤腰里,虽说没有刀鞘,上面还有血,但容不得他挑剔嫌弃,总比关键时候手无寸铁强。 胆小鬼也在队伍里,只是看起来寸头的死对他打击很大,神情恍惚得险些被阶梯绊倒。 在一边观众席的最右侧,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有道井盖大小的口,向下有个两米左右的楼梯。 顺着楼梯走进通道里,这里的两侧墙壁干干净净,再不见半点划痕和血污。 不多时,他们面前出现两条分岔路,往右走几步路的样子,就来到通道尽头。 那是一道石门,虽说没有之前的高,但打开时的轰隆声异常厚重。 走过那道门,刚踏进去,一股子凉气直冲脑门。余景抬眼一看,顿时被吓得愣在原地手脚僵直! 偌大的空间内,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到处都是鲜血,遍地布满残肢和尸骸,中间由尸体堆积起来的小山,看起来比他人都高。 “赶紧丢吧,这垃圾场臭死了。” 几人捂着鼻子,将寸头几人的尸体丢进尸堆里,拍拍手就准备转身走。别说害怕了,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丝滑,仿佛已经重复做过无数遍,轻车熟路。 垃圾场? 他们管这叫垃圾场? “知道怕了?”扶着余景的大汉出声道。 余景回过神,才发现他的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喉咙干涩得咽口水都困难。 说完全不怕是骗人的。 方才扫视整个空间,粗略估计尸体得有个百来人的样子,其状各异。有已经腐蚀完只剩白骨的,也有尚未腐蚀完全,软组织裸露在外的,更多的还没开始腐蚀的新鲜尸体。 年纪都不大,集中在二三十岁区间,男性居多,偶有女性。无一例外都是外伤致死,大部分人都死状惨烈。 将他呆愣的样子,和明显带着几分恐惧的神情尽收眼底,大汉满意得勾起嘴角。 同旁边几人对上眼神后,冲胆小鬼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收到指令的人同他微微颔首。 等余景被人拉走后,留在垃圾场的人开始行动。 其中一人面目狰狞得悄然靠近。 胆小鬼还在看着他哥的尸体伤春悲秋,殊不知危险到来,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就被人从后面死死钳制住。 “不要!不要!放开我!我明明听话了的!” 他知道这预示着什么,所以拼命地大叫着。 他被按着跪在地上,双手反剪,后脖颈处传来被什么东西用力往外顶的感觉,他眼珠子瞪得都要掉下来,里面盛满了惊恐! “求求你,放过我,不要……”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他表情停留在死前扭曲的样子,和他哥一样。 …… …… 从垃圾场刚走出门,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人。 “你干嘛去了,擅离职守被大爷知道你就完了!” 队伍中有人冲青年人说道。 青年人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忙打哈哈笑着说,“哎呀,上了个厕所,这不马上就回来了吗,你们要走了?” “对啊,我们还有事,回头再跟你说!” 青年人侧着身子,挥挥手表示回头见,确认好方向和距离,在和余景擦身而过的瞬间。 一个冰冰凉凉的小东西,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到余景手中。 余景也反应迅速地握紧,肩膀下垂,用落下来的衣袖挡住。 回到之前的分岔路,这次向另一边走,拐个弯走两步就到大爷所谓的医疗室。 这里的空间狭小得令人窒息,四面都是堆满了各种杂物的柜子,中间摆放着一个简陋的手术台,金属的台面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除此之外,这里连个像样的病床都没有。 更让他抓狂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专业医生,所谓的“治疗”,不过是让拿着消毒药品和纱布的大汉给他处理而已。 “诶,你能行吗?” “不然你自己来?” 余景:…… 这对话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有种不详的预感…… “忍着点”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打开消毒液的瓶盖,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用酒精将棉球浸湿后,直接按在余景的伤口上。 他的身子因此猛地一颤,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牙齿紧紧咬着下唇,鲜血从唇角渗了出来。 简单清理完伤口,大汉拿起纱布,开始缠绕在余景的伤口上,动作生硬得像在给他上刑。 …… ———— 第148章 瞎子来了! 处理完伤口,余景就被带回了铁牢。 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清水和一套干净衣服。 铁门丁零当啷的声音响了会儿后,大汉重新将门锁好,转身离开走进通道里。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那种难受的感觉简直无法言喻。 他走到水桶边,伸手撩起衣服的下摆,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只见他原本白皙平坦的腹部上布满了大块大块的淤青,血迹透过衣衫染红整片胸膛,看起来格外严重。 袖口处的血早已凝固风干,连带着周围的布料都变得硬邦邦的。 他咬咬牙,忍着疼脱下上衣,由于肩部受了伤,无法像平常洗澡时那样干脆。只能拿着打湿的毛巾,轻轻地擦拭那些自己能够触及到的身体部位。 擦了很久,水桶也逐渐被毛巾上的血污染色。 做完这些,换好衣服,坐在床上。 眼睛一阵酸涩,疲惫如山倒般推着他躺下。意识即将休眠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 寸头的死,激烈的搏斗,血腥的垃圾场,以及……那个男人递给他的钥匙。 钥匙! 他猛地坐起身,弯腰从地上捡起被换下去的裤子,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看。 确实是钥匙。 只是看起来小小一个,似乎不是眼前铁门的钥匙。 本着试一试的想法,他又去看了眼铁门外挂着的锁,都不用插进去,肉眼可见的,锁孔比钥匙都要大两倍不止。 那这是哪里的钥匙? 假汪丽说这东西是逃跑的时候会用上。 难道是最外面的石门吗? 将钥匙重新收好,他退回床上盘腿坐着,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有太多零零碎碎的信息没来得及梳理。 趁现在先把放在眼前的问题整明白。 他在喇嘛庙被逮也就两天的时间,而他从喇嘛庙来这儿便是日夜兼程也得三天,也就是说,哪怕他被抓的第一时间,这边的人就收到消息赶过去,时间上也是对不上的。 也就说明他们的出发时间是在他进喇嘛庙后院之前,并非是在知道他被困喇嘛庙后。 那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那里? 两种可能,一是村里有人同这边通信。 二是在此之前的某个环节,他的行踪就被泄露了。 如果是一的话,他当时在村子里并没有和除张庆生以外的人提及他的全名,既是为了保险,也是因为没有必要,村民们也喜欢叫他小余。 那么,那人是通过脸认出的他? 这范围就大了,人来人往的,谁都能看见他,谁也都有可能。 而如果是二的话,他们这次行动,从最初研究手串,到出行车辆,随行人员,事无巨细全是解雨臣亲手安排。 甚至于为了降低消息走漏的风险,他们连公共交通都没有乘坐。参与其中的人,也无一例外都是解雨臣最信任的伙计。 倘若消息还是泄露了,甚至连谁具体去的哪里都能知道的话,就说明解雨臣身边,有叛徒! 还有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他的? 看中了他的能力,是指什么? 和动物沟通吗? 将破碎的信息整合起来,余景似乎摸到了整件事情的关键。 认识他,需要他,看中他的能力。 这不和当初西王母宫时,解连环所说的‘它已经注意到了你,迟早会找到你’对上了吗? 所以,那个神秘莫测的‘它’是指这个家族吗? 如果这个推测没错,那他们应该早在西王母宫时就盯上他了,当时还用野鸡脖子试探过他。 说起来,那枚铜器,也有蛇。 喇嘛庙也是这个家族的一部分,那枚铜器,也许就是来自这里。 想着想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缓,身体陡然放松下来,困意迅速侵袭而来,几乎是刚闭上眼,他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仿佛所有疲惫都要被这一觉所吞噬。 许久之后,一双黑色马丁靴走进这里,用沾满鲜血的手从怀里掏出钥匙,轻轻插进铁牢的锁孔,发出一道“嘎吱”声后轻轻推开门。 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余景睡梦中似有所感,眼睫微微颤动两下。 简陋的地下铁牢中,人就蜷缩在床中央,身体不停地微微颤抖,床单被他无意识地攥成一团,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一切都在显示,他这段时间受尽了苦楚,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马丁靴的主人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会儿。他的身影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高大,墨镜下的眼神带着几分心疼。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他低声自语,伸出手刚想碰触他,一滴血却蓦地滴落在余景脸上。 他指尖微颤,连忙缩回罪魁祸手。 但人似乎已经被惊扰到,眼皮轻颤几下后缓缓睁开,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了瞎子贱贱的声音。 “唉,我新买的手套啊,等出去了非得让花爷赔我双更好的。” 嗯? 又听见了。 余景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心跳骤然加速,身体上的问题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一边。 挣扎着坐起身后,目光在铁牢内四处搜寻,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桌子边,正在用瓶装矿泉水洗手的那个身影上。 “黑瞎子?”余景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中却透着警惕。 他揉了揉眼睛,看背影确实是他熟悉的那个家伙。穿着标志性的黑色皮衣,紧身裤,体型修长,轮廓紧致又有力量感。 “哟,睡美人终于醒了?”黑瞎子转过身,墨镜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带着一贯的轻佻。 “既然醒了,就别磨蹭,赶紧起来,时间可等不了你。” 余景的眉头微微皱起,尽管对黑瞎子出现在这里的事十分困惑,但他更清楚,瞎子绝不可能害他。 他迅速下床,穿好鞋袜。 “到底出了什么事?”余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黑瞎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点跟上。这种时候多问无益,他也只能先跟着黑瞎子走,等到有机会再问吧。 …… ———— 第149章 食人虫! 第149章 食人虫! 黑瞎子带着他穿过通道来到广场。 余景还想拉着瞎子稍微躲避躲避,毕竟那里一直都是人流汇集的地方。 但当他看见广场的时候,就发现那里空空荡荡,鸦雀无声。 看来是瞎子做了些什么。 也是,瞎子虽然说话不着调了些,但道上赫赫有名的黑爷,做事之前又怎会没有准备? 但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有些好奇。 “这里的人呢?”他轻声问。 黑瞎子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估计正在做梦吧。” “啊?” 他不明所以,瞎子却已经继续往前走,穿过广场,来到正对面的通道口前。 通道里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窸窸窣窣,伴随着人的惨叫声! …… …… “汪丽!救我!” 解雨臣一手短刀挥得飞快,刀光在密闭的空间里划出一道道残影。 周围遍地都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爬虫——黑褐色的外壳,多足,不过巴掌大小,但那锋利的牙齿却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它们喜食人血肉,一旦咬住猎物,便死不松口。 这些怪物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当他刚踏进这里,准备实施计划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 但仅仅几秒钟后,石壁里,床底下……到处都开始传来“沙沙”的声响,紧接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虫就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顿时,原本安静祥和的地方就乍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许多人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就被这东西啃食断气。 鲜血飞溅,啃食干净一具尸体后便会如退潮般散开,奔向别处。只在原地留下森森白骨,和满地狼藉。 这还得归功于他。 提前给这群人下了药。 可按照原计划,他们只需要利用迷药生效的这段时间离开这里就可以,但现在反而方便了这些怪物。 “汪丽!”还在叫他的男人此刻已经被几只爬虫顺着腿爬了上来,锋利的牙齿正对着他的手部皮肤啃咬。 “该死的东西!”男人怒吼一声,将爬虫粗鲁地硬扯下来,连带着它嘴里的一块皮! 解雨臣挥刀刚解决眼前一只,更多的怪物就争先涌了过来,填补空缺。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刀光也逐渐慢了下来。 “汪丽,快跑!别管我!”男人突然大喊着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接着不顾一切地走近解雨臣,试图用身体吸引走他身边的怪物,为他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 正披着汪丽皮的解雨臣:……别叫了,我倒是想走。 可这里和外面被一道石门隔绝,且不论他现在的位置开不了门,便是能开,这些怪物也会一起出去,在外面的阿景和瞎子就也会有危险。 但不找其他出路的话,他也撑不了太久…… 正僵持着,就听见石门发出轰隆一声响,随即缓缓打开。 “快跑!”他换回原音,大喊一声。 已经在断气边缘的男人:……??? 我保护了个男的?? 余景在开门之前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当石门开了个缝就争先恐后爬出来的黑影,只是悄悄顿了下,就立马拔刀清理。 只是当石门大开,里边的场景完全映入眼帘的时候,比垃圾场更血腥的一幕,还是让他有些喉咙发痒。 “快走!” 解雨臣寻着机会,就着墙壁一个翻身借力跳了出来,刚落地就像火箭一样窜出去。 一手拉着余景,一手拍了下瞎子。 余景被解雨臣猛地一拉,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解雨臣一路狂奔。 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脚步声。 “马上,马上我们就出去了!”解雨臣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拉着余景的手,几乎是在拖着他前进。 等他们跑出通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广场上,到处黑乎乎一片。 …… ———— 第150章 诡秘石像(上) 第150章 诡秘石像(上) 那些黑影重重堆叠,坚硬的外壳在灯光反射下泛着寒光,如同无数双嗜血的眼睛,正缓缓向他们靠近! 解雨臣的心猛地一沉,抓着余景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外面也有??”余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他环顾四周,不断靠近的虫子就像黑色的海一样涌过来,数不胜数。 黑瞎子站在他们身后,语气也难得正经起来,“看来,不止一个地方有供它们爬出来的口。” 幸亏他们进去之后毫不犹豫地开了门,被解雨臣拉着出来早发现这一点,否则等到这些虫子包夹过来,谁也跑不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抬眼四下打量。 这些虫子个头虽小,咬合力却十分惊人,但凡沾上非得掉层皮不可! 但与此同时,它们行动速度又十分缓慢,否则他都不会有功夫想这些。 广场四个方向均有宽窄不一的通道,但现在每个通道都有黑影不停涌出。通往外面的石门周围,已经爬满了一大片,甚至比其他地方都要多。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 “去那里!”解雨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果断,他指向那个台子。然后拉着余景趁虫子们还没完全占住通往那里的路,快速飞奔过去。 当他们终于快要跑到台子上时,一群虫子已经近在咫尺拦在中间,解雨臣伸手从衣领里扯出一块皮。 连带着往上一扯! 一副包括脖子在内的人皮面具就被扯了下来! 余景虽然没能从正面看见这些,但以他的视角,就是拉着自己的人往前面丢了什么东西,然后一把抱过他,用面具隔在中间借力踩着一跳。 落地之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推着他迅速往前翻滚一圈,空出位置给后边的瞎子。 虽说最后姿态有些狼狈,但胜在他们三个都上来了。 “没事吧。”顾不得自己,解雨臣伸手拉起余景,关心地问。 “没……”事。 话还没说完,余景抬头看着他,神情愣了愣,然后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看出来了,人没事。 还有心情笑呢。 解雨臣知道他在笑什么,情况紧急,他只是脱了面具,头发那些还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的他,就和顶着解雨臣脸的汪丽一样。 没忍住笑了一声后,余景也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紧咬着唇忍住笑意。 扭头看向一直给他们盯着背后的黑瞎子。 “那些虫子呢,追上来了吗?” 黑瞎子冲台下扬了扬下巴,余景凑过去一看,虫子们像是失去了他们的方向一样,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下面四处晃荡。 台子的高度不算很高,大概只到余景的膝盖,台子和底下紧密相连,没有一点空隙。 是不会爬吗?还是这个台子有什么不同? 余景忽地想到那天他冷不丁看见的眼睛。 就是在这个台子上! 但是距离太远,加上高度差,又有人群遮挡,看不真切。现在再转过身去看,就发现台子的半边都是蛇头造型的石像,蛇身大多雕刻在地上。 蛇的姿态各异,大小不一,相同的是都雕刻得十分精细。 以至于余景乍一眼,便能认出其中绝大部分的蛇,都和张庆生那枚铜器上的蛇如出一辙。 趁着没人关注的功夫,解雨臣摘下假发,掏出胸口的布料和里面的东西,就往台子下甩。 瞎子看见,嘴角微勾,被墨镜遮住的双眼一片死寂。 “我说花爷,你这也太浪费了,不要了给我啊,我拿出去卖了多好。” “滚!”解雨臣没好气地骂了声。 他俩的动静吸引了余景,注意力从石像身上抽离,转过去三个人凑一块。 现在情况稍微安定些,他们也终于能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手上的家伙,只有匕首和短刀,这些东西数量太多,强行走的话怕是对我们不利。”解雨臣就着外套边擦短刀边说。 “不能用火吗?” 书上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虫子多怕火。 “不能。”解雨臣立马否决了这个他这个想法。 “这座地宫密不透风,空气不流通,且味道复杂,难保遇火之后能撑多久,会不会产生其他有毒气体。” 他假扮汪丽这些天,已经把所有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记得整个地宫的排布就像一只蜥蜴。 头部是出口,那里被巨大的石门堵住,出入都需要独特的开门方式。 腹部是大厅,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平时供所有无所事事的族人活动。每隔一段时间,族里会举行族会,到时候这里就是他们举办族会的地方。 左手是铁牢,用于关押外来人员,而在余景之前,那里已经空了近十年。 右手是生活区,也就是解雨臣刚跑出来的地方,和铁牢差不多的空间,却硬是分出四个区域,挤进去上百个人。 左腿是竞技场,也就是余景杀死汪五汪六的地方,这里的孩子以五年一批的频率,经过最长十年受训后,会来到竞技场划分成绩。位列前茅者能参与任务,成绩不佳者则会被逐出地洞,放出去任由其自生自灭。 右腿就是训练场,是他们受训的地方,里面的空间很大,摆放着各式兵器,枪弹靶场,解雨臣刚进去就发现,那些枪,都是真枪! 这也是他和瞎子选择暗度陈仓,不正面冲突的主要原因。 屁股是医疗室,尾巴就是垃圾场。 无论哪里,都是光秃秃一圈,没有任何窗户或通风的地方。再加上腥臭味扑鼻的空气,也就这种情况下,解雨臣会想到余景失去的嗅觉。 要是他能闻见,应该会难受得不行吧。 不是庆幸,只是想到这个会觉得遗憾和心疼, “那我们该怎么办?”余景叉着腰问。 “不如学学刚才花爷那样,我们再脱几件衣服垫下边,飞出去。” “啊?”余景顿时想到当初爬喇嘛庙那墙他都上不去,还飞? 从心地摆了摆手,“我不行。” 瞎子得意地咧开嘴笑了笑,“搬运费五百,我抱你怎么样?”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钱? 这死瞎子…… 他气呼呼地伸出两根手指,“两百。” “四百八。” “三百!” “四百五。” 咔擦。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在他们身后响起。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裂痕丛生,石灰慢慢掉落。 竟露出里面那双满含杀意的冰冷竖瞳! 里面倒映着,他们的背影! …… ———— 第151章 诡秘石像(中) 第151章 诡秘石像(中) 忽然,一阵凉风拂过脸庞,余景顿时觉得后脑勺拔凉拔凉的,他似有所感转过头,正对上无数紧盯着他不知多久的眼睛! 那些,真的只是石像吗?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其中一座石像的眼睛,咕噜转了转。 余景看得真真切切,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声音轻颤着提醒解雨臣,“动……动了。”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里很危险! 解雨臣闻言,虽说没能看到具体是什么动了,但他想都没想,拉上余景就想离开这里。 只是还没走上两步,意外突生! 余景说动了的那座石像,先是眼睛褪去石像时的颜色,再是脑袋,而后迅速一眨眼的功夫,蔓延全身。获得自由后仰天长啸,那声音,却是老虎的叫声! 一眨眼,它体型暴涨,眨眼便化作老虎的样子! 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人生,虽然在这之前,小哥和他也多少有点不科学的地方。 但到底还处在一个,勉强可以解释的范围内。 这石像复生,还从蛇到老虎,怎么看都解释不了吧。 除非……是幻觉? 他稍微找回几分理智,扭头看向解雨臣,正想告诉他这些。 就看见解雨臣还有功夫笑着打趣他,“出门一趟,我们家阿余确实聪明不少,这么快就想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莫名让余景耳根发烫。 “你什么意思!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好不好!”也没空追究他的称呼,余景有些慌乱得开口。 嗯,是挺聪明。 竟然没反驳他是我家的。 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的? 解雨臣希望是后者,但大概率,他是真的没意识到那句话的意思。 “我说两位,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咱出去说笑行不行?” 黑瞎子看半天了,虽说他没讲话,也不能真不把他当人吧? 余景还想说点什么,就发现越来越多的石像发生变化,他们已经走到台子边缘,可下边密密麻麻的虫子不是假的。 向前走不了,向后也退不了。 瞎子试探性地脱下一只手套丢下去,顿时就像水滴进油锅里了一样,不过呼吸的功夫,手套就被一片黑影吞没。 走不了! 见前路不通,解雨臣只得转身,下一秒,他像是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般瞳孔震颤。 只见他身后,根本没有什么石像,只有人! 一个他看起来十分熟悉的人! 吴三醒手里提着刀,脚边躺着奄奄一息的余景和吴邪,鲜血从刀刃上滴落。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冰冷得像在看死物一般。 他双手不由轻颤,心底不断告诉自己。 这是幻象,是幻象! 无论是吴三醒还是解连环,他们不会害死余景和吴邪。 不会! 他呼吸急促地闭上双眼,硬是凭借意志从幻象中抽神,思考当下的局势。 数量如此庞大的虫子,这家人在这儿生活那么多年,不可能毫无察觉。而知道它们存在的情况下,就算不处理干净,在地宫最初落成的时候,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多口子让它们进来。 这不纯给后代挖坑吗? 除非…… 他们有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啊!” 还没等解雨臣想明白,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余景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瞳孔里体型庞大的猛兽越来越近,几乎占据了他全部视野,就在它扑过来即将碰到自己的瞬间,他本能地拔出匕首直直刺了过去! 匕首连同他的手没入猛兽的脑袋里,虽说刺空了,但他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代表眼前的一切确实只是幻象。 但下一秒,随着“噗嗤”一声,他伸出去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忍不住叫出声,声音顿时引起解雨臣和瞎子注意。 解雨臣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没事吧?” 顾不上回答。 很痛,很痛! 比之前被打折手臂,和肩膀受伤,还要痛得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他脑袋都因此变得昏昏沉沉,无数陌生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如同幻灯片一样迅速闪过。 整个人就像风浪中的一片小舟,被折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转身一顿干呕。 解雨臣干脆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小臂不知何时被血浸湿,撩开衣袖一看,上面竟然布满了孔洞! …… ———— 第152章 诡秘石像(下) 第152章 诡秘石像(下) 筷子般大小的孔洞遍布小臂外侧,这么会儿的功夫,原本猩红的伤口,竟隐隐有发黑的迹象! 没道理啊。 他俩分明一直就在余景身边,怎么会连有东西靠近都没感觉到。 而且,如果这东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们,那他们呢? 解雨臣眸光一闪,连忙拉开自己的衣服查看,手臂上小腿上都干干净净。 就是只咬了余景一个人。 为什么? 是余景和他们有哪里不同吗? “别看石像。”瞎子压着声音说。 和解雨臣一样,黑眼镜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再往回倒推,他们的行动路线都是一样的。 唯一存在差别的的,就是他知道广场中央有石像,但是看不真切,即便是看过去眼前也像被薄纱盖着,朦胧且伴有重影。 索性,也就不看了。 但余景和解雨臣是正常的,他俩大概是都有看,并且余景眼神好使,也是第一个说那东西动了的人。 况且余景的伤口位于外侧,按照他刚才的姿势来看,像是在伸手抵挡什么的时候,被那东西咬在了手上。 解雨臣反应极快,被瞎子这么一点,顿时也想到这些。 可不是幻觉吗? 还是并非是单纯的幻觉,而是真假参半? 他伸手拉过余景的左手,轻轻按住手背中间的穴位争取缓解他的的症状。 “发生什么了?还能动吗?” 余景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双眼湿漉漉的,脸色比白纸都好不到哪里去。对现在的他来说,便是身边的声音,都像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一样迷蒙。 “能。”他立马回答道,然后强撑着精神提醒他们,声音有些无力,“我看见,石像,突然变成老虎,向我扑了过来,我拿刀刺它,刺空了。但是它咬到我了,这真的是幻象吗?” 老虎? “你看见的是老虎?可我看见的是人啊。”解雨臣本能地不想提及吴三醒。 无论是吴三醒还是解连环,都把他们当成是棋子。从不解释说明,也从不正视他们,需要的时候捎上他们,不需要了,连个口信都没留下。 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在这俩老狐狸的算计之中。 “也就是说,你俩看到的东西不一样?”瞎子抱着手,高大宽阔的身躯逆光挡在余景和石像之间。 逆光? 光? 方才混乱的画面中,似乎也有这一幕。 还没等余景回想起来,那东西又来了! 就在那东西距离黑眼镜的肩膀只剩几毫米的时候,他动了! 他反应极快地手持匕首挥过去,同时迅速蹲下一个扫堂腿。 感受到有阻力,他向踢到的地方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没时间多想,不确定那东西有多少的情况下,他只能往侧边翻滚拉开距离。 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迟早会耗死在这里! 必须得做个抉择,要么处理掉幻象中的那东西,要么想办法突出重围从出口逃出去。 他往台下看了眼,虫子甚至比上来之前更多了些,整个地面都被铺成了黑色,看不见一丝原本的样子。 黑眼镜已经在考虑他去吸引虫子,让他俩趁机跑出去的可行性,就听见余景又乍然“啊”了一声。 还以为是又被咬了,他匆忙转头,就看见余景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地指向某处。 “那里!那里有暗道!” 他想起来了! 画面中,就是在这里! 有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对蛇头做了些什么,雕刻着蛇身的石板便会挪开,露出里面幽深阴暗的通道后走了进去。 解雨臣眼中闪过几分惊疑,但他相信余景不会在这种时候空口胡说,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迅速扫了一眼余景所指的方向,那里是蛇头石像所在的位置。 “阿景,你去找路,我们来掩护!”解雨臣的声音低沉而果断,他迅速反手握住短刀,和黑眼镜一左一右护在余景身边,警惕地盯着周围。 余景点了点头,强撑着快步走向蛇头石像。真正面对面之后,余景发现这些蛇头的眼睛有些奇特,颜色同其他部位明显更浅、更鲜活,就像不是用石头做的眼睛,而是在真的眼睛外,铺了层石灰。 他走到最初动了的蛇头石像旁,握住蛇头尝试转动,但无论朝哪个方向,石像都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 难道不是它吗? 他正要去尝试其他石像,灵光一闪却忽地想到了什么…… 这头,解雨臣已经和那东西对上,既然知道它是披着幻象皮的不明生物,那在同其接触的时候,就要做好打空的准备,避免任何被触碰到的可能性。 他脱下外套,趁那东西靠近时丢过去盖在它头上。 而后眼前一幕更是诡异,在他眼里,就是外套穿过吴三醒的头和脖子,挂在他胸口位置。 平摊开的衣服表面不断鼓起包块,角度刁钻又形态各异,或大或小,或尖锐得像能戳出个洞来,或圆滑得像在里边滚了一圈。 他一时竟想不到底下能是个什么东西。 眼见衣服开始向下滑落,黑眼镜猛地上来一脚踹过去,这一脚,他用尽十成的力,直把那东西踹到三五米开外去。 与此同时,余景摆弄好位置,再次尝试转动蛇头。 “咯吱。” 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响起,雕刻着蛇身的石板缓缓挪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地下通道。 “开了!”余景兴奋得叫了声。 闻言,黑眼镜伸手推了把解雨臣,示意他们先进,自己垫后。 余景走到通道前,额角冷汗直流,捂着胳膊的手指暗自用力,指尖戳进伤口,如同刀割般的疼痛能让他短暂保持清醒。 他扶着石壁,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步走进去。 …… ———— 第153章 逃出生天和奇怪的老妇人 第153章 逃出生天和奇怪的老妇人 通道里灯光昏暗,显得格外幽深和寂静。 他们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两侧石壁布满斑驳和裂缝,地面凹凸不平,和地宫相比,更陈旧原始得多。 余景静静向前走,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生怕被解雨臣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呼吸越来越沉重,每一口都像被捂住口鼻般艰难。 他竭力维持镇定,却控制不住得脚步越发虚浮缓慢,终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解雨臣连忙伸手扶住,将他整个身子都揽入怀里,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埋怨,“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爱逞强的毛病,不舒服就开口说,难道我们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早先他胳膊上的黑血,就让解雨臣有所警觉,所以他和黑瞎子才突然那么急着要赶紧出去。 之前他就发现了,余景是个很能忍痛的人,他把忍痛几乎当成是家常便饭。既不与旁人诉说痛苦,也不会因为疼痛和害怕要求什么。 让人心疼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余景已经听不清楚解雨臣说话了,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疼,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不停地小声嘟囔着,“快走,走……” 解雨臣长叹口气,正想将人背起来走。 “我来吧。”黑瞎子突然吭声,一把拉过余景弯腰抱了起来,“还说余小爷,方才和那些虫子对峙的时候,消耗了不少力气和精力吧,你不也什么都没说?还是让我来吧,免得待会儿你也晕过去俩人一起摔咯。” 解雨臣嘴唇动了动,话堵在嗓子眼又咽了回去。他想说自己没事,但又觉得黑瞎子的表情十分笃定,像是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算了。 他转身向前走,背影带着几分气恼,不知是因为黑瞎子的话,还是余景被人抱在怀里的缘故。 这是黑瞎子第一次抱人,还是个男人,他忍不住颠了颠,只觉这个男人的重量比想象中轻很多。 太瘦了,是平时没吃肉吗。 也没想象中膈应,软软糯糯的一小只,昏过去之后小脸那副祥和的样子实在很难和他们这行联系到一起。 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不屑和嘲讽。 他们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通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前方出现了一道狭小的石门,比狗洞大不了多少。 解雨臣走上前,蹲着伸手推了推,但石门纹丝不动。 但却在石门侧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像是一个钥匙孔。他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之前那个人说对他们逃出来有用后,交给余景了的那把钥匙。 他从余景口袋里找到那把钥匙后仔细对比了一下形状,发现钥匙的齿纹与凹槽完美契合。 将钥匙插入凹槽,轻轻转动。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的景象。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与通道内的潮湿和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是什么地方?”解雨臣环顾四周,试图判断他们身处何处,接下来该怎么走。 “左不过同一座山不同方位,得赶紧走,余小爷的情况不太妙。”黑瞎子语气严肃地说。 解雨臣猛地转过头,果不其然,方才灯光昏暗看不真切,现在有了亮光再看,余景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小脸也在无意识得抽动。 没时间犹豫,他们几乎是一路飞奔地到了山脚下没时间犹豫,他们几乎是一路飞奔地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条蜿蜒的小路,被杂草和落叶覆盖,看起来少有人走。解雨臣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溪流,水流潺潺,清澈见底。 他们沿着溪流前行,溪水在脚边流淌,走了好一会儿,前方的路逐渐开阔起来,出现了一条勉强能称之为小径的路。路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座破旧的木屋。 “那里有人!”解雨臣的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黑瞎子也紧随其后。 到了木屋前,解雨臣用力敲响了木门,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响亮。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探出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您好,我们是来这儿玩耍的游客,刚才发生了些意外,随身的东西都丢了,请问您这有电话可以借我用一下吗?”解雨臣尽力压制着迫切的心,语气温和地说。 老妇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他们三个,停留在余景身上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点了点头,打开门示意他们进来。 屋内简陋而整洁,中央有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如果余景意识清醒,那么他就会认出,这套茶具和他当初在喇嘛庙里看到的那套,是一样的。 老妇人掏出许久不用的老式座机,将其递给解雨臣,他也顾不上客气,拿过来后迅速拨出电话,安排好人加急来接。 地方条件有限,他们又有求于人,黑瞎子本想自己坐在地上,给余景充当坐垫。但老妇人硬是拉着他去到狭小拥挤的卧房里,动作示意他将余景放到床上。 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有些疑虑,将余景放在床上后,自己也守在床边片刻不离。 同瞎子一样,解雨臣也认为老妇人的态度有些过于热络。 见多了披着人皮的狼,说是敏感也好,谨慎也罢,他们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于是,面对老妇人递过来的茶水,他们都再三推阻。 等待的时间异常煎熬,解雨臣忍不住第三次催促起电话那头的人,眉眼间的烦躁也越来越明显。 终于,人来了。 他们迅速将余景先抱到开不进来,只能停靠在不远处马路边的车里,然后解雨臣和黑瞎子一辆车先走。 剩下的人将一千现金递给老妇人表达感谢。 不管老妇人的异样是因为什么,总归是帮了他们,这一千就当是感谢吧。 老妇人毫不推拒地收下。 转头等人全都走光之后,又将现金尽数烧毁。 就着纸币燃起来的火,将座机也给丢了进去。 火光跳跃映射在她脸上,表情带着几分解脱后的畅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