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使雷霆》 第1章 劫难 夜色沉沉,星光黯淡,修千劫一个人独自行走在静寂阴深的山野小路上。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回响。风轻轻拂过,却吹不散心中的阴霾,泪水无声地滑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前路。刚刚经历的变故,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入心底,痛得无法呼吸。村庄的影子在远处若隐若现,仿佛在提醒着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每一步都像是与回忆拉扯,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的希望与光明。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孤独地走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着那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个时辰前,又一村中 --- 暮色四合,天边的火烧云将整个村落染成血色。修千劫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总觉得今日的晚霞红得有些刺眼。 \"千劫,该回家了。\"方七杀从身后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今天猎了只野兔,说要炖汤给你补补。\" “那你晚上也来,带上你爸。” “嗯,老规矩,等老头们喝多了,咱几个噌点儿” 修千劫点点头,正要转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叫。那声音像是某种猛禽,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他下意识抬头,只见天边飞来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晚霞。 \"那是什么?\"方七杀眯起眼睛。 “什么玩意儿?” 乌云越来越近,修千劫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云,而是无数只漆黑的乌鸦。它们眼中泛着血光,翅膀扇动间带起阵阵腥风。 \"不好!\"修千劫一把拉住方七杀,\"快回村!\" 两人刚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修千劫回头,看见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轰然倒塌,树干上插着一支漆黑的羽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敌袭!\"一声苍老的怒吼响彻村落。 修千劫看见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村长爷爷站在屋顶,手中握着一柄青铜古剑,剑身上流转着青色的光芒。他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高大,完全不像平日里佝偻的模样。 \"轰!\" 又是一声巨响,村口的石墙轰然倒塌。烟尘中,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村中。修千劫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他们有的生着兽耳,有的长着鳞片,眼中泛着嗜血的红光。 \"妖族!\"方七杀惊呼。这些逼玩意儿怎么还能上这儿来了呢? \"还有魔族!\"修千劫看见一个浑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那人的眼睛如同深渊,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快去找其他人!\"修千劫拉着方七杀往村里跑。 村中已经乱作一团。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村民们纷纷亮出了兵刃,有的手中掐诀,有的口中念咒,一时间风雷大作,火光冲天。 修千劫看见卖豆腐的王大娘手中飞出数十道银光,将一只狼妖钉在地上;平日里总是醉醺醺的李大叔手持酒葫芦,喷出的酒水化作火龙,将几个魔族逼退。 \"千劫!七杀!这边!\"方东壁的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方东壁、方小邪和破三贼躲在一处屋檐下。方东壁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山水,此时正泛着淡淡的光芒。 \"到底怎么回事?\"方小邪脸色苍白,\"为什么毫无征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是一个生着蝠翼的魔族,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弯刀,刀锋直指方小邪的咽喉。 \"小心!\"破三贼一把推开方小邪,自己却被刀锋划伤了手臂。 修千劫正要上前,忽然感觉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出。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是......\"他愣住了。 \"别发呆了!\"方七杀一把拉住他,\"快走!\" 五人跌跌撞撞地往村后跑去。一路上,修千劫看见平日里熟悉的景象在战火中支离破碎。张婶家的豆腐摊被掀翻,李大叔的酒肆燃起大火,就连村中的祠堂也被轰塌了一半。 \"往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修千劫抬头,看见自己的父亲站在一处巷口。他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枪尖上还滴着血。在他身后,还站着方七杀的父亲和其他几位长辈。 \"爹!\"修千劫喊道。 \"快走!\"父亲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从后山密道出去!\" \"可是......\" \"没有可是!\"父亲一枪挑飞一个扑来的妖族,\"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修千劫还想说什么,却被方七杀的父亲一把推进了巷子,并逐一解开他们身上的封印。五位少年在长辈的护送下,跌跌撞撞地往后山跑去。 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修千劫忍不住回头,看见父亲和几位长辈站在巷口,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无数妖族和魔族蜂拥而至,却被他们死死拦住。 \"走!\"父亲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 修千劫感觉眼眶发热,他咬紧牙关,跟着其他人钻进了后山的密道。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五人排成一列,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修千劫第一个钻出密道,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后山的另一侧。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落,只见村中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们......\"方小邪刚要说话,忽然被破三贼捂住了嘴。 修千劫也听见了,远处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数十只乌鸦正在空中盘旋,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分散走!\"方东壁压低声音,\"这样至少不会全军覆没。\" 修千劫点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村落,转身钻进了密林。其他四人也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呼啸,带着血腥气。修千劫在林中狂奔,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厮杀声。父亲和长辈们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回不去那个平静的世外桃源了。 ---密林深处蒸腾着腐烂的苔藓气息,修千劫的布鞋早已被泥浆浸透。他握紧腰间刀,刀柄上还残留着父亲掌纹的温度。身后乌鸦的嘶鸣忽远忽近,像无数根生锈的铁钉刮擦着他的耳膜。 \"往断龙崖!\"方七杀的嘶喊从右侧传来。这个总爱在溪边烤山雀的少年,此刻左臂缠着的布条正渗出暗红。他手中的猎弓不知何时镀上了赤色纹路,箭矢穿透三只乌鸦后竟在半空燃起青焰。 破三贼突然踉跄着撞在古柏上,他背后的竹篓裂开豁口,几十本古籍散落在腐叶间。这个整日泡在祠堂书库的呆子,颤抖着捡起半卷《太虚引气诀》,泛黄纸页上的朱砂批注正在发光。\"乾三连,坤六断...\"他无意识呢喃着,四周空气突然泛起涟漪,扑来的乌鸦群如同撞上无形壁障。敌人已在外围布下袋子,把五小又一次追杀至一起… \"小心头顶!\"方小邪的惊叫带着哭腔。这个总被嘲笑像女娃的胆小鬼,此刻指尖凝结的冰霜正顺着藤蔓蔓延。五只蝠翼魔兵被冻在半空,冰晶里封存着它们狰狞的獠牙。 修千劫感觉掌心金光愈发灼热,当他挥刀斩断袭来的蛇妖时,金光竟化作龙形缠绕刀身。被斩落的蛇首在地上扭曲,断口处腾起黑烟,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进山洞!\"方东壁的折扇划出玄奥轨迹,岩壁上竟浮现出荧光符咒。这个向来以风流自诩的公子哥,此刻锦衣沾满血污,扇面山水图中隐约有鹤影长唳。 洞内石壁渗着阴冷水珠,五道喘息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方小邪蜷缩在角落,指尖冰霜不受控地生长,在地面爬出蛛网般的纹路。\"我会变成怪物吗?\"他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 \"看这个!\"破三贼突然举起半块青铜残片,那是他在祠堂废墟扒出的物件。残片上的云雷纹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当修千劫的金光扫过时,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篆。 \"方氏第七十七代守碑人...混元结界...三千年大劫...\"方东壁的折扇突然剧烈震颤,扇骨中弹出寸许长的玉签,\"这是方氏族谱!我们...我们都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了话语。洞外传来树木摧折的轰鸣,夹杂着熟悉的苍老声音:\"快走!往西南方!\"是教他们识字的文先生,此刻他手中毛笔挥洒出的不再是端正楷书,而是漫天血符。 五位少年冲出山洞的刹那,看见终生难忘的场景——七十二道剑光组成的北斗大阵悬在天际,主持阵眼的正是总在晒药草的哑婆婆。她佝偻的身躯挺直如松,白发在罡风中狂舞,手中捣药杵化作贯日长虹。 \"婆婆!\"方小邪哭喊着要冲过去,被修千劫死死拽住。他们看着剑阵崩碎,看着那些熟悉的皱纹被魔火吞噬。破三贼突然跪倒在地,怀中古籍无风自动,某页记载着\"燃魂剑阵\"的纸页正在灰飞烟灭。 第2章 枯荣悟道心 第二章 血染青云路 惊雷划破夜幕时,破三贼正握着父亲塞给他的青铜扳指。指尖传来木纹特有的温润,却压不住掌心火热… \"快走!\"再次赶来相救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掌推在他背上,力道大得惊人。破三贼踉跄着扑向村口枯井,余光瞥见父亲反手抽出腰间柴刀。那柄砍了二十年山柴的凡铁,此刻竟泛起翡翠般的光泽。 身后传来瘆人的骨骼碎裂声。破三贼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漫开。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教书先生燃烧文心催动的\"天地同悲\"结界正在瓦解,哑婆婆以指代笔在空中书写的冰棱符咒,也在不知名老的者玄阴鬼火下寸寸消融。 \"分头走!\"修千劫的怒吼混杂着剑鸣。金灵根少年周身腾起淡金色光焰,混沌五行金诀催动的剑气将三名黑袍人拦腰斩断。但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腥臭的尸毒腐蚀着青石板路。 方小邪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毒针,袖中飞出三十六枚玄冰刺:\"他奶奶的,等小爷开了说书楼,定要把这帮龟孙编成茅坑里的癞蛤蟆!\"话音未落就被方七杀拽着后领拖进密道,土黄色灵力在身后凝成三尺厚岩壁。 破三贼感觉肺部要炸开了。筑基期的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木灵根特有的生机不断修复着撕裂的肌肉。他记得父亲说过,混沌五行木诀最重生生不息,但此刻他只想让这该死的治愈慢些——每愈合一道伤口,肋间的箭伤就传来钻心剧痛。 三日后,当破三贼滚进一处山洞时,背后的箭矢早已被生生拔出。粘稠的血浆把粗布衣裳糊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风箱。他哆嗦着摸出扳指,舌尖抵住齿关咬破,将血珠滴在斑驳的青铜纹路上。 青光乍现。 巴掌大的空间里静静躺着一枚碧玉丹药,还有卷泛黄的古籍。丹药表面流转着青木道纹,甫一出现就引得洞中枯草疯长。破三贼突然想起去年立春,父亲带他进山采药时说过的话:\"三贼啊,这世上最厉害的灵药不是起死回生,而是教人看清自己的道心。\" 他吞下丹药的瞬间,仿佛有万千根须刺入四肢百骸。混沌五行木诀自动运转,洞外飘进的落叶在半空凝滞,继而化作齑粉。破三贼看见自己每一根血管都泛起翠芒,断裂的肋骨发出嫩芽抽枝般的脆响。 \"青帝长春丹...\"他无意识呢喃着,指尖抚过古籍上龙飞凤舞的五个篆字:《乙木回天诀》。当翻开第一页时,苍茫道音在识海炸响:\"天不足西北,故木生于东南...\" 洞外暴雨倾盆,洞内少年周身腾起青色光茧。枯萎的藤蔓顺着岩壁攀援而上,在雷光中开出碗口大的白花。破三贼不知道,此刻他散发的乙木之气,正在百里外的瘴林中引发异变——无数毒虫朝着山洞方向叩首,千年古树的年轮泛起翡翠波纹。 第五日黎明,破三贼在鸟鸣中睁开双眼。晨曦透过藤蔓缝隙洒落,他惊觉自己竟能看清五里外松鼠抖动的胡须。丹田处悬浮着鸽蛋大小的青玉金丹,表面缠绕着丝丝紫电——这是半步元婴的征兆。 《乙木回天诀》摊在膝头,最后几行朱砂批注墨迹未干:\"...木德在仁,杀机藏春。欲证长生,先历死劫。\"破三贼抚摸着父亲的字迹,突然明白那日村口枯井为何涌出甘泉——父亲早将毕生修为凝成这枚扳指,只待血染青衫时。 他起身活动筋骨,惊觉身高竟拔高三寸。原本瘦削的肩膀变得宽厚,掌纹间流转着翡翠色灵光。最奇异的是心口处浮现的树形印记,枝丫间隐约可见星斗运行。 洞外忽然传来衣袂破空声。破三贼瞳孔骤缩,混沌五行木诀自发运转,方圆十丈的草木都成为他的耳目。三名黑袍人正在林间穿梭,袖口绣着狰狞鬼面——正是那夜围攻村子的贼人。 \"阴老鬼的尸犬不会出错,那小崽子肯定在附近,哥几个继续搜索… 破三贼握紧父亲留下的柴刀。刀刃不知何时覆上一层青苔,却在木灵根催动下发出龙吟。他想起哑婆婆冻住追兵时冰晶折射的月光,想起陈先生燃烧文心时漫天飘落的血字,想起方小邪最后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枯叶无风自动。 当先的黑袍人刚踏入山洞,就见万千藤蔓破土而出。翡翠色的荆棘缠绕四肢,筑基巅峰的护体罡气如薄纸般碎裂。破三贼从阴影中踏出,柴刀划过玄奥轨迹——正是乙木回天诀第一式\"春风裁柳\"。 刀光过处,黑袍人化作纷飞柳絮。后方两人惊骇欲退,却见少年眼中青芒暴涨,方圆十丈瞬间化作密林牢笼。合抱粗的古树拔地而起,枝干间雷霆隐现。 \"这是...领域雏形?\"凄厉的惨叫被雷声淹没。当最后一人化作焦炭时,破三贼忽然跪倒在地,呕出大口淤血。强行催动半步元婴的修为,让刚重塑的经脉再度崩裂。 但他却在笑。染血的指尖抚过心口树形印记,感受到其中澎湃的生机。父亲赌上性命的传承,乡亲们用血肉铺就的生路,终于在这荒山洞穴中萌发新芽。 暴雨又至,少年背起柴刀走向洞外。他记得向北三百里有个青木镇,镇东酒旗上画着方小邪说过的九尾狐狸——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混沌五行木诀在体内生生不息,所过之处枯木逢春。 远山传来闷雷,也不知是雷劫还是逝者未尽的叮咛。 第3章 亡命天涯路 烈日将砂砾烤得噼啪作响,修千劫的靴底早已熔成赤红色。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间涌上的血腥气里裹着细沙。身后三万里逃亡路上,已有七波追兵化作荒漠枯骨。 \"给老子站住!\"沙丘后突然窜出五道血影,为首之人手持九环鬼头刀,刀刃上翻涌的血雾凝成恶鬼面容。这是血刀门特有的血煞刀气,还以为是散修恶霸没想到却没有血煞门人。门煞门在修真界属于二级宗门,是二级宗门中的龙头老大,…比较牛逼。 修千劫脚步未停,右手在袖中掐了个巽风诀。五年来自己总是这么倒霉,最初两个月是被当中围村的贼人追杀。而摆脱他们追杀后,在往后的日子里自己总是会碰到拦路劫掠、仙人跳的、想杀人越货的。这五年几乎未曾间断过,这也让他的修为不断风飚升,而今已是金丹中期。 但他不想这样,他想好好休息,自己怎得这么倒霉,他时常抬首问苍天。 “”现在自己应该是五少当中最强了吧”修千劫如是想到。也不知他们几个现在怎么样了,而今又身在何处?但如今此处却由不得自已多想,他微摇摇头,平定思绪,看向几人,几人动作细致处告诉他,这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果然,刀光擦着他耳畔掠过,斩向身后那个缩在沙柳下的瘦小身影。 \"小不点!上次偷老子的血玉参还没算账!\"刀疤脸狞笑着劈出三道血月弧光,沙砾被刀气掀起三丈红浪。那身影却像条泥鳅般钻入沙地,再出现时已躲在修千劫背后。 \"前辈救命!\"少年扬起沾满沙尘的小脸,黑曜石般的眼珠滴溜溜转着,\"他们抢了我娘留下的遗物!\"说着从怀里摸出半块残缺玉珏,莹白光芒中隐约浮现凤凰纹路。 修千劫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件灵器,怀壁其罪,难怪那几人想要劫他。 \"多管闲事!\"刀疤脸暴喝一声,九环刀震出摄魂魔音。身后四人结出血煞阵,荒漠上空陡然凝聚血云,五道刀气化作狰狞鬼首扑来。这正是血刀门绝学\"五鬼噬魂斩\",配合荒漠炽烈地气,竟将方圆十丈砂石熔成岩浆。 修千劫并指如剑,周身腾起青紫色火焰。这是《九转轮回诀》第三重\"焚天劫火\",每一簇火苗都蕴含着雷劫之力。左手凌空画符,巽风骤起卷着流火形成火龙卷,与血煞刀气轰然相撞。 \"轰!\" 沙暴中炸开赤青双色光轮,五名恶霸被震得口吐鲜血。修千劫却闷哼一声倒退三步,胸口旧伤再度崩裂。七日前的追杀中,那个元婴老怪留下的\"玄冥寒毒\"正在经脉中蠢蠢欲动。 \"前辈小心!\"小不点突然甩出三枚青铜钱,钱币在空中组成三角阵型,竟将偷袭的血煞刀气引偏三分。修千劫抓住空隙,脚踏\"星移步\"闪至刀疤脸身后,一记\"碎玉指\"点在其后心要穴。 \"你...你是...\"刀疤脸瞪大眼睛,浑身经脉爆出青紫雷光。这几年逃避追杀的过程中也在不停斩妖除魔,倒也落下个“劫指修罗”的名头,旁人既不知他千劫之名,也不晓他独门功法--“碎玉指”,而为他取得名号却是如此之巧,每想此间,亦屡屡发笑。 剩余四人见势不妙正要逃窜,修千劫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空中凝成\"天罗地网符\"。血雾触沙即燃,化作火牢将四人困在其中。 小不点蹦跳着凑过来,脏兮兮的手指戳了戳焦黑的尸体:\"前辈这手雷火双修的功夫,莫非是近些时间传闻中...\"话未说完,修千劫的剑锋已抵在他喉间。 \"现在该说说你的故事了。\"修千劫盯着少年掌心的凤凰玉珏,\"身怀宝物,为何会沦落到在荒漠当扒手?\" 沙海忽起阴风,残阳如血浸透千里赤砂。少年笑容渐渐收敛,眼中有火光跃动:\"因为我在寻一个人,寻一个能与我同游天下的人,可是我没钱了,所以有时候也会作些劫富济贫的事\"。他指尖轻弹,玉珏突然迸射万丈霞光,荒漠深处传来古老钟鸣。 修千劫只觉紫府震动,《九转轮回诀》自行运转。这泥玛的,少年的玉珏什么来历,怎么会与自己有感应,这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怪了。 夜幕降临,荒漠温度骤降。小不点领着修千劫在沙丘间穿行,月光下他的身影忽隐忽现,像只灵巧的沙狐。 \"前辈,前面就是鬼市入口。\"小不点指着远处一片扭曲的沙地,\"每逢血月之夜,上古墟市就会现世。不过...\"他狡黠一笑,\"得交过路费。\" 修千劫挑眉:\"多少?\" \"十块低阶灵石。\"小不点搓着手,\"不过我可以帮前辈砍价到五块。\" \"可以。\"修千劫弹指射出一道灵光,沙地突然裂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两侧悬浮着幽蓝鬼火,隐约能听见深处传来叫卖声。 小不点目瞪口呆:\"前辈怎么知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听过。\"修千劫淡淡道。那时还是个未出村落的快乐少年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仿佛无所不知,无物不晓的教书匠文先生教了村中少年郎们如海般的知识,上至碧落、下达黄泉,妖族、魔族、奇宝、地理,无不倾囊相授,其中也包括了灼州了几个修真坊市市,恰好有地处鬼头沟的鬼市在内,倒是巧了… 小不点果真把坊市入场费给砍到了五块灵石,这砍一刀的功力没个三五年是练不出来的。 墟市深处,一个蒙面摊主正在擦拭一面青铜面具。面具古朴斑驳,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像是随时会碎裂。修千劫脚步一顿,紫府中《九转轮回诀》突然加速运转。 \"前辈对那面具有兴趣?\"小不点眼睛一亮,\"我去帮您问问价。\" 修千劫点头,暗中运转\"鉴宝灵瞳\"。面具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蕴含着玄奥道韵。这绝非普通法器,至少是灵器以上的宝物。 \"老板,这破面具怎么卖?\"小不点蹲在摊位前,随手拨弄着其他物件。 摊主是个干瘦老者,闻言眼皮都不抬:\"五百低阶灵石。\" \"五百?\"小不点夸张地叫起来,\"就这破铜烂铁?您看这裂纹,怕是戴上去就碎了吧?\" \"爱买不买。\"老者冷哼。 小不点眼珠一转:\"老板,您看这面具都积灰了,想必很久没人问价了吧?这样,我出五十灵石,就当帮您清库存。\" \"五十?\"老者终于抬头,\"你小子是来捣乱的吧?\" \"哪能啊。\"小不点笑嘻嘻地掏出一把灵石,\"您看,我这可是上好的火属性灵石,比普通灵石值钱多了。\" 修千劫在一旁看得暗自点头。小不点拿出的确实是火属性灵石,但品质极差,最多值二十普通灵石。这小子倒是机灵。 老者接过灵石掂了掂,脸色稍霁:\"再加八十。\" \"三十。\"小不点讨价还价,\"您看这面具都生锈了,我还得找人修复,又是一笔开销。\" \"七十。\" \"三十五。\"小不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这是上好的疗伤药,就当添头。\" 老者接过药瓶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成交。\" 小不点正要掏钱,修千劫却抢先一步付了灵石。 交易完成,修千劫将面具收入储物戒。小不点凑过来:\"前辈,那面具小子本想买了送于前辈,以达谢前辈相救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修千劫嘴角微扬,\"不必挂在心上。\" 小不点听闻随即哈哈大笑:\"前辈高义!一看前辈气宇轩昂、将来必定一飞冲天,登至修真界顶峰\"…总之一通马屁乱拍。 修千劫看着少年灿烂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动。这小家伙虽然贪财,但确实机灵。或许...带在身边也不错。 \"前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不点眨着眼睛问。 修千劫望向墟市深处:\"既然来了,不如再逛逛。\" 两人并肩而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谁也没注意到,面具在储物戒中泛起微光,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第4章 醉仙散人 灼州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今夜格外热闹。三楼雅间内,修千劫正自斟自饮,小不点则大快朵颐,满嘴油光。 \"前辈,这醉仙楼的''龙肝凤髓''可是一绝,您尝尝。\"小不点殷勤地夹菜。 修千劫摇头:\"我不吃荤。\"话虽如此,眼中却闪过一丝柔和。这小家伙虽然贪吃,但总想着与人分享,倒是个赤诚性子。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老规矩,''醉仙酿''来三坛!\" 修千劫手中酒杯一顿。这声音...是那墟市老者! 小不点探头一看,惊呼:\"是那位老前辈!\"他转头看向修千劫,\"前辈,要不要...\" 话音未落,老者已经出现在雅间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两位小友,好巧啊。\" 修千劫起身拱手:\"相请不如偶遇,前辈请坐。\"暗中运转\"天眼通\",却看不透老者修为,心中暗惊。此人至少是化神期! 老者大喇喇坐下,拍开一坛酒:\"老朽道号''醉仙散人'',最喜这人间烟火气。两位小友若不嫌弃,共饮一杯如何?\" 小不点眼睛一亮:\"醉仙散人?莫非是三百年前以''醉仙剑法''名震修真界的那位前辈?\" 老者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小娃娃还知道老朽的名号。\"他看向修千劫,\"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修千劫略一迟疑:\"晚辈...姓修,名千劫,见过前辈” 醉仙散人手掌轻摇道“无须多礼,相见便是有缘,那面具我得到多年,虽觉甚是神奇,但却一直参不透其中粤秘之处,只当是累赘,便也就出手将其卖掉,小友愿购,也是巧了,若是他日能参透其中之秘,也可能也其它之用途” 修千劫心中一震,这老者竟知晓面罩可能有隐秘,虽是多年未参透其中之秘,可如此低等价格抛售,当真是高人风骨。自己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小不点好奇道:\"前辈,那面具...\" \"不过是件小玩意。\"醉仙散人摆摆手,\"老朽云游四方,最爱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面具是五十年前在一处前辈遗留的洞府所得,一直参不透其中玄机。 \"修小友,\"醉仙散人忽然正色道,\"老朽观你气息不稳,可是受了暗伤?\" 修千劫苦笑:\"前辈慧眼。晚辈前些日子遭人追杀,中了''玄冥寒毒''。\" \"玄冥寒毒?\"醉仙散人皱眉,\"这可是''玄冥老怪''的独门绝学。那老东西最是记仇,你怎会惹上他?\" 修千劫正要回答,小不点突然插话:\"前辈,您尝尝这个''凤髓'',可好吃了!\"说着给醉仙散人夹了一筷子。 修千劫心中一动,这小家伙是在替自己解围?,不由对小不点更觉欢喜… 醉仙散人也不追问,笑呵呵地吃起菜来:\"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派?\" 小不点眼珠一转:\"晚辈姓萧,名不点。是...是''青云门''的弟子。\" 修千劫暗自摇头。青云门是个二流门派,但全是道人打扮,这小家伙又在扯谎。不过看醉仙散人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萧不点...\"醉仙散人念叨着,\"好名字。老朽看你机灵得很,可愿随我云游四方?\" 小不点偷瞄修千劫一眼,小声道:\"晚辈...晚辈想跟着修前辈...\" 醉仙散人哈哈大笑:\"也罢也罢。修小友,老朽观你与这小娃娃有缘,不如就收他为徒如何?\" 修千劫正要推辞,忽然感觉储物戒中的面具微微发烫。他心中一动,点头道:\"虽然前辈开口,但晚辈却是不敢遵命,我与萧兄弟一见如故,当结为异姓兄弟,也请前辈为晚辈作个见证。\" 小不点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行礼:\"小弟拜见大哥!\" 醉仙散人抚掌笑道:\"好!好!今日老朽做东,不醉不归!\"说着又拍开一坛酒。 修千劫看着欢快的小不点,心中莫名一暖。或许,收个小弟也不错。至少...这漫漫修真路,不再孤单。 酒过三巡,醉仙散人忽然正色道:\"修小友,老朽观你体内寒毒已侵入经脉,若不及时化解,恐有性命之忧。\" 修千劫苦笑:\"晚辈也知,只是...\" \"老朽倒是知道一处地方,或许能解你之危。\"醉仙散人压低声音,\"''九幽冥火''你可听说过?\" 修千劫瞳孔一缩。九幽冥火,传说中能焚尽世间一切寒毒的天地异火! \"前辈是说...\" \"不错。\"醉仙散人点头,\"老朽十年前曾在''幽冥谷''见过此火。只是...那里布有阵法\"他顿了顿,\"可那地方凶险异常,需得有人引路。\" 小不点立刻挺起胸膛:\"小弟恰巧知晓些许阵法之道,愿为大哥引路!\" 修千劫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心脏剧烈震动。他心中一惊,莫非我的伤真的非九幽冥火不可? 醉仙散人似乎看出他的疑虑,笑道:\"修小友不必多虑。老朽观你福缘深厚,此去必有奇遇。\"说着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去幽冥谷的地图,就当是给你收小弟的贺礼了。\" 修千劫接过玉简,郑重道:\"多谢前辈。\" 醉仙散人摆摆手:\"不必客气。老朽最喜提携后辈,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不点一眼,\"有些缘分,早已注定。\" 小不点似懂非懂地点头,又给醉仙人与修千劫斟满酒。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映出一片祥和。 修千劫举杯:\"前辈,晚辈敬您一杯。\" 醉仙散人哈哈大笑:\"好!今夜不醉不归!\"酒香四溢,笑声盈室。谁也没注意到,储物戒中的面具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夜色如墨,灼州城的喧嚣渐渐平息。修千劫带着小不点寻到一处僻静的修仙客栈,要了间上房。 \"大哥,您先休息,小弟去给您打些热水来。\"小不点殷勤地说道。 修千劫摆摆手:\"不必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他顿了顿,\"今日...多谢你了。\" 小不点一愣,随即笑道:\"大哥说哪里话,小弟帮大哥是应该的。\"说完去了隔壁房间。 修千劫关上房门,布下几道禁制。他取出那面青铜面具,指尖轻轻抚过表面细密的裂纹。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滴血认主...\"修千劫喃喃自语。他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滴在面具上。可是还是毫无反应,他沉吟片刻,想起白天遇到面具的情形,心中一动,运转起“九转轮回诀”… 刹那间,面具爆发出刺目青光,整个房间被照得通明。修千劫只觉得识海一震,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千相修罗面,上古大能''修罗尊者''所铸。戴之可幻化万千,大乘期之下无人能识...\" 修千劫心中狂喜。这面具不仅能改变容貌气息,更能模拟他人修为波动,且携有一改容易骨之功法“千人千面”也就是说,他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修真界! 青光渐渐收敛,面具自动飞起,贴合在修千劫脸上。他只觉得脸上一凉,再看铜镜中的自己,已经变成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修士。 \"妙!\"修千劫忍不住赞叹。他运转《九转轮回诀》,面具立刻模拟出元婴期的修为波动。即便是化神期修士,也看不出破绽。 他摘下面具,心中思绪万千。这些年东躲西藏,时刻提防追杀,如今终于有了喘息之机。想到此处,他不禁眼眶微热。 \"七杀、小邪、三贼、东壁...\"修千劫低声呢喃。当年师门遭劫,五位师兄弟分散逃命,约定日后重聚。如今有了这面具,寻找他们的希望大增。 他取出储物戒中的玉简,那是醉仙散人给的幽冥谷地图。九幽冥火不仅能化解玄冥寒毒,更是修炼《九转轮回诀》第六重的关键。 \"待我突破第六重,便可与元婴期一战。\"修千劫握紧拳头,\"玄冥老怪,血刀门主,还有那些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你们等着...\" 四年前 寒风呼啸,修千劫在密林中狂奔。他的道袍早已破烂不堪,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还在渗血。身后不远处,三道黑影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修千劫,你逃不掉的!\"为首的追杀者狞笑着,\"放下法器投降,饶你不死!\" 修千劫咬紧牙关,眼中怒火燃烧。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竟配合妖族、魔族对犹如世外桃源的“又一村”展开灭族屠杀。他永远记得那一夜,村中长辈拼死打出包围圈,令五位师兄弟分散逃命的场景。 \"小邪、东壁、七杀、三贼...\"修千劫心中绞痛。他不知道其他兄弟是否还活着,但此刻,他必须活下去。 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诡异的森林,树木通体漆黑,枝叶间缠绕着墨绿色的雾气。修千劫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头晕目眩。 \"是毒瘴林!\"身后传来惊呼,\"快退!那小子进去必死无疑!\" 修千劫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入林中。与其落入这些伪君子手中,不如搏一线生机。 毒气如刀割般侵蚀着他的皮肤,修千劫运转仅存的灵力护住心脉。他跌跌撞撞地在林中穿行,意识逐渐模糊。不知走了多久,他脚下一空,跌入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中空气清新,竟能隔绝毒气。修千劫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洞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后来者,若你能到此,必是身陷绝境...\" 修千劫强撑着爬起来,仔细阅读壁上的文字。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这是一位千年前的修真前辈留下的传承。前辈道号\"轮回尊者\",曾以《九转轮回诀》名震修真界。此功法讲究\"九转九劫,破而后立\",每经历一次生死劫难,修为就会突飞猛进。 \"吾一生历经八转八劫,却在第九劫时遭奸人所害,困于此地...\"修千劫读到此处,心中震撼。这位前辈竟与自己有相似的遭遇!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九转轮回诀》的修炼方法极为特殊。寻常功法讲究循序渐进,此诀却反其道而行之,以劫难为养分,以生死为炉火,每一次劫难都是一次涅盘重生的机会。 \"难怪那些名门正派要追杀前辈...\"修千劫喃喃自语。这种逆天功法,确实会招来觊觎。 洞窟深处,一具盘坐的枯骨散发着淡淡金光。修千劫上前恭敬行礼:\"前辈大恩,晚辈修千劫永世不忘。\" 枯骨手中握着一枚玉简,修千劫小心取下。玉简入手即化,化作无数金色符文涌入他的识海。 \"九转轮回,破而后立。一转一劫,九转成圣...\" 修千劫只觉得浑身经脉剧痛,原本的修为被尽数打散。但他不惊反喜,这正是《九转轮回诀》第一重\"散功重修\"的效果。 他盘膝而坐,按照功法运转灵力。原本破碎的经脉在金色符文的滋养下重新连接,变得更加坚韧。丹田中,一颗金色的种子缓缓成型。 \"这是...轮回道种!\"修千劫心中狂喜。有了这道种,他就能在每次劫难中汲取力量,越战越强。 三天三夜后,修千劫睁开双眼。虽然修为跌落到筑基初期,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比之前强了数倍。 \"前辈放心,\"修千劫对着枯骨郑重叩首,\"晚辈定会完成您未竟的九转之愿,让《九转轮回诀》重现人间!\" 他走出山洞,毒瘴林中的毒气已经无法伤他分毫。修千劫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隔壁传来小不点的深睡呼吸声打断修千劫的回忆,他嘴角微扬,想道这小家伙倒是心大。不过...他看向手中的面具,或许该给这小不点一个惊喜。 次日清晨,小不点揉着惺忪睡眼推开房门,就见一个陌生修士站在院中。 \"你是谁?\"小不点警惕地后退一步,\"我大哥呢?\" 那修士转过身来,赫然是修千劫的声音:\"怎么,连大哥都认不出来了?\" 小不点瞪大眼睛:\"大哥?\"他绕着修千劫转了几圈,\"这面具也太神奇了!\" 修千劫笑道:\"此物名为''千相修罗面'',可幻化万千。从今往后,我们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小不点兴奋地跳起来:\"太好了!大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 \"先去幽冥谷。\"修千劫打断道,\"化解寒毒要紧。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小不点,\"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告诉大哥你的真实身份了?\" 小不点笑容一僵,低下头玩弄衣角:\"大哥...我...\" 修千劫拍拍他的肩膀:\"无妨。大哥知道你有难言之隐。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小不点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大哥...\" \"好了,\"修千劫转身望向东方初升的朝阳,\"收拾一下,我们该出发了。\" 小不点重重点头:\"是,大哥!\" 兄弟二人踏着晨光离开客栈。修千劫感受着脸上的面具,心中充满希望亦感慨万千,而今有了这至宝,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修真界,今后当全力寻找失散的兄弟,为“又一村”复仇… 第5章 念故人小镇 七杀在“又一村”前辈和父母的护送安全逃离追杀包围圈,又利用自已混沌五行决之土诀优势,虽是只有筑基修为,却展开土遁术一次次避开了残余的几次小规模围杀… 一个月之后,离开“又一村”已有万余里,地处华夏州南部俗世小城,小城有个有趣的名字“念故人”,方七杀在此暂时居住了下来… 晨雾还未散尽,方七杀蹲在青石板街角,看着卖豆腐的赵阿婆颤巍巍地卸下木门板。老人枯瘦的手指在晨光里泛着蜡黄,却将每块门板都擦得能照见人影。隔壁酒肆的孙掌柜正往檐下挂灯笼,红绸子被露水浸得沉甸甸的,像极了那年老村长门前垂落的朱果。 \"小哥,新蒸的槐花糕要不要?\"挎着竹篮的妇人停在他面前,粗布头巾下露出几缕斑白的发。方七杀望着她开裂的指甲缝里嵌着的槐花瓣,忽然想起一个月前那场血战中,破三贼替他挡箭时袖口沾着的野菊。 他摸出三枚铜钱,热气在掌心化开微甜的香。妇人的笑容突然凝固——巷口转出两个佩刀官差,油渍斑驳的皂靴踏碎了青石板上凝结的露珠。方七杀指尖轻扣腰间玉佩,土灵气悄然涌动,却发现妇人已将他挡在身后,佝偻的背绷得笔直。 \"周家娘子,\"为首的官差用刀鞘挑起篮布,\"这个月的例钱...\" \"差爷行行好,\"妇人声音发颤,\"当家的咳血半月,药钱还欠着济世堂...\" 刀鞘突然横扫,竹篮腾空而起。方七杀袖中黄光微闪,本该四散的槐花糕却稳稳落回篮中。他低头咬了口糕点,清甜里混着铁锈味——方才强行收束灵力,喉头已涌上腥甜。 官差不迭赔罪,给了周家娘子一点碎银,说是什么精神损失费,匆匆溜了。虽然没见过修仙看,但他们还是有点见识的。 周家小院墙头探出几枝野蔷薇,根茎却是从隔壁王家瓦缝里钻出来的。方七杀站在歪斜的枣树下,看着周大勇蜷在躺椅上咳得撕心裂肺。土坯墙被岁月腌出深浅不一的褐,像极了师父炼丹时用的百草纹陶罐。 \"让恩公见笑了。\"周娘子舀了瓢井水,木瓢底沉着几粒浑圆的鹅卵石。这是\"念故人\"城的习俗,取\"心如磐石\"之意赠予贵客。方七杀摩挲着冰凉的石子,想起那日村口老槐树下,母亲将最后半块粟米饼塞进他怀里时的体温。 三更时分,他遁入城南乱葬岗。阴土滋养的鬼面菇在月光下泛着磷光,这是炼制还阳丹的主材。当丹炉在城隍庙破败的神像后腾起青烟时,庙主养的瘸腿老狗突然对着西方狂吠。 方七杀捏碎传讯符的刹那,看见三十里外山道上疾驰的墨色马车。车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戴着青铜鬼面的脸——正是三日前在与他相遇时号称有他想要所有丹药的修士。 城西胭脂铺的哑女阿沅,总在寅时三刻蹲在井沿梳头。乌木梳齿间缠着几根银丝,是她给东街陈书生洗衣裳时捡的。方七杀坐在屋顶啃着炊饼,看那姑娘把发丝绕成同心结,塞进装着桂花油的青瓷瓶里。 这日暴雨倾盆,陈书生抱着泛潮的书卷冲进檐下。阿沅慌得打翻了胭脂匣,朱砂色染红了半幅罗裙。年轻书生解下外衫要为她遮挡,却见姑娘拼命摇头,沾着胭脂的指尖在雨中画了朵并蒂莲。 \"姑娘...可是姓莲?\"陈书生突然红了耳尖。躲在云层后的方七杀险些笑出声,土遁术却突然波动——阿沅腰间竟系着半块残缺的昆仑玉珏,正是《混沌五行诀》水篇记载过的\"弱水佩\",看来阿沅姑娘的祖上也出过高人… 当夜,方七杀后山炼功完毕路过胭脂铺后院。月光透过雕花窗,照着阿沅对镜练习口型。铜镜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陈\"字,最旧的那个已模糊得只剩半片耳刀旁。他突然明白白日里那场雨中的胭脂,原是她故意打翻的。 铁匠张大山打铁时不喜穿衣,古铜色脊背上爬着七道狰狞刀疤。每当他抡锤砸向烧红的铁块,那些疤痕就会活过来似的扭动,像极了方七杀在古战场见过的烛龙图腾。可这般凶神恶煞的汉子,却总在申时收工后蹲在门槛上绣花。 \"给俺娘绣的寿鞋。\"他将绷子上的红鲤展示给方七杀看,针脚细密得不像拿惯铁锤的手,\"她老人家就爱听''鲤跃龙门''的戏文。\"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块硬馍,掰碎了喂檐下筑巢的燕子。 那日城北马匪来犯,张大山立在城门洞下一夫当关。方七杀隐在墙根观战,见他铁锤舞动时带起的气浪竟隐隐结成玄武星象。最后一锤落下,马匪头子的弯刀寸寸碎裂,张大山背上刀疤泛起金光,恍如天神下凡。 入夜,方七杀拎着酒坛叩响铁匠铺门扉。淬火池里浮着半片枫叶,张大山醉醺醺地指给他看:\"十年前马匪掠劫,杀了城中已经商量好的接生婆,俺婆娘难产去了,这是她最爱的秋色...\"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烧红的烙铁上,腾起青烟袅袅。 霜降那日,周大勇能下地劈柴了。他握着柴刀的手仍有些抖,却坚持要亲自去王家道谢——原来这半月米缸里的新米,都是隔壁寡妇深夜悄悄添的。方七杀蹲在屋脊上,看两个苦命人在井台边推让半袋糙米,晨曦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株并生的苦楝树。 胭脂铺的桂花终于开了,阿沅采了最香的那枝放在陈书生窗台。书生捧着枯枝在雨里站了一夜,次日便典当了祖传的端砚,换来支鎏金点翠簪。方七杀在当铺柜台下摸到端砚暗格,里头藏着半卷《河图洛书》,墨迹未干处画着阿沅的眉眼。 马匪卷土重来那夜,张大山又现身厮杀,一介凡人之驱居然还是又如修身界神兽玄武一般勇猛无敌,但此次马匪太多,厮杀至将日晓之时,张大山身疲力竭,马匪头子想趁机偷袭,却被斜刺里飞来的绣花针贯穿咽喉。 剩余马匪,见势不妙,四下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那场景,却甚是可笑… 五更梆子响时,方七杀站在城楼上俯瞰万家灯火。混沌五行诀自行运转,土灵气裹着人间悲欢渗入丹田。他忽然明白师尊当年为何说\"万丈红尘最炼心\",这些蝼蚁般的凡人,用柴米油盐织就的情网,竟比任何护体罡气都要坚韧… 方七杀喜欢上了这个小城,在此居住了三年,与小城镇的许多人都成了朋友,这三年也成了小城中的教书先生,虽没大学问作一个些许乡村稚童之启蒙先生却也还是不在话下的。 春雨淅沥的清晨,青石巷的薄雾还未散尽,方七杀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往私塾去。拐过周大勇家的篱笆墙时,正撞见蔡娘子挎着竹篮往井边去,篮子里堆着刚染好的靛蓝布匹。\"方先生早啊!\"蔡娘子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昨日多亏您帮奴家修好织机,这匹布染好了先给您裁件新衫。\" 方七杀不肯收下,却在蔡娘子执着下脱不了身,不得已,好说歹说以三折价格买下这匹布,蔡娘子方才罢休… 私塾里早坐着七八个垂髫小儿,方七杀将昨夜备好的松烟墨在砚台里细细研磨。窗外的桃花被雨水打落几瓣,正飘在李小虎歪歪扭扭的描红纸上。\"先生快看!\"扎着羊角辫的周小妹举起宣纸,墨渍未干的\"春\"字旁画着歪头歪脑的燕子。 这三年中,想画画写字时找陈书生、对当世书法大家一顿评头论足,常常听的陈书生面红耳赤,嘘声不已,偶尔灵感来时,也画上一少年骑老奶奶过马路之图要陈书生评鉴评鉴,弄得陈书生尬笑不止!要喝酒时找张铁匠大呼“大雪满天地,胡乱仗剑游,欲谈心里事,同上酒家楼”,边喝边听着铁匠的过往… 偶尔在农忙时也帮着已恢复好身体的周大勇一家人做做农活,听周大勇讲述那自己祖上有德,遇到仙人夜里送药的故事… 有时也帮着周大勇隔壁做刺绣活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李小虎的蔡宴妇挑挑水… 暮春的细雨打在青石板上,方七杀站在私塾门口,望着檐下那串风铃出神。这是他来青石镇的第三个年头,风铃是去年周小妹送的,用贝壳和竹片串成,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私塾里还飘着松烟墨的香气,案几上摆着学生们今日的功课。李小虎的字依旧歪歪扭扭,却比三年前工整了许多。方七杀将一摞摞宣纸收进樟木箱,手指抚过那些稚嫩的笔迹,仿佛还能听见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 \"先生!\"周小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羊角辫上沾着雨珠,\"您真的要走了吗?\"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一方绣着桃花的帕子。 方七杀蹲下身,接过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先生教过你们的,记得吗?\"周小妹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让他想起“又一村”中村长小侄女,也是这般年纪。 收拾完私塾,方七杀先去铁匠铺。张铁匠正在锻打一柄镰刀,火星四溅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沉默。\"老张,\"方七杀倚在门框上,\"明日我就要走了。\" 铁锤声戛然而止。张铁匠转过身,古铜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却从里屋捧出个樟木匣子。\"带上这个,\"他将匣子塞进方七杀怀里,\"路上防身。\"匣子里是那柄鱼鳞纹唐刀,刀鞘上的云纹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陈书生正在书房临帖,见方七杀来,忙将案上的画轴收起。那是去年方七杀画的\"少年骑老妪过马路\",陈书生一直珍藏着。\"你这就要走了?\"陈书生推了推眼镜,\"也罢,江湖路远,保重。\"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兰亭集序》拓本,\"路上解闷。\" 周大勇正在院子里晒谷子,听说方七杀要走,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在地上。\"方先生...\"这个憨厚的庄稼汉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倒是他媳妇从屋里端出一坛自酿的米酒:\"先生带上这个,路上暖暖身子。\" 蔡娘子的绣坊飘着淡淡的熏香,她正在绣一幅山水图。\"听说先生要走,\"她将绣好的帕子叠好,\"这是奴家连夜赶制的,先生带上。\"帕子上绣着青石镇的全景,连私塾门口的风铃都栩栩如生。 傍晚,方七杀在镇上的醉仙楼摆了三桌酒席。张铁匠带来了珍藏的老酒,陈书生即兴赋诗,周大勇一家带来了新收的时蔬,蔡娘子则端来了精心烹制的点心。 酒过三巡,张铁匠拍着方七杀的肩膀:\"记得回来看看。\"陈书生已经醉眼朦胧,还在念叨着\"海内存知己\"。周小妹躲在父亲身后,偷偷抹着眼泪。蔡娘子将一包干粮塞进方七杀的行囊:\"路上饿了吃。\" 夜深了,方七杀回到住处,将行囊一件件收拾好。张铁匠的唐刀、陈书生的拓本、周家的米酒、蔡娘子的绣帕...每一样都承载着三年的情谊。窗外的风铃轻轻摇晃,他想起明日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三年的小城,心中五味杂陈。 清晨,方七杀背着行囊推开院门,却见巷口站着十几个小小的身影。学生们不知从哪儿听说先生要早走,天没亮就等在这里。李小虎捧着一束野花,周小妹抱着个布包,里面是她连夜缝制的荷包。 \"先生...\"孩子们的声音带着哭腔。方七杀蹲下身,一个个摸过他们的头:\"好好读书,听新先生的话。\"周小妹将荷包塞进他手里,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 走出镇子时,方七杀回头望了一眼。晨雾中的青石镇静谧安详,私塾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为他送行。他知道,这座小城永远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一页。 第6章 且行且观 离开“念故人”小镇已有三月,这三月来方七杀不停的走,走的累了就休息,有时躺在树下望着树上小鸟筑巢,也不时蹲下看蚂蚁搬家,在青山看白云悠悠,在小道看月升月斜,观沧海看日起日落。他从不觉得无趣,倒也喜欢这份静逸祥和的世界,享受这时光静静缓慢流淌的感觉,亦是他决定且行且看,除了将混沌五行决练至小成,他这三年多修为没什么进展,但他却不放在心上,但有种直觉,或许这才是他的修行之道 方七杀赤足站在礁石上,咸涩的海风卷起他褪色的衣袂。晨光将天际染作鱼肚白时,他看见第一缕金线破开云层,潮水在脚下退去又涨起,浪花碎成千万粒珍珠滚过青苔斑驳的岩面。 海鸟掠过水面时翅膀划开薄雾,喙尖点破的涟漪尚未消散,远处已有新的波纹层层荡开。他注意到那些细小的涟漪总在即将相触时各自转向,仿佛冥冥中有无形的手掌在拨弄。这让他想起昨日在坊市见到的浑天仪,青铜星轨交错时也带着这般玄妙韵律。 正午的日头将沙滩烤得发烫,寄居蟹背着螺旋纹的壳横斜着爬过沙丘。方七杀蹲下来看它用螯足刨出细密的坑洞,沙粒在阳光下泛着晶光,像极了老修士葫芦里倒出的星砂。他突然明白与张铁匠打铁时总觉欠缺的那份灵性,或许就藏在这看似杂乱的爬行轨迹里——天地造物,本就不需横平竖直的规矩。 暮色四合时他取出新制的罗盘,铜针在潮声中轻轻震颤。海天相接处浮起半轮明月,潮汐之力牵动着罗盘上的二十八宿纹路,子午线忽明忽暗如同呼吸。当月光与晚霞在罗盘中央交汇成阴阳鱼图案时,他忽然听到识海深处传来清越的钟鸣。 夜深后浪涛声变得绵长,方七杀枕着潮湿的礁石入定。星辉落进瞳孔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化作一尾银鱼游向海底深渊。暗流中悬浮着发光的蜉蝣,它们的明灭与天上星斗遥相呼应。由珊瑚构筑的城池在深蓝中若隐若现,城墙上镌刻的符纹竟与白日所见蟹足划痕暗合。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飓风裹着暴雨突然降临。方七杀立在狂浪中看雷电劈开云层,每道电光都照出浪尖上跃动的细小符文。当第九道惊雷炸响时,他忽然看清那些符文正是自己苦寻不得的炼器古篆——原来天地本就是最完美的熔炉,风雨雷霆皆是淬火的铁锤。 雨停时朝阳正从海平面升起,方七杀的衣袍还滴着水,掌心却托着枚湛蓝的玉简。这是昨夜雷暴中自然成型的潮音石,表面天然生着《沧海录》的残章。他轻抚那些波浪状纹路,突然懂得老修士说的\"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究竟是何意。 这段时光他也时常进入修真坊市,进南来北往的商贩交谈且倒买倒卖一些低阶小法器,也学了一些练器技能,更旁敲侧击问询修真界打闹事件,但却从未有“又一村”遭屠杀之后的一点信息,修士们大都风闻有个村落居然满是隐士高人,化神、虚境,连合道都有,甚至更出现了修真界不出两手指之数的大乘期。 但那晚来犯之敌却有无数妖族、魔族、还有人族仙人,皆是神通广大之辈,移山斗海、呼风唤雨,一夜之间打的那万里方圆地带山不成形、江河移位。 但那厮杀之后的事却无人知晓,只听说那村落中的高人携了许多后辈逃出了包围… 晨雾未散时,方七杀已经推开了灶房的门。他特意选了离码头最近的街角盘下这间小院,青瓦檐下悬着的竹帘被海风吹得簌簌作响。泡好的黄豆在木盆里涨得浑圆,手指探进水中能摸到豆皮上细密的褶皱。 三月前,走了大半年的方七杀又停了下来,在这临方七杀又在一临海小城镇停下脚步,居住了下来,但这次他开了一个早餐小店,卖起了豆浆油条。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小镇的街道上,方七杀的小店就已经热闹起来。他熟练地炸着油条,煮着豆浆,香气四溢。 小镇的居民们都喜欢来这里吃早餐,他们喜欢方七杀的手艺,也喜欢他的热情。方七杀总是微笑着迎接每一位顾客,和他们聊天,分享生活的点滴。 在这个小镇上,方七杀找到了一份宁静和满足。他不再是那个孤独的修士,而是一个普通的早餐店老板。他的生活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这天早上,一位老者颤巍巍走进店里。方七杀赶忙扶他坐下,送上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老者感激地笑了笑,说起自己的儿子出海捕鱼许久未归,老伴因此一病不起。方七杀心中一动,安慰老人几句后便出了店门,展开神识一搜,却在修为能达的三里外小礁上,看到老人儿子蜷缩身子在礁石缝隙内,躲避着海浪的拍打,那艘破烂的小船已经半身沉入海水之中,得亏已用绳索绑在礁石之上,才免了它葬身大海的厄运… 入得店内,方七杀对老者言道:我方可掐指一算,测出令郎应在三里外的礁石上,老人家不妨托人前去瞧瞧… 老者闻言喜出望外,忙着去呼人帮忙去了…,着急忙慌之下,差点跌了一跤。 方七杀不禁哑然失笑,这段时间,他除了卖早点小吃外,空闲时兴之所至处,也帮人测测八字、断断姻缘、安康,但却时灵时不灵,凡让乡野医生束手无策小疑难杂症来此求问,他搭脉并给出哪个方向能找到什么草药并告知该如何煎服,他定会一一指点迷津,但凡问到未来命运,他却是大多失灵,后来他也索性推辞曰:怕因果缠身,不敢泄露天机… 其实是何原因,他自己心知肚明的很… 老者很快在乡邻帮助下寻回儿子,特意在自家烹煮两桌,请了帮忙的乡邻吃酒,更是登门相邀方七杀前去,七杀亦不推辞,欣然前往… 当夜席上欢声笑语不断,热闹至极,七杀望着席间那张张纯朴善良、热情洋溢的笑脸,心里欢喜不已,在他观感之中,这世界本该如此善良与美好,或应该说这才是他想要的世界… 七杀和众乡民一起尽兴的喝着刺嗓的烧刀子,听着曾在外跑过江湖的葛大叔吹嘘着他年轻时与江湖侠女之间悱恻缠绵的爱情故事,听着丁叔唱着民间歌谣,难得丁叔有副好嗓子,听说年轻跟了一个四处闯荡演出的民间戏剧团十年时间,唱起歌来,听了那叫一个销魂地道… 丁叔一曲方罢,众人鼓掌不止,喝彩声四起,七杀与其他人并无二致也是鼓掌叫好,忽然体内气机一聚,上升而起,再也压制不住… 他的修为不练自升,到达筑基圆满,修真者哪个不是瞬息必争的修行,而提升修为却依然是难如登天,哪像七杀如此犹如穿衣吃饭简单,此状况若被人得知,怕只要是个人都得惊掉下巴,但他却觉得理所当然,他更知道,若是他想,瞬息即可入对旁人犹如天壑的金丹境… 第7章 七杀入金丹 酒酣而归的方七杀,待夜半无人之时,疾驰小城镇背面而去,他的金丹境再也压抑不住了… 不多时,七八十公里深山处雷声大起,电闪雷鸣,足足一个星辰后,七杀归来,已入金丹… 咸涩的海风裹着晨雾漫过青石街面,方七杀将最后一块门板卸下时,檐角铜铃正撞碎第一缕天光。他低头看着竹匾里码得齐整的油条,忽然觉得这浸了桐油的案板竟比本命剑还要趁手些。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巷口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老李头照例是第一个主顾,补了十七八个补丁的短褐下摆还沾着夜渔的腥气。\"方小哥,两碗咸浆。\"老人将两枚铜钱轻轻搁在褪色的榆木柜台上,褶皱里嵌着盐粒的手指微微发颤。 方七杀舀豆浆的动作顿了顿。自半月前他在码头救下醉酒落海的李伯,这老渔夫每日都要买两碗豆浆。另一碗总是摆在对面空凳上,对着墙上斑驳的盐渍出神——那里原该挂着渔网。 \"今晨的虾酱是新熬的。\"方七杀将青瓷碗推过去时,特意让碗底磕出清脆的响。李伯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忽然指着门外飘过的槐花笑:\"我家那小子,小时候总拿槐花梗蘸豆浆喝。\" 油锅腾起的热气里,方七杀看见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三十年前那场风暴卷走了独子,却卷不走晨昏定省的两碗豆浆。修士百年修为竟看不破凡人执念,他往咸浆里多撒了把虾皮。 --- 晨市将散时,檐下已挂满各色物什。张家娘子塞来的腌海带,吴铁匠打的铜漏勺,最醒目的是王阿婆用贝壳串的挡风帘——老人听说方七杀畏寒,把攒了半辈子的砗磲都磨成了珠子。 \"方掌柜!\"脆生生的童音撞进店来。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踮脚扒着柜台,鼻尖还沾着灶灰:\"娘亲说晌午修屋顶,让问您借梯子。\"方七杀望向对街正在晾晒渔网的素衣妇人,想起三日前暴雨夜,他踏着积水去给孤儿寡母的房顶补瓦。凡人看不见的灵力在椽木间游走,却比不上今晨林娘子悄悄放在门前的海胆蒸蛋熨帖人心。 暮春的雨说来就来。方七杀倚着门框看陈书生在摊前急得转圈,一摞赶考用的宣纸眼瞅要淋透。\"接着。\"他扬手抛出油纸伞,伞骨上暗嵌的避水咒化作竹纹。年轻书生涨红着脸要留笔做抵押,却被他用荷叶包着的葱油饼推了回去:\"此去州府八十里,带着当干粮。\" 最热闹是立夏那日。镇东赵家嫁女,新娘子跨火盆时偏偏跌了珊瑚簪。方七杀在人群后并指虚点,簪头断裂处绽出朵金丝桃。满堂喝彩声里,他低头搅动熬了三个时辰的八宝粥,心想这比当年在跟随父母于深山斩杀妖兽要痛快得多。 秋分前夜,飓风贴着海面扑来。方七杀站在加固了七次的店门前,看渔民们用缆绳将船拴成梅花阵。浪头砸在防波堤上的轰鸣声中,吴铁匠背着重病的妻子往高处撤离,李伯把珍藏的渔汛图塞给邻居,林娘子抱着女儿指挥女眷们搬运咸菜缸。 当第一道浪峰越过石堤时,青崖镇的百姓看见方掌柜白衣猎猎立于潮头。没人瞧见他袖中捏着的避水诀,只当是外乡人不懂凶险。七双手同时拽住他后襟往安全处拖,王阿婆的贝壳帘子缠在他腕上,刮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风息浪止那日,七味坊重新开张。方七杀摸着柜台边新添的桃木剑——镇民们说是从龙王庙求来的辟邪物,剑柄缠着林娘子编的平安结。晨雾漫进来时,他忽然觉得金丹隐隐发烫,原来人间炊烟也能淬炼道心。 第8章 说书人方小邪 初到仙人城 方小邪站在仙人城的城门前,望着这座繁华无比的修仙城市,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他刚刚从一场生死劫难中逃脱,多亏了村中长辈的相救,才让他得以来到这里。方小邪性格机灵、爱说段子,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烦恼。 但他此时却是愁的肠子都抽抽,路上逃亡之时遗失了“又一村”长辈们给的储物戒,那里的灵品足够他修至化神期,加上其它宝贝,足可比拟一个小门派的全部家当,想想都让他牙花直酸麻,但事已至此,全身只有一储物袋,那里都是衣物还有不值钱的玩意儿,甚至还有一把老村长送他的烧火棍。 而今身无分逼的他还是决定在扬州闯荡一番,赚取些修炼资源。 方圆九千万公里的扬州,仙人城乃一州之中数一数二的修仙大城这里汇聚了来自各地的修仙者。城中酒楼林立,是修仙者们交流信息、放松身心的地方。方小邪决定先从这里入手,混迹于修士聚集的大城市酒楼之间,为人说书挣钱。 他走进了一家名为“仙缘阁”的酒楼,这里人声鼎沸,修仙者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方小邪找到一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茶,开始观察四周。 “各位道友,今天小的给大家讲一个修仙界的传奇故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方小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修士站在台上,正准备开始说书。他心中一动,暗想自己也可以试试。 等到中年修士说书结束,方小邪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前辈,小的也想在这里说书,不知可否给个机会?”中年修士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年纪轻轻,但眼神灵动,便点了点头。 方小邪走上台,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道友,今天小的给大家讲一个关于五行灵根的故事。这五行灵根乃是天地间至宝,拥有无尽的力量。其中,水灵根更是神秘莫测,拥有掌控水流、冰冻万物的能力。而小的,正是修炼水灵根的修真者!” 他一边说,一边运起功法,只见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水流,在他身边环绕。客人们见状,纷纷惊叹不已,纷纷鼓掌叫好。 “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居然有几分本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方小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炼气期的少年走了过来,他手持一柄长剑,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请问道友尊姓大名?我叫剑无尘,练气九层,擅长剑术,说完剑无尘二指并成剑指之势,往小邪刺出,但显然存着试透之意,未敢出全力,怕出意外。 “方小邪”小邪微微一笑说的道,他不慌不忙地运起水灵根功法,双手一合,周围的水流瞬间凝聚成一面冰盾,挡住了剑气。冰盾被剑气击碎,但方小邪却毫发无损。 “好本事!果然是水灵根!”剑无尘见状,心中不禁对方小邪刮目相看。他收起长剑,说道:“方小邪,你果然有几分本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话说的,无缘无故找人麻烦,完了,然后说我们就是朋友了,这不是有中二病吗?还是拿小爷当礼拜天过呢? 但方小邪还哈哈一笑,说道:“剑无尘,你的剑术也很不错。以后我们闲时再互相切磋,现在我先把书说完!”… 就这样,方小邪在仙人城的第一天,就结识了第一个朋友——剑无尘。而他的说书生涯,也正式开始了。 方小邪在仙人城的酒楼中说书,凭借着他的机灵和幽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修仙者。他的说书内容丰富多彩,既有修仙界的传奇故事,也有五行灵根的神秘传说。而他本人修炼的水灵根功法,更是让他在说书时能够展现出一些神奇的特效,让听众们大饱眼福。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小邪结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其中,有两位朋友与他关系最为密切。 一位是筑基期的少女——符灵儿。她性格内敛,精通符箓之道。符灵儿出身于一个修仙世家,家族以符箓闻名。她擅长制作各种符箓,如攻击符、防御符、隐身符等。方小邪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一次说书结束后。 “方小邪,你的说书很精彩。不过,我有一个问题。”符灵儿走到方小邪面前,说道:“你刚才提到的五行灵根故事,真的有那么神奇吗?”符灵儿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问。 要知道世上大多人都属于五行灵根,或者说是五行灵根的变异灵根,比如说冰是水的变异灵根,但却比水灵根更有威力。 其他的灵根也都比五行灵根更牛逼,比如风灵根速度奇绝,雷灵根威力惊人,等等一些变异灵根都比五行灵根牛逼… 而在方小邪的故事中,五行灵根却是主角,妥妥的天选之子… 方小邪微微一笑,显出一条水龙,说道:“当然。水灵根可以操控水流,冰冻万物。而其他灵根也有各自独特的能力。比如木灵根可以操控植物,土灵根可以操控大地之力。这些都是基本赏识,但是如果与他五行属性灵根联手合一,威力却是成倍增长的,变异灵根未必是其敌手。如果五行灵根俱全的五个人联手,同样修为的二十个人也未必是对手。 “果然厉害。不过,我也有我的本事。”符灵儿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轻轻一拍,符箓瞬间化为一道金光,飞向方小邪手中的水龙。水龙被金光击中,却只是晃了晃小了些许,却并未溃散。 “这是攻击符,可以攻击敌人。我还有很多其他符箓,比如防御符、隐身符等。”符灵儿说道。 “符灵儿,你的符箓也很厉害。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出外历练,互补有无,共同闯荡修真界。”方小邪谄媚的笑道。人生地不熟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了,都是十三四岁的年龄,哪有那么多坏心思。 符灵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来二往的,慢慢,两人也时常聚一起玩。。少年人就是怪,就一点破事认识都能成为朋友,可能那就是所谓的天真。而年龄大了的人,哪怕天天打交道,都未必成为朋友,这又是不是所谓的长大的代价。 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十三四岁年龄跑酒楼来干吗?扮忧郁吗?忧郁有那么好吗?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方小邪心想。 另一位是金丹初期的神秘修士——云飞扬。他性格深沉,来历不明。方小邪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一次说书过程中。 “方小邪,你的说书说的很有意思。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五行灵根的真正起源?”云飞扬坐在角落里,突然开口说道。 方小邪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五行灵根的起源?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五行灵根本是先天至宝,拥有无尽力量。后是天地见人类出现初期在万族竞争中处于弱势,便把至宝打碎,施法馈赠于人类,让人类从此可以修炼,才让人类今天在万族竞争中进入前十之列。” “哦,这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云飞扬冷笑一声,说道:“其实五行灵根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真正掌握了五行灵根秘密的人才能揭开。”这不是废话吗? 方小邪心中一动,他感觉云飞扬的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他走上前去,说道:“云飞扬,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痛快一点告诉我?吞吞吐吐不是大丈夫所为” 云飞扬微微一笑,说道:“方小邪,我观你好似很有潜力。如果你能掌握五行灵根的秘密,到时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已经掌握了五行的秘密,还需你来告诉五行的秘密,你人还怪好呢? “好!那到时若需云兄相助之时,还请云兄鼎力相助。”一脸糊涂加郁闷的方小邪说道。 云飞扬点了点头。 方小邪在仙人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不仅在酒楼中说书挣钱,还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年龄相仿的朋友,说白了,就是一群野孩子。他们一起交流修炼心得,互相切磋法术,关系倒也越来越深厚。 偶尔得闲时也与好友出城外西三百里处山谷中历练斩杀妖兽,时不时例是有些许奇遇,收获颇丰。以至几人常笑称,小邪是送财童子,给大家带来了好运,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在妖山外围获得如此丰厚的收获。他们在斩杀低阶妖兽时,常被逃窜的妖兽带至修士葬身之处,获得不少天材地宝和灵器,一起参与历练的每人都在把宝物拍卖后挣得个盆满钵满,毕竟有些不适合自己的功法与材料留在身边反倒是祸事,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也并不难懂。 方小邪在仙人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三年后他的说书酒楼也开起了。他不仅在酒楼中说书,还邀请了许多其他修士来表演,吸引了众多修仙者前来。 灵石也是滚滚而来,日益填满了大仓库空间大小的新储物袋,这段时间让方小邪睡觉都把大嘴咧到了耳朵… 第9章 珍宝阁少主 仙人城三月倒春寒,听涛阁屋檐垂下的冰棱在晨光中折射七彩。方小邪裹着雪貂裘,指挥跑堂们将新制的\"玄霜醒酒汤\"摆上雕花案几。门帘忽被寒风吹开,碎玉般的嗓音裹着梅香飘进来:\"掌柜的,听说你们收千年冰鲤?\" 柜台后的少年抬头,见个戴帷帽的素衣女子正在逗弄鱼缸里的寒渊鳌虾。“屁股小了点”,方小邪心想。这女子腰间悬着的紫晶算盘与粗布衣衫格格不入,指节敲击鱼缸的节奏暗合《广陵散》曲调。 \"这尾鳌虾该用昆仑雪水养。\"女子忽然转头,帷帽薄纱轻晃,\"若配上冰鲤胆汁,倒能解你后厨地火躁气。\" 方小邪瞳孔微缩。昨夜刚用寒江诀镇压地脉火毒之事,竟被这陌生人点破。他指尖凝出冰花弹向门楣,霎时整座酒楼水雾弥漫:\"姑娘要换什么?\" \"三日后子时,城南枯井。\"素手抛出玉瓶,正落在冰花绽开处,\"用冰鲤换这个。\" 白玉瓶里蜷缩着条赤红蛊虫,正是导致地火异动的罪魁祸首。等方小邪再抬眼,门前只剩串冰晶脚印,在朝阳下凝成个模糊的\"苏\"字。 当夜丑时,方小邪蹲在枯井旁,用寒江诀凝出冰鲤形状的水傀儡。暗处忽然传来轻笑:\"方掌柜这般糊弄,不怕砸了听涛阁招牌?\"昨夜那女子从月华中走出,帷帽换作银狐面具,抬手将真品冰鲤摄入掌中。 水傀儡突然暴起,化作万千冰针悬于女子周身。方小邪挑眉:\"苏姑娘不如先解释,珍宝阁的追魂蛊怎会出现在我后厨?\" 面具应声而裂。少女杏眼微瞪,发间步摇晃出流霞:\"你早知道我身份?\" \"能随手拿出噬炎蛊镇火的,除了掌控南明离火的珍宝阁,还能有谁?\"方小邪散去冰针,变戏法似的掏出荷叶包,\"刚做的酥炸冰鲤鳞,苏少主尝尝?不过尝之前先为我解惑,此番作为,所为何来?\" “也没啥了不得的事,就是听说你酿得好酒、更煮得一手好菜,特来结识一番罢了”。 得嘞,明白了,就是一吃货,还丢不下面子,搞了这出,显得方小邪需要她。 方小邪咧开嘴笑了,心想:“这是公主病,得治,看小爷日后不打你小屁屁”。 仲夏夜,珍宝阁顶层的流云宴流光溢彩。方小邪作为特邀说书人,正说到《东海蛟龙斗剑录》的紧要处:\"那蛟女祭出本命龙珠,怎料...\"他忽然顿住,望向席间某位华服公子,\"这位道友袖中的定海珠,可否借小可一用?\" 满座哗然。被点名的修士拍案而起:\"黄口小儿也敢...啊!\"袖中突然滚出颗蔚蓝宝珠,正是故事里描述的龙宫至宝。 \"多谢。\"方小邪凌空摄珠,宝珠遇水气竟真化出蛟龙虚影,\"原来这定海珠需以蛟血温养,道友莫不是屠了蛟龙,被人追杀,才躲到此处?\" 阁楼忽然震颤,真正的龙吟自天边传来。混乱中有人抓住方小邪手腕:\"跟我来!\"苏明月拽着他跃入屏风后的密道,嗔道:\"你看保出那宝珠有问题?\"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隔着三丈都闻得到。\"少年顺势将宝珠塞进她手心,\"还需你们出手将它物归原主?\" 毕竟珍宝阁来头大的很,区区一个蛟龙,还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密道尽头是布满星图的密室。苏明月掐诀点亮二十八宿,幽幽道:\"你可知方才席间有三位金丹修士?\" \"所以需要苏姑娘的周天星斗阵脱身啊。其实我也不想,但那二货躲在我听涛阁,若不把他引走,我的酒楼得遭殃,我刚开的,那是我的命根\"。说着方小邪又变出两盏冰镇酸梅汤,杯壁凝着水珠,\"尝尝,用噬炎蛊温过的。\" 星光映得少女耳尖微红。她忽然伸手拂去少年肩头龙鳞:\"下次冒险前,先知会珍宝阁准备护山大阵。\" 就不提珍宝阁如何把那藏着蛟龙之魂的宝珠还给蛟龙了,方小邪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反正…应该…不可能亏了吧,也不知道珍宝阁会不会把好处分一点给我,还有那三个金丹修士,他们应该会摆平,不会找我麻烦吧?” 腊月廿三,仙人城火树银花不夜天。方小邪蹲在琉璃瓦上,看苏明月指挥伙计们布置除夕拍卖场。她绾着朝云近香髻,石榴裙在寒风中绽如红梅。 \"小心!\"少年突然扑倒少女。三支淬毒袖箭钉入他们身侧梁柱,黑衣刺客在屋檐闪现。苏明月反手掷出紫晶算盘,108颗算珠化作星芒锁阵。 方小邪袖中涌出冰雾,在空中凝成\"恭贺新禧\"四字,暗藏的水刃却割裂刺客经脉。\"又是觊觎离火鉴的。\"苏明月擦拭他颊边血痕,\"连累你了。\" \"这话见外。\"少年掏出个雕花玉盒,\"压惊的。\"盒中翡翠汤包晶莹剔透,咬破薄皮竟是温热的醒酒汤,\"用你送的雪莲籽熬的。\" 远处爆竹炸响,两人影子在朱墙上重叠。苏明月忽然将冰凉的指尖贴在他掌心:\"年后我要去雪山寻冰魄玄晶。\" \"正巧我要采雪渊银鱼。\"方小邪用雾气在夜空画出嬉戏的鲤鱼,\"听说那边极光像你襦裙的颜色。\" 少女低头轻笑,发间步摇扫过他手腕。满城灯火忽然摇曳,映得她眼底星河流转:\"带着你的酸梅汤。\" 听涛阁后院炼丹室内,方小邪拿着珍宝阁购得丹方和灵草心里一阵肉疼,这可是费了自己大半身家,想成为炼丹师的梦想可真费灵石… - **玄冰草**:生于极寒之地,叶脉如冰晶网络,需用寒江诀凝水为刃采摘 - **赤蛟鳞**:取自三百年火蛟逆鳞,表面天然形成离火阵纹 - **九转地乳**:钟乳石千年凝结,遇空气化作翡翠色胶质 - **阴阳合和露**:子时荷叶露水与午时烈阳照射下的泉水各半 方小邪在苏明月提供的\"九窍玲珑鼎\"前结印,鼎身浮现二十八星宿图。他将玄冰草悬于坎位,赤蛟鳞置于离位,鼎内突然腾起冰火两重天。 \"坎离相济,水火既济!\"少年催动混沌水诀,指尖涌出淡蓝灵气。鼎中灵液突然暴走,赤蛟鳞释放的火毒与玄冰草寒气对冲,震得丹鼎嗡嗡作响。 苏明月掷出紫晶算盘,108颗算珠化作星图压住鼎盖:\"快引地脉阴气!\"方小邪双掌拍地,寒江诀凝出冰桥连接地脉,丹鼎渐稳。 七日后开炉,焦黑残渣中嵌着三颗斑驳丹药。少年捻起丹丸苦笑:\"七成材料烧成灰...\" \"但已凝成丹形。\"苏明月指着裂纹中的金丝安慰道,\"这是丹纹雏形。\" -冰心玉露丸:疗伤圣药,丹成时引发\"三九小劫\" - **玄冥破障丹**:助筑基巅峰破境,需承受\"六合雷劫\" - **九转还魂丹**(残):药香引动百里阴魂 “费老鼻子钱呀”,半年后花光自己酒楼全部收入的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方小邪坐在炼丹炉前,心犹滴血自言道… 后来苏明见他痴迷练丹,且灵药都在珍宝阁购买,索性给了他一间珍宝阁的练丹室,说是练丹室,可那就是一座山,远不是听涛阁那柴房般的练丹房可比。 方小邪在炼制玄冥破障丹时,丹鼎突然吞噬地火。鼎身浮现血色纹路,竟是混入的\"噬魂藤\"作祟。丹炉剧烈震颤,喷出幽冥鬼火。 \"快弃鼎!\"苏明月惊呼。少年却咬破舌尖,精血画符印在鼎身:\"以我神魂为引,镇!\"寒江诀全力运转,发梢结出冰霜。 鬼火中浮现狰狞面孔,方小邪突然将丹鼎推入寒潭。水火相激爆出冲天白雾,潭底飞出九颗冰蓝丹药,表面雷光闪烁。 而这些日子,在珍宝阁奇珍异草和丹药的辅助下,方小邪已压不住修为,渡劫入金丹迫在眉睫,可长辈们不在,方小邪托苏明月带来渡雷劫所有信息,凡渡劫相关村料事无大小,一概过目,有备无患嘛,倒真应了那句话: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 **一九雷劫**:青色雷蛇撕裂云层,击碎护体冰甲 - **三九雷劫**:紫电凝成战斧劈落,震碎本命法器 - **四九雷劫**:赤金雷霆化作锁链,贯穿琵琶骨 - **六九雷劫**:黑白双雷交织成太极图,直击天灵 仙人城外三百里处,桃花谷中,方小邪跪在焦土中,左臂被雷霆劈得焦黑。第九道雷劫击碎丹田,金丹雏形开始溃散。他颤抖着吞下九转还魂丹,血肉模糊的右手突然结出古怪法印。 \"坎水归元,混沌重生!\"破碎的金丹碎片被水灵气包裹,竟在雷电中重组。最后一道雷劫劈下时,少年仰天长啸,体内飞出九条冰龙缠住雷霆。 雷云散尽,方小邪丹田处悬浮着鸽卵大小的金丹,表面水波流转。他忽然转头对远处山巅的苏明月笑道:\"苏姑娘可带了雪莲圣水…语气虽轻松,但方才情况之凶险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方才第六道雷霆劈落时,方小邪的护体冰龙已残破不堪。他单膝跪在龟裂的焦土上,咽下最后半颗冰心玉露丸。丹药在喉间化作寒流,暂时封住经脉裂痕。 \"喀嚓!\" 赤金雷链穿透右肩,将他钉在岩壁上。雷电化作万千钢针刺入骨髓,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少年瞳孔开始涣散,恍惚看见八岁那年,哑婆婆教他凝水成冰。 「小邪看好了。」白发老妪枯瘦的手指划过雨帘,漫天雨滴突然静止,化作冰晶拼成的牡丹,「柔水亦可刚。」 濒临昏迷的身体突然爆发蓝光,方小邪咬碎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血色牡丹。雷链被冰晶牡丹包裹,竟开始逆向流动! \"给我...破!\" 少年扯断雷链,伤口喷出的血珠在半空结成冰剑。他踏着冰剑冲天而起,主动迎向第七道雷劫。雷电贯体的瞬间,怀中报废的九窍玲珑鼎残片突然发光,将半数雷霆导入地下。 远处观战的苏明月攥碎玉簪,她认出这是\"偷天换日\"禁术——以本命精血为引,转嫁雷劫于山川地脉。少女突然抚上心口,那里贴身戴着半块冰鲤玉佩,与方小邪的玄水佩本是一对。 方小邪倚在青玉舟上,指尖还跳跃着未散尽的雷弧。苏明月握着他焦黑的左手,药膏混着灵力细细涂抹:\"引雷入体时倒是威风,现下知道疼了?\" \"苏姑娘再揉下去...\"少年倒抽冷气,忽然将脸凑近她耳畔,\"我的骨头该酥成桃花糕了。\" 飞舟掠过焦土山谷,惊起几只浴火重生的金翎雀。苏明月指尖微顿,琉璃瓶里的雪莲露泼出半滴,正落在他颈间雷纹上:\"金丹修士的骨头,合该炼成避雷针。\" 霞光漫过她蹙起的眉尖,方小邪忽觉那抹绯色染进了心口。他捻诀凝出朵冰玫瑰,花瓣里裹着丝缕金雷:\"今日劫云里瞧见件趣事——最后那道黑白雷,像不像你那件鲛绡裙?\" \"轰隆!\" 残余雷灵气突然炸响,青玉舟剧烈颠簸。苏明月踉跄跌进他怀里,发间步摇勾住少年衣襟,露出半截雪色脖颈。方小邪喉结滚动,蒸腾的水汽在两人之间凝成细雾。 \"你的本命金丹...\"苏明月忽然抚上他丹田,掌心灵火明灭,\"为何有我的离火气息?\" 少年捉住她欲缩回的手按在胸口,冰雷交融的金丹隔着皮肉轻震:\"当日你压鼎的星斗阵,早把南明离火烙在这儿了。\"尾指悄悄勾住她腕上红绳,绳结系着的正是半块冰鲤佩。 暮鼓声自仙人城传来,满城灯火次第绽放。苏明月抽回手理好衣襟,却放任那缕红绳缠在对方指间:\"明日把丹房搬到珍宝阁顶楼。\" \"怕我再炸了听涛阁?\" \"怕某只蛤蟆...\"她抬手召来漫天星辉为少年疗伤,声音散在夜风里,\"想吃天鹅肉。\" 第10章 暗流涌动 方东壁贴着岩壁喘息,左肩伤口渗出的血在黑袍上晕成暗纹。三百里外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夜幕染成他瞳孔里跳动的赤色——那是又一村的方向。 \"快走!\"他父母联手燃烧元神劈开的空间裂隙正在收缩,老爹枯槁的手突然抓住他衣襟,\"去魔州,你体内那簇‘红莲业火’...定要记得勤加修炼…\" 雷鸣淹没了后半句话。少年滚进裂隙的瞬间,看见父母转身朝追来的追杀者反杀过去,二老身躯如山岳般高大,深刻在他的心中。 十五日后,魔州黑水城外乱葬岗。 方东壁抹去面上血痂,将半块灵石按进阵眼。地上七具尸体腾起幽蓝火焰——正是路上相遇就想杀人掠宝的血煞宗弟子。业火红莲在掌心绽放,将骨灰凝成颗血色珠子。 \"道友好手段。\"阴恻恻的笑声从槐树后传来,三个戴鬼面的修士现出身形,\"可愿组队去妖州猎影月狼?\" 领头者掀开面具,露出半张被腐蚀的脸:\"某家厉九幽,修的是《噬骨诀》。\"铁塔般的汉子拍着骨刀:\"罗刹,体修。\"最后方的娇小女子指尖绕魂丝:\"阴九娘,赶尸人。\" \"方东壁,玩火的。\"少年弹指将血珠射入厉九幽手中,\"投名状。\" 七日后,妖州白骨林。 影月狼群碧绿的眼眸在雾中浮动,阴九娘的尸傀刚触及雾气,瞬间被撕成碎片。罗刹暴喝抡刀劈砍,刀刃却卡在狼王颈骨:\"他娘的这畜生成精了!\" \"戌时三刻,月华最盛时妖力增三成。\"方东壁突然甩出七面阵旗,红莲业火顺着旗杆窜起,\"厉兄攻巽位,阴姑娘锁坤位!\" 烈焰结成囚笼,狼王额间月纹骤亮。少年咬破食指凌空画符,鲜血化作火鸦撞向月纹:\"红莲净世!\"业火顺着月纹裂隙灌入,狼王哀嚎着自内而外燃烧。 \"方兄弟怎知弱点在月纹?\"厉九幽踢着焦黑狼尸。 \"家师曾教过...\"少年猛地顿住,转而剖开狼腹取出内丹,\"该分赃了。\" 篝火噼啪作响,阴九娘把玩着新炼的狼魂珠:\"方哥儿,你用的不是寻常魔火吧?\"魂丝悄然缠上少年手腕。 \"阴妹子好眼力。\"方东壁任由魂丝探入经脉,掌心红莲突然暴长三寸,\"要看看本源么?\" 厉九幽的骨刀横在两人之间:\"前方百里是血翼蝠巢穴,留着力气杀妖。\"却暗中传音入密:\"小子,你根本不像魔修。\" \"厉兄的《噬骨诀》...\"少年将烤好的狼腿递过去,\"练到第七重会反噬心肺吧?\"火光映出对方剧震的瞳孔。方东璧亦不犹豫,将在村中文先生处习得破解之法一并告知,但解药却是闻所未闻,除非得遇仙药,厉九幽不由陷入一阵沉思。 两个月后,血翼蝠王巢穴深处,万千妖蝠结成血云压来。罗刹的铁甲已遍布凹痕:\"方兄弟,老子扛不住了!\" \"进祭坛!\"方东壁劈碎穹顶血晶,月光倾泻而下。红莲业火顺着月光攀附,将整座巢穴化作熔炉。厉九幽突然痛呼跪地——反噬提前发作。 少年并指按在他后心,业火强行焚尽淤积的阴毒:\"厉兄,该换功法了。\"火舌舔舐着洞壁上古朴图腾,渐渐显露出\"红莲秘典\"四字。 阴九娘魂丝扫过石刻,声音发颤:\"这是...红莲魔尊的传承?\" \"现在它是兄弟们的了。\"方东壁抹去嘴角血渍,业火在洞内勾勒出炎黄大陆地图,\"要不要玩把大的?\" 火光跃动间,四道影子在岩壁上渐渐重合。百里外的血翼蝠王发出最后哀鸣,妖丹落入红莲阵眼,映得众人眼底赤芒流转。 方东璧把红莲业火特性一一告知几位 - 焚烧罪孽:对杀孽深重者威力倍增 - 净灭反噬:可清除功法缺陷但极度痛苦 - 噬灵成长:吸收妖兽精魄进化 猎杀小队成员耳后不由心中好一阵狂喜,对方东璧更是感激涕零,这分明是至少天阶功法,说送就送了。 阴九娘更是惊呼出口“天…阶…功…法” 方东璧心中一阵好笑 炎黄大陆功法分类: 黄阶功法、可由炼气境炼至筑基,玄阶功法却可炼至元婴境、地阶功法却可炼气化神境及虚境,但达到合道境却非天阶功法不可,猎杀小队几人得此机缘,不由心情一阵激荡,久久不能平复,对方东璧说是感恩感恩戴德是丝毫不为过`。而每种功法更分上中下三品,至于那神级功法,这几位却是闻所未闻,方东璧也不点破,一笑而过。 残阳如血,厉九幽的骨刀劈开最后一名偷袭者的喉管时,峡谷两侧突然亮起三十六道符箓。阴九娘指尖魂丝颤动:\"是锁灵阵!\" 三年前那支在妖州边境猎杀影月狼的小队,此刻已成魔州闻风丧胆的\"红莲猎团\"。方东壁踏着满地尸骸,红莲业火在掌心凝成罗盘:\"乾位三人,坎位五人,离位...\"话音未落,罗刹已如蛮牛般撞向左侧岩壁。 \"轰!\" 山石崩裂处滚出个侏儒修士,怀里阵盘还冒着青烟。阴九娘的尸傀趁机咬住其脚踝,厉九幽骨刀横扫:\"血煞宗的杂碎还没死绝?\" 方东壁突然甩出七朵火莲钉入虚空,惨叫声中五名隐身的剑修现形。业火顺着飞剑烧到主人身上,竟将元婴都焚成青烟。 \"东南三十里。\"少年闭目感应火莲传来的波动,\"还有两队人马。\" 阴九娘操控三具新鲜尸体结阵自爆,漫天血雨中,她舔着嘴角:\"老娘该换新尸傀了。\" 魔州黑市,百鬼夜行。 方东壁摩挲着新得的玄铁面具,红莲业火在面具内壁烙下神识印记。厉九幽突然按住他肩膀:\"七点钟方向,阴山老怪的嫡传弟子。\" 话音未落,十二具青铜棺破土而出。阴九娘冷笑掐诀,十八具银甲尸从阴影中跃出:\"敢在老娘面前玩赶尸术?\" 青铜棺盖炸裂的瞬间,罗刹的铁拳已轰在控尸人面门。骨裂声与尸吼声交织,方东壁却盯着摊位前佝偻老者:\"前辈的九阴还元草,我要了。\" \"就怕你接不住!\"老者袖中飞出九条勾魂链,却被业火烧成铁水。红莲顺着锁链反噬,老者惨叫化为火人,怀中玉盒完好无损落入少年手中。 \"阴山的人听着!\"方东壁踏焰而起,声震百里鬼市,\"再犯红莲猎团者,魂飞魄散!\"这话听着挺牛逼,但也只能在这些散修,小猎团队面前说说而已。换个人试试,不把你屎打出来,都得跟你姓! 九个月后,血月当空,葬龙渊底。 七十二名血衣修士结成的万魂血煞阵,将红莲猎团困在中央。阴九娘七窍渗血,仍操控着三百尸傀冲击阵眼:\"方哥儿,姑奶奶顶不住了!\" 厉九幽的噬骨诀已催到极致,浑身骨骼刺破皮肉,化作白骨战甲:\"带兄弟们走!\"他竟要自爆金丹破阵。 \"都退后!\"方东壁撕开上衣,心口红莲纹路骤亮。业火冲天而起,竟引动渊底沉寂千年的地肺毒火。双色火焰交织成莲台,少年盘坐其中手掐法诀:\"红莲净世,焚天煮海!\" 毒火与业火螺旋缠绕,将血煞阵烧出缺口。罗刹趁机撞碎阵旗,阴九娘的尸傀大军潮水般涌入。厉九幽突然发现,方东壁发梢开始结出火焰结晶——这是要强行冲击金丹境! 九重雷劫劈落时,血衣修士已成满地焦尸。方东壁在火海中沉浮,每道雷霆都精准劈向丹田。红莲业火与天雷相撞,迸发的冲击波将葬龙渊削平三丈。 \"他在借雷劫炼体!这泥玛也是玩命的货\"。还以为少年是个有出身的人,原来也是个贱命之人,以后就真是自家人了。阴九娘尖叫着后撤,仍被余波掀飞。厉九幽用骨刀劈开落雷,瞳孔突然收缩——少年体内竟同时存在两簇火种! 第七道紫霄神雷落下时,方东壁突然睁眼。红莲业火凝成战甲,地肺毒火化作长枪,迎着雷霆逆冲而上。枪尖刺入雷云的刹那,方圆三里的火灵气疯狂涌来。 \"凝!\" 少年喉间迸出龙吟,漫天雷火被强行压缩成鸽卵大小的金丹。丹成瞬间,千里焦土绽放红莲,地底岩浆化作火凤绕体三周。 阴九娘看着缓步走来的身影,忽然单膝跪地:\"恭喜团长破境。\"厉九幽的骨刀深深插入地面,这是魔州修士最郑重的礼节。罗刹挠头大笑:\"今晚的酒钱该翻倍!\" 方东壁弹指将一缕本命真火分给三人:\"红莲不灭,猎团永存。\" 三年里多次的生死战,逐次展现方东壁从战术策划到战略威慑的能力。每次危机都是离不开方东璧的精明布置引导,而他完成从猎杀队员到军团领袖的华丽转身,红莲猎团的名号,自此成为散修猎团所有掠夺者的噩梦… 妖族地盘荆州相邻有一大州,唤为禹州,为修真界三不管地区,以前正道修真者与妖族以及魔族为争这一州杀的天翻地覆,血流成海,让各方损失惨重、各方门派都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后来各方代表订下盟约,让这一州成为各方自由之地,禁止厮杀,有恩怨要解决可以,那就立下誓词,上擂台,打残不管,却禁止出人命。而此次居然在这一州现出天地异象,有高人宣言有秘境将出,元婴之下可自由出入,而元婴之上若想进入也有办法,那便是封住修为,若露出元婴或之上修为将被秘境天道诛得魂飞魄散、不留痕迹。 而化期以后的修士对这只许金丹修士进入的秘境自是不屑一顾,任由晚辈去争夺,可愿意降低修为冒险进入秘境的也只有那些穷的叮当响、身上刮不出二两油的散修了…。而异象一出这秘境吸引了众多修士前来,也不知将给这和平之州带来怎样的灾难,而猎杀小队也准备前住争夺机缘,毕竟元婴之下才可入,还是可以去争一争,顶多避开那些金丹后期、巅峰高手就是了… 禹州边境的云层突然镀上金边,七十二颗流星自北斗坠向苍茫大地。天机阁的观星台上,白发老者手中罗盘\"咔嚓\"裂成两半,卦签在檀木案上拼出\"禹州\"二字。幻作无数凤凰羽翎当中写有禹州秘境四字传遍九州各角落时,当中却有一羽翎在人看完当中信息后化成尘埃,那一滴灰尘正落在下面方东壁掌心。 \"是混沌星砂。\"他碾碎指尖晶莹,红莲业火在星屑中绽出七色流焰,\"通知厉九幽,启动天火舟。\"猎杀小团鸟枪换炮而今也拥有自己的飞行舟了… 魔州黑水河骤然沸腾,三千斤玄铁铸就的灵舟破浪而出。船首赤铜龙首喷吐业火,将河面烧出十里琉璃道。阴九娘的红绸伞旋开漫天星雨,伞骨上悬挂的九百九十九颗妖丹同时震颤,在船尾拖曳出斑斓光轨。 \"东南三十里,剑鸣。玛德,大门派就是牛,整的气派。怀念我在前宗门偷鸡摸狗的日子\"罗刹的青铜耳坠泛起血光,那是体修对杀气的天然感应。众人抬眼望去,但见云层被万千剑光割裂,青城剑宗的弟子御剑成阵,剑穗系着的紫金铃铛奏响《破阵乐》。 青州古道,十万丈高空。 九黎妖族的玄鸟车驾掠过云海,十八只朱厌扛着青铜战鼓开道。狐族圣女斜倚玉辇,雪尾扫过之处,星尘凝成狐火灯笼。忽有龙吟裂空,东海龙宫的碧波辇撞碎云障,辇车四角镇海夜明珠照得百里晴空现出海底幻象。 \"让道!\" 驾车的虬髯大汉暴喝,手中珊瑚鞭抽裂罡风。玄鸟车驾中飞出片青羽,竟化作参天建木横亘前方。两股灵力相撞的刹那,星尘如瀑倾泻,在地面观战的散修们慌忙撑起法宝接引天降机缘。 \"快看西边!\"有人嘶声喊道。血煞宗的十二具青铜棺破空而来,棺椁表面渗出的人面血雾结成\"煞\"字图腾。所过之处,飞鸟化为白骨,流云染作赤霞。哎哟,这不就是货真价实的大“煞笔”吗? 禹州边境,落星原。 十万散修汇成的洪流正在淹没荒原。骑碧眼金睛兽的北漠刀客撞翻茶摊,掌柜却捧着接满星尘的茶碗痴笑;南海鲛人乘浪而行,腰间珍珠串碰出惑心之音;就连三岁稚童都攥着星砂,瞳孔映出不属于人间的璀璨。 \"让让!让让!\" 药王谷的百草辇挤开人群,三十六匹鹿蜀兽额间灵草疯长。辇中飞出三百玉瓶,自动收取沿途星尘。忽有黑衣少年策狼掠过,狼尾扫落半数玉瓶,清脆裂响中星雾升腾,惹得人群哄抢。 “哄嘛呢嘛呢呗呗哄…哄嘛呢嘛呢呗呗哄”(此处应该用哼的)。高空传来梵唱,大雷音寺的金身罗汉踏莲而至。佛光所照之处,地面星砂凝成八宝纹路。忽见魔州方向赤焰焚天,红莲猎团的天火舟犁开云浪,船尾光轨与佛光相触,炸出漫天流萤。 子夜,禹州城外百里亭。 方东壁摩挲着亭柱上新刻的剑痕,红莲业火顺着纹路游走,重现三日前在此交手的修士招式。阴九娘的尸傀正在地底穿行,将各路情报传回:\"东海的人带着分水珠,青城剑阵藏着把无鞘古剑...\" \"魔州的老阴笔们到齐了。\"厉九幽的白骨面具映出远处冲天煞气,十二血棺正在吞噬落单修士的精血。罗刹忽然抽动鼻翼:\"有酒香!\" 十里外,醉仙坊的浮空画舫正撒下琼浆雨。酒液触地生莲,莲心托着秘境地图残片。数百修士御器争抢,却见画舫珠帘后伸出支玉箫,轻轻一挑便收走最关键的中央残卷。 \"是妙音坊主。真白…真大\"。厉九幽眯起眼。 破晓时分,九曜连珠。 禹州城地脉突然隆起,七十二座山峰自行移位。地官拍碎惊堂木:\"乾坤倒转,星门现世!\"整座城池拔地而起,瓦砾砖石在空中重组为星斗大阵。百姓惊觉家中水井涌出星泉,田间稻穗结出灵石。 红莲猎团的天火舟悬停在星门三丈外,船首龙睛映出门内景象:悬空仙山流淌着银河瀑布,上古异兽骸骨化作连绵宫殿,未采摘的仙果在枝头吞吐霞光。方东壁的业火不受控地沸腾,竟在虚空灼出虚空晃荡的感觉。 \"进!\" 随着第一声呐喊,十万道流光撞向星门。昆仑剑阵化作游龙,玄鸟车驾散作雀群,血棺喷出滔天血浪。方东壁却按住躁动的同伴,看着星门吞没第一批修士后,门楣浮现的饕餮纹突然睁开竖瞳。 阴九娘的红绸伞剧烈震颤:\"门内有活物!\"话音未落,星门中传出远古龙吟,震碎三百件飞行法宝。漫天坠落的修士如雨,却在触及星尘雾气时被托起——原来这星砂,本就是开启秘境的钥匙。 \"该我们了,兄弟们呀嚒,嚎嗨,加油跑呀嚒嚎嗨,我们一起浠沥沥,哗啦啦,嗦啰啰呔,挖宝藏呀嚒嚎嗨\",罗刹弹指点燃船头魂灯,天火舟化作赤色流星。这个闷葫芦今天怎么还啍上歌了?经过妙音坊画舫时,珠帘后传来声轻笑,半幅地图飘落船头。厉九幽的骨刀刚要劈碎,却被阴九娘用软鞭接住:\"女人的礼物,往往最致命。\" 星门在背后缓缓闭合的刹那,方东壁看见地面散修们正在用鲜血浇灌星砂。城池在缩小,山河在重组,整个禹州正在变成秘境棋盘。而他们,不过是刚摸到棋子的蝼蚁。 第11章 大漠落日 黄沙漫卷的戈壁上,两道人影在残阳下拉出细长的影子。修千劫握紧腰间的玄铁重剑,剑穗上系着的青铜铃铛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望着前方被血雾笼罩的山谷,喉结动了动:\"这就是幽冥谷?\" \"错不了。\"小不点踮起脚尖,脏兮兮的手指在黄铜罗盘上轻点,\"你看这谷口雾气呈九宫排列,每过三刻就会在乾位生出一道气旋...\"他突然停下动作,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捻起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修千劫额角青筋跳了跳。十五日前他在黑市捡到这个自称通晓天下机关的少年时,可没想到对方是个嗜甜如命的馋猫。但此刻谷中传来阵阵鬼哭,他不得不耐着性子问:\"然后?\" \"然后就要看这个啦!\"小不点咽下糕点,变戏法似的摸出本泛黄的古籍。书页翻动间,修千劫瞥见\"玄机谱\"三个鎏金篆字。\"这是我家传的奇门遁甲秘典,\"少年得意地晃了晃书册,\"谷口布的是八卦生死阵,生门每半个时辰就会移位...\" 话音未落,血雾突然剧烈翻涌。小不点脸色骤变,拽着修千劫的袖子就往左前方冲去。地面轰然塌陷,数十根淬毒铁蒺藜擦着他们的衣角破土而出。 \"坎位转离位,生门在巽!\"小不点边跑边喊,指尖在罗盘上飞速划动。修千劫挥剑劈开迎面射来的箭雨,寒铁剑刃与青铜箭头相撞,迸出串串火星。 三丈外的岩壁上突然亮起幽蓝符文,小不点眼睛一亮:\"就是现在!\"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血符,猛地拍向石壁。符文流转间,雾气裂开一道缝隙。 修千劫刚要迈步,脚下石板突然翻转。千钧一发之际,小不点甩出腰间的银丝软鞭缠住他的手腕:\"别踩坤位!\"少年手腕轻抖,修千劫借力跃起,玄铁重剑顺势劈碎从地底钻出的青铜傀儡。 \"跟着我的脚印走!\"小不点率先踏入阵中,每一步都精确踩在青砖的裂纹交汇处。修千劫注意到那些裂纹竟隐约组成星图,而少年每次落脚都会让星位微调。 突然,两侧石壁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小不点脸色发白:\"糟了,是刀山火海阵!\"话音刚落,无数刀刃从墙缝中弹出,地面青砖缝隙渗出赤红岩浆。 修千劫反手将重剑插入地面,剑气激荡形成护体罡风。小不点却已蹿上刀锋,细瘦身形在利刃间辗转腾挪,袖中飞出七枚铜钱钉入机关枢纽。当最后一枚铜钱嵌入凹槽时,岩浆骤然凝固成黑曜石。 \"快走!\"少年扯下束发的红绳往空中一抛,绳结化作流光指引方向。两人在即将闭合的阵眼中纵身跃入,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洞窟深处,九幽冥火在青铜鼎中幽幽燃烧。修千劫刚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岩浆河中升起庞然巨物,金瞳如炬,鳞甲上流淌着熔岩。 \"是吞火金蟾!\"小不点惊呼,\"这东西一看就知靠地脉灵气最少修炼了百年!\"话音未落,妖兽口中喷出赤红火浪,洞顶钟乳石纷纷坠落。 修千劫横剑格挡,剑身被烧得通红。小不点趁机甩出三张冰魄符,寒气与烈焰相撞炸开漫天冰晶。妖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长舌卷起块巨石砸来。 \"攻它下颌逆鳞!\"小不点突然喊道,同时抛出银丝软鞭缠住妖兽前肢。修千劫会意,足尖在岩壁借力,重剑裹挟着雷霆之势直刺要害。剑锋没入鳞片缝隙的刹那,妖兽周身爆出刺目火光。 九幽冥火突然腾空而起,化作鬼面扑向二人。小不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手中紫金葫芦绽放青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收!\" 那金蟾身形一顿… 修千斩拔剑便如狂风暴雨般们它砍去,怎奈金蟾皮糙肉厚,挡住了大部分伤害… 血色岩浆在洞窟中翻涌,吞火金蟾背上的毒囊不断鼓胀。修千劫的玄铁重剑已布满裂痕,剑身映出小不点苍白的脸:\"这畜生怎么如此难缠!\" \"它守着九幽冥火修炼百年,鳞甲早就水火不侵。\"小不点抹去嘴角血渍,从腰间解下个泛着紫光的葫芦,\"我这须弥葫芦能定它三息,但...\"少年指尖在葫芦底部的符文上摩挲,\"每次催动要耗我大部分修为。\" 修千劫抛出两瓶还元丹,一丹下去便可恢复九成修力,看来要打一场持久战了。 修千劫瞳孔骤缩,却见少年已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紫金葫芦迎风暴涨,葫口射出万道霞光。金蟾发出震天怒吼,周身熔岩竟在霞光中凝固成琥珀。 \"就是现在!\"小不点七窍渗血,手中法诀却不停变换。修千劫腾空而起,重剑裹挟着雷电劈向金蟾眉心。剑锋与鳞甲相撞迸出刺目火花,妖兽吃痛甩尾,岩浆化作火蛇扑来。 小不点甩出冰蚕丝缠住修千劫腰身:\"低头!\"少年手腕翻转,蚕丝带着修千劫堪堪避开火蛇。修千劫借势旋身,剑刃划过金蟾左眼,腥臭血液喷溅在石壁上滋滋作响。 \"十二个时辰了...\"小不点瘫坐在钟乳石后,从怀里摸出块糖糕塞进嘴里。他束发的红绳不知何时断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这畜生再生能力太强,须弥葫芦...我还能用两次。\" 修千劫突然抓住他手腕,触到脉搏时脸色骤变:\"你灵力枯竭还敢逞强!\"指尖传来的颤动让他心惊——这脉象分明是燃魂秘术的反噬。 \"总要有人收拾这烂摊子。\"小不点笑着抽回手,袖中滑出七枚青铜钉,\"还记得黑市里你请我吃的桂花酿吗?等出去了...\"话音未落,金蟾突然喷出毒雾,洞顶坠落的石块将二人冲散。 修千劫挥剑劈开毒雾,瞥见少年正将青铜钉钉入地脉。金蟾长舌卷住小不点腰身甩向岩浆池,流云鲛绡触到毒火瞬间燃起青焰。 \"接剑!\"修千劫将重剑掷出,自己也扑向岩浆池。小不点在空中翻身踩住剑脊,袖中飞出银丝缠住洞顶石笋。修千劫抓住他脚踝的刹那,金蟾毒刺已到眼前。 \"嗤——\" 毒刺穿透修千劫肩头,他却将少年牢牢护在怀里。血腥气中飘来淡淡梨花香,修千劫忽然注意到少年耳后那耳洞——还有鼻中这分明是女子的体香… \"你...\"修千劫刚要开口,金蟾的怒吼震得洞窟摇晃。小不点趁机将最后两枚青铜钉拍入地脉,整个洞穴突然亮起星图:\"乾坤倒转,地脉封禁!\" 金蟾周身鳞甲片片剥落,露出猩红血肉。小不点扯开胸前衣襟,流云鲛绡绽放七彩光华:\"快刺它心口逆鳞!\"修千劫握住飞回的重剑,剑意凝成实质的青龙虚影。 妖兽垂死反扑的毒火吞没整个空间,小不点突然撞进修千劫怀中。流云鲛绡在烈焰中碎裂,缠胸布散开的瞬间,如瀑青丝扫过修千劫的脸。 剑锋贯入逆鳞的刹那,修千劫看见怀中之人的睫毛在颤抖。少女胸前凤凰暗纹在火光中展翅欲飞,发间桂花香混着血腥味萦绕不散。 \"看够了吗?\"小不点——或者说少女咬着下唇,破碎的衣襟下隐约露出雪白肌肤。修千劫慌忙解下外袍裹住她,指尖碰到她肩头时触电般缩回。 金蟾尸体化作岩浆渗入地缝,九幽冥火静静悬浮在空中。修千劫盯着洞顶钟乳石:\"你...伤口还疼吗?\" \"比不得某人耳朵红得滴血。\"少女拢着过大的外袍,忽然伸手戳他胸口,\"在黑市决定带上我时时,可没这么扭扭捏捏。\"她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分明是女子式样。 修千劫突然抓住她作乱的手,掌心滚烫:\"你究竟是谁?\" \"这话该我问。\"少女仰起脸,眼底映着冥火幽光,当初我要跟随与你时,你曾告诉我,你自己是个杀人掠货的盗贼,方才为何对秘宝流云鲛绡毫无贪婪之意?\"她指尖抚过他腰间玉牌,上面刻着暗纹。 修千劫不禁一阵苦笑,心想:倒忘了这茬。 修千劫慢慢靠近九幽冥火,他知道接下来炼化九幽冥火才是生死尤关的大事,稍不注意就得灰飞烟灭,他盘膝而坐,口中默念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他的心亦随着口诀慢慢静了下来,波澜不惊。体内灵气跟随呼吸慢慢靠近冥火,轻轻裹住它的全部身体,冥火突然发出尖啸,修千劫剑眉紧蹙。他分明看见火焰中浮现出妖兽猩红的瞳孔,那团幽蓝竟破开他的灵气缠向他的手臂。 \"快松手!\"小不点甩出三张镇魂符,黄纸尚未触及火焰便化作飞灰。修千劫整条右臂已经覆盖上冰晶,皮肤下却涌动着赤红火流,冷热交替间发出烙铁入水般的滋滋声。 他踉跄着跌坐在阵眼中央,玄铁重剑插入地面三寸:\"替我护法。\"话音未落,九幽冥火突然暴涨,将二人笼罩在幽蓝结界之中。 小不点急掐法诀,袖中飞出九枚铜钱钉入八方卦位。当地上亮起两仪阵图的瞬间,少年瞳孔猛地收缩——修千劫的衣袍无风自动,发梢竟开始结出霜花,而眉心却亮起赤红火纹。 经脉在燃烧。 修千劫的意识沉入混沌,仿佛有千万只火蚁在啃噬骨髓。他看见几年前的深夜,魔教妖人指尖跳动的幽冥鬼火,看见母亲带他奋力突围时塞给他的半块冰魄玉。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丹田处撕扯,玄冰真气化作冰龙,与冥火凝成的巨蟒绞作一团。 \"守住膻中穴!\"隐约传来小不点的呼喊。修千劫艰难地分出一缕神识,发现少年正用银针封住他周身大穴。当第七根银针刺入气海时,翻涌的火毒突然倒灌心脉。 剧痛中,他看见母亲教导他的身影。\"冰魄玉具有克制任何天火的作用,但必须甚之又甚玄冰,任可疏忽必将走火入魔...\"母亲的声音忽远忽近\"。“但要驾驭九幽冥火,须先碎丹重修...\" 修千劫猛然惊醒。他竟在不知不觉间运起真气要震碎金丹,若非小不点及时用捆仙索缠住他双手,此刻早已经脉尽断。这魔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差点万劫不复。少女额前碎发被汗水浸透,正将最后三根龙纹钉打入地面:\"你方才被心魔魇住了!\" 洞顶突然坠下碎石。小不点抬头望去,倒悬的钟乳石竟渗出幽蓝火苗,整座洞窟开始缓缓旋转。两仪阵中的灵石接连爆裂,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定!\" 冰龙断角处涌出滔天巨浪,火蟒的鳞片在寒潮中片片剥落。修千劫的神识伫立在识海中央,望着水火交融处渐渐升起的太极图。当阴阳鱼眼完全重合的刹那,他听见骨骼生长的脆响,差点破碎的金丹竟在气旋中发出五彩之光。 \"就是现在!\"现实中的小不点突然抛出紫金葫芦,葫芦嘴射出的青光没入修千劫眉心。九幽冥火发出不甘的尖啸,最终化作幽蓝纹路缠绕在他左臂。 修千劫睁开眼的瞬间,洞中悬浮的碎石齐齐落地。他望着掌心跃动的冰焰,听见小不点虚脱的喘息:\"你昏昏沉沉了整整七日... 第12章 观中真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方七杀在海边小镇开了早上小吃店,经营了一年有余,乡邻也吃惯了他的豆浆油条。一年前,他又加了一个小吃“豆腐脑”,他只加糖,他觉得豆腐就该吃甜的,难得是众乡亲喜欢,他们也无法接受在如此白嫩、软滑的“豆腐脑”里添加别的奇奇怪怪的味道,比如咸的、辣的… 晨雾漫过青石巷时,方七杀正在揭蒸笼。竹屉里腾起的热气与海上飘来的咸雾交融,在屋檐下织成薄纱。李伯拄着枣木拐杖挪到铺子前,银须上还沾着昨夜酒渍:\"七哥儿,照旧。\"自从推出”豆腐脑”后,李伯就只好这口,当然李伯也只要甜的… \"您老今日倒早。\"方七杀舀起两勺嫩豆花,特意撇去面上的蜂窝眼。瓷碗推过去时,糖霜正落在颤巍巍的凝脂中央,像初雪覆在白玉盘上。 老头儿咂摸着嘴笑:\"昨夜梦见年轻时在岭南吃的姜汁撞奶,馋醒了。\"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珠却亮得惊人,\"这甜味儿啊,跟海风配。\" 三日后方七杀去送渔获时,见李伯歪在藤椅里像是睡着了。装甜豆花的陶罐搁在脚边,蚂蚁正沿着罐口攀爬。他蹲下身抹去老人嘴角的糖渍,听见檐角铜铃被海风撞出空灵的响。 秋分那日,方七杀将木匾翻了个面。\"歇业\"二字还是一年多前初到小镇时刻的,当时凿得太深,如今凹陷处积着青苔。最后半缸黄豆送给隔壁阿嬷时,老婆子攥着他的袖口抹泪:\"七哥儿这相貌,常住海边,快两年怎就不见黑呢?,真是让诸多妇道人家好生羡慕\"… 七杀笑笑不语,他把豆浆油条的做法教给了唱的一嗓子好歌的丁叔,希望他的好嗓门能让他的小吃店生意更加兴隆…,当然那一道只加糖的“豆腐脑”,他更是多教了几遍,更是千叮万嘱“豆腐脑”只能是甜的,尔后才放心踏上行程… 他背着青布包袱沿盐田走,咸水在龟裂的土块上析出霜花。废弃的晒盐架间,有贝类在昨夜的潮痕里开合。方七杀弯腰拾起枚青口,指腹抚过贝壳上的环纹——正好十八道,与他年岁仿佛相同。 过野茶岭时下了场急雨。他在破败的茶亭里生火,枯藤燃起的烟盘旋如篆。有铃鸟振翅掠过雨幕… 晨雾未散时,李七杀的布鞋已沾满盐霜。废弃的晒盐场像块裂开的砚台,青灰色盐蒿从地缝钻出,在咸涩的风里蜷成螺号形状。他蹲身抚摸龟裂的土块,指尖触到某种湿润的震颤——昨夜潮汛漫过此处,留下道蜿蜒的水痕。 十二只招潮蟹正沿着潮痕跳八字舞,螯足敲击贝壳打出节拍。李七杀看见它们身后拖着的卵囊,鼓胀如半透明的葡萄串。这种本该在芒种前后产卵的小生物,如今在白露时节仍忙碌不休。当他的影子斜斜切过盐池时,蟹群突然齐刷刷转向东方,仿佛听见了百里外正在集结的台风。 午时三刻,盐田尽头传来断续的鹤唳。三只丹顶鹤掠过晒盐架,长喙间银鱼闪烁。为首的老鹤左翅缺了三根飞羽,李七杀认出这是去年在海湾救过的伤鹤。它们本该在三日前启程赴鄱阳湖,此刻却仍在盐沼徘徊。老鹤忽然折返,将衔着的鳗鱼丢在他脚边,鳞片上凝结的盐粒折射出细小的虹光。 野茶岭的盘山道积着陈年马粪,粪堆里钻出簇簇鬼笔菌。李七杀用竹杖拨开蛛网时,惊动了岩缝里的铃鸟。这种尾羽缀着铜铃状绒球的珍禽,正成群啄食过熟的茶果。他注意到每只铃鸟喉间都鼓起紫黑色肉囊——往年此时它们该在闽北山地,如今却滞留在此消化本该深冬才结果的苦茶籽。 半山腰的野茶树大半枯死,残留的叶片边缘泛着锈红。李七杀摘下片卷曲的嫩芽含在口中,尝到不同于往年的辛辣。有蜥蜴从倒伏的树干窜出,青鳞上布满反常的橙黄斑点。它爬上李七杀的草鞋,朝着东南方频频吐信,直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暴雨来得蹊跷。茶亭残存的半片屋瓦下,李七杀望见迁徙的蝴蝶群在雨幕里燃烧。数以万计的金斑蝶本该在霜降前抵达岭南,此刻却被雨水打湿翅膀,坠落在泥泞中铺成流动的琥珀地毯。有只蝶挣扎着停在他腕间,触须轻点皮肤如同占卜。 穿过野茶岭的垭口,李七杀踏入一片反常的枫林。本该殷红的枫叶尽数转为鸦青,林间飘着腐熟的甜腥气。他拾起片落叶对着日头细看,叶脉里游动着丝状血线——这是被瘴气催生的血枫,通常只长在滇南沼泽。 鹿铃叮当声自谷底传来。七头白唇鹿排成楔形队伍,正用蹄子刨开覆满菌丝的腐叶层。为首的雄鹿鹿角挂着经幡残片,李七杀认出这是三百里外金光寺的祈福幡。鹿群后腿沾着黑泥,蹄印里迅速滋生出墨绿色地衣。当雄鹿低头啃食毒蝇伞时,李七杀弹指点向它眉心,雄鹿浑身战栗着吐出团紫雾,角间经幡无风自燃。 子夜时分,他在溪畔目睹鹿群渡河。月光下每头鹿都化作流动的水银,犄角挑碎的水珠落地即成萤火。对岸崖壁上,本该冬眠的岩羊群正在舔舐盐霜,羊角与石壁碰撞出编磬般的清音 出了枫谷便是百里苇荡。干枯的芦苇杆泛着金属光泽,风过时如千万把青铜剑相击。李七杀折了支苇管做哨,吹出的却是雁鸣声。三行迁徙的大雁立即变换阵型,在云端排成上古云篆。 他认出那是\"扯蛋\"俩字——这群本该在秋分前南渡的鸿雁,此刻仍在苇荡上空盘旋。领队的老雁左翅有处箭伤旧疤,忽然俯冲下来将枚玉扣丢在他掌心。这是去年救过的猎雁人身上饰物,玉扣内侧新添了道裂纹,形如未封口的\"大\"字。 黄昏时他在苇丛发现雁冢。三十八具雁尸围成同心圆,中央堆着褪色的羽毛与碎蛋壳。每具尸体喙中都衔着根白茅,李七杀拾起白茅时,苇海深处突然传来埙声。音波掠过处,雁尸竟纷纷化作蒲绒升空,在暮色里聚成雁形云霞。 霜降前夜,李七杀望见天权星坠入北方山坳。循迹而去,发现一座正在融化的冰湖。湖面浮冰裂成莲座状,每个冰窟窿里都游动着赤链蛇。这种本该蛰伏的毒蛇,此刻正吞吐着冰雾,蛇信卷起冰鱼吞食。 湖心岛上的柏树挂满冰凌,树杈间结着数十个琥珀色蛇茧。李七杀以竹杖轻叩树干,茧内陆续探出双头蛇首。这些变异蛇类的瞳孔泛着幽蓝,额间生有肉角。当它们开始啃食冰凌时,湖底传来洞箫般的轰鸣,整座冰湖瞬间汽化成雾。 雾散后,湖床裸露的淤泥里嵌满蛇蜕。每张蜕皮都完整如初,额部位置裂开细缝,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李七杀拾起片蛇鳞对着月光,看见鳞片内侧凝结着霜花纹路,与传说中天山雪蟒的鳞片如出一辙。 翻过秃鹫岭,李七杀在谷底发现座死寂的村落。夯土墙爬满肉芝,窗棂间垂落着菌丝帘幕。他在井边发现半截石碑,碑文记载此地唤作\"蚕月村\",曾在宣统三年遭过蛾灾。 月光初现时,地面开始震颤。无数鬼脸蛾从地缝涌出,翅粉在夜空聚成惨白的旋涡。李七杀袖中飞出张避毒符,黄符瞬间被蛾群啃噬殆尽。他注意到这些蛾子口器异常发达,复眼呈现反常的暗红色——这分明是岭南蛊蛾的特征。 子时三刻,蛾群突然扑向村口老槐。须臾间树叶尽枯,树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虫卵纹路。有只蛾王降在他肩头,腹部鼓胀如孕妇,产卵管正滴落绿色黏液。李七杀并指斩断蛾王触须,黏液落地即成火苗,将整株槐树烧成灰烬。 第七日黄昏,李七杀望见山巅的银杏树冠。这棵本该在寒露后转黄的古树,此刻满树碧绿如春。他踏着石阶上行,发现每级台阶都生着不同的地衣:第一阶是孔雀石色的云纹藓,第二阶是赭红的血痂藓,到第九十九阶时,石缝间已开出冰晶状的霜花。 他看见了一座道观,他的心里充满喜悦。他无法理解…这又是为何? 道观门前的石狮覆满藤壶,狮口含着的石球里传出海潮声。李七杀叩响铜环时,惊飞了檐角的白颈鸦。这种本该栖息海岸的鸟类,此刻却在银杏枝杈间筑巢,巢中混着咸鱼干与山茱萸。 推开斑驳的木门,天井里积着半尺厚的银杏叶。叶片间游动着荧光蝾螈,这些本该深藏溶洞的生物,正吞吐着带檀香味的雾气。李七杀扫开落叶时,露出块龟裂的青砖,砖缝里嵌着枚铜钱——正面是炎黄通宝,背面却刻着道观九年的星图。 道观里的银杏树已有合抱粗,金叶铺满石阶。方七杀掐诀扫去梁间蛛网时,惊动了檐角铜铃。锈蚀的锁链应声而断,铜铃坠入他掌心,铃舌上刻着行小字:\"道观九年,渔阳张氏供。\" 他在东厢房拾到半截红烛,烛泪里凝着香灰。供桌上残存的签筒里,竹签早已褪色,唯有一支描金签泛着幽光。方七杀随手掷出,竹签落地时显出卦辞:\"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小雪那日,方七杀在后山捡到只瘸腿黄犬。畜生见了他也不吠,湿漉漉的眼珠映着山雾。他撕下衣摆给狗儿包扎时,发现它颈间系着半截红绳,像是从什么吉祥结上扯下来的。 开春后偶有香客来访。穿蓝布衫的妇人挎着鸡蛋来还愿,说去年在此处求过平安符,如今儿子从海难中生还。方七杀将鸡蛋埋在银杏树下,第二日便有三两绿芽破土。 端阳前后,猎户家的童儿被蛇咬伤。方七杀用阴阳泉煎了半边莲,药渣泼在观前石缝里,竟开出几簇紫花。黄昏时那孩子蹦跳着送来串艾草粽,他拆开粽叶将糯米撒给山雀,苇叶折成小船放进溪涧。 白露晨起,方七杀发现黄犬蹲在门槛上看蚂蚁搬家。畜生的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竟与银杏树影连成一片。他忽然想起“又一村”的儿童与伙伴、更有念念不忘的双亲及那村中长辈们:\"也不知道你们脱困了没,而今身处何方,是否吃的好、穿的暖。\"… 晨光漫过银杏叶隙时,阿芒正蹲在阴阳泉边甩尾巴。阿茫是他给那小狗取的名。方七杀将竹筛里的野菊摊在青石板上,黄犬立即用前爪把边缘的枯叶拨到筛外。这是他们之间第三十七个晴日清晨的固定仪式——当阿芒第三次绕着竹筛转圈时,山雾便会准时漫过道观门槛。 \"今日该去镇里补些盐。\"方七杀往褡裢里装铜钱时,黄犬已经叼着麻绳编制的项圈等在门口。项圈上缀着七枚铜铃,是上月替王铁匠驱邪后得的谢礼。阿芒走路时刻意瘸着右后腿,这是它向山民讨要肉骨头的把戏,他的腿早被方七杀治好了。七杀倒也乐见,不去拆穿它的伎俩… 谷雨前的空气黏着水腥气。方七杀正在后院翻晒紫苏,忽听得阿芒在灶房狂吠。吠声三短一长,尾音打着旋儿上扬——这是暴雨将至的暗号。他放下药耙赶到檐下时,黄犬正用爪子敲击倒扣的铜盆,金属震颤声与远山闷雷形成奇妙的和鸣。 \"未时三刻。\"方七杀瞥了眼云层走势,将晒药匾匆匆收进西厢。阿芒突然蹿上墙头,冲着后山方向发出低吼。半袋烟工夫后,猎户赵三背着昏迷的幼子撞开关门,孩子小腿留着毒蛇牙印。小镇靠山而建,蛇倒是不少,一年都有几起孩童被毒蛇咬伤事件,自从传出“凡人观”真人来治蛇毒后,乡邻但有孩子被蛇所伤,皆背来此处求救,而方七杀也从不拒绝。“凡人观”是方七杀新刻的牌匾,不知旧的牌匾是早已化灰烟灭了还是从未有过… 黄犬早已叼来药锄蹲在阴阳泉畔。方七杀采下泉眼边的半边莲时,阿芒正用爪子刨出深埋的蛇药根茎。待汤药灌下,孩子呕出黑血,黄犬立刻叼来浸过雄黄的布条给他擦拭额头。 暴雨倾盆时,阿芒蜷在蒲团上啃肉干。方七杀将多备的蓑衣送给猎户,转身见黄犬正用尾巴扫去门槛积水。湿漉漉的鼻尖忽然凑近他袖口——早晨晒的紫苏叶,此刻正藏在袖里乾坤中泛着暖意。 立夏后的第一个市集日,阿芒项圈上系着蓝布小包。方七杀在粮铺称黍米时,黄犬忽然扯着他衣角往西南角拽。顺着它视线望去,卖糖画的刘老四摊前围着群麻雀——这畜生又惦记人家掉落的糖渣。 \"老规矩。\"方七杀往它项圈布袋塞了枚铜钱。阿芒立即蹿到糖画摊下,仰头时铜铃轻响。刘老四笑骂着舀了勺糖浆淋在青石板上,黄犬却不急着舔食,反而盯着巷口挑担的货郎低吠。 待方七杀买完陈醋,发现阿芒正用爪子拍打青石板。未凝固的糖浆上留着道拖拽痕迹,几粒黍米洒在石板缝隙——这是赵三幼子常戴的银锁压出的纹路。黄犬突然箭一般冲进暗巷,方七杀紧随其后,在废弃土地庙里找到被迷晕的孩子与人贩子。 归途时阿芒走得趾高气昂。方七杀在酒铺沽了壶竹叶青,掌柜特意切了盘酱牛肉。黄犬蹲在条凳上,等主人将肉片在酒里涮过才下口——它向来不沾生肉,这讲究劲儿倒不知随了哪位?“难道是常威”七杀心中自个傻乐乎。 白露那日,方七杀带着阿芒去茶摊听书。说书人讲到\"黄犬修真传\"时,黄犬突然跃上方桌,爪子拍在棋盘某处。正在对弈的两位老者大惊——这一步正解了困住他们三日的珍珑局。 \"这畜生倒是灵慧。\"卖茶翁笑着端来桂花糕。阿芒却不吃,反而将糕点推给蜷在炉边的瘸腿猫。方七杀抿着茶解释:\"它嫌去年桂花陈了。\"果然见老翁拍腿恍悟——去年秋雨多,晒桂时混进了潮气。 返程时路过酒肆,老板娘硬塞来坛新酿的梅子酒。阿芒在巷口突然停步,冲着酒坛狂吠不止。方七杀拍开泥封细嗅,果然闻出曼陀罗籽的苦味。当夜衙门差役围了黑店,黄犬蹲在房梁上,看着主人将解药分给中毒的客商。 小雪夜,方七杀在银杏树下温酒。阿芒忽然咬住他衣袖往后山拽,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印。他们在冰封的阴阳泉眼处发现株逆季盛放的山茶,花瓣上凝结着霜晶。却是一株二级灵草“灵霜叶”…值好几十块灵石,七杀一乐,阿芒今天又有加餐鸡腿吃了… 归途时阿芒背上驮着布袋,里面是新采的冬笋与冻梨。方七杀踩着积雪哼起小曲,黄犬的铜铃声应和着节奏。道观檐下挂着串红辣椒,是前日村妇还愿时送的——他们昨夜刚吃过辣子煨的狗鱼,当然,阿芒那份是用泉水涮过的。 子夜打坐时,黄犬蜷在蒲团边啃冻梨核。方七杀望着它映在墙上的影子忽觉恍然——那影子的轮廓竟与又一村老村长前养的“旺财”有九分相似。阿芒似有所觉,抬头时嘴角还粘着梨肉,眼神清澈如阴阳泉初化的春水。 第13章 三贼行舟 青木镇东市街的晨雾里,破三贼用草汁染过的指甲划过青砖墙。本该画着三瓣梅的位置空无一物,他垂眼捻了捻指尖的露水——方小邪留下的暗号三日不补就会褪色,如今墙面青苔完好无损。 当下心里已明,小邪往别的方向突围了… \"客官要搭云舟?\"蹲在街角的黄牙老汉突然出声,破三贼这才注意到自己停在渡口告示前太久。粗麻布上歪扭写着\"西京航线申时三刻启程\",旁边画着只振翅的青铜鸠鸟。 他转身拐进药市街,木灵根在袖中微微发烫。当归与血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腐烂的甜香——那是西漠商队特有的骆驼刺蜜味。破三贼在第三家铺面停步,透过飘摇的酒旗望见后院停着的八辆铁木货车,车辕上刻着金线缠绕的\"穆\"字。 耳边暄哗闹腾,众多商贩和护卫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其中混杂几句彼其娘之的骂声,分外吸人耳目,却原来这是返回西京来此倒腾些许商品的商队,路上遇一队带着几头僵尸的炼气境盗匪,遂与其交锋,虽击退马贼却了伤了自家三个兄弟,那骂声却是迟迟未见医师到来的伤者在问候山贼家中女眷的声音。 “这倒是个机会”三贼心里直乐,毕竟老头子传的医术也不能白瞎了不是…这不巧了嘛,这不… \"小兄弟这赤芍炮制得妙啊。\"山羊须掌柜捏着药片对光细看,血珀色的切片透出星点金斑,\"敢问师承哪家药堂?\" 破三贼把褡褡裢里的药瓶挨个摆开:\"家父在岭南行医,这些是照着《百草淬金方》改良的。\"他说着拔开青瓷瓶塞,腐心草的味道立刻让掌柜后退半步。 后院突然传来惨叫。破三贼指尖轻弹,一缕青气顺着门缝钻出去。灵识所见令他挑眉——商队护卫正抱着溃烂的右臂打滚,伤口流着荧绿脓血。 \"掌柜的还是快些救人吧…。\"他屈指叩了叩柜台,震得药瓶叮当作响。 戌时的商队营地飘着艾草烟。破三贼蹲在篝火旁研磨雄鸡冠,血色粉末落进陶碗时泛起点点磷光。裹着貂裘的穆家管事盯着他动作:\"小先生真能解这尸毒?\" \"戌时三刻前敷上药膏,明早能握刀。\"他将捣烂的鬼面菇拌入药粉,\"但护卫大哥中的是漠北尸傀爪毒,贵商队这趟走的恐怕不是寻常镖路。\" 管事瞳孔微缩,忽然掀开帐帘:\"给小先生看货。\"铁木箱里整齐码着冰玉匣,破三贼用木灵根稍加感应就心头剧震——全是五百年份以上的天山雪莲,花蕊间萦绕的寒气足以证明采摘不超过七日。 \"我们需要懂药理的人押货。\"管事将云舟玉牌推过桌案,\"这些雪莲要在月圆前送到西京城,途中若有损耗...商行名声将受到严重损害,不知小医师可是要往西京,若是如此,本人愿代商行聘用先生为随队医师,不但替小先生交了云舟费用,过后也会给小医师满意的酬劳…不知小医师意下如何”破三贼欣然应允,这不就是想睡了有人递枕头吗? 破三贼蘸着药汁在契约上按下指印,青气在纸面游走成防伪咒纹。帐外忽然传来驼铃,他抬头时正看见护卫队长拆开染血的绷带——溃烂处已生出粉红新肉。 申时的渡口挤满验货的税吏。破三贼抱着药箱跟在商队末尾,颈间挂着临时赶制的\"穆\"字铜牌。前头突然骚动起来,穿玄铁甲的修士正用窥灵镜扫视行人。 \"运的是药材?\"修士拦住货车,镜光扫过冰玉匣时骤然大亮。破三贼暗掐法诀,袖中腐心草种子悄然发芽,释放出混淆灵气的毒雾。 年长的葛护卫突然搭住他肩膀:\"你小子要懂点礼,别象个小偷贼眉鼠眼的乱喵...\"话音未落,破三贼袖口抖落几片雪莲花瓣。精纯的药灵气立刻冲淡了极品木灵根波动,未入金丹修为避不了窥灵镜探视灵根,极品灵品现身此处商队中,显然是不合常理,定然逃不过有心者探问。果然在雪莲药灵气的混淆之下,修士的窥灵镜转向别处,而三贼也同时与葛护卫谈笑起来… 云舟甲板升起时,破三贼倚着货箱啃起肉干。掌心木纹隐隐发烫——好在追杀之人并不识的自己面目,混入商队就没啥大问题了。他摸出片雪莲含在舌下,听见舱室里穆家管事正吩咐:\"今夜你们几个守夜,可得仔细点,免生枝节… 青木镇的晨钟还在雾中回荡时,玄铁铸造的飞行舟\"青鸾号\"已经浮空三丈。破三贼攥着船舷的青铜鸠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比他当年偷起老父亲的炼丹炉刺激多了。 \"小先生当心气流!\"护卫赵铁牛一把扯住他后襟。船身突然倾斜着穿过云层,破三贼的麻布头巾被疾风卷走,露出左耳三枚银环。他顾不得去捞,只顾盯着下方急速缩小的镇子:棋盘似的街巷正在晨光里舒展,药市街那排青瓦屋顶像片片薄荷叶浮在茶汤里。不一会儿,飞行再已平衡行使了。 卯时三刻,破三贼摸到了动力舱。六个刻满符文的青铜鼎呈北斗状排列,鼎中幽蓝火焰吞吐着灵石碎屑。他木灵根微微发颤,能感应到灵气正通过船底龙骨被抽入鼎中。 \"这是用南疆阴沉木做的聚灵阵。\"背后突然响起沙哑声音,驼背的老丹师拄着药锄冷笑,\"小子再靠近半步,护鼎罡风能削掉你鼻子。\" 破三贼退后半步,袖中抖出片雪莲花瓣:\"前辈可是用冰魄粉调和鼎火?可鼎耳积霜三寸,怕是前辈寒毒入脉了。\"老丹师瞳孔骤缩,扔过来的药锄被青藤缠住悬在半空。 三贼低笑“前辈不嫌在下年浅学艺未精,不才倒是愿尽绵薄之力”。老丹师不禁大喜,双臂扶住三贼,连连道谢。 而后三贼为其抓药煎煮,老丹师也道出自身跟底,老丹师姓傅名云聪,也通些药术但不精,故而只在这飞舟之上混了个为飞舟保持飞行动力的灵气输送工,二人倒也相谈甚欢,傅老甚至给三贼留了传音石,并告之,以后但凡坐这趟飞行舟,其愿为三贼出面打折扣,三贼闻言轻笑道谢… 辰时途经赤水河,破三贼趴在观景台数了三百二十四只白鹭。这些本该栖息湿地的鸟儿却结群追逐飞舟,翅尖沾着诡异的金粉。商队大小姐穆清歌递来竹筒饭时,他正用银针挑取鸟羽上的粉末。 \"是西漠金蝉脱的壳。\"她腕间玉镯与瓷勺相撞,发出泉水叮咚声,\"这些白鹭吃了含蝉蜕的鱼虾,羽毛便带了金芒。\" 戌时的云海泛着靛青色波纹。破三贼蹲在货舱清点雪莲,忽然听见顶舱传来瓷器碎裂声。他顺着绳梯爬上了望台,看见穆管事正掐着眉心喝闷酒。 \"可是犯了离魂症?\"破三贼指尖凝出青气,\"每日子时头痛欲裂,眼前浮现血色符文?\"穆管事猛地起身,酒坛在甲板摔得粉碎。发现这小友就是个宝藏… 三贼:“这不过小病,药现有,几服就好” 穆管事的笑容愈发开了,眼也愈发眯了… 卯时的晨光切开青灰色云层时,\"青鸾号\"青铜龙骨正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破三贼攥着三层甲板的雕花围栏,看着三十六道灵石光柱从船底迸发。脚下刚中途采买完的飞舟之下那黛瓦白墙在灵压下泛起涟漪,药市街那株百年银杏的树冠突然倒垂——飞舟正以根须朝天的诡异姿态垂直升空。 他胃部翻腾着把早饭吐进云层时,瞥见下方镇民正在收晾晒的药材。百草簟上的当归与黄芪被气流掀飞,像群逃出药匣的精灵在空中跳起胡旋舞。某个瞬间他看见方小邪常穿的那件鸦青短打混在布料里翻卷,定睛时却只是片残破酒旗。 辰时三刻,飞舟切入平流层。破三贼跪坐在观景台冰玉砖上,鼻尖几乎贴上水晶舷窗。起先只是零散的絮状云团,渐渐聚成棉山雪岭。有群丹顶鹤在云峦间穿梭,翅尖拖曳的灵光在船身防护罩上撞出七彩涟漪,而后也不见慌乱,保持队形转另一侧向远处飞去。 \"那是往那些大宗门送信的云使。\"烧火丫头不知何时蹲在旁边,炭灰抹脏的指尖在冰面画出符咒,\"它们每年立春要运送八百颗朝露凝成的明珠。\"话音未落,鹤群突然变换阵型,在云海上排出\"风\"字古篆。破三贼木灵根突跳,心脏狂跳,竟从云纹中悟出三分御风诀的精髓,这天大的机缘居然就这么来了,如此随意,如此忽然,这天老爷当真是任性,对他好的太过份,可他却不敢捶… 午时的日轮悬在飞舟桅杆顶端。破三贼嚼着肉干俯瞰人间,忽然被某道七色弧光刺痛眼睛。千里外的瀑布在群峰间架起虹桥,桥洞下竟有车队缓行。商队驼马的影子被虹光投射到云层,化作肋生双翼的麒麟瑞兽。 \"是蜀中唐家的蜃楼商队。\"穆管事往他手里塞了块冰镇西瓜,\"他们用幻形符骗过山匪,可惜骗不过...\"话音被雷鸣般的啼叫打断。云层裂处冲出九头金翅大鹏,每只爪下都抓着茅屋大小的玄铁箱,箱面符咒与飞舟防护罩相撞,炸出漫天流火。飞舟一阵摇晃,大家喝骂声不止,那些金翅大鹏却也不理,径直飞走,大鹏之上还有轻笑之声传来。 而葛家小姐与管事却也不恼,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这是被欺负惯了,不会养成受虐狂性格吧?”三贼断定他们应该是相识,且常常发生此类状况。“这玩笑开的也有些太大了吧”,三贼心下腹诽… 申时末,飞舟掠过赤水河。夕阳将河面烧成熔金,两岸丹霞山体仿佛浸泡在血池。破三贼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山壁上,被扭曲成三头六臂的魔神。忽有渔舟从崖洞钻出,老叟撒开的银网兜住半轮落日,网中跃起的赤鳞鱼竟生出龙须。 \"快闭眼!\"赵铁牛扑过来捂住他双目。指缝间漏进的画面令破三贼血液凝固——那根本不是鱼群,而是无数挣扎的怨灵在金光中灰飞烟灭。再睁眼时河面已恢复平静,唯有船尾拖出的灵气轨迹在暮色里经久不散。 那是什么?三贼大惊,急急问询,却被告知原是道门高人于此为此处怨魂超度往生。观那怨灵数量,想来此地以前肯定是古年代的一处战场。 戌时的天河垂落舷窗。破三贼躺在货箱顶数星子,忽见南方亮起碧色流星群。那光点渐近才看清是上万只月华蝶,翅粉在船身镀了层冷霜。蝶群后方追着只三尾狐狸,每跃动一次就变幻毛色,最后竟化作穆清歌的模样跃上甲板。 \"这是涂山氏的引魂术。\"少女本尊从暗处走出,玉镯撞碎幻象,\"它们借星光导航去青城剑派赴蟠桃宴...\"突然有蝶群俯冲下来,在破三贼掌心凝成冰晶罗盘,煞是好看。 寅时的暴雨来得蹊跷。飞舟穿透积雨云时,破三贼仿佛看见闪电在脚下编织雷网。某个刹那的电光映亮云层深处的琉璃瓦顶,八角宫檐下挂着写有\"南天门\"的匾额。穿金甲的天兵在云阶巡逻,枪尖挑着的灯笼里跳动着紫色魂火。 \"别看!是幻术,伤魂\"老丹师用烟杆敲他后脑。幻象碎裂后只剩漫天冰雹敲打船体,让破三贼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这世界是真大…真白呵。呸,不对,是真大、真奇妙,这世界还有多少未知,三贼茫然四顾,恍惚觉得这个世界在对他招呼…他笑了,很是灿烂的笑了,西京城马上到了。 第14章 医馆学徒 破三贼终于到达了西京城。 西京城长约三百余里、宽为二百余里方圆占地数万余里,城内洒肆商家无数,世俗集市都有十五座,其内有各式营生。就连修真门派都有九家在此设有店铺,就连珍宝阁在其处都有分店,更有镖局、勾栏,还有烹宰妖兽灵食的高档会所。 残阳如血映照在青砖城墙之上,\"穆家\"商队旗幡飘过刻着\"西京\"二字的古篆界碑。领队的虬髯汉子忽然勒住灵驼,望着城楼上流转的五行结界喃喃道:\"那位城主果真如传闻所言,以一人之力镇压十二连环坞?\" 说话间城门洞开,但见数十丈宽的青玉街道上云雾缭绕,两侧楼阁皆伴列而建,檐角挂着玄铁风铃叮咚作响。一队银甲卫兵踏步而来,当先者抱拳道:\"穆家商队可直入天市坊。\" 西京城主本名陆九岳,原是东洲边陲渔村孤儿。七岁那年随老渔夫出海,遭遇千年难遇的\"天海倒悬\"异象。彼时海天相接处裂开缝隙,一具上古仙尸裹挟九幽寒气坠落,其手中紧握的青铜灯盏竟在接触少年掌心时燃起苍炎。 此后三十年,陆九岳以散修之身踏遍九大绝地。曾在幽冥涧底熔炼黄泉石,于雷泽深处捕捉紫电蛟,更在突破化神境时引来九重天劫。传说渡劫当日,其本命法宝\"九嶷灯\"化作万丈青鸾直冲霄汉,硬生生将劫云撕成漫天星屑。自此得号\"九岳尊者\",受七十二洞天联名相邀镇守西京要冲。 商队行至朱雀街口,忽闻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但见百丈高楼形如巨鼎,门楣悬着\"天工\"铁画,每笔每划皆由陨星砂熔铸而成。此乃北域炼器第一宗\"天工阁\"分号,门前两尊机关傀儡竟有元婴初期威压。 掌柜南宫冶正守店门,无所事事,但见左臂缠着赤炎锁链咯咯作响:\"诸位回来了,好久不见”显是与穆家商队是关系极好的旧熟\"。此人原是阁主亲传弟子,因私炼禁忌法器\"千机引\"被贬至此处为宗门赚取资源。那锁链实为九百九十九枚噬魂钉所化,传闻曾饮过元婴修士精血。 转过街角,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面而来。三层木楼通体由五千年养魂木打造,檐角垂落的琉璃药瓶自成阵法。牌匾\"药王居\"三字竟是活物,每夜子时便会渗出碧绿汁液重写一遍。此乃南疆药王谷产业,专售各类奇毒灵丹。 女掌柜苏半夏正在为来求医客人研磨朱砂,腕间蛇形玉镯突然昂首吐信:\"客官小心,这瓶七情断肠散需以真元包裹。\"病者当下用灵力裹住药瓶放入储物戒,看来这病人也是一名修行者。掌柜苏半夏她本是药人出身,幼时被泡在万毒潭中三十载,竟意外觉醒\"万毒圣体\"。如今虽止步元婴中期,却能操控七十二种本命蛊毒。 暮色渐浓时,商队停在玄武巷尾。七层白塔无门无窗,唯有塔顶悬浮着无字玉简。当虬髯汉子取出通行令符,墙壁突然浮现千万金色篆文,汇聚成\"万卷\"二字。此为中州听雪楼情报据点,据说连魔尊有几房妾室都记录在册。 白发老者从虚空踏出,手中竹简无风自动:\"东洲新出土的琅嬛秘境图录,作价三百上品灵石。\"这位季先生来历成谜,腰间挂着半块\"天机阁\"长老令牌。有人猜测他是推演天机遭反噬跌落到金丹圆满,但无人敢当面验证。 城西处有穆家一处庄园,占地颇大,没多时,商队已行至此处,破三贼与穆家诸人告辞,穆清歌再三挽留,愿聘其为穆家医师,但破三贼以年稚学浅、恐难胜任为由推辞了,说自己还需找家医馆继续学习,但日后学有所成,愿来投奔穆家,穆清歌才不再相留,留了传音石给破三贼,目送其离去。 “当真是开玩笑”,破三贼边行边心中嘟囔,十三四岁就出外给人当医师,想不让人怀疑都难,虽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但世人的成见犹如一座大山,现如今状况还是不出风头为好。 西京城高手如云,倒是不敢放开神识四处查探客栈,准备花点时间,慢慢找家清静的俗世客栈住下来,后几日再慢慢找家医馆先隐居下来,日后再筹划打算,储物戒里修炼资源充足,倒也不急于一时,只是祈盼众发小与父亲及村中长辈们能脱离险境… 破三贼站在朱雀街拐角,将传音石放入怀中,方才向穆清歌咨询一番,得知京城医馆大多集中在城南,客栈都大都在城东,便找准方向行走而去。朝阳在他青布衣襟上镀了层金边,腰间悬着的药囊随风轻晃,惊起几缕当归与苍术混杂的香气。 转过三条暗巷,忽见白墙黛瓦上挑着盏褪色灯笼,墨迹斑驳的\"栖云\"二字被雨水晕染得如同泪痕。掌柜是位独眼老妪,正用铁钩般的手指拨弄算盘,柜台裂缝里塞着半截风干的壁虎。 \"每日三十文,热水另算。\"老妪头也不抬,黄铜钥匙\"当啷\"甩在台面。木梯吱呀作响间,破三贼瞥见天井里晾晒的药材——七成干的益母草铺在竹匾上,角落里还堆着几捆带着泥土的牛膝根。 二楼客房窗棂糊着泛黄的棉纸,破三贼指尖轻抚过墙缝里渗出的霉斑。他从藤箱取出青瓷药瓶,将三粒赤红丹药碾碎混入茶汤。药汁入喉的瞬间,丹田处流转的真气顿时沉寂如潭——这是老爹特制的\"锁灵散\",可封住元婴以下修士修为三月。 首日,晨午交接时分,太早去找也没用,医馆大都没开门。“不急,慢慢来”,破三贼心中再次告慰自己。 破三贼握着炭笔在粗麻布上勾画,西京城七十二坊的轮廓渐次浮现。医馆多集中在玄武巷,可那些挂着\"回春杏林\"金匾的大楼阁,门前守卫腰间佩的皆是刻着丹鼎纹的玉牌和白衣胸前绣着药王二字——这是修真界药王谷和青云宗的标记,青云宗乃是以炼丹出名的大宗门,到处都有他们宗门坊店存在。药王谷则大多门人精通岐黄之术,当然并不是他们不会炼丹,只是没有青云宗炼丹那般声名远播。破三贼凡见此类修真派医馆,便远远转身而走,自个此种状况,不想与修真界太过频繁接触,毕竟那晚追杀人中也有使用正道法术的人士在内… \"小哥要抓药?\"仁济堂学徒斜眼打量他粗布衣衫,\"我们这儿最便宜的清心丸也要五两银子。\"门帘后飘来阵阵药香,破三贼鼻翼微动:至少有三味药材焙过了火候,但他不作声,转身而走,背后却传来那学徒不屑哼声,破三贼他也不愿与之一般见识。这倒是间凡俗世馆,可一剂药最少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可够穷苦人家的半年基本生计,而且听他言语,这还是最便宜的。他虽未行走世间,但“又一村”文先生可教给他和发小们太多衣食住行方面常识了。他也不知,是所有医馆药剂都如此昂贵,还是单这一家如此丧心病狂,如果家家如此,可怜那些底层穷苦百姓哪看得起病、抓得起药,“这不是救人,是害人…”,破三贼愤愤想道:“但愿别的药馆不至如此”… 城南槐花巷飘着艾草烟气,破三贼循着味道找到间低矮瓦房。门楣悬着的桃木牌写着\"张氏医馆\",窗台摆着几盆叶片发蔫的鱼腥草。正要叩门,却见两个壮汉抬着门板出来,草席下伸出的手腕布满紫斑。 \"张大夫上个月试药中毒,拖到今日死了。\"隔壁卖炊饼的老汉压低声音,\"如今这片的穷人都去慈安堂,听说坐诊的是宫里退下来的太医...\",破三贼不禁皱眉,这中毒都一个月时间怎么不去找别的医馆求治?是自知是个庸医无颜去找同行,怕遭人笑话。还是自诩是个神医,信自己得永生的中二思想害的?具体如何也不得而知,但终归是丢了性命…,破三贼依旧踏步而行。路过的下家医馆门口两旁居然都有年轻貌美女子穿着新颖华丽的衣裳对着进去看病的人喊道:“欢迎光临,”对离开医馆彬彬有礼女娇软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这情景真是让破三贼叹为观止,啼笑皆非。心里嘀咕:也不知这西京城中的棺材铺门口,是否有美女在揽客娇呼“欢迎光临”… 暮色浸透青石板路时,破三贼蹲在柳树巷口数着脚印。三个时辰里共有七人提着药包经过,其中五人鞋帮沾着城南特有的红黏土。他跟着最新鲜的脚印拐过三处水洼,终于看见挑在竹竿上的靛蓝布幡——\"悬壶居\"。 门内飘出混着蜜炙甘草的沉香,破旧门框两侧贴着幅对联,上联是:但愿世上无疾苦,下联为:宁可架上药生尘。破三贼在门口细细思量了番这副对联,整了整浆洗发白的衣领跨门而入。堂前坐着位白发老翁,正在给哭闹的幼童扎针,银针落处正是\"少商鱼际\"二穴——治小儿夜啼的野路数。 \"应聘学徒?\"老医师从老花镜上方打量他,\"认得多少药材?\" \"《神农本草经》载药三百六十五,《唐本草》增百十四...\"破三贼话音刚落,老者突然手拿药碾砸向柜上几个陶罐。罐碎时飞溅的碎片中,混着几十种药材纷纷扬扬洒落。 \"半炷香内挑出能解砒霜毒的。\"老者吹亮火折子。破三贼双袖翻飞如蝶,将触地药材不施展修为情形下尽快分拣出来,当他将防风、绿豆、生甘草分置三处时,时间才过去不过盏茶功夫。老者抚须点头… 次日,破三贼搬进了老者医馆,得知老医师姓陆,姓名不详,身世不详,但确定是凡俗中人。 晨雾未散,悬壶居门前的青石板上已凝了层露水。破三贼握着竹帚清扫阶前落叶时,瞥见药柜第三层暗格里躺着半块发硬的黍米饼——那是老医师昨夜问诊至三更的宵食。 卯时刚过,门外传来踉跄脚步声。两个赤膊汉子抬着门板闯入,躺在上面的苦力脚踝肿得发亮,草鞋被黑血浸透。破三贼认得这是码头常见的\"黑水疮\",乃是被妖蚌毒液侵蚀所致。 \"求大夫救救我兄弟!\"汉子从裤腰摸出十几个铜板,\"王把头说...说这病得用修士的灵丹...\" 老医师烟杆敲了敲药柜:\"打盆井水来。\"却见他从墙角陶瓮舀出陈年糯米酒,混着捣烂的七叶莲敷在伤处。那苦力突然抽搐着要抓挠患处,被老医师用布带捆住手腕:\"按住他曲池穴。\" 三日后伤者来换药,掏出用麻绳串着的咸鱼干。老医师取下最小的一条:\"这个抵诊金。\"待那人千恩万谢离去,破三贼发现鱼干下压着张当票——分明是典当了冬衣换药钱。 淅沥春雨中,戴孝妇人抱着女童跌进医馆。孩子面如金纸,颈间生着串紫红瘰疬。破三贼指尖微颤,这分明是中了\"阴尸毒\",凡人医师绝难诊治。 \"昨夜在乱葬岗找她爹的坟...\"妇人哽咽着解开包袱,露出半匹粗麻布。老医师却将脉枕推近些,对那女孩子说:\"小娘子可会唱曲?\" 银针蘸着雄黄酒刺入天容穴时,老医师突然哼起古怪童谣。女童随着调子拍手,喉间发出\"咯咯\"异响。但见老医师双指按住人迎穴猛地一挤,竟扯出条三寸长的灰线虫! \"每日午时对着太阳念《千字文》。\"老医师在药方上画了只昂首公鸡,\"去纸马铺买七张黄表纸,照这个模样剪了烧成灰拌粥喝。\"破三贼心想:“在凡俗医师中,陆老医师的医术可称得上出神入化了…” 七日后母女携着新蒸的菜团子来谢,老医师正给屠户扎针,头也不抬对破三贼道:\"放檐下竹匾里晒着罢。\"破三贼却发现他悄悄将晒干的菜团碾碎,混进给乞丐的施药粥。 子夜惊雷炸响时,门环叩击声混着风雨传来。开门是个浑身湿透的哑巴少年,比划着指向城外破庙。老医师往药箱塞了两块姜饼,破三贼忙提起气死风灯。 漏雨的城隍庙里躺着个发热的老乞丐,双腿溃烂生蛆。破三贼嗅到腐肉中的魔气,暗运真气探查,却被老医师瞪了一眼:\"把腐肉刮干净,用石灰水洗三遍。\" 少年突然跪下砰砰磕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沾着泥土的野参须。老医师却将参须塞回他怀里:\"这个留着给你爷爷吊命。\"转身从药箱底层取出个紫檀盒,盒中琥珀色药膏泛着奇香。 归途雨幕中,老医师烟锅亮起又暗:\"三十五年前我流落至此,也是这般雨夜...\"话音忽然被咳嗽截断。破三贼望着老者佝偻背影,忽然发觉他左腿比右腿短了半寸。 端阳节那日,医馆梁上多了串百家粽。破三贼整理脉案时,在《瘴气论》书页间发现张发黄的卖身契——\"今有陆氏子典与回春堂试药,死生不论...\"落款处按着血指印。 窗外飘来艾草香,老医师正在教经常来此哑巴少年认药。破三贼摩挲着锁灵散药瓶,忽然觉得这凡尘烟火气,竟比元婴道果更值得守护。 第15章 炼丹师 九龙衔珠鼎中紫烟缭绕,方小邪盯着炉内跳跃的赤炎,鼻尖突然飘来焦糊味。少年掌柜猛地掀开鼎盖,三颗本该莹润如玉的筑基丹,此刻正冒着黑烟扭成麻花状。 \"第五炉了...\"方小邪瘫坐在云纹蒲团上,抓起账本越看越心惊——光是这月报废的冰魄草,就抵得上醉仙楼十日的流水,如此下去,怎生了得,此次通过一级丹师考核,还是先停止再炼二级丹,先炼些一些丹往外销售,回些本来才好。一想那炼丹费掉的灵石,他就好一阵肉疼。 炼丹师工会的玄铁门环被叩响时,值守道童正打着瞌睡。方小邪晃了晃镶金边的请柬:\"劳驾通传,我来考一品丹师。\" “可有约好的考核丹师”道童询师。 “不曾”。 “那便看今日哪会儿丹师方便了”道童言道。 “那便有劳小哥通禀了”,方小邪往小童手里塞了十枚下品灵石。 道童往内堂走去,不多会便复出领了方小邪往屋里去了。 紫袍长老从《九转丹经》后抬眼,见来人腰间系着酒楼账房先生的玉珠子,眉头顿时皱成川字:\"小友可知,一品考核需以龙虎火炼制清心丹?\"长老姓余名白云,金丹巅峰,号“白云真人”,名与号一致,倒也是方便。 \"用灶火不行么?\"方小邪笑嘻嘻摸出个青玉酒壶,\"城南王寡妇家的柴火灶,炼出的醒酒汤可比清心丹管用。\" 长老正要发作,忽见少年指尖翻出十二道控火诀。那寻常修士需结印半炷香的\"离字印\",竟被他化作了颠勺手法,丹炉下的三昧真火随着动作忽明忽暗,恍若炒菜时的文武火转换。便闭上嘴巴,对方小邪先登记在册,再往炼丹塔走去。 炼丹塔共九层,一级炼丹考核在一楼。 方小邪随白云真人往塔内走去,入内发现塔竟是内里须弥空间,足足有三个校武场大小,足可容纳二三十万人。 但见塔内留有九十九个炼丹炉,其余四周空旷处皆搭着有座席观礼台模样,可见平时也有不少人来此观礼炼丹。如若遇上炼丹大会,那可就真是宾客云集、座无虚席…,如此规模,也由不得自古炼丹师皆是财大气粗。毕竟丹药乃居家旅行、杀人掠货的必备良药… 此时观礼台倒也稀稀疏疏的坐了十来号人,想是仙人城的修真家族和宗门商号中人,在此观礼皆是看看是否有好运碰到好的炼丹师,将其拉到自家势力内,再不济,也照个面熟,以待日后结交… 方小邪也不多言,浑身真气一出,双手拍向炼丹炉,考核用的寒玉鼎突然震颤,方小邪抄起铜勺凌空画符。本该投入鼎中的雪莲芯被他含在口中,混着桂花酿喷成雾雨。观礼席上响起惊呼——这分明是听涛阁招牌菜\"冰火两重天\"的起手式! \"胡闹!\"余白云长老拍案而起,却见丹鼎腾起七色彩霞,似有异象,便按下制止之言。半炷香后,方小邪揭盖时,九颗清心丹竟凝成玉兔捣药之形,每只兔儿眼中嵌着芝麻大小的雪莲子。 \"以厨入道...\"长老拈起丹药的手微微发颤,\"这丹纹暗合周天星斗,小友可愿拜入丹会.\" \"承蒙厚爱,小子平时散漫惯了,加入丹会就免了吧,但是丹会今后若有用的到小子之处,小子但凡力所能及,定会尽药绵薄之力\"方小邪将证书揣进怀里对白云真人笑道。 白云真人亦不强求,毕竟还只是一级炼丹师,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便对方小邪点头相送,方小邪亦赶着给苏姑娘送新研制的蜜渍火枣去。其余观礼之人见只是一级丹师,便也没有那么强的心思相邀,只对方小邪抱手祝贺,:“先混个脸熟就行,日后对方若有所成,再相邀便是”,观礼之人大多是此心思。方小邪亦也不多留,抱拳还礼一周,赶着给苏姑娘送新研制的蜜渍火枣去了。 苏明月正在阁顶擦拭琉璃盏,忽觉颈后温热。方小邪举着糖葫芦凑近她耳垂:\"猜猜这山楂核换成什么了?\" \"定是拿丹炉烤的怪东西!\"少女转身要躲,绣鞋却被什么硌着。低头见满地滚着会发光的糖豆,每颗都刻着\"明月\"篆文。 方小邪忽然正色道:\"此乃新炼的夜明丹,请苏姑娘试药。\"待她好奇含住,少年噗嗤笑出声:\"方才在街边五文钱一斤买的...\"话未说完,粉拳已雨点般落在肩头。 暮色染红飞檐时,方小邪赖在珍宝阁不肯走。苏明月捧着新收的鲛绡帐,冷不防被塞了块芙蓉糕。 \"尝尝,用清心丹的边角料做的。\"少年说得诚恳,眼底却藏着狡黠。苏明月轻咬半口,忽觉唇间清凉,镜中倒影竟化作男子模样——正是方小邪冲她做鬼脸。 \"你又用幻形散!\"少女羞恼去掐他腰间软肉,却被顺势拽入怀中。雕花窗棂透进的残阳里,两枚青玉骰子从方小邪袖口滚落,刻着\"一池星月半楼风\"。 打更声响起时,方小邪翻出阁楼花窗。怀中证书硌得胸口发烫,那上面除了丹师印鉴,还多出个胭脂唇印。城南听涛阁的灯笼逐次亮起,与天边新月拼成个歪歪扭扭的\"心\"字。 苏明月握着鎏金请柬的指尖微微发白,信笺上\"携道侣同往\"五个朱砂小字灼得她耳根发烫。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香气,混着方小邪哼唱的荒腔走板:\"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羞~\" \"你们珍宝阁找到的前辈埋骨地,这已逝前辈怎的像以前常逛窑子挑姑娘样似的人,不怎么正经?\"方小邪斜倚着百宝架,指尖转着枚刻满春宫图的青铜钥匙。架子上南海鲛珠被他晃得叮当乱响,恰似苏明月此刻心跳。 少女劈手夺过钥匙,袖中冰蚕丝帕却飘落在对方膝头:\"爱去不去!\"转身时翡翠步摇缠住少年腰间药囊,扯出缕催情香似的甜腻气息。 方小邪忽然凑近她染霞的耳垂:\"苏姑娘可知,进入墓园为何需阴阳二气交汇?可是有什么讲究吗?\"温热呼吸惊得苏明月倒退半步,后腰撞上盛着千年寒玉的锦盒。少年趁机将某物塞进她掌心——竟是半块雕成鸳鸯状的桂花糕。 “具体情形也不知晓,只知好像与墓主人修炼功法有关” 墓园入口居然在山神庙,任谁也想不到…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苏明月在山神庙石狮口中按下密钥。青砖地面突然渗出紫雾,方小邪腰间丹炉自发嗡鸣,炉盖跳动着映出北斗倒影。 \"跟紧我。\"苏明月掐诀点向雾中七星,腕间却传来温热触感。方小邪正用红绳系住彼此小指,绳头还串着个迷你炼丹炉:\"这叫同命锁,若走散了…\" \"闭嘴!\"少女甩袖踏入雾墙,耳后却悄悄泛起涟漪。雾气中浮现万千荧光经络,竟似人体血脉般搏动。方小邪突然伸手截住道游丝:\"苏姑娘的相思脉象,可比这墓园法阵乱多了。\" 紫雾尽头横着条白骨桥,每块骸骨都刻着阵法纹路。苏明月刚迈步,桥面突然伸出森森指骨抓向她罗袜。方小邪甩出把袖箭钉住骨爪,针尾竟穿着糖葫芦的竹签。袖箭入骨,针尾犹自轻摇不止,方小邪护在苏明月身前。 才行两步,忽听桥下传来一阵动静,方小邪低头一瞧,几头身高一丈的骷髅才往他二人攀爬而来,动静越大,乌泱乌泱一大片正常身形骷髅紧随几个高大骷髅王身后向上攀登… \"前辈们尝尝鲜。\"他往桥下抛了把五香瓜子,骸骨们突然争抢起来,方小邪在瓜子掺了专对尸鬼的“迷尸散”,尸鬼一闻,皆会哄抢而食,而食后三个时辰了将失去鬼识,陷入昏睡,在知道要进墓园,方小邪亦是做了一点准备,采买了些必用之物… 趁它们哄抢之际,方小邪自储物戒中取出霹雳弹,不要钱的向桥下扔去,毕竟怕有些骷髅未抢吃到“迷尸散”,再来追击他们,所以有备无患、斩草除根,一时桥雷霆四起,炸得骷髅前翻后仰,残肢乱飞,雷克阴邪,先天压制,外围骷髅一时大乱,转头四散。苏明月趁机拽他疾行,掌心相触时仿佛握住团温玉。 \"小心!\"少年突然环住她腰肢腾空翻转。原处绽开朵白骨莲,花蕊里躺着枚刻有“阴阳”二字金钗——方小邪目光一紧,闪身而过,灵力托起金钗,此物可能与墓主有关… 穿过桥便是悬棺林,三百六十口青铜棺椁按周天星辰排列。苏明月对照星图寻找生门,忽闻身后传来研磨声。方小邪竟在棺盖上捣药,还撒了把椒盐:\"阴灵芝配龙涎香,苏姑娘要不要尝尝?\" \"你当这是醉仙楼后厨吗!\"少女气结,却见对方将药粉撒向坎位棺木。棺盖应声而开,露出件月白肚兜,金线绣着并蒂莲。 苏明月霎时从脖颈红到指尖:\"这、这不是我的…\"话音未落,方小邪已用火折子点燃肚兜。火焰化作青鸟指引方向,羽翼间隐约可见双修功法图谱。 二人闪着朝所指方向驰去… 破晓时分,二人站在刻满合欢花的青铜门前。苏明月喘息未定,忽觉鬓间微痒——方小邪正往她发髻插了朵白骨雕成的海棠。少年指尖残留着朱砂,在花瓣上随着残留字迹描出句小诗:''石棺冷处春衫薄,不修仙来只修卿'' 青铜门在方小邪指尖触到\"卿\"字最后一笔时轰然洞开,千盏鲛人灯次第亮起,照得满室冰棺如同琉璃仙境。苏明月袖中罗盘突然飞旋,指针死死钉在中央水晶棺椁——那棺椁没有棺材板,但见里面躺着具身披霞帔的玉骨,指节缠着褪色的合欢同心结。 \"前辈倒是雅致,晚辈们打搅您老人家,还请莫怪\"方小邪敲了敲棺椁边缘,冰晶簌簌剥落处露出首小诗:''修得玲珑骨,难画有情天''。苏明月正要细看,方小邪却道:这棺底好似有机关”。但见诗句下方正中间有一圆形凸形,方小邪左瞧又探,见无其它异样,便拽着苏明月往后一跃,同时一指间一缕灵力射出,正中棺中圆点,但见墓顶十二幅鎏金画卷哗啦啦铺展开来。 第一幅绘着对修士掌心相对,真气化作并蒂莲;第二幅唇齿纠缠,发丝结成阴阳符...待看到第六幅腿股交叠的旖旎姿态时,苏明月猛地红潮爬上脸颈,手里灵力随指间跃然而出绕上墓顶画卷,把那画卷合上取墓顶缓缓取下。但见手中羊皮卷轴背面似有字迹,便复展开一瞧,都见画卷背面显出朱砂批注:\"元阴未泄者慎观\"。二人不并面红耳赤,半晌不语… \"苏姑娘的耳垂...\"方小邪忽然凑近,\"比画中人的胭脂还艳三分。\"他嗅了嗅,“不对劲”这花卷中朱红字迹竟然是“合欢散”书写而成。方小邪不禁暗暗叫苦。 “是我大意了”苏明月惭愧不已。 “定能找到解药,前辈她要找的是衣钵传人,不是死人”。方小邪道。当然,合欢散,虽是霸道,只要有异性在身旁,却也不用死人。 可对解药有无他心中却没底,毕竟这进墓要求是道侣。他们二人随即在四周查找起来,终于墓顶花卷藏身处找到一处暗格,适才苏明月心慌意乱取下花卷时,并未发现。 苏明月皮肤愈发红润,有愧意亦有药性发挥的作用,瞧向方小邪眼里却是水汪汪一片,心底嗔道:“反正解药就在身旁,倒也不急,大不了便宜他”… 方小邪身形一移,手中灵力一挥,暗格随即一沉,东面墓墙一阵轰隆声,但见整面墓墙外围化作尘埃,重现出底层一面写满字迹的墙,二人一瞧,那墙上介绍着墓中前辈的生平。 厉红裳,魔道合欢宗圣女,修为阴虚境巅峰,年青时闯荡修真界时遇一心仪之人-正道“青云宗”大弟子燕赤霞,二人互生情愫,一起历练好不快意,但好久不长,东窗事发,二人宗门随即将他们抓回惩戒。 而燕赤霞在一次执行宗门任务,于魔州“兰若寺”的一次斩妖除魔行动中身死道消。而厉红裳对此耿耿于怀、抱憾半生,终在一次阴虚境圆满升阳虚境时,化为心魔出现,以致厉红裳走火入魔,最终魂飞魄散。而其在临死之前,终不愿留在宗门,便寻一宝地、留下传承,但心有祈盼“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便要求得其传承之人为道侣二人。其实她也要留了后手,解药就在她头上的钗头凤里… 二人观完石壁上的介绍不禁心下唏嘘不已 “正邪不两立,人心里的成见就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小邪对正邪一说不屑一顾。 对于解药一事,取出厉红裳头钗后,二人互看一眼,也不知那眼里是高兴还遗憾,反正是不好捉摸… 秘境出口近在咫尺,方小邪突然驻足。苏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壁上不知谁用剑气刻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独留一线相思劫''。 \"刚才那合欢宗双修秘法...\"少年把玩着她一缕青丝,\"第七重需要道侣以口互喂心头血。\"苏明月羞嗔刚要反驳,方小邪哈哈一笑“但现在倒也不必急着修炼…”苏明月心里一松。 “但是日后修炼时,还请明月多多指教”,方小邪又道,苏明红霞满面,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轻轻一跺脚率先离去。 金鸡鸣叫,但见墓口晨光中满天花雨,却有一瓣沾着露水贴在她心口。 珍宝阁飞檐下,苏明月对镜轻抚唇上残红。妆奁底层静静躺着半块焦黑的桂花糕,旁边是墓中带出的合欢铃。忽闻窗外传来熟悉的荒腔:\"月儿弯弯照绣床,有人补衣有人慌~\"铜镜映出她骤然绽放的笑靥,比满室夜明珠更灼目。 第16章 听涛阁 仙人城的暮色总是来得格外早,醉仙楼的灯笼刚点上,街角就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方小邪倚着雕花窗棂,看那白衣剑客一剑挑飞七个泼皮的裤腰带,忍不住拍手叫好:\"剑兄这招''挑灯看剑'',可比上个月精进多了!\"言罢,手里自己秘制的一壶“醉仙酿”已扔了过去… 剑无尘收剑入鞘时,剑穗上坠着的玉铃铛叮咚作响。这位出自剑家的此代少主,腰间除了青锋三尺,还别着个酒葫芦——平时里面装着的都是方小邪特制的\"醉仙酿\",但现在都空了,这不才想到“听涛阁”想打打秋风,毕竟别处再也找不到与之“醉仙酿”能相比较的酒。自从喝过方小邪秘酿后,剑无尘再喝别的酒,都觉索然无味… 剑家,以剑传道,五千年前大乘期的剑家老祖曾以手中一剑荡平魔道宗门“无极宗”、“黑木崖”、“月无经”三个宗门为首的十三位大乘期高手而名震天下,风头一时无俩… 而剑家自老祖后,世代盘踞仙人城,在修真城众多的仙人城也属顶级世家,无人敢轻易招惹,方小邪酒楼在此安稳经营,也有很大原因是出自剑家的威慑力…,倒是偶有俗世无癞泼皮见酒楼生意兴隆想来占点小便宜,倒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这厮...\"剑无尘抹去额角汗珠,\"明知我练的是''无情剑'',偏要用这酒坏我道心。\"话虽如此,他仰头灌酒的姿势却潇洒至极,喉结滚动间溢出琥珀色酒液。 方小邪笑嘻嘻递上帕子:\"剑兄可知,无情剑最高境界是''情至深处反无情''?\"说着往酒里撒了把桂花,\"就像这酒,越醉越清醒。\" 剑无尘的家族世代皆派有天赋异禀者数人镇守西北域徐州,以防魔州之二人入侵徐州为非作歹,徐州与魔州交界,常有魔族宗人潜入为非作歹,甚至违背“”修者不可残害凡俗中人”之共约,劫掠、残杀乡民百姓,罪不可赦。祖传的\"天外飞仙\"剑法需以情入剑,故每代都有天赋异禀者去往徐州,护佑乡民、观人心、察民情,以便能悟家传剑法之一二。 偏偏这位少主生性洒脱、灵觉聪慧。十岁便已悟得“天外飞仙”至小成境界,族中自然不肯放这宝贝疙瘩去往凶险之地,以至几年前他负气离家,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当时与说书方小邪差点打了一架。 而后却与小邪成了朋友,在小邪与他灌输天生我才必有用、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要想除魔卫道在哪不行?若能修炼大成,甚至去魔妖两处地盘斩妖除魔也不在话下,想想那是什么气魄、何等风光、那时的逼格又该会怎样闪瞎旁人的钛合金狗眼。 剑无尘迷失在方小邪为他阐述的美好将来里,决定回家专心修炼。而剑家长者知道是小邪将这头倔驴劝回了家且能更加专心修炼,劝小邪也是同样抱有感激之意,对剑无尘时常与小邪来往也持默许态度。 \"你这酒楼...\"剑无尘望着檐角悬挂的剑穗,也是好笑:\"要不是我每月来劈几个闹事的,早被那些无癞拆了。\"他指尖轻弹,剑气化作游龙盘绕梁柱,又惊得几个欲偷酒喝的小贼抱头鼠窜。“什么档次,想和我喝一样的酒”,小邪闻言,摇首轻笑… 后厨突然传来爆炸声,方小邪眼皮都没抬:\"灵儿又在研究新菜谱了。\"话音未落,个系着围裙的少女蹦跳着出来,发间还沾着面粉。 符灵儿是南疆符箓世家的小姐,本该继承家族衣钵画符降妖,却偏偏痴迷烹饪。她腰间别着的不是朱砂笔,而是各式厨刀;袖中藏着的不是符纸,而是调味料包。 \"小邪哥快尝尝!\"她献宝似的端出盘冒着紫烟的糕点,\"我改良了''五雷符''的配方,加入薄荷能提神醒脑...\"话未说完,糕点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星屑。 方小邪抹去脸上的糖霜:\"灵儿啊,你这''爆炒天雷''的创意不错,就是火候...\"话音未落,符灵儿已经掏出符笔,在案板上画起改良配方。她画符时神情专注,眉心的朱砂痣熠熠生辉。 符家在仙人城中势力庞大,符灵儿虽不务正业,却深受家主宠爱。那些想找醉仙楼麻烦的势力,往往还没靠近就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符箓困住——有次某位纨绔被变成青蛙跳了三天,从此再不敢来闹事。 那年上元节,三人在醉仙楼顶赏月。剑无尘以剑为笔,在月下写下\"义\"字;符灵儿撒出把符纸,化作漫天孔明灯;方小邪则取出珍藏的\"三生酒\",斟满三杯。 \"今日我三人结为异姓兄妹,\"方小邪举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话未说完,符灵儿已经呛得直咳嗽:\"谁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还要研究新菜谱呢!\" 剑无尘大笑,剑气震得檐角风铃叮当:\"有我在,谁敢让二妹死!\"三人年岁,小邪当属最小,符灵儿不甘示弱,甩出把符纸化作护楼大阵:\"真有人找咱兄妹麻烦时,我的''千符阵''可是连元婴修士都破不了!\" 如今听涛阁已是仙人城最热闹的去处之一。剑无尘常来切磋剑法,顺便教训凡俗闹事之徒;符灵儿则在后厨研究新菜,偶尔用符箓帮方小邪解决麻烦。对这凡俗小贼三人只当玩乐,为如水无波的日子添些乐趣,若是那凡俗鸡鸣狗盗之徒知晓之三人亦是修真仙人,该会吓得怎样屁滚尿流。 为何不想想仙人城修真者也有不少,却没人找这酒楼麻烦。不说剑家之威名,单说符家出品的的战符,又有几个修士历练斩敌、寻宝护身用不上这些,哪有不开眼之人会触这个霉头。三人虽性格迥异,却在这家酒楼结下深厚情谊。 方小邪望着檐下并排悬挂的剑穗与符纸,忽然想起那晚的月色。剑无尘的剑气、符灵儿的符光,与醉仙楼的灯火交织,在仙人城的夜空绘出幅\"义\"字长卷。 昨晚剑九尘招呼他们,有事相议,在“听涛阁”,今早方小邪早早打开酒楼大门,不多时,便见二人先后抵达。 “有化神大能古墓开启,有一些宝物现世,就在城外三百里处浮云山,距离近,家族没有派人护佑”剑九尘道,也是,太近,若是有什么危险,召符一出,抵上片刻,家中强者瞬间即至… 方小邪与符灵儿大感兴趣,便要一同前往,倒是没有叫上苏明月,珍宝阁财大气粗,这种…人家看不上,经验告诉他们三人:还是别一起行动,免伤自尊。 暮色笼罩着仙人城外的荒山,方小邪握着罗盘,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尸气。剑无尘腰间长剑轻颤,符灵儿袖中符纸无风自动——三人皆知,这是古墓即将开启的征兆。 \"轰隆!\" 山体突然裂开道缝隙,幽绿鬼火喷涌而出。数十道遁光争先恐后投入其中,大多是金丹修士。方小邪眯眼细看,竟有几个筑基期也混在其中。 \"化神大墓...\"剑无尘轻抚剑柄,\"倒是适合我们历练。\"符灵儿已经掏出把符纸,在三人身上各贴一张:\"这是''匿气符'',能避开墓中机关。\" 墓道内空间旷大,仿佛自成天地。方小邪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左侧岔路。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这是多年配合养成的习惯,各自寻找机缘后再汇合。 方小邪在炼丹室发现尊青铜丹炉,炉身刻着\"九转\"二字。当他伸手触碰时,炉盖突然飞起,喷出团紫色丹火。少年眼疾手快,用特制玉瓶收了丹火——这可是能炼制元婴期五级丹药的异火! 剑无尘闯入剑冢,万剑齐鸣中唯独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纹丝不动。当他握住剑柄时,锈迹剥落处露出\"无情\"二字。剑身震颤,竟与他体内剑气产生共鸣,也是奇怪,得无情剑都练得是有情剑法,这世间缘法妙不可言。 符灵儿最是幸运,在藏书阁发现本《天符秘录》。翻开第一页,符纸便自发燃烧,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少女呆立片刻,眼中闪过万千符箓虚影,不由欣喜若狂。 三人汇合时,墓道深处传来惨叫。方小邪嗅到浓重血腥气,示意同伴隐匿身形。只见五个黑袍人正在搜刮尸体,为首者赫然是元婴初期修为!看来已埋伏此处斩杀了不少同为寻机缘之人…看那几人灵气泛动间,身边黑气沸腾,是已入魔道的邪修无疑。 \"交出宝物,饶你们不死!\"邪修头领阴恻恻开口,手中骨杖指向三人。他身后四个金丹期邪修分散开来,形成合围之势。 剑无尘长剑出鞘,剑气化作游龙:\"要战便战!\"符灵儿甩出把符纸,在三人周围布下防御阵法。方小邪则悄悄取出新得的丹炉,准备伺机而动。 邪修头领骨杖一挥,万千骷髅头呼啸而来。剑无尘施展\"天外飞仙\",剑气纵横间斩碎大半骷髅。符灵儿掐诀引动符阵,地面突然冒出无数藤蔓缠向敌人。 方小邪瞅准时机,将丹炉抛向空中。紫色丹火倾泻而下,烧得邪修惨叫连连。但元婴期终究实力强横,邪修头领硬抗丹火,骨杖直取方小邪咽喉! \"小心!\"剑无尘飞身来救,却被两个金丹邪修缠住。符灵儿情急之下咬破舌尖,以精血画符:\"天雷引!\"霹雳落下,却只让邪修头领身形微滞。 生死关头,方小邪突然将丹炉倒扣。九转丹火与天雷符相融,化作紫色雷火席卷全场。剑无尘趁机施展绝招\"情剑无悔\",剑气贯穿邪修头领胸膛! 元婴期一死,三人心下大定,剩下四人是金丹期,优势在我。 剩余四名邪修,见举手投足间,在三人默契配合下,元婴修士便神魂俱灭,不由胆颤心惊,但仍尽力反抗,倒也给了三人身上添了些伤,但在剑无尘“天外飞仙”之剑下,邪修越战越心惊,招式之间尽显无力,不多时已呈败象,便弃了法器投降,但剑无尘却拒绝他们的投降,连金丹也不放过,弹指间,便让他们灰飞烟灭。 “在优势在我的情况下,居然敢还击,当诛”剑无尘道 话虽是轻巧,但方小邪与符灵儿却是知道,剑无尘痛下杀手的原因。 刚才那被诛杀的其余寻宝之人,残肢断臂,四处飞散,几十条性命说没就没,若剑九尘能放过他们,那才奇怪… 尘埃落定,五个邪修尽数伏诛。方小邪瘫坐在地,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剑无尘以剑拄地,右臂不自然地垂着。符灵儿面色苍白,显然精血损耗过度。 \"这次...真是险啊。\"方小邪苦笑着摸出疗伤丹药分给同伴。剑无尘接过丹药,却先给符灵儿服下。少女虚弱地靠在大哥肩头,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画着符箓。 把其他寻宝修士合葬之后,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古墓,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方小邪回头望了眼墓穴入口,那里已经重新被山石封住,仿佛从未开启过。 回到醉仙楼,方小邪将新得的丹炉摆在柜台显眼处。剑无尘的铁剑挂在墙上,与符灵儿的符箓相映成趣。三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下次...\"方小邪刚要说话,就被剑无尘打断:\"没有下次!\"符灵儿噗嗤笑出声,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窗外月光正好,照得三人狼狈却坚定的身影格外清晰。 第17章 禹州秘境 禹州秘境的晨雾中,四道身影悄然前行。方东璧手持罗盘,眉心红莲印记若隐若现。厉九幽背负双刀,刀鞘上缠绕着锁链;阴九娘腰间别着个骷髅头,罗刹则手持骨笛,吹奏着无声的曲子。 \"前方三里,有头三眼魔狼。\"方东璧收起罗盘,指尖灵力环绕。厉九幽舔了舔嘴唇:\"狼牙可炼破甲锥,狼皮能做护身软甲。\" 四人潜伏在灌木丛中,看着魔狼撕咬猎物。那妖兽额间竖瞳泛着幽光,能看破隐身术法。方东璧突然甩出把符纸,化作漫天飞鸟扰乱魔狼视线。 \"动手!\"厉九幽双刀出鞘,刀光如匹练斩向魔狼后腿。阴九娘祭出骷髅头,喷出毒雾麻痹妖兽。罗刹吹响骨笛,音波震得魔狼动作迟缓。 方东璧的手中灵力适时落下,化作几道利箭射出将魔狼尽数击毙,四人三下五除二剥取完整的狼牙和狼皮。配合默契,显然这是无数合作换来的。 正收拾战利品,远处传来破空声。方东璧立即示意众人隐匿,只见几个青云门弟子御剑而来。 \"师兄,刚才明明听到有打斗声...\"年轻弟子话未说完,就被年长者打断:\"莫要多事,秘境中机缘各凭本事。\" 待青云门人远去,罗刹啐了一口:\"这几人还算懂事!\"体修的个性总是那么直率方东璧按住他肩膀笑言:\"莫要节外生枝,我们散修暂时莫惹这些大门派。\" 穿过峡谷,四人发现处悬崖。方东璧指着崖顶:\"有对雷鹰筑巢,它们的翅膀可炼飞行法器。\" 厉九幽皱眉:\"雷鹰速度极快,又有雷电神通...\"话音未落,阴九娘已经放出毒蜂骚扰雷鹰。罗刹吹响骨笛,音波化作无形牢笼。 方东璧祭出红莲业火,化作火网罩向雷鹰。厉九幽趁机跃上鹰背,双刀刺入妖兽要害。雷鹰哀鸣坠落,另一只也很快被四人合力击杀。 正当四人收取雷鹰翅膀时,远处传来打斗声。方东璧示意众人隐匿,只见几个散修正与头独角魔犀厮杀。 那魔犀皮糙肉厚,独角能释放石化光线。散修们很快不支,为首者高喊:\"道友救命!我等愿平分战利品!\" 方东璧权衡利弊,最终摇头:\"走!\"厉九幽不解:\"那可是炼制防御法器的好材料!\" \"你看那些散修服饰,\"方东璧低声道,\"是血煞门的人。我们若出手,无论成败都会惹上麻烦。\" 入夜,四人寻了处山洞休整。方东璧正在清点战利品,突然神色一变:\"有人跟踪!\" 话音未落,洞口已被堵住。三个蒙面人持剑而立,为首者冷笑道:\"把雷鹰翅膀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厉九幽双刀出鞘:\"找死!\"双方瞬间战作一团。方东璧的红莲业火照亮山洞,发现对方竟是白日里那些血煞门人。 血煞门在魔道里属二级宗门,化神无数,更有虚境、合道老祖坐镇门中,轻易招惹不得。 “在下几人虽是散修,不敢对大宗门中人不敬,却还是劝几位莫要欺人太甚”。这几位俩个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初期,与之对博也不是没有机会,若用红莲业火结阵-优势在我…,方东壁话里透出一些狠意,队里三人闻言便知其意,法器在手,依位而占。 \"既然被认出来了...\"蒙面人扯下面巾,\"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生死关头,方东璧突然将红莲业火注入罗盘。罗盘爆发出刺目光芒,将血煞门人暂时逼退。 \"结阵!\"方东璧低喝。四人依阵眼站定,各自施展绝技。红莲业火、双刀锋芒、毒雾骷髅、音波骨笛交织成死亡之网。 血煞门人虽修为高深,先初虽打得四人难有还手之力,但因顾忌红莲业火,无法全心应战,而猎团四人都越战越勇,此起彼消之下,却抵不过四人默契配合,战斗至日升之际,最终,猎人团虽是伤痕累累,却将三人尽数伏诛。方东璧用业火将尸体烧成灰烬,连战斗痕迹都抹去。 血煞门人储物戒中东西不少,此战四人收获颇丰。方东璧望着天边红霞,轻声道:\"这次虽然凶险,但总算有惊无险… 红日初升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照出散修在秘境中艰难求生的缩影。他们或许不够光明磊落,无法以卵击石与宗门修士硬碰硬,但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本事。 禹州秘境的天空永远笼罩着淡淡的血色,红莲猎团四人穿行在密林间,衣襟上还沾着昨日猎杀的风雷兽血迹。方东璧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预示着前方有重宝现世。 \"前方五里,有株千年血参!\"方东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罗刹,你的机缘到了。\" 厉九幽舔了舔嘴唇:\"血参可是炼体圣药,能助体修突破瓶颈。\"阴九娘腰间骷髅头发出咯咯笑声:\"看来要大干一场了。\" 四人悄然靠近,只见山谷中生长着株通体血红的人参,叶片上还凝结着露珠般的灵液。罗刹呼吸急促,这株血参足以让他的体修境界与修为再进一步。 正当四人准备采摘时,地面突然震动。一头三首魔蛟破土而出,六只眼睛泛着凶光。那妖兽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每个头颅都能喷吐不同属性的攻击。但见冰霜、火龙、毒液扑头盖脸朝猎团成员射了过来。 \"退!\"方东璧低喝,四人迅速后撤。魔蛟喷出的毒液将地面腐蚀出深坑,火焰和冰霜紧随其后。 厉九幽双刀出鞘:\"这畜生不好对付啊。\"阴九娘祭出骷髅头:\"三个头,正好一人扛住一个头,剩余一人主攻。\" 战斗一开始就陷入胶着。方东璧的红莲业火能克制魔蛟的毒液,却难以突破鳞甲防御。厉九幽的双刀砍在鳞片上火星四溅,只能留下浅浅白痕。 罗刹作为体修,以肉身硬抗魔蛟攻击。他拳风如雷,却也只能震退妖兽,无法造成实质伤害。阴九娘的毒雾对魔蛟效果甚微,反而激怒了妖兽。 夜幕降临,四人退到安全地带休整。方东璧取出丹药分给众人:\"明日改变策略,先破其鳞甲。\" 第二日,四人改变战术。阴九娘以毒蜂骚扰魔蛟眼睛,厉九幽专攻鳞片缝隙。罗刹则负责吸引火力,以肉身硬抗魔蛟攻击。 方东璧的红莲业火化作细针,专攻魔蛟鳞片连接处。终于,在日落时分,他们成功破开魔蛟一处鳞甲。 \"明日决战!\"方东璧眼中闪过决然,\"用红莲业火阵!\" 夜里几人细细商量对付魔蛟之法,攻退之间如何配合才能花最少的灵力给予对方最重的伤害。 第三日清晨,四人结阵而立。红莲业火在四人之间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火莲。魔蛟似乎感受到威胁,三个头颅同时喷出最强攻击。 \"起阵!\"方东璧大喝。火莲绽放,将魔蛟笼罩其中。厉九幽双刀化作火龙,阴九娘的毒雾融入火海,罗刹则以肉身硬撼魔蛟。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时,魔蛟终于轰然倒地。四人也都力竭倒地,身上伤痕累累。 罗刹颤抖着手摘下血参,眼中含泪:\"多谢诸位...\"方东璧勉强笑道:\"都是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厉九幽与阴九娘也附和笑骂。 许久过后 厉九幽依旧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道:\"下次...下次可别再找这么难缠的对手了。\"阴九娘则已经开始清点魔蛟身上的材料:\"这鳞甲可炼制上好的护甲...\" 夜色中,四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山谷。秘境的血月映照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战,不仅收获了宝药,还有浑身上下处处是宝的魔蛟… 血色月光透过虬结的树冠,在罗刹新生的古铜色皮肤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握拳时筋肉虬结如龙,金丹期的浑厚血气震得脚边碎石簌簌滚动。阴九娘抛来颗朱果砸在他肩头,果肉爆开的汁水在皮肤上蒸起白烟。 \"体修就是麻烦,\"厉九幽擦拭着双刀揶揄道,\"连吃果子都要用血气蒸熟了吃。\" 晨露未曦时,四人发现处焦土洞穴。方东璧指尖红莲业火跃动:\"是赤焰蟒的巢穴,蛇蜕可炼避火袍。\" 罗刹主动走到最前,浑身泛起淡金光泽:\"我来开路。\"厉九幽吹了声口哨:\"咱们的小罗汉总算有点用了。\" 洞窟深处盘踞着三条赤焰蟒,每片鳞甲都流淌着岩浆纹路。见有人侵入它的地盘,赤焰蟒大怒,大腿粗的尾巴劈头盖脸朝罗刹抽了过来,在洞中带起一阵狂风啸声,罗刹暴喝一声,竟徒手抓住蟒尾,用力一抡,竟将整条巨蟒抢去头上尾下砸向洞壁。阴九娘趁机洒出冰魄粉,冻住赤焰蟒身躯,厉九幽双刀如剪,精准剜出蟒目。 赤焰蟒吃痛,疯了伙的卷起尾巴到处我甩,但双目失明,捉摸不到几人身位,全都抽在空处,但见洞中碎石乱飞、烟尘四处,好一阵后,赤焰蟒见攻击不到众人,便也消停下来,为再次攻击养息蓄力。但阴九娘再次撒魄粉,赤焰蟒又是一顿,这次东璧邪的剑、厉九幽的双刀、罗刹的浑金棍尽往他的七寸、脑门、腹下要害攻击而来,不多时它便一命归西了。 \"早知体修这么蛮横,\"厉九幽笑着收取蛇蜕,\"当初该让九娘也去炼体。\" 阴九娘一顿白眼乱翻。 正午时分,众人停驻在翡翠湖边。水面漂浮着七心莲,每片莲瓣泛着不同色泽。阴九娘脱下绣鞋踏入浅滩,脚踝银铃惊起群群萤火虫。这次倒没有伴生妖兽,七心莲手到擒来。 \"这株给罗刹补气血。\"她摘下赤色莲瓣抛过去,\"青色的给方老大清心明目。\"厉九幽刚要开口,就被莲蓬砸中脑门:\"黑心的自然归你!\" 罗刹捧着莲瓣憨笑:\"其实我现在的气血...\"话音未落,厉九幽已经扑过来掐他脖颈:\"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阵哄堂大笑…悠悠飘远 篝火噼啪作响,方东璧翻烤着雷鸟翅。厉九幽忽然道:\"还记得三年前猎杀碧水犀吗?罗刹被顶飞三十丈...\" \"当时某人吓得刀都拿反了。\"阴九娘往火堆里添柴,\"现在倒有脸说别人。\" 罗刹挠挠头:\"那会儿我刚筑基,看见犀牛角比腰还粗...\"话音未落,厉九幽突然甩来酒囊:\"喝你的!话比九娘还多。\" 方东璧望着星空忽然道:\"出去后,我想在东瀛城中先开家商铺铺,先稳定下来,大伙暂时不用四处历练,兄弟们聚在一起,先赚些灵石,大家先把修为迎头赶上,再谋大事\"众人闻言皆看向他,阴九娘都停了摆弄毒虫的手。 \"用这些材料?\"厉九幽踢了踢装满妖兽材料的储物袋,\"够开十间铺子!\" 秘境闭合前三日,四人发现头金睛白虎。那妖兽额间竖瞳能洞悉弱点,利爪可碎金石。 \"老规矩。\"方东璧话未说完,罗刹已如炮弹般冲出。虎爪拍在他胸膛发出金铁之声,反被抓住前肢来了个过肩摔。 厉九幽双刀插入虎目:\"这虎鞭泡酒定然大补!\"阴九娘翻了个白眼,却和方东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金晴白虎斩杀…而后悄悄将虎骨收入囊中。 剥取材料时,罗刹忽然道:\"出去后我本想游历妖域。但团长想开商铺,再谋大事,那就听团长的\"厉九幽刀尖一顿:\"咋的,身体修为上去了,觉得自己又行了想去找妖州青丘找母狐狸练练?\"方东璧和阴九娘闻言大笑,罗刹一阵脸红,抚额无言。 \"想去碰碰运气,找找看能否碰上好的练体法。\"罗刹认真道。罗刹的炼体法,只能修到金丹器。阴九娘突然将虎心塞进他怀里:\"先把这颗虎心炼化了,出去大家再想想办法。\" 秘境闭合那日,天空裂开七彩漩涡。方东璧最后望了眼血色苍穹,忽然将红莲业火弹入虚空。厉九幽吹起口哨,对着山壁瞬息砍出几十刀阴九娘往地面撒了把毒粉,罗刹则对着山壁轰出一拳,但见那山壁在灰尘消散之后露出几个大字:红莲猎团到此一游! 随即四道身影消失在光门中,只留下满地狼藉见证他们三个月的疯狂。出去后将找间最大的酒肆,好好庆祝一番——这次,终于不用在荒野就着风沙喝酒了。 第18章 山中岁月 --- 晨雾还未散尽时,阿茫的爪子已经拍响了西厢房的雕花木门。方七杀掀开粗布棉被,就看见黄狗叼着竹篮立在门槛外,尾巴扫得门框簌簌落灰。 \"今日要买新粟米?\"方七杀接过竹篮,篮底躺着三枚铜钱。阿茫立起前爪搭在青年膝头,湿漉漉的鼻尖在他青灰色道袍上印出个圆点。这是阿茫叼出香客捐的香火钱,让方七杀带它下山,近一个月没下山,阿茫应该是实在想念张屠户家的骨头了。张屠户的孩子以前也被蛇咬过,来过观里求过药,所以一见阿茫便给它骨头,甚至有时直接递块鲜肉,阿茫对他很是亲热。 小镇靠山而建,每年都有几起孩子遭毒蛇咬伤事件。檐角铜铃轻响,晨光穿过槅扇落在黄狗金缎似的皮毛上,昨夜刚梳开的毛结还泛着皂角清香,方七杀挥手让阿茫下山去买新粟米,当作对阿茫的小心思全然不知,自己今日还有药要除虫,就不去了… 凡人观坐落在青崖山腰,前殿供着斑驳的太上老君像,香案上永远摆着蔫头耷脑的供果。方七杀把竹篮系在阿茫颈间,看着黄狗熟门熟路钻过褪色的朱红山门。石板路上露水未干,狗爪印和道士的芒鞋痕交替延伸,惊起早起的山雀扑棱棱飞过药圃。 一月后,当药香漫过东墙时,阿茫正趴在古井边啃骨头,那骨头是来奉香的柴夫李哥给带的,对于这山下小镇上很多满山遍野撒欢的野孩子,阿茫如同方七杀一样对他们有恩,李哥的孩子也是满山遍野撒欢的野孩子。方七杀握着药锄立在半亩见方的田垄间,土灵根修士的指尖抚过当归嫩叶,叶片立刻泛起翡翠般的光泽。几年前被魔气侵蚀的灵脉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已学会用这种方式催熟药材——半月前种下的三七,今晨就能给山下被竹叶青咬伤的孩子入药。 \"道长!\"山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挎着竹篓的妇人怀里抱着个面色发青的男童,\"我家虎子又被蛇咬了!\" 阿茫突然竖起耳朵,叼着骨头冲进前殿。等方七杀扶着母子在蒲团坐下时,黄狗已经拖来装着银针的檀木盒,尾巴扫落香案积灰,惊得供果骨碌碌滚到妇人脚边。 \"是烙铁头。\"方七杀捏着男童肿胀的脚踝,指腹在蛇齿痕上轻轻一抹。土黄色灵光渗入皮肤,蜿蜒的青紫毒痕如退潮般消散。阿茫适时用鼻尖顶开药柜第三格抽屉,叼出晒干的半边莲扔进药臼。 妇人千恩万谢地留下半篮鸡蛋,阿茫追着滚动的鸡蛋玩到日上三竿。等方七杀收好银针,发现黄狗正蹲在门槛上盯着山道——今天是十五,该下山采买了。 青石镇早市正热闹,阿茫的尾巴扫过卖糖画的草靶子。穿开裆裤的孩童举着竹风车追过来,又被肉铺案板上的血水吓退两步。方七杀扶稳被黄狗撞歪的菜筐,听见卖豆腐的刘婶笑道:\"阿茫来,给你留了筒骨。\" 黄狗蹭了蹭妇人的粗布围裙,叼着骨头却不吃,琥珀色的眼睛望向巷尾蜷缩的乞儿。方七杀往竹篮里多放了两块豆腐,铜钱落在案板上发出清脆声响。等他们转到米铺时,阿茫颈间的竹篮已经装满乡亲塞的零嘴:王屠户给的猪肝、李货郎的芝麻糖、赵铁匠煨在炉边的红薯...在经过苍尾乞儿时,筐里的东西少了一大半,但阿茫尾巴却摇的更欢了…。 \"汪!\" 经过城门时阿茫突然狂吠,方七杀抬头看见守城兵扶着个捂腹呻吟的货郎。土灵根修士指尖微动,地脉之气顺着青石板路漫过去,货郎裤脚沾着的断肠草碎屑在灵视中泛着幽光。 \"用绿豆甘草煎服,忌荤腥三日。\"方七杀将药包塞进货郎手中,转身时发现阿茫正用爪子扒拉城门边的狗洞。黄狗耳朵上沾着蛛网,嘴里却叼着只瑟瑟发抖的灰兔——方才追野兔竟钻进了废弃的烽火台。 回山路上,阿茫把灰兔放在道士脚边,尾巴摇得像风车。方七杀解下腰间水囊给野兔喂水,看着黄狗垂涎欲滴又强忍的模样轻笑:\"养在后院可好?\"夕阳把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老长,山道上飘着新粟米的清香。 深秋的雨水把凡人观洗得发亮。阿茫趴在庑廊下啃桂花糕,看方七杀在雨中舞剑。重剑无锋,剑气却搅得银杏叶盘旋成金色旋涡。土灵根修士的衣袂扫过潮湿的青砖,剑尖轻点,落叶堆里突然冒出簇簇地耳。 \"今晚吃地耳馅饺子。\"方七杀擦剑时,阿茫已经叼来竹筐在捡地耳。雨丝斜斜掠过庑廊,黄狗突然竖起耳朵——山道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猎户老周浑身是血撞开观门,肩上扛着昏迷的少年:\"道长救命!这娃子跌进捕兽坑了!\" 阿茫闪电般窜进厢房,叼来针囊时尾巴扫翻了烛台。方七杀撕开少年血肉模糊的裤腿,土灵根催生的藤蔓缠住伤口止血。黄狗用前爪按住捣药杵,药香混着血腥味在雨幕中弥散。 三更时分,少年终于退烧。老周留下有十斤野猪肉,阿茫守着灶台流了一地口水。方七杀揉着黄狗耳朵轻笑:\"明日给你炖骨头汤。\" 雨停了,月光透过云隙落在凡人观飞翘的檐角。阿茫把脑袋搁在七杀膝头,听他给灰兔讲《南华经》。夜风送来山涧潺潺,混着道观檐铃的轻响,惊醒了药圃里沉睡的萤火虫… 冬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崖山上,积雪覆盖了凡人观的屋顶和庭院。阿茫在雪地里撒欢,留下一串梅花般的爪印。方七杀披着厚实的棉袍,站在庑廊下看着黄狗在雪中打滚,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阿茫,别玩了,该去采药了。\"方七杀轻声唤道。阿茫立刻从雪堆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跑到道士脚边。方七杀将药篓挂在阿茫背上,黄狗熟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跟着主人向山深处走去。 山间的积雪还未融化,阿茫的鼻子在雪地里嗅来嗅去,时不时停下来刨开积雪,露出下面的草药。方七杀跟在后面,将阿茫发现的草药小心挖出,放入药篓中。黄狗的鼻子比任何灵器都管用,总能找到最珍贵的药材。 \"汪!\"阿茫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朝着一处山崖跑去。方七杀跟过去,发现崖壁上长着一株罕见的雪灵芝。他正要伸手去摘,突然听到崖下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有人!\"方七杀心中一紧,立刻顺着声音找去。阿茫已经先一步冲了下去,在雪地里刨出一个被积雪掩埋的人影。那是个年轻的樵夫,脸色苍白,显然是冻僵了。 方七杀迅速将樵夫背起,阿茫在前面开路,一人一狗急匆匆地赶回凡人观。观中的火炉早已点燃,方七杀将樵夫放在火炉旁,用温热的药汤一点点喂他喝下。阿茫则叼来厚厚的棉被,盖在樵夫身上。 \"道长...谢谢您...\"樵夫渐渐苏醒,虚弱地说道。方七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为他调理身体。阿茫趴在火炉旁,尾巴轻轻摇动,仿佛在安慰这个陌生的客人。 几日后,樵夫康复离去,临走前特意又去了山中,回来后留下了一捆干柴和几只野兔才告辞而去。方七杀也不忍拂他心意,坦然接受了。阿茫看着野兔,眼睛发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扑上去的冲动。方七杀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今晚给你炖兔肉汤。\" 冬去春来,山间的积雪渐渐融化,青崖山又恢复了生机。阿茫在药圃里追着蝴蝶玩耍,方七杀则忙着整理新采的药材。春日的阳光洒在观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道长!\"山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方七杀抬头看去,是镇上的猎户老周。他肩上扛着一只野猪,脸上满是笑意:\"道长,这是刚打的野猪,给您和阿茫尝尝鲜!\" 阿茫立刻冲了过去,围着老周转圈,尾巴摇得像风车。方七杀也不接过野猪,只是道谢。老周摆摆手:\"道长客气了,要不是您上次救了我家小子,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方七杀推辞再三,言道:观中只有他和阿茫,实在吃不了太多,老周无奈只能留下小半只,背着大半只野猪下山去了,方七杀道谢不停,阿茫亦绕老周腿边摆尾连连… 方七杀将野猪处理好,留了一部分给阿茫,剩下的则分给了镇上的贫苦人家。阿茫叼着一块鲜肉,跑到巷尾的乞儿身边,将肉放在他面前。乞儿感激地看着黄狗,眼中泛起泪光。 春日的夜晚,方七杀坐在庑廊下,看着满天繁星。阿茫趴在他脚边,耳朵微微抖动,似乎在听着山间的风声。方七杀轻轻抚摸着黄狗的脑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阿茫,有你真好。\"方七杀低声说道。阿茫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夜风轻拂,带来山间的花香。方七杀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宁静与温暖。他知道,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感受人情冷暖、细观云卷云舒,以前一人过这样的日子他都甘之若饴,现在观中有了阿茫和灰兔,他更觉乐趣。 前几日采买张屠户告知,长子成婚之日,请方七杀和阿茫一定得赴约,再三强调小儿子的恩人不来不行,否则他张家定会让左邻右舍笑话。推辞不过,今日带阿茫赴宴… 一进小镇,趾高气昂的阿茫就犹如那俗世王朝凯旋归来的将军,着实可笑… 青石镇东头张屠户家的门楣上,新贴的喜字还泛着金粉光泽。方七杀带着阿茫踏进院门时,正遇上新娘子跨火盆。爆竹碎屑溅到阿茫鼻尖上,惊得黄狗往后一跳,反倒把撒喜钱的小童逗得咯咯直笑。 \"道长快里边请!\"张屠户满脸红光地迎上来,油乎乎的围裙都换成了绛色绸衫。他特意在院角槐树下给阿茫摆了张矮几,铺着红布的桌面上码着酱骨头、熏鱼干,还有碗浮着油星的肉汤——这排场比主桌都不差。 喜宴开席时,阿茫的桌边围满了孩童。新娘子娘家带来的小侄女壮着胆子摸狗耳朵,却被阿茫突然转头的动作吓得缩手,惹得大人们哄堂大笑。方七杀坐在主桌末位,看着黄狗用前爪按住块蹄髈,小心翼翼捧给那个总在城门口徘徊的苍头乞儿。 \"这道参鸡汤用的老参,还是去年冬天道长赠的。\"张屠户端着酒盏过来敬酒,袖口沾着几点油星,\"我家小子去年让五步蛇咬了,要不是您...\"话没说完,眼眶先红了。方七杀忙起身接过酒盏,袖中滑出个青瓷瓶:\"新妇入门头三个月,每日取一粒化水服下,最是养气安神。\" 酒过三巡,阿茫的尾巴突然拍打起青砖地。方七杀转头望去,见镇西的接生婆王嬷嬷拄着拐杖挪进院子。黄狗箭一般蹿过去,叼住老人手中的布包——里头是给新娘子的虎头鞋,针脚里还混着几根狗毛,定是阿茫平日去王嬷嬷家蹭饭时落的。 今夜,主客皆欢,兴致而归。 三月十八的晨露还没散尽,老周家的小子就喘着粗气拍响了观门。阿茫从门缝里钻出个脑袋,湿鼻子在那双草鞋上嗅了嗅,转身叼来块芝麻糖。 \"爹说今早集上有北边来的药商!\"少年举着个竹筒,筒底沉着三枚染着朱砂的铜钱——这是猎户们进山前祈福的吉钱,\"让您一定带阿茫去西市口!\" 方七杀解下阿茫颈间沾着草屑的竹篮,换上绣着八卦纹的簇新搭链。黄狗兴奋地原地转了三圈,搭链里铜钱撞击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春燕。 青石镇的春集比往年更热闹。山民担着新挖的春笋,篾筐里还沾着黄泥;渔户木盆中银鳞闪烁,几尾鳜鱼甩出的水珠溅在阿茫鼻尖上。黄狗正要往鱼摊凑,忽然被一声熟悉的吆喝喝止并被扯住耳朵。 \"刚出笼的肉包子!阿茫的不要葱!\"卖早点的孙婆子揭开蒸笼,白雾裹着香气漫过整条街。方七杀摸钱的手还没抬起,三个热腾腾的包子已经用荷叶包好塞过来——两个褶子圆润的是方七杀的素馅,那个捏着狗爪印的自然是阿茫专属。 西市口的槐树下果然支着陌生摊位。北地药商正在展出一株七叶龙胆,围观人群发出啧啧惊叹。阿茫突然蹿到药筐前,爪子拍打着某个不起眼的麻布包。方七杀解开系绳,几颗干瘪的暗红果实滚落掌心。 \"这是...\"药商瞪大眼睛,\"漠北的火棘子?这狗儿怎会认得?\" 方七杀抚过阿茫头顶的旋毛,想起去冬猎户们抱怨老寒腿发作时,黄狗总往他们酒壶里丢些野果。他摸出怀里的铜钱:\"这些我全要了。\" 归途时,搭链已塞满乡邻硬塞的物件:李货郎新编的狗窝草垫、赵铁匠打的青铜铃铛、还有王嬷嬷托带的五毒香囊——说是挂在观门能驱蛇虫。阿茫的项圈上多了串彩线缠的流苏,走起路来叮咚作响,那是卖头花的小媳妇们合力编的。 夕阳西沉时,方七杀在溪边浣洗新买的药碾。阿茫趴在老柳树下,爪子按着只拼命挣扎的草虾。道士掬起一捧溪水泼过去:\"放了它吧,明日给你炖鱼汤。\"黄狗委屈地呜咽一声,终究松开爪子。暮色里,草虾划出的涟漪与远山炊烟融成一色。 第19章 魔道挖心 清明雨丝斜斜掠过药圃时,老猎户周大川的草鞋正踩碎青石板上积水。阿茫从门缝里钻出半个脑袋,湿漉漉的鼻尖在猎户绑腿上嗅出血腥气,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 \"道长!出大事了!\"周大川顾不得擦去须发上的水珠,怀里掏出的烟杆还在往下滴落褐红血水,\"镇南河漂着两具娃子的尸首,心肝都被掏空了!\" 方七杀碾药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顿住。檐下雨帘里,土灵根修士的瞳孔泛起淡金色泽——这是混沌五行土诀运转的征兆,地脉之气正顺着青砖缝隙漫向山脚。 \"何时发现的?\"道士将瑟瑟发抖的老猎户扶到蒲团上,指尖拂过对方虎口处的暗红印记。那是魔气侵蚀的痕迹,寻常医者根本辨不出。 周大川猛灌了口热茶,茶沫沾在花白胡须上:\"今早打渔的刘老四瞧见的,两个都是外乡货郎家的孩子,说是前日进山采菌子...\"话未说完,阿茫突然冲着西南方向狂吠,颈毛根根竖起。 雨幕中传来细微的铃铛声。方七杀转身取蓑衣的刹那,袖中滑出枚刻着八卦纹的铜钱,无声无息滚到门槛外。铜钱落地的瞬间,整座凡人观的地脉突然震颤,惊飞了檐下避雨的春燕。 子时的梆子声还没飘到半山腰,方七杀已经站在镇南河畔的芦苇荡里。阿茫伏在泥地上嗅闻,爪印间散落着碎成齑粉的避瘴符——这是修士才用得起的灵符。 \"不是妖物。\"方七杀指尖捻起片沾血的鳞甲,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芒。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地脉之气在鳞甲表面游走,映出三道交错的魔纹。阿茫突然对着河面低吼,前爪刨出个沾满淤泥的青铜铃铛。 道士瞳孔骤缩。铃铛内壁刻着西域魔宗的血祭符文,这分明是筑基期魔修豢养噬心蛊的器皿。远处传来更夫踉跄的脚步声,他迅速将铃铛收入袖中,抱起阿茫隐入夜色。 此后三夜,青石镇接连响起犬吠。打更人总说瞧见道黑影掠过屋檐,可举灯照去又只剩满地月光。第四日寅时,蹲守在西城门外的方七杀终于等到异动——两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在往水井倾倒腥臭液体。 \"师兄,这噬心散混了井水...\"较矮的身影突然噤声。月光照亮他掀开斗篷的刹那,方七杀看见张布满紫纹的脸——魔气灌体的征兆。 阿茫喉咙里滚出低吼,被方七杀按住脊背。土灵根修士的足尖轻点地面,地脉之气如蛛网般向八方延展。当魔修腰间的青铜铃铛开始震颤时,整条街巷的青石板突然隆起,将二人困在石阵中央。 \"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血煞宗好事!\"高个魔修挥袖震碎三块青石,黑袍下伸出只生满肉瘤的鬼手。腥风扑面而来的瞬间,方七杀怀中飞出七张黄符,符纸遇风即燃,在虚空勾出北斗七星阵。 阿茫化作金色闪电扑向矮个魔修,利齿精准咬住他掐诀的手腕。方七杀趁势结印,脚下青砖寸寸龟裂:\"坤字·地龙翻身!\" 整条长街如巨兽苏醒般震颤。魔修脚下的石板突然塌陷,地脉之气凝成的土龙破土而出,将两人掀上半空。高个魔修祭出柄白骨幡,万千冤魂尖啸着扑来,却在触及方七杀周身三寸时被玄黄罡气灼成青烟。 \"地脉真元?\"矮个魔修捂着断腕惊呼,\"土灵根修士,不善杀伐,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小心身家性命..\" 话未说完,阿茫已叼着青铜铃铛跃回方七杀肩头。道士并指如剑点在铃铛表面,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灵力瞬间震碎其中封印的噬心蛊母。两个魔修同时喷出黑血,周身魔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饶命!我们愿献出...\"眼见对方修为高出自己太多,瘦高魔修便不停求饶,但眨眼高个魔修的求饶声便戛然而止。方七杀袖中飞出两道土黄色剑气,精准贯穿二人眉心——对付筑基期魔修,他连剑都不需出鞘。 五更天的梆子响过三遍,守城卒打着哈欠推开西门,突然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清醒。晨雾中,两具黑袍尸体倒吊在城楼飞檐下,随着晨风轻轻摇晃。尸身心口钉着张黄符纸,上书: \"魔域血煞宗余孽,残害幼童修炼邪术,今伏诛于此。过往商旅勿惊,午时自当有官府处置。\" 最先认出魔修面目的是药铺陈掌柜——那高个魔修三日前还来买过朱砂。等里长带人取下尸体时,整条西街已挤满闻讯而来的百姓。不知谁喊了声\"定是神仙显灵\",乌压压的人群突然转向城隍庙方向叩拜。 午时方七杀正在凡人观后院焚毁染血的蓑衣。昨夜事办的晚,一回来睡了个懒觉,方才刚起,阿茫蹲在药炉旁打盹,爪子上还沾着魔修的血迹。道士将最后一片符纸投入炉火,忽然听见山门传来嘈杂人声。 \"道长!道长快开门!\"周大川的破锣嗓子震得门环乱颤,\"城门口出了神仙!大伙儿都去城隍庙上香,您也...\" 方七杀收拾一番后推开山门时,正撞见十几个乡邻抬着供品往观里挤。最前头的王嬷嬷捧着碗还冒热气的红鸡蛋,后头跟着扛米担面的猎户、提着活鱼的渔夫,连那个苍头乞儿都攥着把野花。 \"各位这是?\"方七杀故作惊讶。 \"神仙显灵除了祸害,咱们自然要拜谢天地!\"周大川把三牲供品摆上香案,转身却见阿茫正用爪子扒拉装供果的竹篮——黄狗显然对突然热闹起来的道观颇为受用。 七日后,当最后一拨来还愿的香客离去,方七杀终于能坐在银杏树下烹茶。阿茫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膝头,任道士摘去毛发间沾着的香灰。 \"你倒是会享福。\"方七杀戳了戳黄狗鼓胀的肚皮。这几日乡民送来的吃食,倒有八成进了这馋狗的肚子。 暮色渐浓时,山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方七杀以为是晚归的香客,开门却见青石板上放着个崭新的狗窝,窝里整整齐齐码着熏鱼腊肉,最上面压着张歪扭字迹的纸条: \"谢神仙老爷救命之恩。——南街货郎赵四叩首\" 阿茫兴奋地蹿出门,围着狗窝转了三圈,突然冲着镇子方向\"汪汪\"叫了两声。方七杀望着山下渐次亮起的灯火,忽然想起以前父亲的教诲:\"大隐于市者,见众生苦厄如观掌纹。\" 晚风拂过药圃,惊起几只流萤。道士弯腰抱起试图偷吃腊肉的黄狗,指尖弹出一缕土灵真气。观门匾额上\"凡人观\"三个大字泛起微光,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丝黑暗彻底净化… 白露那日,阿茫正趴在药碾旁打盹,山门外忽然传来铜环叩击声。两个身着靛青长衫的中年男子立在阶前,药箱上\"仁心堂\"的金漆在秋阳下泛着刺目光泽。 \"道长可曾见过两位西域行商?\"圆脸男子掏出卷轴展开,画上赫然是方七杀半月前诛杀的魔修,\"他们说是来收药材的。\" 方七杀捻着晒干的半边莲,土灵根催动的地脉之气已缠上来客脚踝。灰袍下,道士瞳孔泛起金芒——这是混沌五行土诀勘破虚妄的征兆。两人腰间悬着的驱疫香囊里,分明裹着半片噬心蛊的残壳。 \"贫道久居深山...\"话音未落,阿茫突然暴起狂吠,利齿撕开圆脸男子的袖口。半块玉牌当啷落地,正面刻着\"悬壶济世\",背面却用朱砂绘满婴孩蜷缩的诡异图腾。 高个男子慌忙去捡,指尖触到玉牌的刹那,方七杀袖中飞出三枚铜钱。钱币落地成阵,凡人观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满山寒鸦。 \"看着我的眼睛。\"方七杀并指划过虚空,秋蝉嘶鸣戛然而止。两个医者瞳孔逐渐涣散,药箱里滚出的瓷瓶在青砖上摔得粉碎——瓶中泡着的竟是七对孩童肾脏。 圆脸男子机械开口:\"城南王员外出价三千两...要三对九月九日出生的童男心尖血...\"他袖中滑落本泛黄账簿,墨迹未干的页面上记满生辰八字,最小的才五岁。 阿茫喉咙里滚出骇人低吼,犬齿刺入高个男子脚踝。方七杀掌心腾起土黄色灵焰,烧穿账簿时瞥见某页记载——曾报官失踪的货郎之子,竟被标注\"已取双肾,余料喂犬\"。 \"那些富商...\"高个男子在迷魂术中痴笑,\"张知府要在七十大寿前换血...李盐商说要腌够九九八十一颗...\" 青石砖突然龟裂,地脉之气如巨蟒缠住二人脖颈。方七杀道袍鼓荡,身后药柜轰然炸开,三百味药材混着瓷片暴雨般砸向墙壁。阿茫缩在供桌下瑟瑟发抖,它从未见主人如此震怒。 子时的梆子声飘过城南街市,仁心堂地窖却亮如白昼。方七杀捏碎门锁时,正撞见五个药童在琉璃缸前忙碌——他们竟将剥皮去骨的幼童尸身泡进药酒,还在往缸底添紫河车。 \"谁?!\"坐堂大夫转身刹那,喉间已钉入半截捣药杵。方七杀剑指横扫,五盏长明灯齐齐炸裂,飞溅的火油瞬间引燃满墙药柜。 地脉之气凝成的土龙破地而出,将四散奔逃的药仆卷入半空。方七杀踏着满地账册走向暗室,拂尘扫过处,藏在暗格里的玉匣应声而碎——十二枚血丹滚落在地,每颗都嵌着粒乳牙。 暗室深处传来瓷器碎裂声。方七杀挥袖震开铁门,看见个锦衣老者正将青铜鼎往密道推。鼎中沸水翻腾,三颗心脏在枸杞丛中沉浮,鼎壁还粘着片碎花布——那又是哪家父母哭死哭活遍寻不着的孩儿的衣裳料子。 \"仙长饶命!\"老者瘫坐在满地人参须上,\"这些都是仁心堂逼我...\" 话音未落,方七杀掌心已按在他天灵盖。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灵力灌入经脉,老者浑身毛孔渗出黑血,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化作具焦尸。密道里逃窜的掌柜被地刺贯穿胸膛时,手里还攥着刚收的银票。 八月十四的圆月悬在刺史府飞檐上时,方七杀正立在宴会厅的琉璃穹顶。厅中丝竹靡靡,十八道\"药膳\"热气腾腾——水晶盏里盛的是龙眼枸杞炖瞳仁,青玉碟上摆着薄如蝉翼的肾片刺身。 \"诸公请看新菜式。\"李知府拍手轻笑,侍从抬上鎏金烤架,\"这是用七岁童男生取的心头肉,佐以...\" 瓦片碎裂声打断他的炫耀。方七杀如陨星坠入宴厅,玄黄罡气震飞满桌珍馐。阿茫化作金影扑向主座,利齿直接咬断知府咽喉。 满堂朱紫贵胄还未来得及惊呼,青石地砖突然化作流沙。方七杀并指成剑划过虚空,土灵剑气纵横交错,将逃窜之人尽数钉在描金柱上。有个肥硕盐商妄图用金锭买命,被地脉之气凝成的石笋自下而上贯穿身躯。 \"你们也配称人?!\"方七杀一脚踏碎盛着眼球的玉碗。混沌五行土诀全力运转,整座刺史府地基开始塌陷,假山亭台连同罪孽一起沉入地底。 方七杀每杀一处便将所杀之人的邪恶罪行以匿名信方式张贴于地方通告栏… 霜降那日,青石镇百姓发现仁心堂已成废墟。有人说夜半听见百鬼哭嚎,有人赌咒看见金甲神将踏云而来。唯有周猎户蹲在镇口老槐树下吧嗒旱烟,瞥见方七杀道袍下摆沾着的血泥。 \"道长听说了吗?\"老猎户吐着烟圈,\"那些吃人心的畜生全遭天谴了!\" 方七杀抚摸着阿茫颈间新换的驱毒香囊,微笑不语。黄狗突然冲着官道狂吠,远处尘土飞扬间,又有辆描金马车朝着邻镇疾驰而去。道士弯腰拾起片银杏叶,叶脉在掌心凝成微型罗盘——指针正对马车方向。 暮色渐浓时,方七杀将新采的草药码进竹篓。阿茫咬着半块腊肉跑来,尾巴扫落供案上的香灰。月光爬上\"凡人观\"匾额时,山道上又多了串带有些微血迹的脚印,次日早上才复看见,低头看了看鞋,想起周猎户那日盯着他鞋问他可曾听过吃人心的恶人被灭了? 漏相了,大意了,周猎户问他时,他便隐隐知道出纰漏,还是不能小看世间所有人啊,哪怕他是凡俗中人,该走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20章 灭血煞门分舵 东瀛城西市的石板缝里渗着褐红血渍,方东璧的云纹靴尖在某个蜷缩的阴影前停顿。破三贼弯腰掀开草席,露出具胸口破洞的幼童尸体,蛆虫正从缺失肾脏的腹腔涌出。 \"第七个了。\"阴九娘指尖凝出冰晶,冻住尸体脖颈处的紫黑掌印,\"魔气入骨三寸,是血煞宗的摧心掌。\" 暮色中,厉九幽的双刀铮铮作响。方东璧抬手按住剑柄,水灵根特有的感知力在潮湿空气里铺开——三条街外,五个黑袍人正拖拽着麻袋往城南去,袋口露出的绢花与城中失踪少女发饰相同。 \"跟。\"方东璧弹指震碎墙角蛛网,蛛丝落地时泛起淡蓝荧光。四人身影在长街明灭的灯笼间时隐时现,如同游走在虚实之间的水雾。 血煞门分舵藏在城南胭脂铺地窖。方东璧抚过铺面楹联上\"朱颜永驻\"的鎏金字,掌心触到门板内侧干涸的血垢。戌时三刻,当龟公领着醉汉推门而入时,四人已犹如股风飘入房中。 地底传来的惨叫让方小邪险些现形。百丈见方的血池中央浮着青铜鼎,十二名少女被铁链悬在鼎上,腕间鲜血如线坠入沸腾的药汤。池畔石台摆满琉璃瓶,泡着的肾脏还泛着温热。 \"这批货成色不错。\"紫袍老者捻起片心尖肉,腥红液体顺着鎏金护甲滴落,\"送去给副舵主炼丹。\" 暗处的方东璧瞳孔收缩。老者腰间玉牌刻着三颗骷髅——这是血煞门外门长老的标志,修为至少元婴中期。更棘手的是东南角打坐的疤面汉子,周身环绕的血雾已凝成实体,分明是元婴巅峰的征兆。 罗刹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被方东璧以水幕结界封住气息。水灵根修士指尖凝出冰晶,在砖缝间刻下星罗棋盘的阵纹。 五更梆子响过,方东璧在客栈厢房睁开眼。晨雾透过窗棂在地面勾出东瀛城微缩投影,每处光斑都是彻夜推算的阵眼。 \"血池是阴煞阵枢,需同时破坏七处阵脚。\"他并指划过雾气,城中七座青楼亮起红光,\"九娘辰时在赌坊制造骚乱,九幽巳时于码头冰封货船。然后我们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修千劫的重剑指向投影中央:\"那两个元婴老怪...\" \"酉时三刻,副舵主会去醉仙楼验货。\"方东璧袖中滑出枚玉简,刻着今日拍卖名录,\"正舵主修炼的血魂大法,每逢月晦需饮九十九对童男女心头血。\" 罗刹突然显形,魂体缠绕着青铜鼎虚影:\"用我的九幽幻境困住疤脸汉子,但只有半柱香。\" 晨光刺破窗纸时,方东璧指尖凝出四道水符:\"记住,我们不是替天行道。\"水珠顺着符咒滑落,在木案上汇成嘛都看不清的俩字。 申时的赌坊突然炸开惊呼。阴九娘掀翻的骰盅里飞出百张符纸,遇风即燃成碧绿鬼火。看场魔修刚要掐诀,脖颈突然被银针刺穿——厉九幽藏在房梁的冰傀儡同时发难。 码头货船炸裂的冰晶中,滚出数十个贴满符咒的木箱。赶来镇压的魔修劈开箱体,释放的却不是走私货物,而是方东璧从禹州秘境带来的食魂蚁。拇指大的黑蚁见血疯长,瞬间吞没三个筑基期魔修。 地窖中的副舵主接到传讯时,正捏着拍卖清单的手突然僵住——名录上竟有具天阴之体的女尸,这正是他突破化神期的关键。等疤脸舵主察觉不对,副手早已遁往醉仙楼。 酉时的血池少了镇守者,方东璧的阵旗已插满七处阵眼。当修千劫的重剑斩断第一条铁链,青铜鼎中的血水突然倒卷成柱,将赶来查看的紫袍老者困在其中。 \"找死!\"老者祭出血魂幡,万千冤魂却被阴九娘的九幽幻境吞噬。方东璧指尖的水灵剑气刺入其眉心时,老者的元婴刚遁出三尺,就被食魂蚁啃成碎片。元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子时的醉仙楼轰然崩塌时,疤脸舵主正掐着假扮卖家的罗刹脖颈。罗刹袖中滑出的冰魄珠炸开寒雾,寒雾中带着刺算的异味,副舵主尸体里藏的爆炎符同时引爆,又一团粉雾弥漫,疤脸大惊,知有剧毒,闭住呼吸松手后退… \"你们竟敢...\"元婴巅峰的威压震碎三条街的瓦片,舵主大怒,一身修为散出威压,足以让人全身骨碎而亡,但却压不垮已发出红莲业火结界中的四人。方东璧抹去嘴角血渍,脚下亮起的星罗阵图与城中七处阵眼遥相呼应。 罗刹的魂体突然暴涨,九娘幻境罩住半座东瀛城。厉九幽的双刀引动雷云,方东璧踏着阵眼升空,混沌五行火诀凝成的天河倒悬而下,将血煞魔气冲刷得干干净净。亦将疤脸罩在红莲结果中,九幽、九娘、罗刹灵力尽出,红莲业火化出一条条火龙扑向疤脸 疤脸发怒,销魂掌全力向四人攻去,但却始终打不破红莲结界,而红莲火龙逼得他上窜下跳,狼狈不堪。 一阵劲风袭来,疤脸一闪,却是罗刹握着铁棒举头扫来,疤脸大喜:就怕你不来,各个击破,一举破阵、就在此刻。疤脸一手灵力尽出迎向铁棒,另一掌销魂向罗刹袭去。岂料关系时刻,罗刹竟弃了铁棒,握着斗大的两个铁拳朝他迎面崩杀、疤脸虽惊却也无惧。 “元婴修为又岂是你这金丹境能撼动的?” 瞬息拳掌互相打在对方身上。 罗刹被一掌打飞,却依然笑嘻嘻继续加入红莲阵里 “体修”疤脸大惊,此时困在红莲结界中,最惧体修与他近身缠斗,但凡沾上点红莲业火,就得灰飞烟灭。 就这么心神一松的刹那,漫天火龙已张嘴吞来,疤脸躲闪不及,背部已沾上红莲业火,他忙震碎衣裳,但红莲业火销魂蚀骨,已附在他的肉身,他当机立断,元婴脱离肉身… 疤脸汉子的元婴想遁入地脉,却被早埋伏好的食魂蚁啃噬殆尽。却留下了储物戒,方东璧将其收入戒指空间并取出血魂幡,将其中冤魂超度后,指尖凝水为刃,在分舵废墟刻下十六字: \"血煞无道,天理昭昭。诛邪除恶,乾坤朗朗。\"并将早已写好血煞门罪状张贴于大门前。 十日后,东瀛城茶馆最热闹时,说书人惊堂木拍响:\"话说那夜天降神雷,血煞妖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台下嗑瓜子的百姓不会知道,角落里青衫书生袖中藏着未洗净的血煞门令牌。 方东璧抿了口雨前龙井,听着邻桌修士议论:\"血煞门这回算是栽了,十八处分舵遭各派上门讨伐...\" 四人起身时,茶小二追出来退还多付的茶钱。方东璧笑着摆摆手,袖口滑落的银钱准确落入街角乞儿的破碗。晨雾漫过长街,他们的身影渐渐淡去,就像昨夜细雨在青石板上留下的水痕。 血煞门总坛的九幽血池正在剧烈翻涌,池底三千具婴孩骸骨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厉天绝赤脚踏在池中浮尸上,暗红道袍无风自动,化神期的威压将跪在岸边的七名长老压得口鼻渗血。 \"三十万上品灵石!\"门主手中捏碎的传讯玉简化作齑粉,\"青城剑派那群伪君子也配拿我宗积蓄?\"池中突然伸出百条血手,将最近的长老拖入池底,惨叫声被翻涌的血浪吞没。 副门主殷三葵鎏金护甲下的手指微微发颤,他能清晰看到池底那具新鲜骸骨——那是负责北疆分舵的邱长老,三日前刚献上百名纯阴体质的少女。却不知何故竟也毙命血池,不过倒也不奇怪,门主喜怒无常,与他接触,逆其心意者都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戌时的万魂殿亮起七十二盏人皮灯笼。厉天绝端坐在由九百九十九颗头骨垒成的宝座上,脚下跪着剩余六位长老,殿柱上缠绕的锁魂链因主人盛怒而铮鸣不止。 \"说说吧。\"门主指尖敲击着天灵盖制成的扶手,\"东瀛分舵的烂摊子。\" 执掌刑堂的莫长老率先抬头,脸上蜈蚣状伤疤因激动泛红:\"属下建议屠尽东瀛城!用三百万生魂重炼血池,看谁还敢...\" \"蠢货!\"殷三葵甩出三道血刃斩断其发冠,\"现在各派眼睛都盯着东瀛,你是想坐实那些罪名?,况且城中还有其他门派开的商铺和散修,虽说看守商铺的执事大多只是修为再无法寸进之人,但却也都在为各门派经营生计而尽心尽力,但凡真动了这些人,将给血煞门带来灭顶之灾”。 莫长老不敢言语… 执掌财库的温长老匍匐向前,手中账册哗啦作响:\"门主明鉴!这三月各分舵进项锐减五成,若再与六大派交恶...\" 话未说完,厉天绝突然抬手。温长老怀中的灵石袋炸开,三枚上品灵石如利箭贯穿其胸膛。门主摄来染血的账册,冷笑道:\"本座让你管财库,不是让你当说客。\" 子时的更漏声传来时,殿内已漂浮着三具长老尸体。剩余三人额间魂印忽明忽暗,这是门主种下的血咒即将发作的征兆。 \"说说新任分舵主的人选。\"厉天绝把玩着温长老的元婴,那团金光正在他掌心凄厉哀嚎。 殷三葵膝行两步:\"属下举荐凌无影,此子虽是新炼的血傀儡,但对门主绝对忠诚。\" \"不可!\"执掌情报的阴长老突然抬头,\"那具肉身是禹州凌家嫡子,若被看出端倪...\" 厉天绝眼中血芒暴涨:\"你在教本座做事?\"阴长老的右臂突然炸成血雾,断肢处钻出数十只噬心蛊。 \"属下...属下是想说...\"阴长老强忍剧痛,\"凌无影的傀儡身尚未与元婴完全融合,恐难应对化神修士。\" 丑时的阴风穿堂而过,厉天绝起身踱至殿中央。他足尖踏过之处,青砖上浮现东瀛城微缩地貌,正是用千人精血绘制的血煞地势图。 \"三个要求。\"门主血瞳扫过众人,\"第一,新分舵要查清当日真相;第二,不得暴露总坛关联;第三...\"他忽然抬脚碾碎地图上醉仙楼的位置,\"本座要那些老鼠的元神点天灯。\" 殷三葵突然祭出本血色玉册:\"二十年前安插在昆仑的暗子已至金丹巅峰,可借除魔卫道之名...\" \"不够。\"厉天绝弹指击碎玉册,\"去请镇魂棺。\" 剩余长老同时颤抖。那具封存着血煞门初代门主残魂的玄铁棺,每次开启都要献祭元婴修士,三百年来只用过两次。 寅时的葬魂渊刮起腥风。厉天绝割开手腕,精血在玄铁棺表面勾出繁复咒文。棺盖开启的刹那,凌无影的傀儡身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体内血蛊疯狂涌动。 \"分你一缕始祖残魂。\"门主将黑雾打入傀儡眉心,\"若遇化神修士,可唤始祖法相。\" 殷三葵呈上鎏金令牌时,余光瞥见凌无影颈后浮现的始祖咒印——这具傀儡已然成了随时可以舍弃的容器。 卯时三刻,东瀛城外的古道上,凌无影抚过腰间新佩的血煞令。令牌内侧刻着细小咒文,这是厉天绝的警告:若三月内查不出真相,体内噬心蛊便会破体而出。 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傀儡身突然扯出个僵硬笑容。这个本该没有意识的躯壳,此刻眼中竟闪过丝幽蓝魂火——那是棺中残魂在苏醒。 第21章 凌无影 红莲猎团已找到一座临街大院落,虽说地点偏了点,但前可做商铺,后有十间房间可做库房,东西两侧共有十间厢房可做睡屋,更胜在价格便宜。原屋主本是做绸缎买卖的商人,因得罪血煞门一个门徒,遭到处处针对,原本就想远遁避祸,又遇上血煞门分舵被灭门,更加避之不及,匆匆把这房子甩价卖出,然后悄悄潜逃。碰好红莲猎团愿意接手,让他们捡了个漏,也是巧了。 \"成了!\"方东璧指尖的赤红火苗突然暴涨成莲花状,将密室石壁映得通红。他凝视着悬浮在业火中的《血煞锻体诀》,书页间渗出缕缕黑气,在红莲净火中发出滋滋声响,这下罗刹的锻体术有着落了… 门外传来罗刹闷雷似的嗓门:\"东璧!阴九娘说要把二楼隔成...\"话音未落,少年剑修已推门而出,袖中甩出三道传讯符。 \"半炷香后,前厅议事。\" 厉九幽的双刀在柜台前旋出青光,将百年铁木削成规整的货架。阴九娘的冰魄丝缠着十二盏琉璃灯,正往灯芯封入幽蓝鬼火。罗刹扛着混元金棒当尺子用,丈量着大堂立柱的间距。 \"都停手。\"方东璧指尖弹出四朵红莲业火,悬在众人头顶照明,\"先说正事。\" 厉九幽收刀入鞘时带起阵旋风:\"库房需要布三十六天罡剑阵,我的风灵根能...\" \"你守不住。\"阴九娘打断他,袖中飘出个巴掌大的青铜棺,\"用子母阴煞阵,我的鬼兵能伪装成店小二。\" 罗刹的金棒咚地杵在地上:\"俺觉得该在房梁刻金刚咒,体修最懂...\" \"都错了。\"方东璧突然展开店铺布局图,指尖划过中庭水井,\"这里要挖九丈深,布红莲地火阵。\" 三人同时愣住。少年剑修翻掌托起团跃动的红莲业火:\"血煞门的新舵主今日进城了,还有一个天大的喜讯,罗刹的炼体书有着落了,足够他炼到化神期”,众人一阵雀跃。 子时的东瀛城飘起细雨。方东璧盘坐在新挖的地火眼上,周身环绕着八十一枚禹州秘境得来的赤阳晶。红莲业火顺着地脉游走,将青砖烤得发烫。 \"坎位缺三寸。\"他突然睁眼,传音给正在布阵的厉九幽。屋顶上的风灵根修士骂了句脏话,双刀劈开雨幕调整阵旗位置。 阴九娘在库房前结印,十二具鬼兵正把血煞门搜刮的药材分门别类。当她打开某个贴着封灵符的玉盒时,突然厉喝:\"罗刹!接着!\" 混元金棒凌空劈来,将盒中窜出的尸蛊砸成肉泥。体修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奶奶的,血煞门这群孙子...\" \"噤声。\"方东璧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西南巷第七户窗棂有反光。\" 厉九幽化作清风掠去,片刻后拎着只血鸦返回。鸟喙里嵌着的留影石正播放着店铺全景,画面在红莲业火阵的位置反复停顿。 方东璧沉吟片刻,让厉九幽扣下留影石然后把血鸦放了。血鸦可能是血煞门人派来来调查原房主的,留影主血鸦可以是出意外丢的,但如果杀了或扣留,其主人马上能感应… \"看来咱们的新邻居很热情啊。\"阴九娘的指尖刚凝出冰刃,又马上收回灵力,换杀为擒,将另一血鸦依葫芦画瓢取了留影石。 五更天,方东璧站在重修的店门前。鎏金匾额上\"红莲药铺\"四个大字隐现火光,这是他昨夜用红莲业火熔炼的赤纹钢。 \"前台交给我。\"厉九幽将双刀藏在柜台暗格,\"风灵根最适合应对突发状况。\" 阴九娘正在给鬼兵易容:\"二楼雅间摆着七煞锁魂阵,谁来闹事就请君入瓮。\"她给傀儡贴上最后张人皮面具,赫然是出现普普通通、丢在人群中也不会发现的中年人模样。 罗刹挠着脑袋看布局图:\"俺干啥?总不能当门神吧?\" \"你负责这个。\"方东璧抛给他块黑晶阵盘,\"每天往阵眼注入三次混元真气,若遇强敌...\"少年剑修并指划过阵纹,金棒突然暴涨三倍,\"就把整条街砸进地火阵。\" 众人哄笑间,方东璧突然皱眉望向城南。他袖中的赤阳晶正在发烫——这是红莲业火对血煞之气的感应。 凌无影站在胭脂铺废墟前,鎏金靴底粘着片未烧尽的符纸。傀儡身的瞳孔泛起血光,识海中初代门主的残魂突然开口:「有红莲业火的气息...可能是那几个小虫子。」 \"要现在动手吗?\"凌无影抚摸着腰间的镇魂铃。 「不急。」残魂发出桀桀怪笑,「先调查清楚那几人与原屋主什么关系,查清分舵之事是否是他们所为?现在本门正处风头之际,不可蛮撞等他们商铺开张,再慢慢打探...」 城北突然亮起冲天火光。凌无影闪现在屋顶时,正看见方东璧在试炼地火阵。少年剑修手中的长剑化作巨龙,将试阵用的玄铁靶烧成铁水。 \"元婴初期?\"傀儡身微微震颤。 「是阵法加持。」残魂语气凝重,「此子无须担心,凭你的实力加上老夫十拿九稳,尚未了解清楚分舵被灭是否是他所为之前,先盯着就是”」, 开张前夜,方东璧独自盘坐在地火阵眼。红莲业火在周身结成茧状,禹州秘境得来的九转金莲子正在气海旋转。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火茧轰然炸开,少年金丹上的道纹已从三道增至六道。 \"金丹中期...\"他握了握拳,指缝间流淌的业火竟凝成赤金莲花。袖中滑出本古旧典籍,封面上《焚天诀》三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这是他在血煞门典籍里找到的惊喜。 前厅传来罗刹的吆喝:\"东璧!吉时要到了!\" 方东璧并指在虚空写下\"开\"字,红莲业火凝成的金字烙印在匾额上。整条街的地砖突然泛起红光,把藏在暗处瞬间化为灰烬。 城南某处传来瓷杯碎裂声,凌无影捏着半块留影石冷笑:\"是谁灭我血鸦...\" 晨光刺破东瀛城薄雾时,红莲药铺门前已挤满看热闹的百姓。罗刹扛着丈二长的混元金棒立在台阶上,铜铃大眼扫过人群,突然咧嘴一笑:\"今儿开业,买十斤断肠草送半斤鹤顶红!\" \"夯货!\"阴九娘甩出冰魄丝缠住他脚踝,\"让你吆喝滋补药材,谁让你卖毒物了?\"她今日特意换了藕荷色罗裙,发间银簪却暗藏七根封喉针。 厉九幽倚在门框擦拭双刀,闻言嗤笑:\"你当这是黑木崖的毒坊?\"刀光一闪,百年铁木雕成的招牌\"红莲药铺\"四个大字应声而落,惊得围观人群齐齐后退。 \"都住手。\"方东璧从库房转出,指尖红莲业火托着鎏金匾额稳稳挂上门楣。少年剑修今日束了赤玉冠,眉间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九幽去城西送义诊帖,九娘负责二楼雅间,罗刹...你只管试药。\" 体修汉子顿时苦脸:\"又让俺试毒?上回那个七步倒...\" \"是试补药。\"方东璧弹指将玉瓶抛给他,\"血灵芝炼的培元丹。\" 药铺开张不过两个时辰,库房已空了大半。方东璧拨弄算盘的手突然顿住——某位\"客人\"指尖残留的血煞气息,在红莲业火感知中如同黑夜明灯。 亥时三刻,打更声被雨幕吞没。方东璧指尖在青砖上勾画阵图,红莲业火照亮密室墙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十七处血鸦观测点,六条可疑车辙,还有三具被吸干精血的野猫尸体。 \"血煞门换了盯梢路数。\"厉九幽双刀交叉比划,\"今日西市茶摊的说书人,袖中藏着噬心蛊。\" 阴九娘正用冰魄丝串起鬼面菇:\"我的鬼兵看见分舵在运玄阴铁,怕是要布万魂阵。\" 罗刹突然将混元金棒往地上一杵:\"要俺说,直接砸了那鸟分舵!\" \"正合我意。\"方东璧突然轻笑,少年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不过要换个砸法...\" 四颗脑袋凑在阵图前,业火勾勒出分舵立体影像。当听到要假扮凌无影时,厉九幽瞳孔骤缩:\"你怎知那厮样貌?\" \"血煞门的鎏金护甲。\"方东璧点向影像中某处暗格,\"我在那疤脸舵主储物戒见过同样制式的残片。把面目弄模糊点的,弄件一样的外套就行,夜里不好分辨\"其实他从储物戒中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凌无影的身份…从得知分舵主经常戴面具和装着鎏金护甲,便与疤脸储物界秘信提到的某个人对上了。他详细分析后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午夜时分,阴九娘召出四头鬼兵化为四人模样,与屋内对帐,这几日生意太好,几头鬼兵笑语连连。而红莲猎团却神不知鬼不觉潜往血煞门分舵。 子时阴气最盛时,血煞分舵地牢传来锁链断裂声。伪装成凌无影的阴九娘缓步踏入正厅,十二具鬼兵抬着的红木箱渗出腥臭血水。 \"参见舵主!\"守卫统领刚屈膝,咽喉已被冰魄丝洞穿。此动静一出,真凌无影便从前院飞扑而入,镇魂铃震得厉九幽双刀险些脱手:\"胆子不小!\" \"等你多时了。\"方东璧剑指苍穹,地砖缝隙突然窜出赤焰。红莲业火顺着罗刹砸出的裂缝喷涌,瞬间形成四方火牢。红莲业火专克阴邪… 血煞老祖残魂在凌无影天灵盖显形:\"金丹蝼蚁安敢...\"话音未落,阴九娘祭出七煞锁魂棺,厉九幽双刀引动巽风助长火势。方东璧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火网收缩时发出熔金蚀铁的爆响。 \"就是现在!\"少年剑修剑锋刺入阵眼。凌无影体内噬心蛊被烧得噼啪作响,皮肤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血纹。罗刹趁机将混元金棒捅进其肩膀,莲火攻入其身体,血煞门老祖离体而出,而棒头暗格弹出的赤阳丹精准射入凌无影口中。此丹可保凌无影无恙,此次目标只杀血煞门老祖残魂。 方东璧血煞老祖一出,手中红莲便化成火龙呼啸而至,血煞老祖本是残魂,如何能避得过,顷刻便化为灰烟。 而凌无影此时也知几人是友非敌,在原地不动,而在将残余血煞门人清扫干净之后,方东璧便用红莲解了凌无影身上噬心魂的毒。交代凌无影对此事一定保密,他可不想让血煞门知道他能解噬心魂之毒,否则他不得上了血煞门的必杀名单。 卯时鸡鸣时分,分舵已成焦土。凌无影跪在废墟中,看着掌心消散的血煞咒印:\"凌家必报此恩。\" \"你要这样...\"方东璧在他耳边低语片刻,转身抛出三具焦尸,\"该走了。\" 辰时,逃回总舵的血煞弟子跪在万魂殿:\"属下亲眼所见,红莲猎团整夜都在殿里对账!\" 厉天绝捏碎传讯玉简:\"查凌无影!\" 七日后,凌家三千铁骑踏破血煞总舵山门。凌战天看着儿子脖颈未愈的噬心蛊痕,手中无极令绽放青光:\"厉老魔!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回应他的是冲天而起的血柱。总舵自爆阵法将十里山川夷为平地,只余几个外门弟子跪在焦土中发抖,怀里揣着盖有黑木崖印记的密函。 千里外的无名山谷,厉天绝捏碎传讯玉简。殷九幽盯着水镜中凌家与无极宗合流的画面,突然阴笑:\"门主,月无经与黑木崖那边...未有动静\" \"备上大礼。\"血袍门主眼中血芒大盛,\"本座要往黑木崖份大礼。\" 月色笼罩东瀛城时,方东璧正在誊抄从血煞门缴获的《魔州志》: \"魔州疆域八百万里,宗派林立。超品三宗:无极宗掌魔道牛耳,门中三十六天罡阵威震八荒;黑木崖炼尸为兵,九大尸王皆有化神修为;月无经行踪诡秘,咒杀之术防不胜防。\" \"次者二门:天魔宗擅幻术,与我红莲业火阵相生相克;血煞门炼血为术,今遭重创...\" 笔锋突然顿住,少年望向城南未散的硝烟。厉九幽正在院中磨刀,双刀映出满天星斗;阴九娘教导鬼兵炮制药材,冰魄丝缠着晒药架如星河垂落;罗刹震天的呼噜声里,混元金棒在墙角泛着微光。 晨雾未散,红莲药铺二楼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方东璧推门时,正看见阴九娘用冰魄丝缠着满地瓷瓶碎片,厉九幽的双刀插在药柜上当晾架,罗刹的混元金棒上串着三只烤焦的野兔。 \"这是本月摔碎的第七个雪蟾盅。\"少年剑修揉着眉心,\"罗刹,我说过炼丹房禁明火。\" 体修汉子讪笑着撕下兔腿:\"俺就试试新到的赤炎草...\" 方东璧指尖红莲业火扫过狼藉,忽然望向窗外长街。三个散修正在对面茶摊探头探脑,其中老者筑基初期的修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下午歇业。\"少年突然拍板,\"我们去趟散修集市。\" 未时三刻,城南鬼市笼罩在结界青光中。方东璧摩挲着从血煞门缴获的鉴灵玉,目光扫过形形色色的散修。忽然,他停在个支着\"代写书信\"幡子的摊位前。 老者正在用灵力控笔誊抄《黄庭经》,笔锋过处竟隐现清心咒纹。方东璧注意到他腰间玉坠——那是天工坊内门弟子的标识,不过天工坊与大多宗派一样门外修为难有寸进者,金丹期以上在宗门留任长老,而金丹以下则大多派为商铺执事…,也有不甘修为再无提升者,向宗门请辞外出闯荡寻找机缘,老者大抵是此类。方东璧会认得天工坊标识,全因当时“又一村”文先生的教导。 “也不知道父母、老村长、几个发小及村中长辈他们怎么样了?如今又身在何方?” \"前辈可愿做掌柜?月奉三十灵石,丹药另计。\" 笔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老朽孙守拙,因经脉受损困于筑基初期六十载...\" \"每月加一瓶续脉丹。\"少年剑修将玉瓶放在案上,\"这是定金。” 三日后的红莲商铺焕然一新。孙守拙正用天工坊秘法调整货架阵法,两个炼气期伙计抬着药箱穿梭如飞——他们曾是药农,识得三千种毒草。 \"东家,这批血藤要刻保鲜阵。\"老者指尖青光流转,\"另外后院的防御阵需加...\"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清越笑声:\"好热闹啊!\"凌无影拎着食盒跨过门槛,月白锦袍上银线绣着凌家族徽,\"我从醉仙楼带了八宝灵鸭。\" 罗刹的金棒\"当啷\"落地:\"凌公子你早该来!\" 阴九娘冰魄丝悄然缠住食盒:\"凌家少主亲自送吃食?\" \"救命之恩,岂敢忘怀。\"青年解开食盒,底层暗格躺着株千年雪参,\"这是谢礼,也是赔礼——家父已请动无极宗,血煞门百年内不敢踏入东瀛城。\" 戌时打烊后,方东璧在密室召集团员。凌无影带来的《魔州近闻录》摊在桌上,血煞门总舵迁往黑木崖地界的消息被朱砂圈出。 \"孙掌柜今日提及,防御阵要加三重反窥视咒。\"厉九幽擦拭着双刀,\"那两个伙计倒是勤快,就是总盯着库房...\" \"无妨。\"方东璧指尖燃起红莲业火,\"我在他们识海种了火种。\" 窗外忽然传来孙守拙教导伙计的声音:\"血藤要斜切三寸入药,这刀法当年天工坊...\"月光映着老者佝偻的背影,筑基期的灵力正缓慢修复经脉。 三月后的红莲药铺已成东瀛城一景。孙守拙发明的\"百草转盘\"前日日排起长队,两个伙计练就了徒手分拣蚀骨花的绝活。凌无影常来讨教炼丹术,带着各州奇珍异草当学费。 这日暴雨倾盆,凌家少主湿透半边身子冲进店门:\"快!把后院的避雷阵打开!\"说着从储物戒倒出株滋滋作响的雷击木。 罗刹扛着金棒嘟囔:\"又拿俺们试药...\" \"这次是正经的九转还魂丹材料!\"青年笑着扔给伙计们一瓶聚气丹,\"见者有份。\"伙计们欣喜若狂,这凌前辈还真是大手笔,这对他们来说有如至宝的聚气丹说给就给,这一级宗门的外门弟子也没这遭遇吧。红莲商铺这份工作还真是找对了… 方东璧望着吵吵嚷嚷的众人,红莲业火在掌心凝成朵莲花。雨幕中的商铺灯火通明,像乱世里偶然拾得的琉璃盏,盛着片刻安宁。 第22章 携手同游人间 话说在幽冥谷吸收了九幽冥火的修千劫终于解去了身上的玄冥寒毒,而他的修为也步入金丹高阶,也不奇怪,毕竟平时的修为大部分都去压制玄冥寒毒,如今寒毒一解,加上千年九幽冥火自身灵气,不升阶倒有问题。 修千劫如今寒毒一解,心情大好,望向小不点的眼神都变得像狗一样的深情,让小不点心里大呼受不了。 溶洞顶端的钟乳石滴落幽蓝水珠,落在修千劫眉心时腾起细小白雾。他怔怔感受掌心跃动的九幽冥火,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经脉里流淌的暖意。 \"看够了吗?\"小不点甩着湿漉漉的裙摆从暗河走来,发间桂花香混着血腥气,\"再盯着那团火瞧,眼珠子都要烧...\"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按在岩壁上。修千劫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垂,金丹高阶的威压激得洞内冥火明灭不定:\"取幽冥鬼火,你为什么舍身相救? 方才真是太过凶险,若非方才二人舍身互救一次,两人都得毙命于此 \"放我下来...\"小不点喘气如兰,\"储物袋里还有三张遁地符...\" \"闭嘴!\"他赤脚踏碎满地冰棱,身二人之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像火一样烧的慌,又如蜜似的甜的齁。\"不是说好什么都听我的吗?\" 此刻幽冥谷的钟乳石仍在滴水。小不点别过头,露出颈间未愈的灼痕——那是三日前为取冥火硬闯焚天阵的印记:\"本姑娘那是怕你死了以后没人保护我!\" 修千劫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伤口泛着金芒:\"彼时那情形,我被拖住,你明明可以自己逃。\"那是他为救下小不点,挨了妖兽一击。 \"你总说我不要命。\"修千劫擒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可知才见你涉险,这里比玄冥寒毒发作时疼千倍?\" 小不点挣开的手凝在半空,冥火映着她通红的耳尖:\"你...你如今寒毒解了,倒学会耍无赖了?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修千劫揽着小不点腾空而起。九幽冥火化作莲台托住二人,漫天水珠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认我做大哥时你说过,等解了毒要跟我看遍九州烟火。\"他指尖凝出朵火莲簪入她发间,\"现在我要加个条件。\" 小不点望着莲台中纠缠的两道火灵,那是他们共同炼化冥火时留下的魂印:\"本姑娘可不签卖身契...\" \"是要你每天说三遍心悦我。\"方七修低头离他她的唇只有一线距离,冥火顺着相触的肌肤燃成冲天火柱,将整条暗河蒸成白雾。 这几年一人四处躲避追杀,孤独的像条狼,不敢轻易与人靠近。如今有了“千相修罗面”,自己再把“千人千面”功法教于小不点,二人随时可幻化各种人物,再也不用躲避追杀了。天涯何处去不得,必要带她看尽九州花开、世间美色。先前小不点的舍身相救,着实把他感动坏了。 出了幽冥谷,小不点心血来潮,说想去千绝山脉。千绝山脉位于灼州深处,听说风景绝美,修千劫遂了她的意,决定携她的手同游这人间… 是不是陷入所有爱情的女孩都想与她的情郎游历这繁华世间? 青州官道旁的老柳抽新芽时,小不点蹲在溪石上数游鱼。修千劫的玄铁重剑插在泥地里,剑穗系着的青铜铃随春风叮咚作响。 \"快看!\"少女突然扯他衣袖,杏色裙摆扫落几片花瓣。碧波中一对翠羽鸳鸯正交颈而眠,母鸳鸯把头埋进伴侣颈羽,公鸳鸯警惕地环顾四周。 修千劫摘下斗笠扇风:\"听说这种鸟若丧偶,另一只绝活不过七日。\" \"那多好啊。\"小不点托着腮,水面倒映她晃动的银铃脚链,\"要是哪天我死了...\"话未说完,斗笠扣在她头上,遮住突然黯淡的眸子。 千劫起身抖落满肩柳絮:\"前面五十里有座鸳鸯湖,去吗?\" 霜降那日,他们在芦苇荡捡到垂死的云雁。小不点用灵气护住它心脉时,天际传来凄厉哀鸣。另一只云雁盘旋三昼夜,最终撞死在爱人僵硬的羽翼旁。 \"它们明明能活三十年...\"少女把脸埋进修千劫染血的衣襟,\"为什么不再等等?\" 千劫擦拭重剑的手顿了顿。三日前与金丹期妖兽恶战,小不点为护他被毒爪贯穿左肩。此刻她发间桂花香混着药草苦味,让他想起幽冥谷那个烈火焚身的吻。 \"等会路过镇上,买桂花糕吗?\" 小不点抬头瞪他,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你这木头!没看见人家正伤心...\" 修千劫突然用剑尖在沙地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雁:\"若你死了,我画够三万六千五百只就去找你… 年关将近时,他们在无名小镇屋檐下避雪。黄狗叼着骨头蹭小不点裙角,送给了远处正与野狼分食猎物的母狗… \"傻狗!\"小不点抛给它半块炊饼,\"你那相好眼巴巴等着吃另一块新骨头呢。\" 修千劫在篝火旁擦拭剑刃,看着少女用红绳给黄狗扎小辫。这狗跟了他们二百里,瘸腿也要把捡到的野果往小不点跟前送。 \"你说它图什么呀?\"小不点把狗耳朵打成蝴蝶结,\"那母狗连正眼都不瞧它。\" 剑修往火堆添了根柴:\"去年在幽冥谷,某人护我入谷并舍命相助让我得到九幽冥火解了身上的毒...\" \"要死啊你!\"雪团砸在他后颈,黄狗趁机叼走烤鱼。纷纷扬扬的雪幕里,少女追着狗跑成个红点,修千劫摸着发烫的后颈想,这剑穗铃铛是不是该换个更响的。 第三年芒种夜,千绝山脉的萤火虫像星河倾落。小不点赤足踩在溪水里,裙摆系着九十九颗萤囊。修千劫的重剑插在岸边,剑身倒映着漫天流萤。 \"当年你曾说过游遍九州后便要开个游行社,带游人观世间美色。\"剑修突然开口,\"还作数么?\" 少女转身时萤火缀满青丝:\"怎么?想入股?\" \"想当掌柜。\"修千劫从怀中掏出个木盒,里面是沿路收集的鸳鸯羽、雁翎和狗牙,\"这些够聘礼么?\" 萤火虫突然四散飞逃,小不点踢起的水花溅湿他衣摆:\"谁...谁说要嫁了!\"可她腕间银铃响得比山涧还欢快。 这三年,他们俩都没有修行,好像忘了这事。 这几日修千劫总说“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每每换来小不点雨点般的粉拳。 但是他俩却搭了木屋,准备在此进行修行。“风景不错、女孩不错、赏心悦目、有助修行”修千劫心想,真不错。 千绝峰顶的晨雾漫过竹篱时,修千劫正在削第七根梁柱。玄铁重剑插在溪边青石上,剑穗铜铃随着他劈砍的节奏叮咚作响。小不点赤足蹲在屋檐,指尖凝出冰刃雕着窗棂花纹——昨日她说要刻九十九朵并蒂莲。 \"左边第三根歪了半寸。\"少女突然扬手,冰晶擦着剑修耳畔钉入木桩。修千劫抹了把额间细汗,望着精准嵌入年轮的冰花:\"你这''寒梅点蕊''的手法,倒像是在哪见过,眼熟的很...香吗?\" \"干活啦\"小不点甩出条冰链缠住他手腕,\"上来补瓦片!昨夜漏雨湿了剑谱!\" 剑修借力跃上房梁时,屋檐冰棱突然断裂。少女跌进他怀里的刹那,篱笆外觅食的雪貂惊得撞翻了晾药架。 惊蛰那日雷雨滂沱,两人在洞中演练剑法。小不点的冰魄剑挑飞修千劫发簪时,重剑劈出的剑气竟震裂了西侧石壁。青苔剥落后,露出道暗合阴阳鱼图的裂痕。 \"像是某种禁制。\"修千劫以剑为笔,沿着纹路勾画阵图。小不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鱼目位置:家传绝学九宫破阵术...\" 石壁轰然中开,灵气如潮水涌出。三十六盏长明灯次第亮起,照见玉案上堆成小山的极品灵石,以及悬浮在空中的鎏金卷轴——\"含情脉脉\"四个篆字流转着粉芒。 洞府原主号浮游道君人,功参造化,若不出意外,三千年前,已飞升上界。因原洞主写到了准备飞升,按浮游道人说法,很有把握,照理说不会被雷给劈死,但世事难料,谁又说的准呢?而渡劫飞升之前,特意把与初恋情人的双修剑法刻此留待有缘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时,修千劫正按剑谱图示环住小不点腰肢。冰魄剑与玄铁重剑交叠出缠绵的轨迹,在青砖地面刻下交颈鸳鸯的剑痕。 \"第三式要目含秋水...\"小不点念到此处突然卡壳,耳尖红得要滴血。剑修握剑的手紧了紧,剑锋险些削落她鬓边珠花。 午后的演练更糟。修千劫需贴着她脊背出剑,鼻尖萦绕的桂花香扰得剑气乱飘,削断了三根晾衣绳。小不点气恼地踩他脚背:\"你能不能专注点!\" \"是你说要''心意相通''...\"剑修话音未落,少女的冰链已缠住他脖颈。屋檐下偷吃灵果的松鼠吓得摔了个倒栽葱。 满月夜,两人在溪畔练最后九式。玄铁重剑裹着冥火,冰魄剑凝着霜华,剑锋相触时竟绽出并蒂莲虚影。小不点转身时罗裙扫过修千劫膝弯,剑谱要求的\"眼波流转\"成了瞪视:\"你踩我裙摆了!\" 剑修突然揽她入怀,重剑插地激起十丈水幕。漫天水珠映着月光,竟显出石壁洞府主人留下的残影——是对缱绻舞剑的道侣。 \"当年他们定未踩脚。\"小不点闷声发笑,发间桂花落在剑修肩头。修千劫望着随水流逝的幻影,忽然希望这剑法永远练不完。 晨露未曦,千绝峰东麓的紫竹林里荡开圈圈剑光。小不点旋身时裙裾绽成芙蓉,冰魄剑挑起三片竹叶钉在修千劫襟前:\"第十三次走神!\" 玄铁重剑横挡的刹那,青竹应声而断。剑修耳尖泛红地捻下竹叶:\"是这剑诀第七式太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剑谱上\"情丝暗系\"的图示分明是交颈相拥的姿势。 林间忽起疾风,当年那只瘸腿黄狗如金箭般窜出,身后竟跟着头银鬃母狼。更稀奇的是母狼口中叼着只血淋淋的雪兔,轻轻放在小不点脚边。 \"可以啊大黄!\"少女揉着狗头,发现它脖颈伤痕已愈,\"这媳妇儿比你霸气多了,为你庆祝,今晚加餐\" 大黄咧着大嘴,口水直淌,尾巴摇的欢快…也不知淌的口水是为了母狼还是为了加餐? 暮色染红山涧时,两人带着犬狼循兽迹深入幽谷。修千劫忽然按住小不点肩头,重剑挑起片带血的鳞甲——足有脸盆大,边缘泛着青黑毒芒。 \"是碧磷蟒。\"剑修剑尖在地上勾画妖兽特征,\"专挑孕兽下手,毒液可腐金铁。\" 大黄突然冲着北面龇牙低吼,母狼则焦躁地刨着地面。顺着它们视线望去,三百步外有头腹部隆起的白鹿正在溪边饮水,后腿已见溃烂伤痕。 小不点冰魄剑凝出霜花:\"鹿胎八月最补,那畜生定在附近。\" 月升东山时,碧磷蟒终于现身。水桶粗的蟒身缠住古松,竖瞳锁定了颤抖的母鹿。小不点甩出冰链缠住鹿角往后拖拽,修千劫的重剑已携着冥火劈向七寸。 妖兽吃痛暴怒,毒液如箭雨激射。两人下意识施展\"含情脉脉\"剑法,重剑画圆为盾,冰魄剑凝出莲形结界。双剑交鸣时竟迸发粉霞,将毒液尽数蒸腾。 \"左三右四!\"小不点踩着修千劫肩头腾空,冰刃直取蟒目。剑修旋身横扫,剑气在地面刻出阴阳鱼阵图。大黄趁机咬住蟒尾,母狼则扑向暴露的逆鳞。不多时,妖兽毙命,我了个去,想吃顿饭,成了别人的口中餐,肉体已死去的妖兽灵魂心里骂骂咧咧… 篝火舔舐着串在青竹上的蛇肉,油脂滴落火堆噼啪作响。小不点正用冰刃雕琢蛇牙,说要炼成耳坠。母狼伏在她脚边啃着带肉的脊骨,大黄谄媚地给媳妇舔毛。 \"给。\"修千劫递来片焦香蛇腩,\"补气血。\" 少女就着他手咬了口,忽然使坏地舔了下他指尖:\"确实大补。\" 剑修手抖得险些把肉串掉进火堆,远处吃饱的母狼翻了个白眼,把大黄踹去守夜。 第23章 含情双剑仙 霜月夜,沧澜江上浮着细碎冰凌。修千劫负手立于扁舟,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商船皱眉——桅杆上悬着的\"陈\"字旗浸着血渍,船头跪着个被铁链锁住的书生。 \"三更劫船,五更销赃。\"小不点把玩着冰魄剑,发间珠花映着江面寒光,\"这群水匪倒是会挑时辰。\" 话音未落,江底突然炸起十丈水柱。十二名黑衣匪徒踏浪而来,为首者手中分水刺泛着幽蓝毒芒。修千劫重剑未出鞘,剑气已掀起浪墙:\"留活口。\" 小不点足尖轻点跃至半空,冰魄剑画出的莲影冻住三艘快艇。那书生突然抬头,脖颈处浮现血色咒印:\"仙长小心!他们喂我吃了爆血丹...二人灵力一转,飞身而起,下方爆炸声起,书生血肉四处飞溅,已神仙难救。修千劫大怒,重剑出鞘,十二名匪徒身首异处。 这些匪徒多是俗世练武者,匪首是一名炼气三层的修士,平时常在此劫掠过往行人,修千劫前日去过山下城镇,听闻此处盗匪猖獗,已寻了他们两天,今日方才遇上。 七日后,千绝山西麓。小不点蹲在焦土前,指尖捻起片带符文的铠甲残片:\"是黑煞宗的噬魂阵,至少三个筑基期魔修。\" 修千劫剑尖挑开碎石,露出半截焦黑的金锤——这正是三日前失踪的体修王铁柱的兵器。远处传来狼嚎,母狼和大黄叼着块染血玉牌跑来,牌面刻着\"玄阴教外门\"字样。 \"看来魔道在清剿散修。\"剑修眸中冥火跃动,\"今夜去探鬼哭涧。\" 子时,两人踏着\"含情脉脉\"剑诀的合击步法潜入魔窟。洞壁上挂满修士尸骸,血池中浮着的赫然是失踪半月的青城剑派弟子。 惊雷炸响时,十二具血尸破土而出。小不点冰魄剑画地为牢,修千劫重剑引动天雷。双剑合璧激发的粉霞竟将血尸定在原地,露出脖颈处嵌着的控魂钉。 \"玄阴教好大的手笔。\"剑修斩断控魂钉链条,\"竟用筑基修士炼尸。\" 洞窟深处传来桀桀怪笑:\"好一对侠侣,正好做本座新婚贺礼!\"红雾中走出个凤冠霞帔的妖妇,十指指甲如淬毒利刃。她身后浮着九盏幽冥灯,每盏灯芯都燃着修士魂魄。 小不点突然挽住道侣手臂,冰魄剑绽出并蒂莲虚影:\"第七式,情丝绕指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问敌人在哪?已灰飞烟灭,到处都是… 晨曦穿透林雾时,两人正在溪边清洗剑刃。大黄驮着昏迷的散修放在青石上,母狼则看守着捆成粽子的魔修俘虏。 \"这是第七批了。\"小不点翻着缴获的名册,\"玄阴教在找古修士洞府...\" 修千劫突然用重剑挑起件东西——半块刻着龙纹的青铜镜,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镜面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隐约有星图流转。 母狼突然冲着东方长嚎,那里升起道血色烟柱。剑修收镜入怀,看着道侣跃上飞剑的娇俏背影,忽然觉得这侠义路还能再走三百年…毕竟这洞中收获战利品都够他们修行一百年了! 千绝峰北麓的寒潭泛着幽幽绿光,修千劫与小不点隐在百丈高的古松枝桠间。下方七名玄阴派修士正手持罗盘状法器,青灰色的袍角被山风卷起,露出腰间悬挂的控魂铃。 \"坎位三丈,掘!\"为首的疤面修士低喝,手中骨刀劈向岩壁。碎石飞溅间,露出道刻满符文的青铜门,门环是两只狰狞的睚眦兽首。小不点眯起眼,发间珠花闪过微光——那珠蕊里嵌着留影石,正将下方场景尽收眼底。 修千劫传音入密:\"三个筑基后期,四个中期。\"他指尖摩挲着玄铁重剑的吞口,剑柄处新嵌的留影石还沾着前日斩杀魔修的血渍。 当第七道禁制被破除时,青铜门突然喷出赤色毒雾。两名玄阴修士猝不及防,顷刻间化作白骨。疤面修士冷笑掷出个玉瓶,瓶中跃出只通体漆黑的噬毒貂,转眼将毒雾吸食殆尽。 \"倒是省了我们试阵。\"小不点轻哼,袖中冰魄剑已凝出霜花。 洞府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五人身影没入黑暗的刹那,修千劫揽住道侣腰肢飘然落地。重剑在青铜门闭拢前卡住缝隙,剑气激得门环睚眦发出刺耳尖啸。 \"含情脉脉第七式。\"小不点会意轻笑,冰魄剑与玄铁重剑交叠出缠绵剑影。双剑合璧的粉霞如潮水漫过甬道,沿途机关尚未触发便被剑气绞碎。前方传来玄阴修士的怒喝,夹杂着法器碰撞的铮鸣。 疤面修士正与守墓傀儡战作一团,那傀儡手持两丈长的陌刀,眼眶里跳动着幽绿冥火。一筑基中期的修士已倒在血泊中,残肢上爬满傀儡喷出的蚀骨蚁。 \"好机会!\"修千劫剑锋突转,冥火剑气化作游龙直取疤面修士后心。小不点旋身甩出三十六根冰魄针,精准刺入其余修士的控魂铃。傀儡的陌刀轰然劈下,将最后两名魔修拦腰斩断。 疤面修士惊怒交加地捏碎传送符,却见冰魄剑已钉住他影子的咽喉——小不点新悟浮游道人的\"锁影定魂术\",正是玄阴派控魂术的克星。 主墓室的穹顶镶着九百颗夜明珠,照得中央玉棺如同浸在星河中。修千劫挥剑挑开棺盖,里面没有尸骸,只有副薄如蝉翼的银丝手套。 \"天蚕冰魄丝织就,合道境也难破。\"小不点指尖触到手套的刹那,寒霜顺着皓腕蔓延,却在即将冻住经脉时被修千劫的冥火暖流化解。玉棺底部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枚上品灵石,旁边躺着三枚血色玉简。 最奇的是东壁石架,上百个玉瓶早已风化,唯独三枚骨简完好无损。修千劫神识扫过,剑眉微挑:\"《天狼啸月诀》《玄龟敛息术》,倒是适合大黄它们。\" 母狼忽然用爪子按住《天狼啸月诀》的骨简,金瞳泛起异彩。大黄则围着《玄龟敛息术》转圈,明明是犬类却摆出缩头缩脑的滑稽模样。小不点忍笑掐诀,两道灵光分别没入灵宠眉心。 归途上,母狼时而对月长嚎,爪风竟隐隐带起气旋。大黄把脑袋埋进溪水咕嘟冒泡,再抬头时气息全无,吓得游鱼撞上它湿漉漉的鼻尖。 \"倒是小瞧这两个家伙了。\"修千劫擦拭着重剑轻笑,剑身映出小不点把玩银丝手套的侧影。那手套如今化作银色纹身缠在她指尖,随心意时隐时现。 远处玄阴派的血色追魂烟冲天而起,却被千绝峰的云雾吞噬。小不点将冰魄剑收回发簪,忽然挽住道侣手臂:\"下次该找套双修功法,省得你总学不会眉目传情。\" 山风卷走剑修耳尖的薄红,唯余重剑铜铃叮咚作响,惊起满林飞鸟。 二年后腊月十八的沧澜江畔寒风如刀,修千劫的玄铁重剑插在冰面上,剑穗铜铃冻成冰坨。十丈外,五名炼尸宗修士正驱使腐尸搬运童男童女,冰层下浮着青灰色的控魂符。 \"含情剑第三式。\"小不点发间冰魄簪化作长剑,与破冰而出的重剑交织成网。剑气掠过冰面时,七十二道粉霞如情丝缠绕,将腐尸绞成碎末。炼尸长老的骨杖刚举起,咽喉已被冰刃抵住。——母狼也不知何时绕到身后,利齿间跃动着《天狼啸月诀》的月华。 \"双剑仙饶命!\"长老颤声求饶,袖中却弹出三枚噬魂钉。修气期的修士都这么猛吗?居然敢在金丹真人面前动手?大黄突然从冰窟窿里窜出,龟甲虚影《玄龟敛息术》挡住暗器,反将毒钉弹回其眉心。 此战过后,江畔渔村立起生祠。--双剑仙之名,倒也好听。每逢初一十五,香火缭绕中总有稚童学那剑招比划,将冰棱当剑舞得虎虎生风。 谷雨时节,两人在青州城破获妖道血祭案。小不点扮作待嫁新娘端坐喜轿,嫁衣下冰魄剑已凝出九朵霜花。当妖道掀开轿帘的刹那,七十二根冰魄针封住其周身大穴。修千劫从送亲队伍中跃出,重剑引动春雷劈碎祭坛。 一时鸡飞狗跳,吃席的来宾作鸟兽状四散开来,对这些邪修不用留情,修千劫挎挎几刀连砍,全送他们相聚继续吃席去。 \"这招该叫美人计。\"少女扯下凤冠,将妖道捆成粽子,\"比你的木头脸管用多了。\" 归途遇雨,两人在破庙躲雨时,大黄驮着被救的孩童玩骑大马。母狼趴在檐下,月华顺着银鬃流转,竟在雨中撑起三尺无雨结界。孩童们把省下的糖糕喂它,从此青州流传起\"银狼娘娘\"的传说。 三年后的中元夜,千绝峰顶劫云密布。修千劫赤膊立于雷池中央,重剑插地结成九宫阵。小不点带着双兽守在山腰,冰魄剑画出的莲阵已挡下七波闻讯而来的魔修。 第六道紫雷劈落时,剑修后背皮开肉绽。山脚下突然传来母狼长嚎,一名金丹期带两名筑基期邪修正突破防线。小不点分神刹那,冰阵出现裂隙,眼看邪修的勾魂爪要触及渡劫阵眼—— \"嗷!\"大黄周身爆出玄龟虚影,硬抗筑期修士全力一击。龟甲碎裂声与雷暴轰鸣同时炸响,母狼趁机咬断邪修脚筋。小不点双目赤红,含情剑法终式\"生死相许\"首次现世,“含情脉脉”剑法中唯一单人剑法一出,霞光竟引动天雷余威,将邪修劈成焦炭。 劫云散尽时,修千劫的元婴在丹田凝成小剑模样。小不点瘫坐在地,才发现左臂被勾魂爪撕出白骨。正要取药,却被道侣用元婴真火细细煅烧伤口:\"这样不留疤。\" 双兽趴在炼丹房外养伤,大黄的龟甲纹路深了几分,母狼银鬃间生出月牙白痕。最奇的是它们竟学会了合作捕猎——一个用狼嚎引妖兽入阵,一个用龟甲堵住退路。 重阳那日,千绝峰下了第一场雪。修千劫将新悟的《含情化神诀》刻在洞府石壁,转身见小不点正在教母狼用爪子烤山鸡。大黄顶着玄龟壳当锅盖,蒸汽把冰魄剑熏出水珠。 \"明日去南海可好?\"剑修将重剑收入元婴,\"听说有蛟龙作乱...\" \"先把这锅鸡汤喝完!\"少女掷来的雪球在元婴真火中化成雨,纷纷扬扬洒在修千劫方刻剑诀的石璧上,那\"含情双剑仙\"的刻字愈发清晰透亮。 第24章 南海蛟龙 南海位于灼州东南方向,仓冥州境内,其真名本应是沧海,炎黄整片大陆的外围全都被沧海所包围,而炎黄大陆东南一角也是连着沧海,炎黄大陆东南一角海域方圆就有亿万里,却仍不及沧海总面积的万分之一,而这因连着炎黄大陆位置的海域也因方位靠东南,自古以来便习惯性唤作为南海,以便把它与沧海区别开来。只因南海属人族地域,而与之相联连的沧海统归海族管辖… 南海之畔,灼州东南的礁石滩上,最后一粒人族修士的足迹在涨潮时湮灭。向东南三万里,海水渐由翡翠色转为玄青,此处便是真正南海地界——海天相接处浮着延绵千里的蜃气,时而化作琼楼玉宇,时而凝成巨鲸吞日。海水之下,万丈深渊中矗立着水晶般的珊瑚山脉,千年珊瑚虫吞吐灵气,将海底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片浩瀚中,浅海与深渊泾渭分明。浅海三百丈内,七彩珊瑚林间游弋着车轮大小的砗磲贝,贝壳开合间珠光流转;百丈银沙海底平原上,成群结队的荧光箭鱼编织出流动星河。南海方圆面积约有亿万里而与沧海相连的三万丈的玄冥海沟,便是连龙族都慎入的永夜渊——那里盘踞着上古遗留的混沌海兽,脊背上寄生的幽冥藻绵延百里,吞吐间引得海水逆流。更是海族与人族之间的天然屏障…分开两方势力,让两边少了许多纷争。 古修士与海族之间纷争不断,两方势力厮杀万年死伤无数,终于双方强者订下誓约,与大陆相连的三万里海域线皆归人族所有,让人族凡人能在此区域养殖捕食、休养生息…,但南海一域起先却争吵不断,海族起初也只肯让出一片海域,却因永夜渊里的混沌海兽,海族轻易不敢跨越,便把永夜渊往西的靠大陆一面全划给人类,永夜渊彼面靠北的归海族管辖。而永夜渊却独立两方势力之外,谁也不敢说它属于己方,毕竟那里有谁都惹不起的存在。 沧海深处有那世俗二哥界称为美人鱼的鲛人族存在。鲛人族筑城于珊瑚林深处,其宫阙皆以千年砗磲为瓦,鲛绡为帘。每逢月圆之夜,成年鲛女会浮上海面,银发如瀑垂落波涛,歌声引得星光坠海。她们织就的\"泪珠纱\"入水不濡,曾引得九州修士跨海求购,直到三万年前真龙太子敖钦立下\"泪纱禁贸令\"。 玄龟族栖息在海底火山群旁,背甲纹路记载着沧海桑田。族老玄屿已活过九千岁,其龟甲上天然形成的《洛书》图案,是人族大能求而不得的至宝。它们喷吐的炽热岩浆在海水中凝成赤晶宫柱,龟子龟孙们便在其中推演潮汐卦象。 八爪族占据着蜿蜒八千里的海藻迷宫,触须能在瞬息间拟态成珊瑚礁。其大祭司墨幽擅酿\"千魂酿\",取百种海兽脑髓与忘川水调配,饮之可窥前世记忆。去年东海鲨族少主误饮此酿,竟忆起自己原是昆仑山上一株雪莲,如今整日盘踞冰海不肯归巢。 龙宫坐落于南海归墟之眼,九千根盘龙柱撑起百里穹顶。柱上青龙闭目吐息,龙涎化作灵雨滋润海底万物。东海青龙一脉掌四时潮汐,龙女敖璃的晨妆镜便是潮生石所铸,对镜梳头时镜中会浮现未来三日的浪涛轨迹。 西海白龙擅御雷,其雷云宫终年笼罩在九霄雷池之下。三太子敖烈五百年前与雷部正神赌斗,赢来三十六颗紫霄雷种,如今在龙宫后院种出片雷光竹林,竹叶飘落时自带霹雳声响。曾有盗宝修士潜入,被片竹叶劈得魂飞魄散。 真正令万族臣服的,却是南海黑龙王敖烬。其本体盘踞在归墟最深处,龙首枕着上古共工撞断的不周山残骸,龙尾扫过之处便是令海族闻风丧胆的\"葬龙渊\"。每逢甲子祭典,各族需献上本命精血凝成的沧海珠,珠入龙口则海晏河清,珠碎则必起浩劫——三百年前鲛人族少贡三珠,当年南海便卷起灭世海啸,约三州面积之内所有宫殿居所皆被浪催的面目全非… 南海有三绝:其一是子时现于归墟的\"倒悬星河\",实为龙族修炼时外泄的星辉;其二是朔月之夜的\"血珊瑚潮\",千万珊瑚虫同时产卵,将海水染成胭脂色;最奇莫过于\"龙嫁虹桥\",若有龙族婚配,其情愫所至处会凝出七彩虹桥,凡人踏之可直入龙宫。 去年春分,青龙公主敖璃与白龙三太子敖烈联姻。虹桥起时,九千鲛人持月明珠引路,八爪族拟化出龙凤仪仗,玄龟族背甲铺成迎亲道。那绵延十万里的虹桥惊动了九州修士,却在众人飞剑追随时突然消散——原是黑龙王嫌聒噪,一爪拍碎了半阙虹光。 如今南海依旧潮起潮落,珊瑚林间游过一尾青鲤,须臾化作执扇公子,正是敖烈化身来尝墨幽新酿;深渊裂隙里睁开猩红巨目,那是混沌海兽在冲击自身封印。沧海珠在归墟深处明灭,映照着永不停息的暗流与荣光。 不说沧海,今日单表陆域南海。 南海之滨,望潮村渔火摇曳。修千劫赤脚踏上礁石滩,靴底黏着半片蛇鳞——青黑鳞甲边缘泛着金线,分明是龙族血脉的残痕。小不点俯身拾起破碎的船板,冰魄剑映出木纹里渗着的腥臭黏液:\"这恶蛟竟连三岁稚童都不放过。\" 三日前,十二艘渔船葬身蛟腹。幸存的老渔夫颤巍巍展开染血海图,圈出蛟蛇出没的鬼哭峡:\"那孽畜头生独角,腹下却只有两爪,掀浪时带着股子硫磺臭...往年都没有事发生,今年却不知为何,时不时那孽畜竟出来袭击出海捕鱼的船只,每每皆是船毁人丢,想是被那恶蛟吞了食去了”…老渔夫言词悲切,浑浊的双眼中含泪未滴“那孽畜连在岸边玩闹的…稚童也不放过…也给吸了去”! 随后几天,修个劫与小不点抓了几头低阶海兽,用幻术套出想要的关于恶蛟的所有信息… 母狼忽然对月长嚎,银鬃泛起《天狼啸月诀》的月华。大黄缩进龟甲虚影,狗爪指向东南方海雾——百里外,一道青黑水柱冲天而起。 修千劫灵力涌出,随风而起,接连几瞬移,半盏茶功夫便至水柱上空。 蛟蛇敖虺盘踞在鬼哭峡的沉船堆上,千年珊瑚被它碾成齑粉。其形似龙而无须,类蛇而生逆鳞,独角根部蠕动着寄生藤壶,正是血脉斑驳之兆。 \"敖姓?\"修千劫冷笑,玄铁重剑震碎扑来的浪箭,\"你也配冠龙族之姓?\" 敖虺竖瞳缩成细线,张口喷出墨绿毒焰:\"若非你们人族修士毁我祖辈婚契,我蛟蛇一脉何至沦落至此!\" 修千劫听闻此言呵斥道“一派胡言,尔一族甘当杂蛟野种与我人族何干”。 八千多年前,南海黑龙王敖烬与巴蛇族圣女私通,诞下九头蛟虺。龙族震怒,将混血子嗣逐出沧海。这些弃子与蛇妖苟合,代代血脉衰微,到敖虺这辈已退化成独角双爪的怪物。 却实在与人族无关,这恶蛟有点自己尿不准反怪马桶歪,随即修千劫心里“呸呸呸”连吐三声,什么鬼比喻… 修千劫与小不点双双拔剑朝恶蛟剁去,恶蛟虽说只有金丹初期修为,但海域是它的主场,况且恶蛟皮糙肉厚,实在耐打,俩人这才一起出手,求个速战速决… 小不点旋身避开毒焰,冰魄剑点在蛟尾七寸。剑锋与鳞甲相撞竟迸出火星,只在青黑鳞片上留下白痕。敖虺狂笑甩尾,百丈巨浪裹着沉船碎木砸来:\"凭你这金丹初境,也敢破我龙鳞?\" 修千劫踏浪而起,元婴真火注入重剑。剑刃劈中独角时,海底突然窜出三条蛇形水柱——这孽畜竟用沉船残骸布下三才水煞阵!母狼的月华结界堪堪护住小不点,大黄却被水柱卷向深渊。 \"用那招!\"修千劫咳着血沫嘶吼。双剑交错间,\"含情脉脉\"终式\"生死相许\"应声而出。粉霞剑气如情网罩下,却在触及蛟身时被逆鳞反射——这厮体内竟还残存一丝龙族破法天赋! 夜雨滂沱,望潮村祠堂内丹香缭绕。小不点擦拭着冰魄剑上的裂痕:\"它鳞片反震之力随攻击增强,需以柔克刚。\" 修千劫展开敖虺褪下的旧鳞,冥火炙烤下显出血脉纹路:\"逆鳞在喉下三寸,但被寄生藤壶覆盖。\" 母狼忽然叼来渔网,大黄顶着龟壳模拟蛟蛇游姿。小不点眼眸一亮,冰魄剑挑起渔网:\"用困龙索!..\" 困龙索是浮游道人洞府得到最好的宝物之一。 随后,满掺了玄龟甲粉的渔网不停向恶蛟撒去,恶蛟有点慌了,每毎想逃时,而修千劫总能预判它的位置,那是有黄狗在水里盯着。朝阳刺破海雾时,敖虺感受令它发狂的情绪——它这 次好像逃不掉了…它愈加疯狂,必须以攻为守,让他们之间出现破绽再伺机而逃… 敖虺癫狂扑向渔船的刹那,泪珠纱网迎风展开。掺了玄龟粉的网绳遇水膨胀,缠住蛟身时发出烙铁入肉的滋滋声。寄生藤壶纷纷脱落,露出喉间拳头大的逆鳞。 \"就是现在!\"修千劫元婴出窍,化作十丈剑影直刺逆鳞。小不点脚踏冰莲跃至蛟首,冰魄剑顺着独角裂隙贯入颅脑。 敖虺垂死挣扎掀起的海啸高达千丈,却被母狼的月华结界化作细雨。大黄龟甲暴涨,载着渔船浮出海面,毕竟修修还能用,渔民的收入决定了他们不能铺张浪费。 当蛟尸沉入鬼哭峡时,海底传出龙吟般的悲鸣——那具骸骨上,最后一丝龙族血脉消散于沧海。 望潮村重立起龙王庙,只是龙王神像旁多了对持剑斩蛟的男女。小不点把玩着蛟角雕成的发簪:\"你说龙族会来寻仇吗?\" 修千劫望着归墟方向轻笑:\"龙族之人应该巴不得有人清理门户,好让自己一族血脉纯净\"海风卷走未尽之言,唯余庙前新栽的珊瑚树簌簌作响,枝头挂着渔民献上的泪珠纱许愿笺,在月光下如鲛人泪光闪烁。 南海的晚霞泼洒在千绝山脉东麓,将蜿蜒山径镀成金红色绸带。修千劫肩扛玄铁重剑走在最前,剑穗铜铃叮当乱响,惊起道旁啄食的朱冠雀。小不点赤足踩着他拉长的影子,腰间新得的蛟角香囊随步伐轻晃,溢出缕缕龙涎香。 \"不点你可记得初初结交时,你曾说骂我是块冥火烤不化的玄冰?\"剑修忽然驻足,回身时眸中映着漫天流霞,\"如今我这冰坨子可算捂热了,你可莫嫌我太过粘乎你?\" 小不点扬手掷出颗石子,精准打落他发间沾的珊瑚屑:\"热得能煎蛟龙蛋了。\"话音未落,脚下山路突然窜出条碧鳞蛇,被她冰魄剑冻成冰雕。母狼踱步上前,利爪轻拍,冰雕碎成满地晶粉。而掷石子那人却愿这时光长留,永不流逝,第一次对修行心里有了方向“定要将修为炼至能撕开空间、进入时空长河为止”,到那时便能与他在时空长河中美好瞬息里久久长驻… 山风掠过崖边野梅,卷落的花瓣正巧落在母狼银鬃间。黄狗见状猛蹿而起,龟甲虚影\"砰\"地撞断梅枝,叼着最艳的那朵献殷勤。母狼金瞳微眯,抬爪将花拍进泥里,顺带赏了黄狗一记扫尾。 \"啧啧,瞧公狗那劲儿,比当年送骨头给母狗那会儿还殷勤。\"修千劫撞了撞道侣手肘,换来一记眼刀。小不点指尖凝出冰刃削着野果:\"某些人当年连送骨头都不会?\" 剑修耳尖泛红,重剑劈开拦路荆棘:\"记得烤过山鸡给你吃,那山鸡可都是金丹期妖兽...\" 母狼突然仰天长啸打断对话,原是黄狗叼着刚猎的雪兔往它跟前凑,却被兔血糊了满脸。母狼嫌弃地刨土掩埋猎物,黄狗误以为在玩埋宝游戏,撅着屁股跟着乱刨,霎时尘土飞扬。 月升东山时,四人宿在温泉谷。修千劫借着水雾遮掩,将新摘的凤尾蕉叶叠成小船,载着枚蛟珠漂到小不点跟前:\"听闻南海有放灯祈福的习俗...\" 话未说完,母狼甩头抖落水珠,溅得小船倾覆。黄狗趁机叼走蛟珠献宝,被母狼一爪子拍进温泉深处。水花四溅间,修千劫突然抚掌大笑:\"给他俩取个名吧!\"小不点笑眼闪出了颗颗小星,让修千劫赶紧想。 “有了”修千劫道。 他剑尖点向黄狗:\"你整日阿谀奉承,但却甜在你的狼儿心中,不如便叫“”小舔舔\"如何,又指母狼:\"至于这位冷若冰霜的主儿...\"话音未落,母狼甩来的水花擦着他发髻洒向岩壁。像是在和他撒娇让他取个好听的名儿。 \"叫''霜影''如何?\"小不点轻笑结印,冰魄剑气在岩壁刻下名字。“小舔舔”兴奋地绕圈狂吠,霜影却扭头跃上高岩,对着圆月运转《天狼啸月诀》,只是尾巴尖无意识扫出的弧度,比平日柔和三分。 夜半霜重,修千劫解下外袍盖在熟睡的道侣身上。“小舔舔”蜷在火堆旁打着呼噜,梦里还在刨土献宝。霜影伏在最高处的望月岩,银鬃沐着月华,爪下按着颗莹润蛟珠——正是白日被拍落温泉的那颗。 山风送来远处渔村的更鼓声,修千劫摩挲着重剑上新添的斩蛟纹。剑穗铜铃轻响,惊落枝头积雪,正落在小不点微翘的唇角,被梦中人无意识舔去,呢喃了句\"好甜的冰酪\"。 第25章 出师 破三贼在“悬壶居”转眼已有三月,这三月他在陆老头面前就是手脚勤快、好学爱问的好少年。 崇宁十七年的腊月,西京城落了十年未遇的大雪。破三贼又出去西山采药,这段时间,陆老头自觉教他认得不少草药,偶尔便也就近让他到城外西山采采药,多少没有要求,只是要求他完成这一行为,可能这也是成为大夫必修课吧。夜幕时分,破三贼归来,呈上今日所得。 陆掌柜眯眼细看——雪灵芝根须完好,菌伞未损分毫,这般品相便是老药农也难采得。他抖开羊皮袄裹住少年,往火盆里添了两块松炭:\"先暖暖身子。\" 破三睡在晒药阁楼,薄被下垫着新晒的艾草。 黎明未至,他便摸黑起来扫院子,积雪堆成个憨态可掬的药王像。陆掌柜晨起时,正瞧见少年用桂枝在雪人掌心勾穴位图,神门、内关、合谷分毫不差。 \"认得穴位?\" \"在家跟游医学过几手。\"少年低头搓着冻红的手。 老医师从袖中摸出枚铜钱:\"若能用三根银针,让这铜钱在桌上转满十圈……\" 破三取针扎向铜钱方孔,针尖点在\"崇宁通宝\"的\"宁\"字尾勾。铜钱竟如陀螺般旋转,针尾轻颤如蜂鸟振翅。陆掌柜的茶盏停在半空,泼出的水渍在桌面洇成朵青莲。 悬壶居的紫檀药秤传了三代人。 破三每日寅时起,将三百味药材分门别类。陆掌柜立在榆木柜台后,苍老的手按着《千金方》逐一点拨:\"车前子需用竹刀切,铁器损药性;乌头与贝母不可同屉,气味相冲。\" 少年学得极快。谷雨那日暴雨倾盆,济世堂送来个绞肠痧的孩童。陆掌柜金针刚触到气海穴,破三突然打翻艾绒罐。老医师正要呵斥,却见艾灰飘落处,孩童腹部青筋如退潮般消散。 “细细看着”,老人指尖拂过病童足三里穴。 陆掌柜捻须的手顿了顿,当夜将珍藏的《子午流注针法》放入破三贼枕下。 崇宁十九年秋,西京爆发痘疫。 悬壶居前排起长队,破三抓药如飞。某日斜刺里冲出个中年人,怀抱一稚童,手中刀尖直指陆掌柜:\"老东西!我儿用了你的药浑身溃烂!\" 少年闪身挡在前,药柜里飞出片陈皮黏住刀身。趁乱翻开病童衣襟,见溃烂处隐有细虫蠕动:\"这不是痘疮!\",中年人顿上原地,破三贼抓起雄黄粉混入灯油,火焰腾起青烟,孩童脖颈爬出数十条红头蛊虫。 \"取三斤雄黄酒!\"陆掌柜金针渡穴的手稳如磐石。之后两悬壶居门前又多了块\"妙手仁心\"的匾额。 崇宁二十一年上元夜,师徒对坐后院晒药台。 陆掌柜摩挲着祖传的青囊针:\"这针救过宰相,也救过乞丐。\"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染了血丝,\"二十年前我救了个不该救的人。\" 破三添酒的手一颤。他早发现师父心脉有损,每逢阴雨天便胸闷气短——那伤形似重锤所击,却不知来历。 \"医者眼中只有病人。\"老人将针囊推给少年,\"明日你去赵府看诊。\" 夜里少年潜至老人房中渡了些许真气,他看出老者身有旧伤,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用灵气温养,让老人家多活些时日,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赵员外头风十年,太医院判也束手无策。 破三拈起三寸毫针,隔着绸衫刺入风池穴。赵老爷只觉百会穴如有清泉涌流,却不知少年以特殊手法震开了淤堵的脉络。待看到痰盂里咳出的血块裹着碎骨渣,满屋人骇然失色时,少年已收针退至门边。 \"此乃陈年箭伤入脑。\"他指着赵员外后颈旧疤,\"需辅以川芎茶调散。\" 陆掌柜在堂前听到消息,把用了四十年的脉枕塞给徒弟:\"明日挂牌坐诊吧。\" 崇宁二十二年春分,悬壶居的杏树开了第一茬花。 破三跪在青石地上,将五年来整理的《太乙针经》捧过头顶。陆掌柜翻开泛黄的册子,见\"透天凉烧山火\"等绝技旁添了蝇头小楷,某页还夹着晒干的杏花——正是他当年咳血时少年偷偷换掉的方子。 \"去吧。\"老人将出师帖压在《青囊遗录》上,\"西厢房给你留着,空了回来看看\" 少年却对着满墙药柜行大礼:\"授艺之恩未报,不敢言去。\"他想多陪陪老人家 斜阳染红青囊针时,陆掌柜望着抓药的背影恍惚——那手法气度,竟像极了自己早夭的独子。 此后,西京城多了位\"小陆神医\"。每逢雨夜,总有个灰衣老者提着灯笼立在悬壶居檐下,直到看见阁楼亮起灯火,才背着手慢慢踱回后院。破三的药柜最底层,永远摆着师父送的紫檀药秤,秤盘上刻着八个蝇头小字:\"医者仁心,青囊永续\"。 崇宁二十五年的寒露,西京城笼罩在绵绵秋雨中。悬壶居檐角的铜铃生了绿锈,响声沙哑如老者的咳嗽。陆掌柜蜷在藤椅里,膝上盖着破三新缝的狐皮褥子,看学徒抓药的背影在雨幕里忽明忽暗。 \"三儿,把《青囊遗录》拿来。\"老人声音像晒干的蝉蜕,一碰就要碎在风里。 破三搁下正在研磨的羚羊角,从药柜暗格取出裹着蓝绸的医书。泛黄的书页停在\"回阳九针\"那章,陆掌柜枯枝般的手指抚过插画:\"这套针法…我始终没悟透第三针……\" 少年突然跪在青石地上,袖中滑出三寸金针:\"师父,让徒儿试试。\"破三贼只在陆老面前施出三针,老人家欣慰的笑了,嚷嚷道:“后续有人,后续有人”,老人家不知道的是,只要破三贼想,九针瞬息可施… 寒露之日,老人家把破三贼喊到跟前,把家当储放位置一一与少年交代清楚,说自感时日不多,而今少年医术也青出于蓝,告诉少年医者当有仁心,很高兴这五年有少年的陪伴。少年站他身旁,垂首低语:“你身体还康健着呢,只是有些操劳过度而已,休息些时日,再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老人摆摆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笑了:\"八十有三,够本了。\" 霜降前夜,陆掌柜发起高热。破三把诊床搬到堂前,十二盏油灯照得满室通明。赵员外送来百年野山参,济世堂的学徒扛来整篓银炭,曾被南疆蛊虫所害的妇人跪在门口彻夜诵经。 \"让他们回吧。\"老人攥着徒弟的手,\"陪我说说话。\" 破三用艾草煮水给师父擦身,忽然摸到他肋下三寸的旧疤——那是二十年前为救被山匪砍伤的镖师留下的。陆掌柜浑浊的眼里泛起星光:\"那孩子后来开了镖局…上月还送虎骨来……\" 子时的梆子声穿过雨幕,老人忽然说想吃糖渍杏脯。破三翻遍药柜找出罐陈年蜜饯,喂到第三颗时,师父的手已凉得握不住瓷匙。 \"三儿啊……\"陆掌柜忽然睁大双眼,枯瘦的手迸发出惊人力度,\"去开西柜第三格。\" 紫檀药柜吱呀作响,破三捧出个蒙尘的桐木盒。盒里躺着支白玉参,参须盘成寿字纹——这是老人六十大寿时,百位病家凑钱打的贺礼。 \"切三片入药,余下的…\"老人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红梅,\"留着救该救的人。\" 破三的银针颤抖着刺向涌泉穴,却被师父按住:\"莫费力气了…\"老人望着梁上\"妙手仁心\"的匾额,\"这些年看你…把悬壶二字…担得妥帖……\" 更漏滴到寅时三刻,陆掌柜忽然轻笑:\"这五年…快活啊……\"尾音散在穿堂风里,握着破三的手倏然垂落。 悬壶居门前的杏树一夜落尽黄叶。破三给师父换上崭新的青布长衫,发髻间别着他最爱的湘妃竹簪。赵员外带着全城七十二医馆的匾额来祭,济世堂的老对手在灵前哭成泪人。 \"陆老救过我家三代人。\"卖炊饼的王婆颤巍巍捧出双千层底布鞋,\"去年他说想要双软底鞋走路……\" 曾被南疆蛊虫所害的孩童已长成少年,在棺前磕了九个头:\"那日若不是陆爷爷看出蛊毒,我早被当成痘鬼烧了……\" 破三跪在灵柩旁烧纸钱,火盆里突然爆起个火星——露出师父教他认药那日,老人用烟杆敲他手背留下的疤。 下葬那日,西京城飘起细雪。送葬队伍从悬壶居排到城外义庄,纸钱混着雪片遮天蔽日。破三抱着桐木药箱走在最前,箱里装着师父用了四十年的脉枕。 \"陆掌柜走好!\"沿途百姓跪倒一片。卖花女将白菊抛向棺木,卖炭翁把新制的艾绒撒满长街。曾被救活的疯乞丐突然清醒,对着灵柩唱起《药王赞》。 坟前立碑时,破三掏出师父临终前握着的白玉参。参须在雪地里舒展,竟长成株小参苗。少年将青囊针埋入坟土,忽见碑上凝结的霜花渐成\"仁\"字。 头七那夜,悬壶居阁楼亮起灯火。破三在师父常坐的藤椅旁摆上糖渍杏脯,药柜最上层供着那柄紫檀药秤。赵员外家的咳疾小儿来求诊,见少年施针手法与陆掌柜一般无二,恍惚以为老医师还在世。 五更天时飘来阵药香,破三循味推开后院门。晒药架上新采的当归沐着月光,分明摆成个\"安\"字。少年望着坟山方向轻笑:\"师父,三儿记着呢。\" 晨光中,\"小陆神医\"的匾额换上\"悬壶居\"老字号。药柜暗格里,《青囊遗录》静静躺着,书页间夹着朵风干的杏花。 破三贼继续留在“悬壶居”为街坊乡邻问诊断病。有了这五年在“悬壶居”学徒到医师的经历,他的身份已立,再去穆家商队当个医师,走南闯北,一边修行一边探访“又一村”故人已不成问题,但他短时间不想离开这里,他总觉得这“悬壶居”里,处处都有陆掌柜味道与温度,怕时间久了,这些温度与味道就散了。 “这为人啦,当得珍惜眼前人啊”,少年如耄耋老人的感叹道。 第26章 穆家商队 “悬壶居”医馆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那是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独有的香气,闻之令人心安。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破三贼继续在“悬壶居”问诊断病。 这一年里,破三贼保留着陆掌柜对待病人的习惯,有钱人收点、中等人家给个药材本金、穷苦人家不收钱。 这一年周围的街坊乡邻都觉得“悬壶居”与往年并无二致,好像那医术精湛、悲天悯人的陆掌柜还在。 直到这天,穆家管事与穆家大小姐穆清歌的到来,这一年里,他们来了许多次,一直想请破三贼随穆家商队作个商队随行大夫,六年前他们就见识过这个少年的妙手医术… 前六年他们就诚意相邀,破三贼因自身原因,故以学艺不精,须再去当学徒为由推辞了。 前五年年破三贼在“悬壶居”给陆掌柜当学徒,他们也未来打扰,只是近一年陆掌柜老人家驾鹤西去,这才前来请聘破三贼。 这次破三贼答应了穆家… 穆家在这附近也算是一方颇有名望的家族,他们拥有着庞大的产业,家大业大。穆家的管事,一位身穿紫袍,面容威严却又透着一丝和蔼的老者,总是带着恭敬的态度来到医馆。而穆清歌,穆家那位美丽聪慧的大小姐,她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柔与善良。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来了许多次,每一次到来的目的都十分明确,那就是希望能够请破三贼随穆家商队作个随队医师。穆家商队经常穿梭于各地,贩卖各种货物。路途遥远且艰辛,难免会遇到各种意外伤病情况。商队中虽然也有自己的随队郎中,但那些郎中的医术相较于破三贼,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且穆家管事和大小姐是知道破三贼是个修行者,虽不知修为如何,但商队若能得到破三贼随行,那安全保障必定大为提升。 穆家商队前往的地方可谓是天南地北。有时他们要穿越崇山峻岭,那里的山路崎岖难行,气候多变。商队成员们可能会因为山中湿气过重而染上疾病,可能会在攀爬高峰时不慎受伤;有时他们要渡过大河,江水汹涌,一旦船只出现意外,人员落水受伤那是极有可能的。在大漠之中行进时,酷热的天气、沙尘的侵袭也会让不少队员身体不适。在遥远的异域他乡,还可能遭遇各种奇异的毒虫猛兽,带来的伤口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就会化脓感染,甚至危及生命。所以一个医术高明的随团医师对于穆家商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穆家对于破三贼的到来寄予了极高的期望。每一次来的时候,管事都会准备好丰厚的礼品。那礼品破三贼虽未必看得上眼,但这些礼品都彰显着穆家的诚意。 穆清歌亦是如此。她会亲自为破三贼泡上一杯清香的茶,茶香袅袅中,她会耐心地与破三贼讲述穆家商队的一些基本情况,提及那些可能会面临的健康问题。她会用那温柔的目光看着破三贼,眼中满是诚恳:“公子,您也知道,我们穆家的商队走南闯北,一路上充满艰辛与未知。队里的一些见过你的人都很敬畏您,大家也都期盼着您能随行。您若能前往,对于我们整个商队而言,那便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您也不必立刻答复我们,只请您慎重考虑。无论结果如何,我们穆家对您的敬重都不会有丝毫减少。”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轻轻撩动着破三贼的心弦。她的眼神中总是带着真诚,没有一丝的做作与虚伪。每次前来,她都会亲自打扫“悬壶居”,把那些草药摆放得整整齐齐,还会在院子里种上一些新的花卉,让这个地方更加充满生机。 除了物质上的丰厚回馈,穆家还为破三贼准备了舒适的居住环境。如果他愿意前往,穆家将为他安排一间宽敞明亮、舒适安全的居所。而且穆家还会安排专人负责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起居,确保他能够无后顾之忧地专注于行医治病。 在商队的保护方面,穆家也做出了详尽的安排。穆家的商队中有着训练有素的护卫队,队员们个个武艺高强,虽大多只是凡俗武者或炼气修为,但胜在忠诚可靠。毕竟修为高深之人,可不愿意去陪商队四处奔波。他们当中有些老人在六年前“青鸾号”飞行舟上也见识过破三贼的医术… 除了管事和穆清歌,穆家的其他长辈们,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他们都在背后传递着对破三贼的敬重与诚意。他们对“悬壶居”自然是十分了解,也曾受过陆老先生救治之恩。其实不认识破三贼之前他们最想请的是陆老生,也曾登门拜请,但陆掌柜都以年事已高推辞了。而机缘巧合,破三贼进入“悬壶居”学艺五年而后出师,他们更是想将这样一位“悬壶居”传人纳入穆家商队,为家族的长途旅行保驾护航。 听到破三贼的应承,穆家管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驱散了他脸上多年的疲惫,他连忙站起身来,握住破三贼的手,激动说:“方公子,您放心。我们穆家一定会履行之前的承诺。您这一路上所有的需求,我们都会全力满足。”管事的脸上满是欣慰与感动。穆家刚开始一直不知该怎么称呼这神秘的少命,破三贼本不欲与他们有过多纠缠,但见他们诚意满满的来了几次后,无奈的告诉他们自己姓方。 这边的穆清歌,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禁喜出望外。她原本紧抿着的嘴唇此刻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光彩照人:“太好了,方公子!这下我们穆家的商队的安全保障将大为提升。”穆清歌的语气中难掩喜悦。 对“悬壶居”和一直“悬壶居”接受救治的街坊乡邻,破三贼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是时候该走了,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少年叹了口气,以后有空再回来看老人和“悬壶居”及街坊乡邻吧… 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随着破三贼答应随商队同行,整个穆家商队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做着积极的准备。他们开始整理商队的货物,检查马匹、飞禽等交通工具,确保一切都能够顺利出行。 押送货物的伙计们认真清点着货物,确保货物的数量和种类无误。照料货物的小厮们则在货仓里忙碌着,将货物摆放得更加整齐,防止在运输途中出现损坏。 穆家专门为破三贼准备了一间独立的、装饰精美的屋子,这屋子不仅是他休息的地方,更是一个小小的医馆。屋子里面最显眼的便是那张用檀木制成的木床,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更为破三贼配备了一名极为尽职尽责的贴身管事,这个管事也当过两年药徒,十五岁,甚是机灵。大家都叫他常威。 随着准备工作的完成,出发的那一天终于来临。穆家商队的成员们士气高涨,他们心中满是对此次沿途美景的向往和对未来商途的期待。护卫们整齐地排列在队伍的两侧,宛如钢铁长城一般守护着商队的一切。他们的武器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眼神中充满着无畏和坚定的决心。 破三贼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身上背着他那用竹篮装着的简易药具。他身着朴素却不失整洁的衣服,眉宇间透着一股自信与沉着。他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他喜欢穆家商队这一股精、气、神。 穆家管事亲自跟在一旁,他满眼关切地看着破三贼。心中默默想着,此次出行,破三贼就是商队最大的保障,而自己的责任就是要让破三贼舒心无忧地治病救人,他暗暗发誓,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商队一路平安。 商队的马车缓缓地启动,车轮滚滚向前。马车的木轮在平坦的大道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在奏响一曲前行的乐章。他们带着满满的希望,踏上了未知却又充满期待的旅程。 第27章 又见仙人城 破三贼与商队从徐州往扬州的方向走,穆家商队家族一直做这种贸易生意,把徐州的特色商品卖往扬州,再把扬州的商品带回徐州贩卖,一来一往顺利的话得将近一年。有时碰到好商品却无法长期留放,也搭飞行舟。 这一路上修真者倒是好说,但世俗武者有时碰到蚁蛇走兽很是麻烦,虐疾、伤寒都是常见病,被凶兽咬伤也是常有。他们走的是官道,所以时间用的久,因为一路妖兽大多被世俗朝延聘请修真者驱赶、斩杀,所以正常情况下也不会遇见妖兽,凶猛一点的野兽倒是常见。 而穆家商队的货品则分明暗两组,明的是世俗武师车马驱赶,暗的则是储物袋由修行者随身携带,大多都是穆家管事,再珍贵的则由穆家大小姐,亲自带上。,走这官路为的是避开散修修真者,修真者他们对凡俗之物看不上…。没有修真者愿花费时间走这世俗朝延所建的官道,他们高来高去、直来直往习惯了…。 徐州城外的官道浸在卯时的薄雾里,穆家商队的青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破三贼挎着竹编药篓走在车队中段,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三十辆榆木货车满载徐州特产云锦,车辙印里掺着防虫的雄黄粉。 \"方先生,饮碗醒神茶!\"赶车的老赵递来陶碗,茶汤里浮着几粒茱萸籽。破三贼抿了口,舌尖尝到熟悉的酸涩,正是按陆掌柜的方子配的驱瘴饮。 百步外的密林深处,穆清歌正将三箱南海鲛珠收入鎏金储物镯。玉镯光华流转的刹那,惊飞了林间早莺。穆管事轻叩腰间佩剑,剑气在树干刻下穆家暗记,惊得窥探的樵夫落荒而逃。 行至泗水畔,湿气裹着腐叶味扑面而来。破三贼的药篓突然震颤,装在竹筒里的驱蛊蛾扑棱着翅膀。他疾步奔向第三辆货车,掀开苫布时,押车的武师已面色青紫。 \"是瘴疟。\"银针挑破患者指尖,黑血溅在云锦上晕出狰狞花纹。破三贼将师父留下的艾绒饼分与众人,\"戌时前扎营,取活水煮沸服药。\" 暮色中,穆清歌的马车飘出缕缕沉香。她掀帘望着熬药的篝火堆,少年医师的背影与二十年前龟兹古道上的灰袍老者渐渐重叠。那夜父亲高烧呓语间,也曾念叨过\"悬壶居\"三个字。 第七日过野狼坳,密林间忽起腥风。拉车的驽马惊得扬蹄嘶鸣,车辕上拴着的雄鸡扑腾着翅膀。 \"是吊睛白额虎!\"老赵的朴刀尚未出鞘,破三贼已扬手甩出药粉。雄黄混着曼陀罗的粉末在虎鼻前炸开,巨兽甩头咆哮,利爪扫断碗口粗的松树。 穆管事剑指捏诀,暗处的修真者正要出手,却见破三贼翻身跃上车顶。湘妃竹针裹着药汁刺入虎目,那针法如电如光、似幻还真。巨兽哀嚎着逃入深山时,车队的铜锣恰好敲响午时三刻。 穆管心中大喜,方公子竟有如此修为,此次穆家商队拣了个宝。 暗中修真者一跃翻身没入林中,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月黑风高夜,商队歇在驿站残垣。破三贼用朱砂在营地四周画驱蛇圈,忽听枯草丛中金铁交鸣。十二个蒙面人自断崖跃下,刀刃直指装载药材、果干的货车——那粗陶坛里,实则藏着三斛东海明珠。 \"留活口!\"穆清歌的鎏金镯光华大盛,暗卫的剑气却故意偏了三分。破三贼的药粉随风散开,为首的匪徒突然抓挠着咽喉倒地:\"痒!好痒!\" 原来少年早将陆掌柜的\"千机痒\"抓在手中,此刻药性立竿见影顷刻挥发,匪徒们丢刀弃甲的模样,倒像群醉酒耍疯的猢狲。穆管事收剑入鞘时,深深看了眼正在熬制解药的破三贼。 “灵力控制的不是太好,是风的缘故”有几个自己人也吸入药风,破三贼把错推到风的身上。 说实话,破三贼半步元婴的修为,灵力的控制岂会出错,只不过见贼子全都放倒了,灵力散的太快,今夜风也有点大,那药粉随风而散,所以才…,不过以后多失误几次就好了。 子时的官道洒满碎银般的月光。破三贼倚着药箱数星子,忽见穆清歌提着灯笼走来。她腕间的储物镯映着北斗七星,光晕里浮着张泛黄的路引。 \"这是陆老先生当年赠予穆家的。\"羊皮卷上赫然是悬壶居的印鉴,\"陆老先生已经往生,我见方公子经常拿着陆掌柜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便想把此物转赠方公子,还请方公子收下。\" 夜里,破三贼抚过卷尾熟悉的批注——\"仁者无畏,医道无疆\",喉头忽然哽得厉害。远处传来守夜武师的鼾声,穆家暗卫的剑光在林间时隐时现,如星子坠落凡尘。 七月的官道被晒得发白,车辕上的铜钉烫得能烙饼。商队已连续三日未逢驿站,拉车的驽马耷拉着脑袋,舌头拖在唇边滴落涎水。破三贼的药篓里,驱暑的薄荷叶早被分了个干净,此刻正用银针给中暑的护卫刺百会穴。 \"真tm热……\"年轻护卫舔着干裂的嘴唇,取出水囊喝一小口又挂回腰上。刀柄缠着的布条已被汗浸成深褐色。破三贼瞥了眼穆清歌的马车——鲛绡车帘纹丝不动,这位大小姐自清晨起便闭目调息,腰间储物镯泛着幽幽蓝光。 “该派人先头找找水源了” 前方密林忽惊飞鸦群,穆管事抬手示意停车。老赵正要给马匹喂最后半瓢水,林间猛然窜出三道灰影——竟是三头铁甲犀,犄角上套着刻满符文的铁环。 铁甲犀呈品字形冲来,蹄声震得地面砂石乱跳。穆清歌掀帘跃出,鎏金镯中飞出十二柄飞剑,却在触及犀牛铁甲时迸出火星。 \"是驯兽符!\"穆管事剑指抹过剑锋,青芒暴涨三寸,\"先断它们脖颈铁环!\" 三个蒙面人从树冠跃下,手中骨笛发出刺耳鸣啸。铁甲犀闻声变阵,两头正面冲撞,第三头绕后掀翻粮车。麻袋破裂,陈米混着药材洒了满地,空气里顿时弥漫起雄黄与血竭的辛辣。 破三贼拽着中暑护卫滚到车底,银针顺势扎入其合谷穴:\"去东南角,把艾草粉撒进火把!\" 穆清歌的飞剑追着铁甲犀关节猛刺,却总被铁尾扫开。破三贼躲在翻倒的药柜后,忽然高喊:\"铁甲犀鼻腔粉红者,膻中有旧伤!\" 大小姐闻言剑势陡转,青锋顺着第三头犀牛喷气的鼻孔贯入。那畜生哀嚎着撞向同伙,驯兽符铁环应声而裂。两头犀牛失控互撞,穆管事趁机掷出三张爆炎符,火光中传来皮肉焦糊的恶臭。 盗贼头目见势不妙,骨笛调转音调。林间又窜出五只火尾狼,直扑外围护卫。这些妖狼毛色赤红,跃动时拖出流火,寻常刀剑尚未近身便被热浪逼退。 \"取水符贴地!\"破三贼将药篓里的寒潭砂抛向空中,\"火狼畏阴湿!\" 护卫们慌忙拍碎腰间水符,地面霎时漫起三尺寒雾。火尾狼爪踏湿泥,流火骤暗。穆清歌的飞剑趁机穿入领头妖狼左眼——那是火狼命门所在,穆家商队在这条路上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对付火狼还是有些经验。 盗贼头目暴喝一声,祭出张血色符箓。剩余妖兽双目赤红,竟开始无差别撕咬。破三贼突然抓起把雄黄粉混入寒潭砂,扬手撒向兽群:\"闭气!\" 黄雾弥漫处,妖兽接连打喷嚏,兽阵瞬间溃散。穆管事剑光如虹,三个盗贼的骨笛尚未举起,咽喉已绽开血花。 最后一头火尾狼瘸着腿逃向密林,被穆清歌的飞剑钉在树干。破三贼却快步上前,湘妃竹针连刺狼耳后三穴,狂暴的妖狼渐渐平静下来。 \"它眼底有药渣反光。\"少年医师掰开狼嘴,\"被喂了狂血丹。\" “难怪这么疯狂” 穆清歌收剑入镯,见破三贼正在给垂死的妖兽敷药,忍不住蹙眉:\"何必救这孽畜?\" \"我最近对如何培养妖兽有点兴趣。\"破三贼将药粉撒在狼腹伤口。\"真是个怪人\" 穆清歌看破三贼一眼。 夕阳将商队的影子拉得很长,护卫们默默收拾残局。谁也没注意到,林间有双眼睛盯着破三贼的药篓——那里面装着半片带符文的驯兽铁环。 夕阳已在天际若隐若现,商队却停在落鹰峡前。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暮色中盘旋的秃鹫发出嘶哑啼鸣。穆清歌的鎏金镯突然泛起血光——这是穆家嫡系血脉才有感知危机的法器,整个穆家都没几个。 \"结圆阵!\"穆管事剑指抹过眉心,十二道阵旗插入黄土。话音未落,崖顶滚落巨石,三十头赤瞳狼蛛顺着蛛丝垂降,每只蛛背上都立着个灰袍修士。 破三贼的药篓无风自动,装着雄黄粉的竹筒自行爆开。他抓起把药粉抹在护卫刀刃上:\"狼蛛畏雄黄,斩其腹眼!\" 狼蛛喷出的毒液腐蚀车辕,穆家飞剑撞上蛛网竟被黏住。穆清歌祭出本命法宝琉璃净瓶,瓶中弱水刚浇灭两团毒火,三头巨型地穴蛛已破土而出。这些妖兽甲壳泛着金属光泽,竟是吞噬过修真者法器的变异种。 \"坎位三步,地脉有异!\"破三贼银针钉入地面,堪堪避开破土而出的蛛腿。他反手将寒潭砂撒向穆管事剑锋,冰霜顺着蛛网蔓延,终于撕开道缺口。 灰袍首领桀桀怪笑,骨笛催动狼蛛结成人面蛛网阵。穆清歌的鬓发散乱,琉璃瓶出现裂纹:\"这些畜生吃过筑基修士!\" 破三贼突然跃上粮车,药篓中飞出七十二根湘妃竹针。针尖蘸着深紫色药液,在空中结成北斗祛邪阵——这是陆掌柜临终前传给他的医书里记载的禁术。 \"闭眼!\"他低喝一声,竹针同时炸裂。紫雾弥漫处,狼蛛纷纷用螯肢抓挠复眼,人面蛛网阵瞬间溃散。三个灰袍修士跌落蛛背,被穆管事一剑穿心。 药雾中忽现银铃轻响,破三贼鬼魅般贴近灰袍首领。两根浸过曼陀罗汁的金针扎入风池穴,那修士顿时如提线木偶般僵住:\"说!为何这么大阵仗埋伏此地截杀我们?\"其余盗贼见首领被擒,顿时手忙脚乱的要跑,混乱之中又被穆家管事和穆大小姐砍杀六、七个。 篝火映着俘虏扭曲的脸。灰袍首领的瞳孔扩散,喃喃说着\"血狼谷\"、\"驯兽符\"等零碎字眼。穆清歌用溯影术照出他识海残片——竟是群散修在暗市用活人喂养妖兽的景象。 \"他们劫商队只为钱财。\"破三贼碾碎搜出的血色丹药,\"这是用修士精血炼的饲兽丹。\"原来他们与先前带妖兽抢掠他们的盗匪是一伙的,但先前那伙反被他们所杀,而且还遗失半篇驯兽术。而驯兽术对他们至关重要,这才全员出动来劫杀想找回秘籍。 穆管事剑尖挑起灰袍人腰间玉牌,上面刻着残缺的兽首纹:\"二十年前劫掠穆家商队的,也是这个印记.”接着在破三贼问话过后,将那贼头一剑枭首。 夜风卷着狼蛛焦尸的臭味,众人沉默着望向前方苍茫旷野。那里低垂星河仿佛与地面相接,却照不亮脚下修罗场。 那破三贼在盗匪身上找到了半本秘籍,又在车队上翻找起来了,找了大半夜,发现那半本居然在自己背的药蒌里。 穆家商队身心俱疲的在这条官道上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终于在三个月后晨光破晓时,踏入仙人城界碑。将近九个月的旅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仙人城比西京城更加雄伟。 望着城墙,破三贼不禁轻声喊叹:“真大…真白呀”,旁光见穆清歌投来异样的眼光。不由心虚:“真大…真有派呀” 卸货的护卫们说笑着走过,走南闯北的他们即使都来过仙人城好多次,但每次来都不由得不赞叹仙人城:“好大…好白啊”,啊呸,是好大…好气派。 第28章 说书酒楼 仙人城的晨雾裹着当归与沉香的馥郁,破三贼站在穆家商行朱漆大门前深吸一口气。街对面药铺的伙计正将新晒的紫苏铺满竹匾,金灿灿的朝阳穿过云母窗棂,在青石板路上烙下斑斓光影。 \"方公子,东市新到批龟甲,劳您掌掌眼?\"穆家分号的掌柜捧着账簿追出来。少年医师摆摆手,腰间湘妃竹针筒撞在药篓上叮咚作响:\"动动眼皮的事。\"没用多长时间,就验完收功。 转过街角,喧嚣声浪扑面而来。十八丈宽的玄武大街上,挑着药篮的货郎与乘云轿的修士摩肩接踵。破三贼驻足在一处卦摊前,那瞎眼相士正摸着骨牌喃喃:\"坎水离火……小友命中有悬壶济世之相。\" 少年莞尔,往卦盘上放了两枚铜钱。铜钱落处恰是\"巽\"位,卦签弹出\"风送药香三千里\"七个篆字。 城南药市隐在千年古榕的树洞里。破三贼弯腰钻入结界,他记得他老爹曾与他提过进入仙人城药市结界的手诀。 \"鲜龙胆草!西域火焰山刚采的!\" \"三百年份的雪蟾酥,换筑基丹方!\" 叫卖声里混着各地方言。破三贼停在一处冷清摊位前,指尖拂过干瘪的蛇莓果:\"老板,这赤链蛇莓要用玉盒盛放,竹篾漏了药气。\" 摊主猛地抬头,脸上刀疤狰狞如蜈蚣:\"你怎知……\"话音未落,东头突然传来尖叫。 人群围成的圈子里,锦衣少年蜷缩在地抽搐,口吐白沫。随行老者急得直跺脚:\"快取清心丸!\" 破三贼挤进人堆时,嗅到股淡淡的苦杏仁味。他抓起病人手腕,三指扣住太渊穴:\"不是癔症,是误食毒蛛卵!\" 湘妃竹针连刺天突、膻中、气海三穴,暗运陆掌柜所授的\"倒悬壶\"手法。少年哇地吐出团黑水,水里裹着未孵化的蛛卵。 \"这是……鬼面蛛的卵?\"疤脸摊主突然凑近,独眼里精光闪烁,\"小兄弟好手段!\" 现在恰是正午时分,破三贼被疤脸汉子拽进\"醉仙居\"。二楼雅间垂着鲛绡帘,窗外正对仙人城最高的通天塔。 \"某家金不换,开个小药摊谨以度日……\"汉子拍开酒坛泥封,露出截断指,\"今日谢过小兄弟帮了大忙。\" “举手之劳” 寒喧之余,破三贼问了仙人城中哪有好吃好玩的地,他准备利用这几日得闲好好逛逛… 通天塔下的\"百草茶楼\"里,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却说青衣真人,仰天长啸,怒指那宴席中的贪官、奸商:“今日吾将替天行道,以证这朗朗乾坤终不容尔等猪狗不如之辈、魑魅魍魉之徒存于世上”……言罢,手掌雷电劈向宴席中人,那群喝人心尖血、食人肾嫩肉的畜牲顷刻间灰飞烟灭,说的却是一个修士杀了为延年益寿、抗衰美颜而食人的一群人渣的故事,倒也精彩… \"如此狗官奸商该杀,杀的好!\"虬髯大汉拍案而起,\"老子也曾风闻此事三日,听那真人为民除害后,忍不住呼朋唤友去那勾栏大醉三天,贺这世间风雨飘摇之际终会有英雄出来拔乱反正,以清乾坤”,话语刚落,大汉举起手中一碗酒,一饮而尽。 破三贼放下茶盏,心想到这是修真界的哪位高人干的,虽说修真者不得干预世俗,但如此罪孽,岂有不杀之理。 入夜的仙人城亮起万千琉璃灯,破三贼独坐城隍庙飞檐。怀中《青囊遗录》无风自动,停在\"鬼门十三针\"残页。 手中银针冰凉,每一根正面都刻着\"悬壶\"二字,与陆老爷子的五年往事,一一闪现。破三贼再抬头时,唯见星河倒悬,月华如练。 回商行的路上,破三贼在西巷口遇见个蜷缩的老乞丐。观其状,显是身体出了毛病。为其施针时,却听老者嚷嚷:“我那可怜的小狗,怎么就死了”。破三贼忽的想起,自己放养城外山中的那蛛狼,也不知无人管着,它在山中会如何撒泼… 更夫敲响三更时,穆清歌正在院中擦拭琉璃瓶。见破三贼归来,她晃了晃手中请柬:\"药王谷送来观礼帖,你可有兴趣?\" 少年医师望着通天塔顶的明月,药篓里的《青囊遗录》微微发亮。师父临终前的笑颜与医者当有仁心那句话。笑了笑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医者有仁心,哪怕在乡野也能济世,反之,若是沽名钓誉之徒,即使身处高堂又有何用。 想至明白处,他且又哼着小曲回房了 穆清歌目视其背影:“真是怪人,嗯,应该是…稍有点不正经…的怪人” 仙人城的朝雾还未散尽,玄武大街西巷已飘起炊烟。破三贼蹲在\"百味斋\"的青石台阶前,盯着蒸笼里莹白如玉的灵米糕——那米粒间嵌着朱红色的赤霞枣,枣香混着竹叶清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接连几天破三贼都在仙人城游玩 果然不上班的日子是很快乐的,虽说身为修真者可以辟谷,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这一路身为穆家商队随行医师,却也能体会到俗世牛马的辛苦。 路过一小吃食店 \"小哥新来的?\"老板娘掀开第三层蒸笼,露出翡翠色的槐叶冷淘,\"配上这碗冷淘,最解暑气。\" 少年医师接过青瓷碗,冰凉的汤汁里浮着银鱼似的透明面条,入口竟是薄荷混着茯苓的滋味。邻桌老丈眯眼笑道:\"这冷淘要用寒潭水醒面,城南赵婆婆独门的手艺。\" “那就来碗吧”,破三贼道。 这几日他是吃个不消停,对于辟谷,他没有执念。对于美食他是想吃就吃,吃撑了,施法消食就行,果然,修行者就是方便,这可是世俗吃货求之不得的神通。 未时三刻,破三贼踏入城东修真坊市。青玉铺就的长街两侧,琉璃罩内浮着各色法器:有能辨百毒的窥天镜,可凝药香的九转炉,甚至还有截泛着青光的古木枝,摊主说是神农尝过的药杵。 \"小友面生,可是医修?\" 白发老道在拐角处招手,面前摊子摆着三枚骨针。那针细如牛毛,针尾雕成莲花状,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破三贼指尖轻触针尖,识海突然浮现经脉虚影——竟是套能透视经络的\"观脉针\"。老道捋须笑道:\"此物原是药王谷弃徒所制,虽不入流,倒合你们游方郎中使唤。\" 价尚未谈拢,街尾忽起喧哗。一个紫衣修士拉住个戴帷帽的女子,她怀中锦盒里躺着株通体血红的灵芝,根须竟如活物般蠕动。 \"血髓芝需用玄冰玉盒封存,姑娘这般暴殄天物,不如转让与我,价格定让你满意\"。为首的紫袍修士诚意满满。那姑娘连玄冰玉盒都不用,他看了实在心疼血髓还芝,这可能是药者的痛病吧。 女子后退半步,帷帽白纱无风自动:\"此物已有人定,请回。\" 破三贼嗅到丝腐臭味——那血髓芝表面光鲜,菌褶里却藏着黑斑。他正要开口,女子突然掀开锦盒,灵芝根须暴长缠向修士咽喉。果然最毒妇人心啊,动不动就杀人。 \"小心!\"少年弹出三根银针,精准刺入血髓芝气孔。妖芝瞬间萎靡,露出核心处蠕动的蛊虫,\"这是噬髓蛊伪装的假芝,若不信,可剖开菌柄查验。\" 紫袍修士剑尖挑开菌肉,黑色蛊虫应声而碎。再抬头时,女子已消失在人群。 紫袍修士回过神来,对破三贼连连道谢,感激不尽,报上名号,原来是药王谷的人,叫梅子云,来仙人城中“药王居”送一批货,送完后准备游玩一番,恰遇那女子,于是便发生开头那一幕。那女子想来是个杀手,倒也利落,一击必杀,不成则退。 梅子云邀破三贼上“听涛阁”去吃灵肉、听说书,破三贼忙忙推辞,说今日尚有要事,改日再约。也把名号与联系方式报于梅子云,答应后会有期,梅子云方才离去。 而破三贼亦返回方才那摊前买下“观脉针”。 申时细雨忽至,破三贼躲进家不起眼的店铺。檀木匾额上\"回春阁\"三字斑驳褪色,柜台上积灰的青铜蟾蜍却让他瞳孔微缩——那蟾蜍舌苔纹路暗合人体穴位图。 \"客官寻医具?\" 柜台后转出个侏儒老者,手中烟杆敲了敲墙面。暗格滑出个玉盘,盘中盛着十二枚金针,针尾雕着十二生肖。 破三贼捏起鼠形针,针尖忽地亮起微光。老者烟圈吐得悠长:\"此乃子午流注针,寅时刺虎形针可通胆经,卯时兔形针走肝经……\" 价签上的灵石数目让少年咋舌,转身时却被墙角木偶吸引。那是个半人高的经络人偶,三百六十穴位镶嵌星砂,轻轻按压肺俞穴,偶人竟发出咳嗽声。 \"这叫问疾偶。\"老者弹指点亮心俞穴,\"注入灵力后,能模拟百病脉象。\" 破三贼甚是喜欢,且价格不贵,遂买下藏于储物戒中。 华灯初上时,破三贼坐在\"醉仙居\"三楼雅座。面前琉璃盏中盛着琥珀色的玉髓酿,酒液里沉浮着金丝菊瓣——据说此酒能涤荡经脉杂质。 邻桌修士的议论随风飘来: \"听说鬼市新到批古修士遗物,有套神农尝药用的玉匕……\" \"药王谷弃徒在城南黑巷兜售禁药,昨儿害死两个试药的……\" 少年抿了口酒,袖中滑出新买的问疾偶。注入灵力后,偶人手太阴肺经亮起红光,配合《青囊经》记载的咳喘脉象,竟分毫不差。 子时的仙人城换了副面孔。破三贼跟着戴哭笑面具的引路人,穿过七道水幕结界,踏入藏在地脉深处的鬼市。 空中漂浮着冥火灯笼,照见满地奇物:泡在血水里的千年何首乌、锁着怨灵的炼药鼎、甚至还有具刻满咒文的修士骸骨。 \"小哥看看这个?\" 蒙面摊主掀开黑布,露出套残缺的玉制器具。那九枚玉片形如柳叶,边缘刻着蝌蚪状符文,拼合时竟浮现出人体气血运行图。 \"岐山玉砭。\"苍老声音在身后响起,\"上古医修用来导引灵气的,可惜缺了最关键的三片。\" 破三贼不为所动。 破三贼转身,正对上晨间卖灵米糕的老板娘。她褪去粗布衣裳,一袭墨绿道袍绣着药王谷徽记,手中把玩的正是那套子午流注针。 五更梆子响时,破三贼背着鼓囊囊的药篓回到穆家商行。篓中除了药材还是药材。 穆清歌倚在月洞门前,琉璃瓶映着晨光:\"三日后商队返程,方公子准备准备,若有什么需求,请告知小女子\" ,破三贼摇首拿捏不知哪方腔调说道:“俺甚都不缺,穆姑娘无须挂心”。不会是熊二吧? 三日后 天光未破晓时,穆家商行的云纹驼铃已在檐角叮咚作响。破三贼倚着药篓打盹,忽觉鼻尖微痒——原是晨风卷着片朱砂色的朝霞花,正落在他束发的湘妃竹簪上。 \"方公子快看!\"车辕上,常威指着东方惊呼。 琉璃般的天空裂开金纹,朝阳跃出云海时,七十二峰间骤然腾起万道霞光。驼队恰行至仙人城外的飞虹渡,青玉桥下奔涌着紫晶砂河,浪花飞溅处折射出七彩虹霓,将三十架云驼车笼在斑斓光晕里。 穆清歌掀开车帘,发间珍珠步摇映着晨光:\"今日倒比来时顺遂。\"她素手轻扬,琉璃瓶里飞出数百只萤火虫似的星屑,绕着驼队结成驱邪阵。晨风送来她袖底沉水香,混着车辙碾碎的龙脑草气息,竟比任何安神香都要熨帖。 破三贼枕着药篓哼小曲,腰间新买的子午流注针随车身摇晃,针尾十二生肖在日光下流转金芒。路过栖霞谷时,忽见漫山遍野的凤凰木开了,赤红花瓣落进溪涧,染得整条春溪如同熔金流淌。几个年轻伙计折了芦苇杆吹曲,惊起白鹭掠过琉璃瓦般的晴空。 \"歇脚!\"领队老者扬鞭指向云崖畔。 驼队停在一片翡翠似的草甸,崖边千年古松垂下青藤,藤上缀满灯笼果。破三贼摘了颗在掌心揉搓,果皮裂开竟溢出薄荷味的灵雾。穆清歌捧着鎏金食盒过来,盒中灵米糕还冒着热气:\"方公子可要尝尝新制的茯苓馅?\" 正午时分,驼铃惊醒了沉睡的翡翠峡。两侧绝壁生满孔雀石,青鸾鸟拖着三丈长的尾羽掠过车队,翎毛扫过岩壁时,簌簌落下闪着荧光的石粉。破三贼伸手接住些粉末,药篓里的《青囊遗录》突然泛起青光——原是能解瘴毒的青蚨粉。 \"快瞧水潭!\"有人指着山涧喊。 碧玉潭中浮着千百朵透明睡莲,每朵花心都蜷着条银线鱼。商队厨娘撒了把灵米,鱼儿跃出水面吞食时,鳞片在阳光下炸开细碎虹彩。破三贼掬了捧潭水,水珠从指缝漏下竟凝成冰晶,原是寒潭水,忙取玉瓶盛了些打算配药。 申时的云走得格外慢。驼队行至平阳关,守城修士查验过通关玉牒,笑着抛来一囊朱果:\"穆掌柜的商队总捎来好药材,这点野果权当茶资。\"破三贼咬开朱果,甜蜜汁水溅在《青囊遗录》封皮上,竟显出几行隐藏的丹方。 暮色渐浓时,天际线浮现出西京城熟悉的轮廓。七十二座药师铜像在城头伫立,最东边的神农像掌心托着明月石,此刻正泛起归航的指引光。商队里年轻伙计开始整理衣冠,老马们不用鞭策也加快了步子。 此次路程,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众人随着气候气节不时更衣,甚是有趣。如此不到九个月,已将至西京城。 \"方公子看那个!\"穆清歌忽然指向云端。 只见西京城方向升起千百盏孔明灯,灯面绘着各色药草图腾——原是药香节提前开始了。金盏花灯掠过商队上空时,破三贼与众人随着花灯击掌欢呼。 戌时三刻,驼队碾过护城河的星纹石桥。守夜人敲响药王钟,浑厚钟声里,城门缓缓洞开。破三贼跳下车架,靴底沾着紫云英花瓣,仰头望见\"西京\"二字在月光下流淌着熟悉的金晖。药铺学徒们举着灯笼涌来搬运药材,空气里弥漫着当归炖羊肉的香气,与仙人城的沉香不同,却是让人心安的人间烟火味。 穆清歌站在商行朱漆大门前,转身时鬓边落着片凤凰花瓣:\"方公子接下来...\" \"先睡他三天三夜。\"少年医师笑着摆手,药篓里新采的朝霞花飘出来,恰落在门廊下打盹的老猫鼻尖。更夫梆子声混着糖糕叫卖声飘过街巷,星河在西京城上空缓缓流转,温柔得如同药炉里将熄的余烬。 第29章 苏家祖宅 暮色初临,仙人城东门爆开三团流光。方小邪倒提着滴血的九环刀踏云而落,刀柄上拴着的赤瞳兽首还在龇牙;剑九尘御剑掠过城门楼,青衫下摆沾着星点妖血;符灵儿的千鹤符折了半边翅膀,小姑娘怀里却抱着颗流光溢彩的妖兽内丹。 方小邪一直未寻到心仪的灵器来炼制本命法器,这次这把天外精晶制成的九环刀倒是合他心意。当下决定先练成本命法器,再在灵海中温养个百八十年,到时出刀一刀荡平一州域,想想就牛逼的很。 \"掌柜的回府咯!\"听涛阁二楼窜出个机灵小厮,踩着屋檐悬下的十二连盏琉璃灯就往下蹦。方小邪抬手甩出捆妖索,把这冒失鬼卷着稳稳放在青石板上。 剑九尘弹指震落衣襟血珠,露出背后新得的玄铁剑匣:\"今日不醉不归” \"符灵儿早蹦进后厨,举着内丹掏出储物戒中的妖兽对掌勺大娘嚷嚷:\"快把这月纹豹的腰肉片了,要裹着冰晶菇烤!\" 戌时的听涛阁正值热闹。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正说到\"青衣真人剑挑十二妖窟\",跑堂们托着鎏金食盘在八十一张楠木桌间穿梭,新摘的夜合花泡在琉璃盏里,随修士们吞吐的灵气轻轻摇曳。 \"诸位——\"方小邪跃上七宝台,九环刀往云纹鼎上一磕,满堂霎时静了,今天这是来巧赶上了,这才是这说书酒楼的正角,多少人到“听涛阁”皆是慕其混名而来,毕竟“不正经先生”不是浪的虚名。 \"今日说段新鲜的!\"他袖中飞出块留影玉璧,光影里赫然是三人围猎月纹豹的场景,而伴随他解说过程中不知廉耻的插上几个伤风败俗饮食男女的话题,逗得客人是哈哈直乐,今儿算来着了,果然从古至今,咱人类只好这口,连修真者也不例外,说书酒楼开张以来,还真没有人自觉高雅,说这些段子是低俗。 符灵儿趁机溜到天字阁,从乾坤袋倒出洞府所得:七把刻着古篆的玉钥匙、半卷《太虚炼器谱》、还有尊掌心大的青铜药炉。剑九尘并指抹过剑匣,十二把造型各异的古剑虚影悬浮空中,最末那柄通体幽蓝的,正是从修士遗骸旁拔出来的。 \"这炉子有趣。\"符灵儿朝药炉输灵力,炉盖蟠螭纹突然活过来,衔住她腰间玉佩不放。楼下突然爆出喝彩声,原是留影放到妖兽濒死反扑那段——月纹豹额间月纹炸开银芒,方小邪的捆妖索缠住兽角,剑九尘的剑气钉住妖丹,符灵儿的爆炎符则在七寸处开了花,加上方小邪舌灿莲花的旁白,引的客人喝彩不断… 后厨飘来异香,跑堂们端着玄冰托盘鱼贯而入。月纹豹肉切得薄如蝉翼,铺在冒着寒气的墨玉板上,修士们掐诀引来地火炙烤,肉片蜷曲时渗出金黄油花。符灵儿特调的碧髓酱往上一淋,满楼都是混着灵草香的肉味。 \"快过来尝尝这个。\"剑九尘拍开从洞府带出的泥坛对方小邪招呼道。琥珀色酒液里沉着星辰砂。方小邪仰头灌了一口,方小邪心中叫好,喉间发出“啧啧啧啧”一片犹如猪叫声,惊得抢回角声说书先生把醒木都摔了。 亥时三刻,听涛阁屋顶琉璃瓦上,三人枕着妖兽毛皮看星阵轮转。方小邪把玩着青铜药炉,炉盖蟠螭忽然口吐人言:\"小辈,可愿学九转还元丹法?\"符灵儿醉眼朦胧地甩出张禁言符,蟠螭顿时成了哑巴泥鳅。这丹炉居然带有迷幻之效,也是稀奇的紧… 护城河方向忽然升起传讯烟花,剑九尘的剑匣嗡嗡作响。\"明日该去趟炼器宗了。\"他屈指弹飞粘在衣角的冰晶菇,那菇子飘过三重飞檐,正巧落进穆家商行未关的雕窗。 方小邪笑着摸向腰间新得的乾坤袋,触到在洞府刚得到那颗丹,心想:“这不会真是驻颜丹吧?”留影玉璧还在回放着月纹豹轰然倒地的画面,映得听涛阁匾额上\"涛\"字的一撇,如剑芒般亮了一瞬。 话说苏明月自从上次与方小邪假扮道侣闯前辈之灵园得到双修功法后不久,(虽说是假扮,但彼此情意,双方心里都清楚)苏明月便收到家里传讯,思前想后许久,苏明月还是决定带方小邪回家一趟。而方小邪闻得此事,也是两眼往鼻子中间一瞧---亚麻呆住了。 但事已至此,伸首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况且自己也不丑,还有点小味道。方小邪还是决定陪苏明月刀山火海走上一遭。 传送阵的星纹石板上还沾着晨露,苏明月第十三次抚平鲛绡裙的褶皱。珍宝阁的七宝香车停在琉璃瓦檐下,拉车的两只雪麟兽正用角顶开试图围观的人群。 \"苏大小姐。\"方小邪晃着新得的折扇凑近,扇面\"风流倜傥\"四个金字晃得人眼花,\"你这架势不像带道侣归家,倒似押解江洋大盗。\" 苏明月指尖捏着的传送符突然烧焦了一角。她望着眼前这个青衫歪斜的青年,想起三日前父亲传讯中那句\"双修功法既得,当携道侣归家示众\",耳尖慢慢染上丹砂色。古墓里假扮道侣时尚能谈笑自若,怎的如今真要见爹娘...... \"喂,回魂了。\"冰凉的扇柄轻点她眉心,方小邪不知何时摸出个翡翠药瓶,\"要不要来颗定心丹?昨日刚从老君观顺...咳,请来的。\" 苏明月拍开他的手,腰间缀着十二星曜的玉佩叮咚作响:\"待会见了父亲,可不许说这些浑话。就说我们是在云梦泽采药时......\" \"一见钟情?\"方小邪突然欺身逼近,折扇挑起她一缕青丝,\"还是说月黑风高夜,苏姑娘被在下炉火纯青的炼丹术折服?\"他袖口钻出只寻药鼠,小东西抱着颗留影珠,正在回放苏明月与他在古墓情意绵绵的场景。 \"方!小!邪!\"苏明月掐诀引来道惊雷,却劈碎了街边药铺晒着的合欢花。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青年大笑着跳进传送阵,玄铁扇骨敲在阵眼灵石上激起七彩虹光。 空间扭曲的刹那,苏明月感觉手腕一紧。方小邪难得正经地握着她的命门,渡来缕温和灵气:\"苏家诊脉是不是要过三关?我昨夜翻烂了《岳父应对三百策》,连你家族谱都背到第七代了。\" \"瞎胡说......\"苏明月瞳孔微颤。珍宝阁少主择婿需过三才阵的规矩,这都是哪传出来的八卦?能不能靠谱点。。 \"上月你在醉仙居说梦话时。\"方小邪指尖突然亮起星芒,在空中绘出苏氏祖宅的布局图,\"东厢房藏着药王鼎,西院养着噬金蛊,正厅摆着能验真心的问心镜——苏大小姐,假扮道侣这出戏,你当初找我时没说这么刺激啊?\" “问心镜也没说一定用在这里呀”。 传送阵落地时的震荡惊飞了满庭青鸟。方小邪突然往她掌心塞了枚温热的玉简,苏明月神识扫过,竟是按照她的功法改良过的双修要诀,末尾还画着个挤眉弄眼的小人。 \"要是露馅了。\"青年凑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颈侧星砂痣,\"你就说怀了我的......\" \"闭嘴!\"苏明月甩出十二枚定身符,却在触及他衣角时化作金蝶。朱红大门缓缓开启的吱呀声里,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混着那人永远带着笑意的声音: \"明月儿,你爹的胡子当真如传说中能缠三圈药杵?\" 说得苏明月娇嗔不已,粉拳死命招呼开来。 当传送阵的七色霞光散尽时,方小邪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地。九重鎏金门楼高逾百丈,门环是两尊活灵活现的玉麒麟,眼珠转动间吞吐着混元紫气——这竟是拿大乘期灵兽的妖丹点化的镇宅灵。 \"恭迎少主回府!\" 三千六百级昆仑玉阶两侧,八百青鸾齐鸣。这些本该翱翔九天的灵禽此刻皆垂首敛翅,每片翎羽都淬着星屑般的流光。苏明月腰间玉佩刚泛起微光,玉阶尽头突然传来龙吟,九条蛟龙拽着紫檀沉香辇破云而下,辇顶悬着的不是明珠,而是枚正在孕育小世界的混沌元胎。 \"我爹把镇阁的''芥子乾坤''拆了当车饰?\"苏明月脚下一个踉跄。 方小邪用折扇挑起辇前垂落的鲛绡帘,瞳孔猛地收缩——帘上每根丝线都缠着道韵,这哪是布料,分明是阴虚境大能用本命剑气织就的剑阵图。他指尖刚触到流苏,整架车辇突然浮现周天星斗虚影,二十八星宿的位置赫然镶着真正的星辰碎片。 蛟龙腾空时,方小邪望着脚下掠过的风景倒吸冷气。苏家祖宅竟是把整条昆仑灵脉炼成了庭院地基,七十二座悬空楼阁按周天星辰排列,每处飞檐都镇着件上古灵宝。东边青冥阁顶的青铜鼎蒸腾着九转金丹气,西侧白露轩窗棂竟是用千年寒玉髓雕成,更别提中央那座通体由虚空石打造的观星台,正在吞吐着混沌之气。 \"那是老祖闭关处。\"苏明月指着最高处的琉璃塔,塔尖缠绕的并非祥云,而是三千里雷劫凝成的紫电蛟龙,\"三年前药王谷谷主来访,说我们家的护山大阵能抗住散仙劫。\" 辇驾落在正厅前时,方小邪嗅到股异香。地面铺着的不是金砖,而是用灵草编织的九转化生毯,每一步都能踩出延寿三年的青木灵气。十八根盘龙柱上的金龙突然睁眼,龙须扫过二人衣角时,方小邪乾坤袋里的法器齐齐震颤——这些竟是活着的洞虚境灵兽! 再次重述一遍修士修为分界: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洞虚分阴虚、阳虚两境)、合道、大乘,每一境又分初、中、上、巅峰四阶。 而兵器分界为:法器、法宝、灵器、灵宝、仙器。 \"明月儿。\" 伴着环佩叮咚,自三十六重鲛绡帷幔后转出个宫装美妇。她发间斜插的九凤钗每振翅一次,整个大厅的灵气便浓郁三分。方小邪盯着妇人腰间晃动的药囊,那上面绣着的根本不是纹样,而是流动的《神农本草经》全文。 \"这位就是方公子?\"苏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方小邪抬头才惊觉,穹顶上绘着的不是星图,而是三百六十面窥天镜组成的阵法,此刻每面镜子都映出他不同角度的身影。 侍女捧来的茶盏刚入手,方小邪差点摔了这价值连城的物件——盏中根本不是茶水,而是液态的万年钟乳灵髓,杯底还沉着颗能引起修真界腥风血雨的九转菩提子。 \"伯父伯母。\"方小邪突然正经作揖,袖中滑出个朴素木盒,\"小侄备了薄礼......\" 盒盖开启的刹那,整座大厅的灵脉突然沸腾。躺在红绸上的竟是截焦黑枯枝,可苏父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上古传说中的建木残骸,其价值足以买下一个中型门派! 苏明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堂长辈神色剧变。她分明记得,这树枝是两人在珍宝阁里当柴火用的...... 方小邪把建木残骸握在手中,灵力一涌,刹那,整座苏家祖宅的灵脉发出龙吟。方小邪手中的焦木突然浮空,表面炭壳簌簌剥落,露出内里翡翠般的木质——每道年轮都流转着开天辟地的混沌道韵。 \"建木!\"穹顶窥天镜阵同时炸裂,须发皆白的老祖踏碎虚空而来,袖中飞出的药王鼎竟在触到残枝时自动炼起丹来,\"多少年了...竟真有...\" 方小邪悄悄捏了捏苏明月的手心,传音里带着笑意:\"上回在珍宝阁烤地瓜,我说这柴火香得古怪,你偏说是我偷撒了香料。\" 三个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两人那段时间吃尽仙人城里的美味,而方小邪突发奇想要烤地瓜给苏明月吃。而苏家大小姐哪吃过这玩意儿,嚷着让方小邪快点烤,而方小邪为了赶趟,直接拿出老村长给他的烧火棍。问题是老村长也没跟他说这玩意儿是个宝物啊。但火焰腾起的瞬间,烤熟的地瓜带着破境丹般的清灵之气——那时他才觉得有点不对,才换了柴木。而与苏明月分开回家后,他注入灵力,才发现烧火棍隐隐道韵浮现,这才知道有大问题。也是运气,这把烧火棍当时出逃的时候,方小邪也不知道它是建木残渣,否则与其它贵重物品放一起,那一起弄丢了才心疼… “后来我再用银针试毒才确定的。\"方小邪在识海里勾勒当时的场景。焦皮下若隐若现的\"天地桥\"纹路,与他幼时方先生教的《洪荒异宝录》中建木图鉴分毫不差。老村长临别塞给他这\"烧火棍\"时,怕是也没想到...... \"小友从何处得来?\"老祖的威压让琉璃瓦结出冰霜。 方小邪不慌不忙作揖:\"乃晚辈故乡长辈所赠。\"袖中忽的飞出七十二枚留影符,幻化出青山绿水的小村落。画面里老村长正用建木残枝拨弄灶火,灶台上炖着给孤寡老人送的药膳。 满堂合道大能集体失语。他们为寻建木踏破九幽,这少年竟一直拿它当烧火棍用了! \"晚辈家底浅薄。\"方小邪突然掏出储物戒,倒出堆五花八门的物件:刻着歪扭符文的桃木剑、七彩玉瓶、驻颜丹、甚至一些刀剑,都是这几年猎杀妖兽时撞大运时找到的修士古墓里捡的,应该品阶也不低,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了\"这是给伯母的驻颜丹——用朝霞花蜜调的,这是给伯父的..\" 苏明月瞪大眼睛,暗暗好笑,那些宝贝她都见过,这下他应该掏空了家底吧? 老祖突然大笑,声震得蛟龙辇的星辰簌簌坠落。他指尖点在方小邪眉心,建木残枝突然分出嫩芽:\"好个赤子心性!明月丫头——\" \"在!\"苏明月慌忙应声。 \"把你库房那对阴阳造化炉搬来!\"老祖拂袖卷走建木残枝,\"方小子既送老夫成道机缘,苏家也不能小气!\" 三日后,方小邪蹲在珍宝阁顶楼数灵石。怀里揣着苏父给的紫金令,腰间挂着苏母绣的乾坤囊,连门口看门的谛听兽都学会了替他叼拖鞋。 \"你这骗子。\"苏明月把账本拍在案上,眼底却漾着笑,\"可是掏空家当了..?\" “不值一提\",方小邪摸出罐底夹层的玉简,那是苏明月送他的“卷心花生蜜糖”甚是好吃,苏大小姐下次藏东西,记得把墨香除净。\"他腕间苏家祖传的同心镯突然发烫,映得满室生辉——那镯子昨夜还是戴在老祖手上的。 苏明月笑颜如花。 第30章 觅道行 华夏州的版图铺展在炎黄大陆东南,如一幅墨迹未干的太古绘卷。东极沧海之滨的凡俗渔港,西临扬州域;北境雪原上剑修斩落的冰凌尚未坠地,南疆十万大山里的巫祝已跳完第七圈祭舞。三清教的玉虚宫便悬在这苍茫大地的天元之位---问道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仙梯垂落云海,每日吞吐的灵气足以滋养小国。 问道山以北十万里处,有座无恙城 方七杀的草履踏上无恙城外官道时,惊醒了蛰伏在石板缝里的地脉龙蚯。这生灵本该深潜千丈,此刻却为青衣客周身流转的道韵所惑,探出半截琉璃色的身躯。他屈指弹去晨露,露珠坠地竟开出朵瞬息凋零的冰莲——好似《太上忘情诀》修至七重才有的\"一念生灭\"境,但却似是而非。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心无罣碍、心无所执”这本只是清心咒中的两句,但这五个月他的嘴里却从未停过这两句话,这世间万事万物好像都与此两句相关,他的思绪似明非明、一路走走停停。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什么都不明白,总觉得脑子里的思绪就像那未捅破的窗户纸。他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工具来捅破那层窗户纸,可他不知道那工具是什么,是一个人?一件事?或是一句话? 荒山其实不荒。七十二峰暗合地煞之数,每道山脊都藏着条残缺的灵脉。方七杀停在一株半枯的雷击木前,树身焦痕还残留着恰似几年前他渡劫时劈得他四仰八叉的雷霆之意。指尖抚过皲裂树皮,惊起只羽翼透明的蜉蝣,这朝生暮死的小虫振翅时,鳞粉在朝阳里影射下仿似在他眼里拼出半阙《南华经》。 \"道在蝼蚁,在稊稇,在瓦甓。\"他对着山涧自语,声波震得水面浮现先天八卦图。游鱼衔着卦象跃出水面,落地竟化作背驮洛书的龙龟虚影。涧底沉睡的灵石因这天地共鸣苏醒,绽放的光华惊动了三清教巡天的青鸾骑。 十万里外的玉虚宫中,镇教至宝混沌镜突然漾起涟漪。执镜长老看见镜中映出片青衫衣角,那抹简素颜色所过之处,枯藤绽新蕊,顽石生灵韵,连最暴烈的庚金之气都化作绕指柔。 \"此人是谁,混沌镜无法看到其面貌!\"长老手中玉尘轻拂挂肩,\"只见衣角不见人..却似与道教有缘”。 话语被呼啸的山风掐断。方七杀此刻立在某座无名峰顶,面前躺着具修士遗骸。白骨手掌仍紧握着卷《黄庭经》,字迹正被雨水蚀成模糊的道痕。他并指为笔,以朝霞为墨,将即将消散的经义写在雾霭之上。那些云纹小字随风飘向城镇,落在某个早炊用的学徒灶台,化作破境时关键的明悟。 这段时间的方七杀有点懵,自己的修为明明是金丹期,却好像许多金丹期无法做到的事,自己都能信手拈来。修为还是金丹期,但灵力那境界绝对元婴甚至元婴以上。他无法理解自己的修为,就像无法理解自己脑中对道产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绪。 自己大概是病了,他这次行走花了大概三年时间,大多在山野之中、河流之畔,再就是乡野小村、小镇,他好像对这些地方喜欢的紧,他不愿往大城市走,他的心里一直拒绝往大城市走。 这一路本来都走的好好的,五个月前,念清心咒时,居然和它杠上了,想了五个月了,这一路他忘了时间,忘了吃、也忘了穿。 艹,好像也忘了阿茫… 方七杀展开神识,发现阿茫就在身后不远处。 阿茫发现这五个月他的主人疯魔了,对它不理不睬的,光自己一个人走着,从不与他交流。起初还担心,后来发觉他走的缓慢,也还和以前一样停下看花、看草、看大树、看小禾,自己完全跟的上,就也不担心了,该吃吃,该睡睡,吃好睡好,前方找他就行。 “阿茫”,方七杀轻呼一声,后方阿茫露出不可思议且带有惊喜的眼神。嗖的一下,跑到了方七杀的身旁绕个不停。方七杀摸了摸阿茫的头,“走”… 正午时分,方七杀使了法诀,“凝水术”为自己冲洗一番,换了身衣。而后他坐在溪畔烤起野蕈。青烟扭曲出一副副飞禽走兽之形,一会儿似虎、一会儿似鹰、一会儿又似,惊得水中鱼儿逃的远远的。 远方几万里外传来三清教弟子御剑的破空声,为首者腰间玉佩刻着\"玄\"字——正是当代掌教亲传。正四处找寻混沌镜出现的一袭青衣之人---方七杀。 暮色降临时,他驻足在某座荒村遗址。断垣残壁间飘着未散的执念,隐约能听见童子诵读《道德经》的残响。方七杀解下腰间酒葫芦倾洒地面,酒液渗入处开出遍野往生花。那些挣扎千年的孤魂顺着花径步入轮回,最后消散的老塾师魂影,朝他作了个长揖。 当第一颗星辰亮起,青衣客的身影已行至无恙城东一百里处,那里有个花田小镇。虽靠无恙城却并不嘈杂,宁静的很。方七杀未进入古镇,这次他还想在镇上开小吃食店,但今晚只能露宿荒野,待明日再进镇租房。 他找了块干净的大石 他解开发髻任夜风梳理,发丝坠落拂其背上仿似敲击出《逍遥游》的节拍。小镇今夜似有散仙在云层之上论道,雷劫般的道音震碎了三万里外的魔修闭关洞府——却惊不醒某个渔村婴孩的酣梦。 “不会下雨吧”。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青石巷尾飘起缕晨雾也遮不住的豆香。方七杀卸下刻着太极纹的榆木门板,\"方记早食\"四个瘦金体匾额在薄曦里泛起青芒——那是昨夜用剑意新题的。 \"现磨的。\"他轻叩三尺见方的玄武岩磨盘,昨夜泡发的黄豆便自行跃入磨眼。石磨转动的韵律暗合小周天循环,磨出的浆汁泛着罕见的琉璃色。灶上铁锅无火自沸,豆浆在灵力操控下凝成心型的旋涡,甜的方七杀自己喝了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头锅豆腐脑揭盖时,七十二道金纹在表面流转。方七杀舀起勺琥珀色的桂花蜜糖浆,手腕轻抖便在乳白豆花上绘出先天八卦图。檐角铜铃忽响,第一个食客是隔壁扎纸铺的刘阿婆。 \"甜的?\"老人皱起脸像揉皱的符纸,\"咱无恙城祖祖辈辈吃咸卤的。\" 方七杀倚着蒸笼微笑,指尖凝出冰晶将豆花镇得沁凉:\"南海蜂王浆调的,清心明目。\" 刘阿婆的龙头拐杵得青石板火星四溅:\"后生!往豆腐脑里掺糖,好比往雄黄酒兑蜂蜜——要出大事的!\"说着摸出块龟甲,\"《食经》有载,咸属坎水,正合豆腐水性......\" 争执间,街坊已围了半圈。卖卦的张瞎子鼻翼翕动:\"怪哉!这甜香竟引不动老夫馋虫?\"屠户赵老三舀了口糖水豆花,铜铃眼瞪得滚圆:\"娘咧!甜得俺汗毛倒竖!\" 方七杀饶有兴致地看着人群骚动。当私塾先生王秀才捧着《无恙城志》冲进店门,他知道这场争辩已上升到典籍高度。 \"嘉靖七年,北蛮献甜豆花,城主呕三日......\"王秀才的唾沫星子溅在榆木柜台上,\"方掌柜,不是我等迂腐,实乃水土不服啊!\" 暮色初临时,店前聚集了七位百岁老翁。最年长的陈太公被儿孙抬着藤椅而来,颤巍巍举起族谱:\"永乐年间老祖宗立过规矩,豆腐脑加辣油虾米,方能镇住无恙城地脉阴气......\" 若是其他四个发小在此,定会骂声:“你大爷的,豆腐脑都能镇地脉了,还要不要脸了,吃咸豆腐脑的人都这么能扯淡吗” 但方七杀只是笑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方七杀倚着门框剥盐水毛豆,听老人们从风水五行讲到祖制礼法。檐下惊鸟铃忽然无风自动,他瞥见对面屋脊上蹲着镇上无所事事的二癞子,正捧着咸豆腐脑哧溜哧溜偷吃。 第二日寅时,玄武岩磨盘转得比往常慢些。方七杀从墟市买来十年陈的虾酱,混着九嶷山菌子熬成琥珀色卤汁。切得发丝细的紫菜在青花瓷碗底铺成太极图,浇卤时特意旋出七星连珠的轨迹。 \"咸的。\"他敲响云板时,檐下已排起长龙。 刘阿婆尝了口菌卤,拐杖头绽放出百年未见的安魂香;赵老三辣油浇了半碗,臂上陈年刀疤竟开始隐隐发痒;连王秀才都吃出满纸错别字自动修正的幻象。众人不知,但方七杀知道:“糟了,这一路想问道之事太多,深入执念,这两日做豆腐时竟不觉用了灵力,得记下了,否则又得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店堂,方七杀独自坐在空案前。面前摆着两碗豆腐脑,咸卤的碗沿结着霜花,甜浆碗里浮着金桂。他舀起勺甜豆花就着云片糕,望向街角舔糖画的稚童——那儿歌里唱的,分明是前朝甜豆腐脑的童谣。 “还是甜的好喝”… 卯时的梆子响过三遍,青石巷尾的雾气里准时飘起豆香。方七杀撩开靛蓝粗布门帘,将写着\"咸甜自取\"的木牌挂到榆木门框上。扎纸铺的刘阿婆照例是头一个客人,褪色的蓝布围裙还沾着金箔碎屑。 \"老样子。\"老人颤巍巍递过豁口陶碗,袖口滑出个新扎的纸元宝,\"昨儿中元节剩的。\" 方七杀舀了勺凝脂似的豆腐脑,浇上虾米紫菜熬的琥珀卤。案头青瓷罐里腌着赵屠户送的辣油,红亮亮映着晨光。刘阿婆的拐杖头在青砖地上画出个歪扭的\"咸\"字,这是他们持续半月的暗号。阿婆有时也想换换口味。 辰时末,私塾先生王秀才挟着《礼记》踱进来。方七杀不等他开口,便将撒了白糖的甜豆花推过去——这位每逢初三、初七必要偷偷尝鲜。 \"《齐民要术》有载,菽乳宜佐饴蜜。\"王秀才舀糖的手在抖,生怕被街坊撞见。 檐下八仙桌渐渐坐满。赵屠户往咸豆花里倒了半碗辣油,油星子在晨光里炸开金花;茶肆孙掌柜就着豆腐脑吃酥饼,碎屑落在《茶经》上也不拂去;连走街串巷的货郎都要歇脚,把货担里新到的湘莲分给众人尝鲜。 \"要我说,甜豆花该配荷花酥。\"孙掌柜啜着雨前龙井,眼角瞟向方七杀灶上蒸笼。 赵屠户的铜勺敲得碗沿叮当响:\"胡扯!咸卤子就胡麻烧饼才是正经!\" 方七杀倚着门框剥青豆,由着他们吵嚷。檐角麻雀啄食掉落的糖粒,窗棂影子里浮着点点光斑。这场景与他在“又一村”时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松林更密,人也少点。 午后的暴雨浇熄了街市喧嚣。刘阿婆送来新糊的油纸伞,伞面画着歪扭的莲藕;赵屠户捎来半扇猪骨,说是肉铺边角料;王秀才最稀奇,竟抱来捆虫蛀的旧书,扉页题着前朝某位嗜甜学士的批注。 \"《山家清供》里说,蜜渍豆花可醒酒。\"王秀才指着某页蠹痕斑斑的文字,\"方掌柜你看......\" 檐溜在石阶上敲出玉磬般的清响。方七杀往甜豆花里添了勺新熬的桂花蜜,推给缩在门洞躲雨的货郎。那汉子起初皱眉,尝了口便摸出包西域葡萄干回礼——原是戍边儿子捎来的稀罕物。 暮色染红窗纸时,方七杀在柜台下发现个粗陶罐。揭开草纸封口,腌着翡翠色的糖蒜——定是刘阿婆的手笔。老人总说咸蒜克甜味,却十天半月的往他门缝塞糖渍。 打烊前,方七杀照例留了碗甜豆花在灶台。子夜巡更的老更夫会翻墙进来,就着冷月吃完,再往陶罐里扔两个铜板。月光在冷透的豆花表面凝出霜纹,像极了终南残雪。 这日赵屠户突然问:\"方掌柜老家吃甜吃咸?\" 满堂寂静。茶盏停在半空,酥饼碎屑悬在书页,连檐下麻雀都缩了脖子。方七杀擦拭着盛卤子的青花海碗,碗底鱼藻纹在晨光里游动。 \"我母亲说,甜豆腐掺着云的清新。\" “但我父亲却说,咸豆腐脑里有梦的味道”… 第31章 华夏儿郎 炎黄大陆的版图被九条天然龙脉分割,除却南海的仓冥州,(仓冥州境内全是海,属南海域,只有沿岸存在一些渔民,其它全是不想去往苍海的小股海族,故不设朝延。与九州中心地带---方圆有六百六十六万里的大理山脉一样属无人管辖地带,作为各方势力的缓冲区)另八个州,每个州都由自己的世俗王朝管辖。 有的洲有三四个王朝管辖,有的州有五六个王朝,不一概而论,灼热、荆州(妖族之地)甚至都有二三十个小王朝划地分统,其主要原因是人种或信仰问题造成这种现象。而华夏神州只有一个朝延,负责教导、管理制下黎民百姓。余下八州皆由世俗王朝执掌。其余各州大多纷争不断,王旗如四季轮转,唯华夏州那面绣着青龙的赤色战旗,已在边界线、王城上空飘扬二千七百载。 *灼州**的地火终年不熄,几十路诸侯在熔岩裂谷间划地为王。赤岩城头今日插着圆日旗,明日就可能换上八卦幡——全看城主能否守住地火深处的玄铁矿脉。 圆日国和八卦国本是青州国家,但见灼州凡俗世界实在落伍,便高举教化、民族之名来到灼州世俗朝廷。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还是有几个不认识司马昭的小部落愿意成为他们的殖民地。但这并不能保佑他们变的强大,反时常与周边国家干仗。故而他们城墙上的国家也经常更换。 最南边的燚族以火为神,孩童周岁时要抱过烧红的铬铁,在胸口印上火的印记;北境雪民却供奉冰凰,为争夺寒玉矿与燚族厮杀百年。商队经过赤水河,常见上游漂来覆着冰霜的焦尸,下游浮着裹在火焰里的断戟。 **灼州**的疆域如百衲衣,二十三个小国嵌在十万大山褶皱里。青丘国位置与禹州相邻,禹州属禁斗区域,而妖族涂山在禹州域占领的位置与灼州相邻,而青丘国之名也是为尊涂山才起的,女君每十年向妖族涂山进贡家禽牲畜无数,毗邻的苍梧国却将妖族鹰族视作部落图腾。 **徐州域**飘荡着十六面王旗,洱海畔的南诏国擅蛊,茶马道上的大理国精商,雪山顶的吐蕃国尚武。商贾们穿梭于各国市集,腰间必挂七国通关符,稍有不慎便会因税令冲突被扣押货品。上月翡翠城拍卖会上,一匹蜀锦竟贴了九道不同纹样的税印。 **扬州域**的夜幕下蛰伏着十三个草原部族。金帐王庭的狼头纛插到哪里,哪里便腾起新坟。牧人们春日在敕勒川放牧,深秋就可能随可汗迁往阴山,只有长生天的萨满知晓明年祭坛该搭在哪片草场。 **华夏州**的疆土却静如砚中墨。自轩辕氏划九州、定礼法,七十二郡的田垄皆按井字延展。孩童蒙学时描的红贴,与丞相呈给帝王的奏折,用的俱是太学堂颁布的正楷。去年黄河改道,工部侍郎持虎符调集九省民夫,三月间便筑起千里石堤——这在别州需十个王朝扯皮五载。 最奇的是*青州域*,三十六部落供奉着同一尊邪神,却分出八支皇族争\"正统\"名号。每逢大祭,各部落神官在“祭国神畲”祭坛上斗法,那争的是一个热闹,各种法器、符纸漫天飞舞,运气好的话,你甚至都能见到姨妈条状的复古法器扑头盖脸的向祭台上的各个神官呼啸而去,那场面真是一个地道的味儿… 暮春时节,华夏州各郡县张贴起杏榜。寒门学子背着竹笈赴京赶考时,灼州赤岩城正被第七波攻城火石点燃;荆州苍梧国的术士在边境释放瘴气,与青丘国的狐火撞出漫天碧磷;青州草原上,三个部族为争夺一片苜蓿地,将盟誓用的牛骨碗摔成了齑粉。 华夏州域的老农蹲在田埂抽烟袋,看驿卒快马掠过金黄的麦浪。官道旁赈灾粥棚的旗幡与皇庄粮仓的匾额,用的是同样规制的隶书。他们说不出\"大一统\"这般文绉绉的词,只晓得清明给祖宗上香时,用的还是高祖皇帝钦定的廿四节气令。 **华夏州**静如太极。自“三清教”选定轩辕氏为代言人,紫微垣的星轨便照着帝都方位运转。工部开凿运河前,必先问卦于天机阁;刑部秋决死囚时,斩首台刻着清心咒——这是尊道教为国教,但修真之人却不愿管太多,只有生民涂炭、朝延危亡之际才出来拨乱反正、清本正源… 灼州百姓在硫磺雨中收割火稷,田垄间随时会爆出地肺毒气。商队穿越国境需向不同部落缴纳\"灵脉税\",车辙印里浸着前朝难民的骨灰。苍梧国及附近几个以鹰为图腾的部落孩童凡遇其他部落攻打,就会唱:\"圆日旗,八卦杠,昨日王裳今日扒,跟随鹰子吃粑粑。\" 荆州巫民的生活浸在妖血里。他们清晨拜山鬼,晌午祭树精,夜里还要给路过的修士献上童女。黑市上,十年阳寿换半斤灵米,狐妖褪下的皮囊比耕牛值钱。边境碑文被妖血人血交替涂抹,早已辨不出最初刻的是\"楚河\"还是\"汉界\"。 华夏州的农夫却按《农时令》播种,县衙发放的谷种裹着长春诀。孩童在乡塾描红《千字文》,老者于祠堂听里正讲解《皇律疏议》。即便最偏远的渔村,亦有太医院学徒定期来施避瘴丹。 上元夜,华夏州千城同放孔明灯时,灼州熔心城正举行\"火灵祭\"。赤炎门长老弹指点燃百名战俘,血肉燃烧的灵气被收入炼魂鼎;同一刻,荆州青丘国的狐火染红半边天,万毒宗弟子驱赶着新炼的尸傀穿过闹市。 而在华夏州稷下学宫,白衣修士正为学子讲解《九州堪舆图》:\"……故圣人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诸君他日若为父母官,当知分裂则生劫,聚气方成运。\"窗外飘来新科进士的吟诵声,与亿万里外灼州难民的哀嚎,在同片月华下交织成修真界精心编排的众生相。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方七杀掀开杉木蒸笼的手顿了顿。晨雾里杵着个拄拐的灰衣身影,左袖空荡荡地随风晃荡,右肩斜挎的包袱皮上洇着暗褐痕迹——是浸透血又晒干的颜色。 \"陈大娘家的阿虎\"方七杀抹净长凳上的露水。少年第一次来吃,他觉得陌生,多瞧了两眼,少年报上名号,说以前在外时,收到家里来信,镇上新开一家早食店,说味道不错,特地来尝尝。 青铜匙磕在瓷碗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阿虎埋头吞咽咸豆花的速度,还带着军营里养成的急促。方七杀瞥见他脖颈处狰狞的箭疮,新生的皮肉像蜈蚣趴在山岩上。 \"青州蛮子的铁翎箭。\"少年察觉到目光,扯开领口露出横贯锁骨的疤痕,\"去年大雪封山时中的埋伏,三十个弟兄就回来七个。\" 方七杀往辣油里添了勺新磨的茱萸粉。晨光漫过青石巷,照见阿虎掌心厚茧——不是农具磨的,是长年握刀结的痂。灶上豆浆咕嘟冒泡,恍惚间竟似边关烽燧台的狼烟。 \"蛮族劫掠时最爱烧庄稼。\"阿虎用断臂残肢比划着,\"他们的弯刀淬过马血,砍人脖颈就像割麦子。\"他说起上月守城战,三百老弱举着钉耙对抗五千铁骑时,豆腐脑的热气在碗沿凝成白霜。 阿虎经常来吃早食,豆腐脑他更喜欢咸的。 方七杀擦拭着祖传的青花海碗。碗底鱼藻纹游过阿虎映在豆浆里的脸,那张二十岁就爬上细纹的面庞,比起教喜欢逃学的稚童那皱起眉头的先生更觉苍老。巷口飘来陈大娘压抑的啜泣——她总在儿子来吃早食时,躲在扎纸铺门后偷看。 \"方掌柜见过血浸透冻土的样子吗?\"阿虎突然摸出枚青铜虎符,\"开春那场遭遇战,我们什长肠子流出来还在喊''射弩车方位偏左三寸''......\" 晨风卷起灶膛灰烬,方七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案板上画符。他一道剑意便能荡平蛮族大营,可如今看着少年空荡的袖管,他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竟比面对渡劫天雷时更觉无力。他以往觉得修真者不得干预凡人之事,无比正确、无比伟大,而此时竟有些动摇,但他知道一旦如此,敌方也必有修真者插手。他有点迷茫… \"掌柜的,添勺卤。\"阿虎敲碗的节奏带着战鼓余韵,\"军医说这伤得养半年,可前线缺人......\"他忽然挺直脊背,残存的右手攥紧竹筷,\"但若蛮子再敢犯边,老子照样能单手开三石弓!\" 案板上的斩骨刀突然铮鸣。方七杀想起昨夜星象,紫微垣西侧有将星明灭。他舀卤的手腕轻抖,琥珀色汤汁在碗中绘出九宫阵图——掺了半钱续断散的药膳方子。 \"犯我华夏者。\"阿虎咽下最后一口吃食,独臂按着榆木桌起身。朝阳恰好掠过他腰间有点绣痕的环首刀,在青砖地投下如戈戟的影子,\"虽远必诛。\" 巷口传来货郎叫卖声,混着陈大娘终于忍不住的嚎啕。方七杀望着少年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然解下梁上悬着的鎏金铃——几年前从魔修手中夺得的安魂法器,施法轻轻系在阿虎的拐杖头。 午后的暴雨浇着青石板,方七杀在檐下晾晒艾草。赵屠户来说,阿虎天不亮就去了武备库,说是要改良连弩的机括。蒸笼腾起的热气里,方七杀仿佛看见边关又立起新坟,坟头插着的断剑上,挂着他清晨偷偷塞进烧饼里的护心镜。 中元节的纸灰还未散尽,扎纸铺前的招魂幡突然被疾驰的快马撞断。方七杀正在给豆腐脑点卤,青铜勺当啷坠地——他看见陈大娘瘫坐在青石板上,怀里紧搂着个褪色的军牌。 \"虎子...我的虎子啊......\"老人的呜咽混着檐角铜铃乱响。方七杀俯身拾起飘落的阵亡书,火漆印上沾着冰霜与焦土——这不该是凡人战场的痕迹。 三日后,方七杀蹲在义庄青砖地,指尖悬在阿虎残躯上方三寸。少年左半身覆着永不消融的霜花,右臂却呈焦炭状,胸腔空洞处残留着青紫色雷纹。送尸的驿卒说,整支百人队都是这般死状,像被天雷与玄冰同时贯穿。 \"方掌柜......\"陈大娘攥着半截染血的护心镜进来,那是去年他偷偷熔进玄铁的,\"听虎子战友说,虎子临走前说,您给的铃铛救过他三次......\" 鎏金安魂铃此刻躺在方七杀掌心,铃舌处凝着丝黑气。这是魔修噬魂术的残韵,凡人军医自然验不出。他忽然想起月前有修士在茶摊议论,说青州牧献祭三城百姓换得血煞宗支持。 子夜,方七杀立在屋脊望气。往常澄澈的华夏州龙脉,此刻西境腾起污浊血光。天机阁中的《九州堪舆图》无风自动,停在青州页面的批注浮现新字——\"丁卯年七月初九,血煞宗三百弟子越界\"。 \"方掌柜要出远门?\"刘阿婆送来新扎的纸马,眼眶还红着。 \"回趟老家。\"他往灶膛撒了把朱砂,火光里隐约现出避邪阵纹,\"扫扫墓,清清屋\" 他先带“阿茫”去了凡人观,他帮“阿茫”弄来银月狼族的修炼法诀,用灵力灌入“阿茫”的灵海。让他在此修炼,不可打搅凡人,他日后会回来找他。“阿茫”阿怜巴巴的望着他,见他去意已绝,便摇了摇尾巴,让他尽管放心离去,他能杠得住不想他… 剑光西去时,无恙城守城士卒只见流星划过。没人注意到扎纸铺檐下新悬的十二道替身符,也没人发现陈大娘门楣多了道辟邪咒。灶上温着的咸豆花渐渐凝出霜花,像极了阿虎遗体上的寒冰。 第32章 祭国神畲 子时的打更声被朔风撕碎在城堞间。方七杀玄色面罩下的双眸映着烽燧台残火,足尖点在戍卒们结冰的血泊上,青州方向飘来的雪沫里裹着腐肉味。他气息显出他已达金丹中期,腰间悬着的却是一柄凡铁剑——是方才从军营顺手借用带来的。 第三座烽火台废墟下传来金铁交鸣声。方七杀翻过坍塌的冰墙,看见七道身影正与黑影缠斗。使火符的少女道袍绣着合欢宗纹章,操控冰锥的老者袖口露出药王谷标记,还有个戴青铜傩面的汉子,挥刀时周身腾起百鬼哭嚎——是南疆巫修的路数。 \"道友来得正好!\" 为首的紫袍青年弹指劈出雷光,胸前三清阴阳鱼泛起青芒,\"在下玉虚宫楚云河,这些血煞宗妖人......\" 话音未落,废墟深处突然爆出猩红血雾。方七杀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元婴期魔修的化血遁法。凡铁剑却已本能出鞘,剑尖恰到好处点在某条血线七寸处——正是年前问道迷糊时他自创的\"截天三式\"中最朴拙的一招。 \"好剑法!\" 巫修汉子刀锋劈碎最后个魔修头颅,\"某家阴九烛,道友如何称呼?\" \"方寒。\" 他信口拈了个化名,剑穗上坠着的安魂铃叮咚作响。这铃铛昨夜刚从陈大娘的招魂幡上取下,浸透了凡人母亲的泪与执念。 楚云河掌心悬浮着雷光凝成的九州舆图,西境某处闪烁着妖异的红点:\"三日来,我等已剿灭七波血煞宗探子。他们专挑凡人军营下手,用的俱是噬魂术......\" 离火宫少女突然掐诀烧穿冰层,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阵旗。旗面绣着的九头蛇图腾让药王谷老者倒吸冷气:\"相柳血祭阵!这群疯子想引上古凶兽残魂!\" 众人说话间,方七杀正用剑尖挑开魔修尸身的衣襟。当看见尸首心口处的青黑色莲花印时,藏在面罩下的唇角勾起冷笑——果然是血煞宗嫡传弟子的\"噬心印\"。当年他在观中时下山诛杀了血煞宗两个魔修,那两货曾使过此法。 \"方道友似乎对魔功颇有研究?\" 楚云河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方七杀反手将尸身挑向半空,任其被风雪卷走:\"幼时村里闹过尸瘟,跟游方道士学过几手。\"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学过,但教他的是村中长辈们。 逼问完一魔修的阴九烛突然指向北方:\"第七个阵眼应在狼牙谷!\" 他腰间的噬魂珠正泛着血光,\"那家伙说在前头,谷里至少有三个元婴魔修......,如果去,很可能有去无回\" \"两个元婴交给我,大家有没有问题?\" 楚云河周身雷纹骤亮,玉虚宫秘传的九霄雷诀震得积雪簌簌。 “走”,异囗同声,修士本应对世俗国界没有太大执念,但这几个修士在当下此时来到此地,却是因为可能他们自己都没发觉的,对现下这个世俗王朝的归属感。 方七杀默默将灵力压制在金丹中期水准。指尖拂过剑身时,悄悄注入一缕太初剑气——足够斩元婴,又不露本命功法。面罩下,他忽然想起阿虎残缺的遗体,少年至死都攥着那枚染血的护心镜。 子夜风雪中,八道身影掠过冰封的战场。方七杀故意落在队尾,剑光扫过之处,那些被魔气侵蚀的士卒残魂纷纷解脱。最前方的楚云河不曾察觉,每道被他雷法击散的魔气,都被某种无形剑意彻底绞碎。 狼牙谷入口处,血河正在冰层下蠕动。楚云河眯眼看着谷中升起的相柳虚影,九颗头颅已凝实其三。三百年被前辈斩灭的凶兽残魂,竟被这群魔修用百万生魂喂养复苏。 \"方道友小心!\" 离火宫少女突然惊呼。 血河中窜出的骨爪即将触到他后心时,凡铁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剑锋过处,骨爪化作飞灰,藏在其中的噬心蛊甚至来不及自爆。这看似侥幸的一剑,却让楚云河的瞳孔微微收缩——方才那剑意,竟让他本命雷符都为之震颤。 面罩下的方七杀无声轻笑。今夜,他要让这群魔修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截天剑意。 狼牙谷中,血河翻涌,九头相柳的虚影在苍穹下嘶吼。方七杀手中的凡铁剑在血光中显得格外黯淡,却恰到好处地格挡住对面元婴魔修的噬魂爪。他刻意将剑势控制在金丹水准,每一剑都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暗藏玄机。 \"小子,就这点本事也敢来送死?\" 血煞宗的元婴魔修狞笑着,周身血雾凝成九条巨蟒,朝方七杀扑来。 方七杀面罩下的嘴角微扬,剑尖轻点,在血蟒七寸处留下一道细微的剑痕。这痕迹看似无关紧要,却恰好打断了血蟒的灵力运转。魔修并未察觉,反而愈发猖狂,血蟒攻势更加凶猛。 另一边,楚云河周身雷光暴涨,九霄雷诀化作漫天雷龙,与两名元婴初期魔修战在一处。雷光与血雾交织,震得山谷轰鸣。楚云河虽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玉虚宫的秘传雷法在他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楚道友,小心左侧!\" 方七杀假意提醒,手中凡铁剑却悄然划过一道弧线,剑气无声无息地穿透血雾,恰好帮楚云河化解了一次暗袭。 楚云河微微一愣,雷光扫过那名偷袭的魔修,将其逼退数丈。他侧目看向方七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那道剑气,虽看似平凡,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 与此同时,离火宫少女手中火符化作漫天火雨,与两名金丹魔修战得难解难分。药王谷老者则以冰锥术冻结了一名魔修的行动,阴九烛的噬魂刀则劈开了另一名魔修的护体血光。其余几人亦是各展神通,与敌人斗得旗鼓相当。 方七杀的剑势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在陪对手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的剑尖每次划过,都在血蟒身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而这些裂痕逐渐连成一片,最终在某个瞬间爆发。 \"破!\" 方七杀低喝一声,凡铁剑轻轻一挑,九条血蟒竟同时崩碎。魔修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剑尖已穿透他的护体血光,直指心口。 \"你......\" 魔修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尖。方七杀手腕一抖,剑气瞬间绞碎了他的元婴,魔修的身躯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风中。 另一边,楚云河的雷龙终于撕开了两名元婴魔修的防御。雷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两名魔修彻底淹没。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血煞宗的两名元婴期高手灰飞烟灭。 \"方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楚云河高喝一声,雷光直指剩余的金丹魔修。 方七杀点头,凡铁剑化作一道流光,与楚云河的雷光交织在一起。两人联手,剑光与雷影横扫战场,剩余的金丹魔修根本无力抵挡。离火宫少女的火符、药王谷老者的冰锥、阴九烛的噬魂刀也纷纷加入战团。 片刻之后,最后一名金丹魔修在楚云河的雷光中化为灰烬。狼牙谷中的血河逐渐平息,相柳的虚影也随之消散。 \"此战大获全胜!\" 楚云河收起雷光,长舒一口气。他看向方七杀,眼中多了几分赞赏:\"方道友的剑法,当真了得。\" 方七杀收起凡铁剑,淡淡道:\"比起楚道友,在下甚是惭愧。\" 离火宫少女走上前来,眼中满是崇拜:\"方大哥,方才那一剑,真是精妙绝伦!\" 楚云河拍了拍方七杀的肩膀,咧嘴笑道:\"方兄弟,改日咱们再切磋切磋!\" 方七杀微微一笑,目光却投向远方。他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开始,血煞宗的阴谋远未结束。而他的身份,以后可更得小心些。 此役战后,众人信心大增,商议决定去“猿日”国的祭坛捣乱一番。决定潜入青州“祭国神畲”原因有二: 一:点醒“青州域”知道我华夏域修真界已知它们修士参与了俗世争斗,让它们及时退出,避免引发修真界大战。 二:祭坛并非修真宗门之所,顶天有一两金丹期修士存在,十拿九稳。 青州域,\"祭国神畲\"大祭坛巍然矗立,九根通天石柱上刻满古老图腾,柱顶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魂火。方七杀一行人潜行至祭坛外围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地面上的符文隐隐泛着暗红色光芒。 \"不对劲。\"方七杀低声提醒,手中凡铁剑微微震颤。他早已察觉到祭坛深处传来的强大气息,远超他们此前的预估。 果然,祭坛中央突然爆发出四道冲天血光,两名元婴中期、两名元婴巅峰的魔修踏空而出,身后还跟着二十名金丹期精锐。为首的魔修冷笑道:\"区区几个小辈,也敢来我''猿日''国撒野?\" 楚云河面色凝重,九霄雷诀瞬间运转到极致:\"方道友,那两个元婴中期我倒是可以拖上一拖,剩下的......\" 话音未落,两名元婴巅峰的魔修已朝方七杀与楚云河扑来。血煞宗的\"噬魂双煞\",一人手持血魂幡,一人操控噬心蛊,皆是半步化神的修为。 方七杀叹了口气,知道再隐藏实力已无可能。他摘下凡铁剑,随手一抛,剑身竟在空中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下一刻,一柄通体晶莹、剑身流转着混沌气息的古剑出现在他手中——正是他的多年未出的灵剑\"问道\"。 \"截天剑意,第一式——破妄!\" 剑光如银河倒悬,瞬间撕裂了血魂幡的防御。那名元婴巅峰魔修大惊失色,急忙祭出本命法宝\"九幽血莲\",却见方七杀的剑光已穿透莲瓣,直指他的眉心。 \"不可能!\" 魔修怒吼,周身血光暴涨,试图以血遁术逃脱。然而方七杀的剑意早已锁定他的气机,剑光过处,血遁术竟被生生打断。 \"第二式——斩道!\" 剑光再起,如九天雷霆劈落。那名元婴巅峰魔修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一剑斩灭神魂,连元婴都未能逃出。 另一名元婴巅峰魔修见状,疯狂催动噬心蛊,无数蛊虫化作漫天黑雾扑向方七杀。然而方七杀的剑意早已臻至化境,剑光所过之处,蛊虫纷纷化为齑粉。 \"第三式——截天!\" 这一剑,仿佛斩断了时空。剑光未至,那名魔修已感到神魂被撕裂的痛苦。他拼命祭出所有防御法宝,却在剑光下如纸糊般破碎。最终,剑光穿透他的胸膛,将其彻底斩杀。 与此同时,楚云河与两名元婴中期魔修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雷光与血雾交织,楚云河虽以一敌二,却凭借玉虚宫的秘传雷法勉强支撑。 \"楚道友,退后!\" 方七杀的声音传来。 楚云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璀璨剑光横扫而过。那两名元婴中期魔修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剑光斩成两截。 剩下的二十名金丹期魔修见状,纷纷四散逃窜。然而方七杀的剑意早已笼罩整个祭坛,剑光如雨般落下,每一剑都精准地斩灭一名魔修。 战斗结束后,祭坛上一片死寂。楚云河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方七杀,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方道友......\" 楚云河艰难开口,\"你到底是......\" 方七杀收起截天剑,淡淡道:\"不过是杀它们个措手不及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却已明白——这位\"方寒\",绝非寻常修士。而这一战,也必将震动整个修真界。 方七杀不等众人发问便道:“咱们现在还是马上返程,不然等敌人反应过来,咱们得交代在青州了”。众人见此,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即跟上。 而此事以后,“青州域”修真界倒是安份了,未再插手世俗军队之事了,对于“祭国神畲”之事也未有提起,毕竟它们出尔反尔在先,只能是吃个哑巴亏了。故而方七杀离奇修为一事倒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而方七杀一回到“华夏域”境内,与众人立即分道扬镳,他要继续回小镇又当早食店主。 其他几人看着他离开,欲言又止… 这趟青州之行,注定要成为他们这修真岁月难忘的经历! 此次为凡间故乡为世俗黎民的义举终将成为他们这一生的骄傲! 第33章 新势力 在魔州的东瀛城中,现在有了一处闻名遐迩的所在——红莲商铺。 这商铺的生意,如同其名一般,愈发红火。只因货品奇特,卖的都是别的宗门商铺不卖或不屑一顾的物件,(价格低廉,却是裹中羞涩的散修不二选择),还时不时的有新鲜的妖兽出售,一时大受散修欢迎。甚至都有世俗人的东西叫卖。 用方东璧的话说,这都是为了挣钱,不寒碜… 每日里,从清晨到深夜,人流络绎不绝,各色货物在此流转,金银财宝堆积如山,珍稀材料琳琅满目。无论是过往的商旅,还是城中的居民,都对红莲商铺赞不绝口,它已然成为东瀛城的一块金字招牌。 有见钱眼开之徒想来打秋风,一打听,便没了后续。 红莲猎团,这商铺背后的主人。猎团的首领方东璧,年纪轻轻,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与谋略。他身旁,有三位得力干将:厉九幽、阴九娘和罗刹。厉九幽,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身武力高强,是猎团的中坚力量;阴九娘,娇小玲珑,却心思细腻,擅长用毒,能在暗处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罗刹,面容狰狞,看似凶恶,实则忠诚可靠,体修,是猎团的守护者。四人虽性格各异,却配合默契,这几年来也算在魔州散修猎团闯出了些许威名。 对打秋风之徒还是镇的住的。 当然对那些大宗门势力来说,捏死他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但那些大人物哪看得上红莲商铺这点油水。 这日,方东璧正坐在红莲商铺的后堂,翻阅着账本,计算着近期的收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凌家少主凌无影。凌无影身形矫健,如一阵风般掠进屋内,急切地说道:“东璧,有大事发生!” 方东璧抬起头,目光平静,示意凌无影坐下,缓缓问道:“何事如此急切?” 凌无影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荆州那边,妖族的地盘上,即将开启一个秘境。此时秘境开启处有异象结字:只允许元婴之下的人进入。有高人曾言:观秘境异象,开启后里面定然机缘无数,宝物遍地!” 方东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放下账本,沉吟片刻,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需及早定下来。”他转头看向厉九幽、阴九娘和罗刹,三人早已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荆州虽远,但机缘难得。红莲猎团素来不惧艰险,此次前往,或许能有所斩获。”方东璧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坚定。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眼中皆有期待之色。 “只是,商铺这边……”阴九娘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红莲商铺是猎团的根基,若无人看管,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方东璧微微一笑,似早已成竹在胸:“商铺之事,自有安排。孙守拙为人稳重,又有林峰、薛宝山二人相助,足以应对日常事务。我们只需将商铺暂时托付给他们,便可放心前往荆州。” 孙守拙是红莲猎团聘请的掌柜,为人精明能干,对商铺的经营之道了如指掌。林峰和薛宝山两个则是他的得力助手,两人忠心耿耿,办事利落,是孙守拙的左膀右臂。有他们三人看管,红莲商铺定能安稳如常。 几人商议已定,便着手安排。方东璧将孙守拙三人唤来,详细交代了商铺的事务,以及荆州之行的计划。孙守拙听后,微微一笑,拱手道:“东家放心,商铺有我等看管,定无差池。你们只管前往荆州,莫要挂念。” 林峰和薛宝山也齐声应道:“东家尽管放心,我们定不负所托!” 方东璧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信任。他转身看向凌无影,微微一笑:“无影,多谢你带来这消息。荆州之行,还望你同行。” 凌无影哈哈一笑,拍了拍方东璧的肩膀:“东璧,你我相识多年,何须言谢?此行有我在,定保你平安无事!” 几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有了几分底气。红莲猎团,向来无惧风雨,这一次的荆州之行,虽未知前路如何,但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红莲商铺的生意依旧红火,而他们,也将踏上新的征程,去追寻那未知的机缘与挑战。 在魔州东瀛城的红莲商铺安排妥当后,方东璧、厉九幽、阴九娘、罗刹以及凌无影五人迅速登上凌家少主凌无影的飞舟,向着荆州的方向进发。凌家作为魔州的顶尖修仙家族之一,其少主凌无影自然拥诸多珍贵的法宝和资源。这艘飞舟一看就不是凡品,其速度之快,堪称一流。 飞舟内部宽敞明亮,灵气充盈。五人围坐在一起,商讨着即将到来的荆州秘境之行。方东璧作为红莲猎团的首领,冷静地分析着形势:“荆州秘境的消息传开,必然吸引众多势力。我们虽有凌家的庇护,但不可掉以轻心。” 凌无影点了点头,补充道:“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必然会到场,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血煞门虽然只是二等中门,但他们一直对我凌家心怀怨恨,此次也必然会借机生事。” “血煞门?”方东璧微微皱眉,“他们若是敢乱来,我们绝不手软。” “有无极宗在,他们不敢明着对我们动手。”凌无影冷笑一声,“不过,暗地里的手段可就难说了。” 阴九娘轻声说道:“我们只需专注于秘境,其他的事交给无极宗处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凌家。” 罗刹则瓮声瓮气地说道:“若是有人敢来惹事,我罗刹定叫他有来无回!”这牛皮吹的,血煞门可是二级宗门,你们这几只小蚂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厉九幽微微一笑,拍了拍罗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众人大笑,罗刹他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五人商议了一番,便各自修炼或休息。飞舟在空中疾驰,一路穿云破雾,向着荆州的方向飞去。路程并不算短,但飞舟的速度极快,众人并未觉得疲惫。 五天后,飞舟终于抵达荆州秘境的出入口。远远望去,这里已经汇聚了众多门派的人马。各色旗帜飘扬,人声鼎沸,气氛紧张而热烈。 方东璧等人下了飞舟,目光扫过四周。只见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的弟子整齐列队,气势非凡。血煞门的弟子则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几分阴狠,不时向凌无影的方向投来挑衅的目光。 “哼,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凌无影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回瞪过去。 方东璧则低声提醒道:“无影,莫要中了他们的激将法。我们此行是为了秘境,不要被这些小事分了心。” 凌无影点了点头,收敛了怒气,说道:“东璧说得对。我们先去无极宗的营地,看看情况再说。” 五人穿过人群,来到无极宗的营地。无极宗作为魔州的顶尖宗门之一,实力雄厚,其营地布置得井井有条,防御严密。无极宗的宗主凌天行见到凌无影,微微一笑,说道:“无影,你来得正好。这次秘境之事,各方势力齐聚,恐怕不会太平。” 凌无影拱手行礼,说道:“宗主,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秘境,二是为了请您为我助阵。血煞门那些人,若是敢有异动,还请宗主相助。” 凌天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方东璧等人身上,微微一笑:“介绍、介绍。”凌无影慌忙为凌宗主介绍起众位好友,几人见此也紧着给凌宗主见礼。 “几位小兄弟气宇不凡,日后必有所成” 方东璧微微一笑,拱手道:“宗主过奖了。晚辈不敢当” 余下三位也忙不迭的抱礼谦逊一番。 凌天行点了点头,说道:“秘境的入口就在前方,不过目前还未开启。据探子回报,这次秘境中机缘众多,但也危机四伏。你们要做好准备。” 方东璧等人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这次的荆州秘境之行,绝非易事。 在无极宗的营地安顿下来后,方东璧等人开始观察四周的形势。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的弟子们都在忙碌着,或是在布置阵法,或是在交流情报。血煞门的弟子则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时向凌无影的方向投来阴狠的目光。 “这些血煞门的家伙,看着就让人不舒服。真想弄死他们。”罗刹低声说道。 “他们不敢明着动手,但暗地里的手段可不少。”凌无影冷笑一声,“我们得小心些。” 方东璧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血煞门弟子身上。血煞门的门主上次施毒掌控凌无影却被方东壁所见。后来凌父请了无极宗,打上血煞门,但血煞门都已人去楼空。而此时血煞门人,望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其中有一个当是为首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几名血煞门的弟子便悄悄离开了营地。 “看来他们要有所开始行动了。”阴九娘低声说道。 “哼,让他们试试。”凌无影冷笑一声,“有无极宗在,他们不敢明着动手。” 方东璧微微皱眉,说道:“无影,我们不能大意。血煞门虽然不敢明着对我们动手,但暗地里的手段可不少。我们得小心些。” 凌无影点了点头,说道:“东璧说得对。我们得做好准备,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五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分头行动。凌无影和方东璧负责观察血煞门的动向,阴九娘和罗刹则在营地周围布置防御阵法,厉九幽则负责收集各方情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秘境开启的日子即将到来。各方势力都在紧张地准备着,气氛愈发紧张。血煞门的弟子们更是频繁行动,似乎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这天夜里,凌无影和方东璧正在巡逻,突然发现一名血煞门的弟子鬼鬼祟祟地接近无极宗的营地。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这些家伙,果然不安分。”凌无影低声说道。 方东璧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得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两人悄悄跟在那名血煞门弟子身后,只见他来到营地附近的一处隐蔽角落,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符咒,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符咒瞬间化为一道黑光,向营地飞去。 “不好,这是血煞门的‘血煞符’,能引发混乱和杀戮。”方东璧低声说道,“我们得阻止他。” 凌无影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那名血煞门弟子面前。那名弟子大惊失色,刚想反抗,却被凌无影一掌拍飞。方东璧紧随其后,将那枚血煞符一把抓在手中,瞬间将其捏碎。 “哼,敢在无极宗的地盘上撒野,真是不知死活。”凌无影冷笑一声,一脚将那名血煞门弟子踩在地上。 “你们敢对血煞门动手,不怕死吗?”那名弟子挣扎着说道。 “怕死?我凌无影什么时候怕过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凌无影冷笑一声,挥手一掌,直接将那名弟子打得昏死过去。 这些昏头的血煞门小贼,敢对无极宗下手,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难道不知他们的门主及太上长老甚至宗门老祖,见到无极宗都得绕道走… “东璧,我们得赶紧回去,通知宗主。”凌无影说道。 方东璧点了点头,两人迅速返回无极宗的营地,将此事告知凌天行。凌天行听后,面色一沉,说道:“血煞门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宗主,我们得加强营地的防御,防止他们再次动手。”方东璧说道。 凌天行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先去休息,我自有安排。” 方东璧和凌无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两人回到营地,将此事告知阴九娘、罗刹和厉九幽。几人听后,面色一沉,纷纷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一道巨大的裂缝在空中缓缓打开,正是荆州秘境的入口。各方势力的弟子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齐望向那道裂缝。但却不见那血煞门人,想是那无极宗主怒了,让他们昨晚飞升极乐世界了。 “秘境开启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的弟子们迅速列队,向着秘境入口走去。方东璧等人则紧跟在无极宗的队伍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大家小心,秘境之中危机四伏。”凌天行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各宗门的弟子们,切勿私自行动,一切听从指挥。” 各方势力的弟子们纷纷点头,开始有序地进入秘境。方东璧等人也随着人群,踏入了秘境之中。 秘境之内,一片混沌。四周弥漫着浓厚的雾气,视线看不清百米之外。 第34章 月无经 当方东璧、凌无影、厉九幽、阴九娘和罗刹踏入荆州秘境的那一刻,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秘境之内,天地灵气浓郁得几乎凝为实质,四周弥漫着浓厚的雾气,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朦胧。方东璧微微皱眉,低声说道:“这秘境从未显世,如今灵气如此浓郁,必有大机缘。” 凌无影点了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无极宗的人已经进去不少,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免得被别人抢了先机。” “好,我们分头行动,但要保持联系。”方东璧沉声道,“这秘境之中危机四伏,不可大意。” 五人迅速分散,各自寻找机缘。方东璧带着阴九娘和罗刹,向着秘境深处进发。他们穿过一片片迷雾,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未知的危险。秘境之中,古老的树木参天蔽日,奇花异草随处可见,每一处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这里果然不凡,随便一棵草、一朵花,都是珍贵的灵药。”阴九娘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罗刹则瓮声瓮气地说道:“别光顾着看,小心有危险。” 方东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九娘说得对,罗刹说得也对。我们既要找机缘,也要小心四周。” 三人继续前行,一路上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有的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有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还有的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方东璧凭借自己的经验,一一辨别,将这些灵药收入囊中。他们心中清楚,这些灵药不仅能提升修为,还能在未来的争斗中占据优势。 就在三人深入秘境之时,凌无影和厉九幽也在另一边寻找机缘。他们沿着一条小溪前行,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溪边生长着一种紫色的灵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正是可直接提升修为的先天灵药——紫灵草。 “这紫灵草可是好东西,对我们的修为提升大有裨益。”凌无影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厉九幽点了点头,迅速采摘了几株紫灵草,收入怀中。他们继续沿着小溪前行,一路上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深入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人在打斗,我们过去看看。”凌无影低声说道,身形一闪,向着声音的方向掠去。 厉九幽紧随其后,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是月无经和另一派三流宗门的弟子,而阴九娘也站在那三流宗门之中,显然与他们是旧识。两派人马正在激烈交战,显然是为了争夺一处灵药宝地。 “哼,月无经的人果然不老实,一进来就抢夺资源。”凌无影低声说道。 “我们暂时不要插手,看看情况再说。”厉九幽说道,目光紧紧盯着战场。 月无经和黑木崖的弟子们打得难解难分,双方各有损伤。就在两人准备出手相助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月无经的人,真是无耻!” 凌无影和厉九幽转头望去,只见方东璧和罗刹也赶到了现场。方东璧冷冷地看着月无经的弟子,说道:“这秘境之中,机缘人人有份。月无经的人,莫非想独占一切?” 月无经的弟子们听到这话,纷纷转头看向方东璧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一名月无经的弟子冷笑道:“无名鼠辈,你们也想来分一杯羹?” 方东璧微微一笑,说道:“这秘境之中,机缘人人有份。但我们红莲猎团的兄弟也在那边,月无经的人,莫非想独占一切?”边说边指着阴九娘。 “哼,你们红莲猎团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月无经抢机缘?”那名月无经弟子冷哼一声,手中突然亮起一道寒光,向着方东璧刺去。 方东璧冷笑一声,身形一闪,瞬间避开攻击。他手中突然多出一柄长剑,剑光一闪,直接将那名月无经弟子的武器斩断。紧接着,他手腕一抖,剑光如虹,瞬间将那名弟子制服。却也不想大开大杀,月无经毕竟是一流宗门,不到非不得已,还是尽量别出人命。 “红莲猎团虽是不入流的散修组合,但也不是你们想欺辱就能欺辱的。”方东璧冷冷地看着月无经的弟子们,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月无经的弟子们见状,纷纷后退,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知道红莲猎团虽不足惧,但那个凌无影背后却是无极宗,上次血煞门也被弄得灰头土脸。虽说血煞门无法与他们月无经相比。但此时在秘境内还有无数机缘等着,倒也没有必要在此不死不休。 “哼,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下次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一名月无经的弟子冷哼一声,带着众人退了回去。 方东璧冷笑一声,说道:“下次?下次你们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凌无影走上前来,说道:“东璧,我们还是先找机缘,莫要与他们纠缠太久。” 方东璧点了点头,说道:“无影说得对。这秘境之中,机缘难得,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其实方东璧另有打算。 五人迅速离开,继续向着秘境深处进发。一路上,他们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每一种都对修为提升大有裨益。方东璧心中清楚,这秘境之中必然藏着更大的机缘,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寻找。 断龙崖下罡风呼啸,方东璧的重刽劈开岩壁上的藤蔓,露出一株流转赤金光芒的九叶灵草。厉九幽双刀绞碎扑来的鹰族哨卫,低喝一声:\"是凤凰涅盘时留下的九叶凤凰花!\"话音未落,天际传来刺耳鸣叫,七头金丹初期的鹰族盘旋俯冲,为首的金翎鹰王竟有元婴中期修为。 \"结阵!\"阴九娘甩出十二枚白骨令旗,地面瞬间裂开数十道缝隙,青面獠牙的阴兵攀爬而出。罗刹的混元金棒横扫千军,将企图抢夺灵药的鹰族砸落山崖。方东璧趁机以重刽撬动灵草根基,厉九幽则与三头鹰妖近身缠斗,双刀化作血色旋风。 金翎鹰王突然化作人形,羽翼掀起飓风卷向灵草。\"红莲——开!\"四人同时结印,业火自虚空燃起,将鹰王困在赤焰囚笼。凌无影负手立于云端,剑气如银河倾泻,斩断鹰族援兵退路。当九叶凤凰花落入方东璧储物戒时,整座断龙崖已被业火映成血色。 阴九娘指尖点在寒潭水面,波纹中映出潭底凝结的玄冰玉髓。\"豹族嗅觉果然灵敏。\"凌无影轻抚剑鞘,五道黑影已从四面岩壁跃下。这些豹族刺客通体漆黑,利爪泛着幽蓝毒光,竟是罕见的影豹。 厉九幽双刀架住两道爪击,火星在黑暗中迸溅。方东璧重剑插入地面,硬抗三头影豹合击,虎口震出鲜血。罗刹暴喝一声,金棒砸碎冰面,寒气冲天而起,二十余头影豹在冰棱间穿梭如鬼魅。 \"起阴兵,封退路!\"阴九娘咬破指尖,血雾凝成三百阴骑兵堵住峡谷出口。四人对视点头,红莲业火阵再度展开,烈焰竟与寒潭玄气交融,形成冰火漩涡。凌无影终于出剑,霜刃划出九道残月,冻住半数影豹身形。趁此间隙,罗刹潜入潭底,混元金棒破开千年玄冰,玉髓入手刹那,整座寒潭轰然崩塌。得手后,几人全速撤退。 荒谷中 黄金狮族的战鼓震得遗迹石柱簌簌发抖。金丹后期的狮王雷烈手持雷霆战斧,身后百名狮族结成战阵。\"人族也敢觊觎雷祖遗宝?\"他狞笑着劈出闪电,地面炸开三丈焦坑。 阴九娘的白骨幡插进焦土,唤出八百阴兵与狮族对冲。方东璧重刽与雷烈硬撼一击,整条右臂铠甲尽碎。厉九幽鬼魅般切入战阵,双刀专挑狮族关节,却被雷电屏障弹飞。\"换阵型!\"罗刹金棒插入阵眼,四人脚踏业火方位,红莲第三次绽放。 凌无影突然剑指苍穹:\"退!\"元婴威压如山海倾覆,竟将雷烈逼退半步。趁狮族被震慑的瞬息,业火阵化作火龙卷住黄金祭坛。当紫极雷元果被摄取的刹那,雷烈暴怒化身十丈巨狮,却被凌无影的\"天隙流光\"剑诀贯穿左眼。五人借着遗迹崩塌的烟尘遁走,身后传来狮族震天的复仇咆哮。 \"这次算是把妖族得罪大丁。\"厉九幽擦拭着卷刃的双刀苦笑。阴九娘清点着战利品,白骨令旗已残缺大半。凌无影收剑入鞘,望着秘境出口的霞光:\"秘境外有人族高手,倒也无惧。\" 方东璧摩挲重刽上的裂痕,突然笑道:\"红莲业火阵还是尽量少施展,留作秘密武器。\"罗刹将金棒扛在肩头,眼中战意未熄:\"够再抢一票大的。\"五道身影融入血色残阳。 方东璧一行人继续深入秘境,一路上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他们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每一株灵药,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机缘。就在他们忙碌之时,月无经的弟子们再次出现,准备抢夺他们手中的灵药。 而此时方东璧面色忽地一喜,飘向一株灵植,伸手一掠,准备将灵药收入储物戒中。 “红莲猎团的人,放下你们手中的灵药,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我们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法。” 双方话不投机,随即展开大战 血色月光穿透幽魄渊终年不散的瘴气,在方东璧额间烙下一道赤痕。他手中的剑堪堪架住劈面而来的月牙弯刀,刀锋相击迸发的火星照亮了对面女子眉心银月纹。 \"三更灵药乃我红莲猎团先寻得,月无经当真要行这强盗之事?\"方东璧周身腾起赤色真火,身后三朵红莲虚影缓缓旋转。 瑶光冷笑收刀,足尖轻点飘退三丈。十二名月白长衫的修士在她身后结成月轮阵,清冷月华凝成锁链缠住岩壁上那株通体莹蓝的灵药。\"秘境机缘各凭本事,你们该不会天真到要讲先来后到吧?\" 话音未落,九道幽绿毒箭破空而来。厉九幽黑袍翻涌如毒云,袖中白骨笛发出凄厉尖啸:\"那便让厉某的万毒蚀骨咒教教仗着月无经势大四处为非作歹的不肖弟子讲讲规矩!\"毒雾触及月华结界竟发出腐蚀的滋滋声,两名结阵弟子闷哼后退。 阴九娘突然从阴影中闪出,手中白骨鞭缠住最外侧弟子的脚踝。正要发力拖拽,三枚冰锥贴着她耳畔掠过,将偷袭的月刃击得粉碎。凌无影玄色大氅上的银线云纹泛起微光,腰间玉佩显化出\"无极\"二字虚影。 \"瑶光仙子不妨细看此物。\"凌家少主指尖凝出冰晶,在空中绘出无极宗印记,\"今日若伤我分毫,明日月无经主殿的琉璃瓦怕是要换新了。\" 月轮阵忽地一滞。瑶光瞥见玉佩上流转的乾坤道韵,眼底闪过忌惮。她素手轻扬收回攻势,月华锁链却仍牢牢困住灵药:\"知你凌家的靠山是有极宗,不如各取三片花瓣如何?\" 方东璧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月华锁链正在悄悄抽取灵药本源,那些弟子袖中暗藏的空间符箓泛着微光。红莲真火猛然暴涨,在空中凝成朱雀之形:\"厉老九,巽位!\" 毒雾骤然转向东南,腐蚀的月轮阵出现刹那缺口。罗刹魁梧身躯如陨石坠地,玄铁重剑劈开地面,煞气冲天而起震碎三道锁链。阴九娘趁机甩出七枚追魂钉,钉尾红绸在空中结成困阵。 \"好个声东击西!\"瑶光怒极反笑,月白广袖中飞出三十六道符箓。符纸遇风即燃,化作漫天银蝶扑向灵药。凌无影翻掌祭出玄冰鉴,寒潮过处银蝶尽数冻结,但灵药表面已然蒙上淡淡霜痕。 方东璧突然收剑入鞘,红莲真火尽数内敛。他抬手按住正要结印的厉九幽,目光扫过月无经众人腰间的宗门玉牌:\"今日若拼个两败俱伤,明日这幽魄渊怕是要多出几具被煞气侵蚀的尸傀。\" 瑶光指尖月刃颤动不止。她看着灵药上开始消散的月华印记,又望向凌无影周身环绕的玄冰之气,忽然轻笑收势:\"你倒是提醒我了。三日后子时,葬月谷还有株五百年份的九幽冥莲将开。\" 月轮阵化作流光消散前,瑶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收取灵药的阴九娘。罗刹的混元金棒棒在地面留下三尺沟壑,厉九幽的毒雾仍在岩缝间嘶嘶作响。凌无影擦拭着玉佩上的冰霜,忽然低声道:\"月华锁链残留的印记...\" \"无妨。\"方东璧将灵药装入墨玉匣,匣面红莲纹路瞬间吞噬了试图蔓延的月华,\"他们既在灵药中种下追踪咒,我们便送他们份大礼。\"他屈指轻弹,一点火星落入先前罗刹劈开的裂缝,地底顿时传来隐约的煞气翻涌之声。 阴九娘将骨瓷面具覆在脸上时,岩洞外正传来法诀爆裂的轰鸣。她透过面具眼眶处的镂空花纹,看见三个披着月白斗篷的修士,正用银丝网困住一对浑身是血的兄妹散修。 \"巽字位两人,坎字位一人。\"厉九幽的声音从传音蛊中传来。他此刻化作驼背老叟蹲在树梢,指尖缠绕的毒雾凝成青蛇模样,\"网兜西南角嵌着月魄石。\" 方东璧抹去红莲纹额带,灰布缠头变成落魄刀客模样。罗刹全身骨骼发出噼啪轻响,两米高的身躯竟缩成精瘦青年,收起混元金棒,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双大锤。五人中唯有凌无影直接扮成一女子,他便就生得俊美,扮成女子倒真是我见犹怜。 \"这次用第七套阵型。\"方东璧咬碎变声丹,嗓音顿时沙哑如老翁。他腰间墨玉匣微微颤动,里面装着三天来收集的十七种易容药草。 月无经弟子正要收紧银丝网,突然嗅到甜腻花香。网中兄妹突然化作青烟,原地爆开的毒蒺藜将月魄石染成墨绿。领头弟子惊觉不对时,阴九娘的白骨鞭已缠住他脚踝,鞭梢毒刺精准刺入足三里穴道。 \"何方鼠辈!\"另外两人祭出月牙刃,却见漫天红绸如血瀑倾泻。罗刹假扮的樵夫抡起大锤,剑气劈碎三丈外的古松,飞溅的木屑中暗藏阴九娘的追魂钉。 方东璧趁机扶起中毒的兄妹,往他们口中塞入解毒丸时,指尖悄然划过两人掌心。兄妹惊觉掌心多出枚赤莲烙印,耳边响起传音:\"若愿共抗强权,三日后未时到沉沙河寻赤莲标记。\" 月白斗篷们正要结阵,厉九幽假扮的老叟突然摔进战圈。他怀中陶罐破碎,紫雾瞬间腐蚀了弟子们腰间玉牌。阴九娘甩出三张爆炎符,火光中众人借着遁地符消失,只剩满地焦黑的月纹布片。 \"这是第七批了。\"凌无影从阴影中走出,指尖凝冰化去空气中的毒雾。他腰间玉佩映出方才战斗场景,\"瑶光已经派了巡天卫在秘境搜查,你们每次留下的红莲余烬...\" \"所以要换这个。\"方东璧从怀中掏出半截焦黑根茎。罗刹接过用力一捏,漫天飘散的灰烬竟带着浓烈硫磺味,\"赤焰蜥的毒囊,足够让他们的寻迹蝶发疯三日。\" 五日后,血枫林。 月无经十二人围住五个散修,领头女修掌心悬浮着七枚月魄钉:\"交出青冥果,留你们全尸。\"她没注意到头顶树冠里藏着片不合时令的枯叶——那是阴九娘的面具边缘。 厉九幽这次扮作采药妇人,竹篓里爬满伪装成草药的毒蛊。当第一枚月魄钉破空时,他佯装跌倒打翻竹篓,碧绿蛊虫瞬间爬满三名弟子衣袍。罗刹化作的猎户\"惊慌失措\"射出响箭,箭矢却在空中炸开灰色烟雾。 \"毒气!\"方东璧嘶吼着扑倒两名散修,袖中弹出五颗雷火弹。爆炸声中,阴九娘的白骨鞭卷走储物袋,凌无影的冰锥精准击碎月魄钉阵眼。待烟雾散尽,地上只剩焦黑的月纹阵图,以及五枚刻着赤莲的玉简。 \"记住,被夺走的尊严要靠自己抢回来。\"方九幽假扮的刀客在岩壁刻下剑诀,最后三笔暗藏红莲猎团的联络密文。年轻散修摸着怀里突然多出的疗伤圣药,望着救命恩人消失的方向攥紧拳头。 瑶光震碎第七面水镜时,巡天卫刚抬进来第十三个中毒弟子。所有受害者记忆中的袭击者面貌都在不断变换,唯有那抹赤色莲花时隐时现。她没注意到窗外飘落的灰烬里,有些细如发丝的蛊虫正钻进月无经弟子的发髻。 子夜,方东璧在临时洞府清点玉简。四百二十七枚印记在虚空组成赤莲图谱,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受过恩惠的散修。厉九幽用毒液在岩壁绘制势力分布图,阴九娘清点着今日\"捡来\"的月无经储物袋。 \"巡天卫的搜魂术最多再撑两天。\"凌无影擦拭着玄冰鉴,\"该收网了。\" 方东璧将玉简投入熊熊燃烧的红莲真火,火焰中浮现出四十九个明亮光点:\"这些人经受过三次试探仍守口如瓶。\"他弹指将光点引入特制玉牌,\"等出了秘境,红莲盟就该有第一批堂主了。\" 洞府外忽然传来月华破空声,瑶光带着三十六天罡卫将整座山丘围住。但她看到的只有满地赤蜥灰烬,以及岩壁上用毒液写成的偈语:\"月满则亏,无极日升。\" 第35章 妖王舍不得吃的仙药 方东璧几个在秘境外围寻找灵药、斩杀妖兽,屡屡碰上月无经劫掠散修。几人一直蒙着面从月无经手下救出受劫的散修,乐不可支。 月无经本来仗着宗门势大,自己门人众多,分散了到处抢夺散修与小门派。现在撞上了不知哪冒出来的几个蒙面人,屡次坏他们好事,现在不得不集中力量,准备等蒙面人一出现,一举拿下。而方七璧他们收到阴九娘放出的打探消息的阴尸回报后,自然不会自投罗网。 而且越往秘境深处走,灵力越浓郁,修士也越少,毕竟越深处的凶兽修为越高,凶险越大,没几个人敢往深处去。 而红莲猎团和凌无影却觉得风浪越大鱼越大,秘境深处绝对有天材地宝,搞不好都有极品灵药、甚至灵宝,一致决定往深处走一趟,若有危险再撤。 七日后, 秘境某处 血色瘴气在触到红莲真火的瞬间化作火雨,方东璧抹去眉心血珠,盯着岩缝里那株生有龙鳞纹路的赤色灵芝。这是他们深入秘境第七日遇到的第十三株地阶灵药——千年龙血芝,服之可重塑经脉,正是厉九幽祛除体内蛊毒的关键。 \"坎位三丈有玄冰草。\"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冰蓝色微光,那是炼制破障丹的主材。阴九娘的白骨鞭卷向岩壁时,整片山体突然蠕动起来——附着在岩石上的根本不是苔藓,而是密密麻麻的噬灵蚁。 罗刹的重剑劈入山体,剑气却如同泥牛入海。厉九幽甩出三只腐骨蝇,虫尸爆开的毒雾将蚁群熔成琉璃状的结晶。\"快采!蚁后要醒了!\"他话音刚落,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五人遁光刚起,整座山丘轰然炸裂。百丈长的紫晶蜈蚣破土而出,每节甲壳都嵌着修士骸骨。\"人类,留下龙血芝。\"蜈蚣口吐人言,毒颚开合间喷出彩色毒雾,触及的岩石瞬间气化。 方东璧将龙血芝塞进特制玉匣,红莲真火在周身结成九重火环:\"阴九娘布七杀阵,厉老九准备蚀神散!\"他故意冲向蜈蚣左眼,袖中暗藏的爆炎符炸开成漫天火雨。 蜈蚣妖王发出尖啸,三百对步足同时震动。音波震得众人七窍流血,罗刹的重剑险些脱手。凌无影祭出玄冰鉴,冰墙挡住第二波毒雾时已布满裂痕:\"它甲壳接缝处有旧伤!\" 厉九幽趁机洒出蚀神散,毒粉却顺着甲壳滑落。妖王狞笑着喷出内丹,紫黑色丹火瞬间熔穿七杀阵的阵旗。阴九娘的白骨鞭缠住两节躯干,鞭梢毒刺竟被甲壳崩断。 \"用那个!\"方东璧突然将红莲剑刺入自己掌心,血染的剑锋亮起诡异符文。凌无影会意,玄冰鉴射出一道极寒之气冻住妖王三息。就是这电光火石间,染血的红莲剑精准刺入蜈蚣第三十七节甲壳的裂缝。 妖王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伤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紫金色灵液。罗刹双眼放光:\"是淬体金髓!\"他顾不得危险,内裹龙血芝叶子的琉璃瓶脱手飞出接住灵液。这液体沾瓶即腐,唯有龙血芝的叶片能盛装。 发狂的妖王甩尾击碎半座山峰,罗刹为护住装有金髓的琉璃瓶,硬抗了这一击。他胸前塌陷大片,口中却喊着:\"别管我!取它逆鳞!\"方东璧红莲真火全开,化作火凤直扑妖王下颌——那里有片倒生的紫色鳞甲。 阴九娘的白骨鞭缠住妖王触须,厉九幽将本命毒蛊拍入其口腔。凌无影的玄冰鉴终于冻住妖王内丹三息,方东璧的剑锋在最后一刻挑飞逆鳞。失去本命鳞的妖王修为骤降,被众人合力轰入自己钻出的地穴。 战后,罗刹服下龙血芝粉末重塑胸骨,罗刹用淬体金髓洗练身躯。阴九娘收集的妖王甲壳碎片足够炼制七套护心镜,凌无影的玄冰草则在玉盒中结出冰晶花蕾。 \"这才是开始。\"方东璧擦拭着逆鳞上的血迹,鳞片内浮现出秘境核心区域的图腾,\"妖王应该是在看护灵药,真正的好东西...\"他忽然侧耳倾听,远处传来月无经巡天舟的破空声。 众人立即隐藏起来。 血色月轮悬在裂谷上方时,方东璧正用龙血芝汁液涂抹阴尸的面庞。厉九幽的万毒鼎咕嘟冒着紫烟,将七种绝命蛊毒熬成粘稠的膏状物,仔细涂抹在九具阴尸的关节缝隙。 \"这具涂了离魂散。\"阴九娘指尖划过女尸发黑的指甲,\"待会它撕开这具尸体时,毒雾会顺着妖气逆冲丹田。\"她说着将最后那具浸泡过龙血芝的阴尸推进裂谷,尸身坠地时散发的灵气让整片岩壁泛起波纹。 地底传来隆隆闷响,妖王特有的腥风卷着碎石喷涌而出。那紫晶蜈蚣刚探出头颅,九具阴尸便如提线木偶般扑了上去。方东璧的红莲真火悄然引燃阴尸体内的爆炎符,厉九幽的蛊笛催动尸毒加速挥发。 \"蝼蚁!\"妖王口吐人言,百足挥动间撕碎三具阴尸。腐肉混着离魂毒雾沾在甲壳上,竟发出烙铁入水的嗤响。阴九娘突然咬破舌尖,剩余六具阴尸如烟花般炸开,七彩毒雾凝成锁链缠住妖王七寸。 罗刹的重剑在此时劈开地脉,煞气如黑龙灌入妖王旧伤。凌无影的玄冰鉴冻住妖王内丹三息,方东璧的红莲剑裹挟着龙血芝气息,精准刺入逆鳞下的命门。妖王轰然倒地时,甲壳缝隙渗出金红灵液,竟在地面开出一片血色灵芝。 妖王洞府内,七色霞光映得众人睁不开眼。岩洞中央生着株三尺高的玉树,九片翡翠叶子上流转着日月星辰虚影。厉九幽的蛊虫刚靠近就蜕壳新生,凌无影的玄冰鉴照出叶片中涌动的液态灵气。 \"九转轮回草...\"阴九娘白骨鞭上的骷髅头突然开口,\"每片叶子可重塑灵根,增寿五十载。\"她话音未落,玉树突然收缩成七寸幼苗,却是妖王残魂在作祟。 方东璧红莲真火化作牢笼罩住幼苗,厉九幽趁机洒下固本散。当第九道法诀打入树干,顶端两片新叶突然绽放,整株仙药溢出醉人清香。众人只觉停滞多年的瓶颈隐隐松动,连罗刹塌陷的胸骨都开始重生。 \"难怪那畜生舍不得吃。\"凌无影用玄冰鉴接住滴落的仙露,\"光是逸散的灵气就抵得上百年苦修。\"他指尖刚触到叶片,发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黑。 平分七片叶子时,众人舍不得立即用上,阴九娘撕一小片儿融入白骨鞭,鞭身顿时生出血肉经络;厉九幽亦将一小片喂给本命蛊,毒虫背后浮现出人脸虚影;罗刹生嚼叶片后,体后煞气凝成黑蛟模样。方东璧将多出的两片叶子封入龙血芝玉匣,匣面红莲纹竟化作实体摇曳生姿。 秘境关闭前最后三日,众人守在仙药诞生之地。原本凶险的裂谷开满灵气幻化的优昙花,月无经巡天舟三次掠过都被幻阵迷惑。方东璧在岩壁上刻满红莲阵纹,将妖王残骸炼成四十九枚替身傀儡。 当苍穹裂开第一道金光时,九转轮回草突然结出米粒大小的果实。厉九幽的蛊虫发疯般扑上去,却在触及果实的瞬间化作飞灰。\"该走了。\"方东璧挥剑斩断仙药根系,整株灵植缩进特制的养魂木匣,\"再贪心就要给秘境陪葬了。\" 五道遁光冲向出口时,身后大地正在塌陷成星河。方东璧回头望去,只见瑶光站在巡天舟首,手中月轮刃劈开最后一道幻阵,却只斩碎他们留下的妖王傀儡。凌无影的玉佩亮起传送阵纹,众人消失前听见月无经长老的怒吼回荡在崩毁的天地间。 星河彻底闭合时,方东璧在现世的山巅打开养魂匣。两片新生的轮回叶轻轻颤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这次血赚。 第36章 瑶光的生气 血色霞光刺穿天穹时,方东璧正将最后一株九幽冥莲封入玉匣。整座秘境突然震颤起来,无数萤火般的灵气从地脉裂缝中升腾,在半空交织成流淌的星河。厉九幽突然按住腰间躁动的毒蛊囊——这是秘境关闭的前兆。 \"快看!\"阴九娘的白骨鞭指向天际。笼罩秘境三年的灰紫色瘴气正在消散,露出水晶般通透的夜空。星辰坠落成雨,每颗星子触地即化作七色晶簇,漫山遍野的毒草突然绽放出梦幻般的蓝光。 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惊人画面:千里岩层正变得透明,上古修士的残魂骑着灵气幻化的天马掠过地脉。某个正在采摘晶簇的散修突然羽化登仙般浮空,却在触碰云霞时碎成漫天光点。 \"是蜃景。\"方东璧往众人身上拍下敛息符,\"真正的危机要来了。\"他话音未落,月无经的巡天舟已撕开云层,瑶光立在船首,身后三十六面水镜正在扫描每个修士。 罗刹的重剑微微出鞘三寸,剑身煞气被厉九幽用毒雾染成墨绿。阴九娘将白骨鞭伪装成采药绳,缠在装满晶簇的竹篓上。方东璧喉间红莲纹微微发烫,那是凌无影种下的冰魄符在预警。 \"低头。\"凌无影突然传音。众人俯身瞬间,瑶光的水镜恰好扫过他们头顶。方东璧佯装被晶簇划伤,任由鲜血滴在事先备好的月无经弟子腰牌上。当水镜第二次扫来时,那滩血正巧映出腰牌背面的弦月纹。 整座秘境开始坍缩,最壮丽的时刻降临了。参天古树化作翡翠粉尘,河流倒卷成悬空水廊,无数秘境生灵在霞光中褪去形体,变成跳动的光团融入虚空。某个散修想抓住飞过的光蝶,整条手臂却被同化成晶莹的灵雾。 \"就是现在!\"方东璧捏碎传送符。众人周身腾起红莲虚影,混在漫天光雨中冲向出口。瑶光突然转头望向这个方向。 穿过出口的刹那,方东璧最后回望秘境。坍缩到极致的天地间,一轮血月正在吞食星辰,月无经的巡天舟在月光中显出骷髅虚影。某个瞬间,他仿佛看见瑶光隔着百里与自己对视。 外界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时,阴九娘突然踉跄跪地——她的左臂不知何时已变成半透明。厉九幽迅速用毒雾裹住伤口,却见那些灵气正在吞噬毒雾。\"是蜃气同化!\"凌无影的玄冰鉴照出她经脉中游走的光斑。 方东璧毫不犹豫斩下阴九娘左臂,红莲真火将断臂烧成灰烬。灰烬中竟有星光闪烁,落地即长出晶莹的灵草。\"秘境最后的馈赠。\"他碾碎灵草敷在伤口,\"也是催命符。\"金丹之上能断肢重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延寿五十年的仙药服用时顺带长个胳膊不在话下… 不远处,月无经正在盘查收获丰厚的修士。瑶光手中的月魄石能照出秘境气息,每个被照到的修士都要展示储物法器。轮到红莲猎团时,凌无影的玉佩突然泛起青光。 \"无极宗的人?\"执事弟子慌忙收起月魄石。凌无影弹指冻住他衣摆:\"需要查我的冰魄匣么?\"众人低头快步离开时,听见瑶光在训斥手下:\"...重点查那些散修联盟...\" 百里外的安全区,方东璧掀开装满月魄精晶的背篓,最上层赫然是几株沾染瑶光气息的毒草。厉九幽的蛊虫正抱着这些毒草大快朵颐,等月无经的寻踪蝶找来时,只会追到百里外正在腐烂的虫尸。 当夜暴雨倾盆,却浇不灭秘境消散时的最后绚烂。无数光带穿透雨幕,在天际组成千年一现的星阵图。方东璧在临时洞府摆出四十九盏魂灯,灯芯都是秘境中救过的散修本命精血。当最亮的七盏灯同时闪烁三次,他知道该去收网了。 月色如血,方东璧站在赤焰蜥骨架垒成的祭坛上,看着下方四十九张或惊疑或愤怒的面孔。他脸上戴着融进半张红莲面具的青铜鬼面,声音经过三转回音蛊处理,在洞窟中形成诡异的共鸣。 \"诸位腰间应该都别着赤莲玉简。\"他抬手甩出九枚火种,祭坛四周的青铜灯盏次第燃起,\"从沉沙河到血枫林,你们能活着走到这里,说明至少躲过了三次月无经的追杀。\" 人群中有个独臂老者突然捏碎玉简,碎片却在空中凝成红莲虚影。方东璧轻笑一声,袖中飞出四十九道流光,精准落在每个人脚边——正是他们当初被救时丢失的法器残片。 \"赵三爷的断水刀,被月魄钉打碎时溅落的第三块残片。\"鬼面转向独臂老者,\"李大娘子的子母鸳鸯钺,缺了暗扣里的毒囊。\"他每说一句,人群便骚动一分,最后那句更是掀起惊涛:\"王铁牛被夺走的储物袋最底层,还藏着给妹妹买的生辰礼——碧玉桃花簪。\" 身形魁梧的汉子猛然站起,眼眶发红:\"你...你怎知...\" \"因为我们都是趴在泥里挣命的人\"把一个储物袋扬向了他。方东璧突然脱下衣裳,露出被毒疤覆盖的身躯。红莲真火从掌心腾起,竟将那些狰狞疤痕烧成赤色莲纹,\"多年前我独自历练,斩杀妖兽与一些散修被劫,宗门子弟看着我们被妖兽撕碎时,说的便是''散修合该命贱''。\" 洞窟突然陷入死寂,唯有火把噼啪作响。阴九娘悄无声息出现在祭坛后方,白骨鞭缠着七个鼓囊囊的储物袋。当啷声响,数百块中品灵石滚落成堆。 \"这是过去七日从月无经弟子身上取来的。\"方东璧一脚踩碎某块刻着月纹的灵石,\"他们抢走多少,我们就拿回双倍。\"灵石堆突然爆开,化作四十九道流光没入众人眉心,\"这不是施舍,是诸位本该拥有的东西。\" 先前质疑的赵三爷突然老泪纵横,他手中的刀片正泛着新淬炼的寒光。方东璧却话锋一转:\"但若只想拿回这点东西,诸位现在便可离开。\"他身后岩壁轰然开裂,露出堆成小山的功法玉简和灵药,\"红莲猎团多年来收集的七百二十部功法,地阶以下的,任选三部。\" 人群终于炸开锅。青衣女修颤抖着抚摸浮现眼前的《太阴炼形诀》,这是她苦寻二十年的家传功法残本。方东璧的声音却如寒冰破开喧闹:\"拿了这些,你们能活过明年今日吗?\" 他忽然闪现在人群中央,指尖红莲掠过某个青年修士脖颈:\"你身上有七日前中的噬心咒。\"又点在女修腕间:\"月华印记已侵入经脉三寸。\"最后停在独臂老者背心:\"断臂处的煞气正在腐蚀金丹。\" \"今日救你们,明日救他们。\"方东璧跃回祭坛,四十九盏青铜灯突然爆燃,\"月无经这半月折损二十六名弟子,你们猜他们最先要屠尽哪批散修?\" 先前最激动的王铁牛突然单膝跪地:\"恩公说要怎么做?\" \"不是恩公。\"方东璧弹指击碎自己那半张完好的面容,露出底下厉九幽此前花大价钱找天工阁特制的说唱脸谱,\"是同伴。\"脸谱突然分裂成四十九片,精准贴在每个人脸上,\"红莲盟不要奴隶,要的是能互相托付后背的兄弟。\" 阴九娘甩出白骨鞭,将七枚玉简钉在岩壁。最上方那枚显出血字:\"七日后子时,沉沙河底有月无经发现的玄铁矿脉。\" \"现在有两条路。\"方东璧撕下脸谱,露出本来面目,\"拿上灵石功法各自逃命,或者...\"红莲真火在空中凝成荆州地图,十七处标记正在闪烁,\"把这些年被夺走的,百倍讨回来。\" 赵三爷突然将断水刀残片拍进祭坛,裂纹中渗出赤色岩浆:\"老子这条命是你从银丝网里捞出来的,但我要知道,凭什么信你能带我们斗得过宗门?\" 环视一周后,见众人皆有跃跃欲试之态,心中大定。 \"问得好。\"方东璧突然举起手臂\"一年多前我宰了个强掳散修当药引的血煞门分舵舵主,他们还把凡人心尘血与肾脏炼药,你们觉得他们配活在这个世上,你们觉得杀他们会有心理负担吗”在众人倒吸冷气声中,他指向洞窟暗处,\"凌道友,劳烦露个面吧。\" 凌无影解下斗篷时,玉佩上的\"无极\"道纹照亮洞窟。他弹指冻住某个试图传讯的符箓:\"家父凌战天,现任凌家家主。\"在众人自曝家底,打消他们的疑虑,\"与无极宗主凌天行凌前辈相交莫逆。\" 方东璧将红莲猎团众人面具尽数击碎:\"厉九幽,药王谷前内门弟子;阴九娘,天尸教余孽;罗刹,曾是铸剑山庄弟子。\"每说一个名字,空中便浮现相应的此次与秘境与“月无经”作战的画面,\"现在还有人觉得,我们比你们干净么?\" 王铁牛突然放声大笑,将碧玉桃花簪插进发髻:\"横竖都是烂命一条,不如烂得轰轰烈烈!\"他咬破指尖在脸谱上按下血印,那半张红莲面具竟自动贴合面部。 四十九道血光接连亮起,方东璧却突然挥袖泼出漫天尘雾。当众人本能运功抵御时,发现体内淤积的暗伤竟在消散。\"方才的灵石里混着九幽冥莲的根茎。\"厉九幽笑道,\"现在你们和红莲盟,真真是同气连枝了。\" 方东璧最后举起那枚藏着玄铁矿脉情报的玉简,当众捏成齑粉:\"第一个猎物不是矿脉,是押送矿船的三名月无经内门弟子。\"他红莲剑出鞘时,四十九盏青铜灯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百年来死在宗门手中的散修。 \"今日我们啃下月无经一块肉,明日就能咬断他们喉咙。\"剑锋划过,每个名字都渗出血色,\"但要记住...\"他忽然将剑刺入自己掌心,血染的红莲在祭坛绽放,\"若有人背叛,我方东璧第一个必将他燃魂炼魄,不死不休。\" 四十九张红莲面具同时迸发血光,在洞窟顶端交织成狰狞莲纹。当最后一人立下心魔誓,阴九娘的白骨鞭突然刺破虚空,拽出个潜隐在那试图用遁地符报信的细作。 \"看来月无经比想象中急啊。\"方东璧笑着踩碎那张绝望的脸,转身时眼中红莲已成燎原之势,\"传令,按甲字三号预案行动——该让我们的''盟友''出场了。\"河面泛起幽蓝磷火时,方东璧正用红莲真火炙烤着最后三张传讯符。符纸在烈焰中扭曲成月无经独有的弦月纹,他嘴角浮起冷笑——这些从瑶光贴身侍女身上摘下来的,足够伪造七次求救信号。 \"船头那个穿流云履的,是月无经三长老的私生子。\"阴九娘白骨鞭梢指着十里外的楼船,\"左右护法的弟子服里衬绣着金线,看来押送的是好精晶矿。\" 厉九幽往河面撒下墨绿色粉末,水中游鱼瞬间翻起肚皮。这些炼魂散遇水则化,能封住元婴以下修士的遁术。罗刹将玄铁重剑插入河滩,地脉煞气顺着剑身蔓延,悄然形成困龙阵。 \"王铁牛带二十人埋伏东岸,赵三爷领十五人截断退路。\"方东璧将四十九枚赤莲符分发给众人,符咒背面用肉眼难辨的蛊虫卵拼成\"同生共死\"四字,\"记住,看到我的红莲信号才能动手。\" 青衣女修突然攥紧分到的爆破符:\"若...若有人失手被擒...\" \"那他的家人会收到三百上品灵石抚恤金。\"方东璧指尖燃起红莲,当着众人面将名册焚毁,\"当然,是在诸位魂灯熄灭之后。\"灰烬中浮现血色契约,正是三日前众人立下的心魔誓。 子时三刻,楼船驶入煞气最浓的河段。船头青年修士突然皱眉:\"巡夜弟子呢?\"他腰间玉佩刚要亮起,水中突然窜出七条锁链缠住双脚。阴九娘的白骨鞭从河底暴起,鞭梢毒刺精准刺入他丹田。 \"敌袭!\"左侧护法弟子祭出月轮刃,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厉九幽的毒雾早已渗入船体,舱内三十箱月魄精晶正泛着诡异绿光。罗刹的重剑劈开甲板时,整条河突然沸腾,地脉煞气化作黑龙吞没楼船。 \"就是现在!\"方东璧的红莲剑在空中炸开九朵火云。两岸散修蜂拥而出,却惊恐地发现所有退路已被红莲真火封死。王铁牛的狼牙棒砸向桅杆时,听见方东璧的传音入密:\"为同盟不生异心,一起动手\" 青衣女修的剑停在护法弟子咽喉前颤抖,那少年修士突然捏碎瞬移符——却发现早已被煞气禁锢。\"姐姐饶命!我储物袋里有三百灵...\"寒光闪过,女修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呆立当场。她没注意到剑柄处的赤莲符正在吸收血气。 赵三爷的断水刀卡在某个弟子胸骨间,突然被阴九娘的白骨鞭卷走尸首。\"要拧断脖颈,这些宗门狗都有保命金丹。\"她抓着老者的手按在对方天灵盖,\"像这样震碎识海。\" 三个时辰后,楼船已成修罗场。方东璧踩着满地血污检查尸体,红莲真火将每具尸身烧出原型。当发现某个弟子假死时,他抬高声音:\"你细检查,勿留痕迹\" 话音未落,七八道术法瞬间将装死者轰成齑粉。厉九幽趁机撒出噬魂蛊,确保连残魂都逃不出去。阴九娘的白骨鞭卷起三枚留影石,里面完整记录了每个散修杀人的画面。 \"做得好。\"方东璧突然击掌,河岸四周亮起四十九盏魂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参与者的本命精血,\"方才在众人惨白的脸色中开口:“此役之后,大家就是坐一条船上的人,你们也知道修真界是如何残酷,想不被人当成来端上桌,我们唯有自强,别无他法。” 一个个散修士看向方东璧的眼神中燃起了火,手中五花八门的法宝、灵器指向天空,口中喊道:\"自强、自强\"。 四十八道魂灯骤然暗淡,众人惊觉心口浮现红莲咒印。方东璧将染血的月魄精晶分装成五十四份:\"这些每份足够买十座洞府,但若有人私藏...\"他捏碎其中一块,晶石中爆出的毒雾瞬间腐蚀了半截桅杆,私藏者的毒自己去解,恕我无能为刀… 回程的飞舟上,青衣女修盯着染血的双手喃喃自语:\"我们和月无经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他们杀人不用找借口,区别在于我们这是受害者的还击\"方东璧将留影石摆成七星阵,\"看看这个。\"影像中月无经弟子正将散修喂给噬魂兽,\"区别在于我们觉得人就应该是人。\"顿了顿又道:“也应该有个人的活法”。 当夜,红莲盟地窖多了四十八枚本命魂牌。他对前来探查的赵三爷晃了晃留影石,\"下次月无经清剿散修时,这些影像会出现在他们案头。\" 三日后,瑶光看着河中打捞起的焦黑船骸,指尖月刃将报信弟子切成碎片:\"查!所有近期购置过煞气符的散修...\"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想是气的不轻。 第37章 二兽返祖血脉 山中不知岁月,千绝山脉中,修千劫与小不点,带着色狗“小甜甜”和他的母狼“霜影”,修炼厌了便在几万里连绵不绝的山脉中闲逛欣赏着山与山之间不同的风景,千绝山脉中,处处留了他们的足迹。风景再看腻了,便出去行行侠仗仗义,浑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青紫色雾霭在山谷间流淌,修千劫赤着上身站在寒潭中央,潭水漫过腰际时泛起细密的冰晶。小不点坐在三丈高的冰蘑菇上晃着脚,指尖缠绕的银丝在晨光里忽明忽暗。 \"阿劫,你的玄冰诀又精进了。\"她突然甩出银丝缠住潭边古松,整个人荡到修千劫面前,带起的风掀开水面薄冰,\"你看这潭水......\"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七道水龙。修千劫并指成剑凌空划出北斗星位,翻涌的潭水瞬间冻结成冰晶莲台。小不点咯咯笑着跌进他怀里,发梢凝结的霜花簌簌落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上。 五十里外的雪松林突然传来狼嚎,夹杂着火焰爆裂的声响。霜影银白的毛发在树影间时隐时现,它纵跃时带起的冰雾将整片松林染成霜色。小甜甜化作金红流光紧追其后,所过之处积雪化作沸腾的蒸汽。 \"这两个小家伙......\"修千劫揽着小不点跃上冰莲,远处林间正爆开冰火交织的灵光。筑基中期的妖兽威压惊起漫天雪鸮,霜影冻结的冰径上,小甜甜喷出的真火正将三头雪猿困在冰火牢笼里。 小不点指尖亮起星芒,腰间玉佩突然震颤起来。她皱眉捏碎传讯符,血色符文在空中凝成\"雪原村\"三个字。\"是去年救过的采药人。\"她扯过冰蚕丝袍裹住身子,\"邪修又在抓活人炼血丹。\" 霜影突然从林间窜出,口中叼着还在冒热气的雪猿心脏。小甜甜浑身金毛燃起三尺火苗,一爪拍碎冻成冰雕的猿首。两只灵兽一左一右蹲坐在冰莲下方,妖瞳里跳动着嗜血的光。 暮色降临时,二人二兽出现在百里外的山道上。小不点把玩着新摘的冰魄兰,看修千劫用剑气在岩壁上刻下\"止步\"二字。山风送来血腥气时,霜影的银毫突然炸开成冰刺,小甜甜喉间滚动的低吼点燃了沿途枯草。 \"道友何必赶尽杀绝!\"少女的哭喊刺破雪夜。七个黑袍人组成的北斗杀阵正在收缩,阵中女子怀里的药篓洒出点点蓝光。小不点甩出的银丝缠住最先劈下的鬼头刀,霜影化作流光撞进阵眼,喷出的冰雾将三个邪修冻成琉璃雕像。 修千劫的剑光比月光更冷。小甜甜周身燃起的金焰照亮整个战场,它扑倒最后那个想捏碎血遁符的邪修时,霜影的冰锥精准贯穿了对方丹田。女子怀中的冰晶参还在散发幽蓝光芒,小不点蹲下身轻笑:\"这次记得把根须埋进玄冰层。\" “多谢仙人再次相救,实在无以为报,唯有给仙人长供心香,以表感谢”,小不点笑眯眯的边送姑娘回家边嘱咐小姑娘日后出门还是找个伴。 回程时下起细雪,小甜甜趴在霜影背上打盹,金红尾焰在雪地里拖出蜿蜒的暖痕。修千劫忽然停在山崖边,剑气搅动风雪刻出\"千劫\"与\"不点\"四个篆字。小不点把冰晶兰别在他耳后,指尖凝出的冰珠串成风铃挂在新建的冰亭檐角。 霜影对着满月长嚎,惊起夜栖的冰羽鹤。小甜甜翻了个身,梦里还在啃咬邪修的骷髅法器。它的尾巴无意识扫过霜影的后腿,银狼转头轻轻叼住那簇跳动的金焰,冰晶顺着相触的毛发蔓延成并蒂莲的纹路。 月华在玄冰洞府折射出七彩光晕,小不点赤足踩着冰阶跃上穹顶。她发间别着的冰魄兰突然绽放蓝光,照见下方石台上纠缠的两团光影——小甜甜金红相间的毛发正在褪色,霜影银白的皮毛浮现出古老的血色符纹。 \"阿劫!快看它们的眼睛!\"小不点甩出银丝缠住冰柱,倒悬着指向石台。修千劫手中温养的剑丸突然震颤,剑气在冰壁上划出深深沟壑。 霜影碧绿的妖瞳里浮起三重血色月轮,小甜甜额间裂开第三只竖瞳。两股洪荒气息在洞府内碰撞,冰火灵力化作纠缠的龙影直冲穹顶。小不点腰间玉佩应声而碎,修千劫猛地揽住她腰身跃出洞府,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 \"是啸月天狼和焚天獒的血脉。\"修千劫剑指抹过眉心,天眼洞穿烟尘,\"需要极寒玄髓与赤炎精魄稳固妖魂。\"他望着怀里女子被冰晶覆盖的睫毛,忽然轻笑:\"当年捡到这两个小家伙时可没有想到这些,而且这几年我们也恰巧发现了冰魔窟。\"这也太过机缘巧合了,修千劫抬头望了望天老爷… 三百里外的寒渊泛起诡异紫光。小甜甜咬着霜影的后颈皮在冰面上拖行,银狼前爪凝结的冰晶不断融化又重生。修千劫忽然停步,剑气劈开冰层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潭——九颗骷髅头骨组成的阵眼中,盘踞着三头筑基大圆满的玄冰蛟。 \"小不点,布星罗网。\"修千劫剑丸化作游龙没入寒潭,惊起的蛟尾拍碎千年冰柱。小不点旋身甩出三百六十根银丝,发间冰魄兰绽放的光华将整座冰窟染成湛蓝。霜影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拍出的冰风暴冻住最先扑来的蛟首。 小甜甜化作火球撞进蛟群,金焰灼烧得冰窟顶部开始坍塌。修千劫的剑光穿过交错龙影,却见最大的玄冰蛟突然吐出本命寒珠。霜影长嚎着扑向寒珠,周身爆开的血雾在冰面上绘出古老图腾。 \"就是现在!\"小不点指尖星芒大盛,银丝织成的罗网兜住坠落的寒珠。修千劫的剑气刺入蛟龙逆鳞时,小甜甜突然咬住霜影的后腿,金红妖火顺着血色图腾灌入银狼体内。 当玄冰蛟的尸骸沉入血潭,霜影额间浮现出完整的月轮印记。小甜甜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洞穿冰层,露出下方涌动的赤色岩浆。修千劫抹去嘴角血渍,剑尖挑起蛟龙内丹:\"赤炎精魄,果然在熔心谷。\" 半年时间,找到了熔河窿。 熔岩河畔的赤晶花突然集体转向。小不点踩着浮空银丝摘下一朵花苞,花蕊中迸发的火星竟在她掌心烧出焦痕。\"是焚天獒的领地标记。\"她将冰魄兰插在岩缝间,蓝光笼罩处岩浆瞬间凝固。 震耳欲聋的咆哮掀翻整片晶簇丛林。七丈高的赤红巨兽人立而起,胸口月牙状的白毛泛着诡异幽光。小甜甜突然发狂般冲向巨兽,周身金焰暴涨三倍,竟在熔岩上烧出黑色轨迹。 \"它要吞噬同族精血完成进化!\"修千劫剑丸化作九道流光封住巨兽退路。小不点甩出的银丝结成困阵,却被巨兽喷出的本命真火熔成铁水。霜影化作银月扑向巨兽后背,利齿咬住那簇白毛时,冰霜顺着毛发蔓延成锁链。 巨兽暴怒的甩尾击碎山壁,赤红晶石如暴雨倾泻。小甜甜趁机跃上巨兽头顶,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竟在焚天獒额间烧出焦黑孔洞。修千劫的剑气乘隙而入,挑着拳头大的赤炎精魄倒飞而出。 霜影突然仰天长啸,口中喷出的冰雾裹住精魄。小甜甜浑身浴火扑来,金焰与寒雾交融的瞬间,精魄化作流光没入两只灵兽眉心。焚天獒轰然倒地的震动中,它们额间的印记同时亮起,冰火双翼的虚影在背后缓缓舒展。 归途时风雪更急,修千劫背着小不点在冰崖间起落。女子指尖缠绕的银丝系着两枚妖丹,在月光下流转着赤蓝双色。\"血脉返祖,可以提早教它们化形术了。\"她将妖丹塞进道侣衣襟,脸颊贴着他后背伤口渗出的血迹。 霜影驮着昏迷的小甜甜走在前面,银狼每步踏出都会在雪地绽开冰莲。金毛公狗偶尔抽搐的后腿燃起火星,将冰莲中心烧出晶莹的琥珀色孔洞。远处传来冰裂声,千绝山脉最高处的雷云开始向他们的洞府聚集。 还好雷云很快便散了,吓死修千劫了,以为二兽苏醒返祖血脉要渡劫,只听过妖兽只有化形时才渡劫,还好不是,不然以“小舔舔”和“霜影”的现在的状态,渡劫那是十死无生。 冰洞穹顶垂落的霜花突然折射出七彩霞光,修千劫剑尖挑起的水珠悬在半空,凝成《含情剑诀》最后一式的人形虚影。小不点赤足点在寒潭涟漪上,手中冰晶凝成的长剑忽而化作游丝,缠住那滴水珠轻轻一扯。 \"成了!\"她旋身扑进修千劫怀里,发间冰魄兰震落的花粉在两人周身形成金色雾霭。石壁上的剑诀图文突然活了过来,三百六十五道剑意汇聚成卷轴虚影,在雾霭中显出一对交颈而眠的玉剑。 “浮游道人”洞府内 修千劫指尖剑气扫过洞壁某处凸起,多年前他们刻下的\"劫点居\"三字突然迸发青光。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霜影叼着小甜甜的后颈皮窜出洞口,整座冰峰开始向两侧裂开。 \"原来剑庐就在我们身边。\"小不点扯着修千劫的衣袖往裂缝里跳,冰蚕丝裙裾在幽蓝光晕中绽开莲花。三千年前布下的禁制正在消退,浮游道人留下的剑气残影还在石壁上舞动,每一式都与他们这几年里练剑时的身姿一样。 地宫中央的冰晶莲台上,两柄玉剑正随着他们的心跳明灭。修千劫的玄冰剑气甫一触碰剑柄,青玉剑身便浮现出\"长相思\"三个篆文;小不点握住的冰魄剑则亮起\"莫相忘\"的流光,两把剑格处嵌着的双鱼玉佩放在一起竟严丝合缝。 \"这才是真正的含情剑阵。\"修千劫并指抹过剑脊,青玉剑突然化作游龙绕着小不点飞舞。小不点轻笑一声甩出冰魄剑,两条玉龙在穹顶交缠的刹那,地宫四壁同时亮起三千年前浮游道人与他道侣在此练剑的虚影——。 小甜甜突然从裂缝挤进来,嘴里还叼着霜影的半截尾毛。它额间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正巧打在双剑交汇处,冰晶莲台轰然碎裂,露出下方两枚剑鞘。玄铁鞘身刻满浮游道人遨游四海的身影,吞口处却空着双鱼形状的凹槽。 \"浮游前辈倒是算得精妙。\"小不点与修千劫齐齐拿情剑往剑鞘轻轻一按,双鱼玉扣发出清越剑鸣。修千劫突然揽住她腰肢跃上玉龙,剑气催动的剑光竟在洞顶劈开星空幻境。霜影对着幻月长嚎,银毫间凝出的冰晶化作星子坠落,恰被小甜甜喷出的金焰烧成流萤。 当双剑归鞘时,整座冰峰已然合拢如初。小不点却赤着脚在冰榻上打滚,把两柄剑抱在怀里不肯松手:\"我的莫相忘比你那柄好看,你看这剑纹像不像我们去年在云海看到的霞光?\" 修千劫忽然并指在她足心一划,剑气激得冰魄剑自动出鞘三寸。星空幻境再度浮现时,小不点惊觉那些星轨竟是她这些年在冰壁上胡乱刻下的图案。浮游道人的虚影突然在星空中转身,朝着两人的位置含笑颔首。 \"前辈早就料到...\"修千劫话音未落,小不点突然将长相思剑抛来。双剑相击的脆响中,仿佛十年间所有练剑的晨昏都在冰壁上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昨日霜影扑倒小甜甜时,他们双剑合璧斩碎落雷的画面。 洞外忽然下起灵雨,被剑意引动的天地元气凝成虹桥。小甜甜追着霜影在地上奔跑,金焰与冰晶在雨中织就漫天流苏。修千劫以剑气在虹桥上刻诗,小不点却解开发带将双剑系在一处,任它们在雨中化作纠缠的流光。 \"明日该教化形之术了。\"小不点把头枕在道侣膝上,指尖绕着剑穗上的双鱼玉坠。霜影突然窜进来甩了她满脸冰碴,身后追着口喷火星的小甜甜。两柄灵剑自动悬在主人身前,剑光照得满室生春。 修千劫低头含住她耳畔将坠的冰珠,剑气催动的传音在洞府每个角落回荡:\"浮游前辈,这份聘礼晚生收下了。\"小不点红着脸踹他的小腿,却被剑鞘轻轻托住脚踝。双剑映着月华在冰穹顶刻下新的剑诀,开头便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八字谶言。 霜影银毫间凝出的小冰人正在模仿主人练剑,小甜甜喷火为冰人镀上金边 冰魄剑悬在寒潭上自主汲取月华,剑身倒影里浮现浮游道人抚须微笑的模样 。这老道倒是风骚的很…处处留影。 第38章 小不点,殒落 ---又是斩妖除魔的日子 海风卷着咸腥味灌进渔港,修千劫指尖转着新摘的赤珊瑚,看小不点蹲在码头边戳弄青壳螃蟹。霜影银白的爪子突然拍碎浪花,惊得渔娘手中渔网洒落满地银鳞。 \"阿劫,你闻到了吗?\"小不点突然攥住他袖口,冰魄兰在鬓角泛起幽蓝光晕。三百步外木屋传来陶罐碎裂声,夹杂着少女压抑的呜咽。 镶金线的云纹靴尖挑开茅草帘子时,穿月白锦袍的修士正掐着渔家女脖颈往玉葫芦里灌血。小甜甜喉间滚出低吼,周身金焰将潮湿的木板烤得噼啪作响。 \"噬血葫芦?\"修千劫剑气扫过修士腕脉,青玉葫芦应声坠地,\"修士残害凡人,找死吗?\" 修士袖中突然射出七枚白骨钉,却在触及小不点银丝剑气的瞬间化作齑粉。霜影化作流光撞碎他护体灵光,利齿悬在喉结半寸处滴落冰晶。 \"仙子饶命!\"修士突然跪地叩首,额头将青石板砸出裂痕,\"我愿自废修为!教中长老有令要取处子之血,我不敢不从,我就想取点血,没想伤她性命\"他毫不迟疑,颤抖的手运起灵力,拍向自己的气海。 小不点剑尖忽地偏了半寸,冰魄剑气在修士耳畔凝成霜花。她望着那张涕泪横流的脸,恍惚看见多年前被盗匪追杀时,蜷缩在玄冰洞窟里发抖的自己。“也多亏了那些日子的逃亡,居然让她遇见了修千劫,那些日子的一点苦换上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太值了,若碰上当年追杀她的那几个人,可得好好谢他们。”小不点想到这里笑了,笑的好甜,那笑容里仿佛掺着蜜… \"走吧。\"银丝剑气卷起渔家女送回里屋,小不点转身时发梢扫过修千劫紧绷的指节。霜影不甘地低吼,爪下冰晶将修士左肩冻出蛛网裂痕。 修士连滚带爬的向渔村外逃去,腰间玉佩却在慌乱中掉落。修千劫剑气卷起玉佩时,瞥见背面刻着的\"月无经第七真传\"字样。修千劫的手握住剑柄,视线里看到小甜甜突然对着修士背影喷出金焰,却在触及衣角前被小不点的冰墙阻住,他的手又慢慢的松开。 \"为何拦我?\"修千劫捏碎玉佩,玉粉从指缝簌簌落进潮水,\"这种渣滓放走只会害更多人。\" 小不点低头摆弄剑穗上的双鱼玉坠,冰魄剑映出她眼底晃动的波光:\"他苦苦哀求时的狼狈...可是像极了初遇你时我被人追杀的模样…。\"修千劫叹了口气,算那狗日的命大。 暮色染红海面时,两人坐在礁石上看归帆点点。修千劫忽然将赤珊瑚插进她发髻:\"当年你被追杀时都显得那么…可爱。\"小不点抬脚踢起浪花溅他满脸,身旁霜影却趁机把偷来的咸鱼塞进小甜甜张开的嘴里。 渔港炊烟升起时,最后一丝金焰在修千劫掌心熄灭。他摩挲着玉佩碎屑里残留的血咒气息,看着远处给小渔娘编贝壳项链的道侣,终是将灰烬撒进了涨潮的海浪。但他的心里总有一些忧虑,总觉得会出问题… 十五日后,一老者提着修为尽废的修士找到了他们。 那个修士是“月无经第七真传”温有礼。 玄冰洞府外的月光忽然扭曲成漩涡状,霜影炸开的银毛在虚空凝成冰晶,却诡异地悬停不动。小甜甜喉咙里的低吼被某种力量掐断,金焰困在喉间烧得皮毛焦黑。修千劫按住腰间震颤的长相思剑,看着百丈外老者踏过的雪地绽开血色冰花。 \"好个剑意通明的小辈,本尊月无经三长老温阿满,这是我的孙子--温有礼。\"温阿宝灰袍上的银月纹路吞噬着周遭光线,他每走一步,千绝山脉的灵气便稀薄一分。被提在手中的温有礼四肢软垂,脖颈却诡异地转向后方,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 小不点指尖凝出的冰魄剑气突然崩散,她惊觉体内灵力正被某种法则禁锢。修千劫剑鞘撞地的脆响撕开片刻清明,双剑合鸣的龙吟勉强撑开三丈剑域。 \"化神之上...\"修千劫咽下喉间腥甜。老者周身流转的道韵正在改写方圆百里的天地规则,霜影凝结的护体冰甲竟开始逆化成水珠。 他和小不点双剑合璧足以对付化神初期,甚至是化神中期都可碰一碰。但在温阿满面前却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定当是化神之上!阴虚境?还是阳虚境? 温有礼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爷爷,就是那女人坏了我的好事!\"他残缺的丹田处钻出血色藤蔓,在空中勾勒出当日场景——渔家女被剖开的胸腔里,肾脏正泛着幽蓝光泽。他居然这么快恢复了一些修为。 小不点瞳孔骤缩,冰魄剑在掌心割出血痕。记忆里那张涕泪横流的脸,此刻在血光中扭曲成恶鬼模样。 “前辈修为超绝,必定才智过人,可否听小子一言。修真者不得向凡人出手,这是修真界公约铁律。况且晚辈道侣对令孙只是惩戒一番,便放过他了。令孙的修为是他自碎气海、经脉,与晚辈道侣无关”。 “那日我若不自废气海我能逃的过一死”?温有礼状如疯狗嚷道。虽说他爷爷拿得到九品灵丹“造化丹”,可再造气海,他修为也得从头修起不是。 \"小儿辈也敢论修仙铁律?\"温阿宝袖中飞出九盏魂灯,灯焰里挣扎的面孔竟都是各派天骄,\"便是各派掌教在此,也要唤老夫一声温天尊。本尊杀的几个凡人,便又算得了什么” 见多说无益,修千劫果断出剑。 空间突然坍缩。修千劫暴起的剑气在触及老者三丈前便碎成星芒,长相思剑哀鸣着退回鞘中。温阿宝枯指轻点,两人佩剑上的双鱼玉坠同时浮现烟雾一般的场景,显然以修千劫和小不点的修为无法发出它们的威力,让他们对付起来温阿满的出手显的有些吃力。 \"双修剑法已至大成境界,倒算个苗子。\"老者眼中月轮转动,修千劫道袍突然渗出血迹,仿佛有无形刀刃在剐蹭元婴,\"可惜这双眼睛...\"他隔空抓向小不点双眸,\"留着辨不清天命!\" 霜影燃烧精血喷出的冰风暴,在老者身前化作绯色雾气。温有礼趁机嘶吼:\"那日若得玄阴肾,我早该晋入金丹!你们假仁假义...\"话音未落,他残缺的舌头突然爆出一些血雾——温阿宝指尖残留着法则之力的余韵。 \"聒噪。\"老者指着自家宝贝孙儿,转向修千劫时却露出森然笑意,\"不如将你道侣的冰魄灵体赠我炼药,抵了有礼的因果?\" 剑域轰然暴涨。修千劫七窍溢血,硬顶着道韵威压祭出本命剑丸:\"温老魔!你纵孙行凶已犯大忌,今日...\"九天突然降下月华枷锁,将他元婴钉死在紫府。 小不点发间冰魄兰尽数枯萎,她燃烧寿元劈出的剑光,竟被温阿满弹指拦下,那剑气在温阿满指间中纷纷破碎散去。 \"看见了吗?\"温阿宝抚掌大笑,千绝山脉的雪峰开始向中央倾塌,\"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你们的道义比蛛丝还要脆弱。\"他脚下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万千魔蛟,衔住二人手中双剑拖向深渊。 修千劫瞳孔里映出小不点惨白的脸,十年前共刻在冰壁上的\"生死同契\"四字正在渗血。霜影与小甜甜燃成冰火流星扑向老者,却在触及灰袍的瞬间凝成琥珀。 温有礼舔着唇边血迹爬来,丹田处钻出的藤蔓缠住修千劫脚踝:\"后悔吗?那日若杀了我...\"他贴着剑客耳畔吐出腥气,\"至少能晚死半个月。\" 温阿宝身后浮现的九重月轮正在吞噬方圆千里生机 小不点鬓角开始出现白发,冰魄剑柄凝结出寿元燃烧时的血霜 双鱼玉佩的裂缝中仿佛渗出浮游道人残留的叹息 --- 温有礼的断指划过小不点脸颊时,带起一串血珠。他丹田处的血藤突然暴涨,缠住女子腰肢往怀里拽:\"爷爷,我要用这具身子炼人丹!\" 小不点双眸突然化作冰蓝,发间残存的冰魄兰尽数爆开。三百里千绝山脉的寒气瞬间抽空,凝成七寸冰针就要贯入温有礼祖窍。这是浮游剑诀最后一页的禁术——冰魄碎魂。 温阿宝的怒喝震碎空间法则、亦震碎冰魄,差点温有礼的头颅就差点炸成冰雾。小不点踉跄后退,七窍涌出的血水在雪地绽开红梅:\"阿劫...快...\" 霜影与小甜甜化作冰火流星扑来。银狼燃烧妖丹冻结血藤,金毛公狗额间竖瞳射出焚天金焰。温阿宝身后九轮血月同时炸裂,那浩海一般的威压将两只灵兽定格在半空。 \"好,好得很。\"老者灰袍上的银月纹路渗出黑血,抬手捏碎霜影的冰魄妖核。小甜甜的金焰尚在喉间,已被血月道则碾成漫天火星。 修千劫的剑丸在紫府炸开,硬生生冲破月华枷锁。他接住小不点坠落的身躯时,女子指尖正抚过他眉间剑纹:\"莫相忘...\" 修千劫跪在血地里,怀中抱着小不点冰冷的身体。她的发丝依旧带着淡淡的冰魄兰香,可那双灵动的眼眸却永远闭上了。霜影的银毛散落在四周,被鲜血染红,小甜甜的金焰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具焦黑的躯体。他颤抖的手指抚过小不点的脸颊,触感冰冷,仿佛连最后一丝温度都被夺走。 耳边回荡着她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莫相忘”,声音轻得像是风中的叹息。修千劫的心仿佛被撕裂,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曾以为,双剑合璧,终有一日他们必将天下无敌,可如今,他连最珍视的人都护不住。 温阿宝的冷笑从远处传来,散发的威压如巨山般压在他肩头。修千劫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灵力早已枯竭,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曾握剑斩敌的手,此刻却连为她擦去血迹都做不到。“无能……我真是无能……”修千劫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血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小不点的衣襟上。他曾发誓要护她一生,可如今,她却因他的一时犹豫不决而死。霜影和小甜甜,那两个陪伴他们多年的伙伴,也因他的错误决定而丧命。 他抬头望向温阿宝,那老者的身影在血月中显得无比巨大,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修千劫的眼中燃起滔天恨意,可恨意再深,也无法弥补他此刻的无力。他恨自己,恨这天地,恨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小不点……对不起……”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为她报仇,再也无法挽回这一切。天塌了,他的世界也随之崩塌。 温阿宝的枯掌穿透虚空,五指刺入小不点后心。冰魄灵体碎裂的脆响中,浮游道人留下的剑意如春雪消融。修千劫抱着渐渐冰冷的躯体,看着老者将霜影的妖丹捏成齑粉,小甜甜燃尽的尾羽飘落在道侣苍白的唇上。 千绝山脉开始崩塌。修千劫的元婴爬满血色裂纹,他轻轻放下小不点,将长相思与莫相忘双剑倒插心口。浮游道人刻在剑鞘内的禁制被血唤醒,三千年前封印的寂灭剑意喷涌而出。但他知道,封印三千年,剑意也十去八九,估计很难对老家伙造成致命伤害。 “即身粉身碎骨,也必要溅你一身血” \"老狗!\"修千劫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血色冰莲。被剑意反噬的双臂露出白骨,他却笑着将毕生修为灌入剑柄:\"这一剑,贺你将来断子绝孙!\" 双剑迸发的光芒吞没天地。温阿宝惊觉周身道则正在崩解,血月道域被剑光撕成碎片。他疯狂祭出本命法器抵挡,九盏魂灯却接连爆裂五盏。剑锋触及灰袍的刹那,修千劫看见小不点在晨光里回头浅笑,霜影与小甜甜正为半条烤鱼打闹。 血泪滴在剑格双鱼纹上时,最后一缕剑意刺穿了温阿宝的左眼。老者发出惊天怒吼,修千劫却已听不见了。他的身躯在出剑后已经无力的瘫软在地,失去知觉。唯剩莫相忘剑坠着的双鱼玉坠,轻轻落在小不点再无起伏的胸口。 温阿宝碎裂的左眼眶爬满寂灭剑意,伤口处不断再生又溃烂 又再生。好强的剑意,还好自己顶住了。却不知只是这双剑逗留人间三千年,双剑禁制内的剑意已流逝九成,否则他安有命在。 双剑插在血地中,剑身倒映着正在消散的星河 小不点鬓角的冰魄兰最后一片花瓣坠地,犹如她的生命。 第39章 永夜渊 修千劫的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千钧巨石,他用力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陌生的竹屋屋顶。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旁,却只触到冰冷的竹席。 “小不点……”他喃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没有回应,没有那熟悉的冰魄兰香,也没有霜影的低吼和小甜甜的金焰。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屋角传来。修千劫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那人的面容普通得让人记不住,可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是能吞噬一切光芒。 修千劫挣扎着坐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剑痕,可体内的灵力却空空如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你是谁?”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警惕。 灰袍男子放下玉简,淡淡一笑:“路过的人罢了。你运气不错,我刚好认得浮游真人的剑意,否则你早就被那寂灭剑意反噬得魂飞魄散了。” 修千劫的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不点的笑容,霜影的冰晶,小甜甜的金焰,还有温阿宝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们……都不在了,对吗?”修千劫的声音颤抖,眼中泛起血丝。 灰袍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离别,不过是常态。” 修千劫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温阿宝……他还活着?” “活着。”灰袍男子点头,“我没杀他。你的仇,得你自己来报。” 修千劫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滔天恨意:“谢谢前辈……”。温阿宝爷孙一定得亲手让他们魂飞魄散才稍解心头之恨! “谢我什么?”灰袍男子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举手之劳罢了,若非认得浮游剑与剑意,我不会出手。而且身为修士,有些仇必须自己报才能踏碎心头魔障。” 修千劫一时无言,心中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已经废了……” 灰袍男子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浮游真人的剑意,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你能在绝境中催动它,说明你的剑心通明。至于修为……”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修千劫一眼,“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 修千劫愣住,抬头看向那人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灰袍上,却仿佛被某种力量隔绝,无法靠近他的身体。修千劫忽然想起“又一村”的老村长,那位大乘期的强者,曾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可眼前这人,却让他觉得连老村长都渺小如蝼蚁。 “你……到底是谁?”修千劫忍不住又问。 灰袍男子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他抬手一挥,一枚玉简飞向修千劫:“这里面有些东西,或许对你有用。等你有一天能真正驾驭浮游真人的剑意,再来问我名字吧。” 修千劫接过玉简,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他还想再问什么,可抬头时,灰袍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竹香。 竹屋内安静得可怕,修千劫握着玉简,久久未动。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小不点,再也听不到霜影的低吼,再也看不到小甜甜的金焰。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 “重头再来……”他低声重复着灰袍男子的话,眼中的血泪终于滑落。 修千劫握着玉简,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他抬头望向窗外,发现天色昏暗,仿佛永远没有白昼。远处是一片无尽的深渊,黑雾缭绕,偶尔有奇异的光芒闪过,像是某种未知的生物在游荡。 “这里是永夜渊。”灰袍男子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修千劫猛地回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竹椅上,仿佛从未离开过。 “永夜渊?”修千劫皱眉,他从好像听过这个地方,但却想不起来… 灰袍男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沧桑:“这里是存在沧海的一处禁地,寻常修士根本无法踏足。而我,是这里的守护者——或者说,囚徒。” 修千劫忽然记起,这是南海域与沧海的隔离地带,传说中的禁地。 修千劫心中一震,隐隐觉得眼前之人的身份远非他所能想象。他试探性地问道:“前辈与浮游真人……是什么关系?” 灰袍男子轻笑一声,眼中浮现出一抹怀念:“浮游啊……那小子当年也是个愣头青,跟你一样,总喜欢管些闲事。他来过这里几次,算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吧。” 修千劫听得目瞪口呆。浮游真人可是三千年前飞升的传奇人物,在这人嘴里却成了“小朋友”。他忍不住问道:“前辈究竟是谁?” 灰袍男子摇了摇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现在的你还不配知道。等你有一天能飞升上界,再来问我吧。” 修千劫心中一沉,苦笑道:“可我如今经脉尽毁,修为全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何谈飞升?”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经脉毁了,可以修复;修为没了,可以重练。至于寿命……”他抬手一挥,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凭空出现,悬浮在修千劫面前。 “这是‘混沌灵果’,服下后可延寿千年,足够你重新修炼了。” 修千劫盯着那枚果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延寿千年的宝物,放在外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可在这人手中却像是随手可得的寻常之物。 “前辈为何要帮我?”修千劫忍不住问道。 灰袍男子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在这永夜渊待得太久了,久到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除了浮游外第一个能催动浮游剑意的人,或许……你将来能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修千劫追问。 灰袍男子却摇了摇头:“现在告诉你还为时过早。等你有一天能离开这界,飞升上界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修千劫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前辈大恩,修千劫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我能飞升,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前辈所托。” 灰袍男子笑了笑,抬手一挥,修千劫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包裹。下一刻,他的身体悬浮起来,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体内,破碎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记住,修仙之路,逆天而行。你今日所受之苦,不过是磨砺罢了。”灰袍男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去吧,永夜渊的深处有一处‘混沌灵池’,你可以在那里重新修炼。等你修成元婴,再来见我。” 修千劫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出现在一片幽深的灵池旁。池中灵液泛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他握紧拳头,眼中燃起坚定的光芒:“小不点,霜影,小甜甜……你们等着,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混沌灵池的灵液浓郁得就像牛奶,但又闪着微微的光,点仿佛一片无底的星空。修千劫盘坐在池中,任由浓郁的灵气冲刷着他的经脉。他的双眼紧闭,眉间却隐隐浮现出一道剑纹,那是浮游剑意在他体内留下的印记。 灵液冰冷刺骨,可修千劫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不点的笑容,霜影的低吼,小甜甜的金焰。那些画面像是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小不点……”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手中的“莫相忘”剑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修千劫握紧剑柄,指尖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倾注在这柄剑中。 醒来后,“长相思”与“莫相忘”双剑都在,想是那神秘前辈救他时顺手带了回来。 他站起身,双剑在手,剑锋划过池水,带起一片涟漪。浮游道人留下的“含情脉脉”剑法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可那些剑招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满足。他的心中有一股无法宣泄的恨意,一股无法平息的悲痛。 “既然‘含情脉脉’已无法承载我的剑意,那我便自创一剑!”修千劫低吼一声,双剑猛然挥出。剑光如虹,却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池水被剑气掀起,化作漫天水雾,水雾中隐约浮现出小不点的身影。 “黯然销魂剑!”修千劫的声音在灵池中回荡,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撕裂。这一剑,是他对小不点的思念,对霜影和小甜甜的愧疚,对温阿宝的仇恨,以及对这天地不公的愤怒。 剑光消散后,修千劫站在原地,双剑低垂,眼中却是一片空洞。他的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孤独与痛苦。他知道,这一剑虽强,却远远不够。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斩杀温阿宝,强到足以逆转这天地的不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修千劫在混沌灵池中苦修,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的修为在飞速提升,可心中的痛苦却从未减轻。每当他练剑时,小不点的笑容总会浮现在他的眼前,霜影的低吼和小甜甜的金焰也会在他的耳边回荡。 “小不点,你看到了吗?我在变强,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修千劫低声呢喃,手中的双剑再次挥出。剑光如虹,却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那位前辈偶尔会出现在灵池旁,默默地看着他修炼,却从未打扰。修千劫知道,这位前辈的身份远非他所能想象,可他从未多问。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够资格知道那些秘密。 “黯然销魂剑”在他的手中越来越熟练,剑意也越来越凌厉。这一剑,已不再是单纯的剑招,而是他心中所有情感的凝聚。每一次挥剑,都仿佛在撕裂他的灵魂,可他却从未停下。 “等我修成元婴,便是可以出去找温阿宝,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得让他死无全尸!”修千劫握紧双剑,眼中燃起滔天恨意。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可他已无所畏惧。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退路。只有思念就才是他的路。 第十万次潮汐涨落时 我摸到了你剑柄上未凉的指纹 莫相忘,莫相忘—— 它刺入我复苏的心脏 珊瑚在胸腔里开出第三个春天 水压将呜咽碾成珍珠 一粒粒沉入混沌灵池深处 他们说长生是种刑罚 我的骨骼在灵药里发芽 长出铁锈色的海鞘与藤壶 却总在子夜听见双剑嗡鸣 如你耳垂摇晃的银铃 我们曾用\"脉脉含情\"切开月光 让剑气在合欢树下结出并蒂的果 如今长相思在鞘中日夜膨胀 撑裂了所有愈合的旧伤 潮涌漫过新塑的灵脉时 总错觉你青丝拂过脊梁 那些被仇人斩断的黄昏 正在深渊里重新抽枝 我收集星光喂养你的剑穗 直到永夜渊所有的磷虾 都学会用腹语复述情话 第一千次潮汐涨落时 珊瑚替我长出新的骨骼 而莫相忘仍卡在第三根肋骨之间 他们说灵池水能洗去执念 可我的丹田里 总漂浮着你未系紧的剑坠 像枚永不沉没的月亮 ------ 混沌灵池,修千劫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灵液中,却泛不起哪怕一丝丝微弱的涟漪。他的嘴大张着,仿佛在嘶吼,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小不点……”他的心中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空虚与寂静。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的笑容,那双灵动的眼睛,那轻轻拂过他眉间的手指,还有她发间淡淡的冰魄兰香。那些画面像是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如果当初他没有心软放过温有礼,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再果断一点,或许小不点就不会死,霜影和小甜甜也不会离他而去。可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 “莫相忘”和“长相思”双剑静静地倚在他的身侧,剑身上泛着淡淡的寒光,仿佛在默默注视着他。修千劫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颤。这两柄剑,曾是他们并肩作战的见证,可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小不点,你看到了吗?我在变强,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心中的恨意却如同烈火般燃烧。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停下。可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痛苦,却让他几乎崩溃。 许久,修千劫缓缓站起身,眼中的泪水已被寒风吹干,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麻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剑痕,可心中的伤痕却远比这些更深。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混沌灵池中。冰冷的灵液瞬间将他包裹,浓郁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体内。可修千劫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舒适与温暖,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麻木地运转着功法,一遍又一遍地修炼。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变强,变强,再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他才能为小不点报仇,才能让温阿宝付出代价。可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与痛苦,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黯然销魂剑”的剑意在他体内流转,每一次运转都让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可他却从未停下,仿佛只有这种痛苦,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小不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他的心中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混沌灵池的水依旧冰冷刺骨,可修千劫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他的心中早已被无尽的思念与痛苦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可他已无所畏惧。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退路。--- 第40章 先天魂珠 修千劫盘坐在永夜渊深处的混沌灵池中,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混沌,唯有灵池中偶尔泛起的微弱灵光,映照出他那张冷峻而坚毅的面庞。他的身体被浓郁的混沌灵气包裹,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灵气的冲刷与洗礼。 混沌灵气虽然强大,但却极为狂暴,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修千劫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击下不断撕裂又愈合,每一次撕裂都如同万蚁噬心,痛苦难忍。然而,他始终咬紧牙关,未曾发出一声呻吟。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修千劫不知自己已经修炼了多久,或许是十年,或许是百年。他的修为在混沌灵池的滋养下稳步提升,从金丹初期一路突破至金丹巅峰。 然而,随着修为的提升,他的内心却愈发不安。每当他闭上双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小不点的身影——那个天真烂漫、总是跟在他身后喊“千劫哥哥”的小女孩。她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却在那场灾难中被无情地夺走。修千劫的心如同被利刃刺穿,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小不点……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修千劫在心中默默发誓,然而这份执念却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激励着他不断变强,也悄然滋生出了心魔。 当他开始冲击元婴境界时,渡过了雷劫,心魔也终于爆发了。混沌灵池中的灵气突然变得狂暴无比,修千劫的识海中浮现出一片血色的幻境。他看到小不点站在一片废墟中,满身是血,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她伸出手,声音颤抖着喊道:“千劫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为什么这么弱?” 修千劫的心神瞬间被撕裂,他的意识几乎被愧疚与痛苦淹没。他想要冲过去抱住小不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与此同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太弱了,你根本不配为她报仇。放弃吧,你永远都无法战胜那些敌人。” 修千劫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体内的灵气也开始紊乱。他知道,这是心魔在试图摧毁他的意志。如果他无法战胜心魔,不仅突破元婴无望,甚至可能修为尽毁,沦为废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修千劫猛然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心魔源于自己的执念与愧疚,唯有直面内心的恐惧,才能真正战胜它。 “小不点……”修千劫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我知道你从未怪过我。你希望我活下去,希望我变得更强。我不会让你失望。” 随着他的心境逐渐平和,识海中的血色幻境开始崩塌。小不点的身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澈的光明。修千劫的体内,原本紊乱的灵气重新归于平静,并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凝聚。他的丹田中,一颗璀璨的金丹缓缓碎裂,化作一团朦胧的光晕。光晕中,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小人逐渐成形——那是他的元婴。 元婴成形的瞬间,修千劫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全身。他的神识变得无比清晰,仿佛能够感知到天地间最细微的波动。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元婴境界。 然而,修千劫并未因此松懈。他明白,心魔虽被斩去,但那份执念依然存在。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与冷静。 “小不点,你等着我。等我变得足够强大,一定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修千劫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站起身,混沌灵池中的灵气依旧浓郁,但他的心境已然不同。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充满艰险,但他已无所畏惧。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仇恨。 修千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永夜渊的混沌灵池中中,唯有灵池中的灵光依旧闪烁,仿佛在---为他贺! 修千劫踏入竹屋时,灰袍男子正坐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那珠子泛着淡淡的幽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修千劫的目光一凝,心中隐隐觉得那珠子非同寻常。 “恭喜。”灰袍男子抬起头,淡淡一笑,“元婴已成,看来你在混沌灵池中收获不小。” 修千劫微微点头,眼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他走到灰袍男子面前,沉声道:“前辈,我已修成元婴,接下来该如何?”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心中所念,不过是报仇与复活小不点,对吗?” 修千劫的拳头猛地攥紧,眼中燃起滔天恨意:“是!温阿宝必须死,小不点……我也一定要救回来!” 灰袍男子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珠子递到修千劫面前:“你看看这个。” 修千劫接过珠子,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他低头细看,发现珠子内部隐约有三道微弱的光芒在游动,仿佛三条细小的游鱼。他的心中猛地一震,抬头看向灰袍男子:“这是……” “先天魂珠。”灰袍男子淡淡道,“当初我路过时,虽然小不点、小甜甜、霜影已经被杀,但他们的魂魄尚未消散,我便顺手收在了这珠子里。” 修千劫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小不点……他们还活着?” “魂魄尚在,三魂七魄俱全。”灰袍男子点头,“不过,他们的魂魄极为脆弱,需要静养。如果你想与他们对话,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会伤到他们的魂魄。” 修千劫的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急切地问道:“前辈,我该如何救他们?” 灰袍男子沉吟片刻,缓缓道:“若想让小不点的魂魄保持长久,甚至有机会复活,你必须找到一种灵药——‘还魂草’。” “还魂草?”修千劫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错。”灰袍男子点头,“还魂草是天地间极为罕见的灵药,能够滋养魂魄,修复魂体。据我所知,青州的无量森林中,或许有此物的踪迹。” 修千劫的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握紧手中的先天魂珠,低声道:“前辈,我这就去青州!”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急。无量森林凶险异常,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你刚刚突破,境界尚未稳固,贸然前往,只会送死。” 修千劫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焦急:“可小不点他们等不了!我必须尽快找到还魂草!” 灰袍男子轻轻摇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若真想救他们,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不仅救不了他们,连你自己也会搭进去。” 修千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辈,我该怎么做?” 灰袍男子沉吟片刻,缓缓道:“首先,你需要稳固境界,其次,无量森林中妖兽横行,你需要一些保命的手段。我这里有一枚‘遁天符’,可用三次,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符箓,递给修千劫。修千劫接过符箓,郑重地点头:“多谢前辈。”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修千劫,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帮你?” 修千劫一愣,摇头道:“晚辈不知。” 灰袍男子淡淡道:“因为你的执念。你对小不点的感情,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人。他和你一样,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与天地为敌。可惜,他最终失败了。” 修千劫的眼中燃起坚定的光芒:“前辈,我不会失败。我一定会救回小不点,一定会为她报仇!” 灰袍男子轻轻点头:“希望如此。不过,你要记住,修仙之路,逆天而行。你今日种种,皆可视作修行路程上的一个小水渠。若有一日,你真的能飞升上界,再来见我吧。” 修千劫郑重地点头:“前辈大恩,修千劫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我能飞升,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前辈所托。” 灰袍男子笑了笑,抬手一挥,修千劫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出现在混沌灵池旁。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先天魂珠,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 “小不点,等着我。 修千劫盘坐在竹屋外的一块青石上,周身灵气缭绕,元婴期的修为逐渐稳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他转身走进竹屋,灰袍男子依旧坐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神情淡然。修千劫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前辈,再造之恩,修千劫没齿难忘。” 灰袍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多礼。你的路还很长,这只是开始。” 修千劫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前辈,我已稳固境界,准备前往青州无量森林,寻找还魂草。” 灰袍男子轻轻点头,抬手一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出去后自己好生保重。无量森林凶险异常,你务必小心。” 修千劫鞠躬:“多谢前辈。晚辈定当谨慎行事。”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去吧。记住,修仙之路,逆天而行。” 修千劫再次鞠躬,转身走出竹屋。他的脚步坚定,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片刻,小不点的魂魄还在先天魂珠中等待着他。 离开永夜渊后,修千劫一路疾驰,直奔青州。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还魂草,救回小不点。他的速度极快,元婴期的修为已能让他长时间飞行,一路上日夜兼程,几乎没有停歇。 一路上,他经过无数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可他的眼中却只有前方的路。他的心中充满了急迫,仿佛每耽搁一刻,小不点的魂魄就会多一分危险。 修千劫不知疲倦的赶路,当他累得觉得灵魂都在颤抖的时候,他就取出“先天魂珠”见见小不点他们就又恢复精神… 修千劫托起先天魂珠,幽蓝光晕里渐渐凝出小不点半透明的身影。她的鬓角还别着那朵冰魄兰,只是花瓣已褪成惨白。 \"阿劫...\"虚影抬手抚上光幕,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脸颊,\"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霜影的银狼虚影突然挤到前面,冰晶凝结的爪子急切地拍打光幕。小甜甜的金色残魂绕着珠子疯转,尾巴每扫过光晕就炸开几点星火。 \"它们在骂你傻。\"小不点轻笑一声,虚影泛起涟漪,\"都说了,要多歇歇.\"话未说完,她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 修千劫慌忙将灵力注入魂珠,却见三道魂魄都黯淡了几分。小甜甜的尾巴只剩半截金芒,霜影的银毫正簌簌飘落晶屑。 \"这是第几次劝你?\"小不点伸手接住飘散的冰晶,\"再这样,我们魂魄未散,你自己却...\" \"我一定会找到还魂草!\"修千劫突然低吼,指节捏得魂珠咯吱作响,\"青州的无量森林就在三百里外,我今夜就...\" 小不点的虚影突然扑到光幕前,半透明的手掌与他五指相贴:\"你答应我,若是遇上化神期的妖兽就逃。\"冰魄兰的花瓣又凋零了一片,\"就当...就当是给霜影攒点魂力。\" 霜影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在光幕上勾画出歪斜的剑纹。小甜甜叼着那截断尾,往修千劫的方向拼命拱动,火星子溅在光幕上烫出细小的黑洞。 \"你看,它们都同意了。\"小不点的笑容像要融进光晕里,\"等稳固我的…,咱们再去千绝山看冰裂...\" 话音未落,三魂突然被吸入珠心。魂珠表面的光也黯淡了许多,他们的灵魂累了,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魂力…修千劫握紧了双拳! “小不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回来……”他的心中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修千劫来到了青州地界。远远望去,无量森林如同一片无尽的绿色海洋,树木高耸入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森林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无数危险。 修千劫站在森林边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无量森林是修真界有名的凶险之地,妖兽横行,毒瘴弥漫,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踏入。 可他别无选择。小不点的魂魄还在等待着他,他不能退缩。 修千劫迈步踏入森林,脚下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神识扩散开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森林中寂静得可怕,连鸟兽的叫声都听不到,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躲避着什么。 突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修千劫猛地抬头,只见一头巨大的妖兽从树丛中窜出,张着血盆大口,直扑他而来。那妖兽形似猛虎,却比普通虎类大了数倍,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眼中泛着猩红的光芒。 “黑鳞虎!”修千劫心中一凛,手中“莫相忘”剑瞬间出鞘,剑光如虹,直刺妖兽的咽喉。黑鳞虎怒吼一声,利爪拍向剑光,竟将剑气震散。 修千劫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黑鳞虎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料。他不敢大意,双剑齐出,“黯然销魂剑”的剑意瞬间爆发。剑光如虹,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直刺黑鳞虎的要害。 黑鳞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染红了地面。修千劫收起双剑,微微喘息。他知道,这只是无量森林中的一个小小考验,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他继续前行,心中充满了急迫。小不点的魂魄还在等待着他,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森林中的毒瘴越来越浓,修千劫不得不运转灵力护体,抵御毒气的侵蚀。他的脚步依旧坚定,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 “小不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回来……” --- 第41章 粘人的穆清歌 暮春的官道蒸腾着槐花香,穆家商队三十六辆桐油马车正缓缓驶过青石界碑。破三贼倚在第三辆马车的软垫上,指尖摩挲着半旧的《千金方》,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符纸——那是他今晨用三株车前草从游方道士手里换来的驱障咒。 \"先生,前头有茶棚!\"车帘猛地被掀起,常威汗津津的脸探进来。这个三十出头的管事总爱穿绛色短打,此刻衣襟上还沾着捣药留下的淡绿汁液。破三贼瞥见他腰间晃荡的香囊,那是上个月自己用艾草混着薄荷叶缝的,针脚歪斜得像是蜈蚣爬。 茶棚里坐着七八个敞怀汉子,粗陶碗磕在桌面的声响里藏着金属摩擦声。破三贼接过老板娘递来的凉茶时,袖中滑出粒解毒丹,在碗底悄无声息化开。十余年间往返这条官道十多次,他闭着眼都能数清每个歇脚处的蹊跷。 \"动手!\"为首的刀疤脸突然掀翻木桌。常威刚要摸向车底的横刀,却见破三贼看似慌乱后退时绊倒竹筐,五六个药罐骨碌碌滚向匪徒脚边。晒干的醉鱼草混着迷迭香在阳光下炸开淡紫色烟雾,七个汉子顿时软成烂泥。 穆家护卫们举着未出鞘的刀愣在原地,破三贼已经蹲在口吐白沫的匪首跟前:\"暑气伤肝,兄台这眼白都泛黄了。\"他边说边往对方嘴里塞了颗药丸,\"三碗水煎作半碗,连服七日。\" 商队重新上路时,常威盯着正在捣药的青年大夫。这人看着不过二十岁,眉眼清俊得像学堂里的书生,可每次遇险时那些\"凑巧\"滚落的药罐、\"误撒\"的药粉,总让他想起幼年见过的江湖戏法。这十五年方公子怎么也不见老? \"先生十五年前为何答应入商队?\"常威突然发问。破三贼捣药的手顿了顿,石臼里的曼陀罗籽溅出两粒——十六年前,陆掌柜离世后,过了一年他就应邀加入穆家商队。时间过得好快,老人家居然已经走了十六年。 未等回答,前方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十二个持弩的灰衣人拦在官道转弯处,箭头在烈日下泛着幽蓝。\"是黑风寨的毒箭手!\"护卫长厉声示警,商队瞬间架起包铁木盾。 破三贼轻叹一声,从药箱底层抽出捆陈年艾绒。常威注意到他系艾绒的红绳打着特殊的平安结,与三年前治愈瘟疫时系在病患腕上的一模一样。 \"劳驾递个火折子。\"破三贼的声音依旧温润,指尖却弹出缕细微真气。艾草燃起的青烟顺着山风飘向敌阵,十二把弩机同时打滑。护卫们趁机冲出,却发现劫匪们正抓挠着全身红斑哀嚎。 暮色初临时分,商队抵达中途一城镇外驿站。破三贼照例背着藤编药箱走向驿站,常威望着他青色布衣下清瘦的背影,突然发现青年发间插着的木簪刻着晦涩符文——那分明是修士用来收敛气息的镇元纹。 驿站挤满歇脚等候的乡民。卖炊饼的老王刚伸出生疮的右手,破三贼已经将捣好的蒲公英膏抹在他虎口:\"雨季莫碰冷水。\"角落的寡妇抱着高烧幼儿上前,他诊脉时袖口滑落的腕间,隐约可见淡金色脉络在皮肤下游走。 \"先生定是仙人转世。\"常威整理着案头药方,忽然瞥见破三贼颈后有道浅淡疤痕,形状酷似剑伤。青年大夫抓药的手突然快了几分,七味药材却分毫不差地落入纸包:\"若真是仙人,何苦每半年就要补一次鞋底?\" “若不是,这些年先生为何不见老?” 破三贼一时无语。只好说:“行医之人,自然对养生之道有所研究” 更鼓敲过三响,破三贼在厢房打坐调息。元婴中期的修为在经脉中流转,却被压制在筑基初期的表象之下。窗外忽然掠过夜枭般的黑影,他弹指熄灭烛火,神识如蛛网般铺开——三个炼气期的散修正在翻越驿站围墙。 十五年前他的修为已提升到了元婴初期,现在已到达元婴中期。但这十五年,和穆家商队往返行走在仙人城与西京城之间的官道上,即使有小毛贼和些许散修劫掠,可哪用得上他显出元婴修为。 破三贼摸出三根银针,针尾缀着用朱砂画符的棉线。棉线悄无声息缠住散修脚踝,银针带着麻沸散扎进环跳穴,三个黑影还没摸到货箱就瘫在墙角。 次日启程前,常威发现货箱缝隙夹着片灰色布料,边缘残留着焦痕。破三贼正给拉车的青骢马喂豆饼,闻言只是轻笑:\"许是夜猫抓老鼠蹭的。\"他腕上昨夜被散修匕首划破的伤口,此刻早已愈合如初。 马车驶过界河石桥时,破三贼突然按住常威掀帘的手。前方官道两侧的密林里,三十多个持刀汉子正在树影间移动,领头的独眼龙胸口挂着块黯淡玉牌——那分明是低阶修士用的护心镜。 \"劳烦取我的艾灸匣来。\"破三贼低头整理针囊,神识却化作千丝万缕。当商队驶入埋伏圈瞬间,他指尖轻弹,艾灸匣暗格里的磷粉混着苍术末随风飘散。林间突然爆开团团绿火,匪徒们惊恐地拍打着无温的鬼火,商队趁机冲出险地。 常威回头望着乱作一团的劫匪,突然发现破三贼的侧脸在晨光中泛起玉色光泽,转瞬又恢复如常。青年大夫正在清点用掉的药草,嘴里念叨着\"当归、川芎又要补货\",仿佛方才奇异的火光只是春日幻觉。 晨露未曦,徐州官道 常威掀开马车帘子时,破三贼正用银针挑开一名护卫的箭伤。二十出头的医者束着鸦青发带,靛蓝布衣下摆沾着药泥,乍看与寻常江湖郎中无异。只有常威知道那药箱夹层里压着三张缩地成寸的符纸——十年前他亲眼见这大夫用符纸避开山洪时,差点打翻手里的药罐。 \"第七次了。\"破三贼头也不抬,将染毒的箭头扔进铜盆,\"从仙人城到西京城的官道,今年山匪设伏次数比往年多三成。\"药杵捣碎车前子的声响里,商队前头传来穆二爷中气十足的吆喝:\"方先生,老规矩午时三刻歇脚?\" 车帘外春光正好,破三贼望着官道旁新抽芽的柳枝,想起十六年前的惊蛰。那日他在悬壶居挂牌问诊,穆家商队三番五次邀请自己,他的商队缺个有修为的大夫随行。 \"先生,朱家集到了。\"常威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马车停在青石牌坊下,破三贼背上药箱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坊下已经挤满等候的乡邻。经过此地的次数多了,他们都知道大概什么时节会有一个医术高深的大夫会路过此地。破三贼给卖豆腐的刘阿婆搭脉时,余光瞥见街角三个戴斗笠的汉子。他们虎口的老茧不是农具磨的,倒像是常年握刀留下的。药柜最底层的瓷瓶悄悄滑进袖口,瓶里装着能使筑基修士瘫软半日的\"醉仙散\"。 暮色渐沉时变故突生。商队行至黑松林,三十余蒙面人从坡上滚下巨石。破三贼在车厢倾斜瞬间按住药箱,十八枚银针从指缝激射而出,精准钉入最近三个匪徒的麻穴。常威抄起车辕旁的铁尺正要跃出,却被一股柔劲推回座榻:\"护好血灵芝。\" 林间混战声四起,破三贼像片柳叶飘进战圈。他左手提着捣药杵格开劈来的柴刀,右手往中箭的护卫嘴里塞进解毒丸。某个瞬间,他后颈忽然触及森冷刀锋,却在对方发力前反手点中其膻中穴。倒下的匪徒至死都不明白,这游医怎会认准他运功的关窍。 \"留活口!\"有护卫的吼声传来时,破三贼正捏着银针在匪首颈侧比划。忽然一阵腥风掠过,五丈外的树丛里射出三支淬毒弩箭,直取常威怀中的紫檀药箱。破三贼瞳孔微缩,药杵脱手飞出时带起细微气爆声,三支弩箭在半空炸成木屑。 常威抱着药箱的手微微发抖。方才那击若是偏上半寸,飞溅的毒液足以蚀穿车板。破三贼却已转身给受伤的镖师包扎,染血的布条在他指间翻出朵白梅结——这是十五年前他教常威打的第一个绳结。 篝火噼啪作响,破三贼倚着货车清点药材。元婴中期的神识无声铺开,三十里内连只夜枭振翅都清晰可闻。西南方五里处的山洞里,逃走的两个匪徒正在争吵:\"那大夫绝对有问题!老六的刀还没挨着他衣角就脱了手...\" 破三贼唇角微勾,指尖弹出两点萤火似的微光。半刻钟后,山洞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这是他改良的安神散,混在晚风里足够让这群毛贼睡到日上三竿。 \"先生,喝碗菌汤吧。\"常威捧着粗陶碗过来,忽然踉跄半步。破三贼扶他的瞬间,袖中滑落的药粉已融入汤水——年轻人后腰的旧伤该换药了。 值夜的镖师打着哈欠闲聊:\"听说北边出了个剑仙,挥手就削平半座山...\"破三贼拨弄篝火的手顿了顿,火星溅在他新换的布鞋上。十五年前他也爱穿云纹锦靴,但如今却觉得葛布鞋更合脚。 五更天时下起细雨。破三贼在车辕挂起避水符,转身见常威抱着薄毯缩成团。元婴修士自然不惧春寒,但他还是弹指点燃油灯。暖光映亮车厢暗格里的玉牌,上刻\"悬壶居\"三个小篆——这是他如今最想念的身份。 晨光熹微中,商队再度启程。破三贼给拉车的青骢马喂了把豆子,畜牲亲昵地蹭他掌心。穆二爷打马过来笑道:\"过了鹰嘴涧就是西京城,先生今年还是住老宅?\"破三贼笑着点头,神识却扫过涧口那片不自然的雾气。三十六个持弩的身影伏在岩壁后,领头的正往箭簇涂抹尸毒。 常威忽然觉得后颈发凉。抬头见破三贼正在研磨朱砂,药钵与杵棒相击的脆响里,鹰嘴涧上方的山岩发出细微崩裂声。当商队缓缓通过时,几块磨盘大的石头恰好砸在匪徒藏身的岩洞前。 夕阳染红西京城门时,破三贼在悬壶居前接过孩童捧来的野菊花。元婴期的修为无声流转,昨夜被毒箭划破的衣袖早已经缝好了。常威清点药材时嘀咕:\"今年醉仙散用得特别快...\"破三贼笑而不语,药柜底层暗格里,三张缩地符换成了新画的雷火符。 打更声荡过长街,破三贼在厢房布下隔音结界。丹田内元婴忽然睁眼,周身缠绕的锁链又断一根——这是今日救那中箭镖师时,不慎泄露的真元所致。窗棂突然轻响三声,常威隔着门缝递进包松子糖:\"药铺陈掌柜给的,说是谢您治好他孙儿的痘疹。\" 破三贼拈起糖块对着月光端详,糖纸背面用朱砂画着歪扭的平安符。元婴挥手散去结界,夜风裹着糖香涌进来,冲淡了满屋药苦。城北穆家老宅的方向,穆二爷正往账簿添上新注:丙申年三月廿七,鹰嘴涧匪患自解,此时商队方先生随行。 此次回来在西京城休整一个月,破三贼除了偶尔去听听书,大多时间都在“悬壶居”为旧时街坊乡邻问诊看病。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月了,又再次出发去扬州城仙人城了… 酉时三刻·商队营地 破三贼正给中暑的伙夫扎针,药箱突然被片海棠红裙角盖住。穆清歌拎着食盒倚在马车旁,翡翠耳坠在暮色里晃啊晃的:\"方先生连冰魄符都舍得给马匹降温,倒让我的寒玉镯显得小家子气了。\" \"大小姐说笑。\"破三贼目不斜视地转动银针,\"前日给护卫祛毒用了三钱龙脑香,发现马车上药材需低温保存。\"他闻见食盒里飘出的杏仁香,正是西京城老字号\"酥月斋\"的味道——那家铺子要排两个时辰队。 穆清歌忽然俯身,发梢扫过他执针的手背:\"听说方先生昨日用金线蛇蜕换了赵镖头的酒?\"她指尖掠过药箱暗格,准确勾出装着蛇蜕的玉匣,\"这般好东西...\" 破三贼猛然起身,药箱\"咔嗒\"锁住:\"蛇蜕性寒,女子不宜触碰。\"他后撤半步,却撞上正在煎药的常威。药童憋着笑递来茶盏:\"大小姐特意送来的云雾茶,说是能解蛇毒燥气。\" 子夜·守夜篝火边上 \"方公子怕火?\"穆清歌将柴枝丢进火堆,火星溅上她绣着金蝶的披帛,\"怎的坐得比岳叔还远三丈?\" 破三贼擦拭银针的手顿了顿:\"在下畏热。\"话音未落,女子已经挨着他坐在青石上,袖中寒玉珠串贴着药箱叮当作响:\"巧了,我自幼畏寒。\" 远处传来狼嚎,穆清歌的佩剑\"霜华\"突然出鞘三寸。破三贼袖中金针已捏在指尖,却见她笑吟吟削了个野梨:\"方公子可知,上月我退了三桩婚事?\" 梨肉递到唇边时,破三贼闻见淡淡胭脂香。他偏头去取药酒,状似无意道:\"听闻王家嫡孙已至筑基了...在世俗中算是不错了\" \"咔嚓!\"梨子被剑气削成八瓣,穆清歌的嗓音比霜华剑还冷:\"筑基修士的血也是腥的。\"她突然用染着丹蔻的指尖点向他心口:\"就像方公子昨日救那盗匪时,腕间溅上的...\" 破三贼药酒泼灭火堆:\"该换药了。\"青烟腾起时,他瞥见女子眼底闪过紫芒——那是穆家秘传的观气术。 暴雨夜·伤员帐篷 \"方先生!\"穆清歌掀帘而入时,破三贼正给岳叔缝合伤口。暴雨浸透她轻纱外衫,筑基修士本可用真气蒸干水汽,她却任由衣料贴在玲珑曲线上。 破三贼掷出披风:\"寒气入脉。\" 穆清歌接住披风却不披,反而蹲在他身侧处理染血的绷带:\"先生可知,你每次说谎耳尖都会泛红?\"她突然凑近他侧脸,\"就像那日我说要学针灸...\" \"持针要稳。\"破三贼抓起她手腕按在药枕上,金针瞬间刺入合谷穴,\"大小姐若想学医,先练三个时辰定穴。\" 女子突然反手扣住他脉搏:\"那方先生可知,修士心跳比常人慢七分?\"她指尖真气如丝缠绕,\"可你现在...\"帐篷外惊雷炸响,破三贼腕间忽然浮现金莲纹,震开她的手。 岳叔的呻吟适时响起:\"大小姐...劳烦换盆热水...\" 晨雾中·溪畔 破三贼采药回来时,正撞见穆清歌在溪中浣发。朝阳给她的中衣镀上金边,筑基修士明明该用净尘诀的。 \"方先生看够了?\"她突然转身,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襟,“若是没够,靠近点好好瞧瞧… 破三贼甩出药篓挡在眼前:\"此去仙人城要过瘴林,大小姐备好避毒丹。\"他转身逃也似的遁去,药篓里的朱果滚落溪水,染红一片清波。 常威的惊呼从坡上传来:\"先生!有护卫毒发了!\" 破三贼又有的忙了,时间刚刚好,常威这次当赏! 第42章 故人相见 就这样,这一趟的商队之旅在走了九个半月之后,终于又一次到达了仙人城。 仙人城还是那么牛逼大气上档次,虽然来了那么多次,可每次来还是让人不由不感叹它的雄伟壮观、繁荣昌盛。贩夫走卒、酒楼商铺触目皆是,一看就是人人安居乐业、户户遵纪守法的好…大都市,如果非得形容,那就是这是一个盖了帽儿的…大都市! 到了仙人城穆家商行驻地,这次休整二十天。这个时候破三贼是最闲的时候,一如往年在仙人城逛街、吃食、听说书。不过这次离开穆家商铺的时候,走的有点急,像是后面有人要吃…了…他。 听涛阁中 破三贼捏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台上说书人一袭青衫,折扇轻摇间眉目如画,正是二十年前\"又一村\"里总爱偷他糖葫芦的方小邪。只是如今那人言语气度中成熟了不少,二十来岁模样,这也是大多修士最喜欢的样子,无论男女。修士大多都是颜控,这方面心态,修士还真比不了凡人那任时间带走容颜的豁达,当然,女人除外。(这不瞎鸡吧扯淡,要有那修为,谁还愿意让时光带走那“如花”一般的容颜) \"话说那药王谷一战,金莲绽放三千里...\"方小邪的折扇\"啪\"地合拢,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二楼,\"打的是移山倒海、天地变色。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楼中酒客顿时嘘声一片,当然了,方小邪说这也是叫好的一种方式。 破三贼喉头滚动,茶汤溅湿袖口。他记得那年方小邪总爱缠着他讲药经,说将来要开间既能吃食肉、又能听说书的大酒楼,儿时的梦想他做到了。 \"这位客官。\"小二端着茶壶过来,\"东家说今日新到的云雾茶,请您尝尝。\"随即收到方小邪传音:“子时三刻,后院老槐树。 破三贼指尖燃起真火,字条化作青烟。他望向台上,现在换了一个说书人,正说药王谷少主为救村民独战群雄,折扇一挥,满堂喝彩。 子夜·后院老槐 月光透过枝叶斑驳落下,破三贼站在树影里,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二十年了,那人走路还是喜欢先迈左脚。 \"呀啧呸,破三贼\"方小邪的声音有些哑,\"你还记得村西口那株老梅树吗?\" 破三贼闭了闭眼:\"记得。你总爱偷摘梅子,害得我替你挨骂。\"他转身时,看见方小邪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颗腌梅——正是当年村口老梅的味道。 \"这些年...\"方小邪的声音哽住了,\"我找遍了许多地方...\" 破三贼忽然抬手,金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小心!\"针尖擦过方小邪耳际,钉死一只毒蛛。两人同时愣住——这是儿时玩闹时常有的场景。 \"你还是这么爱操心。\"方小邪笑着抹去眼角的泪,\"记得那年我偷摘梅子摔伤,你也是这样...\" 破三贼的传音突然在方小邪识海响起:\"小心隔墙有耳。\"他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在空中画了个符文——正是当年村中长辈教他们的暗号。 方小邪瞳孔微缩,传音回道:\"你怀疑...\" \"当年围村的势力至今未明。\"破三贼继续传音,\"我隐姓埋名这些年,就是怕...\" 方小邪突然大笑:\"白天怕人多眼杂\"他转身时,袖中滑出个玉牌,上面刻着\"听涛\"二字,\"下次用这直接到二楼雅间谈\" 破三贼接过玉牌,指尖触到背面熟悉的纹路——那是\"又一村\"独有的标记。他正遥想往事时时,听见对方低声哼着儿时的童谣:\"梅子黄时日日晴...\"正觉得怪时,街上传来打更声,“可以呀,长大了” 砍三贼心想。 过一会, 方小邪突然转身抱住他:\"贼大哥...\"二十年的思念化作一声哽咽。破三贼抬手轻拍他后背,却摸到一道狰狞的疤痕。他们叫他不是贼大哥就贼兄弟,小时觉得挺酷,现在一听老汗猛下三斤量… \"这是那年...\"方小邪松开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伤痕,\"我逃出来时被剑气所伤,差点...\" 破三贼指尖泛起金光,轻轻抚过那道疤:\"是我们没用,没能保护你。\"当年几人,方小邪最小,虽然只差一两岁。 \"不。\"方小邪握住他的手,\"活着就好。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窗外忽然传来更鼓声,破三贼收回手:\"我该走了。\"他转身时,方小邪往他手里塞了包梅子:\"明日再来\" 破三贼脚步顿了顿:\"好。\"他推开窗,月光洒满衣襟,\"这次换我请你吃糖葫芦。\" \"所以你这些年就在我眼皮底下开酒楼?\"破三贼捏着颗腌梅,哭笑不得地看着方小邪,\"我每次来仙人城都住穆家商号,离你这儿就隔两条街。\" 方小邪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个酒壶:\"可不是嘛!我还纳闷呢,怎么城里突然多了个医术了得的方先生,我又岂会不知,原来你来时我不在,我在时你已走。\"他凑近破三贼,眨眨眼,\"你说咱俩这是不是叫''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破三贼无奈摇头:\"你这张嘴啊,还是这么贫。\"他接过酒壶闻了闻,\"哟,''醉仙酿'',我记得你小时候偷喝这个,被村长罚扫了一个月祠堂。\" \"嘿嘿,那会儿不是馋嘛。\"方小邪给自己也倒了杯,\"不过现在我可光明正大地喝,这酒还是我改良的配方呢!\"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你这些年修为到什么境界了?\" 破三贼指尖凝出一朵金莲:\"元婴中期。\" \"啧啧,不愧是咱们村的天才。\"方小邪咂咂嘴,\"我才金丹后期,不过...\"他神秘一笑,\"我这酒楼可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你看这个。\"方小邪从怀里掏出本账册,\"这些年来往的修士,我都记着呢。\"他翻到一页,\"特别是那些打听又一村的\" 破三贼接过账册,眉头微皱:\"你太冒险了。\" \"怕什么?\"方小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这儿就是个普通酒楼,谁来打听消息都正常。\"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有个叫云飞扬的,刚认识的时候对我说过什么五行灵根的秘密,后来见我没有透露什么,与我也没有过深交往了,毕竟修士十有八九都是五行灵根。” 破三贼眼神一凝:\"可记得他有什么特征?\" \"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方小邪比划着,\"我特意让小二留意过,他喝酒时总爱用右手遮着脸。是仙人城云家的人,年纪大我们个七八岁”。 破三贼若有所思:\"云家嫌疑很大,但你千万别打草惊蛇,我们的修为尚太浅\" \"所以我才说嘛!\"方小邪兴奋地拍腿,\"开酒楼多好,既能赚钱又能打探消息。\"他忽然凑近破三贼,\"要不你也别跟着商队跑了,来我这儿当个坐堂大夫?\" 破三贼失笑:\"你呀,还是这么机灵。\"他顿了顿,\"不过我现在这身份挺好,商队走南闯北,消息来源更广。\" 烛光摇曳,方小邪正在煮茶:\"尝尝,这是我新研制的''云雾灵茶'',能清心明目。\"他倒了杯递给破三贼,\"对了,你那个小跟班常威,我看着挺机灵的。\" 破三贼抿了口茶:\"他确实不错,就是太爱操心。\"他忽然想起什么,\"你这密室倒是隐蔽。\" \"那当然!\"方小邪得意地挑眉,\"我可是找了三个阵法师设计的,化神修士都发现不了。\"他压低声音,\"以后有密事咱们就在这儿碰头,安全。\" 破三贼点头:\"也好。\"他取出枚玉简,\"这是我这些年收到灵药,你收好,把修为先提升提升\"方小邪笑着接下了,他其实不缺。 方小邪接过玉简,忽然笑了:\"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偷看村长练功,被他追着满村跑吗?\" \"怎么不记得。\"破三贼也笑了,\"你躲进猪圈,害得我替你背锅。\" \"嘿嘿,那不是你跑得慢嘛。\"方小邪眨眨眼,\"不过现在好了,咱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他举起茶杯,\"为了又一村!\" 破三贼与他碰杯:\"为了真相。\" 听涛阁·天字三号雅间 \"方老板今儿怎么舍得开陈年雪莲酿了?\"符灵儿提着裙摆跨进门,腰间符纸随着动作沙沙作响,\"莫不是要给我们介绍相好的?\"她瞥见端坐窗边的破三贼,眼睛一亮,\"这位公子倒是俊俏。\" 剑无尘抱剑倚在门框,冷声道:\"剑气含而不露,是个用剑的好手。\" 方小邪笑着打圆场:\"这位是我发小破三贼,现在可是穆家商队的首席大夫。\"他给破三贼斟了杯酒,\"这两位是剑家九尘兄,符家灵儿姑娘——都是我在仙人城结交的至交。\" 破三贼起身行礼,袖中金针微微颤动。他看出剑无尘腰间古剑至少是灵器上品,符灵儿发间那支玉簪更是刻着三重防御阵。 \"既是方老板的故人,便是自己人。\"符灵儿托着腮打量破三贼,\"方公子这身药香,倒让我想起认识一个老药农,小时候偷着出去玩,不惧摔倒,不敢告诉父母,还是他给我敷的药。\" 破三贼心头一跳,不知符灵儿是何意。方小邪适时插话:\"说起采药,三贼兄前日还跟我抱怨呢!说现在年轻修士采灵草都不懂留根...\" \"方兄以前的门派教医术?\"剑无尘突然发问,指尖在剑鞘上轻叩。 \"我们那小门派人少,什么都得学点。\"方小邪给众人布菜,\"记得有次掌门教御剑,结果把丹炉给劈了...\"他冲破三贼挤眼,\"是吧贼兄弟?\" 破三贼会意接话:\"后来我们吃了三个月焦糊的辟谷丹。\" 符灵儿笑得花枝乱颤:\"什么门派这般有趣?叫甚名字?\" \"青萝卜派。\"方小邪面不改色,\"掌门说萝卜通气,有助于修行。\" 剑无尘握剑的手一紧,剑气在雅间荡开。破三贼袖中金针悄然结成防御阵,嘴上却道:\"剑兄这柄''寒江雪'',可是用北海玄冰淬炼过?\" 剑无尘眼底闪过讶色:“道兄好眼力。\" \"他呀,最擅长望闻问切。\"方小邪把醉蟹推到破三贼面前,\"听他说有个金丹修士中了火毒,被我这贼兄弟用三十六根冰魄针...\" 符灵儿突然凑近破三贼:\"贼公子可会解姻缘符?我最近新研制了款同心符...\" \"他忙着呢!\"方小邪往符灵儿碗里塞了块芙蓉糕,\"上个月西京城王员外家三小姐,非要以身相许谢救命之恩...\" 破三贼在桌下踩了方小邪一脚,面上淡然道:\"符姑娘若想试针,明日可到穆家商铺。\"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一队黑袍修士策马而过。破三贼与方小邪同时僵住——那 为首之人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这雪莲酿后劲真大。\"方小邪笑着起身开窗,\"贼兄弟陪我去取些醒酒丹可好?\" 破三贼忙说不胜酒力,告辞而去。 青州城外五十里,破三贼蹲在古槐虬结的枝干上,衣袖间飘散着淡青药粉。树下十二名黑衣人横七竖八躺倒在地,唯有那个左手小指缺了半截的青年被藤蔓倒吊着,在晨雾中轻轻摇晃。 \"云飞扬?\"破三贼指尖弹出一粒朱红药丸,正中青年眉心。药丸遇热即化,渗入皮肤的刹那,青年眼皮剧烈颤动起来。 \"谁在叫我?\"云飞扬睫毛上还凝着迷魂散的霜花,声音却已透出清明。破三贼暗自心惊,寻常金丹修士中了自己特制的千日醉,至少要昏睡三日。 玄铁匕首抵上喉结,破三贼嗅到对方衣襟残留的龙涎香。这种皇室贡品出现修士身上,倒是亲民啊,好同志啊。\"说说看,云家为何要查五行灵根的少年?\" \"前辈说笑了。\"云飞扬忽然笑起来,断指在捆仙索中微微蜷缩,\"晚辈不过是替族中采购药材......\" 破三贼突然掀开他左臂衣袖,三道暗红咒印盘踞在肘窝。这是岭南云氏独有的血咒,中咒者若泄露机密,血脉会逆流爆体而亡。他摸出三根金针扎入云飞扬天突穴,药囊里飘出缕缕紫烟。 \"现在可以说了。\"破三贼看着青年瞳孔逐渐涣散,\"你们要找的五行诀修士,可是与二十二年前的血案有关?\" 云飞扬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断指无意识抠着树皮:\"二十二年前...老祖突然下令...要找五行灵根并且修炼五行诀之人...\"他脖颈青筋暴起,血咒开始反噬,\"说是受人所托...其它的...在下也不清楚\" 破三贼猛地掐住他下颌,喂进半颗冰魄丹。 \"具体要找什么特点的人? \"其它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云飞扬七窍渗出黑血,\"老祖只说...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人...\"他突然剧烈抽搐,捆仙索勒进皮肉,\"前辈饶命!我只是奉命在仙人城地界附近万里查找...\" 破三贼弹指使出迷幻药,药效发作后云飞扬的供述一模一样。 银针封住云飞扬百会穴,破三贼将忘忧散吹入他鼻腔。晨光穿透林雾时,黑衣人们陆续转醒,浑然不觉少了一段记忆。唯有云飞扬望着自己残缺的小指发呆,总觉得那里该系着条红绳。 三里外的山崖上,破三贼想着恐怕得从云飞扬背后的人查起,现在自己和方小邪修为不够,只能先隐藏着,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第43章 是不是情敌? 破三贼返回仙人城中,一夜无事 次日,决定带上穆家商队的穗清歌、穆家总管岳真以及穆家商铺仙人驻地管事一起去方小邪的“听涛阁”,并让方小邪约上剑九尘与符灵儿,准备牵桥搭线、介绍几人相互认识一番。 听涛阁·天字一号雅间 \"方老板这酒楼风水讲究啊。\"岳真刚跨过门槛就盯着房梁上的八卦镜,\"坎位悬铜铃,离位置火玉,可是请了天机阁的高人?\" 方小邪笑着掀开翡翠珠帘:\"岳总管好眼力!不过这是我自个儿瞎琢磨的...\"话音未落,符灵儿拎着裙摆旋风般冲进来,发间符纸簌簌作响:\"方小邪!你说要介绍俊俏公子,怎的还有位冷面剑修?\" 剑无尘抱着剑倚在窗边,闻言冷哼:\"聒噪。\" 穆清歌今日换了身月白劲装,腰间缠着软鞭:\"方老板,你这''醉仙酿''可比我们西京分号的醇厚。\"她目光扫过破三贼的侧脸,\"方先生倒是会挑地方。\" 破三贼正给众人分茶,闻言手一抖。方小邪立刻接话:\"穆大小姐有所不知,我这酿酒的水可是每日寅时取自...\" \"取什么水呀!\"符灵儿突然凑到破三贼跟前,\"方公子这金针套盒好生精巧,能让我瞧瞧么?\"说着就要去摸药箱。 \"当心!\"破三贼和剑无尘同时出声。药箱暗格突然弹出支银簪,正被剑九尘的剑气钉在梁上——原是贴着破三贼药箱里的示警符。 岳真摸着胡子笑:\"诸位小友倒是热闹。\" 酒过三巡 \"要说这仙人城最鲜的河豚...\"方小邪正眉飞色舞,符灵儿突然拍桌:\"你们听说没?前日城南有修士御剑撞了飞舟!\"她指尖窜出道火符,在空中幻化出事故场景,\"那剑修的新月髻都撞散了...\" 穆清歌抿了口酒:\"御剑术讲究人剑合一,这般莽撞...\"她突然转向破三贼,\"方先生怎么看?\" 破三贼正给岳真添茶:\"所谓千人千诀,不同的人用剑方式也各不相通,这不好评论...\"话没说完,符灵儿突然往他袖中塞了张符:\"这是新研制的醒酒符,方公子试试? 穆清歌眼丝如针,破三贼如坐针毡… 破三贼浑身不自在,自个儿在桌上玩起了针法。 剑无尘突然开口:\"针阵第三变,缺了兑位。” 满座皆惊。岳真眯起眼:\"剑公子对医道也有研究?\" \"剑道针法,有相似之处。\"剑无尘摩挲着剑鞘上的霜纹,\"方大夫这套针法,倒让我想起古剑谱里的七星连珠式。\" 穆清歌突然轻笑:\"方先生的本事多着呢,上月还替我改良了鞭法。\"她手腕轻抖,软鞭如银蛇缠住果盘,\"这招''灵蛇探月''就是...\" 果盘突然被金针钉在桌面。破三贼淡淡道:\"大小姐运劲时肩井穴需留三分余力。\" 符灵儿眼睛发亮:\"方公子看我这张新符!\"她抛出的符纸在空中炸成金蝶,却纷纷撞上剑九尘的护体剑气。 方小邪趁机举杯:\"诸位尝尝这新酿的''雪顶含翠''!\" 除了岳真,众人年岁相当,倒是相谈甚欢,只有穆清歌修为差了点,谈到功法方面,倒是相形见绌,但是穆大小姐也并不怯场,只是她时时给破三贼一波白眼… \"要说炼器,还得看我们符家的...\"符灵儿正要炫耀,岳真突然掏出一方罗盘:\"老朽前日得了个残阵,诸位小友可有兴趣参详?\"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罗盘。 剑无尘突然睁眼:\"北冥归墟阵。\" 众人围拢间,破三贼指尖金针在罗盘上勾出星轨:\"此处阵眼该用坎水之气补足。\" \"不对。\"穆清歌抽出根银簪插入震位,\"当以雷法破煞。\"显是平日对阵法不少研究… 方小邪端着果脯插进来:\"要我说,摆个聚灵阵最实在...\" \"莽夫。\"剑无尘剑鞘轻点罗盘,残阵突然泛起青光。符灵儿甩出三张符纸:\"看我的三才定元符!\" 金针、剑气、符咒、银簪同时发威,罗盘\"咔\"地裂成两半。岳真抚掌大笑:\"妙哉!这残阵老朽琢磨半月,不如诸位半盏茶功夫。\" 剑无尘突然盯着破三贼:\"方先生方才用的可是鬼门十三针的...\" \"来了客官\"方小邪掀帘进来抜尖声调说道\"诸位尝尝这新茶点!\"他端出盘莲花酥,\"这叫''金莲并蒂'',每日限量十份呢。\" 符灵儿抢了块酥饼:\"方老板偏心!上次我来怎的没有?\" \"这是专门为...\"方小邪冲破三贼挤眼,\"为贵客准备的。\" 临别时分 \"方公子明日还来听书么?\"符灵儿扒着门框,\"我新制了美容符...\",穆清歌对着破三贼又是一阵翻白眼… 剑无尘突然甩出剑穗:\"三日后辰时,城东演武场有场剑法比试,大家不妨一起去看看\"这话却是冲着破三贼说的,针法与剑法有诸多相似之处。 穆清歌将软鞭缠回腰间:\"方先生,回程时可否请教针法?\" 岳真揣着修补好的罗盘笑道:\"年轻真好啊。” 众人散去时,破三贼留了下来,方小邪勾住破三贼肩膀小声道:\"如何?我这群朋友...\" \"剑无尘眼光和修为都不错,天才级别。\" \"无须谦逊!\"方小邪往他嘴里塞了块梅子糖,\"咱们也不差!\" “还有,云飞扬调查过了,没有问题,可能他幕后之人有问题,但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先隐藏再伺机而动。”方小邪点头应下。 檐角铜铃轻响,月光漏过雕花窗,映着满地星罗棋布的瓜子壳。 破三贼、穆清歌、方小邪、剑无尘今日一起到符家观看符禄大比,今日符灵儿也参加。 符家·天符广场 \"最后一轮,凝神绘符!\"随着长老唱喝,符灵儿指尖朱砂笔突然腾起紫焰,在黄符纸上勾出繁复龙纹。观礼台上,方小邪捅了捅破三贼:\"你猜她这符能召出什么?\" 话音未落,符纸化作三丈青龙直冲云霄,龙吟震得观战席茶盏叮当乱响。剑九尘突然按住剑柄:\"龙睛有缺。\" \"要的就是这个!\"符灵儿脆喝一声,青龙突然自爆成万千金蝶,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胜\"字。 穆清歌噗嗤笑了:\"这浮夸劲儿倒像方老板的手笔。\" 颁奖台前 符母握着女儿的手直抹泪:\"我家灵儿总算出息了...\"忽然转头打量破三贼,\"这位公子看着面善,可曾婚配?\" \"娘!\"符灵儿跺脚,\"这是方大夫!\" 符父捋着长髯点头:\"听涛阁的雪顶含翠不错。\"这话却是冲方小邪说的,\"上月你送来的百坛,分给各房都说好。\" 方小邪笑嘻嘻作揖:\"符家主喜欢,明日再送二百坛来!\" \"剑公子觉得小女这手''龙隐蝶现''如何?\"符母突然转向剑无尘。 \"尚可。\"剑无尘解下剑穗抛给符灵儿,\"能换三张遁地符。\" 穆清歌正在研究奖台上的紫玉符笔,闻言挑眉:\"剑公子倒是会做生意。\" 庆功宴席上 \"这道''八宝灵雉''要配新酿的梅子酒...\"符灵儿话没说完,方小邪已经往破三贼碗里夹了个鸡腿:\"贼兄弟尝尝,比我的醉仙酿如何?\" 符家三叔公突然举杯:\"听涛阁主不尝尝我们符家的''千日醉''?\" 方小邪刚端起酒盏,符灵儿突然拍出张醒酒符贴在他背上:\"三叔公的酒能醉倒金丹修士,您可轻着点灌他。\" 满堂哄笑中,符母又给破三贼添了碗灵芝羹:\"方大夫尝尝这个,最是养气补元。\" 穆清歌忽然轻叩桌案:\"灵儿妹妹夺冠的彩头,可否让我们开开眼?\" 符灵儿掌心浮现枚玉牌,上刻\"天符\"二字:\"能进祖祠参悟三日呢!\"她突然冲剑无尘眨眼,\"剑公子要不要拿剑穗换这个机会?\" \"只要三张遁地符。\"剑无尘面不改色。 \"这是只好偷鸡摸狗\"符灵儿打趣。 今夜众人走不了,只得住下,太热情了。符母那架势好像非得在三人中挑一个女婿。这让穆清歌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 \"说真的,\"符灵儿踢着石子,\"今天那道青龙化蝶,其实是上次见你用金针结阵得的灵感。\" 破三贼正在查看她比赛时用的朱砂笔:\"龙尾第三鳞片该用辰砂...\" \"知道啦方神医!\"符灵儿突然往他手里塞了块玉佩与一个金符,\"这是冠军奖励的护身符,送你啦!\" 方小邪从假山后探出头:\"见者有份啊!\" \"你上个月顺走我三张传讯符还没还呢!\"符灵儿抬手就要甩符,却被穆清歌按住手腕:\"灵儿妹妹,这玉佩的符纹倒是特别。\" 破三贼忙不迭的把玉佩丢给符灵儿:“符我收下了,这玉佩我看病问诊平时活多加上笨手笨脚的,容易碰碎,别糟践了”。符灵儿一脸幽怨… 剑无尘打趣的声音突然从屋顶传来:\"子时三刻,演武场,贼兄弟不死不休\",符灵儿虽脸红却大方笑骂…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那道抱剑身影已然消失。符父的笑声从廊下传来:\"年轻真好啊...\" 檐角铜铃轻响,夜风卷着朱砂香掠过花园,惊起一池锦鲤。 西京城外·十里长亭。 晨雾未散,官道旁的野樱却开得正艳。符灵儿踮着脚往破三贼药箱里塞符纸:\"这是新制的春风符,路上潮湿就烧一张...\"忽又抽出张金纹符,\"这个千万收好!是改良过的同心符!\" 方小邪抱着酒坛挤过来:\"醉仙酿埋了三年的,等到了鹰嘴涧再喝。\"他指尖在坛口画了个锁鲜阵,\"记得配我给你的腌梅子。\" 剑无尘抱剑站在柳树下,突然甩出剑穗:\"收着。\"玄色剑穗上串着三枚玉符,正是符灵儿夺冠时赢的遁地符。 穆清歌牵着青骢马走近:\"方先生可检查过避毒丹?\"她指尖拂过马鞍旁的药囊,\"我添了些安神草。\" 岳真笑呵呵摸着胡子:\"年轻就是好,老头子当年送别可没这般热闹。\" 柳枝轻扬 \"此去三月桃花就该开了。\"方小邪突然跳上石凳,\"等你们秋天再来,我新酿的桂花醉正好开坛!\" 符灵儿揪着破三贼的袖角:\"方公子记得传讯符每周都要用!我改良了接收范围...\"她突然压低声音,\"还能偷听方小邪藏私房钱的地方!\" 剑无尘剑鞘轻点地面,震落满树柳絮:\"两年后,剑家论剑大会,希望贼兄弟能在\",破三贼应下了。 穆清歌将软鞭缠回腰间:\"西京城的山茶,开得总比仙人城晚些。\"这话却是看着破三贼说的,语气酸溜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表达自己居然没有抓住近水先得月的机会,现在居然和一个比她晚认识破三贼二十来年的人在同一起跑线,这口气给憋的她不吐不快… 破三贼刚要开口,忽见官道尽头霞光破云。初阳跃出地平线的刹那,方小邪突然往每个人掌心塞了颗青梅:\"又一村”的规矩,送别要吃酸。\" 符灵儿被酸得皱起脸,眼里却闪着水光:\"明年...明年我定能画出千里传影符!\" 马蹄声起 岳真挥动令旗,商队铜铃叮当。破三贼回头望去,见三人身影渐渐化作晨雾中的剪影。方小邪突然运起灵力高喊:\"记得鹰嘴涧第三棵老松!\" 穆清歌策马并行:\"方先生那第三棵松有何特别?\" 破三贼抚过药箱暗格里的玉牌:\"二十年前,我们在那埋过愿望瓶。\" 春风忽卷,带着符灵儿最后的传音入耳:\"护身符要贴身戴啊!\"他低头看见金符上悄然浮现的莲花纹,快速望了穆清歌一眼,心里慌的一匹。 “渣男”穆清歌如是想道。破三贼如果知道必定喊冤,这都哪跟哪? 官道两侧的野樱突然纷纷扬扬,似在下一场粉色的雪。剑无尘的剑气破空声自远方传来,惊起群鸟,在天际排成一个“归”字。 岳真望着年轻人含笑的侧脸,忽然哼起西京古调。破三贼在药香与酒香交织的风里,听见春天正在每一片新叶上舒展脉络的声响。 第44章 最珍贵的家人 --- 梧桐叶第十次染上秋霜时,方七杀在蒸笼腾起的水雾里数了数竹匾里的铜钱。街角王记布庄的幌子换了三次颜色,对面李铁匠的脊背弯成生锈的铁犁,唯有他案板上的面团依旧莹白如新,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方小哥,两碗甜浆。\"陈阿婆的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声音比去年又浑浊几分。方七杀望着老人颤巍巍掏钱的手,那上面的褐色斑点像极了落在宣纸上的陈年茶渍。十年前她总爱倚着门框说些市井传闻,如今却连吞咽米浆都要就着晨风慢慢润。 蒸笼揭开时,乳白蒸汽在朝阳里织成纱帐。方七杀看见小满蹦跳着穿过雾气,羊角辫上的红头绳像两簇跳动的火苗。当年裹在襁褓里的婴孩,此刻正踮脚去够挂在檐下的腊肉——那截房梁分明还留着被尿布打湿的痕迹。 \"当心烫着。\"方七杀将盛满豆花的粗瓷碗推过去,滚烫碗沿上凝着颗水珠。十年前他接过襁褓时,婴孩的眼泪也是这样圆润的一滴,落在他掌心化作转瞬即逝的温热。 暮春的雨总在卯时初刻造访。方七杀望着檐角新筑的燕子窝,去年那对老燕的羽毛已化作泥巢里的草茎。油锅里翻腾的面团膨胀成金黄月牙,他忽然想起某个雪夜,醉醺醺的李铁匠拍着胸脯说要把铁匠铺传给儿子时的模样。如今那少年在灶台前捶打铁器的背影,与当年他父亲抡锤的弧度分毫不差。 竹筛里的黄豆发了第十茬新芽。当十年前的小女孩小满却在眼前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来买糖糕时,方七杀正往面团里揉进第七把桂花。蒸笼缝隙溢出的甜香裹着婴儿的啼哭,让他想起某年清明落在坟茔上的山雀。那些深褐色的土堆在镇外缓坡上年复一年生长,像大地结出的苦涩果实。 霜降那日,陈阿婆的灵柩经过早食摊。方七杀往滚水里撒了把茴香,看着香料在漩涡中沉浮。送葬队伍里的白幡被风扯成碎片,恍若漫山纷飞的叶子。\"光阴如河\",此刻他忽然懂了——自己不过是块顽固的卵石,河水从身上淌过,只留下冰凉的触感。 方七杀清楚记得,自“祭国神畲”回来后,这是在小镇开早食店的第十个年头,他看了相熟的街坊乡邻一个个老去,看着一个个稚童长成了少年。 他感慨万千,岁月如刀,时间还真的是随时随地能让人产生身为人类是何其渺小的无力感… “成长…老去…死亡…新生”,方七杀若有所思。 方七杀站在油条摊前,望着蒸笼里升腾的雾气,思绪却飘向了更深远的地方。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面团,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仿佛触摸到了时间的纹理。 \"时间之道...\"他低声呢喃,目光落在街角蹒跚而过的刘阿婆身上。十年前,她还健步如飞,如今却连拐杖都撑不稳了。方七杀忽然意识到,时间就像他手中的面团,看似柔软可塑,实则蕴含着改变一切的力量。 他想起自己在“又一村”无数次仰望星空时看到的景象:无数光点在虚空中流转,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每个光点都是一个生命,有的明亮如星,有的黯淡如尘。当时他不懂,现在却恍然——那便是时间的具象,是生命从诞生到消亡的轨迹。 方七杀的目光转向正在帮母亲收摊的小满。十年前那个喊他叔叔抱的小女孩,如今已为人母。他忽然明白,时间并非一条直线,而是一个永恒的圆环。就像面团发酵膨胀,最终又归于平静;就像梧桐叶落又生,燕子去而复返。 \"死亡不是终点,\"他轻声自语,\"而是新生的开始。\"蒸笼里的水汽凝结成珠,顺着竹篾滑落,像极了生命轮回的轨迹。方七杀感到体内有什么在苏醒,那是比灵力更玄妙的力量——对时间本质的领悟。 他望着街巷中来往的人群,仿佛看到了无数条交织的时间线。每个生命都是时间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而他,或许就是那个站在岸边,静静观察的旅人。 方七杀将指尖浸入滚烫的豆浆,水面倒映的容颜却比青瓷碗更经得起岁月磋磨。蒸汽在晨光里扭曲成细小的漩涡,他望着雾气中浮沉的豆渣,忽然想起《归藏经》里\"朝菌晦朔\"的批注——原来不是蜉蝣不懂春秋,而是光阴本就在不同生灵的血脉里流速各异。 檐角第十窝雏燕破壳时,他正用竹刀剖开发胀的面团。那些蜷缩在湿黏面絮里的气孔,像极了妇人腹中未成形的胎儿。修士们总说\"千年一瞬\",可当方七杀目睹李铁匠的儿子抡起铁锤的刹那,分明看见十多年前那个醉汉的影子从少年指缝间漏下来,叮叮当当砸在烧红的铁砧上。 暮雨敲打青瓦的夜晚,方七杀常对着烛火内视经脉。灵气在穴窍间奔涌时,他总错觉听见沙漏倾泻的细响。修士的骨龄停滞在金丹初结那日,可陈阿婆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枯槁掌纹里分明刻着比他丹田更古老的年轮。原来时间不是河,而是千万道纵横交错的溪流,有人沉在潭底化作青苔,有人溅上花瓣凝成晨露。 中元节烧纸钱的火光里,方七杀突然参透母亲当年演示的\"枯荣诀\"。那套剑法第七式\"回春\"根本不是起死回生之术,剑锋划过的弧光里,飘落的不过是修士强留的旧时光阴。就像此刻油锅里翻腾的糖糕,金黄表皮下裹着的,终究是终将冷却的糖芯。 当小满的女儿抓住他垂落的发梢咯咯笑时,方七杀在婴孩瞳孔里看见星河倒转。修士们穷极千年追寻的时间之道,或许就藏在这些瞬息生灭的光影里——老柳树抽新芽不是轮回,死亡本身才是真正的新生。他蘸着面灰在案板上画下太极,黑鱼眼处点着昨夜凋谢的桂花,白鱼眼里盛着今晨收集的露水。 打更声穿过雨幕传来时,方七杀忽然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何参不透《光阴笺》最后一重——原来时间从不是需要破解的谜题,而是修士们亲手揉进面团的每一粒盐。当春风撩起蒸笼布时,他留下的半块发面团正在寂静中悄悄膨胀,气孔里挤满未说尽的顿悟。 冬至的初雪落在方七杀肩头时,卖胭脂的赵娘子突然说:\"方小哥怎的还像画上的人?不认识的人肯定会误以为你还是少年人呢\"他低头看着面汤里晃动的倒影,十年光阴在他眉眼间凝成琥珀。当晚打烊时,他发现墙角野菊开了第十朵花,花瓣上的露水映着残月,像无数个未说完的告别。他又该离开了… 五更天的梆子响了第十次,方七杀解开围裙上的活结。案板上未用完的面团正在悄悄发酵,他最后看了眼檐下新结的蛛网——露珠悬在丝线上摇摇欲坠,像极了时间本身。当晨雾漫过镇口石碑时,早食摊的布幌在风中轻晃,蒸笼余温里飘出一缕似有若无的桂花香。 方七杀离开了小镇,他还是像以往一样在溪流旁、在高山巅、在山谷里慢慢的走,他犹如走在时间里的过客,无声无息、时隐时现… 雪粒子撞在方七杀的麻布斗篷上,却在触及布料的瞬间凝成冰花。他望着十五万里外问道山方向,仿佛能看见山巅的玉清宫灯火,忽然发现脚下积雪正在缓慢地逆流——这是时间法则触碰到同源禁制的征兆。 当第七朵冰花绽放在衣襟时,他对着虚空划出三道残影。第一道指诀点在丑位,惊起林间昏鸦;第二道气息震开巽位积雪,露出刻着符文的青石板;第三滴精血还未落地,二十丈外的老槐树突然裂开树皮,露出哑婆婆满是泪痕的脸。 \"小杀...\"哑婆婆的绣花针悬在颤抖的尖,哑婆婆并不是哑巴,只是很少说话,几个少年给她起的外号,后来叫着叫着她也就接受了。针眼穿过二十余年光阴,正对着他眉心朱砂痣。 方七杀看着婆婆身后浮现的虚影:母亲鬓角的白发凝成冰凌,父亲腰间烟杆挂着当年替他雕的木剑,破三贼他爹的右袖空荡荡飘在风里。合道期容颜常驻、断臂重生毫不费力,方七杀少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用老去的容颜示人,现在知道了,应该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与凡人有异… 不多时,村里的许多长辈都出来了,把他围在了中间,同辈及小他几岁的人或带着一些稚童或几个单身狗围在一团,都远远的站着,个个都傻乎乎的笑着,一如当年。 方七杀红了眼眶… 众人皆围拢过来,家长里短的,欢声笑语在村间回荡。那些久远的回忆仿佛就在眼前,虽历经岁月沧桑,但此刻的相聚,让一切的离别都化作了无尽的欢喜。方七杀望着久别重逢的亲人们与熟悉长辈,心中满是感慨与温暖,这一刻,仿佛时间都为这重逢而凝固。 老村长的烟锅在祠堂青砖上磕出火星,溅起的烟灰里溅到留影石上,浮出当年血色。二十三个红月亮同时悬在祠堂天井,那是灵宝,好大的手笔。 妖族大圣的羽翼割裂月光,魔族亲王的锁链穿透祠堂匾额上的\"方\"字。方七杀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被人群裹挟着往后山跑,修千劫母亲的红绸带在夜空炸成血雾。 \"三百六十道诛仙剑,把整座山切成棋盘。\"老村长用烟杆蘸着酒,在供桌上画出交错的血痕,\"你铁匠叔熔了祖传的玄铁锤,才挡住刺向祠堂的第十三波剑雨。\"墙角独臂男人闻言举起酒碗,碗沿缺口正好对着他空了的右肩。 方七杀摸着供桌上龟裂的魂灯,灯油里浮着半张焦黑的脸——是守祠堂的六太公。六太公已经战死,魂魄被老村长收在了魂灯里。 五盏青玉灯在灵牌前幽幽发亮,其中属于方小邪的那盏正渗出黑雾。“方小邪身上有什么法宝,遮避天机,让他魂灯模糊不清。”母亲接着说道“我们逃进迷雾沼泽时,东璧娘用织天梭改了所有人的因果线。\"又将热茶塞进他冰凉的手心,茶水里沉着当年喂他吃过的桂花蜜。 祠堂梁柱突然震颤起来,无数金色符文从瓦缝间渗出。破三贼他爹猛地拍碎酒坛,酒液在空中凝成东海水幕图:\"昨日卦象又显示,贼娃儿就在徐州西京城!\"水幕里浮现少年轮廓,却始终笼着层猩红雾气。他们已经前往西京城找了两没,都没觉察到破三贼的气息。破三贼如果在这里,一定大呼不巧,他又在路上。 \"当年那些凶手...\"方七杀碾碎长辈们取回的从祠堂砖缝抠出的诛仙剑碎片,锋刃在他掌心割出转瞬即逝的血痕。 祠堂外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方七杀转头望去,看见母亲偷偷拿出供桌上的苹果笑着给他…,他们几个小时候老偷吃供品,方七杀笑了,为了那时的年少无知…,为了从未变过的母亲的慈爱…。 雪不知何时停了。方七杀站在祠堂门槛回头望,二十余年前的月光与此刻的晨曦在村口古井交融,井水里漂浮的正是当年他被斩断的半截发带。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雾霭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生长的脆响——时间之道,十三岁的灵魂正在三十五岁的躯壳里挣扎。他又再次陷入沉思… 槐花第三次落满石臼时,方七杀在井沿边数清了村中七十九道炊烟。春分那日,他看见铁匠叔家的小闺女阿萝抱着婴孩来讨糯米糕,襁褓里漏出的手指缠着混沌五行诀特有的青木灵气——像极了二十二年前方小邪偷摘灵果时留在枝桠上的痕迹。 祠堂后的晒谷场如今摆着七口青铜鼎。每日寅时三刻,金鼎会被铁匠叔的雷火锤砸出晨钟般的嗡鸣,火鼎则随着哑婆婆的绣花针轻颤,针尖带起的水纹在鼎身游走成卦象。方七杀常蹲在土鼎旁揉面,看着面絮在混沌诀催动下时而化作金沙时而凝成春泥。 \"七杀哥,我的离火总烧不旺。\"十六岁的方明阳挠着被火星燎焦的鬓角,掌心腾起的火焰里掺着缕缕黑烟。方七杀摘了片柳叶盖在少年手背,叶片经络突然泛起水光:\"你金灵根太盛,该找阿萝借些癸水之气中和。\"柳叶在火中卷成灰烬时,最后一滴水珠正巧落在鼎中,激起三丈高的金色蒸汽。 夏至正午,方七杀撞见修千劫的母亲在河边浣衣。妇人手中的捣衣杵每敲击一次,河底卵石就泛起五色光晕。他们这些合道境高手或乎很享受这凡人的生活。他忽然想起二十余年前带他们几个少年突出围杀时,这位总穿月白衫子的婶娘,曾用同样的手法在追兵眼皮底下布下迷魂阵。如今她鬓间的银丝随着混沌诀流转,竟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 最惊奇的当属村东头的老榕树。自从方东璧的父亲将木灵根与土灵根融合催动,树干上便日夜流转着青黄二色符纹。中秋夜全村分食树下的灵果时,破三贼的爹醉醺醺地吐露真相——当年他们五家先祖正是凭混沌五行诀,在洪荒时代劈开混沌创立方氏一族。 霜降前夕,七岁的方小雨正对着稻草人练习御物术,本该属金的控物诀里却混着丝丝水汽。当小丫头催动法诀时,檐角风铃的震颤竟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息。“灵力不足,别操之过急”他摸了摸方小雨的头。 三年间,方七杀见证了二十三场婚礼。喜轿经过祠堂时,新嫁娘盖头上绣的已不再是寻常鸳鸯,而是五行灵气交织的混沌图腾。最热闹的那回,方明阳迎亲队伍里九十九盏灯笼同时腾空,金木水火土五色光华照得夜如白昼——却在拜堂时被老村长一烟杆敲回原形:\"臭小子,太张扬了,记住,我们是凡人!\"。众人忙收了灵力。 腊月煮酒时,方七杀在蒸汽里窥见天道裂痕。母亲舀酒的木勺在雾气中划出玄妙轨迹,分明是混沌诀最高深的\"返璞\"式。父亲往灶膛添柴的手势更暗合时间法则,柴火燃尽的灰烬总在落地前重新凝成枝桠形状。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村中老少皆在修行中参悟着属于自己的\"道\"。 上元节那夜,方七杀在河灯里放了片梧桐叶。看着载有光阴感悟的叶片顺流而下,他突然听见血脉深处的呼唤——就像当年在早食店感知到的时间长河。河面倒映的星空开始扭曲,无数凡人悲欢化作光点涌入识海,惊得他打翻了三坛桂花酿。 \"该入世了。\"父亲擦拭着当年替他雕的木剑,剑身映出母亲偷偷抹泪的模样。老村长往他行囊塞了包烟丝,烟叶里裹着当年从诛仙剑阵抠下的星辰砂。临行前夜,方七杀把混沌诀自己感知的要义刻在七十二块青砖上,砖缝间特意留了时间禁制——待村中孩童筑基之时,自会浮现相应口诀。 离村那日,方七杀特意绕道晒谷场。七口青铜鼎正随晨课嗡鸣,金鼎震颤带起的声波里,他看见自己三年来揉碎的时光:教阿萝调和五行时的晨雾,陪铁匠叔打铁溅起的火星,还有除夕夜全村老小用混沌灵气捏出的九百九十九盏冰灯。这些碎片在鼎声中重组,竟隐约显出他的画像。 母亲缝的粗布衣襟上,五行针脚藏着九重防御阵。父亲用烟杆在村口青石划下的剑痕,正随着日头偏移演化四季轮回。方七杀走出三里地回头望,整个村庄在混沌气息中若隐若现,恍若飘在时间河流上的青萍。 第45章 时间、空间 蓝天白云青草地,方七杀脱了鞋躺在溪流之畔,他享受着阳光、微风的抚摸,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离开父母和族人生活的新村庄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一路的旅程都在静静的感受生命的一切,感受生命与时间之间那微妙的联系。 溪水漫过脚踝时,方七杀忽然发现蝴蝶振翅的节奏与自己的呼吸同频。他松开束发的青藤,任由三千烦恼丝铺成墨色水草,在春阳里舒展成某种古老符咒。七只凤尾蝶正绕着他指尖盘旋,翅尖金粉簌簌落在混沌灵气凝成的透明茧膜上。 有片柳叶从他左耳掠过,叶脉里流淌的汁液竟带着心跳声。方七杀瞳孔泛起淡金波纹,看见叶片边缘正在缓慢分解——每粒叶绿素都在崩解时绽放出微小的翠色烟花,这刹那的消亡之美,胜过千年古木的年轮。他突然想起早食店蒸笼里膨胀的面团,原来生命最动人的时刻,恰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绽放。 蜻蜓点破水面时,涟漪里浮出二十三个同心圆。方七杀数到第九圈时,某个光斑正巧落在蜻蜓复眼的三万六千个棱面上。每个棱面都映着他不同的表情:惊愕的、微笑的、沉思的......就像当年在混沌鼎前参悟五行时,看见的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的自己。他忽然意识到,这只朝生暮死的生灵,竟在复眼里贮藏了比他更辽阔的天地。 风起时,草浪间浮动的不是青草香,而是数以亿计的花粉在跳轮回之舞。方七杀摊开掌心接住几粒,看着它们撞上掌纹后炸成金色雾霭。这些注定无法抵达花蕊的流浪者,却在消亡瞬间释放出比灵丹更纯粹的生命气息。他试着用时间法则定格这须臾,却发现最璀璨的光华永远藏在不可逆转的流逝里。 溪水突然传来细微爆裂声。方七杀侧目望去,只见鲦鱼正啄食水面漂浮的杨花,鱼尾摆动的频率暗合河图洛书。当第十八朵杨花被吞食时,他看清鱼腹内正在孕育的新生命——那些半透明的卵泡里,蜷缩着与母体一般无二的细小身影。这让他想起祠堂里燃烧的魂灯,原来生命传承从不需要盛大仪式,不过是溪水打了个旋的功夫。 云影掠过鼻尖时,方七杀数清了草叶上七种颜色的蚜虫。胭脂色的正在吸食汁液,翡翠色的在产卵,琥珀色的已然死去却仍紧抱叶脉。他的神识顺着蚜虫口器探入茎秆内部,看见汁液里奔涌的不仅是养分,还有整片草原因死亡而循环的生命之力。原来最微末的生灵,也在参与着天地间最宏大的祭祀。 暮色初临时,他注意到足边蚁群正搬运蝴蝶残翅。那些闪着磷光的碎片被拆解成三百六十块,每块都沿着特定路线运往不同蚁穴。方七杀指尖聚起混沌灵气,将残翅还原成完整模样——却发现重生后的蝶翼再也映不出七彩光晕。有些美丽果然只能绽放在破碎的瞬间,就像当年母亲为他挡下诛仙剑气时,鬓角飞散的那缕白发。 当最后一线阳光穿过他指缝时,溪畔忽然腾起无数光点。方七杀起初以为是萤火虫,细看才发现是水中微生物在燃烧生命。这些芥子之微的光斑交织成星河流转的轨迹,竟与他气海内混沌灵气的运转分毫不差。他忽然笑出声,惊起草丛中安眠的野鸟——原来自己苦修几十年的道,不过是溪水教给浮游虫的小把戏。 月光漫过山脊时,方七杀在掌心凝出一滴混沌灵露。露珠里沉浮着整日见闻:蝴蝶金粉、蜻蜓复眼、杨花鱼卵......当七百种生灵的印记交织成网,他突然参透《混沌诀》最后一重关隘——所谓五行归一,不是要湮灭万物特性,而是让每个生命都能在轮回里绽放独属自己的光。就像此刻溪畔的夜风,既带着蝴蝶翅膀上散落的星尘,也裹着深潭里沉睡千年的月光。 蝴蝶残翅上的露珠滚落时,方七杀看见了三重时间褶皱。那滴将坠未坠的水珠里,映着振翅的蝶、游弋的鱼以及自己鬓角未落的青丝。当露珠终于砸碎在青石上时,他分明听见三种不同频率的碎裂声——来自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回响在耳蜗里交织成河图。 溪水漫过脚背的刹那,方七杀突然读懂了《光阴笺》首句\"逝者如斯\"的真意。水流表面在匀速东去,神识却探得水下暗涌的涡旋里,藏着千万个逆向旋转的微小时空。就像当年在混沌鼎前看见的五行灵气,看似相克实则相生。他并指截断一截水流,看着被困住的水珠在混沌灵气中不断坍缩重生,突然意识到每个生命都是被时间囚禁又释放的浪花。 暮色中飘落的柳叶,在方七杀瞳孔里分解成七重残影。最表层的叶片正被风揉皱,往下一层却还青翠欲滴,最深处的叶芽甚至尚未萌发。这让他想起“三清教”那传说中禅坐其前能悟前世今生的\"三世镜\",他不禁好笑:“仙器至宝不过如此”。原来无需仙器至宝,天地万物本就是贯通古今的明镜。当叶片最终沉入溪底时,他看见自己多年年前初学混沌五行诀的身影,正与此刻倒影重叠成阴阳鱼。 萤火虫点亮第七颗光点时,方七杀的识海里炸开星云。那些看似无序飞舞的光斑,在混沌灵气的解析下显露出精确轨迹——每只萤虫都在用生命绘制古老的时间符文。最年长的萤虫尾部光芒渐弱时,新生的幼虫正在腐草中积蓄荧光。让他再悟\"朝菌不知晦朔\",不是蜉蝣不懂春秋,而是每个生命都在用自己的尺度丈量光阴。 子夜时分,方七杀将手掌按在百年古树的年轮上。指尖触及的不仅是层层叠叠的岁月刻痕,更触摸到某个旱年焦渴的裂痕、某场雷火留下的伤疤。当混沌灵气顺着年轮回溯时,他惊觉这棵经历过十二次枯荣的老树,年轮深处竟藏着与人类婴儿相似的脉动。原来草木荣枯并非轮回,而是以另一种形态延伸的时间轴线。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方七杀注视着草叶上凝结的霜花。那些冰晶在形成瞬间便走向消亡,却在融化时释放出比满月更皎洁的微光。他试着用时间法则冻结其中一片霜花,却发现静止的冰晶再也映不出晨曦的色彩。这让他想起舍命拦截追杀者族人临终前那个微笑——有些光耀果然只能绽放在流逝的瞬间。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方七杀在溪面看见了自己的一生。水波将他的倒影切割成无数碎片:早食店里揉面的少年,祠堂前刻砖的修士,还有此刻溪畔悟道的自己。每个碎片都在独立流淌,却又通过水脉相连。他突然纵声长笑,惊起满滩白鹭——原来根本不存在所谓\"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时间都如同这水中倒影,不过是观测者立足的河岸不同。 正午烈日下,方七杀凝视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在混沌灵气催动下,他的血肉之躯正化作流动的光阴:血管里奔涌的是晨昏线,骨骼上镌刻着节气歌,每根毛发末端都悬挂着未降生的露珠。当整个躯体即将消散时,他听见二十三个自己在不同时空诵念《光阴笺》。最终稳住形神的,却是母亲当年系在他腕上的五色绳——那上面打着七个歪扭的结,每个绳结里都藏着天下母亲对抗时间的笨拙努力。 日影西斜时,方七杀在蒲公英种子里参透了最大的悖论。那些乘着风伞远行的生命,看似在空间飘荡,实则在时间维度跳跃:有些落在岩石缝隙的种子,为等一场雨蛰伏十年;有些坠入沃土的即刻萌发,却在开花时被野兔啃食。他弹指点化一株蒲公英,看着它瞬息间经历百年枯荣,最后凝结的种子里竟包含着整条溪流的记忆。 月光漫过第七重山峦时,方七杀终于触碰到了时间法则的核心。他看见自己端坐在溪畔的身影正在无限分裂:青丝垂髫的幼童在捉萤火,鬓角微霜的老者在垂钓,还有无数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散布在时间长河两岸。最玄妙的是某个鹤发童颜的身影,正隔着星河向他演示混沌诀第三十六变——那手势竟与溪水中蝌蚪摆尾的弧度完全吻合。 晨雾再起时,方七杀从入定中苏醒。掌心里躺着一枚由露水凝成的时间印鉴,内里封印着整夜感悟。溪畔的蝴蝶依旧在振翅,只是在他眼中已不是同一只——那些鳞翅目生灵每呼吸一次,就有千万个平行时空的同类在共同振动。他忽然想起道教典籍的箴言:\"一沙一世界\",原来沙粒里藏的不仅是空间,更是层层叠叠的时间琥珀。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当有后人路过溪边时,只见方七杀常卧的青石上刻着新悟的偈语。石缝里钻出的野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却在触及偈语最后一个字时骤然开花。暗红色的花朵里,隐约可见某个青衣修士漫步在时间长河的背影——那身影时而与采药的童子擦肩,时而与垂暮的老者对弈,最终消散在漫天飘落的时间灰烬里。 与父母和族人的相遇,以及对时间之道的感悟,让方七杀感受生命在这世界中的多样性,他觉得自己以前的观点有些许片面,他要尝试接受一些心中本来拒绝的东西,这次他要去大城市里走一走,看一看大城市里的凡俗众生… 方七杀踏入临安城时,正逢清明雨落。他收起护体灵气,任凭杏花雨沾湿粗布衣襟。城门口卖青团的阿婆掀起蒸笼,乳白雾气裹着艾草香扑面而来——这味道竟与母亲用混沌诀蒸的灵米糕有七分相似。 朱雀大街的喧嚣声浪里,方七杀忽然站定。卖花少女篮中的茉莉、挑夫扁担颤动的幅度、茶楼说书人醒木的落点,这些凡尘声响在他识海中自动排列成河洛数理。更玄妙的是,当混沌灵气铺展至整个街市,他竟看见无数金色丝线将人们的悲欢交织成网:胭脂铺掌柜为女儿攒嫁妆的焦虑,与城隍庙前乞丐渴望肉包的期盼在空中碰撞,炸开细小的、唯有他能看见的璀璨光斑。 在桥头馄饨摊坐下时,方七杀被沸腾的汤锅摄住心神。面片在滚水里浮沉的轨迹,暗合修士渡劫时灵气运行的凶险。摊主老伯布满烫疤的手背上,旧伤痕里沉淀的岁月,竟比修士闭关百年悟得的时光道痕更浓烈。\"后生,多给你加勺虾皮。\"老人舀汤的手稳如当年父亲握剑,油花里浮着的葱花让他想起村口晒的剑穗草。 夜幕降临时,方七杀倚在客栈雕花栏杆上。对街青楼飘来的笙箫声中,他捕捉到一丝熟悉的五行波动。神识扫过才发现,弹琵琶的姑娘指尖缠着微弱的水灵根气息,每次轮指都会在虚空画出残缺的避水诀。这发现让他心头震颤——原来道法精义早就藏在市井百工的肌理中,打铁铺四溅的火星里有离火真意,染坊悬挂的布匹上晕染着癸水变化。 最触动他的当属西市夜戏。当傀儡师操纵木偶吐出\"莫欺少年穷\"时,方七杀突然看清那些悬丝的本质——每根丝线都缠绕着不同时空的因果。老艺人布满裂口的手指,正以凡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切换着三百六十种控线手法,这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千机引\"!戏台下的喝彩声浪里,他窥见了比修仙界论道更接近天道的韵律。 端午那日,方七杀跟着人流挤到龙舟赛岸边。鼓点击碎水面时,他瞳孔里金纹流转,看见每艘龙舟都拖曳着长达百丈的时间残影。那些历代赛舟者的执念化作赤色光带,与新晋儿郎们的热血共鸣成虹。当冠军船头少年举起糯米酒时,他忽然读懂老村长为何坚持让他们修习凡俗技艺——原来人间至味,都在这一啄一饮的烟火里。 在城隍庙替人代写家书时,方七杀嗅到了熟悉的星辰砂气息。求信的妇人发间别着支褪色木簪,簪头磨损处隐约露出仿佛诛仙剑阵的符文。他不动声色地在信纸背面用米汤画下解阵图,看着妇人鬓角霜雪里藏着犹如剑修的岁月剑意。暮色中焚烧纸钱的火光冲天而起时,他终于明白,这满城百姓皆是坠入凡尘的星子,在柴米油盐中修着另一部无字天书。 七月半放河灯那夜,方七杀在运河边开了个相面摊。当第十八个少女询问姻缘时,他惊觉凡人掌纹里流淌的竟是简化版的时间长河。那些错综复杂的纹路,恰似村中青铜鼎上刻的混沌图腾。更奇妙的是,当老艄公撑着满船莲花灯经过时,灯影在河面铺就的星图,竟与父亲在他行囊暗袋绣的护身阵图一模一样。 离城那日暴雨倾盆,方七杀站在城门洞看卖伞郎飞奔。油纸伞旋转的水珠里,他看见自己倒映出万千面容:揉面的修士、说书的剑客、撑伞的渔翁......每张面孔都带着母亲缝衣时的温柔神情。当雨帘中传来送嫁唢呐声时,他突然对着虚空稽首——拜这红尘万丈,拜这些在光阴里认真活着的凡人,拜他们教会自己,原来长生不如醉饮此刻半碗杏花酿。 怀里的混沌诀残卷突然发烫,浮现出全新章回。方七杀望着城门上\"临安\"二字在雨中晕染,终于参透最后一重真意:所谓五行归一,不是要超脱尘世,而是让每个瞬息都饱满如将绽的荷瓣。就像此刻掠过檐角的雨燕,翅尖正带着飞檐的琉璃光,与城中某盏将熄的灶火。 第46章 码头的日子 离开临安后,方七杀一路步行,一边观春花秋月、一边思岁月流淌,在路上又走了半年,他来到了另一个大城---洛阳。 他在洛阳行走了几天,便决定开始一个新的工作,码头苦力,帮人搬运。 \"新来的!麻袋要斜着扛!\"老赵扯着嗓门喊时,方七杀正被两袋麦子压得踉跄。他故意让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逼出几滴汗珠——这可比当年在混沌鼎前参悟五行难多了。 黑虎把铜钱摔在账本上,溅起的水花弹到方七杀脸上:\"张把头,这雏儿搬三趟抵不上老子一趟,工钱怎么算?\"方七杀数着码头特有的咸腥味,发现其中混着七种不同汗味,还有黑虎话里裹着的三成嫉妒。 \"虎哥教教我。\"方七杀把刚领的胡饼掰了一半递过去。黑虎刚要拍开,老赵的破锣嗓子插进来:\"昨儿个谁把桐油桶摔进洛河的?\"码头突然爆发的哄笑里,方七杀顺势把饼塞进黑虎腰带。 暮色降临时,方七杀数清了码头十二种货物。当他把第八船瓷器搬进仓房,听见黑虎跟人嘀咕:\"这小子脚底板粘了铁皮不成?\"他故意踢翻个空箩筐,震得船板嗡嗡响:\"虎哥,这筐搁哪儿?\" \"你他妈...\"黑虎的骂声卡在喉咙里。方七杀单手拎起装满铁锭的竹筐,指节恰到好处地发白:\"劳烦搭把手?\"三丈外偷瞄的老赵噗嗤笑出声,嘴里的旱烟呛得直咳嗽。 暴雨突至那日,方七杀在甲板滑出个漂亮的弧步。要倒的盐包被他用膝盖顶回原位,动作笨拙得像是凑巧。船老大扔来袋碎银:\"赏你的!\"方七杀转手塞给发烧的小六子:\"请大夫。\" \"装什么善人!\"黑虎踹翻装咸鱼的木桶。方七杀蹲下身,把满地乱蹦的鱼按大小摆好:\"虎哥,东街王掌柜收鱼看品相。\"当晚鱼贩多给了三十文,黑虎盯着方七杀后脑勺看了半宿。 月圆那夜,码头来了批红木箱。老赵摸着箱角金漆直咂舌:\"乖乖,沉得邪乎。\"方七杀嗅到箱缝溢出的龙涎香,伸手试了试:\"我试试?\" \"逞能遭雷劈!\"黑虎话音未落,方七杀已经扛起箱子。他特意让青筋暴起,脚步沉得像灌铅。走过第七块跳板时,暗运混沌诀把箱内震碎的玉瓶复原,留了一些——方才神识扫过,里面装着要进贡的南海珊瑚粉。 发工钱时,方七杀被推到前面。账房先生拨算珠的手突然僵住:\"这后生搬了十八件红木箱?\"整个码头陡然安静,方七杀挠着头:\"许是先生记错了,我和虎哥搭伙搬的。\"黑虎盯着多出的半吊钱,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霜降清晨,码头来了群闹事的泼皮。黑虎被推搡到河沿时,方七杀正蹲着啃烤红薯。泼皮头子的刀尖将将刺破黑虎衣襟,忽被块红薯皮打偏三寸。\"这位大哥,\"方七杀舔着手指凑上前,\"北街陈寡妇的豆腐脑快收摊了。\" 泼皮们哄笑着散去后,黑虎把方七杀拽到仓房后:\"你练过?老家种地的把式。\"方七杀摊开掌心,厚茧是今早用河泥伪装的。黑虎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刀疤:\"当年我在太原码头...\" 冬至那日,方七杀带来了母亲腌的辣酱。码头汉子们就着冷馒头吃红了眼,老赵的烟锅头在辣味里忽明忽暗。黑虎闷头喝了半坛烧刀子,突然把方七杀的酒碗抢过去:\"你小子酒量忒差!\" 除夕夜最后一批货卸完时,飘起了细雪。方七杀望着船帆上凝结的冰晶,忽然听见黑虎粗声粗气地问:\"开春还来不?\"他搓着冻红的手笑:\"得给虎哥打下手啊。\"老赵的烟锅敲在冰面上,惊起芦苇丛里过冬的野鸭。 当货船鸣笛离港时,方七杀在码头石缝种了颗紫蔓灵种。来年开春,这里会长出刀枪不入的藤蔓,会在某个泼皮闹事时缠住他们的脚踝——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正往他怀里塞烙饼的黑虎。晨雾中,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十二个苦力分食的胡辣汤碗上,碗沿缺口拼起来,恰是半个太极图。 清明雨刚过,\"永昌中介\"的烫金牌匾就杵在了码头东头。方七杀蹲在拴船桩上啃炊饼,看着泼皮王三拿铁尺敲打新来的后生:\"名册上按手印,每月例钱涨到三百文!\" \"上个月才二百!\"小六子梗着脖子嚷嚷。王三的铁尺还没落下,黑虎的扁担已经横在中间:\"你他娘当咱们是河里的王八?\"老赵拽住黑虎后襟直跺脚:\"官差在斜眼看呢!\" 当夜收工,方七杀数着铜板听众人抱怨。\"三百文够买三石糙米。\"老赵的烟锅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抓药...\"黑虎突然摔了酒碗:\"明儿找他们说道说道!\" 五更天,码头雾气里浮着血腥味。王三带着八个衙役堵在货仓前,脚边躺着被打断腿的卖炭翁。\"今儿起,抽三成工钱。\"铁尺挑起黑虎的下巴,\"虎爷您带头闹事?\" 方七杀在人群后捏碎颗石子。混沌灵气化作百只红蚁,顺着衙役裤管爬上脖颈。\"哎呦!\"王三突然丢了铁尺狂拍后颈,\"什么鬼东西!\"蚂蚁们在半空拼出\"贪\"字,又轰然散作尘埃。 \"神仙显灵啦!\"卖炭翁的孙女突然指着河面惊叫。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晨雾中浮着尊模糊神像,细看竟是龙王庙里供奉的河伯服饰,但样子却有不同。方七杀借着水汽捏了个幻象,神像手指正戳着王三脑门。 衙役们慌得连枷锁都拿不稳,王三裤裆湿了一片:\"减、减回二百文!\"黑虎趁机扶起卖炭翁:\"河伯老爷开眼了!\"方七杀往他鞋底渡了道灵气,黑虎顿觉浑身是劲,背起老人跑得比马还快。 三日后,方七杀在茶摊听见更邪乎的传闻。\"那日河伯眼里喷火!王三回家就起疹子,浑身蚂蚁纹路!\"他抿着粗茶暗笑,昨夜用混沌诀在王三背上烙的蚂蚁图,够那泼皮痒上三个月。 谷雨那日,新来的刘主簿要重签契书。方七杀蹲在角落搓麻绳,神识却锁着官靴上的蟒纹。\"每月五百文,不签的按流民处置!\"朱笔落下时,江面忽起怪风,卷着鱼腥味的旋风把契书撕成碎片。 \"河伯发怒了!\"老赵带头跪下,码头呼啦啦跪倒一片。刘主簿强装镇定:\"装神弄鬼...\"话音未落,三只乌龟爬上官案,在砚台里蘸墨爬出个\"贪\"字。方七杀在船帆后憋笑,这招还是跟母亲学的驯兽诀。 端午前夜,二十名官兵突袭码头。方七杀正在舱底补渔网,听见甲板传来哭嚎。黑虎被按在船帮上,腰牌掉进江里。\"搜!定有人装神弄鬼!\"总兵挥刀砍断缆绳。 方七杀指尖轻弹,被斩断的缆绳突然活过来缠住总兵手腕。江面腾起丈高浪花,浪尖托着块刻字石碑——\"苛政猛于蛟\"。这招水遁术耗了他些许灵力,好在碑文是用鱼骨拼的,天亮自会化去。 七月半鬼门开,王三又带着新契书来了。这次请了青云观道士坐镇,符纸贴满码头。\"河伯也得听天师号令!\"桃木剑刚举起,符纸突然自燃成绿火。老道吓得扔了法剑:\"无量天尊!此间有真神!\" 方七杀蹲在货堆后啃烧鸡,鸡骨头摆成困龙阵。昨夜他摸进青云观,把老道画的驱鬼符全换成了引雷符。此刻乌云压顶,雷光追着官差劈却避开工友,码头霎时跪倒一片\"河伯息怒\"的哭喊。 中秋夜,方七杀被工友们簇拥着敬酒。\"怪事,自打河伯显灵,咱码头再没闹过邪。\"黑虎嚼着月饼嘟囔。老赵神秘兮兮地掏出土偶:\"我请了河伯神像!\"方七杀瞥见那歪鼻子土偶,差点喷出桂花酿——分明是按那日他施法浮现的河伯模样捏的。 霜降那日,方七杀在船底刻下最后一道辟水咒。官府告示撤走了,永昌中介的牌匾裂成三截泡在江里。黑虎拍着他肩膀说\"兄弟运气真好,以后就不再涨例钱\",方七杀望着江心漩涡微笑。那底下镇着王三的账本和刘主簿的乌纱帽,裹在龟甲里千年不腐。 腊月廿三祭灶日,码头突然飘起金箔。方七杀混在人群里仰头,看那些金箔拼成\"安民者昌\"四个大字。这次他没用半分灵力——全城百姓自发的供奉,比任何仙术都耀眼。小六子往江里扔糖瓜时,方七杀悄悄把河伯神像的眼珠换成鲛人泪,往后百年,这码头再没淹死过人。 王三的镶金牙如今只能啃硬窝头,当年耀武扬威的\"永昌中介\"招牌,早被船工们劈了当柴烧。码头税吏递名册时手不抖了,泼皮们经过货仓都绕着走——自打刘主簿半夜梦见河伯索命,官府的铁尺再没沾过码头灰。黑虎的铜钱袋鼓得能砸晕野狗,老赵家崽子穿着新棉袄在学堂摇头晃脑,就连最蔫巴的船工都敢在酒肆赊账:\"月底结!\"河风里飘着酱肉香,混着新漆的乌篷船味,吹散了积压二十年的霉晦气。 端午的雄黄酒还没散味,黑虎家的红绸就挂满了码头。方七杀蹲在桅杆上系红布条,混沌灵气顺着麻绳渗进木纹——往后三十年,这艘货船撞上暗礁也沉不了。老赵在船头摆开三十六桌流水席,酱肘子的香气勾得对岸野狗直刨地。 \"七哥,接着!\"小六子甩来坛女儿红,泥封上还粘着河底青苔。方七杀拍开酒坛时暗运离火诀,琥珀色的酒液腾起温热蒸汽。黑虎的新娘子刚下轿,突然有喜鹊叼着金丝枣落在盖头上,观礼的船老大们直呼吉兆——没人看见方七杀袖口飞出的半粒碎银。 七月流火,老赵家双胞胎的满月酒摆在了货仓。方七杀用霉豆子酿的酱油画出北斗七星,腌菜坛子自动排成九宫阵。喝高的工友们拍着胸脯:\"咱码头风水旺人丁!\"只有黑虎盯着方七杀裱在墙上的百子图犯嘀咕——画中孩童手里拿着拨浪鼓,这小子画的这么好? 中秋那夜,八十张八仙桌从码头排到洛河桥。方七杀揉面时掺了桂花灵露,蒸出来的月饼咬开能拉出三丈金丝。小六子举着月饼追自家崽子:\"吃了能中状元!\"突然刮起的旋风卷走月饼,稳稳落在青云观供桌——翌日满城都在传码头出了文曲星。 腊八粥香飘过三条街时,方七杀在粥棚布了道暗阵。泼了热粥的乞丐忽然腿脚灵便了,偷蒜头的孩童迷路三圈又转回自家门前。黑虎舀着掺了当归的腊八粥嘟囔:\"邪门,今年愣是没人伤风。\"老赵的烟锅在雾气里忽明忽灭:\"河伯改行当菩萨了?\" 除夕守岁,十二艘货船拼成水上酒楼。方七杀踩着冰面撒糯米粉,洛河竟整夜未封冻。醉醺醺的船老大们对着冰层下的锦鲤许愿,没人发现鱼群正摆出\"五谷丰登\"的字样。子时爆竹炸响时,方七杀将三年来积攒的铜钱化作金粉,混着雪片洒向全城鳏寡——开春时乞丐们突然都做起了小买卖。 最热闹当属二月二龙抬头。六十条汉子光着膀子扛起十丈龙舟,船头方七杀系的红绸带无风自动。当龙舟划过当年镇压贪官的江段时,船底突然浮起万千萤火——却是方七杀早年埋下的混沌灵种开了花。岸上妇人纷纷摘花簪鬓,说来年定生大胖小子。 端午前夕,方七杀在船坞后栽的葡萄架结果了。黑虎闺女抓周时,爬过满桌物件直奔葡萄串——紫玉般的果实里凝着星辉,咬开汁水竟带酒香。满月宴上,老赵醉醺醺地拉着方七杀:\"七哥该成个家了...\"话音未落,河面跃起对锦鲤,鱼尾拍水声恰似喜炮。 八月秋闱放榜,码头破天荒出了三个童生。方七杀题在货仓的《千字文》被当祥瑞供起来,纸角还粘着当年包胡饼的油渍。知府大人来巡视时,他躲在人群后弹指,官帽上突然落满槐花——那正是三年前母亲送别时撒在他发间的品种。 小雪那日,码头办起了学堂。方七杀用炭条在船板上画的河图洛书,被老秀才当成上古碑文研究。黑虎崽子们背书的声音混着浪涛,竟暗合玉清宫早课的韵律。散学时,每个孩童兜里都多了块麦芽糖——甜味里掺着开窍的丹药,却化在舌尖像最寻常的饴糖。 腊月二十三祭灶,方七杀在糖瓜里揉了桂花蜜。当年被他治好的卖炭翁孙女,如今已能踩着冰面送灶糖。当糖瓜粘住灶王像时,全城灶火突然转青——正是方家村祛秽净火的颜色。方七杀望着万家青烟轻笑,三年光阴在他掌心凝成颗露珠,滴进洛河漾起永不停息的涟漪。 --- 第47章 阿茫复仇 晨雾未散,黑虎攥着方七杀的包袱皮死活不撒手。这莽汉眼眶泛红,偏要扯着嗓门吼:\"说好给俺闺女当干爹,你小子敢溜?\"码头咸腥的风卷来老赵的烟锅味,老汉把攒了三年的工钱硬塞进包袱:\"七小子,讨媳妇用得上。\" 方七杀摸着包袱里带着鱼腥味的铜板,忽然想起百年前离家时母亲塞的桂花糕。小六子抱着刚满月的儿子挤到前头,崽子手腕上缠着方七杀编的避水草环。\"七哥,给娃起个名!\"方七杀蘸着江水在船板写\"承安\"二字,草环上忽然闪过微不可察的金纹。 \"都让让!\"人群外传来破锣嗓。卖馄饨的孙瘸子端着海碗挤进来,汤里飘着二十个元宝馄饨:\"吃够数才准走!\"方七杀咬开第七个馄饨时,尝到了混在虾肉里的苹果肉——这是当地习俗,意求平安。 午时三刻,方七杀踩着货船解缆的时辰要走。八十条汉子突然齐刷刷解开汗巾挥舞,靛蓝布浪惊飞满河鸥鹭。黑虎把祖传的鱼骨刀拍在他怀里:\"遇事别怂!\" 方七杀转身时掐了个缩地诀,三步跨出码头地界。怀里的铜板突然发烫,神识扫过才发现每枚钱眼都刻着\"平安\"——定是昨夜老赵带着大伙儿连夜凿的。他望着洛河上蒸腾的雾气,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比千年修为更烫心口。 晨雾未散的山道上,阿茫的右后腿拖着血痕,踉跄着撞开斑驳的木门。他浑身的金棕色毛发被血浸透,结成暗红色的痂块,唯有左耳尖残留的银白色绒毛,还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狼狈地回到凡人观,记忆里那个总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人,此刻正静静站在供桌前擦拭古剑。 \"汪...\"阿茫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前爪无意识地刨着青石板。十多年前渡给他的本命精血,在此刻化作金红色光点从伤口渗出,与晨露凝结成细碎的霜花。他记得赤鳞蟒的毒牙刺入肩胛的剧痛,也记得最后用脊背撞碎崖壁青石的决绝——那是他以前常说的:\"妖兽的尊严,就该用生命守护。\" 木门吱呀作响,年轻修士踏着露水走进院落。他身形瘦削,腰间别着的青铜铃铛随着步伐轻响,眉眼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主人终于回来了,阿茫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似要哭了一般。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却硬撑着抬起前爪,将染血的伤口露在对方脚边。 修士的瞳孔微微收缩,蹲下身时衣摆扫过地上的血迹。他摸向阿茫颈间的旧项圈,那是以前分开时自己特意用玄铁打造的法器,此刻正被血浸透:\"谁伤的你?\"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阿茫却只是呜咽着将头埋进他掌心,温热的鼻息扫过对方的手背。 凡人观内弥漫着草药香,修士将阿茫安置在偏殿的稻草堆上,指尖凝出淡青色灵力为他清洗伤口。阿茫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摆动,背上骨头破碎带来的眩晕让他几乎看不清对方动作,却能清晰感知到修士掌心传来的温暖。十多年前他也总是这样,用灵力为他清除体内的疲惫和随他上山过河带来的伤痛。 \"主人..\"阿茫的呜咽声渐低,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隐约看见修士的青铜铃铛晃过供桌,那桌上应该是主人刚买的猪头肉和大骨头。可太tm累了,他缓缓的昏睡了过去。 三日后的正午,阿茫在剧痛中苏醒。他费力地撑起前爪,看见方七杀正守在床边,青色道袍下摆沾着干涸的血迹。修士的手指抚过他右后腿的伤疤,那里的肉已经重新长出,却永远留下了赤鳞蟒毒牙撕裂的月牙形印记。 \"你醒了。\"修士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将温热的药汤递到阿茫嘴边。阿茫急切地吞咽着,喉间发出含糊的呜咽,却突然用头蹭向对方腰间的青铜铃铛。那是阿茫能感知到主人存在的纽带之一。 修士的手顿了顿,看着阿茫脖颈处褪色的项圈,突然轻笑出声:\"看来你还是舍不得离开凡人观,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的错。\"他的目光落在阿茫重新长出的腿肉上,那些金红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奇异光泽,阿茫的毛色变了,闪着点金黄,也高大了许多。可他教给阿茫的明明是银月狼修炼诀,这傻狗怎么变金黄了呢? 阿茫的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动,伤口处传来新肉生长的酥痒感。他蹭到修士脚边,用湿润的鼻尖摩挲着对方布鞋的纹路,这是以前,他最喜欢的撒娇方式,也不知这渣男变心了没?修士弯腰抱起阿茫,青铜铃铛在阳光下叮当作响,仿佛对它内疚的叹息穿越了时空。 \"这次伤得重,\"修士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柔,\"等伤愈后,我带你去后山看看新结的灵芝。\"阿茫的耳朵竖了起来,他记得后山灵芝林是方七杀以前最珍视的灵脉,也是阿茫唯一能自由奔跑的地方。 暮色渐浓时,阿茫趴在偏殿窗边。他望着山下炊烟袅袅的村落,背后骨头破碎后残留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年轻修士说得对,他还要继续守护这片土地——就像十多年前方七杀用本命精血为他改写命运时说的那样,自己的尊严,就该自己守护。 夜风拂过凡人观的屋檐,阿茫的呼吸渐渐平稳。他闭着眼睛,感受着体内新生的灵力,和腰间青铜铃铛若有似无的震颤。在彻底陷入梦乡前,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他负伤冲过荆棘丛生的山路时,发梢滴落的露珠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那是觉醒妖兽血脉的象征。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青石板上的露珠被细碎脚步声惊得滚动。阿茫的右后腿已经能轻快地交替迈步,金棕色毛发下新生的鳞片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像是熔化的金属流淌在琥珀之中。方七杀站在凡人观门前的古槐树下,腰间青铜铃铛随着晨风轻响,目光始终追随着正在嗅闻药草香的阿茫。 \"去。\"方七杀突然开口,指尖凝结的淡青色灵力化作碎屑洒向林间。阿茫耳朵猛地竖起,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他奔跑时带起的灵力涟漪惊飞了栖息的寒鸦,金瞳在晨光中收缩成细线——二十里外的断崖边,赤鳞蟒褪下的残破蛇皮正在腐烂的树根间闪烁微光。 竹林深处的训练场上,方七杀手持木质飞刀削断飘落的竹叶。阿茫并排蹲坐,注视着他衣袖间若隐若现的剑意。\"妖兽的弱点在七寸。\"方七杀突然将刀刃插入地面,灵力顺着刀柄流转成蛛网般的银丝,\"但赤鳞蟒的毒牙...\"他转头看向阿茫时,瞳孔里映出对方新生的妖纹,\"要用你的妖血引它暴走。\" 阿茫的尾巴不自觉地绷直。三个月前的血腥记忆随着灵力共鸣在血脉中翻涌,他忽然跃起扑向空中悬挂的藤蔓。金瞳迸发出妖异的红光,利爪撕开藤蔓的瞬间,缠绕其上的淡青色锁链突然具象成银色符文。方七杀的指尖掠过自己脖颈处的剑疤,一道气音随风传来:\"错了,不是用妖力,是妖魂。\" 阿茫愣怔着垂下头,金棕色毛发间隐约浮现的妖纹忽明忽暗。方七杀突然伸手抚上他额间的旧伤疤,本命精血交融的温热感顺着皮肤渗入经脉。无数画面在阿茫脑海闪现:主人在雷雨夜渡给他精血,村民们举着火把围在观前祈福,还有自己坠落山崖时看到的炊烟里,那个永远为他留着半碗粥的身影。 \"想起来了?\"方七杀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指尖灵力化作游鱼般穿行在阿茫周身。阿茫突然仰天长啸,震落的松针在空中凝成金红色漩涡。他并足轻点地面,妖纹顺着脊背炸开如燃烧的流星,右爪不自觉地幻化出赤鳞蟒同源的骨刺。 真正的战斗在正午时分爆发。赤鳞蟒残存的妖魂感知到同类气息,裹挟着腥臭毒雾从地底钻出。阿茫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右爪的骨刺擦过妖魂发出高频蜂鸣。方七杀的飞刀不知何时已穿透毒雾,刀柄镶嵌的雷击石迸发出青紫电光。 \"退!\"方七杀的喝止被毒液腐蚀的空气扭曲成嘶吼。阿茫却在这时突然调转方向,金红色毛发在妖魂冲击下猎猎作响。他记起方七杀演示过的灵力轨迹,左爪拍碎岩壁的刹那,蛰伏在地底的灵力脉络如觉醒的树根般疯长。 赤鳞蟒的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啸。阿茫的金瞳彻底化作熔金色,他迎着妖魂最猛烈的攻击跃起,右爪骨刺精准刺入对方额间第三道鳞片缝隙。十余年前方七杀渡给他的精血在此刻沸腾,与妖魂核心产生共鸣的瞬间,阿茫张嘴吐出蕴含妖之真意的血雾。 方七杀的青铜铃铛疯狂震动,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结成屏障。透过渐渐消散的血色,年轻人看见阿茫的妖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金棕色毛发重新覆盖住新生的鳞片。当最后一缕妖魂被晨光吞噬,浑身浴血的阿茫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年轻人染血的衣袖上。 \"可以了。\"方七杀伸手抚摸阿茫后颈新生的伤疤,那里的妖纹已经变成细若发丝的金色印记。他忽然将手掌按在对方心口,本命剑意与妖族血脉在此刻达成微妙平衡。阿茫垂下的尾巴轻轻扫过年轻人脚踝,湿润的鼻尖蹭过他不见剑茧的手背。 夕阳西下时,凡人观的功德碑上多了一行小字。方七杀摩挲着碑文上新刻的\"守观义犬\"四个字,转身走向正在舔舐爪子的阿茫,山风卷起他青色道袍的一角。心想阿茫没死,立碑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不吉利?嘿,管他呢,就算不吉利,死的也是阿茫。 第48章 万族共处 方七杀还是没有下山去看那山下的乡邻,他不知道有多少他认识的老人已经离开人世?有多少稚童已长大成人?又有多少新的生命诞生?他不下山,只是不想知道他认识的那些老朋友已经不在,他不喜欢这种情绪。修仙者要斩断俗世之情,可方七杀他不想斩断,他觉得这世俗之情才是他心中想修的道。 他接受不了一个个朋友老去、离开,他知道凡人生命七十已算古稀,但他还是不喜欢面对。他带着阿茫离开凡人观,这次他决定去禹州域,那个修真界的禁斗区… 不老山乃禹州域十大天险之一 方七杀站在不老山竹剑峰顶,脚下翻涌的云海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阿茫蹲坐在他脚边,金瞳里倒映着天际游动的星河。方七杀伸手接住一片偶然飘落的竹叶,指缝间漏出的灵力震得竹叶轨迹微微偏移。 \"你听。\"他转头对阿茫说,夜枭般的竖瞳收缩成两道金线。数百里外传来妖兽的求偶长啸,仿似那龙吟声穿透云层与凤凰鸣叫交织成奇妙的和弦。 更远处,人族修士驾驭的飞舟拖曳着虹光掠过天际,船舷上悬挂的卦盘正在疯狂转动。 阿茫突然跃起扑向虚空,利爪在星辉中划出银弧。方七杀笑着摇头,看着阿茫捕获一缕逃逸的灵气旋涡。那些游丝般的灵力在犬齿间化作萤火虫群,顺着方七杀指尖缠绕的金色符文盘旋而上。 \"修仙者总说要斩断尘缘。\"方七杀的声音混在风雷激荡中,\"可你看那些驭剑的修士,剑穗上系着凡人的发丝;渡劫的魔修怀里揣着情人的骨灰。有些事、有些人岂能说忘就忘”。 黎明时分,他们在蜃气弥漫的裂谷遭遇唇妖留下的幻境。阿茫对着虚空中不存在的敌人狂吠,方七杀却径直走向幻象中心的水潭。水面倒映着扭曲的市集,卖艺的侏儒在表演胸口碎大石,捧瓜的农妇对着虚空谄媚大笑,甚至还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将孙女推下悬崖。 \"这才是真正的修仙界。\"方七杀指尖浸入潭水,幻象霎时崩塌成漫天星斗。他转头看着恢复清醒的阿茫,犬类湿润的鼻尖还在颤抖:\"看似美好,却步步杀机。\"他不喜欢这样的世界,这不是他想要的,与他心中的道不符。阿茫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方七杀出现在莫歌山见心湖时,方七杀眉头轻展,这里好像和时间有点关联。湖面泛着诡异的银白色,倒影中浮现出无数可能性:手持斩仙剑的年轻修士、白发如雪的魔尊、甚至是与阿茫并肩而立的凡人老农。当他伸手触碰湖水时,三千世界的悲喜哀乐如潮水般涌入神识。 \"是因果轮回。\"方七杀看着湖底浮现的自己正在斩杀魔尊的身影,感受着空气中一丝雷霆的味道,他的修为居然要在这时破境… 九重雷劫降临那日,禹州域的天空出现了二十道紫电。方七杀站在开满曼陀罗花的山巅,任由雷霆在周身游走成金色的龙形。 阿茫蜷缩在山坳缝里,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当第一道劫雷劈中头顶时,方七杀突然轻笑一声,他的笑中有惊喜。 \"凡人会因为至亲逝去而悲痛,修士却要强忍心碎才能证道。\"他在雷鸣中张开双臂,任凭电光将衣袍烧成碎片,\"可我不想修这样的道,我的道里必须有情有义。修士渡劫,雷霆锤炼,可你看这雷劫之力,不也难逃出时间与空间?\"每一道雷劫落下时,方七杀都张开双臂,但见那漫天暴雷却像那轻纱似的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一个雷霆人形生物。 方七杀灵力一旋,收起了雷霆。这可不能让人知道,这特么的可是好东西,有事雷霆一出,面目一遮,谁也不认识,爱谁谁…,居家旅行、杀人掠货必备宝物。 阿茫围着他快摇断了尾巴,为他开心。 阿茫的尾巴扫过界碑时,十二城的桃花正落在魔族少女的角尖。方七杀弯腰拾起那片花瓣,发现背面爬着只妖族炼器师豢养的七星瓢虫——虫翼上烙着缩小版的和平契印,与城门口高悬的青铜禁斗令同源。\"两文钱一串。\"半妖老妪的糖葫芦摊前,人族孩童正用灵石换吃食。竹签上串着的山楂果裹着魔族蜜蜡,糖霜里掺了妖族巫医调制的消食散。方七杀看着小童将糖葫芦分给树妖伴读,那截枯枝般的手指接过红果时,竟绽出三片新芽。 擂台设在城南槐树下,青石板上刻着三千六百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方七杀到时,正逢狼妖掌柜与鬼修裁缝对决——前者为被剪坏的狐裘,后者为染错的鲛绡纱。判官是只抱着算盘的熊猫精,每记铜锣声都敲在恩怨消解的节点。当狼爪撕破的布匹被鬼火补成金纹锦时,方七杀嗅到了比炼丹房更玄妙的天道气息。 暮色中,方七杀蹲在茶寮听书。说书人额生第三目,惊堂木一拍,各族旧怨化作青烟凝成戏文:人族药商救下难产的蛇妖,魔族琴师为人族挚友守墓百年...... 阿茫忽然冲着西街狂吠,原来是人族老翁与魔修下棋吵翻了天。判官令他们各持棋子登上擂台,三局两胜后,输家要替赢家磨墨三年。 最奇的是当铺柜台——鲛人泪当给妖族药师治眼疾,魔族战斧押给人族铁匠研究锻造术。方七杀当掉半缕黑发换得三枚鬼脸钱,作掌柜的僵尸竟为他斟了杯陈年雪水:\"客官这发丝,倒像记载着光阴道痕。\" 七夕那夜,万千河灯从各族手中升起。狐妖的姻缘灯缠着人族书生的诗句,魔修的幽冥火裹着花妖的种子。方七杀放的灯芯是截雷击木,火光里浮动着码头工友们的笑脸。 当所有河灯汇聚成星河时,他忽然看清灯影里藏着的因果线——越是相克的种族,羁绊之线反而越璀璨。在擂台旁观第七十九场比斗时,方七杀参透了禁斗令的真谛。争吵的猫妖摊主与鹤妖顾客登上擂台,前者用幻术织出被弄脏的绸缎,后者以剑气绣出更繁复的花纹。当破损化作双面异色锦时,判官敲响的铜锣震落槐花如雪——那些落在仇敌肩头的花瓣,来年会在他们院中开出并蒂花。 寒露清晨,方七杀在包子铺前驻足了半个时辰。蒸笼雾气里,人族大娘教魔族少年揉面,妖族老丈往馅料里添去腥的朱草粉。第一笼包子出屉时,三族食客的筷子同时伸向中央的太极包——面皮阴阳交汇处,肉馅竟自动均分给所有碗碟。 阿茫突然咬住方七杀的衣摆。街角人妖混血少年正被魔族顽童嘲笑,却见少年掏出擂台申请帖:\"比背《禹州盟约》!\"当第一百零八条禁律从少年口中诵出时,魔族家长揪着孩子来赔罪,赔礼是串用魔晶与人族银饰改造的项圈。 冬至擂台赛,方七杀见证了最特殊的对决。人族寡妇状告妖族猎户惊了她亡夫的魂,判官令他们在擂台上共酿一坛酒。坟头土混着妖族秘药,眼泪掺进魔族烈酒,封坛时寡妇忽然笑了:\"这滋味,倒像他当年偷喝的喜酒。\" 上元节那晚,方七杀在城楼观灯。万千灯笼里飘着各族灵气,魔族紫焰与妖族青火在人族红纱里交融成混沌光。当守城老将(半人半石灵)敲响闭门鼓时,他忽然掏出三年来记录的《禹州见闻录》,指尖燃起的心火将书页炼成七十二颗琉璃珠——每颗珠子都映着不同种族相视而笑的瞬间。 中秋那日,方七杀在界碑前驻足良久。阿茫忽然冲碑后吠叫,原来是个无身份令牌的清城剑派弟子正被各族巡卫擒住。少年修士涨红着脸喊\"正邪不两立\",却被魔族大娘塞了个石榴:\"在这儿,酸与甜才要两立呢。\"方七杀望着石榴籽在阳光下折射出的虹光,终于明白师父说的\"大道至简\"——所谓天道,似乎也是在擂台上相视一笑时,彼此眼中尚未消散的星光。 --- 河灯沉入水底时,方七杀在涟漪里看清了道的轮廓。那些被各族百姓放逐的祈愿,正沿着暗流编织成网——人族老妪为魔族邻居求的药方,妖族铁匠替人族挚友铸的犁头,都化作金色丝线在河床穿行。这让他想起当年在码头卸货,工友们传递麻袋时手腕交错的弧度,竟与禹州城上空灵力流动的轨迹惊人相似。 茶寮里争吵的夫妻给了他新的顿悟。狐妖妻子掀翻桌案时,人族丈夫用结界笼住四溅的瓷片,那些本该伤人的碎瓷在结界内凝成星河图案。\"不过是想你多看顾铺子...\"丈夫的埋怨被妻子尾巴卷来的披风打断。方七杀盯着结界里旋转的碎瓷,忽然发现每片瓷都映着他们初遇时的模样——原来最凌厉的争执里,也藏着未灭的温情。 擂台上的冰释前嫌更让他心惊。魔族琴师与人族画匠为争半阙残谱对峙三日,却在琴弦崩断时同时收手。画匠以血代墨补全音符,琴师奏响的旋律里飞出七彩雀鸟,衔着血谱化作漫天星子。方七杀接住一粒星光,尝到咸涩的血气里竟裹着蜜糖——那是多年前他们共饮桂花酿的滋味。 最震撼的莫过于鬼市所见。妖族典当行里,魔族少年押上本命角刃换取人族药师的灵丹。当药师捧着断角落泪时,少年嗤笑:\"角能再生,人命不可逆。\"可方七杀分明看见,药师连夜将断角炼入丹炉,药香里浮动的分明是续命禁术。这以命换命的因果,恰似阴阳鱼相逐不休。 在城西姻缘树下驻足百日,方七杀参透了情丝的本质。那些被各族男女系上的红绸,在月光下会显露出金色脉络——人族书生的相思泪浇灌出妖族的连理枝,魔修指尖血滋养着半妖的并蒂花。当私情与天道共鸣时,连雷劫都绕树三匝,劈碎了远处倔强千年单身狗的山崖。 寒食节那场雨让他窥见恨意的真容。人族遗孤在擂台挑战魔族战将,却在刺出复仇之剑时忽然收势。剑锋挑落的不是头颅,而是战将盔缨里藏了五十年的家书——发黄的纸页上画着人族女子与魔族婴孩。雨水冲刷着擂台上交织的血泪,竟洗出朵双生莲,花瓣半黑半白,香气醉倒满城观战者。 方七杀在界碑前煮雪烹茶,阿茫的尾巴已扫不动积雪。当人族孩童与魔族老叟共分茶饼时,他看见自己毕生追寻的大道正在蒸汽里显形:茶饼碎裂的纹路是因果线,蒸腾的热气是轮回场,而杯中晃动的月影,正是古往今来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恨凝成的道果。饮尽残茶时,满城桃花突然逆季而开,每一瓣都刻着不同种族相视而笑的瞬间。 龙舟赛时,方七杀找到了道的具象。三族混编的舟队撞上暗礁,妖族舵手断尾稳住船身,魔族鼓手燃尽精血催动风帆,人族领航者割腕以血引路。当染血的龙首冲过终点时,崩裂的龙舟竟在霞光中重聚,化作横跨三界的虹桥。方七杀忽然痛哭失声,他看见虹桥尽头站着码头工友、禹州故人,还有在时光长河里微笑的又一村那些舍命相护的长辈。 第49章 天命难测 这禹州域倒是让人心生欢喜,方七杀喜欢这里! 阿茫的爪子刚踏进白玉京地界,就被满街的霓虹烙出莲花印。方七杀仰头望着\"天上人间\"的鎏金牌匾,檐角悬挂的鲛珠灯笼正随狐妖琴师的琵琶声变换颜色——青的是魔族烈酒,红的是妖族朱果,紫的竟是人族修士的剑气余晖。 \"客官里边儿请!\"迎门的半妖小厮尾巴卷着玉托盘,鳞片在流光中折射出七彩酒单。方七杀接过琥珀笺时,指尖触到未散的雷劫气息——这酒单竟是用渡劫失败的蛟皮炼成。 大堂中央的琉璃台上,鲛人歌姬正在云雨中起舞。她每甩动一次银发,空中就凝出百颗酒露,魔族乐师吹奏骨笛将其点燃成蓝焰,人族剑修挽个剑花便串成火链项链。当项链坠入妖族贵客的深v领口时,满堂喝彩震落了梁上三千颗夜明珠。 \"一壶冰魄烧,两碟云梦酥。\"方七杀话音未落,邻桌魔修的玄铁重甲突然化作流沙——原是兔妖侍女斟酒时\"失手\"泼了杯化金水。那魔修也不恼,笑着摸出袋灵石:\"小娘子这手法,比上月精进了。\" 珠帘忽被香风掀起,走来位眉心点着朱砂的筑基女修。她发间玉簪刻着合欢宗印记,裙摆却绣满剑阁符纹。\"道友可是初临禹州?\"女修自然地倚坐在方七杀案边,腕间银铃响动间,竟将冰魄烧凝成十二朵霜花,\"奴家名唤芷烟,擅解三千界烦忧。\" 方七杀耳尖泛红,盯着霜花在案上拼成的太极图:\"姑娘这手凝冰术...\"话未说完,隔壁突然爆出欢呼。转头见九尾狐正与禅宗和尚对赌,狐尾每扫过骰盅就多颗星辰,和尚的佛珠却将骰子定成莲花开合之数。赌注竟是狐妖的尾毛与和尚的舍利,此刻在琉璃盏中缠斗成灵力气旋。 二楼忽然坠下道彩虹,原是羽族舞姬展开双翼。她们每片翎羽都嵌着留影石,投射出各族盛景:人族新娘为魔族婆婆梳头,妖族幼崽枕着剑修膝盖酣睡......方七杀望着影像中交织的因果线,忽然觉得气海内的混沌诀自行运转起来,这舞居然附带有一丝道韵流转让他体内产生共鸣,“好”。 \"道友可知这彩虹酒?\"芷烟指尖勾起玉壶,酒液竟分七层悬浮,\"需用妖族晨露、魔族暮血、人族情泪调和。\"她忽然凑近耳语,\"就像你我,本是三千红尘客...\"温热气息拂过处,方七杀发现女修颈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惊雷般的鼓点炸响,三头六臂的修罗族武者跃上高台。他每只手掌都托着不同种族的修士:人族琴师、妖族鼓手、魔族舞娘。当六道音波在空中相撞时,竟凝成朵十二品莲台,莲心坐着个闭目诵经的小沙弥——正是方才对赌的和尚年少模样。 \"奴家修的是红尘道。\"芷烟将霜花按进方七杀掌心,寒意直透识海,\"采三千情丝补天缺。\"她发间玉簪突然化剑,剑气挑开西侧珠帘——那里坐着位白发剑修正与魔族老妪对弈,棋盘上黑白子竟是人妖两族婴儿的乳牙。 方七杀望着穿梭各桌的各族侍女,忽然明悟这酒楼亦是人生的一角。龟公送来的账单闪着金纹,他付账用的灵石被投入中央莲池,池底顿时浮现出当年码头工友的笑脸。当阿茫咬住他衣摆催促离开时,柜台后的僵尸掌柜突然开口:\"道友屈尊移步三号雅间。\"枯手指向东方雅间,“芷烟姑娘在雅间备了千年陈酿。\" 推开雕花门的刹那,方七杀双眼微眯,鲛纱帐后伸出的皓腕上,绣着一朵红莲。 阿茫的鼻子刚探进\"天上人间\"的门槛,就被魔族侍女裙摆熏了个喷嚏。方七杀憋着笑看这傻狗用爪子揉鼻子,心想这货好歹是个炼气期的灵犬,居然被合欢宗的迷情香破了防。 \"芷烟姑娘,这是赠送的九转轮回酿~\"猫耳少年托着玉盘滑跪上酒,尾巴尖在方七杀手背扫过三下——这频率与隔壁桌龟公敲核桃的节奏分毫不差。酒盏雕着的饕餮纹在注酒时转了转眼睛,方七杀权当没看见那瞳仁里闪过的窥视符。 “天上人间”对第一次客人消费完有赠送一次雅间体验。“做的一手好生意…”! \"道友尝尝这水晶脍?\"芷烟素手撕开云雾,露出盘还在扭动的透明肉冻。阿茫突然龇牙低吼,方七杀筷子一抖——肉冻里封着的哪是鱼生,分明是条缩小版的鲨魂,真舍得花钱,不会看上自己吧?他面不改色地蘸了醋:\"你们家厨子刀工了得啊。\" 舞台中央的羽族舞姬正跳着霓裳破阵曲,十二对翅膀每次扇动都精准避开乐师的剑气。方七杀数到第七次人剑合一却零失误时,邻桌熊妖打翻的酒液突然凝成冰莲——三位侍女同时甩出绸缎接住酒壶,连溅湿的地板都擦成北斗七星图案。“彩,当赏。”满堂宾客喝彩。 \"奴家给公子满上。\"芷烟斟酒时袖口滑落半截,腕间刺青赫然是一朵红莲。方七杀盯着她发簪上晃动的东海水晶,那里面冻着的小虾米甚是可爱。 二楼突然坠下个人族书生,半空中被狐妖厨娘用面条捆成粽子。\"赊账的。\"掌柜僵尸眼皮都不抬,书生怀里的《禹州风物志》却掉出半张擂台生死状。方七杀用鞋尖把书踢给阿茫当枕头,那傻狗流着哈喇子在上边印了个梅花状口水印。 \"道友可要听曲?\"芷烟忽然召出把焦尾琴,拨弦时震落梁上三只窃听傀儡虫。方七杀装作醉眼朦胧地拍手:\"好!这虫子伴舞甚妙!\"阿茫趁机叼走一只,嚼得满嘴机关零件乱蹦。 酒过三巡,龟公送来份\"特色灵果拼盘\"。方七杀盯着会尖叫的人参娃娃,余光瞥见果蒂上刻着幻象密纹。他面不改色地掰条腿喂给阿茫,那傻狗啃得欢实——全然不知自己正在生啃的只是加了佐料的萝卜而已。萝卜卖出人参价,还真是无商不奸… 子时打更声响起时,所有烛火同时转绿。方七杀数着七十六桌客人整齐划一整理衣冠的动作,心想这特么比世俗军队晨练动作还要来的整齐划一,这是要来重头菜了吗? 阿茫突然冲着后厨狂吠,但见后厨整整齐齐一队狸猫小二举着托盘出来了---妖兽鹰族名菜“鹰族牛排”上场,还附上刀叉,听芷烟说,这牛排必须用刀叉吃,这是排面,好多人喜欢这感觉。这牛排是用飞行舟从刑州域妖族那空运过来的,老贵了。方七杀用筷子夹起尝了一口,味道不咋地,便都给了阿茫,阿茫倒是吃的欢,乐的一个劲的甩尾巴。芷烟姑娘赏了一波白眼… \"再来壶醉生梦死!\"方七杀拍桌高喊,自以为巧妙化解了尴尬。芷烟举手指尖微颤,打了个响指,告诉在她…身边的龟公为方七杀上酒。龟公领命迈着很专业的步伐去了。 离开时,僵尸掌柜递来的账单突然自燃。灰烬里浮出个笑脸图腾,与方七杀三年前在码头刻下的辟邪符一模一样。他弹指将灰烬吹向阿茫,那傻狗喷嚏打出个迷你龙卷风,卷着所有疑点消失在琉璃瓦上。那屋檐下也印着一朵红莲。 月光下,方七杀拎着酒壶摇摇晃晃:\"阿茫啊,明天咱还来这儿看变戏法。\"脚边传来饱嗝声,狗毛上粘着的窃听虫残骸正闪着垂死红光。 白玉京的晨雾还没散尽,朱雀大街上已经挤满了各色人物。妖族商队驮着会唱歌的珊瑚树,魔族修士踩着冒紫焰的算盘赶路,半妖小贩吆喝\"新到的东海龙须糖\",隔壁人族大娘支着摊子给人族小孩测灵根——测一次收三文钱,测出灵根倒赔三两,这些年愣是没亏过本。 \"测字算命,不准不要钱——\"方七杀敲着青竹板,阿茫蹲在卦摊旁啃肉包子。卦旗上\"铁口直断\"四个字被风吹得直晃荡,旗角沾着昨儿羽族飞过时落的绒羽。 斜对面药铺的鲛人医师探出头喊:\"方半仙,给我测测今天能卖几副避子汤?\"满街哄笑里,方七杀弹指把卦旗变成\"妇科圣手\",惊得那鲛人缩回帘子后。 \"让让!别挡道!\"剑修踩着本命飞剑掠过头顶,剑气削断了卦旗半截穗子。后头跟着的妖族修士更绝,直接甩出块下品灵石:\"算算本座何时能破元婴?\"方七杀捏着灵石直乐:\"道友不如算算今儿能喝几坛酒?\"那熊妖愣了愣,拍着大腿往天上人间去了——倒是应了卦象。 日头爬上琉璃瓦时,来了个戴面纱的妇人。她指尖发颤地在宣纸上写了个\"药\"字,阿茫突然竖起耳朵。\"娘子求的是病愈。\"方七杀瞥见她袖口露出的半截药方,\"只是这药字拆开...\"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哭丧声——抬棺的鬼修正跟卖寿衣的讨价还价。妇人踉跄着走了,卦钱里混着几根白发。 午后天热,半妖小子抱着个锦盒溜过来。\"先生给测测姻缘!\"他蘸着汗在案上画了个歪扭的\"狐\"字。方七杀瞅着锦盒里冒尖的合欢散,憋笑道:\"小郎君往南街胭脂铺去,切记莫翻墙。\"傍晚就听说涂山家小公子被胭脂铺老板娘提着扫帚追了三条街。 最揪心是申时来的老丈。粗布衣上补丁摞补丁,写个\"米\"字时手抖得像筛糠。阿茫突然叼住老人裤腿,方七杀这才看见他后腰别着把豁口柴刀——这老头要干大事啊?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啊!老丈摸着卦钱里的碎灵石直磕头,方七杀背过身去添了道平安符,当夜西市米铺就遭了贼,掌柜的裤腰带莫名断成三截。 月上柳梢头,方七杀揣着卦钱晃进天上人间。刚掀开珠帘,就见白日那熊妖搂着魔族琴师拼酒,桌上歪七扭八倒着七八个空坛。\"方半仙真神了!\"熊妖大着舌头嚷嚷,\"老子今儿喝了...嗝...整整九坛!\"龟公黑着脸在账本记下:损坏琉璃盏两只,赔钱。 \"老规矩。\"方七杀往柜台拍出一块中品灵石。僵尸掌柜眼皮一翻,柜底飞出坛贴着\"醉\"字的陈酿——正是他的最爱醉生梦死。阿茫熟门熟路蹿上房梁,跟守夜的猫妖抢鱼干吃。 台子上正演着新排的戏码:人族书生与魔族郡主在擂台上抛绣球。那绣球被剑气削成九九八十一瓣,每瓣都裹着句酸诗。台下看客们起哄着往台上扔定情信物,方七杀接住个砸偏的同心结,发现线头打着平安扣。 \"方道友又发善心了?\"芷烟拎着焦尾琴斜倚过来,发间别着前日某位妖族公子的鳞片信物。她指尖划过酒坛封泥,霜花在坛口凝成个小八卦:\"奴家观你今日卦象,宜醉不宜醒。\"话音未落,二楼突然摔下个锦袍公子——正是白日想强测姻缘的涂山小狐狸。 方七杀仰头饮尽残酒,望着满堂交织的灵气出神。鲛人歌姬的银发缠着羽族舞娘的彩翎,魔族修士的紫焰烤着人族剑修的叫花鸡。柜台后突然传来脆响,阿茫这傻狗把存酒的玉壶撞了个窟窿,陈酿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个歪扭的\"乐\"字。 打更声起时,方七杀拎着空坛往卦摊晃。路过城隍庙,见白日那老丈正把偷来的米撒给野猫,柴刀别在后腰像柄锈迹斑斑的剑。阿茫突然蹿出去追自己的尾巴,惊起满树栖息的青鸟——那些鸟展着未醒梦境的翅膀掠过卦旗,赶着找地睡个回笼觉,以续上那尚未完成的梦想。旗面上\"铁口直断\"四个字在月光下淌着水纹,仿佛是那迷茫彷徨来测命的凡人未干的泪痕。 第50章 阴阳太极 昨夜心情不美丽,今天不支摊算卦。方七杀今天一副躺平摆烂的样,想休息就休息,爱咋咋地! 方七杀盯着卦摊上两枚铜钱发怔。左边那枚沾着昨日求卦妇人的泪渍,右边那枚浸过熊妖的酒气,此刻在霞光里泛着截然不同的光晕。檐角滴落的雨水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八瓣的水花里,他忽然看清了白玉京的昼夜交替——测字摊前飘落的失望与天上人间腾起的欢愉,恰似阴阳双鱼在天地这方砚台里研磨。 阿茫啃剩的羊骨滚到卦桌下,方七杀俯身去拾,却见骨缝里爬着只蝼蚁。这小虫正艰难拖拽着肉渣,而琉璃瓦上掠过的元婴修士,袖袍间漏下的灵气就够它修行百年。他屈指弹飞羊骨,看着蝼蚁随残骨坠入阴沟,忽觉脊背发凉——所谓命数,不过是仰观苍穹者脚下碾过的尘。 子时打更声惊醒了这份悚然。方七杀摸进酒窖取存酒时,指尖触到两坛并排的陈酿:左边那坛封泥龟裂如老翁皱纹,右边那坛还沁着新泥的潮气。混沌灵气不自觉地漫出,竟见陈酒里沉淀着百年孤寂,新酿中沸腾着初生欢愉。阴阳二气在坛口交缠成雾,恍惚是太极图中游弋的鱼目。 \"孤阴不生...\"方七杀蘸着酒水在桌面画了道弧线,水痕未干便引来了夜蛾。这扑火的小虫绕着烛光盘旋,翅尖每次掠过焰心都带走些许光明,投下的阴影却愈发浓重。他忽然捏住飞蛾,看着它挣扎时洒落的磷粉在明暗间流转——原来最炽烈的生欲,总要伴着最幽微的死志。 三更雨急,方七杀独坐参道。檐角悬着的青铜铃被风扯得左摇右晃,清音与浊响交替叩击耳膜。他望着铃舌摆动的轨迹,识海里浮现出混沌诀第三重的心法图——那些曾以为玄奥的灵气走向,不过是阴阳二气最朴素的缠绵。当铃舌第八百次撞向左侧时,右侧铜壁已悄然爬满绿锈,正如当年母亲乌发里渗出的第一缕霜白。 五更鸡鸣穿透雾霭,方七杀在晨露中摊开掌心。左手指纹里嵌着七颗星辉,昨夜替哭坟寡妇改命时沾染的;右手掌纹间游动着三缕黑气,是前日劝阻修士斗法残留的。生死二气在劳宫穴相撞,炸开的刺痛感直冲天灵——原来他苦修多年的混沌诀,不过是替这天道调和阴阳的捣药杵。 午时骄阳最盛时,方七杀盯着屋前阴影出神。日光将\"铁口直断\"的旗幡投射成\"妄言休提\",而阿茫吐舌哈气的影子竟似麒麟吞日。他忽然屈指叩响青玉卦盘,震得阴阳鱼跃出虚影——阳鱼眼中凝着求卦者的泪,阴鱼腹内藏着酒客们的笑。双鱼交尾处腾起青烟,隐约现出混沌图腾。 暮色再临时,方七杀倚着千年古槐观树影婆娑,见光斑与暗翳在青石板上厮杀缠绵。当最后一线残阳被夜色吞没时,树根处突然冒出簇萤火——这幽微的光亮竟是从腐烂的落叶里诞生的。方七杀伸手截住一点荧光,看着它在掌心炸成星屑,忽然明悟阴极阳生的真谛:正如天上人间的酒客们,哪个欢颜下没藏着几道陈年旧疤? 夜雨骤降时,方七杀在茶棚悟通了最后一层关窍。粗瓷碗里的茶水被雨滴砸出漩涡,边缘浮沫聚成白鱼,中心沉渣凝作黑鱼。他并指搅乱阴阳,水面顿时浮现出母亲缝衣时的侧脸——烛火映亮的半边温柔如阳,阴影里的半边沧桑似阴。当惊雷劈开雨幕时,水中倒影忽然开口:\"痴儿,阴阳本就是一盏灯里的光与影。\" 阿茫的吠声惊醒大梦。方七杀低头看着湿透的卦袍,前襟水渍竟自然晕染成太极图形。他忽然大笑三声,震得茶棚茅草簌簌落雨——原来几十载红尘行走,自己早成了游走阴阳的摆渡人。测字摊前收的是至阴憾事,天上人间饮的是至阳欢愉,而这悲喜交织的浊酒,才是真正的悟道醍醐。 卦旗在雨中猎猎作响,旗面\"铁口直断\"四字被冲刷得模糊不清。方七杀并指为剑,蘸着雨水凌空重书——新墨淋漓处,\"观阴察阳\"四字引动天雷阵阵。白玉京的夜行者们只见城东腾起黑白双色光柱,却不知有位卦仙正褪去半生迷障。当光柱化作细雨润泽全城时,药铺久病的孩童忽然睁眼,天上人间醉倒的剑修莫名泪流,而方七杀卦摊前的青石板缝里,悄然钻出了两株并蒂阴阳莲。 月华如练,方七杀独坐于玄元观残破的屋檐下。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颤,恍若天地间悬而未决的叩问。 指尖摩挲着《阴符经》发脆的纸页,他忽然意识到,世人将阴阳剖解得太过干净——白昼是阳,暗夜是阴;生者为阳,亡者为阴。可当星辉穿透他苍白的手背时,那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微凉触感,分明在嘲笑着这种泾渭分明的傲慢。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他低语着,檐下积雨忽泛起细密涟漪。这八个字在舌根化作苦涩的药汁,令他想起二十年前他救下阿茫时时,他将一缕真气渡入阿茫身体的瞬间。那时他以为阴阳不过是对立的两种气机,如同阿茫伤重频死与健康新生的对照。直到此刻,掌心托起的水珠同时映着月光与烛火,才惊觉阴阳本就不是割裂的镜面,而是某种更深邃的纠缠。 屋前古柏的虬枝在风中簌簌作响。方七杀凝视着叶片翻飞时明暗交错的韵律,忽然明白阴阳从来不是简单的此消彼长。 夜色最浓时,地气已在孕育破晓的震颤;正午骄阳悬顶,月魄却悄然流转于太虚。就像他体内永远相互撕扯的生死二气,阴极处总蛰伏着微阳的胎动,阳极中亦藏着至阴的种籽。这种永恒的互嵌,或许才是道在万物经脉中流淌的真实形态。 石阶上的青苔正缓慢爬过阴阳鱼石刻的裂缝。方七杀以剑指虚划,剑气过处,湿润的苔藓与干燥的石面竟同时显现太极纹路。他终于懂得,所谓阴阳相生并非机械的轮转,而是像此刻渗入石纹的水汽——阴中有阳的升腾之力托起露珠,阳中含阴的沉降之势凝成晨霜。生死亦如是,当他在三途川畔窥见彼岸花刹那绽放的艳光,那分明是死境中勃发的至阳;而婴孩初啼时眼底掠过的苍茫,何尝不是生门里潜伏的至阴? 天枢星移过屋脊的刹那,方七杀忽然起身。衣袂翻卷间带起的气流,将满地银杏叶旋成阴阳双鱼的形状。他终于参透,世人将男女、日月、天地强行对应阴阳,不过是管中窥豹。真正的道,在于每个瞬间都在重组的阴阳比例——就像此刻他踏出的半步,前脚掌承接着地阴之气,脚跟却已牵引天阳之机。这种永不停歇的动态平衡,使得枯枝能于隆冬孕蕾,使得他的残躯在生死交界处获得某种悖论般的完整。 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方七杀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消融。这不是简单的光明吞噬黑暗,而是阴阳二气在更高维度上的媾和。他终于明悟,道不是需要参破的谜题,而是万物在阴阳流转中自然呈现的本相。当最后一丝阴影融入朝霞时,玄元观千年未响的晨钟突然自鸣,声波震落檐角经年的积尘,在初阳中舞成金色的太极。 第51章 夜里的柳絮 在魔州的方东璧、厉九幽、阴九娘、罗刹、凌无影五人,这些年忙的不可开交,表面上开红莲商铺。底下秘密开起了酒楼、数不清青楼分店、还有杀手组织,“天上人间”正是他们其中一个负责在禹州域打探情报的一个分店。而忠心的手下也越来越多。商铺也都从鸟枪换到大炮… “夜里的柳絮”正是他们的杀手组织,接受一些刺杀行动。有个条件,被刺者必须犯下必死之罪,否则他们将反刺委托人。当然也接受打人、只打伤的委托,这个不用条件。(他们把这打伤行动事件命名为“柳絮快打”) 琉璃盏中的红莲业火将账册映得通红,方东璧指尖划过最新进项时,腕间七宝算盘发出愉悦的脆响。 \"厉掌柜,北冥商会的尾款到了。\"龟奴捧着玉匣进来,匣中三百枚上品灵石还沾着血渍。厉九幽黑袍下的毒蛊窜出,将血迹舔舐干净:\"东海鲛绡涨价三成,告诉那群剑修,想要抗心魔的龙血酒,就拿极北寒铁来换。\" 三楼雅间突然爆出大笑。醉醺醺的合欢宗长老正搂着\"舞姬\"的腰肢,全然不知怀中美人的发簪在记录他说的每句话。当他说到\"玄天剑派掌门闭关处\"时,簪头红宝石微微发亮,消息瞬间传到后厨。剁肉的罗刹刀锋一转,带血的羊皮纸上浮现密文。 子时打烊时分,阴九娘斜倚在顶楼软塌上,脚踝银铃轻响。十二位花魁跪坐成环,各自吐出一枚记忆晶石。\"药王谷二长老用五毒散控制外门弟子,留影石在鹤嘴壶里。\"紫衣女子将晶石投入莲花盏,\"焚天阁与月无经在葬龙渊有交易,详细路线在...\"她忽然轻笑,从发间抽出根银针,针尖挑着只传音蛊,\"凌公子,听够了吗?\" 凌无影从冰雾中现身,玄冰鉴冻住试图逃窜的蛊虫:\"东海三十二岛的海图,值两百上品灵石。\" 他们这月靠卖情报就赚了八千上品灵石,足够买下半个黑市。但最赚钱的还是\"夜里的柳絮\"——此刻方东璧正对着三丈高的委托玉简皱眉。最顶上那枚血玉简不断咆哮:\"杀!给我杀了那个勾引道侣的贱人!\" \"查。\"他弹指震碎玉简。阴九娘的白骨鞭从地底卷出个浑身符咒的修士,正是委托人。阴九娘的搜魂蛊钻入其天灵盖,不过三息就揪出真相——此人修炼邪术残害百名童男,反诬道侣不忠。 次日清晨,委托人洞府门前插着支柳叶镖,尸体跪姿端正,背后刻满罪行。自此\"夜里的柳絮\"接单必查的铁律传遍修真界,反倒引来更多见不得光的委托。有长老要灭知情者口的,有宗门清理门户的,甚至某位宗主夫人要查道侣是否养外室——最后这单被归类到\"柳絮快打\"。 说起这\"柳絮快打\",实乃修真界一大奇观。那日罗刹接了个奇葩委托:揍哭药王谷少主但不伤根基。他扛着混元金棒蹲守七日,终于在花灯节用灵气震碎对方玉冠,当众露出少主偷偷剃光的发顶。从此\"秃头剑法\"名震四方,连带\"柳絮快打\"订单暴涨。 \"昨日第三十六单。\"厉九幽翻着记满正字的账本,\"焚天阁火灶房管事要求打肿采购执事的屁股,说是克扣灵米。\"他袖中爬出只肥硕的赤炎蜂,\"我让这小家伙叮了那执事七口,现在他正趴着参加宗门大典。\" 正笑着,水晶壁突然亮起紧急传讯。凌无影化开冰镜,只见画面里某位委托人正被倒吊在树上——这位仁兄要求打断情敌双腿,结果调查发现所谓情敌是他亲兄长。\"按规矩办。\"方东璧边说边给新到的九转轮回草浇水,这株仙药如今被种在青楼酒窖,根须缠着三百枚窃听符。 次日, 方东璧正蹲在红莲商铺屋顶,看着下方排到三条街外的长队直嘬牙花子。他手里把玩着最新款\"红莲香露\",这掺了迷魂蛊粉的胭脂能让女修们心甘情愿掏空储物袋,顺带说出道侣私藏小金库的位置。 \"掌柜的,琅琊分店又断货了!\"厉九幽顶着账房先生的皮囊蹿上房梁,手中算盘珠子是用蚀骨毒蟾的眼球串成,\"那些名门女弟子把''冰肌玉骨膏''当糖丸嗑,咱们得把蜈蚣精的毒腺产量翻倍...\"话音未落,阴九娘的白骨鞭卷着三只传讯纸鹤破空而来。她今日扮作绸缎庄老板娘,牡丹髻里藏着十七种暗器:\"''天上人间''刚截获消息,药王谷大长老要在戌时三刻私会合欢宗圣女——老规矩,影像石拍卖价五五分成。\" 商铺后院里,罗刹正用玄铁重剑剁蛟龙肉馅。案板上腾起的血雾被凌无影的玄冰鉴冻成冰渣,混进\"红莲壮骨粉\"里当赠品。二十个新收的伙计在学暗语,他们腰间玉佩刻着\"甲三\"到\"癸七\"的编号——这是本月第三批通过\"忠诚测试\"的苗子。 子时打烊后,密室地面轰然开裂。众人顺着蛟筋绳索滑入地宫,三千盏鲛人油灯照亮穹顶星图——每颗星辰都是个分舵坐标。方东璧弹指点燃北域某颗暗星:\"通知禹州分号,给''天上人间''新到的西域舞姬加急培训《素女问心诀》。\" 此刻禹州最奢华的\"天上人间\"顶层,花魁玉玲珑正用足尖挑起客人的下巴。她脚链上的银铃响了三长两短,屏风后的乐师立刻改奏《醉仙吟》。正醉醺醺讲述宗门秘事的玄剑门长老突然眼神呆滞,腰间玉佩被玉玲珑的披帛卷走,在特制印泥上压出完整纹样。\"爷尝尝这西域葡萄酒~\"她朱唇渡酒时,舌尖藏着的傀儡蛊顺势钻入对方咽喉。等这长老踉跄出门时,关于护山大阵轮值的记忆已被拓印成七枚玉简,由扫地婆子混进明日拍卖会的货箱。 而此时魔州域鬼王城\"夜里的柳絮\"总坛正热闹得好似凡间菜市。十七个蒙面人挤在鎏金水幕前抢任务牌,负责发放任务的执事敲着雷音木鱼喊:\"丙级任务:打瘸血刀门少主右腿,要求用《伏虎拳》招式——委托人加价到三百灵石了!\"角落里有新人嘟囔:\"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话音未落就被老油条捂住嘴:\"找死啊?上个月苍山派那个愣头青买凶杀情敌,结果情敌只是偷养外室——现在那愣头青的坟头草都喂饱三窝兔子了。 \"最火爆的还是\"柳絮快打\"窗口。留影壁上滚动着今日奇葩委托: 「打哭玄天宗小师妹,要求用《百花掌》且不能破相——200灵石」「让青阳观主当众放响屁,时辰需在祭祖大典吉时——500灵石」「在凌霄剑派匾额画乌龟,须用掌门佩剑——800灵石(预付三百)」柜台里戴柳叶面具的姑娘边嗑瓜子边解释规则:\"断肢加三成,裸奔翻倍,要是想让人跳脱衣舞得提前预约幻术师——下一位!\" 方东璧此刻正看着本月财报咂舌。杀手部的收入竟比不过\"快打\"分舵——那些名门子弟为整蛊同门真舍得下血本。他顺手批了条子:\"给研发部拨五百灵石,让厉九幽抓紧改良''含笑半步癫'',上次药效太猛把天机阁少主笑成了中风。\" 后厨密室里,厉九幽正往糖葫芦串里灌注新研制的\"七情散\"。这玩意能让食用者随机产生喜怒忧思等情绪,最妙的是会从毛孔排出对应颜色的雾气。\"您瞧好了,\"他往试药的魔修嘴里塞了根,\"这厮待会求饶时喷红雾,磕头会冒黄烟...\"话音未落,那魔修突然跪地大哭,周身腾起靛蓝雾气。\"哭丧蓝,发怒红,起色心冒粉烟。\"阴九娘白骨鞭卷走糖葫芦,\"给禹州''天上人间''分店送三十串,正好合欢宗要在那办品鉴会。\" 众人忙到月落西山时,凌无影的玄冰鉴突然示警。镜中显出某位\"柳絮快打\"的常客正被悬赏追杀——正是三日前委托在佛门圣地刻\"到此一游\"的缺德修士。方东璧拍板:\"接这单,要打得他三个月下不了床——记得用达摩棍法。\" 打更人敲响丑时梆子时,三楼暗阁正在分赃。七箱灵石垒成塔状,最上方飘着本月特殊贡献奖——从瑶光枕边偷来的月魄发钗。\"天上人间\"这个月套出十七条秘境线索,倒卖给各大宗门赚得盆满钵满。而\"柳絮快打\"的收益首次超过刺杀业务,托某位长老连续十次委托揍同一个情敌的福。 \"下月推出新服务。\"方东璧把玩着玉简,上面刻满修士们不敢亲自出手的缺德事,\"叫''柳絮纷飞'',专门帮人制造意外邂逅。\"他弹指点燃红莲业火,火光中浮现正在研发的桃花瘴和月老符,\"定价五百灵石起步,包成不包婚。\" 子时的月光穿透红莲商铺顶层的禁制,在方东璧掌心映出半截残破的玉佩。玉佩上\"方\"字裂痕里渗着永不干涸的血珠,这是他在又一村废墟里刨了三天三夜,唯一找到的遗物。暗室四壁刻满星图,每颗星辰都标注着合道期以上修士的名讳——三年来他借着贩卖情报之名,将天下顶尖高手的行踪轨迹绘成星轨。 \"北冥海三月前有灵力潮汐。\"他指尖点向某道淡紫色星痕,冰晶凝成的记事符簌簌落下,\"但七曜阁记载当日是玄龟老祖渡劫。\"砚台里掺着龙血墨的朱砂突然沸腾,在宣纸上蚀刻出\"假\"字——这是他花三百极品灵石从鬼市买来的问天术,每次占卜都要折损十年阳寿。 暗格最深处锁着七卷染血的地图。青州苍梧山脉被朱笔圈出九处疑似战场,其中八处经查证是古修士洞府现世。唯有第九处裂谷残留着令他血脉震颤的气息,可三年前派去的暗探刚传回\"发现剑痕\"的讯息,魂灯便骤然熄灭。后来他亲自扮作采药人前往,却在谷底找到块刻着\"到此一游\"的顽石——字迹与他父亲一般无二。父亲还活着,这是好消息! 玄铁柜第三层藏着块焦黑布条,其上残留的剑气能割裂元婴修士的护体罡气。方东璧每月朔日便取出来观摩,袖口早已被无形剑意撕成褴褛。昨夜他照例参悟时,布条突然浮现血色符文,正是老村长独创的\"大衍封魔阵\"起手式。狂喜之下催动真元溯源,却被反噬得呕出三口精血——原来这不过是当年围杀者破阵时沾染的残招。 \"客官要的千年血参。\"门外传来伙计暗号。方东璧抹去嘴角血迹,抬手解开十八重禁制。玉盒里躺着根酷似人形的灵参,参须却缠绕着从南疆黑市购来的噬魂蛊。这些蛊虫以魂魄情报为食,半年来已啃噬过七具参生前自称知晓又一村信息的筑基修士尸骸,却始终吐不出有效记忆。全是骗子,现在骗人都不用成本吗? 暗室穹顶垂落的七百枚玉简突然无风自动,每枚都记载着二十年前某日的异常天象。三日前他刚发现,极北之地曾有散修目睹九星连珠异象,时间正与又一村覆灭吻合。可当\"天上人间\"的暗桩寻到那名老散修时,对方已然痴傻——识海被洗得如同白纸。 方东璧抚摸着胸口的红莲印记,这是用剑气淬炼的本命法宝。每当运转心法至第七重,眼前便会浮现那夜的画面:母亲将年少的他们护送出包围圈时,背后袭来的刀光削断了她半幅衣袖。那只绣着并蒂莲的袖角,此刻正封印在寒玉匣中,其上沾染的陌生气息二十年未曾消散。 他忽然掐诀点燃三炷问魂香,烟雾凝成个戴斗笠的老者虚影。这是用父亲旧衣炼制的引魂傀儡,每月能维持三句话的灵识。\"东南三千里...\"虚影突然剧烈颤动,香炉迸出裂痕,\"不可查...不可...\"最后半句化作青烟消散,香灰拼出\"大乘陨\"三个血字。 窗棂透进第一缕晨光时,方东璧将新制的《九州灵脉图》投入火盆。羊皮卷在红莲真火中显露出隐藏标记:\"夜里的柳絮\"未来三年的扩张路线位置。他蘸着心头血在镜面写下\"等\"字,血液顺着镜框渗进暗阁,那里封存着三百枚刻满自毁符文的元婴傀儡——皆是为复仇炼制的杀器。 第52章 还魂草 青州域 无量森林 腐叶在修千劫脚下爆开汁液,他翻身滚过突袭的毒藤,莫相忘剑顺势削断三条碗口粗的藤蔓。腥臭汁液溅在护体灵光上滋滋作响,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震颤。 七丈高的铁骨魔猿撞断三棵千年铁木,獠牙间还挂着半截修士残躯。它金瞳锁定修千劫,右爪残留的雷纹显示这是头变异四阶妖兽。 \"来得好!\"修千劫双剑交叉格挡,剑刃与猿爪相撞炸出耀目火星。魔猿鼻孔喷出硫磺味的白烟,左掌突然暴涨三倍,掌心血色符文亮起元婴期威压。 剑鞘在冰蚕丝腰带间崩断,修千劫借力倒飞十丈。原先立足处炸开五尺深坑,紫黑色毒火在坑底翻涌。魔猿捶胸发出震魂咆哮,林间惊起无数食魂鸦。 霜影残魂在魂珠里突然躁动,修千劫福至心灵旋身劈斩。剑光擦着偷袭的猿尾掠过,削下半截铁鞭似的尾尖。魔猿痛嚎震落树冠积雪,金瞳彻底转为血色。 \"要狂化了...\"修千劫咽下喉间腥甜,黯然销魂剑意透体而出。双剑在身前划出阴阳鱼,地面霜火交织成太极图。魔猿周身骨甲爆响,竟凭空拔高两丈,断尾处生出骨刺。 第一击来得毫无征兆。猿爪裹挟毒火拍碎剑图,修千劫右臂道袍燃成灰烬。他咬牙将长相思剑捅进魔猿掌心,借力翻上猿背。莫相忘剑朝着后颈骨甲缝隙猛刺,却只在青灰色骨甲上留下白痕。 魔猿巨掌反扣后颈,修千劫弃剑遁空。三根指爪擦过后腰,冰蚕软甲瞬间撕裂。他凌空画符引动雷诀,却被魔猿吐出的毒火冲散。妖兽跃起百丈,阴影笼罩整片林间空地。 生死关头,魂珠突然滚烫。小甜甜残魂透珠而出,金焰凝成犬形扑向魔猿双目。妖兽本能闭眼,修千劫抓住瞬息机会,双剑合璧刺入它下颌软肉。 剑刃入肉三寸便再难推进。魔猿吃痛暴怒,双掌合拍引发气爆。修千劫七窍溢血,仍死死握住剑柄旋拧。腥臭妖血喷涌而出,竟带着腐蚀剑身的剧毒。 霜影虚影突然长嚎,魂珠射出一道冰魄寒光。魔猿右眼冻结成冰,修千劫趁机催动全部剑意。双剑顺着妖兽经脉逆行而上,在它体内炸开三百道剑气。 山岳般的躯体轰然倒地,修千劫拄剑半跪在血泊中。左肩骨甲尽碎,右腿三道爪痕深可见骨。他颤抖着掏出魂珠,发现小甜甜的虚影已淡得近乎透明。 \"再忍忍...\"他抹去嘴角血沫,剑尖挑出妖兽内丹,\"很快就能让你们安睡了。\" 林间阴风骤起,更多妖兽气息正在逼近。修千劫吞下内丹强行催动灵力,身影消失在血色迷雾中。身后传来群兽分食同类的撕咬声,混着他靴底渗出的血滴落进腐叶。--- 腐叶沼泽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修千劫踏着浮木疾行,腰间魂珠突然剧烈震颤。他本能地旋身后仰,一蓬碧绿色毒液擦着鼻尖掠过,身后三人合抱的铁桦树瞬间化作腥臭脓水。 沼泽中央升起两盏灯笼大小的幽绿瞳孔,四阶碧磷毒蛟缓缓现出真身。碗口粗的蛟身缠满腐尸藤,每片鳞甲都嵌着修士的头骨,尾端分叉的毒刺正滴落着融金化铁的黏液。 \"竟是双生毒刺...\"修千劫瞳孔骤缩,莫相忘剑在掌心转出冰花。毒蛟颈后骨板突然张开,喷出漫天毒雾,沼泽里的尸骸纷纷站起,指骨间缠绕着猩红血丝。 最先扑来的腐尸被剑气搅成碎块,却在毒雾中重组为三头六臂的怪物。修千劫踏着尸潮腾空,双剑划出十字斩击。剑光撕开毒雾的刹那,蛟尾毒刺已到胸前。 金铁交鸣声震得耳膜出血,长相思剑堪堪架住毒刺。剑身浮现的\"莫相忘\"三字被毒液腐蚀得滋滋作响,却难以损耗宝剑分毫。修千劫借力翻上蛟背,剑锋顺着鳞片缝隙猛刺。碧绿妖血喷涌的瞬间,整片沼泽突然沸腾。 毒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周身鳞片倒竖如刀。修千劫足底灵靴被割裂,小腿顿时血肉模糊。他咬牙将剑柄砸进鳞甲缝隙固定身形,左手掐诀引动九天雷火。紫色雷柱劈落的刹那,蛟身突然没入沼泽。 恐怖的吸力从下方传来,腐尸藤缠住他的脚踝往沼泽深处拖拽。修千劫挥剑斩断藤蔓,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蛟尾。冰蚕软甲炸成碎片,脊椎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魂珠突然爆出冰火双色光芒,霜影残魂凝成冰盾挡住第二记毒刺,小甜甜的金焰顺着剑刃灌入蛟身伤口。毒蛟吃痛翻滚,修千劫趁机脱困,七窍却已渗出黑血。 \"不能闭气...\"他捏碎三清化毒丹,肺腑仍像塞进烧红的烙铁。毒蛟盘踞在尸山之上,分叉毒刺亮起本命毒纹,整片沼泽的毒雾凝成万千碧针。 剑域瞬间展开,修千劫在针雨中舞成光球。十三根毒针穿透护体灵光,左肩胛骨被腐蚀出森森白骨。毒蛟趁机扑来,獠牙咬住他格挡的剑身,毒液顺着剑柄流向虎口。 濒死之际,魂珠突然映出小不点焦急的虚影。修千劫嘶吼着引爆元婴精血,黯然销魂剑意暴涨十倍。双剑绞住毒蛟七寸,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旋身飞转。 鳞片与剑刃摩擦出刺目火星,沼泽被剑气犁出百丈沟壑。当毒蛟头颅飞起的瞬间,修千劫右臂已见白骨,莫相忘剑卡在蛟骨中让蛟骨寸寸碎裂。他踉跄着剖出妖丹,发现丹体表面布满血色裂纹——这畜生竟在临死前引爆了本命毒源。 腐毒顺着经脉疯狂上涌,修千劫眼前浮现出小不点消散前的笑颜。他发狠咬碎舌尖,用最后灵力催动遁天符。金光裹住他消失的刹那,整片毒沼轰然塌陷成深渊。 半个月后, 无量森林深处 腐毒侵蚀的经脉仍在隐隐作痛,修千劫伏在千年铁木的树冠间,望着百丈外那片泛着幽蓝光晕的草甸。三百株还魂草在月光下舒展叶片,叶脉里流淌的魂力让腰间魂珠剧烈震颤。 守护在草甸中央的竟是五阶巅峰的碧磷毒蛟——比先前遭遇的那条足足粗了三圈,头顶凸起血色肉冠,蛟尾毒刺分裂成九条,每根尖端都挂着具风干的元婴修士尸骸。 \"难怪遁天符会指引来此...\"修千劫抹去嘴角渗出的黑血,目光扫向东北方岩浆翻涌的山谷。三日前他便发现,那里盘踞着头赤炎地龙,正是毒蛟的天生克星。 子夜时分,修千劫将最后三枚四阶妖兽内丹埋入毒蛟领地。内丹表面刻满引火符,随着他剑诀催动,爆出冲天赤芒。地龙最喜火系灵物,这般动静足以惊动那头凶兽。 果然,岩浆池轰然炸开。三十丈长的赤红龙躯腾空而起,灯笼大的竖瞳锁定毒蛟领地。修千劫趁机捏碎得自毒沼的蛟鳞,腥臭血气混入夜风。 两头巨兽在月下轰然相撞。地龙喷出的焚天炎柱烧融十里林木,毒蛟九尾齐刺,毒液化作漫天碧雨。修千劫缩在玄龟甲内,看着护体灵光在余波中忽明忽暗。 当毒蛟咬住地龙逆鳞时,修千劫突然现身。莫相忘剑引动天雷劈向地龙伤口,剧痛令这凶兽彻底狂化。赤色龙息不要命地喷吐,竟将毒蛟三根尾刺烧成焦炭。 毒蛟大怒,一咬把地龙左腿撕咬下一块,地龙吃痛发狂与毒蛟缠斗在一起。两头巨兽缠斗着撞向百里外的寒潭,修千劫化作流光冲向草甸。还魂草感应到生气,叶片突然收拢成尖刺。他左手祭出魂珠,小甜甜残魂喷出金焰裹住手掌,这才免于被魂刺扎穿。 地面突然隆起,竟是毒蛟预留的毒蛟分身!真是奸诈,碗口粗的毒蛟张口喷出毒雾,修千劫旋身避开,长相思剑插进蛟目。腥臭血液喷溅在还魂草上,草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远处传来毒蛟本体的震怒嘶鸣,修千劫顾不得许多,冰蚕丝手套在掌心燃起青焰。每拔一株还魂草,根系就带出团蠕动的血肉——这些灵草竟是以妖兽精血为食! 当他采到第一百株时,整片草甸突然塌陷。地底钻出无数血色根须,竟都是毒蛟用自身精血喂养的伴生灵藤!修千劫双剑舞成光轮,斩断的根须喷出腐蚀性血雾。 魂珠突然自行飞出,霜影残魂凝成冰墙挡住血雾。小不点的虚影在光晕中若隐若现:\"东南角那株王草!\"修千劫定睛看去,果然有株三叶还魂草泛着金边。 毒蛟分身趁机缠住他双腿,獠牙刺穿护体灵光。修千劫反手将莫相忘剑捅进蛟口,借力扑向王草。指尖触及草茎的刹那,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地龙竟自爆了内丹! 冲击波将修千劫掀飞百丈,他死死护住怀中还魂草。毒蛟拖着半截身子疯扑而来,九尾毒刺全数炸开。修千劫捏碎最后一张遁天符,金光裹身的瞬间,看见那株王草根系竟连着枚血色蛟卵。 三百里外,修千劫从虚空跌落。怀中还魂草完好无损,魂珠表面却多了道裂纹。他望向毒沼方向,那里腾起的毒云凝成蛟形,久久不散。 \"等着吧...\"他将王草贴近魂珠,小不点的虚影清晰了几分,\"很快就能让你们真正醒来。\" 修千劫冲出无量森林时,左肩琵琶骨还嵌着半截蛟牙。他踉跄着撞进乱石堆,背后毒瘴凝成的蛟影在结界边缘嘶吼,九条毒刺将最后一缕暮光搅得支离破碎。 \"够远了...\"他呕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颤抖着解开腰间褡裢。三百株还魂草完好无损,那株三叶金边的王草正散发着柔和的魂光,照得先天魂珠表面裂纹都淡了几分。 幽谷深处的地脉灵穴里,修千劫用剑尖在玄武岩上刻下三重禁制。当最后一道锁魂符亮起时,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魂珠前。小甜甜的残魂最先感应到王草气息,金焰虚影拼命撞击光幕。 \"别急...\"修千劫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秘法。王草悬浮在魂珠上方,根系自动探入光幕。小不点的虚影突然凝实,冰魄兰在她鬓角绽开七朵蓝花。 \"阿劫!\"她伸手触碰光幕,这次竟激起实质的涟漪,\"你的伤...\" 修千劫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将整株王草推进光幕:\"先固魂。\" 王草在三魂中央缓缓旋转,根系扎进小不点虚影的心口。霜影突然仰天长嚎,银狼虚影化作冰雾裹住草茎;小甜甜的金焰则从叶片开始焚烧,将千年魂力炼成细雨。 小不点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发间冰魄兰重新泛起蓝光。当最后一缕根须消散时,她的指尖已经能穿过光幕,轻轻点在修千劫眉心。 \"傻子...\"温凉魂力抚过他开裂的元婴,\"怎么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接下来七日,修千劫像供奉神明般处理还魂草。寻常灵草捣碎成汁,混着朝露喂给霜影;带有火纹的则用金焰炙烤,供小甜甜吸收。每株灵草入腹,魂珠裂纹便愈合一分。 到第三日正午,霜影已经能凝出实体狼爪,一爪子拍飞了试图偷袭的毒蝎;小甜甜尾巴重燃金焰,把整个洞穴烤得暖烘烘的。唯有小不点始终闭目盘坐,发间冰魄兰开谢了九次。 第七日朝阳初升时,小不点忽然睁眼。她伸手穿过光幕,那恍如真实的触感让修千劫浑身剧震——那指尖不再是虚无的凉意,而是带着生机的温热。 \"真好。\"她整个魂体钻出魂珠,发丝间还沾着未散的魂光,\"我能听见你的心跳。\" 修千劫的手臂穿过了虚影,却固执地维持着拥抱的姿势。霜影把毛茸茸的脑袋挤进两人之间,小甜甜叼着刚猎到的岩兔,金焰把兔毛烧得滋滋作响。 \"它们说...\"小不点贴着修千劫的胸膛轻笑,\"再不吃饭就要啃你的剑鞘了。\" 正午阳光穿过洞顶裂隙,修千劫看着在光影中逐渐凝实的三道魂魄,终于放任自己昏死过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小不点用魂力凝成的冰丝,正小心缝合他胸口的毒伤。 魂珠静静悬在洞顶,表面裂纹已愈合如新。那些被还魂草涤净的怨气,此刻化作点点萤火,绕着相拥的人与魂缓缓流转。 第53章 混沌无极丹 修千劫的指尖第七次穿透小不点的虚影,剑气在玄武岩上犁出深痕。清晨露水本该沾湿她的鬓发,此刻却径直穿过冰魄兰,在岩面摔成碎珠。 \"为何会这样?\"他猛地转身,带起的风搅碎了小不点刚凝成的半截衣袖,\"还魂草不是能重塑肉身吗?\" 霜影的银爪按住他躁动的剑柄,狼瞳里映出小不点欲言又止的模样。小甜甜叼着刚猎的雪兔凑近,金焰却直接i穿过女子虚影,把岩壁烤得焦黑。 \"阿劫...\"小不点虚坐在剑气削出的石凳上,发间冰魄兰突然凋落三瓣,\"那位前辈早与我说过,还魂草只能固魂。\" 修千劫踉跄后退,撞碎了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碎石穿过小不点的膝头,在她裙裾上荡起涟漪:\"你说什么?\" \"早在永夜渊时,前辈就告诉我。\"她伸手去接坠落的冰晶,碎光却从指缝漏下,\"混沌无极丹——唯有仙界至宝能重塑肉身。\" 莫相忘剑突然出鞘,将整面岩壁劈成齑粉。修千劫赤红着眼转身,剑气在洞内掀起飓风:\"他明知...明知我舍命取草只为...为何不早说!\" 小甜甜的金焰突然暴涨,化作牢笼困住暴走的剑气。霜影趁机扑倒修千劫,狼牙刺破他手腕经脉,冰霜顺着血脉直抵紫府。 \"因为怕你会想死。\"小不点虚按他狂跳的心口,魂力抚过暴动的元婴,\"就像现在这样。\" 夜枭啼鸣穿透岩壁,修千劫盯着洞顶星图,喉间血腥挥之不去。小不点的虚影枕在他臂弯,月光穿过她透明的脖颈,在石床烙下残缺的光斑。 \"三千年前浮游真人留下的星轨显示,二百年后仙界天门将开。\"她指尖虚点星辰,北斗勺柄正对着霜影凝成的冰镜,\"那位前辈说...说若你能在此期内突破大乘...即使未到巅峰渡劫期,亦仍有机会。\" 修千劫突然翻身将她虚影笼罩,肉体触碰不到,但如今小不点魂魄永固,仍可以神识接触。二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然后呢?\" \"混沌无极丹在上界不夜天的九级炼丹仙师可炼。\"小不点发间的冰魄兰突然全部凋零,\"但拥有者,无一不是仙君之上。\"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修千劫在岩壁刻下第七万道剑痕。霜影叼来昨夜猎杀的元婴期雪蟒,小甜甜将妖丹烤成金红色推到他脚边。 \"吃吧。\"小不点的虚影正在烹茶,魂力凝成的水汽袅袅升起,\"你若是饿死了,我们连虚影都做不成。\" 修千劫捏碎妖丹,任由狂暴灵力撕扯经脉:\"二百载载破大乘,二百年闯天门...\"他突然低笑,眼角绽开血纹,\"倒是比闯无量森林有意思。\"自己身负大仇,大乘亦是必行之路”。 第一缕晨光刺入洞穴时,修千劫已将本命剑种植入元婴。小不点虚握着他的手,魂力在剑种表面刻下\"混沌\"二字:\"那位前辈留了句话——到那时,会让上界之人助你。\" 霜影突然对月长嚎,银辉中凝出一幅星图。小甜甜的金焰在星图某处灼出黑洞,隐约可见仙宫楼阁悬浮云海。 \"原来前辈...\"修千劫抹去嘴角血渍,剑气搅碎洞内所有石凳,\"那就让那不夜天看看,什么叫向死而生。\" 修千劫擦拭剑身的动作忽然顿住,褡裢深处透出的异动震得冰案嗡嗡作响。翻出那颗血色蛟卵时,卵壳表面的毒纹正在褪色,露出内里琥珀色的晶核——正是当日在无量森林毒沼匆匆瞥见的毒蛟胚胎。 \"居然还活着...\"他屈指轻弹卵壳,蛛网般的裂纹中渗出腥甜雾气。霜影突然扑来按住他手腕,狼爪在岩面犁出深沟,小甜甜的金焰却反常地裹住蛟卵,将毒雾烧成青烟。 小不点的虚影从魂珠飘出,鬓角冰魄兰无风自动:\"这卵吸了你七日的元婴精血,已然变异。\" 子夜时分,蛟卵突然爆出刺目血光。修千劫双掌刚触到卵壳,晶核便化作流光钻入丹田。元婴小人猛地睁眼,怀中突然多出条血色蛟影,毒刺扎进灵体疯狂吮吸。 \"孽畜!\"他咬牙催动剑种,莫相忘剑气在紫府炸开。毒蛟残魂却顺着经脉逆流而上,龙角刺穿天灵盖的瞬间,整座洞府轰然坍塌。 霜影的冰雾凝成锁链捆住他四肢,小甜甜金焰烧焦他暴突的血管。小不点虚按他眉心,魂力化作万千冰针:\"固守灵台!这是太古毒蛟的夺舍秘法!\" 修千劫的皮肤寸寸皲裂,血色龙鳞从伤口翻卷而出。毒蛟残魂在他识海狂笑:\"区区元婴也敢吞服本座龙胎!\"龙尾扫过之处,记忆碎片纷纷坠落。 “放松灵海神识,让我们进去” 小不点突然化作流光闯入识海,冰魄兰绽开绝对领域:\"他的命,轮不到你收!\"魂力凝成的锁链缠住蛟颈,霜影小甜甜的虚影咬住龙尾。 修千劫趁机握住识海中的剑种,黯然销魂剑意暴涨百倍:\"我的紫府,我做主!\" 毒蛟在剑光中爆成血雾,精纯龙元如岩浆灌入经脉。修千劫七窍喷火,身下玄冰床融成沸腾的灵泉。小甜甜疯狂喷吐金焰压制火毒,霜影的银毫结出三尺冰茧。 \"撑住!\"小不点将魂珠按进他心口,\"龙元在重铸你的道基!\" 三百六十处大穴接连爆响,元婴小人怀中蛟影化作血色剑纹。当最后缕龙元融入剑种时,冰茧炸开漫天晶尘,修千劫长啸震碎十里雪山。 七日后,修千劫从冰渣中起身。指尖轻划便有龙形剑气透体而出,元婴小人眉心多了枚蛟鳞印记。小甜甜绕着新生的右臂打转——那里覆盖着若隐若现的龙鳞纹。 \"元婴中期...\"他握拳捏碎虚空残留的毒瘴,\"还不够。\" 小不点虚抚他后背狰狞的龙纹:\"毒蛟本源已与你剑种融合,下次突破时...千万留意心魔\" \"到时便去斩了那条母蛟。\"修千劫突然冷笑,瞳孔闪过血色竖芒,\"用它的逆鳞刮痒痒。\" 月色下,修千劫凝视着潭中倒影。额角不知何时生出两点凸起,潭水里的影子隐约有龙角虚影。霜影突然扑进潭中,搅碎了他眼底翻涌的血色。 \"它还在。\"小不点将魂力凝成的冰魄兰别在他耳后,\"每逢月亏之夜,毒蛟残魂就会...\" 修千劫突然咬破指尖,以血在岩壁刻下全新剑诀:“那只是我让它活着,暂时还需要用它掩饰身份的!\" 石屑纷飞间,隐约可见剑痕中游动的龙影,正不甘地撞击着剑气牢笼。 --- 寒潭映着残月,修千劫将千相修罗面具浸入水中。水面倒影里那张狰狞的蛟妖面孔,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小不点的虚影在魂珠中忽明忽暗,发间冰魄兰第七次凋谢又重生。 \"当真要去魔州域?\"她伸手想碰潭边剑鞘,指尖却穿了过去,\"温阿满至少是阴虚巅峰。\" 修千劫甩去面具上的水珠,蛟鳞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如今我身负毒蛟本源,这面具能模拟妖气。\"他忽然转头,瞳孔闪过猩红竖芒,\"再说,你不想看那老狗被剜出元婴的模样?\" 霜影的银爪突然拍碎水面,涟漪搅乱了倒影。小甜甜叼着半截蛟尾骨凑近,金焰将妖骨烧成灰烬——这是三日前斩杀的那条四阶毒蛟的残骸。 \"我怕你变成这副模样。\"小不点虚指他颈侧蔓延的龙鳞,\"怕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一定记得,我需要你!\" 修千劫猛然掀开衣襟,心口处暗红蛟纹正随心跳鼓动:\"那老贼用血月道则碎你魂魄时,可比这蛟毒痛千万倍。\"莫相忘剑突然出鞘,将寒潭劈成两半,\"此去魔州,我要用温家祖传的九阴蚀骨钉,把他们爷孙钉在堕仙崖!但我答应你,我永远是我,不会变。\" 魂珠突然爆出刺目蓝光,小不点强行凝实魂体,冰魄兰花瓣刺入他手腕:\"你可要记得,魔州那里是魔道地盘,千万大意不得!\" 剑气与魂力在潭边炸开,霜影跃起叼住失控的剑柄。修千劫赤红着眼:\"你可知为我为何吞那蛟卵?\"他扯下面具,半边脸已覆满龙鳞,\"我故意让血蛟之魂活在我的识海——\" \"无须冒如此凶险!\"小不点魂体泛起涟漪,\"那毒蛟残魂在蚕食你的道心!\" \"你别急\"修千劫突然撕开左臂,血肉里嵌着三枚血色龙鳞,\"这具身体每寸骨血都淬着剑意,正好养剑!\" 小甜甜突然喷出金焰烧灼龙鳞,焦臭味中,修千劫额角青筋暴起:\"你以为我为何能十日破境?那日炼化蛟卵时,我故意留了缕毒蛟残魂——\"他剑指眉心,扯出条扭曲的蛟影,\"看,它让我修为大涨!\" 魂珠表面突然结满冰霜,小不点虚影淡得几乎透明:\"你可知那位前辈为何赠你遁天符?\"她伸手抚过蛟影,毒蛟竟在她魂力下温顺盘踞,\"他说你此去大险,九死一生。但遁天符只能用三次,你已用了两次\" 修千劫收回蛟影,毒血顺着手腕滴落:\"但总有一生。\"他从怀中掏出枚血色鳞片,正是温有礼当日被斩落的护心鳞,\"不杀温阿满那老乌龟与它那龟孙,我念头不通达,修为将无法提升…\" 夜枭突然惊飞,远处传来破空声。修千劫戴上面具的刹那,冲天妖气惊起百里蛰伏的毒物。小甜甜化作金焰没入他左臂,霜影银毫染成墨色。 \"终有一日,在魔州蚀骨城。\"他弹剑长啸,声如龙吟,\"我要温老狗和它龟孙血债血偿!\" 小不点最后看了眼寒潭倒影——那蛟妖面具下,修千劫的眼角正渗出血泪。魂珠悄然飘进他衣襟,冰魄兰的幽光映着腰间玉牌,上面正渗出丝丝蛟毒。 修千劫踏进红莲商铺时,门楣悬挂的九盏人皮灯笼突然亮起幽绿鬼火。柜台后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抬起头,脸上密密麻麻的复眼同时转动——竟是只化形不全的千目蛛妖。 \"客官要买些什么?\"蛛妖掌柜八根手指敲击着血玉柜台,背后货架传来锁链碰撞声,\"攻伐灵器在左厅,丹药毒物在右阁,若是要买活物...\"他扯动墙边铁链,笼中半人半蛇的怪物突然嘶吼,\"得加三成订金。\" 左厅陈列着三十六座玄铁架,每座都浮空旋转。修千劫停在第三架前,指尖刚触到那枚骨钉,掌柜的复眼突然贴到他肩头:\"道友好眼力!这是九幽噬魂钉,取化神期梦魇兽椎骨所炼。\"蛛腿指向钉尾的螺旋纹路,\"钉入修士天灵盖,可保元婴百日不散。\" 修千劫目光扫向旁边血玉匣,掌柜立刻弹开匣盖:\"玄阴透骨针!用堕仙崖底寒髓锻造,专破佛门金身。\"七根冰针自行摆出北斗阵型,\"上月刚钉死个罗汉转世...\" \"太显眼。\"修千劫转身走向第五架,抓起柄缠绕黑雾的短刃,\"这个。\" 掌柜的复眼顿时眯成缝:\"罗刹剜心刃!客官可知此物来历?\"他吐出蛛丝缠住刃柄,黑雾中浮现三百冤魂,\"需用九百九十九个处子心头血开刃,上月才从蚀骨城流出...\" \"包起来。\"修千劫扔出袋上品灵石,指尖在刃柄刻下隐匿符。 右转穿过人皮屏风,十二具铠甲悬浮在血池之上。掌柜弹指激起浪花,第三具银甲突然解体,化作万千鳞片包裹修千劫全身。 \"玄龟逆鳞甲!\"数百复眼同时放光,\"取东海万年玄龟逆鳞,经地火淬炼三百载...\"鳞片突然紧缩,将试图偷袭的毒蝎碾成肉泥,\"自动护主功能堪比阴虚境修士!\" 修千劫震散鳞甲,目光锁定角落灰扑扑的软甲:\"那件。\" 掌柜脸色微变:\"道友好毒的眼力!这是魇魔褪下的皮囊所制...\"他吹口气,软甲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穿上后抗击打效果堪比阳虚境体修,不过...\"复眼瞥向修千劫颈侧蛟鳞,\"每日需喂食妖血。\" \"要了。\"修千劫割破指尖,软甲如活物般裹住他右臂,转眼化作普通护腕。 右阁药柜飘着腥甜雾气,掌柜用蛛腿敲击琉璃罐:\"这是合欢宗特供的龙虎丹,能让人三刻钟内灵力暴涨三倍...\"罐中粉雾凝成男女交合之形,\"副作用嘛,事后七日不能人道。\" 修千劫推开药罐,抓起青玉瓶嗅了嗅:\"回灵丹掺了蛇妖毒腺?\" \"客官高明!\"掌柜兴奋地搓动前肢,\"这是给仇家备的‘九转还魂丹’,表面能恢复灵力,实则混入七步蛇皇毒液...\"他掏出一只奄奄息的妖兽,\"您看!\" 那修士吞下丹药后突然七窍喷火,掌柜及时用蛛网兜住爆开的妖兽:\"瞧瞧这威力!化神之下绝无活口!\" \"解药。\"修千劫弹指敲了敲桌面。\"可别到时候毒死了自己”。 掌柜沉默一息,八根手指在柜台下摸索半晌,掏出血色玉盒:\"葬仙玉,产自无量森林毒沼核心...\"盒中黑玉表面流淌着猩红纹路,\"佩此玉者,可解百毒,七步蛇皇毒液亦是其一\"。 结账时掌柜突然讨好说道:\"客官可知蚀骨城半月后有场拍卖会?\"蛛腿在灵石堆里勾画出蚀骨城地图,\"老朽这里有份拍卖清单...\" 修千劫瞳孔微缩,清单首行赫然写着\"千年血蛟角一对\"。掌柜的复眼映出他面具下的冷笑:\"那里若是有贵客你要买的东西,那就当是老朽为尊驾准备的此次顾物的回礼了...\" 扔出额外十块极品灵石后,修千劫袖中多出枚血色玉简。眼神扫过商铺门口,他才发现那些\"红莲\"标识竟是窥蝶组成的图案,在窥探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第54章 蚀骨城 修千劫掂了掂刚收入袖中的葬仙玉,转身走向飘着药香的紫檀多宝架。三十六个琉璃格中,暗红绸布衬着各色丹丸,掌柜蛛腿轻点第七格:\"这是用千年血参炼制的生生造化丹,断肢重生只需...\" \"要见效快的。\"修千劫打断道,指尖拂过第三格冰玉盒。盒中三枚银丸突然化作游鱼,在寒气中吞吐灵雾。 掌柜八根手指快如幻影地结印,冰盒表面浮现蝌蚪状咒文:\"玄冰续命丹!取自北极寒渊万丈下的玄魄精髓。\"他忽然压低声音,\"上月刚有位化神期剑修靠此丹吊住元婴,从蚀骨城温老魔手里...\" \"全要了。\"修千劫弹入五块极品灵石,冰盒尚未落下就被魇魔软甲卷走。余光瞥见最底层青瓷瓶里游动的金蚕,瓶身赫然刻着\"七日还阳\"的古篆。 正当掌柜拨动算盘珠清点账款时,修千劫忽然屈指敲了敲柜台:\"你们可收妖兽尸身?\" 哗啦一声,掌柜手中算盘突然炸开,三百颗白骨算珠悬浮成阵:\"收!当然收!\"他背后货架隆隆移位,露出通往地窖的血色漩涡,\"三阶以上全尸按市价加两成,若是稀有品种...\" 修千劫袖袍翻卷,五具妖兽尸首轰然砸在地面。首当其冲的是条十二丈长的碧磷毒蛟,虽被剑气贯穿七寸,头顶血色肉冠仍泛着幽光。第二具三首魔猿胸腔插着半截树枝,六只利爪还保持着结印姿势。 \"五阶变异毒蛟!四阶巅峰的三眼魔猿!\"掌柜复眼疯狂转动,蛛腿颤抖着抚摸毒蛟逆鳞,\"这鳞片淬炼的毒甲能抵阳虚期三击...等等!这剑痕!\" 修千劫靴尖碾碎试图攀上裤脚的毒蛟残魂:\"掌柜的还做不做生意?\" 掌柜突然吐出蛛丝缠住房梁,倒悬着展开八条手臂。每条掌心裂开血口,伸出带吸盘的触须扎入妖兽尸身。 \"毒蛟胆囊完整...魔猿第三只眼未被剜去...\"触须在魔猿天灵盖搅动时突然僵住,\"这残留的剑意...还真是凌厉?\" 修千劫袖中罗刹刃微微震动,掌柜识趣地转移话题:\"第三具四阶铁翼雷鹏!双翅雷纹完好...第四具...\"他忽然扑到角落那团焦黑物事前,触须激动得喷出毒液,\"五阶噬魂蛛母!甲壳竟保存着本命毒囊!\" 当触须探向第五具裹着冰霜的尸身时,霜影残魂突然低吼。掌柜吓得缩回所有触须:\"玄...玄冰龙蜥!这…已有几百年未见在世面售卖了!\" \"毒蛟作价八千极品灵石,魔猿三千...\"掌柜的复眼映出漫天虚影,八条蛛腿在虚空划出金色价码,\"噬魂蛛母一万二,龙蜥...\" \"翻倍。\"修千劫突然踩住龙蜥尾巴,冰霜顺着地面蔓延到掌柜脚下,\"或者我带去蚀骨城拍卖行。\" 掌柜的复眼突然爆开三颗,血水在柜台凝成契约:\"毒蛟两万!魔猿八千!蛛母三万!龙蜥...\"他咬牙扯下胸前玉佩,\"五万!外加红莲商盟客卿玉牌!\" 修千劫弹指点在血契某处:\"再加三瓶七日还阳丹。\" 当掌柜颤抖着捧出丹瓶时,忽然歪着脑袋问道:\"还未请教道友尊号?\" \"龙东强。\"修千劫面不改色地扯谎,颈侧蛟鳞应声竖起。魇魔软甲表面浮现龙形暗纹,恰与面具上的毒蛟图腾呼应。 掌柜复眼扫过他腰间若隐若现的蛟尾剑鞘,恍然大悟般堆笑:\"原来是龙道友!早听说无量森林出了位蛟族新秀...\"蛛腿殷勤地递上血色玉牌,\"这是蚀骨城拍卖会的贵宾符,拍卖会中有件东西,龙道友定感兴趣。\" 修千劫瞥见玉牌背面浮现的\"血魂鼎\"三字,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冷笑。当他跨出商铺时,屋檐灯笼里的窥蝶突然一拥而散,而后又聚在一起——正齐齐盯着着货架上那具龙蜥尸骸睁开的第三只眼。 修千劫摩挲着红莲商盟的客卿玉牌,蛟鳞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玉牌背面浮现的血色小字正缓缓游动:\"七日后,蚀骨城万妖阁拍卖会,压轴品——千年龙蜥妖丹。\" \"龙道友可要早做打算。\"掌柜的复眼在玉牌上折射出诡光,\"这妖丹经鉴,正是您上月售予本店那只玄冰龙蜥的...\" 修千劫瞳孔微缩。当日斩杀龙蜥时,霜影的冰魄寒气确实震碎了妖兽内丹。看来这掌柜在验尸时动了手脚,竟将残丹重炼充作千年妖丹。 \"你们红莲商铺倒是会做生意。\"他屈指弹在玉牌上,蛟毒顺着纹路腐蚀出小孔,\"拿我杀的妖兽做幌子?\" “我们大东家曾说过,开门作生意是为了挣钱,只要不谋财害命,有一些技巧手段不寒碜…” 掌柜八条蛛腿突然蜷缩,柜台上空浮现血色契书:\"龙蜥尸身实付五万灵石,按契约其中三成归寄卖者所有。\"契文某处亮起幽光,\"当然,若道友愿亲临拍卖会坐镇,成交价再加两成...\" 修千劫将玉牌按在柜台,魇魔软甲表面浮现金色妖文:\"我是无量森林的散修,我需要个能过月无经盘查的身份。\" 掌柜的复眼顿时眯成线,蛛腿掀开暗格取出卷人皮:\"无量森林毒沼往北三千里,确有蛟族分支。\"他吐丝在人皮上勾勒地图,\"龙道友可称是碧磷毒蛟与玄冰龙蜥混血,百年前遭雷劫重伤,近日方出关...此次是我红莲商铺的拍卖主顾兼客卿\" \"这说辞骗得过照妖镜?\" \"寻常照妖镜自然无碍。\"掌柜忽然撕开自己胸甲,露出半颗跳动的妖丹,\"不过蚀骨城南门新装了窥天鉴,需备些龙蜥精血。\" 修千劫甩出三瓶毒蛟血,看掌柜用蛛丝蘸血在人皮上书写妖族文牒。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文牒突然化作鳞甲覆在他左臂,与蛟鳞完美融合。 五更天,掌柜从地窖捧出方冰玉匣。匣中金帖以蛟须为线,封面烙着万妖阁独有的血爪印。\"这是拍卖会请柬,龙道友作为寄卖方需提前三日验货。\"他蛛腿轻点金帖,浮现出龙蜥妖丹的虚影,正是请柬的身份证明。 七日后,蚀骨城南门。修千劫赤着上身,任由玄铁锁链缠住腰肢。守门的黑袍修士手持窥天鉴,镜光扫过他心口龙鳞时,忽然厉喝:\"蛟妖也敢闯人族仙城?\" \"万妖阁甲字寄卖客,龙东强。\"修千劫抛出金帖,帖中窜出龙蜥虚影撞向窥天鉴。镜面霎时结满冰霜,后方老者急忙打圆场:\"原来是拍卖会的贵客!快请入验妖池!\" 穿过刻满镇妖符的甬道时,霜影残魂在魂珠中躁动不安。修千劫将三滴毒蛟血弹入验妖池,池水顿时沸腾如熔岩,浮现出毒蛟与龙蜥交缠的虚影。 \"果真是变异蛟族!\"验妖官贪婪地盯着他颈侧鳞片,\"道友可需血食?刚抓了几个佛修...\" \"我只要这个。\"修千劫甩出红莲玉牌,牌中射出光路直指城中万妖阁。沿途月无经修士纷纷退避,他们腰间温家玉牌在蛟毒侵蚀下正渗出黑血。 万妖阁拍卖台上,九幽骨火映着修千劫的蛟鳞面具。当第三件拍品\"玄阴凝魂露\"呈上时,他注意到东南角青袍修士突然攥紧号牌——那人袖口绣着月牙暗纹,正是月无经内门弟子服饰。 \"三百上品灵石!\"青袍修士举牌时声音发颤,筑基巅峰的灵力波动暴露无遗。对面黑袍老者冷笑:\"四百!小友还是留着灵石买护命符吧。\"修千劫屈指轻弹茶盏,霜花在案几凝成\"五百\"字样。执事立刻高喊:\"甲字贵宾间出价五百!\" 黑袍老者愤然离席时,青袍修士叹了口气无奈地望向二楼雅间。 子时散场,神识一扫,修千劫故意绕经后巷。果然听见那青袍修士的怒喝:\"你们合欢宗竟敢在蚀骨城劫道!\" 三名红衣女修将其围住,手中情丝缠着枚留影珠——正是拍卖会上修士举牌的影像。\"月无经弟子私购凝魂露...\"为首女修舔着朱唇,\"你说温长老知道会如何? \"蛟鳞面具突然映在墙面,修千劫袖中窜出毒蛟虚影:\"滚。\" 元婴威压震断情丝,留影珠还未落地便被霜影残魂冻成冰渣。女修们尖叫逃窜,青袍修士的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晚辈月无经内门陈青玄,谢龙前辈搭救。\" 修士在茶室行大礼时,腰间玉牌闪过微光——确实是月无经嫡传弟子印信。修千劫把玩着凝魂露玉瓶:\"买这个救谁?\" 瓶中药液映出陈青玄泛红的眼眶。\"家姐遭魔功反噬...\"少年修士突然哽咽,\"门中长老说唯有玄阴凝魂露可保魂三月。\" 魇魔软甲突然缠住陈青玄手腕,探出其经脉中暗藏的火毒:\"你以自身为炉鼎,替她承了半数反噬?\" 这是陈述而非询问。陈青玄猛地抬头,筑基期的灵力在雅间掀起乱流:\"前辈如何得知?\"修千劫弹指封住他暴走的真气,毒蛟虚影绕着少年游走:\"本座在无量森林见过太多炉鼎。\" 蛟爪突然刺入陈青玄丹田,扯出缕黑红交缠的雾气,\"这是血煞魔种,你从何处沾染?\"少年修士颓然跪地:\"三年前温家强征弟子试药...\"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枚血月咒印。 -每月朔日来万妖阁取药。\"修千劫将凝魂露抛给陈青玄,又甩出瓶毒蛟血,\"此血可压制魔种百日。\"陈青玄握紧玉瓶,忽然以精血在掌心画符:\"晚辈愿与前辈结魂契!\" 血符腾空化作月轮,这是月无经最高等级的誓约,\"虽修为低微,但城中消息...\"修千劫的蛟尾剑鞘突然缠住血符,将其炼入魇魔软甲:\"本座最烦约束。\"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又扔出片逆鳞,\"但准你唤我龙大哥。 陈青玄捧着逆鳞离去时,霜影残魂在魂珠中轻嗅 那血月咒印的气息,竟与温有礼当年身上气息同源 ,万妖阁檐角的人皮灯笼微微晃动,映出修千劫面具下冷笑的嘴角。 既已打算常住,修千劫便通过万妖阁蚀骨城中租了一个小院。也方便自己与小不点她们谈心聊骚… 蚀骨城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时,修千劫在城南茶楼瞥见陈青玄。少年修士正将刚买的赤阳丹塞给个跛脚老叟,自己却裹着单薄青袍立在风雪之中,也是,修士并不畏寒。 \"前辈莫推辞。\"陈青玄按住老叟的手,\"您孙儿中的是冰蛛毒,这丹药需辅以...\"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分明是体内魔种反噬的征兆。 修千劫弹指将枚毒蛟血丹射入茶碗,掌柜立刻会意端去。陈青玄见到血丹时瞳孔微缩,却转手喂给昏迷的孩童:\"此物药性太烈,烦请掌柜换碗温水化开。\" 孩童苏醒后,老叟颤巍巍捧出袋灵石。陈青玄只取一枚:\"够买三日米粮便好。\"转身时险些撞上修千劫的蛟鳞大氅。 \" 龙大哥?\"少年苍白的脸泛起血色,\"方才...\" 修千劫将蛟血丹拍进他丹田:\"本座的东西也敢糟蹋?\"看着少年踉跄调息,又甩出袋灵石,\"明日此时,带那老叟去万妖阁领三株赤阳草。记我账上!\" 七日后子夜,修千劫从拍卖会出来,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循着剑气追至暗巷,见陈青玄正用月轮阵护着个女童,脚下躺着三名血煞门修士。 \"此女是北街裁缝家的...\"少年剑锋已现缺口,\"他们要用童女祭炼媚香幡。\" 女童腕间银铃轻响,竟是用镇魂钉串成。修千劫认出这是抵御夺舍的法器,挑眉道:\"你怎知她不是邪修伪装的?\" 陈青玄剑尖挑起女童衣襟,露出心口青色胎记:\"这是净莲印,晚辈在经阁古籍见过...\"话音未落,女童突然口吐黑雾! 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抢先卷住毒雾,却见陈青玄用后背挡住女童,左臂瞬间腐蚀见骨。少年咬牙捏碎保命玉符,传送阵亮起的瞬间将女童推出毒雾范围。 \"愚不可及。\"修千劫挥袖冻住整条暗巷,毒蛟虚影吞尽黑雾,\"连净莲印都能伪造。\" 陈青玄服下丹药苦笑:\"若万一是真...咳...\"呕出的黑血中混着冰晶,\"总比见死不救强。\" 三日后,修千劫在万妖阁顶层抛给陈青玄一枚玉简:\"昨夜灭了个邪修窝点,找到些药渣。\"玉简映出女童被篡改的记忆——原是血煞门培养的药人傀儡。 陈青玄摩挲着溃烂未愈的左臂:\"所以那胎记...\" \"噬心蛊的虫卵。\"修千劫突然掀开他衣襟,蛟爪按在魔种印记上,\"这般心性,怎么在月无经活到现在的?\" 少年修士的月轮剑自行出鞘半寸:\"门主常说,修道先修心。\"剑身映出他清亮的眼眸,\"晚辈愚钝,只记得入门前发过的宏愿。\" 修千劫想起百年前小不点救下霜影时,也是这般眼神。他弹指在陈青玄剑柄烙下蛟鳞纹:\"三日后随我去取龙涎草——你这身子再折腾,等不到见你姐姐。\" 廊外风雪更急,少年握紧剑柄的刹那,蛟鳞纹路亮起微光。霜影残魂在魂珠中轻嗅,忽然将一缕纯净魂力渡入陈青玄经脉——这是银狼族认可至诚者的祝福。 陈青玄推开密室石门时,寒雾中浮动的药香让修千劫颈侧蛟鳞微微发烫。玄冰床上躺着的女子面容与少年七分相似,眉心却嵌着枚血玉钉——正是月无经惩戒叛徒的封魂钉。 \"三年前家姐为护我,私放药人...\"陈青玄指尖凝出月轮剑气,却迟迟不敢触碰血钉,\"温家真传温有礼亲自下的噬魂咒。\" 修千劫甩袖震开少年,魇魔软甲缠住女子手腕。魂珠突然自行飞出,小不点虚影在冰雾中显现:\"三魂被咒力侵蚀,需用还魂草汁浸润百会、膻中、涌泉三穴。\" 修千劫取出三株还魂草掷向半空,毒蛟虚影喷吐金焰将其炼成翡翠色药液。陈青玄突然割破手腕,任鲜血浸透冰床阵纹:\"晚辈愿以血为引...\" \"胡闹!\"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打飞少年,药液在空中凝成青鸾形态,\"此咒反噬凶险,需用至亲魂魄为桥。\"他瞥见少年腰间玉佩闪烁,冷声道:\"把你那保命的分魂玉捏碎。\" 陈青玄毫不犹豫捏碎玉佩,一缕精纯魂力注入药液。青鸾长鸣着冲入女子眉心,血玉钉应声炸裂。密室内突然阴风大作,温家特有的血月咒印在虚空浮现。 \"果然留有后手。\"修千劫双瞳化作蛟类竖眸,先天魂珠射出道冰魄寒光。小不点残魂结印成阵,霜影银狼虚影冻结咒印流转,小甜甜金焰趁机焚毁血色纹路。 陈青玄姐姐突然睁开眼,瞳孔中映出双月异象。修千劫并指刺入她天灵盖,蛟鳞纹路顺经脉游走全身:\"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女子呕出团黑血,血中蠕动的咒虫被蛟毒烧成灰烬。密室四壁符咒同时亮起,将最后缕咒力封入修千劫掌心血玉。 \"龙大哥再造之恩...\"陈青玄跪地叩首,青石板上绽开血花,\"青玄愿以道心起誓...\" 修千劫将血玉捏成粉末:\"要你姐弟二人记住——\"粉末在空中凝成毒蛟图腾,\"今日所见还魂草、魂珠、蛟毒,皆是无量森林龙蜥洞所得。\" 少年姐姐挣扎起身,指尖在虚空画出月轮血誓:\"月无经陈氏姐弟立誓,若泄今日之事,必遭万蛊噬心...\" 话音未落,修千劫的蛟鳞面具突然裂开道缝隙。小甜甜残魂趁机吐出金焰,欲将誓言烙入二人神魂——这才是真正的禁言咒,却被修千劫掐诀打散… 第55章 剑家大比 听涛阁·后院鸡飞狗跳 \"方小邪!你上个月借我的寻宝鼠呢?!\"符灵儿一脚踹开酒窖木门,正撞见方小邪举着夜明珠给苏明月簪花。白玉似的珠子映得苏明月耳坠上的翡翠晃人眼,符灵儿气得甩出张惊雷符:\"好你个重色轻友的!老鼠都拿去给嫂子当聘礼了?\" 方小邪揽着苏明月旋身避开,顺手抄起酒坛当盾牌:\"误会!那鼠崽子前日叼走了明月的绣鞋,我正罚它给酒坛画符呢!\"他指尖一勾,角落笼子里胖成球的寻宝鼠\"吱\"地举起爪中朱砂笔,爪边歪歪扭扭画着个爱心符。 剑无尘抱着剑从屋顶飘下来:\"第十三次。\"他冷着脸抛给符灵儿一袋灵石,\"赌他今日要迟到两个时辰。\" \"诸位见谅,我家小邪晨起非要给我熬什么''比翼连理粥''...\"苏明月话没说完,符灵儿就翻了个惊天大白眼:\"是拿我存在后厨的百年雪莲熬的吧?我说怎么最近画符总缺材料!\" 方小邪嬉皮笑脸地端出砂锅:\"这不还加了无尘兄送的冰魄草嘛!\"他舀起一勺泛着蓝光的粥,\"此粥滋阴养颜,美容驻颜...\" \"驻你个大头鬼!\"符灵儿甩出张真言符贴他背上,\"上个月你说闭关修炼,其实是不是带明月姐去泡瑶池了?\" \"咳...那叫双修!\"方小邪耳尖泛红却理直气壮,\"道侣的事,能叫泡吗?\"忽然瞥见剑无尘在擦拭剑穗上的传讯玉简,扑过去就要抢:\"别给穆清歌传影像!上回你把我醉酒舞剑的留影石卖给她,害我被明月罚抄三百遍清心咒!\" 苏明月笑着往粥里撒了把金桂:\"该罚,谁让你不作声就把人家剑公子冻在寒冰阵里的留影石当礼物送我了。\" \"所以说追道侣就像炼丹...\"方小邪蹲在丹炉旁给剑无尘传授经验,\"火候要稳!上月我特意引了道天雷给明月炼护心镜,那场面...\" 符灵儿突然从屋顶倒挂下来:\"然后被雷劈焦了听涛阁的招牌是吧?你俩躲着不见人,维修费还是我垫的!\"她甩出账本砸在方小邪头上,\"连本带利三百灵石!\" 剑无尘突然插话:\"昨日西市。\"他抛给方小邪块留影石,画面里方小邪正跟摊主砍价:\"这同心玉佩最多值五十灵石!我家明月雕的比这好十倍...什么?要八十?那我用符灵儿存的私房钱抵账!\" 苏明月噗嗤笑出声,腕间银铃叮当作响。方小邪立马掏出个锦盒:\"娘子别听他们瞎说!这是我亲手刻的...\"盒里木簪突然弹出个小机关,变成只扑棱翅膀的玉蝴蝶,正是符灵儿上个月丢的传讯符所化。 “”好一个见色忘友之徒,今日把欠债双倍还上!” \"诸位做个见证!\"方小邪突然跳上石桌,\"我方小邪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见色忘友!\"话音刚落,天际闪过道紫雷劈中他手中的酒杯。 苏明月掩唇轻笑:\"上回你拿剑公子的寒铁剑给奴家裁衣裳时,也是这般赌咒的。\" 符灵儿突然甩出张巨型清单:\"那咱们算算账——私吞我的朱砂二十斤、顺走九尘的剑穗三枚、用醉仙酿勾兑明月姐的养颜丹...\"她每念一条,剑无尘就配合地往地上插柄断剑,转眼间插出个剑冢。 方小邪眼珠一转,突然揽过苏明月深吻。趁着众人愣神,他甩出十张传送符:\"娘子快走!为夫断后!\" 夜风卷着符灵儿的怒吼响彻仙人城:\"方小邪!你拿老娘的定身符泡妞!!\" 剑无尘淡定地拔出最后柄断剑:\"明日涨价,留影石五百灵石一颗。\" 桃花汛的风裹着柳絮卷过仙人城,方小邪第五次调整檐角的风铃时,符灵儿正往每张桌案上拍醒酒符:\"够了啊!这铃铛再挪半寸,结界都要被你晃出窟窿了!\" \"你懂什么?\"方小邪指尖凝出缕金线,将风铃与桃枝系成同心结,\"贼兄弟最爱听风铃响,去年他说这声音像...\"他突然卡壳,转头冲后院喊:\"娘子!那句诗怎么念来着?\" 苏明月捧着酒坛从回廊转出,发间别着新折的紫藤:\"''铃铎含风韵自遥''——你非要把杜工部的诗改成''破大夫最爱听铃响'',我可说不出口。\" 剑无尘抱着剑倚在桃树下,突然挥出剑气削落三朵桃花,精准落入酒坛:\"添味。\" \"我的雪莲羹!\"符灵儿尖叫着甩出水符,浇灭被丹火烤焦的砂锅。方小邪趁机顺走她备好的八珍糕:\"火候正好,这焦香最配贼兄弟的药茶。\" 屋檐下突然垂落条青藤,穆家商队的铜铃声隐约可闻。剑无尘剑鞘轻震:\"三里。\" 方小邪手一抖,八珍糕上的金箔贴歪了半边。苏明月笑着替他抚平衣襟:\"慌什么?上月你偷用符家总管的罗盘卜卦,不是说今日吉星高照?\" \"那罗盘现下还在丹炉里镇着火呢...\"符灵儿突然从蒸笼后探头,\"我说灶火怎么突然旺了三成!\" 当第一缕梅子香飘进窗棂时,方小邪正把最后朵风铃草插进玉瓶。符灵儿突然甩出张扩音符:\"来啦来啦!穆家的青骢马都到牌楼了!\" 剑无尘默默将佩剑换成木鞘——上回破三贼说剑气太盛吓哭过路孩童。苏明月指尖轻点,满堂符纸瞬间化作粉蝶,绕着梁柱翩跹。 \"方掌柜!您把我的夜明珠当摆件,这回可得让醉仙酿备上让我喝个够!\"岳春的吼声比人先到。只见檐角那颗镇宅的明珠正悬在桃枝上,将满地落花映成星河。 破三贼仍是靛蓝布衣,药箱却换了新的紫藤缠枝纹。穆清歌的软鞭系着串药香囊,随步伐叮咚作响。 \"好你个方小邪!\"破三贼刚跨进门就笑,\"把听涛阁搬进花神宫了?\"他指尖轻触空中飘舞的粉蝶,那符纸竟化作瓣樱花落进茶盏。 符灵儿突然甩出留影符:\"快看!方小邪今早急得把醒酒符贴反了三回!\" 众人哄笑间,方小邪已拎出埋藏三年的\"醉春风\",泥封拍开的瞬间,满城桃树无风自动。剑无尘突然抛给破三贼个玉盒:\"给你的。\" 穆清歌凑近细看,竟是方小邪上月拍卖会失手打碎的冰魄盏,此刻被金丝修补得宛如新雪映梅。苏明月笑着往盏中斟酒:\"这金线还是他偷剪了灵儿的符纸捻的...\" 檐角风铃忽然齐鸣,春日的暖阳将满室笑闹声揉碎,拌着桃香酿成更醉人的酒。方小邪举盏碰了碰破三贼的药箱,清脆声响惊起梁间燕,衔着片花瓣掠过穆清歌发间。 剑家 演武场 \"第七场,剑无尘对剑无涯!\"长老唱名声未落,符灵儿已经甩出张扩音符贴在擂台柱上:\"无尘兄!输了要赔我三张御风符啊!\" 方小邪往破三贼手里塞了把瓜子:\"贼大哥赌几招?我开盘三招定胜负。\"他话音未落,剑无尘的木鞘突然爆出龙吟,三道剑气如寒梅绽雪,把对手的银鳞剑钉在十丈外的老松树上。 穆清歌的软鞭\"啪\"地抽响:\"剑公子这手''梅开三度'',倒是比去年更利落了。\" “小姐不敢妄议 ” \"方大夫觉得如何?\"岳春捋着胡子问,虽然是朋友,剑公子也没有架子,但是穆请歌与自己这两年才刚刚突破金丹,与剑无尘的修为还是有些差距,岳春显然不太放得开。破三贼捏着片柳叶比划:\"第二道剑气偏了三寸,该刺云门穴才对。\" \"听说这位剑二叔闭关十年...\"方小邪话没说完,擂台上玄铁重剑已卷起罡风。剑九尘突然弃剑不用,双指并拢划出道圆弧,竟将重剑引着转了三圈,最后稳稳插进青石地砖。 符灵儿甩出张留影符:\"这招好!偷师方老板的醉仙步了吧?\" \"胡说!\"方小邪跳上观礼台,\"明明是学了我娘子酿酒的旋缸手!\"苏明月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桂花糕,转头问破三贼:\"贼大哥可看出门道?\" 破三贼指尖金针微颤:\"以柔克刚,倒是合了医家导引术的精髓。\"他忽然扬声道:\"无尘!好剑法!\" 场中剑无尘闻言一笑,却随即撤步,恰好避开记暗劲,顺势将对手的束发银环挑落。满场惊呼声中,符灵儿用传音符在云端炸出个巨大的拇指图案。 压轴的剑家三长老甫一出场,满树桃花无风自落。方小邪突然捂住药箱:\"贼大哥快看!老爷子这剑气,把我存的醉仙酿都激出涟漪了!\" 剑无尘拾起桃枝代剑,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破三贼突然起身:\"这是...\"他袖中金针自发结阵,竟与场中剑气共鸣。 \"落英剑法!\"穆清歌的软鞭缠住栏杆,\"剑家真传...\" \"看好了!\"剑无尘木鞘点地,三千桃花骤然凝滞,又随剑气化作游龙。三长老的青锋剑发出悲鸣,剑穗上的玉坠\"咔\"地裂成两半。 符灵儿甩出最后张扩音符:\"剑!无!尘!赢!啦!\"声浪震得擂台结界泛起涟漪。方小邪趁机把剩下的瓜子撒向空中,被剑气削成朵朵金莲。 庆功宴上 \"这招偷学你的金针渡穴。\"剑无尘突然指向破三贼,\"去年治我肩伤时用的手法。\"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还留着道淡金针痕。 符灵儿正往获胜的木鞘上贴金箔符:\"无尘兄接下来是不是要改名叫剑三胜?\"却不得不说剑无尘乃剑修奇才,不但对诸多技法过目不忘,还能将其与自家剑法融汇贯通… \"不如叫剑白嫖。\"方小邪晃着酒壶,\"偷学贼大哥医术,蹭灵儿符纸,还顺走我的...\"他突然跳起来,\"我存了十年的雪莲酿呢?!\" 剑无尘淡定地抛过个空坛,坛底刻着行小字:谢礼,抵三百灵石债。破三贼笑着摸出银针:\"要不我给诸位扎个消气穴?\" 暮色染红演武场时,剑家祠堂突然传来钟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供奉的古剑齐齐低鸣,剑柄皆朝着剑无尘与破三贼二人的方向。岳春摸着胡子感叹:\"方大夫这身药香,倒是比剑意更得古剑青睐。\" 听涛阁·后院。 \"贼大哥尝尝这个!\"符灵儿捻着块桃花酥直往破三贼嘴边送,\"我亲手喂的能增十年修为呢~\"穆清歌的软鞭\"啪\"地抽断根柳枝:\"方先生忌甜食。\" 方小邪抱着酒坛从屋顶翻下来:\"非也非也!上月我给贼兄弟把脉,分明是阴虚火旺...\"话没说完就被苏明月揪住耳朵:\"你给贼大哥喝壮阳酒了?\" 剑无尘默默往破三贼面前推了碗药膳:\"安神。\" 破三贼表示不信… \"看好了!\"符灵儿踩着新制的浮空符窜上树梢,裙摆扫落海棠如雨,\"我这招''天女散花''如何?\"她故意跌向破三贼怀里,却被穆清歌的软鞭卷住腰肢。 \"符姑娘当心摔着。\"穆清歌手腕轻抖,把人稳稳放在石凳上。方小邪啃着糖葫芦起哄:\"清歌姐姐这鞭法,比上回抽断贼兄弟裤带时更精进了!\"穆清歌大羞,脸红不止。 破三贼正给剑无尘施针治旧伤,闻言手一抖,金针险些扎偏穴位。符灵儿突然往他颈后吹气:\"贼大哥耳根红了~\" \"方先生。\"穆清歌递上冰镇酸梅汤,\"祛火。\" \"这位公子~\"卖花少女刚把芍药别在破三贼衣襟,符灵儿就挤过来挽住他胳膊:\"我家郎君不买野花!\"转头甩出张幻形符,把少女变成个拄拐老妪。 穆清歌的软鞭缠住符灵儿脚踝:\"胡闹。\"她指尖轻挑,芍药化作金针落回药箱。方小邪举着糖画凑过来:\"要我说,贼大哥就该戴个''已有主''的玉牌...\" 破三贼突然驻足:\"这味道不对。\"他袖中金针自发结阵,护住众人。剑无尘剑鞘震开暗巷,三个海族探子正捏碎传讯贝,方才大家闻到的是海咸味。众人当下将他们擒住,却问不出什么,对方只说与家人通讯,众人也只好将他们放了。 \"这醉仙酿掺了龙涎香?\"破三贼突然皱眉。方小邪拍腿大笑:\"还是贼大哥识货!上月无尘兄斩了条闹事的蛟...\" 符灵儿醉眼迷离地往破三贼肩上靠:\"听说龙筋能做捆仙索~\"话音未落被穆清歌用披风裹成粽子:\"夜凉。\" 剑九尘突然望向东南方:\"潮信有异。\"海天相接处泛起诡谲紫光,浪涛声里混着隐约的号角。破三贼药箱里的避毒丹自发滚落,在石桌上拼下不出个毛来。 方小邪的酒坛\"当啷\"落地:\"龟龟...我的百年陈酿!\" 夜风骤急,满河莲灯倏然熄灭。谁也没注意破三贼的炎黄大陆图属禹州域那一角,海浪纹章正吞噬着最东边的要塞。 第56章 海族突袭 听涛阁·晨雾未散 符灵儿捏着传讯符冲进后院时,方小邪正搂着苏明月给鹦鹉喂醒酒丹。那绿毛畜生突然口吐人言:\"海族来啦!海族来啦!\" \"死鸟闭嘴!\"方小邪弹指封了鹦鹉喉咙,\"灵儿妹妹又拿幻形符捉弄人?\" \"你自己看!\"符灵儿甩出十二张传讯符在石桌上拼成海图,禹州东岸已然染成墨蓝色,\"昨夜子时三刻,十万海妖夜袭临渊港!\" 穆清歌的软鞭\"啪\"地卷走茶盏放至唇边:\"方先生怎么看?\" 破三贼指尖金针正给剑无尘调理经脉,闻言针尾轻颤:\"禹州域是炎黄九洲州唯一禁斗区,海族选此地发难...\"他忽然抬头,\"无尘,你剑气乱了。\" 剑无尘收功睁眼,剑鞘上的霜纹泛着青光:\"三万里归陆海疆,是几万年前龙渊之盟划定的。\" 岳春捏碎传讯玉简,面色凝重:\"最新战报,鲛人族的泣血歌震碎临渊城墙,玄龟部族用背甲垒出登陆台。\"他挥手幻化出光影沙盘,\"海族动用的是珊瑚毒箭,中者浑身长满海葵...\" \"等等!\"方小邪突然指着沙盘某处,\"这不是咱们去年采过紫云贝的珊瑚礁吗?\"他转头冲苏明月眨眼,\"娘子记得不?那晚你非说听见鲛人唱歌...\" 符灵儿甩出张净心符贴他脑门:\"说正事呢!听说陆上各族凑出三十个元婴修士,结果被海族的千漩大阵困在落星滩了!\" 破三贼药箱里突然滚出个玉瓶,淡绿药液在桌面绘出禹州地貌。穆清歌用银簪轻点:\"海族推进路线像在画符。\" \"是潮汐往生阵。\"剑无尘突然开口,\"需七名元婴海妖以本命精血为引。\" \"要我说就该让海族占那一小块地!\"方小邪往池里撒着鱼食,\"反正除了海港外那一边其它千里全是无人烟地区,种点海带也不错~\" 符灵儿甩出水符把他浇成落汤鸡:\"你当买菜呢!临渊港属陆域,要是被海族掌控...那我陆域各族有何面目对列祖列宗\"她突然挽住破三贼胳膊,\"贼大哥说是不是?\" 穆清歌的软鞭卷走药箱:\"方先生请帮小女子诊断一下,该换药了。\"她指尖拂过破三贼的手背,\"光记得看某些人胡闹嬉戏,这几日心慌的很,倒是忘了让方先生给瞧瞧了。\" 剑无尘抱剑倚着老槐:\"巳时三刻,海族祭出雷鲸。\" 仿佛印证他的话,东南天际突然滚过闷雷。剑无尘腰间玉佩泛起微光——那是剑家嫡传弟子令,此刻竟与万里之外的战局同时有了反应,想是剑家也收到了讯息。 此时但见酒楼之间,各种消息纷呈乱飞 \"最新战报!陆上联军用火鸦符烧穿千漩大阵!\" \"放屁!我二舅姥爷的传讯符说,海族唤来百年不遇的赤潮...\" 方小邪嗑着瓜子听满堂议论,突然敲响玉盏:\"开盘了开盘了!赌海族三日退兵一赔十,陆上反攻一赔...\" 苏明月拧着他耳朵拽回雅间:\"四海万族的使团已到天机阁!听说要重划三万里海疆。\" 符灵儿正用糖渍莲子摆海图:\"你们看,海族占的都是灵气稀薄之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指尖戳向禹州中心的黑水泽,\"他们到底要干嘛?\" “外围大多灵气稀薄”剑无尘接着说道“禹州虽然是禁斗区,但准确的说是陆上各族共有,对海族来说,不能算是无主之地。海族想占有那些顶级宗门所驻的洞天福地,谈何容易。” \"要变天啊。\"岳真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卦象。 穆清歌突然按住破三贼添茶的手:\"方先生衣袖沾水了。\"她捻起治愈符的指尖微微发颤,不知是忧心战事还是别的什么。 暮色染红听涛阁的琉璃瓦时,最新传讯符化作仙鹤落入庭院。符灵儿拆开符纸念道:\"四海万族要求重开龙渊之盟谈判,陆上九州域同意暂停战事三日。\"她忽然提高声调,\"海族提出要在禹州建十座潮汐祭坛!\" 方小邪拎着酒壶晃过来:\"建呗!正好省了咱们泡海澡的路费~\" 破三贼却盯着东南方翻涌的云气,药箱里当年父亲赠的避海珠正泛着幽光。剑九尘突然将佩剑插入青石板,剑身映出他凝重的眉眼:\"起风了。\" 苏明月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檐角铜铃齐刷刷转向禹州方向。符灵儿刚要甩出探灵符,被穆清歌用软鞭缠住手腕:\"别动!看剑九尘的玉佩..\" 众人望去,只见剑无尘腰间口玉佩浮现出龙形暗纹,正与万里之外的海潮同频鼓动,这是又有简讯 不愧是剑家,毕竟是五千年前出过老祖飞升仙界的豪门。 头先打了几天,因做足了准备,占了先机,海族占了禹州三分之一的地盘。于此时,四族龙王为代表在陆域天机阁与青城剑派、合欢宗、三清教、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六个正邪顶级门派为代表的陆域展开谈判。而天机阁一如既往的不掺乎修真界之事。 惊蛰第三日,天机阁外的悬空石阶凝结着露水。十二盏青铜夔纹灯在罡风中纹丝不动,映照着七道自不同方向飞来的流光。 南海赤血龙王踏上最后一阶时,正好与青城剑派的玄霄长老四目相对。龙角上缠绕的珊瑚珠串发出脆响,玄霄背后剑匣立即传出清越剑鸣作为回应。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袖中各自亮起本命法宝的微光。 \"诸位道友倒是守时。\"天机阁主的声音从云海深处传来。悬空阁的雕花木门无风自开,露出内里流转着星图的穹顶。七方势力鱼贯而入,各自占据七星方位。东海龙王敖广的龙尾在地面扫过时,青玉砖上立刻浮现出防御阵纹。 谈判桌是块完整的玄武岩,表面布满龟裂细纹。当三清教的玉衡子展开山河地理图时,那些裂纹突然活过来似的,沿着禹州海岸线蜿蜒伸展。\"海族已占三江十二城。\"敖广指尖点在图上,龙血浸透的位置立刻泛起猩红,\"几万年来,靠陆三万里海疆都归陆上各族所有,我们海中万族没有任何异言。而今禹州属于无人管的禁斗区,无主之地我们占点怎么了?你们陆上各族莫不是当我们海族好欺不成”。显是早就备好说词了。 \"要的是禹州占领一块地盘划地自治。\"合欢宗宗主红绡突然轻笑,腰间银铃无风自动,\"诸位龙君倒是坦荡,也强横的狠,可惜...\"她葱白指尖点在龙血蔓延处,一朵红莲虚影突然绽放,将血色逼退三寸。“我们陆族不是软柿子,更不是你们说碰就能碰的”。 一时之间,席上唇枪舌剑,唾沫星子四处乱飞,在场之人哪有平日的高人形象,眼看双方已谈不拢了,就要掐起来了。空气里响起细密的爆裂声,西海龙王的鳞片泛起青光,正要发作时,天机阁主突然轻咳一声。悬在众人头顶的青铜鼎微微转动,鼎身上的饕餮纹竟睁开猩红双目。所有灵气波动瞬间凝固。 在天机阁的地盘动手不合适,双方显然也想到这点,火药味瞬息就没了。 \"既然要谈规矩,老朽倒有个折中之法。\"阁主苍老的手指划过鼎身,九颗星辰突然在穹顶亮起,\"无主之地,大家要争,那就订个君子协议,阴虚境之上不得出手,但..海族失信在先.\"他忽然看向北海龙王腰间悬挂的玄冥珠,\"海族半年内就只能占有此时占地,而陆族却可抢占失地。半年后若海族被陆族抢回地盘,则海族退回沧海域,若半年后,陆族无法攻入海族占地,则海族到时可以反攻,若三年后占有禹州一半地盘,算海族胜,到时再坐下商谈,如何划分领地问题。各位觉得如何?\" 人族众人面面相觑,交换了意见,点头答应了此套方案,此方案陆族已算占了便宜。 谈判持续了九个时辰。当第七颗星辰黯淡时,黑木崖主突然将白骨杖重重顿地:\"既要年轻弟子见血,何不把战时拉长一点,也好让后辈们见识见识乱世修真是怎样的?,海族主防时间不变,还是半年,把分输赢时间线定在十年后。\"他黑袍上的血蛛纹路突然活过来,顺着桌沿爬向对面的龙族代表。 南海龙王冷笑一声,龙爪捏碎玉杯。琥珀色的龙涎酒尚未落地就化作冰晶,每一片冰晶里都映出正在崩塌的城池虚影。\"那就让儿郎们用鳞片丈量土地。\"他额间龙纹亮起时,整座悬空阁都在震颤,\"不过若是有人坏了规矩...\" 二人只言片语就把订好的三年战时延长了,还真的不把人命当回事。而其它几人略微皱眉后,却也没有提出反对,也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哎,上位者的心思咱别猜… 话音未落,三清教的太极图突然展开,将震荡的灵气尽数吸纳。\"天机见证。\"玉衡子拂尘轻扫,九道金锁虚影从天而降,\"违约者受心魔反噬,如何?\" 子夜时分,当第九颗星辰移位,七块刻着血誓的玉简被投入青铜鼎。鼎中燃起无色之火,将天道誓约烙进在场每个人的神魂。但没人注意到,黑木崖主袖中滑落的血珠,正悄悄渗入北海龙王袍角的水纹。 离开天机阁时,暴雨终于落下。玄霄长老的剑匣在雨中嗡嗡作响,他望着海族代表化作龙形没入云层,突然对身旁的玉衡子低语:\"那老龙捏碎杯子时,用的是焚海诀的起手式。\" \"无妨,焚海诀罢了\"玉衡子将拂尘收进袖中,目光扫过云层深处若隐若现的龙影,话锋一转:\"他们想要禹州地脉,但在陆上我们是主场。这场战,看得还是化神及化神之下,我们这些老人也打不起来。这次我们陆族已作好准备,就让我们陆上各族后辈们好好给海族一个教训。\"雨滴打在他撑开的太极伞上,绘出诡谲的卦象。 半日后,三千里外,红绡宗主正在擦拭染血的银铃。铃芯里困着一缕龙魂,正发出不甘的嘶吼。\"老子蜀道山,你给老子消停点啧。\"她对着铃铛轻笑,身后合欢宗弟子抬着的软轿里,隐约传出珊瑚碎裂的声响。这是谈完判,捎带手去海里打了个猎?此女人不好惹… 双方谈判具体内容外界无人知晓,只知道谈后双方一致决定,让化神及化神之下参战,阴虚及之上修为者不得参与战斗,大家知道这是谈崩了。 而且传出消息,这次必须打退海族,若让海族再侵吞了地盘,那海族还可能要在禹州域划地而治。 虽说禹州域是无主之地,也有海族在这里生存。但一直是在陆族手里,是陆族各族手里设置的禁斗区。若让海族划地而治,那是陆上各族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方小邪、苏明月、剑九尘、符灵儿决定参战,而破三贼也向穆清歌请辞,准备和大家一同前往禹州。 惊蛰第七日寅时三刻,细雨裹着咸腥气飘进临渊客栈。方小邪正咬着麦芽糖研究残缺阵图,忽然听见大堂传来瓷碗碎裂声。 \"三万里加急!白浪城昨夜沉了!\"浑身湿透的驿卒扶着门框喘息,腰间铜铃沾满海藻,\"那些长鳞片的怪物...把整座城变成了珊瑚礁!\" 苏明月手中茶盏突然结出冰霜。她腰间玉佩亮起青光,映出正从楼梯飞奔而下的剑无尘——这位素来沉稳的剑修此刻赤着脚,衣襟上还沾着墨汁。 \"具体方位?\"符灵儿的声音从二楼飘来,少女指尖夹着的符纸无火自燃,\"我的巽风符感应到东南方有大规模灵气震荡。\" 客栈顿时炸开锅。扛着鱼叉的渔夫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疤痕:\"二十年前我爹就是被潮妖撕碎的!\"卖胭脂的妇人突然掀开裙摆,绑在小腿的短弩泛着幽蓝寒光。连柜台后打瞌睡的老账房都直起腰,浑浊双眼闪过剑芒。 \"诸位!\"一位卦师的声音裹着灵力震得梁柱颤动。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踏着星位走到大堂中央,袖中飞出七枚铜钱悬浮成北斗阵,\"午时三刻涨潮期,老朽方才卜得''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方小邪突然跃上八仙桌,残缺阵图在掌心燃起金色火焰:\"小爷的八方焚海阵正缺个试阵的!\"他腰间十二枚玉珏叮当作响,每响一声,地面就多出一道燃烧的阵纹。 \"胡闹。\"苏明月轻点桌面,冰霜顺着桌腿蔓延而上,\"你上次在翠微山烧秃三十里松林,这次...\"她忽然顿住,因为剑无尘的剑鞘正压在那幅燃烧的阵图上。 \"东南沿海地形多为滩涂。\"剑无尘指尖在桌面画出蜿蜒曲线,剑气竟将木纹蚀刻成微缩沙盘,\"若将离火位改至巽位,配合潮汐...倒也是个杀器” 符灵儿突然从房梁倒吊下来,发梢垂落的铜铃哗哗作响:\"加上我的三千惊雷符如何?\"她袖中飞出数十张紫符贴在虚拟沙盘上,\"雷电遇水则...哎呀!\" 穆清歌就是在这时撞开大门的。她发间插着的金算簪歪斜欲坠,身后岳春抱着半人高的账本踉跄跟进。三艘云纹商船已泊在青浦港,\"她喘着气拍响柜台,\"若我战时需要,这些商船随时可听命前往...\" \"穆姐姐别去。\"方小邪突然闪现到她面前,燃烧的阵图照亮少年认真的眉眼,\"你上个月才突破金丹,而且...\"他对穆清歌说,\"你要留着后方,以备我们战时有需要物资,你好随时调遣商队听命\",说完眼神飘向破三贼,显然是受到破三贼所嘱。 岳春默默打开问吉罗盘,某页突然浮现金色文字:【穆家商队伤亡率测算:押运物资23%,直接参战81%】。泛着血光的数字刺痛了所有人眼睛。 \"春分前要保证我们几个的丹药供给。\"破三霄的铜钱突然全部指向穆清歌,\"姑娘,这比杀十个潮妖更重要。\" 雨突然大了。穆清歌的金算簪终于坠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越声响。她弯腰拾簪时,众人看见有水滴落在她手背——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接着!\"符灵儿突然抛来枚青铜虎符,\"拿着这个去符家,能调三百具机关傀儡。\"她转身捆扎符纸时,发间红绳突然断裂,如血般飘落在穆清歌脚边。 辰时初,七道身影站在客栈庭院。方小邪正在往靴筒塞避水符,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龙吟般的剑鸣。抬头望去,十二艘挂着各派旗帜的飞舟正掠过云层,船首镶嵌的灵石将雨幕照得七彩斑斓。 \"该走了。\"剑无尘的本命剑突然出鞘三寸,剑气激得方圆十丈雨滴悬停半空,\"午时潮水会淹没白浪城遗址。\" 众人转身时,穆清歌突然追到门槛。她发间新换了支陨铁算簪,身后五十辆刻着穆家徽记的马车正浮空而起。\"每月十五子时,\"她将玉牌塞进苏明月手中,\"商队会派人赶往禹州各郡的星陨石柱。\" 卜卦老者的白幡突然无风自动,幡面浮现出血色卦象。老者望着车队消失在雨幕,突然掐指笑道:\"好个''地泽临''卦,看来我们这把老骨头...\" 他话音未落,方小邪已踩着燃烧的阵图冲天而起,登上剑家的飞行舟。少年狂笑声响彻云霄:\"海里的爬虫们——!\"暴雨在他周身蒸腾成白雾,十二道火龙虚影咆哮着撕开雨幕。 地面传来符灵儿气急败坏的喊叫:\"方小邪!你偷拿我的神行符!\" 第57章 天上人间 就这样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禹州域白玉京,白玉京是此战陆族的指挥部。战场则设在已经沉掉的白浪城与已被海族占领的相柳城之间的十万里空域。且这半年海族不得再占领属陆族领地,但却可防守打杀。而这半年却是陆族的黄金时间,只管进攻,不怕领地被占,当然也得防止海族只偷袭杀人却不占地方。如果时间拖过了半年,那就各凭本事了。 十万里空域悬浮着白浪城的残骸,断裂的汉白玉廊桥横亘天际,雕花石柱上仍挂着凝固的浪花纹饰。相柳城沉没处则翻涌着九头蛇状的毒瘴,墨绿色烟云中不时浮出巨型珊瑚礁——那是海族用百万生灵血肉浇筑的战争堡垒,珊瑚缝隙里嵌满修士的头骨。 破碎的悬空岛屿间飘荡着锁龙链,每条都有北海玄冰凝成的倒刺。陆族符师们在链上悬挂起六百盏【离火浮光盏】,赤红火光将翻滚的云海烧成熔岩色。最骇人的是漂浮在战场中央的【镇海碑】,这块从海底挖出的上古石碑裂成三截,裂缝里渗出的黑血化作三条血河,河面浮沉着海马骑兵的银甲残片。 咸腥海风突然变得粘稠,三十六座悬空擂鼓台同时震颤。披着鲨鱼皮的战鼓自动轰鸣,声波震碎了三里外飘过的云鲸尸体。海底传来螺号长吟,数万只发光水母组成海族战旗图案,而陆族这边,所有离火浮光盏爆出青焰,在苍穹写下八个焚天大字:还我山河,血债血偿。 白玉京的【接天白玉柱】已插满战旗,昆仑剑修的青鸾坐骑与南疆巫修的骨龙在旗阵间追逐,翎羽与磷火簌簌落在市集。穿云舟刚泊进码头,就听下方传来叫骂:\"秃驴别挤!老子血刀门的飞棺要是沾了香灰,把你庙里金身融了打酒器!\" 摘星楼顶,七杀洞的魔修正在和玄天宗长老竞价——他们在争抢镇守【巽风眼】的位置,那里是海族幽魂最密集的杀戮场。魔修肩头的噬魂貂突然炸毛,却见天边滚来裹着雷电的乌云,十大盗里的\"鬼面鹫\"骑着重明鸟掠过,抛下三十颗海族斥候头颅,血雨浇在竞价桌上竟成了最好的押注筹码。 最震撼的是【点将台】。八百散修正在用本命精血浇筑祭坛,青城山鹤发童颜的老道吴辞仁与脸上带疤的修真界十大盗之一“千里独行”厉真行并肩而立,前者祭起太极图,后者放出三千阴魂幡。当东海归来的赤脚散仙抛出【万仙谱】,所有修士的法器同时嗡鸣,谱上自动浮现参战者名号——连臭名昭着的食人老祖都化血为墨,在谱上写下\"吞海\"二字。 突然,镇守碑林的三百禅修齐诵《金刚伏魔经》,声浪震得海族血河逆流。白玉京七十二坊市升起防护大阵,阵纹竟是历代战死修士的佩剑熔铸而成。不知谁先喊了声\"焚香\",从仙门嫡传到山野精怪,百万道真火冲天而起,将十万里空域照得如同白昼降临。 白玉京那叫一个人潮汹涌 残阳将坠未坠之际,整座白玉京仿佛被塞进沸腾的丹炉。剑修御空的破风声、灵兽嘶鸣声与叫卖符箓的吆喝声拧成股,震得接天白玉柱上的战旗猎猎作响。街边卖糖画的散修刚凝出条冰龙,就被挤过来的昆仑弟子撞碎半截龙尾,糖浆滴在蜀山女修雪白的剑穗上,顿时炸开一片骂战。 “让让!青城山剑阵要铺开了!” 随着这声暴喝,半卷泛黄的《万里江山图》自昆仑修士袖中飞出,画卷里跃出七十二座悬空竹楼,檐角铜铃荡开清光结界。蜀山那边也不甘示弱,长老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太极印,霎时八座浮空岛自云层垂下铁索长梯,穿紫袍的弟子们踩着符纸鱼贯而上。最惹眼的是七杀洞魔修,他们直接抛出九颗房屋大小的骷髅头,空洞眼窝里爬出血肉滋生的客栈,牌匾上“白骨居”三字还滴着黑血。 方小邪被苏明月拽着挤过人群时,正撞见个南疆巫修在街角放蛊虫。拇指大的金蝉钻进青石板缝隙,地面顿时隆起三座虫壳堆砌的玲珑塔,门口挂着“百毒居”的骨牌吱呀摇晃。“这可比西京城热闹多了。”破三贼啧啧称奇,他背上那口玄铁锅已撞翻七个修士的佩剑,锅底还粘着半张没烧完的遁地符。 符灵儿突然扯住剑无尘衣袖:“快看天上!” 但见九霄之上,药王谷的千草鼎倒悬喷吐绿雾,雾中生长出缠绕藤蔓的树屋群;而另一侧血刀门直接劈开空间裂缝,把整条血河引作护城河,河面漂浮的棺材板成了渡船。有个邋遢老道坐在算命摊前哈哈大笑:“须弥芥子算个球!”说着解开裤腰带,竟从胯下拽出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楣刻着“壶中日月”的狂草,此人正是那赫赫有名的散修--化神后期高手“邋遢道人”任塔秋。他的修为算得上此战的中坚力量了。 珍宝阁·苏家 当别派修士还在争抢空间缝隙时,苏明月已带着众人拐进暗巷。她指尖在斑驳砖墙上画出星图,墙体突然裂开道流光溢彩的缝隙。“苏氏珍宝阁,请诸位道友落脚。”少女扬起的下巴带着世家独有的矜傲。 阁内景象让众呼吸一滞。九层鎏金塔悬空旋转,每层檐角都挂着东海鲛珠灯,照得大厅地面如星河铺就。穿月白绸衣的侍女们踩着云雾飘来,手中托盘盛着冰镇灵果与《战时守则》玉简。最震撼的是天井处那株贯通各层的青铜神树,枝桠间悬挂着三百六十间琉璃屋舍,苏家客卿正在树梢下棋品茶。 “苏大小姐好大的手笔。”破三贼摸着镶玉栏杆感慨,顺手往嘴里塞了块灵晶糕,“这柱子怕是能换十万灵石吧?” 苏明月轻笑:“这根‘通天柱’是用三万年前海族入侵时缴获的龙骨铸成,你吃的云片糕里掺了北海冰莲籽——也不下三百灵石。”三贼顿时呛得满脸通红,这么贵。倒是符灵儿盯着神树叶片上的防御阵纹,眼里泛起异彩。 城主府 登记处设在城主府青龙殿前,青城剑派弟子们结成的两仪剑阵将人潮分成八股。方小邪排在“世家子弟”队列,前面穿金线鹤氅的少年正被反复盘问:“你说自己是北境陈氏嫡系?那背得出《陈氏祖训》第三篇么?”… 待那陈氏弟子身份验过后,苏明月突然跨步上前,腰间玉佩撞在石案上铮然作响。“琅琊苏氏第七房,苏明月携家臣方小邪登记。”她甩出的玉牌腾起青鸾虚影,案上验魂石瞬间染成朱红——这是顶级世家的血契认证。 执笔弟子慌忙起身行礼:“不知苏仙子亲临,这便录入...”话音未落,少女已将方小邪拽到身前:“家父说过,战时苏家客卿等同嫡系待遇。”少年后颈被悄悄贴上张幻形符,验魂石映出的赫然是苏氏旁支印记。 隔壁“商贾行会”队列突然爆出哄笑。破三贼正举着油乎乎的商队令牌,被挤得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审核弟子脸上:“在下穆家商队第三镖头!去年给你们掌门送过南海夜明珠,就那颗会喷彩虹屁的...” 审核的青城弟子捏着鼻子后退半步,令牌上穆氏火焰纹确实在发烫——穆家令牌。后面排队的老修士突然插话:“穆家商队打过招呼了,手底下有个使玄铁锅的,去年押镖还劈死过两头赤焰虎!”破三贼顺势抡起黑锅哐啷砸地,锅底赫然真有烧焦的虎爪印,那是虎爪印货真价实,被劈者那是一劈一个不吱声。那是这么多年破三贼一直随身携带的锅,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当然平时也会用来对付个小毛贼、小妖兽啥的,毕竟对付它们也犯不着使出法器。 剑无尘抱着剑冷眼旁观,忽然对符灵儿低语:“青城派在验魂石做了手脚,加了剑阵”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世家队列里有几人被验魂石照出黑气,转眼就被剑阵拖走。而他们证实了身份的这群人,名号则直接会符印至赤脚散仙的万仙谱上。众人只见那高悬白玉京城外的“万仙谱”上那密密麻麻此次已验过身份参战的修士名号皆在一闪一闪的发出幽光。 初夜来临,当破三贼躺在珍宝阁琉璃屋的云锦榻上时,窗外正飘过药王谷的空中药田,灵草清香混着远处七杀洞飘来的血腥气。他摩挲着新领到的参战玉牌,突然听见隔壁方小邪在嚷嚷:“药王谷小娘皮给的伤药真带劲!这抹上比姑娘的手还滑溜...” 方小邪望着穹顶流转的星图,恍惚想起那个边陲小寨。谁曾想偷鸡摸狗的方小邪,有朝一日竟顶着琅琊苏氏的名头,躺在这神仙窝里盘算如何杀海妖呢?,真是人生如梦啊… 青铜神树忽然传来钟鸣,三百屋舍同时亮起防御阵。夜空划过数十道血色流星——那是海族斥候在撞击防护结界。方小邪握紧玉牌翻身坐起时,听见苏明月在楼下喝令:“所有客卿速来领破阵梭!”,而珍宝阁外,新一轮的修士洪流正涌向接天白玉柱,各色须弥法宝的光华将夜幕撕成碎片。 一时间珍宝阁内,热闹的不要不要的… 符灵儿趴在窗沿,指尖绕着刚从剑无尘剑穗上偷来的流苏,忽然转头笑道:\"诸位可知白玉京最销魂处是哪?\"她手腕轻抖,流苏化作只莹蓝蝴蝶,扑棱棱落在方小邪的鼻尖。 \"总不会是你上次炸了的炼丹房吧。\"方小邪吹开蝴蝶,那蝶儿却在他头顶碎成星光,拼成\"天上人间\"四个大字。破三贼正在擦拭玄铁锅,见状嗤笑:\"大战在即,能有什么好去处?\" \"非也非也~\"符灵儿翻身跃上青铜神树枝桠,绣鞋轻点琉璃瓦,\"听闻那里有北海冰镇的火龙酒,南疆妖蜂酿的百花蜜...\"她故意拖长尾音,眼见方小邪喉结滚动,\"还有能跳《霓裳碎星步》的鲛人舞姬——\" 苏明月突然将茶盏轻轻一搁,青瓷底在鎏金案上磕出轻响:\"战时享乐,还是不妥。\"她指尖在《布防图》划过,恰巧停在标注\"天上人间\"的位置。 \"苏姐姐教训得是。\"符灵儿飘然落地,裙摆扫过剑九尘膝头,\"可青城山医修说过,弦绷得太紧易断呢~\"她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未愈的伤疤,\"前日飞行时被海族毒爪挠的,疼得紧...需喝点酒压压。\" 剑无尘突然睁眼:\"毒未清尽。\"冷冰冰四个字,却让苏明月眉头一跳——这位剑痴从不说谎。 \"两个时辰。\"苏明月掏出鎏金算盘噼啪作响,\"戌时三刻前回来,期间消耗的护体真气需用三倍修炼补足。\"她忽然揪住方小邪后领,\"你,全程离舞姬三丈远。\" 方小邪嬉笑着摸出面琉璃镜:\"有明月珠玉在前,那些庸脂俗粉岂能入眼?\"镜面闪过他昨夜偷藏苏明月耳坠的画面,少女耳尖瞬间绯红。 破三贼默默将玄铁锅变大三倍:\"装吃食。\"言简意赅。 云街尽头·白玉生辉 当众人穿过七重防护阵,只见法阵显像有九条赤鳞蛟龙拉着白玉楼阁悬浮半空,檐角挂着用合欢宗秘法炼制的粉纱灯。楼前九十九级台阶竟全是凝脂般的灵石砌成,映得过往修士满面桃花。牌匾题字龙飞凤舞——天上人间。 \"好白...\"方小邪眯起眼。 \"好大...\"破三贼张大嘴。与方小邪在一起后,稳重如他也时常随方小邪瞎打闹。 苏明月冷笑掐诀,众人脚下突然浮现苏家云纹:\"这白是极地雪妖皮所鞣,这是空间折叠术。\"她故意贴近方小邪,\"要不要摸摸看是不是真皮?\" 忽有香风扑面,十二位羽衣女修踏云而来。领头女子酥胸半露,腰间玉牌刻着\"玄字八号引渡使团\",声如蜜糖:\"贵客是选瑶池浴、极乐宴,还是...\" \"吃饭!\"破三贼的锅发出轰鸣。 \"治病。\"剑无尘的剑气削断三片飞叶。 符灵儿突然往台阶撒了把荧粉,灵石顿时映出万道霞光,露出内里真容。只见楼内飞出十八个月轮大的水晶盘,盛着会跑的烤全羊、自斟自饮的酒壶,还有个弹琵琶的骷髅乐师正被女修追打:\"说过多少次别把肋骨掉进汤里!\" 方小邪刚要调侃,忽觉腰间玉坠发烫——苏明月早将两人命牌系成同心结。抬头正撞见某雅间珠帘晃动,隐约露出条金中有绿的鱼尾... \"诸位的雅阁已备好。\"引渡使突然打断众人视线,\"特别提醒,本店禁止携带以下物品:花生、瓜子、山泉水,以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明月,\"老酒、花雕、炸鸡腿。\"众人听后,不禁一阵哈哈大笑… \"海族先锋已破开白京城三百里外的望海崖。\"凌无影指尖的冰晶地图上,代表敌军的蓝光正蚕食着海岸线,\"我们的三家分店,白玉京城一带只剩天上人间总店还在运转。\" 厉九幽把玩着新炼制的噬魂蛊,蛊虫甲壳上浮现出商铺掌柜临死前传来的画面:六臂海妖正用三叉戟挑起\"红莲当铺\"的鎏金匾额。\"三掌柜倒是机灵,撤退时把账本刻在歌姬的肚兜夹层里。\"他弹指烧了蛊虫,\"但下个月南疆那批蛊毒原料...\" \"原料重要还是人命重要?\"阴九娘的白骨鞭绞碎了茶盏,\"天上人间分店的姑娘们还在用幻阵拖延海族探子,今早又有三个姐妹被识破,尸体挂在城门示众!\"厉九幽望着阴九娘不敢言语,其余几人相互间喵了喵眼…“好像…有…情况”?可千万别,厉九幽啊厉九幽,单身狗他不香吗? 方东璧摩挲着红莲剑柄,剑穗上七颗留影石正播放各派集结画面。画面里,月无经的弟子正与天剑宗共筑防线,连合欢宗都撤去了护山大阵的魅术。\"玄阴教往各派送了同盟帖。\"他将烫金请柬丢在桌上,\"连这些挖人心肝修炼的邪修都出山了。\" 罗刹肩扛的玄铁重剑突然插进地面:\"老子不管什么大义!但海族崽子拆了老子的炼器工坊,七个学徒的尸首现在还在熔炉里粘着!\"剑身煞气震碎了八仙桌,\"你们快别算账了,老子带三百体修先去宰几个祭旗!\" \"站住!\"方东璧的红莲真火封住门口,\"你以为自己比海妖的利齿硬?上月他们生吞了天罡门三个元婴长老!\"他展开幅染血的海图,\"白玉京城已经在登记参战人员,我们也去,必须加入大部队,不可私自行动,在如此大规模战争面前,化神期都得折。\" 厉九幽突然阴恻恻笑道:\"我那批准备卖给玄阴教的万毒幡,正愁没处试效果。\"他黑袍下钻出只碧眼蟾蜍,吐出三枚刻着海族图腾的玉简,\"今早刚截获的,正式开战五日后,海妖要突袭指挥部。\" 阴九娘的白骨鞭突然缠住众人手腕:\"陆上各派现在同穿一条裤子,但等打退海族呢?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怕是转眼就要被名门正派清算。\"她鞭梢指向地图上某处峡谷,\"不如趁乱劫了海族宝船,既能削弱敌军,又能...\" \"又能当战利品是吧?\"凌无影接着道“我们底下的战力继续隐藏。而我们以我凌家和红莲商铺的身份参战,有需要时再动用组织里的力量,但不能放在表面。毕竟“夜里的柳絮”见不得光,更有咱那“柳絮快打”可让那些受过伤痛的人恨得牙痒痒”…想到“柳絮快打”接过的生意,他也不禁笑出了声,“不出面所以不存在被人清算的可能”。众人听后,表示同意。 \"三家商铺的损失清单。\"方东璧将账本投入红莲真火,\"共计九千八百万灵石。\"火焰中浮现众人这些年藏在各处的宝库影像,\"但若陆地沦陷,这些也不过是为海族做嫁衣。\" 众人当下决定立即前往白玉京“天上人间”。 第58章 东家有请 天上人间. 雕花窗棂外浮云缭绕,九盏琉璃宫灯将雅间照得金碧辉煌。符灵儿正踩着醉仙步往剑无尘酒杯里兑辣椒粉,苏明月腕间银铃叮当,笑吟吟往破三贼碗里夹鲛绡丝:\"贼大哥尝尝这个,听说能解百毒...\" \"解什么毒!\"方小邪突然从屏风后探出头,怀里抱着坛冒紫烟的灵酒,\"尝尝我这''千日醉''才是正经...\"话没说完被剑无尘用剑鞘勾住后领,\"咚\"地撞翻翡翠玉壶,琼浆泼了符灵儿满裙摆。 \"方!小!邪!\"符灵儿甩出‘三张净衣符,符纸却黏在破三贼刚摆好的药箱上。符灵儿灵力一吐卷走酒坛:\"方先生昨日才说忌酒...\" 门扉忽被轻叩三声,满室笑闹戛然而止。金丝楠木门缓缓推开,掌柜捧着鎏金托盘躬身道:\"东家请方公子、方先生后院一叙。\" 符灵儿指尖捏着的辣椒粉簌簌洒落,在白玉桌面堆成个问号。剑无尘的佩剑无声出鞘三寸,剑气凝成冰霜覆住满地酒渍。苏明月腕间银铃突然静止,眸光扫过托盘上的紫檀令牌——那上面刻着朵金线勾边的金莲图像。 \"哎呀呀!\"方小邪突然拍案而起,\"定是东家要请我们品新酿的...\"他伸手去够令牌,被破三贼用银针钉住其袖口。 \"贵东家怎不亲自来?\"破三贼慢条斯理收起药箱,青玉葫芦里的醒神香却悄然弥散。他的手里泛起微光,望着令牌上那金莲花纹。 掌柜低眉顺目:\"东家说,二位见了面自会明白。\" 符灵儿突然甩出张真言符贴在掌柜后背:\"说!你们东家是不是海族奸细?\"符纸无火自燃,掌柜依旧垂首:\"我们东家在白玉京开了好多年的“天上人间”,各地都有分店,是以红莲商铺起家的。\" 剑无尘剑尖挑起令牌,月光下浮现出黑水蛟纹:\"红莲商铺,没听过。\" 苏明月突然按住方小邪的手:\"上月你说要带我尝遍九州...\"她指尖在夫君掌心画了个遁形符。方小邪反手握住,嬉笑道:\"娘子莫怕,天上人间的百花酿还没喝完呢!\" 符灵儿破云纱缠住破三贼药箱:\"方先生可需...\"话未说完被破三贼按住手背:\"无妨。我们俩去看看便知。 符灵儿突然拍出五张替身符:\"要不咱们...\"她话音未落,窗外飘来一缕轻风。剑无尘剑气骤盛,斩落又三片落叶。这剑无尘今日是与叶子过不去了… \"去!\"方小邪突然拽起破三贼,\"贼大哥与我二人一起,龙潭虎穴皆可闯得,你们无需瞎担心?\" 符灵儿还要阻拦,被苏明月拉住衣袖轻轻摇头。剑无尘收剑入鞘,将令牌抛回托盘:\"子时三刻未归,拆楼。\" 后院回廊·暗香浮动 掌柜提灯引路,鲛绡灯笼映得廊柱上的海藻纹活过来般游动。方小邪突然哼起小调,“路边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正是当年他们在\"又一村\"常唱的采药谣。破三贼药箱里金针自发结阵,在青石板上烙下连串莲花印。 \"东家就在...\"掌柜话音未落,方小邪与破三贼两人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院中… 井沿青苔忽被夜风卷起,方东璧转过身时,腰间玉佩与玄铁剑鞘相撞,发出龙吟般的清响。他披着墨狐大氅,领口金线绣着三千浪涛纹,食指戴着枚黑曜石扳指,月光流过戒面时竟映出个\"杀\"字。挥了挥手,掌柜退了下去。 \"小邪?贼兄弟?\"方东璧手中玉骨折扇\"啪\"地合拢,扇坠竟是半片染血的柳叶,\"二十三年零七个月...\"他嗓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沉缓,却在尾音泄出丝颤抖。 破三贼药箱里的金针突然齐鸣,方小邪袖中醉仙酿泼出酒香:\"东璧哥!你...你还活着!\"他冲上前时踩碎井边贝壳,碎屑间露出禁制的残纹。 方东璧褪下大氅,露出内里鸦青锦袍上暗绣的柳絮纹:\"那日村口老柳被雷火劈断,我往西逃...\"他指尖在石桌划出焦痕,\"你们呢?\" 破三贼将三枚金针钉入桌角,针尾颤出当年突围时的哨音:\"我逃出一段距离,借木遁潜入一山腹洞中,...。\" \"我惨啊!\"方小邪拎着酒坛跳上石桌:“我一直马不停蹄的逃了半个月,储物袋又丢了,只好先在一个酒楼边作小二边说书挣钱换修炼资源”...\"他突然顿住,酒液在桌面汇成个树的形状——好像当年村口那株千年老柳的模样。 三人同时失神。方东璧的扳指忽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老柳枯枝:\"我建''夜里的柳絮'',便是要让仇人如见柳絮入眼,至死方休。\"二人方知方东璧这些年建了个杀手组织、还搞起了商铺、青楼、各地分店不少,二人大呼厉害。 破三贼解开药箱暗格,取出支雕满柳叶的玉瓶:\"穆家商队十七年,我治过三百七十二种毒伤...\"他倒出枚丹药边给二人看边说着自己这些年的过往 方东璧的玉骨折扇展开,扇面血柳栩栩如生:\"三年前我杀北海刀皇时,他也给了我一剑。\"他剑鞘轻点,地面青砖显出三十六道剑痕,\"这一式剑,从他那悟来的\" \"你们看这个!\"方小邪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纹着幅酿酒图——柳树下老头正往坛中抛入柳芽,\"老村长以前总说,这“醉仙酿”酿酒人心性需清净无为、心无旁骛的人才可酿出,说我生性跳脱不行...\"他腕间储物镯突然飞出十二坛陈酿,坛身皆刻着\"醉仙酿\"。 剑无尘的传讯剑符突然破空而至,钉在梧桐树上嗡嗡作响。方东璧抬手拂过树干,树皮竟蜕变成情报密卷:\"你们那位剑朋友倒是敏锐,...\" \"看来要重新尝尝当年偷藏的梅子了。\"方小邪突然甩出根银针,针尾拴着听涛阁的玉牌,\"东璧哥你这''天上人间''的百花酿,可比不上我埋在老柳根下的...\" 夜枭惊飞时,二十三年未聚的三人同时望向东南。云层裂开道缝隙,月光恰如当年突围那夜,照亮彼此眼中跳动的火焰——那簇火苗自村毁那日便深埋心底,而今终于燃成燎原之势。 井中幽光渐隐时,方东璧腰间玉佩突然烫如烙铁。破三贼药箱里金针齐颤,在青石板上拼出个\"急\"字。\"坏了!\"方小邪拍碎半坛残酒,\"明月该掀我酒窖了!\" 符灵儿正用辣椒粉在桌面画海族阵图,忽见剑无尘的佩剑嗡鸣出鞘。\"三刻。\"他冷眼扫过滴漏,剑气削断三根红烛。苏明月腕间银铃突然炸响,十二道传讯符自窗缝涌入,化作火鸦乱窜。 \"拆楼!\"符灵儿甩出爆破符贴在承重柱上,被苏明月按住手腕:\"再等半...\"话音未落,破三贼青衫一角自月洞门闪出,药箱上粘着片带露的柳叶。 \"后院添席了。\"破三贼指尖金针挑落符灵儿鬓间辣椒粉,\"有位故人请诸位品鉴''血柳酿''。\" 八仙桌上,凌无影如烟似雾的身形时隐时现,正往琉璃盏中斟着猩红酒液。厉九幽黑袍上的毒蛛银绣随呼吸起伏,将翡翠汤匙染成墨色。阴九娘发间金步摇坠着七颗骷髅,笑吟吟往空碗里撒骨粉。唯有罗刹憨笑着搬来半人高的酒坛,震得青砖裂开蛛网纹。 \"这位是凌...\"方东璧玉骨折扇刚点向虚空,方小邪突然抢话:\"可是专司品酒的影子兄!\"他顺手摸向凌无影腰间酒壶,却抓了个空。 破三贼将药箱挨着厉九幽放下:\"劳驾收收蛛毒。\"药箱暗格弹开,吞了桌上蔓延的黑雾。阴九娘突然贴向剑无尘:\"小郎君好冷的剑气~\"。剑无尘大汗如雨… \"吃菜吃菜!\"罗刹蒲扇大手拍开酒坛,醇香中混着血腥气。符灵儿刚要甩出试毒符,方东璧的扳指忽然映出银光,满桌佳肴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清香,这是加了“天上人间”独有的调味剂,“少女香”。 听说此调味品全是十二岁以下美妙少女,还必须是无丝毫瑕疵的纤纤玉手在用加了灵石粉的水洗手后,亲手调制的,真的是好奢侈。苏明月、符灵儿二人撇了撇嘴,看着大快朵颐的几人。大家全无所觉,只有方小邪毫无来由的觉得一阵后背发凉。 \"这道''碧血丹心''要用七种毒虫...\"厉九幽话音未落,符灵儿已吞下三块,\"甜!比无尘兄的冷脸下饭!\" 剑无尘剑鞘点住凌无影偷酒的手:\"换盏。\"他袖中飞出白玉杯,恰好接住凌无影倾泻的美酒。阴九娘红唇轻启,将罗刹刚烤好的焰牛肉吹成冰雕:\"小郎君若肯喂我...\"剑九尘一脸潮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一阵大笑… 符灵儿破云纱卷走冰雕:\"方先生看看这道菜可补元气?\"她将冰雕推给破三贼,霜气却在触及药箱时化作并蒂莲。 方东璧轻叩玉骨折扇,三十六盏鲛灯骤亮,苏明月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方小邪突然跳上石凳:\"当年我与东璧哥偷喝村长药酒...\" \"咳!\"破三贼金针封住他哑穴,转头给厉九幽递上解酒丸,\"这''千日醉''后劲大。\" 符灵儿醉眼朦胧地勾住阴九娘脖颈:\"姐姐这骨粉能美容么?\"指尖却悄悄夹走她鬓间金步摇。罗刹正与剑无尘拼酒,青铜盏每次相撞都震落檐上柳叶。 院落中一片欢声笑语、歌声、笑声、娇斥声在夜空中久久飘荡… 而方东璧也拿出珍藏多年的九转还魂草的两片叶子送给了方小邪与破三贼,让二人既加了五十年寿命又增进了修为…。过程太他们太兴奋,让我有点小嫉妒,就不多加描述了。 第59章 请君入瓮 终于到了正式开战那天,经青城剑派调遣,方小邪、破三贼他们须等到下个月才能上前线,这一个月留在总后方休整听令。因为报名参战的人实在太多了,九州里有八州想参战的修士都来了。除了青州一个没来,这倒是奇怪的很,但那些高层肯定也知道了这点,却没有什么反应,大家也就不瞎猜测。反正上面的人已经知道,那些一级宗门没反应就说明没问题。 最离奇的是那些凡俗中人,浩浩荡荡、成群结队扛着大刀、长枪、砍柴刀就来了,当中有整齐严律的军队,还有那松松垮垮提着砍柴刀、大锄头的农家汉子。把各门各派、散修、大盗惊得是快掉了下巴,却也是佩服的紧,此刻无人嘲笑他们,心中只有敬意。最后青城剑派出面,笑言相劝、好说歹说才终于把这些想要誓死保卫家园的人劝了回去。 白玉京城外东郊九十九里处,点将台。 晨光刺破云层时,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天梯上已铺满人影。青城剑派掌教玄微子立于云台,鹤氅缀着三十六州山河纹,开口时声如古钟撞山:\"诸君可见东南血云?\"他袖中飞出柄青铜古剑,剑光劈开千里阴霾,\"几万年前龙渊之盟,四海万族歃血为誓——今海族背信,当如何?\" \"战!\"台下声浪震落山巅积雪,十万修士衣袂翻卷如怒海。玄微子身后三十四位化神期同时结印,苍穹浮现炎黄大陆九州虚影,唯独青州地界黯淡无光。 符灵儿踩着浮空符窜上老松,险些被挤落的松针扎成刺猬:\"我的娘!连漠北的沙陀人都来了!\"她指着群赤膊纹狼的壮汉,那些人正与南海鲛绡坊的女修交换避水符。 方小邪抱着酒坛缩在破三贼药箱后,听到身边两个人议论:\"瞧见没?那个扛着杀猪刀的胖子,是西街的屠户王老三!上月还赊我酒钱...\"话音未落,人群突然裂开条道——又有三百名凡人士卒踏着《破阵曲》节拍走来,铁甲映着朝阳,竟比修士的法衣更耀眼。青城派马上派人前往又是一顿好言好语相劝,带他们先回白玉京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再让各回各家。 青城剑派尔后让各门各派诏告天下,凡人无须参战,修士有义务也有这能力保卫自己的大陆,必会让我炎黄大陆之所在领地,寸土不失,请天下凡人安心! 剑无尘剑鞘轻震,荡开个挤过来的农家汉子。那人肩扛钉耙,腰别镰刀,正对同伴嚷着:\"俺家八亩水田都淹了,定要砍几只鱼头怪泄愤!\" \"让让!让让!\"一队青城弟子满头大汗地穿梭人海,\"老丈!您这扁担真不能带上战场...\"他们正劝返个挑着两筐腌菜的白发老农,顺带把农家汉子一齐邀走。 玄微子并指抹过剑锋,血珠化作千只玄鸟飞向四海:\"此去沧溟三万里,诸君当记——\"他忽然吟起古战场歌谣,三十四位化神期随声应和,声浪催得云台四周十万柄飞剑齐齐出鞘。 \"第一剑,斩尽背信之徒!\" “斩、斩、斩”,声如浪潮。 十万剑光如银河倒卷,在天际拼出\"九州\"二字。药王谷长老祭出神农鼎,鼎中药香凝成青龙虚影;南海观音阁阁主抛洒杨枝甘露,甘霖所过之处伤患尽愈。 方小邪突然捅了捅破三贼:\"贼大哥快看!\"只见被劝返离去的凡人军阵中亦升起面残破战旗,旗面用血写着\"华夏番茄屯\",在漫天法宝辉光中倔强飘扬。 \"咚——\" \"咚——\" \"咚——\" 三声夔牛鼓震裂晨雾,十万修士化作流光掠向东南。符灵儿甩出千里传影符,映出冲在最前的三千剑修阵列——他们脚踏的竟是青城派为送返凡人打造的玄铁飞舟,舟头绑着来不及卸下的锄头柴刀。 破三贼药箱里金针自发结阵,似也被这肃杀气氛感染。方小邪突然将酒坛砸向山涧,醉仙酿香惊起满谷飞鸟:\"等老子回去时,定要酿坛''斩蛟血''!\" 剑无尘的剑气扫开最后一片落叶,立在观景山巅仰天长啸!十万里外云隙间依稀可见海族黑潮已漫过临渊城墙。。而亿万里之外,青州地界仍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仿佛有双无形巨手按住了这头卧虎。 \"诸位请看。\"方东璧指尖划过沙盘,三千枚荧光柳絮凝聚成红点,\"三日前,情报人员送来的秘报\"他黑袍上的暗金柳絮纹泛起微光,“与我们在魔州得到的情报一致”。 方东璧突然将佩剑插入地面,剑穗令牌映出青城山脉虚影:\"那就是魔族将要突袭指挥部,我们必须马上呈报联盟指挥部\" 紫檀长案前,青城剑派执法长老玄珏真人捏碎传讯玉简。玉屑在空中凝成山海图,与方小邪呈上的情报放置一处。 \"后生可畏。\"玄珏真人广袖轻挥,十八盏青铜灯映亮众人面容,\"三日前天机阁推演出七成相似结论。\"他忽然屈指弹向剑九尘的剑穗令牌,令牌浮现\"青城令\"三字,\"此物赠予诸位,可直呈密报。\" 符灵儿刚要摸令牌,被方小邪用酒壶挡住:\"长老,这玩意儿能换多少灵石?\" \"够你娶个美娇娘。\"玄珏真人难得露了笑意,身后三十六面水镜同时显现化神修士身影,\"五十四位长老已赶赴落星峡——诸君这份功劳,战后自有分说。\" 天上人间后院 \"要我说就该把令牌卖了!\"方小邪抛着青城令,令牌险些砸中凌无影如烟似雾的身形,\"听说黑市开价...\" \"好消息!\"厉九幽黑袍上的毒蛛银绣突然活过来般蠕动,\"昨日截获的传讯显示,海族派了三十二化神期。\" 破三贼忽然按住胸口剑纹令牌,那是剑九尘昨日硬塞来的剑家密令:\"指挥部既已安排妥当,我们...\"他看向窗外掠过的十二道虹光,那是青城派镇山剑阵在移动。 方东璧摩挲着墨玉扳指:\"两个时辰前,五十四位化神修士秘密出城。\"他玉骨折扇点向沙盘某处,山峦虚影突然炸成飞灰,\"这种层次的博弈,我们连棋子都算不上。\" 符灵儿泄气地趴在案上,发间符纸蔫成咸菜:\"白瞎了我改良的三百张爆雷符...\" 玄珏真人手持玉册踏云而来,身后跟着十二位元婴执事:\"经长老会决议,赐尔等‘联盟客卿’虚衔。\"他指尖飞出七道金纹没入众人眉心,\"战后可入剑冢选器一件。\" 剑无尘突然单膝跪地:\"弟子请战…\" \"跪也无用。\"玄珏真人剑意笼罩全场,元婴威压令梁柱吱呀作响,\"三日前天机老人耗尽百年寿元卜卦,此战化神陨落必超三十之数。\"他忽然甩出卷轴,上面血淋淋写着多个化神修士的名字,\"你们若去,连当诱饵的资格都没有。\" 方小邪突然拽过破三贼的剑纹令牌:\"长老,用这个能换坛千年仙酿不?\" 满堂肃杀之气顿时碎了一地。玄珏真人抽搐着嘴角甩袖离去,空中飘来句:\"给他们备九百安神丹!\" \"这波不亏。\"方小邪数着刚领的十二瓶丹药,\"青城派的安神丹,黑市能卖...\" 破三贼突然捏碎传讯符,剑纹令牌映出千里外的战场画面:八十六道化神剑光如流星坠海,掀起的巨浪竟将云层撕开裂口。剑无尘的佩剑突然悲鸣,剑鞘浮现道新裂痕。 符灵儿默默收起所有爆雷符,忽然甩出张云床符:\"睡觉!睡醒说不定就打完...\"话音未落,整座青城山突然震颤,护山大阵自动升起——五百里外爆开的灵气乱流,竟将夜空染成血色。 方东璧的黑袍无风自动,上面柳絮纹路次第亮起又熄灭。众人望着天际不断绽放的灵气烟花,第一次清晰认识到:在这些千年老怪面前,他们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三十二道黑影贴着地脉游走,所过之处草木凝霜。领头的鲛人王额间幽蓝竖瞳转动,忽觉足下青砖纹路似龙蛇盘踞:\"不对劲!这地气...\"话音未落,三百里荒原骤亮如白昼——无数星辰自地脉升起,在云端凝结成《周天星斗伏魔阵》。 玄武长老玄微子鹤氅鼓荡,脚踩倚天宝剑身现七星方位:\"诸位海皇远道而来,不妨尝尝我青城剑派的迎客茶!\"剑诀起处,天枢星位忽然爆出万丈剑光,将三头玄龟法相瞬间劈成冰渣。 阵中海水刚凝成巨浪,药王谷长老屈指弹出一缕青烟。毒雾所过处,浪头竟开出妖异红花,吞了六位海族化神的护体罡气。南海观音阁主素手轻扬,九品莲台绽放七彩佛光,照得八位鲛人王现出原形。 \"起阵!\"随着三十六声钟鸣,星斗大阵轰然转动。贪狼星位射出十万剑芒,巨门星位降下九霄雷劫,禄存星位浮起三千药鼎。三位海族化神刚要撕裂虚空,却发现 连时间流速都被周天星阵锁死。 天枢星位爆出万丈剑芒,青城三长老玄微子鹤氅猎猎,手中紫青宝剑牵引着星河倒卷。几位鲛人王刚凝出玄冰盾,剑光已如银河泄地般砸落。冰晶炸裂的脆响中,三条覆满鳞片的断臂飞上半空,血珠还未落地就被星辉炼成赤雾。 \"起潮!\"玄龟族老咆哮着祭出本命龟甲,百里汪洋虚影刚现,文曲星位突然展开万丈书卷。浩然正气化作金锁缠住浪头,禄存星位三千药鼎倾泻碧焰,将海水蒸成剧毒黑烟。三位海族长老面皮瞬间溃烂,白骨还未露出就化作脓水。 蛟龙王现出千丈真身,龙角凝聚的黑雷劈向阵眼。贪狼星骤然亮如烈阳,十万道剑气凝成白虎之法相,一口咬断其龙尾。破军星位降下陨石雨,裹着南明离火的流星砸穿七具玄龟宝甲,龟壳碎片迸溅时竟将空间割出丝丝裂痕。 \"快结四海归墟阵!\"鲛人王七窍渗血,祭出本命鳞片。剩余海族同时燃烧精血,滔天巨浪中浮现十二座祭坛虚影。阵外五十四位陆族化神齐声冷笑,紫微帝星突然投射出人皇虚影——那竟是万年前陨落的龙渊剑主残魂! 龙渊剑主虚影轻挥衣袖,星斗大阵瞬间坍缩成光点。鲛人王惊觉周身海水变成液态星辰,每条血脉都被灌入焚天星火。巨门星降下九霄雷蛇,将六位海族长老串成焦炭;武曲星幻化的青铜剑冢张开巨口,吞没五条挣扎的蛟龙。 最惨烈的当属天同星位,药王谷长老狞笑着抛出\"万毒归宗鼎\"。三位玄龟族老引以为傲的防御甲胄,在触到鼎中飘出的七彩烟霞时,竟如春雪遇骄阳般消融。他们哀嚎着抓挠着胸口,将带着内脏碎片的血肉抓着塞进嘴里。 鲛人王突然祭出本命鳞片,幽蓝血雾凝成万丈波涛:\"区区人族...\"话音戛然而止——紫微帝星射下的光柱洞穿其胸膛,阵中星力竟将他的本源精血炼成颗血丹。 十二位海族大能联手召来灭世海啸,却见武曲星位浮出柄青铜古剑。剑身铭文亮起的瞬间,整片汪洋被吸入剑冢虚影。天同星位的老道笑呵呵抛出渔网,竟把六条蛟龙当泥鳅收了。 最凶险时,三位海族长老燃烧精血冲破廉贞星锁。眼看要遁出阵外,文曲星位突然展开万卷典籍,浩然正气凝成囚笼。破军星位适时降下陨星雨,将最后七道元神轰成飞灰。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星斗大阵化作青烟消散。五十四位陆族化神踏云而下,除了天机阁主左臂焦黑、药王谷长老面色发青、南海佛修金身裂了道细纹,余者不过衣袍染尘。 玄微子剑尖挑着鲛人王本命珠:\"这枚''沧海泪''倒是炼器的好材料。\"他望向东方海天相接处,那里浮着十二座正在崩解的海族祭坛,\"传令前线,大举进攻。\" 白玉京城墙上,昨夜刚刻好的《周天星斗阵图》泛起微光。三十二道海族本命精血渗入阵纹,将这座千年古城淬炼得愈发璀璨如星,城墙浮现星图脉络,昨夜陨落的化神精血渗入砖石。从此这座千年雄城夜间总会亮起微光,孩童们说那是海族皇者在星河里永世哀嚎。 第60章 诛温有礼 白玉城外·隐龙谷 \"罗刹!左三寸!\"方东璧黑袍猎猎,指尖柳絮纹路亮如银丝。三丈高的巨汉闻言错步,玄铁重锤轰然砸向阵眼,恰好接住符灵儿甩来的爆雷符。电光火石间,三百张符纸在锤面炸成雷网,将试炼傀儡轰成焦炭。 \"换阵!\"剑九尘冷喝一声,霜华剑引着厉九幽的毒雾绕场三周。阴九娘娇笑着甩出七枚骷髅钉,毒雾遇钉即凝成冰棱,将第二波傀儡钉死在半空。破三贼金针如雨,每根针尾都拴着苏明月的银铃,音波震得傀儡关节寸断。 \"三才阵起!\"方小邪踩着醉仙步窜到阵眼,酒葫芦喷出的烈焰被符灵儿的飓风符卷成火龙。对面方东璧领着厉九幽、阴九娘结阴冥阵,黑雾中探出百只鬼手,却被苏明月一记清心咒照出破绽。 \"错了错了!\"符灵儿突然甩出定身符贴住罗刹,\"大块头刚才该往震位踩!\"巨汉委屈地挠头:\"俺哪懂啥震位,就听方老大喊''左三寸''...\" 破三贼捏着金针在沙盘比划:\"九幽兄的毒雾该晚三息放出,否则会被清歌的安神香冲散。\"厉九幽黑袍下的毒蛛银绣微微发亮:\"明日改用腐骨烟,不惧药香。\" 九道人影在隐龙谷巅交错,剑九尘的剑气勾连成阵,将月光凝成实体。方东璧墨玉扳指裂开细纹,三百道柳叶镖随阵势流转。最惊险时,罗刹的重锤与苏明月的软鞭相撞,气浪掀翻三棵古松。 \"停!\"方小邪突然摔碎酒坛,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凝成阵图,\"看!醉仙酿显示的步法走向!\"众人望去,巧了,酒痕竟与剑无尘刚使出的剑阵完美契合。 符灵儿甩出留影符记下阵型:\"早说该让贼大哥在酒里掺显形粉!\"破三贼无奈摇头,药箱飞出十八根金针,将阵图钉在岩壁供人参详。 当第九批试炼傀儡涌出洞穴时,九人同时掐诀。方东璧的柳絮镖引动厉九幽的腐骨烟,在阴九娘骷髅钉上淬成毒龙;剑无尘剑气裹着罗刹的棍风,被符灵儿贴上神行符;苏明月银铃震响的瞬间,破三贼的金针带着方小邪的醉仙火刺入傀儡关节。 \"轰——\" 千具玄铁傀儡同时炸成齑粉,尘烟中浮现出完整的九宫阵图。剑无尘收剑入鞘时,剑穗首次系上了符灵儿编的平安结。方东璧摩挲着扳指上新裂痕:\"明日换''天罡北斗阵''。\" 远处军机阁钟声传来,新一轮化神大战的余波震落山石。九人望着天边血色晚霞,知道这偷来的平静时光,怕是不多了。 白玉京·珍宝阁 \"诸位贵客里边请~\"迎客伙计甩着金丝拂尘,九层鎏金塔楼内珠光宝气扑面而来。符灵儿刚踩上云纹地毯,就被穹顶悬浮的万宝图惊得合不拢嘴——那图卷自动翻页,从黄阶下品的止血丹到天阶上品的斩仙剑,密密麻麻列着三千页目录。 一层·丹香缭绕 破三贼指尖金针自发颤动,引着他直奔西南角的\"回春坊\"。琉璃柜中,八百种丹药在玉瓶里浮沉。\"这九转还魂丹掺了三分赤练砂。\"他屈指轻弹瓶身,震出缕暗红杂质,\"劳烦换那瓶辰时开炉的。\"这些年方小邪已考过了三级炼丹师,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掌柜的瞳孔微缩,躬身捧出紫檀匣:\"先生好眼力,这是今晨刚到的‘生生造化丹’,用千年血参...\"话没说完,方小邪突然窜过来顺走两瓶:\"这个好!喝醉了能当醒酒药~\"他可苏家的准姑爷…拿点东西怎么了? 苏明月揪着他耳朵放回原处,腕间银铃扫过货架,七十二瓶丹药自动飞入乾坤袋:\"止血丹百瓶、回灵散五十罐、避毒丸...\"她每念一种,符灵儿就甩出张引物符贴在对应区域,慌得掌柜在货架不停补货。自家小姐是要大扫荡贴补方小邪这个吃软饭的了… \"千机雷火符来三百张!\"符灵儿踩着浮空符满场飞窜,发间符纸与货架上的灵符共鸣,\"那个!鎏金遁地符全要了~\"她甩出灵石袋砸在柜台,转头看见方小邪正往酒葫芦上贴隐身符。 \"暴殄天物!\"一道定身符把他钉在梁柱上,\"这紫霄神隐符是给你这么用的?\"方小邪嬉皮笑脸:\"我试过,贴葫芦上偷酒喝贼方便~\" 剑无尘冷着脸挑走十二张剑意拓印符,剑气扫过便知真伪。厉九幽黑袍下的毒蛛银绣亮起,专挑些蚀骨符、腐心咒。阴九娘笑吟吟往罗刹重锤上贴千斤符:\"大块头,姐姐再给你加个爆炎咒如何?\" 凌无影在万剑匣前驻足,七十二柄飞剑同时嗡鸣。他并指抹过剑锋,唯独一柄霜纹木剑飞出剑阵:\"千年雷击桃木,可承我七成剑气。\"掌柜的刚要报价,方东璧的墨玉扳指已映出三万灵石虚影,表示不差钱。 罗刹抡起柄八棱撼山锤,锤风掀翻三个货架:\"轻!太轻!\"最后扛走镇店之宝\"五岳定海锤\",锤柄缠上阴九娘送的锁魂链。苏明月挑了件鲛绡软甲,月光下甲胄泛起涟漪,被方小邪偷偷贴上张护心符。 \"这玄龟软甲...\"破三贼捏着金针刺探甲缝,\"第七片逆鳞淬毒了。\"掌柜的额头冒汗,急忙换出件冰蚕丝内衬。符灵儿正往自己身上贴七重金光符,活像个移动宝库。 方东璧忽然在东南角停步,玉骨折扇点中个青铜罗盘:\"八方锁龙阵的阵眼法器,要了。\"他扳指裂开细纹,三百道柳絮镖没入罗盘凹槽,竟完美契合。这八方锁龙阵竟让他身上灵力涨幅直逼化神境,好东西,他张开手掌拇食二指扣环比了个手势,表示满意。 众人被请上顶楼时,正撞见青城剑派长老在验货。方小邪刚摸向那柄斩仙剑,整层楼禁制突然激活。剑无尘的霜华剑自动护主,剑气与禁制碰撞出万千火星。 \"诸位见谅,这层需化神期...\"掌柜话音未落,方东璧的八方锁龙盘突然投射出化神威压。众人趁乱摸遍神器,符灵儿甚至用留影符拓下三件圣器阵纹。 当一个个乾坤袋堆成小山时,算盘精器灵突然冒烟。掌柜捧着碎裂的玉简哀嚎:\"九折!给各位打九折!\"方小邪却摸出个空酒壶:\"以物易物成不?这可是装过千年醉仙酿的...\"最后苏明月定价,所有货物一概六折。 回程时,九人驾着塞满法宝的飞舟,觉得会不会把防御阵压得咯吱作响。方东璧把玩着新得的锁龙盘,忽见白玉京方向升起十二道化神剑光——新一轮大战要开始了。 蚀骨城第七次月升时,修千劫盘坐在租的小院屋顶的房檐上。而此时温家别院,温有礼正搂着两名药人侍女踏进温泉池,池边站着三位黑袍老者——左首那位化神修士的护体灵光,隔着水镜都刺得人眼疼。 \"今日是初七。\"小不点的虚影在魂珠中轻叹,\"他每月初七、十五、廿三都会去堕仙崖采阴补阳。\" 修千劫的蛟爪在玄铁窗棂上留下五道深痕。三日前他亲眼见温有礼活剖了个金丹女修,那女子的惨叫与当年小不点魂飞魄散时喊的“莫相忘”那微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直在耳畔回响。 \"你元婴中期的修为,扛不住化神修士半掌。\"小不点的冰魄兰贴在镜面,冻住温有礼扭曲的笑脸,\"禹州那边可有新消息,北疆防线...\" \"再等七日!\"修千劫突然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混着蛟血流淌,\"初七、十五、廿三,还有三次机会!\" 魂珠忽然飘到他青筋暴起的手心,小不点虚抚那些厚厚的剑茧,那是修千劫不想运功化去的,:\"那日你教我剑诀时说,执念太深易生心魔。\"她的指尖穿过温有礼的虚影,\"如今整个蚀骨城都是你的心魔。\" 卯时三刻,修千劫化作卖药老叟蹲在温家后巷。温有礼的鎏金车驾经过时,他嗅到车中溢出的合欢散气息——与当年渔港少女中的迷药一模一样。 \"新鲜的龙蜥血!\"他哑着嗓子举起药罐,罐中蛟毒伪装的血气引得拉车妖兽躁动。护卫的化神修士突然睁眼,神识如刀刮过他的伪装。修千劫的魇魔软甲渗出冷汗,面上却堆着谄笑:\"大人可要壮阳...\" 车帘掀开条缝,温有礼苍白的脸比鬼修还阴森:\"赏。\" 一枚淬毒灵石砸在修千劫额头,瞬间隆起一个大包。 子夜,修千劫在密室剜去额间腐肉。小甜甜的金焰裹着还魂草汁,将自己灵魂烧灼得滋滋作响,但他的魂影却越来越厚实,仿如肉身一般。 \"今日他车驾防护比往常弱三分。\"他盯着留影石回放的画面,\"化神修士的站位偏移了七寸...\" \"可能因为温家另有要事,他们调走了两位客卿。\"小不点凝出虚影按住他颤抖的手,\"你闻到车里的血腥味了吗?那侍女刚被采补完就断了气。\" 修千劫突然将手中留影石砸向墙壁,碎片中无数个温有礼在狞笑。霜影残魂发出悲鸣,将满地碎片冻成冰渣。 第七道禹州传讯符燃尽时,修千劫正在堕仙崖顶布阵。万妖阁买的的弑神钉埋进巽位,毒蛟血绘制的阵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此阵若成,可困化神修士十息。\"他摩挲着陈青玄送来的温家巡防图,\"十息够斩温有礼三千次。\" 小不点的魂火突然暴涨:\"那化神修士腰间挂着阵盘,咱们动不了他们!\"她虚指阵图某处,\"你在此搏命时,禹州域正有千万妖族儿郎被炼成血丹!\" 衣襟突然无风自动,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深深插进岩壁。远处传来车辙声,温家车驾转过山道,护卫的化神修士正抬头望月——那是天狼食月的凶煞之兆。 修千劫的指尖已经触到剑上,温有礼的笑声随风飘来:\"听说禹州那群废物又败了?正好给本公子送些药人来...\" 先天魂珠突然闪耀,小不点燃烧魂力凝出实体:\"走!\"她夺过弑神钉,\"现在去北疆,还能多为陆盟各族出些许绵力!\" 转身那刹那,修千劫最后回望山道。温有礼的车驾碾过道上的松针与枯叶,化神修士似有所感地望向山巅,却只看到片被剑意绞碎的落叶。修再劫心中起念:再七天,七天一过,若不成功,即刻前往禹州! 第四日酉时,陈青瑶披着素纱跪在温家别院前。她腕间露出的净莲印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守门修士的眼珠顿时黏在那抹雪白上:\"小女子愿献上古修洞府秘图,只求侍奉温公子三日...\" 温有礼捏着她下巴踏出别院时,化神护卫正被陈青玄伪造的\"妖族突袭,急需支援\"急报引开。修千劫化作阴影贴在水榭飞檐下,毒蛟血浸透的弑神钉在袖中嗡鸣。 蚀骨城外三百里处 温有礼的指尖刚触到秘图,陈青瑶突然捏碎袖中幻形珠。漫天萤火中净莲印化作锁魂链缠住他脖颈,月轮剑意自她指尖迸发——竟是燃烧精血强提至金丹境! \"贱人!\"温有礼祭出本命血幡,幡中窜出的鬼面却被蛟尾剑鞘绞碎。修千劫的弑神钉穿透血幡刹那,毒蛟虚影同时咬住温有礼丹田,硬生生将金丹扯出半截。 \"你敢杀我!\"温有礼的金丹尖叫着捏碎护命玉符,百里外顿时传来化神修士的怒喝。修千劫的魇魔软甲裹住陈青瑶,莫相忘剑劈开虚空:\"走!\" 三道遁光冲天而起时,温有礼的残躯突然爆成血雾。弑神钉在金丹逃遁前贯穿其中,小甜甜残魂喷出金焰将神魂烧成灰烬。陈青玄呕着血催动传送符:\"西北角密道!\" 化神修士的遮天巨掌拍碎半座城池时,修千劫已带着姐弟俩遁入地脉暗河。陈青瑶将净莲印按在石壁,激活上古妖族遗留的传送阵:\"这是偶然发现的...\" 河水突然沸腾,追兵剑气削平三丈岩层,竟把传送阵削去了半截,修千劫来不及多想捏碎最后一次遁天符,金光裹着三人消失前,他瞥见化神修士腰间的血月令牌——与当年温阿满所佩一模一样。 七日后,禹州界碑映入眼帘。陈青玄捧着温有礼的残魂珠:\"龙大哥,此物或许能换些资源。\"珠内还残留着温家秘术的波动。修千劫不敢大意,运起灵力燃起真火将残魂烧的一干二净,并捏碎残魂珠。 修千劫望向北疆烽火,掌心蛟鳞纹路忽明忽暗。小不点的虚影在魂珠中轻叹:\"该让霜影出来透透气了。\"银狼残魂跃出时,口中叼着半根还魂草——现在都快把还魂草当零嘴了。 疾驰的云纹舟内,陈青玄捏着\"千人千面\"的玉简,突然跪在羊绒毯上:\"龙大哥若嫌累赘,青玄可自毁容貌扮作哑仆!\"他并指就要剜向双目,被姐姐青瑶的月轮剑气拦住。 \"胡闹!\"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拍飞玉简,\"传你们易容术是为自由,不是要你们...\" \"前辈可知何谓自由?\"青瑶突然撕开袖口,露出当年被温家烙下的血月印,\"青瑶七岁被掳作药人,青玄十岁替姐试毒。\"她将易容玉简按回修千劫掌心,\"这十二年我们扮过药奴、死士、娼妓,今日才知活着还能有别的模样。\" 车外骤雨敲打车帘,陈青玄从怀中掏出禹州的路线图\"珠子映出他眼底血丝,\"前辈既要助禹州抗敌,总需个为前辈跑前跑后做零星小事的人。\" 修千劫的魇魔软甲突然缠住姐弟俩脖颈:\"跟着我,日后可能都要面对化神修士追杀。\"软甲表面浮现当年小不点消散的画面,\"你们可知...\" \"知道!\"青玄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旧疤,\"从前辈要杀温有礼我姐弟就知道。\"他忽然露出笑容,\"那温家又何尝不是我们姐弟的仇人.\" 魂珠突然爆出寒光,小不点虚影看着青玄姐弟:\"他们姐弟也是灵巧勤快且心性不错!\"又转向修千劫,\"就带着吧,让霜影教他们追踪之术。\" 与此同时,温家血月殿内,九名元婴修士正围着一块记忆水晶。画面定格在修千劫斩杀温有礼的瞬间——露出他整张脸还有右颊的旧剑疤。 \"用窥天镜回溯三千次!\"温阿满的拐杖砸碎玉阶,\"把护道者眼珠挖出来炼成照影珠!\" 三日后,九州各城门口挂上血玉悬赏令。画像中男子眉峰入鬓,眼下有道小小心型印记——正是修千劫当年为救小不点,硬接天雷留下的疤痕。告示旁浮动着留影幻象,重现他施展黯然销魂剑的画面。 \"前辈这印记...\"青瑶蘸着朱砂在修千劫眼角勾勒莲花,\"倒与古籍记载的净世圣纹相似。\"她手腕翻转,易容药膏混着蛟血凝成佛门梵印。 青玄对照通缉令啧啧称奇:\"现在说大哥是西天佛子转世都有人信!\"他给自己黏上络腮胡,转眼变成粗犷刀客,\"咱们就以''梵净山护法''的身份入禹州城如何?\" 修千劫望着水镜中的陌生面容,忽然将魂珠按在梵印上。小不点的虚影化作眉心一点朱砂:\"记住,遇到化神修士就跑。\"小甜甜金焰顺势钻进青玄的刀鞘,霜影残魂没入青瑶的佛珠。 云舟穿过界碑时,北疆的风雪卷走车辕上的蛟鳞粉。千里外温家血池沸腾,照影珠突然映出修千劫真实的侧脸——修士为何会留疤。 第61章 战、战、战 白玉京·东城门 \"嚯!贼大哥这画像画得俊啊!\"方小邪扯下城墙通缉令,对着画中眉间有疤、满脸凶相的破三贼画像直乐,\"就是这道疤添得潦草,该用朱砂混着...\"话没说完他的眼神已飘向破三贼、方东璧二人。 破三贼捏着通缉令面色古怪皱眉道:\"魔州蚀骨城距此九千万里,我昨日还在隐龙谷试炼...\"他指尖金针突然自颤,在画像眉心点出个红印,\"画师定是没见过本人。\" 方东璧墨玉扳指映出悬赏金额:\"十万中品灵石,抵得上我''夜里的柳絮''半年的进项。\"他黑袍上的柳絮纹路忽然游走成\"嫁祸\"二字,\"诸位,去军机阁喝茶。\"方小邪、破三贼顿时心下明白。 联盟指挥部·天鉴厅 玄珏真人捏碎通缉令,纸屑在空中凝成血色\"温\"字:\"温家这次闹得过分了。\"他身后万仙谱浮现金光,谱身浮现破三贼昨日灵力轨迹——从辰时在珍宝阁验丹到子夜于隐龙谷布阵,清晰可查。 \"这是留影玉简。\"符灵儿甩出十二枚玉牌,\"昨日试炼时贼大哥被罗刹锤风刮破衣角的画面都有!\" 温家代表温如晦拍案而起:\"谁知是不是用了分身...\" \"放肆!\"月无极宗三长老突然现身,腰间\"极\"字令符紫光暴涨,\"我宗''观天镜''每三日扫查全城,破道友昨日申时还在帮小徒改良针法!\" 剑无尘突然拔剑插入地面,抱拳向联盟几位代表送\"贼兄弟这些时日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我剑家剑无尘愿为他担保”。联盟几人互看了一眼,剑家愿作保,此事铁定有问题,定是那凶手易容为破三贼模样。 破三贼立于八卦阵眼,三十六道金锁缠身。万仙鼎倾倒药液,在他脚下汇成血色\"温\"字。阵外温如晦掐诀暴喝:\"若真无辜,魂印当显...\" 血色突然翻涌成青莲,莲心浮出七日前破三贼救治温家伤员的画面。苏明月腕间银铃轻响:\"那日你家族温长海心脉断裂,是方先生用金针渡穴救回的。\" 温如晦踉跄后退,阵中青莲忽化利箭洞穿其袖袍。方东璧把玩着墨玉扳指:\"温长老可知,陆盟修真界战场铁律?\"扳指裂痕中渗出森然杀意,\"不杀医修。而你们温家仗着势大,随意栽赃陷害一位医修,是何居心。\" 温好晦一时语塞。 玄珏真人挥袖展开万里传影阵,蚀骨城外的留影石画面浮现:破三贼斩杀温有礼时,袖中滑落的正是温家嫡系玉佩。\"温长老可识得此物?这事还是得从温家内部查起”玄钰真人道。 最终温家代表拂袖而去时,破三贼的金针突然低吟而出,在地面刻下\"还我清白\"四字。 -白玉京·天上人间 \"干杯!\"方小邪把醉仙酿泼得到处都是,\"十万灵石悬赏啊!那个人现在比我酒窖都值钱~\" 符灵儿正用通缉令折纸鹤:\"明日我就做三百张假通缉令,把悬赏提到百万...\"忽然被苏明月用安神符贴住嘴。 破三贼擦拭着金针苦笑:\"温家虽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指尖在桌上轻敲..\"但现在温家在联盟内部的人却能证明我的清白,这事应该问题不大” \"是他吧。\"方东璧低声对破三贼和方小邪说,而后又突然大声说道,\"现在处处迹象证明贼兄弟的无辜,温家不会再闹了,此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窗外忽起阴风,剑天尘的霜华剑自动出鞘三寸。而方小邪三人望向魔州方向,知道这场风波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小浪花。 陆族联盟与海族的战场上 咸腥海风裹着腐臭掠过战场,方小邪踩碎半截蛟龙骨,靴底已浸透暗红血泥。三百里滩涂不见沙石,唯有残甲断刃与妖兽碎尸铺就死路。天边乌云压着血色浪涛,数万海族正踏着同族尸骸发起新一波冲锋。 万里高空之上,七轮血月当空悬挂——那是十四位化神修士的瞳术撕裂天幕形成的异象。黑海蛟龙王霸的龙爪正捏着半截断裂的山脉,青城长老吴辞仁的剑气却已刺穿他背后三片逆鳞,坠落的龙血化作火雨,将下方三百里海域煮得沸腾如鼎。 三清教玄寂真人脚下的青铜巨鼎突然倾倒,鼎中流淌出的竟是浓缩的银河。星光触碰到海族大祭司召来的蚀骨黑潮时,整片空域突然坍缩成黑洞,七只恰好路过的大鹏瞬间被拧成麻花状,堪比金丹的大鹏惨叫声刚出口就被虚空吞噬。 赤霄剑派老祖吴梦达的冰晶长戟划过之处,云层冻结成连绵冰川,却在撞上海巫女祭出的珊瑚法相时轰然炸裂。每一块碎冰都化作百丈冰锥坠落,东海岸十七座了望塔被钉成冰刺猬,塔中储备的霹雳雷火弹连环炸响,火光照亮半边苍穹。 最骇人的是南海剑阁那位闭目修剑三百年的疯长老。他枯瘦的指尖每次颤动,便有百里长的剑气犁过天际,焦尾琴上的龙筋弦已断其五,每根断弦崩落人间便引发天崩地裂。最后那根琴弦震颤时发出的悲鸣,竟让西漠三座千年佛塔同时坍塌。 这场持续七昼夜的高空厮杀,导致整个禹州阴雨不绝。不是雨云汇聚,而是被剑气割碎又重组的罡风层持续漏下天河之水。沿海渔村老人指天发誓,说看见闪电中有龙影与剑光绞杀,雷鸣实则是大能者徒手捏爆空间的余震。 当吴辞仁终于斩落第九片蛟龙王鳞时,极北之地永冻冰川传来开裂声——两位大能对轰的余波,竟让三万里外的寒髓玄铁矿脉全部汽化。海面飘满翻着肚皮的铁甲玄龟,它们被矿脉蒸汽烫熟的背甲上,还烙着尚未消散的剑气纹路。 不说化神境之斗,把视野拉回地面。 \"第三十七个。\"破三贼金针穿透扑来的剑齿鱼妖眼窝,身后青光暴涨。\"乙木回天诀!\"方圆十丈骤然绽开青莲,将三十余名重伤修士笼罩。断肢续接的咔嗒声混着妖兽哀嚎,竟成了战场唯一生机之音。 符灵儿甩出三张雷火符,在兽潮中炸出焦黑沟壑:\"这些海妖疯了么!\"她发间符纸燃尽七成——方才两个时辰,死在她手中的一阶刺甲龟已超千数。这些仅相当于炼气境的小妖,竟用自爆方式消耗修士灵力。 剑无尘霜华剑卷起冰风暴,将扑向药修营的百头海猿冻成冰雕:\"第七波了。\"他剑穗上系着的阵亡修士名牌已增至四十九枚。远处海面浮着五具化神海皇的残躯,其中三具还嵌着青城剑派的斩妖剑。 方东璧黑袍染成暗红,柳絮镖穿透第七个金丹期鲛人咽喉:\"海族战损,筑基妖兽七万、金丹三千、元婴八百。\"他墨玉扳指映出战场虚影,\"我方折损筑基修士九百、金丹二百、元婴三十七。\" 罗刹抡起混元金棒砸碎玄龟阵:\"龟孙子!拿命填阵眼是吧?\"重锤沾满绿色脑浆,每次挥动都带起腥风。阴九娘的骷髅钉专挑妖兽眼眶钻,厉九幽的腐心咒正在污染百里海域。 \"小心!\"苏明月软鞭卷住突袭的鬼面水母,方小邪醉仙酿喷出烈焰。火海中浮现一个海蛟龙的身影——这位蛟龙海妖脚踏八卦剑阵,掐诀凝出的替死傀儡正巧挡住破三贼的金针。 \"药修营东侧缺口!\"随着厉九幽嘶吼,众人看见三十名筑基修士结成人墙。他们身后是上百重伤同袍,身前是千头狂化的铁甲蟹妖。 \"让开!\"破三贼化作青虹掠去,乙木回天诀催到极致。地面窜出万千藤蔓结成屏障,却仍有三柄蟹钳穿透防线。年轻药修被拦腰斩断的瞬间,将最后瓶回春散抛给同伴:\"接着!\" 剑无尘剑气化作长虹贯日,霜华剑首次染上同袍热血。方小邪的酒葫芦炸出滔天烈焰,火中竟混着泪光:\"狗日的海族!老子烧光你们!\" 那海蛟龙剑法突然变招,九柄飞剑结成轮回阵图:\"起!\"剑气过处,三百妖兽残骸竟重新站起。方东璧的柳絮镖洞穿其胸口,却见替死傀儡化作青烟。 \"没用的。\"海蛟龙眉心浮现咒印,\"本座已修成三重替死...\"话音未落,破三贼金针引动乙木灵气,在他脚下绽开噬灵毒花。苏明月银铃震散轮回阵,符灵儿的三张爆雷符将其淹没。 海天交界处突然响起螺号,残存海族如潮退去。白骨滩上,二十六具金丹修士遗体正在化作光点——这是联盟特制的往生符,防战友尸身被辱。方小邪仰头灌下烈酒,酒液混着血泪划过下颌:\"敬英魂!\" 浪涛拍岸声里,幸存的修士齐齐举剑。剑光映亮云层,隐约照见深海漩涡中蛰伏的万丈黑影——真正的决战,才刚开始。 方东璧黑袍猎猎,墨玉扳指裂开第七道细纹。他指尖柳絮镖化作三条流火,在百丈外勾出赤色阵纹:\"红莲业火,起!\"话音未落,厉九幽黑袍上的毒蛛银绣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喷出墨绿毒雾灌入阵眼。 阴九娘娇笑着甩出七枚骷髅钉,钉尾拴着的锁魂链将二头金丹期海妖拽入阵中。罗刹混元金棒轰然砸地,冲击波震得阵内砂石尽成齑粉。四人灵力交融的刹那,阵纹腾起百丈业火,火中浮现朵朵红莲。 \"第一转,炼妖!\"方东璧并指如剑。厉九幽的腐心毒在火中凝成九头蛇影,缠住三头元婴玄龟。龟甲遇毒火竟如蜡油消融,露出跳动的妖丹。阴九娘的骷髅钉趁机钻入龟壳缝隙,引爆妖丹的瞬间,罗刹重棍携着业火余波横扫,将二十丈内低阶海妖碾成血沫。 符灵儿与三个金丹鲨族战得难舍难分,符禄的威力巨大,让她杀伤力过强,海族颇感头疼,而此时三个鲨族能与她近身博斗,是它的符禄用的差不多了,就剩几张保命用的。而鲨族见她一时间未出符纸,便火气全开,各种法器不要钱的往她身上招呼。 她正大呼头疼之时,一道身影掠出,手出蛟龙剑一顿劈头盖脸的往三个鲨族招呼,那三个倒霉玩意儿即刻去们西天求取真经去了。符灵儿一看那身影,居然是个蛟族,那肯定是淡水蛟了!她作揖拜谢,那蛟剑客只一点头,便又向海族杀去。 \"第二转,焚魂!\"厉九幽咬破舌尖,精血染红毒蛛银绣。阵内业火由赤转青,两头金丹期蛟龙刚撕裂阵火闯入,龙鳞便冒起青烟。阴九娘发间金步摇射出七道幽光,钉住蛟龙逆鳞。罗刹怒吼着跃至半空,重锤裹挟业火砸碎龙角,方东璧的柳絮镖趁机钻入龙脑,绞碎元神。 阵外海族见状,竟驱赶上万刺甲龟自爆冲阵。阴九娘嘴角溢血:\"第三转...\"话未说完,厉九幽已割开手腕,毒血混着本命真元灌入阵眼。业火瞬间凝成实质,将龟群炼成三百颗燃着毒焰的流星,反砸向海族本阵。 阵外百丈处,凌无影身形如烟消散。再出现时,凌家\"无影十三剑\"已刺透七名金丹鲛人咽喉。他手中承影剑泛起水波般的寒光,剑锋过处竟不留血迹——直到第十三剑归鞘,七具尸体才同时喷出血雾。 \"凌渊倒悬!\"剑气突然化作九道虚影,每道虚影各施不同剑招。正与苏明月缠斗的元婴期虎鲨妖将,顷刻间被斩成七十二块。碎肉未落,承影剑已刺入修千劫替死傀儡眉心,剑气搅碎三丈内所有妖兽心脏。 红莲业火阵突然剧烈震颤,阵眼处空间裂开巨口。方东璧瞳孔骤缩:\"半步化神!\"海面升起百丈九头相柳,中间头颅竟是人面。厉九幽毒雾刚触及蛇鳞便倒卷而回,阴九娘七枚本命骷髅钉当场碎裂。 \"第四转,同归!\"罗刹浑身血管爆裂,以精血催动重锤。混元金棒化作山岳虚影,被方东璧用柳絮镖刻满爆裂阵纹。阴九娘咬碎舌尖,将本命精元注入业火。厉九幽黑袍尽碎,露出布满毒纹的躯体。 四道血光冲霄而起,红莲业火凝成实质。相柳喷出的蚀海毒水与业火相撞,炸出千里光爆。当烟尘散尽,九头相柳仅剩三首,红莲阵中四人却已气若游丝。凌无影的承影剑恰在此刻刺入相柳人面眉心,凌家秘传\"破妄剑意\"顺着妖脉直捣内丹。 硝烟中,方东璧用柳絮镖撑起身子。阵内散落着三百颗妖丹结晶,半数以上泛着金丹光泽。厉九幽黑袍尽毁,却咧嘴笑着收集相柳毒牙。阴九娘倚着罗刹喘息,发间金步摇只剩三颗骷髅。 凌无影收剑归鞘时,剑穗上多了一枚相柳逆鳞。他望向深海漩涡,承影剑感应到什么似的微微颤鸣。远处方小邪的替死傀儡正在消散,这次留下的轮回印记格外深刻。 海风卷着焦臭拂过战场,红莲业火阵残存的火苗在尸山血海间明灭。四人一影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在满地妖丹映照下,竟似五尊浴血修罗。 苏明月软鞭卷住第七头铁甲蟹妖的螯钳时,腕间银铃已震得发烫。她身后三百药修营修士结成的回灵阵,正被潮水般的刺甲龟群冲得摇摇欲坠。这些仅有一阶的海妖不过牛犊大小,但甲壳泛着幽蓝毒光,自爆时溅出的毒液能蚀穿筑基修士的护体罡气。 \"第七队补上!\"联盟指挥部修士黑袍下的毒蛛银绣亮如磷火,腐心毒雾刚清空三十丈海域,转眼又被新涌上的海猿填满。这些三阶妖兽相当于人族金丹,虽不通术法,但筋肉虬结的臂膀能生生撕碎玄铁盾牌。 方东璧的长剑穿透十头鲛人咽喉,墨玉扳指映出战场灵力波动——陆族三十万修士的灵光如星河璀璨,而对面的海族气机却似浑浊怒涛。他亲眼见到金丹期的青城剑修被百头二阶剑鱼妖活活耗死,那些鱼妖每只仅筑基修为,但尖喙附着的破甲纹乃天生道痕。 \"龙族《翻海诀》需千年方可小成!\"破三贼金针挑飞扑来的鬼面水母,对身后药修嘶吼,\"它们要化成人形才能修我族功法!\"乙木回春诀青光扫过处,三名断臂修士伤口窜出肉芽——这是人族独有的经脉重塑之能。当然必须吞服灵丹才可。 海天交界处,三头未完全化形的蛟龙正在兴风作浪。它们龙角未分叉,腹下仅生两爪,喷吐的癸水阴雷却被元婴修士轻易化解。若换做人族化神修士施展同等术法,早该劈开百里海域。 剑无尘霜华剑冻住百丈浪涛,冰面上倒映着荒诞战局:金丹期的南海观音阁弟子,正被数千只二阶刺豚妖逼得节节败退。这些海妖鼓气成球后,尖刺竟能洞穿佛门金钟罩。更远处,七名元婴剑修结成的北斗剑阵,竟被十万头自爆的一阶毒水母耗散灵力。 \"鲛人族《泣血歌》三百年才修至三重!\"凌无影承影剑刺穿鲛人皇子的胸膛,剑锋传来的反震力令他虎口发麻。这相当于人族元婴中期的海族强者,天生鳞甲硬度却堪比玄阶灵宝。若其修炼速度与人族相当,方才那曲摄魂魔音就该震碎修士神魂。 药修营东侧突然炸开血雾,三百头四阶玄龟结成阵势冲来。罗刹五岳定海锤砸碎领头的龟首,绿浆溅在玄铁重甲上滋滋作响:\"他娘的!这些龟孙甲壳自带避火符纹!\"他亲眼见到紫霄神火符在龟背上只燎出个黑印。 阴九娘的骷髅钉在龟群中穿梭,溅起的火星映出她苍白的脸:\"幸亏东海玄龟千年才开灵智!若它们二十年就能修炼...\"话未说完,七枚本命钉被龟甲震碎三根。这些不过金丹初期的海妖,防御力却堪比人族金丹大圆满。 当第三波朝阳染红海面时,陆族前锋营堪堪推进三百丈。这代价是七百筑基修士化作往生符光,三十金丹道消身陨。战损玉简显示,许多联盟筑基修士用命换金丹海妖,金丹修士以伤搏元婴海族,这是悲壮的让陆上各族铭记的一天。 \"沧溟万族,孕嗣如沙。\"方东璧捏碎传讯玉简,墨玉扳指映出惊悚画面——千里外海底,无数未开灵智的巨蚌正在喷吐幼卵。这些贝类只需二十年就能长成房屋大小,甲壳天生附带避水咒文。 破三贼刚用乙木回春诀救醒的年轻药修突然嘶吼:\"tmd,它们母蚌产卵,一胎一万!\"少年胸前挂着破碎的家传玉佩,其父兄皆殒于昨日的毒蛟潮。 剑无尘霜华剑插在龟尸堆上,剑穗系着的平安符已垂至地面。他望着海族本阵升起的九头相柳虚影,终于明白族中长辈当年的话:人族修士翻手为云,海族则以沧海为盘。修士的灵光再盛,也照不透这孕育了百万年的幽暗深蓝。 当鸣金声穿透血腥雾气时,陆族大军回撤的脚印很快被涨潮抹去。海底隐约传来悠长鲸歌,那是海族在召唤新生的亿万子嗣。药修营的青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仿佛天道在提醒——这场战争,不过是洪荒至今未曾停歇的种族天争。 第62章 诛海真君 白骨滩上 符灵儿的爆雷符在第七波兽潮中炸出缺口时,阴九娘突然发现锁魂链缠上了异样触手——那是头伪装成礁石的四阶噬魂章鱼。十二根触须瞬间绞碎七枚骷髅钉,毒液腐蚀得她护体罡气滋滋作响。 \"九娘!\"方小邪酒葫芦喷出醉仙火,却被章鱼喷出的墨汁浇灭。厉九幽的腐心毒雾刚触及触须,反被吸噬殆尽。眼看阴九娘要被拖入深海,天际忽然传来清越龙吟。 青鳞龙爪撕开墨云,修千劫化身的蛟龙修士破浪而至。他额间紫金逆鳞泛着毒光,龙尾扫过处竟带起轮回剑气,将噬魂章鱼斩成漫天碎肉。阴九娘跌落时被他龙爪轻托,触感冰凉如玄铁。 \"淡水蛟龙?\"符灵儿甩出探灵符,符纸却在他龙角三寸处自燃。修千劫喉间发出低沉龙吟,转身喷出幽蓝龙息冻住扑来的百头海猿。方东璧的柳絮镖趁机洞穿海猿眉心,墨玉扳指映出诡异画面——这蛟龙修士体内竟流转着人族功法波动。 战场西侧突然腾起狐火,青丘狐族长老率三千火狐杀入敌阵。九尾扫过之处,海族鳞甲尽成焦炭。东面传来震天狼嚎,啸月狼族勇士化出真身,利爪撕开玄龟阵型。天空掠过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鹏,抓起九头海蛇抛向人族剑阵。 \"碧波潭蛟族来援!\"不知谁喊了声,众修士只见十余条青蛟翻腾云海。它们虽不如海族蛟龙庞大,但天生避水咒文正好克制巨浪。修千劫混在其中毫不起眼,龙爪每次挥动都暗藏九转轮回诀的替死傀儡。 罗刹的混元金棒砸碎城门瞬间,城墙突然渗出腥臭黑血——整座白浪城竟是活物所化!城墙豁口处伸出万千触须,将冲在最前的苍狼勇士绞成肉泥。青丘狐火刚焚尽触须,缺口又涌出粘稠的再生胶质。 \"是深渊魔葵!\"凌无影承影剑斩落一截触须,断面浮现海族秘纹,\"海族附在城池上,大家小心妖植!\"剑九尘霜华剑气冻结百丈城墙,却见冰层下血管般的脉络仍在搏动。 修千劫假意喷吐龙息,暗中将轮回剑意注入魔葵核心。城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喷出腐蚀性汁液。方小邪趁机将醉仙酿泼向汁液,被符灵儿一道雷火符点燃,炸出冲天火柱。 鸣金收兵时,修千劫化作青虹遁入云层。阴九娘摩挲着被他龙爪触碰过的肩甲,上面残留着诡异的轮回气息:\"淡水蛟族何时修得人族剑意?\" \"碧波潭蛟王三百年前受过天机阁点化。\"方东璧擦拭着染血的柳絮镖,扳指映出方才战场画面——那蛟龙修士冻结海猿时,冰晶里分明闪过剑修独有的煞纹。 众人望着退潮后重归完整的白浪城,城墙伤口已愈合如初。唯有修千劫残留的轮回剑气在深海某处悄然流转,等待着九转轮回诀的致命爆发。 黄金狮族的咆哮震碎晨雾,金鬃狮王额间赤焰纹亮如熔岩。三千狮族勇士结成的\"焚天阵\"喷出百丈火柱,将白浪城南墙烧得通红。守城玄龟妖将的甲壳在烈焰中爆裂,绿色血浆还未落地就被蒸成毒雾,反被白虎族吹出的冰霜剑气冻成翡翠般的冰渣。 白虎族长老脚踏冰云,手中霜魄剑引动九天寒潮。剑气过处,扑来的海猿群瞬间被冻成冰雕,随啸月狼族的月光刃扫过,碎成漫天冰晶。狼王仰天长嚎,银白月华凝成巨网,罩住企图自爆的千头刺甲龟。方小邪趁机甩出醉仙酿,符灵儿一道雷火符将其点燃,在龟群中炸出冲天火莲。这俩人也是没谁了,一有空就搁战场放火玩。 \"给老子破!\"罗刹的混元金棒裹着阴九娘的爆炎咒,轰在魔葵核心。城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裂缝中喷出的不再是再生胶质,而是墨绿色本源汁液——这座活体城池终于到了极限。 修千劫化身的蛟龙修士突然腾空,轮回剑气混在龙息中灌入裂缝。城墙血管脉络寸寸断裂时,黄金狮族的焚天火柱、白虎族的冰魄剑气、啸月狼族的月华刃网同时击中同一点。天地间炸开七彩光爆,白浪城魔葵本体从海底被连根拔起,万千触须在空中疯狂扭动,最终被凌无影的承影剑切成碎末渣渣。 \"进城!\"青城派元婴修士在空中拼出青城令符,墨玉扳指映出全城灵力节点。九人随黄金狮族先锋冲入城门,沿途海族守军被白虎冰霜冻住,遭狼族利爪撕碎,让狮族烈焰焚成飞灰。街道上残留的噬魂珊瑚还在蠕动,被破三贼的乙木回春诀催生成巨型食妖花,反吞三头金丹期海妖。 当陆族战旗插上城楼那刻,三十万修士的欢呼震得海潮倒卷。黄金狮族在残垣上跳起战舞,金鬃甩出的火星点燃全城篝火;白虎族用冰魄剑气雕出百丈冰碑,稍后这碑将刻满阵亡同袍姓名;啸月狼族对月长嚎,声浪将云层撕成星网。 \"老子要喝光北海!\"方小邪踩着酒葫芦在城头飞窜,醉仙酿泼洒处燃起湛蓝灵火。符灵儿将十张庆贺符撒向天空,炸出\"陆族万胜\"四个百里可见的金光大字。阴九娘把海族将领的头骨炼成酒杯,硬塞给正在调息的厉九幽:\"尝尝,金丹期的颅骨泡酒最补!\"众人闻言一齐盯着厉九幽,:“这都开始补上了”,可以哟… 破三贼倚着食妖花藤蔓轻笑,指尖金针自发结阵,在满地血污中绽出青光。剑无尘默默擦拭霜华剑,剑穗新系的狼牙在火光中泛着冷芒——那是啸月狼王亲赠的勇士徽记。 方东璧黑袍鼓荡,站在尚未冷却的魔葵残躯上远眺沧海。墨玉扳指映出深海漩涡中隐约的相柳虚影,他嘴角扬起冷笑,柳絮镖在掌心排成攻伐阵图。凌无影如烟身形忽现在侧,承影剑尖挑着坛狮族烈酒问道:\"喝吗?\" 全城忽然响起《破阵乐》,青丘狐族幻化的霓裳仙子踏云起舞,九尾扫落星雨。罗刹抡棒砸出鼓点,竟与南海观音阁的梵音完美相合。这一刻,药修与剑修勾肩搭背,人族修士与狼族勇士共饮血酒,连最冷傲的白虎族长老都跟着狮族战吼打拍子。 深海传来相柳的怒啸,却在触及白浪城结界时消散无形。方小邪醉醺醺地挂在食妖花藤上,对着漆黑海面举坛:\"下一个...相柳城见!\"应和声如雷霆滚过城池,燃烧的战旗将夜空染成金红。 青丘狐族长老手捧月华镜,镜光扫过之处,腥咸海水退潮般缩回地缝。药王谷修士抛洒\"辟海砂\",每粒砂砾落地即生碧草,将浸透海水的青砖染回陆土本色。黄金狮族勇士脚踏焚天阵,烈焰掠过残破屋舍,烧尽附骨之疽般的海藻苔藓,露出人族雕梁画栋的原貌。 \"起!\"方小邪踩着醉仙步跃上城楼,酒葫芦倒悬倾泻灵泉。符灵儿甩出三十张唤雨符,落下的清泉在破三贼乙木回春诀的催动下,将最后一丝海腥气涤荡殆尽。当啸月狼族用月光织就的银网罩住全城时,白浪城终复当年陆族雄关的巍峨。 青城剑派万剑齐鸣的刹那,炎黄大陆九州同时升起庆贺烟火。南海观音阁的九品莲台绽放千里佛光,天机阁的星辰阵图铺满夜空。最北的漠州燃起苍狼图腾状的火墙,最南的炎州以岩浆书写\"清扫妖邪,以振乾坤\"巨字。 符灵儿将留影符甩向云端,战场画面在九州上空同步显现。当白浪城陆族战旗特写出现时,西京城百万民众的欢呼竟震碎七座酒楼瓦檐。方小邪在白浪城头高举酒坛的画面,被炼器宗师拓印成百万份,一夜之间成九州最炙手可热的拓影玉简。 庆功宴至子夜,侍卫通传有蛟龙修士求见。方东璧手中酒盏忽倾,琼浆在地面汇成花纹。来人身披青鳞斗篷,抬手间剑气在虚空刻出半段槐枝——正是当年村口老槐被毁时,三兄弟共见的断枝形状。 \"千劫哥!\"破三贼金针落地,乙木灵气暴走催开满室青莲。修千劫扯下兜帽,与破三贼八分相似的面容惊得苏明月捏碎玉盏——若非左额那道轮回剑痕,简直像照镜子。 方小邪酒葫芦砸在修千劫胸口:\"好你个蛟龙精!上次通缉令...\"话没说完被塞了颗血柳丹,正是当年三人偷藏村口老柳炼制的独门灵药。 \"温有礼该杀。\"修千劫指尖轮回剑气凝成小剑,\"他剜凡人心,还杀我道侣。\"剑气展示的画面里,是温有礼抽处子心尖血、让金丹女修当炉鼎的情景。 方东璧墨玉扳指映出修千劫心口旧伤——那是十三岁突围时留下的。三双手突然交叠,当年刻在老柳根下的血誓浮现:生不同衾死同穴,大道共证见青天。 檐外忽然炸开万丈烟花,映得三人面上泪痕如星河。前厅传来符灵儿醉醺醺的喊声:\"贼大哥!方老板!来喝蛟龙泡的酒啊~\"修千劫抹脸换上蛟龙幻形,轮回剑气裹着笑声荡开云层:\"走!请诸位尝尝碧波潭的千年醉!\" 深海某处,相柳城笼罩在血色结界中。九颗头颅望向白浪城方向的庆贺星火,中间人面露出诡笑——那面容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晨雾未散,三千艘浮空云舟已悬于海天之间。战修营的剑修们踩着疲惫的剑光降落甲板,立刻被后勤营的力士搀住:\"道友辛苦!补气丹在左舱,新锻的玄铁剑在右舱!\"三十万替换修士列阵腾空时,药修营的百座丹炉同时开盖,药香凝成云桥接引伤员。 \"第七批止血膏,接好了!\"炼丹师们脚踏风火轮穿梭云舟,乾坤袋里飞出成捆药包。炼器宗师们更是在海滩支起熔炉,将海族残甲炼成新刃,锤击声与潮声合奏战歌。医护营的女修们手捧药王谷《黄岐千断》拓本,正给新来的药修演示战场急救术。 方小邪刚踏进珍宝阁,就被漫天彩绸糊了满脸。\"贺方老板凯旋!\"掌柜的亲自捧出鎏金牌匾,九层阁楼所有展柜突然翻转——醉仙酿推出了新品名为\"斩蛟血\",爆雷符包装印着符灵儿战斗英姿,连罗刹的混元金棒都被复刻成袖珍挂件。 \"这也太夸张了!\"符灵儿甩出三张清洁符,把被粉丝挤乱的货架复原。阴九娘却笑吟吟把通缉令画像裱在红莲商铺门口:\"十万悬赏金通缉令当招牌,也算是千古第一遭了吧...\" 天上人间顶楼,方东璧望着云间穿梭的庆贺飞舟。墨玉扳指映出三千里外简易型红莲业火阵的阵图,正被炼器师协会批量复刻。厉九幽的腐心毒配方被药王谷买断,换来的灵石堆满了夜里的柳絮金库。 午时三刻,万仙鼎投影现于九州域上空。玄珏真人的声音如天雷滚过:\"赐方小邪、剑无尘、苏明月等九人''诛海真君''封号,享元婴供奉待遇!\"金册玉牒自云端降下,青城剑派特制的诛海剑令,在战时可调用九州任意资源。当然只能战场使用。 其后皆是一些在此战中功劳卓绝之人的奖赏,当中受奖最丰厚的当属“邋遢道人”任塔秋与“万里独行”厉真行二人。皆得到能直接提升修为的九品丹药“阴阳九转丹”。 珍宝阁当日销售额破百万灵石,穆家商队的货品被订购到三年后。最火爆当属红莲商铺的\"业火阵盘\",三百炼器师连夜赶工仍被抢购一空。方小邪的醉仙酿被炒到上千灵石一壶,酒坛上拓印的\"斩蛟语录\"成为年轻修士最爱。 \"干了!\"修千劫的轮回剑气挑开三百坛酒封,酒液在空中凝成蛟龙形状。符灵儿甩出庆贺符,将醉仙酿雨点般洒向全城。罗刹抡棒击打青铜编钟,每声钟鸣都炸开百里烟花。 方东璧倚着天上人间的金丝楠木柱,看白玉京长街化作星河——药王谷用灵草铺就青石流光路,南海观音阁的莲灯漂满护城河,青丘狐族幻化的霓裳仙子正在云端起舞。医修们的药箱被供在庆典中央,自发结出\"诛邪\"二字。 \"瞧见没?\"方小邪醉醺醺地指着穆家商队云舟,\"老子的画像比穆清歌还大!\"画舫上他举坛痛饮的拓影足有百丈,下方小字写着:诛海真君同款醉仙酿,每坛附赠爆雷符一张。 子时更鼓响起时,全城忽然寂静。万仙鼎投射出相柳城的阴森虚影,但很快被呼啸而来的战吼淹没:\"诛尽海族!下一个相柳城!\"声浪震得护城大阵泛起涟漪,却掩不住深海中某道凝视白玉京的怨毒目光。 第63章 雷霆神君 这一次休整期为三个月。刚退下的修士嚷嚷着要上战线,可没办法,要参战的修士太多了。那些年青修士吵着说让那些老辈修士在家颐养天年,闲了就帮忙带带孙子。而老辈修士则骂他们小逼崽子消停点,老子这辈都没死绝,还扛的动刀,用你们这些逼崽子上战场。 还有那些女修嚷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能顶半边天! 那些妖族则双臂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闹腾着:同一片天空、同一个世界,我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理当为了同一片土地而共同去战斗! 总之为了上战场,这些还未被批准上战线的,分成几派,自己都快干起来了。联盟组织最后实在没法,只能批准让他们轮流着上,毕竟这大场面也不多见,就当给大伙开开眼界了。战争的惨酷在家国情怀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得不说修士都想抛弃的情感却有着强大的力量。 方小邪、破三贼、方东璧、修千劫等众人这段时间一直不停的练合击之术、相互搭配的阵法,上次大战之后,见了太多的人一息之间灰飞烟灭,明白了战争的惨酷,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面前,他们还太弱小,必须让自己拥有自保之力。 上次那场战争,符灵儿、厉九娘、罗刹、厉九幽、苏明月、包括方小邪都受过不同程度的伤,所以这次修整,他们更是拼了命练合击之术,增加众人之间的配合度,一直不停的练了一个多月… 隐龙谷·阵法骤停 \"不练了!\"符灵儿甩出三百张定身符贴满修炼场,\"本姑娘的符纸都比你们的脸皮薄!\"十方诛仙阵的光纹应声碎裂,罗刹的重锤\"咣当\"砸进青石砖,震得厉九幽刚召出的毒雾倒灌进自己鼻孔。 方小邪趁机把酒葫芦挂上阵眼石柱:\"就是就是!珍宝阁新到的冰魄醉还没尝过呢~\"他指尖窜出醉仙火,故意把阵法残留灵气烧成酒香,\"你们闻闻,连灵气都馋酒了!\" 阴九娘魂钉挑着修千劫的蛟鳞外软甲:\"走嘛修哥哥~听说醉仙楼新聘的鲛人歌姬,唱曲时能凝出珊瑚座呢!\"一直闭目调息的剑无尘突然收剑入鞘,霜华剑穗上的狼牙挂饰晃了晃——这是默许了。 而被阴九娘吓出冷汗的修千劫想了想还是掏出了“先天魂草”唤出小不点与大家介绍了起来,大家知道这原来就是修千劫的道侣,被温家杀害,现只剩魂魄,亦唏嘘不已,遂一一见过小不点。倒是弄的阴九娘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暗骂:“不会以为老娘是真对你有意思吧?”想到这里,阴九娘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厉九幽。 白玉京主道挤满各派修士,天机阁弟子踩着星盘占道算命,他的周围挤满来占卦的凡人,有人在议论:“最近怎的不见以前占卦的方卦师,不会去参战了吧”,“参啥战,听说啊那方卦师虽也有修为,但却是最底层的炼气期,想参战也不让啊。我估摸着,可能是被天上人间那什么芷烟姑娘迷了去了”。有几人听了跟着哈哈大笑。 药王谷女修兜售的\"诛海真君同款金针\"被抢购一空。穆家商队云舟悬着十丈长的横幅:\"购款达到千灵石赠方老板醉仙酿空坛!\" \"让让!诛海真君本尊驾到!\"符灵儿不怕事大甩出三百张扩音符开道,街边瞬间炸开欢呼浪潮。方小邪刚刚偷摸走向卖糖画的摊位,就被七八个女修用留影符围住。破三贼的药箱突然弹开,金针自发结阵逼退围来的人群——他昨日刚用这招救了个误食毒丹的器修。 醉仙楼里 说书人醒木拍碎珊瑚案:\"话说半个月前血珊瑚海沟,惊现雷霆真君!\"屋顶降下幻阵,映出滔天巨浪中那道缠绕紫电的身影。方小邪的酒葫芦停在唇边——那雷光?利用雷符驭雷也没这样吧?像雷电是他家伙的… \"只见真君抬手引九天神雷,劈得六头元婴海妖现了原形!\"幻阵中雷蛟撕碎玄龟阵,电光凝成的麒麟踏浪狂奔。符灵儿突然甩出小爆雷符助兴,电得邻座佛修的光头滋滋作响。 “对不住了,各位道友”,几位男士纷纷赔礼,这小妮子又疯了! \"最绝的是那化神期三头鲨妖偷袭!\"说书人翻袖放出留影玉简,画面里雷霆真君竟分化七道雷影,\"七煞雷殛阵困住鲨妖三颗头颅,反用鲨逼出的毒液破了它的吞天神通!\" 修千劫的蛟鳞披风突然泛起涟漪——他感到那雷光中藏着的轮回剑气太霸道,他练九转轮回诀,对轮回剑意自然熟悉,但觉得自己绝对无法在他剑下撑过十招。方东璧墨玉扳指映出战斗细节:雷霆真君每次出手前,都会在虚空留下丝丝裂痕,像是传说中空间之术。 \"后来呢?\"阴九娘把骷髅钉拍在桌上,钉尾拴着的锁魂链缠住说书人手腕。满堂修士跟着起哄,连柜台算账的鲛人掌柜都探出鱼头。 说书人神秘一笑:\"预知后事如何...\"话音未落,方小邪甩出装着一百灵石的乾坤袋砸在案上,\"买你十段后续!\" 说书人袖中飞出三枚留影珠,在满堂修士惊呼中幻化出滔天巨浪。 \"且说七日前血珊瑚海沟!\"画面里雷霆缠身的身影踏浪而立,面纱下隐约可见电光勾勒的下颌,\"那神秘人抬手便是九霄引雷诀,十里内海域霎时雷蛇乱舞!\" 十二头元婴期铁甲蟹妖结成玄冰阵,寒气凝成百丈冰山压顶而来。雷霆真君双掌合十,竟将雷电凝成细若发丝的雷针。但见那万千雷针穿透冰隙,精准刺入蟹妖甲壳缝隙中的软肉。最骇人的是,雷针入体后竟引动妖丹自爆,十二朵血莲在海面炸开时,连海底血珊瑚都被震碎三成。 \"听说海族斥候队光捞死在他手底下的海族尸骸就捞了三天三夜!\"说书人挥袖洒出幻象,焦黑的蟹妖残甲铺满海面,\"最绝的是他取妖丹炼成雷珠,反手砸进赶来支援的蛟龙阵那事,让人捧腹\" 幻阵再变,深渊魔葵千丈触须破海而出。雷霆真君却收起电光,翻手祭出枚青铜古镜。镜面映出魔葵本体时,九天突然降下紫霄神雷——竟是借魔葵自己的再生妖力引动天劫! \"那魔葵每再生一条触须,天劫便强上一分!\"画面里雷霆真君踏着雷云穿梭,身后魔葵在第八十一道天雷中化作飞灰。有眼尖修士发现,他衣角露出的竟是凡人衣饰的料子,居然在雷光中泛着诡异青光。凡人衣料如何抵御雷霆之威,难道雷霆真是他的,就算是掌握驭雷之法,那凡人衣料也扛不住啊?除非他已习雷之大道,只要他想,他就是雷霆,雷霆就是他。可这可能吗?这是妖孽吗? \"战后清点,雷雀共啄瞎九百金丹海妖双目!\"说书人突然压低声音,\"最奇的是,所有雷雀消散前都在空中排出三字...\"六六六”… 满堂修士议论纷纷时,雷霆真君的战斗影像仍在循环。 而此时战场上 海潮裹着残肢撞向相柳城墙时,方七杀嗅到了轮回的气息。那道青灰色的光晕在战场西南角明灭,每次闪烁便有陆盟修士诡异地倒退回三息前的位置——恰好迎上海族祭司酝酿完毕的裂魂咒。 \"轮回法器!\"他跟随着周身缠绕的雷霆,化作电光直扑目标。持盘的是个生着六对腕足的蜃妖,珊瑚状的眼柄正疯狂转动。方圆十丈内,十七名修士正在重复进退:剑修第七次差点被自己的剑气贯穿丹田,符师第三回把爆炎符贴错方位。 方七杀左手掐出时间印诀,右手指尖迸发紫电。当蜃妖将轮回盘对准他的刹那,整片战场的时间流速突然错位——蜃妖眼中,雷霆神君的身影却同时出现不同的方位。 \"轰!\" 掀起的土龙吞没了蜃妖下半身,轮回盘脱手的瞬间,方七杀看见盘面上浮出自己百世轮回的虚影。有算命先生的潦倒,有雷霆神君的暴烈,竟还有一世是穆清歌货架上吃灰的留影石。 \"这东西还是别留给你们了。\"他并指斩断蜃妖最后一根腕足,轮回盘落进掌心时,百里内的亡魂同时发出尖啸。正要细看,身后突然炸开海族自爆的灵潮,方七杀反手将轮回盘塞进储物戒,转身时瞥见某个年轻修士被气浪掀飞——那孩子胸甲上还刻着\"雷霆神君庇佑\"的符文。 \"活着回去买穆家的护身符吧。\"他弹出一道雷光托住那修士,自己借力冲向更深处的战团。 三日后 \"铛——!铛——!\"禹州城头的玄铁钟震得人耳膜生疼,三只传讯纸鹤扑棱棱撞进醉仙楼二楼雅间。方小邪正叼着麦芽糖研究海妖解剖图,被糊了满脸朱砂写的通告。 \"娘的,催命呢这是!\"他抖开黏在鼻尖的纸,符灵儿已经半个身子探出雕花窗。街对面公告墙前挤得跟下饺子似的,执事弟子踩着青玉算盘悬在半空喊:\"急招二阶以上丹师!前线回春丹缺口三千斛!中级以上符禄师,前线缺符… 符灵儿反手把狼毫笔插回发髻,抓起桌案上未干的镇海符就要往下跳:\"姑奶奶这手符箓功夫...\"话音未落被方小邪揪住后领,青年指尖腾起缕丹火把通告烧成灰:\"省省吧你,难道你符禄造诣已达中级符师”。符灵儿闭口不语,眼露凶光。 楼梯口传来\"咯吱\"响动,苏明月拎着食盒进来就撞见这场面。她腰间秋水剑\"嗡\"地出鞘三寸,剑风扫落方小邪手里糖渣:\"姓方的!你敢把老娘报成烧火丫头?\"玉牌甩在檀木桌上,\"丁等药徒\"四个金字晃得人眼疼。 剑无尘抱着剑斜倚门框,冷不丁开口:\"昨日战报。\"他屈指弹开玉简,血色虚影浮现在半空——青城派三十剑修被困礁石滩,全凭三张避水符撑到援军赶来。 \"可咱们窝在这儿...\"符灵儿突然哽住,她瞧见运送伤员的云舟掠过窗外,有个断臂修士手里攥着半截她画的止血符。朱砂混着血水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花。 破三霄走了进来,敲了敲墙面告示。后面清单上墨迹未干:【每百张爆炎符=剑阵多撑半柱香】。老头吐了个烟圈:\"昨儿黑水关要是多二十颗清心丹,七杀营那帮崽子也不至于被幻雾迷了眼。\"符灵儿与方小邪、苏明月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三日 丹房突然\"轰隆\"震响,方小邪顶着炸成鸡窝的头发蹦出来,手里瓷瓶\"咣当\"砸在桌上:\"成了!老子改良的止血散!\"他献宝似的捧到苏明月跟前,\"掺了冰蚕丝,遇血即凝...\" \"方小邪!\"苏明月拍案而起,剑穗上的铃铛乱颤,\"当年猎妖时是谁替你挡的毒爪?现在倒嫌我拖后腿?\"她突然瞥见他袖口下新添的灼伤,话音陡然转轻:\"又拿自己试药?\" 符灵儿闷头往符纸里灌灵力,黄纸\"刺啦\"燃起青焰:\"前线老周上月还传讯说要给我捎蛟龙鳞...\"她笔尖突然顿住,朱砂在宣纸上晕成血珠。昨日阵亡名单上,\"周大勇\"三个字赫然在列。 剑无尘忽然甩出枚留影石。画面里浑身浴血的修士举着符箓狂笑:\"符姑娘画的雷暴符好使!轰开海妖阵眼全靠它!\"符灵儿\"哇\"地哭出声,鼻涕泡吹到方小邪刚炼好的丹药上。 \"作孽哟!\"方小邪手忙脚乱抢救丹药,\"姑奶奶您这金豆子比丹火还烫!\"他忽然正色,掏出块刻满阵纹的玉牌:\"老子跟指挥部立了军令状,十日之内炼不出三千颗冰心丹,提头去见!\" 苏明月抄起药杵就要敲他:\"你当自己是九命猫妖?\"见方小邪嬉皮笑脸凑过来,苏明月甩手弹出火球术。那火球打在了地上,\"轰\"地蹿起三丈,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乱晃,像皮影戏里闹别扭的小夫妻。 破三霄敲着药杆踱到窗边,暮色里七百艘运粮飞舟正掠过晚霞。\"符姑娘,\"他冲符灵儿努嘴,\"知道为啥指挥部把丹符坊设在城南?\"老头烟杆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星陨石阵,\"每炉丹药启封时,星辰之力能锁住七成药性。\" 方小邪突然往苏明月手里塞了块玉简:\"快瞧瞧这丹方!\"趁她分神,抓起药徒玉牌就往里灌灵力:\"您这手控火绝活,离了我这破炉子...\"话音未落被剑鞘抵住咽喉。 \"等打完这仗,\"苏明月剑尖挑走他鬓角沾的炉灰,\"看我不把你挂城门上晾三天!\"窗外忽然飘来咸腥海风,卷着远方隐约的战鼓声。五十辆浮空马车正载着新炼的丹药与符纸升空,车轱辘碾过晚霞,压出一串金红的辙印。 血色残阳浸透海崖,雷霆缭绕的方七杀踏着雷云掠过战场时,正瞥见那金丹修士被海族长戟刺穿肩胛。元婴期海妖额间第三目亮起幽蓝毒光,三叉戟上缠绕的怨魂已攀上人族修士脖颈。 \"时止。\"方七杀轻叩眉心,方圆十丈陡然陷入灰白。飘在半空的沙粒凝固成珠帘,海妖戟尖毒光堪堪停在修士喉前三寸。他袖中飞出九道雷纹锁链,缠住海妖周身要穴。 \"归尘。\"锁链骤然收缩,海妖鳞片缝隙迸出金芒。那元婴海妖竟在时光禁锢中急速衰老,三息间化作皑皑白骨。方七杀挥袖卷起金丹修士,雷云裹着二人瞬移三百丈,原地留下的时空泡影轰然炸裂,将追来的海族亲卫绞成血沫。 六个时辰后,东北战区传来尖啸。六名妖族元婴背靠残破阵旗,四周海妖如潮水翻涌。炼气期虾兵喷吐毒液凝成天罗地网,金丹期夜叉祭起百丈浪墙。 方七杀并指抹过虚空,雷光凝成七尺长刀:\"断空。\"刀锋划出玄奥轨迹,空间如琉璃般碎裂。三千海妖被割裂成无数碎块,血雨尚未落地就被轮回漩涡吞噬。他左手掐轮回印,战死者逸散的魂魄化作青莲没入地脉。 \"雷狱·三千界灭!\"双掌合十刹那,九霄落下紫金雷瀑。每道雷霆皆含时空碎片,筑基海妖触及即被定在光阴长河,金丹期则被流放至虚空裂隙。六个妖族修士呆望着漫天雷纹,恍惚见到雷霆中浮现六道轮回虚影。 有元婴期海族长老隔空掷来覆海印,方七杀轻笑一声:\"溯。\"宝印倒飞回百里,将施术者砸得骨断筋折。他袖中飞出轮回盘虚影,战场亡魂尽数渡往忘川,新死海妖竟自行化作尘埃滋养焦土。 暮色四合时,方七杀独立在尸山血海间。指尖跳跃着寸许雷芒,仔细看去竟是压缩到极致的时空漩涡。西海岸线漂浮着无数晶莹颗粒——那是被轮回之力净化的海族残躯,在月光下如星河坠地。 血色残阳浸染东海崖,方七杀踏着翻涌的土龙掠过战场。周身环绕的赭黄色沙尘遮住面容,每粒尘埃都在时空乱流中时隐时现。他望着脚下堆积如山的海妖尸体,喉头突然泛起苦味——这些本该在深海中悠游的生灵,此刻却化作焦黑的尸块。 \"轰!\" 三百丈外突然炸开腥臭血雾。金丹期阵修被八爪海妖的触须贯穿胸膛,元婴期海巫正狞笑着剖取修士金丹。方七杀并指轻点眉心,额间浮现轮回印:\"时溯。\" 方圆十丈瞬间倒流三息,阵修胸口的血洞消失无踪。那海巫还未来得及惊愕,脚下大地突然裂开九道深渊,来自上古的幽冥地气缠上它的鱼尾。 \"归尘。\" 方七杀袖中飞出九道玄黄土符,落地化作巍峨山岳虚影。海巫周身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剥落,三丈妖躯眨眼间坍缩成巴掌大的鱼骨。阵修呆坐在地,看着救命恩人周身流转的时空道纹,竟分不清那些沙尘是护体灵气还是未落尽的骨灰。 暮色渐沉时,东北战区传来妖族悲鸣。六名元婴狼妖背靠破碎的镇海碑,四周筑基期蟹将喷吐的毒泡已凝成天罗地网。方七杀足尖轻点,脚下焦土突然翻涌成万里黄沙。 \"乾坤倒转。\" 他双掌按地,战场地脉轰然震动。八千海妖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成流沙旋涡,每粒沙子都裹挟着时间乱流。筑基期海妖瞬间苍老腐朽,金丹期则被空间裂隙切割得支离破碎。狼妖首领看着漫天飘散的妖丹碎片,竟见每片残骸都映出前世轮回的虚影。 \"放肆!\" 化神期蛟龙撕裂云层,千丈龙躯搅动九天雷劫。自上方与陆族化神厮杀中脱身杀来,方七杀不退反进,脚踏八卦方位,身后浮现六道轮回盘虚影:\"汝等海族本有千年寿数,何苦自取灭亡?\" 蛟龙喷出的玄冥真水在触及他周身沙尘时,竟逆流回龙口。方七杀趁机掐动轮回诀,战场亡魂化作点点青光没入地脉。那些被净化的魂魄经过黄泉时,竟滋养出朵朵往生莲。而陆族化神修士随即赶到那蛟龙之前,二人复又杀向天际… 子夜时分,方七杀独立在尸骸堆积的滩涂。指尖萦绕的玄黄气突然凝成沙漏虚影,他望着漏中不断重组的沙粒,突然顿悟——土载万物,何尝不是承载着时光的厚重? \"九渊归尘诀!\" 他双掌猛然合十,百里内山海移位。无数海妖残躯沉入突然裂开的地缝,来自九幽的气息将这些血肉化作滋养大地的灵气。当最后缕妖气被轮回吞噬,焦黑的土地上竟抽出嫩绿新芽。 黎明破晓时,幸存的修士们只见战场中央矗立着参天土碑。碑文流转着时空道纹,细看竟是方七杀新悟的《地脉往生经》。经文字字渗入地底三千丈,将这场杀孽的因果尽数归于九泉。 方七杀早已隐入尘烟,唯有碑前未干的血渍组成一句话: \"且借人间三分情,渡妖渡魔渡苍生。\" 海风拂过新生的蒲公英,那些雪白绒球飘向深海时,每个都裹着粒净化过的妖丹碎片。 第64章 黑水龙宫 \"话说惊蛰那日正午,东海崖上黑云压城!\"醉仙楼三层雅间,说书先生将醒木拍得震天响。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里,悬浮的留影石正映出漫天雷暴,隐约可见赭黄沙尘裹着道人身影。 方小邪一口梨花酿呛在喉头,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符灵儿刚画的避水符上。\"咳咳...这他娘是元婴期能使的招数?\"他指着画面里拔地而起的千丈土碑,碑文流转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符灵儿抢过被酒打湿的符纸,指尖燃起三昧真火烘烤:\"你瞧那碑文走势,分明是土灵根催动的道意...\"她突然噤声,留影石里传出海妖濒死的尖啸。画面中雷霆神秘人双掌按地,百里内海妖竟如泥塑般风化剥落。 \"且说那雷霆神君!\"说书先生甩开折扇,扇面绘的正是土碑全貌,\"当日战场尸积成山,这位抬手便唤出九幽阴气...\"他袖中飞出把金沙,落地竟凝成微缩战场。但见沙盘里的小人挥袖间地裂山崩,前排听客的茶盏齐齐震颤。 苏明月突然按住腰间剑柄:\"那招''地龙翻身'',倒像是失传的...\"话音未落,留影石切换视角——神秘人脚下焦土绽开朵朵往生莲,莲心托着的竟是净化后的妖丹。 \"最新战报!\"门口驿卒突然闯进来,举着还沾海水的玉简,\"昨日又有三支海族大军被土碑超度!\"玉简投射的虚影里,参天土碑已生出翡翠般的苔纹,碑底新抽的嫩芽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开花结果。 方小邪突然踹翻矮凳:\"老子倒要看看这厮什么来路!\"他摸出块刻着\"万仙谱\"分册的玉牌,灵力注入后金字乱窜,愣是找不着\"雷霆神君\"的名号。酒客们哄笑起来,有个赤膊大汉拍桌道:\"怕不是哪位老祖扮猪吃虎?\" \"非也非也!\"说书先生神秘一笑,袖中飞出枚残破鳞片,\"此乃老朽重金购得的战场遗物。\"鳞片上残留的土灵气突然凝成道韵,竟与留影石中的碑文同源。符灵儿手中罗盘\"咔咔\"转动,指针直指西北乾位。 邻桌忽然传来冷笑:\"装神弄鬼!\"黑袍修士甩出枚血色妖丹,\"昨夜我在滩涂蹲守,亲眼见那土碑吞了金丹期海兽!\"妖丹表面布满蛛网裂痕,渗出丝丝轮回之气。方小邪袖中丹火突然暴涨,竟将那邪气炼成青烟。 说书先生趁机敲响云板:\"最奇的是这位神君从不补刀!\"留影石画面定格在海妖溃逃瞬间,雷霆中的身影竟在超度亡魂。有个女修突然啜泣:\"我师兄的残魂...就是从往生莲里寻回的...\" \"掌柜的!再来三坛烧刀子!\"方小邪把玉牌拍在桌上,那\"万仙谱\"三字被他指甲刮出白痕,\"等小爷改良完爆炎丹,定要会会这装腔作势的...\"话没说完被苏明月拧住耳朵:\"先把欠药王谷的五百清心丹炼了!\" 窗外忽起惊雷,雨幕中隐约有土龙掠过云端。联盟指挥部专测战场的罗盘\"啪\"地裂开道缝,她盯着指针颤声道:\"西北三十万里...新生了座碑林!\"众人挤到窗边眺望,但见雨帘尽头霞光万道,三座土碑如剑指天,碑文连成三才大阵。 说书先生抚掌大笑:三日前神君又显圣了!\"他怀中飞出数十留影石,将新碑林的影像投射满堂。方小邪突然夺过枚石子,丹火灼烧下竟显现出隐藏道纹——那分明是改良版的《地脉往生经》总纲! \"这经法...\"符灵儿凑近细看,发间铜钱\"叮叮\"相撞,\"竟能借杀孽反哺地脉!\"她指尖刚触到道纹,整枚留影石突然化作齑粉,在空中凝成句话:且借人间三分情,渡妖渡魔渡苍生。 雨势渐歇时,二楼雅间突然传出玉器碎裂声。赤脚散仙的亲传弟子摔了茶盏,手中万仙谱主册泛起血光:\"查无此人...怎么可能!\"谱中浮现的因果线竟全部绕过西北碑林,仿佛那处是天道盲区。 方小邪醉眼朦胧地倚着窗框,看晚霞将新碑林染成金红。他摸出改良到第七版的爆炎丹,突然咧嘴笑道:\"雷霆神君是吧...小爷炼的丹药,迟早要让你亲自来求...\"话音未落,苏明月揪着他后领拖向炼丹房,身后传来符灵儿慌忙收拾符纸的响动。 (啪!)醒木砸在金丝楠木案上,说书先生袖中窜出九道水雾,在半空凝成狰狞海妖模样。醉仙楼穹顶的夜明珠应声变暗,化作血色残阳映照的东海崖。 \"且说那日申时三刻!\"先生折扇点向龟族幻象,龟壳上突生倒刺,\"玄甲老龟布下九宫锁灵阵,专克土系修士...\"话音未落,留影石投射的战场突然地裂千丈,玄黄土碑破阵而出。 方小邪嗑着瓜子嗤笑:\"这老王八怕是没尝过雷劈...\"话没说完,画面中蛟龙族长老引来的九天雷暴,竟被雷霆神君周身沙尘尽数吸纳。符灵儿手中罗盘\"咔咔\"急转:\"不对!他在逆吸雷霆...\" 说书先生烟杆敲击地面,幻象中的鲨族刺客突然分化千百虚影。每道虚影獠牙都淬着幽蓝毒光,从四面八方咬向沙尘中的身影。\"好教诸位知晓!\"先生突然掀开衣襟,胸口赫然有道鲨齿伤痕,\"这噬魂毒牙能破元婴法体!\"这说书先生居然是位元婴高手?想是说书业余爱好吧! 画面陡然慢放——雷霆神君脚踏坤位,袖中飞出三十六土灵气。每道灵气落地即化山岳虚影,将鲨族刺客撞得骨断筋折。龟族长老趁机喷出玄冥重水,却被轮回道纹凝成的沙漏倒灌回壳中。 \"最险要数此刻!\"先生突然抛出枚鲛人泪,泪珠炸开化作漫天冰锥。画面里七蛟龙结成北斗杀阵,龙息凝成万丈冰剑劈下。雷霆神君双掌猛然按地:\"九渊归尘!\" 地脉轰鸣声中,千里冻土化作流沙漩涡。七条蛟龙半数被扯入轮回裂隙,剩余三条龙尾燃起往生莲火。龟族长老见势要逃,背上突生翠绿苔纹——竟是被加速了千年寿数,转眼化作青石山丘。 \"此战过后...\"说书先生展开卷轴,上面拓印着战场留影,\"逃走的电鳗妖将鳞片缝里,至今还卡着粒往生沙。\"众人细看那鳞片拓印,果然有粒金沙凝成\"劫\"字。 正说到精彩处,二楼突然传来女子娇笑。七个穿霓裳的百花谷弟子挤到雕栏前,为首的红衣女修挥着留影石喊:\"先生怎不说神君救我们那回?\" 留影石映出雷霆神君单掌托起山岳,为女修们挡住毒潮的画面。红衣女修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闪电状疤痕:\"神君为我疗伤时,这手指乱了分寸...\"她突然被师妹捂住嘴,黄衫少女嚷道:\"师姐那日尿裤子了!还说什么''妾身愿为神君暖床叠被''...\" 满堂哄笑中,紫衣女修跺脚道:\"分明是你说要给神君生猴子!\"她从储物镯掏出个绣着雷纹的肚兜,\"奴家熬了三天绣的定情信物,神君却用它在战场包扎伤员!\" 最腼腆的蓝衣女子突然捧出琉璃瓶,里面金沙凝成小小人形:\"那日神君散落的发丝...我、我温养了七七四十九天...\"话音未落被师姐们推搡:\"小浪蹄子藏得深啊!\" 方小邪笑得打翻果盘:\"这帮姑奶奶...\"冷不防被苏明月拧住耳朵:\"你也想要小娘子送肚兜?\"符灵儿突然指着留影石尖叫:\"快看!那日神君去过净衣坊!\" 画面里雷霆神君正用轮回之术净化血衣,百花谷的鸳鸯肚兜赫然在列。红衣女修突然御剑腾空:\"姐妹快追!说不定神君会故地重游!,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新厌旧,有些男人更念旧\"七道剑光撞破窗棂而去,檐角风铃乱响如少女心事。 说书先生摇头苦笑,袖中飞出个留影石:\"上月十五...\"画面中雷霆神君被三十女修堵在桃花林,漫天传情玉简雨点般砸来。只见他脚踏奇门遁甲,每次闪身都在地面留下句谒语,最终拼成\"道心澄明\"四字。 \"要我说啊——\"角落里醉醺醺的老道士突然开口,\"这神君定是丑八怪...\"话没说完,怀中酒葫芦突然长出青苔,眨眼间腐朽成灰。众人骇然望去,只见窗边不知何时多了粒金沙,正凝成\"妄\"字缓缓消散。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有高人路过,此人与神君相识或就是神君本人!一股神识乱扫,查无所获。 禹州域正中央,横亘着十万里黑水泽。这片死寂的沼泽恰似大地溃烂的疮口,灰褐色的泥浆终年冒着泡,升腾的瘴气在三百丈高空结成永不消散的毒云。从极北玄冰原刮来的寒风至此便消了声息,连最凶悍的雪雕都不敢掠过这片腐土。 泽中淤泥泛着油彩般的诡光,时而幽绿如鬼火,时而暗红似凝血。腐殖质翻涌时带出森森白骨,有巨兽的嵴椎如连绵山丘,也有人形骷髅保持着挣扎姿态。毒瘴分七色轮转:卯时绛紫蚀骨,午时靛蓝灼魂,酉时惨白封喉。误入者三息则皮肉溃烂,七息则金丹消融,纵是元婴修士也不敢有片刻大意。 泽底潜伏着上古遗种。九目毒蟾蛰伏千年,鼓胀的腮囊每次颤动都喷出百里毒雾;百足沼蛇鳞片与烂泥同色,游弋时悄无声息,缠住猎物方现出血盆大口。最可怖的是成群血蚊,每只大如燕雀,口器淬着腐神剧毒,乌云过境处连法宝灵光都被啃噬殆尽。 在这死亡沼泽最深处,淤泥突然变得漆黑如墨。千丈之下,另有空间,隐约可见巍峨宫阙的轮廓——黑水龙宫的飞檐翘角早已被腐蚀成锯齿状,但蟠龙柱上残留的鎏金仍在毒液中闪着幽光。正门牌匾斜挂,阴刻的\"黑水龙宫\"四字被蠕虫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在渗出粘稠的黑血。 宫殿外墙爬满变异藤蔓,叶片形似人手,藤条每隔十息便抽搐一次,将误触的盲眼毒虫绞成肉糜。正殿前的广场上,九尊蛟龙石雕以诡异姿态扭曲着,龙睛镶着的夜明珠早已化作脓包状毒瘤。地面铺的玄晶砖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都探出半透明的触须,在空中捕捉游荡的怨魂。 祭坛矗立在龙宫最深处,七层台阶每阶都刻着不同的诅咒符文。坛顶悬浮的青铜鼎已生满铜绿,鼎身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具修士干尸。四周立柱缠绕着碗口粗的锁链,链环上挂满风干的妖兽首级,空洞的眼窝里燃着青磷鬼火。地面暗红色的血槽组成巨大阵图,槽中黑血时而逆流,时而凝成痛苦人脸。 每当子夜阴气最盛时,祭坛中央会浮现出九头巨蟒虚影。蟒身缠着半截断裂的禹王碑,碑文\"镇四海\"三字被污血覆盖。虚影每次翻腾都会引发百里沼泽沸腾,数不清的毒虫妖兽从泥浆中钻出,朝着龙宫方向发出凄厉哀嚎。而祭坛底下的深渊中,隐约传来哭泣嘶叫、厉吼,恍如凶灵,仿佛囚禁着无数连上古龙族都畏惧的存在。 宫墙缝隙间滋生的尸苔,在死寂中悄然蔓延。这种惨绿色的菌毯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每当声音响起,沼泽上空盘旋的食腐秃鹫便如雨坠落。龙宫琉璃瓦上凝结的露珠,落地竟化作剧毒蜈蚣,千百只细足爬过之处,连最顽强的腐骨草都瞬间枯黄。 东南角的偏殿尚存半扇雕花窗,窗棂间卡着柄锈迹斑斑的斩龙剑。剑柄缠着的鲛绡早已风化,却仍能辨出\"敕令四海\"的金线纹样。每当沼泽起雾时,剑身便发出悲鸣,震得整座偏殿簌簌落灰,露出墙皮下的壁画残片——画中龙王手持的定海珠,如今正嵌在祭坛鼎内,表面爬满血管状的黑色纹路。 正殿穹顶的二十八星宿图早已错位,天枢位嵌着的龙珠蒙着层血膜。若有生灵靠近,珠内便浮现出上古海族献祭的场景:万千水族被活剐取丹,龙血顺着祭坛沟渠汇成血池,池中升起的黑雾凝成如今的毒瘴。壁画角落题着段模糊碑文,唯\"轮回\"与那\"战场\"四字依稀可辨,笔锋间依然有一丝道意透出。 第65章 三清教楚云河 祭坛上磷火忽明忽暗,蛟龙首领的尾鳍扫过血槽,粘稠血浆泛起涟漪。鱼脸祭司畸形的手指正将发光的海藻塞入颅骨眼窝,每个动作都激起血雾翻涌。 \"第七百二十颗亡者颅骨...\"鱼脸祭司腮部鼓动,喷出的水雾在颅骨堆上凝成霜花。他蹼爪捏碎颗珍珠粉,粉末飘向青铜鼎时竟凝成哭泣的婴灵面容。 蛟龙首领的竖瞳突然收缩。龙爪捏住正在搬运蛟龙骨的蟹将,甲壳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天璇位的骨龄超了三日!\"被掷入血槽的残尸立即被阵纹吞噬,地面浮现出扭曲的远古图腾。 章鱼妖将三条触须缠在青铜柱上,吸盘正将深海水晶嵌入裂缝:\"剜心阵眼改用深渊珊瑚...\"第四条触须突然炸开血花,首领的龙尾扫过他的背脊:\"闭嘴!戌时前完成七十二地支位!\" 血槽突然沸腾,黑血凝聚成九头蛇虚影 鱼脸祭司跪倒在第三层台阶,畸形手掌按在刻满咒文的龟甲上:\"坤位缺三十斤未染月事的鲛人血...\"他背后骨堆中突然伸出腐烂的鱼尾,竟是具半人半鱼的尸体在自行爬向阵眼。 \"用这个抵。\"首领甩出冰棺,寒气在地面凝出霜纹。棺中鲛人少女心口插着骨钉,眉心镶嵌的禹王碑碎片泛着幽光。章鱼妖将触须刚触及冰棺,整条手臂瞬间爬满尸斑。 蟹将们沉默地搬运着丈长的蛟龙骨。他们甲壳上刻着逆五行的符文,巨螯每次开合都带起腥风。某个年轻蟹兵不慎碰倒骨粉罐,灰白粉末在空中凝成张扭曲人脸——下一秒就被首领的龙息烧成青烟。 \"逆鳞方位偏移七寸。\"首领割开手腕,金红龙血坠入血槽时发出尖锐啼哭。血水顺着沟渠奔涌,在祭坛中央汇成巨大的八卦阵图。阵眼处的青铜鼎突然倾斜,鼎中黑血浇在鲛人冰棺上,竟凝成锁链状的符文。 章鱼妖将的触须在虚空中勾画星图:\"上古阵法的离位对应现在的...\"话未说完便被龙威压得吐血,\"属下失言!\" 鱼脸祭司突然浑身抽搐,面前浮现的阵盘浮现裂痕:\"还差...还差六位土灵根的元婴...\"他畸形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抠出的眼球在阵盘上滚出血色轨迹。 首领的龙角迸发雷光,在穹顶投射出九星连珠的虚影:\"七日后,我要见到活着的元婴。\"他甩尾击碎东南角的石柱,露出其中封存的古阵法残片,\"用禹王碑碎片激活阵枢。\" 蟹将们突然齐声吟唱,背甲符文亮起青光。他们搬运的蛟龙骨自动飞向七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面都浮现出痛苦挣扎的海妖面孔。血槽中的黑血逆流成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座白骨祭台。 \"不够!\"章鱼妖将吐出团黑雾,雾中浮现出陆地修士的魂魄,\"需要三百道怨灵填补...\" 首领的龙爪突然穿透他的胸膛,捏碎仍在跳动的心脏:\"敢不早说,耽误如此大事,该死。\"尸体坠入血池的刹那,整座祭坛的地面突然钻出无数惨白手臂。 深渊中的那些存在发出愉悦的低吼 鱼脸祭司将鲛人冰棺推入阵眼,棺盖开启的瞬间,所有颅骨眼窝中的海藻同时绽放蓝光。血槽中的黑血化作万千毒蛇,顺着青铜柱游向穹顶的星图。 \"功成之日。\"首领的竖瞳映出阵纹全貌,那是覆盖整个黑水泽的巨型图腾,\"让陆上的蝼蚁们见识下...何为真正的神灵!\" 祭坛下的深渊裂开缝隙,仿佛无数面孔在嘶吼、在惨叫、在哭泣、在呻吟 --- --- 这日,东海崖上空铅云如墨。十八道海族元婴的威压将海水压成琉璃状,蛟龙族长老的第三只竖眼迸射幽蓝电芒,在雷霆神君左肩撕开血口。鲨族亲卫的骨刃趁机穿透时空屏障,在雷神君后背刻下三寸深的焦痕。 \"时空涡流!\"神君染血的指尖划过眉心,方圆十里刹那陷入粘稠的时滞。蛟龙喷吐的雷火停滞成璀璨烟花,鲛人族长老的摄魂曲化作凝固的音符波纹。他脚踏雷云闪过龟族布下的九宫杀阵,却见八爪妖将的触须早已封死所有退路。 \"天雷引!\"神君双掌猛然合十,掌心雷纹化作千道游丝。每根雷丝缠住滴落血珠,血珠轰然炸成紫电牢笼。八爪妖将三条触须瞬间被电成焦炭,剩余五条却绞碎了时空禁锢。神君旋身避过鲛人长老的骨笛突刺,发梢被削去半寸。 第三日夜,暴雨倾盆。神君周身雷甲破碎大半,左臂缠绕的时空锁链已现裂痕。十八海族结成环状杀阵,龟族长老祭出本命龟甲,甲纹竟与黑水龙宫的祭坛阵图同源。 \"乾坤倒转!\"神君咬破舌尖,精血染红的雷符凝成日晷虚影。鲨族刺客的骨刃刺入他胸膛三寸时,周遭时空突然千倍加速。神君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反手扣住鲨族手腕,掌心雷纹顺着骨刃逆流而上。 \"轰——!\" 鲨族元婴在时流错乱中急速衰老,金甲生出铜绿,妖丹爬满裂痕。神君趁机捏碎其天灵盖,雷光顺着七窍涌入,将妖婴炼成飞灰。蛟龙长老的逆鳞剑却在此刻破开雷障,剑锋离神君咽喉仅剩毫厘。 \"刹那永恒!\"神君瞳孔化作银白沙漏,逆鳞剑竟在时停中自行崩解。他袖中飞出九枚雷钉,钉入蛟龙七寸要穴。老蛟惨叫未出便被时间乱流撕成碎片,血雨淋湿了神君残破的斗篷。 混战中谁也没发现,西南方三百里外的地脉突然塌陷。六名土灵根修士在战场不同的位置,被海底钻出的玄冥触须缠住阵眼。鲛人族暗祭催动黑水龙宫阵纹,修士们脚下浮现血色八卦,元婴被生生扯出躯壳。整个过程寂静无声,连灵气波动都被战场杀伐掩盖。 第四日破晓,残余海族化作血雾遁走。神君拄着雷光凝成的长刀喘息,脚下焦土蒸腾着青烟。他未曾察觉,那充满杀机的战场上有六个土灵根陆盟修士被人掏走了元婴。 当最后一道雷霆消散时,雷霆神君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九道深渊,来自幽冥的地气缠上他的双脚。他望着脚下翻涌的混沌之气,隐约感到一丝不安,却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但此时来不及多想,只能战斗。在战场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他一起去过青州域,打过“祭国神畲”的三清教“玉虚宫”真传弟子楚云河。 说起“三清教”,那来头可大的很,牛逼了去… 话说那修真历前九十万七千载,李耳于昆仑墟渡九重紫霄雷劫。最后道雷霆劈开混沌时,他窥见宇宙本源乃是一团鸿蒙紫气。七日悟道后,紫气化形为三朵青莲,落地即成玉虚、碧游、八景三宫雏形。 那年恰逢九婴祸世,这头九首恶蛟吞噬三江生灵。李耳解下腰间青牛尾,蘸着洛河水在龟甲画出首道符箓。符成刹那,九婴九首同时炸裂,血雨化作滋养万物的甘霖。自此凡俗始知\"道法\"二字,方圆万里百姓对着昆仑墟方向叩首,称其为\"太上道祖\"。 道祖历三千载闭关,忽于立春之日长啸三声。第一声震碎九幽黄泉的孽镜台,第二声唤醒东海沉睡的玄龟,第三声竟令八百里终南山拔地而起。就在群山悬浮之际,道祖肉身迸发万丈青光,元神一分为三: 一为玉清元始天尊,执掌《混元经》,在昆仑墟点化十二金仙。其居所玉虚宫隐于虚空裂隙,每逢甲子年才现世三日,宫门前的试心石阶会自行增减,十万年来仅四十九人登顶。 其二上清灵宝天尊,手持诛仙四剑,于东海碧游宫立下万仙阵。曾有域外天魔入侵,天尊剑阵未出鞘,单凭阵中逸散的剑气就将十万魔兵钉在归墟海眼。 元神三为太清道德天尊,骑青牛西行八万里,在终南山八景宫留下《道德五千言》。当年大旱三年,天尊弹指间令枯井涌出醴泉,泉水流经处病患自愈,稻谷逆季而熟。 修真历三万载,血魔老祖炼化十万生魂成就血河大阵。玉虚宫当代掌教清微真人亲率三千道兵,在阵前布下\"九霄荡魔大阵\"。阵中九柄斩妖剑悬空七日,将血河蒸干成赤地,剑意余波至今仍在祁连山巅刻有\"诛邪\"二字。 碧游宫镇守的东海归墟,每逢月晦便有海妖作乱。六万年前八爪妖王掀起的海啸高千丈,碧游宫十二仙姬奏响《安魂曲》,音波凝成剑气巨网,将妖王切成十万碎片,血水至今在海底凝结成珊瑚禁地。 八景宫门人素来行走凡尘。大周王朝末年,瘟鬼在邺城散布尸毒。八景宫首徒玄都七日不眠,以《千金方》为基创出\"九转驱瘟散\"。最传奇的是他以银针为笔,在城门刻下《清净咒》,凡诵读者百毒不侵。 更在修真界传为美谈的是\"止戈之约\"。三万年前正邪两道在苍梧山决战,八景宫大法师南华子驾着青牛闯入战场。其袖中飞出三千道《太平帖》,帖中文字化作金锁扣住所有修士真身,逼得双方立下\"修士不得干涉王朝更替\"的天道誓言。 三清山脚的问心碑上,至今留有李耳飞升前刻下的谒语: \"一气贯天地,三清镇乾坤。道法自然处,山河万世春。\" 每逢雨夜,碑文便流转青芒,将百里内的邪祟尽数净化。 三清教有关修真界重大事件 - 修真历五万载:玉虚宫十二金仙封印梼杌于北冥 - 修真历七万载:碧游宫剑斩相柳,其血所化毒沼被炼成试剑池 - 修真历九万载:八景宫调解十大仙门争端,立下\"天罡盟约\" 凡俗王朝: - 助禹王治水时留下定海神针 - 传授秦祖龙人皇封禅之术 - 为汉高祖斩白蛇剑开光 三清山门前的三生石显示,历代帝王将相中,有三十七位是八景宫外门弟子转世。最近一位是三百年前辞官归隐的状元郎,其临终前在书房墙壁题写的《逍遥游》,笔迹竟与道德天尊亲传的《南华经》一般无二。说起“三清教”总结一个字,那就是“牛逼”! 但见那硝烟中忽然亮起道月白剑光,楚云河踏着七星步掠过尸山。玉虚宫制式道袍被血污浸透,却掩不住他眉间那点朱砂印的澄明灵光。束发的青玉冠早已碎裂,几缕散发拂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倒添了三分少年锐气。 \"坎位结阵!\"楚云河反手将重伤的丹鼎门弟子抛向后方,指尖在剑锋抹出道血符。迎面扑来的三头夜叉獠牙间还挂着碎肉,六柄骨刀劈出腥风血雨。 剑鸣如龙吟。楚云河旋身斩出玉虚宫太乙分光剑诀,三尺青锋化作万千剑影。最前头的夜叉被剑气绞成碎末,腥臭血雾里突然探出条丈许长的猩红长舌——竟是头金丹期的食尸鬼蟾潜伏在后! \"乾坤借法!\"楚云河咬破舌尖,精血点在腰间太极玉佩上。玉佩迸发清光凝成八卦阵图,堪堪挡住毒涎。阵图反震之力将他击飞三丈,后背撞断焦木时,他瞥见西南方有群修士被狼妖围困。 青锋插地,楚云河借力腾空。道袍广袖灌满灵力,猎猎作响如展翅白鹤。食尸鬼蟾的毒舌追袭而至,他竟不闪不避,任由长舌缠住腰身。 \"等的就是你!\"楚云河并指抹过剑脊,剑身浮现玉虚宫镇魔箓文。剑气顺着毒舌逆流而上,将鬼蟾生生劈成两半。腐血浇在护体清光上滋滋作响,他撕下染血的下摆,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还能动的随我来!\" 西南土坡上,十七八个精疲力尽、灵力不支的修士蜷缩在残破法阵里。三头青面狼妖正在啃食修士尸体,听见剑鸣抬头时,楚云河的剑尖已点中最壮硕狼妖的第三只眼。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剑诀引动九霄雷光,惊雷剑影交织成网。两头狼妖被钉死在焦土上,最后那只竟抓起一个女修要挟。楚云河左手掐五雷诀,右手剑锋却微微颤抖——那女修脖颈已见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散去剑光。狼妖愣神的刹那,楚云河如离弦之箭撞入妖物怀中。骨裂声与女修啍声同时响起,他硬用肩骨卡住狼妖利爪,青锋自下而上贯穿妖物天灵盖。 \"道友!\"女修颤巍巍捧来染血的储物袋\"这是小修家祖传...\"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地动山摇。百丈高的白骨魔将踏平丘陵,眼眶里燃烧的幽冥火锁定那修士躲藏着的残破法阵。 楚云河将力竭的修士们护在身后,扯断颈间青玉项链。玉碎刹那,十二道清气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玉虚宫虚影。他咬破手指在眉心画出道血符:\"请祖师赐剑!\" 宫阙深处传来龙吟,一柄刻满星斗的古剑破空而来。楚云河握剑的瞬间,七窍渗血却笑意张扬:\"魔崽子,认得这太乙分光剑否?\" 剑光分化万千,如银河倒卷。每一道剑影都带着玉虚宫三清正气,将白骨魔将的幽冥火生生浇灭。魔将挥动脊椎骨鞭反击,却被剑阵绞成碎片。当最后一剑贯穿其魂火时,楚云河也单膝跪地,古剑寸寸碎裂。 夕阳西下时,楚云河倚在焦黑的断碑上。道袍已成褴褛血衣,可腰间太极玉佩依旧莹润生光。三十里外幸存的修士们对着剑痕纵横的战场稽首,满眼艾意的女修攥着他半截染血的发带。 三日后,玉虚宫巡天镜照遍九州。镜中楚云河血战的身影旁,缓缓浮现八个鎏金大字: \"太乙剑骨,玉虚风姿\" 第66章 远古祭坛 又到了破三贼、方东壁、修千劫换防上战线的日子,修千劫也是没在联盟指挥部登记在册的参战人员,而这样的修士也不少,但就是没有功绩可拿,大多是些身份不便的人却也想为陆族联盟出力,就不登记。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能挺身而出,为陆族而战,大多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联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他们身上背了哪些事。正所谓“陆族兴亡、匹夫有责”,这次事件,极大的提升了修士间的团结性,在外敌面前,在大是大非面前,私人恨怨大都放下,甚至有的修士都觉得自己可笑,自己以前怎么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多年以来一直耿耿于怀… 闲话不提,单表这楚云河回到白玉京之事。 白玉京东市最大的茶馆\"听雨轩\"突然炸了锅。说书先生刚吐出\"楚\"字,二楼雅间的窗棂就被各色丝帕香囊砸得噼啪作响,老板娘拎着扫帚追打狂蜂浪蝶,却见街角转出道人影—— 楚云河踩着青石板路走来,月白道袍纤尘不染。战场上的血污早被净尘诀洗去,唯独左耳垂残留道浅浅疤痕,倒衬得眉间朱砂愈发殷红。他腰间新换了八宝琉璃剑鞘,走起路来环佩叮当,惊得满街女修把胭脂盒都摔了。 \"楚师兄!\"丹鼎门的小师妹挤开人群,捧着鎏金食盒差点扑进他怀里,\"这是九转还魂糕...\"话音未落,食盒被天音阁女修的红绸卷走。七道传情玉简从不同方向飞来,楚云河并指成剑划出太极图,玉简纷纷坠入路旁锦鲤池。 \"让让!都让让!\"巡防司的金丹修士们分开人潮,领头那位虬髯大汉抱拳道:\"楚真人为救舍弟断剑三柄,请受某一拜!\"身后三十铁卫齐刷刷单膝跪地,铠甲撞击声惊飞檐角铜铃。 醉仙楼顶忽然传来清越剑鸣。半步化神的散修\"九霄剑\"负手而立:\"早闻玉虚宫太乙剑诀玄妙,楚道友可敢...\"话没说完便噎住了——楚云河袖中飞出的剑光,竟在他道袍前襟刻下朵青莲,分毫不伤皮肉。 \"好个剑仙手段!\"茶楼里炸开喝彩。说书先生趁机敲响醒木:\"要我说该称''青莲剑尊''!放屁!\"扛着狼牙棒的体修拍桌,\"分明是''玉面修罗''!\"百花谷女修们齐声娇叱:\"你们这些糙汉懂什么?该叫''云河真君''!\" 楚云河脚尖轻点跃上飞檐,却见整条街的窗棂齐开。天蚕丝帕结成天罗地网,合欢宗女修们吹着骨笛操控丝线:\"楚郎接住奴家的同心结!\"他吓得捏碎千里遁形符,落地时已在玉虚宫后山禁地。 \"师弟好手段。\"大师姐清冷嗓音从悟道石后传来,\"三百年来你是头个被女修逼进剑冢的。\"她指尖轻弹,石壁上浮现外界的鎏金大字——三清殿主亲赐道号\"太乙青冥剑君\"。 楚云河苦笑着摘下片枫叶,叶脉竟被女修们用神识刻满情诗。后山寒潭突然泛起涟漪,十七八个传音纸鹤撞破结界飞来,最露骨的那只还系着鸳鸯肚兜。 三日后,玉虚宫巡山弟子发现楚云河在剑冢闭关。石门刻着潦草剑痕:\"问剑容易问情难,青冥洞中避红鸾\",看题的这句话里酸溜溜的语气应是他那阴阳怪气的师姐所刻。 此事传回白玉京,女修们个个跺脚愤恨不已,还个个都在恨除自个外别的那些不知羞的女修把云河郎君逼得跑回三清教驻地了。更怕那三清教主亲赐道号,那云河郎君是不是以后就不能结道侣、谈马子了…恨啦,恨死那些不长眼、没羞没臊的骚浪蹄子… 祭坛四周的青铜灯盏突然自行点亮,幽绿色的火焰将六个土灵根元婴的影子投射在穹顶。鲛人祭司的蹼爪捏碎最后一块龟甲,龟甲粉末飘向祭坛中央时,竟在空中凝成扭曲的符文。 \"时辰到了。\"蛟龙族长老的竖瞳收缩成线,龙爪捏碎玉瓶,六个元婴被投入血槽。土黄色的灵光在血浆中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鱼脸祭司跪在祭坛边缘,畸形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以吾之眼,开幽冥路!\"抠出的眼球滚入血槽,三百怨灵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怨灵都带着生前的执念,在祭坛上空凝成惨绿色的光带。 \"还不够!\"章鱼妖将的触须缠住青铜柱,吸盘里渗出黑色液体,\"前线战死的怨魂...\"他话未说完,蛟龙长老的龙尾已抽碎祭坛东南角的禁制。 血槽中的血浆突然沸腾,六个元婴的灵光被撕成碎片。土黄色的光点顺着沟渠游走,在祭坛表面勾勒出巨大的阵图。阵图中央浮现出漩涡状的虚空裂隙,开始缓慢地吞吸战场上的怨魂。 \"小心些!\"鲛人祭司的腮部剧烈鼓动,\"若是被玉虚宫那帮牛鼻子察觉...\"他蹼爪掐诀,将祭坛吞食量控制万道怨魂之内。 蛟龙长老的龙角迸发幽光,在祭坛四周布下隐匿结界:\"每日只可吸收万道怨魂,多一分都是找死!\"他甩尾击碎试图靠近祭坛的低阶海妖,\"等阵法完全激活,自会与那秘境相连。\" 祭坛下的深渊传来铁链挣动声,六个土灵根元婴的碎片在血槽中重组,凝成微型阵盘。阵盘每转动一圈,祭坛吸收怨魂的速度就加快一分。 \"快了...\"章鱼妖将的触须兴奋地颤抖,\"再有三日,阵法就能正常启动了...\"话未说完,祭坛突然剧烈震动。六个元婴碎片凝成的阵盘浮现裂痕,吸收的怨魂竟有失控迹象。 鲛人祭司慌忙掐诀:\"快!用玄冥重水稳住阵眼!\"蛟龙长老喷出本命龙息,将阵盘重新冻结。祭坛四周的青铜灯盏忽明忽暗,映照出他们惊惶的面容。 \"不能再快了。\"鱼脸祭司的独眼渗出黑血,\"若是被陆族发现...\"他畸形的手指在祭坛边缘刻下封印符文,\"每日千道怨魂已是极限。\" 深渊中的铁链声渐渐平息,祭坛吸收怨魂的速度恢复平稳。六个元婴碎片凝成的阵盘缓缓转动,每转一圈,虚空裂隙就扩大一分。 \"等秘境显现...\"蛟龙长老的竖瞳映出祭坛全貌,\"这禹州大地,终将...\"话未说完,祭坛突然迸发刺目血光。六个元婴碎片同时发出尖啸,在血槽中凝成完整的阵图。 虚空裂隙缓缓旋转,开始有规律地吸收战场怨魂。鲛人祭司的蹼爪按在祭坛边缘,感受着阵法的脉动:\"成了...终于成了...阵法已能自行运转,控制在每日吸收万道怨灵,但吸食到足够怨灵之时,自可打开那处所在。\" 祭坛下的深渊中,铁链声彻底消失。以六个元婴为阵眼、无数怨灵碎片凝成的阵盘开始自行运转,虚空裂隙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张,等待着与秘境相连的那一刻。 第67章 穆家留影石 西京城最大的商行\"穆氏宝阁\"门前,排队的人群从卯时就开始聚集。穆清歌站在三楼雅间的雕花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客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小姐,这是今日的订单。\"账房先生捧着玉简进来,额头还带着汗珠,\"光是''诛海真君''同款护身符就订出去三千枚,还有那''诛海''系列的飞剑、法袍...\" 穆清歌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就笑出声来:\"这些凡人倒是有趣,连方先生...连真君用过的茶具样式都要仿制。\"她指尖轻点玉简,投影出密密麻麻的订单列表,最显眼处标着\"真君特供\"四个鎏金大字。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穆清歌探头望去,只见一队镖师押着十辆满载的马车驶来。领头的镖头扯开嗓门:\"穆家商队到货!''诛海真君''亲自护送过的同款东海珍品!\" 人群顿时沸腾。有个富商模样的人挤到最前面:\"我出双倍价钱!这批货我全要了!\"话音未落就被旁人推开:\"去去去,谁不知道''真君特供''要排队?\" 穆清歌抿嘴轻笑,转身时瞥见铜镜中的自己——双颊微红,眼波流转。 \"小姐!\"丫鬟急匆匆跑进来,\"东市又有人闹事,说是要插队买''诛海”系列的法器!\" 穆清歌摆摆手:\"让护卫去处理就是。\"她走到案前,提笔在账册上勾画。 穆清歌站在望月阁的飞檐下,看着庭院里穿梭如织的伙计们,青瓷茶盏在掌心转出温润的弧度。暮春的夕阳给西京城镀上一层琥珀色,连带着远处库房堆积如山的织云锦都泛着金边。 \"大小姐,仙人城刚来的飞鹤传书。\"账房先生捧着玉简匆匆而来,袖口沾着几点朱砂,\"碧波阁又要追加三百匹月华纱,说是给新入门的女弟子做法衣。\" 她接过玉简时,听见前院传来车马喧嚣。十二匹龙鳞马拉着的鎏金车驾正缓缓驶入侧门,车辕上\"穆\"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今天第三趟从仙人城返回的车队,押车的王镖头正在指挥伙计卸货,玄铁打造的箱笼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跟他们说最多匀出五十匹。\"穆清歌指尖在玉简上轻点,淡青色的灵力没入其中,\"剩下的让他们去排队,现在订单都排到天启三年了。\"说这话时,她目光落在车队新挂的玄铁符牌上——那上面用朱砂绘着狰狞的睚眦图腾,正是\"诛海真君\"的徽记。 账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会心一笑:\"自从挂上这牌子,咱们过黑风峡再也不用绕道了。上月三老爷押的那趟货,您猜怎么着?那群总在落鹰涧设卡的灰袍人,隔着三里地就撤了障眼法。\" 暮色渐浓时,穆清歌独自登上库房顶层的观星台。从这里能望见西京城外蜿蜒如蛇的官道,此刻正有七支打着穆家旗号的车队像流动的星河般散向八方。 突然有夜风掠过檐角铜铃,送来远处酒肆零碎的对话: \"......听说血牙寨二当家前日喝醉了,非要劫穆家的车队......\" \"你当那些劫道的傻?上个月黑风洞大当家亲自带人埋伏,结果看到车辕上的睚眦符,当场把手下踹进山沟..... \"大小姐!\"侍女小满提着琉璃灯匆匆上来,\"南边商路传来急讯,说是......\" \"可是沿途又有煞气溢出?\"穆清歌转身时已经恢复平静,唯有玉佩流苏还在轻轻摇晃,\"让三叔公带两队人,把新制的六十张避煞符分给沿途客栈。\"说来也怪,自从禹州陆盟与海族开战以后,作为徐州域的西京城至扬州域的仙人城官道沿途,时不时的会有煞气出现,也不知是何原因。倒是一些避煞符就能解决,也不是啥大问题,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小满应声退下后,穆清歌从袖中取出今晨收到的战报。玄铁打造的密匣里除了军情简报,还有半片染血的衣襟。她对着月光细细端详衣襟碎片的血痕,他可要多多保重,别再让自个儿伤着了。突然听见城中传来戍卫的梆子声。 三更天了。 官道尽头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是夜行的商队正在穿越迷雾沼泽。穆清歌看见领头马车悬挂的睚眦符在夜色中泛着幽蓝光芒,像极了那人剑锋上的凛冽剑气。她忽然想起破三贼临行前的那个拥抱,玄铁护心镜硌得她生疼,没有说一句话,却听到那鼻音重如叹息。 更深露重时,穆清歌仍坐在观星台描摹新的货运图。朱笔在仙人城位置重重圈点,一滴墨汁晕染开来,恍若那人战甲上的血迹。窗外忽然传来破空之声,她推开雕花木窗,正见一道紫色雷霆划破夜空——这是修士的传讯灵光。是符灵儿发来给她的一段影像。 案上铜镜泛起涟漪,镜中浮现出北境冰原的景象。漫天风雪里,破三贼的青锋剑正钉在一头十丈高的雪妖额间,剑穗上沾着的冰晶折射出璀璨流光。镜面很快模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他转身时微微勾起的唇角,和腰间玉佩一闪而过的流苏。如果能时时见到他就好了,此时她的脑中恍如有一道电闪过,但想了想,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穆清歌将发热的玉佩贴在脸颊,突然听见城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她推开南窗,看见官道方向升起七道赤色狼烟——这是商队遭遇危险的信号,然而不过半盏茶功夫,狼烟竟齐齐转向,朝着反方向仓皇逃窜。 \"大小姐!\"暗卫首领如鬼魅般出现在梁上,\"探子传讯,凤城驿站外有劫匪内讧。赤蝎帮想劫我们的车队,被黑风洞的人......灭了。\" 穆清歌望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夜空,突然轻笑出声。她解下剑穗系在窗边风铃上,心想等那人回来,定要拿今年新酿的竹叶青,好好听他说说北境的风雪。 \"小姐!\"账房先生又捧着新到的订单进来,\"连仙人城那边都来订货了,说是要''诛海真君''开过光的...\" 穆清歌接过玉简,神识扫过时突然愣住——订单最下方赫然写着:''求购诛海真君画像,价格面议''。 她\"噗嗤\"笑出声来,想起破三贼那副见人就躲的模样。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画像被炒到天价,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再说了,那些人咋想的,画像哪有留影石好啊,看到的是真人,虽然留影石只能看三次影像就消散了,但如果能造出长时间留影的,那。…对…留影石…岂刻她的脑袋炸了开来,她终于知道了起先脑袋中一闪而过而自己却抓不住的是什么?是留影石… 琉璃瓦折射着正午的日头,在天工阁鎏金牌匾上洒下细碎光斑。穆清歌抚平月华纱披帛的褶皱,指尖在装着古战场拓影的玉简匣上轻轻叩击。隔着雕花屏风,能听见里间传来掌柜训斥伙计的声音:\"说过多少次?给玄剑宗的货要用南海沉香木匣......\" \"劳烦通禀,穆家商行穆清歌求见。\"她将烫金名帖放在柜台,青玉镇纸突然亮起三寸毫光——这是天工阁验证贵宾的阵法。当柜台浮现\"友商\"二字时,里间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紫檀屏风后转出个穿绛紫锦袍的中年修士,腰间悬着的七宝算盘叮当作响。\"穆大小姐亲临,当真是蓬荜生辉。\"赵掌柜笑容满面地抬手引路,\"上月贵府送来的千年雷击木,解了我们炼器房燃眉之急啊。\" 茶室四壁嵌满正在运转的机关模型,穆清歌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尊三足青铜鼎——鼎身流转的云纹正是天工阁防窃听的\"闭口禅\"阵法。她端起雨过天青釉茶盏,任由灵雾在眉宇间氤氲:\"今日来谈桩新生意,关于贵阁的留影石。\" 赵掌柜拨弄算珠的手顿了顿:\"那玩意儿三年才卖出去七百枚,还不够开炉的耗材钱......\" \"若是每月稳定出货五千枚呢?\"穆清歌指尖凝出灵力,在空中勾画出西京城地图,\"我有办法增大销量......\"她突然翻转手腕,灵力幻化的数字如星辰排列,\"按每枚抽成五十灵石计,贵阁每年可分得三十万上品灵石。\" 茶盏突然迸出裂响,赵掌柜袖中滑出三枚龟甲卦钱。他强压着激动掐指细算:\"可现存型号最多支撑三......\" \"改良版。\"穆清歌掀开玉简匣,古战场残影呼啸而出。但见黄沙间两道元婴修士正在厮杀,剑气激得赵掌柜的护体灵气自动激发,\"用穆家固灵胶涂抹阵眼,影像保存可达多久?”。 “期限可延长至十年。\"延时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时间长了也没啥用。 “可大多留影石只是一时之用,要保质那么长时间没啥作用吧?” “赵长柜,晚辈自有办法” 赵掌柜的算盘突然浮空自转,这是天工阁修士心绪剧烈波动的表现。“如此有把握,这穆家大小姐可不会做亏本买卖…” \"五五分成怕是......\"赵掌柜试探着拖长尾音。 \"穆家负责内容制作与销售渠道。\"穆清歌弹指熄了残影,取出盖着城主府印鉴的文书,\"西京七十二家戏楼已签下独家契约,下月青州百花节所有留影需用指定型号。\"她突然压低声音,\"赵掌柜可别走漏风声\" 赵掌柜瞳孔骤缩。这是成竹成胸、胜券在握了,这女子竟连销售渠道已经找好了!他袖中传讯符无风自燃,这是紧急联络宗门的信号。 三日后,穆清歌踩着辰时的晨露再次踏入天工阁。赵掌柜亲自捧着鎏金契约候在门前,檐角新挂的七宝铃铛叮咚作响——这是宗门贵客临门的礼遇。 \"宗主特批启用古法''七星连炉''。\"赵掌柜的锦袍换成了正式场合的玄色法衣,\"但有个条件,首批五千枚需在立冬前......\" \"没问题。\"穆清歌在契约按下朱砂印,袖中滑出个冰玉匣,\"此物烦请转交贵宗炼器长老。\"匣中躺着块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残片,正是她从破三贼斩杀的雪妖腹中所得。 赵掌柜神识扫过残片,突然踉跄着扶住案几。这分明是失传千年的\"天工开物诀\"残章! “我希望与天工阁能订下独家代理权!”。 “行”,有这天工开物诀在手,他什么都敢答应。再抬头时,穆清歌已经走到院中,朝阳给她的月华纱镀上金边,恍若神女临凡。 一个月,又七辆载满固灵胶的马车驶入天工阁后院。穆清歌站在街角茶楼雅间,看着工匠们将新制的\"长明\"型留影石装上货架。她摩挲着袖中传来的关于破三贼的战报,那人在北境又斩了不少元婴期妖兽,想必又能拓印出不少震撼影像。 \"大小姐,青州急信。\"暗卫呈上烙着戏楼印记的密函,\"百花楼主说愿意再加三成价,只求独家放映诛海真君除妖的......\" \"告诉他们,首映权归仙人城天音阁所有。\"穆清歌抿了口云雾茶,望向正在更换鎏金牌匾的天工阁。新匾额右下角多了个小小的穆字徽记,在夕阳下泛着幽蓝冷光。 琉璃塔顶的鎏金镂刻转过三百六十个刻度时,穆家商会门前已排起蜿蜒长队。晨雾中浮动的留影石招牌泛着幽蓝光泽,映得排队者怀中的玉匣忽明忽暗——那里面装着他们最隐秘的渴望与思念。 北境战场,子时三刻。 夜里的柳絮第三小队匍匐在冰裂谷边缘,队长赤枭手中的留影石正泛着猩红光芒。这是红莲商铺特制的\"血瞳\"型号,能穿透元婴修士的护体罡气。谷底传来的剑鸣声撕开夜幕,诛海剑的湛蓝剑光与海妖女王的银白长发绞作一团。 \"三百丈!再近些!\"赤枭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脚下踩着密密麻麻战死的修士和海族遗体,这些冻僵的尸体是最好的掩体。当破三贼的剑锋刺穿海妖第三只竖瞳时,十二枚留影石同时亮起摄魂阵,将妖王濒死的尖啸与剑气的嗡鸣尽数拓印。 七日后,西京城最大的黑市拍卖场。戴着青铜面具的商贾们盯着水幕上循环播放的诛海真君斩妖影像,当拍到海妖内丹破体而出的瞬间,三楼雅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三万!\"某个世家族老掀开帘幕,\"这段留影要刻入我孙儿抓周礼的玉简!\" 天上人间的鎏金画舫停在胭脂河中央,穆清歌指尖拂过十八枚悬浮的留影石。这些镶嵌着鲛人泪的\"幻梦\"型号正在记录惊鸿仙子新编的《天魔乱舞》,女修足尖点过的地方,灵力凝结成赤红莲瓣。 \"卡!\"芷烟突然捏诀暂停阵法,\"第十三拍转身时,你的眼神要更空茫些。\"她亲自踏上琉璃舞台,月白色裙裾扫过尚未消散的幻象,\"观众花十万灵石买这段留影,不是要看仙子,是要看自己求而不得的幻梦。\" 舫外突然下起灵雨,留影石自动结成避水阵。当惊鸿仙子第七次重跳那曲天魔舞时,穆清歌正与红莲商铺的墨先生核对账目。这位永远裹在黑袍里的代理人,袖口绣着的血色柳絮正在吞噬雨滴。 \"上月战场留影分成二百八十万。\"墨先生的声音像生锈的剑刃摩擦,\"但我们要追加三成''血瞳''型号。\" 穆清歌的朱笔在账册某处画圈:\"可以,但下月中元节,我要''夜里的柳絮''去录前线群战。\" 八月十五,南宫世家少主大婚。 三十六枚\"金玉满堂\"型号留影石悬浮在喜堂梁柱间,正用三百六十度视角记录着这场耗资千万灵石的婚礼。当新娘的鸾凤轿碾过铺满灵石的长街时,穆清歌在隔壁茶楼顶层调整着主控阵盘。 \"注意三号机位,盖头掀起的瞬间必须拍到南宫夫人表情。\"她对着传音玉简吩咐,余光瞥见红莲商铺的杀手扮作乐师混在仪仗队里——这些人是防止有人破坏留影的最佳保镖。 喜宴进行到撒帐环节时,穆清歌已经带着母盘回到商会。剪辑房的地面铺满待处理的留影石,工匠们正在用固灵胶涂抹关键帧。窗外忽然雷云密布,有人惊呼:\"快看东郊!是凌霄剑派长老在渡元婴劫!\" 十个呼吸后,三辆装载着\"渡厄\"型号留影石的马车冲出商会侧门。这种掺了引雷木粉末的特制型号,能贴着天劫边缘记录最震撼的镜头。 腊月廿三,穆清歌在盘账时发现了那丝异常。 \"青州分号上月售出八百枚婚庆留影石,\"她指尖划过账册上的墨迹,\"但固灵胶消耗量对应的是九百枚。\"窗外飘进的雪粒在触到暖玉算盘时化作青烟,廊下正在搬运的年货里混着三箱送往黑市的留影石。 暗卫首领如影子般浮现:\"查清了,有人请我们的人和设备在录各派护山大阵。\"他呈上的留影石激活后,赫然是玄天宗护山剑阵的灵气流转轨迹。 “通知那些被录了影的宗门,我们只是挣辛苦钱的”。 年关的爆竹声响起时,穆清歌独自登上留影石仓库顶楼。这里陈列着过去一年最珍贵的母盘:破三贼剑斩妖王的瞬间、惊鸿仙子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南宫少主掀起盖头时颤抖的手指......每块留影石都在特制展柜里流转着独特的光晕。 她突然激活腰间玉佩,破三贼的虚影从北境战场投射而来。背景里是连绵的雪山与烽火,他的诛海剑插在脚边,剑穗上却没系着去年中秋穆清歌送的相思豆。“木头”。 \"大伙过得如何?生意如何?\"虚影里的男人用染血的手甲擦拭脸颊。 穆清歌踢开脚边装满灵石的箱子,在满室珠光中扬起下巴:\"很好,托您的福?\" 风雪淹没了男人的笑声,而千里之外的西京城上空,新年的第一场烟花炸开成留影石的形状。七十二家戏楼同时播放着年度精选片段,满城尽是红尘百态的光影。 第68章 战场留影 禹州战场第三年的秋分,血雨浇透了相柳城头残破的镇海碑。方东璧蹲在城垛缺口处啃着冷硬的炊饼,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不是炊饼硌破了牙龈,是海族祭司又在百里外作法,方圆十里的雨水都带着腥咸血气。 \"辰时三刻。\"厉九幽用骨笛敲了敲城墙,青砖上立即浮出七道血色刻痕。这是他们轮值的标记,每道刻痕代表三十六个时辰的厮杀。阴九娘正对着水镜补胭脂,镜面映着城外十里处翻涌的墨色海浪,第八次涨潮要来了。 破三贼的诛海剑插在尸堆上,剑身倒映着天际十二道交错的光痕——那是化神修士厮杀的余波。两年前他们还会为这种移山填海的威能震撼,如今只关心光痕偏移的角度:西南方第三道泛青,说明剑派老祖占了上风,意味着半刻钟后战场水位会下降三寸。 \"留影石备好了。\"罗刹抛来五枚血色晶石,棱角处刻着柳絮暗纹,\"今天要录凌波剑阵第三重变化,红莲商铺开价八万灵石。\"他说这话时,海平面突然裂开万丈沟壑,十万海族踏浪而来,最前排的鲛人死士眼眶里嵌着爆血珠。 剑无尘突然轻笑出声。这个前年因斩杀海族王子而名动九州的剑修,此刻正用阵亡海族的衣角擦拭剑穗。他脚下踩着半块玉珏。那玉珏昨夜还挂在某个刚咽气的年轻修士腰间——那孩子直到断气都死死攥着穆家出品的留影石,里面存着道侣分娩的影像。战争对个人家庭而言,实在太过于惨酷,那年青修士又何尝不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若是大宗门还好,自然会给抚恤金并承担照顾逝者遗孀的责任。若是散修,那他家里…应该像天塌一样吧。 \"老规矩,我左翼。\"凌无影的黑袍卷起腥风,露出腰间宝剑。第一波箭雨落下时,阴九娘的发簪精准刺进某个鲛人的耳后鳃裂,这个动作她重复了七百六十次,熟稔得像在梳妆。 方东璧的炊饼还剩最后一口。他盯着三百丈外那个举着珊瑚戟的夜叉将领,突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上战场时,自己曾为斩杀这样的头目亢奋三天。现在他更关心对方护心镜的反光角度——足够折射凌波剑阵的第七个变招,能省下调整留影石机位的功夫。 海潮撞上城墙的瞬间,阴九娘的骨笛吹出《安魂调》第一个音节。这不是超度亡魂的慈悲,是启动尸爆阵的指令。去年腊月他们发现,浸泡过血雨三日的尸体最适合做爆裂符载体。剑无尘的剑气扫过前排鲛人时,三百具浮尸同时炸开绿火,将战场西侧照得如同鬼域。 \"第三机位。\"罗刹的声音混在爆炸声里。他袖中飞出三只机关隼,利爪抓着留影石扑向燃烧的尸堆。这是红莲商铺最新研制的\"火眼\"型号,专拍战场残酷美学。某位中州贵夫人曾花十万灵石购买类似片段,说要放在佛堂警醒子孙珍惜太平。 破三贼的针锋第三次划过相同轨迹。这套绞杀十六名鲛人弓手的剑招,他上个月创出时还起了个诗意的名字,现在只记得编号是甲子七六。左侧传来年轻修士的惨叫,他余光瞥见半截肠子挂在残旗上,突然想起今晨还没给穆清歌寄留影石——她需要元婴修士斗法的灵气波动数据来改良避煞符。 阴九娘的发髻散了。她索性咬断青丝,缠住某个夜叉将的脖颈时,发现对方鳞片缝隙里卡着半片玉锁。两年前她会剖开尸体翻找战利品,现在只是机械地数着:这是今天第七个戴着人族信物的海族,看来穆家卖出去的护身符,终究流到了战场对面。 正午时分,海潮突然退去。不是陆盟占了上风,是化神修士打碎了三千里外的海眼。联盟指挥官拄着剑数城墙缺口,第七处新裂痕宽三指,得让后勤队补七百斤玄铁。凌无影在剥取某个祭司的眼珠——那对深海琉璃珠能换三百灵石,刚好够厉九幽的傀儡补充灵髓。 \"今日阵亡四百七十人。\"厉九幽的骨笛正在吸食血雾,\"比昨日少两成。\"他说这话时,天上掉下半截龙尾,砸塌了东南角的医疗营帐。没人惊呼,早在半年前他们就学会用化神修士的残躯当炼器材料。 方东璧终于咽下最后一口炊饼。他掏出穆家特制的记账玉简,往\"留影石损耗\"栏注入灵力:今日报废十二枚,其中八枚是被剑无尘的剑气误伤。西北方突然亮起传送阵的蓝光,轮休的修士们踏出法阵时,脸上带着他们两年前特有的、令人厌恶的亢奋。 \"第十三次涨潮要来了。\"罗刹擦拭着机关隼的焦羽,突然扔给阴九娘一枚留影石,\"已经录好的忌日影像。\"画面里青衣剑修正在大笑,背景是相柳城完好的城墙——这是三年前红莲商铺接的私活,录制修士们战前最后的笑容。 阴九娘把留影石按进胸口,这个位置两年前被海族长矛贯穿。现在那里嵌着穆清歌送的护心镜,内侧刻着红莲商铺的账目代码。她突然很想问问那个总在算账的丫头,人死后的思念能不能折算成灵石入账。 暮色降临时,剑无尘终于擦完第一百零八遍剑。这个仪式能让他暂时忘记,剑身上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腥味来自多少海族。城墙下飘来烤鱼的焦香,是后勤队在料理被余震震死的海兽——上个月他们发现深海电鳗的骨髓能暂时麻痹痛觉。 破三贼的传讯符突然自燃,空中浮现穆清歌冷清的字迹:\"最新战报可换三车固灵胶。\"他望着西天最后一道化神修士的剑痕,突然很想把这道横贯天际的伤口寄给她看。这比任何留影石都真实,就像他再也不会因斩杀敌首而有一丝犹豫的手,真实得让自己麻木。 白玉京城的清晨总是从街角的豆腐脑摊子开始的。方七杀蹲在青石板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铜锅前挤满的凡人,他们为了一文钱的差价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十里外的联盟指挥部楼上,化神修士们正在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先生,测个字。\"一个裹着粗布衣裳的农妇怯生生递来铜板,掌心还沾着麦麸。方七杀接过铜板时,指尖触到她皲裂的皮肤,这让他想起战场上那些握着断剑死去的修士——他们的掌心也是这样粗糙。 \"写吧。\"他在青石板上洒了把细沙。农妇用树枝歪歪扭扭画了个\"安\"字,第三笔拖得太长,像极了昨日战场上那道贯穿海族大军的雷霆。 方七杀盯着那个字,神识却扫过农妇的命格。她丈夫死在去年的春汛,儿子去另一个城邦修城墙,女儿在绣坊做工,眼疾快瞎了。这些信息在他识海中化作细密的丝线,交织成凡人的悲欢。 \"家中西南角有棵老槐树,\"他掐指做算,\"树下埋着个陶罐,取出来,够治你女儿的眼疾。\"农妇千恩万谢地走了,方七杀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那个陶罐是她丈夫生前埋的私房钱,本打算给女儿置办嫁妆。现在,它成了救命的药钱。 正午时分,街市热闹起来。方七杀收起卦摊,钻进茶馆听书。说书人正讲到\"雷霆神君\"大战海族祭司的段子,唾沫横飞地描述那道劈开苍穹的闪电。方七杀抿着粗茶,想起那日自己确实用了雷霆加时间之道,将方圆一里的时间流速减缓三息,才让雷霆精准击中祭司命门。 \"听说雷霆神君身高八尺,眼如铜铃!\"隔壁桌的商贩说得眉飞色舞。方七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清瘦的面颊,他现在的模样是个清瘦的算命先生,连说话都带着市井气。 傍晚,他踱到城隍庙前。一个锦衣少年正在殴打乞丐,周围人噤若寒蝉。方七杀认出那是某个元婴修士的私生子,在白玉京城作威作福惯了。他袖中掐了个诀,少年突然脚下一滑,摔进臭水沟里。乞丐趁机逃走,临走前朝方七杀的方向磕了个头。 夜幕降临时,方七杀来到城郊乱葬岗。这里阴气最重,适合修炼九渊归尘诀。他盘坐在一座无名坟前,神识沉入地底。泥土中混杂着无数亡魂的执念,像细密的蛛网缠绕着他的意识。 \"时间......\"他轻声呢喃,周围三丈内的杂草突然停止摇曳。这是他将时间流速放慢的效果。“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 一只飞蛾悬停在半空,翅膀上的鳞粉清晰可见。方七杀伸手触碰,飞蛾瞬间化作尘埃——这是九渊归尘诀的另一个妙用,将物质分解至最原始的状态。 子时,他开始演练空间之道。乱葬岗的坟包突然错位重组,像被人打乱的棋盘。这是他在战场上用来困杀海族大将的杀招,此刻却用来给几具无名尸骨重新安葬。月光下,新坟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他对亡者的最后敬意。 \"轮回......\"方七杀闭上眼,识海中浮现白日所见种种。农妇的期盼、说书人的夸张、少年的跋扈、乞丐的卑微,这些凡人的喜怒哀乐在他道心中流转。他忽然明白,为何化神修士要远离红尘——不是怕沾染因果,而是怕看清自己的渺小。 方七杀这几年越来越不清楚自己修为极限在哪了… 远处传来更鼓声,方七杀收起功法。乱葬岗恢复原状,只有那几座新坟上的泥土还带着湿润的气息。他转身走向城门,背影与寻常算命先生无异。守城的修士扫了他一眼就放行,没人注意到他袖中若隐若现的雷霆纹路。 回到租住的小院,方七杀取出今日收的铜板。这些沾染凡人气息的钱币,比战场上缴获的法器更让他心安。他想起白日那个\"安\"字,不明白自己为何就是喜欢在战场与市井间来回切换——如果说雷霆神君拯救的是苍生,而算命先生救赎的又是什么?。 躺在床上,他听着隔壁婴儿的啼哭,心思却飘向十万里外的战场。那里,雷霆正在酝酿,九渊归尘诀等待下一次绽放。但在那之前,他还要在白玉京城做很久的算命先生,用凡人的悲欢来磨砺道心,用市井的烟火来洗涤杀孽。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床头那本《周易》上。书页间夹着一片枯叶,是前段时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方七杀合上眼,识海中浮现明日要见的凡人面孔。他们不会知道,这个弱不禁风的算命先生,就是让海族闻风丧胆的雷霆神君。正如他们不会知道,这场修士的战争,终究是为了守护这些平凡的悲欢。 第69章 真君阴七烛 以下是阴七烛这个二逼对联盟指挥部高层的叙述: 俺老阴蹲在神农山的洞府里,手指头捏着根死人骨头刻的卦签。洞外头雷声轰隆隆响,倒叫俺想起十年前青州域那场要命的血战。当年咱八个愣头青闯进\"祭国神畲\",就想把血煞门那帮龟孙子勾结猿日国倭寇的事给他捅破,谁让它们逼崽子敢犯修真界铁律,居然敢惨杀咱们华夏凡俗士兵。那次眼瞅着两个元婴中期、两个元婴巅峰带着二十多个金丹围上来,老子裤裆都快湿了。 \"我一挑二!\"楚云河那厮倒提着三清教的宝剑,剑光一闪就把俩元婴中期圈进战团。最邪门是那个叫方寒的青衣修士,袖子里飞出道青光,元婴巅峰的脑袋就跟熟透的西瓜似的\"噗噗\"炸开。那场面,比俺家婆娘腌的酸菜坛子炸了还利索。 自打那日捡回条命,俺就把自个儿关在万蛊窟。十多年呐,周围伴着三百六十具古尸,炼化了七千八百条毒蛊,硬生生把修为顶到元婴初期。出关那天,俺拎着新炼的\"九阴戮魂幡\"直奔玉虚宫,谁承想楚云河那厮三年前就跑来禹州砍海妖了。 \"掌柜的,给俺来张最快去禹州的飞云舟票!\"俺把灵石拍在神农山脚的天工阁柜台上。那飞舟活像条蜈蚣精,三百颗灵石驱动的铁爪子扒着云彩飞。舱里挤满各派修士,有个崂山派的小道士吐得昏天黑地,把辟谷丹都呕在俺新编的百毒蓑衣上。 三十个日夜,终于颠到禹州地界,腥风卷着血沫子糊了满脸。相柳城外五十里有个乱葬谷,陆盟修士的尸首都往这儿送。俺跟管事的亮出神农山腰牌:\"俺是巫修,最会伺候死人。\" 这一干就是三个多月,那夜戌时三刻,阴风打着旋儿往骨头缝里钻。俺跟着收尸队的老王头刨坑,这老倌儿边给尸体擦脸边念叨:\"这是苍梧派的陈道友,爱喝竹叶青...这是南海散修珊瑚娘子,临死还攥着定情簪...\"突然俺怀里养了二十年的尸蹩蛊躁动起来,六条腿直往东南方扒拉。 \"老王头,俺去撒泡尿。\"俺掐个隐身诀跟过去,却见三个黑影正在那未清理的同袍尸堆里对英烈尸体开膛破肚。领头的黑袍人指甲暴涨三尺,噗嗤插进具尸首丹田:\"新鲜元婴挖回去,宗主又能炼三具血傀儡...大家都小心点,加油干,只要宗主神功大成,过年后又能给咱们血煞宗新找个漂亮的宗主夫人了。\" \"日你仙人板板!\"俺的戮魂幡卷起百丈黑雾,九百只食尸鹫从幡面扑棱棱飞出来。那血煞门杂碎袖口甩出七条血蜈蚣,叫俺的尸蹩蛊啃得嘎嘣响。最阴险是个戴鬼面的,掏出血淋淋的聚魂钵就要收英魂。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俺咬破舌尖喷在桃木剑上,这是跟龙虎山老道换的保命符。剑光劈开聚魂钵的瞬间,三百道冤魂尖啸着冲出来,把血煞门的人缠成粽子。俺趁机抖开腰间炼尸囊,放出闭关时炼的银甲尸王——这宝贝胸口还嵌着当年方寒斩落的元婴修士本命法器的碎片呢!没多会,俺就把他们干趴了… 卯时鸡叫,俺蹲在尸堆上扒拉战利品。血煞门这几个杂碎怀里揣着七十二枚金丹、五具完整元婴。最让俺后脊梁发凉的是本《血傀秘法》,里头竟记载着用战死修士炼\"万魂血煞阵\"的法门。 \"阴...阴前辈...\"老王头举着火把过来,瞅见满地碎尸直打摆子。俺把秘录塞进他手里:\"麻溜呈给盟里长老,再给这些英烈坟头多撒两把朱砂。\"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俺摸着尸王脑壳上新砍的豁口,心想楚云河那厮在正面战场,怕是没俺这般热闹。 禹州联盟指挥部天枢阁议事殿内,七盏青铜鹤嘴灯映得玄玉墙面鬼影幢幢。十二张蟠龙椅围着的陨铁方桌上,留影石投射出阴九烛呈上的《血傀秘法》,猩红字迹如蛆虫蠕动。 \"好个血煞门!\"首座老者手中茶盏炸成齑粉,碧螺春混着瓷片嵌进玄铁地面,\"三年前勾结猿日贼子,如今又偷炼我陆盟英烈尸骸!\" 东侧紫袍修士林元宗屈指叩桌,金丝楠木竟被震出蛛网裂痕:\"本座早说过,当年青州祭坛之事就该灭其道统。诸位偏要讲什么''首恶已诛''的仁德,还要抓贼抓赃,如今倒养出条反噬的毒蛇。\" 西首传来声冷笑,银甲女修合欢宗长莫贪欢指尖缠绕着留影石投影:\"仁德?三年前血煞门献上七十二岛海图时,赤霄道友可是第一个提议从轻发落的。\"光影恰好停在某页记载——\"取三百金丹修士心尖血,可炼破婴丹\"。 \"够了!\"首座三清教玄寂道人袖中飞出七枚玉简悬在半空,\"天机阁刚送来谍报,青州鹰族地界近日有血傀气息涌动。八州诛邪令已发三日,可还有人在乎这些陈年旧账?\" 南面始终闭目的南宵剑阁疯长老突然睁眼,瞳孔中似有星河流转:\"那鹰族老祖虽寿元将尽,终究是大乘境界。老朽昨夜观星,见贪狼犯紫微,若起战端......\" \"战?\"银甲女修霍然起身,背后剑匣嗡鸣作响,\"三百年来青州那些腌臜国度偷盗我陆盟修士尸骸炼器,如今连鹰族训的贱奴都敢包庇血煞余孽,道兄还要看星象?\"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血傀秘法》的血字仍在流转。北侧阴影中传来沙哑嗓音:\"诛邪令既下,自当除恶务尽。只是那青州...\"说话人轻点桌面,灵气凝成幅地图,\"猿日国擅御尸,八卦国通诡阵,更别提鹰族老祖的''天鹰九变''。\" 紫袍修士突然轻笑,掌中浮现枚赤玉令箭:\"本座已调派赤炎军封锁青州边境,焚天舰上的三千枚离火晶,足够把那些阴沟里的耗子烤成灰烬。\" \"莽夫!\"白眉老道玄钰真人广袖翻卷,星辉化作锁链缠住赤玉令箭,\"你当鹰族老祖的''金翅破空术''是摆设?真要逼得那老怪燃烧寿元,整个禹州都要陪葬!\" 玄寂真人突然并指斩断星辉锁链,浑浊眼中精光爆射:\"传令各州,凡持血煞门徒首级者,可入琅嬛阁任选三卷功法。再给青州那几只豺狼递个话——\"他袖中飞出十二道金符没入虚空,\"十日内不交出余孽,本座便请''诛海剑阵''去他们祖坟上转转。\" 话虽如此说,但对方会不会照办就是另一回事,它们可以不要脸的找各种理由推托或直接说没见过,这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了,不说破罢了… 殿外惊雷骤起,暴雨冲刷着飞檐上的睚眦石雕。银甲女修抚摸着剑匣喃喃:\"说来那阴九烛倒是个人物,单枪匹马...\"话音未落,“那自是该赏”玄寂真人接着说道。 \"希望后辈都能如此争气\"老者抹着白须,望着殿外雨幕轻笑,\"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想撑到看鹰族老祖咽气那天。\" 禹州指挥部的鎏金诏书送到阴七烛居所时,阴七烛正蹲在洞府门口给尸王梳头。那青玉轴卷展开的刹那,七十二道霞光惊得方圆百里的乌鸦都炸了毛。 \"赐九幽冥火罩一件、龙血塑魂丹三瓶、上品灵石三千...\"阴七烛抖着诏书的手直打颤,最后那句\"加封诛海真君\"更是让他差点摔了祖传的炼尸鼎。洞府里三十六具铜甲尸齐齐跪倒,喉间发出\"嗬嗬\"的贺声。 \"楚白脸啊楚白脸,当年你笑话老子只会摆弄死人...\"阴七烛把诏书塞进乾坤袋,踩着新得的\"幽冥遁地梭\"就往白玉京赶。这宝贝是陆盟赏赐的第三件重宝,黑梭表面浮着三千阴文,眨眼功夫就把他送到三清教驻地门前。 白玉京的日头晃得人眼晕,阴七烛特意把诛海真君的玉牌挂在腰侧最显眼处。守门的三清教小童盯着他腰间玉牌直眨眼:\"前辈要找楚师叔?他正在闭关...\" \"闭个鸟关!\"阴七烛扯着嗓子朝里喊,\"楚道友!出来瞧瞧老子的诛海真君...\"话音未落,街对面胭脂铺飘来阵香风,几个女修捧着绣帕轻笑:\"可是楚真君又斩了海族大将?\" 卖糖人的老头敲着铜锣插话:\"半年月前楚真君单枪匹马救回三百修士,留影石都卖脱销喽!\"阴七烛这才注意到,整条街的商铺都挂着楚云河的画像——那厮白衣胜雪的模样,比他洞府里供的祖师爷画像还气派。 \"这位诛海真君倒是面生。\"茶摊老板娘递来碗云雾茶,眼神往他玉牌上瞟,\"楚真君上月刚斩了海族三个半步化神,道友可知晓?\" 阴七烛一口茶呛在喉头。那老板娘怀里留掏出影石投向头上,闪炫出竟是楚云河的最新战报:画面里那厮脚踏青龙,剑光卷起千重浪,救人的架势比当年在青州还骚包。最可气是弹幕似的飘过无数女修传音——\"楚郎看这里!云河道友缺不缺双修道侣?\" \"他...他平日都住哪?\"阴七烛咬着后槽牙问。小童指着后山泛着青光的洞府:\"师叔除了杀敌就是闭关,这月轮休期又创了套''沧浪回春剑法'',说是能同时攻击百人...\" 暮色渐浓时,阴七烛蹲在三清教后山的歪脖子松树上。楚云河的洞府外堆满女修送的香囊,月光下像片花海。府内传来的剑鸣声忽远忽近,竟是那厮在改良剑招时还不忘用剑气给香囊分类——绣着名字的用柔风托着,没绣名的直接扫进角落的焚化炉。 \"阴老哥?」青光闪过,楚云河不知何时立在树下,手里还拎着半卷《北海潮汐论》。他衣摆沾着丹砂,袖口破了三道口子,哪还有半点画像上的风流模样。 阴七烛瞥见他腰间玉牌刻着\"诛海\"二字,镶边竟比自己多三道金纹。刚要开口炫耀,却见那厮从乾坤袋掏出个瓷瓶:\"正好,新炼的九转还魂丹缺个试药的...\" “我泥玛…”阴七烛咬牙切齿,微笑着说“楚道友,好久不见” --- \"七烛道友啊,这可是白玉京最热闹的醉仙楼,今天非让你开开眼不可!\" 楚云河拽着阴七烛的衣领往酒楼里冲,差点撞翻门口扛酒坛的伙计。二楼栏杆上突然探出个脑袋:\"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诛海真君嘛!\"一剑修倒挂着从屋檐垂下来,嘴里还叼着半只烧鸡。 阴七烛刚抬头,烧鸡油就滴在了他鼻尖上。满堂哄笑声中,一个醉了的修士醉醺醺地从桌底爬出来:\"嗝!新来的?老子当年在珊瑚礁一人干趴三百海妖的时候,你小子还...嗝...还在玩泥巴呢!\" \"都别吓着小朋友。\"一女修摇着孔雀翎扇子从屏风后转出来,裙摆扫过阴七烛发红的耳尖,\"姐姐我在攻打白浪城时顺了七枚储物戒,可比你们这些莽夫斯文多了。\"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满堂烛火跟着晃了晃:\"且说那日相柳城外,罗三成真君独守断浪崖!\"角落里正擦拭铠甲的男人立刻挺直腰板:\"当时我斩了十八条蛟鲨!\"他腰间玉佩突然发光,投影出漫天血雨的战场画面。 \"老罗你又显摆留影玉!\"醉修士翻身落在酒桌上,\"上个月我在漩涡阵救回三十六位筑基修士,他们非要给我立长生牌位呢!\" 阴七烛攥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楚云河凑过来咬耳朵:\"别慌,剑无尘那冰块脸战绩最吓人。\"话音未落,靠窗的青衣剑客突然开口:\"一百六十三。\"整个酒楼瞬间安静,剑鞘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一、一百六十三什么?\"阴七烛嗓子发干。 \"斩首数,金丹和元婴的\"剑无尘抿了口茶,\"上月。\" 哐当一声,店小二新上的翡翠虾饺摔在了地上。阴七烛盯着自己腰牌上光秃秃的\"诛海真君\"四个字,突然拽住楚云河:\"前线怎么报名?\" \"急什么?\"阴九娘用扇子挑起他下巴,\"相柳城外的海族最近学精了,躲在毒雾里不出来...\"她突然贴近巫修通红的耳垂,\"不过姐姐听说,最多一两天就又要打起来了~\" 满堂哄笑中,说书先生又开始讲剑无尘独闯玄龟三才阵的故事。阴七烛咬着牙把最后半壶梨花白灌进喉咙,海潮声混着心跳在耳膜上咚咚作响。窗外白玉京的灯笼一串串亮起来,照得他眼里像烧着两簇幽蓝的火。 剑无尘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剑穗上的铃铛无风自动。 第70章 十年期满 第七场血雨降临时,方东璧的鬓角已染了霜色。他站在乌云关断龙崖上,脚下千丈深渊里堆积着十万修士的尸骸——这是七年来第三个填满修士遗骨的裂谷。腥风卷着破碎的阵旗掠过面庞,旗面\"乌云\"二字残痕让他想起五年前那场惨胜。 那年惊蛰,陆族联军用三百艘浮空战船轰开相柳城毒瘴。海族祭司引爆城中豢养的万只碧眼蟾蜍,毒雾融化了七千修士的护体罡气。厉九幽的噬魂蛊啃穿了城墙阵眼,却也被毒雾腐蚀得只剩半截蛊母。破城那日,护城河里漂着的四万具尸体里,有三成是死于毒雾。 \"千玄城的地脉还在渗血。\"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三年前的战场景象。那座以阵法闻名的城池刚攻下时,海族唤来九头相柳撞碎了护城大阵。三千阵修以身为祭发动禁术,将整座城炼成诛妖剑阵。如今废墟上仍插着十万把残剑,每逢月圆便发出悲鸣。 罗刹的混元金棒插在海族尸堆上,剑身裂纹里卡着第七十四枚海妖鳞片。这除了打人没啥鸟用的金棒伴随他二十年的,在乌云关战役首日就劈碎了十七个海妖头颅。\"昨天掩月宗的丹房炸了。\"他抓起把混着海族脑浆的泥土擦拭金棒,\"三百炉筑基丹混着蚀骨粉送进了海族大营——你猜怎么着?那些畜生吃完修为暴涨也乱了神志,竟生生撕碎了自家两个元婴族老!\" 阴九娘的白骨鞭缠着个海妖幼崽的尸体走来。那婴孩额生三目,手里还攥着半块陆族修士的肝脏。\"今早在东麓截获的运奴船。\"她将尸体抛入炼魂鼎,\"船舱里藏着八百个被挖去心肾的修士,最小的才十二岁。\"鼎中幽火映出她新增的十三道疤,每道都泛着海族特有的青鳞毒。 厉九幽从毒雾中显形时,黑袍下钻出七条变异蛊虫。这些吸食过海妖精血的毒物,甲壳上浮现出人脸纹路。\"刚炼成的万魂噬心蛊。\"他弹指将蛊虫射向关外海族大营,\"用相柳城战死者怨气喂养的,够那些畜生疼上三天三夜。\" 方东璧展开染血的战报,羊皮卷上记录着触目惊心的数字:七年陆战,陨落修士六百万零八千。其中相柳城折损三百万,千玄城一百万,乌云关至今已填进去十八万条性命。海族伤亡更甚,但深海里源源不断的援军,让乌云关外的海平线始终漂满战船残骸。 \"昨日子时,海族祭司召唤了八爪巨妖。\"他指着关外尚未干涸的血湖,\"掩月宗八十七个丹修自爆金丹,才将那怪物炸回深海。\"血湖里漂浮的碎肉中,还夹杂着丹修们的本命法宝残片。 凌无影的玄冰鉴突然结满冰花,镜面浮现七日前战死的三流宗门天剑宗掌门。那具被海妖啃食得只剩骨架的尸体,手中仍紧握着断裂的佩剑。\"最新战损。\"他声音比玄冰更冷,\"上月各派折损化神期三人,元婴期一百九十六人——与海族居然都快扯平比例了。\" 夜幕降临时,乌云关外升起百万盏引魂灯。灯火映照下,可见医修营地上空终年不散的续命青光。十七岁的药童捧着装满断肢的木盆跑过,盆里某根手指上的储物戒还在渗血——它的主人今晨刚被海妖钢叉钉在城墙上。 方东璧在阵亡名册上又勾了个红圈。他最近三年带了一支战斗小队,三年来第四十九本名册,每页都沾着施展问魂术残留的精血。当他翻到\"红莲盟阵亡二百三十九人\"时,指尖真火突然失控烧穿了纸页——那些被他亲手送进斥候营的年轻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子时三刻,海螺号角再次响彻乌云关。方东璧的红莲剑映出乌云关另一面新涌来的海族援军,浪涛中浮现的巨型海兽背上,竟驮着座用修士头骨垒成的了望塔。他吞下今日第三颗爆元丹,带着七百修士飞掠而起。真火掠过处,关外血海又添三千海族亡魂——这不过是七年血战中,最寻常的一个夜晚。 黑水泽地底三千丈的祭坛上,第七万四千八百根怨魂柱正泛出猩红血光。蛟龙首领敖冥的鳞爪抚过柱面,那些被禁锢的陆族修士残魂立刻发出无声嘶吼。柱底流淌的魂液已漫过祭坛第三层台阶,在青金石板上蚀刻出\"癸亥\"二字——这是他们窃据此地的第七个年头。 黑水泽地下宫殿 \"今日收成如何?\"敖冥的龙须扫过跪伏的鱼脸祭司。后者鳃盖颤动,吐出一串泛着磷光的气泡,气泡中映出乌云关战场画面:方东璧的红莲真火正将三百海妖烧成灰烬,怨灵却被祭坛暗藏的引魂幡悄然摄走。 蟹将用巨螯夹来只挣扎的陆族斥候,利爪剖开其胸膛时格外小心,生怕血滴玷污了祭坛阵纹。\"第三百六十四个活祭品。\"它将被挖出的心脏放在坤位阵眼,心脏跳动声竟与千里外的战鼓同步,\"再有一千两百个,... \"噤声!\"敖冥的龙尾突然拍碎半块地砖。章鱼妖触须上的吸盘立刻封住蟹将的嘴,墨汁在空气中凝成隔音结界。祭坛穹顶的蜃珠画面里,正巧映出联盟修士在黑水泽外围巡视的场景。 鱼脸祭司跳起诡异的祈舞,骨杖每次敲击地面,就有百道怨灵从岩缝渗出。这些半透明的魂魄排成螺旋状坠入祭坛中央的归墟之眼,却在即将被吞噬时突然具象化——某个天剑宗长老的残魂竟凝聚出实体剑意,险些刺穿祭司的鳃。 \"加大血祭分量!\"敖冥喷出口本命真水,将那道反抗的魂魄碾成碎芒。章鱼妖急忙从墨囊挤出精血,在祭坛边缘绘出镇压符纹。整个地宫突然震动起来,镶嵌在墙壁上的万颗鲛人泪同时泣血,将暴动的怨气强行压回阵眼。 蟹将擦拭着巨螯上的脑浆,甲壳缝隙里卡着的碎肉簌簌掉落。它小心避开地面上游走的阵纹,那些血槽似的沟壑正在贪婪吮吸着坠落物:\"陆族绝对想不到,他们战死的同门正在帮我们打开秘境之门...\" \"闭嘴!\"敖冥的龙睛突然转向东南角。那里有块蜃珠映出的画面微微扭曲——正是巡查队等人三日前探查过的黑水泽地脉裂隙。鱼脸祭司立刻喷出团本命精血,祭坛四周的幻阵又厚重三分。 地宫偏殿的血池里泡着三百枚海卵,每枚都缠绕着陆族修士的生魂。章鱼妖用触须将今日新获的怨灵注入卵中,卵壳立刻浮现出痛苦的人脸纹路。\"再孕养七日,这些卵就能温养阵法了。\"它谄媚地捧起枚震颤最剧烈的卵献给敖冥,高兴的喊道:\"这颗用的是掩月宗丹修的生魂,爆炸时能释放蚀骨毒雾。\" 敖冥却将海卵捏爆在掌心,墨绿色汁液顺着龙鳞滴落:\"混账!说过多少次,不可大声言语!\"它龙爪插入血池,加牢了宫殿结界。 鱼脸祭司的骨杖突然爆出磷火,将整池血水蒸成毒雾。显然是受到干扰,蟹将们慌忙用巨螯挖掘逃生暗道,却见敖冥吐出颗龙珠定住空间:\"慌什么!不过是只低阶灵兽。\"龙珠光辉映出地宫穹顶某处新裂的细缝,那里残留着黑水泽二阶低兽的气息。 子时阴气最盛时,祭坛上的归墟之眼突然扩张三寸。敖冥的龙鳞片片倒竖,它感受到阵眼深渊里传来的恐怖威压。鱼脸祭司献祭了左眼,才勉强稳住即将暴走的阵纹:\"尊主,今日收的八万怨灵里,混进了三道佛门高僧的残魂...\" 地宫突然响起梵唱,某根怨魂柱上的陆族修士竟结出往生印。章鱼妖的触须刚触及那根石柱,就被佛光烧成焦炭。敖冥忍痛扯下片逆鳞,龙血浇在暴动的阵眼上才止住佛光:\"去把前日俘获的慈航观弟子拖来,用她们的元阴中和佛性!\" 当第十个女修被折磨至死时,祭坛终于恢复平静。敖冥盘踞在尸堆上,龙爪捏碎最后个尚在抽搐的陆族俘虏:\"通知前线,明日起保持攻势。待九幽噬魂阵吸满百怨灵成型...\"它望着祭坛中央渐渐成型的归墟漩涡,独眼里闪烁着疯狂,\"这禹州地脉,很快就该换个主人了。\" 禹州域三仙郡 又三年过了,约定的十年战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子时的月光照在三仙郡残破的城墙上,那上面海妖依然不见少。海族要用命来填,决不可能退,它们一定要熬到十年战期时间到来。 方东璧的红莲剑插在第七十三具海妖尸体上。剑穗的留影石正播放着三万里外谈判场的画面——海族使节将染血的盟约玉简摔在桌上,身后蜃影里浮现出十万海妖自爆妖丹的场景。 \"最后三个时辰。\"凌无影的玄冰鉴冻住扑来的八爪海妖,\"破三贼带人攻破了东城门,但海族祭司启动了归墟献祭阵。\"镜面映出城内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每道光里都裹着百名海族幼崽的魂魄。 阴九娘的白骨鞭绞碎两名蟹将的头颅,鞭梢毒刺却突然转向自己左臂:\"当心海妖附体!\"被斩落的腐肉里钻出半透明的海妖元魂,厉九幽的噬魂蛊立刻扑上去啃食。罗刹的混元金棒劈砸城墙缺口,棍气里竟带着元婴的威压——这是上月顿悟的\"破军十三扫\"。 厉九幽的断水刀悬在守城大将头顶三寸,刀气凝成的黑龙虚影已撕碎对方护体罡气。那海族将领突然捏碎怀中的鲛人泪,哭嚎声震得百里内修士识海剧痛:\"停战钟声已响!你们陆族要违背天道盟誓吗?\" \"去他娘的盟誓!\"厉九幽的刀锋堪堪停在鲛人泪碎片上,元婴后期的威压碾碎周围十丈地砖,\"老子兄弟的尸骨还在临渊港泡着!\"他身后的方东璧突然甩出捆仙索,将暴走的厉九幽拽回本阵。 方东璧的红莲真火在城头烧出焦黑的\"恨\"字,火舌舔舐到谈判场的蜃影时,竟将海族使节的虚影烧得扭曲。 黄三石作为此地联盟指挥使不得不含泪开口\"传令!所有陆盟修士修士,半刻钟内撤出三你郡!\"他捏碎手中的盟约玉简残片,碎屑在掌心烙出血痕。 苏明月的本命法宝\"月华轮\"悬在临渊港上空,轮刃上还沾着海族皇子的鳞片。这七年前刚结婴的小姑娘,此刻正用太阴真火焚烧着海族战船。\"苏小姐!\"符灵儿的传讯纸鹤穿透火海,\"只能寄希望于高层明天的谈判了。...\"今天最后一战,作为丹师的方小邪、丹徒的苏明月、还有符师的符灵儿也都赶来参战。 月华轮突然爆出千道寒芒,将最后三艘战船切成碎片:\"千万修士英灵还在海底看着!\"她转身时,眼角滑落的泪珠冻结成冰晶箭矢,将某个潜伏的海妖钉在礁石上。 剑无尘的万剑匣在城西炸开,匣中温养十年的本命剑灵尽数出鞘。这些剑光组成的\"天罡诛妖阵\"本可绞杀三千海妖,却在阵成刹那被天道盟约的金光禁锢。他呕着血收回剑灵,发现每柄剑都生出裂痕——正如陆族此刻的处境。 黎明前的海面浮起百万具尸体,天道金纹在海天之间结成锁链。方东璧站在尚未熄灭的红莲真火中,看着海族残兵拖着三仙郡的阵旗退入深海。破三贼的断水刀插在界碑旁,刀气将海岸线劈出千丈沟壑——这是陆族最后的倔强。 \"半步化神...呵。\"破三贼摩挲着刀柄上新增的裂痕,\"又有何用?...\"他忽然挥刀斩向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锁链,反震之力却将自己轰入山崖。烟尘中传来沙哑嘶吼,震落山巅千年积雪。 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众人修为光柱:方东璧的红莲已生九瓣,厉九幽的毒雾凝成元婴法相,连最年轻的符灵儿都修成了\"万符金身\"。可这些本该开宗立派的成就,在血色朝阳下却显得如此苍白。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雾时,悲愤不甘的陆族修士看到了——临渊城头飘扬了十年的战旗…那海族图腾的盟约旗正迎风嘶啸。方东璧的红莲剑在鞘中悲鸣,剑柄上新增的裂痕,恰似三万里海岸线曲折的边界。 这三年陆族又夺回两城之地。可惜并没有抢回所有失地,海族手中还有三仙郡、临渊城两城郡。特别是临渊城,临近海域,几万年前陆族海族盟约,靠陆三万里海域归陆族所有,现在海岸城临渊城都被海族占领,那这三万里海岸线又归于哪方? 双方高层又得开启新一轮谈判了。 经过这十年的战场厮杀,众人的修为提升飞速,果然实战才是最好的修炼。 破三贼、修千劫、方东壁、凌无影四人修为提升到了元婴后期,特别是破三贼已至巅峰境,半步化神了。而方小邪、苏明月、厉九幽三人已达元婴中期。至于剑无尘、符灵儿、阴九娘、罗刹等人则到了元婴初期。 第71章 分道扬镳 天机阁星陨殿内,九条星轨交错于穹顶。玉衡子拂尘轻扫,星砂凝成禹州版图悬浮于长案之上。东海龙王敖广的挥手扫过黑水泽方位,那片灰暗区域顿时腾起蜃影——毒沼翻涌间,隐约可见上古禁制的残纹。 \"此地方圆八千里无灵脉,归海族不过添个歇脚处。\"敖广龙爪叩击玉案,震得星砂乱颤,\"倒是临渊港...\"蜃影突转港内盛景,海族商船正卸下成箱的蛟绡珠。 玄宵长老背后的青城剑匣嗡鸣,剑气削去蜃影中半截龙须:\"三万年前人皇与龙祖歃血为盟,三万里海域...\" \"陈年盟约岂能约束现世?\"南海赤血龙王吐出团血雾,将剑气压回匣中,\"如今海底灵矿产量是陆上十倍,我族让出三仙郡已是诚意。\"血雾凝成海族疆域图,特意将黑水泽标为芥藓之疾。 红绡宗主蔻丹轻点,合欢铃音荡开剑拔弩张的气氛:\"敖广道友可知,黑水泽往北三十万里便是鹰族的猎场?\"她媚眼如丝望向令狐功,\"黑木崖的蚀骨钉,应该最擅长打落单的鹰隼,是吧,令狐崖主?\" 令狐功黑袍下的手骨捏碎茶盏,毒汁渗入星砂版图。青州地界突然泛起黑气——这正是陆族忌惮的隐患。此次大战,青州没有一人参战,背后值得深思,再与海族继续战下去,若那青州背后咬上那么一口,陆族怕是得不偿失。 月无经代表瑶琴仙子适时开口:\"天机阁主推演的劫运卦显示,未来百年海陆当共生。\"她指尖月华注入黑水泽,那片死地竟在卦象中化作祥瑞。 无极宗凌啸天突然祭出刑天镜,镜光照出黑水泽地脉真相——表面灵气枯竭,深层却涌动着连大乘期都心悸的暗流。敖广龙睛微缩,北海祭司立即打茬“我们放弃三仙郡、临渊城、临渊港只换你一黑水泽以供往来海族在陆上有一歇脚之地,再说黑水泽没有灵气、毒雾弥漫,你们陆族不也看不上那地。就算得到那地,我们海族也得治理、清瘴、布阵、才能在那里生存”。 “真弄好了那地,你们陆族不也可以往来旅行观光了,甚至可以在那设互市以交换资源?” 西海祭司的珊瑚杖敲响摄魂铃:\"陆族道友若是不舍,我们再加三座珊瑚矿如何?\" \"黑水泽归海族,弄好后设互市。\"玉衡子突然掷出天机签,卦象在穹顶炸开,\"此为天道所示。\"签文燃烧成的灰烬,竟在空中拼出人皇与龙祖当年订盟的场景。 玄宵长老剑匣第三次震动时,被凌啸天按住肩头:\"青城山剑冢里埋着多少弟子残剑,道友比我清楚。\"这话让剑匣彻底沉寂。瑶琴趁机抛出月无经的测灵盘,盘面显示黑水泽灵气浓度不足陆州平均值的千分之一。 \"海族得泽,陆族得实。\"敖广突然褪下半片龙鳞,\"此鳞可镇三万里海域风暴百年。\"鳞片落入星砂版图,临渊港附近顿时风平浪静。红绡轻笑捏碎传讯玉符,合欢宗安插在海族的情报网开始运作。 凌啸天突然祭出山河鼎,鼎内飞出七十二道地契虚影:\"既然要签,不如把鹰族在禹州的暗桩也清一清。\"他故意漏出某道地契上的鹰羽印记,\"比如沉沙河畔的赌坊...\" 红绡的合欢铃突然荡开魅术涟漪,在场海族代表鳞片微微发红:\"不如龙君纳个投名状?\"她玉指轻点,幻化出青州鹰族使者的虚影,\"只要海族承诺永不与鹰族...\" 敖广的龙睛闪过异色,龙爪捏碎那道地契:\"海族向来独来独往。\"他吐出本命逆鳞压在棋盘,\"黑水泽永不驻军,陆族不得在三百里内布阵——天道为证!\" 令狐功突然抛出七十二枚蚀骨钉,钉尾红绸结成\"准\"字:\"规划实施建成后,陆盟要黑水泽坊市三成赋税。\"他此言一出,陆盟众人也是心中称赞,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当盟约玉简从星轨降下时,玉衡子拂尘扫过众人眉心取精血为印。敖广的龙血渗入玉简刹那,黑水泽地底宫殿的归墟之眼猛然扩张三寸。凌啸天刑天镜闪过丝黑气,却被瑶琴仙子的月华悄然抹去。 \"明日辰时,撤军。\"玄宵长老最后在玉简刻下剑痕,剑气削平黑水泽周边三座山峰——这是陆族最后的示威。敖广龙尾扫过星砂版图,将削平的山峰幻化成温泉假象。 星陨殿门开启时,朝阳正刺破海平线。红绡把玩着新得的蛟绡珠,珠光映出她眼底寒芒——合欢宗的探子已潜入海族使团。玉衡子拂尘上的星砂少了一粒,正落在黑水泽地脉深处,化作天机阁的监视法眼。 残阳将临渊城墙染成血色,方小邪的指尖在斑驳的墙砖上刻下第七道剑痕。符灵儿蹲在地上摆弄传送符阵,符纸却被咸涩的海风卷走三张。苏明月突然将月华轮插进城墙裂缝,冷月清辉定住方圆十丈的气流。 \"真要回扬州?\"罗刹的玄铁重剑在地上拖出深痕,\"魔州新开了个斗兽场,还缺个镇场子的...\"他话没说完,厉九幽的毒蛊已钻进他后颈,逼出后半句真话:\"老子是怕你们几个小鬼被海妖叼了去!\" 方东璧的红莲剑穗突然断裂,七颗留影石滚落满地。每颗都映着十年间生死瞬间——有符灵儿初上战场时炸错符箓的窘态,也有方小邪护苏明月断剑的决绝。众人大杀海族的快意扑面而来。 修千劫拎着酒葫芦带着陈青瑶姐弟俩晃了过来,醉眼扫过众人:\"蚀骨城新酿的断肠酒,敢喝的来留个掌印。\"他拍开泥封,酒香竟凝成穆清歌的虚影。破三贼的断水刀突然出鞘三寸,刀气削去虚影半截青丝笑道:\"回徐州,可不是为了这小娘们!\" 阴九娘的白骨鞭缠住破三贼手腕,鞭梢毒刺在他掌心刺出血莲:\"穆掌柜托我带的噬心蛊,解药穆掌柜那有,可一定记得解毒。\"她甩出个玉瓶,被破三贼用刀背击碎,蛊虫却早钻入他靴底。破三贼骂骂咧咧:还能这么玩? 而在城墙的另一角 楚云河抱着剑默默退到阴影里,一言不发,剑上还沾着海妖血。阴七烛的引魂灯突然亮起,照出他袖中藏着的合欢宗请柬。\"我去南疆。\"他转身走入传送阵,阵光吞没身影前,灯芯爆出朵青色莲花。 \"仙人城的桂花酿比这破酒强百倍。\"方小邪突然将酒葫芦砸向海面,惊起群鸥乱飞,\"等老子酿出能醉倒化神的酒,你们可别求着来喝!\"他腰间的储物袋鼓动着,里面塞满厉九幽给的毒蛊和阴九娘的追魂钉。 符灵儿默默给每人分装符禄,袋口上刻着不同的保命法阵。轮到凌无影时,她突然将袋中符禄换成合欢宗的痴情蛊:\"冰坨子也该尝尝人间烟火。\"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他泛红的耳尖,却只是默默收进袖里乾坤。 苏明月终于摆好飞行舟,舟前标识却用了方小邪重剑的碎片。剑无尘的剑匣突然震颤,飞剑自行出鞘在城墙刻下\"扬州四傻到此一游\"。刻到\"傻\"字时,苏明月的月华轮已追着剑光砍出三里。 \"该走了。\"方东璧的红莲真火焚尽满地狼藉,火星在空中凝成联络暗号,\"遇到麻烦,去任何有红莲标记的...\"他突然被方小邪抱住,少年颈间的玉坠烙红了他的掌心——那是他给的十多年前从又一村废墟里刨出的。 厉九幽黑袍下钻出本命蛊虫,虫背上浮现魔州地图:\"每月初一,老子在红莲斗兽场第三层留了雅座。\"阴九娘的白骨鞭扫过众人衣角,留下道隐形的追魂印。罗刹突然挥棍劈开海岸线,棍气劈在那千万修士以命相争的三万里海域:\"等老子突破化神,带你们去归墟捞宝贝!\" 方小邪的空酒瓶滚到破三贼脚边,醉醺醺的歌声混着海风飘远:\"穆家娘子剑如霜,砍得老贼翻墙忙...\"破三贼的剑气追着歌声劈碎三块礁石,人却朝着徐州方向御空而去。 当最后一道传送阵光亮起时,夕阳恰好沉入归墟。方东璧摩挲着掌心灼痕,那里印着方小邪临别前偷塞的扬州地图。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千里外场景:剑无尘的飞剑正与苏明月的月华轮斗气,符灵儿炸毁的第七块滩石掀起漫天沙尘。城墙上的战旗突然无风自动,旗面残破的\"陆\"字,隐约拼成个未写完的\"家\"。 晨雾未散的青石板路上,阿茫叼着第五个肉包子回来时,尾巴尖还沾着西街豆腐西施家的豆渣。方七杀倚在卦摊老梧桐树下,看着这狗东西熟练地扒开院墙狗洞,把包子藏进放着陈年卦签的木箱里。箱底除了包子,还埋着张寡妇绣的狗窝垫、王婆婆编的避邪红绳,以及东街小贩们偷偷塞的肉骨头——都是街坊们给这\"普通土狗\"的馈赠。看得方七杀良心发现,决定给阿茫买个储物戒。 \"今日收摊早。\"方七杀摘下\"铁口直断\"的布幡,幡杆上缠着李书生去年送的对联。那书生考了七次秀才不中,却在方七杀点拨下开了间私塾,如今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总在辰时飘进卦摊。布幡卷起时簌簌落下些香灰,是给刘屠夫家娘子每月初一偷偷撒的安神粉——那妇人至今不知,当年难产时闯进产房的老道士,正是眼前这总穿褪色青衫的方先生。 阿茫突然蹿上卦桌,狗爪按在未收的紫微斗数盘上。铜盘映出它泛金的瞳孔,这些年装傻卖乖的土狗,此刻竟用爪子推演出离卦。\"你也算到了?\"方七杀揉着它脖颈下那道疤——十多年前在凡人观时留下的,当时这傻狗为护山下乡邻差点被咬去半边脖子。 巷口传来轱辘声,卖炊饼的赵老头准时推车路过。车轱辘缺了角的木轮子,还是方七杀用雷法悄悄修好的。\"方先生今日不算卦?\"老头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头裹着阿茫最爱的芝麻糖饼,\"带着路上吃。\"方七杀指尖微颤,他分明记得三天前随口提过要回老家探亲。 卦摊后的青砖小院,墙头爬满王婆婆送的忍冬藤。十年前他刚租下这院子时,隔壁张铁匠抡着锤子要砸门——以为是江湖骗子来坑老人。后来方七杀治好了他小儿子的癔症,那莽汉竟在院门口跪了整宿。如今藤架下还摆着铁匠打的精钢卦签,签文里藏着道避雷诀。 第72章 故地重游 汪!\"阿茫突然叼来个褪色的布老虎,是前街刘货郎女儿落在这的。方七杀想起那丫头五岁时走丢,自己用寻人卦带着全街坊找到人贩子窝点时的场景。小丫头如今出落成亭亭少女,上月及笄礼还硬要认他作义父。走前还是得去送点啥去小丫头,虽然自己并未认下这亲。 收拾到日上三竿,阿茫突然咬住方七杀的裤脚往后拽。狗爪拍开米缸,露出缸底三百六十五枚铜钱——每个都是穷苦人算卦时硬塞的。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城隍庙小乞丐用炭笔画的\"方神仙捉妖图\"。那年他夜除水鬼后装病半月,硬说是乞丐胡乱编的故事。 \"该走了。\"方七杀弹指点燃三炷问天香,青烟凝成街坊们熟睡的面容。阿茫喉咙里滚出呜咽,狗爪扒拉着西墙——那里埋着它私藏的七根小母狗送的磨牙棒。最后咬住张寡妇前日送的新窝垫,死活不肯松口。 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卦摊梧桐叶落满青衫。方七杀最后抚过裂了缝的卦桌,桌底刻着十年前初来时的心志:\"雷霆隐于市,红尘炼道心。\"阿茫突然人立而起,狗爪按在\"炼\"字上,金瞳里闪过筑基妖兽的威压,又在卖豆腐的梆子声中变回蠢相。 城门在望时,身后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方七杀不必回头也知道,王婆婆的竹杖点地三长两短,张铁匠的靴底钉着七颗星,李书生的布鞋总拖出墨痕。阿茫突然蹿进路边草丛,叼出个装满百家饭的食盒——油饼还冒着热气,底下压着刘货郎家的胭脂、赵老头的炊饼模子、以及城隍庙乞丐攒的铜板。 \"诸位...\"方七杀转身长揖,却见长街空荡,唯有晨风卷着卦旗掠过青石板。阿茫蹭了蹭他掌心,狗毛上沾着西街小母狗送的狗尾草。他忽然轻笑,自己一个修士居然走神了,不过挺好的,这种被街坊邻里之间朴素又真挚的情感围抱的感觉他很喜欢。或许别的修士会拒绝这种感觉,觉得会影响他们心性,在渡劫时会成为心魔,但他却觉得这就是他的道,是他那无法以正常修士品阶来判断的修为力量源头,他享受被这种情义所迷惑的感受。 方七杀略加思索,袖中雷符化作青烟,裹着那食盒沉入地脉——来日若这街坊有难,这三百道护城雷将自地底迸发,护这邻里一时。 朝阳彻底升起时,城门口算卦摊换了新幌子。方七杀最后望了眼炊烟袅袅的长街,阿茫的尾巴尖在雾霭中晃了晃,终究没敢回头再闻豆腐香。 第一年春分,方七杀的布履碾碎崖边野樱时,惊醒了岩缝里冬眠的赤鳞蛇。那蛇信子刚探出三分,就被阿茫的哈气吓得缩回巢穴。 他驻足看鹰——苍青色的影子掠过云海,翅尖抖落的晨露正巧坠入他捧着的粗陶碗。这碗沿缺了口的器物,是途经某个荒村时,从坍塌的土灶里拾得的。 山道拐角处,野桃枝斜挑着半匹残霞。方七杀用桃木削了柄短簪,替阿茫别住耳后那撮总被风吹乱的毛。狗东西趁机扑进溪水,惊散群银鱼。鱼群逃窜的涟漪里,他瞧见二十年前楚云河踏水而行的残影——那道士最爱说\"上善若水\",却在溪边烤鱼时被鱼刺卡了喉咙。 夏至那日暴雨,他们宿在废弃的烽火台。雷光劈开夜幕时,方七杀看见石壁上嵌着半枚箭镞,锈迹里还凝着不知哪个朝代的血。阿茫突然冲着雨幕狂吠,他跟着望去:百丈外的古柏枝桠间,母豹正叼着幼崽转移巢穴。雨水顺着豹尾滴成珠链,那畜生在雷雨中三次回首,金瞳映出他袖中跳动的雷符。 次日放晴,他在豹巢旧址拾得枚脱落的乳牙。阿茫嗅了嗅,竟将其埋进烽火台裂缝,狗爪拍实土时还做了个类似道揖的动作。方七杀忽然想起,这畜生当年偷埋他卦签时也是这般神情。 秋霜降在第三年寒露,他们正穿过片芦苇荡。雁阵掠过时抖落的绒羽,恰巧盖住阿茫鼻尖的白毛。方七杀弯腰拾羽的刹那,瞥见水底沉着的半面青铜镜——镜背蟠螭纹与当年祭国神禽祭坛的图腾如出一辙。 暮色里,老龟驮着苔藓爬上他们生火的礁石。阿茫龇牙吓唬,却被龟甲反射的月光晃了眼。方七杀以指为笔,在龟背画出道避水符,那畜生竟通灵般冲他点了三下头,慢悠悠游回深潭。当夜他梦见一老人在龟甲上刻《道德经》,字迹随波纹荡漾成星河。 第三年冬至,青州界碑埋在雪下三尺。阿茫兴奋地刨雪时,翻出簇冻在冰里的红莓。方七杀嚼着酸涩的果子,看远处雪山之巅掠过金翅大鹏——那禽鸟每振翅一次,便抖落些细碎金光,落在雪地上竟开出几朵形似道纹的冰花。 他们跟着迁徙的鹿群走了七日。头鹿断角上缠着褪色的祈福带,经过某处山谷时突然屈膝长鸣。方七杀顺鹿角所指望去,崖壁上赫然刻着\"方寒斩蛟于此\"——字迹被苔藓啃食得支离破碎,却仍透着当年雷法的焦痕。阿茫冲着刻字撒了泡尿,冰面上腾起的热气扭曲了那个\"寒\"字。 最后百里平野,紫云英开成海。阿茫在花浪里扑蝶,狗爪每次落地都惊起流萤般的花瓣。方七杀摘了朵别在耳后,想起当年破三贼总爱往他发间插毒花试药。日头西斜时,他们遇见棵半边焦枯的巨榕——雷击木的年轮间,嵌着枚生锈的三清铃。 他摇铃的刹那,少年时在又一村布阵的画面汹涌而来:修千劫以铃为阵眼,他引天雷破煞,破三贼的蛊虫啃尽了阵中邪祟。如今又有铃在手,他们现在也应该离开白玉京了吧,他这些年一直都知道他们在白玉京,包括化身蛟龙修士的修千劫。 但他没有选择见他们,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心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见,他隐隐觉得是不是关乎道心的问题,却一时暂未想通…罢了,不见而已,修真之辈,有的是机会! 但他还是留了密信给他们,说自己已经见过村中长辈了,他们的父母都没事。只不过村中的长辈还是死了许多人,包括那看守祠堂一直假装不知他们偷贡果的三太公。又让他们放心,以他们现在的名气,长辈们若想见他们,很快便能寻来。方七杀只知道当晚他们在“天上人间”喝了不少酒,大哭了一场,也分辨不出是悲是喜。哦,对了,他还知道“天上人间”是方东璧开的,他还在战场上见到了方东璧的杀手组织,好像他们一直在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不停的用留影石拍影像。 第三年谷雨,青州城门隐在烟雨里。方七杀立在山梁看脚下城池,瓦檐连成的波浪间,有纸鸢挣扎着想要破云——线的那端是个跛脚少年,正与阿茫扑蝶时摔跤的姿势如出一辙。他忽然轻笑,袖中雷符化作春燕掠过秧田,惊起串蛙鸣。 阿茫突然蹿向道旁野坟,叼回块带血的甲片。甲面阴刻的猿日图腾,与他腰间那枚二十年前的战利品,恰好拼成完整的八岐大蛇。方七杀将新旧甲片埋进桃树下,转身时,满树花苞应声而绽。三年风尘从襟袖抖落,混着花瓣坠成个小小的冢。 青州边界的瘴气漫过官道时,方七杀体内的雷纹突然发烫。这感觉与二十年前杀入猿日国那夜相同——当时他们八人腰缠避毒绫,楚云河的三清正气符在暴雨中燃成青烟,阴七烛的引魂灯照出祭坛下三千具兵卒骸骨。阿茫突然冲着雾霭低吼,犬牙唤起的却是方七杀记忆残片:血煞门长老被一剑劈开的头颅滚落脚边,眼珠里还映着神禽祭坛崩塌的火光。 \"你也闻到了?\"方七杀揉着阿茫后颈,那里有道被妖兽利齿留下的疤。当年这畜生还未开始修炼,把他留在凡人观边修炼边守卫乡民。阿茫狗爪踏过的枯枝,正是当年楚云河用剑气削断的桧木残桩。 官道旁的石碑裂成三截,青苔覆盖的\"猿日\"二字只剩半边。方七杀指尖抚过裂痕,雷灵气刺痛经脉——这是阴七烛的巫蛊咒残留。二十多年前那场血战,他们毁去祭坛后各奔东西。如今楚云河在白玉京闯出赫赫声名,阴七烛也封为诛海真君。就连未露真面的他也被叫雷霆神君,世间之事还真是一个缘字了得… 阿茫突然蹿进灌木丛,叼出块生锈的腰牌。牌面\"血煞\"二字被烈火灼成焦黑,边缘还沾着早已风干的血渍。方七杀袖中雷符躁动,当年他扮作方寒时,也用这招毁尸灭迹。 \"汪!\"阿茫前爪刨地,翻出半截白骨。骨缝里嵌着的,正是三清教破邪符碎片。方七杀突然想起那个总爱把\"天道\"挂嘴边的年轻道士——楚云河为救个素不相识的村童,硬扛了血煞门人三记化血掌。 暮色染红枯林时,方七杀在溪边浣剑。水波荡起的面容依然如故,还似当年方寒的意气风发。阿茫趴在对岸石滩,狗眼倒映着主人。主人难道在想当年他们来青州杀的恶人,如今那些恶人坟头草该有丈高了吧? 雷符忽然在水面炸开涟漪。二十多年前的血雨夜,他们发现祭坛下埋着用士兵精血喂养的蛊虫。那些蛊卵如今想来,与海族在战场所炼何等相似。方七杀剑锋微颤,莫非青州当年就与海族... \"呜——\"阿茫突然冲着北方低吼。百里外升起的炊烟,正是猿日国故都方向。方七杀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如今他不过元婴修为,虽可斩化神,但在青州地界还是小心为之,毕竟这青州域阴虚、阳虚、合道可也不少,听说还有一位大乘老祖。 夜宿破庙时,雷声与当年祭坛崩塌的轰鸣重叠。方七杀盯着篝火,恍惚看见阴七烛在火堆旁调配噬心蛊。那巫修总说\"除恶务尽\",却在看见被蛊虫控制的村妇时,亲手烧光了所有蛊卵。 阿茫把狗头枕在他膝上,体温透过粗布传来。方七杀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要来——当年他们救下的华夏士兵,如果还活着如今该是华夏战场上的长官了。若这代人也成了蛊虫养料,那他们当年的血战岂非笑话? 雷符在掌心烙出焦痕。方七杀想起离开白玉京那日,赵老头塞给他的炊饼还裹在油纸里。世俗百姓尚知恩义,青州修士怎敢背弃陆族?阿茫突然翻出块带血的布条,上面绣着三清教云纹——与楚云河当年道袍同出一辙。 晨露未曦,方七杀站在界碑前掐算。震卦三动,主东方有变。阿茫突然人立而起,狗爪在碑上拍出个卦象——竟是二十多年前他们八人杀入祭坛那日的离火卦。 \"看来你也知道二十多前我来的是此地。\"方七杀笑着抹去卦象,袖中雷符却尽数飞出。三道紫电在空中结成\"方寒\"二字,又被他挥手击碎。阿茫冲入瘴雾的背影,与当年让他在凡人观守卫时一模一样。 此去或许徒劳,但雷霆道心容不得半点尘埃。方七杀最后回望华夏方向,那里有他护了几十年的烟火人间。青衫没入雾霭时,一声惊雷劈开二十年光阴,当年八人举剑立誓的喝声,竟与此刻雷鸣重叠。 不过到了边界,他决定还是先去华夏兵营看看,那蛊让他隐隐约约有一种会用到华夏洲士兵身上的判断… 暮色漫过箭楼时,方七杀蹲在伙房外剥蒜。粗布短打沾着油星,任谁看都是新来的帮厨。阿茫趴在柴堆旁假寐,狗耳却竖得笔直——三丈外巡营的士卒甲胄下,隐约传出蛊虫鞘翅摩擦声。 \"老哥,这姜汤给东哨的弟兄。\"他拎起滚烫的陶罐,指腹在罐沿轻叩。雷纹顺着釉面渗入汤水,专为驱散饮食中的蛊卵。火头军接过陶罐时打了个寒颤,只当春寒料峭,哪知方才已被雷法洗去衣缝间三条血线蛊。 子夜梆响,方七杀佯装起夜摸进军械库。掌心按上生锈的箭簇堆,细若游丝的雷网扫过三千支羽箭。三支箭杆内传来挣扎微颤——血煞门惯用的噬髓蛊,中箭者一年内并无异样,一年后则会变成蛊主人的傀儡。他屈指轻弹,雷霆从箭尾铁翎导入,蛊虫焦香混入铁锈气。 阿茫忽然在帐外低吠。方七杀闪身藏入盾牌后,正撞见守库士卒挠着后颈进来。那兵痞脖颈青筋凸起如蚯蚓,分明是子母连心蛊发作前兆。他佯装跌倒泼出半碗醒酒汤,雷法化在酸汤里沁入皮肤。士卒骂咧咧走远后,而地上水渍却腾起一缕黑烟。 校场晨操时,他蹲在井边淘米。阿茫撒欢追着伙房养的母鸡,狗爪每次落地都震出圈法纹。第七个喷嚏响起——第三列那个总揉鼻子的新兵,喷嚏里带着蛊粉。方七杀\"失手\"打翻米篓,白米洒到少年脚边。少年弯腰帮忙时,他借拍灰动作将雷符灰烬抹在其腰带内衬。 午后暴雨突至,方七杀站在粮垛旁看天。云层里滚过的闷雷,实则是他引动的九霄雷池。当第一道闪电劈向后山枯树时,整座军营地底传来细微爆裂声——潜伏的土遁蛊尽数化为焦炭。士卒们欢呼天雷助威,却不知雷光映亮的云层上,隐约浮着道\"清邪\"二字雷纹。 第七夜,他混入伤兵营递药。帐内腐气中藏着丝甜腥,是肉尸蛊成熟的征兆。阿茫突然蹿上药案打翻烛台,黑暗中方七杀并指如剑,雷光细若银针,穿透三十七具伤躯。有人梦呓中挠了挠发痒的伤口,未察觉溃烂处钻出的蛊虫已僵死成灰。 五更天查哨,校尉的佩刀在鞘中铮鸣。方七杀递过热毛巾擦脸,雷法随水汽渗入其七窍。校尉只觉神清气爽,哪知鼻腔里刚被炼化的食脑蛊残骸,已混着鼻涕擤在帕子上。 临行前夜,他蹲在马厩添草料。战马眼底的血丝褪去,这些日子雷法随着豆饼悄然入腹,早将蛊毒涤净。阿茫叼着耗子从粮仓钻出,鼠尸肚皮上烙着个焦黑的八岐蛇印——与当年祭坛蛊卵如出一辙。 方七杀最后望了眼帅帐,将雷符灰烬撒进饮马池。明日大军开拔时,这些战马踏过的土地,会留下驱蛊雷纹。晨雾漫过辕门时,伙夫发现新来的帮厨留了坛黄酒,泥封上歪歪扭扭刻着避毒咒,混在柴灰里无人识得。 阿茫在十里外的山岗回望军营,狗眼里映着方七杀掌心跳动的蛊虫虚影——三百七十一条人命,尽在这团雷光中噼啪作响。他握拳碾碎残蛊,青烟凝成个模糊的东海轮廓,飘向更北边的猿日国那肮脏的土地上。 第73章 猿日国奇女子 他知道这个蛊的主人,无法离这蛊太远,否则这蛊就失去控制。果然方七杀在青州域境内三里处,发现了一丝迹象。 蛊虫残骸在雷光中凝成血色丝线,方七杀并指抹过阿茫鼻尖。狗东西金瞳骤亮,循着腥气奔向北坡乱葬岗。乱坟中招魂幡碎布缠在枯枝上,风过时发出类似蛊虫振翅的窸窣声。 三具新坟的土还泛着潮气,阿茫刨开表层就露出青铜瓮口。瓮身刻的八岐大蛇缺了双目,正是血煞门操控傀儡的印记。方七杀雷符刚触到瓮沿,地底突然窜出七条人影——麻衣草履的农夫打扮,掌心却缠着噬魂蛊母虫。 领头的独眼汉子扬手撒出蛊粉,虫雾里混着青州土腔:\"仙长饶命!\"求饶声未落,袖中已射出三枚子母蛊钉。方七杀抬脚碾碎蛊钉,雷纹顺着地脉缠上众人脚踝。七个农夫顿时僵如木偶,蛊丝从他们眼耳口鼻钻出,拧成股袭向阿茫。 狗东西跃起撕咬的瞬间,方七杀剑指划破掌心。血珠在空中炸成雷网,将蛊丝烧出焦糊味。七个傀儡突然齐声惨嚎,胸腹炸开血洞——竟是本命蛊反噬宿主。 \"倒是学精了。\"方七杀冷眼看着满地打滚的凡人,手指扫过他们天灵盖。识海里浮现的画面令他皱眉:血煞门黑袍客扮作游医,用三斗粟米换走村童心头血炼蛊。最年长的蛊农不过学了三式控虫诀,连蛊种都辨不清。 阿茫叼来捆药锄的麻绳,狗眼盯着他们的手——这些手掌布满茧子,分明是握惯了犁耙的。方七杀袖中雷刃却已出鞘,青光闪过处,七只左手齐腕而断。断口焦黑无血,雷法封了痛觉。 \"滚回猿日国传句话。\"他弹指将断手炼成灰烬,\"再用修士手段插手凡俗之事,断的便是颈上狗头。\"七个蛊农连滚带爬逃向边境时,阿茫突然蹿出咬住最后那人的裤脚——那少年怀里掉出半块麦饼,饼心裹着张皱巴巴的平安符。 方七杀拾起符纸,雷光映出背面歪扭字迹:\"十八禁\"。平安符突然自燃,灰烬里凝成个血色箭头,指向二十里外某处村落。他望着少年瘸腿逃远的背影,忽然弹指在其脊背烙下雷纹——若再施蛊,这道印记会先要他的命。 子夜暴雨冲刷着乱葬岗,青铜蛊瓮在雷击下碎成齑粉。方七杀站在废墟间,看阿茫刨出深埋的母蛊坛。坛内泡着七颗心脏,其中一颗还只有半拳大小,分明是个稚童。雷火焚尽污秽时,他仿佛听见有人在云端叹息。 东方既白,七个蛊农的断腕处开始渗血。方七杀留在他们体内的雷种,足够支撑七日脚程。阿茫冲着猿日国方向连吠七声,每声都震碎只企图追踪的蛊虫。而青州边境的村子里,从此多了个单手农人返乡的传说。 暴雨劈开云层那夜,方七杀正被七名血煞门长老困在落雷崖。阿茫的尾巴毛焦了三撮,狗爪下还踩着半截蛊笛。第七道劫雷劈中崖顶老松时,他忽然看清雷光中跃动的轨迹——那些枝杈般分岔的紫电,竟暗合九宫遁甲之数。 \"坎位三步!\"他拎着阿茫后颈暴退,原先立足处被雷火炸出深坑。蛊虫在雷光里现出真形,竟如冰雹般簌簌坠落。方七杀踏着满地焦虫残骸,忽然想起当年在白玉京看孩童跳格子——那些歪扭的炭笔线,与此刻雷纹何等相似。 三日后阴雨绵绵,方七杀蹲在溪边看蚂蚁渡河。阿茫扑棱耳朵抖落水珠,惊散蚁群又聚拢。当第十七只蚂蚁攀上枯枝时,他指尖雷光忽闪——电弧竟在叶片间折跃七次,快过最机敏的雨燕。 血煞门追兵杀到时,他正在烤山鸡。领头长老的化血幡刚罩下,方七杀忽然化作雷光消失。再出现时已在三百丈外断桥上,手中鸡腿还冒着热气。阿茫趁机叼走那人腰间蛊囊,狗牙咬破的缺口正巧是个雷纹。 谷雨那夜雷暴最盛,方七杀赤足站在峰顶。紫电如蛟龙缠身,他却见雷霆间隙藏着道玄妙空当——恰似卦摊布幡被风掀起的刹那。当第九十九道天雷擦肩而过时,他忽然纵身跃入雷网。 阿茫的狗眼被强光刺出泪花,再睁眼时主人已出现在云层之上。方七杀的青衫焦了大半,掌心却攥着缕凝成实质的雷髓。他望向百里外血煞门分舵的灯火,身形忽散作万千电弧——瞬息间横跨七座山头,所过处蛊虫尽成飞灰。 \"该叫什么呢?\"方七杀擦拭着雷纹木簪,这是用劫雷劈焦的桃木所制。阿茫叼来片枫叶,叶脉恰似雷遁轨迹。他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楚云河说过的典故:\"列子御风,旬有五日而后返...\" 狗爪突然拍在\"旬\"字上,金瞳瞪得滚圆。方七杀大笑掷簪,雷光在空中刻下\"九宵雷旬\"四字。阿茫蹿起咬住木簪,落地时踩碎只血线蛊——这畜生倒是比某些修士更懂道法自然。 腊月围剿血煞门分舵时,雷旬术已臻化境。方七杀化作电光穿梭于十二阵眼,所过处蛊阵尽破。当阳虚期的血煞门太上长老真身降临,他拎着阿茫瞬息遁出百里,雷痕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遁\"字。 通缉令传遍九州那日,方七杀正在茶摊听书。说书人拍到惊堂木:\"要说那雷霆神君,来去如电...\"阿茫突然窜上桌打翻茶盏,水流在桌面淌出个雷纹。邻桌修士指着悬赏图嘀咕:\"五百万灵石,够买下三座“天人旧馆”。\" 天人旧馆是本地的风月场所,专司皮肉生意…且拍留影石外销,而客人则可以挑选各类角色扮演…,这世界之大还真的是无奇不有。 方七杀二指一伸,雷纹在青石板烙下焦痕,就差没写出雷霆神君到此一游了。出城时他望见孩童放飞纸鸢,线尾拴着的铃铛刻着\"雷君庇佑\",不觉轻笑。阿茫冲着云层里掠过的电光狂吠,仿佛在应和某种天道轮回。 方七杀在猿日国这近一年旅程中发现,猿日国因人员稀少,国主要求女人必须多生,导致风气相当糜烂,男女之事极为随便,女人背后都带着床单,以便随时可以开战。他们还用留影石拍成影像以供人欣赏。方七杀心中暗想这与禽兽何异,不对,还是有区别,禽兽不晓得用留影石。 这一日,方七杀踩着青石板路往一酒楼走时,第三次被街边晃动的床单扫到衣角。这绣着合欢花的绸缎从妇人肩头滑落,露出半截雪白脊背,正在当街与商贩调笑的女子却浑不在意,反倒把床单往地上一铺,咯咯笑着扯开男人的腰带。 \"客官要买床单吗?\"蹲在路边的侏儒突然拽住他袍角,枯瘦手指掀开箩筐上的红布,\"金丝银线织就,浸过龙涎香,保准让留影石的画面...\"话音未落,隔壁摊位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十几枚留影石在半空投射出香艳光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方七杀甩开侏儒快步穿过长街,腰间的诛邪剑嗡嗡震颤。这座被称作\"极乐乡\"的城池上空漂浮着粉红色雾霭,连飞过的仙鹤都染着桃色羽毛。他想起三天前斩杀的准备对自己用仙人跳的那对野鸳鸯,男人临死前还死死攥着留影石,晶石表面映出女子后背蜿蜒的青色胎记。 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尚有空位。方七杀刚拍开酒坛泥封,就听见屏风后传来竹筷敲击碗碟的脆响。一个尖细声音穿透雕花木格:\"王胖子你要纳妾?你娘子可是玄天剑宗外门弟子!\" \"所以得找合欢宗的女修嘛。\"浑厚男声带着酒气,\"她们懂规矩,每月初七、十五绝不纠缠,比你家那个天天要查...\" \"放屁!我家娘子那是关心!上个月我去怡红院收账,她可是亲自带着留影石去查岗...\" 方七杀捏着酒盏的手顿了顿。透过屏风缝隙,能看到说话的是个干瘦如猴的男人,对面坐着个足有四百斤的胖子,翡翠扳指卡在萝卜似的指节上。两人脚边堆着七个空酒坛,桌面洒落的酒液在青玉案上汇成小溪。 \"两位大哥说得在理。\"绛紫色裙裾突然横插进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叩在胖子酒杯旁,\"要我说这世间多是女子不懂事,双修就双修,非要搞什么一生一世...\" 瘦猴男子猛地往后仰,后脑勺撞在鎏金柱上。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妇人径自坐下,云髻上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正悬在胖子鼻尖前。方七杀注意到她背后的床单是罕见的鲛绡纱,月光般的银白色下透出贴身小衣轮廓。 胖子堆满横肉的脸抽搐两下,端起酒杯的手转向窗户:\"今儿这鲈鱼倒是新鲜。\" \"可不是嘛!\"妇人伸手就去抓胖子的筷子,\"上月我在东海斩蛟龙,那血把海水都染红了...\"她腕间金钏撞得叮当响,胸前衣襟随着动作敞开半寸,露出锁骨下方用朱砂画的桃花印。 瘦猴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张脸憋得通红。方七杀看见他藏在桌下的手捏了个清心诀,淡蓝光晕在指尖转瞬即逝。 \"说到东海,当年我与玄冥真人...\"妇人声音又拔高三分,邻桌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已经发出嗤笑。穿黛色长衫的那个摸出留影石,悄悄对准了正在比划剑招的妇人。 \"这位夫人。\"胖子第四次把被拽走的酒杯抢回来时,额头已沁出油汗,\"我们兄弟聊些家长里短,实在无趣得紧。\"这已是明摆着让那女人别插嘴他们的对话了… 妇人掩嘴轻笑,发间金步摇扫过瘦猴男子的耳垂:\"我就爱听这些实在话!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些死鬼,整天说什么大道无情...\"她突然伸手去扯瘦猴男子的衣袖,\"小哥你这法衣料子眼熟得很,莫不是天蚕丝?我和你说,我家那嗨欣棉可是妖州域鹰族进购的。\" \"咔嚓\"一声,瘦猴男子手中的竹筷断成四截。大堂里忽然安静下来,说书人停在\"那妖女褪去罗衫\"的半截故事上,跑堂的举着酒壶僵在原地。方七杀的手按在诛邪剑柄,感受到剑鞘内的不耐。 \"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娘?\" 瘦猴男子甩开妇人的手站起身,矮小的身形突然暴涨三尺,背后浮现出吊睛白额虎的虚影。他抓起桌上的留影石捏成齑粉,玉屑从指缝簌簌而落。 \"从我们谈论纳妾开始,你插话十三次,抢夺餐具七次,泄露他人隐私五次。\"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妇人发间的东珠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金丹期的修为全用来偷听墙根?一百多岁的老妖婆装什么少女怀春?\" 大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二楼栏杆处垂下的红纱帐无风自动,露出后面十几双偷窥的眼睛。方七杀瞥见柜台后掌柜正在疯狂翻动账本,显然在查找破坏物品的赔偿价格。 \"你...你敢骂我?\"妇人指尖聚起青光,背后的鲛绡床单突然绷直如铁板,\"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我管你是合欢宗弃徒还是玄阴教余孽!\"瘦猴男子一脚踏碎青玉案,翡翠扳指从胖子手上震落,滴溜溜滚到楼梯口,\"撒泡尿照照!这满酒楼的人,从跑堂到食客,哪个不在看你笑话?掌柜的记账手都在抖——怕是在算你打碎多少杯盘!\" 胖子默默往窗边缩了缩,肥胖身躯几乎要挤出雕花木棂。说书人不知何时挪到了楼梯口,醒木还忘在桌上。 \"你以为脖颈画个守宫砂,就是冰清玉洁的仙子?\"瘦猴男子突然伸手扯开妇人衣领,朱砂桃花下露出青黑色咒印,\"锁情咒都爬到心脉了,还做你的春秋大梦!\" 妇人尖叫着去捂胸口,鲛绡床单轰然炸裂成千万片银蝶。纷飞碎片中,瘦猴男子的话像淬毒的银针扎进每只耳朵:\"在场的谁不是忍着恶心陪你演?酒坛子都要捏碎了还得装着笑脸?真以为你就是宇宙的中心了?真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有人和你说话了吗?别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别人不反驳你只是因为人家识礼,真当自己是瑶池仙株?不过是臭水沟里...\" \"够了!\"有个俊俏男人的手中剑突然出鞘三寸,凛冽剑气切断十丈红纱。纷扬的碎片如血雨飘落,露出梁柱上密密麻麻的留影石,晶石表面还映着妇人跑出酒楼前扭曲的脸。 满堂寂静中,那帅的掉渣的男人仰头饮尽残酒。鎏金穹顶的蟠龙灯投下暖黄光晕,却照不亮他眼底寒潭。柜台后传来掌柜带着哭腔的念叨:\"毁坏蜀锦帷幔三丈、南海珍珠帘...\" 那妇人早已不见踪影。胖子正趴在地上摸索翡翠扳指,瘦猴男子恢复佝偻身形,摸出一些灵石扔向柜台:\"赔你的。\"转身时朝那涂脂抹粉的帅气男微微颔首,浑浊眼珠闪过金芒。 那帅哥重新封好手中剑时,听到窗外传来留影石商贩的叫卖:\"...最新出炉!太虚门长老之女当街失态!\"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晶石里必然记录着妇人崩溃的瞬间。 方七杀静静看着这一幕戏剧性事件的发生。 第74章 太阴上尊 方七杀在青州域游历的第十七日,在倾盆大雨落下前进山神庙时,先闻到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破损的窗棂漏进月光,照见神像后交叠的人影——紫衣妇人正踮脚为白衣男子系玉佩,云鬓间插着朵将谢未谢的夕颜花。正是半月多前酒楼普信女与那脂粉帅男… \"沈郎此去玄阴洞天,定要为妾身求的机缘哟...\"妇人话音突然顿住,她背后的鲛绡床单泛起波纹,显是发现了方七杀的存在。 白衣男子顺势握住她手腕,羊脂玉似的面庞转向庙门方向:\"道友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他指尖亮起幽蓝火焰,照亮供桌上温着的翡翠酒壶,壶身赫然刻着合欢宗印记。 方七杀按剑踏入庙中,雨水顺着青锋剑的剑鞘滴落。阿茫紧随其后眼露凶光,但看着那妇人时的眼中又分明含有一丝笑意。这傻狗定是想到那日酒楼的事吧?妇人颈间朱砂桃花已变成并蒂莲模样,锁骨处隐约浮现金色纹路——那是情蛊入心的征兆。 \"妾身与沈郎正要前往风陵渡。\"妇人抢步挡在男子身前,袖中滑出半截断剑,\"阁下是来寻仇还是打劫,但妾身身心俱已许给沈郎,劫色是万万不行...\" \"绾绾莫急。\"沈玉书轻笑着按下她持剑的手,玉冠垂下的金丝流苏扫过妇人耳垂,\"这位道友眼中无杀意,怕是来避雨的。\"他翻手取出青玉盏,斟酒时袖口露出半截黑色刺青,形似扭曲的锁链。 方七杀暗暗摇头:怎会有这样的女人,那日瘦猴子说的对,她还真的是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分明听到阿茫那傻狗的嗤嗤笑声,装没听见避走眼神,他盯着供桌裂缝里新生的蛛网。三日前在黑市见过的囚凤锁图谱在脑海浮现,那些镂空花纹与沈玉书手上刺青完美重合。他忽然想起掌柜哭诉被低价买走的十二丈鲛绡纱,足够织成三张捆仙网。 雨声中响起衣料摩挲声。苏绾绾正用绢帕擦拭沈玉书肩头水痕,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他后颈时,带起细微的金光流动。 \"当真要带我去见那位前辈?\"她突然压低声音,发间金步摇撞在沈玉书胸口,\"咱是不是得准备一些好东西...\" 沈玉书擒住她下巴,拇指按在那朵并蒂莲上:\"太阴上尊三百年来只收过三个记名弟子,但你根骨清奇、万中无一...\"他指尖游移到妇人耳后,情蛊金纹突然暴涨,\"绾绾不信我?\" 供桌下的老鼠突然发出惨叫,被看不见的力量碾成血雾。方七杀注意到沈玉书鞋底沾着暗红色粉末,是只有拍卖会贵宾间才会铺的碎星砂。 \"我怎会不信!\"苏绾绾猛地揪住他前襟,鲛绡床单无风自动,\"那日醉仙楼里,所有人都当我疯妇,只有你...\"她眼眶泛红,腕间金钏叮当乱响,\"你说我眉间朱砂是世上最干净的颜色。\" 沈玉书突然吻住她颤抖的唇,情蛊金纹顺着交缠的呼吸渡进妇人体内。阿茫这条单身狗咧着大嘴,口水顺着那唇边那利牙摇摇欲滴,钛合金狗眼盯着二人的嘴唇是眨也不眨。供桌上的烛火变成妖异的紫色,映出他们脚下扭曲的影子——男子背后分明伸展出八条蜘蛛腿般的黑影。 \"待太阴真人传你《素女心经》,我便向天机阁求来溯光镜。\"他抚摸着苏绾绾发间的夕颜花,花瓣在他掌心迅速枯萎,\"让那些嘲笑过你的人看着,你是怎么踏碎虚空...\" 庙外惊雷炸响,沈玉书藏在广袖中的左手飞快掐诀。方七杀瞳孔骤缩——那是妖族傀儡术的起手式!诛邪剑在鞘中发出龙吟,却被妇人突然爆发的大笑打断。 \"到时候我要把留影石撒遍九州!\"苏绾绾癫狂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蔓延的锁情咒,\"让玄天剑宗那些贱人看看,当年她们口中的花痴...\"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带着金丝的血沫。 沈玉书温柔地擦去她唇边血迹,藏在血沫里的蛊虫被他碾碎在掌心:\"明日过了风陵渡,我便带你去挑嫁衣。\"他笑着展开舆图,指尖点在标注\"玄阴洞天\"的位置,\"听说霓裳阁新进了火凤羽线,织成嫁衣穿你身上定然好看。\" 方七杀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舆图角落的墨迹在雷光下显形,分明是暗拍场的密文——\"甲字三号,金丹初期,玄阴之体\"。他想起黑市里那个被削成人彘的合欢宗玲珑仙体女修,买家要求的正是一具\"玲珑仙体\"。 雨势渐弱时,沈玉书忽然转头轻笑:\"道友可要同行?\"他腰间玉佩闪过红光,山神像的眼珠突然转动,\"太阴真人最爱提携后辈...\" 青锋剑轰然出鞘,剑气劈开供桌上凝固的烛泪。故意露出金丹后期修为,方七杀看着飞溅的蜡油化作毒蜘蛛,脸上堆满谄笑,口里吐出几个字:\"请道友美言帮衬。\"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苏绾绾,好像一副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苏绾绾兴奋地挽住沈玉书胳膊,没看见情蛊金纹已爬上她脖颈。在他们相携踏入雨幕的瞬间,方七杀剑尖轻挑,将妇人遗落的夕颜花钉在梁柱上——枯萎的花瓣里,一只透明蛊虫正在啃食最后一丝灵气,阿茫尾巴一扫,那蛊虫灰飞烟灭… 花痴山脉、绝情谷中… 雷霆撕裂夜幕时,方七杀终于看清太阴真人的脸——左眼是鹰隼的金瞳,右脸爬满青色鳞片。三百道阴尸锁从地底钻出,锁链一息之内拴住金丹期女修的琵琶骨。 \"沈郎...你骗我...\"苏绾绾瘫在血泊中,看着沈玉书将囚凤锁钥匙递给太阴真人。到了此时这一身公主病的女人也终于明白了,但似乎为时已晚。此时她背后的鲛绡床单已被撕碎,情蛊金纹在皮肤下疯狂扭动。 “当然是骗你的,不然你这种人人讨厌却仍然自以为是的渣女,我能看得上。”沈玉书嘤嘤笑道… 方七杀一旁单身狗“阿茫”看的目瞪口呆,皱着眉头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分明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心疼,…不对…这傻狗疯了吧? 太阴真人喉咙里发出鹰啼般的笑声,指尖凝聚的玄阴之气化作九头妖蟒。方七杀剑指划过青锋剑刃,时空突然凝滞——屋檐滴落的水珠悬在半空,妖蟒毒牙距苏绾绾咽喉仅剩三寸。 \"九渊归尘!\" 轮回漩涡在剑尖绽放,吞噬方圆十丈光阴。方七杀随即把阿茫收入驭兽袋中,施展“雷旬”驰向那女修,他揽住苏绾绾腰肢瞬移千丈,原先立足之地已被阴火熔成深坑。 \"小辈竟通晓时间法则!居然看不出修为\"看来先前筑基境是想扮猪吃老虎。太阴真人双翼震碎空间桎梏,漫天翎羽化作追魂钉,\"正好炼成尸傀供本座驱策!\" \"抓紧我!\"方七杀催动雷霆道纹,紫色电光裹住两人。三道雷影分射不同方向,真身却借着空间折叠藏入地脉。追魂钉洞穿雷影的刹那,他抱着苏绾绾从太阴真人背后破土而出。 \"三千雷劫!\" 诛邪剑引动九天玄雷,雷龙撕开笼罩山谷的阴气。沈玉书瞬间被轰成渣了,而太阴真人右翼焦黑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上蠕动的蛊虫:\"倒是小瞧你了...\"他左眼金瞳突然爆射血光,阳虚期威压碾碎方圆百里山峦。 方七杀七窍渗血,轮回道印在眉心灼烧。这老贼是阳虚境,他咬破舌尖喷在剑身,青锋剑发出洪荒凶兽般的咆哮。时空、雷霆、轮回三重道纹交织成网,硬生生扛住血瞳凝视。 \"前辈注意!\"苏绾绾突然咬破手指点在方七杀后颈,磅礴灵气灌入他经脉。方七杀这女人是不是觉得我没她不行:\"东南巽位!\" 雷遁光柱冲天而起时,俩人已消失不见。太阴真人捏碎了传讯玉符:\"通知尊主,发现时间道体...\" 三百里外山洞中,苏绾绾蜷缩在篝火旁发抖。她心口锁情咒已蔓延到脖颈,情蛊反噬让她每隔半刻钟就吐出带金丝的毒血。 \"那是...鹰族老祖的...贴身护法...\"她抓着方七杀衣袖,瞳孔因恐惧放大,\"三十年前我们在云梦泽...被七个元婴修士伏击...\" 方七杀用轮回道力压制她体内蛊毒,发现她丹田有被采补的痕迹。篝火噼啪炸开火星,映出她锁骨下方隐秘的鹰爪烙印。 \"他们把我们扔进血池...\"苏绾绾突然抽搐起来,仿佛又回到那个噩梦般的洞窟,\"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连大乘期鹰妖都跪着说话...\" 她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我用龟息假死术躲过他们的杀戮,被他们扔到深山而逃过一劫...但那些姐妹...\"泪水混着血沫滴在方七杀手背,\"她们被做成灯油...燃烧时还在惨叫...\" 方七杀捏碎疗伤丹药,能令大乘修士臣服的存在,恐怕最低已是渡劫期了,为何不飞升?山洞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他袖中清锋剑开始剧烈震颤。 \"追兵到了。\"他横抱起虚弱的苏绾绾,雷霆道纹在脚下结成莲花,\"抱元守一!\" \"九霄雷旬!\" 紫色雷龙冲破山体时,太阴尊者带着十二具阴傀恰好赶到。方七杀燃烧精血催动秘法,雷光中浮现空间折叠的波纹。苏绾绾被带走时看到的画面是,阴傀扑杀时被轮回漩涡绞成碎片。 方七杀把这个自以为是活在自己世界当中的女修送到八卦国,让她先暂时在此生活一段时间,八卦国也就是八卦部落,说它是部落,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文字记载的历史,他们的历史大多用的都是华夏文字。而世人则把这类用他国文化和历史当作自家文化的国家统统戏称为部落。 青州三十六国大都用的是华夏国的文字,故而陆盟各族习惯唤他们为三十六部落。而八卦国以华夏文化中的八卦中的四卦为图腾,喜欢把他国历史吹成自家的历史,老把他人的文化据为己有,特别是华夏国有文献记载的历史悠久,而八卦国旧时乃属华夏附属,且以并入华夏为荣,所以他们记载的历史也大多都是华夏历史。后来脱离华夏后就把史书上记载的华夏历史当成自家历史了,把华夏史书上的人物说成是他们八卦国的。而华夏人士一说起这八卦国的逼行便也觉闹心… 怎么说呢,八卦部落力量太小,对他国产生不了危害性,但这二货老把他国历史和文化据为己有的行为却属实让人觉得他就是一蛆---恶心的很。 而那自以为是的女修在此部落生活应该是如鱼得水吧,希望她能在这好好的活着。毕竟生命能来此世间实属玄妙,这世界缤纷多彩、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山恶狼、野灵狐、勤憨牛、懒蠢猪,甚至人的爱恨、情仇、嗔痴、苦难、又何尝不是人生旅途中的另一种风景。 还是希望她能好好享受生命的美妙,以后别再那么自以为是了… 闲言不叙、言归正传 且说青州最北境的寒鸦渡口,方七杀蹲在渔船边啃第七个炊饼时,终于等到那个戴斗笠的渔夫。老船家腰间晃动的青铜鱼符,在暮色里闪过陆族暗卫特有的青芒。海陆战场上的十年让他知道了所有陆族暗探的“接头切口”。 \"客官要渡河?\"渔夫掀起斗笠,露出左脸蜈蚣状的疤痕,\"今儿浪大,得加三枚灵石。\" 方七杀把最后一口炊饼塞进嘴里,袖中诛邪剑轻颤三下——这是陆族暗桩确认安全的信号。他摸出五枚刻着陆族联盟徽记的灵币,在船板上摆出三长两短的暗码:\"要捕金线鲟,得用龙蚕丝。\" 渔夫瞳孔微缩,收网的手抖了抖。船篷阴影里突然钻出个扎羊角辫的女童,捧着陶罐脆生生道:\"阿爷,该喂鱼鹰啦!\" 这是遇到紧急情报时的应变暗号。方七杀看着女童从罐里抓出血淋淋的肉块,突然伸手按住陶罐边缘:\"腐肉喂鹰,伤脾胃。\"他指尖亮起轮回道纹,肉块变回未抓出前的死鱼模样。 渔夫瞳孔骤缩猛地拽动缆绳,渡船在河面划出诡异的八字纹。两岸芦苇荡无风自动,惊起十三只灰雁——恰是陆族布防图上的哨兵数目。 \"三日前东市口来了个卖鹰哨的货郎。\"方七杀假装整理鱼篓,将留影石塞进鳜鱼腮中,\"哨子吹的是《玄鸟归巢》。\" 老渔夫剁鱼的动作顿了顿,菜刀在案板上敲出长短不一的声响。方七杀听出这是陆族密报中的\"陆族联盟\"四字,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借着弯腰查看船桨的姿势,快速在船底画出扭曲的锁链图案——正是苏绾绾心口的鹰爪烙印。 女童突然咯咯笑着扑进他怀里,沾着鱼腥的小手在他掌心划字:“三更,鬼市,无常引路”。 子时的鬼市比白昼热闹。方七杀戴着哭笑面具蹲在卦摊前,看那瞎眼相师用骨刀剖开卦签。签筒里掉出的不是竹片,而是七根带血的鹰羽。 \"客官求什么?\"相师黑洞洞的眼窝转向他,\"问吉凶,还是渡劫难?\" 方七杀将三枚染毒的灵币排成三角:\"问归处。\" 相师枯手突然暴涨三尺,指甲挑开他腰间青锋剑穗。剑穗暗藏的留影石滚落卦盘,映出当日太阴真人左眼的金瞳。卦摊后的招魂幡骤然卷起阴风,幡布上浮现血色篆文——“鹰犬已至”。 \"好重的煞气!\"相师怪叫着掀翻卦桌,卦签化作骨箭射向虚空。方七杀旋身暴退,轮回道纹在脚下绽开莲花,却见那七根鹰羽凌空结成北斗阵,钉死他所有退路。 \"等你三天了。\"卖糖人的老汉撕开面皮,露出太阴真人半人半鹰的脸,\"本尊主上想请道友喝杯茶...\" “还请道友代吾谢过你家那尊上,鄙人肠胃不好,喝不了茶。” 青锋剑龙吟出鞘的刹那,整条长街的灯笼同时炸裂。方七杀借着雷遁冲天而起,却撞上早有埋伏的禁空结界。十二具阴傀从地底爬出,关节处都嵌着刻有鹰纹的留影石。 \"九渊归尘!\" 时空漩涡绞碎三具阴傀时,方七杀突然瞥见糖人摊下的孩童——正是白日渡船上的女童!她脖间金锁片映着月光,分明是陆族暗卫的保命法器\"金蝉脱壳\"。 电光石火间,方七杀咬破舌尖喷在青锋剑上。血祭催动的雷龙轰开结界缺口,他甩出剑穗缠住女童腰肢,在太阴真人利爪袭来的瞬间发动空间折叠。 破庙篝火噼啪炸响,女童解开金锁片露出陆族妖系的凰鸟胎记。她掏出半块虎符按在伤口上,血迹竟凝成地图:\"青州十七处暗桩全被渗透了。\" \"他们派暗探监视来青州域可疑的陆族之人。\"女童声音突然变成成年女子,\"而三个月前开始,他们把已掌握的陆族情报人员除掉一个搭档换了他们的人,而且所有关于鹰族的密报都会莫名消失,传不到我们联盟总郎\"这肯定是已掌控全部情报人员或情报队内部顶层有鬼,能让所有密报消失,只能是有权利看这密报之人。 方七杀往火堆里添了把艾草,青烟遮蔽了追魂术的波动。他想了想,密报消失,那肯定是知道密报那不能暴露的内容,才让它消失,而且是所有相关情报都消失,这问题不小。 \"用这个。\"他截取一缕轮回道力封进玉简,\"你知道如何混进送往联盟分舵的留影石。?\" 女童突然抽搐着吐出口黑血,皮肤下凸起游走的蛊虫。方七杀并指如刀划开她手腕,发现血脉里流淌的金线竟与苏绾绾的情蛊同源。 \"他们在用留影石传蛊!\"女童撕开衣襟,心口鹰爪烙印正在渗血,\"快走!我体内有...\" 破庙轰然坍塌的瞬间,方七杀发动九霄雷旬。他在百里外的溪涧洗净所有气息,把诛邪剑埋进千年槐树下——剑鞘残留的陆族印记,此刻成了催命符。而情报之事,只能另想他法了… 三个月后,方七杀蹲在云州城头啃炊饼时,听见说书人正讲陆族清理门户的大戏。当听到\"联盟青州分舵主事者暴毙,留影石库房失火\"时,他抹掉嘴角饼渣轻笑。河面漂来盏莲花灯,灯芯里藏着的半片留影石,仿佛正幻凝出鹰族那群狗逼惊怒的脸。 暮色中,卖糖葫芦的老汉哼着小调经过:\"鹰愁涧的桃花开得艳哟,戴面具的郎君...\"方七杀扣了三枚灵币在墙砖下,哼着歌拐进暗巷。青锋剑在虚空轻颤,今日后在青州又该换个身份了。 第75章 温家客卿 从禹州域陆海战场回魔州域,修千劫便带着陈青霜、陈青玄姐弟在蚀骨城住了下来。 蚀骨城西坊的铜镜铺里,修千劫指尖抚过千相修罗面。面具触肤即化,青筋在颈侧游走三寸后,镜中映出个眉骨高耸的黝黑汉子。方东璧留下的玄铁腰牌在案头泛着冷光,正面刻\"萧不点\",背面是陆海盟颁发的战功纹——七十七道雷痕代表斩杀过七十七名元婴期海将。 \"客卿聘书送到了。\"陈青玄推门时已换了副圆脸书童相,连声音都成了少年清亮。他身后跟着个麻脸侍女,正是运转千人千面后的陈青瑶。三人的易容面具及易容术,能避开大乘期以下的神识探查。 温府朱门外,管家正用窥真镜扫视来客。萧不点递上文牒时,袖口暗藏的噬魂蛊吞掉了最后一缕原身气息。镜面映出的经脉走向,已全然是雷火双修的战场遗老。 \"萧壮士在蚀骨河斩过三头毒蛟?\"管家翻看战功册的手突然顿住。这是方东璧安插在陆海盟的暗桩,用三年前某次秘密任务顶替的履历。萧不点憨厚一笑,掌心腾起团紫雷:\"侥幸得了件破邪法器。\" 穿过垂花门时,陈青瑶的裙摆拂过石阶青苔。这处她幼时跌倒磕破膝盖的凹痕还在,如今却要扮作初来乍到。前院老槐树上挂着的青铜铃,随她经过时突然无风自动——那是当年温有礼用来召唤下人的法器。 温家新选出的少主温如玉立在九曲回廊尽头,腰间坠着的却不是家主印,而是枚月无经内门令牌,想是要走温有礼的老路,入月无经真传弟子之列。\"萧客卿来得正好。\"他抬手示意侍女奉茶,\"听说壮士精通破阵法,西郊矿脉最近...\" 萧不点牛饮般灌下灵茶,喉结滚动间化解了茶中暗藏的测谎蛊:\"某家粗人,只管杀敌不管挖矿。\"他故意震碎茶盏,瓷片溅到温如玉脚边三寸处——这距离经过七次推算,既显鲁莽又不至逾矩。 陈青玄适时递上浸血的头盔:\"家主见谅,我家主上在战场伤了脑子...\"少年话音未落,萧不点已劈手夺过头盔,灵光在厅内炸出焦痕。温如玉腕间玉镯亮起护体青光,却没注意到少年被打飞时那脸上未显痛苦之情。 客院安排在东北角的听涛轩,与温阿满旧居仅隔片竹林。萧不点推开窗时,正见十二名温家弟子御剑掠过上空——这是每日申时的巡查。陈青霜铺床的手微颤,锦被上绣的正是她独创的双面绣法。 \"明日开始检修护宅大阵。\"温府管事递来阵盘时,萧不点正用聚火术烤鹿肉。油星溅到阵眼图上,恰好遮住了小不点偷偷告诉的破绽。陈青玄蹲在灶前添柴,火星在青砖缝里拼出个\"忍\"字。 子夜,萧不点摸出方东璧给的窥天盘。镜面映出温府地脉走势,七处阵眼竟与小不点描述的一般无二。陈青霜假意打翻灯油,烛泪在地板凝成三短两长的暗号——代表温阿满还有三十五日回宗门述职。 \"主上,该换药了。\"陈青玄捧着掺了抑灵散的膏药进来。这是伪装伤势的必须品,雷火在萧不点后背灼出的溃烂永不愈合。窗外掠过道化神期的神识,三人立刻切换成粗鄙对话,讨论起明日要讨的烧鸡赏钱。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听涛轩,檐角铜铃又响了三声。萧不点嚼着混入消味丹的早膳,看陈青霜将锦帕叠成儿时最爱的纸鹤模样。鹤喙指向正东方,那是温家祖祠的方向——也是当年温有礼魂灯熄灭之地。 温家招贤堂前,萧不点脸上蜈蚣状的疤痕微微抽动。他故意让掌心燃起带蛟毒的丹火,将前来挑衅的客卿修士烧得满地打滚。高座上的温如玉抚掌轻笑:\"萧客卿这手焚天诀,倒有几分无量森林妖修的气魄。\" 陈青玄扮作的药童适时递上玉盒:\"这是家主在堕仙崖采的九阴灵芝,恭贺温少主继任大典。\"温如玉含笑道谢收下,显是对此事极为满意。 陈青瑶此刻正看着温家管事在浣衣院调教新人。她易容成麻脸妇人,粗布衣袖下却戴着温如玉赏的玄冰镯。\"当年在这池边挨鞭子时...\"她故意打翻药篓,看着曾经欺辱自己的管事跪地收拾,\"可没想过能站着说话。\" 廊下经过的萧不点随手弹来几枚驱寒丹,陈青瑶接住后,随手给了管事和浣衣女工一人一颗,大家不禁喜出望外,直呼仙子真正是好心肠。 七月十五鬼门开,温家押送血食的车队遭佛修拦截。萧不点扛着九环鬼头刀劈开罗汉金身时,特意让蛟毒混着佛光炸开。温如玉在窥天镜前抚掌:\"好个以煞破佛!萧客卿这手比那些名门正派痛快多了!\" 庆功宴上,陈青瑶斟酒时\"不慎\"打湿温如玉衣袖。更衣途中,她却在温如玉衣袖中找到暗藏的噬魂蛊——温如玉大怒下令彻查,却查出家中一管事竟然是月无经门中另一竞争真传弟子的手下。喜不自胜,当即禀告宗门,以后可少了一位有竞争者了,自己这真传弟子位置又稳了一丝。从此,愈发觉得萧不点主仆三人可亲。 年关前的蚀骨城几大家族大比,萧不点奉命调教温家死士。他当着众长老的面,将药人傀儡拆骨重塑。他在陈青玄姐弟告知下,也掌握了不少控炼药人之术。\"要炼就炼最好的。\"他掐着傀儡脖子灌下蛟血,\"这才能横扫一切敌人。\" 观战席上的陈青瑶适时露出惊惧神色,手中茶盏落地粉碎。温如玉把玩着手中的玉把手:\"萧客卿之言正合吾心意。\" 三年间,萧不点的黑袍客卿服渐绣金纹。他卧房暗格里堆满温家机密:北疆布防图用佛经遮掩,血祭阵法藏在指点陈青玄修炼的手札里。温如玉也逐渐让他参与一些温家机密之事。而每月初一,小不点他残魂则会出来与他一起聊聊以住、说说那千绝山脉、谈谈那“含情脉脉剑法”,让他紧绷的心神有一点放松。莫相忘与长相思两把剑已经放在储物戒中好长时间了… 这日温如玉突然召见:\"萧客卿可愿往无量森林除妖?\"他指尖月轮剑意吞吐,\"据说那儿出了条变异毒蛟...温家此次练血祭法阵需要用到毒蛟。\" 萧不点脸上疤痕突然渗血,躬身时遮住眼底杀意:\"属下定取蛟首为少主制鞭。\"背后陈青玄捧着的剑匣里,静静躺着一把温如玉赠送的上品灵剑。 无量森林毒沼边缘,萧不点扛着寒鸦剑蹲在腐木上。温如玉给的蛟骨罗盘嗡嗡震颤,指向东南方翻涌的紫雾。陈青玄捧着避毒丹欲言又止:\"大哥,这四阶毒蛟...\" \"去生火。\"萧不点弹指震碎三丈外潜伏的毒蟾,\"两个时辰后烤蛟肉。\" 瘴气深处传来嘶吼时,他正用竹枝削着牙签。变异毒蛟破雾而出的瞬间,寒鸦剑鞘突然爆开,三千竹刺裹着蛟毒扎入妖兽七寸。四阶毒蛟轰然倒地,尾尖还在抽搐就被剥下整张蛟皮——伤口平整得像是丈量过。 \"守着蛟尸。\"萧不点将寒鸦剑插在陈青玄脚边,剑柄暗格滑出三张遁地符,\"有危险时就捏碎。\" 五千里外龙涎潭,五阶毒蛟盘踞的骸骨山上,还魂草泛着幽蓝光晕。萧不点故意踩断根枯枝,潭水炸开的瞬间甩出温家令牌:\"奉少主令取药!\" 毒蛟金瞳映出令牌上温如玉的血印,迟疑了刹那,彼其娘之,这不耍我吗?拿个什么破铜烂铁来当令箭,再说我tm哪来的主人?正大怒时三枚弑神钉已钉入逆鳞。妖兽暴怒掀起的毒浪中,萧不点袖中窜出条四阶毒蛟残魂——正是两月前斩杀的那条。同族气息让五阶毒蛟愣神半息,足够他掠走九成还魂草。 萧不点远离那五阶毒蛟二百里时仍然能听到它暴怒的吼声…心想自己捉弄老实的毒蛟是不是有点不够真诚? 溶洞内,三颗琥珀色丹药在蛟油灯下流转光华。陈青瑶捧着盛满月露的竹杯,看萧不点颤抖着将七日还阳丹喂入魂珠。 小不点实体凝成的瞬间,洞内冰魄兰同时绽放。霜影银爪拍翻想要扑上来的小甜甜,自己却把毛茸茸的脑袋拱进陈青玄怀里。少年修士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青霜笑着递上烤蛟肉:\"它们比温家养的灵犬温顺多了。\" 几人顿时热热乎乎的聊了起来,那热闹劲就像麻辣火锅一样沸腾。也不知俩个女人怎么就聊到伤势上了。 只见小不点指尖凝出冰针对陈青瑶说:\"躺下,我看看。\" 七日内,这成了每日必备的疗伤仪式,直到最后一天霜影都能娴熟地叼来药草了。 “这聊着聊着怎么还脱衣服了,是不是发展的有点太快了?”,修千劫心想。 第七日黄昏,小甜甜叼着萧不点衣角不松口。金焰在蛟皮上烧出个破洞,又被霜影的冰爪慌忙扑灭。小不点把脸埋在他染血的护腕深吸口气:\"陈青瑶备的熏香太呛,下次换竹叶香。\" 返程时暴雨倾盆,萧不点背着装满毒蛟骨髓的玉壶,看陈青玄用还魂草汁在蛟皮上伪造咬痕。途经当初斩杀四阶毒蛟的沼泽,他故意让剑鞘沾上五阶蛟毒,又在陈青瑶惊呼\"大哥受伤了\"时吐了口血沫。 温家别院丹房,温如玉抚摸着五阶毒蛟的齿痕啧啧称奇:\"萧师傅竟能从五阶妖兽口中逃生?\" 他忽然掀开萧不点衣袖,那道伪造的蛟毒伤疤正在溃烂。 \"全靠少主赐的寒鸦剑。\" 萧不点咳嗽着呈上剑鞘,内侧暗藏的毒蛟残魂恰到好处地嘶吼。温如玉指尖沾了点毒血抹在唇上:\"好!明日随我去验新炼的血月幡!\" 窗外,陈青瑶正给侍女们分竹雕簪子,说起萧师傅为采药重伤的经过,引得小姑娘们直抹眼泪。檐下挂着的新制蛟皮灯笼随风轻晃,灯穗里缠着根冰蓝色发丝——是陈青瑶新画的平安符。 惊蛰细雨浸润着温家别院的青瓦,萧不点蹲在庑廊下削着竹签。黑脸汉子粗布短打沾满木屑,任谁看了都当他是新来的花匠。萧不点最近喜欢上了这花木活。 \"萧师傅,少主要的那套紫竹茶具可做好了?\" 管事嬷嬷提着食盒经过,顺手往他怀里塞了块荷花酥,\"前日你修好的药碾子,少主一个劲儿夸手艺好。\" 竹棚里转出个圆脸丫鬟,捧着刚打磨好的茶托脆生生道:\"青瑶姐姐说这套要配松烟墨,奴婢这就去库房取。\" 檐角铜铃轻响,陈青瑶梳着马尾辫从月洞门转进来,鬓角还沾着丹房熏染的朱砂,显得英姿飒爽。 子时三刻,萧不点提着灯笼走过药圃。温如玉带着醉意倚在凉亭里,腰间挂着刚猎获的妖兽内丹:\"萧客卿来得正好,明日随我去趟北邙山。\" 他抛来枚赤玉令,\"那窝食铁兽专啃护山大阵,烦请布几个机关陷阱。\" 三日后北邙山脚,陈青玄洒出药粉,引得兽群提前入阵。萧不点挥动玄铁锹劈碎最后头妖兽天灵盖时,温如玉正用留影珠记录战况:\"想不到萧客卿除杀妖兽还是这般利落,一如萧客卿在那海陆战场的传说\"。 腊月祭祖大典,温家女奴忙过来,陈青瑶便自告奋勇帮忙。但她捧着香炉站在祠堂角落时,当年她正是在这青石砖上被烙下血月印,如今那处伤疤被易容膏遮作莲花胎记。路过的温家二小姐忽然驻足:\"你这香灰撒得匀称,倒像从前伺候过哪家老祖宗的...\" \"小修一直管着主人起居的洒扫。\" 青霜垂首将香灰拢成宝塔状,\"可惜主人近几年不让干这些活了,说是相处久了,已然是家人。\" 她说这话时,供桌上的长明灯忽然爆了个灯花。 上元夜宴,温如玉将鎏金请柬拍在萧不点面前:\"下月十五陪我去趟禹州拍卖会。\" \"看看可有看的上的灵器挑一件”。 宴席散去时,陈青玄蹲在庖厨后院洗刷酒具。几个醉醺醺的护院经过,拍着他肩膀调笑:\"阿玄这洗碗架势,倒像在庙里供过菩萨!\" 没人注意到他指间漏下的药粉,正消解着四周爬进院里的蛊虫。 二年间,萧不点房里多了十二把竹制器具——紫竹药杵能震碎丹毒,青竹香插可净化瘴气。温家女眷最爱他雕的鎏金木梳,说梳齿间嵌的安神草能养青丝。 这日丹房送来批焦黑的药渣,陈青瑶边挑拣边哼着梵净山小调。窗棂突然掠过传讯纸鹤,鹤尾沾着禹州战场特有的铁锈味。萧不点打磨剑鞘的手顿了顿,寒鸦剑鞘闪过丝蛟鳞纹路,转眼又被萧不点手上滴落的水滴掩盖。 第76章 云飞扬 扬州域·仙人城 符家千年符树无风自动,万张金纹请柬化作灵蝶飞向九州。符灵儿刚踏进家门,就被漫天符纸糊了满脸——那是族中小辈用\"金甲符\"折的迎客花。 \"诛海真君到~\"唱礼声未落,符家三叔公已甩出三道测灵符,\"让老夫看看,灵儿这丫头可曾偷懒?\"符纸触及符灵儿发间本命符时,突然炸成金莲祥云,引得宾客席阵阵惊叹。 符府·金符宴 宴厅穹顶悬着《万符朝宗图》,七十二张天阶符箓作灯,照得南海夜明珠黯然失色。药王谷长老刚献上贺礼,就被符家小童用傀儡符抢去拆封:\"呀!才三瓶九转丹?我灵儿姐上月在战场...\" \"不得无礼。\"符家老祖轻咳,手中茶盏却凝出留影阵——正是符灵儿用三十爆雷符炸穿海族防线的画面。天机阁主抚掌大笑:\"当年抱在怀里画尿符的小丫头,如今这手''万符归宗''倒有七分符尊风范了!\" 符灵儿偷摸往方小邪杯中兑辣椒酒,被苏明月用银铃定住手腕。满座大能装作不见,任她溜去后院试验新创的\"醉仙雷符\",炸得护府大阵泛起涟漪。 剑府·寒锋宴 三日后剑府开宴,万柄飞剑铺就迎宾道。剑无尘霜华剑刚出鞘,剑冢深处突然龙吟阵阵——竟是七柄古剑认主而来,绕着他结成北斗剑阵。 \"尘儿这手''剑引星斗''...\"剑家老祖抚须的手顿了顿,将\"比你爹当年强\"咽回肚里。青城剑派掌教却已举杯:\"听闻诛海真君在战场悟出''冰魄诛妖剑'',可否让老夫开眼?\" 剑无尘剑尖轻点,霜华剑气凝成白浪城虚影。城中万千海族残影随剑意崩散时,北海刀皇佩刀突然自鸣,刀鞘上霜纹竟与剑气共鸣。满座剑修齐声喝彩,声浪惊得云间仙鹤乱了队形。 \"明月丫头,管管你家醉鬼!\"符家三婶笑骂着夺下方小邪的酒坛。这厮不知何时溜进后厨,将百年符酒兑进炼丹炉,炸得药王谷长老新袍尽是酒香。 苏明月腕间银铃轻响,十二道安神符把方小邪捆成粽子:\"让诸位见笑。\"转身却往他嘴里塞了颗醒酒丹,指尖在夫君掌心画了个字。 剑无尘被族妹们缠着演示剑法,霜华剑气削落满树桃花。符灵儿趁机甩出三百张留影符,把飘落的花瓣拼成\"诛海真君\"四字。宾客席间突然飞出七柄飞剑,各州剑修竟以剑气刻名献礼,在桃木剑身上留下\"见贤思齐\"。 \"诛海真君不过虚名。\"符家老祖与剑家太爷对弈时,指尖符纸化作蛟龙吞了对方棋子,\"倒是灵儿那手改良的''千里爆雷符'',能在深海引动天火...\" 剑家太爷剑气搅乱棋局:\"尘儿自创的''冰魄诛妖剑'',已列入家族秘传。\"两位老人相视而笑,棋盘突然炸开星斗阵图——正是小辈们在战场用的合击阵。 宴席连摆七日,符家厨子累瘫了三批。最后一日收宴时,三千盏符灯升空,与剑府冲霄剑气交织成\"诛\"字。九州修士遥望仙人城方向,皆知这是两大世家在昭告天下:雏凤清于老凤声。 喝了几天还未歇息,苏家又传讯催唤了 苏家宴厅悬着七十二盏琉璃月灯,照得青玉案上药膳氤氲生辉。苏明月刚踏进家门,就被十二位药修姑姑围住试脉。\"经脉拓宽三寸!\"大姑姑指尖银针颤动,\"定是常饮乙木灵泉...\"话未说完,方小邪顺走的药酒葫芦突然炸开,酒香竟催得庭院古桂提前开花。 苏父抚着千年沉香木药柜,柜面突然浮现战场留影——正是苏明月用银铃震碎噬魂珊瑚的画面。\"明月这手''清心咒''倒有七分像她祖母。众人也时纷纷应喝。 三日后,方小邪倚着听涛阁顶楼雕栏,望着云飞扬踏碎满池月色而来。他腰间新佩的紫玉葫芦叮当乱响,正是云家嫡系子弟的标识。 \"云兄!\"方小邪甩袖卷起十二坛醉仙酿,\"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啊,今日酒水管够!\"酒坛泥封炸开的瞬间,混着紫参蜜的醇香惊起檐角铜铃。后厨适时飘来龙肝凤髓羹的香气——这道需提前七日炮制的珍馐,早在他收到云家拜帖时就备下了。 云飞扬带来的北海修士刚入座,便被桌上玉碟镇住:冰魄盏盛着鲛人泪凝珠,玄铁盘托着九转金丹酥。最绝的是那道\"雷火淬剑脍\",薄如蝉翼的剑鱼肉上跳动着醉仙火苗。 \"方老板大气!\"云家修士指尖剑气切开鱼肉,雷火灵气涌入经脉,\"这滋味比北海冰宫宴还...\" 话音未落,方小邪已拎着酒坛跳上琴案:\"云兄可知这醉仙酿的妙处?\"他醉眼朦胧地扯开衣襟,心口浮现战场留影阵图,\"饮三坛可见心中所想!\" 云飞扬离席更衣时,方小邪突然睁眼,眸中哪有半分醉意。他指尖在酒渍未干的桌面勾画——想起三日前符灵儿告诉他,在符家宴席上一直打量他的人是云家人,这才有了那日他装醉的事情发生。 \"符家宴上,云家三长老用''窥心镜''照了你十二次。\"苏明月倚着鲛绡帘轻语,腕间银铃震散窗外偷听的灵蝶,\"云飞扬腰间那枚''千机锁'',能探修士神识。\" 方小邪将醒酒丹捏成粉末撒入香炉:\"云家这么多年也没放下怀疑,我偏让他们看够醉鬼把戏。\"他忽然提高声调,\"再来三坛!今日不醉不归~\" 重归宴席的云飞扬瞳孔微缩,他腰间千机锁记录的画面里,方小邪正抱着酒坛在《周天星斗图》上打滚。他不禁好笑,此人倒是一幅及时行乐的好心态,他是羡慕的紧,自己事太多,让他头疼。 宴罢,云飞扬突然按住方小邪斟酒的手:\"方兄可知,我云家观人最重''真''字?\"他指尖剑气在桌面刻出云纹,\"那日符家宴,三长老说你是''醉玉颓山真性情''。\" 方小邪顺势瘫在满地酒坛间,袖中却滑出枚留影石——却是隔墙逍遥楼柔云仙子跳l霓裳舞的画面。\"云...云兄...\"他打着酒嗝摸向对方腰间葫芦,\"你这酒器...比我的好看...\" 云飞扬大笑解下葫芦相赠,暗处监视的云家暗卫终于撤去。直到听涛阁打烊,方小邪才就着月光擦拭葫芦——这是云飞扬所赠,得好好珍惜。 方小邪拎着云家特制的紫玉酒壶踏入雅间时,云飞扬正在用剑气雕琢冰晶葡萄。剑气过处,葡萄皮上浮现出微缩版的《沧海作战图》,连相柳城外的暗礁都清晰可见。 \"云兄这手''冰魄雕花剑'',倒适合去南海当个雕匠。\"方小邪拍开醉仙酿泥封,酒香惊得窗外灵雀醉落屋檐。自从三月前听涛阁宴席后,两人往来愈发频繁,今日约在醉仙坊品评新得的古墓残图。 云飞扬剑尖挑起片残图:\"阳虚上尊古墓将启,家父让我带支队伍...\"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墓中有些灵宝的。\" 方小邪醉眼骤清,袖中滑出枚玉简——正是昨夜符灵儿给的墓室机关图。 “我亦有听闻此事,听说禁忌只能元婴及元婴之下才能进去,不知可是真的?” “这确实是真的,本来我想邀方兄几位一起探险,可是家族此次都让我带队,只好与方兄几位赔个不是了。” “云兄说哪里话,云兄但凡带人去大展英姿、以得资源。我和剑无尘、符灵儿到时也会去瞧个热闹,权当为云兄助威了。” 云飞扬哈哈大笑,与方小邪今日这酒是喝的尽兴。 七日后,三人立在万丈绝壁前。符灵儿甩出三张破障符,岩壁上浮现青铜墓门。门环是阴阳双鱼咬合状,鱼眼处各嵌着块血色晶石。 \"坎离交泰,震巽相冲...\"符灵儿指尖符纸燃起灵火,\"要同时注入水火灵元!\"方小邪喷出醉仙火,剑无尘霜华剑气凝成冰锥。双鱼门环转动的刹那,三人被吸入扭曲的须弥空间。 墓道忽宽忽窄,石壁流淌着液态月光。符灵儿刚贴上探路符,符纸突然自燃成灰:\"空间在坍缩!\"左侧通道窜出青铜傀儡,右路地砖翻起毒刃阵。 \"走上面!\"方小邪将醉仙酿泼向穹顶,酒液遇灵气凝成冰桥。三人踏冰狂奔时,后方墓道如巨口合拢,咬碎的冰渣溅在剑无尘剑鞘上铮铮作响。 闯过三岔口,迎面五色雾霭翻涌。金雾凝箭、木气化藤、水汽结冰、火灵聚鸦、土尘成傀。符灵儿甩出五行遁符,反被金箭射穿三张。 \"反五行!\"剑无尘霜华剑插地,冰霜顺着阵纹逆流。方小邪趁机砸碎腰间酒葫芦,醉仙火混着酒气引爆木灵。符灵儿咬破指尖画出血符,将土傀定成泥塑。 闯过五行阵,墓道忽然亮如白昼。两侧壁龛供奉着上万张古符,每张符纸都泛着化神威压。符灵儿刚触到最近的火鸦符,所有符箓无风自动。 \"是符傀替身阵!\"她甩出本命符纸结阵,七张爆雷符在虚空炸响。古符幻化的金甲神将刚举斧劈下,剑无尘剑气已冻住其关节。方小邪趁机将灵力化剑袭入阵眼,剑气斩碎了符纸朱砂。 穿过长廊,寒潭拦路。潭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冰晶骷髅。剑无尘霜华剑刚触及水面,潭底突然伸出白骨巨爪。符灵儿的辟水符瞬间结冰,方小邪甩出醉仙火却引燃了幽冥磷火。 \"坎位三丈!\"剑无尘剑气劈开磷火,露出潭底旋涡阵眼。符灵儿将三十六张雷符结成渡舟,三人踏符而行时,潭水幻化的怨灵正不断撕扯符纸边缘。 闯过寒潭,青铜殿门刻满星斗图。门环是双龙衔珠样式,龙睛处流转着时空法则。符灵儿翻出阴虚残图:\"要解此门,需同时施展水火风雷...\" 突然整个古墓震颤,来时通道尽数崩塌。剑无尘剑气护住三人要害,方小邪瞥见龙珠倒影里闪过云家剑纹——这古墓机关竟与三月前云飞扬雕的冰葡萄纹路暗合。 符灵儿指尖抚过青玉壁龛,十万古符突然共鸣震颤。一张泛着金光的\"乾坤符衣\"飘落,符纸编织的法衣上流转着《周天星斗符阵》:\"这是...万符天衣!\"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符衣瞬间融入肌肤,周身浮现出三百六十道护体符纹。 法衣由八百一十张上古符箓编织而成,左袖绣着\"九霄雷符\",右襟嵌着\"虚空遁符\"。心口处暗藏阴阳双鱼护心镜,遇险时自动激活\"乾坤挪移符阵\"。最玄妙的是衣摆垂落的流苏,每根丝线都是未激活的空白符纸,可随时抽取画符。 \"看好了!\"符灵儿甩袖卷起罡风,三张\"爆雷符\"瞬间成型射向青铜傀儡。爆炸气浪反被法衣吸收,在袖口凝成新的\"反伤符\"。 方小邪被幽冥磷火逼至寒潭死角时,怀中突然飞出在珍宝阁顺走的青铜酒壶。壶身饕餮纹吸尽磷火,潭底漩涡中升起块玄冰,冰中封着通体幽蓝的葫芦。 \"啥玩意儿?酒葫?!\"方小邪喷出醉仙火融冰,葫芦入手刹那,寒潭水化作酒香涌入鼻尖。此葫内藏九重须弥空间,第四重竟是用弱水凝成的炼丹室,最下一层葫底还沉着块未鉴定的上古冰魄。 葫芦通体由万年玄冰玉髓雕成,可纳四海之水。其器灵是条沉睡的寒螭魂魄,能将水灵根修士的灵力转化为\"玄冥真水\"。葫身三窍分别刻着《真仙醉》《九转丹》《弱水阵》秘法,最妙的是第七窍能自动调和酒液与灵药,成丹率暴涨三成。 方小邪灌了口寒潭水,葫内立刻酿出泛着星辉的\"九幽寒潭醉\"。冻得方小邪连带寒颤吐出酒气,但见酒气掠过处,扑来的白骨怨灵竟醉成满地冰渣。 剑无尘的霜华剑插入青铜殿门星斗图时,穹顶突然降下九道龙形剑气。殿内祭坛裂开,冰雾中升起柄通体霜纹的古剑,剑格处嵌着枚逆鳞,鳞片内封印着太虚古龙的精魄。 \"霜魄龙渊...\"剑无尘握剑刹那,古龙精魄顺着剑柄没入经脉。墓顶星图突然投射出《太虚剑典》虚影,其中\"龙渊九式\"正是走轻灵路线,与他家传剑法走的刚猛路线恰为互补。 剑身用极北万丈冰层下的玄铁锻造,淬炼时融入九条元婴期冰蛟精血。挥剑时可唤出太虚古龙虚影,剑气自带\"绝对零域\",能冻结方圆百丈时空。剑鞘内侧刻着微型《周天剑阵》,收剑入鞘即自动补满灵力。 当剑无尘轻震剑锋,三条冰龙剑气绞碎殿前傀儡阵时,古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冢深处传出阵阵回音与之共鸣… 三人汇合时,古墓突然地动山摇。符灵儿万符天衣亮起预警符纹,方小邪的酒葫喷出弱水护盾,剑无尘的龙渊剑自动结出冰霜结界。他们身后通道正在塌陷,前方墓室升起七十二尊金甲符傀,每尊傀儡手中都握着件闪烁灵光的陪葬品。 三人相互望了望对方手中,齐齐一笑。倒是不虚此行,三人皆得到一件法宝。 \"坎离位交给我!\"符灵儿法衣上的遁甲符亮起,瞬间闪现在符傀阵眼。方小邪灌下大口寒潭醉,喷出的酒雾竟在虚空凝成道道冰墙。剑无尘剑尖挑起冰蛟虚影,霜魄龙渊首次展现真正威力——被剑气扫过的金甲符傀,连体内驱动符都冻成冰粉。 当最后一尊符傀倒地时,三人手中灵器突然共鸣。万符天衣射出金光没入玄冥酒葫,霜魄龙渊剑的龙魂仰天长啸,整座古墓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真正的阳虚上尊主墓室,正在向他们敞开狰狞的入口。 第77章 尸傀教 主墓室内 青铜祭坛上,云飞扬浑身浴血,手中紧握着半截断裂的玉简。八名黑袍修士结成天罡阵,为首的白面修士剑尖挑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云家暗卫统领。 \"云公子,交出阳虚上尊的《太虚诀》和太虚阵盘...\"白面修士话音未落,三道冰龙剑气破空而至,将他手中头颅冻成冰雕。 \"哟,云兄这是唱哪出啊?\"方小邪踩着醉仙步从虚空中踏出,玄冥酒葫喷出的弱水凝成冰桥,\"莫不是把听涛阁的酒钱都输光了?\" 符灵儿万符天衣无风自动,八百张\"禁空符\"瞬间封锁整片区域:\"要打架也不喊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已抵住白面修士咽喉:\"七息,滚。\" 白面修士瞳孔骤缩:\"诛海真君?\"他身后灰袍老妪突然甩出毒砂:\"三个元婴小儿也敢...\" 三张反伤符凭空浮现,毒砂原路返回。老妪惨叫倒地时,符灵儿法衣流苏轻摆:\"婆婆,我这''万符天衣''最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跟他们废什么话!\"疤面大汉抡起开山斧劈向云飞扬,\"先宰了这...\" 斧刃距云飞扬三寸时突然结冰,霜魄龙渊剑的剑鞘重重砸在其天灵盖。剑无尘冷眼看着冰霜从大汉七窍蔓延:\"六息。\" 方小邪仰头灌了口酒,弱水化作九条冰蛟盘踞半空:\"云兄欠我三十坛酒钱,谁敢动他?\"玄冥酒葫突然喷出寒潭醉雾,被雾气沾到的修士顿时动作迟缓。 白面修士突然捏碎传送符,却发现空间早已被符阵锁死。他盯着符灵儿衣摆的虚空遁符纹,咬牙道:\"符家...剑家...你们真要为了这云家...\" \"聒噪。\"剑无尘剑尖轻颤,白面修士左耳瞬间结冰掉落,\"五息。\" 疤面大汉突然暴起,浑身肌肉暴涨三倍:\"老子跟你们拼了!\"方小邪醉眼骤清,酒葫喷出的弱水凝成冰针刺入其丹田:\"这招叫''醉打丹田穴'',滋味如何?\" 云飞扬趁机甩出云纹锁链,缠住最后两名想逃的修士:\"方兄留活口!\"却见剑无尘剑气已穿透两人琵琶骨:\"三息。\" 符灵儿法衣上的爆雷符亮起:\"还剩两息哦~\" 白面修士突然跪地嘶吼:\"我们走!\"剩余五人仓惶捏碎保命玉符,在万符天衣故意留出的缺口遁走。方小邪\"总得留个问话的。\" 不必了。\"云飞扬撑着阵盘起身,苍白的面色泛起苦笑,\"这七杀盟的杂碎不过是棋子。\"他忽然从怀中掏出枚玉珏,正是先前方小邪在听涛阁赠他的紫玉葫芦挂饰,\"若非三位来得及时,这枚''醉仙令''怕是要随我埋骨于此了。\" 青铜祭坛上冰霜渐消,云飞扬倚着断柱喘息,手中紧握的青铜阵盘泛着微光。方小邪拎着玄冥酒葫晃到他跟前,葫口垂下晶莹的弱水丝线,正缓缓修复着云飞扬肩头深可见骨的剑伤。 \"云兄这买卖划算啊。\"方小邪屈指弹了弹阵盘,十二道星芒自盘面跃起,\"挨顿揍换来个上古传承,下回有这好事记得喊我。\" 符灵儿扯着万符天衣的流苏,将最后一张疗伤符拍在云飞扬后背:\"这《太虚诀》的主人倒是精明,就是刻阵的人字太丑。\"她指尖拂过边缘的铭文,\"你看这个坎位符纹,明显该用三叠笔法...\"这货心是真大,关心的都是啥问题呀。 一时无话,几人一起乘了飞舟返回仙人城。飞云舟上,方小邪、剑无尘、符灵儿三人突然想起来,这已经是他们无数次结伴闯灵墓了,便约定日后再也不闯了,即便有天大机缘在招手。也不知道他们的约定能不能做到。 方小邪正拎着玄冥酒葫给云飞扬斟\"弱水冰酿\",忽见窗外穆家商旗猎猎。符灵儿甩出张传讯符贴在门帘上,金纹符纸顿时炸成烟花:\"清歌姐姐!\" 闲话不叙,但表正事。 \"十年间官道煞气暴涨七成。\"穆清歌软鞭缠着琉璃盏转了三圈,\"上月有支商队误入黑雾,三十车血灵芝全成了腐尸菇。\"她指尖在桌面勾出煞气分布图,鞭梢金铃叮当作响。 破三贼药箱弹开暗格,三枚染煞的金针悬浮半空:\"乙木回天诀可化这这煞气,但需要些许时间。\"金针突然窜出黑线,被剑无尘一剑冻成冰渣。 \"穆大小姐这是要组除煞小队啊?\"方小邪把花生米抛向符灵儿发间的爆雷符,\"先说好,我出手费很贵的——得管够醉仙酿!\" 符灵儿扯住穆清歌的鲛绡袖:\"我要那辆被煞气侵染的马车!用万符天衣裹着炼成''噬煞符傀''肯定带劲!\" 剑无尘突然归剑入鞘:\"何时动身? 破三贼展开卷轴,青州官道地图上标着七处血斑:\"最凶的是落魂坡,上月吞噬了三个炼气散修。\"他指尖点在某处,乙木灵气竟被煞气缠绕,而后乙木灵气才化解了煞气。 \"这是''幽冥血煞''。\"剑无尘突然插话,手中剑星芒骤亮,\"需用至阳之物配合...\"话没说完被方小邪塞了颗酒渍梅子。 穆清歌软鞭突然缠住方小邪手腕:\"车队在百里坡捡到这个。\"鞭梢卷着半块焦黑玉牌,隐约可见\"尸傀\"二字。 \"明日辰时出发!\"符灵儿甩出三张清心符铺满桌面,\"万符天衣正好试试新悟的''周天化煞阵''。\" 剑无尘突然起身,霜魄龙渊剑在梁柱刻下星斗轨迹:\"我这霜魄龙渊有些急不可耐。\" 方小邪把玄冥酒葫往煞气图上一扣,弱水竟将黑雾凝成实体:\"这玩意儿能泡酒吗?泡成了请你们喝''幽冥醉''!\" 破三贼药箱弹出七十二根金针:\"到时我以乙木回天诀为阵眼,可保百里生机不绝。\" 穆清歌与岳春对视一眼,笑了,这些朋友真值得深交,手中也拍出穆家商牌说笑道:\"除煞期间,诸位在穆家商铺的酒钱全免!\" 符灵儿踩着晨露在飞舟甲板布符,万符天衣的流苏缠满辟邪铜钱。剑无尘擦拭着新刻阵纹的霜魄龙渊,剑鞘上的太虚古龙纹正吞吐朝霞。 \"你的弱水葫芦装点这个!\"破三贼抛来罐封着金符的煞气结晶,\"说不定能炼成化煞丹。\" 方小邪突然将酒葫对准初阳,葫口喷出的弱水虹桥直指落魂坡:\"走着!完事了把穆家酒窖搬空!\" 飞舟掠过仙人城楼时,守城修士只见金符铺就的霞光里,隐约有龙渊剑气撕裂云层。茶楼说书人惊醒拍案:\"儿郎们速速去探!诛海真君又要搞大事了!\" 符灵儿的万符天衣在月光下泛起涟漪,衣摆流苏缠着的三张\"窥阴符\"突然自燃成灰。她指尖捻着符灰在罗盘上划出星轨:\"西南七里,地脉阴气比三日前浓了十倍!\" 方小邪的玄冥酒葫倒悬,葫口滴落的弱水在煞气中凝成冰晶小蝶:\"跟着弱水小蝶走,这小玩意儿最爱噬阴物。\"冰蝶所过之处,黑雾里显露出密密麻麻的尸傀脚印。 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突然低吟,剑气扫开岩壁藤蔓——豁口处赫然是垂直向下的万丈深渊。腐臭味混着铁锈腥气扑面而来,破三贼识海里的金针随心而出护主结阵,在虚空勾出个巨大的阵型。 \"九阴聚煞穴。\"穆清歌软鞭缠住想要探头查看的方小邪,\"你看那石壁上嵌的,可是百年以上的镇尸钉?\" 符灵儿甩出张照明符,金光所及之处,岩壁上倒挂着上百具青铜棺椁。棺盖缝隙渗出黑血,在渊底汇成腥臭溪流。 \"戌时三刻,换岗。大家谨慎些。\"破三贼突然压低声音。只见渊底升起十二具铜尸,锈迹斑斑的躯体挂着残破甲胄。为首铜尸眼眶跳动着幽绿鬼火,抬手便劈碎挡路的巨石——那掌风威力堪比筑基巅峰。 方小邪用弱水凝成冰镜观察:\"左起第三具,像是银尸。\"镜中银尸尸突然抬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符灵儿迅速在万符天衣上补了道匿气符:\"这些铜尸感知范围三十丈,我们得...\" 话没说完,渊底传来锁链断裂声。又有四具银尸踏着尸油浮出,眉心镶嵌的幽蓝晶石映出元婴期的威压。其中一具银尸突然挥爪,五十丈外的山岩轰然炸裂。 穆清歌的软鞭金铃突然沉寂,众人屏息看着渊底祭坛缓缓升起。青铜棺椁上缠着九条刻满镇魂咒的锁链,棺盖缝隙溢出的煞气竟凝成实体鬼手。当棺盖掀开一线时,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自动出鞘三寸——棺中金尸尚未完全苏醒,散发的威压已让元婴中期的方小邪气血翻涌。 \"阴虚境...\"破三贼的金针在空气中震颤不休,\"而且是用活炼之法,保留着生前八成术法,难搞\" 符灵儿扯下方小邪的酒葫塞子:\"用留影石记录煞气流动!\"玄冥酒葫吸入黑雾的刹那,葫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经络——那竟是连接着百里内所有尸傀的控制网。 \"看祭坛东南角!\"穆清歌鞭梢轻点冰镜。三个黑袍人正在布置血色阵旗,为首者手中罗盘刻着扭曲的海外文字。 剑无尘突然并指抹过剑锋,太虚古龙虚影在渊壁投下星图:\"可要动手,此时优势在我。\" \"现在不急着动手。\"破三贼按住想要结阵的符灵儿,\"那具金尸虽未醒,但银尸结阵可战化神。\" 方小邪突然往众人脚下泼酒,弱水凝成冰罩:\"有铜尸上来了!\"众人俯身瞬间,五具铜尸从头顶岩缝爬过,腐肉碎屑簌簌落在冰罩上。 \"每日卯时,东南角阵旗会轮换。\"穆清歌用鞭梢在冰面勾出守备图,\"这些海外修士的换岗规律...\" 符灵儿突然撕下万符天衣袖角,符纸落地化作七只鼠形傀儡:\"让我的''遁地符傀''去探阵眼。\" 剑无尘将霜魄龙渊插入岩缝,剑气顺着地脉悄然蔓延:\"若布剑阵需三日。\" “暂时无须布阵,以免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破三贼分发给每人三枚青木丹:\"含在舌下可抗煞毒,但遇金尸需立即撤离。\" 方小邪把玄冥酒葫埋入煞脉:\"等这群孙子开坛炼尸时,老子请他们喝顿大的!\"葫中弱水正疯狂吸收地阴之气,隐隐传出寒螭兴奋的低吟。 渊底忽然响起诡异的骨笛声,金尸棺椁剧烈震颤起来。众人屏息看着三个黑袍人跪拜在地,手中捧着的海兽头骨碗盛满新鲜人血——而祭坛四周的铜尸群,正整齐划一地朝着青州域方向叩首。 符灵儿的遁地符傀从岩缝钻回时,尾爪勾着半片残破的宗门令牌。暗青玉牌上,正是与那先前捡的一样,\"尸傀\"二字被煞气腐蚀得斑驳不堪,背面却依稀可见浪涛纹与云纹交织。 \"是尸傀派的''御海令''!\"穆清歌软鞭卷过玉牌,\"三百年前他们勾结海族被灭门,这怎么还有余孽,想是要在此地东山再起,重振宗门...\"她指尖抚过令牌缺口处新近的刻痕,\"也不知道这些年都躲在哪呢,此地应是这十年刚才,否则早就发现了。\" 第三日寅时,地脉煞气突然翻涌。方小邪的玄冥酒葫剧烈震颤,葫中弱水映出云飞扬的身影——他正站在祭坛前与黑袍人交谈,腰间佩着的云家剑令在煞气中泛着冷光。 \"方小邪刚准备捏碎传讯符,便又停下了,这…它们啥也没干,就炼炼尸,也说不出啥罪名啊?而只见云飞扬那突然抬手,袖中飞出的分明是云家秘传\"千机锁\",正将金尸眉心嵌入块血色晶石。 破三贼药箱弹出三枚金针:\"他们在用云家阵法催化尸傀!\"针尖悬浮的煞气里,隐约浮现云家独有的星斗阵纹。 \"要动手吗?\"符灵儿万符天衣燃起雷火,\"我的''九霄雷符''能把祭坛劈成渣!\" 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已出鞘三寸,剑气在地面刻出\"亥时三刻\"。 \"不可。\"穆清歌软鞭缠住两人,\"云家车队上月刚运送三十车玄铁到此,若真是全部炼制尸傀,他们一定还要再炼...\"她突然扯下方小邪的酒葫芦,\"而且炼尸傀是他的私事,只要不拿活人炼,不干坏事,虽说有点恶心,可就是谁也管不了”。 方小邪嬉笑着拍开封泥:\"现在泼下去,能冻住那金尸不?\" \"都别吵!\"破三贼突然指向东南,七具银尸正押送着蒙面囚犯走向祭坛。当囚犯面罩被掀开时,方小邪、剑无尘、符灵儿细细一瞧——竟是那日在阴虚古墓逃走的白面修士!好极了,如果他们把活人炼尸那就有证据禀告联盟了… 符家禁地内,留影石悬浮在屋梁之上,将尸渊影像投射在星纹壁。符家老祖屈指轻弹,影像中云飞扬的佩剑突然放大十倍:\"这剑穗上的鲛珠,产自北海云家私矿。\" 剑阁长老的剑气在虚空勾出金尸阵纹:\"云家二十年前就开始收购至阴玄铁,说是炼制避水梭。\" \"此事涉及云海两族,不可妄动。\"符家老祖甩出十二道金符封住影像,\"青城剑派已派三位化神暗查,药王谷也在分析煞毒成分。\" 剑无尘突然并指刻剑,霜魄龙渊在星纹壁留下道冰痕:\"他们必有阴谋,当得小心。\" “你们放心,这事交给我们办了,若真有问题,那就算是提早斩杀妖魔于摇篮之中了”。 \"云兄这新佩剑倒是别致。\"方小邪晃着玄冥酒葫,葫口冰雾有意无意扫过云飞扬剑穗,\"北海鲛珠配南海玄铁,不怕水火相冲?\" 云飞扬笑着解下佩剑:\"方兄若是喜欢...\"他突然按住剑柄某处机括,剑刃弹出时带起丝腥风,\"此剑名唤''沧溟'',正缺个试剑之人。\" 符灵儿扯过剑身贴了张窥灵符:\"好重的海腥味!云大哥最近常去海边?\" \"打理家族船队罢了。\"云飞扬收剑入鞘,鲛珠闪过诡光,\"倒是方兄的玄冥酒葫,似乎沾染了不该碰的东西。\"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在厢房发出清越剑鸣。破三贼灵海里的金针突然结阵,在灵海里面跳动不已。这是碰到让它雀跃的存在了,比如煞气。天外陨晶打造的金针他用了这么多年,已有些许灵识,得找个好材料把他们炼成本命法器。 穆清歌倚着听涛阁栏杆,软鞭金铃映着星月:\"云家三十七艘货船停在北海港,吃水比往常深了三尺。\" 符灵儿把玩着尸傀派令牌:\"我用符傀符钻进他们货箱,发现...\"她突然甩出张留影符,画面里成箱的镇尸钉泛着幽光。 剑无尘剑尖挑起块冰晶,内封着从云家车队取得的黑色粉末:\"活尸粉,产自西海魔渊。能让尸傀在无人控制持续执行主人的命令\" 方小邪突然将酒葫砸在桌上:\"你们想想,云家太虚阵盘,恰好能镇住金尸煞气,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阵盘星轨与留影符中的尸傀控制网完美契合。 破三贼药箱里飞出七十二枚金针,在虚空布成尸渊地貌:\"十日后月圆,阴气最盛时...莫不是他们要在那时候干点啥?...\"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掠过道黑影。符灵儿万符天衣上的预警符燃烧起来,细瞧却是一只发情的猫。 十日后月圆之夜,安然无事。 第78章 大仇得报 子时三刻,诸葛世家护山大阵突然泛起血光。守山弟子还未敲响警钟,三具金尸傀已撕碎结界,腐臭味混着铁锈腥气涌入山谷。 云飞扬脚踏沧溟剑立于半空,身后七名尸傀派长老结出北斗炼尸阵。十二具银尸傀撞碎东侧山门,铜尸群如潮水般涌入那庭院。 \"起阵!\"诸葛族长须发皆张,七十二盏月华灯骤然亮起。月光凝成锁链缠向金尸傀,却被为首金尸张口吞噬。这具额头嵌着血色月牙的尸傀突然仰天长啸,竟引动天上残月投下血光。 \"月华镜交出来!\"尸傀派大长老袖中窜出九条腐骨链,洞穿三名诸葛弟子胸膛,\"不然就让你全族变成铜尸傀!\" 诸葛族长目眦欲裂:\"你们怎知...\"话音未落,第二具金尸傀已捏碎他护体法宝。这具浑身生满青苔的尸傀双掌拍地,方圆百丈瞬间塌陷成坑,数十名族人跌落时被铜尸撕碎。 \"云飞扬!你竟勾结邪派!\"天际传来厉喝,药王谷执事长老李长青踏丹炉而至。炉中喷出青火焚毁三具铜尸,却被第三具外型火红形似辣椒的麻辣金尸傀张口吸入腹中。但见李长老身穿白袍,胸前“药王”二字在月光下莹辉流华。 云飞扬剑指轻挥,沧溟剑斩断李长青的传讯玉简:\"彼其娘,怎么药王谷居然也有人在这里,此事不妙。”但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心一狠:“”这位道友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他身后尸傀派二长老突然甩出个玉瓶,瓶中药香引得李长青脸色骤变——那竟是剧毒“含笑半步癫”。 趁李长青分神刹那,青苔金尸傀突然闪现其身后。利爪穿透护体罡气时,李长青咬牙一边捏碎保命玉符一边传讯:\"谷主!云家作乱!\"瞬息人已传送至三里之外。而后陷入与飞扑而至的另一麻辣金尸的苦战之中。 而诸葛家这边,除劫家主元婴期,另有二人金丹期,其它大多都是筑基、炼气,甚至佣人多是世俗凡人,如何能是云飞扬的对手,不一会便已落败。 \"敬酒不吃吃罚酒。\"云飞扬剑尖挑起诸葛少主,\"你爹把镜子藏哪儿了?\"少年七窍溢血,怀中突然掉出块青铜镜。铜镜触地瞬间,天上月光突然凝成光柱,照得山谷亮如白昼。 诸葛祠堂轰然炸开,古朴铜镜悬浮半空。镜面流转的月华竟逼得铜尸群嘶吼后退,连金尸傀都抬手遮目。 \"果然有月华之源!\"尸傀派大长老狂笑甩出腐骨链,\"快取镜!\" 三具银尸傀同时扑向铜镜。月华镜突然翻转,镜中射出三道银芒。银尸被银芒洞穿胸膛,却见伤口处血肉翻涌,眨眼恢复如初。 \"没用的。\"云飞扬剑阵封锁四方,\"这银尸是用东海鲛人王炼制的,拥有再生之力...\" 话音未落,诸葛族长突然咬碎舌尖,精血喷在镜面:\"先祖在上!\"铜镜爆发刺目银光,竟将最近的一具银尸冻成冰雕。然而冰层刚蔓延到尸傀脖颈,大长老的腐骨链已洞穿族长丹田。 \"爹!\"诸葛少主目眦欲裂,怀中突然掉出半块玉佩。云飞扬瞳孔骤缩——那玉佩纹路竟与月华镜边缘完美契合! 李长青丹炉炸开,本命青火化作锁链捆住月牙金尸:\"快带镜子走!\"却被尸傀派三长老甩出的毒砂腐蚀右臂。他踉跄着捏碎最后传讯符:\"云家作乱!速速来人!\" 此刻另两具金尸傀已围住铜镜。青苔金尸撕开冰层,腐肉手掌抓向镜面,但铜镜却一闪躲过,此宝竟已有自主灵识。正在此时,镜中突然映出云飞扬的身影,而镜中月华如剑射出即将刺入其眉心! \"雕虫小技。\"云飞扬沧溟剑斩断光柱,剑穗鲛珠泛起血光,\"这镜子我要定了!\"。随即口中喝令金尸拿下月华镜。 诸葛少主突然扑到镜前,玉佩与铜镜合二为一,在身上亮起一圈月华,起硬是挡住了一波青苔金尸的攻击!,但是身上那月华光辉已是随时要灭了的样子。 \"原来你们…\"李长青咳血狂笑,\"你们云家才是尸傀派余孽!\" 云飞扬剑气暴涨,沧溟剑刺穿被另一个金尸缠住的李长青胸膛:\"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转身时,月华镜已被尸傀派大长老收入特制的玄阴玉匣。 当最后一道传讯金光没入云层时,诸葛山谷已成尸山血海。尸傀紧随云飞扬身下,而云飞扬踏空而去,云飞扬剑尖滴落的血珠却被脚下的铜尸张嘴吞下,那大嘴中,尖利的牙在月光之下闪耀着令人胆寒的森白。 青城剑派玄青子并指划破云层,千里剑气如银河倒悬。符家老祖的万符天衣遮天蔽日,将整座云海城笼罩在\"周天诛邪阵\"中。云家护山大阵尚未完全升起,剑家老祖的霜魄龙渊剑已斩碎东侧阵基。 \"云老鬼!交出恶徒!\"药王谷大长老李长青脚踏九转丹炉,炉中喷出的三昧真火焚毁七具银尸傀。他身后十二名阴虚境高手结成的\"天罡北斗阵\",正将云家尸傀炼成的黑雾逼回内城。 云家老祖脚踏血海自地脉升起,手中白骨幡挥出万千冤魂:\"就凭你们?\"幡中窜出的九头血蛟刚扑向符阵,符家老祖的\"乾坤挪移符\"已将其转移到百里外湖面。惊天爆炸掀起波浪,却见剑家老祖挥剑劈开巨浪,剑气余波将云家祖祠削去半边。 \"你的血海大法,不过如此。\"青城掌教突然现身云家老祖背后,手中青铜古剑穿透其护体血雾。剑尖触及后心刹那,云家老祖突然化作血水散落——竟是一具血傀替身! \"轰!\" 云海城西墙被符灵儿的万符天衣炸开缺口,方小邪踩着醉仙步率先冲入。玄冥酒葫喷出的弱水凝成冰蛟,将拦路的铜尸群冻成冰雕。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气纵横捭阖,所过之处尸傀眉心皆绽开冰花。 \"云飞扬在那!\"穆清歌软鞭卷住高塔上的身影,扯下的却是具挂着沧溟剑的银尸傀。真正的云飞扬正在密室捏碎传送符,嘴角噙着冷笑:\"一群蠢货...\" 就在云家核心禁制即将破碎时,一道血月刀光劈开诛邪大阵。蒙面人左手持月牙弯刀,右手捏着枚温家嫡系玉佩,刀气过处竟有阳虚境威能。 \"月无经的血月斩!\"药王谷长老甩出解毒丹,\"像是温家人!\" 符灵儿的三千爆雷符还未近身,就被蒙面人刀气绞碎。方小邪的弱水冰蛟刚扑上,突然被血色月光腐蚀成黑雾。剑无尘的霜魄龙渊与弯刀相撞,迸发的寒气竟在刀身凝出冰纹。 \"留下!\"青城长老的剑气穿透蒙面人右肩,断臂带着弯刀坠落。蒙面人嘶吼着捏碎血遁符,残躯化作百道血影四散。 竟是血遁之术。 \"追!\"符家老祖的乾坤符锁住三成血影,却见其中一道突然爆开温家嫡传剑气。待烟尘散尽,云家核心禁地只剩满地狼藉——月华镜与云家老祖早已不见踪影。 方小邪捡起断臂上的弯刀,一股冰寒之气传来… “月无经”宗门之内。 \"温长老倒是好气色。\"青城派执法长老玄珏指尖敲着玉案,\"五日前云海城血战,有人见你施展血月斩...\" 温阿满抚着白须打断:\"玄钰长老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老夫近段时间一直都在蚀骨城,再说血月斩虽是我温家秘传,但会的人可不止老夫。\"他玄色袖袍轻挥,露出完好无损的右臂,\"倒是玄珏长老这''五日前''的说法有趣,老夫这十日可都在温家办事。\" 药王谷执事柳如烟突然甩出琉璃瓶,瓶中浮着截焦黑断臂:\"这断臂残留的''血髓丹''气息,乃是温家只能炼制之丹药...\" \"柳执事慎言!\"温阿满拍案而起,身后温家弟子齐拔剑,\"是我温家之丹药不错,但我温家又不是不卖这药,别人又不是不能买到,柳执事这是要来个欲加之罪”。 符家三长老符震冷笑:\"留影阵也能作假!这断臂施展的血月斩,刀意与你相似!\" \"相似?\"温阿满突然并指成刀,血色刀气在问罪台刻下深痕,\"血月斩第七重''残月式'',在场诸位谁要来验验?\" 青城派女修慕雪突然开口:\"温长老可知云家现场有温家弯刀?\" \"哈!\"温阿满袖中飞出十二柄温家制式弯刀,\"这种破烂黑市要多少有多少!\"刀气扫过,慕雪剑气自挡就要出手,玄钰伸手挡下。“这是在月无经,他罪名未定,不可出手,他这是在引你出手”。慕雪愤愤忍下这口气。 药王谷柳如烟突然嗅了嗅:\"长老身上这''断玉膏''的味道...可是治疗新断肢的良药啊?\" 温阿满抬起右臂任人查验:\"老夫前日炼丹炸炉,敷点膏药也要报备?\"他忽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有道焦黑伤口,\"柳执事要不要验验这是不是丹火所伤?\" 符震突然甩出溯影符:\"这是云家留影石残留的影像!\"模糊画面中,蒙面人断臂处闪过温家玉佩特有的青芒。 温阿满嗤笑:\"符长老这幻术越发精湛了,改日教教我家小辈?\"他指尖弹出块玉佩,竟与影像中一般无二,\"这种玉佩,我温家赏给外门弟子当腰牌用。\" 剑阁代表冷秋寒突然拔剑:\"那就请温长老接我一招''霜寒九州'',验验功法!\" 剑气刚起,月无经老祖威压轰然降临:\"当我月无经无人?\"问罪台青玉砖寸寸龟裂,冷秋寒剑锋凝满冰霜。 \"够了!\"玄珏捏碎定风珠稳住身形,\"五日前的子时三刻,温长老在何处?\" 温阿满慢悠悠掏出本丹经:\"在药庐教重孙儿炼''清心丹''。\"书页间飘落片紫苏叶,叶脉纹路清晰可见。 柳如烟突然传音给众人:\"温阿满如此狡辩,看来只能先去一趟温家验证了再说...\" \"既然诸位无实证。\"温阿满拂袖转身,\"温某还要回温家教孙儿辨认药材,恕不奉陪!\" “且慢,可敢随我们一起去温家对质”。 “有何不敢”。 于是众人决定一起去温家,而“月无经”则派出一位长老随行。 冷秋寒剑穗结满冰凌:\"断臂重生需三日,他若是有传送阵从云海城逃回至今正好...\" 众人望向问罪台上那片紫苏叶,月光下叶脉纹路竟渐渐扭曲成血色弯刀形状。 蚀骨城外,几人不动声色间就留下五人守卫在外。 魔州域蚀骨城的三更鼓还悬在残云里,温家议事厅的九盏血月灯已尽数点亮。清城派玄钰长老将云纹剑拍在案上,剑身映着温阿满新生的右手:\"初七子时,三百修士亲眼见你断臂逃遁!\" \"笑话!\"温阿满的拐杖震碎青玉茶盏,\"那夜老夫在丹房教重孙控火术。\" 他身后的锦袍少年立刻捧出丹炉,炉底刻着\"甲辰年三月初七亥时成丹\"。 天剑宗执事白无涯突然掐诀,丹炉腾空翻转。炉内残渣凝成蜃影,映出温阿满与少年炼丹的画面。此时陈青玄临时扮作的侍茶童子突然踉跄,滚烫的茶水泼在蜃影阵眼——画面顿时扭曲失真。 \"晚辈该死!\" 陈青玄跪地颤抖着擦拭水渍,袖中暗藏的迷幻粉悄然渗入阵纹。重孙温子期突然尖叫:\"那日祖父还教我辨认七星草!\" 萧不点扛着药锄从廊下经过,锄头挂着刚挖的七星草:\"巧了,药圃的七星草才移栽的。\" 他憨笑着露出满口黄牙,\"初七那会儿,这草应该还长在蚀骨城外浪浪山中呢。\" 议事厅突然陷入死寂。温如玉把玩着血玉扳指盯着萧不点冷冷问道:\"萧客卿的意思是...\" \"在下啥也不懂。\" 萧不点从脏兮兮的芥子袋掏出块留影石,\"这是初七亥时三刻,在后山采夜露时碰巧录着个东西。\" 灵石注入的刹那,画面中温家禁地传送阵紫光冲天。断臂的温阿满踉跄而出,血滴在阵纹凝成一摊,而他腰间玉佩,分明刻着\"温\"! “月无经”随行长老梅萨士眉头一皱,退后一步,看着眼前一切。 \"这...这留影定是伪造!\" 温阿满暴起欲夺灵石,被玄钰的剑气困在原处。 传送阵前,白无涯捻起阵纹残留的血渣:\"这血迹正是五日前的。\" 温子期突然口吐白沫,陈青霜\"惊慌失措\"地打翻香炉,香雾中,少年眼神逐渐有丝迷惑之色:\"是祖父逼我撒谎!那夜他浑身是血...\" 温如玉突然捏碎扳指,议事厅穹顶降下血月结界。萧不点\"慌忙\"护住温子期,袖中早备好的破界符贴地燃烧。当联盟修士冲破结界时,只见温阿满自爆左臂化作血雾,遁光直扑月无经宗门方向。 \"追!\" 玄钰剑光如虹,\"这老魔果然是有问题,此次绝不能让他逃了...\" 而梅萨士见事已至此,温阿满罪名已实,便决定置身事外,朝另一边不慌不忙的飞…跳…着走了…。 而萧不点已与温如玉战在一起,陈青玄在一旁喝止温家另两位客卿,话未说完,转眼间萧不点业已拿下温如玉,身上半步化神的威压让方才准备出手的两位客卿大呼侥幸… 而其它的温家人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那一向和气的萧客卿今日怎么… 而修千劫也不作解释,带上陈青玄姐弟向温阿满逃窜方向疾驰而去。 温阿满化作的血雾掠过蚀骨城上空,七道剑光紧咬其后。而五道身影已从温阿满四周围了上去。都玄钰的云纹剑劈开血雾,露出老魔残缺的左臂:\"诸位结天罗阵!莫让这厮遁入月无经山门!\" 十二面阵旗插入虚空,方圆百里灵气凝成囚笼。温阿满暴喝一声,七窍喷出本命精血,血月道域瞬间腐蚀三面阵旗。白无涯的剑锋刺入他后心时,突然被道域中伸出的鬼手握住——竟是三百年前被炼化的天枢阁长老残魂! “温阿满该死”! 玄钰、柳如玉、符震、冷秋寒等众人一齐出手,温阿满如何能敌,不一会便已重伤,离死不远了… \"让开!\" 萧不点粗犷的吼声震散鬼雾。他撕开粗布短打,莫相忘剑自丹田祭出,寒鸦剑鞘炸成碎片。温阿满正要嘲讽,忽见剑光中浮现金色蛟影——当年千绝山脉的冰魄剑气与此刻的蛟毒完美相融。 \"你是...\" 老魔瞳孔骤缩,血月道域突然剧烈震颤。长相思剑穿透他咽喉的瞬间,三十年前的记忆涌入灵台:千绝山脉雪夜,那女子被他击杀时,用的正是这把冰魄剑! \"是你\" 温阿满被双剑钉在堕仙崖上,残躯突然迸发癫狂大笑,\"当年老夫就该把你们挫骨扬灰!\" 他崩碎仅剩的右臂,血月道则凝成三百鬼面扑向众人。 萧不点并指抹过剑脊,黯然销魂剑意如潮水漫过山崖。鬼面在触及剑光的刹那化作冰晶,小甜甜残魂从剑柄窜出,金焰裹着霜影的冰魄寒光,将温阿满的元神逼出残躯。 \"有礼应该也是你杀的...\" 温阿满的元神突然扭曲,\"是你毁的!\" 他疯狂冲击着剑阵,脑海中勾画出孙儿临死画面——那双贯穿温有礼的冰火双剑,与眼前剑光完美重合。 萧不点踏碎虚空,双剑交叉斩落:\"这一剑,贺你温家爷孙重逢!\" 剑光中浮现小不点消散前的笑靥,霜影与小甜甜的虚影咬住元神四肢。温阿满最后瞥见剑柄双鱼玉坠,终于想起永夜渊那位存在,嘶吼尚未出口便被剑意绞成星屑。 众人降下云头时,萧不点正用粗布擦拭“莫相忘”和“长相思”剑身。温阿满的残骸上插着寒鸦剑,剑穗挂着块染血的\"温\"字玉牌。陈青玄\"慌忙\"跪地:\"主人,为何...\" \"无妨。\" 萧不点憨笑着拔出佩剑,\"温少主赐的剑杀了温长老,这也挺好的。\" 他踢了踢脚边焦黑的元神残渣,\"这老魔临死还念叨着重孙,倒是祖孙情深。\" 白无涯忽然盯着他脖颈:\"萧客卿这伤...\" 众人望去,只见三道陈年剑疤隐现蛟鳞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红光。 \"当年十年陆海大战留下的,懒得化去。\" 当下便与联盟众人一一拜别。而众人方知此人也是多年前联盟与海族大战中的一位热血修士,对他更是喜欢,也不问与温阿满的仇怨来由,望向他的眼里满是欣赏… 萧不点系紧衣领,背起药篓走向下山石阶。山风卷起他撕碎的衣角,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冰魄兰香囊——与三十年前千绝山脉那女修所佩,分毫不差。 而联盟众人也收起温阿满尸首寻找月华镜,却没找到,便转回温家。可也遍寻不着月华镜,温如玉却告知,待他们和修千劫走后不久,老祖房间有一人影飞驰而出,掠空而去…,满院中无人看清他的面目,但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味,像是妖族。 至此,线索中断,众人也只能败兴而回… 第79章 红尘游 无花城南郊竹林,晨露未曦 陈青玄摸着恢复光洁的下巴倒退两步:“师兄,当真要如此?温家那些药奴管事...当年可是见过我们真容的!” 陈青瑶对着水潭照影,指尖划过眉梢旧疤:“这疤原是温有礼用蚀骨鞭抽的...他们若见着...” 修千劫弹指凝出冰镜,镜中映出他原本的剑眉星目:“温阿满形神俱灭,温如玉昨夜已带着半数客卿远走避祸。”(冰镜咔嚓碎裂),温家现在连护山大阵都维持不住,哪还有余力追查二十年前的药奴?” 陈青玄扯开衣襟露出温家独特锁骨烙印:“可这‘温’字烙痕...” 修千劫并指削过烙印,蛟毒混着冰魄剑气将疤痕烧成莲花纹:“现在这是梵净山佛印”。转头看向呆愣的姐弟你们当方东璧的红莲商铺是摆设?此刻起你们便是他的表亲,三日后要去无花城开商铺。” 陈青瑶突然抓住修千劫袖角:“那日在地牢...有个叫红药的侍女见过我们姐弟...” 修千劫袖中滑出半枚玉珏说道:“三年前堕仙崖塌方,她为护主被压在百丈岩下。玉珏腾起血色火焰,温家如今忙着分家产,连嫡系子弟都顾不得,谁会在意逃了二十年的药人?” “再说了,若真有事,教你们的“千人千面”功法又是忘了,到时再施展便是了”。 这十年,我过得够了,我想堂堂正正以真面目行走世间,我知道你们也是”。 陈清瑶、陈清玄笑了,那笑容灿若莲花… 无花城·红莲商铺 \"三份''碧海青天游'',要能看到鲛人唱歌的船位。\"锦衣公子将灵石拍在柜台,却见掌柜眼皮都不抬:\"客官走错了,隔壁凡人柜。\" 柜台后转出个紫衫女子,陈青瑶笑吟吟递上木牌:\"这位公子,凡人游程需用银两结算。\"她腰间新挂的引魂铃轻响,柜台下小甜甜的魂魄正吃着灵食。 后院禁制内,方东璧将墨玉扳指嵌入机关墙。密室缓缓升起十二盏青灯,照亮墙上\"又一村\"残图:\"当年村口的老槐树,我找人雕在游行社的马车上了。\" 修千劫抓出储物戒里酒坛——正是当年方小邪埋在白浪城城的玄冥酒:\"温家灭门那夜,我也喝了小邪珍藏版的玄冥酒,如今就剩一坛了,多年不见,咱兄弟今晚喝点。\"他指尖轮回剑气轻点,葫口飘出缕青烟,凝成小不点生前的模样。 \"劫哥看!\"小不点魂魄指着窗外游行社的马车,车辕上刻着的避魂符泛起微光。陈青玄正举着\"观海三日游\"的旗子,旗面暗绣的镇魂咒让烈日下的魂魄也能同行。 \"诸位请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镜花水月舟''。\"陈青瑶指尖拂过船舷符纹,十二盏琉璃灯逐一亮起。船头老船夫咳嗽两声,暗运真气催动阵法——浪涛间竟真浮出几道鲛人虚影。 戴着遮阳帽的富商夫人惊呼:\"哎呀!那鲛人在朝我们招手!\"她不知晓这是红莲商铺圈养的灵兽,更看不见船尾嗑瓜子的魂魄小不点。 修千劫倚在桅杆暗处,轮回剑气凝成伞盖为小不点遮阳。魂魄少女趴在船舷,顺着富商夫人眼神扭着自己透明的身体看着那鲛人:\"千劫哥,那个鲛女的鳞片好漂亮...\" 入夜,游行社后院升起禁制。方东璧展开九州地图,红莲标记已遍布三州多处:\"白玉京分社下月开张,需要两个会''凝雨诀''的修士扮求雨巫师。\" 陈青玄翻着账本突然抬头:\"城西钱庄订了三十人的''秘境采药游'',点名要能抗瘴气的向导…,游行社的凡人观光旅行生意也终于上了轨道了… 立秋这日,游行社马车停在重修的老槐树下。树干新刻的避雷符泛着青光,树冠垂下千百红绸,写着游客心愿。 \"哥哥快看!\"小不点指着最高处的红绸,那是修千劫用剑气送上去的——\"愿山河无恙\"。魂魄少女伸手去够飘动的绸带,指尖却穿过槐叶,但细微的灵气却带动绸带泛起涟漪。 陈青瑶摇动引魂铃,将一缕槐树精魄注入铃铛:\"小不点有新朋友啦!\"树梢忽地垂下条青藤,轻轻缠住少女透明的腕间。 修千劫倚着树根摸出酒瓶,千幻银所制的瓶身新刻的\"醉太平\"三字映着夕阳。远处官道上,又一批凡人游客举着红莲旗而来,最前头蹦跳的孩童戴着鲛绡缝制的遮阳帽,现在游行的人越来越专业,装备也带的越来越多了…这些旅客所带的装备也大多是由红莲商铺出售的。 秋分那日,修千劫带团登上无涯海观潮崖。游客们惊叹海天一色时,他对着虚空轻笑:\"当年我与内子在此观潮,她说要在此处种满冰魄兰。\" 袖中魂珠微颤,礁石缝隙突然钻出几株湛蓝花苞。 陈青瑶适时递上花种:\"此乃海外奇花,遇缘人则开。\" 游客争相埋种,却不知小甜甜的金焰正在地下烘暖沙土。夜幕降临时,十里海岸蓝光点点,恍若星河坠地。 方东璧将红莲商铺地窖改成\"仙缘阁\",专门售卖修千劫做的竹器与旅行装备。某日青玄翻出个蒙尘的铁盒,内里竟是幼时修千劫刻的木鸳鸯——当年他赌气扔进山涧,却被发小捡回。 \"留着给你当聘礼。\" 修千劫将木鸳鸯系在游船桅杆。次日湖心泛舟的姑娘们都在传,说鸳鸯会引着并蒂莲开。唯有青瑶瞧见,小不点正蹲在船尾用魂力催生莲花。 夜里游行社院内 修千劫将温过的酒洒向半空,酒液凝成冰兰形状。小不点坐在月下秋千上,足尖点地时霜花铺满石阶。陈青玄抱着酒坛嘟囔:\"掌柜的,明年开春我要带团去千绝山...\" 夜风卷起账簿,最后一页记着:甲子年冬,伴内子至无花城,携陈青瑶、陈清玄姐弟,与“小甜甜”、“霜影”合众开一天下游社名为“红尘游”,愿故人长伴,山河永安。 第80章 山上车也 且说方七杀这边,这几年在青州域八卦国这边又开了一家早食店,卖的还是豆浆、油条、豆腐脑,但这次他的豆腐可甜可咸,来客随意,自他上次回到又一村后,他对豆腐脑是甜是咸心中也没有以前那么深的执念了…真好,是甜是咸吃得都一样得劲… 青州域八卦国落霞镇落霞巷深处飘着股焦香味,方七杀新支的油锅正咕嘟冒泡。槐木案板上摆着几个青花大瓷碗,甜卤咸汁各占半边,撒料罐上贴着\"自便\"二字。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们端着碗蹲在门槛上,看那白衫掌柜用竹刀剖开油条——金黄的蜂窝眼儿里,竟凝着星屑似的糖霜。 \"老规矩,咸豆花加辣子。\"裹着兽皮袄的汉子撂下三枚铜钱,袖口露出青斑已淡化的烙印。方七杀舀豆花的手稳得很,辣油在碗沿勾出个笑脸:\"今儿牛骨汤熬得浓,给山上教头多盛半勺。\" 被唤作教头的男人正缩在墙角啃油条。他左腕缠着褪色的镇魂绳,炼气九层的波动藏得比碗底葱花还隐秘。十年前乌漆镇那场血雨,如今化作他眉间三道竖纹,倒跟油条裂口似的。 他和方七杀差不多时间来到这落霞镇,这些年相处,这俩人倒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街坊。 \"那年雪夜,我爹娘把房契拍在祭坛上时,神使袖口的牛油还没擦净。\"山上车也突然开口,豆腐脑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伤疤,\"他们说众生平等,不可杀生,转头就把供神的黑牛烤了分食。\" 油锅溅起的星点落在方七杀手背,烫出个浅印又瞬息愈合。他听着铸铁勺刮过桶壁的沙沙声,想起好像三十年自己曾在深山救过前某个中蛊的修士,也是这般絮絮说着“众生平等教”的旧事。 乌漆镇的秋天总是来得早,后山那株百年银杏刚染金边,青石板路上便铺满了落叶。十五岁的山上车也踩着咯吱作响的叶毯回家时,正撞见两名鹰羽披风的修士立在自家院中。他们脚下堆着六口樟木箱,父亲正把祖传的紫檀药柜往马车上搬。 \"爹,这是要迁铺面?\"少年攥紧药篓背带,篓里新采的当归还沾着露水。 \"车也啊,快来给神使见礼。\"母亲从厢房转出来,腕间新戴的青铜镯刻着展翅鹰纹,\"众生平等教要建善堂,咱们捐了这些药材,能抵三百功德呢。\" 那夜山家药铺的烛火亮到三更。车也伏在阁楼窗缝,看见父母跪在神使捧来的《平等经》前,额头抵着冰冷的青铜鹰首印。秋风卷起经书扉页,他分明瞧见\"舍尽身外物,方得大自在\"的血色批注。 母亲告诉他,神教宣扬众生平等,万物有灵,不可杀生、不可食荤的思想,是真正的神使,当时的他也没觉得不对劲。 腊月祭灶时,药铺匾额换成了\"平等善堂\"。车也缩在街角啃冻硬的炊饼,看那些曾赊账取药的乡邻,如今要对着神像磕满十个头才能领半副伤寒方。父亲把最后半匣老山参供上祭坛那日,车也偷听到神使与镇守的私语——\"山家祖坟那十亩药田,风水正好建祭坛\"。 开春第一场雨冲垮了老宅东墙。车也攥着浸透雨水的房契冲进善堂,正撞见母亲将地契按在神像掌心。青铜鹰首的眼珠突然转动,叼走了那张泛黄的纸。\"娘!\"少年嘶吼着去抢,却被父亲死死箍住:\"孽障!这是助神鹰普度众生!\" 惊蛰那夜雷声特别响。车也蹲在漏雨的柴房里,用艾草灰在墙上画满咒符。前院飘来炖肉香,混着神使们醉醺醺的划拳声。他鬼使神差摸到厨房后窗,瞳孔猛地收缩——案板上的牛腿还挂着善堂祭祀用的金铃,神使袍角沾着新鲜牛血。 \"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他听见父母犹如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自言自语,少年指甲抠进窗棂木屑里。 翌日清晨,山家夫妇的尸身悬在善堂横梁下。车也掰开父亲僵直的手指,掌心里攥着半片带齿痕的牛耳,母亲发间别着朵枯萎的鹰尾花。镇守带着神使们来时,少年正用捣药杵砸那尊青铜神像,飞溅的碎片在镇守脸上划出三道血痕。 \"孽种!\"镇守的蟒纹靴碾在车也背上,\"你父母是悟道升天,岂容你玷污!\" 少年在牢里数了九次日升月落。第十日破晓时分,狱卒送来掺着鼠粪的稀粥,他忽然嗅到熟悉的当归味——这是自家药田最后那茬药材的味道。铁栅外飘过镇守与神使的对话:\"...山家祖坟的龙涎香,足够三炉“筑基丹\"的副料了… 清明雨落时,车也的镣铐松了。他记得那夜月光特别黏稠,像母亲熬糊的枇杷膏。善堂地窖里七口陶瓮嗡嗡作响,瓮中浸泡的正是被\"超度\"的镇民。当他用火折子点燃神使卧房的纱帐时,终于看清梁上悬着的鎏金牌匾——\"众生平等\"四字背面,藏着镇长与鹰族交易的账目。 镇守府后院那株老槐树上,车也磨了三天药刀。寒露夜半,他学着父亲切黄芪的手法,但第一刀也不知是他紧张还是镇守反应快,他居然…躲了过去…这怎么可以?第二刀他将刀刃斜斜送入镇守咽喉。血喷在《平等经》封皮上时,他忽然想起那个炖牛肉的雨夜——神使们啃剩的牛骨,也是这样森白带血。 \"原来你们的骨头...\"少年把经书塞进尸体张开的嘴,\"比牛骨还脆。\" 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山上车也不多会儿便被神使抓住了。 地牢的滴水声在第七天变了调。山上车也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里,腕间铁链随着每次呼吸叮当作响。暗渠飘来的腐臭味里混着熟地黄芪的气息,那是山家药铺独门的炮制手法——这帮畜生连一点药材都不放过。 \"时辰到了。\"玄铁门吱呀作响,两名黑袍修士袖中窜出鹰头锁链,扣住少年脖颈拖行。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痕,像极了那年被父亲捧回家的老山参须。 祭祀坛设在善堂地窖,七盏人皮灯笼映着正中青铜鼎。车也被吊在饕餮纹鼎侧上方时,瞥见鼎内翻涌的黑水里沉着半张人脸——是东街卖炊饼的老王头,半月前刚被超度。 \"以汝骨血,饲我神鹰。\"主祭的修士指甲泛着青紫,掌心托着只蠕动的金蚕,\"此乃噬心蛊,能让你亲眼看着脏腑化...\" 蛊虫入喉的刹那,车也听见母亲唱过的摇篮曲。那金蚕竟循着血脉钻向心窍,却在触及心口旧疤时突然僵直——那是他八岁采药跌落山崖留下的伤,当时父亲用九死还魂草捣碎了敷的。 \"怎么回事?\"副祭修士的鹰纹面罩滑下半截,露出布满尸斑的脸。车也忽然感觉四肢百骸窜起冰火,被蛊虫钻过的经脉亮起幽蓝纹路,像极了山家祖传的《百草经络图》。 主祭修士掐诀的手势突然扭曲,本命法器鹰头杖发出悲鸣,主祭放下了车也想看看怎么个事,而车也腕间铁链也同时应声炸裂,飞溅的玄铁碎片差点扎进副祭修士眼窝。少年落地时本能地使出家传的采药步,这步法他五岁就跟着父亲在山崖间练,此刻却快得在青砖上踏出残影。 \"区区蝼蚁!\"主祭修士祭出飞剑,剑光却在中途转向劈开了青铜鼎。鼎中黑水泼在副祭修士身上,腾起的青烟里浮出千百张扭曲人脸。车也趁乱抓起滚落的蛊盅,盅底黏着的正是镇长书房见过的朱砂印泥。 副祭修士化作的血尸扑来时,车也想起药铺后院晒着的毒蒺藜。他旋身躲过利爪,将蛊盅残片狠狠扎进血尸咽喉——那里正是《百草经》记载的鸠尾穴。腐肉翻涌中掉出半块玉牌,刻着\"筑基丹主材:七月童男\"。 主祭修士的鹰头杖砸碎地砖时,车也正被激发的莫名力量灼得双目赤红。恍惚间看见母亲在晾晒毒龙胆,父亲研磨着断肠草。当他徒手抓住袭来的飞剑时,掌心纹路竟与当年切药刀的豁口重合。 \"不可能!\"主祭修士喷出精血催动禁术,却见少年踩着药柜抓药的步法,鬼魅般绕到身后。车也的手刀精准斩在风门穴——这个治伤寒的穴位,此刻成了催命符。 两具尸身倒地时,车也的指甲缝里嵌满了青铜鼎的饕餮纹。他颤抖着从主祭修士怀中摸出《血祭录》及一本炼气功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药方:九十九对童男女心头血,佐以龙涎香...正是镇长骗走山家祖坟药田时说的\"风水宝地\"里的药草。 地窖突然震动,祭坛下的暗格弹开。车也看着那瓶贴着\"解药\"标签的瓷瓶,忽然想起父亲配药时的话:\"毒物三步内,必有相克之物。\"这泥玛要不要这么神?当他吞下腥臭的解药时,却没见到,鼎中黑水正凝成个婴孩形状,朝着镇守府方向爬去。 当方七杀听山上车也讲刻到此处时,他的脑袋就像被一道雷电劈中般炸了开来,许久之后双耳嗡嗡作响。“以凡人之身躯杀俩个筑基修士,这也太…离谱,不对…不该是往这个方向想的。可该往…哪个地方…?” 是…对了…是这样的!“凡人起心、可斩修士”,这是心的力量,这是心之道,自己一直所修的是情之道,是不是与心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自己已有小成的时间、空间、轮回、等诸多道意,是不是也属于修士心理所构造出来的,是不是也属心之道?…难不成真的是天大地大心最大…” 虽然不可思议,但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理解,毕竟他的修为提升最大的方面是以情入道。 而此时方七杀的修为再也压抑不住了,修为自然而然的一跃成为化神尊者,且坚固至极,那灵海内灵力汹涌澎湃的就要向另一个瓶颈冲刺,方七杀不知道体内的灵力会将他的修为提升到哪一个境界?但已提升至化神期的他还是轻松自然的压抑住体内灵力的骚动。 可是为什么…没有…雷劫?须知筑基之后,每提升一大层次的修为皆必须渡过雷劫才行(除了阴虚境升阳虚境),所以才有修士是逆天修行之说。你的修为每提升一大阶,就相当于挑衅了老天爷一次,他降下雷劫,你若安然渡过,那他就承认了你。可是为什么会毫无动静呢?心之道的力量如此牛逼吗? 此时不宜多想,先听山上车也继续吹牛皮要紧。 而自山上车也杀了俩筑基修士之后不久,八卦国边陲的落霞镇也新开了家武馆,馆主是个瘸腿的炼气修士,使柄豁口木剑。镇上富商们都说这山教头古怪——白日偶尔教少爷们强身健体的把式,夜里替富商看家护院。差不多那段时间方七杀也来到镇上开了早食店。 \"气沉涌泉,意守丹田。\"山上车也握着富商幼子的手腕,引导灵气走完最后一个周天。孩童袖中突然掉出块芝麻糖,他瞳孔猛地收缩:糖纸上的鹰纹好像与当年草草翻过《血祭录》里的阵法如出一辙。 \"先生?\"孩童怯生生仰头。车也松开的手微微发颤,当年那金蚕蛊毒发作时,经脉便是这般灼痛。他摸出枚山楂丸哄走学徒,反手在武馆匾额后添了道辟邪符。 夜半打坐时,胸口噬心咒又开始发烫。车也想着记忆那\"筑基需饮童男女心头血\"的字样,与十年前镇长账册上的朱砂批注渐渐重合。窗外忽起婴啼,他本能地掷出木剑,剑气斩碎的却是被夜猫碰翻的陶罐。 \"第十年了。\"车也摩挲着褪色的镇魂绳,绳结仍保持着母亲当初系的平安扣样式。床底铁匣里的炼气功法突然震动,书页间画着的枯鹰羽泛起幽光——每月十五的噬心咒又要发作。 黎明前的巷道响起梆子声时,车也正用艾草灰在青砖上画阵。炼气九层的灵力灌入阵眼,却总在最后关头溃散。汗水浸透的里衣上,心口位置有个淡淡的金蚕印记,每逢月圆就疼得像要孵出什么。 \"山师傅!\"卖炊饼的老汉撞开院门,\"刘记染坊走水了!\"车也抓起木剑疾奔,途中瞥见染缸里翻腾的赤色药液——正是《百草经》记载的火伤配方。救出最后一个伙计时,他左腿旧伤崩裂,血渗进焦土冒出丝丝黑烟。 养伤期间,镇上媒婆来说亲。车也望着姑娘送来的合欢香囊,突然想起善堂地窖里那些泡在药液中的心脏,他拒绝了那姑娘。当夜他砸了武馆所有铜镜,却在碎片里看见父母悬梁的身影,还有那祭坛地窖中那些泡着心脏的药液与姑娘送的合欢香囊一个味。 媒婆带着哭哭啼啼的姑娘上门追问原因,他说他能看见那姑娘的心脏。姑娘啐了他一声:“流氓”,然后转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立冬那日,富商送来瓶筑基丹。车也揭开丹封时嗅到熟悉的腥甜,正是当年神使才有的那种味道。他借口闭关将丹药埋在后山,夜间却梦见自己吞丹后浑身钻出鹰首,利喙啄食着街坊们的眼珠。 \"炼气九层够用了。\"山上车也把那时时让他要用灭人性的恶魔之法提升到筑基的邪念锁进了心底的深处。,转头教小徒弟辨认草药。当归须在晨光里舒展时,他恍惚又看见父亲佝偻着背晒药,母亲腕间的青铜镯叮当碰着捣药臼。 年关将近,镇上突发瘟疫。车也翻遍《百草经》配出解方,却独缺一味龙涎香。夜半他摸进后山药田,盯着那筑基丹看了整宿,最终用艾草灰替换了药方。晨雾中煎熬的药罐腾起青烟,仿佛凝成了个拱手作揖的虚影。 元宵节那晚,车也蹲在早食摊啃油条。方七杀舀来的咸豆花里,辣油勾出个模糊的道纹。\"教头最近气色不错。\"掌柜的敲了敲柜上的书,书页间露出半截褪色的通缉令。 “托掌柜鸿福,最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话匣子一打开,二人又聊得那是天翻地覆、流水行云… \"镇守府的护卫腰子,是我用裁纸刀捅穿的。\"山上车也摩挲着腰间木剑,那本是富商幼子的玩具,\"刑场祭坛下埋着七百具童尸,蛊虫从他们眼窝里钻出来那天,我把《血祭录》塞回了死人怀里,但却拿走了那本炼气功法。\" 巷口忽起喧哗,富商的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小少爷掀帘脆喊:\"山师傅!看我新学的御剑式!\"竹片削的短剑歪歪斜斜飞进铺子,正插在咸卤桶沿。山上车也并指轻弹,剑气裹着竹剑转了个漂亮的弧——这手\"春风渡\"本该是筑基期才能使的。 \"您真要卡在炼气九层?\"方七杀擦着沾了辣油的《玄门正宗》,书页间夹着还是张褪色的通缉令,你说气不气人。 男人把最后半根油条泡进甜碗:\"昨儿东家赏了坛秋露白,说要给我说房媳妇。\"他腕间镇魂绳突然绷紧,又缓缓松弛,\"那邪册里写着,筑基需饮九十九对童男童女心头血...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好”。 车也笑望着街边玩闹的孩童,把炼气九层的灵力压回丹田。 方七杀望着他,眼中泛起一波欣赏。 打更声掠过武馆檐角时,山上车也摸出那瓶埋了三年的筑基丹,抬手掷进炼丹炉。火光中腾起的黑烟凝成镇长扭曲的脸,被他一剑劈散在夜风里。 阿茫突然冲着山上车也住的方向狂吠…像是感应到什么了,方七杀也扭头看了一眼。 车也腕间的镇魂绳无风自动。他摸了摸木剑上的豁口,那处缺损正与当年切药刀的伤痕严丝合缝。早食摊飘来的炊香中,混着当归熟地的苦涩,像极了母亲最后一晚熬的安神汤。 晨雾未散,落霞镇首富王家大宅后院里,木剑破空声惊落了桃树上的露珠。山上车也挽了个剑花,豁口的木剑尖挑起三片花瓣,稳稳落在旁边石案的白瓷碗里。碗底沉着半碗当归茶,热气袅袅间,七岁的小少爷王承业正光明正大撅着屁股瞧。 \"手腕要松,像握药杵碾朱砂。\"车也屈指弹在孩童腕间,木剑脱手的瞬间又被灵气托住,\"当年我爹说,采药的手稳了,拿剑才能稳。\" 承业皱着小脸揉手腕:\"山师傅,昨儿我见您用这招接住了坠瓦!\"孩童比划着从屋顶跌落的青瓦,却不知三日前有宵小往王家货仓掷火符,正是被这手\"回春剑式\"凌空浇熄。 子夜打更声掠过屋脊,教头提着食盒往城东去。富商宅邸的守门石狮嘴里,照例塞着个温热的糖油饼——十年前他逃到此地昏倒时,宵商往他嘴里喂的就是这口甜食。炼气期的神识扫过三重院落,在婴孩摇篮边停驻片刻,笑了笑,这样生活真的很好。 \"加勺辣子?\"清晨第一缕光爬上柜台时,方七杀敲了敲甜卤桶。山上车也眼底血丝未褪,袖口还沾着未散尽的煞气:\"要咸的,越咸越好。\"豆腐脑在碗里颤悠悠晃着,倒映出他新刮的胡茬与不再发抖的腕子。 油锅腾起的烟雾里,铜铃铛在柜角叮当作响。方七杀抹了把溅到《玄门正气》封面的油花,书页间那张通缉令的画像,被辣椒油渍染得面目有些许模糊。 十年海陆两族大战,他杀了不少海族,缴获了不少妖族修炼功法,也救了不少陆族,亦获赠了不少同“玄门正气”一个品阶的法典。“玄门正气”放在柜上已经不少时间了,他是在找个合适的时间… 第81章 一念万法 这几天,方七杀陷入一种每个精神病人都能轻松达到的状态。 夜里 苦思冥想的方七杀神识突然坠入混沌。方七杀看见凡人瘸腿少年在暴雨夜挥刀斩向俩个筑基修士,毫无灵力的周身居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凝成伞盖;转瞬又见自己当年在码头用轮回道力修改米铺账本,暗红朱砂在宣纸上爬成平安符。两种画面交织时,虚空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颗跳动的七窍玲珑心。 \"情是心潮泛起的浪,心是承载天地的海。\"想起了当年华夏州域白玉京的一座酒楼,柜台后的僵尸掌柜竟开口说了整句话。当时方七杀低头望去,杯中残酒里沉着半片龟甲,裂纹恰似他今晨断掉的那块。 \"情之道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方七杀倚着灶台喃喃自语,\"心之力似壶,能纳江河亦盛雨露。\"想起十多年前白玉京的某位同行卦师刻下的偈语:情为枝兮心为根。 油锅里的气泡炸开时,方七杀忽然看见三千心念在油花间沉浮。山上车也讲述往事的声音混着劈柴声,像把钝刀剖开他识海里的混沌气旋。案板上未揉开的面团正渗出细密水珠,倒映出…多年前宁静的一个夜(上面这句应该用唱)——他目睹母亲用普通草绳捆住诛仙剑气的模样。 白天 \"...那蛊虫钻到心脉时,反倒让我心生砍死他们的意念,哪管他们是妖是魔,如此祸乱苍生、残害世间,岂有不杀之理。当时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车也咬着半截油条,豁口木剑随意搁在条凳上。方七杀舀豆浆的手顿了顿,乳白浆液在半空凝成太极图案,又碎成无数带着情丝的光点。 当夜打烊后,方七杀蹲在后院看蚂蚁搬家。阿茫叼来的枯叶上爬着七只工蚁,每只都拖着比身体大十倍的碎米粒。他试着用轮回道力回溯蚁群三日历程,却发现最弱小的那只曾为救同伴掀翻过毒蛛。 \"情是心的具象...\"他蘸着豆浆在青砖上画符,水痕却自动聚成心形。隔壁传来车也教孩童背《三字经》的声音,字句间藏着炼气期修士强行压制的灵力波动。 子时暴雨突至,方七杀望着檐角飞溅的水帘出神。十多年前在禹州城见到的魔族琴师,临终前用本命精血凝成的那曲《长相思》,此刻竟与雨点击打瓦片的节奏重合。他忽然想起《道德经》里\"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的批注,掌心轮回印烫得惊人。 \"方掌柜,昨日故事可还入耳?\"车也冒雨翻墙来讨辣油,木剑尖挑着的荷叶包着新采的龙涎草。方七杀盯着他腕间被煞气侵蚀的镇魂绳,突然开口:\"你斩那俩筑基修士时,可曾动情?\"(此情非彼情,各位看客切莫误会) 油灯爆了个灯花。车也舀辣油的手悬在半空:\"当时只想着,不能让他们再害人。\"檐外惊雷劈开夜幕,照亮他眉间三道竖纹——恰似《黄庭经》里\"三关之中精气深\"的注解。 方七杀突然并指划开雨幕,水珠凝成当年禹州擂台的场景。人族书生与魔族郡主抛掷的绣球碎成八十一瓣,每瓣情诗都泛着心火之光:\"你看这万族情丝,实则皆是心念化形。\" 车也腰间的木剑突然嗡鸣,剑气搅碎雨帘显出段往事——乌漆镇山家药铺里,母亲哼着采药谣为他敷药的模样。那些被煞气模糊的画面,此刻竟透着琉璃般纯净的心光。 \"情如油花,心似沸油。\"方七杀将面团抛入油锅,金黄的蜂窝眼里浮出众生百态。车也炼气九层的灵力不受控地溢出,镇魂绳上七个平安扣逐个亮起,映得灶台宛如炼器炉。 五更天雨歇,方七杀在《玄门正气》扉页添了新注:\"心为道本,情乃用;譬如薪火,情为光热,心是薪传。\"墨迹未干时,阿茫突然叼来片带牙印的龟甲——当年海陆战场收获的残片上,正刻着\"心生万法\"的太古篆文。 早市开张时,方七杀特意多熬了锅甜豆浆。车也带着黑眼圈来吃第三根油条,袖口还沾着昨夜焚烧清邪符的纸灰。两人就着晨光看街市熙攘,卖花女篮中的并蒂莲突然绽放,花瓣上凝着未散的夜雨。 \"你可知为何止步炼气九层?\"方七杀突然发问。车也摩挲着木剑豁口:\"怕脏了爹娘教的采药手。\" 方七杀大笑拍碎案板,面絮纷飞间现出混沌道图。情丝缠绕的卦象中央,心火正灼烧着鹰首邪纹:\"这便是了!情能载道亦能覆舟,心火方是炼魔真炎!\" 午后时分的药香格外浓烈。方七杀也帮着车也炮制避瘟散时,发现当归与断肠草竟在药杵下相生相克。方七杀望着蒸腾的雾气,想起三十年前母亲缝衣时哼的曲子——每个针脚都藏着未说出口的牵挂,如今才懂那是心火最温柔的显化。 暮色中,最后一锅豆浆凝成霜。方七杀舀起豆花时,甜卤咸汁在心形瓷碗里自动分界。车也的剑气无意间劈开顽石,裂缝中露出的水晶簇竟天然长成心脉纹路。阿茫叼着水晶满院疯跑,踏出的爪印在月光下连成句《清静经》:\"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当夜方七杀在星空下入定,识海里万千心火如莲绽放。禹州城的各族笑颜、码头工友的铜钱卦、山家药铺的采药谣,皆化作心莲养料。子时心火骤亮时,他窥见轮回深处有道模糊身影——那人挽着情丝编绳,绳结样式与他五岁编的第一只蝈蝈笼一模一样。 霜降那日,方七杀把熬豆浆的铜勺换成千年雷击木。山上车也瘸着腿来吃第五碗咸豆花时,掌柜的突然扣住他腕脉:\"噬心咒每月十五发作,疼如刮骨吧?\"油锅里翻腾的油条瞬间凝成金针模样,细看正是《玄门正气》里记载的破咒针阵。 \"您怎知...\"车也话音未落,方七杀已掀开他裤腿。十年旧伤处爬满蚯蚓状黑纹,正是当年被邪修飞剑所伤的煞气。阿茫突然叼来坛陈年黄酒,掌柜的并指如刀切开酒封,酒液在空中凝成条五爪金龙。 \"忍着点。\"方七杀弹指将金龙打入伤处。车也闷哼一声,额间迸出北斗七星状光点——这正是《玄门正气》筑基篇开篇要诀。灶台下的柴火无风自燃,映得满屋经络图宛如活物。 三日后的月圆夜,车也跪在青石板上的身影被露水打湿。方七杀倚着门框啃新炸的麻团:\"我这点微末道行,教不了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话音未落,车也怀中《百草经》突然腾空,书页间掉出张泛黄的药方——正是他为镇上乡民抓的瘟疫配方。 \"父亲当年教我,医者仁心即是道。\"车也重重磕头,青石板上晕开血印,\"求先生传我护道之法!\"檐角惊起的夜枭掠过星河,翅尖洒落的灵气竟在血印上凝成个先天八卦。 第四日破晓,方七杀把《玄门正气》拍在条案上:\"只教三个月。\"话音未落,书页自动翻到\"心火炼魔\"篇,墨字化作金虹灌入车也天灵。阿茫突然冲着朝阳狂吠,只见车也周身毛孔渗出黑雾,在半空结成鹰首邪纹又被心火焚尽。 午时三刻,车也第一次运转周天。方七杀舀豆浆的手顿了顿——整条街的灵气突然打着旋儿往武馆涌。卖炊饼的老汉揉面盆里腾起龙卷,药材铺的当归须无风自动,连阿茫啃剩的骨头都泛起青光。 \"心火起于绛宫,行至...\"车也闭目诵经的声音忽然卡住。方七杀闪身而至,正看见徒弟百会穴冲出的灵气柱击穿屋瓦,在云端凝成个药杵虚影。当年他成金丹时引发的异象,也不过如此。 \"师尊,这章''情丝绕指柔''何解?\"七日后,车也捧着书来问。方七杀正揉着面,闻言将面团抛上半空。面絮纷飞间现出禹州城各族欢宴的场景,每道佳肴都缠着情丝:\"把你给王家人熬药的心思,分三成给道法。\"山上车也闻言面色尴尬、默默无语。 月圆夜再至,车也主动请师尊观他破境。方七杀蹲在房梁啃糖饼,看那傻徒弟把筑基丹当石子打水漂。子时阴气最盛时,车也突然并指划开左腕,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山家药铺布局图。当最后一笔落在\"仁心堂\"匾额时,筑基天劫竟化作春雨,滋养得满院枯木逢春。 \"你这哪是筑基...\"方七杀捏碎第十个麻团,\"简直是要立地成佛!\"话音未落,车也腕间旧伤处绽出朵金莲,莲心坐着个三寸高的元婴虚影——这分明是元婴期才有的异兆,但山上车也却实实在在是方入筑基境。 惊蛰雷响时,车也正在后院练\"回风舞柳剑\"。木剑过处,去年埋下的断肠草籽突然发芽,长成的药株却透着祛毒清香。方七杀把《玄门正气》倒扣在药圃,书页间掉出张泛黄的通缉令——画影图形上的少年眉眼,与此刻舞剑之人有七分相似。片刻间那画图无火自燃…灰烬落地成尘。 \"师尊,这''心火炼魔''篇最后一句...\"车也收剑时带起的气流,惊醒了打盹的阿茫。方七杀望着徒弟眉心若隐若现的莲花印,突然把整壶辣椒油泼向虚空。火光中浮现出玉清宫镇魔碑,碑文最末那句\"魔由心生\",正与车也周身流转的道纹严丝合缝。 清明雨落那日,方七杀帮着徒弟在落霞镇重开了山家药铺后告诉山上车也甪心修炼“玄门正气”功法。 而此时 药铺掌柜车也抓药时用的还是童年学的拈花指,药秤却自动平衡在\"仁\"字星位。当第一个病患喝下汤药时,柜台下的《玄门正宗》突然无风自动,扉页浮现出方七杀新添的批注:\"吾道不孤,心火永传。\" 青冥绝壁如斧劈刀削,方七杀盘坐在凸出的鹰嘴岩上已有九日。百丈之下怒涛拍岸,咸湿水雾漫过岩缝里那株歪脖青松时,针叶上凝出的盐霜正泛着铁灰色。他盯着松根处虬结的瘤节,那疙瘩竟与《玄门正宗》里绘制的绛宫穴位图有七分相似。 第七日正午,飓风卷着海鸟撞向绝壁。青松三根主根应声崩断,树冠却借风势倒悬生长,断根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在岩面上勾出个残缺的八卦阵。方七杀瞳孔泛起金纹,看见每滴树脂里都裹着百年间松针代谢的轮回——枯叶化作养料,嫩芽刺破陈腐,恰似心火焚尽杂念又催生新机。 暮雨突至,他也不施法,却躲进鹰嘴岩洞避雨。石壁渗出的水珠在半空相撞,炸开的涟漪里竟浮现出心火道纹。阿茫追着水花扑腾,爪印在青苔上踩出一个图案,也不知道是像啥逼玩意儿,倒把他乐的尾巴晃了半天。方七杀盯着洞顶倒垂的石笋,忽然想起当年母亲纳鞋底时针尖挑起的棉线——那起承转合间,竟暗合天道轨迹。 子夜涨潮时分,他并指按在龟裂的树皮上。识海里突然炸开千道雷霆,却是感受到青松内部承受的雷击。最凶险那道紫霄神雷劈在甲子年惊蛰,将树心烧出个拳头大的窟窿,可次年春分明见断口处绽出新绿,年轮纹路竟在焦痕里演化出避雷阵法。 \"好个向死而生。\"方七杀震袖扫开岩面积雪,指尖蘸着冰水在青石上勾画。第一笔起势如松根扎岩,第二转折似针叶破霜,待收尾时狂风骤起,石粉凝成的道纹突然活过来,顺着绝壁攀爬成三千六百个古篆——正是\"一念\"二字雏形。 五更天最暗的时刻,他闭目聆听松涛。每片针叶震颤的频率在识海里拆解重组,竟与人体的周天运转暗合。当海平面跃出第一缕金线时,方七杀忽然起身踏空,靴底绽开的心火金莲次第点亮绝壁。青松受此感应,断根处暴长出新须,如剑锋般刺入岩体三丈。 \"起!\"他并指朝东一指,松针齐射如雨。三万六千根针叶在半空结成剑阵,每根都拖曳着心火尾焰。浪涛被剑气逼退三十里,裸露的海床上赫然显出心型道纹。待潮水回涌时,剑阵忽散作漫天星子,落地成三十里荒野,这剑法却是他融入“截天三式”剑法与心道所创的“一念万法”。 正午烈日当空,方七杀以松枝代剑演练功法。起手式\"一念生\"刚起,百里内云气骤聚,雷光在云层里织成先天八卦;第二式\"万法衍\"未收,海面浮起十万漩涡,每个涡眼都映着不同剑诀;待到终极式\"诸天寂\",十万漩涡盘旋而起,直击苍穹… “一念起万法生,一法施诸天寂”。哈哈哈哈…那笑声震的山巅诸多树上的松针如剑雨般纷坠而下。 第82章 八卦国主 青州北境·落鹰峡 方七杀蹲在千丈飞瀑边的青石上,掌心托着轮盘状的道纹。瀑流在距他三尺处诡异地静止,水珠折射出七彩虹光——这是他将《九渊归尘诀》修至大成的征兆。 \"该再去猿日国走一趟了。\"他屈指弹碎虹光,瀑流轰然坠落的瞬间,天际掠过艘鎏金飞舟。舟首八卦图腾泛着青光,正是那三十六部落之一的八卦国徽记。 方七杀特意换了身赭色粗布短打,腰间挂着落霞镇特产的朱砂葫芦。林间忽有香风袭来,十二匹雪翼天马拉着的飞舟碾碎枫叶,珠帘后探出截藕臂:\"夫君,这野枫倒是比宫里那些病恹恹的景致要强些。\" 八卦国主朴不成撩开帘子时,方七杀正用树枝在地上勾画轮回道纹。国主眉心八卦印突然发烫,这是遇到同源功法的征兆。 \"这位道友...\"国主话音未落,林中突然窜出三头噬灵猞猁。为首的母兽利爪直取珠帘后的妖艳夫人,护卫队长的化神威压竟迟了半息。 方七杀看似慌乱地抛出手里朱砂葫芦,实则暗运时间道则。葫芦在空中裂成八瓣,朱砂粉凝成八卦阵图,三头凶兽仿佛陷入琥珀的蚊虫。 \"落霞镇散修方寒,见过诸位道友。\"他故意让气息波动显露出化神初期的威压,又迅速敛回筑基模样。 护卫队长玄铁面罩下的独眼眯起:\"道友这手八卦锁灵阵,倒像是我国皇室秘传...\" \"祖上曾在八卦王延当过差。\"方七杀踢了踢凶兽尸体,\"三百多年我方氏一族大多定居汉郡一带,三十年在下方在落霞镇居住,。\"这话无真包假。 国君点头肯定,八卦印有同源感应,作不得假的。却不知是轮回道纹的缘故。 在得知方七杀欲往猿日国历练三年后。 妖艳夫人突然轻笑,腕间金铃叮咚作响:\"既是故人之后,不妨同乘飞舟?\"她指尖掠过方七杀掌心时,暗施的惑心术却被轮回道纹无声吞噬。这是邀请方七杀上船了,这不巧了嘛。 方七杀捧着琉璃盏,看杯中灵酒映出七重幻象。这飞舟竟用上了佛门须弥芥子术,外看不过三十丈,内里竟有演武场大小的空间。 \"方道友此次前往猿日国,是有目的地还是….\"国君话说半句,窗外突然乌云密布。突如其来的十八道水桶粗的雷柱劈向飞舟,竟是误入了元婴渡劫的雷云区。 护卫队长刚要结印,方七杀\"失手\"打翻酒盏。酒液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将雷劫引向百里外孤峰。轰隆巨响中,他故作惶恐:\"挪移之术也是初学,还不熟练,让诸位见笑了。\"下方渡劫之人:“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位天使大姐帮我出的这口气啊,这雷劫太欺负人了,能再帮帮我吗?…哎呀”。呼声未完,那飞舟驰过。 国君盯着远处那座被劈成齑粉的山峰,喉结滚动:\"道友这手乾坤挪移,怕是化神中期也...\"。 “雕虫小技尔”。 在朴不成热情邀请,方七杀盛情难却下,几人摆上了几桌好酒好菜,这国主倒也随和,护卫及艳姬皆都上桌吃席,这个带头大哥还是挺和蔼可亲的…慈祥的像个老太太。 众人三五杯下肚,俱都约束尽除,交谈甚欢,方七杀也得知了这货乃是八卦国主叫朴不成、夫人叫姬婷慧,二人都是金丹后期,而护卫大都元婴期,只有护卫队长葛彼晚先生是个化神初期,艳姬们则都是筑基期。而他们此行目的是让这些艳姬在猿日国主寿宴献出一支舞,说是给猿日国主献舞,其实是因为此次寿宴鹰族有个阳虚境长老也会参加,而那鹰族长老喜欢看艳姬跳舞。 而国主找上方七杀一起去的心思也不难猜,是听说方寒是八国卦人,带上他,多个化神期高手,好给自己长脸。毕竟整个八卦国扛打的也没几个。 这顿酒席喝的是宾主尽欢,方七杀也是喝的高兴,权当看不见国主夫人与护卫队长葛彼晚的眉来眼去。 不到七日,飞舟已到了目的地。方七杀随八卦国君几人掠空而下。 近宾台上 六具青铜傀儡抬起九百斤重的珊瑚轿,轿中传来沙哑笑声:\"八卦道兄来得巧,本王刚得了几具上好的...\" \"这位是?\"轿中探出只覆满青鳞的手,指尖正对着方七杀心口。 \"落霞镇方寒,特来瞻仰国主风采。\"方七杀躬身时,轮回道纹在掌心结成锁灵印。此刻轿中的血腥气,还有护卫队长突然紧绷的后背... 这趟浑水,倒是比预想中有趣得多。 鎏金飞舟落地时,方七杀嗅到风中混着腐肉与檀香的怪味。八十一阶白骨铺就的台阶上,猿日国主井上生披着鲛绡血袍,腰间十二颗金丹串成的珠链叮咚作响。 \"朴道兄来便来了,怎还带个...\"井上生青鳞覆面的左眼突然泛起幽光,这是猿日国特有的\"鉴灵瞳\"。 \"此乃我国隐修方寒前辈!\"朴不成急步上前,肥硕身躯恰好挡住井上生视线,\"方前辈祖上乃八卦国开朝先烈,近日方才出关...\"说话间袖中暗掐传音诀,警告井上生莫要得罪化神修士。 井上生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鉴灵瞳扫过方七杀腰间朱砂葫芦:\"原来是八卦国之人。\"他刻意在\"人\"字上加重音,青鳞手指突然暴涨三寸,假意要拍方七杀肩膀实则试试方七杀的底细。 \"国主这珊瑚宫倒是别致。\"方七杀不着痕迹侧身,轮回道纹在袖中结成小周天。井上生一爪拍空,指尖黑雾在触及他衣角前已被道纹绞碎,而方七杀的轮回道纹却有一丝绕上他的手臂。 朴不成冷汗浸透后襟,忙打圆场:\"不知鹰族长老到了没?井上国主...\" \"急什么。\"井上生甩袖踏上白骨王座,\"长无要先去找陆族联盟的暗探,让先等会儿。我听鹰族长老说华夏修士二十年前在禹州吃紧时,连三清教长老都被熬成灯油了。\"他说着弹指击碎盏人皮灯笼,腥臭油脂溅在方七杀脚边。这是开始试探,疑心病太重,难成大事,方七杀心里评价。切,能不能成事跟你有关系,吃你家大米了? 方七杀摩挲着朱砂葫芦,九渊归尘诀悄然运转。葫芦表面浮现龟裂细纹——这是三日前他特意做旧的痕迹:\"在下闭关百年,倒不知如今华夏修士这般不济了?\" \"何止不济!\"井上生爪尖挑起块带血灵肉,\"上月本王抓了个自称天剑阁嫡传的,抽魂时才发现剑心早被酒色蛀空...\"他突然将一块兽肉射向方七杀,\"道友尝尝这新鲜鹿肉,华夏有句话叫逐鹿中原,吃了灵肉,八卦国与猿日国再联手,杀进华夏修真界。\" 轮回道纹在指间轻转,灵肉即化作飞灰。方七杀抚掌笑道:\"不吃肉,显得粗鄙。\"心中大骂:“听到你名字就想到你母上裹着床单在进边的样子,狗东西,过后定当让你好看。” 宫外忽然传来鹰唳,十八具青铜傀儡抬着血轿破空而至。方七杀感应到轿中阴冷气息,当中更有浓烈的血腥味… \"贵客到!\" 井上生霍然起身,王座下突然升起七十二盏人油灯。方七杀瞳孔微缩,灯芯里挣扎的残魂,分明穿着陆盟服饰。 鹰族长老踏入大殿的刹那,七十二盏人油灯骤然熄灭。这具裹在灰袍里的干尸明明没有眼珠,方七杀却感觉有千万根冰针在扎自己神魂——鹰族阳虚境特有的\"无相威压\"。 \"这位道友...\"干尸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灰袍突然鼓成圆球。方七杀暗道不妙,九渊归尘诀刚运转半周,整座大殿的地砖突然翻涌如浪。 \"咔嚓!\" 方七杀脚下白骨阶炸成齑粉,灰袍中探出的鹰爪泛着死气。他旋身暴退时故意撞翻酒案,琼浆玉液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鹰爪洞穿阵心的瞬间,轮回道纹顺着爪尖缠上灰袍。 \"雕虫小技。\"干尸冷笑,爪尖死气暴涨三丈。方七杀袖中青锋剑龙吟出鞘,剑锋却在触及灰袍前被无形屏障抵住——而那十八青铜傀儡一起向他扑来,居然修为全都可比肩化神!我尼玛,大意了… 井上生突然怪笑:\"本座助长老...\"话未说完,方七杀左手结印引动早先埋在他体内的轮回暗劲。这位化神国主右臂\"嘭\"地炸成血雾,碎骨混着灵气溅了朴不成满脸。 \"混账!\"干尸怒喝,整座宫殿开始坍缩。方七杀趁机将九渊归尘诀催到极致,时间流速突然错乱:泼洒在空中的血珠停滞,井上生痛呼的嘴型凝固,唯独青锋剑化作流光刺穿穹顶。 \"想走?\"灰袍中飞出九根冥羽,眨眼封死八方退路。方七杀反手掷出朱砂葫芦,葫芦在半空炸成猩红雾障。趁冥羽被轮回道纹迟滞的刹那,他挥手再斩一剑,剑裹着血光破开虚空扬长而去。 方七杀从十里出现时,左肩衣服赫然破了一个口,身后传来闷雷般的空间震荡,显然是阳虚老怪在无能狂怒。 \"倒是小瞧了这些杂碎...\"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是哪里漏出破绽。 血珊瑚宫废墟 朴不成用锦帕捂着被碎骨划伤的脸:\"长老法眼如炬,那贼子...长老是如何发现有异的。\" \"他看本座的眼神。\"干尸灰袍下伸出白骨手爪,捏碎块带血的琉璃瓦,\"你们看本座时瑟瑟发抖,他的眼神却像在看2b屌毛。\" 井上生吞了颗续肢丹,未长出的右臂断口还泛着血白的肉:\"长老圣明!那定是华夏州域之人定是陆盟...\" \"闭嘴!\"干尸突然掐住他脖颈,\"你以为本座看不出?你私藏的三具陆盟元婴尸首,炼成血傀儡了吧?为何无故惹陆盟注意?是想找死吗?\" 朴不成扑通跪下:\"长老息怒!我等愿献上八卦国十年灵矿...\"这人是他带来的,只能破财免灾了。话音未落,废墟外传来凄厉鹰唳。干尸随手把井上生甩出十丈远,灰袍卷着阴风消失在眼前。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吧。 井上生撞断三根珊瑚柱才止住身形,那鹰族干尸扭头朝朴不成狞笑:\"国主方才说要献什么?\" \"自...自然是献与长老十年灵矿,感谢长老替我们伸张正义...\"朴不成擦着冷汗赔笑,\"我宫中还有十二名处子鼎炉...\" 葬魂渊 方七杀蹲在腐骨堆上,掌心托着枚留影石。石面映出血珊瑚宫废墟的景象:十八具青铜傀儡按九宫方位镇守,每具眼眶里跳动的幽火都是化神修士级别的魂核。他从储物戒中取了一大块卤肉递给了一旁金翅鹰——辛苦了…,自从领悟到一念万法后,好像这些未开灵智的低级兽类对自己特别亲近,也不知为何?难道他们能从我心之道中觉察到什么?他一时半会也理不清头绪… \"十八具堪比化神的傀儡,够把青州捅个对穿...\"他屈指弹飞骨粉,青锋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在鞘中发出蜂鸣。“别急,今晚还是与你相伴”,陆海战场的十年战斗,让他的剑有点多,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像个渣男,轮着用它们。想到这,他自个儿给乐了,轮回道纹自脚底蔓延,裹着身形化作游魂,贴着地脉阴气飘回血珊瑚宫。 方七杀隐在血珊瑚宫外,那鹰在上头叼着留影石,而一只血珊瑚宫养的三首鬼面犬祸斗眼神空洞的走向宫殿内,他的其中两个头中间也夹着一块伪装好的留影石。这祸斗本是华夏州域鬼修的宠兽,也不知这只到这给猿日国当看门狗了,大概是这血珊瑚宫内有华夏州域的内奸吧。夜风吹来,方七杀仿佛能嗅到傀儡核心散发的腐龙髓味道。这是陆盟多年前断绝的战略物资,如今却成了敌国傀儡的动力源。前方传来井上生压抑的咆哮:\"凭什么要本王当缩头乌...\" \"啪!\" 巴掌声震得阴脉翻涌。鹰族干尸的灰袍在地宫烛火下泛着尸油光:\"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三十多年前在青州祭坛让人端了老巢!\"骨爪掐着井上生脖颈提起,\"再敢擅自行动,本座就把你炼成第八十九盏魂灯。\" 朴不成跪爬着捧上玉匣:\"长老息怒!这是八卦国刚挖出的千年养魂玉...\" \"滚去约束好你们那些杂碎。\"干尸一脚踹翻玉匣,养魂玉撞在青铜傀儡腿上碎成齑粉,\"秘境开启前,谁敢惊动陆盟——\"灰袍突然鼓胀,恐怖威压碾得两大国主口鼻溢血,\"本座就让他尝尝万鹰啄魂的滋味。\" 留影石前方七杀神魂一震,九渊归尘诀险些破功。秘境...什么秘境?陆盟可有人知道?不行,必须马上汇报。 方七杀手指在剑身刻下密文:\"鹰族谋划秘境,具体不详。\"必须找个陆族联络点 … 雷霆撕开雨幕时,方七杀全身电弧缭绕。一路火花带闪电疾驰。两名陆族暗卫刚从树洞跃出,就被这架势惊得要捏碎遁符。 \"送回联盟总部...\"他弹指将剑和裹着雷光的留影石钉在界碑上, 暗卫首领壮着胆子抬头:\"真君可否示下...\" \"喀嚓!\" 雷龙劈断三人合抱的古松,树心中空的腐龙髓运输管轰然炸裂。方七杀在漫天雷光中消失,只余留影石里的画面在雨中闪烁:青铜傀儡、破碎养魂玉、还有井上生那句未说完的\"秘境\"。 禹州白玉京城,联盟指挥部还在这里,倒是念旧,也不换个地。 首座老者捏着已失效的留影石,石面焦痕还残留着雷霆气息:\"先派人在九洲搜查,看哪里可有所谓秘境疑址。令大家都作好准备,通知各州暗桩盯死青州动向。\" 银甲女修擦拭着剑匣:\"那雷霆神君...\" \"应该就是陆海战场的那个雷霆神君,单凭他陆海战场上的十年战斗。就值得我们信他一回\"老者望着窗外雷云,\"当年青州祭坛之战,不也有几个爱管闲事的修士么?还是有许多热血之人习惯躲在幕后的。有些人天生不喜人前显圣,倒也不是什么毛病… 第83章 黑水泽坊市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三十七年秋 滔天黑浪在触到琉璃阵壁的刹那,化作万千青烟袅袅升空。十二座珊瑚礁垒成的阵眼泛着幽蓝光晕,每座礁石表面都刻满螺钿篆文——这正是海族耗费十年心血布下的\"吞天纳雾阵\"。 阵西三百里处,老龟妖杵着玄铁杖指点虾兵:\"戌时三刻往巽位添三斤鲛人泪,震宫的避水珠该换了...\"话未说完,阵中突然喷出柱紫雾,吓得蟹将钳子直打颤:\"龟丞相!毒雾泄露了!\" \"慌什么!\"老龟杖头敲在蟹壳上铮铮响,\"这是阵枢在炼化瘴气。\"他指着阵眼上方悬浮的千丈旋涡,那旋涡正将紫雾凝成晶莹的毒晶,\"瞧见没?这些毒晶运回东海,够炼三百炉破瘴丹。这些个龟孙,啥也帮不上,一天天光知道喊。\" 阵东八百里的沼泽深处,三百个海妖正喊着号子施法掘土。领头的是头元婴期鲸鲨妖,现出原形后脊背比山岭还高。\"都给老子使巧劲,不可弄塌了两侧,那可是未来坊市的所在!\"他甩尾拍碎最后一片毒沼,\"挖到七百丈深,龙宫赏化形丹!\"泥玛,高阶妖兽施法很快就能搞定的事,它非得让低阶妖兽搞。玛德,海族阶级这么分明吗?高阶妖兽不能干活?只戴着白帽子监工? 虾兵们钳子舞成风车,挖出的毒泥被后方蚌精用蜃气烘干。每当掘出上古毒兽遗骸,便有专修火法的电鳗妖喷出雷火净化。三月前挖到具万丈毒蛟尸骨时,整片沼泽翻涌了七天七夜,最后还是龟丞相请来镇海戟才镇住。 \"报——\"巡海夜叉驾着水云落在大阵核心,\"禀丞相,中心湖已掘至八千里!\" 老龟眯眼看向阵盘中央,那里原先是毒雾最浓的葬魂渊。此刻十万海妖正用珊瑚砂铺湖底,九百条水脉被引入湖中。湖心岛上的净莲是龙宫赐下的仙种,莲叶展开便达百丈,根系能吸尽残留毒质。 \"午时三刻引天河倒灌!\"老龟祭起阵盘,七十二道水龙卷自天际垂落。被净化的毒水注入大湖时,湖底突然浮起上古符文,惊得众小妖跪地高呼:\"龙神显灵!”“龙神不是你们主子吗?这龙屁拍得叮咚响。\" 阵北五百里处的观测台上,蚌女记录着水纹变化:\"未时一刻,毒雾浓度降至三成。\"她捧着的窥天镜映出整个黑水泽——昔日的墨绿毒沼正褪成翡翠色,湖面腾起的已不是瘴气,而是正常的雾霭。 阵南哨塔突然警钟大作,镇守的章鱼妖触须卷起三百斤铜锤:\"西边阵纹有裂...嗝?\"却见裂痕处钻出群净化后的沼鳄,这些原本浑身流脓的毒兽,此刻鳞片竟泛着珍珠般光泽。 老龟抚须大笑:\"阵成矣!传令烹万斤灵鱼犒军,找些鲛女来陪大伙乐呵乐呵,明日开闸引未开智水族迁徙!\"。“未开智的进来,让万族宰吗?这都是命,哪个时代智商不够,都得让人宰割”,八爪族心想。他望向中心湖方向,那里正有群净化后的毒羽鹤掠过水面,羽翼扫过的涟漪中,隐约可见龙宫规划的水晶宫阙虚影。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四十年春 吞天阵已缩成百里大小,日夜不停提炼着最后残存的毒雾。中心湖面停泊着千艘琉璃画舫,湖底龙宫雏形初现,夜明珠照亮的水晶街上,化形小妖们正用毒晶换取灵丹。 阵东旧址立起块玄玉碑,碑文记载着:\"海族历十年,化十万里毒沼为净湖...\"碑底密密麻麻刻着十万海妖姓名,为首的龟丞相三字,隐隐泛着功德金光。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四十五年春 千丈宽的青玉栈道环湖而建,两侧珊瑚礁雕成的商铺挂着琉璃灯笼。龟丞相杵着玄铁杖站在观潮台上,望着湖面往来如梭的飞鱼舟,舟上满载的正是红莲商铺从东海运来的鲛绡。 \"戌时三刻开市——\"巡海夜叉敲响龙纹铜锣,声浪震得湖面跃起三条金鲤。西市\"珍宝阁\"的鎏金匾额应声亮起,十八颗夜明珠将三层木楼照得通明。掌柜、伙计忙成一团,同时给客人包装灵丹、擦拭法宝。 \"道友瞧这避水珠,可是用中心湖底泥炼的!对养颜美容特别有效,天上人间的姑娘都用它。\"伙计手里拿着玉盒,唾沫星子喷到对面穆家商行的旗幡上。穆家管事不动声色掐个净尘诀,转身掀开自家货车的蛟皮篷布:\"新到的东海雷击木,刻阵损耗减三成!让你减少花销的同时,照样让你的敌人欲仙欲死。来一段吗,客官?\" 湖东\"醉仙楼\"飘出阵阵酒香,蚌女歌姬倚着珊瑚栏杆轻吟浅唱。三楼雅间里,红莲商铺的墨先生正与海族税官对弈,棋子落在星盘上溅起细碎灵光:\"这季度的泊船费...再减一成如何?\" 税官指尖的水箭刺穿棋盘:\"墨道友说笑,您家飞舟昨日卸货时,可是震碎了两块青玉砖,这维护费可不少呀。\"窗外恰有穆家的龙鳞马车驶过,车轱辘在特制的避震阵上轻颤,连杯中的酒都没晃出一滴。 子时的打更声混着潮汐响起,夜市却愈发热闹。中心湖底升起十二座水晶宫,专供大商户存货。珍宝阁的伙计正指挥虾兵搬运玉箱,箱缝溢出的灵气惊得巡逻夜叉直咽口水:\"龟丞相特许的聚灵阵,果然了得...让你一试之后,终生难忘啊。\" 穆家货栈后院,三十六名阵师正在加固复合灵阵。主阵师抹了把额头的鲛油汗:\"东家特意吩咐,聚灵、避潮、防震三阵要叠七层!\"阵纹亮起的瞬间,货架上三千枚留影石同时泛起微光,映得湖底斑斓如幻。 红莲商铺的飞檐上蹲着只雷鹰傀儡,鹰目扫过街面每个角落。对面酒肆二楼,穆家暗卫嚼着盐渍海带笑道:\"防贼的玩意儿倒是精巧,可惜是友商,否则定给顺走...\" 辰时初刻,第一缕天光刺破湖面雾霭。赶早市的修士踩着避水贝壳浮板,在商铺间穿梭如鱼。龟丞相踱步到\"多宝当铺\"前,望着墙上的价目表咂舌:\"上月还卖三百灵石的避尘珠,这就涨到五百了?\" 当铺老板是只老奸巨猾的八爪鱼妖,腕足缠着算盘噼啪响:\"丞相明鉴,外界此物一时紧销,运费都涨了三成...\"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喧哗。却是红莲商铺新到的货箱被掀开,里面装着整整一百套刻好聚灵阵的玉塌。 \"诸位瞧仔细咯!\"红莲执事举着扩音螺,\"躺在这榻上修炼,抵得过寻常聚灵阵三倍功效!\"围观人群哗啦涌上去,差点挤塌了珍宝阁新搭的促销展台。 湖心岛最高处的观云阁里,穆家派驻的大掌柜轻摇折扇。窗外飞来只机关隼,爪间抓着最新战报。他扫了眼笑道:\"红莲商铺方东家倒真是玲珑心思,啥都卖。去库房取三十块东海冰髓,就说能镇心魔,给渡劫修士特供。\" 暮色四合时,万千盏琉璃灯逐次亮起。醉仙楼顶层的幻光阵投射出百丈高的鲛人舞影,引得湖面飞舟上的客人纷纷掷金打赏。龟丞相站在新建的跨湖虹桥上,望着两岸灯火通明的街市,忽然觉得当年吸雾炼晶的苦工都值了——虽然灵气稀薄,但听着满街的讨价还价声,可比听毒沼冒泡舒心多了。 玄冥历二百五十年夏 十二座百丈高的\"润泽碑\"矗立在沃野边缘,碑身镶嵌的避水珠泛着幽蓝光晕。每至辰时,碑顶镶嵌的蜃珠便喷出细雨,水雾中裹着海族秘制的\"养田粉\",落地即渗入焦土。老农王二蹲在田埂上,捏把改良后的黑土啧啧称奇:\"这海泥掺了龙涎香的味儿,种出的稻子都带鲜甜气! 辰时·万顷农庄 虾兵监工挥着荧光海带编成的长鞭,指挥三百头巨龟犁地。龟背驼着的\"分水犁\"通体由珊瑚打造,犁过之处自动排净盐碱。田垄间穿梭的蚌女们挎着竹篮,将发光藻种撒进水渠——这是海族特供的\"夜明藻\",既能驱虫又可作肥料。 \"瞧见没?\"王二戳了戳儿子铁柱,\"那垄沟里的定海砂,听说是从万丈海渊挖的。\"铁柱盯着垄间闪烁的晶砂,突然惊呼:\"爹!稻苗抽穗了!\"一月前插的秧,今日已结出珍珠米粒,这是海族用\"催生贝\"布下的速生阵在起效。 移民司衙署 鲶鱼精师爷的八根鲶须缠着三支毛笔,正给排队领地的凡人登记造册:\"按红手印!东郊五十亩旱田全归属你私产,三年免税!\"衙门外告示牌金光流转,幻化出\"购房者享半价补贴\"的字样,再加上价格低濂,房价居然只有外界的四分之一。 裁缝铺李娘子攥着地契挤出来,扯嗓子喊:\"刘瓦匠!快随我去圈地,海族官差说今日送三百斤珊瑚瓦!\"她身后跟着的凡人队伍排出三里,个个肩扛铁锹、腰别镰刀,把衙门口新铺的荧光贝道踩得咯吱响。 新安坊 红莲商铺的飞檐上挂着\"贺新居大吉\"的鲛绡横幅,店内挤满置办家当的凡人。掌柜薛宝山,同时拨算盘、量布匹、打包货品:\"客官要的聚潮床垫到货了!铺上这个,潮气再重也不怕生疹子!\"薛宝山原是无花城红莲商铺总店的伙计,现在也到了这里当掌柜了,多年未露面,修为也涨到了筑基后期了,想是方东壁这个东家这些年没有亏待他。 街对面,珍宝阁新开的凡人分号正拍卖\"避虫珊瑚\"。竞价声此起彼伏,最后被粮商赵大户以十颗夜明珠拍下——他要给自家万亩粮仓都装上这稀罕物。 望海楼 三层木楼坐满喝庆功酒的移民,跑堂的蟹将高举托盘穿梭如飞。二楼雅间里,海族专事工程的管事正与穆家大掌柜碰杯:\"贵行的龙骨梁材可解了燃眉之急!\"他袖中滑出张图纸,\"下月要起三百栋筒子楼,这单...\"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却是新到的移民与老住户争抢潮汐井取水,巡海夜叉甩出荧光网兜住闹事者:\"按海律第三条,斗殴者罚挖海沟三日!\" 潮生巷 铁匠铺张老三借着夜明藻的光亮赶工,铁砧上烧红的珊瑚铁哧哧冒烟。隔壁王二家的稻田簌簌作响,速生阵催熟的第三茬稻谷正在灌浆。更夫敲着鱼骨梆子走过巷口,腰间玉佩映着月华——那是用购房补贴换的护身法器。 巷尾新建的龙王庙前,几个老农正往香炉插荧光香:\"求龙王爷保佑,明日分田别抽到盐碱地...\"香火缭绕间,庙檐悬挂的镇海铃无风自动,将祈愿化作灵气汇入润泽碑。 玄冥历二百五十二年冬 移民司卷宗记载:新垦良田八万顷,收容凡人七十万户。虽灵气稀薄,然稻可三熟、鱼获不绝。红莲商铺年报则载:凡人区年销避潮符三千万张,聚灵阵盘因滞销转为特供品。唯珍宝阁暗账记载:三十修士伪装凡人购宅,专为盗采海底灵脉——皆被镇海戟钉在润泽碑上示众矣。 禹州天枢阁·甲字议事厅 七盏星宿灯将玄铁墙面映得流光溢彩,首座三清教玉衡子捏着海族送来的水晶账簿,指尖在\"岁入三成\"的字样上摩挲良久。账册突然腾起蜃气,幻化出黑水泽街市全景——红莲商铺的飞檐下挂着陆盟旗幡,珍宝阁门前飘着三清教特供的剑气符。 \"这海族倒真有两把刷子。\"玄霄道人屈指弹碎幻象,茶盏里浮着的却不是茶叶,而是黑水泽特产的夜明藻,\"七年前老夫巡查时,那处还漂着腐蛟尸骨。\" 合欢宗主红绡剑匣轻启,匣中躺着的正是海族进贡的避潮剑穗:\"当初令狐道友坚持要三成利,本座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她突然轻笑,\"上月穆家商行运回的三车毒晶,炼成破瘴丹后竟解了凡俗界前线瘟毒。\" 殿门忽被罡风掀开,黑木崖主令狐功拎着鎏金酒壶晃进来。他腰间新挂的\"分水玉珏\"叮咚作响,正是海族特使亲赠的结盟信物:\"哟,诸位在品鉴海族送来的苦藻茶?\"说着抛给玉衡子者个玉匣,\"尝尝这个,黑水泽新出的龙涎糖。\" 玉衡子广袖卷过玉匣,匣中蜜糖竟凝成小蛟形状:\"海族连糖都能炼出龙气?\" \"何止!\"令狐功斜倚在蟠龙柱上,\"上月他们用毒沼淤泥培育的赤晶米,亩产抵得上灵田三倍。\"他袖中滑出枚留影石,映出万里沃野金浪翻涌,\"更妙的是这些凡谷不含灵气,正合那些凡俗前线将士用。\" 财务长老突然捧着算盘闯进来,楠木算珠噼啪乱跳:\"禀诸位,黑水泽首季分成到账了!\"他抖开账册念道,\"灵珠七百万斛、毒晶三千车、避潮符十万张...\"念到\"凡人区商铺地租\"时声音陡然拔高,\"光穆家商行的铺面钱就分得八十万灵石!\" 玄霄道人手中茶盏\"咔嚓\"裂开:\"当初谁说凡人不值钱?这比灵草坊市还赚!\" \"令狐道友真乃神算。\"银甲女修柳如烟剑穗轻晃,割开枚龙涎糖,\"多年前谈判时,你非要加那条''凡俗产业亦计分成'',本座还当是多此一举。\" 令狐功把玩着分水玉珏,玉面映出几分得色:\"当时海族特使脸都绿了,说咱们陆盟连凡人的铜板都要刮三成。\"他突然抛给首座老者卷轴,\"瞧瞧这个,上月他们想用十万灵石买断凡人区收益,被本座拿契约怼回去了。\" 卷轴展开正是当年血誓契约,第三十七条泛着金芒:\"...凡黑水泽境内产出,不拘仙凡,皆计三成...\"首座老者抚须大笑,噬心咒印在掌心明灭不定:\"妙极!单这一条,抵得上三座灵石矿!\" \"报——\"传令使御剑撞开星宿结界,\"海族特使送来新季账册,附赠百坛鲛绡醉!\"众人神识扫过账册副本,但见\"凡人婚庆留影石分成\"、\"夜明藻灯具专利费\"等条目列了整整三页。 玄霄道人拍案而起:\"让特使进来!本座要加订三千套避潮阵盘!\"他腰间玉牌忽亮,却是穆家商行传讯——黑水泽商铺预订已排到三年后。 令狐功晃着见底的酒壶踱到观星台,望着黑水泽方向轻笑:\"海族老龟怕是肠子都悔青了。\"他袖中滑出当年谈判时的留影石,画面里海族特使正轻蔑道:\"凡人蝼蚁能榨出几滴油水?\"而今这道虚影被账册金光一照,倒显出几分滑稽。 无极宗主凌啸天突然掐指说道:\"海族怕不会长期舍得让利三成吧,会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道兄多虑。\"令狐功弹指击碎留影石,\"契约第三十九条写着呢——''陆族分成永三成''\"。他迎风展开的袍袖上,当年与海族约定时的记忆犹在,如今倒成了最得意的话题。 黑水龙宫·地渊三千丈 暗流裹着细碎的磷光,在祭坛边缘凝成惨白的漩涡。龟丞相佝偻着青甲斑驳的背壳,枯爪抚过祭坛上蜿蜒的血槽。槽底沉积的猩红晶砂正在脉动,恍若活物的心脏。 \"戌时三刻,该喂食了。\"老龟浑浊的眼珠转向阴影处。 十二名血鲛卫押着铁笼浮出暗流,笼中蜷缩着刚捕获的陆族斥候。那人族修士的护心镜已碎,胸口鹰爪烙印被海水泡得发白。血鲛统领利爪刺入囚徒肩胛,拖行时在祭坛表面刮出刺耳锐响。 祭坛中央的九首蛟雕突然睁开竖瞳,十八只眼睛同时迸发幽蓝光芒。血槽里的晶砂沸腾起来,凝成无数细小红蛇缠住猎物。修士的惨呼未出口就被暗流绞碎,血肉化作缕缕赤雾渗入蛟雕鳞片。 \"不够...还不够...\"龟丞相的龟甲上浮起古老咒文,权杖重重顿在祭坛边缘。暗门轰然洞开,涌出大群发狂的低阶海兽,它们互相撕咬着坠入血槽。当最后一条电鳗被晶砂吞噬,九首蛟雕的第四颗头颅终于完全凝实。 祭坛底部传来锁链绷紧的嗡鸣,三千六百根镇海链同时震颤。若有阵法师在此,定会骇然发现这些锁链并非镇压之用——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枚血色符箓,正将祭坛吞噬的血肉精华转化为撕裂空间的伟力。 \"进度如何?\"阴影中浮出龙宫太子的虚影,他指尖缠绕的龙涎香在海水里凝成金线。 龟丞相权杖轻点,祭坛上方浮现星图幻影。代表秘境的赤色光点已越过归墟界膜,正沿着看不见的引力线缓缓挪动:\"比预期快三载七月,只是...大概还需五十年。\"老龟迟疑着展开幅留影石画面,正是陆族修士在中心湖底测绘灵脉的场景。 太子虚影冷笑,龙角迸发紫电击碎幻象:\"让那些蝼蚁查!他们满眼都是避潮符和夜明珠,怎会注意脚下三千丈的动静?\"说罢弹指将枚血丹射入祭坛,血槽里顿时腾起百丈高的赤潮,\"传令东海,再送三千头疯鲸来。\" 当血鲛卫的脚步声消失在暗流中,龟丞相悄然掀开祭坛底座的暗格。里面蜷缩着具刻满反噬咒文的傀儡,面容赫然与自己一般无二——这是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的退路。 祭坛深处传来远古的低语,九首蛟雕的第五颗头颅开始凝聚。暗流卷走最后一缕血气时,中心湖上的商铺坊市正亮起万家灯火,谁也没注意脚下青砖底下三千丈深处那隐藏在大阵之内的祭坛法阵。 第84章 生意兴隆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六十年秋 中心湖畔的\"天上人间\"鎏金画舫上,阴九娘指尖绕着鲛绡帘,眯眼看着对岸新开的红莲商号挂起百丈长的贺匾。匾额上缠着的珊瑚红绸浸了荧光粉,入夜后映得半片湖面恍若染红的瑶池。 \"戌时开市——\"龟丞相亲养的报时丑逼夜叉敲响玉磬,十二艘满载女修的飞鱼舟破浪疾驰而来。厉九幽倚在顶层雕栏边上,骨笛吹出《安魂调》的变音,也就那样,好吧---是吹的真不好听。湖底暗流随之涌动,三十六个铁笼顺着水道滑进斗兽场地下室。 红莲商号后院 凌无影的黑袍卷起一阵腥风,袖中抖落七十二枚玉牌:\"扬州新到的货,按老规矩给分清楚。\"接货的蚌精伙计们手忙脚乱触角直颤,它们哪识得这些是\"夜里的柳絮\"的暗杀令——只当是寻常的留影石订单,乐呵儿的一会儿就给分配好了。 罗刹踹开地窖暗门,玄铁面具映着墙上的血色柳絮图腾:\"这月斗兽场的赔率表有点大啊\"他身后跟着串被洗脑的海妖,个个都像是二傻子,脖颈上皆嵌着消音符,\"东海抓的剑齿鲨妖,够那些赌棍疯三天。\" 午时·斗兽场贵宾阁 \"买定离手!\"厉九幽的骨笛敲在鎏金赌盘上,震得盘中双头海蛇妖直吐信子。二楼雅间里,某位陆盟执事正搂着化形鲛女叫嚷:\"押三百灵石赌三刻钟!\"他腰间令牌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背面联盟烙印。 阴九娘在隔壁厢房轻笑,腕间金铃荡出惑心波纹:\"凌哥儿,那令牌的花纹...\"她话音未落,场中突然爆出惨叫。铁笼里放出的根本不是未开灵智的妖兽,而是被洗去记忆的四尺侏儒——这手偷梁换柱的买卖,红莲商铺已做得炉火纯青。赌客一时大嚷,“猿日、猿日…”那声浪快把屋顶给掀了… 红莲货运码头 罗刹一脚踹翻个偷懒的虾兵,指着正在卸货的龙鳞货船上的货品:\"这批北海玄冰要分三路,两成送天上人间制冰饮,三成转斗兽场镇血腥气...你们给送去,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剩下的五成被他黑袍一卷,尽数收进刻着柳絮纹的乾坤袋——那是要炼成暗器的材料。 码头暗处,凌无影正与海族税官对饮:\"道友放心,明面上的税银分文不少。\"他袖中滑出枚血色玉简,\"至于该打点...还是按老规矩,有劳道友帮忙打点、打点”。两成换贵方对''特殊货船''睁只眼闭只眼。\" 天上人间密室 厉九幽掀开地板暗格,露出通向湖底的水密通道。十二名\"柳絮快打\"的精英组贞正在给鹰族细作套上麻袋,手法娴熟得像在打包可口小海鲜:\"吊哪个城门?还是老套餐吗?价格加三成附赠留影石的服务。?\" 阴九娘对着水镜补妆,镜面映出密室墙上的这些年的战绩图——代表业务范围的线已蔓延到青州地界。她突然甩出金铃击碎某处暗纹:\"又是窥视符,这月第七个了。这又是哪家鸟玩意儿裤裆破了给漏出来了?\" 斗兽场地下室 罗刹踩着血渍清点今日\"耗材\",玄铁面具在鲛油灯下泛着冷光:\"金丹期妖兽尸首送炼器坊,筑基期的抽魂制符...\",这些都是手上沾了人命,“柳絮快打”接单后给弄来的,算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墙角铁笼里突然传出呜咽,是个误闯禁地的鲛人歌姬。他随手弹出道剑气,血花溅在墙面的图腾上,恰添了片新叶。鲛女再漂亮,也只会惑我道心,对,惑我道心者格杀勿论…。(体修,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我可以的,我修的是众生有情道) 凌无影的黑袍从暗渠浮出,扔下个昏迷的妖族暗探:\"鹰族的探子,应该能换点资源。\"他指尖在探子眉心一点,抽出的记忆凝成血色晶石——这是要混在下月拍卖会的留影石里出手的。 玄冥历二百六十五年冬 红莲账册记载:黑水泽分号年入灵石破千万,其中明面生意占四成。斗兽场暗格里的血账簿则显示,\"夜里的柳絮\"接单七百六十件,清理叛徒、绑架勒索等\"杂活\"另计。总之生意也还行,堪堪突破一个小目标,还没到让自己伤脑筋的地步,还是必须得努力。 湖东最高处的观云阁里,方东璧把玩着新炼的\"九阴戮魂幡\",看幡面血柳絮已凝成实体。窗外飞过队送货的机关隼,也不知爪间抓着的是胭脂水粉,还是那淬毒暗器? \"大哥,海族太子又催问那批疯鲸...\"厉九幽话音未落,方东璧已弹指射出幡中血柳。骂到“彼其娘之,自己要弄海族中的异己,却找我们出手,这老阴逼!让他再等一个月,还有告诉他,这属于亲朋好友范围,虽然是他的亲朋好友,但也必须加钱。”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七十年春 穆家商号的琉璃匾额在辰时初刻亮起时,整条青玉街的荧光贝都跟着明灭了三下。十八名蚌女手持幻光镜分列门前,将新到的三千箱留影石映得流光溢彩——这是专为海族婚宴设计的\"鲛绡双喜\"型号,能同时记录水下三百六十度影像。 \"吉时已到,开市!——\"巡海夜叉的铜锣刚响,等在街角的各族商贾便蜂拥而入。粮商赵大户挤在最前头,肥手拍在柜台上震得避水珠乱跳:\"给老子来百枚农耕留影石!要能录满四季稻作那种!\" 二楼雅间里,穆清歌轻晃着海族特供的龙涎茶,嘴里哼着那方小邪教给苏明月的歌:“摇晃的红酒杯…”看茶汤表面浮动的正是天工阁最新研发的\"窥天镜\"虚影。镜中映着三条街外的红莲商铺,罗刹正指挥手下把刻着暗码的货箱搬进地下室。 \"第七批窥天镜已送入青城派。\"天工阁赵掌柜的传音在玉简中响起,\"玄玉道长对您上月提供的海族庆典留影很是满意...\" 穆清歌:“请赵掌柜代我谢过前辈夸奖,晚辈惶恐。” 穆清歌指尖在茶案轻叩,案面暗藏的留影阵立即启动。七百枚嵌入街面的留影石符同时运转,将整个黑水泽的灵气波动绘成星图——这是她与天工阁合作三年的成果,美其名曰\"天眼避煞符\"。 未时·天工阁秘室 青城剑派卧底黄山道人抚摸着墙上的水纹阵图,阵中闪烁的红点正是海族巡逻队的所处位置:\"穆掌柜这手''以商布阵''当真玄妙至极,连龙宫太子的行踪都...\" \"前辈谬赞。\"穆清歌掀开暗格,露出正在炼制的\"镇海型\"留影石,\"此物能借潮汐之力运转百年,便是埋进万丈海渊也难察觉。\"石面掠过的暗纹,实则是记录灵气异常的密文。 黄山道人袖中飞出十二道剑符,符纸精准贴在阵图要害:\"三日后东海鲛王嫁女,还要劳烦穆掌柜多备些婚庆留影石。\"他低声又说了一句:“还有鹰族”——联盟要监控的,何止是海族动向,这些年青州域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申时·海族庆典现场 穆家商队二十辆珊瑚车满载留影石驶入龙宫,车辕上缠绕的荧光海带实为探测灵脉的引线。穆清歌亲自为龙宫太子别上鎏金胸针,针尖暗藏的窥天镜碎片正对大殿方向:\"此物能录下殿下英姿,日后制成留影石定能风靡九洲。\" 太子抚掌大笑,腕间龙鳞镯却迸发微光,显然是已有发觉,但他却任由穆清歌施为。宴席间起舞的鲛女们足尖点过之处,早有海族阵师布下的反窥阵——他们防这一手已有十年。 戌时·穆家货栈 \"第七次灵气异常波动,坐标东海归墟界碑。\"账房先生捧着今日留影石解析册,\"海族说是海底火山喷发...\" 穆清歌摩挲着胸针暗格回收的碎片,上面残留的反弹阵纹让她眉心微蹙:\"让天工阁加制三百枚''渔汛观测石'',就说要助渔民定位鱼群。\"她弹指击碎碎片,粉末落入正在炼制的婚庆留影石中——这些掺了窥天镜残渣的石子,明日就会作为赠品流入市井。 龙宫地渊 龟丞相杵着权杖站在祭坛前,望着上方游弋的发光鱼群冷笑:\"陆族倒是无孔不入。\"他权杖轻点,祭坛溢出的血气混入鱼群荧光,\"明日把这些灵鱼送去天上人间,让那些留影石录个够。\" 血鲛卫捧来新炼的避煞符:\"丞相,这是穆家今早送来的样品...\" \"挂到外围。\"老龟眯眼看着符箓上闪烁的窥探阵,\"让陆盟的蠢货们以为得计。\"符纸贴上以后,看到的也只是表层无害的祈福阵在运转。 玄冥历二百七十五年冬 青城派密卷记载:黑水泽留影监控网覆盖九成地域,唯龙宫地渊始终呈祥瑞之气。穆家账册则记:婚庆留影石年销百万枚,其中三成赠品流向不明。很有可能大部分流往青州域猿日国方向,有人曾上报,有猿日国愿出高价收购能长期播放的留影石。 最无奈的是陆盟庆功宴上,黄山道人举着穆家特供的\"海宴留影石\"赞叹:\"有此物监察,海族宵小无所遁形!\"画面里龙宫歌舞升平,却无人注意太子腰间玉佩泛着的微光。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七十五年春 晨雾未散时,青玉街尽头的\"红尘游\"匾额已悬起幻光灯笼。灯笼里养着三只蜃妖,正对着排队的人群喷吐各州盛景:扬州的烟雨楼台、徐州的赤壁残阳,还有禹州战场残留的剑气虹光——当然,是净化后的版本。 \"卯时发车——\"陈青玄踩着机关鸟掠过人群,洒下百枚留影石令牌。这半大少年已抽条成玉树临风的模样,唯有腰间挂着的食铁兽布饰还能找着儿时痕迹:\"持令牌可录沿途风景,归来自制游记留影石!\" 三楼雕窗内,修千劫将小不点的魂珠系上鲛绡丝绦。珠内蜷缩的灵体比多年前凝实了许多,已能幻出完整的形象:\"今日去穆清歌店里看新到的留影戏,可好?\"魂珠泛起暖黄光晕,在陈青瑶掌心滚了两滚。 辰时·穆家商号 阴九娘的金铃叮咚作响,震碎柜台上试图偷吃灵果的幻光鼠。她腕间缠着的锁魂绫忽地绷直——这是感应到魂珠靠近的征兆。 \"小不点来啦?\"她掀开后堂珠帘,正见陈青瑶捧着魂珠进门。穆清歌从账册堆里抬头,袖中飞出十二枚留影石绕成摇篮,魂珠欢快地跃入其中。石面映出海底幻景,正是专为小不点炼制的\"安魂戏\"。 \"修前辈又闭关了?\"穆清歌弹指给魂珠加了层避水罩,\"修千劫怎不陪着来...\" \"他说这些年荒废太多时日,他要抓紧修炼了。\"陈青瑶笑着展开清单,\"这趟''红尘游''的利润,够他当个甩手掌柜了。\" 午时·红尘游飞舟 陈青玄手持扩音螺,对着甲板上百名凡人游客指点江山:\"瞧见那发光鱼群没?十年前可是吃人的毒箭鲛!\"飞舟适时降下防护罩,游客们惊叫着拍下留影——实际是陈青瑶提前布好的无害幻象。 天上人间 阴九娘抱着魂珠跃上琉璃舞台,台下醉醺醺的修士们还以为这是新编排的幻戏。金铃摇响时,七十二枚留影石结成招魂阵,小不点的虚影在灵光中凝成女子模样,随着《安魂调》跳起稚拙的舞步。 \"这是...魂修?\"二楼雅间里的青城派长老猛然起身。 \"前辈看花眼了吧?\"穆清歌笑盈盈推门而入,\"不过是新研制的留影戏法。\"其实就是魂修也无需惊讶,修真界那是啥修法都有,他们几个是关心则乱,就算直接公开,也没有人会露出惊讶的一个微表情。 修千劫突然心中一顿,混沌鼎剧烈震颤。他愕然望向洞外——小不点的虚影正借着阴九娘的金铃愿力,隔空向他招手。 陈青瑶的传音符在此刻飘入:\"今日营收又多于昨日,小不点在穆掌柜处学了新戏法...\"符纸在触到血渍的瞬间自燃,火光中映出魂珠里愈发清晰的灵体笑脸。 修千劫忽然低笑出声,染血的手指继续掐诀。洞外三千红尘客的嬉笑怒骂,此刻都成了最好的静心诀。 第85章 方小邪大婚 扬州界 破三贼的诛海剑插在仙人城外的界碑旁,剑穗上沾着的东海盐粒簌簌掉落。他望着城门上\"仙人城\"的鎏金牌匾,想起临行前穆清歌系在他腕间的避煞符——那符箓此刻正在袖中发烫,提醒着万万里外的黑水泽分号已开张三日。 \"贼兄弟!\"方小邪从城头御剑而下,剑光里缠着丝竹巷特产的桂花酿香气。少年腰间新佩的留影石泛着青光,正是穆家最新款的\"觅踪\"型号。 破三贼拎起酒坛灌了口:\"臭小子倒是会享受,穆家给你多少分红?\"酒液入喉的刹那,他瞳孔骤缩——暗巷转角飘过片灰袍残影,袖口绣着的花纹与当年他用幻术询问过的那个云飞扬衣服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听涛阁地窖 方小邪指尖凝出星芒,在青砖上绘出追踪阵图:\"云飞扬那混球在城西换了三套皮囊,最后钻进老槐树洞。\"阵图里浮动的光点突然分裂成三道,正是云飞扬惯用的\"影遁\"。 破三贼嚼碎醒神草,诛海剑在鞘中嗡鸣:\"上次联盟和你们出手,都让他跑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小心...先盯着,如果他和云家人在一起,我们就先禀告联盟\",而药箱里的金针却吱吱作响,这是想着这次要让他出手了。 二人追至百里外的葬龙林时,腐叶下突然窜出七条蚀骨蜈。方小邪剑尖挑破兽腹,溅出的毒血凝成\"止步\"二字——正是云家独门血咒。 葬龙林深处 破三贼踩着树冠掠过瘴气,诛海剑劈开第三十四道幻阵时,终于窥见云飞扬的真身。那厮正在祭炼血傀,脚下法阵嵌着的赫然是镇魂砖。 \"云飞扬!\"方小邪甩出十二枚爆炎符,符火却穿透虚影焚毁了半里桃林。真正的云飞扬从树傀中钻出,指尖血线缠住少年脚踝:\"你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诛海剑携风雷之势斩断血线,破三贼的怒吼震落漫天焦叶:\"勾结尸傀教,该死!\"破三贼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待擒下再说。 云飞扬倒真是狡猾,交手没一会儿,一见没占上风他就溜,二人紧随其后就追,倒像是在这丛林中玩起了躲猫猫。 第七日,云飞扬用腐尸布下\"九阴锁魂阵\",阵眼埋着居然是一稚童。二人怒不可遏,心里暗暗较劲,这次此贼必须死! 第三十日,破三贼识破云海蜃楼术,诛海剑劈开幻象时削下半座山头。 第六十三日,破三贼服下解药后将计就计吞下噬心蛊,反借蛊虫溯源重创云飞扬元婴。 第九十九日寅时,云飞扬遁入葬龙渊底的血池。池中浮沉的竟全是残缺尸射,有男有女、有男有少,有农人,有的看着像是修士。 \"哈哈哈...\"云飞扬七窍淌血地狂笑,手中捏碎块留影石。破三贼立即封其修为,用上搜魂术,果然已经重伤的云飞扬记忆中,有云家老祖交待他的画面,但其内情,他也确实不知。 破三贼的诛海剑贯穿其丹田时,云飞扬最后吐出的血沫里裹着句话:\"老祖只说了...鹰族...”他这是临死了,恨那个造成他如此下场的幕后元凶? 扬州界·城外山道 破三贼的诛海剑刚挑开身前的藤蔓,丹田突然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多年苦修的灵力如脱缰野马在经脉乱窜,惊得林间寒鸦扑棱棱飞起一片,撞碎了方小邪手中酒壶。 \"这是要破境!\"方小邪甩掉满手酒液,剑穗指向东方,\"贼兄弟撑住!前面就是仙人城传送阵!\" 苏家禁地·养龙潭底 破三贼决定还是将灵力再压一压,这样突破后化神期灵力便能更浑厚些。 \"那就...压着。\"破三贼咬碎两粒浑元丹,丹内灵力直引灵海,诛海剑在膝头嗡鸣震颤。潭底三千斤重的葵水精华漫过身躯,硬把即将喷薄的破境灵压按回丹田。 方小邪抱剑蹲在潭边,看着寒雾中时隐时现的诛海剑光:\"贼兄弟这倔劲,跟当年他老母一个样...\" \"闭嘴!\"潭底传来闷吼,剑气削断三根锁链,\"拿酒来!\" 五年间·四季轮转 第一年冬至,养龙潭结了七尺厚的冰。破三贼在冰层下刻满剑诀,苏家小辈趴冰面上偷学时,常被突然炸裂的剑气掀翻。 第三年谷雨,潭水泛着金芒。诛海剑引雷劈碎七座测灵碑,方小邪赔灵石赔得肉疼:\"您老收着点,穆大小姐挣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第五年霜降,潭底再无声息。苏明月撒入潭中的九转金莲突然疯长,花苞绽开时,莲心托着颗金丹大小的剑丸。 \"成了。\"破三贼破水而出,白发间缠着雷电凝成的发带,\"该遭雷劈了。\" “劈死你个龟孙”,这五年花了好些灵石,方小邪心疼。 渡劫台 苏家十二座镇山鼎刚摆好,天边已滚来紫黑色雷云。方小邪嚼着醒神草嘟囔:\"当年我元婴劫才五十四道,这架势...\" \"八十一道打底。\"苏明月掐碎传讯玉符,\"通知各峰开启护山大阵!\" 第一道赤雷劈下时,诛海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破三贼不避不让,剑气逆冲云霄,将雷柱绞成漫天星火。观礼的苏家小辈刚喝彩完,第二道青雷已化作百丈巨蟒缠住他身躯。 \"第七道了!\"方小邪数着被雷火烧焦的阵旗,\"这前辈怎么还不用护身法宝?\"苏家小辈问。 \"他在淬剑。\"苏明月瞳孔映着雷光中越发璀璨的诛海剑,\"以身为鞘,引天雷开锋。\"苏明月在教导苏家后生仔。 翌日寅时 第八十道金雷落下时,渡劫台已塌成深坑。破三贼半跪在焦土中,左臂白骨森森,诛海剑却亮如旭日。最后一道黑白相间的混沌雷劫在云层酝酿,威压冲击得护山大阵隆隆作响。 \"老伙计...\"他抹了把嘴角金血,剑锋指天,\"这一遭要是熬不过,劳烦把我骨灰撒在又一村新址。\" 雷龙坠落的瞬间,诛海剑迸发刺目光华。观战众人只觉双目灼痛,再睁眼时,渡劫台原址多了个千丈天坑,坑底斜插着半截焦黑的剑柄。 \"贼大哥!\"方小邪御剑要冲,却被苏明月拽住。 焦土中忽有金光流转,诛海剑柄上残余的雷火后现出人影。破三贼的躯体踏火而出,发间雷纹发带已成实质:\"..总算能去找清歌讨酒喝了。\" 苏家后山三千棵古松尽数枯焦,却在雷劫余韵中抽出嫩芽。方小邪捡起块留影石碎片,仿佛看见那道雷劫里有个模糊人影——就像是当年教他剑法的村长老头,正笑着消散在雷光里。“果然是祖宗庇佑。” 苏家别院 破三贼踩着那幼鸟的细背落在梧桐树上时,正瞧见方小邪被三个绣娘围着量腰身。大红喜服上金线绣着的龙凤活灵活现,倒映在诛海剑上,晃得人眼晕。 \"臭小子要成亲不早说!\"他甩出剑穗卷走绣娘手中的玉尺,\"当年叫我一起看村里王寡妇洗澡时怎么没见你害臊?\" 方小邪扒着窗柩直跳脚:\"贼兄弟您轻点!这尺子是丈母娘祖传的...\"话音未落,苏明月拎着裙摆从回廊转出,发间步摇叮咚作响:\"贼大哥来得正好,劳烦传讯黑水泽,大伙最近都在那,叫上他们一起来热闹、热闹\"。 这重要时刻,方小邪从小无父无母,村中长辈又不知身在何方?几个兄弟必须得来闹腾一番。当下便给好友们逐一传讯。 黑水泽·穆家商号 穆清歌捏碎传讯玉符时,正在给婚庆留影石刻阵。符光映出破三贼焦黑半边的脸:\"把库房那对千年鲛珠备上!再让天工阁赶制三百枚''同心镜''...\" \"掌柜的!\"常威扛着鎏金箱撞进门,\"红莲商铺送来的贺礼——说是能镇新房煞气。\"箱盖掀开,十二具刻着\"喜\"字的青铜傀儡齐刷刷拱手,吓得账房先生打翻朱砂,婚礼还有送这个的,这动静闹的… 阴九娘的金铃从街对面荡来:\"穆姐姐借我二十枚留影石!\"她腕间锁魂绫缠着捆泣血鸳鸯,\"给新娘子炼对守宫烛,保准洞房夜...\" \"是要闹腾、闹腾。\"修千劫抱着魂珠跨进门,小不点的灵体正在珠内啃喜糖,\"青瑶青玄已启程,说要给明月姐编九百九十九道护身剑符。\" 大婚当日·辰时 苏家山门前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铺满幻光贝,陈青玄踩着机关鸟撒下留影石。每枚石子触地即绽开红莲,花心映着方小邪幼时掏鸟窝的糗样。符灵儿提着朱笔追在花轿后,给每个红莲补上\"百年好合\"的符纹。 \"吉时到——\" 方东璧拿着罗刹的骨笛吹响《凤求凰》,七十二具红莲傀儡抬轿踏空而来。凌无影的白袍卷起漫天喜鹊,罗刹的玄铁面具难得镀了层金,正挨个给哭闹的苏家小辈发淬蜜喜糖。 \"一拜天地!\" 剑无尘的剑气劈开云层,露出穆清歌用窥天镜伪造的吉星高照。厉九幽蹲在房梁上撒腐龙髓粉,说是能防鹰族探子——被阴九娘一金铃砸了下来。 \"二拜高堂!\" 苏家父母刚接过茶盏,修千劫突然掷出一小鼎。鼎中飞出九十九道药灵,凝成小不点的虚影给俩个新人贺喜。苏明月盖头下的留影石悄悄运转,把这幕刻进\"洞房密录\"。 \"夫妻对拜...\" 准备入洞房时 \"且慢!\"剑无尘诛海剑横断喜堂,剑穗缠着个小杏。让他们俩人先一起咬口杏儿。 满堂宾客哄笑不止,方小邪憋红着脸与掀开盖头一角的苏明月在剑无尘举起的剑穗下咬了杏儿。当方小邪那性感的大厚嘴唇咬住了苏明月盖头下露出一角的小嘴时,大家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洞房夜·子时 方小邪揉着发酸的腰瘫在喜床上:\"成个亲比在陆海战场上杀海妖还累...\"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剑无尘的咳嗽声。九百枚留影石在夜空拼成\"早生贵子\",映得苏家后山恍如白昼。 符灵儿的声音从窥天镜传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留影阵能录三百六十度...\"镜面被苏明月一剑劈碎,红烛却突然爆出阴九娘的笑声:\"妹妹莫恼,这可是能助孕的合欢烛!\" 方小邪哀嚎着扑灭烛火时,诛海剑正悬在梁上刻喜字。剑光映着窗外的星河,今夜扬州域的雷云格外温柔。 且说苏家长辈自从知道了小不点的状况后,便劝说修千劫让小不点转为鬼修,虽然练了鬼修后,即使有“混沌无极丹”也无法恢复肉体,但得到混沌无极丹的希望太过渺茫,却不如修了鬼修之后能天天现身见面。且鬼修只渡一个劫,那就是飞升时的劫,而飞升之后,小不点自然也会有肉身。 缺点是小不点修为得重新修炼,如果需要,苏家就有鬼修功法,而且还有以后小不点大白天就能自由行走世间烈阳光之下的一些法宝,也可以赠送于他们。 修千劫心动了,问苏明月的父亲:“兽类魂魄是否也可以修炼。” “苏家也有妖兽修炼的鬼修功法”苏父答道。 修千劫于是和小不点商量,他们准备转炼鬼修功法。 苏家禁地·子夜 修千劫摩挲着魂珠站在观星台上,霜影的狼魂正与小甜甜的狗魂绕着珠壁追逐。苏家三长老举着盏幽冥灯走来,灯油里泡着三枚刻满鬼纹的玉简。 \"《九幽玄阴诀》给人修,《百兽夜行录》给狼狗,\"老者指尖点在灯盏,\"这盏引魂灯可保他们在修炼前白日现形三个时辰。\"这是未成功入门时鬼修用的。入门修炼后,鬼修有阴气庇护,烈日下亦可与常人无异。 珠中小不点的灵体突然凝实,赤足踏着狼狗魂魄幻化的云团:\"修哥,我想看真太阳。\"霜影仰头长啸,啸声在珠内震出涟漪,那是他们被困魂珠几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要求。 三日后·往生阁 修千劫跪坐在往生阵中央,三十六盏幽冥灯围成逆八卦。苏明月捧着鎏金匣走近:\"父亲说需取你三缕命魂为引...\"话音未落,霜影的狼魂突然暴起,獠牙撕碎她半幅裙角。 \"霜影!\"小不点的灵体溢出珠外,发丝缠住狼魂脖颈,\"苏姐姐是帮我们。\"小甜甜的狗魂却叼着修千劫衣角往阵外拖,兽瞳里映着当年那场血火。 修千劫突然割破手腕,血线在阵纹上勾出兽形符:\"也好,你们三个一起转修,我也放点心。\"苏明月见状急捏传讯符,十二道锁魂链自梁上垂下,将躁动的兽魂定在半空。 转修前夜 小不点赤脚踩在混沌海上,霜影的狼尾卷着拨浪鼓:\"修哥,转修后我还能抱着你睡吗?\"她指尖凝出星光,照着记忆里木屋的模样,\"小甜甜最爱啃的骨头,还埋在千绝山脉老槐下...\" 小不点的神识虚影突然破碎重组,竟化成当年千绝山脉练“脉脉含情剑法”时的模样——这也是修千劫残魂最深处的记忆。霜影的狼魂忽然温顺地伏在他脚边,仿佛回到尚未化妖的幼年期。 \"转修之后,\"修千劫轻抚狼耳,\"咱们去黑水泽看鲛人灯会,可好?\" 苏家决定远用阵法帮小不点他们转修,助他们一日入境,跃过鬼修入门槛。 当日·往生阵 \"剜心头血三滴!\"苏父的判官笔点在修千劫膻中穴。血珠坠入阵眼时,七十二盏幽冥灯同时爆出绿焰。先天魂珠裂成三瓣,人、狼、狗三道魂魄裹着修千劫的元婴冲天而起。 阵外突然阴风大作,十八道劫雷穿透苏家护山大阵。霜影的狼魂仰天咆哮,竟将最粗的雷柱引向自身。小甜甜的狗魂趁机叼住小不点衣领,三魂在雷火中拧成青红交织的光茧。 \"就是现在!\"苏明月抛出鎏金匣中的往生莲。莲瓣裹住光茧的刹那,修千劫祭出混沌鼎,鼎中飞出百棵还魂草——那是他现在身上的全部库存了。 七日·化形 光茧裂开时,先探出的是霜影的狼爪,覆着层半透明的玄冰甲。小甜甜化作三尾灵犬模样,额间嵌着枚避阳珠。小不点赤足踏出光雾,发梢缀着苏家特制的\"伪阳符\",在晨曦下泛着淡淡金辉。 \"伸手。\"修千劫嗓音沙哑。小不点腕间浮现道青纹锁链,另一端连着霜影脖颈的魂环:\"苏前辈说,这是魂契...\" 话未说完,霜影突然扑倒修千劫,狼舌舔去他脸上血痂。小甜甜叼着根骨头蹦来蹦去,骨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修\"字——这是送他一个小礼物。 修千劫先带他们三去拜谢了苏父众人,这次苏家出了大力,更出了诸多法宝功法,实属是再造之恩。苏父只是笑说:“举手之劳罢了,何须挂齿”。果然大世家就是有风范,不愧是五千年前一剑平天下、且祥瑞呈现为其铺桥飞升的剑仙之后。一个字、那就是:“牛逼的很”。 三月后·黑水泽 小不点撑着苏家特制的玄阴伞,蹲在穆家商号前挑鲛绡。霜影的尾巴卷走三匹红绸,小甜甜正跟蚌精伙计抢避水珠玩。修千劫抱着新买的《鬼修饲宠手册》,看小不点在阳光下转伞玩影子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辛苦…值了。 \"修哥快看!\"小不点突然指着海市蜃楼,\"等我们鬼修飞升,要给霜影炼对翅膀!\"伞沿垂落的伪阳符晃啊晃,在她鼻尖映出个金灿灿的光斑。 霜影翻了个白眼,尾巴扫翻整排货架。穆清歌的算盘声从内堂传来时,一人一狼一狗早溜进看热闹的人群。修千劫摸出灵石付账,突然觉得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比苦寻什么混沌无极丹实在得多。 第1章 劫难 夜色沉沉,星光黯淡,修千劫一个人独自行走在静寂阴深的山野小路上。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回响。风轻轻拂过,却吹不散心中的阴霾,泪水无声地滑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前路。刚刚经历的变故,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入心底,痛得无法呼吸。村庄的影子在远处若隐若现,仿佛在提醒着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每一步都像是与回忆拉扯,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的希望与光明。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孤独地走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着那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个时辰前,又一村中 --- 暮色四合,天边的火烧云将整个村落染成血色。修千劫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总觉得今日的晚霞红得有些刺眼。 \"千劫,该回家了。\"方七杀从身后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今天猎了只野兔,说要炖汤给你补补。\" “那你晚上也来,带上你爸。” “嗯,老规矩,等老头们喝多了,咱几个噌点儿” 修千劫点点头,正要转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叫。那声音像是某种猛禽,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他下意识抬头,只见天边飞来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晚霞。 \"那是什么?\"方七杀眯起眼睛。 “什么玩意儿?” 乌云越来越近,修千劫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云,而是无数只漆黑的乌鸦。它们眼中泛着血光,翅膀扇动间带起阵阵腥风。 \"不好!\"修千劫一把拉住方七杀,\"快回村!\" 两人刚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修千劫回头,看见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轰然倒塌,树干上插着一支漆黑的羽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敌袭!\"一声苍老的怒吼响彻村落。 修千劫看见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村长爷爷站在屋顶,手中握着一柄青铜古剑,剑身上流转着青色的光芒。他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高大,完全不像平日里佝偻的模样。 \"轰!\" 又是一声巨响,村口的石墙轰然倒塌。烟尘中,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村中。修千劫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他们有的生着兽耳,有的长着鳞片,眼中泛着嗜血的红光。 \"妖族!\"方七杀惊呼。这些逼玩意儿怎么还能上这儿来了呢? \"还有魔族!\"修千劫看见一个浑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那人的眼睛如同深渊,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快去找其他人!\"修千劫拉着方七杀往村里跑。 村中已经乱作一团。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村民们纷纷亮出了兵刃,有的手中掐诀,有的口中念咒,一时间风雷大作,火光冲天。 修千劫看见卖豆腐的王大娘手中飞出数十道银光,将一只狼妖钉在地上;平日里总是醉醺醺的李大叔手持酒葫芦,喷出的酒水化作火龙,将几个魔族逼退。 \"千劫!七杀!这边!\"方东壁的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方东壁、方小邪和破三贼躲在一处屋檐下。方东壁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山水,此时正泛着淡淡的光芒。 \"到底怎么回事?\"方小邪脸色苍白,\"为什么毫无征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是一个生着蝠翼的魔族,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弯刀,刀锋直指方小邪的咽喉。 \"小心!\"破三贼一把推开方小邪,自己却被刀锋划伤了手臂。 修千劫正要上前,忽然感觉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出。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是......\"他愣住了。 \"别发呆了!\"方七杀一把拉住他,\"快走!\" 五人跌跌撞撞地往村后跑去。一路上,修千劫看见平日里熟悉的景象在战火中支离破碎。张婶家的豆腐摊被掀翻,李大叔的酒肆燃起大火,就连村中的祠堂也被轰塌了一半。 \"往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修千劫抬头,看见自己的父亲站在一处巷口。他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枪尖上还滴着血。在他身后,还站着方七杀的父亲和其他几位长辈。 \"爹!\"修千劫喊道。 \"快走!\"父亲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从后山密道出去!\" \"可是......\" \"没有可是!\"父亲一枪挑飞一个扑来的妖族,\"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修千劫还想说什么,却被方七杀的父亲一把推进了巷子,并逐一解开他们身上的封印。五位少年在长辈的护送下,跌跌撞撞地往后山跑去。 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修千劫忍不住回头,看见父亲和几位长辈站在巷口,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无数妖族和魔族蜂拥而至,却被他们死死拦住。 \"走!\"父亲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 修千劫感觉眼眶发热,他咬紧牙关,跟着其他人钻进了后山的密道。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五人排成一列,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修千劫第一个钻出密道,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后山的另一侧。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落,只见村中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们......\"方小邪刚要说话,忽然被破三贼捂住了嘴。 修千劫也听见了,远处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数十只乌鸦正在空中盘旋,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分散走!\"方东壁压低声音,\"这样至少不会全军覆没。\" 修千劫点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村落,转身钻进了密林。其他四人也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呼啸,带着血腥气。修千劫在林中狂奔,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厮杀声。父亲和长辈们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回不去那个平静的世外桃源了。 ---密林深处蒸腾着腐烂的苔藓气息,修千劫的布鞋早已被泥浆浸透。他握紧腰间刀,刀柄上还残留着父亲掌纹的温度。身后乌鸦的嘶鸣忽远忽近,像无数根生锈的铁钉刮擦着他的耳膜。 \"往断龙崖!\"方七杀的嘶喊从右侧传来。这个总爱在溪边烤山雀的少年,此刻左臂缠着的布条正渗出暗红。他手中的猎弓不知何时镀上了赤色纹路,箭矢穿透三只乌鸦后竟在半空燃起青焰。 破三贼突然踉跄着撞在古柏上,他背后的竹篓裂开豁口,几十本古籍散落在腐叶间。这个整日泡在祠堂书库的呆子,颤抖着捡起半卷《太虚引气诀》,泛黄纸页上的朱砂批注正在发光。\"乾三连,坤六断...\"他无意识呢喃着,四周空气突然泛起涟漪,扑来的乌鸦群如同撞上无形壁障。敌人已在外围布下袋子,把五小又一次追杀至一起… \"小心头顶!\"方小邪的惊叫带着哭腔。这个总被嘲笑像女娃的胆小鬼,此刻指尖凝结的冰霜正顺着藤蔓蔓延。五只蝠翼魔兵被冻在半空,冰晶里封存着它们狰狞的獠牙。 修千劫感觉掌心金光愈发灼热,当他挥刀斩断袭来的蛇妖时,金光竟化作龙形缠绕刀身。被斩落的蛇首在地上扭曲,断口处腾起黑烟,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进山洞!\"方东壁的折扇划出玄奥轨迹,岩壁上竟浮现出荧光符咒。这个向来以风流自诩的公子哥,此刻锦衣沾满血污,扇面山水图中隐约有鹤影长唳。 洞内石壁渗着阴冷水珠,五道喘息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方小邪蜷缩在角落,指尖冰霜不受控地生长,在地面爬出蛛网般的纹路。\"我会变成怪物吗?\"他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 \"看这个!\"破三贼突然举起半块青铜残片,那是他在祠堂废墟扒出的物件。残片上的云雷纹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当修千劫的金光扫过时,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篆。 \"方氏第七十七代守碑人...混元结界...三千年大劫...\"方东壁的折扇突然剧烈震颤,扇骨中弹出寸许长的玉签,\"这是方氏族谱!我们...我们都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了话语。洞外传来树木摧折的轰鸣,夹杂着熟悉的苍老声音:\"快走!往西南方!\"是教他们识字的文先生,此刻他手中毛笔挥洒出的不再是端正楷书,而是漫天血符。 五位少年冲出山洞的刹那,看见终生难忘的场景——七十二道剑光组成的北斗大阵悬在天际,主持阵眼的正是总在晒药草的哑婆婆。她佝偻的身躯挺直如松,白发在罡风中狂舞,手中捣药杵化作贯日长虹。 \"婆婆!\"方小邪哭喊着要冲过去,被修千劫死死拽住。他们看着剑阵崩碎,看着那些熟悉的皱纹被魔火吞噬。破三贼突然跪倒在地,怀中古籍无风自动,某页记载着\"燃魂剑阵\"的纸页正在灰飞烟灭。 第2章 枯荣悟道心 第二章 血染青云路 惊雷划破夜幕时,破三贼正握着父亲塞给他的青铜扳指。指尖传来木纹特有的温润,却压不住掌心火热… \"快走!\"再次赶来相救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掌推在他背上,力道大得惊人。破三贼踉跄着扑向村口枯井,余光瞥见父亲反手抽出腰间柴刀。那柄砍了二十年山柴的凡铁,此刻竟泛起翡翠般的光泽。 身后传来瘆人的骨骼碎裂声。破三贼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漫开。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教书先生燃烧文心催动的\"天地同悲\"结界正在瓦解,哑婆婆以指代笔在空中书写的冰棱符咒,也在不知名老的者玄阴鬼火下寸寸消融。 \"分头走!\"修千劫的怒吼混杂着剑鸣。金灵根少年周身腾起淡金色光焰,混沌五行金诀催动的剑气将三名黑袍人拦腰斩断。但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腥臭的尸毒腐蚀着青石板路。 方小邪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毒针,袖中飞出三十六枚玄冰刺:\"他奶奶的,等小爷开了说书楼,定要把这帮龟孙编成茅坑里的癞蛤蟆!\"话音未落就被方七杀拽着后领拖进密道,土黄色灵力在身后凝成三尺厚岩壁。 破三贼感觉肺部要炸开了。筑基期的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木灵根特有的生机不断修复着撕裂的肌肉。他记得父亲说过,混沌五行木诀最重生生不息,但此刻他只想让这该死的治愈慢些——每愈合一道伤口,肋间的箭伤就传来钻心剧痛。 三日后,当破三贼滚进一处山洞时,背后的箭矢早已被生生拔出。粘稠的血浆把粗布衣裳糊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风箱。他哆嗦着摸出扳指,舌尖抵住齿关咬破,将血珠滴在斑驳的青铜纹路上。 青光乍现。 巴掌大的空间里静静躺着一枚碧玉丹药,还有卷泛黄的古籍。丹药表面流转着青木道纹,甫一出现就引得洞中枯草疯长。破三贼突然想起去年立春,父亲带他进山采药时说过的话:\"三贼啊,这世上最厉害的灵药不是起死回生,而是教人看清自己的道心。\" 他吞下丹药的瞬间,仿佛有万千根须刺入四肢百骸。混沌五行木诀自动运转,洞外飘进的落叶在半空凝滞,继而化作齑粉。破三贼看见自己每一根血管都泛起翠芒,断裂的肋骨发出嫩芽抽枝般的脆响。 \"青帝长春丹...\"他无意识呢喃着,指尖抚过古籍上龙飞凤舞的五个篆字:《乙木回天诀》。当翻开第一页时,苍茫道音在识海炸响:\"天不足西北,故木生于东南...\" 洞外暴雨倾盆,洞内少年周身腾起青色光茧。枯萎的藤蔓顺着岩壁攀援而上,在雷光中开出碗口大的白花。破三贼不知道,此刻他散发的乙木之气,正在百里外的瘴林中引发异变——无数毒虫朝着山洞方向叩首,千年古树的年轮泛起翡翠波纹。 第五日黎明,破三贼在鸟鸣中睁开双眼。晨曦透过藤蔓缝隙洒落,他惊觉自己竟能看清五里外松鼠抖动的胡须。丹田处悬浮着鸽蛋大小的青玉金丹,表面缠绕着丝丝紫电——这是半步元婴的征兆。 《乙木回天诀》摊在膝头,最后几行朱砂批注墨迹未干:\"...木德在仁,杀机藏春。欲证长生,先历死劫。\"破三贼抚摸着父亲的字迹,突然明白那日村口枯井为何涌出甘泉——父亲早将毕生修为凝成这枚扳指,只待血染青衫时。 他起身活动筋骨,惊觉身高竟拔高三寸。原本瘦削的肩膀变得宽厚,掌纹间流转着翡翠色灵光。最奇异的是心口处浮现的树形印记,枝丫间隐约可见星斗运行。 洞外忽然传来衣袂破空声。破三贼瞳孔骤缩,混沌五行木诀自发运转,方圆十丈的草木都成为他的耳目。三名黑袍人正在林间穿梭,袖口绣着狰狞鬼面——正是那夜围攻村子的贼人。 \"阴老鬼的尸犬不会出错,那小崽子肯定在附近,哥几个继续搜索… 破三贼握紧父亲留下的柴刀。刀刃不知何时覆上一层青苔,却在木灵根催动下发出龙吟。他想起哑婆婆冻住追兵时冰晶折射的月光,想起陈先生燃烧文心时漫天飘落的血字,想起方小邪最后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枯叶无风自动。 当先的黑袍人刚踏入山洞,就见万千藤蔓破土而出。翡翠色的荆棘缠绕四肢,筑基巅峰的护体罡气如薄纸般碎裂。破三贼从阴影中踏出,柴刀划过玄奥轨迹——正是乙木回天诀第一式\"春风裁柳\"。 刀光过处,黑袍人化作纷飞柳絮。后方两人惊骇欲退,却见少年眼中青芒暴涨,方圆十丈瞬间化作密林牢笼。合抱粗的古树拔地而起,枝干间雷霆隐现。 \"这是...领域雏形?\"凄厉的惨叫被雷声淹没。当最后一人化作焦炭时,破三贼忽然跪倒在地,呕出大口淤血。强行催动半步元婴的修为,让刚重塑的经脉再度崩裂。 但他却在笑。染血的指尖抚过心口树形印记,感受到其中澎湃的生机。父亲赌上性命的传承,乡亲们用血肉铺就的生路,终于在这荒山洞穴中萌发新芽。 暴雨又至,少年背起柴刀走向洞外。他记得向北三百里有个青木镇,镇东酒旗上画着方小邪说过的九尾狐狸——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混沌五行木诀在体内生生不息,所过之处枯木逢春。 远山传来闷雷,也不知是雷劫还是逝者未尽的叮咛。 第3章 亡命天涯路 烈日将砂砾烤得噼啪作响,修千劫的靴底早已熔成赤红色。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间涌上的血腥气里裹着细沙。身后三万里逃亡路上,已有七波追兵化作荒漠枯骨。 \"给老子站住!\"沙丘后突然窜出五道血影,为首之人手持九环鬼头刀,刀刃上翻涌的血雾凝成恶鬼面容。这是血刀门特有的血煞刀气,还以为是散修恶霸没想到却没有血煞门人。门煞门在修真界属于二级宗门,是二级宗门中的龙头老大,…比较牛逼。 修千劫脚步未停,右手在袖中掐了个巽风诀。五年来自己总是这么倒霉,最初两个月是被当中围村的贼人追杀。而摆脱他们追杀后,在往后的日子里自己总是会碰到拦路劫掠、仙人跳的、想杀人越货的。这五年几乎未曾间断过,这也让他的修为不断风飚升,而今已是金丹中期。 但他不想这样,他想好好休息,自己怎得这么倒霉,他时常抬首问苍天。 “”现在自己应该是五少当中最强了吧”修千劫如是想到。也不知他们几个现在怎么样了,而今又身在何处?但如今此处却由不得自已多想,他微摇摇头,平定思绪,看向几人,几人动作细致处告诉他,这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果然,刀光擦着他耳畔掠过,斩向身后那个缩在沙柳下的瘦小身影。 \"小不点!上次偷老子的血玉参还没算账!\"刀疤脸狞笑着劈出三道血月弧光,沙砾被刀气掀起三丈红浪。那身影却像条泥鳅般钻入沙地,再出现时已躲在修千劫背后。 \"前辈救命!\"少年扬起沾满沙尘的小脸,黑曜石般的眼珠滴溜溜转着,\"他们抢了我娘留下的遗物!\"说着从怀里摸出半块残缺玉珏,莹白光芒中隐约浮现凤凰纹路。 修千劫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件灵器,怀壁其罪,难怪那几人想要劫他。 \"多管闲事!\"刀疤脸暴喝一声,九环刀震出摄魂魔音。身后四人结出血煞阵,荒漠上空陡然凝聚血云,五道刀气化作狰狞鬼首扑来。这正是血刀门绝学\"五鬼噬魂斩\",配合荒漠炽烈地气,竟将方圆十丈砂石熔成岩浆。 修千劫并指如剑,周身腾起青紫色火焰。这是《九转轮回诀》第三重\"焚天劫火\",每一簇火苗都蕴含着雷劫之力。左手凌空画符,巽风骤起卷着流火形成火龙卷,与血煞刀气轰然相撞。 \"轰!\" 沙暴中炸开赤青双色光轮,五名恶霸被震得口吐鲜血。修千劫却闷哼一声倒退三步,胸口旧伤再度崩裂。七日前的追杀中,那个元婴老怪留下的\"玄冥寒毒\"正在经脉中蠢蠢欲动。 \"前辈小心!\"小不点突然甩出三枚青铜钱,钱币在空中组成三角阵型,竟将偷袭的血煞刀气引偏三分。修千劫抓住空隙,脚踏\"星移步\"闪至刀疤脸身后,一记\"碎玉指\"点在其后心要穴。 \"你...你是...\"刀疤脸瞪大眼睛,浑身经脉爆出青紫雷光。这几年逃避追杀的过程中也在不停斩妖除魔,倒也落下个“劫指修罗”的名头,旁人既不知他千劫之名,也不晓他独门功法--“碎玉指”,而为他取得名号却是如此之巧,每想此间,亦屡屡发笑。 剩余四人见势不妙正要逃窜,修千劫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空中凝成\"天罗地网符\"。血雾触沙即燃,化作火牢将四人困在其中。 小不点蹦跳着凑过来,脏兮兮的手指戳了戳焦黑的尸体:\"前辈这手雷火双修的功夫,莫非是近些时间传闻中...\"话未说完,修千劫的剑锋已抵在他喉间。 \"现在该说说你的故事了。\"修千劫盯着少年掌心的凤凰玉珏,\"身怀宝物,为何会沦落到在荒漠当扒手?\" 沙海忽起阴风,残阳如血浸透千里赤砂。少年笑容渐渐收敛,眼中有火光跃动:\"因为我在寻一个人,寻一个能与我同游天下的人,可是我没钱了,所以有时候也会作些劫富济贫的事\"。他指尖轻弹,玉珏突然迸射万丈霞光,荒漠深处传来古老钟鸣。 修千劫只觉紫府震动,《九转轮回诀》自行运转。这泥玛的,少年的玉珏什么来历,怎么会与自己有感应,这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怪了。 夜幕降临,荒漠温度骤降。小不点领着修千劫在沙丘间穿行,月光下他的身影忽隐忽现,像只灵巧的沙狐。 \"前辈,前面就是鬼市入口。\"小不点指着远处一片扭曲的沙地,\"每逢血月之夜,上古墟市就会现世。不过...\"他狡黠一笑,\"得交过路费。\" 修千劫挑眉:\"多少?\" \"十块低阶灵石。\"小不点搓着手,\"不过我可以帮前辈砍价到五块。\" \"可以。\"修千劫弹指射出一道灵光,沙地突然裂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两侧悬浮着幽蓝鬼火,隐约能听见深处传来叫卖声。 小不点目瞪口呆:\"前辈怎么知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听过。\"修千劫淡淡道。那时还是个未出村落的快乐少年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仿佛无所不知,无物不晓的教书匠文先生教了村中少年郎们如海般的知识,上至碧落、下达黄泉,妖族、魔族、奇宝、地理,无不倾囊相授,其中也包括了灼州了几个修真坊市市,恰好有地处鬼头沟的鬼市在内,倒是巧了… 小不点果真把坊市入场费给砍到了五块灵石,这砍一刀的功力没个三五年是练不出来的。 墟市深处,一个蒙面摊主正在擦拭一面青铜面具。面具古朴斑驳,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像是随时会碎裂。修千劫脚步一顿,紫府中《九转轮回诀》突然加速运转。 \"前辈对那面具有兴趣?\"小不点眼睛一亮,\"我去帮您问问价。\" 修千劫点头,暗中运转\"鉴宝灵瞳\"。面具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蕴含着玄奥道韵。这绝非普通法器,至少是灵器以上的宝物。 \"老板,这破面具怎么卖?\"小不点蹲在摊位前,随手拨弄着其他物件。 摊主是个干瘦老者,闻言眼皮都不抬:\"五百低阶灵石。\" \"五百?\"小不点夸张地叫起来,\"就这破铜烂铁?您看这裂纹,怕是戴上去就碎了吧?\" \"爱买不买。\"老者冷哼。 小不点眼珠一转:\"老板,您看这面具都积灰了,想必很久没人问价了吧?这样,我出五十灵石,就当帮您清库存。\" \"五十?\"老者终于抬头,\"你小子是来捣乱的吧?\" \"哪能啊。\"小不点笑嘻嘻地掏出一把灵石,\"您看,我这可是上好的火属性灵石,比普通灵石值钱多了。\" 修千劫在一旁看得暗自点头。小不点拿出的确实是火属性灵石,但品质极差,最多值二十普通灵石。这小子倒是机灵。 老者接过灵石掂了掂,脸色稍霁:\"再加八十。\" \"三十。\"小不点讨价还价,\"您看这面具都生锈了,我还得找人修复,又是一笔开销。\" \"七十。\" \"三十五。\"小不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这是上好的疗伤药,就当添头。\" 老者接过药瓶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成交。\" 小不点正要掏钱,修千劫却抢先一步付了灵石。 交易完成,修千劫将面具收入储物戒。小不点凑过来:\"前辈,那面具小子本想买了送于前辈,以达谢前辈相救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修千劫嘴角微扬,\"不必挂在心上。\" 小不点听闻随即哈哈大笑:\"前辈高义!一看前辈气宇轩昂、将来必定一飞冲天,登至修真界顶峰\"…总之一通马屁乱拍。 修千劫看着少年灿烂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动。这小家伙虽然贪财,但确实机灵。或许...带在身边也不错。 \"前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不点眨着眼睛问。 修千劫望向墟市深处:\"既然来了,不如再逛逛。\" 两人并肩而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谁也没注意到,面具在储物戒中泛起微光,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第4章 醉仙散人 灼州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今夜格外热闹。三楼雅间内,修千劫正自斟自饮,小不点则大快朵颐,满嘴油光。 \"前辈,这醉仙楼的''龙肝凤髓''可是一绝,您尝尝。\"小不点殷勤地夹菜。 修千劫摇头:\"我不吃荤。\"话虽如此,眼中却闪过一丝柔和。这小家伙虽然贪吃,但总想着与人分享,倒是个赤诚性子。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老规矩,''醉仙酿''来三坛!\" 修千劫手中酒杯一顿。这声音...是那墟市老者! 小不点探头一看,惊呼:\"是那位老前辈!\"他转头看向修千劫,\"前辈,要不要...\" 话音未落,老者已经出现在雅间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两位小友,好巧啊。\" 修千劫起身拱手:\"相请不如偶遇,前辈请坐。\"暗中运转\"天眼通\",却看不透老者修为,心中暗惊。此人至少是化神期! 老者大喇喇坐下,拍开一坛酒:\"老朽道号''醉仙散人'',最喜这人间烟火气。两位小友若不嫌弃,共饮一杯如何?\" 小不点眼睛一亮:\"醉仙散人?莫非是三百年前以''醉仙剑法''名震修真界的那位前辈?\" 老者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小娃娃还知道老朽的名号。\"他看向修千劫,\"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修千劫略一迟疑:\"晚辈...姓修,名千劫,见过前辈” 醉仙散人手掌轻摇道“无须多礼,相见便是有缘,那面具我得到多年,虽觉甚是神奇,但却一直参不透其中粤秘之处,只当是累赘,便也就出手将其卖掉,小友愿购,也是巧了,若是他日能参透其中之秘,也可能也其它之用途” 修千劫心中一震,这老者竟知晓面罩可能有隐秘,虽是多年未参透其中之秘,可如此低等价格抛售,当真是高人风骨。自己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小不点好奇道:\"前辈,那面具...\" \"不过是件小玩意。\"醉仙散人摆摆手,\"老朽云游四方,最爱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面具是五十年前在一处前辈遗留的洞府所得,一直参不透其中玄机。 \"修小友,\"醉仙散人忽然正色道,\"老朽观你气息不稳,可是受了暗伤?\" 修千劫苦笑:\"前辈慧眼。晚辈前些日子遭人追杀,中了''玄冥寒毒''。\" \"玄冥寒毒?\"醉仙散人皱眉,\"这可是''玄冥老怪''的独门绝学。那老东西最是记仇,你怎会惹上他?\" 修千劫正要回答,小不点突然插话:\"前辈,您尝尝这个''凤髓'',可好吃了!\"说着给醉仙散人夹了一筷子。 修千劫心中一动,这小家伙是在替自己解围?,不由对小不点更觉欢喜… 醉仙散人也不追问,笑呵呵地吃起菜来:\"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派?\" 小不点眼珠一转:\"晚辈姓萧,名不点。是...是''青云门''的弟子。\" 修千劫暗自摇头。青云门是个二流门派,但全是道人打扮,这小家伙又在扯谎。不过看醉仙散人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萧不点...\"醉仙散人念叨着,\"好名字。老朽看你机灵得很,可愿随我云游四方?\" 小不点偷瞄修千劫一眼,小声道:\"晚辈...晚辈想跟着修前辈...\" 醉仙散人哈哈大笑:\"也罢也罢。修小友,老朽观你与这小娃娃有缘,不如就收他为徒如何?\" 修千劫正要推辞,忽然感觉储物戒中的面具微微发烫。他心中一动,点头道:\"虽然前辈开口,但晚辈却是不敢遵命,我与萧兄弟一见如故,当结为异姓兄弟,也请前辈为晚辈作个见证。\" 小不点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行礼:\"小弟拜见大哥!\" 醉仙散人抚掌笑道:\"好!好!今日老朽做东,不醉不归!\"说着又拍开一坛酒。 修千劫看着欢快的小不点,心中莫名一暖。或许,收个小弟也不错。至少...这漫漫修真路,不再孤单。 酒过三巡,醉仙散人忽然正色道:\"修小友,老朽观你体内寒毒已侵入经脉,若不及时化解,恐有性命之忧。\" 修千劫苦笑:\"晚辈也知,只是...\" \"老朽倒是知道一处地方,或许能解你之危。\"醉仙散人压低声音,\"''九幽冥火''你可听说过?\" 修千劫瞳孔一缩。九幽冥火,传说中能焚尽世间一切寒毒的天地异火! \"前辈是说...\" \"不错。\"醉仙散人点头,\"老朽十年前曾在''幽冥谷''见过此火。只是...那里布有阵法\"他顿了顿,\"可那地方凶险异常,需得有人引路。\" 小不点立刻挺起胸膛:\"小弟恰巧知晓些许阵法之道,愿为大哥引路!\" 修千劫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心脏剧烈震动。他心中一惊,莫非我的伤真的非九幽冥火不可? 醉仙散人似乎看出他的疑虑,笑道:\"修小友不必多虑。老朽观你福缘深厚,此去必有奇遇。\"说着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去幽冥谷的地图,就当是给你收小弟的贺礼了。\" 修千劫接过玉简,郑重道:\"多谢前辈。\" 醉仙散人摆摆手:\"不必客气。老朽最喜提携后辈,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不点一眼,\"有些缘分,早已注定。\" 小不点似懂非懂地点头,又给醉仙人与修千劫斟满酒。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映出一片祥和。 修千劫举杯:\"前辈,晚辈敬您一杯。\" 醉仙散人哈哈大笑:\"好!今夜不醉不归!\"酒香四溢,笑声盈室。谁也没注意到,储物戒中的面具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夜色如墨,灼州城的喧嚣渐渐平息。修千劫带着小不点寻到一处僻静的修仙客栈,要了间上房。 \"大哥,您先休息,小弟去给您打些热水来。\"小不点殷勤地说道。 修千劫摆摆手:\"不必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他顿了顿,\"今日...多谢你了。\" 小不点一愣,随即笑道:\"大哥说哪里话,小弟帮大哥是应该的。\"说完去了隔壁房间。 修千劫关上房门,布下几道禁制。他取出那面青铜面具,指尖轻轻抚过表面细密的裂纹。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滴血认主...\"修千劫喃喃自语。他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滴在面具上。可是还是毫无反应,他沉吟片刻,想起白天遇到面具的情形,心中一动,运转起“九转轮回诀”… 刹那间,面具爆发出刺目青光,整个房间被照得通明。修千劫只觉得识海一震,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千相修罗面,上古大能''修罗尊者''所铸。戴之可幻化万千,大乘期之下无人能识...\" 修千劫心中狂喜。这面具不仅能改变容貌气息,更能模拟他人修为波动,且携有一改容易骨之功法“千人千面”也就是说,他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修真界! 青光渐渐收敛,面具自动飞起,贴合在修千劫脸上。他只觉得脸上一凉,再看铜镜中的自己,已经变成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修士。 \"妙!\"修千劫忍不住赞叹。他运转《九转轮回诀》,面具立刻模拟出元婴期的修为波动。即便是化神期修士,也看不出破绽。 他摘下面具,心中思绪万千。这些年东躲西藏,时刻提防追杀,如今终于有了喘息之机。想到此处,他不禁眼眶微热。 \"七杀、小邪、三贼、东壁...\"修千劫低声呢喃。当年师门遭劫,五位师兄弟分散逃命,约定日后重聚。如今有了这面具,寻找他们的希望大增。 他取出储物戒中的玉简,那是醉仙散人给的幽冥谷地图。九幽冥火不仅能化解玄冥寒毒,更是修炼《九转轮回诀》第六重的关键。 \"待我突破第六重,便可与元婴期一战。\"修千劫握紧拳头,\"玄冥老怪,血刀门主,还有那些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你们等着...\" 四年前 寒风呼啸,修千劫在密林中狂奔。他的道袍早已破烂不堪,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还在渗血。身后不远处,三道黑影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修千劫,你逃不掉的!\"为首的追杀者狞笑着,\"放下法器投降,饶你不死!\" 修千劫咬紧牙关,眼中怒火燃烧。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竟配合妖族、魔族对犹如世外桃源的“又一村”展开灭族屠杀。他永远记得那一夜,村中长辈拼死打出包围圈,令五位师兄弟分散逃命的场景。 \"小邪、东壁、七杀、三贼...\"修千劫心中绞痛。他不知道其他兄弟是否还活着,但此刻,他必须活下去。 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诡异的森林,树木通体漆黑,枝叶间缠绕着墨绿色的雾气。修千劫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头晕目眩。 \"是毒瘴林!\"身后传来惊呼,\"快退!那小子进去必死无疑!\" 修千劫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入林中。与其落入这些伪君子手中,不如搏一线生机。 毒气如刀割般侵蚀着他的皮肤,修千劫运转仅存的灵力护住心脉。他跌跌撞撞地在林中穿行,意识逐渐模糊。不知走了多久,他脚下一空,跌入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中空气清新,竟能隔绝毒气。修千劫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洞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后来者,若你能到此,必是身陷绝境...\" 修千劫强撑着爬起来,仔细阅读壁上的文字。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这是一位千年前的修真前辈留下的传承。前辈道号\"轮回尊者\",曾以《九转轮回诀》名震修真界。此功法讲究\"九转九劫,破而后立\",每经历一次生死劫难,修为就会突飞猛进。 \"吾一生历经八转八劫,却在第九劫时遭奸人所害,困于此地...\"修千劫读到此处,心中震撼。这位前辈竟与自己有相似的遭遇!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九转轮回诀》的修炼方法极为特殊。寻常功法讲究循序渐进,此诀却反其道而行之,以劫难为养分,以生死为炉火,每一次劫难都是一次涅盘重生的机会。 \"难怪那些名门正派要追杀前辈...\"修千劫喃喃自语。这种逆天功法,确实会招来觊觎。 洞窟深处,一具盘坐的枯骨散发着淡淡金光。修千劫上前恭敬行礼:\"前辈大恩,晚辈修千劫永世不忘。\" 枯骨手中握着一枚玉简,修千劫小心取下。玉简入手即化,化作无数金色符文涌入他的识海。 \"九转轮回,破而后立。一转一劫,九转成圣...\" 修千劫只觉得浑身经脉剧痛,原本的修为被尽数打散。但他不惊反喜,这正是《九转轮回诀》第一重\"散功重修\"的效果。 他盘膝而坐,按照功法运转灵力。原本破碎的经脉在金色符文的滋养下重新连接,变得更加坚韧。丹田中,一颗金色的种子缓缓成型。 \"这是...轮回道种!\"修千劫心中狂喜。有了这道种,他就能在每次劫难中汲取力量,越战越强。 三天三夜后,修千劫睁开双眼。虽然修为跌落到筑基初期,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比之前强了数倍。 \"前辈放心,\"修千劫对着枯骨郑重叩首,\"晚辈定会完成您未竟的九转之愿,让《九转轮回诀》重现人间!\" 他走出山洞,毒瘴林中的毒气已经无法伤他分毫。修千劫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隔壁传来小不点的深睡呼吸声打断修千劫的回忆,他嘴角微扬,想道这小家伙倒是心大。不过...他看向手中的面具,或许该给这小不点一个惊喜。 次日清晨,小不点揉着惺忪睡眼推开房门,就见一个陌生修士站在院中。 \"你是谁?\"小不点警惕地后退一步,\"我大哥呢?\" 那修士转过身来,赫然是修千劫的声音:\"怎么,连大哥都认不出来了?\" 小不点瞪大眼睛:\"大哥?\"他绕着修千劫转了几圈,\"这面具也太神奇了!\" 修千劫笑道:\"此物名为''千相修罗面'',可幻化万千。从今往后,我们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小不点兴奋地跳起来:\"太好了!大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 \"先去幽冥谷。\"修千劫打断道,\"化解寒毒要紧。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小不点,\"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告诉大哥你的真实身份了?\" 小不点笑容一僵,低下头玩弄衣角:\"大哥...我...\" 修千劫拍拍他的肩膀:\"无妨。大哥知道你有难言之隐。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小不点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大哥...\" \"好了,\"修千劫转身望向东方初升的朝阳,\"收拾一下,我们该出发了。\" 小不点重重点头:\"是,大哥!\" 兄弟二人踏着晨光离开客栈。修千劫感受着脸上的面具,心中充满希望亦感慨万千,而今有了这至宝,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修真界,今后当全力寻找失散的兄弟,为“又一村”复仇… 第5章 念故人小镇 七杀在“又一村”前辈和父母的护送安全逃离追杀包围圈,又利用自已混沌五行决之土诀优势,虽是只有筑基修为,却展开土遁术一次次避开了残余的几次小规模围杀… 一个月之后,离开“又一村”已有万余里,地处华夏州南部俗世小城,小城有个有趣的名字“念故人”,方七杀在此暂时居住了下来… 晨雾还未散尽,方七杀蹲在青石板街角,看着卖豆腐的赵阿婆颤巍巍地卸下木门板。老人枯瘦的手指在晨光里泛着蜡黄,却将每块门板都擦得能照见人影。隔壁酒肆的孙掌柜正往檐下挂灯笼,红绸子被露水浸得沉甸甸的,像极了那年老村长门前垂落的朱果。 \"小哥,新蒸的槐花糕要不要?\"挎着竹篮的妇人停在他面前,粗布头巾下露出几缕斑白的发。方七杀望着她开裂的指甲缝里嵌着的槐花瓣,忽然想起一个月前那场血战中,破三贼替他挡箭时袖口沾着的野菊。 他摸出三枚铜钱,热气在掌心化开微甜的香。妇人的笑容突然凝固——巷口转出两个佩刀官差,油渍斑驳的皂靴踏碎了青石板上凝结的露珠。方七杀指尖轻扣腰间玉佩,土灵气悄然涌动,却发现妇人已将他挡在身后,佝偻的背绷得笔直。 \"周家娘子,\"为首的官差用刀鞘挑起篮布,\"这个月的例钱...\" \"差爷行行好,\"妇人声音发颤,\"当家的咳血半月,药钱还欠着济世堂...\" 刀鞘突然横扫,竹篮腾空而起。方七杀袖中黄光微闪,本该四散的槐花糕却稳稳落回篮中。他低头咬了口糕点,清甜里混着铁锈味——方才强行收束灵力,喉头已涌上腥甜。 官差不迭赔罪,给了周家娘子一点碎银,说是什么精神损失费,匆匆溜了。虽然没见过修仙看,但他们还是有点见识的。 周家小院墙头探出几枝野蔷薇,根茎却是从隔壁王家瓦缝里钻出来的。方七杀站在歪斜的枣树下,看着周大勇蜷在躺椅上咳得撕心裂肺。土坯墙被岁月腌出深浅不一的褐,像极了师父炼丹时用的百草纹陶罐。 \"让恩公见笑了。\"周娘子舀了瓢井水,木瓢底沉着几粒浑圆的鹅卵石。这是\"念故人\"城的习俗,取\"心如磐石\"之意赠予贵客。方七杀摩挲着冰凉的石子,想起那日村口老槐树下,母亲将最后半块粟米饼塞进他怀里时的体温。 三更时分,他遁入城南乱葬岗。阴土滋养的鬼面菇在月光下泛着磷光,这是炼制还阳丹的主材。当丹炉在城隍庙破败的神像后腾起青烟时,庙主养的瘸腿老狗突然对着西方狂吠。 方七杀捏碎传讯符的刹那,看见三十里外山道上疾驰的墨色马车。车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戴着青铜鬼面的脸——正是三日前在与他相遇时号称有他想要所有丹药的修士。 城西胭脂铺的哑女阿沅,总在寅时三刻蹲在井沿梳头。乌木梳齿间缠着几根银丝,是她给东街陈书生洗衣裳时捡的。方七杀坐在屋顶啃着炊饼,看那姑娘把发丝绕成同心结,塞进装着桂花油的青瓷瓶里。 这日暴雨倾盆,陈书生抱着泛潮的书卷冲进檐下。阿沅慌得打翻了胭脂匣,朱砂色染红了半幅罗裙。年轻书生解下外衫要为她遮挡,却见姑娘拼命摇头,沾着胭脂的指尖在雨中画了朵并蒂莲。 \"姑娘...可是姓莲?\"陈书生突然红了耳尖。躲在云层后的方七杀险些笑出声,土遁术却突然波动——阿沅腰间竟系着半块残缺的昆仑玉珏,正是《混沌五行诀》水篇记载过的\"弱水佩\",看来阿沅姑娘的祖上也出过高人… 当夜,方七杀后山炼功完毕路过胭脂铺后院。月光透过雕花窗,照着阿沅对镜练习口型。铜镜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陈\"字,最旧的那个已模糊得只剩半片耳刀旁。他突然明白白日里那场雨中的胭脂,原是她故意打翻的。 铁匠张大山打铁时不喜穿衣,古铜色脊背上爬着七道狰狞刀疤。每当他抡锤砸向烧红的铁块,那些疤痕就会活过来似的扭动,像极了方七杀在古战场见过的烛龙图腾。可这般凶神恶煞的汉子,却总在申时收工后蹲在门槛上绣花。 \"给俺娘绣的寿鞋。\"他将绷子上的红鲤展示给方七杀看,针脚细密得不像拿惯铁锤的手,\"她老人家就爱听''鲤跃龙门''的戏文。\"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块硬馍,掰碎了喂檐下筑巢的燕子。 那日城北马匪来犯,张大山立在城门洞下一夫当关。方七杀隐在墙根观战,见他铁锤舞动时带起的气浪竟隐隐结成玄武星象。最后一锤落下,马匪头子的弯刀寸寸碎裂,张大山背上刀疤泛起金光,恍如天神下凡。 入夜,方七杀拎着酒坛叩响铁匠铺门扉。淬火池里浮着半片枫叶,张大山醉醺醺地指给他看:\"十年前马匪掠劫,杀了城中已经商量好的接生婆,俺婆娘难产去了,这是她最爱的秋色...\"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烧红的烙铁上,腾起青烟袅袅。 霜降那日,周大勇能下地劈柴了。他握着柴刀的手仍有些抖,却坚持要亲自去王家道谢——原来这半月米缸里的新米,都是隔壁寡妇深夜悄悄添的。方七杀蹲在屋脊上,看两个苦命人在井台边推让半袋糙米,晨曦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株并生的苦楝树。 胭脂铺的桂花终于开了,阿沅采了最香的那枝放在陈书生窗台。书生捧着枯枝在雨里站了一夜,次日便典当了祖传的端砚,换来支鎏金点翠簪。方七杀在当铺柜台下摸到端砚暗格,里头藏着半卷《河图洛书》,墨迹未干处画着阿沅的眉眼。 马匪卷土重来那夜,张大山又现身厮杀,一介凡人之驱居然还是又如修身界神兽玄武一般勇猛无敌,但此次马匪太多,厮杀至将日晓之时,张大山身疲力竭,马匪头子想趁机偷袭,却被斜刺里飞来的绣花针贯穿咽喉。 剩余马匪,见势不妙,四下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那场景,却甚是可笑… 五更梆子响时,方七杀站在城楼上俯瞰万家灯火。混沌五行诀自行运转,土灵气裹着人间悲欢渗入丹田。他忽然明白师尊当年为何说\"万丈红尘最炼心\",这些蝼蚁般的凡人,用柴米油盐织就的情网,竟比任何护体罡气都要坚韧… 方七杀喜欢上了这个小城,在此居住了三年,与小城镇的许多人都成了朋友,这三年也成了小城中的教书先生,虽没大学问作一个些许乡村稚童之启蒙先生却也还是不在话下的。 春雨淅沥的清晨,青石巷的薄雾还未散尽,方七杀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往私塾去。拐过周大勇家的篱笆墙时,正撞见蔡娘子挎着竹篮往井边去,篮子里堆着刚染好的靛蓝布匹。\"方先生早啊!\"蔡娘子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昨日多亏您帮奴家修好织机,这匹布染好了先给您裁件新衫。\" 方七杀不肯收下,却在蔡娘子执着下脱不了身,不得已,好说歹说以三折价格买下这匹布,蔡娘子方才罢休… 私塾里早坐着七八个垂髫小儿,方七杀将昨夜备好的松烟墨在砚台里细细研磨。窗外的桃花被雨水打落几瓣,正飘在李小虎歪歪扭扭的描红纸上。\"先生快看!\"扎着羊角辫的周小妹举起宣纸,墨渍未干的\"春\"字旁画着歪头歪脑的燕子。 这三年中,想画画写字时找陈书生、对当世书法大家一顿评头论足,常常听的陈书生面红耳赤,嘘声不已,偶尔灵感来时,也画上一少年骑老奶奶过马路之图要陈书生评鉴评鉴,弄得陈书生尬笑不止!要喝酒时找张铁匠大呼“大雪满天地,胡乱仗剑游,欲谈心里事,同上酒家楼”,边喝边听着铁匠的过往… 偶尔在农忙时也帮着已恢复好身体的周大勇一家人做做农活,听周大勇讲述那自己祖上有德,遇到仙人夜里送药的故事… 有时也帮着周大勇隔壁做刺绣活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李小虎的蔡宴妇挑挑水… 暮春的细雨打在青石板上,方七杀站在私塾门口,望着檐下那串风铃出神。这是他来青石镇的第三个年头,风铃是去年周小妹送的,用贝壳和竹片串成,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私塾里还飘着松烟墨的香气,案几上摆着学生们今日的功课。李小虎的字依旧歪歪扭扭,却比三年前工整了许多。方七杀将一摞摞宣纸收进樟木箱,手指抚过那些稚嫩的笔迹,仿佛还能听见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 \"先生!\"周小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羊角辫上沾着雨珠,\"您真的要走了吗?\"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一方绣着桃花的帕子。 方七杀蹲下身,接过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先生教过你们的,记得吗?\"周小妹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让他想起“又一村”中村长小侄女,也是这般年纪。 收拾完私塾,方七杀先去铁匠铺。张铁匠正在锻打一柄镰刀,火星四溅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沉默。\"老张,\"方七杀倚在门框上,\"明日我就要走了。\" 铁锤声戛然而止。张铁匠转过身,古铜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却从里屋捧出个樟木匣子。\"带上这个,\"他将匣子塞进方七杀怀里,\"路上防身。\"匣子里是那柄鱼鳞纹唐刀,刀鞘上的云纹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陈书生正在书房临帖,见方七杀来,忙将案上的画轴收起。那是去年方七杀画的\"少年骑老妪过马路\",陈书生一直珍藏着。\"你这就要走了?\"陈书生推了推眼镜,\"也罢,江湖路远,保重。\"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兰亭集序》拓本,\"路上解闷。\" 周大勇正在院子里晒谷子,听说方七杀要走,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在地上。\"方先生...\"这个憨厚的庄稼汉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倒是他媳妇从屋里端出一坛自酿的米酒:\"先生带上这个,路上暖暖身子。\" 蔡娘子的绣坊飘着淡淡的熏香,她正在绣一幅山水图。\"听说先生要走,\"她将绣好的帕子叠好,\"这是奴家连夜赶制的,先生带上。\"帕子上绣着青石镇的全景,连私塾门口的风铃都栩栩如生。 傍晚,方七杀在镇上的醉仙楼摆了三桌酒席。张铁匠带来了珍藏的老酒,陈书生即兴赋诗,周大勇一家带来了新收的时蔬,蔡娘子则端来了精心烹制的点心。 酒过三巡,张铁匠拍着方七杀的肩膀:\"记得回来看看。\"陈书生已经醉眼朦胧,还在念叨着\"海内存知己\"。周小妹躲在父亲身后,偷偷抹着眼泪。蔡娘子将一包干粮塞进方七杀的行囊:\"路上饿了吃。\" 夜深了,方七杀回到住处,将行囊一件件收拾好。张铁匠的唐刀、陈书生的拓本、周家的米酒、蔡娘子的绣帕...每一样都承载着三年的情谊。窗外的风铃轻轻摇晃,他想起明日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三年的小城,心中五味杂陈。 清晨,方七杀背着行囊推开院门,却见巷口站着十几个小小的身影。学生们不知从哪儿听说先生要早走,天没亮就等在这里。李小虎捧着一束野花,周小妹抱着个布包,里面是她连夜缝制的荷包。 \"先生...\"孩子们的声音带着哭腔。方七杀蹲下身,一个个摸过他们的头:\"好好读书,听新先生的话。\"周小妹将荷包塞进他手里,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 走出镇子时,方七杀回头望了一眼。晨雾中的青石镇静谧安详,私塾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为他送行。他知道,这座小城永远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一页。 第6章 且行且观 离开“念故人”小镇已有三月,这三月来方七杀不停的走,走的累了就休息,有时躺在树下望着树上小鸟筑巢,也不时蹲下看蚂蚁搬家,在青山看白云悠悠,在小道看月升月斜,观沧海看日起日落。他从不觉得无趣,倒也喜欢这份静逸祥和的世界,享受这时光静静缓慢流淌的感觉,亦是他决定且行且看,除了将混沌五行决练至小成,他这三年多修为没什么进展,但他却不放在心上,但有种直觉,或许这才是他的修行之道 方七杀赤足站在礁石上,咸涩的海风卷起他褪色的衣袂。晨光将天际染作鱼肚白时,他看见第一缕金线破开云层,潮水在脚下退去又涨起,浪花碎成千万粒珍珠滚过青苔斑驳的岩面。 海鸟掠过水面时翅膀划开薄雾,喙尖点破的涟漪尚未消散,远处已有新的波纹层层荡开。他注意到那些细小的涟漪总在即将相触时各自转向,仿佛冥冥中有无形的手掌在拨弄。这让他想起昨日在坊市见到的浑天仪,青铜星轨交错时也带着这般玄妙韵律。 正午的日头将沙滩烤得发烫,寄居蟹背着螺旋纹的壳横斜着爬过沙丘。方七杀蹲下来看它用螯足刨出细密的坑洞,沙粒在阳光下泛着晶光,像极了老修士葫芦里倒出的星砂。他突然明白与张铁匠打铁时总觉欠缺的那份灵性,或许就藏在这看似杂乱的爬行轨迹里——天地造物,本就不需横平竖直的规矩。 暮色四合时他取出新制的罗盘,铜针在潮声中轻轻震颤。海天相接处浮起半轮明月,潮汐之力牵动着罗盘上的二十八宿纹路,子午线忽明忽暗如同呼吸。当月光与晚霞在罗盘中央交汇成阴阳鱼图案时,他忽然听到识海深处传来清越的钟鸣。 夜深后浪涛声变得绵长,方七杀枕着潮湿的礁石入定。星辉落进瞳孔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化作一尾银鱼游向海底深渊。暗流中悬浮着发光的蜉蝣,它们的明灭与天上星斗遥相呼应。由珊瑚构筑的城池在深蓝中若隐若现,城墙上镌刻的符纹竟与白日所见蟹足划痕暗合。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飓风裹着暴雨突然降临。方七杀立在狂浪中看雷电劈开云层,每道电光都照出浪尖上跃动的细小符文。当第九道惊雷炸响时,他忽然看清那些符文正是自己苦寻不得的炼器古篆——原来天地本就是最完美的熔炉,风雨雷霆皆是淬火的铁锤。 雨停时朝阳正从海平面升起,方七杀的衣袍还滴着水,掌心却托着枚湛蓝的玉简。这是昨夜雷暴中自然成型的潮音石,表面天然生着《沧海录》的残章。他轻抚那些波浪状纹路,突然懂得老修士说的\"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究竟是何意。 这段时光他也时常进入修真坊市,进南来北往的商贩交谈且倒买倒卖一些低阶小法器,也学了一些练器技能,更旁敲侧击问询修真界打闹事件,但却从未有“又一村”遭屠杀之后的一点信息,修士们大都风闻有个村落居然满是隐士高人,化神、虚境,连合道都有,甚至更出现了修真界不出两手指之数的大乘期。 但那晚来犯之敌却有无数妖族、魔族、还有人族仙人,皆是神通广大之辈,移山斗海、呼风唤雨,一夜之间打的那万里方圆地带山不成形、江河移位。 但那厮杀之后的事却无人知晓,只听说那村落中的高人携了许多后辈逃出了包围… 晨雾未散时,方七杀已经推开了灶房的门。他特意选了离码头最近的街角盘下这间小院,青瓦檐下悬着的竹帘被海风吹得簌簌作响。泡好的黄豆在木盆里涨得浑圆,手指探进水中能摸到豆皮上细密的褶皱。 三月前,走了大半年的方七杀又停了下来,在这临方七杀又在一临海小城镇停下脚步,居住了下来,但这次他开了一个早餐小店,卖起了豆浆油条。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小镇的街道上,方七杀的小店就已经热闹起来。他熟练地炸着油条,煮着豆浆,香气四溢。 小镇的居民们都喜欢来这里吃早餐,他们喜欢方七杀的手艺,也喜欢他的热情。方七杀总是微笑着迎接每一位顾客,和他们聊天,分享生活的点滴。 在这个小镇上,方七杀找到了一份宁静和满足。他不再是那个孤独的修士,而是一个普通的早餐店老板。他的生活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这天早上,一位老者颤巍巍走进店里。方七杀赶忙扶他坐下,送上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老者感激地笑了笑,说起自己的儿子出海捕鱼许久未归,老伴因此一病不起。方七杀心中一动,安慰老人几句后便出了店门,展开神识一搜,却在修为能达的三里外小礁上,看到老人儿子蜷缩身子在礁石缝隙内,躲避着海浪的拍打,那艘破烂的小船已经半身沉入海水之中,得亏已用绳索绑在礁石之上,才免了它葬身大海的厄运… 入得店内,方七杀对老者言道:我方可掐指一算,测出令郎应在三里外的礁石上,老人家不妨托人前去瞧瞧… 老者闻言喜出望外,忙着去呼人帮忙去了…,着急忙慌之下,差点跌了一跤。 方七杀不禁哑然失笑,这段时间,他除了卖早点小吃外,空闲时兴之所至处,也帮人测测八字、断断姻缘、安康,但却时灵时不灵,凡让乡野医生束手无策小疑难杂症来此求问,他搭脉并给出哪个方向能找到什么草药并告知该如何煎服,他定会一一指点迷津,但凡问到未来命运,他却是大多失灵,后来他也索性推辞曰:怕因果缠身,不敢泄露天机… 其实是何原因,他自己心知肚明的很… 老者很快在乡邻帮助下寻回儿子,特意在自家烹煮两桌,请了帮忙的乡邻吃酒,更是登门相邀方七杀前去,七杀亦不推辞,欣然前往… 当夜席上欢声笑语不断,热闹至极,七杀望着席间那张张纯朴善良、热情洋溢的笑脸,心里欢喜不已,在他观感之中,这世界本该如此善良与美好,或应该说这才是他想要的世界… 七杀和众乡民一起尽兴的喝着刺嗓的烧刀子,听着曾在外跑过江湖的葛大叔吹嘘着他年轻时与江湖侠女之间悱恻缠绵的爱情故事,听着丁叔唱着民间歌谣,难得丁叔有副好嗓子,听说年轻跟了一个四处闯荡演出的民间戏剧团十年时间,唱起歌来,听了那叫一个销魂地道… 丁叔一曲方罢,众人鼓掌不止,喝彩声四起,七杀与其他人并无二致也是鼓掌叫好,忽然体内气机一聚,上升而起,再也压制不住… 他的修为不练自升,到达筑基圆满,修真者哪个不是瞬息必争的修行,而提升修为却依然是难如登天,哪像七杀如此犹如穿衣吃饭简单,此状况若被人得知,怕只要是个人都得惊掉下巴,但他却觉得理所当然,他更知道,若是他想,瞬息即可入对旁人犹如天壑的金丹境… 第7章 七杀入金丹 酒酣而归的方七杀,待夜半无人之时,疾驰小城镇背面而去,他的金丹境再也压抑不住了… 不多时,七八十公里深山处雷声大起,电闪雷鸣,足足一个星辰后,七杀归来,已入金丹… 咸涩的海风裹着晨雾漫过青石街面,方七杀将最后一块门板卸下时,檐角铜铃正撞碎第一缕天光。他低头看着竹匾里码得齐整的油条,忽然觉得这浸了桐油的案板竟比本命剑还要趁手些。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巷口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老李头照例是第一个主顾,补了十七八个补丁的短褐下摆还沾着夜渔的腥气。\"方小哥,两碗咸浆。\"老人将两枚铜钱轻轻搁在褪色的榆木柜台上,褶皱里嵌着盐粒的手指微微发颤。 方七杀舀豆浆的动作顿了顿。自半月前他在码头救下醉酒落海的李伯,这老渔夫每日都要买两碗豆浆。另一碗总是摆在对面空凳上,对着墙上斑驳的盐渍出神——那里原该挂着渔网。 \"今晨的虾酱是新熬的。\"方七杀将青瓷碗推过去时,特意让碗底磕出清脆的响。李伯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忽然指着门外飘过的槐花笑:\"我家那小子,小时候总拿槐花梗蘸豆浆喝。\" 油锅腾起的热气里,方七杀看见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三十年前那场风暴卷走了独子,却卷不走晨昏定省的两碗豆浆。修士百年修为竟看不破凡人执念,他往咸浆里多撒了把虾皮。 --- 晨市将散时,檐下已挂满各色物什。张家娘子塞来的腌海带,吴铁匠打的铜漏勺,最醒目的是王阿婆用贝壳串的挡风帘——老人听说方七杀畏寒,把攒了半辈子的砗磲都磨成了珠子。 \"方掌柜!\"脆生生的童音撞进店来。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踮脚扒着柜台,鼻尖还沾着灶灰:\"娘亲说晌午修屋顶,让问您借梯子。\"方七杀望向对街正在晾晒渔网的素衣妇人,想起三日前暴雨夜,他踏着积水去给孤儿寡母的房顶补瓦。凡人看不见的灵力在椽木间游走,却比不上今晨林娘子悄悄放在门前的海胆蒸蛋熨帖人心。 暮春的雨说来就来。方七杀倚着门框看陈书生在摊前急得转圈,一摞赶考用的宣纸眼瞅要淋透。\"接着。\"他扬手抛出油纸伞,伞骨上暗嵌的避水咒化作竹纹。年轻书生涨红着脸要留笔做抵押,却被他用荷叶包着的葱油饼推了回去:\"此去州府八十里,带着当干粮。\" 最热闹是立夏那日。镇东赵家嫁女,新娘子跨火盆时偏偏跌了珊瑚簪。方七杀在人群后并指虚点,簪头断裂处绽出朵金丝桃。满堂喝彩声里,他低头搅动熬了三个时辰的八宝粥,心想这比当年在跟随父母于深山斩杀妖兽要痛快得多。 秋分前夜,飓风贴着海面扑来。方七杀站在加固了七次的店门前,看渔民们用缆绳将船拴成梅花阵。浪头砸在防波堤上的轰鸣声中,吴铁匠背着重病的妻子往高处撤离,李伯把珍藏的渔汛图塞给邻居,林娘子抱着女儿指挥女眷们搬运咸菜缸。 当第一道浪峰越过石堤时,青崖镇的百姓看见方掌柜白衣猎猎立于潮头。没人瞧见他袖中捏着的避水诀,只当是外乡人不懂凶险。七双手同时拽住他后襟往安全处拖,王阿婆的贝壳帘子缠在他腕上,刮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风息浪止那日,七味坊重新开张。方七杀摸着柜台边新添的桃木剑——镇民们说是从龙王庙求来的辟邪物,剑柄缠着林娘子编的平安结。晨雾漫进来时,他忽然觉得金丹隐隐发烫,原来人间炊烟也能淬炼道心。 第8章 说书人方小邪 初到仙人城 方小邪站在仙人城的城门前,望着这座繁华无比的修仙城市,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他刚刚从一场生死劫难中逃脱,多亏了村中长辈的相救,才让他得以来到这里。方小邪性格机灵、爱说段子,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烦恼。 但他此时却是愁的肠子都抽抽,路上逃亡之时遗失了“又一村”长辈们给的储物戒,那里的灵品足够他修至化神期,加上其它宝贝,足可比拟一个小门派的全部家当,想想都让他牙花直酸麻,但事已至此,全身只有一储物袋,那里都是衣物还有不值钱的玩意儿,甚至还有一把老村长送他的烧火棍。 而今身无分逼的他还是决定在扬州闯荡一番,赚取些修炼资源。 方圆九千万公里的扬州,仙人城乃一州之中数一数二的修仙大城这里汇聚了来自各地的修仙者。城中酒楼林立,是修仙者们交流信息、放松身心的地方。方小邪决定先从这里入手,混迹于修士聚集的大城市酒楼之间,为人说书挣钱。 他走进了一家名为“仙缘阁”的酒楼,这里人声鼎沸,修仙者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方小邪找到一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茶,开始观察四周。 “各位道友,今天小的给大家讲一个修仙界的传奇故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方小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修士站在台上,正准备开始说书。他心中一动,暗想自己也可以试试。 等到中年修士说书结束,方小邪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前辈,小的也想在这里说书,不知可否给个机会?”中年修士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年纪轻轻,但眼神灵动,便点了点头。 方小邪走上台,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道友,今天小的给大家讲一个关于五行灵根的故事。这五行灵根乃是天地间至宝,拥有无尽的力量。其中,水灵根更是神秘莫测,拥有掌控水流、冰冻万物的能力。而小的,正是修炼水灵根的修真者!” 他一边说,一边运起功法,只见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水流,在他身边环绕。客人们见状,纷纷惊叹不已,纷纷鼓掌叫好。 “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居然有几分本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方小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炼气期的少年走了过来,他手持一柄长剑,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请问道友尊姓大名?我叫剑无尘,练气九层,擅长剑术,说完剑无尘二指并成剑指之势,往小邪刺出,但显然存着试透之意,未敢出全力,怕出意外。 “方小邪”小邪微微一笑说的道,他不慌不忙地运起水灵根功法,双手一合,周围的水流瞬间凝聚成一面冰盾,挡住了剑气。冰盾被剑气击碎,但方小邪却毫发无损。 “好本事!果然是水灵根!”剑无尘见状,心中不禁对方小邪刮目相看。他收起长剑,说道:“方小邪,你果然有几分本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话说的,无缘无故找人麻烦,完了,然后说我们就是朋友了,这不是有中二病吗?还是拿小爷当礼拜天过呢? 但方小邪还哈哈一笑,说道:“剑无尘,你的剑术也很不错。以后我们闲时再互相切磋,现在我先把书说完!”… 就这样,方小邪在仙人城的第一天,就结识了第一个朋友——剑无尘。而他的说书生涯,也正式开始了。 方小邪在仙人城的酒楼中说书,凭借着他的机灵和幽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修仙者。他的说书内容丰富多彩,既有修仙界的传奇故事,也有五行灵根的神秘传说。而他本人修炼的水灵根功法,更是让他在说书时能够展现出一些神奇的特效,让听众们大饱眼福。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小邪结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其中,有两位朋友与他关系最为密切。 一位是筑基期的少女——符灵儿。她性格内敛,精通符箓之道。符灵儿出身于一个修仙世家,家族以符箓闻名。她擅长制作各种符箓,如攻击符、防御符、隐身符等。方小邪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一次说书结束后。 “方小邪,你的说书很精彩。不过,我有一个问题。”符灵儿走到方小邪面前,说道:“你刚才提到的五行灵根故事,真的有那么神奇吗?”符灵儿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问。 要知道世上大多人都属于五行灵根,或者说是五行灵根的变异灵根,比如说冰是水的变异灵根,但却比水灵根更有威力。 其他的灵根也都比五行灵根更牛逼,比如风灵根速度奇绝,雷灵根威力惊人,等等一些变异灵根都比五行灵根牛逼… 而在方小邪的故事中,五行灵根却是主角,妥妥的天选之子… 方小邪微微一笑,显出一条水龙,说道:“当然。水灵根可以操控水流,冰冻万物。而其他灵根也有各自独特的能力。比如木灵根可以操控植物,土灵根可以操控大地之力。这些都是基本赏识,但是如果与他五行属性灵根联手合一,威力却是成倍增长的,变异灵根未必是其敌手。如果五行灵根俱全的五个人联手,同样修为的二十个人也未必是对手。 “果然厉害。不过,我也有我的本事。”符灵儿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轻轻一拍,符箓瞬间化为一道金光,飞向方小邪手中的水龙。水龙被金光击中,却只是晃了晃小了些许,却并未溃散。 “这是攻击符,可以攻击敌人。我还有很多其他符箓,比如防御符、隐身符等。”符灵儿说道。 “符灵儿,你的符箓也很厉害。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出外历练,互补有无,共同闯荡修真界。”方小邪谄媚的笑道。人生地不熟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了,都是十三四岁的年龄,哪有那么多坏心思。 符灵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来二往的,慢慢,两人也时常聚一起玩。。少年人就是怪,就一点破事认识都能成为朋友,可能那就是所谓的天真。而年龄大了的人,哪怕天天打交道,都未必成为朋友,这又是不是所谓的长大的代价。 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十三四岁年龄跑酒楼来干吗?扮忧郁吗?忧郁有那么好吗?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方小邪心想。 另一位是金丹初期的神秘修士——云飞扬。他性格深沉,来历不明。方小邪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一次说书过程中。 “方小邪,你的说书说的很有意思。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五行灵根的真正起源?”云飞扬坐在角落里,突然开口说道。 方小邪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五行灵根的起源?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五行灵根本是先天至宝,拥有无尽力量。后是天地见人类出现初期在万族竞争中处于弱势,便把至宝打碎,施法馈赠于人类,让人类从此可以修炼,才让人类今天在万族竞争中进入前十之列。” “哦,这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云飞扬冷笑一声,说道:“其实五行灵根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真正掌握了五行灵根秘密的人才能揭开。”这不是废话吗? 方小邪心中一动,他感觉云飞扬的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他走上前去,说道:“云飞扬,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痛快一点告诉我?吞吞吐吐不是大丈夫所为” 云飞扬微微一笑,说道:“方小邪,我观你好似很有潜力。如果你能掌握五行灵根的秘密,到时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已经掌握了五行的秘密,还需你来告诉五行的秘密,你人还怪好呢? “好!那到时若需云兄相助之时,还请云兄鼎力相助。”一脸糊涂加郁闷的方小邪说道。 云飞扬点了点头。 方小邪在仙人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不仅在酒楼中说书挣钱,还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年龄相仿的朋友,说白了,就是一群野孩子。他们一起交流修炼心得,互相切磋法术,关系倒也越来越深厚。 偶尔得闲时也与好友出城外西三百里处山谷中历练斩杀妖兽,时不时例是有些许奇遇,收获颇丰。以至几人常笑称,小邪是送财童子,给大家带来了好运,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在妖山外围获得如此丰厚的收获。他们在斩杀低阶妖兽时,常被逃窜的妖兽带至修士葬身之处,获得不少天材地宝和灵器,一起参与历练的每人都在把宝物拍卖后挣得个盆满钵满,毕竟有些不适合自己的功法与材料留在身边反倒是祸事,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也并不难懂。 方小邪在仙人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三年后他的说书酒楼也开起了。他不仅在酒楼中说书,还邀请了许多其他修士来表演,吸引了众多修仙者前来。 灵石也是滚滚而来,日益填满了大仓库空间大小的新储物袋,这段时间让方小邪睡觉都把大嘴咧到了耳朵… 第9章 珍宝阁少主 仙人城三月倒春寒,听涛阁屋檐垂下的冰棱在晨光中折射七彩。方小邪裹着雪貂裘,指挥跑堂们将新制的\"玄霜醒酒汤\"摆上雕花案几。门帘忽被寒风吹开,碎玉般的嗓音裹着梅香飘进来:\"掌柜的,听说你们收千年冰鲤?\" 柜台后的少年抬头,见个戴帷帽的素衣女子正在逗弄鱼缸里的寒渊鳌虾。“屁股小了点”,方小邪心想。这女子腰间悬着的紫晶算盘与粗布衣衫格格不入,指节敲击鱼缸的节奏暗合《广陵散》曲调。 \"这尾鳌虾该用昆仑雪水养。\"女子忽然转头,帷帽薄纱轻晃,\"若配上冰鲤胆汁,倒能解你后厨地火躁气。\" 方小邪瞳孔微缩。昨夜刚用寒江诀镇压地脉火毒之事,竟被这陌生人点破。他指尖凝出冰花弹向门楣,霎时整座酒楼水雾弥漫:\"姑娘要换什么?\" \"三日后子时,城南枯井。\"素手抛出玉瓶,正落在冰花绽开处,\"用冰鲤换这个。\" 白玉瓶里蜷缩着条赤红蛊虫,正是导致地火异动的罪魁祸首。等方小邪再抬眼,门前只剩串冰晶脚印,在朝阳下凝成个模糊的\"苏\"字。 当夜丑时,方小邪蹲在枯井旁,用寒江诀凝出冰鲤形状的水傀儡。暗处忽然传来轻笑:\"方掌柜这般糊弄,不怕砸了听涛阁招牌?\"昨夜那女子从月华中走出,帷帽换作银狐面具,抬手将真品冰鲤摄入掌中。 水傀儡突然暴起,化作万千冰针悬于女子周身。方小邪挑眉:\"苏姑娘不如先解释,珍宝阁的追魂蛊怎会出现在我后厨?\" 面具应声而裂。少女杏眼微瞪,发间步摇晃出流霞:\"你早知道我身份?\" \"能随手拿出噬炎蛊镇火的,除了掌控南明离火的珍宝阁,还能有谁?\"方小邪散去冰针,变戏法似的掏出荷叶包,\"刚做的酥炸冰鲤鳞,苏少主尝尝?不过尝之前先为我解惑,此番作为,所为何来?\" “也没啥了不得的事,就是听说你酿得好酒、更煮得一手好菜,特来结识一番罢了”。 得嘞,明白了,就是一吃货,还丢不下面子,搞了这出,显得方小邪需要她。 方小邪咧开嘴笑了,心想:“这是公主病,得治,看小爷日后不打你小屁屁”。 仲夏夜,珍宝阁顶层的流云宴流光溢彩。方小邪作为特邀说书人,正说到《东海蛟龙斗剑录》的紧要处:\"那蛟女祭出本命龙珠,怎料...\"他忽然顿住,望向席间某位华服公子,\"这位道友袖中的定海珠,可否借小可一用?\" 满座哗然。被点名的修士拍案而起:\"黄口小儿也敢...啊!\"袖中突然滚出颗蔚蓝宝珠,正是故事里描述的龙宫至宝。 \"多谢。\"方小邪凌空摄珠,宝珠遇水气竟真化出蛟龙虚影,\"原来这定海珠需以蛟血温养,道友莫不是屠了蛟龙,被人追杀,才躲到此处?\" 阁楼忽然震颤,真正的龙吟自天边传来。混乱中有人抓住方小邪手腕:\"跟我来!\"苏明月拽着他跃入屏风后的密道,嗔道:\"你看保出那宝珠有问题?\"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隔着三丈都闻得到。\"少年顺势将宝珠塞进她手心,\"还需你们出手将它物归原主?\" 毕竟珍宝阁来头大的很,区区一个蛟龙,还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密道尽头是布满星图的密室。苏明月掐诀点亮二十八宿,幽幽道:\"你可知方才席间有三位金丹修士?\" \"所以需要苏姑娘的周天星斗阵脱身啊。其实我也不想,但那二货躲在我听涛阁,若不把他引走,我的酒楼得遭殃,我刚开的,那是我的命根\"。说着方小邪又变出两盏冰镇酸梅汤,杯壁凝着水珠,\"尝尝,用噬炎蛊温过的。\" 星光映得少女耳尖微红。她忽然伸手拂去少年肩头龙鳞:\"下次冒险前,先知会珍宝阁准备护山大阵。\" 就不提珍宝阁如何把那藏着蛟龙之魂的宝珠还给蛟龙了,方小邪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反正…应该…不可能亏了吧,也不知道珍宝阁会不会把好处分一点给我,还有那三个金丹修士,他们应该会摆平,不会找我麻烦吧?” 腊月廿三,仙人城火树银花不夜天。方小邪蹲在琉璃瓦上,看苏明月指挥伙计们布置除夕拍卖场。她绾着朝云近香髻,石榴裙在寒风中绽如红梅。 \"小心!\"少年突然扑倒少女。三支淬毒袖箭钉入他们身侧梁柱,黑衣刺客在屋檐闪现。苏明月反手掷出紫晶算盘,108颗算珠化作星芒锁阵。 方小邪袖中涌出冰雾,在空中凝成\"恭贺新禧\"四字,暗藏的水刃却割裂刺客经脉。\"又是觊觎离火鉴的。\"苏明月擦拭他颊边血痕,\"连累你了。\" \"这话见外。\"少年掏出个雕花玉盒,\"压惊的。\"盒中翡翠汤包晶莹剔透,咬破薄皮竟是温热的醒酒汤,\"用你送的雪莲籽熬的。\" 远处爆竹炸响,两人影子在朱墙上重叠。苏明月忽然将冰凉的指尖贴在他掌心:\"年后我要去雪山寻冰魄玄晶。\" \"正巧我要采雪渊银鱼。\"方小邪用雾气在夜空画出嬉戏的鲤鱼,\"听说那边极光像你襦裙的颜色。\" 少女低头轻笑,发间步摇扫过他手腕。满城灯火忽然摇曳,映得她眼底星河流转:\"带着你的酸梅汤。\" 听涛阁后院炼丹室内,方小邪拿着珍宝阁购得丹方和灵草心里一阵肉疼,这可是费了自己大半身家,想成为炼丹师的梦想可真费灵石… - **玄冰草**:生于极寒之地,叶脉如冰晶网络,需用寒江诀凝水为刃采摘 - **赤蛟鳞**:取自三百年火蛟逆鳞,表面天然形成离火阵纹 - **九转地乳**:钟乳石千年凝结,遇空气化作翡翠色胶质 - **阴阳合和露**:子时荷叶露水与午时烈阳照射下的泉水各半 方小邪在苏明月提供的\"九窍玲珑鼎\"前结印,鼎身浮现二十八星宿图。他将玄冰草悬于坎位,赤蛟鳞置于离位,鼎内突然腾起冰火两重天。 \"坎离相济,水火既济!\"少年催动混沌水诀,指尖涌出淡蓝灵气。鼎中灵液突然暴走,赤蛟鳞释放的火毒与玄冰草寒气对冲,震得丹鼎嗡嗡作响。 苏明月掷出紫晶算盘,108颗算珠化作星图压住鼎盖:\"快引地脉阴气!\"方小邪双掌拍地,寒江诀凝出冰桥连接地脉,丹鼎渐稳。 七日后开炉,焦黑残渣中嵌着三颗斑驳丹药。少年捻起丹丸苦笑:\"七成材料烧成灰...\" \"但已凝成丹形。\"苏明月指着裂纹中的金丝安慰道,\"这是丹纹雏形。\" -冰心玉露丸:疗伤圣药,丹成时引发\"三九小劫\" - **玄冥破障丹**:助筑基巅峰破境,需承受\"六合雷劫\" - **九转还魂丹**(残):药香引动百里阴魂 “费老鼻子钱呀”,半年后花光自己酒楼全部收入的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方小邪坐在炼丹炉前,心犹滴血自言道… 后来苏明见他痴迷练丹,且灵药都在珍宝阁购买,索性给了他一间珍宝阁的练丹室,说是练丹室,可那就是一座山,远不是听涛阁那柴房般的练丹房可比。 方小邪在炼制玄冥破障丹时,丹鼎突然吞噬地火。鼎身浮现血色纹路,竟是混入的\"噬魂藤\"作祟。丹炉剧烈震颤,喷出幽冥鬼火。 \"快弃鼎!\"苏明月惊呼。少年却咬破舌尖,精血画符印在鼎身:\"以我神魂为引,镇!\"寒江诀全力运转,发梢结出冰霜。 鬼火中浮现狰狞面孔,方小邪突然将丹鼎推入寒潭。水火相激爆出冲天白雾,潭底飞出九颗冰蓝丹药,表面雷光闪烁。 而这些日子,在珍宝阁奇珍异草和丹药的辅助下,方小邪已压不住修为,渡劫入金丹迫在眉睫,可长辈们不在,方小邪托苏明月带来渡雷劫所有信息,凡渡劫相关村料事无大小,一概过目,有备无患嘛,倒真应了那句话: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 **一九雷劫**:青色雷蛇撕裂云层,击碎护体冰甲 - **三九雷劫**:紫电凝成战斧劈落,震碎本命法器 - **四九雷劫**:赤金雷霆化作锁链,贯穿琵琶骨 - **六九雷劫**:黑白双雷交织成太极图,直击天灵 仙人城外三百里处,桃花谷中,方小邪跪在焦土中,左臂被雷霆劈得焦黑。第九道雷劫击碎丹田,金丹雏形开始溃散。他颤抖着吞下九转还魂丹,血肉模糊的右手突然结出古怪法印。 \"坎水归元,混沌重生!\"破碎的金丹碎片被水灵气包裹,竟在雷电中重组。最后一道雷劫劈下时,少年仰天长啸,体内飞出九条冰龙缠住雷霆。 雷云散尽,方小邪丹田处悬浮着鸽卵大小的金丹,表面水波流转。他忽然转头对远处山巅的苏明月笑道:\"苏姑娘可带了雪莲圣水…语气虽轻松,但方才情况之凶险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方才第六道雷霆劈落时,方小邪的护体冰龙已残破不堪。他单膝跪在龟裂的焦土上,咽下最后半颗冰心玉露丸。丹药在喉间化作寒流,暂时封住经脉裂痕。 \"喀嚓!\" 赤金雷链穿透右肩,将他钉在岩壁上。雷电化作万千钢针刺入骨髓,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少年瞳孔开始涣散,恍惚看见八岁那年,哑婆婆教他凝水成冰。 「小邪看好了。」白发老妪枯瘦的手指划过雨帘,漫天雨滴突然静止,化作冰晶拼成的牡丹,「柔水亦可刚。」 濒临昏迷的身体突然爆发蓝光,方小邪咬碎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血色牡丹。雷链被冰晶牡丹包裹,竟开始逆向流动! \"给我...破!\" 少年扯断雷链,伤口喷出的血珠在半空结成冰剑。他踏着冰剑冲天而起,主动迎向第七道雷劫。雷电贯体的瞬间,怀中报废的九窍玲珑鼎残片突然发光,将半数雷霆导入地下。 远处观战的苏明月攥碎玉簪,她认出这是\"偷天换日\"禁术——以本命精血为引,转嫁雷劫于山川地脉。少女突然抚上心口,那里贴身戴着半块冰鲤玉佩,与方小邪的玄水佩本是一对。 方小邪倚在青玉舟上,指尖还跳跃着未散尽的雷弧。苏明月握着他焦黑的左手,药膏混着灵力细细涂抹:\"引雷入体时倒是威风,现下知道疼了?\" \"苏姑娘再揉下去...\"少年倒抽冷气,忽然将脸凑近她耳畔,\"我的骨头该酥成桃花糕了。\" 飞舟掠过焦土山谷,惊起几只浴火重生的金翎雀。苏明月指尖微顿,琉璃瓶里的雪莲露泼出半滴,正落在他颈间雷纹上:\"金丹修士的骨头,合该炼成避雷针。\" 霞光漫过她蹙起的眉尖,方小邪忽觉那抹绯色染进了心口。他捻诀凝出朵冰玫瑰,花瓣里裹着丝缕金雷:\"今日劫云里瞧见件趣事——最后那道黑白雷,像不像你那件鲛绡裙?\" \"轰隆!\" 残余雷灵气突然炸响,青玉舟剧烈颠簸。苏明月踉跄跌进他怀里,发间步摇勾住少年衣襟,露出半截雪色脖颈。方小邪喉结滚动,蒸腾的水汽在两人之间凝成细雾。 \"你的本命金丹...\"苏明月忽然抚上他丹田,掌心灵火明灭,\"为何有我的离火气息?\" 少年捉住她欲缩回的手按在胸口,冰雷交融的金丹隔着皮肉轻震:\"当日你压鼎的星斗阵,早把南明离火烙在这儿了。\"尾指悄悄勾住她腕上红绳,绳结系着的正是半块冰鲤佩。 暮鼓声自仙人城传来,满城灯火次第绽放。苏明月抽回手理好衣襟,却放任那缕红绳缠在对方指间:\"明日把丹房搬到珍宝阁顶楼。\" \"怕我再炸了听涛阁?\" \"怕某只蛤蟆...\"她抬手召来漫天星辉为少年疗伤,声音散在夜风里,\"想吃天鹅肉。\" 第10章 暗流涌动 方东壁贴着岩壁喘息,左肩伤口渗出的血在黑袍上晕成暗纹。三百里外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夜幕染成他瞳孔里跳动的赤色——那是又一村的方向。 \"快走!\"他父母联手燃烧元神劈开的空间裂隙正在收缩,老爹枯槁的手突然抓住他衣襟,\"去魔州,你体内那簇‘红莲业火’...定要记得勤加修炼…\" 雷鸣淹没了后半句话。少年滚进裂隙的瞬间,看见父母转身朝追来的追杀者反杀过去,二老身躯如山岳般高大,深刻在他的心中。 十五日后,魔州黑水城外乱葬岗。 方东壁抹去面上血痂,将半块灵石按进阵眼。地上七具尸体腾起幽蓝火焰——正是路上相遇就想杀人掠宝的血煞宗弟子。业火红莲在掌心绽放,将骨灰凝成颗血色珠子。 \"道友好手段。\"阴恻恻的笑声从槐树后传来,三个戴鬼面的修士现出身形,\"可愿组队去妖州猎影月狼?\" 领头者掀开面具,露出半张被腐蚀的脸:\"某家厉九幽,修的是《噬骨诀》。\"铁塔般的汉子拍着骨刀:\"罗刹,体修。\"最后方的娇小女子指尖绕魂丝:\"阴九娘,赶尸人。\" \"方东壁,玩火的。\"少年弹指将血珠射入厉九幽手中,\"投名状。\" 七日后,妖州白骨林。 影月狼群碧绿的眼眸在雾中浮动,阴九娘的尸傀刚触及雾气,瞬间被撕成碎片。罗刹暴喝抡刀劈砍,刀刃却卡在狼王颈骨:\"他娘的这畜生成精了!\" \"戌时三刻,月华最盛时妖力增三成。\"方东壁突然甩出七面阵旗,红莲业火顺着旗杆窜起,\"厉兄攻巽位,阴姑娘锁坤位!\" 烈焰结成囚笼,狼王额间月纹骤亮。少年咬破食指凌空画符,鲜血化作火鸦撞向月纹:\"红莲净世!\"业火顺着月纹裂隙灌入,狼王哀嚎着自内而外燃烧。 \"方兄弟怎知弱点在月纹?\"厉九幽踢着焦黑狼尸。 \"家师曾教过...\"少年猛地顿住,转而剖开狼腹取出内丹,\"该分赃了。\" 篝火噼啪作响,阴九娘把玩着新炼的狼魂珠:\"方哥儿,你用的不是寻常魔火吧?\"魂丝悄然缠上少年手腕。 \"阴妹子好眼力。\"方东壁任由魂丝探入经脉,掌心红莲突然暴长三寸,\"要看看本源么?\" 厉九幽的骨刀横在两人之间:\"前方百里是血翼蝠巢穴,留着力气杀妖。\"却暗中传音入密:\"小子,你根本不像魔修。\" \"厉兄的《噬骨诀》...\"少年将烤好的狼腿递过去,\"练到第七重会反噬心肺吧?\"火光映出对方剧震的瞳孔。方东璧亦不犹豫,将在村中文先生处习得破解之法一并告知,但解药却是闻所未闻,除非得遇仙药,厉九幽不由陷入一阵沉思。 两个月后,血翼蝠王巢穴深处,万千妖蝠结成血云压来。罗刹的铁甲已遍布凹痕:\"方兄弟,老子扛不住了!\" \"进祭坛!\"方东壁劈碎穹顶血晶,月光倾泻而下。红莲业火顺着月光攀附,将整座巢穴化作熔炉。厉九幽突然痛呼跪地——反噬提前发作。 少年并指按在他后心,业火强行焚尽淤积的阴毒:\"厉兄,该换功法了。\"火舌舔舐着洞壁上古朴图腾,渐渐显露出\"红莲秘典\"四字。 阴九娘魂丝扫过石刻,声音发颤:\"这是...红莲魔尊的传承?\" \"现在它是兄弟们的了。\"方东壁抹去嘴角血渍,业火在洞内勾勒出炎黄大陆地图,\"要不要玩把大的?\" 火光跃动间,四道影子在岩壁上渐渐重合。百里外的血翼蝠王发出最后哀鸣,妖丹落入红莲阵眼,映得众人眼底赤芒流转。 方东璧把红莲业火特性一一告知几位 - 焚烧罪孽:对杀孽深重者威力倍增 - 净灭反噬:可清除功法缺陷但极度痛苦 - 噬灵成长:吸收妖兽精魄进化 猎杀小队成员耳后不由心中好一阵狂喜,对方东璧更是感激涕零,这分明是至少天阶功法,说送就送了。 阴九娘更是惊呼出口“天…阶…功…法” 方东璧心中一阵好笑 炎黄大陆功法分类: 黄阶功法、可由炼气境炼至筑基,玄阶功法却可炼至元婴境、地阶功法却可炼气化神境及虚境,但达到合道境却非天阶功法不可,猎杀小队几人得此机缘,不由心情一阵激荡,久久不能平复,对方东璧说是感恩感恩戴德是丝毫不为过`。而每种功法更分上中下三品,至于那神级功法,这几位却是闻所未闻,方东璧也不点破,一笑而过。 残阳如血,厉九幽的骨刀劈开最后一名偷袭者的喉管时,峡谷两侧突然亮起三十六道符箓。阴九娘指尖魂丝颤动:\"是锁灵阵!\" 三年前那支在妖州边境猎杀影月狼的小队,此刻已成魔州闻风丧胆的\"红莲猎团\"。方东壁踏着满地尸骸,红莲业火在掌心凝成罗盘:\"乾位三人,坎位五人,离位...\"话音未落,罗刹已如蛮牛般撞向左侧岩壁。 \"轰!\" 山石崩裂处滚出个侏儒修士,怀里阵盘还冒着青烟。阴九娘的尸傀趁机咬住其脚踝,厉九幽骨刀横扫:\"血煞宗的杂碎还没死绝?\" 方东壁突然甩出七朵火莲钉入虚空,惨叫声中五名隐身的剑修现形。业火顺着飞剑烧到主人身上,竟将元婴都焚成青烟。 \"东南三十里。\"少年闭目感应火莲传来的波动,\"还有两队人马。\" 阴九娘操控三具新鲜尸体结阵自爆,漫天血雨中,她舔着嘴角:\"老娘该换新尸傀了。\" 魔州黑市,百鬼夜行。 方东壁摩挲着新得的玄铁面具,红莲业火在面具内壁烙下神识印记。厉九幽突然按住他肩膀:\"七点钟方向,阴山老怪的嫡传弟子。\" 话音未落,十二具青铜棺破土而出。阴九娘冷笑掐诀,十八具银甲尸从阴影中跃出:\"敢在老娘面前玩赶尸术?\" 青铜棺盖炸裂的瞬间,罗刹的铁拳已轰在控尸人面门。骨裂声与尸吼声交织,方东壁却盯着摊位前佝偻老者:\"前辈的九阴还元草,我要了。\" \"就怕你接不住!\"老者袖中飞出九条勾魂链,却被业火烧成铁水。红莲顺着锁链反噬,老者惨叫化为火人,怀中玉盒完好无损落入少年手中。 \"阴山的人听着!\"方东壁踏焰而起,声震百里鬼市,\"再犯红莲猎团者,魂飞魄散!\"这话听着挺牛逼,但也只能在这些散修,小猎团队面前说说而已。换个人试试,不把你屎打出来,都得跟你姓! 九个月后,血月当空,葬龙渊底。 七十二名血衣修士结成的万魂血煞阵,将红莲猎团困在中央。阴九娘七窍渗血,仍操控着三百尸傀冲击阵眼:\"方哥儿,姑奶奶顶不住了!\" 厉九幽的噬骨诀已催到极致,浑身骨骼刺破皮肉,化作白骨战甲:\"带兄弟们走!\"他竟要自爆金丹破阵。 \"都退后!\"方东壁撕开上衣,心口红莲纹路骤亮。业火冲天而起,竟引动渊底沉寂千年的地肺毒火。双色火焰交织成莲台,少年盘坐其中手掐法诀:\"红莲净世,焚天煮海!\" 毒火与业火螺旋缠绕,将血煞阵烧出缺口。罗刹趁机撞碎阵旗,阴九娘的尸傀大军潮水般涌入。厉九幽突然发现,方东壁发梢开始结出火焰结晶——这是要强行冲击金丹境! 九重雷劫劈落时,血衣修士已成满地焦尸。方东壁在火海中沉浮,每道雷霆都精准劈向丹田。红莲业火与天雷相撞,迸发的冲击波将葬龙渊削平三丈。 \"他在借雷劫炼体!这泥玛也是玩命的货\"。还以为少年是个有出身的人,原来也是个贱命之人,以后就真是自家人了。阴九娘尖叫着后撤,仍被余波掀飞。厉九幽用骨刀劈开落雷,瞳孔突然收缩——少年体内竟同时存在两簇火种! 第七道紫霄神雷落下时,方东壁突然睁眼。红莲业火凝成战甲,地肺毒火化作长枪,迎着雷霆逆冲而上。枪尖刺入雷云的刹那,方圆三里的火灵气疯狂涌来。 \"凝!\" 少年喉间迸出龙吟,漫天雷火被强行压缩成鸽卵大小的金丹。丹成瞬间,千里焦土绽放红莲,地底岩浆化作火凤绕体三周。 阴九娘看着缓步走来的身影,忽然单膝跪地:\"恭喜团长破境。\"厉九幽的骨刀深深插入地面,这是魔州修士最郑重的礼节。罗刹挠头大笑:\"今晚的酒钱该翻倍!\" 方东壁弹指将一缕本命真火分给三人:\"红莲不灭,猎团永存。\" 三年里多次的生死战,逐次展现方东壁从战术策划到战略威慑的能力。每次危机都是离不开方东璧的精明布置引导,而他完成从猎杀队员到军团领袖的华丽转身,红莲猎团的名号,自此成为散修猎团所有掠夺者的噩梦… 妖族地盘荆州相邻有一大州,唤为禹州,为修真界三不管地区,以前正道修真者与妖族以及魔族为争这一州杀的天翻地覆,血流成海,让各方损失惨重、各方门派都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后来各方代表订下盟约,让这一州成为各方自由之地,禁止厮杀,有恩怨要解决可以,那就立下誓词,上擂台,打残不管,却禁止出人命。而此次居然在这一州现出天地异象,有高人宣言有秘境将出,元婴之下可自由出入,而元婴之上若想进入也有办法,那便是封住修为,若露出元婴或之上修为将被秘境天道诛得魂飞魄散、不留痕迹。 而化期以后的修士对这只许金丹修士进入的秘境自是不屑一顾,任由晚辈去争夺,可愿意降低修为冒险进入秘境的也只有那些穷的叮当响、身上刮不出二两油的散修了…。而异象一出这秘境吸引了众多修士前来,也不知将给这和平之州带来怎样的灾难,而猎杀小队也准备前住争夺机缘,毕竟元婴之下才可入,还是可以去争一争,顶多避开那些金丹后期、巅峰高手就是了… 禹州边境的云层突然镀上金边,七十二颗流星自北斗坠向苍茫大地。天机阁的观星台上,白发老者手中罗盘\"咔嚓\"裂成两半,卦签在檀木案上拼出\"禹州\"二字。幻作无数凤凰羽翎当中写有禹州秘境四字传遍九州各角落时,当中却有一羽翎在人看完当中信息后化成尘埃,那一滴灰尘正落在下面方东壁掌心。 \"是混沌星砂。\"他碾碎指尖晶莹,红莲业火在星屑中绽出七色流焰,\"通知厉九幽,启动天火舟。\"猎杀小团鸟枪换炮而今也拥有自己的飞行舟了… 魔州黑水河骤然沸腾,三千斤玄铁铸就的灵舟破浪而出。船首赤铜龙首喷吐业火,将河面烧出十里琉璃道。阴九娘的红绸伞旋开漫天星雨,伞骨上悬挂的九百九十九颗妖丹同时震颤,在船尾拖曳出斑斓光轨。 \"东南三十里,剑鸣。玛德,大门派就是牛,整的气派。怀念我在前宗门偷鸡摸狗的日子\"罗刹的青铜耳坠泛起血光,那是体修对杀气的天然感应。众人抬眼望去,但见云层被万千剑光割裂,青城剑宗的弟子御剑成阵,剑穗系着的紫金铃铛奏响《破阵乐》。 青州古道,十万丈高空。 九黎妖族的玄鸟车驾掠过云海,十八只朱厌扛着青铜战鼓开道。狐族圣女斜倚玉辇,雪尾扫过之处,星尘凝成狐火灯笼。忽有龙吟裂空,东海龙宫的碧波辇撞碎云障,辇车四角镇海夜明珠照得百里晴空现出海底幻象。 \"让道!\" 驾车的虬髯大汉暴喝,手中珊瑚鞭抽裂罡风。玄鸟车驾中飞出片青羽,竟化作参天建木横亘前方。两股灵力相撞的刹那,星尘如瀑倾泻,在地面观战的散修们慌忙撑起法宝接引天降机缘。 \"快看西边!\"有人嘶声喊道。血煞宗的十二具青铜棺破空而来,棺椁表面渗出的人面血雾结成\"煞\"字图腾。所过之处,飞鸟化为白骨,流云染作赤霞。哎哟,这不就是货真价实的大“煞笔”吗? 禹州边境,落星原。 十万散修汇成的洪流正在淹没荒原。骑碧眼金睛兽的北漠刀客撞翻茶摊,掌柜却捧着接满星尘的茶碗痴笑;南海鲛人乘浪而行,腰间珍珠串碰出惑心之音;就连三岁稚童都攥着星砂,瞳孔映出不属于人间的璀璨。 \"让让!让让!\" 药王谷的百草辇挤开人群,三十六匹鹿蜀兽额间灵草疯长。辇中飞出三百玉瓶,自动收取沿途星尘。忽有黑衣少年策狼掠过,狼尾扫落半数玉瓶,清脆裂响中星雾升腾,惹得人群哄抢。 “哄嘛呢嘛呢呗呗哄…哄嘛呢嘛呢呗呗哄”(此处应该用哼的)。高空传来梵唱,大雷音寺的金身罗汉踏莲而至。佛光所照之处,地面星砂凝成八宝纹路。忽见魔州方向赤焰焚天,红莲猎团的天火舟犁开云浪,船尾光轨与佛光相触,炸出漫天流萤。 子夜,禹州城外百里亭。 方东壁摩挲着亭柱上新刻的剑痕,红莲业火顺着纹路游走,重现三日前在此交手的修士招式。阴九娘的尸傀正在地底穿行,将各路情报传回:\"东海的人带着分水珠,青城剑阵藏着把无鞘古剑...\" \"魔州的老阴笔们到齐了。\"厉九幽的白骨面具映出远处冲天煞气,十二血棺正在吞噬落单修士的精血。罗刹忽然抽动鼻翼:\"有酒香!\" 十里外,醉仙坊的浮空画舫正撒下琼浆雨。酒液触地生莲,莲心托着秘境地图残片。数百修士御器争抢,却见画舫珠帘后伸出支玉箫,轻轻一挑便收走最关键的中央残卷。 \"是妙音坊主。真白…真大\"。厉九幽眯起眼。 破晓时分,九曜连珠。 禹州城地脉突然隆起,七十二座山峰自行移位。地官拍碎惊堂木:\"乾坤倒转,星门现世!\"整座城池拔地而起,瓦砾砖石在空中重组为星斗大阵。百姓惊觉家中水井涌出星泉,田间稻穗结出灵石。 红莲猎团的天火舟悬停在星门三丈外,船首龙睛映出门内景象:悬空仙山流淌着银河瀑布,上古异兽骸骨化作连绵宫殿,未采摘的仙果在枝头吞吐霞光。方东壁的业火不受控地沸腾,竟在虚空灼出虚空晃荡的感觉。 \"进!\" 随着第一声呐喊,十万道流光撞向星门。昆仑剑阵化作游龙,玄鸟车驾散作雀群,血棺喷出滔天血浪。方东壁却按住躁动的同伴,看着星门吞没第一批修士后,门楣浮现的饕餮纹突然睁开竖瞳。 阴九娘的红绸伞剧烈震颤:\"门内有活物!\"话音未落,星门中传出远古龙吟,震碎三百件飞行法宝。漫天坠落的修士如雨,却在触及星尘雾气时被托起——原来这星砂,本就是开启秘境的钥匙。 \"该我们了,兄弟们呀嚒,嚎嗨,加油跑呀嚒嚎嗨,我们一起浠沥沥,哗啦啦,嗦啰啰呔,挖宝藏呀嚒嚎嗨\",罗刹弹指点燃船头魂灯,天火舟化作赤色流星。这个闷葫芦今天怎么还啍上歌了?经过妙音坊画舫时,珠帘后传来声轻笑,半幅地图飘落船头。厉九幽的骨刀刚要劈碎,却被阴九娘用软鞭接住:\"女人的礼物,往往最致命。\" 星门在背后缓缓闭合的刹那,方东壁看见地面散修们正在用鲜血浇灌星砂。城池在缩小,山河在重组,整个禹州正在变成秘境棋盘。而他们,不过是刚摸到棋子的蝼蚁。 第11章 大漠落日 黄沙漫卷的戈壁上,两道人影在残阳下拉出细长的影子。修千劫握紧腰间的玄铁重剑,剑穗上系着的青铜铃铛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望着前方被血雾笼罩的山谷,喉结动了动:\"这就是幽冥谷?\" \"错不了。\"小不点踮起脚尖,脏兮兮的手指在黄铜罗盘上轻点,\"你看这谷口雾气呈九宫排列,每过三刻就会在乾位生出一道气旋...\"他突然停下动作,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捻起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修千劫额角青筋跳了跳。十五日前他在黑市捡到这个自称通晓天下机关的少年时,可没想到对方是个嗜甜如命的馋猫。但此刻谷中传来阵阵鬼哭,他不得不耐着性子问:\"然后?\" \"然后就要看这个啦!\"小不点咽下糕点,变戏法似的摸出本泛黄的古籍。书页翻动间,修千劫瞥见\"玄机谱\"三个鎏金篆字。\"这是我家传的奇门遁甲秘典,\"少年得意地晃了晃书册,\"谷口布的是八卦生死阵,生门每半个时辰就会移位...\" 话音未落,血雾突然剧烈翻涌。小不点脸色骤变,拽着修千劫的袖子就往左前方冲去。地面轰然塌陷,数十根淬毒铁蒺藜擦着他们的衣角破土而出。 \"坎位转离位,生门在巽!\"小不点边跑边喊,指尖在罗盘上飞速划动。修千劫挥剑劈开迎面射来的箭雨,寒铁剑刃与青铜箭头相撞,迸出串串火星。 三丈外的岩壁上突然亮起幽蓝符文,小不点眼睛一亮:\"就是现在!\"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血符,猛地拍向石壁。符文流转间,雾气裂开一道缝隙。 修千劫刚要迈步,脚下石板突然翻转。千钧一发之际,小不点甩出腰间的银丝软鞭缠住他的手腕:\"别踩坤位!\"少年手腕轻抖,修千劫借力跃起,玄铁重剑顺势劈碎从地底钻出的青铜傀儡。 \"跟着我的脚印走!\"小不点率先踏入阵中,每一步都精确踩在青砖的裂纹交汇处。修千劫注意到那些裂纹竟隐约组成星图,而少年每次落脚都会让星位微调。 突然,两侧石壁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小不点脸色发白:\"糟了,是刀山火海阵!\"话音刚落,无数刀刃从墙缝中弹出,地面青砖缝隙渗出赤红岩浆。 修千劫反手将重剑插入地面,剑气激荡形成护体罡风。小不点却已蹿上刀锋,细瘦身形在利刃间辗转腾挪,袖中飞出七枚铜钱钉入机关枢纽。当最后一枚铜钱嵌入凹槽时,岩浆骤然凝固成黑曜石。 \"快走!\"少年扯下束发的红绳往空中一抛,绳结化作流光指引方向。两人在即将闭合的阵眼中纵身跃入,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洞窟深处,九幽冥火在青铜鼎中幽幽燃烧。修千劫刚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岩浆河中升起庞然巨物,金瞳如炬,鳞甲上流淌着熔岩。 \"是吞火金蟾!\"小不点惊呼,\"这东西一看就知靠地脉灵气最少修炼了百年!\"话音未落,妖兽口中喷出赤红火浪,洞顶钟乳石纷纷坠落。 修千劫横剑格挡,剑身被烧得通红。小不点趁机甩出三张冰魄符,寒气与烈焰相撞炸开漫天冰晶。妖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长舌卷起块巨石砸来。 \"攻它下颌逆鳞!\"小不点突然喊道,同时抛出银丝软鞭缠住妖兽前肢。修千劫会意,足尖在岩壁借力,重剑裹挟着雷霆之势直刺要害。剑锋没入鳞片缝隙的刹那,妖兽周身爆出刺目火光。 九幽冥火突然腾空而起,化作鬼面扑向二人。小不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手中紫金葫芦绽放青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收!\" 那金蟾身形一顿… 修千斩拔剑便如狂风暴雨般们它砍去,怎奈金蟾皮糙肉厚,挡住了大部分伤害… 血色岩浆在洞窟中翻涌,吞火金蟾背上的毒囊不断鼓胀。修千劫的玄铁重剑已布满裂痕,剑身映出小不点苍白的脸:\"这畜生怎么如此难缠!\" \"它守着九幽冥火修炼百年,鳞甲早就水火不侵。\"小不点抹去嘴角血渍,从腰间解下个泛着紫光的葫芦,\"我这须弥葫芦能定它三息,但...\"少年指尖在葫芦底部的符文上摩挲,\"每次催动要耗我大部分修为。\" 修千劫抛出两瓶还元丹,一丹下去便可恢复九成修力,看来要打一场持久战了。 修千劫瞳孔骤缩,却见少年已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紫金葫芦迎风暴涨,葫口射出万道霞光。金蟾发出震天怒吼,周身熔岩竟在霞光中凝固成琥珀。 \"就是现在!\"小不点七窍渗血,手中法诀却不停变换。修千劫腾空而起,重剑裹挟着雷电劈向金蟾眉心。剑锋与鳞甲相撞迸出刺目火花,妖兽吃痛甩尾,岩浆化作火蛇扑来。 小不点甩出冰蚕丝缠住修千劫腰身:\"低头!\"少年手腕翻转,蚕丝带着修千劫堪堪避开火蛇。修千劫借势旋身,剑刃划过金蟾左眼,腥臭血液喷溅在石壁上滋滋作响。 \"十二个时辰了...\"小不点瘫坐在钟乳石后,从怀里摸出块糖糕塞进嘴里。他束发的红绳不知何时断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这畜生再生能力太强,须弥葫芦...我还能用两次。\" 修千劫突然抓住他手腕,触到脉搏时脸色骤变:\"你灵力枯竭还敢逞强!\"指尖传来的颤动让他心惊——这脉象分明是燃魂秘术的反噬。 \"总要有人收拾这烂摊子。\"小不点笑着抽回手,袖中滑出七枚青铜钉,\"还记得黑市里你请我吃的桂花酿吗?等出去了...\"话音未落,金蟾突然喷出毒雾,洞顶坠落的石块将二人冲散。 修千劫挥剑劈开毒雾,瞥见少年正将青铜钉钉入地脉。金蟾长舌卷住小不点腰身甩向岩浆池,流云鲛绡触到毒火瞬间燃起青焰。 \"接剑!\"修千劫将重剑掷出,自己也扑向岩浆池。小不点在空中翻身踩住剑脊,袖中飞出银丝缠住洞顶石笋。修千劫抓住他脚踝的刹那,金蟾毒刺已到眼前。 \"嗤——\" 毒刺穿透修千劫肩头,他却将少年牢牢护在怀里。血腥气中飘来淡淡梨花香,修千劫忽然注意到少年耳后那耳洞——还有鼻中这分明是女子的体香… \"你...\"修千劫刚要开口,金蟾的怒吼震得洞窟摇晃。小不点趁机将最后两枚青铜钉拍入地脉,整个洞穴突然亮起星图:\"乾坤倒转,地脉封禁!\" 金蟾周身鳞甲片片剥落,露出猩红血肉。小不点扯开胸前衣襟,流云鲛绡绽放七彩光华:\"快刺它心口逆鳞!\"修千劫握住飞回的重剑,剑意凝成实质的青龙虚影。 妖兽垂死反扑的毒火吞没整个空间,小不点突然撞进修千劫怀中。流云鲛绡在烈焰中碎裂,缠胸布散开的瞬间,如瀑青丝扫过修千劫的脸。 剑锋贯入逆鳞的刹那,修千劫看见怀中之人的睫毛在颤抖。少女胸前凤凰暗纹在火光中展翅欲飞,发间桂花香混着血腥味萦绕不散。 \"看够了吗?\"小不点——或者说少女咬着下唇,破碎的衣襟下隐约露出雪白肌肤。修千劫慌忙解下外袍裹住她,指尖碰到她肩头时触电般缩回。 金蟾尸体化作岩浆渗入地缝,九幽冥火静静悬浮在空中。修千劫盯着洞顶钟乳石:\"你...伤口还疼吗?\" \"比不得某人耳朵红得滴血。\"少女拢着过大的外袍,忽然伸手戳他胸口,\"在黑市决定带上我时时,可没这么扭扭捏捏。\"她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分明是女子式样。 修千劫突然抓住她作乱的手,掌心滚烫:\"你究竟是谁?\" \"这话该我问。\"少女仰起脸,眼底映着冥火幽光,当初我要跟随与你时,你曾告诉我,你自己是个杀人掠货的盗贼,方才为何对秘宝流云鲛绡毫无贪婪之意?\"她指尖抚过他腰间玉牌,上面刻着暗纹。 修千劫不禁一阵苦笑,心想:倒忘了这茬。 修千劫慢慢靠近九幽冥火,他知道接下来炼化九幽冥火才是生死尤关的大事,稍不注意就得灰飞烟灭,他盘膝而坐,口中默念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他的心亦随着口诀慢慢静了下来,波澜不惊。体内灵气跟随呼吸慢慢靠近冥火,轻轻裹住它的全部身体,冥火突然发出尖啸,修千劫剑眉紧蹙。他分明看见火焰中浮现出妖兽猩红的瞳孔,那团幽蓝竟破开他的灵气缠向他的手臂。 \"快松手!\"小不点甩出三张镇魂符,黄纸尚未触及火焰便化作飞灰。修千劫整条右臂已经覆盖上冰晶,皮肤下却涌动着赤红火流,冷热交替间发出烙铁入水般的滋滋声。 他踉跄着跌坐在阵眼中央,玄铁重剑插入地面三寸:\"替我护法。\"话音未落,九幽冥火突然暴涨,将二人笼罩在幽蓝结界之中。 小不点急掐法诀,袖中飞出九枚铜钱钉入八方卦位。当地上亮起两仪阵图的瞬间,少年瞳孔猛地收缩——修千劫的衣袍无风自动,发梢竟开始结出霜花,而眉心却亮起赤红火纹。 经脉在燃烧。 修千劫的意识沉入混沌,仿佛有千万只火蚁在啃噬骨髓。他看见几年前的深夜,魔教妖人指尖跳动的幽冥鬼火,看见母亲带他奋力突围时塞给他的半块冰魄玉。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丹田处撕扯,玄冰真气化作冰龙,与冥火凝成的巨蟒绞作一团。 \"守住膻中穴!\"隐约传来小不点的呼喊。修千劫艰难地分出一缕神识,发现少年正用银针封住他周身大穴。当第七根银针刺入气海时,翻涌的火毒突然倒灌心脉。 剧痛中,他看见母亲教导他的身影。\"冰魄玉具有克制任何天火的作用,但必须甚之又甚玄冰,任可疏忽必将走火入魔...\"母亲的声音忽远忽近\"。“但要驾驭九幽冥火,须先碎丹重修...\" 修千劫猛然惊醒。他竟在不知不觉间运起真气要震碎金丹,若非小不点及时用捆仙索缠住他双手,此刻早已经脉尽断。这魔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差点万劫不复。少女额前碎发被汗水浸透,正将最后三根龙纹钉打入地面:\"你方才被心魔魇住了!\" 洞顶突然坠下碎石。小不点抬头望去,倒悬的钟乳石竟渗出幽蓝火苗,整座洞窟开始缓缓旋转。两仪阵中的灵石接连爆裂,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地定位,山泽通气——定!\" 冰龙断角处涌出滔天巨浪,火蟒的鳞片在寒潮中片片剥落。修千劫的神识伫立在识海中央,望着水火交融处渐渐升起的太极图。当阴阳鱼眼完全重合的刹那,他听见骨骼生长的脆响,差点破碎的金丹竟在气旋中发出五彩之光。 \"就是现在!\"现实中的小不点突然抛出紫金葫芦,葫芦嘴射出的青光没入修千劫眉心。九幽冥火发出不甘的尖啸,最终化作幽蓝纹路缠绕在他左臂。 修千劫睁开眼的瞬间,洞中悬浮的碎石齐齐落地。他望着掌心跃动的冰焰,听见小不点虚脱的喘息:\"你昏昏沉沉了整整七日... 第12章 观中真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方七杀在海边小镇开了早上小吃店,经营了一年有余,乡邻也吃惯了他的豆浆油条。一年前,他又加了一个小吃“豆腐脑”,他只加糖,他觉得豆腐就该吃甜的,难得是众乡亲喜欢,他们也无法接受在如此白嫩、软滑的“豆腐脑”里添加别的奇奇怪怪的味道,比如咸的、辣的… 晨雾漫过青石巷时,方七杀正在揭蒸笼。竹屉里腾起的热气与海上飘来的咸雾交融,在屋檐下织成薄纱。李伯拄着枣木拐杖挪到铺子前,银须上还沾着昨夜酒渍:\"七哥儿,照旧。\"自从推出”豆腐脑”后,李伯就只好这口,当然李伯也只要甜的… \"您老今日倒早。\"方七杀舀起两勺嫩豆花,特意撇去面上的蜂窝眼。瓷碗推过去时,糖霜正落在颤巍巍的凝脂中央,像初雪覆在白玉盘上。 老头儿咂摸着嘴笑:\"昨夜梦见年轻时在岭南吃的姜汁撞奶,馋醒了。\"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珠却亮得惊人,\"这甜味儿啊,跟海风配。\" 三日后方七杀去送渔获时,见李伯歪在藤椅里像是睡着了。装甜豆花的陶罐搁在脚边,蚂蚁正沿着罐口攀爬。他蹲下身抹去老人嘴角的糖渍,听见檐角铜铃被海风撞出空灵的响。 秋分那日,方七杀将木匾翻了个面。\"歇业\"二字还是一年多前初到小镇时刻的,当时凿得太深,如今凹陷处积着青苔。最后半缸黄豆送给隔壁阿嬷时,老婆子攥着他的袖口抹泪:\"七哥儿这相貌,常住海边,快两年怎就不见黑呢?,真是让诸多妇道人家好生羡慕\"… 七杀笑笑不语,他把豆浆油条的做法教给了唱的一嗓子好歌的丁叔,希望他的好嗓门能让他的小吃店生意更加兴隆…,当然那一道只加糖的“豆腐脑”,他更是多教了几遍,更是千叮万嘱“豆腐脑”只能是甜的,尔后才放心踏上行程… 他背着青布包袱沿盐田走,咸水在龟裂的土块上析出霜花。废弃的晒盐架间,有贝类在昨夜的潮痕里开合。方七杀弯腰拾起枚青口,指腹抚过贝壳上的环纹——正好十八道,与他年岁仿佛相同。 过野茶岭时下了场急雨。他在破败的茶亭里生火,枯藤燃起的烟盘旋如篆。有铃鸟振翅掠过雨幕… 晨雾未散时,李七杀的布鞋已沾满盐霜。废弃的晒盐场像块裂开的砚台,青灰色盐蒿从地缝钻出,在咸涩的风里蜷成螺号形状。他蹲身抚摸龟裂的土块,指尖触到某种湿润的震颤——昨夜潮汛漫过此处,留下道蜿蜒的水痕。 十二只招潮蟹正沿着潮痕跳八字舞,螯足敲击贝壳打出节拍。李七杀看见它们身后拖着的卵囊,鼓胀如半透明的葡萄串。这种本该在芒种前后产卵的小生物,如今在白露时节仍忙碌不休。当他的影子斜斜切过盐池时,蟹群突然齐刷刷转向东方,仿佛听见了百里外正在集结的台风。 午时三刻,盐田尽头传来断续的鹤唳。三只丹顶鹤掠过晒盐架,长喙间银鱼闪烁。为首的老鹤左翅缺了三根飞羽,李七杀认出这是去年在海湾救过的伤鹤。它们本该在三日前启程赴鄱阳湖,此刻却仍在盐沼徘徊。老鹤忽然折返,将衔着的鳗鱼丢在他脚边,鳞片上凝结的盐粒折射出细小的虹光。 野茶岭的盘山道积着陈年马粪,粪堆里钻出簇簇鬼笔菌。李七杀用竹杖拨开蛛网时,惊动了岩缝里的铃鸟。这种尾羽缀着铜铃状绒球的珍禽,正成群啄食过熟的茶果。他注意到每只铃鸟喉间都鼓起紫黑色肉囊——往年此时它们该在闽北山地,如今却滞留在此消化本该深冬才结果的苦茶籽。 半山腰的野茶树大半枯死,残留的叶片边缘泛着锈红。李七杀摘下片卷曲的嫩芽含在口中,尝到不同于往年的辛辣。有蜥蜴从倒伏的树干窜出,青鳞上布满反常的橙黄斑点。它爬上李七杀的草鞋,朝着东南方频频吐信,直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暴雨来得蹊跷。茶亭残存的半片屋瓦下,李七杀望见迁徙的蝴蝶群在雨幕里燃烧。数以万计的金斑蝶本该在霜降前抵达岭南,此刻却被雨水打湿翅膀,坠落在泥泞中铺成流动的琥珀地毯。有只蝶挣扎着停在他腕间,触须轻点皮肤如同占卜。 穿过野茶岭的垭口,李七杀踏入一片反常的枫林。本该殷红的枫叶尽数转为鸦青,林间飘着腐熟的甜腥气。他拾起片落叶对着日头细看,叶脉里游动着丝状血线——这是被瘴气催生的血枫,通常只长在滇南沼泽。 鹿铃叮当声自谷底传来。七头白唇鹿排成楔形队伍,正用蹄子刨开覆满菌丝的腐叶层。为首的雄鹿鹿角挂着经幡残片,李七杀认出这是三百里外金光寺的祈福幡。鹿群后腿沾着黑泥,蹄印里迅速滋生出墨绿色地衣。当雄鹿低头啃食毒蝇伞时,李七杀弹指点向它眉心,雄鹿浑身战栗着吐出团紫雾,角间经幡无风自燃。 子夜时分,他在溪畔目睹鹿群渡河。月光下每头鹿都化作流动的水银,犄角挑碎的水珠落地即成萤火。对岸崖壁上,本该冬眠的岩羊群正在舔舐盐霜,羊角与石壁碰撞出编磬般的清音 出了枫谷便是百里苇荡。干枯的芦苇杆泛着金属光泽,风过时如千万把青铜剑相击。李七杀折了支苇管做哨,吹出的却是雁鸣声。三行迁徙的大雁立即变换阵型,在云端排成上古云篆。 他认出那是\"扯蛋\"俩字——这群本该在秋分前南渡的鸿雁,此刻仍在苇荡上空盘旋。领队的老雁左翅有处箭伤旧疤,忽然俯冲下来将枚玉扣丢在他掌心。这是去年救过的猎雁人身上饰物,玉扣内侧新添了道裂纹,形如未封口的\"大\"字。 黄昏时他在苇丛发现雁冢。三十八具雁尸围成同心圆,中央堆着褪色的羽毛与碎蛋壳。每具尸体喙中都衔着根白茅,李七杀拾起白茅时,苇海深处突然传来埙声。音波掠过处,雁尸竟纷纷化作蒲绒升空,在暮色里聚成雁形云霞。 霜降前夜,李七杀望见天权星坠入北方山坳。循迹而去,发现一座正在融化的冰湖。湖面浮冰裂成莲座状,每个冰窟窿里都游动着赤链蛇。这种本该蛰伏的毒蛇,此刻正吞吐着冰雾,蛇信卷起冰鱼吞食。 湖心岛上的柏树挂满冰凌,树杈间结着数十个琥珀色蛇茧。李七杀以竹杖轻叩树干,茧内陆续探出双头蛇首。这些变异蛇类的瞳孔泛着幽蓝,额间生有肉角。当它们开始啃食冰凌时,湖底传来洞箫般的轰鸣,整座冰湖瞬间汽化成雾。 雾散后,湖床裸露的淤泥里嵌满蛇蜕。每张蜕皮都完整如初,额部位置裂开细缝,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李七杀拾起片蛇鳞对着月光,看见鳞片内侧凝结着霜花纹路,与传说中天山雪蟒的鳞片如出一辙。 翻过秃鹫岭,李七杀在谷底发现座死寂的村落。夯土墙爬满肉芝,窗棂间垂落着菌丝帘幕。他在井边发现半截石碑,碑文记载此地唤作\"蚕月村\",曾在宣统三年遭过蛾灾。 月光初现时,地面开始震颤。无数鬼脸蛾从地缝涌出,翅粉在夜空聚成惨白的旋涡。李七杀袖中飞出张避毒符,黄符瞬间被蛾群啃噬殆尽。他注意到这些蛾子口器异常发达,复眼呈现反常的暗红色——这分明是岭南蛊蛾的特征。 子时三刻,蛾群突然扑向村口老槐。须臾间树叶尽枯,树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虫卵纹路。有只蛾王降在他肩头,腹部鼓胀如孕妇,产卵管正滴落绿色黏液。李七杀并指斩断蛾王触须,黏液落地即成火苗,将整株槐树烧成灰烬。 第七日黄昏,李七杀望见山巅的银杏树冠。这棵本该在寒露后转黄的古树,此刻满树碧绿如春。他踏着石阶上行,发现每级台阶都生着不同的地衣:第一阶是孔雀石色的云纹藓,第二阶是赭红的血痂藓,到第九十九阶时,石缝间已开出冰晶状的霜花。 他看见了一座道观,他的心里充满喜悦。他无法理解…这又是为何? 道观门前的石狮覆满藤壶,狮口含着的石球里传出海潮声。李七杀叩响铜环时,惊飞了檐角的白颈鸦。这种本该栖息海岸的鸟类,此刻却在银杏枝杈间筑巢,巢中混着咸鱼干与山茱萸。 推开斑驳的木门,天井里积着半尺厚的银杏叶。叶片间游动着荧光蝾螈,这些本该深藏溶洞的生物,正吞吐着带檀香味的雾气。李七杀扫开落叶时,露出块龟裂的青砖,砖缝里嵌着枚铜钱——正面是炎黄通宝,背面却刻着道观九年的星图。 道观里的银杏树已有合抱粗,金叶铺满石阶。方七杀掐诀扫去梁间蛛网时,惊动了檐角铜铃。锈蚀的锁链应声而断,铜铃坠入他掌心,铃舌上刻着行小字:\"道观九年,渔阳张氏供。\" 他在东厢房拾到半截红烛,烛泪里凝着香灰。供桌上残存的签筒里,竹签早已褪色,唯有一支描金签泛着幽光。方七杀随手掷出,竹签落地时显出卦辞:\"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小雪那日,方七杀在后山捡到只瘸腿黄犬。畜生见了他也不吠,湿漉漉的眼珠映着山雾。他撕下衣摆给狗儿包扎时,发现它颈间系着半截红绳,像是从什么吉祥结上扯下来的。 开春后偶有香客来访。穿蓝布衫的妇人挎着鸡蛋来还愿,说去年在此处求过平安符,如今儿子从海难中生还。方七杀将鸡蛋埋在银杏树下,第二日便有三两绿芽破土。 端阳前后,猎户家的童儿被蛇咬伤。方七杀用阴阳泉煎了半边莲,药渣泼在观前石缝里,竟开出几簇紫花。黄昏时那孩子蹦跳着送来串艾草粽,他拆开粽叶将糯米撒给山雀,苇叶折成小船放进溪涧。 白露晨起,方七杀发现黄犬蹲在门槛上看蚂蚁搬家。畜生的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竟与银杏树影连成一片。他忽然想起“又一村”的儿童与伙伴、更有念念不忘的双亲及那村中长辈们:\"也不知道你们脱困了没,而今身处何方,是否吃的好、穿的暖。\"… 晨光漫过银杏叶隙时,阿芒正蹲在阴阳泉边甩尾巴。阿茫是他给那小狗取的名。方七杀将竹筛里的野菊摊在青石板上,黄犬立即用前爪把边缘的枯叶拨到筛外。这是他们之间第三十七个晴日清晨的固定仪式——当阿芒第三次绕着竹筛转圈时,山雾便会准时漫过道观门槛。 \"今日该去镇里补些盐。\"方七杀往褡裢里装铜钱时,黄犬已经叼着麻绳编制的项圈等在门口。项圈上缀着七枚铜铃,是上月替王铁匠驱邪后得的谢礼。阿芒走路时刻意瘸着右后腿,这是它向山民讨要肉骨头的把戏,他的腿早被方七杀治好了。七杀倒也乐见,不去拆穿它的伎俩… 谷雨前的空气黏着水腥气。方七杀正在后院翻晒紫苏,忽听得阿芒在灶房狂吠。吠声三短一长,尾音打着旋儿上扬——这是暴雨将至的暗号。他放下药耙赶到檐下时,黄犬正用爪子敲击倒扣的铜盆,金属震颤声与远山闷雷形成奇妙的和鸣。 \"未时三刻。\"方七杀瞥了眼云层走势,将晒药匾匆匆收进西厢。阿芒突然蹿上墙头,冲着后山方向发出低吼。半袋烟工夫后,猎户赵三背着昏迷的幼子撞开关门,孩子小腿留着毒蛇牙印。小镇靠山而建,蛇倒是不少,一年都有几起孩童被毒蛇咬伤事件,自从传出“凡人观”真人来治蛇毒后,乡邻但有孩子被蛇所伤,皆背来此处求救,而方七杀也从不拒绝。“凡人观”是方七杀新刻的牌匾,不知旧的牌匾是早已化灰烟灭了还是从未有过… 黄犬早已叼来药锄蹲在阴阳泉畔。方七杀采下泉眼边的半边莲时,阿芒正用爪子刨出深埋的蛇药根茎。待汤药灌下,孩子呕出黑血,黄犬立刻叼来浸过雄黄的布条给他擦拭额头。 暴雨倾盆时,阿芒蜷在蒲团上啃肉干。方七杀将多备的蓑衣送给猎户,转身见黄犬正用尾巴扫去门槛积水。湿漉漉的鼻尖忽然凑近他袖口——早晨晒的紫苏叶,此刻正藏在袖里乾坤中泛着暖意。 立夏后的第一个市集日,阿芒项圈上系着蓝布小包。方七杀在粮铺称黍米时,黄犬忽然扯着他衣角往西南角拽。顺着它视线望去,卖糖画的刘老四摊前围着群麻雀——这畜生又惦记人家掉落的糖渣。 \"老规矩。\"方七杀往它项圈布袋塞了枚铜钱。阿芒立即蹿到糖画摊下,仰头时铜铃轻响。刘老四笑骂着舀了勺糖浆淋在青石板上,黄犬却不急着舔食,反而盯着巷口挑担的货郎低吠。 待方七杀买完陈醋,发现阿芒正用爪子拍打青石板。未凝固的糖浆上留着道拖拽痕迹,几粒黍米洒在石板缝隙——这是赵三幼子常戴的银锁压出的纹路。黄犬突然箭一般冲进暗巷,方七杀紧随其后,在废弃土地庙里找到被迷晕的孩子与人贩子。 归途时阿芒走得趾高气昂。方七杀在酒铺沽了壶竹叶青,掌柜特意切了盘酱牛肉。黄犬蹲在条凳上,等主人将肉片在酒里涮过才下口——它向来不沾生肉,这讲究劲儿倒不知随了哪位?“难道是常威”七杀心中自个傻乐乎。 白露那日,方七杀带着阿芒去茶摊听书。说书人讲到\"黄犬修真传\"时,黄犬突然跃上方桌,爪子拍在棋盘某处。正在对弈的两位老者大惊——这一步正解了困住他们三日的珍珑局。 \"这畜生倒是灵慧。\"卖茶翁笑着端来桂花糕。阿芒却不吃,反而将糕点推给蜷在炉边的瘸腿猫。方七杀抿着茶解释:\"它嫌去年桂花陈了。\"果然见老翁拍腿恍悟——去年秋雨多,晒桂时混进了潮气。 返程时路过酒肆,老板娘硬塞来坛新酿的梅子酒。阿芒在巷口突然停步,冲着酒坛狂吠不止。方七杀拍开泥封细嗅,果然闻出曼陀罗籽的苦味。当夜衙门差役围了黑店,黄犬蹲在房梁上,看着主人将解药分给中毒的客商。 小雪夜,方七杀在银杏树下温酒。阿芒忽然咬住他衣袖往后山拽,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印。他们在冰封的阴阳泉眼处发现株逆季盛放的山茶,花瓣上凝结着霜晶。却是一株二级灵草“灵霜叶”…值好几十块灵石,七杀一乐,阿芒今天又有加餐鸡腿吃了… 归途时阿芒背上驮着布袋,里面是新采的冬笋与冻梨。方七杀踩着积雪哼起小曲,黄犬的铜铃声应和着节奏。道观檐下挂着串红辣椒,是前日村妇还愿时送的——他们昨夜刚吃过辣子煨的狗鱼,当然,阿芒那份是用泉水涮过的。 子夜打坐时,黄犬蜷在蒲团边啃冻梨核。方七杀望着它映在墙上的影子忽觉恍然——那影子的轮廓竟与又一村老村长前养的“旺财”有九分相似。阿芒似有所觉,抬头时嘴角还粘着梨肉,眼神清澈如阴阳泉初化的春水。 第13章 三贼行舟 青木镇东市街的晨雾里,破三贼用草汁染过的指甲划过青砖墙。本该画着三瓣梅的位置空无一物,他垂眼捻了捻指尖的露水——方小邪留下的暗号三日不补就会褪色,如今墙面青苔完好无损。 当下心里已明,小邪往别的方向突围了… \"客官要搭云舟?\"蹲在街角的黄牙老汉突然出声,破三贼这才注意到自己停在渡口告示前太久。粗麻布上歪扭写着\"西京航线申时三刻启程\",旁边画着只振翅的青铜鸠鸟。 他转身拐进药市街,木灵根在袖中微微发烫。当归与血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腐烂的甜香——那是西漠商队特有的骆驼刺蜜味。破三贼在第三家铺面停步,透过飘摇的酒旗望见后院停着的八辆铁木货车,车辕上刻着金线缠绕的\"穆\"字。 耳边暄哗闹腾,众多商贩和护卫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其中混杂几句彼其娘之的骂声,分外吸人耳目,却原来这是返回西京来此倒腾些许商品的商队,路上遇一队带着几头僵尸的炼气境盗匪,遂与其交锋,虽击退马贼却了伤了自家三个兄弟,那骂声却是迟迟未见医师到来的伤者在问候山贼家中女眷的声音。 “这倒是个机会”三贼心里直乐,毕竟老头子传的医术也不能白瞎了不是…这不巧了嘛,这不… \"小兄弟这赤芍炮制得妙啊。\"山羊须掌柜捏着药片对光细看,血珀色的切片透出星点金斑,\"敢问师承哪家药堂?\" 破三贼把褡褡裢里的药瓶挨个摆开:\"家父在岭南行医,这些是照着《百草淬金方》改良的。\"他说着拔开青瓷瓶塞,腐心草的味道立刻让掌柜后退半步。 后院突然传来惨叫。破三贼指尖轻弹,一缕青气顺着门缝钻出去。灵识所见令他挑眉——商队护卫正抱着溃烂的右臂打滚,伤口流着荧绿脓血。 \"掌柜的还是快些救人吧…。\"他屈指叩了叩柜台,震得药瓶叮当作响。 戌时的商队营地飘着艾草烟。破三贼蹲在篝火旁研磨雄鸡冠,血色粉末落进陶碗时泛起点点磷光。裹着貂裘的穆家管事盯着他动作:\"小先生真能解这尸毒?\" \"戌时三刻前敷上药膏,明早能握刀。\"他将捣烂的鬼面菇拌入药粉,\"但护卫大哥中的是漠北尸傀爪毒,贵商队这趟走的恐怕不是寻常镖路。\" 管事瞳孔微缩,忽然掀开帐帘:\"给小先生看货。\"铁木箱里整齐码着冰玉匣,破三贼用木灵根稍加感应就心头剧震——全是五百年份以上的天山雪莲,花蕊间萦绕的寒气足以证明采摘不超过七日。 \"我们需要懂药理的人押货。\"管事将云舟玉牌推过桌案,\"这些雪莲要在月圆前送到西京城,途中若有损耗...商行名声将受到严重损害,不知小医师可是要往西京,若是如此,本人愿代商行聘用先生为随队医师,不但替小先生交了云舟费用,过后也会给小医师满意的酬劳…不知小医师意下如何”破三贼欣然应允,这不就是想睡了有人递枕头吗? 破三贼蘸着药汁在契约上按下指印,青气在纸面游走成防伪咒纹。帐外忽然传来驼铃,他抬头时正看见护卫队长拆开染血的绷带——溃烂处已生出粉红新肉。 申时的渡口挤满验货的税吏。破三贼抱着药箱跟在商队末尾,颈间挂着临时赶制的\"穆\"字铜牌。前头突然骚动起来,穿玄铁甲的修士正用窥灵镜扫视行人。 \"运的是药材?\"修士拦住货车,镜光扫过冰玉匣时骤然大亮。破三贼暗掐法诀,袖中腐心草种子悄然发芽,释放出混淆灵气的毒雾。 年长的葛护卫突然搭住他肩膀:\"你小子要懂点礼,别象个小偷贼眉鼠眼的乱喵...\"话音未落,破三贼袖口抖落几片雪莲花瓣。精纯的药灵气立刻冲淡了极品木灵根波动,未入金丹修为避不了窥灵镜探视灵根,极品灵品现身此处商队中,显然是不合常理,定然逃不过有心者探问。果然在雪莲药灵气的混淆之下,修士的窥灵镜转向别处,而三贼也同时与葛护卫谈笑起来… 云舟甲板升起时,破三贼倚着货箱啃起肉干。掌心木纹隐隐发烫——好在追杀之人并不识的自己面目,混入商队就没啥大问题了。他摸出片雪莲含在舌下,听见舱室里穆家管事正吩咐:\"今夜你们几个守夜,可得仔细点,免生枝节… 青木镇的晨钟还在雾中回荡时,玄铁铸造的飞行舟\"青鸾号\"已经浮空三丈。破三贼攥着船舷的青铜鸠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比他当年偷起老父亲的炼丹炉刺激多了。 \"小先生当心气流!\"护卫赵铁牛一把扯住他后襟。船身突然倾斜着穿过云层,破三贼的麻布头巾被疾风卷走,露出左耳三枚银环。他顾不得去捞,只顾盯着下方急速缩小的镇子:棋盘似的街巷正在晨光里舒展,药市街那排青瓦屋顶像片片薄荷叶浮在茶汤里。不一会儿,飞行再已平衡行使了。 卯时三刻,破三贼摸到了动力舱。六个刻满符文的青铜鼎呈北斗状排列,鼎中幽蓝火焰吞吐着灵石碎屑。他木灵根微微发颤,能感应到灵气正通过船底龙骨被抽入鼎中。 \"这是用南疆阴沉木做的聚灵阵。\"背后突然响起沙哑声音,驼背的老丹师拄着药锄冷笑,\"小子再靠近半步,护鼎罡风能削掉你鼻子。\" 破三贼退后半步,袖中抖出片雪莲花瓣:\"前辈可是用冰魄粉调和鼎火?可鼎耳积霜三寸,怕是前辈寒毒入脉了。\"老丹师瞳孔骤缩,扔过来的药锄被青藤缠住悬在半空。 三贼低笑“前辈不嫌在下年浅学艺未精,不才倒是愿尽绵薄之力”。老丹师不禁大喜,双臂扶住三贼,连连道谢。 而后三贼为其抓药煎煮,老丹师也道出自身跟底,老丹师姓傅名云聪,也通些药术但不精,故而只在这飞舟之上混了个为飞舟保持飞行动力的灵气输送工,二人倒也相谈甚欢,傅老甚至给三贼留了传音石,并告之,以后但凡坐这趟飞行舟,其愿为三贼出面打折扣,三贼闻言轻笑道谢… 辰时途经赤水河,破三贼趴在观景台数了三百二十四只白鹭。这些本该栖息湿地的鸟儿却结群追逐飞舟,翅尖沾着诡异的金粉。商队大小姐穆清歌递来竹筒饭时,他正用银针挑取鸟羽上的粉末。 \"是西漠金蝉脱的壳。\"她腕间玉镯与瓷勺相撞,发出泉水叮咚声,\"这些白鹭吃了含蝉蜕的鱼虾,羽毛便带了金芒。\" 戌时的云海泛着靛青色波纹。破三贼蹲在货舱清点雪莲,忽然听见顶舱传来瓷器碎裂声。他顺着绳梯爬上了望台,看见穆管事正掐着眉心喝闷酒。 \"可是犯了离魂症?\"破三贼指尖凝出青气,\"每日子时头痛欲裂,眼前浮现血色符文?\"穆管事猛地起身,酒坛在甲板摔得粉碎。发现这小友就是个宝藏… 三贼:“这不过小病,药现有,几服就好” 穆管事的笑容愈发开了,眼也愈发眯了… 卯时的晨光切开青灰色云层时,\"青鸾号\"青铜龙骨正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破三贼攥着三层甲板的雕花围栏,看着三十六道灵石光柱从船底迸发。脚下刚中途采买完的飞舟之下那黛瓦白墙在灵压下泛起涟漪,药市街那株百年银杏的树冠突然倒垂——飞舟正以根须朝天的诡异姿态垂直升空。 他胃部翻腾着把早饭吐进云层时,瞥见下方镇民正在收晾晒的药材。百草簟上的当归与黄芪被气流掀飞,像群逃出药匣的精灵在空中跳起胡旋舞。某个瞬间他看见方小邪常穿的那件鸦青短打混在布料里翻卷,定睛时却只是片残破酒旗。 辰时三刻,飞舟切入平流层。破三贼跪坐在观景台冰玉砖上,鼻尖几乎贴上水晶舷窗。起先只是零散的絮状云团,渐渐聚成棉山雪岭。有群丹顶鹤在云峦间穿梭,翅尖拖曳的灵光在船身防护罩上撞出七彩涟漪,而后也不见慌乱,保持队形转另一侧向远处飞去。 \"那是往那些大宗门送信的云使。\"烧火丫头不知何时蹲在旁边,炭灰抹脏的指尖在冰面画出符咒,\"它们每年立春要运送八百颗朝露凝成的明珠。\"话音未落,鹤群突然变换阵型,在云海上排出\"风\"字古篆。破三贼木灵根突跳,心脏狂跳,竟从云纹中悟出三分御风诀的精髓,这天大的机缘居然就这么来了,如此随意,如此忽然,这天老爷当真是任性,对他好的太过份,可他却不敢捶… 午时的日轮悬在飞舟桅杆顶端。破三贼嚼着肉干俯瞰人间,忽然被某道七色弧光刺痛眼睛。千里外的瀑布在群峰间架起虹桥,桥洞下竟有车队缓行。商队驼马的影子被虹光投射到云层,化作肋生双翼的麒麟瑞兽。 \"是蜀中唐家的蜃楼商队。\"穆管事往他手里塞了块冰镇西瓜,\"他们用幻形符骗过山匪,可惜骗不过...\"话音被雷鸣般的啼叫打断。云层裂处冲出九头金翅大鹏,每只爪下都抓着茅屋大小的玄铁箱,箱面符咒与飞舟防护罩相撞,炸出漫天流火。飞舟一阵摇晃,大家喝骂声不止,那些金翅大鹏却也不理,径直飞走,大鹏之上还有轻笑之声传来。 而葛家小姐与管事却也不恼,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这是被欺负惯了,不会养成受虐狂性格吧?”三贼断定他们应该是相识,且常常发生此类状况。“这玩笑开的也有些太大了吧”,三贼心下腹诽… 申时末,飞舟掠过赤水河。夕阳将河面烧成熔金,两岸丹霞山体仿佛浸泡在血池。破三贼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山壁上,被扭曲成三头六臂的魔神。忽有渔舟从崖洞钻出,老叟撒开的银网兜住半轮落日,网中跃起的赤鳞鱼竟生出龙须。 \"快闭眼!\"赵铁牛扑过来捂住他双目。指缝间漏进的画面令破三贼血液凝固——那根本不是鱼群,而是无数挣扎的怨灵在金光中灰飞烟灭。再睁眼时河面已恢复平静,唯有船尾拖出的灵气轨迹在暮色里经久不散。 那是什么?三贼大惊,急急问询,却被告知原是道门高人于此为此处怨魂超度往生。观那怨灵数量,想来此地以前肯定是古年代的一处战场。 戌时的天河垂落舷窗。破三贼躺在货箱顶数星子,忽见南方亮起碧色流星群。那光点渐近才看清是上万只月华蝶,翅粉在船身镀了层冷霜。蝶群后方追着只三尾狐狸,每跃动一次就变幻毛色,最后竟化作穆清歌的模样跃上甲板。 \"这是涂山氏的引魂术。\"少女本尊从暗处走出,玉镯撞碎幻象,\"它们借星光导航去青城剑派赴蟠桃宴...\"突然有蝶群俯冲下来,在破三贼掌心凝成冰晶罗盘,煞是好看。 寅时的暴雨来得蹊跷。飞舟穿透积雨云时,破三贼仿佛看见闪电在脚下编织雷网。某个刹那的电光映亮云层深处的琉璃瓦顶,八角宫檐下挂着写有\"南天门\"的匾额。穿金甲的天兵在云阶巡逻,枪尖挑着的灯笼里跳动着紫色魂火。 \"别看!是幻术,伤魂\"老丹师用烟杆敲他后脑。幻象碎裂后只剩漫天冰雹敲打船体,让破三贼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这世界是真大…真白呵。呸,不对,是真大、真奇妙,这世界还有多少未知,三贼茫然四顾,恍惚觉得这个世界在对他招呼…他笑了,很是灿烂的笑了,西京城马上到了。 第14章 医馆学徒 破三贼终于到达了西京城。 西京城长约三百余里、宽为二百余里方圆占地数万余里,城内洒肆商家无数,世俗集市都有十五座,其内有各式营生。就连修真门派都有九家在此设有店铺,就连珍宝阁在其处都有分店,更有镖局、勾栏,还有烹宰妖兽灵食的高档会所。 残阳如血映照在青砖城墙之上,\"穆家\"商队旗幡飘过刻着\"西京\"二字的古篆界碑。领队的虬髯汉子忽然勒住灵驼,望着城楼上流转的五行结界喃喃道:\"那位城主果真如传闻所言,以一人之力镇压十二连环坞?\" 说话间城门洞开,但见数十丈宽的青玉街道上云雾缭绕,两侧楼阁皆伴列而建,檐角挂着玄铁风铃叮咚作响。一队银甲卫兵踏步而来,当先者抱拳道:\"穆家商队可直入天市坊。\" 西京城主本名陆九岳,原是东洲边陲渔村孤儿。七岁那年随老渔夫出海,遭遇千年难遇的\"天海倒悬\"异象。彼时海天相接处裂开缝隙,一具上古仙尸裹挟九幽寒气坠落,其手中紧握的青铜灯盏竟在接触少年掌心时燃起苍炎。 此后三十年,陆九岳以散修之身踏遍九大绝地。曾在幽冥涧底熔炼黄泉石,于雷泽深处捕捉紫电蛟,更在突破化神境时引来九重天劫。传说渡劫当日,其本命法宝\"九嶷灯\"化作万丈青鸾直冲霄汉,硬生生将劫云撕成漫天星屑。自此得号\"九岳尊者\",受七十二洞天联名相邀镇守西京要冲。 商队行至朱雀街口,忽闻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但见百丈高楼形如巨鼎,门楣悬着\"天工\"铁画,每笔每划皆由陨星砂熔铸而成。此乃北域炼器第一宗\"天工阁\"分号,门前两尊机关傀儡竟有元婴初期威压。 掌柜南宫冶正守店门,无所事事,但见左臂缠着赤炎锁链咯咯作响:\"诸位回来了,好久不见”显是与穆家商队是关系极好的旧熟\"。此人原是阁主亲传弟子,因私炼禁忌法器\"千机引\"被贬至此处为宗门赚取资源。那锁链实为九百九十九枚噬魂钉所化,传闻曾饮过元婴修士精血。 转过街角,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面而来。三层木楼通体由五千年养魂木打造,檐角垂落的琉璃药瓶自成阵法。牌匾\"药王居\"三字竟是活物,每夜子时便会渗出碧绿汁液重写一遍。此乃南疆药王谷产业,专售各类奇毒灵丹。 女掌柜苏半夏正在为来求医客人研磨朱砂,腕间蛇形玉镯突然昂首吐信:\"客官小心,这瓶七情断肠散需以真元包裹。\"病者当下用灵力裹住药瓶放入储物戒,看来这病人也是一名修行者。掌柜苏半夏她本是药人出身,幼时被泡在万毒潭中三十载,竟意外觉醒\"万毒圣体\"。如今虽止步元婴中期,却能操控七十二种本命蛊毒。 暮色渐浓时,商队停在玄武巷尾。七层白塔无门无窗,唯有塔顶悬浮着无字玉简。当虬髯汉子取出通行令符,墙壁突然浮现千万金色篆文,汇聚成\"万卷\"二字。此为中州听雪楼情报据点,据说连魔尊有几房妾室都记录在册。 白发老者从虚空踏出,手中竹简无风自动:\"东洲新出土的琅嬛秘境图录,作价三百上品灵石。\"这位季先生来历成谜,腰间挂着半块\"天机阁\"长老令牌。有人猜测他是推演天机遭反噬跌落到金丹圆满,但无人敢当面验证。 城西处有穆家一处庄园,占地颇大,没多时,商队已行至此处,破三贼与穆家诸人告辞,穆清歌再三挽留,愿聘其为穆家医师,但破三贼以年稚学浅、恐难胜任为由推辞了,说自己还需找家医馆继续学习,但日后学有所成,愿来投奔穆家,穆清歌才不再相留,留了传音石给破三贼,目送其离去。 “当真是开玩笑”,破三贼边行边心中嘟囔,十三四岁就出外给人当医师,想不让人怀疑都难,虽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但世人的成见犹如一座大山,现如今状况还是不出风头为好。 西京城高手如云,倒是不敢放开神识四处查探客栈,准备花点时间,慢慢找家清静的俗世客栈住下来,后几日再慢慢找家医馆先隐居下来,日后再筹划打算,储物戒里修炼资源充足,倒也不急于一时,只是祈盼众发小与父亲及村中长辈们能脱离险境… 破三贼站在朱雀街拐角,将传音石放入怀中,方才向穆清歌咨询一番,得知京城医馆大多集中在城南,客栈都大都在城东,便找准方向行走而去。朝阳在他青布衣襟上镀了层金边,腰间悬着的药囊随风轻晃,惊起几缕当归与苍术混杂的香气。 转过三条暗巷,忽见白墙黛瓦上挑着盏褪色灯笼,墨迹斑驳的\"栖云\"二字被雨水晕染得如同泪痕。掌柜是位独眼老妪,正用铁钩般的手指拨弄算盘,柜台裂缝里塞着半截风干的壁虎。 \"每日三十文,热水另算。\"老妪头也不抬,黄铜钥匙\"当啷\"甩在台面。木梯吱呀作响间,破三贼瞥见天井里晾晒的药材——七成干的益母草铺在竹匾上,角落里还堆着几捆带着泥土的牛膝根。 二楼客房窗棂糊着泛黄的棉纸,破三贼指尖轻抚过墙缝里渗出的霉斑。他从藤箱取出青瓷药瓶,将三粒赤红丹药碾碎混入茶汤。药汁入喉的瞬间,丹田处流转的真气顿时沉寂如潭——这是老爹特制的\"锁灵散\",可封住元婴以下修士修为三月。 首日,晨午交接时分,太早去找也没用,医馆大都没开门。“不急,慢慢来”,破三贼心中再次告慰自己。 破三贼握着炭笔在粗麻布上勾画,西京城七十二坊的轮廓渐次浮现。医馆多集中在玄武巷,可那些挂着\"回春杏林\"金匾的大楼阁,门前守卫腰间佩的皆是刻着丹鼎纹的玉牌和白衣胸前绣着药王二字——这是修真界药王谷和青云宗的标记,青云宗乃是以炼丹出名的大宗门,到处都有他们宗门坊店存在。药王谷则大多门人精通岐黄之术,当然并不是他们不会炼丹,只是没有青云宗炼丹那般声名远播。破三贼凡见此类修真派医馆,便远远转身而走,自个此种状况,不想与修真界太过频繁接触,毕竟那晚追杀人中也有使用正道法术的人士在内… \"小哥要抓药?\"仁济堂学徒斜眼打量他粗布衣衫,\"我们这儿最便宜的清心丸也要五两银子。\"门帘后飘来阵阵药香,破三贼鼻翼微动:至少有三味药材焙过了火候,但他不作声,转身而走,背后却传来那学徒不屑哼声,破三贼他也不愿与之一般见识。这倒是间凡俗世馆,可一剂药最少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可够穷苦人家的半年基本生计,而且听他言语,这还是最便宜的。他虽未行走世间,但“又一村”文先生可教给他和发小们太多衣食住行方面常识了。他也不知,是所有医馆药剂都如此昂贵,还是单这一家如此丧心病狂,如果家家如此,可怜那些底层穷苦百姓哪看得起病、抓得起药,“这不是救人,是害人…”,破三贼愤愤想道:“但愿别的药馆不至如此”… 城南槐花巷飘着艾草烟气,破三贼循着味道找到间低矮瓦房。门楣悬着的桃木牌写着\"张氏医馆\",窗台摆着几盆叶片发蔫的鱼腥草。正要叩门,却见两个壮汉抬着门板出来,草席下伸出的手腕布满紫斑。 \"张大夫上个月试药中毒,拖到今日死了。\"隔壁卖炊饼的老汉压低声音,\"如今这片的穷人都去慈安堂,听说坐诊的是宫里退下来的太医...\",破三贼不禁皱眉,这中毒都一个月时间怎么不去找别的医馆求治?是自知是个庸医无颜去找同行,怕遭人笑话。还是自诩是个神医,信自己得永生的中二思想害的?具体如何也不得而知,但终归是丢了性命…,破三贼依旧踏步而行。路过的下家医馆门口两旁居然都有年轻貌美女子穿着新颖华丽的衣裳对着进去看病的人喊道:“欢迎光临,”对离开医馆彬彬有礼女娇软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这情景真是让破三贼叹为观止,啼笑皆非。心里嘀咕:也不知这西京城中的棺材铺门口,是否有美女在揽客娇呼“欢迎光临”… 暮色浸透青石板路时,破三贼蹲在柳树巷口数着脚印。三个时辰里共有七人提着药包经过,其中五人鞋帮沾着城南特有的红黏土。他跟着最新鲜的脚印拐过三处水洼,终于看见挑在竹竿上的靛蓝布幡——\"悬壶居\"。 门内飘出混着蜜炙甘草的沉香,破旧门框两侧贴着幅对联,上联是:但愿世上无疾苦,下联为:宁可架上药生尘。破三贼在门口细细思量了番这副对联,整了整浆洗发白的衣领跨门而入。堂前坐着位白发老翁,正在给哭闹的幼童扎针,银针落处正是\"少商鱼际\"二穴——治小儿夜啼的野路数。 \"应聘学徒?\"老医师从老花镜上方打量他,\"认得多少药材?\" \"《神农本草经》载药三百六十五,《唐本草》增百十四...\"破三贼话音刚落,老者突然手拿药碾砸向柜上几个陶罐。罐碎时飞溅的碎片中,混着几十种药材纷纷扬扬洒落。 \"半炷香内挑出能解砒霜毒的。\"老者吹亮火折子。破三贼双袖翻飞如蝶,将触地药材不施展修为情形下尽快分拣出来,当他将防风、绿豆、生甘草分置三处时,时间才过去不过盏茶功夫。老者抚须点头… 次日,破三贼搬进了老者医馆,得知老医师姓陆,姓名不详,身世不详,但确定是凡俗中人。 晨雾未散,悬壶居门前的青石板上已凝了层露水。破三贼握着竹帚清扫阶前落叶时,瞥见药柜第三层暗格里躺着半块发硬的黍米饼——那是老医师昨夜问诊至三更的宵食。 卯时刚过,门外传来踉跄脚步声。两个赤膊汉子抬着门板闯入,躺在上面的苦力脚踝肿得发亮,草鞋被黑血浸透。破三贼认得这是码头常见的\"黑水疮\",乃是被妖蚌毒液侵蚀所致。 \"求大夫救救我兄弟!\"汉子从裤腰摸出十几个铜板,\"王把头说...说这病得用修士的灵丹...\" 老医师烟杆敲了敲药柜:\"打盆井水来。\"却见他从墙角陶瓮舀出陈年糯米酒,混着捣烂的七叶莲敷在伤处。那苦力突然抽搐着要抓挠患处,被老医师用布带捆住手腕:\"按住他曲池穴。\" 三日后伤者来换药,掏出用麻绳串着的咸鱼干。老医师取下最小的一条:\"这个抵诊金。\"待那人千恩万谢离去,破三贼发现鱼干下压着张当票——分明是典当了冬衣换药钱。 淅沥春雨中,戴孝妇人抱着女童跌进医馆。孩子面如金纸,颈间生着串紫红瘰疬。破三贼指尖微颤,这分明是中了\"阴尸毒\",凡人医师绝难诊治。 \"昨夜在乱葬岗找她爹的坟...\"妇人哽咽着解开包袱,露出半匹粗麻布。老医师却将脉枕推近些,对那女孩子说:\"小娘子可会唱曲?\" 银针蘸着雄黄酒刺入天容穴时,老医师突然哼起古怪童谣。女童随着调子拍手,喉间发出\"咯咯\"异响。但见老医师双指按住人迎穴猛地一挤,竟扯出条三寸长的灰线虫! \"每日午时对着太阳念《千字文》。\"老医师在药方上画了只昂首公鸡,\"去纸马铺买七张黄表纸,照这个模样剪了烧成灰拌粥喝。\"破三贼心想:“在凡俗医师中,陆老医师的医术可称得上出神入化了…” 七日后母女携着新蒸的菜团子来谢,老医师正给屠户扎针,头也不抬对破三贼道:\"放檐下竹匾里晒着罢。\"破三贼却发现他悄悄将晒干的菜团碾碎,混进给乞丐的施药粥。 子夜惊雷炸响时,门环叩击声混着风雨传来。开门是个浑身湿透的哑巴少年,比划着指向城外破庙。老医师往药箱塞了两块姜饼,破三贼忙提起气死风灯。 漏雨的城隍庙里躺着个发热的老乞丐,双腿溃烂生蛆。破三贼嗅到腐肉中的魔气,暗运真气探查,却被老医师瞪了一眼:\"把腐肉刮干净,用石灰水洗三遍。\" 少年突然跪下砰砰磕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沾着泥土的野参须。老医师却将参须塞回他怀里:\"这个留着给你爷爷吊命。\"转身从药箱底层取出个紫檀盒,盒中琥珀色药膏泛着奇香。 归途雨幕中,老医师烟锅亮起又暗:\"三十五年前我流落至此,也是这般雨夜...\"话音忽然被咳嗽截断。破三贼望着老者佝偻背影,忽然发觉他左腿比右腿短了半寸。 端阳节那日,医馆梁上多了串百家粽。破三贼整理脉案时,在《瘴气论》书页间发现张发黄的卖身契——\"今有陆氏子典与回春堂试药,死生不论...\"落款处按着血指印。 窗外飘来艾草香,老医师正在教经常来此哑巴少年认药。破三贼摩挲着锁灵散药瓶,忽然觉得这凡尘烟火气,竟比元婴道果更值得守护。 第15章 炼丹师 九龙衔珠鼎中紫烟缭绕,方小邪盯着炉内跳跃的赤炎,鼻尖突然飘来焦糊味。少年掌柜猛地掀开鼎盖,三颗本该莹润如玉的筑基丹,此刻正冒着黑烟扭成麻花状。 \"第五炉了...\"方小邪瘫坐在云纹蒲团上,抓起账本越看越心惊——光是这月报废的冰魄草,就抵得上醉仙楼十日的流水,如此下去,怎生了得,此次通过一级丹师考核,还是先停止再炼二级丹,先炼些一些丹往外销售,回些本来才好。一想那炼丹费掉的灵石,他就好一阵肉疼。 炼丹师工会的玄铁门环被叩响时,值守道童正打着瞌睡。方小邪晃了晃镶金边的请柬:\"劳驾通传,我来考一品丹师。\" “可有约好的考核丹师”道童询师。 “不曾”。 “那便看今日哪会儿丹师方便了”道童言道。 “那便有劳小哥通禀了”,方小邪往小童手里塞了十枚下品灵石。 道童往内堂走去,不多会便复出领了方小邪往屋里去了。 紫袍长老从《九转丹经》后抬眼,见来人腰间系着酒楼账房先生的玉珠子,眉头顿时皱成川字:\"小友可知,一品考核需以龙虎火炼制清心丹?\"长老姓余名白云,金丹巅峰,号“白云真人”,名与号一致,倒也是方便。 \"用灶火不行么?\"方小邪笑嘻嘻摸出个青玉酒壶,\"城南王寡妇家的柴火灶,炼出的醒酒汤可比清心丹管用。\" 长老正要发作,忽见少年指尖翻出十二道控火诀。那寻常修士需结印半炷香的\"离字印\",竟被他化作了颠勺手法,丹炉下的三昧真火随着动作忽明忽暗,恍若炒菜时的文武火转换。便闭上嘴巴,对方小邪先登记在册,再往炼丹塔走去。 炼丹塔共九层,一级炼丹考核在一楼。 方小邪随白云真人往塔内走去,入内发现塔竟是内里须弥空间,足足有三个校武场大小,足可容纳二三十万人。 但见塔内留有九十九个炼丹炉,其余四周空旷处皆搭着有座席观礼台模样,可见平时也有不少人来此观礼炼丹。如若遇上炼丹大会,那可就真是宾客云集、座无虚席…,如此规模,也由不得自古炼丹师皆是财大气粗。毕竟丹药乃居家旅行、杀人掠货的必备良药… 此时观礼台倒也稀稀疏疏的坐了十来号人,想是仙人城的修真家族和宗门商号中人,在此观礼皆是看看是否有好运碰到好的炼丹师,将其拉到自家势力内,再不济,也照个面熟,以待日后结交… 方小邪也不多言,浑身真气一出,双手拍向炼丹炉,考核用的寒玉鼎突然震颤,方小邪抄起铜勺凌空画符。本该投入鼎中的雪莲芯被他含在口中,混着桂花酿喷成雾雨。观礼席上响起惊呼——这分明是听涛阁招牌菜\"冰火两重天\"的起手式! \"胡闹!\"余白云长老拍案而起,却见丹鼎腾起七色彩霞,似有异象,便按下制止之言。半炷香后,方小邪揭盖时,九颗清心丹竟凝成玉兔捣药之形,每只兔儿眼中嵌着芝麻大小的雪莲子。 \"以厨入道...\"长老拈起丹药的手微微发颤,\"这丹纹暗合周天星斗,小友可愿拜入丹会.\" \"承蒙厚爱,小子平时散漫惯了,加入丹会就免了吧,但是丹会今后若有用的到小子之处,小子但凡力所能及,定会尽药绵薄之力\"方小邪将证书揣进怀里对白云真人笑道。 白云真人亦不强求,毕竟还只是一级炼丹师,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便对方小邪点头相送,方小邪亦赶着给苏姑娘送新研制的蜜渍火枣去。其余观礼之人见只是一级丹师,便也没有那么强的心思相邀,只对方小邪抱手祝贺,:“先混个脸熟就行,日后对方若有所成,再相邀便是”,观礼之人大多是此心思。方小邪亦也不多留,抱拳还礼一周,赶着给苏姑娘送新研制的蜜渍火枣去了。 苏明月正在阁顶擦拭琉璃盏,忽觉颈后温热。方小邪举着糖葫芦凑近她耳垂:\"猜猜这山楂核换成什么了?\" \"定是拿丹炉烤的怪东西!\"少女转身要躲,绣鞋却被什么硌着。低头见满地滚着会发光的糖豆,每颗都刻着\"明月\"篆文。 方小邪忽然正色道:\"此乃新炼的夜明丹,请苏姑娘试药。\"待她好奇含住,少年噗嗤笑出声:\"方才在街边五文钱一斤买的...\"话未说完,粉拳已雨点般落在肩头。 暮色染红飞檐时,方小邪赖在珍宝阁不肯走。苏明月捧着新收的鲛绡帐,冷不防被塞了块芙蓉糕。 \"尝尝,用清心丹的边角料做的。\"少年说得诚恳,眼底却藏着狡黠。苏明月轻咬半口,忽觉唇间清凉,镜中倒影竟化作男子模样——正是方小邪冲她做鬼脸。 \"你又用幻形散!\"少女羞恼去掐他腰间软肉,却被顺势拽入怀中。雕花窗棂透进的残阳里,两枚青玉骰子从方小邪袖口滚落,刻着\"一池星月半楼风\"。 打更声响起时,方小邪翻出阁楼花窗。怀中证书硌得胸口发烫,那上面除了丹师印鉴,还多出个胭脂唇印。城南听涛阁的灯笼逐次亮起,与天边新月拼成个歪歪扭扭的\"心\"字。 苏明月握着鎏金请柬的指尖微微发白,信笺上\"携道侣同往\"五个朱砂小字灼得她耳根发烫。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香气,混着方小邪哼唱的荒腔走板:\"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羞~\" \"你们珍宝阁找到的前辈埋骨地,这已逝前辈怎的像以前常逛窑子挑姑娘样似的人,不怎么正经?\"方小邪斜倚着百宝架,指尖转着枚刻满春宫图的青铜钥匙。架子上南海鲛珠被他晃得叮当乱响,恰似苏明月此刻心跳。 少女劈手夺过钥匙,袖中冰蚕丝帕却飘落在对方膝头:\"爱去不去!\"转身时翡翠步摇缠住少年腰间药囊,扯出缕催情香似的甜腻气息。 方小邪忽然凑近她染霞的耳垂:\"苏姑娘可知,进入墓园为何需阴阳二气交汇?可是有什么讲究吗?\"温热呼吸惊得苏明月倒退半步,后腰撞上盛着千年寒玉的锦盒。少年趁机将某物塞进她掌心——竟是半块雕成鸳鸯状的桂花糕。 “具体情形也不知晓,只知好像与墓主人修炼功法有关” 墓园入口居然在山神庙,任谁也想不到…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苏明月在山神庙石狮口中按下密钥。青砖地面突然渗出紫雾,方小邪腰间丹炉自发嗡鸣,炉盖跳动着映出北斗倒影。 \"跟紧我。\"苏明月掐诀点向雾中七星,腕间却传来温热触感。方小邪正用红绳系住彼此小指,绳头还串着个迷你炼丹炉:\"这叫同命锁,若走散了…\" \"闭嘴!\"少女甩袖踏入雾墙,耳后却悄悄泛起涟漪。雾气中浮现万千荧光经络,竟似人体血脉般搏动。方小邪突然伸手截住道游丝:\"苏姑娘的相思脉象,可比这墓园法阵乱多了。\" 紫雾尽头横着条白骨桥,每块骸骨都刻着阵法纹路。苏明月刚迈步,桥面突然伸出森森指骨抓向她罗袜。方小邪甩出把袖箭钉住骨爪,针尾竟穿着糖葫芦的竹签。袖箭入骨,针尾犹自轻摇不止,方小邪护在苏明月身前。 才行两步,忽听桥下传来一阵动静,方小邪低头一瞧,几头身高一丈的骷髅才往他二人攀爬而来,动静越大,乌泱乌泱一大片正常身形骷髅紧随几个高大骷髅王身后向上攀登… \"前辈们尝尝鲜。\"他往桥下抛了把五香瓜子,骸骨们突然争抢起来,方小邪在瓜子掺了专对尸鬼的“迷尸散”,尸鬼一闻,皆会哄抢而食,而食后三个时辰了将失去鬼识,陷入昏睡,在知道要进墓园,方小邪亦是做了一点准备,采买了些必用之物… 趁它们哄抢之际,方小邪自储物戒中取出霹雳弹,不要钱的向桥下扔去,毕竟怕有些骷髅未抢吃到“迷尸散”,再来追击他们,所以有备无患、斩草除根,一时桥雷霆四起,炸得骷髅前翻后仰,残肢乱飞,雷克阴邪,先天压制,外围骷髅一时大乱,转头四散。苏明月趁机拽他疾行,掌心相触时仿佛握住团温玉。 \"小心!\"少年突然环住她腰肢腾空翻转。原处绽开朵白骨莲,花蕊里躺着枚刻有“阴阳”二字金钗——方小邪目光一紧,闪身而过,灵力托起金钗,此物可能与墓主有关… 穿过桥便是悬棺林,三百六十口青铜棺椁按周天星辰排列。苏明月对照星图寻找生门,忽闻身后传来研磨声。方小邪竟在棺盖上捣药,还撒了把椒盐:\"阴灵芝配龙涎香,苏姑娘要不要尝尝?\" \"你当这是醉仙楼后厨吗!\"少女气结,却见对方将药粉撒向坎位棺木。棺盖应声而开,露出件月白肚兜,金线绣着并蒂莲。 苏明月霎时从脖颈红到指尖:\"这、这不是我的…\"话音未落,方小邪已用火折子点燃肚兜。火焰化作青鸟指引方向,羽翼间隐约可见双修功法图谱。 二人闪着朝所指方向驰去… 破晓时分,二人站在刻满合欢花的青铜门前。苏明月喘息未定,忽觉鬓间微痒——方小邪正往她发髻插了朵白骨雕成的海棠。少年指尖残留着朱砂,在花瓣上随着残留字迹描出句小诗:''石棺冷处春衫薄,不修仙来只修卿'' 青铜门在方小邪指尖触到\"卿\"字最后一笔时轰然洞开,千盏鲛人灯次第亮起,照得满室冰棺如同琉璃仙境。苏明月袖中罗盘突然飞旋,指针死死钉在中央水晶棺椁——那棺椁没有棺材板,但见里面躺着具身披霞帔的玉骨,指节缠着褪色的合欢同心结。 \"前辈倒是雅致,晚辈们打搅您老人家,还请莫怪\"方小邪敲了敲棺椁边缘,冰晶簌簌剥落处露出首小诗:''修得玲珑骨,难画有情天''。苏明月正要细看,方小邪却道:这棺底好似有机关”。但见诗句下方正中间有一圆形凸形,方小邪左瞧又探,见无其它异样,便拽着苏明月往后一跃,同时一指间一缕灵力射出,正中棺中圆点,但见墓顶十二幅鎏金画卷哗啦啦铺展开来。 第一幅绘着对修士掌心相对,真气化作并蒂莲;第二幅唇齿纠缠,发丝结成阴阳符...待看到第六幅腿股交叠的旖旎姿态时,苏明月猛地红潮爬上脸颈,手里灵力随指间跃然而出绕上墓顶画卷,把那画卷合上取墓顶缓缓取下。但见手中羊皮卷轴背面似有字迹,便复展开一瞧,都见画卷背面显出朱砂批注:\"元阴未泄者慎观\"。二人不并面红耳赤,半晌不语… \"苏姑娘的耳垂...\"方小邪忽然凑近,\"比画中人的胭脂还艳三分。\"他嗅了嗅,“不对劲”这花卷中朱红字迹竟然是“合欢散”书写而成。方小邪不禁暗暗叫苦。 “是我大意了”苏明月惭愧不已。 “定能找到解药,前辈她要找的是衣钵传人,不是死人”。方小邪道。当然,合欢散,虽是霸道,只要有异性在身旁,却也不用死人。 可对解药有无他心中却没底,毕竟这进墓要求是道侣。他们二人随即在四周查找起来,终于墓顶花卷藏身处找到一处暗格,适才苏明月心慌意乱取下花卷时,并未发现。 苏明月皮肤愈发红润,有愧意亦有药性发挥的作用,瞧向方小邪眼里却是水汪汪一片,心底嗔道:“反正解药就在身旁,倒也不急,大不了便宜他”… 方小邪身形一移,手中灵力一挥,暗格随即一沉,东面墓墙一阵轰隆声,但见整面墓墙外围化作尘埃,重现出底层一面写满字迹的墙,二人一瞧,那墙上介绍着墓中前辈的生平。 厉红裳,魔道合欢宗圣女,修为阴虚境巅峰,年青时闯荡修真界时遇一心仪之人-正道“青云宗”大弟子燕赤霞,二人互生情愫,一起历练好不快意,但好久不长,东窗事发,二人宗门随即将他们抓回惩戒。 而燕赤霞在一次执行宗门任务,于魔州“兰若寺”的一次斩妖除魔行动中身死道消。而厉红裳对此耿耿于怀、抱憾半生,终在一次阴虚境圆满升阳虚境时,化为心魔出现,以致厉红裳走火入魔,最终魂飞魄散。而其在临死之前,终不愿留在宗门,便寻一宝地、留下传承,但心有祈盼“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便要求得其传承之人为道侣二人。其实她也要留了后手,解药就在她头上的钗头凤里… 二人观完石壁上的介绍不禁心下唏嘘不已 “正邪不两立,人心里的成见就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小邪对正邪一说不屑一顾。 对于解药一事,取出厉红裳头钗后,二人互看一眼,也不知那眼里是高兴还遗憾,反正是不好捉摸… 秘境出口近在咫尺,方小邪突然驻足。苏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壁上不知谁用剑气刻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独留一线相思劫''。 \"刚才那合欢宗双修秘法...\"少年把玩着她一缕青丝,\"第七重需要道侣以口互喂心头血。\"苏明月羞嗔刚要反驳,方小邪哈哈一笑“但现在倒也不必急着修炼…”苏明月心里一松。 “但是日后修炼时,还请明月多多指教”,方小邪又道,苏明红霞满面,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轻轻一跺脚率先离去。 金鸡鸣叫,但见墓口晨光中满天花雨,却有一瓣沾着露水贴在她心口。 珍宝阁飞檐下,苏明月对镜轻抚唇上残红。妆奁底层静静躺着半块焦黑的桂花糕,旁边是墓中带出的合欢铃。忽闻窗外传来熟悉的荒腔:\"月儿弯弯照绣床,有人补衣有人慌~\"铜镜映出她骤然绽放的笑靥,比满室夜明珠更灼目。 第16章 听涛阁 仙人城的暮色总是来得格外早,醉仙楼的灯笼刚点上,街角就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方小邪倚着雕花窗棂,看那白衣剑客一剑挑飞七个泼皮的裤腰带,忍不住拍手叫好:\"剑兄这招''挑灯看剑'',可比上个月精进多了!\"言罢,手里自己秘制的一壶“醉仙酿”已扔了过去… 剑无尘收剑入鞘时,剑穗上坠着的玉铃铛叮咚作响。这位出自剑家的此代少主,腰间除了青锋三尺,还别着个酒葫芦——平时里面装着的都是方小邪特制的\"醉仙酿\",但现在都空了,这不才想到“听涛阁”想打打秋风,毕竟别处再也找不到与之“醉仙酿”能相比较的酒。自从喝过方小邪秘酿后,剑无尘再喝别的酒,都觉索然无味… 剑家,以剑传道,五千年前大乘期的剑家老祖曾以手中一剑荡平魔道宗门“无极宗”、“黑木崖”、“月无经”三个宗门为首的十三位大乘期高手而名震天下,风头一时无俩… 而剑家自老祖后,世代盘踞仙人城,在修真城众多的仙人城也属顶级世家,无人敢轻易招惹,方小邪酒楼在此安稳经营,也有很大原因是出自剑家的威慑力…,倒是偶有俗世无癞泼皮见酒楼生意兴隆想来占点小便宜,倒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这厮...\"剑无尘抹去额角汗珠,\"明知我练的是''无情剑'',偏要用这酒坏我道心。\"话虽如此,他仰头灌酒的姿势却潇洒至极,喉结滚动间溢出琥珀色酒液。 方小邪笑嘻嘻递上帕子:\"剑兄可知,无情剑最高境界是''情至深处反无情''?\"说着往酒里撒了把桂花,\"就像这酒,越醉越清醒。\" 剑无尘的家族世代皆派有天赋异禀者数人镇守西北域徐州,以防魔州之二人入侵徐州为非作歹,徐州与魔州交界,常有魔族宗人潜入为非作歹,甚至违背“”修者不可残害凡俗中人”之共约,劫掠、残杀乡民百姓,罪不可赦。祖传的\"天外飞仙\"剑法需以情入剑,故每代都有天赋异禀者去往徐州,护佑乡民、观人心、察民情,以便能悟家传剑法之一二。 偏偏这位少主生性洒脱、灵觉聪慧。十岁便已悟得“天外飞仙”至小成境界,族中自然不肯放这宝贝疙瘩去往凶险之地,以至几年前他负气离家,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当时与说书方小邪差点打了一架。 而后却与小邪成了朋友,在小邪与他灌输天生我才必有用、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要想除魔卫道在哪不行?若能修炼大成,甚至去魔妖两处地盘斩妖除魔也不在话下,想想那是什么气魄、何等风光、那时的逼格又该会怎样闪瞎旁人的钛合金狗眼。 剑无尘迷失在方小邪为他阐述的美好将来里,决定回家专心修炼。而剑家长者知道是小邪将这头倔驴劝回了家且能更加专心修炼,劝小邪也是同样抱有感激之意,对剑无尘时常与小邪来往也持默许态度。 \"你这酒楼...\"剑无尘望着檐角悬挂的剑穗,也是好笑:\"要不是我每月来劈几个闹事的,早被那些无癞拆了。\"他指尖轻弹,剑气化作游龙盘绕梁柱,又惊得几个欲偷酒喝的小贼抱头鼠窜。“什么档次,想和我喝一样的酒”,小邪闻言,摇首轻笑… 后厨突然传来爆炸声,方小邪眼皮都没抬:\"灵儿又在研究新菜谱了。\"话音未落,个系着围裙的少女蹦跳着出来,发间还沾着面粉。 符灵儿是南疆符箓世家的小姐,本该继承家族衣钵画符降妖,却偏偏痴迷烹饪。她腰间别着的不是朱砂笔,而是各式厨刀;袖中藏着的不是符纸,而是调味料包。 \"小邪哥快尝尝!\"她献宝似的端出盘冒着紫烟的糕点,\"我改良了''五雷符''的配方,加入薄荷能提神醒脑...\"话未说完,糕点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星屑。 方小邪抹去脸上的糖霜:\"灵儿啊,你这''爆炒天雷''的创意不错,就是火候...\"话音未落,符灵儿已经掏出符笔,在案板上画起改良配方。她画符时神情专注,眉心的朱砂痣熠熠生辉。 符家在仙人城中势力庞大,符灵儿虽不务正业,却深受家主宠爱。那些想找醉仙楼麻烦的势力,往往还没靠近就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符箓困住——有次某位纨绔被变成青蛙跳了三天,从此再不敢来闹事。 那年上元节,三人在醉仙楼顶赏月。剑无尘以剑为笔,在月下写下\"义\"字;符灵儿撒出把符纸,化作漫天孔明灯;方小邪则取出珍藏的\"三生酒\",斟满三杯。 \"今日我三人结为异姓兄妹,\"方小邪举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话未说完,符灵儿已经呛得直咳嗽:\"谁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还要研究新菜谱呢!\" 剑无尘大笑,剑气震得檐角风铃叮当:\"有我在,谁敢让二妹死!\"三人年岁,小邪当属最小,符灵儿不甘示弱,甩出把符纸化作护楼大阵:\"真有人找咱兄妹麻烦时,我的''千符阵''可是连元婴修士都破不了!\" 如今听涛阁已是仙人城最热闹的去处之一。剑无尘常来切磋剑法,顺便教训凡俗闹事之徒;符灵儿则在后厨研究新菜,偶尔用符箓帮方小邪解决麻烦。对这凡俗小贼三人只当玩乐,为如水无波的日子添些乐趣,若是那凡俗鸡鸣狗盗之徒知晓之三人亦是修真仙人,该会吓得怎样屁滚尿流。 为何不想想仙人城修真者也有不少,却没人找这酒楼麻烦。不说剑家之威名,单说符家出品的的战符,又有几个修士历练斩敌、寻宝护身用不上这些,哪有不开眼之人会触这个霉头。三人虽性格迥异,却在这家酒楼结下深厚情谊。 方小邪望着檐下并排悬挂的剑穗与符纸,忽然想起那晚的月色。剑无尘的剑气、符灵儿的符光,与醉仙楼的灯火交织,在仙人城的夜空绘出幅\"义\"字长卷。 昨晚剑九尘招呼他们,有事相议,在“听涛阁”,今早方小邪早早打开酒楼大门,不多时,便见二人先后抵达。 “有化神大能古墓开启,有一些宝物现世,就在城外三百里处浮云山,距离近,家族没有派人护佑”剑九尘道,也是,太近,若是有什么危险,召符一出,抵上片刻,家中强者瞬间即至… 方小邪与符灵儿大感兴趣,便要一同前往,倒是没有叫上苏明月,珍宝阁财大气粗,这种…人家看不上,经验告诉他们三人:还是别一起行动,免伤自尊。 暮色笼罩着仙人城外的荒山,方小邪握着罗盘,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尸气。剑无尘腰间长剑轻颤,符灵儿袖中符纸无风自动——三人皆知,这是古墓即将开启的征兆。 \"轰隆!\" 山体突然裂开道缝隙,幽绿鬼火喷涌而出。数十道遁光争先恐后投入其中,大多是金丹修士。方小邪眯眼细看,竟有几个筑基期也混在其中。 \"化神大墓...\"剑无尘轻抚剑柄,\"倒是适合我们历练。\"符灵儿已经掏出把符纸,在三人身上各贴一张:\"这是''匿气符'',能避开墓中机关。\" 墓道内空间旷大,仿佛自成天地。方小邪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左侧岔路。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这是多年配合养成的习惯,各自寻找机缘后再汇合。 方小邪在炼丹室发现尊青铜丹炉,炉身刻着\"九转\"二字。当他伸手触碰时,炉盖突然飞起,喷出团紫色丹火。少年眼疾手快,用特制玉瓶收了丹火——这可是能炼制元婴期五级丹药的异火! 剑无尘闯入剑冢,万剑齐鸣中唯独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纹丝不动。当他握住剑柄时,锈迹剥落处露出\"无情\"二字。剑身震颤,竟与他体内剑气产生共鸣,也是奇怪,得无情剑都练得是有情剑法,这世间缘法妙不可言。 符灵儿最是幸运,在藏书阁发现本《天符秘录》。翻开第一页,符纸便自发燃烧,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少女呆立片刻,眼中闪过万千符箓虚影,不由欣喜若狂。 三人汇合时,墓道深处传来惨叫。方小邪嗅到浓重血腥气,示意同伴隐匿身形。只见五个黑袍人正在搜刮尸体,为首者赫然是元婴初期修为!看来已埋伏此处斩杀了不少同为寻机缘之人…看那几人灵气泛动间,身边黑气沸腾,是已入魔道的邪修无疑。 \"交出宝物,饶你们不死!\"邪修头领阴恻恻开口,手中骨杖指向三人。他身后四个金丹期邪修分散开来,形成合围之势。 剑无尘长剑出鞘,剑气化作游龙:\"要战便战!\"符灵儿甩出把符纸,在三人周围布下防御阵法。方小邪则悄悄取出新得的丹炉,准备伺机而动。 邪修头领骨杖一挥,万千骷髅头呼啸而来。剑无尘施展\"天外飞仙\",剑气纵横间斩碎大半骷髅。符灵儿掐诀引动符阵,地面突然冒出无数藤蔓缠向敌人。 方小邪瞅准时机,将丹炉抛向空中。紫色丹火倾泻而下,烧得邪修惨叫连连。但元婴期终究实力强横,邪修头领硬抗丹火,骨杖直取方小邪咽喉! \"小心!\"剑无尘飞身来救,却被两个金丹邪修缠住。符灵儿情急之下咬破舌尖,以精血画符:\"天雷引!\"霹雳落下,却只让邪修头领身形微滞。 生死关头,方小邪突然将丹炉倒扣。九转丹火与天雷符相融,化作紫色雷火席卷全场。剑无尘趁机施展绝招\"情剑无悔\",剑气贯穿邪修头领胸膛! 元婴期一死,三人心下大定,剩下四人是金丹期,优势在我。 剩余四名邪修,见举手投足间,在三人默契配合下,元婴修士便神魂俱灭,不由胆颤心惊,但仍尽力反抗,倒也给了三人身上添了些伤,但在剑无尘“天外飞仙”之剑下,邪修越战越心惊,招式之间尽显无力,不多时已呈败象,便弃了法器投降,但剑无尘却拒绝他们的投降,连金丹也不放过,弹指间,便让他们灰飞烟灭。 “在优势在我的情况下,居然敢还击,当诛”剑无尘道 话虽是轻巧,但方小邪与符灵儿却是知道,剑无尘痛下杀手的原因。 刚才那被诛杀的其余寻宝之人,残肢断臂,四处飞散,几十条性命说没就没,若剑九尘能放过他们,那才奇怪… 尘埃落定,五个邪修尽数伏诛。方小邪瘫坐在地,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剑无尘以剑拄地,右臂不自然地垂着。符灵儿面色苍白,显然精血损耗过度。 \"这次...真是险啊。\"方小邪苦笑着摸出疗伤丹药分给同伴。剑无尘接过丹药,却先给符灵儿服下。少女虚弱地靠在大哥肩头,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画着符箓。 把其他寻宝修士合葬之后,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古墓,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方小邪回头望了眼墓穴入口,那里已经重新被山石封住,仿佛从未开启过。 回到醉仙楼,方小邪将新得的丹炉摆在柜台显眼处。剑无尘的铁剑挂在墙上,与符灵儿的符箓相映成趣。三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下次...\"方小邪刚要说话,就被剑无尘打断:\"没有下次!\"符灵儿噗嗤笑出声,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窗外月光正好,照得三人狼狈却坚定的身影格外清晰。 第17章 禹州秘境 禹州秘境的晨雾中,四道身影悄然前行。方东璧手持罗盘,眉心红莲印记若隐若现。厉九幽背负双刀,刀鞘上缠绕着锁链;阴九娘腰间别着个骷髅头,罗刹则手持骨笛,吹奏着无声的曲子。 \"前方三里,有头三眼魔狼。\"方东璧收起罗盘,指尖灵力环绕。厉九幽舔了舔嘴唇:\"狼牙可炼破甲锥,狼皮能做护身软甲。\" 四人潜伏在灌木丛中,看着魔狼撕咬猎物。那妖兽额间竖瞳泛着幽光,能看破隐身术法。方东璧突然甩出把符纸,化作漫天飞鸟扰乱魔狼视线。 \"动手!\"厉九幽双刀出鞘,刀光如匹练斩向魔狼后腿。阴九娘祭出骷髅头,喷出毒雾麻痹妖兽。罗刹吹响骨笛,音波震得魔狼动作迟缓。 方东璧的手中灵力适时落下,化作几道利箭射出将魔狼尽数击毙,四人三下五除二剥取完整的狼牙和狼皮。配合默契,显然这是无数合作换来的。 正收拾战利品,远处传来破空声。方东璧立即示意众人隐匿,只见几个青云门弟子御剑而来。 \"师兄,刚才明明听到有打斗声...\"年轻弟子话未说完,就被年长者打断:\"莫要多事,秘境中机缘各凭本事。\" 待青云门人远去,罗刹啐了一口:\"这几人还算懂事!\"体修的个性总是那么直率方东璧按住他肩膀笑言:\"莫要节外生枝,我们散修暂时莫惹这些大门派。\" 穿过峡谷,四人发现处悬崖。方东璧指着崖顶:\"有对雷鹰筑巢,它们的翅膀可炼飞行法器。\" 厉九幽皱眉:\"雷鹰速度极快,又有雷电神通...\"话音未落,阴九娘已经放出毒蜂骚扰雷鹰。罗刹吹响骨笛,音波化作无形牢笼。 方东璧祭出红莲业火,化作火网罩向雷鹰。厉九幽趁机跃上鹰背,双刀刺入妖兽要害。雷鹰哀鸣坠落,另一只也很快被四人合力击杀。 正当四人收取雷鹰翅膀时,远处传来打斗声。方东璧示意众人隐匿,只见几个散修正与头独角魔犀厮杀。 那魔犀皮糙肉厚,独角能释放石化光线。散修们很快不支,为首者高喊:\"道友救命!我等愿平分战利品!\" 方东璧权衡利弊,最终摇头:\"走!\"厉九幽不解:\"那可是炼制防御法器的好材料!\" \"你看那些散修服饰,\"方东璧低声道,\"是血煞门的人。我们若出手,无论成败都会惹上麻烦。\" 入夜,四人寻了处山洞休整。方东璧正在清点战利品,突然神色一变:\"有人跟踪!\" 话音未落,洞口已被堵住。三个蒙面人持剑而立,为首者冷笑道:\"把雷鹰翅膀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厉九幽双刀出鞘:\"找死!\"双方瞬间战作一团。方东璧的红莲业火照亮山洞,发现对方竟是白日里那些血煞门人。 血煞门在魔道里属二级宗门,化神无数,更有虚境、合道老祖坐镇门中,轻易招惹不得。 “在下几人虽是散修,不敢对大宗门中人不敬,却还是劝几位莫要欺人太甚”。这几位俩个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初期,与之对博也不是没有机会,若用红莲业火结阵-优势在我…,方东壁话里透出一些狠意,队里三人闻言便知其意,法器在手,依位而占。 \"既然被认出来了...\"蒙面人扯下面巾,\"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生死关头,方东璧突然将红莲业火注入罗盘。罗盘爆发出刺目光芒,将血煞门人暂时逼退。 \"结阵!\"方东璧低喝。四人依阵眼站定,各自施展绝技。红莲业火、双刀锋芒、毒雾骷髅、音波骨笛交织成死亡之网。 血煞门人虽修为高深,先初虽打得四人难有还手之力,但因顾忌红莲业火,无法全心应战,而猎团四人都越战越勇,此起彼消之下,却抵不过四人默契配合,战斗至日升之际,最终,猎人团虽是伤痕累累,却将三人尽数伏诛。方东璧用业火将尸体烧成灰烬,连战斗痕迹都抹去。 血煞门人储物戒中东西不少,此战四人收获颇丰。方东璧望着天边红霞,轻声道:\"这次虽然凶险,但总算有惊无险… 红日初升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照出散修在秘境中艰难求生的缩影。他们或许不够光明磊落,无法以卵击石与宗门修士硬碰硬,但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本事。 禹州秘境的天空永远笼罩着淡淡的血色,红莲猎团四人穿行在密林间,衣襟上还沾着昨日猎杀的风雷兽血迹。方东璧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预示着前方有重宝现世。 \"前方五里,有株千年血参!\"方东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罗刹,你的机缘到了。\" 厉九幽舔了舔嘴唇:\"血参可是炼体圣药,能助体修突破瓶颈。\"阴九娘腰间骷髅头发出咯咯笑声:\"看来要大干一场了。\" 四人悄然靠近,只见山谷中生长着株通体血红的人参,叶片上还凝结着露珠般的灵液。罗刹呼吸急促,这株血参足以让他的体修境界与修为再进一步。 正当四人准备采摘时,地面突然震动。一头三首魔蛟破土而出,六只眼睛泛着凶光。那妖兽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每个头颅都能喷吐不同属性的攻击。但见冰霜、火龙、毒液扑头盖脸朝猎团成员射了过来。 \"退!\"方东璧低喝,四人迅速后撤。魔蛟喷出的毒液将地面腐蚀出深坑,火焰和冰霜紧随其后。 厉九幽双刀出鞘:\"这畜生不好对付啊。\"阴九娘祭出骷髅头:\"三个头,正好一人扛住一个头,剩余一人主攻。\" 战斗一开始就陷入胶着。方东璧的红莲业火能克制魔蛟的毒液,却难以突破鳞甲防御。厉九幽的双刀砍在鳞片上火星四溅,只能留下浅浅白痕。 罗刹作为体修,以肉身硬抗魔蛟攻击。他拳风如雷,却也只能震退妖兽,无法造成实质伤害。阴九娘的毒雾对魔蛟效果甚微,反而激怒了妖兽。 夜幕降临,四人退到安全地带休整。方东璧取出丹药分给众人:\"明日改变策略,先破其鳞甲。\" 第二日,四人改变战术。阴九娘以毒蜂骚扰魔蛟眼睛,厉九幽专攻鳞片缝隙。罗刹则负责吸引火力,以肉身硬抗魔蛟攻击。 方东璧的红莲业火化作细针,专攻魔蛟鳞片连接处。终于,在日落时分,他们成功破开魔蛟一处鳞甲。 \"明日决战!\"方东璧眼中闪过决然,\"用红莲业火阵!\" 夜里几人细细商量对付魔蛟之法,攻退之间如何配合才能花最少的灵力给予对方最重的伤害。 第三日清晨,四人结阵而立。红莲业火在四人之间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火莲。魔蛟似乎感受到威胁,三个头颅同时喷出最强攻击。 \"起阵!\"方东璧大喝。火莲绽放,将魔蛟笼罩其中。厉九幽双刀化作火龙,阴九娘的毒雾融入火海,罗刹则以肉身硬撼魔蛟。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时,魔蛟终于轰然倒地。四人也都力竭倒地,身上伤痕累累。 罗刹颤抖着手摘下血参,眼中含泪:\"多谢诸位...\"方东璧勉强笑道:\"都是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厉九幽与阴九娘也附和笑骂。 许久过后 厉九幽依旧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道:\"下次...下次可别再找这么难缠的对手了。\"阴九娘则已经开始清点魔蛟身上的材料:\"这鳞甲可炼制上好的护甲...\" 夜色中,四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山谷。秘境的血月映照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战,不仅收获了宝药,还有浑身上下处处是宝的魔蛟… 血色月光透过虬结的树冠,在罗刹新生的古铜色皮肤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握拳时筋肉虬结如龙,金丹期的浑厚血气震得脚边碎石簌簌滚动。阴九娘抛来颗朱果砸在他肩头,果肉爆开的汁水在皮肤上蒸起白烟。 \"体修就是麻烦,\"厉九幽擦拭着双刀揶揄道,\"连吃果子都要用血气蒸熟了吃。\" 晨露未曦时,四人发现处焦土洞穴。方东璧指尖红莲业火跃动:\"是赤焰蟒的巢穴,蛇蜕可炼避火袍。\" 罗刹主动走到最前,浑身泛起淡金光泽:\"我来开路。\"厉九幽吹了声口哨:\"咱们的小罗汉总算有点用了。\" 洞窟深处盘踞着三条赤焰蟒,每片鳞甲都流淌着岩浆纹路。见有人侵入它的地盘,赤焰蟒大怒,大腿粗的尾巴劈头盖脸朝罗刹抽了过来,在洞中带起一阵狂风啸声,罗刹暴喝一声,竟徒手抓住蟒尾,用力一抡,竟将整条巨蟒抢去头上尾下砸向洞壁。阴九娘趁机洒出冰魄粉,冻住赤焰蟒身躯,厉九幽双刀如剪,精准剜出蟒目。 赤焰蟒吃痛,疯了伙的卷起尾巴到处我甩,但双目失明,捉摸不到几人身位,全都抽在空处,但见洞中碎石乱飞、烟尘四处,好一阵后,赤焰蟒见攻击不到众人,便也消停下来,为再次攻击养息蓄力。但阴九娘再次撒魄粉,赤焰蟒又是一顿,这次东璧邪的剑、厉九幽的双刀、罗刹的浑金棍尽往他的七寸、脑门、腹下要害攻击而来,不多时它便一命归西了。 \"早知体修这么蛮横,\"厉九幽笑着收取蛇蜕,\"当初该让九娘也去炼体。\" 阴九娘一顿白眼乱翻。 正午时分,众人停驻在翡翠湖边。水面漂浮着七心莲,每片莲瓣泛着不同色泽。阴九娘脱下绣鞋踏入浅滩,脚踝银铃惊起群群萤火虫。这次倒没有伴生妖兽,七心莲手到擒来。 \"这株给罗刹补气血。\"她摘下赤色莲瓣抛过去,\"青色的给方老大清心明目。\"厉九幽刚要开口,就被莲蓬砸中脑门:\"黑心的自然归你!\" 罗刹捧着莲瓣憨笑:\"其实我现在的气血...\"话音未落,厉九幽已经扑过来掐他脖颈:\"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阵哄堂大笑…悠悠飘远 篝火噼啪作响,方东璧翻烤着雷鸟翅。厉九幽忽然道:\"还记得三年前猎杀碧水犀吗?罗刹被顶飞三十丈...\" \"当时某人吓得刀都拿反了。\"阴九娘往火堆里添柴,\"现在倒有脸说别人。\" 罗刹挠挠头:\"那会儿我刚筑基,看见犀牛角比腰还粗...\"话音未落,厉九幽突然甩来酒囊:\"喝你的!话比九娘还多。\" 方东璧望着星空忽然道:\"出去后,我想在东瀛城中先开家商铺铺,先稳定下来,大伙暂时不用四处历练,兄弟们聚在一起,先赚些灵石,大家先把修为迎头赶上,再谋大事\"众人闻言皆看向他,阴九娘都停了摆弄毒虫的手。 \"用这些材料?\"厉九幽踢了踢装满妖兽材料的储物袋,\"够开十间铺子!\" 秘境闭合前三日,四人发现头金睛白虎。那妖兽额间竖瞳能洞悉弱点,利爪可碎金石。 \"老规矩。\"方东璧话未说完,罗刹已如炮弹般冲出。虎爪拍在他胸膛发出金铁之声,反被抓住前肢来了个过肩摔。 厉九幽双刀插入虎目:\"这虎鞭泡酒定然大补!\"阴九娘翻了个白眼,却和方东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金晴白虎斩杀…而后悄悄将虎骨收入囊中。 剥取材料时,罗刹忽然道:\"出去后我本想游历妖域。但团长想开商铺,再谋大事,那就听团长的\"厉九幽刀尖一顿:\"咋的,身体修为上去了,觉得自己又行了想去找妖州青丘找母狐狸练练?\"方东璧和阴九娘闻言大笑,罗刹一阵脸红,抚额无言。 \"想去碰碰运气,找找看能否碰上好的练体法。\"罗刹认真道。罗刹的炼体法,只能修到金丹器。阴九娘突然将虎心塞进他怀里:\"先把这颗虎心炼化了,出去大家再想想办法。\" 秘境闭合那日,天空裂开七彩漩涡。方东璧最后望了眼血色苍穹,忽然将红莲业火弹入虚空。厉九幽吹起口哨,对着山壁瞬息砍出几十刀阴九娘往地面撒了把毒粉,罗刹则对着山壁轰出一拳,但见那山壁在灰尘消散之后露出几个大字:红莲猎团到此一游! 随即四道身影消失在光门中,只留下满地狼藉见证他们三个月的疯狂。出去后将找间最大的酒肆,好好庆祝一番——这次,终于不用在荒野就着风沙喝酒了。 第18章 山中岁月 --- 晨雾还未散尽时,阿茫的爪子已经拍响了西厢房的雕花木门。方七杀掀开粗布棉被,就看见黄狗叼着竹篮立在门槛外,尾巴扫得门框簌簌落灰。 \"今日要买新粟米?\"方七杀接过竹篮,篮底躺着三枚铜钱。阿茫立起前爪搭在青年膝头,湿漉漉的鼻尖在他青灰色道袍上印出个圆点。这是阿茫叼出香客捐的香火钱,让方七杀带它下山,近一个月没下山,阿茫应该是实在想念张屠户家的骨头了。张屠户的孩子以前也被蛇咬过,来过观里求过药,所以一见阿茫便给它骨头,甚至有时直接递块鲜肉,阿茫对他很是亲热。 小镇靠山而建,每年都有几起孩子遭毒蛇咬伤事件。檐角铜铃轻响,晨光穿过槅扇落在黄狗金缎似的皮毛上,昨夜刚梳开的毛结还泛着皂角清香,方七杀挥手让阿茫下山去买新粟米,当作对阿茫的小心思全然不知,自己今日还有药要除虫,就不去了… 凡人观坐落在青崖山腰,前殿供着斑驳的太上老君像,香案上永远摆着蔫头耷脑的供果。方七杀把竹篮系在阿茫颈间,看着黄狗熟门熟路钻过褪色的朱红山门。石板路上露水未干,狗爪印和道士的芒鞋痕交替延伸,惊起早起的山雀扑棱棱飞过药圃。 一月后,当药香漫过东墙时,阿茫正趴在古井边啃骨头,那骨头是来奉香的柴夫李哥给带的,对于这山下小镇上很多满山遍野撒欢的野孩子,阿茫如同方七杀一样对他们有恩,李哥的孩子也是满山遍野撒欢的野孩子。方七杀握着药锄立在半亩见方的田垄间,土灵根修士的指尖抚过当归嫩叶,叶片立刻泛起翡翠般的光泽。几年前被魔气侵蚀的灵脉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已学会用这种方式催熟药材——半月前种下的三七,今晨就能给山下被竹叶青咬伤的孩子入药。 \"道长!\"山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挎着竹篓的妇人怀里抱着个面色发青的男童,\"我家虎子又被蛇咬了!\" 阿茫突然竖起耳朵,叼着骨头冲进前殿。等方七杀扶着母子在蒲团坐下时,黄狗已经拖来装着银针的檀木盒,尾巴扫落香案积灰,惊得供果骨碌碌滚到妇人脚边。 \"是烙铁头。\"方七杀捏着男童肿胀的脚踝,指腹在蛇齿痕上轻轻一抹。土黄色灵光渗入皮肤,蜿蜒的青紫毒痕如退潮般消散。阿茫适时用鼻尖顶开药柜第三格抽屉,叼出晒干的半边莲扔进药臼。 妇人千恩万谢地留下半篮鸡蛋,阿茫追着滚动的鸡蛋玩到日上三竿。等方七杀收好银针,发现黄狗正蹲在门槛上盯着山道——今天是十五,该下山采买了。 青石镇早市正热闹,阿茫的尾巴扫过卖糖画的草靶子。穿开裆裤的孩童举着竹风车追过来,又被肉铺案板上的血水吓退两步。方七杀扶稳被黄狗撞歪的菜筐,听见卖豆腐的刘婶笑道:\"阿茫来,给你留了筒骨。\" 黄狗蹭了蹭妇人的粗布围裙,叼着骨头却不吃,琥珀色的眼睛望向巷尾蜷缩的乞儿。方七杀往竹篮里多放了两块豆腐,铜钱落在案板上发出清脆声响。等他们转到米铺时,阿茫颈间的竹篮已经装满乡亲塞的零嘴:王屠户给的猪肝、李货郎的芝麻糖、赵铁匠煨在炉边的红薯...在经过苍尾乞儿时,筐里的东西少了一大半,但阿茫尾巴却摇的更欢了…。 \"汪!\" 经过城门时阿茫突然狂吠,方七杀抬头看见守城兵扶着个捂腹呻吟的货郎。土灵根修士指尖微动,地脉之气顺着青石板路漫过去,货郎裤脚沾着的断肠草碎屑在灵视中泛着幽光。 \"用绿豆甘草煎服,忌荤腥三日。\"方七杀将药包塞进货郎手中,转身时发现阿茫正用爪子扒拉城门边的狗洞。黄狗耳朵上沾着蛛网,嘴里却叼着只瑟瑟发抖的灰兔——方才追野兔竟钻进了废弃的烽火台。 回山路上,阿茫把灰兔放在道士脚边,尾巴摇得像风车。方七杀解下腰间水囊给野兔喂水,看着黄狗垂涎欲滴又强忍的模样轻笑:\"养在后院可好?\"夕阳把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老长,山道上飘着新粟米的清香。 深秋的雨水把凡人观洗得发亮。阿茫趴在庑廊下啃桂花糕,看方七杀在雨中舞剑。重剑无锋,剑气却搅得银杏叶盘旋成金色旋涡。土灵根修士的衣袂扫过潮湿的青砖,剑尖轻点,落叶堆里突然冒出簇簇地耳。 \"今晚吃地耳馅饺子。\"方七杀擦剑时,阿茫已经叼来竹筐在捡地耳。雨丝斜斜掠过庑廊,黄狗突然竖起耳朵——山道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猎户老周浑身是血撞开观门,肩上扛着昏迷的少年:\"道长救命!这娃子跌进捕兽坑了!\" 阿茫闪电般窜进厢房,叼来针囊时尾巴扫翻了烛台。方七杀撕开少年血肉模糊的裤腿,土灵根催生的藤蔓缠住伤口止血。黄狗用前爪按住捣药杵,药香混着血腥味在雨幕中弥散。 三更时分,少年终于退烧。老周留下有十斤野猪肉,阿茫守着灶台流了一地口水。方七杀揉着黄狗耳朵轻笑:\"明日给你炖骨头汤。\" 雨停了,月光透过云隙落在凡人观飞翘的檐角。阿茫把脑袋搁在七杀膝头,听他给灰兔讲《南华经》。夜风送来山涧潺潺,混着道观檐铃的轻响,惊醒了药圃里沉睡的萤火虫… 冬日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崖山上,积雪覆盖了凡人观的屋顶和庭院。阿茫在雪地里撒欢,留下一串梅花般的爪印。方七杀披着厚实的棉袍,站在庑廊下看着黄狗在雪中打滚,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阿茫,别玩了,该去采药了。\"方七杀轻声唤道。阿茫立刻从雪堆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跑到道士脚边。方七杀将药篓挂在阿茫背上,黄狗熟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跟着主人向山深处走去。 山间的积雪还未融化,阿茫的鼻子在雪地里嗅来嗅去,时不时停下来刨开积雪,露出下面的草药。方七杀跟在后面,将阿茫发现的草药小心挖出,放入药篓中。黄狗的鼻子比任何灵器都管用,总能找到最珍贵的药材。 \"汪!\"阿茫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朝着一处山崖跑去。方七杀跟过去,发现崖壁上长着一株罕见的雪灵芝。他正要伸手去摘,突然听到崖下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有人!\"方七杀心中一紧,立刻顺着声音找去。阿茫已经先一步冲了下去,在雪地里刨出一个被积雪掩埋的人影。那是个年轻的樵夫,脸色苍白,显然是冻僵了。 方七杀迅速将樵夫背起,阿茫在前面开路,一人一狗急匆匆地赶回凡人观。观中的火炉早已点燃,方七杀将樵夫放在火炉旁,用温热的药汤一点点喂他喝下。阿茫则叼来厚厚的棉被,盖在樵夫身上。 \"道长...谢谢您...\"樵夫渐渐苏醒,虚弱地说道。方七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为他调理身体。阿茫趴在火炉旁,尾巴轻轻摇动,仿佛在安慰这个陌生的客人。 几日后,樵夫康复离去,临走前特意又去了山中,回来后留下了一捆干柴和几只野兔才告辞而去。方七杀也不忍拂他心意,坦然接受了。阿茫看着野兔,眼睛发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扑上去的冲动。方七杀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今晚给你炖兔肉汤。\" 冬去春来,山间的积雪渐渐融化,青崖山又恢复了生机。阿茫在药圃里追着蝴蝶玩耍,方七杀则忙着整理新采的药材。春日的阳光洒在观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道长!\"山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方七杀抬头看去,是镇上的猎户老周。他肩上扛着一只野猪,脸上满是笑意:\"道长,这是刚打的野猪,给您和阿茫尝尝鲜!\" 阿茫立刻冲了过去,围着老周转圈,尾巴摇得像风车。方七杀也不接过野猪,只是道谢。老周摆摆手:\"道长客气了,要不是您上次救了我家小子,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方七杀推辞再三,言道:观中只有他和阿茫,实在吃不了太多,老周无奈只能留下小半只,背着大半只野猪下山去了,方七杀道谢不停,阿茫亦绕老周腿边摆尾连连… 方七杀将野猪处理好,留了一部分给阿茫,剩下的则分给了镇上的贫苦人家。阿茫叼着一块鲜肉,跑到巷尾的乞儿身边,将肉放在他面前。乞儿感激地看着黄狗,眼中泛起泪光。 春日的夜晚,方七杀坐在庑廊下,看着满天繁星。阿茫趴在他脚边,耳朵微微抖动,似乎在听着山间的风声。方七杀轻轻抚摸着黄狗的脑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阿茫,有你真好。\"方七杀低声说道。阿茫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夜风轻拂,带来山间的花香。方七杀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宁静与温暖。他知道,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感受人情冷暖、细观云卷云舒,以前一人过这样的日子他都甘之若饴,现在观中有了阿茫和灰兔,他更觉乐趣。 前几日采买张屠户告知,长子成婚之日,请方七杀和阿茫一定得赴约,再三强调小儿子的恩人不来不行,否则他张家定会让左邻右舍笑话。推辞不过,今日带阿茫赴宴… 一进小镇,趾高气昂的阿茫就犹如那俗世王朝凯旋归来的将军,着实可笑… 青石镇东头张屠户家的门楣上,新贴的喜字还泛着金粉光泽。方七杀带着阿茫踏进院门时,正遇上新娘子跨火盆。爆竹碎屑溅到阿茫鼻尖上,惊得黄狗往后一跳,反倒把撒喜钱的小童逗得咯咯直笑。 \"道长快里边请!\"张屠户满脸红光地迎上来,油乎乎的围裙都换成了绛色绸衫。他特意在院角槐树下给阿茫摆了张矮几,铺着红布的桌面上码着酱骨头、熏鱼干,还有碗浮着油星的肉汤——这排场比主桌都不差。 喜宴开席时,阿茫的桌边围满了孩童。新娘子娘家带来的小侄女壮着胆子摸狗耳朵,却被阿茫突然转头的动作吓得缩手,惹得大人们哄堂大笑。方七杀坐在主桌末位,看着黄狗用前爪按住块蹄髈,小心翼翼捧给那个总在城门口徘徊的苍头乞儿。 \"这道参鸡汤用的老参,还是去年冬天道长赠的。\"张屠户端着酒盏过来敬酒,袖口沾着几点油星,\"我家小子去年让五步蛇咬了,要不是您...\"话没说完,眼眶先红了。方七杀忙起身接过酒盏,袖中滑出个青瓷瓶:\"新妇入门头三个月,每日取一粒化水服下,最是养气安神。\" 酒过三巡,阿茫的尾巴突然拍打起青砖地。方七杀转头望去,见镇西的接生婆王嬷嬷拄着拐杖挪进院子。黄狗箭一般蹿过去,叼住老人手中的布包——里头是给新娘子的虎头鞋,针脚里还混着几根狗毛,定是阿茫平日去王嬷嬷家蹭饭时落的。 今夜,主客皆欢,兴致而归。 三月十八的晨露还没散尽,老周家的小子就喘着粗气拍响了观门。阿茫从门缝里钻出个脑袋,湿鼻子在那双草鞋上嗅了嗅,转身叼来块芝麻糖。 \"爹说今早集上有北边来的药商!\"少年举着个竹筒,筒底沉着三枚染着朱砂的铜钱——这是猎户们进山前祈福的吉钱,\"让您一定带阿茫去西市口!\" 方七杀解下阿茫颈间沾着草屑的竹篮,换上绣着八卦纹的簇新搭链。黄狗兴奋地原地转了三圈,搭链里铜钱撞击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春燕。 青石镇的春集比往年更热闹。山民担着新挖的春笋,篾筐里还沾着黄泥;渔户木盆中银鳞闪烁,几尾鳜鱼甩出的水珠溅在阿茫鼻尖上。黄狗正要往鱼摊凑,忽然被一声熟悉的吆喝喝止并被扯住耳朵。 \"刚出笼的肉包子!阿茫的不要葱!\"卖早点的孙婆子揭开蒸笼,白雾裹着香气漫过整条街。方七杀摸钱的手还没抬起,三个热腾腾的包子已经用荷叶包好塞过来——两个褶子圆润的是方七杀的素馅,那个捏着狗爪印的自然是阿茫专属。 西市口的槐树下果然支着陌生摊位。北地药商正在展出一株七叶龙胆,围观人群发出啧啧惊叹。阿茫突然蹿到药筐前,爪子拍打着某个不起眼的麻布包。方七杀解开系绳,几颗干瘪的暗红果实滚落掌心。 \"这是...\"药商瞪大眼睛,\"漠北的火棘子?这狗儿怎会认得?\" 方七杀抚过阿茫头顶的旋毛,想起去冬猎户们抱怨老寒腿发作时,黄狗总往他们酒壶里丢些野果。他摸出怀里的铜钱:\"这些我全要了。\" 归途时,搭链已塞满乡邻硬塞的物件:李货郎新编的狗窝草垫、赵铁匠打的青铜铃铛、还有王嬷嬷托带的五毒香囊——说是挂在观门能驱蛇虫。阿茫的项圈上多了串彩线缠的流苏,走起路来叮咚作响,那是卖头花的小媳妇们合力编的。 夕阳西沉时,方七杀在溪边浣洗新买的药碾。阿茫趴在老柳树下,爪子按着只拼命挣扎的草虾。道士掬起一捧溪水泼过去:\"放了它吧,明日给你炖鱼汤。\"黄狗委屈地呜咽一声,终究松开爪子。暮色里,草虾划出的涟漪与远山炊烟融成一色。 第19章 魔道挖心 清明雨丝斜斜掠过药圃时,老猎户周大川的草鞋正踩碎青石板上积水。阿茫从门缝里钻出半个脑袋,湿漉漉的鼻尖在猎户绑腿上嗅出血腥气,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 \"道长!出大事了!\"周大川顾不得擦去须发上的水珠,怀里掏出的烟杆还在往下滴落褐红血水,\"镇南河漂着两具娃子的尸首,心肝都被掏空了!\" 方七杀碾药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顿住。檐下雨帘里,土灵根修士的瞳孔泛起淡金色泽——这是混沌五行土诀运转的征兆,地脉之气正顺着青砖缝隙漫向山脚。 \"何时发现的?\"道士将瑟瑟发抖的老猎户扶到蒲团上,指尖拂过对方虎口处的暗红印记。那是魔气侵蚀的痕迹,寻常医者根本辨不出。 周大川猛灌了口热茶,茶沫沾在花白胡须上:\"今早打渔的刘老四瞧见的,两个都是外乡货郎家的孩子,说是前日进山采菌子...\"话未说完,阿茫突然冲着西南方向狂吠,颈毛根根竖起。 雨幕中传来细微的铃铛声。方七杀转身取蓑衣的刹那,袖中滑出枚刻着八卦纹的铜钱,无声无息滚到门槛外。铜钱落地的瞬间,整座凡人观的地脉突然震颤,惊飞了檐下避雨的春燕。 子时的梆子声还没飘到半山腰,方七杀已经站在镇南河畔的芦苇荡里。阿茫伏在泥地上嗅闻,爪印间散落着碎成齑粉的避瘴符——这是修士才用得起的灵符。 \"不是妖物。\"方七杀指尖捻起片沾血的鳞甲,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芒。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地脉之气在鳞甲表面游走,映出三道交错的魔纹。阿茫突然对着河面低吼,前爪刨出个沾满淤泥的青铜铃铛。 道士瞳孔骤缩。铃铛内壁刻着西域魔宗的血祭符文,这分明是筑基期魔修豢养噬心蛊的器皿。远处传来更夫踉跄的脚步声,他迅速将铃铛收入袖中,抱起阿茫隐入夜色。 此后三夜,青石镇接连响起犬吠。打更人总说瞧见道黑影掠过屋檐,可举灯照去又只剩满地月光。第四日寅时,蹲守在西城门外的方七杀终于等到异动——两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在往水井倾倒腥臭液体。 \"师兄,这噬心散混了井水...\"较矮的身影突然噤声。月光照亮他掀开斗篷的刹那,方七杀看见张布满紫纹的脸——魔气灌体的征兆。 阿茫喉咙里滚出低吼,被方七杀按住脊背。土灵根修士的足尖轻点地面,地脉之气如蛛网般向八方延展。当魔修腰间的青铜铃铛开始震颤时,整条街巷的青石板突然隆起,将二人困在石阵中央。 \"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血煞宗好事!\"高个魔修挥袖震碎三块青石,黑袍下伸出只生满肉瘤的鬼手。腥风扑面而来的瞬间,方七杀怀中飞出七张黄符,符纸遇风即燃,在虚空勾出北斗七星阵。 阿茫化作金色闪电扑向矮个魔修,利齿精准咬住他掐诀的手腕。方七杀趁势结印,脚下青砖寸寸龟裂:\"坤字·地龙翻身!\" 整条长街如巨兽苏醒般震颤。魔修脚下的石板突然塌陷,地脉之气凝成的土龙破土而出,将两人掀上半空。高个魔修祭出柄白骨幡,万千冤魂尖啸着扑来,却在触及方七杀周身三寸时被玄黄罡气灼成青烟。 \"地脉真元?\"矮个魔修捂着断腕惊呼,\"土灵根修士,不善杀伐,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小心身家性命..\" 话未说完,阿茫已叼着青铜铃铛跃回方七杀肩头。道士并指如剑点在铃铛表面,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灵力瞬间震碎其中封印的噬心蛊母。两个魔修同时喷出黑血,周身魔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饶命!我们愿献出...\"眼见对方修为高出自己太多,瘦高魔修便不停求饶,但眨眼高个魔修的求饶声便戛然而止。方七杀袖中飞出两道土黄色剑气,精准贯穿二人眉心——对付筑基期魔修,他连剑都不需出鞘。 五更天的梆子响过三遍,守城卒打着哈欠推开西门,突然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清醒。晨雾中,两具黑袍尸体倒吊在城楼飞檐下,随着晨风轻轻摇晃。尸身心口钉着张黄符纸,上书: \"魔域血煞宗余孽,残害幼童修炼邪术,今伏诛于此。过往商旅勿惊,午时自当有官府处置。\" 最先认出魔修面目的是药铺陈掌柜——那高个魔修三日前还来买过朱砂。等里长带人取下尸体时,整条西街已挤满闻讯而来的百姓。不知谁喊了声\"定是神仙显灵\",乌压压的人群突然转向城隍庙方向叩拜。 午时方七杀正在凡人观后院焚毁染血的蓑衣。昨夜事办的晚,一回来睡了个懒觉,方才刚起,阿茫蹲在药炉旁打盹,爪子上还沾着魔修的血迹。道士将最后一片符纸投入炉火,忽然听见山门传来嘈杂人声。 \"道长!道长快开门!\"周大川的破锣嗓子震得门环乱颤,\"城门口出了神仙!大伙儿都去城隍庙上香,您也...\" 方七杀收拾一番后推开山门时,正撞见十几个乡邻抬着供品往观里挤。最前头的王嬷嬷捧着碗还冒热气的红鸡蛋,后头跟着扛米担面的猎户、提着活鱼的渔夫,连那个苍头乞儿都攥着把野花。 \"各位这是?\"方七杀故作惊讶。 \"神仙显灵除了祸害,咱们自然要拜谢天地!\"周大川把三牲供品摆上香案,转身却见阿茫正用爪子扒拉装供果的竹篮——黄狗显然对突然热闹起来的道观颇为受用。 七日后,当最后一拨来还愿的香客离去,方七杀终于能坐在银杏树下烹茶。阿茫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膝头,任道士摘去毛发间沾着的香灰。 \"你倒是会享福。\"方七杀戳了戳黄狗鼓胀的肚皮。这几日乡民送来的吃食,倒有八成进了这馋狗的肚子。 暮色渐浓时,山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方七杀以为是晚归的香客,开门却见青石板上放着个崭新的狗窝,窝里整整齐齐码着熏鱼腊肉,最上面压着张歪扭字迹的纸条: \"谢神仙老爷救命之恩。——南街货郎赵四叩首\" 阿茫兴奋地蹿出门,围着狗窝转了三圈,突然冲着镇子方向\"汪汪\"叫了两声。方七杀望着山下渐次亮起的灯火,忽然想起以前父亲的教诲:\"大隐于市者,见众生苦厄如观掌纹。\" 晚风拂过药圃,惊起几只流萤。道士弯腰抱起试图偷吃腊肉的黄狗,指尖弹出一缕土灵真气。观门匾额上\"凡人观\"三个大字泛起微光,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丝黑暗彻底净化… 白露那日,阿茫正趴在药碾旁打盹,山门外忽然传来铜环叩击声。两个身着靛青长衫的中年男子立在阶前,药箱上\"仁心堂\"的金漆在秋阳下泛着刺目光泽。 \"道长可曾见过两位西域行商?\"圆脸男子掏出卷轴展开,画上赫然是方七杀半月前诛杀的魔修,\"他们说是来收药材的。\" 方七杀捻着晒干的半边莲,土灵根催动的地脉之气已缠上来客脚踝。灰袍下,道士瞳孔泛起金芒——这是混沌五行土诀勘破虚妄的征兆。两人腰间悬着的驱疫香囊里,分明裹着半片噬心蛊的残壳。 \"贫道久居深山...\"话音未落,阿茫突然暴起狂吠,利齿撕开圆脸男子的袖口。半块玉牌当啷落地,正面刻着\"悬壶济世\",背面却用朱砂绘满婴孩蜷缩的诡异图腾。 高个男子慌忙去捡,指尖触到玉牌的刹那,方七杀袖中飞出三枚铜钱。钱币落地成阵,凡人观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满山寒鸦。 \"看着我的眼睛。\"方七杀并指划过虚空,秋蝉嘶鸣戛然而止。两个医者瞳孔逐渐涣散,药箱里滚出的瓷瓶在青砖上摔得粉碎——瓶中泡着的竟是七对孩童肾脏。 圆脸男子机械开口:\"城南王员外出价三千两...要三对九月九日出生的童男心尖血...\"他袖中滑落本泛黄账簿,墨迹未干的页面上记满生辰八字,最小的才五岁。 阿茫喉咙里滚出骇人低吼,犬齿刺入高个男子脚踝。方七杀掌心腾起土黄色灵焰,烧穿账簿时瞥见某页记载——曾报官失踪的货郎之子,竟被标注\"已取双肾,余料喂犬\"。 \"那些富商...\"高个男子在迷魂术中痴笑,\"张知府要在七十大寿前换血...李盐商说要腌够九九八十一颗...\" 青石砖突然龟裂,地脉之气如巨蟒缠住二人脖颈。方七杀道袍鼓荡,身后药柜轰然炸开,三百味药材混着瓷片暴雨般砸向墙壁。阿茫缩在供桌下瑟瑟发抖,它从未见主人如此震怒。 子时的梆子声飘过城南街市,仁心堂地窖却亮如白昼。方七杀捏碎门锁时,正撞见五个药童在琉璃缸前忙碌——他们竟将剥皮去骨的幼童尸身泡进药酒,还在往缸底添紫河车。 \"谁?!\"坐堂大夫转身刹那,喉间已钉入半截捣药杵。方七杀剑指横扫,五盏长明灯齐齐炸裂,飞溅的火油瞬间引燃满墙药柜。 地脉之气凝成的土龙破地而出,将四散奔逃的药仆卷入半空。方七杀踏着满地账册走向暗室,拂尘扫过处,藏在暗格里的玉匣应声而碎——十二枚血丹滚落在地,每颗都嵌着粒乳牙。 暗室深处传来瓷器碎裂声。方七杀挥袖震开铁门,看见个锦衣老者正将青铜鼎往密道推。鼎中沸水翻腾,三颗心脏在枸杞丛中沉浮,鼎壁还粘着片碎花布——那又是哪家父母哭死哭活遍寻不着的孩儿的衣裳料子。 \"仙长饶命!\"老者瘫坐在满地人参须上,\"这些都是仁心堂逼我...\" 话音未落,方七杀掌心已按在他天灵盖。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灵力灌入经脉,老者浑身毛孔渗出黑血,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化作具焦尸。密道里逃窜的掌柜被地刺贯穿胸膛时,手里还攥着刚收的银票。 八月十四的圆月悬在刺史府飞檐上时,方七杀正立在宴会厅的琉璃穹顶。厅中丝竹靡靡,十八道\"药膳\"热气腾腾——水晶盏里盛的是龙眼枸杞炖瞳仁,青玉碟上摆着薄如蝉翼的肾片刺身。 \"诸公请看新菜式。\"李知府拍手轻笑,侍从抬上鎏金烤架,\"这是用七岁童男生取的心头肉,佐以...\" 瓦片碎裂声打断他的炫耀。方七杀如陨星坠入宴厅,玄黄罡气震飞满桌珍馐。阿茫化作金影扑向主座,利齿直接咬断知府咽喉。 满堂朱紫贵胄还未来得及惊呼,青石地砖突然化作流沙。方七杀并指成剑划过虚空,土灵剑气纵横交错,将逃窜之人尽数钉在描金柱上。有个肥硕盐商妄图用金锭买命,被地脉之气凝成的石笋自下而上贯穿身躯。 \"你们也配称人?!\"方七杀一脚踏碎盛着眼球的玉碗。混沌五行土诀全力运转,整座刺史府地基开始塌陷,假山亭台连同罪孽一起沉入地底。 方七杀每杀一处便将所杀之人的邪恶罪行以匿名信方式张贴于地方通告栏… 霜降那日,青石镇百姓发现仁心堂已成废墟。有人说夜半听见百鬼哭嚎,有人赌咒看见金甲神将踏云而来。唯有周猎户蹲在镇口老槐树下吧嗒旱烟,瞥见方七杀道袍下摆沾着的血泥。 \"道长听说了吗?\"老猎户吐着烟圈,\"那些吃人心的畜生全遭天谴了!\" 方七杀抚摸着阿茫颈间新换的驱毒香囊,微笑不语。黄狗突然冲着官道狂吠,远处尘土飞扬间,又有辆描金马车朝着邻镇疾驰而去。道士弯腰拾起片银杏叶,叶脉在掌心凝成微型罗盘——指针正对马车方向。 暮色渐浓时,方七杀将新采的草药码进竹篓。阿茫咬着半块腊肉跑来,尾巴扫落供案上的香灰。月光爬上\"凡人观\"匾额时,山道上又多了串带有些微血迹的脚印,次日早上才复看见,低头看了看鞋,想起周猎户那日盯着他鞋问他可曾听过吃人心的恶人被灭了? 漏相了,大意了,周猎户问他时,他便隐隐知道出纰漏,还是不能小看世间所有人啊,哪怕他是凡俗中人,该走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20章 灭血煞门分舵 东瀛城西市的石板缝里渗着褐红血渍,方东璧的云纹靴尖在某个蜷缩的阴影前停顿。破三贼弯腰掀开草席,露出具胸口破洞的幼童尸体,蛆虫正从缺失肾脏的腹腔涌出。 \"第七个了。\"阴九娘指尖凝出冰晶,冻住尸体脖颈处的紫黑掌印,\"魔气入骨三寸,是血煞宗的摧心掌。\" 暮色中,厉九幽的双刀铮铮作响。方东璧抬手按住剑柄,水灵根特有的感知力在潮湿空气里铺开——三条街外,五个黑袍人正拖拽着麻袋往城南去,袋口露出的绢花与城中失踪少女发饰相同。 \"跟。\"方东璧弹指震碎墙角蛛网,蛛丝落地时泛起淡蓝荧光。四人身影在长街明灭的灯笼间时隐时现,如同游走在虚实之间的水雾。 血煞门分舵藏在城南胭脂铺地窖。方东璧抚过铺面楹联上\"朱颜永驻\"的鎏金字,掌心触到门板内侧干涸的血垢。戌时三刻,当龟公领着醉汉推门而入时,四人已犹如股风飘入房中。 地底传来的惨叫让方小邪险些现形。百丈见方的血池中央浮着青铜鼎,十二名少女被铁链悬在鼎上,腕间鲜血如线坠入沸腾的药汤。池畔石台摆满琉璃瓶,泡着的肾脏还泛着温热。 \"这批货成色不错。\"紫袍老者捻起片心尖肉,腥红液体顺着鎏金护甲滴落,\"送去给副舵主炼丹。\" 暗处的方东璧瞳孔收缩。老者腰间玉牌刻着三颗骷髅——这是血煞门外门长老的标志,修为至少元婴中期。更棘手的是东南角打坐的疤面汉子,周身环绕的血雾已凝成实体,分明是元婴巅峰的征兆。 罗刹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被方东璧以水幕结界封住气息。水灵根修士指尖凝出冰晶,在砖缝间刻下星罗棋盘的阵纹。 五更梆子响过,方东璧在客栈厢房睁开眼。晨雾透过窗棂在地面勾出东瀛城微缩投影,每处光斑都是彻夜推算的阵眼。 \"血池是阴煞阵枢,需同时破坏七处阵脚。\"他并指划过雾气,城中七座青楼亮起红光,\"九娘辰时在赌坊制造骚乱,九幽巳时于码头冰封货船。然后我们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修千劫的重剑指向投影中央:\"那两个元婴老怪...\" \"酉时三刻,副舵主会去醉仙楼验货。\"方东璧袖中滑出枚玉简,刻着今日拍卖名录,\"正舵主修炼的血魂大法,每逢月晦需饮九十九对童男女心头血。\" 罗刹突然显形,魂体缠绕着青铜鼎虚影:\"用我的九幽幻境困住疤脸汉子,但只有半柱香。\" 晨光刺破窗纸时,方东璧指尖凝出四道水符:\"记住,我们不是替天行道。\"水珠顺着符咒滑落,在木案上汇成嘛都看不清的俩字。 申时的赌坊突然炸开惊呼。阴九娘掀翻的骰盅里飞出百张符纸,遇风即燃成碧绿鬼火。看场魔修刚要掐诀,脖颈突然被银针刺穿——厉九幽藏在房梁的冰傀儡同时发难。 码头货船炸裂的冰晶中,滚出数十个贴满符咒的木箱。赶来镇压的魔修劈开箱体,释放的却不是走私货物,而是方东璧从禹州秘境带来的食魂蚁。拇指大的黑蚁见血疯长,瞬间吞没三个筑基期魔修。 地窖中的副舵主接到传讯时,正捏着拍卖清单的手突然僵住——名录上竟有具天阴之体的女尸,这正是他突破化神期的关键。等疤脸舵主察觉不对,副手早已遁往醉仙楼。 酉时的血池少了镇守者,方东璧的阵旗已插满七处阵眼。当修千劫的重剑斩断第一条铁链,青铜鼎中的血水突然倒卷成柱,将赶来查看的紫袍老者困在其中。 \"找死!\"老者祭出血魂幡,万千冤魂却被阴九娘的九幽幻境吞噬。方东璧指尖的水灵剑气刺入其眉心时,老者的元婴刚遁出三尺,就被食魂蚁啃成碎片。元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子时的醉仙楼轰然崩塌时,疤脸舵主正掐着假扮卖家的罗刹脖颈。罗刹袖中滑出的冰魄珠炸开寒雾,寒雾中带着刺算的异味,副舵主尸体里藏的爆炎符同时引爆,又一团粉雾弥漫,疤脸大惊,知有剧毒,闭住呼吸松手后退… \"你们竟敢...\"元婴巅峰的威压震碎三条街的瓦片,舵主大怒,一身修为散出威压,足以让人全身骨碎而亡,但却压不垮已发出红莲业火结界中的四人。方东璧抹去嘴角血渍,脚下亮起的星罗阵图与城中七处阵眼遥相呼应。 罗刹的魂体突然暴涨,九娘幻境罩住半座东瀛城。厉九幽的双刀引动雷云,方东璧踏着阵眼升空,混沌五行火诀凝成的天河倒悬而下,将血煞魔气冲刷得干干净净。亦将疤脸罩在红莲结果中,九幽、九娘、罗刹灵力尽出,红莲业火化出一条条火龙扑向疤脸 疤脸发怒,销魂掌全力向四人攻去,但却始终打不破红莲结界,而红莲火龙逼得他上窜下跳,狼狈不堪。 一阵劲风袭来,疤脸一闪,却是罗刹握着铁棒举头扫来,疤脸大喜:就怕你不来,各个击破,一举破阵、就在此刻。疤脸一手灵力尽出迎向铁棒,另一掌销魂向罗刹袭去。岂料关系时刻,罗刹竟弃了铁棒,握着斗大的两个铁拳朝他迎面崩杀、疤脸虽惊却也无惧。 “元婴修为又岂是你这金丹境能撼动的?” 瞬息拳掌互相打在对方身上。 罗刹被一掌打飞,却依然笑嘻嘻继续加入红莲阵里 “体修”疤脸大惊,此时困在红莲结界中,最惧体修与他近身缠斗,但凡沾上点红莲业火,就得灰飞烟灭。 就这么心神一松的刹那,漫天火龙已张嘴吞来,疤脸躲闪不及,背部已沾上红莲业火,他忙震碎衣裳,但红莲业火销魂蚀骨,已附在他的肉身,他当机立断,元婴脱离肉身… 疤脸汉子的元婴想遁入地脉,却被早埋伏好的食魂蚁啃噬殆尽。却留下了储物戒,方东璧将其收入戒指空间并取出血魂幡,将其中冤魂超度后,指尖凝水为刃,在分舵废墟刻下十六字: \"血煞无道,天理昭昭。诛邪除恶,乾坤朗朗。\"并将早已写好血煞门罪状张贴于大门前。 十日后,东瀛城茶馆最热闹时,说书人惊堂木拍响:\"话说那夜天降神雷,血煞妖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台下嗑瓜子的百姓不会知道,角落里青衫书生袖中藏着未洗净的血煞门令牌。 方东璧抿了口雨前龙井,听着邻桌修士议论:\"血煞门这回算是栽了,十八处分舵遭各派上门讨伐...\" 四人起身时,茶小二追出来退还多付的茶钱。方东璧笑着摆摆手,袖口滑落的银钱准确落入街角乞儿的破碗。晨雾漫过长街,他们的身影渐渐淡去,就像昨夜细雨在青石板上留下的水痕。 血煞门总坛的九幽血池正在剧烈翻涌,池底三千具婴孩骸骨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厉天绝赤脚踏在池中浮尸上,暗红道袍无风自动,化神期的威压将跪在岸边的七名长老压得口鼻渗血。 \"三十万上品灵石!\"门主手中捏碎的传讯玉简化作齑粉,\"青城剑派那群伪君子也配拿我宗积蓄?\"池中突然伸出百条血手,将最近的长老拖入池底,惨叫声被翻涌的血浪吞没。 副门主殷三葵鎏金护甲下的手指微微发颤,他能清晰看到池底那具新鲜骸骨——那是负责北疆分舵的邱长老,三日前刚献上百名纯阴体质的少女。却不知何故竟也毙命血池,不过倒也不奇怪,门主喜怒无常,与他接触,逆其心意者都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戌时的万魂殿亮起七十二盏人皮灯笼。厉天绝端坐在由九百九十九颗头骨垒成的宝座上,脚下跪着剩余六位长老,殿柱上缠绕的锁魂链因主人盛怒而铮鸣不止。 \"说说吧。\"门主指尖敲击着天灵盖制成的扶手,\"东瀛分舵的烂摊子。\" 执掌刑堂的莫长老率先抬头,脸上蜈蚣状伤疤因激动泛红:\"属下建议屠尽东瀛城!用三百万生魂重炼血池,看谁还敢...\" \"蠢货!\"殷三葵甩出三道血刃斩断其发冠,\"现在各派眼睛都盯着东瀛,你是想坐实那些罪名?,况且城中还有其他门派开的商铺和散修,虽说看守商铺的执事大多只是修为再无法寸进之人,但却也都在为各门派经营生计而尽心尽力,但凡真动了这些人,将给血煞门带来灭顶之灾”。 莫长老不敢言语… 执掌财库的温长老匍匐向前,手中账册哗啦作响:\"门主明鉴!这三月各分舵进项锐减五成,若再与六大派交恶...\" 话未说完,厉天绝突然抬手。温长老怀中的灵石袋炸开,三枚上品灵石如利箭贯穿其胸膛。门主摄来染血的账册,冷笑道:\"本座让你管财库,不是让你当说客。\" 子时的更漏声传来时,殿内已漂浮着三具长老尸体。剩余三人额间魂印忽明忽暗,这是门主种下的血咒即将发作的征兆。 \"说说新任分舵主的人选。\"厉天绝把玩着温长老的元婴,那团金光正在他掌心凄厉哀嚎。 殷三葵膝行两步:\"属下举荐凌无影,此子虽是新炼的血傀儡,但对门主绝对忠诚。\" \"不可!\"执掌情报的阴长老突然抬头,\"那具肉身是禹州凌家嫡子,若被看出端倪...\" 厉天绝眼中血芒暴涨:\"你在教本座做事?\"阴长老的右臂突然炸成血雾,断肢处钻出数十只噬心蛊。 \"属下...属下是想说...\"阴长老强忍剧痛,\"凌无影的傀儡身尚未与元婴完全融合,恐难应对化神修士。\" 丑时的阴风穿堂而过,厉天绝起身踱至殿中央。他足尖踏过之处,青砖上浮现东瀛城微缩地貌,正是用千人精血绘制的血煞地势图。 \"三个要求。\"门主血瞳扫过众人,\"第一,新分舵要查清当日真相;第二,不得暴露总坛关联;第三...\"他忽然抬脚碾碎地图上醉仙楼的位置,\"本座要那些老鼠的元神点天灯。\" 殷三葵突然祭出本血色玉册:\"二十年前安插在昆仑的暗子已至金丹巅峰,可借除魔卫道之名...\" \"不够。\"厉天绝弹指击碎玉册,\"去请镇魂棺。\" 剩余长老同时颤抖。那具封存着血煞门初代门主残魂的玄铁棺,每次开启都要献祭元婴修士,三百年来只用过两次。 寅时的葬魂渊刮起腥风。厉天绝割开手腕,精血在玄铁棺表面勾出繁复咒文。棺盖开启的刹那,凌无影的傀儡身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体内血蛊疯狂涌动。 \"分你一缕始祖残魂。\"门主将黑雾打入傀儡眉心,\"若遇化神修士,可唤始祖法相。\" 殷三葵呈上鎏金令牌时,余光瞥见凌无影颈后浮现的始祖咒印——这具傀儡已然成了随时可以舍弃的容器。 卯时三刻,东瀛城外的古道上,凌无影抚过腰间新佩的血煞令。令牌内侧刻着细小咒文,这是厉天绝的警告:若三月内查不出真相,体内噬心蛊便会破体而出。 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傀儡身突然扯出个僵硬笑容。这个本该没有意识的躯壳,此刻眼中竟闪过丝幽蓝魂火——那是棺中残魂在苏醒。 第21章 凌无影 红莲猎团已找到一座临街大院落,虽说地点偏了点,但前可做商铺,后有十间房间可做库房,东西两侧共有十间厢房可做睡屋,更胜在价格便宜。原屋主本是做绸缎买卖的商人,因得罪血煞门一个门徒,遭到处处针对,原本就想远遁避祸,又遇上血煞门分舵被灭门,更加避之不及,匆匆把这房子甩价卖出,然后悄悄潜逃。碰好红莲猎团愿意接手,让他们捡了个漏,也是巧了。 \"成了!\"方东璧指尖的赤红火苗突然暴涨成莲花状,将密室石壁映得通红。他凝视着悬浮在业火中的《血煞锻体诀》,书页间渗出缕缕黑气,在红莲净火中发出滋滋声响,这下罗刹的锻体术有着落了… 门外传来罗刹闷雷似的嗓门:\"东璧!阴九娘说要把二楼隔成...\"话音未落,少年剑修已推门而出,袖中甩出三道传讯符。 \"半炷香后,前厅议事。\" 厉九幽的双刀在柜台前旋出青光,将百年铁木削成规整的货架。阴九娘的冰魄丝缠着十二盏琉璃灯,正往灯芯封入幽蓝鬼火。罗刹扛着混元金棒当尺子用,丈量着大堂立柱的间距。 \"都停手。\"方东璧指尖弹出四朵红莲业火,悬在众人头顶照明,\"先说正事。\" 厉九幽收刀入鞘时带起阵旋风:\"库房需要布三十六天罡剑阵,我的风灵根能...\" \"你守不住。\"阴九娘打断他,袖中飘出个巴掌大的青铜棺,\"用子母阴煞阵,我的鬼兵能伪装成店小二。\" 罗刹的金棒咚地杵在地上:\"俺觉得该在房梁刻金刚咒,体修最懂...\" \"都错了。\"方东璧突然展开店铺布局图,指尖划过中庭水井,\"这里要挖九丈深,布红莲地火阵。\" 三人同时愣住。少年剑修翻掌托起团跃动的红莲业火:\"血煞门的新舵主今日进城了,还有一个天大的喜讯,罗刹的炼体书有着落了,足够他炼到化神期”,众人一阵雀跃。 子时的东瀛城飘起细雨。方东璧盘坐在新挖的地火眼上,周身环绕着八十一枚禹州秘境得来的赤阳晶。红莲业火顺着地脉游走,将青砖烤得发烫。 \"坎位缺三寸。\"他突然睁眼,传音给正在布阵的厉九幽。屋顶上的风灵根修士骂了句脏话,双刀劈开雨幕调整阵旗位置。 阴九娘在库房前结印,十二具鬼兵正把血煞门搜刮的药材分门别类。当她打开某个贴着封灵符的玉盒时,突然厉喝:\"罗刹!接着!\" 混元金棒凌空劈来,将盒中窜出的尸蛊砸成肉泥。体修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奶奶的,血煞门这群孙子...\" \"噤声。\"方东璧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西南巷第七户窗棂有反光。\" 厉九幽化作清风掠去,片刻后拎着只血鸦返回。鸟喙里嵌着的留影石正播放着店铺全景,画面在红莲业火阵的位置反复停顿。 方东璧沉吟片刻,让厉九幽扣下留影石然后把血鸦放了。血鸦可能是血煞门人派来来调查原房主的,留影主血鸦可以是出意外丢的,但如果杀了或扣留,其主人马上能感应… \"看来咱们的新邻居很热情啊。\"阴九娘的指尖刚凝出冰刃,又马上收回灵力,换杀为擒,将另一血鸦依葫芦画瓢取了留影石。 五更天,方东璧站在重修的店门前。鎏金匾额上\"红莲药铺\"四个大字隐现火光,这是他昨夜用红莲业火熔炼的赤纹钢。 \"前台交给我。\"厉九幽将双刀藏在柜台暗格,\"风灵根最适合应对突发状况。\" 阴九娘正在给鬼兵易容:\"二楼雅间摆着七煞锁魂阵,谁来闹事就请君入瓮。\"她给傀儡贴上最后张人皮面具,赫然是出现普普通通、丢在人群中也不会发现的中年人模样。 罗刹挠着脑袋看布局图:\"俺干啥?总不能当门神吧?\" \"你负责这个。\"方东璧抛给他块黑晶阵盘,\"每天往阵眼注入三次混元真气,若遇强敌...\"少年剑修并指划过阵纹,金棒突然暴涨三倍,\"就把整条街砸进地火阵。\" 众人哄笑间,方东璧突然皱眉望向城南。他袖中的赤阳晶正在发烫——这是红莲业火对血煞之气的感应。 凌无影站在胭脂铺废墟前,鎏金靴底粘着片未烧尽的符纸。傀儡身的瞳孔泛起血光,识海中初代门主的残魂突然开口:「有红莲业火的气息...可能是那几个小虫子。」 \"要现在动手吗?\"凌无影抚摸着腰间的镇魂铃。 「不急。」残魂发出桀桀怪笑,「先调查清楚那几人与原屋主什么关系,查清分舵之事是否是他们所为?现在本门正处风头之际,不可蛮撞等他们商铺开张,再慢慢打探...」 城北突然亮起冲天火光。凌无影闪现在屋顶时,正看见方东璧在试炼地火阵。少年剑修手中的长剑化作巨龙,将试阵用的玄铁靶烧成铁水。 \"元婴初期?\"傀儡身微微震颤。 「是阵法加持。」残魂语气凝重,「此子无须担心,凭你的实力加上老夫十拿九稳,尚未了解清楚分舵被灭是否是他所为之前,先盯着就是”」, 开张前夜,方东璧独自盘坐在地火阵眼。红莲业火在周身结成茧状,禹州秘境得来的九转金莲子正在气海旋转。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火茧轰然炸开,少年金丹上的道纹已从三道增至六道。 \"金丹中期...\"他握了握拳,指缝间流淌的业火竟凝成赤金莲花。袖中滑出本古旧典籍,封面上《焚天诀》三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这是他在血煞门典籍里找到的惊喜。 前厅传来罗刹的吆喝:\"东璧!吉时要到了!\" 方东璧并指在虚空写下\"开\"字,红莲业火凝成的金字烙印在匾额上。整条街的地砖突然泛起红光,把藏在暗处瞬间化为灰烬。 城南某处传来瓷杯碎裂声,凌无影捏着半块留影石冷笑:\"是谁灭我血鸦...\" 晨光刺破东瀛城薄雾时,红莲药铺门前已挤满看热闹的百姓。罗刹扛着丈二长的混元金棒立在台阶上,铜铃大眼扫过人群,突然咧嘴一笑:\"今儿开业,买十斤断肠草送半斤鹤顶红!\" \"夯货!\"阴九娘甩出冰魄丝缠住他脚踝,\"让你吆喝滋补药材,谁让你卖毒物了?\"她今日特意换了藕荷色罗裙,发间银簪却暗藏七根封喉针。 厉九幽倚在门框擦拭双刀,闻言嗤笑:\"你当这是黑木崖的毒坊?\"刀光一闪,百年铁木雕成的招牌\"红莲药铺\"四个大字应声而落,惊得围观人群齐齐后退。 \"都住手。\"方东璧从库房转出,指尖红莲业火托着鎏金匾额稳稳挂上门楣。少年剑修今日束了赤玉冠,眉间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九幽去城西送义诊帖,九娘负责二楼雅间,罗刹...你只管试药。\" 体修汉子顿时苦脸:\"又让俺试毒?上回那个七步倒...\" \"是试补药。\"方东璧弹指将玉瓶抛给他,\"血灵芝炼的培元丹。\" 药铺开张不过两个时辰,库房已空了大半。方东璧拨弄算盘的手突然顿住——某位\"客人\"指尖残留的血煞气息,在红莲业火感知中如同黑夜明灯。 亥时三刻,打更声被雨幕吞没。方东璧指尖在青砖上勾画阵图,红莲业火照亮密室墙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十七处血鸦观测点,六条可疑车辙,还有三具被吸干精血的野猫尸体。 \"血煞门换了盯梢路数。\"厉九幽双刀交叉比划,\"今日西市茶摊的说书人,袖中藏着噬心蛊。\" 阴九娘正用冰魄丝串起鬼面菇:\"我的鬼兵看见分舵在运玄阴铁,怕是要布万魂阵。\" 罗刹突然将混元金棒往地上一杵:\"要俺说,直接砸了那鸟分舵!\" \"正合我意。\"方东璧突然轻笑,少年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不过要换个砸法...\" 四颗脑袋凑在阵图前,业火勾勒出分舵立体影像。当听到要假扮凌无影时,厉九幽瞳孔骤缩:\"你怎知那厮样貌?\" \"血煞门的鎏金护甲。\"方东璧点向影像中某处暗格,\"我在那疤脸舵主储物戒见过同样制式的残片。把面目弄模糊点的,弄件一样的外套就行,夜里不好分辨\"其实他从储物戒中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凌无影的身份…从得知分舵主经常戴面具和装着鎏金护甲,便与疤脸储物界秘信提到的某个人对上了。他详细分析后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午夜时分,阴九娘召出四头鬼兵化为四人模样,与屋内对帐,这几日生意太好,几头鬼兵笑语连连。而红莲猎团却神不知鬼不觉潜往血煞门分舵。 子时阴气最盛时,血煞分舵地牢传来锁链断裂声。伪装成凌无影的阴九娘缓步踏入正厅,十二具鬼兵抬着的红木箱渗出腥臭血水。 \"参见舵主!\"守卫统领刚屈膝,咽喉已被冰魄丝洞穿。此动静一出,真凌无影便从前院飞扑而入,镇魂铃震得厉九幽双刀险些脱手:\"胆子不小!\" \"等你多时了。\"方东璧剑指苍穹,地砖缝隙突然窜出赤焰。红莲业火顺着罗刹砸出的裂缝喷涌,瞬间形成四方火牢。红莲业火专克阴邪… 血煞老祖残魂在凌无影天灵盖显形:\"金丹蝼蚁安敢...\"话音未落,阴九娘祭出七煞锁魂棺,厉九幽双刀引动巽风助长火势。方东璧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火网收缩时发出熔金蚀铁的爆响。 \"就是现在!\"少年剑修剑锋刺入阵眼。凌无影体内噬心蛊被烧得噼啪作响,皮肤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血纹。罗刹趁机将混元金棒捅进其肩膀,莲火攻入其身体,血煞门老祖离体而出,而棒头暗格弹出的赤阳丹精准射入凌无影口中。此丹可保凌无影无恙,此次目标只杀血煞门老祖残魂。 方东璧血煞老祖一出,手中红莲便化成火龙呼啸而至,血煞老祖本是残魂,如何能避得过,顷刻便化为灰烟。 而凌无影此时也知几人是友非敌,在原地不动,而在将残余血煞门人清扫干净之后,方东璧便用红莲解了凌无影身上噬心魂的毒。交代凌无影对此事一定保密,他可不想让血煞门知道他能解噬心魂之毒,否则他不得上了血煞门的必杀名单。 卯时鸡鸣时分,分舵已成焦土。凌无影跪在废墟中,看着掌心消散的血煞咒印:\"凌家必报此恩。\" \"你要这样...\"方东璧在他耳边低语片刻,转身抛出三具焦尸,\"该走了。\" 辰时,逃回总舵的血煞弟子跪在万魂殿:\"属下亲眼所见,红莲猎团整夜都在殿里对账!\" 厉天绝捏碎传讯玉简:\"查凌无影!\" 七日后,凌家三千铁骑踏破血煞总舵山门。凌战天看着儿子脖颈未愈的噬心蛊痕,手中无极令绽放青光:\"厉老魔!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回应他的是冲天而起的血柱。总舵自爆阵法将十里山川夷为平地,只余几个外门弟子跪在焦土中发抖,怀里揣着盖有黑木崖印记的密函。 千里外的无名山谷,厉天绝捏碎传讯玉简。殷九幽盯着水镜中凌家与无极宗合流的画面,突然阴笑:\"门主,月无经与黑木崖那边...未有动静\" \"备上大礼。\"血袍门主眼中血芒大盛,\"本座要往黑木崖份大礼。\" 月色笼罩东瀛城时,方东璧正在誊抄从血煞门缴获的《魔州志》: \"魔州疆域八百万里,宗派林立。超品三宗:无极宗掌魔道牛耳,门中三十六天罡阵威震八荒;黑木崖炼尸为兵,九大尸王皆有化神修为;月无经行踪诡秘,咒杀之术防不胜防。\" \"次者二门:天魔宗擅幻术,与我红莲业火阵相生相克;血煞门炼血为术,今遭重创...\" 笔锋突然顿住,少年望向城南未散的硝烟。厉九幽正在院中磨刀,双刀映出满天星斗;阴九娘教导鬼兵炮制药材,冰魄丝缠着晒药架如星河垂落;罗刹震天的呼噜声里,混元金棒在墙角泛着微光。 晨雾未散,红莲药铺二楼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方东璧推门时,正看见阴九娘用冰魄丝缠着满地瓷瓶碎片,厉九幽的双刀插在药柜上当晾架,罗刹的混元金棒上串着三只烤焦的野兔。 \"这是本月摔碎的第七个雪蟾盅。\"少年剑修揉着眉心,\"罗刹,我说过炼丹房禁明火。\" 体修汉子讪笑着撕下兔腿:\"俺就试试新到的赤炎草...\" 方东璧指尖红莲业火扫过狼藉,忽然望向窗外长街。三个散修正在对面茶摊探头探脑,其中老者筑基初期的修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下午歇业。\"少年突然拍板,\"我们去趟散修集市。\" 未时三刻,城南鬼市笼罩在结界青光中。方东璧摩挲着从血煞门缴获的鉴灵玉,目光扫过形形色色的散修。忽然,他停在个支着\"代写书信\"幡子的摊位前。 老者正在用灵力控笔誊抄《黄庭经》,笔锋过处竟隐现清心咒纹。方东璧注意到他腰间玉坠——那是天工坊内门弟子的标识,不过天工坊与大多宗派一样门外修为难有寸进者,金丹期以上在宗门留任长老,而金丹以下则大多派为商铺执事…,也有不甘修为再无提升者,向宗门请辞外出闯荡寻找机缘,老者大抵是此类。方东璧会认得天工坊标识,全因当时“又一村”文先生的教导。 “也不知道父母、老村长、几个发小及村中长辈他们怎么样了?如今又身在何方?” \"前辈可愿做掌柜?月奉三十灵石,丹药另计。\" 笔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老朽孙守拙,因经脉受损困于筑基初期六十载...\" \"每月加一瓶续脉丹。\"少年剑修将玉瓶放在案上,\"这是定金。” 三日后的红莲商铺焕然一新。孙守拙正用天工坊秘法调整货架阵法,两个炼气期伙计抬着药箱穿梭如飞——他们曾是药农,识得三千种毒草。 \"东家,这批血藤要刻保鲜阵。\"老者指尖青光流转,\"另外后院的防御阵需加...\"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清越笑声:\"好热闹啊!\"凌无影拎着食盒跨过门槛,月白锦袍上银线绣着凌家族徽,\"我从醉仙楼带了八宝灵鸭。\" 罗刹的金棒\"当啷\"落地:\"凌公子你早该来!\" 阴九娘冰魄丝悄然缠住食盒:\"凌家少主亲自送吃食?\" \"救命之恩,岂敢忘怀。\"青年解开食盒,底层暗格躺着株千年雪参,\"这是谢礼,也是赔礼——家父已请动无极宗,血煞门百年内不敢踏入东瀛城。\" 戌时打烊后,方东璧在密室召集团员。凌无影带来的《魔州近闻录》摊在桌上,血煞门总舵迁往黑木崖地界的消息被朱砂圈出。 \"孙掌柜今日提及,防御阵要加三重反窥视咒。\"厉九幽擦拭着双刀,\"那两个伙计倒是勤快,就是总盯着库房...\" \"无妨。\"方东璧指尖燃起红莲业火,\"我在他们识海种了火种。\" 窗外忽然传来孙守拙教导伙计的声音:\"血藤要斜切三寸入药,这刀法当年天工坊...\"月光映着老者佝偻的背影,筑基期的灵力正缓慢修复经脉。 三月后的红莲药铺已成东瀛城一景。孙守拙发明的\"百草转盘\"前日日排起长队,两个伙计练就了徒手分拣蚀骨花的绝活。凌无影常来讨教炼丹术,带着各州奇珍异草当学费。 这日暴雨倾盆,凌家少主湿透半边身子冲进店门:\"快!把后院的避雷阵打开!\"说着从储物戒倒出株滋滋作响的雷击木。 罗刹扛着金棒嘟囔:\"又拿俺们试药...\" \"这次是正经的九转还魂丹材料!\"青年笑着扔给伙计们一瓶聚气丹,\"见者有份。\"伙计们欣喜若狂,这凌前辈还真是大手笔,这对他们来说有如至宝的聚气丹说给就给,这一级宗门的外门弟子也没这遭遇吧。红莲商铺这份工作还真是找对了… 方东璧望着吵吵嚷嚷的众人,红莲业火在掌心凝成朵莲花。雨幕中的商铺灯火通明,像乱世里偶然拾得的琉璃盏,盛着片刻安宁。 第22章 携手同游人间 话说在幽冥谷吸收了九幽冥火的修千劫终于解去了身上的玄冥寒毒,而他的修为也步入金丹高阶,也不奇怪,毕竟平时的修为大部分都去压制玄冥寒毒,如今寒毒一解,加上千年九幽冥火自身灵气,不升阶倒有问题。 修千劫如今寒毒一解,心情大好,望向小不点的眼神都变得像狗一样的深情,让小不点心里大呼受不了。 溶洞顶端的钟乳石滴落幽蓝水珠,落在修千劫眉心时腾起细小白雾。他怔怔感受掌心跃动的九幽冥火,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经脉里流淌的暖意。 \"看够了吗?\"小不点甩着湿漉漉的裙摆从暗河走来,发间桂花香混着血腥气,\"再盯着那团火瞧,眼珠子都要烧...\"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按在岩壁上。修千劫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垂,金丹高阶的威压激得洞内冥火明灭不定:\"取幽冥鬼火,你为什么舍身相救? 方才真是太过凶险,若非方才二人舍身互救一次,两人都得毙命于此 \"放我下来...\"小不点喘气如兰,\"储物袋里还有三张遁地符...\" \"闭嘴!\"他赤脚踏碎满地冰棱,身二人之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像火一样烧的慌,又如蜜似的甜的齁。\"不是说好什么都听我的吗?\" 此刻幽冥谷的钟乳石仍在滴水。小不点别过头,露出颈间未愈的灼痕——那是三日前为取冥火硬闯焚天阵的印记:\"本姑娘那是怕你死了以后没人保护我!\" 修千劫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伤口泛着金芒:\"彼时那情形,我被拖住,你明明可以自己逃。\"那是他为救下小不点,挨了妖兽一击。 \"你总说我不要命。\"修千劫擒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可知才见你涉险,这里比玄冥寒毒发作时疼千倍?\" 小不点挣开的手凝在半空,冥火映着她通红的耳尖:\"你...你如今寒毒解了,倒学会耍无赖了?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修千劫揽着小不点腾空而起。九幽冥火化作莲台托住二人,漫天水珠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 \"认我做大哥时你说过,等解了毒要跟我看遍九州烟火。\"他指尖凝出朵火莲簪入她发间,\"现在我要加个条件。\" 小不点望着莲台中纠缠的两道火灵,那是他们共同炼化冥火时留下的魂印:\"本姑娘可不签卖身契...\" \"是要你每天说三遍心悦我。\"方七修低头离他她的唇只有一线距离,冥火顺着相触的肌肤燃成冲天火柱,将整条暗河蒸成白雾。 这几年一人四处躲避追杀,孤独的像条狼,不敢轻易与人靠近。如今有了“千相修罗面”,自己再把“千人千面”功法教于小不点,二人随时可幻化各种人物,再也不用躲避追杀了。天涯何处去不得,必要带她看尽九州花开、世间美色。先前小不点的舍身相救,着实把他感动坏了。 出了幽冥谷,小不点心血来潮,说想去千绝山脉。千绝山脉位于灼州深处,听说风景绝美,修千劫遂了她的意,决定携她的手同游这人间… 是不是陷入所有爱情的女孩都想与她的情郎游历这繁华世间? 青州官道旁的老柳抽新芽时,小不点蹲在溪石上数游鱼。修千劫的玄铁重剑插在泥地里,剑穗系着的青铜铃随春风叮咚作响。 \"快看!\"少女突然扯他衣袖,杏色裙摆扫落几片花瓣。碧波中一对翠羽鸳鸯正交颈而眠,母鸳鸯把头埋进伴侣颈羽,公鸳鸯警惕地环顾四周。 修千劫摘下斗笠扇风:\"听说这种鸟若丧偶,另一只绝活不过七日。\" \"那多好啊。\"小不点托着腮,水面倒映她晃动的银铃脚链,\"要是哪天我死了...\"话未说完,斗笠扣在她头上,遮住突然黯淡的眸子。 千劫起身抖落满肩柳絮:\"前面五十里有座鸳鸯湖,去吗?\" 霜降那日,他们在芦苇荡捡到垂死的云雁。小不点用灵气护住它心脉时,天际传来凄厉哀鸣。另一只云雁盘旋三昼夜,最终撞死在爱人僵硬的羽翼旁。 \"它们明明能活三十年...\"少女把脸埋进修千劫染血的衣襟,\"为什么不再等等?\" 千劫擦拭重剑的手顿了顿。三日前与金丹期妖兽恶战,小不点为护他被毒爪贯穿左肩。此刻她发间桂花香混着药草苦味,让他想起幽冥谷那个烈火焚身的吻。 \"等会路过镇上,买桂花糕吗?\" 小不点抬头瞪他,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你这木头!没看见人家正伤心...\" 修千劫突然用剑尖在沙地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雁:\"若你死了,我画够三万六千五百只就去找你… 年关将近时,他们在无名小镇屋檐下避雪。黄狗叼着骨头蹭小不点裙角,送给了远处正与野狼分食猎物的母狗… \"傻狗!\"小不点抛给它半块炊饼,\"你那相好眼巴巴等着吃另一块新骨头呢。\" 修千劫在篝火旁擦拭剑刃,看着少女用红绳给黄狗扎小辫。这狗跟了他们二百里,瘸腿也要把捡到的野果往小不点跟前送。 \"你说它图什么呀?\"小不点把狗耳朵打成蝴蝶结,\"那母狗连正眼都不瞧它。\" 剑修往火堆添了根柴:\"去年在幽冥谷,某人护我入谷并舍命相助让我得到九幽冥火解了身上的毒...\" \"要死啊你!\"雪团砸在他后颈,黄狗趁机叼走烤鱼。纷纷扬扬的雪幕里,少女追着狗跑成个红点,修千劫摸着发烫的后颈想,这剑穗铃铛是不是该换个更响的。 第三年芒种夜,千绝山脉的萤火虫像星河倾落。小不点赤足踩在溪水里,裙摆系着九十九颗萤囊。修千劫的重剑插在岸边,剑身倒映着漫天流萤。 \"当年你曾说过游遍九州后便要开个游行社,带游人观世间美色。\"剑修突然开口,\"还作数么?\" 少女转身时萤火缀满青丝:\"怎么?想入股?\" \"想当掌柜。\"修千劫从怀中掏出个木盒,里面是沿路收集的鸳鸯羽、雁翎和狗牙,\"这些够聘礼么?\" 萤火虫突然四散飞逃,小不点踢起的水花溅湿他衣摆:\"谁...谁说要嫁了!\"可她腕间银铃响得比山涧还欢快。 这三年,他们俩都没有修行,好像忘了这事。 这几日修千劫总说“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每每换来小不点雨点般的粉拳。 但是他俩却搭了木屋,准备在此进行修行。“风景不错、女孩不错、赏心悦目、有助修行”修千劫心想,真不错。 千绝峰顶的晨雾漫过竹篱时,修千劫正在削第七根梁柱。玄铁重剑插在溪边青石上,剑穗铜铃随着他劈砍的节奏叮咚作响。小不点赤足蹲在屋檐,指尖凝出冰刃雕着窗棂花纹——昨日她说要刻九十九朵并蒂莲。 \"左边第三根歪了半寸。\"少女突然扬手,冰晶擦着剑修耳畔钉入木桩。修千劫抹了把额间细汗,望着精准嵌入年轮的冰花:\"你这''寒梅点蕊''的手法,倒像是在哪见过,眼熟的很...香吗?\" \"干活啦\"小不点甩出条冰链缠住他手腕,\"上来补瓦片!昨夜漏雨湿了剑谱!\" 剑修借力跃上房梁时,屋檐冰棱突然断裂。少女跌进他怀里的刹那,篱笆外觅食的雪貂惊得撞翻了晾药架。 惊蛰那日雷雨滂沱,两人在洞中演练剑法。小不点的冰魄剑挑飞修千劫发簪时,重剑劈出的剑气竟震裂了西侧石壁。青苔剥落后,露出道暗合阴阳鱼图的裂痕。 \"像是某种禁制。\"修千劫以剑为笔,沿着纹路勾画阵图。小不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鱼目位置:家传绝学九宫破阵术...\" 石壁轰然中开,灵气如潮水涌出。三十六盏长明灯次第亮起,照见玉案上堆成小山的极品灵石,以及悬浮在空中的鎏金卷轴——\"含情脉脉\"四个篆字流转着粉芒。 洞府原主号浮游道君人,功参造化,若不出意外,三千年前,已飞升上界。因原洞主写到了准备飞升,按浮游道人说法,很有把握,照理说不会被雷给劈死,但世事难料,谁又说的准呢?而渡劫飞升之前,特意把与初恋情人的双修剑法刻此留待有缘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时,修千劫正按剑谱图示环住小不点腰肢。冰魄剑与玄铁重剑交叠出缠绵的轨迹,在青砖地面刻下交颈鸳鸯的剑痕。 \"第三式要目含秋水...\"小不点念到此处突然卡壳,耳尖红得要滴血。剑修握剑的手紧了紧,剑锋险些削落她鬓边珠花。 午后的演练更糟。修千劫需贴着她脊背出剑,鼻尖萦绕的桂花香扰得剑气乱飘,削断了三根晾衣绳。小不点气恼地踩他脚背:\"你能不能专注点!\" \"是你说要''心意相通''...\"剑修话音未落,少女的冰链已缠住他脖颈。屋檐下偷吃灵果的松鼠吓得摔了个倒栽葱。 满月夜,两人在溪畔练最后九式。玄铁重剑裹着冥火,冰魄剑凝着霜华,剑锋相触时竟绽出并蒂莲虚影。小不点转身时罗裙扫过修千劫膝弯,剑谱要求的\"眼波流转\"成了瞪视:\"你踩我裙摆了!\" 剑修突然揽她入怀,重剑插地激起十丈水幕。漫天水珠映着月光,竟显出石壁洞府主人留下的残影——是对缱绻舞剑的道侣。 \"当年他们定未踩脚。\"小不点闷声发笑,发间桂花落在剑修肩头。修千劫望着随水流逝的幻影,忽然希望这剑法永远练不完。 晨露未曦,千绝峰东麓的紫竹林里荡开圈圈剑光。小不点旋身时裙裾绽成芙蓉,冰魄剑挑起三片竹叶钉在修千劫襟前:\"第十三次走神!\" 玄铁重剑横挡的刹那,青竹应声而断。剑修耳尖泛红地捻下竹叶:\"是这剑诀第七式太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剑谱上\"情丝暗系\"的图示分明是交颈相拥的姿势。 林间忽起疾风,当年那只瘸腿黄狗如金箭般窜出,身后竟跟着头银鬃母狼。更稀奇的是母狼口中叼着只血淋淋的雪兔,轻轻放在小不点脚边。 \"可以啊大黄!\"少女揉着狗头,发现它脖颈伤痕已愈,\"这媳妇儿比你霸气多了,为你庆祝,今晚加餐\" 大黄咧着大嘴,口水直淌,尾巴摇的欢快…也不知淌的口水是为了母狼还是为了加餐? 暮色染红山涧时,两人带着犬狼循兽迹深入幽谷。修千劫忽然按住小不点肩头,重剑挑起片带血的鳞甲——足有脸盆大,边缘泛着青黑毒芒。 \"是碧磷蟒。\"剑修剑尖在地上勾画妖兽特征,\"专挑孕兽下手,毒液可腐金铁。\" 大黄突然冲着北面龇牙低吼,母狼则焦躁地刨着地面。顺着它们视线望去,三百步外有头腹部隆起的白鹿正在溪边饮水,后腿已见溃烂伤痕。 小不点冰魄剑凝出霜花:\"鹿胎八月最补,那畜生定在附近。\" 月升东山时,碧磷蟒终于现身。水桶粗的蟒身缠住古松,竖瞳锁定了颤抖的母鹿。小不点甩出冰链缠住鹿角往后拖拽,修千劫的重剑已携着冥火劈向七寸。 妖兽吃痛暴怒,毒液如箭雨激射。两人下意识施展\"含情脉脉\"剑法,重剑画圆为盾,冰魄剑凝出莲形结界。双剑交鸣时竟迸发粉霞,将毒液尽数蒸腾。 \"左三右四!\"小不点踩着修千劫肩头腾空,冰刃直取蟒目。剑修旋身横扫,剑气在地面刻出阴阳鱼阵图。大黄趁机咬住蟒尾,母狼则扑向暴露的逆鳞。不多时,妖兽毙命,我了个去,想吃顿饭,成了别人的口中餐,肉体已死去的妖兽灵魂心里骂骂咧咧… 篝火舔舐着串在青竹上的蛇肉,油脂滴落火堆噼啪作响。小不点正用冰刃雕琢蛇牙,说要炼成耳坠。母狼伏在她脚边啃着带肉的脊骨,大黄谄媚地给媳妇舔毛。 \"给。\"修千劫递来片焦香蛇腩,\"补气血。\" 少女就着他手咬了口,忽然使坏地舔了下他指尖:\"确实大补。\" 剑修手抖得险些把肉串掉进火堆,远处吃饱的母狼翻了个白眼,把大黄踹去守夜。 第23章 含情双剑仙 霜月夜,沧澜江上浮着细碎冰凌。修千劫负手立于扁舟,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商船皱眉——桅杆上悬着的\"陈\"字旗浸着血渍,船头跪着个被铁链锁住的书生。 \"三更劫船,五更销赃。\"小不点把玩着冰魄剑,发间珠花映着江面寒光,\"这群水匪倒是会挑时辰。\" 话音未落,江底突然炸起十丈水柱。十二名黑衣匪徒踏浪而来,为首者手中分水刺泛着幽蓝毒芒。修千劫重剑未出鞘,剑气已掀起浪墙:\"留活口。\" 小不点足尖轻点跃至半空,冰魄剑画出的莲影冻住三艘快艇。那书生突然抬头,脖颈处浮现血色咒印:\"仙长小心!他们喂我吃了爆血丹...二人灵力一转,飞身而起,下方爆炸声起,书生血肉四处飞溅,已神仙难救。修千劫大怒,重剑出鞘,十二名匪徒身首异处。 这些匪徒多是俗世练武者,匪首是一名炼气三层的修士,平时常在此劫掠过往行人,修千劫前日去过山下城镇,听闻此处盗匪猖獗,已寻了他们两天,今日方才遇上。 七日后,千绝山西麓。小不点蹲在焦土前,指尖捻起片带符文的铠甲残片:\"是黑煞宗的噬魂阵,至少三个筑基期魔修。\" 修千劫剑尖挑开碎石,露出半截焦黑的金锤——这正是三日前失踪的体修王铁柱的兵器。远处传来狼嚎,母狼和大黄叼着块染血玉牌跑来,牌面刻着\"玄阴教外门\"字样。 \"看来魔道在清剿散修。\"剑修眸中冥火跃动,\"今夜去探鬼哭涧。\" 子时,两人踏着\"含情脉脉\"剑诀的合击步法潜入魔窟。洞壁上挂满修士尸骸,血池中浮着的赫然是失踪半月的青城剑派弟子。 惊雷炸响时,十二具血尸破土而出。小不点冰魄剑画地为牢,修千劫重剑引动天雷。双剑合璧激发的粉霞竟将血尸定在原地,露出脖颈处嵌着的控魂钉。 \"玄阴教好大的手笔。\"剑修斩断控魂钉链条,\"竟用筑基修士炼尸。\" 洞窟深处传来桀桀怪笑:\"好一对侠侣,正好做本座新婚贺礼!\"红雾中走出个凤冠霞帔的妖妇,十指指甲如淬毒利刃。她身后浮着九盏幽冥灯,每盏灯芯都燃着修士魂魄。 小不点突然挽住道侣手臂,冰魄剑绽出并蒂莲虚影:\"第七式,情丝绕指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问敌人在哪?已灰飞烟灭,到处都是… 晨曦穿透林雾时,两人正在溪边清洗剑刃。大黄驮着昏迷的散修放在青石上,母狼则看守着捆成粽子的魔修俘虏。 \"这是第七批了。\"小不点翻着缴获的名册,\"玄阴教在找古修士洞府...\" 修千劫突然用重剑挑起件东西——半块刻着龙纹的青铜镜,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镜面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隐约有星图流转。 母狼突然冲着东方长嚎,那里升起道血色烟柱。剑修收镜入怀,看着道侣跃上飞剑的娇俏背影,忽然觉得这侠义路还能再走三百年…毕竟这洞中收获战利品都够他们修行一百年了! 千绝峰北麓的寒潭泛着幽幽绿光,修千劫与小不点隐在百丈高的古松枝桠间。下方七名玄阴派修士正手持罗盘状法器,青灰色的袍角被山风卷起,露出腰间悬挂的控魂铃。 \"坎位三丈,掘!\"为首的疤面修士低喝,手中骨刀劈向岩壁。碎石飞溅间,露出道刻满符文的青铜门,门环是两只狰狞的睚眦兽首。小不点眯起眼,发间珠花闪过微光——那珠蕊里嵌着留影石,正将下方场景尽收眼底。 修千劫传音入密:\"三个筑基后期,四个中期。\"他指尖摩挲着玄铁重剑的吞口,剑柄处新嵌的留影石还沾着前日斩杀魔修的血渍。 当第七道禁制被破除时,青铜门突然喷出赤色毒雾。两名玄阴修士猝不及防,顷刻间化作白骨。疤面修士冷笑掷出个玉瓶,瓶中跃出只通体漆黑的噬毒貂,转眼将毒雾吸食殆尽。 \"倒是省了我们试阵。\"小不点轻哼,袖中冰魄剑已凝出霜花。 洞府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五人身影没入黑暗的刹那,修千劫揽住道侣腰肢飘然落地。重剑在青铜门闭拢前卡住缝隙,剑气激得门环睚眦发出刺耳尖啸。 \"含情脉脉第七式。\"小不点会意轻笑,冰魄剑与玄铁重剑交叠出缠绵剑影。双剑合璧的粉霞如潮水漫过甬道,沿途机关尚未触发便被剑气绞碎。前方传来玄阴修士的怒喝,夹杂着法器碰撞的铮鸣。 疤面修士正与守墓傀儡战作一团,那傀儡手持两丈长的陌刀,眼眶里跳动着幽绿冥火。一筑基中期的修士已倒在血泊中,残肢上爬满傀儡喷出的蚀骨蚁。 \"好机会!\"修千劫剑锋突转,冥火剑气化作游龙直取疤面修士后心。小不点旋身甩出三十六根冰魄针,精准刺入其余修士的控魂铃。傀儡的陌刀轰然劈下,将最后两名魔修拦腰斩断。 疤面修士惊怒交加地捏碎传送符,却见冰魄剑已钉住他影子的咽喉——小不点新悟浮游道人的\"锁影定魂术\",正是玄阴派控魂术的克星。 主墓室的穹顶镶着九百颗夜明珠,照得中央玉棺如同浸在星河中。修千劫挥剑挑开棺盖,里面没有尸骸,只有副薄如蝉翼的银丝手套。 \"天蚕冰魄丝织就,合道境也难破。\"小不点指尖触到手套的刹那,寒霜顺着皓腕蔓延,却在即将冻住经脉时被修千劫的冥火暖流化解。玉棺底部整整齐齐码着七十二枚上品灵石,旁边躺着三枚血色玉简。 最奇的是东壁石架,上百个玉瓶早已风化,唯独三枚骨简完好无损。修千劫神识扫过,剑眉微挑:\"《天狼啸月诀》《玄龟敛息术》,倒是适合大黄它们。\" 母狼忽然用爪子按住《天狼啸月诀》的骨简,金瞳泛起异彩。大黄则围着《玄龟敛息术》转圈,明明是犬类却摆出缩头缩脑的滑稽模样。小不点忍笑掐诀,两道灵光分别没入灵宠眉心。 归途上,母狼时而对月长嚎,爪风竟隐隐带起气旋。大黄把脑袋埋进溪水咕嘟冒泡,再抬头时气息全无,吓得游鱼撞上它湿漉漉的鼻尖。 \"倒是小瞧这两个家伙了。\"修千劫擦拭着重剑轻笑,剑身映出小不点把玩银丝手套的侧影。那手套如今化作银色纹身缠在她指尖,随心意时隐时现。 远处玄阴派的血色追魂烟冲天而起,却被千绝峰的云雾吞噬。小不点将冰魄剑收回发簪,忽然挽住道侣手臂:\"下次该找套双修功法,省得你总学不会眉目传情。\" 山风卷走剑修耳尖的薄红,唯余重剑铜铃叮咚作响,惊起满林飞鸟。 二年后腊月十八的沧澜江畔寒风如刀,修千劫的玄铁重剑插在冰面上,剑穗铜铃冻成冰坨。十丈外,五名炼尸宗修士正驱使腐尸搬运童男童女,冰层下浮着青灰色的控魂符。 \"含情剑第三式。\"小不点发间冰魄簪化作长剑,与破冰而出的重剑交织成网。剑气掠过冰面时,七十二道粉霞如情丝缠绕,将腐尸绞成碎末。炼尸长老的骨杖刚举起,咽喉已被冰刃抵住。——母狼也不知何时绕到身后,利齿间跃动着《天狼啸月诀》的月华。 \"双剑仙饶命!\"长老颤声求饶,袖中却弹出三枚噬魂钉。修气期的修士都这么猛吗?居然敢在金丹真人面前动手?大黄突然从冰窟窿里窜出,龟甲虚影《玄龟敛息术》挡住暗器,反将毒钉弹回其眉心。 此战过后,江畔渔村立起生祠。--双剑仙之名,倒也好听。每逢初一十五,香火缭绕中总有稚童学那剑招比划,将冰棱当剑舞得虎虎生风。 谷雨时节,两人在青州城破获妖道血祭案。小不点扮作待嫁新娘端坐喜轿,嫁衣下冰魄剑已凝出九朵霜花。当妖道掀开轿帘的刹那,七十二根冰魄针封住其周身大穴。修千劫从送亲队伍中跃出,重剑引动春雷劈碎祭坛。 一时鸡飞狗跳,吃席的来宾作鸟兽状四散开来,对这些邪修不用留情,修千劫挎挎几刀连砍,全送他们相聚继续吃席去。 \"这招该叫美人计。\"少女扯下凤冠,将妖道捆成粽子,\"比你的木头脸管用多了。\" 归途遇雨,两人在破庙躲雨时,大黄驮着被救的孩童玩骑大马。母狼趴在檐下,月华顺着银鬃流转,竟在雨中撑起三尺无雨结界。孩童们把省下的糖糕喂它,从此青州流传起\"银狼娘娘\"的传说。 三年后的中元夜,千绝峰顶劫云密布。修千劫赤膊立于雷池中央,重剑插地结成九宫阵。小不点带着双兽守在山腰,冰魄剑画出的莲阵已挡下七波闻讯而来的魔修。 第六道紫雷劈落时,剑修后背皮开肉绽。山脚下突然传来母狼长嚎,一名金丹期带两名筑基期邪修正突破防线。小不点分神刹那,冰阵出现裂隙,眼看邪修的勾魂爪要触及渡劫阵眼—— \"嗷!\"大黄周身爆出玄龟虚影,硬抗筑期修士全力一击。龟甲碎裂声与雷暴轰鸣同时炸响,母狼趁机咬断邪修脚筋。小不点双目赤红,含情剑法终式\"生死相许\"首次现世,“含情脉脉”剑法中唯一单人剑法一出,霞光竟引动天雷余威,将邪修劈成焦炭。 劫云散尽时,修千劫的元婴在丹田凝成小剑模样。小不点瘫坐在地,才发现左臂被勾魂爪撕出白骨。正要取药,却被道侣用元婴真火细细煅烧伤口:\"这样不留疤。\" 双兽趴在炼丹房外养伤,大黄的龟甲纹路深了几分,母狼银鬃间生出月牙白痕。最奇的是它们竟学会了合作捕猎——一个用狼嚎引妖兽入阵,一个用龟甲堵住退路。 重阳那日,千绝峰下了第一场雪。修千劫将新悟的《含情化神诀》刻在洞府石壁,转身见小不点正在教母狼用爪子烤山鸡。大黄顶着玄龟壳当锅盖,蒸汽把冰魄剑熏出水珠。 \"明日去南海可好?\"剑修将重剑收入元婴,\"听说有蛟龙作乱...\" \"先把这锅鸡汤喝完!\"少女掷来的雪球在元婴真火中化成雨,纷纷扬扬洒在修千劫方刻剑诀的石璧上,那\"含情双剑仙\"的刻字愈发清晰透亮。 第24章 南海蛟龙 南海位于灼州东南方向,仓冥州境内,其真名本应是沧海,炎黄整片大陆的外围全都被沧海所包围,而炎黄大陆东南一角也是连着沧海,炎黄大陆东南一角海域方圆就有亿万里,却仍不及沧海总面积的万分之一,而这因连着炎黄大陆位置的海域也因方位靠东南,自古以来便习惯性唤作为南海,以便把它与沧海区别开来。只因南海属人族地域,而与之相联连的沧海统归海族管辖… 南海之畔,灼州东南的礁石滩上,最后一粒人族修士的足迹在涨潮时湮灭。向东南三万里,海水渐由翡翠色转为玄青,此处便是真正南海地界——海天相接处浮着延绵千里的蜃气,时而化作琼楼玉宇,时而凝成巨鲸吞日。海水之下,万丈深渊中矗立着水晶般的珊瑚山脉,千年珊瑚虫吞吐灵气,将海底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片浩瀚中,浅海与深渊泾渭分明。浅海三百丈内,七彩珊瑚林间游弋着车轮大小的砗磲贝,贝壳开合间珠光流转;百丈银沙海底平原上,成群结队的荧光箭鱼编织出流动星河。南海方圆面积约有亿万里而与沧海相连的三万丈的玄冥海沟,便是连龙族都慎入的永夜渊——那里盘踞着上古遗留的混沌海兽,脊背上寄生的幽冥藻绵延百里,吞吐间引得海水逆流。更是海族与人族之间的天然屏障…分开两方势力,让两边少了许多纷争。 古修士与海族之间纷争不断,两方势力厮杀万年死伤无数,终于双方强者订下誓约,与大陆相连的三万里海域线皆归人族所有,让人族凡人能在此区域养殖捕食、休养生息…,但南海一域起先却争吵不断,海族起初也只肯让出一片海域,却因永夜渊里的混沌海兽,海族轻易不敢跨越,便把永夜渊往西的靠大陆一面全划给人类,永夜渊彼面靠北的归海族管辖。而永夜渊却独立两方势力之外,谁也不敢说它属于己方,毕竟那里有谁都惹不起的存在。 沧海深处有那世俗二哥界称为美人鱼的鲛人族存在。鲛人族筑城于珊瑚林深处,其宫阙皆以千年砗磲为瓦,鲛绡为帘。每逢月圆之夜,成年鲛女会浮上海面,银发如瀑垂落波涛,歌声引得星光坠海。她们织就的\"泪珠纱\"入水不濡,曾引得九州修士跨海求购,直到三万年前真龙太子敖钦立下\"泪纱禁贸令\"。 玄龟族栖息在海底火山群旁,背甲纹路记载着沧海桑田。族老玄屿已活过九千岁,其龟甲上天然形成的《洛书》图案,是人族大能求而不得的至宝。它们喷吐的炽热岩浆在海水中凝成赤晶宫柱,龟子龟孙们便在其中推演潮汐卦象。 八爪族占据着蜿蜒八千里的海藻迷宫,触须能在瞬息间拟态成珊瑚礁。其大祭司墨幽擅酿\"千魂酿\",取百种海兽脑髓与忘川水调配,饮之可窥前世记忆。去年东海鲨族少主误饮此酿,竟忆起自己原是昆仑山上一株雪莲,如今整日盘踞冰海不肯归巢。 龙宫坐落于南海归墟之眼,九千根盘龙柱撑起百里穹顶。柱上青龙闭目吐息,龙涎化作灵雨滋润海底万物。东海青龙一脉掌四时潮汐,龙女敖璃的晨妆镜便是潮生石所铸,对镜梳头时镜中会浮现未来三日的浪涛轨迹。 西海白龙擅御雷,其雷云宫终年笼罩在九霄雷池之下。三太子敖烈五百年前与雷部正神赌斗,赢来三十六颗紫霄雷种,如今在龙宫后院种出片雷光竹林,竹叶飘落时自带霹雳声响。曾有盗宝修士潜入,被片竹叶劈得魂飞魄散。 真正令万族臣服的,却是南海黑龙王敖烬。其本体盘踞在归墟最深处,龙首枕着上古共工撞断的不周山残骸,龙尾扫过之处便是令海族闻风丧胆的\"葬龙渊\"。每逢甲子祭典,各族需献上本命精血凝成的沧海珠,珠入龙口则海晏河清,珠碎则必起浩劫——三百年前鲛人族少贡三珠,当年南海便卷起灭世海啸,约三州面积之内所有宫殿居所皆被浪催的面目全非… 南海有三绝:其一是子时现于归墟的\"倒悬星河\",实为龙族修炼时外泄的星辉;其二是朔月之夜的\"血珊瑚潮\",千万珊瑚虫同时产卵,将海水染成胭脂色;最奇莫过于\"龙嫁虹桥\",若有龙族婚配,其情愫所至处会凝出七彩虹桥,凡人踏之可直入龙宫。 去年春分,青龙公主敖璃与白龙三太子敖烈联姻。虹桥起时,九千鲛人持月明珠引路,八爪族拟化出龙凤仪仗,玄龟族背甲铺成迎亲道。那绵延十万里的虹桥惊动了九州修士,却在众人飞剑追随时突然消散——原是黑龙王嫌聒噪,一爪拍碎了半阙虹光。 如今南海依旧潮起潮落,珊瑚林间游过一尾青鲤,须臾化作执扇公子,正是敖烈化身来尝墨幽新酿;深渊裂隙里睁开猩红巨目,那是混沌海兽在冲击自身封印。沧海珠在归墟深处明灭,映照着永不停息的暗流与荣光。 不说沧海,今日单表陆域南海。 南海之滨,望潮村渔火摇曳。修千劫赤脚踏上礁石滩,靴底黏着半片蛇鳞——青黑鳞甲边缘泛着金线,分明是龙族血脉的残痕。小不点俯身拾起破碎的船板,冰魄剑映出木纹里渗着的腥臭黏液:\"这恶蛟竟连三岁稚童都不放过。\" 三日前,十二艘渔船葬身蛟腹。幸存的老渔夫颤巍巍展开染血海图,圈出蛟蛇出没的鬼哭峡:\"那孽畜头生独角,腹下却只有两爪,掀浪时带着股子硫磺臭...往年都没有事发生,今年却不知为何,时不时那孽畜竟出来袭击出海捕鱼的船只,每每皆是船毁人丢,想是被那恶蛟吞了食去了”…老渔夫言词悲切,浑浊的双眼中含泪未滴“那孽畜连在岸边玩闹的…稚童也不放过…也给吸了去”! 随后几天,修个劫与小不点抓了几头低阶海兽,用幻术套出想要的关于恶蛟的所有信息… 母狼忽然对月长嚎,银鬃泛起《天狼啸月诀》的月华。大黄缩进龟甲虚影,狗爪指向东南方海雾——百里外,一道青黑水柱冲天而起。 修千劫灵力涌出,随风而起,接连几瞬移,半盏茶功夫便至水柱上空。 蛟蛇敖虺盘踞在鬼哭峡的沉船堆上,千年珊瑚被它碾成齑粉。其形似龙而无须,类蛇而生逆鳞,独角根部蠕动着寄生藤壶,正是血脉斑驳之兆。 \"敖姓?\"修千劫冷笑,玄铁重剑震碎扑来的浪箭,\"你也配冠龙族之姓?\" 敖虺竖瞳缩成细线,张口喷出墨绿毒焰:\"若非你们人族修士毁我祖辈婚契,我蛟蛇一脉何至沦落至此!\" 修千劫听闻此言呵斥道“一派胡言,尔一族甘当杂蛟野种与我人族何干”。 八千多年前,南海黑龙王敖烬与巴蛇族圣女私通,诞下九头蛟虺。龙族震怒,将混血子嗣逐出沧海。这些弃子与蛇妖苟合,代代血脉衰微,到敖虺这辈已退化成独角双爪的怪物。 却实在与人族无关,这恶蛟有点自己尿不准反怪马桶歪,随即修千劫心里“呸呸呸”连吐三声,什么鬼比喻… 修千劫与小不点双双拔剑朝恶蛟剁去,恶蛟虽说只有金丹初期修为,但海域是它的主场,况且恶蛟皮糙肉厚,实在耐打,俩人这才一起出手,求个速战速决… 小不点旋身避开毒焰,冰魄剑点在蛟尾七寸。剑锋与鳞甲相撞竟迸出火星,只在青黑鳞片上留下白痕。敖虺狂笑甩尾,百丈巨浪裹着沉船碎木砸来:\"凭你这金丹初境,也敢破我龙鳞?\" 修千劫踏浪而起,元婴真火注入重剑。剑刃劈中独角时,海底突然窜出三条蛇形水柱——这孽畜竟用沉船残骸布下三才水煞阵!母狼的月华结界堪堪护住小不点,大黄却被水柱卷向深渊。 \"用那招!\"修千劫咳着血沫嘶吼。双剑交错间,\"含情脉脉\"终式\"生死相许\"应声而出。粉霞剑气如情网罩下,却在触及蛟身时被逆鳞反射——这厮体内竟还残存一丝龙族破法天赋! 夜雨滂沱,望潮村祠堂内丹香缭绕。小不点擦拭着冰魄剑上的裂痕:\"它鳞片反震之力随攻击增强,需以柔克刚。\" 修千劫展开敖虺褪下的旧鳞,冥火炙烤下显出血脉纹路:\"逆鳞在喉下三寸,但被寄生藤壶覆盖。\" 母狼忽然叼来渔网,大黄顶着龟壳模拟蛟蛇游姿。小不点眼眸一亮,冰魄剑挑起渔网:\"用困龙索!..\" 困龙索是浮游道人洞府得到最好的宝物之一。 随后,满掺了玄龟甲粉的渔网不停向恶蛟撒去,恶蛟有点慌了,每毎想逃时,而修千劫总能预判它的位置,那是有黄狗在水里盯着。朝阳刺破海雾时,敖虺感受令它发狂的情绪——它这 次好像逃不掉了…它愈加疯狂,必须以攻为守,让他们之间出现破绽再伺机而逃… 敖虺癫狂扑向渔船的刹那,泪珠纱网迎风展开。掺了玄龟粉的网绳遇水膨胀,缠住蛟身时发出烙铁入肉的滋滋声。寄生藤壶纷纷脱落,露出喉间拳头大的逆鳞。 \"就是现在!\"修千劫元婴出窍,化作十丈剑影直刺逆鳞。小不点脚踏冰莲跃至蛟首,冰魄剑顺着独角裂隙贯入颅脑。 敖虺垂死挣扎掀起的海啸高达千丈,却被母狼的月华结界化作细雨。大黄龟甲暴涨,载着渔船浮出海面,毕竟修修还能用,渔民的收入决定了他们不能铺张浪费。 当蛟尸沉入鬼哭峡时,海底传出龙吟般的悲鸣——那具骸骨上,最后一丝龙族血脉消散于沧海。 望潮村重立起龙王庙,只是龙王神像旁多了对持剑斩蛟的男女。小不点把玩着蛟角雕成的发簪:\"你说龙族会来寻仇吗?\" 修千劫望着归墟方向轻笑:\"龙族之人应该巴不得有人清理门户,好让自己一族血脉纯净\"海风卷走未尽之言,唯余庙前新栽的珊瑚树簌簌作响,枝头挂着渔民献上的泪珠纱许愿笺,在月光下如鲛人泪光闪烁。 南海的晚霞泼洒在千绝山脉东麓,将蜿蜒山径镀成金红色绸带。修千劫肩扛玄铁重剑走在最前,剑穗铜铃叮当乱响,惊起道旁啄食的朱冠雀。小不点赤足踩着他拉长的影子,腰间新得的蛟角香囊随步伐轻晃,溢出缕缕龙涎香。 \"不点你可记得初初结交时,你曾说骂我是块冥火烤不化的玄冰?\"剑修忽然驻足,回身时眸中映着漫天流霞,\"如今我这冰坨子可算捂热了,你可莫嫌我太过粘乎你?\" 小不点扬手掷出颗石子,精准打落他发间沾的珊瑚屑:\"热得能煎蛟龙蛋了。\"话音未落,脚下山路突然窜出条碧鳞蛇,被她冰魄剑冻成冰雕。母狼踱步上前,利爪轻拍,冰雕碎成满地晶粉。而掷石子那人却愿这时光长留,永不流逝,第一次对修行心里有了方向“定要将修为炼至能撕开空间、进入时空长河为止”,到那时便能与他在时空长河中美好瞬息里久久长驻… 山风掠过崖边野梅,卷落的花瓣正巧落在母狼银鬃间。黄狗见状猛蹿而起,龟甲虚影\"砰\"地撞断梅枝,叼着最艳的那朵献殷勤。母狼金瞳微眯,抬爪将花拍进泥里,顺带赏了黄狗一记扫尾。 \"啧啧,瞧公狗那劲儿,比当年送骨头给母狗那会儿还殷勤。\"修千劫撞了撞道侣手肘,换来一记眼刀。小不点指尖凝出冰刃削着野果:\"某些人当年连送骨头都不会?\" 剑修耳尖泛红,重剑劈开拦路荆棘:\"记得烤过山鸡给你吃,那山鸡可都是金丹期妖兽...\" 母狼突然仰天长啸打断对话,原是黄狗叼着刚猎的雪兔往它跟前凑,却被兔血糊了满脸。母狼嫌弃地刨土掩埋猎物,黄狗误以为在玩埋宝游戏,撅着屁股跟着乱刨,霎时尘土飞扬。 月升东山时,四人宿在温泉谷。修千劫借着水雾遮掩,将新摘的凤尾蕉叶叠成小船,载着枚蛟珠漂到小不点跟前:\"听闻南海有放灯祈福的习俗...\" 话未说完,母狼甩头抖落水珠,溅得小船倾覆。黄狗趁机叼走蛟珠献宝,被母狼一爪子拍进温泉深处。水花四溅间,修千劫突然抚掌大笑:\"给他俩取个名吧!\"小不点笑眼闪出了颗颗小星,让修千劫赶紧想。 “有了”修千劫道。 他剑尖点向黄狗:\"你整日阿谀奉承,但却甜在你的狼儿心中,不如便叫“”小舔舔\"如何,又指母狼:\"至于这位冷若冰霜的主儿...\"话音未落,母狼甩来的水花擦着他发髻洒向岩壁。像是在和他撒娇让他取个好听的名儿。 \"叫''霜影''如何?\"小不点轻笑结印,冰魄剑气在岩壁刻下名字。“小舔舔”兴奋地绕圈狂吠,霜影却扭头跃上高岩,对着圆月运转《天狼啸月诀》,只是尾巴尖无意识扫出的弧度,比平日柔和三分。 夜半霜重,修千劫解下外袍盖在熟睡的道侣身上。“小舔舔”蜷在火堆旁打着呼噜,梦里还在刨土献宝。霜影伏在最高处的望月岩,银鬃沐着月华,爪下按着颗莹润蛟珠——正是白日被拍落温泉的那颗。 山风送来远处渔村的更鼓声,修千劫摩挲着重剑上新添的斩蛟纹。剑穗铜铃轻响,惊落枝头积雪,正落在小不点微翘的唇角,被梦中人无意识舔去,呢喃了句\"好甜的冰酪\"。 第25章 出师 破三贼在“悬壶居”转眼已有三月,这三月他在陆老头面前就是手脚勤快、好学爱问的好少年。 崇宁十七年的腊月,西京城落了十年未遇的大雪。破三贼又出去西山采药,这段时间,陆老头自觉教他认得不少草药,偶尔便也就近让他到城外西山采采药,多少没有要求,只是要求他完成这一行为,可能这也是成为大夫必修课吧。夜幕时分,破三贼归来,呈上今日所得。 陆掌柜眯眼细看——雪灵芝根须完好,菌伞未损分毫,这般品相便是老药农也难采得。他抖开羊皮袄裹住少年,往火盆里添了两块松炭:\"先暖暖身子。\" 破三睡在晒药阁楼,薄被下垫着新晒的艾草。 黎明未至,他便摸黑起来扫院子,积雪堆成个憨态可掬的药王像。陆掌柜晨起时,正瞧见少年用桂枝在雪人掌心勾穴位图,神门、内关、合谷分毫不差。 \"认得穴位?\" \"在家跟游医学过几手。\"少年低头搓着冻红的手。 老医师从袖中摸出枚铜钱:\"若能用三根银针,让这铜钱在桌上转满十圈……\" 破三取针扎向铜钱方孔,针尖点在\"崇宁通宝\"的\"宁\"字尾勾。铜钱竟如陀螺般旋转,针尾轻颤如蜂鸟振翅。陆掌柜的茶盏停在半空,泼出的水渍在桌面洇成朵青莲。 悬壶居的紫檀药秤传了三代人。 破三每日寅时起,将三百味药材分门别类。陆掌柜立在榆木柜台后,苍老的手按着《千金方》逐一点拨:\"车前子需用竹刀切,铁器损药性;乌头与贝母不可同屉,气味相冲。\" 少年学得极快。谷雨那日暴雨倾盆,济世堂送来个绞肠痧的孩童。陆掌柜金针刚触到气海穴,破三突然打翻艾绒罐。老医师正要呵斥,却见艾灰飘落处,孩童腹部青筋如退潮般消散。 “细细看着”,老人指尖拂过病童足三里穴。 陆掌柜捻须的手顿了顿,当夜将珍藏的《子午流注针法》放入破三贼枕下。 崇宁十九年秋,西京爆发痘疫。 悬壶居前排起长队,破三抓药如飞。某日斜刺里冲出个中年人,怀抱一稚童,手中刀尖直指陆掌柜:\"老东西!我儿用了你的药浑身溃烂!\" 少年闪身挡在前,药柜里飞出片陈皮黏住刀身。趁乱翻开病童衣襟,见溃烂处隐有细虫蠕动:\"这不是痘疮!\",中年人顿上原地,破三贼抓起雄黄粉混入灯油,火焰腾起青烟,孩童脖颈爬出数十条红头蛊虫。 \"取三斤雄黄酒!\"陆掌柜金针渡穴的手稳如磐石。之后两悬壶居门前又多了块\"妙手仁心\"的匾额。 崇宁二十一年上元夜,师徒对坐后院晒药台。 陆掌柜摩挲着祖传的青囊针:\"这针救过宰相,也救过乞丐。\"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染了血丝,\"二十年前我救了个不该救的人。\" 破三添酒的手一颤。他早发现师父心脉有损,每逢阴雨天便胸闷气短——那伤形似重锤所击,却不知来历。 \"医者眼中只有病人。\"老人将针囊推给少年,\"明日你去赵府看诊。\" 夜里少年潜至老人房中渡了些许真气,他看出老者身有旧伤,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用灵气温养,让老人家多活些时日,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赵员外头风十年,太医院判也束手无策。 破三拈起三寸毫针,隔着绸衫刺入风池穴。赵老爷只觉百会穴如有清泉涌流,却不知少年以特殊手法震开了淤堵的脉络。待看到痰盂里咳出的血块裹着碎骨渣,满屋人骇然失色时,少年已收针退至门边。 \"此乃陈年箭伤入脑。\"他指着赵员外后颈旧疤,\"需辅以川芎茶调散。\" 陆掌柜在堂前听到消息,把用了四十年的脉枕塞给徒弟:\"明日挂牌坐诊吧。\" 崇宁二十二年春分,悬壶居的杏树开了第一茬花。 破三跪在青石地上,将五年来整理的《太乙针经》捧过头顶。陆掌柜翻开泛黄的册子,见\"透天凉烧山火\"等绝技旁添了蝇头小楷,某页还夹着晒干的杏花——正是他当年咳血时少年偷偷换掉的方子。 \"去吧。\"老人将出师帖压在《青囊遗录》上,\"西厢房给你留着,空了回来看看\" 少年却对着满墙药柜行大礼:\"授艺之恩未报,不敢言去。\"他想多陪陪老人家 斜阳染红青囊针时,陆掌柜望着抓药的背影恍惚——那手法气度,竟像极了自己早夭的独子。 此后,西京城多了位\"小陆神医\"。每逢雨夜,总有个灰衣老者提着灯笼立在悬壶居檐下,直到看见阁楼亮起灯火,才背着手慢慢踱回后院。破三的药柜最底层,永远摆着师父送的紫檀药秤,秤盘上刻着八个蝇头小字:\"医者仁心,青囊永续\"。 崇宁二十五年的寒露,西京城笼罩在绵绵秋雨中。悬壶居檐角的铜铃生了绿锈,响声沙哑如老者的咳嗽。陆掌柜蜷在藤椅里,膝上盖着破三新缝的狐皮褥子,看学徒抓药的背影在雨幕里忽明忽暗。 \"三儿,把《青囊遗录》拿来。\"老人声音像晒干的蝉蜕,一碰就要碎在风里。 破三搁下正在研磨的羚羊角,从药柜暗格取出裹着蓝绸的医书。泛黄的书页停在\"回阳九针\"那章,陆掌柜枯枝般的手指抚过插画:\"这套针法…我始终没悟透第三针……\" 少年突然跪在青石地上,袖中滑出三寸金针:\"师父,让徒儿试试。\"破三贼只在陆老面前施出三针,老人家欣慰的笑了,嚷嚷道:“后续有人,后续有人”,老人家不知道的是,只要破三贼想,九针瞬息可施… 寒露之日,老人家把破三贼喊到跟前,把家当储放位置一一与少年交代清楚,说自感时日不多,而今少年医术也青出于蓝,告诉少年医者当有仁心,很高兴这五年有少年的陪伴。少年站他身旁,垂首低语:“你身体还康健着呢,只是有些操劳过度而已,休息些时日,再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老人摆摆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笑了:\"八十有三,够本了。\" 霜降前夜,陆掌柜发起高热。破三把诊床搬到堂前,十二盏油灯照得满室通明。赵员外送来百年野山参,济世堂的学徒扛来整篓银炭,曾被南疆蛊虫所害的妇人跪在门口彻夜诵经。 \"让他们回吧。\"老人攥着徒弟的手,\"陪我说说话。\" 破三用艾草煮水给师父擦身,忽然摸到他肋下三寸的旧疤——那是二十年前为救被山匪砍伤的镖师留下的。陆掌柜浑浊的眼里泛起星光:\"那孩子后来开了镖局…上月还送虎骨来……\" 子时的梆子声穿过雨幕,老人忽然说想吃糖渍杏脯。破三翻遍药柜找出罐陈年蜜饯,喂到第三颗时,师父的手已凉得握不住瓷匙。 \"三儿啊……\"陆掌柜忽然睁大双眼,枯瘦的手迸发出惊人力度,\"去开西柜第三格。\" 紫檀药柜吱呀作响,破三捧出个蒙尘的桐木盒。盒里躺着支白玉参,参须盘成寿字纹——这是老人六十大寿时,百位病家凑钱打的贺礼。 \"切三片入药,余下的…\"老人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红梅,\"留着救该救的人。\" 破三的银针颤抖着刺向涌泉穴,却被师父按住:\"莫费力气了…\"老人望着梁上\"妙手仁心\"的匾额,\"这些年看你…把悬壶二字…担得妥帖……\" 更漏滴到寅时三刻,陆掌柜忽然轻笑:\"这五年…快活啊……\"尾音散在穿堂风里,握着破三的手倏然垂落。 悬壶居门前的杏树一夜落尽黄叶。破三给师父换上崭新的青布长衫,发髻间别着他最爱的湘妃竹簪。赵员外带着全城七十二医馆的匾额来祭,济世堂的老对手在灵前哭成泪人。 \"陆老救过我家三代人。\"卖炊饼的王婆颤巍巍捧出双千层底布鞋,\"去年他说想要双软底鞋走路……\" 曾被南疆蛊虫所害的孩童已长成少年,在棺前磕了九个头:\"那日若不是陆爷爷看出蛊毒,我早被当成痘鬼烧了……\" 破三跪在灵柩旁烧纸钱,火盆里突然爆起个火星——露出师父教他认药那日,老人用烟杆敲他手背留下的疤。 下葬那日,西京城飘起细雪。送葬队伍从悬壶居排到城外义庄,纸钱混着雪片遮天蔽日。破三抱着桐木药箱走在最前,箱里装着师父用了四十年的脉枕。 \"陆掌柜走好!\"沿途百姓跪倒一片。卖花女将白菊抛向棺木,卖炭翁把新制的艾绒撒满长街。曾被救活的疯乞丐突然清醒,对着灵柩唱起《药王赞》。 坟前立碑时,破三掏出师父临终前握着的白玉参。参须在雪地里舒展,竟长成株小参苗。少年将青囊针埋入坟土,忽见碑上凝结的霜花渐成\"仁\"字。 头七那夜,悬壶居阁楼亮起灯火。破三在师父常坐的藤椅旁摆上糖渍杏脯,药柜最上层供着那柄紫檀药秤。赵员外家的咳疾小儿来求诊,见少年施针手法与陆掌柜一般无二,恍惚以为老医师还在世。 五更天时飘来阵药香,破三循味推开后院门。晒药架上新采的当归沐着月光,分明摆成个\"安\"字。少年望着坟山方向轻笑:\"师父,三儿记着呢。\" 晨光中,\"小陆神医\"的匾额换上\"悬壶居\"老字号。药柜暗格里,《青囊遗录》静静躺着,书页间夹着朵风干的杏花。 破三贼继续留在“悬壶居”为街坊乡邻问诊断病。有了这五年在“悬壶居”学徒到医师的经历,他的身份已立,再去穆家商队当个医师,走南闯北,一边修行一边探访“又一村”故人已不成问题,但他短时间不想离开这里,他总觉得这“悬壶居”里,处处都有陆掌柜味道与温度,怕时间久了,这些温度与味道就散了。 “这为人啦,当得珍惜眼前人啊”,少年如耄耋老人的感叹道。 第26章 穆家商队 “悬壶居”医馆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那是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独有的香气,闻之令人心安。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破三贼继续在“悬壶居”问诊断病。 这一年里,破三贼保留着陆掌柜对待病人的习惯,有钱人收点、中等人家给个药材本金、穷苦人家不收钱。 这一年周围的街坊乡邻都觉得“悬壶居”与往年并无二致,好像那医术精湛、悲天悯人的陆掌柜还在。 直到这天,穆家管事与穆家大小姐穆清歌的到来,这一年里,他们来了许多次,一直想请破三贼随穆家商队作个商队随行大夫,六年前他们就见识过这个少年的妙手医术… 前六年他们就诚意相邀,破三贼因自身原因,故以学艺不精,须再去当学徒为由推辞了。 前五年年破三贼在“悬壶居”给陆掌柜当学徒,他们也未来打扰,只是近一年陆掌柜老人家驾鹤西去,这才前来请聘破三贼。 这次破三贼答应了穆家… 穆家在这附近也算是一方颇有名望的家族,他们拥有着庞大的产业,家大业大。穆家的管事,一位身穿紫袍,面容威严却又透着一丝和蔼的老者,总是带着恭敬的态度来到医馆。而穆清歌,穆家那位美丽聪慧的大小姐,她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柔与善良。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来了许多次,每一次到来的目的都十分明确,那就是希望能够请破三贼随穆家商队作个随队医师。穆家商队经常穿梭于各地,贩卖各种货物。路途遥远且艰辛,难免会遇到各种意外伤病情况。商队中虽然也有自己的随队郎中,但那些郎中的医术相较于破三贼,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且穆家管事和大小姐是知道破三贼是个修行者,虽不知修为如何,但商队若能得到破三贼随行,那安全保障必定大为提升。 穆家商队前往的地方可谓是天南地北。有时他们要穿越崇山峻岭,那里的山路崎岖难行,气候多变。商队成员们可能会因为山中湿气过重而染上疾病,可能会在攀爬高峰时不慎受伤;有时他们要渡过大河,江水汹涌,一旦船只出现意外,人员落水受伤那是极有可能的。在大漠之中行进时,酷热的天气、沙尘的侵袭也会让不少队员身体不适。在遥远的异域他乡,还可能遭遇各种奇异的毒虫猛兽,带来的伤口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就会化脓感染,甚至危及生命。所以一个医术高明的随团医师对于穆家商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穆家对于破三贼的到来寄予了极高的期望。每一次来的时候,管事都会准备好丰厚的礼品。那礼品破三贼虽未必看得上眼,但这些礼品都彰显着穆家的诚意。 穆清歌亦是如此。她会亲自为破三贼泡上一杯清香的茶,茶香袅袅中,她会耐心地与破三贼讲述穆家商队的一些基本情况,提及那些可能会面临的健康问题。她会用那温柔的目光看着破三贼,眼中满是诚恳:“公子,您也知道,我们穆家的商队走南闯北,一路上充满艰辛与未知。队里的一些见过你的人都很敬畏您,大家也都期盼着您能随行。您若能前往,对于我们整个商队而言,那便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您也不必立刻答复我们,只请您慎重考虑。无论结果如何,我们穆家对您的敬重都不会有丝毫减少。”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轻轻撩动着破三贼的心弦。她的眼神中总是带着真诚,没有一丝的做作与虚伪。每次前来,她都会亲自打扫“悬壶居”,把那些草药摆放得整整齐齐,还会在院子里种上一些新的花卉,让这个地方更加充满生机。 除了物质上的丰厚回馈,穆家还为破三贼准备了舒适的居住环境。如果他愿意前往,穆家将为他安排一间宽敞明亮、舒适安全的居所。而且穆家还会安排专人负责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起居,确保他能够无后顾之忧地专注于行医治病。 在商队的保护方面,穆家也做出了详尽的安排。穆家的商队中有着训练有素的护卫队,队员们个个武艺高强,虽大多只是凡俗武者或炼气修为,但胜在忠诚可靠。毕竟修为高深之人,可不愿意去陪商队四处奔波。他们当中有些老人在六年前“青鸾号”飞行舟上也见识过破三贼的医术… 除了管事和穆清歌,穆家的其他长辈们,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他们都在背后传递着对破三贼的敬重与诚意。他们对“悬壶居”自然是十分了解,也曾受过陆老先生救治之恩。其实不认识破三贼之前他们最想请的是陆老生,也曾登门拜请,但陆掌柜都以年事已高推辞了。而机缘巧合,破三贼进入“悬壶居”学艺五年而后出师,他们更是想将这样一位“悬壶居”传人纳入穆家商队,为家族的长途旅行保驾护航。 听到破三贼的应承,穆家管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驱散了他脸上多年的疲惫,他连忙站起身来,握住破三贼的手,激动说:“方公子,您放心。我们穆家一定会履行之前的承诺。您这一路上所有的需求,我们都会全力满足。”管事的脸上满是欣慰与感动。穆家刚开始一直不知该怎么称呼这神秘的少命,破三贼本不欲与他们有过多纠缠,但见他们诚意满满的来了几次后,无奈的告诉他们自己姓方。 这边的穆清歌,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禁喜出望外。她原本紧抿着的嘴唇此刻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原本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光彩照人:“太好了,方公子!这下我们穆家的商队的安全保障将大为提升。”穆清歌的语气中难掩喜悦。 对“悬壶居”和一直“悬壶居”接受救治的街坊乡邻,破三贼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是时候该走了,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少年叹了口气,以后有空再回来看老人和“悬壶居”及街坊乡邻吧… 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随着破三贼答应随商队同行,整个穆家商队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做着积极的准备。他们开始整理商队的货物,检查马匹、飞禽等交通工具,确保一切都能够顺利出行。 押送货物的伙计们认真清点着货物,确保货物的数量和种类无误。照料货物的小厮们则在货仓里忙碌着,将货物摆放得更加整齐,防止在运输途中出现损坏。 穆家专门为破三贼准备了一间独立的、装饰精美的屋子,这屋子不仅是他休息的地方,更是一个小小的医馆。屋子里面最显眼的便是那张用檀木制成的木床,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更为破三贼配备了一名极为尽职尽责的贴身管事,这个管事也当过两年药徒,十五岁,甚是机灵。大家都叫他常威。 随着准备工作的完成,出发的那一天终于来临。穆家商队的成员们士气高涨,他们心中满是对此次沿途美景的向往和对未来商途的期待。护卫们整齐地排列在队伍的两侧,宛如钢铁长城一般守护着商队的一切。他们的武器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眼神中充满着无畏和坚定的决心。 破三贼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身上背着他那用竹篮装着的简易药具。他身着朴素却不失整洁的衣服,眉宇间透着一股自信与沉着。他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他喜欢穆家商队这一股精、气、神。 穆家管事亲自跟在一旁,他满眼关切地看着破三贼。心中默默想着,此次出行,破三贼就是商队最大的保障,而自己的责任就是要让破三贼舒心无忧地治病救人,他暗暗发誓,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商队一路平安。 商队的马车缓缓地启动,车轮滚滚向前。马车的木轮在平坦的大道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在奏响一曲前行的乐章。他们带着满满的希望,踏上了未知却又充满期待的旅程。 第27章 又见仙人城 破三贼与商队从徐州往扬州的方向走,穆家商队家族一直做这种贸易生意,把徐州的特色商品卖往扬州,再把扬州的商品带回徐州贩卖,一来一往顺利的话得将近一年。有时碰到好商品却无法长期留放,也搭飞行舟。 这一路上修真者倒是好说,但世俗武者有时碰到蚁蛇走兽很是麻烦,虐疾、伤寒都是常见病,被凶兽咬伤也是常有。他们走的是官道,所以时间用的久,因为一路妖兽大多被世俗朝延聘请修真者驱赶、斩杀,所以正常情况下也不会遇见妖兽,凶猛一点的野兽倒是常见。 而穆家商队的货品则分明暗两组,明的是世俗武师车马驱赶,暗的则是储物袋由修行者随身携带,大多都是穆家管事,再珍贵的则由穆家大小姐,亲自带上。,走这官路为的是避开散修修真者,修真者他们对凡俗之物看不上…。没有修真者愿花费时间走这世俗朝延所建的官道,他们高来高去、直来直往习惯了…。 徐州城外的官道浸在卯时的薄雾里,穆家商队的青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破三贼挎着竹编药篓走在车队中段,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三十辆榆木货车满载徐州特产云锦,车辙印里掺着防虫的雄黄粉。 \"方先生,饮碗醒神茶!\"赶车的老赵递来陶碗,茶汤里浮着几粒茱萸籽。破三贼抿了口,舌尖尝到熟悉的酸涩,正是按陆掌柜的方子配的驱瘴饮。 百步外的密林深处,穆清歌正将三箱南海鲛珠收入鎏金储物镯。玉镯光华流转的刹那,惊飞了林间早莺。穆管事轻叩腰间佩剑,剑气在树干刻下穆家暗记,惊得窥探的樵夫落荒而逃。 行至泗水畔,湿气裹着腐叶味扑面而来。破三贼的药篓突然震颤,装在竹筒里的驱蛊蛾扑棱着翅膀。他疾步奔向第三辆货车,掀开苫布时,押车的武师已面色青紫。 \"是瘴疟。\"银针挑破患者指尖,黑血溅在云锦上晕出狰狞花纹。破三贼将师父留下的艾绒饼分与众人,\"戌时前扎营,取活水煮沸服药。\" 暮色中,穆清歌的马车飘出缕缕沉香。她掀帘望着熬药的篝火堆,少年医师的背影与二十年前龟兹古道上的灰袍老者渐渐重叠。那夜父亲高烧呓语间,也曾念叨过\"悬壶居\"三个字。 第七日过野狼坳,密林间忽起腥风。拉车的驽马惊得扬蹄嘶鸣,车辕上拴着的雄鸡扑腾着翅膀。 \"是吊睛白额虎!\"老赵的朴刀尚未出鞘,破三贼已扬手甩出药粉。雄黄混着曼陀罗的粉末在虎鼻前炸开,巨兽甩头咆哮,利爪扫断碗口粗的松树。 穆管事剑指捏诀,暗处的修真者正要出手,却见破三贼翻身跃上车顶。湘妃竹针裹着药汁刺入虎目,那针法如电如光、似幻还真。巨兽哀嚎着逃入深山时,车队的铜锣恰好敲响午时三刻。 穆管心中大喜,方公子竟有如此修为,此次穆家商队拣了个宝。 暗中修真者一跃翻身没入林中,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月黑风高夜,商队歇在驿站残垣。破三贼用朱砂在营地四周画驱蛇圈,忽听枯草丛中金铁交鸣。十二个蒙面人自断崖跃下,刀刃直指装载药材、果干的货车——那粗陶坛里,实则藏着三斛东海明珠。 \"留活口!\"穆清歌的鎏金镯光华大盛,暗卫的剑气却故意偏了三分。破三贼的药粉随风散开,为首的匪徒突然抓挠着咽喉倒地:\"痒!好痒!\" 原来少年早将陆掌柜的\"千机痒\"抓在手中,此刻药性立竿见影顷刻挥发,匪徒们丢刀弃甲的模样,倒像群醉酒耍疯的猢狲。穆管事收剑入鞘时,深深看了眼正在熬制解药的破三贼。 “灵力控制的不是太好,是风的缘故”有几个自己人也吸入药风,破三贼把错推到风的身上。 说实话,破三贼半步元婴的修为,灵力的控制岂会出错,只不过见贼子全都放倒了,灵力散的太快,今夜风也有点大,那药粉随风而散,所以才…,不过以后多失误几次就好了。 子时的官道洒满碎银般的月光。破三贼倚着药箱数星子,忽见穆清歌提着灯笼走来。她腕间的储物镯映着北斗七星,光晕里浮着张泛黄的路引。 \"这是陆老先生当年赠予穆家的。\"羊皮卷上赫然是悬壶居的印鉴,\"陆老先生已经往生,我见方公子经常拿着陆掌柜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便想把此物转赠方公子,还请方公子收下。\" 夜里,破三贼抚过卷尾熟悉的批注——\"仁者无畏,医道无疆\",喉头忽然哽得厉害。远处传来守夜武师的鼾声,穆家暗卫的剑光在林间时隐时现,如星子坠落凡尘。 七月的官道被晒得发白,车辕上的铜钉烫得能烙饼。商队已连续三日未逢驿站,拉车的驽马耷拉着脑袋,舌头拖在唇边滴落涎水。破三贼的药篓里,驱暑的薄荷叶早被分了个干净,此刻正用银针给中暑的护卫刺百会穴。 \"真tm热……\"年轻护卫舔着干裂的嘴唇,取出水囊喝一小口又挂回腰上。刀柄缠着的布条已被汗浸成深褐色。破三贼瞥了眼穆清歌的马车——鲛绡车帘纹丝不动,这位大小姐自清晨起便闭目调息,腰间储物镯泛着幽幽蓝光。 “该派人先头找找水源了” 前方密林忽惊飞鸦群,穆管事抬手示意停车。老赵正要给马匹喂最后半瓢水,林间猛然窜出三道灰影——竟是三头铁甲犀,犄角上套着刻满符文的铁环。 铁甲犀呈品字形冲来,蹄声震得地面砂石乱跳。穆清歌掀帘跃出,鎏金镯中飞出十二柄飞剑,却在触及犀牛铁甲时迸出火星。 \"是驯兽符!\"穆管事剑指抹过剑锋,青芒暴涨三寸,\"先断它们脖颈铁环!\" 三个蒙面人从树冠跃下,手中骨笛发出刺耳鸣啸。铁甲犀闻声变阵,两头正面冲撞,第三头绕后掀翻粮车。麻袋破裂,陈米混着药材洒了满地,空气里顿时弥漫起雄黄与血竭的辛辣。 破三贼拽着中暑护卫滚到车底,银针顺势扎入其合谷穴:\"去东南角,把艾草粉撒进火把!\" 穆清歌的飞剑追着铁甲犀关节猛刺,却总被铁尾扫开。破三贼躲在翻倒的药柜后,忽然高喊:\"铁甲犀鼻腔粉红者,膻中有旧伤!\" 大小姐闻言剑势陡转,青锋顺着第三头犀牛喷气的鼻孔贯入。那畜生哀嚎着撞向同伙,驯兽符铁环应声而裂。两头犀牛失控互撞,穆管事趁机掷出三张爆炎符,火光中传来皮肉焦糊的恶臭。 盗贼头目见势不妙,骨笛调转音调。林间又窜出五只火尾狼,直扑外围护卫。这些妖狼毛色赤红,跃动时拖出流火,寻常刀剑尚未近身便被热浪逼退。 \"取水符贴地!\"破三贼将药篓里的寒潭砂抛向空中,\"火狼畏阴湿!\" 护卫们慌忙拍碎腰间水符,地面霎时漫起三尺寒雾。火尾狼爪踏湿泥,流火骤暗。穆清歌的飞剑趁机穿入领头妖狼左眼——那是火狼命门所在,穆家商队在这条路上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对付火狼还是有些经验。 盗贼头目暴喝一声,祭出张血色符箓。剩余妖兽双目赤红,竟开始无差别撕咬。破三贼突然抓起把雄黄粉混入寒潭砂,扬手撒向兽群:\"闭气!\" 黄雾弥漫处,妖兽接连打喷嚏,兽阵瞬间溃散。穆管事剑光如虹,三个盗贼的骨笛尚未举起,咽喉已绽开血花。 最后一头火尾狼瘸着腿逃向密林,被穆清歌的飞剑钉在树干。破三贼却快步上前,湘妃竹针连刺狼耳后三穴,狂暴的妖狼渐渐平静下来。 \"它眼底有药渣反光。\"少年医师掰开狼嘴,\"被喂了狂血丹。\" “难怪这么疯狂” 穆清歌收剑入镯,见破三贼正在给垂死的妖兽敷药,忍不住蹙眉:\"何必救这孽畜?\" \"我最近对如何培养妖兽有点兴趣。\"破三贼将药粉撒在狼腹伤口。\"真是个怪人\" 穆清歌看破三贼一眼。 夕阳将商队的影子拉得很长,护卫们默默收拾残局。谁也没注意到,林间有双眼睛盯着破三贼的药篓——那里面装着半片带符文的驯兽铁环。 夕阳已在天际若隐若现,商队却停在落鹰峡前。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暮色中盘旋的秃鹫发出嘶哑啼鸣。穆清歌的鎏金镯突然泛起血光——这是穆家嫡系血脉才有感知危机的法器,整个穆家都没几个。 \"结圆阵!\"穆管事剑指抹过眉心,十二道阵旗插入黄土。话音未落,崖顶滚落巨石,三十头赤瞳狼蛛顺着蛛丝垂降,每只蛛背上都立着个灰袍修士。 破三贼的药篓无风自动,装着雄黄粉的竹筒自行爆开。他抓起把药粉抹在护卫刀刃上:\"狼蛛畏雄黄,斩其腹眼!\" 狼蛛喷出的毒液腐蚀车辕,穆家飞剑撞上蛛网竟被黏住。穆清歌祭出本命法宝琉璃净瓶,瓶中弱水刚浇灭两团毒火,三头巨型地穴蛛已破土而出。这些妖兽甲壳泛着金属光泽,竟是吞噬过修真者法器的变异种。 \"坎位三步,地脉有异!\"破三贼银针钉入地面,堪堪避开破土而出的蛛腿。他反手将寒潭砂撒向穆管事剑锋,冰霜顺着蛛网蔓延,终于撕开道缺口。 灰袍首领桀桀怪笑,骨笛催动狼蛛结成人面蛛网阵。穆清歌的鬓发散乱,琉璃瓶出现裂纹:\"这些畜生吃过筑基修士!\" 破三贼突然跃上粮车,药篓中飞出七十二根湘妃竹针。针尖蘸着深紫色药液,在空中结成北斗祛邪阵——这是陆掌柜临终前传给他的医书里记载的禁术。 \"闭眼!\"他低喝一声,竹针同时炸裂。紫雾弥漫处,狼蛛纷纷用螯肢抓挠复眼,人面蛛网阵瞬间溃散。三个灰袍修士跌落蛛背,被穆管事一剑穿心。 药雾中忽现银铃轻响,破三贼鬼魅般贴近灰袍首领。两根浸过曼陀罗汁的金针扎入风池穴,那修士顿时如提线木偶般僵住:\"说!为何这么大阵仗埋伏此地截杀我们?\"其余盗贼见首领被擒,顿时手忙脚乱的要跑,混乱之中又被穆家管事和穆大小姐砍杀六、七个。 篝火映着俘虏扭曲的脸。灰袍首领的瞳孔扩散,喃喃说着\"血狼谷\"、\"驯兽符\"等零碎字眼。穆清歌用溯影术照出他识海残片——竟是群散修在暗市用活人喂养妖兽的景象。 \"他们劫商队只为钱财。\"破三贼碾碎搜出的血色丹药,\"这是用修士精血炼的饲兽丹。\"原来他们与先前带妖兽抢掠他们的盗匪是一伙的,但先前那伙反被他们所杀,而且还遗失半篇驯兽术。而驯兽术对他们至关重要,这才全员出动来劫杀想找回秘籍。 穆管事剑尖挑起灰袍人腰间玉牌,上面刻着残缺的兽首纹:\"二十年前劫掠穆家商队的,也是这个印记.”接着在破三贼问话过后,将那贼头一剑枭首。 夜风卷着狼蛛焦尸的臭味,众人沉默着望向前方苍茫旷野。那里低垂星河仿佛与地面相接,却照不亮脚下修罗场。 那破三贼在盗匪身上找到了半本秘籍,又在车队上翻找起来了,找了大半夜,发现那半本居然在自己背的药蒌里。 穆家商队身心俱疲的在这条官道上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终于在三个月后晨光破晓时,踏入仙人城界碑。将近九个月的旅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仙人城比西京城更加雄伟。 望着城墙,破三贼不禁轻声喊叹:“真大…真白呀”,旁光见穆清歌投来异样的眼光。不由心虚:“真大…真有派呀” 卸货的护卫们说笑着走过,走南闯北的他们即使都来过仙人城好多次,但每次来都不由得不赞叹仙人城:“好大…好白啊”,啊呸,是好大…好气派。 第28章 说书酒楼 仙人城的晨雾裹着当归与沉香的馥郁,破三贼站在穆家商行朱漆大门前深吸一口气。街对面药铺的伙计正将新晒的紫苏铺满竹匾,金灿灿的朝阳穿过云母窗棂,在青石板路上烙下斑斓光影。 \"方公子,东市新到批龟甲,劳您掌掌眼?\"穆家分号的掌柜捧着账簿追出来。少年医师摆摆手,腰间湘妃竹针筒撞在药篓上叮咚作响:\"动动眼皮的事。\"没用多长时间,就验完收功。 转过街角,喧嚣声浪扑面而来。十八丈宽的玄武大街上,挑着药篮的货郎与乘云轿的修士摩肩接踵。破三贼驻足在一处卦摊前,那瞎眼相士正摸着骨牌喃喃:\"坎水离火……小友命中有悬壶济世之相。\" 少年莞尔,往卦盘上放了两枚铜钱。铜钱落处恰是\"巽\"位,卦签弹出\"风送药香三千里\"七个篆字。 城南药市隐在千年古榕的树洞里。破三贼弯腰钻入结界,他记得他老爹曾与他提过进入仙人城药市结界的手诀。 \"鲜龙胆草!西域火焰山刚采的!\" \"三百年份的雪蟾酥,换筑基丹方!\" 叫卖声里混着各地方言。破三贼停在一处冷清摊位前,指尖拂过干瘪的蛇莓果:\"老板,这赤链蛇莓要用玉盒盛放,竹篾漏了药气。\" 摊主猛地抬头,脸上刀疤狰狞如蜈蚣:\"你怎知……\"话音未落,东头突然传来尖叫。 人群围成的圈子里,锦衣少年蜷缩在地抽搐,口吐白沫。随行老者急得直跺脚:\"快取清心丸!\" 破三贼挤进人堆时,嗅到股淡淡的苦杏仁味。他抓起病人手腕,三指扣住太渊穴:\"不是癔症,是误食毒蛛卵!\" 湘妃竹针连刺天突、膻中、气海三穴,暗运陆掌柜所授的\"倒悬壶\"手法。少年哇地吐出团黑水,水里裹着未孵化的蛛卵。 \"这是……鬼面蛛的卵?\"疤脸摊主突然凑近,独眼里精光闪烁,\"小兄弟好手段!\" 现在恰是正午时分,破三贼被疤脸汉子拽进\"醉仙居\"。二楼雅间垂着鲛绡帘,窗外正对仙人城最高的通天塔。 \"某家金不换,开个小药摊谨以度日……\"汉子拍开酒坛泥封,露出截断指,\"今日谢过小兄弟帮了大忙。\" “举手之劳” 寒喧之余,破三贼问了仙人城中哪有好吃好玩的地,他准备利用这几日得闲好好逛逛… 通天塔下的\"百草茶楼\"里,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却说青衣真人,仰天长啸,怒指那宴席中的贪官、奸商:“今日吾将替天行道,以证这朗朗乾坤终不容尔等猪狗不如之辈、魑魅魍魉之徒存于世上”……言罢,手掌雷电劈向宴席中人,那群喝人心尖血、食人肾嫩肉的畜牲顷刻间灰飞烟灭,说的却是一个修士杀了为延年益寿、抗衰美颜而食人的一群人渣的故事,倒也精彩… \"如此狗官奸商该杀,杀的好!\"虬髯大汉拍案而起,\"老子也曾风闻此事三日,听那真人为民除害后,忍不住呼朋唤友去那勾栏大醉三天,贺这世间风雨飘摇之际终会有英雄出来拔乱反正,以清乾坤”,话语刚落,大汉举起手中一碗酒,一饮而尽。 破三贼放下茶盏,心想到这是修真界的哪位高人干的,虽说修真者不得干预世俗,但如此罪孽,岂有不杀之理。 入夜的仙人城亮起万千琉璃灯,破三贼独坐城隍庙飞檐。怀中《青囊遗录》无风自动,停在\"鬼门十三针\"残页。 手中银针冰凉,每一根正面都刻着\"悬壶\"二字,与陆老爷子的五年往事,一一闪现。破三贼再抬头时,唯见星河倒悬,月华如练。 回商行的路上,破三贼在西巷口遇见个蜷缩的老乞丐。观其状,显是身体出了毛病。为其施针时,却听老者嚷嚷:“我那可怜的小狗,怎么就死了”。破三贼忽的想起,自己放养城外山中的那蛛狼,也不知无人管着,它在山中会如何撒泼… 更夫敲响三更时,穆清歌正在院中擦拭琉璃瓶。见破三贼归来,她晃了晃手中请柬:\"药王谷送来观礼帖,你可有兴趣?\" 少年医师望着通天塔顶的明月,药篓里的《青囊遗录》微微发亮。师父临终前的笑颜与医者当有仁心那句话。笑了笑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医者有仁心,哪怕在乡野也能济世,反之,若是沽名钓誉之徒,即使身处高堂又有何用。 想至明白处,他且又哼着小曲回房了 穆清歌目视其背影:“真是怪人,嗯,应该是…稍有点不正经…的怪人” 仙人城的朝雾还未散尽,玄武大街西巷已飘起炊烟。破三贼蹲在\"百味斋\"的青石台阶前,盯着蒸笼里莹白如玉的灵米糕——那米粒间嵌着朱红色的赤霞枣,枣香混着竹叶清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接连几天破三贼都在仙人城游玩 果然不上班的日子是很快乐的,虽说身为修真者可以辟谷,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这一路身为穆家商队随行医师,却也能体会到俗世牛马的辛苦。 路过一小吃食店 \"小哥新来的?\"老板娘掀开第三层蒸笼,露出翡翠色的槐叶冷淘,\"配上这碗冷淘,最解暑气。\" 少年医师接过青瓷碗,冰凉的汤汁里浮着银鱼似的透明面条,入口竟是薄荷混着茯苓的滋味。邻桌老丈眯眼笑道:\"这冷淘要用寒潭水醒面,城南赵婆婆独门的手艺。\" “那就来碗吧”,破三贼道。 这几日他是吃个不消停,对于辟谷,他没有执念。对于美食他是想吃就吃,吃撑了,施法消食就行,果然,修行者就是方便,这可是世俗吃货求之不得的神通。 未时三刻,破三贼踏入城东修真坊市。青玉铺就的长街两侧,琉璃罩内浮着各色法器:有能辨百毒的窥天镜,可凝药香的九转炉,甚至还有截泛着青光的古木枝,摊主说是神农尝过的药杵。 \"小友面生,可是医修?\" 白发老道在拐角处招手,面前摊子摆着三枚骨针。那针细如牛毛,针尾雕成莲花状,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破三贼指尖轻触针尖,识海突然浮现经脉虚影——竟是套能透视经络的\"观脉针\"。老道捋须笑道:\"此物原是药王谷弃徒所制,虽不入流,倒合你们游方郎中使唤。\" 价尚未谈拢,街尾忽起喧哗。一个紫衣修士拉住个戴帷帽的女子,她怀中锦盒里躺着株通体血红的灵芝,根须竟如活物般蠕动。 \"血髓芝需用玄冰玉盒封存,姑娘这般暴殄天物,不如转让与我,价格定让你满意\"。为首的紫袍修士诚意满满。那姑娘连玄冰玉盒都不用,他看了实在心疼血髓还芝,这可能是药者的痛病吧。 女子后退半步,帷帽白纱无风自动:\"此物已有人定,请回。\" 破三贼嗅到丝腐臭味——那血髓芝表面光鲜,菌褶里却藏着黑斑。他正要开口,女子突然掀开锦盒,灵芝根须暴长缠向修士咽喉。果然最毒妇人心啊,动不动就杀人。 \"小心!\"少年弹出三根银针,精准刺入血髓芝气孔。妖芝瞬间萎靡,露出核心处蠕动的蛊虫,\"这是噬髓蛊伪装的假芝,若不信,可剖开菌柄查验。\" 紫袍修士剑尖挑开菌肉,黑色蛊虫应声而碎。再抬头时,女子已消失在人群。 紫袍修士回过神来,对破三贼连连道谢,感激不尽,报上名号,原来是药王谷的人,叫梅子云,来仙人城中“药王居”送一批货,送完后准备游玩一番,恰遇那女子,于是便发生开头那一幕。那女子想来是个杀手,倒也利落,一击必杀,不成则退。 梅子云邀破三贼上“听涛阁”去吃灵肉、听说书,破三贼忙忙推辞,说今日尚有要事,改日再约。也把名号与联系方式报于梅子云,答应后会有期,梅子云方才离去。 而破三贼亦返回方才那摊前买下“观脉针”。 申时细雨忽至,破三贼躲进家不起眼的店铺。檀木匾额上\"回春阁\"三字斑驳褪色,柜台上积灰的青铜蟾蜍却让他瞳孔微缩——那蟾蜍舌苔纹路暗合人体穴位图。 \"客官寻医具?\" 柜台后转出个侏儒老者,手中烟杆敲了敲墙面。暗格滑出个玉盘,盘中盛着十二枚金针,针尾雕着十二生肖。 破三贼捏起鼠形针,针尖忽地亮起微光。老者烟圈吐得悠长:\"此乃子午流注针,寅时刺虎形针可通胆经,卯时兔形针走肝经……\" 价签上的灵石数目让少年咋舌,转身时却被墙角木偶吸引。那是个半人高的经络人偶,三百六十穴位镶嵌星砂,轻轻按压肺俞穴,偶人竟发出咳嗽声。 \"这叫问疾偶。\"老者弹指点亮心俞穴,\"注入灵力后,能模拟百病脉象。\" 破三贼甚是喜欢,且价格不贵,遂买下藏于储物戒中。 华灯初上时,破三贼坐在\"醉仙居\"三楼雅座。面前琉璃盏中盛着琥珀色的玉髓酿,酒液里沉浮着金丝菊瓣——据说此酒能涤荡经脉杂质。 邻桌修士的议论随风飘来: \"听说鬼市新到批古修士遗物,有套神农尝药用的玉匕……\" \"药王谷弃徒在城南黑巷兜售禁药,昨儿害死两个试药的……\" 少年抿了口酒,袖中滑出新买的问疾偶。注入灵力后,偶人手太阴肺经亮起红光,配合《青囊经》记载的咳喘脉象,竟分毫不差。 子时的仙人城换了副面孔。破三贼跟着戴哭笑面具的引路人,穿过七道水幕结界,踏入藏在地脉深处的鬼市。 空中漂浮着冥火灯笼,照见满地奇物:泡在血水里的千年何首乌、锁着怨灵的炼药鼎、甚至还有具刻满咒文的修士骸骨。 \"小哥看看这个?\" 蒙面摊主掀开黑布,露出套残缺的玉制器具。那九枚玉片形如柳叶,边缘刻着蝌蚪状符文,拼合时竟浮现出人体气血运行图。 \"岐山玉砭。\"苍老声音在身后响起,\"上古医修用来导引灵气的,可惜缺了最关键的三片。\" 破三贼不为所动。 破三贼转身,正对上晨间卖灵米糕的老板娘。她褪去粗布衣裳,一袭墨绿道袍绣着药王谷徽记,手中把玩的正是那套子午流注针。 五更梆子响时,破三贼背着鼓囊囊的药篓回到穆家商行。篓中除了药材还是药材。 穆清歌倚在月洞门前,琉璃瓶映着晨光:\"三日后商队返程,方公子准备准备,若有什么需求,请告知小女子\" ,破三贼摇首拿捏不知哪方腔调说道:“俺甚都不缺,穆姑娘无须挂心”。不会是熊二吧? 三日后 天光未破晓时,穆家商行的云纹驼铃已在檐角叮咚作响。破三贼倚着药篓打盹,忽觉鼻尖微痒——原是晨风卷着片朱砂色的朝霞花,正落在他束发的湘妃竹簪上。 \"方公子快看!\"车辕上,常威指着东方惊呼。 琉璃般的天空裂开金纹,朝阳跃出云海时,七十二峰间骤然腾起万道霞光。驼队恰行至仙人城外的飞虹渡,青玉桥下奔涌着紫晶砂河,浪花飞溅处折射出七彩虹霓,将三十架云驼车笼在斑斓光晕里。 穆清歌掀开车帘,发间珍珠步摇映着晨光:\"今日倒比来时顺遂。\"她素手轻扬,琉璃瓶里飞出数百只萤火虫似的星屑,绕着驼队结成驱邪阵。晨风送来她袖底沉水香,混着车辙碾碎的龙脑草气息,竟比任何安神香都要熨帖。 破三贼枕着药篓哼小曲,腰间新买的子午流注针随车身摇晃,针尾十二生肖在日光下流转金芒。路过栖霞谷时,忽见漫山遍野的凤凰木开了,赤红花瓣落进溪涧,染得整条春溪如同熔金流淌。几个年轻伙计折了芦苇杆吹曲,惊起白鹭掠过琉璃瓦般的晴空。 \"歇脚!\"领队老者扬鞭指向云崖畔。 驼队停在一片翡翠似的草甸,崖边千年古松垂下青藤,藤上缀满灯笼果。破三贼摘了颗在掌心揉搓,果皮裂开竟溢出薄荷味的灵雾。穆清歌捧着鎏金食盒过来,盒中灵米糕还冒着热气:\"方公子可要尝尝新制的茯苓馅?\" 正午时分,驼铃惊醒了沉睡的翡翠峡。两侧绝壁生满孔雀石,青鸾鸟拖着三丈长的尾羽掠过车队,翎毛扫过岩壁时,簌簌落下闪着荧光的石粉。破三贼伸手接住些粉末,药篓里的《青囊遗录》突然泛起青光——原是能解瘴毒的青蚨粉。 \"快瞧水潭!\"有人指着山涧喊。 碧玉潭中浮着千百朵透明睡莲,每朵花心都蜷着条银线鱼。商队厨娘撒了把灵米,鱼儿跃出水面吞食时,鳞片在阳光下炸开细碎虹彩。破三贼掬了捧潭水,水珠从指缝漏下竟凝成冰晶,原是寒潭水,忙取玉瓶盛了些打算配药。 申时的云走得格外慢。驼队行至平阳关,守城修士查验过通关玉牒,笑着抛来一囊朱果:\"穆掌柜的商队总捎来好药材,这点野果权当茶资。\"破三贼咬开朱果,甜蜜汁水溅在《青囊遗录》封皮上,竟显出几行隐藏的丹方。 暮色渐浓时,天际线浮现出西京城熟悉的轮廓。七十二座药师铜像在城头伫立,最东边的神农像掌心托着明月石,此刻正泛起归航的指引光。商队里年轻伙计开始整理衣冠,老马们不用鞭策也加快了步子。 此次路程,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众人随着气候气节不时更衣,甚是有趣。如此不到九个月,已将至西京城。 \"方公子看那个!\"穆清歌忽然指向云端。 只见西京城方向升起千百盏孔明灯,灯面绘着各色药草图腾——原是药香节提前开始了。金盏花灯掠过商队上空时,破三贼与众人随着花灯击掌欢呼。 戌时三刻,驼队碾过护城河的星纹石桥。守夜人敲响药王钟,浑厚钟声里,城门缓缓洞开。破三贼跳下车架,靴底沾着紫云英花瓣,仰头望见\"西京\"二字在月光下流淌着熟悉的金晖。药铺学徒们举着灯笼涌来搬运药材,空气里弥漫着当归炖羊肉的香气,与仙人城的沉香不同,却是让人心安的人间烟火味。 穆清歌站在商行朱漆大门前,转身时鬓边落着片凤凰花瓣:\"方公子接下来...\" \"先睡他三天三夜。\"少年医师笑着摆手,药篓里新采的朝霞花飘出来,恰落在门廊下打盹的老猫鼻尖。更夫梆子声混着糖糕叫卖声飘过街巷,星河在西京城上空缓缓流转,温柔得如同药炉里将熄的余烬。 第29章 苏家祖宅 暮色初临,仙人城东门爆开三团流光。方小邪倒提着滴血的九环刀踏云而落,刀柄上拴着的赤瞳兽首还在龇牙;剑九尘御剑掠过城门楼,青衫下摆沾着星点妖血;符灵儿的千鹤符折了半边翅膀,小姑娘怀里却抱着颗流光溢彩的妖兽内丹。 方小邪一直未寻到心仪的灵器来炼制本命法器,这次这把天外精晶制成的九环刀倒是合他心意。当下决定先练成本命法器,再在灵海中温养个百八十年,到时出刀一刀荡平一州域,想想就牛逼的很。 \"掌柜的回府咯!\"听涛阁二楼窜出个机灵小厮,踩着屋檐悬下的十二连盏琉璃灯就往下蹦。方小邪抬手甩出捆妖索,把这冒失鬼卷着稳稳放在青石板上。 剑九尘弹指震落衣襟血珠,露出背后新得的玄铁剑匣:\"今日不醉不归” \"符灵儿早蹦进后厨,举着内丹掏出储物戒中的妖兽对掌勺大娘嚷嚷:\"快把这月纹豹的腰肉片了,要裹着冰晶菇烤!\" 戌时的听涛阁正值热闹。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正说到\"青衣真人剑挑十二妖窟\",跑堂们托着鎏金食盘在八十一张楠木桌间穿梭,新摘的夜合花泡在琉璃盏里,随修士们吞吐的灵气轻轻摇曳。 \"诸位——\"方小邪跃上七宝台,九环刀往云纹鼎上一磕,满堂霎时静了,今天这是来巧赶上了,这才是这说书酒楼的正角,多少人到“听涛阁”皆是慕其混名而来,毕竟“不正经先生”不是浪的虚名。 \"今日说段新鲜的!\"他袖中飞出块留影玉璧,光影里赫然是三人围猎月纹豹的场景,而伴随他解说过程中不知廉耻的插上几个伤风败俗饮食男女的话题,逗得客人是哈哈直乐,今儿算来着了,果然从古至今,咱人类只好这口,连修真者也不例外,说书酒楼开张以来,还真没有人自觉高雅,说这些段子是低俗。 符灵儿趁机溜到天字阁,从乾坤袋倒出洞府所得:七把刻着古篆的玉钥匙、半卷《太虚炼器谱》、还有尊掌心大的青铜药炉。剑九尘并指抹过剑匣,十二把造型各异的古剑虚影悬浮空中,最末那柄通体幽蓝的,正是从修士遗骸旁拔出来的。 \"这炉子有趣。\"符灵儿朝药炉输灵力,炉盖蟠螭纹突然活过来,衔住她腰间玉佩不放。楼下突然爆出喝彩声,原是留影放到妖兽濒死反扑那段——月纹豹额间月纹炸开银芒,方小邪的捆妖索缠住兽角,剑九尘的剑气钉住妖丹,符灵儿的爆炎符则在七寸处开了花,加上方小邪舌灿莲花的旁白,引的客人喝彩不断… 后厨飘来异香,跑堂们端着玄冰托盘鱼贯而入。月纹豹肉切得薄如蝉翼,铺在冒着寒气的墨玉板上,修士们掐诀引来地火炙烤,肉片蜷曲时渗出金黄油花。符灵儿特调的碧髓酱往上一淋,满楼都是混着灵草香的肉味。 \"快过来尝尝这个。\"剑九尘拍开从洞府带出的泥坛对方小邪招呼道。琥珀色酒液里沉着星辰砂。方小邪仰头灌了一口,方小邪心中叫好,喉间发出“啧啧啧啧”一片犹如猪叫声,惊得抢回角声说书先生把醒木都摔了。 亥时三刻,听涛阁屋顶琉璃瓦上,三人枕着妖兽毛皮看星阵轮转。方小邪把玩着青铜药炉,炉盖蟠螭忽然口吐人言:\"小辈,可愿学九转还元丹法?\"符灵儿醉眼朦胧地甩出张禁言符,蟠螭顿时成了哑巴泥鳅。这丹炉居然带有迷幻之效,也是稀奇的紧… 护城河方向忽然升起传讯烟花,剑九尘的剑匣嗡嗡作响。\"明日该去趟炼器宗了。\"他屈指弹飞粘在衣角的冰晶菇,那菇子飘过三重飞檐,正巧落进穆家商行未关的雕窗。 方小邪笑着摸向腰间新得的乾坤袋,触到在洞府刚得到那颗丹,心想:“这不会真是驻颜丹吧?”留影玉璧还在回放着月纹豹轰然倒地的画面,映得听涛阁匾额上\"涛\"字的一撇,如剑芒般亮了一瞬。 话说苏明月自从上次与方小邪假扮道侣闯前辈之灵园得到双修功法后不久,(虽说是假扮,但彼此情意,双方心里都清楚)苏明月便收到家里传讯,思前想后许久,苏明月还是决定带方小邪回家一趟。而方小邪闻得此事,也是两眼往鼻子中间一瞧---亚麻呆住了。 但事已至此,伸首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况且自己也不丑,还有点小味道。方小邪还是决定陪苏明月刀山火海走上一遭。 传送阵的星纹石板上还沾着晨露,苏明月第十三次抚平鲛绡裙的褶皱。珍宝阁的七宝香车停在琉璃瓦檐下,拉车的两只雪麟兽正用角顶开试图围观的人群。 \"苏大小姐。\"方小邪晃着新得的折扇凑近,扇面\"风流倜傥\"四个金字晃得人眼花,\"你这架势不像带道侣归家,倒似押解江洋大盗。\" 苏明月指尖捏着的传送符突然烧焦了一角。她望着眼前这个青衫歪斜的青年,想起三日前父亲传讯中那句\"双修功法既得,当携道侣归家示众\",耳尖慢慢染上丹砂色。古墓里假扮道侣时尚能谈笑自若,怎的如今真要见爹娘...... \"喂,回魂了。\"冰凉的扇柄轻点她眉心,方小邪不知何时摸出个翡翠药瓶,\"要不要来颗定心丹?昨日刚从老君观顺...咳,请来的。\" 苏明月拍开他的手,腰间缀着十二星曜的玉佩叮咚作响:\"待会见了父亲,可不许说这些浑话。就说我们是在云梦泽采药时......\" \"一见钟情?\"方小邪突然欺身逼近,折扇挑起她一缕青丝,\"还是说月黑风高夜,苏姑娘被在下炉火纯青的炼丹术折服?\"他袖口钻出只寻药鼠,小东西抱着颗留影珠,正在回放苏明月与他在古墓情意绵绵的场景。 \"方!小!邪!\"苏明月掐诀引来道惊雷,却劈碎了街边药铺晒着的合欢花。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青年大笑着跳进传送阵,玄铁扇骨敲在阵眼灵石上激起七彩虹光。 空间扭曲的刹那,苏明月感觉手腕一紧。方小邪难得正经地握着她的命门,渡来缕温和灵气:\"苏家诊脉是不是要过三关?我昨夜翻烂了《岳父应对三百策》,连你家族谱都背到第七代了。\" \"瞎胡说......\"苏明月瞳孔微颤。珍宝阁少主择婿需过三才阵的规矩,这都是哪传出来的八卦?能不能靠谱点。。 \"上月你在醉仙居说梦话时。\"方小邪指尖突然亮起星芒,在空中绘出苏氏祖宅的布局图,\"东厢房藏着药王鼎,西院养着噬金蛊,正厅摆着能验真心的问心镜——苏大小姐,假扮道侣这出戏,你当初找我时没说这么刺激啊?\" “问心镜也没说一定用在这里呀”。 传送阵落地时的震荡惊飞了满庭青鸟。方小邪突然往她掌心塞了枚温热的玉简,苏明月神识扫过,竟是按照她的功法改良过的双修要诀,末尾还画着个挤眉弄眼的小人。 \"要是露馅了。\"青年凑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颈侧星砂痣,\"你就说怀了我的......\" \"闭嘴!\"苏明月甩出十二枚定身符,却在触及他衣角时化作金蝶。朱红大门缓缓开启的吱呀声里,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混着那人永远带着笑意的声音: \"明月儿,你爹的胡子当真如传说中能缠三圈药杵?\" 说得苏明月娇嗔不已,粉拳死命招呼开来。 当传送阵的七色霞光散尽时,方小邪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地。九重鎏金门楼高逾百丈,门环是两尊活灵活现的玉麒麟,眼珠转动间吞吐着混元紫气——这竟是拿大乘期灵兽的妖丹点化的镇宅灵。 \"恭迎少主回府!\" 三千六百级昆仑玉阶两侧,八百青鸾齐鸣。这些本该翱翔九天的灵禽此刻皆垂首敛翅,每片翎羽都淬着星屑般的流光。苏明月腰间玉佩刚泛起微光,玉阶尽头突然传来龙吟,九条蛟龙拽着紫檀沉香辇破云而下,辇顶悬着的不是明珠,而是枚正在孕育小世界的混沌元胎。 \"我爹把镇阁的''芥子乾坤''拆了当车饰?\"苏明月脚下一个踉跄。 方小邪用折扇挑起辇前垂落的鲛绡帘,瞳孔猛地收缩——帘上每根丝线都缠着道韵,这哪是布料,分明是阴虚境大能用本命剑气织就的剑阵图。他指尖刚触到流苏,整架车辇突然浮现周天星斗虚影,二十八星宿的位置赫然镶着真正的星辰碎片。 蛟龙腾空时,方小邪望着脚下掠过的风景倒吸冷气。苏家祖宅竟是把整条昆仑灵脉炼成了庭院地基,七十二座悬空楼阁按周天星辰排列,每处飞檐都镇着件上古灵宝。东边青冥阁顶的青铜鼎蒸腾着九转金丹气,西侧白露轩窗棂竟是用千年寒玉髓雕成,更别提中央那座通体由虚空石打造的观星台,正在吞吐着混沌之气。 \"那是老祖闭关处。\"苏明月指着最高处的琉璃塔,塔尖缠绕的并非祥云,而是三千里雷劫凝成的紫电蛟龙,\"三年前药王谷谷主来访,说我们家的护山大阵能抗住散仙劫。\" 辇驾落在正厅前时,方小邪嗅到股异香。地面铺着的不是金砖,而是用灵草编织的九转化生毯,每一步都能踩出延寿三年的青木灵气。十八根盘龙柱上的金龙突然睁眼,龙须扫过二人衣角时,方小邪乾坤袋里的法器齐齐震颤——这些竟是活着的洞虚境灵兽! 再次重述一遍修士修为分界: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洞虚分阴虚、阳虚两境)、合道、大乘,每一境又分初、中、上、巅峰四阶。 而兵器分界为:法器、法宝、灵器、灵宝、仙器。 \"明月儿。\" 伴着环佩叮咚,自三十六重鲛绡帷幔后转出个宫装美妇。她发间斜插的九凤钗每振翅一次,整个大厅的灵气便浓郁三分。方小邪盯着妇人腰间晃动的药囊,那上面绣着的根本不是纹样,而是流动的《神农本草经》全文。 \"这位就是方公子?\"苏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方小邪抬头才惊觉,穹顶上绘着的不是星图,而是三百六十面窥天镜组成的阵法,此刻每面镜子都映出他不同角度的身影。 侍女捧来的茶盏刚入手,方小邪差点摔了这价值连城的物件——盏中根本不是茶水,而是液态的万年钟乳灵髓,杯底还沉着颗能引起修真界腥风血雨的九转菩提子。 \"伯父伯母。\"方小邪突然正经作揖,袖中滑出个朴素木盒,\"小侄备了薄礼......\" 盒盖开启的刹那,整座大厅的灵脉突然沸腾。躺在红绸上的竟是截焦黑枯枝,可苏父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上古传说中的建木残骸,其价值足以买下一个中型门派! 苏明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堂长辈神色剧变。她分明记得,这树枝是两人在珍宝阁里当柴火用的...... 方小邪把建木残骸握在手中,灵力一涌,刹那,整座苏家祖宅的灵脉发出龙吟。方小邪手中的焦木突然浮空,表面炭壳簌簌剥落,露出内里翡翠般的木质——每道年轮都流转着开天辟地的混沌道韵。 \"建木!\"穹顶窥天镜阵同时炸裂,须发皆白的老祖踏碎虚空而来,袖中飞出的药王鼎竟在触到残枝时自动炼起丹来,\"多少年了...竟真有...\" 方小邪悄悄捏了捏苏明月的手心,传音里带着笑意:\"上回在珍宝阁烤地瓜,我说这柴火香得古怪,你偏说是我偷撒了香料。\" 三个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两人那段时间吃尽仙人城里的美味,而方小邪突发奇想要烤地瓜给苏明月吃。而苏家大小姐哪吃过这玩意儿,嚷着让方小邪快点烤,而方小邪为了赶趟,直接拿出老村长给他的烧火棍。问题是老村长也没跟他说这玩意儿是个宝物啊。但火焰腾起的瞬间,烤熟的地瓜带着破境丹般的清灵之气——那时他才觉得有点不对,才换了柴木。而与苏明月分开回家后,他注入灵力,才发现烧火棍隐隐道韵浮现,这才知道有大问题。也是运气,这把烧火棍当时出逃的时候,方小邪也不知道它是建木残渣,否则与其它贵重物品放一起,那一起弄丢了才心疼… “后来我再用银针试毒才确定的。\"方小邪在识海里勾勒当时的场景。焦皮下若隐若现的\"天地桥\"纹路,与他幼时方先生教的《洪荒异宝录》中建木图鉴分毫不差。老村长临别塞给他这\"烧火棍\"时,怕是也没想到...... \"小友从何处得来?\"老祖的威压让琉璃瓦结出冰霜。 方小邪不慌不忙作揖:\"乃晚辈故乡长辈所赠。\"袖中忽的飞出七十二枚留影符,幻化出青山绿水的小村落。画面里老村长正用建木残枝拨弄灶火,灶台上炖着给孤寡老人送的药膳。 满堂合道大能集体失语。他们为寻建木踏破九幽,这少年竟一直拿它当烧火棍用了! \"晚辈家底浅薄。\"方小邪突然掏出储物戒,倒出堆五花八门的物件:刻着歪扭符文的桃木剑、七彩玉瓶、驻颜丹、甚至一些刀剑,都是这几年猎杀妖兽时撞大运时找到的修士古墓里捡的,应该品阶也不低,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了\"这是给伯母的驻颜丹——用朝霞花蜜调的,这是给伯父的..\" 苏明月瞪大眼睛,暗暗好笑,那些宝贝她都见过,这下他应该掏空了家底吧? 老祖突然大笑,声震得蛟龙辇的星辰簌簌坠落。他指尖点在方小邪眉心,建木残枝突然分出嫩芽:\"好个赤子心性!明月丫头——\" \"在!\"苏明月慌忙应声。 \"把你库房那对阴阳造化炉搬来!\"老祖拂袖卷走建木残枝,\"方小子既送老夫成道机缘,苏家也不能小气!\" 三日后,方小邪蹲在珍宝阁顶楼数灵石。怀里揣着苏父给的紫金令,腰间挂着苏母绣的乾坤囊,连门口看门的谛听兽都学会了替他叼拖鞋。 \"你这骗子。\"苏明月把账本拍在案上,眼底却漾着笑,\"可是掏空家当了..?\" “不值一提\",方小邪摸出罐底夹层的玉简,那是苏明月送他的“卷心花生蜜糖”甚是好吃,苏大小姐下次藏东西,记得把墨香除净。\"他腕间苏家祖传的同心镯突然发烫,映得满室生辉——那镯子昨夜还是戴在老祖手上的。 苏明月笑颜如花。 第30章 觅道行 华夏州的版图铺展在炎黄大陆东南,如一幅墨迹未干的太古绘卷。东极沧海之滨的凡俗渔港,西临扬州域;北境雪原上剑修斩落的冰凌尚未坠地,南疆十万大山里的巫祝已跳完第七圈祭舞。三清教的玉虚宫便悬在这苍茫大地的天元之位---问道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仙梯垂落云海,每日吞吐的灵气足以滋养小国。 问道山以北十万里处,有座无恙城 方七杀的草履踏上无恙城外官道时,惊醒了蛰伏在石板缝里的地脉龙蚯。这生灵本该深潜千丈,此刻却为青衣客周身流转的道韵所惑,探出半截琉璃色的身躯。他屈指弹去晨露,露珠坠地竟开出朵瞬息凋零的冰莲——好似《太上忘情诀》修至七重才有的\"一念生灭\"境,但却似是而非。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心无罣碍、心无所执”这本只是清心咒中的两句,但这五个月他的嘴里却从未停过这两句话,这世间万事万物好像都与此两句相关,他的思绪似明非明、一路走走停停。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什么都不明白,总觉得脑子里的思绪就像那未捅破的窗户纸。他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工具来捅破那层窗户纸,可他不知道那工具是什么,是一个人?一件事?或是一句话? 荒山其实不荒。七十二峰暗合地煞之数,每道山脊都藏着条残缺的灵脉。方七杀停在一株半枯的雷击木前,树身焦痕还残留着恰似几年前他渡劫时劈得他四仰八叉的雷霆之意。指尖抚过皲裂树皮,惊起只羽翼透明的蜉蝣,这朝生暮死的小虫振翅时,鳞粉在朝阳里影射下仿似在他眼里拼出半阙《南华经》。 \"道在蝼蚁,在稊稇,在瓦甓。\"他对着山涧自语,声波震得水面浮现先天八卦图。游鱼衔着卦象跃出水面,落地竟化作背驮洛书的龙龟虚影。涧底沉睡的灵石因这天地共鸣苏醒,绽放的光华惊动了三清教巡天的青鸾骑。 十万里外的玉虚宫中,镇教至宝混沌镜突然漾起涟漪。执镜长老看见镜中映出片青衫衣角,那抹简素颜色所过之处,枯藤绽新蕊,顽石生灵韵,连最暴烈的庚金之气都化作绕指柔。 \"此人是谁,混沌镜无法看到其面貌!\"长老手中玉尘轻拂挂肩,\"只见衣角不见人..却似与道教有缘”。 话语被呼啸的山风掐断。方七杀此刻立在某座无名峰顶,面前躺着具修士遗骸。白骨手掌仍紧握着卷《黄庭经》,字迹正被雨水蚀成模糊的道痕。他并指为笔,以朝霞为墨,将即将消散的经义写在雾霭之上。那些云纹小字随风飘向城镇,落在某个早炊用的学徒灶台,化作破境时关键的明悟。 这段时间的方七杀有点懵,自己的修为明明是金丹期,却好像许多金丹期无法做到的事,自己都能信手拈来。修为还是金丹期,但灵力那境界绝对元婴甚至元婴以上。他无法理解自己的修为,就像无法理解自己脑中对道产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绪。 自己大概是病了,他这次行走花了大概三年时间,大多在山野之中、河流之畔,再就是乡野小村、小镇,他好像对这些地方喜欢的紧,他不愿往大城市走,他的心里一直拒绝往大城市走。 这一路本来都走的好好的,五个月前,念清心咒时,居然和它杠上了,想了五个月了,这一路他忘了时间,忘了吃、也忘了穿。 艹,好像也忘了阿茫… 方七杀展开神识,发现阿茫就在身后不远处。 阿茫发现这五个月他的主人疯魔了,对它不理不睬的,光自己一个人走着,从不与他交流。起初还担心,后来发觉他走的缓慢,也还和以前一样停下看花、看草、看大树、看小禾,自己完全跟的上,就也不担心了,该吃吃,该睡睡,吃好睡好,前方找他就行。 “阿茫”,方七杀轻呼一声,后方阿茫露出不可思议且带有惊喜的眼神。嗖的一下,跑到了方七杀的身旁绕个不停。方七杀摸了摸阿茫的头,“走”… 正午时分,方七杀使了法诀,“凝水术”为自己冲洗一番,换了身衣。而后他坐在溪畔烤起野蕈。青烟扭曲出一副副飞禽走兽之形,一会儿似虎、一会儿似鹰、一会儿又似,惊得水中鱼儿逃的远远的。 远方几万里外传来三清教弟子御剑的破空声,为首者腰间玉佩刻着\"玄\"字——正是当代掌教亲传。正四处找寻混沌镜出现的一袭青衣之人---方七杀。 暮色降临时,他驻足在某座荒村遗址。断垣残壁间飘着未散的执念,隐约能听见童子诵读《道德经》的残响。方七杀解下腰间酒葫芦倾洒地面,酒液渗入处开出遍野往生花。那些挣扎千年的孤魂顺着花径步入轮回,最后消散的老塾师魂影,朝他作了个长揖。 当第一颗星辰亮起,青衣客的身影已行至无恙城东一百里处,那里有个花田小镇。虽靠无恙城却并不嘈杂,宁静的很。方七杀未进入古镇,这次他还想在镇上开小吃食店,但今晚只能露宿荒野,待明日再进镇租房。 他找了块干净的大石 他解开发髻任夜风梳理,发丝坠落拂其背上仿似敲击出《逍遥游》的节拍。小镇今夜似有散仙在云层之上论道,雷劫般的道音震碎了三万里外的魔修闭关洞府——却惊不醒某个渔村婴孩的酣梦。 “不会下雨吧”。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青石巷尾飘起缕晨雾也遮不住的豆香。方七杀卸下刻着太极纹的榆木门板,\"方记早食\"四个瘦金体匾额在薄曦里泛起青芒——那是昨夜用剑意新题的。 \"现磨的。\"他轻叩三尺见方的玄武岩磨盘,昨夜泡发的黄豆便自行跃入磨眼。石磨转动的韵律暗合小周天循环,磨出的浆汁泛着罕见的琉璃色。灶上铁锅无火自沸,豆浆在灵力操控下凝成心型的旋涡,甜的方七杀自己喝了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头锅豆腐脑揭盖时,七十二道金纹在表面流转。方七杀舀起勺琥珀色的桂花蜜糖浆,手腕轻抖便在乳白豆花上绘出先天八卦图。檐角铜铃忽响,第一个食客是隔壁扎纸铺的刘阿婆。 \"甜的?\"老人皱起脸像揉皱的符纸,\"咱无恙城祖祖辈辈吃咸卤的。\" 方七杀倚着蒸笼微笑,指尖凝出冰晶将豆花镇得沁凉:\"南海蜂王浆调的,清心明目。\" 刘阿婆的龙头拐杵得青石板火星四溅:\"后生!往豆腐脑里掺糖,好比往雄黄酒兑蜂蜜——要出大事的!\"说着摸出块龟甲,\"《食经》有载,咸属坎水,正合豆腐水性......\" 争执间,街坊已围了半圈。卖卦的张瞎子鼻翼翕动:\"怪哉!这甜香竟引不动老夫馋虫?\"屠户赵老三舀了口糖水豆花,铜铃眼瞪得滚圆:\"娘咧!甜得俺汗毛倒竖!\" 方七杀饶有兴致地看着人群骚动。当私塾先生王秀才捧着《无恙城志》冲进店门,他知道这场争辩已上升到典籍高度。 \"嘉靖七年,北蛮献甜豆花,城主呕三日......\"王秀才的唾沫星子溅在榆木柜台上,\"方掌柜,不是我等迂腐,实乃水土不服啊!\" 暮色初临时,店前聚集了七位百岁老翁。最年长的陈太公被儿孙抬着藤椅而来,颤巍巍举起族谱:\"永乐年间老祖宗立过规矩,豆腐脑加辣油虾米,方能镇住无恙城地脉阴气......\" 若是其他四个发小在此,定会骂声:“你大爷的,豆腐脑都能镇地脉了,还要不要脸了,吃咸豆腐脑的人都这么能扯淡吗” 但方七杀只是笑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方七杀倚着门框剥盐水毛豆,听老人们从风水五行讲到祖制礼法。檐下惊鸟铃忽然无风自动,他瞥见对面屋脊上蹲着镇上无所事事的二癞子,正捧着咸豆腐脑哧溜哧溜偷吃。 第二日寅时,玄武岩磨盘转得比往常慢些。方七杀从墟市买来十年陈的虾酱,混着九嶷山菌子熬成琥珀色卤汁。切得发丝细的紫菜在青花瓷碗底铺成太极图,浇卤时特意旋出七星连珠的轨迹。 \"咸的。\"他敲响云板时,檐下已排起长龙。 刘阿婆尝了口菌卤,拐杖头绽放出百年未见的安魂香;赵老三辣油浇了半碗,臂上陈年刀疤竟开始隐隐发痒;连王秀才都吃出满纸错别字自动修正的幻象。众人不知,但方七杀知道:“糟了,这一路想问道之事太多,深入执念,这两日做豆腐时竟不觉用了灵力,得记下了,否则又得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店堂,方七杀独自坐在空案前。面前摆着两碗豆腐脑,咸卤的碗沿结着霜花,甜浆碗里浮着金桂。他舀起勺甜豆花就着云片糕,望向街角舔糖画的稚童——那儿歌里唱的,分明是前朝甜豆腐脑的童谣。 “还是甜的好喝”… 卯时的梆子响过三遍,青石巷尾的雾气里准时飘起豆香。方七杀撩开靛蓝粗布门帘,将写着\"咸甜自取\"的木牌挂到榆木门框上。扎纸铺的刘阿婆照例是头一个客人,褪色的蓝布围裙还沾着金箔碎屑。 \"老样子。\"老人颤巍巍递过豁口陶碗,袖口滑出个新扎的纸元宝,\"昨儿中元节剩的。\" 方七杀舀了勺凝脂似的豆腐脑,浇上虾米紫菜熬的琥珀卤。案头青瓷罐里腌着赵屠户送的辣油,红亮亮映着晨光。刘阿婆的拐杖头在青砖地上画出个歪扭的\"咸\"字,这是他们持续半月的暗号。阿婆有时也想换换口味。 辰时末,私塾先生王秀才挟着《礼记》踱进来。方七杀不等他开口,便将撒了白糖的甜豆花推过去——这位每逢初三、初七必要偷偷尝鲜。 \"《齐民要术》有载,菽乳宜佐饴蜜。\"王秀才舀糖的手在抖,生怕被街坊撞见。 檐下八仙桌渐渐坐满。赵屠户往咸豆花里倒了半碗辣油,油星子在晨光里炸开金花;茶肆孙掌柜就着豆腐脑吃酥饼,碎屑落在《茶经》上也不拂去;连走街串巷的货郎都要歇脚,把货担里新到的湘莲分给众人尝鲜。 \"要我说,甜豆花该配荷花酥。\"孙掌柜啜着雨前龙井,眼角瞟向方七杀灶上蒸笼。 赵屠户的铜勺敲得碗沿叮当响:\"胡扯!咸卤子就胡麻烧饼才是正经!\" 方七杀倚着门框剥青豆,由着他们吵嚷。檐角麻雀啄食掉落的糖粒,窗棂影子里浮着点点光斑。这场景与他在“又一村”时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松林更密,人也少点。 午后的暴雨浇熄了街市喧嚣。刘阿婆送来新糊的油纸伞,伞面画着歪扭的莲藕;赵屠户捎来半扇猪骨,说是肉铺边角料;王秀才最稀奇,竟抱来捆虫蛀的旧书,扉页题着前朝某位嗜甜学士的批注。 \"《山家清供》里说,蜜渍豆花可醒酒。\"王秀才指着某页蠹痕斑斑的文字,\"方掌柜你看......\" 檐溜在石阶上敲出玉磬般的清响。方七杀往甜豆花里添了勺新熬的桂花蜜,推给缩在门洞躲雨的货郎。那汉子起初皱眉,尝了口便摸出包西域葡萄干回礼——原是戍边儿子捎来的稀罕物。 暮色染红窗纸时,方七杀在柜台下发现个粗陶罐。揭开草纸封口,腌着翡翠色的糖蒜——定是刘阿婆的手笔。老人总说咸蒜克甜味,却十天半月的往他门缝塞糖渍。 打烊前,方七杀照例留了碗甜豆花在灶台。子夜巡更的老更夫会翻墙进来,就着冷月吃完,再往陶罐里扔两个铜板。月光在冷透的豆花表面凝出霜纹,像极了终南残雪。 这日赵屠户突然问:\"方掌柜老家吃甜吃咸?\" 满堂寂静。茶盏停在半空,酥饼碎屑悬在书页,连檐下麻雀都缩了脖子。方七杀擦拭着盛卤子的青花海碗,碗底鱼藻纹在晨光里游动。 \"我母亲说,甜豆腐掺着云的清新。\" “但我父亲却说,咸豆腐脑里有梦的味道”… 第31章 华夏儿郎 炎黄大陆的版图被九条天然龙脉分割,除却南海的仓冥州,(仓冥州境内全是海,属南海域,只有沿岸存在一些渔民,其它全是不想去往苍海的小股海族,故不设朝延。与九州中心地带---方圆有六百六十六万里的大理山脉一样属无人管辖地带,作为各方势力的缓冲区)另八个州,每个州都由自己的世俗王朝管辖。 有的洲有三四个王朝管辖,有的州有五六个王朝,不一概而论,灼热、荆州(妖族之地)甚至都有二三十个小王朝划地分统,其主要原因是人种或信仰问题造成这种现象。而华夏神州只有一个朝延,负责教导、管理制下黎民百姓。余下八州皆由世俗王朝执掌。其余各州大多纷争不断,王旗如四季轮转,唯华夏州那面绣着青龙的赤色战旗,已在边界线、王城上空飘扬二千七百载。 *灼州**的地火终年不熄,几十路诸侯在熔岩裂谷间划地为王。赤岩城头今日插着圆日旗,明日就可能换上八卦幡——全看城主能否守住地火深处的玄铁矿脉。 圆日国和八卦国本是青州国家,但见灼州凡俗世界实在落伍,便高举教化、民族之名来到灼州世俗朝廷。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还是有几个不认识司马昭的小部落愿意成为他们的殖民地。但这并不能保佑他们变的强大,反时常与周边国家干仗。故而他们城墙上的国家也经常更换。 最南边的燚族以火为神,孩童周岁时要抱过烧红的铬铁,在胸口印上火的印记;北境雪民却供奉冰凰,为争夺寒玉矿与燚族厮杀百年。商队经过赤水河,常见上游漂来覆着冰霜的焦尸,下游浮着裹在火焰里的断戟。 **灼州**的疆域如百衲衣,二十三个小国嵌在十万大山褶皱里。青丘国位置与禹州相邻,禹州属禁斗区域,而妖族涂山在禹州域占领的位置与灼州相邻,而青丘国之名也是为尊涂山才起的,女君每十年向妖族涂山进贡家禽牲畜无数,毗邻的苍梧国却将妖族鹰族视作部落图腾。 **徐州域**飘荡着十六面王旗,洱海畔的南诏国擅蛊,茶马道上的大理国精商,雪山顶的吐蕃国尚武。商贾们穿梭于各国市集,腰间必挂七国通关符,稍有不慎便会因税令冲突被扣押货品。上月翡翠城拍卖会上,一匹蜀锦竟贴了九道不同纹样的税印。 **扬州域**的夜幕下蛰伏着十三个草原部族。金帐王庭的狼头纛插到哪里,哪里便腾起新坟。牧人们春日在敕勒川放牧,深秋就可能随可汗迁往阴山,只有长生天的萨满知晓明年祭坛该搭在哪片草场。 **华夏州**的疆土却静如砚中墨。自轩辕氏划九州、定礼法,七十二郡的田垄皆按井字延展。孩童蒙学时描的红贴,与丞相呈给帝王的奏折,用的俱是太学堂颁布的正楷。去年黄河改道,工部侍郎持虎符调集九省民夫,三月间便筑起千里石堤——这在别州需十个王朝扯皮五载。 最奇的是*青州域*,三十六部落供奉着同一尊邪神,却分出八支皇族争\"正统\"名号。每逢大祭,各部落神官在“祭国神畲”祭坛上斗法,那争的是一个热闹,各种法器、符纸漫天飞舞,运气好的话,你甚至都能见到姨妈条状的复古法器扑头盖脸的向祭台上的各个神官呼啸而去,那场面真是一个地道的味儿… 暮春时节,华夏州各郡县张贴起杏榜。寒门学子背着竹笈赴京赶考时,灼州赤岩城正被第七波攻城火石点燃;荆州苍梧国的术士在边境释放瘴气,与青丘国的狐火撞出漫天碧磷;青州草原上,三个部族为争夺一片苜蓿地,将盟誓用的牛骨碗摔成了齑粉。 华夏州域的老农蹲在田埂抽烟袋,看驿卒快马掠过金黄的麦浪。官道旁赈灾粥棚的旗幡与皇庄粮仓的匾额,用的是同样规制的隶书。他们说不出\"大一统\"这般文绉绉的词,只晓得清明给祖宗上香时,用的还是高祖皇帝钦定的廿四节气令。 **华夏州**静如太极。自“三清教”选定轩辕氏为代言人,紫微垣的星轨便照着帝都方位运转。工部开凿运河前,必先问卦于天机阁;刑部秋决死囚时,斩首台刻着清心咒——这是尊道教为国教,但修真之人却不愿管太多,只有生民涂炭、朝延危亡之际才出来拨乱反正、清本正源… 灼州百姓在硫磺雨中收割火稷,田垄间随时会爆出地肺毒气。商队穿越国境需向不同部落缴纳\"灵脉税\",车辙印里浸着前朝难民的骨灰。苍梧国及附近几个以鹰为图腾的部落孩童凡遇其他部落攻打,就会唱:\"圆日旗,八卦杠,昨日王裳今日扒,跟随鹰子吃粑粑。\" 荆州巫民的生活浸在妖血里。他们清晨拜山鬼,晌午祭树精,夜里还要给路过的修士献上童女。黑市上,十年阳寿换半斤灵米,狐妖褪下的皮囊比耕牛值钱。边境碑文被妖血人血交替涂抹,早已辨不出最初刻的是\"楚河\"还是\"汉界\"。 华夏州的农夫却按《农时令》播种,县衙发放的谷种裹着长春诀。孩童在乡塾描红《千字文》,老者于祠堂听里正讲解《皇律疏议》。即便最偏远的渔村,亦有太医院学徒定期来施避瘴丹。 上元夜,华夏州千城同放孔明灯时,灼州熔心城正举行\"火灵祭\"。赤炎门长老弹指点燃百名战俘,血肉燃烧的灵气被收入炼魂鼎;同一刻,荆州青丘国的狐火染红半边天,万毒宗弟子驱赶着新炼的尸傀穿过闹市。 而在华夏州稷下学宫,白衣修士正为学子讲解《九州堪舆图》:\"……故圣人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诸君他日若为父母官,当知分裂则生劫,聚气方成运。\"窗外飘来新科进士的吟诵声,与亿万里外灼州难民的哀嚎,在同片月华下交织成修真界精心编排的众生相。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方七杀掀开杉木蒸笼的手顿了顿。晨雾里杵着个拄拐的灰衣身影,左袖空荡荡地随风晃荡,右肩斜挎的包袱皮上洇着暗褐痕迹——是浸透血又晒干的颜色。 \"陈大娘家的阿虎\"方七杀抹净长凳上的露水。少年第一次来吃,他觉得陌生,多瞧了两眼,少年报上名号,说以前在外时,收到家里来信,镇上新开一家早食店,说味道不错,特地来尝尝。 青铜匙磕在瓷碗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阿虎埋头吞咽咸豆花的速度,还带着军营里养成的急促。方七杀瞥见他脖颈处狰狞的箭疮,新生的皮肉像蜈蚣趴在山岩上。 \"青州蛮子的铁翎箭。\"少年察觉到目光,扯开领口露出横贯锁骨的疤痕,\"去年大雪封山时中的埋伏,三十个弟兄就回来七个。\" 方七杀往辣油里添了勺新磨的茱萸粉。晨光漫过青石巷,照见阿虎掌心厚茧——不是农具磨的,是长年握刀结的痂。灶上豆浆咕嘟冒泡,恍惚间竟似边关烽燧台的狼烟。 \"蛮族劫掠时最爱烧庄稼。\"阿虎用断臂残肢比划着,\"他们的弯刀淬过马血,砍人脖颈就像割麦子。\"他说起上月守城战,三百老弱举着钉耙对抗五千铁骑时,豆腐脑的热气在碗沿凝成白霜。 阿虎经常来吃早食,豆腐脑他更喜欢咸的。 方七杀擦拭着祖传的青花海碗。碗底鱼藻纹游过阿虎映在豆浆里的脸,那张二十岁就爬上细纹的面庞,比起教喜欢逃学的稚童那皱起眉头的先生更觉苍老。巷口飘来陈大娘压抑的啜泣——她总在儿子来吃早食时,躲在扎纸铺门后偷看。 \"方掌柜见过血浸透冻土的样子吗?\"阿虎突然摸出枚青铜虎符,\"开春那场遭遇战,我们什长肠子流出来还在喊''射弩车方位偏左三寸''......\" 晨风卷起灶膛灰烬,方七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案板上画符。他一道剑意便能荡平蛮族大营,可如今看着少年空荡的袖管,他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竟比面对渡劫天雷时更觉无力。他以往觉得修真者不得干预凡人之事,无比正确、无比伟大,而此时竟有些动摇,但他知道一旦如此,敌方也必有修真者插手。他有点迷茫… \"掌柜的,添勺卤。\"阿虎敲碗的节奏带着战鼓余韵,\"军医说这伤得养半年,可前线缺人......\"他忽然挺直脊背,残存的右手攥紧竹筷,\"但若蛮子再敢犯边,老子照样能单手开三石弓!\" 案板上的斩骨刀突然铮鸣。方七杀想起昨夜星象,紫微垣西侧有将星明灭。他舀卤的手腕轻抖,琥珀色汤汁在碗中绘出九宫阵图——掺了半钱续断散的药膳方子。 \"犯我华夏者。\"阿虎咽下最后一口吃食,独臂按着榆木桌起身。朝阳恰好掠过他腰间有点绣痕的环首刀,在青砖地投下如戈戟的影子,\"虽远必诛。\" 巷口传来货郎叫卖声,混着陈大娘终于忍不住的嚎啕。方七杀望着少年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然解下梁上悬着的鎏金铃——几年前从魔修手中夺得的安魂法器,施法轻轻系在阿虎的拐杖头。 午后的暴雨浇着青石板,方七杀在檐下晾晒艾草。赵屠户来说,阿虎天不亮就去了武备库,说是要改良连弩的机括。蒸笼腾起的热气里,方七杀仿佛看见边关又立起新坟,坟头插着的断剑上,挂着他清晨偷偷塞进烧饼里的护心镜。 中元节的纸灰还未散尽,扎纸铺前的招魂幡突然被疾驰的快马撞断。方七杀正在给豆腐脑点卤,青铜勺当啷坠地——他看见陈大娘瘫坐在青石板上,怀里紧搂着个褪色的军牌。 \"虎子...我的虎子啊......\"老人的呜咽混着檐角铜铃乱响。方七杀俯身拾起飘落的阵亡书,火漆印上沾着冰霜与焦土——这不该是凡人战场的痕迹。 三日后,方七杀蹲在义庄青砖地,指尖悬在阿虎残躯上方三寸。少年左半身覆着永不消融的霜花,右臂却呈焦炭状,胸腔空洞处残留着青紫色雷纹。送尸的驿卒说,整支百人队都是这般死状,像被天雷与玄冰同时贯穿。 \"方掌柜......\"陈大娘攥着半截染血的护心镜进来,那是去年他偷偷熔进玄铁的,\"听虎子战友说,虎子临走前说,您给的铃铛救过他三次......\" 鎏金安魂铃此刻躺在方七杀掌心,铃舌处凝着丝黑气。这是魔修噬魂术的残韵,凡人军医自然验不出。他忽然想起月前有修士在茶摊议论,说青州牧献祭三城百姓换得血煞宗支持。 子夜,方七杀立在屋脊望气。往常澄澈的华夏州龙脉,此刻西境腾起污浊血光。天机阁中的《九州堪舆图》无风自动,停在青州页面的批注浮现新字——\"丁卯年七月初九,血煞宗三百弟子越界\"。 \"方掌柜要出远门?\"刘阿婆送来新扎的纸马,眼眶还红着。 \"回趟老家。\"他往灶膛撒了把朱砂,火光里隐约现出避邪阵纹,\"扫扫墓,清清屋\" 他先带“阿茫”去了凡人观,他帮“阿茫”弄来银月狼族的修炼法诀,用灵力灌入“阿茫”的灵海。让他在此修炼,不可打搅凡人,他日后会回来找他。“阿茫”阿怜巴巴的望着他,见他去意已绝,便摇了摇尾巴,让他尽管放心离去,他能杠得住不想他… 剑光西去时,无恙城守城士卒只见流星划过。没人注意到扎纸铺檐下新悬的十二道替身符,也没人发现陈大娘门楣多了道辟邪咒。灶上温着的咸豆花渐渐凝出霜花,像极了阿虎遗体上的寒冰。 第32章 祭国神畲 子时的打更声被朔风撕碎在城堞间。方七杀玄色面罩下的双眸映着烽燧台残火,足尖点在戍卒们结冰的血泊上,青州方向飘来的雪沫里裹着腐肉味。他气息显出他已达金丹中期,腰间悬着的却是一柄凡铁剑——是方才从军营顺手借用带来的。 第三座烽火台废墟下传来金铁交鸣声。方七杀翻过坍塌的冰墙,看见七道身影正与黑影缠斗。使火符的少女道袍绣着合欢宗纹章,操控冰锥的老者袖口露出药王谷标记,还有个戴青铜傩面的汉子,挥刀时周身腾起百鬼哭嚎——是南疆巫修的路数。 \"道友来得正好!\" 为首的紫袍青年弹指劈出雷光,胸前三清阴阳鱼泛起青芒,\"在下玉虚宫楚云河,这些血煞宗妖人......\" 话音未落,废墟深处突然爆出猩红血雾。方七杀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元婴期魔修的化血遁法。凡铁剑却已本能出鞘,剑尖恰到好处点在某条血线七寸处——正是年前问道迷糊时他自创的\"截天三式\"中最朴拙的一招。 \"好剑法!\" 巫修汉子刀锋劈碎最后个魔修头颅,\"某家阴九烛,道友如何称呼?\" \"方寒。\" 他信口拈了个化名,剑穗上坠着的安魂铃叮咚作响。这铃铛昨夜刚从陈大娘的招魂幡上取下,浸透了凡人母亲的泪与执念。 楚云河掌心悬浮着雷光凝成的九州舆图,西境某处闪烁着妖异的红点:\"三日来,我等已剿灭七波血煞宗探子。他们专挑凡人军营下手,用的俱是噬魂术......\" 离火宫少女突然掐诀烧穿冰层,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阵旗。旗面绣着的九头蛇图腾让药王谷老者倒吸冷气:\"相柳血祭阵!这群疯子想引上古凶兽残魂!\" 众人说话间,方七杀正用剑尖挑开魔修尸身的衣襟。当看见尸首心口处的青黑色莲花印时,藏在面罩下的唇角勾起冷笑——果然是血煞宗嫡传弟子的\"噬心印\"。当年他在观中时下山诛杀了血煞宗两个魔修,那两货曾使过此法。 \"方道友似乎对魔功颇有研究?\" 楚云河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方七杀反手将尸身挑向半空,任其被风雪卷走:\"幼时村里闹过尸瘟,跟游方道士学过几手。\"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学过,但教他的是村中长辈们。 逼问完一魔修的阴九烛突然指向北方:\"第七个阵眼应在狼牙谷!\" 他腰间的噬魂珠正泛着血光,\"那家伙说在前头,谷里至少有三个元婴魔修......,如果去,很可能有去无回\" \"两个元婴交给我,大家有没有问题?\" 楚云河周身雷纹骤亮,玉虚宫秘传的九霄雷诀震得积雪簌簌。 “走”,异囗同声,修士本应对世俗国界没有太大执念,但这几个修士在当下此时来到此地,却是因为可能他们自己都没发觉的,对现下这个世俗王朝的归属感。 方七杀默默将灵力压制在金丹中期水准。指尖拂过剑身时,悄悄注入一缕太初剑气——足够斩元婴,又不露本命功法。面罩下,他忽然想起阿虎残缺的遗体,少年至死都攥着那枚染血的护心镜。 子夜风雪中,八道身影掠过冰封的战场。方七杀故意落在队尾,剑光扫过之处,那些被魔气侵蚀的士卒残魂纷纷解脱。最前方的楚云河不曾察觉,每道被他雷法击散的魔气,都被某种无形剑意彻底绞碎。 狼牙谷入口处,血河正在冰层下蠕动。楚云河眯眼看着谷中升起的相柳虚影,九颗头颅已凝实其三。三百年被前辈斩灭的凶兽残魂,竟被这群魔修用百万生魂喂养复苏。 \"方道友小心!\" 离火宫少女突然惊呼。 血河中窜出的骨爪即将触到他后心时,凡铁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剑锋过处,骨爪化作飞灰,藏在其中的噬心蛊甚至来不及自爆。这看似侥幸的一剑,却让楚云河的瞳孔微微收缩——方才那剑意,竟让他本命雷符都为之震颤。 面罩下的方七杀无声轻笑。今夜,他要让这群魔修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截天剑意。 狼牙谷中,血河翻涌,九头相柳的虚影在苍穹下嘶吼。方七杀手中的凡铁剑在血光中显得格外黯淡,却恰到好处地格挡住对面元婴魔修的噬魂爪。他刻意将剑势控制在金丹水准,每一剑都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暗藏玄机。 \"小子,就这点本事也敢来送死?\" 血煞宗的元婴魔修狞笑着,周身血雾凝成九条巨蟒,朝方七杀扑来。 方七杀面罩下的嘴角微扬,剑尖轻点,在血蟒七寸处留下一道细微的剑痕。这痕迹看似无关紧要,却恰好打断了血蟒的灵力运转。魔修并未察觉,反而愈发猖狂,血蟒攻势更加凶猛。 另一边,楚云河周身雷光暴涨,九霄雷诀化作漫天雷龙,与两名元婴初期魔修战在一处。雷光与血雾交织,震得山谷轰鸣。楚云河虽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玉虚宫的秘传雷法在他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楚道友,小心左侧!\" 方七杀假意提醒,手中凡铁剑却悄然划过一道弧线,剑气无声无息地穿透血雾,恰好帮楚云河化解了一次暗袭。 楚云河微微一愣,雷光扫过那名偷袭的魔修,将其逼退数丈。他侧目看向方七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那道剑气,虽看似平凡,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 与此同时,离火宫少女手中火符化作漫天火雨,与两名金丹魔修战得难解难分。药王谷老者则以冰锥术冻结了一名魔修的行动,阴九烛的噬魂刀则劈开了另一名魔修的护体血光。其余几人亦是各展神通,与敌人斗得旗鼓相当。 方七杀的剑势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在陪对手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的剑尖每次划过,都在血蟒身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而这些裂痕逐渐连成一片,最终在某个瞬间爆发。 \"破!\" 方七杀低喝一声,凡铁剑轻轻一挑,九条血蟒竟同时崩碎。魔修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剑尖已穿透他的护体血光,直指心口。 \"你......\" 魔修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尖。方七杀手腕一抖,剑气瞬间绞碎了他的元婴,魔修的身躯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风中。 另一边,楚云河的雷龙终于撕开了两名元婴魔修的防御。雷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两名魔修彻底淹没。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血煞宗的两名元婴期高手灰飞烟灭。 \"方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楚云河高喝一声,雷光直指剩余的金丹魔修。 方七杀点头,凡铁剑化作一道流光,与楚云河的雷光交织在一起。两人联手,剑光与雷影横扫战场,剩余的金丹魔修根本无力抵挡。离火宫少女的火符、药王谷老者的冰锥、阴九烛的噬魂刀也纷纷加入战团。 片刻之后,最后一名金丹魔修在楚云河的雷光中化为灰烬。狼牙谷中的血河逐渐平息,相柳的虚影也随之消散。 \"此战大获全胜!\" 楚云河收起雷光,长舒一口气。他看向方七杀,眼中多了几分赞赏:\"方道友的剑法,当真了得。\" 方七杀收起凡铁剑,淡淡道:\"比起楚道友,在下甚是惭愧。\" 离火宫少女走上前来,眼中满是崇拜:\"方大哥,方才那一剑,真是精妙绝伦!\" 楚云河拍了拍方七杀的肩膀,咧嘴笑道:\"方兄弟,改日咱们再切磋切磋!\" 方七杀微微一笑,目光却投向远方。他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开始,血煞宗的阴谋远未结束。而他的身份,以后可更得小心些。 此役战后,众人信心大增,商议决定去“猿日”国的祭坛捣乱一番。决定潜入青州“祭国神畲”原因有二: 一:点醒“青州域”知道我华夏域修真界已知它们修士参与了俗世争斗,让它们及时退出,避免引发修真界大战。 二:祭坛并非修真宗门之所,顶天有一两金丹期修士存在,十拿九稳。 青州域,\"祭国神畲\"大祭坛巍然矗立,九根通天石柱上刻满古老图腾,柱顶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魂火。方七杀一行人潜行至祭坛外围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地面上的符文隐隐泛着暗红色光芒。 \"不对劲。\"方七杀低声提醒,手中凡铁剑微微震颤。他早已察觉到祭坛深处传来的强大气息,远超他们此前的预估。 果然,祭坛中央突然爆发出四道冲天血光,两名元婴中期、两名元婴巅峰的魔修踏空而出,身后还跟着二十名金丹期精锐。为首的魔修冷笑道:\"区区几个小辈,也敢来我''猿日''国撒野?\" 楚云河面色凝重,九霄雷诀瞬间运转到极致:\"方道友,那两个元婴中期我倒是可以拖上一拖,剩下的......\" 话音未落,两名元婴巅峰的魔修已朝方七杀与楚云河扑来。血煞宗的\"噬魂双煞\",一人手持血魂幡,一人操控噬心蛊,皆是半步化神的修为。 方七杀叹了口气,知道再隐藏实力已无可能。他摘下凡铁剑,随手一抛,剑身竟在空中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下一刻,一柄通体晶莹、剑身流转着混沌气息的古剑出现在他手中——正是他的多年未出的灵剑\"问道\"。 \"截天剑意,第一式——破妄!\" 剑光如银河倒悬,瞬间撕裂了血魂幡的防御。那名元婴巅峰魔修大惊失色,急忙祭出本命法宝\"九幽血莲\",却见方七杀的剑光已穿透莲瓣,直指他的眉心。 \"不可能!\" 魔修怒吼,周身血光暴涨,试图以血遁术逃脱。然而方七杀的剑意早已锁定他的气机,剑光过处,血遁术竟被生生打断。 \"第二式——斩道!\" 剑光再起,如九天雷霆劈落。那名元婴巅峰魔修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一剑斩灭神魂,连元婴都未能逃出。 另一名元婴巅峰魔修见状,疯狂催动噬心蛊,无数蛊虫化作漫天黑雾扑向方七杀。然而方七杀的剑意早已臻至化境,剑光所过之处,蛊虫纷纷化为齑粉。 \"第三式——截天!\" 这一剑,仿佛斩断了时空。剑光未至,那名魔修已感到神魂被撕裂的痛苦。他拼命祭出所有防御法宝,却在剑光下如纸糊般破碎。最终,剑光穿透他的胸膛,将其彻底斩杀。 与此同时,楚云河与两名元婴中期魔修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雷光与血雾交织,楚云河虽以一敌二,却凭借玉虚宫的秘传雷法勉强支撑。 \"楚道友,退后!\" 方七杀的声音传来。 楚云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璀璨剑光横扫而过。那两名元婴中期魔修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剑光斩成两截。 剩下的二十名金丹期魔修见状,纷纷四散逃窜。然而方七杀的剑意早已笼罩整个祭坛,剑光如雨般落下,每一剑都精准地斩灭一名魔修。 战斗结束后,祭坛上一片死寂。楚云河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方七杀,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方道友......\" 楚云河艰难开口,\"你到底是......\" 方七杀收起截天剑,淡淡道:\"不过是杀它们个措手不及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却已明白——这位\"方寒\",绝非寻常修士。而这一战,也必将震动整个修真界。 方七杀不等众人发问便道:“咱们现在还是马上返程,不然等敌人反应过来,咱们得交代在青州了”。众人见此,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即跟上。 而此事以后,“青州域”修真界倒是安份了,未再插手世俗军队之事了,对于“祭国神畲”之事也未有提起,毕竟它们出尔反尔在先,只能是吃个哑巴亏了。故而方七杀离奇修为一事倒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而方七杀一回到“华夏域”境内,与众人立即分道扬镳,他要继续回小镇又当早食店主。 其他几人看着他离开,欲言又止… 这趟青州之行,注定要成为他们这修真岁月难忘的经历! 此次为凡间故乡为世俗黎民的义举终将成为他们这一生的骄傲! 第33章 新势力 在魔州的东瀛城中,现在有了一处闻名遐迩的所在——红莲商铺。 这商铺的生意,如同其名一般,愈发红火。只因货品奇特,卖的都是别的宗门商铺不卖或不屑一顾的物件,(价格低廉,却是裹中羞涩的散修不二选择),还时不时的有新鲜的妖兽出售,一时大受散修欢迎。甚至都有世俗人的东西叫卖。 用方东璧的话说,这都是为了挣钱,不寒碜… 每日里,从清晨到深夜,人流络绎不绝,各色货物在此流转,金银财宝堆积如山,珍稀材料琳琅满目。无论是过往的商旅,还是城中的居民,都对红莲商铺赞不绝口,它已然成为东瀛城的一块金字招牌。 有见钱眼开之徒想来打秋风,一打听,便没了后续。 红莲猎团,这商铺背后的主人。猎团的首领方东璧,年纪轻轻,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与谋略。他身旁,有三位得力干将:厉九幽、阴九娘和罗刹。厉九幽,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身武力高强,是猎团的中坚力量;阴九娘,娇小玲珑,却心思细腻,擅长用毒,能在暗处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罗刹,面容狰狞,看似凶恶,实则忠诚可靠,体修,是猎团的守护者。四人虽性格各异,却配合默契,这几年来也算在魔州散修猎团闯出了些许威名。 对打秋风之徒还是镇的住的。 当然对那些大宗门势力来说,捏死他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但那些大人物哪看得上红莲商铺这点油水。 这日,方东璧正坐在红莲商铺的后堂,翻阅着账本,计算着近期的收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凌家少主凌无影。凌无影身形矫健,如一阵风般掠进屋内,急切地说道:“东璧,有大事发生!” 方东璧抬起头,目光平静,示意凌无影坐下,缓缓问道:“何事如此急切?” 凌无影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荆州那边,妖族的地盘上,即将开启一个秘境。此时秘境开启处有异象结字:只允许元婴之下的人进入。有高人曾言:观秘境异象,开启后里面定然机缘无数,宝物遍地!” 方东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放下账本,沉吟片刻,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需及早定下来。”他转头看向厉九幽、阴九娘和罗刹,三人早已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荆州虽远,但机缘难得。红莲猎团素来不惧艰险,此次前往,或许能有所斩获。”方东璧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坚定。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眼中皆有期待之色。 “只是,商铺这边……”阴九娘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红莲商铺是猎团的根基,若无人看管,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方东璧微微一笑,似早已成竹在胸:“商铺之事,自有安排。孙守拙为人稳重,又有林峰、薛宝山二人相助,足以应对日常事务。我们只需将商铺暂时托付给他们,便可放心前往荆州。” 孙守拙是红莲猎团聘请的掌柜,为人精明能干,对商铺的经营之道了如指掌。林峰和薛宝山两个则是他的得力助手,两人忠心耿耿,办事利落,是孙守拙的左膀右臂。有他们三人看管,红莲商铺定能安稳如常。 几人商议已定,便着手安排。方东璧将孙守拙三人唤来,详细交代了商铺的事务,以及荆州之行的计划。孙守拙听后,微微一笑,拱手道:“东家放心,商铺有我等看管,定无差池。你们只管前往荆州,莫要挂念。” 林峰和薛宝山也齐声应道:“东家尽管放心,我们定不负所托!” 方东璧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信任。他转身看向凌无影,微微一笑:“无影,多谢你带来这消息。荆州之行,还望你同行。” 凌无影哈哈一笑,拍了拍方东璧的肩膀:“东璧,你我相识多年,何须言谢?此行有我在,定保你平安无事!” 几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有了几分底气。红莲猎团,向来无惧风雨,这一次的荆州之行,虽未知前路如何,但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红莲商铺的生意依旧红火,而他们,也将踏上新的征程,去追寻那未知的机缘与挑战。 在魔州东瀛城的红莲商铺安排妥当后,方东璧、厉九幽、阴九娘、罗刹以及凌无影五人迅速登上凌家少主凌无影的飞舟,向着荆州的方向进发。凌家作为魔州的顶尖修仙家族之一,其少主凌无影自然拥诸多珍贵的法宝和资源。这艘飞舟一看就不是凡品,其速度之快,堪称一流。 飞舟内部宽敞明亮,灵气充盈。五人围坐在一起,商讨着即将到来的荆州秘境之行。方东璧作为红莲猎团的首领,冷静地分析着形势:“荆州秘境的消息传开,必然吸引众多势力。我们虽有凌家的庇护,但不可掉以轻心。” 凌无影点了点头,补充道:“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必然会到场,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血煞门虽然只是二等中门,但他们一直对我凌家心怀怨恨,此次也必然会借机生事。” “血煞门?”方东璧微微皱眉,“他们若是敢乱来,我们绝不手软。” “有无极宗在,他们不敢明着对我们动手。”凌无影冷笑一声,“不过,暗地里的手段可就难说了。” 阴九娘轻声说道:“我们只需专注于秘境,其他的事交给无极宗处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凌家。” 罗刹则瓮声瓮气地说道:“若是有人敢来惹事,我罗刹定叫他有来无回!”这牛皮吹的,血煞门可是二级宗门,你们这几只小蚂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厉九幽微微一笑,拍了拍罗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众人大笑,罗刹他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五人商议了一番,便各自修炼或休息。飞舟在空中疾驰,一路穿云破雾,向着荆州的方向飞去。路程并不算短,但飞舟的速度极快,众人并未觉得疲惫。 五天后,飞舟终于抵达荆州秘境的出入口。远远望去,这里已经汇聚了众多门派的人马。各色旗帜飘扬,人声鼎沸,气氛紧张而热烈。 方东璧等人下了飞舟,目光扫过四周。只见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的弟子整齐列队,气势非凡。血煞门的弟子则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几分阴狠,不时向凌无影的方向投来挑衅的目光。 “哼,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凌无影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回瞪过去。 方东璧则低声提醒道:“无影,莫要中了他们的激将法。我们此行是为了秘境,不要被这些小事分了心。” 凌无影点了点头,收敛了怒气,说道:“东璧说得对。我们先去无极宗的营地,看看情况再说。” 五人穿过人群,来到无极宗的营地。无极宗作为魔州的顶尖宗门之一,实力雄厚,其营地布置得井井有条,防御严密。无极宗的宗主凌天行见到凌无影,微微一笑,说道:“无影,你来得正好。这次秘境之事,各方势力齐聚,恐怕不会太平。” 凌无影拱手行礼,说道:“宗主,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秘境,二是为了请您为我助阵。血煞门那些人,若是敢有异动,还请宗主相助。” 凌天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方东璧等人身上,微微一笑:“介绍、介绍。”凌无影慌忙为凌宗主介绍起众位好友,几人见此也紧着给凌宗主见礼。 “几位小兄弟气宇不凡,日后必有所成” 方东璧微微一笑,拱手道:“宗主过奖了。晚辈不敢当” 余下三位也忙不迭的抱礼谦逊一番。 凌天行点了点头,说道:“秘境的入口就在前方,不过目前还未开启。据探子回报,这次秘境中机缘众多,但也危机四伏。你们要做好准备。” 方东璧等人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这次的荆州秘境之行,绝非易事。 在无极宗的营地安顿下来后,方东璧等人开始观察四周的形势。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的弟子们都在忙碌着,或是在布置阵法,或是在交流情报。血煞门的弟子则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时向凌无影的方向投来阴狠的目光。 “这些血煞门的家伙,看着就让人不舒服。真想弄死他们。”罗刹低声说道。 “他们不敢明着动手,但暗地里的手段可不少。”凌无影冷笑一声,“我们得小心些。” 方东璧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血煞门弟子身上。血煞门的门主上次施毒掌控凌无影却被方东壁所见。后来凌父请了无极宗,打上血煞门,但血煞门都已人去楼空。而此时血煞门人,望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其中有一个当是为首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几名血煞门的弟子便悄悄离开了营地。 “看来他们要有所开始行动了。”阴九娘低声说道。 “哼,让他们试试。”凌无影冷笑一声,“有无极宗在,他们不敢明着动手。” 方东璧微微皱眉,说道:“无影,我们不能大意。血煞门虽然不敢明着对我们动手,但暗地里的手段可不少。我们得小心些。” 凌无影点了点头,说道:“东璧说得对。我们得做好准备,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五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分头行动。凌无影和方东璧负责观察血煞门的动向,阴九娘和罗刹则在营地周围布置防御阵法,厉九幽则负责收集各方情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秘境开启的日子即将到来。各方势力都在紧张地准备着,气氛愈发紧张。血煞门的弟子们更是频繁行动,似乎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这天夜里,凌无影和方东璧正在巡逻,突然发现一名血煞门的弟子鬼鬼祟祟地接近无极宗的营地。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这些家伙,果然不安分。”凌无影低声说道。 方东璧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得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两人悄悄跟在那名血煞门弟子身后,只见他来到营地附近的一处隐蔽角落,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符咒,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符咒瞬间化为一道黑光,向营地飞去。 “不好,这是血煞门的‘血煞符’,能引发混乱和杀戮。”方东璧低声说道,“我们得阻止他。” 凌无影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那名血煞门弟子面前。那名弟子大惊失色,刚想反抗,却被凌无影一掌拍飞。方东璧紧随其后,将那枚血煞符一把抓在手中,瞬间将其捏碎。 “哼,敢在无极宗的地盘上撒野,真是不知死活。”凌无影冷笑一声,一脚将那名血煞门弟子踩在地上。 “你们敢对血煞门动手,不怕死吗?”那名弟子挣扎着说道。 “怕死?我凌无影什么时候怕过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凌无影冷笑一声,挥手一掌,直接将那名弟子打得昏死过去。 这些昏头的血煞门小贼,敢对无极宗下手,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难道不知他们的门主及太上长老甚至宗门老祖,见到无极宗都得绕道走… “东璧,我们得赶紧回去,通知宗主。”凌无影说道。 方东璧点了点头,两人迅速返回无极宗的营地,将此事告知凌天行。凌天行听后,面色一沉,说道:“血煞门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宗主,我们得加强营地的防御,防止他们再次动手。”方东璧说道。 凌天行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先去休息,我自有安排。” 方东璧和凌无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两人回到营地,将此事告知阴九娘、罗刹和厉九幽。几人听后,面色一沉,纷纷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一道巨大的裂缝在空中缓缓打开,正是荆州秘境的入口。各方势力的弟子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齐望向那道裂缝。但却不见那血煞门人,想是那无极宗主怒了,让他们昨晚飞升极乐世界了。 “秘境开启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等一级宗门的弟子们迅速列队,向着秘境入口走去。方东璧等人则紧跟在无极宗的队伍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大家小心,秘境之中危机四伏。”凌天行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各宗门的弟子们,切勿私自行动,一切听从指挥。” 各方势力的弟子们纷纷点头,开始有序地进入秘境。方东璧等人也随着人群,踏入了秘境之中。 秘境之内,一片混沌。四周弥漫着浓厚的雾气,视线看不清百米之外。 第34章 月无经 当方东璧、凌无影、厉九幽、阴九娘和罗刹踏入荆州秘境的那一刻,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秘境之内,天地灵气浓郁得几乎凝为实质,四周弥漫着浓厚的雾气,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朦胧。方东璧微微皱眉,低声说道:“这秘境从未显世,如今灵气如此浓郁,必有大机缘。” 凌无影点了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无极宗的人已经进去不少,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免得被别人抢了先机。” “好,我们分头行动,但要保持联系。”方东璧沉声道,“这秘境之中危机四伏,不可大意。” 五人迅速分散,各自寻找机缘。方东璧带着阴九娘和罗刹,向着秘境深处进发。他们穿过一片片迷雾,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未知的危险。秘境之中,古老的树木参天蔽日,奇花异草随处可见,每一处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这里果然不凡,随便一棵草、一朵花,都是珍贵的灵药。”阴九娘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罗刹则瓮声瓮气地说道:“别光顾着看,小心有危险。” 方东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九娘说得对,罗刹说得也对。我们既要找机缘,也要小心四周。” 三人继续前行,一路上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有的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有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还有的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方东璧凭借自己的经验,一一辨别,将这些灵药收入囊中。他们心中清楚,这些灵药不仅能提升修为,还能在未来的争斗中占据优势。 就在三人深入秘境之时,凌无影和厉九幽也在另一边寻找机缘。他们沿着一条小溪前行,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溪边生长着一种紫色的灵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正是可直接提升修为的先天灵药——紫灵草。 “这紫灵草可是好东西,对我们的修为提升大有裨益。”凌无影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厉九幽点了点头,迅速采摘了几株紫灵草,收入怀中。他们继续沿着小溪前行,一路上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深入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人在打斗,我们过去看看。”凌无影低声说道,身形一闪,向着声音的方向掠去。 厉九幽紧随其后,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是月无经和另一派三流宗门的弟子,而阴九娘也站在那三流宗门之中,显然与他们是旧识。两派人马正在激烈交战,显然是为了争夺一处灵药宝地。 “哼,月无经的人果然不老实,一进来就抢夺资源。”凌无影低声说道。 “我们暂时不要插手,看看情况再说。”厉九幽说道,目光紧紧盯着战场。 月无经和黑木崖的弟子们打得难解难分,双方各有损伤。就在两人准备出手相助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月无经的人,真是无耻!” 凌无影和厉九幽转头望去,只见方东璧和罗刹也赶到了现场。方东璧冷冷地看着月无经的弟子,说道:“这秘境之中,机缘人人有份。月无经的人,莫非想独占一切?” 月无经的弟子们听到这话,纷纷转头看向方东璧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一名月无经的弟子冷笑道:“无名鼠辈,你们也想来分一杯羹?” 方东璧微微一笑,说道:“这秘境之中,机缘人人有份。但我们红莲猎团的兄弟也在那边,月无经的人,莫非想独占一切?”边说边指着阴九娘。 “哼,你们红莲猎团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月无经抢机缘?”那名月无经弟子冷哼一声,手中突然亮起一道寒光,向着方东璧刺去。 方东璧冷笑一声,身形一闪,瞬间避开攻击。他手中突然多出一柄长剑,剑光一闪,直接将那名月无经弟子的武器斩断。紧接着,他手腕一抖,剑光如虹,瞬间将那名弟子制服。却也不想大开大杀,月无经毕竟是一流宗门,不到非不得已,还是尽量别出人命。 “红莲猎团虽是不入流的散修组合,但也不是你们想欺辱就能欺辱的。”方东璧冷冷地看着月无经的弟子们,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月无经的弟子们见状,纷纷后退,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知道红莲猎团虽不足惧,但那个凌无影背后却是无极宗,上次血煞门也被弄得灰头土脸。虽说血煞门无法与他们月无经相比。但此时在秘境内还有无数机缘等着,倒也没有必要在此不死不休。 “哼,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下次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一名月无经的弟子冷哼一声,带着众人退了回去。 方东璧冷笑一声,说道:“下次?下次你们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凌无影走上前来,说道:“东璧,我们还是先找机缘,莫要与他们纠缠太久。” 方东璧点了点头,说道:“无影说得对。这秘境之中,机缘难得,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其实方东璧另有打算。 五人迅速离开,继续向着秘境深处进发。一路上,他们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每一种都对修为提升大有裨益。方东璧心中清楚,这秘境之中必然藏着更大的机缘,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寻找。 断龙崖下罡风呼啸,方东璧的重刽劈开岩壁上的藤蔓,露出一株流转赤金光芒的九叶灵草。厉九幽双刀绞碎扑来的鹰族哨卫,低喝一声:\"是凤凰涅盘时留下的九叶凤凰花!\"话音未落,天际传来刺耳鸣叫,七头金丹初期的鹰族盘旋俯冲,为首的金翎鹰王竟有元婴中期修为。 \"结阵!\"阴九娘甩出十二枚白骨令旗,地面瞬间裂开数十道缝隙,青面獠牙的阴兵攀爬而出。罗刹的混元金棒横扫千军,将企图抢夺灵药的鹰族砸落山崖。方东璧趁机以重刽撬动灵草根基,厉九幽则与三头鹰妖近身缠斗,双刀化作血色旋风。 金翎鹰王突然化作人形,羽翼掀起飓风卷向灵草。\"红莲——开!\"四人同时结印,业火自虚空燃起,将鹰王困在赤焰囚笼。凌无影负手立于云端,剑气如银河倾泻,斩断鹰族援兵退路。当九叶凤凰花落入方东璧储物戒时,整座断龙崖已被业火映成血色。 阴九娘指尖点在寒潭水面,波纹中映出潭底凝结的玄冰玉髓。\"豹族嗅觉果然灵敏。\"凌无影轻抚剑鞘,五道黑影已从四面岩壁跃下。这些豹族刺客通体漆黑,利爪泛着幽蓝毒光,竟是罕见的影豹。 厉九幽双刀架住两道爪击,火星在黑暗中迸溅。方东璧重剑插入地面,硬抗三头影豹合击,虎口震出鲜血。罗刹暴喝一声,金棒砸碎冰面,寒气冲天而起,二十余头影豹在冰棱间穿梭如鬼魅。 \"起阴兵,封退路!\"阴九娘咬破指尖,血雾凝成三百阴骑兵堵住峡谷出口。四人对视点头,红莲业火阵再度展开,烈焰竟与寒潭玄气交融,形成冰火漩涡。凌无影终于出剑,霜刃划出九道残月,冻住半数影豹身形。趁此间隙,罗刹潜入潭底,混元金棒破开千年玄冰,玉髓入手刹那,整座寒潭轰然崩塌。得手后,几人全速撤退。 荒谷中 黄金狮族的战鼓震得遗迹石柱簌簌发抖。金丹后期的狮王雷烈手持雷霆战斧,身后百名狮族结成战阵。\"人族也敢觊觎雷祖遗宝?\"他狞笑着劈出闪电,地面炸开三丈焦坑。 阴九娘的白骨幡插进焦土,唤出八百阴兵与狮族对冲。方东璧重刽与雷烈硬撼一击,整条右臂铠甲尽碎。厉九幽鬼魅般切入战阵,双刀专挑狮族关节,却被雷电屏障弹飞。\"换阵型!\"罗刹金棒插入阵眼,四人脚踏业火方位,红莲第三次绽放。 凌无影突然剑指苍穹:\"退!\"元婴威压如山海倾覆,竟将雷烈逼退半步。趁狮族被震慑的瞬息,业火阵化作火龙卷住黄金祭坛。当紫极雷元果被摄取的刹那,雷烈暴怒化身十丈巨狮,却被凌无影的\"天隙流光\"剑诀贯穿左眼。五人借着遗迹崩塌的烟尘遁走,身后传来狮族震天的复仇咆哮。 \"这次算是把妖族得罪大丁。\"厉九幽擦拭着卷刃的双刀苦笑。阴九娘清点着战利品,白骨令旗已残缺大半。凌无影收剑入鞘,望着秘境出口的霞光:\"秘境外有人族高手,倒也无惧。\" 方东璧摩挲重刽上的裂痕,突然笑道:\"红莲业火阵还是尽量少施展,留作秘密武器。\"罗刹将金棒扛在肩头,眼中战意未熄:\"够再抢一票大的。\"五道身影融入血色残阳。 方东璧一行人继续深入秘境,一路上不断发现各种珍贵的灵药。他们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每一株灵药,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机缘。就在他们忙碌之时,月无经的弟子们再次出现,准备抢夺他们手中的灵药。 而此时方东璧面色忽地一喜,飘向一株灵植,伸手一掠,准备将灵药收入储物戒中。 “红莲猎团的人,放下你们手中的灵药,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我们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法。” 双方话不投机,随即展开大战 血色月光穿透幽魄渊终年不散的瘴气,在方东璧额间烙下一道赤痕。他手中的剑堪堪架住劈面而来的月牙弯刀,刀锋相击迸发的火星照亮了对面女子眉心银月纹。 \"三更灵药乃我红莲猎团先寻得,月无经当真要行这强盗之事?\"方东璧周身腾起赤色真火,身后三朵红莲虚影缓缓旋转。 瑶光冷笑收刀,足尖轻点飘退三丈。十二名月白长衫的修士在她身后结成月轮阵,清冷月华凝成锁链缠住岩壁上那株通体莹蓝的灵药。\"秘境机缘各凭本事,你们该不会天真到要讲先来后到吧?\" 话音未落,九道幽绿毒箭破空而来。厉九幽黑袍翻涌如毒云,袖中白骨笛发出凄厉尖啸:\"那便让厉某的万毒蚀骨咒教教仗着月无经势大四处为非作歹的不肖弟子讲讲规矩!\"毒雾触及月华结界竟发出腐蚀的滋滋声,两名结阵弟子闷哼后退。 阴九娘突然从阴影中闪出,手中白骨鞭缠住最外侧弟子的脚踝。正要发力拖拽,三枚冰锥贴着她耳畔掠过,将偷袭的月刃击得粉碎。凌无影玄色大氅上的银线云纹泛起微光,腰间玉佩显化出\"无极\"二字虚影。 \"瑶光仙子不妨细看此物。\"凌家少主指尖凝出冰晶,在空中绘出无极宗印记,\"今日若伤我分毫,明日月无经主殿的琉璃瓦怕是要换新了。\" 月轮阵忽地一滞。瑶光瞥见玉佩上流转的乾坤道韵,眼底闪过忌惮。她素手轻扬收回攻势,月华锁链却仍牢牢困住灵药:\"知你凌家的靠山是有极宗,不如各取三片花瓣如何?\" 方东璧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月华锁链正在悄悄抽取灵药本源,那些弟子袖中暗藏的空间符箓泛着微光。红莲真火猛然暴涨,在空中凝成朱雀之形:\"厉老九,巽位!\" 毒雾骤然转向东南,腐蚀的月轮阵出现刹那缺口。罗刹魁梧身躯如陨石坠地,玄铁重剑劈开地面,煞气冲天而起震碎三道锁链。阴九娘趁机甩出七枚追魂钉,钉尾红绸在空中结成困阵。 \"好个声东击西!\"瑶光怒极反笑,月白广袖中飞出三十六道符箓。符纸遇风即燃,化作漫天银蝶扑向灵药。凌无影翻掌祭出玄冰鉴,寒潮过处银蝶尽数冻结,但灵药表面已然蒙上淡淡霜痕。 方东璧突然收剑入鞘,红莲真火尽数内敛。他抬手按住正要结印的厉九幽,目光扫过月无经众人腰间的宗门玉牌:\"今日若拼个两败俱伤,明日这幽魄渊怕是要多出几具被煞气侵蚀的尸傀。\" 瑶光指尖月刃颤动不止。她看着灵药上开始消散的月华印记,又望向凌无影周身环绕的玄冰之气,忽然轻笑收势:\"你倒是提醒我了。三日后子时,葬月谷还有株五百年份的九幽冥莲将开。\" 月轮阵化作流光消散前,瑶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在收取灵药的阴九娘。罗刹的混元金棒棒在地面留下三尺沟壑,厉九幽的毒雾仍在岩缝间嘶嘶作响。凌无影擦拭着玉佩上的冰霜,忽然低声道:\"月华锁链残留的印记...\" \"无妨。\"方东璧将灵药装入墨玉匣,匣面红莲纹路瞬间吞噬了试图蔓延的月华,\"他们既在灵药中种下追踪咒,我们便送他们份大礼。\"他屈指轻弹,一点火星落入先前罗刹劈开的裂缝,地底顿时传来隐约的煞气翻涌之声。 阴九娘将骨瓷面具覆在脸上时,岩洞外正传来法诀爆裂的轰鸣。她透过面具眼眶处的镂空花纹,看见三个披着月白斗篷的修士,正用银丝网困住一对浑身是血的兄妹散修。 \"巽字位两人,坎字位一人。\"厉九幽的声音从传音蛊中传来。他此刻化作驼背老叟蹲在树梢,指尖缠绕的毒雾凝成青蛇模样,\"网兜西南角嵌着月魄石。\" 方东璧抹去红莲纹额带,灰布缠头变成落魄刀客模样。罗刹全身骨骼发出噼啪轻响,两米高的身躯竟缩成精瘦青年,收起混元金棒,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双大锤。五人中唯有凌无影直接扮成一女子,他便就生得俊美,扮成女子倒真是我见犹怜。 \"这次用第七套阵型。\"方东璧咬碎变声丹,嗓音顿时沙哑如老翁。他腰间墨玉匣微微颤动,里面装着三天来收集的十七种易容药草。 月无经弟子正要收紧银丝网,突然嗅到甜腻花香。网中兄妹突然化作青烟,原地爆开的毒蒺藜将月魄石染成墨绿。领头弟子惊觉不对时,阴九娘的白骨鞭已缠住他脚踝,鞭梢毒刺精准刺入足三里穴道。 \"何方鼠辈!\"另外两人祭出月牙刃,却见漫天红绸如血瀑倾泻。罗刹假扮的樵夫抡起大锤,剑气劈碎三丈外的古松,飞溅的木屑中暗藏阴九娘的追魂钉。 方东璧趁机扶起中毒的兄妹,往他们口中塞入解毒丸时,指尖悄然划过两人掌心。兄妹惊觉掌心多出枚赤莲烙印,耳边响起传音:\"若愿共抗强权,三日后未时到沉沙河寻赤莲标记。\" 月白斗篷们正要结阵,厉九幽假扮的老叟突然摔进战圈。他怀中陶罐破碎,紫雾瞬间腐蚀了弟子们腰间玉牌。阴九娘甩出三张爆炎符,火光中众人借着遁地符消失,只剩满地焦黑的月纹布片。 \"这是第七批了。\"凌无影从阴影中走出,指尖凝冰化去空气中的毒雾。他腰间玉佩映出方才战斗场景,\"瑶光已经派了巡天卫在秘境搜查,你们每次留下的红莲余烬...\" \"所以要换这个。\"方东璧从怀中掏出半截焦黑根茎。罗刹接过用力一捏,漫天飘散的灰烬竟带着浓烈硫磺味,\"赤焰蜥的毒囊,足够让他们的寻迹蝶发疯三日。\" 五日后,血枫林。 月无经十二人围住五个散修,领头女修掌心悬浮着七枚月魄钉:\"交出青冥果,留你们全尸。\"她没注意到头顶树冠里藏着片不合时令的枯叶——那是阴九娘的面具边缘。 厉九幽这次扮作采药妇人,竹篓里爬满伪装成草药的毒蛊。当第一枚月魄钉破空时,他佯装跌倒打翻竹篓,碧绿蛊虫瞬间爬满三名弟子衣袍。罗刹化作的猎户\"惊慌失措\"射出响箭,箭矢却在空中炸开灰色烟雾。 \"毒气!\"方东璧嘶吼着扑倒两名散修,袖中弹出五颗雷火弹。爆炸声中,阴九娘的白骨鞭卷走储物袋,凌无影的冰锥精准击碎月魄钉阵眼。待烟雾散尽,地上只剩焦黑的月纹阵图,以及五枚刻着赤莲的玉简。 \"记住,被夺走的尊严要靠自己抢回来。\"方九幽假扮的刀客在岩壁刻下剑诀,最后三笔暗藏红莲猎团的联络密文。年轻散修摸着怀里突然多出的疗伤圣药,望着救命恩人消失的方向攥紧拳头。 瑶光震碎第七面水镜时,巡天卫刚抬进来第十三个中毒弟子。所有受害者记忆中的袭击者面貌都在不断变换,唯有那抹赤色莲花时隐时现。她没注意到窗外飘落的灰烬里,有些细如发丝的蛊虫正钻进月无经弟子的发髻。 子夜,方东璧在临时洞府清点玉简。四百二十七枚印记在虚空组成赤莲图谱,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受过恩惠的散修。厉九幽用毒液在岩壁绘制势力分布图,阴九娘清点着今日\"捡来\"的月无经储物袋。 \"巡天卫的搜魂术最多再撑两天。\"凌无影擦拭着玄冰鉴,\"该收网了。\" 方东璧将玉简投入熊熊燃烧的红莲真火,火焰中浮现出四十九个明亮光点:\"这些人经受过三次试探仍守口如瓶。\"他弹指将光点引入特制玉牌,\"等出了秘境,红莲盟就该有第一批堂主了。\" 洞府外忽然传来月华破空声,瑶光带着三十六天罡卫将整座山丘围住。但她看到的只有满地赤蜥灰烬,以及岩壁上用毒液写成的偈语:\"月满则亏,无极日升。\" 第35章 妖王舍不得吃的仙药 方东璧几个在秘境外围寻找灵药、斩杀妖兽,屡屡碰上月无经劫掠散修。几人一直蒙着面从月无经手下救出受劫的散修,乐不可支。 月无经本来仗着宗门势大,自己门人众多,分散了到处抢夺散修与小门派。现在撞上了不知哪冒出来的几个蒙面人,屡次坏他们好事,现在不得不集中力量,准备等蒙面人一出现,一举拿下。而方七璧他们收到阴九娘放出的打探消息的阴尸回报后,自然不会自投罗网。 而且越往秘境深处走,灵力越浓郁,修士也越少,毕竟越深处的凶兽修为越高,凶险越大,没几个人敢往深处去。 而红莲猎团和凌无影却觉得风浪越大鱼越大,秘境深处绝对有天材地宝,搞不好都有极品灵药、甚至灵宝,一致决定往深处走一趟,若有危险再撤。 七日后, 秘境某处 血色瘴气在触到红莲真火的瞬间化作火雨,方东璧抹去眉心血珠,盯着岩缝里那株生有龙鳞纹路的赤色灵芝。这是他们深入秘境第七日遇到的第十三株地阶灵药——千年龙血芝,服之可重塑经脉,正是厉九幽祛除体内蛊毒的关键。 \"坎位三丈有玄冰草。\"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冰蓝色微光,那是炼制破障丹的主材。阴九娘的白骨鞭卷向岩壁时,整片山体突然蠕动起来——附着在岩石上的根本不是苔藓,而是密密麻麻的噬灵蚁。 罗刹的重剑劈入山体,剑气却如同泥牛入海。厉九幽甩出三只腐骨蝇,虫尸爆开的毒雾将蚁群熔成琉璃状的结晶。\"快采!蚁后要醒了!\"他话音刚落,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五人遁光刚起,整座山丘轰然炸裂。百丈长的紫晶蜈蚣破土而出,每节甲壳都嵌着修士骸骨。\"人类,留下龙血芝。\"蜈蚣口吐人言,毒颚开合间喷出彩色毒雾,触及的岩石瞬间气化。 方东璧将龙血芝塞进特制玉匣,红莲真火在周身结成九重火环:\"阴九娘布七杀阵,厉老九准备蚀神散!\"他故意冲向蜈蚣左眼,袖中暗藏的爆炎符炸开成漫天火雨。 蜈蚣妖王发出尖啸,三百对步足同时震动。音波震得众人七窍流血,罗刹的重剑险些脱手。凌无影祭出玄冰鉴,冰墙挡住第二波毒雾时已布满裂痕:\"它甲壳接缝处有旧伤!\" 厉九幽趁机洒出蚀神散,毒粉却顺着甲壳滑落。妖王狞笑着喷出内丹,紫黑色丹火瞬间熔穿七杀阵的阵旗。阴九娘的白骨鞭缠住两节躯干,鞭梢毒刺竟被甲壳崩断。 \"用那个!\"方东璧突然将红莲剑刺入自己掌心,血染的剑锋亮起诡异符文。凌无影会意,玄冰鉴射出一道极寒之气冻住妖王三息。就是这电光火石间,染血的红莲剑精准刺入蜈蚣第三十七节甲壳的裂缝。 妖王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伤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紫金色灵液。罗刹双眼放光:\"是淬体金髓!\"他顾不得危险,内裹龙血芝叶子的琉璃瓶脱手飞出接住灵液。这液体沾瓶即腐,唯有龙血芝的叶片能盛装。 发狂的妖王甩尾击碎半座山峰,罗刹为护住装有金髓的琉璃瓶,硬抗了这一击。他胸前塌陷大片,口中却喊着:\"别管我!取它逆鳞!\"方东璧红莲真火全开,化作火凤直扑妖王下颌——那里有片倒生的紫色鳞甲。 阴九娘的白骨鞭缠住妖王触须,厉九幽将本命毒蛊拍入其口腔。凌无影的玄冰鉴终于冻住妖王内丹三息,方东璧的剑锋在最后一刻挑飞逆鳞。失去本命鳞的妖王修为骤降,被众人合力轰入自己钻出的地穴。 战后,罗刹服下龙血芝粉末重塑胸骨,罗刹用淬体金髓洗练身躯。阴九娘收集的妖王甲壳碎片足够炼制七套护心镜,凌无影的玄冰草则在玉盒中结出冰晶花蕾。 \"这才是开始。\"方东璧擦拭着逆鳞上的血迹,鳞片内浮现出秘境核心区域的图腾,\"妖王应该是在看护灵药,真正的好东西...\"他忽然侧耳倾听,远处传来月无经巡天舟的破空声。 众人立即隐藏起来。 血色月轮悬在裂谷上方时,方东璧正用龙血芝汁液涂抹阴尸的面庞。厉九幽的万毒鼎咕嘟冒着紫烟,将七种绝命蛊毒熬成粘稠的膏状物,仔细涂抹在九具阴尸的关节缝隙。 \"这具涂了离魂散。\"阴九娘指尖划过女尸发黑的指甲,\"待会它撕开这具尸体时,毒雾会顺着妖气逆冲丹田。\"她说着将最后那具浸泡过龙血芝的阴尸推进裂谷,尸身坠地时散发的灵气让整片岩壁泛起波纹。 地底传来隆隆闷响,妖王特有的腥风卷着碎石喷涌而出。那紫晶蜈蚣刚探出头颅,九具阴尸便如提线木偶般扑了上去。方东璧的红莲真火悄然引燃阴尸体内的爆炎符,厉九幽的蛊笛催动尸毒加速挥发。 \"蝼蚁!\"妖王口吐人言,百足挥动间撕碎三具阴尸。腐肉混着离魂毒雾沾在甲壳上,竟发出烙铁入水的嗤响。阴九娘突然咬破舌尖,剩余六具阴尸如烟花般炸开,七彩毒雾凝成锁链缠住妖王七寸。 罗刹的重剑在此时劈开地脉,煞气如黑龙灌入妖王旧伤。凌无影的玄冰鉴冻住妖王内丹三息,方东璧的红莲剑裹挟着龙血芝气息,精准刺入逆鳞下的命门。妖王轰然倒地时,甲壳缝隙渗出金红灵液,竟在地面开出一片血色灵芝。 妖王洞府内,七色霞光映得众人睁不开眼。岩洞中央生着株三尺高的玉树,九片翡翠叶子上流转着日月星辰虚影。厉九幽的蛊虫刚靠近就蜕壳新生,凌无影的玄冰鉴照出叶片中涌动的液态灵气。 \"九转轮回草...\"阴九娘白骨鞭上的骷髅头突然开口,\"每片叶子可重塑灵根,增寿五十载。\"她话音未落,玉树突然收缩成七寸幼苗,却是妖王残魂在作祟。 方东璧红莲真火化作牢笼罩住幼苗,厉九幽趁机洒下固本散。当第九道法诀打入树干,顶端两片新叶突然绽放,整株仙药溢出醉人清香。众人只觉停滞多年的瓶颈隐隐松动,连罗刹塌陷的胸骨都开始重生。 \"难怪那畜生舍不得吃。\"凌无影用玄冰鉴接住滴落的仙露,\"光是逸散的灵气就抵得上百年苦修。\"他指尖刚触到叶片,发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黑。 平分七片叶子时,众人舍不得立即用上,阴九娘撕一小片儿融入白骨鞭,鞭身顿时生出血肉经络;厉九幽亦将一小片喂给本命蛊,毒虫背后浮现出人脸虚影;罗刹生嚼叶片后,体后煞气凝成黑蛟模样。方东璧将多出的两片叶子封入龙血芝玉匣,匣面红莲纹竟化作实体摇曳生姿。 秘境关闭前最后三日,众人守在仙药诞生之地。原本凶险的裂谷开满灵气幻化的优昙花,月无经巡天舟三次掠过都被幻阵迷惑。方东璧在岩壁上刻满红莲阵纹,将妖王残骸炼成四十九枚替身傀儡。 当苍穹裂开第一道金光时,九转轮回草突然结出米粒大小的果实。厉九幽的蛊虫发疯般扑上去,却在触及果实的瞬间化作飞灰。\"该走了。\"方东璧挥剑斩断仙药根系,整株灵植缩进特制的养魂木匣,\"再贪心就要给秘境陪葬了。\" 五道遁光冲向出口时,身后大地正在塌陷成星河。方东璧回头望去,只见瑶光站在巡天舟首,手中月轮刃劈开最后一道幻阵,却只斩碎他们留下的妖王傀儡。凌无影的玉佩亮起传送阵纹,众人消失前听见月无经长老的怒吼回荡在崩毁的天地间。 星河彻底闭合时,方东璧在现世的山巅打开养魂匣。两片新生的轮回叶轻轻颤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这次血赚。 第36章 瑶光的生气 血色霞光刺穿天穹时,方东璧正将最后一株九幽冥莲封入玉匣。整座秘境突然震颤起来,无数萤火般的灵气从地脉裂缝中升腾,在半空交织成流淌的星河。厉九幽突然按住腰间躁动的毒蛊囊——这是秘境关闭的前兆。 \"快看!\"阴九娘的白骨鞭指向天际。笼罩秘境三年的灰紫色瘴气正在消散,露出水晶般通透的夜空。星辰坠落成雨,每颗星子触地即化作七色晶簇,漫山遍野的毒草突然绽放出梦幻般的蓝光。 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惊人画面:千里岩层正变得透明,上古修士的残魂骑着灵气幻化的天马掠过地脉。某个正在采摘晶簇的散修突然羽化登仙般浮空,却在触碰云霞时碎成漫天光点。 \"是蜃景。\"方东璧往众人身上拍下敛息符,\"真正的危机要来了。\"他话音未落,月无经的巡天舟已撕开云层,瑶光立在船首,身后三十六面水镜正在扫描每个修士。 罗刹的重剑微微出鞘三寸,剑身煞气被厉九幽用毒雾染成墨绿。阴九娘将白骨鞭伪装成采药绳,缠在装满晶簇的竹篓上。方东璧喉间红莲纹微微发烫,那是凌无影种下的冰魄符在预警。 \"低头。\"凌无影突然传音。众人俯身瞬间,瑶光的水镜恰好扫过他们头顶。方东璧佯装被晶簇划伤,任由鲜血滴在事先备好的月无经弟子腰牌上。当水镜第二次扫来时,那滩血正巧映出腰牌背面的弦月纹。 整座秘境开始坍缩,最壮丽的时刻降临了。参天古树化作翡翠粉尘,河流倒卷成悬空水廊,无数秘境生灵在霞光中褪去形体,变成跳动的光团融入虚空。某个散修想抓住飞过的光蝶,整条手臂却被同化成晶莹的灵雾。 \"就是现在!\"方东璧捏碎传送符。众人周身腾起红莲虚影,混在漫天光雨中冲向出口。瑶光突然转头望向这个方向。 穿过出口的刹那,方东璧最后回望秘境。坍缩到极致的天地间,一轮血月正在吞食星辰,月无经的巡天舟在月光中显出骷髅虚影。某个瞬间,他仿佛看见瑶光隔着百里与自己对视。 外界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时,阴九娘突然踉跄跪地——她的左臂不知何时已变成半透明。厉九幽迅速用毒雾裹住伤口,却见那些灵气正在吞噬毒雾。\"是蜃气同化!\"凌无影的玄冰鉴照出她经脉中游走的光斑。 方东璧毫不犹豫斩下阴九娘左臂,红莲真火将断臂烧成灰烬。灰烬中竟有星光闪烁,落地即长出晶莹的灵草。\"秘境最后的馈赠。\"他碾碎灵草敷在伤口,\"也是催命符。\"金丹之上能断肢重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延寿五十年的仙药服用时顺带长个胳膊不在话下… 不远处,月无经正在盘查收获丰厚的修士。瑶光手中的月魄石能照出秘境气息,每个被照到的修士都要展示储物法器。轮到红莲猎团时,凌无影的玉佩突然泛起青光。 \"无极宗的人?\"执事弟子慌忙收起月魄石。凌无影弹指冻住他衣摆:\"需要查我的冰魄匣么?\"众人低头快步离开时,听见瑶光在训斥手下:\"...重点查那些散修联盟...\" 百里外的安全区,方东璧掀开装满月魄精晶的背篓,最上层赫然是几株沾染瑶光气息的毒草。厉九幽的蛊虫正抱着这些毒草大快朵颐,等月无经的寻踪蝶找来时,只会追到百里外正在腐烂的虫尸。 当夜暴雨倾盆,却浇不灭秘境消散时的最后绚烂。无数光带穿透雨幕,在天际组成千年一现的星阵图。方东璧在临时洞府摆出四十九盏魂灯,灯芯都是秘境中救过的散修本命精血。当最亮的七盏灯同时闪烁三次,他知道该去收网了。 月色如血,方东璧站在赤焰蜥骨架垒成的祭坛上,看着下方四十九张或惊疑或愤怒的面孔。他脸上戴着融进半张红莲面具的青铜鬼面,声音经过三转回音蛊处理,在洞窟中形成诡异的共鸣。 \"诸位腰间应该都别着赤莲玉简。\"他抬手甩出九枚火种,祭坛四周的青铜灯盏次第燃起,\"从沉沙河到血枫林,你们能活着走到这里,说明至少躲过了三次月无经的追杀。\" 人群中有个独臂老者突然捏碎玉简,碎片却在空中凝成红莲虚影。方东璧轻笑一声,袖中飞出四十九道流光,精准落在每个人脚边——正是他们当初被救时丢失的法器残片。 \"赵三爷的断水刀,被月魄钉打碎时溅落的第三块残片。\"鬼面转向独臂老者,\"李大娘子的子母鸳鸯钺,缺了暗扣里的毒囊。\"他每说一句,人群便骚动一分,最后那句更是掀起惊涛:\"王铁牛被夺走的储物袋最底层,还藏着给妹妹买的生辰礼——碧玉桃花簪。\" 身形魁梧的汉子猛然站起,眼眶发红:\"你...你怎知...\" \"因为我们都是趴在泥里挣命的人\"把一个储物袋扬向了他。方东璧突然脱下衣裳,露出被毒疤覆盖的身躯。红莲真火从掌心腾起,竟将那些狰狞疤痕烧成赤色莲纹,\"多年前我独自历练,斩杀妖兽与一些散修被劫,宗门子弟看着我们被妖兽撕碎时,说的便是''散修合该命贱''。\" 洞窟突然陷入死寂,唯有火把噼啪作响。阴九娘悄无声息出现在祭坛后方,白骨鞭缠着七个鼓囊囊的储物袋。当啷声响,数百块中品灵石滚落成堆。 \"这是过去七日从月无经弟子身上取来的。\"方东璧一脚踩碎某块刻着月纹的灵石,\"他们抢走多少,我们就拿回双倍。\"灵石堆突然爆开,化作四十九道流光没入众人眉心,\"这不是施舍,是诸位本该拥有的东西。\" 先前质疑的赵三爷突然老泪纵横,他手中的刀片正泛着新淬炼的寒光。方东璧却话锋一转:\"但若只想拿回这点东西,诸位现在便可离开。\"他身后岩壁轰然开裂,露出堆成小山的功法玉简和灵药,\"红莲猎团多年来收集的七百二十部功法,地阶以下的,任选三部。\" 人群终于炸开锅。青衣女修颤抖着抚摸浮现眼前的《太阴炼形诀》,这是她苦寻二十年的家传功法残本。方东璧的声音却如寒冰破开喧闹:\"拿了这些,你们能活过明年今日吗?\" 他忽然闪现在人群中央,指尖红莲掠过某个青年修士脖颈:\"你身上有七日前中的噬心咒。\"又点在女修腕间:\"月华印记已侵入经脉三寸。\"最后停在独臂老者背心:\"断臂处的煞气正在腐蚀金丹。\" \"今日救你们,明日救他们。\"方东璧跃回祭坛,四十九盏青铜灯突然爆燃,\"月无经这半月折损二十六名弟子,你们猜他们最先要屠尽哪批散修?\" 先前最激动的王铁牛突然单膝跪地:\"恩公说要怎么做?\" \"不是恩公。\"方东璧弹指击碎自己那半张完好的面容,露出底下厉九幽此前花大价钱找天工阁特制的说唱脸谱,\"是同伴。\"脸谱突然分裂成四十九片,精准贴在每个人脸上,\"红莲盟不要奴隶,要的是能互相托付后背的兄弟。\" 阴九娘甩出白骨鞭,将七枚玉简钉在岩壁。最上方那枚显出血字:\"七日后子时,沉沙河底有月无经发现的玄铁矿脉。\" \"现在有两条路。\"方东璧撕下脸谱,露出本来面目,\"拿上灵石功法各自逃命,或者...\"红莲真火在空中凝成荆州地图,十七处标记正在闪烁,\"把这些年被夺走的,百倍讨回来。\" 赵三爷突然将断水刀残片拍进祭坛,裂纹中渗出赤色岩浆:\"老子这条命是你从银丝网里捞出来的,但我要知道,凭什么信你能带我们斗得过宗门?\" 环视一周后,见众人皆有跃跃欲试之态,心中大定。 \"问得好。\"方东璧突然举起手臂\"一年多前我宰了个强掳散修当药引的血煞门分舵舵主,他们还把凡人心尘血与肾脏炼药,你们觉得他们配活在这个世上,你们觉得杀他们会有心理负担吗”在众人倒吸冷气声中,他指向洞窟暗处,\"凌道友,劳烦露个面吧。\" 凌无影解下斗篷时,玉佩上的\"无极\"道纹照亮洞窟。他弹指冻住某个试图传讯的符箓:\"家父凌战天,现任凌家家主。\"在众人自曝家底,打消他们的疑虑,\"与无极宗主凌天行凌前辈相交莫逆。\" 方东璧将红莲猎团众人面具尽数击碎:\"厉九幽,药王谷前内门弟子;阴九娘,天尸教余孽;罗刹,曾是铸剑山庄弟子。\"每说一个名字,空中便浮现相应的此次与秘境与“月无经”作战的画面,\"现在还有人觉得,我们比你们干净么?\" 王铁牛突然放声大笑,将碧玉桃花簪插进发髻:\"横竖都是烂命一条,不如烂得轰轰烈烈!\"他咬破指尖在脸谱上按下血印,那半张红莲面具竟自动贴合面部。 四十九道血光接连亮起,方东璧却突然挥袖泼出漫天尘雾。当众人本能运功抵御时,发现体内淤积的暗伤竟在消散。\"方才的灵石里混着九幽冥莲的根茎。\"厉九幽笑道,\"现在你们和红莲盟,真真是同气连枝了。\" 方东璧最后举起那枚藏着玄铁矿脉情报的玉简,当众捏成齑粉:\"第一个猎物不是矿脉,是押送矿船的三名月无经内门弟子。\"他红莲剑出鞘时,四十九盏青铜灯映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百年来死在宗门手中的散修。 \"今日我们啃下月无经一块肉,明日就能咬断他们喉咙。\"剑锋划过,每个名字都渗出血色,\"但要记住...\"他忽然将剑刺入自己掌心,血染的红莲在祭坛绽放,\"若有人背叛,我方东璧第一个必将他燃魂炼魄,不死不休。\" 四十九张红莲面具同时迸发血光,在洞窟顶端交织成狰狞莲纹。当最后一人立下心魔誓,阴九娘的白骨鞭突然刺破虚空,拽出个潜隐在那试图用遁地符报信的细作。 \"看来月无经比想象中急啊。\"方东璧笑着踩碎那张绝望的脸,转身时眼中红莲已成燎原之势,\"传令,按甲字三号预案行动——该让我们的''盟友''出场了。\"河面泛起幽蓝磷火时,方东璧正用红莲真火炙烤着最后三张传讯符。符纸在烈焰中扭曲成月无经独有的弦月纹,他嘴角浮起冷笑——这些从瑶光贴身侍女身上摘下来的,足够伪造七次求救信号。 \"船头那个穿流云履的,是月无经三长老的私生子。\"阴九娘白骨鞭梢指着十里外的楼船,\"左右护法的弟子服里衬绣着金线,看来押送的是好精晶矿。\" 厉九幽往河面撒下墨绿色粉末,水中游鱼瞬间翻起肚皮。这些炼魂散遇水则化,能封住元婴以下修士的遁术。罗刹将玄铁重剑插入河滩,地脉煞气顺着剑身蔓延,悄然形成困龙阵。 \"王铁牛带二十人埋伏东岸,赵三爷领十五人截断退路。\"方东璧将四十九枚赤莲符分发给众人,符咒背面用肉眼难辨的蛊虫卵拼成\"同生共死\"四字,\"记住,看到我的红莲信号才能动手。\" 青衣女修突然攥紧分到的爆破符:\"若...若有人失手被擒...\" \"那他的家人会收到三百上品灵石抚恤金。\"方东璧指尖燃起红莲,当着众人面将名册焚毁,\"当然,是在诸位魂灯熄灭之后。\"灰烬中浮现血色契约,正是三日前众人立下的心魔誓。 子时三刻,楼船驶入煞气最浓的河段。船头青年修士突然皱眉:\"巡夜弟子呢?\"他腰间玉佩刚要亮起,水中突然窜出七条锁链缠住双脚。阴九娘的白骨鞭从河底暴起,鞭梢毒刺精准刺入他丹田。 \"敌袭!\"左侧护法弟子祭出月轮刃,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厉九幽的毒雾早已渗入船体,舱内三十箱月魄精晶正泛着诡异绿光。罗刹的重剑劈开甲板时,整条河突然沸腾,地脉煞气化作黑龙吞没楼船。 \"就是现在!\"方东璧的红莲剑在空中炸开九朵火云。两岸散修蜂拥而出,却惊恐地发现所有退路已被红莲真火封死。王铁牛的狼牙棒砸向桅杆时,听见方东璧的传音入密:\"为同盟不生异心,一起动手\" 青衣女修的剑停在护法弟子咽喉前颤抖,那少年修士突然捏碎瞬移符——却发现早已被煞气禁锢。\"姐姐饶命!我储物袋里有三百灵...\"寒光闪过,女修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呆立当场。她没注意到剑柄处的赤莲符正在吸收血气。 赵三爷的断水刀卡在某个弟子胸骨间,突然被阴九娘的白骨鞭卷走尸首。\"要拧断脖颈,这些宗门狗都有保命金丹。\"她抓着老者的手按在对方天灵盖,\"像这样震碎识海。\" 三个时辰后,楼船已成修罗场。方东璧踩着满地血污检查尸体,红莲真火将每具尸身烧出原型。当发现某个弟子假死时,他抬高声音:\"你细检查,勿留痕迹\" 话音未落,七八道术法瞬间将装死者轰成齑粉。厉九幽趁机撒出噬魂蛊,确保连残魂都逃不出去。阴九娘的白骨鞭卷起三枚留影石,里面完整记录了每个散修杀人的画面。 \"做得好。\"方东璧突然击掌,河岸四周亮起四十九盏魂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参与者的本命精血,\"方才在众人惨白的脸色中开口:“此役之后,大家就是坐一条船上的人,你们也知道修真界是如何残酷,想不被人当成来端上桌,我们唯有自强,别无他法。” 一个个散修士看向方东璧的眼神中燃起了火,手中五花八门的法宝、灵器指向天空,口中喊道:\"自强、自强\"。 四十八道魂灯骤然暗淡,众人惊觉心口浮现红莲咒印。方东璧将染血的月魄精晶分装成五十四份:\"这些每份足够买十座洞府,但若有人私藏...\"他捏碎其中一块,晶石中爆出的毒雾瞬间腐蚀了半截桅杆,私藏者的毒自己去解,恕我无能为刀… 回程的飞舟上,青衣女修盯着染血的双手喃喃自语:\"我们和月无经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他们杀人不用找借口,区别在于我们这是受害者的还击\"方东璧将留影石摆成七星阵,\"看看这个。\"影像中月无经弟子正将散修喂给噬魂兽,\"区别在于我们觉得人就应该是人。\"顿了顿又道:“也应该有个人的活法”。 当夜,红莲盟地窖多了四十八枚本命魂牌。他对前来探查的赵三爷晃了晃留影石,\"下次月无经清剿散修时,这些影像会出现在他们案头。\" 三日后,瑶光看着河中打捞起的焦黑船骸,指尖月刃将报信弟子切成碎片:\"查!所有近期购置过煞气符的散修...\"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想是气的不轻。 第37章 二兽返祖血脉 山中不知岁月,千绝山脉中,修千劫与小不点,带着色狗“小甜甜”和他的母狼“霜影”,修炼厌了便在几万里连绵不绝的山脉中闲逛欣赏着山与山之间不同的风景,千绝山脉中,处处留了他们的足迹。风景再看腻了,便出去行行侠仗仗义,浑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青紫色雾霭在山谷间流淌,修千劫赤着上身站在寒潭中央,潭水漫过腰际时泛起细密的冰晶。小不点坐在三丈高的冰蘑菇上晃着脚,指尖缠绕的银丝在晨光里忽明忽暗。 \"阿劫,你的玄冰诀又精进了。\"她突然甩出银丝缠住潭边古松,整个人荡到修千劫面前,带起的风掀开水面薄冰,\"你看这潭水......\"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七道水龙。修千劫并指成剑凌空划出北斗星位,翻涌的潭水瞬间冻结成冰晶莲台。小不点咯咯笑着跌进他怀里,发梢凝结的霜花簌簌落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上。 五十里外的雪松林突然传来狼嚎,夹杂着火焰爆裂的声响。霜影银白的毛发在树影间时隐时现,它纵跃时带起的冰雾将整片松林染成霜色。小甜甜化作金红流光紧追其后,所过之处积雪化作沸腾的蒸汽。 \"这两个小家伙......\"修千劫揽着小不点跃上冰莲,远处林间正爆开冰火交织的灵光。筑基中期的妖兽威压惊起漫天雪鸮,霜影冻结的冰径上,小甜甜喷出的真火正将三头雪猿困在冰火牢笼里。 小不点指尖亮起星芒,腰间玉佩突然震颤起来。她皱眉捏碎传讯符,血色符文在空中凝成\"雪原村\"三个字。\"是去年救过的采药人。\"她扯过冰蚕丝袍裹住身子,\"邪修又在抓活人炼血丹。\" 霜影突然从林间窜出,口中叼着还在冒热气的雪猿心脏。小甜甜浑身金毛燃起三尺火苗,一爪拍碎冻成冰雕的猿首。两只灵兽一左一右蹲坐在冰莲下方,妖瞳里跳动着嗜血的光。 暮色降临时,二人二兽出现在百里外的山道上。小不点把玩着新摘的冰魄兰,看修千劫用剑气在岩壁上刻下\"止步\"二字。山风送来血腥气时,霜影的银毫突然炸开成冰刺,小甜甜喉间滚动的低吼点燃了沿途枯草。 \"道友何必赶尽杀绝!\"少女的哭喊刺破雪夜。七个黑袍人组成的北斗杀阵正在收缩,阵中女子怀里的药篓洒出点点蓝光。小不点甩出的银丝缠住最先劈下的鬼头刀,霜影化作流光撞进阵眼,喷出的冰雾将三个邪修冻成琉璃雕像。 修千劫的剑光比月光更冷。小甜甜周身燃起的金焰照亮整个战场,它扑倒最后那个想捏碎血遁符的邪修时,霜影的冰锥精准贯穿了对方丹田。女子怀中的冰晶参还在散发幽蓝光芒,小不点蹲下身轻笑:\"这次记得把根须埋进玄冰层。\" “多谢仙人再次相救,实在无以为报,唯有给仙人长供心香,以表感谢”,小不点笑眯眯的边送姑娘回家边嘱咐小姑娘日后出门还是找个伴。 回程时下起细雪,小甜甜趴在霜影背上打盹,金红尾焰在雪地里拖出蜿蜒的暖痕。修千劫忽然停在山崖边,剑气搅动风雪刻出\"千劫\"与\"不点\"四个篆字。小不点把冰晶兰别在他耳后,指尖凝出的冰珠串成风铃挂在新建的冰亭檐角。 霜影对着满月长嚎,惊起夜栖的冰羽鹤。小甜甜翻了个身,梦里还在啃咬邪修的骷髅法器。它的尾巴无意识扫过霜影的后腿,银狼转头轻轻叼住那簇跳动的金焰,冰晶顺着相触的毛发蔓延成并蒂莲的纹路。 月华在玄冰洞府折射出七彩光晕,小不点赤足踩着冰阶跃上穹顶。她发间别着的冰魄兰突然绽放蓝光,照见下方石台上纠缠的两团光影——小甜甜金红相间的毛发正在褪色,霜影银白的皮毛浮现出古老的血色符纹。 \"阿劫!快看它们的眼睛!\"小不点甩出银丝缠住冰柱,倒悬着指向石台。修千劫手中温养的剑丸突然震颤,剑气在冰壁上划出深深沟壑。 霜影碧绿的妖瞳里浮起三重血色月轮,小甜甜额间裂开第三只竖瞳。两股洪荒气息在洞府内碰撞,冰火灵力化作纠缠的龙影直冲穹顶。小不点腰间玉佩应声而碎,修千劫猛地揽住她腰身跃出洞府,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 \"是啸月天狼和焚天獒的血脉。\"修千劫剑指抹过眉心,天眼洞穿烟尘,\"需要极寒玄髓与赤炎精魄稳固妖魂。\"他望着怀里女子被冰晶覆盖的睫毛,忽然轻笑:\"当年捡到这两个小家伙时可没有想到这些,而且这几年我们也恰巧发现了冰魔窟。\"这也太过机缘巧合了,修千劫抬头望了望天老爷… 三百里外的寒渊泛起诡异紫光。小甜甜咬着霜影的后颈皮在冰面上拖行,银狼前爪凝结的冰晶不断融化又重生。修千劫忽然停步,剑气劈开冰层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潭——九颗骷髅头骨组成的阵眼中,盘踞着三头筑基大圆满的玄冰蛟。 \"小不点,布星罗网。\"修千劫剑丸化作游龙没入寒潭,惊起的蛟尾拍碎千年冰柱。小不点旋身甩出三百六十根银丝,发间冰魄兰绽放的光华将整座冰窟染成湛蓝。霜影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拍出的冰风暴冻住最先扑来的蛟首。 小甜甜化作火球撞进蛟群,金焰灼烧得冰窟顶部开始坍塌。修千劫的剑光穿过交错龙影,却见最大的玄冰蛟突然吐出本命寒珠。霜影长嚎着扑向寒珠,周身爆开的血雾在冰面上绘出古老图腾。 \"就是现在!\"小不点指尖星芒大盛,银丝织成的罗网兜住坠落的寒珠。修千劫的剑气刺入蛟龙逆鳞时,小甜甜突然咬住霜影的后腿,金红妖火顺着血色图腾灌入银狼体内。 当玄冰蛟的尸骸沉入血潭,霜影额间浮现出完整的月轮印记。小甜甜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洞穿冰层,露出下方涌动的赤色岩浆。修千劫抹去嘴角血渍,剑尖挑起蛟龙内丹:\"赤炎精魄,果然在熔心谷。\" 半年时间,找到了熔河窿。 熔岩河畔的赤晶花突然集体转向。小不点踩着浮空银丝摘下一朵花苞,花蕊中迸发的火星竟在她掌心烧出焦痕。\"是焚天獒的领地标记。\"她将冰魄兰插在岩缝间,蓝光笼罩处岩浆瞬间凝固。 震耳欲聋的咆哮掀翻整片晶簇丛林。七丈高的赤红巨兽人立而起,胸口月牙状的白毛泛着诡异幽光。小甜甜突然发狂般冲向巨兽,周身金焰暴涨三倍,竟在熔岩上烧出黑色轨迹。 \"它要吞噬同族精血完成进化!\"修千劫剑丸化作九道流光封住巨兽退路。小不点甩出的银丝结成困阵,却被巨兽喷出的本命真火熔成铁水。霜影化作银月扑向巨兽后背,利齿咬住那簇白毛时,冰霜顺着毛发蔓延成锁链。 巨兽暴怒的甩尾击碎山壁,赤红晶石如暴雨倾泻。小甜甜趁机跃上巨兽头顶,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竟在焚天獒额间烧出焦黑孔洞。修千劫的剑气乘隙而入,挑着拳头大的赤炎精魄倒飞而出。 霜影突然仰天长啸,口中喷出的冰雾裹住精魄。小甜甜浑身浴火扑来,金焰与寒雾交融的瞬间,精魄化作流光没入两只灵兽眉心。焚天獒轰然倒地的震动中,它们额间的印记同时亮起,冰火双翼的虚影在背后缓缓舒展。 归途时风雪更急,修千劫背着小不点在冰崖间起落。女子指尖缠绕的银丝系着两枚妖丹,在月光下流转着赤蓝双色。\"血脉返祖,可以提早教它们化形术了。\"她将妖丹塞进道侣衣襟,脸颊贴着他后背伤口渗出的血迹。 霜影驮着昏迷的小甜甜走在前面,银狼每步踏出都会在雪地绽开冰莲。金毛公狗偶尔抽搐的后腿燃起火星,将冰莲中心烧出晶莹的琥珀色孔洞。远处传来冰裂声,千绝山脉最高处的雷云开始向他们的洞府聚集。 还好雷云很快便散了,吓死修千劫了,以为二兽苏醒返祖血脉要渡劫,只听过妖兽只有化形时才渡劫,还好不是,不然以“小舔舔”和“霜影”的现在的状态,渡劫那是十死无生。 冰洞穹顶垂落的霜花突然折射出七彩霞光,修千劫剑尖挑起的水珠悬在半空,凝成《含情剑诀》最后一式的人形虚影。小不点赤足点在寒潭涟漪上,手中冰晶凝成的长剑忽而化作游丝,缠住那滴水珠轻轻一扯。 \"成了!\"她旋身扑进修千劫怀里,发间冰魄兰震落的花粉在两人周身形成金色雾霭。石壁上的剑诀图文突然活了过来,三百六十五道剑意汇聚成卷轴虚影,在雾霭中显出一对交颈而眠的玉剑。 “浮游道人”洞府内 修千劫指尖剑气扫过洞壁某处凸起,多年前他们刻下的\"劫点居\"三字突然迸发青光。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霜影叼着小甜甜的后颈皮窜出洞口,整座冰峰开始向两侧裂开。 \"原来剑庐就在我们身边。\"小不点扯着修千劫的衣袖往裂缝里跳,冰蚕丝裙裾在幽蓝光晕中绽开莲花。三千年前布下的禁制正在消退,浮游道人留下的剑气残影还在石壁上舞动,每一式都与他们这几年里练剑时的身姿一样。 地宫中央的冰晶莲台上,两柄玉剑正随着他们的心跳明灭。修千劫的玄冰剑气甫一触碰剑柄,青玉剑身便浮现出\"长相思\"三个篆文;小不点握住的冰魄剑则亮起\"莫相忘\"的流光,两把剑格处嵌着的双鱼玉佩放在一起竟严丝合缝。 \"这才是真正的含情剑阵。\"修千劫并指抹过剑脊,青玉剑突然化作游龙绕着小不点飞舞。小不点轻笑一声甩出冰魄剑,两条玉龙在穹顶交缠的刹那,地宫四壁同时亮起三千年前浮游道人与他道侣在此练剑的虚影——。 小甜甜突然从裂缝挤进来,嘴里还叼着霜影的半截尾毛。它额间第三只眼射出的金光正巧打在双剑交汇处,冰晶莲台轰然碎裂,露出下方两枚剑鞘。玄铁鞘身刻满浮游道人遨游四海的身影,吞口处却空着双鱼形状的凹槽。 \"浮游前辈倒是算得精妙。\"小不点与修千劫齐齐拿情剑往剑鞘轻轻一按,双鱼玉扣发出清越剑鸣。修千劫突然揽住她腰肢跃上玉龙,剑气催动的剑光竟在洞顶劈开星空幻境。霜影对着幻月长嚎,银毫间凝出的冰晶化作星子坠落,恰被小甜甜喷出的金焰烧成流萤。 当双剑归鞘时,整座冰峰已然合拢如初。小不点却赤着脚在冰榻上打滚,把两柄剑抱在怀里不肯松手:\"我的莫相忘比你那柄好看,你看这剑纹像不像我们去年在云海看到的霞光?\" 修千劫忽然并指在她足心一划,剑气激得冰魄剑自动出鞘三寸。星空幻境再度浮现时,小不点惊觉那些星轨竟是她这些年在冰壁上胡乱刻下的图案。浮游道人的虚影突然在星空中转身,朝着两人的位置含笑颔首。 \"前辈早就料到...\"修千劫话音未落,小不点突然将长相思剑抛来。双剑相击的脆响中,仿佛十年间所有练剑的晨昏都在冰壁上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昨日霜影扑倒小甜甜时,他们双剑合璧斩碎落雷的画面。 洞外忽然下起灵雨,被剑意引动的天地元气凝成虹桥。小甜甜追着霜影在地上奔跑,金焰与冰晶在雨中织就漫天流苏。修千劫以剑气在虹桥上刻诗,小不点却解开发带将双剑系在一处,任它们在雨中化作纠缠的流光。 \"明日该教化形之术了。\"小不点把头枕在道侣膝上,指尖绕着剑穗上的双鱼玉坠。霜影突然窜进来甩了她满脸冰碴,身后追着口喷火星的小甜甜。两柄灵剑自动悬在主人身前,剑光照得满室生春。 修千劫低头含住她耳畔将坠的冰珠,剑气催动的传音在洞府每个角落回荡:\"浮游前辈,这份聘礼晚生收下了。\"小不点红着脸踹他的小腿,却被剑鞘轻轻托住脚踝。双剑映着月华在冰穹顶刻下新的剑诀,开头便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八字谶言。 霜影银毫间凝出的小冰人正在模仿主人练剑,小甜甜喷火为冰人镀上金边 冰魄剑悬在寒潭上自主汲取月华,剑身倒影里浮现浮游道人抚须微笑的模样 。这老道倒是风骚的很…处处留影。 第38章 小不点,殒落 ---又是斩妖除魔的日子 海风卷着咸腥味灌进渔港,修千劫指尖转着新摘的赤珊瑚,看小不点蹲在码头边戳弄青壳螃蟹。霜影银白的爪子突然拍碎浪花,惊得渔娘手中渔网洒落满地银鳞。 \"阿劫,你闻到了吗?\"小不点突然攥住他袖口,冰魄兰在鬓角泛起幽蓝光晕。三百步外木屋传来陶罐碎裂声,夹杂着少女压抑的呜咽。 镶金线的云纹靴尖挑开茅草帘子时,穿月白锦袍的修士正掐着渔家女脖颈往玉葫芦里灌血。小甜甜喉间滚出低吼,周身金焰将潮湿的木板烤得噼啪作响。 \"噬血葫芦?\"修千劫剑气扫过修士腕脉,青玉葫芦应声坠地,\"修士残害凡人,找死吗?\" 修士袖中突然射出七枚白骨钉,却在触及小不点银丝剑气的瞬间化作齑粉。霜影化作流光撞碎他护体灵光,利齿悬在喉结半寸处滴落冰晶。 \"仙子饶命!\"修士突然跪地叩首,额头将青石板砸出裂痕,\"我愿自废修为!教中长老有令要取处子之血,我不敢不从,我就想取点血,没想伤她性命\"他毫不迟疑,颤抖的手运起灵力,拍向自己的气海。 小不点剑尖忽地偏了半寸,冰魄剑气在修士耳畔凝成霜花。她望着那张涕泪横流的脸,恍惚看见多年前被盗匪追杀时,蜷缩在玄冰洞窟里发抖的自己。“也多亏了那些日子的逃亡,居然让她遇见了修千劫,那些日子的一点苦换上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太值了,若碰上当年追杀她的那几个人,可得好好谢他们。”小不点想到这里笑了,笑的好甜,那笑容里仿佛掺着蜜… \"走吧。\"银丝剑气卷起渔家女送回里屋,小不点转身时发梢扫过修千劫紧绷的指节。霜影不甘地低吼,爪下冰晶将修士左肩冻出蛛网裂痕。 修士连滚带爬的向渔村外逃去,腰间玉佩却在慌乱中掉落。修千劫剑气卷起玉佩时,瞥见背面刻着的\"月无经第七真传\"字样。修千劫的手握住剑柄,视线里看到小甜甜突然对着修士背影喷出金焰,却在触及衣角前被小不点的冰墙阻住,他的手又慢慢的松开。 \"为何拦我?\"修千劫捏碎玉佩,玉粉从指缝簌簌落进潮水,\"这种渣滓放走只会害更多人。\" 小不点低头摆弄剑穗上的双鱼玉坠,冰魄剑映出她眼底晃动的波光:\"他苦苦哀求时的狼狈...可是像极了初遇你时我被人追杀的模样…。\"修千劫叹了口气,算那狗日的命大。 暮色染红海面时,两人坐在礁石上看归帆点点。修千劫忽然将赤珊瑚插进她发髻:\"当年你被追杀时都显得那么…可爱。\"小不点抬脚踢起浪花溅他满脸,身旁霜影却趁机把偷来的咸鱼塞进小甜甜张开的嘴里。 渔港炊烟升起时,最后一丝金焰在修千劫掌心熄灭。他摩挲着玉佩碎屑里残留的血咒气息,看着远处给小渔娘编贝壳项链的道侣,终是将灰烬撒进了涨潮的海浪。但他的心里总有一些忧虑,总觉得会出问题… 十五日后,一老者提着修为尽废的修士找到了他们。 那个修士是“月无经第七真传”温有礼。 玄冰洞府外的月光忽然扭曲成漩涡状,霜影炸开的银毛在虚空凝成冰晶,却诡异地悬停不动。小甜甜喉咙里的低吼被某种力量掐断,金焰困在喉间烧得皮毛焦黑。修千劫按住腰间震颤的长相思剑,看着百丈外老者踏过的雪地绽开血色冰花。 \"好个剑意通明的小辈,本尊月无经三长老温阿满,这是我的孙子--温有礼。\"温阿宝灰袍上的银月纹路吞噬着周遭光线,他每走一步,千绝山脉的灵气便稀薄一分。被提在手中的温有礼四肢软垂,脖颈却诡异地转向后方,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 小不点指尖凝出的冰魄剑气突然崩散,她惊觉体内灵力正被某种法则禁锢。修千劫剑鞘撞地的脆响撕开片刻清明,双剑合鸣的龙吟勉强撑开三丈剑域。 \"化神之上...\"修千劫咽下喉间腥甜。老者周身流转的道韵正在改写方圆百里的天地规则,霜影凝结的护体冰甲竟开始逆化成水珠。 他和小不点双剑合璧足以对付化神初期,甚至是化神中期都可碰一碰。但在温阿满面前却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定当是化神之上!阴虚境?还是阳虚境? 温有礼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爷爷,就是那女人坏了我的好事!\"他残缺的丹田处钻出血色藤蔓,在空中勾勒出当日场景——渔家女被剖开的胸腔里,肾脏正泛着幽蓝光泽。他居然这么快恢复了一些修为。 小不点瞳孔骤缩,冰魄剑在掌心割出血痕。记忆里那张涕泪横流的脸,此刻在血光中扭曲成恶鬼模样。 “前辈修为超绝,必定才智过人,可否听小子一言。修真者不得向凡人出手,这是修真界公约铁律。况且晚辈道侣对令孙只是惩戒一番,便放过他了。令孙的修为是他自碎气海、经脉,与晚辈道侣无关”。 “那日我若不自废气海我能逃的过一死”?温有礼状如疯狗嚷道。虽说他爷爷拿得到九品灵丹“造化丹”,可再造气海,他修为也得从头修起不是。 \"小儿辈也敢论修仙铁律?\"温阿宝袖中飞出九盏魂灯,灯焰里挣扎的面孔竟都是各派天骄,\"便是各派掌教在此,也要唤老夫一声温天尊。本尊杀的几个凡人,便又算得了什么” 见多说无益,修千劫果断出剑。 空间突然坍缩。修千劫暴起的剑气在触及老者三丈前便碎成星芒,长相思剑哀鸣着退回鞘中。温阿宝枯指轻点,两人佩剑上的双鱼玉坠同时浮现烟雾一般的场景,显然以修千劫和小不点的修为无法发出它们的威力,让他们对付起来温阿满的出手显的有些吃力。 \"双修剑法已至大成境界,倒算个苗子。\"老者眼中月轮转动,修千劫道袍突然渗出血迹,仿佛有无形刀刃在剐蹭元婴,\"可惜这双眼睛...\"他隔空抓向小不点双眸,\"留着辨不清天命!\" 霜影燃烧精血喷出的冰风暴,在老者身前化作绯色雾气。温有礼趁机嘶吼:\"那日若得玄阴肾,我早该晋入金丹!你们假仁假义...\"话音未落,他残缺的舌头突然爆出一些血雾——温阿宝指尖残留着法则之力的余韵。 \"聒噪。\"老者指着自家宝贝孙儿,转向修千劫时却露出森然笑意,\"不如将你道侣的冰魄灵体赠我炼药,抵了有礼的因果?\" 剑域轰然暴涨。修千劫七窍溢血,硬顶着道韵威压祭出本命剑丸:\"温老魔!你纵孙行凶已犯大忌,今日...\"九天突然降下月华枷锁,将他元婴钉死在紫府。 小不点发间冰魄兰尽数枯萎,她燃烧寿元劈出的剑光,竟被温阿满弹指拦下,那剑气在温阿满指间中纷纷破碎散去。 \"看见了吗?\"温阿宝抚掌大笑,千绝山脉的雪峰开始向中央倾塌,\"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你们的道义比蛛丝还要脆弱。\"他脚下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万千魔蛟,衔住二人手中双剑拖向深渊。 修千劫瞳孔里映出小不点惨白的脸,十年前共刻在冰壁上的\"生死同契\"四字正在渗血。霜影与小甜甜燃成冰火流星扑向老者,却在触及灰袍的瞬间凝成琥珀。 温有礼舔着唇边血迹爬来,丹田处钻出的藤蔓缠住修千劫脚踝:\"后悔吗?那日若杀了我...\"他贴着剑客耳畔吐出腥气,\"至少能晚死半个月。\" 温阿宝身后浮现的九重月轮正在吞噬方圆千里生机 小不点鬓角开始出现白发,冰魄剑柄凝结出寿元燃烧时的血霜 双鱼玉佩的裂缝中仿佛渗出浮游道人残留的叹息 --- 温有礼的断指划过小不点脸颊时,带起一串血珠。他丹田处的血藤突然暴涨,缠住女子腰肢往怀里拽:\"爷爷,我要用这具身子炼人丹!\" 小不点双眸突然化作冰蓝,发间残存的冰魄兰尽数爆开。三百里千绝山脉的寒气瞬间抽空,凝成七寸冰针就要贯入温有礼祖窍。这是浮游剑诀最后一页的禁术——冰魄碎魂。 温阿宝的怒喝震碎空间法则、亦震碎冰魄,差点温有礼的头颅就差点炸成冰雾。小不点踉跄后退,七窍涌出的血水在雪地绽开红梅:\"阿劫...快...\" 霜影与小甜甜化作冰火流星扑来。银狼燃烧妖丹冻结血藤,金毛公狗额间竖瞳射出焚天金焰。温阿宝身后九轮血月同时炸裂,那浩海一般的威压将两只灵兽定格在半空。 \"好,好得很。\"老者灰袍上的银月纹路渗出黑血,抬手捏碎霜影的冰魄妖核。小甜甜的金焰尚在喉间,已被血月道则碾成漫天火星。 修千劫的剑丸在紫府炸开,硬生生冲破月华枷锁。他接住小不点坠落的身躯时,女子指尖正抚过他眉间剑纹:\"莫相忘...\" 修千劫跪在血地里,怀中抱着小不点冰冷的身体。她的发丝依旧带着淡淡的冰魄兰香,可那双灵动的眼眸却永远闭上了。霜影的银毛散落在四周,被鲜血染红,小甜甜的金焰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具焦黑的躯体。他颤抖的手指抚过小不点的脸颊,触感冰冷,仿佛连最后一丝温度都被夺走。 耳边回荡着她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莫相忘”,声音轻得像是风中的叹息。修千劫的心仿佛被撕裂,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曾以为,双剑合璧,终有一日他们必将天下无敌,可如今,他连最珍视的人都护不住。 温阿宝的冷笑从远处传来,散发的威压如巨山般压在他肩头。修千劫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灵力早已枯竭,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曾握剑斩敌的手,此刻却连为她擦去血迹都做不到。“无能……我真是无能……”修千劫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血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小不点的衣襟上。他曾发誓要护她一生,可如今,她却因他的一时犹豫不决而死。霜影和小甜甜,那两个陪伴他们多年的伙伴,也因他的错误决定而丧命。 他抬头望向温阿宝,那老者的身影在血月中显得无比巨大,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修千劫的眼中燃起滔天恨意,可恨意再深,也无法弥补他此刻的无力。他恨自己,恨这天地,恨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小不点……对不起……”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为她报仇,再也无法挽回这一切。天塌了,他的世界也随之崩塌。 温阿宝的枯掌穿透虚空,五指刺入小不点后心。冰魄灵体碎裂的脆响中,浮游道人留下的剑意如春雪消融。修千劫抱着渐渐冰冷的躯体,看着老者将霜影的妖丹捏成齑粉,小甜甜燃尽的尾羽飘落在道侣苍白的唇上。 千绝山脉开始崩塌。修千劫的元婴爬满血色裂纹,他轻轻放下小不点,将长相思与莫相忘双剑倒插心口。浮游道人刻在剑鞘内的禁制被血唤醒,三千年前封印的寂灭剑意喷涌而出。但他知道,封印三千年,剑意也十去八九,估计很难对老家伙造成致命伤害。 “即身粉身碎骨,也必要溅你一身血” \"老狗!\"修千劫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血色冰莲。被剑意反噬的双臂露出白骨,他却笑着将毕生修为灌入剑柄:\"这一剑,贺你将来断子绝孙!\" 双剑迸发的光芒吞没天地。温阿宝惊觉周身道则正在崩解,血月道域被剑光撕成碎片。他疯狂祭出本命法器抵挡,九盏魂灯却接连爆裂五盏。剑锋触及灰袍的刹那,修千劫看见小不点在晨光里回头浅笑,霜影与小甜甜正为半条烤鱼打闹。 血泪滴在剑格双鱼纹上时,最后一缕剑意刺穿了温阿宝的左眼。老者发出惊天怒吼,修千劫却已听不见了。他的身躯在出剑后已经无力的瘫软在地,失去知觉。唯剩莫相忘剑坠着的双鱼玉坠,轻轻落在小不点再无起伏的胸口。 温阿宝碎裂的左眼眶爬满寂灭剑意,伤口处不断再生又溃烂 又再生。好强的剑意,还好自己顶住了。却不知只是这双剑逗留人间三千年,双剑禁制内的剑意已流逝九成,否则他安有命在。 双剑插在血地中,剑身倒映着正在消散的星河 小不点鬓角的冰魄兰最后一片花瓣坠地,犹如她的生命。 第39章 永夜渊 修千劫的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千钧巨石,他用力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陌生的竹屋屋顶。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旁,却只触到冰冷的竹席。 “小不点……”他喃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没有回应,没有那熟悉的冰魄兰香,也没有霜影的低吼和小甜甜的金焰。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屋角传来。修千劫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那人的面容普通得让人记不住,可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是能吞噬一切光芒。 修千劫挣扎着坐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剑痕,可体内的灵力却空空如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你是谁?”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警惕。 灰袍男子放下玉简,淡淡一笑:“路过的人罢了。你运气不错,我刚好认得浮游真人的剑意,否则你早就被那寂灭剑意反噬得魂飞魄散了。” 修千劫的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不点的笑容,霜影的冰晶,小甜甜的金焰,还有温阿宝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们……都不在了,对吗?”修千劫的声音颤抖,眼中泛起血丝。 灰袍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离别,不过是常态。” 修千劫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温阿宝……他还活着?” “活着。”灰袍男子点头,“我没杀他。你的仇,得你自己来报。” 修千劫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滔天恨意:“谢谢前辈……”。温阿宝爷孙一定得亲手让他们魂飞魄散才稍解心头之恨! “谢我什么?”灰袍男子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举手之劳罢了,若非认得浮游剑与剑意,我不会出手。而且身为修士,有些仇必须自己报才能踏碎心头魔障。” 修千劫一时无言,心中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已经废了……” 灰袍男子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浮游真人的剑意,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你能在绝境中催动它,说明你的剑心通明。至于修为……”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修千劫一眼,“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 修千劫愣住,抬头看向那人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灰袍上,却仿佛被某种力量隔绝,无法靠近他的身体。修千劫忽然想起“又一村”的老村长,那位大乘期的强者,曾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可眼前这人,却让他觉得连老村长都渺小如蝼蚁。 “你……到底是谁?”修千劫忍不住又问。 灰袍男子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他抬手一挥,一枚玉简飞向修千劫:“这里面有些东西,或许对你有用。等你有一天能真正驾驭浮游真人的剑意,再来问我名字吧。” 修千劫接过玉简,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他还想再问什么,可抬头时,灰袍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竹香。 竹屋内安静得可怕,修千劫握着玉简,久久未动。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小不点,再也听不到霜影的低吼,再也看不到小甜甜的金焰。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 “重头再来……”他低声重复着灰袍男子的话,眼中的血泪终于滑落。 修千劫握着玉简,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他抬头望向窗外,发现天色昏暗,仿佛永远没有白昼。远处是一片无尽的深渊,黑雾缭绕,偶尔有奇异的光芒闪过,像是某种未知的生物在游荡。 “这里是永夜渊。”灰袍男子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修千劫猛地回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竹椅上,仿佛从未离开过。 “永夜渊?”修千劫皱眉,他从好像听过这个地方,但却想不起来… 灰袍男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沧桑:“这里是存在沧海的一处禁地,寻常修士根本无法踏足。而我,是这里的守护者——或者说,囚徒。” 修千劫忽然记起,这是南海域与沧海的隔离地带,传说中的禁地。 修千劫心中一震,隐隐觉得眼前之人的身份远非他所能想象。他试探性地问道:“前辈与浮游真人……是什么关系?” 灰袍男子轻笑一声,眼中浮现出一抹怀念:“浮游啊……那小子当年也是个愣头青,跟你一样,总喜欢管些闲事。他来过这里几次,算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吧。” 修千劫听得目瞪口呆。浮游真人可是三千年前飞升的传奇人物,在这人嘴里却成了“小朋友”。他忍不住问道:“前辈究竟是谁?” 灰袍男子摇了摇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现在的你还不配知道。等你有一天能飞升上界,再来问我吧。” 修千劫心中一沉,苦笑道:“可我如今经脉尽毁,修为全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何谈飞升?”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经脉毁了,可以修复;修为没了,可以重练。至于寿命……”他抬手一挥,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凭空出现,悬浮在修千劫面前。 “这是‘混沌灵果’,服下后可延寿千年,足够你重新修炼了。” 修千劫盯着那枚果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延寿千年的宝物,放在外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可在这人手中却像是随手可得的寻常之物。 “前辈为何要帮我?”修千劫忍不住问道。 灰袍男子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在这永夜渊待得太久了,久到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除了浮游外第一个能催动浮游剑意的人,或许……你将来能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修千劫追问。 灰袍男子却摇了摇头:“现在告诉你还为时过早。等你有一天能离开这界,飞升上界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修千劫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前辈大恩,修千劫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我能飞升,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前辈所托。” 灰袍男子笑了笑,抬手一挥,修千劫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包裹。下一刻,他的身体悬浮起来,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体内,破碎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记住,修仙之路,逆天而行。你今日所受之苦,不过是磨砺罢了。”灰袍男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去吧,永夜渊的深处有一处‘混沌灵池’,你可以在那里重新修炼。等你修成元婴,再来见我。” 修千劫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出现在一片幽深的灵池旁。池中灵液泛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他握紧拳头,眼中燃起坚定的光芒:“小不点,霜影,小甜甜……你们等着,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混沌灵池的灵液浓郁得就像牛奶,但又闪着微微的光,点仿佛一片无底的星空。修千劫盘坐在池中,任由浓郁的灵气冲刷着他的经脉。他的双眼紧闭,眉间却隐隐浮现出一道剑纹,那是浮游剑意在他体内留下的印记。 灵液冰冷刺骨,可修千劫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不点的笑容,霜影的低吼,小甜甜的金焰。那些画面像是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 “小不点……”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手中的“莫相忘”剑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修千劫握紧剑柄,指尖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倾注在这柄剑中。 醒来后,“长相思”与“莫相忘”双剑都在,想是那神秘前辈救他时顺手带了回来。 他站起身,双剑在手,剑锋划过池水,带起一片涟漪。浮游道人留下的“含情脉脉”剑法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可那些剑招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满足。他的心中有一股无法宣泄的恨意,一股无法平息的悲痛。 “既然‘含情脉脉’已无法承载我的剑意,那我便自创一剑!”修千劫低吼一声,双剑猛然挥出。剑光如虹,却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池水被剑气掀起,化作漫天水雾,水雾中隐约浮现出小不点的身影。 “黯然销魂剑!”修千劫的声音在灵池中回荡,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撕裂。这一剑,是他对小不点的思念,对霜影和小甜甜的愧疚,对温阿宝的仇恨,以及对这天地不公的愤怒。 剑光消散后,修千劫站在原地,双剑低垂,眼中却是一片空洞。他的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孤独与痛苦。他知道,这一剑虽强,却远远不够。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斩杀温阿宝,强到足以逆转这天地的不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修千劫在混沌灵池中苦修,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的修为在飞速提升,可心中的痛苦却从未减轻。每当他练剑时,小不点的笑容总会浮现在他的眼前,霜影的低吼和小甜甜的金焰也会在他的耳边回荡。 “小不点,你看到了吗?我在变强,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修千劫低声呢喃,手中的双剑再次挥出。剑光如虹,却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那位前辈偶尔会出现在灵池旁,默默地看着他修炼,却从未打扰。修千劫知道,这位前辈的身份远非他所能想象,可他从未多问。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够资格知道那些秘密。 “黯然销魂剑”在他的手中越来越熟练,剑意也越来越凌厉。这一剑,已不再是单纯的剑招,而是他心中所有情感的凝聚。每一次挥剑,都仿佛在撕裂他的灵魂,可他却从未停下。 “等我修成元婴,便是可以出去找温阿宝,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得让他死无全尸!”修千劫握紧双剑,眼中燃起滔天恨意。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可他已无所畏惧。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退路。只有思念就才是他的路。 第十万次潮汐涨落时 我摸到了你剑柄上未凉的指纹 莫相忘,莫相忘—— 它刺入我复苏的心脏 珊瑚在胸腔里开出第三个春天 水压将呜咽碾成珍珠 一粒粒沉入混沌灵池深处 他们说长生是种刑罚 我的骨骼在灵药里发芽 长出铁锈色的海鞘与藤壶 却总在子夜听见双剑嗡鸣 如你耳垂摇晃的银铃 我们曾用\"脉脉含情\"切开月光 让剑气在合欢树下结出并蒂的果 如今长相思在鞘中日夜膨胀 撑裂了所有愈合的旧伤 潮涌漫过新塑的灵脉时 总错觉你青丝拂过脊梁 那些被仇人斩断的黄昏 正在深渊里重新抽枝 我收集星光喂养你的剑穗 直到永夜渊所有的磷虾 都学会用腹语复述情话 第一千次潮汐涨落时 珊瑚替我长出新的骨骼 而莫相忘仍卡在第三根肋骨之间 他们说灵池水能洗去执念 可我的丹田里 总漂浮着你未系紧的剑坠 像枚永不沉没的月亮 ------ 混沌灵池,修千劫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灵液中,却泛不起哪怕一丝丝微弱的涟漪。他的嘴大张着,仿佛在嘶吼,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小不点……”他的心中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空虚与寂静。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的笑容,那双灵动的眼睛,那轻轻拂过他眉间的手指,还有她发间淡淡的冰魄兰香。那些画面像是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如果当初他没有心软放过温有礼,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再果断一点,或许小不点就不会死,霜影和小甜甜也不会离他而去。可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 “莫相忘”和“长相思”双剑静静地倚在他的身侧,剑身上泛着淡淡的寒光,仿佛在默默注视着他。修千劫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颤。这两柄剑,曾是他们并肩作战的见证,可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小不点,你看到了吗?我在变强,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心中的恨意却如同烈火般燃烧。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停下。可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痛苦,却让他几乎崩溃。 许久,修千劫缓缓站起身,眼中的泪水已被寒风吹干,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麻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剑痕,可心中的伤痕却远比这些更深。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混沌灵池中。冰冷的灵液瞬间将他包裹,浓郁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体内。可修千劫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舒适与温暖,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麻木地运转着功法,一遍又一遍地修炼。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变强,变强,再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他才能为小不点报仇,才能让温阿宝付出代价。可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与痛苦,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黯然销魂剑”的剑意在他体内流转,每一次运转都让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可他却从未停下,仿佛只有这种痛苦,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小不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他的心中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混沌灵池的水依旧冰冷刺骨,可修千劫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他的心中早已被无尽的思念与痛苦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可他已无所畏惧。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退路。--- 第40章 先天魂珠 修千劫盘坐在永夜渊深处的混沌灵池中,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混沌,唯有灵池中偶尔泛起的微弱灵光,映照出他那张冷峻而坚毅的面庞。他的身体被浓郁的混沌灵气包裹,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灵气的冲刷与洗礼。 混沌灵气虽然强大,但却极为狂暴,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修千劫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击下不断撕裂又愈合,每一次撕裂都如同万蚁噬心,痛苦难忍。然而,他始终咬紧牙关,未曾发出一声呻吟。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修千劫不知自己已经修炼了多久,或许是十年,或许是百年。他的修为在混沌灵池的滋养下稳步提升,从金丹初期一路突破至金丹巅峰。 然而,随着修为的提升,他的内心却愈发不安。每当他闭上双眼,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小不点的身影——那个天真烂漫、总是跟在他身后喊“千劫哥哥”的小女孩。她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却在那场灾难中被无情地夺走。修千劫的心如同被利刃刺穿,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小不点……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修千劫在心中默默发誓,然而这份执念却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激励着他不断变强,也悄然滋生出了心魔。 当他开始冲击元婴境界时,渡过了雷劫,心魔也终于爆发了。混沌灵池中的灵气突然变得狂暴无比,修千劫的识海中浮现出一片血色的幻境。他看到小不点站在一片废墟中,满身是血,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她伸出手,声音颤抖着喊道:“千劫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为什么这么弱?” 修千劫的心神瞬间被撕裂,他的意识几乎被愧疚与痛苦淹没。他想要冲过去抱住小不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与此同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太弱了,你根本不配为她报仇。放弃吧,你永远都无法战胜那些敌人。” 修千劫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体内的灵气也开始紊乱。他知道,这是心魔在试图摧毁他的意志。如果他无法战胜心魔,不仅突破元婴无望,甚至可能修为尽毁,沦为废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修千劫猛然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心魔源于自己的执念与愧疚,唯有直面内心的恐惧,才能真正战胜它。 “小不点……”修千劫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我知道你从未怪过我。你希望我活下去,希望我变得更强。我不会让你失望。” 随着他的心境逐渐平和,识海中的血色幻境开始崩塌。小不点的身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澈的光明。修千劫的体内,原本紊乱的灵气重新归于平静,并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凝聚。他的丹田中,一颗璀璨的金丹缓缓碎裂,化作一团朦胧的光晕。光晕中,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小人逐渐成形——那是他的元婴。 元婴成形的瞬间,修千劫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全身。他的神识变得无比清晰,仿佛能够感知到天地间最细微的波动。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元婴境界。 然而,修千劫并未因此松懈。他明白,心魔虽被斩去,但那份执念依然存在。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与冷静。 “小不点,你等着我。等我变得足够强大,一定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修千劫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站起身,混沌灵池中的灵气依旧浓郁,但他的心境已然不同。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充满艰险,但他已无所畏惧。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仇恨。 修千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永夜渊的混沌灵池中中,唯有灵池中的灵光依旧闪烁,仿佛在---为他贺! 修千劫踏入竹屋时,灰袍男子正坐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那珠子泛着淡淡的幽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修千劫的目光一凝,心中隐隐觉得那珠子非同寻常。 “恭喜。”灰袍男子抬起头,淡淡一笑,“元婴已成,看来你在混沌灵池中收获不小。” 修千劫微微点头,眼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他走到灰袍男子面前,沉声道:“前辈,我已修成元婴,接下来该如何?”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心中所念,不过是报仇与复活小不点,对吗?” 修千劫的拳头猛地攥紧,眼中燃起滔天恨意:“是!温阿宝必须死,小不点……我也一定要救回来!” 灰袍男子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珠子递到修千劫面前:“你看看这个。” 修千劫接过珠子,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他低头细看,发现珠子内部隐约有三道微弱的光芒在游动,仿佛三条细小的游鱼。他的心中猛地一震,抬头看向灰袍男子:“这是……” “先天魂珠。”灰袍男子淡淡道,“当初我路过时,虽然小不点、小甜甜、霜影已经被杀,但他们的魂魄尚未消散,我便顺手收在了这珠子里。” 修千劫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小不点……他们还活着?” “魂魄尚在,三魂七魄俱全。”灰袍男子点头,“不过,他们的魂魄极为脆弱,需要静养。如果你想与他们对话,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会伤到他们的魂魄。” 修千劫的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急切地问道:“前辈,我该如何救他们?” 灰袍男子沉吟片刻,缓缓道:“若想让小不点的魂魄保持长久,甚至有机会复活,你必须找到一种灵药——‘还魂草’。” “还魂草?”修千劫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错。”灰袍男子点头,“还魂草是天地间极为罕见的灵药,能够滋养魂魄,修复魂体。据我所知,青州的无量森林中,或许有此物的踪迹。” 修千劫的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握紧手中的先天魂珠,低声道:“前辈,我这就去青州!”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急。无量森林凶险异常,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你刚刚突破,境界尚未稳固,贸然前往,只会送死。” 修千劫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焦急:“可小不点他们等不了!我必须尽快找到还魂草!” 灰袍男子轻轻摇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若真想救他们,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不仅救不了他们,连你自己也会搭进去。” 修千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辈,我该怎么做?” 灰袍男子沉吟片刻,缓缓道:“首先,你需要稳固境界,其次,无量森林中妖兽横行,你需要一些保命的手段。我这里有一枚‘遁天符’,可用三次,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符箓,递给修千劫。修千劫接过符箓,郑重地点头:“多谢前辈。”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修千劫,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帮你?” 修千劫一愣,摇头道:“晚辈不知。” 灰袍男子淡淡道:“因为你的执念。你对小不点的感情,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人。他和你一样,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与天地为敌。可惜,他最终失败了。” 修千劫的眼中燃起坚定的光芒:“前辈,我不会失败。我一定会救回小不点,一定会为她报仇!” 灰袍男子轻轻点头:“希望如此。不过,你要记住,修仙之路,逆天而行。你今日种种,皆可视作修行路程上的一个小水渠。若有一日,你真的能飞升上界,再来见我吧。” 修千劫郑重地点头:“前辈大恩,修千劫没齿难忘。若有朝一日我能飞升,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前辈所托。” 灰袍男子笑了笑,抬手一挥,修千劫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出现在混沌灵池旁。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先天魂珠,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 “小不点,等着我。 修千劫盘坐在竹屋外的一块青石上,周身灵气缭绕,元婴期的修为逐渐稳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他转身走进竹屋,灰袍男子依旧坐在竹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神情淡然。修千劫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前辈,再造之恩,修千劫没齿难忘。” 灰袍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多礼。你的路还很长,这只是开始。” 修千劫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前辈,我已稳固境界,准备前往青州无量森林,寻找还魂草。” 灰袍男子轻轻点头,抬手一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出去后自己好生保重。无量森林凶险异常,你务必小心。” 修千劫鞠躬:“多谢前辈。晚辈定当谨慎行事。”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去吧。记住,修仙之路,逆天而行。” 修千劫再次鞠躬,转身走出竹屋。他的脚步坚定,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片刻,小不点的魂魄还在先天魂珠中等待着他。 离开永夜渊后,修千劫一路疾驰,直奔青州。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还魂草,救回小不点。他的速度极快,元婴期的修为已能让他长时间飞行,一路上日夜兼程,几乎没有停歇。 一路上,他经过无数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可他的眼中却只有前方的路。他的心中充满了急迫,仿佛每耽搁一刻,小不点的魂魄就会多一分危险。 修千劫不知疲倦的赶路,当他累得觉得灵魂都在颤抖的时候,他就取出“先天魂珠”见见小不点他们就又恢复精神… 修千劫托起先天魂珠,幽蓝光晕里渐渐凝出小不点半透明的身影。她的鬓角还别着那朵冰魄兰,只是花瓣已褪成惨白。 \"阿劫...\"虚影抬手抚上光幕,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脸颊,\"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霜影的银狼虚影突然挤到前面,冰晶凝结的爪子急切地拍打光幕。小甜甜的金色残魂绕着珠子疯转,尾巴每扫过光晕就炸开几点星火。 \"它们在骂你傻。\"小不点轻笑一声,虚影泛起涟漪,\"都说了,要多歇歇.\"话未说完,她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 修千劫慌忙将灵力注入魂珠,却见三道魂魄都黯淡了几分。小甜甜的尾巴只剩半截金芒,霜影的银毫正簌簌飘落晶屑。 \"这是第几次劝你?\"小不点伸手接住飘散的冰晶,\"再这样,我们魂魄未散,你自己却...\" \"我一定会找到还魂草!\"修千劫突然低吼,指节捏得魂珠咯吱作响,\"青州的无量森林就在三百里外,我今夜就...\" 小不点的虚影突然扑到光幕前,半透明的手掌与他五指相贴:\"你答应我,若是遇上化神期的妖兽就逃。\"冰魄兰的花瓣又凋零了一片,\"就当...就当是给霜影攒点魂力。\" 霜影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在光幕上勾画出歪斜的剑纹。小甜甜叼着那截断尾,往修千劫的方向拼命拱动,火星子溅在光幕上烫出细小的黑洞。 \"你看,它们都同意了。\"小不点的笑容像要融进光晕里,\"等稳固我的…,咱们再去千绝山看冰裂...\" 话音未落,三魂突然被吸入珠心。魂珠表面的光也黯淡了许多,他们的灵魂累了,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魂力…修千劫握紧了双拳! “小不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回来……”他的心中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修千劫来到了青州地界。远远望去,无量森林如同一片无尽的绿色海洋,树木高耸入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森林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无数危险。 修千劫站在森林边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无量森林是修真界有名的凶险之地,妖兽横行,毒瘴弥漫,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踏入。 可他别无选择。小不点的魂魄还在等待着他,他不能退缩。 修千劫迈步踏入森林,脚下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神识扩散开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森林中寂静得可怕,连鸟兽的叫声都听不到,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躲避着什么。 突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修千劫猛地抬头,只见一头巨大的妖兽从树丛中窜出,张着血盆大口,直扑他而来。那妖兽形似猛虎,却比普通虎类大了数倍,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眼中泛着猩红的光芒。 “黑鳞虎!”修千劫心中一凛,手中“莫相忘”剑瞬间出鞘,剑光如虹,直刺妖兽的咽喉。黑鳞虎怒吼一声,利爪拍向剑光,竟将剑气震散。 修千劫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黑鳞虎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料。他不敢大意,双剑齐出,“黯然销魂剑”的剑意瞬间爆发。剑光如虹,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直刺黑鳞虎的要害。 黑鳞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染红了地面。修千劫收起双剑,微微喘息。他知道,这只是无量森林中的一个小小考验,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他继续前行,心中充满了急迫。小不点的魂魄还在等待着他,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森林中的毒瘴越来越浓,修千劫不得不运转灵力护体,抵御毒气的侵蚀。他的脚步依旧坚定,眼中燃起滔天的希望。 “小不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回来……” --- 第41章 粘人的穆清歌 暮春的官道蒸腾着槐花香,穆家商队三十六辆桐油马车正缓缓驶过青石界碑。破三贼倚在第三辆马车的软垫上,指尖摩挲着半旧的《千金方》,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符纸——那是他今晨用三株车前草从游方道士手里换来的驱障咒。 \"先生,前头有茶棚!\"车帘猛地被掀起,常威汗津津的脸探进来。这个三十出头的管事总爱穿绛色短打,此刻衣襟上还沾着捣药留下的淡绿汁液。破三贼瞥见他腰间晃荡的香囊,那是上个月自己用艾草混着薄荷叶缝的,针脚歪斜得像是蜈蚣爬。 茶棚里坐着七八个敞怀汉子,粗陶碗磕在桌面的声响里藏着金属摩擦声。破三贼接过老板娘递来的凉茶时,袖中滑出粒解毒丹,在碗底悄无声息化开。十余年间往返这条官道十多次,他闭着眼都能数清每个歇脚处的蹊跷。 \"动手!\"为首的刀疤脸突然掀翻木桌。常威刚要摸向车底的横刀,却见破三贼看似慌乱后退时绊倒竹筐,五六个药罐骨碌碌滚向匪徒脚边。晒干的醉鱼草混着迷迭香在阳光下炸开淡紫色烟雾,七个汉子顿时软成烂泥。 穆家护卫们举着未出鞘的刀愣在原地,破三贼已经蹲在口吐白沫的匪首跟前:\"暑气伤肝,兄台这眼白都泛黄了。\"他边说边往对方嘴里塞了颗药丸,\"三碗水煎作半碗,连服七日。\" 商队重新上路时,常威盯着正在捣药的青年大夫。这人看着不过二十岁,眉眼清俊得像学堂里的书生,可每次遇险时那些\"凑巧\"滚落的药罐、\"误撒\"的药粉,总让他想起幼年见过的江湖戏法。这十五年方公子怎么也不见老? \"先生十五年前为何答应入商队?\"常威突然发问。破三贼捣药的手顿了顿,石臼里的曼陀罗籽溅出两粒——十六年前,陆掌柜离世后,过了一年他就应邀加入穆家商队。时间过得好快,老人家居然已经走了十六年。 未等回答,前方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十二个持弩的灰衣人拦在官道转弯处,箭头在烈日下泛着幽蓝。\"是黑风寨的毒箭手!\"护卫长厉声示警,商队瞬间架起包铁木盾。 破三贼轻叹一声,从药箱底层抽出捆陈年艾绒。常威注意到他系艾绒的红绳打着特殊的平安结,与三年前治愈瘟疫时系在病患腕上的一模一样。 \"劳驾递个火折子。\"破三贼的声音依旧温润,指尖却弹出缕细微真气。艾草燃起的青烟顺着山风飘向敌阵,十二把弩机同时打滑。护卫们趁机冲出,却发现劫匪们正抓挠着全身红斑哀嚎。 暮色初临时分,商队抵达中途一城镇外驿站。破三贼照例背着藤编药箱走向驿站,常威望着他青色布衣下清瘦的背影,突然发现青年发间插着的木簪刻着晦涩符文——那分明是修士用来收敛气息的镇元纹。 驿站挤满歇脚等候的乡民。卖炊饼的老王刚伸出生疮的右手,破三贼已经将捣好的蒲公英膏抹在他虎口:\"雨季莫碰冷水。\"角落的寡妇抱着高烧幼儿上前,他诊脉时袖口滑落的腕间,隐约可见淡金色脉络在皮肤下游走。 \"先生定是仙人转世。\"常威整理着案头药方,忽然瞥见破三贼颈后有道浅淡疤痕,形状酷似剑伤。青年大夫抓药的手突然快了几分,七味药材却分毫不差地落入纸包:\"若真是仙人,何苦每半年就要补一次鞋底?\" “若不是,这些年先生为何不见老?” 破三贼一时无语。只好说:“行医之人,自然对养生之道有所研究” 更鼓敲过三响,破三贼在厢房打坐调息。元婴中期的修为在经脉中流转,却被压制在筑基初期的表象之下。窗外忽然掠过夜枭般的黑影,他弹指熄灭烛火,神识如蛛网般铺开——三个炼气期的散修正在翻越驿站围墙。 十五年前他的修为已提升到了元婴初期,现在已到达元婴中期。但这十五年,和穆家商队往返行走在仙人城与西京城之间的官道上,即使有小毛贼和些许散修劫掠,可哪用得上他显出元婴修为。 破三贼摸出三根银针,针尾缀着用朱砂画符的棉线。棉线悄无声息缠住散修脚踝,银针带着麻沸散扎进环跳穴,三个黑影还没摸到货箱就瘫在墙角。 次日启程前,常威发现货箱缝隙夹着片灰色布料,边缘残留着焦痕。破三贼正给拉车的青骢马喂豆饼,闻言只是轻笑:\"许是夜猫抓老鼠蹭的。\"他腕上昨夜被散修匕首划破的伤口,此刻早已愈合如初。 马车驶过界河石桥时,破三贼突然按住常威掀帘的手。前方官道两侧的密林里,三十多个持刀汉子正在树影间移动,领头的独眼龙胸口挂着块黯淡玉牌——那分明是低阶修士用的护心镜。 \"劳烦取我的艾灸匣来。\"破三贼低头整理针囊,神识却化作千丝万缕。当商队驶入埋伏圈瞬间,他指尖轻弹,艾灸匣暗格里的磷粉混着苍术末随风飘散。林间突然爆开团团绿火,匪徒们惊恐地拍打着无温的鬼火,商队趁机冲出险地。 常威回头望着乱作一团的劫匪,突然发现破三贼的侧脸在晨光中泛起玉色光泽,转瞬又恢复如常。青年大夫正在清点用掉的药草,嘴里念叨着\"当归、川芎又要补货\",仿佛方才奇异的火光只是春日幻觉。 晨露未曦,徐州官道 常威掀开马车帘子时,破三贼正用银针挑开一名护卫的箭伤。二十出头的医者束着鸦青发带,靛蓝布衣下摆沾着药泥,乍看与寻常江湖郎中无异。只有常威知道那药箱夹层里压着三张缩地成寸的符纸——十年前他亲眼见这大夫用符纸避开山洪时,差点打翻手里的药罐。 \"第七次了。\"破三贼头也不抬,将染毒的箭头扔进铜盆,\"从仙人城到西京城的官道,今年山匪设伏次数比往年多三成。\"药杵捣碎车前子的声响里,商队前头传来穆二爷中气十足的吆喝:\"方先生,老规矩午时三刻歇脚?\" 车帘外春光正好,破三贼望着官道旁新抽芽的柳枝,想起十六年前的惊蛰。那日他在悬壶居挂牌问诊,穆家商队三番五次邀请自己,他的商队缺个有修为的大夫随行。 \"先生,朱家集到了。\"常威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马车停在青石牌坊下,破三贼背上药箱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坊下已经挤满等候的乡邻。经过此地的次数多了,他们都知道大概什么时节会有一个医术高深的大夫会路过此地。破三贼给卖豆腐的刘阿婆搭脉时,余光瞥见街角三个戴斗笠的汉子。他们虎口的老茧不是农具磨的,倒像是常年握刀留下的。药柜最底层的瓷瓶悄悄滑进袖口,瓶里装着能使筑基修士瘫软半日的\"醉仙散\"。 暮色渐沉时变故突生。商队行至黑松林,三十余蒙面人从坡上滚下巨石。破三贼在车厢倾斜瞬间按住药箱,十八枚银针从指缝激射而出,精准钉入最近三个匪徒的麻穴。常威抄起车辕旁的铁尺正要跃出,却被一股柔劲推回座榻:\"护好血灵芝。\" 林间混战声四起,破三贼像片柳叶飘进战圈。他左手提着捣药杵格开劈来的柴刀,右手往中箭的护卫嘴里塞进解毒丸。某个瞬间,他后颈忽然触及森冷刀锋,却在对方发力前反手点中其膻中穴。倒下的匪徒至死都不明白,这游医怎会认准他运功的关窍。 \"留活口!\"有护卫的吼声传来时,破三贼正捏着银针在匪首颈侧比划。忽然一阵腥风掠过,五丈外的树丛里射出三支淬毒弩箭,直取常威怀中的紫檀药箱。破三贼瞳孔微缩,药杵脱手飞出时带起细微气爆声,三支弩箭在半空炸成木屑。 常威抱着药箱的手微微发抖。方才那击若是偏上半寸,飞溅的毒液足以蚀穿车板。破三贼却已转身给受伤的镖师包扎,染血的布条在他指间翻出朵白梅结——这是十五年前他教常威打的第一个绳结。 篝火噼啪作响,破三贼倚着货车清点药材。元婴中期的神识无声铺开,三十里内连只夜枭振翅都清晰可闻。西南方五里处的山洞里,逃走的两个匪徒正在争吵:\"那大夫绝对有问题!老六的刀还没挨着他衣角就脱了手...\" 破三贼唇角微勾,指尖弹出两点萤火似的微光。半刻钟后,山洞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这是他改良的安神散,混在晚风里足够让这群毛贼睡到日上三竿。 \"先生,喝碗菌汤吧。\"常威捧着粗陶碗过来,忽然踉跄半步。破三贼扶他的瞬间,袖中滑落的药粉已融入汤水——年轻人后腰的旧伤该换药了。 值夜的镖师打着哈欠闲聊:\"听说北边出了个剑仙,挥手就削平半座山...\"破三贼拨弄篝火的手顿了顿,火星溅在他新换的布鞋上。十五年前他也爱穿云纹锦靴,但如今却觉得葛布鞋更合脚。 五更天时下起细雨。破三贼在车辕挂起避水符,转身见常威抱着薄毯缩成团。元婴修士自然不惧春寒,但他还是弹指点燃油灯。暖光映亮车厢暗格里的玉牌,上刻\"悬壶居\"三个小篆——这是他如今最想念的身份。 晨光熹微中,商队再度启程。破三贼给拉车的青骢马喂了把豆子,畜牲亲昵地蹭他掌心。穆二爷打马过来笑道:\"过了鹰嘴涧就是西京城,先生今年还是住老宅?\"破三贼笑着点头,神识却扫过涧口那片不自然的雾气。三十六个持弩的身影伏在岩壁后,领头的正往箭簇涂抹尸毒。 常威忽然觉得后颈发凉。抬头见破三贼正在研磨朱砂,药钵与杵棒相击的脆响里,鹰嘴涧上方的山岩发出细微崩裂声。当商队缓缓通过时,几块磨盘大的石头恰好砸在匪徒藏身的岩洞前。 夕阳染红西京城门时,破三贼在悬壶居前接过孩童捧来的野菊花。元婴期的修为无声流转,昨夜被毒箭划破的衣袖早已经缝好了。常威清点药材时嘀咕:\"今年醉仙散用得特别快...\"破三贼笑而不语,药柜底层暗格里,三张缩地符换成了新画的雷火符。 打更声荡过长街,破三贼在厢房布下隔音结界。丹田内元婴忽然睁眼,周身缠绕的锁链又断一根——这是今日救那中箭镖师时,不慎泄露的真元所致。窗棂突然轻响三声,常威隔着门缝递进包松子糖:\"药铺陈掌柜给的,说是谢您治好他孙儿的痘疹。\" 破三贼拈起糖块对着月光端详,糖纸背面用朱砂画着歪扭的平安符。元婴挥手散去结界,夜风裹着糖香涌进来,冲淡了满屋药苦。城北穆家老宅的方向,穆二爷正往账簿添上新注:丙申年三月廿七,鹰嘴涧匪患自解,此时商队方先生随行。 此次回来在西京城休整一个月,破三贼除了偶尔去听听书,大多时间都在“悬壶居”为旧时街坊乡邻问诊看病。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月了,又再次出发去扬州城仙人城了… 酉时三刻·商队营地 破三贼正给中暑的伙夫扎针,药箱突然被片海棠红裙角盖住。穆清歌拎着食盒倚在马车旁,翡翠耳坠在暮色里晃啊晃的:\"方先生连冰魄符都舍得给马匹降温,倒让我的寒玉镯显得小家子气了。\" \"大小姐说笑。\"破三贼目不斜视地转动银针,\"前日给护卫祛毒用了三钱龙脑香,发现马车上药材需低温保存。\"他闻见食盒里飘出的杏仁香,正是西京城老字号\"酥月斋\"的味道——那家铺子要排两个时辰队。 穆清歌忽然俯身,发梢扫过他执针的手背:\"听说方先生昨日用金线蛇蜕换了赵镖头的酒?\"她指尖掠过药箱暗格,准确勾出装着蛇蜕的玉匣,\"这般好东西...\" 破三贼猛然起身,药箱\"咔嗒\"锁住:\"蛇蜕性寒,女子不宜触碰。\"他后撤半步,却撞上正在煎药的常威。药童憋着笑递来茶盏:\"大小姐特意送来的云雾茶,说是能解蛇毒燥气。\" 子夜·守夜篝火边上 \"方公子怕火?\"穆清歌将柴枝丢进火堆,火星溅上她绣着金蝶的披帛,\"怎的坐得比岳叔还远三丈?\" 破三贼擦拭银针的手顿了顿:\"在下畏热。\"话音未落,女子已经挨着他坐在青石上,袖中寒玉珠串贴着药箱叮当作响:\"巧了,我自幼畏寒。\" 远处传来狼嚎,穆清歌的佩剑\"霜华\"突然出鞘三寸。破三贼袖中金针已捏在指尖,却见她笑吟吟削了个野梨:\"方公子可知,上月我退了三桩婚事?\" 梨肉递到唇边时,破三贼闻见淡淡胭脂香。他偏头去取药酒,状似无意道:\"听闻王家嫡孙已至筑基了...在世俗中算是不错了\" \"咔嚓!\"梨子被剑气削成八瓣,穆清歌的嗓音比霜华剑还冷:\"筑基修士的血也是腥的。\"她突然用染着丹蔻的指尖点向他心口:\"就像方公子昨日救那盗匪时,腕间溅上的...\" 破三贼药酒泼灭火堆:\"该换药了。\"青烟腾起时,他瞥见女子眼底闪过紫芒——那是穆家秘传的观气术。 暴雨夜·伤员帐篷 \"方先生!\"穆清歌掀帘而入时,破三贼正给岳叔缝合伤口。暴雨浸透她轻纱外衫,筑基修士本可用真气蒸干水汽,她却任由衣料贴在玲珑曲线上。 破三贼掷出披风:\"寒气入脉。\" 穆清歌接住披风却不披,反而蹲在他身侧处理染血的绷带:\"先生可知,你每次说谎耳尖都会泛红?\"她突然凑近他侧脸,\"就像那日我说要学针灸...\" \"持针要稳。\"破三贼抓起她手腕按在药枕上,金针瞬间刺入合谷穴,\"大小姐若想学医,先练三个时辰定穴。\" 女子突然反手扣住他脉搏:\"那方先生可知,修士心跳比常人慢七分?\"她指尖真气如丝缠绕,\"可你现在...\"帐篷外惊雷炸响,破三贼腕间忽然浮现金莲纹,震开她的手。 岳叔的呻吟适时响起:\"大小姐...劳烦换盆热水...\" 晨雾中·溪畔 破三贼采药回来时,正撞见穆清歌在溪中浣发。朝阳给她的中衣镀上金边,筑基修士明明该用净尘诀的。 \"方先生看够了?\"她突然转身,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襟,“若是没够,靠近点好好瞧瞧… 破三贼甩出药篓挡在眼前:\"此去仙人城要过瘴林,大小姐备好避毒丹。\"他转身逃也似的遁去,药篓里的朱果滚落溪水,染红一片清波。 常威的惊呼从坡上传来:\"先生!有护卫毒发了!\" 破三贼又有的忙了,时间刚刚好,常威这次当赏! 第42章 故人相见 就这样,这一趟的商队之旅在走了九个半月之后,终于又一次到达了仙人城。 仙人城还是那么牛逼大气上档次,虽然来了那么多次,可每次来还是让人不由不感叹它的雄伟壮观、繁荣昌盛。贩夫走卒、酒楼商铺触目皆是,一看就是人人安居乐业、户户遵纪守法的好…大都市,如果非得形容,那就是这是一个盖了帽儿的…大都市! 到了仙人城穆家商行驻地,这次休整二十天。这个时候破三贼是最闲的时候,一如往年在仙人城逛街、吃食、听说书。不过这次离开穆家商铺的时候,走的有点急,像是后面有人要吃…了…他。 听涛阁中 破三贼捏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台上说书人一袭青衫,折扇轻摇间眉目如画,正是二十年前\"又一村\"里总爱偷他糖葫芦的方小邪。只是如今那人言语气度中成熟了不少,二十来岁模样,这也是大多修士最喜欢的样子,无论男女。修士大多都是颜控,这方面心态,修士还真比不了凡人那任时间带走容颜的豁达,当然,女人除外。(这不瞎鸡吧扯淡,要有那修为,谁还愿意让时光带走那“如花”一般的容颜) \"话说那药王谷一战,金莲绽放三千里...\"方小邪的折扇\"啪\"地合拢,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二楼,\"打的是移山倒海、天地变色。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楼中酒客顿时嘘声一片,当然了,方小邪说这也是叫好的一种方式。 破三贼喉头滚动,茶汤溅湿袖口。他记得那年方小邪总爱缠着他讲药经,说将来要开间既能吃食肉、又能听说书的大酒楼,儿时的梦想他做到了。 \"这位客官。\"小二端着茶壶过来,\"东家说今日新到的云雾茶,请您尝尝。\"随即收到方小邪传音:“子时三刻,后院老槐树。 破三贼指尖燃起真火,字条化作青烟。他望向台上,现在换了一个说书人,正说药王谷少主为救村民独战群雄,折扇一挥,满堂喝彩。 子夜·后院老槐 月光透过枝叶斑驳落下,破三贼站在树影里,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二十年了,那人走路还是喜欢先迈左脚。 \"呀啧呸,破三贼\"方小邪的声音有些哑,\"你还记得村西口那株老梅树吗?\" 破三贼闭了闭眼:\"记得。你总爱偷摘梅子,害得我替你挨骂。\"他转身时,看见方小邪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颗腌梅——正是当年村口老梅的味道。 \"这些年...\"方小邪的声音哽住了,\"我找遍了许多地方...\" 破三贼忽然抬手,金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小心!\"针尖擦过方小邪耳际,钉死一只毒蛛。两人同时愣住——这是儿时玩闹时常有的场景。 \"你还是这么爱操心。\"方小邪笑着抹去眼角的泪,\"记得那年我偷摘梅子摔伤,你也是这样...\" 破三贼的传音突然在方小邪识海响起:\"小心隔墙有耳。\"他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在空中画了个符文——正是当年村中长辈教他们的暗号。 方小邪瞳孔微缩,传音回道:\"你怀疑...\" \"当年围村的势力至今未明。\"破三贼继续传音,\"我隐姓埋名这些年,就是怕...\" 方小邪突然大笑:\"白天怕人多眼杂\"他转身时,袖中滑出个玉牌,上面刻着\"听涛\"二字,\"下次用这直接到二楼雅间谈\" 破三贼接过玉牌,指尖触到背面熟悉的纹路——那是\"又一村\"独有的标记。他正遥想往事时时,听见对方低声哼着儿时的童谣:\"梅子黄时日日晴...\"正觉得怪时,街上传来打更声,“可以呀,长大了” 砍三贼心想。 过一会, 方小邪突然转身抱住他:\"贼大哥...\"二十年的思念化作一声哽咽。破三贼抬手轻拍他后背,却摸到一道狰狞的疤痕。他们叫他不是贼大哥就贼兄弟,小时觉得挺酷,现在一听老汗猛下三斤量… \"这是那年...\"方小邪松开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伤痕,\"我逃出来时被剑气所伤,差点...\" 破三贼指尖泛起金光,轻轻抚过那道疤:\"是我们没用,没能保护你。\"当年几人,方小邪最小,虽然只差一两岁。 \"不。\"方小邪握住他的手,\"活着就好。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窗外忽然传来更鼓声,破三贼收回手:\"我该走了。\"他转身时,方小邪往他手里塞了包梅子:\"明日再来\" 破三贼脚步顿了顿:\"好。\"他推开窗,月光洒满衣襟,\"这次换我请你吃糖葫芦。\" \"所以你这些年就在我眼皮底下开酒楼?\"破三贼捏着颗腌梅,哭笑不得地看着方小邪,\"我每次来仙人城都住穆家商号,离你这儿就隔两条街。\" 方小邪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个酒壶:\"可不是嘛!我还纳闷呢,怎么城里突然多了个医术了得的方先生,我又岂会不知,原来你来时我不在,我在时你已走。\"他凑近破三贼,眨眨眼,\"你说咱俩这是不是叫''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破三贼无奈摇头:\"你这张嘴啊,还是这么贫。\"他接过酒壶闻了闻,\"哟,''醉仙酿'',我记得你小时候偷喝这个,被村长罚扫了一个月祠堂。\" \"嘿嘿,那会儿不是馋嘛。\"方小邪给自己也倒了杯,\"不过现在我可光明正大地喝,这酒还是我改良的配方呢!\"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你这些年修为到什么境界了?\" 破三贼指尖凝出一朵金莲:\"元婴中期。\" \"啧啧,不愧是咱们村的天才。\"方小邪咂咂嘴,\"我才金丹后期,不过...\"他神秘一笑,\"我这酒楼可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你看这个。\"方小邪从怀里掏出本账册,\"这些年来往的修士,我都记着呢。\"他翻到一页,\"特别是那些打听又一村的\" 破三贼接过账册,眉头微皱:\"你太冒险了。\" \"怕什么?\"方小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这儿就是个普通酒楼,谁来打听消息都正常。\"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有个叫云飞扬的,刚认识的时候对我说过什么五行灵根的秘密,后来见我没有透露什么,与我也没有过深交往了,毕竟修士十有八九都是五行灵根。” 破三贼眼神一凝:\"可记得他有什么特征?\" \"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方小邪比划着,\"我特意让小二留意过,他喝酒时总爱用右手遮着脸。是仙人城云家的人,年纪大我们个七八岁”。 破三贼若有所思:\"云家嫌疑很大,但你千万别打草惊蛇,我们的修为尚太浅\" \"所以我才说嘛!\"方小邪兴奋地拍腿,\"开酒楼多好,既能赚钱又能打探消息。\"他忽然凑近破三贼,\"要不你也别跟着商队跑了,来我这儿当个坐堂大夫?\" 破三贼失笑:\"你呀,还是这么机灵。\"他顿了顿,\"不过我现在这身份挺好,商队走南闯北,消息来源更广。\" 烛光摇曳,方小邪正在煮茶:\"尝尝,这是我新研制的''云雾灵茶'',能清心明目。\"他倒了杯递给破三贼,\"对了,你那个小跟班常威,我看着挺机灵的。\" 破三贼抿了口茶:\"他确实不错,就是太爱操心。\"他忽然想起什么,\"你这密室倒是隐蔽。\" \"那当然!\"方小邪得意地挑眉,\"我可是找了三个阵法师设计的,化神修士都发现不了。\"他压低声音,\"以后有密事咱们就在这儿碰头,安全。\" 破三贼点头:\"也好。\"他取出枚玉简,\"这是我这些年收到灵药,你收好,把修为先提升提升\"方小邪笑着接下了,他其实不缺。 方小邪接过玉简,忽然笑了:\"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偷看村长练功,被他追着满村跑吗?\" \"怎么不记得。\"破三贼也笑了,\"你躲进猪圈,害得我替你背锅。\" \"嘿嘿,那不是你跑得慢嘛。\"方小邪眨眨眼,\"不过现在好了,咱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他举起茶杯,\"为了又一村!\" 破三贼与他碰杯:\"为了真相。\" 听涛阁·天字三号雅间 \"方老板今儿怎么舍得开陈年雪莲酿了?\"符灵儿提着裙摆跨进门,腰间符纸随着动作沙沙作响,\"莫不是要给我们介绍相好的?\"她瞥见端坐窗边的破三贼,眼睛一亮,\"这位公子倒是俊俏。\" 剑无尘抱剑倚在门框,冷声道:\"剑气含而不露,是个用剑的好手。\" 方小邪笑着打圆场:\"这位是我发小破三贼,现在可是穆家商队的首席大夫。\"他给破三贼斟了杯酒,\"这两位是剑家九尘兄,符家灵儿姑娘——都是我在仙人城结交的至交。\" 破三贼起身行礼,袖中金针微微颤动。他看出剑无尘腰间古剑至少是灵器上品,符灵儿发间那支玉簪更是刻着三重防御阵。 \"既是方老板的故人,便是自己人。\"符灵儿托着腮打量破三贼,\"方公子这身药香,倒让我想起认识一个老药农,小时候偷着出去玩,不惧摔倒,不敢告诉父母,还是他给我敷的药。\" 破三贼心头一跳,不知符灵儿是何意。方小邪适时插话:\"说起采药,三贼兄前日还跟我抱怨呢!说现在年轻修士采灵草都不懂留根...\" \"方兄以前的门派教医术?\"剑无尘突然发问,指尖在剑鞘上轻叩。 \"我们那小门派人少,什么都得学点。\"方小邪给众人布菜,\"记得有次掌门教御剑,结果把丹炉给劈了...\"他冲破三贼挤眼,\"是吧贼兄弟?\" 破三贼会意接话:\"后来我们吃了三个月焦糊的辟谷丹。\" 符灵儿笑得花枝乱颤:\"什么门派这般有趣?叫甚名字?\" \"青萝卜派。\"方小邪面不改色,\"掌门说萝卜通气,有助于修行。\" 剑无尘握剑的手一紧,剑气在雅间荡开。破三贼袖中金针悄然结成防御阵,嘴上却道:\"剑兄这柄''寒江雪'',可是用北海玄冰淬炼过?\" 剑无尘眼底闪过讶色:“道兄好眼力。\" \"他呀,最擅长望闻问切。\"方小邪把醉蟹推到破三贼面前,\"听他说有个金丹修士中了火毒,被我这贼兄弟用三十六根冰魄针...\" 符灵儿突然凑近破三贼:\"贼公子可会解姻缘符?我最近新研制了款同心符...\" \"他忙着呢!\"方小邪往符灵儿碗里塞了块芙蓉糕,\"上个月西京城王员外家三小姐,非要以身相许谢救命之恩...\" 破三贼在桌下踩了方小邪一脚,面上淡然道:\"符姑娘若想试针,明日可到穆家商铺。\"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一队黑袍修士策马而过。破三贼与方小邪同时僵住——那 为首之人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这雪莲酿后劲真大。\"方小邪笑着起身开窗,\"贼兄弟陪我去取些醒酒丹可好?\" 破三贼忙说不胜酒力,告辞而去。 青州城外五十里,破三贼蹲在古槐虬结的枝干上,衣袖间飘散着淡青药粉。树下十二名黑衣人横七竖八躺倒在地,唯有那个左手小指缺了半截的青年被藤蔓倒吊着,在晨雾中轻轻摇晃。 \"云飞扬?\"破三贼指尖弹出一粒朱红药丸,正中青年眉心。药丸遇热即化,渗入皮肤的刹那,青年眼皮剧烈颤动起来。 \"谁在叫我?\"云飞扬睫毛上还凝着迷魂散的霜花,声音却已透出清明。破三贼暗自心惊,寻常金丹修士中了自己特制的千日醉,至少要昏睡三日。 玄铁匕首抵上喉结,破三贼嗅到对方衣襟残留的龙涎香。这种皇室贡品出现修士身上,倒是亲民啊,好同志啊。\"说说看,云家为何要查五行灵根的少年?\" \"前辈说笑了。\"云飞扬忽然笑起来,断指在捆仙索中微微蜷缩,\"晚辈不过是替族中采购药材......\" 破三贼突然掀开他左臂衣袖,三道暗红咒印盘踞在肘窝。这是岭南云氏独有的血咒,中咒者若泄露机密,血脉会逆流爆体而亡。他摸出三根金针扎入云飞扬天突穴,药囊里飘出缕缕紫烟。 \"现在可以说了。\"破三贼看着青年瞳孔逐渐涣散,\"你们要找的五行诀修士,可是与二十二年前的血案有关?\" 云飞扬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断指无意识抠着树皮:\"二十二年前...老祖突然下令...要找五行灵根并且修炼五行诀之人...\"他脖颈青筋暴起,血咒开始反噬,\"说是受人所托...其它的...在下也不清楚\" 破三贼猛地掐住他下颌,喂进半颗冰魄丹。 \"具体要找什么特点的人? \"其它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云飞扬七窍渗出黑血,\"老祖只说...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人...\"他突然剧烈抽搐,捆仙索勒进皮肉,\"前辈饶命!我只是奉命在仙人城地界附近万里查找...\" 破三贼弹指使出迷幻药,药效发作后云飞扬的供述一模一样。 银针封住云飞扬百会穴,破三贼将忘忧散吹入他鼻腔。晨光穿透林雾时,黑衣人们陆续转醒,浑然不觉少了一段记忆。唯有云飞扬望着自己残缺的小指发呆,总觉得那里该系着条红绳。 三里外的山崖上,破三贼想着恐怕得从云飞扬背后的人查起,现在自己和方小邪修为不够,只能先隐藏着,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第43章 是不是情敌? 破三贼返回仙人城中,一夜无事 次日,决定带上穆家商队的穗清歌、穆家总管岳真以及穆家商铺仙人驻地管事一起去方小邪的“听涛阁”,并让方小邪约上剑九尘与符灵儿,准备牵桥搭线、介绍几人相互认识一番。 听涛阁·天字一号雅间 \"方老板这酒楼风水讲究啊。\"岳真刚跨过门槛就盯着房梁上的八卦镜,\"坎位悬铜铃,离位置火玉,可是请了天机阁的高人?\" 方小邪笑着掀开翡翠珠帘:\"岳总管好眼力!不过这是我自个儿瞎琢磨的...\"话音未落,符灵儿拎着裙摆旋风般冲进来,发间符纸簌簌作响:\"方小邪!你说要介绍俊俏公子,怎的还有位冷面剑修?\" 剑无尘抱着剑倚在窗边,闻言冷哼:\"聒噪。\" 穆清歌今日换了身月白劲装,腰间缠着软鞭:\"方老板,你这''醉仙酿''可比我们西京分号的醇厚。\"她目光扫过破三贼的侧脸,\"方先生倒是会挑地方。\" 破三贼正给众人分茶,闻言手一抖。方小邪立刻接话:\"穆大小姐有所不知,我这酿酒的水可是每日寅时取自...\" \"取什么水呀!\"符灵儿突然凑到破三贼跟前,\"方公子这金针套盒好生精巧,能让我瞧瞧么?\"说着就要去摸药箱。 \"当心!\"破三贼和剑无尘同时出声。药箱暗格突然弹出支银簪,正被剑九尘的剑气钉在梁上——原是贴着破三贼药箱里的示警符。 岳真摸着胡子笑:\"诸位小友倒是热闹。\" 酒过三巡 \"要说这仙人城最鲜的河豚...\"方小邪正眉飞色舞,符灵儿突然拍桌:\"你们听说没?前日城南有修士御剑撞了飞舟!\"她指尖窜出道火符,在空中幻化出事故场景,\"那剑修的新月髻都撞散了...\" 穆清歌抿了口酒:\"御剑术讲究人剑合一,这般莽撞...\"她突然转向破三贼,\"方先生怎么看?\" 破三贼正给岳真添茶:\"所谓千人千诀,不同的人用剑方式也各不相通,这不好评论...\"话没说完,符灵儿突然往他袖中塞了张符:\"这是新研制的醒酒符,方公子试试? 穆清歌眼丝如针,破三贼如坐针毡… 破三贼浑身不自在,自个儿在桌上玩起了针法。 剑无尘突然开口:\"针阵第三变,缺了兑位。” 满座皆惊。岳真眯起眼:\"剑公子对医道也有研究?\" \"剑道针法,有相似之处。\"剑无尘摩挲着剑鞘上的霜纹,\"方大夫这套针法,倒让我想起古剑谱里的七星连珠式。\" 穆清歌突然轻笑:\"方先生的本事多着呢,上月还替我改良了鞭法。\"她手腕轻抖,软鞭如银蛇缠住果盘,\"这招''灵蛇探月''就是...\" 果盘突然被金针钉在桌面。破三贼淡淡道:\"大小姐运劲时肩井穴需留三分余力。\" 符灵儿眼睛发亮:\"方公子看我这张新符!\"她抛出的符纸在空中炸成金蝶,却纷纷撞上剑九尘的护体剑气。 方小邪趁机举杯:\"诸位尝尝这新酿的''雪顶含翠''!\" 除了岳真,众人年岁相当,倒是相谈甚欢,只有穆清歌修为差了点,谈到功法方面,倒是相形见绌,但是穆大小姐也并不怯场,只是她时时给破三贼一波白眼… \"要说炼器,还得看我们符家的...\"符灵儿正要炫耀,岳真突然掏出一方罗盘:\"老朽前日得了个残阵,诸位小友可有兴趣参详?\"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罗盘。 剑无尘突然睁眼:\"北冥归墟阵。\" 众人围拢间,破三贼指尖金针在罗盘上勾出星轨:\"此处阵眼该用坎水之气补足。\" \"不对。\"穆清歌抽出根银簪插入震位,\"当以雷法破煞。\"显是平日对阵法不少研究… 方小邪端着果脯插进来:\"要我说,摆个聚灵阵最实在...\" \"莽夫。\"剑无尘剑鞘轻点罗盘,残阵突然泛起青光。符灵儿甩出三张符纸:\"看我的三才定元符!\" 金针、剑气、符咒、银簪同时发威,罗盘\"咔\"地裂成两半。岳真抚掌大笑:\"妙哉!这残阵老朽琢磨半月,不如诸位半盏茶功夫。\" 剑无尘突然盯着破三贼:\"方先生方才用的可是鬼门十三针的...\" \"来了客官\"方小邪掀帘进来抜尖声调说道\"诸位尝尝这新茶点!\"他端出盘莲花酥,\"这叫''金莲并蒂'',每日限量十份呢。\" 符灵儿抢了块酥饼:\"方老板偏心!上次我来怎的没有?\" \"这是专门为...\"方小邪冲破三贼挤眼,\"为贵客准备的。\" 临别时分 \"方公子明日还来听书么?\"符灵儿扒着门框,\"我新制了美容符...\",穆清歌对着破三贼又是一阵翻白眼… 剑无尘突然甩出剑穗:\"三日后辰时,城东演武场有场剑法比试,大家不妨一起去看看\"这话却是冲着破三贼说的,针法与剑法有诸多相似之处。 穆清歌将软鞭缠回腰间:\"方先生,回程时可否请教针法?\" 岳真揣着修补好的罗盘笑道:\"年轻真好啊。” 众人散去时,破三贼留了下来,方小邪勾住破三贼肩膀小声道:\"如何?我这群朋友...\" \"剑无尘眼光和修为都不错,天才级别。\" \"无须谦逊!\"方小邪往他嘴里塞了块梅子糖,\"咱们也不差!\" “还有,云飞扬调查过了,没有问题,可能他幕后之人有问题,但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先隐藏再伺机而动。”方小邪点头应下。 檐角铜铃轻响,月光漏过雕花窗,映着满地星罗棋布的瓜子壳。 破三贼、穆清歌、方小邪、剑无尘今日一起到符家观看符禄大比,今日符灵儿也参加。 符家·天符广场 \"最后一轮,凝神绘符!\"随着长老唱喝,符灵儿指尖朱砂笔突然腾起紫焰,在黄符纸上勾出繁复龙纹。观礼台上,方小邪捅了捅破三贼:\"你猜她这符能召出什么?\" 话音未落,符纸化作三丈青龙直冲云霄,龙吟震得观战席茶盏叮当乱响。剑九尘突然按住剑柄:\"龙睛有缺。\" \"要的就是这个!\"符灵儿脆喝一声,青龙突然自爆成万千金蝶,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胜\"字。 穆清歌噗嗤笑了:\"这浮夸劲儿倒像方老板的手笔。\" 颁奖台前 符母握着女儿的手直抹泪:\"我家灵儿总算出息了...\"忽然转头打量破三贼,\"这位公子看着面善,可曾婚配?\" \"娘!\"符灵儿跺脚,\"这是方大夫!\" 符父捋着长髯点头:\"听涛阁的雪顶含翠不错。\"这话却是冲方小邪说的,\"上月你送来的百坛,分给各房都说好。\" 方小邪笑嘻嘻作揖:\"符家主喜欢,明日再送二百坛来!\" \"剑公子觉得小女这手''龙隐蝶现''如何?\"符母突然转向剑无尘。 \"尚可。\"剑无尘解下剑穗抛给符灵儿,\"能换三张遁地符。\" 穆清歌正在研究奖台上的紫玉符笔,闻言挑眉:\"剑公子倒是会做生意。\" 庆功宴席上 \"这道''八宝灵雉''要配新酿的梅子酒...\"符灵儿话没说完,方小邪已经往破三贼碗里夹了个鸡腿:\"贼兄弟尝尝,比我的醉仙酿如何?\" 符家三叔公突然举杯:\"听涛阁主不尝尝我们符家的''千日醉''?\" 方小邪刚端起酒盏,符灵儿突然拍出张醒酒符贴在他背上:\"三叔公的酒能醉倒金丹修士,您可轻着点灌他。\" 满堂哄笑中,符母又给破三贼添了碗灵芝羹:\"方大夫尝尝这个,最是养气补元。\" 穆清歌忽然轻叩桌案:\"灵儿妹妹夺冠的彩头,可否让我们开开眼?\" 符灵儿掌心浮现枚玉牌,上刻\"天符\"二字:\"能进祖祠参悟三日呢!\"她突然冲剑无尘眨眼,\"剑公子要不要拿剑穗换这个机会?\" \"只要三张遁地符。\"剑无尘面不改色。 \"这是只好偷鸡摸狗\"符灵儿打趣。 今夜众人走不了,只得住下,太热情了。符母那架势好像非得在三人中挑一个女婿。这让穆清歌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 \"说真的,\"符灵儿踢着石子,\"今天那道青龙化蝶,其实是上次见你用金针结阵得的灵感。\" 破三贼正在查看她比赛时用的朱砂笔:\"龙尾第三鳞片该用辰砂...\" \"知道啦方神医!\"符灵儿突然往他手里塞了块玉佩与一个金符,\"这是冠军奖励的护身符,送你啦!\" 方小邪从假山后探出头:\"见者有份啊!\" \"你上个月顺走我三张传讯符还没还呢!\"符灵儿抬手就要甩符,却被穆清歌按住手腕:\"灵儿妹妹,这玉佩的符纹倒是特别。\" 破三贼忙不迭的把玉佩丢给符灵儿:“符我收下了,这玉佩我看病问诊平时活多加上笨手笨脚的,容易碰碎,别糟践了”。符灵儿一脸幽怨… 剑无尘打趣的声音突然从屋顶传来:\"子时三刻,演武场,贼兄弟不死不休\",符灵儿虽脸红却大方笑骂…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那道抱剑身影已然消失。符父的笑声从廊下传来:\"年轻真好啊...\" 檐角铜铃轻响,夜风卷着朱砂香掠过花园,惊起一池锦鲤。 西京城外·十里长亭。 晨雾未散,官道旁的野樱却开得正艳。符灵儿踮着脚往破三贼药箱里塞符纸:\"这是新制的春风符,路上潮湿就烧一张...\"忽又抽出张金纹符,\"这个千万收好!是改良过的同心符!\" 方小邪抱着酒坛挤过来:\"醉仙酿埋了三年的,等到了鹰嘴涧再喝。\"他指尖在坛口画了个锁鲜阵,\"记得配我给你的腌梅子。\" 剑无尘抱剑站在柳树下,突然甩出剑穗:\"收着。\"玄色剑穗上串着三枚玉符,正是符灵儿夺冠时赢的遁地符。 穆清歌牵着青骢马走近:\"方先生可检查过避毒丹?\"她指尖拂过马鞍旁的药囊,\"我添了些安神草。\" 岳真笑呵呵摸着胡子:\"年轻就是好,老头子当年送别可没这般热闹。\" 柳枝轻扬 \"此去三月桃花就该开了。\"方小邪突然跳上石凳,\"等你们秋天再来,我新酿的桂花醉正好开坛!\" 符灵儿揪着破三贼的袖角:\"方公子记得传讯符每周都要用!我改良了接收范围...\"她突然压低声音,\"还能偷听方小邪藏私房钱的地方!\" 剑无尘剑鞘轻点地面,震落满树柳絮:\"两年后,剑家论剑大会,希望贼兄弟能在\",破三贼应下了。 穆清歌将软鞭缠回腰间:\"西京城的山茶,开得总比仙人城晚些。\"这话却是看着破三贼说的,语气酸溜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表达自己居然没有抓住近水先得月的机会,现在居然和一个比她晚认识破三贼二十来年的人在同一起跑线,这口气给憋的她不吐不快… 破三贼刚要开口,忽见官道尽头霞光破云。初阳跃出地平线的刹那,方小邪突然往每个人掌心塞了颗青梅:\"又一村”的规矩,送别要吃酸。\" 符灵儿被酸得皱起脸,眼里却闪着水光:\"明年...明年我定能画出千里传影符!\" 马蹄声起 岳真挥动令旗,商队铜铃叮当。破三贼回头望去,见三人身影渐渐化作晨雾中的剪影。方小邪突然运起灵力高喊:\"记得鹰嘴涧第三棵老松!\" 穆清歌策马并行:\"方先生那第三棵松有何特别?\" 破三贼抚过药箱暗格里的玉牌:\"二十年前,我们在那埋过愿望瓶。\" 春风忽卷,带着符灵儿最后的传音入耳:\"护身符要贴身戴啊!\"他低头看见金符上悄然浮现的莲花纹,快速望了穆清歌一眼,心里慌的一匹。 “渣男”穆清歌如是想道。破三贼如果知道必定喊冤,这都哪跟哪? 官道两侧的野樱突然纷纷扬扬,似在下一场粉色的雪。剑无尘的剑气破空声自远方传来,惊起群鸟,在天际排成一个“归”字。 岳真望着年轻人含笑的侧脸,忽然哼起西京古调。破三贼在药香与酒香交织的风里,听见春天正在每一片新叶上舒展脉络的声响。 第44章 最珍贵的家人 --- 梧桐叶第十次染上秋霜时,方七杀在蒸笼腾起的水雾里数了数竹匾里的铜钱。街角王记布庄的幌子换了三次颜色,对面李铁匠的脊背弯成生锈的铁犁,唯有他案板上的面团依旧莹白如新,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方小哥,两碗甜浆。\"陈阿婆的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声音比去年又浑浊几分。方七杀望着老人颤巍巍掏钱的手,那上面的褐色斑点像极了落在宣纸上的陈年茶渍。十年前她总爱倚着门框说些市井传闻,如今却连吞咽米浆都要就着晨风慢慢润。 蒸笼揭开时,乳白蒸汽在朝阳里织成纱帐。方七杀看见小满蹦跳着穿过雾气,羊角辫上的红头绳像两簇跳动的火苗。当年裹在襁褓里的婴孩,此刻正踮脚去够挂在檐下的腊肉——那截房梁分明还留着被尿布打湿的痕迹。 \"当心烫着。\"方七杀将盛满豆花的粗瓷碗推过去,滚烫碗沿上凝着颗水珠。十年前他接过襁褓时,婴孩的眼泪也是这样圆润的一滴,落在他掌心化作转瞬即逝的温热。 暮春的雨总在卯时初刻造访。方七杀望着檐角新筑的燕子窝,去年那对老燕的羽毛已化作泥巢里的草茎。油锅里翻腾的面团膨胀成金黄月牙,他忽然想起某个雪夜,醉醺醺的李铁匠拍着胸脯说要把铁匠铺传给儿子时的模样。如今那少年在灶台前捶打铁器的背影,与当年他父亲抡锤的弧度分毫不差。 竹筛里的黄豆发了第十茬新芽。当十年前的小女孩小满却在眼前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来买糖糕时,方七杀正往面团里揉进第七把桂花。蒸笼缝隙溢出的甜香裹着婴儿的啼哭,让他想起某年清明落在坟茔上的山雀。那些深褐色的土堆在镇外缓坡上年复一年生长,像大地结出的苦涩果实。 霜降那日,陈阿婆的灵柩经过早食摊。方七杀往滚水里撒了把茴香,看着香料在漩涡中沉浮。送葬队伍里的白幡被风扯成碎片,恍若漫山纷飞的叶子。\"光阴如河\",此刻他忽然懂了——自己不过是块顽固的卵石,河水从身上淌过,只留下冰凉的触感。 方七杀清楚记得,自“祭国神畲”回来后,这是在小镇开早食店的第十个年头,他看了相熟的街坊乡邻一个个老去,看着一个个稚童长成了少年。 他感慨万千,岁月如刀,时间还真的是随时随地能让人产生身为人类是何其渺小的无力感… “成长…老去…死亡…新生”,方七杀若有所思。 方七杀站在油条摊前,望着蒸笼里升腾的雾气,思绪却飘向了更深远的地方。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面团,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仿佛触摸到了时间的纹理。 \"时间之道...\"他低声呢喃,目光落在街角蹒跚而过的刘阿婆身上。十年前,她还健步如飞,如今却连拐杖都撑不稳了。方七杀忽然意识到,时间就像他手中的面团,看似柔软可塑,实则蕴含着改变一切的力量。 他想起自己在“又一村”无数次仰望星空时看到的景象:无数光点在虚空中流转,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每个光点都是一个生命,有的明亮如星,有的黯淡如尘。当时他不懂,现在却恍然——那便是时间的具象,是生命从诞生到消亡的轨迹。 方七杀的目光转向正在帮母亲收摊的小满。十年前那个喊他叔叔抱的小女孩,如今已为人母。他忽然明白,时间并非一条直线,而是一个永恒的圆环。就像面团发酵膨胀,最终又归于平静;就像梧桐叶落又生,燕子去而复返。 \"死亡不是终点,\"他轻声自语,\"而是新生的开始。\"蒸笼里的水汽凝结成珠,顺着竹篾滑落,像极了生命轮回的轨迹。方七杀感到体内有什么在苏醒,那是比灵力更玄妙的力量——对时间本质的领悟。 他望着街巷中来往的人群,仿佛看到了无数条交织的时间线。每个生命都是时间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而他,或许就是那个站在岸边,静静观察的旅人。 方七杀将指尖浸入滚烫的豆浆,水面倒映的容颜却比青瓷碗更经得起岁月磋磨。蒸汽在晨光里扭曲成细小的漩涡,他望着雾气中浮沉的豆渣,忽然想起《归藏经》里\"朝菌晦朔\"的批注——原来不是蜉蝣不懂春秋,而是光阴本就在不同生灵的血脉里流速各异。 檐角第十窝雏燕破壳时,他正用竹刀剖开发胀的面团。那些蜷缩在湿黏面絮里的气孔,像极了妇人腹中未成形的胎儿。修士们总说\"千年一瞬\",可当方七杀目睹李铁匠的儿子抡起铁锤的刹那,分明看见十多年前那个醉汉的影子从少年指缝间漏下来,叮叮当当砸在烧红的铁砧上。 暮雨敲打青瓦的夜晚,方七杀常对着烛火内视经脉。灵气在穴窍间奔涌时,他总错觉听见沙漏倾泻的细响。修士的骨龄停滞在金丹初结那日,可陈阿婆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枯槁掌纹里分明刻着比他丹田更古老的年轮。原来时间不是河,而是千万道纵横交错的溪流,有人沉在潭底化作青苔,有人溅上花瓣凝成晨露。 中元节烧纸钱的火光里,方七杀突然参透母亲当年演示的\"枯荣诀\"。那套剑法第七式\"回春\"根本不是起死回生之术,剑锋划过的弧光里,飘落的不过是修士强留的旧时光阴。就像此刻油锅里翻腾的糖糕,金黄表皮下裹着的,终究是终将冷却的糖芯。 当小满的女儿抓住他垂落的发梢咯咯笑时,方七杀在婴孩瞳孔里看见星河倒转。修士们穷极千年追寻的时间之道,或许就藏在这些瞬息生灭的光影里——老柳树抽新芽不是轮回,死亡本身才是真正的新生。他蘸着面灰在案板上画下太极,黑鱼眼处点着昨夜凋谢的桂花,白鱼眼里盛着今晨收集的露水。 打更声穿过雨幕传来时,方七杀忽然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何参不透《光阴笺》最后一重——原来时间从不是需要破解的谜题,而是修士们亲手揉进面团的每一粒盐。当春风撩起蒸笼布时,他留下的半块发面团正在寂静中悄悄膨胀,气孔里挤满未说尽的顿悟。 冬至的初雪落在方七杀肩头时,卖胭脂的赵娘子突然说:\"方小哥怎的还像画上的人?不认识的人肯定会误以为你还是少年人呢\"他低头看着面汤里晃动的倒影,十年光阴在他眉眼间凝成琥珀。当晚打烊时,他发现墙角野菊开了第十朵花,花瓣上的露水映着残月,像无数个未说完的告别。他又该离开了… 五更天的梆子响了第十次,方七杀解开围裙上的活结。案板上未用完的面团正在悄悄发酵,他最后看了眼檐下新结的蛛网——露珠悬在丝线上摇摇欲坠,像极了时间本身。当晨雾漫过镇口石碑时,早食摊的布幌在风中轻晃,蒸笼余温里飘出一缕似有若无的桂花香。 方七杀离开了小镇,他还是像以往一样在溪流旁、在高山巅、在山谷里慢慢的走,他犹如走在时间里的过客,无声无息、时隐时现… 雪粒子撞在方七杀的麻布斗篷上,却在触及布料的瞬间凝成冰花。他望着十五万里外问道山方向,仿佛能看见山巅的玉清宫灯火,忽然发现脚下积雪正在缓慢地逆流——这是时间法则触碰到同源禁制的征兆。 当第七朵冰花绽放在衣襟时,他对着虚空划出三道残影。第一道指诀点在丑位,惊起林间昏鸦;第二道气息震开巽位积雪,露出刻着符文的青石板;第三滴精血还未落地,二十丈外的老槐树突然裂开树皮,露出哑婆婆满是泪痕的脸。 \"小杀...\"哑婆婆的绣花针悬在颤抖的尖,哑婆婆并不是哑巴,只是很少说话,几个少年给她起的外号,后来叫着叫着她也就接受了。针眼穿过二十余年光阴,正对着他眉心朱砂痣。 方七杀看着婆婆身后浮现的虚影:母亲鬓角的白发凝成冰凌,父亲腰间烟杆挂着当年替他雕的木剑,破三贼他爹的右袖空荡荡飘在风里。合道期容颜常驻、断臂重生毫不费力,方七杀少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用老去的容颜示人,现在知道了,应该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与凡人有异… 不多时,村里的许多长辈都出来了,把他围在了中间,同辈及小他几岁的人或带着一些稚童或几个单身狗围在一团,都远远的站着,个个都傻乎乎的笑着,一如当年。 方七杀红了眼眶… 众人皆围拢过来,家长里短的,欢声笑语在村间回荡。那些久远的回忆仿佛就在眼前,虽历经岁月沧桑,但此刻的相聚,让一切的离别都化作了无尽的欢喜。方七杀望着久别重逢的亲人们与熟悉长辈,心中满是感慨与温暖,这一刻,仿佛时间都为这重逢而凝固。 老村长的烟锅在祠堂青砖上磕出火星,溅起的烟灰里溅到留影石上,浮出当年血色。二十三个红月亮同时悬在祠堂天井,那是灵宝,好大的手笔。 妖族大圣的羽翼割裂月光,魔族亲王的锁链穿透祠堂匾额上的\"方\"字。方七杀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被人群裹挟着往后山跑,修千劫母亲的红绸带在夜空炸成血雾。 \"三百六十道诛仙剑,把整座山切成棋盘。\"老村长用烟杆蘸着酒,在供桌上画出交错的血痕,\"你铁匠叔熔了祖传的玄铁锤,才挡住刺向祠堂的第十三波剑雨。\"墙角独臂男人闻言举起酒碗,碗沿缺口正好对着他空了的右肩。 方七杀摸着供桌上龟裂的魂灯,灯油里浮着半张焦黑的脸——是守祠堂的六太公。六太公已经战死,魂魄被老村长收在了魂灯里。 五盏青玉灯在灵牌前幽幽发亮,其中属于方小邪的那盏正渗出黑雾。“方小邪身上有什么法宝,遮避天机,让他魂灯模糊不清。”母亲接着说道“我们逃进迷雾沼泽时,东璧娘用织天梭改了所有人的因果线。\"又将热茶塞进他冰凉的手心,茶水里沉着当年喂他吃过的桂花蜜。 祠堂梁柱突然震颤起来,无数金色符文从瓦缝间渗出。破三贼他爹猛地拍碎酒坛,酒液在空中凝成东海水幕图:\"昨日卦象又显示,贼娃儿就在徐州西京城!\"水幕里浮现少年轮廓,却始终笼着层猩红雾气。他们已经前往西京城找了两没,都没觉察到破三贼的气息。破三贼如果在这里,一定大呼不巧,他又在路上。 \"当年那些凶手...\"方七杀碾碎长辈们取回的从祠堂砖缝抠出的诛仙剑碎片,锋刃在他掌心割出转瞬即逝的血痕。 祠堂外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方七杀转头望去,看见母亲偷偷拿出供桌上的苹果笑着给他…,他们几个小时候老偷吃供品,方七杀笑了,为了那时的年少无知…,为了从未变过的母亲的慈爱…。 雪不知何时停了。方七杀站在祠堂门槛回头望,二十余年前的月光与此刻的晨曦在村口古井交融,井水里漂浮的正是当年他被斩断的半截发带。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雾霭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生长的脆响——时间之道,十三岁的灵魂正在三十五岁的躯壳里挣扎。他又再次陷入沉思… 槐花第三次落满石臼时,方七杀在井沿边数清了村中七十九道炊烟。春分那日,他看见铁匠叔家的小闺女阿萝抱着婴孩来讨糯米糕,襁褓里漏出的手指缠着混沌五行诀特有的青木灵气——像极了二十二年前方小邪偷摘灵果时留在枝桠上的痕迹。 祠堂后的晒谷场如今摆着七口青铜鼎。每日寅时三刻,金鼎会被铁匠叔的雷火锤砸出晨钟般的嗡鸣,火鼎则随着哑婆婆的绣花针轻颤,针尖带起的水纹在鼎身游走成卦象。方七杀常蹲在土鼎旁揉面,看着面絮在混沌诀催动下时而化作金沙时而凝成春泥。 \"七杀哥,我的离火总烧不旺。\"十六岁的方明阳挠着被火星燎焦的鬓角,掌心腾起的火焰里掺着缕缕黑烟。方七杀摘了片柳叶盖在少年手背,叶片经络突然泛起水光:\"你金灵根太盛,该找阿萝借些癸水之气中和。\"柳叶在火中卷成灰烬时,最后一滴水珠正巧落在鼎中,激起三丈高的金色蒸汽。 夏至正午,方七杀撞见修千劫的母亲在河边浣衣。妇人手中的捣衣杵每敲击一次,河底卵石就泛起五色光晕。他们这些合道境高手或乎很享受这凡人的生活。他忽然想起二十余年前带他们几个少年突出围杀时,这位总穿月白衫子的婶娘,曾用同样的手法在追兵眼皮底下布下迷魂阵。如今她鬓间的银丝随着混沌诀流转,竟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 最惊奇的当属村东头的老榕树。自从方东璧的父亲将木灵根与土灵根融合催动,树干上便日夜流转着青黄二色符纹。中秋夜全村分食树下的灵果时,破三贼的爹醉醺醺地吐露真相——当年他们五家先祖正是凭混沌五行诀,在洪荒时代劈开混沌创立方氏一族。 霜降前夕,七岁的方小雨正对着稻草人练习御物术,本该属金的控物诀里却混着丝丝水汽。当小丫头催动法诀时,檐角风铃的震颤竟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息。“灵力不足,别操之过急”他摸了摸方小雨的头。 三年间,方七杀见证了二十三场婚礼。喜轿经过祠堂时,新嫁娘盖头上绣的已不再是寻常鸳鸯,而是五行灵气交织的混沌图腾。最热闹的那回,方明阳迎亲队伍里九十九盏灯笼同时腾空,金木水火土五色光华照得夜如白昼——却在拜堂时被老村长一烟杆敲回原形:\"臭小子,太张扬了,记住,我们是凡人!\"。众人忙收了灵力。 腊月煮酒时,方七杀在蒸汽里窥见天道裂痕。母亲舀酒的木勺在雾气中划出玄妙轨迹,分明是混沌诀最高深的\"返璞\"式。父亲往灶膛添柴的手势更暗合时间法则,柴火燃尽的灰烬总在落地前重新凝成枝桠形状。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村中老少皆在修行中参悟着属于自己的\"道\"。 上元节那夜,方七杀在河灯里放了片梧桐叶。看着载有光阴感悟的叶片顺流而下,他突然听见血脉深处的呼唤——就像当年在早食店感知到的时间长河。河面倒映的星空开始扭曲,无数凡人悲欢化作光点涌入识海,惊得他打翻了三坛桂花酿。 \"该入世了。\"父亲擦拭着当年替他雕的木剑,剑身映出母亲偷偷抹泪的模样。老村长往他行囊塞了包烟丝,烟叶里裹着当年从诛仙剑阵抠下的星辰砂。临行前夜,方七杀把混沌诀自己感知的要义刻在七十二块青砖上,砖缝间特意留了时间禁制——待村中孩童筑基之时,自会浮现相应口诀。 离村那日,方七杀特意绕道晒谷场。七口青铜鼎正随晨课嗡鸣,金鼎震颤带起的声波里,他看见自己三年来揉碎的时光:教阿萝调和五行时的晨雾,陪铁匠叔打铁溅起的火星,还有除夕夜全村老小用混沌灵气捏出的九百九十九盏冰灯。这些碎片在鼎声中重组,竟隐约显出他的画像。 母亲缝的粗布衣襟上,五行针脚藏着九重防御阵。父亲用烟杆在村口青石划下的剑痕,正随着日头偏移演化四季轮回。方七杀走出三里地回头望,整个村庄在混沌气息中若隐若现,恍若飘在时间河流上的青萍。 第45章 时间、空间 蓝天白云青草地,方七杀脱了鞋躺在溪流之畔,他享受着阳光、微风的抚摸,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离开父母和族人生活的新村庄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一路的旅程都在静静的感受生命的一切,感受生命与时间之间那微妙的联系。 溪水漫过脚踝时,方七杀忽然发现蝴蝶振翅的节奏与自己的呼吸同频。他松开束发的青藤,任由三千烦恼丝铺成墨色水草,在春阳里舒展成某种古老符咒。七只凤尾蝶正绕着他指尖盘旋,翅尖金粉簌簌落在混沌灵气凝成的透明茧膜上。 有片柳叶从他左耳掠过,叶脉里流淌的汁液竟带着心跳声。方七杀瞳孔泛起淡金波纹,看见叶片边缘正在缓慢分解——每粒叶绿素都在崩解时绽放出微小的翠色烟花,这刹那的消亡之美,胜过千年古木的年轮。他突然想起早食店蒸笼里膨胀的面团,原来生命最动人的时刻,恰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绽放。 蜻蜓点破水面时,涟漪里浮出二十三个同心圆。方七杀数到第九圈时,某个光斑正巧落在蜻蜓复眼的三万六千个棱面上。每个棱面都映着他不同的表情:惊愕的、微笑的、沉思的......就像当年在混沌鼎前参悟五行时,看见的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的自己。他忽然意识到,这只朝生暮死的生灵,竟在复眼里贮藏了比他更辽阔的天地。 风起时,草浪间浮动的不是青草香,而是数以亿计的花粉在跳轮回之舞。方七杀摊开掌心接住几粒,看着它们撞上掌纹后炸成金色雾霭。这些注定无法抵达花蕊的流浪者,却在消亡瞬间释放出比灵丹更纯粹的生命气息。他试着用时间法则定格这须臾,却发现最璀璨的光华永远藏在不可逆转的流逝里。 溪水突然传来细微爆裂声。方七杀侧目望去,只见鲦鱼正啄食水面漂浮的杨花,鱼尾摆动的频率暗合河图洛书。当第十八朵杨花被吞食时,他看清鱼腹内正在孕育的新生命——那些半透明的卵泡里,蜷缩着与母体一般无二的细小身影。这让他想起祠堂里燃烧的魂灯,原来生命传承从不需要盛大仪式,不过是溪水打了个旋的功夫。 云影掠过鼻尖时,方七杀数清了草叶上七种颜色的蚜虫。胭脂色的正在吸食汁液,翡翠色的在产卵,琥珀色的已然死去却仍紧抱叶脉。他的神识顺着蚜虫口器探入茎秆内部,看见汁液里奔涌的不仅是养分,还有整片草原因死亡而循环的生命之力。原来最微末的生灵,也在参与着天地间最宏大的祭祀。 暮色初临时,他注意到足边蚁群正搬运蝴蝶残翅。那些闪着磷光的碎片被拆解成三百六十块,每块都沿着特定路线运往不同蚁穴。方七杀指尖聚起混沌灵气,将残翅还原成完整模样——却发现重生后的蝶翼再也映不出七彩光晕。有些美丽果然只能绽放在破碎的瞬间,就像当年母亲为他挡下诛仙剑气时,鬓角飞散的那缕白发。 当最后一线阳光穿过他指缝时,溪畔忽然腾起无数光点。方七杀起初以为是萤火虫,细看才发现是水中微生物在燃烧生命。这些芥子之微的光斑交织成星河流转的轨迹,竟与他气海内混沌灵气的运转分毫不差。他忽然笑出声,惊起草丛中安眠的野鸟——原来自己苦修几十年的道,不过是溪水教给浮游虫的小把戏。 月光漫过山脊时,方七杀在掌心凝出一滴混沌灵露。露珠里沉浮着整日见闻:蝴蝶金粉、蜻蜓复眼、杨花鱼卵......当七百种生灵的印记交织成网,他突然参透《混沌诀》最后一重关隘——所谓五行归一,不是要湮灭万物特性,而是让每个生命都能在轮回里绽放独属自己的光。就像此刻溪畔的夜风,既带着蝴蝶翅膀上散落的星尘,也裹着深潭里沉睡千年的月光。 蝴蝶残翅上的露珠滚落时,方七杀看见了三重时间褶皱。那滴将坠未坠的水珠里,映着振翅的蝶、游弋的鱼以及自己鬓角未落的青丝。当露珠终于砸碎在青石上时,他分明听见三种不同频率的碎裂声——来自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回响在耳蜗里交织成河图。 溪水漫过脚背的刹那,方七杀突然读懂了《光阴笺》首句\"逝者如斯\"的真意。水流表面在匀速东去,神识却探得水下暗涌的涡旋里,藏着千万个逆向旋转的微小时空。就像当年在混沌鼎前看见的五行灵气,看似相克实则相生。他并指截断一截水流,看着被困住的水珠在混沌灵气中不断坍缩重生,突然意识到每个生命都是被时间囚禁又释放的浪花。 暮色中飘落的柳叶,在方七杀瞳孔里分解成七重残影。最表层的叶片正被风揉皱,往下一层却还青翠欲滴,最深处的叶芽甚至尚未萌发。这让他想起“三清教”那传说中禅坐其前能悟前世今生的\"三世镜\",他不禁好笑:“仙器至宝不过如此”。原来无需仙器至宝,天地万物本就是贯通古今的明镜。当叶片最终沉入溪底时,他看见自己多年年前初学混沌五行诀的身影,正与此刻倒影重叠成阴阳鱼。 萤火虫点亮第七颗光点时,方七杀的识海里炸开星云。那些看似无序飞舞的光斑,在混沌灵气的解析下显露出精确轨迹——每只萤虫都在用生命绘制古老的时间符文。最年长的萤虫尾部光芒渐弱时,新生的幼虫正在腐草中积蓄荧光。让他再悟\"朝菌不知晦朔\",不是蜉蝣不懂春秋,而是每个生命都在用自己的尺度丈量光阴。 子夜时分,方七杀将手掌按在百年古树的年轮上。指尖触及的不仅是层层叠叠的岁月刻痕,更触摸到某个旱年焦渴的裂痕、某场雷火留下的伤疤。当混沌灵气顺着年轮回溯时,他惊觉这棵经历过十二次枯荣的老树,年轮深处竟藏着与人类婴儿相似的脉动。原来草木荣枯并非轮回,而是以另一种形态延伸的时间轴线。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方七杀注视着草叶上凝结的霜花。那些冰晶在形成瞬间便走向消亡,却在融化时释放出比满月更皎洁的微光。他试着用时间法则冻结其中一片霜花,却发现静止的冰晶再也映不出晨曦的色彩。这让他想起舍命拦截追杀者族人临终前那个微笑——有些光耀果然只能绽放在流逝的瞬间。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方七杀在溪面看见了自己的一生。水波将他的倒影切割成无数碎片:早食店里揉面的少年,祠堂前刻砖的修士,还有此刻溪畔悟道的自己。每个碎片都在独立流淌,却又通过水脉相连。他突然纵声长笑,惊起满滩白鹭——原来根本不存在所谓\"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时间都如同这水中倒影,不过是观测者立足的河岸不同。 正午烈日下,方七杀凝视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在混沌灵气催动下,他的血肉之躯正化作流动的光阴:血管里奔涌的是晨昏线,骨骼上镌刻着节气歌,每根毛发末端都悬挂着未降生的露珠。当整个躯体即将消散时,他听见二十三个自己在不同时空诵念《光阴笺》。最终稳住形神的,却是母亲当年系在他腕上的五色绳——那上面打着七个歪扭的结,每个绳结里都藏着天下母亲对抗时间的笨拙努力。 日影西斜时,方七杀在蒲公英种子里参透了最大的悖论。那些乘着风伞远行的生命,看似在空间飘荡,实则在时间维度跳跃:有些落在岩石缝隙的种子,为等一场雨蛰伏十年;有些坠入沃土的即刻萌发,却在开花时被野兔啃食。他弹指点化一株蒲公英,看着它瞬息间经历百年枯荣,最后凝结的种子里竟包含着整条溪流的记忆。 月光漫过第七重山峦时,方七杀终于触碰到了时间法则的核心。他看见自己端坐在溪畔的身影正在无限分裂:青丝垂髫的幼童在捉萤火,鬓角微霜的老者在垂钓,还有无数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散布在时间长河两岸。最玄妙的是某个鹤发童颜的身影,正隔着星河向他演示混沌诀第三十六变——那手势竟与溪水中蝌蚪摆尾的弧度完全吻合。 晨雾再起时,方七杀从入定中苏醒。掌心里躺着一枚由露水凝成的时间印鉴,内里封印着整夜感悟。溪畔的蝴蝶依旧在振翅,只是在他眼中已不是同一只——那些鳞翅目生灵每呼吸一次,就有千万个平行时空的同类在共同振动。他忽然想起道教典籍的箴言:\"一沙一世界\",原来沙粒里藏的不仅是空间,更是层层叠叠的时间琥珀。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当有后人路过溪边时,只见方七杀常卧的青石上刻着新悟的偈语。石缝里钻出的野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却在触及偈语最后一个字时骤然开花。暗红色的花朵里,隐约可见某个青衣修士漫步在时间长河的背影——那身影时而与采药的童子擦肩,时而与垂暮的老者对弈,最终消散在漫天飘落的时间灰烬里。 与父母和族人的相遇,以及对时间之道的感悟,让方七杀感受生命在这世界中的多样性,他觉得自己以前的观点有些许片面,他要尝试接受一些心中本来拒绝的东西,这次他要去大城市里走一走,看一看大城市里的凡俗众生… 方七杀踏入临安城时,正逢清明雨落。他收起护体灵气,任凭杏花雨沾湿粗布衣襟。城门口卖青团的阿婆掀起蒸笼,乳白雾气裹着艾草香扑面而来——这味道竟与母亲用混沌诀蒸的灵米糕有七分相似。 朱雀大街的喧嚣声浪里,方七杀忽然站定。卖花少女篮中的茉莉、挑夫扁担颤动的幅度、茶楼说书人醒木的落点,这些凡尘声响在他识海中自动排列成河洛数理。更玄妙的是,当混沌灵气铺展至整个街市,他竟看见无数金色丝线将人们的悲欢交织成网:胭脂铺掌柜为女儿攒嫁妆的焦虑,与城隍庙前乞丐渴望肉包的期盼在空中碰撞,炸开细小的、唯有他能看见的璀璨光斑。 在桥头馄饨摊坐下时,方七杀被沸腾的汤锅摄住心神。面片在滚水里浮沉的轨迹,暗合修士渡劫时灵气运行的凶险。摊主老伯布满烫疤的手背上,旧伤痕里沉淀的岁月,竟比修士闭关百年悟得的时光道痕更浓烈。\"后生,多给你加勺虾皮。\"老人舀汤的手稳如当年父亲握剑,油花里浮着的葱花让他想起村口晒的剑穗草。 夜幕降临时,方七杀倚在客栈雕花栏杆上。对街青楼飘来的笙箫声中,他捕捉到一丝熟悉的五行波动。神识扫过才发现,弹琵琶的姑娘指尖缠着微弱的水灵根气息,每次轮指都会在虚空画出残缺的避水诀。这发现让他心头震颤——原来道法精义早就藏在市井百工的肌理中,打铁铺四溅的火星里有离火真意,染坊悬挂的布匹上晕染着癸水变化。 最触动他的当属西市夜戏。当傀儡师操纵木偶吐出\"莫欺少年穷\"时,方七杀突然看清那些悬丝的本质——每根丝线都缠绕着不同时空的因果。老艺人布满裂口的手指,正以凡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切换着三百六十种控线手法,这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千机引\"!戏台下的喝彩声浪里,他窥见了比修仙界论道更接近天道的韵律。 端午那日,方七杀跟着人流挤到龙舟赛岸边。鼓点击碎水面时,他瞳孔里金纹流转,看见每艘龙舟都拖曳着长达百丈的时间残影。那些历代赛舟者的执念化作赤色光带,与新晋儿郎们的热血共鸣成虹。当冠军船头少年举起糯米酒时,他忽然读懂老村长为何坚持让他们修习凡俗技艺——原来人间至味,都在这一啄一饮的烟火里。 在城隍庙替人代写家书时,方七杀嗅到了熟悉的星辰砂气息。求信的妇人发间别着支褪色木簪,簪头磨损处隐约露出仿佛诛仙剑阵的符文。他不动声色地在信纸背面用米汤画下解阵图,看着妇人鬓角霜雪里藏着犹如剑修的岁月剑意。暮色中焚烧纸钱的火光冲天而起时,他终于明白,这满城百姓皆是坠入凡尘的星子,在柴米油盐中修着另一部无字天书。 七月半放河灯那夜,方七杀在运河边开了个相面摊。当第十八个少女询问姻缘时,他惊觉凡人掌纹里流淌的竟是简化版的时间长河。那些错综复杂的纹路,恰似村中青铜鼎上刻的混沌图腾。更奇妙的是,当老艄公撑着满船莲花灯经过时,灯影在河面铺就的星图,竟与父亲在他行囊暗袋绣的护身阵图一模一样。 离城那日暴雨倾盆,方七杀站在城门洞看卖伞郎飞奔。油纸伞旋转的水珠里,他看见自己倒映出万千面容:揉面的修士、说书的剑客、撑伞的渔翁......每张面孔都带着母亲缝衣时的温柔神情。当雨帘中传来送嫁唢呐声时,他突然对着虚空稽首——拜这红尘万丈,拜这些在光阴里认真活着的凡人,拜他们教会自己,原来长生不如醉饮此刻半碗杏花酿。 怀里的混沌诀残卷突然发烫,浮现出全新章回。方七杀望着城门上\"临安\"二字在雨中晕染,终于参透最后一重真意:所谓五行归一,不是要超脱尘世,而是让每个瞬息都饱满如将绽的荷瓣。就像此刻掠过檐角的雨燕,翅尖正带着飞檐的琉璃光,与城中某盏将熄的灶火。 第46章 码头的日子 离开临安后,方七杀一路步行,一边观春花秋月、一边思岁月流淌,在路上又走了半年,他来到了另一个大城---洛阳。 他在洛阳行走了几天,便决定开始一个新的工作,码头苦力,帮人搬运。 \"新来的!麻袋要斜着扛!\"老赵扯着嗓门喊时,方七杀正被两袋麦子压得踉跄。他故意让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逼出几滴汗珠——这可比当年在混沌鼎前参悟五行难多了。 黑虎把铜钱摔在账本上,溅起的水花弹到方七杀脸上:\"张把头,这雏儿搬三趟抵不上老子一趟,工钱怎么算?\"方七杀数着码头特有的咸腥味,发现其中混着七种不同汗味,还有黑虎话里裹着的三成嫉妒。 \"虎哥教教我。\"方七杀把刚领的胡饼掰了一半递过去。黑虎刚要拍开,老赵的破锣嗓子插进来:\"昨儿个谁把桐油桶摔进洛河的?\"码头突然爆发的哄笑里,方七杀顺势把饼塞进黑虎腰带。 暮色降临时,方七杀数清了码头十二种货物。当他把第八船瓷器搬进仓房,听见黑虎跟人嘀咕:\"这小子脚底板粘了铁皮不成?\"他故意踢翻个空箩筐,震得船板嗡嗡响:\"虎哥,这筐搁哪儿?\" \"你他妈...\"黑虎的骂声卡在喉咙里。方七杀单手拎起装满铁锭的竹筐,指节恰到好处地发白:\"劳烦搭把手?\"三丈外偷瞄的老赵噗嗤笑出声,嘴里的旱烟呛得直咳嗽。 暴雨突至那日,方七杀在甲板滑出个漂亮的弧步。要倒的盐包被他用膝盖顶回原位,动作笨拙得像是凑巧。船老大扔来袋碎银:\"赏你的!\"方七杀转手塞给发烧的小六子:\"请大夫。\" \"装什么善人!\"黑虎踹翻装咸鱼的木桶。方七杀蹲下身,把满地乱蹦的鱼按大小摆好:\"虎哥,东街王掌柜收鱼看品相。\"当晚鱼贩多给了三十文,黑虎盯着方七杀后脑勺看了半宿。 月圆那夜,码头来了批红木箱。老赵摸着箱角金漆直咂舌:\"乖乖,沉得邪乎。\"方七杀嗅到箱缝溢出的龙涎香,伸手试了试:\"我试试?\" \"逞能遭雷劈!\"黑虎话音未落,方七杀已经扛起箱子。他特意让青筋暴起,脚步沉得像灌铅。走过第七块跳板时,暗运混沌诀把箱内震碎的玉瓶复原,留了一些——方才神识扫过,里面装着要进贡的南海珊瑚粉。 发工钱时,方七杀被推到前面。账房先生拨算珠的手突然僵住:\"这后生搬了十八件红木箱?\"整个码头陡然安静,方七杀挠着头:\"许是先生记错了,我和虎哥搭伙搬的。\"黑虎盯着多出的半吊钱,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霜降清晨,码头来了群闹事的泼皮。黑虎被推搡到河沿时,方七杀正蹲着啃烤红薯。泼皮头子的刀尖将将刺破黑虎衣襟,忽被块红薯皮打偏三寸。\"这位大哥,\"方七杀舔着手指凑上前,\"北街陈寡妇的豆腐脑快收摊了。\" 泼皮们哄笑着散去后,黑虎把方七杀拽到仓房后:\"你练过?老家种地的把式。\"方七杀摊开掌心,厚茧是今早用河泥伪装的。黑虎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刀疤:\"当年我在太原码头...\" 冬至那日,方七杀带来了母亲腌的辣酱。码头汉子们就着冷馒头吃红了眼,老赵的烟锅头在辣味里忽明忽暗。黑虎闷头喝了半坛烧刀子,突然把方七杀的酒碗抢过去:\"你小子酒量忒差!\" 除夕夜最后一批货卸完时,飘起了细雪。方七杀望着船帆上凝结的冰晶,忽然听见黑虎粗声粗气地问:\"开春还来不?\"他搓着冻红的手笑:\"得给虎哥打下手啊。\"老赵的烟锅敲在冰面上,惊起芦苇丛里过冬的野鸭。 当货船鸣笛离港时,方七杀在码头石缝种了颗紫蔓灵种。来年开春,这里会长出刀枪不入的藤蔓,会在某个泼皮闹事时缠住他们的脚踝——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正往他怀里塞烙饼的黑虎。晨雾中,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十二个苦力分食的胡辣汤碗上,碗沿缺口拼起来,恰是半个太极图。 清明雨刚过,\"永昌中介\"的烫金牌匾就杵在了码头东头。方七杀蹲在拴船桩上啃炊饼,看着泼皮王三拿铁尺敲打新来的后生:\"名册上按手印,每月例钱涨到三百文!\" \"上个月才二百!\"小六子梗着脖子嚷嚷。王三的铁尺还没落下,黑虎的扁担已经横在中间:\"你他娘当咱们是河里的王八?\"老赵拽住黑虎后襟直跺脚:\"官差在斜眼看呢!\" 当夜收工,方七杀数着铜板听众人抱怨。\"三百文够买三石糙米。\"老赵的烟锅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抓药...\"黑虎突然摔了酒碗:\"明儿找他们说道说道!\" 五更天,码头雾气里浮着血腥味。王三带着八个衙役堵在货仓前,脚边躺着被打断腿的卖炭翁。\"今儿起,抽三成工钱。\"铁尺挑起黑虎的下巴,\"虎爷您带头闹事?\" 方七杀在人群后捏碎颗石子。混沌灵气化作百只红蚁,顺着衙役裤管爬上脖颈。\"哎呦!\"王三突然丢了铁尺狂拍后颈,\"什么鬼东西!\"蚂蚁们在半空拼出\"贪\"字,又轰然散作尘埃。 \"神仙显灵啦!\"卖炭翁的孙女突然指着河面惊叫。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晨雾中浮着尊模糊神像,细看竟是龙王庙里供奉的河伯服饰,但样子却有不同。方七杀借着水汽捏了个幻象,神像手指正戳着王三脑门。 衙役们慌得连枷锁都拿不稳,王三裤裆湿了一片:\"减、减回二百文!\"黑虎趁机扶起卖炭翁:\"河伯老爷开眼了!\"方七杀往他鞋底渡了道灵气,黑虎顿觉浑身是劲,背起老人跑得比马还快。 三日后,方七杀在茶摊听见更邪乎的传闻。\"那日河伯眼里喷火!王三回家就起疹子,浑身蚂蚁纹路!\"他抿着粗茶暗笑,昨夜用混沌诀在王三背上烙的蚂蚁图,够那泼皮痒上三个月。 谷雨那日,新来的刘主簿要重签契书。方七杀蹲在角落搓麻绳,神识却锁着官靴上的蟒纹。\"每月五百文,不签的按流民处置!\"朱笔落下时,江面忽起怪风,卷着鱼腥味的旋风把契书撕成碎片。 \"河伯发怒了!\"老赵带头跪下,码头呼啦啦跪倒一片。刘主簿强装镇定:\"装神弄鬼...\"话音未落,三只乌龟爬上官案,在砚台里蘸墨爬出个\"贪\"字。方七杀在船帆后憋笑,这招还是跟母亲学的驯兽诀。 端午前夜,二十名官兵突袭码头。方七杀正在舱底补渔网,听见甲板传来哭嚎。黑虎被按在船帮上,腰牌掉进江里。\"搜!定有人装神弄鬼!\"总兵挥刀砍断缆绳。 方七杀指尖轻弹,被斩断的缆绳突然活过来缠住总兵手腕。江面腾起丈高浪花,浪尖托着块刻字石碑——\"苛政猛于蛟\"。这招水遁术耗了他些许灵力,好在碑文是用鱼骨拼的,天亮自会化去。 七月半鬼门开,王三又带着新契书来了。这次请了青云观道士坐镇,符纸贴满码头。\"河伯也得听天师号令!\"桃木剑刚举起,符纸突然自燃成绿火。老道吓得扔了法剑:\"无量天尊!此间有真神!\" 方七杀蹲在货堆后啃烧鸡,鸡骨头摆成困龙阵。昨夜他摸进青云观,把老道画的驱鬼符全换成了引雷符。此刻乌云压顶,雷光追着官差劈却避开工友,码头霎时跪倒一片\"河伯息怒\"的哭喊。 中秋夜,方七杀被工友们簇拥着敬酒。\"怪事,自打河伯显灵,咱码头再没闹过邪。\"黑虎嚼着月饼嘟囔。老赵神秘兮兮地掏出土偶:\"我请了河伯神像!\"方七杀瞥见那歪鼻子土偶,差点喷出桂花酿——分明是按那日他施法浮现的河伯模样捏的。 霜降那日,方七杀在船底刻下最后一道辟水咒。官府告示撤走了,永昌中介的牌匾裂成三截泡在江里。黑虎拍着他肩膀说\"兄弟运气真好,以后就不再涨例钱\",方七杀望着江心漩涡微笑。那底下镇着王三的账本和刘主簿的乌纱帽,裹在龟甲里千年不腐。 腊月廿三祭灶日,码头突然飘起金箔。方七杀混在人群里仰头,看那些金箔拼成\"安民者昌\"四个大字。这次他没用半分灵力——全城百姓自发的供奉,比任何仙术都耀眼。小六子往江里扔糖瓜时,方七杀悄悄把河伯神像的眼珠换成鲛人泪,往后百年,这码头再没淹死过人。 王三的镶金牙如今只能啃硬窝头,当年耀武扬威的\"永昌中介\"招牌,早被船工们劈了当柴烧。码头税吏递名册时手不抖了,泼皮们经过货仓都绕着走——自打刘主簿半夜梦见河伯索命,官府的铁尺再没沾过码头灰。黑虎的铜钱袋鼓得能砸晕野狗,老赵家崽子穿着新棉袄在学堂摇头晃脑,就连最蔫巴的船工都敢在酒肆赊账:\"月底结!\"河风里飘着酱肉香,混着新漆的乌篷船味,吹散了积压二十年的霉晦气。 端午的雄黄酒还没散味,黑虎家的红绸就挂满了码头。方七杀蹲在桅杆上系红布条,混沌灵气顺着麻绳渗进木纹——往后三十年,这艘货船撞上暗礁也沉不了。老赵在船头摆开三十六桌流水席,酱肘子的香气勾得对岸野狗直刨地。 \"七哥,接着!\"小六子甩来坛女儿红,泥封上还粘着河底青苔。方七杀拍开酒坛时暗运离火诀,琥珀色的酒液腾起温热蒸汽。黑虎的新娘子刚下轿,突然有喜鹊叼着金丝枣落在盖头上,观礼的船老大们直呼吉兆——没人看见方七杀袖口飞出的半粒碎银。 七月流火,老赵家双胞胎的满月酒摆在了货仓。方七杀用霉豆子酿的酱油画出北斗七星,腌菜坛子自动排成九宫阵。喝高的工友们拍着胸脯:\"咱码头风水旺人丁!\"只有黑虎盯着方七杀裱在墙上的百子图犯嘀咕——画中孩童手里拿着拨浪鼓,这小子画的这么好? 中秋那夜,八十张八仙桌从码头排到洛河桥。方七杀揉面时掺了桂花灵露,蒸出来的月饼咬开能拉出三丈金丝。小六子举着月饼追自家崽子:\"吃了能中状元!\"突然刮起的旋风卷走月饼,稳稳落在青云观供桌——翌日满城都在传码头出了文曲星。 腊八粥香飘过三条街时,方七杀在粥棚布了道暗阵。泼了热粥的乞丐忽然腿脚灵便了,偷蒜头的孩童迷路三圈又转回自家门前。黑虎舀着掺了当归的腊八粥嘟囔:\"邪门,今年愣是没人伤风。\"老赵的烟锅在雾气里忽明忽灭:\"河伯改行当菩萨了?\" 除夕守岁,十二艘货船拼成水上酒楼。方七杀踩着冰面撒糯米粉,洛河竟整夜未封冻。醉醺醺的船老大们对着冰层下的锦鲤许愿,没人发现鱼群正摆出\"五谷丰登\"的字样。子时爆竹炸响时,方七杀将三年来积攒的铜钱化作金粉,混着雪片洒向全城鳏寡——开春时乞丐们突然都做起了小买卖。 最热闹当属二月二龙抬头。六十条汉子光着膀子扛起十丈龙舟,船头方七杀系的红绸带无风自动。当龙舟划过当年镇压贪官的江段时,船底突然浮起万千萤火——却是方七杀早年埋下的混沌灵种开了花。岸上妇人纷纷摘花簪鬓,说来年定生大胖小子。 端午前夕,方七杀在船坞后栽的葡萄架结果了。黑虎闺女抓周时,爬过满桌物件直奔葡萄串——紫玉般的果实里凝着星辉,咬开汁水竟带酒香。满月宴上,老赵醉醺醺地拉着方七杀:\"七哥该成个家了...\"话音未落,河面跃起对锦鲤,鱼尾拍水声恰似喜炮。 八月秋闱放榜,码头破天荒出了三个童生。方七杀题在货仓的《千字文》被当祥瑞供起来,纸角还粘着当年包胡饼的油渍。知府大人来巡视时,他躲在人群后弹指,官帽上突然落满槐花——那正是三年前母亲送别时撒在他发间的品种。 小雪那日,码头办起了学堂。方七杀用炭条在船板上画的河图洛书,被老秀才当成上古碑文研究。黑虎崽子们背书的声音混着浪涛,竟暗合玉清宫早课的韵律。散学时,每个孩童兜里都多了块麦芽糖——甜味里掺着开窍的丹药,却化在舌尖像最寻常的饴糖。 腊月二十三祭灶,方七杀在糖瓜里揉了桂花蜜。当年被他治好的卖炭翁孙女,如今已能踩着冰面送灶糖。当糖瓜粘住灶王像时,全城灶火突然转青——正是方家村祛秽净火的颜色。方七杀望着万家青烟轻笑,三年光阴在他掌心凝成颗露珠,滴进洛河漾起永不停息的涟漪。 --- 第47章 阿茫复仇 晨雾未散,黑虎攥着方七杀的包袱皮死活不撒手。这莽汉眼眶泛红,偏要扯着嗓门吼:\"说好给俺闺女当干爹,你小子敢溜?\"码头咸腥的风卷来老赵的烟锅味,老汉把攒了三年的工钱硬塞进包袱:\"七小子,讨媳妇用得上。\" 方七杀摸着包袱里带着鱼腥味的铜板,忽然想起百年前离家时母亲塞的桂花糕。小六子抱着刚满月的儿子挤到前头,崽子手腕上缠着方七杀编的避水草环。\"七哥,给娃起个名!\"方七杀蘸着江水在船板写\"承安\"二字,草环上忽然闪过微不可察的金纹。 \"都让让!\"人群外传来破锣嗓。卖馄饨的孙瘸子端着海碗挤进来,汤里飘着二十个元宝馄饨:\"吃够数才准走!\"方七杀咬开第七个馄饨时,尝到了混在虾肉里的苹果肉——这是当地习俗,意求平安。 午时三刻,方七杀踩着货船解缆的时辰要走。八十条汉子突然齐刷刷解开汗巾挥舞,靛蓝布浪惊飞满河鸥鹭。黑虎把祖传的鱼骨刀拍在他怀里:\"遇事别怂!\" 方七杀转身时掐了个缩地诀,三步跨出码头地界。怀里的铜板突然发烫,神识扫过才发现每枚钱眼都刻着\"平安\"——定是昨夜老赵带着大伙儿连夜凿的。他望着洛河上蒸腾的雾气,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比千年修为更烫心口。 晨雾未散的山道上,阿茫的右后腿拖着血痕,踉跄着撞开斑驳的木门。他浑身的金棕色毛发被血浸透,结成暗红色的痂块,唯有左耳尖残留的银白色绒毛,还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狼狈地回到凡人观,记忆里那个总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人,此刻正静静站在供桌前擦拭古剑。 \"汪...\"阿茫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前爪无意识地刨着青石板。十多年前渡给他的本命精血,在此刻化作金红色光点从伤口渗出,与晨露凝结成细碎的霜花。他记得赤鳞蟒的毒牙刺入肩胛的剧痛,也记得最后用脊背撞碎崖壁青石的决绝——那是他以前常说的:\"妖兽的尊严,就该用生命守护。\" 木门吱呀作响,年轻修士踏着露水走进院落。他身形瘦削,腰间别着的青铜铃铛随着步伐轻响,眉眼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主人终于回来了,阿茫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似要哭了一般。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却硬撑着抬起前爪,将染血的伤口露在对方脚边。 修士的瞳孔微微收缩,蹲下身时衣摆扫过地上的血迹。他摸向阿茫颈间的旧项圈,那是以前分开时自己特意用玄铁打造的法器,此刻正被血浸透:\"谁伤的你?\"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阿茫却只是呜咽着将头埋进他掌心,温热的鼻息扫过对方的手背。 凡人观内弥漫着草药香,修士将阿茫安置在偏殿的稻草堆上,指尖凝出淡青色灵力为他清洗伤口。阿茫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摆动,背上骨头破碎带来的眩晕让他几乎看不清对方动作,却能清晰感知到修士掌心传来的温暖。十多年前他也总是这样,用灵力为他清除体内的疲惫和随他上山过河带来的伤痛。 \"主人..\"阿茫的呜咽声渐低,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隐约看见修士的青铜铃铛晃过供桌,那桌上应该是主人刚买的猪头肉和大骨头。可太tm累了,他缓缓的昏睡了过去。 三日后的正午,阿茫在剧痛中苏醒。他费力地撑起前爪,看见方七杀正守在床边,青色道袍下摆沾着干涸的血迹。修士的手指抚过他右后腿的伤疤,那里的肉已经重新长出,却永远留下了赤鳞蟒毒牙撕裂的月牙形印记。 \"你醒了。\"修士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将温热的药汤递到阿茫嘴边。阿茫急切地吞咽着,喉间发出含糊的呜咽,却突然用头蹭向对方腰间的青铜铃铛。那是阿茫能感知到主人存在的纽带之一。 修士的手顿了顿,看着阿茫脖颈处褪色的项圈,突然轻笑出声:\"看来你还是舍不得离开凡人观,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的错。\"他的目光落在阿茫重新长出的腿肉上,那些金红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奇异光泽,阿茫的毛色变了,闪着点金黄,也高大了许多。可他教给阿茫的明明是银月狼修炼诀,这傻狗怎么变金黄了呢? 阿茫的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动,伤口处传来新肉生长的酥痒感。他蹭到修士脚边,用湿润的鼻尖摩挲着对方布鞋的纹路,这是以前,他最喜欢的撒娇方式,也不知这渣男变心了没?修士弯腰抱起阿茫,青铜铃铛在阳光下叮当作响,仿佛对它内疚的叹息穿越了时空。 \"这次伤得重,\"修士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柔,\"等伤愈后,我带你去后山看看新结的灵芝。\"阿茫的耳朵竖了起来,他记得后山灵芝林是方七杀以前最珍视的灵脉,也是阿茫唯一能自由奔跑的地方。 暮色渐浓时,阿茫趴在偏殿窗边。他望着山下炊烟袅袅的村落,背后骨头破碎后残留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年轻修士说得对,他还要继续守护这片土地——就像十多年前方七杀用本命精血为他改写命运时说的那样,自己的尊严,就该自己守护。 夜风拂过凡人观的屋檐,阿茫的呼吸渐渐平稳。他闭着眼睛,感受着体内新生的灵力,和腰间青铜铃铛若有似无的震颤。在彻底陷入梦乡前,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他负伤冲过荆棘丛生的山路时,发梢滴落的露珠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那是觉醒妖兽血脉的象征。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青石板上的露珠被细碎脚步声惊得滚动。阿茫的右后腿已经能轻快地交替迈步,金棕色毛发下新生的鳞片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像是熔化的金属流淌在琥珀之中。方七杀站在凡人观门前的古槐树下,腰间青铜铃铛随着晨风轻响,目光始终追随着正在嗅闻药草香的阿茫。 \"去。\"方七杀突然开口,指尖凝结的淡青色灵力化作碎屑洒向林间。阿茫耳朵猛地竖起,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他奔跑时带起的灵力涟漪惊飞了栖息的寒鸦,金瞳在晨光中收缩成细线——二十里外的断崖边,赤鳞蟒褪下的残破蛇皮正在腐烂的树根间闪烁微光。 竹林深处的训练场上,方七杀手持木质飞刀削断飘落的竹叶。阿茫并排蹲坐,注视着他衣袖间若隐若现的剑意。\"妖兽的弱点在七寸。\"方七杀突然将刀刃插入地面,灵力顺着刀柄流转成蛛网般的银丝,\"但赤鳞蟒的毒牙...\"他转头看向阿茫时,瞳孔里映出对方新生的妖纹,\"要用你的妖血引它暴走。\" 阿茫的尾巴不自觉地绷直。三个月前的血腥记忆随着灵力共鸣在血脉中翻涌,他忽然跃起扑向空中悬挂的藤蔓。金瞳迸发出妖异的红光,利爪撕开藤蔓的瞬间,缠绕其上的淡青色锁链突然具象成银色符文。方七杀的指尖掠过自己脖颈处的剑疤,一道气音随风传来:\"错了,不是用妖力,是妖魂。\" 阿茫愣怔着垂下头,金棕色毛发间隐约浮现的妖纹忽明忽暗。方七杀突然伸手抚上他额间的旧伤疤,本命精血交融的温热感顺着皮肤渗入经脉。无数画面在阿茫脑海闪现:主人在雷雨夜渡给他精血,村民们举着火把围在观前祈福,还有自己坠落山崖时看到的炊烟里,那个永远为他留着半碗粥的身影。 \"想起来了?\"方七杀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指尖灵力化作游鱼般穿行在阿茫周身。阿茫突然仰天长啸,震落的松针在空中凝成金红色漩涡。他并足轻点地面,妖纹顺着脊背炸开如燃烧的流星,右爪不自觉地幻化出赤鳞蟒同源的骨刺。 真正的战斗在正午时分爆发。赤鳞蟒残存的妖魂感知到同类气息,裹挟着腥臭毒雾从地底钻出。阿茫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右爪的骨刺擦过妖魂发出高频蜂鸣。方七杀的飞刀不知何时已穿透毒雾,刀柄镶嵌的雷击石迸发出青紫电光。 \"退!\"方七杀的喝止被毒液腐蚀的空气扭曲成嘶吼。阿茫却在这时突然调转方向,金红色毛发在妖魂冲击下猎猎作响。他记起方七杀演示过的灵力轨迹,左爪拍碎岩壁的刹那,蛰伏在地底的灵力脉络如觉醒的树根般疯长。 赤鳞蟒的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啸。阿茫的金瞳彻底化作熔金色,他迎着妖魂最猛烈的攻击跃起,右爪骨刺精准刺入对方额间第三道鳞片缝隙。十余年前方七杀渡给他的精血在此刻沸腾,与妖魂核心产生共鸣的瞬间,阿茫张嘴吐出蕴含妖之真意的血雾。 方七杀的青铜铃铛疯狂震动,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结成屏障。透过渐渐消散的血色,年轻人看见阿茫的妖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金棕色毛发重新覆盖住新生的鳞片。当最后一缕妖魂被晨光吞噬,浑身浴血的阿茫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年轻人染血的衣袖上。 \"可以了。\"方七杀伸手抚摸阿茫后颈新生的伤疤,那里的妖纹已经变成细若发丝的金色印记。他忽然将手掌按在对方心口,本命剑意与妖族血脉在此刻达成微妙平衡。阿茫垂下的尾巴轻轻扫过年轻人脚踝,湿润的鼻尖蹭过他不见剑茧的手背。 夕阳西下时,凡人观的功德碑上多了一行小字。方七杀摩挲着碑文上新刻的\"守观义犬\"四个字,转身走向正在舔舐爪子的阿茫,山风卷起他青色道袍的一角。心想阿茫没死,立碑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不吉利?嘿,管他呢,就算不吉利,死的也是阿茫。 第48章 万族共处 方七杀还是没有下山去看那山下的乡邻,他不知道有多少他认识的老人已经离开人世?有多少稚童已长大成人?又有多少新的生命诞生?他不下山,只是不想知道他认识的那些老朋友已经不在,他不喜欢这种情绪。修仙者要斩断俗世之情,可方七杀他不想斩断,他觉得这世俗之情才是他心中想修的道。 他接受不了一个个朋友老去、离开,他知道凡人生命七十已算古稀,但他还是不喜欢面对。他带着阿茫离开凡人观,这次他决定去禹州域,那个修真界的禁斗区… 不老山乃禹州域十大天险之一 方七杀站在不老山竹剑峰顶,脚下翻涌的云海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阿茫蹲坐在他脚边,金瞳里倒映着天际游动的星河。方七杀伸手接住一片偶然飘落的竹叶,指缝间漏出的灵力震得竹叶轨迹微微偏移。 \"你听。\"他转头对阿茫说,夜枭般的竖瞳收缩成两道金线。数百里外传来妖兽的求偶长啸,仿似那龙吟声穿透云层与凤凰鸣叫交织成奇妙的和弦。 更远处,人族修士驾驭的飞舟拖曳着虹光掠过天际,船舷上悬挂的卦盘正在疯狂转动。 阿茫突然跃起扑向虚空,利爪在星辉中划出银弧。方七杀笑着摇头,看着阿茫捕获一缕逃逸的灵气旋涡。那些游丝般的灵力在犬齿间化作萤火虫群,顺着方七杀指尖缠绕的金色符文盘旋而上。 \"修仙者总说要斩断尘缘。\"方七杀的声音混在风雷激荡中,\"可你看那些驭剑的修士,剑穗上系着凡人的发丝;渡劫的魔修怀里揣着情人的骨灰。有些事、有些人岂能说忘就忘”。 黎明时分,他们在蜃气弥漫的裂谷遭遇唇妖留下的幻境。阿茫对着虚空中不存在的敌人狂吠,方七杀却径直走向幻象中心的水潭。水面倒映着扭曲的市集,卖艺的侏儒在表演胸口碎大石,捧瓜的农妇对着虚空谄媚大笑,甚至还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将孙女推下悬崖。 \"这才是真正的修仙界。\"方七杀指尖浸入潭水,幻象霎时崩塌成漫天星斗。他转头看着恢复清醒的阿茫,犬类湿润的鼻尖还在颤抖:\"看似美好,却步步杀机。\"他不喜欢这样的世界,这不是他想要的,与他心中的道不符。阿茫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方七杀出现在莫歌山见心湖时,方七杀眉头轻展,这里好像和时间有点关联。湖面泛着诡异的银白色,倒影中浮现出无数可能性:手持斩仙剑的年轻修士、白发如雪的魔尊、甚至是与阿茫并肩而立的凡人老农。当他伸手触碰湖水时,三千世界的悲喜哀乐如潮水般涌入神识。 \"是因果轮回。\"方七杀看着湖底浮现的自己正在斩杀魔尊的身影,感受着空气中一丝雷霆的味道,他的修为居然要在这时破境… 九重雷劫降临那日,禹州域的天空出现了二十道紫电。方七杀站在开满曼陀罗花的山巅,任由雷霆在周身游走成金色的龙形。 阿茫蜷缩在山坳缝里,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当第一道劫雷劈中头顶时,方七杀突然轻笑一声,他的笑中有惊喜。 \"凡人会因为至亲逝去而悲痛,修士却要强忍心碎才能证道。\"他在雷鸣中张开双臂,任凭电光将衣袍烧成碎片,\"可我不想修这样的道,我的道里必须有情有义。修士渡劫,雷霆锤炼,可你看这雷劫之力,不也难逃出时间与空间?\"每一道雷劫落下时,方七杀都张开双臂,但见那漫天暴雷却像那轻纱似的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一个雷霆人形生物。 方七杀灵力一旋,收起了雷霆。这可不能让人知道,这特么的可是好东西,有事雷霆一出,面目一遮,谁也不认识,爱谁谁…,居家旅行、杀人掠货必备宝物。 阿茫围着他快摇断了尾巴,为他开心。 阿茫的尾巴扫过界碑时,十二城的桃花正落在魔族少女的角尖。方七杀弯腰拾起那片花瓣,发现背面爬着只妖族炼器师豢养的七星瓢虫——虫翼上烙着缩小版的和平契印,与城门口高悬的青铜禁斗令同源。\"两文钱一串。\"半妖老妪的糖葫芦摊前,人族孩童正用灵石换吃食。竹签上串着的山楂果裹着魔族蜜蜡,糖霜里掺了妖族巫医调制的消食散。方七杀看着小童将糖葫芦分给树妖伴读,那截枯枝般的手指接过红果时,竟绽出三片新芽。 擂台设在城南槐树下,青石板上刻着三千六百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方七杀到时,正逢狼妖掌柜与鬼修裁缝对决——前者为被剪坏的狐裘,后者为染错的鲛绡纱。判官是只抱着算盘的熊猫精,每记铜锣声都敲在恩怨消解的节点。当狼爪撕破的布匹被鬼火补成金纹锦时,方七杀嗅到了比炼丹房更玄妙的天道气息。 暮色中,方七杀蹲在茶寮听书。说书人额生第三目,惊堂木一拍,各族旧怨化作青烟凝成戏文:人族药商救下难产的蛇妖,魔族琴师为人族挚友守墓百年...... 阿茫忽然冲着西街狂吠,原来是人族老翁与魔修下棋吵翻了天。判官令他们各持棋子登上擂台,三局两胜后,输家要替赢家磨墨三年。 最奇的是当铺柜台——鲛人泪当给妖族药师治眼疾,魔族战斧押给人族铁匠研究锻造术。方七杀当掉半缕黑发换得三枚鬼脸钱,作掌柜的僵尸竟为他斟了杯陈年雪水:\"客官这发丝,倒像记载着光阴道痕。\" 七夕那夜,万千河灯从各族手中升起。狐妖的姻缘灯缠着人族书生的诗句,魔修的幽冥火裹着花妖的种子。方七杀放的灯芯是截雷击木,火光里浮动着码头工友们的笑脸。 当所有河灯汇聚成星河时,他忽然看清灯影里藏着的因果线——越是相克的种族,羁绊之线反而越璀璨。在擂台旁观第七十九场比斗时,方七杀参透了禁斗令的真谛。争吵的猫妖摊主与鹤妖顾客登上擂台,前者用幻术织出被弄脏的绸缎,后者以剑气绣出更繁复的花纹。当破损化作双面异色锦时,判官敲响的铜锣震落槐花如雪——那些落在仇敌肩头的花瓣,来年会在他们院中开出并蒂花。 寒露清晨,方七杀在包子铺前驻足了半个时辰。蒸笼雾气里,人族大娘教魔族少年揉面,妖族老丈往馅料里添去腥的朱草粉。第一笼包子出屉时,三族食客的筷子同时伸向中央的太极包——面皮阴阳交汇处,肉馅竟自动均分给所有碗碟。 阿茫突然咬住方七杀的衣摆。街角人妖混血少年正被魔族顽童嘲笑,却见少年掏出擂台申请帖:\"比背《禹州盟约》!\"当第一百零八条禁律从少年口中诵出时,魔族家长揪着孩子来赔罪,赔礼是串用魔晶与人族银饰改造的项圈。 冬至擂台赛,方七杀见证了最特殊的对决。人族寡妇状告妖族猎户惊了她亡夫的魂,判官令他们在擂台上共酿一坛酒。坟头土混着妖族秘药,眼泪掺进魔族烈酒,封坛时寡妇忽然笑了:\"这滋味,倒像他当年偷喝的喜酒。\" 上元节那晚,方七杀在城楼观灯。万千灯笼里飘着各族灵气,魔族紫焰与妖族青火在人族红纱里交融成混沌光。当守城老将(半人半石灵)敲响闭门鼓时,他忽然掏出三年来记录的《禹州见闻录》,指尖燃起的心火将书页炼成七十二颗琉璃珠——每颗珠子都映着不同种族相视而笑的瞬间。 中秋那日,方七杀在界碑前驻足良久。阿茫忽然冲碑后吠叫,原来是个无身份令牌的清城剑派弟子正被各族巡卫擒住。少年修士涨红着脸喊\"正邪不两立\",却被魔族大娘塞了个石榴:\"在这儿,酸与甜才要两立呢。\"方七杀望着石榴籽在阳光下折射出的虹光,终于明白师父说的\"大道至简\"——所谓天道,似乎也是在擂台上相视一笑时,彼此眼中尚未消散的星光。 --- 河灯沉入水底时,方七杀在涟漪里看清了道的轮廓。那些被各族百姓放逐的祈愿,正沿着暗流编织成网——人族老妪为魔族邻居求的药方,妖族铁匠替人族挚友铸的犁头,都化作金色丝线在河床穿行。这让他想起当年在码头卸货,工友们传递麻袋时手腕交错的弧度,竟与禹州城上空灵力流动的轨迹惊人相似。 茶寮里争吵的夫妻给了他新的顿悟。狐妖妻子掀翻桌案时,人族丈夫用结界笼住四溅的瓷片,那些本该伤人的碎瓷在结界内凝成星河图案。\"不过是想你多看顾铺子...\"丈夫的埋怨被妻子尾巴卷来的披风打断。方七杀盯着结界里旋转的碎瓷,忽然发现每片瓷都映着他们初遇时的模样——原来最凌厉的争执里,也藏着未灭的温情。 擂台上的冰释前嫌更让他心惊。魔族琴师与人族画匠为争半阙残谱对峙三日,却在琴弦崩断时同时收手。画匠以血代墨补全音符,琴师奏响的旋律里飞出七彩雀鸟,衔着血谱化作漫天星子。方七杀接住一粒星光,尝到咸涩的血气里竟裹着蜜糖——那是多年前他们共饮桂花酿的滋味。 最震撼的莫过于鬼市所见。妖族典当行里,魔族少年押上本命角刃换取人族药师的灵丹。当药师捧着断角落泪时,少年嗤笑:\"角能再生,人命不可逆。\"可方七杀分明看见,药师连夜将断角炼入丹炉,药香里浮动的分明是续命禁术。这以命换命的因果,恰似阴阳鱼相逐不休。 在城西姻缘树下驻足百日,方七杀参透了情丝的本质。那些被各族男女系上的红绸,在月光下会显露出金色脉络——人族书生的相思泪浇灌出妖族的连理枝,魔修指尖血滋养着半妖的并蒂花。当私情与天道共鸣时,连雷劫都绕树三匝,劈碎了远处倔强千年单身狗的山崖。 寒食节那场雨让他窥见恨意的真容。人族遗孤在擂台挑战魔族战将,却在刺出复仇之剑时忽然收势。剑锋挑落的不是头颅,而是战将盔缨里藏了五十年的家书——发黄的纸页上画着人族女子与魔族婴孩。雨水冲刷着擂台上交织的血泪,竟洗出朵双生莲,花瓣半黑半白,香气醉倒满城观战者。 方七杀在界碑前煮雪烹茶,阿茫的尾巴已扫不动积雪。当人族孩童与魔族老叟共分茶饼时,他看见自己毕生追寻的大道正在蒸汽里显形:茶饼碎裂的纹路是因果线,蒸腾的热气是轮回场,而杯中晃动的月影,正是古往今来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恨凝成的道果。饮尽残茶时,满城桃花突然逆季而开,每一瓣都刻着不同种族相视而笑的瞬间。 龙舟赛时,方七杀找到了道的具象。三族混编的舟队撞上暗礁,妖族舵手断尾稳住船身,魔族鼓手燃尽精血催动风帆,人族领航者割腕以血引路。当染血的龙首冲过终点时,崩裂的龙舟竟在霞光中重聚,化作横跨三界的虹桥。方七杀忽然痛哭失声,他看见虹桥尽头站着码头工友、禹州故人,还有在时光长河里微笑的又一村那些舍命相护的长辈。 第49章 天命难测 这禹州域倒是让人心生欢喜,方七杀喜欢这里! 阿茫的爪子刚踏进白玉京地界,就被满街的霓虹烙出莲花印。方七杀仰头望着\"天上人间\"的鎏金牌匾,檐角悬挂的鲛珠灯笼正随狐妖琴师的琵琶声变换颜色——青的是魔族烈酒,红的是妖族朱果,紫的竟是人族修士的剑气余晖。 \"客官里边儿请!\"迎门的半妖小厮尾巴卷着玉托盘,鳞片在流光中折射出七彩酒单。方七杀接过琥珀笺时,指尖触到未散的雷劫气息——这酒单竟是用渡劫失败的蛟皮炼成。 大堂中央的琉璃台上,鲛人歌姬正在云雨中起舞。她每甩动一次银发,空中就凝出百颗酒露,魔族乐师吹奏骨笛将其点燃成蓝焰,人族剑修挽个剑花便串成火链项链。当项链坠入妖族贵客的深v领口时,满堂喝彩震落了梁上三千颗夜明珠。 \"一壶冰魄烧,两碟云梦酥。\"方七杀话音未落,邻桌魔修的玄铁重甲突然化作流沙——原是兔妖侍女斟酒时\"失手\"泼了杯化金水。那魔修也不恼,笑着摸出袋灵石:\"小娘子这手法,比上月精进了。\" 珠帘忽被香风掀起,走来位眉心点着朱砂的筑基女修。她发间玉簪刻着合欢宗印记,裙摆却绣满剑阁符纹。\"道友可是初临禹州?\"女修自然地倚坐在方七杀案边,腕间银铃响动间,竟将冰魄烧凝成十二朵霜花,\"奴家名唤芷烟,擅解三千界烦忧。\" 方七杀耳尖泛红,盯着霜花在案上拼成的太极图:\"姑娘这手凝冰术...\"话未说完,隔壁突然爆出欢呼。转头见九尾狐正与禅宗和尚对赌,狐尾每扫过骰盅就多颗星辰,和尚的佛珠却将骰子定成莲花开合之数。赌注竟是狐妖的尾毛与和尚的舍利,此刻在琉璃盏中缠斗成灵力气旋。 二楼忽然坠下道彩虹,原是羽族舞姬展开双翼。她们每片翎羽都嵌着留影石,投射出各族盛景:人族新娘为魔族婆婆梳头,妖族幼崽枕着剑修膝盖酣睡......方七杀望着影像中交织的因果线,忽然觉得气海内的混沌诀自行运转起来,这舞居然附带有一丝道韵流转让他体内产生共鸣,“好”。 \"道友可知这彩虹酒?\"芷烟指尖勾起玉壶,酒液竟分七层悬浮,\"需用妖族晨露、魔族暮血、人族情泪调和。\"她忽然凑近耳语,\"就像你我,本是三千红尘客...\"温热气息拂过处,方七杀发现女修颈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惊雷般的鼓点炸响,三头六臂的修罗族武者跃上高台。他每只手掌都托着不同种族的修士:人族琴师、妖族鼓手、魔族舞娘。当六道音波在空中相撞时,竟凝成朵十二品莲台,莲心坐着个闭目诵经的小沙弥——正是方才对赌的和尚年少模样。 \"奴家修的是红尘道。\"芷烟将霜花按进方七杀掌心,寒意直透识海,\"采三千情丝补天缺。\"她发间玉簪突然化剑,剑气挑开西侧珠帘——那里坐着位白发剑修正与魔族老妪对弈,棋盘上黑白子竟是人妖两族婴儿的乳牙。 方七杀望着穿梭各桌的各族侍女,忽然明悟这酒楼亦是人生的一角。龟公送来的账单闪着金纹,他付账用的灵石被投入中央莲池,池底顿时浮现出当年码头工友的笑脸。当阿茫咬住他衣摆催促离开时,柜台后的僵尸掌柜突然开口:\"道友屈尊移步三号雅间。\"枯手指向东方雅间,“芷烟姑娘在雅间备了千年陈酿。\" 推开雕花门的刹那,方七杀双眼微眯,鲛纱帐后伸出的皓腕上,绣着一朵红莲。 阿茫的鼻子刚探进\"天上人间\"的门槛,就被魔族侍女裙摆熏了个喷嚏。方七杀憋着笑看这傻狗用爪子揉鼻子,心想这货好歹是个炼气期的灵犬,居然被合欢宗的迷情香破了防。 \"芷烟姑娘,这是赠送的九转轮回酿~\"猫耳少年托着玉盘滑跪上酒,尾巴尖在方七杀手背扫过三下——这频率与隔壁桌龟公敲核桃的节奏分毫不差。酒盏雕着的饕餮纹在注酒时转了转眼睛,方七杀权当没看见那瞳仁里闪过的窥视符。 “天上人间”对第一次客人消费完有赠送一次雅间体验。“做的一手好生意…”! \"道友尝尝这水晶脍?\"芷烟素手撕开云雾,露出盘还在扭动的透明肉冻。阿茫突然龇牙低吼,方七杀筷子一抖——肉冻里封着的哪是鱼生,分明是条缩小版的鲨魂,真舍得花钱,不会看上自己吧?他面不改色地蘸了醋:\"你们家厨子刀工了得啊。\" 舞台中央的羽族舞姬正跳着霓裳破阵曲,十二对翅膀每次扇动都精准避开乐师的剑气。方七杀数到第七次人剑合一却零失误时,邻桌熊妖打翻的酒液突然凝成冰莲——三位侍女同时甩出绸缎接住酒壶,连溅湿的地板都擦成北斗七星图案。“彩,当赏。”满堂宾客喝彩。 \"奴家给公子满上。\"芷烟斟酒时袖口滑落半截,腕间刺青赫然是一朵红莲。方七杀盯着她发簪上晃动的东海水晶,那里面冻着的小虾米甚是可爱。 二楼突然坠下个人族书生,半空中被狐妖厨娘用面条捆成粽子。\"赊账的。\"掌柜僵尸眼皮都不抬,书生怀里的《禹州风物志》却掉出半张擂台生死状。方七杀用鞋尖把书踢给阿茫当枕头,那傻狗流着哈喇子在上边印了个梅花状口水印。 \"道友可要听曲?\"芷烟忽然召出把焦尾琴,拨弦时震落梁上三只窃听傀儡虫。方七杀装作醉眼朦胧地拍手:\"好!这虫子伴舞甚妙!\"阿茫趁机叼走一只,嚼得满嘴机关零件乱蹦。 酒过三巡,龟公送来份\"特色灵果拼盘\"。方七杀盯着会尖叫的人参娃娃,余光瞥见果蒂上刻着幻象密纹。他面不改色地掰条腿喂给阿茫,那傻狗啃得欢实——全然不知自己正在生啃的只是加了佐料的萝卜而已。萝卜卖出人参价,还真是无商不奸… 子时打更声响起时,所有烛火同时转绿。方七杀数着七十六桌客人整齐划一整理衣冠的动作,心想这特么比世俗军队晨练动作还要来的整齐划一,这是要来重头菜了吗? 阿茫突然冲着后厨狂吠,但见后厨整整齐齐一队狸猫小二举着托盘出来了---妖兽鹰族名菜“鹰族牛排”上场,还附上刀叉,听芷烟说,这牛排必须用刀叉吃,这是排面,好多人喜欢这感觉。这牛排是用飞行舟从刑州域妖族那空运过来的,老贵了。方七杀用筷子夹起尝了一口,味道不咋地,便都给了阿茫,阿茫倒是吃的欢,乐的一个劲的甩尾巴。芷烟姑娘赏了一波白眼… \"再来壶醉生梦死!\"方七杀拍桌高喊,自以为巧妙化解了尴尬。芷烟举手指尖微颤,打了个响指,告诉在她…身边的龟公为方七杀上酒。龟公领命迈着很专业的步伐去了。 离开时,僵尸掌柜递来的账单突然自燃。灰烬里浮出个笑脸图腾,与方七杀三年前在码头刻下的辟邪符一模一样。他弹指将灰烬吹向阿茫,那傻狗喷嚏打出个迷你龙卷风,卷着所有疑点消失在琉璃瓦上。那屋檐下也印着一朵红莲。 月光下,方七杀拎着酒壶摇摇晃晃:\"阿茫啊,明天咱还来这儿看变戏法。\"脚边传来饱嗝声,狗毛上粘着的窃听虫残骸正闪着垂死红光。 白玉京的晨雾还没散尽,朱雀大街上已经挤满了各色人物。妖族商队驮着会唱歌的珊瑚树,魔族修士踩着冒紫焰的算盘赶路,半妖小贩吆喝\"新到的东海龙须糖\",隔壁人族大娘支着摊子给人族小孩测灵根——测一次收三文钱,测出灵根倒赔三两,这些年愣是没亏过本。 \"测字算命,不准不要钱——\"方七杀敲着青竹板,阿茫蹲在卦摊旁啃肉包子。卦旗上\"铁口直断\"四个字被风吹得直晃荡,旗角沾着昨儿羽族飞过时落的绒羽。 斜对面药铺的鲛人医师探出头喊:\"方半仙,给我测测今天能卖几副避子汤?\"满街哄笑里,方七杀弹指把卦旗变成\"妇科圣手\",惊得那鲛人缩回帘子后。 \"让让!别挡道!\"剑修踩着本命飞剑掠过头顶,剑气削断了卦旗半截穗子。后头跟着的妖族修士更绝,直接甩出块下品灵石:\"算算本座何时能破元婴?\"方七杀捏着灵石直乐:\"道友不如算算今儿能喝几坛酒?\"那熊妖愣了愣,拍着大腿往天上人间去了——倒是应了卦象。 日头爬上琉璃瓦时,来了个戴面纱的妇人。她指尖发颤地在宣纸上写了个\"药\"字,阿茫突然竖起耳朵。\"娘子求的是病愈。\"方七杀瞥见她袖口露出的半截药方,\"只是这药字拆开...\"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哭丧声——抬棺的鬼修正跟卖寿衣的讨价还价。妇人踉跄着走了,卦钱里混着几根白发。 午后天热,半妖小子抱着个锦盒溜过来。\"先生给测测姻缘!\"他蘸着汗在案上画了个歪扭的\"狐\"字。方七杀瞅着锦盒里冒尖的合欢散,憋笑道:\"小郎君往南街胭脂铺去,切记莫翻墙。\"傍晚就听说涂山家小公子被胭脂铺老板娘提着扫帚追了三条街。 最揪心是申时来的老丈。粗布衣上补丁摞补丁,写个\"米\"字时手抖得像筛糠。阿茫突然叼住老人裤腿,方七杀这才看见他后腰别着把豁口柴刀——这老头要干大事啊?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啊!老丈摸着卦钱里的碎灵石直磕头,方七杀背过身去添了道平安符,当夜西市米铺就遭了贼,掌柜的裤腰带莫名断成三截。 月上柳梢头,方七杀揣着卦钱晃进天上人间。刚掀开珠帘,就见白日那熊妖搂着魔族琴师拼酒,桌上歪七扭八倒着七八个空坛。\"方半仙真神了!\"熊妖大着舌头嚷嚷,\"老子今儿喝了...嗝...整整九坛!\"龟公黑着脸在账本记下:损坏琉璃盏两只,赔钱。 \"老规矩。\"方七杀往柜台拍出一块中品灵石。僵尸掌柜眼皮一翻,柜底飞出坛贴着\"醉\"字的陈酿——正是他的最爱醉生梦死。阿茫熟门熟路蹿上房梁,跟守夜的猫妖抢鱼干吃。 台子上正演着新排的戏码:人族书生与魔族郡主在擂台上抛绣球。那绣球被剑气削成九九八十一瓣,每瓣都裹着句酸诗。台下看客们起哄着往台上扔定情信物,方七杀接住个砸偏的同心结,发现线头打着平安扣。 \"方道友又发善心了?\"芷烟拎着焦尾琴斜倚过来,发间别着前日某位妖族公子的鳞片信物。她指尖划过酒坛封泥,霜花在坛口凝成个小八卦:\"奴家观你今日卦象,宜醉不宜醒。\"话音未落,二楼突然摔下个锦袍公子——正是白日想强测姻缘的涂山小狐狸。 方七杀仰头饮尽残酒,望着满堂交织的灵气出神。鲛人歌姬的银发缠着羽族舞娘的彩翎,魔族修士的紫焰烤着人族剑修的叫花鸡。柜台后突然传来脆响,阿茫这傻狗把存酒的玉壶撞了个窟窿,陈酿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个歪扭的\"乐\"字。 打更声起时,方七杀拎着空坛往卦摊晃。路过城隍庙,见白日那老丈正把偷来的米撒给野猫,柴刀别在后腰像柄锈迹斑斑的剑。阿茫突然蹿出去追自己的尾巴,惊起满树栖息的青鸟——那些鸟展着未醒梦境的翅膀掠过卦旗,赶着找地睡个回笼觉,以续上那尚未完成的梦想。旗面上\"铁口直断\"四个字在月光下淌着水纹,仿佛是那迷茫彷徨来测命的凡人未干的泪痕。 第50章 阴阳太极 昨夜心情不美丽,今天不支摊算卦。方七杀今天一副躺平摆烂的样,想休息就休息,爱咋咋地! 方七杀盯着卦摊上两枚铜钱发怔。左边那枚沾着昨日求卦妇人的泪渍,右边那枚浸过熊妖的酒气,此刻在霞光里泛着截然不同的光晕。檐角滴落的雨水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八瓣的水花里,他忽然看清了白玉京的昼夜交替——测字摊前飘落的失望与天上人间腾起的欢愉,恰似阴阳双鱼在天地这方砚台里研磨。 阿茫啃剩的羊骨滚到卦桌下,方七杀俯身去拾,却见骨缝里爬着只蝼蚁。这小虫正艰难拖拽着肉渣,而琉璃瓦上掠过的元婴修士,袖袍间漏下的灵气就够它修行百年。他屈指弹飞羊骨,看着蝼蚁随残骨坠入阴沟,忽觉脊背发凉——所谓命数,不过是仰观苍穹者脚下碾过的尘。 子时打更声惊醒了这份悚然。方七杀摸进酒窖取存酒时,指尖触到两坛并排的陈酿:左边那坛封泥龟裂如老翁皱纹,右边那坛还沁着新泥的潮气。混沌灵气不自觉地漫出,竟见陈酒里沉淀着百年孤寂,新酿中沸腾着初生欢愉。阴阳二气在坛口交缠成雾,恍惚是太极图中游弋的鱼目。 \"孤阴不生...\"方七杀蘸着酒水在桌面画了道弧线,水痕未干便引来了夜蛾。这扑火的小虫绕着烛光盘旋,翅尖每次掠过焰心都带走些许光明,投下的阴影却愈发浓重。他忽然捏住飞蛾,看着它挣扎时洒落的磷粉在明暗间流转——原来最炽烈的生欲,总要伴着最幽微的死志。 三更雨急,方七杀独坐参道。檐角悬着的青铜铃被风扯得左摇右晃,清音与浊响交替叩击耳膜。他望着铃舌摆动的轨迹,识海里浮现出混沌诀第三重的心法图——那些曾以为玄奥的灵气走向,不过是阴阳二气最朴素的缠绵。当铃舌第八百次撞向左侧时,右侧铜壁已悄然爬满绿锈,正如当年母亲乌发里渗出的第一缕霜白。 五更鸡鸣穿透雾霭,方七杀在晨露中摊开掌心。左手指纹里嵌着七颗星辉,昨夜替哭坟寡妇改命时沾染的;右手掌纹间游动着三缕黑气,是前日劝阻修士斗法残留的。生死二气在劳宫穴相撞,炸开的刺痛感直冲天灵——原来他苦修多年的混沌诀,不过是替这天道调和阴阳的捣药杵。 午时骄阳最盛时,方七杀盯着屋前阴影出神。日光将\"铁口直断\"的旗幡投射成\"妄言休提\",而阿茫吐舌哈气的影子竟似麒麟吞日。他忽然屈指叩响青玉卦盘,震得阴阳鱼跃出虚影——阳鱼眼中凝着求卦者的泪,阴鱼腹内藏着酒客们的笑。双鱼交尾处腾起青烟,隐约现出混沌图腾。 暮色再临时,方七杀倚着千年古槐观树影婆娑,见光斑与暗翳在青石板上厮杀缠绵。当最后一线残阳被夜色吞没时,树根处突然冒出簇萤火——这幽微的光亮竟是从腐烂的落叶里诞生的。方七杀伸手截住一点荧光,看着它在掌心炸成星屑,忽然明悟阴极阳生的真谛:正如天上人间的酒客们,哪个欢颜下没藏着几道陈年旧疤? 夜雨骤降时,方七杀在茶棚悟通了最后一层关窍。粗瓷碗里的茶水被雨滴砸出漩涡,边缘浮沫聚成白鱼,中心沉渣凝作黑鱼。他并指搅乱阴阳,水面顿时浮现出母亲缝衣时的侧脸——烛火映亮的半边温柔如阳,阴影里的半边沧桑似阴。当惊雷劈开雨幕时,水中倒影忽然开口:\"痴儿,阴阳本就是一盏灯里的光与影。\" 阿茫的吠声惊醒大梦。方七杀低头看着湿透的卦袍,前襟水渍竟自然晕染成太极图形。他忽然大笑三声,震得茶棚茅草簌簌落雨——原来几十载红尘行走,自己早成了游走阴阳的摆渡人。测字摊前收的是至阴憾事,天上人间饮的是至阳欢愉,而这悲喜交织的浊酒,才是真正的悟道醍醐。 卦旗在雨中猎猎作响,旗面\"铁口直断\"四字被冲刷得模糊不清。方七杀并指为剑,蘸着雨水凌空重书——新墨淋漓处,\"观阴察阳\"四字引动天雷阵阵。白玉京的夜行者们只见城东腾起黑白双色光柱,却不知有位卦仙正褪去半生迷障。当光柱化作细雨润泽全城时,药铺久病的孩童忽然睁眼,天上人间醉倒的剑修莫名泪流,而方七杀卦摊前的青石板缝里,悄然钻出了两株并蒂阴阳莲。 月华如练,方七杀独坐于玄元观残破的屋檐下。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颤,恍若天地间悬而未决的叩问。 指尖摩挲着《阴符经》发脆的纸页,他忽然意识到,世人将阴阳剖解得太过干净——白昼是阳,暗夜是阴;生者为阳,亡者为阴。可当星辉穿透他苍白的手背时,那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微凉触感,分明在嘲笑着这种泾渭分明的傲慢。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他低语着,檐下积雨忽泛起细密涟漪。这八个字在舌根化作苦涩的药汁,令他想起二十年前他救下阿茫时时,他将一缕真气渡入阿茫身体的瞬间。那时他以为阴阳不过是对立的两种气机,如同阿茫伤重频死与健康新生的对照。直到此刻,掌心托起的水珠同时映着月光与烛火,才惊觉阴阳本就不是割裂的镜面,而是某种更深邃的纠缠。 屋前古柏的虬枝在风中簌簌作响。方七杀凝视着叶片翻飞时明暗交错的韵律,忽然明白阴阳从来不是简单的此消彼长。 夜色最浓时,地气已在孕育破晓的震颤;正午骄阳悬顶,月魄却悄然流转于太虚。就像他体内永远相互撕扯的生死二气,阴极处总蛰伏着微阳的胎动,阳极中亦藏着至阴的种籽。这种永恒的互嵌,或许才是道在万物经脉中流淌的真实形态。 石阶上的青苔正缓慢爬过阴阳鱼石刻的裂缝。方七杀以剑指虚划,剑气过处,湿润的苔藓与干燥的石面竟同时显现太极纹路。他终于懂得,所谓阴阳相生并非机械的轮转,而是像此刻渗入石纹的水汽——阴中有阳的升腾之力托起露珠,阳中含阴的沉降之势凝成晨霜。生死亦如是,当他在三途川畔窥见彼岸花刹那绽放的艳光,那分明是死境中勃发的至阳;而婴孩初啼时眼底掠过的苍茫,何尝不是生门里潜伏的至阴? 天枢星移过屋脊的刹那,方七杀忽然起身。衣袂翻卷间带起的气流,将满地银杏叶旋成阴阳双鱼的形状。他终于参透,世人将男女、日月、天地强行对应阴阳,不过是管中窥豹。真正的道,在于每个瞬间都在重组的阴阳比例——就像此刻他踏出的半步,前脚掌承接着地阴之气,脚跟却已牵引天阳之机。这种永不停歇的动态平衡,使得枯枝能于隆冬孕蕾,使得他的残躯在生死交界处获得某种悖论般的完整。 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方七杀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消融。这不是简单的光明吞噬黑暗,而是阴阳二气在更高维度上的媾和。他终于明悟,道不是需要参破的谜题,而是万物在阴阳流转中自然呈现的本相。当最后一丝阴影融入朝霞时,玄元观千年未响的晨钟突然自鸣,声波震落檐角经年的积尘,在初阳中舞成金色的太极。 第51章 夜里的柳絮 在魔州的方东璧、厉九幽、阴九娘、罗刹、凌无影五人,这些年忙的不可开交,表面上开红莲商铺。底下秘密开起了酒楼、数不清青楼分店、还有杀手组织,“天上人间”正是他们其中一个负责在禹州域打探情报的一个分店。而忠心的手下也越来越多。商铺也都从鸟枪换到大炮… “夜里的柳絮”正是他们的杀手组织,接受一些刺杀行动。有个条件,被刺者必须犯下必死之罪,否则他们将反刺委托人。当然也接受打人、只打伤的委托,这个不用条件。(他们把这打伤行动事件命名为“柳絮快打”) 琉璃盏中的红莲业火将账册映得通红,方东璧指尖划过最新进项时,腕间七宝算盘发出愉悦的脆响。 \"厉掌柜,北冥商会的尾款到了。\"龟奴捧着玉匣进来,匣中三百枚上品灵石还沾着血渍。厉九幽黑袍下的毒蛊窜出,将血迹舔舐干净:\"东海鲛绡涨价三成,告诉那群剑修,想要抗心魔的龙血酒,就拿极北寒铁来换。\" 三楼雅间突然爆出大笑。醉醺醺的合欢宗长老正搂着\"舞姬\"的腰肢,全然不知怀中美人的发簪在记录他说的每句话。当他说到\"玄天剑派掌门闭关处\"时,簪头红宝石微微发亮,消息瞬间传到后厨。剁肉的罗刹刀锋一转,带血的羊皮纸上浮现密文。 子时打烊时分,阴九娘斜倚在顶楼软塌上,脚踝银铃轻响。十二位花魁跪坐成环,各自吐出一枚记忆晶石。\"药王谷二长老用五毒散控制外门弟子,留影石在鹤嘴壶里。\"紫衣女子将晶石投入莲花盏,\"焚天阁与月无经在葬龙渊有交易,详细路线在...\"她忽然轻笑,从发间抽出根银针,针尖挑着只传音蛊,\"凌公子,听够了吗?\" 凌无影从冰雾中现身,玄冰鉴冻住试图逃窜的蛊虫:\"东海三十二岛的海图,值两百上品灵石。\" 他们这月靠卖情报就赚了八千上品灵石,足够买下半个黑市。但最赚钱的还是\"夜里的柳絮\"——此刻方东璧正对着三丈高的委托玉简皱眉。最顶上那枚血玉简不断咆哮:\"杀!给我杀了那个勾引道侣的贱人!\" \"查。\"他弹指震碎玉简。阴九娘的白骨鞭从地底卷出个浑身符咒的修士,正是委托人。阴九娘的搜魂蛊钻入其天灵盖,不过三息就揪出真相——此人修炼邪术残害百名童男,反诬道侣不忠。 次日清晨,委托人洞府门前插着支柳叶镖,尸体跪姿端正,背后刻满罪行。自此\"夜里的柳絮\"接单必查的铁律传遍修真界,反倒引来更多见不得光的委托。有长老要灭知情者口的,有宗门清理门户的,甚至某位宗主夫人要查道侣是否养外室——最后这单被归类到\"柳絮快打\"。 说起这\"柳絮快打\",实乃修真界一大奇观。那日罗刹接了个奇葩委托:揍哭药王谷少主但不伤根基。他扛着混元金棒蹲守七日,终于在花灯节用灵气震碎对方玉冠,当众露出少主偷偷剃光的发顶。从此\"秃头剑法\"名震四方,连带\"柳絮快打\"订单暴涨。 \"昨日第三十六单。\"厉九幽翻着记满正字的账本,\"焚天阁火灶房管事要求打肿采购执事的屁股,说是克扣灵米。\"他袖中爬出只肥硕的赤炎蜂,\"我让这小家伙叮了那执事七口,现在他正趴着参加宗门大典。\" 正笑着,水晶壁突然亮起紧急传讯。凌无影化开冰镜,只见画面里某位委托人正被倒吊在树上——这位仁兄要求打断情敌双腿,结果调查发现所谓情敌是他亲兄长。\"按规矩办。\"方东璧边说边给新到的九转轮回草浇水,这株仙药如今被种在青楼酒窖,根须缠着三百枚窃听符。 次日, 方东璧正蹲在红莲商铺屋顶,看着下方排到三条街外的长队直嘬牙花子。他手里把玩着最新款\"红莲香露\",这掺了迷魂蛊粉的胭脂能让女修们心甘情愿掏空储物袋,顺带说出道侣私藏小金库的位置。 \"掌柜的,琅琊分店又断货了!\"厉九幽顶着账房先生的皮囊蹿上房梁,手中算盘珠子是用蚀骨毒蟾的眼球串成,\"那些名门女弟子把''冰肌玉骨膏''当糖丸嗑,咱们得把蜈蚣精的毒腺产量翻倍...\"话音未落,阴九娘的白骨鞭卷着三只传讯纸鹤破空而来。她今日扮作绸缎庄老板娘,牡丹髻里藏着十七种暗器:\"''天上人间''刚截获消息,药王谷大长老要在戌时三刻私会合欢宗圣女——老规矩,影像石拍卖价五五分成。\" 商铺后院里,罗刹正用玄铁重剑剁蛟龙肉馅。案板上腾起的血雾被凌无影的玄冰鉴冻成冰渣,混进\"红莲壮骨粉\"里当赠品。二十个新收的伙计在学暗语,他们腰间玉佩刻着\"甲三\"到\"癸七\"的编号——这是本月第三批通过\"忠诚测试\"的苗子。 子时打烊后,密室地面轰然开裂。众人顺着蛟筋绳索滑入地宫,三千盏鲛人油灯照亮穹顶星图——每颗星辰都是个分舵坐标。方东璧弹指点燃北域某颗暗星:\"通知禹州分号,给''天上人间''新到的西域舞姬加急培训《素女问心诀》。\" 此刻禹州最奢华的\"天上人间\"顶层,花魁玉玲珑正用足尖挑起客人的下巴。她脚链上的银铃响了三长两短,屏风后的乐师立刻改奏《醉仙吟》。正醉醺醺讲述宗门秘事的玄剑门长老突然眼神呆滞,腰间玉佩被玉玲珑的披帛卷走,在特制印泥上压出完整纹样。\"爷尝尝这西域葡萄酒~\"她朱唇渡酒时,舌尖藏着的傀儡蛊顺势钻入对方咽喉。等这长老踉跄出门时,关于护山大阵轮值的记忆已被拓印成七枚玉简,由扫地婆子混进明日拍卖会的货箱。 而此时魔州域鬼王城\"夜里的柳絮\"总坛正热闹得好似凡间菜市。十七个蒙面人挤在鎏金水幕前抢任务牌,负责发放任务的执事敲着雷音木鱼喊:\"丙级任务:打瘸血刀门少主右腿,要求用《伏虎拳》招式——委托人加价到三百灵石了!\"角落里有新人嘟囔:\"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话音未落就被老油条捂住嘴:\"找死啊?上个月苍山派那个愣头青买凶杀情敌,结果情敌只是偷养外室——现在那愣头青的坟头草都喂饱三窝兔子了。 \"最火爆的还是\"柳絮快打\"窗口。留影壁上滚动着今日奇葩委托: 「打哭玄天宗小师妹,要求用《百花掌》且不能破相——200灵石」「让青阳观主当众放响屁,时辰需在祭祖大典吉时——500灵石」「在凌霄剑派匾额画乌龟,须用掌门佩剑——800灵石(预付三百)」柜台里戴柳叶面具的姑娘边嗑瓜子边解释规则:\"断肢加三成,裸奔翻倍,要是想让人跳脱衣舞得提前预约幻术师——下一位!\" 方东璧此刻正看着本月财报咂舌。杀手部的收入竟比不过\"快打\"分舵——那些名门子弟为整蛊同门真舍得下血本。他顺手批了条子:\"给研发部拨五百灵石,让厉九幽抓紧改良''含笑半步癫'',上次药效太猛把天机阁少主笑成了中风。\" 后厨密室里,厉九幽正往糖葫芦串里灌注新研制的\"七情散\"。这玩意能让食用者随机产生喜怒忧思等情绪,最妙的是会从毛孔排出对应颜色的雾气。\"您瞧好了,\"他往试药的魔修嘴里塞了根,\"这厮待会求饶时喷红雾,磕头会冒黄烟...\"话音未落,那魔修突然跪地大哭,周身腾起靛蓝雾气。\"哭丧蓝,发怒红,起色心冒粉烟。\"阴九娘白骨鞭卷走糖葫芦,\"给禹州''天上人间''分店送三十串,正好合欢宗要在那办品鉴会。\" 众人忙到月落西山时,凌无影的玄冰鉴突然示警。镜中显出某位\"柳絮快打\"的常客正被悬赏追杀——正是三日前委托在佛门圣地刻\"到此一游\"的缺德修士。方东璧拍板:\"接这单,要打得他三个月下不了床——记得用达摩棍法。\" 打更人敲响丑时梆子时,三楼暗阁正在分赃。七箱灵石垒成塔状,最上方飘着本月特殊贡献奖——从瑶光枕边偷来的月魄发钗。\"天上人间\"这个月套出十七条秘境线索,倒卖给各大宗门赚得盆满钵满。而\"柳絮快打\"的收益首次超过刺杀业务,托某位长老连续十次委托揍同一个情敌的福。 \"下月推出新服务。\"方东璧把玩着玉简,上面刻满修士们不敢亲自出手的缺德事,\"叫''柳絮纷飞'',专门帮人制造意外邂逅。\"他弹指点燃红莲业火,火光中浮现正在研发的桃花瘴和月老符,\"定价五百灵石起步,包成不包婚。\" 子时的月光穿透红莲商铺顶层的禁制,在方东璧掌心映出半截残破的玉佩。玉佩上\"方\"字裂痕里渗着永不干涸的血珠,这是他在又一村废墟里刨了三天三夜,唯一找到的遗物。暗室四壁刻满星图,每颗星辰都标注着合道期以上修士的名讳——三年来他借着贩卖情报之名,将天下顶尖高手的行踪轨迹绘成星轨。 \"北冥海三月前有灵力潮汐。\"他指尖点向某道淡紫色星痕,冰晶凝成的记事符簌簌落下,\"但七曜阁记载当日是玄龟老祖渡劫。\"砚台里掺着龙血墨的朱砂突然沸腾,在宣纸上蚀刻出\"假\"字——这是他花三百极品灵石从鬼市买来的问天术,每次占卜都要折损十年阳寿。 暗格最深处锁着七卷染血的地图。青州苍梧山脉被朱笔圈出九处疑似战场,其中八处经查证是古修士洞府现世。唯有第九处裂谷残留着令他血脉震颤的气息,可三年前派去的暗探刚传回\"发现剑痕\"的讯息,魂灯便骤然熄灭。后来他亲自扮作采药人前往,却在谷底找到块刻着\"到此一游\"的顽石——字迹与他父亲一般无二。父亲还活着,这是好消息! 玄铁柜第三层藏着块焦黑布条,其上残留的剑气能割裂元婴修士的护体罡气。方东璧每月朔日便取出来观摩,袖口早已被无形剑意撕成褴褛。昨夜他照例参悟时,布条突然浮现血色符文,正是老村长独创的\"大衍封魔阵\"起手式。狂喜之下催动真元溯源,却被反噬得呕出三口精血——原来这不过是当年围杀者破阵时沾染的残招。 \"客官要的千年血参。\"门外传来伙计暗号。方东璧抹去嘴角血迹,抬手解开十八重禁制。玉盒里躺着根酷似人形的灵参,参须却缠绕着从南疆黑市购来的噬魂蛊。这些蛊虫以魂魄情报为食,半年来已啃噬过七具参生前自称知晓又一村信息的筑基修士尸骸,却始终吐不出有效记忆。全是骗子,现在骗人都不用成本吗? 暗室穹顶垂落的七百枚玉简突然无风自动,每枚都记载着二十年前某日的异常天象。三日前他刚发现,极北之地曾有散修目睹九星连珠异象,时间正与又一村覆灭吻合。可当\"天上人间\"的暗桩寻到那名老散修时,对方已然痴傻——识海被洗得如同白纸。 方东璧抚摸着胸口的红莲印记,这是用剑气淬炼的本命法宝。每当运转心法至第七重,眼前便会浮现那夜的画面:母亲将年少的他们护送出包围圈时,背后袭来的刀光削断了她半幅衣袖。那只绣着并蒂莲的袖角,此刻正封印在寒玉匣中,其上沾染的陌生气息二十年未曾消散。 他忽然掐诀点燃三炷问魂香,烟雾凝成个戴斗笠的老者虚影。这是用父亲旧衣炼制的引魂傀儡,每月能维持三句话的灵识。\"东南三千里...\"虚影突然剧烈颤动,香炉迸出裂痕,\"不可查...不可...\"最后半句化作青烟消散,香灰拼出\"大乘陨\"三个血字。 窗棂透进第一缕晨光时,方东璧将新制的《九州灵脉图》投入火盆。羊皮卷在红莲真火中显露出隐藏标记:\"夜里的柳絮\"未来三年的扩张路线位置。他蘸着心头血在镜面写下\"等\"字,血液顺着镜框渗进暗阁,那里封存着三百枚刻满自毁符文的元婴傀儡——皆是为复仇炼制的杀器。 第52章 还魂草 青州域 无量森林 腐叶在修千劫脚下爆开汁液,他翻身滚过突袭的毒藤,莫相忘剑顺势削断三条碗口粗的藤蔓。腥臭汁液溅在护体灵光上滋滋作响,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震颤。 七丈高的铁骨魔猿撞断三棵千年铁木,獠牙间还挂着半截修士残躯。它金瞳锁定修千劫,右爪残留的雷纹显示这是头变异四阶妖兽。 \"来得好!\"修千劫双剑交叉格挡,剑刃与猿爪相撞炸出耀目火星。魔猿鼻孔喷出硫磺味的白烟,左掌突然暴涨三倍,掌心血色符文亮起元婴期威压。 剑鞘在冰蚕丝腰带间崩断,修千劫借力倒飞十丈。原先立足处炸开五尺深坑,紫黑色毒火在坑底翻涌。魔猿捶胸发出震魂咆哮,林间惊起无数食魂鸦。 霜影残魂在魂珠里突然躁动,修千劫福至心灵旋身劈斩。剑光擦着偷袭的猿尾掠过,削下半截铁鞭似的尾尖。魔猿痛嚎震落树冠积雪,金瞳彻底转为血色。 \"要狂化了...\"修千劫咽下喉间腥甜,黯然销魂剑意透体而出。双剑在身前划出阴阳鱼,地面霜火交织成太极图。魔猿周身骨甲爆响,竟凭空拔高两丈,断尾处生出骨刺。 第一击来得毫无征兆。猿爪裹挟毒火拍碎剑图,修千劫右臂道袍燃成灰烬。他咬牙将长相思剑捅进魔猿掌心,借力翻上猿背。莫相忘剑朝着后颈骨甲缝隙猛刺,却只在青灰色骨甲上留下白痕。 魔猿巨掌反扣后颈,修千劫弃剑遁空。三根指爪擦过后腰,冰蚕软甲瞬间撕裂。他凌空画符引动雷诀,却被魔猿吐出的毒火冲散。妖兽跃起百丈,阴影笼罩整片林间空地。 生死关头,魂珠突然滚烫。小甜甜残魂透珠而出,金焰凝成犬形扑向魔猿双目。妖兽本能闭眼,修千劫抓住瞬息机会,双剑合璧刺入它下颌软肉。 剑刃入肉三寸便再难推进。魔猿吃痛暴怒,双掌合拍引发气爆。修千劫七窍溢血,仍死死握住剑柄旋拧。腥臭妖血喷涌而出,竟带着腐蚀剑身的剧毒。 霜影虚影突然长嚎,魂珠射出一道冰魄寒光。魔猿右眼冻结成冰,修千劫趁机催动全部剑意。双剑顺着妖兽经脉逆行而上,在它体内炸开三百道剑气。 山岳般的躯体轰然倒地,修千劫拄剑半跪在血泊中。左肩骨甲尽碎,右腿三道爪痕深可见骨。他颤抖着掏出魂珠,发现小甜甜的虚影已淡得近乎透明。 \"再忍忍...\"他抹去嘴角血沫,剑尖挑出妖兽内丹,\"很快就能让你们安睡了。\" 林间阴风骤起,更多妖兽气息正在逼近。修千劫吞下内丹强行催动灵力,身影消失在血色迷雾中。身后传来群兽分食同类的撕咬声,混着他靴底渗出的血滴落进腐叶。--- 腐叶沼泽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修千劫踏着浮木疾行,腰间魂珠突然剧烈震颤。他本能地旋身后仰,一蓬碧绿色毒液擦着鼻尖掠过,身后三人合抱的铁桦树瞬间化作腥臭脓水。 沼泽中央升起两盏灯笼大小的幽绿瞳孔,四阶碧磷毒蛟缓缓现出真身。碗口粗的蛟身缠满腐尸藤,每片鳞甲都嵌着修士的头骨,尾端分叉的毒刺正滴落着融金化铁的黏液。 \"竟是双生毒刺...\"修千劫瞳孔骤缩,莫相忘剑在掌心转出冰花。毒蛟颈后骨板突然张开,喷出漫天毒雾,沼泽里的尸骸纷纷站起,指骨间缠绕着猩红血丝。 最先扑来的腐尸被剑气搅成碎块,却在毒雾中重组为三头六臂的怪物。修千劫踏着尸潮腾空,双剑划出十字斩击。剑光撕开毒雾的刹那,蛟尾毒刺已到胸前。 金铁交鸣声震得耳膜出血,长相思剑堪堪架住毒刺。剑身浮现的\"莫相忘\"三字被毒液腐蚀得滋滋作响,却难以损耗宝剑分毫。修千劫借力翻上蛟背,剑锋顺着鳞片缝隙猛刺。碧绿妖血喷涌的瞬间,整片沼泽突然沸腾。 毒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周身鳞片倒竖如刀。修千劫足底灵靴被割裂,小腿顿时血肉模糊。他咬牙将剑柄砸进鳞甲缝隙固定身形,左手掐诀引动九天雷火。紫色雷柱劈落的刹那,蛟身突然没入沼泽。 恐怖的吸力从下方传来,腐尸藤缠住他的脚踝往沼泽深处拖拽。修千劫挥剑斩断藤蔓,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蛟尾。冰蚕软甲炸成碎片,脊椎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魂珠突然爆出冰火双色光芒,霜影残魂凝成冰盾挡住第二记毒刺,小甜甜的金焰顺着剑刃灌入蛟身伤口。毒蛟吃痛翻滚,修千劫趁机脱困,七窍却已渗出黑血。 \"不能闭气...\"他捏碎三清化毒丹,肺腑仍像塞进烧红的烙铁。毒蛟盘踞在尸山之上,分叉毒刺亮起本命毒纹,整片沼泽的毒雾凝成万千碧针。 剑域瞬间展开,修千劫在针雨中舞成光球。十三根毒针穿透护体灵光,左肩胛骨被腐蚀出森森白骨。毒蛟趁机扑来,獠牙咬住他格挡的剑身,毒液顺着剑柄流向虎口。 濒死之际,魂珠突然映出小不点焦急的虚影。修千劫嘶吼着引爆元婴精血,黯然销魂剑意暴涨十倍。双剑绞住毒蛟七寸,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旋身飞转。 鳞片与剑刃摩擦出刺目火星,沼泽被剑气犁出百丈沟壑。当毒蛟头颅飞起的瞬间,修千劫右臂已见白骨,莫相忘剑卡在蛟骨中让蛟骨寸寸碎裂。他踉跄着剖出妖丹,发现丹体表面布满血色裂纹——这畜生竟在临死前引爆了本命毒源。 腐毒顺着经脉疯狂上涌,修千劫眼前浮现出小不点消散前的笑颜。他发狠咬碎舌尖,用最后灵力催动遁天符。金光裹住他消失的刹那,整片毒沼轰然塌陷成深渊。 半个月后, 无量森林深处 腐毒侵蚀的经脉仍在隐隐作痛,修千劫伏在千年铁木的树冠间,望着百丈外那片泛着幽蓝光晕的草甸。三百株还魂草在月光下舒展叶片,叶脉里流淌的魂力让腰间魂珠剧烈震颤。 守护在草甸中央的竟是五阶巅峰的碧磷毒蛟——比先前遭遇的那条足足粗了三圈,头顶凸起血色肉冠,蛟尾毒刺分裂成九条,每根尖端都挂着具风干的元婴修士尸骸。 \"难怪遁天符会指引来此...\"修千劫抹去嘴角渗出的黑血,目光扫向东北方岩浆翻涌的山谷。三日前他便发现,那里盘踞着头赤炎地龙,正是毒蛟的天生克星。 子夜时分,修千劫将最后三枚四阶妖兽内丹埋入毒蛟领地。内丹表面刻满引火符,随着他剑诀催动,爆出冲天赤芒。地龙最喜火系灵物,这般动静足以惊动那头凶兽。 果然,岩浆池轰然炸开。三十丈长的赤红龙躯腾空而起,灯笼大的竖瞳锁定毒蛟领地。修千劫趁机捏碎得自毒沼的蛟鳞,腥臭血气混入夜风。 两头巨兽在月下轰然相撞。地龙喷出的焚天炎柱烧融十里林木,毒蛟九尾齐刺,毒液化作漫天碧雨。修千劫缩在玄龟甲内,看着护体灵光在余波中忽明忽暗。 当毒蛟咬住地龙逆鳞时,修千劫突然现身。莫相忘剑引动天雷劈向地龙伤口,剧痛令这凶兽彻底狂化。赤色龙息不要命地喷吐,竟将毒蛟三根尾刺烧成焦炭。 毒蛟大怒,一咬把地龙左腿撕咬下一块,地龙吃痛发狂与毒蛟缠斗在一起。两头巨兽缠斗着撞向百里外的寒潭,修千劫化作流光冲向草甸。还魂草感应到生气,叶片突然收拢成尖刺。他左手祭出魂珠,小甜甜残魂喷出金焰裹住手掌,这才免于被魂刺扎穿。 地面突然隆起,竟是毒蛟预留的毒蛟分身!真是奸诈,碗口粗的毒蛟张口喷出毒雾,修千劫旋身避开,长相思剑插进蛟目。腥臭血液喷溅在还魂草上,草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远处传来毒蛟本体的震怒嘶鸣,修千劫顾不得许多,冰蚕丝手套在掌心燃起青焰。每拔一株还魂草,根系就带出团蠕动的血肉——这些灵草竟是以妖兽精血为食! 当他采到第一百株时,整片草甸突然塌陷。地底钻出无数血色根须,竟都是毒蛟用自身精血喂养的伴生灵藤!修千劫双剑舞成光轮,斩断的根须喷出腐蚀性血雾。 魂珠突然自行飞出,霜影残魂凝成冰墙挡住血雾。小不点的虚影在光晕中若隐若现:\"东南角那株王草!\"修千劫定睛看去,果然有株三叶还魂草泛着金边。 毒蛟分身趁机缠住他双腿,獠牙刺穿护体灵光。修千劫反手将莫相忘剑捅进蛟口,借力扑向王草。指尖触及草茎的刹那,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地龙竟自爆了内丹! 冲击波将修千劫掀飞百丈,他死死护住怀中还魂草。毒蛟拖着半截身子疯扑而来,九尾毒刺全数炸开。修千劫捏碎最后一张遁天符,金光裹身的瞬间,看见那株王草根系竟连着枚血色蛟卵。 三百里外,修千劫从虚空跌落。怀中还魂草完好无损,魂珠表面却多了道裂纹。他望向毒沼方向,那里腾起的毒云凝成蛟形,久久不散。 \"等着吧...\"他将王草贴近魂珠,小不点的虚影清晰了几分,\"很快就能让你们真正醒来。\" 修千劫冲出无量森林时,左肩琵琶骨还嵌着半截蛟牙。他踉跄着撞进乱石堆,背后毒瘴凝成的蛟影在结界边缘嘶吼,九条毒刺将最后一缕暮光搅得支离破碎。 \"够远了...\"他呕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颤抖着解开腰间褡裢。三百株还魂草完好无损,那株三叶金边的王草正散发着柔和的魂光,照得先天魂珠表面裂纹都淡了几分。 幽谷深处的地脉灵穴里,修千劫用剑尖在玄武岩上刻下三重禁制。当最后一道锁魂符亮起时,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魂珠前。小甜甜的残魂最先感应到王草气息,金焰虚影拼命撞击光幕。 \"别急...\"修千劫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秘法。王草悬浮在魂珠上方,根系自动探入光幕。小不点的虚影突然凝实,冰魄兰在她鬓角绽开七朵蓝花。 \"阿劫!\"她伸手触碰光幕,这次竟激起实质的涟漪,\"你的伤...\" 修千劫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将整株王草推进光幕:\"先固魂。\" 王草在三魂中央缓缓旋转,根系扎进小不点虚影的心口。霜影突然仰天长嚎,银狼虚影化作冰雾裹住草茎;小甜甜的金焰则从叶片开始焚烧,将千年魂力炼成细雨。 小不点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发间冰魄兰重新泛起蓝光。当最后一缕根须消散时,她的指尖已经能穿过光幕,轻轻点在修千劫眉心。 \"傻子...\"温凉魂力抚过他开裂的元婴,\"怎么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接下来七日,修千劫像供奉神明般处理还魂草。寻常灵草捣碎成汁,混着朝露喂给霜影;带有火纹的则用金焰炙烤,供小甜甜吸收。每株灵草入腹,魂珠裂纹便愈合一分。 到第三日正午,霜影已经能凝出实体狼爪,一爪子拍飞了试图偷袭的毒蝎;小甜甜尾巴重燃金焰,把整个洞穴烤得暖烘烘的。唯有小不点始终闭目盘坐,发间冰魄兰开谢了九次。 第七日朝阳初升时,小不点忽然睁眼。她伸手穿过光幕,那恍如真实的触感让修千劫浑身剧震——那指尖不再是虚无的凉意,而是带着生机的温热。 \"真好。\"她整个魂体钻出魂珠,发丝间还沾着未散的魂光,\"我能听见你的心跳。\" 修千劫的手臂穿过了虚影,却固执地维持着拥抱的姿势。霜影把毛茸茸的脑袋挤进两人之间,小甜甜叼着刚猎到的岩兔,金焰把兔毛烧得滋滋作响。 \"它们说...\"小不点贴着修千劫的胸膛轻笑,\"再不吃饭就要啃你的剑鞘了。\" 正午阳光穿过洞顶裂隙,修千劫看着在光影中逐渐凝实的三道魂魄,终于放任自己昏死过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小不点用魂力凝成的冰丝,正小心缝合他胸口的毒伤。 魂珠静静悬在洞顶,表面裂纹已愈合如新。那些被还魂草涤净的怨气,此刻化作点点萤火,绕着相拥的人与魂缓缓流转。 第53章 混沌无极丹 修千劫的指尖第七次穿透小不点的虚影,剑气在玄武岩上犁出深痕。清晨露水本该沾湿她的鬓发,此刻却径直穿过冰魄兰,在岩面摔成碎珠。 \"为何会这样?\"他猛地转身,带起的风搅碎了小不点刚凝成的半截衣袖,\"还魂草不是能重塑肉身吗?\" 霜影的银爪按住他躁动的剑柄,狼瞳里映出小不点欲言又止的模样。小甜甜叼着刚猎的雪兔凑近,金焰却直接i穿过女子虚影,把岩壁烤得焦黑。 \"阿劫...\"小不点虚坐在剑气削出的石凳上,发间冰魄兰突然凋落三瓣,\"那位前辈早与我说过,还魂草只能固魂。\" 修千劫踉跄后退,撞碎了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碎石穿过小不点的膝头,在她裙裾上荡起涟漪:\"你说什么?\" \"早在永夜渊时,前辈就告诉我。\"她伸手去接坠落的冰晶,碎光却从指缝漏下,\"混沌无极丹——唯有仙界至宝能重塑肉身。\" 莫相忘剑突然出鞘,将整面岩壁劈成齑粉。修千劫赤红着眼转身,剑气在洞内掀起飓风:\"他明知...明知我舍命取草只为...为何不早说!\" 小甜甜的金焰突然暴涨,化作牢笼困住暴走的剑气。霜影趁机扑倒修千劫,狼牙刺破他手腕经脉,冰霜顺着血脉直抵紫府。 \"因为怕你会想死。\"小不点虚按他狂跳的心口,魂力抚过暴动的元婴,\"就像现在这样。\" 夜枭啼鸣穿透岩壁,修千劫盯着洞顶星图,喉间血腥挥之不去。小不点的虚影枕在他臂弯,月光穿过她透明的脖颈,在石床烙下残缺的光斑。 \"三千年前浮游真人留下的星轨显示,二百年后仙界天门将开。\"她指尖虚点星辰,北斗勺柄正对着霜影凝成的冰镜,\"那位前辈说...说若你能在此期内突破大乘...即使未到巅峰渡劫期,亦仍有机会。\" 修千劫突然翻身将她虚影笼罩,肉体触碰不到,但如今小不点魂魄永固,仍可以神识接触。二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然后呢?\" \"混沌无极丹在上界不夜天的九级炼丹仙师可炼。\"小不点发间的冰魄兰突然全部凋零,\"但拥有者,无一不是仙君之上。\"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修千劫在岩壁刻下第七万道剑痕。霜影叼来昨夜猎杀的元婴期雪蟒,小甜甜将妖丹烤成金红色推到他脚边。 \"吃吧。\"小不点的虚影正在烹茶,魂力凝成的水汽袅袅升起,\"你若是饿死了,我们连虚影都做不成。\" 修千劫捏碎妖丹,任由狂暴灵力撕扯经脉:\"二百载载破大乘,二百年闯天门...\"他突然低笑,眼角绽开血纹,\"倒是比闯无量森林有意思。\"自己身负大仇,大乘亦是必行之路”。 第一缕晨光刺入洞穴时,修千劫已将本命剑种植入元婴。小不点虚握着他的手,魂力在剑种表面刻下\"混沌\"二字:\"那位前辈留了句话——到那时,会让上界之人助你。\" 霜影突然对月长嚎,银辉中凝出一幅星图。小甜甜的金焰在星图某处灼出黑洞,隐约可见仙宫楼阁悬浮云海。 \"原来前辈...\"修千劫抹去嘴角血渍,剑气搅碎洞内所有石凳,\"那就让那不夜天看看,什么叫向死而生。\" 修千劫擦拭剑身的动作忽然顿住,褡裢深处透出的异动震得冰案嗡嗡作响。翻出那颗血色蛟卵时,卵壳表面的毒纹正在褪色,露出内里琥珀色的晶核——正是当日在无量森林毒沼匆匆瞥见的毒蛟胚胎。 \"居然还活着...\"他屈指轻弹卵壳,蛛网般的裂纹中渗出腥甜雾气。霜影突然扑来按住他手腕,狼爪在岩面犁出深沟,小甜甜的金焰却反常地裹住蛟卵,将毒雾烧成青烟。 小不点的虚影从魂珠飘出,鬓角冰魄兰无风自动:\"这卵吸了你七日的元婴精血,已然变异。\" 子夜时分,蛟卵突然爆出刺目血光。修千劫双掌刚触到卵壳,晶核便化作流光钻入丹田。元婴小人猛地睁眼,怀中突然多出条血色蛟影,毒刺扎进灵体疯狂吮吸。 \"孽畜!\"他咬牙催动剑种,莫相忘剑气在紫府炸开。毒蛟残魂却顺着经脉逆流而上,龙角刺穿天灵盖的瞬间,整座洞府轰然坍塌。 霜影的冰雾凝成锁链捆住他四肢,小甜甜金焰烧焦他暴突的血管。小不点虚按他眉心,魂力化作万千冰针:\"固守灵台!这是太古毒蛟的夺舍秘法!\" 修千劫的皮肤寸寸皲裂,血色龙鳞从伤口翻卷而出。毒蛟残魂在他识海狂笑:\"区区元婴也敢吞服本座龙胎!\"龙尾扫过之处,记忆碎片纷纷坠落。 “放松灵海神识,让我们进去” 小不点突然化作流光闯入识海,冰魄兰绽开绝对领域:\"他的命,轮不到你收!\"魂力凝成的锁链缠住蛟颈,霜影小甜甜的虚影咬住龙尾。 修千劫趁机握住识海中的剑种,黯然销魂剑意暴涨百倍:\"我的紫府,我做主!\" 毒蛟在剑光中爆成血雾,精纯龙元如岩浆灌入经脉。修千劫七窍喷火,身下玄冰床融成沸腾的灵泉。小甜甜疯狂喷吐金焰压制火毒,霜影的银毫结出三尺冰茧。 \"撑住!\"小不点将魂珠按进他心口,\"龙元在重铸你的道基!\" 三百六十处大穴接连爆响,元婴小人怀中蛟影化作血色剑纹。当最后缕龙元融入剑种时,冰茧炸开漫天晶尘,修千劫长啸震碎十里雪山。 七日后,修千劫从冰渣中起身。指尖轻划便有龙形剑气透体而出,元婴小人眉心多了枚蛟鳞印记。小甜甜绕着新生的右臂打转——那里覆盖着若隐若现的龙鳞纹。 \"元婴中期...\"他握拳捏碎虚空残留的毒瘴,\"还不够。\" 小不点虚抚他后背狰狞的龙纹:\"毒蛟本源已与你剑种融合,下次突破时...千万留意心魔\" \"到时便去斩了那条母蛟。\"修千劫突然冷笑,瞳孔闪过血色竖芒,\"用它的逆鳞刮痒痒。\" 月色下,修千劫凝视着潭中倒影。额角不知何时生出两点凸起,潭水里的影子隐约有龙角虚影。霜影突然扑进潭中,搅碎了他眼底翻涌的血色。 \"它还在。\"小不点将魂力凝成的冰魄兰别在他耳后,\"每逢月亏之夜,毒蛟残魂就会...\" 修千劫突然咬破指尖,以血在岩壁刻下全新剑诀:“那只是我让它活着,暂时还需要用它掩饰身份的!\" 石屑纷飞间,隐约可见剑痕中游动的龙影,正不甘地撞击着剑气牢笼。 --- 寒潭映着残月,修千劫将千相修罗面具浸入水中。水面倒影里那张狰狞的蛟妖面孔,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小不点的虚影在魂珠中忽明忽暗,发间冰魄兰第七次凋谢又重生。 \"当真要去魔州域?\"她伸手想碰潭边剑鞘,指尖却穿了过去,\"温阿满至少是阴虚巅峰。\" 修千劫甩去面具上的水珠,蛟鳞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如今我身负毒蛟本源,这面具能模拟妖气。\"他忽然转头,瞳孔闪过猩红竖芒,\"再说,你不想看那老狗被剜出元婴的模样?\" 霜影的银爪突然拍碎水面,涟漪搅乱了倒影。小甜甜叼着半截蛟尾骨凑近,金焰将妖骨烧成灰烬——这是三日前斩杀的那条四阶毒蛟的残骸。 \"我怕你变成这副模样。\"小不点虚指他颈侧蔓延的龙鳞,\"怕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一定记得,我需要你!\" 修千劫猛然掀开衣襟,心口处暗红蛟纹正随心跳鼓动:\"那老贼用血月道则碎你魂魄时,可比这蛟毒痛千万倍。\"莫相忘剑突然出鞘,将寒潭劈成两半,\"此去魔州,我要用温家祖传的九阴蚀骨钉,把他们爷孙钉在堕仙崖!但我答应你,我永远是我,不会变。\" 魂珠突然爆出刺目蓝光,小不点强行凝实魂体,冰魄兰花瓣刺入他手腕:\"你可要记得,魔州那里是魔道地盘,千万大意不得!\" 剑气与魂力在潭边炸开,霜影跃起叼住失控的剑柄。修千劫赤红着眼:\"你可知为我为何吞那蛟卵?\"他扯下面具,半边脸已覆满龙鳞,\"我故意让血蛟之魂活在我的识海——\" \"无须冒如此凶险!\"小不点魂体泛起涟漪,\"那毒蛟残魂在蚕食你的道心!\" \"你别急\"修千劫突然撕开左臂,血肉里嵌着三枚血色龙鳞,\"这具身体每寸骨血都淬着剑意,正好养剑!\" 小甜甜突然喷出金焰烧灼龙鳞,焦臭味中,修千劫额角青筋暴起:\"你以为我为何能十日破境?那日炼化蛟卵时,我故意留了缕毒蛟残魂——\"他剑指眉心,扯出条扭曲的蛟影,\"看,它让我修为大涨!\" 魂珠表面突然结满冰霜,小不点虚影淡得几乎透明:\"你可知那位前辈为何赠你遁天符?\"她伸手抚过蛟影,毒蛟竟在她魂力下温顺盘踞,\"他说你此去大险,九死一生。但遁天符只能用三次,你已用了两次\" 修千劫收回蛟影,毒血顺着手腕滴落:\"但总有一生。\"他从怀中掏出枚血色鳞片,正是温有礼当日被斩落的护心鳞,\"不杀温阿满那老乌龟与它那龟孙,我念头不通达,修为将无法提升…\" 夜枭突然惊飞,远处传来破空声。修千劫戴上面具的刹那,冲天妖气惊起百里蛰伏的毒物。小甜甜化作金焰没入他左臂,霜影银毫染成墨色。 \"终有一日,在魔州蚀骨城。\"他弹剑长啸,声如龙吟,\"我要温老狗和它龟孙血债血偿!\" 小不点最后看了眼寒潭倒影——那蛟妖面具下,修千劫的眼角正渗出血泪。魂珠悄然飘进他衣襟,冰魄兰的幽光映着腰间玉牌,上面正渗出丝丝蛟毒。 修千劫踏进红莲商铺时,门楣悬挂的九盏人皮灯笼突然亮起幽绿鬼火。柜台后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抬起头,脸上密密麻麻的复眼同时转动——竟是只化形不全的千目蛛妖。 \"客官要买些什么?\"蛛妖掌柜八根手指敲击着血玉柜台,背后货架传来锁链碰撞声,\"攻伐灵器在左厅,丹药毒物在右阁,若是要买活物...\"他扯动墙边铁链,笼中半人半蛇的怪物突然嘶吼,\"得加三成订金。\" 左厅陈列着三十六座玄铁架,每座都浮空旋转。修千劫停在第三架前,指尖刚触到那枚骨钉,掌柜的复眼突然贴到他肩头:\"道友好眼力!这是九幽噬魂钉,取化神期梦魇兽椎骨所炼。\"蛛腿指向钉尾的螺旋纹路,\"钉入修士天灵盖,可保元婴百日不散。\" 修千劫目光扫向旁边血玉匣,掌柜立刻弹开匣盖:\"玄阴透骨针!用堕仙崖底寒髓锻造,专破佛门金身。\"七根冰针自行摆出北斗阵型,\"上月刚钉死个罗汉转世...\" \"太显眼。\"修千劫转身走向第五架,抓起柄缠绕黑雾的短刃,\"这个。\" 掌柜的复眼顿时眯成缝:\"罗刹剜心刃!客官可知此物来历?\"他吐出蛛丝缠住刃柄,黑雾中浮现三百冤魂,\"需用九百九十九个处子心头血开刃,上月才从蚀骨城流出...\" \"包起来。\"修千劫扔出袋上品灵石,指尖在刃柄刻下隐匿符。 右转穿过人皮屏风,十二具铠甲悬浮在血池之上。掌柜弹指激起浪花,第三具银甲突然解体,化作万千鳞片包裹修千劫全身。 \"玄龟逆鳞甲!\"数百复眼同时放光,\"取东海万年玄龟逆鳞,经地火淬炼三百载...\"鳞片突然紧缩,将试图偷袭的毒蝎碾成肉泥,\"自动护主功能堪比阴虚境修士!\" 修千劫震散鳞甲,目光锁定角落灰扑扑的软甲:\"那件。\" 掌柜脸色微变:\"道友好毒的眼力!这是魇魔褪下的皮囊所制...\"他吹口气,软甲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穿上后抗击打效果堪比阳虚境体修,不过...\"复眼瞥向修千劫颈侧蛟鳞,\"每日需喂食妖血。\" \"要了。\"修千劫割破指尖,软甲如活物般裹住他右臂,转眼化作普通护腕。 右阁药柜飘着腥甜雾气,掌柜用蛛腿敲击琉璃罐:\"这是合欢宗特供的龙虎丹,能让人三刻钟内灵力暴涨三倍...\"罐中粉雾凝成男女交合之形,\"副作用嘛,事后七日不能人道。\" 修千劫推开药罐,抓起青玉瓶嗅了嗅:\"回灵丹掺了蛇妖毒腺?\" \"客官高明!\"掌柜兴奋地搓动前肢,\"这是给仇家备的‘九转还魂丹’,表面能恢复灵力,实则混入七步蛇皇毒液...\"他掏出一只奄奄息的妖兽,\"您看!\" 那修士吞下丹药后突然七窍喷火,掌柜及时用蛛网兜住爆开的妖兽:\"瞧瞧这威力!化神之下绝无活口!\" \"解药。\"修千劫弹指敲了敲桌面。\"可别到时候毒死了自己”。 掌柜沉默一息,八根手指在柜台下摸索半晌,掏出血色玉盒:\"葬仙玉,产自无量森林毒沼核心...\"盒中黑玉表面流淌着猩红纹路,\"佩此玉者,可解百毒,七步蛇皇毒液亦是其一\"。 结账时掌柜突然讨好说道:\"客官可知蚀骨城半月后有场拍卖会?\"蛛腿在灵石堆里勾画出蚀骨城地图,\"老朽这里有份拍卖清单...\" 修千劫瞳孔微缩,清单首行赫然写着\"千年血蛟角一对\"。掌柜的复眼映出他面具下的冷笑:\"那里若是有贵客你要买的东西,那就当是老朽为尊驾准备的此次顾物的回礼了...\" 扔出额外十块极品灵石后,修千劫袖中多出枚血色玉简。眼神扫过商铺门口,他才发现那些\"红莲\"标识竟是窥蝶组成的图案,在窥探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第54章 蚀骨城 修千劫掂了掂刚收入袖中的葬仙玉,转身走向飘着药香的紫檀多宝架。三十六个琉璃格中,暗红绸布衬着各色丹丸,掌柜蛛腿轻点第七格:\"这是用千年血参炼制的生生造化丹,断肢重生只需...\" \"要见效快的。\"修千劫打断道,指尖拂过第三格冰玉盒。盒中三枚银丸突然化作游鱼,在寒气中吞吐灵雾。 掌柜八根手指快如幻影地结印,冰盒表面浮现蝌蚪状咒文:\"玄冰续命丹!取自北极寒渊万丈下的玄魄精髓。\"他忽然压低声音,\"上月刚有位化神期剑修靠此丹吊住元婴,从蚀骨城温老魔手里...\" \"全要了。\"修千劫弹入五块极品灵石,冰盒尚未落下就被魇魔软甲卷走。余光瞥见最底层青瓷瓶里游动的金蚕,瓶身赫然刻着\"七日还阳\"的古篆。 正当掌柜拨动算盘珠清点账款时,修千劫忽然屈指敲了敲柜台:\"你们可收妖兽尸身?\" 哗啦一声,掌柜手中算盘突然炸开,三百颗白骨算珠悬浮成阵:\"收!当然收!\"他背后货架隆隆移位,露出通往地窖的血色漩涡,\"三阶以上全尸按市价加两成,若是稀有品种...\" 修千劫袖袍翻卷,五具妖兽尸首轰然砸在地面。首当其冲的是条十二丈长的碧磷毒蛟,虽被剑气贯穿七寸,头顶血色肉冠仍泛着幽光。第二具三首魔猿胸腔插着半截树枝,六只利爪还保持着结印姿势。 \"五阶变异毒蛟!四阶巅峰的三眼魔猿!\"掌柜复眼疯狂转动,蛛腿颤抖着抚摸毒蛟逆鳞,\"这鳞片淬炼的毒甲能抵阳虚期三击...等等!这剑痕!\" 修千劫靴尖碾碎试图攀上裤脚的毒蛟残魂:\"掌柜的还做不做生意?\" 掌柜突然吐出蛛丝缠住房梁,倒悬着展开八条手臂。每条掌心裂开血口,伸出带吸盘的触须扎入妖兽尸身。 \"毒蛟胆囊完整...魔猿第三只眼未被剜去...\"触须在魔猿天灵盖搅动时突然僵住,\"这残留的剑意...还真是凌厉?\" 修千劫袖中罗刹刃微微震动,掌柜识趣地转移话题:\"第三具四阶铁翼雷鹏!双翅雷纹完好...第四具...\"他忽然扑到角落那团焦黑物事前,触须激动得喷出毒液,\"五阶噬魂蛛母!甲壳竟保存着本命毒囊!\" 当触须探向第五具裹着冰霜的尸身时,霜影残魂突然低吼。掌柜吓得缩回所有触须:\"玄...玄冰龙蜥!这…已有几百年未见在世面售卖了!\" \"毒蛟作价八千极品灵石,魔猿三千...\"掌柜的复眼映出漫天虚影,八条蛛腿在虚空划出金色价码,\"噬魂蛛母一万二,龙蜥...\" \"翻倍。\"修千劫突然踩住龙蜥尾巴,冰霜顺着地面蔓延到掌柜脚下,\"或者我带去蚀骨城拍卖行。\" 掌柜的复眼突然爆开三颗,血水在柜台凝成契约:\"毒蛟两万!魔猿八千!蛛母三万!龙蜥...\"他咬牙扯下胸前玉佩,\"五万!外加红莲商盟客卿玉牌!\" 修千劫弹指点在血契某处:\"再加三瓶七日还阳丹。\" 当掌柜颤抖着捧出丹瓶时,忽然歪着脑袋问道:\"还未请教道友尊号?\" \"龙东强。\"修千劫面不改色地扯谎,颈侧蛟鳞应声竖起。魇魔软甲表面浮现龙形暗纹,恰与面具上的毒蛟图腾呼应。 掌柜复眼扫过他腰间若隐若现的蛟尾剑鞘,恍然大悟般堆笑:\"原来是龙道友!早听说无量森林出了位蛟族新秀...\"蛛腿殷勤地递上血色玉牌,\"这是蚀骨城拍卖会的贵宾符,拍卖会中有件东西,龙道友定感兴趣。\" 修千劫瞥见玉牌背面浮现的\"血魂鼎\"三字,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冷笑。当他跨出商铺时,屋檐灯笼里的窥蝶突然一拥而散,而后又聚在一起——正齐齐盯着着货架上那具龙蜥尸骸睁开的第三只眼。 修千劫摩挲着红莲商盟的客卿玉牌,蛟鳞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玉牌背面浮现的血色小字正缓缓游动:\"七日后,蚀骨城万妖阁拍卖会,压轴品——千年龙蜥妖丹。\" \"龙道友可要早做打算。\"掌柜的复眼在玉牌上折射出诡光,\"这妖丹经鉴,正是您上月售予本店那只玄冰龙蜥的...\" 修千劫瞳孔微缩。当日斩杀龙蜥时,霜影的冰魄寒气确实震碎了妖兽内丹。看来这掌柜在验尸时动了手脚,竟将残丹重炼充作千年妖丹。 \"你们红莲商铺倒是会做生意。\"他屈指弹在玉牌上,蛟毒顺着纹路腐蚀出小孔,\"拿我杀的妖兽做幌子?\" “我们大东家曾说过,开门作生意是为了挣钱,只要不谋财害命,有一些技巧手段不寒碜…” 掌柜八条蛛腿突然蜷缩,柜台上空浮现血色契书:\"龙蜥尸身实付五万灵石,按契约其中三成归寄卖者所有。\"契文某处亮起幽光,\"当然,若道友愿亲临拍卖会坐镇,成交价再加两成...\" 修千劫将玉牌按在柜台,魇魔软甲表面浮现金色妖文:\"我是无量森林的散修,我需要个能过月无经盘查的身份。\" 掌柜的复眼顿时眯成线,蛛腿掀开暗格取出卷人皮:\"无量森林毒沼往北三千里,确有蛟族分支。\"他吐丝在人皮上勾勒地图,\"龙道友可称是碧磷毒蛟与玄冰龙蜥混血,百年前遭雷劫重伤,近日方出关...此次是我红莲商铺的拍卖主顾兼客卿\" \"这说辞骗得过照妖镜?\" \"寻常照妖镜自然无碍。\"掌柜忽然撕开自己胸甲,露出半颗跳动的妖丹,\"不过蚀骨城南门新装了窥天鉴,需备些龙蜥精血。\" 修千劫甩出三瓶毒蛟血,看掌柜用蛛丝蘸血在人皮上书写妖族文牒。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文牒突然化作鳞甲覆在他左臂,与蛟鳞完美融合。 五更天,掌柜从地窖捧出方冰玉匣。匣中金帖以蛟须为线,封面烙着万妖阁独有的血爪印。\"这是拍卖会请柬,龙道友作为寄卖方需提前三日验货。\"他蛛腿轻点金帖,浮现出龙蜥妖丹的虚影,正是请柬的身份证明。 七日后,蚀骨城南门。修千劫赤着上身,任由玄铁锁链缠住腰肢。守门的黑袍修士手持窥天鉴,镜光扫过他心口龙鳞时,忽然厉喝:\"蛟妖也敢闯人族仙城?\" \"万妖阁甲字寄卖客,龙东强。\"修千劫抛出金帖,帖中窜出龙蜥虚影撞向窥天鉴。镜面霎时结满冰霜,后方老者急忙打圆场:\"原来是拍卖会的贵客!快请入验妖池!\" 穿过刻满镇妖符的甬道时,霜影残魂在魂珠中躁动不安。修千劫将三滴毒蛟血弹入验妖池,池水顿时沸腾如熔岩,浮现出毒蛟与龙蜥交缠的虚影。 \"果真是变异蛟族!\"验妖官贪婪地盯着他颈侧鳞片,\"道友可需血食?刚抓了几个佛修...\" \"我只要这个。\"修千劫甩出红莲玉牌,牌中射出光路直指城中万妖阁。沿途月无经修士纷纷退避,他们腰间温家玉牌在蛟毒侵蚀下正渗出黑血。 万妖阁拍卖台上,九幽骨火映着修千劫的蛟鳞面具。当第三件拍品\"玄阴凝魂露\"呈上时,他注意到东南角青袍修士突然攥紧号牌——那人袖口绣着月牙暗纹,正是月无经内门弟子服饰。 \"三百上品灵石!\"青袍修士举牌时声音发颤,筑基巅峰的灵力波动暴露无遗。对面黑袍老者冷笑:\"四百!小友还是留着灵石买护命符吧。\"修千劫屈指轻弹茶盏,霜花在案几凝成\"五百\"字样。执事立刻高喊:\"甲字贵宾间出价五百!\" 黑袍老者愤然离席时,青袍修士叹了口气无奈地望向二楼雅间。 子时散场,神识一扫,修千劫故意绕经后巷。果然听见那青袍修士的怒喝:\"你们合欢宗竟敢在蚀骨城劫道!\" 三名红衣女修将其围住,手中情丝缠着枚留影珠——正是拍卖会上修士举牌的影像。\"月无经弟子私购凝魂露...\"为首女修舔着朱唇,\"你说温长老知道会如何? \"蛟鳞面具突然映在墙面,修千劫袖中窜出毒蛟虚影:\"滚。\" 元婴威压震断情丝,留影珠还未落地便被霜影残魂冻成冰渣。女修们尖叫逃窜,青袍修士的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晚辈月无经内门陈青玄,谢龙前辈搭救。\" 修士在茶室行大礼时,腰间玉牌闪过微光——确实是月无经嫡传弟子印信。修千劫把玩着凝魂露玉瓶:\"买这个救谁?\" 瓶中药液映出陈青玄泛红的眼眶。\"家姐遭魔功反噬...\"少年修士突然哽咽,\"门中长老说唯有玄阴凝魂露可保魂三月。\" 魇魔软甲突然缠住陈青玄手腕,探出其经脉中暗藏的火毒:\"你以自身为炉鼎,替她承了半数反噬?\" 这是陈述而非询问。陈青玄猛地抬头,筑基期的灵力在雅间掀起乱流:\"前辈如何得知?\"修千劫弹指封住他暴走的真气,毒蛟虚影绕着少年游走:\"本座在无量森林见过太多炉鼎。\" 蛟爪突然刺入陈青玄丹田,扯出缕黑红交缠的雾气,\"这是血煞魔种,你从何处沾染?\"少年修士颓然跪地:\"三年前温家强征弟子试药...\"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枚血月咒印。 -每月朔日来万妖阁取药。\"修千劫将凝魂露抛给陈青玄,又甩出瓶毒蛟血,\"此血可压制魔种百日。\"陈青玄握紧玉瓶,忽然以精血在掌心画符:\"晚辈愿与前辈结魂契!\" 血符腾空化作月轮,这是月无经最高等级的誓约,\"虽修为低微,但城中消息...\"修千劫的蛟尾剑鞘突然缠住血符,将其炼入魇魔软甲:\"本座最烦约束。\"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又扔出片逆鳞,\"但准你唤我龙大哥。 陈青玄捧着逆鳞离去时,霜影残魂在魂珠中轻嗅 那血月咒印的气息,竟与温有礼当年身上气息同源 ,万妖阁檐角的人皮灯笼微微晃动,映出修千劫面具下冷笑的嘴角。 既已打算常住,修千劫便通过万妖阁蚀骨城中租了一个小院。也方便自己与小不点她们谈心聊骚… 蚀骨城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时,修千劫在城南茶楼瞥见陈青玄。少年修士正将刚买的赤阳丹塞给个跛脚老叟,自己却裹着单薄青袍立在风雪之中,也是,修士并不畏寒。 \"前辈莫推辞。\"陈青玄按住老叟的手,\"您孙儿中的是冰蛛毒,这丹药需辅以...\"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分明是体内魔种反噬的征兆。 修千劫弹指将枚毒蛟血丹射入茶碗,掌柜立刻会意端去。陈青玄见到血丹时瞳孔微缩,却转手喂给昏迷的孩童:\"此物药性太烈,烦请掌柜换碗温水化开。\" 孩童苏醒后,老叟颤巍巍捧出袋灵石。陈青玄只取一枚:\"够买三日米粮便好。\"转身时险些撞上修千劫的蛟鳞大氅。 \" 龙大哥?\"少年苍白的脸泛起血色,\"方才...\" 修千劫将蛟血丹拍进他丹田:\"本座的东西也敢糟蹋?\"看着少年踉跄调息,又甩出袋灵石,\"明日此时,带那老叟去万妖阁领三株赤阳草。记我账上!\" 七日后子夜,修千劫从拍卖会出来,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循着剑气追至暗巷,见陈青玄正用月轮阵护着个女童,脚下躺着三名血煞门修士。 \"此女是北街裁缝家的...\"少年剑锋已现缺口,\"他们要用童女祭炼媚香幡。\" 女童腕间银铃轻响,竟是用镇魂钉串成。修千劫认出这是抵御夺舍的法器,挑眉道:\"你怎知她不是邪修伪装的?\" 陈青玄剑尖挑起女童衣襟,露出心口青色胎记:\"这是净莲印,晚辈在经阁古籍见过...\"话音未落,女童突然口吐黑雾! 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抢先卷住毒雾,却见陈青玄用后背挡住女童,左臂瞬间腐蚀见骨。少年咬牙捏碎保命玉符,传送阵亮起的瞬间将女童推出毒雾范围。 \"愚不可及。\"修千劫挥袖冻住整条暗巷,毒蛟虚影吞尽黑雾,\"连净莲印都能伪造。\" 陈青玄服下丹药苦笑:\"若万一是真...咳...\"呕出的黑血中混着冰晶,\"总比见死不救强。\" 三日后,修千劫在万妖阁顶层抛给陈青玄一枚玉简:\"昨夜灭了个邪修窝点,找到些药渣。\"玉简映出女童被篡改的记忆——原是血煞门培养的药人傀儡。 陈青玄摩挲着溃烂未愈的左臂:\"所以那胎记...\" \"噬心蛊的虫卵。\"修千劫突然掀开他衣襟,蛟爪按在魔种印记上,\"这般心性,怎么在月无经活到现在的?\" 少年修士的月轮剑自行出鞘半寸:\"门主常说,修道先修心。\"剑身映出他清亮的眼眸,\"晚辈愚钝,只记得入门前发过的宏愿。\" 修千劫想起百年前小不点救下霜影时,也是这般眼神。他弹指在陈青玄剑柄烙下蛟鳞纹:\"三日后随我去取龙涎草——你这身子再折腾,等不到见你姐姐。\" 廊外风雪更急,少年握紧剑柄的刹那,蛟鳞纹路亮起微光。霜影残魂在魂珠中轻嗅,忽然将一缕纯净魂力渡入陈青玄经脉——这是银狼族认可至诚者的祝福。 陈青玄推开密室石门时,寒雾中浮动的药香让修千劫颈侧蛟鳞微微发烫。玄冰床上躺着的女子面容与少年七分相似,眉心却嵌着枚血玉钉——正是月无经惩戒叛徒的封魂钉。 \"三年前家姐为护我,私放药人...\"陈青玄指尖凝出月轮剑气,却迟迟不敢触碰血钉,\"温家真传温有礼亲自下的噬魂咒。\" 修千劫甩袖震开少年,魇魔软甲缠住女子手腕。魂珠突然自行飞出,小不点虚影在冰雾中显现:\"三魂被咒力侵蚀,需用还魂草汁浸润百会、膻中、涌泉三穴。\" 修千劫取出三株还魂草掷向半空,毒蛟虚影喷吐金焰将其炼成翡翠色药液。陈青玄突然割破手腕,任鲜血浸透冰床阵纹:\"晚辈愿以血为引...\" \"胡闹!\"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打飞少年,药液在空中凝成青鸾形态,\"此咒反噬凶险,需用至亲魂魄为桥。\"他瞥见少年腰间玉佩闪烁,冷声道:\"把你那保命的分魂玉捏碎。\" 陈青玄毫不犹豫捏碎玉佩,一缕精纯魂力注入药液。青鸾长鸣着冲入女子眉心,血玉钉应声炸裂。密室内突然阴风大作,温家特有的血月咒印在虚空浮现。 \"果然留有后手。\"修千劫双瞳化作蛟类竖眸,先天魂珠射出道冰魄寒光。小不点残魂结印成阵,霜影银狼虚影冻结咒印流转,小甜甜金焰趁机焚毁血色纹路。 陈青玄姐姐突然睁开眼,瞳孔中映出双月异象。修千劫并指刺入她天灵盖,蛟鳞纹路顺经脉游走全身:\"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女子呕出团黑血,血中蠕动的咒虫被蛟毒烧成灰烬。密室四壁符咒同时亮起,将最后缕咒力封入修千劫掌心血玉。 \"龙大哥再造之恩...\"陈青玄跪地叩首,青石板上绽开血花,\"青玄愿以道心起誓...\" 修千劫将血玉捏成粉末:\"要你姐弟二人记住——\"粉末在空中凝成毒蛟图腾,\"今日所见还魂草、魂珠、蛟毒,皆是无量森林龙蜥洞所得。\" 少年姐姐挣扎起身,指尖在虚空画出月轮血誓:\"月无经陈氏姐弟立誓,若泄今日之事,必遭万蛊噬心...\" 话音未落,修千劫的蛟鳞面具突然裂开道缝隙。小甜甜残魂趁机吐出金焰,欲将誓言烙入二人神魂——这才是真正的禁言咒,却被修千劫掐诀打散… 第55章 剑家大比 听涛阁·后院鸡飞狗跳 \"方小邪!你上个月借我的寻宝鼠呢?!\"符灵儿一脚踹开酒窖木门,正撞见方小邪举着夜明珠给苏明月簪花。白玉似的珠子映得苏明月耳坠上的翡翠晃人眼,符灵儿气得甩出张惊雷符:\"好你个重色轻友的!老鼠都拿去给嫂子当聘礼了?\" 方小邪揽着苏明月旋身避开,顺手抄起酒坛当盾牌:\"误会!那鼠崽子前日叼走了明月的绣鞋,我正罚它给酒坛画符呢!\"他指尖一勾,角落笼子里胖成球的寻宝鼠\"吱\"地举起爪中朱砂笔,爪边歪歪扭扭画着个爱心符。 剑无尘抱着剑从屋顶飘下来:\"第十三次。\"他冷着脸抛给符灵儿一袋灵石,\"赌他今日要迟到两个时辰。\" \"诸位见谅,我家小邪晨起非要给我熬什么''比翼连理粥''...\"苏明月话没说完,符灵儿就翻了个惊天大白眼:\"是拿我存在后厨的百年雪莲熬的吧?我说怎么最近画符总缺材料!\" 方小邪嬉皮笑脸地端出砂锅:\"这不还加了无尘兄送的冰魄草嘛!\"他舀起一勺泛着蓝光的粥,\"此粥滋阴养颜,美容驻颜...\" \"驻你个大头鬼!\"符灵儿甩出张真言符贴他背上,\"上个月你说闭关修炼,其实是不是带明月姐去泡瑶池了?\" \"咳...那叫双修!\"方小邪耳尖泛红却理直气壮,\"道侣的事,能叫泡吗?\"忽然瞥见剑无尘在擦拭剑穗上的传讯玉简,扑过去就要抢:\"别给穆清歌传影像!上回你把我醉酒舞剑的留影石卖给她,害我被明月罚抄三百遍清心咒!\" 苏明月笑着往粥里撒了把金桂:\"该罚,谁让你不作声就把人家剑公子冻在寒冰阵里的留影石当礼物送我了。\" \"所以说追道侣就像炼丹...\"方小邪蹲在丹炉旁给剑无尘传授经验,\"火候要稳!上月我特意引了道天雷给明月炼护心镜,那场面...\" 符灵儿突然从屋顶倒挂下来:\"然后被雷劈焦了听涛阁的招牌是吧?你俩躲着不见人,维修费还是我垫的!\"她甩出账本砸在方小邪头上,\"连本带利三百灵石!\" 剑无尘突然插话:\"昨日西市。\"他抛给方小邪块留影石,画面里方小邪正跟摊主砍价:\"这同心玉佩最多值五十灵石!我家明月雕的比这好十倍...什么?要八十?那我用符灵儿存的私房钱抵账!\" 苏明月噗嗤笑出声,腕间银铃叮当作响。方小邪立马掏出个锦盒:\"娘子别听他们瞎说!这是我亲手刻的...\"盒里木簪突然弹出个小机关,变成只扑棱翅膀的玉蝴蝶,正是符灵儿上个月丢的传讯符所化。 “”好一个见色忘友之徒,今日把欠债双倍还上!” \"诸位做个见证!\"方小邪突然跳上石桌,\"我方小邪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见色忘友!\"话音刚落,天际闪过道紫雷劈中他手中的酒杯。 苏明月掩唇轻笑:\"上回你拿剑公子的寒铁剑给奴家裁衣裳时,也是这般赌咒的。\" 符灵儿突然甩出张巨型清单:\"那咱们算算账——私吞我的朱砂二十斤、顺走九尘的剑穗三枚、用醉仙酿勾兑明月姐的养颜丹...\"她每念一条,剑无尘就配合地往地上插柄断剑,转眼间插出个剑冢。 方小邪眼珠一转,突然揽过苏明月深吻。趁着众人愣神,他甩出十张传送符:\"娘子快走!为夫断后!\" 夜风卷着符灵儿的怒吼响彻仙人城:\"方小邪!你拿老娘的定身符泡妞!!\" 剑无尘淡定地拔出最后柄断剑:\"明日涨价,留影石五百灵石一颗。\" 桃花汛的风裹着柳絮卷过仙人城,方小邪第五次调整檐角的风铃时,符灵儿正往每张桌案上拍醒酒符:\"够了啊!这铃铛再挪半寸,结界都要被你晃出窟窿了!\" \"你懂什么?\"方小邪指尖凝出缕金线,将风铃与桃枝系成同心结,\"贼兄弟最爱听风铃响,去年他说这声音像...\"他突然卡壳,转头冲后院喊:\"娘子!那句诗怎么念来着?\" 苏明月捧着酒坛从回廊转出,发间别着新折的紫藤:\"''铃铎含风韵自遥''——你非要把杜工部的诗改成''破大夫最爱听铃响'',我可说不出口。\" 剑无尘抱着剑倚在桃树下,突然挥出剑气削落三朵桃花,精准落入酒坛:\"添味。\" \"我的雪莲羹!\"符灵儿尖叫着甩出水符,浇灭被丹火烤焦的砂锅。方小邪趁机顺走她备好的八珍糕:\"火候正好,这焦香最配贼兄弟的药茶。\" 屋檐下突然垂落条青藤,穆家商队的铜铃声隐约可闻。剑无尘剑鞘轻震:\"三里。\" 方小邪手一抖,八珍糕上的金箔贴歪了半边。苏明月笑着替他抚平衣襟:\"慌什么?上月你偷用符家总管的罗盘卜卦,不是说今日吉星高照?\" \"那罗盘现下还在丹炉里镇着火呢...\"符灵儿突然从蒸笼后探头,\"我说灶火怎么突然旺了三成!\" 当第一缕梅子香飘进窗棂时,方小邪正把最后朵风铃草插进玉瓶。符灵儿突然甩出张扩音符:\"来啦来啦!穆家的青骢马都到牌楼了!\" 剑无尘默默将佩剑换成木鞘——上回破三贼说剑气太盛吓哭过路孩童。苏明月指尖轻点,满堂符纸瞬间化作粉蝶,绕着梁柱翩跹。 \"方掌柜!您把我的夜明珠当摆件,这回可得让醉仙酿备上让我喝个够!\"岳春的吼声比人先到。只见檐角那颗镇宅的明珠正悬在桃枝上,将满地落花映成星河。 破三贼仍是靛蓝布衣,药箱却换了新的紫藤缠枝纹。穆清歌的软鞭系着串药香囊,随步伐叮咚作响。 \"好你个方小邪!\"破三贼刚跨进门就笑,\"把听涛阁搬进花神宫了?\"他指尖轻触空中飘舞的粉蝶,那符纸竟化作瓣樱花落进茶盏。 符灵儿突然甩出留影符:\"快看!方小邪今早急得把醒酒符贴反了三回!\" 众人哄笑间,方小邪已拎出埋藏三年的\"醉春风\",泥封拍开的瞬间,满城桃树无风自动。剑无尘突然抛给破三贼个玉盒:\"给你的。\" 穆清歌凑近细看,竟是方小邪上月拍卖会失手打碎的冰魄盏,此刻被金丝修补得宛如新雪映梅。苏明月笑着往盏中斟酒:\"这金线还是他偷剪了灵儿的符纸捻的...\" 檐角风铃忽然齐鸣,春日的暖阳将满室笑闹声揉碎,拌着桃香酿成更醉人的酒。方小邪举盏碰了碰破三贼的药箱,清脆声响惊起梁间燕,衔着片花瓣掠过穆清歌发间。 剑家 演武场 \"第七场,剑无尘对剑无涯!\"长老唱名声未落,符灵儿已经甩出张扩音符贴在擂台柱上:\"无尘兄!输了要赔我三张御风符啊!\" 方小邪往破三贼手里塞了把瓜子:\"贼大哥赌几招?我开盘三招定胜负。\"他话音未落,剑无尘的木鞘突然爆出龙吟,三道剑气如寒梅绽雪,把对手的银鳞剑钉在十丈外的老松树上。 穆清歌的软鞭\"啪\"地抽响:\"剑公子这手''梅开三度'',倒是比去年更利落了。\" “小姐不敢妄议 ” \"方大夫觉得如何?\"岳春捋着胡子问,虽然是朋友,剑公子也没有架子,但是穆请歌与自己这两年才刚刚突破金丹,与剑无尘的修为还是有些差距,岳春显然不太放得开。破三贼捏着片柳叶比划:\"第二道剑气偏了三寸,该刺云门穴才对。\" \"听说这位剑二叔闭关十年...\"方小邪话没说完,擂台上玄铁重剑已卷起罡风。剑九尘突然弃剑不用,双指并拢划出道圆弧,竟将重剑引着转了三圈,最后稳稳插进青石地砖。 符灵儿甩出张留影符:\"这招好!偷师方老板的醉仙步了吧?\" \"胡说!\"方小邪跳上观礼台,\"明明是学了我娘子酿酒的旋缸手!\"苏明月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桂花糕,转头问破三贼:\"贼大哥可看出门道?\" 破三贼指尖金针微颤:\"以柔克刚,倒是合了医家导引术的精髓。\"他忽然扬声道:\"无尘!好剑法!\" 场中剑无尘闻言一笑,却随即撤步,恰好避开记暗劲,顺势将对手的束发银环挑落。满场惊呼声中,符灵儿用传音符在云端炸出个巨大的拇指图案。 压轴的剑家三长老甫一出场,满树桃花无风自落。方小邪突然捂住药箱:\"贼大哥快看!老爷子这剑气,把我存的醉仙酿都激出涟漪了!\" 剑无尘拾起桃枝代剑,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破三贼突然起身:\"这是...\"他袖中金针自发结阵,竟与场中剑气共鸣。 \"落英剑法!\"穆清歌的软鞭缠住栏杆,\"剑家真传...\" \"看好了!\"剑无尘木鞘点地,三千桃花骤然凝滞,又随剑气化作游龙。三长老的青锋剑发出悲鸣,剑穗上的玉坠\"咔\"地裂成两半。 符灵儿甩出最后张扩音符:\"剑!无!尘!赢!啦!\"声浪震得擂台结界泛起涟漪。方小邪趁机把剩下的瓜子撒向空中,被剑气削成朵朵金莲。 庆功宴上 \"这招偷学你的金针渡穴。\"剑无尘突然指向破三贼,\"去年治我肩伤时用的手法。\"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还留着道淡金针痕。 符灵儿正往获胜的木鞘上贴金箔符:\"无尘兄接下来是不是要改名叫剑三胜?\"却不得不说剑无尘乃剑修奇才,不但对诸多技法过目不忘,还能将其与自家剑法融汇贯通… \"不如叫剑白嫖。\"方小邪晃着酒壶,\"偷学贼大哥医术,蹭灵儿符纸,还顺走我的...\"他突然跳起来,\"我存了十年的雪莲酿呢?!\" 剑无尘淡定地抛过个空坛,坛底刻着行小字:谢礼,抵三百灵石债。破三贼笑着摸出银针:\"要不我给诸位扎个消气穴?\" 暮色染红演武场时,剑家祠堂突然传来钟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供奉的古剑齐齐低鸣,剑柄皆朝着剑无尘与破三贼二人的方向。岳春摸着胡子感叹:\"方大夫这身药香,倒是比剑意更得古剑青睐。\" 听涛阁·后院。 \"贼大哥尝尝这个!\"符灵儿捻着块桃花酥直往破三贼嘴边送,\"我亲手喂的能增十年修为呢~\"穆清歌的软鞭\"啪\"地抽断根柳枝:\"方先生忌甜食。\" 方小邪抱着酒坛从屋顶翻下来:\"非也非也!上月我给贼兄弟把脉,分明是阴虚火旺...\"话没说完就被苏明月揪住耳朵:\"你给贼大哥喝壮阳酒了?\" 剑无尘默默往破三贼面前推了碗药膳:\"安神。\" 破三贼表示不信… \"看好了!\"符灵儿踩着新制的浮空符窜上树梢,裙摆扫落海棠如雨,\"我这招''天女散花''如何?\"她故意跌向破三贼怀里,却被穆清歌的软鞭卷住腰肢。 \"符姑娘当心摔着。\"穆清歌手腕轻抖,把人稳稳放在石凳上。方小邪啃着糖葫芦起哄:\"清歌姐姐这鞭法,比上回抽断贼兄弟裤带时更精进了!\"穆清歌大羞,脸红不止。 破三贼正给剑无尘施针治旧伤,闻言手一抖,金针险些扎偏穴位。符灵儿突然往他颈后吹气:\"贼大哥耳根红了~\" \"方先生。\"穆清歌递上冰镇酸梅汤,\"祛火。\" \"这位公子~\"卖花少女刚把芍药别在破三贼衣襟,符灵儿就挤过来挽住他胳膊:\"我家郎君不买野花!\"转头甩出张幻形符,把少女变成个拄拐老妪。 穆清歌的软鞭缠住符灵儿脚踝:\"胡闹。\"她指尖轻挑,芍药化作金针落回药箱。方小邪举着糖画凑过来:\"要我说,贼大哥就该戴个''已有主''的玉牌...\" 破三贼突然驻足:\"这味道不对。\"他袖中金针自发结阵,护住众人。剑无尘剑鞘震开暗巷,三个海族探子正捏碎传讯贝,方才大家闻到的是海咸味。众人当下将他们擒住,却问不出什么,对方只说与家人通讯,众人也只好将他们放了。 \"这醉仙酿掺了龙涎香?\"破三贼突然皱眉。方小邪拍腿大笑:\"还是贼大哥识货!上月无尘兄斩了条闹事的蛟...\" 符灵儿醉眼迷离地往破三贼肩上靠:\"听说龙筋能做捆仙索~\"话音未落被穆清歌用披风裹成粽子:\"夜凉。\" 剑九尘突然望向东南方:\"潮信有异。\"海天相接处泛起诡谲紫光,浪涛声里混着隐约的号角。破三贼药箱里的避毒丹自发滚落,在石桌上拼下不出个毛来。 方小邪的酒坛\"当啷\"落地:\"龟龟...我的百年陈酿!\" 夜风骤急,满河莲灯倏然熄灭。谁也没注意破三贼的炎黄大陆图属禹州域那一角,海浪纹章正吞噬着最东边的要塞。 第56章 海族突袭 听涛阁·晨雾未散 符灵儿捏着传讯符冲进后院时,方小邪正搂着苏明月给鹦鹉喂醒酒丹。那绿毛畜生突然口吐人言:\"海族来啦!海族来啦!\" \"死鸟闭嘴!\"方小邪弹指封了鹦鹉喉咙,\"灵儿妹妹又拿幻形符捉弄人?\" \"你自己看!\"符灵儿甩出十二张传讯符在石桌上拼成海图,禹州东岸已然染成墨蓝色,\"昨夜子时三刻,十万海妖夜袭临渊港!\" 穆清歌的软鞭\"啪\"地卷走茶盏放至唇边:\"方先生怎么看?\" 破三贼指尖金针正给剑无尘调理经脉,闻言针尾轻颤:\"禹州域是炎黄九洲州唯一禁斗区,海族选此地发难...\"他忽然抬头,\"无尘,你剑气乱了。\" 剑无尘收功睁眼,剑鞘上的霜纹泛着青光:\"三万里归陆海疆,是几万年前龙渊之盟划定的。\" 岳春捏碎传讯玉简,面色凝重:\"最新战报,鲛人族的泣血歌震碎临渊城墙,玄龟部族用背甲垒出登陆台。\"他挥手幻化出光影沙盘,\"海族动用的是珊瑚毒箭,中者浑身长满海葵...\" \"等等!\"方小邪突然指着沙盘某处,\"这不是咱们去年采过紫云贝的珊瑚礁吗?\"他转头冲苏明月眨眼,\"娘子记得不?那晚你非说听见鲛人唱歌...\" 符灵儿甩出张净心符贴他脑门:\"说正事呢!听说陆上各族凑出三十个元婴修士,结果被海族的千漩大阵困在落星滩了!\" 破三贼药箱里突然滚出个玉瓶,淡绿药液在桌面绘出禹州地貌。穆清歌用银簪轻点:\"海族推进路线像在画符。\" \"是潮汐往生阵。\"剑无尘突然开口,\"需七名元婴海妖以本命精血为引。\" \"要我说就该让海族占那一小块地!\"方小邪往池里撒着鱼食,\"反正除了海港外那一边其它千里全是无人烟地区,种点海带也不错~\" 符灵儿甩出水符把他浇成落汤鸡:\"你当买菜呢!临渊港属陆域,要是被海族掌控...那我陆域各族有何面目对列祖列宗\"她突然挽住破三贼胳膊,\"贼大哥说是不是?\" 穆清歌的软鞭卷走药箱:\"方先生请帮小女子诊断一下,该换药了。\"她指尖拂过破三贼的手背,\"光记得看某些人胡闹嬉戏,这几日心慌的很,倒是忘了让方先生给瞧瞧了。\" 剑无尘抱剑倚着老槐:\"巳时三刻,海族祭出雷鲸。\" 仿佛印证他的话,东南天际突然滚过闷雷。剑无尘腰间玉佩泛起微光——那是剑家嫡传弟子令,此刻竟与万里之外的战局同时有了反应,想是剑家也收到了讯息。 此时但见酒楼之间,各种消息纷呈乱飞 \"最新战报!陆上联军用火鸦符烧穿千漩大阵!\" \"放屁!我二舅姥爷的传讯符说,海族唤来百年不遇的赤潮...\" 方小邪嗑着瓜子听满堂议论,突然敲响玉盏:\"开盘了开盘了!赌海族三日退兵一赔十,陆上反攻一赔...\" 苏明月拧着他耳朵拽回雅间:\"四海万族的使团已到天机阁!听说要重划三万里海疆。\" 符灵儿正用糖渍莲子摆海图:\"你们看,海族占的都是灵气稀薄之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指尖戳向禹州中心的黑水泽,\"他们到底要干嘛?\" “外围大多灵气稀薄”剑无尘接着说道“禹州虽然是禁斗区,但准确的说是陆上各族共有,对海族来说,不能算是无主之地。海族想占有那些顶级宗门所驻的洞天福地,谈何容易。” \"要变天啊。\"岳真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卦象。 穆清歌突然按住破三贼添茶的手:\"方先生衣袖沾水了。\"她捻起治愈符的指尖微微发颤,不知是忧心战事还是别的什么。 暮色染红听涛阁的琉璃瓦时,最新传讯符化作仙鹤落入庭院。符灵儿拆开符纸念道:\"四海万族要求重开龙渊之盟谈判,陆上九州域同意暂停战事三日。\"她忽然提高声调,\"海族提出要在禹州建十座潮汐祭坛!\" 方小邪拎着酒壶晃过来:\"建呗!正好省了咱们泡海澡的路费~\" 破三贼却盯着东南方翻涌的云气,药箱里当年父亲赠的避海珠正泛着幽光。剑九尘突然将佩剑插入青石板,剑身映出他凝重的眉眼:\"起风了。\" 苏明月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檐角铜铃齐刷刷转向禹州方向。符灵儿刚要甩出探灵符,被穆清歌用软鞭缠住手腕:\"别动!看剑九尘的玉佩..\" 众人望去,只见剑无尘腰间口玉佩浮现出龙形暗纹,正与万里之外的海潮同频鼓动,这是又有简讯 不愧是剑家,毕竟是五千年前出过老祖飞升仙界的豪门。 头先打了几天,因做足了准备,占了先机,海族占了禹州三分之一的地盘。于此时,四族龙王为代表在陆域天机阁与青城剑派、合欢宗、三清教、无极宗、月无经、黑木崖六个正邪顶级门派为代表的陆域展开谈判。而天机阁一如既往的不掺乎修真界之事。 惊蛰第三日,天机阁外的悬空石阶凝结着露水。十二盏青铜夔纹灯在罡风中纹丝不动,映照着七道自不同方向飞来的流光。 南海赤血龙王踏上最后一阶时,正好与青城剑派的玄霄长老四目相对。龙角上缠绕的珊瑚珠串发出脆响,玄霄背后剑匣立即传出清越剑鸣作为回应。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袖中各自亮起本命法宝的微光。 \"诸位道友倒是守时。\"天机阁主的声音从云海深处传来。悬空阁的雕花木门无风自开,露出内里流转着星图的穹顶。七方势力鱼贯而入,各自占据七星方位。东海龙王敖广的龙尾在地面扫过时,青玉砖上立刻浮现出防御阵纹。 谈判桌是块完整的玄武岩,表面布满龟裂细纹。当三清教的玉衡子展开山河地理图时,那些裂纹突然活过来似的,沿着禹州海岸线蜿蜒伸展。\"海族已占三江十二城。\"敖广指尖点在图上,龙血浸透的位置立刻泛起猩红,\"几万年来,靠陆三万里海疆都归陆上各族所有,我们海中万族没有任何异言。而今禹州属于无人管的禁斗区,无主之地我们占点怎么了?你们陆上各族莫不是当我们海族好欺不成”。显是早就备好说词了。 \"要的是禹州占领一块地盘划地自治。\"合欢宗宗主红绡突然轻笑,腰间银铃无风自动,\"诸位龙君倒是坦荡,也强横的狠,可惜...\"她葱白指尖点在龙血蔓延处,一朵红莲虚影突然绽放,将血色逼退三寸。“我们陆族不是软柿子,更不是你们说碰就能碰的”。 一时之间,席上唇枪舌剑,唾沫星子四处乱飞,在场之人哪有平日的高人形象,眼看双方已谈不拢了,就要掐起来了。空气里响起细密的爆裂声,西海龙王的鳞片泛起青光,正要发作时,天机阁主突然轻咳一声。悬在众人头顶的青铜鼎微微转动,鼎身上的饕餮纹竟睁开猩红双目。所有灵气波动瞬间凝固。 在天机阁的地盘动手不合适,双方显然也想到这点,火药味瞬息就没了。 \"既然要谈规矩,老朽倒有个折中之法。\"阁主苍老的手指划过鼎身,九颗星辰突然在穹顶亮起,\"无主之地,大家要争,那就订个君子协议,阴虚境之上不得出手,但..海族失信在先.\"他忽然看向北海龙王腰间悬挂的玄冥珠,\"海族半年内就只能占有此时占地,而陆族却可抢占失地。半年后若海族被陆族抢回地盘,则海族退回沧海域,若半年后,陆族无法攻入海族占地,则海族到时可以反攻,若三年后占有禹州一半地盘,算海族胜,到时再坐下商谈,如何划分领地问题。各位觉得如何?\" 人族众人面面相觑,交换了意见,点头答应了此套方案,此方案陆族已算占了便宜。 谈判持续了九个时辰。当第七颗星辰黯淡时,黑木崖主突然将白骨杖重重顿地:\"既要年轻弟子见血,何不把战时拉长一点,也好让后辈们见识见识乱世修真是怎样的?,海族主防时间不变,还是半年,把分输赢时间线定在十年后。\"他黑袍上的血蛛纹路突然活过来,顺着桌沿爬向对面的龙族代表。 南海龙王冷笑一声,龙爪捏碎玉杯。琥珀色的龙涎酒尚未落地就化作冰晶,每一片冰晶里都映出正在崩塌的城池虚影。\"那就让儿郎们用鳞片丈量土地。\"他额间龙纹亮起时,整座悬空阁都在震颤,\"不过若是有人坏了规矩...\" 二人只言片语就把订好的三年战时延长了,还真的不把人命当回事。而其它几人略微皱眉后,却也没有提出反对,也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哎,上位者的心思咱别猜… 话音未落,三清教的太极图突然展开,将震荡的灵气尽数吸纳。\"天机见证。\"玉衡子拂尘轻扫,九道金锁虚影从天而降,\"违约者受心魔反噬,如何?\" 子夜时分,当第九颗星辰移位,七块刻着血誓的玉简被投入青铜鼎。鼎中燃起无色之火,将天道誓约烙进在场每个人的神魂。但没人注意到,黑木崖主袖中滑落的血珠,正悄悄渗入北海龙王袍角的水纹。 离开天机阁时,暴雨终于落下。玄霄长老的剑匣在雨中嗡嗡作响,他望着海族代表化作龙形没入云层,突然对身旁的玉衡子低语:\"那老龙捏碎杯子时,用的是焚海诀的起手式。\" \"无妨,焚海诀罢了\"玉衡子将拂尘收进袖中,目光扫过云层深处若隐若现的龙影,话锋一转:\"他们想要禹州地脉,但在陆上我们是主场。这场战,看得还是化神及化神之下,我们这些老人也打不起来。这次我们陆族已作好准备,就让我们陆上各族后辈们好好给海族一个教训。\"雨滴打在他撑开的太极伞上,绘出诡谲的卦象。 半日后,三千里外,红绡宗主正在擦拭染血的银铃。铃芯里困着一缕龙魂,正发出不甘的嘶吼。\"老子蜀道山,你给老子消停点啧。\"她对着铃铛轻笑,身后合欢宗弟子抬着的软轿里,隐约传出珊瑚碎裂的声响。这是谈完判,捎带手去海里打了个猎?此女人不好惹… 双方谈判具体内容外界无人知晓,只知道谈后双方一致决定,让化神及化神之下参战,阴虚及之上修为者不得参与战斗,大家知道这是谈崩了。 而且传出消息,这次必须打退海族,若让海族再侵吞了地盘,那海族还可能要在禹州域划地而治。 虽说禹州域是无主之地,也有海族在这里生存。但一直是在陆族手里,是陆族各族手里设置的禁斗区。若让海族划地而治,那是陆上各族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方小邪、苏明月、剑九尘、符灵儿决定参战,而破三贼也向穆清歌请辞,准备和大家一同前往禹州。 惊蛰第七日寅时三刻,细雨裹着咸腥气飘进临渊客栈。方小邪正咬着麦芽糖研究残缺阵图,忽然听见大堂传来瓷碗碎裂声。 \"三万里加急!白浪城昨夜沉了!\"浑身湿透的驿卒扶着门框喘息,腰间铜铃沾满海藻,\"那些长鳞片的怪物...把整座城变成了珊瑚礁!\" 苏明月手中茶盏突然结出冰霜。她腰间玉佩亮起青光,映出正从楼梯飞奔而下的剑无尘——这位素来沉稳的剑修此刻赤着脚,衣襟上还沾着墨汁。 \"具体方位?\"符灵儿的声音从二楼飘来,少女指尖夹着的符纸无火自燃,\"我的巽风符感应到东南方有大规模灵气震荡。\" 客栈顿时炸开锅。扛着鱼叉的渔夫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疤痕:\"二十年前我爹就是被潮妖撕碎的!\"卖胭脂的妇人突然掀开裙摆,绑在小腿的短弩泛着幽蓝寒光。连柜台后打瞌睡的老账房都直起腰,浑浊双眼闪过剑芒。 \"诸位!\"一位卦师的声音裹着灵力震得梁柱颤动。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踏着星位走到大堂中央,袖中飞出七枚铜钱悬浮成北斗阵,\"午时三刻涨潮期,老朽方才卜得''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方小邪突然跃上八仙桌,残缺阵图在掌心燃起金色火焰:\"小爷的八方焚海阵正缺个试阵的!\"他腰间十二枚玉珏叮当作响,每响一声,地面就多出一道燃烧的阵纹。 \"胡闹。\"苏明月轻点桌面,冰霜顺着桌腿蔓延而上,\"你上次在翠微山烧秃三十里松林,这次...\"她忽然顿住,因为剑无尘的剑鞘正压在那幅燃烧的阵图上。 \"东南沿海地形多为滩涂。\"剑无尘指尖在桌面画出蜿蜒曲线,剑气竟将木纹蚀刻成微缩沙盘,\"若将离火位改至巽位,配合潮汐...倒也是个杀器” 符灵儿突然从房梁倒吊下来,发梢垂落的铜铃哗哗作响:\"加上我的三千惊雷符如何?\"她袖中飞出数十张紫符贴在虚拟沙盘上,\"雷电遇水则...哎呀!\" 穆清歌就是在这时撞开大门的。她发间插着的金算簪歪斜欲坠,身后岳春抱着半人高的账本踉跄跟进。三艘云纹商船已泊在青浦港,\"她喘着气拍响柜台,\"若我战时需要,这些商船随时可听命前往...\" \"穆姐姐别去。\"方小邪突然闪现到她面前,燃烧的阵图照亮少年认真的眉眼,\"你上个月才突破金丹,而且...\"他对穆清歌说,\"你要留着后方,以备我们战时有需要物资,你好随时调遣商队听命\",说完眼神飘向破三贼,显然是受到破三贼所嘱。 岳春默默打开问吉罗盘,某页突然浮现金色文字:【穆家商队伤亡率测算:押运物资23%,直接参战81%】。泛着血光的数字刺痛了所有人眼睛。 \"春分前要保证我们几个的丹药供给。\"破三霄的铜钱突然全部指向穆清歌,\"姑娘,这比杀十个潮妖更重要。\" 雨突然大了。穆清歌的金算簪终于坠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越声响。她弯腰拾簪时,众人看见有水滴落在她手背——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接着!\"符灵儿突然抛来枚青铜虎符,\"拿着这个去符家,能调三百具机关傀儡。\"她转身捆扎符纸时,发间红绳突然断裂,如血般飘落在穆清歌脚边。 辰时初,七道身影站在客栈庭院。方小邪正在往靴筒塞避水符,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龙吟般的剑鸣。抬头望去,十二艘挂着各派旗帜的飞舟正掠过云层,船首镶嵌的灵石将雨幕照得七彩斑斓。 \"该走了。\"剑无尘的本命剑突然出鞘三寸,剑气激得方圆十丈雨滴悬停半空,\"午时潮水会淹没白浪城遗址。\" 众人转身时,穆清歌突然追到门槛。她发间新换了支陨铁算簪,身后五十辆刻着穆家徽记的马车正浮空而起。\"每月十五子时,\"她将玉牌塞进苏明月手中,\"商队会派人赶往禹州各郡的星陨石柱。\" 卜卦老者的白幡突然无风自动,幡面浮现出血色卦象。老者望着车队消失在雨幕,突然掐指笑道:\"好个''地泽临''卦,看来我们这把老骨头...\" 他话音未落,方小邪已踩着燃烧的阵图冲天而起,登上剑家的飞行舟。少年狂笑声响彻云霄:\"海里的爬虫们——!\"暴雨在他周身蒸腾成白雾,十二道火龙虚影咆哮着撕开雨幕。 地面传来符灵儿气急败坏的喊叫:\"方小邪!你偷拿我的神行符!\" 第57章 天上人间 就这样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禹州域白玉京,白玉京是此战陆族的指挥部。战场则设在已经沉掉的白浪城与已被海族占领的相柳城之间的十万里空域。且这半年海族不得再占领属陆族领地,但却可防守打杀。而这半年却是陆族的黄金时间,只管进攻,不怕领地被占,当然也得防止海族只偷袭杀人却不占地方。如果时间拖过了半年,那就各凭本事了。 十万里空域悬浮着白浪城的残骸,断裂的汉白玉廊桥横亘天际,雕花石柱上仍挂着凝固的浪花纹饰。相柳城沉没处则翻涌着九头蛇状的毒瘴,墨绿色烟云中不时浮出巨型珊瑚礁——那是海族用百万生灵血肉浇筑的战争堡垒,珊瑚缝隙里嵌满修士的头骨。 破碎的悬空岛屿间飘荡着锁龙链,每条都有北海玄冰凝成的倒刺。陆族符师们在链上悬挂起六百盏【离火浮光盏】,赤红火光将翻滚的云海烧成熔岩色。最骇人的是漂浮在战场中央的【镇海碑】,这块从海底挖出的上古石碑裂成三截,裂缝里渗出的黑血化作三条血河,河面浮沉着海马骑兵的银甲残片。 咸腥海风突然变得粘稠,三十六座悬空擂鼓台同时震颤。披着鲨鱼皮的战鼓自动轰鸣,声波震碎了三里外飘过的云鲸尸体。海底传来螺号长吟,数万只发光水母组成海族战旗图案,而陆族这边,所有离火浮光盏爆出青焰,在苍穹写下八个焚天大字:还我山河,血债血偿。 白玉京的【接天白玉柱】已插满战旗,昆仑剑修的青鸾坐骑与南疆巫修的骨龙在旗阵间追逐,翎羽与磷火簌簌落在市集。穿云舟刚泊进码头,就听下方传来叫骂:\"秃驴别挤!老子血刀门的飞棺要是沾了香灰,把你庙里金身融了打酒器!\" 摘星楼顶,七杀洞的魔修正在和玄天宗长老竞价——他们在争抢镇守【巽风眼】的位置,那里是海族幽魂最密集的杀戮场。魔修肩头的噬魂貂突然炸毛,却见天边滚来裹着雷电的乌云,十大盗里的\"鬼面鹫\"骑着重明鸟掠过,抛下三十颗海族斥候头颅,血雨浇在竞价桌上竟成了最好的押注筹码。 最震撼的是【点将台】。八百散修正在用本命精血浇筑祭坛,青城山鹤发童颜的老道吴辞仁与脸上带疤的修真界十大盗之一“千里独行”厉真行并肩而立,前者祭起太极图,后者放出三千阴魂幡。当东海归来的赤脚散仙抛出【万仙谱】,所有修士的法器同时嗡鸣,谱上自动浮现参战者名号——连臭名昭着的食人老祖都化血为墨,在谱上写下\"吞海\"二字。 突然,镇守碑林的三百禅修齐诵《金刚伏魔经》,声浪震得海族血河逆流。白玉京七十二坊市升起防护大阵,阵纹竟是历代战死修士的佩剑熔铸而成。不知谁先喊了声\"焚香\",从仙门嫡传到山野精怪,百万道真火冲天而起,将十万里空域照得如同白昼降临。 白玉京那叫一个人潮汹涌 残阳将坠未坠之际,整座白玉京仿佛被塞进沸腾的丹炉。剑修御空的破风声、灵兽嘶鸣声与叫卖符箓的吆喝声拧成股,震得接天白玉柱上的战旗猎猎作响。街边卖糖画的散修刚凝出条冰龙,就被挤过来的昆仑弟子撞碎半截龙尾,糖浆滴在蜀山女修雪白的剑穗上,顿时炸开一片骂战。 “让让!青城山剑阵要铺开了!” 随着这声暴喝,半卷泛黄的《万里江山图》自昆仑修士袖中飞出,画卷里跃出七十二座悬空竹楼,檐角铜铃荡开清光结界。蜀山那边也不甘示弱,长老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太极印,霎时八座浮空岛自云层垂下铁索长梯,穿紫袍的弟子们踩着符纸鱼贯而上。最惹眼的是七杀洞魔修,他们直接抛出九颗房屋大小的骷髅头,空洞眼窝里爬出血肉滋生的客栈,牌匾上“白骨居”三字还滴着黑血。 方小邪被苏明月拽着挤过人群时,正撞见个南疆巫修在街角放蛊虫。拇指大的金蝉钻进青石板缝隙,地面顿时隆起三座虫壳堆砌的玲珑塔,门口挂着“百毒居”的骨牌吱呀摇晃。“这可比西京城热闹多了。”破三贼啧啧称奇,他背上那口玄铁锅已撞翻七个修士的佩剑,锅底还粘着半张没烧完的遁地符。 符灵儿突然扯住剑无尘衣袖:“快看天上!” 但见九霄之上,药王谷的千草鼎倒悬喷吐绿雾,雾中生长出缠绕藤蔓的树屋群;而另一侧血刀门直接劈开空间裂缝,把整条血河引作护城河,河面漂浮的棺材板成了渡船。有个邋遢老道坐在算命摊前哈哈大笑:“须弥芥子算个球!”说着解开裤腰带,竟从胯下拽出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楣刻着“壶中日月”的狂草,此人正是那赫赫有名的散修--化神后期高手“邋遢道人”任塔秋。他的修为算得上此战的中坚力量了。 珍宝阁·苏家 当别派修士还在争抢空间缝隙时,苏明月已带着众人拐进暗巷。她指尖在斑驳砖墙上画出星图,墙体突然裂开道流光溢彩的缝隙。“苏氏珍宝阁,请诸位道友落脚。”少女扬起的下巴带着世家独有的矜傲。 阁内景象让众呼吸一滞。九层鎏金塔悬空旋转,每层檐角都挂着东海鲛珠灯,照得大厅地面如星河铺就。穿月白绸衣的侍女们踩着云雾飘来,手中托盘盛着冰镇灵果与《战时守则》玉简。最震撼的是天井处那株贯通各层的青铜神树,枝桠间悬挂着三百六十间琉璃屋舍,苏家客卿正在树梢下棋品茶。 “苏大小姐好大的手笔。”破三贼摸着镶玉栏杆感慨,顺手往嘴里塞了块灵晶糕,“这柱子怕是能换十万灵石吧?” 苏明月轻笑:“这根‘通天柱’是用三万年前海族入侵时缴获的龙骨铸成,你吃的云片糕里掺了北海冰莲籽——也不下三百灵石。”三贼顿时呛得满脸通红,这么贵。倒是符灵儿盯着神树叶片上的防御阵纹,眼里泛起异彩。 城主府 登记处设在城主府青龙殿前,青城剑派弟子们结成的两仪剑阵将人潮分成八股。方小邪排在“世家子弟”队列,前面穿金线鹤氅的少年正被反复盘问:“你说自己是北境陈氏嫡系?那背得出《陈氏祖训》第三篇么?”… 待那陈氏弟子身份验过后,苏明月突然跨步上前,腰间玉佩撞在石案上铮然作响。“琅琊苏氏第七房,苏明月携家臣方小邪登记。”她甩出的玉牌腾起青鸾虚影,案上验魂石瞬间染成朱红——这是顶级世家的血契认证。 执笔弟子慌忙起身行礼:“不知苏仙子亲临,这便录入...”话音未落,少女已将方小邪拽到身前:“家父说过,战时苏家客卿等同嫡系待遇。”少年后颈被悄悄贴上张幻形符,验魂石映出的赫然是苏氏旁支印记。 隔壁“商贾行会”队列突然爆出哄笑。破三贼正举着油乎乎的商队令牌,被挤得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审核弟子脸上:“在下穆家商队第三镖头!去年给你们掌门送过南海夜明珠,就那颗会喷彩虹屁的...” 审核的青城弟子捏着鼻子后退半步,令牌上穆氏火焰纹确实在发烫——穆家令牌。后面排队的老修士突然插话:“穆家商队打过招呼了,手底下有个使玄铁锅的,去年押镖还劈死过两头赤焰虎!”破三贼顺势抡起黑锅哐啷砸地,锅底赫然真有烧焦的虎爪印,那是虎爪印货真价实,被劈者那是一劈一个不吱声。那是这么多年破三贼一直随身携带的锅,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当然平时也会用来对付个小毛贼、小妖兽啥的,毕竟对付它们也犯不着使出法器。 剑无尘抱着剑冷眼旁观,忽然对符灵儿低语:“青城派在验魂石做了手脚,加了剑阵”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世家队列里有几人被验魂石照出黑气,转眼就被剑阵拖走。而他们证实了身份的这群人,名号则直接会符印至赤脚散仙的万仙谱上。众人只见那高悬白玉京城外的“万仙谱”上那密密麻麻此次已验过身份参战的修士名号皆在一闪一闪的发出幽光。 初夜来临,当破三贼躺在珍宝阁琉璃屋的云锦榻上时,窗外正飘过药王谷的空中药田,灵草清香混着远处七杀洞飘来的血腥气。他摩挲着新领到的参战玉牌,突然听见隔壁方小邪在嚷嚷:“药王谷小娘皮给的伤药真带劲!这抹上比姑娘的手还滑溜...” 方小邪望着穹顶流转的星图,恍惚想起那个边陲小寨。谁曾想偷鸡摸狗的方小邪,有朝一日竟顶着琅琊苏氏的名头,躺在这神仙窝里盘算如何杀海妖呢?,真是人生如梦啊… 青铜神树忽然传来钟鸣,三百屋舍同时亮起防御阵。夜空划过数十道血色流星——那是海族斥候在撞击防护结界。方小邪握紧玉牌翻身坐起时,听见苏明月在楼下喝令:“所有客卿速来领破阵梭!”,而珍宝阁外,新一轮的修士洪流正涌向接天白玉柱,各色须弥法宝的光华将夜幕撕成碎片。 一时间珍宝阁内,热闹的不要不要的… 符灵儿趴在窗沿,指尖绕着刚从剑无尘剑穗上偷来的流苏,忽然转头笑道:\"诸位可知白玉京最销魂处是哪?\"她手腕轻抖,流苏化作只莹蓝蝴蝶,扑棱棱落在方小邪的鼻尖。 \"总不会是你上次炸了的炼丹房吧。\"方小邪吹开蝴蝶,那蝶儿却在他头顶碎成星光,拼成\"天上人间\"四个大字。破三贼正在擦拭玄铁锅,见状嗤笑:\"大战在即,能有什么好去处?\" \"非也非也~\"符灵儿翻身跃上青铜神树枝桠,绣鞋轻点琉璃瓦,\"听闻那里有北海冰镇的火龙酒,南疆妖蜂酿的百花蜜...\"她故意拖长尾音,眼见方小邪喉结滚动,\"还有能跳《霓裳碎星步》的鲛人舞姬——\" 苏明月突然将茶盏轻轻一搁,青瓷底在鎏金案上磕出轻响:\"战时享乐,还是不妥。\"她指尖在《布防图》划过,恰巧停在标注\"天上人间\"的位置。 \"苏姐姐教训得是。\"符灵儿飘然落地,裙摆扫过剑九尘膝头,\"可青城山医修说过,弦绷得太紧易断呢~\"她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未愈的伤疤,\"前日飞行时被海族毒爪挠的,疼得紧...需喝点酒压压。\" 剑无尘突然睁眼:\"毒未清尽。\"冷冰冰四个字,却让苏明月眉头一跳——这位剑痴从不说谎。 \"两个时辰。\"苏明月掏出鎏金算盘噼啪作响,\"戌时三刻前回来,期间消耗的护体真气需用三倍修炼补足。\"她忽然揪住方小邪后领,\"你,全程离舞姬三丈远。\" 方小邪嬉笑着摸出面琉璃镜:\"有明月珠玉在前,那些庸脂俗粉岂能入眼?\"镜面闪过他昨夜偷藏苏明月耳坠的画面,少女耳尖瞬间绯红。 破三贼默默将玄铁锅变大三倍:\"装吃食。\"言简意赅。 云街尽头·白玉生辉 当众人穿过七重防护阵,只见法阵显像有九条赤鳞蛟龙拉着白玉楼阁悬浮半空,檐角挂着用合欢宗秘法炼制的粉纱灯。楼前九十九级台阶竟全是凝脂般的灵石砌成,映得过往修士满面桃花。牌匾题字龙飞凤舞——天上人间。 \"好白...\"方小邪眯起眼。 \"好大...\"破三贼张大嘴。与方小邪在一起后,稳重如他也时常随方小邪瞎打闹。 苏明月冷笑掐诀,众人脚下突然浮现苏家云纹:\"这白是极地雪妖皮所鞣,这是空间折叠术。\"她故意贴近方小邪,\"要不要摸摸看是不是真皮?\" 忽有香风扑面,十二位羽衣女修踏云而来。领头女子酥胸半露,腰间玉牌刻着\"玄字八号引渡使团\",声如蜜糖:\"贵客是选瑶池浴、极乐宴,还是...\" \"吃饭!\"破三贼的锅发出轰鸣。 \"治病。\"剑无尘的剑气削断三片飞叶。 符灵儿突然往台阶撒了把荧粉,灵石顿时映出万道霞光,露出内里真容。只见楼内飞出十八个月轮大的水晶盘,盛着会跑的烤全羊、自斟自饮的酒壶,还有个弹琵琶的骷髅乐师正被女修追打:\"说过多少次别把肋骨掉进汤里!\" 方小邪刚要调侃,忽觉腰间玉坠发烫——苏明月早将两人命牌系成同心结。抬头正撞见某雅间珠帘晃动,隐约露出条金中有绿的鱼尾... \"诸位的雅阁已备好。\"引渡使突然打断众人视线,\"特别提醒,本店禁止携带以下物品:花生、瓜子、山泉水,以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明月,\"老酒、花雕、炸鸡腿。\"众人听后,不禁一阵哈哈大笑… \"海族先锋已破开白京城三百里外的望海崖。\"凌无影指尖的冰晶地图上,代表敌军的蓝光正蚕食着海岸线,\"我们的三家分店,白玉京城一带只剩天上人间总店还在运转。\" 厉九幽把玩着新炼制的噬魂蛊,蛊虫甲壳上浮现出商铺掌柜临死前传来的画面:六臂海妖正用三叉戟挑起\"红莲当铺\"的鎏金匾额。\"三掌柜倒是机灵,撤退时把账本刻在歌姬的肚兜夹层里。\"他弹指烧了蛊虫,\"但下个月南疆那批蛊毒原料...\" \"原料重要还是人命重要?\"阴九娘的白骨鞭绞碎了茶盏,\"天上人间分店的姑娘们还在用幻阵拖延海族探子,今早又有三个姐妹被识破,尸体挂在城门示众!\"厉九幽望着阴九娘不敢言语,其余几人相互间喵了喵眼…“好像…有…情况”?可千万别,厉九幽啊厉九幽,单身狗他不香吗? 方东璧摩挲着红莲剑柄,剑穗上七颗留影石正播放各派集结画面。画面里,月无经的弟子正与天剑宗共筑防线,连合欢宗都撤去了护山大阵的魅术。\"玄阴教往各派送了同盟帖。\"他将烫金请柬丢在桌上,\"连这些挖人心肝修炼的邪修都出山了。\" 罗刹肩扛的玄铁重剑突然插进地面:\"老子不管什么大义!但海族崽子拆了老子的炼器工坊,七个学徒的尸首现在还在熔炉里粘着!\"剑身煞气震碎了八仙桌,\"你们快别算账了,老子带三百体修先去宰几个祭旗!\" \"站住!\"方东璧的红莲真火封住门口,\"你以为自己比海妖的利齿硬?上月他们生吞了天罡门三个元婴长老!\"他展开幅染血的海图,\"白玉京城已经在登记参战人员,我们也去,必须加入大部队,不可私自行动,在如此大规模战争面前,化神期都得折。\" 厉九幽突然阴恻恻笑道:\"我那批准备卖给玄阴教的万毒幡,正愁没处试效果。\"他黑袍下钻出只碧眼蟾蜍,吐出三枚刻着海族图腾的玉简,\"今早刚截获的,正式开战五日后,海妖要突袭指挥部。\" 阴九娘的白骨鞭突然缠住众人手腕:\"陆上各派现在同穿一条裤子,但等打退海族呢?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怕是转眼就要被名门正派清算。\"她鞭梢指向地图上某处峡谷,\"不如趁乱劫了海族宝船,既能削弱敌军,又能...\" \"又能当战利品是吧?\"凌无影接着道“我们底下的战力继续隐藏。而我们以我凌家和红莲商铺的身份参战,有需要时再动用组织里的力量,但不能放在表面。毕竟“夜里的柳絮”见不得光,更有咱那“柳絮快打”可让那些受过伤痛的人恨得牙痒痒”…想到“柳絮快打”接过的生意,他也不禁笑出了声,“不出面所以不存在被人清算的可能”。众人听后,表示同意。 \"三家商铺的损失清单。\"方东璧将账本投入红莲真火,\"共计九千八百万灵石。\"火焰中浮现众人这些年藏在各处的宝库影像,\"但若陆地沦陷,这些也不过是为海族做嫁衣。\" 众人当下决定立即前往白玉京“天上人间”。 第58章 东家有请 天上人间. 雕花窗棂外浮云缭绕,九盏琉璃宫灯将雅间照得金碧辉煌。符灵儿正踩着醉仙步往剑无尘酒杯里兑辣椒粉,苏明月腕间银铃叮当,笑吟吟往破三贼碗里夹鲛绡丝:\"贼大哥尝尝这个,听说能解百毒...\" \"解什么毒!\"方小邪突然从屏风后探出头,怀里抱着坛冒紫烟的灵酒,\"尝尝我这''千日醉''才是正经...\"话没说完被剑无尘用剑鞘勾住后领,\"咚\"地撞翻翡翠玉壶,琼浆泼了符灵儿满裙摆。 \"方!小!邪!\"符灵儿甩出‘三张净衣符,符纸却黏在破三贼刚摆好的药箱上。符灵儿灵力一吐卷走酒坛:\"方先生昨日才说忌酒...\" 门扉忽被轻叩三声,满室笑闹戛然而止。金丝楠木门缓缓推开,掌柜捧着鎏金托盘躬身道:\"东家请方公子、方先生后院一叙。\" 符灵儿指尖捏着的辣椒粉簌簌洒落,在白玉桌面堆成个问号。剑无尘的佩剑无声出鞘三寸,剑气凝成冰霜覆住满地酒渍。苏明月腕间银铃突然静止,眸光扫过托盘上的紫檀令牌——那上面刻着朵金线勾边的金莲图像。 \"哎呀呀!\"方小邪突然拍案而起,\"定是东家要请我们品新酿的...\"他伸手去够令牌,被破三贼用银针钉住其袖口。 \"贵东家怎不亲自来?\"破三贼慢条斯理收起药箱,青玉葫芦里的醒神香却悄然弥散。他的手里泛起微光,望着令牌上那金莲花纹。 掌柜低眉顺目:\"东家说,二位见了面自会明白。\" 符灵儿突然甩出张真言符贴在掌柜后背:\"说!你们东家是不是海族奸细?\"符纸无火自燃,掌柜依旧垂首:\"我们东家在白玉京开了好多年的“天上人间”,各地都有分店,是以红莲商铺起家的。\" 剑无尘剑尖挑起令牌,月光下浮现出黑水蛟纹:\"红莲商铺,没听过。\" 苏明月突然按住方小邪的手:\"上月你说要带我尝遍九州...\"她指尖在夫君掌心画了个遁形符。方小邪反手握住,嬉笑道:\"娘子莫怕,天上人间的百花酿还没喝完呢!\" 符灵儿破云纱缠住破三贼药箱:\"方先生可需...\"话未说完被破三贼按住手背:\"无妨。我们俩去看看便知。 符灵儿突然拍出五张替身符:\"要不咱们...\"她话音未落,窗外飘来一缕轻风。剑无尘剑气骤盛,斩落又三片落叶。这剑无尘今日是与叶子过不去了… \"去!\"方小邪突然拽起破三贼,\"贼大哥与我二人一起,龙潭虎穴皆可闯得,你们无需瞎担心?\" 符灵儿还要阻拦,被苏明月拉住衣袖轻轻摇头。剑无尘收剑入鞘,将令牌抛回托盘:\"子时三刻未归,拆楼。\" 后院回廊·暗香浮动 掌柜提灯引路,鲛绡灯笼映得廊柱上的海藻纹活过来般游动。方小邪突然哼起小调,“路边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正是当年他们在\"又一村\"常唱的采药谣。破三贼药箱里金针自发结阵,在青石板上烙下连串莲花印。 \"东家就在...\"掌柜话音未落,方小邪与破三贼两人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院中… 井沿青苔忽被夜风卷起,方东璧转过身时,腰间玉佩与玄铁剑鞘相撞,发出龙吟般的清响。他披着墨狐大氅,领口金线绣着三千浪涛纹,食指戴着枚黑曜石扳指,月光流过戒面时竟映出个\"杀\"字。挥了挥手,掌柜退了下去。 \"小邪?贼兄弟?\"方东璧手中玉骨折扇\"啪\"地合拢,扇坠竟是半片染血的柳叶,\"二十三年零七个月...\"他嗓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沉缓,却在尾音泄出丝颤抖。 破三贼药箱里的金针突然齐鸣,方小邪袖中醉仙酿泼出酒香:\"东璧哥!你...你还活着!\"他冲上前时踩碎井边贝壳,碎屑间露出禁制的残纹。 方东璧褪下大氅,露出内里鸦青锦袍上暗绣的柳絮纹:\"那日村口老柳被雷火劈断,我往西逃...\"他指尖在石桌划出焦痕,\"你们呢?\" 破三贼将三枚金针钉入桌角,针尾颤出当年突围时的哨音:\"我逃出一段距离,借木遁潜入一山腹洞中,...。\" \"我惨啊!\"方小邪拎着酒坛跳上石桌:“我一直马不停蹄的逃了半个月,储物袋又丢了,只好先在一个酒楼边作小二边说书挣钱换修炼资源”...\"他突然顿住,酒液在桌面汇成个树的形状——好像当年村口那株千年老柳的模样。 三人同时失神。方东璧的扳指忽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老柳枯枝:\"我建''夜里的柳絮'',便是要让仇人如见柳絮入眼,至死方休。\"二人方知方东璧这些年建了个杀手组织、还搞起了商铺、青楼、各地分店不少,二人大呼厉害。 破三贼解开药箱暗格,取出支雕满柳叶的玉瓶:\"穆家商队十七年,我治过三百七十二种毒伤...\"他倒出枚丹药边给二人看边说着自己这些年的过往 方东璧的玉骨折扇展开,扇面血柳栩栩如生:\"三年前我杀北海刀皇时,他也给了我一剑。\"他剑鞘轻点,地面青砖显出三十六道剑痕,\"这一式剑,从他那悟来的\" \"你们看这个!\"方小邪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纹着幅酿酒图——柳树下老头正往坛中抛入柳芽,\"老村长以前总说,这“醉仙酿”酿酒人心性需清净无为、心无旁骛的人才可酿出,说我生性跳脱不行...\"他腕间储物镯突然飞出十二坛陈酿,坛身皆刻着\"醉仙酿\"。 剑无尘的传讯剑符突然破空而至,钉在梧桐树上嗡嗡作响。方东璧抬手拂过树干,树皮竟蜕变成情报密卷:\"你们那位剑朋友倒是敏锐,...\" \"看来要重新尝尝当年偷藏的梅子了。\"方小邪突然甩出根银针,针尾拴着听涛阁的玉牌,\"东璧哥你这''天上人间''的百花酿,可比不上我埋在老柳根下的...\" 夜枭惊飞时,二十三年未聚的三人同时望向东南。云层裂开道缝隙,月光恰如当年突围那夜,照亮彼此眼中跳动的火焰——那簇火苗自村毁那日便深埋心底,而今终于燃成燎原之势。 井中幽光渐隐时,方东璧腰间玉佩突然烫如烙铁。破三贼药箱里金针齐颤,在青石板上拼出个\"急\"字。\"坏了!\"方小邪拍碎半坛残酒,\"明月该掀我酒窖了!\" 符灵儿正用辣椒粉在桌面画海族阵图,忽见剑无尘的佩剑嗡鸣出鞘。\"三刻。\"他冷眼扫过滴漏,剑气削断三根红烛。苏明月腕间银铃突然炸响,十二道传讯符自窗缝涌入,化作火鸦乱窜。 \"拆楼!\"符灵儿甩出爆破符贴在承重柱上,被苏明月按住手腕:\"再等半...\"话音未落,破三贼青衫一角自月洞门闪出,药箱上粘着片带露的柳叶。 \"后院添席了。\"破三贼指尖金针挑落符灵儿鬓间辣椒粉,\"有位故人请诸位品鉴''血柳酿''。\" 八仙桌上,凌无影如烟似雾的身形时隐时现,正往琉璃盏中斟着猩红酒液。厉九幽黑袍上的毒蛛银绣随呼吸起伏,将翡翠汤匙染成墨色。阴九娘发间金步摇坠着七颗骷髅,笑吟吟往空碗里撒骨粉。唯有罗刹憨笑着搬来半人高的酒坛,震得青砖裂开蛛网纹。 \"这位是凌...\"方东璧玉骨折扇刚点向虚空,方小邪突然抢话:\"可是专司品酒的影子兄!\"他顺手摸向凌无影腰间酒壶,却抓了个空。 破三贼将药箱挨着厉九幽放下:\"劳驾收收蛛毒。\"药箱暗格弹开,吞了桌上蔓延的黑雾。阴九娘突然贴向剑无尘:\"小郎君好冷的剑气~\"。剑无尘大汗如雨… \"吃菜吃菜!\"罗刹蒲扇大手拍开酒坛,醇香中混着血腥气。符灵儿刚要甩出试毒符,方东璧的扳指忽然映出银光,满桌佳肴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清香,这是加了“天上人间”独有的调味剂,“少女香”。 听说此调味品全是十二岁以下美妙少女,还必须是无丝毫瑕疵的纤纤玉手在用加了灵石粉的水洗手后,亲手调制的,真的是好奢侈。苏明月、符灵儿二人撇了撇嘴,看着大快朵颐的几人。大家全无所觉,只有方小邪毫无来由的觉得一阵后背发凉。 \"这道''碧血丹心''要用七种毒虫...\"厉九幽话音未落,符灵儿已吞下三块,\"甜!比无尘兄的冷脸下饭!\" 剑无尘剑鞘点住凌无影偷酒的手:\"换盏。\"他袖中飞出白玉杯,恰好接住凌无影倾泻的美酒。阴九娘红唇轻启,将罗刹刚烤好的焰牛肉吹成冰雕:\"小郎君若肯喂我...\"剑九尘一脸潮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一阵大笑… 符灵儿破云纱卷走冰雕:\"方先生看看这道菜可补元气?\"她将冰雕推给破三贼,霜气却在触及药箱时化作并蒂莲。 方东璧轻叩玉骨折扇,三十六盏鲛灯骤亮,苏明月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方小邪突然跳上石凳:\"当年我与东璧哥偷喝村长药酒...\" \"咳!\"破三贼金针封住他哑穴,转头给厉九幽递上解酒丸,\"这''千日醉''后劲大。\" 符灵儿醉眼朦胧地勾住阴九娘脖颈:\"姐姐这骨粉能美容么?\"指尖却悄悄夹走她鬓间金步摇。罗刹正与剑无尘拼酒,青铜盏每次相撞都震落檐上柳叶。 院落中一片欢声笑语、歌声、笑声、娇斥声在夜空中久久飘荡… 而方东璧也拿出珍藏多年的九转还魂草的两片叶子送给了方小邪与破三贼,让二人既加了五十年寿命又增进了修为…。过程太他们太兴奋,让我有点小嫉妒,就不多加描述了。 第59章 请君入瓮 终于到了正式开战那天,经青城剑派调遣,方小邪、破三贼他们须等到下个月才能上前线,这一个月留在总后方休整听令。因为报名参战的人实在太多了,九州里有八州想参战的修士都来了。除了青州一个没来,这倒是奇怪的很,但那些高层肯定也知道了这点,却没有什么反应,大家也就不瞎猜测。反正上面的人已经知道,那些一级宗门没反应就说明没问题。 最离奇的是那些凡俗中人,浩浩荡荡、成群结队扛着大刀、长枪、砍柴刀就来了,当中有整齐严律的军队,还有那松松垮垮提着砍柴刀、大锄头的农家汉子。把各门各派、散修、大盗惊得是快掉了下巴,却也是佩服的紧,此刻无人嘲笑他们,心中只有敬意。最后青城剑派出面,笑言相劝、好说歹说才终于把这些想要誓死保卫家园的人劝了回去。 白玉京城外东郊九十九里处,点将台。 晨光刺破云层时,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天梯上已铺满人影。青城剑派掌教玄微子立于云台,鹤氅缀着三十六州山河纹,开口时声如古钟撞山:\"诸君可见东南血云?\"他袖中飞出柄青铜古剑,剑光劈开千里阴霾,\"几万年前龙渊之盟,四海万族歃血为誓——今海族背信,当如何?\" \"战!\"台下声浪震落山巅积雪,十万修士衣袂翻卷如怒海。玄微子身后三十四位化神期同时结印,苍穹浮现炎黄大陆九州虚影,唯独青州地界黯淡无光。 符灵儿踩着浮空符窜上老松,险些被挤落的松针扎成刺猬:\"我的娘!连漠北的沙陀人都来了!\"她指着群赤膊纹狼的壮汉,那些人正与南海鲛绡坊的女修交换避水符。 方小邪抱着酒坛缩在破三贼药箱后,听到身边两个人议论:\"瞧见没?那个扛着杀猪刀的胖子,是西街的屠户王老三!上月还赊我酒钱...\"话音未落,人群突然裂开条道——又有三百名凡人士卒踏着《破阵曲》节拍走来,铁甲映着朝阳,竟比修士的法衣更耀眼。青城派马上派人前往又是一顿好言好语相劝,带他们先回白玉京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再让各回各家。 青城剑派尔后让各门各派诏告天下,凡人无须参战,修士有义务也有这能力保卫自己的大陆,必会让我炎黄大陆之所在领地,寸土不失,请天下凡人安心! 剑无尘剑鞘轻震,荡开个挤过来的农家汉子。那人肩扛钉耙,腰别镰刀,正对同伴嚷着:\"俺家八亩水田都淹了,定要砍几只鱼头怪泄愤!\" \"让让!让让!\"一队青城弟子满头大汗地穿梭人海,\"老丈!您这扁担真不能带上战场...\"他们正劝返个挑着两筐腌菜的白发老农,顺带把农家汉子一齐邀走。 玄微子并指抹过剑锋,血珠化作千只玄鸟飞向四海:\"此去沧溟三万里,诸君当记——\"他忽然吟起古战场歌谣,三十四位化神期随声应和,声浪催得云台四周十万柄飞剑齐齐出鞘。 \"第一剑,斩尽背信之徒!\" “斩、斩、斩”,声如浪潮。 十万剑光如银河倒卷,在天际拼出\"九州\"二字。药王谷长老祭出神农鼎,鼎中药香凝成青龙虚影;南海观音阁阁主抛洒杨枝甘露,甘霖所过之处伤患尽愈。 方小邪突然捅了捅破三贼:\"贼大哥快看!\"只见被劝返离去的凡人军阵中亦升起面残破战旗,旗面用血写着\"华夏番茄屯\",在漫天法宝辉光中倔强飘扬。 \"咚——\" \"咚——\" \"咚——\" 三声夔牛鼓震裂晨雾,十万修士化作流光掠向东南。符灵儿甩出千里传影符,映出冲在最前的三千剑修阵列——他们脚踏的竟是青城派为送返凡人打造的玄铁飞舟,舟头绑着来不及卸下的锄头柴刀。 破三贼药箱里金针自发结阵,似也被这肃杀气氛感染。方小邪突然将酒坛砸向山涧,醉仙酿香惊起满谷飞鸟:\"等老子回去时,定要酿坛''斩蛟血''!\" 剑无尘的剑气扫开最后一片落叶,立在观景山巅仰天长啸!十万里外云隙间依稀可见海族黑潮已漫过临渊城墙。。而亿万里之外,青州地界仍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仿佛有双无形巨手按住了这头卧虎。 \"诸位请看。\"方东璧指尖划过沙盘,三千枚荧光柳絮凝聚成红点,\"三日前,情报人员送来的秘报\"他黑袍上的暗金柳絮纹泛起微光,“与我们在魔州得到的情报一致”。 方东璧突然将佩剑插入地面,剑穗令牌映出青城山脉虚影:\"那就是魔族将要突袭指挥部,我们必须马上呈报联盟指挥部\" 紫檀长案前,青城剑派执法长老玄珏真人捏碎传讯玉简。玉屑在空中凝成山海图,与方小邪呈上的情报放置一处。 \"后生可畏。\"玄珏真人广袖轻挥,十八盏青铜灯映亮众人面容,\"三日前天机阁推演出七成相似结论。\"他忽然屈指弹向剑九尘的剑穗令牌,令牌浮现\"青城令\"三字,\"此物赠予诸位,可直呈密报。\" 符灵儿刚要摸令牌,被方小邪用酒壶挡住:\"长老,这玩意儿能换多少灵石?\" \"够你娶个美娇娘。\"玄珏真人难得露了笑意,身后三十六面水镜同时显现化神修士身影,\"五十四位长老已赶赴落星峡——诸君这份功劳,战后自有分说。\" 天上人间后院 \"要我说就该把令牌卖了!\"方小邪抛着青城令,令牌险些砸中凌无影如烟似雾的身形,\"听说黑市开价...\" \"好消息!\"厉九幽黑袍上的毒蛛银绣突然活过来般蠕动,\"昨日截获的传讯显示,海族派了三十二化神期。\" 破三贼忽然按住胸口剑纹令牌,那是剑九尘昨日硬塞来的剑家密令:\"指挥部既已安排妥当,我们...\"他看向窗外掠过的十二道虹光,那是青城派镇山剑阵在移动。 方东璧摩挲着墨玉扳指:\"两个时辰前,五十四位化神修士秘密出城。\"他玉骨折扇点向沙盘某处,山峦虚影突然炸成飞灰,\"这种层次的博弈,我们连棋子都算不上。\" 符灵儿泄气地趴在案上,发间符纸蔫成咸菜:\"白瞎了我改良的三百张爆雷符...\" 玄珏真人手持玉册踏云而来,身后跟着十二位元婴执事:\"经长老会决议,赐尔等‘联盟客卿’虚衔。\"他指尖飞出七道金纹没入众人眉心,\"战后可入剑冢选器一件。\" 剑无尘突然单膝跪地:\"弟子请战…\" \"跪也无用。\"玄珏真人剑意笼罩全场,元婴威压令梁柱吱呀作响,\"三日前天机老人耗尽百年寿元卜卦,此战化神陨落必超三十之数。\"他忽然甩出卷轴,上面血淋淋写着多个化神修士的名字,\"你们若去,连当诱饵的资格都没有。\" 方小邪突然拽过破三贼的剑纹令牌:\"长老,用这个能换坛千年仙酿不?\" 满堂肃杀之气顿时碎了一地。玄珏真人抽搐着嘴角甩袖离去,空中飘来句:\"给他们备九百安神丹!\" \"这波不亏。\"方小邪数着刚领的十二瓶丹药,\"青城派的安神丹,黑市能卖...\" 破三贼突然捏碎传讯符,剑纹令牌映出千里外的战场画面:八十六道化神剑光如流星坠海,掀起的巨浪竟将云层撕开裂口。剑无尘的佩剑突然悲鸣,剑鞘浮现道新裂痕。 符灵儿默默收起所有爆雷符,忽然甩出张云床符:\"睡觉!睡醒说不定就打完...\"话音未落,整座青城山突然震颤,护山大阵自动升起——五百里外爆开的灵气乱流,竟将夜空染成血色。 方东璧的黑袍无风自动,上面柳絮纹路次第亮起又熄灭。众人望着天际不断绽放的灵气烟花,第一次清晰认识到:在这些千年老怪面前,他们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三十二道黑影贴着地脉游走,所过之处草木凝霜。领头的鲛人王额间幽蓝竖瞳转动,忽觉足下青砖纹路似龙蛇盘踞:\"不对劲!这地气...\"话音未落,三百里荒原骤亮如白昼——无数星辰自地脉升起,在云端凝结成《周天星斗伏魔阵》。 玄武长老玄微子鹤氅鼓荡,脚踩倚天宝剑身现七星方位:\"诸位海皇远道而来,不妨尝尝我青城剑派的迎客茶!\"剑诀起处,天枢星位忽然爆出万丈剑光,将三头玄龟法相瞬间劈成冰渣。 阵中海水刚凝成巨浪,药王谷长老屈指弹出一缕青烟。毒雾所过处,浪头竟开出妖异红花,吞了六位海族化神的护体罡气。南海观音阁主素手轻扬,九品莲台绽放七彩佛光,照得八位鲛人王现出原形。 \"起阵!\"随着三十六声钟鸣,星斗大阵轰然转动。贪狼星位射出十万剑芒,巨门星位降下九霄雷劫,禄存星位浮起三千药鼎。三位海族化神刚要撕裂虚空,却发现 连时间流速都被周天星阵锁死。 天枢星位爆出万丈剑芒,青城三长老玄微子鹤氅猎猎,手中紫青宝剑牵引着星河倒卷。几位鲛人王刚凝出玄冰盾,剑光已如银河泄地般砸落。冰晶炸裂的脆响中,三条覆满鳞片的断臂飞上半空,血珠还未落地就被星辉炼成赤雾。 \"起潮!\"玄龟族老咆哮着祭出本命龟甲,百里汪洋虚影刚现,文曲星位突然展开万丈书卷。浩然正气化作金锁缠住浪头,禄存星位三千药鼎倾泻碧焰,将海水蒸成剧毒黑烟。三位海族长老面皮瞬间溃烂,白骨还未露出就化作脓水。 蛟龙王现出千丈真身,龙角凝聚的黑雷劈向阵眼。贪狼星骤然亮如烈阳,十万道剑气凝成白虎之法相,一口咬断其龙尾。破军星位降下陨石雨,裹着南明离火的流星砸穿七具玄龟宝甲,龟壳碎片迸溅时竟将空间割出丝丝裂痕。 \"快结四海归墟阵!\"鲛人王七窍渗血,祭出本命鳞片。剩余海族同时燃烧精血,滔天巨浪中浮现十二座祭坛虚影。阵外五十四位陆族化神齐声冷笑,紫微帝星突然投射出人皇虚影——那竟是万年前陨落的龙渊剑主残魂! 龙渊剑主虚影轻挥衣袖,星斗大阵瞬间坍缩成光点。鲛人王惊觉周身海水变成液态星辰,每条血脉都被灌入焚天星火。巨门星降下九霄雷蛇,将六位海族长老串成焦炭;武曲星幻化的青铜剑冢张开巨口,吞没五条挣扎的蛟龙。 最惨烈的当属天同星位,药王谷长老狞笑着抛出\"万毒归宗鼎\"。三位玄龟族老引以为傲的防御甲胄,在触到鼎中飘出的七彩烟霞时,竟如春雪遇骄阳般消融。他们哀嚎着抓挠着胸口,将带着内脏碎片的血肉抓着塞进嘴里。 鲛人王突然祭出本命鳞片,幽蓝血雾凝成万丈波涛:\"区区人族...\"话音戛然而止——紫微帝星射下的光柱洞穿其胸膛,阵中星力竟将他的本源精血炼成颗血丹。 十二位海族大能联手召来灭世海啸,却见武曲星位浮出柄青铜古剑。剑身铭文亮起的瞬间,整片汪洋被吸入剑冢虚影。天同星位的老道笑呵呵抛出渔网,竟把六条蛟龙当泥鳅收了。 最凶险时,三位海族长老燃烧精血冲破廉贞星锁。眼看要遁出阵外,文曲星位突然展开万卷典籍,浩然正气凝成囚笼。破军星位适时降下陨星雨,将最后七道元神轰成飞灰。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星斗大阵化作青烟消散。五十四位陆族化神踏云而下,除了天机阁主左臂焦黑、药王谷长老面色发青、南海佛修金身裂了道细纹,余者不过衣袍染尘。 玄微子剑尖挑着鲛人王本命珠:\"这枚''沧海泪''倒是炼器的好材料。\"他望向东方海天相接处,那里浮着十二座正在崩解的海族祭坛,\"传令前线,大举进攻。\" 白玉京城墙上,昨夜刚刻好的《周天星斗阵图》泛起微光。三十二道海族本命精血渗入阵纹,将这座千年古城淬炼得愈发璀璨如星,城墙浮现星图脉络,昨夜陨落的化神精血渗入砖石。从此这座千年雄城夜间总会亮起微光,孩童们说那是海族皇者在星河里永世哀嚎。 第60章 诛温有礼 白玉城外·隐龙谷 \"罗刹!左三寸!\"方东璧黑袍猎猎,指尖柳絮纹路亮如银丝。三丈高的巨汉闻言错步,玄铁重锤轰然砸向阵眼,恰好接住符灵儿甩来的爆雷符。电光火石间,三百张符纸在锤面炸成雷网,将试炼傀儡轰成焦炭。 \"换阵!\"剑九尘冷喝一声,霜华剑引着厉九幽的毒雾绕场三周。阴九娘娇笑着甩出七枚骷髅钉,毒雾遇钉即凝成冰棱,将第二波傀儡钉死在半空。破三贼金针如雨,每根针尾都拴着苏明月的银铃,音波震得傀儡关节寸断。 \"三才阵起!\"方小邪踩着醉仙步窜到阵眼,酒葫芦喷出的烈焰被符灵儿的飓风符卷成火龙。对面方东璧领着厉九幽、阴九娘结阴冥阵,黑雾中探出百只鬼手,却被苏明月一记清心咒照出破绽。 \"错了错了!\"符灵儿突然甩出定身符贴住罗刹,\"大块头刚才该往震位踩!\"巨汉委屈地挠头:\"俺哪懂啥震位,就听方老大喊''左三寸''...\" 破三贼捏着金针在沙盘比划:\"九幽兄的毒雾该晚三息放出,否则会被清歌的安神香冲散。\"厉九幽黑袍下的毒蛛银绣微微发亮:\"明日改用腐骨烟,不惧药香。\" 九道人影在隐龙谷巅交错,剑九尘的剑气勾连成阵,将月光凝成实体。方东璧墨玉扳指裂开细纹,三百道柳叶镖随阵势流转。最惊险时,罗刹的重锤与苏明月的软鞭相撞,气浪掀翻三棵古松。 \"停!\"方小邪突然摔碎酒坛,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凝成阵图,\"看!醉仙酿显示的步法走向!\"众人望去,巧了,酒痕竟与剑无尘刚使出的剑阵完美契合。 符灵儿甩出留影符记下阵型:\"早说该让贼大哥在酒里掺显形粉!\"破三贼无奈摇头,药箱飞出十八根金针,将阵图钉在岩壁供人参详。 当第九批试炼傀儡涌出洞穴时,九人同时掐诀。方东璧的柳絮镖引动厉九幽的腐骨烟,在阴九娘骷髅钉上淬成毒龙;剑无尘剑气裹着罗刹的棍风,被符灵儿贴上神行符;苏明月银铃震响的瞬间,破三贼的金针带着方小邪的醉仙火刺入傀儡关节。 \"轰——\" 千具玄铁傀儡同时炸成齑粉,尘烟中浮现出完整的九宫阵图。剑无尘收剑入鞘时,剑穗首次系上了符灵儿编的平安结。方东璧摩挲着扳指上新裂痕:\"明日换''天罡北斗阵''。\" 远处军机阁钟声传来,新一轮化神大战的余波震落山石。九人望着天边血色晚霞,知道这偷来的平静时光,怕是不多了。 白玉京·珍宝阁 \"诸位贵客里边请~\"迎客伙计甩着金丝拂尘,九层鎏金塔楼内珠光宝气扑面而来。符灵儿刚踩上云纹地毯,就被穹顶悬浮的万宝图惊得合不拢嘴——那图卷自动翻页,从黄阶下品的止血丹到天阶上品的斩仙剑,密密麻麻列着三千页目录。 一层·丹香缭绕 破三贼指尖金针自发颤动,引着他直奔西南角的\"回春坊\"。琉璃柜中,八百种丹药在玉瓶里浮沉。\"这九转还魂丹掺了三分赤练砂。\"他屈指轻弹瓶身,震出缕暗红杂质,\"劳烦换那瓶辰时开炉的。\"这些年方小邪已考过了三级炼丹师,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掌柜的瞳孔微缩,躬身捧出紫檀匣:\"先生好眼力,这是今晨刚到的‘生生造化丹’,用千年血参...\"话没说完,方小邪突然窜过来顺走两瓶:\"这个好!喝醉了能当醒酒药~\"他可苏家的准姑爷…拿点东西怎么了? 苏明月揪着他耳朵放回原处,腕间银铃扫过货架,七十二瓶丹药自动飞入乾坤袋:\"止血丹百瓶、回灵散五十罐、避毒丸...\"她每念一种,符灵儿就甩出张引物符贴在对应区域,慌得掌柜在货架不停补货。自家小姐是要大扫荡贴补方小邪这个吃软饭的了… \"千机雷火符来三百张!\"符灵儿踩着浮空符满场飞窜,发间符纸与货架上的灵符共鸣,\"那个!鎏金遁地符全要了~\"她甩出灵石袋砸在柜台,转头看见方小邪正往酒葫芦上贴隐身符。 \"暴殄天物!\"一道定身符把他钉在梁柱上,\"这紫霄神隐符是给你这么用的?\"方小邪嬉皮笑脸:\"我试过,贴葫芦上偷酒喝贼方便~\" 剑无尘冷着脸挑走十二张剑意拓印符,剑气扫过便知真伪。厉九幽黑袍下的毒蛛银绣亮起,专挑些蚀骨符、腐心咒。阴九娘笑吟吟往罗刹重锤上贴千斤符:\"大块头,姐姐再给你加个爆炎咒如何?\" 凌无影在万剑匣前驻足,七十二柄飞剑同时嗡鸣。他并指抹过剑锋,唯独一柄霜纹木剑飞出剑阵:\"千年雷击桃木,可承我七成剑气。\"掌柜的刚要报价,方东璧的墨玉扳指已映出三万灵石虚影,表示不差钱。 罗刹抡起柄八棱撼山锤,锤风掀翻三个货架:\"轻!太轻!\"最后扛走镇店之宝\"五岳定海锤\",锤柄缠上阴九娘送的锁魂链。苏明月挑了件鲛绡软甲,月光下甲胄泛起涟漪,被方小邪偷偷贴上张护心符。 \"这玄龟软甲...\"破三贼捏着金针刺探甲缝,\"第七片逆鳞淬毒了。\"掌柜的额头冒汗,急忙换出件冰蚕丝内衬。符灵儿正往自己身上贴七重金光符,活像个移动宝库。 方东璧忽然在东南角停步,玉骨折扇点中个青铜罗盘:\"八方锁龙阵的阵眼法器,要了。\"他扳指裂开细纹,三百道柳絮镖没入罗盘凹槽,竟完美契合。这八方锁龙阵竟让他身上灵力涨幅直逼化神境,好东西,他张开手掌拇食二指扣环比了个手势,表示满意。 众人被请上顶楼时,正撞见青城剑派长老在验货。方小邪刚摸向那柄斩仙剑,整层楼禁制突然激活。剑无尘的霜华剑自动护主,剑气与禁制碰撞出万千火星。 \"诸位见谅,这层需化神期...\"掌柜话音未落,方东璧的八方锁龙盘突然投射出化神威压。众人趁乱摸遍神器,符灵儿甚至用留影符拓下三件圣器阵纹。 当一个个乾坤袋堆成小山时,算盘精器灵突然冒烟。掌柜捧着碎裂的玉简哀嚎:\"九折!给各位打九折!\"方小邪却摸出个空酒壶:\"以物易物成不?这可是装过千年醉仙酿的...\"最后苏明月定价,所有货物一概六折。 回程时,九人驾着塞满法宝的飞舟,觉得会不会把防御阵压得咯吱作响。方东璧把玩着新得的锁龙盘,忽见白玉京方向升起十二道化神剑光——新一轮大战要开始了。 蚀骨城第七次月升时,修千劫盘坐在租的小院屋顶的房檐上。而此时温家别院,温有礼正搂着两名药人侍女踏进温泉池,池边站着三位黑袍老者——左首那位化神修士的护体灵光,隔着水镜都刺得人眼疼。 \"今日是初七。\"小不点的虚影在魂珠中轻叹,\"他每月初七、十五、廿三都会去堕仙崖采阴补阳。\" 修千劫的蛟爪在玄铁窗棂上留下五道深痕。三日前他亲眼见温有礼活剖了个金丹女修,那女子的惨叫与当年小不点魂飞魄散时喊的“莫相忘”那微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直在耳畔回响。 \"你元婴中期的修为,扛不住化神修士半掌。\"小不点的冰魄兰贴在镜面,冻住温有礼扭曲的笑脸,\"禹州那边可有新消息,北疆防线...\" \"再等七日!\"修千劫突然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混着蛟血流淌,\"初七、十五、廿三,还有三次机会!\" 魂珠忽然飘到他青筋暴起的手心,小不点虚抚那些厚厚的剑茧,那是修千劫不想运功化去的,:\"那日你教我剑诀时说,执念太深易生心魔。\"她的指尖穿过温有礼的虚影,\"如今整个蚀骨城都是你的心魔。\" 卯时三刻,修千劫化作卖药老叟蹲在温家后巷。温有礼的鎏金车驾经过时,他嗅到车中溢出的合欢散气息——与当年渔港少女中的迷药一模一样。 \"新鲜的龙蜥血!\"他哑着嗓子举起药罐,罐中蛟毒伪装的血气引得拉车妖兽躁动。护卫的化神修士突然睁眼,神识如刀刮过他的伪装。修千劫的魇魔软甲渗出冷汗,面上却堆着谄笑:\"大人可要壮阳...\" 车帘掀开条缝,温有礼苍白的脸比鬼修还阴森:\"赏。\" 一枚淬毒灵石砸在修千劫额头,瞬间隆起一个大包。 子夜,修千劫在密室剜去额间腐肉。小甜甜的金焰裹着还魂草汁,将自己灵魂烧灼得滋滋作响,但他的魂影却越来越厚实,仿如肉身一般。 \"今日他车驾防护比往常弱三分。\"他盯着留影石回放的画面,\"化神修士的站位偏移了七寸...\" \"可能因为温家另有要事,他们调走了两位客卿。\"小不点凝出虚影按住他颤抖的手,\"你闻到车里的血腥味了吗?那侍女刚被采补完就断了气。\" 修千劫突然将手中留影石砸向墙壁,碎片中无数个温有礼在狞笑。霜影残魂发出悲鸣,将满地碎片冻成冰渣。 第七道禹州传讯符燃尽时,修千劫正在堕仙崖顶布阵。万妖阁买的的弑神钉埋进巽位,毒蛟血绘制的阵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此阵若成,可困化神修士十息。\"他摩挲着陈青玄送来的温家巡防图,\"十息够斩温有礼三千次。\" 小不点的魂火突然暴涨:\"那化神修士腰间挂着阵盘,咱们动不了他们!\"她虚指阵图某处,\"你在此搏命时,禹州域正有千万妖族儿郎被炼成血丹!\" 衣襟突然无风自动,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深深插进岩壁。远处传来车辙声,温家车驾转过山道,护卫的化神修士正抬头望月——那是天狼食月的凶煞之兆。 修千劫的指尖已经触到剑上,温有礼的笑声随风飘来:\"听说禹州那群废物又败了?正好给本公子送些药人来...\" 先天魂珠突然闪耀,小不点燃烧魂力凝出实体:\"走!\"她夺过弑神钉,\"现在去北疆,还能多为陆盟各族出些许绵力!\" 转身那刹那,修千劫最后回望山道。温有礼的车驾碾过道上的松针与枯叶,化神修士似有所感地望向山巅,却只看到片被剑意绞碎的落叶。修再劫心中起念:再七天,七天一过,若不成功,即刻前往禹州! 第四日酉时,陈青瑶披着素纱跪在温家别院前。她腕间露出的净莲印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守门修士的眼珠顿时黏在那抹雪白上:\"小女子愿献上古修洞府秘图,只求侍奉温公子三日...\" 温有礼捏着她下巴踏出别院时,化神护卫正被陈青玄伪造的\"妖族突袭,急需支援\"急报引开。修千劫化作阴影贴在水榭飞檐下,毒蛟血浸透的弑神钉在袖中嗡鸣。 蚀骨城外三百里处 温有礼的指尖刚触到秘图,陈青瑶突然捏碎袖中幻形珠。漫天萤火中净莲印化作锁魂链缠住他脖颈,月轮剑意自她指尖迸发——竟是燃烧精血强提至金丹境! \"贱人!\"温有礼祭出本命血幡,幡中窜出的鬼面却被蛟尾剑鞘绞碎。修千劫的弑神钉穿透血幡刹那,毒蛟虚影同时咬住温有礼丹田,硬生生将金丹扯出半截。 \"你敢杀我!\"温有礼的金丹尖叫着捏碎护命玉符,百里外顿时传来化神修士的怒喝。修千劫的魇魔软甲裹住陈青瑶,莫相忘剑劈开虚空:\"走!\" 三道遁光冲天而起时,温有礼的残躯突然爆成血雾。弑神钉在金丹逃遁前贯穿其中,小甜甜残魂喷出金焰将神魂烧成灰烬。陈青玄呕着血催动传送符:\"西北角密道!\" 化神修士的遮天巨掌拍碎半座城池时,修千劫已带着姐弟俩遁入地脉暗河。陈青瑶将净莲印按在石壁,激活上古妖族遗留的传送阵:\"这是偶然发现的...\" 河水突然沸腾,追兵剑气削平三丈岩层,竟把传送阵削去了半截,修千劫来不及多想捏碎最后一次遁天符,金光裹着三人消失前,他瞥见化神修士腰间的血月令牌——与当年温阿满所佩一模一样。 七日后,禹州界碑映入眼帘。陈青玄捧着温有礼的残魂珠:\"龙大哥,此物或许能换些资源。\"珠内还残留着温家秘术的波动。修千劫不敢大意,运起灵力燃起真火将残魂烧的一干二净,并捏碎残魂珠。 修千劫望向北疆烽火,掌心蛟鳞纹路忽明忽暗。小不点的虚影在魂珠中轻叹:\"该让霜影出来透透气了。\"银狼残魂跃出时,口中叼着半根还魂草——现在都快把还魂草当零嘴了。 疾驰的云纹舟内,陈青玄捏着\"千人千面\"的玉简,突然跪在羊绒毯上:\"龙大哥若嫌累赘,青玄可自毁容貌扮作哑仆!\"他并指就要剜向双目,被姐姐青瑶的月轮剑气拦住。 \"胡闹!\"修千劫的蛟尾剑鞘拍飞玉简,\"传你们易容术是为自由,不是要你们...\" \"前辈可知何谓自由?\"青瑶突然撕开袖口,露出当年被温家烙下的血月印,\"青瑶七岁被掳作药人,青玄十岁替姐试毒。\"她将易容玉简按回修千劫掌心,\"这十二年我们扮过药奴、死士、娼妓,今日才知活着还能有别的模样。\" 车外骤雨敲打车帘,陈青玄从怀中掏出禹州的路线图\"珠子映出他眼底血丝,\"前辈既要助禹州抗敌,总需个为前辈跑前跑后做零星小事的人。\" 修千劫的魇魔软甲突然缠住姐弟俩脖颈:\"跟着我,日后可能都要面对化神修士追杀。\"软甲表面浮现当年小不点消散的画面,\"你们可知...\" \"知道!\"青玄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旧疤,\"从前辈要杀温有礼我姐弟就知道。\"他忽然露出笑容,\"那温家又何尝不是我们姐弟的仇人.\" 魂珠突然爆出寒光,小不点虚影看着青玄姐弟:\"他们姐弟也是灵巧勤快且心性不错!\"又转向修千劫,\"就带着吧,让霜影教他们追踪之术。\" 与此同时,温家血月殿内,九名元婴修士正围着一块记忆水晶。画面定格在修千劫斩杀温有礼的瞬间——露出他整张脸还有右颊的旧剑疤。 \"用窥天镜回溯三千次!\"温阿满的拐杖砸碎玉阶,\"把护道者眼珠挖出来炼成照影珠!\" 三日后,九州各城门口挂上血玉悬赏令。画像中男子眉峰入鬓,眼下有道小小心型印记——正是修千劫当年为救小不点,硬接天雷留下的疤痕。告示旁浮动着留影幻象,重现他施展黯然销魂剑的画面。 \"前辈这印记...\"青瑶蘸着朱砂在修千劫眼角勾勒莲花,\"倒与古籍记载的净世圣纹相似。\"她手腕翻转,易容药膏混着蛟血凝成佛门梵印。 青玄对照通缉令啧啧称奇:\"现在说大哥是西天佛子转世都有人信!\"他给自己黏上络腮胡,转眼变成粗犷刀客,\"咱们就以''梵净山护法''的身份入禹州城如何?\" 修千劫望着水镜中的陌生面容,忽然将魂珠按在梵印上。小不点的虚影化作眉心一点朱砂:\"记住,遇到化神修士就跑。\"小甜甜金焰顺势钻进青玄的刀鞘,霜影残魂没入青瑶的佛珠。 云舟穿过界碑时,北疆的风雪卷走车辕上的蛟鳞粉。千里外温家血池沸腾,照影珠突然映出修千劫真实的侧脸——修士为何会留疤。 第61章 战、战、战 白玉京·东城门 \"嚯!贼大哥这画像画得俊啊!\"方小邪扯下城墙通缉令,对着画中眉间有疤、满脸凶相的破三贼画像直乐,\"就是这道疤添得潦草,该用朱砂混着...\"话没说完他的眼神已飘向破三贼、方东璧二人。 破三贼捏着通缉令面色古怪皱眉道:\"魔州蚀骨城距此九千万里,我昨日还在隐龙谷试炼...\"他指尖金针突然自颤,在画像眉心点出个红印,\"画师定是没见过本人。\" 方东璧墨玉扳指映出悬赏金额:\"十万中品灵石,抵得上我''夜里的柳絮''半年的进项。\"他黑袍上的柳絮纹路忽然游走成\"嫁祸\"二字,\"诸位,去军机阁喝茶。\"方小邪、破三贼顿时心下明白。 联盟指挥部·天鉴厅 玄珏真人捏碎通缉令,纸屑在空中凝成血色\"温\"字:\"温家这次闹得过分了。\"他身后万仙谱浮现金光,谱身浮现破三贼昨日灵力轨迹——从辰时在珍宝阁验丹到子夜于隐龙谷布阵,清晰可查。 \"这是留影玉简。\"符灵儿甩出十二枚玉牌,\"昨日试炼时贼大哥被罗刹锤风刮破衣角的画面都有!\" 温家代表温如晦拍案而起:\"谁知是不是用了分身...\" \"放肆!\"月无极宗三长老突然现身,腰间\"极\"字令符紫光暴涨,\"我宗''观天镜''每三日扫查全城,破道友昨日申时还在帮小徒改良针法!\" 剑无尘突然拔剑插入地面,抱拳向联盟几位代表送\"贼兄弟这些时日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我剑家剑无尘愿为他担保”。联盟几人互看了一眼,剑家愿作保,此事铁定有问题,定是那凶手易容为破三贼模样。 破三贼立于八卦阵眼,三十六道金锁缠身。万仙鼎倾倒药液,在他脚下汇成血色\"温\"字。阵外温如晦掐诀暴喝:\"若真无辜,魂印当显...\" 血色突然翻涌成青莲,莲心浮出七日前破三贼救治温家伤员的画面。苏明月腕间银铃轻响:\"那日你家族温长海心脉断裂,是方先生用金针渡穴救回的。\" 温如晦踉跄后退,阵中青莲忽化利箭洞穿其袖袍。方东璧把玩着墨玉扳指:\"温长老可知,陆盟修真界战场铁律?\"扳指裂痕中渗出森然杀意,\"不杀医修。而你们温家仗着势大,随意栽赃陷害一位医修,是何居心。\" 温好晦一时语塞。 玄珏真人挥袖展开万里传影阵,蚀骨城外的留影石画面浮现:破三贼斩杀温有礼时,袖中滑落的正是温家嫡系玉佩。\"温长老可识得此物?这事还是得从温家内部查起”玄钰真人道。 最终温家代表拂袖而去时,破三贼的金针突然低吟而出,在地面刻下\"还我清白\"四字。 -白玉京·天上人间 \"干杯!\"方小邪把醉仙酿泼得到处都是,\"十万灵石悬赏啊!那个人现在比我酒窖都值钱~\" 符灵儿正用通缉令折纸鹤:\"明日我就做三百张假通缉令,把悬赏提到百万...\"忽然被苏明月用安神符贴住嘴。 破三贼擦拭着金针苦笑:\"温家虽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指尖在桌上轻敲..\"但现在温家在联盟内部的人却能证明我的清白,这事应该问题不大” \"是他吧。\"方东璧低声对破三贼和方小邪说,而后又突然大声说道,\"现在处处迹象证明贼兄弟的无辜,温家不会再闹了,此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窗外忽起阴风,剑天尘的霜华剑自动出鞘三寸。而方小邪三人望向魔州方向,知道这场风波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小浪花。 陆族联盟与海族的战场上 咸腥海风裹着腐臭掠过战场,方小邪踩碎半截蛟龙骨,靴底已浸透暗红血泥。三百里滩涂不见沙石,唯有残甲断刃与妖兽碎尸铺就死路。天边乌云压着血色浪涛,数万海族正踏着同族尸骸发起新一波冲锋。 万里高空之上,七轮血月当空悬挂——那是十四位化神修士的瞳术撕裂天幕形成的异象。黑海蛟龙王霸的龙爪正捏着半截断裂的山脉,青城长老吴辞仁的剑气却已刺穿他背后三片逆鳞,坠落的龙血化作火雨,将下方三百里海域煮得沸腾如鼎。 三清教玄寂真人脚下的青铜巨鼎突然倾倒,鼎中流淌出的竟是浓缩的银河。星光触碰到海族大祭司召来的蚀骨黑潮时,整片空域突然坍缩成黑洞,七只恰好路过的大鹏瞬间被拧成麻花状,堪比金丹的大鹏惨叫声刚出口就被虚空吞噬。 赤霄剑派老祖吴梦达的冰晶长戟划过之处,云层冻结成连绵冰川,却在撞上海巫女祭出的珊瑚法相时轰然炸裂。每一块碎冰都化作百丈冰锥坠落,东海岸十七座了望塔被钉成冰刺猬,塔中储备的霹雳雷火弹连环炸响,火光照亮半边苍穹。 最骇人的是南海剑阁那位闭目修剑三百年的疯长老。他枯瘦的指尖每次颤动,便有百里长的剑气犁过天际,焦尾琴上的龙筋弦已断其五,每根断弦崩落人间便引发天崩地裂。最后那根琴弦震颤时发出的悲鸣,竟让西漠三座千年佛塔同时坍塌。 这场持续七昼夜的高空厮杀,导致整个禹州阴雨不绝。不是雨云汇聚,而是被剑气割碎又重组的罡风层持续漏下天河之水。沿海渔村老人指天发誓,说看见闪电中有龙影与剑光绞杀,雷鸣实则是大能者徒手捏爆空间的余震。 当吴辞仁终于斩落第九片蛟龙王鳞时,极北之地永冻冰川传来开裂声——两位大能对轰的余波,竟让三万里外的寒髓玄铁矿脉全部汽化。海面飘满翻着肚皮的铁甲玄龟,它们被矿脉蒸汽烫熟的背甲上,还烙着尚未消散的剑气纹路。 不说化神境之斗,把视野拉回地面。 \"第三十七个。\"破三贼金针穿透扑来的剑齿鱼妖眼窝,身后青光暴涨。\"乙木回天诀!\"方圆十丈骤然绽开青莲,将三十余名重伤修士笼罩。断肢续接的咔嗒声混着妖兽哀嚎,竟成了战场唯一生机之音。 符灵儿甩出三张雷火符,在兽潮中炸出焦黑沟壑:\"这些海妖疯了么!\"她发间符纸燃尽七成——方才两个时辰,死在她手中的一阶刺甲龟已超千数。这些仅相当于炼气境的小妖,竟用自爆方式消耗修士灵力。 剑无尘霜华剑卷起冰风暴,将扑向药修营的百头海猿冻成冰雕:\"第七波了。\"他剑穗上系着的阵亡修士名牌已增至四十九枚。远处海面浮着五具化神海皇的残躯,其中三具还嵌着青城剑派的斩妖剑。 方东璧黑袍染成暗红,柳絮镖穿透第七个金丹期鲛人咽喉:\"海族战损,筑基妖兽七万、金丹三千、元婴八百。\"他墨玉扳指映出战场虚影,\"我方折损筑基修士九百、金丹二百、元婴三十七。\" 罗刹抡起混元金棒砸碎玄龟阵:\"龟孙子!拿命填阵眼是吧?\"重锤沾满绿色脑浆,每次挥动都带起腥风。阴九娘的骷髅钉专挑妖兽眼眶钻,厉九幽的腐心咒正在污染百里海域。 \"小心!\"苏明月软鞭卷住突袭的鬼面水母,方小邪醉仙酿喷出烈焰。火海中浮现一个海蛟龙的身影——这位蛟龙海妖脚踏八卦剑阵,掐诀凝出的替死傀儡正巧挡住破三贼的金针。 \"药修营东侧缺口!\"随着厉九幽嘶吼,众人看见三十名筑基修士结成人墙。他们身后是上百重伤同袍,身前是千头狂化的铁甲蟹妖。 \"让开!\"破三贼化作青虹掠去,乙木回天诀催到极致。地面窜出万千藤蔓结成屏障,却仍有三柄蟹钳穿透防线。年轻药修被拦腰斩断的瞬间,将最后瓶回春散抛给同伴:\"接着!\" 剑无尘剑气化作长虹贯日,霜华剑首次染上同袍热血。方小邪的酒葫芦炸出滔天烈焰,火中竟混着泪光:\"狗日的海族!老子烧光你们!\" 那海蛟龙剑法突然变招,九柄飞剑结成轮回阵图:\"起!\"剑气过处,三百妖兽残骸竟重新站起。方东璧的柳絮镖洞穿其胸口,却见替死傀儡化作青烟。 \"没用的。\"海蛟龙眉心浮现咒印,\"本座已修成三重替死...\"话音未落,破三贼金针引动乙木灵气,在他脚下绽开噬灵毒花。苏明月银铃震散轮回阵,符灵儿的三张爆雷符将其淹没。 海天交界处突然响起螺号,残存海族如潮退去。白骨滩上,二十六具金丹修士遗体正在化作光点——这是联盟特制的往生符,防战友尸身被辱。方小邪仰头灌下烈酒,酒液混着血泪划过下颌:\"敬英魂!\" 浪涛拍岸声里,幸存的修士齐齐举剑。剑光映亮云层,隐约照见深海漩涡中蛰伏的万丈黑影——真正的决战,才刚开始。 方东璧黑袍猎猎,墨玉扳指裂开第七道细纹。他指尖柳絮镖化作三条流火,在百丈外勾出赤色阵纹:\"红莲业火,起!\"话音未落,厉九幽黑袍上的毒蛛银绣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喷出墨绿毒雾灌入阵眼。 阴九娘娇笑着甩出七枚骷髅钉,钉尾拴着的锁魂链将二头金丹期海妖拽入阵中。罗刹混元金棒轰然砸地,冲击波震得阵内砂石尽成齑粉。四人灵力交融的刹那,阵纹腾起百丈业火,火中浮现朵朵红莲。 \"第一转,炼妖!\"方东璧并指如剑。厉九幽的腐心毒在火中凝成九头蛇影,缠住三头元婴玄龟。龟甲遇毒火竟如蜡油消融,露出跳动的妖丹。阴九娘的骷髅钉趁机钻入龟壳缝隙,引爆妖丹的瞬间,罗刹重棍携着业火余波横扫,将二十丈内低阶海妖碾成血沫。 符灵儿与三个金丹鲨族战得难舍难分,符禄的威力巨大,让她杀伤力过强,海族颇感头疼,而此时三个鲨族能与她近身博斗,是它的符禄用的差不多了,就剩几张保命用的。而鲨族见她一时间未出符纸,便火气全开,各种法器不要钱的往她身上招呼。 她正大呼头疼之时,一道身影掠出,手出蛟龙剑一顿劈头盖脸的往三个鲨族招呼,那三个倒霉玩意儿即刻去们西天求取真经去了。符灵儿一看那身影,居然是个蛟族,那肯定是淡水蛟了!她作揖拜谢,那蛟剑客只一点头,便又向海族杀去。 \"第二转,焚魂!\"厉九幽咬破舌尖,精血染红毒蛛银绣。阵内业火由赤转青,两头金丹期蛟龙刚撕裂阵火闯入,龙鳞便冒起青烟。阴九娘发间金步摇射出七道幽光,钉住蛟龙逆鳞。罗刹怒吼着跃至半空,重锤裹挟业火砸碎龙角,方东璧的柳絮镖趁机钻入龙脑,绞碎元神。 阵外海族见状,竟驱赶上万刺甲龟自爆冲阵。阴九娘嘴角溢血:\"第三转...\"话未说完,厉九幽已割开手腕,毒血混着本命真元灌入阵眼。业火瞬间凝成实质,将龟群炼成三百颗燃着毒焰的流星,反砸向海族本阵。 阵外百丈处,凌无影身形如烟消散。再出现时,凌家\"无影十三剑\"已刺透七名金丹鲛人咽喉。他手中承影剑泛起水波般的寒光,剑锋过处竟不留血迹——直到第十三剑归鞘,七具尸体才同时喷出血雾。 \"凌渊倒悬!\"剑气突然化作九道虚影,每道虚影各施不同剑招。正与苏明月缠斗的元婴期虎鲨妖将,顷刻间被斩成七十二块。碎肉未落,承影剑已刺入修千劫替死傀儡眉心,剑气搅碎三丈内所有妖兽心脏。 红莲业火阵突然剧烈震颤,阵眼处空间裂开巨口。方东璧瞳孔骤缩:\"半步化神!\"海面升起百丈九头相柳,中间头颅竟是人面。厉九幽毒雾刚触及蛇鳞便倒卷而回,阴九娘七枚本命骷髅钉当场碎裂。 \"第四转,同归!\"罗刹浑身血管爆裂,以精血催动重锤。混元金棒化作山岳虚影,被方东璧用柳絮镖刻满爆裂阵纹。阴九娘咬碎舌尖,将本命精元注入业火。厉九幽黑袍尽碎,露出布满毒纹的躯体。 四道血光冲霄而起,红莲业火凝成实质。相柳喷出的蚀海毒水与业火相撞,炸出千里光爆。当烟尘散尽,九头相柳仅剩三首,红莲阵中四人却已气若游丝。凌无影的承影剑恰在此刻刺入相柳人面眉心,凌家秘传\"破妄剑意\"顺着妖脉直捣内丹。 硝烟中,方东璧用柳絮镖撑起身子。阵内散落着三百颗妖丹结晶,半数以上泛着金丹光泽。厉九幽黑袍尽毁,却咧嘴笑着收集相柳毒牙。阴九娘倚着罗刹喘息,发间金步摇只剩三颗骷髅。 凌无影收剑归鞘时,剑穗上多了一枚相柳逆鳞。他望向深海漩涡,承影剑感应到什么似的微微颤鸣。远处方小邪的替死傀儡正在消散,这次留下的轮回印记格外深刻。 海风卷着焦臭拂过战场,红莲业火阵残存的火苗在尸山血海间明灭。四人一影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在满地妖丹映照下,竟似五尊浴血修罗。 苏明月软鞭卷住第七头铁甲蟹妖的螯钳时,腕间银铃已震得发烫。她身后三百药修营修士结成的回灵阵,正被潮水般的刺甲龟群冲得摇摇欲坠。这些仅有一阶的海妖不过牛犊大小,但甲壳泛着幽蓝毒光,自爆时溅出的毒液能蚀穿筑基修士的护体罡气。 \"第七队补上!\"联盟指挥部修士黑袍下的毒蛛银绣亮如磷火,腐心毒雾刚清空三十丈海域,转眼又被新涌上的海猿填满。这些三阶妖兽相当于人族金丹,虽不通术法,但筋肉虬结的臂膀能生生撕碎玄铁盾牌。 方东璧的长剑穿透十头鲛人咽喉,墨玉扳指映出战场灵力波动——陆族三十万修士的灵光如星河璀璨,而对面的海族气机却似浑浊怒涛。他亲眼见到金丹期的青城剑修被百头二阶剑鱼妖活活耗死,那些鱼妖每只仅筑基修为,但尖喙附着的破甲纹乃天生道痕。 \"龙族《翻海诀》需千年方可小成!\"破三贼金针挑飞扑来的鬼面水母,对身后药修嘶吼,\"它们要化成人形才能修我族功法!\"乙木回春诀青光扫过处,三名断臂修士伤口窜出肉芽——这是人族独有的经脉重塑之能。当然必须吞服灵丹才可。 海天交界处,三头未完全化形的蛟龙正在兴风作浪。它们龙角未分叉,腹下仅生两爪,喷吐的癸水阴雷却被元婴修士轻易化解。若换做人族化神修士施展同等术法,早该劈开百里海域。 剑无尘霜华剑冻住百丈浪涛,冰面上倒映着荒诞战局:金丹期的南海观音阁弟子,正被数千只二阶刺豚妖逼得节节败退。这些海妖鼓气成球后,尖刺竟能洞穿佛门金钟罩。更远处,七名元婴剑修结成的北斗剑阵,竟被十万头自爆的一阶毒水母耗散灵力。 \"鲛人族《泣血歌》三百年才修至三重!\"凌无影承影剑刺穿鲛人皇子的胸膛,剑锋传来的反震力令他虎口发麻。这相当于人族元婴中期的海族强者,天生鳞甲硬度却堪比玄阶灵宝。若其修炼速度与人族相当,方才那曲摄魂魔音就该震碎修士神魂。 药修营东侧突然炸开血雾,三百头四阶玄龟结成阵势冲来。罗刹五岳定海锤砸碎领头的龟首,绿浆溅在玄铁重甲上滋滋作响:\"他娘的!这些龟孙甲壳自带避火符纹!\"他亲眼见到紫霄神火符在龟背上只燎出个黑印。 阴九娘的骷髅钉在龟群中穿梭,溅起的火星映出她苍白的脸:\"幸亏东海玄龟千年才开灵智!若它们二十年就能修炼...\"话未说完,七枚本命钉被龟甲震碎三根。这些不过金丹初期的海妖,防御力却堪比人族金丹大圆满。 当第三波朝阳染红海面时,陆族前锋营堪堪推进三百丈。这代价是七百筑基修士化作往生符光,三十金丹道消身陨。战损玉简显示,许多联盟筑基修士用命换金丹海妖,金丹修士以伤搏元婴海族,这是悲壮的让陆上各族铭记的一天。 \"沧溟万族,孕嗣如沙。\"方东璧捏碎传讯玉简,墨玉扳指映出惊悚画面——千里外海底,无数未开灵智的巨蚌正在喷吐幼卵。这些贝类只需二十年就能长成房屋大小,甲壳天生附带避水咒文。 破三贼刚用乙木回春诀救醒的年轻药修突然嘶吼:\"tmd,它们母蚌产卵,一胎一万!\"少年胸前挂着破碎的家传玉佩,其父兄皆殒于昨日的毒蛟潮。 剑无尘霜华剑插在龟尸堆上,剑穗系着的平安符已垂至地面。他望着海族本阵升起的九头相柳虚影,终于明白族中长辈当年的话:人族修士翻手为云,海族则以沧海为盘。修士的灵光再盛,也照不透这孕育了百万年的幽暗深蓝。 当鸣金声穿透血腥雾气时,陆族大军回撤的脚印很快被涨潮抹去。海底隐约传来悠长鲸歌,那是海族在召唤新生的亿万子嗣。药修营的青光在暮色中明明灭灭,仿佛天道在提醒——这场战争,不过是洪荒至今未曾停歇的种族天争。 第62章 诛海真君 白骨滩上 符灵儿的爆雷符在第七波兽潮中炸出缺口时,阴九娘突然发现锁魂链缠上了异样触手——那是头伪装成礁石的四阶噬魂章鱼。十二根触须瞬间绞碎七枚骷髅钉,毒液腐蚀得她护体罡气滋滋作响。 \"九娘!\"方小邪酒葫芦喷出醉仙火,却被章鱼喷出的墨汁浇灭。厉九幽的腐心毒雾刚触及触须,反被吸噬殆尽。眼看阴九娘要被拖入深海,天际忽然传来清越龙吟。 青鳞龙爪撕开墨云,修千劫化身的蛟龙修士破浪而至。他额间紫金逆鳞泛着毒光,龙尾扫过处竟带起轮回剑气,将噬魂章鱼斩成漫天碎肉。阴九娘跌落时被他龙爪轻托,触感冰凉如玄铁。 \"淡水蛟龙?\"符灵儿甩出探灵符,符纸却在他龙角三寸处自燃。修千劫喉间发出低沉龙吟,转身喷出幽蓝龙息冻住扑来的百头海猿。方东璧的柳絮镖趁机洞穿海猿眉心,墨玉扳指映出诡异画面——这蛟龙修士体内竟流转着人族功法波动。 战场西侧突然腾起狐火,青丘狐族长老率三千火狐杀入敌阵。九尾扫过之处,海族鳞甲尽成焦炭。东面传来震天狼嚎,啸月狼族勇士化出真身,利爪撕开玄龟阵型。天空掠过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鹏,抓起九头海蛇抛向人族剑阵。 \"碧波潭蛟族来援!\"不知谁喊了声,众修士只见十余条青蛟翻腾云海。它们虽不如海族蛟龙庞大,但天生避水咒文正好克制巨浪。修千劫混在其中毫不起眼,龙爪每次挥动都暗藏九转轮回诀的替死傀儡。 罗刹的混元金棒砸碎城门瞬间,城墙突然渗出腥臭黑血——整座白浪城竟是活物所化!城墙豁口处伸出万千触须,将冲在最前的苍狼勇士绞成肉泥。青丘狐火刚焚尽触须,缺口又涌出粘稠的再生胶质。 \"是深渊魔葵!\"凌无影承影剑斩落一截触须,断面浮现海族秘纹,\"海族附在城池上,大家小心妖植!\"剑九尘霜华剑气冻结百丈城墙,却见冰层下血管般的脉络仍在搏动。 修千劫假意喷吐龙息,暗中将轮回剑意注入魔葵核心。城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喷出腐蚀性汁液。方小邪趁机将醉仙酿泼向汁液,被符灵儿一道雷火符点燃,炸出冲天火柱。 鸣金收兵时,修千劫化作青虹遁入云层。阴九娘摩挲着被他龙爪触碰过的肩甲,上面残留着诡异的轮回气息:\"淡水蛟族何时修得人族剑意?\" \"碧波潭蛟王三百年前受过天机阁点化。\"方东璧擦拭着染血的柳絮镖,扳指映出方才战场画面——那蛟龙修士冻结海猿时,冰晶里分明闪过剑修独有的煞纹。 众人望着退潮后重归完整的白浪城,城墙伤口已愈合如初。唯有修千劫残留的轮回剑气在深海某处悄然流转,等待着九转轮回诀的致命爆发。 黄金狮族的咆哮震碎晨雾,金鬃狮王额间赤焰纹亮如熔岩。三千狮族勇士结成的\"焚天阵\"喷出百丈火柱,将白浪城南墙烧得通红。守城玄龟妖将的甲壳在烈焰中爆裂,绿色血浆还未落地就被蒸成毒雾,反被白虎族吹出的冰霜剑气冻成翡翠般的冰渣。 白虎族长老脚踏冰云,手中霜魄剑引动九天寒潮。剑气过处,扑来的海猿群瞬间被冻成冰雕,随啸月狼族的月光刃扫过,碎成漫天冰晶。狼王仰天长嚎,银白月华凝成巨网,罩住企图自爆的千头刺甲龟。方小邪趁机甩出醉仙酿,符灵儿一道雷火符将其点燃,在龟群中炸出冲天火莲。这俩人也是没谁了,一有空就搁战场放火玩。 \"给老子破!\"罗刹的混元金棒裹着阴九娘的爆炎咒,轰在魔葵核心。城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裂缝中喷出的不再是再生胶质,而是墨绿色本源汁液——这座活体城池终于到了极限。 修千劫化身的蛟龙修士突然腾空,轮回剑气混在龙息中灌入裂缝。城墙血管脉络寸寸断裂时,黄金狮族的焚天火柱、白虎族的冰魄剑气、啸月狼族的月华刃网同时击中同一点。天地间炸开七彩光爆,白浪城魔葵本体从海底被连根拔起,万千触须在空中疯狂扭动,最终被凌无影的承影剑切成碎末渣渣。 \"进城!\"青城派元婴修士在空中拼出青城令符,墨玉扳指映出全城灵力节点。九人随黄金狮族先锋冲入城门,沿途海族守军被白虎冰霜冻住,遭狼族利爪撕碎,让狮族烈焰焚成飞灰。街道上残留的噬魂珊瑚还在蠕动,被破三贼的乙木回春诀催生成巨型食妖花,反吞三头金丹期海妖。 当陆族战旗插上城楼那刻,三十万修士的欢呼震得海潮倒卷。黄金狮族在残垣上跳起战舞,金鬃甩出的火星点燃全城篝火;白虎族用冰魄剑气雕出百丈冰碑,稍后这碑将刻满阵亡同袍姓名;啸月狼族对月长嚎,声浪将云层撕成星网。 \"老子要喝光北海!\"方小邪踩着酒葫芦在城头飞窜,醉仙酿泼洒处燃起湛蓝灵火。符灵儿将十张庆贺符撒向天空,炸出\"陆族万胜\"四个百里可见的金光大字。阴九娘把海族将领的头骨炼成酒杯,硬塞给正在调息的厉九幽:\"尝尝,金丹期的颅骨泡酒最补!\"众人闻言一齐盯着厉九幽,:“这都开始补上了”,可以哟… 破三贼倚着食妖花藤蔓轻笑,指尖金针自发结阵,在满地血污中绽出青光。剑无尘默默擦拭霜华剑,剑穗新系的狼牙在火光中泛着冷芒——那是啸月狼王亲赠的勇士徽记。 方东璧黑袍鼓荡,站在尚未冷却的魔葵残躯上远眺沧海。墨玉扳指映出深海漩涡中隐约的相柳虚影,他嘴角扬起冷笑,柳絮镖在掌心排成攻伐阵图。凌无影如烟身形忽现在侧,承影剑尖挑着坛狮族烈酒问道:\"喝吗?\" 全城忽然响起《破阵乐》,青丘狐族幻化的霓裳仙子踏云起舞,九尾扫落星雨。罗刹抡棒砸出鼓点,竟与南海观音阁的梵音完美相合。这一刻,药修与剑修勾肩搭背,人族修士与狼族勇士共饮血酒,连最冷傲的白虎族长老都跟着狮族战吼打拍子。 深海传来相柳的怒啸,却在触及白浪城结界时消散无形。方小邪醉醺醺地挂在食妖花藤上,对着漆黑海面举坛:\"下一个...相柳城见!\"应和声如雷霆滚过城池,燃烧的战旗将夜空染成金红。 青丘狐族长老手捧月华镜,镜光扫过之处,腥咸海水退潮般缩回地缝。药王谷修士抛洒\"辟海砂\",每粒砂砾落地即生碧草,将浸透海水的青砖染回陆土本色。黄金狮族勇士脚踏焚天阵,烈焰掠过残破屋舍,烧尽附骨之疽般的海藻苔藓,露出人族雕梁画栋的原貌。 \"起!\"方小邪踩着醉仙步跃上城楼,酒葫芦倒悬倾泻灵泉。符灵儿甩出三十张唤雨符,落下的清泉在破三贼乙木回春诀的催动下,将最后一丝海腥气涤荡殆尽。当啸月狼族用月光织就的银网罩住全城时,白浪城终复当年陆族雄关的巍峨。 青城剑派万剑齐鸣的刹那,炎黄大陆九州同时升起庆贺烟火。南海观音阁的九品莲台绽放千里佛光,天机阁的星辰阵图铺满夜空。最北的漠州燃起苍狼图腾状的火墙,最南的炎州以岩浆书写\"清扫妖邪,以振乾坤\"巨字。 符灵儿将留影符甩向云端,战场画面在九州上空同步显现。当白浪城陆族战旗特写出现时,西京城百万民众的欢呼竟震碎七座酒楼瓦檐。方小邪在白浪城头高举酒坛的画面,被炼器宗师拓印成百万份,一夜之间成九州最炙手可热的拓影玉简。 庆功宴至子夜,侍卫通传有蛟龙修士求见。方东璧手中酒盏忽倾,琼浆在地面汇成花纹。来人身披青鳞斗篷,抬手间剑气在虚空刻出半段槐枝——正是当年村口老槐被毁时,三兄弟共见的断枝形状。 \"千劫哥!\"破三贼金针落地,乙木灵气暴走催开满室青莲。修千劫扯下兜帽,与破三贼八分相似的面容惊得苏明月捏碎玉盏——若非左额那道轮回剑痕,简直像照镜子。 方小邪酒葫芦砸在修千劫胸口:\"好你个蛟龙精!上次通缉令...\"话没说完被塞了颗血柳丹,正是当年三人偷藏村口老柳炼制的独门灵药。 \"温有礼该杀。\"修千劫指尖轮回剑气凝成小剑,\"他剜凡人心,还杀我道侣。\"剑气展示的画面里,是温有礼抽处子心尖血、让金丹女修当炉鼎的情景。 方东璧墨玉扳指映出修千劫心口旧伤——那是十三岁突围时留下的。三双手突然交叠,当年刻在老柳根下的血誓浮现:生不同衾死同穴,大道共证见青天。 檐外忽然炸开万丈烟花,映得三人面上泪痕如星河。前厅传来符灵儿醉醺醺的喊声:\"贼大哥!方老板!来喝蛟龙泡的酒啊~\"修千劫抹脸换上蛟龙幻形,轮回剑气裹着笑声荡开云层:\"走!请诸位尝尝碧波潭的千年醉!\" 深海某处,相柳城笼罩在血色结界中。九颗头颅望向白浪城方向的庆贺星火,中间人面露出诡笑——那面容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晨雾未散,三千艘浮空云舟已悬于海天之间。战修营的剑修们踩着疲惫的剑光降落甲板,立刻被后勤营的力士搀住:\"道友辛苦!补气丹在左舱,新锻的玄铁剑在右舱!\"三十万替换修士列阵腾空时,药修营的百座丹炉同时开盖,药香凝成云桥接引伤员。 \"第七批止血膏,接好了!\"炼丹师们脚踏风火轮穿梭云舟,乾坤袋里飞出成捆药包。炼器宗师们更是在海滩支起熔炉,将海族残甲炼成新刃,锤击声与潮声合奏战歌。医护营的女修们手捧药王谷《黄岐千断》拓本,正给新来的药修演示战场急救术。 方小邪刚踏进珍宝阁,就被漫天彩绸糊了满脸。\"贺方老板凯旋!\"掌柜的亲自捧出鎏金牌匾,九层阁楼所有展柜突然翻转——醉仙酿推出了新品名为\"斩蛟血\",爆雷符包装印着符灵儿战斗英姿,连罗刹的混元金棒都被复刻成袖珍挂件。 \"这也太夸张了!\"符灵儿甩出三张清洁符,把被粉丝挤乱的货架复原。阴九娘却笑吟吟把通缉令画像裱在红莲商铺门口:\"十万悬赏金通缉令当招牌,也算是千古第一遭了吧...\" 天上人间顶楼,方东璧望着云间穿梭的庆贺飞舟。墨玉扳指映出三千里外简易型红莲业火阵的阵图,正被炼器师协会批量复刻。厉九幽的腐心毒配方被药王谷买断,换来的灵石堆满了夜里的柳絮金库。 午时三刻,万仙鼎投影现于九州域上空。玄珏真人的声音如天雷滚过:\"赐方小邪、剑无尘、苏明月等九人''诛海真君''封号,享元婴供奉待遇!\"金册玉牒自云端降下,青城剑派特制的诛海剑令,在战时可调用九州任意资源。当然只能战场使用。 其后皆是一些在此战中功劳卓绝之人的奖赏,当中受奖最丰厚的当属“邋遢道人”任塔秋与“万里独行”厉真行二人。皆得到能直接提升修为的九品丹药“阴阳九转丹”。 珍宝阁当日销售额破百万灵石,穆家商队的货品被订购到三年后。最火爆当属红莲商铺的\"业火阵盘\",三百炼器师连夜赶工仍被抢购一空。方小邪的醉仙酿被炒到上千灵石一壶,酒坛上拓印的\"斩蛟语录\"成为年轻修士最爱。 \"干了!\"修千劫的轮回剑气挑开三百坛酒封,酒液在空中凝成蛟龙形状。符灵儿甩出庆贺符,将醉仙酿雨点般洒向全城。罗刹抡棒击打青铜编钟,每声钟鸣都炸开百里烟花。 方东璧倚着天上人间的金丝楠木柱,看白玉京长街化作星河——药王谷用灵草铺就青石流光路,南海观音阁的莲灯漂满护城河,青丘狐族幻化的霓裳仙子正在云端起舞。医修们的药箱被供在庆典中央,自发结出\"诛邪\"二字。 \"瞧见没?\"方小邪醉醺醺地指着穆家商队云舟,\"老子的画像比穆清歌还大!\"画舫上他举坛痛饮的拓影足有百丈,下方小字写着:诛海真君同款醉仙酿,每坛附赠爆雷符一张。 子时更鼓响起时,全城忽然寂静。万仙鼎投射出相柳城的阴森虚影,但很快被呼啸而来的战吼淹没:\"诛尽海族!下一个相柳城!\"声浪震得护城大阵泛起涟漪,却掩不住深海中某道凝视白玉京的怨毒目光。 第63章 雷霆神君 这一次休整期为三个月。刚退下的修士嚷嚷着要上战线,可没办法,要参战的修士太多了。那些年青修士吵着说让那些老辈修士在家颐养天年,闲了就帮忙带带孙子。而老辈修士则骂他们小逼崽子消停点,老子这辈都没死绝,还扛的动刀,用你们这些逼崽子上战场。 还有那些女修嚷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能顶半边天! 那些妖族则双臂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闹腾着:同一片天空、同一个世界,我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理当为了同一片土地而共同去战斗! 总之为了上战场,这些还未被批准上战线的,分成几派,自己都快干起来了。联盟组织最后实在没法,只能批准让他们轮流着上,毕竟这大场面也不多见,就当给大伙开开眼界了。战争的惨酷在家国情怀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得不说修士都想抛弃的情感却有着强大的力量。 方小邪、破三贼、方东璧、修千劫等众人这段时间一直不停的练合击之术、相互搭配的阵法,上次大战之后,见了太多的人一息之间灰飞烟灭,明白了战争的惨酷,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面前,他们还太弱小,必须让自己拥有自保之力。 上次那场战争,符灵儿、厉九娘、罗刹、厉九幽、苏明月、包括方小邪都受过不同程度的伤,所以这次修整,他们更是拼了命练合击之术,增加众人之间的配合度,一直不停的练了一个多月… 隐龙谷·阵法骤停 \"不练了!\"符灵儿甩出三百张定身符贴满修炼场,\"本姑娘的符纸都比你们的脸皮薄!\"十方诛仙阵的光纹应声碎裂,罗刹的重锤\"咣当\"砸进青石砖,震得厉九幽刚召出的毒雾倒灌进自己鼻孔。 方小邪趁机把酒葫芦挂上阵眼石柱:\"就是就是!珍宝阁新到的冰魄醉还没尝过呢~\"他指尖窜出醉仙火,故意把阵法残留灵气烧成酒香,\"你们闻闻,连灵气都馋酒了!\" 阴九娘魂钉挑着修千劫的蛟鳞外软甲:\"走嘛修哥哥~听说醉仙楼新聘的鲛人歌姬,唱曲时能凝出珊瑚座呢!\"一直闭目调息的剑无尘突然收剑入鞘,霜华剑穗上的狼牙挂饰晃了晃——这是默许了。 而被阴九娘吓出冷汗的修千劫想了想还是掏出了“先天魂草”唤出小不点与大家介绍了起来,大家知道这原来就是修千劫的道侣,被温家杀害,现只剩魂魄,亦唏嘘不已,遂一一见过小不点。倒是弄的阴九娘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暗骂:“不会以为老娘是真对你有意思吧?”想到这里,阴九娘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厉九幽。 白玉京主道挤满各派修士,天机阁弟子踩着星盘占道算命,他的周围挤满来占卦的凡人,有人在议论:“最近怎的不见以前占卦的方卦师,不会去参战了吧”,“参啥战,听说啊那方卦师虽也有修为,但却是最底层的炼气期,想参战也不让啊。我估摸着,可能是被天上人间那什么芷烟姑娘迷了去了”。有几人听了跟着哈哈大笑。 药王谷女修兜售的\"诛海真君同款金针\"被抢购一空。穆家商队云舟悬着十丈长的横幅:\"购款达到千灵石赠方老板醉仙酿空坛!\" \"让让!诛海真君本尊驾到!\"符灵儿不怕事大甩出三百张扩音符开道,街边瞬间炸开欢呼浪潮。方小邪刚刚偷摸走向卖糖画的摊位,就被七八个女修用留影符围住。破三贼的药箱突然弹开,金针自发结阵逼退围来的人群——他昨日刚用这招救了个误食毒丹的器修。 醉仙楼里 说书人醒木拍碎珊瑚案:\"话说半个月前血珊瑚海沟,惊现雷霆真君!\"屋顶降下幻阵,映出滔天巨浪中那道缠绕紫电的身影。方小邪的酒葫芦停在唇边——那雷光?利用雷符驭雷也没这样吧?像雷电是他家伙的… \"只见真君抬手引九天神雷,劈得六头元婴海妖现了原形!\"幻阵中雷蛟撕碎玄龟阵,电光凝成的麒麟踏浪狂奔。符灵儿突然甩出小爆雷符助兴,电得邻座佛修的光头滋滋作响。 “对不住了,各位道友”,几位男士纷纷赔礼,这小妮子又疯了! \"最绝的是那化神期三头鲨妖偷袭!\"说书人翻袖放出留影玉简,画面里雷霆真君竟分化七道雷影,\"七煞雷殛阵困住鲨妖三颗头颅,反用鲨逼出的毒液破了它的吞天神通!\" 修千劫的蛟鳞披风突然泛起涟漪——他感到那雷光中藏着的轮回剑气太霸道,他练九转轮回诀,对轮回剑意自然熟悉,但觉得自己绝对无法在他剑下撑过十招。方东璧墨玉扳指映出战斗细节:雷霆真君每次出手前,都会在虚空留下丝丝裂痕,像是传说中空间之术。 \"后来呢?\"阴九娘把骷髅钉拍在桌上,钉尾拴着的锁魂链缠住说书人手腕。满堂修士跟着起哄,连柜台算账的鲛人掌柜都探出鱼头。 说书人神秘一笑:\"预知后事如何...\"话音未落,方小邪甩出装着一百灵石的乾坤袋砸在案上,\"买你十段后续!\" 说书人袖中飞出三枚留影珠,在满堂修士惊呼中幻化出滔天巨浪。 \"且说七日前血珊瑚海沟!\"画面里雷霆缠身的身影踏浪而立,面纱下隐约可见电光勾勒的下颌,\"那神秘人抬手便是九霄引雷诀,十里内海域霎时雷蛇乱舞!\" 十二头元婴期铁甲蟹妖结成玄冰阵,寒气凝成百丈冰山压顶而来。雷霆真君双掌合十,竟将雷电凝成细若发丝的雷针。但见那万千雷针穿透冰隙,精准刺入蟹妖甲壳缝隙中的软肉。最骇人的是,雷针入体后竟引动妖丹自爆,十二朵血莲在海面炸开时,连海底血珊瑚都被震碎三成。 \"听说海族斥候队光捞死在他手底下的海族尸骸就捞了三天三夜!\"说书人挥袖洒出幻象,焦黑的蟹妖残甲铺满海面,\"最绝的是他取妖丹炼成雷珠,反手砸进赶来支援的蛟龙阵那事,让人捧腹\" 幻阵再变,深渊魔葵千丈触须破海而出。雷霆真君却收起电光,翻手祭出枚青铜古镜。镜面映出魔葵本体时,九天突然降下紫霄神雷——竟是借魔葵自己的再生妖力引动天劫! \"那魔葵每再生一条触须,天劫便强上一分!\"画面里雷霆真君踏着雷云穿梭,身后魔葵在第八十一道天雷中化作飞灰。有眼尖修士发现,他衣角露出的竟是凡人衣饰的料子,居然在雷光中泛着诡异青光。凡人衣料如何抵御雷霆之威,难道雷霆真是他的,就算是掌握驭雷之法,那凡人衣料也扛不住啊?除非他已习雷之大道,只要他想,他就是雷霆,雷霆就是他。可这可能吗?这是妖孽吗? \"战后清点,雷雀共啄瞎九百金丹海妖双目!\"说书人突然压低声音,\"最奇的是,所有雷雀消散前都在空中排出三字...\"六六六”… 满堂修士议论纷纷时,雷霆真君的战斗影像仍在循环。 而此时战场上 海潮裹着残肢撞向相柳城墙时,方七杀嗅到了轮回的气息。那道青灰色的光晕在战场西南角明灭,每次闪烁便有陆盟修士诡异地倒退回三息前的位置——恰好迎上海族祭司酝酿完毕的裂魂咒。 \"轮回法器!\"他跟随着周身缠绕的雷霆,化作电光直扑目标。持盘的是个生着六对腕足的蜃妖,珊瑚状的眼柄正疯狂转动。方圆十丈内,十七名修士正在重复进退:剑修第七次差点被自己的剑气贯穿丹田,符师第三回把爆炎符贴错方位。 方七杀左手掐出时间印诀,右手指尖迸发紫电。当蜃妖将轮回盘对准他的刹那,整片战场的时间流速突然错位——蜃妖眼中,雷霆神君的身影却同时出现不同的方位。 \"轰!\" 掀起的土龙吞没了蜃妖下半身,轮回盘脱手的瞬间,方七杀看见盘面上浮出自己百世轮回的虚影。有算命先生的潦倒,有雷霆神君的暴烈,竟还有一世是穆清歌货架上吃灰的留影石。 \"这东西还是别留给你们了。\"他并指斩断蜃妖最后一根腕足,轮回盘落进掌心时,百里内的亡魂同时发出尖啸。正要细看,身后突然炸开海族自爆的灵潮,方七杀反手将轮回盘塞进储物戒,转身时瞥见某个年轻修士被气浪掀飞——那孩子胸甲上还刻着\"雷霆神君庇佑\"的符文。 \"活着回去买穆家的护身符吧。\"他弹出一道雷光托住那修士,自己借力冲向更深处的战团。 三日后 \"铛——!铛——!\"禹州城头的玄铁钟震得人耳膜生疼,三只传讯纸鹤扑棱棱撞进醉仙楼二楼雅间。方小邪正叼着麦芽糖研究海妖解剖图,被糊了满脸朱砂写的通告。 \"娘的,催命呢这是!\"他抖开黏在鼻尖的纸,符灵儿已经半个身子探出雕花窗。街对面公告墙前挤得跟下饺子似的,执事弟子踩着青玉算盘悬在半空喊:\"急招二阶以上丹师!前线回春丹缺口三千斛!中级以上符禄师,前线缺符… 符灵儿反手把狼毫笔插回发髻,抓起桌案上未干的镇海符就要往下跳:\"姑奶奶这手符箓功夫...\"话音未落被方小邪揪住后领,青年指尖腾起缕丹火把通告烧成灰:\"省省吧你,难道你符禄造诣已达中级符师”。符灵儿闭口不语,眼露凶光。 楼梯口传来\"咯吱\"响动,苏明月拎着食盒进来就撞见这场面。她腰间秋水剑\"嗡\"地出鞘三寸,剑风扫落方小邪手里糖渣:\"姓方的!你敢把老娘报成烧火丫头?\"玉牌甩在檀木桌上,\"丁等药徒\"四个金字晃得人眼疼。 剑无尘抱着剑斜倚门框,冷不丁开口:\"昨日战报。\"他屈指弹开玉简,血色虚影浮现在半空——青城派三十剑修被困礁石滩,全凭三张避水符撑到援军赶来。 \"可咱们窝在这儿...\"符灵儿突然哽住,她瞧见运送伤员的云舟掠过窗外,有个断臂修士手里攥着半截她画的止血符。朱砂混着血水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花。 破三霄走了进来,敲了敲墙面告示。后面清单上墨迹未干:【每百张爆炎符=剑阵多撑半柱香】。老头吐了个烟圈:\"昨儿黑水关要是多二十颗清心丹,七杀营那帮崽子也不至于被幻雾迷了眼。\"符灵儿与方小邪、苏明月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三日 丹房突然\"轰隆\"震响,方小邪顶着炸成鸡窝的头发蹦出来,手里瓷瓶\"咣当\"砸在桌上:\"成了!老子改良的止血散!\"他献宝似的捧到苏明月跟前,\"掺了冰蚕丝,遇血即凝...\" \"方小邪!\"苏明月拍案而起,剑穗上的铃铛乱颤,\"当年猎妖时是谁替你挡的毒爪?现在倒嫌我拖后腿?\"她突然瞥见他袖口下新添的灼伤,话音陡然转轻:\"又拿自己试药?\" 符灵儿闷头往符纸里灌灵力,黄纸\"刺啦\"燃起青焰:\"前线老周上月还传讯说要给我捎蛟龙鳞...\"她笔尖突然顿住,朱砂在宣纸上晕成血珠。昨日阵亡名单上,\"周大勇\"三个字赫然在列。 剑无尘忽然甩出枚留影石。画面里浑身浴血的修士举着符箓狂笑:\"符姑娘画的雷暴符好使!轰开海妖阵眼全靠它!\"符灵儿\"哇\"地哭出声,鼻涕泡吹到方小邪刚炼好的丹药上。 \"作孽哟!\"方小邪手忙脚乱抢救丹药,\"姑奶奶您这金豆子比丹火还烫!\"他忽然正色,掏出块刻满阵纹的玉牌:\"老子跟指挥部立了军令状,十日之内炼不出三千颗冰心丹,提头去见!\" 苏明月抄起药杵就要敲他:\"你当自己是九命猫妖?\"见方小邪嬉皮笑脸凑过来,苏明月甩手弹出火球术。那火球打在了地上,\"轰\"地蹿起三丈,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乱晃,像皮影戏里闹别扭的小夫妻。 破三霄敲着药杆踱到窗边,暮色里七百艘运粮飞舟正掠过晚霞。\"符姑娘,\"他冲符灵儿努嘴,\"知道为啥指挥部把丹符坊设在城南?\"老头烟杆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星陨石阵,\"每炉丹药启封时,星辰之力能锁住七成药性。\" 方小邪突然往苏明月手里塞了块玉简:\"快瞧瞧这丹方!\"趁她分神,抓起药徒玉牌就往里灌灵力:\"您这手控火绝活,离了我这破炉子...\"话音未落被剑鞘抵住咽喉。 \"等打完这仗,\"苏明月剑尖挑走他鬓角沾的炉灰,\"看我不把你挂城门上晾三天!\"窗外忽然飘来咸腥海风,卷着远方隐约的战鼓声。五十辆浮空马车正载着新炼的丹药与符纸升空,车轱辘碾过晚霞,压出一串金红的辙印。 血色残阳浸透海崖,雷霆缭绕的方七杀踏着雷云掠过战场时,正瞥见那金丹修士被海族长戟刺穿肩胛。元婴期海妖额间第三目亮起幽蓝毒光,三叉戟上缠绕的怨魂已攀上人族修士脖颈。 \"时止。\"方七杀轻叩眉心,方圆十丈陡然陷入灰白。飘在半空的沙粒凝固成珠帘,海妖戟尖毒光堪堪停在修士喉前三寸。他袖中飞出九道雷纹锁链,缠住海妖周身要穴。 \"归尘。\"锁链骤然收缩,海妖鳞片缝隙迸出金芒。那元婴海妖竟在时光禁锢中急速衰老,三息间化作皑皑白骨。方七杀挥袖卷起金丹修士,雷云裹着二人瞬移三百丈,原地留下的时空泡影轰然炸裂,将追来的海族亲卫绞成血沫。 六个时辰后,东北战区传来尖啸。六名妖族元婴背靠残破阵旗,四周海妖如潮水翻涌。炼气期虾兵喷吐毒液凝成天罗地网,金丹期夜叉祭起百丈浪墙。 方七杀并指抹过虚空,雷光凝成七尺长刀:\"断空。\"刀锋划出玄奥轨迹,空间如琉璃般碎裂。三千海妖被割裂成无数碎块,血雨尚未落地就被轮回漩涡吞噬。他左手掐轮回印,战死者逸散的魂魄化作青莲没入地脉。 \"雷狱·三千界灭!\"双掌合十刹那,九霄落下紫金雷瀑。每道雷霆皆含时空碎片,筑基海妖触及即被定在光阴长河,金丹期则被流放至虚空裂隙。六个妖族修士呆望着漫天雷纹,恍惚见到雷霆中浮现六道轮回虚影。 有元婴期海族长老隔空掷来覆海印,方七杀轻笑一声:\"溯。\"宝印倒飞回百里,将施术者砸得骨断筋折。他袖中飞出轮回盘虚影,战场亡魂尽数渡往忘川,新死海妖竟自行化作尘埃滋养焦土。 暮色四合时,方七杀独立在尸山血海间。指尖跳跃着寸许雷芒,仔细看去竟是压缩到极致的时空漩涡。西海岸线漂浮着无数晶莹颗粒——那是被轮回之力净化的海族残躯,在月光下如星河坠地。 血色残阳浸染东海崖,方七杀踏着翻涌的土龙掠过战场。周身环绕的赭黄色沙尘遮住面容,每粒尘埃都在时空乱流中时隐时现。他望着脚下堆积如山的海妖尸体,喉头突然泛起苦味——这些本该在深海中悠游的生灵,此刻却化作焦黑的尸块。 \"轰!\" 三百丈外突然炸开腥臭血雾。金丹期阵修被八爪海妖的触须贯穿胸膛,元婴期海巫正狞笑着剖取修士金丹。方七杀并指轻点眉心,额间浮现轮回印:\"时溯。\" 方圆十丈瞬间倒流三息,阵修胸口的血洞消失无踪。那海巫还未来得及惊愕,脚下大地突然裂开九道深渊,来自上古的幽冥地气缠上它的鱼尾。 \"归尘。\" 方七杀袖中飞出九道玄黄土符,落地化作巍峨山岳虚影。海巫周身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剥落,三丈妖躯眨眼间坍缩成巴掌大的鱼骨。阵修呆坐在地,看着救命恩人周身流转的时空道纹,竟分不清那些沙尘是护体灵气还是未落尽的骨灰。 暮色渐沉时,东北战区传来妖族悲鸣。六名元婴狼妖背靠破碎的镇海碑,四周筑基期蟹将喷吐的毒泡已凝成天罗地网。方七杀足尖轻点,脚下焦土突然翻涌成万里黄沙。 \"乾坤倒转。\" 他双掌按地,战场地脉轰然震动。八千海妖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成流沙旋涡,每粒沙子都裹挟着时间乱流。筑基期海妖瞬间苍老腐朽,金丹期则被空间裂隙切割得支离破碎。狼妖首领看着漫天飘散的妖丹碎片,竟见每片残骸都映出前世轮回的虚影。 \"放肆!\" 化神期蛟龙撕裂云层,千丈龙躯搅动九天雷劫。自上方与陆族化神厮杀中脱身杀来,方七杀不退反进,脚踏八卦方位,身后浮现六道轮回盘虚影:\"汝等海族本有千年寿数,何苦自取灭亡?\" 蛟龙喷出的玄冥真水在触及他周身沙尘时,竟逆流回龙口。方七杀趁机掐动轮回诀,战场亡魂化作点点青光没入地脉。那些被净化的魂魄经过黄泉时,竟滋养出朵朵往生莲。而陆族化神修士随即赶到那蛟龙之前,二人复又杀向天际… 子夜时分,方七杀独立在尸骸堆积的滩涂。指尖萦绕的玄黄气突然凝成沙漏虚影,他望着漏中不断重组的沙粒,突然顿悟——土载万物,何尝不是承载着时光的厚重? \"九渊归尘诀!\" 他双掌猛然合十,百里内山海移位。无数海妖残躯沉入突然裂开的地缝,来自九幽的气息将这些血肉化作滋养大地的灵气。当最后缕妖气被轮回吞噬,焦黑的土地上竟抽出嫩绿新芽。 黎明破晓时,幸存的修士们只见战场中央矗立着参天土碑。碑文流转着时空道纹,细看竟是方七杀新悟的《地脉往生经》。经文字字渗入地底三千丈,将这场杀孽的因果尽数归于九泉。 方七杀早已隐入尘烟,唯有碑前未干的血渍组成一句话: \"且借人间三分情,渡妖渡魔渡苍生。\" 海风拂过新生的蒲公英,那些雪白绒球飘向深海时,每个都裹着粒净化过的妖丹碎片。 第64章 黑水龙宫 \"话说惊蛰那日正午,东海崖上黑云压城!\"醉仙楼三层雅间,说书先生将醒木拍得震天响。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里,悬浮的留影石正映出漫天雷暴,隐约可见赭黄沙尘裹着道人身影。 方小邪一口梨花酿呛在喉头,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符灵儿刚画的避水符上。\"咳咳...这他娘是元婴期能使的招数?\"他指着画面里拔地而起的千丈土碑,碑文流转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符灵儿抢过被酒打湿的符纸,指尖燃起三昧真火烘烤:\"你瞧那碑文走势,分明是土灵根催动的道意...\"她突然噤声,留影石里传出海妖濒死的尖啸。画面中雷霆神秘人双掌按地,百里内海妖竟如泥塑般风化剥落。 \"且说那雷霆神君!\"说书先生甩开折扇,扇面绘的正是土碑全貌,\"当日战场尸积成山,这位抬手便唤出九幽阴气...\"他袖中飞出把金沙,落地竟凝成微缩战场。但见沙盘里的小人挥袖间地裂山崩,前排听客的茶盏齐齐震颤。 苏明月突然按住腰间剑柄:\"那招''地龙翻身'',倒像是失传的...\"话音未落,留影石切换视角——神秘人脚下焦土绽开朵朵往生莲,莲心托着的竟是净化后的妖丹。 \"最新战报!\"门口驿卒突然闯进来,举着还沾海水的玉简,\"昨日又有三支海族大军被土碑超度!\"玉简投射的虚影里,参天土碑已生出翡翠般的苔纹,碑底新抽的嫩芽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开花结果。 方小邪突然踹翻矮凳:\"老子倒要看看这厮什么来路!\"他摸出块刻着\"万仙谱\"分册的玉牌,灵力注入后金字乱窜,愣是找不着\"雷霆神君\"的名号。酒客们哄笑起来,有个赤膊大汉拍桌道:\"怕不是哪位老祖扮猪吃虎?\" \"非也非也!\"说书先生神秘一笑,袖中飞出枚残破鳞片,\"此乃老朽重金购得的战场遗物。\"鳞片上残留的土灵气突然凝成道韵,竟与留影石中的碑文同源。符灵儿手中罗盘\"咔咔\"转动,指针直指西北乾位。 邻桌忽然传来冷笑:\"装神弄鬼!\"黑袍修士甩出枚血色妖丹,\"昨夜我在滩涂蹲守,亲眼见那土碑吞了金丹期海兽!\"妖丹表面布满蛛网裂痕,渗出丝丝轮回之气。方小邪袖中丹火突然暴涨,竟将那邪气炼成青烟。 说书先生趁机敲响云板:\"最奇的是这位神君从不补刀!\"留影石画面定格在海妖溃逃瞬间,雷霆中的身影竟在超度亡魂。有个女修突然啜泣:\"我师兄的残魂...就是从往生莲里寻回的...\" \"掌柜的!再来三坛烧刀子!\"方小邪把玉牌拍在桌上,那\"万仙谱\"三字被他指甲刮出白痕,\"等小爷改良完爆炎丹,定要会会这装腔作势的...\"话没说完被苏明月拧住耳朵:\"先把欠药王谷的五百清心丹炼了!\" 窗外忽起惊雷,雨幕中隐约有土龙掠过云端。联盟指挥部专测战场的罗盘\"啪\"地裂开道缝,她盯着指针颤声道:\"西北三十万里...新生了座碑林!\"众人挤到窗边眺望,但见雨帘尽头霞光万道,三座土碑如剑指天,碑文连成三才大阵。 说书先生抚掌大笑:三日前神君又显圣了!\"他怀中飞出数十留影石,将新碑林的影像投射满堂。方小邪突然夺过枚石子,丹火灼烧下竟显现出隐藏道纹——那分明是改良版的《地脉往生经》总纲! \"这经法...\"符灵儿凑近细看,发间铜钱\"叮叮\"相撞,\"竟能借杀孽反哺地脉!\"她指尖刚触到道纹,整枚留影石突然化作齑粉,在空中凝成句话:且借人间三分情,渡妖渡魔渡苍生。 雨势渐歇时,二楼雅间突然传出玉器碎裂声。赤脚散仙的亲传弟子摔了茶盏,手中万仙谱主册泛起血光:\"查无此人...怎么可能!\"谱中浮现的因果线竟全部绕过西北碑林,仿佛那处是天道盲区。 方小邪醉眼朦胧地倚着窗框,看晚霞将新碑林染成金红。他摸出改良到第七版的爆炎丹,突然咧嘴笑道:\"雷霆神君是吧...小爷炼的丹药,迟早要让你亲自来求...\"话音未落,苏明月揪着他后领拖向炼丹房,身后传来符灵儿慌忙收拾符纸的响动。 (啪!)醒木砸在金丝楠木案上,说书先生袖中窜出九道水雾,在半空凝成狰狞海妖模样。醉仙楼穹顶的夜明珠应声变暗,化作血色残阳映照的东海崖。 \"且说那日申时三刻!\"先生折扇点向龟族幻象,龟壳上突生倒刺,\"玄甲老龟布下九宫锁灵阵,专克土系修士...\"话音未落,留影石投射的战场突然地裂千丈,玄黄土碑破阵而出。 方小邪嗑着瓜子嗤笑:\"这老王八怕是没尝过雷劈...\"话没说完,画面中蛟龙族长老引来的九天雷暴,竟被雷霆神君周身沙尘尽数吸纳。符灵儿手中罗盘\"咔咔\"急转:\"不对!他在逆吸雷霆...\" 说书先生烟杆敲击地面,幻象中的鲨族刺客突然分化千百虚影。每道虚影獠牙都淬着幽蓝毒光,从四面八方咬向沙尘中的身影。\"好教诸位知晓!\"先生突然掀开衣襟,胸口赫然有道鲨齿伤痕,\"这噬魂毒牙能破元婴法体!\"这说书先生居然是位元婴高手?想是说书业余爱好吧! 画面陡然慢放——雷霆神君脚踏坤位,袖中飞出三十六土灵气。每道灵气落地即化山岳虚影,将鲨族刺客撞得骨断筋折。龟族长老趁机喷出玄冥重水,却被轮回道纹凝成的沙漏倒灌回壳中。 \"最险要数此刻!\"先生突然抛出枚鲛人泪,泪珠炸开化作漫天冰锥。画面里七蛟龙结成北斗杀阵,龙息凝成万丈冰剑劈下。雷霆神君双掌猛然按地:\"九渊归尘!\" 地脉轰鸣声中,千里冻土化作流沙漩涡。七条蛟龙半数被扯入轮回裂隙,剩余三条龙尾燃起往生莲火。龟族长老见势要逃,背上突生翠绿苔纹——竟是被加速了千年寿数,转眼化作青石山丘。 \"此战过后...\"说书先生展开卷轴,上面拓印着战场留影,\"逃走的电鳗妖将鳞片缝里,至今还卡着粒往生沙。\"众人细看那鳞片拓印,果然有粒金沙凝成\"劫\"字。 正说到精彩处,二楼突然传来女子娇笑。七个穿霓裳的百花谷弟子挤到雕栏前,为首的红衣女修挥着留影石喊:\"先生怎不说神君救我们那回?\" 留影石映出雷霆神君单掌托起山岳,为女修们挡住毒潮的画面。红衣女修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闪电状疤痕:\"神君为我疗伤时,这手指乱了分寸...\"她突然被师妹捂住嘴,黄衫少女嚷道:\"师姐那日尿裤子了!还说什么''妾身愿为神君暖床叠被''...\" 满堂哄笑中,紫衣女修跺脚道:\"分明是你说要给神君生猴子!\"她从储物镯掏出个绣着雷纹的肚兜,\"奴家熬了三天绣的定情信物,神君却用它在战场包扎伤员!\" 最腼腆的蓝衣女子突然捧出琉璃瓶,里面金沙凝成小小人形:\"那日神君散落的发丝...我、我温养了七七四十九天...\"话音未落被师姐们推搡:\"小浪蹄子藏得深啊!\" 方小邪笑得打翻果盘:\"这帮姑奶奶...\"冷不防被苏明月拧住耳朵:\"你也想要小娘子送肚兜?\"符灵儿突然指着留影石尖叫:\"快看!那日神君去过净衣坊!\" 画面里雷霆神君正用轮回之术净化血衣,百花谷的鸳鸯肚兜赫然在列。红衣女修突然御剑腾空:\"姐妹快追!说不定神君会故地重游!,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新厌旧,有些男人更念旧\"七道剑光撞破窗棂而去,檐角风铃乱响如少女心事。 说书先生摇头苦笑,袖中飞出个留影石:\"上月十五...\"画面中雷霆神君被三十女修堵在桃花林,漫天传情玉简雨点般砸来。只见他脚踏奇门遁甲,每次闪身都在地面留下句谒语,最终拼成\"道心澄明\"四字。 \"要我说啊——\"角落里醉醺醺的老道士突然开口,\"这神君定是丑八怪...\"话没说完,怀中酒葫芦突然长出青苔,眨眼间腐朽成灰。众人骇然望去,只见窗边不知何时多了粒金沙,正凝成\"妄\"字缓缓消散。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有高人路过,此人与神君相识或就是神君本人!一股神识乱扫,查无所获。 禹州域正中央,横亘着十万里黑水泽。这片死寂的沼泽恰似大地溃烂的疮口,灰褐色的泥浆终年冒着泡,升腾的瘴气在三百丈高空结成永不消散的毒云。从极北玄冰原刮来的寒风至此便消了声息,连最凶悍的雪雕都不敢掠过这片腐土。 泽中淤泥泛着油彩般的诡光,时而幽绿如鬼火,时而暗红似凝血。腐殖质翻涌时带出森森白骨,有巨兽的嵴椎如连绵山丘,也有人形骷髅保持着挣扎姿态。毒瘴分七色轮转:卯时绛紫蚀骨,午时靛蓝灼魂,酉时惨白封喉。误入者三息则皮肉溃烂,七息则金丹消融,纵是元婴修士也不敢有片刻大意。 泽底潜伏着上古遗种。九目毒蟾蛰伏千年,鼓胀的腮囊每次颤动都喷出百里毒雾;百足沼蛇鳞片与烂泥同色,游弋时悄无声息,缠住猎物方现出血盆大口。最可怖的是成群血蚊,每只大如燕雀,口器淬着腐神剧毒,乌云过境处连法宝灵光都被啃噬殆尽。 在这死亡沼泽最深处,淤泥突然变得漆黑如墨。千丈之下,另有空间,隐约可见巍峨宫阙的轮廓——黑水龙宫的飞檐翘角早已被腐蚀成锯齿状,但蟠龙柱上残留的鎏金仍在毒液中闪着幽光。正门牌匾斜挂,阴刻的\"黑水龙宫\"四字被蠕虫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在渗出粘稠的黑血。 宫殿外墙爬满变异藤蔓,叶片形似人手,藤条每隔十息便抽搐一次,将误触的盲眼毒虫绞成肉糜。正殿前的广场上,九尊蛟龙石雕以诡异姿态扭曲着,龙睛镶着的夜明珠早已化作脓包状毒瘤。地面铺的玄晶砖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都探出半透明的触须,在空中捕捉游荡的怨魂。 祭坛矗立在龙宫最深处,七层台阶每阶都刻着不同的诅咒符文。坛顶悬浮的青铜鼎已生满铜绿,鼎身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具修士干尸。四周立柱缠绕着碗口粗的锁链,链环上挂满风干的妖兽首级,空洞的眼窝里燃着青磷鬼火。地面暗红色的血槽组成巨大阵图,槽中黑血时而逆流,时而凝成痛苦人脸。 每当子夜阴气最盛时,祭坛中央会浮现出九头巨蟒虚影。蟒身缠着半截断裂的禹王碑,碑文\"镇四海\"三字被污血覆盖。虚影每次翻腾都会引发百里沼泽沸腾,数不清的毒虫妖兽从泥浆中钻出,朝着龙宫方向发出凄厉哀嚎。而祭坛底下的深渊中,隐约传来哭泣嘶叫、厉吼,恍如凶灵,仿佛囚禁着无数连上古龙族都畏惧的存在。 宫墙缝隙间滋生的尸苔,在死寂中悄然蔓延。这种惨绿色的菌毯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每当声音响起,沼泽上空盘旋的食腐秃鹫便如雨坠落。龙宫琉璃瓦上凝结的露珠,落地竟化作剧毒蜈蚣,千百只细足爬过之处,连最顽强的腐骨草都瞬间枯黄。 东南角的偏殿尚存半扇雕花窗,窗棂间卡着柄锈迹斑斑的斩龙剑。剑柄缠着的鲛绡早已风化,却仍能辨出\"敕令四海\"的金线纹样。每当沼泽起雾时,剑身便发出悲鸣,震得整座偏殿簌簌落灰,露出墙皮下的壁画残片——画中龙王手持的定海珠,如今正嵌在祭坛鼎内,表面爬满血管状的黑色纹路。 正殿穹顶的二十八星宿图早已错位,天枢位嵌着的龙珠蒙着层血膜。若有生灵靠近,珠内便浮现出上古海族献祭的场景:万千水族被活剐取丹,龙血顺着祭坛沟渠汇成血池,池中升起的黑雾凝成如今的毒瘴。壁画角落题着段模糊碑文,唯\"轮回\"与那\"战场\"四字依稀可辨,笔锋间依然有一丝道意透出。 第65章 三清教楚云河 祭坛上磷火忽明忽暗,蛟龙首领的尾鳍扫过血槽,粘稠血浆泛起涟漪。鱼脸祭司畸形的手指正将发光的海藻塞入颅骨眼窝,每个动作都激起血雾翻涌。 \"第七百二十颗亡者颅骨...\"鱼脸祭司腮部鼓动,喷出的水雾在颅骨堆上凝成霜花。他蹼爪捏碎颗珍珠粉,粉末飘向青铜鼎时竟凝成哭泣的婴灵面容。 蛟龙首领的竖瞳突然收缩。龙爪捏住正在搬运蛟龙骨的蟹将,甲壳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天璇位的骨龄超了三日!\"被掷入血槽的残尸立即被阵纹吞噬,地面浮现出扭曲的远古图腾。 章鱼妖将三条触须缠在青铜柱上,吸盘正将深海水晶嵌入裂缝:\"剜心阵眼改用深渊珊瑚...\"第四条触须突然炸开血花,首领的龙尾扫过他的背脊:\"闭嘴!戌时前完成七十二地支位!\" 血槽突然沸腾,黑血凝聚成九头蛇虚影 鱼脸祭司跪倒在第三层台阶,畸形手掌按在刻满咒文的龟甲上:\"坤位缺三十斤未染月事的鲛人血...\"他背后骨堆中突然伸出腐烂的鱼尾,竟是具半人半鱼的尸体在自行爬向阵眼。 \"用这个抵。\"首领甩出冰棺,寒气在地面凝出霜纹。棺中鲛人少女心口插着骨钉,眉心镶嵌的禹王碑碎片泛着幽光。章鱼妖将触须刚触及冰棺,整条手臂瞬间爬满尸斑。 蟹将们沉默地搬运着丈长的蛟龙骨。他们甲壳上刻着逆五行的符文,巨螯每次开合都带起腥风。某个年轻蟹兵不慎碰倒骨粉罐,灰白粉末在空中凝成张扭曲人脸——下一秒就被首领的龙息烧成青烟。 \"逆鳞方位偏移七寸。\"首领割开手腕,金红龙血坠入血槽时发出尖锐啼哭。血水顺着沟渠奔涌,在祭坛中央汇成巨大的八卦阵图。阵眼处的青铜鼎突然倾斜,鼎中黑血浇在鲛人冰棺上,竟凝成锁链状的符文。 章鱼妖将的触须在虚空中勾画星图:\"上古阵法的离位对应现在的...\"话未说完便被龙威压得吐血,\"属下失言!\" 鱼脸祭司突然浑身抽搐,面前浮现的阵盘浮现裂痕:\"还差...还差六位土灵根的元婴...\"他畸形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抠出的眼球在阵盘上滚出血色轨迹。 首领的龙角迸发雷光,在穹顶投射出九星连珠的虚影:\"七日后,我要见到活着的元婴。\"他甩尾击碎东南角的石柱,露出其中封存的古阵法残片,\"用禹王碑碎片激活阵枢。\" 蟹将们突然齐声吟唱,背甲符文亮起青光。他们搬运的蛟龙骨自动飞向七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面都浮现出痛苦挣扎的海妖面孔。血槽中的黑血逆流成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座白骨祭台。 \"不够!\"章鱼妖将吐出团黑雾,雾中浮现出陆地修士的魂魄,\"需要三百道怨灵填补...\" 首领的龙爪突然穿透他的胸膛,捏碎仍在跳动的心脏:\"敢不早说,耽误如此大事,该死。\"尸体坠入血池的刹那,整座祭坛的地面突然钻出无数惨白手臂。 深渊中的那些存在发出愉悦的低吼 鱼脸祭司将鲛人冰棺推入阵眼,棺盖开启的瞬间,所有颅骨眼窝中的海藻同时绽放蓝光。血槽中的黑血化作万千毒蛇,顺着青铜柱游向穹顶的星图。 \"功成之日。\"首领的竖瞳映出阵纹全貌,那是覆盖整个黑水泽的巨型图腾,\"让陆上的蝼蚁们见识下...何为真正的神灵!\" 祭坛下的深渊裂开缝隙,仿佛无数面孔在嘶吼、在惨叫、在哭泣、在呻吟 --- --- 这日,东海崖上空铅云如墨。十八道海族元婴的威压将海水压成琉璃状,蛟龙族长老的第三只竖眼迸射幽蓝电芒,在雷霆神君左肩撕开血口。鲨族亲卫的骨刃趁机穿透时空屏障,在雷神君后背刻下三寸深的焦痕。 \"时空涡流!\"神君染血的指尖划过眉心,方圆十里刹那陷入粘稠的时滞。蛟龙喷吐的雷火停滞成璀璨烟花,鲛人族长老的摄魂曲化作凝固的音符波纹。他脚踏雷云闪过龟族布下的九宫杀阵,却见八爪妖将的触须早已封死所有退路。 \"天雷引!\"神君双掌猛然合十,掌心雷纹化作千道游丝。每根雷丝缠住滴落血珠,血珠轰然炸成紫电牢笼。八爪妖将三条触须瞬间被电成焦炭,剩余五条却绞碎了时空禁锢。神君旋身避过鲛人长老的骨笛突刺,发梢被削去半寸。 第三日夜,暴雨倾盆。神君周身雷甲破碎大半,左臂缠绕的时空锁链已现裂痕。十八海族结成环状杀阵,龟族长老祭出本命龟甲,甲纹竟与黑水龙宫的祭坛阵图同源。 \"乾坤倒转!\"神君咬破舌尖,精血染红的雷符凝成日晷虚影。鲨族刺客的骨刃刺入他胸膛三寸时,周遭时空突然千倍加速。神君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反手扣住鲨族手腕,掌心雷纹顺着骨刃逆流而上。 \"轰——!\" 鲨族元婴在时流错乱中急速衰老,金甲生出铜绿,妖丹爬满裂痕。神君趁机捏碎其天灵盖,雷光顺着七窍涌入,将妖婴炼成飞灰。蛟龙长老的逆鳞剑却在此刻破开雷障,剑锋离神君咽喉仅剩毫厘。 \"刹那永恒!\"神君瞳孔化作银白沙漏,逆鳞剑竟在时停中自行崩解。他袖中飞出九枚雷钉,钉入蛟龙七寸要穴。老蛟惨叫未出便被时间乱流撕成碎片,血雨淋湿了神君残破的斗篷。 混战中谁也没发现,西南方三百里外的地脉突然塌陷。六名土灵根修士在战场不同的位置,被海底钻出的玄冥触须缠住阵眼。鲛人族暗祭催动黑水龙宫阵纹,修士们脚下浮现血色八卦,元婴被生生扯出躯壳。整个过程寂静无声,连灵气波动都被战场杀伐掩盖。 第四日破晓,残余海族化作血雾遁走。神君拄着雷光凝成的长刀喘息,脚下焦土蒸腾着青烟。他未曾察觉,那充满杀机的战场上有六个土灵根陆盟修士被人掏走了元婴。 当最后一道雷霆消散时,雷霆神君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九道深渊,来自幽冥的地气缠上他的双脚。他望着脚下翻涌的混沌之气,隐约感到一丝不安,却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但此时来不及多想,只能战斗。在战场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他一起去过青州域,打过“祭国神畲”的三清教“玉虚宫”真传弟子楚云河。 说起“三清教”,那来头可大的很,牛逼了去… 话说那修真历前九十万七千载,李耳于昆仑墟渡九重紫霄雷劫。最后道雷霆劈开混沌时,他窥见宇宙本源乃是一团鸿蒙紫气。七日悟道后,紫气化形为三朵青莲,落地即成玉虚、碧游、八景三宫雏形。 那年恰逢九婴祸世,这头九首恶蛟吞噬三江生灵。李耳解下腰间青牛尾,蘸着洛河水在龟甲画出首道符箓。符成刹那,九婴九首同时炸裂,血雨化作滋养万物的甘霖。自此凡俗始知\"道法\"二字,方圆万里百姓对着昆仑墟方向叩首,称其为\"太上道祖\"。 道祖历三千载闭关,忽于立春之日长啸三声。第一声震碎九幽黄泉的孽镜台,第二声唤醒东海沉睡的玄龟,第三声竟令八百里终南山拔地而起。就在群山悬浮之际,道祖肉身迸发万丈青光,元神一分为三: 一为玉清元始天尊,执掌《混元经》,在昆仑墟点化十二金仙。其居所玉虚宫隐于虚空裂隙,每逢甲子年才现世三日,宫门前的试心石阶会自行增减,十万年来仅四十九人登顶。 其二上清灵宝天尊,手持诛仙四剑,于东海碧游宫立下万仙阵。曾有域外天魔入侵,天尊剑阵未出鞘,单凭阵中逸散的剑气就将十万魔兵钉在归墟海眼。 元神三为太清道德天尊,骑青牛西行八万里,在终南山八景宫留下《道德五千言》。当年大旱三年,天尊弹指间令枯井涌出醴泉,泉水流经处病患自愈,稻谷逆季而熟。 修真历三万载,血魔老祖炼化十万生魂成就血河大阵。玉虚宫当代掌教清微真人亲率三千道兵,在阵前布下\"九霄荡魔大阵\"。阵中九柄斩妖剑悬空七日,将血河蒸干成赤地,剑意余波至今仍在祁连山巅刻有\"诛邪\"二字。 碧游宫镇守的东海归墟,每逢月晦便有海妖作乱。六万年前八爪妖王掀起的海啸高千丈,碧游宫十二仙姬奏响《安魂曲》,音波凝成剑气巨网,将妖王切成十万碎片,血水至今在海底凝结成珊瑚禁地。 八景宫门人素来行走凡尘。大周王朝末年,瘟鬼在邺城散布尸毒。八景宫首徒玄都七日不眠,以《千金方》为基创出\"九转驱瘟散\"。最传奇的是他以银针为笔,在城门刻下《清净咒》,凡诵读者百毒不侵。 更在修真界传为美谈的是\"止戈之约\"。三万年前正邪两道在苍梧山决战,八景宫大法师南华子驾着青牛闯入战场。其袖中飞出三千道《太平帖》,帖中文字化作金锁扣住所有修士真身,逼得双方立下\"修士不得干涉王朝更替\"的天道誓言。 三清山脚的问心碑上,至今留有李耳飞升前刻下的谒语: \"一气贯天地,三清镇乾坤。道法自然处,山河万世春。\" 每逢雨夜,碑文便流转青芒,将百里内的邪祟尽数净化。 三清教有关修真界重大事件 - 修真历五万载:玉虚宫十二金仙封印梼杌于北冥 - 修真历七万载:碧游宫剑斩相柳,其血所化毒沼被炼成试剑池 - 修真历九万载:八景宫调解十大仙门争端,立下\"天罡盟约\" 凡俗王朝: - 助禹王治水时留下定海神针 - 传授秦祖龙人皇封禅之术 - 为汉高祖斩白蛇剑开光 三清山门前的三生石显示,历代帝王将相中,有三十七位是八景宫外门弟子转世。最近一位是三百年前辞官归隐的状元郎,其临终前在书房墙壁题写的《逍遥游》,笔迹竟与道德天尊亲传的《南华经》一般无二。说起“三清教”总结一个字,那就是“牛逼”! 但见那硝烟中忽然亮起道月白剑光,楚云河踏着七星步掠过尸山。玉虚宫制式道袍被血污浸透,却掩不住他眉间那点朱砂印的澄明灵光。束发的青玉冠早已碎裂,几缕散发拂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倒添了三分少年锐气。 \"坎位结阵!\"楚云河反手将重伤的丹鼎门弟子抛向后方,指尖在剑锋抹出道血符。迎面扑来的三头夜叉獠牙间还挂着碎肉,六柄骨刀劈出腥风血雨。 剑鸣如龙吟。楚云河旋身斩出玉虚宫太乙分光剑诀,三尺青锋化作万千剑影。最前头的夜叉被剑气绞成碎末,腥臭血雾里突然探出条丈许长的猩红长舌——竟是头金丹期的食尸鬼蟾潜伏在后! \"乾坤借法!\"楚云河咬破舌尖,精血点在腰间太极玉佩上。玉佩迸发清光凝成八卦阵图,堪堪挡住毒涎。阵图反震之力将他击飞三丈,后背撞断焦木时,他瞥见西南方有群修士被狼妖围困。 青锋插地,楚云河借力腾空。道袍广袖灌满灵力,猎猎作响如展翅白鹤。食尸鬼蟾的毒舌追袭而至,他竟不闪不避,任由长舌缠住腰身。 \"等的就是你!\"楚云河并指抹过剑脊,剑身浮现玉虚宫镇魔箓文。剑气顺着毒舌逆流而上,将鬼蟾生生劈成两半。腐血浇在护体清光上滋滋作响,他撕下染血的下摆,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还能动的随我来!\" 西南土坡上,十七八个精疲力尽、灵力不支的修士蜷缩在残破法阵里。三头青面狼妖正在啃食修士尸体,听见剑鸣抬头时,楚云河的剑尖已点中最壮硕狼妖的第三只眼。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剑诀引动九霄雷光,惊雷剑影交织成网。两头狼妖被钉死在焦土上,最后那只竟抓起一个女修要挟。楚云河左手掐五雷诀,右手剑锋却微微颤抖——那女修脖颈已见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散去剑光。狼妖愣神的刹那,楚云河如离弦之箭撞入妖物怀中。骨裂声与女修啍声同时响起,他硬用肩骨卡住狼妖利爪,青锋自下而上贯穿妖物天灵盖。 \"道友!\"女修颤巍巍捧来染血的储物袋\"这是小修家祖传...\"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地动山摇。百丈高的白骨魔将踏平丘陵,眼眶里燃烧的幽冥火锁定那修士躲藏着的残破法阵。 楚云河将力竭的修士们护在身后,扯断颈间青玉项链。玉碎刹那,十二道清气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玉虚宫虚影。他咬破手指在眉心画出道血符:\"请祖师赐剑!\" 宫阙深处传来龙吟,一柄刻满星斗的古剑破空而来。楚云河握剑的瞬间,七窍渗血却笑意张扬:\"魔崽子,认得这太乙分光剑否?\" 剑光分化万千,如银河倒卷。每一道剑影都带着玉虚宫三清正气,将白骨魔将的幽冥火生生浇灭。魔将挥动脊椎骨鞭反击,却被剑阵绞成碎片。当最后一剑贯穿其魂火时,楚云河也单膝跪地,古剑寸寸碎裂。 夕阳西下时,楚云河倚在焦黑的断碑上。道袍已成褴褛血衣,可腰间太极玉佩依旧莹润生光。三十里外幸存的修士们对着剑痕纵横的战场稽首,满眼艾意的女修攥着他半截染血的发带。 三日后,玉虚宫巡天镜照遍九州。镜中楚云河血战的身影旁,缓缓浮现八个鎏金大字: \"太乙剑骨,玉虚风姿\" 第66章 远古祭坛 又到了破三贼、方东壁、修千劫换防上战线的日子,修千劫也是没在联盟指挥部登记在册的参战人员,而这样的修士也不少,但就是没有功绩可拿,大多是些身份不便的人却也想为陆族联盟出力,就不登记。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能挺身而出,为陆族而战,大多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联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他们身上背了哪些事。正所谓“陆族兴亡、匹夫有责”,这次事件,极大的提升了修士间的团结性,在外敌面前,在大是大非面前,私人恨怨大都放下,甚至有的修士都觉得自己可笑,自己以前怎么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多年以来一直耿耿于怀… 闲话不提,单表这楚云河回到白玉京之事。 白玉京东市最大的茶馆\"听雨轩\"突然炸了锅。说书先生刚吐出\"楚\"字,二楼雅间的窗棂就被各色丝帕香囊砸得噼啪作响,老板娘拎着扫帚追打狂蜂浪蝶,却见街角转出道人影—— 楚云河踩着青石板路走来,月白道袍纤尘不染。战场上的血污早被净尘诀洗去,唯独左耳垂残留道浅浅疤痕,倒衬得眉间朱砂愈发殷红。他腰间新换了八宝琉璃剑鞘,走起路来环佩叮当,惊得满街女修把胭脂盒都摔了。 \"楚师兄!\"丹鼎门的小师妹挤开人群,捧着鎏金食盒差点扑进他怀里,\"这是九转还魂糕...\"话音未落,食盒被天音阁女修的红绸卷走。七道传情玉简从不同方向飞来,楚云河并指成剑划出太极图,玉简纷纷坠入路旁锦鲤池。 \"让让!都让让!\"巡防司的金丹修士们分开人潮,领头那位虬髯大汉抱拳道:\"楚真人为救舍弟断剑三柄,请受某一拜!\"身后三十铁卫齐刷刷单膝跪地,铠甲撞击声惊飞檐角铜铃。 醉仙楼顶忽然传来清越剑鸣。半步化神的散修\"九霄剑\"负手而立:\"早闻玉虚宫太乙剑诀玄妙,楚道友可敢...\"话没说完便噎住了——楚云河袖中飞出的剑光,竟在他道袍前襟刻下朵青莲,分毫不伤皮肉。 \"好个剑仙手段!\"茶楼里炸开喝彩。说书先生趁机敲响醒木:\"要我说该称''青莲剑尊''!放屁!\"扛着狼牙棒的体修拍桌,\"分明是''玉面修罗''!\"百花谷女修们齐声娇叱:\"你们这些糙汉懂什么?该叫''云河真君''!\" 楚云河脚尖轻点跃上飞檐,却见整条街的窗棂齐开。天蚕丝帕结成天罗地网,合欢宗女修们吹着骨笛操控丝线:\"楚郎接住奴家的同心结!\"他吓得捏碎千里遁形符,落地时已在玉虚宫后山禁地。 \"师弟好手段。\"大师姐清冷嗓音从悟道石后传来,\"三百年来你是头个被女修逼进剑冢的。\"她指尖轻弹,石壁上浮现外界的鎏金大字——三清殿主亲赐道号\"太乙青冥剑君\"。 楚云河苦笑着摘下片枫叶,叶脉竟被女修们用神识刻满情诗。后山寒潭突然泛起涟漪,十七八个传音纸鹤撞破结界飞来,最露骨的那只还系着鸳鸯肚兜。 三日后,玉虚宫巡山弟子发现楚云河在剑冢闭关。石门刻着潦草剑痕:\"问剑容易问情难,青冥洞中避红鸾\",看题的这句话里酸溜溜的语气应是他那阴阳怪气的师姐所刻。 此事传回白玉京,女修们个个跺脚愤恨不已,还个个都在恨除自个外别的那些不知羞的女修把云河郎君逼得跑回三清教驻地了。更怕那三清教主亲赐道号,那云河郎君是不是以后就不能结道侣、谈马子了…恨啦,恨死那些不长眼、没羞没臊的骚浪蹄子… 祭坛四周的青铜灯盏突然自行点亮,幽绿色的火焰将六个土灵根元婴的影子投射在穹顶。鲛人祭司的蹼爪捏碎最后一块龟甲,龟甲粉末飘向祭坛中央时,竟在空中凝成扭曲的符文。 \"时辰到了。\"蛟龙族长老的竖瞳收缩成线,龙爪捏碎玉瓶,六个元婴被投入血槽。土黄色的灵光在血浆中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鱼脸祭司跪在祭坛边缘,畸形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以吾之眼,开幽冥路!\"抠出的眼球滚入血槽,三百怨灵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怨灵都带着生前的执念,在祭坛上空凝成惨绿色的光带。 \"还不够!\"章鱼妖将的触须缠住青铜柱,吸盘里渗出黑色液体,\"前线战死的怨魂...\"他话未说完,蛟龙长老的龙尾已抽碎祭坛东南角的禁制。 血槽中的血浆突然沸腾,六个元婴的灵光被撕成碎片。土黄色的光点顺着沟渠游走,在祭坛表面勾勒出巨大的阵图。阵图中央浮现出漩涡状的虚空裂隙,开始缓慢地吞吸战场上的怨魂。 \"小心些!\"鲛人祭司的腮部剧烈鼓动,\"若是被玉虚宫那帮牛鼻子察觉...\"他蹼爪掐诀,将祭坛吞食量控制万道怨魂之内。 蛟龙长老的龙角迸发幽光,在祭坛四周布下隐匿结界:\"每日只可吸收万道怨魂,多一分都是找死!\"他甩尾击碎试图靠近祭坛的低阶海妖,\"等阵法完全激活,自会与那秘境相连。\" 祭坛下的深渊传来铁链挣动声,六个土灵根元婴的碎片在血槽中重组,凝成微型阵盘。阵盘每转动一圈,祭坛吸收怨魂的速度就加快一分。 \"快了...\"章鱼妖将的触须兴奋地颤抖,\"再有三日,阵法就能正常启动了...\"话未说完,祭坛突然剧烈震动。六个元婴碎片凝成的阵盘浮现裂痕,吸收的怨魂竟有失控迹象。 鲛人祭司慌忙掐诀:\"快!用玄冥重水稳住阵眼!\"蛟龙长老喷出本命龙息,将阵盘重新冻结。祭坛四周的青铜灯盏忽明忽暗,映照出他们惊惶的面容。 \"不能再快了。\"鱼脸祭司的独眼渗出黑血,\"若是被陆族发现...\"他畸形的手指在祭坛边缘刻下封印符文,\"每日千道怨魂已是极限。\" 深渊中的铁链声渐渐平息,祭坛吸收怨魂的速度恢复平稳。六个元婴碎片凝成的阵盘缓缓转动,每转一圈,虚空裂隙就扩大一分。 \"等秘境显现...\"蛟龙长老的竖瞳映出祭坛全貌,\"这禹州大地,终将...\"话未说完,祭坛突然迸发刺目血光。六个元婴碎片同时发出尖啸,在血槽中凝成完整的阵图。 虚空裂隙缓缓旋转,开始有规律地吸收战场怨魂。鲛人祭司的蹼爪按在祭坛边缘,感受着阵法的脉动:\"成了...终于成了...阵法已能自行运转,控制在每日吸收万道怨灵,但吸食到足够怨灵之时,自可打开那处所在。\" 祭坛下的深渊中,铁链声彻底消失。以六个元婴为阵眼、无数怨灵碎片凝成的阵盘开始自行运转,虚空裂隙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张,等待着与秘境相连的那一刻。 第67章 穆家留影石 西京城最大的商行\"穆氏宝阁\"门前,排队的人群从卯时就开始聚集。穆清歌站在三楼雅间的雕花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客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小姐,这是今日的订单。\"账房先生捧着玉简进来,额头还带着汗珠,\"光是''诛海真君''同款护身符就订出去三千枚,还有那''诛海''系列的飞剑、法袍...\" 穆清歌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就笑出声来:\"这些凡人倒是有趣,连方先生...连真君用过的茶具样式都要仿制。\"她指尖轻点玉简,投影出密密麻麻的订单列表,最显眼处标着\"真君特供\"四个鎏金大字。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穆清歌探头望去,只见一队镖师押着十辆满载的马车驶来。领头的镖头扯开嗓门:\"穆家商队到货!''诛海真君''亲自护送过的同款东海珍品!\" 人群顿时沸腾。有个富商模样的人挤到最前面:\"我出双倍价钱!这批货我全要了!\"话音未落就被旁人推开:\"去去去,谁不知道''真君特供''要排队?\" 穆清歌抿嘴轻笑,转身时瞥见铜镜中的自己——双颊微红,眼波流转。 \"小姐!\"丫鬟急匆匆跑进来,\"东市又有人闹事,说是要插队买''诛海”系列的法器!\" 穆清歌摆摆手:\"让护卫去处理就是。\"她走到案前,提笔在账册上勾画。 穆清歌站在望月阁的飞檐下,看着庭院里穿梭如织的伙计们,青瓷茶盏在掌心转出温润的弧度。暮春的夕阳给西京城镀上一层琥珀色,连带着远处库房堆积如山的织云锦都泛着金边。 \"大小姐,仙人城刚来的飞鹤传书。\"账房先生捧着玉简匆匆而来,袖口沾着几点朱砂,\"碧波阁又要追加三百匹月华纱,说是给新入门的女弟子做法衣。\" 她接过玉简时,听见前院传来车马喧嚣。十二匹龙鳞马拉着的鎏金车驾正缓缓驶入侧门,车辕上\"穆\"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今天第三趟从仙人城返回的车队,押车的王镖头正在指挥伙计卸货,玄铁打造的箱笼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跟他们说最多匀出五十匹。\"穆清歌指尖在玉简上轻点,淡青色的灵力没入其中,\"剩下的让他们去排队,现在订单都排到天启三年了。\"说这话时,她目光落在车队新挂的玄铁符牌上——那上面用朱砂绘着狰狞的睚眦图腾,正是\"诛海真君\"的徽记。 账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会心一笑:\"自从挂上这牌子,咱们过黑风峡再也不用绕道了。上月三老爷押的那趟货,您猜怎么着?那群总在落鹰涧设卡的灰袍人,隔着三里地就撤了障眼法。\" 暮色渐浓时,穆清歌独自登上库房顶层的观星台。从这里能望见西京城外蜿蜒如蛇的官道,此刻正有七支打着穆家旗号的车队像流动的星河般散向八方。 突然有夜风掠过檐角铜铃,送来远处酒肆零碎的对话: \"......听说血牙寨二当家前日喝醉了,非要劫穆家的车队......\" \"你当那些劫道的傻?上个月黑风洞大当家亲自带人埋伏,结果看到车辕上的睚眦符,当场把手下踹进山沟..... \"大小姐!\"侍女小满提着琉璃灯匆匆上来,\"南边商路传来急讯,说是......\" \"可是沿途又有煞气溢出?\"穆清歌转身时已经恢复平静,唯有玉佩流苏还在轻轻摇晃,\"让三叔公带两队人,把新制的六十张避煞符分给沿途客栈。\"说来也怪,自从禹州陆盟与海族开战以后,作为徐州域的西京城至扬州域的仙人城官道沿途,时不时的会有煞气出现,也不知是何原因。倒是一些避煞符就能解决,也不是啥大问题,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小满应声退下后,穆清歌从袖中取出今晨收到的战报。玄铁打造的密匣里除了军情简报,还有半片染血的衣襟。她对着月光细细端详衣襟碎片的血痕,他可要多多保重,别再让自个儿伤着了。突然听见城中传来戍卫的梆子声。 三更天了。 官道尽头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是夜行的商队正在穿越迷雾沼泽。穆清歌看见领头马车悬挂的睚眦符在夜色中泛着幽蓝光芒,像极了那人剑锋上的凛冽剑气。她忽然想起破三贼临行前的那个拥抱,玄铁护心镜硌得她生疼,没有说一句话,却听到那鼻音重如叹息。 更深露重时,穆清歌仍坐在观星台描摹新的货运图。朱笔在仙人城位置重重圈点,一滴墨汁晕染开来,恍若那人战甲上的血迹。窗外忽然传来破空之声,她推开雕花木窗,正见一道紫色雷霆划破夜空——这是修士的传讯灵光。是符灵儿发来给她的一段影像。 案上铜镜泛起涟漪,镜中浮现出北境冰原的景象。漫天风雪里,破三贼的青锋剑正钉在一头十丈高的雪妖额间,剑穗上沾着的冰晶折射出璀璨流光。镜面很快模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他转身时微微勾起的唇角,和腰间玉佩一闪而过的流苏。如果能时时见到他就好了,此时她的脑中恍如有一道电闪过,但想了想,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穆清歌将发热的玉佩贴在脸颊,突然听见城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她推开南窗,看见官道方向升起七道赤色狼烟——这是商队遭遇危险的信号,然而不过半盏茶功夫,狼烟竟齐齐转向,朝着反方向仓皇逃窜。 \"大小姐!\"暗卫首领如鬼魅般出现在梁上,\"探子传讯,凤城驿站外有劫匪内讧。赤蝎帮想劫我们的车队,被黑风洞的人......灭了。\" 穆清歌望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夜空,突然轻笑出声。她解下剑穗系在窗边风铃上,心想等那人回来,定要拿今年新酿的竹叶青,好好听他说说北境的风雪。 \"小姐!\"账房先生又捧着新到的订单进来,\"连仙人城那边都来订货了,说是要''诛海真君''开过光的...\" 穆清歌接过玉简,神识扫过时突然愣住——订单最下方赫然写着:''求购诛海真君画像,价格面议''。 她\"噗嗤\"笑出声来,想起破三贼那副见人就躲的模样。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画像被炒到天价,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再说了,那些人咋想的,画像哪有留影石好啊,看到的是真人,虽然留影石只能看三次影像就消散了,但如果能造出长时间留影的,那。…对…留影石…岂刻她的脑袋炸了开来,她终于知道了起先脑袋中一闪而过而自己却抓不住的是什么?是留影石… 琉璃瓦折射着正午的日头,在天工阁鎏金牌匾上洒下细碎光斑。穆清歌抚平月华纱披帛的褶皱,指尖在装着古战场拓影的玉简匣上轻轻叩击。隔着雕花屏风,能听见里间传来掌柜训斥伙计的声音:\"说过多少次?给玄剑宗的货要用南海沉香木匣......\" \"劳烦通禀,穆家商行穆清歌求见。\"她将烫金名帖放在柜台,青玉镇纸突然亮起三寸毫光——这是天工阁验证贵宾的阵法。当柜台浮现\"友商\"二字时,里间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紫檀屏风后转出个穿绛紫锦袍的中年修士,腰间悬着的七宝算盘叮当作响。\"穆大小姐亲临,当真是蓬荜生辉。\"赵掌柜笑容满面地抬手引路,\"上月贵府送来的千年雷击木,解了我们炼器房燃眉之急啊。\" 茶室四壁嵌满正在运转的机关模型,穆清歌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尊三足青铜鼎——鼎身流转的云纹正是天工阁防窃听的\"闭口禅\"阵法。她端起雨过天青釉茶盏,任由灵雾在眉宇间氤氲:\"今日来谈桩新生意,关于贵阁的留影石。\" 赵掌柜拨弄算珠的手顿了顿:\"那玩意儿三年才卖出去七百枚,还不够开炉的耗材钱......\" \"若是每月稳定出货五千枚呢?\"穆清歌指尖凝出灵力,在空中勾画出西京城地图,\"我有办法增大销量......\"她突然翻转手腕,灵力幻化的数字如星辰排列,\"按每枚抽成五十灵石计,贵阁每年可分得三十万上品灵石。\" 茶盏突然迸出裂响,赵掌柜袖中滑出三枚龟甲卦钱。他强压着激动掐指细算:\"可现存型号最多支撑三......\" \"改良版。\"穆清歌掀开玉简匣,古战场残影呼啸而出。但见黄沙间两道元婴修士正在厮杀,剑气激得赵掌柜的护体灵气自动激发,\"用穆家固灵胶涂抹阵眼,影像保存可达多久?”。 “期限可延长至十年。\"延时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时间长了也没啥用。 “可大多留影石只是一时之用,要保质那么长时间没啥作用吧?” “赵长柜,晚辈自有办法” 赵掌柜的算盘突然浮空自转,这是天工阁修士心绪剧烈波动的表现。“如此有把握,这穆家大小姐可不会做亏本买卖…” \"五五分成怕是......\"赵掌柜试探着拖长尾音。 \"穆家负责内容制作与销售渠道。\"穆清歌弹指熄了残影,取出盖着城主府印鉴的文书,\"西京七十二家戏楼已签下独家契约,下月青州百花节所有留影需用指定型号。\"她突然压低声音,\"赵掌柜可别走漏风声\" 赵掌柜瞳孔骤缩。这是成竹成胸、胜券在握了,这女子竟连销售渠道已经找好了!他袖中传讯符无风自燃,这是紧急联络宗门的信号。 三日后,穆清歌踩着辰时的晨露再次踏入天工阁。赵掌柜亲自捧着鎏金契约候在门前,檐角新挂的七宝铃铛叮咚作响——这是宗门贵客临门的礼遇。 \"宗主特批启用古法''七星连炉''。\"赵掌柜的锦袍换成了正式场合的玄色法衣,\"但有个条件,首批五千枚需在立冬前......\" \"没问题。\"穆清歌在契约按下朱砂印,袖中滑出个冰玉匣,\"此物烦请转交贵宗炼器长老。\"匣中躺着块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残片,正是她从破三贼斩杀的雪妖腹中所得。 赵掌柜神识扫过残片,突然踉跄着扶住案几。这分明是失传千年的\"天工开物诀\"残章! “我希望与天工阁能订下独家代理权!”。 “行”,有这天工开物诀在手,他什么都敢答应。再抬头时,穆清歌已经走到院中,朝阳给她的月华纱镀上金边,恍若神女临凡。 一个月,又七辆载满固灵胶的马车驶入天工阁后院。穆清歌站在街角茶楼雅间,看着工匠们将新制的\"长明\"型留影石装上货架。她摩挲着袖中传来的关于破三贼的战报,那人在北境又斩了不少元婴期妖兽,想必又能拓印出不少震撼影像。 \"大小姐,青州急信。\"暗卫呈上烙着戏楼印记的密函,\"百花楼主说愿意再加三成价,只求独家放映诛海真君除妖的......\" \"告诉他们,首映权归仙人城天音阁所有。\"穆清歌抿了口云雾茶,望向正在更换鎏金牌匾的天工阁。新匾额右下角多了个小小的穆字徽记,在夕阳下泛着幽蓝冷光。 琉璃塔顶的鎏金镂刻转过三百六十个刻度时,穆家商会门前已排起蜿蜒长队。晨雾中浮动的留影石招牌泛着幽蓝光泽,映得排队者怀中的玉匣忽明忽暗——那里面装着他们最隐秘的渴望与思念。 北境战场,子时三刻。 夜里的柳絮第三小队匍匐在冰裂谷边缘,队长赤枭手中的留影石正泛着猩红光芒。这是红莲商铺特制的\"血瞳\"型号,能穿透元婴修士的护体罡气。谷底传来的剑鸣声撕开夜幕,诛海剑的湛蓝剑光与海妖女王的银白长发绞作一团。 \"三百丈!再近些!\"赤枭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脚下踩着密密麻麻战死的修士和海族遗体,这些冻僵的尸体是最好的掩体。当破三贼的剑锋刺穿海妖第三只竖瞳时,十二枚留影石同时亮起摄魂阵,将妖王濒死的尖啸与剑气的嗡鸣尽数拓印。 七日后,西京城最大的黑市拍卖场。戴着青铜面具的商贾们盯着水幕上循环播放的诛海真君斩妖影像,当拍到海妖内丹破体而出的瞬间,三楼雅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三万!\"某个世家族老掀开帘幕,\"这段留影要刻入我孙儿抓周礼的玉简!\" 天上人间的鎏金画舫停在胭脂河中央,穆清歌指尖拂过十八枚悬浮的留影石。这些镶嵌着鲛人泪的\"幻梦\"型号正在记录惊鸿仙子新编的《天魔乱舞》,女修足尖点过的地方,灵力凝结成赤红莲瓣。 \"卡!\"芷烟突然捏诀暂停阵法,\"第十三拍转身时,你的眼神要更空茫些。\"她亲自踏上琉璃舞台,月白色裙裾扫过尚未消散的幻象,\"观众花十万灵石买这段留影,不是要看仙子,是要看自己求而不得的幻梦。\" 舫外突然下起灵雨,留影石自动结成避水阵。当惊鸿仙子第七次重跳那曲天魔舞时,穆清歌正与红莲商铺的墨先生核对账目。这位永远裹在黑袍里的代理人,袖口绣着的血色柳絮正在吞噬雨滴。 \"上月战场留影分成二百八十万。\"墨先生的声音像生锈的剑刃摩擦,\"但我们要追加三成''血瞳''型号。\" 穆清歌的朱笔在账册某处画圈:\"可以,但下月中元节,我要''夜里的柳絮''去录前线群战。\" 八月十五,南宫世家少主大婚。 三十六枚\"金玉满堂\"型号留影石悬浮在喜堂梁柱间,正用三百六十度视角记录着这场耗资千万灵石的婚礼。当新娘的鸾凤轿碾过铺满灵石的长街时,穆清歌在隔壁茶楼顶层调整着主控阵盘。 \"注意三号机位,盖头掀起的瞬间必须拍到南宫夫人表情。\"她对着传音玉简吩咐,余光瞥见红莲商铺的杀手扮作乐师混在仪仗队里——这些人是防止有人破坏留影的最佳保镖。 喜宴进行到撒帐环节时,穆清歌已经带着母盘回到商会。剪辑房的地面铺满待处理的留影石,工匠们正在用固灵胶涂抹关键帧。窗外忽然雷云密布,有人惊呼:\"快看东郊!是凌霄剑派长老在渡元婴劫!\" 十个呼吸后,三辆装载着\"渡厄\"型号留影石的马车冲出商会侧门。这种掺了引雷木粉末的特制型号,能贴着天劫边缘记录最震撼的镜头。 腊月廿三,穆清歌在盘账时发现了那丝异常。 \"青州分号上月售出八百枚婚庆留影石,\"她指尖划过账册上的墨迹,\"但固灵胶消耗量对应的是九百枚。\"窗外飘进的雪粒在触到暖玉算盘时化作青烟,廊下正在搬运的年货里混着三箱送往黑市的留影石。 暗卫首领如影子般浮现:\"查清了,有人请我们的人和设备在录各派护山大阵。\"他呈上的留影石激活后,赫然是玄天宗护山剑阵的灵气流转轨迹。 “通知那些被录了影的宗门,我们只是挣辛苦钱的”。 年关的爆竹声响起时,穆清歌独自登上留影石仓库顶楼。这里陈列着过去一年最珍贵的母盘:破三贼剑斩妖王的瞬间、惊鸿仙子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南宫少主掀起盖头时颤抖的手指......每块留影石都在特制展柜里流转着独特的光晕。 她突然激活腰间玉佩,破三贼的虚影从北境战场投射而来。背景里是连绵的雪山与烽火,他的诛海剑插在脚边,剑穗上却没系着去年中秋穆清歌送的相思豆。“木头”。 \"大伙过得如何?生意如何?\"虚影里的男人用染血的手甲擦拭脸颊。 穆清歌踢开脚边装满灵石的箱子,在满室珠光中扬起下巴:\"很好,托您的福?\" 风雪淹没了男人的笑声,而千里之外的西京城上空,新年的第一场烟花炸开成留影石的形状。七十二家戏楼同时播放着年度精选片段,满城尽是红尘百态的光影。 第68章 战场留影 禹州战场第三年的秋分,血雨浇透了相柳城头残破的镇海碑。方东璧蹲在城垛缺口处啃着冷硬的炊饼,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不是炊饼硌破了牙龈,是海族祭司又在百里外作法,方圆十里的雨水都带着腥咸血气。 \"辰时三刻。\"厉九幽用骨笛敲了敲城墙,青砖上立即浮出七道血色刻痕。这是他们轮值的标记,每道刻痕代表三十六个时辰的厮杀。阴九娘正对着水镜补胭脂,镜面映着城外十里处翻涌的墨色海浪,第八次涨潮要来了。 破三贼的诛海剑插在尸堆上,剑身倒映着天际十二道交错的光痕——那是化神修士厮杀的余波。两年前他们还会为这种移山填海的威能震撼,如今只关心光痕偏移的角度:西南方第三道泛青,说明剑派老祖占了上风,意味着半刻钟后战场水位会下降三寸。 \"留影石备好了。\"罗刹抛来五枚血色晶石,棱角处刻着柳絮暗纹,\"今天要录凌波剑阵第三重变化,红莲商铺开价八万灵石。\"他说这话时,海平面突然裂开万丈沟壑,十万海族踏浪而来,最前排的鲛人死士眼眶里嵌着爆血珠。 剑无尘突然轻笑出声。这个前年因斩杀海族王子而名动九州的剑修,此刻正用阵亡海族的衣角擦拭剑穗。他脚下踩着半块玉珏。那玉珏昨夜还挂在某个刚咽气的年轻修士腰间——那孩子直到断气都死死攥着穆家出品的留影石,里面存着道侣分娩的影像。战争对个人家庭而言,实在太过于惨酷,那年青修士又何尝不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若是大宗门还好,自然会给抚恤金并承担照顾逝者遗孀的责任。若是散修,那他家里…应该像天塌一样吧。 \"老规矩,我左翼。\"凌无影的黑袍卷起腥风,露出腰间宝剑。第一波箭雨落下时,阴九娘的发簪精准刺进某个鲛人的耳后鳃裂,这个动作她重复了七百六十次,熟稔得像在梳妆。 方东璧的炊饼还剩最后一口。他盯着三百丈外那个举着珊瑚戟的夜叉将领,突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上战场时,自己曾为斩杀这样的头目亢奋三天。现在他更关心对方护心镜的反光角度——足够折射凌波剑阵的第七个变招,能省下调整留影石机位的功夫。 海潮撞上城墙的瞬间,阴九娘的骨笛吹出《安魂调》第一个音节。这不是超度亡魂的慈悲,是启动尸爆阵的指令。去年腊月他们发现,浸泡过血雨三日的尸体最适合做爆裂符载体。剑无尘的剑气扫过前排鲛人时,三百具浮尸同时炸开绿火,将战场西侧照得如同鬼域。 \"第三机位。\"罗刹的声音混在爆炸声里。他袖中飞出三只机关隼,利爪抓着留影石扑向燃烧的尸堆。这是红莲商铺最新研制的\"火眼\"型号,专拍战场残酷美学。某位中州贵夫人曾花十万灵石购买类似片段,说要放在佛堂警醒子孙珍惜太平。 破三贼的针锋第三次划过相同轨迹。这套绞杀十六名鲛人弓手的剑招,他上个月创出时还起了个诗意的名字,现在只记得编号是甲子七六。左侧传来年轻修士的惨叫,他余光瞥见半截肠子挂在残旗上,突然想起今晨还没给穆清歌寄留影石——她需要元婴修士斗法的灵气波动数据来改良避煞符。 阴九娘的发髻散了。她索性咬断青丝,缠住某个夜叉将的脖颈时,发现对方鳞片缝隙里卡着半片玉锁。两年前她会剖开尸体翻找战利品,现在只是机械地数着:这是今天第七个戴着人族信物的海族,看来穆家卖出去的护身符,终究流到了战场对面。 正午时分,海潮突然退去。不是陆盟占了上风,是化神修士打碎了三千里外的海眼。联盟指挥官拄着剑数城墙缺口,第七处新裂痕宽三指,得让后勤队补七百斤玄铁。凌无影在剥取某个祭司的眼珠——那对深海琉璃珠能换三百灵石,刚好够厉九幽的傀儡补充灵髓。 \"今日阵亡四百七十人。\"厉九幽的骨笛正在吸食血雾,\"比昨日少两成。\"他说这话时,天上掉下半截龙尾,砸塌了东南角的医疗营帐。没人惊呼,早在半年前他们就学会用化神修士的残躯当炼器材料。 方东璧终于咽下最后一口炊饼。他掏出穆家特制的记账玉简,往\"留影石损耗\"栏注入灵力:今日报废十二枚,其中八枚是被剑无尘的剑气误伤。西北方突然亮起传送阵的蓝光,轮休的修士们踏出法阵时,脸上带着他们两年前特有的、令人厌恶的亢奋。 \"第十三次涨潮要来了。\"罗刹擦拭着机关隼的焦羽,突然扔给阴九娘一枚留影石,\"已经录好的忌日影像。\"画面里青衣剑修正在大笑,背景是相柳城完好的城墙——这是三年前红莲商铺接的私活,录制修士们战前最后的笑容。 阴九娘把留影石按进胸口,这个位置两年前被海族长矛贯穿。现在那里嵌着穆清歌送的护心镜,内侧刻着红莲商铺的账目代码。她突然很想问问那个总在算账的丫头,人死后的思念能不能折算成灵石入账。 暮色降临时,剑无尘终于擦完第一百零八遍剑。这个仪式能让他暂时忘记,剑身上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腥味来自多少海族。城墙下飘来烤鱼的焦香,是后勤队在料理被余震震死的海兽——上个月他们发现深海电鳗的骨髓能暂时麻痹痛觉。 破三贼的传讯符突然自燃,空中浮现穆清歌冷清的字迹:\"最新战报可换三车固灵胶。\"他望着西天最后一道化神修士的剑痕,突然很想把这道横贯天际的伤口寄给她看。这比任何留影石都真实,就像他再也不会因斩杀敌首而有一丝犹豫的手,真实得让自己麻木。 白玉京城的清晨总是从街角的豆腐脑摊子开始的。方七杀蹲在青石板上,看着热气腾腾的铜锅前挤满的凡人,他们为了一文钱的差价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十里外的联盟指挥部楼上,化神修士们正在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先生,测个字。\"一个裹着粗布衣裳的农妇怯生生递来铜板,掌心还沾着麦麸。方七杀接过铜板时,指尖触到她皲裂的皮肤,这让他想起战场上那些握着断剑死去的修士——他们的掌心也是这样粗糙。 \"写吧。\"他在青石板上洒了把细沙。农妇用树枝歪歪扭扭画了个\"安\"字,第三笔拖得太长,像极了昨日战场上那道贯穿海族大军的雷霆。 方七杀盯着那个字,神识却扫过农妇的命格。她丈夫死在去年的春汛,儿子去另一个城邦修城墙,女儿在绣坊做工,眼疾快瞎了。这些信息在他识海中化作细密的丝线,交织成凡人的悲欢。 \"家中西南角有棵老槐树,\"他掐指做算,\"树下埋着个陶罐,取出来,够治你女儿的眼疾。\"农妇千恩万谢地走了,方七杀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那个陶罐是她丈夫生前埋的私房钱,本打算给女儿置办嫁妆。现在,它成了救命的药钱。 正午时分,街市热闹起来。方七杀收起卦摊,钻进茶馆听书。说书人正讲到\"雷霆神君\"大战海族祭司的段子,唾沫横飞地描述那道劈开苍穹的闪电。方七杀抿着粗茶,想起那日自己确实用了雷霆加时间之道,将方圆一里的时间流速减缓三息,才让雷霆精准击中祭司命门。 \"听说雷霆神君身高八尺,眼如铜铃!\"隔壁桌的商贩说得眉飞色舞。方七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清瘦的面颊,他现在的模样是个清瘦的算命先生,连说话都带着市井气。 傍晚,他踱到城隍庙前。一个锦衣少年正在殴打乞丐,周围人噤若寒蝉。方七杀认出那是某个元婴修士的私生子,在白玉京城作威作福惯了。他袖中掐了个诀,少年突然脚下一滑,摔进臭水沟里。乞丐趁机逃走,临走前朝方七杀的方向磕了个头。 夜幕降临时,方七杀来到城郊乱葬岗。这里阴气最重,适合修炼九渊归尘诀。他盘坐在一座无名坟前,神识沉入地底。泥土中混杂着无数亡魂的执念,像细密的蛛网缠绕着他的意识。 \"时间......\"他轻声呢喃,周围三丈内的杂草突然停止摇曳。这是他将时间流速放慢的效果。“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 一只飞蛾悬停在半空,翅膀上的鳞粉清晰可见。方七杀伸手触碰,飞蛾瞬间化作尘埃——这是九渊归尘诀的另一个妙用,将物质分解至最原始的状态。 子时,他开始演练空间之道。乱葬岗的坟包突然错位重组,像被人打乱的棋盘。这是他在战场上用来困杀海族大将的杀招,此刻却用来给几具无名尸骨重新安葬。月光下,新坟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他对亡者的最后敬意。 \"轮回......\"方七杀闭上眼,识海中浮现白日所见种种。农妇的期盼、说书人的夸张、少年的跋扈、乞丐的卑微,这些凡人的喜怒哀乐在他道心中流转。他忽然明白,为何化神修士要远离红尘——不是怕沾染因果,而是怕看清自己的渺小。 方七杀这几年越来越不清楚自己修为极限在哪了… 远处传来更鼓声,方七杀收起功法。乱葬岗恢复原状,只有那几座新坟上的泥土还带着湿润的气息。他转身走向城门,背影与寻常算命先生无异。守城的修士扫了他一眼就放行,没人注意到他袖中若隐若现的雷霆纹路。 回到租住的小院,方七杀取出今日收的铜板。这些沾染凡人气息的钱币,比战场上缴获的法器更让他心安。他想起白日那个\"安\"字,不明白自己为何就是喜欢在战场与市井间来回切换——如果说雷霆神君拯救的是苍生,而算命先生救赎的又是什么?。 躺在床上,他听着隔壁婴儿的啼哭,心思却飘向十万里外的战场。那里,雷霆正在酝酿,九渊归尘诀等待下一次绽放。但在那之前,他还要在白玉京城做很久的算命先生,用凡人的悲欢来磨砺道心,用市井的烟火来洗涤杀孽。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床头那本《周易》上。书页间夹着一片枯叶,是前段时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方七杀合上眼,识海中浮现明日要见的凡人面孔。他们不会知道,这个弱不禁风的算命先生,就是让海族闻风丧胆的雷霆神君。正如他们不会知道,这场修士的战争,终究是为了守护这些平凡的悲欢。 第69章 真君阴七烛 以下是阴七烛这个二逼对联盟指挥部高层的叙述: 俺老阴蹲在神农山的洞府里,手指头捏着根死人骨头刻的卦签。洞外头雷声轰隆隆响,倒叫俺想起十年前青州域那场要命的血战。当年咱八个愣头青闯进\"祭国神畲\",就想把血煞门那帮龟孙子勾结猿日国倭寇的事给他捅破,谁让它们逼崽子敢犯修真界铁律,居然敢惨杀咱们华夏凡俗士兵。那次眼瞅着两个元婴中期、两个元婴巅峰带着二十多个金丹围上来,老子裤裆都快湿了。 \"我一挑二!\"楚云河那厮倒提着三清教的宝剑,剑光一闪就把俩元婴中期圈进战团。最邪门是那个叫方寒的青衣修士,袖子里飞出道青光,元婴巅峰的脑袋就跟熟透的西瓜似的\"噗噗\"炸开。那场面,比俺家婆娘腌的酸菜坛子炸了还利索。 自打那日捡回条命,俺就把自个儿关在万蛊窟。十多年呐,周围伴着三百六十具古尸,炼化了七千八百条毒蛊,硬生生把修为顶到元婴初期。出关那天,俺拎着新炼的\"九阴戮魂幡\"直奔玉虚宫,谁承想楚云河那厮三年前就跑来禹州砍海妖了。 \"掌柜的,给俺来张最快去禹州的飞云舟票!\"俺把灵石拍在神农山脚的天工阁柜台上。那飞舟活像条蜈蚣精,三百颗灵石驱动的铁爪子扒着云彩飞。舱里挤满各派修士,有个崂山派的小道士吐得昏天黑地,把辟谷丹都呕在俺新编的百毒蓑衣上。 三十个日夜,终于颠到禹州地界,腥风卷着血沫子糊了满脸。相柳城外五十里有个乱葬谷,陆盟修士的尸首都往这儿送。俺跟管事的亮出神农山腰牌:\"俺是巫修,最会伺候死人。\" 这一干就是三个多月,那夜戌时三刻,阴风打着旋儿往骨头缝里钻。俺跟着收尸队的老王头刨坑,这老倌儿边给尸体擦脸边念叨:\"这是苍梧派的陈道友,爱喝竹叶青...这是南海散修珊瑚娘子,临死还攥着定情簪...\"突然俺怀里养了二十年的尸蹩蛊躁动起来,六条腿直往东南方扒拉。 \"老王头,俺去撒泡尿。\"俺掐个隐身诀跟过去,却见三个黑影正在那未清理的同袍尸堆里对英烈尸体开膛破肚。领头的黑袍人指甲暴涨三尺,噗嗤插进具尸首丹田:\"新鲜元婴挖回去,宗主又能炼三具血傀儡...大家都小心点,加油干,只要宗主神功大成,过年后又能给咱们血煞宗新找个漂亮的宗主夫人了。\" \"日你仙人板板!\"俺的戮魂幡卷起百丈黑雾,九百只食尸鹫从幡面扑棱棱飞出来。那血煞门杂碎袖口甩出七条血蜈蚣,叫俺的尸蹩蛊啃得嘎嘣响。最阴险是个戴鬼面的,掏出血淋淋的聚魂钵就要收英魂。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俺咬破舌尖喷在桃木剑上,这是跟龙虎山老道换的保命符。剑光劈开聚魂钵的瞬间,三百道冤魂尖啸着冲出来,把血煞门的人缠成粽子。俺趁机抖开腰间炼尸囊,放出闭关时炼的银甲尸王——这宝贝胸口还嵌着当年方寒斩落的元婴修士本命法器的碎片呢!没多会,俺就把他们干趴了… 卯时鸡叫,俺蹲在尸堆上扒拉战利品。血煞门这几个杂碎怀里揣着七十二枚金丹、五具完整元婴。最让俺后脊梁发凉的是本《血傀秘法》,里头竟记载着用战死修士炼\"万魂血煞阵\"的法门。 \"阴...阴前辈...\"老王头举着火把过来,瞅见满地碎尸直打摆子。俺把秘录塞进他手里:\"麻溜呈给盟里长老,再给这些英烈坟头多撒两把朱砂。\"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俺摸着尸王脑壳上新砍的豁口,心想楚云河那厮在正面战场,怕是没俺这般热闹。 禹州联盟指挥部天枢阁议事殿内,七盏青铜鹤嘴灯映得玄玉墙面鬼影幢幢。十二张蟠龙椅围着的陨铁方桌上,留影石投射出阴九烛呈上的《血傀秘法》,猩红字迹如蛆虫蠕动。 \"好个血煞门!\"首座老者手中茶盏炸成齑粉,碧螺春混着瓷片嵌进玄铁地面,\"三年前勾结猿日贼子,如今又偷炼我陆盟英烈尸骸!\" 东侧紫袍修士林元宗屈指叩桌,金丝楠木竟被震出蛛网裂痕:\"本座早说过,当年青州祭坛之事就该灭其道统。诸位偏要讲什么''首恶已诛''的仁德,还要抓贼抓赃,如今倒养出条反噬的毒蛇。\" 西首传来声冷笑,银甲女修合欢宗长莫贪欢指尖缠绕着留影石投影:\"仁德?三年前血煞门献上七十二岛海图时,赤霄道友可是第一个提议从轻发落的。\"光影恰好停在某页记载——\"取三百金丹修士心尖血,可炼破婴丹\"。 \"够了!\"首座三清教玄寂道人袖中飞出七枚玉简悬在半空,\"天机阁刚送来谍报,青州鹰族地界近日有血傀气息涌动。八州诛邪令已发三日,可还有人在乎这些陈年旧账?\" 南面始终闭目的南宵剑阁疯长老突然睁眼,瞳孔中似有星河流转:\"那鹰族老祖虽寿元将尽,终究是大乘境界。老朽昨夜观星,见贪狼犯紫微,若起战端......\" \"战?\"银甲女修霍然起身,背后剑匣嗡鸣作响,\"三百年来青州那些腌臜国度偷盗我陆盟修士尸骸炼器,如今连鹰族训的贱奴都敢包庇血煞余孽,道兄还要看星象?\"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血傀秘法》的血字仍在流转。北侧阴影中传来沙哑嗓音:\"诛邪令既下,自当除恶务尽。只是那青州...\"说话人轻点桌面,灵气凝成幅地图,\"猿日国擅御尸,八卦国通诡阵,更别提鹰族老祖的''天鹰九变''。\" 紫袍修士突然轻笑,掌中浮现枚赤玉令箭:\"本座已调派赤炎军封锁青州边境,焚天舰上的三千枚离火晶,足够把那些阴沟里的耗子烤成灰烬。\" \"莽夫!\"白眉老道玄钰真人广袖翻卷,星辉化作锁链缠住赤玉令箭,\"你当鹰族老祖的''金翅破空术''是摆设?真要逼得那老怪燃烧寿元,整个禹州都要陪葬!\" 玄寂真人突然并指斩断星辉锁链,浑浊眼中精光爆射:\"传令各州,凡持血煞门徒首级者,可入琅嬛阁任选三卷功法。再给青州那几只豺狼递个话——\"他袖中飞出十二道金符没入虚空,\"十日内不交出余孽,本座便请''诛海剑阵''去他们祖坟上转转。\" 话虽如此说,但对方会不会照办就是另一回事,它们可以不要脸的找各种理由推托或直接说没见过,这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了,不说破罢了… 殿外惊雷骤起,暴雨冲刷着飞檐上的睚眦石雕。银甲女修抚摸着剑匣喃喃:\"说来那阴九烛倒是个人物,单枪匹马...\"话音未落,“那自是该赏”玄寂真人接着说道。 \"希望后辈都能如此争气\"老者抹着白须,望着殿外雨幕轻笑,\"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想撑到看鹰族老祖咽气那天。\" 禹州指挥部的鎏金诏书送到阴七烛居所时,阴七烛正蹲在洞府门口给尸王梳头。那青玉轴卷展开的刹那,七十二道霞光惊得方圆百里的乌鸦都炸了毛。 \"赐九幽冥火罩一件、龙血塑魂丹三瓶、上品灵石三千...\"阴七烛抖着诏书的手直打颤,最后那句\"加封诛海真君\"更是让他差点摔了祖传的炼尸鼎。洞府里三十六具铜甲尸齐齐跪倒,喉间发出\"嗬嗬\"的贺声。 \"楚白脸啊楚白脸,当年你笑话老子只会摆弄死人...\"阴七烛把诏书塞进乾坤袋,踩着新得的\"幽冥遁地梭\"就往白玉京赶。这宝贝是陆盟赏赐的第三件重宝,黑梭表面浮着三千阴文,眨眼功夫就把他送到三清教驻地门前。 白玉京的日头晃得人眼晕,阴七烛特意把诛海真君的玉牌挂在腰侧最显眼处。守门的三清教小童盯着他腰间玉牌直眨眼:\"前辈要找楚师叔?他正在闭关...\" \"闭个鸟关!\"阴七烛扯着嗓子朝里喊,\"楚道友!出来瞧瞧老子的诛海真君...\"话音未落,街对面胭脂铺飘来阵香风,几个女修捧着绣帕轻笑:\"可是楚真君又斩了海族大将?\" 卖糖人的老头敲着铜锣插话:\"半年月前楚真君单枪匹马救回三百修士,留影石都卖脱销喽!\"阴七烛这才注意到,整条街的商铺都挂着楚云河的画像——那厮白衣胜雪的模样,比他洞府里供的祖师爷画像还气派。 \"这位诛海真君倒是面生。\"茶摊老板娘递来碗云雾茶,眼神往他玉牌上瞟,\"楚真君上月刚斩了海族三个半步化神,道友可知晓?\" 阴七烛一口茶呛在喉头。那老板娘怀里留掏出影石投向头上,闪炫出竟是楚云河的最新战报:画面里那厮脚踏青龙,剑光卷起千重浪,救人的架势比当年在青州还骚包。最可气是弹幕似的飘过无数女修传音——\"楚郎看这里!云河道友缺不缺双修道侣?\" \"他...他平日都住哪?\"阴七烛咬着后槽牙问。小童指着后山泛着青光的洞府:\"师叔除了杀敌就是闭关,这月轮休期又创了套''沧浪回春剑法'',说是能同时攻击百人...\" 暮色渐浓时,阴七烛蹲在三清教后山的歪脖子松树上。楚云河的洞府外堆满女修送的香囊,月光下像片花海。府内传来的剑鸣声忽远忽近,竟是那厮在改良剑招时还不忘用剑气给香囊分类——绣着名字的用柔风托着,没绣名的直接扫进角落的焚化炉。 \"阴老哥?」青光闪过,楚云河不知何时立在树下,手里还拎着半卷《北海潮汐论》。他衣摆沾着丹砂,袖口破了三道口子,哪还有半点画像上的风流模样。 阴七烛瞥见他腰间玉牌刻着\"诛海\"二字,镶边竟比自己多三道金纹。刚要开口炫耀,却见那厮从乾坤袋掏出个瓷瓶:\"正好,新炼的九转还魂丹缺个试药的...\" “我泥玛…”阴七烛咬牙切齿,微笑着说“楚道友,好久不见” --- \"七烛道友啊,这可是白玉京最热闹的醉仙楼,今天非让你开开眼不可!\" 楚云河拽着阴七烛的衣领往酒楼里冲,差点撞翻门口扛酒坛的伙计。二楼栏杆上突然探出个脑袋:\"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诛海真君嘛!\"一剑修倒挂着从屋檐垂下来,嘴里还叼着半只烧鸡。 阴七烛刚抬头,烧鸡油就滴在了他鼻尖上。满堂哄笑声中,一个醉了的修士醉醺醺地从桌底爬出来:\"嗝!新来的?老子当年在珊瑚礁一人干趴三百海妖的时候,你小子还...嗝...还在玩泥巴呢!\" \"都别吓着小朋友。\"一女修摇着孔雀翎扇子从屏风后转出来,裙摆扫过阴七烛发红的耳尖,\"姐姐我在攻打白浪城时顺了七枚储物戒,可比你们这些莽夫斯文多了。\"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满堂烛火跟着晃了晃:\"且说那日相柳城外,罗三成真君独守断浪崖!\"角落里正擦拭铠甲的男人立刻挺直腰板:\"当时我斩了十八条蛟鲨!\"他腰间玉佩突然发光,投影出漫天血雨的战场画面。 \"老罗你又显摆留影玉!\"醉修士翻身落在酒桌上,\"上个月我在漩涡阵救回三十六位筑基修士,他们非要给我立长生牌位呢!\" 阴七烛攥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楚云河凑过来咬耳朵:\"别慌,剑无尘那冰块脸战绩最吓人。\"话音未落,靠窗的青衣剑客突然开口:\"一百六十三。\"整个酒楼瞬间安静,剑鞘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一、一百六十三什么?\"阴七烛嗓子发干。 \"斩首数,金丹和元婴的\"剑无尘抿了口茶,\"上月。\" 哐当一声,店小二新上的翡翠虾饺摔在了地上。阴七烛盯着自己腰牌上光秃秃的\"诛海真君\"四个字,突然拽住楚云河:\"前线怎么报名?\" \"急什么?\"阴九娘用扇子挑起他下巴,\"相柳城外的海族最近学精了,躲在毒雾里不出来...\"她突然贴近巫修通红的耳垂,\"不过姐姐听说,最多一两天就又要打起来了~\" 满堂哄笑中,说书先生又开始讲剑无尘独闯玄龟三才阵的故事。阴七烛咬着牙把最后半壶梨花白灌进喉咙,海潮声混着心跳在耳膜上咚咚作响。窗外白玉京的灯笼一串串亮起来,照得他眼里像烧着两簇幽蓝的火。 剑无尘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剑穗上的铃铛无风自动。 第70章 十年期满 第七场血雨降临时,方东璧的鬓角已染了霜色。他站在乌云关断龙崖上,脚下千丈深渊里堆积着十万修士的尸骸——这是七年来第三个填满修士遗骨的裂谷。腥风卷着破碎的阵旗掠过面庞,旗面\"乌云\"二字残痕让他想起五年前那场惨胜。 那年惊蛰,陆族联军用三百艘浮空战船轰开相柳城毒瘴。海族祭司引爆城中豢养的万只碧眼蟾蜍,毒雾融化了七千修士的护体罡气。厉九幽的噬魂蛊啃穿了城墙阵眼,却也被毒雾腐蚀得只剩半截蛊母。破城那日,护城河里漂着的四万具尸体里,有三成是死于毒雾。 \"千玄城的地脉还在渗血。\"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三年前的战场景象。那座以阵法闻名的城池刚攻下时,海族唤来九头相柳撞碎了护城大阵。三千阵修以身为祭发动禁术,将整座城炼成诛妖剑阵。如今废墟上仍插着十万把残剑,每逢月圆便发出悲鸣。 罗刹的混元金棒插在海族尸堆上,剑身裂纹里卡着第七十四枚海妖鳞片。这除了打人没啥鸟用的金棒伴随他二十年的,在乌云关战役首日就劈碎了十七个海妖头颅。\"昨天掩月宗的丹房炸了。\"他抓起把混着海族脑浆的泥土擦拭金棒,\"三百炉筑基丹混着蚀骨粉送进了海族大营——你猜怎么着?那些畜生吃完修为暴涨也乱了神志,竟生生撕碎了自家两个元婴族老!\" 阴九娘的白骨鞭缠着个海妖幼崽的尸体走来。那婴孩额生三目,手里还攥着半块陆族修士的肝脏。\"今早在东麓截获的运奴船。\"她将尸体抛入炼魂鼎,\"船舱里藏着八百个被挖去心肾的修士,最小的才十二岁。\"鼎中幽火映出她新增的十三道疤,每道都泛着海族特有的青鳞毒。 厉九幽从毒雾中显形时,黑袍下钻出七条变异蛊虫。这些吸食过海妖精血的毒物,甲壳上浮现出人脸纹路。\"刚炼成的万魂噬心蛊。\"他弹指将蛊虫射向关外海族大营,\"用相柳城战死者怨气喂养的,够那些畜生疼上三天三夜。\" 方东璧展开染血的战报,羊皮卷上记录着触目惊心的数字:七年陆战,陨落修士六百万零八千。其中相柳城折损三百万,千玄城一百万,乌云关至今已填进去十八万条性命。海族伤亡更甚,但深海里源源不断的援军,让乌云关外的海平线始终漂满战船残骸。 \"昨日子时,海族祭司召唤了八爪巨妖。\"他指着关外尚未干涸的血湖,\"掩月宗八十七个丹修自爆金丹,才将那怪物炸回深海。\"血湖里漂浮的碎肉中,还夹杂着丹修们的本命法宝残片。 凌无影的玄冰鉴突然结满冰花,镜面浮现七日前战死的三流宗门天剑宗掌门。那具被海妖啃食得只剩骨架的尸体,手中仍紧握着断裂的佩剑。\"最新战损。\"他声音比玄冰更冷,\"上月各派折损化神期三人,元婴期一百九十六人——与海族居然都快扯平比例了。\" 夜幕降临时,乌云关外升起百万盏引魂灯。灯火映照下,可见医修营地上空终年不散的续命青光。十七岁的药童捧着装满断肢的木盆跑过,盆里某根手指上的储物戒还在渗血——它的主人今晨刚被海妖钢叉钉在城墙上。 方东璧在阵亡名册上又勾了个红圈。他最近三年带了一支战斗小队,三年来第四十九本名册,每页都沾着施展问魂术残留的精血。当他翻到\"红莲盟阵亡二百三十九人\"时,指尖真火突然失控烧穿了纸页——那些被他亲手送进斥候营的年轻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子时三刻,海螺号角再次响彻乌云关。方东璧的红莲剑映出乌云关另一面新涌来的海族援军,浪涛中浮现的巨型海兽背上,竟驮着座用修士头骨垒成的了望塔。他吞下今日第三颗爆元丹,带着七百修士飞掠而起。真火掠过处,关外血海又添三千海族亡魂——这不过是七年血战中,最寻常的一个夜晚。 黑水泽地底三千丈的祭坛上,第七万四千八百根怨魂柱正泛出猩红血光。蛟龙首领敖冥的鳞爪抚过柱面,那些被禁锢的陆族修士残魂立刻发出无声嘶吼。柱底流淌的魂液已漫过祭坛第三层台阶,在青金石板上蚀刻出\"癸亥\"二字——这是他们窃据此地的第七个年头。 黑水泽地下宫殿 \"今日收成如何?\"敖冥的龙须扫过跪伏的鱼脸祭司。后者鳃盖颤动,吐出一串泛着磷光的气泡,气泡中映出乌云关战场画面:方东璧的红莲真火正将三百海妖烧成灰烬,怨灵却被祭坛暗藏的引魂幡悄然摄走。 蟹将用巨螯夹来只挣扎的陆族斥候,利爪剖开其胸膛时格外小心,生怕血滴玷污了祭坛阵纹。\"第三百六十四个活祭品。\"它将被挖出的心脏放在坤位阵眼,心脏跳动声竟与千里外的战鼓同步,\"再有一千两百个,... \"噤声!\"敖冥的龙尾突然拍碎半块地砖。章鱼妖触须上的吸盘立刻封住蟹将的嘴,墨汁在空气中凝成隔音结界。祭坛穹顶的蜃珠画面里,正巧映出联盟修士在黑水泽外围巡视的场景。 鱼脸祭司跳起诡异的祈舞,骨杖每次敲击地面,就有百道怨灵从岩缝渗出。这些半透明的魂魄排成螺旋状坠入祭坛中央的归墟之眼,却在即将被吞噬时突然具象化——某个天剑宗长老的残魂竟凝聚出实体剑意,险些刺穿祭司的鳃。 \"加大血祭分量!\"敖冥喷出口本命真水,将那道反抗的魂魄碾成碎芒。章鱼妖急忙从墨囊挤出精血,在祭坛边缘绘出镇压符纹。整个地宫突然震动起来,镶嵌在墙壁上的万颗鲛人泪同时泣血,将暴动的怨气强行压回阵眼。 蟹将擦拭着巨螯上的脑浆,甲壳缝隙里卡着的碎肉簌簌掉落。它小心避开地面上游走的阵纹,那些血槽似的沟壑正在贪婪吮吸着坠落物:\"陆族绝对想不到,他们战死的同门正在帮我们打开秘境之门...\" \"闭嘴!\"敖冥的龙睛突然转向东南角。那里有块蜃珠映出的画面微微扭曲——正是巡查队等人三日前探查过的黑水泽地脉裂隙。鱼脸祭司立刻喷出团本命精血,祭坛四周的幻阵又厚重三分。 地宫偏殿的血池里泡着三百枚海卵,每枚都缠绕着陆族修士的生魂。章鱼妖用触须将今日新获的怨灵注入卵中,卵壳立刻浮现出痛苦的人脸纹路。\"再孕养七日,这些卵就能温养阵法了。\"它谄媚地捧起枚震颤最剧烈的卵献给敖冥,高兴的喊道:\"这颗用的是掩月宗丹修的生魂,爆炸时能释放蚀骨毒雾。\" 敖冥却将海卵捏爆在掌心,墨绿色汁液顺着龙鳞滴落:\"混账!说过多少次,不可大声言语!\"它龙爪插入血池,加牢了宫殿结界。 鱼脸祭司的骨杖突然爆出磷火,将整池血水蒸成毒雾。显然是受到干扰,蟹将们慌忙用巨螯挖掘逃生暗道,却见敖冥吐出颗龙珠定住空间:\"慌什么!不过是只低阶灵兽。\"龙珠光辉映出地宫穹顶某处新裂的细缝,那里残留着黑水泽二阶低兽的气息。 子时阴气最盛时,祭坛上的归墟之眼突然扩张三寸。敖冥的龙鳞片片倒竖,它感受到阵眼深渊里传来的恐怖威压。鱼脸祭司献祭了左眼,才勉强稳住即将暴走的阵纹:\"尊主,今日收的八万怨灵里,混进了三道佛门高僧的残魂...\" 地宫突然响起梵唱,某根怨魂柱上的陆族修士竟结出往生印。章鱼妖的触须刚触及那根石柱,就被佛光烧成焦炭。敖冥忍痛扯下片逆鳞,龙血浇在暴动的阵眼上才止住佛光:\"去把前日俘获的慈航观弟子拖来,用她们的元阴中和佛性!\" 当第十个女修被折磨至死时,祭坛终于恢复平静。敖冥盘踞在尸堆上,龙爪捏碎最后个尚在抽搐的陆族俘虏:\"通知前线,明日起保持攻势。待九幽噬魂阵吸满百怨灵成型...\"它望着祭坛中央渐渐成型的归墟漩涡,独眼里闪烁着疯狂,\"这禹州地脉,很快就该换个主人了。\" 禹州域三仙郡 又三年过了,约定的十年战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子时的月光照在三仙郡残破的城墙上,那上面海妖依然不见少。海族要用命来填,决不可能退,它们一定要熬到十年战期时间到来。 方东璧的红莲剑插在第七十三具海妖尸体上。剑穗的留影石正播放着三万里外谈判场的画面——海族使节将染血的盟约玉简摔在桌上,身后蜃影里浮现出十万海妖自爆妖丹的场景。 \"最后三个时辰。\"凌无影的玄冰鉴冻住扑来的八爪海妖,\"破三贼带人攻破了东城门,但海族祭司启动了归墟献祭阵。\"镜面映出城内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每道光里都裹着百名海族幼崽的魂魄。 阴九娘的白骨鞭绞碎两名蟹将的头颅,鞭梢毒刺却突然转向自己左臂:\"当心海妖附体!\"被斩落的腐肉里钻出半透明的海妖元魂,厉九幽的噬魂蛊立刻扑上去啃食。罗刹的混元金棒劈砸城墙缺口,棍气里竟带着元婴的威压——这是上月顿悟的\"破军十三扫\"。 厉九幽的断水刀悬在守城大将头顶三寸,刀气凝成的黑龙虚影已撕碎对方护体罡气。那海族将领突然捏碎怀中的鲛人泪,哭嚎声震得百里内修士识海剧痛:\"停战钟声已响!你们陆族要违背天道盟誓吗?\" \"去他娘的盟誓!\"厉九幽的刀锋堪堪停在鲛人泪碎片上,元婴后期的威压碾碎周围十丈地砖,\"老子兄弟的尸骨还在临渊港泡着!\"他身后的方东璧突然甩出捆仙索,将暴走的厉九幽拽回本阵。 方东璧的红莲真火在城头烧出焦黑的\"恨\"字,火舌舔舐到谈判场的蜃影时,竟将海族使节的虚影烧得扭曲。 黄三石作为此地联盟指挥使不得不含泪开口\"传令!所有陆盟修士修士,半刻钟内撤出三你郡!\"他捏碎手中的盟约玉简残片,碎屑在掌心烙出血痕。 苏明月的本命法宝\"月华轮\"悬在临渊港上空,轮刃上还沾着海族皇子的鳞片。这七年前刚结婴的小姑娘,此刻正用太阴真火焚烧着海族战船。\"苏小姐!\"符灵儿的传讯纸鹤穿透火海,\"只能寄希望于高层明天的谈判了。...\"今天最后一战,作为丹师的方小邪、丹徒的苏明月、还有符师的符灵儿也都赶来参战。 月华轮突然爆出千道寒芒,将最后三艘战船切成碎片:\"千万修士英灵还在海底看着!\"她转身时,眼角滑落的泪珠冻结成冰晶箭矢,将某个潜伏的海妖钉在礁石上。 剑无尘的万剑匣在城西炸开,匣中温养十年的本命剑灵尽数出鞘。这些剑光组成的\"天罡诛妖阵\"本可绞杀三千海妖,却在阵成刹那被天道盟约的金光禁锢。他呕着血收回剑灵,发现每柄剑都生出裂痕——正如陆族此刻的处境。 黎明前的海面浮起百万具尸体,天道金纹在海天之间结成锁链。方东璧站在尚未熄灭的红莲真火中,看着海族残兵拖着三仙郡的阵旗退入深海。破三贼的断水刀插在界碑旁,刀气将海岸线劈出千丈沟壑——这是陆族最后的倔强。 \"半步化神...呵。\"破三贼摩挲着刀柄上新增的裂痕,\"又有何用?...\"他忽然挥刀斩向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锁链,反震之力却将自己轰入山崖。烟尘中传来沙哑嘶吼,震落山巅千年积雪。 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众人修为光柱:方东璧的红莲已生九瓣,厉九幽的毒雾凝成元婴法相,连最年轻的符灵儿都修成了\"万符金身\"。可这些本该开宗立派的成就,在血色朝阳下却显得如此苍白。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雾时,悲愤不甘的陆族修士看到了——临渊城头飘扬了十年的战旗…那海族图腾的盟约旗正迎风嘶啸。方东璧的红莲剑在鞘中悲鸣,剑柄上新增的裂痕,恰似三万里海岸线曲折的边界。 这三年陆族又夺回两城之地。可惜并没有抢回所有失地,海族手中还有三仙郡、临渊城两城郡。特别是临渊城,临近海域,几万年前陆族海族盟约,靠陆三万里海域归陆族所有,现在海岸城临渊城都被海族占领,那这三万里海岸线又归于哪方? 双方高层又得开启新一轮谈判了。 经过这十年的战场厮杀,众人的修为提升飞速,果然实战才是最好的修炼。 破三贼、修千劫、方东壁、凌无影四人修为提升到了元婴后期,特别是破三贼已至巅峰境,半步化神了。而方小邪、苏明月、厉九幽三人已达元婴中期。至于剑无尘、符灵儿、阴九娘、罗刹等人则到了元婴初期。 第71章 分道扬镳 天机阁星陨殿内,九条星轨交错于穹顶。玉衡子拂尘轻扫,星砂凝成禹州版图悬浮于长案之上。东海龙王敖广的挥手扫过黑水泽方位,那片灰暗区域顿时腾起蜃影——毒沼翻涌间,隐约可见上古禁制的残纹。 \"此地方圆八千里无灵脉,归海族不过添个歇脚处。\"敖广龙爪叩击玉案,震得星砂乱颤,\"倒是临渊港...\"蜃影突转港内盛景,海族商船正卸下成箱的蛟绡珠。 玄宵长老背后的青城剑匣嗡鸣,剑气削去蜃影中半截龙须:\"三万年前人皇与龙祖歃血为盟,三万里海域...\" \"陈年盟约岂能约束现世?\"南海赤血龙王吐出团血雾,将剑气压回匣中,\"如今海底灵矿产量是陆上十倍,我族让出三仙郡已是诚意。\"血雾凝成海族疆域图,特意将黑水泽标为芥藓之疾。 红绡宗主蔻丹轻点,合欢铃音荡开剑拔弩张的气氛:\"敖广道友可知,黑水泽往北三十万里便是鹰族的猎场?\"她媚眼如丝望向令狐功,\"黑木崖的蚀骨钉,应该最擅长打落单的鹰隼,是吧,令狐崖主?\" 令狐功黑袍下的手骨捏碎茶盏,毒汁渗入星砂版图。青州地界突然泛起黑气——这正是陆族忌惮的隐患。此次大战,青州没有一人参战,背后值得深思,再与海族继续战下去,若那青州背后咬上那么一口,陆族怕是得不偿失。 月无经代表瑶琴仙子适时开口:\"天机阁主推演的劫运卦显示,未来百年海陆当共生。\"她指尖月华注入黑水泽,那片死地竟在卦象中化作祥瑞。 无极宗凌啸天突然祭出刑天镜,镜光照出黑水泽地脉真相——表面灵气枯竭,深层却涌动着连大乘期都心悸的暗流。敖广龙睛微缩,北海祭司立即打茬“我们放弃三仙郡、临渊城、临渊港只换你一黑水泽以供往来海族在陆上有一歇脚之地,再说黑水泽没有灵气、毒雾弥漫,你们陆族不也看不上那地。就算得到那地,我们海族也得治理、清瘴、布阵、才能在那里生存”。 “真弄好了那地,你们陆族不也可以往来旅行观光了,甚至可以在那设互市以交换资源?” 西海祭司的珊瑚杖敲响摄魂铃:\"陆族道友若是不舍,我们再加三座珊瑚矿如何?\" \"黑水泽归海族,弄好后设互市。\"玉衡子突然掷出天机签,卦象在穹顶炸开,\"此为天道所示。\"签文燃烧成的灰烬,竟在空中拼出人皇与龙祖当年订盟的场景。 玄宵长老剑匣第三次震动时,被凌啸天按住肩头:\"青城山剑冢里埋着多少弟子残剑,道友比我清楚。\"这话让剑匣彻底沉寂。瑶琴趁机抛出月无经的测灵盘,盘面显示黑水泽灵气浓度不足陆州平均值的千分之一。 \"海族得泽,陆族得实。\"敖广突然褪下半片龙鳞,\"此鳞可镇三万里海域风暴百年。\"鳞片落入星砂版图,临渊港附近顿时风平浪静。红绡轻笑捏碎传讯玉符,合欢宗安插在海族的情报网开始运作。 凌啸天突然祭出山河鼎,鼎内飞出七十二道地契虚影:\"既然要签,不如把鹰族在禹州的暗桩也清一清。\"他故意漏出某道地契上的鹰羽印记,\"比如沉沙河畔的赌坊...\" 红绡的合欢铃突然荡开魅术涟漪,在场海族代表鳞片微微发红:\"不如龙君纳个投名状?\"她玉指轻点,幻化出青州鹰族使者的虚影,\"只要海族承诺永不与鹰族...\" 敖广的龙睛闪过异色,龙爪捏碎那道地契:\"海族向来独来独往。\"他吐出本命逆鳞压在棋盘,\"黑水泽永不驻军,陆族不得在三百里内布阵——天道为证!\" 令狐功突然抛出七十二枚蚀骨钉,钉尾红绸结成\"准\"字:\"规划实施建成后,陆盟要黑水泽坊市三成赋税。\"他此言一出,陆盟众人也是心中称赞,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当盟约玉简从星轨降下时,玉衡子拂尘扫过众人眉心取精血为印。敖广的龙血渗入玉简刹那,黑水泽地底宫殿的归墟之眼猛然扩张三寸。凌啸天刑天镜闪过丝黑气,却被瑶琴仙子的月华悄然抹去。 \"明日辰时,撤军。\"玄宵长老最后在玉简刻下剑痕,剑气削平黑水泽周边三座山峰——这是陆族最后的示威。敖广龙尾扫过星砂版图,将削平的山峰幻化成温泉假象。 星陨殿门开启时,朝阳正刺破海平线。红绡把玩着新得的蛟绡珠,珠光映出她眼底寒芒——合欢宗的探子已潜入海族使团。玉衡子拂尘上的星砂少了一粒,正落在黑水泽地脉深处,化作天机阁的监视法眼。 残阳将临渊城墙染成血色,方小邪的指尖在斑驳的墙砖上刻下第七道剑痕。符灵儿蹲在地上摆弄传送符阵,符纸却被咸涩的海风卷走三张。苏明月突然将月华轮插进城墙裂缝,冷月清辉定住方圆十丈的气流。 \"真要回扬州?\"罗刹的玄铁重剑在地上拖出深痕,\"魔州新开了个斗兽场,还缺个镇场子的...\"他话没说完,厉九幽的毒蛊已钻进他后颈,逼出后半句真话:\"老子是怕你们几个小鬼被海妖叼了去!\" 方东璧的红莲剑穗突然断裂,七颗留影石滚落满地。每颗都映着十年间生死瞬间——有符灵儿初上战场时炸错符箓的窘态,也有方小邪护苏明月断剑的决绝。众人大杀海族的快意扑面而来。 修千劫拎着酒葫芦带着陈青瑶姐弟俩晃了过来,醉眼扫过众人:\"蚀骨城新酿的断肠酒,敢喝的来留个掌印。\"他拍开泥封,酒香竟凝成穆清歌的虚影。破三贼的断水刀突然出鞘三寸,刀气削去虚影半截青丝笑道:\"回徐州,可不是为了这小娘们!\" 阴九娘的白骨鞭缠住破三贼手腕,鞭梢毒刺在他掌心刺出血莲:\"穆掌柜托我带的噬心蛊,解药穆掌柜那有,可一定记得解毒。\"她甩出个玉瓶,被破三贼用刀背击碎,蛊虫却早钻入他靴底。破三贼骂骂咧咧:还能这么玩? 而在城墙的另一角 楚云河抱着剑默默退到阴影里,一言不发,剑上还沾着海妖血。阴七烛的引魂灯突然亮起,照出他袖中藏着的合欢宗请柬。\"我去南疆。\"他转身走入传送阵,阵光吞没身影前,灯芯爆出朵青色莲花。 \"仙人城的桂花酿比这破酒强百倍。\"方小邪突然将酒葫芦砸向海面,惊起群鸥乱飞,\"等老子酿出能醉倒化神的酒,你们可别求着来喝!\"他腰间的储物袋鼓动着,里面塞满厉九幽给的毒蛊和阴九娘的追魂钉。 符灵儿默默给每人分装符禄,袋口上刻着不同的保命法阵。轮到凌无影时,她突然将袋中符禄换成合欢宗的痴情蛊:\"冰坨子也该尝尝人间烟火。\"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他泛红的耳尖,却只是默默收进袖里乾坤。 苏明月终于摆好飞行舟,舟前标识却用了方小邪重剑的碎片。剑无尘的剑匣突然震颤,飞剑自行出鞘在城墙刻下\"扬州四傻到此一游\"。刻到\"傻\"字时,苏明月的月华轮已追着剑光砍出三里。 \"该走了。\"方东璧的红莲真火焚尽满地狼藉,火星在空中凝成联络暗号,\"遇到麻烦,去任何有红莲标记的...\"他突然被方小邪抱住,少年颈间的玉坠烙红了他的掌心——那是他给的十多年前从又一村废墟里刨出的。 厉九幽黑袍下钻出本命蛊虫,虫背上浮现魔州地图:\"每月初一,老子在红莲斗兽场第三层留了雅座。\"阴九娘的白骨鞭扫过众人衣角,留下道隐形的追魂印。罗刹突然挥棍劈开海岸线,棍气劈在那千万修士以命相争的三万里海域:\"等老子突破化神,带你们去归墟捞宝贝!\" 方小邪的空酒瓶滚到破三贼脚边,醉醺醺的歌声混着海风飘远:\"穆家娘子剑如霜,砍得老贼翻墙忙...\"破三贼的剑气追着歌声劈碎三块礁石,人却朝着徐州方向御空而去。 当最后一道传送阵光亮起时,夕阳恰好沉入归墟。方东璧摩挲着掌心灼痕,那里印着方小邪临别前偷塞的扬州地图。凌无影的玄冰鉴映出千里外场景:剑无尘的飞剑正与苏明月的月华轮斗气,符灵儿炸毁的第七块滩石掀起漫天沙尘。城墙上的战旗突然无风自动,旗面残破的\"陆\"字,隐约拼成个未写完的\"家\"。 晨雾未散的青石板路上,阿茫叼着第五个肉包子回来时,尾巴尖还沾着西街豆腐西施家的豆渣。方七杀倚在卦摊老梧桐树下,看着这狗东西熟练地扒开院墙狗洞,把包子藏进放着陈年卦签的木箱里。箱底除了包子,还埋着张寡妇绣的狗窝垫、王婆婆编的避邪红绳,以及东街小贩们偷偷塞的肉骨头——都是街坊们给这\"普通土狗\"的馈赠。看得方七杀良心发现,决定给阿茫买个储物戒。 \"今日收摊早。\"方七杀摘下\"铁口直断\"的布幡,幡杆上缠着李书生去年送的对联。那书生考了七次秀才不中,却在方七杀点拨下开了间私塾,如今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总在辰时飘进卦摊。布幡卷起时簌簌落下些香灰,是给刘屠夫家娘子每月初一偷偷撒的安神粉——那妇人至今不知,当年难产时闯进产房的老道士,正是眼前这总穿褪色青衫的方先生。 阿茫突然蹿上卦桌,狗爪按在未收的紫微斗数盘上。铜盘映出它泛金的瞳孔,这些年装傻卖乖的土狗,此刻竟用爪子推演出离卦。\"你也算到了?\"方七杀揉着它脖颈下那道疤——十多年前在凡人观时留下的,当时这傻狗为护山下乡邻差点被咬去半边脖子。 巷口传来轱辘声,卖炊饼的赵老头准时推车路过。车轱辘缺了角的木轮子,还是方七杀用雷法悄悄修好的。\"方先生今日不算卦?\"老头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头裹着阿茫最爱的芝麻糖饼,\"带着路上吃。\"方七杀指尖微颤,他分明记得三天前随口提过要回老家探亲。 卦摊后的青砖小院,墙头爬满王婆婆送的忍冬藤。十年前他刚租下这院子时,隔壁张铁匠抡着锤子要砸门——以为是江湖骗子来坑老人。后来方七杀治好了他小儿子的癔症,那莽汉竟在院门口跪了整宿。如今藤架下还摆着铁匠打的精钢卦签,签文里藏着道避雷诀。 第72章 故地重游 汪!\"阿茫突然叼来个褪色的布老虎,是前街刘货郎女儿落在这的。方七杀想起那丫头五岁时走丢,自己用寻人卦带着全街坊找到人贩子窝点时的场景。小丫头如今出落成亭亭少女,上月及笄礼还硬要认他作义父。走前还是得去送点啥去小丫头,虽然自己并未认下这亲。 收拾到日上三竿,阿茫突然咬住方七杀的裤脚往后拽。狗爪拍开米缸,露出缸底三百六十五枚铜钱——每个都是穷苦人算卦时硬塞的。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城隍庙小乞丐用炭笔画的\"方神仙捉妖图\"。那年他夜除水鬼后装病半月,硬说是乞丐胡乱编的故事。 \"该走了。\"方七杀弹指点燃三炷问天香,青烟凝成街坊们熟睡的面容。阿茫喉咙里滚出呜咽,狗爪扒拉着西墙——那里埋着它私藏的七根小母狗送的磨牙棒。最后咬住张寡妇前日送的新窝垫,死活不肯松口。 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卦摊梧桐叶落满青衫。方七杀最后抚过裂了缝的卦桌,桌底刻着十年前初来时的心志:\"雷霆隐于市,红尘炼道心。\"阿茫突然人立而起,狗爪按在\"炼\"字上,金瞳里闪过筑基妖兽的威压,又在卖豆腐的梆子声中变回蠢相。 城门在望时,身后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方七杀不必回头也知道,王婆婆的竹杖点地三长两短,张铁匠的靴底钉着七颗星,李书生的布鞋总拖出墨痕。阿茫突然蹿进路边草丛,叼出个装满百家饭的食盒——油饼还冒着热气,底下压着刘货郎家的胭脂、赵老头的炊饼模子、以及城隍庙乞丐攒的铜板。 \"诸位...\"方七杀转身长揖,却见长街空荡,唯有晨风卷着卦旗掠过青石板。阿茫蹭了蹭他掌心,狗毛上沾着西街小母狗送的狗尾草。他忽然轻笑,自己一个修士居然走神了,不过挺好的,这种被街坊邻里之间朴素又真挚的情感围抱的感觉他很喜欢。或许别的修士会拒绝这种感觉,觉得会影响他们心性,在渡劫时会成为心魔,但他却觉得这就是他的道,是他那无法以正常修士品阶来判断的修为力量源头,他享受被这种情义所迷惑的感受。 方七杀略加思索,袖中雷符化作青烟,裹着那食盒沉入地脉——来日若这街坊有难,这三百道护城雷将自地底迸发,护这邻里一时。 朝阳彻底升起时,城门口算卦摊换了新幌子。方七杀最后望了眼炊烟袅袅的长街,阿茫的尾巴尖在雾霭中晃了晃,终究没敢回头再闻豆腐香。 第一年春分,方七杀的布履碾碎崖边野樱时,惊醒了岩缝里冬眠的赤鳞蛇。那蛇信子刚探出三分,就被阿茫的哈气吓得缩回巢穴。 他驻足看鹰——苍青色的影子掠过云海,翅尖抖落的晨露正巧坠入他捧着的粗陶碗。这碗沿缺了口的器物,是途经某个荒村时,从坍塌的土灶里拾得的。 山道拐角处,野桃枝斜挑着半匹残霞。方七杀用桃木削了柄短簪,替阿茫别住耳后那撮总被风吹乱的毛。狗东西趁机扑进溪水,惊散群银鱼。鱼群逃窜的涟漪里,他瞧见二十年前楚云河踏水而行的残影——那道士最爱说\"上善若水\",却在溪边烤鱼时被鱼刺卡了喉咙。 夏至那日暴雨,他们宿在废弃的烽火台。雷光劈开夜幕时,方七杀看见石壁上嵌着半枚箭镞,锈迹里还凝着不知哪个朝代的血。阿茫突然冲着雨幕狂吠,他跟着望去:百丈外的古柏枝桠间,母豹正叼着幼崽转移巢穴。雨水顺着豹尾滴成珠链,那畜生在雷雨中三次回首,金瞳映出他袖中跳动的雷符。 次日放晴,他在豹巢旧址拾得枚脱落的乳牙。阿茫嗅了嗅,竟将其埋进烽火台裂缝,狗爪拍实土时还做了个类似道揖的动作。方七杀忽然想起,这畜生当年偷埋他卦签时也是这般神情。 秋霜降在第三年寒露,他们正穿过片芦苇荡。雁阵掠过时抖落的绒羽,恰巧盖住阿茫鼻尖的白毛。方七杀弯腰拾羽的刹那,瞥见水底沉着的半面青铜镜——镜背蟠螭纹与当年祭国神禽祭坛的图腾如出一辙。 暮色里,老龟驮着苔藓爬上他们生火的礁石。阿茫龇牙吓唬,却被龟甲反射的月光晃了眼。方七杀以指为笔,在龟背画出道避水符,那畜生竟通灵般冲他点了三下头,慢悠悠游回深潭。当夜他梦见一老人在龟甲上刻《道德经》,字迹随波纹荡漾成星河。 第三年冬至,青州界碑埋在雪下三尺。阿茫兴奋地刨雪时,翻出簇冻在冰里的红莓。方七杀嚼着酸涩的果子,看远处雪山之巅掠过金翅大鹏——那禽鸟每振翅一次,便抖落些细碎金光,落在雪地上竟开出几朵形似道纹的冰花。 他们跟着迁徙的鹿群走了七日。头鹿断角上缠着褪色的祈福带,经过某处山谷时突然屈膝长鸣。方七杀顺鹿角所指望去,崖壁上赫然刻着\"方寒斩蛟于此\"——字迹被苔藓啃食得支离破碎,却仍透着当年雷法的焦痕。阿茫冲着刻字撒了泡尿,冰面上腾起的热气扭曲了那个\"寒\"字。 最后百里平野,紫云英开成海。阿茫在花浪里扑蝶,狗爪每次落地都惊起流萤般的花瓣。方七杀摘了朵别在耳后,想起当年破三贼总爱往他发间插毒花试药。日头西斜时,他们遇见棵半边焦枯的巨榕——雷击木的年轮间,嵌着枚生锈的三清铃。 他摇铃的刹那,少年时在又一村布阵的画面汹涌而来:修千劫以铃为阵眼,他引天雷破煞,破三贼的蛊虫啃尽了阵中邪祟。如今又有铃在手,他们现在也应该离开白玉京了吧,他这些年一直都知道他们在白玉京,包括化身蛟龙修士的修千劫。 但他没有选择见他们,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心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见,他隐隐觉得是不是关乎道心的问题,却一时暂未想通…罢了,不见而已,修真之辈,有的是机会! 但他还是留了密信给他们,说自己已经见过村中长辈了,他们的父母都没事。只不过村中的长辈还是死了许多人,包括那看守祠堂一直假装不知他们偷贡果的三太公。又让他们放心,以他们现在的名气,长辈们若想见他们,很快便能寻来。方七杀只知道当晚他们在“天上人间”喝了不少酒,大哭了一场,也分辨不出是悲是喜。哦,对了,他还知道“天上人间”是方东璧开的,他还在战场上见到了方东璧的杀手组织,好像他们一直在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不停的用留影石拍影像。 第三年谷雨,青州城门隐在烟雨里。方七杀立在山梁看脚下城池,瓦檐连成的波浪间,有纸鸢挣扎着想要破云——线的那端是个跛脚少年,正与阿茫扑蝶时摔跤的姿势如出一辙。他忽然轻笑,袖中雷符化作春燕掠过秧田,惊起串蛙鸣。 阿茫突然蹿向道旁野坟,叼回块带血的甲片。甲面阴刻的猿日图腾,与他腰间那枚二十年前的战利品,恰好拼成完整的八岐大蛇。方七杀将新旧甲片埋进桃树下,转身时,满树花苞应声而绽。三年风尘从襟袖抖落,混着花瓣坠成个小小的冢。 青州边界的瘴气漫过官道时,方七杀体内的雷纹突然发烫。这感觉与二十年前杀入猿日国那夜相同——当时他们八人腰缠避毒绫,楚云河的三清正气符在暴雨中燃成青烟,阴七烛的引魂灯照出祭坛下三千具兵卒骸骨。阿茫突然冲着雾霭低吼,犬牙唤起的却是方七杀记忆残片:血煞门长老被一剑劈开的头颅滚落脚边,眼珠里还映着神禽祭坛崩塌的火光。 \"你也闻到了?\"方七杀揉着阿茫后颈,那里有道被妖兽利齿留下的疤。当年这畜生还未开始修炼,把他留在凡人观边修炼边守卫乡民。阿茫狗爪踏过的枯枝,正是当年楚云河用剑气削断的桧木残桩。 官道旁的石碑裂成三截,青苔覆盖的\"猿日\"二字只剩半边。方七杀指尖抚过裂痕,雷灵气刺痛经脉——这是阴七烛的巫蛊咒残留。二十多年前那场血战,他们毁去祭坛后各奔东西。如今楚云河在白玉京闯出赫赫声名,阴七烛也封为诛海真君。就连未露真面的他也被叫雷霆神君,世间之事还真是一个缘字了得… 阿茫突然蹿进灌木丛,叼出块生锈的腰牌。牌面\"血煞\"二字被烈火灼成焦黑,边缘还沾着早已风干的血渍。方七杀袖中雷符躁动,当年他扮作方寒时,也用这招毁尸灭迹。 \"汪!\"阿茫前爪刨地,翻出半截白骨。骨缝里嵌着的,正是三清教破邪符碎片。方七杀突然想起那个总爱把\"天道\"挂嘴边的年轻道士——楚云河为救个素不相识的村童,硬扛了血煞门人三记化血掌。 暮色染红枯林时,方七杀在溪边浣剑。水波荡起的面容依然如故,还似当年方寒的意气风发。阿茫趴在对岸石滩,狗眼倒映着主人。主人难道在想当年他们来青州杀的恶人,如今那些恶人坟头草该有丈高了吧? 雷符忽然在水面炸开涟漪。二十多年前的血雨夜,他们发现祭坛下埋着用士兵精血喂养的蛊虫。那些蛊卵如今想来,与海族在战场所炼何等相似。方七杀剑锋微颤,莫非青州当年就与海族... \"呜——\"阿茫突然冲着北方低吼。百里外升起的炊烟,正是猿日国故都方向。方七杀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如今他不过元婴修为,虽可斩化神,但在青州地界还是小心为之,毕竟这青州域阴虚、阳虚、合道可也不少,听说还有一位大乘老祖。 夜宿破庙时,雷声与当年祭坛崩塌的轰鸣重叠。方七杀盯着篝火,恍惚看见阴七烛在火堆旁调配噬心蛊。那巫修总说\"除恶务尽\",却在看见被蛊虫控制的村妇时,亲手烧光了所有蛊卵。 阿茫把狗头枕在他膝上,体温透过粗布传来。方七杀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要来——当年他们救下的华夏士兵,如果还活着如今该是华夏战场上的长官了。若这代人也成了蛊虫养料,那他们当年的血战岂非笑话? 雷符在掌心烙出焦痕。方七杀想起离开白玉京那日,赵老头塞给他的炊饼还裹在油纸里。世俗百姓尚知恩义,青州修士怎敢背弃陆族?阿茫突然翻出块带血的布条,上面绣着三清教云纹——与楚云河当年道袍同出一辙。 晨露未曦,方七杀站在界碑前掐算。震卦三动,主东方有变。阿茫突然人立而起,狗爪在碑上拍出个卦象——竟是二十多年前他们八人杀入祭坛那日的离火卦。 \"看来你也知道二十多前我来的是此地。\"方七杀笑着抹去卦象,袖中雷符却尽数飞出。三道紫电在空中结成\"方寒\"二字,又被他挥手击碎。阿茫冲入瘴雾的背影,与当年让他在凡人观守卫时一模一样。 此去或许徒劳,但雷霆道心容不得半点尘埃。方七杀最后回望华夏方向,那里有他护了几十年的烟火人间。青衫没入雾霭时,一声惊雷劈开二十年光阴,当年八人举剑立誓的喝声,竟与此刻雷鸣重叠。 不过到了边界,他决定还是先去华夏兵营看看,那蛊让他隐隐约约有一种会用到华夏洲士兵身上的判断… 暮色漫过箭楼时,方七杀蹲在伙房外剥蒜。粗布短打沾着油星,任谁看都是新来的帮厨。阿茫趴在柴堆旁假寐,狗耳却竖得笔直——三丈外巡营的士卒甲胄下,隐约传出蛊虫鞘翅摩擦声。 \"老哥,这姜汤给东哨的弟兄。\"他拎起滚烫的陶罐,指腹在罐沿轻叩。雷纹顺着釉面渗入汤水,专为驱散饮食中的蛊卵。火头军接过陶罐时打了个寒颤,只当春寒料峭,哪知方才已被雷法洗去衣缝间三条血线蛊。 子夜梆响,方七杀佯装起夜摸进军械库。掌心按上生锈的箭簇堆,细若游丝的雷网扫过三千支羽箭。三支箭杆内传来挣扎微颤——血煞门惯用的噬髓蛊,中箭者一年内并无异样,一年后则会变成蛊主人的傀儡。他屈指轻弹,雷霆从箭尾铁翎导入,蛊虫焦香混入铁锈气。 阿茫忽然在帐外低吠。方七杀闪身藏入盾牌后,正撞见守库士卒挠着后颈进来。那兵痞脖颈青筋凸起如蚯蚓,分明是子母连心蛊发作前兆。他佯装跌倒泼出半碗醒酒汤,雷法化在酸汤里沁入皮肤。士卒骂咧咧走远后,而地上水渍却腾起一缕黑烟。 校场晨操时,他蹲在井边淘米。阿茫撒欢追着伙房养的母鸡,狗爪每次落地都震出圈法纹。第七个喷嚏响起——第三列那个总揉鼻子的新兵,喷嚏里带着蛊粉。方七杀\"失手\"打翻米篓,白米洒到少年脚边。少年弯腰帮忙时,他借拍灰动作将雷符灰烬抹在其腰带内衬。 午后暴雨突至,方七杀站在粮垛旁看天。云层里滚过的闷雷,实则是他引动的九霄雷池。当第一道闪电劈向后山枯树时,整座军营地底传来细微爆裂声——潜伏的土遁蛊尽数化为焦炭。士卒们欢呼天雷助威,却不知雷光映亮的云层上,隐约浮着道\"清邪\"二字雷纹。 第七夜,他混入伤兵营递药。帐内腐气中藏着丝甜腥,是肉尸蛊成熟的征兆。阿茫突然蹿上药案打翻烛台,黑暗中方七杀并指如剑,雷光细若银针,穿透三十七具伤躯。有人梦呓中挠了挠发痒的伤口,未察觉溃烂处钻出的蛊虫已僵死成灰。 五更天查哨,校尉的佩刀在鞘中铮鸣。方七杀递过热毛巾擦脸,雷法随水汽渗入其七窍。校尉只觉神清气爽,哪知鼻腔里刚被炼化的食脑蛊残骸,已混着鼻涕擤在帕子上。 临行前夜,他蹲在马厩添草料。战马眼底的血丝褪去,这些日子雷法随着豆饼悄然入腹,早将蛊毒涤净。阿茫叼着耗子从粮仓钻出,鼠尸肚皮上烙着个焦黑的八岐蛇印——与当年祭坛蛊卵如出一辙。 方七杀最后望了眼帅帐,将雷符灰烬撒进饮马池。明日大军开拔时,这些战马踏过的土地,会留下驱蛊雷纹。晨雾漫过辕门时,伙夫发现新来的帮厨留了坛黄酒,泥封上歪歪扭扭刻着避毒咒,混在柴灰里无人识得。 阿茫在十里外的山岗回望军营,狗眼里映着方七杀掌心跳动的蛊虫虚影——三百七十一条人命,尽在这团雷光中噼啪作响。他握拳碾碎残蛊,青烟凝成个模糊的东海轮廓,飘向更北边的猿日国那肮脏的土地上。 第73章 猿日国奇女子 他知道这个蛊的主人,无法离这蛊太远,否则这蛊就失去控制。果然方七杀在青州域境内三里处,发现了一丝迹象。 蛊虫残骸在雷光中凝成血色丝线,方七杀并指抹过阿茫鼻尖。狗东西金瞳骤亮,循着腥气奔向北坡乱葬岗。乱坟中招魂幡碎布缠在枯枝上,风过时发出类似蛊虫振翅的窸窣声。 三具新坟的土还泛着潮气,阿茫刨开表层就露出青铜瓮口。瓮身刻的八岐大蛇缺了双目,正是血煞门操控傀儡的印记。方七杀雷符刚触到瓮沿,地底突然窜出七条人影——麻衣草履的农夫打扮,掌心却缠着噬魂蛊母虫。 领头的独眼汉子扬手撒出蛊粉,虫雾里混着青州土腔:\"仙长饶命!\"求饶声未落,袖中已射出三枚子母蛊钉。方七杀抬脚碾碎蛊钉,雷纹顺着地脉缠上众人脚踝。七个农夫顿时僵如木偶,蛊丝从他们眼耳口鼻钻出,拧成股袭向阿茫。 狗东西跃起撕咬的瞬间,方七杀剑指划破掌心。血珠在空中炸成雷网,将蛊丝烧出焦糊味。七个傀儡突然齐声惨嚎,胸腹炸开血洞——竟是本命蛊反噬宿主。 \"倒是学精了。\"方七杀冷眼看着满地打滚的凡人,手指扫过他们天灵盖。识海里浮现的画面令他皱眉:血煞门黑袍客扮作游医,用三斗粟米换走村童心头血炼蛊。最年长的蛊农不过学了三式控虫诀,连蛊种都辨不清。 阿茫叼来捆药锄的麻绳,狗眼盯着他们的手——这些手掌布满茧子,分明是握惯了犁耙的。方七杀袖中雷刃却已出鞘,青光闪过处,七只左手齐腕而断。断口焦黑无血,雷法封了痛觉。 \"滚回猿日国传句话。\"他弹指将断手炼成灰烬,\"再用修士手段插手凡俗之事,断的便是颈上狗头。\"七个蛊农连滚带爬逃向边境时,阿茫突然蹿出咬住最后那人的裤脚——那少年怀里掉出半块麦饼,饼心裹着张皱巴巴的平安符。 方七杀拾起符纸,雷光映出背面歪扭字迹:\"十八禁\"。平安符突然自燃,灰烬里凝成个血色箭头,指向二十里外某处村落。他望着少年瘸腿逃远的背影,忽然弹指在其脊背烙下雷纹——若再施蛊,这道印记会先要他的命。 子夜暴雨冲刷着乱葬岗,青铜蛊瓮在雷击下碎成齑粉。方七杀站在废墟间,看阿茫刨出深埋的母蛊坛。坛内泡着七颗心脏,其中一颗还只有半拳大小,分明是个稚童。雷火焚尽污秽时,他仿佛听见有人在云端叹息。 东方既白,七个蛊农的断腕处开始渗血。方七杀留在他们体内的雷种,足够支撑七日脚程。阿茫冲着猿日国方向连吠七声,每声都震碎只企图追踪的蛊虫。而青州边境的村子里,从此多了个单手农人返乡的传说。 暴雨劈开云层那夜,方七杀正被七名血煞门长老困在落雷崖。阿茫的尾巴毛焦了三撮,狗爪下还踩着半截蛊笛。第七道劫雷劈中崖顶老松时,他忽然看清雷光中跃动的轨迹——那些枝杈般分岔的紫电,竟暗合九宫遁甲之数。 \"坎位三步!\"他拎着阿茫后颈暴退,原先立足处被雷火炸出深坑。蛊虫在雷光里现出真形,竟如冰雹般簌簌坠落。方七杀踏着满地焦虫残骸,忽然想起当年在白玉京看孩童跳格子——那些歪扭的炭笔线,与此刻雷纹何等相似。 三日后阴雨绵绵,方七杀蹲在溪边看蚂蚁渡河。阿茫扑棱耳朵抖落水珠,惊散蚁群又聚拢。当第十七只蚂蚁攀上枯枝时,他指尖雷光忽闪——电弧竟在叶片间折跃七次,快过最机敏的雨燕。 血煞门追兵杀到时,他正在烤山鸡。领头长老的化血幡刚罩下,方七杀忽然化作雷光消失。再出现时已在三百丈外断桥上,手中鸡腿还冒着热气。阿茫趁机叼走那人腰间蛊囊,狗牙咬破的缺口正巧是个雷纹。 谷雨那夜雷暴最盛,方七杀赤足站在峰顶。紫电如蛟龙缠身,他却见雷霆间隙藏着道玄妙空当——恰似卦摊布幡被风掀起的刹那。当第九十九道天雷擦肩而过时,他忽然纵身跃入雷网。 阿茫的狗眼被强光刺出泪花,再睁眼时主人已出现在云层之上。方七杀的青衫焦了大半,掌心却攥着缕凝成实质的雷髓。他望向百里外血煞门分舵的灯火,身形忽散作万千电弧——瞬息间横跨七座山头,所过处蛊虫尽成飞灰。 \"该叫什么呢?\"方七杀擦拭着雷纹木簪,这是用劫雷劈焦的桃木所制。阿茫叼来片枫叶,叶脉恰似雷遁轨迹。他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楚云河说过的典故:\"列子御风,旬有五日而后返...\" 狗爪突然拍在\"旬\"字上,金瞳瞪得滚圆。方七杀大笑掷簪,雷光在空中刻下\"九宵雷旬\"四字。阿茫蹿起咬住木簪,落地时踩碎只血线蛊——这畜生倒是比某些修士更懂道法自然。 腊月围剿血煞门分舵时,雷旬术已臻化境。方七杀化作电光穿梭于十二阵眼,所过处蛊阵尽破。当阳虚期的血煞门太上长老真身降临,他拎着阿茫瞬息遁出百里,雷痕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遁\"字。 通缉令传遍九州那日,方七杀正在茶摊听书。说书人拍到惊堂木:\"要说那雷霆神君,来去如电...\"阿茫突然窜上桌打翻茶盏,水流在桌面淌出个雷纹。邻桌修士指着悬赏图嘀咕:\"五百万灵石,够买下三座“天人旧馆”。\" 天人旧馆是本地的风月场所,专司皮肉生意…且拍留影石外销,而客人则可以挑选各类角色扮演…,这世界之大还真的是无奇不有。 方七杀二指一伸,雷纹在青石板烙下焦痕,就差没写出雷霆神君到此一游了。出城时他望见孩童放飞纸鸢,线尾拴着的铃铛刻着\"雷君庇佑\",不觉轻笑。阿茫冲着云层里掠过的电光狂吠,仿佛在应和某种天道轮回。 方七杀在猿日国这近一年旅程中发现,猿日国因人员稀少,国主要求女人必须多生,导致风气相当糜烂,男女之事极为随便,女人背后都带着床单,以便随时可以开战。他们还用留影石拍成影像以供人欣赏。方七杀心中暗想这与禽兽何异,不对,还是有区别,禽兽不晓得用留影石。 这一日,方七杀踩着青石板路往一酒楼走时,第三次被街边晃动的床单扫到衣角。这绣着合欢花的绸缎从妇人肩头滑落,露出半截雪白脊背,正在当街与商贩调笑的女子却浑不在意,反倒把床单往地上一铺,咯咯笑着扯开男人的腰带。 \"客官要买床单吗?\"蹲在路边的侏儒突然拽住他袍角,枯瘦手指掀开箩筐上的红布,\"金丝银线织就,浸过龙涎香,保准让留影石的画面...\"话音未落,隔壁摊位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十几枚留影石在半空投射出香艳光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方七杀甩开侏儒快步穿过长街,腰间的诛邪剑嗡嗡震颤。这座被称作\"极乐乡\"的城池上空漂浮着粉红色雾霭,连飞过的仙鹤都染着桃色羽毛。他想起三天前斩杀的准备对自己用仙人跳的那对野鸳鸯,男人临死前还死死攥着留影石,晶石表面映出女子后背蜿蜒的青色胎记。 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尚有空位。方七杀刚拍开酒坛泥封,就听见屏风后传来竹筷敲击碗碟的脆响。一个尖细声音穿透雕花木格:\"王胖子你要纳妾?你娘子可是玄天剑宗外门弟子!\" \"所以得找合欢宗的女修嘛。\"浑厚男声带着酒气,\"她们懂规矩,每月初七、十五绝不纠缠,比你家那个天天要查...\" \"放屁!我家娘子那是关心!上个月我去怡红院收账,她可是亲自带着留影石去查岗...\" 方七杀捏着酒盏的手顿了顿。透过屏风缝隙,能看到说话的是个干瘦如猴的男人,对面坐着个足有四百斤的胖子,翡翠扳指卡在萝卜似的指节上。两人脚边堆着七个空酒坛,桌面洒落的酒液在青玉案上汇成小溪。 \"两位大哥说得在理。\"绛紫色裙裾突然横插进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叩在胖子酒杯旁,\"要我说这世间多是女子不懂事,双修就双修,非要搞什么一生一世...\" 瘦猴男子猛地往后仰,后脑勺撞在鎏金柱上。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妇人径自坐下,云髻上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正悬在胖子鼻尖前。方七杀注意到她背后的床单是罕见的鲛绡纱,月光般的银白色下透出贴身小衣轮廓。 胖子堆满横肉的脸抽搐两下,端起酒杯的手转向窗户:\"今儿这鲈鱼倒是新鲜。\" \"可不是嘛!\"妇人伸手就去抓胖子的筷子,\"上月我在东海斩蛟龙,那血把海水都染红了...\"她腕间金钏撞得叮当响,胸前衣襟随着动作敞开半寸,露出锁骨下方用朱砂画的桃花印。 瘦猴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张脸憋得通红。方七杀看见他藏在桌下的手捏了个清心诀,淡蓝光晕在指尖转瞬即逝。 \"说到东海,当年我与玄冥真人...\"妇人声音又拔高三分,邻桌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已经发出嗤笑。穿黛色长衫的那个摸出留影石,悄悄对准了正在比划剑招的妇人。 \"这位夫人。\"胖子第四次把被拽走的酒杯抢回来时,额头已沁出油汗,\"我们兄弟聊些家长里短,实在无趣得紧。\"这已是明摆着让那女人别插嘴他们的对话了… 妇人掩嘴轻笑,发间金步摇扫过瘦猴男子的耳垂:\"我就爱听这些实在话!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些死鬼,整天说什么大道无情...\"她突然伸手去扯瘦猴男子的衣袖,\"小哥你这法衣料子眼熟得很,莫不是天蚕丝?我和你说,我家那嗨欣棉可是妖州域鹰族进购的。\" \"咔嚓\"一声,瘦猴男子手中的竹筷断成四截。大堂里忽然安静下来,说书人停在\"那妖女褪去罗衫\"的半截故事上,跑堂的举着酒壶僵在原地。方七杀的手按在诛邪剑柄,感受到剑鞘内的不耐。 \"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娘?\" 瘦猴男子甩开妇人的手站起身,矮小的身形突然暴涨三尺,背后浮现出吊睛白额虎的虚影。他抓起桌上的留影石捏成齑粉,玉屑从指缝簌簌而落。 \"从我们谈论纳妾开始,你插话十三次,抢夺餐具七次,泄露他人隐私五次。\"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妇人发间的东珠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金丹期的修为全用来偷听墙根?一百多岁的老妖婆装什么少女怀春?\" 大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二楼栏杆处垂下的红纱帐无风自动,露出后面十几双偷窥的眼睛。方七杀瞥见柜台后掌柜正在疯狂翻动账本,显然在查找破坏物品的赔偿价格。 \"你...你敢骂我?\"妇人指尖聚起青光,背后的鲛绡床单突然绷直如铁板,\"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我管你是合欢宗弃徒还是玄阴教余孽!\"瘦猴男子一脚踏碎青玉案,翡翠扳指从胖子手上震落,滴溜溜滚到楼梯口,\"撒泡尿照照!这满酒楼的人,从跑堂到食客,哪个不在看你笑话?掌柜的记账手都在抖——怕是在算你打碎多少杯盘!\" 胖子默默往窗边缩了缩,肥胖身躯几乎要挤出雕花木棂。说书人不知何时挪到了楼梯口,醒木还忘在桌上。 \"你以为脖颈画个守宫砂,就是冰清玉洁的仙子?\"瘦猴男子突然伸手扯开妇人衣领,朱砂桃花下露出青黑色咒印,\"锁情咒都爬到心脉了,还做你的春秋大梦!\" 妇人尖叫着去捂胸口,鲛绡床单轰然炸裂成千万片银蝶。纷飞碎片中,瘦猴男子的话像淬毒的银针扎进每只耳朵:\"在场的谁不是忍着恶心陪你演?酒坛子都要捏碎了还得装着笑脸?真以为你就是宇宙的中心了?真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有人和你说话了吗?别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别人不反驳你只是因为人家识礼,真当自己是瑶池仙株?不过是臭水沟里...\" \"够了!\"有个俊俏男人的手中剑突然出鞘三寸,凛冽剑气切断十丈红纱。纷扬的碎片如血雨飘落,露出梁柱上密密麻麻的留影石,晶石表面还映着妇人跑出酒楼前扭曲的脸。 满堂寂静中,那帅的掉渣的男人仰头饮尽残酒。鎏金穹顶的蟠龙灯投下暖黄光晕,却照不亮他眼底寒潭。柜台后传来掌柜带着哭腔的念叨:\"毁坏蜀锦帷幔三丈、南海珍珠帘...\" 那妇人早已不见踪影。胖子正趴在地上摸索翡翠扳指,瘦猴男子恢复佝偻身形,摸出一些灵石扔向柜台:\"赔你的。\"转身时朝那涂脂抹粉的帅气男微微颔首,浑浊眼珠闪过金芒。 那帅哥重新封好手中剑时,听到窗外传来留影石商贩的叫卖:\"...最新出炉!太虚门长老之女当街失态!\"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晶石里必然记录着妇人崩溃的瞬间。 方七杀静静看着这一幕戏剧性事件的发生。 第74章 太阴上尊 方七杀在青州域游历的第十七日,在倾盆大雨落下前进山神庙时,先闻到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破损的窗棂漏进月光,照见神像后交叠的人影——紫衣妇人正踮脚为白衣男子系玉佩,云鬓间插着朵将谢未谢的夕颜花。正是半月多前酒楼普信女与那脂粉帅男… \"沈郎此去玄阴洞天,定要为妾身求的机缘哟...\"妇人话音突然顿住,她背后的鲛绡床单泛起波纹,显是发现了方七杀的存在。 白衣男子顺势握住她手腕,羊脂玉似的面庞转向庙门方向:\"道友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他指尖亮起幽蓝火焰,照亮供桌上温着的翡翠酒壶,壶身赫然刻着合欢宗印记。 方七杀按剑踏入庙中,雨水顺着青锋剑的剑鞘滴落。阿茫紧随其后眼露凶光,但看着那妇人时的眼中又分明含有一丝笑意。这傻狗定是想到那日酒楼的事吧?妇人颈间朱砂桃花已变成并蒂莲模样,锁骨处隐约浮现金色纹路——那是情蛊入心的征兆。 \"妾身与沈郎正要前往风陵渡。\"妇人抢步挡在男子身前,袖中滑出半截断剑,\"阁下是来寻仇还是打劫,但妾身身心俱已许给沈郎,劫色是万万不行...\" \"绾绾莫急。\"沈玉书轻笑着按下她持剑的手,玉冠垂下的金丝流苏扫过妇人耳垂,\"这位道友眼中无杀意,怕是来避雨的。\"他翻手取出青玉盏,斟酒时袖口露出半截黑色刺青,形似扭曲的锁链。 方七杀暗暗摇头:怎会有这样的女人,那日瘦猴子说的对,她还真的是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分明听到阿茫那傻狗的嗤嗤笑声,装没听见避走眼神,他盯着供桌裂缝里新生的蛛网。三日前在黑市见过的囚凤锁图谱在脑海浮现,那些镂空花纹与沈玉书手上刺青完美重合。他忽然想起掌柜哭诉被低价买走的十二丈鲛绡纱,足够织成三张捆仙网。 雨声中响起衣料摩挲声。苏绾绾正用绢帕擦拭沈玉书肩头水痕,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他后颈时,带起细微的金光流动。 \"当真要带我去见那位前辈?\"她突然压低声音,发间金步摇撞在沈玉书胸口,\"咱是不是得准备一些好东西...\" 沈玉书擒住她下巴,拇指按在那朵并蒂莲上:\"太阴上尊三百年来只收过三个记名弟子,但你根骨清奇、万中无一...\"他指尖游移到妇人耳后,情蛊金纹突然暴涨,\"绾绾不信我?\" 供桌下的老鼠突然发出惨叫,被看不见的力量碾成血雾。方七杀注意到沈玉书鞋底沾着暗红色粉末,是只有拍卖会贵宾间才会铺的碎星砂。 \"我怎会不信!\"苏绾绾猛地揪住他前襟,鲛绡床单无风自动,\"那日醉仙楼里,所有人都当我疯妇,只有你...\"她眼眶泛红,腕间金钏叮当乱响,\"你说我眉间朱砂是世上最干净的颜色。\" 沈玉书突然吻住她颤抖的唇,情蛊金纹顺着交缠的呼吸渡进妇人体内。阿茫这条单身狗咧着大嘴,口水顺着那唇边那利牙摇摇欲滴,钛合金狗眼盯着二人的嘴唇是眨也不眨。供桌上的烛火变成妖异的紫色,映出他们脚下扭曲的影子——男子背后分明伸展出八条蜘蛛腿般的黑影。 \"待太阴真人传你《素女心经》,我便向天机阁求来溯光镜。\"他抚摸着苏绾绾发间的夕颜花,花瓣在他掌心迅速枯萎,\"让那些嘲笑过你的人看着,你是怎么踏碎虚空...\" 庙外惊雷炸响,沈玉书藏在广袖中的左手飞快掐诀。方七杀瞳孔骤缩——那是妖族傀儡术的起手式!诛邪剑在鞘中发出龙吟,却被妇人突然爆发的大笑打断。 \"到时候我要把留影石撒遍九州!\"苏绾绾癫狂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蔓延的锁情咒,\"让玄天剑宗那些贱人看看,当年她们口中的花痴...\"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带着金丝的血沫。 沈玉书温柔地擦去她唇边血迹,藏在血沫里的蛊虫被他碾碎在掌心:\"明日过了风陵渡,我便带你去挑嫁衣。\"他笑着展开舆图,指尖点在标注\"玄阴洞天\"的位置,\"听说霓裳阁新进了火凤羽线,织成嫁衣穿你身上定然好看。\" 方七杀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舆图角落的墨迹在雷光下显形,分明是暗拍场的密文——\"甲字三号,金丹初期,玄阴之体\"。他想起黑市里那个被削成人彘的合欢宗玲珑仙体女修,买家要求的正是一具\"玲珑仙体\"。 雨势渐弱时,沈玉书忽然转头轻笑:\"道友可要同行?\"他腰间玉佩闪过红光,山神像的眼珠突然转动,\"太阴真人最爱提携后辈...\" 青锋剑轰然出鞘,剑气劈开供桌上凝固的烛泪。故意露出金丹后期修为,方七杀看着飞溅的蜡油化作毒蜘蛛,脸上堆满谄笑,口里吐出几个字:\"请道友美言帮衬。\"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苏绾绾,好像一副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苏绾绾兴奋地挽住沈玉书胳膊,没看见情蛊金纹已爬上她脖颈。在他们相携踏入雨幕的瞬间,方七杀剑尖轻挑,将妇人遗落的夕颜花钉在梁柱上——枯萎的花瓣里,一只透明蛊虫正在啃食最后一丝灵气,阿茫尾巴一扫,那蛊虫灰飞烟灭… 花痴山脉、绝情谷中… 雷霆撕裂夜幕时,方七杀终于看清太阴真人的脸——左眼是鹰隼的金瞳,右脸爬满青色鳞片。三百道阴尸锁从地底钻出,锁链一息之内拴住金丹期女修的琵琶骨。 \"沈郎...你骗我...\"苏绾绾瘫在血泊中,看着沈玉书将囚凤锁钥匙递给太阴真人。到了此时这一身公主病的女人也终于明白了,但似乎为时已晚。此时她背后的鲛绡床单已被撕碎,情蛊金纹在皮肤下疯狂扭动。 “当然是骗你的,不然你这种人人讨厌却仍然自以为是的渣女,我能看得上。”沈玉书嘤嘤笑道… 方七杀一旁单身狗“阿茫”看的目瞪口呆,皱着眉头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分明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心疼,…不对…这傻狗疯了吧? 太阴真人喉咙里发出鹰啼般的笑声,指尖凝聚的玄阴之气化作九头妖蟒。方七杀剑指划过青锋剑刃,时空突然凝滞——屋檐滴落的水珠悬在半空,妖蟒毒牙距苏绾绾咽喉仅剩三寸。 \"九渊归尘!\" 轮回漩涡在剑尖绽放,吞噬方圆十丈光阴。方七杀随即把阿茫收入驭兽袋中,施展“雷旬”驰向那女修,他揽住苏绾绾腰肢瞬移千丈,原先立足之地已被阴火熔成深坑。 \"小辈竟通晓时间法则!居然看不出修为\"看来先前筑基境是想扮猪吃老虎。太阴真人双翼震碎空间桎梏,漫天翎羽化作追魂钉,\"正好炼成尸傀供本座驱策!\" \"抓紧我!\"方七杀催动雷霆道纹,紫色电光裹住两人。三道雷影分射不同方向,真身却借着空间折叠藏入地脉。追魂钉洞穿雷影的刹那,他抱着苏绾绾从太阴真人背后破土而出。 \"三千雷劫!\" 诛邪剑引动九天玄雷,雷龙撕开笼罩山谷的阴气。沈玉书瞬间被轰成渣了,而太阴真人右翼焦黑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上蠕动的蛊虫:\"倒是小瞧你了...\"他左眼金瞳突然爆射血光,阳虚期威压碾碎方圆百里山峦。 方七杀七窍渗血,轮回道印在眉心灼烧。这老贼是阳虚境,他咬破舌尖喷在剑身,青锋剑发出洪荒凶兽般的咆哮。时空、雷霆、轮回三重道纹交织成网,硬生生扛住血瞳凝视。 \"前辈注意!\"苏绾绾突然咬破手指点在方七杀后颈,磅礴灵气灌入他经脉。方七杀这女人是不是觉得我没她不行:\"东南巽位!\" 雷遁光柱冲天而起时,俩人已消失不见。太阴真人捏碎了传讯玉符:\"通知尊主,发现时间道体...\" 三百里外山洞中,苏绾绾蜷缩在篝火旁发抖。她心口锁情咒已蔓延到脖颈,情蛊反噬让她每隔半刻钟就吐出带金丝的毒血。 \"那是...鹰族老祖的...贴身护法...\"她抓着方七杀衣袖,瞳孔因恐惧放大,\"三十年前我们在云梦泽...被七个元婴修士伏击...\" 方七杀用轮回道力压制她体内蛊毒,发现她丹田有被采补的痕迹。篝火噼啪炸开火星,映出她锁骨下方隐秘的鹰爪烙印。 \"他们把我们扔进血池...\"苏绾绾突然抽搐起来,仿佛又回到那个噩梦般的洞窟,\"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连大乘期鹰妖都跪着说话...\" 她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我用龟息假死术躲过他们的杀戮,被他们扔到深山而逃过一劫...但那些姐妹...\"泪水混着血沫滴在方七杀手背,\"她们被做成灯油...燃烧时还在惨叫...\" 方七杀捏碎疗伤丹药,能令大乘修士臣服的存在,恐怕最低已是渡劫期了,为何不飞升?山洞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他袖中清锋剑开始剧烈震颤。 \"追兵到了。\"他横抱起虚弱的苏绾绾,雷霆道纹在脚下结成莲花,\"抱元守一!\" \"九霄雷旬!\" 紫色雷龙冲破山体时,太阴尊者带着十二具阴傀恰好赶到。方七杀燃烧精血催动秘法,雷光中浮现空间折叠的波纹。苏绾绾被带走时看到的画面是,阴傀扑杀时被轮回漩涡绞成碎片。 方七杀把这个自以为是活在自己世界当中的女修送到八卦国,让她先暂时在此生活一段时间,八卦国也就是八卦部落,说它是部落,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文字记载的历史,他们的历史大多用的都是华夏文字。而世人则把这类用他国文化和历史当作自家文化的国家统统戏称为部落。 青州三十六国大都用的是华夏国的文字,故而陆盟各族习惯唤他们为三十六部落。而八卦国以华夏文化中的八卦中的四卦为图腾,喜欢把他国历史吹成自家的历史,老把他人的文化据为己有,特别是华夏国有文献记载的历史悠久,而八卦国旧时乃属华夏附属,且以并入华夏为荣,所以他们记载的历史也大多都是华夏历史。后来脱离华夏后就把史书上记载的华夏历史当成自家历史了,把华夏史书上的人物说成是他们八卦国的。而华夏人士一说起这八卦国的逼行便也觉闹心… 怎么说呢,八卦部落力量太小,对他国产生不了危害性,但这二货老把他国历史和文化据为己有的行为却属实让人觉得他就是一蛆---恶心的很。 而那自以为是的女修在此部落生活应该是如鱼得水吧,希望她能在这好好的活着。毕竟生命能来此世间实属玄妙,这世界缤纷多彩、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山恶狼、野灵狐、勤憨牛、懒蠢猪,甚至人的爱恨、情仇、嗔痴、苦难、又何尝不是人生旅途中的另一种风景。 还是希望她能好好享受生命的美妙,以后别再那么自以为是了… 闲言不叙、言归正传 且说青州最北境的寒鸦渡口,方七杀蹲在渔船边啃第七个炊饼时,终于等到那个戴斗笠的渔夫。老船家腰间晃动的青铜鱼符,在暮色里闪过陆族暗卫特有的青芒。海陆战场上的十年让他知道了所有陆族暗探的“接头切口”。 \"客官要渡河?\"渔夫掀起斗笠,露出左脸蜈蚣状的疤痕,\"今儿浪大,得加三枚灵石。\" 方七杀把最后一口炊饼塞进嘴里,袖中诛邪剑轻颤三下——这是陆族暗桩确认安全的信号。他摸出五枚刻着陆族联盟徽记的灵币,在船板上摆出三长两短的暗码:\"要捕金线鲟,得用龙蚕丝。\" 渔夫瞳孔微缩,收网的手抖了抖。船篷阴影里突然钻出个扎羊角辫的女童,捧着陶罐脆生生道:\"阿爷,该喂鱼鹰啦!\" 这是遇到紧急情报时的应变暗号。方七杀看着女童从罐里抓出血淋淋的肉块,突然伸手按住陶罐边缘:\"腐肉喂鹰,伤脾胃。\"他指尖亮起轮回道纹,肉块变回未抓出前的死鱼模样。 渔夫瞳孔骤缩猛地拽动缆绳,渡船在河面划出诡异的八字纹。两岸芦苇荡无风自动,惊起十三只灰雁——恰是陆族布防图上的哨兵数目。 \"三日前东市口来了个卖鹰哨的货郎。\"方七杀假装整理鱼篓,将留影石塞进鳜鱼腮中,\"哨子吹的是《玄鸟归巢》。\" 老渔夫剁鱼的动作顿了顿,菜刀在案板上敲出长短不一的声响。方七杀听出这是陆族密报中的\"陆族联盟\"四字,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借着弯腰查看船桨的姿势,快速在船底画出扭曲的锁链图案——正是苏绾绾心口的鹰爪烙印。 女童突然咯咯笑着扑进他怀里,沾着鱼腥的小手在他掌心划字:“三更,鬼市,无常引路”。 子时的鬼市比白昼热闹。方七杀戴着哭笑面具蹲在卦摊前,看那瞎眼相师用骨刀剖开卦签。签筒里掉出的不是竹片,而是七根带血的鹰羽。 \"客官求什么?\"相师黑洞洞的眼窝转向他,\"问吉凶,还是渡劫难?\" 方七杀将三枚染毒的灵币排成三角:\"问归处。\" 相师枯手突然暴涨三尺,指甲挑开他腰间青锋剑穗。剑穗暗藏的留影石滚落卦盘,映出当日太阴真人左眼的金瞳。卦摊后的招魂幡骤然卷起阴风,幡布上浮现血色篆文——“鹰犬已至”。 \"好重的煞气!\"相师怪叫着掀翻卦桌,卦签化作骨箭射向虚空。方七杀旋身暴退,轮回道纹在脚下绽开莲花,却见那七根鹰羽凌空结成北斗阵,钉死他所有退路。 \"等你三天了。\"卖糖人的老汉撕开面皮,露出太阴真人半人半鹰的脸,\"本尊主上想请道友喝杯茶...\" “还请道友代吾谢过你家那尊上,鄙人肠胃不好,喝不了茶。” 青锋剑龙吟出鞘的刹那,整条长街的灯笼同时炸裂。方七杀借着雷遁冲天而起,却撞上早有埋伏的禁空结界。十二具阴傀从地底爬出,关节处都嵌着刻有鹰纹的留影石。 \"九渊归尘!\" 时空漩涡绞碎三具阴傀时,方七杀突然瞥见糖人摊下的孩童——正是白日渡船上的女童!她脖间金锁片映着月光,分明是陆族暗卫的保命法器\"金蝉脱壳\"。 电光石火间,方七杀咬破舌尖喷在青锋剑上。血祭催动的雷龙轰开结界缺口,他甩出剑穗缠住女童腰肢,在太阴真人利爪袭来的瞬间发动空间折叠。 破庙篝火噼啪炸响,女童解开金锁片露出陆族妖系的凰鸟胎记。她掏出半块虎符按在伤口上,血迹竟凝成地图:\"青州十七处暗桩全被渗透了。\" \"他们派暗探监视来青州域可疑的陆族之人。\"女童声音突然变成成年女子,\"而三个月前开始,他们把已掌握的陆族情报人员除掉一个搭档换了他们的人,而且所有关于鹰族的密报都会莫名消失,传不到我们联盟总郎\"这肯定是已掌控全部情报人员或情报队内部顶层有鬼,能让所有密报消失,只能是有权利看这密报之人。 方七杀往火堆里添了把艾草,青烟遮蔽了追魂术的波动。他想了想,密报消失,那肯定是知道密报那不能暴露的内容,才让它消失,而且是所有相关情报都消失,这问题不小。 \"用这个。\"他截取一缕轮回道力封进玉简,\"你知道如何混进送往联盟分舵的留影石。?\" 女童突然抽搐着吐出口黑血,皮肤下凸起游走的蛊虫。方七杀并指如刀划开她手腕,发现血脉里流淌的金线竟与苏绾绾的情蛊同源。 \"他们在用留影石传蛊!\"女童撕开衣襟,心口鹰爪烙印正在渗血,\"快走!我体内有...\" 破庙轰然坍塌的瞬间,方七杀发动九霄雷旬。他在百里外的溪涧洗净所有气息,把诛邪剑埋进千年槐树下——剑鞘残留的陆族印记,此刻成了催命符。而情报之事,只能另想他法了… 三个月后,方七杀蹲在云州城头啃炊饼时,听见说书人正讲陆族清理门户的大戏。当听到\"联盟青州分舵主事者暴毙,留影石库房失火\"时,他抹掉嘴角饼渣轻笑。河面漂来盏莲花灯,灯芯里藏着的半片留影石,仿佛正幻凝出鹰族那群狗逼惊怒的脸。 暮色中,卖糖葫芦的老汉哼着小调经过:\"鹰愁涧的桃花开得艳哟,戴面具的郎君...\"方七杀扣了三枚灵币在墙砖下,哼着歌拐进暗巷。青锋剑在虚空轻颤,今日后在青州又该换个身份了。 第75章 温家客卿 从禹州域陆海战场回魔州域,修千劫便带着陈青霜、陈青玄姐弟在蚀骨城住了下来。 蚀骨城西坊的铜镜铺里,修千劫指尖抚过千相修罗面。面具触肤即化,青筋在颈侧游走三寸后,镜中映出个眉骨高耸的黝黑汉子。方东璧留下的玄铁腰牌在案头泛着冷光,正面刻\"萧不点\",背面是陆海盟颁发的战功纹——七十七道雷痕代表斩杀过七十七名元婴期海将。 \"客卿聘书送到了。\"陈青玄推门时已换了副圆脸书童相,连声音都成了少年清亮。他身后跟着个麻脸侍女,正是运转千人千面后的陈青瑶。三人的易容面具及易容术,能避开大乘期以下的神识探查。 温府朱门外,管家正用窥真镜扫视来客。萧不点递上文牒时,袖口暗藏的噬魂蛊吞掉了最后一缕原身气息。镜面映出的经脉走向,已全然是雷火双修的战场遗老。 \"萧壮士在蚀骨河斩过三头毒蛟?\"管家翻看战功册的手突然顿住。这是方东璧安插在陆海盟的暗桩,用三年前某次秘密任务顶替的履历。萧不点憨厚一笑,掌心腾起团紫雷:\"侥幸得了件破邪法器。\" 穿过垂花门时,陈青瑶的裙摆拂过石阶青苔。这处她幼时跌倒磕破膝盖的凹痕还在,如今却要扮作初来乍到。前院老槐树上挂着的青铜铃,随她经过时突然无风自动——那是当年温有礼用来召唤下人的法器。 温家新选出的少主温如玉立在九曲回廊尽头,腰间坠着的却不是家主印,而是枚月无经内门令牌,想是要走温有礼的老路,入月无经真传弟子之列。\"萧客卿来得正好。\"他抬手示意侍女奉茶,\"听说壮士精通破阵法,西郊矿脉最近...\" 萧不点牛饮般灌下灵茶,喉结滚动间化解了茶中暗藏的测谎蛊:\"某家粗人,只管杀敌不管挖矿。\"他故意震碎茶盏,瓷片溅到温如玉脚边三寸处——这距离经过七次推算,既显鲁莽又不至逾矩。 陈青玄适时递上浸血的头盔:\"家主见谅,我家主上在战场伤了脑子...\"少年话音未落,萧不点已劈手夺过头盔,灵光在厅内炸出焦痕。温如玉腕间玉镯亮起护体青光,却没注意到少年被打飞时那脸上未显痛苦之情。 客院安排在东北角的听涛轩,与温阿满旧居仅隔片竹林。萧不点推开窗时,正见十二名温家弟子御剑掠过上空——这是每日申时的巡查。陈青霜铺床的手微颤,锦被上绣的正是她独创的双面绣法。 \"明日开始检修护宅大阵。\"温府管事递来阵盘时,萧不点正用聚火术烤鹿肉。油星溅到阵眼图上,恰好遮住了小不点偷偷告诉的破绽。陈青玄蹲在灶前添柴,火星在青砖缝里拼出个\"忍\"字。 子夜,萧不点摸出方东璧给的窥天盘。镜面映出温府地脉走势,七处阵眼竟与小不点描述的一般无二。陈青霜假意打翻灯油,烛泪在地板凝成三短两长的暗号——代表温阿满还有三十五日回宗门述职。 \"主上,该换药了。\"陈青玄捧着掺了抑灵散的膏药进来。这是伪装伤势的必须品,雷火在萧不点后背灼出的溃烂永不愈合。窗外掠过道化神期的神识,三人立刻切换成粗鄙对话,讨论起明日要讨的烧鸡赏钱。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听涛轩,檐角铜铃又响了三声。萧不点嚼着混入消味丹的早膳,看陈青霜将锦帕叠成儿时最爱的纸鹤模样。鹤喙指向正东方,那是温家祖祠的方向——也是当年温有礼魂灯熄灭之地。 温家招贤堂前,萧不点脸上蜈蚣状的疤痕微微抽动。他故意让掌心燃起带蛟毒的丹火,将前来挑衅的客卿修士烧得满地打滚。高座上的温如玉抚掌轻笑:\"萧客卿这手焚天诀,倒有几分无量森林妖修的气魄。\" 陈青玄扮作的药童适时递上玉盒:\"这是家主在堕仙崖采的九阴灵芝,恭贺温少主继任大典。\"温如玉含笑道谢收下,显是对此事极为满意。 陈青瑶此刻正看着温家管事在浣衣院调教新人。她易容成麻脸妇人,粗布衣袖下却戴着温如玉赏的玄冰镯。\"当年在这池边挨鞭子时...\"她故意打翻药篓,看着曾经欺辱自己的管事跪地收拾,\"可没想过能站着说话。\" 廊下经过的萧不点随手弹来几枚驱寒丹,陈青瑶接住后,随手给了管事和浣衣女工一人一颗,大家不禁喜出望外,直呼仙子真正是好心肠。 七月十五鬼门开,温家押送血食的车队遭佛修拦截。萧不点扛着九环鬼头刀劈开罗汉金身时,特意让蛟毒混着佛光炸开。温如玉在窥天镜前抚掌:\"好个以煞破佛!萧客卿这手比那些名门正派痛快多了!\" 庆功宴上,陈青瑶斟酒时\"不慎\"打湿温如玉衣袖。更衣途中,她却在温如玉衣袖中找到暗藏的噬魂蛊——温如玉大怒下令彻查,却查出家中一管事竟然是月无经门中另一竞争真传弟子的手下。喜不自胜,当即禀告宗门,以后可少了一位有竞争者了,自己这真传弟子位置又稳了一丝。从此,愈发觉得萧不点主仆三人可亲。 年关前的蚀骨城几大家族大比,萧不点奉命调教温家死士。他当着众长老的面,将药人傀儡拆骨重塑。他在陈青玄姐弟告知下,也掌握了不少控炼药人之术。\"要炼就炼最好的。\"他掐着傀儡脖子灌下蛟血,\"这才能横扫一切敌人。\" 观战席上的陈青瑶适时露出惊惧神色,手中茶盏落地粉碎。温如玉把玩着手中的玉把手:\"萧客卿之言正合吾心意。\" 三年间,萧不点的黑袍客卿服渐绣金纹。他卧房暗格里堆满温家机密:北疆布防图用佛经遮掩,血祭阵法藏在指点陈青玄修炼的手札里。温如玉也逐渐让他参与一些温家机密之事。而每月初一,小不点他残魂则会出来与他一起聊聊以住、说说那千绝山脉、谈谈那“含情脉脉剑法”,让他紧绷的心神有一点放松。莫相忘与长相思两把剑已经放在储物戒中好长时间了… 这日温如玉突然召见:\"萧客卿可愿往无量森林除妖?\"他指尖月轮剑意吞吐,\"据说那儿出了条变异毒蛟...温家此次练血祭法阵需要用到毒蛟。\" 萧不点脸上疤痕突然渗血,躬身时遮住眼底杀意:\"属下定取蛟首为少主制鞭。\"背后陈青玄捧着的剑匣里,静静躺着一把温如玉赠送的上品灵剑。 无量森林毒沼边缘,萧不点扛着寒鸦剑蹲在腐木上。温如玉给的蛟骨罗盘嗡嗡震颤,指向东南方翻涌的紫雾。陈青玄捧着避毒丹欲言又止:\"大哥,这四阶毒蛟...\" \"去生火。\"萧不点弹指震碎三丈外潜伏的毒蟾,\"两个时辰后烤蛟肉。\" 瘴气深处传来嘶吼时,他正用竹枝削着牙签。变异毒蛟破雾而出的瞬间,寒鸦剑鞘突然爆开,三千竹刺裹着蛟毒扎入妖兽七寸。四阶毒蛟轰然倒地,尾尖还在抽搐就被剥下整张蛟皮——伤口平整得像是丈量过。 \"守着蛟尸。\"萧不点将寒鸦剑插在陈青玄脚边,剑柄暗格滑出三张遁地符,\"有危险时就捏碎。\" 五千里外龙涎潭,五阶毒蛟盘踞的骸骨山上,还魂草泛着幽蓝光晕。萧不点故意踩断根枯枝,潭水炸开的瞬间甩出温家令牌:\"奉少主令取药!\" 毒蛟金瞳映出令牌上温如玉的血印,迟疑了刹那,彼其娘之,这不耍我吗?拿个什么破铜烂铁来当令箭,再说我tm哪来的主人?正大怒时三枚弑神钉已钉入逆鳞。妖兽暴怒掀起的毒浪中,萧不点袖中窜出条四阶毒蛟残魂——正是两月前斩杀的那条。同族气息让五阶毒蛟愣神半息,足够他掠走九成还魂草。 萧不点远离那五阶毒蛟二百里时仍然能听到它暴怒的吼声…心想自己捉弄老实的毒蛟是不是有点不够真诚? 溶洞内,三颗琥珀色丹药在蛟油灯下流转光华。陈青瑶捧着盛满月露的竹杯,看萧不点颤抖着将七日还阳丹喂入魂珠。 小不点实体凝成的瞬间,洞内冰魄兰同时绽放。霜影银爪拍翻想要扑上来的小甜甜,自己却把毛茸茸的脑袋拱进陈青玄怀里。少年修士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青霜笑着递上烤蛟肉:\"它们比温家养的灵犬温顺多了。\" 几人顿时热热乎乎的聊了起来,那热闹劲就像麻辣火锅一样沸腾。也不知俩个女人怎么就聊到伤势上了。 只见小不点指尖凝出冰针对陈青瑶说:\"躺下,我看看。\" 七日内,这成了每日必备的疗伤仪式,直到最后一天霜影都能娴熟地叼来药草了。 “这聊着聊着怎么还脱衣服了,是不是发展的有点太快了?”,修千劫心想。 第七日黄昏,小甜甜叼着萧不点衣角不松口。金焰在蛟皮上烧出个破洞,又被霜影的冰爪慌忙扑灭。小不点把脸埋在他染血的护腕深吸口气:\"陈青瑶备的熏香太呛,下次换竹叶香。\" 返程时暴雨倾盆,萧不点背着装满毒蛟骨髓的玉壶,看陈青玄用还魂草汁在蛟皮上伪造咬痕。途经当初斩杀四阶毒蛟的沼泽,他故意让剑鞘沾上五阶蛟毒,又在陈青瑶惊呼\"大哥受伤了\"时吐了口血沫。 温家别院丹房,温如玉抚摸着五阶毒蛟的齿痕啧啧称奇:\"萧师傅竟能从五阶妖兽口中逃生?\" 他忽然掀开萧不点衣袖,那道伪造的蛟毒伤疤正在溃烂。 \"全靠少主赐的寒鸦剑。\" 萧不点咳嗽着呈上剑鞘,内侧暗藏的毒蛟残魂恰到好处地嘶吼。温如玉指尖沾了点毒血抹在唇上:\"好!明日随我去验新炼的血月幡!\" 窗外,陈青瑶正给侍女们分竹雕簪子,说起萧师傅为采药重伤的经过,引得小姑娘们直抹眼泪。檐下挂着的新制蛟皮灯笼随风轻晃,灯穗里缠着根冰蓝色发丝——是陈青瑶新画的平安符。 惊蛰细雨浸润着温家别院的青瓦,萧不点蹲在庑廊下削着竹签。黑脸汉子粗布短打沾满木屑,任谁看了都当他是新来的花匠。萧不点最近喜欢上了这花木活。 \"萧师傅,少主要的那套紫竹茶具可做好了?\" 管事嬷嬷提着食盒经过,顺手往他怀里塞了块荷花酥,\"前日你修好的药碾子,少主一个劲儿夸手艺好。\" 竹棚里转出个圆脸丫鬟,捧着刚打磨好的茶托脆生生道:\"青瑶姐姐说这套要配松烟墨,奴婢这就去库房取。\" 檐角铜铃轻响,陈青瑶梳着马尾辫从月洞门转进来,鬓角还沾着丹房熏染的朱砂,显得英姿飒爽。 子时三刻,萧不点提着灯笼走过药圃。温如玉带着醉意倚在凉亭里,腰间挂着刚猎获的妖兽内丹:\"萧客卿来得正好,明日随我去趟北邙山。\" 他抛来枚赤玉令,\"那窝食铁兽专啃护山大阵,烦请布几个机关陷阱。\" 三日后北邙山脚,陈青玄洒出药粉,引得兽群提前入阵。萧不点挥动玄铁锹劈碎最后头妖兽天灵盖时,温如玉正用留影珠记录战况:\"想不到萧客卿除杀妖兽还是这般利落,一如萧客卿在那海陆战场的传说\"。 腊月祭祖大典,温家女奴忙过来,陈青瑶便自告奋勇帮忙。但她捧着香炉站在祠堂角落时,当年她正是在这青石砖上被烙下血月印,如今那处伤疤被易容膏遮作莲花胎记。路过的温家二小姐忽然驻足:\"你这香灰撒得匀称,倒像从前伺候过哪家老祖宗的...\" \"小修一直管着主人起居的洒扫。\" 青霜垂首将香灰拢成宝塔状,\"可惜主人近几年不让干这些活了,说是相处久了,已然是家人。\" 她说这话时,供桌上的长明灯忽然爆了个灯花。 上元夜宴,温如玉将鎏金请柬拍在萧不点面前:\"下月十五陪我去趟禹州拍卖会。\" \"看看可有看的上的灵器挑一件”。 宴席散去时,陈青玄蹲在庖厨后院洗刷酒具。几个醉醺醺的护院经过,拍着他肩膀调笑:\"阿玄这洗碗架势,倒像在庙里供过菩萨!\" 没人注意到他指间漏下的药粉,正消解着四周爬进院里的蛊虫。 二年间,萧不点房里多了十二把竹制器具——紫竹药杵能震碎丹毒,青竹香插可净化瘴气。温家女眷最爱他雕的鎏金木梳,说梳齿间嵌的安神草能养青丝。 这日丹房送来批焦黑的药渣,陈青瑶边挑拣边哼着梵净山小调。窗棂突然掠过传讯纸鹤,鹤尾沾着禹州战场特有的铁锈味。萧不点打磨剑鞘的手顿了顿,寒鸦剑鞘闪过丝蛟鳞纹路,转眼又被萧不点手上滴落的水滴掩盖。 第76章 云飞扬 扬州域·仙人城 符家千年符树无风自动,万张金纹请柬化作灵蝶飞向九州。符灵儿刚踏进家门,就被漫天符纸糊了满脸——那是族中小辈用\"金甲符\"折的迎客花。 \"诛海真君到~\"唱礼声未落,符家三叔公已甩出三道测灵符,\"让老夫看看,灵儿这丫头可曾偷懒?\"符纸触及符灵儿发间本命符时,突然炸成金莲祥云,引得宾客席阵阵惊叹。 符府·金符宴 宴厅穹顶悬着《万符朝宗图》,七十二张天阶符箓作灯,照得南海夜明珠黯然失色。药王谷长老刚献上贺礼,就被符家小童用傀儡符抢去拆封:\"呀!才三瓶九转丹?我灵儿姐上月在战场...\" \"不得无礼。\"符家老祖轻咳,手中茶盏却凝出留影阵——正是符灵儿用三十爆雷符炸穿海族防线的画面。天机阁主抚掌大笑:\"当年抱在怀里画尿符的小丫头,如今这手''万符归宗''倒有七分符尊风范了!\" 符灵儿偷摸往方小邪杯中兑辣椒酒,被苏明月用银铃定住手腕。满座大能装作不见,任她溜去后院试验新创的\"醉仙雷符\",炸得护府大阵泛起涟漪。 剑府·寒锋宴 三日后剑府开宴,万柄飞剑铺就迎宾道。剑无尘霜华剑刚出鞘,剑冢深处突然龙吟阵阵——竟是七柄古剑认主而来,绕着他结成北斗剑阵。 \"尘儿这手''剑引星斗''...\"剑家老祖抚须的手顿了顿,将\"比你爹当年强\"咽回肚里。青城剑派掌教却已举杯:\"听闻诛海真君在战场悟出''冰魄诛妖剑'',可否让老夫开眼?\" 剑无尘剑尖轻点,霜华剑气凝成白浪城虚影。城中万千海族残影随剑意崩散时,北海刀皇佩刀突然自鸣,刀鞘上霜纹竟与剑气共鸣。满座剑修齐声喝彩,声浪惊得云间仙鹤乱了队形。 \"明月丫头,管管你家醉鬼!\"符家三婶笑骂着夺下方小邪的酒坛。这厮不知何时溜进后厨,将百年符酒兑进炼丹炉,炸得药王谷长老新袍尽是酒香。 苏明月腕间银铃轻响,十二道安神符把方小邪捆成粽子:\"让诸位见笑。\"转身却往他嘴里塞了颗醒酒丹,指尖在夫君掌心画了个字。 剑无尘被族妹们缠着演示剑法,霜华剑气削落满树桃花。符灵儿趁机甩出三百张留影符,把飘落的花瓣拼成\"诛海真君\"四字。宾客席间突然飞出七柄飞剑,各州剑修竟以剑气刻名献礼,在桃木剑身上留下\"见贤思齐\"。 \"诛海真君不过虚名。\"符家老祖与剑家太爷对弈时,指尖符纸化作蛟龙吞了对方棋子,\"倒是灵儿那手改良的''千里爆雷符'',能在深海引动天火...\" 剑家太爷剑气搅乱棋局:\"尘儿自创的''冰魄诛妖剑'',已列入家族秘传。\"两位老人相视而笑,棋盘突然炸开星斗阵图——正是小辈们在战场用的合击阵。 宴席连摆七日,符家厨子累瘫了三批。最后一日收宴时,三千盏符灯升空,与剑府冲霄剑气交织成\"诛\"字。九州修士遥望仙人城方向,皆知这是两大世家在昭告天下:雏凤清于老凤声。 喝了几天还未歇息,苏家又传讯催唤了 苏家宴厅悬着七十二盏琉璃月灯,照得青玉案上药膳氤氲生辉。苏明月刚踏进家门,就被十二位药修姑姑围住试脉。\"经脉拓宽三寸!\"大姑姑指尖银针颤动,\"定是常饮乙木灵泉...\"话未说完,方小邪顺走的药酒葫芦突然炸开,酒香竟催得庭院古桂提前开花。 苏父抚着千年沉香木药柜,柜面突然浮现战场留影——正是苏明月用银铃震碎噬魂珊瑚的画面。\"明月这手''清心咒''倒有七分像她祖母。众人也时纷纷应喝。 三日后,方小邪倚着听涛阁顶楼雕栏,望着云飞扬踏碎满池月色而来。他腰间新佩的紫玉葫芦叮当乱响,正是云家嫡系子弟的标识。 \"云兄!\"方小邪甩袖卷起十二坛醉仙酿,\"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啊,今日酒水管够!\"酒坛泥封炸开的瞬间,混着紫参蜜的醇香惊起檐角铜铃。后厨适时飘来龙肝凤髓羹的香气——这道需提前七日炮制的珍馐,早在他收到云家拜帖时就备下了。 云飞扬带来的北海修士刚入座,便被桌上玉碟镇住:冰魄盏盛着鲛人泪凝珠,玄铁盘托着九转金丹酥。最绝的是那道\"雷火淬剑脍\",薄如蝉翼的剑鱼肉上跳动着醉仙火苗。 \"方老板大气!\"云家修士指尖剑气切开鱼肉,雷火灵气涌入经脉,\"这滋味比北海冰宫宴还...\" 话音未落,方小邪已拎着酒坛跳上琴案:\"云兄可知这醉仙酿的妙处?\"他醉眼朦胧地扯开衣襟,心口浮现战场留影阵图,\"饮三坛可见心中所想!\" 云飞扬离席更衣时,方小邪突然睁眼,眸中哪有半分醉意。他指尖在酒渍未干的桌面勾画——想起三日前符灵儿告诉他,在符家宴席上一直打量他的人是云家人,这才有了那日他装醉的事情发生。 \"符家宴上,云家三长老用''窥心镜''照了你十二次。\"苏明月倚着鲛绡帘轻语,腕间银铃震散窗外偷听的灵蝶,\"云飞扬腰间那枚''千机锁'',能探修士神识。\" 方小邪将醒酒丹捏成粉末撒入香炉:\"云家这么多年也没放下怀疑,我偏让他们看够醉鬼把戏。\"他忽然提高声调,\"再来三坛!今日不醉不归~\" 重归宴席的云飞扬瞳孔微缩,他腰间千机锁记录的画面里,方小邪正抱着酒坛在《周天星斗图》上打滚。他不禁好笑,此人倒是一幅及时行乐的好心态,他是羡慕的紧,自己事太多,让他头疼。 宴罢,云飞扬突然按住方小邪斟酒的手:\"方兄可知,我云家观人最重''真''字?\"他指尖剑气在桌面刻出云纹,\"那日符家宴,三长老说你是''醉玉颓山真性情''。\" 方小邪顺势瘫在满地酒坛间,袖中却滑出枚留影石——却是隔墙逍遥楼柔云仙子跳l霓裳舞的画面。\"云...云兄...\"他打着酒嗝摸向对方腰间葫芦,\"你这酒器...比我的好看...\" 云飞扬大笑解下葫芦相赠,暗处监视的云家暗卫终于撤去。直到听涛阁打烊,方小邪才就着月光擦拭葫芦——这是云飞扬所赠,得好好珍惜。 方小邪拎着云家特制的紫玉酒壶踏入雅间时,云飞扬正在用剑气雕琢冰晶葡萄。剑气过处,葡萄皮上浮现出微缩版的《沧海作战图》,连相柳城外的暗礁都清晰可见。 \"云兄这手''冰魄雕花剑'',倒适合去南海当个雕匠。\"方小邪拍开醉仙酿泥封,酒香惊得窗外灵雀醉落屋檐。自从三月前听涛阁宴席后,两人往来愈发频繁,今日约在醉仙坊品评新得的古墓残图。 云飞扬剑尖挑起片残图:\"阳虚上尊古墓将启,家父让我带支队伍...\"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墓中有些灵宝的。\" 方小邪醉眼骤清,袖中滑出枚玉简——正是昨夜符灵儿给的墓室机关图。 “我亦有听闻此事,听说禁忌只能元婴及元婴之下才能进去,不知可是真的?” “这确实是真的,本来我想邀方兄几位一起探险,可是家族此次都让我带队,只好与方兄几位赔个不是了。” “云兄说哪里话,云兄但凡带人去大展英姿、以得资源。我和剑无尘、符灵儿到时也会去瞧个热闹,权当为云兄助威了。” 云飞扬哈哈大笑,与方小邪今日这酒是喝的尽兴。 七日后,三人立在万丈绝壁前。符灵儿甩出三张破障符,岩壁上浮现青铜墓门。门环是阴阳双鱼咬合状,鱼眼处各嵌着块血色晶石。 \"坎离交泰,震巽相冲...\"符灵儿指尖符纸燃起灵火,\"要同时注入水火灵元!\"方小邪喷出醉仙火,剑无尘霜华剑气凝成冰锥。双鱼门环转动的刹那,三人被吸入扭曲的须弥空间。 墓道忽宽忽窄,石壁流淌着液态月光。符灵儿刚贴上探路符,符纸突然自燃成灰:\"空间在坍缩!\"左侧通道窜出青铜傀儡,右路地砖翻起毒刃阵。 \"走上面!\"方小邪将醉仙酿泼向穹顶,酒液遇灵气凝成冰桥。三人踏冰狂奔时,后方墓道如巨口合拢,咬碎的冰渣溅在剑无尘剑鞘上铮铮作响。 闯过三岔口,迎面五色雾霭翻涌。金雾凝箭、木气化藤、水汽结冰、火灵聚鸦、土尘成傀。符灵儿甩出五行遁符,反被金箭射穿三张。 \"反五行!\"剑无尘霜华剑插地,冰霜顺着阵纹逆流。方小邪趁机砸碎腰间酒葫芦,醉仙火混着酒气引爆木灵。符灵儿咬破指尖画出血符,将土傀定成泥塑。 闯过五行阵,墓道忽然亮如白昼。两侧壁龛供奉着上万张古符,每张符纸都泛着化神威压。符灵儿刚触到最近的火鸦符,所有符箓无风自动。 \"是符傀替身阵!\"她甩出本命符纸结阵,七张爆雷符在虚空炸响。古符幻化的金甲神将刚举斧劈下,剑无尘剑气已冻住其关节。方小邪趁机将灵力化剑袭入阵眼,剑气斩碎了符纸朱砂。 穿过长廊,寒潭拦路。潭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冰晶骷髅。剑无尘霜华剑刚触及水面,潭底突然伸出白骨巨爪。符灵儿的辟水符瞬间结冰,方小邪甩出醉仙火却引燃了幽冥磷火。 \"坎位三丈!\"剑无尘剑气劈开磷火,露出潭底旋涡阵眼。符灵儿将三十六张雷符结成渡舟,三人踏符而行时,潭水幻化的怨灵正不断撕扯符纸边缘。 闯过寒潭,青铜殿门刻满星斗图。门环是双龙衔珠样式,龙睛处流转着时空法则。符灵儿翻出阴虚残图:\"要解此门,需同时施展水火风雷...\" 突然整个古墓震颤,来时通道尽数崩塌。剑无尘剑气护住三人要害,方小邪瞥见龙珠倒影里闪过云家剑纹——这古墓机关竟与三月前云飞扬雕的冰葡萄纹路暗合。 符灵儿指尖抚过青玉壁龛,十万古符突然共鸣震颤。一张泛着金光的\"乾坤符衣\"飘落,符纸编织的法衣上流转着《周天星斗符阵》:\"这是...万符天衣!\"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符衣瞬间融入肌肤,周身浮现出三百六十道护体符纹。 法衣由八百一十张上古符箓编织而成,左袖绣着\"九霄雷符\",右襟嵌着\"虚空遁符\"。心口处暗藏阴阳双鱼护心镜,遇险时自动激活\"乾坤挪移符阵\"。最玄妙的是衣摆垂落的流苏,每根丝线都是未激活的空白符纸,可随时抽取画符。 \"看好了!\"符灵儿甩袖卷起罡风,三张\"爆雷符\"瞬间成型射向青铜傀儡。爆炸气浪反被法衣吸收,在袖口凝成新的\"反伤符\"。 方小邪被幽冥磷火逼至寒潭死角时,怀中突然飞出在珍宝阁顺走的青铜酒壶。壶身饕餮纹吸尽磷火,潭底漩涡中升起块玄冰,冰中封着通体幽蓝的葫芦。 \"啥玩意儿?酒葫?!\"方小邪喷出醉仙火融冰,葫芦入手刹那,寒潭水化作酒香涌入鼻尖。此葫内藏九重须弥空间,第四重竟是用弱水凝成的炼丹室,最下一层葫底还沉着块未鉴定的上古冰魄。 葫芦通体由万年玄冰玉髓雕成,可纳四海之水。其器灵是条沉睡的寒螭魂魄,能将水灵根修士的灵力转化为\"玄冥真水\"。葫身三窍分别刻着《真仙醉》《九转丹》《弱水阵》秘法,最妙的是第七窍能自动调和酒液与灵药,成丹率暴涨三成。 方小邪灌了口寒潭水,葫内立刻酿出泛着星辉的\"九幽寒潭醉\"。冻得方小邪连带寒颤吐出酒气,但见酒气掠过处,扑来的白骨怨灵竟醉成满地冰渣。 剑无尘的霜华剑插入青铜殿门星斗图时,穹顶突然降下九道龙形剑气。殿内祭坛裂开,冰雾中升起柄通体霜纹的古剑,剑格处嵌着枚逆鳞,鳞片内封印着太虚古龙的精魄。 \"霜魄龙渊...\"剑无尘握剑刹那,古龙精魄顺着剑柄没入经脉。墓顶星图突然投射出《太虚剑典》虚影,其中\"龙渊九式\"正是走轻灵路线,与他家传剑法走的刚猛路线恰为互补。 剑身用极北万丈冰层下的玄铁锻造,淬炼时融入九条元婴期冰蛟精血。挥剑时可唤出太虚古龙虚影,剑气自带\"绝对零域\",能冻结方圆百丈时空。剑鞘内侧刻着微型《周天剑阵》,收剑入鞘即自动补满灵力。 当剑无尘轻震剑锋,三条冰龙剑气绞碎殿前傀儡阵时,古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冢深处传出阵阵回音与之共鸣… 三人汇合时,古墓突然地动山摇。符灵儿万符天衣亮起预警符纹,方小邪的酒葫喷出弱水护盾,剑无尘的龙渊剑自动结出冰霜结界。他们身后通道正在塌陷,前方墓室升起七十二尊金甲符傀,每尊傀儡手中都握着件闪烁灵光的陪葬品。 三人相互望了望对方手中,齐齐一笑。倒是不虚此行,三人皆得到一件法宝。 \"坎离位交给我!\"符灵儿法衣上的遁甲符亮起,瞬间闪现在符傀阵眼。方小邪灌下大口寒潭醉,喷出的酒雾竟在虚空凝成道道冰墙。剑无尘剑尖挑起冰蛟虚影,霜魄龙渊首次展现真正威力——被剑气扫过的金甲符傀,连体内驱动符都冻成冰粉。 当最后一尊符傀倒地时,三人手中灵器突然共鸣。万符天衣射出金光没入玄冥酒葫,霜魄龙渊剑的龙魂仰天长啸,整座古墓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真正的阳虚上尊主墓室,正在向他们敞开狰狞的入口。 第77章 尸傀教 主墓室内 青铜祭坛上,云飞扬浑身浴血,手中紧握着半截断裂的玉简。八名黑袍修士结成天罡阵,为首的白面修士剑尖挑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云家暗卫统领。 \"云公子,交出阳虚上尊的《太虚诀》和太虚阵盘...\"白面修士话音未落,三道冰龙剑气破空而至,将他手中头颅冻成冰雕。 \"哟,云兄这是唱哪出啊?\"方小邪踩着醉仙步从虚空中踏出,玄冥酒葫喷出的弱水凝成冰桥,\"莫不是把听涛阁的酒钱都输光了?\" 符灵儿万符天衣无风自动,八百张\"禁空符\"瞬间封锁整片区域:\"要打架也不喊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已抵住白面修士咽喉:\"七息,滚。\" 白面修士瞳孔骤缩:\"诛海真君?\"他身后灰袍老妪突然甩出毒砂:\"三个元婴小儿也敢...\" 三张反伤符凭空浮现,毒砂原路返回。老妪惨叫倒地时,符灵儿法衣流苏轻摆:\"婆婆,我这''万符天衣''最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跟他们废什么话!\"疤面大汉抡起开山斧劈向云飞扬,\"先宰了这...\" 斧刃距云飞扬三寸时突然结冰,霜魄龙渊剑的剑鞘重重砸在其天灵盖。剑无尘冷眼看着冰霜从大汉七窍蔓延:\"六息。\" 方小邪仰头灌了口酒,弱水化作九条冰蛟盘踞半空:\"云兄欠我三十坛酒钱,谁敢动他?\"玄冥酒葫突然喷出寒潭醉雾,被雾气沾到的修士顿时动作迟缓。 白面修士突然捏碎传送符,却发现空间早已被符阵锁死。他盯着符灵儿衣摆的虚空遁符纹,咬牙道:\"符家...剑家...你们真要为了这云家...\" \"聒噪。\"剑无尘剑尖轻颤,白面修士左耳瞬间结冰掉落,\"五息。\" 疤面大汉突然暴起,浑身肌肉暴涨三倍:\"老子跟你们拼了!\"方小邪醉眼骤清,酒葫喷出的弱水凝成冰针刺入其丹田:\"这招叫''醉打丹田穴'',滋味如何?\" 云飞扬趁机甩出云纹锁链,缠住最后两名想逃的修士:\"方兄留活口!\"却见剑无尘剑气已穿透两人琵琶骨:\"三息。\" 符灵儿法衣上的爆雷符亮起:\"还剩两息哦~\" 白面修士突然跪地嘶吼:\"我们走!\"剩余五人仓惶捏碎保命玉符,在万符天衣故意留出的缺口遁走。方小邪\"总得留个问话的。\" 不必了。\"云飞扬撑着阵盘起身,苍白的面色泛起苦笑,\"这七杀盟的杂碎不过是棋子。\"他忽然从怀中掏出枚玉珏,正是先前方小邪在听涛阁赠他的紫玉葫芦挂饰,\"若非三位来得及时,这枚''醉仙令''怕是要随我埋骨于此了。\" 青铜祭坛上冰霜渐消,云飞扬倚着断柱喘息,手中紧握的青铜阵盘泛着微光。方小邪拎着玄冥酒葫晃到他跟前,葫口垂下晶莹的弱水丝线,正缓缓修复着云飞扬肩头深可见骨的剑伤。 \"云兄这买卖划算啊。\"方小邪屈指弹了弹阵盘,十二道星芒自盘面跃起,\"挨顿揍换来个上古传承,下回有这好事记得喊我。\" 符灵儿扯着万符天衣的流苏,将最后一张疗伤符拍在云飞扬后背:\"这《太虚诀》的主人倒是精明,就是刻阵的人字太丑。\"她指尖拂过边缘的铭文,\"你看这个坎位符纹,明显该用三叠笔法...\"这货心是真大,关心的都是啥问题呀。 一时无话,几人一起乘了飞舟返回仙人城。飞云舟上,方小邪、剑无尘、符灵儿三人突然想起来,这已经是他们无数次结伴闯灵墓了,便约定日后再也不闯了,即便有天大机缘在招手。也不知道他们的约定能不能做到。 方小邪正拎着玄冥酒葫给云飞扬斟\"弱水冰酿\",忽见窗外穆家商旗猎猎。符灵儿甩出张传讯符贴在门帘上,金纹符纸顿时炸成烟花:\"清歌姐姐!\" 闲话不叙,但表正事。 \"十年间官道煞气暴涨七成。\"穆清歌软鞭缠着琉璃盏转了三圈,\"上月有支商队误入黑雾,三十车血灵芝全成了腐尸菇。\"她指尖在桌面勾出煞气分布图,鞭梢金铃叮当作响。 破三贼药箱弹开暗格,三枚染煞的金针悬浮半空:\"乙木回天诀可化这这煞气,但需要些许时间。\"金针突然窜出黑线,被剑无尘一剑冻成冰渣。 \"穆大小姐这是要组除煞小队啊?\"方小邪把花生米抛向符灵儿发间的爆雷符,\"先说好,我出手费很贵的——得管够醉仙酿!\" 符灵儿扯住穆清歌的鲛绡袖:\"我要那辆被煞气侵染的马车!用万符天衣裹着炼成''噬煞符傀''肯定带劲!\" 剑无尘突然归剑入鞘:\"何时动身? 破三贼展开卷轴,青州官道地图上标着七处血斑:\"最凶的是落魂坡,上月吞噬了三个炼气散修。\"他指尖点在某处,乙木灵气竟被煞气缠绕,而后乙木灵气才化解了煞气。 \"这是''幽冥血煞''。\"剑无尘突然插话,手中剑星芒骤亮,\"需用至阳之物配合...\"话没说完被方小邪塞了颗酒渍梅子。 穆清歌软鞭突然缠住方小邪手腕:\"车队在百里坡捡到这个。\"鞭梢卷着半块焦黑玉牌,隐约可见\"尸傀\"二字。 \"明日辰时出发!\"符灵儿甩出三张清心符铺满桌面,\"万符天衣正好试试新悟的''周天化煞阵''。\" 剑无尘突然起身,霜魄龙渊剑在梁柱刻下星斗轨迹:\"我这霜魄龙渊有些急不可耐。\" 方小邪把玄冥酒葫往煞气图上一扣,弱水竟将黑雾凝成实体:\"这玩意儿能泡酒吗?泡成了请你们喝''幽冥醉''!\" 破三贼药箱弹出七十二根金针:\"到时我以乙木回天诀为阵眼,可保百里生机不绝。\" 穆清歌与岳春对视一眼,笑了,这些朋友真值得深交,手中也拍出穆家商牌说笑道:\"除煞期间,诸位在穆家商铺的酒钱全免!\" 符灵儿踩着晨露在飞舟甲板布符,万符天衣的流苏缠满辟邪铜钱。剑无尘擦拭着新刻阵纹的霜魄龙渊,剑鞘上的太虚古龙纹正吞吐朝霞。 \"你的弱水葫芦装点这个!\"破三贼抛来罐封着金符的煞气结晶,\"说不定能炼成化煞丹。\" 方小邪突然将酒葫对准初阳,葫口喷出的弱水虹桥直指落魂坡:\"走着!完事了把穆家酒窖搬空!\" 飞舟掠过仙人城楼时,守城修士只见金符铺就的霞光里,隐约有龙渊剑气撕裂云层。茶楼说书人惊醒拍案:\"儿郎们速速去探!诛海真君又要搞大事了!\" 符灵儿的万符天衣在月光下泛起涟漪,衣摆流苏缠着的三张\"窥阴符\"突然自燃成灰。她指尖捻着符灰在罗盘上划出星轨:\"西南七里,地脉阴气比三日前浓了十倍!\" 方小邪的玄冥酒葫倒悬,葫口滴落的弱水在煞气中凝成冰晶小蝶:\"跟着弱水小蝶走,这小玩意儿最爱噬阴物。\"冰蝶所过之处,黑雾里显露出密密麻麻的尸傀脚印。 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突然低吟,剑气扫开岩壁藤蔓——豁口处赫然是垂直向下的万丈深渊。腐臭味混着铁锈腥气扑面而来,破三贼识海里的金针随心而出护主结阵,在虚空勾出个巨大的阵型。 \"九阴聚煞穴。\"穆清歌软鞭缠住想要探头查看的方小邪,\"你看那石壁上嵌的,可是百年以上的镇尸钉?\" 符灵儿甩出张照明符,金光所及之处,岩壁上倒挂着上百具青铜棺椁。棺盖缝隙渗出黑血,在渊底汇成腥臭溪流。 \"戌时三刻,换岗。大家谨慎些。\"破三贼突然压低声音。只见渊底升起十二具铜尸,锈迹斑斑的躯体挂着残破甲胄。为首铜尸眼眶跳动着幽绿鬼火,抬手便劈碎挡路的巨石——那掌风威力堪比筑基巅峰。 方小邪用弱水凝成冰镜观察:\"左起第三具,像是银尸。\"镜中银尸尸突然抬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符灵儿迅速在万符天衣上补了道匿气符:\"这些铜尸感知范围三十丈,我们得...\" 话没说完,渊底传来锁链断裂声。又有四具银尸踏着尸油浮出,眉心镶嵌的幽蓝晶石映出元婴期的威压。其中一具银尸突然挥爪,五十丈外的山岩轰然炸裂。 穆清歌的软鞭金铃突然沉寂,众人屏息看着渊底祭坛缓缓升起。青铜棺椁上缠着九条刻满镇魂咒的锁链,棺盖缝隙溢出的煞气竟凝成实体鬼手。当棺盖掀开一线时,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自动出鞘三寸——棺中金尸尚未完全苏醒,散发的威压已让元婴中期的方小邪气血翻涌。 \"阴虚境...\"破三贼的金针在空气中震颤不休,\"而且是用活炼之法,保留着生前八成术法,难搞\" 符灵儿扯下方小邪的酒葫塞子:\"用留影石记录煞气流动!\"玄冥酒葫吸入黑雾的刹那,葫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经络——那竟是连接着百里内所有尸傀的控制网。 \"看祭坛东南角!\"穆清歌鞭梢轻点冰镜。三个黑袍人正在布置血色阵旗,为首者手中罗盘刻着扭曲的海外文字。 剑无尘突然并指抹过剑锋,太虚古龙虚影在渊壁投下星图:\"可要动手,此时优势在我。\" \"现在不急着动手。\"破三贼按住想要结阵的符灵儿,\"那具金尸虽未醒,但银尸结阵可战化神。\" 方小邪突然往众人脚下泼酒,弱水凝成冰罩:\"有铜尸上来了!\"众人俯身瞬间,五具铜尸从头顶岩缝爬过,腐肉碎屑簌簌落在冰罩上。 \"每日卯时,东南角阵旗会轮换。\"穆清歌用鞭梢在冰面勾出守备图,\"这些海外修士的换岗规律...\" 符灵儿突然撕下万符天衣袖角,符纸落地化作七只鼠形傀儡:\"让我的''遁地符傀''去探阵眼。\" 剑无尘将霜魄龙渊插入岩缝,剑气顺着地脉悄然蔓延:\"若布剑阵需三日。\" “暂时无须布阵,以免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破三贼分发给每人三枚青木丹:\"含在舌下可抗煞毒,但遇金尸需立即撤离。\" 方小邪把玄冥酒葫埋入煞脉:\"等这群孙子开坛炼尸时,老子请他们喝顿大的!\"葫中弱水正疯狂吸收地阴之气,隐隐传出寒螭兴奋的低吟。 渊底忽然响起诡异的骨笛声,金尸棺椁剧烈震颤起来。众人屏息看着三个黑袍人跪拜在地,手中捧着的海兽头骨碗盛满新鲜人血——而祭坛四周的铜尸群,正整齐划一地朝着青州域方向叩首。 符灵儿的遁地符傀从岩缝钻回时,尾爪勾着半片残破的宗门令牌。暗青玉牌上,正是与那先前捡的一样,\"尸傀\"二字被煞气腐蚀得斑驳不堪,背面却依稀可见浪涛纹与云纹交织。 \"是尸傀派的''御海令''!\"穆清歌软鞭卷过玉牌,\"三百年前他们勾结海族被灭门,这怎么还有余孽,想是要在此地东山再起,重振宗门...\"她指尖抚过令牌缺口处新近的刻痕,\"也不知道这些年都躲在哪呢,此地应是这十年刚才,否则早就发现了。\" 第三日寅时,地脉煞气突然翻涌。方小邪的玄冥酒葫剧烈震颤,葫中弱水映出云飞扬的身影——他正站在祭坛前与黑袍人交谈,腰间佩着的云家剑令在煞气中泛着冷光。 \"方小邪刚准备捏碎传讯符,便又停下了,这…它们啥也没干,就炼炼尸,也说不出啥罪名啊?而只见云飞扬那突然抬手,袖中飞出的分明是云家秘传\"千机锁\",正将金尸眉心嵌入块血色晶石。 破三贼药箱弹出三枚金针:\"他们在用云家阵法催化尸傀!\"针尖悬浮的煞气里,隐约浮现云家独有的星斗阵纹。 \"要动手吗?\"符灵儿万符天衣燃起雷火,\"我的''九霄雷符''能把祭坛劈成渣!\" 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已出鞘三寸,剑气在地面刻出\"亥时三刻\"。 \"不可。\"穆清歌软鞭缠住两人,\"云家车队上月刚运送三十车玄铁到此,若真是全部炼制尸傀,他们一定还要再炼...\"她突然扯下方小邪的酒葫芦,\"而且炼尸傀是他的私事,只要不拿活人炼,不干坏事,虽说有点恶心,可就是谁也管不了”。 方小邪嬉笑着拍开封泥:\"现在泼下去,能冻住那金尸不?\" \"都别吵!\"破三贼突然指向东南,七具银尸正押送着蒙面囚犯走向祭坛。当囚犯面罩被掀开时,方小邪、剑无尘、符灵儿细细一瞧——竟是那日在阴虚古墓逃走的白面修士!好极了,如果他们把活人炼尸那就有证据禀告联盟了… 符家禁地内,留影石悬浮在屋梁之上,将尸渊影像投射在星纹壁。符家老祖屈指轻弹,影像中云飞扬的佩剑突然放大十倍:\"这剑穗上的鲛珠,产自北海云家私矿。\" 剑阁长老的剑气在虚空勾出金尸阵纹:\"云家二十年前就开始收购至阴玄铁,说是炼制避水梭。\" \"此事涉及云海两族,不可妄动。\"符家老祖甩出十二道金符封住影像,\"青城剑派已派三位化神暗查,药王谷也在分析煞毒成分。\" 剑无尘突然并指刻剑,霜魄龙渊在星纹壁留下道冰痕:\"他们必有阴谋,当得小心。\" “你们放心,这事交给我们办了,若真有问题,那就算是提早斩杀妖魔于摇篮之中了”。 \"云兄这新佩剑倒是别致。\"方小邪晃着玄冥酒葫,葫口冰雾有意无意扫过云飞扬剑穗,\"北海鲛珠配南海玄铁,不怕水火相冲?\" 云飞扬笑着解下佩剑:\"方兄若是喜欢...\"他突然按住剑柄某处机括,剑刃弹出时带起丝腥风,\"此剑名唤''沧溟'',正缺个试剑之人。\" 符灵儿扯过剑身贴了张窥灵符:\"好重的海腥味!云大哥最近常去海边?\" \"打理家族船队罢了。\"云飞扬收剑入鞘,鲛珠闪过诡光,\"倒是方兄的玄冥酒葫,似乎沾染了不该碰的东西。\"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在厢房发出清越剑鸣。破三贼灵海里的金针突然结阵,在灵海里面跳动不已。这是碰到让它雀跃的存在了,比如煞气。天外陨晶打造的金针他用了这么多年,已有些许灵识,得找个好材料把他们炼成本命法器。 穆清歌倚着听涛阁栏杆,软鞭金铃映着星月:\"云家三十七艘货船停在北海港,吃水比往常深了三尺。\" 符灵儿把玩着尸傀派令牌:\"我用符傀符钻进他们货箱,发现...\"她突然甩出张留影符,画面里成箱的镇尸钉泛着幽光。 剑无尘剑尖挑起块冰晶,内封着从云家车队取得的黑色粉末:\"活尸粉,产自西海魔渊。能让尸傀在无人控制持续执行主人的命令\" 方小邪突然将酒葫砸在桌上:\"你们想想,云家太虚阵盘,恰好能镇住金尸煞气,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阵盘星轨与留影符中的尸傀控制网完美契合。 破三贼药箱里飞出七十二枚金针,在虚空布成尸渊地貌:\"十日后月圆,阴气最盛时...莫不是他们要在那时候干点啥?...\"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掠过道黑影。符灵儿万符天衣上的预警符燃烧起来,细瞧却是一只发情的猫。 十日后月圆之夜,安然无事。 第78章 大仇得报 子时三刻,诸葛世家护山大阵突然泛起血光。守山弟子还未敲响警钟,三具金尸傀已撕碎结界,腐臭味混着铁锈腥气涌入山谷。 云飞扬脚踏沧溟剑立于半空,身后七名尸傀派长老结出北斗炼尸阵。十二具银尸傀撞碎东侧山门,铜尸群如潮水般涌入那庭院。 \"起阵!\"诸葛族长须发皆张,七十二盏月华灯骤然亮起。月光凝成锁链缠向金尸傀,却被为首金尸张口吞噬。这具额头嵌着血色月牙的尸傀突然仰天长啸,竟引动天上残月投下血光。 \"月华镜交出来!\"尸傀派大长老袖中窜出九条腐骨链,洞穿三名诸葛弟子胸膛,\"不然就让你全族变成铜尸傀!\" 诸葛族长目眦欲裂:\"你们怎知...\"话音未落,第二具金尸傀已捏碎他护体法宝。这具浑身生满青苔的尸傀双掌拍地,方圆百丈瞬间塌陷成坑,数十名族人跌落时被铜尸撕碎。 \"云飞扬!你竟勾结邪派!\"天际传来厉喝,药王谷执事长老李长青踏丹炉而至。炉中喷出青火焚毁三具铜尸,却被第三具外型火红形似辣椒的麻辣金尸傀张口吸入腹中。但见李长老身穿白袍,胸前“药王”二字在月光下莹辉流华。 云飞扬剑指轻挥,沧溟剑斩断李长青的传讯玉简:\"彼其娘,怎么药王谷居然也有人在这里,此事不妙。”但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心一狠:“”这位道友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他身后尸傀派二长老突然甩出个玉瓶,瓶中药香引得李长青脸色骤变——那竟是剧毒“含笑半步癫”。 趁李长青分神刹那,青苔金尸傀突然闪现其身后。利爪穿透护体罡气时,李长青咬牙一边捏碎保命玉符一边传讯:\"谷主!云家作乱!\"瞬息人已传送至三里之外。而后陷入与飞扑而至的另一麻辣金尸的苦战之中。 而诸葛家这边,除劫家主元婴期,另有二人金丹期,其它大多都是筑基、炼气,甚至佣人多是世俗凡人,如何能是云飞扬的对手,不一会便已落败。 \"敬酒不吃吃罚酒。\"云飞扬剑尖挑起诸葛少主,\"你爹把镜子藏哪儿了?\"少年七窍溢血,怀中突然掉出块青铜镜。铜镜触地瞬间,天上月光突然凝成光柱,照得山谷亮如白昼。 诸葛祠堂轰然炸开,古朴铜镜悬浮半空。镜面流转的月华竟逼得铜尸群嘶吼后退,连金尸傀都抬手遮目。 \"果然有月华之源!\"尸傀派大长老狂笑甩出腐骨链,\"快取镜!\" 三具银尸傀同时扑向铜镜。月华镜突然翻转,镜中射出三道银芒。银尸被银芒洞穿胸膛,却见伤口处血肉翻涌,眨眼恢复如初。 \"没用的。\"云飞扬剑阵封锁四方,\"这银尸是用东海鲛人王炼制的,拥有再生之力...\" 话音未落,诸葛族长突然咬碎舌尖,精血喷在镜面:\"先祖在上!\"铜镜爆发刺目银光,竟将最近的一具银尸冻成冰雕。然而冰层刚蔓延到尸傀脖颈,大长老的腐骨链已洞穿族长丹田。 \"爹!\"诸葛少主目眦欲裂,怀中突然掉出半块玉佩。云飞扬瞳孔骤缩——那玉佩纹路竟与月华镜边缘完美契合! 李长青丹炉炸开,本命青火化作锁链捆住月牙金尸:\"快带镜子走!\"却被尸傀派三长老甩出的毒砂腐蚀右臂。他踉跄着捏碎最后传讯符:\"云家作乱!速速来人!\" 此刻另两具金尸傀已围住铜镜。青苔金尸撕开冰层,腐肉手掌抓向镜面,但铜镜却一闪躲过,此宝竟已有自主灵识。正在此时,镜中突然映出云飞扬的身影,而镜中月华如剑射出即将刺入其眉心! \"雕虫小技。\"云飞扬沧溟剑斩断光柱,剑穗鲛珠泛起血光,\"这镜子我要定了!\"。随即口中喝令金尸拿下月华镜。 诸葛少主突然扑到镜前,玉佩与铜镜合二为一,在身上亮起一圈月华,起硬是挡住了一波青苔金尸的攻击!,但是身上那月华光辉已是随时要灭了的样子。 \"原来你们…\"李长青咳血狂笑,\"你们云家才是尸傀派余孽!\" 云飞扬剑气暴涨,沧溟剑刺穿被另一个金尸缠住的李长青胸膛:\"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转身时,月华镜已被尸傀派大长老收入特制的玄阴玉匣。 当最后一道传讯金光没入云层时,诸葛山谷已成尸山血海。尸傀紧随云飞扬身下,而云飞扬踏空而去,云飞扬剑尖滴落的血珠却被脚下的铜尸张嘴吞下,那大嘴中,尖利的牙在月光之下闪耀着令人胆寒的森白。 青城剑派玄青子并指划破云层,千里剑气如银河倒悬。符家老祖的万符天衣遮天蔽日,将整座云海城笼罩在\"周天诛邪阵\"中。云家护山大阵尚未完全升起,剑家老祖的霜魄龙渊剑已斩碎东侧阵基。 \"云老鬼!交出恶徒!\"药王谷大长老李长青脚踏九转丹炉,炉中喷出的三昧真火焚毁七具银尸傀。他身后十二名阴虚境高手结成的\"天罡北斗阵\",正将云家尸傀炼成的黑雾逼回内城。 云家老祖脚踏血海自地脉升起,手中白骨幡挥出万千冤魂:\"就凭你们?\"幡中窜出的九头血蛟刚扑向符阵,符家老祖的\"乾坤挪移符\"已将其转移到百里外湖面。惊天爆炸掀起波浪,却见剑家老祖挥剑劈开巨浪,剑气余波将云家祖祠削去半边。 \"你的血海大法,不过如此。\"青城掌教突然现身云家老祖背后,手中青铜古剑穿透其护体血雾。剑尖触及后心刹那,云家老祖突然化作血水散落——竟是一具血傀替身! \"轰!\" 云海城西墙被符灵儿的万符天衣炸开缺口,方小邪踩着醉仙步率先冲入。玄冥酒葫喷出的弱水凝成冰蛟,将拦路的铜尸群冻成冰雕。剑无尘的霜魄龙渊剑气纵横捭阖,所过之处尸傀眉心皆绽开冰花。 \"云飞扬在那!\"穆清歌软鞭卷住高塔上的身影,扯下的却是具挂着沧溟剑的银尸傀。真正的云飞扬正在密室捏碎传送符,嘴角噙着冷笑:\"一群蠢货...\" 就在云家核心禁制即将破碎时,一道血月刀光劈开诛邪大阵。蒙面人左手持月牙弯刀,右手捏着枚温家嫡系玉佩,刀气过处竟有阳虚境威能。 \"月无经的血月斩!\"药王谷长老甩出解毒丹,\"像是温家人!\" 符灵儿的三千爆雷符还未近身,就被蒙面人刀气绞碎。方小邪的弱水冰蛟刚扑上,突然被血色月光腐蚀成黑雾。剑无尘的霜魄龙渊与弯刀相撞,迸发的寒气竟在刀身凝出冰纹。 \"留下!\"青城长老的剑气穿透蒙面人右肩,断臂带着弯刀坠落。蒙面人嘶吼着捏碎血遁符,残躯化作百道血影四散。 竟是血遁之术。 \"追!\"符家老祖的乾坤符锁住三成血影,却见其中一道突然爆开温家嫡传剑气。待烟尘散尽,云家核心禁地只剩满地狼藉——月华镜与云家老祖早已不见踪影。 方小邪捡起断臂上的弯刀,一股冰寒之气传来… “月无经”宗门之内。 \"温长老倒是好气色。\"青城派执法长老玄珏指尖敲着玉案,\"五日前云海城血战,有人见你施展血月斩...\" 温阿满抚着白须打断:\"玄钰长老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老夫近段时间一直都在蚀骨城,再说血月斩虽是我温家秘传,但会的人可不止老夫。\"他玄色袖袍轻挥,露出完好无损的右臂,\"倒是玄珏长老这''五日前''的说法有趣,老夫这十日可都在温家办事。\" 药王谷执事柳如烟突然甩出琉璃瓶,瓶中浮着截焦黑断臂:\"这断臂残留的''血髓丹''气息,乃是温家只能炼制之丹药...\" \"柳执事慎言!\"温阿满拍案而起,身后温家弟子齐拔剑,\"是我温家之丹药不错,但我温家又不是不卖这药,别人又不是不能买到,柳执事这是要来个欲加之罪”。 符家三长老符震冷笑:\"留影阵也能作假!这断臂施展的血月斩,刀意与你相似!\" \"相似?\"温阿满突然并指成刀,血色刀气在问罪台刻下深痕,\"血月斩第七重''残月式'',在场诸位谁要来验验?\" 青城派女修慕雪突然开口:\"温长老可知云家现场有温家弯刀?\" \"哈!\"温阿满袖中飞出十二柄温家制式弯刀,\"这种破烂黑市要多少有多少!\"刀气扫过,慕雪剑气自挡就要出手,玄钰伸手挡下。“这是在月无经,他罪名未定,不可出手,他这是在引你出手”。慕雪愤愤忍下这口气。 药王谷柳如烟突然嗅了嗅:\"长老身上这''断玉膏''的味道...可是治疗新断肢的良药啊?\" 温阿满抬起右臂任人查验:\"老夫前日炼丹炸炉,敷点膏药也要报备?\"他忽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有道焦黑伤口,\"柳执事要不要验验这是不是丹火所伤?\" 符震突然甩出溯影符:\"这是云家留影石残留的影像!\"模糊画面中,蒙面人断臂处闪过温家玉佩特有的青芒。 温阿满嗤笑:\"符长老这幻术越发精湛了,改日教教我家小辈?\"他指尖弹出块玉佩,竟与影像中一般无二,\"这种玉佩,我温家赏给外门弟子当腰牌用。\" 剑阁代表冷秋寒突然拔剑:\"那就请温长老接我一招''霜寒九州'',验验功法!\" 剑气刚起,月无经老祖威压轰然降临:\"当我月无经无人?\"问罪台青玉砖寸寸龟裂,冷秋寒剑锋凝满冰霜。 \"够了!\"玄珏捏碎定风珠稳住身形,\"五日前的子时三刻,温长老在何处?\" 温阿满慢悠悠掏出本丹经:\"在药庐教重孙儿炼''清心丹''。\"书页间飘落片紫苏叶,叶脉纹路清晰可见。 柳如烟突然传音给众人:\"温阿满如此狡辩,看来只能先去一趟温家验证了再说...\" \"既然诸位无实证。\"温阿满拂袖转身,\"温某还要回温家教孙儿辨认药材,恕不奉陪!\" “且慢,可敢随我们一起去温家对质”。 “有何不敢”。 于是众人决定一起去温家,而“月无经”则派出一位长老随行。 冷秋寒剑穗结满冰凌:\"断臂重生需三日,他若是有传送阵从云海城逃回至今正好...\" 众人望向问罪台上那片紫苏叶,月光下叶脉纹路竟渐渐扭曲成血色弯刀形状。 蚀骨城外,几人不动声色间就留下五人守卫在外。 魔州域蚀骨城的三更鼓还悬在残云里,温家议事厅的九盏血月灯已尽数点亮。清城派玄钰长老将云纹剑拍在案上,剑身映着温阿满新生的右手:\"初七子时,三百修士亲眼见你断臂逃遁!\" \"笑话!\"温阿满的拐杖震碎青玉茶盏,\"那夜老夫在丹房教重孙控火术。\" 他身后的锦袍少年立刻捧出丹炉,炉底刻着\"甲辰年三月初七亥时成丹\"。 天剑宗执事白无涯突然掐诀,丹炉腾空翻转。炉内残渣凝成蜃影,映出温阿满与少年炼丹的画面。此时陈青玄临时扮作的侍茶童子突然踉跄,滚烫的茶水泼在蜃影阵眼——画面顿时扭曲失真。 \"晚辈该死!\" 陈青玄跪地颤抖着擦拭水渍,袖中暗藏的迷幻粉悄然渗入阵纹。重孙温子期突然尖叫:\"那日祖父还教我辨认七星草!\" 萧不点扛着药锄从廊下经过,锄头挂着刚挖的七星草:\"巧了,药圃的七星草才移栽的。\" 他憨笑着露出满口黄牙,\"初七那会儿,这草应该还长在蚀骨城外浪浪山中呢。\" 议事厅突然陷入死寂。温如玉把玩着血玉扳指盯着萧不点冷冷问道:\"萧客卿的意思是...\" \"在下啥也不懂。\" 萧不点从脏兮兮的芥子袋掏出块留影石,\"这是初七亥时三刻,在后山采夜露时碰巧录着个东西。\" 灵石注入的刹那,画面中温家禁地传送阵紫光冲天。断臂的温阿满踉跄而出,血滴在阵纹凝成一摊,而他腰间玉佩,分明刻着\"温\"! “月无经”随行长老梅萨士眉头一皱,退后一步,看着眼前一切。 \"这...这留影定是伪造!\" 温阿满暴起欲夺灵石,被玄钰的剑气困在原处。 传送阵前,白无涯捻起阵纹残留的血渣:\"这血迹正是五日前的。\" 温子期突然口吐白沫,陈青霜\"惊慌失措\"地打翻香炉,香雾中,少年眼神逐渐有丝迷惑之色:\"是祖父逼我撒谎!那夜他浑身是血...\" 温如玉突然捏碎扳指,议事厅穹顶降下血月结界。萧不点\"慌忙\"护住温子期,袖中早备好的破界符贴地燃烧。当联盟修士冲破结界时,只见温阿满自爆左臂化作血雾,遁光直扑月无经宗门方向。 \"追!\" 玄钰剑光如虹,\"这老魔果然是有问题,此次绝不能让他逃了...\" 而梅萨士见事已至此,温阿满罪名已实,便决定置身事外,朝另一边不慌不忙的飞…跳…着走了…。 而萧不点已与温如玉战在一起,陈青玄在一旁喝止温家另两位客卿,话未说完,转眼间萧不点业已拿下温如玉,身上半步化神的威压让方才准备出手的两位客卿大呼侥幸… 而其它的温家人仍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那一向和气的萧客卿今日怎么… 而修千劫也不作解释,带上陈青玄姐弟向温阿满逃窜方向疾驰而去。 温阿满化作的血雾掠过蚀骨城上空,七道剑光紧咬其后。而五道身影已从温阿满四周围了上去。都玄钰的云纹剑劈开血雾,露出老魔残缺的左臂:\"诸位结天罗阵!莫让这厮遁入月无经山门!\" 十二面阵旗插入虚空,方圆百里灵气凝成囚笼。温阿满暴喝一声,七窍喷出本命精血,血月道域瞬间腐蚀三面阵旗。白无涯的剑锋刺入他后心时,突然被道域中伸出的鬼手握住——竟是三百年前被炼化的天枢阁长老残魂! “温阿满该死”! 玄钰、柳如玉、符震、冷秋寒等众人一齐出手,温阿满如何能敌,不一会便已重伤,离死不远了… \"让开!\" 萧不点粗犷的吼声震散鬼雾。他撕开粗布短打,莫相忘剑自丹田祭出,寒鸦剑鞘炸成碎片。温阿满正要嘲讽,忽见剑光中浮现金色蛟影——当年千绝山脉的冰魄剑气与此刻的蛟毒完美相融。 \"你是...\" 老魔瞳孔骤缩,血月道域突然剧烈震颤。长相思剑穿透他咽喉的瞬间,三十年前的记忆涌入灵台:千绝山脉雪夜,那女子被他击杀时,用的正是这把冰魄剑! \"是你\" 温阿满被双剑钉在堕仙崖上,残躯突然迸发癫狂大笑,\"当年老夫就该把你们挫骨扬灰!\" 他崩碎仅剩的右臂,血月道则凝成三百鬼面扑向众人。 萧不点并指抹过剑脊,黯然销魂剑意如潮水漫过山崖。鬼面在触及剑光的刹那化作冰晶,小甜甜残魂从剑柄窜出,金焰裹着霜影的冰魄寒光,将温阿满的元神逼出残躯。 \"有礼应该也是你杀的...\" 温阿满的元神突然扭曲,\"是你毁的!\" 他疯狂冲击着剑阵,脑海中勾画出孙儿临死画面——那双贯穿温有礼的冰火双剑,与眼前剑光完美重合。 萧不点踏碎虚空,双剑交叉斩落:\"这一剑,贺你温家爷孙重逢!\" 剑光中浮现小不点消散前的笑靥,霜影与小甜甜的虚影咬住元神四肢。温阿满最后瞥见剑柄双鱼玉坠,终于想起永夜渊那位存在,嘶吼尚未出口便被剑意绞成星屑。 众人降下云头时,萧不点正用粗布擦拭“莫相忘”和“长相思”剑身。温阿满的残骸上插着寒鸦剑,剑穗挂着块染血的\"温\"字玉牌。陈青玄\"慌忙\"跪地:\"主人,为何...\" \"无妨。\" 萧不点憨笑着拔出佩剑,\"温少主赐的剑杀了温长老,这也挺好的。\" 他踢了踢脚边焦黑的元神残渣,\"这老魔临死还念叨着重孙,倒是祖孙情深。\" 白无涯忽然盯着他脖颈:\"萧客卿这伤...\" 众人望去,只见三道陈年剑疤隐现蛟鳞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红光。 \"当年十年陆海大战留下的,懒得化去。\" 当下便与联盟众人一一拜别。而众人方知此人也是多年前联盟与海族大战中的一位热血修士,对他更是喜欢,也不问与温阿满的仇怨来由,望向他的眼里满是欣赏… 萧不点系紧衣领,背起药篓走向下山石阶。山风卷起他撕碎的衣角,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冰魄兰香囊——与三十年前千绝山脉那女修所佩,分毫不差。 而联盟众人也收起温阿满尸首寻找月华镜,却没找到,便转回温家。可也遍寻不着月华镜,温如玉却告知,待他们和修千劫走后不久,老祖房间有一人影飞驰而出,掠空而去…,满院中无人看清他的面目,但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味,像是妖族。 至此,线索中断,众人也只能败兴而回… 第79章 红尘游 无花城南郊竹林,晨露未曦 陈青玄摸着恢复光洁的下巴倒退两步:“师兄,当真要如此?温家那些药奴管事...当年可是见过我们真容的!” 陈青瑶对着水潭照影,指尖划过眉梢旧疤:“这疤原是温有礼用蚀骨鞭抽的...他们若见着...” 修千劫弹指凝出冰镜,镜中映出他原本的剑眉星目:“温阿满形神俱灭,温如玉昨夜已带着半数客卿远走避祸。”(冰镜咔嚓碎裂),温家现在连护山大阵都维持不住,哪还有余力追查二十年前的药奴?” 陈青玄扯开衣襟露出温家独特锁骨烙印:“可这‘温’字烙痕...” 修千劫并指削过烙印,蛟毒混着冰魄剑气将疤痕烧成莲花纹:“现在这是梵净山佛印”。转头看向呆愣的姐弟你们当方东璧的红莲商铺是摆设?此刻起你们便是他的表亲,三日后要去无花城开商铺。” 陈青瑶突然抓住修千劫袖角:“那日在地牢...有个叫红药的侍女见过我们姐弟...” 修千劫袖中滑出半枚玉珏说道:“三年前堕仙崖塌方,她为护主被压在百丈岩下。玉珏腾起血色火焰,温家如今忙着分家产,连嫡系子弟都顾不得,谁会在意逃了二十年的药人?” “再说了,若真有事,教你们的“千人千面”功法又是忘了,到时再施展便是了”。 这十年,我过得够了,我想堂堂正正以真面目行走世间,我知道你们也是”。 陈清瑶、陈清玄笑了,那笑容灿若莲花… 无花城·红莲商铺 \"三份''碧海青天游'',要能看到鲛人唱歌的船位。\"锦衣公子将灵石拍在柜台,却见掌柜眼皮都不抬:\"客官走错了,隔壁凡人柜。\" 柜台后转出个紫衫女子,陈青瑶笑吟吟递上木牌:\"这位公子,凡人游程需用银两结算。\"她腰间新挂的引魂铃轻响,柜台下小甜甜的魂魄正吃着灵食。 后院禁制内,方东璧将墨玉扳指嵌入机关墙。密室缓缓升起十二盏青灯,照亮墙上\"又一村\"残图:\"当年村口的老槐树,我找人雕在游行社的马车上了。\" 修千劫抓出储物戒里酒坛——正是当年方小邪埋在白浪城城的玄冥酒:\"温家灭门那夜,我也喝了小邪珍藏版的玄冥酒,如今就剩一坛了,多年不见,咱兄弟今晚喝点。\"他指尖轮回剑气轻点,葫口飘出缕青烟,凝成小不点生前的模样。 \"劫哥看!\"小不点魂魄指着窗外游行社的马车,车辕上刻着的避魂符泛起微光。陈青玄正举着\"观海三日游\"的旗子,旗面暗绣的镇魂咒让烈日下的魂魄也能同行。 \"诸位请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镜花水月舟''。\"陈青瑶指尖拂过船舷符纹,十二盏琉璃灯逐一亮起。船头老船夫咳嗽两声,暗运真气催动阵法——浪涛间竟真浮出几道鲛人虚影。 戴着遮阳帽的富商夫人惊呼:\"哎呀!那鲛人在朝我们招手!\"她不知晓这是红莲商铺圈养的灵兽,更看不见船尾嗑瓜子的魂魄小不点。 修千劫倚在桅杆暗处,轮回剑气凝成伞盖为小不点遮阳。魂魄少女趴在船舷,顺着富商夫人眼神扭着自己透明的身体看着那鲛人:\"千劫哥,那个鲛女的鳞片好漂亮...\" 入夜,游行社后院升起禁制。方东璧展开九州地图,红莲标记已遍布三州多处:\"白玉京分社下月开张,需要两个会''凝雨诀''的修士扮求雨巫师。\" 陈青玄翻着账本突然抬头:\"城西钱庄订了三十人的''秘境采药游'',点名要能抗瘴气的向导…,游行社的凡人观光旅行生意也终于上了轨道了… 立秋这日,游行社马车停在重修的老槐树下。树干新刻的避雷符泛着青光,树冠垂下千百红绸,写着游客心愿。 \"哥哥快看!\"小不点指着最高处的红绸,那是修千劫用剑气送上去的——\"愿山河无恙\"。魂魄少女伸手去够飘动的绸带,指尖却穿过槐叶,但细微的灵气却带动绸带泛起涟漪。 陈青瑶摇动引魂铃,将一缕槐树精魄注入铃铛:\"小不点有新朋友啦!\"树梢忽地垂下条青藤,轻轻缠住少女透明的腕间。 修千劫倚着树根摸出酒瓶,千幻银所制的瓶身新刻的\"醉太平\"三字映着夕阳。远处官道上,又一批凡人游客举着红莲旗而来,最前头蹦跳的孩童戴着鲛绡缝制的遮阳帽,现在游行的人越来越专业,装备也带的越来越多了…这些旅客所带的装备也大多是由红莲商铺出售的。 秋分那日,修千劫带团登上无涯海观潮崖。游客们惊叹海天一色时,他对着虚空轻笑:\"当年我与内子在此观潮,她说要在此处种满冰魄兰。\" 袖中魂珠微颤,礁石缝隙突然钻出几株湛蓝花苞。 陈青瑶适时递上花种:\"此乃海外奇花,遇缘人则开。\" 游客争相埋种,却不知小甜甜的金焰正在地下烘暖沙土。夜幕降临时,十里海岸蓝光点点,恍若星河坠地。 方东璧将红莲商铺地窖改成\"仙缘阁\",专门售卖修千劫做的竹器与旅行装备。某日青玄翻出个蒙尘的铁盒,内里竟是幼时修千劫刻的木鸳鸯——当年他赌气扔进山涧,却被发小捡回。 \"留着给你当聘礼。\" 修千劫将木鸳鸯系在游船桅杆。次日湖心泛舟的姑娘们都在传,说鸳鸯会引着并蒂莲开。唯有青瑶瞧见,小不点正蹲在船尾用魂力催生莲花。 夜里游行社院内 修千劫将温过的酒洒向半空,酒液凝成冰兰形状。小不点坐在月下秋千上,足尖点地时霜花铺满石阶。陈青玄抱着酒坛嘟囔:\"掌柜的,明年开春我要带团去千绝山...\" 夜风卷起账簿,最后一页记着:甲子年冬,伴内子至无花城,携陈青瑶、陈清玄姐弟,与“小甜甜”、“霜影”合众开一天下游社名为“红尘游”,愿故人长伴,山河永安。 第80章 山上车也 且说方七杀这边,这几年在青州域八卦国这边又开了一家早食店,卖的还是豆浆、油条、豆腐脑,但这次他的豆腐可甜可咸,来客随意,自他上次回到又一村后,他对豆腐脑是甜是咸心中也没有以前那么深的执念了…真好,是甜是咸吃得都一样得劲… 青州域八卦国落霞镇落霞巷深处飘着股焦香味,方七杀新支的油锅正咕嘟冒泡。槐木案板上摆着几个青花大瓷碗,甜卤咸汁各占半边,撒料罐上贴着\"自便\"二字。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们端着碗蹲在门槛上,看那白衫掌柜用竹刀剖开油条——金黄的蜂窝眼儿里,竟凝着星屑似的糖霜。 \"老规矩,咸豆花加辣子。\"裹着兽皮袄的汉子撂下三枚铜钱,袖口露出青斑已淡化的烙印。方七杀舀豆花的手稳得很,辣油在碗沿勾出个笑脸:\"今儿牛骨汤熬得浓,给山上教头多盛半勺。\" 被唤作教头的男人正缩在墙角啃油条。他左腕缠着褪色的镇魂绳,炼气九层的波动藏得比碗底葱花还隐秘。十年前乌漆镇那场血雨,如今化作他眉间三道竖纹,倒跟油条裂口似的。 他和方七杀差不多时间来到这落霞镇,这些年相处,这俩人倒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街坊。 \"那年雪夜,我爹娘把房契拍在祭坛上时,神使袖口的牛油还没擦净。\"山上车也突然开口,豆腐脑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伤疤,\"他们说众生平等,不可杀生,转头就把供神的黑牛烤了分食。\" 油锅溅起的星点落在方七杀手背,烫出个浅印又瞬息愈合。他听着铸铁勺刮过桶壁的沙沙声,想起好像三十年自己曾在深山救过前某个中蛊的修士,也是这般絮絮说着“众生平等教”的旧事。 乌漆镇的秋天总是来得早,后山那株百年银杏刚染金边,青石板路上便铺满了落叶。十五岁的山上车也踩着咯吱作响的叶毯回家时,正撞见两名鹰羽披风的修士立在自家院中。他们脚下堆着六口樟木箱,父亲正把祖传的紫檀药柜往马车上搬。 \"爹,这是要迁铺面?\"少年攥紧药篓背带,篓里新采的当归还沾着露水。 \"车也啊,快来给神使见礼。\"母亲从厢房转出来,腕间新戴的青铜镯刻着展翅鹰纹,\"众生平等教要建善堂,咱们捐了这些药材,能抵三百功德呢。\" 那夜山家药铺的烛火亮到三更。车也伏在阁楼窗缝,看见父母跪在神使捧来的《平等经》前,额头抵着冰冷的青铜鹰首印。秋风卷起经书扉页,他分明瞧见\"舍尽身外物,方得大自在\"的血色批注。 母亲告诉他,神教宣扬众生平等,万物有灵,不可杀生、不可食荤的思想,是真正的神使,当时的他也没觉得不对劲。 腊月祭灶时,药铺匾额换成了\"平等善堂\"。车也缩在街角啃冻硬的炊饼,看那些曾赊账取药的乡邻,如今要对着神像磕满十个头才能领半副伤寒方。父亲把最后半匣老山参供上祭坛那日,车也偷听到神使与镇守的私语——\"山家祖坟那十亩药田,风水正好建祭坛\"。 开春第一场雨冲垮了老宅东墙。车也攥着浸透雨水的房契冲进善堂,正撞见母亲将地契按在神像掌心。青铜鹰首的眼珠突然转动,叼走了那张泛黄的纸。\"娘!\"少年嘶吼着去抢,却被父亲死死箍住:\"孽障!这是助神鹰普度众生!\" 惊蛰那夜雷声特别响。车也蹲在漏雨的柴房里,用艾草灰在墙上画满咒符。前院飘来炖肉香,混着神使们醉醺醺的划拳声。他鬼使神差摸到厨房后窗,瞳孔猛地收缩——案板上的牛腿还挂着善堂祭祀用的金铃,神使袍角沾着新鲜牛血。 \"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他听见父母犹如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自言自语,少年指甲抠进窗棂木屑里。 翌日清晨,山家夫妇的尸身悬在善堂横梁下。车也掰开父亲僵直的手指,掌心里攥着半片带齿痕的牛耳,母亲发间别着朵枯萎的鹰尾花。镇守带着神使们来时,少年正用捣药杵砸那尊青铜神像,飞溅的碎片在镇守脸上划出三道血痕。 \"孽种!\"镇守的蟒纹靴碾在车也背上,\"你父母是悟道升天,岂容你玷污!\" 少年在牢里数了九次日升月落。第十日破晓时分,狱卒送来掺着鼠粪的稀粥,他忽然嗅到熟悉的当归味——这是自家药田最后那茬药材的味道。铁栅外飘过镇守与神使的对话:\"...山家祖坟的龙涎香,足够三炉“筑基丹\"的副料了… 清明雨落时,车也的镣铐松了。他记得那夜月光特别黏稠,像母亲熬糊的枇杷膏。善堂地窖里七口陶瓮嗡嗡作响,瓮中浸泡的正是被\"超度\"的镇民。当他用火折子点燃神使卧房的纱帐时,终于看清梁上悬着的鎏金牌匾——\"众生平等\"四字背面,藏着镇长与鹰族交易的账目。 镇守府后院那株老槐树上,车也磨了三天药刀。寒露夜半,他学着父亲切黄芪的手法,但第一刀也不知是他紧张还是镇守反应快,他居然…躲了过去…这怎么可以?第二刀他将刀刃斜斜送入镇守咽喉。血喷在《平等经》封皮上时,他忽然想起那个炖牛肉的雨夜——神使们啃剩的牛骨,也是这样森白带血。 \"原来你们的骨头...\"少年把经书塞进尸体张开的嘴,\"比牛骨还脆。\" 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山上车也不多会儿便被神使抓住了。 地牢的滴水声在第七天变了调。山上车也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里,腕间铁链随着每次呼吸叮当作响。暗渠飘来的腐臭味里混着熟地黄芪的气息,那是山家药铺独门的炮制手法——这帮畜生连一点药材都不放过。 \"时辰到了。\"玄铁门吱呀作响,两名黑袍修士袖中窜出鹰头锁链,扣住少年脖颈拖行。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痕,像极了那年被父亲捧回家的老山参须。 祭祀坛设在善堂地窖,七盏人皮灯笼映着正中青铜鼎。车也被吊在饕餮纹鼎侧上方时,瞥见鼎内翻涌的黑水里沉着半张人脸——是东街卖炊饼的老王头,半月前刚被超度。 \"以汝骨血,饲我神鹰。\"主祭的修士指甲泛着青紫,掌心托着只蠕动的金蚕,\"此乃噬心蛊,能让你亲眼看着脏腑化...\" 蛊虫入喉的刹那,车也听见母亲唱过的摇篮曲。那金蚕竟循着血脉钻向心窍,却在触及心口旧疤时突然僵直——那是他八岁采药跌落山崖留下的伤,当时父亲用九死还魂草捣碎了敷的。 \"怎么回事?\"副祭修士的鹰纹面罩滑下半截,露出布满尸斑的脸。车也忽然感觉四肢百骸窜起冰火,被蛊虫钻过的经脉亮起幽蓝纹路,像极了山家祖传的《百草经络图》。 主祭修士掐诀的手势突然扭曲,本命法器鹰头杖发出悲鸣,主祭放下了车也想看看怎么个事,而车也腕间铁链也同时应声炸裂,飞溅的玄铁碎片差点扎进副祭修士眼窝。少年落地时本能地使出家传的采药步,这步法他五岁就跟着父亲在山崖间练,此刻却快得在青砖上踏出残影。 \"区区蝼蚁!\"主祭修士祭出飞剑,剑光却在中途转向劈开了青铜鼎。鼎中黑水泼在副祭修士身上,腾起的青烟里浮出千百张扭曲人脸。车也趁乱抓起滚落的蛊盅,盅底黏着的正是镇长书房见过的朱砂印泥。 副祭修士化作的血尸扑来时,车也想起药铺后院晒着的毒蒺藜。他旋身躲过利爪,将蛊盅残片狠狠扎进血尸咽喉——那里正是《百草经》记载的鸠尾穴。腐肉翻涌中掉出半块玉牌,刻着\"筑基丹主材:七月童男\"。 主祭修士的鹰头杖砸碎地砖时,车也正被激发的莫名力量灼得双目赤红。恍惚间看见母亲在晾晒毒龙胆,父亲研磨着断肠草。当他徒手抓住袭来的飞剑时,掌心纹路竟与当年切药刀的豁口重合。 \"不可能!\"主祭修士喷出精血催动禁术,却见少年踩着药柜抓药的步法,鬼魅般绕到身后。车也的手刀精准斩在风门穴——这个治伤寒的穴位,此刻成了催命符。 两具尸身倒地时,车也的指甲缝里嵌满了青铜鼎的饕餮纹。他颤抖着从主祭修士怀中摸出《血祭录》及一本炼气功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药方:九十九对童男女心头血,佐以龙涎香...正是镇长骗走山家祖坟药田时说的\"风水宝地\"里的药草。 地窖突然震动,祭坛下的暗格弹开。车也看着那瓶贴着\"解药\"标签的瓷瓶,忽然想起父亲配药时的话:\"毒物三步内,必有相克之物。\"这泥玛要不要这么神?当他吞下腥臭的解药时,却没见到,鼎中黑水正凝成个婴孩形状,朝着镇守府方向爬去。 当方七杀听山上车也讲刻到此处时,他的脑袋就像被一道雷电劈中般炸了开来,许久之后双耳嗡嗡作响。“以凡人之身躯杀俩个筑基修士,这也太…离谱,不对…不该是往这个方向想的。可该往…哪个地方…?” 是…对了…是这样的!“凡人起心、可斩修士”,这是心的力量,这是心之道,自己一直所修的是情之道,是不是与心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自己已有小成的时间、空间、轮回、等诸多道意,是不是也属于修士心理所构造出来的,是不是也属心之道?…难不成真的是天大地大心最大…” 虽然不可思议,但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理解,毕竟他的修为提升最大的方面是以情入道。 而此时方七杀的修为再也压抑不住了,修为自然而然的一跃成为化神尊者,且坚固至极,那灵海内灵力汹涌澎湃的就要向另一个瓶颈冲刺,方七杀不知道体内的灵力会将他的修为提升到哪一个境界?但已提升至化神期的他还是轻松自然的压抑住体内灵力的骚动。 可是为什么…没有…雷劫?须知筑基之后,每提升一大层次的修为皆必须渡过雷劫才行(除了阴虚境升阳虚境),所以才有修士是逆天修行之说。你的修为每提升一大阶,就相当于挑衅了老天爷一次,他降下雷劫,你若安然渡过,那他就承认了你。可是为什么会毫无动静呢?心之道的力量如此牛逼吗? 此时不宜多想,先听山上车也继续吹牛皮要紧。 而自山上车也杀了俩筑基修士之后不久,八卦国边陲的落霞镇也新开了家武馆,馆主是个瘸腿的炼气修士,使柄豁口木剑。镇上富商们都说这山教头古怪——白日偶尔教少爷们强身健体的把式,夜里替富商看家护院。差不多那段时间方七杀也来到镇上开了早食店。 \"气沉涌泉,意守丹田。\"山上车也握着富商幼子的手腕,引导灵气走完最后一个周天。孩童袖中突然掉出块芝麻糖,他瞳孔猛地收缩:糖纸上的鹰纹好像与当年草草翻过《血祭录》里的阵法如出一辙。 \"先生?\"孩童怯生生仰头。车也松开的手微微发颤,当年那金蚕蛊毒发作时,经脉便是这般灼痛。他摸出枚山楂丸哄走学徒,反手在武馆匾额后添了道辟邪符。 夜半打坐时,胸口噬心咒又开始发烫。车也想着记忆那\"筑基需饮童男女心头血\"的字样,与十年前镇长账册上的朱砂批注渐渐重合。窗外忽起婴啼,他本能地掷出木剑,剑气斩碎的却是被夜猫碰翻的陶罐。 \"第十年了。\"车也摩挲着褪色的镇魂绳,绳结仍保持着母亲当初系的平安扣样式。床底铁匣里的炼气功法突然震动,书页间画着的枯鹰羽泛起幽光——每月十五的噬心咒又要发作。 黎明前的巷道响起梆子声时,车也正用艾草灰在青砖上画阵。炼气九层的灵力灌入阵眼,却总在最后关头溃散。汗水浸透的里衣上,心口位置有个淡淡的金蚕印记,每逢月圆就疼得像要孵出什么。 \"山师傅!\"卖炊饼的老汉撞开院门,\"刘记染坊走水了!\"车也抓起木剑疾奔,途中瞥见染缸里翻腾的赤色药液——正是《百草经》记载的火伤配方。救出最后一个伙计时,他左腿旧伤崩裂,血渗进焦土冒出丝丝黑烟。 养伤期间,镇上媒婆来说亲。车也望着姑娘送来的合欢香囊,突然想起善堂地窖里那些泡在药液中的心脏,他拒绝了那姑娘。当夜他砸了武馆所有铜镜,却在碎片里看见父母悬梁的身影,还有那祭坛地窖中那些泡着心脏的药液与姑娘送的合欢香囊一个味。 媒婆带着哭哭啼啼的姑娘上门追问原因,他说他能看见那姑娘的心脏。姑娘啐了他一声:“流氓”,然后转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立冬那日,富商送来瓶筑基丹。车也揭开丹封时嗅到熟悉的腥甜,正是当年神使才有的那种味道。他借口闭关将丹药埋在后山,夜间却梦见自己吞丹后浑身钻出鹰首,利喙啄食着街坊们的眼珠。 \"炼气九层够用了。\"山上车也把那时时让他要用灭人性的恶魔之法提升到筑基的邪念锁进了心底的深处。,转头教小徒弟辨认草药。当归须在晨光里舒展时,他恍惚又看见父亲佝偻着背晒药,母亲腕间的青铜镯叮当碰着捣药臼。 年关将近,镇上突发瘟疫。车也翻遍《百草经》配出解方,却独缺一味龙涎香。夜半他摸进后山药田,盯着那筑基丹看了整宿,最终用艾草灰替换了药方。晨雾中煎熬的药罐腾起青烟,仿佛凝成了个拱手作揖的虚影。 元宵节那晚,车也蹲在早食摊啃油条。方七杀舀来的咸豆花里,辣油勾出个模糊的道纹。\"教头最近气色不错。\"掌柜的敲了敲柜上的书,书页间露出半截褪色的通缉令。 “托掌柜鸿福,最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话匣子一打开,二人又聊得那是天翻地覆、流水行云… \"镇守府的护卫腰子,是我用裁纸刀捅穿的。\"山上车也摩挲着腰间木剑,那本是富商幼子的玩具,\"刑场祭坛下埋着七百具童尸,蛊虫从他们眼窝里钻出来那天,我把《血祭录》塞回了死人怀里,但却拿走了那本炼气功法。\" 巷口忽起喧哗,富商的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小少爷掀帘脆喊:\"山师傅!看我新学的御剑式!\"竹片削的短剑歪歪斜斜飞进铺子,正插在咸卤桶沿。山上车也并指轻弹,剑气裹着竹剑转了个漂亮的弧——这手\"春风渡\"本该是筑基期才能使的。 \"您真要卡在炼气九层?\"方七杀擦着沾了辣油的《玄门正宗》,书页间夹着还是张褪色的通缉令,你说气不气人。 男人把最后半根油条泡进甜碗:\"昨儿东家赏了坛秋露白,说要给我说房媳妇。\"他腕间镇魂绳突然绷紧,又缓缓松弛,\"那邪册里写着,筑基需饮九十九对童男童女心头血...我觉得自己这样挺好”。 车也笑望着街边玩闹的孩童,把炼气九层的灵力压回丹田。 方七杀望着他,眼中泛起一波欣赏。 打更声掠过武馆檐角时,山上车也摸出那瓶埋了三年的筑基丹,抬手掷进炼丹炉。火光中腾起的黑烟凝成镇长扭曲的脸,被他一剑劈散在夜风里。 阿茫突然冲着山上车也住的方向狂吠…像是感应到什么了,方七杀也扭头看了一眼。 车也腕间的镇魂绳无风自动。他摸了摸木剑上的豁口,那处缺损正与当年切药刀的伤痕严丝合缝。早食摊飘来的炊香中,混着当归熟地的苦涩,像极了母亲最后一晚熬的安神汤。 晨雾未散,落霞镇首富王家大宅后院里,木剑破空声惊落了桃树上的露珠。山上车也挽了个剑花,豁口的木剑尖挑起三片花瓣,稳稳落在旁边石案的白瓷碗里。碗底沉着半碗当归茶,热气袅袅间,七岁的小少爷王承业正光明正大撅着屁股瞧。 \"手腕要松,像握药杵碾朱砂。\"车也屈指弹在孩童腕间,木剑脱手的瞬间又被灵气托住,\"当年我爹说,采药的手稳了,拿剑才能稳。\" 承业皱着小脸揉手腕:\"山师傅,昨儿我见您用这招接住了坠瓦!\"孩童比划着从屋顶跌落的青瓦,却不知三日前有宵小往王家货仓掷火符,正是被这手\"回春剑式\"凌空浇熄。 子夜打更声掠过屋脊,教头提着食盒往城东去。富商宅邸的守门石狮嘴里,照例塞着个温热的糖油饼——十年前他逃到此地昏倒时,宵商往他嘴里喂的就是这口甜食。炼气期的神识扫过三重院落,在婴孩摇篮边停驻片刻,笑了笑,这样生活真的很好。 \"加勺辣子?\"清晨第一缕光爬上柜台时,方七杀敲了敲甜卤桶。山上车也眼底血丝未褪,袖口还沾着未散尽的煞气:\"要咸的,越咸越好。\"豆腐脑在碗里颤悠悠晃着,倒映出他新刮的胡茬与不再发抖的腕子。 油锅腾起的烟雾里,铜铃铛在柜角叮当作响。方七杀抹了把溅到《玄门正气》封面的油花,书页间那张通缉令的画像,被辣椒油渍染得面目有些许模糊。 十年海陆两族大战,他杀了不少海族,缴获了不少妖族修炼功法,也救了不少陆族,亦获赠了不少同“玄门正气”一个品阶的法典。“玄门正气”放在柜上已经不少时间了,他是在找个合适的时间… 第81章 一念万法 这几天,方七杀陷入一种每个精神病人都能轻松达到的状态。 夜里 苦思冥想的方七杀神识突然坠入混沌。方七杀看见凡人瘸腿少年在暴雨夜挥刀斩向俩个筑基修士,毫无灵力的周身居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凝成伞盖;转瞬又见自己当年在码头用轮回道力修改米铺账本,暗红朱砂在宣纸上爬成平安符。两种画面交织时,虚空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颗跳动的七窍玲珑心。 \"情是心潮泛起的浪,心是承载天地的海。\"想起了当年华夏州域白玉京的一座酒楼,柜台后的僵尸掌柜竟开口说了整句话。当时方七杀低头望去,杯中残酒里沉着半片龟甲,裂纹恰似他今晨断掉的那块。 \"情之道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方七杀倚着灶台喃喃自语,\"心之力似壶,能纳江河亦盛雨露。\"想起十多年前白玉京的某位同行卦师刻下的偈语:情为枝兮心为根。 油锅里的气泡炸开时,方七杀忽然看见三千心念在油花间沉浮。山上车也讲述往事的声音混着劈柴声,像把钝刀剖开他识海里的混沌气旋。案板上未揉开的面团正渗出细密水珠,倒映出…多年前宁静的一个夜(上面这句应该用唱)——他目睹母亲用普通草绳捆住诛仙剑气的模样。 白天 \"...那蛊虫钻到心脉时,反倒让我心生砍死他们的意念,哪管他们是妖是魔,如此祸乱苍生、残害世间,岂有不杀之理。当时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车也咬着半截油条,豁口木剑随意搁在条凳上。方七杀舀豆浆的手顿了顿,乳白浆液在半空凝成太极图案,又碎成无数带着情丝的光点。 当夜打烊后,方七杀蹲在后院看蚂蚁搬家。阿茫叼来的枯叶上爬着七只工蚁,每只都拖着比身体大十倍的碎米粒。他试着用轮回道力回溯蚁群三日历程,却发现最弱小的那只曾为救同伴掀翻过毒蛛。 \"情是心的具象...\"他蘸着豆浆在青砖上画符,水痕却自动聚成心形。隔壁传来车也教孩童背《三字经》的声音,字句间藏着炼气期修士强行压制的灵力波动。 子时暴雨突至,方七杀望着檐角飞溅的水帘出神。十多年前在禹州城见到的魔族琴师,临终前用本命精血凝成的那曲《长相思》,此刻竟与雨点击打瓦片的节奏重合。他忽然想起《道德经》里\"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的批注,掌心轮回印烫得惊人。 \"方掌柜,昨日故事可还入耳?\"车也冒雨翻墙来讨辣油,木剑尖挑着的荷叶包着新采的龙涎草。方七杀盯着他腕间被煞气侵蚀的镇魂绳,突然开口:\"你斩那俩筑基修士时,可曾动情?\"(此情非彼情,各位看客切莫误会) 油灯爆了个灯花。车也舀辣油的手悬在半空:\"当时只想着,不能让他们再害人。\"檐外惊雷劈开夜幕,照亮他眉间三道竖纹——恰似《黄庭经》里\"三关之中精气深\"的注解。 方七杀突然并指划开雨幕,水珠凝成当年禹州擂台的场景。人族书生与魔族郡主抛掷的绣球碎成八十一瓣,每瓣情诗都泛着心火之光:\"你看这万族情丝,实则皆是心念化形。\" 车也腰间的木剑突然嗡鸣,剑气搅碎雨帘显出段往事——乌漆镇山家药铺里,母亲哼着采药谣为他敷药的模样。那些被煞气模糊的画面,此刻竟透着琉璃般纯净的心光。 \"情如油花,心似沸油。\"方七杀将面团抛入油锅,金黄的蜂窝眼里浮出众生百态。车也炼气九层的灵力不受控地溢出,镇魂绳上七个平安扣逐个亮起,映得灶台宛如炼器炉。 五更天雨歇,方七杀在《玄门正气》扉页添了新注:\"心为道本,情乃用;譬如薪火,情为光热,心是薪传。\"墨迹未干时,阿茫突然叼来片带牙印的龟甲——当年海陆战场收获的残片上,正刻着\"心生万法\"的太古篆文。 早市开张时,方七杀特意多熬了锅甜豆浆。车也带着黑眼圈来吃第三根油条,袖口还沾着昨夜焚烧清邪符的纸灰。两人就着晨光看街市熙攘,卖花女篮中的并蒂莲突然绽放,花瓣上凝着未散的夜雨。 \"你可知为何止步炼气九层?\"方七杀突然发问。车也摩挲着木剑豁口:\"怕脏了爹娘教的采药手。\" 方七杀大笑拍碎案板,面絮纷飞间现出混沌道图。情丝缠绕的卦象中央,心火正灼烧着鹰首邪纹:\"这便是了!情能载道亦能覆舟,心火方是炼魔真炎!\" 午后时分的药香格外浓烈。方七杀也帮着车也炮制避瘟散时,发现当归与断肠草竟在药杵下相生相克。方七杀望着蒸腾的雾气,想起三十年前母亲缝衣时哼的曲子——每个针脚都藏着未说出口的牵挂,如今才懂那是心火最温柔的显化。 暮色中,最后一锅豆浆凝成霜。方七杀舀起豆花时,甜卤咸汁在心形瓷碗里自动分界。车也的剑气无意间劈开顽石,裂缝中露出的水晶簇竟天然长成心脉纹路。阿茫叼着水晶满院疯跑,踏出的爪印在月光下连成句《清静经》:\"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当夜方七杀在星空下入定,识海里万千心火如莲绽放。禹州城的各族笑颜、码头工友的铜钱卦、山家药铺的采药谣,皆化作心莲养料。子时心火骤亮时,他窥见轮回深处有道模糊身影——那人挽着情丝编绳,绳结样式与他五岁编的第一只蝈蝈笼一模一样。 霜降那日,方七杀把熬豆浆的铜勺换成千年雷击木。山上车也瘸着腿来吃第五碗咸豆花时,掌柜的突然扣住他腕脉:\"噬心咒每月十五发作,疼如刮骨吧?\"油锅里翻腾的油条瞬间凝成金针模样,细看正是《玄门正气》里记载的破咒针阵。 \"您怎知...\"车也话音未落,方七杀已掀开他裤腿。十年旧伤处爬满蚯蚓状黑纹,正是当年被邪修飞剑所伤的煞气。阿茫突然叼来坛陈年黄酒,掌柜的并指如刀切开酒封,酒液在空中凝成条五爪金龙。 \"忍着点。\"方七杀弹指将金龙打入伤处。车也闷哼一声,额间迸出北斗七星状光点——这正是《玄门正气》筑基篇开篇要诀。灶台下的柴火无风自燃,映得满屋经络图宛如活物。 三日后的月圆夜,车也跪在青石板上的身影被露水打湿。方七杀倚着门框啃新炸的麻团:\"我这点微末道行,教不了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话音未落,车也怀中《百草经》突然腾空,书页间掉出张泛黄的药方——正是他为镇上乡民抓的瘟疫配方。 \"父亲当年教我,医者仁心即是道。\"车也重重磕头,青石板上晕开血印,\"求先生传我护道之法!\"檐角惊起的夜枭掠过星河,翅尖洒落的灵气竟在血印上凝成个先天八卦。 第四日破晓,方七杀把《玄门正气》拍在条案上:\"只教三个月。\"话音未落,书页自动翻到\"心火炼魔\"篇,墨字化作金虹灌入车也天灵。阿茫突然冲着朝阳狂吠,只见车也周身毛孔渗出黑雾,在半空结成鹰首邪纹又被心火焚尽。 午时三刻,车也第一次运转周天。方七杀舀豆浆的手顿了顿——整条街的灵气突然打着旋儿往武馆涌。卖炊饼的老汉揉面盆里腾起龙卷,药材铺的当归须无风自动,连阿茫啃剩的骨头都泛起青光。 \"心火起于绛宫,行至...\"车也闭目诵经的声音忽然卡住。方七杀闪身而至,正看见徒弟百会穴冲出的灵气柱击穿屋瓦,在云端凝成个药杵虚影。当年他成金丹时引发的异象,也不过如此。 \"师尊,这章''情丝绕指柔''何解?\"七日后,车也捧着书来问。方七杀正揉着面,闻言将面团抛上半空。面絮纷飞间现出禹州城各族欢宴的场景,每道佳肴都缠着情丝:\"把你给王家人熬药的心思,分三成给道法。\"山上车也闻言面色尴尬、默默无语。 月圆夜再至,车也主动请师尊观他破境。方七杀蹲在房梁啃糖饼,看那傻徒弟把筑基丹当石子打水漂。子时阴气最盛时,车也突然并指划开左腕,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山家药铺布局图。当最后一笔落在\"仁心堂\"匾额时,筑基天劫竟化作春雨,滋养得满院枯木逢春。 \"你这哪是筑基...\"方七杀捏碎第十个麻团,\"简直是要立地成佛!\"话音未落,车也腕间旧伤处绽出朵金莲,莲心坐着个三寸高的元婴虚影——这分明是元婴期才有的异兆,但山上车也却实实在在是方入筑基境。 惊蛰雷响时,车也正在后院练\"回风舞柳剑\"。木剑过处,去年埋下的断肠草籽突然发芽,长成的药株却透着祛毒清香。方七杀把《玄门正气》倒扣在药圃,书页间掉出张泛黄的通缉令——画影图形上的少年眉眼,与此刻舞剑之人有七分相似。片刻间那画图无火自燃…灰烬落地成尘。 \"师尊,这''心火炼魔''篇最后一句...\"车也收剑时带起的气流,惊醒了打盹的阿茫。方七杀望着徒弟眉心若隐若现的莲花印,突然把整壶辣椒油泼向虚空。火光中浮现出玉清宫镇魔碑,碑文最末那句\"魔由心生\",正与车也周身流转的道纹严丝合缝。 清明雨落那日,方七杀帮着徒弟在落霞镇重开了山家药铺后告诉山上车也甪心修炼“玄门正气”功法。 而此时 药铺掌柜车也抓药时用的还是童年学的拈花指,药秤却自动平衡在\"仁\"字星位。当第一个病患喝下汤药时,柜台下的《玄门正宗》突然无风自动,扉页浮现出方七杀新添的批注:\"吾道不孤,心火永传。\" 青冥绝壁如斧劈刀削,方七杀盘坐在凸出的鹰嘴岩上已有九日。百丈之下怒涛拍岸,咸湿水雾漫过岩缝里那株歪脖青松时,针叶上凝出的盐霜正泛着铁灰色。他盯着松根处虬结的瘤节,那疙瘩竟与《玄门正宗》里绘制的绛宫穴位图有七分相似。 第七日正午,飓风卷着海鸟撞向绝壁。青松三根主根应声崩断,树冠却借风势倒悬生长,断根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在岩面上勾出个残缺的八卦阵。方七杀瞳孔泛起金纹,看见每滴树脂里都裹着百年间松针代谢的轮回——枯叶化作养料,嫩芽刺破陈腐,恰似心火焚尽杂念又催生新机。 暮雨突至,他也不施法,却躲进鹰嘴岩洞避雨。石壁渗出的水珠在半空相撞,炸开的涟漪里竟浮现出心火道纹。阿茫追着水花扑腾,爪印在青苔上踩出一个图案,也不知道是像啥逼玩意儿,倒把他乐的尾巴晃了半天。方七杀盯着洞顶倒垂的石笋,忽然想起当年母亲纳鞋底时针尖挑起的棉线——那起承转合间,竟暗合天道轨迹。 子夜涨潮时分,他并指按在龟裂的树皮上。识海里突然炸开千道雷霆,却是感受到青松内部承受的雷击。最凶险那道紫霄神雷劈在甲子年惊蛰,将树心烧出个拳头大的窟窿,可次年春分明见断口处绽出新绿,年轮纹路竟在焦痕里演化出避雷阵法。 \"好个向死而生。\"方七杀震袖扫开岩面积雪,指尖蘸着冰水在青石上勾画。第一笔起势如松根扎岩,第二转折似针叶破霜,待收尾时狂风骤起,石粉凝成的道纹突然活过来,顺着绝壁攀爬成三千六百个古篆——正是\"一念\"二字雏形。 五更天最暗的时刻,他闭目聆听松涛。每片针叶震颤的频率在识海里拆解重组,竟与人体的周天运转暗合。当海平面跃出第一缕金线时,方七杀忽然起身踏空,靴底绽开的心火金莲次第点亮绝壁。青松受此感应,断根处暴长出新须,如剑锋般刺入岩体三丈。 \"起!\"他并指朝东一指,松针齐射如雨。三万六千根针叶在半空结成剑阵,每根都拖曳着心火尾焰。浪涛被剑气逼退三十里,裸露的海床上赫然显出心型道纹。待潮水回涌时,剑阵忽散作漫天星子,落地成三十里荒野,这剑法却是他融入“截天三式”剑法与心道所创的“一念万法”。 正午烈日当空,方七杀以松枝代剑演练功法。起手式\"一念生\"刚起,百里内云气骤聚,雷光在云层里织成先天八卦;第二式\"万法衍\"未收,海面浮起十万漩涡,每个涡眼都映着不同剑诀;待到终极式\"诸天寂\",十万漩涡盘旋而起,直击苍穹… “一念起万法生,一法施诸天寂”。哈哈哈哈…那笑声震的山巅诸多树上的松针如剑雨般纷坠而下。 第82章 八卦国主 青州北境·落鹰峡 方七杀蹲在千丈飞瀑边的青石上,掌心托着轮盘状的道纹。瀑流在距他三尺处诡异地静止,水珠折射出七彩虹光——这是他将《九渊归尘诀》修至大成的征兆。 \"该再去猿日国走一趟了。\"他屈指弹碎虹光,瀑流轰然坠落的瞬间,天际掠过艘鎏金飞舟。舟首八卦图腾泛着青光,正是那三十六部落之一的八卦国徽记。 方七杀特意换了身赭色粗布短打,腰间挂着落霞镇特产的朱砂葫芦。林间忽有香风袭来,十二匹雪翼天马拉着的飞舟碾碎枫叶,珠帘后探出截藕臂:\"夫君,这野枫倒是比宫里那些病恹恹的景致要强些。\" 八卦国主朴不成撩开帘子时,方七杀正用树枝在地上勾画轮回道纹。国主眉心八卦印突然发烫,这是遇到同源功法的征兆。 \"这位道友...\"国主话音未落,林中突然窜出三头噬灵猞猁。为首的母兽利爪直取珠帘后的妖艳夫人,护卫队长的化神威压竟迟了半息。 方七杀看似慌乱地抛出手里朱砂葫芦,实则暗运时间道则。葫芦在空中裂成八瓣,朱砂粉凝成八卦阵图,三头凶兽仿佛陷入琥珀的蚊虫。 \"落霞镇散修方寒,见过诸位道友。\"他故意让气息波动显露出化神初期的威压,又迅速敛回筑基模样。 护卫队长玄铁面罩下的独眼眯起:\"道友这手八卦锁灵阵,倒像是我国皇室秘传...\" \"祖上曾在八卦王延当过差。\"方七杀踢了踢凶兽尸体,\"三百多年我方氏一族大多定居汉郡一带,三十年在下方在落霞镇居住,。\"这话无真包假。 国君点头肯定,八卦印有同源感应,作不得假的。却不知是轮回道纹的缘故。 在得知方七杀欲往猿日国历练三年后。 妖艳夫人突然轻笑,腕间金铃叮咚作响:\"既是故人之后,不妨同乘飞舟?\"她指尖掠过方七杀掌心时,暗施的惑心术却被轮回道纹无声吞噬。这是邀请方七杀上船了,这不巧了嘛。 方七杀捧着琉璃盏,看杯中灵酒映出七重幻象。这飞舟竟用上了佛门须弥芥子术,外看不过三十丈,内里竟有演武场大小的空间。 \"方道友此次前往猿日国,是有目的地还是….\"国君话说半句,窗外突然乌云密布。突如其来的十八道水桶粗的雷柱劈向飞舟,竟是误入了元婴渡劫的雷云区。 护卫队长刚要结印,方七杀\"失手\"打翻酒盏。酒液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将雷劫引向百里外孤峰。轰隆巨响中,他故作惶恐:\"挪移之术也是初学,还不熟练,让诸位见笑了。\"下方渡劫之人:“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位天使大姐帮我出的这口气啊,这雷劫太欺负人了,能再帮帮我吗?…哎呀”。呼声未完,那飞舟驰过。 国君盯着远处那座被劈成齑粉的山峰,喉结滚动:\"道友这手乾坤挪移,怕是化神中期也...\"。 “雕虫小技尔”。 在朴不成热情邀请,方七杀盛情难却下,几人摆上了几桌好酒好菜,这国主倒也随和,护卫及艳姬皆都上桌吃席,这个带头大哥还是挺和蔼可亲的…慈祥的像个老太太。 众人三五杯下肚,俱都约束尽除,交谈甚欢,方七杀也得知了这货乃是八卦国主叫朴不成、夫人叫姬婷慧,二人都是金丹后期,而护卫大都元婴期,只有护卫队长葛彼晚先生是个化神初期,艳姬们则都是筑基期。而他们此行目的是让这些艳姬在猿日国主寿宴献出一支舞,说是给猿日国主献舞,其实是因为此次寿宴鹰族有个阳虚境长老也会参加,而那鹰族长老喜欢看艳姬跳舞。 而国主找上方七杀一起去的心思也不难猜,是听说方寒是八国卦人,带上他,多个化神期高手,好给自己长脸。毕竟整个八卦国扛打的也没几个。 这顿酒席喝的是宾主尽欢,方七杀也是喝的高兴,权当看不见国主夫人与护卫队长葛彼晚的眉来眼去。 不到七日,飞舟已到了目的地。方七杀随八卦国君几人掠空而下。 近宾台上 六具青铜傀儡抬起九百斤重的珊瑚轿,轿中传来沙哑笑声:\"八卦道兄来得巧,本王刚得了几具上好的...\" \"这位是?\"轿中探出只覆满青鳞的手,指尖正对着方七杀心口。 \"落霞镇方寒,特来瞻仰国主风采。\"方七杀躬身时,轮回道纹在掌心结成锁灵印。此刻轿中的血腥气,还有护卫队长突然紧绷的后背... 这趟浑水,倒是比预想中有趣得多。 鎏金飞舟落地时,方七杀嗅到风中混着腐肉与檀香的怪味。八十一阶白骨铺就的台阶上,猿日国主井上生披着鲛绡血袍,腰间十二颗金丹串成的珠链叮咚作响。 \"朴道兄来便来了,怎还带个...\"井上生青鳞覆面的左眼突然泛起幽光,这是猿日国特有的\"鉴灵瞳\"。 \"此乃我国隐修方寒前辈!\"朴不成急步上前,肥硕身躯恰好挡住井上生视线,\"方前辈祖上乃八卦国开朝先烈,近日方才出关...\"说话间袖中暗掐传音诀,警告井上生莫要得罪化神修士。 井上生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鉴灵瞳扫过方七杀腰间朱砂葫芦:\"原来是八卦国之人。\"他刻意在\"人\"字上加重音,青鳞手指突然暴涨三寸,假意要拍方七杀肩膀实则试试方七杀的底细。 \"国主这珊瑚宫倒是别致。\"方七杀不着痕迹侧身,轮回道纹在袖中结成小周天。井上生一爪拍空,指尖黑雾在触及他衣角前已被道纹绞碎,而方七杀的轮回道纹却有一丝绕上他的手臂。 朴不成冷汗浸透后襟,忙打圆场:\"不知鹰族长老到了没?井上国主...\" \"急什么。\"井上生甩袖踏上白骨王座,\"长无要先去找陆族联盟的暗探,让先等会儿。我听鹰族长老说华夏修士二十年前在禹州吃紧时,连三清教长老都被熬成灯油了。\"他说着弹指击碎盏人皮灯笼,腥臭油脂溅在方七杀脚边。这是开始试探,疑心病太重,难成大事,方七杀心里评价。切,能不能成事跟你有关系,吃你家大米了? 方七杀摩挲着朱砂葫芦,九渊归尘诀悄然运转。葫芦表面浮现龟裂细纹——这是三日前他特意做旧的痕迹:\"在下闭关百年,倒不知如今华夏修士这般不济了?\" \"何止不济!\"井上生爪尖挑起块带血灵肉,\"上月本王抓了个自称天剑阁嫡传的,抽魂时才发现剑心早被酒色蛀空...\"他突然将一块兽肉射向方七杀,\"道友尝尝这新鲜鹿肉,华夏有句话叫逐鹿中原,吃了灵肉,八卦国与猿日国再联手,杀进华夏修真界。\" 轮回道纹在指间轻转,灵肉即化作飞灰。方七杀抚掌笑道:\"不吃肉,显得粗鄙。\"心中大骂:“听到你名字就想到你母上裹着床单在进边的样子,狗东西,过后定当让你好看。” 宫外忽然传来鹰唳,十八具青铜傀儡抬着血轿破空而至。方七杀感应到轿中阴冷气息,当中更有浓烈的血腥味… \"贵客到!\" 井上生霍然起身,王座下突然升起七十二盏人油灯。方七杀瞳孔微缩,灯芯里挣扎的残魂,分明穿着陆盟服饰。 鹰族长老踏入大殿的刹那,七十二盏人油灯骤然熄灭。这具裹在灰袍里的干尸明明没有眼珠,方七杀却感觉有千万根冰针在扎自己神魂——鹰族阳虚境特有的\"无相威压\"。 \"这位道友...\"干尸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灰袍突然鼓成圆球。方七杀暗道不妙,九渊归尘诀刚运转半周,整座大殿的地砖突然翻涌如浪。 \"咔嚓!\" 方七杀脚下白骨阶炸成齑粉,灰袍中探出的鹰爪泛着死气。他旋身暴退时故意撞翻酒案,琼浆玉液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鹰爪洞穿阵心的瞬间,轮回道纹顺着爪尖缠上灰袍。 \"雕虫小技。\"干尸冷笑,爪尖死气暴涨三丈。方七杀袖中青锋剑龙吟出鞘,剑锋却在触及灰袍前被无形屏障抵住——而那十八青铜傀儡一起向他扑来,居然修为全都可比肩化神!我尼玛,大意了… 井上生突然怪笑:\"本座助长老...\"话未说完,方七杀左手结印引动早先埋在他体内的轮回暗劲。这位化神国主右臂\"嘭\"地炸成血雾,碎骨混着灵气溅了朴不成满脸。 \"混账!\"干尸怒喝,整座宫殿开始坍缩。方七杀趁机将九渊归尘诀催到极致,时间流速突然错乱:泼洒在空中的血珠停滞,井上生痛呼的嘴型凝固,唯独青锋剑化作流光刺穿穹顶。 \"想走?\"灰袍中飞出九根冥羽,眨眼封死八方退路。方七杀反手掷出朱砂葫芦,葫芦在半空炸成猩红雾障。趁冥羽被轮回道纹迟滞的刹那,他挥手再斩一剑,剑裹着血光破开虚空扬长而去。 方七杀从十里出现时,左肩衣服赫然破了一个口,身后传来闷雷般的空间震荡,显然是阳虚老怪在无能狂怒。 \"倒是小瞧了这些杂碎...\"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是哪里漏出破绽。 血珊瑚宫废墟 朴不成用锦帕捂着被碎骨划伤的脸:\"长老法眼如炬,那贼子...长老是如何发现有异的。\" \"他看本座的眼神。\"干尸灰袍下伸出白骨手爪,捏碎块带血的琉璃瓦,\"你们看本座时瑟瑟发抖,他的眼神却像在看2b屌毛。\" 井上生吞了颗续肢丹,未长出的右臂断口还泛着血白的肉:\"长老圣明!那定是华夏州域之人定是陆盟...\" \"闭嘴!\"干尸突然掐住他脖颈,\"你以为本座看不出?你私藏的三具陆盟元婴尸首,炼成血傀儡了吧?为何无故惹陆盟注意?是想找死吗?\" 朴不成扑通跪下:\"长老息怒!我等愿献上八卦国十年灵矿...\"这人是他带来的,只能破财免灾了。话音未落,废墟外传来凄厉鹰唳。干尸随手把井上生甩出十丈远,灰袍卷着阴风消失在眼前。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吧。 井上生撞断三根珊瑚柱才止住身形,那鹰族干尸扭头朝朴不成狞笑:\"国主方才说要献什么?\" \"自...自然是献与长老十年灵矿,感谢长老替我们伸张正义...\"朴不成擦着冷汗赔笑,\"我宫中还有十二名处子鼎炉...\" 葬魂渊 方七杀蹲在腐骨堆上,掌心托着枚留影石。石面映出血珊瑚宫废墟的景象:十八具青铜傀儡按九宫方位镇守,每具眼眶里跳动的幽火都是化神修士级别的魂核。他从储物戒中取了一大块卤肉递给了一旁金翅鹰——辛苦了…,自从领悟到一念万法后,好像这些未开灵智的低级兽类对自己特别亲近,也不知为何?难道他们能从我心之道中觉察到什么?他一时半会也理不清头绪… \"十八具堪比化神的傀儡,够把青州捅个对穿...\"他屈指弹飞骨粉,青锋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在鞘中发出蜂鸣。“别急,今晚还是与你相伴”,陆海战场的十年战斗,让他的剑有点多,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像个渣男,轮着用它们。想到这,他自个儿给乐了,轮回道纹自脚底蔓延,裹着身形化作游魂,贴着地脉阴气飘回血珊瑚宫。 方七杀隐在血珊瑚宫外,那鹰在上头叼着留影石,而一只血珊瑚宫养的三首鬼面犬祸斗眼神空洞的走向宫殿内,他的其中两个头中间也夹着一块伪装好的留影石。这祸斗本是华夏州域鬼修的宠兽,也不知这只到这给猿日国当看门狗了,大概是这血珊瑚宫内有华夏州域的内奸吧。夜风吹来,方七杀仿佛能嗅到傀儡核心散发的腐龙髓味道。这是陆盟多年前断绝的战略物资,如今却成了敌国傀儡的动力源。前方传来井上生压抑的咆哮:\"凭什么要本王当缩头乌...\" \"啪!\" 巴掌声震得阴脉翻涌。鹰族干尸的灰袍在地宫烛火下泛着尸油光:\"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三十多年前在青州祭坛让人端了老巢!\"骨爪掐着井上生脖颈提起,\"再敢擅自行动,本座就把你炼成第八十九盏魂灯。\" 朴不成跪爬着捧上玉匣:\"长老息怒!这是八卦国刚挖出的千年养魂玉...\" \"滚去约束好你们那些杂碎。\"干尸一脚踹翻玉匣,养魂玉撞在青铜傀儡腿上碎成齑粉,\"秘境开启前,谁敢惊动陆盟——\"灰袍突然鼓胀,恐怖威压碾得两大国主口鼻溢血,\"本座就让他尝尝万鹰啄魂的滋味。\" 留影石前方七杀神魂一震,九渊归尘诀险些破功。秘境...什么秘境?陆盟可有人知道?不行,必须马上汇报。 方七杀手指在剑身刻下密文:\"鹰族谋划秘境,具体不详。\"必须找个陆族联络点 … 雷霆撕开雨幕时,方七杀全身电弧缭绕。一路火花带闪电疾驰。两名陆族暗卫刚从树洞跃出,就被这架势惊得要捏碎遁符。 \"送回联盟总部...\"他弹指将剑和裹着雷光的留影石钉在界碑上, 暗卫首领壮着胆子抬头:\"真君可否示下...\" \"喀嚓!\" 雷龙劈断三人合抱的古松,树心中空的腐龙髓运输管轰然炸裂。方七杀在漫天雷光中消失,只余留影石里的画面在雨中闪烁:青铜傀儡、破碎养魂玉、还有井上生那句未说完的\"秘境\"。 禹州白玉京城,联盟指挥部还在这里,倒是念旧,也不换个地。 首座老者捏着已失效的留影石,石面焦痕还残留着雷霆气息:\"先派人在九洲搜查,看哪里可有所谓秘境疑址。令大家都作好准备,通知各州暗桩盯死青州动向。\" 银甲女修擦拭着剑匣:\"那雷霆神君...\" \"应该就是陆海战场的那个雷霆神君,单凭他陆海战场上的十年战斗。就值得我们信他一回\"老者望着窗外雷云,\"当年青州祭坛之战,不也有几个爱管闲事的修士么?还是有许多热血之人习惯躲在幕后的。有些人天生不喜人前显圣,倒也不是什么毛病… 第83章 黑水泽坊市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三十七年秋 滔天黑浪在触到琉璃阵壁的刹那,化作万千青烟袅袅升空。十二座珊瑚礁垒成的阵眼泛着幽蓝光晕,每座礁石表面都刻满螺钿篆文——这正是海族耗费十年心血布下的\"吞天纳雾阵\"。 阵西三百里处,老龟妖杵着玄铁杖指点虾兵:\"戌时三刻往巽位添三斤鲛人泪,震宫的避水珠该换了...\"话未说完,阵中突然喷出柱紫雾,吓得蟹将钳子直打颤:\"龟丞相!毒雾泄露了!\" \"慌什么!\"老龟杖头敲在蟹壳上铮铮响,\"这是阵枢在炼化瘴气。\"他指着阵眼上方悬浮的千丈旋涡,那旋涡正将紫雾凝成晶莹的毒晶,\"瞧见没?这些毒晶运回东海,够炼三百炉破瘴丹。这些个龟孙,啥也帮不上,一天天光知道喊。\" 阵东八百里的沼泽深处,三百个海妖正喊着号子施法掘土。领头的是头元婴期鲸鲨妖,现出原形后脊背比山岭还高。\"都给老子使巧劲,不可弄塌了两侧,那可是未来坊市的所在!\"他甩尾拍碎最后一片毒沼,\"挖到七百丈深,龙宫赏化形丹!\"泥玛,高阶妖兽施法很快就能搞定的事,它非得让低阶妖兽搞。玛德,海族阶级这么分明吗?高阶妖兽不能干活?只戴着白帽子监工? 虾兵们钳子舞成风车,挖出的毒泥被后方蚌精用蜃气烘干。每当掘出上古毒兽遗骸,便有专修火法的电鳗妖喷出雷火净化。三月前挖到具万丈毒蛟尸骨时,整片沼泽翻涌了七天七夜,最后还是龟丞相请来镇海戟才镇住。 \"报——\"巡海夜叉驾着水云落在大阵核心,\"禀丞相,中心湖已掘至八千里!\" 老龟眯眼看向阵盘中央,那里原先是毒雾最浓的葬魂渊。此刻十万海妖正用珊瑚砂铺湖底,九百条水脉被引入湖中。湖心岛上的净莲是龙宫赐下的仙种,莲叶展开便达百丈,根系能吸尽残留毒质。 \"午时三刻引天河倒灌!\"老龟祭起阵盘,七十二道水龙卷自天际垂落。被净化的毒水注入大湖时,湖底突然浮起上古符文,惊得众小妖跪地高呼:\"龙神显灵!”“龙神不是你们主子吗?这龙屁拍得叮咚响。\" 阵北五百里处的观测台上,蚌女记录着水纹变化:\"未时一刻,毒雾浓度降至三成。\"她捧着的窥天镜映出整个黑水泽——昔日的墨绿毒沼正褪成翡翠色,湖面腾起的已不是瘴气,而是正常的雾霭。 阵南哨塔突然警钟大作,镇守的章鱼妖触须卷起三百斤铜锤:\"西边阵纹有裂...嗝?\"却见裂痕处钻出群净化后的沼鳄,这些原本浑身流脓的毒兽,此刻鳞片竟泛着珍珠般光泽。 老龟抚须大笑:\"阵成矣!传令烹万斤灵鱼犒军,找些鲛女来陪大伙乐呵乐呵,明日开闸引未开智水族迁徙!\"。“未开智的进来,让万族宰吗?这都是命,哪个时代智商不够,都得让人宰割”,八爪族心想。他望向中心湖方向,那里正有群净化后的毒羽鹤掠过水面,羽翼扫过的涟漪中,隐约可见龙宫规划的水晶宫阙虚影。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四十年春 吞天阵已缩成百里大小,日夜不停提炼着最后残存的毒雾。中心湖面停泊着千艘琉璃画舫,湖底龙宫雏形初现,夜明珠照亮的水晶街上,化形小妖们正用毒晶换取灵丹。 阵东旧址立起块玄玉碑,碑文记载着:\"海族历十年,化十万里毒沼为净湖...\"碑底密密麻麻刻着十万海妖姓名,为首的龟丞相三字,隐隐泛着功德金光。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四十五年春 千丈宽的青玉栈道环湖而建,两侧珊瑚礁雕成的商铺挂着琉璃灯笼。龟丞相杵着玄铁杖站在观潮台上,望着湖面往来如梭的飞鱼舟,舟上满载的正是红莲商铺从东海运来的鲛绡。 \"戌时三刻开市——\"巡海夜叉敲响龙纹铜锣,声浪震得湖面跃起三条金鲤。西市\"珍宝阁\"的鎏金匾额应声亮起,十八颗夜明珠将三层木楼照得通明。掌柜、伙计忙成一团,同时给客人包装灵丹、擦拭法宝。 \"道友瞧这避水珠,可是用中心湖底泥炼的!对养颜美容特别有效,天上人间的姑娘都用它。\"伙计手里拿着玉盒,唾沫星子喷到对面穆家商行的旗幡上。穆家管事不动声色掐个净尘诀,转身掀开自家货车的蛟皮篷布:\"新到的东海雷击木,刻阵损耗减三成!让你减少花销的同时,照样让你的敌人欲仙欲死。来一段吗,客官?\" 湖东\"醉仙楼\"飘出阵阵酒香,蚌女歌姬倚着珊瑚栏杆轻吟浅唱。三楼雅间里,红莲商铺的墨先生正与海族税官对弈,棋子落在星盘上溅起细碎灵光:\"这季度的泊船费...再减一成如何?\" 税官指尖的水箭刺穿棋盘:\"墨道友说笑,您家飞舟昨日卸货时,可是震碎了两块青玉砖,这维护费可不少呀。\"窗外恰有穆家的龙鳞马车驶过,车轱辘在特制的避震阵上轻颤,连杯中的酒都没晃出一滴。 子时的打更声混着潮汐响起,夜市却愈发热闹。中心湖底升起十二座水晶宫,专供大商户存货。珍宝阁的伙计正指挥虾兵搬运玉箱,箱缝溢出的灵气惊得巡逻夜叉直咽口水:\"龟丞相特许的聚灵阵,果然了得...让你一试之后,终生难忘啊。\" 穆家货栈后院,三十六名阵师正在加固复合灵阵。主阵师抹了把额头的鲛油汗:\"东家特意吩咐,聚灵、避潮、防震三阵要叠七层!\"阵纹亮起的瞬间,货架上三千枚留影石同时泛起微光,映得湖底斑斓如幻。 红莲商铺的飞檐上蹲着只雷鹰傀儡,鹰目扫过街面每个角落。对面酒肆二楼,穆家暗卫嚼着盐渍海带笑道:\"防贼的玩意儿倒是精巧,可惜是友商,否则定给顺走...\" 辰时初刻,第一缕天光刺破湖面雾霭。赶早市的修士踩着避水贝壳浮板,在商铺间穿梭如鱼。龟丞相踱步到\"多宝当铺\"前,望着墙上的价目表咂舌:\"上月还卖三百灵石的避尘珠,这就涨到五百了?\" 当铺老板是只老奸巨猾的八爪鱼妖,腕足缠着算盘噼啪响:\"丞相明鉴,外界此物一时紧销,运费都涨了三成...\"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喧哗。却是红莲商铺新到的货箱被掀开,里面装着整整一百套刻好聚灵阵的玉塌。 \"诸位瞧仔细咯!\"红莲执事举着扩音螺,\"躺在这榻上修炼,抵得过寻常聚灵阵三倍功效!\"围观人群哗啦涌上去,差点挤塌了珍宝阁新搭的促销展台。 湖心岛最高处的观云阁里,穆家派驻的大掌柜轻摇折扇。窗外飞来只机关隼,爪间抓着最新战报。他扫了眼笑道:\"红莲商铺方东家倒真是玲珑心思,啥都卖。去库房取三十块东海冰髓,就说能镇心魔,给渡劫修士特供。\" 暮色四合时,万千盏琉璃灯逐次亮起。醉仙楼顶层的幻光阵投射出百丈高的鲛人舞影,引得湖面飞舟上的客人纷纷掷金打赏。龟丞相站在新建的跨湖虹桥上,望着两岸灯火通明的街市,忽然觉得当年吸雾炼晶的苦工都值了——虽然灵气稀薄,但听着满街的讨价还价声,可比听毒沼冒泡舒心多了。 玄冥历二百五十年夏 十二座百丈高的\"润泽碑\"矗立在沃野边缘,碑身镶嵌的避水珠泛着幽蓝光晕。每至辰时,碑顶镶嵌的蜃珠便喷出细雨,水雾中裹着海族秘制的\"养田粉\",落地即渗入焦土。老农王二蹲在田埂上,捏把改良后的黑土啧啧称奇:\"这海泥掺了龙涎香的味儿,种出的稻子都带鲜甜气! 辰时·万顷农庄 虾兵监工挥着荧光海带编成的长鞭,指挥三百头巨龟犁地。龟背驼着的\"分水犁\"通体由珊瑚打造,犁过之处自动排净盐碱。田垄间穿梭的蚌女们挎着竹篮,将发光藻种撒进水渠——这是海族特供的\"夜明藻\",既能驱虫又可作肥料。 \"瞧见没?\"王二戳了戳儿子铁柱,\"那垄沟里的定海砂,听说是从万丈海渊挖的。\"铁柱盯着垄间闪烁的晶砂,突然惊呼:\"爹!稻苗抽穗了!\"一月前插的秧,今日已结出珍珠米粒,这是海族用\"催生贝\"布下的速生阵在起效。 移民司衙署 鲶鱼精师爷的八根鲶须缠着三支毛笔,正给排队领地的凡人登记造册:\"按红手印!东郊五十亩旱田全归属你私产,三年免税!\"衙门外告示牌金光流转,幻化出\"购房者享半价补贴\"的字样,再加上价格低濂,房价居然只有外界的四分之一。 裁缝铺李娘子攥着地契挤出来,扯嗓子喊:\"刘瓦匠!快随我去圈地,海族官差说今日送三百斤珊瑚瓦!\"她身后跟着的凡人队伍排出三里,个个肩扛铁锹、腰别镰刀,把衙门口新铺的荧光贝道踩得咯吱响。 新安坊 红莲商铺的飞檐上挂着\"贺新居大吉\"的鲛绡横幅,店内挤满置办家当的凡人。掌柜薛宝山,同时拨算盘、量布匹、打包货品:\"客官要的聚潮床垫到货了!铺上这个,潮气再重也不怕生疹子!\"薛宝山原是无花城红莲商铺总店的伙计,现在也到了这里当掌柜了,多年未露面,修为也涨到了筑基后期了,想是方东壁这个东家这些年没有亏待他。 街对面,珍宝阁新开的凡人分号正拍卖\"避虫珊瑚\"。竞价声此起彼伏,最后被粮商赵大户以十颗夜明珠拍下——他要给自家万亩粮仓都装上这稀罕物。 望海楼 三层木楼坐满喝庆功酒的移民,跑堂的蟹将高举托盘穿梭如飞。二楼雅间里,海族专事工程的管事正与穆家大掌柜碰杯:\"贵行的龙骨梁材可解了燃眉之急!\"他袖中滑出张图纸,\"下月要起三百栋筒子楼,这单...\"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却是新到的移民与老住户争抢潮汐井取水,巡海夜叉甩出荧光网兜住闹事者:\"按海律第三条,斗殴者罚挖海沟三日!\" 潮生巷 铁匠铺张老三借着夜明藻的光亮赶工,铁砧上烧红的珊瑚铁哧哧冒烟。隔壁王二家的稻田簌簌作响,速生阵催熟的第三茬稻谷正在灌浆。更夫敲着鱼骨梆子走过巷口,腰间玉佩映着月华——那是用购房补贴换的护身法器。 巷尾新建的龙王庙前,几个老农正往香炉插荧光香:\"求龙王爷保佑,明日分田别抽到盐碱地...\"香火缭绕间,庙檐悬挂的镇海铃无风自动,将祈愿化作灵气汇入润泽碑。 玄冥历二百五十二年冬 移民司卷宗记载:新垦良田八万顷,收容凡人七十万户。虽灵气稀薄,然稻可三熟、鱼获不绝。红莲商铺年报则载:凡人区年销避潮符三千万张,聚灵阵盘因滞销转为特供品。唯珍宝阁暗账记载:三十修士伪装凡人购宅,专为盗采海底灵脉——皆被镇海戟钉在润泽碑上示众矣。 禹州天枢阁·甲字议事厅 七盏星宿灯将玄铁墙面映得流光溢彩,首座三清教玉衡子捏着海族送来的水晶账簿,指尖在\"岁入三成\"的字样上摩挲良久。账册突然腾起蜃气,幻化出黑水泽街市全景——红莲商铺的飞檐下挂着陆盟旗幡,珍宝阁门前飘着三清教特供的剑气符。 \"这海族倒真有两把刷子。\"玄霄道人屈指弹碎幻象,茶盏里浮着的却不是茶叶,而是黑水泽特产的夜明藻,\"七年前老夫巡查时,那处还漂着腐蛟尸骨。\" 合欢宗主红绡剑匣轻启,匣中躺着的正是海族进贡的避潮剑穗:\"当初令狐道友坚持要三成利,本座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她突然轻笑,\"上月穆家商行运回的三车毒晶,炼成破瘴丹后竟解了凡俗界前线瘟毒。\" 殿门忽被罡风掀开,黑木崖主令狐功拎着鎏金酒壶晃进来。他腰间新挂的\"分水玉珏\"叮咚作响,正是海族特使亲赠的结盟信物:\"哟,诸位在品鉴海族送来的苦藻茶?\"说着抛给玉衡子者个玉匣,\"尝尝这个,黑水泽新出的龙涎糖。\" 玉衡子广袖卷过玉匣,匣中蜜糖竟凝成小蛟形状:\"海族连糖都能炼出龙气?\" \"何止!\"令狐功斜倚在蟠龙柱上,\"上月他们用毒沼淤泥培育的赤晶米,亩产抵得上灵田三倍。\"他袖中滑出枚留影石,映出万里沃野金浪翻涌,\"更妙的是这些凡谷不含灵气,正合那些凡俗前线将士用。\" 财务长老突然捧着算盘闯进来,楠木算珠噼啪乱跳:\"禀诸位,黑水泽首季分成到账了!\"他抖开账册念道,\"灵珠七百万斛、毒晶三千车、避潮符十万张...\"念到\"凡人区商铺地租\"时声音陡然拔高,\"光穆家商行的铺面钱就分得八十万灵石!\" 玄霄道人手中茶盏\"咔嚓\"裂开:\"当初谁说凡人不值钱?这比灵草坊市还赚!\" \"令狐道友真乃神算。\"银甲女修柳如烟剑穗轻晃,割开枚龙涎糖,\"多年前谈判时,你非要加那条''凡俗产业亦计分成'',本座还当是多此一举。\" 令狐功把玩着分水玉珏,玉面映出几分得色:\"当时海族特使脸都绿了,说咱们陆盟连凡人的铜板都要刮三成。\"他突然抛给首座老者卷轴,\"瞧瞧这个,上月他们想用十万灵石买断凡人区收益,被本座拿契约怼回去了。\" 卷轴展开正是当年血誓契约,第三十七条泛着金芒:\"...凡黑水泽境内产出,不拘仙凡,皆计三成...\"首座老者抚须大笑,噬心咒印在掌心明灭不定:\"妙极!单这一条,抵得上三座灵石矿!\" \"报——\"传令使御剑撞开星宿结界,\"海族特使送来新季账册,附赠百坛鲛绡醉!\"众人神识扫过账册副本,但见\"凡人婚庆留影石分成\"、\"夜明藻灯具专利费\"等条目列了整整三页。 玄霄道人拍案而起:\"让特使进来!本座要加订三千套避潮阵盘!\"他腰间玉牌忽亮,却是穆家商行传讯——黑水泽商铺预订已排到三年后。 令狐功晃着见底的酒壶踱到观星台,望着黑水泽方向轻笑:\"海族老龟怕是肠子都悔青了。\"他袖中滑出当年谈判时的留影石,画面里海族特使正轻蔑道:\"凡人蝼蚁能榨出几滴油水?\"而今这道虚影被账册金光一照,倒显出几分滑稽。 无极宗主凌啸天突然掐指说道:\"海族怕不会长期舍得让利三成吧,会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道兄多虑。\"令狐功弹指击碎留影石,\"契约第三十九条写着呢——''陆族分成永三成''\"。他迎风展开的袍袖上,当年与海族约定时的记忆犹在,如今倒成了最得意的话题。 黑水龙宫·地渊三千丈 暗流裹着细碎的磷光,在祭坛边缘凝成惨白的漩涡。龟丞相佝偻着青甲斑驳的背壳,枯爪抚过祭坛上蜿蜒的血槽。槽底沉积的猩红晶砂正在脉动,恍若活物的心脏。 \"戌时三刻,该喂食了。\"老龟浑浊的眼珠转向阴影处。 十二名血鲛卫押着铁笼浮出暗流,笼中蜷缩着刚捕获的陆族斥候。那人族修士的护心镜已碎,胸口鹰爪烙印被海水泡得发白。血鲛统领利爪刺入囚徒肩胛,拖行时在祭坛表面刮出刺耳锐响。 祭坛中央的九首蛟雕突然睁开竖瞳,十八只眼睛同时迸发幽蓝光芒。血槽里的晶砂沸腾起来,凝成无数细小红蛇缠住猎物。修士的惨呼未出口就被暗流绞碎,血肉化作缕缕赤雾渗入蛟雕鳞片。 \"不够...还不够...\"龟丞相的龟甲上浮起古老咒文,权杖重重顿在祭坛边缘。暗门轰然洞开,涌出大群发狂的低阶海兽,它们互相撕咬着坠入血槽。当最后一条电鳗被晶砂吞噬,九首蛟雕的第四颗头颅终于完全凝实。 祭坛底部传来锁链绷紧的嗡鸣,三千六百根镇海链同时震颤。若有阵法师在此,定会骇然发现这些锁链并非镇压之用——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枚血色符箓,正将祭坛吞噬的血肉精华转化为撕裂空间的伟力。 \"进度如何?\"阴影中浮出龙宫太子的虚影,他指尖缠绕的龙涎香在海水里凝成金线。 龟丞相权杖轻点,祭坛上方浮现星图幻影。代表秘境的赤色光点已越过归墟界膜,正沿着看不见的引力线缓缓挪动:\"比预期快三载七月,只是...大概还需五十年。\"老龟迟疑着展开幅留影石画面,正是陆族修士在中心湖底测绘灵脉的场景。 太子虚影冷笑,龙角迸发紫电击碎幻象:\"让那些蝼蚁查!他们满眼都是避潮符和夜明珠,怎会注意脚下三千丈的动静?\"说罢弹指将枚血丹射入祭坛,血槽里顿时腾起百丈高的赤潮,\"传令东海,再送三千头疯鲸来。\" 当血鲛卫的脚步声消失在暗流中,龟丞相悄然掀开祭坛底座的暗格。里面蜷缩着具刻满反噬咒文的傀儡,面容赫然与自己一般无二——这是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的退路。 祭坛深处传来远古的低语,九首蛟雕的第五颗头颅开始凝聚。暗流卷走最后一缕血气时,中心湖上的商铺坊市正亮起万家灯火,谁也没注意脚下青砖底下三千丈深处那隐藏在大阵之内的祭坛法阵。 第84章 生意兴隆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六十年秋 中心湖畔的\"天上人间\"鎏金画舫上,阴九娘指尖绕着鲛绡帘,眯眼看着对岸新开的红莲商号挂起百丈长的贺匾。匾额上缠着的珊瑚红绸浸了荧光粉,入夜后映得半片湖面恍若染红的瑶池。 \"戌时开市——\"龟丞相亲养的报时丑逼夜叉敲响玉磬,十二艘满载女修的飞鱼舟破浪疾驰而来。厉九幽倚在顶层雕栏边上,骨笛吹出《安魂调》的变音,也就那样,好吧---是吹的真不好听。湖底暗流随之涌动,三十六个铁笼顺着水道滑进斗兽场地下室。 红莲商号后院 凌无影的黑袍卷起一阵腥风,袖中抖落七十二枚玉牌:\"扬州新到的货,按老规矩给分清楚。\"接货的蚌精伙计们手忙脚乱触角直颤,它们哪识得这些是\"夜里的柳絮\"的暗杀令——只当是寻常的留影石订单,乐呵儿的一会儿就给分配好了。 罗刹踹开地窖暗门,玄铁面具映着墙上的血色柳絮图腾:\"这月斗兽场的赔率表有点大啊\"他身后跟着串被洗脑的海妖,个个都像是二傻子,脖颈上皆嵌着消音符,\"东海抓的剑齿鲨妖,够那些赌棍疯三天。\" 午时·斗兽场贵宾阁 \"买定离手!\"厉九幽的骨笛敲在鎏金赌盘上,震得盘中双头海蛇妖直吐信子。二楼雅间里,某位陆盟执事正搂着化形鲛女叫嚷:\"押三百灵石赌三刻钟!\"他腰间令牌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背面联盟烙印。 阴九娘在隔壁厢房轻笑,腕间金铃荡出惑心波纹:\"凌哥儿,那令牌的花纹...\"她话音未落,场中突然爆出惨叫。铁笼里放出的根本不是未开灵智的妖兽,而是被洗去记忆的四尺侏儒——这手偷梁换柱的买卖,红莲商铺已做得炉火纯青。赌客一时大嚷,“猿日、猿日…”那声浪快把屋顶给掀了… 红莲货运码头 罗刹一脚踹翻个偷懒的虾兵,指着正在卸货的龙鳞货船上的货品:\"这批北海玄冰要分三路,两成送天上人间制冰饮,三成转斗兽场镇血腥气...你们给送去,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剩下的五成被他黑袍一卷,尽数收进刻着柳絮纹的乾坤袋——那是要炼成暗器的材料。 码头暗处,凌无影正与海族税官对饮:\"道友放心,明面上的税银分文不少。\"他袖中滑出枚血色玉简,\"至于该打点...还是按老规矩,有劳道友帮忙打点、打点”。两成换贵方对''特殊货船''睁只眼闭只眼。\" 天上人间密室 厉九幽掀开地板暗格,露出通向湖底的水密通道。十二名\"柳絮快打\"的精英组贞正在给鹰族细作套上麻袋,手法娴熟得像在打包可口小海鲜:\"吊哪个城门?还是老套餐吗?价格加三成附赠留影石的服务。?\" 阴九娘对着水镜补妆,镜面映出密室墙上的这些年的战绩图——代表业务范围的线已蔓延到青州地界。她突然甩出金铃击碎某处暗纹:\"又是窥视符,这月第七个了。这又是哪家鸟玩意儿裤裆破了给漏出来了?\" 斗兽场地下室 罗刹踩着血渍清点今日\"耗材\",玄铁面具在鲛油灯下泛着冷光:\"金丹期妖兽尸首送炼器坊,筑基期的抽魂制符...\",这些都是手上沾了人命,“柳絮快打”接单后给弄来的,算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墙角铁笼里突然传出呜咽,是个误闯禁地的鲛人歌姬。他随手弹出道剑气,血花溅在墙面的图腾上,恰添了片新叶。鲛女再漂亮,也只会惑我道心,对,惑我道心者格杀勿论…。(体修,你不要可以给我啊,我可以的,我修的是众生有情道) 凌无影的黑袍从暗渠浮出,扔下个昏迷的妖族暗探:\"鹰族的探子,应该能换点资源。\"他指尖在探子眉心一点,抽出的记忆凝成血色晶石——这是要混在下月拍卖会的留影石里出手的。 玄冥历二百六十五年冬 红莲账册记载:黑水泽分号年入灵石破千万,其中明面生意占四成。斗兽场暗格里的血账簿则显示,\"夜里的柳絮\"接单七百六十件,清理叛徒、绑架勒索等\"杂活\"另计。总之生意也还行,堪堪突破一个小目标,还没到让自己伤脑筋的地步,还是必须得努力。 湖东最高处的观云阁里,方东璧把玩着新炼的\"九阴戮魂幡\",看幡面血柳絮已凝成实体。窗外飞过队送货的机关隼,也不知爪间抓着的是胭脂水粉,还是那淬毒暗器? \"大哥,海族太子又催问那批疯鲸...\"厉九幽话音未落,方东璧已弹指射出幡中血柳。骂到“彼其娘之,自己要弄海族中的异己,却找我们出手,这老阴逼!让他再等一个月,还有告诉他,这属于亲朋好友范围,虽然是他的亲朋好友,但也必须加钱。”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七十年春 穆家商号的琉璃匾额在辰时初刻亮起时,整条青玉街的荧光贝都跟着明灭了三下。十八名蚌女手持幻光镜分列门前,将新到的三千箱留影石映得流光溢彩——这是专为海族婚宴设计的\"鲛绡双喜\"型号,能同时记录水下三百六十度影像。 \"吉时已到,开市!——\"巡海夜叉的铜锣刚响,等在街角的各族商贾便蜂拥而入。粮商赵大户挤在最前头,肥手拍在柜台上震得避水珠乱跳:\"给老子来百枚农耕留影石!要能录满四季稻作那种!\" 二楼雅间里,穆清歌轻晃着海族特供的龙涎茶,嘴里哼着那方小邪教给苏明月的歌:“摇晃的红酒杯…”看茶汤表面浮动的正是天工阁最新研发的\"窥天镜\"虚影。镜中映着三条街外的红莲商铺,罗刹正指挥手下把刻着暗码的货箱搬进地下室。 \"第七批窥天镜已送入青城派。\"天工阁赵掌柜的传音在玉简中响起,\"玄玉道长对您上月提供的海族庆典留影很是满意...\" 穆清歌:“请赵掌柜代我谢过前辈夸奖,晚辈惶恐。” 穆清歌指尖在茶案轻叩,案面暗藏的留影阵立即启动。七百枚嵌入街面的留影石符同时运转,将整个黑水泽的灵气波动绘成星图——这是她与天工阁合作三年的成果,美其名曰\"天眼避煞符\"。 未时·天工阁秘室 青城剑派卧底黄山道人抚摸着墙上的水纹阵图,阵中闪烁的红点正是海族巡逻队的所处位置:\"穆掌柜这手''以商布阵''当真玄妙至极,连龙宫太子的行踪都...\" \"前辈谬赞。\"穆清歌掀开暗格,露出正在炼制的\"镇海型\"留影石,\"此物能借潮汐之力运转百年,便是埋进万丈海渊也难察觉。\"石面掠过的暗纹,实则是记录灵气异常的密文。 黄山道人袖中飞出十二道剑符,符纸精准贴在阵图要害:\"三日后东海鲛王嫁女,还要劳烦穆掌柜多备些婚庆留影石。\"他低声又说了一句:“还有鹰族”——联盟要监控的,何止是海族动向,这些年青州域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申时·海族庆典现场 穆家商队二十辆珊瑚车满载留影石驶入龙宫,车辕上缠绕的荧光海带实为探测灵脉的引线。穆清歌亲自为龙宫太子别上鎏金胸针,针尖暗藏的窥天镜碎片正对大殿方向:\"此物能录下殿下英姿,日后制成留影石定能风靡九洲。\" 太子抚掌大笑,腕间龙鳞镯却迸发微光,显然是已有发觉,但他却任由穆清歌施为。宴席间起舞的鲛女们足尖点过之处,早有海族阵师布下的反窥阵——他们防这一手已有十年。 戌时·穆家货栈 \"第七次灵气异常波动,坐标东海归墟界碑。\"账房先生捧着今日留影石解析册,\"海族说是海底火山喷发...\" 穆清歌摩挲着胸针暗格回收的碎片,上面残留的反弹阵纹让她眉心微蹙:\"让天工阁加制三百枚''渔汛观测石'',就说要助渔民定位鱼群。\"她弹指击碎碎片,粉末落入正在炼制的婚庆留影石中——这些掺了窥天镜残渣的石子,明日就会作为赠品流入市井。 龙宫地渊 龟丞相杵着权杖站在祭坛前,望着上方游弋的发光鱼群冷笑:\"陆族倒是无孔不入。\"他权杖轻点,祭坛溢出的血气混入鱼群荧光,\"明日把这些灵鱼送去天上人间,让那些留影石录个够。\" 血鲛卫捧来新炼的避煞符:\"丞相,这是穆家今早送来的样品...\" \"挂到外围。\"老龟眯眼看着符箓上闪烁的窥探阵,\"让陆盟的蠢货们以为得计。\"符纸贴上以后,看到的也只是表层无害的祈福阵在运转。 玄冥历二百七十五年冬 青城派密卷记载:黑水泽留影监控网覆盖九成地域,唯龙宫地渊始终呈祥瑞之气。穆家账册则记:婚庆留影石年销百万枚,其中三成赠品流向不明。很有可能大部分流往青州域猿日国方向,有人曾上报,有猿日国愿出高价收购能长期播放的留影石。 最无奈的是陆盟庆功宴上,黄山道人举着穆家特供的\"海宴留影石\"赞叹:\"有此物监察,海族宵小无所遁形!\"画面里龙宫歌舞升平,却无人注意太子腰间玉佩泛着的微光。 黑水泽·玄冥历二百七十五年春 晨雾未散时,青玉街尽头的\"红尘游\"匾额已悬起幻光灯笼。灯笼里养着三只蜃妖,正对着排队的人群喷吐各州盛景:扬州的烟雨楼台、徐州的赤壁残阳,还有禹州战场残留的剑气虹光——当然,是净化后的版本。 \"卯时发车——\"陈青玄踩着机关鸟掠过人群,洒下百枚留影石令牌。这半大少年已抽条成玉树临风的模样,唯有腰间挂着的食铁兽布饰还能找着儿时痕迹:\"持令牌可录沿途风景,归来自制游记留影石!\" 三楼雕窗内,修千劫将小不点的魂珠系上鲛绡丝绦。珠内蜷缩的灵体比多年前凝实了许多,已能幻出完整的形象:\"今日去穆清歌店里看新到的留影戏,可好?\"魂珠泛起暖黄光晕,在陈青瑶掌心滚了两滚。 辰时·穆家商号 阴九娘的金铃叮咚作响,震碎柜台上试图偷吃灵果的幻光鼠。她腕间缠着的锁魂绫忽地绷直——这是感应到魂珠靠近的征兆。 \"小不点来啦?\"她掀开后堂珠帘,正见陈青瑶捧着魂珠进门。穆清歌从账册堆里抬头,袖中飞出十二枚留影石绕成摇篮,魂珠欢快地跃入其中。石面映出海底幻景,正是专为小不点炼制的\"安魂戏\"。 \"修前辈又闭关了?\"穆清歌弹指给魂珠加了层避水罩,\"修千劫怎不陪着来...\" \"他说这些年荒废太多时日,他要抓紧修炼了。\"陈青瑶笑着展开清单,\"这趟''红尘游''的利润,够他当个甩手掌柜了。\" 午时·红尘游飞舟 陈青玄手持扩音螺,对着甲板上百名凡人游客指点江山:\"瞧见那发光鱼群没?十年前可是吃人的毒箭鲛!\"飞舟适时降下防护罩,游客们惊叫着拍下留影——实际是陈青瑶提前布好的无害幻象。 天上人间 阴九娘抱着魂珠跃上琉璃舞台,台下醉醺醺的修士们还以为这是新编排的幻戏。金铃摇响时,七十二枚留影石结成招魂阵,小不点的虚影在灵光中凝成女子模样,随着《安魂调》跳起稚拙的舞步。 \"这是...魂修?\"二楼雅间里的青城派长老猛然起身。 \"前辈看花眼了吧?\"穆清歌笑盈盈推门而入,\"不过是新研制的留影戏法。\"其实就是魂修也无需惊讶,修真界那是啥修法都有,他们几个是关心则乱,就算直接公开,也没有人会露出惊讶的一个微表情。 修千劫突然心中一顿,混沌鼎剧烈震颤。他愕然望向洞外——小不点的虚影正借着阴九娘的金铃愿力,隔空向他招手。 陈青瑶的传音符在此刻飘入:\"今日营收又多于昨日,小不点在穆掌柜处学了新戏法...\"符纸在触到血渍的瞬间自燃,火光中映出魂珠里愈发清晰的灵体笑脸。 修千劫忽然低笑出声,染血的手指继续掐诀。洞外三千红尘客的嬉笑怒骂,此刻都成了最好的静心诀。 第85章 方小邪大婚 扬州界 破三贼的诛海剑插在仙人城外的界碑旁,剑穗上沾着的东海盐粒簌簌掉落。他望着城门上\"仙人城\"的鎏金牌匾,想起临行前穆清歌系在他腕间的避煞符——那符箓此刻正在袖中发烫,提醒着万万里外的黑水泽分号已开张三日。 \"贼兄弟!\"方小邪从城头御剑而下,剑光里缠着丝竹巷特产的桂花酿香气。少年腰间新佩的留影石泛着青光,正是穆家最新款的\"觅踪\"型号。 破三贼拎起酒坛灌了口:\"臭小子倒是会享受,穆家给你多少分红?\"酒液入喉的刹那,他瞳孔骤缩——暗巷转角飘过片灰袍残影,袖口绣着的花纹与当年他用幻术询问过的那个云飞扬衣服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听涛阁地窖 方小邪指尖凝出星芒,在青砖上绘出追踪阵图:\"云飞扬那混球在城西换了三套皮囊,最后钻进老槐树洞。\"阵图里浮动的光点突然分裂成三道,正是云飞扬惯用的\"影遁\"。 破三贼嚼碎醒神草,诛海剑在鞘中嗡鸣:\"上次联盟和你们出手,都让他跑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小心...先盯着,如果他和云家人在一起,我们就先禀告联盟\",而药箱里的金针却吱吱作响,这是想着这次要让他出手了。 二人追至百里外的葬龙林时,腐叶下突然窜出七条蚀骨蜈。方小邪剑尖挑破兽腹,溅出的毒血凝成\"止步\"二字——正是云家独门血咒。 葬龙林深处 破三贼踩着树冠掠过瘴气,诛海剑劈开第三十四道幻阵时,终于窥见云飞扬的真身。那厮正在祭炼血傀,脚下法阵嵌着的赫然是镇魂砖。 \"云飞扬!\"方小邪甩出十二枚爆炎符,符火却穿透虚影焚毁了半里桃林。真正的云飞扬从树傀中钻出,指尖血线缠住少年脚踝:\"你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诛海剑携风雷之势斩断血线,破三贼的怒吼震落漫天焦叶:\"勾结尸傀教,该死!\"破三贼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待擒下再说。 云飞扬倒真是狡猾,交手没一会儿,一见没占上风他就溜,二人紧随其后就追,倒像是在这丛林中玩起了躲猫猫。 第七日,云飞扬用腐尸布下\"九阴锁魂阵\",阵眼埋着居然是一稚童。二人怒不可遏,心里暗暗较劲,这次此贼必须死! 第三十日,破三贼识破云海蜃楼术,诛海剑劈开幻象时削下半座山头。 第六十三日,破三贼服下解药后将计就计吞下噬心蛊,反借蛊虫溯源重创云飞扬元婴。 第九十九日寅时,云飞扬遁入葬龙渊底的血池。池中浮沉的竟全是残缺尸射,有男有女、有男有少,有农人,有的看着像是修士。 \"哈哈哈...\"云飞扬七窍淌血地狂笑,手中捏碎块留影石。破三贼立即封其修为,用上搜魂术,果然已经重伤的云飞扬记忆中,有云家老祖交待他的画面,但其内情,他也确实不知。 破三贼的诛海剑贯穿其丹田时,云飞扬最后吐出的血沫里裹着句话:\"老祖只说了...鹰族...”他这是临死了,恨那个造成他如此下场的幕后元凶? 扬州界·城外山道 破三贼的诛海剑刚挑开身前的藤蔓,丹田突然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多年苦修的灵力如脱缰野马在经脉乱窜,惊得林间寒鸦扑棱棱飞起一片,撞碎了方小邪手中酒壶。 \"这是要破境!\"方小邪甩掉满手酒液,剑穗指向东方,\"贼兄弟撑住!前面就是仙人城传送阵!\" 苏家禁地·养龙潭底 破三贼决定还是将灵力再压一压,这样突破后化神期灵力便能更浑厚些。 \"那就...压着。\"破三贼咬碎两粒浑元丹,丹内灵力直引灵海,诛海剑在膝头嗡鸣震颤。潭底三千斤重的葵水精华漫过身躯,硬把即将喷薄的破境灵压按回丹田。 方小邪抱剑蹲在潭边,看着寒雾中时隐时现的诛海剑光:\"贼兄弟这倔劲,跟当年他老母一个样...\" \"闭嘴!\"潭底传来闷吼,剑气削断三根锁链,\"拿酒来!\" 五年间·四季轮转 第一年冬至,养龙潭结了七尺厚的冰。破三贼在冰层下刻满剑诀,苏家小辈趴冰面上偷学时,常被突然炸裂的剑气掀翻。 第三年谷雨,潭水泛着金芒。诛海剑引雷劈碎七座测灵碑,方小邪赔灵石赔得肉疼:\"您老收着点,穆大小姐挣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第五年霜降,潭底再无声息。苏明月撒入潭中的九转金莲突然疯长,花苞绽开时,莲心托着颗金丹大小的剑丸。 \"成了。\"破三贼破水而出,白发间缠着雷电凝成的发带,\"该遭雷劈了。\" “劈死你个龟孙”,这五年花了好些灵石,方小邪心疼。 渡劫台 苏家十二座镇山鼎刚摆好,天边已滚来紫黑色雷云。方小邪嚼着醒神草嘟囔:\"当年我元婴劫才五十四道,这架势...\" \"八十一道打底。\"苏明月掐碎传讯玉符,\"通知各峰开启护山大阵!\" 第一道赤雷劈下时,诛海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破三贼不避不让,剑气逆冲云霄,将雷柱绞成漫天星火。观礼的苏家小辈刚喝彩完,第二道青雷已化作百丈巨蟒缠住他身躯。 \"第七道了!\"方小邪数着被雷火烧焦的阵旗,\"这前辈怎么还不用护身法宝?\"苏家小辈问。 \"他在淬剑。\"苏明月瞳孔映着雷光中越发璀璨的诛海剑,\"以身为鞘,引天雷开锋。\"苏明月在教导苏家后生仔。 翌日寅时 第八十道金雷落下时,渡劫台已塌成深坑。破三贼半跪在焦土中,左臂白骨森森,诛海剑却亮如旭日。最后一道黑白相间的混沌雷劫在云层酝酿,威压冲击得护山大阵隆隆作响。 \"老伙计...\"他抹了把嘴角金血,剑锋指天,\"这一遭要是熬不过,劳烦把我骨灰撒在又一村新址。\" 雷龙坠落的瞬间,诛海剑迸发刺目光华。观战众人只觉双目灼痛,再睁眼时,渡劫台原址多了个千丈天坑,坑底斜插着半截焦黑的剑柄。 \"贼大哥!\"方小邪御剑要冲,却被苏明月拽住。 焦土中忽有金光流转,诛海剑柄上残余的雷火后现出人影。破三贼的躯体踏火而出,发间雷纹发带已成实质:\"..总算能去找清歌讨酒喝了。\" 苏家后山三千棵古松尽数枯焦,却在雷劫余韵中抽出嫩芽。方小邪捡起块留影石碎片,仿佛看见那道雷劫里有个模糊人影——就像是当年教他剑法的村长老头,正笑着消散在雷光里。“果然是祖宗庇佑。” 苏家别院 破三贼踩着那幼鸟的细背落在梧桐树上时,正瞧见方小邪被三个绣娘围着量腰身。大红喜服上金线绣着的龙凤活灵活现,倒映在诛海剑上,晃得人眼晕。 \"臭小子要成亲不早说!\"他甩出剑穗卷走绣娘手中的玉尺,\"当年叫我一起看村里王寡妇洗澡时怎么没见你害臊?\" 方小邪扒着窗柩直跳脚:\"贼兄弟您轻点!这尺子是丈母娘祖传的...\"话音未落,苏明月拎着裙摆从回廊转出,发间步摇叮咚作响:\"贼大哥来得正好,劳烦传讯黑水泽,大伙最近都在那,叫上他们一起来热闹、热闹\"。 这重要时刻,方小邪从小无父无母,村中长辈又不知身在何方?几个兄弟必须得来闹腾一番。当下便给好友们逐一传讯。 黑水泽·穆家商号 穆清歌捏碎传讯玉符时,正在给婚庆留影石刻阵。符光映出破三贼焦黑半边的脸:\"把库房那对千年鲛珠备上!再让天工阁赶制三百枚''同心镜''...\" \"掌柜的!\"常威扛着鎏金箱撞进门,\"红莲商铺送来的贺礼——说是能镇新房煞气。\"箱盖掀开,十二具刻着\"喜\"字的青铜傀儡齐刷刷拱手,吓得账房先生打翻朱砂,婚礼还有送这个的,这动静闹的… 阴九娘的金铃从街对面荡来:\"穆姐姐借我二十枚留影石!\"她腕间锁魂绫缠着捆泣血鸳鸯,\"给新娘子炼对守宫烛,保准洞房夜...\" \"是要闹腾、闹腾。\"修千劫抱着魂珠跨进门,小不点的灵体正在珠内啃喜糖,\"青瑶青玄已启程,说要给明月姐编九百九十九道护身剑符。\" 大婚当日·辰时 苏家山门前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铺满幻光贝,陈青玄踩着机关鸟撒下留影石。每枚石子触地即绽开红莲,花心映着方小邪幼时掏鸟窝的糗样。符灵儿提着朱笔追在花轿后,给每个红莲补上\"百年好合\"的符纹。 \"吉时到——\" 方东璧拿着罗刹的骨笛吹响《凤求凰》,七十二具红莲傀儡抬轿踏空而来。凌无影的白袍卷起漫天喜鹊,罗刹的玄铁面具难得镀了层金,正挨个给哭闹的苏家小辈发淬蜜喜糖。 \"一拜天地!\" 剑无尘的剑气劈开云层,露出穆清歌用窥天镜伪造的吉星高照。厉九幽蹲在房梁上撒腐龙髓粉,说是能防鹰族探子——被阴九娘一金铃砸了下来。 \"二拜高堂!\" 苏家父母刚接过茶盏,修千劫突然掷出一小鼎。鼎中飞出九十九道药灵,凝成小不点的虚影给俩个新人贺喜。苏明月盖头下的留影石悄悄运转,把这幕刻进\"洞房密录\"。 \"夫妻对拜...\" 准备入洞房时 \"且慢!\"剑无尘诛海剑横断喜堂,剑穗缠着个小杏。让他们俩人先一起咬口杏儿。 满堂宾客哄笑不止,方小邪憋红着脸与掀开盖头一角的苏明月在剑无尘举起的剑穗下咬了杏儿。当方小邪那性感的大厚嘴唇咬住了苏明月盖头下露出一角的小嘴时,大家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洞房夜·子时 方小邪揉着发酸的腰瘫在喜床上:\"成个亲比在陆海战场上杀海妖还累...\"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剑无尘的咳嗽声。九百枚留影石在夜空拼成\"早生贵子\",映得苏家后山恍如白昼。 符灵儿的声音从窥天镜传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留影阵能录三百六十度...\"镜面被苏明月一剑劈碎,红烛却突然爆出阴九娘的笑声:\"妹妹莫恼,这可是能助孕的合欢烛!\" 方小邪哀嚎着扑灭烛火时,诛海剑正悬在梁上刻喜字。剑光映着窗外的星河,今夜扬州域的雷云格外温柔。 且说苏家长辈自从知道了小不点的状况后,便劝说修千劫让小不点转为鬼修,虽然练了鬼修后,即使有“混沌无极丹”也无法恢复肉体,但得到混沌无极丹的希望太过渺茫,却不如修了鬼修之后能天天现身见面。且鬼修只渡一个劫,那就是飞升时的劫,而飞升之后,小不点自然也会有肉身。 缺点是小不点修为得重新修炼,如果需要,苏家就有鬼修功法,而且还有以后小不点大白天就能自由行走世间烈阳光之下的一些法宝,也可以赠送于他们。 修千劫心动了,问苏明月的父亲:“兽类魂魄是否也可以修炼。” “苏家也有妖兽修炼的鬼修功法”苏父答道。 修千劫于是和小不点商量,他们准备转炼鬼修功法。 苏家禁地·子夜 修千劫摩挲着魂珠站在观星台上,霜影的狼魂正与小甜甜的狗魂绕着珠壁追逐。苏家三长老举着盏幽冥灯走来,灯油里泡着三枚刻满鬼纹的玉简。 \"《九幽玄阴诀》给人修,《百兽夜行录》给狼狗,\"老者指尖点在灯盏,\"这盏引魂灯可保他们在修炼前白日现形三个时辰。\"这是未成功入门时鬼修用的。入门修炼后,鬼修有阴气庇护,烈日下亦可与常人无异。 珠中小不点的灵体突然凝实,赤足踏着狼狗魂魄幻化的云团:\"修哥,我想看真太阳。\"霜影仰头长啸,啸声在珠内震出涟漪,那是他们被困魂珠几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要求。 三日后·往生阁 修千劫跪坐在往生阵中央,三十六盏幽冥灯围成逆八卦。苏明月捧着鎏金匣走近:\"父亲说需取你三缕命魂为引...\"话音未落,霜影的狼魂突然暴起,獠牙撕碎她半幅裙角。 \"霜影!\"小不点的灵体溢出珠外,发丝缠住狼魂脖颈,\"苏姐姐是帮我们。\"小甜甜的狗魂却叼着修千劫衣角往阵外拖,兽瞳里映着当年那场血火。 修千劫突然割破手腕,血线在阵纹上勾出兽形符:\"也好,你们三个一起转修,我也放点心。\"苏明月见状急捏传讯符,十二道锁魂链自梁上垂下,将躁动的兽魂定在半空。 转修前夜 小不点赤脚踩在混沌海上,霜影的狼尾卷着拨浪鼓:\"修哥,转修后我还能抱着你睡吗?\"她指尖凝出星光,照着记忆里木屋的模样,\"小甜甜最爱啃的骨头,还埋在千绝山脉老槐下...\" 小不点的神识虚影突然破碎重组,竟化成当年千绝山脉练“脉脉含情剑法”时的模样——这也是修千劫残魂最深处的记忆。霜影的狼魂忽然温顺地伏在他脚边,仿佛回到尚未化妖的幼年期。 \"转修之后,\"修千劫轻抚狼耳,\"咱们去黑水泽看鲛人灯会,可好?\" 苏家决定远用阵法帮小不点他们转修,助他们一日入境,跃过鬼修入门槛。 当日·往生阵 \"剜心头血三滴!\"苏父的判官笔点在修千劫膻中穴。血珠坠入阵眼时,七十二盏幽冥灯同时爆出绿焰。先天魂珠裂成三瓣,人、狼、狗三道魂魄裹着修千劫的元婴冲天而起。 阵外突然阴风大作,十八道劫雷穿透苏家护山大阵。霜影的狼魂仰天咆哮,竟将最粗的雷柱引向自身。小甜甜的狗魂趁机叼住小不点衣领,三魂在雷火中拧成青红交织的光茧。 \"就是现在!\"苏明月抛出鎏金匣中的往生莲。莲瓣裹住光茧的刹那,修千劫祭出混沌鼎,鼎中飞出百棵还魂草——那是他现在身上的全部库存了。 七日·化形 光茧裂开时,先探出的是霜影的狼爪,覆着层半透明的玄冰甲。小甜甜化作三尾灵犬模样,额间嵌着枚避阳珠。小不点赤足踏出光雾,发梢缀着苏家特制的\"伪阳符\",在晨曦下泛着淡淡金辉。 \"伸手。\"修千劫嗓音沙哑。小不点腕间浮现道青纹锁链,另一端连着霜影脖颈的魂环:\"苏前辈说,这是魂契...\" 话未说完,霜影突然扑倒修千劫,狼舌舔去他脸上血痂。小甜甜叼着根骨头蹦来蹦去,骨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修\"字——这是送他一个小礼物。 修千劫先带他们三去拜谢了苏父众人,这次苏家出了大力,更出了诸多法宝功法,实属是再造之恩。苏父只是笑说:“举手之劳罢了,何须挂齿”。果然大世家就是有风范,不愧是五千年前一剑平天下、且祥瑞呈现为其铺桥飞升的剑仙之后。一个字、那就是:“牛逼的很”。 三月后·黑水泽 小不点撑着苏家特制的玄阴伞,蹲在穆家商号前挑鲛绡。霜影的尾巴卷走三匹红绸,小甜甜正跟蚌精伙计抢避水珠玩。修千劫抱着新买的《鬼修饲宠手册》,看小不点在阳光下转伞玩影子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辛苦…值了。 \"修哥快看!\"小不点突然指着海市蜃楼,\"等我们鬼修飞升,要给霜影炼对翅膀!\"伞沿垂落的伪阳符晃啊晃,在她鼻尖映出个金灿灿的光斑。 霜影翻了个白眼,尾巴扫翻整排货架。穆清歌的算盘声从内堂传来时,一人一狼一狗早溜进看热闹的人群。修千劫摸出灵石付账,突然觉得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比苦寻什么混沌无极丹实在得多。 第86章 妖界监察使 这三年,方七杀一直留在猿日国,其实情报已经到手,而且听那自以为是的苏绾绾说过,那个大乘之上的神秘人也在猿日国,按说他也应该离开了。可是他总觉得那个井上生以陆族联盟为乐,特别是对华夏州域人族有很大的恶意,他得做些什么。于是他留了下来,这三年他和往常一样继续做个街溜仔,四处看山看水、看花看草、观人情冷暖、听世态炎凉… 子时·血珊瑚宫 方七杀蹲在宫檐的泣血珊瑚上时,正听见井上生用新长的手指敲打着头骨杯。那杯盏分明是陆族修士的天灵盖所制,杯沿还沾着今日刚杀的元婴修士的脑浆。 \"……待本座炼成万魂幡,定要亲赴禹州取那楚云河的项上人头!\"。“定是收到楚云河那厮又在斩妖除魔、破坏了它们好事的消息了”,方七杀心想。井上生独臂挥动间,十二具血珊瑚傀儡跳起战舞他青鳞覆面的左眼突然迸发幽光——这是三年前被方七杀斩断右臂时留下的暗伤在预警。 宫外三百丈处的避水阵泛起涟漪,方七杀踏着轮回道纹穿透结界。他指尖抚过诛邪剑上未干的血迹,那是来时顺手斩杀的十八名海族哨卫。果然猿日国与海族有所勾结,但单凭海妖当他暗卫也说明不了什么。剑穗在夜风中飞舞吟咏,混在夜巡妖兵的脚步声里。 丑时三刻·血宴厅 井上生新臂揽着鲛人舞姬饮酒时,忽然嗅到丝熟悉的雷霆气息。三年前那道劈开他护体罡气的剑意,此刻正混在殿内浓重的血腥气里。 \"都退下!\"他新爪捏碎怀中鲛人的喉骨,(这鲛女也是命苦,遇见谁都被杀,黑水泽有罗刹,猿日国有井上卫,这已经是双杀了。)血珊瑚傀儡瞬间结成九宫杀阵。殿顶悬挂的九百颗留影石同时亮起,映出当年断臂之战的画面——正是方七杀剑光斩落的瞬间。 \"既然都敢来了,何不现身饮杯断头酒?\"井上生独目扫过梁柱阴影,新臂处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欢呼跳跃。 方七杀从留影石的光晕中踏出,诛邪剑尖垂着滴暗蓝毒血:\"你这右手倒是比从前利索。\"话音未落,九具傀儡已封死退路,每具心口嵌着的血晶核都刻有自爆阵纹。看来井上生等这一刻也已经很久了… 第一具傀儡炸开的血雾里,井上生链刃直取咽喉。方七杀旋身避让时,轮回道纹绞碎三具扑来的傀儡。毒雾侵蚀护体灵气的滋滋声里,诛邪剑挑飞链刃,在井上生新生的臂上刮出火星,哎哟,这货的新臂加了材料…不错哟。 \"本座这手臂可是专为你准备的!\"井上生狂笑着震碎外袍,露出浑身嵌满爆血珠的青鳞战甲。当年断臂处的位置被加装炼了个毒囊,此刻正喷出蚀骨黑雾。 方七杀剑穗玉牌突然炸裂,红莲商铺特制的避毒符撑开三息屏障。他趁机剑化游龙,七十二道轮回剑气封住井上生所有退路。血珊瑚地面崩裂时,当年斩落右臂的剑招再度显现——却故意偏了三分。 \"你就这点长进?\"井上生独目充血,未察觉毒雾正被轮回道纹反灌入战甲缝隙。 当第七重毒囊干涸时,方七杀剑锋突然刺入当年断臂处位置。井上生软甲玄铁臂的机关榫卯被剑气震散,露出内藏的三千根追魂针:\"你以为本座…啊!\" 诛邪剑搅碎毒囊的刹那,轮回道纹已裹着积攒三年的怨毒反噬其心脉。方七杀踩住他新臂,剑尖挑开青鳞面甲:\"当年你屠陆族三百修士炼幡,可想过他们的冤魂在等什么?\" 井上生獠牙咬得咯吱响,独目突然射出本命血箭:\"弱肉强食才是天道!\"血箭射向方七杀左肩,方七杀一晃躲过,手中诛邪剑也贯穿其丹田。 方七杀拄剑立在血珊瑚废墟上,看着井上生的尸身被轮回道纹炼成飞灰。那新臂加装的毒囊袋里掉出枚血色玉简,赫然记录着近半年虐杀的七百陆族修士名录。 宫外传来妖兵喧嚣时,他弹指将几粒泻药丹粉射向殿口,转身踏入虚空前,特意在宫墙留下道雷霆剑痕——与三年前断臂之战的剑意一模一样。 荆州·万妖集 方七杀蹲在青石牌坊下啃炊饼时,阿茫正用爪子扒拉他腰间的兽晶袋。阿茫这么些年还在筑基期,但已到巅峰,此次既已到了妖界,怎么样也得帮他找点机缘,让他更尽一步。但阿茫尾巴甩动的频率却将嫌弃他的心思表露无遗——自打扮成狼妖进荆州,主人已经啃了三天炊饼。妖兽的肉它…不香吗? \"省着点花。\"方七杀弹掉饼渣,轮回道纹在掌心转出狼妖特有的暗金纹路。街对面鹿角半妖正被豹族商贩驱赶,鹿蹄踢翻的竹筐里滚出几颗未化形的狼崽,毛茸茸的尾巴还缠着避毒草。 “可也不用花钱呀?”阿茫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惑… 阿茫突然蹿出去叼住只狼崽,犬牙抵在商贩裤脚。那筑基期的豹妖商贩獠牙龇起:\"哪来的野狗...\"话音未落,方七杀抛来的兽晶已砸进他鼻孔。鹿角半妖趁机抱起狼崽,头顶鹿角绽开疗愈绿光。 醉妖楼 二楼雅间窗棂半开,方七杀用竹筷挑着生肉喂阿茫。楼下大堂里,金丹期的兔耳舞娘正被熊妖搂着灌酒,绒尾在油腻的熊掌间发抖。化神期的孔雀妖倚在软榻上,尾翎扫过跪地的锦鸡精脖颈:\"小东西,可知偷本座的翎羽要受什么罚?\" 阿茫突然冲窗外低吼。街角阴影里,白日救下的鹿角半妖正与蛇尾少年交颈厮磨。少年鳞片未褪的尾巴缠在鹿蹄上,信子卷走她角间挂着的狼崽乳牙——那是妖族定情的古礼。 \"比人族直白多了。\"这话也不一定,你又不是没去过猿日国?阿茫又疑惑。方七杀戳破孔雀妖施在酒水里的催情术。阿茫爪子拍翻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桌面凝成个\"俗\"字。“我就是一个俗人”。 子夜·黑市 玄铁笼里关着的半妖幼崽多半留着兽耳,最里间的铁笼却用禁言符封着只金丹期虎妖。方七杀指尖刚触到笼锁,阿茫突然咬住他裤脚狂拽——笼底铺着的稻草下,赫然埋着爆血阵。 \"客官好眼力!\"摊主鳄妖咧嘴露出镶金的獠牙,\"这可是能化人形的极品...\"话音未落,方七杀袖中道纹已绞碎笼中禁制。虎妖暴起撕咬鳄妖时,阿茫趁机撞翻所有铁笼。 幼崽们四散奔逃的脚印里,方七杀捡起片带血的孔雀翎。翎羽根部刻着微小的\"玄\"字,正是白日醉妖楼里那位的标记。 三日后 满月映着祭坛上的饕餮石像,阴虚境的九尾狐仙赤足踏过血池。她每步落下都绽开狐火,烧得几个偷摸揩油的熊妖现出原形。方七杀露着雄性荷尔蒙暴涨的狼耳,看阿茫在祭品堆里翻找合眼缘的骨头。方七杀二指一撩阿茫已进入驭兽袋中。 \"献祭——\" 豹妖的利爪准备撕开人族修士胸膛时,鹿角半妖忽然捂住狼崽眼睛。她头顶鹿角暴涨成荆棘,缠住试图靠近的蛇尾少年。方七杀一跃而去,手中剑一挥而就,斩断豹妖的的头颅,抓住人族修士,:“九宵雷旬”,人已消失不见,整个过程毫不卡顿、丝毫不拖泥带水…有如6g网… 留下一地的妖在风中凌乱,唯有那九尾妖狐眼里泛起了朵朵桃花… 方七杀蹲在溪边洗净妖气,阿茫正把新得的孔雀翎插在耳后臭美。轮回道纹裹着诛邪剑上的血渍,在溪面绘出豹妖死前的狰狞面孔。 方七杀又蹲在路边啃炊饼时,阿茫突然咬着他裤腿往暗巷拽。巷尾传来幼兽呜咽声,三只化形失败的豺妖正用铁链拴着只白毛狈取乐——那狈前爪已修成人手形状,后腿却还裹着未褪尽的灰毛。 \"这小杂种还敢装死!\"领头的豺妖甩出带倒刺的骨鞭,\"你娘跟人族修士苟合才生出你这...\" 寒光闪过,骨鞭断成九截。方七杀狼耳面具下的轮回道纹暗涌,诛邪剑尖垂着滴墨绿妖血:\"监察使办案。\" 阿茫趁机扑上去撕开铁链,狈的利爪突然暴涨三寸,精准剜下三妖丹田处的兽晶。待围观妖群聚来,只剩墙面上用妖血画着的监察符——狼首狈身踏云纹。 白毛狈蜷在蒲团上舔舐伤口,阿茫叼来半壶猴儿酿。方七杀翻看着从豺妖身上搜出的留影石,画面里竟是孔雀妖私贩半妖幼崽的罪证。 \"他们叫我孽种,\"狈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冷脆,\"却不知混血可破幻术。\"她未化形的右爪点在留影石上,竟映出孔雀妖与鳄妖交易的暗账。 方七杀抛过块炊饼:\"你可愿当个监察使?\"阿茫适时把兽晶袋推到她爪边,尾巴拍地三下——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成交\"暗号。 子夜·黑市 孔雀妖的尾翎扫过铁笼,笼中半妖幼崽们瑟瑟发抖:\"这批货要送东海鲛宫,给本座盯紧…\" \"监察使查案!\" 诛邪剑气劈碎十二道禁制时,狈爪间飞出三千根银丝,精准缠住每个幼崽脖颈间的锁魂符。阿茫化作白影在妖群中穿梭,犬齿专挑脚筋下口。孔雀妖的惑心术撞上方七杀的轮回道纹,反被震碎三根本命尾翎。 \"记住咯,\"狈踩在昏迷的鳄妖背上,爪尖勾出他私藏的账本,\"妖界监察使专治欺凌弱小者!\" 月牙谷 虎妖长老的利爪即将刺穿鹿角少女胸膛时,监察符突然在月下燃烧。方七杀的狼耳面具泛着冷光,诛邪剑挑飞虎妖的护心镜——那镜面竟嵌着鹿角族幼崽的头骨。 \"监察使在此!\"狈的银丝缠住虎妖命门,阿茫趁机救下少女。鹿角族残存的三十老弱突然暴起,未化形的鹿蹄踏碎虎妖洞府。当夜,谷中飘起千盏魂灯,每盏灯芯都刻着监察符。 满月祭·妖神殿 九尾狐仙的惑心香弥漫全场时,监察符突然在祭坛中央炸开。方七杀扛着诛邪剑踏焰而出,身后跟着银丝缠罪的狈与叼着罪证的阿茫。 \"现有孔雀妖贩童铁证、虎妖食婴留影、豺妖虐杀同族血书!\"狈爪间飞出十二枚留影石,在妖神像前拼成罪状图。阿茫适时扯开孔雀妖的尾翎披风,露出里面用半妖魂魄炼制的千魂幡。 九尾狐仙的狐火突然转向,将罪妖们烧成灰烬。九尾妖狐望向方七杀的眼里桃花连闪、五彩斑斓。在众妖骇然目光中方七杀蹲下身,往阿茫嘴里塞了块炊饼:\"监察使的活儿,可比杀人累多了。\" 三月后·万妖茶肆 说书狸猫敲着醒妖木:\"且说那''狼狈为监'',狼者诛邪剑镇八方,狈者银丝断阴阳,更有狼犬衔罪证...\"台下小妖们听得尾巴直颤,几个曾欺压同族的化形妖修悄悄往外溜。 巷角阴影里,方七杀正给新救的兔耳幼崽梳毛。狈用银丝编着监察符玉佩,忽然轻笑:\"主上可知,妖界已有百家氏族自设监察堂?\" 阿茫突然冲茶肆方向呲牙——那里说书人正添油加醋讲到\"狼狈二使与狐仙不得不说的故事\"。方七杀拎着炊饼袋起身,诛邪剑在鞘中嗡鸣,新一轮\"监察\"又要开始了。 这日狈精带他们来到妖族宝地“妖饵林”,所有妖族的人都来过这里,这里有一种草吃了对妖兽修为有很大帮助,且能认所有妖兽吃过后口吐人言,不需要到四阶妖兽(也就相当于人类元婴期)。但只有第一次才有效果。而且这种叫“湃溪蒂”的草繁殖力强大,吃过了,只要有一丝根须在它就能再长出一片。所以“妖饵林”里的“湃溪蒂”算是妖族至宝,他一看阿茫这土包子就知道他没吃过,所以才带他们来这,让阿茫尝尝这“湃溪蒂”的滋味。 狈精的银丝缠住最后一片毒瘴时,方七杀嗅到丝清甜异香。阿茫突然挣脱牵引绳,白毛炸成刺球——前方腐叶堆里窜出只三尾火狐,嘴里叼着的翠草正滴落琥珀色汁液。 \"是湃溪蒂!\"狈精爪尖亮起探查术,地面顿时浮现千百道荧光根须,\"阿茫兄造化到了。\" 方七杀蹲身轻抚草叶,叶片突然卷住他指尖。轮回道纹反震的刹那,整片林地轰然作响,无数翠草破土而出,藤蔓缠着露珠织成翡翠穹顶。远处传来虎啸,七八头金丹期妖兽正在争抢新生的草芽。 狈精甩出银丝结成结界,将方七杀二人圈在瀑潭边。潭底沉着具元婴期玄龟尸骸,龟甲缝隙里挤满湃溪蒂的根须——这也是灵草疯长的其中一个肥料。 \"阿茫兄切记,\"狈精刨出株三瓣晶草,\"此草遇妖气即化,需用最原始的妖态吞服。\"她爪尖轻点,草叶凝成枚翡翠丹丸。 阿茫鼻尖刚触到丹丸,体内妖丹突然自行运转。未等方七杀掐诀护法,狼犬已化作三丈妖躯,雪毛泛起青金纹路。瀑潭玄龟遗骸突然震动,残留的妖力受到轮回道纹的诱惑被“湃溪蒂”牵引着灌入犬妖经脉。 \"吼——\" 虎妖群被这声犬啸惊退,林中万草齐颤。阿茫身后虚影中金黄尾巴在青光中破体而出时,狈精的银丝正绞碎偷摸靠近的藤妖根茎。 未时 方七杀的诛邪剑插在妖丹劫云中央,雷之道将雷劫扯成碎星吸入体内。阿茫在光茧中翻滚,每根金毛都在脱落重生。狈精突然甩出本命银丝缠住光茧:\"主上快看!\" 光茧裂开处,阿茫的人形虚影稍纵即逝。妖丹凝实的瞬间,“湃溪蒂”残根突然疯长,将方圆十里的妖兽尸体吸成干尸。阿茫的尾巴扫过枯骨堆,残留的草籽落地即生,转眼又成碧涛。 \"好个循环往复的灵草。\"方七杀捻碎叶片冷笑,\"吃的是腐朽,吐的是造化。\" 申时·归途 阿茫缩回狼犬模样,额间却多了道青纹。狈精用银丝编成项圈,嵌着许多“湃溪蒂”种子:\"戴着这个,方圆百里的妖气都逃不过感知。\" 方七杀啃着第十块炊饼,看阿茫一爪拍碎偷袭的藤妖。金丹中期的妖力震得落叶倒卷,惊起飞鸟在监察符幻影中撞成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