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李家穿来两个大力士》 第1章 谁嫁? 乾国,水溪村。 八月,正值田里收获的时节。 村长陈家谷提着肉,吹着口哨,高兴地走在田坎上,只是越走,他越不高兴。 人呢?怎么地里没人? 人哪去了? 走到自家地时,竟也没有瞧见人。 他扭着头,看向四周,空无一人,扯着嗓子吼了几声。 “合平...” “合安...” 望着稻叶由着风四处飞扬,村长顿时升起一股怒火,这八月的天,戏子的脸,随时都在变化。 竟然还不赶紧将粮食收回去,这日子是不是不过了? 出门前,吩咐他们今日割稻谷,收稻谷! 一群懒货,败家玩意,竟然一个都没来。 顶着烈阳,他抹了下额头的汗珠,快步朝着村中走去,嘴巴一张一合,不断辱骂。 “村长...” “村长,你终于回来啦,出大事了,快!快走!” 一个小子突然冲出来,扯着陈村长就往回跑,差点让他摔一跤。 他挣脱那人的手,脸色铁青,呵斥:“二娃子!啥事!说清楚!” 二娃子慌张道:“李家人来了,又再闹!” 一听是李家人,村长便知为何地里没人,肚里的怒火也散了一半,提着肉,黑着脸,朝着二牛家快步走去。 “他们来干啥,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不知道...好像是杏儿不愿意嫁...” 真是造孽哦! 这李家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哎... 此时陈二牛家,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 村长见此,心底那股怒火脱口就出。 “地上的粮食还收不收?” “都滚去干活!” “......” 陈村长的声音有些大,压过他们议论声,有人发现村长,忙笑呵呵开口。 “让开,村长来了!” “让一让!” “村长来了!” 陈二牛的婆娘见到村长,比捡到银子都还高兴,忙上前扯着陈村长哭诉。 “村长,你可算回来了,他们,他们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村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 陈村长嫌弃的将手抽出来,真是恶心,鼻涕口水糊了一脸,他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这才看向李家人。 这次李家来人不多,3个婆子,6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陈村长先是呵斥看热闹的村民: “地里的活干完了???” “围在这里,能吃饱饭?” “缺粮可别到我家哭...” 此话一出,顿时走了不少人,但还是有人没走,陈村长也没管,对着李家大郎,“怎么回事?” “陈村长,事还是那个事,本就定下人选,可我听闻她不愿嫁,你说该怎么办?” 陈村长在心里直骂娘,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人家闺女不愿,你非要绑了去! 一提起此事,陈村长便觉得手中的肉,它不香了。 五日前,陈家大牛和二牛家的闺女,在河边打架,将一旁洗衣的李家闺女推下河中。 打架的两人也没站稳,三人一同滚入河中。 幸好,李家闺女那双胞胎傻哥哥也在,将三人拉了起来。 事,就是这个事。 说起来,也是个好事,毕竟人都活着。 但在这年头,被男子拉拉扯扯从水中捞出,那就不是个好事。 若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就只剩嫁人这一条路。 可问题在于,傻子同时救了三人,自家妹子不算,这陈家姐妹不可能同时嫁给他。 事发第二日,就定下陈二牛家的杏儿嫁过去。 本来陈二牛家的杏儿嫁过去,这事就完了。 可问题是,杏儿不愿意嫁。 为了不嫁,在家足足闹了三日,这不,昨日还上了吊。 就这事,就为了这破事,陈村长他都想上吊。 村里这些挨千刀的死婆娘,一天天嘴都没歇过,定是她们将杏儿上吊的事,四处宣扬,这才传入李家。 “二牛媳妇,你们咋想的?二牛呢?” “族叔,当家的去寻大伯了,族叔,你给出个主意,杏儿这会还躺在床上...我命苦的杏啊....” 见妇人又开始哭,陈村长微微皱了皱眉,对李家大郎道。 “等大牛、二牛到了,坐下来好生谈谈,今日就把事给定下,这几日正忙着,咱也没功夫折腾,李家小子,是吧?” “叔,你说的对,听你的。”李家大郎瞥了眼地上痛哭的妇人,便到房檐下蹲着。 他真没瞧上这一家子,救命之恩,本该以身相许,哪怕你不想嫁,也该拿出个说法,你家闺女打架,把自家堂妹拖下水。 也没找你们讨个说法,就是要个人嫁过去,咋滴,要你命了,还这嫌弃,那不愿的。 李家大郎一肚子的火,憋了半日,见人齐了,终于有地发泄,使劲敲了敲桌子,大声吼道:“咋滴?都不愿嫁?” “行啊,不嫁也行,村长,可不要怪我败坏陈家的门风,我倒要看看,陈家的姑娘谁敢娶。” “大郎,消消气,消消气!” 陈村长坐在上首,目光扫过众人。 底下的陈大牛、陈二牛顿时龟缩成一团,都不愿自家闺女嫁一个傻子。 陈村长叹了口气,这人啊,平日里兄友弟恭,这一遇上事,立马就能见好坏。 他也没心思扯,直言道:“大牛,你说咋办?” 陈大牛,一个黝黑的汉子,平日里能说会道,只要有人扎推,必有他一个。 见村长扯出他,陈大牛缩了缩脖子:“李家要杏儿嫁过去,应当问二牛。” “谁都行!”李家大郎此时改口。 此言令在场的人有些吃惊,不是指名要杏儿吗?怎么突然改口了? 看着众人一脸震惊,李家大郎冷哼一声,当娘的整日哭哭啼啼,你家姑娘再是貌美如花,手脚麻利,这也不能娶。 见天的哭,谁知会不会把福气哭没了。 尽管堂弟是个傻子,那也不能娶个隆哭包回去。 “大哥...” “二弟,那日可是杏儿先动手,何况杏儿未定亲,小桃已定了亲,理应杏儿嫁过去。” “大哥,并非我不同意,你也瞧见了,杏儿她不愿啊,昨日又上吊了。” “......” 提起这事,陈二牛内心就发苦,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饿也饿了,可不管用。 原想找个好人家,收点彩礼,这嫁进李家,别说彩礼,他家还要倒贴嫁妆。 “这事,我们当时说好的,你家嫁女,我贴嫁妆。 所以,杏儿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陈大牛突然拔高的声音,正好传入隔壁屋杏儿的耳中。 她躺在床上,摸着脖子,眼底翻滚着恨意,似乎还在回忆上一世。 上一世的种种,还历历在目。 她不能嫁!死也不能嫁! ...... 与她一同落水的李家姑娘,名云溪,此时也躺在床上,眼中同样潜藏着恨意。 吱呀~门从外面被推开。 李云溪偏着头,顺着光线,看向端着碗,走进来的人。 那是原主双胞胎哥哥,李云泽。 经过这两日接触,她已经知道,这个便宜哥哥,是个傻子。 一个9岁的傻子。 第2章 李家人 上华村李家,在兰溪镇十分出名。 老李头与妻子陈氏共有三子二女,分别是李大虎、李大牛、李大阳(后改名李中兴)、李大兰、李小兰(双胞胎),皆已娶妻嫁人。 李大虎继承老李家的祖业,杀猪卖肉,娶妻田氏,共育有二子一女。 大儿子李云豪15岁,已定亲;二儿子李云杰13岁;小女儿李云霞10岁。 李大牛,自他名字落定那日起,他这一生都与牛结下良缘,家有4头牛,三公一母。 平日里,靠着这几头牛,拉人拉货耕地,也算衣食无忧,手有余银。 妻子陈氏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按理说龙凤胎无论在那个朝代,都是值得高兴骄傲之事。 可他儿子是个傻子。 寻了不少大夫,吃了很多药,依然不会说话。 自从大夫告诉他,儿子是个傻子,李大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沉默寡言,哪里有活,就牵着牛去。 犹如一头任劳任怨的活牛,一日都不停歇。 李大阳,哦,是李中兴,6年前考中秀才,在镇上书院教书,娶妻白氏。 李家在十里八乡无人敢惹,除了他家有位秀才,更因为李秀才娘子的爹,也就是李中兴的老丈人,在县衙里当文书。 更为重要的是,上华村十分团结,大部分姓李,同属一个宗族,其余外姓人家则是村中收留的,更别说还有个同宗的下华村。 李中兴共有二子,大儿李云书8岁,小儿李云墨4岁。 老李家在镇上共有2套房子,一套住宅属于李中兴,一套铺子共属于李大虎、李大牛。 每逢集市,李大虎便在镇上卖肉,而李大牛偶尔也会到铺子落脚过夜。 李老头夫妻住在三儿家,若遇上集市,便到肉铺帮忙。 这条件不说上华村,就是整个兰溪镇也是相当好的,只可惜李家那娃是个傻子,不然轮也轮不到陈家杏儿。 “他是傻的,我不嫁,死也不嫁!” “若要我嫁,我就死!” 陈杏儿脖子有伤,又饿了好几日,此时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张清秀且苍白的脸,因仇恨显得格外狰狞,冲着门外嘶哑地喊着。 是的,她重生了。 上一世她也是这般激烈地反抗,可最终还是被抬入李家。 成亲那晚,她趁傻子睡着后,杀了他,将屋里值钱的东西卷走。 因为她与人有约,那人要带她走。 她带着细软跑到河边,等呀等,等到鱼肚泛白之际,都没有等到那人。 在绝望与恐惧中,反而等来了人贩子。 她被卖入青楼,待了整整七年,受尽折磨。 那七年,于她而言,每一日都是煎熬。 最后被华公子所救。 只可惜,她的身体早被折腾坏了,在华公子身边,不到2年就香消玉殒。 所以,她就算要嫁,也是要留着清白身子,嫁给华公子。 说好带她走的那人,是张文华。 她堂姐陈小桃的未婚夫。 17岁就已是童生,前途似锦,陈杏儿初见他时,他站在船上,微风拂过他的头发,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 就那一眼,她就深深地喜欢上了。 以为他也是真心喜欢自己。 为了能嫁给他,她将堂姐推入河中。 为了能与他在一起,她又杀了李家傻子。 可结果呢,他竟然没有来。 后来华公子告诉她,张文华极有可能串通拐子,抢走她的嫁妆,最后将她卖入青楼。 她恨! 她好恨啊! 恨自己前世瞎了眼! 想到前世所受,陈杏儿咬着牙,目光冷冽,“你毁了我,我也定要毁了你!张文华!李家!都给我等着,今日种种,定要你们百倍偿还。” 陈杏儿擦干眼泪,望着窗外,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该想个主意,她不能嫁进李家。 她的华公子,还在等她。 ------ 望着端水进来的便宜哥哥,李云溪心底那根弦再次被拨动。 真是个傻子啊。 傻子好,傻了就不会明白世间百苦。 李云溪,这是原主的名字,她在上一世,叫什么来着,她忘了,也不愿费脑去想,叫什么不重要。 一个生活在末日的人,叫什么,重要吗?不太重要。 末日啊,礼乐崩坏,毫无秩序,为了一口吃的,人人都毫无尊严,活得如同一条狗。 人人都一样,她也一样。 待那个便宜哥哥出去后,李云溪才悄悄抬起右手,她的手心有一颗鲜红的痣。 她生下来便有,很小的一颗痣,但肉眼可见,他们那有句老话,一痣在手,不做都有。 因为手心这个痣,爸妈认为她是个有福气的,这才将她留下来。 后来末日来临,也是因为这颗痣,丢了性命。 那颗痣,连接一个未知空间,灰蒙蒙的一片,大约3平方左右,她觉得这是一个储物空间。 当她发现它的特殊性能后,抢了很多东西,兴奋地跑回去,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 结果竟是,她的右手被砍下。 他们拿着砍下的右手,却又进不去空间,她又被亲哥哥砍下左手...... 哈哈,真好啊! 那是她的亲生父母,2个亲哥哥按住她,爸爸拿着刀砍她的手。 刀有些钝,第一刀并未砍断,于是他就一刀、一刀地砍...李云溪并不觉得痛,只是血溅入眼中,有些冷,目中全是鲜红的一片。 李云溪将手缓缓放下,真好,又活了一世,前世抢的东西还在,只是拿不出来。 但李云溪并不在乎,闭着眼,任由眼泪滑落,感受着嘴中那残留的甜意,嘴角逐渐上扬。 听着这几日外面的谈话,她感觉这是一个太平盛世。 她今日喝了2碗有蛋加糖的水。 前世末日来临后,别说蛋,就是糖,她都再也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 如今,再来一世,有蛋有糖,还能吃饱,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 李家一行人走后,陈二牛家再一次传出激烈地争吵声。 “杏儿嫁过去,她的嫁妆我出,你们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陈大牛一脸的不耐烦,那人虽然是个傻子,可嫁过去吃喝不愁,这样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竟然还不想嫁! “大哥,不是我们不同意,是杏儿不同意啊。” “那就打,打到她同意为止,一个丫头片子,婚姻大事,哪由着她做主。” “那大伯现在就打死我!”陈杏儿扶着门框,大声吼道。 她盯着屋里坐着的这群人,心里全是嘲讽,冷笑一声。 “不过大伯,打死我,小桃姐姐可就嫁不成张童生,只能嫁给那个傻子。” 陈大牛死死盯着陈杏儿,脸上的横肉抖动,怒斥道:“李家要的是人,哪怕抬个尸体过去,那也算!” 尽管前世也是这般,将她的手脚捆住,嫁到李家,今时今日再次听到,陈杏儿的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李家可不是那般好糊弄。” “要不,你们试试,抬个尸体过去,看看李家会如何?” 第3章 换人嫁 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面面相觑,这死丫头是存心不想嫁,一时间气氛低到极致。 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陈杏儿可没忘记她今日的目的。 “我倒有个主意,你们要不要听听?” 见众人的目光都移向自己,陈杏儿才缓缓吐出,“三叔家的小梅今年10岁,她也是陈家人,若她能嫁进李家,三叔求之不得呢。” 陈大牛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反正只要不是小桃,谁嫁都行! 他给上方的陈家老娘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做主。 陈家共有三兄弟,陈家老爹去世前,三兄弟就分了家。 陈大牛、陈二牛两人毗邻而居,陈家老娘跟着陈大牛生活。 陈三牛不受爹娘待见,只得了一亩田和一个破败的老屋。 陈三牛得的田地虽少,但陈家老娘给他买了个媳妇,也算安抚了他。 那妇人姓富,非常勤快,刚嫁入陈家那年,就开了一亩荒地,直至今日,共开了5亩荒地。 并且,陈富氏非常好生养,这不,这陈富氏又怀上了。 陈三牛家足有6个娃,为了生出儿子,硬是连生了5个女儿。 前面3个闺女,早被陈三牛嫁出去,说是嫁,实际是卖,陈三牛还经常跑到她们婆家,搜刮她们的钱财。 陈杏儿相信三叔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谁不知李家是附近有名的富贵人家,小梅若能嫁进去,呵呵,陈杏儿暗想,三叔定会紧紧地贴上去。 有了三叔这个狗皮膏药,李家肯定会脱层皮。 想到这里,陈杏儿就觉得自己上辈子真蠢,活该被卖,竟然没想到这个主意。 同时又在心底狂喜,哈哈,李家,这是我送你们的第一份大礼,希望你们喜欢。 陈二牛这几日被此事搞得焦头烂额,他是真觉得李家不错,不然起初也不会一口应下。 结果那死丫头,居然不想嫁,他再次瞪了瞪门边的陈杏儿,恨不能此刻打死她。 但总归是亲生的,也不能真把她打死,算了,她不愿嫁,就不愿嫁吧。 他倒要瞧瞧,她能选个多好的夫家。 这几日,他连个好觉也没睡成,闭眼就梦到有人哭,睁眼还是有人哭... 哭得陈二牛都烦死了,现在只要没人闹他,换谁嫁过去,他都支持。 陈家老娘皱了皱眉,小桃肯定不能嫁,她未婚夫可是童生,指定哪日就考中秀才,这可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老二家的杏儿平日也算机灵,长得十分乖巧,若是找个好人家,也能帮衬家里。 至于老三家的小梅,算了,总归没有便宜外人。 若非李家是个傻子,怎会轮到她,“两人年纪倒也相仿,只是不知李家那边同意不。” 陈杏儿一直站在门边,脚都有些发麻,见祖母发话,便知这事肯定能成:“李家只说要个姑娘,我和小桃可以,小梅妹妹也是陈家人,怎么就不行了? 此时嫁过去,正好给三叔家省点口粮,还能白得一份嫁妆呢。” 陈大牛也在一旁附和:“娘,杏儿说得对,我先去李家问问,万一他们同意呢。” 陈二牛此时也开口:“那我去跟老三说下...” 随着陈家老娘的同意,一群人顿时散开,各自忙碌着。 ------ 上华村李家。 李云溪经过这几日的静养,已经退了烧,大概是她躺得太久,四肢有些乏力。 在这种陌生环境下,李云溪可不想再躺着,她要尽快恢复体力,熟悉周边环境。 自己这副状态,在末世,早就任人宰割。 尽管已经不是末世,李云溪还是希望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 正巧便宜哥哥在,便喊他扶着自己出去走会。 陈大牛、李大牛几人在屋里商议换人时,李云泽扶着李云溪刚好走到门口。 听见屋里的谈话,李云溪转头小声打趣:“哥哥,你要娶媳妇啦?” 李云溪也没指望他回答,毕竟他是一个傻子。 只是她许久未开口,无聊地道了一句,她在院里走了一圈,将屋院熟悉后,便朝着灶屋方向走去。 哪知,李云泽竟拉着她,不让她走,朝着屋里大声吼道:“不娶...不娶...” 顿时,屋里的几人都愣住了... 连李云溪都震惊地望着他,暗中思索,难道他不傻了? 这话一出,可把屋内的李大牛乐坏了,平日里儿子哭都极少哭,今日破天荒的说了4个字,并且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清楚。 难道儿子不傻了? 他跑到李云泽跟前,仔仔细细瞧了一圈,本想拉着儿子的手,却发现儿子的手,死死攥住女儿的衣袖。 李大牛再次拉住儿子的手,惊奇的发现儿子眼中,好像有轻微波动,心中不由地狂喜,对着李云泽轻声说道:“好,不娶就不娶。” 李云豪也走到跟前,“云泽,再说一句...” “对!儿子!再说一句...爹听听...” 可惜,任他们如何喊叫,李云泽都没有开口。 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 李云泽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他将手从李大牛手中抽出,接着又拉住李云溪的衣袖。 李云溪:...... 什么情况??? 李云豪、陈大牛:...??? 李云泽这一举动,令李大牛非常激动,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几人,有点不自信道:“刚刚你们也听到了?” 两人同时点头,李云泽声音那么大,他们就是想装聋都不行。 两人的点头给予李大牛莫名的信念,一道儿子不是傻子的念头,在脑中倏然迸发。 李大牛非要带着李云泽去镇上,找大夫再瞧瞧,只是李云泽十分不配合。 李云溪无奈下,只好引着李云泽走到门口,但他还是紧紧扯住她的衣袖。 随着衣服撕裂声响起,李大牛两人赶紧架着李云泽往前走,但李云泽又抓住门框,不肯离去。 望着死死抓住门框,不肯走的李云泽。 李云溪心里有些感触,前世的哥是恨不得自己去死,而今生这个傻哥哥却... 她走到门边,对李云泽轻声道:“我生病了,不能陪你去。我在家等你,明天你就能见到我...” 这时,李大牛才反应过来,儿子一向跟在女儿身边,以往不管去哪,两人都是形影不离。 哎!也怪自己太激动,竟连这个都忘了! 这次只带云泽去,儿子肯定不乐意,但瞧着女儿身子柔弱,脸色还有些苍白,去镇上要坐船,女儿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李大牛只得轻言细语劝道:“云泽,我们明日就回来,明日就能见到妹妹...妹妹生着病,不能坐船...” “对!对!云泽弟弟,我们去买好吃的,带回来给妹妹吃,好不好?”李云豪也在一旁帮腔。 “云豪!二弟你们站在门口干啥呢?” “爹,云泽刚刚说话了,我们要带他去看大夫...”李云豪兴奋地冲着来人道。 来人是李云豪的父亲,李大牛的哥,李大虎。 “真的?不会是听错了吧?”李大虎有些不相信。 “真的,我们都听见了。” 李大虎见几人同时点头,便信了几分。 但瞧着院中缩头缩脑的陈大牛,这人怎么也在?语气带点怒意:“你来这里干啥?怎么?人定好了?” 第4章 傻子开口说话 “大哥,我们不娶他家姑娘!” 李大牛赶紧将刚才的事说与李大虎听,“......我正要带着云泽去镇上瞧瞧...” 听完这话,李大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望着抓住门框不松手的李云泽,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这个不会说话的侄子说话了?并且第一句话还是不娶陈家姑娘? 他带着探究的目光,将陈大牛上下打量一番,这陈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竟让一个傻子开口说不娶他家姑娘? 李大虎的目光令陈大牛浑身发毛,总觉得这个笑面虎下一步就要揍他。 但陈大牛目的还未达到,他不敢走也走不掉,他看向李大牛,胆战地开口,“换老三家的小菊可好?” 李大牛还未张嘴,李大虎就先不爽了,“啥?你说啥?你没长耳朵吗?我们李家可要不起陈家姑娘。 还换人?咋地?俩骷髅长头顶上,瞧不上我李家? 害我侄子、侄女落水,这笔账还未与你算呢。” 见大哥抬着手准备打人,李大牛赶紧拦住大哥,转头看向陈大牛,不耐烦道,“呵,陈大牛,这个亲事作罢,赶紧滚! 我闺女被你家姑娘推下水,这事我记着,秋后再与你们算账,快滚!” 陈大牛被李大虎这架势,吓得连退好几步,他是问了人,晓得李大虎今日在镇上,这才来李家的,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他是真怕这个笑面虎,他打人既痛且从不留印,自己要是被他打,都不知上哪哭去。 “还不滚!等着我来请?” 陈大牛赶紧缩着身子,从门边溜出去,吓死个人!打死他,他都不会再来李家。 “大哥,趁着天色尚早,去镇上要紧。” “对!对!这是正事。”见李云泽抓着门框不放,李大虎给李云溪使了几个眼色。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你能给我买点吗?” “哥哥,我想吃芙蓉糕...” “哥哥......” 李云溪边说边想吐,天啊,这茶有点绿,前世自己要有这嗓音,哪里需得天天出去拼命哦。 在李云溪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中,李云泽终于松开他的手。 瞧着门框上的抓痕,李大虎开心不已,“不愧是我李家儿郎,这力气就是大... 我送你们到河边,明日你嫂子娘家来人,帮忙收割稻谷,家里没个主事的可不行,云豪陪你去。” “嗯,云溪,你病还没好,快回去躺着,你娘一会就回来...” 说完,四人就慢慢消失在李云溪眼中,没想到这个便宜爹,还会关心他女儿啊。 见他们走远,李云溪转身瞥了眼门框,忍不住上手抓了抓,顿时将那门框掰下一块。 李云溪嫌弃地看着掰下的木块,暗暗琢磨,如今这力气,不足前世十分之一,太弱了。 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尽快恢复前世的力量...... 正当李云溪出神的想着,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吓得李云溪赶紧捂住胸口,开口吐出一句“哥哥的力气真大。” “云溪,什么力气大?你怎么站在门边,你哥呢?”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云溪转身望着走来的妇人,哦,是她的便宜娘,陈氏。 陈氏吃力地背着背篓,汗水打湿一缕头发,紧紧巴在脸上。 她将背篓放在门口,朝着院中四处张望,没瞧见当家的和儿子,只有女儿站在门边,“什么力气大?你哥呢?” 李云溪将手摊开,露出她刚刚掰下的木块。“哥哥掰的。” 陈氏望着女儿手中的木块,又瞥向门框,语气有些欢快且轻喘,“你哥力气是有点大,这孩子,将门框都抓坏了,他在哪?” 见陈氏有些吃力的提着背篓,李云溪想了几息,走上前帮忙。 一人提着背篓有些费力,但有人帮忙就轻松许多,放下背篓的陈氏再次提问。 “你爹、哥哥去哪了?怎么屋里没人。” “哥哥今日开口说话,爹带着哥去镇上看病。” “什么??” 陈氏停下脚步,转身抓着李云溪的手臂,力气有些重,她嘴唇微微颤抖:“真的?你哥说话了?” “真的,堂哥陪着一起去的。” 陈氏的眼睛,从震惊到惊喜,快到李云溪都没有察觉。 陈氏今年27岁,未出嫁前,她是兰溪镇陈木匠家中小闺女,从小被爹娘、哥哥们捧着长大。 出嫁后,夫家虽是卖肉出身,成亲前就已分家,但李大牛镇上有铺子,村中有房有田又有牛,嫁进来就能当家作主。 这样好的条件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成亲2年后生下龙凤胎,更是将这份羡慕嫉妒推向高峰。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在儿子被确诊为傻子那日起,就没了。 陈氏再无昔日的容光焕发,眼中也没有色彩。 村中无数闲言碎语,让她从云巅堕入地狱。 分娩那日,她既是难产又是大出血,吃了根保命人参,才生下的儿子,竟然是个傻子。 这样的打击,让她迅速衰老,如同30多岁的老妇人。 此刻,听到儿子能开口说话,陈氏那张沧桑、暗黄的脸,瞬间迸出几分色彩,她紧紧抓住李云溪,身子跟着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哽咽。 “太好了,太好了......” “呜呜.....” 不知为何,李云溪瞧着陈氏那笑着笑着,就莫名哭了的脸,心底升起一丝涟漪。 她想大概是原主在哭... 半响后,陈氏哭够了,她起身温柔的笑着,“你看娘也是糊涂,你身子还未好,你先回房休息,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弄......” 见女儿面无表情的站着,陈氏有些担心,“你咋啦?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舒服?” 说着,她将手贴在女儿额头,感觉体温并不高,暗自松了口气,拉着李云溪的手,“饿了没,娘给你摘了刺泡果回来,你回去躺着,我洗洗给你拿进来。” “嗯” 李云溪的声音有些沙哑,陈氏只以为女儿还未好,忙扶着她回房间。 回到屋中的李云溪,正上下打量房间,刚来时这具身体发着烧,她时常处于昏迷状态,神志不清,没有过多的精力去了解。 如今她退了烧,身体也逐渐恢复,应当想想今后该如何。 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床、1个立着的方柜,2个重叠的木箱,靠窗还有一张书桌及2个凳子。 床后有一个竹子架起的衣架,一个马桶,还有几个木桶。 李云溪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再次躺在床上,这具身体还有些虚弱,她才走几步路,就浑身冒汗。 手心的储物空间,能看不能用,这几日,她只能眼巴巴望着。 看来她暂时无法离开。 听着屋外脚步走动的声音,李云溪渐渐闭上双眼...... 第5章 陈三牛家的小梅 回到水溪村的陈大牛,褪去在李家时的狼狈与懦弱,胸膛也渐渐挺直。 此时,他正高兴地推开陈家院门,心里想着既不用赔个女儿,又能省下嫁妆钱。 今晚定要好好喝一口,这趟门出得值! 李大牛那句“秋后算账”也被他抛之脑后,哼,不是他陈大牛说大话,李家顶多揍他一顿,又不敢杀人,怕个屁! 可惜,陈大牛高兴的太早了。 他刚踏入院中,就听到屋里传出洪亮的笑声。 是陈三牛这个浑人。 陈大牛顿感不妙,快步走向屋中... 一进屋,陈三牛眼尖,立马就瞧见了他,“大哥,谢谢你念着小梅,给她找了门这么好的亲事,陈家什么时候来提亲... 我家小梅可是家里家外一把手,非常勤快,又随她娘,好生养呐...彩礼要是少了这个数,我可不同意......” 陈三牛的声音,如同魔音,把陈大牛弄得晕头转向,他几次张着嘴,试图打断陈三牛,却被陈三牛的声音给淹没。 陈家老娘,也在陈三牛滔滔不绝的洗脑下,此刻也陷入与李家结亲的喜悦中,丝毫没有看到,陈大牛脸上的尴尬与难言之隐。 似乎觉得将陈家闺女嫁过去,就是给了李家天大的面子...... 此时,陈三牛家的小梅,正一脸懵懂,听着陈杏儿不断吐出的话。 她也很想打断堂姐的话。 “李家可是上华村的大户,在镇上都有房子、铺子呢,虽然是个傻子。 但他没有兄弟,只要你生下一儿半女,那李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他家有4头牛,4头牛,小梅啊,我们整个村也才3头牛... 小梅,你说这样的人家,好吗? 只要你嫁进去,顿顿能吃饱、顿顿能吃上肉......” 若是李云溪长了顺风耳,听到她的话,定要反驳:屁!老子来了几天,至今肉腥都没闻到。 许是陈三牛说的太久,有点口干舌燥,他朝着门外大吼,“小梅,小梅!给我端碗水来!” 陈大牛见机,将憋了许久的话吐出来,他怕再不说,明日陈三牛就要把女儿送进李家。 “李家拒绝了!” 坐在堂屋的几人先是一愣,随后又异口同声道:“什么?” “你说什么?” 陈三牛的声音尤为突出,震得陈大牛头皮发麻,他再次重复:“李家拒绝了!” 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陈三牛的怒吼打破沉默。 “他凭什么拒绝?我不嫌弃他家是个傻子,他还有脸拒绝?...” 望着蛮横无理的陈三牛,陈大牛也没多言,“那傻子今日开口了,所以才拒绝的。” 傻子的声音很大,陈大牛听得清清楚楚,“不娶...不娶。” 这时,陈小梅端着水走进来。 她刚准备将碗放下,就被陈三牛粗暴的扇了一巴掌。 “啪...” “砰...咚...” 陈小梅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重重地摔倒在地,手被碗片割出一条口子,血顺着手,与地上的水相融。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不敢叫,更不敢哭!泪水在眼中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若是她敢哭,等待她的必是更残暴的拳打脚踢。 堂屋中的其他人被这一幕吓傻了... 许久没人说话。 陈家老娘也被吓出一个激灵,这个三儿自幼性情残暴且十分血腥,尽管儿子还算听话,但她也害怕,害怕儿子的拳头哪日就会朝着自己。 所以早早将家分了,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他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打人,她瞪着陈三牛,不敢大吼,只是皱着眉:“要打,回去打!” 陈三牛忙起身弯腰陪笑:“娘说的是!”他又顺势踢了陈小梅一脚:“没用的东西,连个傻子都笼络不住,还不滚回去!” 得到解脱的陈小梅,赶紧起身跑出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到河岸边,陈小梅才停下脚步。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眼泪早被风吹走,被割伤的手已经开始结疤。 她自己也早已习惯,这没由头的挨打。 望着顺流而下的河水,陈小梅很想很想跳下去。 但她不能,家中还有娘和妹妹。 她清楚的记得,有次二姐姐上吊,被爹发现后,她们4姊妹,连带着娘被父亲打了一夜,整整一夜... 父亲放出的那话犹在耳边,“谁敢上吊,那就打死活着的人。” 那一夜,好长好长... 望着河岸边洗衣的几人,不知她们聊到什么,竟然笑得那么开心,这样的笑容,她从未在娘的脸上看到过。 她有些羡慕... 李家那个傻子,陈小梅见过。 那日,她背着重重的木柴,从李家兄妹身边走过。 尽管她年长一些,但她感觉李家兄妹很高很高。 可能是他们没有背木柴,也可能是她们穿着鞋,鞋底子有些高。 所以陈小梅感觉那两人很高。 若是能嫁进李家? 自己是不是再也不会挨打了? 那傻子的大伯是卖肉的,是不是自己也能天天吃上肉? 哪怕吃不上肉,能吃饱也行啊。 陈小梅摸着凹陷的肚子,它在唱歌,可它唱得再好,她也没有钱粮赏它。 ...... 陈家的热闹已过,今日是田间的喧哗。 8月的风,带着闷热,将田间稻谷一遍又一遍的吹熟。 金黄的稻田中,隐约能看到弯着腰不断移动的人影,还有田坎间挑着担,欢快行走的村民。 上华村、下华村和水溪村挨着禹溪河而建。 禹溪河很长,村民只知往上是陈家镇,往下是兰溪镇。 再往上是哪,很多村民都不知道,只是隐约听李家提过,往上是另外一个县。 顺流而下则是县城禹都县。 上、下华村,原本是一个村子,有着同一个祖先,在80多年前,随着逃荒之人的加入,为了更好的管理流民,村子一分为二,变成2个村。 水溪村则全由逃荒之人组成。 族中曾记载,李家是前朝世家大族,随着前朝的覆灭,渐渐泯灭于世间。 但在宗祠中,能隐约窥见到昔日的痕迹。 古老的牌位、斑驳的墙壁以及陈旧且破损的器具,仿佛都在诉说,李家曾经的荣耀与辉煌。 岁月流转,整个李家如今不过50多户,堪堪接近1000人。 三个村子后方则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山中有猛兽,非死不可往。 村民平日只在2-3个山之间活动,不敢往深山行走。 毕竟,在上、下华村,只要不碰上天灾兵祸,很少发生饿死的情况。 随着日头不断上升,上华村也逐渐飘起炊烟。 第6章 秋收1 上华村,李大虎家。 “云溪,这些菜,拿去洗了。” 田氏将菜篮子放在地上,都没瞥李云溪一眼,板着一张脸,走到屋后。 随后,她又抱着一捆柴走进灶屋。 李云溪今早醒来后,就被便宜娘引到李大虎家。 听了田氏一早晨的嘀咕,李云溪才理清她生气的由来。 田氏糟糕的心情,是因她家而起。 早几日就约好今日收割稻谷,结果田氏娘家来人,自家却少了几人。 便宜爹带着便宜堂哥,拉着便宜哥去镇上看病,而本该回村的便宜爷奶、三叔一家没有回来。 田氏便觉得在娘家人面前,有些丢脸。 李云溪将菜篮提到井边,舀了3勺水,漫不经心的洗着。 这些菜,与后世相似,但又不是。 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化,李云溪依稀能认出几种。 白菜,这里叫菘白,也有人直接称之为白菜。 它比后世的白菜小上许多,口感...李云溪早就忘记白菜味,蔬菜在后世是奢侈之物,她很少看到,更别说吃上一口。 但在这里,家家户户都种。 篮子中的扁豆、芸豆,她一眼就认出,前几日她吃过,另外几种野菜,她在后世都没见过。 不知是什么... 尽管不知它们是什么,但李云溪洗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破坏它们的茎根,犹如在洗一件稀世珍宝。 从她6岁起,末世就已开始。 起初只是太阳渐渐被什么东西遮挡,后来空气中出现一种有毒的气体,长期处在空气中,人会失去行动能力... 树木花叶逐渐落败,再也没有一丝绿意。 她至死都不知那是什么气体... “云溪,洗好没,快拿来!” “云溪...” 田氏的声音打断李云溪的思绪。 望着脚边绿油油的菜,李云溪嘴角上扬,提着沥水的篮子,脚步轻盈地走进灶屋。 “哎呀,你个死丫头,就不能沥干水吗?你瞧这地,全是水...” 田氏本就在怄气,又瞧见侄女将水弄得到处都是,内心的怒火蹭蹭上涨。 她皱着眉头,望着满地的水渍,压抑着手,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自个生的,不是自个的,打不得!打不得! 她按住胸口,一字一句道:“去烧火。” 李云溪不理解,田氏为何这么大的火气,但她还是老实的走到灶台边,望着灶口中的火,将地上的一个木柴别断,扔进灶孔中。 瞧着火不旺,李云溪又别了一根粗柴扔进去。 这一幕,看得田氏浑身血液直上头,她终于压制不住怒火,朝着李云溪大吼:“会不会烧火?啊? 没长眼吗?没瞧见锅里什么都没有吗? 你个死丫头,成日就知道吃吃吃....”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李云溪身子一顿,她目光冷峻地望着田氏。 田氏的怒火都铺满整张脸,原本富态祥和的脸,此时憋得有些狰狞。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自个的,不是自个的... “娘,豆腐买回来了...” 李云霞走进灶屋,就瞧见一脸懵懂的堂妹,还有拿着菜刀,胸口不断起伏的娘。 娘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自己听来的闲话,是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娘,你拿着刀干啥?快放下!”李云霞快步走到田氏身边,将她的刀夺下。 她将刀紧紧握着,不敢放下,声音有些颤抖:“娘呐,杀人犯法...” 李云溪有点惊讶,刚刚大伯娘是要杀自己?可她没有察觉到杀气。 “你个死丫头,胡咧咧什么!我只是拿着刀而已。” 女儿的出现,让田氏的怒火有了对象,她使劲点了点李云霞的额头。 “痛!痛!娘!娘锅都烧红啦...” 田氏这才放过李云霞,朝着李云溪吼道:“还不将柴火抽出几根...”随即将女儿手中的刀夺走。 “云霞,快倒油,哎哦,我这肉,还没有切完...” 听着灶屋中,传来“砰...砰”切菜声,李云溪有些无聊,在大伯娘将肉炒熟后,她终于被赶到灶屋。 正当她不知做什么时,大伯娘的声音再次传来,“云溪,给你大伯送点水去...” 李云溪:我没有前身的记忆...不知道在哪... 但李云溪不敢开口,问地在哪...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原身又不是她杀的,占据原身的身体,她一点也不内疚。 太阳那么明亮,空气如此新鲜。 她想好好活着。 顶着大太阳,李云溪提着篮子,选中一条路径直往前走,若是走错了,她再回走就是。 她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还未走出村子,就碰到一个认识的族弟,“云溪姐,提着啥?” “给大伯送水,你瞧见我大伯了吗?” “我知道,跟我走...” 听着此人一路念叨,李云溪脸都快僵了。 若非生病,他来家中探望过,还给她一个鸡蛋,李云溪非将他一脚踢到田中。 这个堂弟的话,实在有些多。 李云溪有些不耐烦,“云湖,还有多久到?” “这个坡爬上去就到,堂姐,你累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回去吧。”篮子都快被李云溪捏断了,她跨步,走到前面,只盼着赶紧找到大伯,将水送到,然后摆脱身后这个聒噪的堂弟。 “我等你一起回去...你快去,我去田里找蛋......” 这话让李云溪瞬间僵住,她扭头本想回一句“大可不必”,可那个聒噪的堂弟已经跳下田坎,走进田中...... “云溪,你怎么来了,太阳这么大,还提这么重的水,赶紧回去休息。” “娘,不重。” 李云溪把篮子放下,将水壶拿出来,给便宜娘倒了一竹筒水。 “哟,云溪,你不给大伯倒杯水?”远处,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站在另一头,正朝着李云溪笑。 这是李云溪的便宜大伯,李大虎,别人都称他笑面虎,因为他是笑着杀猪,笑着剥皮,笑着砍肉。 这地有点大,估摸着接近一亩半,女的一方,男的一方。 女的这方,李云溪只认得便宜娘,其他人...李云溪不认识。 她放下一壶水,提着篮子,走到另一头。 “堂妹...”李云杰从田中走出,“有吃的没?我饿了。” “没...喝水。” 李云杰接过李云溪手中的水,咕隆咕隆喝起来,喝完,他用手抹了下嘴角的水迹,只是手中有泥,不小心将他的脸画花了。 李云溪眼角含笑,将竹杯递给前来的大伯。 “大伯,喝水。” “哎!云溪长大了,懂事了!” 李大虎夸赞,“快回去,你才好,太阳有些大,莫中暑。” “爹,我感觉我中暑了。”李云杰噘着嘴,有些吃醋,爹一向对别家孩子轻言细语,对他和哥不是骂就是打。 “呵!臭小子,是不是又想挨打...”说罢,李大虎举着喝完的竹筒,假意要揍人。 不过,没打到! 李云杰在他手举起的瞬间,就跳到田坎上,还对着李大虎扭了几下屁股。 李云溪:...... “这臭小子...” “哈哈,云杰这屁股大,定好生养...”田中一男子打趣道。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对!对!好生养!” “云杰,你啥时候成亲呀?” “......” 第7章 秋收2 大概是瞧见侄女的红脸,李大虎瞪了他们一眼,“胡扯什么!”随即转头对着李云溪温柔道:“快回去,日头大!” 李云溪的红脸是被太阳晒的,可不是因为害羞、尴尬。 她也极为认同那几人说的... 晌午,送饭的活落在李云杰头上,饭菜有些多,大伯娘和堂姐也跟着去了。 而李云溪则是守着挑回来的稻谷。 稻谷一堆一堆铺在地上,李云溪很满意,这是她今年的口粮。 她摸了摸肚子,中午吃得太多,有些胀,想睡。 夕阳西下,李大牛几人坐在船上,朝着上华村慢慢驶来。 而李云溪正靠着墙壁,打着盹。 丝毫没有察觉,好几只鸟正在吃她的口粮,还有2颗稻谷已被蚂蚁拖入蚁穴中。 许是天气热,又或是梦见什么,她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 李云溪被一道“哞--哞”声吵醒,睁眼就瞧见一串糖葫芦,红红的、圆圆的,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哥?”她抬眼,惊喜地望着手持糖葫芦的人。 “云溪,快吃!面上糖都要化了...”一道慈祥的声音响起,“身体可好些?” “好多了!” 李云溪接过糖葫芦,起身让出凳子,与便宜哥哥一同站着吃糖葫芦。 眼前这位李婆子,是原主李云溪的奶奶,今年47岁,虽已半百,脸上还残留着精致的五官,可见年轻时,定然是个美人。 李云溪下意识摸了摸脸,不知她有几分像眼前人。 若是有个三分像,她就已知足,毕竟重活一世,谁不想有个好容颜... “你大伯呢?” 李云溪一手指着方向,一手拿着糖葫芦,嘴中还含着一颗,含糊不清:“婆上...” “你个贫嘴的丫头...” 李婆子笑着打趣她,李云溪也跟着傻乐,感叹这人真好看。 这时,大伯与大伯娘挑着稻谷一同回来。 瞧见屋檐下坐着的人,李大虎夫妻异口同声喊了句,“娘...” “嗯,碰见你爹了吗?” “在半路上碰到,他们上坡去了。” 两人将稻谷放下,走到李云泽身边,仔仔细细打量着,“大夫怎么说?” “哎!”李婆子叹了口气,目光满是怜悯,“还能怎么说,只能慢慢将养着,兴许哪日就会好。” “云泽...” 见李云泽听到他的声音,还看向他,李大虎深感惋惜。 这些年,他也陪着二弟,走过不少地方,找过许多大夫,皆是同样的话... 云泽很爱干净,也很听话。 与其他傻子不一样,他们是真傻,而云泽好似没有灵魂,一双纯洁的眼眸,毫无波澜。 他再次叹了口气,将心中的惋惜吐出,“娘,你在家休息,我去挑稻谷回来。” “嗯,喊你爹少挑点,他年纪大,比不得从前。”李婆子轻声叮嘱。 “嗯,晓得...” 李婆子拍了拍凳子,示意李家兄妹坐,她要去帮田氏做饭。 糖葫芦已经吃完,狠甜狠酸,李云溪很满意,若是不粘牙,她会更满意。 见她们都在灶屋忙活,李云溪也想进去看看,她前脚踏入灶屋,后脚李云泽就跟着进来。 被正在切菜的田氏看到后,将两人拦住:“别进来,你们守好稻谷,莫让别人来偷。” 田氏知道她的妯娌陈氏,十分疼爱两个孩子,家里的活都不让云溪做,也知道李云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李云溪。 所以李云溪很少进灶屋。 但田氏却没想到二弟妹,竟然将云溪养得四六不分,她可不敢让云溪进灶屋,她怕哪日云溪将房子烧了。 于是李云溪兄妹俩,坐在凳子上,化身望稻石,死死盯着院前的稻谷。 “哥?” 李云泽转头看向她。 “哥?” 见李云泽还是看着她,并不说话,李云溪便没说话的兴趣。 直到田氏出来,让她将稻谷码在墙角时,李云溪才发现,她这个便宜哥哥,力气很大。 昨日他抓住门框不放,李云溪还以为是李大牛不敢使劲,怕伤害到李云泽。 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而是李云泽的力气很大,这让李云溪非常震惊。 她毕竟带着前世的大力来此。 而李云泽没她这般经历,力气却如此大。 这完全超出李云溪的认知,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云泽,试图看出不同,同时又上手捏了捏。 可惜,她这个便宜哥哥,好像只是力气大了些。 她暗自傻笑,力气大点好,大点就不会被人欺负。 时光随着炊烟,袅袅而逝。 忙碌的李家人,踏着黄昏陆续归家,脱掉辛苦的外套,坐在四方桌上。 李云溪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上桌吃饭,她目光快速掠过众人,试图记住这些人物关系。 李家老爷子、李大虎兄弟俩、云豪兄弟俩、田氏的兄弟与她3个娘家侄子,还有2个李家族人,李天平、李天安。 满满当当11个人挤在一张桌上。 而李云溪这桌,反而没那么挤,李婆子、大伯娘母女,便宜娘和便宜哥。 另外帮忙的几个妇人,并没有来。 望着桌子,飘着香味的饭菜,李云溪再次咽下口水,尽管看着普通,但比末世,要强上几分。 随着李家老爷子一句“今日你们辛苦了...田家小子,动筷...”大家才纷纷端起碗... 米很碎,掺杂着黑豆,很香,李云溪接连吃了2碗。 陈氏见闺女胃口好,“还吃吗?再给你盛一碗。” 李云溪摇头,她其实还能吃,但米不够,算了,她手中有存货,回去看看能不能取点出来。 重来一世,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吃饱。 谁若阻止她吃饱,李云溪在心底暗笑,她不介意让别人尝尝,她的大力拳头! 吃完饭,田氏将桌子收拾干净后,李家老爷子开始分工。 “明日,老大、田家子侄不去地里,在家将稻谷脱粒。 老大媳妇在家做饭,明日老三媳妇回来帮你。 老二负责将稻谷运回来...老二媳妇你负责收割...” 随后,李家老爷子的目光扫过李云溪,他感觉这个孙女浑身气质变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孙女这次遭了罪,尽管还是不爱说话,背却比以前挺直,他望着李大牛,声音阴沉:“陈家那事,别急!等我们忙完秋收,再找他们算账。” 别看李家老爷子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但他年轻时,曾学过武、当过镖师。 只是成亲后,才将心按在家中。 陈家这事办的不地道,拖累孙女下水,订亲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得换,未免没把他放在眼中。 李家老爷子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多年不拿刀,让别人以为他拿不动了?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在心底磨着刀... 第8章 秋收3 杀了几十年的猪,让李家老爷子此时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眼神越发锐利。 众人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想啥呢?天都黑了!让孩子们回去休息,明日还得早起呢。” 李婆子拍了拍李家老爷子的肩膀,跟了他几十年,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婆子也对陈家人颇为不满,尽管同姓,她可不敢与他们为伍,怕沾污“陈”字。 她只是将李家老爷子,此时的怒气拍散,以免吓着孩子们... 回到屋中的李云溪,在床上打了个滚,这个家的氛围让她很满意。 前世、末世什么的、哼!通通都给老娘滚,她握紧拳头,哼!从此她就是李家云溪。 “咚--咚” “云溪...”李云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起身开门,一脸疑惑的望着李云霞。“堂姐?” “家里有客人,我过来挨着你睡。”李云霞已经洗漱完,今日跑上跑下有点累,田氏让她早点休息。 待她径直走进房间后,才发现李云溪还愣在门口。“云溪,怎么了?” 前世,李云溪没有姐妹,今生,也没有原身的记忆,根本不清楚,家中姊妹一般都睡一张床,这个比她大1岁的堂姐,经常与她同睡。 李云溪有些不理解,但她不能问,以免自己的异常被人发现。 “云溪--云溪”正当李云溪不知如何应付时,便宜娘将她解救出去。 “哎!” “堂姐,娘喊我,我先过去。”李云溪甩下一句话,拔腿离开。 李云霞望着李云溪的背影,喃喃自语:“云溪怎么叫我堂姐了?她不是一直叫我名字吗?奇怪、奇怪...” 尽管李云霞的声音有些小,但以李云溪的耳力,恰好听的清清楚楚。 李云溪有些紧张,以她目前的能力,若是被人发现异常,肯定毫无抵抗之力,但没多久,她就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解决办法,快步走向灶屋。 陈氏正在给李云泽洗手,这原是李云溪的活,她一边洗,一边不停地念道。 “云泽...你把昨日那话再说一次?” “云泽...你要是不喜欢陈家姑娘,娘不会将她娶回来。” “云泽...” 望着这一幕,李云溪有些动容,只是不知,这个便宜娘对原身是否也是这般温柔? “娘...”听了一会,李云溪就没兴趣,不知她叫自己来做什么。 “云溪啊,碗里有蛋,你吃一个,给云霞带一个过去,盆里有热水,快洗洗...” 陈氏的声音温柔、柔和且坚强,让李云溪有些不知所措,让她不自主的想起前世... “云溪,你怎么了?”陈氏见云溪发呆,便抬手摸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 陈氏这一举动,让李云溪倏然身子一僵,“娘,我没事。” “嗯,那就好!快洗...” “嗯。”李云溪三下五除二的收拾自己,然后狼狈的离开灶屋,陈氏的热情让她极为不适。 她站在院中,望着皎月,又看着身后的跟屁虫:“哥,你看月亮,是不是很美...” 李云泽:...... 李大牛自小脑子灵活,又勤劳肯干,妻子陈氏也是持家有道,娘家小有薄资,带来不少嫁妆。 双胞胎出生的第2年,李大牛就兴奋地修了这栋一进四合院。 4间主屋,两侧各有2间厢房,后院还有一排牛圈、水井等。 家中有4头牛,李大牛将其中3头出借给族人,就在眼皮底下盯着,不用自家喂养,另有出借费。 这一举多得之事,李大牛干了十多年。 他将牛喂好,提了一桶水,擦掉今日的疲劳,又检查儿女的房门是否锁好,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中。 陈氏正顶着微弱的灯光,缝补衣裳,不知为何,此时李大牛的眼睛有些酸涩。 “乐娘~”李大牛轻声唤着陈氏的闺名。 一声“乐娘”让陈氏有些恍惚失神,她一时岔心,绣花针刺入手指中。 李大牛见状,赶紧上前查看伤口。 “没事,下午你也没细说,大夫怎么说的?云泽他...”陈氏本有许多话,但瞧李大牛这神情,陈氏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的泪滴到白衣中...一滴一滴,悄无声息。 儿子那么好,可他竟然是个傻子... 李大牛紧紧抱着陈氏,心疼道:“儿子昨日说了两句话,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若他一辈子不能说话,我们多存点钱,给云溪招个上门女婿,儿子力气大,若有人欺负云溪,儿子定会狠狠揍他... 儿子肯定会好的,他以后肯定能说话的......” 听墙角的李云溪,翻了个白眼,瘪了瘪嘴,上门女婿?欺负我?呵~是自己的拳头不够大?打人不痛了?需要别人帮忙? 李云溪蹲在墙角,直到屋中传来“窸窣”的脱衣声,她才起身捶了捶腿,回房休息。 若问她为何听墙角,李云溪肯定回答,她只是路过...... 清晨的阳光十分柔和,李大牛早就踏着朝露,牵着牛去地里。 作为李家唯一能晚起的人,此时正在敲响暂时可以晚起之人的房门。 “笃~笃” “砰~砰” 李云霞的到来,让李云溪一整夜都没睡,李云霞走后她才闭眼休息,这会又被敲门声吵醒,顿时有些烦躁。 在开门瞧见李云泽的瞬间,心头的烦躁消了大半。 这是原身的哥哥,是他将自己从河中捞出,自己得忍让几分。 嗯?河中?捞出?一个傻子会游泳? 想到这里,李云溪顿时浑身冒出一股阴寒,她拉着李云泽,上下打量,又左右观察...见李云泽还是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盯着自己。 李云溪暗道,难道只是一个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算了,别去想,他即使有异常,也是原身的哥哥,自己的救命恩人。 此时家中只有两人,没人给他穿衣服,也不知他怎么穿的,衣服松垮的搭在身上。 李云溪练了好几日,才学会穿这里的衣服,她不知此时是哪个朝代,即使知道,以她的文化水平,也不会知道皇帝是谁,历史的滚轮将滚向何方。 顶着8月的太阳,里2件,外一件...一个字--热! 她此时有点怀念,只穿一件衣服的夏天。 将便宜哥哥的衣服整理好后,就让他在外面坐着,李云溪又从衣橱中给自己寻了一套青色的衣裳,换好后才出门。 看着日头,此时应该才9点多,也就是辰时。 院子很干净,不知是谁打扫的,堂屋门锁着,灶屋也锁着,她有点饿,想起昨日娘的交代,让他俩去大伯家吃饭。 她拉着便宜哥,走到左方围墙,听里面的动静。 嗯,是的,李家三兄弟的房子,是挨着建的,李大牛家刚好夹在中间。 左方是大伯家,右面是三叔家。 若非李云溪这会饿了,她实在不想过去,田氏给她甩的几个眼刀子,她还没忘呢,作为重生+穿越人士,志气她还是想要的。 今日定要找陈氏拿到屋中钥匙,不然渴了,喝口水都要去别家..... 第9章 陈小梅挨打 今日李大虎家中十分热闹,打谷声一声接着一声。 李云溪刚踏入院中,一个巨大的木桶就映入眼帘,李大虎与田氏兄弟-田平,手举着一把稻穗,正卖力地在木桶边缘摔打。 有几粒稻谷溅在她身上,她轻轻捻起一粒稻谷,闻了闻,嗯,是肚子饱饱的味道。 “嘭--嘭--” 沉重的敲打声,在院中此起彼伏,田氏正巧看到两人,忙招手,“云溪,快进来吃饭...” 李云溪看着碗里的饭,真的,数都数得清,到底有几粒米,好在有几个饼子垫肚,不然喝完这碗饭,她去趟茅房就饿了。 半晌后,李大牛牵着牛,带回今日的收获--几捆稻谷。 李云溪有些疑惑,他们为何不在地里打稻谷,然后再挑着谷子回来呢... 李大牛顶着满头汗水,带着一身热气,走进堂屋。 “云溪,今日好点没?” 李云溪点头,除了没吃饱,身体倒是好了不少,若再多吃点,她应该好得更快。 田氏瞧见李大牛回来,打算过来说点事,正好听到父女俩的话,她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就落个水,躺都躺了好几天,自家闺女天不亮都出门干活呢。 真当她是金疙瘩,不过是个赔钱货... 不过她抱怨归抱怨,一点没耽误她开口:“大牛,一头牛拉稻谷,忙不过来呀,你再牵一头牛回来,这样快点。” 这话让李大牛有些为难,“大嫂,那三头牛都借出去了。” 田氏当然知道借出去了,但用牛拉稻谷,总比儿子挑回来要省力多了。 “我今早看到三叔家,地里稻穗都割完了,有头牛不是借给他家吗,你一会看看他们还用不用,不用就牵回来。” “成,一会我去瞅瞅。” 李云溪瞥了眼田氏离去的背影,哼,刚刚听见她在灶屋,骂自己是赔钱货... 李云溪收起眼底的情绪,对着便宜爹道:“爹,一会我帮你牵牛。” 李大牛放下竹筒,摆手笑道:“日头这么大,就在家带着哥哥,莫要乱跑。” “爹,那将灶屋钥匙给我,我回去烧点热水。” “成,烧水时看着点火...”李大牛觉得女儿病好了后,像似变了个人,但他也没细想,这一天天的,活多的很呐。 他将钥匙放在桌上,“这把是堂屋的,这把是灶屋的,烧火时看着点,别离人,爹上坡去了。” “嗯。”李云溪兴奋的拿着钥匙,准备回去弄吃食时,看到桌上吃完饭的碗。 算了...还是洗完碗再走。 她将钥匙放在李云泽手中,语气严肃:“钥匙拿好,不许给别人,它在你在,懂?” 李云泽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她。 0-0-o.o四目相对,李云溪败。 李云溪带着便宜哥哥,在灶屋翻箱倒柜,寻找吃食时,水溪村的陈家也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不过今日没几人看热闹,村民都在田里忙着收割稻谷。 陈大牛家中此时只有陈家老娘和陈小桃母女,家中男丁在地里收稻谷。 “娘,这事是二哥亲口说的,也是你点头同意,说好的将小梅嫁进李家,怎地!这才一天时间,就变卦了? 小梅的名声都被毁了!她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小梅你这个娼妇,你还有脸见人啊?还不如一头撞死!” 说着,陈三牛一把揪住陈小梅的头发,将她往地上使劲撞。 那一声“咚”,惊得两人久久合不拢嘴,好一会才回神。 瞅着陈三牛毫不留情,死死提着陈小梅的头发往地上撞。 陈大牛的妻子王氏,这会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平日也是个泼辣货,但遇上陈三牛这不要命的玩法,完全没招。 她再混不讲理,可从未这般残忍地对待自家儿女。 “老三,住手!这跟小梅何干?” “老三,小梅都流血了...” “老三...” 看着侄女额头鲜血直流,王氏不停的劝说,可陈三牛听不进劝,王氏是真怕人死在自家屋里。 但她又不敢上前拦人,只好将目光放在婆母身上。 早在陈三牛来时,她就让小桃去喊人,这会只盼当家的早点回来。 “老三!够了,当着我的面,你闹什么?”陈家老娘死死盯着陈三牛,恨不能一刀剐了他。 跑到她跟前打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早知如此,当初生下他就该把他摁到尿桶里。 见陈三牛还是我行我素,陈家老娘一怒之下,将茶碗甩在他身上。 这才让陈三牛停手,此时的陈小梅,已经昏迷,满脸都是血,软弱无力的趴在地上。 “娘!这死丫头名声都毁了,不如直接打死。” 陈家老娘气得捂住胸口,大声吼道: “放屁,什么名声毁了?是李家下定了?还是他们下定后退亲了? 没影的事,你胡扯什么名声?” 陈三牛可不管下定没下定,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陈小梅嫁进李二家。 陈三牛昨晚想了一夜,觉得李家这门亲事当真是好,好得不能再好。 只要小梅嫁进去,那边只有一个儿子,又是个傻子,那李二家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啦... 房子、地、牛、镇上的铺子通通都属于自己的...哈哈哈... 听说李二家还有个闺女,长的十分可人...将来卖了也是一笔钱啊。 所以陈三牛只想将人嫁进去,好掌控李家,他斜眼看了一下,趴在地上只有出气没进气的陈小梅,起身踢了一脚。 若这个死了,就换人,反正他家还有女儿。 想通这点后,陈三牛也没管陈小梅,他走到陈家老娘身边,“娘啊!是您说李家是门好亲事啊。” 他知道凭他一个人,想将陈小梅嫁过去,很难,很难。 但杏儿那丫头说,只要陈家一起出力,或拉上整个水溪村,这事才可能成! “娘!你得出个主意呀,你想呀,小桃夫君是个读书人,杏儿这丫头吧,你瞧她那犟脾气,牛都拉不动,以后嫁了人,自家能沾到什么好处? 但小梅她不一样,她听话,若是她嫁进李二家,那往后李二家的一切不都是我们的吗? 小桃给你带来名声,小梅给你带来钱财,往后,您就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 陈三牛刚凑近时,陈家老娘满脸都写着嫌弃,但随着陈三牛给她画的饼子,皱纹都跟开了花似的,嘴角翘的老高。 她突然发现,曾经万分嫌弃的儿子,今日是越瞧越顺眼,她嗔怒道:“还不快点将小梅扶起来...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第10章 陈三牛找茬1 李云溪从柜中翻出4个鸡蛋,又觉得吃不饱,又舀了几碗米出来。 前世的粮食,都是靠她抢的,虽然她不太清楚粮食是如何生长,不过就算她知道,她也没那条件种。 但如何做饭,她还是会! 将鸡蛋和米洗净,扔进锅里后,她才有空关注身后的跟屁虫,“你会点头吗?” “你看我的头,这样做。” 李云泽:...... “点头,就是头一上一下啊...” 李云泽:0-0 李云溪n次失败后,还是给便宜哥哥舀了一碗干干的饭,又剥了一个蛋扔进他碗中。 “快吃,要是爹娘问起,你就点头,知道吗?”李云溪还是没有放弃,要将这口锅甩到便宜哥哥身上。 殊不知,隔壁的水溪村也在酝酿一口大锅,准备将两人装下。 “云溪~” “欸!”李云溪吞了一口饭,应了一声。 “你们在家呀?”李大牛将牛牵到阴凉处,才走到堂屋中。 “爹,吃蛋,水壶有水,我加了一点盐。” 李云溪觉得她既已占据这具身体,就应该当个好女儿。 “嗯。”李大牛露出一副幸福的笑脸,他喝着水,感慨女儿长大了,知道孝顺自己。 “爹,哥哥今日点头了。” “什么?”李大牛激动得杯子差点都掉了,“你哥今天点头...怎么回事?” “我拿蛋时,哥哥就指着旁边的米,我问他是不是想吃?哥哥就点头。”李云溪边吃边说。 李大牛在女儿说话时,就一直盯着儿子看,他深信儿子一定会好,这些年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他都没有放弃这个傻儿子。 那日他听到儿子说话,半夜蒙着头哭了许久,今日儿子又点头,是不是说明,儿子一天比一天好? “云泽,你点头让爹瞧瞧...是不是没吃饱?中午爹给你弄肉吃...” 就在李大牛喋喋不休中,李云泽点了头,惊得李云溪手中的筷子掉了,她都没有察觉。 “他...” “他...他是不是点头了...” 李云溪只想找个人背锅,刚刚李云泽根本就没点头,反正他是个傻子,又不会说话,这样的人,完全是为背锅而生。 结果,他竟然点头了... 李云溪张着嘴,脑袋嗡嗡的,傻子竟是自己? 隔了许久,李大牛才恢复激动的心情,对着李云溪道:“以后,你哥想做什么,就让他做。” 李云溪张着嘴,机械的点头。 今日的冲击有些大,她要回去静静...... 李大牛满脸荣光的跑到隔壁大哥家,让田氏单独给儿子做一份肉,他认为儿子是听见吃肉,才点头的。 若不是今日忙,他定要在家亲手炒一份肉给儿子吃。 丝毫没有注意灶屋中,田氏那咬牙切齿的脸。 一个傻子,竟然想吃肉!想吃屁! 将便宜哥哥哄去睡后,李云溪才回屋,将门闩扣着。 她躺在床上,回想李云泽的异常,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才作罢。 望着手心,这才是她该关注的,说不定她重生,靠着就是这个。 感觉自己能取出东西,她赶紧起身在屋中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人,才将里面的东西轻轻拿出来。 她是真怕了,害怕这诡异之事被人发现,再落得前世那般下场。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可不敢轻易试探人心。 望着堆在地上的物品,李云溪化身一只勤劳的蜜蜂,欢快地整理。 前世她死的那日,打劫一辆车子后,发现车厢里全是物资,但又带不走,那时她就在想,若是她有一个储物袋,就能将这些东西全部带走。 就在她开箱时,不小心划破手掌,这才发现手心的异常。 那时她太兴奋,太激动了...整个人都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根本就没看木箱里的东西,只是一股脑地将它甩进空间,然后跑回家与父母分享这份天大的喜悦。 呵~李云溪坐在地上,自嘲着,这哪里是喜悦,分明是催命符。 他们的爱,不过是为了哄骗自己,为他们卖命罢了。 所以啊,她死了。 她现在是上华村李家云溪。 2-3平方的储物空间,能装的东西不多,但也不少,一半都是顶饿的压缩饼干,2个医药箱,一些书、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前面的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剩下的全是粮食种子,而且还有种植全科与植物大全... 天呀,这可把李云溪乐坏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要穿越,这才将种子送给自己?黄花花的玉米呀,妥妥的高产之物。 前世就2-3个粮食基地,靠着玉米养着1亿多人。 难道自己是天选之子? 呸!李云溪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好的命,车子是朝着禁区驶去,大概是里面新建的基地,这才让自己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更何况,车厢里那么多东西,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她只拆了一个木箱... “呜呜呜....” “李大牛...” “李大牛出来....” “滚出来...” 外面嘈杂的声音,吓得李云溪一个激灵,她赶紧附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有一群人在她家门口叫唤。 先不管,先将东西收起来,放储物袋?不行!万一拿不出来? 放外面?不行,若被人发现,解释不清楚。 李云溪站在门边跺了几脚,该死!来不及细想,外面的人已经在撞门。 她快速将东西收进储物袋,就在她准备将黑匣子收进去时,门突然被撞开! “哐...当...” 吓的李云溪手抖了下,这下好了,储物袋又只能看,不能用了... 她一脚将木匣子踢到书桌下,这才开门出去,她已经听到大伯说话的声音,她倒要看看,是谁吓得她手抖! 她开门才发现,李云泽已经站她门边,呆呆的望着院中的人。 “你们水溪村想干啥?胆肥了?敢来这里嚣张??”李大虎站在门外,举着木棍,指着一群人道。 陈老三朝着门边走了几步,一脸阴沉,“李大牛的儿子,那!站着的那个,非礼了我家姑娘,你说我要干啥?” 李大虎闻言,脑袋有过几息的空白,竟有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他气得满脸通红,“放你他娘的狗屁!你家姑娘打架,把我侄女推下水,要不是我侄子将她们拉起来,两人早就喂了鱼。” 随后,李大虎举起手中的棍子,朝着陈三牛身上乎去! 陈三牛被突如其来的一棍,打中肩膀,若非后面有人,他差点摔倒在地。 他妈的!好痛!骨头都断了... 他顾不得疼痛,赶紧向右移了几步,因为李大虎又举起木棍,朝着他身上招来。 他瞪大眼睛,满脸的惊愕,不敢相信李大虎竟敢对他动手,这与他算计的不一样,没想到李大虎此人当真难啃。 但是,小梅嫁进李家后,他早晚要面对此人,他朝着财神爷借了个胆子,怒吼:“还不上!他们就几个人,怕个吊!” 陈三牛似乎觉得人多就会胜利。 第11章 陈三牛找茬2 跟陈三牛一起来20几人,都是些偷奸耍滑、寻衅闹事之辈,见李大虎打人,顿时退出好几人,显然他们见识过笑面虎的威名。 大部分人觉得对面才4个人,他们这边人多势众,又被陈三牛的大饼吸引着,便举着木棍,朝着李大虎、田平几人身上打去。 顿时场面十分混乱,你打我一棍,我敲你一下,李云溪从门边取出2根木棍,递给李云泽一根。 不管李云泽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今日必须出手,不仅他出手,她也要出手,因为李大虎几人肯定打不过。 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人,一句一句道:“去打那些人,晚上给你肉吃!” 说罢,李云溪抬腿往前,这些人真该死!她把动手的理由都想好了。 ‘这些人打上门,她很害怕,但看见有人欺负哥哥,她便忍不住上前帮忙。’ 毕竟李家祖传力气大,她力气大点也没什么毛病。 这个理由,哈哈,李云溪自认非常完美。 若非这具身体才9岁,实在瘦弱,放在前世的9岁,理由都不用找,定能把这群人打出残血。 还未等李云溪走上前,她就瞧见一道灰影冲上去。 挖草`这,李云溪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在人群中挥着棍揍人的灰影,那是便宜哥哥? 天!这个便宜哥哥什么来头?这么凶狠,一敲一个准,太凶悍了! 哎呀~那人牙齿都打出来了...血糊了一脸,居然还有人当场尿了... 一棍一个,太凶残了!!! 李云溪倒退几步,直到挨着墙壁,才捂住鼻子,在心底狂笑! 李云泽冲过去时,陈三牛可没把他放在眼里,但这是能下金疙瘩的母鸡,暂时不能伤害。 来时他都已经交待,趁他们都在忙地里的活,先来抢一波! 没料到李大虎在家,也没想到这个傻子,力气如此大。 他躺在地上,捂住腿,妈蛋!那傻子傻吗?一点都不傻,竟然敲了自己3棍,陈三牛收起眼底的狠辣,看来自己得换个路子,硬来行不通。 他望着眼前的红砖青瓦,是那么的好看,暗道,终有一日,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从李云泽上场到收手,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除去开始退出的4人,剩下的人,此时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惨叫声不断。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就已经结束。 李大虎挨了一棍后,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他瞳孔微大,嘴巴微张,望着灰衣男童。 那灰衣男童每敲一棍,似乎都敲在他胸间,“嘭-嘭!” 他握着木棍的手,松了又松,紧了又紧... 就连田平三人,都在暗自咽口水,暗暗想着,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这个傻子...呸!不是傻子,是大侠!威武神勇的大侠! 待村长、李大牛几人赶来时,现场只剩一片哀嚎声。 看着村长几人神色慌张匆匆赶来,李大虎吐出一口浊气,侄子如此威猛,白喊人了。 李云溪从李云泽挥棍起,就一直盯着他,他的双眼真的没有波澜,唯有见到棍上的血,才有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恢复无神状态。 她十分费解,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只要他听话就好。 在听到外面奔跑声时,李云溪就将木棍递给便宜哥哥,一脸害怕的模样,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李大牛听到有人找茬,急忙往家里赶, 跑得太快又太急,此时他满脸通红,跨进院中,眼神就自动落在儿女身上,见他们安然无恙,这才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上华村村长李安兴开口询问,他是上华村的村长,更是三个村的里正,也是族中长老之一。 与李家还未出5服,是李老头的堂兄之子。 李大虎几人这才恢复清明,叙说刚才之事。 聆听经过的几人,眼睛不断瞄向李云泽,而叙说经过的人,也在瞄他。 可惜几人都白瞄了,当事人还是那副无神状态。 李村长又看向地上的人,十分气恼,水溪村的人太没脸没皮了,他们就那样四仰八叉地躺着,不断哀嚎,脸上毫无羞愧之色。 仿佛他们才是受害者。 若今日是他,定要打得他们爹娘都不认识,一群不要脸的货,敢跑到上华村撒泼,简直活腻了。 李村长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愤怒,他深吸一口气,视线对着门外,“去喊你们村长和陈家人来。” 躲在门外当孙子的4人,这才回过神,忙不迭地的跑了,今日便宜没占到,反惹一身骚,悔呀!痛心疾首的悔! 随着他们几人的离开,傻子不傻了,傻子打人啦,瞬间传遍三个毗邻的村庄。 李村长任由他们哀嚎,径直走到李云泽身边,从头到脚捏了个遍,“你带他去镇上,大夫怎么说?” 李大牛的脸早已没有之前的慌张,取而代之的是高兴,是欣慰,“大夫说,慢慢将养,说不定会好。” 闻言,李村长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那就好好将养,这小子力气大,若是恢复神志,将来定前途无量。” “欸,会的,我会的。”随后李大牛又看向大哥,关心道:“大哥,你们没事吧。” 李大虎咧着嘴大笑:“我能有啥事,全靠大侄子厉害,你可不知道,那真是一棍子就打趴一人啊...我还未出手,人都趴下了...” 待村长几人在堂屋坐下,田丰才跑回来,“小叔、哥,你们没事吧?” 陈三牛带着一行人来时,李大虎便让田丰去喊人。 田丰先是去了最近的村长家,又碰到半路回家的李大牛。 又担心这几人打不过,他又跑到坡上喊了一圈人,这才满头大汗牵着牛回来。 随着田丰的归来,上华村的村民,一个个拿着木棍也跟着进来。 瞧着地上哭嚎的人,村民本想落井下石,但瞧着他们过于凄惨,村民于心不忍,只是吐了几口浓痰,并未动手。 站在木梯上,趴在墙上偷看的田氏,眼睛瞪得鼓鼓的,视线一直放在李云泽身上。 直到李大牛回来,她才松了口气,对扶着木梯的李婆子道:“娘,大虎没事,二弟回来了。” 李婆子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那你下来,我过去瞧瞧。” “娘,你去休息会,我去瞧瞧,那边人还多着呢,万一把您磕着碰着了。” 李婆子摆手拒绝,二牛都回来了,老头子肯定也快到了.... 待李婆子离开后,田氏愣在墙角沉思许久,才自嘲道:‘这都是命啊!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得!’ 她看向自家的红砖青瓦,瞧着比隔壁的气派几分,这才走进灶屋,再次切起肉来。 这些人定要留下吃饭,怕要多做些才行...... 整个李大牛家,不断传出哀嚎与笑声,许多村民都趁着空闲,跑来瞧瞧李大牛家的傻子。 见傻子一如往常,便又去瞧地上的泼皮。 都不知这些人哪来的胆,就算没有傻子,李家也不是好欺负... 第12章 陈家老娘 整个李大牛家,不断传出哀嚎痛哭与笑声,许多村民趁着空闲,也跑来瞧瞧这些泼皮。 他们都不知这些人哪来的胆,就算没有傻子,李家也不是好欺负... “这些人都是水溪村的吧?” “对!陈三兄弟、王二麻子...这些人都是水溪村的,平时偷鸡摸狗,不干人事!” “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我家挨着水溪村那块地,你们知道吧,种的玉米,被他们糟蹋得只剩几根。”说话的那位大婶,还是有些气不过,又去踢了那几人一脚。 “哎哟,别踢了,别踢!不是我偷的,是赖三干的!”被踢的那人赶紧解释。 “娘的呐!还真是你们干的!三叔,你们都听见的,一会可得为我作证啊,不行,我要回去喊当家的来...”说完,那个婶子就风风火火跑了。 很快,水溪村就来人了。 这会正是未时初,顶着烈日,陈村长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群后生。 他们脸上的汗水都被晒干,留下乌黑的泥渍,带着满脸的怒火,走到上华村,走进李家。 若非怜悯陈三牛家中几个娃,陈村长早将陈三牛赶出水溪村,一天天净给他找事! 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 陈村长怒气冲冲地走进院中,四处寻找陈三牛,找到他后,跨步走过去,狠狠地踢了几脚,破口大骂。 “你来这里干啥?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吗?” 陈三牛捂着被踢的地方,口中直呼,“痛!村长!痛!” 陈村长气得眼睛通红,“你说!你来这里干啥?啊?”说着,陈村长又抬起脚,再次踢向陈三牛。 这一脚比上一脚更用力,仿佛要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在陈三牛身上。 陈三牛只能无助地躲避,但他腿本就受了伤,一动就痛,爬都爬不了,哪能躲过陈村长的怒火。 突然,陈村长一脚踢到陈三牛的下巴,只听得一声闷响,陈三牛的身体猛地龟缩成一团。 他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血中好像有颗黄花花的牙齿。 陈三牛痛苦地捂着下巴,鲜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流出,脸因为疼痛已经扭作一团。 跟着村长一起来的人,这才开始拦人。 “村长,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众人急忙拦住陈村长,生怕他再下重手。 陈三牛瘫在地上,满嘴是血,惊恐地看着陈村长。 陈村长望了眼陈三牛,又看向趴在地上的其他村民,万分痛心,这些全是村中的壮汉啊! 一天天正事不干,净做些上不得台面之事,他实在气不过,又指着陈三牛骂道。 “你个混账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不用吃饭?你带着他们来做啥? 地里的粮食不要了??田税不交了?你瞅瞅你自个!你要是拉上他们去地里干活,老子都敬你是条汉子!” 陈村长这口怒气实在咽不下,他只觉得胸口被一块石头死死压住,呼吸有些困难,看着陈三牛,忽然觉得他黑了不少,然后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村长!” “村长晕了!快喊大夫!” “......” 李云溪被匆忙回来的亲娘赶回房间,不许她出现在院中,她只好趴在窗户边,仔细听外面的热闹。 这一出大戏,看得李云溪直呼过瘾,她好想冲出去告诉外面的人,别担心!你们村长是装晕,人没事。 但想想还是算了,人家一把年纪,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晕个几秒几分也是正常的。 嗯,这杯绿茶好喝又解渴! 李村长瞧见也暗笑一声,这个老东西,装晕都装出经验了。 若把这本事用在调教那些赖皮身上,哪还有今日这等事。 “日头大,陈村长这是一口气没上来,快扶他进来喝点水,歇歇。” 随后,李村长又点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将地上那些人,拖到阴凉处,可别中热了,其他人就散了,该干活干活去!” ------ 前几日陈家热闹无比,今日的李家也不甘落后,大有赶超之意,不过这热闹与当事人无关。 当事人差点被李云溪给掐死。 “谁让你动这些的?啊!” 李云溪就悄悄去了一趟茅房,在茅房沾了一身味,味还没散,家就被人偷了。 她那位傻哥哥,趴在地上,已经把木匣子打开了... 急得她想都没想,一脚就踢上去,可惜这具身体过于柔弱,没有将李云泽踢开。 面对一个傻子,李云溪是想气都气不起来,坐了好一会,都把自己气笑了。 李云溪将门闩扣下,见人都在堂屋,也无人关注她,这才将木匣子中的东西取出来。 一张羊皮卷。 她将羊皮卷展开,两人就趴在地上,研究上面的内容。 她越看越心惊,这...这不是前世她得到的那份“武功秘籍”吗? 说是武功秘籍,不过就是两个小人打架的招式,小人身上还有一些箭头符号。 当初她刚得到时,十分兴奋。 炼完左小人,又炼右小人,这才在吃人的末世存活下来。 但眼前这份功法更加全面,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李云溪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原由。 罢了,既然得到了,她岂能不练? 既然都能再活一世,那这个功法再次出现,李云溪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就在李云溪发愣之际,李云泽已经按照左小人练了起来。 瞧着还像那么回事,李云溪也没计较,这份功法如此破旧,肯定很多人练过,那再多一人炼,也没什么。 何况她也是借着李云溪的身体复活,就当报答这一借之恩吧。 “错了!这样炼,再下蹲一点点...头向上仰45°...” 就当两人沉浸在第一招式时,外面响起一声尖叫,吓得李云溪赶紧竖起耳朵听。 “儿啊,这才半日的功夫,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打的?可怜我的儿啊...呜呜呜... 我命苦的儿啊...你爹死的早,没人护着娘俩啊...” 陈家老娘此时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大半是心痛她还未见到的钱财,一小半是心疼这个儿子。 三儿被打的是真惨啊,下巴,衣服上全是血迹,腿好像也不能动弹。 她看着儿子,又看向周围的村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怀疑。 这样做,真的能得到李家的一切吗? 但戏已至此,她必须接着唱下去。 “我可怜的儿啊!李家凭着家里有个秀才,就这样折腾你啊....” “我可怜的孙女啊,被李家傻儿子欺负,被逼得上吊啊...” “老二,快把我孙女抬上来....” 第13章 碰瓷 李家与陈家这事,李村长从头到尾都知晓,他也时常听闻,陈家有些蛮横不讲理,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地步,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李村长气笑了,嘴角抽了抽,也不管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妇人,仿佛那就是一个笑话。 他将视线移到陈村长身上,眼神中带着质问与嘲讽。 陈村长顿时觉得这张老脸都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被陈家这一家子踩在地上,来回摩擦。 难道是这些年,自己给陈三牛一家脸了? 若不是看在陈三牛他家妇人、娃可怜,并且他也只是在村里招摇,并未犯过大错,自己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竟然将脸丢到外村,他难道不知道,水溪村原本属于上华村吗? 连村长之位也是李家瞧不上,才轮到自家村的吗? 陈村长在这一刻,真想抽自己几巴掌,恨自己心软,更恨自己为何,不早日掐死陈家老娘! 这时,陈二牛夫妻抬了一个人走进来。 “啊~~” “天啊!这是谁?脸上全是血...” “这是撞墙撞的?” “这是李家逼得?” “呸...胡说!李家逼她做什么...” 李村长也被这人惊出一身汗,赶紧起身眯着眼瞧了一会,才指着木板上的人道,“掉下河中的是这人?” 陈村长闻言,也才仔细看木板上的那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他指着那人,手指颤抖,嘴角不断蠕动,“这,这....” 陈村长瞧清那人模样后,是真晕了。 好在,张大夫之前就请来了,一直没有走,几根银针下去,陈村长就缓缓睁开眼睛。 他抬眸望着四周,觉得他们都在笑话自己,他50多岁的人,除了爹娘死时哭过,何曾掉过一滴眼泪。 此时他半蹲在地上,靠在李村长腿上,哭了起来。 他是真的哭! 在看清躺着的是陈小梅后,他那份杀人的执念更加强烈,陈村长不仅想掐死陈家老娘,更想掐死陈三牛。 李云溪不明白他为什么哭?又不是他家闺女撞成那般,哭什么哭,陈二牛都没哭呐。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认出木架上的人。 她并非陈二牛家的杏儿,也不是陈大牛家的小桃,而是陈三牛家的小梅。 李云溪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听别人提过,她是被陈家2个姑娘撞进河里,具体是谁,她不清楚,也没有见过。 “那天,撞云溪下水的,是大房和二房家的姑娘,跟三房有什么关系?” “对!还是我上前帮着傻子,把两人拉起来的...” “这陈家要干嘛?” “哟!这你还看不出来?这是瞧上李家了呗,陈三牛那见钱眼开的性子,谁不知道! 在村里过个路,他都要偷几根菜叶子回去,瞧着人家是个傻子,就好欺负罢..这是想赖上李家....图李家的银钱...” 说这话的是水溪村的村民,跟着陈村长一起来的,起初,他还以为两村之间闹出什么大事呢,结果竟是这种屁事。 他可不管丢不丢脸,家丑外不外扬,嘴巴都没有歇过,将陈家那点破事说了个遍.... 也就陈村长心善,换做他是村长,早将陈三牛一家赶出去。 “天...这么不要脸?” “屁!他哪有脸?县里那经常撞马车的二麻子都知道,先撞马车受了伤,才有脸要钱,他倒好,马车都不去撞,直接跑来要钱....” 听到这里,李云溪这才理清楚是非曲折! 她直呼这个陈三牛是个人才,若他在末世,指定能混到大结局。 这不是碰瓷,碰瓷的人,都还有个“瓷!”他这是连“瓷”都不要了,还不如直接上手抢,大家还得高呼一声“好汉!饶命!” 人家山匪、劫匪明摆着抢,他这是把抢写在脸上,身上却披着道衣??? 陈二牛两口子在村民的指指点点下,脸不知是晒红了,还是羞得!从脸到耳到手,都是乌红乌红。 两口子此时已经有些懊悔,不该来,真的不该来! 李家这事,本来都与他们无关了,为何还要掺和进来? 这要是影响到儿子娶妻该怎么办? “嘭--啪--” 突然,一个茶碗重重摔在陈家老娘身上。 “哎--哟” 陈家老娘被这突如其来的茶碗吓得尖叫一声。 这个茶碗,这一声尖叫,打破院中的喧哗,也让村民的目光再次聚集到陈家老娘身上。 陈家两口子更是吓得惊慌失措,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陈村长喘着粗气,指着陈家老娘破口大骂。 “你个死老婆子,你想干啥?你的脸呐......老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你就不怕陈老头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找你和那个畜生算账吗?” 李二牛和李大虎一直站在李村长身后,沉默着,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但若让李大虎来处理,肯定先将这个妇人打死。 毕竟笑面虎的威名又不是吹出来的。 李村长这会十分同情陈村长,碰到这样的赖皮蠢货,任谁都会感到无可奈何。 但这事又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 李村长起身,走到屋檐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陈家老娘身上,语气冰冷,“你想做什么?” “那傻子坏了我家姑娘名声,他肯定要把人娶了。” 陈家老娘觉得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只有将那死丫头嫁进来,才能对得起她的付出,所以她也不顾周围的嘲笑,脖子一梗,硬着头皮道。 “娶谁?”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句。 “当然是小梅,还要八抬大轿来娶,聘金得20两....” 此话一出,真真是相当炸裂,在场的人都望着陈家老娘那一张一合的嘴,好一阵都没有反应。 随后,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全场爆笑.... “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 李村长也气得笑出了声,李家开始是要娶,是你陈家推三阻四,现在还要换人? 到如今陈家老娘还是那副嘴脸,当真是家养的老鸭子,嘴硬着呐! “报官吧!云豪!去县里报官!”门外一道声音传来。 听到声音,村民纷纷让出一条路。 走进来的是位穿着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在一众村民的对比下,一眼就能瞧出,这是位读书人,毕竟庄稼汉一般都比较粗糙黝黑。 而此人,面色白皙,模样俊美。 李云溪顺着窗户缝隙,瞄向那人,这人实在有些秀气,简直跟李家老奶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当真是风度飘飘,气质非凡,难怪能娶到县城里的姑娘。 随着李中兴的进来,他身后又出现两位与他衣裳十分相似的男子。 李中兴扭头对着身后两人,语气有些歉意,拱手作揖,“让两位兄台见笑了,烦请两位兄台做个见证,我处理一下事情。” 其中一位锦衣男子面带好奇,兴奋道,“无碍!你尽管先忙。” 李中兴拱手,又指着陈小梅对张大夫道,“张大夫,麻烦您给这位小姑娘瞧瞧。” 张大夫颔首,急忙招呼人将她抬到阴凉处,他又一脸担心的跟过去,暗自祈祷这个小姑娘,千万要挺住,可别没被亲爹打死,却被太阳晒死了。 第14章 秀才李中兴 站在李大牛家门外,一直听里面动静的陈杏儿,此时也有些慌张,若这事真报了官,肯定是陈家理亏,自己爹娘跑不掉,那自己呢? 她急得原地打转,哎!三叔这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当真废物! 他还不如直接将陈小梅扔进李家。 这下可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杏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突然瞥见旁边伸头往李家张望的男娃。 有了!有办法了! 水溪村、与上、下华村并排建在一块山坳处,村子前后皆是梯田,三个村的田地都挨着的,村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用特意宣扬,只要站在山坡上,朝着梯田大声吼几句,就能传遍三个村子。 她要喊人来...而三叔家的富氏是最好的人选。 陈杏儿在围观的村民中,寻了个水溪村的娃,掏出2个铜钱递给他,“快去地里找我三婶,就说他们要把我三叔送到县衙里,喊她快来!” 那男童得了铜钱,咧着嘴一口答应,随即就兴高采烈地跑去喊人。 陈杏儿又觉得这般不够,又以同样的方式,找了个男娃去喊陈大牛来。 陈大牛一定会来,他的未来女婿可是上华村的人,若是此事闹到张家,呵呵,不知道这张家还会不会娶...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若他们非要去报官,那自己只能出手,拖到三婶、大伯他们赶来...... 陈二牛原本就有些后悔,李秀才的出现,以及那句“报官”,让那股懊悔彻底占满陈二牛的心头。 “村长,我们...我们知错了,我这就走,我们,我们就是抬个人,小梅是他爹打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陈二牛颤抖着语无伦次,一边说一边拉着自己的妻子,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二,你敢!你敢走,今个起,你就不要认我这个娘。” 陈家老娘见二儿子要走,心里顿时慌了,他要是走了,靠着陈三牛那副死样,村长又不站在自己这边,她怎么办?这些人岂不是要吃定自己? 想到这里,陈家老娘便起身,扒拉着陈二牛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娘,松手...”陈二牛看着死死拽着自己衣服的老娘,心里也是又气又急,他留在这里干啥?让人瞧笑话吗? 他家2个儿子都还未娶妻,这样一闹,那以后儿子还能不能娶上媳妇? 为了儿子,陈二牛也只能委屈亲娘,他试图掰开老娘的手,可陈家老娘却越发用力。 “娘,这本来就是三弟的错,您又何必陪着他胡闹,快松手,衣服要扯破啦...” 陈二牛这话被许多村民认同,可不是嘛,衣服都快被撕破了。 陈二牛的婆娘,也在这时开口求饶,“娘啊,你跟我们回去吧,看在家里几个娃的份上。” 林氏的话,瞬间激起陈家老娘的逆反心,她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家里的娃,她一个老太婆,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争来的还不是留给子孙。 她一面嚎啕大哭,一面死抓着陈二牛不放手,这次可能是真伤透了心,半滴眼泪都挂在眼角。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连连摇脑,都是人,为何陈家老娘的脑子长成这样。 也让陈村长的血压急速上升,眼皮直跳。 李中兴可没兴趣听这老婆子唱戏,他冷眼望着她,因为天气炎热,这里人多,他的汗珠也是一滴滴的掉,火气蹭蹭上涨。 “云豪、天平你俩腿脚麻利点,坐船直接去县衙,报官。” “是!” “是!” 被点名的两人,瞬间从人群中出列,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此时,陈二牛的婆娘林氏跳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村长,不能报官啊!我们这就回去...” 说罢,两口子就想搀着陈家老娘回去,可陈家老娘怎会放弃呢,她一个倒拐推开两人,将怀中的剪刀拿出来,尖刃对着自己,对着陈二牛大骂,“你个遭瘟的畜生...不孝子,你活该天打雷劈....” 村民瞧见那泛着白光的剪刀,纷纷倒退几步,暗叹这死老太婆太狠,对儿子狠,对自己更狠!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灭了他全家,非要死在这里... 以后万万不能跟陈家打交道。 气得李中兴额头的青筋都隐隐浮现,他身旁的两位同窗,也被这剪刀惊出一身冷汗,暗叹这婆子真狠,一哭二闹三上吊玩得真溜!!! 李中兴冷眼盯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示意云豪继续去报官,又领着两位同窗进屋,这老婆子有病,他们几人的命精贵着,站在外面,不怕万一,就怕那个一万,何况外头那么热,里头凉快些。 屋里的人见他们进来,赶紧起身让坐,陈氏也端着茶水过来。 “多谢二嫂!”李中兴接过茶碗,对着陈氏道谢。 他扫视一圈,并未看到他的傻子侄子,忙开口询问,“云泽呢?” “外头人多,怕吓着他,他跟云溪在屋里休息...” 张大夫这时走进来,打断陈氏未说出口的话,“那姑娘醒了,不过伤了脑子,需要吃药调理一番。” 其实,张大夫是想说,这姑娘内里不足,体弱,不好好养着,可能活不长久。 但他转眼想到,这话对李家说了无用,她又不是李家人。 但他也不会跟陈家说,这姑娘好好的,没伤硬是打出伤来讹人,这要是说了,陈家岂不是要拖着她,见天去讹人。 他虽不说这姑娘的病情,但陈家这事,他还是要去镇上跟三弟说道说道。 张大夫的三弟张正德,是张文华的父亲,也就是陈小桃的夫家,在镇上医馆当坐诊大夫,平时很少回村,就他媳妇、儿子经常回来。 算起来,这陈家是张大夫的亲家,张大夫瞥了一眼在外痛哭的陈家老娘,眼中写满赤裸裸的嫌弃。 有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这亲事能定下,也能退掉! 陈家老娘见众人被自己吓住,自觉胜券在握,不免骄傲了几分。 被太阳直晒着,地气也不断往她身上钻,实在有些闷热,她往阴凉处挪了几步。 她这一动,身后瞧热闹的村民也跟着挪步,生怕被她讹上。 没瞧见她二儿都离得远远的嘛。 他们只是来瞧热闹,又不是来找热闹的。 而本该去报官的云湖也被人拦在半路。 拦人的自然是陈杏儿。 陈杏儿前世在青楼待了7年,什么人都见过,对付这种青涩少年,她觉得媚眼都不需要,只需要往两人身前一站,甚至都不用哭,只要一副楚楚可怜的脸,就能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 于是,李云豪就看到,倏然冲出一个黄毛瘦小的黑娃,拦住他们的去路,那声音小得如同小猫在叫。 陈杏儿想要表达的是柔弱不能自理、娇小柔弱的姿态,声音如同黄鹂那般清脆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悯几分。 但陈杏儿没有意识到这不是前世,前世的嫩白肌肤是靠银钱养出来的,这个时候她只是上溪村那个落水自杀的陈家杏儿。 “两位小哥,求你们不要去报官,我爹娘也是被我奶逼的,我本不该妄言长辈的过错,但这次确是我奶错了。 她年纪大了,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错事,求你们给她一个机会......” 第15章 陈富氏挨打1 李云豪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他连未婚妻的手都没摸过。 这会跑来一个姑娘,拦住他们,哪怕她貌若天仙,美过西施,但那姑娘是他最讨厌的陈家人,他眼中也只剩下厌恶,“让开!” 他年底就要成亲,三叔常常教导自己,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不敢碰此人,怕被她讹上。 所以,他拉着还在发懵的李天平,拔腿往另一方跑去。 见李天平还在回味,李云豪赶紧呵斥,“她奶还躺在二叔家里,你是想让她奶去你家躺一会?” 李天平一想到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人也瞬间清醒几分,使劲摇头。 若陈家跑到他家闹一场,他爹肯定会打死他,他刚刚确实有点心动,但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不断回想陈家那死婆子撒泼的画面,终于将脑中那点涟漪甩出。 这样的姑娘美则美矣,但不适合自己,想通这一点后,他也急速向前奔跑,就连李云豪也被他甩在身后。 陈杏儿见自己勾引失败,跺了跺脚,一脸恼怒地望着两人,暗叹难怪娶不到媳妇。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去追时,她余光瞥见大伯家的陈东正往这边走来,她忙指着李云豪两人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大哥,快拦住他俩,他们要去报官。” 陈东突然听到杏儿的声音,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等杏儿再次提醒时,他才明白,急忙带着身后的人,追了上去。 一行人,就在山间的田野上,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这样好的戏,可惜李云溪看不到。 此时,院中的村民走了一些,只剩下一些闲人,或者家中活计做完的人。 人一少,议论声也跟着少了,整个院中,就能明显地听到,被打断腿的人的呼喊声、惨叫声。 陈村长十分气恼,但又狠不下心不给他们医治,无奈之下,只好赔笑,“张大夫,烦请您也给他们看看,您放心,诊费一分都不少...” 张大夫看了陈村长一眼,微微叹气,“好吧。” 到了这会,院中的村民自动分成2类。 第一类人,就算没有陈家这事,只要李中兴回村,他们也会到李家来坐会,于他们而言,李中兴是文曲星下凡,多与他接触,说不定自己也能沾点文人气息。 第二类人,纯属是一群喜欢瞧热闹、落井下石、评东西长短之人,他们跟在张大夫身后,瞧瞧张大夫是如何治疗的。 哦,还有第三类人,那就是此次事件的当事人:李云溪和李云泽。 于李云溪而言,那点文人气息,还不如桌上的一盘肉,更加赶不上手中的武功秘籍。 自看到李云泽已经在修炼第三式时,李云溪惊讶的嘴,就没有合上过。 她不禁回想自己,修炼到第三式花了多久,10天?20天?好像是练了三个多月,才炼到第三式。 而李云泽只用了一两个时辰,就练到第三式?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她再次盯着李云泽,试图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只是...她真的将前世20多年看人的经验都拿出来了,她是真没察觉出一丝异常。 怎么看,怎么瞧,他都是一个傻子。 如果他真是傻子,是不是说明自己很废物? 显然,李云溪并不这样认为。 她将心底的疑惑再次脱口而出,“你是谁?你要干啥?你不是傻子?......你有什么目的? 你想做什么,说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而且我会帮你的...” 回答李云溪的依旧是那副无神的双眼。 这一刻,李云溪自闭了。 好在李云溪这次自闭的时间不长,因为院中来人了,她趴在窗户边,仔细观看外面的热闹。 先进来的是一位挺着大肚的妇人,眼睛不大,头发枯黄,在阳光下,分叉的头发格外明显。 看着年纪至少有个30、40岁,衣服呢,简直是破旧不堪,衣服上满是补丁,大大小小的补丁层层叠叠,早就看不出衣服原有的颜色。 她身后跟着同样衣着的女童,两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接着就跪在院子中间。 李云溪正在疑惑此人是谁时,张大夫就即刻告知答案,他语气有些担忧,“陈富氏,你来这里干啥?你肚里的娃不想要了?” 陈富氏并未瞧张大夫,只是带着泪眼,目光紧盯着陈村长,“村长,当家的知道错了,这次放过他吧,他一定会改的...” 这是陈三牛的媳妇?陈富氏? 李云溪十分惊愕,没想到这个村子,还有这么穷的人,这一院中的人,就再也找不出一服比陈富氏还不如的人。 哦,还真有!陈富氏身边的娃,以及还躺在木架上,半死不活的陈小梅! 原来她们是一家人啊。 “改?怎么改?这是第几次了,你若是不想要这个娃,就在这跪着!” “村长,求求您,当家的知道错了,您放过他吧。”陈富氏哭喊着,身边那个女娃也跟着哭起来。 霎那间,整个院子全是两人的哭声。 “你可问过陈三牛知错没?” 闻言,陈富氏赶紧在院中寻找陈三牛,好一会才在角落里找到他,那女童扶着她,战战兢兢地走到陈三牛身边。 “当家的!当家的,你醒醒...”陈富氏看到陈三牛这副模样,脸上的泪啊,一滴接着一滴。 “死婆娘!你还有脸来!你瞧瞧你教出的好女儿,那个娼妇...连个傻子都不要她...还不如去死了!....”说着,陈三牛气不过,一巴掌扇到陈富氏脸上。 那一清脆的巴掌声,在院中响起,陈三牛这疯狂的行为,令整个院中的人都震惊了。 这,什么个情况? 水溪村的人似乎已经习惯,脸上的惊讶不多,但上华村,还有少数几个下华村的人,虽然知道陈三牛打媳妇,但从未见过,此时惊讶得嘴巴都能装下一个鸡蛋。 陈三牛似乎还未骂够,又撑着身子靠在墙边,不断扇打陈富氏、扯她的头发,揪她的肉... 势要将今日受的气,发泄在她身上,连一旁那个女娃都没放过。 陈富氏默默承受着陈三牛的殴打,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她只是用手紧紧护着女娃和肚子。 那女娃也没哭,小小的身子缩在陈富氏的杯里,瑟瑟发抖着。 这一幕,看得李云溪是一肚子的火,恨不能冲出去,踢死陈三牛。 这陈富氏是傻的吗?不会跑吗?陈三牛又不能动,你不知道跑吗?就任由他打? 这人是不是有病? “住手!” “住手!陈三牛你要干啥?”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陈三牛咧着带血的嘴,笑了,他就知道,每次只要殴打她,他们都会妥协,哼!这次也一样... 他眯着眼,望了望这红砖青瓦的房子,好气派啊!哈哈哈,这房子很快就是自己的了.... 第16章 陈富氏挨打2 几个村民将陈三牛按在地上,不让他打人,接着走出两个妇人将陈富氏扶到另一边。 “妹子,你就不知道躲吗?任由他打?” 陈富氏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不能躲,躲了他要打娃...” “可他现在瘫着...你躲开他就打不到...” 陈富氏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嘴巴不停念道:“不能躲,不能躲...” 扶她的两位婶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当家的打媳妇,在李家很少见,若有,族中长辈肯定要收拾,但出了李家,打媳妇这事,遍地都是。 哎!陈富氏,这命啊,不好!还怀着孕... 陈三牛重新靠在墙上,李云溪正好看到他那贪婪的目光。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妈蛋!李云溪狠狠地盯着陈三牛,恨不能用眼神杀了他。 可能是李云溪的目光太过明显,让陈三牛心有感应,他扭头,看向李云溪所处的房间,目光凶狠且邪恶。 看得李云溪当即就从书桌上跳下,想冲出去打他一顿,只是在开门的一瞬间,李云溪还是忍住了,君子报仇,一年、十年都不算晚。 罢了!且让你多活两日... 两位村长、李中兴等人一同走出来,站在屋檐下,看都没看陈三牛一眼,如同他是瘟疫一般。 李村长抬眸看了眼天色,那渐渐落向西边的太阳,似乎在催促他,让他早点归家。 他严肃的对着陈村长道,“以擅闯民宅、殴打他人、栽赃、抢劫等罪名,送陈三牛和陈家老娘到县衙,没意见吧?” 陈村长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眼陈家老娘和陈三牛,眼中满是厌恶,这一家子都坏进骨子里,不值得同情,今日他们敢抢李家的钱,说不得明日就会来抢自家的。 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看到众人纷纷点头,陈家老娘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她将剪刀对着自己,大声尖叫,“谁敢?谁敢上前,我就死在这里。” 可惜她太高估自己,她若是威胁她儿子,可能还有点用,但这话用来威胁李家,怕是不够。 李家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冷眼看着她,“去取几根竹竿过来,架着她,抬她走。” 在院中的陈二牛,以及院外的陈大牛,都被自家媳妇死死拦住,不许他们求情。 陈家老娘顶多吃几顿板子,若能关上几个月,自家也能清净安分些,更重要的是,将陈三牛这个祸害送进去。 他们陈家适龄的孩子有4个,最大的一个,都已经19岁了,每次请媒婆说亲,媒婆都直接拒绝。 还不是因为那个遭瘟的陈三牛,天天在家打媳妇,附近村子都传遍了,谁家敢将姑娘嫁进来?生怕自家姑娘过得太舒坦? 哪些条件差的,她们瞧不上又给不出银两,拖到今日,陈家就只有陈小桃订了亲。 陈家两妯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今日定要把陈三牛这个祸害送走... 陈村长深吸一口气,最终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送他们走吧...” “村长,你早该如此,他一个人,污了整个村的名声,现在谁还敢将姑娘嫁进水溪村...” 水溪村的村民纷纷赞同,他们早就想将陈三牛赶出去,无奈村长心善,众人又十分同情陈富氏,这才让他留在村中。 每每有人看不惯他,套麻袋打了他,陈三牛就会将怒气发泄在陈富氏身上,众人打了几次后,就再也不敢套麻袋了,这才让他如此嚣张... “不要啊,村长,求求你,放过当家的吧,四妞,快给村长磕头啊...”陈富氏冲到两位村长面前求情。 陈村长现在一心只想将这个祸害送走,“陈富氏,将陈三牛送进牢房,以后再也没有人打你,我也不会赶你走,你可以安心在村中生活。” “对!妹子,村长也是为了你好!” “你快起来,你还怀着孕,千万不要动气,你有娃,还有田地,没了陈三牛,你会过得更好的。” 被扶起来的陈富氏,脸上明显有些动容,她半张着嘴,再也没有说出求情的话。 连她身旁的四妞听闻后,身子好像都直了些。 陈富氏的沉默,可把陈三牛急坏了,陈富氏就是他手中的王牌,此时王牌不干了,他还怎么玩,他瞪着双眼,对着陈富氏破口大骂,“你个下贱胚子,破烂货!你是看上那个汉子了...我呸!...你个千人骑的下流货....” 陈三牛的谩骂让陈富氏身子一僵,直摇头,嘴中不断吐出,“我没有...没有...” “你想把我甩了,带着你生的娼妇去偷人吗?可惜你顶着大肚子...” “快把嘴捂住!” “你要是敢把我送牢里,我出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陈三牛被一块破汗巾捂住嘴巴,只得恶狠狠地盯着陈富氏,依旧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捂住陈三牛的汉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艹!这人还是他的媳妇,竟如此辱骂,他听着都生气,又狠狠踢了陈三牛几脚。 痛的陈三牛当时就红了脸,缩着身子,不断抽搐。 就当那汉子松了口气,这边陈富氏的声音再次响起,“村长,求你放过当家的...他会改的...” 说着,她还拉起四妞一起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磕头。 这一行为,令劝解她的妇人,一时都目瞪口呆,呆愣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别怕,他进去后,就打不到你了。” “对对!你还怀着孕,不能太激动,本就胎像不好...” 两人的劝解并没有用,陈富氏还是一直磕着头,不断求情。 陈村长面色凝重,失望的看着陈富氏,以往她也是这样子,他都想将陈富氏的脑袋砸开,看看她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非要天天挨打,这心里头才痛快吗?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李村长,眼神似乎在说,‘看吧,每次都是这样,你让我怎么处理?’ 在场的村民也十分不解,为何陈富氏要这样做...换做是她们,肯定早就同意,还要敲锣打鼓,满脸笑容的送陈三牛进牢里。 只有李云溪瞧出几分异样,陈富氏被陈三牛打得太久,折腾得太狠,她得了病,斯德...综合症。 陈富氏已经对陈三牛产生依赖及感情,而她的女儿,好像也在往这方面慢慢靠拢,若不加以制止,这个四妞就是下一个陈富氏。 哎!陈富氏是真可怜啊。 这时,李云溪倏然瞥见陈三牛嘴角的笑意,妈蛋,她气得跺脚,再也无法忍受,也忍无可忍!今日非要揍他。 望着一直在比划招式的李云泽,她一把将羊皮卷收起来。 李云泽瞬间抬头望向她。 尽管李云泽盯着自己,但他的眼睛依然没有色彩。 李云溪也不在乎,只要他听话就行。 她将门打开,拿起门边的木棍,指着陈三牛怒道,“去打他,打了才给你看。” 担心李云泽打错人,李云溪再一次指着陈三牛道:“就是趴在地上的那人,衣服有血的那个。” 李云泽听懂了,将李云溪放在手心的木棍握紧,抬腿就走出去... 第17章 送陈三牛进县衙 李云溪想着傻子打人,应该不犯法吧。嗯!她在心底自信道,肯定不犯法。 希望这条律法在这个时代也有用。 这会院中的村民都围在陈富氏身边,不断开解她,根本无人关注墙角的陈三牛。 陈三牛睁大双眼,望着不断向他走来的傻子,瞳孔收缩又收缩,他撑着手,不顾双腿的剧痛,向后微微移动着。 因为口中的破布,陈大牛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呜..呜..呜”个不停。 此人是个傻子,他的腿就是被此人打断,他现在又拿着棍子,他想干啥? 难道是要打自己? 而跟他一起躺着的人,看到傻子出现后,吓得一股脑的后退,根本不敢发出丁点声音,生怕引起傻子的注意。 傻子打人太痛了,这会打了别人,应该不会打自己吧... 有那么一瞬间,陈三牛后悔了,无比的后悔,李家本就不好惹,自己为何非要贪那点子银钱... 只是李云泽根本没有给他后悔的时间。 他站在陈三牛身前,陈三牛恍然觉得,这个9岁的孩童竟如此高! “嘭...” 棍子重重落在陈三牛的腿上,因为陈富氏的哭声,以及周围劝解的声音,将这个声音给掩盖。 “呜...” “呜..呜..” 痛!好痛! 这一棍子敲在陈三牛的腿上,他涨红着脸,惊恐地望着再次举起木棍的人,恐惧、悔恨与害怕不断交织。 他怕了! 他拖着腿,不断向身后移动。 他又朝着周围不断张望,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些跟他一起来的人,都闭紧双眼直接装死。 至于其他人,都在围观陈富氏,陈三牛狠狠地瞪了一眼。 可他没时间怨恨陈富氏,李云泽的木棍再次敲在腿上。 痛的陈三牛脖子上的青筋都高鼓着,硕大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腿上的疼痛不断传入脑中,大脑一片空白,让他一时间忘记了一切... 墙角处,一个9岁孩童正举着木棍,一棍一棍地敲打。 李大牛家这会有好几十个人,无一人看到陈三牛在挨打。 不! 有人瞧见了,比如李云溪,但她巴不得陈三牛多挨几顿打,她怎会提醒旁人呢,就算打死也是他命不好。 而瞧见这一幕的,还有站在台阶上的李村长,他站的高,又是挨着李云泽这一面,余光自然能扫到。 可李村长烦死了此人,根本不会开口阻拦,只是随着李云泽一棍一棍地敲打,李村长眼角的肌肉不断抽搐。 索性,他低着头看向陈富氏。 他实在有些闹不明白,这妇人难道是被打傻了? 陈三牛打媳妇的恶名,附近村子无人不知,她咋还要为他求情呢。 李村长不理解,但他也不会干涉,反正挨打的也不是自己,此时,他都恨不得冲上去,狠狠踢几下呢。 何况只是打腿,就算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若陈富氏知晓,她这边求情,导致陈三牛腿被人打断,又会是一番什么表情呢? 李村长表示,你求得越久,陈三牛的腿就越不可能恢复。 不止李村长一人看到,而是这附近一半的人都瞧见了,他们一面震惊傻子在打人,一面又惧怕傻子会打其他人。 从小到大,傻子还没打过人,但谁都无法保证,傻子不会打人,这不,陈三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回家后,一定要跟家里人好好说道说道,千万不要欺负傻子,保不齐人家发狠,揍你一顿! 天!陈三牛这腿...恐怕永远站不起来。 陈三牛此时痛得毫无知觉,浑身被汗水打湿,血腥味也不断充斥在四周。 他后悔了,不该来这里,他眼角终于留了一滴泪,他以后再也站不起来... 终于有人担心陈三牛死在李家,不吉利,出口制止,“啊!你们快看...” 众人这才顺着手指方向,看见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陈三牛,以及不断举起木棍殴打他的李云泽。 这一幕,对李大牛的冲击是最大的,之前儿子打人他没瞧见,只是听他大哥描述,听着都十分激动,这下终于看到了。 他急忙冲到李云泽跟前,拦住他举棍的手,陈三牛这腿再也站不起来,不必再打,何况他不希望儿子双手沾满血。 李大牛呆呆的望着儿子,眼中从惊讶到惊喜,再到狂喜,快如白驹,眨眼就逝。 他蠕动着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陈氏也走到跟前,眼含热泪,望着李云泽。 儿子不是傻子,他只是不爱说话... 至于陈三牛的腿断没断,众人不关心,他们其实更关心李家这个傻子。 自幼不会笑,不会哭的傻子,今日竟会打人了。 一时间,村民的议论声盖过陈富氏的哭声,她忘了哭,楞在地上,眼神黯淡,望着被人群遮挡住的陈三牛。 她好像有些高兴,因为再没有人打她,又似乎十分难过,陈三牛的腿断了。 只有四妞跑去瞧了陈三牛一眼,又穿过人群,回到陈富氏身边,悄悄地说道:“娘,爹真的要死了,流了好多血,以后再也没有人打我们了...” 陈富氏呆滞的面孔忽然变了色,有惊讶,有难过,也有一丝丝开心,诸多情绪一股脑融入大脑,让她一时无法理解。 忽然,肚中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哎哟!” “娘,你怎么了?娘!” 陈富氏这一胎,怀得极不容易,之前被陈三牛打过一次,出过血,好不容易保住,这几日忙着秋收,今日情绪又这般激动。 她的肚子终于忍不住,发出剧烈的反抗,传出阵阵痛感,她一手捂住肚子,暗黄的脸,此刻越发苍白...痛的无法发出声音。 “张爷爷!” “张爷爷,我娘....”四妞大声喊道,焦急地寻找张大夫,她娘流了好多血,比她爹流的都多... “张爷爷...” 没多久,院中如同炸开了锅,在李村长安排下,村民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陈富氏、陈小梅被水溪村的村民抬走,接着是陈三牛,而原本还想耍浑的陈家老娘也泄了气,任由村民架着离去。 跟着陈三牛一起来的人,也被强行带走,无论他们如何哭闹撒泼打滚,陈村长都没瞧过一眼。 他想通了,这种强盗行径必须遏止,若今日之事轻拿轻放,他日,这群浑人不知还要干出多少丧尽天良之事。 这种事,绝不可能姑息。 今日带着同窗回村,还未踏入自家大门的李中兴,也跟着走了。 李云泽被李云溪的糖衣炮弹、甜言蜜语的哄骗下,也跟着李大牛去了县城。 两人作为此次事件的原告,必须去。 这片山岙上的三个村子,因为要送陈三牛一行人去县衙,一下子少了好几十人,在余晖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宁静。 此次事件的导火线--李云溪已经躺在床上,手摇蒲扇,聆听隔壁院子传来的打谷声。 一如清晨听到的那般,此起彼伏,抑扬顿挫。 第18章 陈杏儿的怀疑 此次事件的发起人--陈杏儿,正站在远处树荫下,脸上的光影随着树枝而晃动,她扯着手帕,一脸愤怒地看向李家。 刚刚与傻子站在一起的--是李云溪,她没有看错,是李云溪!!! 可前世,这个时候她不是死了吗?若不然,自己也不会在秋收后,匆匆嫁过来。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会活着? 陈杏儿这会有点懵,她敢确定,前世的李云溪此时已经死了。 不然她也不会怂恿三叔今日来李家,前世的今日,就是李家再度上门逼迫之日,她那时躲在屋中,听的清清楚楚,李云溪死了。 可刚刚那人,是李云溪。 莫非是听闻自己不肯嫁,李家就以李云溪死了,继而诓骗陈家? 这样一来,陈家就必须赔个女儿...所以才会仓促将自己娶进门,只要进了李家大门,李云溪就算没死,自己也回不去。 对!一定是这样,似乎是想通了原由,陈杏儿狠狠跺了几脚,眼神阴狠的看向李家,这该死的李家... 昨日李家三兄弟去了县城,李云霞跟着田氏睡,没有过来,这才让李云溪睡了个好觉。 这种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她望着这陌生的环境,愣了好一会,才下床。 院中的狼藉已经消失,甚至那一摊血都被草木灰覆盖。 李大虎院中传来打谷声,李云溪竖起耳朵听了会,似乎只有田平几人在,田氏、李婆子不在屋中。 想必是去田里收割稻谷。 钥匙被陈氏放在磨盘缝里,李云溪取出钥匙,走进灶屋。 昨日的剩饭没了,李云溪看了眼天色,不准备熬粥,取了三个鸡蛋出来,垫垫肚子。 反正一会要去大伯家吃饭。 后院有个柴棚,堆着大大小小的木柴,5间牛棚,还有一口水井,水井四周皆铺着石块。 看着很干净、舒心。 若没有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会更好,但跟时刻在耳边“嗡嗡”声比起来,那点子臭味,李云溪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这样难得的安宁,李云溪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事,她坐在后院的竹倚上,阳光顺着屋檐,打在她脸上,有些晃眼,她微微闭着眼,任由阳光覆在她身上。 这样明媚的阳光,于她而言,实在是久违了。 放松后的李云溪,开始费脑思考,现在,她是李家云溪,短时间内...至少身体恢复前,她就是李家云溪。 那以后呢?闻着牛棚中的味,晒着暖暖的太阳,李云溪觉得这里也不错, 以后...嗯,对!以后留在这里,反正她不想回末世 。 若要在这里生活,4件套肯定不能少,‘衣食住行’,每一项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无论在哪个年代、哪一个时空,都逃不过一个‘钱’字。 李云溪抬眸看了一眼,这个家,应该不缺吃穿吧。 原身的衣柜里,夏衣都有6套,这样的人家,应该不算穷。 只能说在上华村,不穷,但肯定比不上镇上或县里生活的人。 吃?这几日她就下过一次地,她没有原身记忆,家中有多少地?地在哪?她都不知道,也不敢开口问,怕被人看出异常。 昨晚陈氏提过,还有2日才轮到自家收割,这几日收的是李大虎家的稻谷, 那日她在田里看到的妇人,是借了她家的牛,来还工的。 只是不知粮食产量如何,据她了解,古代的粮食产量都不高。 住?李云溪伸手揉了揉鼻子,青砖瓦房,除了茅房,她若说不好,怕要被人口水沫淹死。 村里房子多是土砖瓦房,只有几户是青砖瓦房,而李老头(李贵)家独占了三处。 三户并排的青砖瓦房,让李家一度成为十里八乡最想结亲的人家。 行?有4头牛出行,应该也不错。 想着想着李云溪就觉得,自己只要不暴露,靠着这具身体,啥事不干,也能吃饱穿暖。 难道是自己前世太苦,所以今生来补偿?哈哈哈!想想李云溪都觉得好笑。 今生若算作补偿,那自己怎么不投身皇家或者大富大贵之家? 那才叫补偿吧! 不过,这李家也不错,只要自己要求不高,平安顺遂算是捞着了。 呃,于别人而言,唯独不好的就是有个傻子哥哥,但李云溪并不认为这是个麻烦事,对付活人她都有办法,何况还是一个听话的傻子.... “云溪...” “云溪....” 几道急促的呼声打断李云溪飘向天际的思绪。 “欸--”她起身,扯着嗓子回应。 陈氏刚从地里回来,脸上还有未擦拭的汗珠,“好点没?” “娘,好些了。”李云溪笑着回复。 陈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见女儿今日没发烧,陈氏这才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绕在耳后,走进灶屋,从水缸中舀出一碗水。 见陈氏直接喝生水,李云溪急忙制止,“娘,我烧了开水,已经凉了,喝那个。”说着,李云溪赶紧将放在锅中的竹筒递给陈氏。 锅中共有4个竹筒,是李云溪煮鸡蛋时顺带弄的。 在末世,外界的水不能直饮,喝了未经处理的水,人的皮肤就会逐渐溃烂,五脏六腑犹如被辐射般。 所以,李云溪从不喝外面的水,在家里,也会先将水烧开再饮用,前几日她起不了身,今日一起来,她就将这个习惯捡了起来。 陈氏望着女儿递来的水,顿时愕然,呆滞地望着李云溪。 “娘,喝这个!”见陈氏没有接,神色还有些恍惚,李云溪顿时咯噔一下,难道自己被识破了? 她有些惊慌,自己的大力虽然跟来了,但她现在很虚弱,离开李家,大概能活,但肯定活得很艰难。 李云溪向前走一步,再次开口,“娘?” 陈氏回过神,忙道,“娘只是一时分岔...”说着,陈氏又用她那粗糙的手,摸了摸李云溪的耳朵。 “云溪长大懂事了,你怎会想起弄这个?” 陈氏一说,李云溪就明白,自己是哪里露馅了,笑着解释,“这次掉入河里,我不是发起高烧嘛,这么热的天,肯定不是风寒引起的,那可能是河水不干净,这才想着将水烧开后喝。” 陈氏隐约听过这个说法,但烧水费柴,家中一直喝的井水,这几日女儿变化很大,大概是生病引起的,想到女儿晕睡了好几天,她心疼道,“嗯,饿了没?” 李云溪摇头,她现在不敢多说,怕越说越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疼爱女儿的父母,她有点贪心。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娘去坡上了...” “娘,我陪你一起去。” “别去,日头大,你就在家休息...”说着,陈氏转身就快步离开。 陈氏觉得女儿不对劲,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云溪从不烧水,自己也不让她做。 或许这几日,云泽不在身边,女儿只是长大懂事了... 第19章 陈杏儿挨打 与李家的忙碌不同,今日的陈家,简直是乌云密布,雷鸣电闪、狂风暴雨不断交织。 “啪” 的一声,清脆而洪亮,在陈二牛家响起。 陈杏儿捂着脸,愤怒的眼神似乎想要杀人。 陈二牛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就魔怔了呢? 所作所为简直匪夷所思。 自己为何信了老娘和老三那个鳖孙的话? 自己的女儿为何要怂恿娘去李家闹呢? 更让陈二牛震惊与愤怒的是,陈富氏竟也是女儿请去的,如今她肚里的娃也没保住,这是一条命啊... 他很不解,困惑地望着女儿,她难道不知道一损俱损吗?陈家的名声坏了,她也讨不到好吗? “你为何要这么做?” 陈二牛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但此时此刻,他无法容忍再次打了一巴掌,质问道,“你为啥要这么做,你不想嫁,婚事也推了,为何还要怂恿你三叔呢? 你难道不知道他那德性吗?啊???你现在也别哭,我马上要去县衙,要是家里被拖累,你也落不到好...” 陈杏儿挂着泪,似乎有些震惊,“爹,这事跟你没关系,为何你要去?” 陈二牛笑了,他这个女儿啊,能出那样一个主意,难道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他再次盯着陈杏儿,“你最好保佑老子没事,不然有你苦日子过!” 陈杏儿在心底‘噗呲’笑道,好受不好受,你管不着,再差能比前世差? 陈二牛又转身对着妻子、儿子道:“我去去就回,要是这两日,我与大哥没回来,你们先将地里的粮食收了,有了粮,才不会饿。” 听到这话,林氏直接绷不住了,跑到陈杏儿跟前,陈二牛不打闺女,可林氏舍得打。 林氏一手拽着她,一手重重拍打在陈杏儿身上,怒吼道:“你奶那把剪刀是不是你给的?啊!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林氏一面哭,一面打,昨日那死老婆子拿出剪刀时,林氏就瞧了出来,剪刀是她房中的那把... 若是老婆子真死在李家,那把剪刀就是凶器!!! 这个死丫头!!!怎能将自家的剪刀给死老婆子呢? 陈二牛与林氏就三个孩子,两儿一女,男子粗心,根本没注意到那把剪刀。 这时听林氏提起,几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不可思议的望着陈杏儿。 特别是陈林,他已经16岁,当时他赶到李家附近,被陈杏儿喊着去拦截李云豪两人,根本就没有进李家。 当时他也没多想,可现在一回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老二,好了没,快点,村里人在催了。”陈大牛急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陈二牛本想再叮嘱几句,但瞥见陈杏儿那毫不知错的脸,他摇了摇头,罢了,这事也怪自己贪心,怨不得旁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走了!”说完,陈二牛就跨步离开。 见陈二牛离开的背影,林氏瞬间嚎嚎大哭,她后悔了...都怪她见钱眼开,自己要是不贪心,当家的怎会去李家... 而陈林也摊坐在凳子上,望着妹妹,妹妹眼中的狠辣,让他感到陌生,她在恨谁?是爹?还是娘?还是整个陈家? 他的脑子在这一刻逐渐清晰起来。 是爹娘抬着陈小梅去的,最后若索求无果,或者那把剪刀伤了人,他们一家子就是帮凶。 不!他们一家本就是帮凶。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诡异,太匪夷所思。 似乎是想到什么,陈林猛地冲到陈小梅身边,拉着她的手,语气十分冰冷,质问道,“你为何要与小桃打架?哦,不对,我该问你,你和小桃为何要去上华村那地界?为何要将李云溪推下水? 为何不嫁? 李家那条件,虽说赶不上县城,但在兰溪镇也是相当好的,你为何不嫁? 好,你嫌弃李家那傻子,不愿嫁我们理解,那你来说说你为何要将三叔推出去?为何要给奶一把剪刀?啊??说啊?” 这些问题,一个个问出来,林氏才听出一丝不对劲,对啊,为啥啊? 林氏望着女儿,突然觉得女儿好陌生...好可怕... 陈杏儿被陈林一字一句问的有些恼怒,难道要说她之前喜欢张文华吗? 还是告诉他们,上辈子她所经历的一切?呵呵... 陈杏儿在心里冷笑,上辈子就是你们逼我嫁入李家,哼,我为何要给剪刀,当然是想拉你们去死呀... 呵~张文华那个畜牲,这几日就要回村,一旦他们家知道这事,陈小桃她这辈子,也别想嫁到张家。 哦,不!或许自己应该让堂姐嫁出去,然后再毁了她... 陈林望着陈杏儿那张越来越疯狂的脸,瞬间被吓得倒退几步,这不是她妹妹,不是... 陈家隔的太远,李云溪听不到,但隔壁田氏母女的对话,她听的十分清楚。 “你少去跟云溪玩,知道吗?” 李云霞不理解,以前娘让自己多跟云溪一起玩的呀,为何现在不许了呢?“为啥?” 田氏将洗净的碗放在竹篮里沥水,才转头对着李云霞道,“你俩能一样?她可是要招婿的...而你是要找婆家的...” 李云霞今年才10岁,哪能知道招婿与嫁人之间的区别,“娘啊,哥都还没有娶妻啊,你就要将我嫁出去?” 田氏哪里是这个意思,见女儿误会,忙开口解释,“等你哥成亲后,娘才给你摸寻人家,要是你想找个好婆家,你就少跟云溪那丫头玩... 你瞧瞧她,落个水而已,都在家躺了好几天,一天天啥也不干,就知道吃吃吃,比你哥都还能吃,也不瞧瞧她家有没有那个条件...又懒又馋的贱货...” 见亲娘越说越离谱,李云霞赶紧打断,“娘,我去割谷子了。” 田氏还未说完,李云霞就跑远了,这死丫头,跑这么快干啥? 李云溪见田氏许久没说话,便收回耳朵,朝着那方甩出好几个眼刀子,又拿起门边的木棍胡乱挥舞,哼,不就是中午吃了你家三碗饭吗,至于吗! 越想,李云溪越咽不下这口气,她都穿越重生了,竟然还要受这窝囊气? 那她还不如直接去死呢,哼,给老娘等着! 哎!这具身体现在实在弱,李云溪看了眼胳膊腿,算了,不气不气!猥琐点,才能活得长久... 可是,无论她怎么安慰自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太窝囊了。 于是,她又将原主的屋,翻了个遍,连梁上和墙砖地缝都没有放过,终于让李云溪找出13枚铜钱。 望着手中的13枚铜钱,李云溪陷入深深的沉思,据她所知,便宜爹借一头牛出去,一天也要15文。 这点钱,还顶不上一头牛一天的收入... 第20章 李云溪下地割稻谷 罢了,这点钱好像连一斤肉都买不到,现在还是先将身体养好。 这会已经是未时,太阳渐渐向西落去,李云溪想了一会,起身去找陈氏... 这两日,李云溪已经将周边大致摸索清楚,只要站在村口,就能看到一片片梯田,在梯田中找陈氏就很容易。 很快李云溪就看到陈氏,她牵着牛,牛驮着稻谷,正往家中赶。 李云溪欢快的跳下田坎,几步就冲到陈氏跟前。 陈氏望着女儿从田坎几下子就跳到跟前,有些责怪,“你这才好,跳那么高干啥,你看,你这鞋底都是水。” 李云溪弯了弯嘴角,没说话,回了陈氏一个笑脸,又接过牛绳,往前走。 陈氏无奈地摇摇头,跟在李云溪身后,嘴中不断嘟囔着:“你这孩子,那么高跳下来,万一摔断腿咋办?你总是这么莽撞...” 李云溪拉着牛,脚步不停,仿佛没听到陈氏的埋怨。 阳光还是那么炙热,但空气却十分清新,只是总有一股莫名的臭味,李云溪低头瞄了眼脚底。 这一看,差点让她原地升天,破口大骂!握草!!! 该死的!什么时候踩上的... 回到院门口,李云溪将牛绳扔给陈氏,就快步跨进院中。 徒留陈氏立在原地,看着女儿利索的动作,呆愣了好一会,随后暗笑,还以为女儿懂事了,结果还是那般莽撞冒失,她摇了摇头,牵着牛,走向大哥家。 等李云溪洗完澡,换好衣服后,晚霞已映射在大地上。 但她现在没有心情欣赏,她瞥了眼被她一脚踢到墙角的鞋,不断给自己鼓气,这双鞋,9成新呢,原主都舍不得穿,不能扔掉,不能... 最后,她认命般走向墙角,捏着鼻子,提着鞋,跑到后院井边... 为了堵住田氏的嘴,次日天未亮,李云溪就跟着陈氏一起出门割稻谷。 “你大伯家今日就忙完了,明日就轮到我们家...”看着闺女十分生疏的割稻谷,陈氏放慢手速,给她讲述家里的一些安排。 女儿已经10岁了,家里这些事情,也该让她知晓,慢慢学着管家,于是,陈氏接着道,“村里还有好几户村民欠着工,一会娘要去通知他们下....” 李云溪一面听着陈氏的絮絮叨叨,一面又小心的握着镰刀,刚刚她就不小心划破了手,这割稻谷,是半点不能分心。 “哟~陈婶子,你这么早就开始教云溪管家了呀...”前头的李二柱媳妇搭话。 陈氏笑得有些勉强,“是啊,云泽不会说话,家里以后就得指望云溪...” 听到陈氏这话,二柱媳妇从斜面割了几把稻谷,往这边靠近,见这里只有她们三人,轻声开口,“婶子,你们家真的要给云溪招上门女婿啊?” 陈氏脸色有些复杂,招婿这事她只跟大牛私下说过,没跟人提过。 陈氏起身,疑惑的望着二柱媳妇,“你打哪听来的?” 二柱媳妇没有直接回答陈氏的话,只是憨笑,“嘿!陈婶子,我娘家有5个兄弟...” 说着,她又朝陈氏身边移了一步,俯下身子,“这年头,山里的日子不好过,这不,我听说你家招婿,改明我弟来了,你要不瞧瞧,都是同族,知根知底...” 陈氏还在疑惑是不是大牛说出去的,可大牛在县城,他啥时候说的。 二柱媳妇见陈氏不吭声,继续游说:“婶子,我那2个弟弟个顶个的能干,要是能给云溪当上门女婿,往后家里的活计可不用愁。” 李云溪在一旁听着,撇了撇嘴,心里有些怪异,这具身子才9岁,这么早就要说亲?难道李大牛两口子真的要给自己招婿? 前世自己只顾着生存,根本就没时间谈恋爱,若有男朋友,那也是为了骗吃的,可那时谁家都没有多的吃食,根本就骗不到... 陈氏见女儿还在身侧,不想让她听到这些,忙道,“你听谁说的,我们家暂时没这个想法。” 二柱媳妇闻言心头一喜,暂时没想法,那以后可能就有想法,见陈氏又弯腰割稻谷,心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闲下来,将弟弟喊来。 弟弟模样俊俏,身材魁梧!李家肯定满意。 只要陈氏没有拒绝,那这事就有谱,望着眼前这一片地,二柱媳妇又生出一股干劲,感觉腰都没那么痛了,她割着割着,又超过陈氏母子了... 云溪起身,锤了锤后背,这具身子太弱了,弯了一个小时的腰,怎么就直不起来了呢。 太阳越来越高,映射着人的影子越来越短,人多力量大,随着田氏及她娘家人的加入,这块接近1亩的田,终于割完了。 李云溪的腰这下终于直不起来,惹得李云霞哈哈大笑,说什么小孩子没有腰。 玛德!谁说小孩没有腰,李云溪真想将那人拖出来!狠狠打一顿... 在李大虎一行人回来前,他家的地终于割完了,李云溪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李云霞一路回去。 “我一会去河边洗衣服,你去吗?” 李云溪摇头拒绝,她现在好累呀,只想回去躺着。 今天的太阳很大,晒了半天的李云溪,满脸红彤彤的,皮肤有些灼热与刺痛,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李云霞看着李云溪这副模样,也不再强求...... 待陈氏牵着牛回来时,李云溪已经睡着了,陈氏本想喊女儿起来吃饭,但见女儿满脸通红,样子十分疲惫。 她心头大惊,忙上前摸了摸李云溪的额头,天~女儿的额头好烫。 想着女儿以前没干过活,今天跟着自己干了一天,陈氏十分自责,又赶紧给女儿用井水敷头... 重度昏迷的李云溪根本不知晓,这一夜,她被人灌了药,陈氏又守了她一夜。 次日,李云溪昏昏沉沉地醒来,微眯着眼,看清藏青色的床帐,舒了一口气,她做了一夜的梦,还以为又回到前世呢。 真好,这青色的帐子真好看,只是嘴中为何有股苦涩味?她动了动身体,试图爬起来,只是浑身酸痛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突然,一根糖葫芦出现在眼前,她扭头看向另一边,“哥?” 尽管软弱无力,李云溪还是使尽浑身解数,半躺着接过糖葫芦,并非她馋,她只是觉得糖快要化了...不快点吃掉有些可惜。 这个糖葫芦,将李云溪的馋虫全勾出来,吃完更加饿了。 望着坐在凳子上,一脸呆滞的李云泽,李云溪想了想,还是自己爬起来去找吃的吧,跟他说了也没用... 第21章 陈三牛的下场1 今日陈氏并没有下地,而是在家做饭,李婆子、李云霞也过来帮忙。 见李云泽扶着李云溪走出房间,李婆子忙放下手中的菜,走到两人身边。 孙女的脸色还是略显苍白,李婆子心疼道,“云溪,你这还没好,就不要出来,回房间休息。” 可李云溪这会饿了,必须出来找些吃的,“奶,我没事,就是有些饿了。” “那你先回屋坐着,奶给你拿吃的。” “谢谢奶~”李云溪是真的饿,昨晚没吃,今日也没吃。 她感觉此时的她能吞下一头牛,可惜,这里不许吃牛肉,村里每一头牛都在县里落了户,管得比人口都严,除非它老死或病死,不然你连味都闻不到。 接连喝了四碗粥的李云溪,肚子没那么空,也逐渐恢复一点力气。 太阳有些大,她不想出门,就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微眯着眼,望着李云泽将那个木匣子打开,又闭上... 看得李云溪只想笑,这个便宜哥哥,肯定想看那羊皮卷,自己倒是想给他,可惜,她也只能看,摸不到。 该死的陈三牛,害得自己都进不去空间。 “咚--咚” “云溪...” 陈氏推开房门,见儿子趴在地上玩木匣子,以为是这次进城买的,也没多言,她将一碗药放在桌上,“云溪,不烫,快来喝了。” 陈氏进来的那瞬间,李云溪就知道,她嘴中的苦味从何而来。 她有点抗拒,这里的药是真苦,不像前世,药被胶囊包裹着,只要吞得快,根本就尝不到苦味。 但这身体太弱了,不喝不行啊。 好在陈氏放下碗,只是叮嘱自己喝药,就转身出去做事。 这才让李云溪慢吞吞皱着眉将药喝完。 真苦! 太苦了.... 等到中午吃饭时,李云溪才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关于陈家的处理结果。 这次吃饭,整个李家,除了在房间休息的李云溪,其余人都到了。 昨日半夜,李大虎和李大牛就回来了,李中兴是今早带着白氏一起回来的。 “陈三牛的腿真断了?”田平嘴中一边嚼着菜,一边开口询问。 今日他被安排拉稻谷,没机会问,憋了整整半日,这会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们的下场。 “嗯!断了,原本罚他到采石场,但他腿断了,县令就罚他50两银子。” “50...50两银子?”田平有些震惊,好家伙,闯一次民宅竟要这么多钱?他望着李大虎,“陈家有这钱,也不会来抢劫,那其他人呢?” “跟陈三牛一起的人,每人10个板子,罚银10两,陈老婆子20个板子,罚银10两。”其实李大虎不满意这个处罚结果,十个板子,休息十天半个月就会好,还不如直接打断腿,省的祸害别人。 田平呆坐着,半晌回不过神来,怪不得他们都说,‘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钱没钱的都一样,进去都要脱一层皮。 “三叔,要是他们没钱咋办?”李云豪扭头看向三叔。 李中兴咽下嘴中的菜,回答他,“没钱,就卖去采石场。” “啊,这么可怜啊,那陈三牛没钱,他最后怎么办呀?”李云豪去过采石场,进了采石场的人,就没有活过半年的。 李大虎哼了一声,继续吃着肉,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谁让他们犯了事呢,县衙的规矩就是这样,犯了错就得受罚。” 随后他又举着筷子,敲了敲李云豪,“你个混小子,你可怜谁?老子那天挨了他们好几棍,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老子?” 李云豪被打了一下,人瞬间老实,赶紧埋头扒拉饭。 “那县衙收的这些钱呢?是赔给二叔吗?”开口询问的是田平哥哥的儿子-田森。 闻言,这一桌子的人都笑了。 田平笑着解释,这钱是县衙收,跟你二叔一家没有关系。 田森有些迷茫,二叔不是受害者吗?怎么县衙收了钱,不给二叔补偿呢? 他们村里两家闹矛盾,都是将一家的钱赔给另外一家的,田森忍不住嘟囔,“这县衙也太黑了。” 这话让身旁的田平一惊,还真是个孩子,说什么胡话。 “啪~” 田平拍了他一下,“快吃,吃了去眯会,下午还要忙呢。” 李中兴瞥了田森一眼,“出门可别乱说,县衙也是按规矩办事。 再说了,要是不重罚,以后谁还会把律法放在眼里? 如若不重罚,谁都可以跑到别人家胡作非为、作奸犯科...” “呃呃..” 这场关于陈家的处罚,在田森的沉默中结束,李云溪只听了个大概,她有些惋惜,哎!这么难得的下饭剧情,就这么结束了。 好在,这碗饭,她快要吃完了...吃完饭她要赶紧去眯一下,今日他们在院中打稻谷,吵得她没法睡,趁着中午他们休息,她也得睡会。 这时,陈氏又端着药进来,还摸了摸她的额头,“饭还够么?要不要再给你盛点?” “娘,够了,哥哥应该也够了。”是的,中午李云溪兄妹两人干了7碗饭,又被田氏悄咪咪的骂了一顿。 见陈氏极有耐心的跟李云泽说话,李云溪将心底的疑惑道出来,“娘,为什么不在地里将稻谷打了,直接挑谷子回来呢?” 见女儿好奇,陈氏赶紧解释,“我们住的地方是山坡,建房子的地都不够,哪有多余的晾晒区,若是全打成谷子,碰到下雨来不及收,谷子潮湿容易发芽。 而稻谷拉回来,可以先晒着,或是下雨,直接在屋中挂着,就不会马上发芽。” 李云溪懂了,怪不得,家里有一间空着的厢房,但她觉得这样将稻穗拉回来,牛好忙,“可这样,牛好累。” 陈氏闻言笑了,“粮食重要还是牛重要?何况在家里打谷子,可以避免浪费。” 陈氏很快就出去了,李云溪也将李云泽赶回他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回想前世的收割情况。 末日来临前夕,生存环境没那么恶劣,她也读过书,也曾了解过。 这里的稻谷跟末世的不一样,米粒细长,闻着也有一股清香。 这种清香是李云溪以往没有闻到过的,姑且称它为米香吧,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一切都是原汁原味。 对于这里的人而言,一粒谷子掉了,都要弯腰捡起来。 在古代,物质匮乏让人不得不珍惜每一份资源。 每一片稻叶,每一粒谷子,都可能是活下去的希望。 她不禁想起末世的自己,在资源耗尽的情况下,也是那般拼命的想要活下去... 第22章 陈三牛的下场2 “嘭~” “嘭~” “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三牛知道错了...求求你们...” 外面哭闹的声音,陆陆续续传入李云溪耳中。 让李云溪睡得极为不安稳,她好像回到前世去世那一日,她当时眼泪都没流,怎么会哭着求情呢。 太可怕了! 自己怎会向他们求情呢,李云溪觉得自己就算去死,也断然不会哭喊。 哭声不断在耳中响起,让李云溪倏然清醒。 李云溪突然被惊醒,冒了一身冷汗,脑中不断闪现出各种片段,让她一时无法分辨今昔是何年,自己又是谁? 缓了许久,李云溪才坐起身来,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她用手轻轻摸着胸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可怕的梦境仿佛还在继续,前世的血,今生的水中挣扎,让李云溪一时有些茫然。 哭泣声渐渐传入李云溪耳中,她这才逐渐恢复清明,只是越听李云溪越烦躁。 原来是陈富氏在求情! 玛德!这陈三牛一家是不是跟自己有仇,男的吓得自己进不去空间,女的吓得自己在梦里被刀砍,被水淹... 真他妈的想打人!!! 她本想出去揍陈富氏一顿,只是刚下床时,就感觉眼前一黑,四肢无力,她又赶紧躺在床上,这要是一头栽到地上,她的额头肯定会开花。 李云溪不断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气!不气,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玛德!还是气不过!!! 好想将她打一顿!!! 这陈富氏脑袋,女娲是怎么捏的... 娘娘你捏她的时候是不是没水了,要是没水的话,大可以‘吱’一声啊... “陈富氏,你快回去吧,你才小产,身子要紧...”李婆子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让田森跑去上溪村,喊陈村长过来。 这才小产的妇人,就跑人家屋里哭,真是晦气,若非顾及她的身子,李婆子真想一扫帚将她扫出去。 老了,老了,心也软了。 “大娘!求您了,我这2个丫头,十分勤快,啥活都能做,只要50两银子...你们就买了吧...” 这一辈子,只跟李老头红过脸的李婆子,此时脸上挂满不满与怒火,陈富氏越说,李婆子的脸越加阴沉。 就非得将陈家女儿送进李家?一个不够,还要送2个进来... 白氏的桃花眼都快变成一对葡萄,瞪得又大又圆,她望着陈富氏,满脸的不可置信。 昨晚她听三郎提过此人,当时她还觉得三郎说的有些过分,难为她还为陈富氏辩解几句,三郎当时只是笑道,说他已经说得很含蓄。 今日一见,三郎何止说的含蓄啊,那些话简直都在夸她。 你都被陈三牛打到小产,还要卖女儿救陈三牛? 重点是非得卖进李家? 陈富氏难道不知道,陈三牛就因为李家才蹲的大牢吗? 白氏见李婆子脸色越来越不好,担心把她气出个好歹,忙拉着李婆子的手,“娘,你去陪会云泽,我担心他又受到刺激。” 这时几人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李云泽,都不知他何时出来的。 陈富氏发现李云泽后,身子明显有些僵硬,看到他,便不自主的想起,他拿棍子殴打陈三牛的那一幕。 但杏儿说过,来到李家,只管哭,使劲哭,这样就能将陈三牛救回来。 陈富氏拉着陈小梅往后挪了一步,她对李云泽有股发自内心的恐惧,不敢看他的眼睛。 直到李云泽被李婆子拉入房间,陈富氏才又开始哭喊起来。 白氏也不搭理她,由着她哭。 这时陈氏回来,见到陈富氏,也十分震惊,她将背篓放下,走到白氏身边,轻声问道,“弟妹,她来这里干啥?” 白氏赶紧给陈氏叙述原委,过了许久,陈氏才从震惊中回神,不可思议道,“她,她让我们买他家女儿?” 白氏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家两个女儿都要卖...” 陈氏感觉自己中暑了,有些晕,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好半响都没有反应。 见陈氏一脸呆滞,白氏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那几个小子去喊人了,很快就回来。” 陈氏僵硬的点了点头,她跟陈富氏没什么好说的,“那我去地里了。” 陈小梅见陈氏要走,赶紧在地上挪了几步,拦住陈氏的去路,“陈婶子,求你救救我吧,那个家我实在呆不下去,你买了我吧,我什么活都会干的...” 陈小梅其实很想嫁进李家,哪怕是个傻子,她也愿意,这几个村子,除了李云溪,哪怕村长的女儿都下过地,但李云溪从未下过地。 若能进李家,不求跟李云溪一样,但求每日吃饱穿暖,再也不用挨打。 她想给自己求一条活路,“陈婶子,你买了我吧,我很勤快的,什么活都能干。 只要您买了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您和云溪妹妹。” 说着陈小梅就爬到陈氏身边,抓住她的腿哭道,“婶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然家里要把我卖到烟花之地...” 陈氏被陈小梅这话,震的半响没反应,甚至忘了她的腿被人抱着,她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这个满脸渴望的陈小梅,内心震惊不已。 她没想到陈富氏竟为了救陈三牛,要卖掉女儿,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还要卖到烟花场所... 眼下的人,小小的一个,虽然比云溪大一岁,但瞧着还没云溪高,可见从小受尽磋磨。 就连李云溪也在屋中不断吐槽,她之前怀疑陈富氏有病,如今看来她确实病得可不轻!!! 白氏也被这几个字震住,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陈家的苦肉之计,说不定就是为了换个方式将人塞进来。 她未等陈氏说话,向前走了一步,盯着陈小梅道,“你可知卖身为仆,生死只是主人的一句话?” 白氏身上的气势,让陈小梅心头一颤,但她知道这次错过,她娘肯定要将她卖到窑子里,她娘为了爹,啥都做的出来。 可她不能放弃,她抬眼望着白氏,目光坚韧,“我知道,可我不怕。在陈家,我吃的少,干的多,天天还要挨打,说不定哪日就被打死了。 若能进李家,哪怕只是当一个丫鬟,也有了一线生机。” 可惜,白氏没那么好心,她可不想给李家买个祸害回来,“你爹死了,以后不会有人打你,好好劝你娘,不要管你爹,以后自有好日子过。” 陈小梅抬头望着两人,额头那块疤在那张没肉的脸上,十分耀眼,“婶子,我劝了,没用的,娘她还在月子里啊,她都非要出来....” 陈小梅还未说完,就忍不住哭了。 为何别人的父母那么爱孩子,为什么她就要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天天挨打...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毫无血色的脸,凹陷的脸颊,瘦小的身体,布满整个额头的伤疤,连白氏看了都有些动容。 陈小梅的哭诉让陈氏心中一紧,她看着这个跪在脚边苦苦哀求的女孩,心中满是不忍... 第23章 陈富氏的目的 陈氏下意识想要扶起陈小梅,可手伸到一半就停下,这个家,虽然不穷,但也没富到用仆人的地步。 何况家中向来是李二牛做主,除非李二牛要买。 她一时不知所措,只好眼巴巴望着白氏。 白氏对这个二嫂挺无语的,她眼里只有儿女,心肠柔软,行事没个主见,家中大小事全听二哥的。 不过这样的人也好,相处起来让人省心。 她摆了摆手,示意二嫂去忙。 陈氏只能让陈小梅放手,但陈小梅怎么可能放手呢,她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家里还等着钱去救陈三牛。 她若放手,等待她的,就是人贩子,李家好啊,李家不打娃,能吃饱饭。 她不想再回去... 白氏见状只好帮忙,几番拉扯下,陈氏终于摆脱陈小梅,她立马化身一溜烟,跑出陈小梅的视线。 陈小梅眼睁睁望着陈氏离去,心中涌出一股无尽的绝望和恐慌。 她该怎么办?她不能落入人贩子手中,她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无法呼吸,陈小梅捂住胸口,疼痛使她身体微微颤抖。 她努力稳住身型,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她仰视白氏,看到她眼中的怜悯,突然又蹦出新的希望,“婶子,我该怎么办?你给我出个主意...” 她真的不想进青楼,那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一旦进去,她这一生都被毁了。 只要不进李家,白氏还是愿意给这个可怜的姑娘谋求一个生机,“你扶着你娘到阴凉处待会吧,等村长来了再说,先说好,若你想进李家是万万不能的。” “嗯-嗯”陈小梅生怕错过这个机会,忙点头答应。 可如了陈小梅的意,就无法达到陈富氏想要的结果,她一把推开前来扶她的女儿,目光阴狠的看向陈小梅。 “滚开,你个不孝子,你不救你爹了吗?你爹还在县衙啊...” “你忘了你弟妹了吗?你忘了这个院子逼死过你弟弟啊...”陈富氏怒视着陈小梅,仿佛她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杏儿的计划很好,只要将小梅弄进来,陈三牛就会回来,他的腿也能治好,以后自己就能跟着吃香喝辣... 如今,一切都被陈小梅破坏了。 陈富氏这一通乱骂,让白氏好一阵无语,哼,果然这样的妇人不值得同情。 这也让陈小梅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怔怔地看着陈富氏,不明白娘为何这么说,也不知道娘哪来这么大的恨意。 因为爹? 因为那个每日打骂她们的爹? 陈小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没几息,她突然就不想说话了,她好累,活着真的好难,好难啊! 见陈小梅无动于衷,陈富氏这才惊慌起来,不行!陈三牛还在县衙受罪啊,一定要将他救出来。 这个不孝子,她竟然连爹都不要,卖入青楼那是权宜之计啊,只是为了得到李家的怜悯。 不行!!! 陈小梅一定要进入李家,一定要,陈富氏突然冲到陈小梅身上,双手不断拍打陈小梅,嘴中不断嘀咕,你爹...你妹...你要嫁入李家... 陈小梅伏在地上,任由陈富氏打骂,过了许久,陈富氏终于累了,才停下手,哭嚎她的陈三牛。 陈小梅这才抬眸,整个院子,就她与她娘,她心头一酸,眼泪似不要钱的流出来,索性这里没人,她就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以前挨打,她都不敢大声哭,因为越哭打的越重,这下终于好了,再也没有人管她哭的大声或不大声。 听着院中两道不同的哭声,李云溪暗自思忖,这陈家果然没安好心,为何非要将女儿送来?她抬头看了眼四周,这样的房子,在村中想必是极好的。 但一些要脸的人家,不会这么死皮赖脸的赖着,那肯定有目的,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若是想要钱,她们一家子死了,吃绝户轮也轮不到陈家,当李家都是死人吗? 李云溪骤然瞳孔微缩,那难道是... 大多数是非恩怨,要么求财,要么求人,端看陈家做法,钱她们是得不到的,所以她们求的是命??? 自己没有之前的记忆,也没听陈氏提过,她们家跟陈家有仇啊。 不过,不管有没有仇,这几人一定不能留,自己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可不能被她们破坏了。 她冷眼望着院中的两人,深深叹了口气,哎!若放在前世,哪轮得到她们在眼前蹦跶好几日,第一日就立刻送她见阎王爷... 很快,陈村长、李村长等人都来了,连李大虎也回来了。 李大虎这几日憋着气,全靠李老头压着,不然早就爆发,这些混账东西!是瞧着李家好欺负吗? 来了一大一小,他也不好动手。 不过他细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打女人,他瞪了瞪陈富氏,那刀人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陈富氏被李大虎瞪着浑身一颤,但为了陈三牛,她还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道出今日的目的。 此言一出,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只有一个想法,这陈富氏莫不是疯了? 陈村长这一张老脸彻底没了,在李村长的注视下,他的脸变得越来越红,亏他还为陈富氏说情,转眼陈富氏就捅他一刀,他看着陈富氏,眼中再也没有以往的同情。 这一家子都烂在根上,不值得! 他招了招手,瞬间出来两个妇人,拖着陈富氏就要走。 陈富氏当然不愿意,她的目的还未达到,只好拼命挣扎,但她才小产,吃又没吃饱,根本使不出劲,只好踢了陈小梅几脚,希望女儿帮她。 陈小梅这才回神,望着陈村长诚恳道,“我不想回陈家。” “你个没良心的!你不要妹妹了吗?你弟弟那么小,还不会走路啊,你个娼妇!啊!!!wuwuwuu....” 陈富氏以为她要说卖身之事,结果她竟然要脱离陈家,这话直接捅到陈富氏心窝上,让她毫无章法的破口大骂。 骂得太难听,陈富氏的嘴瞬间被捂住,那两个妇人手劲很大,死死箍住她,她根本无法逃脱,只好求救其他人,转了一圈,再也没有瞧见那怜悯的眼神。 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瘫软着,她知道没有那种眼神,无论她怎么哭闹都没有用,这些人不会求情。 这不废话嘛,现在附近村子谁不知陈家的德行,不躲着,难道还要舔着脸上嘛,这一家子都是瘟桑。 见别人有钱就想扑上去,他们可不是李家,有权有势,若是被陈家沾上,怕命都要折腾没。 以往有多同情陈富氏,现在就有多恨不得他们一家死远点。 随着陈富氏的垂头塌翅,整个院中瞬间清静下来...... 第24章 陈小梅卖身 陈小梅静静望着被拖走的陈富氏,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一定不能心软。 此时心软,往后她就会吃尽苦头。 她们几姐妹,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每次都被陈富氏拦下,她很困惑,只要爹没了,她们一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为何娘不愿意,难道是苦中求乐? 不!!! 陈小梅轻轻摇了摇头,这是陈富氏的苦中求乐,不是她的,她想像个人一样活着。 她眼中的不舍与迷茫,随着陈富氏的离开,目光越发坚定,她抬眸望着台阶上站着的这群人,她知道,这些人将决定她往后余生。 她重重的磕了个头,额头本就有伤,这一磕,额头再次出血。 白氏瞧了心生不忍,这么大的伤疤,再磕下去肯定要毁容,她赶紧打断陈小梅的动作,“好了,说说你想要什么?” 陈小梅抬眼扫过众人,再次低头思索一番后道,“我,我只求有个容身之所,卖身我也能接受。” 随后她抬着头,望着众人,一脸祈求,“只求别把我卖入烟花之地。” 这个年头,只有活不下去,或心狠的人家,才会把自家孩子卖入腌臜之地。 他们都不是心狠之人,于是对视一眼,将目光聚集在白氏身上,她常在县城走动,与大宅后院接触多。 这事她来办最合适。 白氏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自己本就答应了陈小梅,只要村长同意,这事好办,但有些话她得说在前头。 “两位村长,这个你们得立个字据,我负责帮忙找个好主家,我只保证不卖入腌臜之地,但她日后要作死犯浑,下场不好,这可不关我的事。” 李村长当即点头,本该如此,他没有意见。 陈村长就更没意见,这个女娃也是可怜之人,若他有能力,自然是要帮的。 陈富氏今早也来求过他,求他借点钱给陈三牛交罚银。 陈村长自然不肯,若非陈三牛带头闹事,哪会有这些事,连带着村里十几个人,每人都要交10两罚银,他哪有那么多钱借。 陈村长当时那个悔啊,悔自己没有早点将陈三牛赶出去,所以哪怕他有钱,断然不会借给陈富氏。 大概是陈富氏没辙,这才想起李家来。 待两位村长签好字据,陈村长就领着陈小梅及上溪村几个村民一起回去,约好这几日,陈小梅先待在村长家,过几日再跟着白氏去县城。 上华村离水溪村很近,小半个时辰的距离,这一路,陈村长脸色铁青,几个后生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村中,几个后生连忙遁走,好似身后有鬼在追,陈村长也没有计较,相比陈三牛,这几个后生,好得就像别人家的孩子。 他又一脸复杂地望着身后的陈二牛与陈小梅,想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这些都是祸害,要霍霍人就让他们相互祸害吧。 陈村长将陈小梅交给陈大牛,只交代了一句,将小梅安顿好,不然回头张家来退亲,别怪他这个村长不帮忙。 此言一出,陈大牛心头大惊,忙点头答应,不答应不行啊,这事关乎女儿一辈子,也关乎他的后半生。 若张家真退婚,他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陈家三个牛都进过县牢。 看着顶着一头血,眼神惊恐无助的陈小梅,陈大牛在心底直呼,造孽啊!!! 又看着陈小梅身后,缩着头的陈二牛,气得陈大牛立即打了他一巴掌。 若非杏儿那死丫头,出这么一个馊主意,这个家会是这个样子吗? 今日好几个妇人都跑他家来闹,又想起给陈老婆子交的20两罚银,又替她挨了10棍板子,陈大牛就想吐血。 听了陈小梅说起今日经过,知道又是陈杏儿出得主意,让陈富氏去李家,这下不止陈大牛想吐血,就连陈二牛也捂住胸口,眼神迷茫呆滞,久久没有说话。 兄弟俩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了,如同帮陈老婆子承受板子一般,相当默契。 两人又趁着天色尚早,喊上几个村中长辈,气冲冲的跑去陈三牛家。 不能让陈三牛回来,说他陈大牛心狠也罢,不顾亲情也好,这次他们都被陈三牛害惨了... 这样的祸害死在外面最好。 陈家的事,李云溪可不关心,只要不惹着她,她不会如何,哪怕这会惹到她,李云溪也毫无办法,毕竟人小体弱,谁都打不过。 就如同现在,李云泽不知是不是好了,他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听到李云书几个孩子要去河边洗澡,就非要拉着李云溪一起去。 李云溪白日才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在水中淹死,这会说什么她都不想去。 几个大的小的,都在一旁傻乐,问他们乐啥?自然是高兴呀,李云泽想去河边,说明他只要慢慢将养着,以后就会好。 所以没有一个人,来同情李云溪,都巴不得李云泽多跟她拉扯几下。 李云溪想哭。 但李云泽更想哭,他不明白,为什么妹妹力气越来越大,他都拉不动。 两人就在院中进行了一场友好畅快大汗的拔河运动。 最后,还是便宜爹回来,将李云溪解救出去,他让李云溪骑着牛,拉她去河边。 天啊,这句话一出,李云溪当即就点头,她从未坐过牛背呢,骑牛呀,想想都觉得好刺激。 激动的李云溪被李大牛一把抱上牛背,几个小的这才风风火火追着出去,把李老头乐得都找不着眼睛。 李婆子忙喊老三跟上去,这么多娃去河边,大人不看着点,她不放心... 李云溪第一次坐在牛背上,怎么说呢,激动有,紧张有,兴奋也有,但更多的是害怕啊... 没坐的时候感觉好想坐坐,一旦坐到牛背上,就没有那么激动,好像也就一般般,还不如开车来的舒坦。 毕竟牛是慢吞吞的走,看到青草,还要埋头啃上几口,走的又慢、坐着还滑稽稽的,一点也不舒服,若非李大牛牵着,估计李云溪早就跳了下来。 最后李云溪还是受不住,要求下来,她是下来了,可李云泽一个不注意,直接爬上牛背,吓得李大牛差点掉下田坎。 李大牛错愕地望着李云泽,脑子停顿好几息,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儿子明显有情绪波动,儿子以后也能像其他孩子一般,哭闹笑,一想到这,李大牛便对未来充满期望... 见李云泽都坐上牛背,李云书、李云墨便纷纷吵着闹着,他们也要坐... 李大牛和李中兴这才分工协作,一个在前牵着牛,一个走在田边,顾着娃.... 这一耽搁,直到晚霞洒满整个河面,将水映成一叠又一叠的金光,李家一行人这才到达禹溪河... 第25章 李老三回村 禹溪河很长,横跨整个乾国,途径八个州府,21个县城,沿途的村镇不计其数。 河水静静地沿着山脉蜿蜒而过,犹如一条幽绿的彩带,给大地平添一分色彩。 河面上的商船来来往往,使得临近码头的城镇异常繁荣,一艘木板船正缓缓驶来。 李家两兄弟带着幼童在浅滩处玩水,李云泽本想拉着李云溪一起去,这一举动,不仅李云溪强烈反对,就连李大牛、李中兴都极力制止反对。 开什么玩笑,今日要是李云溪跟着下水,那他们李家,今晚有一个算一个,排队上吊得了。 这处浅滩,不止有李家人,还有其他村民,大大小小二三十个人。 哪怕村中妇人时常挽着衣袖裤腿下地干活,但她们从未下河洗过澡。 谁家姑娘要是敢下河洗澡,等待她的将是全族的唾弃与白绫。 若是被人看到李云溪浑身湿漉漉的在水中玩耍,不到明天,风言风语就能传遍三个村子。 一人一抹唾沫星子都能将李云溪淹死。 李云溪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头上,望着河面出神,望着望着,心情就莫名愉悦,这个世界真好,她很喜欢。 夕阳洒在身上,宁静祥和。 李云溪望着望着,目光就落在李云泽身上,他好像在慢慢恢复神志,别人给他泼水,他居然会生气而泼回去,闹得几个小娃都围着他泼水。 李大牛的目光更是一直停留在李云泽身上,在他记忆中,儿子从未哭过,给吃的就吃,不给也不闹,从未有过情绪。 而今,儿子竟然会说话,这会还能看到他脸上明显的不满,这无疑不是在说明,儿子在慢慢变好。 女儿也比从前活跃几分。 空中不断飞跃的水,一不小心,溅到李大牛的眼里。 他情不自禁的朝儿子泼水,急得李云泽在水中,直跺脚。 这时,一艘木船停在不远处,一根长长的木板连接船尾与河岸,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 李云溪瞧了一会,心道这些人大概是回来收稻谷的。 有几人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往这边走来,李云溪瞥了一眼,三个中年汉子,中间那人上衣绕成条围在腰上,光着上身,看着肉挺结实的,只是那道刀疤有些耀眼。 片刻的功夫,那几人就走到附近,光膀男子朝着李大牛方向,大声喊道,“大牛,听说你儿子能说话,会打人,是真的吗?” 李大牛听到声音,扭头看向来人,仰起头兴奋道,“老三,你回来啦,对!我儿子能说话了。” 见到来人,李大牛和李中兴从水中走出,满面笑容与他们寒暄。 那几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李云泽身上,眼中充满好奇与欣喜。 其中,李老三盯得时间最长,见李云泽如同正常小孩在水中玩耍,他真心替李大牛感到高兴,一脸感概,“大牛你瞧,大侄子竟在生气,脸上表情越来越多,以后肯定会好的,说不得待他成人,你就得操心给他找媳妇啦,哈哈哈...” 同行的两人纷纷附和,望着李云泽,“这孩子四肢灵活,劲也大,听说是他打的陈三牛,是吗?” 李大牛闻言鼻子有些酸涩,“是啊,就是我儿打的,对了老三,你这次回来干啥?你的地不是别人在种吗?” 李老三,大名李三柱,上头有两个哥哥,分别是大柱,二柱,他万分嫌弃三柱这个名字,所以自称李老三,不喜别人喊他三柱。 李老三的爹,村长的爹,李大牛的爹,皆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十几个堂兄弟之间,唯李老三与李大牛关系最好。 李老三收回目光,左右扫了一眼,声音低沉道,“听说后山来了山匪,我们要去上山瞧瞧,你们最近不要去后山。” 李大牛两兄弟同时诧异的看向他,李大牛更是附在他耳边,声音有些惊讶,“真的?那我们村子...” 李老三拍了拍李大牛的手,“别担心,只是听说,先将粮食收回去...” 突然“扑-通”一声,打断李老三剩下的话,众人随即看向声音的源头。 原来李云泽被人泼水泼恼了,他直接走向小孩群中,一手一个推入水里。 惹得一群小孩哇哇大叫... 看的李老三直咧嘴,“好!好!这小子劲大,等以后能说话,给他请个拳脚师父,将来来县衙做捕快!” 听到这话,李大牛十分激动,尽管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准,但有了这话,也算给儿子谋了条出路,他连忙向李老三拱手道谢:“老三,多...” 李老三伸手拦着他,一脸正经道,“咱俩谁跟谁呢,不需要这些虚礼。 还有呀,那陈家,你们可不要去沾染,千万不能将他家女儿领回去,说不定那日就给你们下毒药。” 这话吓得李大牛浑身抖了抖,但又觉得不可能,陈家那些姑娘都还是个孩子呢,“不,不会吧,她们还小呢,听说最大的那个陈小桃也才13岁,她们没那个胆吧。” “呵,那点伎俩也就在你面前搬弄,我在县衙可见得多了,你千万要记住,不要与陈家接触就行,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中兴此时也插嘴道,“二哥,三哥说得对,有些人他就是坏,在村里千万别跟陈家接触。” 听了老三与弟弟的话,李大牛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与陈家接触。 其实陈家那事,李大牛几乎全程没有参与,最开始定下陈家杏儿,是大哥处理的,那时他在家照顾生病的儿女。 中途,陈三牛跑来闹事时他不在,等他在的时候,陈三牛已经被打在地上。 而且那会村长、爹、大哥等都在,轮不到他开口说话。 最后,陈富氏来时,是三弟妹处理的。 既然两人都这样说,李大牛当然信! 他这一生,只做过两次决定,一是12年前,做主买回一头要死不活的母牛,靠着他扯回来的草药,将那头母牛救活。 从此,1头牛变成4头牛。 二是娶陈木匠家的闺女。 其他时候,都是爹娘、大哥及弟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老三一脸羡慕的望着李大牛,生在这样的家里,碰到为他着想的父母兄弟,不像他那个家... 几人站在河边聊了好一阵,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才将水中的孩童捞出。 几个小孩跑得快,眨眼就没影了,急得李中兴快步追了上去。 李老三见李大牛的儿女都乖乖跟在后面,一脸羡慕,“你家两个娃真听话,我家那两个混小子,我一天恨不能揍5道。” “老三,你这话我可没法接,若是可以,我也很想一天打娃345次,对了,你说那个山上...” 李老三打断李大牛剩下的话,轻声道,“这事也未确定,我这次回来就是去山中探究虚实,可别乱传,但十之八九是真的,最近别上山就是。” 以李云溪的耳力,他们说的哪怕再小声,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抬头望向前方的大山,那山在夜色的遮掩下,连轮廓都十分模糊,根本瞧不见任何危险。 李云溪暗自思忖,看来无论身处何方都有斗争,都有伤害。 在末世,最大的威胁是天。 而这里,最大的威胁是人。 这里很好,是李云溪的家,也是她的家,她要尽快恢复体力...做好未知的准备... 第26章 一顿三碗白米饭 李云溪在今日午时,终于见到陈氏说的阵雨。 她本来翻着稻穗,突然天空一声巨响,接着她抬眼就看到,一朵巨大的黑云浮在上空,雷声震耳。 就在李云溪愣神之际,一滴雨砸在她的鼻尖。 接着整个村子就沸腾起来。 “下雨啦...” “快收稻谷...收谷子...” “...”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家中所有人都加入抢收之中,连李云泽也不例外,他学着李云溪那般,抱着稻穗进屋... 好在家里人多,除了李云溪兄妹,田氏母子,田平几人还有李婆子、陈氏都在家中。 但李家三兄弟的院中都晒有稻谷,尽管众人四肢未曾停歇,可还是有一些稻谷被雨水打湿。 从第一滴雨落下到疾风暴雨,仅仅只用了小小半炷香的时间。 李云溪喘着粗气,坐在屋檐下,望着豆大的雨砸在地面,心中忍不住感慨,靠天吃饭的村民真辛苦。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云溪被淋湿的头发还未干透,乌云生怕众人责骂,早就跑到山那头。 可惜,地是湿的,得等地面晒透后,才能晒谷子。 李婆子一脸疲惫的坐在旁边,对着田氏唉声叹气道,“记得多翻一翻屋里的稻谷,免得发芽了...” “嗯...”田氏应声回复。 李云溪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好像没有一个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末世时,粮食都种在基地里,它所需要的阳光、水和养分都靠人工提供,而这里...条件不够... 李云溪眼珠子转了一圈,若要在这里实现人工烘干,好像有点难,若有塑料,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惜,这里没有... 她不免有些丧气,而一旁的李云泽也学着李云溪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惹得李婆子的忧愁瞬间化解,拍着李云泽的手呵呵乐道,“我的乖孙,都会心疼粮食啦...”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李云溪都在晒谷、收谷中忙碌度过,身体也在一顿三碗饭的加持下,逐渐恢复。 李家老两口早在前日,稻谷彻底晒干后就回了镇上。 这会,家中就剩了李云溪两兄妹,瞧见陈氏板着脸回来,李云溪脚尖轻轻踢了便宜哥哥一脚。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李云泽已经学会看李云溪眼色行事。 他不想看都不行,打不过,是真的打不过。 他走到陈氏跟前,呆呆地望着陈氏。 “云泽,你怎么了?” 李云泽:.... 陈氏扭头看向女儿,“你哥哥怎么了?” 李云溪走到两人跟前,替哥哥说话,“哥哥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陈氏闻言浑身一颤,拉着儿子的手,眼睛有些模糊,“没事...” 这几日,村里大婶、伯娘们,都拉着她问,是不是云溪一顿饭吃一盆白米饭? 好些人还劝她,少给女儿吃点...不能因为今年粮食丰收,就不知节俭... 起初陈氏听得一头雾水,云溪吃的多吗?不多呀...为何竟都在说女儿一顿吃一盆米饭? 陈氏只好解释儿子正在长身体,吃得多一些,但她们都不信。 今日回来碰到二伯爷,他居然也来劝她,要节约粮食,不要给云溪吃那么多。 好多人围着自己,哪怕他们没有恶意,也让陈氏臊的红了脸。 她站在人群中间,脸色涨得通红,好一会才张着嘴支支吾吾解释,“是儿子最近吃得多...” 可他们都不信.... 过了许久,逼得陈氏点头答应‘不给女儿吃那么多...’婶子伯娘们才松开陈氏的手。 陈氏对儿女向来一视同仁,她总不能让儿子吃那么多,不许女儿吃吧...更何况女儿吃的不多呀... 面对沉默的陈氏,李云泽不懂,李云溪却明白,这些都是隔壁田氏的功劳。 好几次她都听到,田氏对别人边说边比划,说她特别能吃,一顿能吃下三碗饭。 这些天,李云溪确实每顿吃了三碗饭,但不是白米饭,只是三碗稀饭,最后传着传着,竟变成她一顿能吃下一盆白米饭... 她要真吃了一盆白米饭,她都不会生气,问题是她一顿白米饭都没吃过... 越想,李云溪越不得劲,气得有次她半夜饿了起来,对着大伯家的墙壁,一脚踢了个对穿... 吓得李云溪立在原地,好半响,才匆忙去找石头、泥巴给填上。 然后拍了拍手,转身就看到李云泽如同幽灵般立在她身后... 这回是真将她吓了个半死,然后李云溪不顾血缘、不顾亲情、不顾半夜,单方面狠狠揍了李云泽一顿... 而后,李云泽如同开了窍似的,反手打了她一顿...... 经过田氏那一通比划,不少村民路过李大牛家,都会悄悄偏头瞅她,瞧瞧这个一顿能吃下一盆白米饭的人长啥样。 陈氏为这事都快愁死了,两口子原想着给女儿招婿,可随着儿子渐渐好转,说不定女儿以后就能正常婚嫁。 这个时候女儿名声坏了,可不是好事,但陈氏毫无办法,她解释了,没用,别人不听。 看着儿女关心自己,陈氏心中的焦虑一下子就散了,什么吃几碗几碗,重要吗? 不重要!只要儿女吃饱,其他都不是问题,“晚上吃肉好吗?” 一听到肉,两人的眼睛都冒着绿光,李云溪好歹能控制自己,而李云泽耳中眼中脑中全是肉,拉着陈氏就往灶屋去。 “别急,等娘先将草放在后院...” 李云泽只顾拉着陈氏走,李云溪只好将背篓接过,“娘,我去弄...” 见儿女都盼着肉,陈氏顺着他们的意,走进灶屋,家里也好几日没吃肉,这肉还是托大哥从镇里带回来的。 李云泽拉着陈氏,迫不及待地走进灶屋,那张薄薄的嘴唇就差蹦出“肉-肉”两字。 李云溪提着背篓走进后院,随着秋收的结束,牛都被李大牛接回来休养。 待下一个集市,这些牛则会拉着粮食去县衙交税粮。 乾国一直沿用前朝的一丁两税。 一丁则是每年每户出一人参与劳役; 二税则是指夏税和秋税。 夏税为人头税,15至45岁之间的成年男性每人每年缴纳200文,可以用粮食或布帛代替。 秋税则是根据家中田地数目,按照十三抽一的比例缴纳粮食。 李云溪经过这些时日的大致了解,这里一亩稻谷能收获180-200斤粮食,而他们家有7亩水田13亩旱地。 在上华村,李家三兄弟足有70多亩田地,算是田地最多的人家,这让村民羡慕嫉妒又无可奈何,谁叫李家出了个秀才...... 第27章 去禹都县交粮 因为李中兴是秀才,李大牛家的7亩地全挂在他名下,不需要缴纳粮食,而其他人则要到县城交粮。 上华村去县城,有两条路选择。 一是坐船,坐半个时辰的船到兰溪镇,再换大船去县城,大概需要3个多时辰。 二是走路,沿着山间走小道去县城,需要7个多时辰,天不亮就出发,一路不停歇的话,傍晚就能到。 以前大部分村民为了节省时间,都选择坐船去县衙。 但有一年,运粮去县城的船翻了,导致很多村民都选择绕路去县衙,虽然花的时间多,但胜在安全。 李大牛家收入来源之一就是这个,运粮去县衙,一忙就要半个多月。 所以这几日,李大牛家中4头牛都不用干活,每日还得好吃好喝供着。 望着这一排牛圈,李云溪真心佩服这个便宜爹,看似笨,实则还是有点脑子。 青砖建的牛圈,四周刷着石灰,看着干净整洁,牛毛梳的十分顺滑,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喂养的。 说不定李云泽都没这个待遇。 将背篓里的青草扔给牛后,瞧它们欢快地哐哐吃草,李云溪心想,这次便宜爹去县城,她也得想办法跟上去... 她连水溪镇都没去过,不知便宜爹让不让她跟着去县城。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肉味,李云溪的鼻尖微微动了动,那肉味,勾得她馋虫都出来溜达几圈了。 她收回飘散的思路,现在要紧的不是去县城,而是去灶屋。 随即,她一蹦一跳的往灶屋跑去... 连着几日,李云溪都在给李云泽灌输去县城的想法,早中晚不停歇的说道,甚至还拿出营养饼干诱惑他。 这一段时间,李云溪在空间取过两次东西,为了防止后面进不去,特意取了一些吃食出来存着。 她暂时不清楚那空间进出的频率,只是每晚试探,希望能尽快掌握进出的规律。 这日,天还未亮,大概丑时左右,李云溪蹲完厕所,捂着鼻子急忙冲出去。 刚刚差点一脚踩空,妈蛋!!! 今日进城的喜悦都被破坏了,这茅房真的臭!又臭又陋! 真!的!好!臭!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将茅房好好修一修,不说多好,至少要与牛圈齐平,好歹得弄些青砖。 家中4头牛已经整装待发,车上的稻谷也用油布细细遮住。 李大牛,李大虎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人,李云溪不认识,他们一人牵着一头牛,站在门口准备出发。 陈氏在门口一直叮嘱李大牛,“千万要将两人看住,不要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知道吗?” 随后,陈氏又看向李云泽,满脸的不舍与担心,“要不,不去了?云泽,我们改日去?” 这话一落,李云泽急忙拉着李云溪跑到前头,生怕不让他去。 李云豪望着二婶,拍着胸膛打着包票,“二婶,你放心,就算我丢了,他们也不会丢。” 一旁的那个族人也开口劝道,“婶子,你别担心,云泽力气那么大,没人敢欺负他...” 陈氏眼巴巴望着儿女,对着族人一脸慎重道,“李东呐,千万要给他们看住...” 李大牛打断陈氏剩下的话,“我会看住两人的,村里那么多人跟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陈氏叹了一口气,只能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脸担忧... 今日去县城的共有11家,13个人,加上李大牛6人,共19人,4辆牛车。 看着车痕,李云溪估计每一辆牛车至少装了800斤粮食,除了交税的粮,多出来的部分应该是准备卖的。 一行人跟着牛车,举着火把,沿着泥泞小道缓慢前进,火把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微弱的火光照亮这片寂静且荒芜之路。 刚出发时,李云溪还饶有兴致地跟着众人行走,可走着走着,她双腿如同捆了20斤沙袋似的,越来越重。 只好坐上牛车,眯着眼,听他们天南地北胡吹着... 李云溪也随着他们的思路,想着此次进城的目的...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来到古代,且不要求顿顿吃肉,但每日一盆白米饭,不,一顿只要三碗白米饭,这个要求不高吧。 李云溪进城当然是为了找点门路,赚点吃白米饭的钱。 起初她以为李家是小富之家,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了解,李大牛家顶多只是不缺吃,堪堪吃饱的程度。 但喝稀饭与白米饭吃饱是两码事。 她捏着荷包,感受着荷包里的僵硬之物,这荷包是陈氏塞给她的,她还以为有很多呢,结果就20个铜钱。 20个铜钱能买什么? 最便宜的陈米都要4-5文钱一斤,肉包子倒能买10个,掺了粗粮的馒头能买20个。 手中的20文,还不够吃一顿。 李云溪叹了口气,望着渐亮的天,听着丛林的鸟叫,慢慢闭上了眼...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地面在震动,轰隆声不断传来,李云溪瞬间睁眼,警惕地望着四周。 李云泽在前面的牛车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其他村民瞧着面有倦容,但并未听到。 林中很寂静,并无异常。 可她听到了,地面在震动,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难道是马? 前世李云溪没见过马,若真的是马,那肯定有很多马在奔跑。 李云溪起身,站在牛车上,一手撑着粮袋,望着前方的路,牛车已经将这条小道占满,没有多余的空间够那些马通行。 要是双方撞上,肯定会出问题。 李云溪朝着李大牛大声喊道,“爹!停下,爹!停车!!!” 突然冒出的声音,在林间极为响亮。 在前方领路的李大牛听到女儿的声音,急忙拉住牛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后方。 随着李大牛的停止,其他牛车也跟着停下来,村民纷纷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靠边,前方有马过来。” 李云溪大声吼道,她知道这样容易暴露自己,但马蹄声越来越近,且来历不明,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落入危险中。 此话一落,村民纷纷转头看向四周,但这条蜿蜒的小路上,树木茂盛,一眼望去,皆是绿荫,根本没有看到人。 “没人啊,你是不是听错了?”有几人向前跑了几步,没有看到人,便回头质问。 李大牛也带着质疑的目光看向李云溪,女儿说的话,他肯定是信的,但前后都没瞧见人或马,许是女儿听错了。 李云溪再次肯定道,“真的,有马,我们先靠边。” 李云豪见堂妹一脸正经,不似说谎,便信了几分,他想起以前三叔说过的话,立马趴在地上,偏着头紧紧贴着地面,听地下的动静,好像真的有声音...... 第28章 途中偶遇士兵 几个村民见李云豪神色越来越凝重,也学着他那般,丝毫不介意地上的泥土,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听地面的动静。 几息之后,众人这才信了李云溪的话。 马于村民而言,是财富、大人物的象征,平时他们也只在县城里见过。 马蹄声那么大,肯定有很多人路过,所以村民第一时间将牛车靠边,尽量给马留出足够宽的路。 李云溪直接拉着李云泽爬上山坡,靠在一棵树后蹲下,来人若是好的,她就跳下来,来人若是坏的,她也有时间逃跑。 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村民已经不需要贴在地上就能听到。 “嘚嘚嘚......”声音越来越近,村民也越来越紧张,一脸惶恐地望着前方。 终于,马映入众人眼中,那是一头很高的棕色骏马,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健壮,威风凛凛。 见这方有人,骑马的黑衣男子也吓了一跳,赶紧将马紧紧勒住,马被勒得有些痛,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马背上的黑衣男子,目光冷峻地扫过眼前的村民,拿出别在身上的号角,朝着后方吹了几声,似乎在传递什么。 村民们纷纷聚在一起,诚惶诚恐的望着来人,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们对这些当官、当兵的有着天然的恐惧与疏离。 于村民而言,这些人是暴力,是血腥,是杀戮的代表。 这短短的一截路,于村民而言,比今日走过的路还要漫长。 骑着马的黑衣男子,也是一脸紧张的盯着这些村民,生怕他们突然拔出刀,朝他砍来。 在这紧张的氛围下,马停在一丈之外,两方人都没有说话,默默打量着对方,等待着。 很快,又有一匹马奔跑过来,看着来人衣着,应该是个将领,跟村民比起来,他那一身肉顶得上2.3个村民。 可能是天气太热,那人披着还未系紧的盔甲,也可能是他太胖,导致盔甲不合身,凌乱的套在身上,在斑驳的光影下,盔甲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先是将四周打量一番,没瞧出异常,才开口大声询问,“你们是谁?哪里人?车里装的是什么?要去哪里?” 李大牛一直站在前面,他常去县城,看此人穿着,就知道是当兵的,他上前走了一步,毕恭毕敬道,“官爷,我们是上华村人,去县衙缴纳粮税,车上全是粮食。” 那位官爷明显不信,“掀开!” 村民们听到此话,身子明显有些迟疑,好不容易用油布遮好,要掀开? 此时还是清晨,山中雾气有些大...这稻谷要是打湿了咋办? 但民不与官斗,哪怕今日官爷要拿走这些粮食,他们只有给的份,根本无法反抗。 马背上的官爷可不管这群人的心情,再次不容置疑道,“掀开!快点!” 村民这才不情不愿的去解开油布。 油布下裹着竹席,竹席下还有一层油布...看得那官爷脸色都变了,手紧紧握住刀柄,眼睛死死盯着油布,生怕错过什么。 李云溪也死死盯紧马背上的人,这两人身材魁梧,可不是一顿三碗白米饭能吃出来的,起码每顿都有一碗肉,才能吃出这么发达的胸肌。 怎么瞧都不像好人。 尽管村民们心中畏惧,但动作还算麻利,三两下就解开油布,露出下面一袋又一袋的粮食。 李大牛见状,急忙侧开身子,手指着麻袋,朝着官爷满脸堆笑道:“官爷。解开了,你瞧!里面真的就是粮食。” 他也察觉出来者不善,往年也曾在半路上遇到过士兵,但每次都是匆匆检查下,就放行。 可没遇见过这么凶的! 这位官爷肯定不是本地的,现在只能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必须让他满意,避免发生冲突。 他快速朝山坡上瞥了一眼,有点后悔,不该由着儿子,不该带他们去县城。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位黑衣男子,骑着马绕着他们走了一圈,连牛都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不断“哞-哞”叫唤。 黑衣男子看完后,走向那位官爷,朝着他嘀咕了一会,“这段时间确实是交粮时日,那些村民看见我,都手脚发抖,大概是附近的村民。” 那官爷沉思片刻后,对着李大山一行人道,“你们走到坡下去,等我们走后你们再走。” 村民顿时面面相觑,心中不停腹诽,今日当真倒霉...但抱怨归抱怨,他们还是依次走到山坡下方。 见村民都乖乖站在山坡下,那位官爷给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后,甩了马儿一鞭,往来时路奔去。 村民站在山坡下,脚下杂草横生,生怕碰到长蛇之类的,只能用树枝小心敲打,驱赶蛇虫。 四周蚊子‘嗡-嗡’叫个不停。 村民被咬的浑身瘙痒,敢怒却不敢言,生怕得罪这群官爷,只能将怒火压在心底,耐心等着他们先行。 没多久,马蹄声再次响起,“嘚嘚嘚......” 好些村民都仰着脑袋,欣赏这难得的一幕,平时在县城,他们最多见过3-5匹马,这么多马,还是头一回见到,恨不得自己的脖子再伸长一点。 李云溪也目瞪口呆地望着缓慢驶过的马群,真的好多马...前世她只在屏幕中见过,今生也是第一次见.... 1.2.3.24..37...一共48匹马。 这群士兵应该是军营里的,穿着统一的黑衣外衣,只有少数几人黑衣外披着盔甲。 还有一人虽然穿着黑衣,但头裹着黑纱,在一众露着脸的士兵中,极为显眼,被这群人簇拥在中间。 这群士兵浑身的气势太强,充满血腥味,导致林中很安静,连群鸟都吓得发不出声,静静等待他们的离去。 直到一个披着黑甲的年轻男子,路过李云溪下方,瞬间勒住马,停止前进的步伐。 他扭着头,冷眸望着李云溪躲着的那棵树。 透过树叶的间隙,那位黑甲男子的脸就被李云溪深深记住。 怎么来形容呢?第一眼就是面色苍白,很瘦,在这群五大三粗的士兵中,显得格外秀气,像个读书人似的。 李云溪正准备细细看他五官时,他却对着树干方向,声势洪亮道,“停下!有人!” 话音刚落,马背上的士兵齐齐抽出刀,刀尖对准李云溪躲着的那棵树。 那一刻,李云溪紧张地手心都在冒汗。 也是这一声,急得下方的李大牛,四肢并用的爬上山坡,急促地大声喊道,“官爷,那是小人的儿女,勿要伤害。” 第29章 林中激战 李云溪没打算现身,她感觉对方只是在试探,并没有发现自己,但李大牛这话,让她没法躲,只好拉着李云泽,向左移了一步,渐渐露出身影。 黑甲男子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身子明显顿了下,他万万没想到,树后竟还躲着两个小孩。 是他耳力倒退了吗?还是他的伤未好,连两个小孩都未察觉。 但眼下这两人并不重要,黑甲男子眨了眨眼睛,将目光移向山坡之上,他感觉山坡之上有人。 杀气在山坡之上。 黑甲男子握着刀,双脚一蹬,踩着马,飞身立在半空,朝着山坡一跃而去。 看得李云溪瞳孔微缩,心中只有两字‘卧槽!’ 这是轻功吗? 他竟然会飞!还飞得那般帅气! 这漂亮的姿势,李云溪表示她也想要! 只是他手中那柄刀在光影照射下,射得她眼睛生疼。 卧槽!他这是要杀自己??? 不对,是山上,山上有杀气! 李云溪顾不得感叹这世间竟然有人会飞,她拉着李云泽快速向前扑去。 随后,她又察觉身后有人,有树枝折断的声音,玛德蛋蛋,这附近有人,而且是很多人,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这群人也太苟了吧,硬是趴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简直是苟中之王,太特么苟! 上方倏然传来的杀气,令李云溪整个人汗毛都立了起来,几道刀光在眼前晃了晃,顾不得这里离地面还有2米多高,她拉起李云泽就朝着下方跳去... 跳下去的瞬间,李云溪默默地在心底给自己点了几根蜡烛。 玛德蛋蛋!下方是马,很多骑着马的士兵... 天老爷!她来到这个世间,才一个多月,连一盆白米饭都没吃到,太倒霉了! 真真是流年不利。 林中突然蹦出5.6.7.8.9人,提着刀,冲进马群中,与士兵交战在一起。 今日真是倒了血霉,一早起来,就差点掉入茅坑,吃个饼子又差点噎死,这会又遇到别人打群架。 她好想去给女娲娘娘点根香... 有那么一瞬间,李云溪后悔了,不该拉着便宜哥哥跳下来,山上有危险,但人少,杀了就是,而山下,则是一群黑衣人在乱斗... 双方都穿着黑衣,只是一方蒙面,一方露着脸。 她拉着李云泽倒退了好几步,靠着山壁慢慢往外挪,这么精彩的打斗,这么刺激的场合,李云溪表示她不配看。 好在两人不是目标人物,黑衣人连眼神丝丝都没有给他们。 一步...二步...就在两人快要退出战场时,有一人被踢到他们身旁。 随后,一道刀影映入李云溪的眼眸。 她只想苟,苟着吃好喝好,上一世她拥有无穷的力量,也只是想吃饱穿暖,根本没有出人头地,出类拔萃的远大抱负。 这一世亦然。 但别人的刀都快要架在脖子上,自己总不能梗着脖子,让人杀了吧。 于是李云溪、李云泽同时出手,哦,不是,两人同时高抬腿,一人将刀踢走,一人踢中蒙面黑衣人。 蒙面黑衣人被踢中,眼睛瞬间鼓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两人,似乎有些不甘,自己就这么死在两个幼童手上。 直到他倒地的那瞬间,也死死盯着两人... 不可置信的不止蒙面黑衣人,还有被踢到李云溪身边的那个黑纱蒙面人。 但他震惊片刻后,就立马起身,死死抓住李云泽的手臂,显然他已经知晓,此人非常厉害。 不等李云溪兄妹拒绝,又冲来好几个蒙面黑衣人。 为了小命,李云溪只好将黑纱蒙面人扯到她这方,他是目标人物,他站在李云泽身边,只会影响李云泽的发挥。 幸好,山坡上的战斗已经结束,那个飞得很酷的黑甲男子跳下来,护在黑纱蒙面人身边。 兄妹两人的压力顿时大减,蒙面人也不再与两人打斗,而是与黑甲男子纠缠在一起。 李云溪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动手动脚的,杀人什么的,她不喜欢,她只想做个安静的、温婉的小女子。 只是总有人想要打破这份安宁,她看到有一个蒙面人,正在靠近李大牛。 李大牛再不济,也是她叫了一个多月的爹,岂是这群人能杀的? 她快速夺下一柄刀,使劲扔向那个准备杀李大牛的人。 刀穿过人群,带着破空的嘶吼,直直钉在那人的后背。 那人倒地发出的巨响,惊得李大牛急忙缩回身子,躲在树后。 没几息,李云溪又瞧见李大牛探出的脑袋。 他好像在寻找他的儿女,不断晃动的人影,遮挡了李大牛眼中的焦急与害怕。 李云溪看了眼,在身旁越打越兴奋的李云泽。 她忍不住替李大牛感到难过,他的儿女啊,好像都死在那条河里... 这些黑衣人越打越激烈,好似不知疲惫,但李云溪知道,这不过是他们临死前的反击罢了,胜利的一方肯定是黑衣士兵。 李大牛的脑袋还在树后不停探出又缩回,似乎是看到了兄妹两人,想要冲过来。 但好几次都被溅出的血吓得缩到树后。 李云溪觉得李大牛真傻,他难道不知道刀剑无眼吗? 趁着李大牛躲在树后的间隙,她一脚将与李云泽打斗的黑衣人踢飞,扯着李云泽的衣袖,慢慢走向李大牛。 李云泽似乎没有玩够,还在挥动着刀,但他无法摆脱李云溪的手,只好提着刀,跟着李云溪走。 终于看到儿女,李大牛眼中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忍不住挥手,发出欢快地尖叫,“这里~云泽...云溪...这里...” 没人掌控的马,在刀光剑影、杀气肆意下,惊得四处乱窜,正巧有一匹马朝着他们极速奔来。 李大牛的惊呼声也在此时响起,“小心啊...” 千钧一发之际,李云泽一脚踢中马头。 马吃痛,还未发出“咴咴”的哀怨声,就重重的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又一片尘土。 见两人有惊无险的躲过,李大牛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冲到两人身边,拉着两人的手就梭下山坡,朝着村民躲避的地方而去。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想来了。 可惜他的牛.... 躲在山坡下的村民,见李大牛真的将儿女找到并平安地带下来,纷纷松了一口气,刚刚李大牛非要上去,好几人都没有将他拦下。 幸好,他成功将儿女带下来... 第30章 战斗结束 上方的战斗还在继续,上华村的村民齐齐龟缩在坡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紧紧捂住胸口,生怕心跳声太大,影响上方的局势。 李大牛之前心心念念要找他的儿女,这会儿女找了回来,他又开始担心他的牛,牛还在上面。 似乎成功将儿女找回,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想上去将他的牛牵下来。 他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被李云豪一口拒绝,“二叔,你上去找云泽,这个我能理解,但你要去找牛,牛重要还是人重要?” “可是牛在上面...我去去就回。” “不行!” “不行!”李云溪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刚刚要不是她,李大牛血都溅了一地,还想去牵牛,谁给他的勇气? 李云溪觉得在这里躲着,也不太安全,她想走,“爹,我们走吧?” 听到李云溪的话,好几个村民纷纷摇头,示意不走,李云豪离的最近,满脸复杂道,“不...不能走。” 上面在杀人啊,刀刺啦的声音他们听得到,这么危险,吓得他们止不住的颤抖,说话都不利索。 谁不想走啊,可是他们不能走。 真不是他们吓得跑不动,而是能跑哪里去?此时跑了,万一把他们当成同伙,怎么办?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何况粮食和牛都在上面。 李云豪以前觉得,他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刻,就是陪着三叔三婶在县衙里走了一圈,那是值得他吹嘘一辈子的荣耀,毕竟好些村民连县衙都没进过。 但经过这次,他就不那么认为。 显然,这一次才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最刺激的时刻,倘若能活着回去,他定要吹嘘三天三夜。 这么激烈的打斗,是他们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能观望的吗? 这四处弥漫的血腥味,是他们这群只杀过鸡鸭猪鱼的村民,该闻的吗? 村民一个个紧绷着脸,目光恐惧且焦灼,紧紧贴着地面,双手抓住一切能抓着的东西。 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李云溪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走,但此时也没有人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她想走,但李大牛不走,她也只好陪着他们。 她只是想去县城赚点钱钱,这下好了,钱没有赚到,半路就见了血,真是出师不利。 上方的嘶吼声,刀剑碰撞声,不断掉落的树枝、泥土还有受伤滚落的人,不断刺激着村民的五官,他们万般恐惧,但又忍不住好奇微眯着眼,想要瞧一瞧。 村民只盼着那群士兵胜利,在心底默默为士兵鼓气呐喊。 紧紧贴在坡地上的村民,个个神色焦急且不安,唯有李云泽面无表情,一如往日,僵硬地如同一只木偶,眼中不断闪现出异常的光彩,紧紧握住手中的刀。 村民的心神都放在上方,暂时无人察觉到那把刀。 很快,上方的打斗声越来越小...牛马的嘶鸣声也渐渐没了。 突如其来的寂静,令躲在下方的村民更加恐惧,死死抓紧草木树枝,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上来!” 上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村民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原地升天。 李云豪小心翼翼地开口:“官..官爷?” “还不快点!上来!”是之前那位官爷的声音,对,是他!是他的声音! 村民相互对视一眼,确定无疑后,忙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爬上去。 这时,李大牛才发现李云泽手中带血的刀,他愣了一会,默默注视着那把刀,并未说话。 山坡上,黑甲男子正低着头,跟黑纱蒙面男子小声说着话,“你确定?” 黑纱蒙面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其实他也不相信,但事实如此,他亲眼所见,他指着地上的蒙面男子和他身上的弯刀。 “你觉得这里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一脚将人胸腔踢穿?还能一脚将刀踢弯?” 黑甲男子沉默了,他的手下没有这个本事,就连他也没有。 他之前就觉得那两个娃不简单,躲在树后,竟连他都没有察觉,在这么多杀手面前,还能安然跑到对面,躲在山坡下。 这可不是杀手仁慈,而是想要杀两人的人,都死了,尸体就摆在他们眼前。 他再次蹲下身子,一一检查地下的尸体,手不停的上下摸索,越摸,越震惊。 直到尸体都检查完毕,他的眼睛还处于震惊状。 他张着嘴,望着黑纱蒙面男子,几次想要说话,但又紧抿着双唇,他要说什么?说这些人身上都没有刀伤,都是一脚踢死的?还是说他们为什么被踢死?或者说踢死他们的人是谁? 这些他都知道答案,就因为知道答案,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个答案。 他一时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黑纱蒙面男子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懂了,只是有些不赞同,这么厉害的人,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他面色复杂的望着他,看懂他眼中的希冀,最终陷入沉思。 若请那两位杀人,大概率会成功吧。 看着不断从山坡下方,狼狈探出脑袋的村民,他的探究之色越发明显,随着上来的村民越来越多,眼底的情绪也被他渐渐隐藏。 本就因恐惧害怕而茫然的村民,爬上来后,看到满地的狼藉,手脚抖的更加厉害。 横七竖八的尸体、四处飞溅的鲜血,以及不断吸入鼻中的血腥味,使得一众村民面无血色,甚至有人受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一向以见过世面、胆大标榜自己的李云豪,在瞪大眼睛瞧了几眼后,白眼一翻晕倒了,吓得身后的李云杰赶紧接住。 只可惜,李云杰年纪太小,他也被李云豪撞倒在地,正巧看到地上的一具尸体,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啊~啊~”他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随后,李云杰推开压在身上的李云豪,见哥哥紧闭双眼,四肢瘫软,又急忙大声呼唤。“哥...哥...呜呜wuu...” “闭嘴!!!”一道震耳洪亮的声音,打断李云杰,“哭丧呢?嚎什么!” 站在远处的黑甲男子,看到村民此时的反应,心中的怀疑彻底没了,若这些村民是杀手,之前便是最好的时机。 这些人看来只是路过,他给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又与黑纱蒙面男子商议对策。 “闭嘴!他只是晕了,哭丧还早着呢。” 这话吓得李云杰直接打了个饱嗝,睁大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 第31章 林间事了 喊他们上来的那个官爷,见村民情绪稳定后,手指点了点几个村民,“你们几个将人拖到一边,你们将东西归置在一起.....” 随后,他又点了几个伤势不重的士兵,“你们几个去将马寻回来,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在分一批人救助受伤的士兵。” “是...” “是,程校尉...” 程校尉沿着小路走了一圈,见没有异常,事情也一一安排下去,这才将目光移向李云泽兄妹身上。 那两个孩童,从现身起,就被他牢牢记住,好几次凶险,两人都麻利地躲过。 特别是那个男童,小小年纪,竟能一脚将马踢死,这般强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谨慎重视。 看着从山坡下爬上来的三人,程校尉快步走过去,虽然杀手已经全部歼灭,但眼下危险还未过去。 望着黑衣士官沉着脸径直走过来,李大牛早就忘记他心心念念的牛,哆嗦地站在李云溪兄妹的身前,胆怯的望着眼前之人。 大概半丈之远,程校尉自认两人的腿没那么长,才停下脚步,仔仔细细打量起来,“叫什么名字?” “官..大人,小人李.李大牛。”李大牛嘴角有些干裂,头低着,不敢直视程校尉。 因为低着头,李大牛没有看到,程校尉其实看得是他的两个孩子。 “叫什么名字?” 声音再次响起,李大牛有些茫然,怀疑自己的声音是不是有些小,他提气大声回答,“官爷,小的上华村李大牛。” 程校尉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时竟不知作何评价,说他胆子大,他的四肢都抖成筛子,说他胆小,他声音却又那么大,震的耳朵痛。 “李大牛,你退后,本官问的是你的儿女。” 一听是对自己儿女感兴趣,李大牛赶紧双手向后,将两个孩子拢了拢,生怕露出一片衣裳。 “小儿云泽,小..小女云溪。”李大牛声音有些颤抖,此时挡在儿女身前,努力遮挡程校尉的视线。 李云溪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硬,够狠,但靠在李大牛不算宽广的身体后,鼻子莫名一酸。 若自己真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被这样的爹护着应该很幸福吧。 程校尉见李大牛一动不动,甚至还努力抵挡视线,脸一黑,再次呵斥,“让开。” “官..官爷,我儿女脑袋不好使,他..他有病。” 李东这时走过来,替李大牛解围,“官爷,我这堂弟是傻子...” “闭嘴,谁让你说话的,还不滚去干活。” 程校尉的呵斥让李东噤若寒蝉,他不敢再吭声,只是担忧地望了眼李大牛,就跑去搬尸体。 李大牛在程校尉的注视下,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手脚有些发冷。 此时阳光已经透过丛林,洒在大地上。 就在程校尉耐心殆尽,黑甲男子和黑纱蒙面男子走了过来。 两人如程校尉一般,立在半丈之外,程校尉立即弯腰躬身行礼,“大人..将军..” 黑甲男子摆了摆手,打断程校尉后面的话,他站在李大牛的左侧,刚好可以看到李云泽手中的刀。 他瞳孔微微收缩,刀上有血...此人什么时候捡的刀,他再次跟黑纱蒙面男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震惊都快压制不住。 黑甲男子将黑纱蒙面男子拦在身后,独自一人向前走了两步。 李大牛偷偷瞄了一眼,这人是将军?还是大人?今日的冲击有些大,他大脑一片空白,他连县令都没见过,今天竟然见到将军啦? 这人看着与云豪差不多大,竟然是位将军,瞧着也十分面善,没有其他士兵身上的凶悍之气。 李大牛不由的胆子大了几分,学着程校尉那般,对着黑甲男子拱了拱手,见大人视线落在儿子手上,李大牛急忙道,“大人,我儿子是个傻子,刀是他刚刚捡来的,我立刻取了还给你们。” 说着,李大牛便试图夺下李云泽手中的刀,结果,儿子握的紧紧的,李大牛的脸涨得通红,吃奶的劲都使了,但是没用,李云泽握得太紧了,他掰不开。 李大牛只好苦着脸望着李云溪,希望女儿劝劝。 李云溪想了会,这刀,还没有她的铁棍好使,这些人眼睛都盯在刀上,哪怕李云泽再喜欢,这刀也要还回去,便开口轻声道,“这刀有血,不好看,我们去县城买把新的。” 李云泽似乎没有听到,只是望向她,默不作声,一如既往,没有表情。 其实,以李云溪的力量,完全可以不顾李云泽的意愿,强行将刀夺下,但瞥见李云泽通红的手,她有些不忍,望着李云泽,再次轻言道,“这刀不好看,我们去买个好看的...” 旁边的几人此时都瞧出李云泽的异常,李大牛没有说谎,这人脑子真的有问题,谁家爹抢儿子手中的东西,儿子居然脸上毫无表情,真的没有一丝表情。 黑甲男子收起眼底的疑惑,开口说道,“既然他喜欢,就送给他吧。” 李大牛闻言有些惊喜,忙弯腰道谢,儿子有喜欢的东西,他很欣慰,而且这刀看着很值钱。 李云溪这次仔仔细细看了黑甲男子一眼,这人当真称得上俊美少年,挺拔的身姿,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眼眸,犹如前世某位明星。 可惜了,在末世,再好的一张脸,也无用... 李云溪偷偷打量此人,谁知那人正好看向李云溪,四目相对,李云溪顿时红了脸,急忙收回目光... 李云溪尴尬地低着头,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麻蛋,至于跳那么快吗?不就是个人吗? 李云溪在心底暗暗骂自己不争气时,并未察觉黑甲男子眼中的笑意...... 直到太阳跳到头顶,众人才将尸体埋好,折腾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正三三两两围成一团休息。 此刻的李云溪表示沉默是金,她坐在一旁,默默望着啼哭的李大牛。 她劝了,李云豪两兄弟也劝了,其他村民都劝了,甚至好几个士兵也劝了他,但没用。 整个林间,除了知了叫声,就剩他断断续续的哭声,勾起好几个失去同袍的士兵难过痛哭,一时间,现场的氛围有些压抑。 简直是一场大型修罗现场...... 天气炎热,热得她有些烦躁。 来时四头牛,目前只剩下一头牛,有一头当场毙命,有两头受了伤,流了许多血,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看着被鲜血引来的蚊子,不断围着牛飞舞,李云溪想,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出发了吧,只是不知躲在上方的几人,是如何商议的。 哎!李大牛哭的太难过了,搞得她都没心情听别人说话...... 第32章 前往禹都县 许是李大牛哭得太伤心,程校尉板着脸走到牛车附近,大声呵斥,“哭什么哭!闭嘴!李大牛!闭嘴!把眼泪擦了。” 随后程校尉看了眼剩下的士兵,压下眼底的悲伤,“这些粮食沾了血,扔了吧,把受伤的士兵抬到牛车上,我们即刻进城。” 尽管失去同袍,士兵们很难过,但长期形成的服从指令,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军令对士兵有用,但对村民却没什么大用,特别是听到要将粮食扔了,村民瞬间嚷嚷闹腾起来。 在村民眼中,这些粮食是用来交税的,哪怕不能交税,沾了血的粮食,洗洗还是能吃,让他们把粮食扔了,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此时此刻,在村民眼中,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大人,也不是什么官爷,俨然成了要他们性命的屠夫。 “大人,不能丢,这些粮食是要交税的。”年纪最大的李金梗着脑袋,大声吼道,“扔了,我们哪来多余的粮食交税,不扔!” “官爷,这些稻谷洗洗还是能吃。” 好几个村民点头附和,今年天老爷赏脸,一亩地接近200斤的收成,够家里吃个半饱,若是扔了,他们还要另外准备粮食交税,岂不是又要缩紧裤腰带? 四辆牛车,好几千斤谷子啊,扔了太可惜。 就连李大牛也顾不上哭他的牛,瞪着程校尉大声道,“大人,不能扔, 扔了今年我们就要饿肚子。” 万万不能扔,这次去县城是他领头的,若是扔了,他肯定要赔粮食,一想到这,李大牛就更加难过,牛没了,他还要赔粮食出去。 悲痛的情绪迅速霸占李大牛的脸,他再次冲着程校尉囔囔,“不扔。” “对...不能扔...” “....” 程校尉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得头疼,要是粮食不扔,他那些受伤的士兵怎么办? 这么热的天,他们没法负伤前行。 于程校尉而言,粮食固然重要,但跟他手下比起来,就微乎其微,“哼!这是命令,你们若不照做,休怪我无情。” 程校尉黑着一张脸,因为生气,胸膛一鼓一鼓的,壮硕的身体如同大山一般,死死压在村民身上。 村民顿时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鸟,无法鸣叫,他们突然意识到,眼前人是官,是有兵的官,而他们只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草民。 但他们不甘啊,若是这些粮食扔了,那他们岂不是还要再准备粮食交税。 心底的不甘,让李金再次发出怒吼,“你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粮食不能扔!” 程校尉闻言脸色有些阴沉,双眼一瞪,怒视着李富贵,手紧紧握住刀,其他士兵见状,纷纷握紧手中的刀。 刀被抽出的瞬间,村民被那一抹尖刃射的瞳孔微缩,就连李云溪也忍不住,握住一块小石子,冷眼望着程校尉。 程校尉一脸冷漠,“粮食必须扔。” 李东此时灵机一动,“大人,您看这样行不,将粮食扔在这,牛车留给你们,我们背这些粮食回去。” “不行,你们的身份未确定,必须跟我们走。”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当官的向来心狠手辣,可让他们将粮食扔在这里,这,他们实在无法接受,放弃粮食,就等于放弃命啊。 望着冷酷无情的程校尉,村民们十分绝望。 村民眼中的绝望让程校尉有些不忍,但他看到负伤倒地的士兵,他深吸一口气,只能对不起这些村民。 就在他准备再次张口时,黑甲男子走了过来,看着这些村民柔声道,“待你们身份确认无疑后,自会补偿你们。” “真的?”村民异口同声道。 “当真!” 此话一出,村民的悲伤瞬间消散一半,只是望着这些粮食还是觉得可惜。 几个村民对视一眼后,将未沾染血的粮食纷纷整理出来,打算一会背着走。 “大人,那我的牛呢?”李大牛看着眼前的少年人,感觉他与程校尉不同。 “赔!” 黑甲男子吐出一个字后,又对着程校尉道,“这些死去的牛马,扔掉实在可惜,你安排下,能带走就带走。” 这话落在李云溪耳中,瞬间让李云溪的脸变了色,她还想着这些他们不要,等他们走了,她再收进空间。 这是肉啊,3头牛肉,够她吃很久。 哎!李云溪忍不住叹息,偏着头,不再看地上写着美味的牛。 这一偏头就看到黑纱蒙面人缓步走过来,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李云溪没有理会此人,起身就离开这里,她一走,李云泽也跟着走了。 徒留一个正准备坐下的黑纱蒙面人,怔怔的望着两人的背影... 很快,村民就将干净的稻谷重新装好,而沾了血的也没扔,而是寻了块平地,地面架起木头,堆在上面,又弄了好些树枝将粮食遮住。 只要这几日不下雨,粮食就不会坏,回来时他们就可以带走。 几千斤粮食被血浸染,此时只剩下800余斤干净的,除了李云溪外,每人都扛了一袋粮食。 刚刚装稻谷时,村民就已经协商好,谁扛的粮食归谁。 为了多得一袋粮食,李云溪把李云泽推出去,反正他一身蛮力,不用也浪费。 而李云泽手中的刀自然而然地落在李云溪手中。 一阵忙碌后,这群临时组建的队伍,才慢慢往禹都县城走去。 48匹马,死了10来匹,跑了几匹,现在只有16匹马。 受伤严重的士兵躺在牛车上,哦,这会换成马拉车了。 整个队伍,大部分的人都面露忧伤,只有李大牛满脸笑意。 他一会望着走在身边的儿女,一会又盯着前面行走的马匹。 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有些多,尽管过程谈不上美好、愉悦,但此时儿女都在身边,那位黑甲男子说他儿子有杀敌之功,等儿子再大几岁,就招他进卫所。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黑甲男子奖励了两匹马给儿女。 是马! 马欸! 除了赔他牛钱,还送他两匹马,这可是军中好马,外面有钱都买不到,尽管是送给他的两个孩子,但马进了李家的门,这不就是他的了。 这么一算,他李大牛不仅没亏,还拥有了两匹马,儿子的前程也有了。 李大牛扛着粮食,竟一点都不觉得累,浑身充满干劲,望着走在前方的马,眼睛异常明亮,嘴角都快压制不住喜悦... 第33章 吃牛肉 夏日炎热,众人顶着烈阳走了一个多时辰,村民们还好,只是负重前行,并无大碍。 而那些受伤的士兵,有几人已经晕迷。 程校尉这人长得凶神恶煞,但对手下极好,今日战死的士兵他都没有放弃,专门用一辆牛车带走,这会见好些士兵走不动,想着继续走下去,他们肯定坚持不住,毕竟此地离禹都县还有60多里。 他走到黑甲男子身旁,请示后就下令原地休息。 很快,一行人停在一块绿荫处。 随着程校尉一声“晚上吃牛肉”,引得众人纷纷欢呼跳跃。 村民们异常高兴,这辈子他们连牛味都没闻过,那么大的一头牛,就算他们只能喝汤,那也是牛肉味的。 村民们自告奋勇的前去帮忙,剥皮、切肉、寻柴火等忙的不亦乐乎。 一时间,树荫下极为热闹。 除了无法行动的士兵,也就李大牛父子三人静静坐着。 李大牛是在伤心他的牛,他们要吃牛肉,这简直就是在吃他的肉,这些牛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他除了痛心别无他法。 李云泽站在一旁,拿着刀挥着玩耍。 李云溪一路走来,憋的太久,想要去解决个人问题,但荒山野岭,人来人往,她想等他们烤肉时再去。 憋一会还是可以的。 片刻后,李云溪还是决定去寻个隐蔽之处,她一走,李云泽也跟在身后。 见儿女离开,李大牛忙问,“去哪?”得到答案后,李大牛低着头,苦着脸继续哀伤他的牛。 儿子跟在女儿身边,他现在是放一百个心,儿子那么厉害,定能护好女儿.... 李云泽跟在身后,李云溪能理解,可身后那两人什么意思? 鬼鬼祟祟跟着,想干啥? 她转过身,找了块石头,一脚踢了过去,踢过去的瞬间,李云溪就后悔不该冲动,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急忙夹着腿离开。 “嘭”的一声,石头直直嵌入树干中,树干摇晃了好几下,才慢慢停下来。 树后的两人微张着嘴,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过了好半响,黑纱蒙面男子才收回震惊的瞳孔,“表..表哥,请她送我去边城吧。” 黑甲男子看着李云溪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其实你留在黔州,会更好!在这里,我能护你周全。” 黑纱男子闻言,脸色顿时有些难过且复杂,从京城到这里,不过半数距离,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感觉自己可能走不到边城,就会死在半路上。 这会看到李云溪兄妹,他心中生出一分希冀,语气有些急促,“表哥,你帮我问问...有这两人护着,我肯定能到边城的。” 至于那句留在这里,被他下意识忽视,他若留在这里,只会连累表哥。 黑甲男子死死盯着树干中的那块石头,良久才回复,“回到县城,先调查身份后再说。” 那两人再厉害,但身份不明,看着这次是帮了他们,谁知他们是不是有更大的企图。 “嗯...” 村民以为牛肉没他们的份,原想着他们吃肉的时候分点骨头,他们也有汤喝,没想到那位凶悍的程校尉,竟然送了一条腿给李大牛。 一条牛腿看着肉挺多,除掉牛骨,不过30余斤肉,十几个村民分,一人不到2斤肉,但对于一年到头难得吃上肉的村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的肉饼。 这一坨坨牛肉,怎么看,怎么瞧,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无比美味。 村民们学着士兵那样,找了好些平整的石板,将牛肉切成条,摆在石板上,洒上一点盐,架在火烤干。 从他们开始烤肉,李云溪就一直盯着,她咽了好几次口水,眼睛都快将石板望穿。 好在不止她一个人咽口水,并没有那么突兀,十多双眼睛直勾勾望着石板上的肉,李大兴口水都流了出来,不断开口问,“好了吗?”“能吃了吗?” 这些村民中,就李大牛家、李东家吃过牛肉,其他人都没见过。 “等会,那些官爷还没动。”李东推了推李大兴,不满道,“别靠那么近,口水都滴在肉上了。” 李大兴听话的往后挪了挪,“可以吃了吧?” “不行,没熟,再等等...” 一炷香后,香味馋的李大兴终于忍不住,抓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烫的他龇牙咧嘴,好不满足,“好吃...太好吃了。” 吃完嘴中这块肉,李大兴再次抓起一块肉往嘴里塞。 大家伙这才按捺不住,纷纷伸手。 欸,好吃...太好吃了,比猪肉好吃。 之前为牛痛哭的李大牛,直言不吃牛肉,在众人的劝说下,接连吃了好几块。 李云溪撇了撇嘴,默默在心底吐槽...你忘记你的牛了吗?你应该再矜持下,若你不吃,6斤肉,自己也能多吃一斤... 还未开吃前,好些人都想着只吃一点,剩下的烤成肉干,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结果这一吃就上瘾,理智瞬间被肉占据,等回过神来,牛肉已经不多了,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将剩下的肉按人头分了,也就李大兴将分给他的肉,继续烤着吃了,而其他人的肉,都被烤干,打算带回去。 这里的情况被黑甲男子看在眼里,见大伙吃完了,又提了一块肉走过来,递给李云泽,“这块送你。” 李云泽看见肉,眼珠子明显转了转,他接过肉,望了眼李云溪,又看向李大牛,最终将肉递给李大牛。 气得李云溪直接把握在手心的石头捏碎,不就是刚刚抢了你几块肉吗? 至于吗? 她恶狠狠的盯了李云泽一眼,起身离开。 李大牛这次没有开口问女儿去哪,乐呵呵的接过肉,走到火堆旁,继续烤肉。 李云溪走到树林中,在心底默默数着,1.2.3...没数到10,李云泽就走了过来。 李云溪冷不丁的从树后现身,眼神有些凌厉,李云泽莫名心慌,连忙倒退几步。 李云溪看着李云泽倒退的动作,“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双手叉腰道,“肉怎么不给我?” 见李云泽还是那副白板脸,呆呆的望着她,李云溪走到他身边,猛地掐了他一下,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刚刚掐的那一下,力气很大,那个地方肯定乌青红肿了,但李云泽好像没有痛感。 李云溪知道他能听懂自己的话,可他却无法表达,李云溪围着他转了一圈,琢磨了一会,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了... 第34章 抵达禹都县 趁着天色尚早,吃饱喝足的众人继续向禹都县走去,这会太阳已经西落,气温不高,众人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走着走着,李大牛三人就落在队伍末端,主要是李云溪走得慢,她不想跟这群士兵有过多的交集。 那群蒙面黑衣人,一看身手,就知来历不凡,她只想过安稳日子,打打杀杀不适合她。 途中,黑纱蒙面男子骑着马,好几次故意走在三人身边,令李云溪十分反感,这人是啥意思? 李云溪生怕还有杀手出现,捡了一荷包的石子,直到李大牛说快到了,那些石子都没派上用场.... 马上就到县城,大家都很兴奋,心想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结果程校尉竟将他们带到卫所。 对于突如其来的安排,村民能怎么办?只能被迫接受。 李云溪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直到将他们带进一个院子中,还派侍卫守着,她怒了,看了眼周围的士兵,她想了下,还是算了,她不配生气。 程校尉对着村民道,“你们的身份未明,这几日就待在院中,调查清楚后再走。” 借着火把,村民将院子大致扫了一眼,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房子修得这么低,怕不是地牢吧,自己又没犯错,凭什么关自己? 他看着程校尉,直言道,“大人,我们是上华村村民,这次进城是为了交秋粮,大人,县衙里的白书史认得我等,你派人去查,没必要把我们关起来吧。” 李东这时也插嘴道,“大人你的安排我们都听从,但不至于把我们关进地牢吧?” “啥?这是地牢?” 此话一出,村民纷纷炸开了锅,不可思议的怒视程校尉。 “我们犯了什么错?”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 程校尉皱着眉头,冷冷道:“这不是地牢,只是修的低矮而已,先住一晚,明日再重新安排。” 见程校尉如此,村民只能妥协,只要不是地牢,就待一晚村民能接受。 反正,在哪睡不是睡?忍忍就过去了。 其他人可以妥协,但李大牛不能啊,不是他不能,是他能睡大铺床,但他女儿不能。 若让女儿在大铺床上睡一晚,岂不是坏了名声,如此想着,李大牛还是犹犹豫豫向前走了一步,“大人,能不能给我女儿换个地方?” 听到李大牛的话,李云溪瞬间抬眸看着他,脸色复杂,再次为原主感到惋惜,这么好的爹... 程校尉想起谢将军的交代,对李云溪兄妹招手,“你俩跟我走吧。” 原本李大牛只想给女儿换个地方,见程校尉把儿子也安排上,赶紧笑着拱手道谢。 看着几人的背影慢慢消失,李大牛这才转身对着李云豪道,“别看了,忙活一天了,去睡吧。” 李云豪:......二叔,其实我也可以换个地方住。 次日,黑甲男子的房间。 “表哥,那些人的确是上华村村民,李姓族人...” 昨日那位黑纱蒙面人,今日没有蒙面,终于露出他那幼稚的面孔,以及脸上的几道刀疤。 黑甲男子靠着椅子,静静听完表弟的话,闭目沉思许久,“承铭,我想了一夜,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最好。” 承铭闻言望着表哥,神色复杂,“表哥,我不去就是抗旨,那妖妃肯定不会放过我,还得连累你,他现在整日沉迷美色,那仙丹...” 黑甲男子立刻打断他,“住口,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承铭被呵斥后,咬着嘴唇,面有不甘,但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紧握的双拳,露出心底的愤懑。 黑甲男子走到他身边,半蹲着,一脸认真,“不去边境,留在这里。” “我不去就是抗旨啊...”承铭轻咬嘴唇,声音有些沙哑。 “你以为你在边境,他们就不会杀你?留在这里,我还能护你周全。”说着,黑甲男子凑在承铭耳边,轻声道了句。 “死遁...”一道极小的声音入耳,承铭微微一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摇了摇头,“那我岂不是无法报仇?” 黑甲男子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盯着承铭,“报仇之事不可操之过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还活着,就有机会。” 承铭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内心挣扎不已,良久,他才抬起头,眼中闪着泪花,“我不甘心啊,表哥!那妖妃迷惑父皇,残害忠良....” 在表哥的注视下,承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滴滴眼泪。 黑甲男子叹气,表弟说的他何尝不明白,只是现在不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理解,但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他们抗衡,死遁只是为了给你我争取时间。 活着,才有希望...” 承铭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表哥,我听你的,接下来该怎么做?” 黑甲男子微微颔首,“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养伤,不要轻举妄动......” 李云溪被热醒后,呆呆地望着房梁好一阵,才缓慢的起身,这具身体跟自己还没有彻底融合,她抬手看了眼掌心...这才起身。 一开门,就瞧见站在门边的李云泽,见他头发披着,衣服凌乱,满头的汗水,李云溪撇了撇嘴,这人该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吧? 那自己岂不是要照顾他一辈子? 李云溪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思绪甩出去,领着他找地方洗漱。 她们住的地方离练武场很近,远远就能看到那些训练的士兵,但李云溪对这个不感兴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都是水... 她咬紧牙,一遍又一遍的教便宜哥哥,如何洗脸、穿衣...但是吧,有些人刀舞的好,不代表他的棍耍得漂亮。 折腾好一会,李云溪终于放弃,打死她,她都不会再教李云泽洗脸穿衣。 见两人收拾妥当,程校尉这才走过来,语气冰冷,“将军请你们吃饭。” 程校尉刚来时,李云溪就已察觉,见他一直偷偷打量自己,并未上前,她便没有理会。 李云溪不想去,但看了眼旁边依然懵懂的便宜哥哥,又想了想李大牛,算了,就妥协一次吧,以后自己万万不能暴露,还是苟着比较好。 李云溪瞥了他一眼,“走吧。” 程校尉瞧见她那鄙视的眼神,顿时有些不满,他不明白将军为何要这么做,那个男娃力气是大些,但却是个傻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李云溪将手上的水甩了甩,才拉着李云泽跟在他身后... 第35章 李云泽与影卫 很快,几人就走到一处宅子前,李云溪站在台阶上,仔细听了听,确定里面的人不多,才跟着程校尉走进去。 院中的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右侧的石桌上,坐着昨日见到的那两人,李云溪暗自腹诽,又换了一套衣服,但跟没换似的,当官的都这样吗? 若非昨日黑甲男子穿的衣服被划破过,李云溪还以为这两人没换呢。 有钱真好,李云溪决定以后自己也这么干,一模一样的衣服买上好几套。 她站在院中,望着两人。 “大人,将军...”程校尉躬身行礼后,又瞄了眼李云溪,示意她行礼。 李云溪有些不情愿,但也明白,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时代,微微躬了躬身。 李云溪敷衍的动作,程校尉略微不满,他本想说道说道,但见将军摆手,便躬身退出去,走前还恶狠狠瞪了李云溪一眼。 李云溪还能被他给吓住,直接回了个白眼,气得程校尉脚下一踉跄。 程校尉稳住身形,脸色铁青,恼怒地瞪了李云溪一眼,快步离开院子。 承铭本想笑,可斜眼瞥见表哥的脸色,忙将眼底的笑意压下,规规矩矩地端坐着。 黑甲男子表情严肃,仔细打量眼前这两个小孩。 瞧他们的模样,是双胞胎?长相倒十分相似,年纪跟承铭差不多。 他起身走到李云泽身前,伸手捏了捏李云泽的手臂,又摸了摸他的掌心,掌心细腻光滑,没有手茧,不是习武之人。 可他的力气为何如此大? 难道世间真有天赋异禀之人? 黑甲男子又瞄向李云溪,他极具攻击性的眼神,让李云溪心头一颤,急忙躲在李云泽的身后。 她想,这应该是一个9岁孩童的正常表现吧,随后她又觉得这样太丢份,又抬头挺胸直直望着黑甲男子。 这一幕,惹得黑甲男子想笑,“我是黔州卫所忠武将军,谢元景。” 谢元景这话,大约是对着牛说了。 李云泽可能听懂了,但他无法做出回应,而李云溪还在默默叹气,前世,她努力装成大人,今生却要扮作幼子,好难... 9岁幼童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好想在线求助... 谢云景久久没有得到两人的回应,他已经确定男童是个傻子,而那个小女娃,嗯,不傻,能听懂话,但...好像也不怎么机灵。 他不禁陷入沉思,两人只是力气大点,他真的要请这两人帮忙吗? 万一失败?? 要不,通知两人的父亲? 谢元景摇了摇头,两人都有点傻,他爹来了,也无法将两人弄聪明。 何况,知道的人越少,承铭才越安全。 “来人,把那柄虎牙银刀取来...” 很快,两个小兵抬着一柄刀走来,李云溪偷偷瞄了一眼,看着刀不错,但这是刀吗?为何刀柄那么长? 谢元景坐在饭桌上,向承铭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吃饭,又对着李云泽道,“若你能一脚将这刀踢弯,这一桌子菜就是你的...” 李云溪内心的吐槽都快跃到脸上,这人才是傻子吧,对着一个傻子说这些,确定傻子能听懂? 人长得帅气,就是脑子不好使。 承铭坐在饭桌上,见两人无动于衷,“表哥,他是傻的,听不懂。” 谢元景微微皱眉,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承铭抿嘴一笑,打了个响指,“这个简单。” 他话刚落,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从房顶翩然跃下。 “你拿着刀跟他比划一番,不可伤人。” 握草!狗东西!李云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锋利的刀,如何保证不会伤人? 但她一点都不担心,她就怕那个小娃一会后悔这个举动。 李云泽的力气,与她不相上下,她若不动脑子,她都打不过。 那位黑衣人身子明显顿了顿,看了眼李云泽,又看向承铭,眼神仿佛在说,若受伤怎么办? “无碍,你小心点就是。”承铭吃了口菜,漫不经心的说道。 李云溪看着两人,都快要气疯了,她还没有吃饭呐,昨日吃的牛肉早消化了,嘴中不断分泌水口。 这两个狗东西...只顾自己吃。 怪不得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绝对是平日里不做人,所以别人才想让他做不成人。 黑衣人没有给李云溪吐槽抱怨的时间,他举着刀,迅速朝两人劈来。 刀映入李云溪的瞳孔,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她抓着李云泽的衣裳,望着那柄刀。 她想闭眼来着,这样才贴合一个9岁幼童害怕、恐惧的状态,但李云溪又害怕闭眼后,李云泽万一没有反应,万一... 万一李云泽无法躲避,还是她来好了,反正这里人少,大不了杀了跑路。 李云泽没有给李云溪跑路的机会,那柄刀距离他额头十寸之时,他就拉着李云溪一起侧身.... 很快,黑衣人再次举起刀,朝李云溪劈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云泽直接冲到那人附近,黑衣人紧急收刀,快速跃到一旁。 李云溪整个人都惊了,许久没回过神,这是她的便宜哥哥?他什么时候背着自己,修炼身法的? 黑衣人的刀,被紧急撤回,如若不然,恐怕那刀真能将李云溪劈成两半。 李云泽没有给黑衣人再次举刀的时间,冲上前与他交缠在一起,他没有招式,只有一力破万法的力量,每一拳,每一脚,都气势十足。 终于,李云泽踢到那人... 只听 “哐 —— 当” 一声,黑衣人被李云泽踢中,重重地摔倒在地。 没等李云泽喘气,又有三个人从暗处跳出来,迅速与李云泽打斗起来。 在黑衣人凌厉的攻击下,李云泽每一次冲上前,黑衣人便赶紧纵身跃开,始终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试图不让他踢中。 没过多久,李云泽的衣服就被刀划破... 谢元景一直在观察李云溪,一个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女娃,他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人,真的能帮助自己? 李云泽的手臂被划伤,沁出丝丝血迹,血腥味的刺激,让他无神呆滞的双眼,有了一丝疯狂。 起初被踢中的黑衣人,已经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他的手断了,一点劲也使不出,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加入战斗,只是走到承铭身边。 他几次嚅动着嘴,想要劝一下,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卫,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直到承铭放下筷子,三打一的战斗还未结束,他很满意,若是身边有这种高手,那他再也用不着担惊受怕,而且谁会想到这小孩是高手呢? 小孩子是最好的保护色。 谢元景也很满意,打了这么久,那傻子虽有败相,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人的力气真大,若加以培养,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当代第一高手。 院中的人,皆在观望这场比斗,眼中不断闪着欣赏与满意。 李云溪的脸有些扭曲,视线再次扫过众人,心中那股怒气已然压制不住,她不知道这是原主的愤怒,还是自己的... 这群人以大欺小,冷眼旁观都该死! 第36章 李云溪与承铭 直到李云泽再次被刀砍中,李云溪眼底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再也无法忍受,就当她准备冲上前时,李云泽,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李云泽。 他朝天怒吼一声,双目通红。 倏然间,一股诡异的气息从他身上冒出,李云泽一跃而起,将围在身边的三人踢倒在地,那三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这一幕,真的吓坏李云溪了,她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不止李云溪懵逼,在场的众人也是一脸呆滞,完全忘记思考,直到围攻李云泽的三人倒地不起,而他又在进攻其他人时,众人才回神。 被迫与李云泽交手。 李云溪死死盯着李云泽,她不明白这是为何,但李云泽真的变了,看着就是很不对劲,很危险。 这种危险犹如有人举着枪抵着自己脑袋,李云泽的疯癫让李云溪心头一颤,莫名的慌张,连忙出口制止,她感觉李云泽在蜕变...至于蜕变的结果,只看他神色与动作,就知道结果肯定不好... “云泽..云泽” “哥哥..”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李云泽走向未知的深渊。 “李云泽...过来。” “李云泽” “李..云..泽..” 在李云溪吼出第三声时,李云泽的身子顿了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她,那双眼睛不止有疯狂,还夹杂着其他。 “李.云.泽”见他有反应,李云溪再次呼喊,这一声一声尖叫呼喊,她的嗓子都劈了叉。 李云泽短暂的暂停,给了其他人逃离的机会,片刻之后,李云泽又朝着其他人发起攻击,他的脸已经溅满鲜血,好像这些流动的血,才是他所爱。 院中的人此时都被迫与李云泽交手,这小孩的力气太大,他们只能防守,甚至都不敢与之正面打斗,因为只要被他打中,瞬间就会失去战斗力,瘫倒在地。 这些侍卫边打边退,早已忘记最初的目的。 眼见李云泽冲向承铭,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承铭瞪大双眼,望着飞奔而来的人,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竟忘记躲闪。 谢元景也在这一瞬间失了色,随即回神,抽出刀,挡在承铭身前。 其他侍卫也仓促飞跃而来.... 李云溪咬了咬牙,望着发癫的李云泽,再这样下去,不知他要变成一个什么怪物。 她朝着李云泽飞奔而去,从后面将李云泽扑倒,死死按住他。 此方天地此时极为安静,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受伤倒地之人的“呼哧..呼哧”呼吸声。 这一幕,让刚拿回脑袋控制权的承铭,一时竟忘记下令杀了两人,只是紧紧抓住谢元景的手臂,惊恐的望着两人。 地砖都被那女娃给震碎,这得多强大的力量?承铭默默咽下口水,眼中再也没有高傲之色。 谢元景扶着承铭,默默注视着前方,不断颤抖的手,暴露他内心的惊恐... 李云溪一边死死按住李云泽,一边又喊他的名字。 李云溪不明白,怎么眨眼的功夫,眼前人就变了个模样呢? 在李云溪嗓子快要干哑之际,李云泽终于停止挣扎,眼神渐渐变成无神状,呆呆的犹如一块木头似的。 李云溪收起力道,抬腿翻身坐在地上,胸口不断上下起伏,她现在嗓子都吼哑了,整个人又累又饿。 她垂眸看向地上躺着的李云泽,又扫过院中无数只脚,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她一想到要面对这些人,脑中竟升起一股荒唐的念头,千万匹马从脑中一闪而过...毁灭吧! 院中唯有那张被打翻的桌子,上面的残羹还在发出声响,一滴一滴的,但这声音委实小了点,比不得李云溪卡在嗓子眼的心跳声。 李云溪抬眸扫过众人。 那双眼睛过于冷漠平静,被视线扫到的众人,有那么一瞬间,感觉阎王爷在点人头,不自主地倒退几步。 谢元景此时后悔了,这样不可控的人,他为何想要去试探操控?后背早被汗水打湿,他护着承铭连退好几步,神色紧张地盯着这两人。 两个都是疯子... 李云溪突然嘴角上扬,前世死的那日,她被砍下双手,那一刻她没有痛苦悲伤,只有遗憾,遗憾自己,抢了吃的,却来不及吃上一口。 以至于她做了个饿死鬼。 在这个王权至上的年代,今日的举动,大概要拖累李家,李云溪默默地在心底给他们说了声抱歉。 自从重生后,她就坚信这世间自有轮回,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饿了,要吃东西。” 沙哑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众人瞪大眼睛,纷纷不可置信地盯着李云溪,今日的震惊太多,让他们一时处于茫然状态,大脑跟不上节奏。 “我饿了,要吃东西。”李云溪一脸平淡地再次开口,她想通了,大不了就是碗大个疤,要死还是吃饱了再上路。 “快点!” 谢元景:“......” 承铭:“......” 侍卫们:“......” 很快,一张四方桌被人抬上来,饭菜也陆陆续续摆在桌上。 侍卫走得走,抬的抬,院中就剩下四人。 李云溪咽了咽口水,向李云泽招手,“云泽,过来吃饭。” 望着桌上的几盘菜,李云溪暗自思索,他们应该没下毒吧?她眼珠一转,先让便宜哥哥吃,若有毒,她帮便宜哥哥报完仇后再吃。 反正她已经决定,一定要吃饱后再上路。 “没毒!” 承铭在李云溪看向他时,就立刻明白她眼神中的含义,当即对着李云溪大吼。 想他堂堂一个皇子,要杀人何须用这种下作方式,何况母妃...自己的母妃也是被人下毒害死... 如今母族之人被自己连累,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自己也被贬为庶民,成为流放中的一员。 一想到这里,承铭就觉得胸口被巨石死死压住,一呼一吸皆是痛,百般酸楚瞬间涌入心间。 若非自己贪心,想着两人武艺高强,欲招他们为护卫,今日之祸事就不会发生。 越想眼泪就越汹涌而出...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这人什么毛病?没毒就没毒,哭什么哭,没出息。 谢元景看着表弟在哭,眼睛酸涩,他叹了口气,将承铭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像是在安抚。 院中的四人各有各的忧伤。 李云泽的忧伤是妹妹为何不吃? 李云溪则是想吃又不敢吃,她肚子早就咕咕叫个不停,她怕有毒,也怕那些人往菜里添加不知名的东西。 毕竟便宜哥哥下手没轻没重的,也不知有没有被打死的,她怕别人报复.... 第37章 李家的两个疯子 望着大口大口吃饭的李云泽,谢云景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高兴的是,两人力气如此大,这样的人若收入麾下,不管做什么至少增加三分胜率。 他难过的是,这样的人无法控制。 半晌后,承铭哭累了收起眼泪,这些日子,他早都明白,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轻轻推开表哥,在脸上挤出一个难过的笑容,“表哥,我没事。” 随后,他又看向李云溪,见她满脸纠结地立在那,心中的烦躁愈发难以控制,他猛地迈开步子,三步并两步走到李云溪身旁,顶着一张涨红的脸,大声吼道:“没毒,这些没毒!” 李云溪冷眼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大概是李云溪的眼神太冷,深深刺激了他,此时他的脸因愤怒而越来越狰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伸出手指着李云溪,恶狠狠道:“你信不信我灭你满门,将你全家都拖去砍了......” 李云溪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来了...真来了...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人来历不凡,不是王孙就是皇子,一般人哪能说出这话。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们都与自己没关系,大不了他们死了,自己给他们报仇。 李家人若在这里,一定会异口同声道,我谢谢你... 于是,李云溪再次挑眉,语气冰冷,“嗯!” “嗯!”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紧跟其后。 三人纷纷瞠目结舌,呆呆地望向李云泽。 李云溪此时只想说:你可真是爹的好大儿。 谢元景神色倒算正常,今日震惊的次数太多,他有些麻木,再惊世骇俗之事他都能接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李云泽那懵懂的样子,暗笑真是个傻子,李家这是做了什么孽,这样的傻子居然生了2个。 承铭则被这话给愣住,他下意思的反问,“嗯什么?” 李云溪认真回答他:“灭李家满门啊,他们连肉都不给我吃。” 承铭一下子就僵住,指着李云溪的手莫名抖动,嘴中那句‘你..你...’久久未出口。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儿子。 若非昨天见过两人的爹,就凭刚才那话,他都要以为这李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兄妹两人的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够狠绝,父皇害他沦落至此,他顶多大骂几句,却从未想过弑父。 他呆呆的望着两人,脑中的思绪不知飘向何方,让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李云溪看着被惊得呆若木鸡的两人,在心中狂喜,眼珠子一转,语气急促道,“我们同意了,你快去..等他们死了后,我和哥哥就能吃肉了...” 谢元景两人顿时惊得连退好几步,从未共过频的两人,此时竟然同时为李家默哀几分钟,有这两个孩子,真是李家的福气。 连之前有灭门想法的承铭,此时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为何要跟两个傻子计较... 李云溪嗤笑一声,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呢,结果就这... 随后她也不理会两人,坐下开始吃饭,她怕再不吃上一口,自己就要成为穿越饿死的第一人。 ...... “表哥?你觉得他们可以吗?”承铭换了身衣服,坐在谢元景身边,喝了口茶道。 谢元景沉默片刻后,一脸复杂,“这两人...尽量不要得罪,若有朝一日,或许需要他们的帮助。” 承铭听了谢元景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想起李云泽疯狂的模样和李云溪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其实他也想留下这两人。 他垂下眼眸,平静地看着杯中倒影,自己手中的人,根本无法报仇。 但有了这两人,他觉得报仇也不是一件难事,这两人疯癫归疯癫,但能力绝对是顶尖的,若有朝一日,自己始终无法报仇,或许这两人可以... “砰-砰”一个黑衣侍卫走进来。 “他们伤势如何?”未等男子行礼,承铭就急迫开口。 “13人受伤。”黑衣侍卫微微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而后声音有些低,“皆是重伤,无法动弹,至少要休养3个月。” 听完黑衣侍卫的话,承铭与谢元景同时怔住,脸上满是惊愕,这样的结果,比想象中更糟糕。 承铭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昨日他都已经见识过,今日自己是魔怔了吗,为何非要再次验证。 他神色有些哀伤,现在他身边只剩这么点人了,自己真该死,为何今日要如此冲动... 见承铭难过得都快要哭了,谢元景赶紧拍着他的手安慰,“人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莫要过于自责,今日之事,皆是我的错。” 说完,谢元景把目光移向黑衣侍卫,“身份确认了吗?” “身份无疑,他们自小生活在上华村...” 黑衣侍卫低头回答,他昨晚就前往上华村,刚刚才回来,一回来就听闻此事,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出去办事,不然也难逃一劫。 “你去休息吧。” “是...” “表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他无人可用,表哥之前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而且他不能在此地久留。 “让我想想...” 谢元景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就又有侍卫匆匆走进来。 “将军,上华村的村民想走。” “让程校尉去处理,另外告诉李大牛,就说我这里有太医,可以医治他儿子的病,先将此人留下。” 谢元景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他冲着门外大声喊道,“西风,你去请杨老过来。” 西风领命后,匆匆而去。 谢元景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凝重。 不多时,西风便引着杨老进来。 杨老虽头发花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步伐沉稳,他微微拱手问道:“将军,这么着急唤我前来,可是有要事?” 谢元景点了点头,将李云泽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末了又道,“杨老,若他能医治,您就竭尽全力,若不能,就暂时将他们留下。” 杨老捋了捋胡须,微微皱眉,思索一番后就明白谢将军的意思,将军这是看中此人了,他也想看看那人有何特殊本领,便点头同意... 第38章 原主‘李云溪\\\’ 吃了整整一大桌饭菜的李云溪,心情好极啦,她觉得这才是穿越女的路子,在李家,她只能吃饱,但甭想吃好。 什么肉啊,鱼呀鸡少的可怜。 还赶不上前世,前世自己想吃什么,就去抢什么,不似这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人一旦吃饱喝足,就犯困,李云溪也不例外,回到房间刚躺下,就魂游太虚。 丝毫不知外面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 李云溪做梦了,她在梦里走了许久,饶是她那般大的胆子,这会也只剩下害怕。 一望无际的灰雾,没有人。 她走呀走,走呀走,终于看到一处光影,李云溪走近一瞧,才发现光影处有人。 她震惊的看向那人,“李云溪?” 是的,光影处的人正是‘李云溪’,‘李云溪’望着她,她也望着对面那人。 李云溪猛然低头看向自己,这手不是她的,但身上这件衣服却是她死前穿的。 她无法理解,魂魄是她的,可手却不是,她现在成了什么?借别人的手来用?四不像? 她震惊的望着‘李云溪’,自以为不会再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她,这会慌了...神色惊慌的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终于开口了,“你为何要让人杀李家?我都把身体给了你,你就不能替我孝敬父母吗?” ‘李云溪’怎么知道的?她难道一直住在这具身体里,那自己所作所为,她都知道了?一想到这,李云溪顿时惊悸不安。 见‘李云溪’小小年纪,一脸愤懑,李云溪不知为何,想也没想就开口解释,“我不装傻卖疯,那两人就不会放过李家,你放心,他们要是真敢,我会替李家报仇的。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上下嘴动一动就要灭人全家,瞧把他们能得,我不把他们打出翔,我就去吃屎。” ‘李云溪’听完才收起愤怒,对着她不满道,“昨日我在地府,看到死亡名单,我爹爹娘亲还有大伯好多人,名字都在上面一闪一闪...” ‘李云溪’说了很多,可传入李云溪耳中就只剩下“死亡名单”,这几个字眼,瞬间激起李云溪的好奇心。 “你能看到这些?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李云溪’抬头一脸天真道,“谁要跟着你,你那么凶。” 说着,‘李云溪’似乎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我和哥哥跟着白帽子叔叔,白帽子叔叔对我们好着呢,他还要帮我们寻个好人家投胎。” 李云溪大致明白了,但心头倏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嫉妒,这两个小孩的命真好,这一生爹疼娘爱,死了到地府,还有人护着,说不定下辈子的父母也是她选的。 好羡慕... ‘李云溪’见她沉默,向前走了一步,“你能不能替我好好孝敬爹娘?等你死了,我让白帽子叔叔也给你寻个好胎。” 李云溪颔首,就算她不说,自己也会做的,更何况还有这等好事,她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要是我爹娘再出现在死亡名单上,我就来找你算账哦。” 这生老病死,她怎能掌控,李云溪当即反驳,“我可以保证不连累他们,但他们要是自己不好,这可不能赖我。” ‘李云溪’嘟着嘴,“才不会呢,只要你不作,我爹娘能活到80多岁呢。” 她竟然知道别人的寿命?李云溪惊诧地望着原身,许久才回神,“那我呢?我能活多久?” 这个答案没人不想知道,李云溪亦然,同时又在心底暗暗琢磨,那个白帽子叔叔是谁?居然让一个小娃知道这些。 “17!” 李云溪瞳孔微缩,这,这怎么可能,她有点不自信了,这具身体才9岁,也就是说她还有8年可活? “被杀?生病?还是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白帽子叔叔说,我现在不能投胎,就是因为这具身体还在,8年后我就可以投胎去啦!” 李云溪一时哽咽,竟不知说什么。 “你不要伤心,若是躲过那个劫难,你也能活很久的。” 李云溪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安慰自己,一股暖意瞬间涌上心间,多活8年自己也是赚了,但不妨碍她想活16年,“白帽子叔叔还说了什么?” 正当‘李云溪’准备接着说时,一道幽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云溪该走了,再不走她就得留下来陪你。” ‘李云溪’无奈的看了眼远处,她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可她得走了,为了让这个姐姐好好对待爹娘,她努力睁大双眼,故作凶狠,“你要好好待我爹娘,不然我天天来梦里找你; 对了,你大概不知道,要是我连续7天入你梦,你就会死,所以你要好好待我爹娘,知道吗?” 李云溪能怎么办?这种威胁与昨天的威胁不一样,她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 李云溪点完头,正准备张口,原身就消失了,李云溪眨了眨眼,这?就这么跑了?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只是这片灰暗的世界空无一人,无人回答。 哎!算了,下次再问吧。 ... ... “杨老,我闺女怎么样?她怎么还不醒啊?”李大牛这几日过得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儿子能治好,但女儿已经高烧三日了。 从儿子那得来的喜悦,早没了,自从女儿落水起,身子就格外虚弱,这都病了三次,李大牛急得嘴角都起了好几个燎泡。 “杨老,我女儿真的没事吗?” 杨老将药包重重仍在李大牛怀里,语气有些急,“你真关心她,就去煎药,加三碗水大火烧开,再转文火,煎成一碗水即可,快去,别在我眼前晃。” 这人真烦,不是围着女儿转,就是跟着自己转,一天问八百遍,烦都烦死了。 杨老转身抬腿进屋,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娃,脸色正常,才走向李云泽,与他并排坐在地上。 承铭那小子的手下,就是被此人打伤的,但这几日接触下来,杨老真没看出他有何特异之处。 听说,躺着的那女娃也很凶。 可他怎么看,怎么瞧,无非就是两个脑子不好使的娃呀,怎么到他们嘴中,就成了十分危险的人物。 “云.泽.” “云泽,你打我...”这会李大牛不在,杨老说什么也要试探一番。 见男娃只是看着自己,眼中没有任何色彩,上手摸了下也没有反应,杨老的胆子大了一些,拉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砸... 李云溪刚醒来就见到这一幕,一个白发略微花白的老者,正试图想要她那便宜哥哥揍他一下。 李云溪忍不住‘噗呲’一声,就那人的身板,她哥估计一脚能踢他下地狱。 随后她又转动眼珠,打量四周,这是哪?应该不是谢将军营里吧,不然怎会有人跑来找死呢... 不对呀,这好像就是她之前住的那间,那眼前这位老头?是疯子?还是说谢将军根本就没有将那事传出去? 第39章 李云泽治病 被一个小女娃用异样的眼神盯着,饶是杨老年过半百,历经无数风霜,此时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皱着眉,“你那什么眼神?” 李云溪没理他,手肘顶着床板,缓慢地坐起来,随即肚中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 杨老捋了捋胡须,双眼冒着光,哈哈大笑:“我是给你看病的大夫,饿了吧,想吃肉吗?求我!求我,我就给你吃。” 那日他虽然不在场,但这女娃嘴中爆出的金句,他早就听闻,哼!敢无视自己,一会让你看见肉,却吃不成。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已经确定,此人有大病,还不轻。 这时,李云泽站起来,走到床边,从胸口衣服里掏出一串糖葫芦,递给李云溪。 看见糖葫芦,李云溪嘴中的口水喷涌而出,她咽了咽,想吃,但随即想到这上面不知沾了多少脏东西,她有些犹豫。 挣扎了几秒,李云溪不自主的伸手,拿起糖葫芦。 看得杨老直摇头,面上的糖都化了,不知有多酸。 可李云溪不在乎,吃得津津有味,不干不净吃了没毛病,在前世,有吃的就不错了,人哪能挑三拣四。 一串糖葫芦哪够她吃,吃完更饿了,她盯着李云泽的胸口,希望他再掏出一个。 可惜,李云泽没有了,她伸手摸了摸,确定没有,才讪讪地抽回手,看向杨老。 杨老瞧见她的眼神,正得意呢,他起身找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等着她开口求自己。 可他猜错了,李云溪不会求人,她一向都是靠抢,重要的是,李大牛熬好了药,正走进来。 “爹~” 这一声爹,李云溪喊得极为真诚。 李大牛顾不得手中还端着药,迈开腿几步走到床边,关心道,“你可好些了?” 李云溪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大牛道,“爹,我好多了,别担心,有吃的没?我饿了。” 李大牛听到女儿说饿了,急忙说道,“你先躺会,爹这就去给你弄。” 李云溪乖乖的点了点头,“多弄点。” 李大牛放下药,准备出去时,杨老突然开口打断他,“你打算给她弄什么吃的?” 这话问的李大牛有些懵,弄什么吃的?自然是能吃的呀。 “她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忌口,而且还晕迷了好几天,只能喝点白米粥。”杨老瞥了眼李云溪,又抬起头看向李大牛,“快去吧!熬的浓稠一点。” 李大牛不疑他,点了点头径直出去,丝毫没有看到他那乖巧的女儿,此时正紧握双拳,死死盯着某人,一副吃人的样。 见李大牛出去后,杨老又冲着李云溪咧嘴笑道,“我是大夫,可以治好你哥病的大夫,你猜!我跟你爹说你不能吃肉,你爹会听吗?” 随后他也不理会生气的某人,颇为满意地端起茶,怡然地喝起来。 李云溪气得脸都青了,胸口剧烈起伏,嘴中不断囔囔,心里叨叨的那些话,够杨老下一百次地狱。 越气,她就越饿!越饿她就越气!最后,她无力的倒在床上,呆滞地望着李云泽。 她想着熬粥很快,十来分钟就好了,待她吃饱后,再收拾某人,现在还是节省点力气。 她又想起原主,就说了几分钟的话,就让她昏睡好几日,这几次生病,难道都是她造的? 其实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原主,但想了想放弃了,活着也挺好的。 她俩没见面的必要,见一次就折一次寿,这样的面不见也罢。 杨老将茶水都喝光了,都没见女娃开口,不由的陷入沉思,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不对啊,他刚刚说的那么明显。 欸!杨老重重的拍了下脑门,谢元景不是说过,兄妹两人脑子都不好吗,看来是她没听懂。 想通这一点后,杨老也没有纠结,走到床边坐下,开始为李云溪把脉。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皱的越紧,没问题呀,他又伸手,按了按李云溪的头,好一会才叹气道,“我真是越活越回去,脑中的病是靠手能摸出来的?” 很快,李大牛就端着陶罐进来,放下后又匆匆返回拿碗筷。 李云溪觉得没有碗筷,她也可以直接喝,但看着热气腾腾的陶罐,默默地咽下口水。 这会还很烫,放凉吃。 李云溪吞咽的动作过于明显,被立在一侧的杨老看在眼里,自己怎么就与孩子较起真来? 杨老瞪了李云泽一眼,都说不能与傻子相处,这没待几日,自己竟变得跟他一般傻。 杨老摇了摇头,想将脑中的水摇走,背着手踱步走了。 连喝了好几碗粥的李云溪,终于活了过来,大脑开始运转,“爹,堂哥呢,家里粮税交了吗?” 李大牛坐在一旁,见女儿渐渐恢复精神,一脸欣喜,“你大堂哥去交的,交完他们就回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云溪,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那位杨老是太医,他能治好你哥的病,我们暂时不回去,你哥要留在县城治疗。” 一想到儿子就要恢复清明,李大牛眼角皱纹都在跳跃,他接着说,“明日,爹去租个房子,咱们就暂时住在城里。” “住在城里??” “对!你哥不仅要吃药,还要针灸。” 李云溪见一脸兴奋的李大牛,没有开口破坏他的希翼,便宜哥哥这情况,大概可能杨老也治不好。 哎,原身走得太急,她没来得及问。 若是下次她再来,自己一定要问问。 “爹,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若非这次生病,她早就进了城,她还没见过古代的城镇呐,不知道与后世有什么区别。 李大牛摇头拒绝,一脸关心,“云溪呐,你这病还没好,在这里好好休息,等爹租到房子,你有的是时间看。” 李云溪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看得是房子吗,何况她这病,根本就不是病,只要原主不找她,她就没事。 “爹,我已经好了,明日肯定能起来...” 最终,李大牛拗不过,说好她要是明日能早起,就一起去。 翌日一早,李云溪赶在李大牛出门的前一刻醒了。 看着立在门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儿女,李大牛妥协了,只得紧紧一手拉一个,趁着晨曦微凉,朝着禹都县而去。 “城里人多,不要乱跑,云溪你千万要跟紧,云泽你...”咳,自己竟然想让云泽看好云溪,李大牛觉得自己魔怔了,儿子还没有好呐。 但儿子肯定会好... 第40章 第一次进城 进城的人很多,李大牛将儿女牢牢牵住,紧张地排着队,等待进城。 手心处传来的湿热,令李云溪嘴角上扬,一脸乖巧的跟着。 她前面是李大牛,身后是一只鸭头。 李云溪向后瞧了一眼,一个精瘦的灰衣汉子,挑着装满鸭子的竹笼,竹笼间隙有点大,一只鸭子的头挤了出来。 那只鸭子不断摇晃着脑袋,毛绒绒的触感从身后传来,让李云溪暂时不计较它身上那股浓烈的味道。 有人背着背篓,有人推着车,有人挑着担,有人空着手,有人牵着人...脸色或喜或愁或忧,无一不是在告诉李云溪,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很快就轮到李家三人,李大牛交了3文的进城费,就匆匆拉着两人朝牙行走去。 禹都县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穿过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直到走到一间牙行门口,李云溪就再没遇到石板路,全是泥土夯实的道路。 好几辆马车从她身旁路过,呛得李云溪不停咳嗽。 她暗自庆幸,得亏这几日没有下雨,不然她脚上的鞋怕又要倒大霉。 三人刚踏入牙行,一个头戴方巾有点胖的中年男子就面带笑容迎了上来,拱手道,“客官,可是要买人?或房屋铺子?” 李大牛瓮声瓮气地说道:“掌柜的,俺想租个房子。” 中年男子笑容少了一分,但还是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哟,鄙人姓蔡,大伙都称我为蔡伢子,这位客官,如何称呼?先到里头坐会,我马上给你查查,咱这儿可有不少房源,您对房屋大小、格局可有啥要求?” 李大牛挠了挠头,说道:“我们三个人住,至少要2个房间,要离回春堂近的,能遮风避雨就行。” “好好,客官这边请...”三人跟着蔡伢子进了屋子,接着就有小厮上了茶。 蔡伢子一进屋,就拿起一本书薄翻看起来,一面翻一面嘟囔着,“回春堂附近有4家屋子出租,其中有三处是主家隔出来的,一家是独门独院。” 说着,蔡伢子看向李大牛继续道,“至少半年起租,不知客官租多久?对租金可有要求?” 李大牛想了会回答道,“我儿子要在回春堂治病,租半年没问题,租金是多少?” 蔡伢子瞄了眼坐在一旁的李云泽,从三人一进来,他就瞧出这娃不对劲,回春堂近日来了位老太医,估计几人是奔着老太医去的,“那建议你选主家隔出来的屋子,租金也便宜,大概800文到1两银子之间。” 李大牛一听到租金,顿时瞪大眼睛,声音也有些大,“这么多?蔡掌柜,你看俺一个穷苦人,能不能再便宜点?” 蔡伢子皱着眉,一脸为难:“客官,这是屋主给的价,这个我做不了主,要不咱们先看看屋子?” 李大牛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 茶水都没喝完,李家三人便跟着蔡伢子去看房子,穿过七八条小巷子,就来到第一家。 蔡伢子指着相邻的两处宅子,“从这里直走再右拐就是东大街,回春堂就在那,大概走个一炷香的时间。” 蔡伢子拿着钥匙,进了第一家,“隔壁就是主家。” 一进去,就感觉十分杂乱,并且还有一股霉味、血腥味传来,李云溪皱着眉,不断打量四周,这里怎会有血腥味呢? 她大致扫了一眼,没嗅出异味来源。 三间房子,靠着围墙搭了一个棚,瞧着像灶屋,院中面积不大,但处处透着荒凉,杂草横生,这应该是许久未住人。 蔡伢子此时眉头紧缩,暗自将蒋大骂了个遍,跟他说过无数次,让他将院子打扫一番,上次带人来,屋子是这样,这次来还是这样,看来他是诚心不想租,再敢喊老子帮忙租出去,老子要是应了就跟着他姓。 “爹,我们去看下一家。”李云溪不喜欢这股血腥味,生怕李大牛要租下,赶紧开口。 蔡伢子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除非白送不要钱,才有人租,带着儿子找太医看病,家中至少不会太穷,穷人是看不起病的,这样败落的房子,别人怎会看得上。 随后蔡伢子将三人引到对面,这一处比隔壁大了一半,三间房间,二间厢房,看着干净整洁。 “李老哥,上一家住户才搬走几天,还干净整洁着,里面家什齐全,只要备些被褥就能直接住下。” 说着,蔡伢子还将屋门都打开,让几人进去瞧,“你瞧,这些家具都八成新呢,每月租金只要1两银子。” 李云溪对这处很满意,就是不知她便宜爹要不要租,她轻轻叹了口气,手中无钱啊,若是有钱,就不用看别人眼色,喜欢就租下来。 两处宅子对比太强烈,李大牛对这里很中意,但想到每月要付一两银子,他就有些发愁,这次来县城,他就带了二两多。 没成想居然碰到一位太医,他手中的银两肯定不够,也不知大哥几时来,若这几日不来,自己怕是要回去一趟。 李大牛眼睛扫过角落的牛棚,顿时想起,程校尉答应送两匹马,若有这两匹马,他每日在城里拉人拉货,也能有点收入。 “蔡掌柜,另外两处宅子在哪?” 蔡伢子赶紧回复,“那处离回春堂有点远,挨着后大街,吃水不方便,若是你们三人住,我建议你们选这里,毕竟价格都一样,这里主家有水井,日后你们吃水也方便些。” 一听位于后大街,李大牛就不想过去,“这里能不能便宜点?” 一听这话蔡伢子便知有戏,“李老哥,这是最低价,主家就在隔壁,要不,我们一起去问问。” 李大牛见儿女双双坐在石凳上休息,心想隔壁也不远,便对着两人道,“云溪,你们就在这里休息,爹去去就回。” 李云溪点头同意,她是一点都不想动弹,这具身体是真弱啊,这也没走多久,就累的遭不住。 很快,隔壁就传来李大牛讲价的声音,李云溪暗自撇下嘴,以后在这里,千万不能大声说话,隔音效果不好,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屋主姓蒋,做皮毛生意,常年不在家,对面出租的屋子是他兄弟家的,家中由他亲娘做主。 蒋婆子对着李大牛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我这屋子一文钱都不能少,你也瞧了,屋里收拾的十分干净,不过有一点,不能在屋中熬药,药必须到院子里熬。 还有呀,每个月要交20文水钱... 不过你要是租的久,水钱可以免了。” “20文水钱?”李大牛看了妇人一眼,不想租了,本就图这里离医馆近,方便自己照顾儿子,还不许煎药,这要是下雨天,自己总不能在院中熬药吧。 看来三弟说的不错,长着吊三眼的妇人不好相处,就跟陈家婆子似的。 第41章 在县城租房2 李大牛厌恶的表情有些明显,那妇人当即怒了,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什么眼神?盯着我看什么?” 李大牛一向话不多,被妇人吼了几句也没还口,只是转身对着蔡伢子道,“还有其他房子吗?” 蔡伢子这会还有点懵,见李大牛想走,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蒋婆子见李大牛转身就要走,急忙上前一步道,“每月可以少50文。” 哪怕她不收租金,白给他住,李大牛也不想住,这婆子瞧着就不好相处,当即对蔡伢子表示去看下一家。 下一家租金要高些,蔡伢子能多得一点中间费,自然愿意... 这一家离回春堂更近,价格也更高,因为这宅子有一面临街,商住两用。 于李大牛而言,2两的租金太高了,也不知儿子要治疗多久,他不想将钱花在这上面。 他有些后悔刚刚跟那妇人争执,他叹了口气,看向蔡伢子,“这铺子我用不上,租金能不能少点?” 蔡伢子当即就说,“那铺子,你们可以拿来做点小生意。” “还有其他的吗?”李大牛摇了摇头,他不适合做生意。 “后大街那里有一处,其他街也有,就是离这里有点远。” 见李大牛和蔡伢子僵持着,李云溪开口问,“这附近有没有宅子出售?” 李云溪的话刚落,蔡伢子就抢在李大牛前开口,“有啊,隔壁巷子就有一处宅子要卖,我正好带了钥匙,而且这铺子也要卖...” 蔡伢子还未说完,李大牛就直接打断他的话,拉着李云溪走到屋檐下,小声道,“云溪啊,爹买不起。” 李云溪当然知道他买不起,但自己可以赚钱买呀,凭她穿越女的身份,难道还买不起一套房子吗? “爹,我们先问问价格,若哥哥要长期针灸,买房比租房划算,日后不住了,也能租出去。” 李大牛皱着眉头听完,女儿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他兜里现在只有2两银子,能不能租到房子都是一个问题。 李大牛叹了口气,再次走到蔡伢子身旁,“你刚不是说附近有处宅子要卖吗?在哪?我们能去看看不?” 一听这话,蔡伢子顿时喜上眉梢,他料得没错,能带孩子来看病的,就没一个穷的,忙咧着嘴道,“李老哥,跟我走,就在隔壁街,离回春堂也近。” 正欲出门时,李大牛开口询问,“对了,这铺子多少钱?” 蔡伢子笑着回复,“这宅子有两间屋子临街,价格要比住宅贵点,屋主要460两才卖。” 李大牛再次打量一眼,想了想,铺子好像没什么用,他们家就没人适合做买卖,铺子只能租出去,先去隔壁看看再说。 随后几人跟着蔡伢子往隔壁巷子走去,途中买了些吃食,又路过回春堂,李大牛还进去瞧了一眼,但没看到杨老。 “这是一处小二进的宅子,你们也能隔成2处宅子,自家住一套,租一套。” “这院子,跟我们刚刚瞧的好像差不多?”转了一圈,李大牛觉得若是价格不贵,倒是可以买下,以后自己进城或儿子看病也方便。 重点是隔一套小房子出来,每月还有1两银子的收益。 “是啊,李老哥,两条小巷都是挨着的,这条巷子挨着河,价格要贵点。” “多少钱?” 蔡伢子比了个手势,李大牛顿时瞳孔收缩,惊呼起来,“400两?怎么比带铺面的还贵?” 蔡伢子没说话,只是取出钥匙打开一间屋子,入眼的是一屋子的家具,李云溪见识少,不认识。 但李大牛一眼就认出,这些家具是黄花梨打造的,陈氏娘家就是做木工卖家具的,他多少知道一点,这一屋的家具100两银子都买不下来。 蔡伢子看着李大牛震惊的模样,挑着眉笑道,“李老哥一看就是个识货的,你摸摸这家具,值不值这个价?” 摸了好几样家具,确定都是黄花梨后,李大牛再也说不出一个贵字,他只愁手里银子不多,买不起。 看李大牛纠结的目光,蔡伢子接着说道,“所有家具都在屋中,东家原打算留下这些家具自个用,若李老哥不要这些家具,这房子320两。” 320两对于李老大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自家的钱虽是陈氏保管,但大致有多少,他很清楚。 地与上华村的房子卖了大概顶150两,镇上的铺子也值点钱,但都卖了,也凑不出320两。 见李大牛发懵,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李云溪对着蔡伢子说道,“我们要回去凑钱,能不能留几天?” 蔡伢子当然同意,县里虽然繁华,人多,但往来做买卖的,要么租房、要么嫌弃这房子小。 见李大牛眉头都扭在一块,李云溪开口打断他的愁绪,“爹,我们去逛逛,买点东西就先回去吧。” “呃呃,对对,要早点回去,你哥还要做针灸呐。”李大牛再次望了眼这宅子,吐出一口气,想太多也没用,他手里没钱。 哎!今日啥也没做成。 “李老哥,你们住哪呀?这房子我是留还是不留?”虽然那个女娃说了留着,但蔡伢子还是想得到一句准话,不然今天岂不是白跑。 “我们现在住在卫所里,等找到房子,就搬过来。” “卫..所?卫所里面?”蔡伢子的声音有些结巴,好家伙,来头不小呐,竟然住在卫所里,随即他又特别热情道,“那李老哥,明日我在城门口等你,这处不行,还有别的地方,包你找到合适的住所。” “嗯嗯...” 顶着蔡伢子依依不舍的目光,三人顺着这条街逛了起来。 此时正是午时,太阳最烈的时辰,李大牛不打算这会回去,便领着儿女走进一家面馆。 “小二,两碗臊子面,一碗素面。” “爹,我要吃两碗。” “两碗。”李云泽也跟着道了句。 李大牛惊喜地看向李云泽,内心的喜悦直到面被小二端上来,都未消散,嘴巴咧的大大的。 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他的儿女一人干了四碗臊子面。 他不是舍不得那点面钱,就是觉得女儿实在吃得多,往日女儿一碗面都吃不完,这段时间,他女儿真的很能吃,非常能吃。 最后,李大牛怀疑女儿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才吃得多,这次发烧,不吃不喝躺了三天,这会多吃点,应该是正常的吧... 因着李云泽申时要做针灸,三人吃完饭,也没心情闲逛,便早早地回了卫所。 第42章 向谢元景要钱 回卫所的路上,李云溪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快速赚到一笔钱。 做买卖能赚钱,但买卖需要时间,她等不及,她想要快速立刻比如今日就得到一笔钱。 抢,倒能实现,但这笔钱的来源就无法解释,她原先想着自己身体养好,就离开李家。 但经过原主托梦之事,李云溪就知道,她暂时不能离开李家,否则原主不会放过自己。 欸!有些愁! 李大牛也比较愁,他觉得东柳巷的房子很好,不管自己住,还是出租,买来不吃亏,但他没钱买。 总不能将家里一切都卖了吧?就算卖也值不了几个钱,李大牛叹了口气,望着卫所的大门,心想着,等大哥或三弟来了,再问问他们的意见。 云豪回去那日,他已经交代过,让云豪从三婶那拿点钱来,可这都好几日了,他怎么还没到... 看到站在院中等候的两人,李云溪倏然眼前一亮,不知这两人有没有钱? 杨老这会在给李云泽扎针,李大牛则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兴高采烈地跟杨老说道:“云泽今日又说了一句话呢。” 杨老一面扎着针灸,一面诧异的望着李大牛,“说了啥?” “两碗,我儿说了两碗。” 显然,两人都很兴奋,不断围绕李云泽吃了4碗面展开话题。 见李大牛完全沉浸在与杨老的交谈之中,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自己,李云溪悄悄伸出手,点了点谢元景的手臂,微微偏了偏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望着眼前不足自己胸膛高的傻姑娘,谢元景有片刻的失神。 前两日,她病恹恹、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他一度想过杀了她,最后还是请了杨老给她医治,一个傻姑娘,杀了她改变不了什么。 谢元景的大脑还处于懵懂状,但他的身体却率先做出反应,待他回过神后,自己已经跟着李云溪走到屋檐之下。 “你有没有快速赚钱的方法?” “什么?”谢元景咋舌。 “你有没有快速赚钱的方法?”李云溪再次开口一字一句道。 小女孩率真的声音,在谢元景耳中响起,他突然觉得脑子有些不好使,这姑娘每一次开口,都能给他带来不少震撼。 试问,谁家9岁姑娘问你,有没有赚钱的方法?你震不震惊?意不意外? “你要赚钱?”好一会,谢元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李云溪抬眸盯着他,“我爹想买县城的房子,但是钱不够。” 李云溪又扫了眼四周,没发现人,往前走了一步,“我想要那种很快很快就能赚到钱的办法?呃..就是那种..比如悬赏,或者帮忙抓人?杀人也行。” ‘悬赏!抓人!杀人!’这几个字在谢元景脑中不断徘徊,如同魔音缭绕,半晌他都没有回神,瞠目结舌的望着她。 最终,谢元景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元景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眼前人,这真的是一个9岁孩童吗? 会不会是侏儒人故意扮作小孩模样?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谢元景死死摁住,抛到脑后。 此人与李云泽长得极为相似,而且大人可没她这般无知无畏、无所顾忌。 不过她的想法,倒与自己来此的目的不谋而合,“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若是失败,你李姓全族将会性命不保。” 李云溪撇了撇嘴,动不动就拿全族性命威胁,古人都这么行事吗? 她冷哼一声,“啥事?” “过几日再告诉你。” 李云溪直接翻了个大白眼,伸出右手,手心朝上。 谢元景见状,目光微缩,这傻子又想干啥?什么意思?见她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那目光让他浑身不适,连退了好几步。 简直莫名奇妙。 他转身就想走,但衣袖被李云溪攥住。 看着肉乎乎的小手,谢元景无奈开口,“何事?” “给定金。”李云溪认真的回复。 谢元景嘴角猛地抽搐几下,事都没办,就要定金?还从未有人敢拦住自己要钱,他是该砍了这双手?还是杀了这双手的主人??? 谢元景挣扎了几息,这是个疯子,不能与她计较,轻声叹气,“多少?” 李云溪收回手,歪着脑袋想了想,房子要420两,自己也要留点钱花,“500两。” 谢元景盯着她看了一会,只得仓惶道了句,“一会让人送过来。”就转身匆匆离去... ...... 上华村李大虎家。 “爹,事情就是这样。”李云豪跪在堂屋,低着头,讲述前天发生的事情。 李大虎气得直接踢了他几脚。 田氏见状,连忙扑上去,一把抱住李大虎的腿,“这也怪不上云豪啊,是那贱人扒拉着儿子不放,当时船上那么多人可都瞧见了。 要怪就该怪王大柱,要不是他的船翻了,怎会惹出这种事情,要我说,这事就该怪二弟,要不是二弟让云豪去县城,那日云豪就不会去坐船。” 李大虎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恼怒,一脚将田氏踢开,“这跟二弟有什么关系?” 田氏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唉声尖叫着。 “李大虎!”见儿子打女人,李老头顿时不悦,沉声道,“你这是要干啥?” 李婆子急忙上前将田氏扶起来,对着李大牛不满道,“老大,咱家可没有打媳妇的规矩。 要我说,这事谁都怪不着,你当王大柱乐意翻船呢? 那陈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你瞧瞧他们之前闹出的那些事...” “对!娘说得对!那陈家就没一个好东西,非要贴上来,真是给她脸了。 陈杏儿那贱人,她要闹,就随她闹,我儿好心救人,是她非要巴上来。 何况不止云豪一人救他,还有那孙捕快呢,怎么不见她去找孙捕快,是觉得我李家好欺负啊?” 田氏扯着嗓子,对着门外大声吼道,“就你这样的烂货,想进李家的门,做梦去吧!” 田氏的叫骂声在李家回旋,刺耳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直扎进内心。 但跪在地上的陈杏儿,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好像田氏骂的人不是她。 陈杏儿怎么也没想到,爹和大伯竟要将她卖掉,若不是她在船上做了手脚,又正好碰到去县城的李云豪,她这会怕早被卖了。 为了不被卖,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既要嫁人,她还不如嫁进李家,只有这样,她才能报前世之仇。 她要狠狠将李家踩在脚下。 她收起眼底的恨意,任由周围村民的指指点点,只要嫁进李家,这些都不重要...... 第43章 借钱买房1 李大虎一家发生的事情,李大牛还不知道,他这会正看着女儿手中的银票发呆。 李大牛一脸诧异,“程校尉,你说这些钱,是谢将军借给我女儿的?” “是的。”程校尉说完这话转身准备离去。 “程校尉,你别走,这钱我们不能要。”李大牛一把抓过李云溪手中的银票,拦住程校尉,“我不卖女儿。” 程校尉闻言捂嘴咳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这是借给你女儿的,借?懂吗?” ‘借’字李大牛懂,但为什么要借钱给女儿呢?爹从小就教育自己,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何况谢将军跟他们也不熟。 “那我也不能要这钱。” 程校尉将银票重重扔在李大牛身上,“不要就自己去还。”说完转身跨步离开。 李大牛没追上程校尉,踱步回到李云溪身边,“云溪呀,这钱咱不能要,知道吗?” 李云溪将银票从李大牛手中抽出,抬头解释,“这是我跟谢将军借的。” 李大牛顿时哑然。 隔了好一会,李大牛才斩钉截铁道,“借的也不能要。” “为什么,你不是想买房子吗?” 李大牛跺着脚,声音有些大,“房子有钱就买,没钱就不买,但不能去借别人的钱,更何况是陌生人的钱。” 李云溪不想住在上华村,更何况这钱,可是卖命钱,还是不可能还的。 “这是我借的,以后我自己去还。” 李大牛急得满脸通红,“不行,这钱必须还给谢将军。” 说着,他伸手去夺银票,李云溪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一把将银票塞进李云泽怀中,“拿好!” 然后,她转身对着李大牛道,“爹,谢将军请太医给我和哥治病,你给钱了吗?” 一说起此事,李大牛气势就弱了几分,本就欠了谢将军不少,更加不能要他的钱。 李云溪走到李大牛跟前,认真道,“有没有这500两,我们都欠谢将军人情,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好好报答他,这钱是他借的,我以后会还。” 就在这时,谢元景走进院中,“这钱先拿着用,以后再还,这里是卫所,你们本不该住进来,有了这钱,明日找到房子,尽快搬走。” “谢将军,我...” 谢元景摆手打断李大牛的话,“这是借给你女儿的。”随后,他意味深长看了李云溪一眼,转身离去。 见李大牛还在发懵,李云溪从李云泽怀中取走银票,甩下一句,“我去睡啦,爹爹、哥哥晚安!”然后蹦蹦跳跳进了屋。 “咣当”的关门声,将李大牛带回现实,望着女儿的房门,李大牛无奈的长叹一声...... 翌日天未亮,蔡伢子就在城门口候着,等到天色蒙蒙亮,都没有等到昨日的三人。 他感觉自己被骗了,但昨日在城门口,他确实瞧见几人往卫所方向而去。 此地距离卫所也不远,他想着想着就往卫所方向走去,若是被骗了,当他昨日瞎忙活,若几人真跟卫所有关系,那他的牙行说不定能保下。 一炷香后,蔡伢子就瞧见昨日的三人,同时还有一个灰衣老者同行。 李大牛挎着一个木箱,牵着牛,正往这边赶来,他的儿女也一人牵着一匹马。 蔡伢子一时诧异,愣在原地,望着他们越走越近。 “蔡掌柜,你咋在这里?”李大牛瞧见蔡掌柜还有些惊讶,忙上前打招呼。 蔡掌柜:“我..我进城。” 李大牛满脸疑惑,蔡掌柜明明从城门口方向而来,未等李大牛细想,蔡掌柜就夺过他手中的牛绳,与李大牛并排行走。 “李老哥,这是你家牛马?”蔡伢子眯着眼,细细打量那两匹马,好奇的问道。 他咂了咂嘴,这可是军中的良驹。 看来此人真跟卫所有关系,对方至少是将领之上,那些小兵、小官可没分配马的权力。 李大牛一脸骄傲,“这是程校尉送给我儿女的马。” 蔡伢子满脸羡慕,他家牙行原先也做畜生交易,因着新县令的到来,莫说牛马生意,这房屋买卖怕也做不长久。 蔡伢子望着马,凑在李大牛身旁道:“李老哥,程校尉送的马,可都是良驹啊,这样的一匹马至少60两。” 李大牛挠了挠头,憨笑道,“我也不懂,是程校尉选的,蔡掌柜,一会我要牵着马去县衙登记,你可知如何办理吗?” 蔡伢子闻言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李老哥,你可算问对了人,我以前也做牛马生意,对这流程十分了解,一会我带你去县衙办理,你们这会进城,是先去看房子吗?” 李大牛点头回应,“嗯,东柳巷那房子离书院近吗?我想了下,还是想找个离书院近一点的。” “噢,老哥家中可是有读书人?” “我三弟是秀才。” “那可了不得...” “......” 李云溪十分纳闷,李大牛以往可没这么多的话,她这个便宜爹,从他三弟聊到李家,又从李家聊到他家在县衙里的亲戚...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便宜爹,这么老实,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同行的杨老更是唉声叹气,他原想着将兄妹两人留在医馆,让李大牛独自去买房,可他一路听下来,想了想还是跟着一起去,帮李大牛把把关。 省的李大牛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路过回春堂时,杨老脚都没停一下。 “杨老,回春堂到了。” 虽说李大牛一路都在闲聊,但事关儿子,他脑子尤为清醒,见到了回春堂,杨老没有停下,忙转身提醒。 杨老没好气地吹了一下胡子,“要你说,还不快走!我跟你一起去看房子。” 李大牛被怼的一头雾水,他下意识挠了挠脑袋,继续往前走。 蔡伢子却看得明白,这老人家是怕李大牛太老实,被自己坑了,才选择跟着,他很想解释解释,但李大牛已经走到前面,想着要解释也不急这一会,便没多言。 禹都县有3家书院,其中一家是县学,离他们所在的东大街不远,但也要走小半个时辰。 杨老年纪大了,走着走着就喘着粗气。 看到杨老这般,蔡伢子也是个机灵人,他忙喊了一辆马车,告诉车夫地址后,让杨老先行一步... 等杨老一碗面下肚,又喝了碗早茶后,一行人才到达。 蔡伢子一边领着众人往前走,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这杏花巷啊,比东柳巷那边好,相当安静。 里头住的大部分是读书人,房子后面还有一条小河流,从禹溪河引来的,河水清澈得很,一会可以去后巷瞧瞧...” 走到一处宅子前,蔡伢子停下脚步,转身继续给几人介绍,“这里原先住户是章秀才,后来考上举人,便去府城读书。 这房子一直是我在经手租赁示意,那章举人打算进京赶考,为了凑路费,这才打算卖的。” 第44章 借钱买房2 李云溪一行人跟在蔡伢子身后,穿过影壁,没几步就进入主院,宅子不大,李云溪站在院中,眼睛扫了一圈就大致看完,三间正房,东西三间厢房。 院子西侧,有一棵桃树,树干极为粗壮,但叶子有些蔫。 屋内一应家具齐全,厨房有点小且乱。 没有水井。 李云溪不太满意,觉得还没东柳巷那处宅子好,“多少钱?” “450两...” 蔡掌柜笑了笑,右手指了指外面的倒座房,“外面那4间倒座房皆是经我手租赁的,每月至少二两银子的收入。” “这么多?” 李大牛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蔡掌柜,再次确认道,“真的?” 得到蔡掌柜肯定后,李大牛快步走到倒座房,推开其中一间房进去瞧了眼,似乎没发现特别之处,一脸疑惑的望着蔡掌柜。 蔡伢子笑着解释,“这房子毕竟是举人老爷居住过的,许多学子都想住进来,沾点文人气息。” 只这一句话,李大牛就非常满意,以后三弟来县城,可以直接住进来,说不定沾了章举人的文人气息,三弟就能考中。 李大牛走到李云溪身边,低头问道,“云溪吖,你觉得这里如何?” 李云溪在心底白了他一眼,这便宜爹爹当真是喜怒形于色啊,‘一副我很喜欢’的样子真没眼看。 就不能将嘴角收敛一下吗? 李云溪:“蔡掌柜,这附近还有其他宅子吗?” “不瞒姑娘,这是我手中最好的宅子,若你们不满意,那其他宅子更加入不了眼。” 前世,李云溪并未见过四合院,那会也不兴学区房,所以她分不出好坏。 不过,她知道有人能分辨,“杨老,你觉得这里如何?” “呵,你这是问我?”杨老挑了挑眉毛。 “嗯。”李云溪点了点头。 杨老看向李大牛,“若他说的属实,这房子倒可以买。” 李大牛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蔡掌柜,“你不是说倒座房租出去了吗,怎么没人呀?” “今年夏天格外炎热,学子早早放了假,不然这房子早卖了。” 李大牛一时间犹豫不决,他在院中走了一圈,最后在李云溪身前停下。 “云溪,买吗?” “买!” 此言一出,李大牛不再纠结,蔡掌柜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落定。 杨老此时更像是宅子的主人,神色淡定道:“将这里收拾一下,你儿子该扎针了。” 李大牛连忙点头称是,儿子的病比什么都重要,他转身对蔡掌柜道,“蔡掌柜,能不能帮我寻几个妇人来打扫宅子。” “你们今日就要住下?”蔡掌柜有些惊讶,有这么着急吗? “嗯,不可以吗?” 蔡掌柜连忙陪笑,“可以,当然可以,那李老哥,我们去签订契约?杨老就在这休息,可好?” “爹,我陪你一起去。”李云溪生怕这个便宜爹被人卖了。 最后,杨老一个人留在院中休息。 杨老:...... 一行人办事效率极高,花了大半个时辰就将房契地契办理完毕。 同时,李大牛死的三头牛和新得的两匹马也一并登记造册。 蔡伢子原以为文书会刁难一番,结果一路畅通无阻,这时他才知道,这李大牛确实是个老实人。 昨日李大牛说他有亲戚在县衙工作,他当时半信半疑,结果人家是真有亲戚,还是那种有实权的亲戚,更别提李大牛拿出程校尉给的证明,更加无人刁难,连红封都没给一个。 这让蔡伢子无比难受,自从亲爹死后,许多关系都断了,每次他来县衙办事,不是这不对,就是那有问题,钱没少给,事却无人办。 望着前方与李大牛同行的李捕头,蔡伢子暗自决定,一定要将这门关系维护好,随后他大步朝家中走去。 “老三,你啥时候回的县城?” “好小子,你还没说,你哪来的钱买房子?450两银子啊,快说!钱哪来的?”李老三咧嘴问道,这小子进一次城,就买了房子?怎么瞧都觉得诡异。 于是,李大牛老老实实将一路发生的事候说出来,正当他说到黑衣人时,李老三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神色慎重道,“回去说....” 李大牛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李老三听完,整个人都愣了,缓了许久才开口,“我昨日从陈家镇回来,就为了处理此事,你们运气真好。” 随后,他又难以置信道,“所以,程校尉因为云泽帮了忙,送了你们两匹马?又借了500两银子给你们?” 李大牛:“买房的500两是谢将军借的。” 李老三沉默了,谁借的有区别?若非谢将军同意,程校尉他送不了马。 望着眼前的李大牛,李老三内心五味杂陈,突然他不想说话了,他起身四处瞧了眼,“你不是说还有位太医吗?他在哪?” “他在睡觉。” 李云溪指了指东厢房,里面有打呼噜的声音,若她没猜错的话,杨老应该在睡觉。 李老三走到李云溪指的那间房门口,贴着房门听了听,又转身走到李大牛身边,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小子从小运道就好。 没一会,蔡伢子领着4名妇人前来打扫房子,见临近午时,又拖着李大牛与李老三出去吃饭。 李云溪没去,这具身体太弱了,走了一上午,腿脚酸痛无比。 这会太阳正大,几个婆子在打扫房间,她端出一根长凳,与便宜哥哥一起坐在屋檐下,拿出放在荷包里的房契查看。 这里的字她不认识,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学,不然以后这些契约都看不明白。 看了几眼,实在看不懂,李云溪将它叠好放入荷包,再放进胸口衣领处,李大牛说这宅子留给自己当嫁妆,于是房契办下来后,就直接给了她。 她不明白这张薄薄的纸蕴含的意思,但瞧见屋中其他人投来的诧异之色,她便知道,这个很宝贵。 “姑娘,灶屋有些东西,你能来瞧瞧吗?看看哪些留下,哪些扔掉?”这时一个婆子走了过来。 “嗯!” 李云溪点头应了一声,便跟着婆子朝厨房走去。 蔡伢子说过,这房子才腾出来,她有些好奇,这刚买下的宅子,有什么是需要扔掉的? 一进灶屋,李云溪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她皱了皱眉,细细打量起来,之前只是大致扫了一眼,这会婆子将东西堆放在一起,瞬间就觉得灶屋十分脏乱。 好些破旧的陶罐,上面布满黑色的污渍,还有那些碗碟,全是缺了口或者长了霉菌。 李云溪指着墙角的剩菜道,“碗筷都扔了吧,那些菜和调料也一并扔出去。” 说完,李云溪又走向其他屋子,好在,除了灶屋狼藉一点,其他房间还算正常。 等婆子扔完东西,李云溪再进去瞧时,直呼好家伙,厨房就只剩下一个柜子和一个缺口的锅。 连菜刀都没有留下。 望着空荡荡的厨房,李云溪叹了口气,不知她手中的50两银子,够不够置办东西? 第45章 新屋采购 灶屋要置办的东西太多,李云溪想现在就去买,转身看到院中打扫的几个婆子,她忍住出门的欲望,还是等便宜爹回来再说吧。 她回到李云泽身旁坐下,背靠墙壁,眼巴巴守着垂花门,边等边寻思要买那些东西。 厨房里的刀、锅、陶罐、碗、盘...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李大牛提着饭菜,刚踏入垂花门,就瞧见靠在墙壁睡着的兄妹。 李大牛一脸心疼,大步流星走到儿女跟前,“云溪醒醒,云泽,起来吃饭~” “爹~” “欸,云溪你瞧,爹给你带了啥?白米饭!” 呃,是李云溪想吃的白米饭,她翻开竹盖瞧了一眼,米没有前世白,泛着黄,但这么大一钵米饭,她实在控制不住,口水都溢了出来... 李大牛将李老三、蔡伢子两人送走,转身回到堂屋,那一钵米饭,此时就只剩下一小团。 他顿下脚步,突然想起那句老话,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可是他特意要的,里面还有杨老的那一份,“杨老呢?” 李云溪扒了一口饭,含糊道,“走了。” “他咋走了?”李大牛皱了皱眉,朝东厢房望去。 “他为什么不走?家里连口水都没得喝,爹,你别在这里晃,去看看那些婶子。” 李大牛偏着头看向李云溪,不解道,“我去看她们做啥?” 呃,对哦,这里不兴男女共处一室,李云溪想了想,“爹,那你去屋中转一转,看看缺啥?等日头没那么大,我们去买东西。” 李大牛拍了下脑袋,夸了李云溪一句,“还是云溪聪慧,我这就去瞧瞧。” 李云溪咽下口中的饭,看着李大牛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就这?也叫聪慧?你怕不是没见过聪明人。 两人都是胃口极好之人,没一会功夫,饭菜都造的干干净净。 李大牛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回到堂屋对着李云溪苦笑:“这宅子,缺好多东西,像床铺被褥,锅碗瓢盆,除了家具,其他的都要置办。” 李云溪点头附和:“爹,还缺个水井。” 李大牛顿时摆手,“打井很贵,起码要十多两银子,何况屋后就有一条河,爹每日去挑水,不用花这个钱。” 李大牛原以为买了房,就能直接入住,这么一算,需要买的东西太多,他兜里就二两银子,肯定不够。 他们一面聊着需要采购的东西,一面等着婆子。 待几个婆子收拾好,李大牛爽快地付了钱,三人才出门采购。 李大牛虽然来过县城,大路倒是熟悉,但若说城中哪家铺子好,他就不清楚,也不清楚该去哪家铺子买,只好顺着来时那条路,挨家瞧。 这条街全是商铺,李云溪异常兴奋,她早想出来瞧瞧,找点赚钱的路子。 大概这条街临近书院,铺子大多经营与学子有关的买卖,李云溪进了几家店晃了一眼,就自觉退出来。 这里的字,李云溪一个都不认识,她现在完全属于文盲那列,瞧着跟后世的字差不多,但笔画却多了许多。 路旁有一群人在围观,李云溪趁着李大牛不注意,拉着李云泽挤了进去。 眼前是一位青衣书生正在着墨,看他现场画了数笔,笔触流畅,墨色在纸上晕染开来,数笔成型,那是一棵青松。 李云溪叹气,彻底打消做文人有关的买卖。 走出这个街,有两条分岔路,李云溪瞧着右边的路干净些,人潮涌动,瞧着更热闹,抬腿就往那边走。 一路走下来,三人的眼睛都看花了,特别是成衣店、绣坊里的各种布料刺绣,李云溪都快忘记今日的目的。 成秀坊里,李云溪拿起一条绣着青竹的手帕,再看了眼自己的手,算了,她的手,就不是拿绣花针的手。 拿根铁杵,她或许能将它捏成一根绣花针,但手拿绣花针,她绝对捏不出一朵花来。 意兴阑珊的李云溪正欲抬腿走出店铺,却被李大牛叫住,“云溪~” 李云溪扭头看向李大牛。 李大牛笑道,“床单被褥还未买,你来选下布料,这些布料真好看,若你娘在,定知道如何选,爹也看不懂,你看看买哪些回去?” 李云溪给李大牛翻了个白眼,你女儿在家拿过针吗?你就让她选布料? 反正,李云溪就没在原主房间里寻到过一针一线。 不过这些话,李云溪可不能说出口,望着一直跟在身旁,神色恭敬的小厮道,“我们要选四床被褥,你帮我们选下。” 小厮闻言身子微微弯曲,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几位客官这边请,我这就去取。” 没多久,小厮就手脚麻利地摆出好几种布料,“这些是棉布,灰蓝青三种颜色,质地柔软,适合做被褥。” 小厮见三人面无表情,暗自嘀咕,难道没看上?这几人衣着普通,是想看丝绸?店里虽然有,但小厮不认为他们能买的起,好似想到什么,小厮又弯腰抱出两匹布料。 “这两匹也是棉布,颜色艳丽,客官你且看看?” 李云溪伸手摸了摸,感觉不错,“这布多少钱?我要4匹。” 小厮瞳孔微缩,不可置信道,“姑娘,要4匹?” 李云溪抬手指了指,“嗯,这四种。” 见小姑娘一脸认真,大概是真心想买,小厮忙咧嘴回应:“客官您稍等,容我算算。” 没一会,小厮抬头望着几人,“翠绿和绯色3两一匹,蓝色与藏青1.2两一匹,一共8.4两。” 李云溪不知道这里的物价,她抬眸看向李大牛,李大牛听完价格,脸色都变了,8两银子啊...他家牛得干2.3个月才赚得回来。 不过这是必须要买的,而且女儿喜欢,他就不能扫兴,再贵也得买,“能便宜点吗?” 小厮闻言眼睛一亮,“客官若诚心想要,那就8两2钱。” “8两!” “8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小厮看了眼面前的两人,又看向柜台后的掌柜,得到掌柜答复后,点头笑道,“好,就依客官,八两成交。” 买了布,就得买棉花,李大牛开口询问,“棉花怎么卖的?” 小厮这会正高兴呢,这单生意做成,他起码有100文的奖励,见他们要棉花,立即给出最低价,“陈棉50文一斤,新棉要贵点,80文一斤。” 李云溪暗自咋舌,好贵,这里一斤粗粮才5.6文,棉花却这么贵,她想了想,对着小厮道,“来20斤陈棉。” 随后又想到自己不会做被褥,“你们这能做被褥吗?手工费多少?” 小厮有点诧异,“一床被褥的手工费要50文。” 李大牛抢在李云溪开口前说道,“这会天热,不盖也行,直接买布和棉花,等你娘来了再缝制。” 李云溪点头同意,只要不让她做就行。 李大牛见女儿没意见,他转头对着小厮道,“麻烦你帮我们包起来。” 出了店铺的三人,直奔对面的杂货铺..... 吃完饭李云溪回到房间,拿出荷包,数了数,原本的50两,这会只有33两102文。 她望着这些钱,叹了口气,赚钱有点难,可花钱却很容易。 这个时代的铁真值钱,两口铁锅2把菜刀,就花了4两多,她瘫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屋顶,有点想念陈氏,便宜爹做的饭,一点都不好吃... 第46章 前往回春堂扎针 一连两日的采购,杏花巷的宅子终于有点烟火气。 李大牛也在昨日买了个车厢,打算在城中做马车载人生意。 今日,天刚蒙蒙亮,李大牛就牵着马出了门,听到关门的声音,李云溪立刻爬起来,这两日快要饿死她了,每次便宜爹做饭,就跟称了斤数似的,她都没吃饱过。 等李云溪将米淘净倒入锅中时,李云泽进来了。 李云溪瞥了他一眼,转身就去木柜里拿鸡蛋,家里没肉,只有几个鸡蛋。 李允溪将鸡蛋洗了洗,然后扔进锅中一起煮。 她倒是想弄个炒鸡蛋,但家里没油,木柴也不多。 看着李云泽眼都不带眨地盯着锅,李云溪笑道,“我煮了4斤米,一会我们吃个够。” 这话刚落,她就听到李云泽吞咽的声音... 李云溪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嫌弃的收回目光,衣服又是胡乱套上,简直没眼看,她往灶孔里丢了根木柴,就来到李云泽身边,帮他整理衣服,又给他扎了个丸子头。 这么一瞧,这个便宜哥哥还挺好看的,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生的极好。 等灶屋传出米香,李云溪净手后打开锅盖,扑面而来的香气,让李云溪非常满意,终于可以吃个饱饭。 今日的事多着呢,她要带便宜哥哥去扎针,还要去城中转转,找找赚钱的门路,更重要的事,要买把锄头回来,她决定在家里挖个水井和地窖。 李云溪看了眼右手掌心,忍不住吐槽,这空间委实闹心,面积小,还无法随进随出,简直跟闹着玩似的。 吃过饭,锁好门,两人直奔回春堂。 此时天刚亮,路上行人不多,回春堂也才开门,杨老正在后院吃饭,见两人这么早过来,便让他们坐着等会。 李云溪坐不住,拉着李云泽走到药堂,这会大夫还未到,只有3个学徒在打扫卫生。 医馆中各种草药味混在一起,又苦又涩又闷,李云溪捂住鼻子,将目光移向药柜,上面的字龙蛇飞动,十分好看,可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暗自垂下眼眸,看着鞋尖,这双鞋连着几日的奔波,早已不是当初的颜色,整个鞋面灰蒙蒙的。 学医这条路怕有点难,别看杨老跟她有说有笑,但杨老只是对她哥感兴趣,不会教她医术。 所以,拜师学医这条路暂时行不通,自己偷偷在一旁学,应该不难。 学医的前提是,自己认识草药。 前世的药太稀少,贵倒是其次,主要是买不到,抢都抢不到,若自己学了,以后去山里采摘草药,或者种植药草,不免是条赚钱的路子。 正当李云溪胡思乱想之际,杨老收拾妥当出来了,向两人招了招手,就坐在椅子上,取出针灸,准备给李云泽扎针。 杨老扯着李云泽坐在凳子上,开始在李云泽脑袋上行针,李云溪认识几个穴位,像百会穴、人中穴和地仓穴这些,其他穴位,李云溪就叫不出名字。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要穿越,早知道自己有空间,临了自己说什么都要抢一些医书来。 她再次叹气! 引得一旁的杨老打趣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李云溪甩出一个白眼,扭着身体看向街上,有两个背着背篓的妇人,在门口晃了许久。 “请问你们收草药吗?” 妇人的声音有点低,不知杨老听到没,但李云溪听得十分清楚,是来卖药草的,她才想着多认识些草药,这就有人送来?未免过于巧合。 她起身走到两人的身旁,踮起脚,往背篓里看了一眼,可惜,上面掩盖着一些草根,遮住下方的草药。 此时,一个药童走了过来,“什么草药?” 妇人将背篓放下,细声道,“是天麻。” 药童前脚将两个妇人引至后堂,李云溪后脚跟了上去,李云泽见妹妹走了,他也想跟上去,结果被杨老扎了一针,“别动,还有最后一针。” 最后一针刚插入肉中,李云泽就起身匆匆进入后堂,气得杨老直吹胡子,“臭小子,急什么,脑袋还插着针啊,仔细点!” 后堂里,药童正仔细地查看妇人带来的天麻,李云溪好奇地在一旁瞧着,背篓里估计有20多斤天麻,长得像红薯,但还是有些不同,黄黄的,有点扁。 原来这就是天麻啊,它应该与红薯一样,长在土里,那它叶子长啥样? 李云溪将2个背篓瞧了个透,没看到天麻叶子,悻悻然地拉起李云泽走了。 那两个妇人还在等药童的结果,但李云溪已经没了兴趣,卖多少钱,与她无关,何况她们也不会告诉自己,天麻长什么样。 这会,医馆就医的人多了起来,好些人慕名而来,外间已经没有空凳,李云溪怕便宜哥哥磕着碰着,又拉他走进后堂。 管事正在给两位妇人算账,“新鲜的天麻30文一斤,一共54斤,共1620文钱。”(ps:为方便计算,全文按照十进制计数,一钱是100文,一两银子是1000文。) 听到价格,两个妇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眼神中也闪出异样的光彩。 一旁的李云溪也在暗自琢磨,一亩田种稻谷,产量按200斤来算,一年也就1.5两的收入,若是种上一亩天麻,那收入该是多少? 哪怕天麻的产量不高,那也比种田的收入高啊。 李云溪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银子在跟她招手。 不过她知道,这只是一个计划,要想种植草药,光靠想是种不出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必须多去了解,避免失败。 她微眯着眼,眼神似乎透过墙壁,落在外间杨老的身上,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从杨老那得到百草药集。 李云溪突然想起,她不识字,不知便宜爹识字不?若是识字,可以找他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是便宜哥哥该取针了。 这会回春堂的人正多着呐,杨老没空理会两人,摆了摆手,让他们明日再来。 李云溪道了声谢,拉着便宜哥哥走出回春堂。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李云溪看了眼天色,这会约莫辰时,时间尚早,也不知便宜爹今日生意如何...... 第47章 买锄头欲挖井 李云溪领着便宜哥哥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前往东市,她要去买柄锄头。 禹都县不大,常驻人口约2万左右,城中共有2处集市,一个码头。 东市离杏花巷最近,在东大街与南大街之间,从回春堂到东市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很快就走到东市。 临近中秋,集市上熙熙攘攘,人群穿梭,沿街有不少农户、商贩售卖,叫卖声此起彼伏。 摊位上除了各类蔬菜、鸡鸭鹅鱼、还有很多山货,除此之外,最让李云溪难忘的,就是各种精致的手工艺品。 两人沿着街道,一路走下来,眼睛都看花了,最后视线落到糖葫芦上,李云溪花了10文钱,买了2个特大的糖葫芦,一人一个。 这次的糖葫芦真甜啊! 刚吃完糖葫芦,就走到一家铁铺,李云溪进去买了一柄锄头、一把镰刀,花了700文。 李云溪拿着镰刀,又去米肆买了一些粗粮和玉米。 这里的玉米产量不高,亩产300-400斤左右,跟她空间中的玉米种子不一样,若有机会,还是要将空间中的种子拿出来,毕竟它是经过无数代优化改良,亩产最低也有2000多斤。 若它能在这个时代被种出来,哪怕亩产达不到2000,有个1000斤也是好的,至少自己或者这个时代的人都不会饿肚子。 呃呃,回去后还是要好好研究一下。 随后,李云溪又在街边农户那买了一些鸡蛋和青菜。 路过一家卖肉的铺子,李云溪瞥了一眼,架子上挂满一条条新鲜的猪肉,油光发亮,她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 突然,她的衣袖被李云泽扯住,李云溪扭头看着他,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我要吃肉的欲望。 其实老远她都闻到肉的腥味,毕竟内里是个成年人,能控制吃肉的欲望。 买肉属于非必要的花销,在她还未赚钱之前,肉没必要吃。 望着一手扛着粮食,一手扯着自己衣袖的李云泽,李云溪心软了,想着自己也是许久未吃。 钱赚来是为了更好的吃喝,兜里又不是没钱,买点肉也没啥,总不能只赚钱,而不花钱。 何况下午还得干体力活,更要吃饱吃好。 她走到铺子前,仔细地挑选。 卖肉的大叔原本在剔骨头上的肉,见有客人在选肉,便收起刀,隔着肉看着李云溪。 李云溪指着一条五花肉,“多少钱一斤?” 卖肉的大叔热情的回应:“姑娘,这五花肉二十文一斤,你瞧这肉,今早才杀的,新鲜着呢。” 李云溪心下腹诽,新不新鲜不用你说,她闻的出来,她犹豫了几息,想着家里没有油,又指着一坨板油道,“叔,板油多少钱一斤?” 大叔闻言嘴角上扬,“板油32文一斤,若姑娘你要的话,板油算你30文一斤。” 李云溪思索一番,再次开口:“叔,我要这条五花肉和5斤板油。” “欸!要得!”卖肉的大叔熟练地拿起刀,切了一坨板油,又将五花肉取下,拿起杆秤,分开称重,又将刻度那栏亮给李云溪看。 “姑娘,你看,这5斤高高的,算你整斤。” 李云溪撇了撇嘴,给她看,她也看不懂。 李云溪接过肉,付了钱,又看到案板上的2根骨头,对着卖肉大叔道:“大叔,这骨头咋卖的?” 若是往常,哪怕没肉的骨头,他也要卖2文钱一根,见小姑娘付钱爽快,他大手一挥笑道,“这2根骨头送你了。”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李云溪接过骨头,道了声谢,转身将肉递给便宜哥哥,继续往杏花街走去。 两人刚走进杏花巷,就看到在树荫下四处张望的李大牛。 李大牛瞧见两人后,大步跑过来,语气焦急道,“云溪,你们去哪了?”见儿女无碍,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汗水,将李云泽肩上的米袋接过去。 “你咋买这么多粮食?” 只一瞬间,李云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完啦,她原是打算存点米在空间,这米见了光,存不了了,看来又得再买。 回到宅子,李大牛看了眼女儿买的东西,粮食这些都还好,就那坨肉,实在是...一言难尽,他几次蠕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得长叹一声。 “云溪呀,下回做完针灸,你领着哥哥早点回来,不必绕路去东市买菜,爹来买。” 李云溪笑道,“爹,从回春堂出来往南走,会路过东市,从东市回来也很近的,哥哥想吃肉,我就买了一点。” 李大牛望着桌上的那一坨肉,这叫一点?他脸色有些复杂,不断告诉自己!这肉肯定是儿子想吃,女儿才买的,算了,买都买了,总不能退掉。 “你买锄头干啥?” “爹,我要挖个井。” “啥?你说什么?”李大牛的声音突然拔高,不可置信的瞪向李云溪。 井?是他理解的那个水井吗? 李云溪揉了揉耳朵,这声音分贝太高,耳朵有点痛,“嗯,我要挖个水井。” 李大牛沉默了,眼底满是疑惑与震惊,就.这..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看着立在一旁的锄头和桌上的镰刀,片刻之后终于开口,“云溪呀,你知道怎么挖井吗?” “井?一直往下挖不就是井了吗?” 李云溪抬眸望着李大牛,这挖井还有注意事项? 李大牛被这个回答噎住,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要不停往下挖,就能挖出水来??? 挖井真就这么容易? 瞧着女儿一脸认真,李大牛微微叹气,只得安慰自己,待在家里挖井,总比出去乱晃好,“云溪,那你去挖井吧,爹去做饭,饭好了再喊你!” “嗯~” 李云溪应了声,拿起锄头兴奋地跑向后院。 眨眼之间,儿女就跑没影了,李大牛站在堂屋,望着院中的桃树,呆楞了好一会,才提着肉,走向灶屋。 这头,李云溪绕着围墙走了一圈,最终决定在右耳室的后方挖井,她用镰刀标出一个圆圈,再左右观察了下,嗯,就这个位置,这里离她住的地方也近。 能不能挖出水,她不知道,她想着是,如果不出水,就弄成一个秘密基地,以后藏点东西总可以吧。 宅子因为长期有人居住,后院并不乱,但也不干净,地面上有许多沙石瓦片和野草。 李云溪看了眼身后的便宜哥哥,拿起锄头给他示范,她挥动锄头,将地面上的沙石一点点地聚拢起来,“如我这样,将这些沙土沟在一起,懂了吗?” 李云泽:...... 第48章 学习驾马车 在李云溪锲而不舍的教导下,李云泽终于拿起锄头,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将沙土沟在一起。 尽管动作有些僵硬,好歹是能干活,能做一点是一点,见他越做越顺畅,李云溪拿起镰刀,将地上的杂草给割了。 这会太阳正大,阳光透过屋檐直直落在身上,温热潮湿,她感觉要下雨了,于是加快手速,争取这两日就将井挖出来。 等李大牛做好饭,来后院寻人时,兄妹两人已经将右耳室那块地清理干净,能瞧出原本铺在地面上的青砖。 见李大牛走过来,李云溪将头发捋到耳后,指着那堆渣土询问,“爹,这些渣土扔哪里呀?” 李大牛瞧见这一幕满脸笑意:“先堆到这里,过些日子,咱们拉到城外倒掉。” 他走到李云泽身边,拿走儿子手中的锄头,又用衣袖擦了擦李云泽脸上的汗水,“饭菜好了,先去吃饭。” “嗯...” 桌上已经摆着一大盘白菜肉片和一个陶罐,趁着兄妹两人洗手的功夫,李大牛将米饭盛了出来,因为有肉,三人并未多言,坐下就埋头造饭。 直到李云溪第二碗饭吃完,起身欲盛饭时,陶罐就只剩下几粒米。 她重新坐回凳子上,对着李大牛道,“爹,以后能不能多做点米饭?我没吃饱。”来李家这么久,李云溪就没一日吃饱过,说不得便宜哥哥也是如此。 “啊?”李大牛张着嘴,“没吃饱?” 李云泽:“嗯。” 李大牛:??? 李云溪诧异的望着李云泽,刚才那句‘嗯’可不是她说的,是便宜哥哥说的。 李云泽这次说的话,并未让李大牛惊喜狂欢,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养不起孩子,以前儿女小,饭量还算正常,近来饭量大增,让李大牛倍感压力。 今日他一大早出门,接送了2次客人,赚了13文钱,勉强能买2斤粗粮,可这2斤粗粮,还不够儿子一个人吃一顿。 他一脸苦涩,怔怔的望着儿女,“以后爹多做一点,快...”本想让儿女快点吃,结果他眼睛扫过盘子,发现在他愣神之际,菜已经没了。 李大牛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心中既欣慰又担忧,异常难堪。 他只好端起碗,假意没看到,将剩下的米饭扒到嘴里,用手背抹了抹嘴,“云溪,你在家把碗洗了,下午别出去玩,爹这会去拉车。”他要多赚点钱回来,不然儿女连饭都吃不饱。 “爹,你睡会,下晌再出门,这会正热呀。” 李大牛听到女儿的话,心中一热,但想到今日赚得那点钱,还不够吃一顿,他就想早点出门,多接几趟客。 李云溪看着李大牛着急出门,有点心疼,她想了下还是劝道,“爹,这会日头正大,街上人也不多,你睡一下,下午我陪你一起赶车。” 李大牛急眼了:“那不行,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去赶车呢?” “那让哥哥去赶车,你总不能养他一辈子吧,家里有2匹马,我陪着哥哥赶一匹,这样也能多些收入。”在她还没找到赚钱的门路前,李云溪觉得拉车也不错,人不累,还能四处逛逛。 李大牛坐在凳子上,沉思许久,女儿说的对,自己总有老的时候,现在让儿子学赶车,将来不管如何,儿子总归有条路可走,何况家里本就有2匹马。 马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好好利用,在城里,每日睁眼就是钱,花销也大,让云泽去试试也好... 申时初,三人牵着两匹马出了宅子,李大牛将车厢套好,车厢虽说有些破旧,但还算结实,他用手轻轻拍了拍木板,又钻进去车厢里,仔细地打扫检查一番,确保没有问题,才转头对兄妹两人道:“云溪,你先跟着爹,学着怎么赶车,云泽,你牵着马,在树下等会哈,爹一会再教你~” “嗯~”李云溪回应一声,拿手撑着木板,脚一蹬就坐上去,而后李大牛也坐在另一侧,将缰绳分出一节给她。 “驾~” 李大牛一声吆喝,大灰接到指令,迈开前进的马腿,随即车轮在地上慢慢滚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哦,大灰是这匹马的名字,李云溪那便宜爹取的,另外那一头,头上的鬃毛要短点,叫小灰。 没多久,李云溪就获得缰绳的控制权,她紧紧握住缰绳,学着便宜爹那般,注视前方,观察四周,熟悉大灰的节奏,让缰绳变成行驶中的方向盘。 半炷香后,李大牛担心儿子,便接过缰绳,顺便让李云溪学学,如何让马调转方向。 没曾想,李云泽一直牵着马,乖乖的跟在身后,余晖洒在他身上,让整个巷子变得异常祥和温馨。 兄妹两人跟着李大牛在杏花巷里,学了一个多时辰,学到最后,李大牛牵着马在后方跟着,而兄妹两人在前方驾着马车..... “今日就学到这里,爹去西市再订个车厢,你们就在家中,把门栓插好。” “嗯~” 李大牛没走几步就转身回来,李云溪门栓都还没插上呢,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疑惑的望着李大牛。 见李大牛满脸通红,欲言又止的模样,李云溪开口询问,“爹,怎么啦?” 李大牛张着嘴,嘴中的话却难于启齿,“云..溪..” 李云溪抬眸望着他。 最终,李大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云溪呀,爹跟你商量个事,就...那个...” “爹,啥事?” “呃..给爹借1两银子,爹的钱不够。” 李云溪还以为什么事呢,急得她差点就要胡思乱想了,她急忙从荷包中取出一块碎银,递给李大牛。 “多了,只要1两,1两就够了。”李大牛没有伸手,这块碎银差不多有2两,车厢只要1两银子。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没见过嫌弃银子多的人,“就这一块,其他的都是铜板。” 这话没假,李云溪手中还有30多两,3个银锭被她藏在屋里,荷包里就这一块碎银了。 李大牛讪讪一笑,接过碎银,如同身后有鬼撵似的转身快步离去。 关上门,李云溪回到院中,捶了捶腿,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腿一直腾空着,有点麻。 李云泽此时已经坐在木凳上,靠着墙微眯着眼,打着盹,李云溪怎会让他如此岁月静好呢,她上前拍了他一掌,“起来!练功!” 便宜爹去订车厢,她估算了下,至少一个时辰后才会回来,这样难得的时光,不用来练功,简直可耻! 她走到院中,舒展手脚后,一招一式练了起来。 羊皮卷上的招式被她记得滚瓜烂熟,连那箭头符号也没落下,尽管她不知道,那箭头符号代表什么..... 第49章 熟悉禹都县,欲做拉人载货的营生 翌日天微亮,随着深秋的到来,晨起竟有些微凉,李大牛搓了搓手臂,哈了一口气,走进灶屋。 一如昨日,他煮了约3斤的碎米,想着儿女的饭量,怕他们吃不饱,又舀出一些玉米面,打算炕几个饼子吃。 陶罐里的水开了,李大牛拿着木勺搅了搅,随着水汽的散发,空气中渐渐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有陈氏在的地方,李大牛几乎不做饭,但他往日经常一个人待在镇上,所以,做饭炒菜于他而言,不算难事。 他熟练的往玉米面里加水,先用筷子搅拌,没有细粉后就开始揉面,不一会儿,玉米面就被他揉成了一个光滑的面团。 他将面团放在一旁,让它醒一会儿,趁着锅里的粥还未好,李大牛又赶紧走到牛棚。 一日未打扫的牛棚,粪便交织,味道有些难闻。 李大牛提着一捆干草走到牛槽边,先是瞧了瞧牛马的粪便,最后才将草料扔给它们。 此时,李云溪闻到味起来了。 “爹,你在干啥?” “我在喂牛呢,正好你醒了,去灶屋看着火,我将粪便清理了就过来。”李大牛对着垂花门方向大声回复。 “哦~”李云溪应了声,就走去灶屋,这会天已经大亮,李云溪用柳枝沾了点盐,粗暴的漱了口。 她不禁想起前世的牙刷牙膏,哪怕末世生存艰难,但这些东西都是不缺的。 陶罐正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李云溪用木勺搅了搅,发现米已经熟了,把灶孔里的木柴抽取,将陶罐端到一旁放凉。 而牛棚那头的李大牛,已经将粪便清理出来,堆放在一起,也就三两日粪便都占满墙的一角。 李大牛望着墙角叹气,这些可是肥田的好东西呀,就是老堆着也不是个事,马上要中秋了,不知杨老那如何安排的。 他有点想陈氏,想回去瞧瞧。 同时,他也想回去取点银钱来,儿子做针灸,他一文钱都没花,全是谢将军出的,这么大的人情,这临近中秋,自己也该送点节礼。 李大牛扇了扇围在身旁乱飞的蚊子,这天还有些炎热,牛粪这些最招蚊子,得尽快处理,不然整个宅子都臭气熏天。 将牛棚收拾干净后,李大牛才匆忙回到灶屋,此时儿女已经坐在灶孔前的凳子上。 “云泽也起了呀。”李大牛笑着说道,“爹这就炕饼子,一会就能吃,云溪,将火点燃下。”说完他转身准备将陶盆端过来。 “爹~洗手!”李云溪提醒。 “欸!好!火弄小点。” 李大牛将醒好的面团端到灶台上,用手揉了揉,见锅面冒着热气,才转身将油罐端来,揪出一团面,在猪油里沾了下,随即将面团炕在锅里,转上一圈后用手按平。 “火小点,不然一会糊了,可不好吃!” 灶孔里已经没有明火,只有点点火星,李云溪前世没做过饼子,只是在手机上见过,这里的做法跟她见过的不同,但闻着还是很香,若是有白糖,那简直更完美! 可惜,里面没有加糖。 没一会,锅里已经炕了十几个饼子,随着温度的升高,散发着玉米的清香,李大牛不时地翻动着饼子,确保它们受热均匀。 很快,金黄的玉米饼子就炕好了,李大牛将饼子放在盘子里,刚放入盘子的瞬间,李云泽就伸手拿。 李云溪没有阻止,反正饼子又不会跑,这会正烫。 果然!李云泽被烫得差点说出话,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李大牛:....... 李大牛今日的计划是先送儿女去医馆,他再去城门口瞧瞧,看看有没有上华村的村民,这都好几日了,云豪一直没来,他有点担心。 他在城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一直没瞧见熟人,这才怏怏而归。 等李大牛驾着马车来到回春堂时,李云泽脑袋上还插着针呢,今日他们来得稍晚,刚到的时候,杨老有点忙,过了许久,才轮到李云泽。 而李云溪则站在柜台边,一直看着药童,没人会想到一个9岁的娃,在学习药材呢,那些字她不认识,但记住药材模样,她还是很拿手的。 杨老取下李云泽脑袋上的银针,并没放他走,而是给李云泽把脉,从左手到右手,又起身在李云泽脑袋上按了会。 “近来开口说话了吗?” 杨老把完脉,扭头看向李大牛。 “这两日没有说话。”李大牛清了清嗓子,一脸希冀继续说道,“原先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昨日他竟然拿着锄头挖了地...还学会驾马车,今早吃饼子烫着了,一脸的难受...” 杨老仔细听着,并未打断他的话,思绪却飘向李云泽,他已经做了一个疗程的针灸,但没有明显的效果,杨老微微叹息,果然!脑子里的病,不是那么好治的,至今他都没找到病因。 李大牛:“杨老,我儿这病...” 杨老:“这种病需要慢慢调养,不能着急,多与他说说话,目前看来,你们说的话他都能听懂,只是无法表达出来,还是要多交流。” 李大牛点头认可杨老的话,可不就是嘛,儿子不傻,只是说不出来而已。 “那他需要吃药吗?” 杨老摆手,病因都没找到,吃什么药,这不是浪费钱吗? “多给他按按头,疏通经络,明日休息,给他洗个头。”说完,杨老嫌弃的扇了扇鼻头,“几日未洗头,他都酸了。” 这话,瞬间让李大牛羞红了脸,平日都是陈氏操心这些,他没关注过,这会杨老提起,顿时让他万分羞愧。 这也惹得杨老哈哈大笑,“当自个是黄花大闺女呢,还脸红害羞!快滚!别耽误我诊病。” 杨老爽朗的笑声,更让李大牛无地自容,他低头道完谢,拉起李云泽就走。 走出回春堂,三人并没有回家,而是坐上马车,李大牛握住缰绳,李云泽坐在另一边,李云溪蹲在两人的身后。 鉴于李云泽以后也要做这一门拉人载货的营生,李大牛就领着他们在城中熟悉各个街道路口。 绕着城里走了一圈,李云溪就记住几个重要地名,而一些小的胡同巷子就不知道了,主要是李大牛也不知道。 禹都县看着小,实际上绕上一圈,也要花费1.2个时辰,三人快到未时才归家,打算吃完饭,下晌请蔡伢子帮忙指路... 第50章 李老头一行人入城 吃完饭的三人纷纷进屋休息,丝毫不知道,有一行人正在城中四处寻找他们。 “是这里吗?” “嗯!”李老三应了声,抬手敲响房门。 “嘭~嘭” “嘭~嘭” “......” 李大牛眯了小会,就起来烧水,女儿不喝生水,搞得他每日都要现烧开水。 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李大牛还以为是蔡掌柜来了呢,匆忙走到门口迎接。 结果!竟是李中兴他们来了..... 好家伙,堂屋坐满了人,李云溪刚踏入的脚紧急撤回,本想退出去,却被身后的李云泽挡住后退的路,气得李云溪直咬牙。 她扒拉着便宜哥哥走进堂屋,给了众人一个笑脸。 “云溪,云泽过来,到爷这儿来!”坐在主位上的李老头招手。 李云溪只好拉着便宜哥哥走到李老头身旁。 李老头捏了捏李云泽的手臂,笑得眉眼都是褶子,“听说那日你帮忙杀敌了呀?嘿!我们家的云泽真厉害!” 李云溪抬眸扫了一圈,李大虎、李云杰,李中兴、李老三,以及李老三身旁的两个少年,瞧着与李老三眉眼形似,应该是他的孩子。 8个汉子待在堂屋,外加李云溪兄妹两人,足足10个人,原先宽阔明亮的堂屋瞬间变得狭小逼仄。 堂屋中弥漫着一股诡异且紧张的安静,随着两人的到来,众人纷纷闭了嘴,这样怪异的情景,让李云溪十分疑惑。 很快,李云溪被支了出去。 “云溪,你去灶屋瞧瞧,爹烧了一锅水,你弄壶水进来。” “嗯~” 李云溪应了声走了出去。 等兄妹两人走出视线范围后,李大牛清了清嗓子,再次好奇的问道,“三弟,那陈杏儿,家里如何安排的?” “先别提她,先说说你这房子?听老三说,是卫所的人借你钱买的?是那位程校尉?你一一说来。”在李中兴看来,一个女娃,以那种不光彩的手段讹上李家,收拾她的法子多了去,没必要浪费心思。 而二哥认识的程校尉才是重点。 “对!对,老二,那程校尉咋会借你钱呢?500两可不是个小数,你赶紧说说。”李大虎一脸疑惑,500 两于他来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他实在想不通,程校尉为什么会借给二弟这么多钱。 众人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瞄向李大牛,李大牛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其实他也搞不懂,自己没和谢将军接触,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怎么就值得他又是借钱、又是请太医看病呢。 中途,李云溪提着水壶进来,这才烧开没多久的水,一点都不解渴,李大虎又让李云溪弄点冷水。 李云溪本想让他们等水凉了再喝,但想想就算了,转身提了一壶冷水进去。 弄完这些,李云溪就待在灶屋,打算重新洗了个陶罐,专门用来装热水。 堂屋中,李大牛已经讲完,李姓众人又陷入沉思。 良久,李中兴才打破沉默,“也就是说,你就见过谢将军一次?还是送钱的那次,他说钱是借给云溪的???” 李大牛点了点头。 李中兴望了眼李老三,在这屋中,他自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其次是李老三,见李老三神色还算正常,连忙开口:“老三,你见过程校尉吗?” 李老三早就从百思不得其解中回神,那日回去,他想了一夜,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有钱不要是傻子。 李老三摇头,“没有,只是听说那谢将军来自京都。” “那谢将军为啥要借钱呀?该不会有什么目的?”李大虎嗓门极大,震得壶中水都晃了几圈。 “老二家有什么?家里田地能值几个钱?那可是500两呀!”李老头瞥了李大牛一眼,不是他瞧不起,而是他这个儿子浑身上下,就不值得这个数。 李大虎淡淡道,“二弟还有两个孩子呢,不是说钱是借给云溪吗?该不会是瞧上两个孩子了吧?” 李大虎突然拍了拍桌子,惊得众人纷纷看向他,“对!一定是这样!那谢将军肯定是看中两个娃,不然他怎么还请太医给云泽治病。” 这会李大牛慌了,声音有些颤抖,“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听说那些贵人最喜欢玩稚童,咱们云溪云泽长得多标致,那谢将军定是瞧上了,不然你以为,就你身上那点子钱,够请太医瞧病?” 李大牛急得都坐不起了,走到门口往屋外大吼,“云溪、云泽在哪?” “欸!爹,我和哥在屋里玩。”李云溪从屋中探出一个脑袋,安抚李大牛。 “可别出门,就在家里,知道吗?” “嗯。”李云溪真是服了这群人的脑瓜子,还玩上稚童,也不瞧瞧她是谁?更别说便宜哥哥的战斗力,她俩不玩弄别人就不错咯。 为啥要借500两?那不是借,那是订金,不过她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 李大牛以前就没往这方向想过,此时被大哥提醒,整个人都心烦意乱,他焦急地看向三弟,“三弟,你说这该怎么办呀?” 李中兴瞧了二哥一眼,收钱的时候,你但凡多动动脑子,也不至于。 “二弟,程校尉是不是还送了你两匹马?” 李大牛:“那马是用来低我的牛。” 李老头捂嘴咳了一声,激愤道:“一头牛才值多少钱?” 李大虎接下李老头未出口的话,“一头青牛最多值15两银子,三头45两,而那马,至少50两起步,50两还不一定买得到。” 李大牛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不安道,“三弟!该咋办呀?” 随后他又扭头看向李老头,“爹~”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中兴开口:“二哥,谢将军这几日可与云溪接触过吗?杨老治病时可有异常之处?” 李大牛摇头,“云溪跟我一样,就见过一次面,搬到城中已经有几日了,谢将军也未出现过。” “许是谢将军私下来了,你不...” 李大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老头打断了。 “大虎!闭嘴!”没见老二快要急哭了嘛,还来添乱! 西厢房中的李云溪终于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澄清下,免得他们再说下去,自己都已经成为谢将军的娈童。 她想了下,最终决定将锅甩给便宜哥哥,她拉着便宜哥哥,走进堂屋,走到李大牛身边,“爹,谢将军借钱是因为哥哥,他想治好哥哥的病,以后让哥哥跟着他打仗。” 李大牛瞪着眼睛:“真的?” 众人听了她的话,陷入沉思,但又觉得不可思议,李大虎喃喃道,“可云泽不会说话呀。” “所以才请太医给哥哥治病呀....” 这个解释十分合理,但众人总觉得不对,因为站在他们的角度,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 第51章 陈杏儿入李家做妾 一行人接近申时到达杏花巷,等他们暂时接受‘谢将军是看中云泽武力’这个观点时,已经快酉时了。 好在夏季太阳落的晚,这会天色正正好,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爽。 李大牛带着李老三的两个儿子和云杰去东市买菜,其余人凑在牛棚看那两匹马,而李云溪则在灶屋烧水做饭,她要在李大牛回来前,将稀饭做好。 这次,没有用陶罐,而是用的铁锅... 这顿晚饭,李家众人吃得异常难受,说它难吃吧,也犯不上,说它好吃吧,就真是白瞎了那些肉。 也就李云溪兄妹不嫌弃,好坏都能下肚。 “老二,云泽还要做多久针灸?” 李大牛:“明日休息,后天接着做针灸,爹,正巧你们来了,我打算明日回去,接陈氏来县城。” 李老头有点惊讶,“接她下来做啥?老二,你是准备在城里生活?” 李大虎有些惋惜今日做的肉不好吃,“今日就该让二弟妹来县城,这样也有人给你们弄吃食。” 李大牛喝了口水,将自己的拉车计划缓缓道出。 李中兴十分诧异,二哥竟然动了脑子?他以为是李老三出的主意,“老三这个主意出得好!反正有2匹马,而且这活也不累。” 李老三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主意可不是我出的,不过我也觉得好。” 见众人都说好,李大牛也逐渐翘了嘴角,“云泽也跟着我一起,等我将城中路线熟悉后就开始拉车。” 这时,一直乖乖坐着的李云杰插嘴,“二叔,我能跟你一起拉车吗?” 李大牛笑着回应,“可以,我那还有一头牛呢。”随后,李大牛终于再次问出,“你们怎么来县城了?那个陈杏儿是怎么回事?” 闻言,众人的神色骤变,就连刚得了新活计的李云杰,也瘪了嘴。 众人的表情,让李云溪暗中警惕,陈家这究竟咋回事?怎么哪哪都有陈家? 李大牛:“爹?” 李大虎心中兜不住话,要不是爹在,他早就说了,“你不是让云豪给你送点钱来吗,就在你进城的第三天,云豪坐船来县城,陈家那妮子也在,本来相安无事。 可途中船翻了,一船的人都掉入水中,妇人不会游泳,云豪也不能见死不救,也不知怎么遭,就把她捞了起来,就这!她就赖上咱家了。” 李云溪瞪着双眼,呆呆的望着李大虎,这什么情况?天!这陈家姑娘是非要嫁入李家吗?李家是有皇位继承吗?之前是二房,现在改成大房了? 这事怎么就如此诡异! 李云杰嘟着嘴,不开心道,“那陈杏儿都住进来了。” 李大牛瞳孔微缩,难以置信道,“咋就住进来了?云豪可是定了亲的,那王家姑娘咋办?” 李中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道,“救她的又不止云豪一人,我见她天天跑李家闹,实在烦心,就做主让云豪纳她为妾。” 李中兴极其厌恶陈家人,他还要继续科考,若非担心影响名声,他绝不许陈家人进门。 顿时,堂屋中只剩李大牛‘咕隆’的吞咽声..... “明日我跟爹去王家赔礼道歉。”李大虎有点心虚,这话说得明显底气不足,也不知王家那头将如何。 “就将我之前的想法说与王家听,反正陈杏儿入了门,也不会同...”李中兴突然看到屋中还有一个侄女,顿时紧抿嘴唇,清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言。 “不会什么?” 李中兴皱眉瞟了李大虎一眼,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就在这时,李老头手指敲了敲桌面,“夜深了,老二你安排下,有啥话,回屋说去。” 李大牛点头应承,“这里房间多,爹,你睡主屋,大哥三弟、老三你们想睡哪?” 李老三起身摆手,“我回去睡,你安排云文云武就行。” 李云杰走到两个少年身边,抓着其中一人的手臂道,“二叔,我要跟云文他们睡一个屋。” “行,房间多着呢,除了西厢房,其他房间都空着,你自己选去。” “噢噢噢”三个少年应了一声,欢快的跑出去了..... 这夜,其他人睡得好不好,李云溪不知道,但李大牛指定没睡好,一早起来就打着哈欠。 李云溪暗笑,原来这个便宜爹也爱吃瓜呀,昨晚就他一直‘啊...这样啊...这么会...’,情绪价值十足。 “云溪,好了没?车厢弄好了。” “等会,马上就洗完了。” 李云溪将最后一个碗放进竹篮中,将洗碗水倒掉,才走出灶屋。 今日李大牛只驾了一辆马车,由李云文带路,欲绕城走一圈,而李大虎驾着另外一辆马车,带着李老头、李中兴去了王家。 李云文今年14岁,念了7年书,也不知是不是名字没起好,至今没考中童生。 可能是青春期火气大,李云文的鼻头长了好几个红痘,他挨着李大牛坐在前面,时不时伸手摸摸鼻头,又伸手指着街头巷子,告诉众人这是哪,那是什么地方。 饶是李云溪都听得迷糊了,刚开始说的几个巷子名,她还能记住,绕城走了半圈,李云文说的,她竟忘了个干净。 她觉得定是李云文鼻头的痘子影响了她的思路,她靠在车厢,望着街道,又一次瞥见李云文摸他的痘痘。 李云溪瞧着实在揪心,开口提醒,“别摸鼻头了,再摸下去,会破相。” 李云文回过头,诧异道,“真的?” 李云溪极其认真的回复,“真的!千万别再摸了。” 李云文下意识的伸手摸鼻,只是手还未靠近鼻头,就乍然停下,他还没娶媳妇呢,以后还要科考,可不能破了相。 他讪讪地收回手。 马车穿梭在人潮涌动的街道,周围的景色不断变换,很快,几人就到达了今日的目的地。 “前面就是码头。” 李云文指着一处棚子,对着李大牛道,“二叔,将马车停在那,我们下去瞧瞧。” 李云溪跳下马车,眼睛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码头上人来人往,比城中都要热闹几分。 这会正热着,许多人光着膀子扛着货物,穿梭于人群,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瞧见一艘艘船停在岸边,桅杆高耸,船帆随风飘动,燥热又潮湿的风,扑面袭来。 李云溪忍不住心生向往,这般充满生气的生活,是她前世从未见过的。 她很喜欢。 第52章 仓库中的滇玉白瓷 “云溪,别往前走了。” 李大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云溪回头,看到相隔一步的李云泽,以及不远处的李大牛。 她转身拉着李云泽的衣袖,边往李大牛方向走,边吓唬李云泽,“跟紧点,这里有很多人贩子,他们会将你抓住,然后,不给你吃、不给你喝,还会打你。” 李云泽突然停下脚步,扭着头看着她。 ??? 李云溪望着他,不明白他要干啥,两人就傻傻的站在原地,但这并不耽误李大牛一行人走到两人的身边。 李大牛端着气,“云溪呐,这里人多,跟着爹走,别到处跑。”说着李大牛伸出手,想要牵着李云泽。 但被李云泽躲开了。 “你哥哥这是咋了?” 李云溪摇头表示不知。 她猜测可能是刚刚她说的话,刺激了他,只是不知是哪一句话。 “二叔,我们去前面仓库瞧瞧,一般都在那里接货。”李云文两兄弟从小生活在禹都县,对城中路线十分熟悉。 “嗯~” 码头那块还能看到各色各样的人,而在仓库这边,除了下苦力的搬夫,就只剩下衣着光鲜的富人。 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瞧出,谁是穷人,谁是富人。 许多搬夫扛着麻袋,喘着粗气从身边走过,李云溪的鼻子都遭了罪,她的嗅觉本就比常人敏锐,这会她只觉得嗅觉太好,也是一种罪过。 比李云泽几天不洗的头更难闻万分。 可这种难闻的味道,于其他人而言,却是见怪不怪。 李云溪收回悲悯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垂眸望着脚下,还是先将自己顾好吧。 李云杰今日一出门,就异常兴奋。 他一个人蹦到前方,这里瞧瞧,那里晃晃,突然回头冲着李大牛大声叫唤,“二叔,这里有人在找车拉货,快来!” “在哪?哪儿?”李大牛扯着嗓子,顺着声音张望。 李云杰喘着粗气,跑回李大牛身边,指了指街道的另一头,“二叔,就是前面,那个身穿白衣的人,对!就是那条道,拐进去就是,他们这会正在找人呢,我们快去看看。” 说着,他扯着李大牛的胳膊,往那头跑去。 “嘿,元杰慢点!云溪还在后面。”李大牛一时不察,被李云杰拖着走了几步。 这话一出,李云杰顿时降低速度,他扭头看向李云文,“你们赶紧跟上,我和二叔先去瞧瞧。” 李大牛也回头嘱咐李云溪,“我先去前头,看好你哥,别乱跑。” 说完,两人就加快脚步,往前方走去。 李云溪:...... 李云文再一次伸手,想要摸一摸鼻头,被李云溪一个眼神吓住,讪讪地收回手,“云溪,我们也去前头。”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反正破相的又不是她,她顶多眼睛受点累。 李云武几次想要冲过去瞧瞧,皆被李云文拦下,三叔把一双儿女简直当成祖宗,要是磕着碰着,三叔岂不是要哭死。 何况这里车来人往,离码头又近,要是两人被抓走,不到半炷香,李云溪兄妹就会离开禹都县,永远都找不回来。 所以他一直死死盯着李云溪兄妹,生怕错了眼,两人就不见了。 等四人抵达时,那位身穿白衣的人,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要求,“这箱子里装的可是滇玉白瓷,就这么巴掌大的白瓷,十几两银子一个,你们要接这活,就得找个中人来,还得交足定金...” 滇玉白瓷?是什么? 李云溪好奇的往巷子里瞅了眼,里面正围着不少人,十来个搬夫抬着木箱小心翼翼的进出,也不知这滇玉白瓷长啥样? 李大牛见女儿还在往里瞧,“云溪,别看了,我们回去吧,快午时了。” “二叔?” 李大牛没有接话,拉着李云泽自顾往前走。 李云杰见状,凑到李云文身边,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子小声道,“瞧见那穿白衣的没?” 李云文本想扭头,再看一眼穿白衣的人,却被李云杰按住脑袋,“别看,那可是位公子哥呢,小厮都好几个,可凶了。” 李云文小声询问:“这活没接?” 李云杰回头瞥了一眼,眼底满是遗憾,“啥叫没接?是我们不想接吗?是接不下来,人家要得是镖局。 你瞧我和二叔,像镖局吗?” 李云文、李云武两兄弟同时摇头。 李云杰:...... 这话却落进李云溪耳中,她也回头瞧了眼,将此事记下。 等一行人驾着马车,去东市买了菜,回到杏花巷时,已经午时末了。 但几个半大小孩都不饿,因为李大牛给他们一人买了两串糖葫芦。 “云杰,把马牵进去,给它们喂点草料;云溪,你过来帮爹打打下手,爹去做饭。” 随着李大牛一声吩咐,一行人刚到家还未歇脚,又忙碌起来。 唯有李云泽,无所事事地跟在李云溪身后。 下晌,李老头三人的归来,打断李大牛出门的计划。 “爹,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见李老头一脸疲惫,李大牛赶紧扶着他走进堂屋,又给他倒了点水润润喉。 “别提了,二弟,王家那门亲事估计成不了。”李大虎水都还没喝,对着李大牛就发牢骚。 李大牛:“咋回事?” “呸”李大虎吐出一口痰,再次开口,“王家那边接受云豪纳妾,但要求我们在县城买一套房,成亲后,陈杏儿待在老家,云豪小两口则住在县城。” 李大牛疑惑,“那..怎就不成了?” 李老头喝了口水,终于缓过神来,“你这房子450两,你让老大去偷450两,然后买个宅子吗?” 大概是呛了口气,李老头猛地咳嗽起来。 三个儿子连忙凑在他身边,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扇风的扇风。 好一会,李老头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爹,别气,我再去王家谈谈,这门亲都定了10年,总归还有余地。”李中兴担心爹再气出个好歹,连忙安慰。 “别去,惯得,爱嫁不嫁。”李大虎憋了一肚子的气,“二弟,你不知道,那王家,嫌我提过去的节礼不值钱,又说云豪长得黑,还说他就不该救人...” 李大虎一通牢骚发下来,李大牛就记住‘节礼’两字,他之前还想着,给谢将军和杨老送点节礼,这两日事多,他都给忘了。 明天一定要把这事给办了,李大牛暗道,给谢将军送,程校尉那也不能少。 正当李大牛在想送什么时,李大虎终于瞧出二弟的恍惚,瞪着李大牛大声问道,“你在想啥?” 吓得李大牛浑身一个哆嗦,“没...没想啥。” 李中兴插嘴,“大哥,先扶着爹去休息会。” “对!对!”李大牛赶紧搀着李老头去休息...... 第53章 救淹死之人 将李老头安顿好,李家三兄弟并未继续拉家常,而是去了东市给谢将军买节礼。 家中唯一的长辈在休息,无人管教下,李云武欲拉着两个哥哥去巷子后的小河沟洗澡。 想着李云泽浑身都要馊了,李云溪便让便宜哥哥也跟着去。 最后,李云溪也去了,不去不行啊,李云泽的力气越来越大,手都给她抓痛了,非要她一起去。 于是李云溪提着竹篮,带着两人今日刚换下的脏衣服,一起去了。 这条小河沟,是人为挖掘的,最初的目的是为禹溪河分流,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河沟越挖越长,分支也越来越多,许多人都说不清楚,它最后流向哪里。 尽管如此,它依旧没有名字。 经过前辈们长年累月的打整,杏花巷这一段小河沟,沿边皆是错落有致的石板,李云溪提着竹篮,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洗衣服。 其余四人则继续往前走,前方有一处专门洗澡的地方,李云溪远远瞧了一眼,那处水面足有3米之宽,好些人在里面洗澡。 她这才安心洗起衣服来。 李云溪一边洗,一边感谢陈氏给两人捎了衣服来,不然她都没换洗衣服,如同李大牛一般。 是的,昨日李大虎带了两人的衣服来,但没有李大牛的,李云溪觉得应该是便宜娘亲在生气。 “死人啦...” “有人淹死啦...” “......” 突然,前面河沟传来几道惊恐的尖叫声,李云溪急忙将手中的衣服一甩,往尖叫处跑去。 那个被淹的人,此时已经捞了上来,四周围了不少人,李云溪踮着脚往里瞅,人太多,她没有看到李家四人,就往人群里钻。 “快去喊大夫...” “天呀,咋就淹死了呢,还是个娃啊...” “这是赵家的娃,快去喊赵婶子...” 等周围人告诉她,被淹的人是谁时,李云溪已经挤了进去,也看到那个被淹的人,那张脸,不是李云溪熟悉的脸,当即卡在她嗓子眼的心就落回原处。 她又往四周扫了几圈,没有瞧见李家四兄弟,她想出去找他们,却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都想挤进来瞧瞧,李云溪想出去,却被人群推搡着出不去。 她距离淹死之人,仅有两步之隔。 这会有人正对他施救,使劲拍打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吐出水来。 周围人不断发出各种感叹,‘死了’、‘哎!可怜!’、‘....’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李云溪正处于声音的交汇点,这些声音,让她越发不安,便宜哥哥去哪了?李云杰呢?怎么不见人影? 她焦急的踮起脚四处张望。 眼睛扫过略有死相的男童,李云溪不会医术,也不清楚此人是否还有救,但施救者那张被泪水迷糊的脸,让她犹豫了几秒,上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子对着施救者说,“先将他嘴里的异物掏出,放平后,用手不停按压胸膛,这样或许有救。” 施救者瞧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左右的样子,他抬头望着李云溪,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震惊,“这样能救活?” 李云溪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必死无疑的前提下,有人给出活的希望,施救者没有丝毫犹豫,按照李云溪说的做了起来。 周围人没有继续往里挤,毕竟死了人,他们也嫌晦气,脚没动,嘴巴却不断嘟囔。 围上来的这群人,李云溪一个都不认识,她再次踮起脚看了一周,没有李云泽,也没有李云杰。 她的心继而又提到嗓子眼里,她决定找到李云泽后,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小姑娘,我弟弟还是没醒。” 李云溪欲挤出去的腿又收回来,她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试试吧,万一有救呢。 她再次蹲到地上,开始给被淹之人做心脏复苏,按了30次后,李云溪贴在那人的胸膛听了听,感觉有用,便让施救者给他吹气。 施救者瞪大双眼,“吹...气?是嘴对嘴吹一口气?”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不然就等着收尸!” 此话一出,施救者来不及思考,双手捧着那人的头,对着嘴猛地吹了好几口气,随后,李云溪推开他,继续按压。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被淹的那人,终于咳了一声,声音略小,在周围无数杂音的影响下,几乎听不见。 但蹲在他身旁的两人,同时翘起嘴角。 施救者一脸惊喜的大叫,“姑娘,我弟弟有呼吸了,他的手在动,真的在动,你快看!” 随着被淹之人再次咳嗽,周围嘈杂议论声更大了一些,李云溪的耳朵快要炸裂了,实在难以忍受,趁着人群往里挤的功夫,她憋红了脸,硬生生挤出一条道来。 远离人群后,李云溪猛烈的吸了几口气,才渐渐回过神,她回头看了眼那群人,内心没有救人的喜悦,只有怒意不断上涨着。 该死的李云泽,死哪里了? 别让她找到,不然直接打死! 而后她又有些懊悔,自己刚刚走得太急,应该让那人找大夫给落水者瞧瞧,哎,他应该会找大夫吧。 而自己,现在要紧的是,找到便宜哥哥。 李云溪绕着小溪沟寻了许久,终于在来时路上,看到四人。 李云杰看到她后,率先大吼,“找到了!在这里!找到了!!!” 没等李云溪做出反应,自己就被便宜哥哥死死抱住,就这么一瞬间,李云溪内心所有的怒火全然消失。 李云泽猛烈抽搐的心脏,无一不是在告诉她,他在害怕、在担心自己。 李云溪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直到另外三人围在她身边,李云溪才推开便宜哥哥,目光扫过几人,“你们去哪了?我在这里找了许久。” 李云杰和李云文同时扭头看向李云武。 李云武挠了挠头,笑嘻嘻道,“我们去前面抓鱼了,听到这里淹死了人,这才回来寻你。” 李云溪冷哼一声,拉起便宜哥哥绕过三人,去前面石板处提衣服。 “天杀的!!!” “那个王八蛋!!!把我衣服偷了!!!!” “我的篮子!!!” “!!!!!!” 这是李云溪第一次生气,第一次在这个世间破口大骂!!! 她站在石阶上,足足骂了十多分钟,无论骂得有多脏,诅咒有多恶毒,她的衣服,和装衣服的竹篮都没有回来...... 第54章 半夜逛别人家的屋顶 这天夜里,李云溪辗转难眠,心底那股怒气,从头窜到脚,从脚窜进脑子,又窜进她的心巴里。 她越想越气,越气就越睡不着。 她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偷衣服的人肯定是住在这附近的,衣服已经侵了水,若是带回家,定要晾晒一番,自己何不趁着夜色,去别家瞧瞧? 如此想着,李云溪就悄悄下了床。 圆月高悬苍穹,一阵微风掠过,也未吹灭李云溪眼中的那股怒火。 李云溪借着微薄的月色,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院,目光锁定那2米高的围墙,微微叹气,也不知自己的攀爬之力倒退没有,她并未沉思太久,直接一个助跑,脚一蹬,一只手就牢牢抓住墙顶。 很快,她整个人就趴在围墙之上,看了眼四周,喘了口气,暗自庆幸墙上没有尖锐之物,不然她这双白皙细嫩的小手,可就得遭殃。 她缓了缓心神,开始四处张望,考虑走哪一条路较好,夜黑风高,李云溪没有做选择,直接扑到对面的墙顶上,又顺着墙顶,跳到对方的屋顶上。 她弯着腰,半蹲着往院里瞧了一眼,院中没有挂衣服,又顺着房顶跳到后院,后院倒是挂了衣服,她眯着双眼,仔细看了下,不是自己的。 看完这一家,李云溪没有犹豫,直接跳到下一家,一连看了七家,都没有发现她的衣服。 直到第八家时,出了一点意外。 那家屋顶上的瓦片应该许久未换,李云溪刚跳上去时,瓦片碎了,发出清脆的“咔擦··咔擦”声。 李云溪敢对天发誓,绝对是瓦片年岁太久,它自己碎了,绝不是她踩碎的。 一连碎了好几片瓦,在这寂静昏暗之夜显得格外清晰,瓦片落地的声音,也直接惊醒屋中人,屋中正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云溪挪了挪脚,结果脚下那块瓦片也跟着碎了,她只能瞪着双眸,眼睁睁望着那瓦片落地。 “嘭~” “...啪~...” “谁...”屋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随后又有好几道声音从其他屋中传出。 “谁呀...” “.......” 李云溪被惊出一身冷汗,脚比脑袋更灵活,扭头就往回跑。 瓦片接连“哐当”坠地,逐渐惊醒整个杏花巷的人,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抓贼啊...” “有小偷啊...” “......” 不断点亮的灯火,照亮这片寂静安宁的巷子。 李云溪这会只想着再跑快点,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毕竟声音的传播速度肯定远超她逃跑的速度。 这会,什么衣服、什么竹篮早被她遗忘了。 好在此处离家不远,她顺着围墙跑,比别人穿衣、点灯快得多,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跳回自家后院。 李云溪弯着腰,一手撑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直到气息逐渐平和,她欲回房时,就瞥见角落处几道阴影。 李云溪刚吸入的一口气,直接堵在喉咙,不上不下的,她扯着嘴,僵硬的笑了笑,“爹!大伯!” 怎一个尴尬了得! 李云溪在心中直呼大意了,太大意了,刚刚就该直接跳到屋顶,如此就不会被发现。 那个井还没有开始动工,要不自己这会挖井? 挖井总比三堂会审强!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众人走进堂屋。 整个杏花巷此时还乱着,各种声音层出不穷,闹哄哄的,而李宅却格外安静,堂屋中不断有吸气声传出,而李家众人的神色也异常精彩。 李云溪低垂着脑袋,黑色的眼眸盯着脚尖,在灯光的映射下,整个人瞧着异常文静安宁,除了耳尖那一抹绯红。 李大牛的脸比李云溪的耳朵都还红润,他不理解,也无法接受,自己的闺女大半夜不睡觉,竟翻墙跑别人家中闲逛。 他是第一个听到抓贼就跑出来的人,这会他的腰带都露出半截衣裳,外面不停传来‘抓贼’声,让他异常羞愧,实在不能接受,自家闺女竟是个贼! “你去别人家干什么?” 李云溪还没想好如何狡辩,便没有开口。 直到李大牛再次质问,“说呀!你干啥去了?” “我衣服被偷了,我去找衣服。” 几双震惊的眼眸纷纷落在李云溪身上。 李大虎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找衣服?” 而后他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再次发问,“你出门,就只是为了找回衣服?” “嗯” 随着李云溪的一声‘嗯’,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相互对视,眼中满是疑惑,半夜三更翻墙出门,吵醒了整个杏花巷,就为了找衣服??? 他们总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心想要不要回去继续睡一觉,说不定明日就正常了。 李云杰:“那你找到了吗?” 李云溪抬眸瞥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们到处跑,她的衣服怎会被人偷? 李云杰:...... 李大牛走到李云溪身边,上下仔细打量,正欲伸手时,李云泽走了过来,直接挡住李大牛的视线。 李云溪直接震惊了!便宜哥哥这是听懂了?知道事情起因,所以才护着自己?更让李云溪震惊的是,李云泽接下来的话。 “找!衣!服!” 这三个字,直接让李家众人如被雷轰般愣神了,整个堂屋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周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大家都被李云泽的话给惊到了。 李大牛更是踉跄的倒退了一步,震惊的看着两人。 儿子什么意思?他也要找回衣服? 满屋子,只有李云溪眼眸中全是喜悦之色,不怪她今日着急忙慌的去寻他,这个便宜哥哥,总算知道护着自己。 “砰..砰” “开门!有人在吗?” “开...门”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直接打断众人的沉思,李大牛慌了神,他女儿不能被人抓到,他紧张地手心都开始冒汗,眼神惶恐且不安。 他扭头看向三弟。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中兴:“云溪,你有没有被人发现?” 李云溪摇头,别人最多看到自己的背影,她是从后墙跑回来的,应当没人看到。 李中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李云溪身边,再次发问,“你真的就是为了找衣服?” 李云溪再一次点头。 李中兴看了侄女一眼,似乎相信了这个荒唐的解释,他扭头朝李云杰说道,“云杰,你去开门,不要紧张。” 李云杰应声出去了。 李中兴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低声道,“没事,别紧张,若是被人瞧见你这副模样,那才是害了云溪,大哥你也出去帮忙抓贼。” 李大虎大笑一声,“嘿!我最喜欢抓贼,二弟,等我去把贼人抓回来。” 李中兴有点不放心两人,也跟着出去了。 此时,堂屋只剩下李大牛一家,李云溪望着忐忑不安的便宜爹,有些内疚再次解释,“爹,我真的只是为了找回衣服。” 李大牛看着儿女,半张着嘴,最后呢喃道,“女儿呀,衣服没了,爹给你买,以后能不能别再做这些事情?啊?爹怕啊!” 李大牛说到最后,声音有些轻,十分低哑,轻得李云溪微微红了眼眶,嗓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她只得连连点头...... 第55章 落水急救法子 这夜,杏花巷里大部分人失眠了,一部分人出门抓贼,一部分人检查屋中是否有丢失的东西。 唯有李云溪与李云泽睡得极香。 翌日一早,李家三兄弟打着哈欠起了床,昨夜闹至三更天,他们回来就眯了一个多时辰,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三双黑眸相视一眼,又匆匆收回目光。 李大牛苦着脸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灶屋。 待米饭快要熟透时,李云溪闻着味起了床,将自己与便宜哥哥收拾妥当后,李家一伙人已经坐在桌上,等两人吃饭。 顶着一众好奇且骇怪的注视之下,李云溪喝了三碗粥,放下筷子的瞬间,她在心底给了个差评,粥不够稠,没有小菜也没有咸菜。 又是想念陈氏的一天... 不知是不是临近中秋的缘故,回春堂的人并不多,杨老给李云泽扎完针,就拖着几人拉家常。 若是往日,李大牛巴不得多与杨老说会话,但今日他还要去给谢将军送节礼,他身子对着杨老,而脚尖一直向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杨老猜出李大牛的想法,开口说道,“别去了,小谢今日会来回春堂,节礼放在这,我替你转交。” 李大牛哦了一声,完全忘记昨日他买了三份节礼。 李中兴在一旁瞧着,见二哥似乎将程校尉忘了,连忙对着杨老,恭敬道:“不知程校尉可会来?” 杨老抬眸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位是?” 李大牛这才指着李家众人介绍:“这是我三弟,那位是我大哥,这位是我爹,杨老,你这会可有空?能否给我爹把把脉,我爹最近吃不饭,睡眠也浅。” 杨老没拒绝,微微点头,示意李老头坐到这边来,半盏茶后,“没啥问题,有点睡眠不足,思虑太多了,年纪大了要少思少虑呀。” 此言一出,李家三兄弟顿时松了一口气,特别是李中兴,他还要继续科考,若是爹有个好歹,那自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杨老接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把年纪,你就该享享清福,少操点心!” 李老头哪能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最近各种烦心事接踵而来,就没一件顺心的,三儿明年要继续下场,大孙子的婚事受挫,就连一向乖巧的孙女昨夜竟然跑去做贼。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 “啧啧,你瞧!才让你少想些,这又给喘上了。” 李大牛:“爹,你得听杨老的,你要有啥烦心事,交给儿子来办。” 李老头挑了挑眉,就你能干!就你最孝顺!显得你! 见几人越扯越远,话题都偏到了天际,李中兴有点着急,连忙开口,“杨老,请问程校尉一会要来吗?” 程校尉来不来,杨老不清楚,“不知道。” “爹,那你就在这看着云溪她们,我和哥哥先去卫所,给程校尉送节礼,一会再来接你们。” 李老头摆手,让几人先去忙。 在给李云泽取针时,杨老朝着李云溪问道,“昨日,你们杏花巷有个小姑娘救活了一个落水淹死之人?” “嗯,那姑娘是我。” 这事,李云溪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若是杨老想学,她肯定尽心教。 闻言,杨老拔针的手都晃了好几下,猛地扭着头,震惊的看向李云溪。 同时,震惊的也有李老头,昨日杏花巷淹死了人,又被救活的事,他们知道,就因为这个,孙女的衣服才丢了,云杰因此挨了老大好几个大耳巴子。 没想到,救人的竟是自家孙女,李老头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 那位救人的人,就是自家昨夜当贼的孙女??? 杨老激动地抓住李云溪的手,胡须都在颤抖,“你怎么救的?” 李云溪抽出手,皱着眉,“你先将我哥的银针拔了再说。” 杨老咧着嘴,双手快到只看见残影,几个眨眼之间,就将李云泽脑袋上的银针拔完了,拔完后也不揉了,银针直接丢在桌上,扯着李云溪就往内堂而去。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杨老将李云溪带入后堂院子,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快说,你怎么做到的?是不是落水而亡的人都可以救活?” “怎么可能?那些死透了的人,肯定救不活,只有才落水,或者昏迷半炷香左右的人,大概能救活。” 杨老诧异:“可昨日那人都淹了许久呀,都说是你把他从阎王殿里捞回来的。”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杨老尴尬的笑了笑,“那你是如何救的?” 李云溪将便宜哥哥招过来,让他躺在地上,给杨老做了个示范,“按压的动作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李云溪将注意事项说完,杨老还处于愣神状态,她没有打断他,只是将便宜哥哥衣服上的灰尘拍掉。 李云溪还知道好些急救的法子,她灵机一动,黑眸闪着异常光芒,自己不是想要医书和药草集吗? 这不,机会来了! 这些急救法子,一时半会说不完,今日定要耽误许久,她便寻了几个凳子出来,递给李老头一个,又给杨老身旁放了一个。 期间,杨老提出了很多问题,李云溪将知道的一一告诉了他,拉着李云泽又做了一次示范。 到最后,杨老只是遗憾,无法亲自操作,体验一番。 李云溪:“别遗憾,希望你永远遇不上,毕竟不是所有落水者,都能通过这个法子救活,能不能救活皆是命数” 杨老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瞧着竟有些凄凉且落寞。 李云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这世间的一切皆有命数,如她,如受人敬仰的杨老,或是身份贵重的谢将军。 见杨老笑够了,坐在凳子上沉默,李云溪才再次开口,“我这还有几个急救法子,不知杨老你可感兴趣?” 杨老吹了吹胡子,瞪着她,“你说呢?” 李云溪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这些法子,都是有条件的。” 杨老闻言没有立马回应,而是朝门外唤了个药童进来,“石斛,弄点茶来,再带着这位李爷爷出去喝会茶。” 李老头知道,这是要避开他的意思,也没有推辞,跟着石斛出去了。 尽管他非常好奇,也十分疑惑自家孙女为何会知道这些?但眼下不是刨根的时候,等回了家再好生问问..... 第56章 又是和承铭斗嘴的一天 于李云溪而言,这些法子,留在手中无用,交给杨老却能救很多人,重要的是,她也是拾人牙慧得来的。 这世间,连传说中的地府都有,那么功德和阴德呢?肯定也有,不然也不会一直活在口口相传中。 趁自己年轻,多攒点功德,等下去了,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恍然间,李云溪觉得自己拿它来换医书的行为,似乎落了下乘,不过转眼想到,自己只是用来换医书,又不是拿来干坏事。 若是这样都没有功德,那,没有就没有吧。 这会,杨老欲带她上二楼。 李云溪抬眸看向二楼,巴掌大的脸在阳光下,犹如笼罩着一层金光,金光中满是疑惑,院中也没有其他人,这里也能教呀,为何还要去二楼? 事出有因必有妖,李云溪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果然!楼上有人。 哼!!! 还是熟悉之人,她又不是没见过,为何还要如此鬼鬼祟祟的? 不对! 自己为何没有发现,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云溪双眸微眯,怀疑几人是在她刚刚做按压时来的,她之前进院子时,二楼是没有人的。 以后,自己还是要再警惕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兄妹两人跟着杨老上了二楼,进入房间的刹那,李云溪就察觉到好几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扫了一眼,房间内共有5人,有3个躲在房梁上。 李云溪进来后,并未与两人寒暄,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直直盯着对面谢元景的杯子。 李云泽更加不懂客气是何物,他为了能与妹妹同坐一方,直接将承铭从椅子上拉起来。 承铭:...... 看到这一幕,李云溪只想说,杨老确实有点本事,便宜哥哥都知道拉扯人了。 至于房梁上的吸气声,李云溪下意识忽略。 杨老可不管这些,他打了声招呼,背着手出去了。 本着敌不动,自己不动的原则,李云溪继续保持沉默。 良久,久到谢元景茶都喝了两口,也无人说话。 李云溪严重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她抿了抿略干的嘴唇,死死瞪着对面。 谢元景又一次端起茶盏,微微低着头,浅抿一口,试图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以及眼眸中那股戏谑。 而一旁的承铭直接端起茶盏,将水喝了个精光,最后还吧唧一下嘴,挑眉看了李云溪一眼。 气得李云溪眼眸充血,双手紧握,瞪着对面,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幼稚!” 承铭直接回了句,“今晚,你还要去找衣服吗?” 闻言,李云溪蹭的一下站起来,“你监视我?” 承铭轻笑:“呵~” “呵你个爱哭鬼!” 承铭急眼了,走到李云溪身前,“你说谁是爱哭鬼?信不信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动双手,一副欲要打人的架势。 只是一瞬间,他抬起的手被李云泽握住,还未说完的话被李云溪堵住。 李云溪直接挺起胸膛,打断他,“去呀,我爷,我爹、三叔大伯都在城里。” 承铭怒了!!! 他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该如何接话,自己又不能真砍了她全家脑袋,他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只得跺着脚跑回去。 李云溪以胜利者的姿态,翘起二郎腿,“我要喝茶。” 承铭顿时暴跳如雷,大声吼道,“你喝屁!不许给她上茶!!!” 谢元景一直端着的茶盏终于放在桌上,“好了,承铭,正事要紧。” 承铭瞬间熄火,双手环抱着,生着闷气。 谢元景:“今日前来,是想通知你们,近半个月不要离开禹都县,我们会随时行动。”说着,谢元景偏了偏头,“西风,出来!” 一个人影从梁上轻飘飘落下来。 谢元景:“届时由他联系你。” 李云溪仔细瞧了西风一眼,20出头的年纪,长相很普通,若是忽略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他就是那种丢在人堆中,都找不到的人。 李云溪没有问要做什么,也没问是否有危险,只是问了句,“我哥能跟着去么?” “你说呢?” 李云溪哦了一声,就带着李云泽匆匆离开,再不走,她怕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异常活跃想要打人的心。 该死的!水都不给她喝一口! 承铭!你最好日日祈祷,千万别落到她手中,不然有你好受! 李云溪连喝了好几盏水,嘴唇才渐渐红润起来,缓过劲后,她瞪着杨老,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给我弄点水???” 杨老打着呵欠,笑眯眯道,“怎么,里面那两小子没给你水喝?不该呀,他们咋这么不懂事?云溪,我晚上回去就收拾他们。” 装!接着装! 李云溪白皙的脸蛋,因为愤怒,都快要挤出皱纹来。 她哼了一声,冷眼望着杨老,“你是不是忘了,我还要教你急救之法?” 杨老闻言,连忙朝着大门方向破口大骂,“该死的谢小子,瞧瞧你做的事,怎么不给小姑娘上杯茶呢?哪有你这么小气之人.....你简直不是个人....你就该....” 李云溪斜了他一眼,“骂呀,接着骂!” “云溪呀,你瞧,这谢小子都走了,我这会骂,他也听不到呀,要不改日,我当你的面骂?” 李云溪也不是真生气,只是觉得两人十分幼稚,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哪怕你位高权重,不是还有个礼贤下士吗? 简直丢份!!! 李云溪:“我想换一些医书和药草集或者有关药草种植方面的书。” 杨老:“你想学医?” “我不认为自己有学医的天赋,不过你愿意教,我非常愿意学。” 杨老呵了一声。 李云溪最讨厌别人说‘呵’了,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嘛?非要呵来呵去,呵你个大头鬼! “你什么意思?我不配学医吗?” 杨老瞧她有几分真心想学,忙说,“女子学医做的都是下三流之事,我不想你学。” 李云溪十分诧异,张着嘴啊了一声,学医怎么就成了下三流之事? 杨老叹了口气,眼前人再如何,也只是个小姑娘,根本不懂这些,趁着这会医馆没人,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女子学医,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做稳婆或乳医,运气好,混个自由身,行走在乡间之上。” 杨老说着顿了顿,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陷入回忆中,“运气不好,则会被达官贵人收入后宅中,或专为后宅看病,或沦为贱妾,无论哪一种,一世都不得自由......” 第57章 这可是人命关天之事,不可马虎 李云溪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杨老不愿继续讲,她也没法追问。 “就只有稳婆这条出路吗?不能如你这样,在医馆给人瞧病吗?” 杨老捋了捋胡须,大笑起来,“你可曾见过谁家医馆有女子坐诊的?且不说真有,你可知她们要面临多少流言蜚语?光是闲言碎语,就能把她淹死。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子行医,她们到最后,要么沦为后宅之物,要么上吊自杀。” 李云溪难以置信,行个医,怎就要上吊自杀了? 杨老望着外间忙碌的药童,语气异常平静,“以前这里有位老大夫,医术在我之上,他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自幼跟着他学医。 她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很快,那一手针灸,如是我也不及,后来她非要来医馆坐诊,老大夫拗不过她,便让她来体验一番。 结果她只来了三日,第三日她就上吊了。” 李云溪:??? 杨老继续道:“前两日都正常,到了第三日,来了一个后背受伤之人,指名道姓让她接诊,待她接诊后,那男子非说与她有亲密之举,非要她嫁过去...她自是不肯,那人就说她不守妇道,说她....” 杨老说到这里,扭头看了李云溪一眼,眼中之意,李云溪不懂,“嘴巴长他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罢,为何她还要上吊?” 杨老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许是觉得后面之事不堪入耳,便转了话题,“医书、药草书籍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我不能教你医术,若你非要学,我可以偶尔指点,但不会收你为徒,也不赞成你行医。” 李云溪本就没有行医的打算,“我就想着,简单的学点,以后自己有个伤风咳嗽,也能自行诊治。” “哈哈哈哈....” 杨老听到她这一番天真的话语,顿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叫学点简单的?你可知伤风分很多种?最常见的如风邪、寒邪,你不学把脉,你如何辨别?你可知老夫诊脉学了多久?更别提咳嗽。”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你还想不想知道急救之法?也不知刚刚是谁火急火燎的。” 杨老哼了一声,“是你要与我谈条件的!” 李云溪抬头望了眼天,红日欲要跑到她头顶之上,她不想再与杨老废话,拉着李云泽演示如何处理呼吸道堵塞的急救之法。 “幼童可以放在腿上,脸朝地,用手掌用力拍其后背两肩之间的位置。 如果没有效果,则需要站在其身后,用拳头抵住其肚脐之上一寸左右的位置,用另一只手握住那个拳头,上下用力推进推出五次,帮助他呼吸,嗯,这个办法也适合成年人。” 杨老边说,边用手指着腹部,“等等...慢点!是这个位置吗?” “差不多吧!” 杨老瞪了李云溪一眼,神色凝重,“什么叫差不多?这可是人命关天之事,不可马虎。” “我又不会医术,都是别人讲给我的。” 杨老吹胡子:“你说你有什么用,传个话都传不清楚,那位教导你的前辈在哪?我亲自前去请教!”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已经死了。” “你..你....” 杨老无奈之下,喊了个药童进来,在他身上试验了一次,“是这样吗?” 李云溪:“嗯,应该是这样。” 气得杨老又瞪她,“什么叫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种事情,怎么能有应该之说???” 李云溪:......怪她没有系统学过。 待杨老和药童相互试验了几次,李大牛一行人也送完礼,回到回春堂,欲接几人回去。 等石斛将李老头找回,李云溪就想溜了,“那我明日再来?” 杨老摆了摆手,“快滚!”说完,又与药童研究胸口按压之术。 没等李云溪一行人走出药堂,那位陪李老头出门溜达的石斛出来拦住几人。 “李叔,杨老说明日中秋,休息一日,让云泽弟弟今日申时再过来扎针。” 李大牛忙点头。 一行人回到杏花巷,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李云溪将桌上碗筷收走后,李家几人开始商量明日中秋之事。 李中兴:“爹,这次中秋,我就不回去了,明日我要去白家,下午约了同窗。” 李大牛一脸纠结,他很想回去,但只有一天时间,最好是今天下午就坐船回去,明日下午再跟着陈氏一起进城。 可儿子下午还要做针灸。 最好的办法,他一人回去,儿女就留在城里,可明日是中秋呀,他想一家人都在一起。 “大哥,那你呢?” 李大虎也想回去,为了云豪的亲事,他这几日连猪肉都没卖,可王家那还未说妥,今日回去了,可能过几天还要下来,一想到这,李大虎就犯愁。 “我要回去,下午就回,明天还能杀一头猪卖!” 李老头扫过几个儿子:“老二,你留在城里,我跟老大回去,让陈氏明日下来。” 李大牛:“哦,这样也行,那爹,这会我送你们去坐船,晚了船就走了。” 此时,李云杰跳出来,冲着众人说道,“我不回去,我还要跟二叔一起驾车呢。” 李大虎一听扬起右手,欲要揍他,“过几日你再跟我下来,明日我还得杀猪呐,你不在,谁帮我按猪?” 李云杰见状,赶紧跑到李大牛身边,躲到他身后,侧着身子露出脑袋,一脸倔强,“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喊大哥帮你杀猪。” 李大虎起身,冲到李大牛身边,伸手想将儿子拉出来,却被李大牛一把抓住手,“大哥!就让云杰留在这里,明日让陈氏给他带点换洗衣服就行了。” 李大虎瞪了李云杰一眼,警告他,“不回去也行,你自个要听话,否则别逼我扇你!” 李云杰嘟着嘴,嘀咕了几句。 本来李云杰回不回去,不关李云溪的事,但李云杰嘀咕的内容,恰好被她听到了,李云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给她等着,一会有你好看! 李家几人进城,没带什么东西,他们说完话,就去装了点水,解了个手,提着李大牛昨日买的糕点,几个大人就一起出了门。 此时,家中就剩下三人。 李云杰此时还陷入家中无大人,他就是老大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那亲亲堂妹杀人的目光。 李云溪见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断上翘着,就差乐出声来,她冷哼一声,拉着李云泽的胳膊,凑近一些低声道,“你能不能将他摁住?” 李云泽果然能听懂人话,他偏着脑袋,望向李云溪。 “将他摁住,让他一会去后院挖井,我们去练功。” 李云溪说话的声音不小,可李云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看到逐渐向他逼近的两人。 身影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一道尖叫声,自李家堂屋中响起,惊走了在桃树下乘凉的几只小鸟...... 第58章 怀璧其罪 等李大牛回来时,只发现在后院吭呲吭呲挖井的李云杰。 “云溪呢?” 看到二叔的那一瞬间,李云杰脸上立马蹦出惊喜之色,一声“二叔~”叫的无比哀怨且凄凉。 若他是个姑娘,此时怕是早已泪流满面。 李云杰扔下锄头,一瘸一拐地走向李大牛,再次发出哀嚎声,“二叔.....” “你这是咋了?腿怎么回事?云溪呢,云泽呢?他们去哪里了?”李大牛上前一步,扶着李云杰,焦急的询问。 “二!叔!” 瞧着侄子这般模样,李大牛愈发不安,他的儿女呢?“你妹妹呢?她们去哪了?” 见二叔只顾关心他的儿女,李云杰再一次遭受来自亲人的沉重打击,他在心里使劲咆哮! 我的腿是被你儿子打的!!! 你的女儿还在一旁嘲笑!!! 锄头是你儿子放在我手心的,对!这里!就是这里!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坑!是你女儿画出来的!!! 李云杰很想将这一切说出来,但堂妹临走前的警告,让他只得生生咽下。 最终,他只得轻飘飘无力的吐出一句,“他们去回春堂了。” 李大牛闻言,松了一口气,嘴里却忍不住埋怨,“这孩子!不是说好等我回来送他们去吗,他们那么小,怎么独自出门,万一遇到人贩子呢,真是不懂事!” 李云杰默默蠕动嘴唇,十分想说,“二叔,他们是小,但一点都不弱!若是遇到人贩子,谁卖谁还不一定呢。” 罢了,二叔也不是原来的二叔,不对!二叔一直都是二叔,只是堂弟堂妹不是了。 他们变了!!!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跟在自己身后傻乐的弟弟妹妹了。 李云杰在心底流了一滩的泪,抗拒的拿起锄头认命的挖井!他想,这井应该装不下他此时的眼泪吧。 回春堂的后堂。 李云溪已经喝了两盏茶,可杨老还在寻材料! 半个时辰后,杨老还在捣鼓,不断询问她,‘是不是这个?’、‘是这样的吗?’‘......’ 问题太多,听得李云溪只想回到前世,不管用什么办法,拼死也要进一所医学院,好好学习十年! “杨老呀,我就是听他这么一说,只知道这个法子有用,但我没见过,你总不能指望我一个9岁的娃,能全部听懂且记住吧?” 杨老抬头瞪了她一眼,额头上的皱纹都能直接杀死她,“要你有何用,闭嘴!别说话!” 好!好!好! 李云溪笑了,继续喝起茶来,一会求她时,可一定要保持你现在这副面孔。 没一会,杨老捣鼓的石膏模型冷却了,他拿起石膏在药童手上比划,“茯苓,感觉如何?” 李云溪第一次看到这种人工做的石膏模型,也凑近一点瞧瞧,尽管有些粗糙,但她敢笃定,这个石膏模型成功了。 茯苓扭了扭被石膏捆住的那只手,好像没什么感觉,“手能活动。” “是不是太松了?我给你弄紧一点。” 李云溪提了一个非常诚恳的建议,“杨老,其实你可以找个骨折的人试试。” 杨老:“你以为我不想找吗?可这会去哪里找个骨折的人?” 李云溪看了眼茯苓,又看了眼凑过来的便宜哥哥,再次提出建议:“我哥哥可以将茯苓的手打断,这不就有了现成骨折的人。” 倏然,场面瞬间冷却下来,杨老和茯苓摆弄石膏的手都僵住了。 茯苓:我谢谢你! 半响后,杨老原先激动的胡须此时都拉耷着,他垂眸看了眼,这个不足茯苓高的女娃,生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瞧着人畜无害,竟如此...... 对哦,这又不是她第一次如此发癫。 杨老内心十分复杂,“云溪,你老实说,你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李云溪挑眉,他竟然质疑自己? “你不是试过了吗?” 杨老冷哼一声,不再理她,继续与茯苓调试。 李云溪有点无聊,就四下打量,这院子她都来了好几次,这会二楼没人,只有地上多出来的一堆熟石膏。 石膏能有什么用? 做豆腐?呃!这里有豆腐。 做石膏板?这个念头刚出,李云溪就掐断了,做石膏板来干啥?一点用都没有。 好像它就暂时只有这个用处,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对哦,李云溪突然想起,她还不认识字,这个得记下来,不然医书给了她,她也不认识。 一炷香后,杨老一脸笑意走过来,“云溪呀,这石膏模板做好了,然后呢?” “医书先给我。” 真是个糟老头子,有用时叫她云溪,不用时叫她滚。 杨老使了个眼神给茯苓,茯苓见状飞一般的跑了,然后他走到李云溪身边坐下,抿了一口茶,“继续...” “没了。” “噗...咳咳...”杨老一时没忍住,口中的茶喷射而出。 李云溪暗自庆幸,自己得亏没坐他对面。 “什么叫没了???” 李云溪:“我说完了呀。” 杨老瞪她,“你才说了多少?怎么就没了?是不是你忘记了?” 李云溪特有耐心的解释,“杨老,我才9岁呀,我能记下多少?我记得的可都说了。” 她不记得的东西更多。 尽管那些东西她只知个大概,但凭着古人的脑子,李云溪相信,只要她提出一点点思路,这些人能分分钟造出来。 做人呀,还是低调一点好! 她怕有嘴说,没命造! 杨老还想从这个小脑瓜子里掏点硬货出来,开始使用激将法,“你可真笨呀,前辈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这么一点,真是蠢!” 李云溪气笑了,斜眼看他,“咱说话要凭良心,我说了那么多。”边说,李云溪还数着手指,“昨天的溺水急救、上午的窒息急救,刚刚,我说了高热、中暑、小儿惊厥、骨折,对了!还有石膏夹板,这算少吗?” 说到最后,李云溪竟觉得有些惋惜,“不说其他,就说这个石膏夹板,你就说它能不能卖钱?能卖多少钱?我就得了你几本医书,你居然说我蠢?” 杨老尴尬地捋了捋胡须,愣了一会,实在找不到言语辩解,便拿出杀手锏,“我还免费给你哥治病呢?” 这话气得李云溪差点抓起茶盏扔他脑袋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下,“你给我哥治病,那是你与谢元景之间的交易,懂?一把年纪,你能要点脸吗?” 这天没法聊了! 正当杨老绞尽脑汁想从李云溪那套点东西出来,茯苓提着木箱过来了。 “杨老,医书都整理好了。” 杨老甩出一个飞刀给他,弄得茯苓提着的木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脸迷惑。 第59章 夜深,李大牛未归 李云溪上前接过木箱,欸!这木箱还有点重,她打开一看,再看!眼睛瞪圆了看!!! 有几个字认识,但多数字,她都不认识。 李云溪将7本书都翻了个遍,最后只得轻轻合上,放进木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文盲。 杨老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是不识字呀,于是继续诱骗,“云溪呐,我教你识字,你再想想那位前辈还说了啥?对了,你在哪遇到他的?他叫什么名字?祖籍是哪里?”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我要回家了。”说完,她就将木箱递给便宜哥哥,朝门外走去。 站在回春堂的大门,李云溪四处看了下,这会快酉时末了,怎么便宜爹还没来? 是有事耽误了吗? 李云溪犹豫了几息,还是决定先回家,万一他们在家里等呢。 只是回了家的两人,并没有看到李大牛,连李云杰也不在,宅子很安静,安静中带点燥热。 李云溪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该不会是李大牛驾着马车被人劫财劫色了吧?还是说李大牛在外面有了相好的? 相好的应该没有,毕竟李云杰也不在家,李大牛再不要脸,也不会拖着侄子去约会呀。 那两人去哪里了? 李云溪有点担心他,这个便宜爹比起前世的亲生爹,不知强多少,可这会,她也不知去哪里找人,禹都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好运,出门就能找到人。 李云溪站在宅子外的樟树下,等到太阳彻底落下帷幕,才决定出去寻人,她将门上了锁,又用树叶在门口堆了个回字,怕叶子被风吹走,又寻了几块石头压下。 如此,她才牵着便宜哥哥去回春堂。 回春堂这会已经关了门,两人又往西街走去,那条街相当于城中贫民区,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邪恶的滋生之地。 禹都县没有实行禁宵制度,西街这会还热闹着,行人也比东大街多。 愉悦的丝竹之声,透过喧哗落入李云溪的耳中,路过的行人,要么匆匆而过,要么偏着头看两眼,更甚者停下脚步,带着异样的目光盯着两人。 李云溪是谁,岂能被他们眼神给吓住?她挺了挺胸膛,目光快速掠过众人,她身边有个大杀器,她能虚?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个死丫头,天黑了还到处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李云溪扭头看向后面,一个身穿大红锦缎,脸蛋子涂满腮红的妇人从巷子里跑过来,边跑边冲着她们大声囔囔。 “小贱人,你要带你哥哥去哪?还不给我滚回去。”她一边对着人群解释,一边上下打量兄妹两人。 啧啧,这两人是双胞胎吧,要不是衣服不同,她都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长得真不错,细皮嫩肉的,这眼睛也太漂亮了,这要是带回去,不管是卖,还是调教几年,都是妥妥的赚钱货呀。 那妇人一手捂住激动的心口,一手挥动汗巾,冲李云溪喊道,“小贱人,还不给我滚回去?信不信老娘让你今夜饿肚子。” “嗯~”李云溪点了点头。 啊?这声‘嗯’直接给妇人整无语了。 妇人疑惑的看向两人,这怎么回事?两人怎么不哭不闹?不辩解几句?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呀,这.... 不管了,这不闹腾可不正合她意吗,老娘还省下一番口水,妇人在心底狂喜,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奖励下小二子,这事办的不错。 于是,兄妹两人就跟着前方腰肢扭得如同麻花般的妇人,进了一个小巷子。 惹得周围人群纷纷摇头晃脑,这金枝坊的老鸦真是忒不要脸了.....都上街抢人了。 越往巷子深处走,丝竹声越发清晰,李云溪暗想,自己肯定不能跟她进妓院的,万一他们人多势众,马都有失蹄的时候,何况人。 她扫视四周,这里倒是个下手的好地方,也不知这妇人身上钱多不多? 想到这里,李云溪直接向前一跃,踢了妇人一脚。 其实她是不想动手的,但她又怕便宜哥哥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踢坏了咋整。 前方妇人在倒地的刹那,心里想的都是要如何调教两人,如何通过两人赚钱。 直至摔了个狗吃屎,她都还未回神。 “哎哟,你个小贱人,哎哦....老娘的腰....”妇人缓了许久,才翻过身子辱骂起来。 李云溪也是服了,这人是一点眼力都没有,都被人打在地上了,都不会审时度势吗?还是说她看起来,好欺负? 李云溪向前走了几步,一脚踩在妇人的手上,半蹲着身子,“骂!继续骂!你骂一句,我就使劲踩一下,你猜猜,我要踩几下,才能将你全身踩得稀碎?” 几道吞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云溪瞬间扭头看向后方。 “出来!” “出来!” 后面有脚步挪动的声音,但人却没有出现,李云溪瞥了一眼,想着一会处理,她回过头,继续垂眸看着脚下妇人。 那妇人脸上终于见到一丝慌张,但嘴还是挺硬的,一直再骂,李云溪也不与她废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脚踩在她脸上,堵住她那肮脏的嘴。 瞬时,妇人的辱骂声变成呜呜的闷哼声。 李云溪眼眸微眯,这妇人不知诱骗过多少人,知道这里离妓院近,想通过声音吸引别人前来。 是杀了? 还是抢了东西直接走? 算了,她今日运气好,若非身后有人.... 李云溪趁着月色,努力记下妇人的脸,转身拉着便宜哥哥就走。 但李云泽却望着那妇人,不肯离去。 “哥,先去找爹,爹还没找到。”说完,她又凑近李云泽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李云泽这才跟着她走。 路过刚刚发出声响的地方,李云溪歪着脑袋,看了几人一眼,他们站在背光的地方,她只能瞧出大概轮廓,是几位少年。 “那...那妇人是金枝坊的赵娘,我.我怕你受骗,所以才跟上来...瞧瞧,姑娘,你..你没事吧?” 李云溪:“小结巴?” “不...我....”那人都快急哭了,但嘴里却没憋出一句整话,还是他身后的人接了一嘴。 “他不是结巴。” 李云溪没有说话,继续往正街走去,当下要紧的是找到李大牛。 刚刚目睹兄妹两人被带走的人皆是一脸疑惑,这赵娘是咋回事?这样的好货都不要了? 随后他们又看到几人,一前一后从小巷走出,众人皆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 第60章 金枝坊的赵娘 两人走了三条街,没有看到李大牛,也没有看到大灰,越走,李云溪越发迷茫。 难道她猜错了?要不回去瞧瞧? 李云溪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猜错了,李大牛明知儿女还在医馆的情况下,不可能接很远的活,他只会选择短距离的活。 而且,若他真出了意外,那自己这般找,肯定是找不到的,劫匪不会傻到闹市抢劫杀人。 他很有可能已经回家了。 如此想着,她转身欲回杏花巷,李云溪一转身,身后的那几人也猛地转身,动作慌张且急促,生怕被她发现了。 李云溪望着前方停滞不前的几个背影,暗暗鄙视,就这点技俩还想跟踪人,换个人说不定就成功了。 想跟踪她,下辈子吧! 李云溪加快脚步,径直越过几人,朝杏花巷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几张瞠目结舌的脸。 小半个时辰后,她前脚刚踏入杏花巷,后脚李云杰焦急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的传来,“云溪,云溪!你们终于回来啦,你们去哪了?” 李云溪听到声音,放慢脚步,缓缓吐出一口气。 原来她前脚走,后脚李大牛两人就回来了,要不是看到她留下的字,怕是今晚,不是她找人,而是李大牛找她。 “爹,以后你不要接去城外的活。” 李大牛吞下嘴中的饭,疑惑的问,“为啥?” 李云溪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担心他,但这样好像很矫情,话绕到嘴边就变成“太远了。” 李大牛诧异:“不远呀,以后爹下午就不接出城的活。” “爹,你今日去寒山寺,收了多少钱?” 李云杰抱怨,“说好到寒山寺给50文,结果到了后,她们就说车厢不干净,只给40文一辆,真是吝啬,还是个官家夫人呢。” “确实小气,爹,明日中秋,你还去拉人吗?我也想去。” “明日人肯定多,要去,等下午接到你娘就回来。”李大牛笑着回应,人放在眼皮底下,总比两人四处乱跑比较好。 李大牛端着碗,打算再去盛一碗时,才发现陶罐里又没米了,他手中的碗,微微抖了一下,舀米时,他都估算过了,结果还是不够。 哎!一会多喝点水吧。 很快,四人就散了桌... 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十四这晚,也很圆,月华银灰下,李家后院翻出两人。 趁着月色,那两人在阴影处默默前进着... 禹都县,金枝坊。 因着明日中秋,今夜的金枝坊算得上座无虚席,一对对巨大的红灯笼,如同燃烧的激情,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而此时,金枝坊的老鸨赵娘却不在。 有见过傍晚那一幕的知情恩客好奇询问,“赵娘呢?” 一龟公躬着身,扯着嘴笑道,“王公子,赵娘在后院调教新人呢。” 王公子斜眼笑道,“是吗?” “当然是,王公子,里面请!岚枝在等你呢...” 那龟公见王公子走远了,才慢慢将背挺直,暗自呸了一声,目光扫了眼后院,也不知小二子怎么样了,哎,怕是要被打死吧,真是可怜噢。 不过,他眼中却没有怜悯,只有好奇,也不知赵娘怎么回事,说是被人抬回来的,看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这会已经三更天,大堂的客人渐渐少了,一些人归了家,一些人进了屋,几个龟公无事,便凑在一起聊天。 龟公一:“小二子如何了?” 龟公二:“我忙到这会,连茅房都没空去,你们谁去看了?” 其他龟公同时摇头,就你一人忙,他们就闲着是吗? 龟公一:“那一会熄了灯,我们去瞧瞧。” “啊..啊啊...” “死人了!!!” “啊啊啊” 几个龟公顿时大惊失色,忙冲向后院..... 明月一直挂在苍穹,直到初阳上升,它才交了班,打着哈欠,渐渐隐去身影。 “云溪,昨晚没睡好吗?”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睡好了。” 李大牛再次瞥了眼已经睡熟的儿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牵住缰绳,让大灰降低速度。 马车晃悠悠的朝码头而去,李云溪也被颠得进了梦乡。 此时的码头,人明显比昨日多,李大牛给牛棚管事交了2文钱,便和李云杰到前头揽客。 像他们这种私人马车,没有固定客源,只能到行人多的地方招客,李大牛嘴笨,吼不出来,倒是李云杰放得开,吼得特别大声。 “坐车马嘞~” “坐车马嘞!” 要是看到有人瞧他,李云杰便会凑过去,询问那人是否坐马车,虽说这样的行为,多少费口舌,但到底还是能揽到客人。 若是只需要一辆马车,李云杰便让二叔拉走,他则留下来继续揽客。 就如这次,李大牛刚驾走马车,李云溪就醒了,这里太闹了,她根本就睡不好,她揉了揉眼睛,微眯着眼,掀开竹帘,双眸迷茫的看向外面。 昨夜,她和便宜哥哥在房间里,挖了近2个时辰的地洞,这会手都在颤抖,她忍不住感叹,原主以前真是一点活都不干呀。 就一把锄头,两个人轮着用,她最多挖了半个时辰,结果手和背就无比酸痛。 她再次揉了揉手,望着逐渐走来的李云杰。 “云溪呀,你醒了,我要带客人去南苑,你们就在这里等二叔回来。” 李云溪赶紧将便宜哥哥拍醒,直到李云杰走远,便宜哥哥都还半眯着眼睛,原本无神的双眼,此时更加呆滞,看来昨日他也是累惨了。 也是,两人又是挖地,又是出门溜达,鸡叫后才睡下,肯定累人哦。 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李云溪忍不住摸了摸荷包,眼里装满兴奋,嘴角上扬,连声音都带着愉悦的气息,“走!姐姐带你去喝茶!”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对面的一家茶馆,这会才辰时初,茶馆刚刚开门,几个小厮正在打扫大堂。 见有人进来,几个小厮还愣了下,一大早来喝茶的客人他们见过,可一大早来喝茶的小儿,他们还是头一次见,但这并不能引起见多识广小厮们的好奇。 而是那两个小儿,竟把他们茶馆当成食肆,让他们把吃食通通端上桌,连掌柜也忍不住上下打量,害怕两人吃完不付钱。 李云溪找了个能看到牛棚的位置坐下,这样李大牛回来了,她也能一眼瞧见。 没过多久,茶和点心就端了上来。 李云溪倒了两杯茶,顿时茶香四溢,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道,“快尝尝,这茶好香。” 李云泽端起茶杯,正欲喝时,被李云溪伸手拦下,“欸,烫,吹冷了喝,如我这样,吹凉一点。” 李云泽闻言,也学她那般,轻轻吹了起来... 第61章 吃了三桌点心 李云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顿时眼睛好似明亮了些,又再次喝了一口。 兄妹两人品了茶,两人的右手又如同商量过,不约而同拿起水晶糕吃了起来。 一个字,甜!两个字,齁甜! 简直甜到心窝里!两人极为满足。 可茶馆掌柜就没那么甜,他现在满心苦涩,按说,今日开张就有小二两的收入,他该高兴才是,可他怕呀! 那两个娃,穿的只是寻常棉衣,虽说长得可爱,但无论多可爱,那也不能不付钱。 这不,他们又喊了一桌。 掌柜手指飞快的拨动算珠,欸,这一算,就让他眉头瞬间皱在一起,忍不住瞎想起来,这要是两人没钱给,他该怎么办哦。 他忍不住招了个小二,让小二上楼将人看牢,两人的衣服瞧着还挺新,也没有补丁,家境应当不错吧,掌柜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这时,仓库那头的几个老顾客来了,掌柜忙乐呵呵上前将人引至二楼,又招呼小二赶紧上茶。 将几个老顾客安顿后,掌柜瞥了那两个小娃一眼,眉眼嘴直抽抽,咋这么能吃??? 他一个月都吃不下这么多点心,不嫌齁嘴吗?掌柜正欲下楼,被一个老顾客伸手拦下,指了指凳子说道“坐下,秦老哥,给你讲个事。” 秦掌柜一头雾水,扫了几人一眼。 “啥事?” “哈哈,我就说他不知道,你还不信,他敢晚上去逛青楼,秦嫂子不得把他腿打断噢。” 此言一出,瞬间引得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秦掌柜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笑话,用手推了推身旁的人,“到底啥事呀?快说呀!我还忙着呢。” “昨晚呀,哦,不对,应该是今日凌晨,那金枝坊的赵娘死了。” 赵娘是谁? 秦掌柜知道金枝坊,但不知赵娘,一个青楼女子死了跟他没关系,他的账还没算完,他起身想走,又被拦下。 “嘿,听我说完,你可知她为何被杀?” 秦掌柜无奈,只好坐下捧了一声,“为啥?” 顾客一:“她被人劫杀了,一屋子的东西,除了桌椅板凳床,其他但凡能带走的东西都被抢了。” 顾客二:“这么大的青楼,竟无人察觉吗?” 顾客三撇了撇嘴,“都说是劫匪动的手,哪能让人轻易发现。” “......” “......” 秦掌柜听明白了,有人死了,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想起身走,这时,白老三身子往前倾,向其余人招手,秦掌柜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白老三的下巴几乎就要落在桌上,沉声道,“听说那劫匪来自青蒙山,前几日半夜还在杏花巷周围踩点呢,你们知道吗?那靖州杨家小公子也失踪了,他们那一行去儋州的人全失踪了,据说是被掳到青蒙山里了。” “真的?老三,你可别乱编,什么时候乌蒙山来了劫匪?” 白老三一口气将茶水喝完,才瞥了那人一眼,“呵,你也不瞧瞧我爹是谁?这可是我爹亲口说的,让我最近不要出城。” 其余几人这才收回质疑的目光,暗想白老三的爹虽说只是个文书,但天天待在衙门里,消息来源肯定比他们广。 “你确定杨家小公子失踪了?” “......” “......” 李云溪在一旁听得晕晕欲睡,唯有李云泽眼眸异常明亮,他还没有吃够,还想吃。 他起身将一旁的李云溪摇醒。 李云溪本就没有睡死,被他这么一摇,瞌睡虫也跑了,看向李云泽,“啥事?” 李云泽想张嘴说来着,可憋了半天也没憋出话来,只好伸手指着桌上的空碟子。 李云溪懂了:“还想吃?” “想吃!”李云泽说完,还重重的点了一下小脑袋。 “小二,再上一桌点心!” 听到隔壁桌上再次传来清脆的一声呼喊,秦掌柜惊得手中的茶杯都打翻了,他倏然扭头看向那桌,瞳孔微缩,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 不是他不懂规矩,也不是他非要赶客,而是那两人已经吃了4两银子的点心,再来一桌岂不是要6两? 6两银子啊,他一个月也才5两银子的月钱,家中十余口人一个月吃喝不过3两银子。 两个屁大一点的娃,一顿就要吃掉他家2个月的口粮??? 秦掌柜顾不上被打翻的茶杯,起身整了整衣衫,径直走过去,他本想翘起嘴角,露出一副慈爱可亲的面容,但他那张脸,至少在李云溪瞧来,真的,比哭都还难看。 秦掌柜三步并两步走到李云溪那桌,带着硬挤出来的笑脸,先哈了哈腰行了个礼,“二位小友,这点心好吃吧? 这些点心都是店里老师傅费了老大的劲才做出来的,既得你们喜欢,那真是本店的福气,还望往后,两位小友能常来品尝。 但你们今日已经吃了2桌点心,要不改日再来品尝品尝? 我就怕二位一下子点多了,吃不完就太浪费银钱,再说,这一桌子点心确实过于多,万一吃撑了两位小友的肚子,那岂不是本店的罪过。 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一想到这两位有可能把自己吃撑,他说不定要惹上官司,秦掌柜心里就不禁慌张起来。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没给钱呀,万一他们不付钱,又把自己吃坏了,那自己这掌柜怕是做到头了。 这一番话,秦掌柜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真的!自他当掌柜以来,还从未如此真诚客套的说过话,全是心里大实话啊。 可是李云泽要吃,李云溪手中又不是没钱,秦掌柜站在桌前,又是哈腰又是点头的,最终只得来对方一句,“再来一桌!” 秦掌柜那张脸噢,唰的一下就变了色,愣在原地,许久都未回神。 李云泽急了:“要吃!” 李云溪听后再次催促,“再来一桌。” 秦掌柜瞪着两人,微张着嘴,半晌都没憋出话来。 还是身后那一桌子的人,过来解救了他。 “小鬼,你父亲呢?你有钱付吗?” 李云泽扭头看向妹妹,那眼神仿佛在说,快掏钱,他要吃点心。 李云溪能怎么办? 人家怀疑自己没银钱付账,哼!可笑!姐姐今日的荷包可是装满了银钱! 李云溪从怀中掏出荷包,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那一锭银子与桌子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发出一声闷响。 那声闷响,直接敲在围观众人的心尖上。 围观一:这小娃手中的钱,比他都多,好羡慕... 围观二:这是哪家的娃?怎么这么有钱,我也好想要如她父母那般大方的父母。 白老三:这个男娃好熟悉,他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秦掌柜:“石头!再上一桌子点心,顺道把我柜子里珍藏的好茶,给两位小友送一壶。” 石头:...... 掌柜,你是不是忘记你刚刚嘀咕的话了??? 第62章 陈氏进县城 掌柜心里只想着,这6两银子,他赚定了,什么吃撑,什么吃坏肚子,在一锭银子面前,那都不是事! 几个围观的人也重回自己的桌上,除了时不时瞄那两人一眼,所谈内容皆是赵娘的死因,以及青蒙山上的劫匪。 李云泽只顾吃! 李云溪则竖起耳朵听闲话,眼前有食,耳旁有乐子,这样悠闲的时光,她真没怎么享受过。 若不是她人小,她都想加入他们的茶话会中,毕竟胡乱猜测,哪有当事人讲的更清楚! 几番闲话后,李云溪看到李大牛的身影,他驾着马车驶入牛棚中,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之下,因为额头上的汗水,显得发鬓有些凌乱。 李大牛将马车交给牛棚管事后,就四处张望寻找儿女的身影。 李云溪靠在窗边,面无表情,冷眼看着李大牛着急忙慌的样子,只片刻功夫,她的心就猛地抽了一下。 她想,大概是原主在警告她,而非她本身的情绪。 若前世的爹如同李大牛这般,她大约会甘愿去死,好在,这不是前世,她也没有那样的爹。 她唤来店小二,让小二去将李大牛请上来。 很快,李大牛被店小二引至二楼。 楼上只有2桌客人,李云溪一桌,还有摆闲话的那一桌,李大牛上楼第一眼就瞧见儿女,第二眼就看到闲聊的那一桌。 只匆匆瞥了一眼,李大牛就径直走向那一桌。 李云溪疑惑的看着他,咋回事? “老三?” 白老三诧异:“李二哥?你怎么来了?” 李中兴今日才去老丈人家,所以白老三只知道李大牛在城里,并不清楚李大牛在码头上做拉车的营生。 几番寒暄下来,几人听闻隔壁桌的两个孩童是他儿女时,顿时脸色都变了,同时都在想,做车夫有这么赚钱吗? 女儿手中都是一锭一锭的银子。 见李大牛满头大汗,又是一口将茶水闷进肚里,白老三忍不住好奇问道,“老二,拉车很赚钱吗?” 李大牛一直是个老实人,一个陌生人都能将他祖宗八代问出来,更何况眼前人还是亲戚, 他自是有一说一。 “运气好,一天能赚个百八十文。” 那一桌人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瞠目结舌的望向李大牛:你知不知道你女儿一顿点心吃掉你近2个月的收入??? 白老三难以置信,这个侄女太败家了,6两银子啊,一顿饭就花了6两银子,怪说他刚刚总觉得那男娃很面熟,原是李老二家的傻小子。 白老三有些受伤,他一个月累死累活跟条哈巴狗似的,才赚5两银子,而别人家的孩子,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甚至!她那荷包里还有银锭子!! 他心底的话包在嘴里快熟透了,实在憋不住,“老二,你女儿刚刚点了3桌子的点心,花了6两2钱,掌柜做主只收了6两银子。” “噗!” “咳...咳...” 李大牛喝进嘴的水一下子就泄了出来,众人也没计较他这无礼之举,若是他们家的女儿敢这样花钱,吐口水都是轻的,他们得吐血。 李大牛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抬眸望向儿女那一桌,满脸的复杂。 他该说什么好呢? 李大牛起身,步伐蹒跚地走向儿女那一桌,与李大牛喜怒形于色不同,李云溪这会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内心所想。 而李云泽吃饱了,正眯着眼打着盹。 李大牛叹了口气,扯出一把椅子坐下。 这张木桌临窗,他坐的位置正对着窗口,窗外的喧哗李大牛能听到,而炙热的阳光却无法洒在他身上,他觉得有点冷。 阳光虽然照不到他,可却有一缕光透过窗户映在儿子的脸颊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 儿子的脸,原先是看不出表情的,可这会,不知为何,李大牛总觉得在儿子脸上,看到了餍足之意。 儿子很满足?是因为今日吃饱的缘故?这个念头瞬间在李大牛心底扎了根,眨眼间就开花结果。 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 李大牛陷入沉思,双眸越发迷茫,好像是那日中午,儿子吃了好几碗米饭后,就说了不娶两字。 以前儿子的饭量很小,自从儿子饭量大后,他就会说话了。 李大牛迷茫的双眸,瞬间被悲伤霸占,浑身散发着颓丧之气,将一旁眯着眼的李云泽惊醒。 李云泽只知李大牛很难过,却不知他为何难过,但他还是伸出手,搭在李大牛的手上。 李云溪看到这一幕后,瞳孔微缩,心脏猛地极速跳动了一下。 而李大牛更是双眼微红,心里好像有什么堵住似的,难以呼吸,他张着嘴,嗓子有些干,让他一时发不出音来。 只得反手将那只小手紧紧握在手心。 李云泽根本不知道他这一举动,给这个中年男子带来多大的震撼。 另外的一桌人,正翘首以盼着,他们非常好奇,那人要如何收拾他那对败家儿女。 结果就这??? 几人呆若木鸡,纷纷对视一眼,索然无味的抿了抿茶,算了,回家去吧,人家虽是车夫,可人家有家底呀! 反正他们做不到给儿女一锭银子的零花钱。 白老三也深受打击,没想到李老二这么富有,他还真没听小舅子提起过。 同桌的几人都走了,他看了眼天色,也不知二姐何时才到,今日没有碰到李大牛,也就算了,但既然碰到了,这大过节的,他若不喊李大牛一起回家吃饭,怕要挨老爹的骂。 于是,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走向李大牛那一桌。 “老二,一会上我家吃饭。” 李大牛已经恢复正常,连忙扯了个凳子给他,“一会嫂子要来,我还得等她,就不去了。” 白老三惊喜道,“噢!我二姐也要来,她们说不定一起来,这样,一会都上我家吃饭。” 李大牛摇头拒绝,“她大概要午时过后才到,我们就不去了。” 最后,白老三劝说不了,留下句“那改天一起吃饭!”便走了。 李云溪在末时初才看到陈氏的身影,远远看着她下了船,提着一个大大包袱,走在人群中,四下张望着。 李云溪赶紧拉着李云泽向她跑去,她真是太想念陈氏了,便宜爹做的饭,她怕再吃两日,她都要大义灭亲了... 整日不是稀粥就是干一点的粥…… 第63章 官兵搜查杏花巷,井中出水 在陈氏的一番打理下,宅子比从前更有家的韵味。 李家的三个孩子也终于吃上干饭和有滋味的肉菜。 李云溪也过的极为充足,跟在陈氏身后,买菜、烧火、学着炒菜、打扫,偶尔识识字。 闲暇之际她还挖了地窖。 在陈氏来县城的第5日,在李云泽的协作下,李云溪的第一个地窖大功告成,一个弯曲且毫无破绽的地窖,反正李云溪觉得没20年的眼力劲,根本就找不到。 当然!若是拆房子找地窖,就当她在放屁。 这日午后。 兄妹两人在后院挖井。 陈氏在灶屋烧水,她一边盯着灶孔,一边细声嘀咕,“这城里住着,买啥都方便,就是啥都要钱,一捆柴都要4个铜板。” 陈氏大致算了下,他们一家在城里,每日开销至少要200文,光是米,一天都得一斗,还是掺了豆子粗粮的前提下,才勉强吃饱。 也就是,每日光买米就需要120文。 看着200文很多,可用在她家,每日也吃不上几片肉。 再算上人情节礼、添置衣裳等等,一个月,怕需要7两银子才勉强够用。 她微微叹气,幸好儿子治病不花钱,不然老本都快吃没了。 眼瞧着锅里的水沸腾了,陈氏将灶火熄了,准备去后院喊娃过来洗头。 “砰砰!!!砰砰!!!” “开门!快点开门!” “...!!!” 急促的敲门声倏然响起,吓了陈氏一跳,她急忙小跑前去开门。 “这…” 陈氏被门外的阵势震得半晌没反应,直到这些人冲进院里,李老三才从后面窜到她跟前。 “弟妹,别怕!他们是来搜查的,查完就走。” “咋,咋回事啊?” “弟妹别慌,只是搜查下。” 这叫搜查? 陈氏呆若木鸡,表示自己虽然头发长,见识短,但这些人恨不能将地都翻过来,这叫搜查?谁家搜查要挖地三尺呀? 她家李大牛翻地都没这么细致过! 突然!后院传来一道怒吼声,陈氏脸色一变,忙冲向后院。 就连李老三也在心底暗道一声“坏了,后院还有个小祖宗!” 两人跑到后院时,就看到李云溪死死抱住李云泽,两人的对面站着一个小兵。 李云溪也不想拦,但她不拦着,对面的小兵极有可能被一锄头敲碎脑袋瓜子。 李老三急忙开口解释:“老弟,我这侄子脑子不好使,有病!还望你担待几分。”李老三边说,边给陈氏使眼色,让她把小祖宗扯一边去。 对面的小兵半信半疑,“让他们滚一边去!”说完,他推开李老三,跳进坑里查看。 随后,又过来一位大人,他先是绕着后院走了一圈,最后指着那个坑问道:“这是?” 李老三:“挖井。” 那位大人疑惑地看了几人一眼,招来几人,让他们在周围仔细查看。 “这井谁挖的?” 李老三低着头回复:“大人,是我侄子挖的,他脑子有病,不会说话,怕他出门乱跑,就给他找了点事做。” 那位大人闻言看向李云泽,仔细打量了一番,“抬起头来!” 李云泽没有反应,只是紧紧握住锄头,垂眸望着地上的坑,他觉得这些人好烦,耽误他和妹妹比试。 真是可恶! 那位大人一脸严肃地看向李云泽,仔仔细细上下查探,试图找出一丝异样来。 可李云泽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他那张脸,唯有睫毛在煽动,连呼吸声都极轻。 而站在李云泽身旁,双手粘满泥土的李云溪则被这位大人直接忽视了。 他盯着李云泽看了好一会儿,直至他的眼睛有些酸涩,才确定此人是个小傻子,他便扭头看向陈氏,“7日前,他们在哪?” 这话问得陈氏有点懵头懵脑,下意识回了句,“在家。” 那位大人冷笑一声,“是吗?” 陈氏抬眸瞧了他一眼,一脸疑惑,难道不是吗? 那些小兵也不知哪来的锄头,将她们挖的井,生生扩大了一倍,望着不断上扬的泥土,李云溪有些高兴,眼眸异常明亮,默默祈祷他们多挖一会,挖深点! 终于不用自己举锄头了,太好嘞!她的手不会长茧子了。 随着,井面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深,李云溪站得太久,腿脚有点酸痛,她不禁又希望对方快点挖,早点结束。 若是可以,这会结束都可以。 可那位大人听不到她的心声,反而一脸期待,希望下面能挖出东西。 因为这两个小孩,在赵娘死前曾接触过她。 一阵秋风袭来,催促太阳一路向西。 一个接一个的小兵来到后院,汇报他们搜查结果,不一会儿,后院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直到所有小兵都围着那口井,参与挖井项目。 不断往井下挖,围着井的四方而挖。 那位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好似能滴出水来,每一次有小兵前来汇报,他的脸就会难看一分,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点点磨灭。 李云溪忍不住动了动脚,好累噢,这些人还要挖多久??? 这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李大牛和李云杰此时也回来了,望着一众的官兵,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李老三身边。 李大牛不断给李老三使眼色。 奈何此时此景不对,不然李老三高低也要给他好好磕一磕。 李大牛见李老三不理他,他又给对面的陈氏使眼色,可陈氏比他还迷茫,给他回了个急躁不安的脸。 “林大人,下面出水了。” 下面出水了??? 在场的李姓人嘴角直抽抽,控制不住的那种,僵滞的望着那个巨大的坑。 李大牛这会只想说,他是谁?他为何会在这里?他眼珠子都瞪圆了,伸长脖子,想凑过去瞧瞧,是不是真的出水了? 这挖井这么容易吗?随便一挖就能出水? 李云溪这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原来自己是个地质勘探小能手呀,就那么随便一指,就能出水??赫赫赫赫.... 若是有挖井师傅在此,一定会呸她几口,还小能手?忒不要脸!!! 你家后面是条小河沟啊,只要你在杏花巷,随便指一个位置,都能挖出水,不对!呸!是渗出水,有水,不代表这个坑就是一个井!!! 那位大人的耐心彻底耗尽,冷眸扫视在场之人,有熟悉他的小兵纷纷倒退几步,生怕被这位大人看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直挺挺的立在那,浑身散发着令人胆怯的气息,好似他就是整个后院的焦点,众人的心神随着他的脸色而变化。 “将那两个小孩带走!!!”他留下这句话就大步迈开。 李大牛夫妻:.....??? 李云溪:...... 第64章 公堂审案1 无论李大牛夫妻如何痛哭哀求,兄妹两人还是被官兵带走了。 倒不是李云溪无法挣脱,而是她跑了,那李大牛夫妻该怎么办?她倒是能带走两人,可她却带不走整个李姓族人。 为了她的小命,为了李姓族人,李云溪忍下这股怨气,心想等她遇上危险时再说,她相信原主定能体谅自己的不得已。 念在两人是小孩的份上,官兵没有过于为难,只是将两人扔进县衙的地牢中,并没有分开。 这地牢怎么形容呢? 她和便宜哥哥进出问题不大,若是换做成年人,则需要弯着腰行走,要是高个子的成年人,怕是要趴在地上才能通过。 阴暗,潮湿,简直没个下脚的地方,李云溪只好拉着便宜哥哥蹲在角落。 血腥味掺杂着腐肉味,还有一股极其难闻的酸腐味,一股脑地冲入李云溪的鼻腔中,等她揉完鼻头才发现,她的手裹满干裂的泥巴。 今日她还没洗手呢,可惜这里没水让她洗洗。 周围的牢房也关满了人,李云溪记性很好,透过微弱的光亮,认出了几人。 皆是金枝坊的人。 她背靠着墙壁,慢慢蹲坐在地上,没办法,她站了一下午,腿痛,虽然地上不干净,但她蹲着腿更痛。 李云泽也学着她,坐在地上。 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以及偶尔的询问声,让她渐渐明白,两人为何关在这里。 原来是那赵娘,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怪不得跑到她家搜查。 她伸手看了眼掌心,黑暗之下,只能看到五指的轮廓,看不清那颗痣,亦如外面的人无法看清两人的脸孔,也无法瞧出两人此时的情绪,只能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两个模糊的影子。 慢慢地,两人就相互歪着脑袋睡着了。 然而,李家的人却彻夜未眠... 夜色昏沉,等卫所的谢元景知晓此事,已是亥时末。 林大人来此,他早就知晓,但他为何而来,他却不知,两人所属不同阵营,一文一武,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等属下将事情来龙去脉禀明后,谢元景就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些他尚未知晓的缘由。 不然怎么会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呢,这孩子还只是与死者匆匆一瞥,县衙中的地牢都关满了人,他在找什么? 谢元景脑中倏然浮现一个念头,那念头久久未散,他越想越觉得合理,几乎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人肯定是李云泽杀的,而那东西则被李云溪带走了。 虽然他不清楚,两人是通过什么方式,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带走东西,也不清楚他们将东西放在何处。 但他就是敢笃定,东西一定在两人的手中,说不定,两个小家伙都不清楚自己带走了什么。 但,东西一定在他们手中。 所以这两人,他保定了! 他并未让李大牛等太久,想通这一切后,就立即与李大牛进城。 毕竟迟则生变,谁知道,林七找不到那东西,会不会恼羞成怒。 等见到林七的那一刹那,谢元景暗笑,没想到竟因为两个小娃,他会与林七产生交集,真是世事无常啊...... 于是,在李云溪进入地牢的3个时辰后,收到了来自便宜爹娘准备的被褥与吃食。 以及李老三通宵的贴心服务。 这处地牢,本就是李老三的第二个家,她要点水,洗个手并不难。 两人也是饿极了,根本没看到李老三欲说还休的脸,一顿狼吞虎咽。 在两人进入地牢的8个时辰后,也就翌日的辰时初。 两人被叫醒,迷迷糊糊跟着官兵来到公堂,四周嘈嘈杂杂声瞬间勾醒李云溪。 这还是李云溪第一次进入这么庄重威严之地,但她暗想,以后绝不再来,被人当成猴子似的指指点点,瞬间让她红了耳。 随着三道堂鼓声响起,高昂的“威武———”声更是欲要冲破云霄。 李云溪站在公堂之中,只觉得这声音震得她耳朵都要炸了,脑袋里嗡嗡作响,一阵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捂住耳朵。 “堂下何人!” 李云泽听懂了,但开不了口,也不想开口。 李云溪连人带耳朵都还处于懵逼状态,更加无法回答他。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堂下何人! 堂下无人应答,县令章大人深觉官威受损,皱着眉俯视下方之人,他能怎么办?打一顿?怕是上午打,不到傍晚他这官就做到头了。 换成其他问话不回者,他早让人打了板子,几个板子下来,问什么吐什么,只是这两个小孩? 打?怕是一个板子下去,身体就遭受不住,还怎么审讯?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了难。 好在,谢元景为保下两人,自是做了妥善安排。 一个头戴方巾的讼师进来了。 他微微躬身,向县令大人行了一礼,然后瞥了眼他的小雇主,这才缓缓开口:“禀大人,学生安青之,受李大牛所托,前来替堂下两人辩护,敢问大人,被告人所犯何事?” 县令大人面色严肃,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随后大手一挥,喊道:“传原告!” 不一会儿,原告被官兵带了上来。 李云溪终于从头晕脑胀中回神,她瞥了一眼原告,撇了撇嘴,一脸坦然,她就不信了,这些人还真能定了她的罪。 人证物证皆无的情况下,如何定罪? 若真定了罪,她也是不怕的。 原告自是金枝坊的人,瞧着昨夜应当没受什么罪,他一上堂,就扑通一声跪下,向县令大人磕头,而后大声哭诉:“大人啊,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就是他们害死了我们掌柜。” “你家掌柜何许人?” “金枝坊赵娘!” 公堂外的围观人群瞬时炸了锅! 安青之自是不信,内心更是觉得荒谬至极...2个9岁的小孩,哪怕年岁加在一起也不过18岁,如何能冲进青楼,在一众打手的眼皮底下,杀了人。 于是他再次提声道,“你是说这两个小孩,跑到青楼,杀了你家掌柜?请问你家掌柜多大?你可有证据?” 那小厮自是没有证据,但为了活命,只有死咬着不放,那东西若找不回来,他也活不成。 “就是他们两个,跑到青楼杀了人!!!” 公堂外,也不知谁吼了句,带了头,人群中各种猜测和议论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嘈杂混乱。 “这两个小孩我一拳都能打死三个,怎么可能杀人?你这怕不是找替罪羔羊吧???” “谁说不是呢,换个人我就信了。” “呸!!!贪官!!!” “......” 第65章 公堂审案2 “这两个小孩我一拳都能打死三个,怎么可能杀人?这怕不是想找替罪羔羊吧???” “谁说不是呢,将2个孩子说成杀人凶手???但凡换个人,我都信了。” “那不是,他们怕还没赵娘的腿高吧!哈哈哈哈” “......” 公堂外,李大牛夫妻终于看到儿女,两人相互搀扶,挤在人群中,伸长脑袋焦灼的往公堂里张望。 陈氏盘起的头发都被挤掉几缕,紧紧贴在脸上,盖住她那惶恐不安的半张脸。 一夜过去,她好似老了一岁。 听着公堂之外的议论,章县令脸色越发阴沉,恨不能举起板子亲自打他们一顿,他用力地拍了拍惊堂木。 “啪!啪!啪!” “啪” “...” 接二连三的敲击声,让围观人群渐渐降低了声,但议论声并未停止,他依旧能听到外面的嗡嗡议论声。 这群愚昧不堪的刁民,章县令怒急了,目光凌厉的扫过人群,大声呵斥:“公堂之外,不得喧哗!若有再犯者,直接打30个板子!” 板子十分有威慑力,更何况还是打30个板子,围观人群直接息了声。 见状,章县令很满意,他再次敲响惊堂木,看向金枝坊的小厮,说是小厮,其实就是龟公。 “你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本官可要治你一个攀污之罪。” 那小厮抬头,语气急迫道:“有!有!大人有证人,赵娘死的那晚,有人亲眼见到两人跟着赵娘走进小巷,西街好些人都看到了的...” “传相关证人上堂...”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公堂内,李云泽扯了扯妹妹的衣袖,那眼神好似在说,“我饿了!” 李云溪也饿了,但这会也没吃的呀,无奈下她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低声说道,“等会就有东西吃了。” 可李云泽好饿呀,眼巴巴望着妹妹。 李云溪别过脸,不再看他... 随着衙役去传唤证人,‘两个9岁孩童杀了金枝坊的赵娘’,这一则消息,如同一阵秋风,席卷全城... 连日的太阳,使得周遭的空气都透着一股闷热,位于城南的一处大宅子中,有几个少年正在一处水榭中,玩着投壶。 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少年,正将手中的箭投出,箭尾的红绸,在空中划出一抹绚丽,箭正中壶口,引得其余几人频频喝彩。 那少年稚嫩的脸颊上瞬时浮现一抹红,一双桃花眼透着兴奋,再次拿起一只箭,朗声道,“再来!” 离他最近的蓝衣少年直接摆手,倒退了两步,“不玩了,就我回回输。” “你不比,我来比。” 蓝衣少年身后站出一人,顺手拿起箭跃跃欲试,调试了好几次方向,才将箭猛地投出去。 遗憾的是,那箭偏离了壶口,掉在地上,那只箭还在地上蹦跶了两下,似乎在嘲笑他。 投壶的少年见状,一言不发,转身朝石桌走去。 蓝衣少年忙笑着拦下他,“王兄,你别走,跟我比比。”说完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 这会,一位绿衣少年带着小厮走进来,那少年径直走向石桌,端起离他最近的茶盏,猛地喝了一口。 直到他嘴唇红润,才转身对着几人道,“你们猜猜,我之前去哪了?” 蓝衣少年瞥了他一眼,“要么说,要么滚!” 绿衣少年早已习惯此人的脾性,并未计较,而是看向其他人,“扶云,你还记得前几日,我们在西街碰到的那两个小孩吗?” 萧扶云原本还在投壶,听到此话,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绿衣少年。 “他们怎么了?” 绿衣少年清咳了一声,“他们这会在县衙,据说呀,是他们杀了金枝坊的赵娘!” “什么??” 萧扶云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 其余几人也是十分震惊。 蓝衣少年惊讶道,“怎么可能?那还是两个孩子呀,怎么可能跑去青楼杀人?何况还是杀赵娘,听说她死前,门外一直有人守着呢。” “是不是弄错了?” 绿衣少年:“千真万确,那两个小孩此时就在县衙里,我去瞧了一眼,不然,我为什么来这么晚?” 萧扶云显然不相信,“你亲眼看到了?” “嗯!” 绿衣少年刚点头,萧扶云就扔下箭,大步朝外走去。 “欸,扶云,你去哪??” “县衙,备马!” 萧扶云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其余几人相视一眼,也拔腿跟了上去... 县衙公堂之上。 随着西街证人的出现,龟公一口咬定,是两人杀了赵娘,并抢走赵娘房间里的东西。 安青之深吸一口气,再次向龟公提问:“赵娘为何要带走他们?他们以前可曾见过?” 龟公顿时支支吾吾,好一会才低声道,“赵娘想将两人拐进青楼。” 安青之闻言冷笑,转身向众人解释,“这两个小孩脑子不好使,那赵娘不安好心,当街想要拐走两人。 尽管两人跟着赵娘进了巷子,但他们很快就出了巷子。 所以,这并不能证明两个小孩有杀人动机。” 龟公大声辩解:“大人,他们有,他们有杀人动机。 赵娘死的第二日,曾有人亲眼目睹,那两个小孩在码头的聚贤茶庄,花了6两银子喝茶,一定是他们抢走赵娘的钱,不然哪来的钱?” 这话,又引起众人议论纷纷,6两银子喝茶?这喝的什么茶? 就连陈氏也低声询问李大牛,“是不是??” 李大牛也没料到,儿女只是花了6两银子,就被人安上杀人的动机,早知道,当初买房剩下的钱他就应当自己收着。 同时又怨恨自己,为何那日非要跑去城外,若不去城外,她们也不会四处寻找自己。 一想到她们因为寻自己,而沾上人命官司,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可这会不是抽自己的时候,他踮起脚,朝公堂大声喊道,“大人,钱是卫所的谢将军给的,不是抢的,谢将军可以做证。” 大概是议论声太大,里面的人没有听到,李大牛再一次高喊。 他的高喊还是很有用,引起安青之的注意,安青之走向李大牛。 李大牛身旁的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然后相互小声嘀咕,“快看!原来这就是小孩的爹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啧啧,要是我儿女喝茶花6两银子,怕早被我打死了。” “呵呵,我家隔壁娶媳妇,聘礼才花了6两,真是有钱呀!!!” “......” “......” 第66章 公堂审案3 见讼师出来,李大牛忙凑过去,讲述银子的来源,说完,他还十分激动的扯住安青之的衣袖。 “他们肯定没有杀人,那晚孩子一直在家,他们也没去过青楼,他们是冤枉的......” 李大牛异常激动,说到最后甚至语无伦次,但安青之明白李大牛想表达的意思,他一脸肯定道,“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以他看来,人是谁杀的根本就不重要,那位林大人,只是想找到东西。 随后,安青之回到公堂,向章县令行了一礼,“大人,两人手中的钱,是黔州卫营谢将军所赠,重点是,赵娘丢失的东西,并未在李宅找到,因此,此案的人证物证皆无。” “那东西,肯定被他们藏了。” 安青之瞥了小厮一眼,“那东西在哪?” 小厮再次大喊:“大人,东西一定被他们藏起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背,情绪异常激昂,“当日,赵娘被那女娃踢中后腰,是被人抬回来的,还请了惠安堂的钱大夫,这些都有证人。 大人,她能一脚将赵娘踢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她完全有能力潜入青楼,杀了赵娘,那也不是难事。 是她,大人!一定是她,前一段时间杏花巷是不是闹贼吗?就是她在踩点! 大人,将他们严刑拷打,对!!还有她的父母,东西说不定被他父母藏起来了,大人!统统将他们抓起来...” 此言一出,李云溪瞬间扭头看向小厮,轻抿嘴唇,不知是想到什么,急忙死死拉住李云泽的胳膊。 若是便宜哥哥当场爆起,那赵娘那件事,可就说不清了。 安青之沉思一会,皱着眉辩解,“大人,凡事都要讲证据,就因为有一面之缘,就要定幼子为杀人凶手,岂非荒谬? 如此说来,这位小厮何尝不是凶手? 青楼的打手何其多,试问有谁会比他们更熟悉青楼的布局呢? 谁知道是不是这些人串通一气?赵娘受伤卧病在床,于是他们就合伙将赵娘杀了,抢走钱财,最后随意找个替罪羔羊,随意诬蔑呢?” 安青之的话,围观人群十分认同。 那赵娘坏事做尽,也不知抢了多少良家子女,被人杀了也是她的报应,而且一个青楼女子,一个下贱胚子! 死了就死了,难不成,他们还得为她哭两句? 这群丧天良的,还要把赵娘的死推到无辜稚子身上... “大人,这群龟公一定是杀人凶手,将他们都抓起来。” “大人,抓起来。” “......” 章大人看了师爷一眼,叹了口气,他目光微动,看向堂下的两个当事人,这会竟在揉腿,他暗想,大概是站的太久,腿痛了吧。 这两个小孩真乖巧,不哭不闹,要是他家那浑小子,肯定早就闹腾起来。 他眼眸突然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他再次拿起惊堂木。 “砰-砰” “安静!!!” 章县令沉着脸扫视众人,这个案子看似是他在审,实际上他就是个传话之人。 看似是在找杀人凶手,实际上,谁杀的,是不是两个小孩杀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赵娘房中的东西。 “此案事关重大,因证物还未找到,仅凭片面之词难以定论,今日到此为止,后续审讯时间另行通知。 本官自会秉持公正,彻查真相。 接着章县令又对衙役们下令:“将原告和被告带回地牢,你们再去金枝坊和李宅搜查证据。” “退-堂” “等...会...” 衙役的那句‘威武’还未吼出来,外面就急忙冲进来一行人。 “大人,请问此案还有什么疑点?为何不将他们放了,他们又不是杀人凶手?”一位身穿蓝衣之人,大步走进公堂。 章县令正欲离开的腿又撤回来,望着来人,头疼不已,这位爷怎么来了? 他望向师爷,师爷摇头表示不知。 见章县令闭口不言,萧扶云自顾拉了一人询问起来,待清楚缘由后,他直接对着章大人道,“大人,若他们是凶手,那我也一定是凶手。 那日我也在场,赵娘想将两人诱拐到青楼,是我呵斥了赵娘,她才放走两人...” 小厮急忙打断他的话,“你胡说,赵娘是被抬回来的,她亲口说的,是被这个女娃打的,晚上赵娘就死了,不是她,还会是谁?” 萧扶云笑了,因为跑的急,满脸红晕,“呵呵,是我踢的赵娘,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是谁踢的她。 她将锅甩给一个小姑娘,那是因为她不敢寻我麻烦。 呵,她也是个人物,竟说是小姑娘踢的,她也不想想,一个小姑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李云溪在心里点头,她有,她真有那么大的力气。 说完,蓝衣男子再次对着章大人道,“大人,如此说来,我的嫌疑是不是最大? 何况你问问西街之人,是不是我和小姑娘一前一后从巷子里走出来? 若赵娘当真是小姑娘踢的,以赵娘的性子,她当晚就要报复回去,为何她没有?那是因为人是我踢的,她不敢而已!” “不是,赵娘分明是这女娃踢的...” 见那小厮还要攀扯,萧扶云直接上前踢了他一脚,“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还敢顶嘴?” 萧扶云:“章大人,若他们这样都有嫌疑,那我也有,你把我关起来吧,还有我身后这几人,那日他们也在场。” 这话不仅将章县令震得浑身一哆嗦,也吓傻了他身后的几人,皆是目瞪口呆望着他。 萧四是不是疯了? 他踢得赵娘?? 他还要进牢里玩??? 他还要拖他们去牢里玩???? 章县令看着义正言辞的萧扶云,猛地咳嗽起来,师爷忙上前安抚,他给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几个大步就退出公堂。 见萧扶云脸上就差写着‘我是凶手,快把我关起来!’章大人无奈的叹气,谁敢关他呀,哪怕林大人在此,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 章县令扶额,这堂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李云溪不明白此人何意,也不太关心,她觉得自己浑身都馊了,满脑子都是洗澡,吃饭,洗澡,吃饭。 她这个想法飞快地传染给身旁的李云泽。 李云泽倒没有想洗澡,他这会想的全是吃饭吃饭,可妹妹不让他吃,他好难过。 就在这时,一块糕点出现在他的眼眸,黑瞳似繁星,闪过一道璀璨的光芒... 第67章 公堂事了 “东西未找到前,谁都不许走。”林七目光阴沉,静静地望向窗外。 “可这跟两个孩子有何关系?到底是什么东西?”尽管谢元景知道东西一定在李云溪手中,但他这会敢指天发誓说与他们无关。 林七扭头看了他一眼,淡笑,“要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吧,早一天或迟一天遇上,他们也不会牵涉其中。” 谢元景很好奇,再一次问出他今日已问过数次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很乐意帮你寻找。” “你与那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你的小表弟呢?还是说,你不喜欢你那书童了?” 谢元景冷笑:“你夫人现在还好吗?”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怒意与厌恶。 直到师爷的到来,这间茶室才再次传出声音。 “两位大人,萧小公子闹到公堂,他非说两人无罪,若要继续关那两个孩子,就把他一起关进去。” 两人诧异,异口同声,“什么?” 待知晓原委后,不同于林大人的震惊,谢元景笑了,直接说道,“依我看,萧小公子的嫌疑最大,他是最有能力做下此事之人,钱师爷,回去告诉县令,将他也关起来吧。” 钱师爷低头苦笑,谁敢关那位爷呀?是嫌自个命长吗?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钱师爷偷偷抬眸,只瞄了一眼,就猛地低下头。 林大人的脸都黑透了,以后这等不讨好的事,他再也不来了。 好吓人,他该不会被林大人惦记上了吧,呜呜呜,他悔啊! 等了许久,等到所有人都失去耐心,李云泽快要爆起之时,县令大人终于宣布,两人无罪,直接当堂释放。 李大牛扶着半瘫软的陈氏与李云杰,一起走入公堂。 他半张着嘴哽咽,最后只低哑的吐出两字。 “回吧!” 一旁的李老三都愁死了,你就这么走了?不谢谢旁边这位爷?这可是连林大人都不敢得罪的人物啊,他家县令在此人跟前就是个孙子,你就这般无视? 你不去道声谢? 李老三望着已经走出公堂的五人,长叹一声,他既是羡慕又是恨,这人与人之间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罢了,这是别人的运道,他苦笑着脸走向地牢,他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等五人回到杏花巷,又在李云杰催促下,做完去邪秽三件套后,陈氏才想起后来出现的萧小公子。 她忍不住埋怨李大牛,“你咋没去道一声谢,若非他,两个孩子不知要关到何时。” 李大牛想说,你都忘了,难道他会记得?只是吐出嘴的话却是,“明日我们一起去。” “嗯!” 陈氏应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这话问得李大牛一头雾水,他也是第一次见,那么金尊玉贵的人儿,他怎会知道? “云溪,那萧小公子是谁?家在哪?” 李云溪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才抬头,“不知道!” 李云杰惊呼:“你不知道?不是他把你们从赵娘手中救出的吗?” “不是。”说完李云溪又埋头干饭。 一句不是,直接将几人脑中那根弦给扯断。 几人张口结舌望着桌上吃饭的两人。 就… 这… 沉默是李家近期的常客,一时间,堂屋很安静,静到李云溪都将饭干完了,他们都还处于瞳孔放大状态。 若他们没猜错,那赵娘?他们不禁在心底咆哮… 几人纷纷对视,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赵娘是他人杀的,她活该!她罪有应得!她死有余辜! 可是他们的手脚怎么抖得那般厉害? 李云杰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凑在李云溪身旁,低声问:“谁干的?” “我!” 李云杰咽下震惊,然后呆头呆脑的远离李云泽。 他这会只想回上华村。 李大牛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魂,又被儿子吓跑了魄! 良久,李大牛才看向四人,一脸严肃且低沉道,“将那事给忘了,知道吗?” 有三人点头回应他。 李大牛将目光移向儿子,内心复杂,儿子是个傻子,他以前总担心儿子被人欺负,可现在儿子会欺负别人了,他为何还是如此忧心??? 他走到李云泽身旁,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俯身道,“以后谁问你这话,你都不要回应,知道吗?” 一连说了好几遍,李大牛才得到儿子的点头回应。 他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女儿,李大牛心想,半夜翻墙去别人家闲逛与翻墙去别人家杀人比起来,前者明显不那么重要。 他扯出一个笑,“昨晚没睡好,你们去睡会吧!” 随后,他又看向恍惚的陈氏与李云杰,“地面全是坑坑洼洼的,我们去把院子收拾了,省得一下雨,就没地落脚。” 说完,他连拉带扯将两人拖出堂屋,有事做,他们就不会胡思乱想,一堆事呢,足够他们忘却今天之事。 李云溪回到西厢房,站在门口,望着她的房间,嘴角直抽抽,说好让她好好休息,可这?她的被褥都成碎花了,她睡哪? 她又瞥向墙角。 呵,她就说嘛,没得20年的眼力劲,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时,便宜哥哥走过来。 “干啥?诶,别拉我!松开!别逼我揍你。” “李…”李云溪咽下剩下的话,这些挨千刀砍脑袋的货,她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为了找个东西,至于吗? 好在,那日自己与便宜哥哥打赌,去后院挖井了,若是那日在李云泽房里挖洞,那些人一来就能发现。 这样一来,她房间里的地窖,肯定也会被他们找到。 她忍不住感叹,命运还是挺眷顾她的,他们只是将李云泽房里的地砖撬了,没有动她的房间。 只是不知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可惜,她识字不多,不然就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了。 这下,没得床睡觉,她也被迫加入收拾院子的队伍中。 若没有李家其余三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她肯定会坚持到最后。 最后,她与李云泽一起,亦如第一次进入这个宅子那般,靠着墙壁睡着了。 李大牛怔怔望着儿女发呆,他第一次发觉熟睡的儿女,竟是如此可爱...... 第68章 深夜来访的客人 李老三亥时初来到李家,他一进院子,就察觉到李大牛的异样,“这是咋了?” 以往李老三问什么,李大牛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次他生生憋住,转移话题,“你昨天不是在这里吗,你看看这院子,再去屋里瞅瞅…” 李老三以为李大牛因这个而不高兴,叹气道,“哎,不止是你家,连我家也被查了,你是不是有几日没出城了?” “这几日都没出过城。” 李老三了然,“那就是了,城门口搜查的更严,就差没脱光衣服检查,现在整个城都在搜查。” 李大牛不敢再问下去,他怕自己说漏嘴,他都忍不住想去问女儿,那东西藏在哪里? 如此重要的东西,赶紧交出去,别留在家里,万一他们又来搜查。 “几个孩子呢?” “在后院填土。” 李老三拍了拍李大牛的肩,“别丧着脸,没事了,走!去后院瞧瞧。” 等两人提着灯走到后院,就瞧见李云杰拿着锄头正刨土,另外两个孩子则坐在地上,盯着地上的气死灯。 因着多了两盏灯,后院一下子就亮了几分。 李大牛叹气,他现在已经知道,侄子那日为何会挖井了。 李老三:“这是要全部埋上?” “快下秋雨了,不埋上,等了后院积水吗?” 李老三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对噢,这段时间忙坏了,没想起这事,一晃都快入冬了,嘿!你别说,最近一直没下雨,我都忘了这事。” 而后,他又看向李云杰:“别弄了,天都黑了,你这要埋到何时?明天喊几个人来弄。” 李云杰就等着这话呢,将锄头一扔,揉了揉手,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挖地了。 他又偷偷瞄了李云泽一眼,以后也要离他远点,太可怕了。 “云溪,那个萧小公子,你怎么认识的?快跟叔说说。”李老三一脸好奇。 这会,李云溪拉着便宜哥哥起了身,“我不认识,那日在巷子里,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李老三难以置信,不认识,那谢小公子为何替两人说话? “真的?” 李云溪一脸诚恳:“嗯,真的,千真万确。” 李老三纳闷,竟然不认识?咋会不认识呢? 就在李云溪准备回屋,院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偏头细细听了下,眼珠子晃了晃,撇了撇嘴。 她这细微的动作,被一直盯着她看的李大牛捕捉到,他也停在原地,眼眸一直在院墙上巡视。 李大牛这异常行为,引起其他人的察觉,他们也跟着安静的望着院墙。 很快,右前方的院墙上,就伸出一只手来。 李云杰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李云泽的手臂,惶恐不安。 完全忘记他刚刚发的誓。 只是短短几息,一个脑袋就伸出来,再是身子,几个眨眼之间,那人就跳进李宅。 发现院里有人,他没有李云溪那日的尴尬,也不会想着跳进一旁的深坑中,他径直走到几人跟前,一脸平静,“我找李云溪说会话。” 李大牛可以不计较他翻墙,也能不计较他的理直气壮。 但他竟想找女儿,还想单独说话,他就说嘛,自家女儿一向乖巧,怎能干出翻墙这种事! 原来是有人教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之人,说不定儿子杀人,也是此人带的头! 他那温顺可爱的儿女,进个城,就没了!!! 心中的怒火噌噌上涨,李大牛四下张望,视线扫过那柄锄头,想都没想,他直接跑过去,举起锄头猛地冲向谢元景,欲要砸死他。 “你个畜牲!!!” 这一幕,让谢元景皱了皱眉,让一旁的李老三与李云杰直接吓破了胆,急忙冲过去拦下李大牛。 “放开,我今天要打死这个畜牲。” “老二,冷静!” “我冷静个屁,冷静不了,放开我!!!” 看着愤怒无比的李大牛,谢元景眉头皱的更深,他不明白李大牛的怒意,只是再次开口,“我找李云溪有事。” “松手啊!!!” 李大牛双目充血,青筋暴起,死死盯着谢元景,若非有人拦着,他已经将此人打死了,他那乖巧的儿女啊,都被眼前人带坏了。 见李大牛快要挣开两人,冲过来时,谢元景无奈下只好说出:“我来拿东西。” 只“东西”两字,直接泄了李大牛的怒火,他举着锄头,愣在原地。 原来他也知道那东西啊,那是不是说明就是他怂恿的?他那消失的怒火又蹿了出来。 只是这次,李大牛异常平静,尽管心中的怒火快要将他烧灭,胸口剧烈起伏,他嘴中再未吐出一个字来。 他僵硬的看向李老三,见他只是惊慌,好像没有听懂,他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件事,不能再多一人知道。 接着,他扭头看向李云杰,见侄子抿嘴点头,他才放下锄头,慢慢走出后院。 侧方亮着的气死灯,让他一半脸融于黑暗,一半处于光明。 后院此时就剩下3人,没人带李云泽离开,也带不走他。 谢元景:“东西呢?” 李云溪抬眸:“什么东西?” 在这之前,谢元景只是肯定东西在她手中,可刚刚李大牛的反应告诉他,东西绝对在她手中。 几道你来我往的废话,谢元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扯了扯嘴角,垂眸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小不点,万般无奈。 对方死活不承认。 他该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李云溪,“有本事就将东西藏好,若是被人发现,萧小公子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他顿了顿又道,“这几日不要离开,随时候命。” 说完,他利索的翻墙走了。 “诶,等…” 李云溪想把那500两还给他,可她还没说出口,人就没影了。 回到正院,几道目光猛地射过来,本着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李云溪直了直身子,“我带哥哥去洗漱。” 说完,她便拉着便宜哥哥急急遁走。 李老三还处于懵逼中,其实他有一点点猜测,但那个念头一冒头,就被他死死掐住,不敢深想。 这会李大牛也不知说什么,今日的冲击太大,让他一直静不下心。 “老三,很晚了,今日就在这睡,明天直接去县衙当值。” 提到县衙,李老三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望着有气无力且一脸焦虑的李大牛,李老三没多言,只是摆手,“我明日再过来。” 李大牛并未留客,送走老三后,就径直走向女儿的房间,有些话,他憋在心中许久了,快要将他憋疯。 他站在女儿的房门口,扭头看向身后蹑手蹑脚的侄子,第一次朝侄子发火,“还不滚去睡。” 李云杰哼了两声,不让听他就不听叭,当他稀罕似的,他挺直腰杆,以乌龟爬行的速度回到他的房间…… 第69章 去谢府道谢 无论李大牛夫妻内心如何煎熬、如何辗转难眠,清晨的第一缕光依旧照进李宅。 夫妻两人顶着又红又肿的眼睛,站在正院中,互相长叹。 可日子得过啊! “乐娘,去做饭吧,一会吃了饭,你带点银子,跟云杰去采买东西,我在家收拾。” 陈氏愁得只剩下点头。 她才缝好的被褥,又得重新缝,哦,是重新买布料,光这个就得花好几两银子。 更别提其他东西,一想到这些东西,得要一个银锭子,她越发愁闷。 可是,得去置办啊! 陈氏在又一次长叹中,走向灶屋。 今日,兄妹两人的任务是填土,坑太大、太深,填不完,根本填不完! 两人半玩半填了一天,只弄完一个角落,李云溪估摸着,他们最少还要干7天。 目之所及,皆是坑,李云溪有些犯愁,7天啊,整整7天她都得埋坑,她眼珠子转了好几个圈,要不,去套林大人的麻袋,揍他一顿??? 算了…时机不对…被李大牛知道,夫妻两人又得哭一晚。 为了自己的耳朵,她认命的狠狠踢了几脚土,让它们滚进坑中。 李云泽觉得这样好玩,他也扔下锄头,学着妹妹那般踢土。 就便宜哥哥那完全不收力的踢法,李云溪觉得明天他腿一定会痛。 直到两人的鞋子都变得黑中带黄,裤腿也被糊满厚厚的泥土,李老三才踏着黄昏来到李宅。 “什么?你们还没去?”李老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大牛挠了挠额头,解释,“我才将床和木柜修好,屋里被翘的地砖,计划今晚点灯弄,事太多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这些不重要,你赶紧去萧家道谢,要是跟萧家弄好关系,这些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李老三怒吼,唾沫四处乱溅。 李大牛向后退了一步,抹了一把脸,脸色难看,小声嘀咕,“不修,没地睡。” 李老三心里那个火噢,直冲脑门。 “算了,明个我让桂花来帮你。” 李大牛诧异。 李老三顾自端来凳子坐下,“我大哥一家回来了,桂花能腾出手。” “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你提起,我该去看看。” 李老三苦笑,“看他做啥,又没少块肉。外面正乱着呢,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李大牛小声嘀咕,让他少出门,又让他去萧家,到底是让他出门?还是别出门? 算了,还是先将屋里收拾好,再去萧家。 “明天我陪你去萧府。” 李大牛一脸不解,老三怎么比自己还急。 李老三当然急,好不容易有机会结交,更何况萧小公子仗义出言,本就应该去道谢。 “别歇了,收拾哪个屋?带路去。” 李大牛:...... 翌日一早,李大牛去买谢礼,陈氏则带着孩子去回春堂。 李云溪正百无聊赖的坐着,等着杨老给便宜哥哥取针,倏然,一道尖叫传入她耳中,接着又传来几声尖叫,以及人群喧闹的声音。 李云溪有点好奇,想去看看,刚走到门边,就被陈氏喊住。 “云溪,你去哪?” 李云溪回头尴笑,“坐久了,我想走走。” “你哥马上就做好了,等会一起走。” 自打知道儿女那些事后,陈氏恨不能生4只眼睛,一儿一女刚好每人身上安两只,她是生怕一眨眼,两人就惹出祸事来。 李云溪顿了一下,就回到便宜哥哥身边,偏生杨老还给她挑眉,好似在讥笑。 李云溪回了他一个白眼,便偏过头,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李云泽刚取下银针,街外就匆忙跑过一群官兵,这下不止李云溪好奇,医馆的众人纷纷往外张望。 “这是发生何事?” “难道是那东西找到了?” “......” 杨老见李云溪歪着脑袋,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暗笑,还没长大呢,这么大的好奇心,“早点回去吧,城里最近乱着,别乱跑。”说完,他还给李云溪眨了眨眼。 李云溪权当没看到。 一行人道了谢,就直奔东市,他们约好在东市碰面。 许是官兵满城搜查的缘故,行人屈指可数,他们刚踏入东市,就瞧见自家大灰,以及靠着车厢打盹的李云杰。 陈氏:“你二叔呢?” 李云杰朝一家店铺努努嘴,陈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一眼,心就咯噔一下,她家老本怕是没了。 陈氏忍不住默默算账,越算,她就越心慌,她又朝那家店瞅了一眼,也不知李大牛要买些什么。 陈氏叹气,萧小公子救了儿女,无论多贵的东西他都担得起,看来自己得把绣活重新捡起来,绣点油盐钱。 李云溪很想进去,但周围有人监视,她怕露馅,只得忍下,想着等他们走了,自己再去好好逛逛。 等了一炷香,他们才走出店铺,这会快到巳时,一行人也没废话,由着李老三驾车,赶去萧府。 萧府离杏花巷不远,仅隔一条河,但就是这条河,犹如楚汉之隔,泾渭分明。 河的这边,院中挂满衣服,弥漫着烟火气,河的那边,绿荫亭榭环绕,尽显庄严矜贵。 李云溪一踏入萧府,眼睛就没歇过,原来亭榭上能雕刻飞龙,菊花竟有20多种颜色。 见到萧小公子那一刻,羡慕之色只差溢出眼眸。 原来紫玉不止能做首饰,也可以做成茶盏啊。 在这之前,她觉得自己很富有,但在这一刻,哪怕她打劫上百次,都过不上这般奢靡的生活。 李家其余人也是狠狠涨了见识,嘴里就差塞入鸡蛋,就李云泽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李老三早就忘记来时目的,只一个劲轻抚着手心的茶盏。 李云溪抬眸打量萧小公子,瞧着与李云杰差不多大,但周身的气势,却是十个李云杰都追不上的。 那双桃花眼真漂亮,也不知他是不是热,好像坐立不安似的。 对于他,李云溪由衷感激,尽管最后她肯定没事,但他能让自己少待几日,就这一点,就值得李云溪道一声谢。 她起身朝他行礼:“上次之事,多谢你了。”说完,她就回到位置上,口头谢谢可不值钱,她给他准备了一个礼物,他一定喜欢。 李云溪推了推便宜哥哥,让他别再吃点心,赶紧将礼物给出去。 李云泽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将身上的褡裢取下,直接扔在萧扶云身上。 萧扶云伸手摸了摸,一脸疑惑。 李大牛这才回神,忙向萧小公子道谢...... 第70章 李中兴进城,陈杏儿打架 一行人回来时,并无人说话,除了赶马车的李云杰,其余人皆盯着李云泽手中的匕首。 为什么要盯着呢? 因为匕首手柄处镶了5颗东珠,他们怕错了眼,就少了一颗。 李老三:“别看这东珠小,但它可以买下3个杏花巷的宅子。” 连李云溪都不自主吞咽,直呼真有钱,她何时才能这么有钱啊?那萧公子怎么不给自己一柄?她也好喜欢嗷! 外面又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李云溪掀开竹帘,探脑出去,结果放眼望去,这条街只有寥寥十来余人,她暗想应该是隔壁街有人走动吧。 几人很快回到杏花巷,李老三并未进去歇脚,“我回去喊桂花过来帮忙,你们先收拾着。” 只是李老三口中的桂花,当日并没有来。 直到翌日在回春堂,她们才看到李老三以及他口中的桂花,几人才知晓原委。 李老三昨天与他大哥打了一架,他的手骨折了,桂花得照顾他。 陈氏问桂花:“你也不知拦一下啊?对了,三叔呢?他不劝?” 桂花垮着脸,“爹要是能拦,也不至于打架,他大哥这次回来,是为了争老家那几亩地。” 陈氏惊讶:“你们不是早分了家吗?他哪来的脸争地?之前分家他可是得了大头。” “他何时有过脸?” 陈氏无言,也是,要脸也不至于再跑回来争地。 “老三没事吧?他大哥呢?” “大夫说得养几个月,大哥跑了,也不知道去哪了。”说完,桂花抹了抹眼泪,“妹子,我这心里苦啊!天杀的,昨日趁着家中只有我和爹,大哥和他两个儿子,强逼老三将地契交出来…” 陈氏叹气,只得轻声安慰… 李云溪听了几嘴,就见杨老给她使眼色,她赶紧跑过去。 杨老:“当日,你们是不是准备租蒋大的房子?还好,你们买了房子,没有租。” 李云溪起初有些懵,蒋大是谁? 杨老立马给出解释,“我听你爹提过,你们在回春堂后巷看过房子,就是隔出来的那种。” 李云溪这才想起来,她还记得那院子有一股怪味,就因为院子脏且臭,他们才没租。 杨老继续说:“昨天,官兵在那处宅子,挖出十几具尸体出来...” “啊!”李云溪惊讶。 “啊什么,幸好你们没租,不然有嘴都说不清。” 杨老示意李云溪靠近一点,他低声道,“谢将军让我告诉你,死的那些人里,有金枝坊的人,他让你别担心,那事可能就此止住。” 李云溪不明白,谢将军为何要说这话,他的意思是,赵娘的死,会落在蒋大头上? 可赵娘并非蒋大杀的。 但她可以肯定,那个蒋大应该与金枝坊有关系。 “那金枝坊不过是个青楼,那些官兵在里面找什么?它该不会是什么据点啥的?” 杨老瞥了她一眼,“你还懂这个?” 李云溪书读得不多,但她喜欢听墙角:“死的都是谁?他将尸体藏在哪?上次我们都没看到。” “你还想看到??” 杨老捋了捋胡须,“死的是谁,谁杀的,现在还在查,但尸体是在灶孔里挖出来的,他家一个灶孔下方是空的。” 李云溪呵呵一笑,闭口不言,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又是刷新她三观的一日。 大概是蒋大那处挖出的尸体,跟踪李云溪的人少了几个,她很不喜欢活在被人监控之下。 李云溪突然觉得,在上华村待着也挺好,田氏那张嘴跟城中这些动不动杀人,或灭人全族比起来,倒显得没那么可恶。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她的高产粮种啊,还没有种… … … 又做了一个疗程的针灸,李云泽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但城中的官兵少了些,自打蒋大那事后,官兵并未再搜查宅子,街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李大牛也领着李云杰出去拉客。 这日申时,李云溪刚将便宜哥哥的头发绞干,就听到敲门声,陈氏去开门。 原是李中兴一家四口来了。 “二嫂!” “二婶!云溪姐姐!” “…” 白氏跟着陈氏去灶屋弄饭,三叔在收拾房间,这里离书院近,三叔打算住进来备考。 李云溪眼睛瞄着几个孩子,但她的右耳,已经跟着白氏进了灶屋。 白氏在说陈杏儿的事。 “二嫂,你都不知道噢,原先我还觉得大嫂性子好,对侄子侄女也好,结果那陈杏儿...” 白氏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说辞,“这段时间,那陈杏儿都瘦脱相了…” 陈氏惊讶,“大嫂不给她吃?不会呀,我在家时,大嫂给了吃食。” “也不是不给吃,就吃的少,干的多!我上回回去,那陈杏儿在晒稻草,那稻草堆起来比她人都高,哎!这事也怪大阳。” 陈氏不评价这事谁对谁错,一个愿挨一个愿打,能怪谁呢! “…” … 她们口中的陈杏儿,这会正在后山坡割猪草。 后坡上除了陈杏儿,还有几个李姓族人。 “陈杏儿,听说张家正在退婚?是不是?” 陈杏儿没理会,继续割草。 “问你话,你耳聋了?”那人见陈杏儿不语,有些恼怒,她几步走到陈杏儿跟前,一脚踢开陈杏儿的背篓。 陈杏儿望着滚落的背篓,脸色难看,“张家退婚,与你有何关系?该不会你看上他了吧?想嫁进张家?” 那人霎时红了脸,瞪着陈杏儿,“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死皮赖脸的,呸!下贱胚子” “呵,再不济,张家选陈家姑娘,也没选李家姑娘,对吗?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有啥大病!” 陈杏儿这话是专挑肺管子撮的,把附近几个李家姑娘气得半死。 田氏天不亮就让她起床干活,陈杏儿受够这样的日子! 对着几个姑娘张口就道,“你们与他青梅竹马,他都没瞧上,到底谁下贱?你们连下贱之人都争不过!” “啊啊啊!!!贱人!我要打死你!”说完,那人就与陈杏儿纠缠在一起。 两人顿时扑倒在地,你扯头发,我掐你肉… 附近几个姑娘见状,也上前拉偏架。 … 很快,这里的动静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等田氏与李云豪到时,两方人已经分开了。 “你要死啊,让你来割猪草,你就跟人打架…你要是不想割,就滚回陈家…” 田氏骂了一通,心情好点后,就拉着儿子走,丝毫不顾还在后面的陈杏儿。 “娘!她…” “别提她,我说了,她想走,可以随时走人,她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又不是我逼的,快走!!!” 李云豪回头看了陈杏儿一眼,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风拂过,吹走她的几缕头发… 第71章 欲将地窖存满粮食 陈杏儿在后坡待了许久,久到黄昏晒得她有点冷,她才弯腰将散落在地的猪草,重新捡进背篓。 她再等,明年干旱,隔年又是…届时粮食紧缺,她现在还不能离开。 她冷眼望着山坡下的几个村子。 余晖之下,村子格外安宁,可是明年一过,后年…呵呵呵,她倒要瞧瞧,刚刚打她的人,会落到什么地步。 自己也该好好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 … 陈杏儿如何想的,李家不知道,李云溪就更不关心,她甚至已经忘了这个人。 她这会正与便宜哥哥在争夺一片肉,盘中最后一片肉。 李大牛欲言又止,陈氏垂眸,李云杰自打知晓两人的光辉事迹之后,大气都不敢在他们面前喘。 白氏作为李家媳妇,她瞥了陈氏一眼,见陈氏低着头不说话,她只能权当没看到,她暗想,难道是二哥二嫂不欢迎自家来? 所以两个孩子才这样? 白氏的两个孩子云书、云墨,却满脸兴奋,眼眸似流星,亮闪闪盯着哥哥姐姐的筷子,若非爹娘在场,他们就差鼓掌助威。 李中兴却看不下去,家中又不是没吃的,非要抢那一块肉吗?一点教养都没有。 “云溪,那肉给你哥吃,明天我让你婶子多弄点。” 随后李中兴又看向李大牛,眼中意思很明显。 李大牛看懂了,但仅限看懂,他默默叹气,管不住,根本就管不住。 那日的事,他后来回想过,单儿子一人是完不成的,儿子是个傻子,能让儿子出门的,只有女儿,莫说谢将军,就是他,也带不走儿子。 他觉得只要儿女在眼皮底下,不出门乱晃,两人就是把家拆了,他都没有意见。 若这会自己吼两句,也不知女儿将干出什么事来。 因为衣服丢了,她半夜三更翻墙去找,因为别人想拐卖她,她敢半夜三更去杀人。 李大牛一想起这事,浑身就是一个冷颤。 这肉,他们爱抢就抢吧。 怪他没跟三弟提,但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李大牛除了叹气,竟毫无办法。 李中兴不说这话,可能李云溪过一会就让了,她又不是没肉吃,可他这话一出,让李云溪瞬间想起前世,她凭什么让? 前世连命都让了,今生还要她让? 于是,兄妹两人就在李家众人眼皮底下,用筷子打了一架,直到那片肉,落进李云溪肚中,这场打斗才结束。 李云溪放下劈了叉的筷子,抖了抖胜利的小身板,起身欲回屋。 那料,李云泽直接趁她后脑没长眼,将她扑倒在地。 “快拦下!” “云溪,别打了!” “......” 李家众人还恍惚着,还没从上一幕精彩中回神,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白氏:.... 白氏在进入梦乡前,整个人都是飘的,连她做梦,都是兄妹两人在打架,噢,不是,是李云溪摁住李云泽打... 尽管最终获胜的是她,但李云溪没占到什么便宜,她手腕都青了,浑身哪哪都痛。 李云溪再次揉了揉手腕,怔怔地望着床帐,冷哼一声,明日她就去买肉,买许多肉,馋死他! 李云泽也是如此想的,连他做梦,都是他在吃肉,妹妹在一旁哭。 翌日一早。 两妯娌将灶屋收拾好后,便一起出了门,陈氏送李云泽去回春堂,白氏要带着孩子回娘家,而两位当家的,早就吃完饭出了门。 李云溪没去回春堂,她打算一会去买肉,然后馋哭某人,毕竟陈氏跟着,她买什么都不方便。 出门时,李云泽没闹着妹妹一起去,他板着脸,双眸虽然无神,但他的嘴是嘟着的。 李云溪都能看出,便宜哥哥在生气,更别说陈氏了。 但陈氏的关注点是,儿子竟会生气,儿子竟然在生气,她巴不得儿子脸上多些表情,所以对儿女的冷战,她一点没放在心上。 李云溪将屋内地窖休整后,才顶着暖阳出门,她今日要买的东西较多。 石灰,防潮。 地窖是空的,没有粮食。 盐,这里的盐杂质太多,她打算多买一点,自己提纯。 好在东市什么都有,一条街逛下来,李云溪该买的买了,不该买的,呃,也买了。 在粮铺,她买了十石新米和两百斤豆子,新米8文一斤,豆子4文一斤,零头被掌柜抹了,直接收了个整数。 李云溪可以买陈米,毕竟陈米便宜,但她捏着荷包,直接选了今年的新米。 等荷包都瘪了,她才坐上送粮的牛车,回杏花巷。 街上的行人,或匆匆或悠哉,她靠在粮袋上,用草帽遮住脸,不是她见不得人,而是阳光太晃眼。 自秋收后,好像就没下过雨,本该越加寒冷的天,此时依然热情似火。 李云溪微眯着眼,将草帽掀开一角,望着蓝天白云,这天不对劲。 突然,一辆马车从眼中路过。 李云溪与车厢内的人对视一眼,然后双方各自喊了声,“停车!” 李云溪率先开口:“你去哪?” 那人似乎很热,上下看了她一眼才道,“我...我去城外..玩。” 李云溪微微皱眉,上次见此人,他好像不结巴呀,怎么又结巴了。 萧扶云问:“你.坐这个?要..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这是我买的粮食,我要给他们带路。” 萧扶云不解,“你买这么.多?” “不多呀,才十石,我特别能吃,你很热吗?怎么满头是汗?”见萧扶云鬓间细汗,都顺着脸颊流入脖颈。 李云溪想起刚才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天很怪异?都快重阳了,可还是很热。” 萧扶云啊了一声,就呆呆望着她,脑子还停在她的上一句。 李云溪看他耳根子都红了,不免腹诽,有这么热吗?虽说这几日是热,但早晚还是有点凉,这人是不是有病呀? 李云溪越看他,越觉得他有病,害怕自己被传染,直接告辞,“我先回去了。” 直到李云溪上了牛车,再次靠在粮袋上,萧扶云才被小厮唤醒。 “少爷,她走远了。” 萧扶云瞪他,“我有眼睛。” 小厮:可你没长嘴呀。 这话小厮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他可不敢当着少爷的面说出来。 萧扶云望着李云溪离开的方向,“春肆,她最后说什么?” 春肆,原是萧扶云的暗卫,此时是侍卫,他走到萧扶云身旁,“李姑娘说这天很诡异,明明该降温的天,却很热。” “是噢,最近很热。”萧扶云用锦帕擦拭额头的汗珠,又扭头对之前那个小厮道,“竹言,你去多买点粮食。” 竹言躬身领命。 直到萧扶云坐进马车走远了,竹言才想起,多买点?多?这个多到底是多少呢? 第72章 继续挖地窖、买粮 李云溪刚把粮食拖进地窖,陈氏跟便宜哥哥就回来了。 然后,两串大大的糖葫芦就在她眼前,晃呀晃,李云溪忍得手又开始发痒,想打人,怎么破? 陈氏瞧见直皱眉,儿子那模样,真是有点欠打,“云泽!给妹妹一串,一会娘给你弄肉吃。” 李云泽顿住,似乎在计量得失,没几息,他就将其中一串递给妹妹。 李云溪有点不想要,但她不要,岂不便宜李云泽了吗?所以她接过那串被吃掉一颗的糖葫芦。 少一颗就少一颗吧! 总比便宜哥哥多吃几颗好! 今日陈氏买了4斤肉,除此之外,她还买了6只半大的母鸡,想着养到年底,就不用到集市买鸡蛋了。 家中是一点银钱都没有,每日就靠李大牛拉客赚点钱,可那点钱,也不够儿子吃肉。 陈氏叹了口气,走向灶屋,中午就炕几个饼,省点事,她打算下午去趟绣坊,看看能不能接点绣活。 末时初,李大牛和李云杰赶回来吃饭。 陈氏:“今天如何?” “上午我跑了3趟,云杰2趟,有86文收入,吃了饭,我们再去码头。” 李大牛夹起一块肉,好奇问:“中午你们没吃肉吗?怎么还有肉剩下?” 陈氏垂眸,低声道,“云溪买的肉,她手中有多少钱?我见她又买了一柄锄头、一个铁锅,零零碎碎好些东西。” 李云杰埋头苦吃,这话他不敢插嘴,他若是敢说一句坏话,他又得挨揍。 李大牛觉得女儿手中钱不少,不是说赵娘的钱都被抢走了吗?但女儿嘴中没一句实话,他也不知道,钱是不是被她抢了。 但他估摸那50两银子花完了。 “书院开课了,下午我抽时间去蔡掌柜那,把前头几间倒座房租出去,这样,每个月也有一、二两的收入。” 陈氏没意见,转眼想到三弟要住进来:“可三弟一家不是要进来吗?” “东厢房就云杰一个人住,另外两间给三弟一家,西厢房还空了一间,以后家里来人,挤挤也能住,前头4间倒座房都租出去。” 陈氏点头。 李大牛将剩下的饼子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稀粥,便催促,“云杰,快吃!”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对陈氏说,“下午你出去吗?要是出去,去东市的赵家粮铺订点干草回来,哦,还有豆粉,马吃的那种,就说我订的,掌柜就知道。” “嗯,行!我下午去。” 吃完饭,李大牛和李云杰稍作休息,就去了码头。 陈氏在两人走后,将儿女拖着出了门,她不放心两人独自在家。 这世间挺小的,李云溪也没想到,赵家粮铺就是她上午买粮的铺子。 李云溪还没走进铺子,门口小二就高呼,“姑娘,你又来买粮啦?” 陈氏诧异,扭头看向女儿,李云溪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尬笑。 陈氏拉着女儿的胳膊,低头小声询问,“怎么回事?你买了粮?” “哥哥吃的多,我就买了一点。” 对于女儿的解释,陈氏明显不信,买一点?一点能让小二记下?对噢,女儿买的粮放在哪里?家里也没瞧见。 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她瞪了李云溪一眼,便一手拉着一个,进了铺子。 陈氏进去后,没有废话,直接说是替李大牛来买马料,那小二顿了顿,“是家中有两匹马、一头牛的李家?” 得到肯定答案后,小二热情地带她们去看草料。 陈氏也没选,就按李大牛往日买的订了一份。 草料看着多,但不重,只是不方便带回去,顶着陈氏的眼刀子,李云溪又买了十石粮食。 小二高兴的嘴都裂了,一口一个李小姐、李夫人! 陈氏趁小二装货的功夫,拉着李云溪低声问,“你咋买这么多?你还有多少钱?” 李云溪能说她有多少银钱吗?不能!就算她能说,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地。 她抬眸看向陈氏,戏谑了一声,“李夫人!” 陈氏那张脸噢,顿时白了青,青了白!剐了她一眼,“胡咧咧什么,回去给我老实交代!” 直到陈氏坐在牛车上,恍恍惚惚回到杏花巷,才想起她还没去绣坊。 看着儿女提起粮袋,那神情,就跟她提菜篮子一样轻巧时,陈氏才觉得这粮没白买,这米也没白吃,这力气是真大! 等粮食、马料都收进仓库,陈氏才再次出门,但这次,她没带儿女,买粮食她能接受,就怕女儿买一堆绣品布料回来,陈氏觉得她会当场发疯。 之前女儿买的布料,那真是一言难尽,有钱也不能这样霍霍。 明明日子是越过越好,可陈氏心里就是不得劲啊,城中有房,儿子也在逐渐好转,家里还有马,就是女儿… 哎!这事也不全赖女儿,儿子动的手…陈氏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陈氏的愁她的儿女不知道,此时她的儿女,正站在院中,比谁的眼睛大。 这一次,李云溪完败,没瞪多久,她的眼睛就无比酸涩,跟有着9年双目无神经验的李云泽比起来,她自叹不如。 “走呀,挖地窖!”李云溪留下一句,转身去拿锄头,一人一柄,这下谁都不能偷懒。 待陈氏归家,在儿子房间中,找到她儿女时,顿时眼一黑,周身血液上涌。 她咆哮:“你们在干什么??啊???” 李云泽:“地窖!” 陈氏上前一步,低头看了一眼,就差翻白眼晕过去! 才把地砖铺上,两人又把地砖撬了。 陈氏抬手指着两人,“你..你...”,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断断续续吐出一个‘你’字。 见陈氏彷佛要昏过去,李云溪上前一步,将陈氏扶到凳子上坐下。 李云溪不理解,陈氏为何生气,李云泽更加无法理解。 这地窖不能挖吗? 良久,陈氏才记起李大牛说的话,‘只要他们乖乖在家,就随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李大牛这会要是在跟前,陈氏一定会问,“是不是他们上房揭瓦,下地挖洞也不管?”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打破陈氏的怒意,她起身再次指了指儿女,叹了口气,就去开门了。 李云泽盯着妹妹,他不明白。 李云溪回了个白眼,她也不明白。 “哥哥呢?”李云书问。 陈氏:“在房里挖地窖呢。” 李云书嘴里那句,“我也要去挖”刚落音,他人就已经在李云泽的房门口...... 第73章 回春堂的异常 四个娃在李云泽房里挖地窖,陈氏进去叮嘱了几句,就捂着胸口,白着脸走出来,里面有点压抑,她想揍娃。 眼见天色渐暗,妯娌两人便去灶屋弄饭,边弄边聊。 陈氏:“弟妹,中午我跟大牛商量了下,打算将前头倒座房租出去,你们要不都搬到东厢房住?” 白氏摘着菜,并没有立马回应,今日回娘家,她娘让他们四口回去住,但大阳要面子,死活不去。 她还跟娘提过昨日之事,两人一顿分析,都觉得是二嫂不喜她们一家,但这会瞧着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而且,大阳也说自己小心眼,还说他小时候,经常同二哥争东西吃,侄子侄女只是闹着玩而已。 “二嫂,这事等大阳回来再说,就算要搬家,也得他来搬,他的书籍我可不敢动。” “嗯!” 白氏正准备洗菜,扭头就见陈氏从水缸里,取出一大块五花肉。 白氏吃惊,“二嫂,晚上要弄这么多肉吗?” 陈氏憋了一天,终于找到吐槽的对象。 “还不是屋里那两冤家,昨日你也见了,大牛提回来的那块肉,足有3斤多呢。 屋里人也不多,怎么遭也够吃,我跟大牛都没敢伸筷子,全给孩子留着。 结果就为了一片肉,两人还打了一架。” “所以,你今个就一口气买这么多?” 陈氏苦笑:“我就买了4斤肉,原想着晚上弄,结果云泽非要我中午弄,我手上这块还是云溪买回来的。” 白氏只听了前半段话,“二嫂,你还别说,云泽最近好多了,都晓得生气,以前谁逗他,他都板着脸,杨太医的医术果然好,这才一个来月,云泽竟能说话了。” 听到这话,陈氏也跟着笑了笑,“杨老的医术确实不错,我早上买了两串糖葫芦,云泽竟把吃了一颗的那串给云溪吃。” “哈哈哈,那云溪不得气坏?这娃,竟会转脑子了。” 陈氏朗声大笑,“可不嘛,我生怕两人打起来,弟妹,帮我架着火,我炒菜。” “好嘞~” 吃完晚饭,一行人就帮着李中兴搬家,他刚来时住在倒座房里,而白氏三人昨夜已经住在东厢房。 为了让李中兴有个书房,李云杰从东厢房搬到西厢房,把他原来那间屋子腾出来,给李中兴当书房。 只是搬床铺被褥和衣物之类的,东西都不多,连搬带打扫屋子,小半个时辰就弄好了。 这下,李家的二进院,除了主屋给李老头留了一间,其余都住满了人。 翌日,李云溪从一阵清脆且高昂的读书声中醒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李云溪躺在床上听了一会,想到杨老给的医书,还有木匣里的书,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 她要识字! 院中,不知是谁搬了张木桌出来,李中兴正教他两个孩子读书,李云溪直接凑上前,坐在李云墨身边,伸长脖子看。 李中兴:“你也想学?” 李云溪眨了眨眼,点头。 李中兴用手指沾着水,在木桌上边写边讲,“日、月,日为阳,月为阴,日月轮回交替....” 没一会,李云泽也坐在木桌上。 直到陈氏喊几人吃饭,李中兴才结束,“今天就教这10个字,一会我将字写在纸上,你们在家沾水练习,晚上我再检查。” 李中兴目光扫过几人,又道,“若是写不出来,就得挨手板。” 李云溪暗喜,她已经会写了,不得挨板子,她瞅了眼便宜哥哥,哈哈,今晚他肯定得挨板子。 许是李云泽气消了,非要妹妹一同去回春堂,妹妹不去,他就不走。 乐得白氏单手捂着肚皮大笑。 东大街一如既往的热闹,往来马车、牛车拉着货物,缓缓从三人身旁路过。 三人刚踏进回春堂的大门,李云溪就发觉出异样,内院有很多呼吸声,这些呼吸声平缓且有力,但无人说话。 她目光一扫,不对!很不对劲,大堂的大夫和药童的呼吸很急促。 似乎他们很紧张。 她再次立起耳朵听,后院还是无人说话,若杨老在后院,不该是这种情况。 不对劲! 她扯了扯陈氏的衣袖,停在门口,“娘,我要吃糖葫芦,你去给我买。” 陈氏眉头微皱:“等你哥做完针灸,回去的时候买。” “我这会就要吃,你快去给我买,你不去买,我就不进去了。” 李云溪不敢将话讲的太明,她嘟着嘴站在门口,不进也不出,一副陈氏不买,她就不走的架势。 陈氏气得直瞪她,声音也不似往日温柔,“等会再买。” 李云溪偏头,继续嘟着嘴。 站在药柜旁的药童看不过眼,走过来劝道,“云溪呀,先进去做针灸,完后再去买。” 药童声音轻微颤抖,原先他一直称自己为小姑娘,此时竟直呼她闺名,他们可没熟悉到这份上。 药童的表现,让李云溪越加不敢进,大步跨到门边,捏了捏陈氏的手,又给她使眼色。 见陈氏终于有反应,李云溪才再次开口:“娘~你去买糖葫芦,我要吃东市王老头家的糖葫芦。” 东市哪有什么王老头卖糖葫芦,只有一个壮汉在卖,饶是陈氏不怎么聪明,此时她也察觉出女儿的不对劲。 陈氏的脸,唰的一下就变了色。 “娘,你快去买!我领着哥哥去做针灸。”说完,李云溪还眨了眨眼,希望陈氏能看懂。 陈氏看懂了,但是她不想走。 这陈氏咋回事?还不走,李云溪有些生气,大声吼了一句,“还不快去!” 陈氏双眼都红了,这会,她怎能一个人离开?但女儿又一次怒吼,她整个人又是怕又是愧,微微张嘴想说不,但女儿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无奈之下,只能转身就走。 陈氏终于走了,李云溪舒了一口气,她倒是也想走,但明显走不掉,周围好些人盯着自己。 早晚得面对,这会走了,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去杏花巷?她深吸一口气,拉着便宜哥哥进去。 “杨老,在哪?怎么没看到他?” 之前那药童回复:“在里间,你直接进去就是。” “......” 第74章 匕首,杨老回京 李云溪牵着便宜哥哥,步履缓慢的走向内堂。 踏入内堂的一瞬间,李云溪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袭来,呼吸都不自主停顿了一下。 里面的人是真多,李云溪大致扫了一眼,至少有30人,但人群中没有杨老。 她怔怔地望着他们。 这些人里,她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搜查她家的林大人。 至于其他人,李云溪暗想,应该同属一个组织,唯有几人的衣服不同,其他人都是统一着装,浑身上下散发着杀伐之气。 许是他们才杀了人,她竟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该不会是杨老的血? 李云溪再次打量一眼,开口问:“杨老呢?” 一声“呵呵”从人群后方响起。 “你这小姑娘胆子还挺大。” 李云溪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自己不仅胆子大,力气也很大,有本事你别落单。 “茯苓,是这两人吗?” “是!”一道极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李云溪顺着声音,伸长脖子往人堆里瞧,茯苓,杨老的小厮,只是他在人群后方,被遮住了,她看不到,杨老另一个小厮呢?那个叫石斛的人呢? 李云溪暗道不妙,但这么多人,她没办法第一时间全部控制住,若跑出一人,于李家而言,绝对是灾难。 她这会,只能是一个9岁的娃。 “你,上前一步!” 李云溪故作听不懂,而她身旁的李云泽,即使听懂了,也不会动。 “滚过来!”声音不大,但怒意十足。 李云溪四下张望,“我吗?你是在喊我吗?” “别费劲了,这两人是个傻子,脑子有病。”林大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李云溪:...... 那人不知为何,起身朝兄妹两人走来。 李云溪这才看清他的相貌,白!好白呀,此人是没晒过太阳吗?怎么会这么白? 但白里透着一丝阴寒,随着他不断逼近,那股血腥味越发清晰。 这人不是个好人! 尽管以外貌评价一人,有些片面,但李云溪笃定,此人手中绝对有数条人命。 他径直走到李云泽跟前,伸手欲要摸便宜哥哥的脸,李云溪内心满是纠结,一会打起来,自己是往左跑?还是朝右拐? 果不其然,那手刚要触及时,便宜哥哥就爆发了,歪着头,躲过那只苍白纤细的手,然后直勾勾瞪向他。 见到这一幕,李云溪甚是想念杨老,便宜哥哥的病还需要他,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那人似乎没有生气,再次伸手,可李云泽生气了,此人好讨厌! 李云泽从袖中取出那柄镶满东珠的匕首,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下,抽出匕刃,朝他猛地刺去。 匕首的出现,惊呆了离李云泽最近的两人,尽管那人还处于懵懂状态,但他的身体却早就做出反应,躲过那一刺,倒退了几步。 然后,就没然后了。 在众人惊愕下,在众人抽刀欲要冲过来的前一刻,李云泽没有上前,而是将小刀插入刀鞘中,收进袖里,然后又是那副无神状。 李云溪表示不理解,若换成她,她肯要一鼓作气,这大概是正常人与非正常人的区别吧。 那人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李云泽的袖子。 林大人上前,“你没事吧?我都说了,这两人是傻子,他们与萧小公子交好,若非萧小公子,这两人,这会还在地牢里,这匕首,是不是那柄?” 那人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又白了一度,他沉声嘀咕了一句,“是那柄匕首,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看到。” 林大人深感惋惜,他离的远,刚刚没有看清,没想到萧小公子竟将匕首给了他。 若是徐大人被这匕首刺伤,估计也是白受伤。 林大人眼眸一转,朝李云溪说:“你们要找杨老治病?把那柄匕首给我,我带你们去找杨老。” 李云溪差点呸他一脸唾沫,她是装傻,又不是真傻,算盘都打到她身上,还想要匕首?哪怕她不知这匕首的来历,单看匕首上的东珠,她也绝无可能将匕首给出去。 真是长得丑,想得倒是美! 太阳越升越高,李云溪有点热,她再次开口:“杨老在哪?” 无人应答,反倒是茯苓发出一道极轻的声音,“杨老回京了。” 大概是声音太低,他们以为小姑娘听不到,但李云溪听到了,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后,李云溪就想离开。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那些人大概是忌惮萧小公子,并没有拦下两人。 又一次站在回春堂门口的李云溪,顿时感觉呼吸都顺畅极了,她回头瞥了回春堂一眼,里面的大夫、药童亦如往日,把脉,抓药,似乎没有受到牵连。 可茯苓受伤了。 昨日便宜哥哥都来做了针灸,那时都是正常的,怎么一日过去,就变了样?杨老大概是后面被带走的,那谢元景呢?他怎么不来提醒一下? 问题太多,她一时没想通,算了,这些都跟她没关系,她还是想想,是站在这里等陈氏?还是回家等陈氏? 最终,李云溪拉着便宜哥哥,走到对面的店铺旁边蹲下,她觉得陈氏应该还会回来,陈氏不会在家干等着。 李云溪料想的不错,陈氏走出回春堂后,一时不知所措,但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只想找李大牛。 于是,她就焦急朝码头跑去。 等她赶到码头那处停车的地方,并未看到李大牛和侄子,她似无头苍蝇将码头找了个遍,但没有找到,她才猜测两人定是拉车去了。 此时,她头发凌乱,满头大汗,见四周全是陌生人,好像她被周围抛弃,整个人格格不入,内心的惊慌一下将她淹没,她不禁蹲下,低声哭了起来。 不少行人,瞥了她一眼,又匆匆离开,直到牛棚小厮走过来,“欸,这里不许哭,要哭的话,滚远点哭,别耽误我做买卖。” “我等人,等李大牛。”陈氏低喃。 小厮疑惑,李大牛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但他一时没想起,见这妇人衣着得体,不是乞讨之人,大概是家中遭了难,这才哭了。 他语气便软了几分,“你要等人,就去那边坐着等,别在这里哭了。” 陈氏呆滞的点头,又麻木的走向那边 此时的她,完全被焦虑、惶恐笼罩,她甚至想回去找儿女,但理智告诉她,最好是找到李大牛,然后... 第75章 又是想念手机的一天 这里很好,若有手机会更好,李云溪等得十分焦躁,她想回去,但又担心自己与陈氏错过。 若她和陈氏一人一个手机,那此时,她直接一个电话,就能知道陈氏在哪,根本就不用这般蹲在墙角,做无效的等待。 可惜这里没有。 她不敢离开,对面的官兵还没走,陈氏要是撞进去,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所以她只能等。 李云泽不耐烦,起身走了一圈,见妹妹一动不动,他又再次蹲在妹妹身旁。 等吧! 等到红日都跑到头顶,李云溪才看到街尽头,小跑过来的小灰,几日不见,小灰的鬓毛好像又短了些,难道是脱发? 李云泽反应快,李云溪还在想脱发的事,他就冲上前,当街拦下马。 “是儿子,快!快停下!”陈氏激动的叫唤。 “吁--吁” 李大牛赶忙拉紧缰绳,见儿子在,女儿也在,他心下一松,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开来。 那辆马车在街边停留片刻,又朝着杏花巷缓缓欢快的驶去。 车厢里,兄妹两人享受了一波来自陈氏波涛汹涌的爱。 陈氏左一个,右一个,紧紧搂在怀中。 陈氏搂得有点紧,李云溪很不习惯,但她没有推开,她能听到陈氏猛烈跳动的心,她想陈氏怕是急坏了。 “吓死娘了,你们没事就好,没事...”陈氏小声嘟囔。 直至回到杏花巷,陈氏才缓过神,询问回春堂的事。 这时,李大牛也将马套好,走进堂屋,接踵而来的是白氏,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几双疑惑的目光,纷纷落在李云溪身上,李云溪抿了一口茶,“回春堂来了很多官兵,很凶很凶,杨老回京都了。” “啊???” “可是,可是昨天杨老没提这事。”陈氏诧异的瞪大双眼,盯着女儿,“昨天都好好的,怎么一晚过去,杨老就回了京城?” 陈氏实在想不通,杨老说走就走,为何不说一声?怎么走的如此仓促?为何还引来官兵? 可回春堂一切都正常呀。 这些问题,李云溪无法给出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 白氏的反应并不大,于她而言,杨老只是个陌生人。 但这则消息,于李大牛和陈氏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李大牛一个趔趄,瘫在凳子上,满脸不可置信,他怔怔地看向儿子,儿子的病才有点起色,杨老怎就回了京。 “我去卫所,问问谢将军。” 这话引起陈氏的共鸣,她点头附和,“对,大牛,你现在就去卫所问问。” “嗯!”李大牛起身就朝大门快步走去。 李云溪拦下他,“爹,最近别去找谢将军。” “为啥?” 为啥?因为谢将军,官不够大! 之前就压不过林大人,这会又来了一位大官,谢将军更加指望不上,并且,他让自己在家等通知,他应该在密谋其他事情,大概顾不上杨老。 但这话好像说不出口,李云溪只好说,“林大人也在,大概是跟蒋家挖出尸体之事有关。” 哦豁,李大牛一下子就泄了气,只要与金枝坊扯上关系,他就气短。 陈氏蹙眉,上次的事,他们也找了谢将军,但谢将军只能让他们送点东西进去,根本无法将儿女带出来。 对!萧小公子,上次他一出现,县令就将人放了,老三也说他是个大人物。 陈氏一想到萧小公子,立马冲着李大牛说,“你去找萧小公子,他应该可以。” 白氏明白两人的愁苦,却不支持这样做,尽管她也希望侄子尽早恢复,但人情不该用在这里,所以她开口提问,“然后呢?” 李大牛夫妻同时看向白氏。 “你们去找萧小公子,然后呢?是让他把杨老接回来?还是将云泽送上京?” 两人闻言身体一僵,是呀,然后呢?这两样他们好像都办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敲门声响起,李云书跳出去开门。 李中兴见屋内气氛低迷,忙问,“这是怎么了?” 白氏抢在李大牛开口之前,把事情说了。 李中兴闻言,沉思了片刻,才看向李大牛,“二哥,你打算去找萧小公子?” “嗯!” 李中兴又道,“二哥,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即使找了萧小公子也没用,杨太医应该是领命回京。 你确定萧小公子能将人留下? 何况云泽这病,他不是一剂药就能立刻治好,谁也不清楚他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若中途杨老又要走?届时,你又拿什么将他留下? 若需要杨老救命,不用你提,我定会亲自跑一趟,但眼下不是。 更何况,你们与萧小公子无关无系,你确定他会帮你?” 李云溪点头附和,说的对极了,便宜爹娘就是太急了,关心则乱。 李大牛双手捂住脸,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颓废之气,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李中兴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白氏,“做饭了吗?我一会还要去书院。” 白氏撇了撇嘴,“还没有,我这就去做。”她又看向陈氏,“二嫂,米在哪?” 陈氏忙踉跄的跟出去了。 李云溪觉得堂屋的气氛很压抑,她拉着李云泽回了房,留下李中兴安慰便宜爹。 这事吧,按她的想法,现在哪都不要去,谢将军这会估计正忙着,而萧小公子跟自家毫无关系,他凭什么帮忙? 若自己强大?在明知李家需要杨老的前提下,他们还会一声不吭带走杨老吗? 种种原因皆表明,李家太弱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没人在意。 李云溪跟着李云泽走进他的房间,地窖还没有挖好,她还小,便宜哥哥也还小,未来谁又说得准呢? 顾好当下才是要紧的。 ...... ...... 离禹都县卫所不远的一处山洞里,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清两道人影。 “表哥,真要这样做吗?要不我去边境吧。”承铭蹲在地上,愁容满面,低声道,“我不想连累你。” “赵承铭,站起来,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谢元景皱眉,大声呵斥,山洞很空旷,他的声音不停在山洞中徘徊。 听到阵阵回声,赵承铭慌了神,猛地站起来,“表哥,小声点,山中这么多人,万一被他们听到了。” 谢元景冷呵一声,满不在乎道,“反正你也不想活了,被他们听到就听到吧。”说完,他就朝山洞外走去。 赵承铭急得一把拉住他,“表哥,我听你的,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然后,他突然蹲在地上哭泣,他的暗卫还在养伤,这次行动,全是表哥的手下,他不敢深想,到底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生。 第76章 匕首,救石斛 这天日暮,霞光万丈,李云泽挨打了,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尽管只挨了一下戒尺,但他还是皱起了脸。 有点痛! 眼瞧那戒尺又要落入掌心,他“咻”的一下将手缩回,猛然间,一把匕首就出现在他手心。 李云溪看到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趁刀没拔出,猛地向前,将便宜哥哥死死抱住。 院中的人还处在呆傻状态,李云泽就已经被李云溪摁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仅仅只是几个眨眼间! 李中兴握住戒尺的手微微颤抖,瞳孔骤缩,满脸震惊,死死盯着那柄若隐若现的匕首。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侄子刚刚是要杀他? 想到是这个可能,李中兴倒退了一步,心猛烈跳动,额头已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哥,那是三叔,是三叔啊!” 李云泽可不管三叔不三叔,他只知道,这人打了他,他要打回去,他奋力挣扎着,可妹妹的力气好大,他甩不开。 李云书、李云墨两兄弟,还没搞清发生了何事,还以为哥哥姐姐又在打架,睁着亮闪闪的双眸,兴奋的看着。 就在此时,李大牛冲过来,想夺走儿子手中的匕首,可李大牛那点力气,连李云泽的手都掰不开。 “爹,你夺刀也没用呀!”李云溪提醒,便宜哥哥要打人,手中有刀无刀,根本就没区别。 也不知便宜哥哥受了什么刺激?现在打架竟想着用刀?是他的腿踢不动人?还是没力气了? 非得拿出刀来?这样显得他很帅气?也亏他有了这个习惯,不然李中兴今日可就惨咯。 李云溪看不懂,其他人就更加不懂。 匕首被儿子紧紧握住,李大牛扯都扯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云溪呀,这该怎么办?” “你让三叔把戒尺递过来。” “噢噢噢,好!” 很快,一把湿润的戒尺就出现在李云溪的眼眸,李云溪扫了眼,估计三叔手心都湿透了吧,也是,他没见过李云泽发疯的场景。 “戒尺在这里!哥哥,把刀收回去!” 果然,戒尺一出现,便宜哥哥挣扎的力气就小了些,李云溪慢慢收力,见他彻底不挣扎,才缓缓站起来。 好累噢,便宜哥哥的力气,如今是越来越大,说不定哪天,她就摁不住了。 不行,她要好好练武,不然以便宜哥哥的性子,指不定那天她就成了--那只被摁住的猪。 她扭头看向三叔,“三叔,没事了,哥哥有点小心眼,以后别打他。” 李中兴咽了咽口水,这叫小心眼?谁家小心眼小到动刀子??? 直到此刻,李云书才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扯着弟弟战战兢兢走到一旁,李云杰赶紧过去,将两人抱住轻声安抚,生怕他俩哭起来,再次惹怒李云泽。 上次他就因为大吼了一声,被李云泽摁在地上,每每想起,李云杰都想哭。 李中兴的大脑,此时全是浆糊,脸色煞白,他沉着脸道了声,“二哥!”然后走向书房。 李大牛左右看了眼,叹了口气,转身也进了书房。 陈氏则扯着白氏,继续去做饭。 李云溪望着李云泽,眼角忍不住抽搐,几个呼吸之间,戒尺就分了身? 到了晚饭时分,李家众人才从各自屋中走出,然后静悄悄的吃了一顿饭,至于他们吃没吃好?有没有吃饱,李云溪不知道。 但她是吃撑了,3斤肉,兄妹两人干了2斤,剩下的被李大牛挑给几个孩子。 ... ... 陈氏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低声问,“大牛,那事你跟三弟说了吗?” 李大牛没有回应,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叹息好像会传染,陈氏也跟着叹气,“今天弟妹问我,我都不知如何回答,你说儿子这到底算好?还是没好?从前儿子也不打人啊。” “怎么不算好?儿子现在能说话,别人打他,他会还手,这难道不算好吗?”李大牛声音有些大,情绪莫名激动。 他随即握住陈氏的左手,“乐娘,儿子会好的。” 这话,陈氏听了无数次,她忍不住哽咽,“我就怕儿子惹出祸来...” “不会的,云溪会看着他的。” 陈氏闻言更加难受,女儿也不见得省心... 陈氏一直哭到二更天,导致李云溪翻来覆去睡不着,陈氏的哭声尽管小,但于李云溪而言,简直是手机在耳旁不断震动。 在这种低频的影响下,李云溪彻底失眠,脑子想东想西,就是没有想到睡觉。 不知怎么,她就想到茯苓,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为什么杨老没带走他?那个石斛呢? 自己要不去回春堂瞧瞧? 李云溪突然想起,杨老每次针灸,茯苓一直侍奉在侧,他肯定知道如何行针,若自己把他接回来,便宜哥哥不就有人治了?如此便宜爹娘是不是就不用愁了? 反正也不远,于是,李云溪蒙着脸出了门。 今夜,风清月明,回春堂只有几道呼吸声音,李云溪一个助跑,直接跃到墙上。 她趴在墙上,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确定只有几个人后,才跳进去。 茯苓住哪? 李云溪不知道,只能挨个房间听声音,很快,在一处柴房,姑且称之为柴房,反正李云溪觉得里头不是睡觉的地方,里面有一道极细,且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 她以为是茯苓,结果却是石斛。 “石斛?” 李云溪推了推,他没醒,再推,还是没醒,最后,她才确定此人昏迷了。 李云溪站在柴房,愣了好一会,又上手提了提,此人不轻,但她能提得动。 她又去正堂晃了一圈,随意抓了一些药,才提上石斛走了。 因为提着人,李云溪没按原路返回,而是穿梭在小巷里,几番东穿西过,竟让她碰到一处破败的宅子。 李云溪灵机一动,将石斛带进去,给他伤口简单的包了扎,见他还是昏迷着,李云溪只得默默祈祷,希望他命不该绝。 随后就扔下他,径直回家。 没曾想,家中竟还有惊喜。 这一天真是精彩,万分精彩!李云溪没有料到,她半夜就只出过两次门,真的只有两次,两次回来,都犹如抓奸现场。 她尴尬的笑了笑,给众人打了声招呼... 第77章 兄妹两人离家 李云泽很不开心,妹妹每次出去玩,都不带他,他也很想出去玩,见妹妹回来,他立即贴过去。 冲着妹妹喊道:“出去玩!” 陈氏踉踉跄跄走到李云溪身前,抓住她的胳膊,不断摇晃,“你去哪了?啊!你能不能听话些......” 李大牛一个时辰前,说往后有女儿看住儿子,儿子不会惹出祸事;结果,一个时辰后,女儿竟不在房里。 天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漫长的一个时辰。 一旁提着气死灯的李中兴,手晃了一下,于是,李云溪衣袖上的血迹,恰好被陈氏瞥见,她白眼一翻,受不住晕了过去。 “乐娘!乐娘!” “二嫂!” “......” 就连一旁立着的谢元景都有些头痛,如此...这般...自己要不换人? 初晓来临时,李家请的大夫也到了,万幸!陈氏只是心绪不安,情绪太过波动,才导致晕迷,没其他问题。 大夫给她扎了几针,没一会她就醒了。 “云溪呢?” 白氏:“房里休息。” 陈氏又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白氏坐在床沿安慰,“二嫂,没事,云溪好好的呢。” 陈氏张着嘴,想说那叫好吗?谁家的好姑娘,半夜出门溜达?衣服上还沾着血? 白氏也挺愁的,她还没从侄子那事走出,又碰上侄女这事,怪不得,之前兄妹两人打架,二哥二嫂竟不劝。 打架于兄妹两人而言,都不算个事。 她蹙眉叹气,上辈子估计欠了他们,所以这辈子才来还,寻常人家教训孩子,不是打就是骂,或是饿,这三样,在两个孩子那,完全不够看。 打?打不过!不是她看不起二哥,就二哥那样,白氏觉得李云泽能吊打10个。 骂,四只耳朵,两人拢共就长了一只,且那一只还逆着风长。 饿?她简直不敢想,两人要是没吃饱,会干出什么事来。 越想,白氏越闹心,“二嫂,我去给你熬药。” 白氏走后,李大牛才进房间。 陈氏:“问了吗?她做啥去了?” 李大牛苦着脸,“问了,云溪说,听到你半夜哭,哭杨老走了,没人给哥哥治病,她就去了回春堂,将石斛救了回来。” 陈氏目怔口呆。 半晌,陈氏才开口,“真的?石斛是那个长得高高的药童?” “嗯!” 李大牛苦笑,“女儿应该没说谎,她还将石斛安顿地说了,一会我去看看,就知道真假。” “我...就因为我牢骚几句,云溪她...” 李大牛点了点头,“那些话,女儿一字不漏的说了,不然她也不会出门,乐娘啊,往后我俩就别在孩子跟前抱怨这些。” 陈氏听完,心猛地一颤,眼泪又奔涌而出,嘴唇微微颤抖,“我哪知道,我若知道,我...我...” 陈氏那含泪的眼眸,让李大牛心头颤抖,他抬手,轻轻的擦拭妻子的眼泪,“别哭,你一哭,女儿又要胡思乱想。 乐娘,我想通了,云泽也好,云溪也罢,只要孩子不受欺负,怎么遭都成。 我原先老是担心,儿女受欺负,你看现在,儿女不欺负别人,我俩就得去烧高香。 所以,你也想开点,这是好事!” 陈氏抬眸,死死盯着李大牛,“这是好事吗?” 李大牛极为认真,“是好事!”他顿了顿又道,“谢将军走之前说,他认识一个大夫,医术与杨老不相上下,他正好要去那边,想带儿子去治病,我同意了,他今晚就来接人。” 听到这话,陈氏立马来了精神,“真的?” “真的,谢将军还是很靠谱的。” 陈氏瞥了他一眼,“也不知前头谁说,谢将军带坏了他的儿女。” 李大牛摸了摸鼻子,嬉笑不语,见陈氏欲要下床,忙阻止她,“你昨晚没睡好,这会好好休息,下床干啥?” 陈氏瞪了他一眼,“儿子不是晚上要走吗?我不给你俩收拾行李?” 李大牛手一僵,“不用,谢将军只带儿女去,不带我。” 陈氏炸了,惊呼:“什么?不带你?” “嗯!” 陈氏一下就瘫坐在床上,垂眸沉思,半响才看向李大牛,“谢将军还是很靠谱的?是吧?” “是!” 这声‘是’,李大牛说的极为不确定,但他没办法,谁让他没钱没权呢,别说名医,他就连去府城的路费都没有,他只能相信谢将军。 他们家啥都没有,谢将军唯一能图的,只有儿子的一身力气。 所以,谢将军是希望治好儿子的...... ...... 李大牛夫妻从早到晚的叹气声,让太阳直呼难受,到点就赶紧溜了,留下皎月被迫听两人的叹气声。 等到李大牛夫妻终于不叹气,皎月以为它能清静几分时,哪知,那李大牛直接趴在他媳妇身上哭,气得皎月转身钻进云层中,死活不肯露脸。 这哭声,听得李中兴眉眼紧锁,“二哥,云泽只是去治病,别担心啊,何况云泽那身力气,谁敢欺负他啊。” 家里两位祖宗走了,李云杰终于敢喘大气,“二叔,你要实在担心,就担心谢将军吧,依我看,谢将军肯定也挨过云泽的打!” 李中兴弹了他脑门一下,“胡咧咧什么,赶紧滚去睡!” 李云杰退了一步,撇了撇嘴,心里直嘀咕,就知道欺负他,有本事去弹云泽的头,看云泽弟弟打不打人。 他哼了一声,转身就回屋。 李中兴眼瞧劝不住,摇了摇头,瞥了白氏一眼,回屋了。 很快,后院就只剩下李大牛夫妻。 人间悲喜从不相通,于李大牛夫妻而言,儿子从咿咿呀呀到今日,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哪怕他们万分不舍,但儿子要治病,他们不得不放手。 但于李云泽而言,他却很高兴,妹妹终于带他出来玩啦。 妹妹老是出来玩,外面肯定很好玩。 起先几人是坐在马车里,出了城,就改成骑马,可两人都不会骑,谢元景又耐着性子,教两人骑马。 李云溪学得很快,一炷香后,她就能自己骑马跑。 李云泽更快,马不听话,他就哐哐一阵扇,几巴掌后,马就听话了。 谢元景:...... 今夜月色暗淡,一行人举着火把,慢悠悠朝山中而去.... 第78章 安置石斛,死遁 翌日,李大牛趁着众人都未醒,驾着马车,往女儿说的那处宅子赶去。 尽管没有下雨,但早晚已经微凉,石斛受了伤,又没人管他吃喝,李大牛暗懊,自己昨日就该去接他,结果他被儿女的事冲昏了头,一时竟没想起。 也不晓得一夜过去,石斛怎么样了,李大牛怕他身子熬不住。 果然,女儿没说谎,她确实是将石斛带出来,可石斛此时状态并不好,浑身滚烫,面色苍白,嘴唇不断蠕动,也不知在说什么。 这怕是烧迷糊了? 李大牛想将石斛抱上马车,可他却抱不动,无奈下只好将他拖到门口,可能是拖曳过程中,疼痛不断刺激石斛,让石斛逐渐清醒。 石斛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周围,直到眼前人越发清晰,他难以置信,“李叔?李叔?” 李大牛见石斛醒了,赶紧将他放平,一脸惊喜:“你醒啦?你现在能不能起来?我扶你上马车。” 石斛缓了一口气,艰难的开口,“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家里啊,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给你请大夫。” 石斛咧嘴笑了,笑得十分灿烂:“李叔,不能带我去你家,会连累你们。” 李大牛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就让我在这里吧。” “你身上全是鞭伤,不治的话,会没命的。” 许是太痛,石斛没一会就气喘吁吁,眼皮也异常沉重,他微眯着眼看向李大牛,“以后,李叔你要是能见到杨老,替我给他说声谢谢!” 说完,石斛就晕了。 “不...这...”李大牛一时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又弯腰试图抱石斛上马车。 以前在回春堂,好几次他都见到石斛买糖葫芦给儿女吃,看在糖葫芦的面上,哪怕不能带他回家,他也应该带石斛去瞧瞧大夫。 试了十来次,李大牛终于放弃,他每次使劲,石斛就痛得皱眉呻吟,他要回去喊云杰来帮忙。 这里离杏花巷很近,沿着小河沟回去,只要一炷香时间,等李大牛驾着马车,带石斛走到家门口时,也才过了半个时辰。 李云杰见二叔停下脚步,“二叔,怎么不进去?” 他想进去,但又想起石斛说的话,女儿走前也说过,不能将石斛带回家,可李大牛这会也不知要带石斛去哪。 “二婶将饭做好了吗?我将马车停在外面,你进去弄点水和饭出来。” 李云杰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等气温逐渐上升,李云杰和李中兴都出了门,一些洗衣服洗菜的妇人、小姑娘,陆续来到小河沟,李大牛也没想好对策。 李大牛坐在木板上,静静望着李家大门,就几步的距离,但他怎么也不敢跨进去。 他想将人带进去,但三弟不同意,陈氏也不同意,只同意在外面给他找个住处,再给他请个大夫。 就是不准他将石斛带回家。 正当他纠结困惑时,一道声音打断他。 “李叔?” 看到来人,李大牛眼前一亮,眉眼逐渐舒展,三弟怕,可眼前人不怕。 他跳下马车,大步走到萧扶云跟前,笑道,“萧公子,你这是去哪?” “我来找云泽弟弟玩,上次我答应他,要带他去狩猎。” 狩猎? 是李大牛理解的那个狩猎吗?李大牛一时茫然,可儿子昨天走了。 他赶紧向萧公子解释。 萧扶云蹙眉,“他们去哪?” “不知道,谢将军只说去隔壁县,没说具体的地名。” 这一瞬间,萧扶云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满是愕然,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他们玩,可他们却不在家。 “那李叔,我就先回去了。”萧扶云说完,转身就要上车马。 李大牛见状,有些焦急,石斛的事还没说呢,他大步向前,伸手想要拉住萧公子。 然而,未等李大牛靠近,春肆手中的长剑就立在半空,将他挡住。 李大牛浑身一震,后背一紧,目瞪口呆望着那柄剑。 “春肆!” 春肆闻声收剑。 萧扶云转过身来,语气温和,“李叔,还有事吗?” 李大牛擦掉额头的细汗,又按了按胸口,太吓人了,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是刀呀剑。 李大牛余光扫过春肆,见他后退几步,才轻手轻脚走近萧公子,低声将石斛的事说了。 “我怕那林大人再来搜查,萧公子,你能不能帮我安顿一下,若会给你带来麻烦,那就算了。” 萧扶云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沉思了一会,给春肆使了个眼色。 春肆领命,立即进入车厢,查看石斛的情况,片刻后,他回到萧扶云身边,轻声道:“公子,人昏迷着,应该还有救。” 萧扶云:“李叔,你驾着马车,跟我走,我在前面有处小院,离这里很近。” 李大牛连忙点头感谢... 谢将军一行人,此时已经来到一处山脚下,众人埋锅造饭。 李云溪四处打量一番,最后才走到谢元景身边,抬眸望着他,“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要做什么事?” 谢元景挑眉,示意她跟上。 三人在一处荒僻之处停下。 谢元景没有犹豫,直接开门见山,“有人要杀承铭,我想让他死遁,在众目睽睽之下死遁。” 李云溪了然,“那你打算怎么做?为何不用假死药?” 谢元景望向远方,眼眸黯淡,他也想用,但怕那些人丧心病狂,会验明正身,说不定还会捅上几刀,他不敢赌。 “没有。” “噢,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前方有一处峡谷,是承铭一行人必经之路,我会在那设下埋伏,然后佯装追杀...” 谢元景语气极为平淡,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一旁的李云溪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脸上满是震惊。 她以为在末世,人命不值钱,没想到在这里,人命依旧不值钱,就只是为了救一人,而要牺牲无数人。 她不太理解。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就没有那种意外的死法?” 谢元景笑而不语,片刻之后,他好似反应过来,倏然回头,死死盯着李云溪,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此人好像变聪明了些。 谢元景危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李云溪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凶兽盯住,但她可不怕,抬眸也死死盯着谢元景。 经过长期与便宜哥哥瞪眼游戏,李云溪自认自己绝不会输...... 第79章 山风穿堂而过,生死各安两面 李云泽立在一旁,见妹妹与别人比赛,他赶紧走过来,一个扭腰就将李云溪挤开,加入谢元景的瞪眼游戏中。 李云溪眼瞧自己就要胜利,哪能让李云泽给破坏,于是,兄妹两人就在谢元景目瞪口张中,争抢与他对视的c位来。 你扭左腰,我扭右腰。 这一幕,直接给谢元景气笑了,他觉得疯子就算偶尔正常,那也是疯子,连日的紧张,也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见谢元景眨眼,李云溪赶紧张口,“你输了!” 谢元景点头,仰天大笑,“对,对!我输了,你赢了!” 李云泽:“我赢了!” 谢元景:“赢了,你们两人都赢了。” 一行人吃完饭,休整一番,踏着月色,继续前进。 李云溪骑了一天的马,总感觉自己的腿都磨破皮了,干脆侧坐着,这样顶多pg受累,腿却不受累。 西风一直骑着马,跟在两人身后,见李云溪侧坐,开口提醒:“李姑娘,你这样容易摔下马,若实在痛,我这里有擦伤的药,或者你垫点衣服啥的。” 李云溪回头,看向西风,这人可比谢元景细心多了,“那麻烦你给我一点伤药,谢谢!” 西风一时怔住,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头一回有人跟他说谢谢,“不,不谢!” 今夜月色惨淡,林中吼叫声不断,冷风扑面袭来。 李云溪觉得有点冷,她扯紧缰绳。 “吁~” “李姑娘,何事?”西风见状,拍了下马背,与她并肩同行。 “我们还要走多久?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李姑娘,烦请等会,我去请示下。”说完,西风调转马头,朝后面而去。 李云溪拢了拢衣袖,心中感叹,这林间,吹得风都是冷的。 过了好一会儿,西风才策马归来,“李姑娘,前方有一处山坳,我们到那里休息。” 李云溪点了点头,但愿前方不远。 在李云溪连问四次‘还有多久?’一行人才抵达,李云溪长叹,她以为的前方可能是一炷香,最多两炷香,结果前方竟是一个时辰。 这跟前世人尽皆知的‘快了’是一个意思。 天!她好想撂摊子不干了,可她又舍不得那500两...... 才眯了 2 个时辰,又继续赶路,李云溪感觉人都要抖颠了,看着前方的便宜哥哥,她很想问一句‘你不累吗?’ 终于在次日黄昏前,一行人到达目的地。 众人纷纷下马,忙碌起来,寻水源、埋锅、拾柴火...各有各的事做。 李云溪四处逛了下,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轻轻揉着自己酸痛的双腿。 这地方确实适合死遁,前提得把控好,若把控不好,那可不是死遁,而是地遁了。 西风此时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水囊,“李姑娘,喝点水吧。” 李云溪没有接过水囊,而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我喜欢喝烧滚的水,等他们生了火,给我留一点。” 西风应声,“那我去跟他们说声。” 李云溪望着四周忙碌的人,默默数了下,...足足34人,这么多人,也不知一场厮杀后,能余下几人? 她倏然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算了,还是去说一嘴吧,他人不听,那也是他人的事。 她再次走到谢元景身旁,“其实,我觉得让人意外死去的办法有很多。” 谢元景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你看我们现在这个位置,适合埋伏是吧?但我更觉得适合出意外。”李云溪指着下方奔腾不息的河流,又指向侧面的山。 谢元景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又垂眸看她。 “人可以从山下下来,那动物呢?断木呢?山体滑坡可知道?” 谢元景若有所思,“可,这样不可控,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李云溪始终觉得人命更重要,“我们提前告诉承铭,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山体滑坡,然后承铭在慌乱下,失足落水不是更好? 我们在下方安排接应,这不就行了? 等过个十来天,你再寻些与承铭身形相仿的淹死者,面目全非,他们也认不出来。 如此,应该没人不相信吧。 何况你最初的目的,也是让他落入水中,截杀能干预他们找人,山体滑坡亦可以。 若你怕砸中你心爱的表弟,那你多整些小石头,虽然,尽管被砸中可能有点痛,但请你回头,看看你的手下,你忍心让他们去死?” 谢元景蹙眉,陷入沉默,而后,独自一人爬上山。 李云溪觉得他应该听进去了,转身就朝埋锅的地方走去,好饿呀,看来她不适合动脑,只适合动手,脑子那个东西,她就从来没有过。 一众官兵都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死亡犹如压在心尖上的巨石,沉重且酸涩,一行人食不知味,若全都吃不下饭,官兵们也能接受。 谁曾想,来了两个胃口极好的人。 突然杀出的两人,让他们莫名觉得白米饭很香,肉的油水十足,什么截杀,什么死亡,在饭、肉都快没了时,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有那伤感的功夫,还不如多吃几口肉。 一群人真是既恨自己手短,又恨自己嘴小,包不住那么多的饭肉...... 又是一个夜深,山风穿堂而过。 李云溪冷得睡不着,她走出帐篷,四处望了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树下。 谢元景静静立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他身姿挺拔,背影却透着一丝落寞,月华透过缝隙,洒在他身上。 看着挺酷的,但李云溪只觉得,此人是真不怕冷呀,也不知在想啥,但指定没想好事,这人就是一肚子坏水。 李云溪撇了撇嘴,算了,还是回去继续睡吧。 时间弹指而过,山坳处异常压抑,好似有什么遮住头顶上的天。 西风:“李姑娘,谢将军找你。” 李云溪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看来那谢将军想通了,只是不知他最终如何选择。 一走近,李云溪就忍不住腹诽,天~谢元景这是干了啥?怎么一日不见,就长了胡须,好像脸都黑了一个度。 “李姑娘,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保证承铭在山石之下,不受到伤害。” 闻言,李云溪只想将那500两甩在他身上,怎么!怎么承铭的命就比别人的命贵重?更值钱? 这人脑子坏掉了吧? 第80章 山体滑坡,揍谢元景 谢元景收回视线,没有再看李云溪,她眼中的憎恶,如此明显,他怎会看不懂。 可人与人之间,总要有取舍,于他而言,承铭更为重要,重要到他可以为之付出生命。 谢家整个家族荣辱都系在承铭身上...所以承铭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谢元景仰头看向天,只见头顶乌云笼罩,怕是要下雨了,若是下雨,碰上山体滑坡,死几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一个本就被剥夺皇子身份之人,运气不好,碰到山体滑坡,岂不说明,他的命不好?命不好的人,如何能荣登大统? 这般才会无人关注。 只要忍忍,潜伏起来,熬到成年,一切才有可能。 所以他要更加谨慎,亦不能心软,否则全盘皆输。 谢元景突然回头,平静且沉稳道,“要下雨了。” 只一瞬间,李云溪就感觉谢元景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变化,原本内敛又深沉,此时多了一丝压抑,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且坚定。 坚定什么? 难道他还是想靠人命去填? 李云溪实在无法理解,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天际,林间的风,吹得她有些冷,她忍不住抱怨,便宜娘怎么不给她带点厚衣服? 若是陈氏在此一定会解释,儿女冬日的厚袄都在老家,她跟三弟妹赶了一天的工,手都扎出好些针眼,才紧赶慢赶给两人赶出一件薄袄。 谁能料到,他们要跑去林中? 陈氏的辩解,李云溪听不到,但她还是想为那群官兵辩解一番,就当她善心大发,或是想赚点功德吧。 “估摸这几日要下雨,承铭什么时候到?还有,若雨大的话,山林间很容易滑坡。” 谢元景语气极冷,“你若能保证,保证承铭不会受伤,那我就同意你的想法。” “呵,呵,呵,呵。” 这话,直接给李云溪气笑了,简直了!又不是她的人,爱咋咋地,她还不想伺候。 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再次确定,此人有病,而且是大病。 一辈子都治不好的那种! 黄昏时分,乌云就跑到他们头顶,没多久,林间的树叶飒飒作响,没等一行人将帐篷加固好,雨就落下来。 这雨,一下竟是一整夜。 这场雨,是农夫老汉期待已久的雨,毕竟再不下雨,地里的菜,怕是要干死了。 井中的水,也因连日高温下降了不少,好在,他们临河,不担心缺水的问题。 可长久不下雨,那肯定是老天出了问题,所以这场雨,来得虽然迟,但总归来了。 翌日正午时分,西风就来到李云溪的帐篷前。 “李姑娘,人快要到了,将军让你到前面领任务,我来将帐篷收起来。” “嗯,那谢谢你。” 西风躬身回道:“李姑娘,以后万不可再说谢谢,这是分内之事。” 李云溪没有回他,而是走向隔壁帐篷,这几日哥哥都憋坏了,说好出来玩的,结果他连山都没爬过,今日又给她使起性子。 还是先安慰一下,不然真到了关键时刻,外面这群人都靠不住,唯有这个便宜哥哥才靠得住! 李云泽:...... 34人,在这一刻分成两拨,一部分去河边埋伏,一部分留在原地。 同时山坡之上,突然也来了人,人还有点多,李云溪猜测,上面的人应该是谢元景的后手,只是不知这些后手,是用来干啥? 这时,谢元景单独将李云溪兄妹喊到一旁。 “李姑娘,我决定两种方式都尝试,先试你说的那种,如若不行,再进行伏击。 所以,需要你和你哥到路边埋伏,若真有意外,你务必先保护承铭,确保他的安全。” 李云溪听完浑身一怔,半晌都没反应,整个人都愣住了,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谢元景,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承铭的命是命,劳资的命就不是命?是我爹娘随手捡来的?你那36度的嘴,怎能说出-10度的话? 李云溪扶额,头痛!想打人,她望向一旁毫无反应的便宜哥哥,要不,先将此人打一顿? 不然她会憋出妇科病。 噢,这具身体才9岁,暂时不会得妇科病,但李云溪的手,有点痒,想打人啊!不然,他总如此得寸进尺! 李云溪前一秒,想到打人,后一秒,她就动脚了。 真的,不是她不能忍,而是忍无可忍! 谢元景知道那话一出口,眼前人一定会暴起,一直盯着李云溪,见她脸色越加难看,连连后退。 这里不是卫所小院,没有发疯的李云泽,也不似上次暗卫动手的克制,只有一个暴怒的李云溪。 李云溪可不管哪些,一脚就踢向谢元景,大概年纪太小,腿有点短,谢元景反应快,没有踢中。 收起脚的李云溪,再次发起攻击,这次是拳头,虽然她比不上便宜哥哥的力量,但于谢元景而言,那股力量,一旦被击中他就得吐血。 他急忙使出轻功,四处躲避,直到他看出一点苗头来,眼前的小不点,不会飞,她只适合近战,只要不在她的攻击范围内,自己就不会被她打中。 于是,谢元景直接跃到一棵树上。 李云溪喘着粗气,站在树下,仰起头,目光凌厉的望向谢元景。 “下来!” 谢元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心都快蹦出来了,猛烈跳动,刚刚太过惊险,只差一点,他就被李云溪打中。 他扶着树干,呼吸急促且紊乱,平生第一次求饶,“你不动手,我就下来。” “你下来,我就不打你!” 谢元景直接别过脸,不再看她。 许久,久到谢元景不得不下来,他才开口再次求饶,目光诚恳且无奈,“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没空玩,你不愿意干,那就算了。” 李云溪暗想,等他将事办好,自己再打也不迟,虽说可能要晚个几天,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此想着,她才冷哼一声,拉着便宜哥哥离开,她也有许多事要做。 就在刚刚跑过来时,李云溪无意间瞥过一棵树,她得过去确认一下,是不是她想的那一棵树。 命运的轨迹,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变化,就在李云溪兴奋地指着那棵树,让便宜哥哥爬上去时,一支从京都来的队伍,正缓缓进入禹都县。 而李云溪以为,晚个几天,她就能打到某人的念头,也延迟了好些年。 只是当事人都不知道而已... 第81章 毛栗球,圆周率 李云溪抬头望树,双眼冒着绿光,这是板栗啊,她最爱的零嘴啊啊啊!!! 她兴奋地弯腰捡起一个板栗球,本想不顾尖刺将它徒手剥开,但李云溪眨了眨眼就放弃了,她这双手呀,不适合干这事,转身折回几根树枝,将它剥开。 一颗板栗下肚,李云溪心头就涌起一股满足感,生板栗很爽脆,一连吃下好几颗,眉眼都笑出了花。 见便宜哥哥凑过来,便递给他一颗。 果然,美食能治愈一切。 于是,接下来上树摘果子,李云溪只说了一次,便宜哥哥就记下了。 “哥~往右边爬,把那个有刺的果子扔下来。”说完,李云溪就去将散落在地的板栗球踢到一起。 便宜哥哥在树上,不停往下扔板栗球,李云溪瞥了一眼,瞳孔微缩,他竟是赤手抓板栗球!!! 他就不痛吗? 如此猛人竟是她哥哥!!! 大概,是他脑子转不过弯,手被扎得直皱眉,却还是伸手将板栗摘下来。 李云溪都不禁替他痛,算了,这事指望不上他,还得她来,她眼珠一转,寻了一根长棍过来。 “哥,别用手去碰,你不痛吗?用木棍敲,或者你直接把那根树枝掰断。” 见李云泽依旧用手摘,李云溪站在树下,仰着脑袋喊了好几次,脖子都酸了,便宜哥哥都没领悟。 李云溪蹙眉:“哥,你下来,我来弄。” 她微微叹气,摊开双手,垂眸看了眼,今日这手,肯定得掉一层皮,不过美食在前,掉点皮算什么... 等西风来寻两人时,就见到满地的板栗球,趴在树上的兄妹两人,以及不断掉落的板栗球。 “李姑娘,你竟寻了这么多毛栗。” 李云溪疑惑,“毛栗?不是板栗吗?” 西风点头笑道,“这是毛栗,很好吃的,没想到此处竟有没被人发现的,李姑娘,我帮你堆在一起,你快下来吧,将军找你有事。” 李云溪趁着西风捡果子的功夫,一溜烟就梭下树。 “你们石头都敲完了?” 西风惊讶,李姑娘怎么知道他们在敲石头?分配任务时,她不在场啊,西风回头望了眼,这敲石头的声音有那么大吗?可他没有听到。 “还在弄,估计得弄一整夜。” 李云溪撇嘴,回头看着满地的板栗球,问西风:“你说这板栗壳能砸死人不?” 西风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在庄子里,为了吃上一口毛栗,被扎出血肉模糊的手,喉咙微动,不自信道,“应,应该砸不死人,但...” “但肯定很痛!” 李云溪接下西风未出口的话,“那你去找几个人过来剥壳。” “李姑娘,将军让你过去,有事商议。” “我要在这附近找树,你回去喊人过来,再问问他何事。”李云溪扔下一句话,转身就朝上方走去。 她才没空听谢元景的废话,她要多找点板栗,趁着人多,帮她剥壳,不然那么多的板栗,哪怕她双手废掉,也剥不完。 这话可害惨了西风,他向谢将军回话时,话还未说完,就收到来自谢将军的不满。 “你没说我找她有事?” 西风埋着头,低声道,“说了,可李姑娘转身就走了。” 谢元景皱了皱眉,面露不悦。 有时候,他真想狠狠打她一顿,最好是用军棍,让她知道不听指令的下场,转眼又想到对方才9岁,一个孩子,能懂什么,罢了,只要她不捣乱就行。 他坚决不承认,是因为自己打不过她,所以才妥协。 片刻后,西风偷偷抬眸扫了一眼,见谢将军依旧沉着脸,但较之刚才好了一点,他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那毛栗壳,还要吗?” 谢元景吃过毛栗,但没见过板栗壳,不过他想,李云溪既说它有用,说明那东西指定有点效果。 反正他都是要收集砸人的东西,便同意了。 只是当谢元景过来寻李云溪时,看到板栗壳的那一瞬间,瞳孔不自主的放大,他走过去,抓起一个毛栗球,刚挨上,就紧急撤回手。 他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用这东西砸人? “怎么样?这东西砸人效果不错吧?”李云溪在山上头,寻到好多板栗树,正回来找人上去摘,就看到谢元景过来了,她蹦到谢元景身前,一脸兴奋的说道。 “胡闹!用这个砸人,别人不就知道,山体滑坡是人为的?” 李云溪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是噢,去了板栗的板栗壳,别人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 李云溪灵机一动:“那你不剥壳,直接砸下去不就行了,这会本就是板栗成熟的季节,它掉在地上,随着山石一起滚落,这不很正常吗?” 西风也不想继续剥壳,小时候,他觉得剥壳吃板栗,是件很幸福的事,怎么这会,也没弄多久,他就不耐烦不想弄了。 他插嘴:“谢将军,李姑娘说的对,这个时候正是板栗,不对!是毛栗成熟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我们只需要将它放在石头堆里就行。” 谢元景垂眸瞪他,“多嘴!” 西风半张着嘴,慢慢低下头。 李云溪:“西风,上头还有十几棵树,麻烦你们几个上去把板栗敲下来。” 西风领命,带着其他人走了。 见西风走远,李云溪抬眸看向谢元景:“你找我啥事?你表弟什么时候到?东西你都准备好了?” 谢云景黑着脸,沉声道,“还没有,你过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完善的?” 李云溪围着谢元景,走了一圈,最后立在他面前,“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觉得我操控过山体滑坡?你觉得我会懂?” 谢元景闻言,张口结舌,一时语穷。 李云溪继续说道:“我只知道这么个事,但我没做过,你让我去看什么?看你们敲的石头够不够大?还是看你们打算从什么地方推下去?” 最后,李云溪摊手,一脸无辜:“谢将军,这些我都不懂,要不问问你们军师?我听说,军师特别厉害,或许他能给个更好的办法。” 谢元景:“.......” 李云溪一顿输出,让谢元景直接懵圈,之前见她说得如此头头是道,还以为她很厉害,结果竟是这样? 谢元景突然自我怀疑起来,是不是跟她待久了,也被染上疯病?脑子不好使了? 他嘴角微微抽搐,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定格一般,一时间,既怨她,又恼自己,明知她是疯子,自己还跑来跟她说话,简直是找气受! 他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丝毫没有一丝留恋。 李云溪努了努嘴,她真不知道,真的,没开玩笑啊...她怎会知道这些?若她真知晓这些,至少得是半个物理家,可她现在能记住的,只有圆周率小数点后的5位数.... 她也爱莫能助... 第82章 冬日的烤板栗 挨着禹溪河的一座不知名的山,以半山腰上一棵不知名的树为界,两头的情形,所谓泾渭分明。 一头愁眉苦脸,一头喜笑颜开。 李云溪领着便宜哥哥,带着西风几人,将这片山都走了个遍,一路下来,几人的嘴都没合上过。 “李姑娘,你说这树能移栽吗?我想将树弄回老家。”一个高个子官兵指着前面的树道。 这个问题,完全是李云溪的知识盲区,以前她看简讯,除开吃食就是武器,最感兴趣的是各种小道消息。 很少关注种植这方面的,毕竟她家没地,更何况,那时外界空间已经不适合种植。 噢,也不是,她家中种过蒜苗、葱,可跟这个毫无关系。 西风:“高峰,你们那没有这种树吗?这不是有种子吗?你带点回去试试,” “没有,若有毛栗,我们那冬天估计不会饿死人,这毛栗吃了管饱啊。”高峰苦涩道。 这话一出,其他人瞬间沉默,除了西风,他是谢家的家生子,从小在谢家的庄子上长大,没经历过饿死人的事件。 但其他几位官兵,家中都不富裕,若富裕谁来干这活啊?谢将军许诺,这活干完,活着的人给50两,死去的给100两安葬费。 50两是什么概念? 于高峰而言,花8两银子给他哥娶个媳妇,再用20两银子,买二亩上等田和一亩荒地,剩下的22两银子,省吃俭用,哪怕碰上荒年,他全家也能活下去。 若他能得一两百银子,家中还能重修屋子,爹娘再也不用住茅草屋了,想到这里,高峰竟觉得惋惜,谢将军的计划有变,怕是得不到那100两银子。 想当初在军营,一听到这则消息,他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报上名,50两银子啊,足以解决他当前所有的困境。 现在不用拼命就能得到50两,高峰便没那么遗憾,剩下的钱,待他归了家,就能娶上媳妇。 见众人都不说话,高峰忙岔开话题,“我捡些种子回去,就可以种活吗?毛栗是不是要春天种?” 李云溪回头看他,“你可以试试嫁接,成活率要高点。” “嫁接?这是什么?” 李云溪只知道有这个法子,但具体如何操作就不清楚了,“我听说的,但我没有弄过。” 西风:“这个我知道,谢将军的庄上有个花匠,会嫁接...” 随着众人越发明亮的眼眸,齐刷刷盯着他,西风的声音渐渐小起来,“我只知道有这么一门手艺,但具体如何,也不太清楚,更何况,那个花匠也不会告诉我啊。” “切~”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害她刚刚那般激动,不知道就别开腔。 “应该就是别一根树枝,然后将它捆在其他树上,大致是这样,能不能成,你们得去试。” 高峰:“这里离禹都县不远,等这事了了,我来试试,万一就成了呢。” 李云溪:“行呀,到时候你喊上我,我也要弄几棵树回去,我们那好像也没这种树。” 若能在上华村,种上几棵板栗树,等秋天一到,她就能吃上板栗,再囤上一点,等冬天来临,将板栗放在火里烤,滋滋冒烟! 那香甜软糯的口感!天!光是这般想,李云溪就不争气的流出口水。 这日子,才是人过的,如此人生才能无憾啊。 李云溪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一个大雪飘零的下午,躺在软榻上,伸手就能触碰到火炉上的板栗,再让便宜哥哥帮忙掰开,这日子,简直了! 李云溪的人生无憾,在谢元景看来,简直是没出息的象征,她扔下一堆事,人就没影了,还有西风那狗东西,到底是谁的小厮? 让他去喊李云溪回来,结果,他竟跟着也没影了,一会回来,谢远景发誓,一定要狠狠揍两人一顿。 他现在有点愁,李云溪的计划很好,但如何将计划完美实施出来,就有点难。 他们现在遇到三个问题。 一,如何将石头等物固定在山坡上。 二,如何让石头等物准点滚下山坡。 三,如何让石头等物落到指定地点。 谢元景跟一众官兵试了好几次,都达不到预想的效果,不是石头提前滚落,就是落不到指定位置。 眼见,承铭一行人都已经从禹都县出发,时间越来越紧迫,那该死的李云溪,竟然还在山上寻什么树,谢元景一想起她,就咬牙切齿,恨不能吃上对方几口肉。 他再次望着一众官兵,微微叹气,“你们再试试。”说完,他就往山坡上走去。 “李云溪!” “李云溪!” 李云溪听到下方有人喊她,她往山坡下瞅了眼,没看到人,便收回耳朵,继续弯腰拾起板栗来。 昨夜下了雨,山上露气重,枯枝不好点燃,不然她都想当场升一堆火,生的板栗,到底没有烤熟的板栗香。 随着山下的呼声越来越近,李云溪起身拍了拍手,怕是得回去了,谢元景喊得嗓子都破音了,再不回去,估计西风可得遭殃。 李云溪走到西风跟前,小脑袋望着山下,开口提醒,“西风,你主子在喊你。” 西风惊讶:“啊?我怎么没听到?” “你再多说几句话,你的将军大人估摸都要走到你跟前了。” 西风忙向山下跑去...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咆哮声就传入高峰几人的耳中,他们连板栗都顾不上,随手就扔掉,匆匆跑下山。 李云溪又看向李云泽,只一眼,就急忙别开眼,真是没眼看,看来便宜哥哥是释放出天性来了。 他的衣服谁洗?该不会是自己吧? 李云溪:“哥,你起来,别坐在地上,你瞧你衣服,全是泥巴,就2套换洗衣服啊。” 李云泽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砸起板栗球,若有窃心术,此时就能听到他心中所念,‘从昨晚起,他就没吃饱,一顿就一碗饭,限量的,不多吃些板栗,吃什么?’ 若是王大山(此行做饭的大叔)在此,一定会说,你一个人一顿就吃掉别人2天的饭,谁敢由着你吃?不给你限量,他们都得饿肚子! “李!云!溪!”谢元景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 李云溪揉了揉耳朵,分贝太高,耳朵痛,她转身看向谢元景,“何事?” “你说何事,你快跟我下去,去看看哪些石头要怎么摆?”谢元景说完,伸手想拉李云溪走。 “欸!别动手,别逼我揍你!” 谢元景立在原地,一双黑眸将她从上看到下,冷呵一声,“你快下去看看,不然我就不走了,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李云溪:......你属狗吗? 第83章 山林间的大雨 谢元景肯定不属狗,但李云溪猜测,他大概属猪,真是蠢,蠢到姥姥家了。 “你们不是弄得好好的吗?”李云溪远远看了一眼,没看出问题,扭头对谢元景道。 谢元景抿嘴不语。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越接近目的地,她的手就越痒,那颗想打人的心,就越发强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在心里念道,不气不气!气死没人替! 片刻之后,她缓过神,冲着谢元景大吼,“你弄这么多小石头干嘛?它是能自己滚下去?还是能替你救人啊啊啊!” 这些士兵一点都不笨,知道怎样在山坡上固定石头,但他们却碰上一个不长脑子的主子。 谁家砸人用的石头,跟鸡蛋大?都跑来砸人干坏事,还尽挑小石头,是嫌弃石头太大,把敌人砸死了吗? 难道就不能选些大石头??? 这么多的小石头,难为那些官兵将它们搜罗起来。 可屁用都没有! 李云溪觉得便宜哥哥都比谢元景聪明。 谢元景被吼得有点尴尬,稍微退了两步,“石头太大,怕伤到承铭。” “呵,被砸中,那是他命不好!” 这话,谢元景可不爱听,厉声道,“李云溪!”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怎么,我说错了?” 谢元景一脸无奈:“没错,你说的都对,那你看看,这个要如何弄?” “随我怎么弄?” 谢云景挑眉,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呢?” 李云溪看懂了,就是无论怎么弄,都得保证承铭的安全。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带来豆大的雨滴,雨滴噼里啪啦毫无征兆的砸向大地,仿佛天空在瞪眼,那雨滴,都快赶上李云溪的眼珠子了。 山中雾本就浓密,随着雨的加持,这会,迷雾变得更加厚重。 李云溪没空数落谢元景,赶紧四下张望,找地方躲雨。 可这周围,要么是巨木、要么是矮丛,要么就是他们推出来的空地,她突然想起,还在山那头吃板栗的便宜哥哥。 李云溪浑身都湿透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脸色越发烦躁,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眼中的怒意直逼谢元景的天灵盖,“还不快点搭帐篷?” 此时,西风跑过来,将蓑衣和斗笠递给她,“李姑娘,帐篷正在搭,你先戴上斗笠,等搭好后,再去休息。” “嗯,你快去那头,将我哥喊回来。”李云溪接过斗笠,戴在头上后,才对西风说道。 “是~”西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就往山那头跑去。 这雨在李云溪将蓑衣穿好后,就越下越大,大到看不清前方的树,只能瞧见笔直、弯曲、或高或矮的轮廓。 雨与雾相互交融,相辅相成,让这片山林,寂静而又诡异。 只是,李云溪拔高的怒吼声,打破林中的寂静。 “你没长眼吗?没看到这么大的雨吗?你让他们站在雨中给你整活?好!好!他们是你手下,该做!!!可我不是,我要休息,哈切!!!” 李云溪感觉自己鼻子都被堵住了,呼吸声都没以往顺畅好听,她指定被谢元景气病了。 谢元景没将她的怒火放在心上,小孩嘛,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谁家9岁小孩,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才叫不正常,那叫足智近妖,那才该忌惮。 谢元景蹙眉,语气急迫:“李姑娘,承铭已经出发,按照路程,估计这一两日就到,你先去看一眼,看看如何解决,完后,你再回来休息好不好?” 李云溪攥住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她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可谢元景眼中只有他的表弟,虽然他与她毫无干系,但谢元景你要不要看看脚下,雨这么大!她一个孩子,万一淋雨伤寒了?这个世界可没什么紧急退烧药。 真是又想打人的一天。 见李云溪待在帐篷里,丝毫没有出来的打算,谢元景直接开大,“500两银子,你去看一眼,看看如何解决?” “你想屁....”李云溪吞下后面的话,500两银子,她可以买套宅子,人没必要跟钱作对,是吧! 接下来,为了500两银子,李云溪硬是顶着斗笠,在雨中行了小半个时辰的路。 “你若是担心,大石头会砸到你命贵的表弟,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这会将它敲成快碎不碎的模样。 大石头在前,对,就是你们手中的木棍,先将大石头抵住,小石头放在大石头后面,再用绳子将木棍套好,等人一来,你们一扯,石头不就滚下去了??? 那个落到指定位置,我真不知道,不过我的建议是,你们多弄十来处,第一堆石头砸不中,那就上第二堆...” 谢元景听完,只觉得500两银票打了水漂,这也算建议?他都能想到,他要的是承铭的绝对安全,而不是靠她嘴中说得去赌。 人命能赌吗? 他想收回500两的承诺,来得及吗? “李姑娘,我没那么多人手,最多设置弄4.5处。” 李云溪回头,抬眸冷笑,“把山顶上的人喊下来,这不就有人了?趁着人手足,我们还可以多弄几处。” 谢元景闻言,顿时瞠目结舌,她怎么知道山顶有人?他的眼神在李云溪身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一丝端倪。 但李云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斗笠遮住她的大半张脸,谢元景只能透过雨水,隐约看到她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噢,是嘲笑! 谢元景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云溪竟会知道山上有人,谢元景心中倏然涌出一股不安,难道自己的计划被人发现了? 若李云溪都知道山上有人,那其他人是否也知道?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该如何应对。 李云溪凑到他身前,小声讥讽:“别皱眉了,看你这样子,难道是想事后杀人灭口?杀掉这里的人?” 谢元景被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怒意直接霸占整张俊脸,大声吼道:“胡扯什么?你们的任务是救人,他们的任务是栽赃嫁祸!你不明白,就别信口雌黄,我怎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李云溪揉了揉耳朵,学着他那般挑眉,“你这么大声干嘛?我耳朵都震痛了,这么大声,该不会是心虚吧?难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胡扯,我没有!”甩下这话,谢元景伸手,将斗笠扶正了一些,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李云溪默默望着他,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中...... 第84章 林间雨,山体欲要滑坡 到底是谢元景心虚,还是他被人误解而恼羞成怒,于李云溪而言,都及不上这场雨,给她带来的透心凉。 她哆哆嗦嗦回到帐篷里,接连打了好几道喷嚏,鼻涕都给喷出来了,她躺在木板上,只觉得哪哪都冷,好似风在她心窝里蹦跶似的。 在李云溪冷得浑身发抖时,西风带着姜汤来了。 “李姑娘,王大叔熬得姜汤,你快起来喝点,一会我在给你带点厚褥子过来,这骤然降温,我们没带那么多物资。” 李云溪没有嫌弃竹筒,接过姜汤,就往嘴里送,咕噜咕噜几下就喝完了。 “给我哥送点,他今日也淋了雨。” 西风接过竹筒,又指着身上挂着的另外一个竹筒,笑道,“都有,我这会就送过去,王大叔熬了一大锅姜汤,连山顶下来的人都有。 下午剥的板栗,我也喊了几个兄弟搬回来,王大叔正煮着呢,一会熟了,我给你送点来。” “哈!切!” 李云溪又被钻进帐篷中的寒风击中,再次打了一个喷嚏。 见李云溪冷得直发抖,西风目露担忧:“李姑娘,你先休息,我去王大叔那,弄点柴火过来。” 李云溪点头感激,这会,她急需一堆能带给她温暖的柴火,这场秋雨落下,气温至少降了10度。 没过多久,李云溪的帐篷内的气温急速上升,变得温暖起来,因为来的不止有柴火,还有煮熟的板栗,以及闻着味进来的便宜哥哥。 李云溪见他还穿着下午那身衣服,不禁叹了口气,这衣服,她都能捏出水来,便宜哥哥的身体真是抗造啊。 还是那般傻,都不知道换件衣服吗?湿漉漉的,也不知道他穿在身上,是否舒服? “你离火堆近一点,对!就这样,把手抬高一点点,别顾着吃,我不抢,你先把衣服烤干...” 到最后,李云泽什么时候走的,李云溪不知道,她只记得,她昨晚闭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回城后,一定要去买个小厮,专门负责便宜哥哥的日常起居。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便宜哥哥如此造啊。 这场雨,从昨日傍晚,下到今日末时,承铭一行人并未到,估摸是因为下雨耽误脚程。 故而,李云溪一行人的帐篷没有拆掉,但李云溪还是顶着斗笠,穿着蓑衣,在大树下砸板栗壳。 不是她不愿意待在帐篷里,是雨太大,雨水顺着山坡流淌而下,帐篷内也变得潮湿不堪,连柴火都燃不起来,直冒浓烟。 将这堆板栗敲完,李云溪望着眼四周,雾太大,能见度不足20米,只能听到远处敲石头的声音,或是人走动、说话的声音。 若非王大叔的姜汤,估计这些官兵,起码会病倒一半人。 也不知为何,自今早起,她心里就突然升起一股忐忑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 “哥,我们将这些板栗搬到王大叔那,一会让他给我们烤着吃。” 李云泽点完头,抱起竹篓就往右边的伙房而去。 李云溪跟在他身后,暗笑,真是有吃的就是爹娘啊,她若说其他事,至少得说上三次,便宜哥哥才听的懂,与其说,是他听懂,倒不如说,他第一遍就听懂了,但就是不想理你。 不然怎会一说起吃食,他一次就能记下。 雨还在下,山路实在不好走,李云溪折下两根粗壮的树枝,给便宜哥哥一个,自己留一个,教他如何用树枝当拐杖。 见便宜哥哥领悟后,李云溪才小心翼翼杵着树枝往前方走。 每走一步,李云溪都格外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滑倒,地面全是自山顶流下的水,李云溪低头疑惑的看了眼,又顺着地上的水流,仰头往山顶看去。 怎么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呢?就是脑中,突然蹦出的“山体滑坡” 四个大字,它一直在脑里旋转,跟刷屏似的。 之前说山体滑坡,真是她随口说的,她这嘴应该没开过光吧?没那么灵验吧。 只是望着从山顶流下的数股水流,李云溪心底的那份不安,越发强烈,该不会真的要山体滑坡吧?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瞬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天!此等天灾,竟让她遇上了? 她急忙向山坡上跑去,只是越往上,李云溪的心就越下沉,她几乎可以肯定,若这场雨,再不停下来,山体滑坡或是山洪一定发生。 她愣在原地,心乱如麻,雨水不断顺着斗笠滴落,她引以为豪的听力,在整片天都在下雨的烘托下,竟听不到雨滴落地的声音。 此时此刻,李云溪心中那股不安,已经强烈到她不容忽视的地步,让她不能再报以侥幸心。 李云溪捂住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山体滑坡的急救事项。 半晌,李云溪拽着便宜哥哥来到扎营的地方。 “谢元景,快安排他们离开,这里马上要发生山体滑坡。” 谢元景手中的竹筒“哐当”落地。 “你说什么?山体滑坡?”谢元景瞪大双眼,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眨眼间,他的脸只剩下惶恐与慌张。 山体滑坡??? 不知谢元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同出窍似的,李云溪又大声吼了两声,他都没有反应。 李云溪的声音,没有唤醒谢元景,却把外面的西风惊醒,西风掀开布帘,急切的问:“李姑娘,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这雨要是一直下,山体滑坡一定会发生。”李云溪异常认真。 西风一时愣住。 “谢元景,快安排人撤退!!” 谢元景终于回神,张着嘴有些结巴:“往...往哪里撤?” 李云溪焦急:“先收拾东西,离开这片山,往板栗林那边走,山体滑坡随时可能发生。” 谢元景:“西风,东来,喊他们到这里集合!” 李云溪都急得跳起来了,“喊他们集合干啥?喊他们马上离开这里啊,我只等半炷香,半炷香后,若你们不走,我就带着我哥走,你们要寻死,可别拉着我。” 李云溪又扭头,看向立在门边的西风、东来,“还不快去喊人,收拾重要东西,马上离开。” 谢元景冲两人吼道:“不行,先集合,我还有事安排,还不快去...” 此时,李云溪满脸的怒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还要安排!安排你大娘!! 她忍他很久了!!! 帐篷不大,站满五人后,几乎没有其他空地,谢元景完全处在李云溪的攻击范围。 在谢元景吼出那话后,脖子就传来巨痛,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云溪拍了拍手,冲着发愣的西风、东来吼道,“现在我是你们的老大,接下来的一切,听我命令行动,懂?” 两道口水吞咽声,在帐篷内响起...... 第85章 拼爹,谢元景输 “懂吗?” 东来想说不懂,但被西风抢了话:“懂!懂!李姑娘,现在是去喊人吗?” “喊上所有人,到伙房提一件东西,然后跑板栗林那边去,东来,扛上你家主子,你俩现在就去。” 东来正犹豫,被西风推着上前一步,“还不快将主子背上。” 东来扭头瞪了西风一眼,主子说的没错,西风这狗东西已经弃主了,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东来不再犹豫,快步走到谢元景身边,又朝西风吼道,“还不过来帮忙!” 西风也没生气,上前将谢元景扶到东来背上,见东来板着脸,西风解释,“若不把主子打晕,要是山体滑坡,主子非要去救表少爷,是你拦得住?还是我拦得住?” 东来浑身一僵,愣在原地,直到西风出去,他才咬着牙,背着谢元景走出帐篷。 李云溪回到住所,将两人的衣服带上,又在营地站了片刻,见他们都在执行命令,便拉着李云泽往板栗林走去。 她该做的事做了,不该做的事,也做了,其他的就交给天意。 此处山脉,已经被雨水冲刷出大大小小的沟壑,一些树木渐渐倾斜,林中已经没有鸟类了,至于其他动物,李云溪没有见到,在雨声的干扰下,她甚至都没听到动物逃跑的声音。 现在下山不是明智之举,毕竟这一片区域全是峡谷啊,底下一条河,两面全是山,在山下,万一碰到山体滑坡,只有赌谁的腿长! 她和哥哥的腿长不足1米啊,若是加上脑袋和上半身大概有,可李云溪不认为自己跑得过山体滑坡。 目前,只有往山上走,往那些看起来不会发生滑坡的地方去,板栗林那边,树木茂密,坡度较为平缓,比这边山头看着安全几分。 原主不是说过,她命中大劫在17岁,还早着呢,只要她不作,至少还有8年可活,如此想着,压在李云溪心底的雾霾也散了些。 等夜幕降临,林中只有浓密的黑,雨却未停。 由于事发突然,当时营地只有少部分人在休息,其余人都在砸石头敲石头,设置屏障。 先得到消息的那一批人,去了伙房,把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 后得到消息的人,等他们还未到伙房,就得知,伙房没有东西可搬,他们就拆了一些帐篷。 若没有那些帐篷,估计他们一行人,只能任由雨水来回冲洗。 但帐篷不多,只能勉强将头顶遮住,四面一览无遗。 100多人,或蹲或站,噢,只有谢元景躺着,谁叫这一伙人中,只有他昏迷着。 众人的神色,或紧张或惶恐或好奇。 好奇什么?大多数人只听过山体滑坡,却从未见过,如李云溪,她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连雪,在末世她只摸过人工雪。 好在人多,挤在一块,哪怕风吹,并不冷。 不少人熬不住,靠着同伴的肩膀睡着了。 李云溪没睡,她不敢闭眼,一直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鬼知道,山体滑坡会不会发生在脚下。 黎明来临时,雨渐渐小了,谢元景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李!云!溪!” “别吵,再吵再打!”李云溪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嘴。 谢元景脸都黑了,她敲晕自己,还想再敲一次?谁给她的胆子?他都不用摸脖子,就能感受到,脖子有一块肉红肿着。 他死死瞪着李云溪,眼中的怒火依然跃出眼帘,该死!真该死!最该死的是自己,一次次让她得寸进尺。 谢元景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李云溪身前,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我是谁???” 李云溪抬眸扫了他一眼,“爱谁谁!滚!别在我眼前晃,再来,我就揍你!” 谢元景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你还想打人?谢元景紧握双手,他更想打人。 “我爹,兵部侍郎,同时是京都南大营指挥使将军,而我!我是驻禹都县卫所的都尉,你是谁?你爹又是谁,竟敢动手打我?嗯?” 李云泽仰着脑袋:“李大牛!” 其他人笑没笑,李云溪不知道,但她笑了,咧着嘴点头应和:“对!对!我爹是李大牛。” 其实李云溪觉得真比爹,李大牛一点都不差,谁叫人家有个在地府的女儿呢? “你!....”谢元景都气糊涂了,他竟跟两个傻子比起爹来,难道比了爹,他们就不会打自己了?还不是照样打。 说不定他们连自己话里的意思都不懂,说这么多有何用? 在场的其余人,纷纷捂着肚皮弯着腰,好似胃病犯了,整张脸通红通红。 东来瞪了周围几人一眼,特别是西风,那张嘴,乐得只差笑出声。 谢元景一时拿李云溪毫无办法,打不过,真的打不过,若其他人一起上,可能会胜利,但胜利的代价肯定很大,暂时没这个必要。 于是,他扭头看向西风:“西风,去看看石头堆的情况。” 西风原本咧开的嘴,一下子失了温度,半晌没有合上。 李云溪:....这是柿子挑软的捏?呵!呵!德性! “王大叔,快做饭,饿了!给我哥整块肉。”可惜这里没有鸡,不然凭着刚刚那句话,李云溪高低给便宜哥整一根鸡腿吃! 若李大牛在此,怕高兴得直掉眼泪,肯定会说,弄一整只鸡吃!他在儿子面前,说了成百上千次的‘我是你爹,李大牛!’终于没有白说。 王大山闻声,站起身来,看了眼黑脸的谢将军,目光又掠过谢将军,想看看人群中,只传出声音的李姑娘,可惜人太多,她又坐在地上,根本看不到人影。 不过,这并不耽误,王大山在心底默默给李云溪点赞,一会得多弄点肉,让兄妹两人吃个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谢将军吃瘪。 西风回来时,一行人已经吃完饭,正在烤板栗吃。 “主子!一半的石头堆被雨水冲到山下,剩下的一半,若没有雨水继续冲刷的话,应当还能用。” 谢元景这才相信,真的会爆发山体滑坡,他看过改良后的石头堆,他也试过,从后方根本推不倒,可见这股冲击力的强大。 他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摆手,让西风退下。 西风这才瘸着腿走到火堆前,现在的山路根本就不是人走的,他一路连滚带爬才走到石头堆。 其实以他的观察,昨晚应该就有好几股山洪泻下,不然那些石头堆,怎么可能倒了呢,但他不敢说,怕说了,将军安排他下山守着。 第86章 寻个风水宝地 雨停风却未止。 林间路不好走,谢元景板着脸出去,没片刻就黑着脸,湿着衣回来。 李云溪现在看谢元景,是哪哪都不顺眼,见他回来,就立刻讥讽。 “哟!我们的都尉大人回来了啊,西风东来,你们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怎么能让都尉大人穿沾有泥巴的衣服?真是有损兵部侍郎兼指挥使将军的威名啊!” 谢元景偏过头,深吸了好几口气,不能跟疯子计较,等此事了了,他定要狠狠出口恶气! 李云溪撇嘴,收回目光,哼!等此事了了,她定要狠狠打他一顿,昨日那一刀手不算打! 两人心思各异。 此时,李云溪抬头望天,怎么会有鸟扇翅的声音?难道危险解除,动物都回来了? “主子,赤风来了。”一个官兵捧着一只鸟进来。 谢元景急忙接过信鸽,目光落在信鸽小腿的红布上。 “东来,分一支队伍出来,沿山间每隔100米守着,若表少爷一行人到了,及时汇报。” 东来领命,就开始点人头。 李云溪见状,冲着谢元景大吼:“你们干嘛呢?危机还没解除,你们就要出去?这会虽然没下雨,但并不代表,就不会发生山体滑坡。” “承铭要到了。” 李云溪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承铭是你爹还是你娘?你不要命,你自个去救啊,干嘛要喊他们去?” 此话一出,且不说谢将军的神色,单是其他人,就一脸复杂,李姑娘,这是军令,哪怕没钱他们都得做,更何况还给钱。 “东来!还不快去!”谢元景沉声道。 李云溪见他们的神色,就知道,这些人是自愿的,顿时感觉自己的一番好意,喂了狗! 终是错付了,命在别人手中,她劝过,对得起自己就行。 她萎靡的坐下,看着正在吃板栗的李云泽,还是自家哥哥好,听话,一点都不闹心! 霎时,几声“砰”“pang”的声音传来,李云溪立即跳起来,跑到外面,等看清后整个人都懵了。 有恰恰站在那方的人,同样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 前方,有几棵大树轰然倒地。 那粗壮的树干,以李云泽的力量,估计要踢好几脚,才能将大树踢倒,此时,因为几股细细的水流就倒地了? 这是山体滑坡的前兆! 众人立在原地,半晌都无人说话,连谢元景也是沉眸盯着树,再也没有催促东来。 这诡异的场景令人不禁心生恐惧,更让他们不敢再轻视大自然的威力。 更糟糕的是,大树的倒下,意味着一场可怕的山体滑坡即将来临。 西风这会只担心他主子,生怕谢元景一会脑子犯轴,他挤到李云溪身边,轻声问,“李姑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云溪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前世一个梗,对着他冷笑,“怎么办!凉拌!你们去,明天我吃席去! 对了,谢元景!把500两银子先给我。” 事办了,可不能不给钱! 谢元景见她摊着双手,一副不给钱就会挨打的表情,竟一点也没生气,他现在心中满是踌躇。 西风猜的不错,谢元景这会满脑子都是承铭,山体滑坡是已经发生?还是即将发生?是这片山发生,还是其他山脉都会发生? 收到信鸽,说明他们一行人趁着天晴出发了,但这会走到哪里,没人知道。 他没想到李云溪会一语成签,现在安排人去蹲守,有用吗? 若山体滑坡,谁能跑得掉?就算知道人来了?又如何?在大自然灾害面前,谁躲得过? 谢元景一张脸毫无血色, 他扭着僵硬的脖子,视线不断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李家兄妹身上。 李云溪总觉得他的目光带毒,毒死人的那种,忙拉着便宜哥哥往身后退。 “让一让,我要回去烤火!”这些人怎么回事?竟然把路堵着。 李云溪有些生气,“哥~” 李云泽望着她。 正当李云溪开口说话时,谢元景的声音响起,“李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凉拌啊,凉拌金针菇!” 谢元景闻言,身子一下子僵住,金针菇?什么? 东来解惑:“是菇子的一种。” 谢元景有点后悔,以前对她脾气太差,论武力值,两人吊打他们一群人,论智力,尽管两人时常不靠谱,但那老先生给他们传了好些东西,甚至他都没听说过。 是的,自从知道李云溪懂的东西是位老先生教的,当天回到卫所,杨老就把李云溪出卖了。 “李姑娘,我再加500两,承铭那边,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溪回头,尽管她看谢元景不顺眼,但看钱,她还是满心喜欢的,看在钱的份上,她还是说出气死谢元景的话。 “等呀,看承铭他命好不好,命好,就没事,命不好,就不好罢!早死早托生啊!” 这番话,连一向替两人说好话的西风,都听不下去,更别提谢元景了。 谢元景当即黑了脸。 “李!云!溪!” 李云溪捂住耳朵,一字一句吼回去,“我!听!得!到!” 谢元景此时不敢再对两人发脾气,尽量压制怒火,轻言细语道,“李姑娘,这会该怎么办?” 李云溪可不吃这套,“凉拌!你出去看看,看看哪块地风水好,一会滑坡了,我们集体都去那边,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 谢元景愣住,是啊,当下是他们这片山,可能会滑坡。 他连自己都顾不好,如何管别人。 “让开,哥,回去吃板栗!”说其他话,便宜哥哥可能不会听,可说到吃食,谁敢拦路,谁就是李云泽的仇人! 果然,他们不让,便宜哥哥直接向前推,就他的力量,一下推不动,就推两下。 但没让李云泽推出第三下,谢元景就发话,“让他们回去烤火!” 板栗好吃,李云溪永远都吃不腻,但在一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再好的美味,都有些寡淡无味。 “看什么,要吃,自己烤!再盯着,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这群人可不信这话,刚刚还劝将军,不要他们出去,可见李姑娘是个好人。 于是,他们依旧盯着她。 李云溪生气,她觉得自己的威严受损,她扔下手中的板栗壳,起身看着众人道,“我还没吃过眼珠子,哥,你说眼珠子好吃吗?” 李云泽顿时抬头望着她,嘴角蠕动,好似在说,“那是什么,好吃吗?” 看懂便宜哥哥的表情,李云溪一愣,她生怕便宜哥哥惦记上了,急忙转移话题,“是树上的一种果子,一会我们去看看。” 李云泽点了点头… 但这几句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完全是惊了一身冷汗出来。 谢元景瞬间想起,李云泽那日恶鬼般的目光…… 第87章 最最最尊贵的姓 没等谢元景回神,外面又传来“砰”“pang”的声音。 李云溪听到,手顿了一下,便接着剥板栗,问题不大,这会她心不慌,只是倒几棵树而已,哪天不倒下几棵树。 时间就在众人心神不安,惶恐焦虑之下,渐渐流失。 谢元景见那两人不慌,他也沉下心来,该来的挡不住。 “王大山,做饭,多弄点!” 王大山点头,该多弄点,要死,那也等众人吃饱再说,他扬声对着身旁几人道,“来几个人搭把手,一会咱们吃猪肉,若不怕死,就去林中瞧瞧,看看有没有野山珍,合着猪肉,我们炖个汤,暖暖胃!” 说起吃,这群人都赶不上李云泽,他不知道野山珍是什么,只听懂猪肉,山珍,炖汤!几个字眼加在一起,就成了他拉起妹妹往外跑的动力。 李云溪才将一颗板栗扔进嘴里,还没嚼两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直接让那颗板栗,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把她憋死。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李云溪又看到原身,在她眼前晃悠! “……” “李!云!泽!你要死啊!” 李云溪缓过劲后,第一时间就踢了便宜哥哥一脚,直接让他吃了一口!大的!稠的!黄的!泥土! 看到两个他厌恶的人打架,真的,谢元景很开心,尤其是李云溪被按在地上摩擦,他嘴角差点裂到耳根子。 再没有比今日更开心的事,哪怕山体滑坡就在眼前,他都觉得值了。 只是越到后面,他的嘴抿得越紧,最后连脸都变了色,两人的力量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哪家9岁孩子能一脚踢断树? 有! 李家孩子! 李家两个孩子都能一脚踢断! 不止谢元景,他身后的一群人皆是目瞪口呆!天!什么时候一个小孩子力气这么大了? 若不是这几日两人跟着他们,同吃同喝,他们都以为碰上山中精怪了。 王大山:我的灶王爷!怪不得一顿吃下别人两天的粮食,就这胃口,力气比别人大个几倍,也是正常的! 只西风有点愁,就李姑娘这力气,被人知晓了,怕是以后难嫁! 西风的愁,李云溪不知道,被众人一直挂在嘴中的承铭更加不知道。 承铭这会除了愁,还有心寒以及绝望,他再不济,也是皇室血脉,这些人,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的!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也曾有过姓啊,他姓赵!他第一天识字,就认识它,这是乾国最最最尊贵的姓。 只是他被剥夺了。 承铭双手双脚套着铁链,踉踉跄跄赤着脚行走在泥路上,这一路,表哥的人想帮他,都一一被人拦下。 表哥说的对,他若是到了边境,他可能还未进城,就会死在踏入边境的那一刻。 那里是表哥无法伸手的地方。 可他能怎么办? 只能忍!忍下去! “走快点!跟个娘们似的,别丧起脸,老…”说话的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及时止住,到底让承铭少挨一鞭子。 承铭低着头,慢慢向前移动,快了!就快到表哥说的山谷了…… 承铭的期望与谢元景的期望是一样的,快了!快到日落了,今日不下雨,那明日就不会出现山体滑坡。 这是谢元景掏空几个钱袋子凑出来的100两银子,换来的消息! 众人现在连山都不敢下,因为他们亲眼目睹对面山体滑坡,轰隆声足足小半个时辰后才消散。 浓雾,浓烟抵挡了众人的视线,但轰隆声却紧紧焊在众人的心尖之上。 也是那一刻,众人再没有想起承铭来。 翌日。 天还是阴沉,雾又来到林间,好消息是没下雨,谢元景一醒来,就安排2个人盯着山下。 他不敢多安排,人多在天灾面前,只是徒增人口。 … … 官兵一:“你看看,前方是不是有人?” 官兵二盯着看了许久:“是有人,他们怎么不走了?” 官兵一:“你问我,我问谁?要不要禀告?” “……” 没多久,谢元景就收到消息,他放下手中的筷子。 “你是说他们在休息,停在那处?” 官兵二:“是的!” 谢元景:“东来,你带几个人往那边瞧瞧!” “西风,你派人去守着石头!人一到,就扯绳子!” 李云溪沉着脸:“都别去了!” 谢元景隐晦的目光,在李云溪与西风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若非李云溪年纪小,他都以为两人之间有个什么。 李云溪没看懂他的目光,她只是站起来,神色漠然道,“下雨了!” 闻言,谢元景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他冲到帐篷外,看到雨一滴滴砸在地面,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似乎,雨有点冷,林间风也冷,冷的谢元景忍不住颤抖! 谢元景颤颤巍巍走进来,嘴唇都青了,他径直走到李元溪身前,声音低哑:“李姑娘,真的,真的会发生吗?” 李云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谢元景没想到,自己竟然看懂了她的意思,他其实根本不希望自己看懂。 半晌,他再次开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 “办”字未出口,外面又传来异响。 挨着那方站着的官兵:“前面有石头滚下去了!” 众人慌了,纷纷看着外面。 只有谢元景看着李元溪。 李云溪:“别看我,我又不是神仙,这个真不知道,他们不是没往这处走吗…” 后面的话,李云溪说不下去了,这处营地离观察的地方走路都要小半个时辰,承铭一行人,只怕这会往这边走来了。 “……” “李云溪…” 李云溪猜的不错,承铭一行人快到石头滚落的地方。 “对面怎么回事?” “你有没有发现地上好多石头?” “下雨呢,上头的石头冲下来了,别磨叽,快走!” “pai!” 一根鞭子抽来,直接将承铭抽倒在地,承铭的脸瞬时被石头割破,鲜血直流,血顺着脸颊落到身上,地上。 一个面有不忍的人吼道,“你干嘛?这里还没到边境,你就想打死他?你想抗旨?是不是?” 手握鞭子的那人笑了一声,一副大发善心的模样,“你瞧你,怎么就不看路呢?快去河边洗洗,我们等你!” 说完,那人还朝周围几人使眼色。 随后,承铭就被两人拖着,走到河边,替承铭说话的那人,也跟紧其后。 这一幕,让躲在林中的李云溪心里直乐,这一鞭子挥得好! 林间的三人弯着腰,快速朝河边移动。 第88章 山体滑坡,救承铭 “快下去洗!” 承铭被人推了一把,身子向前踉跄了两步,差点一头栽进河里。 之前替承铭说话的那人,一个大跨步,越过两人上前扶住承铭,那人眨着眼睛,小声说:“表少爷,我扶你去洗洗!” 承铭的眼有些湿润,嗓子也堵着说不出话,只是轻轻点头。 官兵也没管这两人,有人愿意给他洗,他们求之不得呢,前几日还高阳立顶,这才没几天,就冷得直哆嗦。 这河水,刺骨又浑浊!他们一点都不想碰,又不是没水喝。 “谢叔...” 谢叔,谢湘明,谢元景的族叔,同时是此次押送承铭去边境的校尉之一,信鸽就是他放的。 “痛就忍着点,一会就好!”谢湘明拿着手帕,小心擦拭承铭脸上的泥土。 越擦,脸越脏,谢湘明给手帕倒了点水,再次擦拭。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两道“扑通”“扑通”声,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这会倒在地上,正抽搐着,两人不明所以,四下张望,怎么回事? 一块小石头突然掉在两人的跟前,他们顺着石头方向望去,在远处,一片矮丛后,有一只手正在摇摆。 矮丛有点远,谢湘明看不清,他低头看向承铭,“你的人?” 承铭摇头,他的手下,上次被李云泽打了,到现在能勉强下地的就三人,这次他都没有带。 “会不会是表哥的人?” 谢湘明微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在矮丛后的人,站直了身体,整个人露在他们的视线内,努力朝他们招手。 因为雾,看不清面容,瞧他身影,像元景。 可是,整个计划中,没有谢元景现身这一说。 谢元景不该出现在这里,若被人发现,岂不说明这事跟他有关?可远远瞧着,那人就是谢元景。 这怎么回事? 为何,杀手没有现身?反而谢元景来了? 谢元景见两人愣在原地,立刻弯腰折了几根树枝,不断挥舞,又张大嘴无声说话,甚至,他还想冲过去。 只是被身后的李云溪拉住,“你不许过去,在我没有得到500两金子之前,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不然腿打断。” 就在此时,一道“pang”的声音,传入李云溪耳中,她立刻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听山上的动静。 起初,声音有些杂乱,像石头、树木、水混在一起搅拌产生的声音,接着就只剩下“hong~peng~” 李云溪忍不住抬头看向山顶,山顶在浓雾下,看不清相貌,但她的瞳孔放大了数倍,石头滚落的轰鸣声,震得她耳朵痛,那声音如同心跳,在耳边不停“砰”“砰”“砰”。 那片山,终于在雨水的侵蚀下,滑坡了。 李云溪只愣了几个眨眼,然后拉着便宜哥哥就跑,谢元景只看到两人奔跑的背影,那小短腿都快跑出残影来,瞧着像是两个小人参精,腿都变细了。 谢元景本想咧嘴嘲笑,只一下子就僵住。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为什么要跑?刚刚还因金子不许他离开,转眼间她就跑了,她不要金子了? 想到那个可能,谢元景浑身颤抖了两下,再也顾不上其他,朝着承铭方向大喊,“山体滑坡了,快跑!” “山体滑坡了,快跑!” “.......” 站在河边的两人,还在想谢元景怎么突然现身,什么滑坡?下一刻,山上就不断落下石头,浑水,残枝...... 两人终于明白,谢元景为何会出现。 不待两人多想,山上掉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两人急忙往谢元景方向跑去,可承铭还拷着脚链,跨步太大,直接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又裂开了。 谢湘明转身一把将承铭扛在身上,然后玩命跑。 山上的异常,同时惊醒了手持长鞭的人,这一行人从京都来此,欲送承铭归西,做着回京后,就要升官发财美梦的人,一下子全都惊慌失措,此时,他们犹如无头苍蝇,慌不择路。 在大自然之力下,强如李云溪、李云泽那般的人,都只恨自己短腿,什么比队友快一步的想法,根本就没有。 比队友快一步的下场,就是他\/她晚个几息下地狱,尽管两人昨日都把对方的鼻血打出来了,可在这一刻,双胞胎的血脉,让两人死死握住对方的手。 李云溪甚至在中途,还抽空发了一个誓,以后她再赚这种要命的钱,她就去吃屎! 大地开始摇晃,好像在与山脉共频,李云溪脚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吃土,连带李云泽也被她拽倒。 李云泽没生气,站起身来,直接提起李云溪就跑,后面的谢元景看到后,脚底也打滑,差点跟着摔一跤。 李云溪此时就像一只乌龟,四肢在空中乱抓。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放手啊!李云泽!!!” 李云泽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手,只是一个劲往前跑。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震得跑在首位的两人都不敢回头,无数巨石在翻滚,轰鸣声接连响起,好似整个山脉都在狂欢。 泥土如决堤的洪流,带着山中的一切,以势不可挡的姿势冲下山谷,冲进河流。 “heng~heng~” 李云溪的耳朵也在这一刻,失聪了,天地间好像只有她的声音。 眼见谢云景,以及他背上的承铭,都跑到她前方,李云溪努力抬高脑袋,看向前方。 承铭眼中带笑,他好似在说,你这个样子好丑啊,如同乌龟。 李云溪不甘,再次嚎叫,“哥,哥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跑,我能跑!” 大抵是李云溪板的欢,李云泽提着不好跑,这次李云泽放手了。 李云溪的脚才沾地,人都没站稳,又被李云泽拽着跑起来。 一万个草泥马路过! 噢,除了马,还有谢湘明也从两人身边跑过。 这一刻,兄妹两人同时羡慕大长腿,腿长好呀,跑得飞快,兄妹两人先跑一步,结果都被赶超了。 也不知几人跑了多久,久到,前方三人体力不支。被兄妹两人追上。 久到李云溪的失聪症渐好,几人才慢慢停下脚步,再跑下去,跟身处泥石流当中的效果差不多...... 第89章 事了,归家 前方的路不见得多好走,但众人却不敢回头,直到他们再也跑不动,再跑下去就要歇菜,一行人才停止脚步。 一行人坐在一块斜坡上,各自眺望一方,静静的发呆。 “咕噜!” “咕噜...” 好似肚子叫唤会传染,先是李云泽,而后是承铭,也是这个时候,李云溪才仔细打量承铭。 他这是遭了什么罪,一个来月不见,怎么人都瘦脱相了? 还有他的脸,天呐,到底什么样的酷刑?能做到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原来他的脸还能看,可这会,他去做鬼都不带化妆。 承铭被李云溪直直盯着,耳根子有些红,突然想起,之前两人逃跑的身影,霎时就瞪了李云溪一眼。 救人是你这样的救法?只顾自己跑? 到底是经历一番事,成长不少,承铭心里的话没有出口,只是别过脸,不再看她。 李云泽饿了,他先是推了推李云溪。 两人的包袱都跑丢了,李云溪哪来的吃食?她这会浑身上下只剩下钱。 见妹妹不理自己,李云泽直接走到谢元景身前,直勾勾望着谢元景。 谢元景疑惑:“何事?” 李云泽脑袋里想的是,之前你在山上承诺,给他们金子,妹妹说,那些金子可以买许多肉,哪怕一天吃两头猪,都够他吃好些年。 但他半张着嘴支支吾吾,最后只吐出,“饿,肉,金。” 谢元景听后,只觉得他被天雷劈中,浑身上下外焦里酥,该死的!他竟然听懂了,可他一点都也不想听懂。 这会没有金子,没有肉。 也不知西风那狗东西,现在跑到哪里,下山前,他就命令西风带人一直往前跑,若没有山体滑坡,再回来寻他们。 可到了这个点,都无人来寻,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被波及。 李云泽第一次将话说出口,再次开口时,就顺畅许多,且他还会加字:“吃肉,饿,金子!” 一旁的谢湘明听得直犯迷茫,他轻轻推了推承铭,低声问:“他就是你们说的很厉害的小孩?除了跑得快,没瞧出特别之处,好像有点傻啊。” 大概是谢叔忘了死在河边的两人,承铭想了下,还是开口提醒,省得那日谢叔不小心将两人得罪了,于是他凑在谢湘明身前小声嘀咕。 谢湘明闻言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承铭,又望向李云泽。 李云泽之前在卫所,打趴承铭所有手下的壮举,两个表兄弟谁都没提过,那么丢脸的事,不提也罢。 眼见李云泽都急了,谢元景急忙开口:“王大山不在,我这就去找他。” 李云泽回头望向妹妹。 李云溪:“走吧,歇够了,你们要去哪?我要回禹都县。” “李姑娘,等会,我们商议下。” 谢元景走到谢湘明身边,招呼两人到树后商议。 李云溪撇了撇嘴,除非你们用唇语或写字,不然她都听得到,但她没心思听几人废话,她这会只想回家。 “哥,我们边走,边看看附近有没有吃的。” 大抵是明白他们都没有吃食,李云泽也没闹,跟着李云溪走了。 三人还在后方窃窃私语,但都跟李云溪无关,今日太刺激,眼前若是有一张床,李云溪肯定会趴上去,好好睡一觉。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见四下无人,李云溪偷偷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快速塞进便宜哥哥的嘴里。 “快吃!被人瞧见,你就没有了。” 李云泽:..... 这个味道李云泽记得,他以前吃过,妹妹说过这个吃完了,没想到还有,他抓着妹妹的胳膊,眼中闪着光,好似在说,“他还要!” 李云溪直接将荷包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确实还有,只有2颗,李云泽原以为一人一颗,没想到妹妹全给了他。 李云泽一下子就吃了三颗,乐得他当即学着别人的样,咧着嘴笑! 谁料,牙齿上沾满黑色的东西,李云溪一把捂住他的嘴,轻声道:“舔干净些,别让人看到。” 李云泽:“嗯!” 趁李云泽舔牙齿的功夫,李云溪将脸别到一方,捂嘴大笑,便宜哥哥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谢元景跟西风骑着马才追上来。 “李姑娘!” 李云溪早就听见马蹄声,她拉着便宜哥哥躲在一棵树后,见来人是谢元景,才现身在原地等待。 “李姑娘,我暂时回不去,西风送你们回去。” “那我的金子呢?”谢元景回不回去,跟她没有关系,李云溪只关心她的金子。 谢元景叹气,“等我这边忙完,大概十天后,我会派人将钱给你送来。” 李云溪瞪他。 谢元景被她瞪着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再次说道:“若延迟一天,我给你算利钱。” 李云溪早就知道他身上没钱,但是今日这活,真是拿命换的,一时收不到钱,她心里空荡荡的。 不是她说大话,要不是她,这一伙人怕是得葬在青山里。 不过,她倒不怕收不到钱。 李云溪冷哼一声,走到谢元景身前,夺过他手中的缰绳,直接跳上马,“哥,上马,我们回家!” 李云泽当即一跃而上,坐在李云溪身后。 “等会,欸!这是我的马,你坐西风那匹。” “那西风呢?” “西风走路啊。” 谢元景说的很自然,对于这个时代的阶级制度,李云溪不做任何评价,且她准备回去给便宜哥哥买个小厮。 但李云溪觉得,哪怕西风是下等人,谢元景你也该放尊重点,做你这行,多得是需要别人替你卖命的机会啊。 “这马现在是我的了,驾~” 谢元景:...... 西风:“主子,这匹马,你骑回去。” 谢元景上下打量他一番,“你骑吧,那两人时常犯傻,你多护着点,路上小心!” 主子的突然关心,西风有点不习惯,回了句“嗯!”就立刻上马,追赶兄妹两人。 谢元景静静待在原地,望着马的方向沉默了许久,直到承铭到来,他才回神,望着一脸惆怅的表弟,笑道。 “承铭,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承铭笑了...笑得很大声...... 翌日半夜,有雨。 李大牛夜起出恭,听到牛棚传来马的鸣叫声,但两匹马只鸣了几声,就没动静,他有些不放心,提着灯,踮着脚往牛棚走去。 在接近垂花门时,突然窜出两道影子,在气死灯的照射下,格外恐怖。 于是李大牛做出了,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来。 “啊!啊!!” 两道影子中的一道,也学他大叫,“啊!啊!!” 未发出声响的那道影子:??? 第90章 买小厮,置办家业1 这几日下雨,城中行人较少,故天亮后,除了去书院的李中兴,其余人都在家。 李大牛从后半夜起就没闭过眼,这会正在牛棚,给女儿带回来的马刷毛。 李云杰在一旁给大灰编辫子。 李大牛:“你怎又弄?一点都不好看。” 李云杰才大声吐出一个\"好\",就立马降音,声音小的如同在说悄悄话,“这样好看。” 李大牛皱眉看他,又看向大灰,哪里好看?没见大灰不高兴,喘着粗气吗?好在小灰鬓毛短,编不了辫子,可以牵它出门。 “二叔,这马好温顺啊!” (马:昨晚我被人拍马屁了,自然听话) 李大牛握住刷子的手顿了顿,扭头回复:“确实温顺,一点也不闹腾,一会我去赵家弄点草料回来。” 一听这话,李云杰忙抢活,家里祖宗回来了,他不想在家碍眼,“二叔,我去!我一会去拉回来。” 李大牛无奈点头,“行!你去,对了,买点粮食回来。” “嗯!” 这声嗯,李云杰说的有气无力,家里大胃王回来了,以后吃饭又得靠抢。 “砰!砰砰!” “我去开门!”话未落完,李云杰就没影了。 李大牛:… “二侄子啊,你叔在家没,我领了人来看房子!” 蔡伢子爽朗豪迈的声音,不单院中其他人听到,连还在睡觉的李云溪也听到了。 李云溪慢腾腾起了床,等她洗漱完毕,来看房子的人,已经在堂屋签契约。 陈氏立在灶屋门口招手:“云溪,快来吃饭。” 李云溪应了声,“我一会来。”说完她就走进堂屋。 “蔡掌柜,忙完了吗?” “哟!几日不见,大侄女越发标致。”说完,蔡掌柜又对着桌上其余人道:“这契约已成,刘婶子你今日就可以搬进来,大牛兄弟,届时你可得搭把手啊。” 李大牛:“应当的,刘婶子,我内子、弟妹也在家,有事你就找她们。” 刘婶子抿嘴笑道:“行,那我先去置办家什,你们先忙。” 蔡掌柜送走刘婶子一行人,回堂屋就问:“大侄女,找我有事?” 李云溪这会已经喝上粥了,“我要给我哥买个小厮,还有田庄、山庄啥的,你帮我留意下。” 这话一出,屋内安静极了,只剩下李云杰的吞咽声,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去买草料。 可能昨夜没睡好,幻听了! 蔡掌柜到底经事多先回神,“大侄女,买小厮简单,一会我领你去挑,就是,就是这个田庄山庄啥,这个很贵,不比买房子便宜。” 李云溪:“我知道呀,你先帮我留意,太贵了,我就不买。” 蔡掌柜有点激动,啥叫太贵了,就不买?那是不是不太贵,她就买? 他好奇地看向李大牛。 李大牛摸了摸鼻子,儿女回来就睡觉,他还没好好说话,别看他,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蔡掌柜:“大牛兄弟?” 李大牛:“那你先帮忙看看,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了,忙完再找你。” 蔡掌柜的视线一一划过众人,他大概明白了,又是这大侄女擅作主张,不过他觉得这事肯定没跑,自己回去得好好摸寻。 随后,他又一脸羡慕的对着李大牛道,“哥!你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啊,那兄弟我先走了,我在家等你信,哈哈哈!” “…” 就在这时,李云泽闻着味进来,一看妹妹都吃完了,他生气,直勾勾望着陈氏。 “吃!” 陈氏激动地左右看了眼,“云泽,你是要吃饭?” “吃!” 这是儿子第一次对自己说话,陈氏兴奋得语无伦次,“我,都热着,我给你端!” 李云溪:“娘,顺带给哥洗洗!” 陈氏乐着答应。 “云溪啊,你们不是去治病吗?你哪来的钱买庄子?” 李云溪凑到李大牛身边,悄声问,“查金枝坊的人走了吗?” 李大牛浑身一僵,他一直都猜测,这会终于得到答案,他的手不停颤抖,好半晌都没说话。 最后,李大牛扯着李云杰出去,他也要去买草料。 前几日儿女不在家,家中安静无比,倒是他时常挂念。 可儿女一在家,他的心就没落过地,一直悬在半空。 李大牛站在牛棚,牵着马,对着李云杰长长叹了口气。 李云杰亦是如此,他比二叔更愁!家中出了个劫匪兼杀人犯且有暴力倾向,二叔好歹不会挨打,可弟妹打他从不留手啊。 一想到以后,一旦惹怒他们,他就得挨一顿好打,李云杰顿时觉得人生暗淡无光!重点是他还不能到处说啊,这才是令他无比难受的,他觉得自己要么被妹妹弟弟打死,要么被憋死! … … 李云溪觉得变成傻子也挺不错的,就比如,在陈氏的注视下,便宜哥哥能做到面不改色,而她就不能。 陈氏:“我们一家泥腿子,怎么能用小厮呢,云溪啊,不买。” 李云溪:“娘,哥他不小了,你我都不方便照顾他起居,况且,爹也不可能日日守着哥哥啊,而且三婶都能用,我们为何不能用。” 白氏垂下眼眸。 陈氏无奈叹气:“你三叔是秀才,灶屋那妇人是你三婶的陪嫁,从白家带过来的。” “那你也给我买几个!” 陈氏顿时一噎。 白氏憋笑,自从跟二哥一家住一起,她这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精彩,眼角皱纹都多长了一条。 “二嫂,我回屋做绣活!”白氏说完,也不等陈氏回应,赶紧溜了。 再不溜,她的笑就得蹦出来了。 陈氏望着白氏离去的方向,轻叹,“你三叔是秀才,他们家可以用,我们家咋能用呢?” 李云溪不太懂,“是官府不许我们用?” 陈氏耐心解释:“那不是,只是咱家一无功名,又无家业,给你哥买个小厮,不是招人笑话吗?” “那我们再买个田庄,不就有家业了?” 李云泽:“买!” 陈氏闻声笑了,扯过李云泽的手,“你懂什么买啊?” “娘,走吧,哥都说买了。” 陈氏拗不过,只好吐出家里无银钱的事实,她怕再不说,儿子就要扛着她出门。 李云溪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递给陈氏:“里面有一百银,除开买小厮的钱,剩下的就是我和哥哥的生活费,我俩每天都要吃肉。” 陈氏握着荷包,哑口无言,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91章 买小厮,置办家业2 陈氏本想以李大牛不在家,以此为借口,不去牙行,哪知,转眼就见女儿把马牵出来,就知道这个理由行不通。 最后,白氏一家三口和陈氏坐在车厢里,李云溪兄妹驾马车。 见陈氏一路都紧锁眉头,白氏劝道 :“二嫂,别想太多,你瞧你们这日子,连我都羡慕呢,有啥可愁的。” 陈氏复杂的望着白氏,微微叹气,她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的,这日子哪里好? 白氏总不能跟二嫂说,有那个时间愁,不如多吃几口肉,买点漂亮衣服首饰。 一想到衣服,白氏就问,“二嫂,你前几日不是说要回去吗?什么时候回?这天可越来越冷,冬衣、被褥这些得早早备上。” “原想着雨停就回上华村,可两孩子这时回来,得问问大牛如何安排的。” “.......”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到了蔡掌柜的牙行。 蔡掌柜早就命小厮在门口候着,陈氏几人刚下车马,蔡掌柜就得到信,从内堂走出来。 蔡掌柜满脸笑容,一边走一边拱手:“两位李夫人,今日大驾光临,真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陈氏连忙倒退一步,这蔡掌柜每次都这么热情,她都有点难为情,她算哪门子的夫人。 反倒是白氏笑着回礼,“蔡掌柜客气,今日前来,多有打扰。” 蔡掌柜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两位夫人能来,是我的荣幸,快,里面请! 李姑娘,几位小公子,快请!” 蔡掌柜将人领到大堂,小厮上了茶点后,他才看向李云溪,“李姑娘,不知你有何要求?” “能伺候我哥起居,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好是一家子卖身的那种。” 陈氏蹙眉,“云溪呐,就给你哥摸寻一个,一家子那种就不要了。” 蔡掌柜忙接话,“李二夫人莫急,且听我一言,这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可要我说,这一家子可比一个人有优势多了。 一来,一家子的卖身费划算些; 二来嘛,就是忠诚可靠,一家子的命都握在手里,也不怕他们不尽心; 三嘛,这李哥买卖越做越大,这多几个人,家里家外的活计他们都能帮着做,如此,李哥就没那么累。” 蔡掌柜说得极有道理,陈氏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只好望着白氏,却见白氏点头应和蔡掌柜。 陈氏又望向女儿,没想到女儿也跟着点头,她微微叹气,看来这人是买定了。 蔡掌柜见李云溪点头,心下了然,忙起身,“两位夫人,要不先去看看人。” 云书、云墨正是好动的年纪,一听可以出去,两人兴奋地跳下凳子,往门口方向跑。 “站住,别乱跑!”白氏大步跑到门口,一手揪一个,这两个孩子,可比不上云泽力气大,能护着自己,她要是一不留神,眨眼儿子就没影了。 尤其是看到后院那些人后,白氏拉得更紧了,天见可怜的,这么小就被人卖了,一个个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二两肉。 白氏见状,对两个儿子说,“你们瞧,这些都是不听话、乱跑的小孩,坏人专抓这种人来卖掉,你们要是乱跑,也是这个下场。” 云书、云墨作何感想,李云溪不知道,但她却有些不好受,不见得所有人都是被拐卖的,也有可能是被亲人卖掉。 这几年天下太平,哪怕偶有小灾小难,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靠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院中的人不多,独身的站一边,一家子的站一边,李云溪也没买过人,不知别人如何选的,她只看他们的眼睛。 眼里有光,说明他们对生活还抱有希望,若无光,不对!沦落到这个地步,除非有所企图,谁眼里还有光啊! 眼里有光的是奥特曼,可不是眼前这些人。 选人这事,还是交给便宜哥哥吧。 “哥,这里的人,你选几个。” 果然,没带‘吃食’,李云泽都不理她,于是李云溪换了种说法。 “哥,去里头选几个人,以后由他伺候你,他会给你做饭,做好多好多饭吃。” 此话一落,李云泽就走进人群中。 也不知便宜哥哥要如何选,李云溪一点都不担心,陈氏、白氏更不担心,没人经得起,李云泽踢两脚。 很快,李云泽就指了两个人,蔡掌柜立马招手,让两人到前头来。 一个约7岁,一个40岁左右。 李云溪只瞧了一眼,便知李云泽是如何选的。 两人的样貌,不说与王大山五成相似,至少一眼望去,脸型都差不多,皆是圆脸,看来王大山没少给哥哥开小灶,让哥哥记到今日。 李云泽一共选了3个人,两男一女。1人是独身,另外两人皆是拖家带口,其中一家四口人,一家两口人。 蔡掌柜指着几人一一介绍:“两位夫人,李姑娘,这一家四口人,是一对夫妻,带两个男孩;另外一家,则是一对母女,若你们都要,咱也不虚话,就一口价60两银子。” 白氏听完便知,蔡掌柜确实给了个实诚价,真论起来,其他牙行至少要70两银子才卖,她没说话,只是给侄女眨了眨眼。 “娘,都要吧。” 陈氏闻言,顿时觉得头痛,低头看向女儿,语气急切道:“云溪啊,这买人不是小事,家里也没那么多地方住啊。 你俩一人买一个就够了,至于家里的活,我和你爹都能做,没必要买这么多人。” 陈氏真的不想买人,大牛一天赚的钱,只够儿子吃个饱,甚至儿子都不能敞开吃肉,这人一多,吃喝拉撒哪哪都要钱。 这些人穿的实在单薄,若买回去,就得立马给他们置办衣裳被褥,就算买最差的料子,那也要好几两银子。 李云溪知道陈氏的顾虑,但她总不能身上一把银子,然后让爹娘吃糠咽菜吧,何况家里的肉,几乎都是她和哥吃了的。 等她今夜,出去晃晃,若那些人走了,那些钱也该拿出来花,若继续过苦日子,那她还不如早早投胎得了。 何况她始终觉得,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钱生钱,钱滚钱,钱才会越来越多。 但这些话,暂时不适合对陈氏讲,李云溪上前拉着陈氏的手,感受陈氏掌心的茧子,低声道,“娘,买吧,要是不合适,我们卖掉就是。” 蔡掌柜见陈氏面有软色,赶忙接话,“李姑娘说的对,李二夫人,你要是嫌弃,届时吱一声,我来领走便是。” 陈氏在两人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点了头...... 第92章 萧扶云来杏花巷 大概是白氏之前那番话,吓到云墨,导致云墨一直哭,到最后人都哭迷糊了,一行人顾不上这些下人,只得麻烦蔡掌柜送人,便匆匆回杏花巷。 杏花巷,李宅。 李大牛正在接待一位客人。 李大牛:“萧公子,石斛最近可好?” 萧扶云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竹言立即上前躬身回复,“李老爷,石斛已退了烧,人也苏醒了,但之前伤势较重,还无法下床。” 李大牛起身道谢:“多谢萧公子,要不是你,石斛肯定没命。” 萧扶云起身扶起李大牛:“李叔,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以及马的嘶鸣声。 李大牛笑道,“萧公子请坐,应该是云泽他们回来了,云杰你去瞧瞧。” “嗯~” 见儿子走进院子,李大牛走到门口,朝儿子招手:“云泽快来,你瞧谁来了?” 屋内这个人,李云泽记得,送过他一柄匕首,那柄匕首,至今都在他的袖口里。 于是,李云泽走到他身前,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 吃了两颗,还剩三颗的糖葫芦?萧扶云顿了顿,伸手接了。 李大牛见状有点吃味,儿子还没给他东西呐,但吃味归吃味,一点都不妨碍李大牛替儿子解释:“萧公子,我儿脑子不好,要是有啥冒犯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没事,我喜欢和他玩,李叔,我能和云泽去玩会吗?” 李大牛当然愿意,“萧公子,你想去哪玩?我驾车送你们。” 萧扶云没有回复,只是看向李云泽:“云泽弟弟,我给你带了好玩的,我能去你房里玩会吗?” 李云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最终点头。 三人刚出堂屋,就碰到从东厢房走过来的白氏。 萧扶云见到白氏,扭头看向李大牛。 李大牛疑惑,“萧公子有事?” 白氏在一旁都急眼了,你快介绍呀,你没看懂他的眼神吗? 可能是白氏的目光过于炽热,李大牛终于明白,“这是我弟媳,白氏。” 身后的竹言实在忍不住,死死咬着唇,生怕自己笑场,丢了公子的脸。 按理李大牛应该将排行道出来,如此,萧扶云才知晓如何称呼白氏。 “李夫人安~” 白氏回礼后,瞪了李大牛一眼,气得她转身就走,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大阳回来,定得让大阳好好教教二哥,何为待客之道,何为礼仪,真是气死她了。 尽管李大牛之前有4头牛,家里良田甚至不用纳税,在外人看来,十分富裕,但李大牛赚的钱,大部分都用在儿子治病上。 所以李云泽的房里,看着啥都不缺。 实际上,除了床、桌子、凳子、两个木箱就没有了,这些还是上一任屋主留下的。 经过官兵的洗礼与李大牛的改造,这间房,看着什么都有,仔细一看,还不如没有,所有的家具都再次用木板、木条加固。 萧扶云收回目光,微微叹气。 竹言立即上前将木箱打开。 萧扶云招手:“云泽弟弟,快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一箱子的蹴鞠,五颜六色的蹴鞠。 李云泽抓起一个球,看向萧扶云。 萧扶云本想示范下,但放眼望去,屋内不适合踢球,他怕一不小心,这些家具都得碎。 而院子,正下着小雨,更不适合。 “云泽弟弟,等雨停了,我带你去蹴鞠场玩。” 李云泽:...... 李云溪在隔壁听墙角,边听边捂嘴大笑,全程只有萧扶云主仆的说话声,李云泽连简单的‘吃’都没说一个,这样的聊天,不觉得无聊吗? 这个萧公子是不是有病?没病的话,怎么会跟李云泽玩在一起?他不知道李云泽不会说话吗? 萧扶云知道,就因为李云泽是个傻子,不会说话,他才可以在李云泽面前,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别人听到。 “竹言,去买些糖葫芦回来。” 萧扶云这话,引起了李云泽的兴趣,他突然开口,“肉,吃肉。” 有那么一瞬间,萧扶云都觉得自己幻听了,他看着竹言,发现竹言正吃惊的看着李云泽。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李云泽说话了,这种感觉很新奇,他还是第一见李云泽说话,“你想吃肉?” 李云泽点头,可能是觉得点头不够,李云泽又吐出一个“嗯!” 萧扶云扭头兴奋的看向竹言,“你听到了吗?” 竹言:“听到了,主子,他的意思是他想吃肉。” 萧扶云瞪了竹言一眼,“多嘴,难道我没听出来吗?” 竹言抿嘴不语,低头望着地面。 萧扶云看向李云泽:“那我们出去吃肉?” 李云泽眼里瞬时闪过一道光,拽着萧扶云就往外走。 此时,李云溪买的小厮到门口了。 李大牛望着车厢,神色木讷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蔡掌柜疑惑,问陈氏,“你没跟李兄弟说?” 陈氏撇嘴。 蔡掌柜无奈,只好将事情再说一次。 李大牛听后,瞪着双眼望着蔡掌柜,又看向陈氏,见陈氏点头,李大牛又将视线移到车厢,突然眼前一黑,踉跄了好几步。 好在陈氏和蔡掌柜都在身旁,急忙扶住了他。 “李!云!溪!” 李大牛第一次吼他的乖女儿,他本以为只买一个人回来,结果买了一车厢的人。 李大牛一想到自己得负责这些人的吃穿,顿时脑门上的血管都在突突直跳。 萧扶云已经走到大门口,一脸疑惑:“李叔,这是怎么了?” 李大牛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没事,你们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去,外头下着小雨呐。” 萧扶云牵着李云泽,走到李大牛身前,“李叔,我想带云泽、云溪出去吃饭,可以吗?” 李大牛嘴角一下子就僵住,他想说不可以,家里已经在做饭,没必要出去吃。 但看到萧扶云一脸认真,儿子往外张望的眼睛,他那句‘不可以’,到底没有说出口。 儿子好不容易有个玩伴,他怎能拒绝。 “萧公子,你先等会,我还有点事,等我弄完了后,我们一起出去。” 萧扶云瞥了车厢一眼,“竹言,你帮李叔处理下。” 李大牛刚刚想啥来着?噢,是想狠狠揍女儿,对!揍她一顿,这事外人没必要帮忙吧。 李大牛摆手,“萧公子,没事,我就是喊我女儿。” 萧扶云:“那车厢里是?” 李大牛实在挤不出笑,愁着脸道:“女儿买的小厮。” “那李叔,你怎么不开心?” 李大牛怎么开心得起来噢,家里两个孩子本就吃得多,再来这么些人,他就是从早拉到晚,也养不起这些人啊。 “李叔,其实你可以先问问云溪妹妹,万一她有其他计划呢,你在这生闷气,不值当!” 站在垂花门后的李云溪,在心里给他点赞,这人瞧着口齿伶俐,一点都不结巴啊...... 第93章 镖局雏形 李云溪还在给别人点赞,丝毫不知外面的李大牛,脸上挂满怒意,本就略黑的李大牛,远远瞧着,犹如门上那黑着脸的门神。 此时,李大牛满脑子都是那句‘计划’,女儿的计划,就是那笔钱? 那是女儿带着儿子,杀人得来的钱。 那赵娘是该死,但凶手不该是儿子啊。 李大牛越想,浑身就越不得劲,这些日子他天天睡不着,好几次梦见官兵将儿女抓走,然后在菜市场砍了脑袋。 女儿竟还想买这么多人? 他扭头看向内院,身体微微颤抖,他要去问问女儿,究竟要干什么? 买这么多人?是准备抢劫?还是杀人?他好去磨刀啊。 站在一旁的陈氏,被李大牛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李大牛如此暴怒。 眼见李大牛气冲冲走向内院,陈氏赶紧提着罗裙追上去。 “大牛,你要干嘛?” 李大牛只想问问女儿,你要干嘛?买人、买庄子?这么大一笔钱,是生怕官兵寻不到她吗? 前几天城中又来了一批官兵,难道是来找那东西?再联想到那个梦,李大牛后背一凉,脚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李大牛感觉自己没有摔倒,才慢慢睁开眼,眼前的石砖,离自己很近,仅有一个巴掌那种近! 李大牛这才回神,噢!他正被人提着衣服,他歪着脑袋,想看看是谁,只是视线扫过那双很熟悉的绣花鞋... 他再次闭眼,怒火、惊恐、尴尬等无数心绪交织,最终编织成从腹腔发出来的声音。 “李!云!溪!” “松手!” 李云溪撇嘴,望着跟过来的陈氏,眼神好似在说,‘我能松开吗?’ 李大牛再次怒吼:“松手!” 陈氏和萧扶云死咬着唇,憋着笑,两个大步跑过来,一左一右扶起李大牛。 只有在灶屋的白氏,捂嘴笑。 这一刻,李大牛后悔了,后悔将后院的坑埋上,若没有埋,那个坑怎么都装得下自己... 在竹言的几个眨眼间,他的主子,他那能坐着,就不站着的主子,跑没影了。 他望着同样震惊的蔡掌柜,心想李家应该没空处理这一车厢人。 “你先带回去,给他们收拾干净,再请个大夫好好瞧瞧,若有什么病的,就不要送过来。” 蔡掌柜诧异,这人是谁?懂的真多,他好奇的上下打量,“请问小哥是?” 竹言抬手指了指小河沟方向,一脸骄傲:“对面萧府管事。” 蔡掌柜一听,当下一喜,他可早就有所耳闻,萧府住着一位连县令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他连忙拱手见礼:“失敬失敬,原来是萧府的管事,难怪如此有见识。” 竹言微微颔首,“你先带回去吧,李家这会应该没空处理。” 蔡掌柜忙点头,咧着嘴走了。 没想到,李大牛竟与萧家有联系,看来自己平日老哥老哥没叫错呀,若李大牛能带自己进一次萧府,那他喊李大牛一声老爹,死去的亲爹应该没意见吧。 蔡掌柜的亲爹有没有意见,李云溪不知道,但她知道,眼下她的亲爹,李大牛非常有意见。 就买几个人,至于这么大的阵仗吗? 何况养人的钱是她出,她买人来帮忙干活,这也有错? 萧扶云也是一头雾水,这李叔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夫妻两人就抱头痛哭了呢? 他走到李大牛身前,轻声安抚,“李叔,云溪妹妹做错了什么?你要不说说看,没准我能帮上忙。” 李大牛心里苦,但他不说。 陈氏更加不敢说,两个孩子自小都是她在教养,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她没有教好,天,这真是跳河都洗不尽的冤屈,她没教两人杀人啊。 萧扶云劝不了,只好看向云溪,“云溪..妹妹,李叔怎么..他们这是怎么了?” 李云溪抬眸疑惑,这人怎么又结巴了? 萧扶云若是知道李云溪认为自己是结巴,肯定会解释,是你之前那一脚踢出来的结巴。 一见李云溪,萧扶云就不自主想起,她踢赵娘那一脚!然后心跳得欢!所以结巴! 李云溪叹气,天快黑了,该点灯了。 “爹!娘!别哭了,天都要黑了,你们有啥事,说出来行不行?我晚上还有事啊。” 晚上有事? 李大牛瞬间抬起头,死死盯着女儿,声音沙哑,“你晚上要干嘛?你是不是又想出去啊?” 李云溪点头。 这一点头,气得李大牛当即跳了起来,冲向李云溪。 萧扶云见状,挡在李云溪身前,“叔,别气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李大牛都被这句‘动手’气笑了,他敢动手吗?没见儿子都在瞪他吗? 两个孩子真是白养了,打不过,骂不听! 如此想着,李大牛鼻子又是一酸,他想哭,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噢! 李云溪:“爹,你别哭,有啥事,你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李大牛:“乐娘,去关门。” 说完,李大牛鼻头又是一酸,浑身跟针扎似的,密密麻麻无比酸涩,乐娘这个名字取得不好,陈乐娘自打跟了他,就没过几天乐呵日子。 见两人又要相拥哭泣,李云溪都想抱着一起哭,“爹,你要是觉得买人不对,那我不买了。” 李大牛一时愣住,他哭了半晌,结果女儿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哭?真是造孽! 李大牛扶着陈氏坐在凳子上,肿胀的眼扫过站在一块的三人,这三人就没一个明白自己,只有乐娘才知道自己的苦,他下意识握紧陈氏的手。 索性萧公子也在,这事就说出来吧,省得他日日担惊受怕,何况李大牛觉得,萧公子若是知道,说不定还会帮忙出主意。 李大牛沉着脸:“你买这么多人干嘛?说实话。” 李云溪大脑高速运转,她要想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出来,若李大牛知道,她就是一时嘴快才买人,肯定又得哭。 她为啥要买人?噢!她起初是想找人照顾便宜哥哥的起居。 “爹,我觉得你每日出去接客拉货太累了,没有固定客源,有一分赚一分,我就是想着,我们要不开个货运行或类似镖局那种馆子。 在码头租一个铺子,然后别人需要运货或接送,直接可以在铺子下单...... 反正家里有三匹马,一头牛,完全可以弄....” 在李大牛的注视下,李云溪越说声越小,到最后直接闭了嘴,这便宜爹的目光,怎么瞧着要吃人? 李云溪赶紧将便宜哥哥拉到身前,生怕李大牛猛地跳起来揍她...... 第94章 房中地窖1 李大牛越听越迷糊,越听越不对劲。 他死死盯着女儿,自从来到县城,女儿就好像...可人还是那个人,但性子却变了,变得...异常胆大包天,肆无忌惮,连见识都广了几分。 他担心的是这个吗?不是!他是担心女儿露财,引起官兵的注意。 萧扶云:“李叔,云溪买人,也是一片孝心,想替你分担一二,何况我觉得这个点子很好,有理有据,这个买卖定能长久做下去。” 陈氏闻言,瞥了萧扶云一眼,这萧公子怎么处处替女儿说话啊? 李云溪看向萧扶云,“你也觉得这个点子好?” 萧扶云不敢看她,只是垂眸看向地面:“嗯,很好,既能解决揽客问题,也能合理将马利用起来,我觉得很好。” 李云溪闻言,兴奋地看向李大牛,“爹,你瞧萧公子都说好,那我们明天就去找铺子吧。” 李大牛那个气噢,简直无处释放,女儿说风就是雨,前头那事还没解决,又整出新的幺蛾子。 他走到女儿身旁,左右看了眼,才沉声道,“城里最近又来了好些官兵,云溪啊,你说你从赵娘那拿了什么东西?要不咱交出去,省得我整日提心吊胆的。” 李云溪恍然明白,李大牛为啥难过,可那事不是过了吗? “不是说是蒋大杀的人吗?” 李大牛简直难以置信,就这脸不红心不跳,说谎都不带眨眼睛,怎就是他生出来的?他和乐娘也没这么厚..厚的脸皮啊。 李大牛瞪她,“谁杀的人,你心里没点数?” 李云溪努嘴,看向便宜哥哥。 李云泽:“我!” 李大牛两眼一翻,身体又开始摇摆,指着李云泽,浑身不停颤抖,该你说话时,你死活不说,不该你搭话,你硬是抢着说。 陈氏冲过来扶着李大牛,“大牛!” 到了这一刻,萧扶云终于明白前因后果,震惊片刻后,他扶着李大牛坐下,“叔,没事,赵娘的事早过了,那些官兵是来找谢将军的。” 李大牛一把抓住萧扶云的手,语气急切,“真的?那些官兵不会抓走云泽兄妹?” 萧扶云十分肯定,“不会的,你放心。” “真的?” “真的!” “......” 一连问了三次,李大牛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浑身一软,一股疲倦感席卷全身,靠着椅子上,小声嘀咕,“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片刻之后,李大牛又接着问,“他们找谢将军干嘛?” 李云溪也很好奇,直直望着萧扶云。 这个萧扶云还真不清楚,当时就听竹言说了一嘴:“竹言,进来!” 站在门外,吹了半个时辰冷风的竹言,搓了搓手,才推门进去。 “京都的人是来干啥的?” “听说是给谢将军宣旨。” “什么事啊?” 李云溪好奇询问,谢元景还差她钱呢。 竹言摇头。 萧扶云当即瞪他,“要你有何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竹言心里委屈,但他只能悄悄给主子翻个白眼,暗自腹诽,他只是一个小厮,能知道圣旨,都是看在主子的面上,但是圣旨内容,给他一百个脑袋,他也不敢问呀。 萧扶云:“叔,你要是想知道,我明日去问问。” 李大牛急忙摆手,“萧公子,不必麻烦,我就是随口问问。” “咕噜” “...” 李云溪:“爹,哥饿了,天都黑了,你看这也没事,要不吃饭去?” 李大牛瞪她,事都没解决呢,一天天就知道吃,随后他看向萧公子,“萧公子,我能信你吗?” 萧扶云点头,一脸真挚道,“叔,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当初也是我跑到公堂做伪证的,如此说来,我也是参与者之一。” “云溪啊,你能不能把带回来的东西,给我们瞧瞧,爹这心啊,从未落过地啊!” 李云溪闻言顿了顿,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今日若不给便宜爹看,估计这饭怕是吃不成,甚至连屋都出不了。 “东西在我屋里。” 一行人出了屋,就看到李中兴在连廊等着。 “三弟,你回来啦?” 李中兴:“萧公子,二哥,你们商量完了吗?该吃饭了。” “三弟,你们先吃,我去云溪屋里坐会。” 其实,李中兴听白氏讲完后,大概就知道什么事,但他不想掺和进去,“二哥,你们先去忙,等你们忙完了在一块吃饭。” 说完,他还对萧扶云见礼。 李云溪对这些行礼问安,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要赶紧回屋,将东西拿出来。 所以,等李大牛一行人进屋后,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人呢?” 李云泽径直走到墙角,将木柜往右一拉,掀开那处石板,又伸手往右一推,刹那间,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地窖,就露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十分好奇,进入地窖的李云溪,是如何将这个口子关上的。 很快,李云泽就给出答案。 只见李云泽钻进去,然后小手一伸,将衣柜一扯,衣柜就慢慢将洞口覆盖。 这一幕,让屋中三人眼角齐齐颤抖,眼里满是震惊。 没一会,衣柜又慢慢朝右边移动,接着是那个木板,最后才是人头涌出来。 李大牛上前一步,将儿子拉上来,接着是木箱,李大牛也是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女儿的力气竟不比儿子差,这个木箱,他是真没拉动,还是女儿给顶上来的。 “就是这个木箱。”李云溪打开,里面全是书册。 萧扶云:“你看过?” 李云溪点头,“我不认识字,翻过一次,就一直放在下面。” 萧扶云拿出一本,随意翻开,只看了一页,就变了脸色,立刻出言阻止,正要翻看的李大牛,“李叔,这些,我不建议你看。” 李大牛急忙撤回手,“我不看。” 看萧公子的神色,就知道这东西不一般,他可不是女儿不识字,翻了也是白翻。 不对啊,女儿识字啊。 “云溪啊,我不是教过你识字吗?” 李云溪闻言,浑身一僵,转了转眼珠,“我认识一些,但大部分字不认识的。” 萧扶云:“李叔,往后你只能说云溪不识字。” 李大牛十分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啊?” 萧扶云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能灭全族的东西。”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灭人全族... 李大牛一听,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踉跄的倒退了两步,白着脸道,“对!对对!云溪她不识字。” 李大牛说完,就左顾右看,像似在寻什么? 李云溪:“爹,你找什么?” 李大牛扭头,“女儿啊,这东西不能留,你等会,我去找火折子,现在就把它烧了。” “李叔,不能烧,这东西虽然催命,若利用好了,也是保命符。” 李大牛急得汗水都出来了,“那也不行,万一被查到,那岂不是要拖累全家。” “爹,你别担心,我会把它藏好的。” 第95章 房中地窖2 李大牛直接无视女儿的话,放在她那,才是最不安全的,万一女儿那日作死,说漏嘴了呢。 还好,李大牛没将这话说出来,不然父女两人怕又要起争执。 李大牛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脚落在萧扶云身前:“萧公子,要不,这东西你带走?” 萧扶云闻言一愣,陷入沉思,禹都县最有能力,拿走东西的人是他呀,无数只眼睛正盯着自己,这东西他拿着很烫手,说不定今日带回去,明日他们就会根据蛛丝马迹,找到李家。 如此,不是害了李家? 李云溪看懂他的顾虑,直言道,“爹,东西就放我这里,你放心,我会藏好的,藏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萧扶云想了片刻,终于开口:“李叔,这东西,我现在不方便带走,要不这样,东西先放这里,再等一段时间,我再来带走?” 李大牛点头,眼下只能这样。 见这事了了,李云溪又提起刚刚的话题,“爹,那买人的事?货运行开吗?” 李大牛瞪她,这一天天的,惯会给他找事,“我说不买,你就不买了?” 李云溪低头看脚,人还是要买的,毕竟便宜哥哥得有人照顾啊。 李大牛猛然看向陈氏:“买人的钱,你给了吗?” 陈氏原苍白的脸,这会稍微有点血色,“云墨哭得厉害,我们就先回来,还没给。” 李大牛想问陈氏,‘你哪来的钱买人?’但随即看向女儿,便闭口不言,对噢,除了这些书册,女儿还拿了银钱,也不知拿了多少。 真是作孽噢,他老李家怎就出了这样的...子孙! 萧扶云:“李叔,这个计划很好,若你担心云溪妹妹年纪小,我可以一起做,你们也不用投钱,本钱我来出,反正我平日也没事做。 何况,云泽弟弟也大了,是该为他考虑,给他找点事做,总不能你们养一辈子。” 李大牛当时听完,其实有点心动,但转眼想到儿女那惹祸的本事,他就不敢继续想。 就在此时,李云泽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吃,吃肉。” 萧扶云:“叔,云泽弟弟都饿了,要不先吃饭?” 李大牛点头,然后目光落在木箱上,李云溪秒懂,直接上前,一脚将它蹬到角落,又一次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上演几个眨眼的消失术。 萧扶云再一次见识李云溪的强大,眼里满是羡慕! 不知他何时,才能如同云溪妹妹那般厉害! 见二哥一家出来,李中兴忙吩咐钱婶将饭菜端上桌。 这可是萧公子啊,他在书院听得最多便是他,也不知他何等身份,反正城里无一人敢得罪他。 听岳父说,县令亲自上门拜访过,结果,连萧府大门都没踏过。 没想到今日竟有缘见上一面,看这情形,说不得日后能常见。 李中兴越看侄子,越满意,今日真是给他好大的惊喜,直到吃完饭,李中兴的嘴都还上扬着。 不过,萧扶云一走,他就立刻垮了脸,待走进内院,他朝李大牛吼了一声,“二哥,你过来!” 李云溪回了房,翻来覆去睡不着。 为啥? 因为陈氏在她房里,在她的床上,便宜爹还说,她要是再敢晚上出门,他就在她门口,搭个地铺睡觉。 借着窗外的灯光,李云溪望着陈氏的侧影,微微叹气。 最后,她竖起耳朵,听三叔训便宜爹。 李中兴真是将李大牛从头到脚数落个遍,说什么便宜爹,没说对话,那话该怎么怎么说,又说行礼该怎么行? 还说便宜爹今天就该回礼啥的... 原本李云溪因为床上多了一人,睡不着,结果听着听着就见着周公。 一夜过去,天地间好似披了一抹白纱,雾蒙蒙的,仅一夜,就步入冬天,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雨,淅淅沥沥,天空一直没个空闲。 李云溪脚刚出被褥的那瞬间,就紧急撤回,好冷啊! 今日,李家众人都在家。 李中兴书院放假,在李云溪外出那几日,他进了南山书院进学。 李大牛没出门,他要将牛棚翻新。 吃了朝食,李大牛领着侄子爬上屋顶,将屋顶的草掀开,李云泽和李云溪则在下方,将茅草甩到屋顶,两人的大力,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没多久,茅草就堆满大半个屋顶,让李大牛直呼,“够了,别扔了!这些茅草够铺了。” 李云溪见没事,就想溜:“爹,那我跟三叔识字去。” 李大牛的脑袋从茅草中探出,仔细嘱咐:“看好你哥,不许他发脾气,更不许打人!” “知道啦!” 李大牛还想再叮嘱几句,儿女就没影了,他叹气,继续码茅草。 李云杰:“二叔,我们什么时候去接活呀?” “等雨停就出门。” “......” 李中兴书房。 李家四个孩子正趴在桌上,沾水练字。 李中兴背着双手,跺着小步,正摇头晃脑的背书,而李云书亦是学着他父亲那般,小脑袋一直转着圈。 李云溪见状表示不理解,但不发表看法,若真要问起来,她指定会说,活动活动脖子,将来不会得颈椎病。 今日学了十个大字,鉴于有一定基础的李云溪,读了两三次就认识了,但写得不好,她认为是笔画太多的缘故。 单一个‘藏’字,写出来直接霸占桌面的四分之一。 李中兴无意扫了一眼,就蹙眉别过头。 一个四方桌上,只有李云溪、李云书在认真学,哪怕字都写得不好,但两人的学习态度,李中兴是认同的。 其余两人,一个年纪太小,一个脑子不好,也不知在桌上画着什么,一手画着,同时用另一只手蒙着,阻止众人的视线。 哪怕,李中兴人站着,都没有看到。 李云溪伸头想看,直接被李云泽的手肘抵住脑袋。 李云溪冲他哼了一声,便埋头画起字来。 一个‘藏’字还未写完,外面就传来敲门声,李云溪立着耳朵听了听,原来是租外院的刘婶子一家来了。 她想出去瞧瞧,却被一个戒尺挡住去路。 李中兴的声音幽幽响起:“好好练字,会写了才许出去。” 李云溪:...... 第96章 宋提举搜家 李家的一间倒座房里,刘婶子正与她的两个儿说着话。 刘婶子:“石头...” 被叫做‘石头’的那人一脸不耐烦:“娘,能不能别叫我石头,先生给我取了名,我现在叫刘翰文,翰林院的翰,文质彬彬的文。” 刘婶的大儿刘满仓挑眉怒视:“你怎么跟娘说话的?” “娘,大哥,这个名字被同窗听到,定会嘲笑我的。” “可你从小都叫这个名字。” 眼瞧两个儿子又要起争议,刘婶忙站在中间,“好了,别吵了,那我以后叫你小文,这总行了吧。” 刘翰文:“娘,我...” “砰砰!砰砰!开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刘翰文剩下的话。 刘婶起身,欲去开门。 被刘满仓拦下,“娘,你坐下,这不是我们家。” 刘婶讪讪一笑,回到床边继续整理衣物。 前去开门的是李云杰,牛棚离正门近,一听到敲门声,他就急不可耐的跳下牛棚,跑去开门。 李云杰刚把门栓取下,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向内的大门,顺势将李云杰撞倒。 也是在这一刻,李云溪突然起身,大步走向正门,李云泽紧跟其后。 李中兴:??? 李云溪出来时,那些官兵已经走到倒座房,由于人太多,李云溪没看到李云杰,她站在垂花门下,冷眼望着这群人,杀意在眼底翻涌。 为首的官兵朝李云溪吼道:“让开!” 见李云泽跟过来,李云溪对他说,“你去看看云杰如何?他在大门口,把爹看住,别让他过来,晚上吃肉。” 李云泽一听肉,拔腿就往大门走去,可那些官兵怎会让他出去,拔出佩刀,目光凶悍的望着他。 李云泽是谁?2个多月前是个傻子,2个月后,在别人眼中依旧是个傻子。 李云泽眼里可没有畏惧这一词,他直接将袖中匕首亮出,亦如当初刺向那位大人一般,直接刺向离他最近的人。 见官兵们将刀刃对着李云泽,李云溪猛地向前一跳,将便宜哥哥往后一扯,她可不想便宜哥哥受伤。 这些人有备而来,人有点多,刀很长,刀刃锋利,他们可不是谢元景,有所顾忌。 那位官爷朝两人轻笑,手一抬,“进去搜!” 就在这时,李中兴走到垂花门,看到乌泱泱的一群官兵,顿时一愣,到底是位秀才,短暂失神后,就恢复正常。 他随即给为首的官兵行礼,“各位官爷,学生李中兴,不知李家所犯何事?诸位前来,可否有调令?” 为首那人轻蔑的扫了一眼,“皇城司办案,何曾有过调令?” 李中兴一听,浑身一僵,心咯噔跳了几下,目光猛地看向李云溪,侄女又惹了什么事?怎连皇城司的人都招来了? 那人可没给李中兴问话的机会,手轻轻一挥,“进去搜!” “住手!我看谁敢进去!” 这声音,李云溪听过,是萧扶云的侍卫,春肆。 春肆大步走过来,对着那位官爷说,“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宋提举啊,胆子如此大,你们徐大人可没你这么嚣张。” 同时,春肆给李云溪眨了眨眼。 李云溪了然,大抵是那书册之事,只是昨日萧扶云才来,为何今日就有人来搜查? 看到春肆额头的汗,李云溪就知,他们跟萧扶云无关,也不知为何又查到李家来。 这么冷的天,难为春肆急忙赶来。 李云溪扭头,对着李中兴道,“三叔,带我娘和三婶进屋。” 李中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我出来时喊了她们进屋。” 李云溪已经将所有的人,特别是为首的那人记下,她轻声对春肆说,“他们要搜查可以,不许破坏家中一切。” 春肆瞳孔微缩,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云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见李云溪一脸认真,春肆了然,走到宋提举面前,“你们可以搜查,但不许破坏屋中一切,否则,我手中的刀,可不介意尝尝皇城司的血!” 宋提举沉着脸,垂眸看了李云溪一眼,“进去搜,挖地三尺好好搜查,若没有,照价赔,若找出东西,呵呵,我倒要瞧瞧,萧公子该当如何。” 今日才住进来,还未吃上一口热乎饭的刘家三人,也被赶出屋中,刘满仓踮着脚走到李中兴身旁,一脸惶恐,“李..李公子,怎么回事?” 李中兴目光幽暗,“城中最近老是搜查,我也不知他们在找什么?” 刘满仓突然想起来了,也没再问,而是回到刘婶子身边。 李云溪此时来到三叔屋子,李家几个女眷都在里头,她怕这些官兵会冲撞到她们。 李云书被钱婶搂着;李云墨在哭,被白氏抱在怀里安抚。 看到李云溪兄妹进来,白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在白氏看来,这一切都是这个侄女引起的,不过她一直埋头哄孩子,无人察觉。 陈氏一脸惶恐:“云溪,你爹呢?” 李云溪走到陈氏身旁,伸手握住陈氏的手,轻声道,“爹陪云杰在外面,娘,没事的,他们很快就会走的。” 陈氏又不笨,怎会不知他们在找什么,明明昨夜她亲眼见到女儿将东西藏进去,让她如何不紧张害怕。 她很想问女儿,真的会没事?她还想说,以后能不能别再做这种事了? 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一把搂过女儿,身体微微颤抖,眼泪一滴滴,滴穿李云溪的衣裳。 李云溪鼻子一酸,她想,这应该是原主的情绪,有这么一个爱她的爹娘,她真的好幸福。 若知道杀了赵娘,惹出这么多事,她大概会晚一两天杀吧,至少不会在当晚。 不过谁又能早知道呢? “砰砰!” “开门!” 外面的声音,吓得陈氏又是一僵,李云溪轻轻拉起她的手,“娘,别怕!有我在,再不济哥哥也还在的。” 之前那批搜查的官兵,李云溪当时就觉得,他们肯定是耗子投胎来的,可跟这批人比起来,他们已经算是很温和。 李云溪别过脸,不想再看他们如何搜查,简直了,屋顶能有什么?才下了雨,屋顶那几位官爷,你们就不怕脚打滑,摔跤吗? 谁家藏东西,会藏到屋梁里头?不怕房子倒塌吗? 连李云溪都看不过眼,更何况其余几人。 他们从白日搜到半夜,搜到谢扶云来了,搜到李大牛扶着李云杰回来。 李云杰挨了一脚,虽然对方没下死手,但那一脚,不是李云杰能承受的。 望着一众官兵,李云溪又饿又怒,心底升起一股熊熊鬼火,那赵娘不知拐了多少人进去,金枝坊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她就该死! 他们为了一个该死之人,竟三番两次来李家,那东西?就那般重要? 重要到他们可以无视赵娘的一切罪行?还是说,赵娘的所作所为,就是他们一手操控的? 挨着金枝坊那条河里的无辜人,难道就该死?就该白白受尽屈辱? 第97章 一别多日的晨曦 直到外面更夫传来三更天的提醒,官兵都还没结束搜查。 李家一行人,刘家三人以及萧公子三人躲在连廊里,避着风,静静望着。 李云泽吃了萧扶云带来的吃食没闹起来,其余人,也跟着沾了光,尝到百味斋的甜点。 有时,美食也抚不平忧伤,院中的人,唯有李云泽鼓着腮帮子,吃着美食,眼中全是满足。 其余人,或惊恐,或不安,或急躁,或愤怒! 惊恐不安的是李家人和刘家人。 急躁的是宋提举为首的官兵,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搜到。 愤怒的自然是萧公子三人,还有李云溪! 她眼底的杀意,藏都藏不住。 这股杀意,被李云泽捕捉到,他歪着脑袋,暂停嘴中活动,暗暗想着,妹妹要杀人?妹妹要杀谁? 他的目光,开始落在人群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春肆,他将萧扶云揽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李云泽。 然后吧,凡被李云泽目光注视到的人,后背齐齐一凉,连李大牛夫妻都后退了几步。 太恐怖了! 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犹如人天然对死亡的恐惧! 最后,李云泽的视线落到官兵身上。 于官兵而言,本就冷的夜,似乎更冷了。 李云泽的异常,李云溪自然看到,她握住李云泽的手,两人的手都很凉,好似没有温度。 可在这一刻,血脉相连,让彼此都有了一点点温度。 李云溪想着,虽是半路来的哥哥,但他护过她,提着她逃命过,她希望,李云泽心底那头凶兽永不出现,开开心心过一生。 而李云泽却不是她这般想,他现在有点迷糊,怎么妹妹一会想杀人,一会又…又不想杀人? 难道是她看见自己吃东西不开心?他不吃东西妹妹就开心? 他顿时抽出手,妹妹好可怕,就因为没给吃的,她就生气!想杀自己! 可,换成他,没吃到东西,也会很生气,但他绝对不会想要杀掉妹妹。 所以…李云泽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递给李云溪。 “吃!” 李云溪不是小孩子,没那么馋嘴,“你吃!” 李云泽:… 天终于微亮,一群在生死屏幕,反复闪了一夜的官兵,终于停止搜查。 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也不会知道,因某人误解,才让他们活着看到,一别多日的晨曦。 天终于放晴了! 萧扶云见他们都一一来到院中,他将披风拢了拢,走向宋提举。 “可有收获?” 宋提举没有之前的嚣张,他低头恭敬回复:“许是手下弄错了,这里没有!” “你要不再找找?说不定你漏掉了什么!” 宋提举苦丧着脸,他们连地窖下的地都挖开了,真是什么都没发现。 “你看这屋还能住人吗?” 手下如何搜查的,宋提举自然看在眼里,房梁都差不多拆了,还怎么住?怕是得重建! 萧公子问的两个问题,他都无法回答。 只能摇头! 可萧扶云要的不是摇头,他再次提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宋提举支支吾吾:“我赔钱!” “钱呢?” 于是,一众官兵开始掏钱袋子,原以为是个美差,争先恐后的前来,结果竟是个苦差,这钱掏出去,怕是要不回来了。 众位官兵心里苦啊! 共凑了613两4钱5文银子。 再买处宅子都够了,可李大牛夫妻并不开心。 望着满地狼藉,李宅中的人,没一个开心。 萧扶云:“南苑那边,有一处空宅子,主家想卖掉,李叔,要不你们买下来吧。” 李大牛:“不用,这里很好,翻新一下还是可以住。” 李中兴难得开口,说了今日第一句话:“萧公子,那边售价几何?” 萧扶云想说不要钱,但想到不要钱,李大牛恐不会去,他扭头看向竹言。 竹言:“李二爷,那处宅子要800两。” 萧扶云估计是灌了风,猛然咳嗽起来。 几道关切声,随即在院中响起。 萧扶云摆了摆手,瞪了扶着他的竹言一眼,就得了600两,你非要要价800两,你咋想的? 回去再收拾你! 竹言在心底直呼冤枉,那处宅子别说800两,就是1800两也买不到啊,爷,里面的家具,都不止这个数。 李中兴:“二哥,买吧,若是不够,我在补点。” 李大牛拒绝,三弟要读书,花钱的地方多,哪能要他的钱,再说,把这里卖掉,不就够了。 李云溪望着西厢房,微微叹气,好好一个家,就没了。 该死的官兵! 李云溪:“爹,去看看吧!” 李大牛见几人都说去看看,那就去吧,反正他也不想住在这里,这里完全就是一个伤心地。 第一天住进来,就遇到这么刺激之事的刘家三人:??? 等一行人到了萧扶云介绍的宅子时,李大牛第一想法,就是买不起,第二想法,就是他要回去。 对噢,杨老不在这里,石斛身体没好,儿子暂时没人治,他们一家可以回村,对!回去!他不想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他低声问陈氏:“乐娘,要不,我们回村。” 陈氏还在惊叹那一水的家具,听李大牛如此说,她当即点头。 得到陈氏的同意,李大牛又去找李中兴,“三弟,我想回村住。” 李中兴一愣,“你要回去?” “嗯!” 李大牛想了想,又说:“这里住着,每日都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不自在,云杰受了伤,他得休养一段时间,没云杰,我这人嘴笨,一日也接不了几个活…” “二哥,等等,先别说话!” 李中兴缓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才再次看向他的二哥,知道二哥老实忠厚,没想到竟如此老实。 1000两都买不起这些家具,别人800两卖,二哥竟还想回去? 这宅子,哪怕你不想住,你买下来,再倒手卖出去,都能白赚一两千银子啊! 李中兴一脸复杂,若不是知道,800两是给二哥的价,他都想买。 兄弟两人的争议,终于迎来萧扶云的注意,“云溪妹妹,你先玩,我过去下。” 李云溪点头,看向李大牛方向,若便宜爹娘觉得上华村好,她跟着回去就是,高产粮也该提前准备起来,开春就可以种。 在哪住不是住? 没有什么会比手中有粮更重要,特别是粮食产量不高的年代。 第98章 李大牛的美梦 “李叔,是这宅子有什么不好吗?” 李大牛摆手,“萧公子,不是,这宅子很好,但我想带儿女回村住。” “你不是说等石斛病好,请他给云泽弟弟治病吗?” “等石斛病好,我们再进城也不迟。” 萧扶云顿了顿,语气极为慎重:“李叔,我觉得你们住在城里比较好,万一官兵追到村里怎么办?” “啊?他们还会追到村里去?”李大牛瞪大双眼,一脸震惊,他们房子都被掀了,怎么还不放过? 李中兴:“二哥,萧公子说得对,在这里,萧公子还能帮衬一二,要是回村,他们再去闹,路途遥远,萧公子可能帮不上忙,重要的是,万一把爹娘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我…我…” 陈氏见李大牛就要同意,忙道了一声歉,拉着李大牛走到廊下小声说: “大牛,这宅子不能要,里头的摆设家具都不止800两,也不知萧公子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他有所图,就…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不觉得萧公子对我们太好了吗?这无亲无故的,咱也受不起! 我们非要住在城里,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要这宅子!” 李大牛顿时一愣,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萧公子,他对云泽,还是云溪…” 陈氏:“你没发觉吗,每次他都帮着女儿说话。” 或许在别人那里,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定会异常生气狂躁,恨不得那头猪即刻消失,但在李大牛这里,他反而觉得萧公子才是那朵白菜花。 那样好的家世,他女儿就不配。 见陈氏说得极为认真,李大牛难得反驳她:“乐娘,女儿她,她就配不上啊!” 一说起女儿,李大牛手脚并用,脚朝空中踢,一只手还扒拉:“就女儿那身手,我怕萧公子受不住两脚!云溪那脾性,你难道不该担心萧公子吗?” 陈氏横眉瞪他,“那是你女儿,你怎么说话的?” 李大牛摸了摸鼻子,他是凭良心说话的。 两人的争论,当事人都不知道。 最后,李大牛决定重新找地方住,这地方不是他一家泥腿子该住的。 萧扶云却想李家人住进来,毕竟此处离萧府近,他可以随时过来玩。 作为萧扶云的小厮,竹言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挺身而出,为主子排忧解难:“主子,隔壁王家要卖房卖地,要不小的去问问?” 萧扶云一听,心里一喜,“行,你快去问,对了,地也要一起拿下来。” 李大牛夫妻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之色,萧公子真看上自家女儿了? 夫妻两人别过眼,这可真是造孽! 这日酉时初,李大牛拿着房契地契,整个人都是晃的、轻飘飘的,怎么突然之间,他就有了一套宅子?还是三进的大宅子。 李大牛如同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的他,宅子、田庄、山庄都有了。 “乐娘,你掐我一下。” 陈氏瞪眼:“已经掐了,都青了,还要掐?” 李大牛同手同脚坐到陈氏身边,“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李大牛的欢喜,陈氏没法感同身受,她现在一闭眼,就是女儿从怀里掏出银票的那一幕。 银票本身是黑白色。 但陈氏瞧着,那银票是红的,如同血液那般炫丽,这让她如何开心起来? 她望着窗外的那一抹翠绿的芭蕉,叹气,“你说,这钱......” 李大牛闻言变色,“乐娘,萧公子说了,这钱是他借的,他借的。” 随后,他又重重的加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对!这是萧公子借的,是给我们的压惊费。” 陈氏猛地回头,看向李大牛,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忘了这事吧,总不能将女儿交出去?对了,还有儿子,那事,是儿女一起做的。” 陈氏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李大牛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往后,你要实在放不下,我们去给她烧几柱香...” 陈氏一听就急眼了,“呸!不去,她不配!” 李大牛轻笑,:“对,她不配,我们好好把日子过好,让她瞧着,再气死她一次。” 陈氏横眉冷哼,“你还有心情笑?你儿女都跟别人跑了,你还笑?” 李大牛嘴角一僵,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才开口,“出去瞧着吧,总不能什么事都靠竹言张罗,我们还得去杏花巷搬东西,事多着呢。” 陈氏:...... 李大牛的儿女,这会正在一辆马车里,竹言从王家回来回话时,李云溪刚好在,一听王家有田庄、山庄卖,她当即就心动了。 快10月份了,田地这些得早点规划起来。 萧扶云一直望着李云溪,看着她从上车的兴奋,到睡着,到这会望着窗外发呆。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李云溪被盯着,浑身不自在。 萧扶云低头,“李姑娘,我觉得你之前那事做的不对。” 李云溪撇嘴,当时她就该晚几日动手,“你是说我不该杀人?” 萧扶云抬头,“不,不是,就...” “你是不是有病?盯着人说话就结巴的病?” 萧扶云的脸一刹那就红透了。 好半晌,萧扶云的心,才渐渐恢复正常跳动。 他看向窗外,轻声道,“想要一人死,有很多种办法,找准办法,哪怕你在场,别人也不会怀疑你杀了人。 就比如这次,他们几次搜查李家,就因为你们有杀人动机和杀人能力。” 李云溪叹气,怪自己太冲动,那晚脑子放在床上,没带出门。 其实她只是想教训赵娘一顿,再取点精神损失费。 谁知到了金枝坊,刚好看到赵娘把一个小孩折磨死,吩咐别人将尸体扔到河里,就一时忍不住起了杀心。 然后哥哥动手时,她没拦。 不过,那赵娘就该死!她没错! 见李云溪神色黯然,萧扶云劝道,“李姑娘,往后再有这事,你跟我说,我替你出气。” 李云溪一愣,直直望着萧扶云,“不用,我自己会报仇,不过我还真有事找你帮忙,昨日那几位官爷是京都来的?” 萧扶云一听她这么说,便懂了,“嗯,京都来的,他们走的时候我通知你。” 李云溪朝他一笑,又问,“那个林家庄还有多久?” “出了城,2个时辰的路程,快到了,李姑娘,你要田庄做什么?”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粮食,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那种。” 萧扶云垂眸浅笑,“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云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暗想,此人是不是有病? 萧扶云有病这个想法,不止李云溪一人觉得,充当马夫的春肆也是这样认为,他家主子傻得跟李云泽有一拼。 李云泽:...... 第99章 林家庄的黄蜂 王家的田庄位于禹都县下方,一个叫林家村的地方,离禹溪河隔了一座大山。 这片田地原属于林家村,经过多次转手,田庄虽位于林家村,但地却属于王家,现在属于李家。 林家村的村长,领着李云溪一行人来到一个半山坡上,指着山脚下的一片田地道。 “凡是地里堆着黑色底肥的便是。” 李云溪放眼望去,尽管做不到目之所及皆是她的地,但还是占了眼眸的一角。 167亩田,再加上李云溪脚下踩的这片荒山,瞧着很大。 上等田、荒山,外加一套三进宅子,王家开价2800两,房子1200两,田8两一亩,荒山一口价300两。 最终成交价2650两,钱自然是竹言给的,对外宣称是萧公子送给李家的。 李云溪不太满意,该再少给点,这山它不值。 这荒山,是真的荒啊,荒到杂草都是贴着地面长,就没有高过她大腿的草。 你就说荒不荒吧? 别人慌不慌,李云溪不知道,但她越走心越慌。 “村长,这荒山一直是这样?” 林村长笑着回应:“原来山上种过一些橘树,但种出来的橘子很酸,酸到村里的娃都不吃,上一任主家就将山卖给王家。 王家接手后,也种过一些橘树,最后都没成活,王家也就放任不管,佃户缺柴火,王家就让他们上山砍,所以这山就荒废了。” 李云溪的关注点在村长那句‘酸到孩子都不吃’她不免沉思,这到底得多酸啊? 一想到酸,李云溪嘴中就不自主分泌口水,嗯,她饿了。 李云溪抬头望了眼天,快黑了,还是先回庄子,明日再来,她正想说回去,就瞧见便宜哥哥正往山顶跑去。 “哥,回来,你去哪?” “李姑娘,我让春肆去看看,我们就在这里等,山上路不好走。” 李云溪点头,但视线一直落在李云泽身上,也不知春肆说了什么,真就把他哄了下来。 李云溪这才转头看向林村长,“他们就没试过其他果树吗?知道橘子不好吃,怎么还一直种?” 林村长摇头,这个该问之前的管事,他不清楚。 “你们这里很缺柴吗?怎么附近山脚下树木都很少。” 这事林村长很清楚,“一到冬天,这里就冷得很,屋里若是不烧柴火,怕得冻死。” 李云溪:“所以你们就砍树取暖?砍了树,为何不种上?” 林村长被这话问得浑身一顿,竟不知如何回复。 一行人很快回到庄子上,这是一个一进的宅子,但后院有一排仓库,比前头屋子都还要大,应该是用来晒谷穗之类的。 “东家,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要不你们先休息会?我去喊佃户们过来。” 李云溪:“不用,这会有点晚,明天再说。” 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位妇人。 林村长介绍:“东家,这是贱内,林王氏。” 林王氏微微屈身,“东家,晚饭已备好...” 四个人,林王氏弄了三菜一汤,一盘炒鸡蛋是唯一的荤菜。 林王氏还担心他们吃不习惯,没成想收碗筷时,发现碗里连一点米粒都没剩,顿时松了一口气。 翌日,天微亮,林王氏就来到宅子里,刚好把李云溪惊醒。 李云溪赖了一会床,等天色大亮才起身,山里比城中好似要冷几分。 李云溪没有惊动其他人,径直来到昨日的山坡上,结果没一会,身后就跟来好几个人。 此时的山下,正被一层浓雾覆盖着。 李云溪看着山下发呆,她原打算将田里全种上玉米,但想到那些种子,只能得一季高产粮,下一季就会减量,就有些为难。 她想要很多很多粮食,而不是只得一季的高产粮,这与自己的目标相悖。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培育种子,可这个过程太漫长,她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或许能做到。 “吱~吱”的脚步声传来,李云溪没回头,就知道是谁,便宜哥哥跟春肆跑山顶了,这会来的只有萧扶云。 “李姑娘,山上露重,你怎么一个人来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云溪扭头:“我想做一件事情,可这件事会花我很多时间,你说该怎么办?” 萧扶云并没问什么事,而是认真的想了下,“那件事对你,有什么特殊目的?” 李云溪望着迷雾渐散,逐渐露出轮廓的田,笑道:“有啊,若是成功了,我以后就不会饿肚子。” “噢,这就是你买地的原因啊,那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云溪顿了顿,拿出应付杨老那套说辞,跟萧扶云说了那位老爷爷。 萧扶云一脸震惊,直至李云溪说完,他都没有回神。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语气十分激动,“李姑娘,我捋捋,你看对不对。 你手中有亩产2000斤的种子,只有一包,且这次一用,下次就可能失去高产的作用。 但你大概知道如何提高产量?” 李云溪点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萧扶云终于不在她面前结巴,难道结巴这种病?会自个好? “李姑娘,这事很重要,非常重要,它,可能比书册更为重要,你懂?千万不要与人说,若有人知道,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你,以及与你有关的一切人。” 李云溪惊讶:“我只知道有这个事啊?可我不会,这样也要抓我?” “他们只会以为你知道。” 李云溪扭头看向他,见他这会也选了一块石头坐下,神色却异常紧张,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那你呢?你怎么对我们这么好?” “我...呃.....” 李云溪好心提醒:“你看天看地,别看我,然后再说话。” 萧扶云:...... “主子,快跑!” “......” “快跑!” 春肆的惊呼,解救了难堪的萧扶云。 两人同时回头,萧扶云的脸,从窘态变成震惊,到最后直接惊呆了。 李云溪猛地站起来,浑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你们干了什么???”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李云溪非常清楚,她腿短啊,于是拔腿就跑。 这次回去后,一定要练轻功!!! 还有她一定要跑过另外三人! 身后的嗡嗡声,越来越近,李云溪这一刻想哭,真的!黄蜂啊,被蛰一下,大概会如春肆那般,肿着脸吧! 到底是谁招惹的??? 第100章 教李云杰习武 好在,一直留意几人动静的村长及时赶到,好在,村里人长期受黄蜂骚扰,对如何驱逐它很有一手。 呃! 这个很有一手,就是不分敌我---放浓烟! 到底是被黄峰蛰了痛,还是被烟呛到肺管子都咳出来了痛,一行几人,包括林村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只有李云泽没被蛰! 也不知是不是上次逃命,打通了他某种天赋,这一次他竟然跑到最前头。 其实李云泽跑到最前头,李云溪没有意见,让她愤怒的是,他竟然又如同上一次,一把揪起她的后衣,拎起她就跑。 李云泽没到之前,她没有被蛰,他一到,就让她被蛰了4.5.6下,足足6下。 所以她这是被当成人肉沙包? “撕~” 李云溪握紧的拳头,紧急松开,右手肿得没有手样,一动就痛,她只能用眼,死死瞪着李云泽。 李云泽回瞪。 许是敷了草药的三人,样貌实在丑陋,李云泽瞪着瞪着就笑了,嘴角上翘,眉眼似月牙,像极了某人。 若李大牛在此,定会搂着儿子大笑,但李云泽面前的是,怒火在眼里乱窜的受害者,不打他一顿,都已是手太痛的缘故。 林村长一脸担忧:“东家,若是发热,定要早早说出来,郎中留了药,正熬着。” 李云溪和萧扶云的腮帮子肿着,没说话,回答林村长的是春肆,“是,多谢村长!” 春肆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甩到林村长怀里,“今日之事多亏了村里人,这些银子,麻烦村长你处理下,分给那些村民。” 林村长微微一愣,摸着怀里的几块疙瘩,推辞的话没出口,“那你们先休息,内子正在弄饭,一会就好。” 李云溪忍着痛,憋出几个字:“多.放点米。” 林村长眼角轻微抽动,想说话又怕绷不住笑,只得点头,然后麻利离开。 到了下午,李云溪勉强能说话,这个时辰,也到了她们该归家的时辰。 于是,村长将佃户带到庄子里,见见他们的新东家。 林家村与上华村一样,只有20多户,但林家村都是庄上的佃户。 林村长本想挨个介绍,被李云溪打断了,她们要早点回去,不然以后便宜爹定不会放两人出来。 “不用介绍,你们也见过我了吧,身边这位是我哥哥,也是你们的东家,我姓李,以后就叫我李东家。 好了,村长留下,你们就先去忙吧。” 一众村民一听,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你望我,我望你,就这?完了? 这是哪家少爷、小姐出来寻开心? 若非,人是王管家亲自领来的,村长也看了契约,确定几人的身份,他们还真不敢相信。 村民临走前,纷纷给林村长使眼色。 林村长摆手,让他们先回去...见村民都走了,林村长才看向李云溪。 “东家,那个契约,是要重新签订吗?” 李云溪反问,“肯定要重新签订,你们村可有想法?” 林村长想了一会,才鼓起勇气道,“东家,若能按照之前的55分签订最好,若不能,那46分?” 见李云溪没回复,林村长再次开口,“东家?” 李云溪看了萧扶云一眼,“契约,等下次来时再签,现在有事需要你们做。 村后方有一条小河沟,你安排人将河里的污泥挖出来。” 林村长一脸诧异。 “先挖出来,找个地方随便堆着。” 林村长微微皱眉,虽说他们是佃户,但也不能这么糟践吧? “东家,那些污泥可有什么用?” 李云溪:“肥田啊!” “啥?” 林村长还是第一次听说河里污泥,可以肥田,他难以置信。 “真的?” 李云溪点头,“挖出来,晒几天,另外荒山上,等马蜂散了,你安排村民去开荒,也不让你们白干,一分地给100文,先将昨日我们去的那块弄了。” 一听开荒给钱,林村长连忙一口应下,生怕迟一会,就没这好事,“东家,你放心,我亲自守着他们做,包你满意。” 入了冬,地里活少,若不给钱他们也要做,这给钱,村里人得抢着干。 李云溪:“钱,等我下次来了再给,若做的不好,就没钱,污泥也算钱,按各家挖的多少来算。” 林村长捂着脸直乐,他没被白蛰。 李云溪:....... 等兄妹两人回到南苑,天都黑透了。 这一次,李大牛没有尖叫,只是捂着胸口领着他们回屋。 这三进的宅子,经过竹言领着萧府小厮的拾掇,已经完全能住人。 李大牛夫妻本该住在二进主院,但两口子,硬是将后罩房霸占了2间,挤在一儿一女的中间。 李云溪累极了,沾床就睡。 翌日,天晴! 等兄妹两人醒来,李家只剩李云杰一人。 李中兴去了书院,白氏领着孩子,带着钱婶回了娘家,便宜爹娘去了杏花巷。 这处宅子二进院的左侧,临萧扶云介绍的宅子那方,有一处长条形的小花园,李云杰在里面发呆,见兄妹两人过来,他急忙招呼。 “饭在灶屋,你们吃了没?” 李云溪上下扫了一眼,见他脸色还算正常:“吃了,你好点了吗?” 李云杰苦笑,“没事,就是胸口青了一块,养几天就好了。” 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走到兄妹跟前,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憧憬:“云溪妹妹,你能不能教我习武啊?我想像你一样厉害!” 像她一样厉害? 这个李云溪办不到,她和便宜哥哥是老天爷赏脸给的,不过教他练武,这个可以有。 “有几个招式,我让哥哥教你,但能不能如我们一般厉害,这个就不好说。” 李云杰十分激动:“没事,我会努力练,只要你教我就行。” 忽然,耳边传来动静,李云溪顺着声音望过去。 墙角有人! 李云溪走到墙角根,竖起耳朵听,“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揍你!” 李云杰也跟着走过去,看到墙上露出的脑袋,他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原以为只有云溪一人被蛰,没想到萧公子主仆也遭了殃,甚至比云溪都惨! 听到嘲笑声,李云溪回头,目光凶悍地看向李云杰。 一股危险的压迫感直直袭来,让李云杰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他咽了咽口水,云溪妹妹的眼神太可怕了! 第101章 李先生和格子间 李云溪扫了两人一眼:“你们来干啥?” 萧扶云忍着脸部不适,咧着嘴露出一个微笑:“李姑娘,我来回答昨日那个问题。” 昨日的问题?什么问题? 李云溪一时困惑。 萧扶云摆了摆手,竹言见状,拉起李云杰往外走。 李云杰想说,凭什么拉他,你怎么不去拉李云泽呢?他也在。 萧扶云左右望了眼,向前一步,“李姑娘,我也想学武。” 有那么一瞬间,李云溪觉得自己耳聋了,十分疑惑:“你想学武,你找春肆啊,春肆的轻功那般厉害! 何必舍近求远?” 萧扶云:“我跟春肆学过,但他的武功路子不适合我,所以我想跟你学。” “那万一,我的功夫也不合适你呢?” 萧扶云一时顿住,该死!竹言没说到这个呀。 “那我也想试试,李姑娘,你不介意多教一个吧?” 李云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难道真因为自己那一脚?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短腿,那一脚的魅力有那么大吗? 李云溪想了一会,就点头答应了,反正又不是她教,边上不是站着一位嘛。 “嗯,我同意了,你现在要拜师吗?” 萧扶云一脸惊讶,要拜师?那怎么行?他急忙拒绝,“李姑娘,我已经有师父了,不能再拜你为师,我可以拜你为先生,李先生?可好?” 师父?先生?好像差不多。 于是,从这日起,萧扶云多了两位先生,一个教他习武,另一个...唔..萧扶云当天回去,就把竹言揍了一顿,让他胡乱出主意。 ... 因为脸,李云溪在家老实待了三日,每天傍晚,李大牛从杏花巷回来,他都会问上一句,“今日两人没出门吧?” 就如这次。 “在屋里玩呢,那边都收拾好了吗?” 李大牛皱着眉,“东西都搬完了,但宅子....怕是不能住。” 陈氏放下缝了一半的棉袄,微微叹气,“累了吧?我去灶屋看看,今日三弟妹买了猪头肉回来,一直放在锅里炖着,等三弟回来就可以开饭。” “一头?” “嗯呐,咋了?” 李大牛苦笑,“没啥,我就怕不够小祖宗吃。” 陈氏:...... 听墙角的李云溪表示够吃! 一整只炖得软乎乎的猪头肉,一入嘴,满口油,略腥,但对于一年到头,只能吃上一回猪头肉的李家人来说,一点点腥,丝毫不耽误他们夹肉的速度..... 回到床上的李云溪,满脑子都是前世的卤肉,哪怕身处末世,但该有的物质一点都没少,只是,端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得到。 脑中的美味,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李云溪还是起了床,摸到桌子附近,手在桌下一动,一摞纸就出现在手心。 将纸放在桌上,她才点起油灯。 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李云溪脑中有关种植的知识,以及粮种包装袋上的种植方法。 空间里,除了稻谷,小麦,玉米、土豆种子,还有7.8种蔬菜,其中,适合这个时节种的有大白菜和萝卜。 但这里,已经有白菜和萝卜。 若论口感,肯定是她的好,个头也大很多,估计村民已经开好荒了吧,等脸消肿,她就去林家庄。 李云溪将一头烧过的木条拿起来,仔细回想卤料里的材料,八角、桂皮、香叶...可惜她只记得七种材料。 虽然只有七种,但足够秒杀今日的猪头肉,毕竟它里头只加了花椒和葱蒜。 明日她就去买。 翌日,吃过朝食,只有李中兴一人出门,其余人各自回屋。 李云溪有点好奇,怎么他们今日都不出门了?脑中忽然闪过昨日李大牛说的话,李云溪便来到隔壁便宜爹娘的房间。 房里,李大牛正在替陈氏纳鞋底,陈氏在理线。 李云溪好奇的凑过去,“爹,你这是在干嘛?绣鞋?” 李大牛头都没抬,“你娘劲不大,针穿不进去。” “噢,爹,我来,我劲大!” 李大牛终于抬头问:“你来干嘛?” “爹,杏花巷的宅子你有什么计划没?” 李大牛皱眉:“没有。” 李云溪歪着头,说出自己的想法:“爹,那宅子我们重建吧,弄成格子间那种,然后租给书生。” 这个想法,李云溪老早就有过,那会自家要住,只能放弃。 李大牛一时不解:“格子间?是什么?” 李云溪拉着他走到桌边,倒了点水在桌上,手指沾着水就画了起来,她边画边说,“类似套房,里面厨房+厕所+书房+卧室,这种算豪华套房; 也可以弄成一般的房子,就是原先的倒座房,不过得加个厨房...... 爹,你觉得这样如何?” 李大牛听完,整个人都惊呆了,直勾勾望着李云溪,女儿的脑子咋长得不一样呢,点子是一套又一套的。 把理着线的陈氏都吸引过来。 李云溪见李大牛出神,推了他一把,“爹,你觉得这样好不好?一般的房间租个500文,带书房的房间就租800文,如此,一个月也有好几两的收入。” 李大牛沉思了片刻,皱眉道,“可重建宅子的费用也不少。” 李云溪:“爹,你总不能把宅子空着吧?何况这会卖出去,怕是要亏不少,谁家买宅子,会买块地回去自己建的?” 陈氏这次站女儿这边,“大牛,女儿说的对,我们把宅子建起来,也费不了多少银子,但弄好了每月都有收益。” 听陈氏如此说,李大牛便道:“这事等我晚上问问三弟。” 李云溪:“爹,你问三叔干嘛?你应该找修房子的人问问,我们先把预算弄出来。” 李大牛瞪了她一眼,继续回去纳鞋底。 李云溪是谁?刀人都不想隔日的人,还能被李大牛冷暴力了?她直接将视线对准陈氏。 “娘,你想啊,那边怎么遭也能修个十几间房出来,按最低500文一间房,一个月至少5两银子的收入,完全够我们一家的吃穿,这样爹也不用每日起早贪黑的拉客了。” 陈氏心动了,房子建起来,那真是可以吃一辈子,以后儿女也能靠房租养活,特别是儿子那种情况。 “云溪啊,你先出去,我跟你爹说会话。” 李云溪得令,朝李大牛眨了眨眼,退出房间,同时还将一旁把玩蹴鞠的李云泽也拽了出去。 “哥,我们去花园踢球。” 李云泽:...... 第102章 格子间的布局 这一次,李云溪没听墙角,不清楚陈氏是如何说服李大牛的,一柱香的时间,李大牛和陈氏就咧着嘴走出房间,准备出门寻人。 李云溪见状,也跟在两人身后,她要去买卤料。 李大牛驾着马车,直接来到县衙。 李云溪疑惑:“爹,你不是找建房子的人吗?咋来这里?” 李大牛将缰绳递到她跟前,“把马看好,我进去找你堂叔,马上就出来。” 李云溪撇嘴,接过缰绳。 很快,李大牛和李老三走出县衙。 李老三一看到李云溪兄妹,双眸顿时都亮了几分,他大步走过来,一脸慈笑。 “云溪,这个主意出得好,你这小脑瓜咋长的?比云文、云武聪慧多了.....” 李云溪低头看鞋,这位的彩虹屁是不是跟县衙师爷学过?怎么这么会夸人? 夸完侄女,李老三才转身对李大牛说:“老工匠住在安溪巷,我们驾车去找他。” 李云溪见状,立马开口:“爹,堂叔,要不你们去,我要去买点东西。” 陈氏:“你要买啥?” 李云溪盯着脚尖,没说话。 李大牛想着带陈氏和孩子去,也不太妥,便对陈氏说:“你陪孩子去逛逛,我和老三去。” 陈氏:...... 不知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发现香料的用途,三人逛了一条街的店铺,都没发现熟悉的香料,无奈下,李云溪只好去回春堂,上次她在药柜里看到过。 回春堂一如往日,好似官兵那事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里头的药童还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 “李婶、李姑娘你们来了呀?” 陈氏和善的回应:“是啊,我们来抓点药。” 李云溪扫了一圈,看着熟悉的药柜和忙碌的大夫、药童,但总觉得很陌生。 她走到药柜前,对药童小哥道,“我来抓药,但药名有些记不住,我能看看药柜吗?” 那小哥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同意,指着扶梯道:“抓着扶梯上去瞧,你当心点,药柜高,可别摔了。” 李云溪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嗯,我会小心的。” 爬上扶梯后,李云溪就努力用鼻孔吸气,试图闻出熟悉的味道。 费了好大的劲,她才从药柜里找出八角、小茴香、桂皮等6种香料,甚至她还找到了孜然和胡椒。 付了钱的李云溪长叹一声,不是古人不会做卤肉,而是香料太贵了。 这些香料按两买的,都足足花了她6两多。 6两银子的香料,哪怕卤树根,那树根嚼起来都是香的。 最后,她还买了茱萸。 这里没有辣椒。 但她空间里有,不过是种子,这个时节不适合播种,只能等来年。 顶着陈氏的圆眼和黑脸,李云溪买了酱油、红糖和酒。 在她准备买2只猪头和猪下水时,陈氏终于忍不了,彻底爆发了,她扯着李云溪的胳膊,小声吼道,“你买这么多肉干嘛?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 陈氏对那钱十分忌讳,一点都不想沾染,可再不把钱抓到自己手里,怕这一条街走下来,钱都被女儿花光了。 “快点!掏出来!” 李云溪磨磨蹭蹭把荷包递给陈氏。 陈氏本不该在大街上看荷包,这样容易遭来小偷,但荷包摸起来异常搁手且重量不对,她好奇就打开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黑眸瞬间变红! 陈氏大吼:“钱呢?怎么全是石头?” 李云溪小声解释:“不是有十几个铜板吗?” “你…你…花完了?” 许是反应过来,陈氏又问,“钱都花完了,那你还买肉?“ “买肉的钱哥哥掏!” “你哥哪来的钱?”陈氏扭头看向身旁充当工具人的李云泽,冲李云溪吼道。 李云溪没说话。 陈氏:...... 一旁的屠夫生怕这妇人几句话,就把自个的买卖搞黄了,赶忙轻声问,“你们还要肉吗?” “买!” “买!” “不买!” 屠夫:……二对一,这买卖成了! 陈氏一路上都没和儿女说话,气冲冲的赶回家,原本回家需要三刻钟,她竟然只用二刻钟就到了。 进入大门的那瞬间,陈氏望了眼身后的儿女,算了,自个生的。 “那香料你打算怎么弄?” 李云溪见陈氏气消了,忙上前挽着陈氏的胳膊,“娘,一会弄出来,你绝对不会后悔,真的,很香!” 陈氏挑眉,“那么精贵的香料,卤啥不好吃?” 李云溪没说话,这卤料,加多加少,每一份都有比例,可不是随便加就能好吃的。 灶屋,钱婶已经在弄午饭,白氏在一旁洗菜,见李云泽提着肉进来,忙看向二嫂。 “二嫂,你咋买这么多?” 陈氏努嘴,视线落在儿女头上。 白氏哦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今晚我们可有口福了。” 口福?陈氏表示怀疑,她取下儿子手中的一块肉,放在案板上,“弟妹,这有一坨肉,一会弄来吃,我带孩子去井边把猪头下水洗了,对了,李老三可能中午会来。” “行,那这肉,我就全弄了。” “嗯!”陈氏别过脸,不再看那坨肉,往回过年,他们整个家族的人,都用不了那么多肉。 如今… 陈氏叹了口气,对李云溪说,“走吧,要吃就去洗!” “嗯!” 陈氏能冒着杀头的罪名包庇儿女,但一点都不妨碍她,今日支使两人。 李云溪自打回来后,都没挨过凳子,连水都没喝上一口,打水、捂着鼻子洗搓… 李大牛跟李老三回来时,她的猪肠才洗了2次,但还没洗干净,陈氏丢了一把草木灰,说泡一泡在洗,噢,洗完还得拨毛。 李云溪想说加点面和盐洗,但话到嘴边,被陈氏的一个瞪眼,生生瞪回去了..... 吃完饭,陈氏领着钱婶洗碗,白氏则带着孩子回屋休息。 整个堂屋,只剩3个人,噢不对!是4个,有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便宜哥哥。 李大牛拿出一块图纸,铺在桌上,招呼女儿去看看。 李云溪仔细看了眼,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经老工匠一琢磨,原本只能弄11.12来间的屋子,生生弄了17间房出来。 只是不再是四合院了。 “爹,能不能加个门房,以后我们请个人,守在那边。” 李大牛疑惑,“干嘛要请人,费那个钱做啥?”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有人守着,可以防火防盗,重点是,若有人不想弄饭,我们还可以做饭卖啊。” 李老三啧了一声,“侄女这主意好!老三,这活计你可得给我留着。” 李大牛疑惑:“有这么好?” 李老三推了推李大牛,“这活,又不是白干,那些人肯定要付钱啊,哪怕你不赚这个钱,你把这个活留着,给老李家的人干,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李大牛:...... 第103章 卤味--猪头肉 自李老三去了一趟萧府,他在章大人面前,腰杆子都挺直了,同僚、下属恭维的话那是从早听到晚,次次还不重样。 连一向瞧他不顺眼的张典史,近来都对他和蔼可亲,所以,他今日哪怕不去当值也没事,毕竟谁都不指望,一个骨折的人能做事。 几人商议后,就打算领老工匠,再到杏花巷瞧瞧,先把费用估算出来。 李云溪也想去,但被陈氏拦下。 “去杏花巷和晚上吃猪头肉,你只能二选一,你要是去了,今晚就别吃猪头肉,我是不会洗的。” 李云溪还未做出选择,便宜哥哥就给出答案,一把扯着李云溪往灶屋走去。 李云溪:..... 陈氏:...... 李大牛瞪大双眼,猛地看向陈氏:“儿子,儿子他是不是听懂你的话了?” “嗯~”陈氏看着儿女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儿子早就能听懂,但他并不是每一句话都听得懂。 许是,挑他喜欢的听? “你们快去忙吧,我得去把两人守着,三哥,晚上喊嫂子一块来吃饭。”说完,陈氏就风风火火跑了。 李老三:.... 为了吃上美味,李云泽都上手了,他洗猪肠猪肺,李云溪拔毛,而陈氏也在拔毛。 毕竟两只猪头,陈氏觉得一头给女儿霍霍就够了,另外一头得留着晚上招待..... 杏花巷的重建,进展得很顺利,老工匠领着两人,重新量了尺寸,就开始比比划划,李大牛听得一头雾水。 百无聊奈之下,他就想起皇城司来搜查的事来,那东西,他亲眼看着女儿放入地窖,怎么后来就没查到呢? 东西呢? 他问过陈氏,陈氏说那晚女儿就没离过她的视线。 那东西呢?凭空消失了? 李大牛越想越头痛。 李老三:“你咋了?想啥呢?脸都皱成一团了。” 李大牛回神,“没事,嫂子怎么没跟你来?” “等两个臭小子下学,就一起过来,你想啥呢?” “没啥。” 老工匠:“李东家,过来一下。” “来了....” 南苑-李家。 灶屋共有三口灶孔,这个时间点,白氏和钱婶也过来弄饭。 见李云溪往锅里倒了许多油,两人的眉头同时皱起,甚至白氏还给陈氏使了个眼色,‘你不管管?’ 陈氏叹气,儿女大了,管得住的话,今日就不会买猪头肉回来。 “晚上李老三一家来吃饭,三弟妹,弄一个白肉,一个猪头肉,还有个猪肺烧汤,你看够不,不够的话,我这会再出去买点菜。” 白氏抿嘴一笑,“二嫂,够了,还有菜呢,那先炖猪头,钱婶,你把锅烧起。” 钱婶应声就去灶台。 这时,李云溪把红糖放进锅里,热油遇上糖,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钱婶好奇的瞅了一眼,又立即收回惊叹的目光,这么精贵的糖,竟用来做菜? 陈氏和白氏一边忙着晚饭,一边又分出一只眼,紧紧盯着李云溪这边,生怕她把灶屋给烧了。 李云溪见锅中水沸腾,忙吩咐烧火的李云泽:“火小点。” 随着锅里沸腾,一股异香直逼众人的鼻腔,口腔,胸腔.... 除了李云溪比较镇定且得瑟外,其余四人恨不能立马掀开锅盖尝尝,太香了,香得嘴里直流口水。 这不怪陈氏几人觉得香,毕竟这个时代,还甚少有人用香料做菜,即使知道,那也是富贵、权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 就李家、白家的家境而言,只能说吃得起肉,但肉也不是顿顿都有,比肉更高级的香料,那就更少见了。 除非,去酒楼尝鲜! 三口灶挨在一起,李云溪的那锅,跟另外一锅猪头肉比起来,明显是她那锅好,光闻着味,就已经香掉舌头。 怎么就这么香呢? 陈氏暗自琢磨,从女儿开始弄,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无非是锅里加油,炒了糖,然后放肉和一个布袋。 噢,重点是那个布袋,布袋里装的是今日买的香料,难怪如此香! 焖了二刻钟,李云溪刚掀开锅盖,就把李云泽吸引过来,眼见一只小手就要落入锅里,李云溪大吼,“敢抓,以后就没得吃!” 小手缩了回去,可小脑袋又凑进来。 经过焖煮,卤肉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香味也越来越浓郁,李云溪用筷子轻轻扎了一下,发现很容易扎进去,呃!卤肉熟了。 “哥,熄火,在焖一会就能吃。” 接着,李云书兄弟闻着味来了。 “娘,婶婶,你们在吃什么?好香啊!” 白氏看着面前的两口锅,问:“云溪,能把这口锅的猪头肉放进去吗?” 李云溪点头... 这天的猪头肉,受到众人的一致好评,但陈氏认为,还是没有女儿那锅好吃,她就尝了一口,就没了。 李云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猪头掰成两半,他一半,妹妹一半。 这力气!真大! 众人咽了咽口水,这力气,掀头盖骨应该很轻松吧!众人别过脸,默默吃着颜色略浅的猪头肉,以及色泽诱人的猪肠。 那猪肠,让一贯守礼节的李中兴,都忍不住加入抢菜行列。 放下筷子的李中兴,对着白氏道,“明日再买一只猪头回来,云溪这手艺,比酒楼弄得都好吃。” 也没等白氏点头,他又对着李大牛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这几日有点忙,要不你回去将爹娘接下来。” 李大牛将杏花巷重建之事说给三弟听,“....等我这边跟老工匠敲定后,我就回去。” 李中兴闻言,看了李云溪一眼,才说:“嗯,这个点子好,估计好些读书人都愿意去租,那二哥,你先弄着,等我得空,我也去瞧瞧。” 得到三弟的肯定,李大牛很高兴,咧着嘴笑,“嗯,待确定后,我就回去接爹娘,顺便找本家人下来修建。” “嗯,不错!如此也能给他们找份活计干,二哥,若是缺银子,跟我说。” 李老三:“若要重新修建,确实得花些银子,不过等建好后,每月就能躺着赚钱,大牛啊,咱们可得跟老工匠好好商议下,看看怎么个修法,既省钱又结实。” 李云溪插嘴:“爹,一定要用好料子,可别偷工减料。” 说起料子,陈氏就想到娘家,“大牛,木工活可以让我爹来做,你这次回去,顺路去我娘家瞧瞧。” “嗯!” 李云溪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李大牛道:“爹,屋子和围墙之间,是怎么规划的?最好弄条路出来,让那些读书人,有个跑步的地方。” 一屋子的人同时惊讶:跑步? 李云溪:“锻炼身体呀,读书读累了,可以出来走走,不然一天总憋在屋里,会憋坏的。” 李中兴想说,他们没时间跑步,但又觉得侄女说的对,便点了点头。 李大牛:“那我明日问问老工匠。” “嗯~” 第104章 小花园里挖呀挖 翌日一早,李云泽又开始在屋里挖呀挖,李云溪进去瞧了一眼,然后就思考自己要不要 也挖个洞? 不过,这次不能在自己屋里挖,太容易暴露,她绕着宅子走了一圈,最后决定在小花园里弄一个。 李云溪正挖着地,李云杰走过来:“云溪...肉买回来了,你娘喊你去厨房。” “呃!”李云溪放下锄头,就往灶屋走去。 灶屋外,钱婶在清洗猪肠,李云溪从旁经过,目光扫了一眼,“加点盐、油、面粉一起揉搓,洗得干净些。” 钱婶的手一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认同,“草木灰也能洗干净,不费那些。” 李云溪撇嘴。 “娘,一会将肉焯水后,放进昨天留的卤水中,加点盐和酱,水涨了,就小火煮二刻钟,然后熄火,焖着就行了。” 陈氏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李云溪抬头:“就这么简单,若你想味道再重一点,那我重新配个料包。” 陈氏摆手,“不用配,那香料多贵啊,留着过年再吃。” 李云溪感觉,那香料吃不到过年,估计他们还要再吃上一段时间,才会吃腻。 “娘,这会有什么蔬菜?” 陈氏指着墙角的一个竹篓,“有菘菜和萝卜,瓠瓜,还有一点韭菜。” “娘,一会切几个萝卜进去。” 陈氏疑惑:“萝卜也能放进去?” “嗯,很好吃,娘,我去花园了。” “没弄好,你跑什么跑...”陈氏的话还未说完,李云溪就没影了.... 陈氏无奈扯着嘴角,对一旁的白氏说,“我们自个弄,昨日盯着她弄的,我们做的,定比她做的好吃。” 这话,白氏信。 酉时初,李大牛回来了。 “爹,要花多少钱?” 陈氏提着一壶水进来,李大牛喝过水,才将图纸拿出来。 “原本老工匠的意思是包工包料,但我想请老家的人来做小工,就谈成包料,按房间算钱,一个房间二两三钱,17个房间,谈成39两。” 李云溪:“39两银子?那不算贵,还挺便宜的。” 李大牛挑眉:“不贵?算上小工费用,饭钱和家具等,我大概算了下,一间房建起来,至少得7两银子才勉强够,这还是那边大部分砖瓦都能用的前提下。” 李云溪听完,微微皱眉。 李大牛抿了口茶,继续说:“并且,这还只是初步估算,你不是还要弄个跑步的地方吗,还要打井,灶房那一套也得置办,估摸要180两才够。 若中间材料涨了,花费可能还会更多。 不过咱这房子要是建起来,以后租出去,每月好歹也有个进项。” 李云溪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块金疙瘩,“爹,这个你拿去建房。” 李大牛没仔细看,以为是银疙瘩,“不用,上次皇城司赔的钱够建房,你不是没钱吗?自己留着,平日买点零嘴吃。” 一旁的陈氏先是晃了一眼,又起身走到女儿身旁,眯着眼,“云溪,你手里是金子?” “啊,是啊!” 李大牛这才反应过来,“我看看。” 李云溪摊开手掌,两坨有点黄,又略显黑的疙瘩,就落入两人的视线中。 李大牛和陈氏每人取走一块,然后各自观摩,最后夫妻两人深深对视一眼,确定这就是金子。 李大牛叹气,低声问:“你拿了多少银钱?” 李云溪:“不知道啊,我没数。” 夫妻两人再次对视,皆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看到彼此。 陈氏声音有些颤抖:“那这样的,还有多少?” 李云溪数过,银票可能有4万多两,银子和金子加起来大概有6千多两,但这种疙瘩有多少,她还真不清楚,毕竟首饰她都装了两箱子。 “没数,这个原本是首饰,我把它们捏成疙瘩了。” 陈氏捂着胸口,直直瞪着李云溪,喘着粗气。 李大牛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这会心情极为复杂,他望着被女儿捏成疙瘩的首饰,心中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 “这些,你留着自己用,但往后,不许在做这样的事,不然我就...我就...” 李大牛想说死在你跟前,但在女儿的眼神中,渐渐闭了嘴,他这是倒了什么霉?生出这样的孽障来? 死在两人跟前,有何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他管不住儿女啊。 想着想着,他就想哭。 “爹,我们在城里有两套宅子啦。” 李云溪的一句话,成功让李大牛将眼泪憋回去,他猛地瞪向她。 “那赵娘不是好人,爹娘你们要是不信,去金枝坊后面的河里看看,数数里面到底有多少骨架子。” “那..那你也...” “我不去,她就不会来找我?” 李大牛夫妻纷纷沉默。 半晌,李大牛开口,“这事,就此打住,以后不许再说,知道吗?” 李云溪点头。 “明早我回村里,你跟哥哥就在家里,不许乱跑。” 李云溪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买的人,“爹,之前买的小厮,你要不去接回来?这都好几天了。” 李大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孽女啊! 不去吧?女儿一直惦记着,说不定那日自己就去把人领回来。 去吧?李大牛又实在呕不下去。 “爹,迟早要买,我还得去林家庄啊,没个人手怎么行?要不,你现在就去? 早点领回来,娘也有个帮手啊,你看,三婶都有,别人有的,娘也应该有啊。” 说完,李云溪还朝陈氏眨了眨眼,“娘,你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陈氏立马掉眼泪了。 这一幕,让李云溪目瞪口呆,咋说着说着就哭了,这便宜娘可真难哄! 这也没错啊!有人伺候,还不高兴? 李大牛急了,冲着李云溪吼,“滚!快滚!”回头又看到李云泽,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他指着李云泽,“你也滚!” 李云泽可不似李云溪的好脾气,李大牛一说滚,他扯着李云溪就走了。 李大牛:......孽障... 也不知是李云溪哪一句话打动了李大牛,他在房里待了一会,将陈氏安抚好,就出门了。 赶在开饭前,他将人领回来。 那蔡掌柜很是听劝,不仅给几人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甚至还调教了一番,每个人行礼都很规范。 生怕这群人,砸了他的招牌。 第105章 谢元景回京,西风来求助 七人行完礼,就躬身低头立着。 李中兴见他们一直站着,便开口提醒:“二哥,你不给他们安排活计?” 李大牛望着几人,努力回想之前蔡掌柜是怎么说来着,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 “张大,你以后就去门房那守着,张大媳妇,你去灶屋帮忙,张平、张安负责院中打扫。 田婶子,你负责打扫屋子,你女儿,田...田什么?”李大牛一时想不起名字,尴尬地望着田婶子。 田婶子急忙细声回答:“田丫。” “噢,田丫跟着二姑娘,贺阳,你就跟着三少爷。” 李云泽记得其中两人,妹妹说过,以后他们会做饭给自己吃,对于亲爹的安排,他有些不懂,见张大走了,他着急,推了推李云溪。 李云溪望着他,一时不明白。 好在钱婶及时把菜端上桌,解救了李云溪。 今晚的猪头肉很香,但萝卜块更香,吸满了汤汁,特别是在嘴里炸开的那瞬间,清甜多汁,比卤肉都还要好吃几分。 李大牛一边吃,一边夸陈氏:“比女儿弄的还要好吃。” 李云溪:...... 翌日,小雨。 家里多了几个帮手,陈氏和白氏顿时轻松不了,三进的宅子,哪怕只打扫自个住的地方,也要费些时间。 有她们帮忙,真是轻松不少。 但同时也多了不少的开销。 别人家的仆人都有月钱,而李家没有,李家都还在朝富裕这个方向发展。 天刚亮,李大牛就踏着小雨归家。 而陈氏要去买布料、棉花,吃过朝食,李云杰就驾着马车,带着陈氏和田婶子出门。 白氏则领着张大媳妇和田丫打扫宅子,连带另外四人也分了不少活计。 下雨天,不适合在屋外挖洞,但屋里还是可以挖,所以李云溪去了便宜哥哥的房间,帮他挖。 这边的土质较硬,没杏花巷好挖,挖了小半个时辰,李云溪就没兴趣了。 她想去林家庄,种她的大萝卜,保管一吃一个不吱声,下雨天,最适合种萝卜。 但陈氏不放人。 李云溪望着外面发呆叹气,心里想着陈氏,陈氏就回来了。 陈氏买了许多棉花和布料,大牛回去接爹娘下来,她得赶在爹娘下来前,将被褥缝制出来。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三日,也不知是不是老家事多,将李大牛一时绊住,他还没有回来。 但李云溪迎来了西风。 “李姑娘,你可让我好找。” 李云溪上下扫了一眼,“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鬼样子?” 此时的西风,像极了被西北风刮过一般,整个人异常憔悴,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似很多天没有梳过,衣服,唔,若非李云溪识人,是以声音辨别,不然西风指定要挨一顿打。 毕竟谁看到自家墙头有人翻进来,第一反应肯定认为此人是小偷。 西风诉苦:“李姑娘,要不是送你回家,估计你都看不到我了。” “咋了,有人要刀你?你家主子呢?他差我钱呢,钱呢?” 西风一时愣住,钱?他主子没给啊。 “主子回京了。” “那我的钱呢?你千万不要说,他没给???”那可是她的卖命钱,天晓得,她只要一想起那日,腿脚就不自主发抖。 “主子被京都来人强行招回去了。” 谁管他是招回去,还是抢回去,李云溪只关心她的金子:“那我的钱呢?” 眼见李姑娘都急了,西风想起主子交代的事,顿感苦涩;“钱要等主子回京后,才能派人送来。”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没人能赖她的钱,自己肯定会收回来的。 “那你来干嘛?” 西风眉头紧锁,看了她一眼,眼一闭,心一横,就将主子嘱咐的事说出来。 李云溪听完,人都惊呆了,好半晌才回神,回神后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现在杀入京都,把她的钱要回来。 “李姑娘,主子肯定不会少你一分的,我求你了!就帮帮忙吧!” “哥....哥...” 李云泽扛着锄头,眨眼间就冲到院子里,见妹妹在生气,立马举着锄头,朝西风劈去。 西风可是见识过此人的凶狠,哪敢与他对打,急忙一个飞身,跃到墙上跑了。 李云泽也会翻墙,见人跑了,把锄头一甩,就要翻墙去追,被李云溪拦下。 “哥,别追了,我们去灶屋看看菜做好了没?娘今天买了猪蹄,2只大猪蹄,正卤着呢。” 一听这话,李云泽脑中只剩猪蹄了。 躲在墙角的西风,想哭,他的命咋这么苦... 灶屋在二进院东厢房后,两人没走连廊,直接从小花园穿过去。 小花园经过这几日的修整,多了两溜地,陈氏种了点萝卜,于是,李云溪顺势也丢了点种子进去,天天都要来看一眼,生怕发了芽,被陈氏当杂草扔了。 毕竟长相略微不同。 灶屋这会正热闹,李云书兄弟在,连平时只要不出门,就在屋里练武的李云杰也在。 一见两人进来,白氏急忙招呼。 “云溪、云泽,快来!尝尝这枣泥糕。” 李云溪应声走了过去,拿起一块尝了尝,软糯香甜,很好吃。 她转头看向李云泽,发现他正直勾勾望着锅里,顿时她就有种预感,今晚的猪蹄怕是不够吃。 白氏又开口:“云溪啊,你说我们去卖卤肉如何?” 李云溪诧异:“做买卖?” 陈氏接话:“家里现在多了好几张嘴,啥都要钱,我就想做点事,分担一下。” 这时,李云溪想起她之前开货运行的计划,还没开始弄。 她是真觉得那个买卖不错,以后她还能跟便宜哥哥一起出去跑,毕竟他俩除了一身力气,就没其他优点,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娘,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陈氏看向白氏。 白氏扫了四周一眼,“云书,把弟弟带回去。” 云书不想走,锅里的肉太香了,他怕一错眼,就被哥哥吃完了。 白氏见儿子不走,微微皱眉,陈氏劝道:“又不是啥大事,他喜欢在这里,就让他们待着。” 白氏回头,看向李云溪,原来两人的胆子大,是陈氏这样惯出来的。 “上次,我带了点卤肉回娘家,我娘家弟弟吃过后,大为称赞,就让我到码头去做买卖,我回来细细想了下,觉得很不错。 以前你三叔在镇上教书,好歹家里有个进项,现在全靠我那嫁妆铺子,云书来年也要进学,这要钱的地方多。 就想着跟你娘一起到码头,先支一个锅,试试好不好卖…” 第106章 李家欲在码头卖卤肉1 便宜娘要做买卖,李云溪当然支持! “娘,那你们明日去码头瞧瞧,把位置定下来,对了,冬天还有哪些菜?也要去看看,加点菜进去,不然光卖卤肉,别人也买不起啊!” 李云溪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对!还有鸡蛋,可以做卤蛋卖” 陈氏疑问:“鸡蛋能放进去?” “能啊,你把鸡蛋煮熟了,把壳敲一敲,放进锅里浸泡入味就行了。” 眼见母女越说事越多,白氏赶紧制止:“要不,我们将活分一下,每人负责一块。” “好,咋分?” 白氏:“我去码头找地方,二嫂,你去坊市看看,有什么菜…” 李云溪打断她的话:“三婶,我去选菜,这个我清楚,要不,你和娘负责寻地方和置办东西?” 陈氏:“什么东西?” “锅呀,灶这些啊,别人买了肉,总得有东西装走吧,不可能用手捧着。” “对,对,这个得准备。” “……” 翌日一早,陈氏就敲响女儿的门。 “云溪,你是在写字还是画画呀?”陈氏看了一眼,眼睛直抽抽,女儿写的什么?就没一个全乎的,全是缺胳膊少腿。 “等你三叔回来,我去拿本千字文,你好好练练字。” 李云溪抬头:“娘,那你得拿两本书回来,哥哥也要。” “你先用,你哥的地窖没挖好,他没空练字,你去把手洗了,来试试这件衣服。” 李云溪起身,往陈氏跟前一站:“娘,你往我身上比比。” 陈氏将几件衣裳往女儿身子依次比了比,裙子和内衬合身,就是袄子大了一点。 “我回去改下针。” 李云溪:“大点就大点,明年就合身了,娘,你给我缝几个荷包吧。” 陈氏闻言,瞪了她一眼:“我教你,你自己缝。” 李云溪抬眸一笑:“娘,你前几天不是不让我碰吗?” 一提起女儿做针线活,陈氏就来气:“哼!快换衣裳,马上就出门,我去你哥那边看看,也不知贺阳给他穿好没。” 李云溪撇嘴,暗自庆幸,给哥弄了个小厮,不然,谁给他换衣裳,谁都要气得头痛。 贺阳一点都不头痛,他很有耐心地伺候李云泽穿衣服,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归能穿上。 这个主子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表示没人吼他、凶他。 上哪找这样好的主子。 “三少爷,穿好了,你动一动,看合身不?” 李云泽不语,走到洞口,想跳进去,继续挖地。 贺阳脸色一变,赶紧劝说:“三少爷,一会我们得出去,回来再挖地。” 见李云泽停下脚步,贺阳又说:“二姑娘要带你去买糖葫芦。” 嗯,这话说对了,李云泽立马转身,正好看到陈氏立在门口。 陈氏走进来,笑着夸了贺阳一句:“你做的很好,以后他要挖地,就让他穿旧衣挖。” 说完,陈氏还理了理儿子的衣服。 “走吧!” 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是吃野菜,少有人拿地来种菜,即使自家种,也是屋子前后种一些,种类并不多。 除开萝卜、白菜和韭菜,这个季节基本就没其他菜,就算有,那也是荒山野岭摘的野菜,李云溪也不认识。 豆腐倒是有,没有豆干、豆皮,这两样无论凉拌还是卤,都好吃,可这会,李云溪手里一堆事,没空试验啊。 李云溪领着便宜哥哥和贺阳晃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就打算去买几袋子粮食。 无论什么时候,粮食才是重中之重,反正将屋里堆的没地落脚,她也不会嫌弃挤。 李云泽也想买,家里就数他最能吃,但他荷包里除了石头就是小石头。 他拦下李云溪,将荷包亮出来。 “一会给你。”李云溪身上只有两块金疙瘩,一会找零给他。 李家自从进了城,便是赵家粮铺的常客,所以李云溪一块金圪塔递出去时,掌柜只是微微一愣。 “李姑娘,你稍等会。”说完,掌柜招来一个小二,便回内堂。 “李姑娘,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粮食,你要不要看看。” 李云溪进来就扫了一眼,除了稻谷,小麦,黍,玉米,要不就是各种豆子。 她买了稻谷和小麦,玉米他们家好像不怎么吃,所以没买。 “有没有其他的?” 小二嘴角一僵,随即想到李家姑娘往日只买这些,便没再推荐,而是问起家里牛马来。 “快入冬了,李姑娘,要不要多备点牛马的草料?” “…” 等了许久,等到李云溪都与小二谈妥,让他们每隔十日送粮送草料,掌柜才出来。 “李姑娘,让你久等了!那块金子重3两6钱,兑成银子是36两,这车粮食是9…” 小二推了推掌柜的胳膊,提醒道:“掌柜,李姑娘又买了草料,还订了每隔十日送一次粮。” 掌柜闻言更乐了,拍了拍小二的胳膊,笑道,“给李姑娘装上车了吗?” “装好了,就等着出发!” 掌柜:“李姑娘,往后也是按这个量送吗?” 李云溪点头:“对了,我们搬到南苑住了,以后往那边送,过几日杏花巷那处要重建,你们记得多备点粮食,那边要的比较多。” 掌柜:“好!好!那恭喜…” “…” 走出铺子,李云溪就给了便宜哥哥一个银锭子。 李云泽想学别人那样咬一口,被李云溪阻止,“哥,别咬,那么多人碰过,多脏啊。” 李云泽不高兴了,转身就回铺子! 贺阳赶紧跟上去。 李云溪:…嗯,便宜哥哥和贺阳扛着粮食出来,说他笨,他居然知道买粮食,说他聪明,明明有牛车,他竟然想自己扛回家,难为贺阳12岁,就扛那么一大袋粮食。 也是在这一刻,贺阳见识到李家傻少爷的战斗力。 三少爷手提两袋粮比他扛一袋粮都轻松,问题是,他个头还没自己高啊。 好羡慕… 对于女儿买粮,陈氏已经见怪不怪,买粮没错,只要不浪费就行,不过以儿子的肚量,再多的米,他都吃得下,也不知他肚子怎么长的,也没见长个啊。 也是这一日,李家大大小小的仆人,心跳了一整日,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心思活泛的彻底没了心思,一心过日子的更加忠心了。 谁让李家有个怪胎呢,噢,不是,二姑娘怎么也能???这…天!!! 第107章 李家欲在码头卖卤肉2 吃了午饭,李云杰驾着马车,载着陈氏、白氏及田丫出了门。 李云泽两兄妹则在家里挖地窖,仓库都堆满了,新买的粮食放不下,他们要重新挖一个明面上的地窖出来。 张大连门都不守,让他媳妇看着,他自己则来帮忙挖地窖。 三个人挖土,三个人提走土,还有个备用的人磨锄头,十分和谐麻利。 等钱婶到点来灶屋做饭时,他们已经将屋子挖出一个大坑,钱婶往里瞟了一眼,便决定一会多蒸点米,不然一群人吃不饱,没力气干活。 张大:“二姑娘,屋里有横木没?” “横木?是什么?” 张大:“是用来支撑的木头,这上头还要堆粮食,要是地窖没个支撑,很容易倒塌!” 李云溪想了会,家里好像没有横木,“要不出去买,家里没有。” 张大:“这会天快黑了,我明天去买。” “嗯!” 这时,外面传来陈氏的声音。 陈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愉悦,看来今日进展不错。 李云溪便让他们休息,明日再挖。 “云溪,快到堂屋来!” 李云溪:… 白氏:“云溪啊,你还记得 你花6两银子喝过茶的茶楼吗?” 李云溪点头,她自然记得,当时茶楼的人去县衙作过证。 白氏笑道:“那掌柜愿意将他们的墙角给我们,让我们在那里支个棚。” 李云溪:“然后呢?” 白氏接着说:“锅、碗筷已经定了,那个灶得订做,明天我们再出去找找,你看还有没有漏的?” 李云溪想了一会,“桌子凳子也要,不过不用买,可以用杏花巷那边的,还有货源也要定下来,明天得去找屠夫,把猪头,猪蹄等肉定下来,我们拿的多,价格应该要少点。” 陈氏忙点头,“对,你瞧我们连这个都忘了,云溪,那个香料,你也得多备点,还有啥?” 就在这时,李中兴走进来,“你们在说啥?这么高兴?” 白氏面色一变,她忘记跟大羊提这事了。 堂屋顿时安静下来,李云溪一眼就瞧出异常,“娘,你不是说找三叔借书吗?” “噢,老三,你那有千字文或字帖吗?云溪那字实在没法入眼,借来给她练练字。” 李中兴闻言顿了顿,说:“字帖倒是有,除了字帖,二嫂,你还得给云溪买笔墨纸砚,光有字帖可不够。” “那我明天去买。” 李中兴有点不赞同,不过到底没说什么,他又接着前面的话:“你们在聊什么?” 陈氏:“就…” “娘!” 李云溪这声娘叫的极为大声,陈氏扭头瞪她,“干啥?” 李云溪抿嘴一笑,她边说,边扯着陈氏出去:“娘,我们去灶屋。” 这会,屋里只剩下李中兴夫妻和李云泽。 李云泽左右看了眼,对着李中兴道:“我也要!” 丢下这话,李云泽也走了。 “他要什么?”李中兴指着侄子的背影,一脸疑惑。 白氏… 白氏四下看了眼,见周围没人,这才将此事说出来。 李云溪不用竖起耳朵,都能听到李中兴的咆哮,可见三叔的愤怒,原来白氏没和三叔说呀。 李云溪突然看向陈氏。 “娘,爹这几天没在家,他要是知道你做买卖,会不会也吼你?” 陈氏瞪了她一眼,“你爹要是生气,到时,我就说是你非要弄的!” 李云溪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氏,半晌,她都没说话! 明明是她想? 所以,爱会变? 见女儿懵了,陈氏的心情好极了,近来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得到泄愤,她看了女儿一眼,哼了一声,咧着嘴走了。 于李云溪而言,陈氏得瑟的就差扭腰…… 晚上这顿饭,吃得极为安静,众人喝汤都没声音发出,除了李云泽,若是平日,李中兴定会感叹一番,这个家总算有进步,颇有礼仪之意。 但今日,李中兴没这个心情。 他实在弄不明白,白氏怎会做出这个决定,往年在镇上,她都极少去大哥铺子,说有损他的身份。 可今日之举,难道不有损他身份吗? 吃完饭,田婶几人快速将碗筷收走,又迅速上了茶,眨眼之间,他们又没影了。 李云杰瞧出异样,想走,但三叔脸色极差,他不敢动。 这两个月来,他也算经事不少,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就是心跳得有点快。 李云溪心跳得不快,就是手臂有点酸,今天挖土挖久了,得回去活动活动。 如此想着,她起身就想回去。 “云溪,等会!” “三叔?” 李中兴顿了顿,努力端详他这个侄女,虽说这件事是白氏决定的,可到底跟她有关系。 “你坐会,我有事说。” 李云溪已经坐下,但三叔在沉默,她再次开口:“三叔?” 李中兴:“这利润..你们打算如何分配?” 李云溪扭头看向陈氏,若是赚钱,钱自然是便宜娘的,她不想沾染。 至于亏,不可能!绝不可能! 就算亏,那也是亏到自家肚里,不算亏! 陈氏:“五五分?” 李中兴都被这几个人气笑了,“所以,你们连怎么分配都没说,就开始弄了?” 白氏和陈氏对视一眼,她们都默认五五分,所以这有错? 李中兴握紧的拳头,青筋隐隐浮现,他看向白氏,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床尾教妻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明日再说此事,夜深了,回屋休息吧。” 此言一出,李云杰、李云溪兄妹同时站起来,但一人轻手轻脚走出去,另外两人一如往日… 回到屋里的李云溪,并没有睡,而是竖着耳朵,努力听二院的动静。 李中兴:“我们住在这里,吃喝用度都是二哥的,二哥不介意,但我们不可以得寸进尺。” 白氏小声嘀咕:“我们五五分啊,没占便宜。” 李中兴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方子是云溪的,这是不是占便宜? 人手,你有几个二嫂几个?往后马车再来回接送,这算不算占便宜? 卖?你能坚持几天?最后还不是二嫂去守着。 这些难道不是占便宜? 啊???” 李中兴的声音极为平淡,但一字一句落在白氏耳中,就成了她的眼泪,她低声哽咽。 自己的不堪,就这么赤裸裸摆在亲近人的面前,让她万分羞愧。 可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我那陪嫁铺子一个月才一两多的收入,都不够你笔墨纸砚,而我们的存银,还不够你去府城考试,儿子已经8岁了,难道就让他每晚跟你学几个字?他要学到什么时候?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 “可那是我二哥!” 白氏的双眼朦胧着,她看着眼前人,越看,越觉得他离自己很远很远。 好像他高高在上,自己却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别哭,我们会好起来的,而且我也能赚钱,你不必如此做。 那人是我二哥。 若我今日接受这样的事,你说,明日我会不会接受类似的事?若有一日,需要你吃亏,需要你付出,你觉得那时的我,会如何选择? 还是说你甘愿为我付出一切?” 第108章 李家欲在码头卖卤肉3 也不知两人如何谈的,到最后,净传出白氏断断续续的哭声,烦得李云溪蒙头就睡。 次日一早,李中兴吃过朝食,就摆出几张纸来。 “二嫂,这是契约,你看看,按82分,你8我们2,若你同意,就签字,若不同意,这买卖就此打住。” 陈氏闻言一愣,望向白氏,见白氏双眼微微红肿,疑惑道:“三弟,我与三弟妹商议好了的,55分。” 李中兴一脸认真:“要么82,要么不做。” 陈氏伸手想拉白氏到一旁问问,却被白氏躲开,“二嫂,就82分。” “这哪成,不行的,大牛知道定不会同意。” 李中兴:“那就不做了。” 陈氏很疑惑,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就… 白氏见陈氏如此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但眨眼就消散,生怕到最后连2成都没有,她赶紧说:“二嫂,我们吃喝都在你家,那3成就当我们付的饭钱,你快签字吧。” 陈氏犹豫了一会,便点头同意了。 一笔落纸,落笔无悔! … 地窖终于完工了,也是这时李云溪才知道,她之前挖的有多离谱,好在她屋里没放重物,不然指定倒塌。 “二姑娘,再买点石灰和稻草铺上去,就可以贮存粮食。” 李云溪借着昏暗的灯光扫了一眼,很好,可以装5.6辆牛车的粮食,明天她就去买回来,给地窖装满。 李云溪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张大,“你这会驾着牛车,去买石灰和油布。” 张大领命出去了。 明天就是李家买卖开张之日,今日的李宅完全处在一股浓烈的卤香中,让前来的竹言都忍不住掉口水。 “你家主子呢?” 竹言躬下身子低声道:“主子这几日被关禁闭,所以不能出来。” “啊?!??” 李云溪十分惊讶:“他被爹娘罚了?为何?” 竹言解释:“是主子的叔祖老爷罚的,府中只有主子一人。” “无父无母?” 竹言嘴角笑容瞬时消失,对此深感避讳,他四下张望后低声道:“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他们今天在大肆采买,有人马在北城聚集,估计就这几日,到时春肆会过来通知。” 李云溪嗯了一声,“你等会再走,给你主子带点卤肉回去。” 竹言当即点头,这味道太香了,若不是李家少爷一直盯着自己,他早就想尝一口。 也不知李家少爷为何盯着自己,竹言觉得自己并无不妥之处啊。 “云泽少爷,有事吗?” 李云泽抬眸,嘴巴蠕动,最后终于吐出:“糕…糕点!” 竹言恍然大悟,主子上次说过,只要他来,就给李家少爷带糕点。 可主子今日没来呀,难道李家少爷的意思是,只要萧府的人来,都要给他带糕点? 不过这也难不倒竹言,他扭头问李云溪:“李姑娘,你可有喜欢吃的糕点?” 李云溪摇头。 竹言:摇头的意思是每样都要! 李云溪:……这理解,给满分! 李云溪真心觉得竹言这人能处,行事没得说,极会察言观色,就如此时,他领了一对舞狮来,让从未见过现场舞狮的李云溪叹为观止。 又在她觉得铜锣声震耳时,领着他们去附近敲敲打打。 真是太贴心了! 今日是李家卤肉开张的日子,虽然只是搭在茶楼的墙角,连个正经铺面也没有,但这一对舞狮,足以让码头来往的人知道,这里有一家卤肉铺子。 熊熊燃烧的烈火,沸腾的卤汁,不断冒出小气泡,随着卤肉的翻滚,伴着扑鼻的香味,瞬间弥漫这一片小小天地。 寒风有些刺骨,但在这里,除了味蕾上的刺激,还有火炉散发的热气,足以安抚渐冻的身躯。 “卤肉怎么卖?” 张大媳妇笑着回复:“老爷,一碗卤肉10文钱。” 那大汉眉头皱了皱,盯着锅里:“你这里还有菜,不值这个价,贵了贵了!一斤肉也才20多文,少点!” 张大媳妇指着陶碗解释:“客官您瞧,咱这碗大不?又不是小碗,何况这卤肉,多远都能闻到味,里面加的东西可不便宜...” 李云溪实在听不下去,又看了眼陈氏和白氏,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人不是做买卖的料,嘴跟没开封的葫芦似的。 她走到火炉旁,对张大媳妇说,“张婶,切块肉给叔尝尝,叔,我们还卖白米饭,只需要12文,就可以得到一份卤肉和两碗白米饭噢,你要不试试,今日开张,算你10文钱一份。” 那位大汉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人倒是十分激动,“他不要,我要!给我来一碗卤肉和米饭。” “好!好!我这就给你切肉!” “......” 很快,竹言将舞狮散了,来到铺子旁,他一来,张口便是五份打包带走!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人敢尝试,剩下的人立马跟风,毕竟价格也不算贵,这卤肉实在香啊,勾的众人直流口水。 李家众人巳时来,午时初就卖完了,让一直眼巴巴望着的李云泽,很不高兴,妹妹说过,剩下的全给他吃。 可是没有剩。 回到家中,李云溪第一次将众人留在堂屋,她得好好说道说道,不然这卤肉买卖迟早得完。 就白氏和陈氏那脸皮,别说做买卖,就是碰到一点事,怕都说不清楚。 李云溪原先觉得白氏很能干,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从三叔训她那事走出来,今日她就听见白氏说了几句话。 但没有一句话,跟买卖有关。 “娘,三婶,你们今日都干了什么?” 陈氏和白氏异口同声:“洗碗..”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两人还没张家媳妇能干,好歹她能招呼客人,李云溪随即陷入沉思,自己要如何跟便宜娘和三婶说,买卖不是这样做的呢。 半晌,李云溪支支吾吾说:“要不,你们不去?留在家里做其他事情?” 陈氏:“云溪,娘也没做过买卖,这头一次去,有点张不开嘴,多去几次就好了。” 白氏也是如此,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笨,原以为买卖好做,谁知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李云杰这时插嘴:“云溪,要不我去试试,我能说。”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显得你能干似的。 “你不打算做车夫了?” “要啊,我上午买卤肉,下午赶车。” 李云溪最讨厌‘呵呵’这一词,但她现在很想对李云杰‘呵呵’一声。 李云溪沉默了片刻,最后开口:“娘,这事得慢慢练,要是你实在不喜欢,以后不去也行....” 陈氏一听,当即反驳:“我要去!” 第109章 码头叫卖,订做竹碗 陈氏要去,白氏自然也要去,为了卤肉买卖,她既丢了面子,连里子也在李中兴那落了个干净,自己若是不去,岂不是要矮他一辈子。 白氏当即表示:“云溪,我也要去,今天第一天手生,等明个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李云溪觉得张家媳妇和钱婶去就够了,家里又不是没人,这两人怎非要去呢?待在家里不好吗?既然她们想去,李云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话得提前说清楚。 “娘、三婶,要不这样,你们再去几天,若真不适应,就做其他事情,比如记账、采买,对哦,还得留人在家里盯着卤啊,这哪样都需要人,总不能人全去码头。” 白氏:“对,云溪你说的对,那我先把今日的账算出来,看看收益。” “三婶,别急,先吃饭吧。” “....” 吃过饭,又睡了一觉的李云溪,正准备出门时,田丫来了。 “姑娘,三太太喊你去堂屋。” 李云溪很是吃惊,她不过才眯了小会,三婶就把账算好了?这速度可真快! 见李云溪走到门口,陈氏笑道,“云溪,快进来,你来瞧瞧,这账目对不对?” 李云溪接过账本,这纸边粗糙,瞧着还很新,估计是三婶才切剪出来的,她翻了一页,嗯,这里的字,她能看懂半边,另外半边她不认识啊。 李云溪默不作声的将账本合上,抬眸看向陈氏。 “你怎么不看?”陈氏瞧女儿脸色不好,以为账目有问题,朝白氏看了眼,这账目两人对了许久,难道哪里记错了?她不免有些忐忑。 陈氏蹙眉:“云溪,这账目哪里不对?” 李云溪微微叹气,将账本还给陈氏:“娘,这里头好些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话音刚落,李云杰就噗呲笑了起来,被李云溪狠狠瞪了一眼,他立即捂住嘴。 陈氏:.... 白氏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个侄女她不识字啊,白氏松了一口气,“这字,嗯,以后我有空就教你。” 白氏顿了顿又接着说:“今日卖出115份,得了1306文钱,锅、碗花了...” 李云溪插嘴,“三婶,锅碗灶是固定资产,要单独列出来,今日的成本是米肉菜这些。” 白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翻开账目继续说:“云溪说得对,肉花了261文,菜65文,陈米32斤224文,共花了550文。 收入减去成本....” 李云溪:“利润是756文!” 这个数字一出,白氏皱纹都笑了出来,这可是她第一次赚钱,这种满足、喜悦之情充斥她的全身,她双手微微颤抖,紧紧握住账本,生怕这个数字眨眼就会消失。 “二嫂,我们赚钱啦,赚了700多文!!!还是云溪脑瓜子聪慧,立马就算了出来。” 陈氏跟着乐呵:“是啊,真没想到才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赚700多文。” 李云杰上前接过白氏手中的账本,仔细看了起来,这个卤肉比拉客还赚钱,他跟二叔最多的一天也才拉了190多文。 他也想去卖卤肉。 李云溪目光扫过众人,她很想说,家里能去的人都去了,难道不该把人工成本算进去吗?那个香料钱也没扣除,若把这些算进去,能有个零头就不错了。 但看到她们那么开心的份上,自己就不要泼冷水,不过这米,得想想办法把这一项开支降低。 “这糙米的开支...都快赶上肉了,有什么办法可以降低?” 陈氏:“要不,我们不提供米饭?” 李云杰:“二婶,这可不行,我们卖的是午饭呀,没米别人怎么吃?” 白氏思索一番后说:“我们加点玉米?玉米要便宜点,或者以后我们只提供一碗米饭?这样成本也能降低。” 李云溪觉得不太妥,就说自己,别说两碗米饭,就是三碗,她也吃不饱,今日来吃饭的,大部分都是码头的搬夫,胃口肯定大。 “娘,你一会去买肉的时候,买十来根骨头回来,我们明天熬点骨头汤。” 其余几人都很诧异,不是说了要减少开支吗?怎么还要增加费用? 陈氏:“这...骨头也要钱的啊。” 李云溪朝门外望了眼,若再不出门,她要买的东西,可能就买不到了。 “娘,先试试,除了骨头外,其他照旧,这会不早了,先去买东西吧,一会还得卤呢。” “.....” 李云杰驾着马车,带着一行人出去买食材,到了东市,李云溪兄妹就先下了马车,兄妹两人要单独去逛逛。 陈氏也没阻拦,毕竟地窖都装满了,女儿应该不会再买粮食,让她们出去逛逛也好。 这想法要是被李云溪知道,定会说,她今日就是出来买东西的。 东市什么都卖,就是没有李云溪想要的竹子。 经过上次衙门之事,加上兄妹两人时不时去赵家粮铺买粮,让两人在这一片区小有名气。 有人见兄妹两人在街上来回张望,便问:“嘿!你们找啥呢?” 李云溪偏过头看向那人,那人她不认识,但好像很面熟,“这附近有卖竹子的吗?” “竹子?什么样的竹子?” 李云溪:“可以做成碗的竹子。” 那人朝附近几人问了问,回答:“这里有个卖竹编的老汉,他村里有竹林,但他只上午来,这会早回了家,前头有人跟他同村,你要不要那人通知下?” “要,你让他明早带些竹子来,大大小小我都要,我要先看看竹子,再做决定。” “敢问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云溪:“我需要大量的竹碗。” 那人闻言咧嘴笑了起来:“哟!还有这好事,姑娘你放心,我一定通知到,保管那老汉明早给你带来,那他们要如何寻你?” 李云溪:“南苑东巷第二个宅子,你让他明早来。” “行…” 翌日巳时,陈氏一行人准备出门时,张大走了进来。 “二太太,门口来了两人,说是小姐订了竹碗。” 陈氏一愣:“竹碗?” “是!” “我去前头瞧瞧!”陈氏给白氏打了一声招呼,便朝门房走去。 等陈氏到的时候,她的女儿已经跟那两人交谈起来,陈氏目光扫过那一堆竹子,身子晃了晃。 所以她女儿不买粮,改买竹子了? “云!溪!!” 李云溪扭头,“娘,你快来看看,这竹碗如何?” 陈氏皱眉:“你要竹碗做什么?” “卖卤肉啊,我们多卤点,在码头叫卖,这种比陶碗方便多了。” 陈氏:..... 第110章 竹蜻蜓 李云溪:“我们是做吃食,这样大的竹碗多少钱?” 那老汉伸手比了比:“这么大的?” “嗯,做工得精细,粗糙的可不要,我们长期需要,今日就要订100个。” 陈氏站在一旁,几次想插嘴说‘不要!’但被赶来的白氏拦下,“二嫂,听云溪的,云溪的点子多,时辰不早了,云杰在门口等着,我们先把东西提过去。” 陈氏叹气,昨日才说要节约,今日就增加开销,算了,由着她吧。 等她们将东西搬上马车,李云溪也与老汉谈好了,1文钱两个竹碗,每日做多少,先送多少过来。 白氏见老汉走了,赶紧提醒:“云溪,时辰不早了,快上马车。” 李云溪走过来,瞧了一眼,直呼好家伙!真是做个买卖全家都得上阵,除了人,连马都上了两匹,一匹拉东西,钱婶坐在里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几个大缸,张大和贺阳驾车。 另外一辆马车,陈氏、白氏,以及昨日受到表扬的张家媳妇和田丫,驾车的李云杰,以及跟车的两个娃。 所以家里就剩田婶一个人照顾云书云墨? 这么多的人,出门约个群架,都不需要她跟哥哥出手。 “娘,今日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陈氏十分意外:“你怎么不去?”,在她看来,女儿在的地方,安全感爆棚。 李云溪随口回了句:“娘,我在家重新调试方子,你们快去吧,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今日的肉和菜买回来。” 陈氏不舍的点头。 李云泽也有些依依不舍,他想去,但妹妹不去,他对着李云溪哼了一声。 李云溪抿嘴一笑:“走!回家,我给你做个好玩的东西。” 李云泽歪着脑袋,好玩的?是不是跟肉一样好? 事实证明,除了好吃的,好玩的也能让李云泽听话,这不,李云溪做了个竹蜻蜓,便宜哥哥玩着玩着就笑了。 李云书兄弟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给我玩会!’喊个不停。 他眼里不再是黯淡无神,而是有了星辰之色,可惜李大牛夫妻不在,若在的话,看到李云泽这张面孔,一定会奖励大鸡腿。 李云溪打算弄一个竹弓箭出来,家里的菜刀不行,李云泽的匕首倒是能用,但始终不顺手。 她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竹子竹片,叹了口气,自从萧扶云说过,赵娘那事,就是她们不小心留下太多蛛丝马迹,才被人死咬不放的。 若不是萧扶云,就赵娘那事,这会整个李家怕是死的死,逃得逃。 所以她不敢出去买刀具,万一被人查到,李家怕又得在生死簿上来回跳动。 没个趁手的工具,这活要做多久?李云溪在想,要不要去找萧扶云?但很快,她就放弃这个想法,继续拿起匕首,划起竹片来。 其实,她手中有大杀器,但不到万不得已,那玩意还是别现世。 等陈氏一行人回来时,李云溪还在打磨竹子。 饭桌上,陈氏对着女儿笑道:“云溪,那个骨头汤卖的可好了,好些人连米饭都不要,专门喝那个汤。” 白氏附和:“就是,一锅汤才花了30文钱,但米饭却剩下不少,能省下不少钱。” 李云溪喝了口汤,点了点头,汤占肚皮,她要是吃不饱,就会多喝汤,至于后面饿不饿,那是后面的事情。 白氏:“云溪,今天能不能多卤点肉?好些人都没吃上,说我们量太少了。” 李云溪放下筷子,“一会把收益算出来,再看看要不要加量,对了,娘,爹什么时候下来呀?他都回去好几天了。” 这几日,陈氏一心扑在卤肉买卖上,都没想起李大牛这人来,女儿问起,她才算了算时间。 “我们要在城里长住,你爹回去要把田地租出去,还要去你姥姥家一趟,还得找人做工,估计要耽误几天。” 李云溪想去林家庄,估计荒地这会都挖好了,自己走前该给林村长一个地址,若有事村长也可以进城找她。 吃过饭,一行人没离开,而是留在堂屋中。 李云杰拿出千字文教兄妹两人识字,李云书领着弟弟在院里玩竹蜻蜓,陈氏和白氏则在一旁算账。 屋中候着的田丫与贺阳,则竖起耳朵仔细听李云杰说话,他们也想识字,李云溪瞧见两人的动作后,招了招手,“走近来一点,贺阳,你记得学了教张平兄弟。” 贺阳面上一喜,本想下跪行礼,转身想到二姑娘严厉禁止过这种行为,便鞠了一躬示意感谢。 田丫亦是如此,眼里满是喜悦之情,若识字,她们母女也不会被骗被卖掉。 陈氏念着数字,白氏打着算盘,没一会就将今日的收益算出来。 陈氏兴奋地朝着李云溪喊道:“云溪,今日比昨天多赚了58文。” 白氏则问:“云溪,我们今日多弄点卤肉吧,除了猪头,那个猪肺能不能也放进去?” “猪肺能放,就是不好洗。” 白氏爽朗笑了一声:“嘿!这算什么事,家里人多,提到河边几下就洗干净,那云溪,我这会就出去买,云杰,跟我走一趟,回来再教。” 这两日,白氏和陈氏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异常亢奋,李云溪不太理解。 “三婶,你看看外面有什么菜?我们的种类太少,卤汤里可以再加点东西。” 白氏:“云溪,玉米馍馍能不能卖?” “能呀,可以专门弄个套餐,卖玉米馍馍和肉汤,两个馍馍、一碗汤,卖个5.6文钱,估计也有很多人买,不过炕馍馍有些费事。” 陈氏搭话:“哪费事,家里人这么多,一人轮着来不就行了。” 李云溪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到陈氏跟前,她必须跟她这位入了魔的便宜娘亲说清楚。 “娘,总不能家里所有人都去卖吃食吧?这屋子要不要人收拾?饭要不要人做?云书、云墨要不要人守着? 你看家里这么多人,全围着铺子转,这么多人,我们应该有规划的做事,不能一堆人全干一件事。” 尽管李云溪语气极为平淡,但还是让陈氏变了脸色,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几句,但看到女儿不赞同的脸,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白氏见气氛不对,连忙解释:“云溪啊,家里人多,忙的过来,多赚钱点不好吗?” 第111章 梳理流程,重新分工 李云溪微微叹气,坐在陈氏身边,“娘,赚钱没错,但你太在意、太紧张了,你瞧你这几日都没睡好,做梦都在吼卖,我不希望你那么累。” 陈氏倏然红了眼,“我...我.就是想赚点钱,娘以前除了绣过手帕卖,还没赚过钱呢。” 这样的心情,李云溪怎会不明白,如同自己第一次赚了钱,那种成就感与喜悦,与赚多赚少无关。 这个时代,给女性定下的条条框框太多,她们除了做点女红,鲜少有机会展示自己。 李云溪有些自责,刚刚她的话有些重了,便宜娘喜欢,就该让她去做,总比每日守着儿女过活强,尽管是半路来的娘,但李云溪能感受到陈氏那浓浓的爱意。 她希望陈氏、李大牛这一生都平安喜乐。 陈氏明白,女儿是关心自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与在意,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女儿为何如此说,是自己把它看得太重要,她像是突然顿悟一般,“云溪,你说的对!是我太较真了。” “娘,我们有这么多人,应该合理分配,不能什么都自己去干,你买肉要去,卤肉也要盯着,卖卤肉你也要跟着,这样很累。 我们做个买卖,全家都出动,这样不太好,总不能一辈子只守着这个铺子吧?万一以后再开一家,那时该怎么办?” 再开一家?这话让李云杰眼前一亮,他走到李云溪身前:“云溪,下一家开在哪里?那边就让我去卖吧。”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这人是哪里有火 ,专门往那里添柴是吧,几日没挨打,皮又痒了。 白氏的脚已经走到门口,听到云溪这话,目光扫过在院里玩耍的两个儿子,倏然明白,她这两日确实忽视孩子了。 钱!她想赚,儿子,她也想好好养。 白氏转身重新坐下,问李云溪:“那我们该如何分配?” 李云溪望了眼四周的人,想说自己想,但看着她们急切的眼眸,她认命了,想,哪怕费脑子,掉头发,自己也要把这事梳理出来。 “能干活的,除了7个下人,我们自己还有三个人...” 李云杰插嘴:“云溪,我们是5个人,难道你们兄妹不算...”他嘴中那个‘人’字,在李云溪凶狠的目光下,咽回肚里。 李云溪继续说道:“我要处理庄子上的事,空闲的时候不多,所以就先把我排除,至于我哥,如果你们愿意他帮忙,我没意见。” 三个脑袋一听同时摇头,摇得又快又急,乖乖!谁敢让云泽干活啊,要是没云溪在,那卤肉怕是走不出李家的大门。 “卤肉买卖就三个流程, 1. 买肉; 2. 清洗、卤肉; 3. 卖肉。 买肉,我们出去联系一下,找个可以长期供货的屠户,如此,我们既可以省人,也能省下时间。 针对清洗这块,至少要两个人,这事就交给田婶做,而卤肉,我的建议就是娘或三婶,晚上做饭的时候看着点就行,这事不难。 至于卖,问题就出在这里,去的人太多了,那边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我的建议就三个人,最多4个人就够了,一人切肉、一人收钱、一人负责清洗。 娘,你和三婶可以轮着去,这样也有人顾着家里。” 李云溪说完,口有些干,倒了杯茶轻抿一口,“你们觉得如何?” 陈氏、白氏闻言陷入沉思。 只有李云杰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李云溪看,眼里既有佩服又有些疑惑,怎么这个妹妹突然这么聪明了呢? 经她这样一梳理,整个买卖就变得十分简单,妹妹说得对,卖卤肉那边去的人太多了,活都是抢着干,甚至还抢不到活。 这么冷的天,在卤香味肆溢的地方,吃不上一口真是折磨。 这时,陈氏回了神,一脸自豪,这是她的女儿啊,如此聪慧,竟是她的女儿,她又扭头看向李云泽,嗯,儿子也好! 白氏:“云溪说的对,家里没个主家,也实在不像话,二嫂,就按云溪说的办,你看谁去那边卖呀?张家媳妇不错,她必须去,我每日和你轮着来,就负责收钱,那清洗谁去合适?” 李云杰抢活;“三婶,我去!我每日要送你们去码头,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李云溪点头:“那就安排张平兄弟和贺阳轮着去,钱婶就留在家里看着弟弟们。” 众人异口同声:“好!” “云杰,你跟三婶这会就出去找屠户,先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店铺,问问屠户愿意不,愿意的话,就先把这个定下来。” 陈氏:“那菜呢?”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这菜最好的办法是找村子供货,但上华村太远了,这事只有等便宜爹回来后在商议。 “娘,你跟着三婶一起出门,先把明日的菜买回来,我明天去林家庄,问问村上的人能不能供货,让他们直接送到家里来,这样我们也不用日日出门买菜。” 李云杰:“云溪,可以让我们村里的人供啊,婶子们地里种了好些菜。” 李云溪挑眉,这人今日的一顿打,是跑不掉的。 李云杰大抵是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发,尬笑:“二婶,我们这会就去吧。” 李云溪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再次喝了口茶,这茶有点淡了。 翌日一早,李云溪来到萧府,在门房等了片刻,就被竹言领到客厅。 “你主子呢?还在罚禁闭啊?” 竹言苦笑:“是啊,这都好几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李云溪微微一怔,一脸诧异:“萧扶云不在府里?” “不在啊,主子在书院,我没说吗?” 李云溪挑眉,没好气道:“你说呢?” 竹言顿时有些尴尬,他以为自己说了,赶忙躬身赔罪:“是小的疏忽了...” “打住,少废话,我不爱听。” 竹言讪讪一笑:“李姑娘,今天的卤肉,能不能给我多留点,我想带去给主子尝尝,对了,李姑娘来此可是有事?需要我给主子传话吗?” 李云溪想了想,还是等见面再说吧。 “等你主子回来了,定要让他来找我。” “是....” 今日李云杰去了码头,驾车的是贺阳,原本只需要2个时辰,硬是被他走了3个时辰,李云溪一行人到林家庄,都快到申时..... 第112章 到达林家村,定下蔬菜供货 马车才停下,就被一众村民包围,上到老,下到三岁娃娃,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全齐刷刷的望着她。 李云溪身子晃了晃,疑惑地看向林村长。 林村长先是朝村民吼道:“都散了,东家有事呢,全给我散了。” 见人都走了,林村长才一脸无奈的解释:“姑娘,你可算来了,那个淤泥,我们村都快堆不下了。” 李云溪抬眸:“你们弄了很多?” 林村长搓了搓手,一脸尴尬:“也没多少,就是把挨着我们村的河沟都清理了。” 其实林村长不说,李云溪这会也能看到,一行人站在入村的小道上,目之所及皆是黑乎乎的土堆。 好家伙,这是将方圆几里的河底淤泥都掏了个干净? 只要能堆的地方,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淤泥,这一幕冲击有点大,让李云溪精神有些恍惚。 她望向那座荒山,心想,这么多的淤泥,都够给荒山刷上一道漆。 大意了! 她该给村民说清楚,到底需要多少淤泥,这么多的淤泥,哪怕一堆只给一文钱,也要一两多的银子。 李云溪忍不住摸了摸钱袋子,一会她要给多少钱才合适?若是按一文钱一堆算,怕是要挨打。 “村长,我晚上要回城,我们先去荒山,边走边说。” 林村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上次还来住了一日,怎么今日这么急,“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你们村里有人进城卖菜吗?” “有,但不多,县城有点远,大部分人都是去集市卖菜。” 李云溪一边注意脚下淤泥,一边说道:“我家在县城码头做买卖,每日需要30斤左右的菜,你看看你们村,有人愿意接这个活不?” 林村长一听,十分激动,眼角全是褶子:“啊?姑娘,愿意,我们村愿意!” 李云溪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村长:“因为量大,价格会比集市上低,你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林村长没等李云溪说完,就一口应下:“姑娘,不用考虑,这活我们村接了,去集市上卖,也是贱卖,能卖出大半也是那日运气好,这样天大的好事,村里人肯定没意见。” 李云溪略有所思,继续上前走。 “现在都有哪些菜?” 林村长想了一会,回答:“这个季节除了萝卜,就是白菜,噢,姑娘,竹笋,干菜要么?这个村里有很多。” “等一会下山,我去看看再说。” “好!” 荒山上好似没有变化,看着还是那么荒,但隐约能看到一条被人走出来的路。 “姑娘,你瞧!这半山腰都开垦出来了,大约有4亩地,我估算过,若是全部开荒,能整出50多亩地。” 林村长顿了顿又继续说:“姑娘,要不要趁这会土地湿润,再开垦一些出来?” “不用,暂时就只开垦这些。”李云溪连忙拒绝林村长的提议,她怕村民一时手闲,把整个荒山都开了出来。 这山,她还有其他计划,可不能乱祸祸。 李云溪扫了一圈,又看到便宜哥哥往山顶走去,急忙大喊:“哥,你去哪?回来!不许乱跑,贺阳,快去,把我哥拦下来。” 被黄蜂蛰的滋味,李云溪再也不想尝试。 瞧贺阳劝不住,李云溪只好跑过去,拉住李云泽:“哥,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吗?” 李云泽想了想,吐出俩字:“吃!吃!” 李云溪一时疑惑,吃?山上有吃的? “什么吃的?” 李云泽不语,只是望着前方。 李云溪对山顶起了兴趣,回头对跟过来的林村长说:“村长,这个收菜的活,我就交给你,你这会下山,将村里的菜收罗下,对了,你看看一斤多少钱合适?” 林村长沉思,现在的萝卜白菜不值钱,一文一斤都有人嫌贵,但竹笋和干菜这会卖的极好。 “姑娘,你是要通算吗?很多菜价格不等,若是通算的话,就...能不能这样,当季的通算,然后干货再算一个价?” 李云溪点头,“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白菜、萝卜还有韭菜这些2文钱三斤,竹笋4文,其他夏季的干菜3文一斤,你看合适吗?” “可以,那你这会回去,除了竹笋,其他都收一些,这个天能放,你弄个80斤左右。 对了,那个淤泥,多少钱一堆?” 一提到淤泥,林村长就头痛,村里弄的太多了,不止村里人弄,但凡离得近,跟村里沾亲带故的人也弄了许多过来,这量确实比较大。 “姑娘?要不10文钱一堆?”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10文钱一堆,那也要不少钱,她身上拢共才十余两银子,一会要给菜钱,还要给开荒的钱,她蹙眉:“行吧,你回去统计下,算出总数,我一会下山来付。” 林村长听到一会要给钱,面色一喜,随即想到几人要上山,又担心她们去招惹黄蜂,“姑娘,我陪你上去,这天色也暗了,往山里走,接壤另外一座大山,我怕你们迷路。” 李云溪没多想,点头答应,今日她定要归家的,不然陈氏会担心。 山顶与半山腰的风景完全不一样,看得更远更广阔,但李云溪觉得,爬上前头的那座山顶,可能视野更好。 荒山山顶,除了荒,没有吸引李云泽的东西,但荒山往前走,有一片茂密的丛林,丛林深处有一股溪水流下来。 林村长指着溪水解释:“这是大山深处流下来的山泉水,很是甘甜,姑娘要不过去尝一口?” 李云溪没动,而是看向李云泽。 李云泽到了山顶,就一直紧紧望着溪水。 李云溪:“哥?” 李云泽扭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 李云溪只好跟上,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云溪便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便宜哥哥。 林村长看着前方的灌木,笑道:“姑娘,定是这过山香开花了,将少爷吸引过来,怪不得最近黄蜂较多,竟是它开了花。” 这树,李云溪在百草药集见过,可以入药,但能治什么病,她就不清楚。 见便宜哥哥站在一旁,望着树发呆,李云溪问道:“哥,是这个吗?” 李云泽点头。 李云溪围着四周走了一圈,没发现特别之处啊,这会不早了,还得回村里看干菜呢,李云溪劝说:“哥,我们先下山,改天再来,好不好?” 李云泽望了眼树,点头答应.... 第113章 弯弯的镰刀揉成球 到底有多少个淤泥堆,林村长很清楚,没多久,林村长就将账算出来。 “姑娘,一共是19两三钱5文。” 李云溪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感呼吸不畅,果然,她猜得没错,自己身上的钱不够。 于是,在众多饱含希冀的目光下,李云溪被迫做出决定,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林村长。 “林村长,这是10两银子,除掉菜钱和开荒的钱,剩下的便是淤泥的...” 李云溪的话未说完,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惊呼及议论声,他们似乎对10两银子极为不满。 处在人群声音汇聚点的李云溪,微微皱眉,太吵了,耳膜痛,她抬头望向林村长。 显然林村长也很恼怒,他恼怒的并非那10两银子,而是眼前的这群村民,李姑娘交待的十分清楚,就挖自家村这条河沟里的淤泥。 结果,这些人!!! 竟跑到别村去挖,还让自家三姑六婆也挖来,10文钱一堆,都是他厚着脸皮说来的。 东家姑娘话都没说完,他们就先闹起来了?换做他!一文钱都不给! “闭嘴!不许再吵!” “住嘴!.....” “再吵!一文钱都没有!” 林村长吼了好几来声,村民才渐渐息了声,林村长吼完,带着略微沙哑的声音,向李云溪赔罪。 “姑娘,真是对不住....” 李云溪冷眼望着人群,再次开口:“剩下的钱,15文一堆,将淤泥送到荒山上的地里...” 人群中又一次爆出激烈、震耳的讨论声,李云溪冷哼,对林村长说:“契约还没签,你们村是不是不想做长工了?” 林村长站在李云溪的身旁,东家姑娘的声音被人群中的音浪覆盖,只能隐约听到她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林村长知道,东家姑娘生气了。 他再次发出嘶吼:“闭嘴,要吵滚远点!” 这一声嘶吼,没把村民吓住,反而让李云溪捂住耳朵,倒退了一步,听力好,在某些时候是好事,但在无数杂音充斥下,那简直是酷刑。 李云溪拉着哥哥,转身就走,这里还是留给林村长处理吧。 见东家走了,林村长急了,一些村民也慌张起来,不再议论纷纷。 一些人望着村长,求一个答案。 而有人却想拦下李云溪一行人,这么多的淤泥,还没给钱呢,怎么就走了? 身后有人想伸手,李云溪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猛地转身,想一脚踢过去,但随即冷静下来,望着跑过来的村长。 “姑娘,真是对不住,是他们不懂事,闹着你了...” 李云溪冷笑:“我看他们不止想闹我,还想控制我呢。” 林村长被这句话,吓出一身冷汗,他走到李云溪跟前,指着附近几人:“你们想干嘛?离远点,别靠这么近,二郎!三郎!快过来!” 离得最近的那个汉子,没将村长的话放在心上,对着李云溪大喊:“淤泥还没给钱,你可不能走!” 李云溪深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突然蹦出一个词,“刁民!” 眼前这几人,真称得上一声‘刁民’,上次来时,一个二个恭敬有加,这次瞧着他们只是三个小孩,就开始放肆? 可李云溪是能让他们放肆的人?她眼底的怒意都快压制不住,冷冷望着眼前这几个人。 林村长挡在李云溪身前,指着几人的鼻子大骂:“是东家不给吗?是你们在大吵大闹,姑娘的话都没说完,你们闹什么闹?是不是我太给你们脸.....” 后面的话有点脏,李云溪捂着耳朵,她第一次觉得,男子也会如泼妇一般骂人,甚至更甚一成。 林村长口中的二郎、三郎终于来了,扛着扁担来的,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来余人,皆是手里拿着家伙什,看着他们熟练的握姿,李云溪猜测,这些人指定平日里,没少干架。 林家二郎的一声“爹!”,让林村长停止辱骂。 林村长见儿子来了,这才抖了抖身子,清了清嗓子,一脸温和:“姑娘,真是对不住,这些人有些过分,你先回去,这边由我处理,待我处理好后,我们再说淤泥之事。” 说罢,他拿出之前的银子递到李云溪眼前。 李云溪微微叹气,今日这场闹剧,她的责任占20%,剩下的全是眼前这几人闹腾出来的,她的话都没说完呢。 她没有接下银子,而是望着又围过来的村民们,眼底毫无情绪,冷声道:“我刚刚的话没说完,我再接着说,但凡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有人大吵大闹,就如同这几人!” 李云溪话落,就猛地向前冲,在村民目瞪口呆之中,几脚就将想拦下她们的那几人,踢翻在地。 显然,李云溪不如村长有威慑性,人群中还是有人发出尖叫声,李云溪没理会那人,而是一脚踩在,刚刚想抓她那人的胸膛。 “你刚刚想抓我?” 那人被李云溪死死踩住,他使出浑身解数,想翻身起来,但脸涨的通红,双手连那只脚都无法撼动,只得在地上抓出一条条刮痕,胸口上的痛感,无一不是在告诉他,眼前人不是他能惹的。 他开始惊慌起来,眼底满是惊恐与不甘,嘴里不断吐出求饶的话来,但李云溪没给他脸,扭头对林村长的一个儿子说:“来一个人,把他的嘴堵上,太吵了。” 林二郎闻言顿了一下,随即哆哆嗦嗦走过来,扯出一条汗巾,堵在那人的嘴里。 这下,整个村庄都安静下来。 李云溪很满意,她本不想如此做,但想想还是做了,毕竟她的田地还在这里,若不给这群刁民好好上一课,那往后一堆麻烦事等着她。 “贺阳,过来!” “姑娘?”贺阳头低着,遮住他眼底的羡慕之色,姑娘真是太...厉害了! “按住他,按不住,就给我哥说!” “是!” 李云溪又对着爬远的几人说,“我哥的力气比我大,他脑子不好,打人可不像我,有轻有重的,一会打死或者打残,可别怪我没提醒。” 李云泽脑子可好了,听到妹妹说他脑子不好,有些生气,夺下离他最近一人手里的镰刀,在众人惊恐、吞咽声中,将原本弯弯的镰刀,揉成了一个球。 这下,不止村民们禁了声,连路过的飞鸟都不敢鸣叫,好恐怖!恐怖如斯啊! 李云溪:...... 贺阳:羡慕.... 村民:.... 第114章 二顾茶楼 眼见天黑了,李云溪不得不废话少说,“这10两银子,先付菜钱和开荒的费用,剩下的钱,村长,你先拿着,谁将淤泥挑上山,就付15文。” 说着,李云溪顿了顿,看向瞠目结舌的村民,村民的态度,让李云溪很满意,如此态度,她们之间才能长久的合作下去。 “淤泥晒干后,才能撒在地里,我之前看过,很多淤泥都是刚挖出来的,所以我才只给了10两银子,林村长,我希望我们能长久合作下去,我不是没人种地,也并非林家庄不可,你可明白?” 此时已是初冬,但林村长还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微微弯着身子,东家的意思他明白,是他这个村长管教不严。 此时的林村长,羞红着脸,直到李云溪坐上马车,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他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望着照亮马车的那一抹亮光,与黑暗逐渐融为一体,林村长满心酸涩,这个东家年纪虽小,但行事作风比前两任都好,现在他们好歹有房庇体,有地果腹。 若再将这个东家弄丢了,等待林家村的将是什么? 林村长不愿想,不敢深想。 他转身看向一众村民,眼底的怒意猛地迸发出来,他怒吼:“你们是不是想把这个东家赶走?赶走后那地就属于你们了?做梦去!!!你们瞧瞧附近几个村子?有几个....” 林村长的愤怒,李云溪不在乎,也不太关心,这些人的死活,跟她毫无关系。 她这会很愁,愁城门关闭,愁自己进不了城,愁她好饿呀,她望着贺阳,语气哀怨,“你去外面生一堆火,我们做点吃食。” 贺阳一脸迷茫,他们哪来的吃食?随即看到姑娘递给他一个竹筒,他恍然明白,原来马车里挂着的竹筒,都装着米啊。 姑娘这个习惯很好,以后他也要这样干。 火还未点燃,城门就开了。 城门里,一个骑着马的人慢慢走出来,李云泽眼尖,看到那个黑影后,立马跑过去,他的糕点来了.... 回到李家的李云溪,受到陈氏的一顿哭诉,最后见她眼皮打架,才留下一句转身回去了。 “以后出门,要么带上我,要么带上你爹,否则就别出门。” 李云溪睡着前,脑子最后的一个念头竟是,陈氏有进步了,竟然没有以死相逼。 翌日,是李中兴休假的日子,也是李云溪学习的日子。 这段时间,李家饭桌上的肉没缺过,尽管分到每人碗里的没多少,但实实在在每人都能吃上肉,所以李云书长高了,个头与李云溪兄妹齐平,连带李中兴也长了肉。 他先是坐着,给几人写了20个大字,本想继续讲解,但肚子上的饱腹感,让他没法继续坐着,只好起身围着桌子,给几人一一讲解。 李云溪一如往日,最先学会,其次是李云书,至于李云泽和李云墨,一个年纪太小,学不进去,一个力气太大,怕挨打,李中兴不敢问。 见侄女和儿子都学会了,李中兴便让他们停下来,“我打算去码头看看,你们要去吗?” 今日陈氏在家,李云溪不想去,她想在家里继续磨弓箭,但李云书两人想去,他们甚少出门,也不知怎么闹的,李云泽也非要去。 他扯着李云溪,一阵拉扯下,李云溪被迫坐进马车里。 看着满脸兴奋的三个萝卜头,李云溪微微叹气,她实在不想做孩子王。 她玩不进去啊,奈何,手太短,李云溪又看向自己的双腿,腿更短,什么时候,她才可以长高啊。 马车晃悠悠,犹如摇篮,差点将李云溪送入梦乡。 这会还不到饭点,但还是有顾客在吃饭,经过这几日的磨合,白氏终于锻炼出来,尽管有些放不开,至少能正常沟通。 一见到李中兴,白氏急忙招呼。 “你怎么来了?” 李中兴扫了一眼,微微点头,“我过来看看你。” 这话让白氏心头一乐,嗔了他一眼,招呼几个孩子进去坐着,“到里头坐着,别乱跑,拍花子多着呢。” 这时,有顾客前来,白氏将手里的茶壶递给李云杰,便走到火炉边。 “三叔,喝茶!” “嗯!” 李云泽盯着火炉,闻着香味,他想吃!但他知道她们不会给他吃,他朝四周望了望,顿时做出决定,他要去喝茶。 李云泽转身走向茶楼,李云溪看到后,也打算领着两个弟弟过去。 李中兴见状问:“你们要去茶楼?” 李云溪点头,“三叔,我们去二楼,你一会上来。” 李云杰眼巴巴望着,三人的背影消失于墙角,他也想去喝6两银子的茶。 这一幕被李中兴看到,他笑了笑,“这会不忙,你也上去。” 闻言,李云杰面上一喜,扔下抹布拔腿就跑。 等李云溪到二楼时,李云泽已经点好餐,李云溪诧异,便宜哥哥连糕点都说不出口,怎么会点餐的? 等一行人吃完一桌点心后,李云溪便明白,便宜哥哥是如何点餐的,只见李云泽对着桌子,重重敲了敲,待在一旁的小二便明白,扭头就朝一楼大喊。 “一号桌再来一桌!” 这一幕,让一行人目瞪口呆!!! 自打李云溪兄妹从衙门走出来后,茶楼的生意那叫一个好哇,不少人都对6两银子非常感兴趣,纷纷前来尝试。 墙角的免费使用权,便是掌柜知晓她们是李家人才给的,李云泽一进来,掌柜都没等他开口,直接帮他喊了一桌点心。 这点心跟两个月前的味道一样,但人却变了,这会还未到午时,但二楼已有几桌顾客,又经小二的宣扬,不少人都知道靠窗那一桌,便是6两银子的主角,纷纷好奇的望着,让李云溪十分不适。 她没心情继续吃,趴在窗户上,看向码头,也不知皇城司的人什么时候走,千万要等她把弓箭做好后,再走啊! 不然,她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报挖地掘墙之仇,总不能杀入京都吧,也没那么大的恩怨,不至于! 随着李云泽又喊了一桌,李家三兄弟,只能默默看着他吃,他们都吃到打饱嗝,实在吃不下。 一个个纷纷摸着肚皮,目光来回扫动,都在心里嘀咕,这人吃进嘴里的东西,都吃在哪里了? 第115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第三桌点心很快被李云泽扫光,他正准备敲响桌子,被李云溪拦下,再来一桌,她兜里的钱怕是不够。 “哥,够了,一会还得吃午饭呢。” 李云泽本欲敲桌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最终将手收回。 李云杰吃饱喝足就想下去,临近午时,吃饭的人多了起来,他怕张安忙不过来。 “云溪,我先下去了。” 李云溪探出脑袋,往墙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会已有顾客来到卤肉摊,李云溪在无数杂音中,听到白氏的招呼声,以及李云杰赶李中兴走的声音。 “三叔,你一个人霸占一个桌,顾客都没地方坐,要不你去茶楼?” 隔着一堵墙,李中兴的反应,李云溪看不到,只是在李中兴来到二楼时,一张脸阴沉阴沉的,李云溪收敛眼底的笑意,招呼她受气的三叔。 “三叔,这儿!你要喝点什么?” 李中兴扫了一眼,扭头对身后的小二道:“给我来壶竹叶青!” 小二闻言,转身就朝楼梯口大喊:“一号桌一壶竹叶青!” 那声音之洪亮高昂,整个茶楼都能听到。 ‘6两银子’的长辈来了,让人更加好奇,纷纷朝这边看来,更甚者有人走过来搭讪。 来人是位身着绿色绸缎的中年男子,头顶一块方巾,瞧着是位书生,他朝李中兴拱手行礼。 “这位兄台,小生方之鸣,你可是这几位孩童的长辈?” 李中兴瞪了李云溪一眼,才起身与那人交谈起来。 李云溪:.... “在下李中兴,不知兄台可有事?” 方之鸣带着谜一般的微笑,说道:“我来此游学,听闻这里有个‘6两银子’的趣事,深感好奇,不知可否与在下说道说道。” 李中兴微微握紧拳头,他就知道他没瞪错人,他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对着方之鸣解释:“不过是家中孩童贪嘴罢了,不值一提!” 方之鸣抬手,指了指李云泽:“可是这位孩童?适才小生看到他喊了三桌点心,一人就吃了大半,小生深感好奇,他就不会...” 剩下的话,方之鸣没说出口,毕竟有点诅咒孩子的意思。 不过他的意思,李中兴怎会看不懂呢?他扯了扯嘴角:“小孩子好动,正是长个的时候,故而吃得多,让方兄见笑了。” 尽管李中兴眉眼带笑,但眼底却暗藏焦虑,云泽这孩子,吃进肚里的食物,全化作一把力气,他得想个办法,让这个谣言止住。 不然,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被某些人知道,于云泽而言,或云溪,或是李家,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灾难。 “方兄,时辰不早了,我先行一步,你且吃好喝好!” 不等方之鸣反应,李中兴便招呼几人离开,结账时,他眼底的忧愁更甚。 掌柜免了一桌,但他们还是要付二桌子的点心钱,那也需要4两银子。 看着侄女掏钱,李中兴第一次认为,做买卖不是丢脸的事,兜里没钱才丢脸。 就侄子的胃口,他真养不起啊!!! 回去的路上,李中兴接连叹气,李云溪默默数了下,半个时辰的路,李中兴叹了28口气。 也不知他在愁什么?眉头都能夹起竹篾,难道因为自己?可这几日自己很安分啊,连墙角都没听。 她不明所以,默默低下头,努力往嘴里扒拉白米饭。 是的! 李家,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稀饭管饱的李家,如今的李家,在李云溪接二连三买粮的动作下,李家早中晚都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唔!李云溪望着碗底剩的那粒米,默默夹起来塞入嘴中,米也没那么白,有点黄,面上偶尔还覆着糠皮。 “云溪,一会来我书房。”放下碗,走到门口的李中兴,终于甩出这句话。 陈氏一愣,望向女儿,三弟自打回来心情都不好,这会找女儿过去,难道是女儿又干出什么大事来? 收到陈氏的目光,李云溪忙摇晃脑袋,“我这几日什么都没干!” 陈氏明显不信,三弟乐呵呵出门,黑着脸回来,若女儿没干坏事,三弟怎会不高兴? 陈氏吸气!再深吸一口气! “云溪啊,能不能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话,李云溪可不爱听,她噌地一下起身解释:“能啊,娘!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不信的话,你问云书,指定是三叔在哪受了气,找我当出气筒。” 还坐着吃饭的李云书,本想为姐姐辩解两句,一听到姐姐竟说自己爹的坏话,于是亲情战胜理智:“二婶,云溪姐姐什么都没干,就是又跑到茶楼吃了三桌子点心。” “对!娘,我去了码头,就直奔茶...”李云溪见陈氏脸色越发不好,立马反应过来,瞪着李云书。 “点心是我点的吗?我就吃了三碟,剩下全是你们吃的。” 李云书低下头,默默吃着饭。 片刻之后,陈氏拉着李云溪,走到李中兴的书房。 “三弟,是云溪又做了什么事吗?” 李中兴一时愣住,立马回神,暗怪自己没控制好情绪,竟让二嫂担心,他立马露出微笑:“二嫂,云溪今日很乖巧,你不是说她字写的不好吗?趁着今日休假,我就想教她练练字。” 李云溪一听,胳膊推了推陈氏,一脸傲娇,她这几日乖着呢。 陈氏一把搂住李云溪扭动的小胳臂,松了一口气,“嗯,云溪那字实在入不了眼,云溪,那你就在三叔这,好好练练字,娘先走了。” 陈氏的身影消失,李中兴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他目光移到李云溪身上,上下打量着。 以往,他住在镇上,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侄女,并不了解她,何况,谁会特意去了解一个孩子呢。 从她最近的表现看,这个侄女极其大胆,但人却很聪慧。 “你可知,我在担心什么?” 李云溪摇头,走到桌边坐下。 李中兴顺着门口,望向院中那棵银风树,冬天来了,它落了满地的枯叶,这会有风经过,地上的枯叶正翩翩起舞。 他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这一幕,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中兴的感概,李云溪不懂,见三叔沉默,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三叔,到底何事?” 李中兴扭头看向她,眼底晦暗不明。 “云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泽的特殊,你最是清楚,他是男子,自然更受人关注,若有一日,别人发现你一样特殊,你猜他们会如何?” 见侄女摇头,李中兴莫名想起他的同窗,那会,同窗的优秀,让他都望尘莫及,结果呢? 若非当年之事,他也不会回到镇上,一住就是好几年..... 第116章 陈氏生病 “就你们两人的情况,被人知晓后,只有一个结果。” 李中兴停下来,目光微冷望着李云溪,好似在看她,但眼底却没有她。 “要么得到,若得不到就毁掉,云溪,你可懂?” 李云溪微微吃惊,只是微微,这种情况在哪都有,见怪不怪,自己不就因此死的吗,那时,她都说了,大家一起用,他们非要自己交出来,那东西长在手心里,怎么取得出来。 想着这里,李云溪心头一阵狂爽,眉眼舒展,空间跟着自己来了,那他们....没有她.... 她好想笑一笑,仰天大笑... 李中兴见侄女咧嘴笑,顿感头痛:“不要太高估你的战力,一人打不过你,那十人?一百人呢?人总有精疲力竭之时。 我之所以找你,是想说,在你没有绝对强大的后盾时,最好潜伏起来,勿要让人发现你们的特异之处....” 李云溪一噎,真的,她起初是想好好过日子,每一次动手,除了与便宜哥哥对打,其他时候,自己都是被逼的。 但这些话说出来,有些矫情,毕竟自己确实动了手。 李云溪重重的点头,“我以后会更加小心,不会让人发现。” “咳咳--咳咳” 李中兴差点没被这话呛死,他愣了许久,望着侄女,他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 显然,侄女并未领悟,不过李中兴没继续说教,而是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开始教她识字,多识字,自然明事理。 这天下午,屋外刮着寒风。 屋内,李中兴在念书,李云溪偶尔跟读,真称得上一片祥和、岁月静好。 中途,白氏来过一次,陈氏也往里瞅了一眼,见三弟真的在教女儿识字,她心底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陈氏是真担心,女儿又起幺蛾子。 有时,你越怕什么,往往那事,就越会在某个角落等你。 夜里,陈氏被一阵风吹醒,听到外头滴滴答答下雨声,想着儿女还盖着薄被,担心他们受寒,便一手撑着灯,一手抱着新缝的被褥,来到女儿的房间。 “嘎--吱” 门没反锁,陈氏一推,门就朝里开了。 风顺着门,钻入陈氏后背,陈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望着空空如也的床,整个人犹如堕入冰窖之中.... 女儿去哪了? 她怎么又出去了? 想到这里,陈氏扭身朝李云泽屋里跑去,此时,儿子的屋里正有人走出来,月色暗沉,陈氏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低声喊了一句。 “云泽?” 那人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二太太,少爷不在房里。” 陈氏手里的灯,“啪——嗒”一声,落了地。 云溪、云泽去哪了? “娘~” 身后乍然响起的声音,让陈氏猛地回头,看着廊下的两个黑影,她心一松,大声呵斥:“你们去哪了?” 李云溪向前走了几步,“我瞧着要下雨,就跟哥哥过去,把地窖口盖上。” 陈氏心底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顿时觉得浑身无力,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李云溪大步上前,一把抓着陈氏。 “娘,你手怎么这么冷?” 此时,贺阳重新把灯点上,李云溪这才看到陈氏苍白的脸,以及她额头上的细汗。 她的心,忽然间被某样东西填满,整个人没由来的心虚及酸涩。 她一边扶着陈氏进屋,一边吩咐贺阳烧点水,又让他将田丫喊来。 原本,田丫作为李云溪的侍女,该睡在她屋里,但李云溪实在嫌她碍眼,就将田丫赶去与她娘一起睡。 贺阳来回奔走的声音,惊醒了白氏,白氏撑着伞,焦急赶过来。 “你娘怎么了?” 李云溪侧身,让白氏进屋,又急忙将门关上,“风寒,贺阳去请大夫了。” 白氏走到床边,见陈氏靠在枕头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二嫂,你这会哪里不舒服?” 陈氏抿了抿嘴,“我没事,是云溪太紧张,许是刚刚吃了风,风寒了。” 白氏蹙眉,扭头对李云溪说:“云溪,你去烧点水来,我给你娘刮刮痧,去去寒。” “田婶已经在烧水。” 陈氏皱眉:“三弟妹,我没事,你快回屋休息,明日大概要劳你去一趟。” “二嫂,瞧你说得什么话,屋里这么多人,哪能累着我。” 白氏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云泽,“云溪呐,那你带着哥哥回屋休息。” 李云泽左右看了眼,说了句:“不!” 陈氏一听,心下一喜,撑着身子想看看儿子,却被白氏拦下,“二嫂,躺好,别漏了风。” 李云溪见状,拉着便宜哥哥走到床上。 陈氏看着儿子,云泽能听懂话,竟还想陪着自己,她感觉自己这会浑身充满了力气,直直盯着李云泽看了许久,最后才笑道:“云溪,你和哥哥回去休息,娘没事。” 陈氏脸色的确比之前好点,李云溪想着哥哥在这里,三婶刮痧肯定不方便,于是拉着便宜哥哥走出房间。 走出房间的两人,并没有立即回屋,而是走向墙角,墙角根有个阴影正蹲着。 见两人走过来,春肆忙开口:“太太怎么样?这会好些没?需要我去请大夫吗?” 李云溪:“不用,贺阳已经去请了。” 春肆:“那我们...” 李云溪沉默了一会,望向陈氏的房间,深吸一口气,才对春肆说:“你回去吧,这次算他们走运。” 春肆:“姑娘,就这么放弃?我可以帮忙。” 李云溪摇头,报仇这事,只有亲自动手才算数,别人帮忙那叫什么? 春肆见她下定主意,便说:“姑娘,那我就先回去,有事你通知竹言。” “嗯~” 李云溪望着他利索的翻过院墙,微微叹气,看来自己以后,得在陈氏眼皮底下过活。 原本他们三人已经走出李宅,突然下雨,若非她想着地窖没盖上,急急跑回来.... 在李云溪再三保证下,保证从今外后出门必须喊上他,李云泽才肯回屋休息。 李云溪看着便宜哥哥进屋,然后望着陈氏的房间,人有点恍惚,自己是妥协了? 就在这时,贺阳领着大夫走进来。 “太太没事,只是受了寒,莫要着凉,休息一两日即可,若有发热症状,再吃药也不迟。” 白氏笑道:“没事就好,烦您大晚上跑一趟,贺阳,送送大夫。”说着,白氏给钱婶使了个眼色。 钱婶微微点头,跟着大夫一同出了门。 陈氏看向李云溪,佯嗔道:“全赖你大呼小叫,把一家子都惊醒,弟妹,你快回屋,我睡一觉就好了。” “云溪也是关心你,你啊,可得好好休息,莫要再着凉。”说着,白氏看向田婶,“田婶,你守在屋里,夜里仔细点。” “.....” 李云溪:..... 第117章 李老头进城1 今日的陈氏,面色略有些苍白,但少了昨晚的憔悴与狼狈,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窄袖袄子,外面套着淡绿宽袄,让她更添三分俏。 可惜,李大牛不在家。 李云溪:“娘,爹什么时候回来?林家庄的契约还没签呢。” 陈氏放下手中的针线,仰了仰头:“算着时间,也就这几日回来。” 陈氏顿了顿,继续说:“你到牛棚瞧瞧,这一下子入了冬,也不知会不会冷着它们?” 李云溪‘啧’了一声,拉起便宜哥哥就走。 她们嘴中念叨的李大牛,这会正被人死死抓住手。 李大牛眉头紧锁,焦急地问:“大夫,怎么样?他说了一夜的胡话....” 那大夫瞪了他一眼:“我正在把脉,你若无事,去打点水来,给他擦一擦。” 李大牛倒是想走,但他的手被人死死抓住,他一使劲,对方握得更紧。 李婆子皱眉:“我去打水。” 过了片刻,大夫才缓缓开口,“若退了烧,就会没事,这两日你好好守着,喊个人跟我去抓药。” 大夫刚将药箱挎在身上,李婆子走了进来,“大夫,水来了。” 大夫:“给他好好擦洗下,勿要碰到伤口,对了,你们谁跟我去抓药。” “我去!” 李大牛一边开口,一边想将手挣开,但这人抓得太紧。 “爹,别走!爹!” “爹...” 李大牛无奈,吐出一口气,扭头对李婆子说,“娘,要不,你出门喊小二跑一趟?” 李婆子看了眼,点头跟着大夫出去。 李大牛望着床上的人,长声哀叹! 这算个什么事? 大概!他与进城那条路犯冲,这次带的东西较多,所以,他雇了两辆马车进城。 半路上,他又遇到拦路的劫匪。 若非马夫有点功夫,和半路跑来的小兄弟,加上他爹李老头的奋力抵抗,才将六个劫匪赶跑。 这场打斗,无人伤亡! 噢,结果李老头太激动、太兴奋,一脚踩滑,若非这小兄弟机灵,离得近,一把将李老头抵住。 到底还是个孩子,哪能稳住后仰的李老头。 李老头这一激动的结果,就是他扭伤脚,那小孩被他当成垫背,当场吐血,晕了过去。 小孩:“爹,别走!爹...” 李大牛叹气,再次说出他说了n次的话:“爹在,爹不走。” “......” 下了两日的雨,终于放晴了。 这一日,陈氏早早起来,与白氏一起,将二院的主屋重新打扫一番。 “二嫂,你说爹娘什么时候到呀?” 陈氏将换下的被褥,递给田婶,“这几日下雨,被褥有点潮湿,田婶,将这被褥拿去烘一下。” 田婶应了一声,抱着被褥出去了。 陈氏这才看向白氏,略微焦虑:“大牛回去都10日了,按理早该回来,不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耽误了脚程,弟妹,我这心头慌慌的。” 白氏:“要不,让云杰回去瞧瞧?” 陈氏正要说话时,外头传来张大的声音。 “两位太太,门外来了三人,说是林家庄前来送菜的人,来找姑娘。” 这事陈氏清楚,她起身来到门外,“姑娘在小花园,你去那边寻她。” 白氏:“云溪又在折腾地窖?她不是挖了一个吗?” 陈氏叹气:“之前挖的地窖进了水,她要重新挖一个。” 白氏捻起手帕遮住嘴角,“二嫂,你常说不知他们将米吃到哪里,你瞧,这不!吃出一把子力气,这吃得多,不见得是坏事,是吧?” 陈氏一僵,眼角止不住抽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去前头看看那菜。” 白氏锁了门,也朝门房赶去,这送来的菜,是要拿去卖的,她也得去看看,可不能以坏充好。 等白氏赶到门房时,那些菜,已经被张平兄弟搬到廊下,她走过去瞧了瞧,嗯,挺好!她非常满意,洗得干干净净,码得整整齐齐。 “称了重?” 陈氏:“还没呢,张安去库房拿秤,你觉得这菜如何?” 白氏极为满意,点了点头,“那人就是林村长?” “嗯!” “....” 两人正说着话,李云溪领着林村长几人走过来,“这位是我三婶,以后这些菜,你们交到门房,门房检查后,再由我三婶付钱。” 李云溪介绍完,又将之前定下的价格说了下,那日深夜回城,她没时间说,这几日,她又忘了说。 白氏听后,暗暗算了算,这个价格确实比集市上更加便宜,且能省下时间,当即点头,对着林村长笑道:“林村长,以后每隔二日送一次菜,每次80-100斤。” 林村长带着三分局促,七分笑意回了句“行...” 等称了重,付了钱,送走陈氏一行人,李云溪这才看向林村长,问起淤泥之事:“前几日下雨,那些淤泥没挑上山吧?” “姑娘,也就第二日挑了100多担上去,这几日都没动。 不知姑娘对荒山可有安排?若这淤泥真能肥田,那几亩荒地得早做安排,一旦开春,无人打理,又得杂草横生。” “再等个几日,对了,你回去弄点过山香的花朵来,多弄一点,明天送来。” 林村长虽不知要花朵干啥,但还是照办了。 她原想着,到荒山上种点萝卜,但陈氏不放人,她又不能拖着陈氏,一块住进林家庄。 也不知,这便宜爹在做啥,这都十来日了,就算有事耽搁,也该送个信来。 便宜爹,噢!不是,李大牛正在归家的路上。 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不堪,两辆马车艰难地朝前走。 前方车轮又陷入淤泥中,李大牛与两个车夫同时下了车,一人牵着马,两人在后方推车。 李婆子朝外看了眼,对着李老头不满道:“一大把年纪,不知轻重,你瞧瞧这路?要不是你....” 李老头啧了一声,高呼:“我那是杀匪,杀匪你懂不懂?要不是我将人赶跑,说不定你就得落入劫匪手中....” 李婆子一听,当即怒了,使劲锤李老头,“你胡咧咧什么!我说的是这事吗?啊!!!” “哎-哟!痛!糟了,腿断了...” 李婆子收手,瞪他:“要不是你卖弄,小成会受伤吗?” 说着,李婆子又开始抹眼泪,“小成被你一压,当即吐了血,大夫....” “别哭,小成不是没事么,何况老二也答应,收他当干儿子,你想,这不是好事嘛?” 李婆子反问:“这是好事?” 李老头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回头低声道:“就云泽那情况,说是好了,但到底好没好,我们心里都没底。 小成没地可去,老二多个儿子,这不是好事吗?好歹老二将来多个人摔盆啊! 何况,这救命之恩,我总得报吧?” 李婆子:........ 第118章 李老头进城2 这日傍晚。 白氏领着田婶母女将饭菜端入饭厅,陈氏在灶屋守着卤肉锅。 李云溪兄妹和李云杰在小花园挖地窖,几个小厮合力将土抬上来,李中兴毫无形象蹲在洞口监工。 陈氏正欲喊几人吃饭时,李家大门被敲响.... 李大牛一行人,终于到家了。 李中兴率先赶到门口,陈氏白氏紧跟其后,最后才是李家几个孩子。 只是看到李大牛和张大双双背着人,众人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李中兴大步向前,焦急问:“爹,你这是怎么了?” “大阳,爹没事。” 许久没看到三儿,李老头有些激动,想下地,却被李大牛箍得更紧,“爹,别动,大夫说你这脚不能沾地。” 李婆子被白氏搀扶走过来,“你老实点,想后半辈子躺床上吗?大阳,你爹没事,先进屋,别堵在这里。” 李中兴侧身,让出一条路。 张大:“东家,这人送到那个屋?” 李大牛思索一番,看向陈氏:“让田婶去后院,将空的那间房收拾出来,将他安置在那屋,让贺阳照顾他几天。” 陈氏整个人都还蒙着,张嘴问:“他是?” 李大牛想着这事,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先将他安顿,这事一会再说。” 陈氏一脸不解,但还是点头,跟着进去了。 只有站在屋檐下的李云溪兄妹,没有进入堂屋,而是跟着张大、田婶来到后院。 李云溪望着张大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那人虽然埋着头,看不清脸,但她怎么觉得十分熟悉呢。 直到张大将人放在床上,李云溪才看清那人的脸,只一眼,她的瞳孔微缩,哆哆嗦嗦指着那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哥,他....是不是??” 是的,李云泽一直跟着李云溪身后,他也瞧见了,不过他倒没妹妹那般大的反应。 只是呆呆看了一眼,他就想走。 天黑了,该吃饭了。 “吃..饭” ‘吃饭’两个字,李云泽已经说的极为熟练。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吃什么吃,就知道吃?也不看看床上躺着是谁。 这时,田丫走进来。 “姑娘,太太喊你们去吃饭,这里交给我娘来照顾。” 唔~李云溪又被李云泽强拉带扯拖进饭厅。 一进饭厅,李云溪就直奔李大牛身前。 “爹,那人是谁?你为何要带他回来?” 是啊,那人是谁?众人十分好奇。 李大牛正要说话,李老头抢在他前头,他清咳了一声,瞧众人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这,心头是越发得意。 “这事说来话长....” 李婆子瞪他:“那你就长话短说,你们快吃,别管你爹,就当听个乐子。” 李老头不满,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事,要从四日前说起,那是个天晴风爽的清晨....我靠着车厢打着盹。 突然! 马长鸣嘶吼一声,马车被迫停止,我被惊醒,就听到外面传来‘嘿嘿!!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喝喝喝!!!’ 当时我那个气呀怒!随手抓起茶壶就冲出去.....” 其他人如何想,李云溪不知道,但她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是一个局。 四个人加一个小孩,赶走六个膘肥体壮的大汉?还毫发无伤? 这事,但凡长了脑子,都知道有诡。 所以,西风在她这吃瘪,跑去攻略便宜爹? 那逃走的壮汉,是西风请来演戏的? “咳--咳!” 也不知是谁,咳了一声,打破屋内的沉默,众人纷纷从震惊、恍惚中回神,这才发现,桌上的肉都没了。 李中兴没管肉,而是一脸复杂地看向李婆子:“娘,爹说的是真的?” 李婆子“嗯”了一声。 李中兴:...... 李云杰做出总结:“所以,爷爷的腿是自己摔伤的?还将别人绊倒?” 这个屋子,要说谁的头最铁,李云杰当之无愧,李云溪默默给他竖起大指拇。 李云杰不假思索的一句话,瞬间让屋内其余人变了脸,特别是李老头,他气得都快站起来,被李中兴一手摁住。 “爹,仔细你的腿!” 随后,李中兴对着李云杰,不满道:“吃好了,你就回屋。” 李元杰左右看了一眼,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他默默埋着头,吃着饭,伸手想夹点菜,嗯!算了,他觉得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肉没了,挨着他这边的菜也没了。 李云杰低了头,可李老头却抬着头,一脸自得的样:“你们是没看见,那几个大壮,见我冲出马车,顿时就被我的气势吓住,有几人还摔了一跤...... 我为啥摔倒,还不是因为才下了雨,地面是滑的!” 李中兴一脸恭维:“是!是!爹!你可真是宝刀未老,这次要不是你....” 这话一出,李老头的脸褶子更深了几分,嘴角都裂到耳门边;“那是!想当年,我走南闯北.....” 李大牛:...... 李云溪:怪不得便宜爷奶喜欢三儿,就三叔这恭维拍马屁的劲,前头两个儿子就赶不上。 说着说着,李老头就说到收那人为义子的事上。 李云溪见陈氏并未拒绝,还一脸赞同,一怒之下,拍着桌子站起身来。 “我不同意!” 李大牛忙安抚:“云溪呐,以后他就是你哥哥,我也是有点私心,想着以后有人护着你....” 李云溪没说话,而是将手举起来,让众人看清桌子。 李大牛嘴里的话,再没说出口,只是鼓着眼,默默看着那桌子。 一个清晰的手掌,深深印在桌上。 挨着李云溪坐的李云杰,瞬时扯着凳子,往后挪了挪,他右边是李云泽,嗯!这人他也惹不起! 他既害怕,又是渴望,他何时才能练成此等神功!简直了!他好爱! 李老头今天被孙子嘲笑,又被孙女拂了脸,自是面上挂不住,当即就吼李大牛:“你要是不想收他做义子,那我就当他爹!!!” 李云溪一听,顿时乐了,‘噗呲’笑了起来。 李中兴觉得这个侄女越发没礼数,“云溪,吃饱了就回屋!” 李云溪当即又怒了,前几日,你让我低调低调,莫出门惹事,你怎么不瞧瞧你爹,你爹想当皇帝呐!!! 得亏人家亲爹不在这,若在这,分分钟让你的九族,来彰显他的皇权至上!!! “你可真行!想做他爹!” 李老头:“…” 李家其余人:…… 第119章 李老头进城3 这顿饭吃到这里,众人早就没胃口,一是桌上的肉、菜没了,二是李老头闹着要回村。 这要是让李老头回了村,李大牛,李中兴的脸往哪搁?还做不做人??专程回去接爹娘进城住,结果爹娘一日都没待,就被气得回村? 怕族中长辈全得进城来说教!还有李大虎,重点是李大虎的杀猪刀,兄弟两人谁都经不起那一刀! 为何李大牛、李中兴如此尊重大哥?还不是因为两人从小没少挨揍。 李大牛兄弟劝李老头。 陈氏,白氏劝李云溪,噢!不是劝,是教训! 白氏:“云溪,这就是你不对,你这…是不孝啊,咋能这么说话,快去跟爷爷赔个不是…” 陈氏:“云溪…你快去…呜呜呜…” 李云杰:“云溪,你怎么回事,那是你爷,你做孙女…” 李云溪都被这话气岔了,真是给了他脸,竟来说自己,你当孙子的,你刚不也顶嘴,李云溪当即就推了他一把! 这一推,李云杰向后踉跄了两步,直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一瞬间,饭厅顿时安静下来,李大牛夫妻、李中兴夫妻略微震惊,随即恢复正常。 这种事他们已经免疫,习以为常! 但李老头不清楚,他不知道啊,以为孙女不喜他,给他气受,他顿时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红着脸,抬手指着李云溪怒吼。 “我要回家,老婆子我们走!”说完,他就挣扎着起身。 这下,饭厅乱了套,全跑去劝李老头。 直到李云溪被陈氏赶出屋,她嘴里那句“他是皇子!”都没机会说出口。 站在门口的李云溪兄妹对视一眼,相互嫌弃。 一个嫌他不帮忙! 一个嫌她吃得多! 这一桌的菜,其他人没动两筷子,李云溪听归听,说归说,但嘴没停,扒拉饭的速度更胜往日。 毕竟,自从家里卖起卤肉来,桌上就再没出现过卤猪头,李老头一来,它就被端上桌。 李云溪哪能让便宜哥哥一人吃独食。 身后,各色声音不断交织,慢慢勾勒出一首‘她有罪’的谱子,她微微叹气,就在这时,后院传来动静,她立即竖起耳朵,有人翻墙进来,不用看,李云溪就知道,一定是西风! 那个狗东西,竟还敢来! 上次没好好教训他,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他竟然迂回行事,拐着弯把祸害引进李家。 李云溪越想越气,她回头看了眼饭厅,就带着杀气冲向后院。 李云泽顿了顿,也看了眼饭厅,然后紧跟其后。 “西风!” 西风听到这声音,浑身一哆嗦,立马蹿出屋子,几个大步跃到墙上。 “姑娘,别激动,听我解释!” “我不听不听,立刻!马上!把他带走!” 西风都快哭了,一脸哀求:“李姑娘,你就行行好,顾他一些时日,等我寻到办法,就来接他。” 李云溪‘呸’了一声,沉着脸,指着主院方向:“我看你办法多得很,我爷奶年纪大,你竟找劫匪吓唬他们,要是给他们整出好歹,你负得起责吗?” 这事,西风理亏,无从辩解,十分愧疚:“姑娘,这事是我的不对,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他们跟踪我,我这好不容易跑出来,若非无人可用,我也不会出这个馊主意。” “哼,你将人托付给那些劫匪不行吗?非要塞进我家?我家可供不起那座大佛。” 西风叹气,他也不知为何,就是感觉表少爷在李姑娘这,一定非常安全,他原也不想用这种手段,但他...时间紧迫,他也是不得已。 西风眼眸全是祈色:“姑娘,等监视我的人走了,我就来接他。” 李云溪不为所动,扭头就对李云泽说:“哥,你去把屋里那人弄出来。” 西风哀求:“姑娘!” 这一声极为哀怨,将走到廊下的李云杰惊得浑身一哆嗦,他呆愣在原地,使劲眨着眼。 一个陌生男子,在院中跟妹妹吵架? 这...就...这什么情况?李云杰大脑一时缺氧,僵在原地。 李云溪猛地看向连廊。 “来这干嘛?还不滚?” 李云杰咽了咽口水,自己撞破妹妹的好事,会不会被她扭脖子呀?应该不会吧?嗯!不会的!他鼓起勇气,战战兢兢道:“二..婶,下了面,你们还吃不吃?” 李云泽这一次,没有被吃食所迷惑,而是在吃或拖人之间,犹豫了几息,也就是这几息,给了西风再次开口的机会。 西风跳下墙,走到李云溪身前,直挺挺跪下。 李云溪哪能受这个礼,急忙闪身,“我给你说,别来这套,这套在我这行不通,你不带走, 自然有人带走。” 西风仰头看着李云溪,眼里满是恳切与哀求:“姑娘,求...” 就在这时,承铭扶着门,慢慢走到院中,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看到西风如此模样,心头霎时涌出一股酸涩。 自己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李云溪身上,眼中毫无波澜:“西风,我们走!” 好不容易进了李家,眼下只有这里最安全,西风怎会罢休:“李姑娘,你爹已经认下表少爷为义子,他....” 李云溪冷着脸,沉声说:“我若说出他的身份,你觉得李家会接纳他?” 主院又传来脚步声、李老头说话声,李云溪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她望着两人,冷哼了一声,任凭李老头如何说,她绝不会让这祸害进李家。 “我要回村,带上我的新儿子...李大牛,你给我让开....” “....” “....” 听到这话,李云溪头疼不已,这算哪门子的救命之恩,这么明显的局,李中兴竟看不懂? 自己都这么明显地给他使眼色,他还一个劲顺着李老头? 主院那头的声音很大很杂,任谁都听得到,特别是站在必经之路的李云杰,他有点慌,云溪院中来了个男子,这要是被爷爷看到,那爷爷岂不是更气? 他往院中挪了几步,朝李云溪小声说:“云溪,爷爷他们过来了。” 李云溪瞥了他一眼,她没聋,听得到! “还不带着你主子走?” 西风往主院看了眼,最后咬了咬牙,对李云溪低声说:“主子已经死了,世上再无此人,若他的身份被曝光,那么所有.....” “砰~砰~” 西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云溪踢了一脚,饶是西风有准备,但他没料到这一脚的威力这么大,竟让他吐了血。 西风扶着墙稳住身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李姑娘,拜托了!”说罢,他一个转身,就翻出院墙。 李云溪本想提着承铭扔出去,却被身后一声厉吼给镇住...... 第120章 诚,意有诚实之意 “住手!你要做什么?”李老头趴在李大牛身上,大声吼道,“快点!放人!” 李云溪回头看向来人。 院中的一幕,看得陈氏眼皮直跳,她呆呆望着女儿,越瞧,越发陌生,女儿以前连蚂蚁都不舍得踩。 怎么进了城,像是换了人? “老三,还不去把人接下来。” 李中兴迟疑了一会,在李老头再次催促下,他来到李云溪身边,伸手想接住承铭。 李云溪没松手,直直瞪着李中兴。 李中兴蹙眉,轻言劝说:“你爷年纪大,经不起折腾,先放下,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李云溪歪着脑袋,抬眸看了眼,那个在李大牛后背上,挥舞双臂的李老头,撇了撇嘴,这叫年纪大?满脸红光,瞧着中气十足.... 李云溪低头,手掂了两下,这人这么轻?罢了!不过是个没爹娘疼爱的可怜之人。 最终,她轻轻将承铭放下。 “老三,把小成带过来,今晚我要跟他睡。” 李中兴一脸无奈,仔细打量小成,月色黯淡,只能看到他脸上有伤,像是被刀划过般。 “你可好?” 承铭摇头,看向李云溪,那目光似难堪似绝望似苦涩,却又在与李云溪视线碰触的瞬间,猛地低下头,好似李云溪多看一眼,就会揭穿他的恶行。 “能走吗?” 等承铭再次抬头时,眼里再无之前的情绪,他一脸坚定道:“能!我能走!” 李中兴视线扫过两人,无声叹气,然后转身朝李老头走去.... 一直躲在墙壁外的西风,听到这话,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嘴角慢慢上扬。 歇了半刻,他才缓缓起身,踉跄着向黑暗中走去。 这一日,于西风而言,很美好。 可于李云溪而言,这一日不亚于,一场大型的严刑逼供现场。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不解,她哑口无言。 李云溪想说,又不敢说,西风说得对,若是被人察觉,承铭的下场不好,他们一家更好不到哪里去。 气得她想冲到主院,直接将他k了,非要赖上李家,是吗? 李家有什么好?是觉得她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 “三叔,我只是觉得那几个劫匪太无用,你想想,六个人,六个壮汉,就我爹,爷爷,及两个车夫,怎么可能打得过?” 李中兴昨夜听完就怀疑,“这就是你不想让那人住进来的原因?” 李云溪重重的点头:“嗯,三叔,这事很诡异,是不是?” 是! 李中兴一时理不清头绪,若是奔李家而来,可李家有什么,值得别人所图? 李中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你爷爷已经给他取了名。” 李云溪一听,当即蹦了起来,满脸惊愕。 “什么?他...” “叫李云诚,你爷打算回村,将他的名字写进族谱,这样,就算你反对,也无用。” 李云溪冷笑。 李云诚这个名字,真好!意有诚实之意,可他有过诚实吗? 显然,李云诚并没有。 赵承铭,承铭,小成,噢!李云诚,这会摇身一变,竟成了她哥哥,李云溪越想,越觉得无比憋屈。 “三叔,要是爷爷想将他写进族谱,你就等着我一脚踹了宗祠吧。” 李中兴闻言,先是一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的望着侄女:“你说什么?” 李云溪觉得,与其等别人来灭九族,不如她先将族谱烧了,说不定没了族谱,还能逃出不少人,于是认真回复:“我说,如果他的名字出现在族谱,那我就先踹了宗祠,再一把火烧了。” 李中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微微颤抖,眼里满是震惊与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侄女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在胡说什么?” “宗祠乃家族根本,是供奉祖宗的神圣之地,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云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云溪歪头看向院子,没说话。 李中兴沉着脸,他无法理解侄女这一举动。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云溪回头,往李中兴身前靠了靠,声音小到仅他一人听到:“三叔,我不能说,但你可以想想,有什么会比火烧宗祠更严重的事?” 李中兴倒退了两步,瞪大双眼,惊愕的看向李云溪,嘴角蠕动,“你...你...” 李云溪没说话,只是浅浅点头。 “赶他走?”过了许久,李中兴才惊觉自己出了汗,他找回自己的神智,再次说道,“我这就将他赶走!” 李云溪想说‘好’,外面传来动静。 两人浑身一僵,同步冲向外面。 看清来人后,李云溪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春肆啊。 春肆走到两人跟前,轻声道:“去你屋,有要事。” 李云溪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走到屋中,她关了门,让便宜哥哥守着门口,开口问,“何事?” 春肆扫了李中兴一眼,“十日前,禹都县往甘州方向,发生山体滑坡,恰好有一批押解之人路过,他们被深埋。” 春肆顿了顿,又低声说:“有幸存者,说有重犯,逃了出来,那位重犯,曾是皇子,不过除了名。” 李云溪并无多大的反应,毕竟她都能逃出来,别人若是腿长,跑得快,也可能逃出来。 但李中兴却被这一则消息,震在原地,‘皇子’两个字眼,如同一道惊天霹雳,直直劈在他心头。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之前,他觉得火烧宗祠已是天大的罪过,结果片刻之后,竟还有比它更大的罪。 他猛地想到,侄女之前远行过,和她昨夜的异常,种种迹象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顿时,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但他一点都不想明白。 饶是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爹竟带了一位皇子回家。 昨晚,他爹还想做那人的爹,怪不得!侄女会那般反对。 什么叫除了名?除了名的皇子,难道就不是皇子了吗? 李中兴无法接受,他懵了半晌,终于开口:“我这就去将他赶走!” 春肆闻言一愣,震惊道:“所以那人在你们家?” “嗯,现在赶他走,还来得及吗?” 过了许久,春肆才开口:“有人见过他吗?” “请过大夫,看过病。” 春肆终于说出,让李中兴无比绝望的话。 “来不及了。” “......” “......” 第121章 孙女只是顽劣了一点 半个时辰后,李中兴与春肆一同出了门。 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廊下,李云溪微微叹气,回头看到李云泽,那是越看越羡慕。 好想如他一般,吃了睡,睡了吃! 李云溪站在院中,抬头看天,天很高,云很白,那是她永远无法碰触到的高度,那么,天上之人,应该注意不到小小的自己吧? 只要承铭自己不暴露,给他找个合适的身份,再配上他那张被刮花的脸,应该无人认出来。 不过,李云溪觉得还是有些不保险,她得想想办法,将他的脸给改一改。 若这个世界,有变性手术就好了,哪怕承铭跑出去,逢人就说‘自己是皇子’,也无人相信,只会认为他是疯子。 可惜没有。 突然!李云溪眼珠子一亮,有办法了!她转身回到屋子,在李云泽好奇的目光下,从被褥里掏出两个竹筒。 等李云溪出了门,李云泽学着妹妹那般,往被褥里掏了掏。 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怔怔的立在原地,怎么妹妹一掏就出来东西?他就掏不出来呐? 于是,他就将李云溪的被褥及床,从头拆了个遍。 正在承铭房中的李云溪一无所知。 “这是什么?”承铭,噢,是李云诚看着递过来的竹筒。 李云溪扯了个凳子,坐在李云诚对面,左右看了眼,轻声道,“那次有幸存者,说你没死,正四处寻你。” 闻言,李云诚猛地一僵,不禁惊呼出声:“不可能!” 许是察觉自己的声音略大,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声说:“表哥去清扫过现场,没有活口。” 李云溪微微挑眉,没有活口?这个词很好。 “别人是这样告诉我的。” 李云诚直直看着她,见她不似说谎,便信了几分,可表哥分明确认过,没有活口,那这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难怪,表哥被紧急召回京,走得那般匆忙,甚至表哥的手下,也被监视起来,或许,真有人活下来,并将他没死之事宣扬出去。 李云诚只觉后背发凉,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他抿了抿唇,仔细想来,他这一路见了不少人,他们会不会已经寻着线索找过来? “我...李..” 李云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出声,望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人,不禁鼻子一酸。 自己终是连累了她,以及昨晚那位不断安抚自己的李爷爷。 他后悔了,不该来这里,到死,还要拖累那个半夜起身,给自己盖被褥的李奶奶。 眼泪终于顺着他划伤的脸,落下。 一滴,一滴。 可惜一点都不好看,李云溪皱眉,“哭什么哭!!” “我....” “不许哭。” 李云诚大脑一片空白,声音在喉咙打着转,他仿佛置身于黑暗中,被无尽的惶恐与悔恨紧紧包围,找不到一丝出路。 李云溪将竹筒重重放在他身上,十分不满,“就知道哭,自己不该动动脑子吗?现在是哭的时候?若那些人真找到你,你再哭也不迟。” “我....” “我,我什么我,麻烦你动动脑子,他们现在还没找过来。” 她说得对,自己是该好好想想,眼下该怎么办?李云诚用袖子抹了抹脸,“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 李云诚疑惑:“那你怎么知道的?” “是萧扶云的小厮告诉我的。” 萧扶云?萧扶云是谁?李云诚好似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见他陷入沉思,李云溪直接打断,“别想了,你现在好好养伤,等他们给你寻到新身份,你要做的,就是牢牢记住,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 “谁在给我弄身份?” “三叔和春肆,对了,竹筒,你贴身收着,若有人来搜查,你就将它打开。” 李云诚十分好奇,这东西能躲过别人的搜查?他伸手想打开,却被李云溪拦下。 “这是什么?” “黄蜂!” 李云诚的手一僵,所以,她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让自己被黄蜂蛰的面目全非? 估计那时,表哥都认不出自己吧? “被蛰了,会死的。” “不会,里面的黄蜂不多,死不了。” “...” 李云诚摸了摸竹筒,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现在离开,我不想连累你们。” 李云溪哼了一声,“但凡,你以前有这个觉悟,也不至于沦落至今。” 此话一出,李云诚瞬时变了色,原本憔悴的脸此刻更加煞白,过往重重,不断浮现在脑海,无数情绪又将他淹没。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李云溪深吸气:“哭什么哭,跟个姑娘似的,姑娘都没你眼泪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怒吼声。 “李!云!溪!你在干什么?小诚过来,我们现在就回村。” 不知为何,李云诚的眼泪,瞬间消失,他扭头看向门口,嘴角不自主向上仰,这一瞬间,那两人好似浑身散着光,驱散他心底的阴霾。 李云诚十分自然的喊了声:“爷爷,爹!”然后他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在李云诚的帮助下,李老头坐在凳子上,然后沉着脸,看着李云溪。 眼见李老头的脸色越发难看,李大牛抢先开口:“云溪,回屋去!!” 李云溪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小诚,往后她要是欺负你,你跟你爹说,不!直接跟我说,爷替你教训她。” 李云诚笑了,脸上大大小小的刮痕,竟随着他的笑,扭曲起来。 “爷,云溪妹妹没欺负我,是我想到伤心事。” 李老头明显不信,但对于这个孙女,他毫无办法,总不能打一顿吧?那般娇嫩的身子,不经打! 何况,孙女只是顽劣了一点,好好教一教,就能将性子扭转过来。 “嘭..嘭..” “砰--” “嘭~” “.....”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众人,李大牛猛地跳起来,冲到门口慌张的看了一眼。 还未等李大牛看清,又传来一阵轰隆声,地面跟着震了震。 难道是地龙翻身? 不对!不是! 李老头:“好像是围墙倒塌了,老二,你出去看看。” 院中一切正常,并无异象,李大牛好似想到什么,焦急地朝后院跑去! “小诚,快扶我起来!我也出去看看。” 李云诚有些犹豫,李老头的腿受着伤,不能沾地,尽管他有点好奇,但李老头更重要。 “爷,你等等,别下地,我去喊人。” “快去!” “...” 李大牛顶着一头汗,跑到后院,但此刻,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 “....” 第122章 孙女不娇嫩,孙子也不傻 等张平兄弟、李云诚抬着李老头,赶到后院时,入眼的一幕,让四人震惊的嘴都能塞下鸡蛋。 后院有一间房,破了一个大洞。 在灶屋忙碌的陈氏与李婆子也赶了过来,见他们都围成一块,陈氏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见他们都不说话,陈氏向前走了几步,待她看清后,人都有些站不稳,虚晃了两下。 李婆子急急扶着她,看向李大牛,“老二,怎么回事?谁弄的?” 李大牛也想知道,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站在角落的兄妹,艰难开口:“谁弄的?” 李云溪抬手指了指李云泽。 李云泽一开始不明白,这个手势的含义,但被妹妹指着,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他愣了一会,也学着妹妹那般,抬手指着妹妹。 李云溪看到那根小指,猛地低下头,紧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哥呀,你指晚了。 他们都知道是你干的! “...” “....” 之前,但凡儿子有进步,李大牛都很高兴,可这会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他蹒跚地走到院中,看着被儿女弄穿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 李大牛拔腿准备进屋,被终于回神的李老头叫住。 “老二,别进去,万一里头塌了。” 李大牛听劝没进去,他转身来到儿女身前,“云溪,为什么打架?” 这一次,李云溪完全占理,理直气壮道:“爹,你往我屋里瞅瞅,哥哥把我的床都拆了,你该问他为什么拆我的床。” 拆床? 李大牛不解,看向儿子,“你为什么拆妹妹的床?” 李云泽想说,妹妹被褥里能掏出东西,但他憋了半天,嘴角一直蠕动,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妹....竹...###&.....#&#” 李云泽气得耳根子都红了,鼓着双眼,瞪李云溪,又瞪李大牛。 许是,众人的目光过于直白火热,让他气急败坏,又许是,他无法说话,让他恼羞成怒。 李云泽朝周围看一眼,然后直接一拳,捶向墙壁。 “嘭....” “砰...” 李宅是三进四合院,他们现在位于后院,而李云泽捶的那面墙,正是二院主屋的后墙。 就那么轻轻一捶,那面墙抖了三下,然后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就倏然出现,李大牛离的最近,隐约间,他还能看到洞里的青色帐纱。 李大牛懵了,眼里毫无焦距,只有细细小小的黑影晃呀晃。 紧接着,那面墙陆陆续续掉了好些砖头下来。 李大牛惊恐的视线,从那个洞,缓慢向上仰,最后落到屋檐下方,他这会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面墙会不会塌呀? 好在,古代工匠都不敢拿九族开玩笑,这墙很结实,只是裂了几道口子,掉了二十余块砖,就停止了。 李大牛倒退的双脚,也跟着停止,他这才有时间揉揉眼睛,今日眼睛睁得太大太久,有点酸涩。 李大牛怔怔望着儿子,儿子眼里、脸上竟浮现出憋屈,顿时,一口老血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 该憋屈的是自己啊,你砸了墙,你还委屈上了? 李大牛一时无言。 当爹的,都拿儿子没办法,站在李大牛身后的那群人能怎么办? 所有人的脑子,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别惹他!千万别惹!他们的身子没墙结实,没它硬朗。 李云泽这一手,直接让众人相信,之前的墙是他捶出来的。 过了许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李中兴回来了。 “爹,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老头没说话,只是努了努嘴,侧着身子,好让他儿子看清院里的一切。 李中兴一头雾水,向前走了几步,待看清两面墙后,瞳孔缩微,嘴角抽了抽,并没有李老头想象那般暴怒。 李中兴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砸个墙而已,问题不大。 他站在院中,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李老头附近,“爹、娘,回堂屋坐会,只是破了个洞,这宅子空屋多,再让钱婶收拾一间出来。” 李老头一愣,随即惊呼:“什么?他砸的是我那屋?” “呃!啊,是啊!”李中兴诧异,感情爹看了半天,还不知道砸的是谁的屋? 李老头真不知道,他这个方位,又坐在凳子上,一旦他想动,就被小诚拦下,只知道砸了墙,并不知道是谁的屋。 这....李老头瞬间垮了脸,若没有砸墙事件,他定会狠狠夸孙子一番,这么大的力气,真是了不得! 可.... 李老头愣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说:“老婆子,小诚,我们走!” 李云诚推了推震惊中的张平兄弟,“走了!” 张平兄弟:..... 几个眨眼之间,后院只剩李大牛兄弟,以及站在墙角的李云溪兄妹。 李云溪一直没说话,不是她无话可说,而是她在想,李云泽力气那么大,她的力气也不小,为何两人互殴时,他打在自己身上的力气变小了? 难道力量相互抵消? 她自认自己的身体,并非钢筋铁骨,那为何李云泽打自己,自己只是有点痛,而未受伤? 这是什么原理? “二哥,村里的人什么时候来?让他们先把这里修了,再去杏花巷。” 李大牛其实只是震惊,并不怎么生气,现在他只求两人别出去惹祸,就是把家砸了,他都不会生气,毕竟他早被儿女的一系列动作,气到免疫! 他深吸一口气,“七弟他们5日后进城。” “嗯!”李中兴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无声安抚。 “去堂屋吧,该吃饭了。” 一听到吃饭,李云泽左右看了眼,就走了。 李大牛望着儿子的背影,苦笑,“云溪,走吧,吃了饭,你们把这里收拾了。” “那我的床怎么办?” 李大牛深吸气:“晚上跟你娘一起睡。” “我想一个人睡.....”李云溪的话没说完,李大牛跟李中兴就走远了。 两人都很清楚,墙是李云泽砸的,但没有李云溪的刺激挑衅,李云泽也不会无缘无故砸墙。 李云溪:“...” 回到堂屋的李老头,还在细细回味,他原觉得孙女只是顽劣了一些,教一教还是能纠正,但此时此刻,他觉得,他那娇嫩的孙女一点都不娇嫩。 而他认为傻乎乎的孙子,一点都不傻,就那个手劲,那个力道,谁敢说他傻呀。 难怪昨晚他生气,两个儿子,都跑来劝自己,丝毫不敢说孙女的不是,孙子力气这么大,那跟孙子对打的孙女,应该也不小吧。 这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这要是去战场,不得挣个将军来当当? 越想,李老头越兴奋。 若他心里的想法,被李中兴知道,李中兴一定会说:“别笑了,就你!和他俩干得事,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第123章 新户籍 接连两日,城中一切正常,李家也很安宁。 这日,李云诚盼到了他的新身份,以及传说中的萧扶云。 李云溪接过萧扶云递来的户籍,仔细看了眼,经过这几日李中兴的教导,她已经识得大部分字。 甘州...西复...小..村... 她的目光在户籍上慢慢扫过,发现还是有些字不认识,便没了兴趣,直接将户籍递给李中兴,开始与萧扶云交谈。 “那个小人,你练的如何?” 萧扶云今日心情不错,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我已经练到第三式。” 随后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李姑娘,这个小人,是不是还有心法啊?” 李云溪闻言一愣,抬眸望着他,“心法?什么心法?”她有点懵,这个小人她前前后后练了十来年,心法一事,她根本不知道。 萧扶云最初以为,李姑娘有所隐瞒,但见她如此反应,便知她是全然教给自己,没有一丝隐瞒。 可她使出来的招式,怎就威力无比呢? “李姑娘,你施展起来力道很足,但我施展招式时,总是软绵毫无力道,春肆说这个招式,差内功心法,必须配合心法才能达到你的力道。” 李云溪微微摇头,这个功法自她得到,就没有心法,她的大力是天生的,并非练了它才有。 李中兴见两人沉默,连忙插嘴:“萧公子,这个户籍,可是真实的?” 竹言微微躬身,对李中兴解释:“是真的,那人所在的村庄,也被这次山体滑坡波及,他是被庄上的人救了,不过,因为伤势过重... 李太爷经过的那条路,正是他逃命出来走过的路,也有人可证明其身份,所以这个户籍,七..李公子能用。” 李中兴听后连连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没想到短短两日,萧府就找出一个,既真实,又毫无破绽的户籍,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 只是,想到那个村庄,他不禁叹气,“小诚,这户籍上的信息,你可要牢记。” 李云诚接过户籍,朝萧扶云躬身道谢。 “多谢萧公子。” 萧扶云扯着李云溪,向左移了一步,“不用谢,往后好好的,若有事,可来寻我。” 李云诚已经知道他是谁,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不想再依靠别人,仔细看了户籍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坚韧,从今日起,他有姓了。 这个姓,虽是暂时的,但李云诚很喜欢。 户籍已经搞定,现在就等人上门搜查,李云溪眼见没事,就想溜。 “三叔,我跟萧公子练武去了。” 萧扶云闻言,便微微躬身,“我先失陪了。” 李中兴提醒:“云溪,练武时,注意点分寸,别磕着碰着了。” “哦....” 李中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十分疑惑,两人怎么玩到一块?看样子他们相处还挺融洽的。 李中兴又扭头看向李云诚,这是位皇子啊,那是他步入权力巅峰才能见到的人,此时就在自己眼前。 他无数次想将人赶出去,但春肆说的对,‘那么多人见过他,此时赶他走,无疑是告诉众人,他的身份有问题。 若他们最后找到他,李家倒无事,若找不到人,那他们的目标就会落到李家来。 到那时,哪怕萧公子再有权力,也只能保一时,保不了一世。’ 可,只要人在李家,那李家就无一日安宁。 不过才十岁,就经历这么多事,看来生在皇家,也并非好事,如此想着,李中兴眼底闪过一丝他都未察觉的怜悯,轻声道:“你好好养伤,别担心,你的事只有我和云溪知道,我们会守口如瓶的。” 李云诚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李中兴一个大步,直接闪开,萧公子都受不起,他更受不住。 李云诚浅笑:“那我去找云溪了。” 李中兴微微点头,笑道:“去吧,自己小心点......” 等李云诚来到后院,两人已经对练起来,李云泽也想参加,但被竹言的糕点拦下。 “云泽少爷,好吃吗?你若喜欢,我们出去再买点。” 竹言一边看着主子练武,一边哄李云泽,他就这么一个主子,两面墙都还没修呢,他家主子可经不起此人一拳。 李云泽看了妹妹一眼,又看向竹言。 “吃!” 竹言一听,对李云溪说:“李姑娘,我带云泽少爷出去买糕点,你可有喜欢的?” 李云溪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没有。” “主子,我先出去了。” 竹言领着李云泽走到连廊,看到李云诚时,忙微微行礼,“李公子,小人要去街上,你可有要带的东西?” 李云诚摇头。 “那小的,就先告辞。” 李云诚目送两人离去,又看向院中对打的两人,顿时,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失落。 最终,他的脚并未踏进后院。 两人对练了半个时辰,萧扶云微微喘气:“李姑娘,可否休息会?” “累了?” “没有,只是我很疑惑。”萧扶云抿了抿唇,看向春肆。 见春肆傻站着,萧扶云吸气,算了,春肆他就没长过脑子,本想让他送点茶水来,结果他竟在发神。 李云溪好奇:“疑惑什么?” 萧扶云扭头看向李云溪,说出自己的疑惑。 “李姑娘,你是不是天生力气大?” “嗯,有点大。” 萧扶云略有所思,所以根本就不是功法的问题? 这时,春肆走过来,“李姑娘,我能跟你切磋下吗?” 李云溪想了想,问:“你是要有力气的?还是无力气的切磋?” 春肆吃惊:“有区别?” 李云溪得意的笑了笑,“当然啦,有力气的,你受不了我一拳。” 春肆不信,李姑娘很强,可他也不弱啊,他抱拳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请李姑娘,勿要手下留情。” 李云溪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好!” 春肆做足了准备,活动身子,提气运功,然后朝李云溪猛地打了一拳.... ‘砰..!!!’ ‘扑--通’ 春肆被李云溪一脚,踢到连廊的台阶下,他猛得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这一幕,让才步入后院的竹言目瞪口呆。 他急忙将食盒放下,跑到春肆身旁,蹲下身子一脸着急:“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春肆摆手:“我没事,只是在跟李姑娘切磋而已。” 竹言撇嘴,这叫切磋?这叫挨打! 竹言起身,回去将食盒重新提上,欢快地走向李云溪:“李姑娘,你瞧瞧,这些点心,可有你喜欢的?” 春肆:...... 第124章 去林家庄签订契约 送走萧扶云一行人后,李云溪就拉着便宜哥哥去找李大牛。 李婆子对卤肉买卖十分感兴趣,她又是个闲不住的,只要屠户一将肉送来,她都跑去灶屋帮忙。 她一去,李老头也跟着去。 等李云溪兄妹来到灶屋外的小院子时,就瞧见,李老头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挥李大牛洗猪肠子。 “翻个面,对对!就那里,瞧见没?还有点....” 李云溪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急忙收回视线,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真是难为李大牛做这样的活计。 李婆子和田婶正在清理猪头,张安在洗猪肺,同时,他的木盆里还有几根猪大腿,看来这也是他的活计。 李云溪上前挨个叫了声,“爷,奶,爹!” 三人中,只有李婆子回应,“云溪,你怎来了,到别处玩,这里臭。” “奶,怎么今日两个猪头,不是每日只定了一个吗?” 李婆子瞥了李老头一眼,笑道:“一个明日卖,一个今晚吃。” 李云溪了然,原来李老头馋嘴了。 “钱婶呢,三婶怎么没在家?” “你三婶带着孩子,跟钱婶出门买棉花。” 棉花? 李云溪疑惑,她之前买了很多,陈氏后来又陆陆续续买了些,怎么还要去买? “家里棉花不够?” 李大牛起身,洗了个手,才说:“村里的叔伯这几日要下来建房子,被褥不够,所以你三婶要去买点。” “爹,我们明天去林家庄吧。”李云溪刚才已经与萧扶云约好,明日一起去庄子,现在就等李大牛同意。 李大牛一听,皱着眉:“这几日,你叔伯就要进城,我哪有空啊,要不再等上几天?” “可跟庄户的契约,都还没签,爹,要不我跟哥哥去。” 这个爹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准离开他们的视线,庄上还有许多事没做,要不是陈氏看得紧,李云溪早去了庄子。 李老头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问道:“什么林家庄,什么契约?” 李云溪吃惊地看了一眼,原来爹没跟爷说啊。 买庄子的钱,一点都不光彩,李大牛回村后,谁都没告诉,只说了杏花巷和这宅子的事。 李老头急了,“老二,你过来,跟我说说,那什么庄子?” 李大牛无奈,只好走过去,将他们家有个田庄的事一一说来。 “你们买了个田庄?”李老头听完,十分激动。 “爹,你别动,仔细腿!”李大牛见李老头激动地都要站起来,忙摁着他。 李老头顺势拍了他几下,“买庄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啊!” 李大牛苦着脸,这事让他怎么说。 李老头:“庄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大牛扭头看着李云溪。 李云溪:“我去过两次,家里的菜,就是林家庄送来的。” 李老头沉思了一会,又问:“有多少田地?都空着?契约还没签?那边有没有人照看?” “田有100多亩,荒山开了几亩地出来,都空着.....” 听完孙女的话,李老头心底的无名火又加重几分,狠狠拍了李大牛几下。 “嘭~嘭~” “哎哟!爹,爹!痛啊!”李大牛一边皱眉,一边哎哟,丝毫不躲。 “你个败家子,到底建房重要?还是田地重要?那边契约都还没签,你就放任不管? 这个月份,不该种点菜出来?就让它空着?白瞎了这田地......” 李云溪捂着耳朵,往后退了几步,李老头这声音,震得她耳膜痛。 李老头一边捶,一边骂,最后还是李婆子看不过眼,将李大牛解救下来。 “老头子,够了,要是打坏了老二,那边的田地你去侍弄啊?” 李老头坐在凳子上,伸长脖子,中气十足地吼了句,“我去!就我去!” 随后他又瞪了李大牛一眼,“就他这种懒汉,怕不是得长一地的杂草出来。” 李云溪见李大牛蹲在地上,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有些不自在,“爷,这会还是冬天,杂草长不起来。” 李老头才歇下的火,又被孙女这句话点燃,哼了一声:“什么叫长不起来?等长了草,你去拔?” 随后,他又继续吼李大牛:“还不去洗猪肠,一天天的,啥事都指望不上你!” 李大牛苦笑,又继续憋着气,洗起猪肠来,一边洗,他还一边瞪李云溪,猪肠、庄子都是他亲亲女儿整出来的,噢!还有建房。 越想,他越瞪,一天天就知道给他找事做。 李云溪被他瞪烦了,冷哼了一声,早知道,刚刚就不帮他说话。 李老头沉思了片刻,对李大牛继续说:“等老三回来,让他把契约写出来,明日你去庄子,先跟村民把契约签了,再安排他们种点菜,这样,自家也不用花钱买。” “那七哥他们下来....” 李老头气得又想锤他,不过李大牛离得远,他捶不到,但这个距离,不妨碍他吼李大牛:“这个家是不是离了你,就转不开?我还在呢!” 李大牛:...... 翌日,他们一行人准备去林家庄,但李老头质疑李大牛的办事能力,他也要跟着去。 李中兴劝了好一会,都劝不住。 最后,还是竹言会说话,几句话就打消李老头的念头:“李老爷子,庄子又不跑,等那边弄好了,你再去也不迟,你看李二爷要去庄子,李三爷要去书院,这家里没个主事的人,也不行啊! 何况我们主子跟着一起呢,有啥事,我们肯定照看着。” 如此一说,李老头才作罢。 等他们两辆马车到达林家庄时,已经是午时后。 林村长早领着两个儿子,在路口等着。 一见他们下马车,忙上前招呼。 “李姑娘,萧公子.....” 见李大牛也来了,林村长忙伸手搀扶他,“东家,仔细脚!” 李大牛何时受过这种待遇,被他那么一扶,差点没站稳,“不用,我自己下来。” 李云溪站在路口望了眼,便说:“爹,你跟竹言去签契约,我跟萧公子去荒山上逛逛。” 李大牛看了眼萧扶云,见他点头,“嗯,那你别乱跑,路滑,将你哥看着点。” “嗯!” 如此,李大牛才领着贺阳、竹言跟着林村长走了。 “走吧!我们去捉点黄蜂,那玩意可好使了。” 萧扶云:“.......” 第125章 三人合伙养黄蜂 萧扶云实在无法理解‘好使’这两个字,一听到黄蜂,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不禁浑身颤抖,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萧扶云一脸无奈,望着前头跑得欢快的背影,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旁,劝说:“李姑娘,黄蜂一点都不好玩,我们还是玩点别的吧。” 李云溪抬眸,“我不是玩,我是想养,对了,你买过蜂蜜吗?知道它多少钱一斤吗?” 萧浮云摇头,平时都是竹言在买,要么是任管家负责,他还真不清楚。 李云溪抬手,指着荒山,笑意盈盈的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想把这里全种上花,再养上一些黄蜂,等黄蜂长大,它们就会日夜不停的采蜜。” 李云溪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钱在朝她怀里钻,“以后呀,我就往那一趟,没钱了,就采点蜂蜜去卖,你说,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很爽?” 萧扶云顺着她的思路,认真地想了想,发觉这个想法真不错,可现实是?有这么容易吗? 若真这么容易,好些人早去养了,毕竟只需要投点钱,往后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进来。 这样的好事,谁都想要! 不过见李云溪兴高采烈,恨不得蜂蜜马上就有的样子,他揉了揉鼻子,到底没破坏这份美好。 李云溪这番话,没打动萧扶云,倒是让春肆听了眼前一亮。 这买卖,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他跳到李云溪身边,十分狗腿道,“爽啊,很爽!李姑娘,我这有点钱,你那缺不缺跑腿的?” 李云溪看了春肆一眼,觉得这人功夫好,能镇住山下那群刁民,她不能经常来,有个武力超群的人,常来田庄溜达也不错啊。 “你要入股?” 春肆疑惑:“入股?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合伙做生意啊。” “呃,对!李姑娘,我就是这个意思。” “嗯嗯,那你觉得我们怎么合伙比较好?” “.......” 眼见两人越走越远,越说越离谱,萧扶云干咳了两声。 但无人回应。 萧扶云看着春肆的背影,是越看越不顺眼,脸色也越来越黑,他拔高声音朝两人大喊:“春肆...春肆...李姑娘...李姑娘!” 李云溪顿了顿,回头看向萧扶云:“怎么了?” 与此同时,春肆跟着回头,一脸迷茫:“主子,何事?” 萧扶云深吸气,没好气道:“春肆,你有时间弄吗?李姑娘,你家里人同意吗?” 很好,这人总能一针见血。 李云溪就因为不能经常出门,才想找帮手的。 “那萧公子,可有高见?” 萧扶云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沉着脸,径直走到春肆身前,双眼一瞪,十分不悦道:“要是待我身边,委屈了你,要不,我给你换个主子?” 春肆闻言一愣,看了萧扶云一眼,主子又发什么疯?随即想到一旁的李姑娘,他兴奋道:“主子,你是要把我送给李姑娘吗?好呀好呀,我同意!” 萧扶云一听,心底那个火呀怒,直逼眉心,他控制自己想要踢人的腿,瞪了春肆一眼,要不是李姑娘在此,他定要给春肆好看! 萧扶云推开春肆,与李云溪并排站着,细细说出他的想法,“李姑娘,你这个想法很好,可你知道如何养黄蜂吗?黄蜂最爱采那些花? 重点是,我们如何采蜜,如何防止黄蜂蛰?被蛰后该如何治疗?” 李云溪不假思索的回答:“前头有一种树--过山香,前些日子我来时,那树还开着花,许多黄蜂在采蜜。 那会,我就有养蜂蜜的计划,而且我抓了十来只黄蜂回去,这会都还活着。” 没想到仅凭一棵树,她就联想到养黄蜂,并且还能养活,着实有趣,萧扶云忍不住笑了起来,夸赞道:“看来,李姑娘已有想法,我觉得可以试试,左右不过是费点钱而已。” “你也要参股?” 这话一出,春肆略微不满,这是他与李姑娘的买卖,怎么主子也要掺和进来? 但哪怕春肆再不高兴,也只能低着头,不敢将不满表现出来。 萧浮云认真的想了下,回复:“既然,李先生邀请,我自然愿意。” 李先生,这个词听着怎么如此别扭呢?李云溪细细看了萧扶云一眼,“你多大?” 萧扶云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我虚岁13。” 李云溪再次打量一眼,十三岁?她以为他十五、六岁呢,这里的人个头都不怎么高,大概是萧扶云吃的好,才让他看起来,个头远超同龄人。 这会,她们一行人已经走到开荒的那块地上,李云溪望着山坡下,闭上双眼,一脸享受的吸了一口气,还是这里好! 不似末世,在外界,连大气都不敢吸,深怕空气被污染。 “李姑娘,要不这样,我们三个人合作,我出钱,你出点子,春肆跑腿,你我各占4成,春肆2成。” 春肆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主子还是念着自己,忙点头,“嗯嗯,我赞同。” 萧扶云瞪了他一眼。 李云溪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不用出钱,自己又不用跑腿,她为何不干。 只是,她心中十分疑惑,萧扶云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她摊开双手看了一眼,自己这小胳膊小腿,他要么有恋童者,要么看中自己的武力。 毕竟自己浑身上下,可一点都不值钱,若说是恋童者,李云溪抬眸看了萧扶云一眼,就自己这武力值,他只要不想死,那肯定不是! 所以,他是羡慕自己的强大?嗯!一定是这样,自己得好好琢磨,如何提高他的战斗力。 “云泽少爷,你别上去!” 春肆看到李云泽又往山坡上跑,急忙喊住他,上次连累主子被蛰,回去后,他被管家狠狠教训了一顿。 若这次云泽少爷再把黄蜂引来,他的皮不得开花啊。 如此想着,春肆急忙使出轻功,朝李云泽方向跃去。 春肆这一声,也打断李云溪的沉思,她对萧扶云说,“那过山香就在山上,我们也去瞧瞧。” “嗯.... ” 两人来到过山香树下时,李云泽已经站在树下发呆。 “哥,你喜欢这树?” 李云泽点头。 “那你再等几天,等果子成熟后,我们在家里种上几棵。” “嗯!”李云泽眼底闪过一丝柔情,嘴角不自由向上扬。 随后,李云溪又对萧扶云说:“这就是过山香,别小看这树,它还可以入药呢。” “真的?” 李云溪认真的回复:“真的,以后这树也能卖钱,到时候,我们在荒山上,再种一些草药,包赚钱。” 春肆越听越兴奋:“李姑娘,那黄蜂我们怎么弄呀,这个天有点冷,我想这会就抓,也不知能不能养活。” 李云溪:“……” 第126章 养蜂装备,准备开荒 “能养活,但现在不着急抓,等我回去琢磨琢磨,弄个装备,将全身遮住再来。” 春肆:“那我们这会下山,找村民来移树?” 李云溪扫了他一眼,急什么急!她不想破坏这里的树木,扭头看向萧扶云:“你们府上有没有会嫁接的花匠?我想找他们来嫁接,不用移栽这树。” 萧扶云摇头。 “你自己府上的人,你都不清楚?” 萧浮云解释:“平日都是竹言或管家在管。” 李云溪咧嘴笑了笑,还真是大少爷,啥都不管。 “那下山吧,他们应该弄完了,我们早点回去。” “嗯!” 等李云溪一行人走到村中时,远远就瞧见李大牛站在一旁,竹言正和几个庄户争执,附近围着不少人。 李云溪瞥了一眼,走到李大牛身边,“爹,你没事吧?” 李大牛苦着脸,叹气,“我们来时,说好了55分,当时村民都没意见,顺利签完契约后,我正说让他们种点菜,那几人就说契约上没写,还说这些事不该他们做,若要他们种菜,就得给钱。” 李云溪扫了一圈,问:“林村长呢?他怎么不在?” “林村长被那几人气晕了,被抬回去了。”李大牛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 “爹,没事,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李大牛闻言,心头一慌,“女儿啊,这些人可不经打,万不能打人。” 李云溪冷笑,“爹,你放心,我不打人。”说完,便朝着几人走去。 萧扶云安静听完两人的谈话,目光越过李云溪,看向与竹言掰扯的那几人,眼神越发阴冷。 他随即跟上。 那几人见李云溪走近,慌里慌张后退了几步,显然还记得她。 李云溪瞥了几人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村民,“是你们几人不想种菜?还是说整个村子都不想种。” 某个村民:“姑娘,我们都愿意种,只有你面前那几人不愿意。” 李云溪又问了几人,都是同一个答案,很好!这些人没有七嘴八舌说话,看来林村长并非装晕,而是真晕。 李云溪又看向那几位刺头:“是不是只有你们几家不愿意种菜?” 那五人中,有一人面露犹豫,正想说话,却被人抢先,“是,契约上未写,我们凭啥干活,若非要我们种菜也可以,你得给钱!” 李云溪冷笑,“这个55分,是你们林村长舍脸求的,既然你们知道契约里没有,那就多少认得几个字,契约的周期是一年,你们今年不干,怎么!明年也不想.....” 萧扶云轻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李云溪不禁回眸,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萧扶云轻声问,“李姑娘,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李云溪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萧扶云上前一步,与李云溪并排着,目光扫过众人,“既然契约上没有明文规定,那你们都不用种菜,散了吧。” 啥??? 李云溪都惊了,直愣愣看着他,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村民也是目瞪口呆,你望我,我看你,还有这种好事?特别是那几个刺头,当下一喜,咧着大嘴。 就说嘛,他们还能比王家厉害,只要略微反抗,李家不就依了吗。 只有与村长亲近的几家,一脸疑惑,总觉得这事不对,不行,得告诉村长去! 萧扶云轻轻拽了拽李云溪,“我们先回城。” 于是,一行人顶着一张懵圈的脸,坐上马车,踏上归途。 原本李大牛要驾车,只是他越想越不对劲,就留春肆一人驾车,他跑到车厢里。 “萧公子,我不太懂,他们有人愿意干,为何不要他们干了?” 李云溪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说到这个话题,车厢里的人,都齐刷刷盯着萧扶云。 萧扶云轻轻抿了抿唇,“不患寡而患不均啊,所以才让他们都不做。” 李云溪不明白,“那你为何不让我说完?” “李姑娘的计划,是让那几个刺头租不成地或是调整明年契约?” 李云溪点头。 “这些都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那几人租不成地,没有生计,他们就会心生怨恨,会搞破坏; 若等明年调整契约,对于今年自愿种地的村民很不公平,同时他们也会心生不满,他们会想凭什么别人闹一闹,就能少种一年地,而自己却要多种一年? 长此以往,他们也会慢慢变成刺头。” 李云溪大致明白了,又问:“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萧扶云目光缓缓扫过李家父女,神色平静,“我怎么解决,取决于你们想要什么结果。” 李大牛微微一怔:“我们怎么说?你就怎么解决?” “嗯!” 李云溪诧异,这人哪来的自信? “我们自然想要村民好好种地,若说我们条件苛刻,他们不种倒也说得过去,可往年他们都种,为何到我们这,就不行了?” 李大牛点头附和,“是啊,萧公子,你说该怎么解决啊?” 萧扶云淡淡道:“那就攻心,一碗水端平,让村民去制衡,明日竹言去县衙一趟,让林家庄下个月去服徭役。” 李大牛都听懵了,“让他们去服徭役,就能解决问题?” 竹言插嘴:“能,我会告诉村民,全是那几个村民,惹得主...我不高兴,既然他们说契约没这项,那服徭役,是他们的活,他们总得去干吧。 二老爷,你想想,这大冬天,服徭役的滋味,村民都会想,若是好好种地,会不会就没这事?本来是他们该干的活,因为这几个刺头,他们既失了主家的心,又得去干又脏又累又冻的活。 村民都会埋怨那几人,届时,那几人肯定没好日子过。” 竹言这么一说,李云溪大概明白,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可我们的地,还是没人种呀?” 竹言一噎,看向萧扶云。 萧扶云:“荒山上还差人干活,那一片又不止林家村一个村子,他们村不种,就让与他们村结亲最多的村子种。” 听到这里,李大牛还迷糊着,但李云溪细细一想,就完全明白,这可谓是连环攻心计啊,让他们人累心累,还不敢怨恨,不敢心生报复! 毕竟全是沾亲带故,村民不会去报复接下他们活的人,那矛头一定会指向那几个刺头。 如此一来,整件事就跟李家毫无关系.... 第127章 蜂箱和花 李云溪目光灼热的看着萧扶云,庆幸自己未曾得罪过他,“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教你习武。” 听到这话,萧扶云原本淡然的脸,瞬间被一抹红晕占领,他微微低头,不敢直视李云溪的目光.... 李大牛左右看了眼,面有不忍:“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竹言看了主子一眼,忙笑道:“只是吓唬吓唬村民,不会真让他们如何。” 李大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驶到李家门口。 此时,整个禹都县正被一股寂静的暗夜包裹,李家几人先后下了马车。 萧扶云掀开厚厚的车帷,“李姑娘,那明日再见。” 李云溪回头,张着嘴哈着寒气,“嗯,别忘了我的东西哈。” “嗯,不会忘的,快进去吧,你哥在门口等你。” 李云溪闻言,别过头就瞧见门口的李云泽,心头一暖,当即摆了摆手,朝门口跑去.... 第二日天未亮,李云溪就被陈氏吼醒,李云溪微眯着眼,起身坐在床上,呆呆看着陈氏。 “娘,天都没亮啊,这么早起来干啥?” 陈氏一边穿衣,一边回答:“你不是要去买东西吗?你爹把马都喂好了,就等着你呢,对了,今天你别买布,那个帷帽我先试着做,若是不合适你再买。” 李云溪溪睡眼惺忪的望了眼窗,又一头倒在床上,扯过被褥捂住头,嘴里囔囔着:“娘,天都没亮,店家还没开门,我再睡会。” 陈氏袄子都没穿好,李云溪就睡着了,她望着拱成一团的被褥,嘴角微扬,也就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这是她女儿。 算了,让她多睡一会。 李云溪再次睁眼,天已大亮,等她穿好衣服,走出屋子,一眼就看到,站在墙壁边上的李云泽。 她好奇地往便宜哥哥身前一凑,看到那个大洞时,双眼就是一黑! 好家伙,之前只有两三个拳头大的洞,被哥哥这么一陶,现在她都能从这个洞,钻到主屋。 她左右扫了眼,这墙壁应当不会塌吧。 “哥,别玩了,小心爷看到,打你的板子。” 李云泽哼了一声,抬腿就走。 李云溪一个大跨步,也冲李云泽哼了一声,然后就往灶屋跑。 耳边除了呼呼而过的风,还有身后李云泽边跑,边哼的声音...... 走出大门,李云溪一眼就看到,独属萧府的专用马车,车厢配置她不懂,但她识马。 萧府的马,肩部宽阔,肌肉看着就好吃,比她家的几匹马都结实。 竹言和春肆坐在车头,正微眯着眼。 春肆耳尖,听见脚步声,就急忙朝她打招呼:“李姑娘,这!快上马!” 李云溪抬眸,看着李大牛:“爹,要不你就别去了?” 李大牛瞪了她一眼,“要么一起,要么别出门。” 李云溪撇嘴,轻轻揉了揉鼻子,快步朝马车走去。 春肆还沉浸在昨日的美梦中,见李大牛要驾车,跟他告罪后,就钻入车厢。 “李姑娘,我们今日要买什么?” 李云溪想了一会:“一是木板,我们先把蜂箱做出来;二是花草,也不晓得这个时节,能种什么花。” 萧扶云问:“蜂箱是装黄蜂的吗?” “嗯,只要把蜂箱做出来,这件事,我们就成了,随便往山头一放,就有源源不断的蜂蜜啊。” 一听到这,春肆就激动地朝外面吼了句:“竹言,去木器坊。” “好嘞!”外头吹着冷风的竹言,翻了个白眼。 萧扶云扶额,“李姑娘,你会做木活?” 李云溪朝春肆努了努嘴,“我不会,但我觉得春肆会。” 萧扶云不禁笑出了声。 春肆一听,脸色一变:“啊,李姑娘,我只会剑,不会木活啊!” 李云溪挑眉,“不会可以学啊。” 见春肆欲言又止,李云溪开口打断他心中的想法,“这可是独家买卖,只能我、你、或你主子做,不可交给他人弄,你难道想别人学了这门手艺?” 春肆摇头,别人学会了,他还怎么赚钱,随即一脸坚定道,“李姑娘,我剑耍的好,那木头梆子,难道还能比人难砍?我肯定能做出来。” 李云溪暗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一家木器店,他们没挑,大大小小的木材都要了些,然后直奔卖花的地方。 适合这个季节,种植的花草有很多,李云溪一眼望去,觉得这些都是观赏性的花,若种在荒山上,无人打理的话,怕活不过冬。 最好种一些不需要精心呵护,又常年开花的花、树,好供黄峰采蜜。 她正准备问萧扶云花匠的事,就见他被一盆花吸引着,她走过去一瞧,嗯,这花她认识。 这是茶梅。 “李姑娘,你说这种如何?” 李云溪仔细瞧了眼,“这茶梅,花期长,正好开到来年春,可以买点回去自己培育。” 萧扶云笑着回应,“好!” “老伯,这怎么卖?” 卖花的老伯抬起头,一脸和蔼,“小公子,连盆带花60文,若你要的多,算50文一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写着买! 萧扶云扭头对竹言说,“竹言,这些都要了。” 卖花的老伯听到这话,忙乐呵呵的说:“这花有点多,我们可以送上门....” 萧扶云扯了扯李云溪的衣服,“我们去前头看看,这里让竹言处理。” “嗯!” 两人刚回头,就见李云泽抱着一盆花,和李大牛一起走过来。 “爹,你买的花?” “你哥抱着花就不撒手,我就买了。” 李云溪看着那盆水仙花,愣了一会,原来便宜哥哥喜欢色泽鲜艳的花。 “爹,那我们去前头看看。” “嗯!” 起初,李云溪饶有兴致的看花、赏花,但随着李云泽东跑西窜,李大牛跟着四处窜,她就没心情看花,只看李云泽,生怕他走丢。 这里可没个手机,一旦走丢,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回的,特别是李云泽这种脑子不好的人。 李云溪见便宜哥哥又钻入人群中,再次边追边喊,“哥,你别乱跑,小心跑丢了。” 李云溪一跑,可苦了萧扶云,他自幼身子不好,他跑不动啊,只能眼巴巴望着。 等李云溪找回便宜哥哥,竹言就提议:“李姑娘,这条街也看完了,要不我们先回去?” 李大牛喘着粗气,在一旁附和:“云溪,回去吧,该吃饭了。” “嗯....” “.....” 第128章 老家来人和蜂箱 李大牛本想邀萧公子在家吃饭,但听见张大说‘老家来了人’便打消这个念头。 李云溪闻讯,扭头对萧扶云说,“下午我去你那弄木箱。” 萧扶云还未回应,春肆就点头答应。 “那我先进去了。” 春肆傻笑:“李姑娘,慢走!” 竹言瞥了春肆一眼,一脸戏谑,这混球,这会都没发现主子那生吃他的眼神,一会可有苦头吃噢! 春肆自是没发觉,他这会满脑子都是钱..... 李云溪才踏入倒座房,就听到主院闹哄哄的声音,她眉头皱了皱,这是来了多少人? 她正准备问呢,就见李大牛三两步跨入垂花门,李云溪撇了撇嘴。 “哥,我们先去把花种上。” 李云泽点头。 两人没进入主院,而是顺着连廊,径直来到小花园。 李云溪围着花园走了小半圈,决定将花种到那一垄菜地里,她之前丢的萝卜已经发了芽,绿油油的,一看,就跟本土的萝卜秧不同。 末世带来的萝卜叶更绿,更宽长。 “哥,种在这里,以后我们也能随时看到。” 李云泽犹豫了几息,到底还是点头同意。 见他伸手,欲将陈氏种的萝卜秧拔掉,李云溪赶忙制止,“哥,这是吃的,不能拔!” 李云泽板着脸,“丑!” 嘿!便宜哥哥这是打那学来的词,最近她可没说过这个词。 “二姑娘,云泽少爷,开饭了!”田丫站在连廊下喊。 李云溪拔了几株密集的萝卜秧,又移种了几株,指着那块空地:“哥,种这里,完了我们好去吃饭。” “嗯.......” 将拔下来的萝卜秧放到灶屋,两人才步入主院。 刚踏入,就有人招手,“云溪,这儿!到这儿来。” 上华村来的这些人,有几人面熟,但李云溪都叫不出名字,她扫了一眼,男的有十来个,五个婶子。 院中摆了三张桌子,钱婶几人正在上菜。 陈氏见女儿发愣,忙上前,一手扯着女儿的胳膊,一手拉着儿子,走到刚刚招手那人的桌前。 “这是你四伯家的王婶子,快叫人。” 李云溪脆生生的喊了声:“四婶!” “哎哟,几个月不见,云溪都抽条了,越来越标致。”王四婶亲切的笑了笑,又看向李云泽。 “都说城里的水养人,大侄子也越发有生气了,听说是回春堂治好的?” “.....” 李云溪低头憋笑,便宜哥哥确实有点生气,但此生气,非彼生气,不用看李云泽表情,她都知道哥哥想吃东西,但被陈氏拉着,所以他生气了。 随后,陈氏又一一给她介绍,李云溪当时是记下,也分别问了安,可等她吃饱下了桌,陈氏说的话,就被她仍在桌上。 完全记不清刚才喊了几个嫂子,几个叔伯,这不,兄妹两人带着贺阳出门,就被一婶子拦下,李云溪看着她的脸,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起该如何称呼。 她觉得肯定是刚刚人太多,声音太嘈,导致她记不清。 “云溪,你俩去哪啊?” 这些都是李家叔伯的婆娘,统一叫声婶子,应该不会错吧。 “婶子,我跟哥出去玩。” 那人嘴角一垮,略有些不满:“我是你三姑。” 此人是李大牛的姐姐或妹妹? “三姑,我跟哥哥出去玩,你怎么没去杏花巷啊?”李云溪疑惑,吃过饭,村里的叔伯没歇脚,直接去了杏花巷,怎么这人没去? 李三姑向前走了一步,捂住头,细声道,“我有些晕船,所以就没去。” 李云溪左右看了眼,这里是一进院呀,人不舒服还跑前头来,怎么身边也没个人? “贺阳,你去找我娘来。” “是!”贺阳正转身,李三姑突然开口喊停他。 “不用,我才从灶屋出来,四下走走。” 李云溪懂了,许是灶屋气味不好,“三姑,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我跟哥哥先走了。” 说完,李云溪便拉着李云泽往外走。 “嗐...”李三姑蹙眉,跑那么快干啥.... 两人刚走到萧府大门,就看到一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正训斥春肆,听到身后传来动静,那中年男子急忙转身,露出一副热情且慈爱的笑容。 “可是李姑娘和云泽少爷?” 李云泽‘嗯’了一声。 李云溪看了眼李云泽,才对中年男子说:“嗯,我与萧公子约好,来找他玩。” 中年男子微微低头,做出请的姿势:“主子回来就说过此事,李姑娘快请,主子正等着呢,云泽少爷,膳房新做了几种点心,你一会品尝后,可得给点意见。” 李云溪眼神微变,这人可真会说话,她哥话都不会说,能给什么意见? 嗯!能!能给一个嘴和一个胃! 此时的萧扶云,正对着满地的木材、木框发呆,见李云溪一行人进来,忙招了招手。 “李姑娘,你快来看看,这个木板要怎么弄?” 李云溪径直走到一个木框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下,这大概是春肆做的。 正念着春肆,春肆就蹲到她身边,双眼发光:“李姑娘,这是我做的,如何?能用不?” 李云溪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碰了碰木箱的衔接处。 “哗-啦--咚-咚当--当,” 唔!那木箱应力而散架。 看到这一幕的几人,眼角抽了抽。 春肆的心都跟着碎了,他捣鼓了许久才成型,哀怨道:“姑娘....” 这声音,硬是让李云溪手一僵,她别过脸,“我没使劲.....” 没使劲,木箱怎么会碎? 这话,春肆不信,不过见主子走过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去捡,打算重新拼凑起来。 这时,一蓝衣侍女领着三人,提着食盒走进来。 “任管家...” 任管家见状,笑着招呼李云泽过去吃点心。 李云溪见哥哥和贺阳,跟着任管家走了,才专心捣鼓地上的木材。 蜂箱,顾名思义,就是给黄蜂搭建的房子,李云溪曾见过图片,于是她将以前见过的样式,说与萧扶云和春肆听。 萧扶云一听就大致明白,“外框简单,难的是里面,我们先把内室画出来,再来试试。” 李云溪点头。 “任叔,给我笔墨~” “......” 很快,任管家将笔墨送来,李云溪趴在地上,画了起来。 待几人看清她的画时,皆忍不住嘴角抽抽,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接受‘箱’字是这样写的。 李云溪虽然字写得不好,但画画水平和表达能力还是有,至少她出来的图片,三人都看懂了。 春肆在脑中大致构思了下,一脸兴奋道,“李姑娘,我做里面,你做外框,我们再试试。” “嗯.....” 第129章 杏花巷开工 外框很好做,内里也只是搭几个板子和钻孔,两人干劲十足,但饶是手没停,等木框大致成型,天色也越来越暗。 李云泽点心都吃腻了,跑过来趴在地上,玩起木头方子。 “李姑娘,我这边做好了,我们拼在一起试试?” “嗯!”李云溪将几个木板递给他。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在萧扶云的帮忙下,勉强将蜂箱搭起来。 望着地上的木箱,三人围成一团,眼里闪现异样的兴奋,这一幕,也将李云泽和任管家吸引过来。 春肆看着它,彷佛眼前的蜂箱是钱箱,只要他一摇,那箱子就能甩出钱来,眼睫毛都在跳动,嘴中叫囔着“成了!成....” 最后那个‘了’还没出口,木箱就“ga”的一声,四散开来。 ‘了’字在春肆嘴里转着圈,最后被他生生咽入腹中.......他瞪大眼睛看着木箱,双眼逐渐失神。 李云溪也懵了,看着春肆僵住的嘴角,她举起双手,“我没碰它,真没碰,是它自己倒了的。” 萧扶云捂嘴,身体微微抖动,努力控制笑意,“李姑娘,你画的没错?” 李云溪捡起地面的木条、木板,努力回想,她若没记错的话,木箱里头,插入的是木框,留出黄蜂的进出口和排气口。 不对!不是她画的问题。 是他们连房子都做不好! 李云溪瞬间来了底气,瞪着憋笑的萧扶云,“分明是你们没做好,若是黄蜂养不活,那才是我画的问题,现在是这个问题吗?” 萧扶云一噎,扭头看向春肆。 春肆正伤心着,见两人同时看向自己,张嘴‘啊’了一声,欲哭无泪,分明是三个人共同干的,失败了,他就成了背锅的那人? 好好好!一个是主子,一个打不过,他咽下这个哑巴亏,一脸无奈:“那我们再做?” 任管家看了好一会,见他们还要做,终于忍不住提醒:“春肆,是接口没做对。” 闻言,三人同时抬头看着他。 “木箱的接口没做好,所以稳不住一推就倒,得将接口做成卯榫结构。” 李云溪诧异:“啥?卯榫?” 任管家拿起他们丢在地上的毛笔,给几人展示卯榫结构... “如是这间房,用的就是这种结构搭建而成,只要日常维护好,可保千年不倒。” 李云溪震惊,顺着他的话,仰起脑袋看房梁,与此同时,萧扶云几人也跟着仰头,观摩起来。 任管家接着说:“这里头学问可多了,你们只需学会简单的就能做成,李姑娘,这会天色渐暗,要不先吃饭?” 李云溪吃惊,这么快就天黑?她猛地起身,看向屋外,“我得回家了,不然爹娘该担心,我明日再来。” 说罢,她将地上的李云泽拉起来。 “萧公子,任管家,春肆,我走了。” 春肆想说话,被任管家凶悍的眼神瞪着,他忙垂下脑袋。 不等几人走出萧府,就有小厮前来禀告,说是李二爷在外候着。 李云溪闻言,扯着便宜哥哥就跑。 “李姑娘,慢点....” ...... 李家主院。 院中还是那三张桌子,而李云溪一行人却在白氏房里吃饭,因为李老三一家也过来了,外面的桌子坐不下。 但今夜的气氛比中午更甚几分,众人不断恭维的话,从李云溪的左耳钻入右耳。 李云溪挨着哥哥,跟李婆子、陈氏几人坐一桌,8人的木桌,不多也不少,刚好坐下。 白氏听着外面传来的热闹,忍不住感慨,“娘,如今这日子也是越发好起来,往常逢年过节,哪能轮到我们当媳妇的,坐下来吃饭的份噢。” 李婆子听了,不禁有些动容,目光朝院中看去,笑道:“就你最能贫,今日可苦了田婶几人,六只猪头,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弄好,对了,他们的饭菜都留了吗?” 陈氏回答:“都留了的,平日都是跟着我们一起吃白米饭。” 李婆子点了点头,又见云溪兄妹不停夹菜,对两个儿媳揶揄道,“你俩再说话,桌上可就没得菜噢!” 陈氏与白氏都见怪不怪,只要跟两人一桌,手速慢了,那真是一块肉都吃不上。 白氏:“二嫂,明日怎么安排?张大几人都要去杏花巷吗?” “老二的意思是,年前将那边修起来,等翻了年,就可以租出去,所以屋里人...” 陈氏顿了顿,看向儿女,“云溪啊,明日你可不能出去玩,要去那边建房子。” 李云溪歪着脑袋,吃惊:“娘,你觉得我能修建房子?” 陈氏可真是看得起自己,她这会满脑子,都是那卯榫结构呢。 陈氏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她跟大牛都过去,孩子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多少有点担心。 李云溪想了下,建房她不行,但搬重物她可以,“娘,要不这样,若是需要出力的活,我再去,行不?娘,我那屋子弄了没?” 陈氏瞪了她一眼,“下晌,他们回来就弄了,堂屋已经砌了砖,你那屋还得再等一日,明日要去杏花巷,先把那边的房屋拆了....” 李云溪闻言,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娘,这活我行,哥哥也行!” 陈氏嗔怒:“哪能用到你,到时让你哥蹬几脚就行,你把力气给我收起来,知道不?不许胡来!” 李云溪想说不知道,但还是老实应承下来,不动就不动,当她爱动吗? 李婆子非常赞同陈氏的话,轻声对桌上几人说:“云溪力气大的事,你们可别说出去。” 说完,李婆子又拉起李云溪的手,轻轻拍了拍,细语道:“云溪啊,你也要记住,万不得已不要暴露,奶不会害你的,奶羡慕你这力气还来不及呢,但你自己千万不要展示出去。” 感受着李婆子慈祥、温和的目光,李云溪的心颤了两下,在李婆子的凝视下,她点了点头。 同桌的李云杰、李云书也跟着点头...... 隔天,天未亮,李云溪眼睛还没睁开,就被陈氏穿好衣服,拉下床。 李云溪兄妹跟着李姓族人,走到杏花巷时,小河沟上还冒着薄雾,放眼望去,只能隐约看到屋檐上的轮廓。 耳边只有脚步声,和鸡鸣鸭叫声。 自从搬到南苑,李云溪就没来过这里,好像也没一个月吧,她站在门口,怎么瞧着竟有股陌生感。 老工匠和李老三早都来了。 一见到李姓族人,李老三忙热情的打着招呼。 李大牛径直走到老工匠身旁,将身后的背篓放下,“蒋伯,你看看,这是按你吩咐准备的东西。” 蒋工匠蹲下身子,将背篓里的东西取出来,细细查看起来..... 第130章 四角祭物、石斛 李云溪拉着便宜哥哥也凑了过去,一个洗的泛白的猪头,黄酒、青橘、染成红色的米及红布等。 蒋工匠见李大牛完全是按他吩咐买的东西,不由得满意了几分,又抬头看向李云泽。 “这是你儿子?” 李大牛微微点头。 “你们两人将这四样 放入我用石灰画的圈中,我在这里摆祭祀台。” “嗯!” 李大牛朝李云溪招手,又看着地面上的东西,“云溪,你领着哥哥将青橘和黄酒放在右边,我去左边。” “嗯!” 李云溪正准备弯腰拿东西时,被蒋工匠拦下,厉声道: “让你儿子抱!” 李云溪诧异地看着他,这东西她还碰不得了? 李大牛愣了一下,见蒋工匠神色异常严肃,犹豫了几息,“云泽,快把它们抱起来。” 李云泽不懂,只是傻傻地望着李大牛。 无奈之下,李大牛弯腰将东西拿起来,放进李云泽怀里,又对李云溪轻声说:“领你哥哥将东西放好。” 李云溪有点闹心,‘嗯’了一声便走。 蒋工匠的意思,她明白,因为她是女子,碰不得这些东西。 女子又如何? 这宅子是她与哥哥一同赚回来的,凭什么? 走到拐角处,李云溪见四下无人,就想抱着酒去前方,就当她付诸行动时,拐角有脚步声传来,李云溪只好放弃,不碰就不碰,等那日她再买一套,四个角她亲自去放。 等两人再次回到院中时,一个被红布包裹的祭台已经搭建完毕。 这手脚真够麻利! 也是!这么多人,一人只做半样活,那活都不够分。 李云溪原对这个祭祀仪式非常感兴趣,但今日的美好,被这该死的‘不能碰’给破坏了。 她与李云泽一同站在人群外,一点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 等仪式终于结束,第一抹光洒进院中,洒到两人身上时,她才觉得身体暖和起来。 果然! 力气大!在哪都吃香! 好几个叔伯见李云泽,四五下就将墙瞪出一个大洞,一脸炙热且好奇地围在李云泽身边,将李云溪都挤出黄金位。 李云泽也在这一声声‘好英勇!’、‘这力气真大!’、‘......’中迷失自己,越踹越兴奋,神色逐渐飞扬起来。 还不到午时,原本需要十来人,高举锤子边敲边喊,干一天多的活,被李云泽一个上午就搞定。 有两个叔伯,甚至跑去跟李大牛说,想让李云泽跟着他们一块干活,李大牛一张脸,笑了一上午,褶子都多出几条。 而陈氏早早领着几个婆子,将这边的灶屋收拾出来,往后就在这边弄饭、吃饭。 昨日跟李云溪打招呼的李三姑,也在里头帮忙。 眼见午时,因着地面无法摆放桌子,陈氏就摆了张木桌在廊下,桌上一荤两素,一人一个大碗,米饭足足蒸了二个蒸屉。 众人谁都没嫌弃,端着碗,夹着菜,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人坐台阶上,有人蹲在廊下。 也有人想蹲、想坐,却被陈氏拉到灶屋。 李云溪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听陈氏训斥。 “云溪啊,虽说你年纪尚小,但也不能学别人那样蹲坐,知道不?” 李云溪边吃,边点头。 “娘,你快去吃饭吧,忙了一个上午。” 陈氏指了指女儿的头,再次警告:“我再看到你如别人一般,蹲在地下,小心我抽你。” “娘,不会的,明日我就带凳子过来。” 陈氏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这个大碗,大约能装3两米饭,对于李云溪兄妹来说,光吃米饭,至少三碗才够,如是肉多的情况下,那也要吃两碗。 但两人今日却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外面那群叔伯可不似李大牛、李中兴,一个想着儿女多吃点,不会多吃,一个本身不从事体力劳动,吃的不多。 所以,等兄妹两人干完一碗饭,出去再添时,蒸屉里只剩一层附在竹隔上的米。 李云溪吃不饱,忍忍就过去了。 可李云泽今日才出了力,又听了一上午的彩虹屁,眼见没米,当下就不干! 他气得鼓着腮帮子,眼睛都瞪圆了! 李云溪急忙安抚:“哥!没事,我们回家吃!” 陈氏见状,连忙端着碗走过来,“云泽,我这碗里还有,你先吃,晚上娘多弄点。” 说完,她就将碗里的米饭往儿子的碗里刨。 但李云泽先听了妹妹的话,拒绝陈氏的动作。 李云泽气鼓鼓说了句:“回家!”将碗一放,扭头就准备走。 这一出,看得李云溪是目瞪口呆,好家伙,但凡跟吃有关,他是一学一个会! 陈氏的动作被迫暂停,怔怔地看着儿子。 ‘回家’ 这是儿子刚刚说的?她愣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好好好!!!回家,等娘一会,娘跟你一起,娘给你弄吃的。” 可李云泽这会听不进去,小短腿走得飞快,李云溪只好说,“娘,我先领着哥哥回去。” 直到李云泽的背影消失,陈氏才回神,“嗯,你快跟上去,直接回家,不要到处乱跑。” 李云溪闻言,放下碗,小短腿冒着烟,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陈氏的视线中.... 李云溪跑出宅子,就看到李云泽在等她。 “哥,你想吃什么?” 李云泽嘴角蠕动,只吐出一个‘吃’字。 “我们去东市,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一听到这话,李云泽立马来了兴致,腮帮子不鼓了,眉眼也带着笑。 “走!” “.....” 两人一路沿着东市,逛吃..逛吃,可苦了还在等候的萧府两人。 萧扶云与春肆,在任管家的帮助下,已经将木箱搭好,并且十分稳定。 两人的喜悦,只有对方知道,任管家对这种小儿玩的游戏,无法感同身受,只是抿嘴一笑。 而竹言,昨日去了林家庄,没瞧见他们的失败,等他看到时,蜂箱已经成型,何况,他高兴不起来,这事竟没他的份。 “主子,小的去问了,李姑娘去了杏花巷,李二爷要重建那边的宅子。” “重建?”萧扶云疑惑,这事李姑娘没说过。 李云溪的记性不好,也不是记性不太好,而是事都堆在一起,大脑难免会替她做决定。 兄妹两人拿着糖葫芦,站在一家医馆门口,闻着里头传出的药香,李云溪才想起,她之前救下的石斛。 也不知他的伤好了没?那么重的伤,只要没死,这养了快一个来月,应当能下地走动..... 第131章 李家又出了一个勇士 两人沿着东市,逛了一路,吃了一路,李云溪没打算买米,家中但凡能堆的地方,都堆得满满当当。 可李云泽今日受了刺激,非要买粮。 两人僵持着,惹来赵掌柜。 “李姑娘,你看这样如何?今日提前给你送粮,六日后,我这边就不送?” 李云溪看着一脸强硬的便宜哥哥,最终点了点头。 索性这会吃也吃了,粮食也买了,兄妹两人就坐上送粮的牛车,回到南苑。 南苑这边,只有李老头夫妻和养伤的李云诚,三叔的两个孩子,今早被白氏送回娘家。 一到门口,李云溪就瞧见李老头三人。 “爷,奶,你们怎么在门口啊?” 李老头哼了一声,视线落到牛车上,“我不在这里,谁来守门?车上是什么?” 两人跳下马车。 “爷,买的稻谷和玉米回来。” 一听是粮食,李老头挣扎着想起身去搬,但被李云诚拦住。 见李老头激动的样,李婆子蹙眉,“云诚,把手放开,让他去,反正他也不想要腿。” 李云诚没松开。 李老头也没再挣扎,只是瞪大双眼,看着他的好孙子,两只手分别提着粮袋,来到门房。 李老头羡慕的口水,都从嘴里流出来,直呼“我的天老爷!” 送粮食的小厮,早已习惯李云泽的大力,只是根据自己的能力,扛着一袋100来斤的粮食,慢慢走到门房。 却收到来自李老头的嫌弃。 “你瞧你,一个七尺大汉,真是白瞎了那些年吃过的粮,还赶不上我孙子,你就不能走快点?多扛一袋?” 听到这话,小厮差点一个踉跄,摔一跤,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回头瞅了一眼,算了,这人虽然坐着,保不齐力气比他孙子还大,惹不起。 他收起心神,仔细看着脚下,认命的搬起粮食。 等送走小厮,关上李家大门,李云溪站在门口,才思考十来袋粮食放哪里,但由不得她细细思量,李云泽已经做出反应。 “哥,你将粮食搬哪去啊?” 李云泽没回头,李云溪讪讪一笑,揉了揉鼻子,望着门口的三人。 “我去看看。” 话落,李云溪伸手抓了一袋粮食,去追李云泽。 徒留,门口目瞪口呆的三人。 李云泽再次回来,提着粮食走后,李老头才渐渐回神,满脸羡慕:“老婆子,老大力气大?还是云泽、云溪力气大?” 这? 他们又没比过,李婆子怎会知道?不过她觉得老大的力气,没孙子、孙女大。 李老头望着地上的几袋粮食,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 “.......” 直到他眼泪都笑出来,才缓缓对着两人说:“我原听爷爷提过,我爷爷的爷爷,力气也很大,大到可以抱起一头牛,我原是不信,哪有人有这么大的力气? 但今日一见,我信了,云泽应该可以抱得起,苍天有眼,我李家又出了一个勇士。” 李婆子想说,云溪也能,但看着异常激动的李老头,终是没说出口。 中午米饭不够,李云泽没吃饱,哪怕后面肚里填了不少糕点,也没弥补他受伤的心灵。 将粮食堆在他房间后,他又急急推着李云溪去做饭,路过李云溪屋子时,他还特地进去看了一眼。 目光直直落在,那个重新被收拾过的床上。 李云溪望着这一幕,掩嘴偷笑..... 李云溪刚架上火,才把米倒入锅里,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哥,看着火,竹言来了,我出去瞧瞧。” 竹言在李云泽这,是与糕点划等号,所以,听到竹言两字,他比李云溪还先一步蹿出屋子。 等李云溪出来时,李云泽抱着食盒,正在打开。 “李姑娘,你不是说今日去萧府吗?” 李云溪嘴角笑意瞬间凝固,糟糕!她忘了,她顿了顿,上前一步,尴尬的解释。 “你回去告诉萧公子,就说我这几日忙...”想到购买的花种,李云溪话锋一转,“我锅里煮着米,等我煮好了,我就去。” 竹言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正在吃糕点的李云泽,小声嘀咕:“府里,今日宰杀了一头羊。” 话落,竹言还给李云溪挤了挤眼。 李云溪抬眸,疑惑的看着竹言,“羊?” 竹言点头。 原本专心吃糕点的李云泽,听到妹妹嘴里冒出的‘羊’,抱着食盒走了过来,“羊?” 竹言还是头一回,听见李云泽说‘吃’以外的词,特别惊讶,脸上笑容瞬间重了几分,双手边比划,边说。 “是啊,云泽少爷,那羊很大,足足有90多斤呢,管家说,一半炖汤,一半烤着吃....” 李云溪一脸复杂,竹言这是什么意思?明知便宜哥哥听不得吃食,他还说得如此细致?是想邀请自己去吃? 可为何不直接说呢? 但凡竹言嘴里说出‘请’字,她立马就去!可竹言就是不说,真是急死她了。 经竹言那么一说,李云溪都心动了,何况李云泽。 他歪着脑袋看着妹妹,双眼迷茫,好似在想,自己有没有吃过羊? 终于,胃酸占领大脑,李云泽眼底的欲望越发坚定,尤其是他垂眸看到食盒的那一瞬间,达到顶峰。 他转身就将食盒放在案台上,扯着李云溪就走。 锅里还煮着米,李云溪哪能这么一走了之,好歹得等米熟了,熄了火才能走。 可李云泽急得原地打转,不停翻开木盖,瞧米熟了没。 惹得李云溪一阵嘲笑。 “别急,我煮了2斤米,还有一会...” 陈氏一行人的归来,算是彻底安抚了李云泽。 “娘,我去萧府玩,晚上别留我们的饭。” 陈氏还未做出反应,三人就像一阵风,眨眼之间就跑没影。 白氏倒是十分支持两人与萧府结交,见陈氏还愣着,笑着打圆场:“二嫂,我听说云泽今日可出了大力气,让他们去玩吧,萧府又不远,等一会吃过饭,让老三去接!” 陈氏这才勉强笑了笑..... 萧府一如既往,好像没什么变化,平日除了萧扶云玩得比较好的同窗,几乎没什么人来往。 但今日,萧府的膳房,格外热闹。 李云溪是谁?那是脑里装着上万年美食经验的人,尽管前世她没怎么弄过,但看得多,自然比这里的人懂得多。 烤架上的羊肉,经她这么一捣鼓,那个味噢,简直了!任管家都不禁多吸了两口,给她点赞...... 第132章 针灸治疗 李云溪一边用筷子翻着面,一边指挥竹言取些萝卜、韭菜过来。 哎,没洋葱! 这里,冬天的蔬菜有点少,即使有,那也是野菜,没经过人工、自然淘汰,味道,总是差了些。 就说这萝卜,跟她吃过的,味都不一样。 “这萝卜头太小,等我地头长起来后,我给你弄几根,你来尝尝。” 萧扶云抿嘴笑了笑,“好!李姑娘,这个能吃了吗?好香呀!” 李云溪瞥了一眼,“羊腿还要烤一会,再唰一道酱汁就成,春肆,快!拿个碗来,我这边烤肉熟了!” “来嘞!” 很快,一个盘子就稳稳映入李云溪的眼眸。 李云溪将烤熟的肉,依次夹入盘中,她放一块,盘中肉就少一块。 “哥....你吃慢点...多的呢!” “.....” 熟一块肉,李云泽抢一块,这里能抢过他的,只有李云溪,其他人只能干瞪眼。 可李云溪要烤肉,没空与他交手。 以至于,萧扶云只能可怜巴巴看着李云溪。 李云溪瞪了便宜哥哥一眼,冲他吼道:“要吃自己烤!” 说完,她招呼萧扶云到她身边坐着吃,两人厚着脸皮来,总不能主家一口肉都吃不上吧。 原以为,这会难倒李云泽,毕竟他都不会涮肉,谁料!他大脑竟转了个弯,直接将肉放在调料里打个滚,就上火烤。 还别说,这样也能吃,虽差了几分味,但好歹也能入口,只要多沾几次料,就能弥补缺失的那几分味。 其他人见状,也这样吃,毕竟一层层的涮,太费时间。 竹言边吃,边赞不绝口:“李姑娘,我算是吃出来了,这调料是你家用来卤肉的料?真是香啊,连带这白菜帮子都极为入味!” “好吃是吧?我明天给你送点来,你们可以经常吃!除了涮羊肉,还能沾猪肉、牛肉吃!” “好!好!.....” 直至李中兴前来,李云泽都还在啃羊腿..... 时间一点点流逝,正如李家新房的砖块,一层一层的增加。 距离新房建造,已过了10日,晨起飘着雨,李大牛想着众人连续干了十来日,就让大伙休息。 临近午时,李家来了一批客人,是陈氏娘家人。 原本,李云溪兄妹在白氏屋中,坐等吃饭,因临时来的客人,他们被赶至后院。 前几日,李大牛带着云杰和云泽,在后院挨着主院那面墙,搭了一个草棚,放了一张桌子,此时正好变成两人的餐桌。 李云溪望着一同走过来的两人,心里琢磨了下,肯定是这两人很能吃,也被赶了出来。 顶着李云溪误解的目光,李云杰解释:“二婶让我们过来,陪你们吃饭。” 其实是陈氏担心兄妹两人又干架,专程喊他过来盯着,见李云泽不在,他忙问:“云泽呢?” 李云溪端起碗,没说话,只是移动身子,将脑袋朝向自己那间屋。 李云杰瞬间明白,放下碗筷,朝李云溪屋中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他就停下脚步。 “云泽,出来吃饭了。” 李云泽正站在床前,望着被褥发呆。 这段时间,他每日必到床前打卡。 惹得众人心神时刻紧绷着,生怕他又拆了床!毕竟现在床位稀缺,若他再拆了床,说不得就有几人要席地而睡。 李云杰闹不明白,床有什么好瞧的? 难道被褥有问题?可二婶才将云泽屋中的被褥,换成跟云溪同色的花纹。 “云泽,快出来吃饭,一会还要去做针灸!” 李云泽转身,走到草棚下,冲着李云溪哼了一声,便自顾吃饭。 这时,李云诚插话:“云溪,我能一起出去吗?” 李云溪抬眸看他,竖起耳朵朝四周听了听,才轻声说:“你若不怕,就出门。” 李云杰此刻万般痛恨自己不是聋子,云溪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只差指着李云诚的鼻子,说他有问题。 李云杰就是想装聋,都没法装。 他清咳了一声,劝道:“云诚啊,你是不知道,杏花巷都搜过2次...万一他们今日就来搜查南苑呢?” 李云诚脸色骤变,嗯了一声。 才吃过饭,天空放晴,兄妹两人便去了萧府。 石斛已经恢复大半元气,能正常行走,但他没出师,无法给李云泽做针灸。 但萧府有府医。 据任管家介绍,章大夫的医术与杨老不相上下,他根据石斛的描述,已经了解杨老的行针模式,并给李云泽扎了6次针灸。 李云溪将李云泽送到章大夫那,就去找萧扶云,他既是收留石斛,又是安排府医治病,自己老是获利方,总这样不好。 朋友嘛,有来才有往! 李云溪瞧他身子骨不好,不能剧烈运动,便教了他两套养生拳。 其中,太极拳特别适合他,李云溪与春肆并排站着,望着在屋中练拳的萧扶云,见他一招一式越来越熟练,颇有一番韵味。 假以时日,李云溪相信,他一定能成为一代宗师。 但她目光扫过屋子,刚升起的愉悦瞬间消散。 他的练功房,比他们一家四口睡得屋加起来都大,足足五间房。 重点是,这样的房子,他不止一间。 李云溪第一次踏入,看到这明亮、宽敞的大开间时,就收回对他的怜悯,她觉得自己不配! 看到李云溪,萧扶云收气,神采飞扬地朝她走来,“李姑娘,你觉得我练得如何?” 李云溪扯着嘴角,勉强露出笑意:“很好,比云杰都练得好!” 萧扶云抿嘴笑了笑,“我觉得近日身子缓和了不少,也不似平常那么累。” “那你可得坚持练!” 萧扶云接过竹言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才继续说,“嗯,那是自然,李姑娘,我们去书房吧,正好商议田庄之事。” “嗯~” 除了每日送便宜哥哥过来针灸,她还有个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稻谷改良计划。 她原想在林家庄种,但被萧扶云劝下,眼见快要过年,他们一家要回上华村。 此时,若不提前准备起来,怕明年来不及。 四人来到书房时,任管家已经在里头候着,春肆、竹言奉了茶,垂着头退了出去。 “李姑娘,那个田庄在深山里,约有300亩田地,里头都是自己人,非常可靠。” 李云溪也没废话,从褡裢中取出一袋粮种和一个荷包,递给萧扶云。 “只有三斤稻种,种植方式在荷包里。” 萧扶云伸手接过,将粮种放在桌上,顺手打开荷包,取出里头的纸,看了起来。 任管家也不顾身份,凑在萧扶云跟前看,只一秒,两人同时瞪大双眼抬头看李云溪,又瞬间垂下头。 片刻之后,两人再次抬头,欲言又止。 李云溪忙问:“怎么了?” 萧扶云微微叹息,“李姑娘,那位老爷爷就是这样教你写字的?” “啊?对呀!” “........” 第133章 墨斗陈,官兵封锁南苑 两人直白、难以置信的目光,让李云溪徒生恼意,她猛地从凳子上跳下,双手叉腰,怒视两人。 “怎么?字不能这样写?” 萧扶云捂嘴,轻咳了一下,强忍笑意,“能,你这字写的很好,真的!比我写得都好!” 任管家更是起身,背着李云溪倒起茶来,若非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当真以为,李云溪看不到他在笑吗? 李云溪仰起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你们这里的字,太费墨,也费纸,我这是节约,节约懂吗?” 萧扶云不禁哑然失笑。 “哈哈哈哈....” 紧接着,一道略微低沉、成熟的笑声,也跟着响起。 “哈哈哈…” 李云溪气得眼都圆了,四下看了眼,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嘭~” 一道沉闷、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在两人震惊的瞳孔之下,桌面破了个大洞。 笑声,戛然而止。 萧扶云使了个眼色,任管家垂头退出房间。 李云溪怏怏地回到座位上,她摊开双手,低头看了一眼,她很努力、也很认真的练字。 奈何,这字! 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变好看的啊。 很快,任管家领着几个小厮回来,重新换了一张桌子,也是这个时候,李云泽做完针灸,被竹言带过来。 片刻之后,书房又只剩下四人,恢复短暂的平静,只有或轻或粗的呼吸声,萧扶云率先打破沉默,看向李云溪,轻声问:“李姑娘,我能抄写一份吗?” 李云溪能怎么办?她的字不好,别人要重新写,她只能点头答应。 于是,几人移到书案前,萧扶云寻纸,任管家磨墨.... 李云溪拿起她那张纸,一字一句读起来,萧扶云跟着她的声音,垂眸认真写。 他写得很慢、很专注,李云溪趁着间隙,看了一眼,嗯!一些认识,一些不认识。 看着看着,李云溪的目光就从字移到他握笔的手,嗯,骨节分明且修长! 李云溪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只能说她的手很嫩,但瞧着肉挺多的.... 一时间,书房只有李云溪说话、或研磨的声音,若耳尖,还能听到李云泽吃点心,或是笔与纸张轻微摩擦的‘沙沙’声。 萧府也随着书房的寂静,而沉默。 然而,萧府外,一向安静的南苑,突然跑来许多官兵,打破南苑原有的安宁。 他们封锁南苑各个出口,不许人进出。 今日下雨,李姓族人没去杏花巷,皆留在宅中,有人补觉,有人陪李老头,有人在灶屋陪陈氏唠闲话。 而陈家一共来了四人,陈氏的爹娘与她的二哥、三哥,等陈家人量好尺寸,陈家其他人才会进城做工。 此时,他们正在后院的草棚下,与李大牛一起闲话。 “大牛,这宅子真大,杏花巷的宅子也是这么大吗?” 李大牛给三人依次倒了茶,“二哥,那边是二进宅子,比这处小了一半多。” 被李大牛称呼‘二哥’的人叫陈直,陈家三个孩子分别以‘木直中’取名。 陈氏的爹,叫陈墨满(ps:他有个弟弟,叫陈墨虚,后面会出现),镇上人都称他为墨斗陈,原是他刨的木头,不用墨斗,一样直溜。 陈直晃了一圈,回到木桌前坐下,又摸了摸桌子,十分嫌弃,“大牛啊,要我说,这宅子好是好!就是吧,这桌子质量太差,四角都不稳。” 陈直一边说话,一边抓着桌边摇晃起来,惹得陈老头强烈不满,他正在写字,被他这么一晃,字都写岔了。 陈老头伸手打了他一下,朝他大吼:“你的床量好了吗?再动,老子把你的手锯了。” 这话吓不到陈直,倒是把一旁握着杯子的李大牛吓得抖了抖,李大牛急忙解释:“这桌子,是我自己胡乱捣鼓出来的,放在后院自家孩子用,它能用就行。” 陈直‘啧’了一声,不再说话,他老爹的脸越来越黑,万一惹火挨了揍,岂不是在李大牛面前失了脸。 听到这话,陈中倒是若有所思,这宅子,好些桌椅床都不稳固,像是修整过的旧物,许是才买了房,四妹家中拮据,没多余的银两置办。 陈中见他爹停下笔,忙问,“爹,算好了?” 陈老头抿了口茶,沉着脸说:“大牛,你老实说,你弄这么多床干啥,就算老子不赚你钱,这木材、漆油、还有零零碎碎的家伙什,都要100两银子。” 李大牛心里早就打好草稿,就等他问呢,那些话他对李老头说过,更对村里叔伯说过好几次,喊他倒背,他都不会出错。 李大牛缓缓将女儿说的话,加了一点点工,说给面前三人听。 果然! 他一说完,三人就陷入沉默,李大牛心里得意极了,他已经将被人夸后,自己要如何回复的话,含在嘴里,就等面前三人夸。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陈老头。 陈老头回神后,看到一脸殷切的李大牛,浑身一颤,想都没想,直接将手中的笔甩到李大牛身上。 “爹?”李大牛茫然。 “你....”因为李大牛恢复正常神色,陈老头想说的话,咽入腹中。 陈直和陈中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老爹这是咋回事,但老爹平日在家也老发脾气,两人倒没觉得怪异。 陈老头深吸气,缓了缓,再次开口:“你这法子很好,但建房子要钱,打床造家具也要钱,钱呢?钱从何处来?” 原来爹是担心这个,李大牛心下一松,“爹,我有钱,修房子和打床的钱都备着,你别担心。” 陈老头对此深感质疑,凳子都在他屁股底下晃呢,还说自己有钱?有钱?你就拿破凳子,和一张晃荡的桌子招待你老丈人??? “爹,真的,你放心,你平日如何收钱,你就怎么收,该你赚的你就赚,我只求结实耐用。”李大牛见陈老头不信,再次重复。 这话说的,听得陈直和陈平都略有不满,更何况是陈老头,他手中没笔,但桌上有一个茶杯,他气得拿起茶杯,砸向李大牛。 “爹!使不得...” “爹!....” 李大牛一时茫然,苦巴巴望着陈老头。 “我给自家闺女做活,我还偷工减料?你当我墨斗陈是什么人?脸皮都不要了?啊!!!” 李大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咚咚...嘭嘭..’撞击声,李大牛心一紧,猛地起身,着急望向四周..... 第134章 官兵搜查,李云诚脸上的包 等李大牛着急忙慌跑到主院,官兵已经冲进来了。 为首的灰衣士官,一脸威严,他一挥手,其他官兵立即分成好几拨,朝院中四散开来。 “所有人,都到主院来!!!” “所有人勿要反抗!到主院来,只是搜查劫匪......勿要反抗!” “......” “全都到这边,站好!!!....” 很快,灶屋忙碌的众人被赶到主院,李大牛见状,忙朝陈氏示意,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李老头也被人抬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李大牛经历过好几次,他只是手脚微抖,脸上还算平静,他紧紧抓住陈氏的手,不断安慰自己,安慰陈氏。 一定与儿女无关,一定无关,最近两个孩子可听话啦..... 只是苦了李姓族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架势,好几人话都说不利索,紧紧缩在一团。 南苑,算是禹都县权贵居住的区域,官兵不敢太放肆,只是将他们全赶到主院。 并未责骂、殴打! “头,所有人都在这里!” 灰衣男子一眼扫过,不由皱了皱眉,沉声道:“留下十人,其余人去搜查。” “是....” 灰衣男子:“谁是主家?站出来!” 李大牛松开握住陈氏的手,走出人群。 “大人,草民是这宅子的主家。” 灰衣男子盯着李大牛,细细打量,他一进来,就觉得宅中异常怪异,一见到李大牛,他才恍然明白,这怪异之处源自哪里? 宅中人与宅子格格不入,衣着、举止都配不上。 “这宅子,你是怎么得来的?” 原是问宅子之事,李大牛还以为自家儿女又惹出什么祸事,这下他心不慌,腿也不抖了。 “回大人,这宅子是草民买来的。” 灰衣士官一听,噗呲笑了,“你一介草民,哪来的钱买?” 他话音刚落,一小兵跑到灰衣士官前,窃窃私语。 良久,灰衣士官收起嘲讽,转移话题。 “这些,都是你的下人?你可知庶民是不可以有这么多贱民的?” 一听这话,李大牛忙摇头解释:“不是!大人,他们不是!他们是本人的同族,前来修建房子,早晨下雨,他们才歇一天。” 灰衣士官闻言一愣,随后又说:“贱婢站右边,同族站右边,宅子主家站中间。”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寻着自己的位置站去。 这一站,可恼了李老头,他想自己走,但被李婆子按住,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李大牛和李云杰抬到正中间。 李大牛是个孝顺儿子,但他这个儿子,脑子却不好,李老头怀疑,云泽的傻气,有一半是儿子惹出来的。 李大牛竟把自己放在中间,李老头正对面便是灰衣士官,他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嘛? 饶是李老头瞪了儿子好几眼,儿子都没领悟。 灰衣士官从怀中抽出几张画像,递给身边几个小兵,随即,小兵拿着画像,一一比对起来。 李云诚被李云杰挡在身后。 此时,李云诚的脸又白又胖,白是吓的,胖是中午吃过饭,他就把脸对着竹筒....事后对人说,他吃了陈家从镇上带来的橘子,过敏了。 他低着头,紧紧靠在李云杰身后,挡住自己慌张无措的脸,双手因紧握而发白。 李云诚不禁想起李云溪,萧府离这不远,她很快就会知道,不知道她赶得及不? 若是自己暴露,该怎么办? 而其他士兵,还在各处搜查,众人不断听到“哐--当”“嘭..嘭”,更甚至马儿的嘶鸣声... 原本紧张的众人,心中越发恐惧,大气都不敢出。 到底经历了不少事,李大牛还有精力四下张望,在他眼里,只要这事,不和儿女扯上关系,他就无所畏惧,随士兵如何搜查。 不过,李大牛见这些官兵守在各个出口,以及李云杰颤得都快成摆子的腿,心底升起一股异样。 这种事,云杰也经历不少,怎如此紧张,到底年幼,不经事! 李大牛目光一转,就看到李云诚亦是如此。 为何云诚如此紧张? 猛然间,李大牛想起云诚第一次来,女儿强烈反对的场景。 那几日,三弟连书院都没去,一直待在家中,更甚至,三弟还私下见了云诚好几次.... 一想到这,李大牛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听到灰衣士官的声音,浑身更是一紧。 “你们是什么关系?” 灰衣士官不耐烦,大声呵斥:“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氏推了李大牛好几次,李大牛才从噩梦中惊醒,浑浑噩噩向前走一步,结结巴巴说道:“这..这是我爹,娘...侄子。” 当李大牛指着李云诚,突然一顿,他怔怔望着眼神惊恐且无助的李云诚,心一横,眼一闭,牙一咬,吐出:“这是我儿子,李云诚。” 李大牛的一双儿女在城中蛮出名的,见过两人的人不少。 李大牛话刚落,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这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是个小傻子。” 闻言,灰衣士官锐利的目光猛地看向李云诚。 “抬起头!” “抬起头来!来人!!!” 李云诚这才缓缓抬头,露出他那张肿胀的脸。 前来抓人的小兵看到后,动作一僵,像是看到鬼一般,倒退了一步。 这是人?脸上是什么? 像是鼓了一个大包。 灰衣士官朝李云诚一步一步靠近,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犹如李大牛和李云诚那‘扑通’‘扑通’跳得极欢的心。 灰衣士官一手抓住李云诚的下巴,仔细看了起来,上头说,逃跑那人脸上有伤,但只有三道,可没说有这么多啊? 难道是为了应付搜查,自己割出来的?这也不像才弄的,伤瞧着都快好了。 “你是谁?” 李云诚忍住眼底的不甘与愤恨,一字一字道,“我是李云诚。” “对,这是我儿子,他...他脸上有伤,所以性子胆小。” 灰衣士官看向李家族人,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姓族人在李家住了十来日,知道这是李大牛的义子,连连点头。 灰衣士官松手,掏出帕子擦拭手。 李大牛松了一口气。 但他低估儿女的出名度,早有小兵将他一家查的清清楚楚,甚至他们一家与萧府关系密切,也都知道。 但,这个灰衣士官可来自京城大族。 人群中,之前说话的小兵又接着反驳:“你们胡说,李大牛只有一儿一女,此人不是!” 灰衣士官猛地抬头...... 第135章 官兵封锁南苑,搜查李家 就在灰衣男子抬手,示意手下带走李云诚时,外面走进一小兵。 “大人,外面来了三人,自称是这主家的儿女,咳咳,还有一人,自称是你的旧故。” 灰衣男子疑惑。 “让几人进来。” 灰衣男子又走向李云诚,拿起画像,细细对比起来,“你说几句话来。” 话?什么话?李大牛惊讶。 李云诚却明白他的意思,京都与这里的口音不同,但他在这里待了2-3个月,简单的话是听不出来的,但说得越多,越容易听出差异。 但不说,今日这一关,怕是不过去。 “我叫李云诚。” “背一首关山岭赋。” 李云诚这次没开口,只是一脸茫然,或许承铭会背,但李云诚却不识字。 就两人愣神的功夫,李云溪三人进来了。 她和哥哥跟在任管家后,一到主院,就直奔李大牛身边。 “爹、娘,你们没事吧?” 李大牛人没事,但肺却要气炸了,他直直盯着儿女,若非此时人多,他定要大声问,“李云诚是什么人?你为何....” 对哦,女儿当时强烈反对来着,这人是爹带回来的,他斜着眼看了李老头一眼,一瞬间,人跟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了,丧了气。 他能吼女儿,但不能吼亲爹啊。 看样子,自家爹还不知道...... 这边,任管家已经与灰衣男子交谈起来,“可是张家三郎?” 灰衣男子一怔,疑惑地看向任管家。 任管家神色恍惚,像是在回忆,缓缓说:“我曾与你父亲在草原上策马奔腾过,那会,你刚出生,我还抱过你。” 此人,灰衣男子从未见过,但他能说出父亲去草原之事,想来与父亲有些交情,灰衣男子态度缓和不少,“你是?” 任管家笑着答:“我是萧府的管家,姓任。” 如此一说,灰衣男子了然,也知此人是谁,态度更是恭敬不少,他忙躬身行礼。 “任将军!” 任管家笑得更盛,摆了摆手,“我现在并非将军,只是萧府的一个管家,我送李家孩子回来,你有事,便先忙。” 张家三郎沉默片刻,再次看向李大牛和李云诚,“你们俩解释一下。” 李大牛目光扫过李云溪,又略过李云诚:“他救过家父的命,若非云诚……” 这世间,真有这么巧合之事? 张家三郎目光略过众人,这些人不似说谎,但过分巧合,同是山体滑坡,壮汉都跑不过,一个小孩能躲过? 还恰好碰到李老头? 若在京都,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犹豫,直接带走。 但张家三郎看着院中的任管家,迟疑了一会,“你的身份,我会去落实,在我未确认前,你不许离开李宅,若离开.....” 他剩下的话,众人都懂。 李老头终于开口,说了句极有正义的话,“大人,你放心,我会看好他,不让他踏出李家半步,若此人真是劫匪,你只管带走!” 这话一出,李云溪和李大牛的脸那是相当精彩,李大牛是愁苦,李云溪却在憋笑。 送走官兵和任管家,李大牛直接瘫坐在门房。 “爹,你没事吧?”李云溪上前扶起他。 李大牛有事,事还很大,但他看了眼周围,只得叹了口气,轻轻吐出一句。 “太吓人了....” 李云杰望着官兵渐远的背影,十分认同二叔这话,连连点头:“是啊,衣服都给我吓湿了。” 好几个同族叔伯跟着点头。 “我也是...” “他们说云诚是劫匪?这可真是找不到茅房,怪屎...” “真是这个理....” “.....” 陈老头见几人越说越不像话,干咳了一声,“说什么胡话,还不进屋,呆在这里干啥,老四,天都黑了,饭做好了吗?” 陈氏这才回神,捂着胸口尖叫,“我锅里还卤这肉啊...”话落,她提着罗裙跑了。 陈老头又瞪了李大牛一眼,一脸不满,就这点事,还吓出一头汗,“还不去屋里瞧瞧,看看少了什么?在这里干啥?” 其他叔伯见状,忙扯起李大牛就走,这才是大事,他们都带了不少东西来呢。 没过多久,门房就剩陈家三爷子和李云溪兄妹。 李云溪乖巧的叫了一声,“姥爷,舅!” 陈老头笑着,声音温和,“没吓着吧?” “没有!” “没有就好,这点比你们爹都强,走!我们进去,姥爷给你们带了好些木头玩意,我们进去玩。” 陈老头说完,就去牵李云泽的手,但被李云泽甩开。 被甩手的陈老头并未生气,一脸笑意,朝两个儿子说了句,“哟!这劲可真大!” 等陈老头拿出带来的木头玩意后,李云泽眼睛都亮了,兴奋的朝它们走去。 一个摇摆木马、两个木雕,还有几把木头做的刀。 这次李云泽没有甩开陈老头的手,而是被陈老头的大手掌扶着,坐上木马,摇晃起来.... 后院一片祥和,充满陈老头的笑语。 但主院或灶屋或客房或倒座房,充斥着愁、闷与叫骂声。 主院正房,李老头坐在正中,李云杰和李云诚一左一右似门房站着。 李老头此时犹如繁忙的青天大老爷,不断有人步入主屋,向他诉说这次的损失。 这不,李三姑从灶屋跺着脚走进来。 “幺叔,那些挨千刀的畜牲,把锅里卤的猪头肉顺走了。” 李老头被噎了一下,他好几日都没吃上猪头,因着码头生意越发好,那边每日就要两只猪头,今日人都在且亲家来了,才卤了三头,都没了? 他瞪圆了眼,不禁惊呼:“三头都没了?” 李三姑愁着脸,坐在位置上,“没了,全没了,连猪大肠都没了,噢,猪肺倒是在。” 仅猪肺在,顶什么用? “那其他的呢?” “其他都没少。” 李三姑看着其他人,一脸苦相:“可少了什么?” “没有,只是被翻得不成样。” 李老头看了眼屋中,询问:“老二呢?怎么不见他人?” “噢,我刚刚过来,瞧见他往小花园去了....” 自从经历过几次搜房事件后,李大牛又从女儿那,学到藏东西的技巧后,夫妻两人的钱,都在小花园埋着呢。 他不过来瞧一眼,心底不舒坦! 官兵还在趁月色搜查,南苑没一家遗漏,连带神秘莫测的萧府也没例外。 但有所不同的是,萧府膳房的肉没少一块,屋里也没被翻过..... 第136章 任管家进山,摇晃的木马 送走张家三郎,任管家疾步来到书房。 书房内,萧扶云正在抄写,见任管家进来,他放下笔,抬起头看向任管家,眼底深处,隐约翻滚着内疚与歉意。 “任叔,今日烦你出面跑一趟。” 任管家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出去一趟,不费事!你抄好了?” “嗯,已经抄了三份。” 任管家来到书案前,将李云溪留下的布袋打开,伸手捧出一手心的粮种,手指不断触摸,粮种两头有点扎手,可他好似没察觉。 看着看着,任管家脸上忽然浮出一抹笑。 “主子,若没你,就凭我手心的种子,都值得我跑一趟。” “可它能否亩产十担,犹未可知,而且...” 任管家捧着米,小心翼翼走到烛火下,烛火的光芒掩住他眼底的兴奋与喜悦。 “主子,你来瞧,这粮种又大、且饱满,哪怕它达不到那么高的量,但,也值了。” 萧扶云凑过去,捻起一粒稻谷,好奇地想掰开,看看被糠皮包裹的米粒。 却被任管家厉声打断:“主子,你干啥?” 萧扶云手一顿,“我想看看。” “别看,放下!快放下!” 萧扶云讪讪地松开,望着任管家把它当宝贝似的收起来,不禁问:“任叔,它虽然重要,但你不至于如此兴奋,它顶多亩产高一点。” 任管家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没听李姑娘说吗,这种子只有三斤,你可知道这三斤能种出多少吗?” 这个,萧扶云还真不知道。 之前李云溪说此种子时,萧扶云为啥拦下?还不是任管家从小在他耳边唠叨,说什么粮食是一个王朝的根本,他才格外留意。 但他没种过地,根本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任管家将种子放入布袋,重新系好,才走到萧扶云身边,轻声说:“如果李姑娘没胡说,那这三斤稻种,可以收获至少3000斤稻谷,扶云啊,你可知?” 说到这里,任管家的声音有些颤,他抓住萧扶云的手,神色激动,“3000啊,可供一家五口胡吃一年,一户人家只需种3亩地,就也不会有人饿死。” 饿死,这两个字眼,萧扶云从任管家嘴里听过无数次,他难以想象,世间竟有饿死之人。 但李姑娘说过,这粮种几代后,亩产就没那么高,这才是他最后不放在心上的原因,但见任管家如此激动,他便沉默了,什么都没说。 半晌,任管家平复心情,才继续说:“我这会去书院。” 萧扶云惊讶:“去书院干啥?” “我去跟你叔爷爷说下,明日你就去书院,由他照看,我明早进山,直到种子种出来,我才回来。” 任管家要走?那就没人管自己,萧扶云心里窃喜,但想到接下来,他要去叔爷爷眼皮下,又撅着嘴,耍起小性子来。 “我不想去书院,我又不用科考,去书院干啥?我留在家里。” 任管家盯着萧扶云,语气强硬:“不行,你必须去,我至少要在山里待十个月,没人看管你,我不放心;要么,你跟我一起进山。” 其实,任管家想带萧扶云一起进山,但山里气温低,怕他身子受不住。 “十个月?这么久....” 就在这时,竹言敲门进来。 “主子,任管家,晚膳已经备好。” 任管家想了想,对萧扶云说:“你先去吃饭,一会再告诉我答案。” 萧扶云不想去山里,也不想去书院,但他只能二选一。 一桌的菜,算不得山珍海味,但好歹也有四种肉类,色香味俱全,按说应该勾起人的食欲才对。 但萧扶云吃得那叫一个没滋没味。 他隔壁的隔壁的李云溪兄妹,却吃得津津有味,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若是有,那一定是有人,一筷子夹走李云溪看中的肉。 李云溪瞪了李云泽一眼,余光瞄过其余人,她深吸一口气,算了,一口肉而已,打一架不值当。 但李云溪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到底是谁顺走了她的卤肉,别让她找到,不然... 哼! 这顿饭,众人吃得没滋没味,吃过饭,一行人举着火把,收拾被官兵翻乱的屋。 陈家三爷子也帮着缝缝补补,敲敲打打。 李老头喊上两个孙子和贺阳,抬着他到各个屋子,指挥众人收拾。 李婆子领着妇人收拾灶屋。 丝毫没人想起,被官兵拦在南苑外,顶着寒风着急的李中兴,以及卖卤肉归来的陈氏几人。 也没人在意,李云溪兄妹的去处。 两人吃过饭,便被陈氏赶回后院,让两人别在前院捣乱。 李云泽还惦记着木马,扯着李云溪就走。 刚步入后院,李云溪就察觉到异常。 后院来了人,有两道极轻的呼吸声,趁李云泽坐上木马摇晃的功夫,李云溪凭着耳力,知道两人的藏身之处。 就当她在想,要如何解决时,李大牛沉着脸,来到后院。 李大牛憋了一肚子的话,再不说出口,怕要憋坏,“云溪,到底怎么回事?” 李云溪一听,后背顿时一凉,她想说,爹!房顶有人,你不能什么话都往外冒啊。 但她不能这么说,只好转移话题:“爹,你看这木马如何?哥,你快下来,爹要玩,你让爹玩一会。” 李云泽一听,当即冲李大牛‘哼’了一声。 这声哼,让李大牛肚里那个火,更冒一层,他这当爹的,还玩不得了? 看到儿子从木马下来,李大牛还以为儿子要让给自己玩,一颗心,又被安抚了。 结果! 儿子扛着木马就往屋里跑。 李云溪见状,拿起灯跟了上去,进了李云泽的屋,她觉得只要哥哥在,李大牛嘴里的话,今天肯定吐不出来。 自己总不能让他说出,李云诚有问题的话,这不是直白告诉房顶的人,他们一家都知道李云诚有问题吗?那她家今晚都别睡了。 等陈氏回来睡觉,这事就算过去了。 李云溪觉得这事能过去,但李大牛不能,他还准备坐到木马上试试呢。 结果,眨眼间,儿女就没影了? 李大牛怔怔望着儿女消失的背影,一张脸皱成一团,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他随即跟上去。 “云泽,我是你爹!你知不知道?” 李云泽抱着木马,点了点头。 “那我为何不能玩?” 李大牛话落,就见儿子抱得更紧了。 李大牛:...... 第137章 兄妹两人打架 李大牛顿时哭笑不得,他不知该为儿子正常几分,而感到高兴;还是该为儿子不给自己玩,而感到难过。 一时间,他只能满脸无奈地站着,愣了一会,他才恍然想起,他来后院的目的。 随即,他看向坐在凳子上,无聊地晃着小脚的李云溪,开口问:“云溪.....” 李云溪大声打断:“爹,姥爷今晚睡哪?你不去给他们铺床?..... 呃,我还要重新打张床,我屋里那床,一动就嘎吱嘎吱作响....” 李云溪一顿疯狂输入,听得李大牛暂时懵圈,他晃到李云溪身旁。 李云溪见状立马起身,把李大牛扯到凳子上坐下。 “云溪啊,事得一件件得弄。” 李云溪走到床边坐下,朝李大牛点头,“嗯,对!爹你说的对,那我们一件件的理。” “不是,我是想问...” “爹啊,姥爷今晚睡哪?”李云溪再次大声喊道。 吓得李大牛一个激灵,顺着女儿的话回了句:“啊,姥爷,今晚他睡这,让云泽打地铺。” “哥,你同意吗?” 李云泽没明白,但他觉得妹妹语气不对,当下就摇头,说了个“不!” 李云溪指着李云泽,对李大牛说:“爹,哥不同意。” 李大牛一听急了,语气极为不耐烦:“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下,李云泽不干了,他大声吼了句,“不!” “你.....” “爹,别气啊,别跟哥哥计较,他听不懂,要不,你去问问娘,姥爷今晚去哪?” 李云溪边说,边走到李大牛身边,想扯着他去找陈氏。 聊到这份上,李大牛也终于明白女儿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问罢,可他偏要问,还要问得清清楚楚。 他甩开李云溪的手,指着床说:“我来云泽屋里打地铺,你姥爷睡我屋,你给我坐好,别打断我的话,我问什么,你老实回答什么。” 李云溪都急了,李大牛这都被自己忽悠聪明了,咋办,忽悠不过去了,她边往床边走,边想对策,路过李云泽时,灵机一动。 她来到床边,趁着李大牛拔灯芯的功夫,在李云泽的眼眸下,从他的枕头底下,取出一个黑黑的东西。 然后,又将那东西放进被褥中。 李云泽瞳孔当即就变大,一脚踢开身前的木马,扑到床上,伸手往被褥里摸。 只是,被褥里什么都没有,他扭头看了李云溪一眼,又去掀开枕头。 结果,都没有! 李云泽急了,在李大牛震惊的瞳孔下,将被褥和枕头甩到地上。 这一幕,让李大牛想起,隔壁床被儿子拆了的画面,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今晚这床不能被儿子拆了。 他当即出声制止:“云泽,住手,你干啥?” 李云泽哪能听得进去,好好的被褥,被他轻轻一扯,“撕拉..撕拉..”被褥被撕开,露出里头白花花的棉花。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但在棉花的映射下,显得格外亮堂。 李大牛见此,想上前拦下李云泽,但被李云溪紧紧拽住,“爹,你去干嘛?小心哥哥伤了你,不过是一床被褥,再买就是。” 李大牛猛地扭头,垂眸看向女儿,嘴角蠕动,“这是被褥的事吗?” 李云溪生怕李大牛气出个好歹,原身来找自己算账,忙找借口安抚:“是啊,让哥哥发发疯,你不觉得哥哥最近好了许多吗?他今日竟冲我哼了好几声呢。” 李大牛闻言,看向在被褥里,不断掀起棉花的儿子,喃喃道。 “你哥..他今日也冲我哼了。” “所以啊,爹,你就让哥哥发发疯,说不定这病哪日就好了,我们家又不缺买被褥的钱。” “可...” “别可了,我们先出去,小心哥哥发疯伤了你。”李云溪边说,边推李大牛。 一切都按照李云溪的想法进行着,她觉得把李大牛带到陈氏那,或把他带到陈姥爷那,保证今晚,李大牛吐不出一句话来。 等到明日,自己再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给他解释,这事就算了了。 可就在李大牛双脚踏出屋子,李云溪一只脚,也跨出去时,她的肩膀被人抓住。 李云溪回头,“哥,咋了?” 此时的李云泽,满脑子都是黑黑的东西,以及东西怎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他使劲想把妹妹的身子扭过来,想看看妹妹的手,想知道妹妹把东西藏在哪里? 不过,李云泽想要的答案,没人给。 等李大牛再次转身,他的儿女已经打起来。 “别打了,云泽,住手!” “云溪...” 屋中发生的一切,自然被屋顶的两人纳入眼眸,他们原以为监视,会很枯燥。 没曾想,今日这一出,简直让他们开了眼,叹为观止。 李云泽是一个傻子,这事在他们来之前已经知道,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傻子的破坏能力如此强。 更没想到,李家的小姑娘,也这么猛,要么小傻子打人,收了力,要么是那小姑娘长期被哥哥打,身体十分结实。 但无论哪一种可能,李家这两个小孩,都值得好好观察一番。 后院的动静,终于引起前院的注意。 等陈姥爷三人跑来时,他今日才夸乖巧的外孙女,正一脚把她的哥哥,踢到他今日喝过茶、嫌弃不稳的桌子上。 “嘭!....啪....” 桌子碎了,散开的木块在地面上挣扎了两下。 陈直的心也跟着剧烈跳了两下,他紧紧抓住陈中的手,手心全是汗。 李姓族人皆是目瞪口呆,无人上前劝架,李云泽的力气,他们在上华村就知道,他们的身子骨,肯定没墙来得结实。 没瞧见,李大牛都不敢上前吗? “嘭!” “墙又被撞穿了.....” 陈姥爷那个心噢,激动的眼睛都没眨过,目光一直紧随两人,他这才明白,破桌、破床是如何来的。 灶屋的陈氏终于来了,她见李大牛不劝,还在一旁看热闹,当下跑过去捶他。 “你怎么回事?就让两人打?” 李大牛去劝过,但被女儿推开,他苦着脸,“我哪没劝,这不没劝住吗?” 陈氏瞪了他一眼,随后一脸焦急,跑到儿女跟前,想要拦下两人,“云溪,别打了,云泽...” 李云溪早就不想打,可眼下不是她不打,李云泽就会收手啊。 这不,一时分心,她又被李云泽捶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 这,让陈氏如何受得了?当即跑到李云溪面前,挡住儿子的下一拳。 李云溪来不及思考,一把推开陈氏,她的脸结结实实挨了李云泽一拳头。 李云泽收拳的瞬间,她的鼻血跟着流下。 见到血,李云泽好似清醒几分,畏畏缩缩的站着,沾着血的手,也在隐隐发抖..... 第138章 屋顶变矮的法子 李云溪推开陈氏的力道有点大,陈氏从地上爬起来时,儿女已经停手,但看见女儿脸上有血,陈氏有些恍惚,踉跄了两步,这才将李云溪扶起来。 她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浑身微微颤抖,“云溪,你没事吧?” 这一拳,李云溪结结实实受了,大脑还在冒白色火星子,缓了好久,她才正常。 她伸手摸鼻头,没歪、也没断骨,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代可没什么整容之术,要是破了相。 哼! 她一定要把李云泽的头盖骨掀起来。 李大牛走过来,见到满脸是血的女儿,整个人揪心的痛,他扭头看向李云泽,满脸怒意,“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打她?啊!” 李大牛扬起手,想打李云泽,被赶来的陈姥爷拦下,“别打,他听不懂,万一你又把他激怒,到时候他动手打你,咋办?” 陈直好奇地瞥了一眼,侄子是真猛啊,但随即收回目光,劝道:“是啊,大牛,你可不能动手,再说你那一巴掌打下去,到底谁痛都不知道呢。” “是啊,千万别动手。” “.....” 好几人都过来劝,不劝不行,李云泽现在停了手,保不齐惹火了,又要打人。 李云溪望着前方,李云泽的身影被人群挡住,完全看不到,她叹气,这事吧,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不去挑逗,李云泽也不会生气。 她想走到李云泽身边,却被李大牛拦下,“别过去。” “爹,我没事,哥哥都收了力的,不然,我还能好好站着啊。” 李云溪向前走了几步,朝李云泽招手,“哥,过来!” 李云泽现在,脑子里全是血,这跟之前对打不一样,上一次,两人都流了血,这一次,只有妹妹一人流血。 他左右看了眼,觉得他们好烦好烦,好吵!他好想打人,但闻着空中飘散的血腥味,让他浑身舒坦,脑子也清明几分。 他将手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这血好香啊。 他怔怔望着眼前人,脑中闪过一个词。 “妹妹?” 这是他妹妹。 李云泽张了张嘴,想说话,可他急得满脸通红,都没将那两字吐出,一张脸越发狰狞,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 这一幕,别人可能看不懂。 但李云溪慌了,哥哥要是发疯,她保不齐拦不住,“爹娘,快!你们快离开,哥哥要发疯,他要打人!!!” 陈氏和李大牛哪肯离开。 众人犹豫的功夫,李云泽眼睛都红了。 李云溪一颗心剧烈跳动,好像要从嗓门里跳出来,急得她直接上手赶人:“快离开,哥要打人,快出去!” 众人这才感到害怕,好几人退到连廊,本不想走的陈姥爷,也被两个儿子扯走。 可还有两人,心存侥幸,没动。 这不,李云泽扭头看向李大牛夫妻,李云溪哪能让便宜哥哥再动手。 她直接扑上去,一把抱着他的腰,朝李大牛大吼,“还不出去,等着挨打啊!” 李大牛夫妻双双懵了,他们难以置信,自己的亲儿子,要打自己? 幸好,李云溪抱得及时,给了陈直、陈中时间,让他们将李大牛夫妻拖走。 “哥,你要干啥?” 李云泽此时的心跳声,李云溪就是没长耳朵,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强而有力的搏动。 怎么办? 今日这事,怪自己!让自己手贱,让李大牛闭嘴的法子多得是,非选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 突然,房梁上,有瓦片踩碎的声音。 李云溪心底那个气,终于找到发泄处,若非这两人,她至于激怒哥哥吗? 不至于! 可怎样,才能让哥哥去打那两人呢?李云溪脑子转了几个圈,想再次把那东西拿出来,可她双手没空。 最后,她只得选了一个,她自认最不能成功的法子,她贴在李云泽耳边,轻声说,“哥,屋顶有人,打他们。” 这话,让李云泽挣扎的身子,顿了顿。 打人?屋顶? 这些字眼,在身后血腥味的刺激下,他竟然抬头看向屋顶。 渐渐地,李云泽不挣扎,只是安静望着屋顶,李云溪看到他向上仰起的脑袋,也慢慢松了手。 拦人,真是个力气活! 就在李云溪揉手,疏松筋骨的功夫,李云泽像一头猛兽,直挺挺撞向墙壁,力道之大,让墙面瞬间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形大洞。 李云溪都能感觉到,地面抖了抖,何况屋顶的两人,他们紧紧抓住正脊,以防自己滑下去。 可李云泽没给两人时间,他无法跳到屋顶,但他可以将屋顶变矮。 这一刻,李云泽的智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再一次提气,撞向墙面。 接二连三的震动,震得连廊处的李家众人,眼圆嘴大张,不知名的东西从嘴中流出来。 至此以后,整个上华村的村民,见到李云泽,大气都不敢喘两口,更甚至,见到李云溪,比见到自家祖宗都还要热情。 毕竟能压住李云泽的,只有李云溪。 作为李云泽近亲都如此反应,屋顶两人更是表示惹不起,他们不认为自己能打过小傻子,就是挨上一拳,不死,那也是自身内力雄厚的缘故。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双双跃起,逃离屋顶,逃离李家,回去可能受罚,但至少不会死。 两人一走,李云溪走进屋子,从手心取出一样东西,塞进李云泽嘴里,这才将他安抚。 她怔怔望着,一脸满足的李云泽,眼底闪过一抹难过,撞墙应该很痛吧。 等两人走出屋子,廊下传来一大片松气声..... 官兵搜了两日,李家被困了两日,李中兴一行人在南苑外,蹲了两日。 李宅,粮食自是不缺,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一碗白米饭,已是他们想象中最好的食物,所以,这两日,没菜没肉,众人也能接受。 李大牛闷了一夜,第二日还是爬起来,收拾残局,被困在宅中的人,也没闲着,帮忙收拾砖瓦和梁木。 这一清理才发现,李云泽一共破坏了三间屋,李大牛能怎么办?哭罢,哭后收拾罢,自己儿子造的孽,自己得咽下。 等李云溪醒来才发现,隔壁几间屋,只剩下地基。 她站在院中,沉思片刻,还是找到李大牛。 “爹,能不能把后院都拆掉?重新建?” 李大牛愣住,昨夜卡在嗓门里的老血,都还没散,今日自家闺女又来找事? 他瞪了李云溪一眼,便埋头码砖。 “爹....” 李云溪接连喊了三声,李大牛都没理,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狗不理? 好在,李大牛没理会,旁边自有人理会。 陈姥爷:“云溪呀,你拆了想做啥?” 李云溪扭头,甜甜的喊了声:“姥爷....” 这一声,听得李大牛蹙起了眉,女儿什么时候声音这么甜过...... 第139章 绣楼与小院子 “姥爷,后院向来是女子居住,你瞧我家后院,爹娘在,哥哥也在,哥哥的小厮也在,这多少不合适,是吧?” 李大牛回头,幽幽道:“我跟你娘在,你俩都能拆家,要是我俩不住后院,你俩能上房顶揭瓦。” 这话,得到陈直兄弟的点头认同。 陈姥爷陷入沉思,李大牛说的对,但眼前这个小小的外孙女,顶着可怜巴巴的眼,直勾勾看着自己,到底心软了。 “大牛,云溪也大了,要不,你与陈氏带着云泽到主院住,后院留给云溪住?” 李大牛苦笑,“爹,这能由得我?云泽那脾气,你昨晚也见了,他不干啊,不然我俩挤在后院干啥?一天天看两人打架吗?” 这话,李云溪不爱听。 是她想打吗?这不是被逼的吗? “爹,咱这样,把最里间给我住,屋前的空地,也给我搭个房,门就朝东面开,如此一来,我就有个单独的院子,你们也能继续住在后院。” 陈姥爷听后,蹲在地上,捡了个瓦片,画了起来,李云溪也蹲着,朝陈姥爷补充她的想法。 陈姥爷盯着地面,“如此倒是可行,大牛,你来看看。” 这话,若是女儿说的,李大牛绝对不会动,但陈姥爷的话,他必须听。 他上前几步,低头看着地上的图,深吸气,瞪了李云溪一眼,整天给自己找事。 “姥爷,你觉得这样如何?要不你帮我建吧?对了,能不能建二层楼?就是外面酒楼那样式的。” 陈姥爷朗声笑道:“那叫绣楼,可不许说成酒楼。” 便宜爹已经指望不上,李云溪现在只想拥有自己的院子,她从荷包里取出2块金疙瘩,递到陈姥爷身前。 “姥爷,你看这钱够不够建房?不够我还有。” 三双眼睛,直勾勾望着李云溪手上的疙瘩。 陈直咽了咽口水,“这是金子?” 李云溪点头,再次把金子往陈姥爷身上推:“嗯,金子,有7两重,姥爷够吗?” 陈姥爷没接,疑惑地看向李大牛。 李大牛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什么都没说,用胳膊肘点了点李云溪。 “你去看看你哥,他还没起。” 李云溪吃惊,平日李云泽从不睡懒觉。 “那我的屋子?” 李大牛无奈,缓缓吐出一口气:“建,我建!等我跟你姥爷商量下。” 听到这话,李云溪将金疙瘩扔给李大牛,便朝李云泽屋里走去。 李云溪一进屋,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李云泽。 “哥...哥?” 李云泽看向她,张着嘴想说话,但失败了,他想说昨晚的被褥、枕头,为何突然出现东西? 但他的嗓子,和他的大脑,像是两套系统,各有各的想法,互不相干。 最后,他只得哼了一声,下床走到李云溪身前,抓住她的双手。 他的意图,李云溪自然明白,直接把掌心摊开,让他瞧。 “哈哈,你瞧,什么都没有。” 她就不信,李云泽还能看出一朵花来。 确实,李云泽举着她的手,细细看起来,左手看完,看右手,甚至还把自己的手摊开,对比起来,但什么都没发现。 李云溪嘴角翘起,十分配合他的动作。 “哥,你看出什么来了?” 李云泽罕见的皱眉,小脸又皱巴巴的。 李云溪瞧见后,只差得意地转圈。 然而!突生变故! 当李云泽把他掌心附在李云溪右手时,一切就变了。 李云溪彷佛只身处在,得到空间那一日,手掌、手臂不断传来剧烈的痛,耳边全是别人的笑声。 她不禁想要挣扎,但眼前,全是血红一片,她努力挣扎,好似没有用,最后她晕了过去。 李云溪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们把自己丢在死人堆中,连带她那失去作用的手臂。 四周全是人,失去心跳的人,她想将自己的手捡起来,放在手臂处,凑成整。 然,她只能从手臂处穿过,又穿出。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她一人,她哭过喊过,但无人经过。 她在这片被禁锢的天地,飘呀飘。 直到有人散着发,捡起她的手,接着倒在她尸体前,她凑近,才看清那人的脸,那张脸与李云泽极为相似。 在她脑中,不断交叉浮现,最后,两张脸重叠,变成一张脸。 李云溪不禁发出尖叫,终于醒来。 “醒了....终于醒了,乐娘,女儿醒了。” 李云溪缓缓睁开眼,刺眼的光芒,让她极为不适,她眯着眼,左右看了眼。 李大牛,陈氏,以及抬头看她的李云泽。 这一次,那张脸没吓到李云溪,她只是感叹,两人原是这样来到此世间。 “云溪,你可好些了?” “嗯,爹,娘!”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李云溪嘴中响起。 陈氏抹了把脸,推李大牛:“你快去弄点水来,火炉上熬着的粥也给端来。” “嗯~”李大牛应了声,转身便出去。 “云溪啊,你都晕了四日.....” 难怪,自己那么饿,李云溪动了动四肢,觉得右手有些不适,浑身无力,在陈氏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外面传来‘咚咚当当,砰砰...’的声音,李云溪不禁皱眉。 “娘,外面什么声音?好吵!” 陈氏理了理被褥,“你不是要有个自己的绣楼吗?你姥爷在修呢。” 李云溪一脸惊喜,“绣楼?带小院子?” 陈氏点头笑道,“是啊,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吓人,知道吗?” 李云溪瞬间变脸,直直盯着李云泽,若非他,自己怎会晕倒? 看到这一幕的陈氏,顿时呼吸不畅,所以,女儿是因为儿子才晕倒? 如此想着,陈氏又开始掉眼泪,她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样的孽障。 李云溪不解,李云泽更不解。 “娘,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云溪伸手抱住陈氏,轻声安慰。 “四妹,怎么了?” 李大牛端着吃食,与陈直一起走进来。 李大牛看向李云溪,眼神略微不满。 “云溪,你娘守了你四日,你才醒,就又气她?” “我...”李云溪一噎,难以置信,这么大的锅就扣在自己身上。 她,她自己要哭啊,不关自己的事。 “四妹?” 陈氏揉了揉眼,止住哭声,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刚刚屋顶震了点灰下来,迷了眼。” 陈直抬头看屋顶,片刻后,得出一个结论,“大牛,要不,把这间耳房一起修了,房梁上确实有许多灰。” 李云溪不禁失笑。 惹来李大牛和陈氏的瞪眼....... 第140章 新长的萝卜,留作种子 因着两边都要建房,人手不够,特别是南苑这边,要尽快完成,陈姥爷几人都没回去,甚至还托李三姑回去,喊家中几个小子都进城来帮忙。 是的,每日必到李云溪房中打卡的李三姑回去了,不是李三姑人不好,而是她话太多,李云溪受不住。 自李云溪醒来后,李云泽极少出现,李云溪还以为便宜哥哥挨了训,这几日躲着她,便也没怎么在意。 她在床上躺了两日,直到大夫确定她没事,陈氏才许她下床。 这日末时初,李云溪正在后院看叔伯砌砖,田丫走过来,“姑娘,二太太让你去灶屋。” 李云溪疑惑。 灶屋外的小院子,陈氏正在洗菜。 “娘,什么事啊?”李云溪走到她身边蹲下。 陈氏瞥了一眼,朝田丫说:“去给姑娘弄个矮凳来。” “嗯。” 李云溪接过凳子,与田丫一起洗萝卜,“娘,啥事?” 陈氏往她身前凑了凑,“卤料快没了,你那里还有吗?” 李云溪吃惊,“娘,你们把卤料当饭吃?我上次才配了10两银子的,咋这么快用完了?” “你三姑回去带了几份,老三那边给了2份,你三婶娘家又拿走几份,只剩4包卤料。” 李云溪不禁庆幸,卤料被便宜哥哥捏成粉末,不然自家卤肉摊子,肯定卖不长久。 不过! 若是有心,一一尝试,估计也能尝出来。 “娘,我说万一,万一方子被人弄出来,你该怎么办?摊子还摆吗?” 陈氏一听,手一僵,扭头看向她,惊讶道:“都成了粉末,还能尝出来?” 李云溪低头,没说话,指着洗好的萝卜问:“这个放哪里?” 陈氏摆手,“不用你弄,它还得沥沥水,”陈氏又继续说:“别人能凭借粉末?尝出来?” 李云溪指着自己的鼻子:“娘,若是我,我能尝出来;换成做饭的老师傅,经常尝着味的,也能;还有药馆那些大夫,估计也可以。” 陈氏闻言一愣,手中的萝卜都惊掉了,她直愣愣看着女儿,难以置信道:“都是送给亲近之人,他们应该不会弄吧?” 李云溪撇嘴,看着眼前三大筐萝卜,好奇问:“娘,这么多萝卜,你要全部炖吗?” “哪吃得了这么多,一小半今晚吃,其他的一会切了,做成萝卜干。” 萝卜干?这个好! 李云溪瞬间来了兴致,“娘,什么时候开始切?我也帮着弄。” 就在这时,陈姥姥领着两个婶子进来。 除了每日跟三婶去码头的张婶,屋里的婆子只剩钱婶和田婶。 家中人多,活也多,水也用的多,陈姥姥就领着她们,到小河沟洗猪下水。 见陈姥姥回来,陈氏擦了擦手,走上前。 “娘,小河沟的水僵手不? 陈姥姥笑道:“做起事来,倒不觉得僵手。” “姥姥~” “哎,云溪,你这病刚好,莫挨冷水。” 李云溪用她刚刚说的话,回她,“姥姥,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僵手。” 这话,惹来陈氏一个白眼,“你这丫头,瞎说什么...” 田婶走过来,“太太,现在就开始架火卤肉吗?” 陈氏看着天色,点头道:“先把火架起,把肉焯水。” “嗯!” 陈氏又坐回凳子上,愁着脸,继续清洗萝卜,她只要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卤料包,会被人琢磨出来,就痛心,无比揪心。 陈姥姥瞧见后,走到李云溪身边:“云溪啊,你去找你哥玩,莫碰冷水。” “姥姥,我这都洗了好一会,没事的,等会我还要切萝卜呢。” 陈姥姥:“田丫,你领着姑娘去花园玩会,云溪快去,我跟你娘说会话。” 李云溪这才注意到,陈氏脸色不好,便点头走了,只要她在李宅,别人不是无声说话,她都能听到。 正好,她也有几日没看菜地。 菜地的萝卜,有两种,一是陈氏种的,二是李云溪扔进去的。 显然,李云溪扔进去的,长得更好。 翠绿且宽长的叶子,无时无刻都在向人炫耀,它才是最好的。 田丫指着它们,一脸兴奋:“姑娘,你瞧,这萝卜叶真大。” “嗯,我们拔两颗,晚上吃。” 田丫一听,忙拉着李云溪的手,“不能拔,太太说过,这是留着做种的。” 李云溪手里还有种子,不缺,她这会想吃,“我们悄悄拔一颗,我娘不知道。” 田丫急了,直跺脚:“不能拔,你若拔,我就去找太太。” 李云溪抿嘴,你家太太正忙着诉苦,说自个蠢,将卤料送人,没闲心管这个。 李云溪想了想,到底没有拔。 而是转身朝灶屋走去,再不去,陈氏眼都要哭瞎了。 “娘,有啥好哭的,我只说有这个可能,没说别人真这么干。” 李云溪刚说完,就听到大门被人敲响的声音,白氏回来了。 “那万一,别人真弄出来,支起摊子卖,我们怎么办?” 陈姥姥也在一旁忧心,叹着气。 李云溪招呼田丫弄个凳子来,“娘,这没影的事,你愁什么?” “我能不愁吗?这生意每日都能赚不少呢,要是丢了,你吃啥?”陈氏抹了一把泪,朝李云溪吼道。 李云溪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自己这嘴,真是没事说这些干啥,净给自己找事。 “二嫂,这怎么了?”白氏一来到灶屋,就见二嫂哭,忙开口询问。 陈氏一顿,这让她怎么说?白氏娘家也拿了料呀,这说出来,不是让她难堪嘛。 “三婶,没事,我娘又在哭我哥哥。” 一说起李云泽,别说二嫂想哭,白氏也想哭,这孩子简直了,好端端的拆房干啥?原本两个儿子一张床,现在,四个娃睡一张床,挤得云书天天直说没睡好。 可是,能怎么办? 白氏扯了扯嘴角,“二嫂别气,我看云泽也是越来越正常,这不是好事吗?今早他都冲我哼了两声。” 说完,白氏四处张望,“云泽呢,怎么没在这里?” 一说到这个,陈氏也不哭了,“还在跟云溪闹呢,这几日,除了吃饭,他都呆在屋里,我去瞧过几次,他在屋里发呆,喊他出来,他也冲我哼哼。” 白氏抿嘴一笑。 “二太太,肉焯好水了。”田婶提醒。 “娘,快去卤肉,那个才是正事。” 陈姥姥也赶紧催促:“老四,你快些去忙,这些萝卜我来弄。” “姥姥,我也要切。” “呵呵呵呵,好!我们一起弄.....” 第141章 上万斤的萝卜 等灶屋传出浓郁的卤肉香与白米清香时,由陈姥姥主刀,白氏协助,田丫和李云溪打下手,二大筐萝卜头终于切成条。 “田丫,你去寻几个大点的簸箕来” “是....” 等几人把萝卜晒好,杏花巷做工的人回来了。 “大阳嫂子,你这会有空吗?” 白氏正准备回屋,听到声音,扭头看向来人,微微一怔,“清安,有事?” 李清安四下看了眼,随后目光希翼地看着白氏,神色紧张道:“嫂子,你们还要萝卜吗?” 白氏诧异,“你是要卖萝卜?” “嗯,我爹种了点冬田,有十来担。” 白氏一听,沉思片刻,皱眉道:“清安,萝卜自然要,家里的菜都是买来的,并非我们不念着同族,而是这路途实在远啊。 就算搭船进城,货物也是给钱,还耽误时辰,你们拉到城里,有些不划算。” 李清安一听这话,便觉得有门,脸色一喜,当即回复:“嫂子,我们走山路进城,不费那钱。 家里萝卜太多,镇上卖不起价,否则,也不会来麻烦你。” 白氏想了想,便说:“那这样,我一会跟你二嫂商量下,看看需要多少,你再找人捎口信回去。” 李清安一听,喜悦之情跃上眉梢,咧着嘴道,“嫂子不急,你明日同我说也不迟。” “行,你快去收拾收拾,马上吃饭了。” “.....” 这天夜里,白氏来找陈氏,商议此事。 陈氏沉默,看向正在纳鞋底的李云溪。 “云溪,你说这个萝卜需要多少合适?” 李云溪有些吃惊,陈氏怎会与自己说这个,但她还是看向白氏:“三嫂,村里萝卜多吗?” 白氏蹙眉:“你清安叔说,家里至少有十来担,但我估摸,整个村子有很多。” 李云溪听后,不禁咋舌,一家都有十来担,那整个村子,怕得上万斤,她们就算在码头一日卖100斤,那也得来年才能卖完。 重点是,码头一日卖不了这么多萝卜呀。 在李云溪沉思的时候,白氏又神色凝重道,“若算上下华村,怕这萝卜更多。” 陈姥姥放下鞋底,问:“你们一日能卖这么多吗?” 白氏和陈氏双双摇头。 只卖萝卜,一日顶天也才卖出100斤。 陈姥姥见状,缓缓吐出:“那这事难办,清安家买了,其他家的萝卜,你们总不能不要吧?若都要,你们又卖不出去,两边都讨不到好。” 白氏就是想到这个可能,当时才没一口应下,她看向陈氏,焦虑道: “二嫂,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哎!早知道我就不该应下。” 陈氏叹气,“你若不应下,清安也会来找我,更甚至找大牛,结果都一样。” 陈氏再次看向女儿:“云溪呀,你说这事咋办比较好?” 李云溪看了陈氏一眼,她非常好奇,陈氏是找不到人商量?才找自己? 自己倒是有办法,可这办法说出来,又得挨便宜爹的白眼,“娘,你干嘛要问我?” 果不其然! 李大牛的白眼未到,她这话一出,就先挨了陈氏的白眼。 陈氏的白眼,翻得那叫一个干脆利索,随即理直气壮道:“卤肉生意是你的,你不想法子,谁来想?” “我....” 李云溪一噎,伸长脖子辩解:“娘,赚得钱,我可一分没要。” 陈姥姥一听,嫌弃地瞥了陈氏一眼,朝云溪说:“别搭理你娘,咱继续纳鞋底,我的乖孙,这力气可真大,我们加把劲,今晚就能纳一双鞋出来。” “嗯~” 白氏见状,便说:“要不,我们先收一点?时间一久,他们就会忘了这事。” “哎,就怕带了信回去,他们全找来,何况山路不好走,他们若送,肯定是一股脑全带来。” 听得白氏的眉头,更紧了几分,“我回去问问大羊。” “行,此事万不可告诉爹,爹若知道,怕又让他们全部送来,我们哪能卖得完。” 一想起李老头曾做的事,白氏心头的愁绪加重,这事不好办呐。 “二嫂,我先走了。” “....” 送走白氏,陈氏关了门,一转身,就收到陈姥姥的指责与不满。 “这事,你怎能问云溪,云溪还小呐,她知道个什么,这事就该问当家做主人。 再说,你弟妹应下,就该她来想法子。” 陈氏讪讪一笑,回到床边,继续拿起鞋底,“娘,这事总不能问大牛吧?大牛那性子,你也知道,不懂拒绝人,我就是想着,由云溪开口来拒绝。” 此话一出,惹得李云溪强烈不满,“娘,敢情我是工具人?还是个得罪人的工具人?” 李云溪心底的不满,直接写在脸上,嘟着嘴,她还以为是陈氏发觉自己聪慧,才让自己想法子。 结果?就这? 好气! 陈氏不解:“啥工具人?” 屋中无人说话,只有一道‘哼’声响起,惹来陈姥姥大笑... 次日一早,李云溪一如昨日,先到后院监工。 陈直一见到她,忙打招呼:“云溪,来帮舅舅一个忙?” “二舅舅?” “你力气是不是很大?这样,我抬前头,你抬后面,我俩把这根柱子抬到前面去。” 李云溪看了眼他指着的木头,问:“放哪?” 陈直扭头,指着陈姥爷方向说:“你姥爷站的那处,你抬的动不?” 李云溪没废话,弯下身子,抱着柱子的一头,拖着柱子,往陈姥爷方向走去。 陈直瞪大眼睛,望着李云溪的身影,不禁揉了揉眼.... 刚抬了两根柱子,李云溪就被李大牛赶出后院,“出去!去找你哥玩,你来这凑什么热闹。” 李云泽这几日,已然成了哼哼大王,谁对他说话,他就回复哼哼,想着要去买香料,李云溪便来到李云泽房间。 “哥,去街上玩不?” 李云泽扭头,冲她哼了一声。 李云溪回了三个‘哼’,转身就去灶屋。 昨日李云溪的话,让陈氏将卤料包看得紧紧的,废弃的卤渣,她都直接扔灶孔里烧掉。 这买香料更是头等大事,生怕别人知道方子,抢走买卖,若非陈氏实在走不开,她都想亲自去买。 陈氏把备好的荷包递给李云溪,又朝陈姥姥说:“娘,要不你陪云溪去一趟。” 陈姥姥笑道:“行!” “....” 第142章 李宅的粮食丢了 李云溪原想驾马车去东市,但被陈姥姥以‘姑娘家不许驾马车’为由,拒绝了她。 “姥姥,这里到东市很远,得走小半个时辰。” 陈姥姥拉着她就走,“这点路,不算什么,我们快去快回,回来正好赶上午饭。” “....” 终于,走到东市。 两人停在一家药铺前,李云溪拔腿进去,走了几步,回头发现陈姥姥站在门口。 “姥姥,走呀,进去。” 陈姥姥上前几步,朝她低声说:“云溪,你自个进去,买的时候注意下,只买几样料,一会我们再到其他铺子买点。 如此,别人就不知道方子。” 李云溪上次也是这样干的,当即点头。 于是,除了所需的香料,李云溪也买了些她知晓的草药。 保证别人猜不透.... 李云溪将料包调好后,就去西厢房找李云泽,这几日,他跟两个舅舅睡一个屋。 “咚...咚” 连着敲了两次,李云泽才开门,李云溪不由起了疑心。 他这几日不对劲。 很不对劲! 可屋内,没什么变化。 “哥,你刚刚在干啥?” 李云泽:“哼!” 李云溪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料包放在桌上,“过来,捏成粉末。” 李云泽脸上,竟出现肉眼可见的犹豫。 李云溪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他这是越来越聪明了? “哥??” 李云泽迟疑几息,还是来到桌前,取出料包,双手开始揉捏。 李云溪趁他忙碌之际,四处打量起来,毕竟孩子静悄悄,势必在作妖。 床下,墙角,甚至房梁,她都没有放过,但没有发现。 于是,李云溪回到桌子前,坐下。 “哥,我们上街,去买糖葫芦?” “哼!” “我们去买肉!” “哼!” 李云溪气急:“哼你个大头!” 然后,她起身回屋。 李云溪暗暗决定,回屋好好躺着,今日她就把两只耳朵,安在李云泽屋里,总会知道他在搞什么。 可他的房间,只有卤料摩擦的声音。 难道自己猜错了? 就在这时,几道沉重地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李云溪就听到陈氏喊自己的声音。 李云溪趿拉着鞋,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娘,怎么了?” 陈氏急得鬓边头发都散了,略带哭声,焦急道:“云溪,家里遭了盗贼。” 李云溪闻言一愣。 啥?盗贼?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李婆子走到院中,“丢了什么?” 陈氏拢了拢头发,朝李婆子颤声回复:“稻谷,还有玉米面,存的粮食都没了。” 李云溪:“那小花园的也没了?” “你爹去那边瞧了,还不知那边丢了没?” 李老头在主屋大喊:“去屋里看看,丢了什么没?” 李婆子这才转身,回屋查看。 “云溪,你瞧瞧你的钱还在不?” 李云溪冷笑,她的银钱都在空间里,这还能被偷?要是这都被偷,她还活个什么? 还不如赶紧去找原身,给自己寻个好胎。 “娘,我的钱没少,你去看看你的钱还在不?再去瞧瞧,其他东西少了没?” 陈氏忙点头,朝小花园跑去。 真是奇了怪了。 李云溪绕着宅子走了一圈,越走越想不通,早不丢晚不丢,正要做饭,米就没了? 李云溪再次回到堂屋,堂屋已经坐满了人。 “云溪,你的钱是不是还在?” 李云溪这几日都没看空间,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还在。” 李老头黑着脸,沉声道:“家里银钱、衣物、被褥都在,唯独粮食没了。” 李云溪惊讶:“爹,小花园里的粮食也没了?” 李大牛皱着眉,点头:“我埋在里头的钱,还在,但粮食没了。” 李云溪震惊:“家里粮食全没了?盗贼只偷走了粮食?” 陈氏点头,声音沙哑:“是啊,我中午做饭时,那袋粮食都还在,就这么一会功夫,全没了。” 陈姥爷咳了一声,朝李大牛说:“索性钱还在,大牛,你先去粮铺买点粮食回来,这快天黑了,总不能让大伙饿着。” “我..我这就去。”李大牛朝陈氏点头,然后走出屋子。 “老四,你也别哭了,那么多粮食,屋里这么多人,前前后后都有人守着,这贼人一时也搬不走,你不是还卤着肉吗?你去看着,别米没了,肉也没守住。” 陈姥爷说完,又给陈姥姥使眼色,随即陈姥姥跟陈氏出了门。 “大阳媳妇,你再去各个屋子,细细看看。” 白氏应声出去了。 最后,陈姥爷才对屋中其余人说,“我们分成两拨人,去宅子两侧看看,特别是墙上,瞧瞧有没有拖曳的痕迹。” 等人都走完了,堂屋只剩李云溪、李云诚和唉声叹气的李老头。 这些日子,李老头硬是让李云诚,寸步不离,连去茅房都一起。 李云溪不禁怀疑,李老头许是有些猜疑,但不知为何,他将李云诚留下。 他为何留下李云诚暂且不提,李云溪这会,满脑子都是粮食,到底去了哪? 会不会是那些监视之人带走的? 不会! 后院都被拆了,他们没地趴呀。 只能趴前院或灶屋。 前院,不过是族中叔伯和屋里下人居住,他们去了,听不到任何有用的话语;至于灶屋,除非他们有病,才跑去趴着。 何况,这事一定不是他们干的,那么多粮食,搬上搬下也得费不少时间,总不能别人也同自己一般,有个空间,能做到凭空消失吧。 一想到,真有这个可能,李云溪猛地站起来,头皮发麻,浑身一紧,别人不会真的也有? 不然,怎能做到悄无声息带走粮食? 还是在自己没聋的情况下。 李云溪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异常难看,她急忙朝耳房跑去,她的空间啊,她好几日都没瞧过一眼。 一回到屋中,李云溪用背抵住房门,直接展开右手,闭目查看。 这不看倒好,一看!吓一跳! 李云溪只觉心跳的更快,血压也急急上升,她不禁惊叹出声,“我的妈耶...” 这...这怎么回事? 她的空间,空空如也,她装银子的盒子、装医书的药箱、连着前世的大木箱,统统没了... 不对! 她的东西还在,只是移了个位置。 这什么情况啊??? 李云溪难以置信,揉了揉眼,又使劲眨了眨,这才相信,她能从自己的空间,看到另外一个空间。 并且,她的神识,能穿过那层薄薄的空间壁,能感知到她的钱箱,以及家中丢失的粮食。 这不公平!!! 不用李云溪费脑子,她都知道,这一定是李云泽搞的鬼,这几日,他一直窝在屋里,不是他还有谁? 但这不公平。 凭什么,她的空间那么小,就几个平方,害得自己常常忘记,她还有个空间。 二、三个平方,还没一个厕所大。 呵~ 凭什么,李云泽那边那么大? 这完全没有道理... 她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粮食,陷入沉思。 李云泽这事,办得一点都不地道,你要藏粮食你就藏,竟然偷自己的钱箱? 片刻之后! 李云溪笑了,笑得异常奸诈.... 第143章 九阳寺进香 这日夜晚,李家陷入极致的悲伤与恐惧中。 陈姥爷领着叔伯们架着木梯,把李家的围墙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后院! 后院有几处翻墙的痕迹,但丢粮时,后院一直有人在啊。 后院有9人,不可能9人都眼瞎,全看不到有人扛着粮食来回走动吧。 想不通的他们,将这事归于屋里闹了鬼。 一想到鬼,众人哪能睡得着?若非李家床位紧张,一间屋,至少睡了2人以上,这些人怕得睁着眼,熬到天明。 李家唯有两人睡得极为安稳,李云泽和啥也不懂的李云墨。 比李云溪还小一岁的李云书,甚至,朝天叹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入睡。 李云溪亦如此,粮食她可以不说,但她的东西得拿回来,但就这般挪回来,怕引起李云泽的注意。 想不出法子的李云溪,只好睡觉,反正东西不会跑,粮食也还在。 最后只得安慰自己,自己既有一个大大的空间,还有一个知道往空间里扒拉东西的工具人。 这有什么愁的。 翌日一早,天未亮,李云溪就被陈氏喊醒。 “娘啊,这么早,你喊我干啥?” “云溪,我们今日去上香。” “娘,你去吧,我想再睡会。”李云溪三更天才睡,还没睡够,不满的囔囔。 但陈氏的态度很强硬,直接‘掀被、硬拽、换衣’等一系列动作下来,李云溪已经迷迷糊糊站在地上。 随后,陈氏又去了李云泽屋子... 李云溪打着哈欠,“姥姥,我娘她怎么了?” 陈姥姥叹气,还不是那粮食闹得,“云溪,快去洗洗,吃过饭我们就走,一会在马车上,你再接着睡。” 今早的李宅格外热闹,李云杰早被吼起来,跟着李大牛在牛棚伺候牛马、套车厢;白氏在灶屋给钱婶交待事情;李婆子和李云诚帮着李老头穿衣服。 陈姥爷领着两个舅舅,在后院收拾木条,看样子也要去寺庙。 马车的速度以及它的晃悠,太适合睡觉,一路上,李云溪都是迷迷糊糊的。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将李云溪惊醒,她稳住身子,感激的看了李云泽一眼,然后掀开帘子往外看。 此处该是寺庙停放马车的地方,马被别的马惊了下,导致李云泽急急勒住缰绳。 “云溪,到了。” 李云溪揉了揉眼,打着哈欠下了马车。 “娘,这是什么寺庙?” 陈氏扶着陈姥姥下马车,“是城外的九阳寺,听说里头的菩萨很灵验,求子、祈福、辟邪都很有效。” 一听这话,李云溪不禁暗笑,她瞥了李云泽一眼,求菩萨不如求你身边这位,说不定小祖宗心情好,一时大发善心,扔几袋粮食出来。 前来上香的人很多,望着他们上山的背影,李云溪暗自咋舌,这到底有多少石阶,好高啊,她仰着脑袋,视线向上望去,除了石阶,就是雾,看不到顶。 上香,她没意见。 让她起这么早,李云溪也没说什么。 但这么高的石阶,李老头怎么上去? 自然是他的好儿子、侄子,要么就是好孙子轮着抬上去罢。 陈氏扶着陈姥姥,白氏扶着李婆子,李云溪只好拉着李云泽,跟在李老头身后,准备随时接应。 九阳寺的风景很好,石阶两旁都被仔细打理过,正是寒冬之际,两边树木都不见败落之象。 “爹,我来抬,你歇会。” 李大牛喘着气,没说话,只顾埋头走,生怕说了话,自己就卸了那股气。 李云溪摇头,看着躺在摇椅上的李老头,深感不解。 李大牛不想女儿抬,但李云杰没这顾及,喘着气,直呼:“二..叔,休息会,我这走不动,换云溪来。” 身后的李清安接话:“大牛,你前头停下,我来抬。” 李云溪看了眼石阶,又看向其余人,最后对李云泽说:“哥,你要不背爷爷上去?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李云泽:“哼~” “哥!” “哼~” “哥!” “...” 最后,李云溪承诺做三种吃食,且只能他一人吃,他才勉强点头。 李云泽这一接手,把其余人都解放了,爬山本就不轻松,虽说都是一群做惯体力活的人,但抬着人上山,那也非常耗人。 其余人乐了,李老头却不怎么高兴。 但李云泽不似其余人,管你高不高兴,他高兴就行。 于是,李老头决定,腿没好利索之前,绝不再来进香,颠的他老腰都闪了好几下,胃里直翻涌。 等一行人终于到达寺庙前,山巅的一抹阳光,正巧洒在庄严而神圣的屋顶。 钟声,随即,悠扬传来。 李云溪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慌张,虽说占据这具身体,是经原身同意,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于是她借着‘走累了’为由,拒绝踏入寺庙。 目送他们进庙,李云溪便拉着李云泽,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里,有一棵大树,像是银杏,但叶子又不似相同,许是它的同族。 两人就这般安静的站着。 其实,李云溪有许多话想说,但看着一脸呆滞的李云泽,最终,她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说了他也听不懂啊。 不过,他悄悄咩咩干坏事这点,太值得自己学习,那么大的一个空间,他竟谁都没说。 不似自己。 李云溪眯着眼,看着被浓雾遮掩的山林,山顶风大,吹湿了眼。 许是她的情绪被李云泽感知,他终于开口了。 “妹...” 他轻轻蠕动嘴角,喊出自己曾练过数次的词。 李云溪愣住,看着他一字一字,说的极慢:“妹--妹--” 一瞬间,李云溪心头莫名一颤,她下意识地弯着眼,冲李云泽喊道:“哥~” “妹妹~” “....” 李云泽像是突然打开机关的话匣子,从第一次艰难开口,中间结结巴巴,现在是越喊越顺,听得李云溪耳朵都快起茧子。 她冷哼一声,这会‘妹妹’‘妹妹’喊得欢快,顺走自己钱箱时,你可曾记得,你还有个妹妹? 突然,她灵机一动,努力揉了揉眼,嗲声说:“哥,我的钱箱没见了。” 李云泽一愣,直直盯着她,似懂非懂。 不对,不对劲! 李云泽的反应不对劲,李云溪暗暗思量,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144章 李家再次丢米 “哥,我有个很大,金属的,摸着很冷的黑色箱子丢了,你有没有看见?” 李云溪一边说,一边直勾勾盯着李云泽,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表情。 果然,他一听到‘黑色’,眉尖微微动了动,李云溪心下一动,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她又继续说,“哥,还有一个半大的药箱,就是闻着很臭很臭那种....” 这一次,李云泽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他皱着眉,鼻头朝空中用力的吸了吸。 看来,不是李云泽偷走东西,而是他自认那是他的东西。 “哥,我还有个红色的钱箱没见了。” 李云泽在听到 “红色” 二字,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直接别过脑袋,看向远处。 李云溪上前一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哥,那个地方,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让人看到。” 李云泽蓦然回头。 “云溪....云泽...” 就在这时,陈氏的声音响起。 李云溪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朝李云泽莞尔一笑,“哥,我们回去吧。” “.....” 拜了香,回到李宅,众人以为得到菩萨保佑,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可就在次日清晨,钱婶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李大牛正在牛棚给马倒草料,听到这声尖叫,动作一僵,一旁的张大见状,忙说,“东家,我去瞧瞧。” 说完,张大麻利的跳出马栏,将锄头立在一边,往灶屋跑去。 片刻,灶屋又传出无比愤怒的叫骂声,“那个杀千刀万剐的祸,又来偷粮....” 李大牛浑身一僵,草料倒在马的头上,都没察觉,他眨了眨眼,怔怔的望着马,可大、小灰只顾埋头咀嚼。 李大牛这一动作,惹来边上的一牛一马强烈不满,若它们会说话,一定会说:‘嗨!大牛,我俩还没吃上,给这边也来一点...’ 可惜,它们不会,只得哼哼叫唤。 李大牛也没顾上它们,直接将木桶剩下的草料全倒在马槽里,放下木桶,大步朝灶屋跑。 昨日他才买了5袋粮,该不会全没了吧? 一墙之隔,跑得李大牛气喘吁吁,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询问:“全没了?” 陈姥爷沉着脸,点头。 “这...”李大牛呆呆望着众人,难以置信。 张大面色苍白,“东家,我三更天过来时,粮袋都在,该不会真有鬼吧?” 钱婶面无血色,身体不停颤抖,哆哆嗦嗦指着原本存放粮食的角落,“东家,粮袋在,但里头没米,只有一些泥土和树枝。” “......” “......” 这一早,真是热闹极了。 李老头怀疑宅子风水不好,才住进来没多久,后院都遭了好几次难,这会又无缘无故的丢米。 这事吧,太诡异了,他若是盗贼,肯定偷银钱,亦不会费力偷米啊。 既然上香拜佛无用,那就另寻法子。 所以,李老头让李大牛出去寻个大仙,来李宅看看。 得到命令正要出门的李大牛,被李云溪拦下,“爹,我觉得这事不对。” 李大牛侧身走过去,这事不对,他知道,但他没功夫与女儿闲话,得先去买米,等着米下锅。 李云溪一把拉住他。 “爹,等等,我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李大牛无奈,叹气:“云溪啊,我还一堆事呢,你去找你哥哥玩。” 李云溪撇了撇嘴,她才从李云泽那出来,既然李大牛不想听,那就算了。 “爹,你要是不听的话,往后你买多少米,就会丢多少米,除非你抱着米睡,噢不是,说不定,你抱着它睡,它也会丢。” 此话一出,吓得李大牛瞳孔微缩,后背发凉,抱着睡都能丢?难道真是鬼神干的? 他打着颤,惊恐道:“真的?” 以李云泽的性子,肯定干得出来,所以李云溪非常认真且肯定的点头。 “你有什么办法?” 李云溪咧着嘴说:“爹,我觉得这宅子与我兄妹犯冲,要不我和哥哥去林家庄待几天,说不定这鬼神就没了。” 李大牛闻言,差点被嗓门里的一口老血送走,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李云溪都没拦住。 “爹,我说的都是真的,欸,你别走啊。” “爹.....” 望着李大牛匆匆消失的背影,李云溪叹气,她好难啊,两头都劝不住,她跟李云泽说过,不许偷米,他当面点头,背后就偷。 她多说两句,就收到傻子的哼哼声! 算了,去找陈氏,说不定陈氏听了自己的计划,就放两人走呢。 还未走进灶屋,就听到陈姥姥与李婆子的骂街声,以及几个婶子‘呸~’‘菩萨保佑’‘....’ 李云溪想了想,转身进入主院,解决问题,肯定优先解决源头。 她先回了耳房,神识进入空间,大致琢磨了下,还需多少米才能填满空间。 只有填满空间,他才不会去偷。 李云溪从被李云泽送回的钱箱里,取出五个金疙瘩,径直朝李云泽屋中走去。 这几日格外冷,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来月,街上的行人也比往常多,卖对联、灯笼的商贩占满长街的两边。 红红的灯笼格外耀眼,李云泽目不转睛,直直望着,若非李云溪手快,拦下他的魔爪,这小贩今日肯定能做到,第一个收摊回家之人。 “哥,不能抓,这个是用来提的。” 李云溪抓着他的手,转身对小贩说:“给我来两个。” 小贩:“姑娘,你要哪种的?” 李云溪上下扫了一圈,觉得这些灯笼都漂亮,她都想要,但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做,“就我身前这两个。” 小贩快速将灯笼取下来,将提手递给李云泽,才对李云溪说:“姑娘,两个20文钱。” 等李云溪付了钱,李云泽已经提着灯笼,走到隔壁卖灯笼的摊子前。 “哥,我们明日再来买,好不?一会还有事。” 李云泽顿了顿,将其中一个灯笼递给她,然后看了眼挂着的灯笼,满脸不舍的点头离开。 李云溪跟在李云泽身后,总觉得他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 赵家粮铺。 赵掌柜盯着两人看了许久,一脸慎重道:“李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觉得你们两个小孩,赶着牛车出城,很不安全,这年关将近,外头的偷呀摸,劫匪多的很。” 李云溪也不想如此麻烦,但她总不能买两车粮食回去,然后隔一天,粮食又凭空消失吧。 那不得把李大牛活活气死呀...... 李云溪沉思片刻,问:“赵掌柜,你有没有库房?你将粮食放库房里,我再找人,将粮食慢慢拉走。” “李姑娘,你等会,我去问问。” “嗯.......” 第145章 红灯笼辟邪 “李姑娘,这是钥匙,十日内能搬完吗?若是太急,半个月内也行。”赵掌柜躬着身子,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暗藏探究之色,将钥匙递向李云溪。 李云溪接过钥匙,再次望向堆满大半间屋子的粮食,两眼异常明亮,心思根本不在赵掌柜身上,只一个劲点头。 “三日后,我将钥匙给你,你去忙吧。” 赵掌柜疑惑的看了眼,但也没说什么,李家可是大顾客,就算心有疑,他也会将嘴闭紧。 或许李家在别处有买卖,或许只是单纯的储粮食,但他可以确定,李家是存来自己吃,绝不会做买卖,毕竟这量也不够卖啊。 赵掌柜一边朝小厮招手,一边对李云溪说:“李姑娘,我就先行一步,你走前记得锁好门窗,若有什么事,隔壁库房有我的人在,你大喊一声即可。” “嗯嗯,掌柜你去忙,我玩会就走!” 赵掌柜又再三嘱咐一旁的小厮,这才姗姗离去。 很快,屋内只剩兄妹两人,李云溪想了想,用空间直接带走,却不见马车来拉,若有心人知道,定会起疑。 “哥,你先带走一部分,我们吃过午饭,再来一趟。” 李云泽不乐意,小手一挥,那个啥就没了。 李云溪瞠目结舌,这...他怎应用的如此顺手?如此丝滑。 若李云泽知道,定会骄傲的抬起脑袋,自然是他日夜苦练的结果,可李云溪呆愣在原地,李云泽无法知道。 直到李云泽转身离开时,李云溪还在原地发愣.... 两人刚出现在南苑,就听见李云杰大喊:“云溪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李云溪暗自腹诽,李大牛两人什么都好,就是把孩子看得太重,得亏两人今日忙,不然她都走不出李家大门。 “云溪,你们去哪了?” “买灯笼辟邪。” 陈氏接过女儿手中的灯笼,一脸惊讶:“真能辟邪?” 李云溪一脸诚恳,“真的,娘,你不信的话,挂着试试,若明日粮食没少,我们就再买点灯笼回来。” 陈直插嘴:“若真有用,舅舅给你做,何必花那冤枉钱。” 陈氏半信半疑:“若下午粮食没丢,明日娘就给你做。” 李云溪吃惊,没想到陈氏还有这门手艺? “娘,我保证,粮食绝对不会少,我们一会就去做吧。” 这话惹来陈直一声噗笑:“云溪啊,这个你怎么保证啊,难道你还有通鬼神之力?” 李云溪非常认真的说:“嗯,我真有!” “哈哈哈” “哈哈” “啪!!!” “哎!爹,你打我干啥?”陈直吃痛,惨叫一声。 “胡咧咧什么,什么通鬼神,走!吃饭去,吃完饭把木梁做出来。” 李云溪:“姥爷,后院要上梁了吗?” 陈姥爷低头笑道:“还有几日,这些天先把木梁做出来。” 李云溪了然,“那哥哥们几时下来?” “就这几日吧,等他们下来,人手一足,不出一个月,就能把绣楼建好,保你年底住进去。” 李云溪只觉好慢呀,她真的不想与陈氏、陈姥姥睡一个屋。 “姥爷,杏花巷那边弄的如何,什么时候弄好呀?” 陈姥爷微微叹气:“人手不足,年底完工怕有点呛。” 李云溪叹气,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这速度不行,太慢了,看来得找李大牛好好说说。 午饭过后,李云溪趁着李大牛在后院,她找到李云杰,“哥,我们驾着车马,出去玩会?” 若和二叔、二婶一起出去,李云杰自是愿意,但眼下这情形,是他单独与两人出去,他当即摇头拒绝。 “哥~” 一声哥,立即召出李云泽,感受身后传来的危险气息,李云杰小脸一白,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刚过桥,李云溪突然从车厢里出来,“停车。” “吁...吁...” 李云杰停下马车,疑惑道:“云溪,这还没到东市呢。” “你下车,把缰绳给我。” 李云杰怀疑自己听错了,“啥?” “要么你自己下车,要么我踢你下车。” 李云杰惊愕地瞪大双眼,但看着极为认真的李云溪,他不认为她在跟自己说笑。 于是,李云杰主动下了马车。 “那你们两个去哪?” 李云溪歪着脑袋,朝他怀里丢了一样东西,“你在这里玩一个时辰,一会我们来找你。” 吃了一嘴尘土的李云杰,绝望的看着马车离去,直觉告诉他,这两人肯定又去干坏事.... 他看着手中的碎银,这是一两银子? 李云杰暗暗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与云溪兄妹去东市逛了逛....... 果然,红灯笼一挂,灶屋、李大牛屋里的粮食就没少一粒。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那口气又堵在嗓门里,不上不下。 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红灯笼在,那些鬼就不会出现。 隔日,陈家的六个儿郎来到李家,又隔了两日,族中来了二十几人,里头有好几个李云溪熟悉的面孔。 人一多,建房速度自然快。 但人多,吃得也多,本就很忙的陈氏,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灶屋前都架起了两口锅,灶上的火更是没熄过。 好在桂花婶子、李三姑及她的女儿来李家帮忙,不然李云溪就要从烧火工,沦落为洗碗工。 若非码头生意极好,每日卤肉都不够卖,众人舍不得这门营生,白氏与张婶都要回家帮忙。 这一日,杏花巷的宅子上梁。 李云溪没去,李云泽自然也没去,他近日爱上做灯笼,在陈直的指导下,做的有模有样。 尽管只会做简单的圆形灯笼,但众人都没嫌弃,甚至只要见到他,都会夸上两句。 由于今日上梁,吃完午饭已是午时末,李大牛提着一个食盒,找到李云溪。 “云溪啊,你去换身衣裳,一会云杰带你们去南山书院,你把食盒送给萧公子。” 李云溪好奇,伸手想打开瞧瞧,手却挨了李大牛一巴掌,“里头是中午你们吃的喜面馒头,不许打开,也不许你哥吃,知道不?” 李云溪点头,她许久没见到萧扶云,上一次见他还是自己生病那会。 李云泽不想去,但又想吃糕点,最后犹犹豫豫还是上了马车。 李云溪没来过书院,但李云杰来过,他驾着马车,轻车熟路的朝书院方向驶去。 不多时,马车就停在南山书院大门... 第146章 喜面馒头 李云杰将马拴好后,朝兄妹两人说:“云溪,你在这看着马,我去找人。” 说罢,他理了理衣裳,大步朝门房走去,李云溪提着食盒,好奇的四处张望。 只见朱红色的大门上,悬着“南山书院”的 匾额,字迹苍劲有力且沉稳。 往上瞧去,茂密的树木遮挡视线,只能隐约看到房檐的一角。 “云溪,你在看啥?” 李云溪羡慕的看着书院大门,“哥,你说我能不能进去读书啊?” 李云杰一听,脸色骤变,赶紧将她拉到马车旁,十分郑重且小声说:“云溪啊,这话你以后可不许再说,书院不许女子进入。 你要是想识字,三叔不是在教你吗?我有空也教你。” 提起识字这事,李云溪就非常不满,嘟着嘴埋怨道:“你说教我,三叔也说过,我爹娘都说过,还有那个谁,李云诚也说过,你瞧瞧,你们谁认认真真教过我? 你们统统加起来,教我识字的时间都没超过一日。” 李云杰尴尬一笑,解释:“最近不是家里忙吗,等房子建好后,我就教你。” 他又朝四周看了眼,再次警告:“你可不许进书院,知道不?被人知晓后,说不定三叔的功名都要被革除。” 李云溪吃惊:“只是进了书院,就这么严重?” “嗯,就这么严重,三叔明年要科考,你千万不许进去。” 李云溪点头答应,“我保证不进去。” 李云杰刮了她一眼,这会说的好好的,谁知她会不会偷偷摸摸进去?这事,他定要跟二叔说一声,千万要管好她。 两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句的聊起来,终于两刻钟后,竹言出来了。 “你怎么走的这么慢?” 竹言一噎,缓了一口气才说,“姑娘呐,我又不是春肆会飞,我都快跑断气了。” “里头很大吗?” 竹言点头,“整个山头都是南山书院的,你说大不大?” 李云溪原本对书院很好奇,但听了李云杰的话,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将食盒递给他。 竹言接过食盒,好奇问:“这是?” “这是上梁喜面,我爹让我送给萧公子的。” 一听这话,竹言急忙告罪,“哎哟,这么大的喜事,你说我这记性,竟没想起,真是对不住。” 这话听得李云溪一头雾水,“荒山那边如何?” 竹言收敛神色,低声道:“之前买的花木已经种下去,蜂箱暂时做了30余个,春肆已经将它们投放到深山里,但目前没什么效果。” “这会有效果才不对呐,这么冷的天,山里可没什么花,明年开春再去瞧瞧,对了,你们主子在书院读书吗?” 竹言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主子在读书。” 李云溪哦了一声,“那你快进去吧,我们这就回。” 竹言不想进去,若主子真在读书,他定陪在身边,问题是主子近来不知发什么颠,每日不是练武,就是雕刻,这些他都不喜欢呀。 突然,竹言眼睛一亮,“李姑娘,你之前不是说家中差人吗?我这有几人...” 李云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云溪起了买人的心思,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不用不用,家里人够多,都住满了。” 李云溪好奇:“什么人?” 竹言不动声色瞥了李云杰一眼,朝李云溪使个眼色,便往另一边走去。 李云溪见状,甩下一句话,跟了过去。 “不许跟来!” 李云杰:“...” 见只有李云溪、李云泽跟来,竹言这才开口说:“府里最近来了三个小孩,最大的14岁,他们父亲原是任管事的旧部,这不父亲没了,便寻到萧家。 但任管事不在府上,我想着若是你那差人,能不能让他们先跟你一段时间。” 李云溪一口应下,正好找几人回去,陈氏可以轻松些,“那三个多大?男的还是女的?” “哥哥14岁,两个妹妹,大的12岁,小的9岁。” 李云溪沉思片刻:“这事我能做主,但家里人多,好些族人都在杏花巷那边搭棚睡,能不能这样,他们白日到我家,晚上回萧府睡?” 竹言嘴一咧:“我就知道,这事找姑娘你准没错,那我一会让他们去李家。” “对了,那板栗树嫁接弄得如何?” “姑娘,蔡管家正在弄,若不行的话,我们直接用种子栽种。” “行吧,那我们先回去了。” 一路上,李云杰皱紧眉头,心思完全不在驾车上,端看竹言的脸色,就知道云溪同意了。 这人领回去,和族人来做工是两回事,族人做完活,就会回家,可人不一样,得一直住在李家。 正当他鼓足勇气,想要好好说教时,他就被李云溪赶下马车。 李云杰:“....” 这一次,李云杰没等太久,两人就回来了。 李云杰一脸好奇:“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李云泽歪着脑袋:“哼~” “你...” 李云溪掀开帘子,“你上不上?” 此话一出,李云杰就急忙跳上马车,什么好奇、问题都没了,生怕迟疑一息,两人就让他走回去... 萧府的马车刚走,三人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李大牛看着眼前非常拘谨的三人,又瞥向刚下马车的三人,他深吸一口气,朝李云溪咬牙道:“云溪,你跟我过来!” 走到牛棚前,李大牛终于憋不住,压低声音,朝李云溪一顿乱吼:“你怎么还往家里领人啊?啊?屋里都住不下了....” 望着空中飞扬的唾沫,李云溪嫌弃的往后退了退,“他们晚上回萧府住,不住我们家,我看娘每天这么累,想着他们来了,可以帮娘干点活。” “你...” 李大牛心下一软,乐娘这几日确实累坏了,“但你也不能擅作主张,往家里领呀?” “爹,我说了,你也不会同意呀。” 李大牛一时噎住,“明知我不会同意,你还带回来?你!你把牛棚里的粪便给我清理了。” “啊?”李云溪惊诧。 “啊什么啊,弄不完,你今晚就别吃饭。”说完,李大牛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云溪回头朝牛棚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这畜牲一天天拉的真多。 路过李云杰和李云泽身旁时,李大牛又对两人说:“你们两个也去帮忙,弄不完,都没饭吃。” 李云泽:“哼~” 李云杰:“二叔,这不关我的事啊!” 李大牛没理会他们,领着那三人走了。 李云杰看着李云溪,嘴角蠕动,无声的抱怨,最后只得仰天长叹一声..... 第147章 洗衣,敲坏衣裳 一晃三日已过,杏花巷的房梁已完成,现在就差盖瓦。 这日一早,李大牛领着陈姥爷几人出了门,他们要跟着蒋工匠去定瓦片。 李云溪跟新来的张家姊妹去小河沟洗衣服,同行的还有陈姥姥,田婶和挑着萝卜的张大。 陈姥姥寻了个好位置,便招呼张大妹过去:“大妹,到这里来,这处石板平整些。” 张大妹应了声,朝陈姥姥走去。 “姥姥,他们上哪洗?” “萝卜面上全是泥,张大要挑到前头去,以免污了这水。”说着,陈姥姥看向李云溪,“你就在这里玩,别碰水。” 陈氏是老四,她上头三个哥哥,其中大哥陈木的大儿都已娶妻生子,女儿都三岁了,由此可知,陈姥姥的年纪起码接近50岁。 让一个老人洗衣,她却坐一旁玩,这事李云溪干不出来,“姥姥,你起来,我力气大,我来洗。” 陈姥姥摆手,笑道:“这水僵手,你这病才好,衣裳不多,你就在上边玩,不许乱跑。” 李云溪可不是个听话的主,她眼珠一转,在陈姥姥震惊的瞳孔下,直接跳下来。 “姥姥,你上去,不然我就抱你上去。” “啥?” 陈姥姥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耳背,“你刚才说啥?” 李云溪没废话,直接上前,双手抱住陈姥姥的腰,抱起她就朝石阶走去。 “放手,云溪,你给我放手啊...啊啊...”陈姥姥被李云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猝不及防,也不知是惊的,还是臊得慌,一张脸通红。 张大妹:“姑娘...” 好不容易等她的脚挨着地,陈姥姥这才慢慢缓过神来,直直瞪着李云溪。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你是个姑娘...” 李云溪低着头,看石板。 “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你娘?” 李云溪抬眸:“姥姥,我现在能洗衣裳了吗?” 能,怎么不能,若不让她洗,她是不是又得来抱自己一下,一想起刚才之事,陈姥姥就不禁浑身一颤,今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陈姥姥哼了一声,偏着头不再看李云溪。 李云溪这才转身,对张家姊妹道:“我们洗衣服吧。” “哦哦~” 刚才那一幕,惊得张大妹还未回神,听到姑娘突然吩咐,她迷迷糊糊就转身,结果!一不小心脚踩空,若非李云溪反应及时,一把扯住她的衣裳,她怕要掉进河里。 “多..谢姑娘!” “小心点~” “....” 陈姥姥看了一会,发现云溪真的在认真洗衣服,许是刚刚惊出一身汗,有些不得劲,便说了声,转身就走。 没有长辈在场,张家姊妹的胆子大了一些。 张大妹:“姑娘,你刚刚那样...是不是有些不好?” 李云溪正敲打衣裳,闻言转过头,看向张大妹:“哪里不对?我若不这么做,她不会许我洗衣裳的。” 张小妹轻声嘀咕了一句,“不洗衣裳,不好吗?” 张小妹以为李云溪听不见,又继续嘀咕,“这么冷的水,换做我,喊我不洗,我绝对乖乖的不会洗。” 李云溪抿嘴笑了笑。 张大妹若有感应,扭头瞪了张小妹一眼。 李云溪力气很大,于是她负责敲打衣裳,张家姊妹负责最后清洗。 李云溪以为洗衣裳,只要劲大就行,一顿‘砰砰’胡乱敲打,待她觉得差不多时,便将衣裳丢给张大妹。 “啊~”没想到,张大妹接过衣裳,将衣裳放在水里清洗时,便发出刺耳的尖叫。 “咋了?” 张大妹带着哭腔说:“姑娘,这衣裳破了。” 李云溪猛地看向水里,只觉衣裳里那个洞有点大,有几朵棉花飘了出来,她尬笑道:“好像是我爹的,可能衣服本来就是破的,没事的,回去补补就能穿。” 张大妹眼角抽了抽,便继续清洗起来。 只是接二连三的破衣,让张大妹终于忍不住,道出她的猜测,“姑娘,这些衣服,好像...好像是你敲坏的。” 李云溪瞳孔微缩,一脸震惊:“我敲坏的?” 张大妹犹豫了几息,最后点了点头,一脸惶恐:“姑娘,这该怎么办?你身上有针吗?我这会将衣裳缝起来。” 李云溪撇嘴,心说来不及了,身后正传来脚步声,一个是陈氏,一个是陈姥姥,还有一个她暂时没听出来。 见李云溪没反应,张大妹再次开口:“姑娘,要不你回去取针来?” 李云溪摇了摇头,安慰张大妹:“没事,你清洗干净就行,回去补补,也能继续穿。” 张大妹垂眸,望着石板上的衣服,惶恐不安,“姑娘,要不我们想想其他办法?不然你爹知道后,会打你的。” 李云溪挑眉,李大牛应该不会打,就是不知陈氏会不会锤她,毕竟这些衣服,她都敲了大半,估计被她敲过的衣服都破了。 怎么会这样呢?之前她也洗过衣服,都没洗坏过呀。 李云溪陷入沉思,没一会她就想到原因,之前她洗衣服时,正是大夏天,这会入了冬,衣裳厚重,所以才选择用木棒敲打。 李云溪叹了口气。 “云溪,洗完了吗?” 张家姊妹听到身后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僵,脸色异常难看,太太看到这些破衣裳,肯定会很生气,会不会赶走她们,会不会挨打? 若是挨打,她俩也能接受。 千万不要赶走啊,她们才吃了几天大米饭,还没吃够! 越想,两人越发不安,竟不自主浑身抖动起来,脸上同时挂着沮丧,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云溪顿了顿,移动脚步侧着身子,抬头看向来人,努力挤出笑容,甜甜道:“娘,快过年了,我们去买新衣裳吧。” 陈氏佯嗔,白了她一眼:“你衣裳洗好了吗?” “快了,娘!就只剩这几件衣裳。” 陈氏抿了抿唇,走下台阶。 只是越走,心底的疑惑越重,张家姊妹怎么抖得如此厉害?难道是水太冷的缘故?两人冷? 于是,陈氏开口对两人说:“你们先上去,这也没几件衣裳,我来洗。” 闻言,张家姊妹的小脸更白了。 “咋回事?”陈氏扭头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知道,但她不能说,只是起身,推着陈氏往台阶走:“娘,你上去,我这都要洗完了,你就来抢功劳?” 陈氏瞪她,“胡咧咧什么?” “娘,你是想我抱你上去?还是你自己走上去?” 显然,陈姥姥回去就告了李云溪一状,陈氏脸色一变,拍了拍李云溪的手,“我自己走,你快点洗。” “嗯嗯,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就回来。” 等三人走远,张大妹哭道:“姑娘,这..该怎么办啊?” 李云溪继续敲打衣裳,这次力道明显轻了不少。 “别哭,快洗,吃不了你!” 张大妹:“.......” 张小妹:“.......” 第148章 墙高六尺 一路上,李云溪眼珠都转累了,都没想到一个特别好的理由,主要是每一个理由,都需要他人背锅。 这样的锅,甩给别人不合适。 最后,她决定,还是自己主动认罪比较好! 三人很快回到李宅。 张大妹背着背篓,在身后哭喊:“姑娘...” 李云溪回头,一脸淡定:“你们去晾衣裳,没事的,别怕。” ‘没事的’这话,可能于姑娘而言,会没事,但于她们姊妹来说,肯定有事啊,她们原先在家时,哪怕洗坏一件衣裳,都要挨一顿好打,这一次洗坏大半背篓的衣裳,这不得被打死啊。 李云溪朝两人摆手,“快去吧,我这就去找我娘。” 张大妹迟疑了几息,“姑娘,要不我跟你一起,我去说说。” “不用,我走了。” 话落,李云溪就朝灶屋走去。 “娘,娘~” 这声‘娘~’叫的无比嗲声嗲气,令陈氏心头警钟大响,她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捂着胸口,“说,什么事?” 李云溪将一块疙瘩放进陈氏的手心。 “娘,我刚刚洗衣时捡来的,我们拿它去买新衣裳吧?” 陈氏蹭的一下起身,瞪了李云溪一眼,就急忙朝小花园跑去。 李云溪:“娘....” “云溪,你又干什么了?”陈姥姥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李云溪转身,一脸讨好道:“姥姥,你也知道,我这力气有点大....” 陈姥姥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洗衣裳时,力气没控制好。” 陈姥姥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浑浊的双目,此时似乎清明几分,她捂住胸口,朝陈氏离去的方向走去...... 这天晚饭,李大牛板着一张脸,全程没说一句话。 李云溪刚放下筷子的瞬间,李大牛的声音就响起。 “云溪,跟我过来。” 李云溪撇了撇嘴,一脸镇静跟了上去。 后院。 李云溪喜欢的绣楼,已初见轮廓,一楼已完工,因为家中床位紧张,所以绣楼停了工,先加紧建李大牛几人的屋子。 并听从李云溪的建议,后院屋子并未按原有高度建房,而是整个墙面高了6尺。 虽说这样费时费工,但架不住李家有个祖宗。 李云泽见妹妹屋子那么高,他的屋子却这么矮,就直挺挺站在他那间屋前,也不说话,只是板着脸看着众人。 这个宅子,就无人敢惹他,众人先是轻手轻脚干活,但在李云泽的注视下,他们异常紧张,生怕李云泽突然发怒。 所以他们不是被砖头、木方砸脚,就是失神敲到手,最后迫于无奈,喊来李云溪。 经李云溪一解说,众人才清楚缘由。 于是,为了自身手脚安全,众人就把他那间屋子加高。 既然,李云泽的屋子加高,那作为父亲李大牛的屋子,却矮儿子好几尺,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于是,后院的屋子统统加高。 见女儿一脸恍惚,还在神游太虚,李大牛心底那个火噢,简直无处安放,见地上有几块木板,挡住去路,他用力的踢了踢。 “云溪呀....” “呃,啊~爹,什么事?” 有两个听不懂人话的孩子,该怎么办?李大牛无语的次数太多,这次竟找不到该如何说,每次说了后,两个孩子都改了! 但,只是原先的问题不再犯,新问题又出现。 无可奈何,心酸,愁绪是李大牛此时的写照。 他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向绣楼,脑中闪过陈姥爷说过的话,他说要在绣楼的木栏上好好雕刻一番,让云溪同别家的姑娘一样,在这绣楼之中,研习女红,琴棋书画...如同大家闺秀一般。 可李大牛低头看了一眼,他非常确定,他女儿与这四个字无关。 他无奈的叹气:“云溪呀,洗坏衣裳这事,我不怪你,但我希望,你以后花的每一个铜钱,都是自己亲手赚来的。” “爹,这钱是我亲手赚来的呀。” 李大牛一噎,随即低声,咬牙切齿道:“我说的是清清白白赚来的钱,不是偷,更不是抢,你可明白?” 赚钱? 李大牛的意思是让自己出去赚钱? 这话正中李云溪下怀,一脸兴奋:“爹,你是说,我可以出去赚钱?” “我...” 李大牛万分懊恼,拍了拍脑袋,是噢,清清白白赚钱,那自然得出去,总不能在家里,钱就从天上掉下来吧。 他都被女儿绕糊涂了。 “若你在家,凭借双手,清清白白赚到钱,那你以后做任何事情,我都不再拦你,也不会再反对拒绝。” “也不会干涉我们出去玩?” 李大牛活了近30年,就没见过待在家里,就能赚到钱的人,所以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 “是,只要你在家,凭着本事,清清白白赚到钱!” 李云溪笑了,朝身后说了句:“你们可得作证啊,我爹要是敢耍赖,呵呵...” 最后那声笑,在夜色笼罩下,竟无比诡异..... 翌日一早。 李大牛一如往日,来到库房检查粮食,见陈氏和田婶一同从库房走出来,他忙问:“没丢?” 陈氏忧心忡忡道了句:“都在。” “没丢就好。” 李大牛松了一口气,见陈氏脸色不好,他摆手示意田婶去忙。 田婶走远后,李大牛才拉着陈氏的手,说: “杏花巷那边就差盖瓦片,约莫五日就能弄好,等人一走,你就没这么累了。” 陈氏叹气,她愁的不是这个。 她左右看了眼,拉着李大牛来到小花园,低声说:“三叔这几日找你没?” “没呀,他怎么了?” “哎,还不是那萝卜的事。” 李大牛疑惑,“三叔没跟我提过,萝卜怎么了?林家庄那边没送货?” “送,隔两日就送。” “那你愁什么?” 陈氏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之前清安找来,说家里萝卜多,卖不出去,想让我们买了。” 李大牛满不在意的笑了笑,“那你让林家庄那边最近别送萝卜,先收清安家的,反正码头每日都要卖,屋里这么多人也要吃,你喊他送来就是。” 陈氏白了他一眼,李大牛这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昨日清安和三叔又来找她,算了,这事去问问弟媳吧。 跟他说了没用...... 李大牛见陈氏扭头就走,喊道:“嘿,你干啥去?我还没说完呢。” 陈氏没理他,径直走了。 李大牛:..... 第149章 待在屋里赚钱的法子 陈氏与白氏找上李云溪时,李云溪正趴在桌上,沾着水,在桌上胡乱画着。 “云溪,你在画什么?”白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娘,三婶...” 陈氏弄来一个长凳,与白氏一同坐下,然后一言不发,直直盯着李云溪。 “娘,你有事说事,别这样看我。” 李云溪被陈氏盯得有些不自在,揉了揉鼻头,今天她很乖,门都没出。 “云溪呀...” “嗯...” 陈氏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白氏亦是如此,但她要比陈氏好上几分。 “云溪,村里的萝卜,你有没有好法子处理下?” ‘找云溪’这个主意是今早李中兴出的,李中兴想着隔壁萧府下人多,说不定就能帮忙解决一些,他们再在码头上卖一点,如此,就能解决村里萝卜问题。 可李中兴低估了李云溪的脑袋。 李云溪根本就没往萧府头上想,她吃过饭就一直坐在桌前冥思苦想,要如何待在家里赚到钱。 两人的到来,令李云溪脑洞大开。 李云溪转过身子,面朝陈氏两人,伸出一只手摊开手心。 “你是找我出主意吗?若是的话,1两银子,谢谢!” 这话,犹如九天惊雷,直直劈中两人,震得两人许久未回神,陈氏此时的脸,犹如吃了苍蝇屎一般难受。 白氏率先回神,“云溪呀,让你出个主意,你还收起费来?这....” 陈氏起身,扯着白氏就走,她是一句话都不想与女儿说。 “娘,我这主意保管解决所有问题哟,今日1两,明日就得10两银子....” 女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氏顿了顿,不顾白氏的犹豫,扯着她继续向前走。 李云溪目送两人离开,哼哼两声,又继续埋头画起来。 这日傍晚,李大牛终于知道,陈氏为啥闷闷不乐。 随着杏花巷即将完工,同族们也陆续找上李大牛。 起初,只有一人找上他时,李大牛觉得几百斤萝卜,他们一家几天就能消耗完,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同族都来找他,李大牛也不好推脱,只好一个个应下。 收工回来的路上,李大牛不禁算了下,都有六千斤萝卜。 这.... 他们一家就是天天吃,吃到萝卜坏掉,那也吃不完。 李大牛此时的心情,犹如天色,昏暗阴沉。 等众人都吃完晚饭,进屋休息时,李大牛才将此事告知陈氏。 陈氏一听,脸色骤变,惊愕道:“多少斤?” 李大牛低着头,小声说:“大概,可能6000斤...”那声音微弱地如同一只小猫,李大牛甚至不敢直视陈氏的目光。 “你...你...” 陈氏气得狠狠捶他,捶了好一会她才收手,气喘吁吁道:“你自己看着办。” “乐娘,这...我...” “你...你怎么不长脑子好好算算,啊?6000斤?你知不知道,到时送到我们家,就不止这个数,起码要翻一番。” 李大牛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应当...不会吧。” 陈氏冷笑,“不信,你就瞧,瞧瞧是不是这样...” “东家...”张之乐站在门外,轻声喊道。 “之乐,你妹妹送到萧府了?” 张之乐上前一步,低头嗯了一声。 “若你害怕的话,就去张大那儿睡。”李大牛一边说,一边拉着陈氏走出库房。 “我不怕。” “那.那我们先走了,外头的烛火不要熄灭,就让它亮着,若你晚上害怕,就去张大那处,若有什么东西出现,你就大声喊人...” 原本张之乐不怕,但架不住李大牛这么一说呀,他不禁左右看了眼,库房外的廊下,挂着6个红灯笼,连着灶屋一同照亮,昏黄的烛光在黑暗中轻轻摇曳,几人的光影,随即在地上晃来晃去。 张之乐不禁后背一凉,但鬼有什么可怕的?还能比人更恐怖?想到这里,他眼神越发坚定:“东家,我不怕,你们快些去休息吧。” 见他这么说,李大牛便拉着陈氏走了。 走到主院,陈氏一把甩开他的手,“这事,你看着办。” 李大牛苦着脸,“我都答应了。” 陈氏突然想起什么,忙低声问:“你给族人说的多少钱一斤?” 李大牛一愣,“我说集市上是什么价,就算多少啊,怎么了?” 陈氏心头那股怒火噢,直冲李大牛腰间肉上,弄得李大牛急急躲避。 “别揪!痛...痛痛!...” 陈氏气急败坏吼道:“你怎么不说十文钱一斤?” 李大牛困惑,怔怔望着陈氏离去的背影,他不明白这个价哪里错了,正当李大牛想追上去,好生问问。 李中兴站在廊下,喊道,“二哥,你过来下。” “三弟,怎么了?” “来书房一下。” 李大牛:“.......” 隔天,李大牛顶着一对黑眼圈起了床。 陈姥爷白了他一眼,“你若不想去杏花巷,那就去码头,帮着卖卤肉,杏花巷那边,我去盯着。” 李大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便点头同意,“爹,你喊上陈直一起,有几间屋瓦片已经盖好,就差门窗。” 陈姥爷穿上鞋,走到门口才扭头对他说:“这事不急,我跟云溪说好了,等瓦片全盖好后,我跟她一块过去。” 云溪?这事跟女儿有关系? 李大牛上前一步,急忙说:“爹,你千万别跟着云溪一起胡来,她就是个孩子,不懂事。” 陈姥爷目光复杂,许久才吐出:“我看云溪比你懂事。” 这话李大牛不爱听,啥叫比自己懂事? “爹,你可不知道,云溪做的那些...那些糊涂事,千万别被她绕进去,别听她胡说八道。” “云溪做了啥?让你少块肉?还是你天天没吃成白米饭?” “我...” 陈姥爷摆手,“你到底几斤几两,我清楚,你无需多言,就凭你带云溪进一次城,你瞧你现在,房子2处,田庄也有了,还有一门赚钱的生意,你可别说这是你三弟弄的,我眼还没瞎,我看得到。” 这话,急得李大牛舌头都打结了:“不是,爹!云溪她....” “她怎了?” “我....” 陈姥爷看着主院,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大牛呀,你脑子不好使,这话你得认。 既然,脑子不好使,那就听脑子好使之人的话,云溪再如何,她是你女儿,总不至于害你。” 李大牛:“爹,我...我没说云溪害我啊。” “那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胡说?那卤肉不是她整出来的?杏花巷重建之事,莫非是你想的?” “不是,云溪她...她...” “她如何,我不管,我只信我看到的,好了,你也别在这里愣着,去喊陈直起床,吃过饭,你俩先去木坊,订点木料回来。” 说完,陈姥爷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大牛:....... 第150章 四匹马的安车 李大牛在屋里想了许久,直到陈氏来喊他,他才姗姗出来,结果,刚把桌子摆在院里,天空就飘来小雨。 李大牛不禁打了个哈欠,对张大说:“我们把桌子摆在廊下。” “是~” 四张桌子,四个人来回两趟,就将桌子全部移过去。 李大牛站在廊下,看了眼,发现有雨顺着风飘进来,“我们往边上一点。” 陈氏端着咸菜走过来,“别移了,再移动,这廊下还怎么坐人?抬两张桌子去堂屋吃。” 李大牛应声,便同张大一起搬桌子。 就在这时,贺阳走进来,“二太太,林家庄送菜来了。” 李大动作一僵,随即又朝屋子走去。 陈氏将咸菜放在桌上,擦了擦手,对贺阳说:“你去灶屋寻三太太,让她去门房。” “是。” 就在这时,陈氏发现女儿闻着味出来了,便向李云溪招手,大声道:“云溪啊,你来一下,林家庄的人来了,你去看看他们的菜。” 李云溪惊讶,这事不是三婶在弄吗?她刚刚分明听到娘让贺阳去请三婶了呀,不过李云溪疑惑归疑惑,小腿却没停下,径直朝陈氏走去。 “娘,你让我去称菜?还是?” 陈氏四下看了眼,见有几个叔伯已经来到主院,便说:“这不是要收村里的萝卜吗?我想着要不把林家庄那边给推了。” 原本竖起耳朵听的李三叔,一听这事关乎萝卜,便咧着嘴走过来,对陈氏说:“你让一个小孩去干啥?这事我去说,小孩子说不清楚。” 李三叔一边说,一边斜眼瞟李云溪。 李云溪才不受这个气,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陈氏:“娘,你是打算让林家庄不送萝卜,其他菜照样送? 还是所有菜都不送? 这事,你得跟人家说清楚。” 陈氏还在思索,李三叔就一脸激动:“自然是让他们不送菜呀,村里那么多菜,你还担心没菜吗?” 不是李云溪不让族人做这个买卖,主要是路途遥远,他们接下这活,每次进城送货都是个麻烦事:“三叔公,你们怎么送菜呀?” 李三叔略微不满,嫌弃的瞪了李云溪一眼,朝陈氏说:“送菜又不难,大牛媳妇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弄得巴巴适适的,再说,外面的人哪有同族做事贴心。” 这时,李三姑也一路小跑过来,插嘴道:“弟媳,三叔说得对,我才去瞧了那菜,也没啥区别呀,还没我侍弄的好,何必让外人占了这个便宜。” “就是,自家人做事肯定更靠谱些,那林家庄,总归是外人。” “大牛媳妇,你不能让外人赚钱,不顾村里人吧?” “就是,外头多少价,我们也不占便宜,你多少给点就是....” “......” 李云溪捂着耳朵,心底冷笑,外头多少?他还好意思要多少,眼见族人都往这边挤,话也越说越过分。 李云溪挤出人群,朝李云泽那屋大喊: “哥....” “哥....” “哥....” 话音刚落,李云泽就出现在主院,冷眼看着众人。 众人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心下一紧,相互看了一眼,便各自散去,好似刚刚之事并不存在。 人群散去,陈氏才再次出现在李云溪眼眸中,此时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李云溪靠近一步,关心道:“娘,你没事吧?” 陈氏缓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我没事,你领着哥哥去灶屋吃饭。” 李云溪嘟着嘴:“为啥?我才帮了忙。” 陈氏叹气,望着陆续走进堂屋的族人,不用想她都知道,他们去找李老头告状,她垂眸看向儿女,心头一沉,两人都是好孩子。 正因为如此,才要支开两人,否则李老头一会发火,两人就得落下不孝的名声。 但这话,显然这个时候说不得,何况说了,女儿未必懂,陈氏朝李云溪小声说:“我煮了鸡蛋,在米缸旁的竹篓里,你跟哥哥拿着去小花园吃,别让人瞧见。” 李云溪撇了撇嘴,至于吗? 不过她还是拉着李云泽走了..... 今日下雨,族人没法做工,便在李宅休息,但大部分人想着快要回去,便约上三五人,出门逛一逛。 但还有一些人,待着堂屋,与李老头、李婆子说起萝卜、供菜的事,李大牛早起听了陈姥爷的话,驾着马车送白氏去码头。 被李老头请进堂屋的,只有陈氏和陈姥姥。 李云溪原本在耳房做东西,听到动静,她忙夺下李云泽手中的木板,“你去将娘喊来,若她不来,你就在里头,一直盯着其他人,这东西等你回来,我就送给你。” 李云泽的目光停留在木板上,没理她。 李云溪再次开口,“快去,我一会在给你做别的东西。”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让李云泽猛然想起,妹妹曾说过,要给自己单独做三次吃食。 李云泽:“吃!吃!吃!” “才吃了朝食,午饭要等会,你快去堂屋。” 李云泽不为所动,又说了一次。 “吃!吃!吃!” “那你先去,把娘和姥姥拉来,我就给你弄。” 李云泽直勾勾看了她一眼,起身就往堂屋走去。 堂屋。 李老头正准备应下此事,他身后的李云诚、李婆子同时面色一变,清咳了两声,准备说几句话。 这时,李云泽走进来。 族人欲说的话,顿时堵在嗓门里,目光飘逸,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李云泽。 李云泽走到陈氏身旁,一手拉着陈氏,一手拉着陈姥姥就走。 “云泽,怎么了?” “云泽?欸,云泽,怎么了?” 李云诚松了一口气,他来的正是时候。 李老头:“.....” 族人:“.......” 良久,族人才回神,齐刷刷看向李老头。 李老头脸色微变,咳了两声,指着自己的脑袋:“你们也都知道,他自小这里不好。” 李三叔笑了笑,“云泽这孩子,其他的不谈,就说这天生神力,我们一屋子人都比不过呀,我听爷爷提过,我们李家有个祖宗也是天生神力,力气大的很,还是位将军呢。” 这话说到李老头心坎上,别的不提,单说这力气,真让他对云泽生不起任何气来。 “是呀,我也听说过,”旁边一位族人附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那时,祖上可都住进京都,出门都是四匹马的安车....” 这话,引起李云诚的注意,四匹马?他怎么没听过,难道李家曾犯过事? 一位年长者突然朝那人大声呵斥:“老六住嘴,什么话都往外蹦,活腻了吗?” 李老六抿了抿嘴,讪讪一笑:“瞧我这嘴,对,我们该说正事......” 第151章 萝卜事件1 陈氏和陈姥姥被李云泽生拉带扯地拖到李云溪房里。 陈氏:“云溪,是你让云泽喊我们出来的?” “嗯” 陈姥姥叹气:“出来也好,省得你被逼应下此事。” 陈氏示意陈姥姥坐下,又一脸忧愁道:“就算我不应下,这事也会有旁人应下。” 这话,得到李云溪的点头认同,李老头已经答应,这会他们正在说如何运菜进城的事。 陈姥姥:“那你们能卖出去吗?” 陈氏低声说:“娘,两个村子的萝卜呀,怎么可能一下子卖的完? 家里现在这么多人吃饭,加上码头卖出去的,一天最多用150斤萝卜,你说,这一下子来这么多萝卜,得卖到什么时候?更别说,年关将近,我们都得回村,码头那生意都不得做。 一想到,接下来顿顿都要吃萝卜,我就犯愁。” 若其他东西,陈姥姥还能出点主意,可这萝卜,她总不能说‘我帮你吃点’这话,谁家都有萝卜,他们地头都种了不少。 李云溪一只耳朵听陈氏说话,一只耳朵放在堂屋,突然她朝陈氏笑了笑:“娘,接下来,你会更愁。” “啥?” “爷爷这会答应,除了萝卜,其他菜也由村里也送下来。” 陈氏蹭的一下起身,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他们这会正在说呀。” “我...”陈氏急得连忙开门出去。 陈姥姥在身后喊道:“老四,你干啥?你别去!” 可陈氏这会满脑子全是菜,哪儿顾得上亲娘的招呼,她得去阻止这事.... 族人见陈氏跑进来,忙起身告辞。 “三叔,我们先走,你们聊。” “三爷爷,我走了...” “....” 没一会功夫,人都走完了,堂屋就剩下,一脸得意的李老头,呆愣的陈氏,赶来的陈姥姥,以及一脸无可奈何的李婆子和李云诚。 片刻之后,陈氏才开口:“爹,你都答应啥了?” 李老头有些不满,“你们这事做的不地道,送菜这事,怎能让外人赚钱,怎么不顾下族里人?云溪、云泽有事,族人可是出力又出人的。” “爹,不是我不照顾,是这路太远了,你想想,我们村进城100来里的路,路上又不太平,万一出个什么事,谁来负责?” 李老头一听这话,气得瞪大眼睛,拔高声音吼道:“什么叫万一出个事?你这不是在咒他们?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爹,难道我说错了?大牛和你不就遇上了吗?” “你...” 李婆子拍了拍李老头的肩膀,“大牛媳妇说的对,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你该如何交待?” 李老头梗着脖子:“什么好歹不好歹,你俩就不姓李,自然不会为族人考虑,竟说这些诅咒的话,我这不是好好坐在这里吗?” 李老头顿了顿,又朝陈氏说:“林家庄的人再来,你就让他们别送菜了。” 陈氏气得脸都红了,胸口剧烈起伏,正想说什么,却听到陈姥姥的惊呼声。 “云泽,你怎么了?” 陈氏一惊,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结果身后什么都没有,她还未回神,就被陈姥姥拉走了。 “欸,这婆子...”李老头剩下的话,被李婆子一巴掌拍没,他扭头看了一眼,才对李云诚说:“云诚,你出去玩一会,我有话跟你奶说。” 李云诚:“....” 李云诚还未走远,身后就传来李婆子的骂声,“那么多菜,你拿来干啥?吃吗?你吃的完吗.....” 李云诚抿嘴笑了笑,抬头望向飘着细雨的天空,原来这世间,无论高贵低贱,总围着一个‘利’字转呀。 李云诚的感触,李云溪不知道,若知道,她肯定会说,你来这里,不也是图个‘利’吗?当自己真高贵噢。 可惜,李云溪这会没空说这话,她正在安慰陈氏。 “娘,这有什么好哭的?就让他们送罢。” 陈氏红着眼,“那么多菜?我们怎么卖得完。” 李云溪实在不理解:“娘,卖不完,吃完不就行了。” 陈氏一噎,瞪了瞪她,“吃?几千斤呀,我们全家吃到吐,萝卜都得坏一半,何况这得花银子呀,我有银子买菜,我为啥要买萝卜吃?这萝卜吃进肚里,我得憋屈死。” 陈姥姥叹气,拉着李云溪的手轻声说:“云溪呀,这事往小了说,是一堆萝卜; 往大了说,只要你家一直做买卖,那往后就得被族人架着。 你想呀,现在是菜,若你们要请人,这族人不得全找来? 那时,这买卖哪怕你们不想做都不行。 这个事,可以帮衬,但得有个度。” 李云溪若有所思,“那娘,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怎么想的,有用吗?” 李云溪点头,“娘,有用呀,你说说你的想法,我免费给你一个法子,不收钱。” 这话没让陈氏乐起来,却把陈姥姥逗笑了,“云溪呀,那你说说看,我来听听你这收费的法子,到底值不值钱?” “姥姥,这是知识,知识懂吗?外头那些讼师不就是靠脑子收费的?” 闻言,陈姥姥笑得更乐了,不过眨眼间,她的笑就消失在唇边。 “云溪,你手里拿的什么,是你姥爷的木锉?” “是呀,我找姥爷借的。” 陈姥姥一愣,难以置信道:“你姥爷最是宝贵这些工具,他舍得拿给你玩?” 李云溪撇嘴:“姥姥,我这可不是玩,我在弄东西呢。” “你弄什么?” “....” 听着女儿和自己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陈氏心头也没那么难受,“云溪呀,你姥姥说的对,我不是不想要,只是你也知道,村里进城太远了,若是一些经放的蔬菜,族人送来我们都收。 但是,如一些隔一两日就焉掉的菜,我们就不能要,林家庄那边离城近,早起拔了菜,我们中午就能卖,族里的菜送来,我们都得次日才能卖,若吃出个好歹怎么办? 而且,我们一日最多也就用掉100斤的菜,一股脑全送来,那卖不完,不得全坏了吗?” 李云溪沉思,“娘,要不这样,等三叔回来,让他拟个契约,我们按照契约来办,送菜时间,菜的新鲜度,还有结算我们统统写进去,找族人或者村长签字,由他们带头,就像我们与林村长那种合作方式.....” 第152章 卤料包上的绿叶 陈氏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女儿说的对,“就是怕你爷不同意。” “娘,那你就让爷掏钱,若他不掏,那就别做买卖。” “说什么胡话,这买卖,比你爹拉车都赚的多,何况家里这么多人,一点都不累人,哪能说不做就不做。” 陈姥姥:“是呀,云溪,你可别小看这几百文,若是节约用,一年下来,还是能剩不少,平日你爹再出门拉车,保你年年都穿新衣....” “.....” 耳房很安宁,不断传出陈姥姥的笑声,与之隔了几间房的主屋,李老头正捂着腰,低声骂人。 更远处的码头,李大牛都要愁哭了..... “对面那两家什么意思?咋跟我们卖一样的?” 白氏蹙眉,望着锅里,这都午时,卤肉才卖出一半,“贺阳,张平你们一人拿点钱,去对面买一份吃吃,看看味道如何?” 两人闻言一愣,花钱去吃别人家的卤肉? 白氏数出一串铜板,递给贺阳,“买了后,端远点吃,吃完再回来。” “是...” “...” 李大牛:“弟妹,他们今日才来卖?” “是呀,昨日都没有。” 李大牛揉了揉鼻子,“我刚才路过,往里瞅了一眼,那料包跟我们锅里的好像差不多。” 白氏一愣,惊呼:“你说什么?他们料包同我们一样?这料包不是云溪弄的吗,那配方,我和二嫂都不知道,对面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眼花了?” 李大牛摇头,他宁肯自己眼花,但那料包确实是陈氏做的,女儿不会针线。 他将锅里的料包舀起来,指着料包封口处说:“你二嫂习惯在封口处,绣上一片绿叶,我刚刚正巧看到那片叶子。” 白氏闻言,浑身一僵,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白氏身子晃了晃,好在张婶就在她身旁,及时扶住了她。 “三太太,这事没个定论,先别急,就算那料包是我们的,那他们也只能卖一时,若不添加新料进去,味道肯定不好。” 白氏急得不是这个,而是那料包是谁泄露的?白氏稳了稳心神,摆手道:“我没事。” 随后,白氏坐到空位上,冷眼盯着对面,细细思索起来,难怪上次白煜想吃,她找二嫂拿料包,二嫂竟说不够,当时她都隐约察觉不对,没想到二嫂比自己先想到这一出。 不是白煜,应该不是,自己可是他亲姐..... 从吃午饭开始,李云泽就直勾勾盯着李云溪,并且寸步不离。 李云溪被他盯着实在受不了,便领着他来到灶屋,张家姊妹此时正在洗碗,见两人进来。 张大妹忙问:“姑娘,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李云溪笑了笑:“你们忙,我就四处看看。” “....” 灶屋这会除了菜,就只有猪下水,这些李云溪都吃腻了,她又去木柜里翻了翻,发现家里一点肉都没有。 “田婶,家里没肉吗?” 田婶摇了摇头。 李云溪想了想,拉着李云泽出门,却被张大拦下。 “姑娘,东家说过,不许你们单独出门。” 李云溪没犹豫,转身就去找陈姥爷,经过一番波折,李云溪兄妹和陈中这才出了门。 李云溪真是烦死了,出个门而已,若不是怕陈氏担心,她直接跳墙走,至于这么麻烦吗? 陈中驾着马车,见李云溪探头出来,便说:“云溪,你要不进去?外头下着雨呢,到了东市,我喊你。” “三舅,你不熟悉路,我给你指路。” 陈中笑道,“这些天,我天天来回跑,知道路。” “好吧。” 很快,三人便来到东市,因为下雨,街边摆摊的人较少,李云溪也没心情逛,她直奔赵掌柜处,还了钥匙,买了一些干货,便直接去买肉... 直到三人驾着马车往回走,看着身边的两人,陈中皱了皱眉,终于开口说话:“云溪呀,你怎么买这么多肉?” “舅舅,你觉得这很多吗?” 陈中反问:“不多吗?” “舅舅,若没人管住我哥,就车厢里的肉,他一个人就能吃完。” 陈中余光扫过李云泽,这外甥力气大,吃得也多,这话他信,“那你打算怎么弄?还有那个小肠,你一次要这么多,那个不好清洗。” 李云溪想了想,“舅,你一会洗车厢时,顺带把小肠洗一洗。” 陈中闻言一乐,“呵,你可真会使唤人。” “我做好了给你尝尝,绝对好吃。” 陈中摇了摇头,“我可以去洗,但我想知道,你借工具借来捣鼓什么?神神秘秘的。” “那我自己去洗。”那可是李云溪拿来赚钱的东西,可不能现在露出去。 “行行行!我去洗.......” 等陈中将小肠洗好,兄妹两人已经将肉砸成糊糊状。 李云溪原想做腊肠,可肉太多,切得手都起了泡,也才切出小半,而李云泽在一旁神色淡然,如同一个监工,一直盯着自己干活,她怎可能让李云泽如此无所事事! 肯定不能! 于是,李云溪就临时改主意,不切肉,直接将肉捣碎,做不成腊肠,那就做成火腿肠,全是肉的火腿肠一样能吃! 这下,李云泽的眼珠子终于不用焊在自己身上,反正他要吃就自己动手。 两人你一锤,我一锤,很快就弄好了。 “哟,你们动作真快,这就弄好了?云溪,你爹回来了,瞧着脸色不怎么好。” 李云溪身心全在火腿肠上,“舅舅,你去帮我弄个竹筒来,两头对穿的,小丫,帮我留个锅出来。” 听到这话,陈中愣了愣,转身就去寻竹筒。 小丫左右看了眼,“姑娘,没锅了。” “小丫,那你给我腾一个灶出来; 哥,别锤了,去拿个木桶进来,我开始拌料。” 见小丫还站着,李云溪便往灶台上瞅了瞅,好家伙,一个锅煮着饭,一个锅熬着汤,还有一个锅,等着炒菜。 “外头那两口锅呢?” 田婶走进来解释:“姑娘,外头的锅卤着肉。” 李云溪又四处看了眼,“小丫,你把里头那熬药的小炉子清洗出来,我就要点滚水,烫一烫。” “嗯...” 等李大牛将码头发生的事,告诉陈氏时,李云泽已经吃上火腿肠。 “哥,好吃吧?” 李云泽抿了抿嘴,回味一番,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别吃,等一并做好,你把它藏起来,以后想吃就吃。” 这话,让李云泽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第153章 全是肉的火腿肠 到了晚饭时,陈姥爷这一桌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少了两人,每人至少多吃七口肉。 陈中一边吃,一边问:“云溪她们真不过来吃饭?” 陈直撇了撇嘴:“我去喊了,云溪说不吃,云泽不许我进屋。” 陈安明,陈姥爷大儿子陈木的儿子,他咽下一口饭,朝陈直说:“二叔,云溪在烤肉串吃,她们肯定不会过来,那肉串,我尝了一个,很好吃,比桌子的肉都还要好吃。” “真的?” 陈直不信,今晚吃的可是卤肉,还有比卤肉更好吃的? 陈安明和陈中同时点头,“真的。” 陈直含着筷子,若有所思.... 吃过饭的陈直,甩下筷子,拉着陈安明就往灶屋跑,其余五兄弟也跟了过去。(ps:陈家第三代,以安为辈,陈中三个儿子,明礼德;陈直一个儿子,哲;陈中两个儿子,凡富。年纪依次是19.17.14.14.16.13.) “二叔,你干嘛?慢点跑,我要吐了.......” 陈中也想去,但他坐着没动,他在等亲爹放下筷子,若他一人去,以云泽的性子,他肯定进不了门,还是先让二哥吃点苦头吧。 陈家这一桌的动静,自然引起隔壁桌的注意,但李大牛、李中兴只是微微愣了愣,再无过多关注,皆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上。 因为多了两家卖卤肉的摊子,价格更比他们便宜,今日,李大牛不得不跟着降价卖,回来就听说,爹做主定下收村里的菜的事,李大牛越发惆怅,那么多的菜,怎么卖噢! 李中兴不乐,纯粹是被他爹气得,收菜这样的事,他爹不是第一次干,先前住镇上,他爹都不止干过一次。 好在那时大哥在,只要村里送来的菜过多,或吃不完,大哥就直接带回村里,还给送菜的族人,时间一长,族人也不敢送太多。 饶是如此,他们一家住在镇上,都从未到集市上买过菜。 吃完饭,李中兴走到李老头身边,“爹,你吃好了吗?我找你有事相商。” 李老头悻悻地哼了一声,略有怒意:“我是吃好了,可这桌上,你几个叔还没吃好呢。” 李中兴轻轻叹气,朝几人陪笑:“那你们先吃,若不够,便喊田婶添置。” 李三叔笑道:“我可不敢,那是你家仆人,我喊她帮忙洗件衣裳,她都说没空。” 闻言,李中兴蹙眉,皮笑肉不笑说了句:“三叔,你瞧这满屋子的人,就说做饭这活计,那也得从早忙到晚,田婶的确忙不过来,这事还望你见谅,要不我给婶子捎个信,让她给你带几件换洗衣服?” 李三叔扫了他一眼,对身边人说:“你可得让你孙子好好读书呀,你瞧,这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李文伯,这一桌年纪最大的人,他瞥了李三叔一眼:“信子,扶你三叔回去,喝了点马尿,就胡说八道,你们若是吃饱了,就回去休息,明日还得早起。” 话落,他放下筷子,朝李老头拱了拱手,出去了。 很快,族人散了桌,几个婶子带着几个丫头,将碗筷收走,张大又领着几个小子,撤了桌。 李老头扫了一眼,板着脸,沉声道:“说吧,人都走了。” 李中兴叹气,坐在位置上。 “爹,你还不知道吧?码头多了两家卖卤肉的摊子。” “啥?” 李老头愣住,看向李大牛,见二儿点头,这才信了三儿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惊慌,“那你们今日买卖如何?” 白氏接话:“我们往日卖12文一份,后来跟着降价,今日比平日少了700文收入。” “也就是说,少赚了700文?” 白氏点头。 这会,李老头真急了:“你咋能跟着降价呢?你就不能按原价卖?” 李大牛:“爹,不降价,别人不来买呀。” 李老头瞪了他一眼,“那卤料可不便宜,是好东西,你跟着降价,以后再想卖12文一份,可就卖不出去。” “啊...”李大牛懵了。 李老头朝李大牛吼道:“啊,啊什么啊,就你这样还想做买卖,你还不如好好驾你的车。” 这话,同时惹来屋里其他人的不满。 “爹,我不降价,今日那卤肉可卖不出去,总不能我们再拉回来吧?” “.......” “.......” 堂屋的气氛,冷到极致,但灶屋的火,却热的令人烦躁不安。 陈直眼睁睁看着陈姥爷吃,不禁咽了咽口水,“云溪呀,再给我一根,闻着好香呀。” 李云溪瞥了一眼,“想吃自己拿。” 陈直揉了揉手,低头看着有两道明显红印子的手,是他不想拿吗?是有人不给。 “爹?” 陈姥爷偏着头,看向另一边。 陈直抿了抿唇,目光扫过其他人,最后落在自己儿子身上,“小....” 陈安哲侧着身子,挪了一步。 陈安明很快吃完了,他望着正在灌肉的几人,朝小丫说了句,“小丫,你瞧你这手,都冻得通红,要不,你去烤烤火,我来?” 小丫手一顿,抬头看向陈安明,摇头拒绝:“安少爷,我不冷。”说完,她又低头安心灌肉,姑娘说过,一会弄完后,一人奖励两根,她还想留一根给娘尝尝。 陈安明见状,只好看向李云泽,随即又撇过目光,看向李云溪,目光异常灼热:“妹妹,我还想吃一根。” 李云溪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陈姥爷:“姥爷,这个好吃吗?” 陈姥爷抹了抹嘴,一脸满足,笑道:“好吃,这个竟比卤肉好吃。” 李云溪点了点头,看向陈安明:“哥,这样的一根,我收你5文钱,不过分吧?” 这话一落,顿时引来所有人的惊讶。 李云溪继续说:“三舅舅今日跟我一起买的肉,这些肉多少钱他清楚,我可是看在姥爷的面上,只收5文钱。” 陈姥爷一听,心里直乐:“哈哈哈...你呀你!咳咳,我觉得这肉值这个价,若你们还想吃,就自个花钱买,可不能只想着吃白食。” 其他人还未有表示,陈直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抢先道:“云溪,我这有10文钱,给我来2根。” “好咯,二舅舅稍等,我这马上烤。” 说完这话,李云溪推了推李云泽,“哥,你瞧这钱,你收着,我们明日再去买肉来做。” 李云泽想了一会,终于接过钱,不再阻扰。 “云溪,我也要...” “云溪,我要三根.....” 灶屋的欢快,以及烤肉的香味,终于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主屋,李老头的鼻子用力嗅了嗅,“云诚呀,你去灶屋瞧瞧,他们在干啥呢?” 当了一日背景墙的李云诚,早就想出去,得到吩咐,立刻出了门....... 第154章 五文钱的肉肠 李云诚一到灶屋口,就看到一行人围着小火炉烤着火,上头烤着肉…肉串,他鼻头不禁动了动,真香。 陈直看到他,笑着招手:“快进来烤火,外头冷。” 李云诚点头,拔腿进去。 “爷让我来问问,你们在吃什么?” 李云溪斜眼看了一眼,这声爷叫的真顺口。 “云溪做了新吃食,我们…来瞧瞧。”若是自己家,旁人如此问,陈直铁定招呼他来尝尝,可这里不是,他也不能做云溪的主,他都是花钱买的。 李云诚嘴角抽动,到底没多言,只是目光落在,堆在簸箕里的肉肠上。 原本充满欢声的灶屋,一瞬间安静。 突然,一股风顺着门口袭来,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莫名有些刺骨。 陈姥爷:“云溪,你这还要弄多久?” 李云溪看了眼簸箕,回答:“姥爷,你累了就去歇息,我这就让小丫将水烧着,等灌完肉,煮一煮就完了。” 陈姥爷闻言,看向儿孙,“吃也吃了,该去睡了,陈中,你留下,帮云溪弄好,你再回屋” 陈直张了张嘴,想说他留下,但身后有人进来,打断他的话。 “云溪,你去堂屋看看。”陈姥姥一脸焦急。 “怎么了?” 陈姥姥左右看了眼,没说原因,只是再次催促,“去喊你娘回屋休息,这里让小丫几人做。” “好吧。” 李云溪没犹豫,扔下竹筒,洗了个手,就往堂屋走去。 堂屋气氛不算融洽,甚至相互猜忌,猜忌到底是谁,拿了自家卤肉料包。 见李云溪进来,李大牛忙问:“云溪,你是不是把料包送过人?” 李云溪摇头,走向陈氏,“娘。” 陈氏摸了摸她的手,感受女儿手心的温热及油腻,眼角不由抽了抽。 李云溪似想起什么,看向李大牛:“爹,你上次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李大牛一愣。 李云溪有点后悔,刚刚不该把钱给李云泽,“我今日在家赚了钱,足足75文...” 李大牛起初有些愣,随着女儿接下来的话,他终于想起,一脸质疑:“你怎么赚的?” “我给他们烤肉,烤肉赚的钱。” 这… 李大牛还没反应,李老头便问:“卖给谁了?” “两个舅舅,6个哥哥。” 这话一出,李老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们是逗你呢,给你送钱,这可不算。” 李大牛也反应过来:“对,云溪,这不算数。” 李云溪怒了,“怎么不算数?我没偷没抢没威胁啊,他们心甘情愿给的,我喊他们来作证。” 李大牛:“他们自然为你说话。”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堂屋,朝灶屋大喊。 “哥!哥!…” 很快,众人就看到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 李云泽头顶着一簸箕,缓缓朝主屋走来。 待李云泽走进主屋,挤开李大牛坐下时,众人才看清簸箕里,有三种颜色各异的肉肠,一个浅,一个深,一个焦黄且散发着热气。 那味,直往众人鼻间窜。 李老头坐在上首,伸长脑袋问:“这是什么?” 陈氏:“云溪,你说的是这个?” 李云溪点头,伸手从簸箕里拿出一根烤过的肉肠,递给陈氏,“娘,趁热吃。” 陈氏左右看了眼,想了想还是接下,轻咬了一口,顿时一股浓浓的肉味在嘴中散开,瘦而不柴,油而不腻,肉质非常细嫩。 她不禁又咬了几口,一不注意几口就吃没了。 “娘,好吃吗?” 陈氏点头,一脸赞赏:“里头是不是加了那个料?有那股子味,但又完全不同,卤肉味重,这个味淡,但口齿留香,很细腻。” 这话一落,李云溪明显听到有人吞咽的声音。 李老头使劲给李云泽眨眼,见孙子不理,他直接略过李云溪,看向李大牛。 可李大牛也没看懂,还以为他爹眼睛不好,忙问:“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李老头猛地被灌了一口风,那风冷到心窝上,就知道这个儿子指望不上,他随即看向李中兴。 李中兴懂了,咳了咳:“云溪,给我尝尝,看看值不值得这么高的评价。” 李云溪哼哼两声,“5文钱一串!” 李大牛惊呼:“云溪,你说什么?” “爹,5文钱一串!” 李大牛白了她一眼,直接伸手去拿,可刚刚还在眼皮底下的簸箕,眨眼之间,就没影了。 李大牛定睛一看,他的儿子已经端着簸箕,退到门口。 李云泽面无表情看向众人,吐出他今日新学的词:“钱!” 这个‘钱’,是儿子第一次说,但这不再令李大牛兴奋,他只觉满腔的心酸,他想吃东西,儿子竟然要收钱? 屋内其他人的反应,亦如李大牛,唯有陈氏,眼眸全是儿子:“云泽,你过来坐,别站在风口上,冷!” 看见这一幕,李中兴捂嘴笑了笑,对白氏说:“你去取点钱来,我们也来尝尝这五文钱的肉串,到底值不值?” 随后,他又看向李云溪,“云溪啊,若这个不好吃,你可别怪三叔掀你簸箕呀。” 李云溪微仰着头:“那不能,哥,他们给钱。” 李云泽这才端着簸箕,重新走进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屋里每人一根,连带跟在李云泽身后进来的李云诚和陈中也有幸得了一根。 这比卤肉好吃,这是李老头吃完的第一个评价,他年纪大,牙口、消化都不好,卤肉偏重,不能常吃,但这样的肉串,李老头觉得自己能吃五串。 等他们吃完,无人说话时,李云溪再次朝李大牛说:“爹,这下,你信了吧,我这是在家赚了钱,以后我干啥你都不能干预,也不许我们不出门。” “我...” 李大牛瞪大双眼,直直看着她,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答应也不行,谁知儿女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你以后出门,必须跟我们说一声。” 李云溪小脑袋重重地点了点,没忘记她来此的目的,对陈氏说:“娘,我还没做完,你帮我一起弄吧。” 陈氏惊讶:“还有?” “嗯,小丫和她娘在灶屋弄,我们也去,早点弄完。” 闻言,陈氏起身,朝几人行礼,便领着两个孩子出去。 随后,白氏,李婆子,李云诚,陈直也陆续走出主屋,此时,主屋就剩下三人。 李老头莫名心虚,左右看了眼,随即挺直了腰杆,他可是李中兴的亲爹,大牛也在,李中兴能如何? 李中兴:“.....” 第155章 想致富,先修路 这天夜里,李老头躺在床上长呼短叹,李婆子时不时拍打声,以及李老头的反驳声,让李云溪睡得极为不安稳。 翌日一早,李中兴吃过朝食,便让李云杰驾车送他去书院请假,等他回来时,李大牛已经跟着陈姥爷出门买木料。 “姑娘,三老爷请你去主屋。” 李云溪将手中的豆子放下,问:“我娘呢?” 张平回答:“太太也在主屋。” 李云溪想了想,对陈姥姥说:“姥姥,你要磨豆子,就喊我或喊我哥。” 陈姥姥点头笑道:“行,我弄好了喊你,你快去吧。” 李云溪还未走进主屋,便知道大概事情。 李中兴招呼:“云溪,这里来坐。” “爷,二爷爷,三叔,娘....”李云溪依次喊了人,坐到陈氏身旁。 李中兴看了眼,“云溪,关于卤肉买卖,我是这样打算的,年前蔬菜还是由林家庄送,待年后,便由村里每隔五天送一次,一次约200斤;而林家庄则三天送一次,而这次村里的萝卜,我们收5000斤。 你看这样如何?” 李云溪伸手指了指自己:“三叔,你是问我?” 李中兴点头。 李云溪沉思,片刻后说:“三叔,这样不合理,只有冬日的蔬菜能多放几日,夏天的蔬菜隔日就焉了。” 李中兴也知道,但他爹已经应下此事,他必须解决,所以才让村里隔几日送一次。 “那你有什么办法?” 李云溪看了眼陈氏,又看向李文伯:“二爷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村里不能保证如林家庄那般隔日送菜。” 李文伯叹气,愁着脸:“是呀,这路太远了,若坐船,进城倒是快,但要付船资,如此算来,还不如在镇上卖。” “村里有这么多菜吗?” 李文伯笑了笑:“若你们长期需要,村里肯定有!”随后他看向李中兴,一脸苦涩:“老三,我也知道这事让你们为难,但族人过得苦巴巴的,我这也是想着让他们有点进项,不说白米饭,至少每日能吃饱....” 李云溪微微叹气。 大牛不在家,陈氏不敢做主,只得问女儿,“云溪,你拿个主意。” 这事,最大的问题是村里离城太远。 若走路,需要7个时辰,那就是14个小时,还得保证一路太平,才能将菜送来。 若是坐船,需要3个时辰,但需要30文的船资,而一个人最多能带一担子的菜,一担子最多一两百斤的菜,还不算那人回去的费用,或坐船,或走路回去。 怎么算,都不划算。 李文伯见几人沉默,眼底泛起一股懊恼,怪自己起初没想清楚,舍着老脸将此事接下,结果根本就办不到。 这事怨不得他们,是自个村没本事将菜运来:“要不这样,我这次回去,安排一行人先将萝卜送来,菜的事,我同村长、族老再商议下?” 李中兴看了眼陈氏,见她没意见,便苦笑道:“二爷爷,这事并非我们不愿,你也知道,我们卖得越好越久,你们才能长期送菜,若非路途实在远,这事也不会这么为难。 总不能我们日日都卖坏掉的菜吧? 那这样,我们也卖不长久。” 李文伯点头,“是这个道理,只要你们在城里站稳,族人慢慢也能好起来,是我太着急了。” 李老头难得找到话题:“对,你放心,这一屋子都姓李....”李老头话还未说完,就收到一个外姓人的掐肉袭击,痛得他呲牙。 “撕~欸,你干啥?没瞧见茶都没了,还不去倒满?”李老头难得硬气一回,冲身后吼道。 李婆子深吸气,“老二媳妇,云溪,我们去弄饭。” 陈氏应声就起身,但李云溪没动,“二爷爷,三叔,我们为何不弄一条船?” “啥?” “啥?” 李中兴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李云溪,“云溪,你...” 李云溪继续说:“想致富,先修路啊,既然修不了路,那为何不创造一条路?村里有了船,去哪都方便,卖什么不能卖?” 李中兴与李文伯相视一眼,随即陷入沉思。 见几人久久未说话,李云溪起身,跟着陈氏走了。 去灶屋的路上,陈氏、李婆子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李云溪有些不适,“娘,你这样看我干嘛?” 陈氏收回视线,目视前方,露出一抹笑意:“我儿聪慧。” 啥? 李云溪愣住,买船就算聪慧? 那自己肯定不止这点聪慧。 这话得到李婆子的认同,“族里这些年过得不好,可没人想到自己买船,一个人买不起,举全族之力难道还买不起吗?这几日他们为送菜这事,闹得面红耳赤,还不如云溪一句话。” 是他们没钱买?还是不愿买?还是想不到这桩? 通通都不是! 主屋的李文伯叹气:“以前族里也动过买船的念头,哎,前些年,闹水患,就是淹了一船粮食那回,后来就再也没人动过这个念头,更何况,水上也不太平,谁家也不想出钱出力,最后还得出条人命。” 李中兴:“二爷爷,你回去跟族里商量下吧,这事我们不参与,若你们真能做到如林家庄一般,这事我做主应下,但这价格,可不能是集市上的价。” “嗯,左右杏花巷这几日完工,我回去同族里好好商议下,对了,你们后院呢?在后院做工的族人呢?” 李中兴淡笑:“这个得问我二哥,我只是在这里借住。” “老二这运道真不错,谁能想到他进城送一次粮,就得了两处宅子,云泽的病也跟着好了....” “....” 码头的生意亦如昨日,白氏无奈之下,只能按8文钱溅卖,即使这样,午时末她们才卖完。 趁着张婶几人收摊的功夫,白氏算了下账,刚刚够本,还不算塔上这么多人。 见李云杰牵着马过来,她上前一步忙问:“怎么样?那边卖完了吗?” 李云杰咧着嘴,直乐:“三婶,她们剩的多呢,我专程瞅了一眼,两家锅里还有不少,今日不是有人说,她们卖的卤肉没我们好吃吗,我想她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 白氏露出一抹讥讽:“那是自然,我们的卤肉才是最正宗的,哼,我倒要看看,她们赔本卖,能卖多久。” 随即白氏又在心里将偷卤料包的人狠狠骂了一顿,该死的,别让她知道是谁。 回去的路上,白氏越想越不对,便喊停马车。 “云杰,你送我去东湖巷。” 李云杰诧异:“三婶,三叔今日在家呀。” “我知道,我待一会就走,你在外头等我。” 李云杰点头:“......” 第156章 新增的两家卤肉摊子 白氏回来时,李云溪正在当驴,拉磨。 陈姥姥往石磨里添了一勺豆子,“云溪,慢一点,别转太快。” “嗯。” “对,对,就是这样,太快磨不精细。” 陈姥姥越看李云溪,越发满意,其实外孙也不错,就是磨豆子不行,力气虽大但没脑子,喊他慢点慢点,他硬是听不懂。 不过喊云泽磨细粉倒是不错,可惜家里只有一个石磨。 “姥姥,一会就做吗?要不要喊她们留个锅出来,不然一会田婶可得先弄饭。” 陈姥姥闻言,朝灶屋方向大喊:“田婶...田婶,先别急着烧汤,晚上吃豆腐菜。” 田婶应声走出来,惊喜道:“老太太还会做菜豆腐?那今晚就不烧汤。” 陈姥姥抿嘴笑了笑:“我做的菜豆腐可好吃了,你这会忙不?” 田婶走过来,“不忙,里头有大妹看着呢。” “那你去拿个木盆过来,对了,屋里有白纱布吗?” “有,我这就去拿....” “....” 白氏屋中。 白氏一边抽泣,一边诉苦,“二嫂,若非这次我回去,我怕是要被她们一直瞒着...” 陈氏越听,脸色越难看,“所以,料包是你弟媳送了人?码头上卖卤肉的是你弟媳?” “是我弟媳把卤料包拿去卖了,我娘,她...” “婶子,她怎么了?” 白氏一想到自家亲娘提的要求,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浑身颤抖,她娘说的话,她都没脸说。 “二嫂,你说这该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营生,大羊明年还得去州府科考啊。” 每一次听白氏说大羊,陈氏就不禁想笑,之前满腔忧愁全被这一句‘大羊’给释放。 “弟妹,三弟叫大阳,不叫大羊。” 白氏一愣,眼底闪过一抹笑,“娘说过,最开始爹就是按着虎牛羊取的名。” 陈氏憋笑,捻着手帕,擦了擦嘴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云墨的声音,“娘...” “把眼泪擦了,别让孩子看到。”陈氏说完,便起身去开门。 “二婶,我娘怎么了?” 陈氏招呼他进来。 白氏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怎就你一个人?弟弟呢?” 尽管白氏带着笑,可眼角的红,十分明显,李云墨怎会看不出来:“弟弟在爹爹那,娘,你怎么了?” 白氏嘴角一僵,心底那股寒意又冒出来,她想说自己没事,但一张嘴,眼泪又开始打着转,最后只得哽咽。 这一次回去,亲娘对自己的打击太大,她原以为自己在家最是受宠,可现实却告诉自己,一旦自己与哥哥、弟弟起了冲突,她总是退让的那一个。 李云墨上前一步,一把抱住白氏。 “娘...” 这一抱,白氏心头的酸楚直接涌入鼻尖,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氏急得忙安慰:“弟妹,不就是别人也跟着卖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瞧云墨都跟着哭了,云墨,快别哭了...” 许久,白氏才止住泪,略带歉意,“二嫂,这事是我对不住,这好好的买卖,被我...” 陈氏打断她的话,“咱们想开点,你想想,这买卖又不是只能你我做,咱们能做,别人也能做,再说,他们一定没我们做的好呢。” 起初陈氏心头也不好受,但女儿说得对,这事不是难受一下,哭两场,人家就不卖,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哭最是没用。 其实,李云溪还有一句话没说,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陈氏蹲下身子,捏着手帕,轻轻擦了擦李云墨的眼泪,轻声说道:“云墨,你瞧这天都快黑了,你去灶屋帮婶子传个话,喊田婶做饭,随便看看哥哥姐姐在做什么。” 李云墨看向白氏。 白氏擦着脸角,“娘没事,你快去帮忙传个话...” 见李云墨走远,陈氏关了门,重新回到凳子上,对白氏说:“这事,你也不要急,左右她们只有几包料,等味淡了,那卤肉可就不好吃。”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给出去的料包....胸口又隐隐作痛,哪有那么容易想通。 “二嫂,我们这会该怎么办?他们拿着料包找了人,正在辨别里头的香料,万一...” “我跟云溪说了,云溪明日去码头看看。” 白氏眼前一亮,惊喜道:“真的?” 陈氏点头。 “云溪脑瓜子灵活,她去了肯定能找到办法。” 陈氏心底升起一股自豪,但面上却不显,只是弯着嘴角:“我去灶屋瞧瞧,族人快回来了。” 白氏:“二嫂,你先去,我换件衣裳也过来。” “嗯....” 翌日,李云溪拉着李云泽,在陈氏百般叮嘱下,带着张大、张子乐出了门。 张子乐不会驾车,所以张大跟着,顺便教他如何驾车。 马走得极慢,所以李云溪又一次睡着了,等她再次睁眼,他们已经在码头存放牛马的地方。 看着这一处马棚,李云溪眼底的羡慕之色,快要溢出眼眸,以后她也要找个地方,做成停车场,虽然此车,和彼车不同,但同样可以做到躺着收钱啊。 “张大,你们去我三婶那边,我跟哥哥去逛逛。” 张子乐不放心:“姑娘,太太让我跟着你。” 李云溪瞟了他一眼,对张大说:“带他去卤肉摊。” “不行..”张子乐话未说完,就被张大扯走,“听叔一句劝,让姑娘自个逛逛。” “...” 兄妹两人先去码头上逛了逛,最后才去了新增的卤料摊子,李云溪越瞧,脸色就越黑。 不止白家将料包卖出去,李三姑或李老三家也卖了出去。 不然一个锅里,怎可能出现2个料包,重点是这味越来越接近,指不定哪日,他们真能弄出来。 李云溪今日穿了件蜜荷色的棉袄,配着湖水蓝的棉裙,远远瞧着十分可爱,更重要的是,她身边有个李云泽。 李云泽的衣裳以蓝灰墨为主,颜色深沉,款式简洁,主打耐脏抗磨,配上他那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让人一眼就深深记下。 所以,两人在卤肉摊附近走动,早就引起他人注意,其中左边卖卤肉的人,还热情招呼两人。 “两位小客官,可是对卤肉感兴趣?要不尝尝?卤肉配玉米饼子才8文钱,香的呐!” 李云溪抬头看着他,撇了撇嘴,“不用~” 看了一会,眼见午时已近,李云溪大抵有了想法,便拉着李云泽走了。 还未走近茶馆,白氏就急忙迎过来,“云溪,怎么样?可有什么法子?” 李云溪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三婶,这会买卖如何?” 白氏叹气,“8文钱一份,别人自然选我们家,但这样我们就赚不到钱...” 第157章 新增菜品 走进自家肉摊,这边的人明显比对面多,但人多并不代表能赚到钱。 只是这个价格确实不能涨上去。 李老头其他方面不算好,但那双做过买卖的眼,比李大牛、白氏强。 眼下,想要赚钱,要么提高品质,要么提高种类。 李云溪收回视线,对白氏说,“三婶,你先去忙,我再去逛逛。” 白氏看着逐渐围来的人,点了点头。 “哥,我们去前头看看。” 李云溪拉了一次,没拉动。 李云泽一直看着茶楼,但今日这场合,不适合吃点心,这不是往白氏伤口撒盐麽。 “哥,快走,我们去前头看看。”不顾李云泽的不愿,李云溪拽着他就走。 临近午时,附近也有好些卖吃食的小贩,都学着李家,占一个角落,卖起各种吃食。 包子、馒头、油饼子、面条... 馋得李云溪直流口水,她也没犹豫,买了4个油饼子,油饼子虽然带油,但不是油锅里炸出来的,而是炕出来的,但这种吃起来,很脆,很有嚼头。 一人两个饼子,沿着这条街,还未走到街头,饼就吃完了。 吃完饼子的李云泽,不打算往前走,他扯着李云溪回走。 “哥,我们走完这条街,再回去买。” 李云泽停下脚步,望着李云溪,“吃!” “一会吃...” “不!” 好吧,李云溪妥协了,谁让便宜哥哥又学会一个字,看来他的针灸不能停啊。 这条街依旧热闹,人来人往,李云溪细细听了下,大部分仓库里头装的是粮食,布料,少部分是瓷器,药材。 也有几个仓库装的是一些女子用的各种粉、香料和酒,但这些是她的盲区。 不过如何提纯倒是清楚。 李云溪想做一门长长久久的买卖,不然总有一日,以她和李云泽的胃,钱都得吃光。 当她看到凑到包子铺前的李云泽,想了想,决定先好好种地,只要手里粮食多,不怕被吃光。 于是,两人又买了10个包子,这才回到摊位上。 白氏正在收钱,余光瞥到两人回来,忙招呼:“云溪呀,你们先坐会。” 李云溪抿嘴,“三婶,你先忙,我们四处看看。” 收好钱的白氏,这才回头看了眼,原来已经没有空桌,她讪讪一笑,“要不,你们先回去吃饭,等这一波忙过,就没人了。” 李云溪看向张大,“要不,你们在这里先吃点,我还想去集市逛逛。” 张大忙摇头拒绝:“姑娘,不用,我们不饿,我先送你到集市。” “那行吧。” “.....” 李云溪顺着回去的路,掀开帘子看了许久,都没发现特别的东西,便打道回府,她打算明日早起,去码头看看。 等几人回到家,没隔多久,白氏也回来了。 “云溪,你今日看得如何?” “娘,三婶,我觉得这个卤肉目前不宜涨价。” 白氏点头,焦虑道:“是呀,我上次试过,一涨价他们就不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卤肉不能涨价,无法赚钱,那就把它当成一款引流产品,我们再弄几款赚钱的吃食,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这个需要增加人手。” “欸,人手算啥,杏花巷的宅子马上要完工,我也能腾出手,不是还有大妹两人吗,她们也能帮忙。” “娘,大妹她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任管家一回来,她们就要走的。” 陈氏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两人要长久待在李家,想想也是,任管家好歹是萧府大管家,跟着他,比跟着李家出息多了。 “那你打算新增什么吃食?” “上次不是谁说弄玉米饼子吗?” “对哦,之前要修宅子就没弄,现在可以增加进去,还有呢?” “娘,再加个猪肺汤,我们新增一个套餐,两个玉米饼子和一碗猪肺汤,加一小份咸菜或蔬菜,收个5.6文一份。” 白氏算了算,“陈年玉米面4文一斤,一斤做5-6个,猪肺便宜,如此算来卖出一份,至少有2文的利润,这倒是个好办法,还有呢?” 李云溪想了想,说:“三婶,猪肺汤可以在家熬了带过去,但饼子最好去码头现弄,家里得抽出一个人过去,这几天还忙着,先试试这个,若是可以,我们在想其他菜。” 李云溪顿了顿又说:“另外,我们可以单独卖卤肉。” 陈氏惊讶:“单独卖?” “嗯,娘,卤猪蹄你也吃过,好吃吧,单独卖猪蹄或猪耳朵啊。” 白氏仔细想了想,一脸感叹:“云溪这脑瓜子就是转的快,只是去一趟就能解决问题,那我先去问问谁的玉米饼做的好吃,先试试,猪蹄这些先不弄,等杏花巷完工后,人手足再弄。” 陈氏点头:“嗯。” 白氏走后,李云溪才对陈氏说起明早去码头的事。 “你明早怕去不了,你爹让你明日去杏花巷那边看看,还有两间房的瓦盖完就完工,想着你去那边看看,若是有问题,趁着人都在,及时改了。” “噢,那行吧,我看了杏花巷再去码头。” 这时,陈氏拿出一双新鞋出来,“云溪,你来试试。” 看到这双鞋,李云溪瞬间失神,之前她只是随口说想要一双兔毛边的绣花鞋,没想到陈氏这么快就做好了。 “云溪,快坐下来试试,这鞋底还是你纳的,要是不好,你就只能怪你手艺不好。” 这话逗乐了李云溪,“娘,我一共弄了6双鞋底,哥哥纳了2双,你该担心哥哥做的那两双。” 陈氏咧着嘴,难得开起玩笑,“我才不担心,他纳的两双鞋,我都留着他自个穿,要是搁脚或鞋面不平,那可怪不上我。” 李云溪抿嘴一乐,穿着新鞋走了两步。 “娘,很暖和,就是感觉有点小。” “你多走走就好了。” “嗯。” 就在这时,李云泽推门进来,那个风呀,直逼李云溪面上。 “哥,跟你说过了,进别人屋子,先敲门。” 李云泽:“哼~” 哼了一声的李云泽,径直走到陈氏身前,冲着她哼了一声,然后直勾勾望着李云溪脚下的鞋子。 这次不用李云溪解释,陈氏就明白他的意思,“云泽,你的鞋子就这两日做好。” 李云溪开口提醒:“娘,你给哥哥的鞋面缝了兔毛没?” 陈氏一愣,“你哥想要兔毛?” “我觉得是。” 陈氏吃惊,对李云泽说:“云泽啊,你是个男娃呀,要是穿上带兔毛的鞋子,会被人笑话的。” “哼~” 这一声哼,惹来李云溪大笑:“娘,你最好给哥哥鞋面上缝上兔毛,不然你将收获一只,只会哼哼的儿子。” 陈氏:“......” 第158章 杏花巷完工,族人回村 翌日一早。 李大牛带着儿女来到杏花巷。 门房没什么变化,但一踏过门房,几乎看不到原来宅子的影子,李云溪有点懵,这是做成‘目’字型?也不对,门房往里走,原来的牛棚多了一排屋子。 所以,这是‘目’型结构,外加一竖? 李大牛指着这一排屋子:“云溪,这是按你说的,墙面加高了5尺,做了个隔楼,往里走分别是门房,管事,食堂、灶屋,最里头是牛棚。” 李云溪顺着方向往里看了眼,除了过道有点窄,没其他问题,只是门、窗、地面都没弄,显得有些单调。 “爹,那个井呢?” “井打算弄在原来西厢房那头,留了位置,等开了春,再喊挖井工匠来弄,云溪,我们去那边看看。” “嗯。” 因着盖瓦用不了那么多人,一部分族人在收拾屋子,一部分人在整理地面,三人逛了一圈,收获了一堆恭维,李大牛的脸又笑出一道褶子。 “云溪,你觉得如何?” “爹,很好,宅子布局非常合理,比我原先预想的都要好上几分。”这宅子,李云溪真的非常满意,挨院墙的房间,都带有隔间,可以做饭、可以当洗漱间。 中间两排房子朝内开,虽没有隔间,但进深很长,留有空间。 小阁楼也开了小窗,若哪里有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爹,那个井能不能移到灶屋这边,我觉得灶屋用水不方便,何况茅厕也在那头。” 李大牛想了想,“行,这个等挖井工匠来了再问问。” “嗯,爹,井最好放在眼皮底下...” 李大牛瞪了她一眼,宅子都还没住人,尽想些不好的事。 李云溪继续说:“爹,让叔伯别把土都倒出去,留一点种点花花草草啊。” 李云溪收到李大牛的白眼。 “爹,地面要铺上地砖,你看我的鞋,都脏了。” 这一次李大牛没忍住,皱了皱眉:“明知要到这边来,你就不能找双旧鞋穿?” “......” “爹,这里能留出一部分空地种菜吗?我想在这里砌个花台。” “那么窄还砌什么?你瞧瞧,这过道只能过一个马车。” “那行吧,先这样,等以后慢慢加。” 李云溪话刚落,再一次收到李大牛的白眼,她揉了揉鼻子,真冷啊。 “爹,那我去码头了。” “这都午时了,你去码头干什么?”说完,李大牛又朝内堂大喊:“贺阳...贺阳..” “欸..” “送姑娘回去....” 李云溪冷哼一声,真是用完就扔。 “贺阳,那个卖竹筒的老伯什么时候来?” 贺阳:“姑娘,他们每隔5日送一次竹筒,这不天冷了,竹筒用的比较少,三太太让他们每隔10日送一次。” “噢,那他们下次来时,你让他们带点粗一点的竹子,或者可以栽种的竹笋过来。” 贺阳:“好~” 接下来的五日,李云溪不是跟着陈姥爷,就是领着贺阳,将禹都县逛了个遍,北边的集市她都去过两次。 还真让她发现了好东西。 芋奶! 这里叫芋奶,但李云溪认识它,它是毛芋,它最大的好处是易活,产量也不低,唯独不好的是,大部分人对它的粘液过敏。 但,过敏不算什么。 所以李云溪第一眼看到它后,就全部买下,并让卖毛芋的老伯若是家中还有,便送到李宅。 这一日,李云溪没出门,因为同族的叔伯要回村,李家要招待回村的叔伯。 吃过早饭,李云溪和李云泽两人领了活,他们负责磨豆子,要做菜豆腐。 同时还要磨玉米面。 码头的玉米饼卖得不错,每日好歹能卖出几十份,为了节约成本,便自己磨玉米。 “哥,你慢点,若看到我往里加豆子,你就停一下。”李云泽转的太快,李云溪不得不隔一会提醒一次。 灶屋里里外外,不仅李云溪兄妹忙着,其他人也没歇一口,田婶负责揉面蒸馒头,陈氏、钱婶负责备菜,陈姥姥、李婆子负责烧菜。 张大妹几人负责清洗。 张大领着贺阳、张子乐,负责清扫院子,摆桌,时不时去门房遛一遛。 终于,李云溪这边先完工,“姥姥,豆子磨完了。” 陈姥姥正忙着炒菜,这会手没空,便喊了陈氏去滤....终于临近午时,众人才将七张桌子的饭菜备好。 李老三及桂花婶子也来了,帮着李大牛招呼族人。 很快,众人上了桌,吃饭的吃饭,扯闲话的扯闲话,喝酒的喝酒,好不热闹,唯有李云溪全程皱着眉,太闹了,她真不知道,这些叔伯居然这么会聊。 从水溪村的陈家,扯到做了小妾的陈杏儿身上;从明年种什么菜,说到码头的摊子什么时候扩张.... 酒过三巡,李老头坐着说了一堆感激的话,若非他腿脚不便,他是真想站起身来,如今,这日子也是越发好,若是三儿明年考中举人,那就更好..... 翌日,领到工钱的族人,咧着嘴离去。 族人走了,并不代表活少了,陈氏领着田婶几人收拾族人住过的屋子。 先前,陈姥爷想着阁楼由他们自己建,自他见过杏花巷的阁楼,几番商议后,就将李云溪的绣楼及李大牛的阁楼,交给蒋工匠来建,他们则抽出时间,尽快将杏花巷的门窗弄出来,早一日弄出来,宅子也能早点出租。 李大牛这下也不用两头跑,天天待在家里,守着后院,守着李云溪,更甚至春肆来寻她,李大牛硬要凑过来看看。 生怕眨眼之间,儿女就跑出去玩。 在族人归家的第四日,他们终于紧赶慢赶将地里的萝卜送到李家。 李大牛看到七车萝卜后,说话都有些结巴,“村长,你...你怎么也来了?” 李安兴揉了揉腿,望着李家大门,上前一步拍着李大牛的肩膀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几个月的功夫,就弄出这么气派的宅子。” 李大牛嘴角抽了抽,“村长,叔..快进来,我爹等着你们呢,张大快来,把这些萝卜弄进去。” “走,我们也进去瞧瞧,这大老爷住的宅子。” “....” 第159章 做萝卜干、萝卜咸菜 随着族人的到来,已经吃过晚饭,正在洗碗的田婶几人,又赶忙扔下手中的活,重新做饭炒菜,好在家里菜不缺,肉也有。 陈氏正准备捞点卤肉出来,白氏跟着钱婶来到灶屋。 “二嫂,让钱婶弄,我找你有事,你出来下。” 陈氏了然,将竹篦递给钱婶。 陈氏:“你是想问萝卜的事?” 白氏点头,她刚刚去瞧了一眼,起码有七千斤,真是顿顿吃,当饭吃,吃到年底都吃不完。 陈氏凑近一点,小声说:“云溪说,这批萝卜她要了,弟妹别担心。” 白氏震惊,“啥?她要?她要这么多萝卜做什么?” 陈氏沉默,她也不知道,闺女手里有钱,儿子手里也有钱,但他们翻遍了屋子,都没找到钱藏在哪儿。 她原也不赞同,可云溪说,‘要么钱买萝卜,要么钱拿去哥哥喝茶。’ 这种二选一,陈氏觉得只要自己没病,就会赞同买萝卜。 白氏抿嘴笑了笑,“许是云溪怕我们卖不出去,才出了这个主意,真是个好孩子,那我去给叔伯的屋子收拾出来。” “嗯,被褥都洗过,还好这几日没下雨,不过有点润,你让贺阳弄点木炭去去湿。” “行....” 隔天,李中兴没去书院,他跟村长在书房谈了会,李云溪对这个不感兴趣,她眼下事多,没空听墙角。 这一堆堆萝卜,她要弄成什么好呢? 等李云溪想到法子,村长就领着族人回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三日,连带行动不便的李老头也被拉着切萝卜。 李老头切了一刻钟,就没了耐心,黑着脸,冲李婆子发脾气,“这是妇人该做的事,我做像什么话。” 李婆子冷冷道:“要么继续切,要么这几百斤萝卜你自己吃。” 李老头一噎,瞪了她一眼,“吃就吃!”随即,他放下菜刀,扭头找李云诚。 “云诚,云诚!!扶我回屋。” 李云诚没切萝卜,他在跟陈直学编竹席,这么多萝卜,总不能直接洒在地上,他们买了许多竹子,在家自己编晒垫(簸箕的一种,这种是长形状)。 听到李老头的声音,李云诚站起身,看着一旁认真编竹子的李云泽,眼角抽了抽。 他想了想,还是对李老头说,“爷,要不还是切完,也没多少萝卜了。”主要是他觉得李云溪真能干出,让爷只吃萝卜的事来。 李老头一张脸,眨眼之间,从红到黑,他四下望了下,院中全是弄萝卜的人,连三儿都在弄,他叹了口气,终是再次拿起刀,一阵砰砰砰。 惹来李婆子好几次骂,“让你切萝卜,不是让你剁...” 李中兴将切好的萝卜,放在编好的晒垫上,就来到李老头身边。 “爹,我还切吧,你歇会。” 李老头摇头,“不用,你这手莫挨这些。” 李中兴看向李婆子。 李婆子更不可能将刀给他。 “云溪,什么时候回来?这些萝卜她打算弄成什么?” 李婆子抿嘴,“云溪说,大部分弄成萝卜干,小部分做泡菜,她出去找萧公子弄盐。” 李中兴望着廊下,占据满满一角的萝卜,“需要很多盐?” 李婆子瞪了李老头一眼,“他们这几天,天天出去分开买盐。” “这么多萝卜,得要多少盐?” 李婆子咬牙切齿,看着李老头说:“一斤萝卜2两盐,这7000多斤萝卜,你说需要多少盐?” 李中兴震惊,他不知道做咸菜需要多少盐,但他知道一斤盐40文钱,他怔怔道:“那不得几十两银子?” 说完这话,他猛地看向李老头。 李老头被两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沉着脸说,“是云溪非要折腾,这些萝卜堆着又不会坏,慢慢卖就是。” 李婆子忍不住大吼:“是你个头!还有多久过年?码头买卖一停,这些萝卜你来吃?” 李老头心存侥幸:“那也不需要做这么多呀,留一点卖。” 李婆子瞪了他一眼,低头专心切萝卜。 李中兴接话:“爹,以后能不能别再做这些事,你瞧,你就随口一张,我们就得跑断腿。” 李老头的底气,被这些萝卜切没了,声音也小了点,“我怎知道他们送这么多过来。” 李中兴叹气,“若非村长拦着,怕不止这么点。” 李老头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这次的萝卜,李家足足忙了四天才弄完,若只干这一件事,倒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但后院有人做活,虽不住在这里,但每日得弄一顿午饭,何况家里还有卤肉要做,尽管多了张家三兄妹,那活也没少。 终于,在腊八前一日,后院完工了,李大牛付了钱送走蒋工匠,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这钱只见出,不见进来,李大牛叹了口气,这才回到后院。 后院,李云溪兄妹正在帮着装门窗。 十几人忙到天黑,这才装好。 李大牛开始不满意女儿的主意,毕竟墙面加高,那地基就得弄夯实,砖和木材就要多花钱。 但此时,他顺着木梯爬上去瞧了瞧,他心底的不满彻底没了,以后楼上不仅能存放东西,还能住人。 特别是儿子,儿子睡觉不老实,跟他睡一张床,有被踢的可能,有了这阁楼,贺阳几人也能住进去,照顾儿子,或者他也可以住进去。 见李大牛咧着嘴出来,陈姥爷笑道,“明日刷刷石灰,再晾个几日,你们就能住进去。” 李大牛点头:“我昨日就买了石灰,趁着这几日天晴,我们明天就刷。” 李云溪提醒,“爹,娘说明日腊八,要去寺庙。” “对!对!明天我们要去拜佛,那就后天弄。” “云溪呀,你明天要早点起来,不许睡懒觉。” 李云溪瘪嘴,她真的对寺庙无感,不想去,不是她不尊重,而是真的有啊,万一漏了馅,咋办? 这日子她觉得挺好,不想被人破坏。 “爹,我不去。” 李大牛扭头看向她,“不行,都得去。” “爷不去,我在家陪他。” 李大牛一愣,“你爷亲口说了不去?” 李云溪点头。 李大牛见状,急忙往主屋走去,他爹最是喜欢去,怎么这次不去了.... 第160章 后院完工,入住新屋 腊八这一日,李大牛早早醒来,如同做贼般,摸到床尾下了床。 跟舅兄睡一张床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李大牛恨不能今日就住上新屋,他踮着脚走出屋子。 外头一片雾蒙蒙,看不清天色,只有廊下的红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烛光,李大牛哈了一口气,拢了拢衣裳,走向陈氏的屋子,轻叩屋门。 “乐娘...” 随着这一声,李家彻底热闹起来。 今日李家的朝食格外丰盛,一大砵玉米饼子,一盆骨头汤,一盘萝卜丝,一盘肉肠。 肉肠是李云溪从李云泽那哄来的,一人一根,多的没有,想吃自己去哄。 几个表哥轮着去试了试,都以失败告终,但吃着饼子,喝着汤,就着萝卜咸菜,味道也不错。 萝卜丝是李云溪亲手拌的,加了点芝麻油和茱萸,十分开胃。 陈直连吃了三个饼子,肚子实在装不下,他左右看了下,嘴角蠕动了好几次,终于开口对李云溪说:“云溪啊,明天我和你两个哥哥回去,你能不能给我做点肉肠,我带回去给你大舅舅尝尝。” 李云溪点头问:“你要多少?” 陈直想了想,说:“10斤肉左右,多了舅舅没那么多钱。” “二舅,不要钱,我等会就去买肉。” 陈姥爷咳了一声,“哪能让你掏钱,老二你一会取点钱交给云溪,左右张大不去庙里,让他去买点肉回来。” 这肉肠不错,陈姥爷也很喜欢,想吃时,直接蒸上就行,他想了想,又继续说:“云溪啊,做这个肉肠麻烦不?若不麻烦,就弄四十斤,三个舅舅一人十斤,再留十斤过年吃。” 对于旁人来说,剁肉就是个麻烦事,对于李云溪兄妹来说,就是几个锤子的事,一点都不麻烦。 “不费事,就是灌肠需要人。” 陈直咧着嘴,“我们吃过素斋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弄,左右今日也不能做木活。” 陈佑明咽下一口饭,“对,我们一起弄。” “那行,一会让张大去买肉。” “......” 另外一桌,李中兴再次问,“爹,你真不去?” 李老头瞥了眼李云泽,摆手道,“不去,我这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爹,我们几人抬你上去。” 李婆子抢话,“等他腿好了再去,这么冷,山上路滑,让他在家待着。” 李中兴点头,“那好吧,等爹腿好了,我们再去,张大两人,云溪兄妹都不去,爹,你中午想吃什么,就让张婶做。” 李老头其实想去,可一想到李云泽的后背,他浑身就打冷颤,不去,真不去,太遭罪。 “你们今天不去码头?” 白氏笑着回答,“爹,今天过节,好些商铺都关了门,今个就休息。” “行,那你们路上慢点,老二,云杰,这会天才刚亮,你们驾车时小心点,看着路。” “嗯…” “…” 兄妹两人刚把肉剁好,张婶走了进来,“姑娘,东家老爷中午想吃肉肠。” “刚剁好,还没拌料,你先弄饭吧,我这边还要等二刻钟。” 张婶笑道,“姑娘,中午想吃什么?屋里有韭菜,昨日林村长送了些菇子,淞白。” 李云溪想了想,“弄个鸡蛋炒韭菜,还有早上的玉米饼也做点,切点猪头肉,再炖个萝卜汤。” 闻言,张婶笑得更盛,“好好,姑娘胃口真好,我这就去和面。” “嗯…” 没一会,李婆子跟李云诚也来了。 李云溪往身后看了一眼,“奶,怎么你们来了?爷呢?” 李婆子走过来,“张大把你爷爷背到门房。”随后她又对李云诚说,“云诚啊,你去灶里烧点木炭,给你爷送去。” “嗯…” 接下来的几日,兄妹两人忙的起飞,忙着收拾自己的屋子。 刷墙,打扫,搬家。 足足弄了五日,李云溪才从陈氏的屋子,挪到绣楼,尽管没什么摆设,里头空荡荡的,但李云溪非常满意。 李云泽开始很满意,但二楼的小阁楼,装不下他的床,他就不满意了。 眼见李云泽又要拆床,李云诚赶紧拦下他。 “贺阳,去喊姑娘过来。” 不用贺阳喊,李云溪已经听到了,她叹了口气,放下书,急忙走出院子。 “哥,你要睡楼上?” 李云泽点头,妹妹都睡二楼,他也要。 李云溪眼珠子转了转,“哥,睡觉不一定要床的。” 此话一出,三双眼神齐刷刷望着李云溪,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哥,跟我来,我给你做一个床。” 好在陈中几人在这边做家具,什么工具都有,李云溪蹲在地上,画了一个类似蘑菇的床。 “三舅,你看明白了吗?” 陈中瞪大双眼,仔细看了眼,他明白,但又不明白。 “云溪,你是想做一个床高一尺的圆形..圆形床?” “嗯....” 这个床,陈中难以理解,贺阳和李云诚也无法接受,自小他们看到的床都是长条型的,没见过谁家的床是圆形。 但李云泽满意,“要!” 陈中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做一张床又不费事,就当他哄云泽,“好,我先准备准备。” 李云溪点头,“三舅舅,你要准备什么?我可以帮忙锯木头。” 陈中笑了笑,“那我可就省事了,正巧这里有一批木条要打磨一下。”说完,陈中指着那十来根木条,原本这些是用来打柜子的,既然云泽想要,那就先给他打一张床。 “来,就是这几根。” 李云溪几人也不磨蹭,挽着袖子就开干。 就在这时,李大牛推开门走进来,带来一股刺骨的寒风,瞬间吹起地上的木屑,李云诚不禁咳了一声。 “噢,你们都在这呢,云溪,春肆来了。” 李云溪疑惑,他昨日不是才来过吗,怎么今日又要来,“三舅舅,那你先弄,我出去下。” 春肆正在门房跟李老头闲聊。 李云溪扫了一眼,怪不得他不进去,原来是被李老头拦下了,“你怎么来了?” 春肆笑道,“姑娘,你送的萝卜干很好吃,主子让我来问问,那个红红的是茱萸吗?” 李云溪点头,辣椒得明年才种,这点茱萸还是她四处搜罗回来的。 “那就好,我怕弄错了,所以特来问清楚。” “你不是去荒山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春肆上前一步,低声说:“人走了。” 人走了,李云溪一点都不惊讶,她惊讶的是萧扶云强大的情报系统,那些人今早才消失,怎他下午就知道?但眼下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萝卜吃完了?我给你再装一罐。” 春肆就等着这话呢,忙躬身行礼,“那就多谢姑娘。” 李云溪侧身,“这又不值什么,那你跟我进去?还是在这里等?” “姑娘,我在这陪老爷子说说话。”说完,春肆还朝李云溪使了个眼色。 “那我先进去.....” “.....” 第161章 别家的牛棚也没刷石灰 这几日,李大牛被女儿折腾得完全没脾气,挖地,打家具,又是做竹席铺到房梁上,说什么避灰尘。 女儿折腾也就罢了,可儿子也要,儿子的屋刚弄完,乐娘也说要在屋顶挂上竹席,他能怎么办?只能弄! 等他弄完这些,以为能歇上一口。 结果,女儿竟说要修个茅厕。 在后院弄个茅厕他没意见,可茅厕里要铺地砖,他牛棚马厮都还没弄,茅厕就要铺上地砖? 他忍不住吼人,“云溪啊,别家的茅厕没有铺地砖。” 李云溪别过头,“爹,别家的牛棚也没刷石灰。” 李大牛一噎,“弄弄弄,你可真是我的祖宗!” “爹,我是你女儿。” 李大牛瞪了她一眼,“我觉得你是祖宗,走呀,愣着干啥,你自个去拉砖。” 李云溪揉了揉鼻头,最近是越来越冷了… 时间一晃而过,李大牛被折腾了好几日,茅厕终于弄好了,这天刚吃过早饭,他就拉着李云杰,张子安出门拉客。 出门赚钱,总比在家,被儿女拉着胡闹强。 李大牛一走,李云溪就将目光移到陈氏身上。 “娘,哥哥差个床帐。” 陈氏一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说,到底是你差?还是你哥差?你来瞅瞅,窗纱都还没弄好,你爹说的对,你就是个事儿精。” 李云溪扭头看向李云泽,问:“哥,你差不差?” 李云泽坐在一旁盯着布料,瞬间看向陈氏,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差!”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陈姥姥捂着胸口直乐,她一边笑一边夸,“云泽这孩子,越来越聪明了,还知道顺着妹妹的话说。” 陈氏白了李云溪一眼,“娘,你就别笑了,这两人又在给你找活呢,云溪,你就不能教你哥哥说点其他话?比如爹,娘,姥姥?净教些没用的。” 这可真是冤枉了她,不是李云溪不教,是李云泽只学他感兴趣的。 “娘,要不你教?” 陈氏一噎,她教了,可儿子就是学不会啊,她挥了挥手,“你俩出去,别在我眼前晃,看到你俩就烦。” 陈姥姥打趣道,“也别去找你三舅舅,你三舅舅这几日都被你俩弄得丢了魂,跟个木头似。” 李云溪撇嘴,不就是打了几个柜子,至于吗? 陈姥姥接着对陈氏说:“你三哥这几日可难受啦,你爹也说他白做了几十年的木活,脑袋瓜子还不如云溪,他说等这次回去,就按云溪的柜子打来卖,不就是弄个床帐吗,姥姥给你弄。” “娘,这两人这几天逮着谁,就使劲折腾,你可别惯着。” 陈姥姥一把搂着李云溪,笑道,“日子可不就得折腾,越折腾日子越好,你看这阁楼不是很好吗?我们在这里做针线,光线这么足,你看屋顶,虽然费点时间,可是一眼瞧着,干干净净,心头舒坦啊。” 陈氏望着屋顶,眉眼慢慢舒展开来,脸上浮出一抹安宁,就当她低下头,余光扫过李云泽时,心底刚刚升起的那股愉悦彻底没了,才舒展的眉眼又皱了起来,拔高声音惊讶道:“云泽,你在干什么???” 李云溪顺着声看过去,眨了眨眼,瞳孔微缩,今日起猛了,竟然看到李云泽做针线活!!! “云泽,把布给我放下!” 李云泽哼了一声,扯过那团布料就往楼下走。 陈氏急了,一个起身抓住那团布料。 “撕....” “撕....拉” 阁楼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几人瞪目结舌,好半晌陈氏才回神。 “云溪,还愣着干啥?去把布料拿回来。” 李云溪呆呆地看着楼梯口,哪里还有李云泽的影子?她回头看向一脸怒气的陈氏,小声开口:“娘,要不给哥哥玩?” 陈氏瞪她。 “娘,你那还有剩下的兔毛吗?” “没有!”陈氏没好气地回了句,好好的东西竟拿去糟蹋。 陈姥姥将陈氏拉着坐下,“不过是一匹料子,让他玩。” “娘...”陈氏嗲了一声。 “所以说,床帐是云泽要的?” 李云溪闻言,扑到陈姥姥身上,一脸委屈:“姥姥,你可真是我的亲姥姥,娘她冤枉我,床帐分明是哥哥要的。” 陈氏都气笑了,指了指她的额头,“没你怂恿,你哥会想到床帐?快去看着你哥,别让他胡来。” “娘,那兔毛还有吗?” “有有!楼下衣柜第二格里,你自己去拿。” “娘,你放心,我绝不让哥哥胡来。”李云溪猛地起身,瞬间跑向楼梯口。 感受地板在女儿的脚步下,震了又震,陈氏不禁笑了起来,眼底含着光,朝陈姥姥轻囔了一声。 “娘...” 陈姥姥搂着陈氏,拍打她的后背,轻声安抚:“别哭,云泽这都好了....好孩子,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 隔了两堵墙,李云溪能听到陈氏的哭声,她抿了抿唇,看了眼没心没肺的李云泽...长长的叹了口气。 “哥,别折腾你那床了,快来帮我把木簪钻孔,我要把兔毛缝上去。” 李云泽哼了一声,没理她,继续挂起床帐。 李云溪气得也回了个哼,她也有脾气的,让你来,你不来,她肯定不会说你挂错了..... 就在此时,码头的一行人回来了。 白氏先是回屋换了身衣裳,才来到堂屋,见两个儿子跟着李云诚读书,眼底闪过一道光芒。 “爹,你腿今日怎么样?可有不适?” 李老头将手里的豆子扔在簸箕里,“腿没事,就是这手和眼睛有事。” 李婆婆一听,头都没抬,回了句:“吃豆腐时,没见你说手和眼睛有事。” 白氏抿嘴笑了笑,没外人的时候,爹说一句,娘就顶一句,这两人也不见烦。 “爹,你要是觉得累,就让二哥或张大背你出去走一走。” “我本来在门房好好的,是你娘非拉我来挑豆子,屋里有那么多伺候的人,非要我做。” 这话,白氏可不敢搭腔,她随即问:“二嫂呢?” 这时,李云墨蹦跶到白氏身边,“娘,我知道!我知道!婶婶在给哥哥做窗纱,娘,你也给我做一个吧。” 白氏一愣,看向李婆子:“啥窗纱?” 李婆子笑道,“云泽见云溪二楼的窗户没用白纸糊,用的是布料,他就非拉着你二嫂给他也做一个。” 这么一说,白氏就明白了,她摸了摸李云墨的头,“爹娘,我找二嫂有事,我先出去下,云墨你跟着哥哥好好写字。” 李云墨抱着白氏的腿,根本不撒手,白氏无奈,只好牵着他一起来找陈氏..... 第162章 风一吹就飞走的纸 陈姥姥领着李云墨下楼走远后,白氏才往陈氏身前凑了凑,“二嫂,今日我在码头上看到有人卖铺子。” 陈氏一时不解,问:“弟妹,你要买?” 白氏苦笑,“二嫂,我哪有钱买?” “那你...” 白氏清了清嗓子,“二嫂,要不你买下来?” 陈氏惊讶,“弟妹,你让我买?我买铺子干啥?” 若她手里有钱,哪怕大羊不同意,白氏都要买下来,问题是她手里没钱,她低声说:“二嫂,你也知道我上次回娘家的事,我那弟妹竟说我一个秀才娘子,每日在码头上做迎来往送的事,我....” 说到这里,白氏有些哽咽。 “弟妹,你别哭,我们堂堂正正赚钱,他们就是眼红。” 白氏强忍着泪水,“二嫂,我这心里难受啊,我的亲娘和嫡亲的弟弟也是如此想的...” 望着潸然泪下的白氏,陈氏一时不知所措。 隔壁的李云溪却是一脸怒愤,你有事你就说呀,哭什么哭,你哭瞎了眼,那些人一样瞧不上你。 白氏又擦了擦眼角,望着挂满竹帘的墙面,眼神越发坚定,“那次我走出白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过得比她们好,现在穿金带银,将来诰命加身,让她们都来巴结我,求着我回去,如此,我这心才舒坦。” 陈氏一脸惊愕。 白氏并不在意陈氏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二嫂,你手里还有钱吧?我们去把那铺子买下来,开个酒楼。” 陈氏一听,脑中的话脱口而出,“弟妹,你疯了?...你是不是魔怔了?” 白氏一脸坚定,信誓旦旦的说,“没有,二嫂我是认真的,我一定要开个酒楼,最好开个十家八家,气死白家。” 这话不仅惊呆了陈氏,还把隔壁听墙角的李云溪给惊了一下,她万没想到三婶竟有这么大的魄力,如此有骨气,就凭三婶想要气死白家这个举动,李云溪无论如何,都要支持一二。 “哥,我们去找娘。” 李云泽还在捣鼓他抢来的布料,如今这布料,若陈氏在此,一定认不出来,它现在不叫布料,叫布条。 李云泽扭头冲着李云溪哼了一声。 李云溪也没废话,直接拿出杀手锏,“我们出去吃饭,买布料。” 说完,李云溪扭头就走,才踏出两步路,就听到身后一阵‘撕..拉’声,以及李云泽重重地脚步声。 兄妹两人走到楼梯口时,陈氏正在拒绝。 “弟妹,我手里确实还有点钱,但这事,你要不再好好考虑下,何况我也做不了主呀。” 李云溪边爬楼梯,边朝楼上大声喊,“三婶,不用考虑了,我们现在就去买铺子。” 这一声,让陈氏猛地起身,死死瞪着冒出头的女儿。 还未等陈氏有所反应,白氏就双眼冒光,脸上满是惊喜,热情的招呼,“云溪呀,你慢点上来,仔细脚下!” 李云溪走到陈氏身边,“娘,我出银子买铺子,赚来的钱就当我孝敬你。” 随后,李云溪又抬眸看向白氏,眼底闪过一丝狰狞,“三婶,我们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他们通通后悔!让他们眼巴巴看到却又得不到。” 白氏点头附和,“对对对!让他们后悔!我要把日子越过越好,让他们瞧着又得不到。” 听到这话,陈氏满脸纠结,既高兴女儿孝顺,又无法接受自家闺女是个事儿精的事实,真是哪哪都有她,杏花巷的屋子还没租出去,买来的田庄,自己也没去瞧过,如今又要去买个铺子回来。 这半年过得,真是比过去二十几年都精彩。 李云溪又继续说:“三婶,我们现在就去看铺子?” 白氏心底那个乐哟,如是找到知己,咧着嘴应了一声,上前一步拉着李云溪的手,就往楼下走,根本就没管还在懵圈的陈氏。 直到‘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唤醒陈氏,她这才急忙追上去,“云溪,你给我站住,云溪...弟妹...” 许是白氏又当着自己的面,哭了一场,陈氏于心不忍。 又许是儿子拉着自己的手,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让陈氏迷迷糊糊坐上儿子驾的马车,来到码头。 下了车的陈氏,整个人还恍惚着,又被白氏拉着手,走到售卖铺子的门前。 “二嫂,就是这里,你看这三间大开间,是不是很气派?楼上可还有两层呢,走!我们进去瞧瞧。” 陈氏就这般迷迷糊糊跟着几人,从一楼走到二楼,又从二楼走到后院,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石凳的清凉,让陈氏终于清醒过来。 “云溪,这么大的事,要不跟你爹商量一下?” “商量啥?又不是让爹掏钱买,我已经跟三婶说好了,等铺子买下来,就当我租给你们,每个月你们要付租金,娘,你啥也不用管,收来的租金你就当作私房钱。” “不是,这哪跟哪,我是说....” 一旁的掌柜生怕这妇人将这事搅黄,忙开口:“几位夫人,1300两不二价,铺子里头所有的东西都归你们,若你们同意,趁着天色尚早,我们这会就去衙门过户。” 白氏一脸渴望的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点头,“哥,你带娘去茶楼吃点心,我一会来接你们。” 这个举动得到白氏的大力支持,她忙将自己的荷包递给李云泽,“云泽呀,这些钱,你拿去用。” 李云泽没接荷包,而是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弯了弯唇角,“我去衙门过户,把这个铺子买下来,以后你就可以天天来这里吃饭,不用再掏钱。” 这话一出,李云泽一脸高兴,他推着李云溪就往外走,“去!” “三婶,掌柜,快来!” 白氏提着裙摆跟着上去。 掌柜朝小厮交待了几句话,也咧着嘴跟了上去。 唯有陈氏,双眼无神的打望着这个后院,这么大的铺子,以后就是她们家的了? 这事,怎就跟做梦一般..... 李家主屋,李大牛亦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不过出门一趟,他家就多出一个铺子?他怔怔地望着桌上两张盖着大印的纸,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今日拉了9趟车,赚了213文,他闺女小手一挥,花了1300两?哦,不止噢,还有契税和地税46两。 李大牛再次揉了揉眼睛。 与此同时,其他人同样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眼,傻傻地盯着桌上那薄薄的,风一吹就飞走的纸… 第163章 李家欲开铺子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桌上,陈姥姥拉着陈氏走出主屋,一脸担忧:“乐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主屋的李中兴问白氏:“怎么回事?” 陈氏在廊下,白氏在主屋,两人同时结结巴巴的说了起来..... 许久,久到桌上的饭菜都凉了,田婶轻手轻脚招呼田丫将饭菜撤走,主屋才重新传出声音。 李大牛:“所以,是云溪掏的钱?她娘…” 她娘呢?李大牛望向周围,没看到陈氏。 “云溪,你娘呢?” 李云溪努了努嘴,眼神飘向门外,“爹,我饿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李大牛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两张纸也跟着震了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吱一声?” 李云泽:“吱~” 这声‘吱’,直接让众人憋出内伤,原本气氛压抑的主屋,在李云泽这声‘吱’中,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哈哈哈” “哈...哈...咳咳...” 李老头捂着肚子,咳了好几声,差一点让他笑背气,“好了,老二,家里添屋是喜事,吼什么凶?我倒是想你们几弟兄多买点铺子回来,让我也来吱一吱。” “爹…”李大牛涨红着脸,他气的是这个吗?他生气的是,她们事先竟不说一声,擅作主张。 李云泽可不管李大牛的憋屈,他上前一步,将两张纸折起来,放进衣袖里,妹妹说上头是自己的名字,以后他就是东家,去吃饭不用给钱。 李云泽放好后,又对李大牛说:“吃!” 李大牛一肚子的气,憋在心窝里,不上不下,他能怎么办?说不吃吗?那儿子不把桌给掀了! 这事怪谁? 弟妹说是她的主意,是她怂恿的,李大牛看了眼白氏,他好像管不了那么宽,他只能管陈氏以及儿女。 李中兴瞟了白氏一眼,咽下心底的话,“二哥,先吃饭吧。” 在外面候着的田婶几人闻言,忙跑去灶屋端饭菜进来。 李中兴、李大牛食之无味,其他人倒是吃得香,最高兴的是陈姥爷一家,闺女日子越发有盼头,他们能不高兴吗? 其次是张大一家,主家添了新铺子,再不用挤在茶楼角落,风吹不到雨淋不湿,还倍有面.... 这天夜里,李云溪是捂住耳朵睡的,两只耳朵听不赢,根本不够用!后院精彩,主院更精彩… 次日。 陈姥爷吃过早饭,扯上陈姥姥,领着儿孙去了杏花巷。 张大守着大门,张婶领着其余人打扫小花园和前院。 李家众人围坐在主屋。 李老头看向李大牛:“铺子你们可有什么章程?” 李大牛皱眉,低头看鞋。 陈氏亦是如此,她甚至觉得自己昨日中了邪,怎就稀里糊涂跟着她们去了码头,应下买铺子的事呢。 她瞪了李云溪一眼。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她一晚上才钻出三个木孔,甚是怀念打孔机。 见二儿一家不说话,李老头将视线移到三儿身上。 李中兴余光瞥到白氏微肿的眼,他叹了口气,看向李大牛,“二哥,你可有什么计划?若没有,我倒可以出个主意。” 李大牛正愁着,巴不得有人出主意:“三弟,你快说!” “若不打算经营,就租出去,每月...” 白氏插嘴:“我们要开酒楼,我同云溪都说好了。” 李中兴皱眉,沉着脸看着白氏。 若是从前,白氏早就挺起胸膛,与李中兴互峙,丝毫不胆怯,可与娘家闹僵后,白氏彷佛失了底气,在李中兴威严的目光下,竟微微弯了腰,不敢与之对视。 李云溪见此,有些不满,“三叔,酒楼我已有计划,你不用出主意。” 李中兴还未说话,李大牛就猛地看向李云溪,大声说:“云溪,你领着哥哥出去玩,我跟你三叔说会话。” 真是个事儿精!哪哪都有女儿,李大牛现在一看到她,就头疼。 李云溪偏着头,看向李云泽,“哥,爹和三叔不许我们开酒楼。” 李云泽原本吃着米糕,听到妹妹这么说,他想都没想,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两人。 李大牛越看李云溪,心头火越旺,“云溪,你哥啥都不懂,你能不能别怂恿他?” 李云溪哼了一声,自己为何要怂恿哥哥,还不是因为她不想发脾气,“总之,酒楼的事,我跟三婶已经商议好了。” 此言一出,除了白氏,没人高兴。 李大牛一时无措,买铺子是弟妹的意思,他不好说弟妹的不是,他倒是能指责女儿,可女儿就没长耳朵,说了她不听啊。 这话让李老头深感不满,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厉声道:“你一个姑娘,她一个妇人,家中大事还轮不到你俩说了算。” 这话深深刺激着李云溪,她脸色微变,前世因为她是个姑娘,她就应该为家、为几个哥哥拼死拼活。 如今,也因为她是个姑娘,连个铺子都不能开? “嘭!!!” 李云溪气得一个巴掌拍在桌上,桌子瞬间凹陷,她起身看向李老头,大声问:“如此,我能不能说了算?我能不能开铺子?” 这一巴掌,让众人瞬间想起,家里不止李云泽一个大力,还有一个看着软绵绵,实则力气不亚于李云泽的李云溪。 陈氏被惊了一下,随即看向女儿,感受到女儿低迷的情绪,陈氏的心猛地一抽,“云溪,能,你能开铺子!” 随后,陈氏起身,牵着李云溪的手,一脸坚定的朝李大牛说:“那铺子是我的,李大牛,女儿想开,你要么现在去打扫,要么你给我闭嘴。” 随即,陈氏拉起李云溪的手,又牵着李云泽的手,走出主屋。 紧接着,白氏也退出主屋。 主屋的李云杰缩了缩脖子,他一直知道妹妹很凶,可他没想到二婶才是最凶的那个,他抬眸偷偷瞧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爷爷和三叔的脸色好难看呀,自己要不要伺机离开? 他余光瞥向李云诚,见他正襟危坐,算了,自己也闭眼好了,他都不知道爷和三叔闹什么闹,开铺子呀,多好呀,等铺子一开,他好歹也称得上一个少东家啊。 真是,有什么好闹腾的? 李云杰不懂,李云诚却明白,爷和三叔其实都想开铺子,为啥闹?就如同帝位,它姓赵,唯有一人可坐,皇权容不下其他人。 同理,李家的话语权,也只能是一个人的,这个人可以是李老头,也可以是李老头最爱的儿子李中兴,但它绝轮不到白氏,或者李云溪.... 第164章 搬夫,来往的纤夫 陈氏牵着儿女回到后院,见女儿魂不守舍,“云溪,你怎么了?” 李云溪淡淡的笑了笑,“娘,我没事。” 陈氏一脸担忧,今年女儿生了好几场病,她生怕女儿有个好歹,理了理女儿的衣裳:“冷不冷?等娘把哥哥的窗纱缝好,就给你做一件披风。” 李云溪眼前一亮,忙问:“披风?是披在背后那种吗?” 陈氏笑着点头,“是呀,你喜欢什么色的?” 李云溪想了想,“娘,红色,红色好看。” “行,娘明儿就去买料子。”陈氏正说着话,牵着儿子的那只手,就传来痛感,她扭头看向李云泽。 李云泽嘴角蠕动,憋了好一会,才吐出:“红色!” 陈氏听到这两个字,人都愣了。 “娘,哥哥说他也要。”李云溪以为陈氏没听懂,开口解释。 李云泽再次开口:“红...红色!” 这还是陈氏第一次听见儿子说两个字的话,她一时愣住,儿子第一次说不娶,她不在家,这一次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望着李云泽,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管男娃穿红衣好不好看,握紧儿子的手,激动的说,“好好好!娘做两件,左右你们身高一致,那就做两件一样的,省得你们争。” 李云泽高兴了,李云溪却不干:“娘,那我要墨色。” 陈氏蹙眉,“墨色难看,就红色,正好过年穿着喜庆。” “.....” 三人说着话的功夫,白氏来了。 “二嫂,爹说去码头。” 陈氏茫然,“爹同意了?” 白氏抿了抿嘴,轻轻推了推李云溪,“云溪呀,你出去下,我跟你娘说会话。” 李云溪瘪嘴,有什么不能听的,就是喊她听,她都没兴趣听,她对三叔关起门来说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走到门口,又扭头看向陈氏,“娘,你们快点说,爷催着爹去套车厢,我带哥哥去前头了。” 陈氏:“....” 对于李老头父子的谈话,李云溪也不肖听,这不是前世,前世那个求爱的人死了,今生,呵呵,她是李云溪啊。 李家只有二辆马车,一辆牛车,总之,李云溪没管他们怎么坐,她拉着陈氏、白氏随便上了一辆马车,将缰绳扔给哥哥,就闭目养神。 李云泽跳上马架子,扯了扯缰绳,小灰就如同与李云泽心灵相通似的,缰绳往那边使劲,它就往那方走。 毕竟它不走,等它的便是李云泽的小手啊,那个力度,至今它都不敢忘! 此时,兄妹两人似乎都没长耳朵,任李大牛在身后大声呼喊,也没回头。 新买的铺子,与茶楼隔了两家铺子,三间大开间,共三楼,后院则是一个类似二进的宅子,后院后方还有一排杂货间。 李老头很满意,没想到他半截身子入土,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得等到三儿中了举,才能实现。 没想到他二儿就先实现出门马车,家里有仆人伺候的日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朝两个儿子说:“还是开酒楼?” 开什么,李大牛都没意见。 李中兴则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 李老头笑得更盛:“老二,那你赶紧开起来!” 李大牛懵了:“爹,我不会炒菜啊!” 李老头啧了一声,“家里钱婶,田婶不是会做饭吗?喊她们来,左右屋里那么多人,都来这边当小二,再不济还有族人呢…” 哪怕李云溪没开过店,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但李老头如此说,她便知道,这位不是开酒楼的料! 哪有他这样行事的? “爷,这铺子是我的,如何开我说了算,你要开,那铺子我便宜点,卖给你?” 李老头瞬间吸了一口凉气,呛了起来。 “咳咳咳…” 李大牛瞪了女儿一眼,忙去帮李老头顺气。 李中兴虽然对爹的计划不喜,但他更不喜李云溪的话,“云溪,怎么能同爷如此说话?” 李云溪挑了挑眉:“几大菜系,钱婶几人懂吗?会做各种点心吗?会做汤面吗?你瞧我爹像是当掌柜的人?他能招呼客人? 我觉得我爹不行,要不你来?” 这话一出,李中兴眉头皱得更紧,李老头也不咳了,冲李云溪大喊,“你三叔得科考,他哪能做这等事?” “那我爹来做?” 李大牛忙摇头,“我不行,爹,云溪,我至今拉客,还得靠云杰招呼呢。” 李云杰点头,他不赞同二叔当掌柜。 李老头看了几人一眼,“老二媳妇,给我弄杯茶水来。” 陈氏应声走去灶屋。 李老头又继续说,“那你说,该如何?” 李云溪冷呵了一声,“招人啊,招管事,招厨子,招小厮!” 李老头:“哪里需要招人,族里那么多人…”在李云溪的冷眼凝视下,他慢慢闭了嘴。 一听到族人,李中兴就头痛,他都跟爹说过无数次,他爹总是有啥就想到族人,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能力帮? 这事,他爹还不如云溪靠谱,“爹,铺子是云溪的,就按云溪说的来。 你看也看了,要不我们回去,左右铺子今日也开不了张,我们先回去? 让白氏她们折腾吧!” 李老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老二,背我到楼上看看,三楼还有包间呢,我们上去看看,这么高,肯定能看到河。” “哥,你去背爷爷。” 李云泽正犹豫时,李老头又咳了一声,咬着牙说了句:“我茶还没喝。” 李婆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李中兴也掩嘴笑了笑,家里如今又多了一个可以压制爹的小老虎! “云溪,你说说你的计划,三叔也学学。” 李云溪看向白氏:“三婶,你想开什么?“ 白氏一时愕然:“我?云溪你问我?” 李云溪点头,不是你要气白家吗? 白氏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她低声说:“开酒楼?” 李中兴:“你有啥想说的,你就说出来。” 白氏一听,瞬时来了底气,声量也大了点,“云溪,开酒楼吧,不过我没啥经验,就是想着能不能卤肉饭也继续卖,毕竟那个一天也有个几百文进账啊。” 李云溪看向窗外,低眸能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抬眸恰好能看到河对面被浓雾缠绕的青山,问李云杰:“这里来往的,什么人最多?” “啊?”李云杰诧异。 “云溪,你问我?”得到肯定的李云杰,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最多的是搬夫,来往的纤夫; 其次是歇脚的行人和船队; 第三是商人; 第四才是本地人…” 第165章 李老头的各种作 对于李云杰的话,李老头自是不信,“你可别胡说。” 李云杰急眼,“爷,我可没胡说,你要是不信,你趴在窗边,数数看。” 李老头哼了一声,偏过头,他是吃撑了才去数人头。 李云溪开口,缓缓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不开酒楼,开个食堂吧。” 食堂?众人疑惑。 “基于搬夫和纤夫最多,我们就开个为他们服务的食堂,主要卖卤肉饭和套餐。 在原有的基础上,多加些套餐,主推大锅菜。 如,一荤一素6文钱,一荤两素8文钱,两荤一素10文钱,依此类推...” 李老头:“这个价会不会低了?肉可不便宜。” “我只是打个比方,实际费用可以调整,还有十来天就过年,先这样卖着,我们再慢慢招厨子和管事。” 白氏忍不住称赞,“云溪,这主意相当好,我们就先这样卖,灶屋我去瞧过,东西可齐全啦,我们把东西搬过来就能卖。” 这个主意,李中兴自然没意见,“可以试试。” 李老头有意见,但众人不听。 李大牛则完全是爹说听爹的,爹不说话,他就听女儿的。 这时,陈氏端着茶壶走进来。 “爹,喝茶。” 陈氏泡的茶是前掌柜留下的,全是李老头没见过的好茶,闻着茶香,让他暂时忘却今日之事。 随后,众人就忙了起来,杏花巷的陈姥爷一行人,也被喊了过来,帮忙修整桌子。 见一楼的桌子太好,陈姥爷提议,把他们做的桌子搬过来用,一楼的好桌子就搬回杏花巷或是南苑。 于是,歇了许久的牛车终于派上用场,要搬的东西太多,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才停下。 摸黑回到南苑。 “爹,我们弄点玉米糊糊吃,这个快!” “嗯!”李老头摆了摆手。 之前李云泽趁着众人忙碌时,跑去茶楼吃了点心,人不饿,但不妨碍他坐在主屋等玉米糊糊。 白氏又接着问:“云溪,明日怎么安排?” 李云溪这会嗓子有点痒,她抿了口茶,“一会把屠夫送来的肉洗了,今晚就卤上,明天钱婶、张大一家和张家兄妹过去。 张平、张安和云杰哥哥就在茶楼那处引人去店里,张家兄妹负责打杂,其他不变。” 白氏点头,“嗯,多做几天,就知道哪里有问题,我们再改,那我们给店取个名字?” 李老头抢先说话:“还取什么名,就叫李家饭铺!” 李云溪乐得一口茶喷了出去,扭头看向李老头,给他点了个赞! 李婆子更是重重地拍了他几下,“你当卖肉啊?还李家饭铺!” 李老头回头瞪她,“你懂什么?要不是我的李家肉铺,你会嫁给我?依我看,就叫李家饭铺!好听好记!” 李云杰轻声嘀咕:“还好笑呢!” 闻言,李云溪又呛了一下,所以,她这个记打的云杰哥哥,现在换人顶嘴? 陈氏一边帮女儿顺气,一边对李云杰说:“云杰,你去帮忙端饭吧!” 李云杰一愣,朝屋子扫了一眼,便气冲冲的去了灶屋,合着大房就他一人啊,怪不得使唤自己… 翌日一早,李家一众人雄赳赳的去了码头,尤其是白氏,今日特地换了身新衣裳。 尽管店不姓白,但她占了三成,尽管每月要付20两的租金,可她依旧高兴,哪怕亏…呸呸呸! 一定赚钱,不会亏! 白氏率先踏入店中,走到柜台前,就吩咐众人干活。 “张婶,你领着张平兄弟先收拾大堂;钱婶你领着几个丫头去灶屋,准备中午的套餐;云杰,你领着贺阳…” 众人依次领了活,各自忙去,到最后只剩下李大牛、陈氏和李中兴。 “大…大阳,你帮忙写几个菜单和招聘的文书。” 李中兴挑了挑眉,提着墨匣上了二楼。 李大牛问:“那我们呢?” 对于陈氏,白氏自有安排,可二哥,她还真不知他能做什么。 “二哥,等会大羊将文书写好后,你就负责贴在墙上,再回去接爹娘。” “行,那我先去熬糊糊。” 见李大牛走了,白氏笑了笑,“二嫂,我俩同以前一般,记账收钱吧,趁这会没人,我们把之前的账算一算。” “…” 南苑的李宅。 李云溪正在跟李云诚玩大眼瞪小眼。 “云溪,爷喊你快点!” 李云溪戏谑道:“这声爷叫的,可真是亲的很呐。” 李云诚抿了抿嘴,沉默着。 “你的脸怎么还没好?” 李云诚伸手摸着自己肿胀的脸,神色低迷,“应该好不了了。” 李云溪诧异,抬手看了眼,她被蛰的地方已经好了呀,看不到任何痕迹,“怎么会?你瞧,我的手都好了。” 李云诚淡淡的笑了笑:“一直肿胀着,也很好。” “那些黄蜂还活着?” 李云诚摇头,早死了。 既然对方不说,李云溪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她朝楼上吼了吼:“哥,快下来去食堂吃饭。” 没隔多久,两人就听到木梯被踩响的‘咚咚’声... 路过茶楼时,李云溪掀开帘子,正好看到李云杰和张平、张安将前来吃饭的人,引到铺子里。 李云书还探出手,朝李云杰挥了挥。 店内已经坐了不少人,饭菜摆在最里面,里面围着不少人,李云溪人矮,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跟着李老头一行人上了二楼。 上了几节楼梯,她才看清里面的情况,陈氏、白氏一人站一边负责收钱,张婶和钱婶、张大妹负责打饭菜,不少人都往里挤,场面有些混乱,她不禁皱起了眉。 她看向身后的李云杰,“你喊张平、张安去收钱,两人的活就交给我爹。” “好,我这就去喊他们....” 直到午时末,最后一个顾客走完后,李云溪就立即吩咐:“张大把门关上。” 李老头一听这话,立马皱起眉头,不满道:“关门做啥?屋里黑黢黢的,开着门亮堂些。” 李云溪冷眼看着李老头,眼底满是厌恶,她在想,要不打他一顿?不然他总是各种反对,各种作。 她双手紧握,指关节被攥得嘎嘎作响。 陈姥爷见状,赶紧示意张大去关门,“云溪,你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白氏:“云溪,你娘还在灶屋,若你有事要说,那我去喊你娘。”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朝白氏点头... 第166章 调整售卖模式 等人都到齐了,李云溪才将今日发现的问题说出来。 “姥爷,我想专门打一排,放饭菜的柜子,上面放锅,下面放火炉,将顾客隔开。” 陈姥爷按照他的理解,沾着水在桌上画出图形,“云溪,是这样的吗?” “嗯,大致这样,姥爷,你们吃过饭,今晚赶一赶工,明日能做出来吗?” 陈姥爷笑道,“能,这个不费事,木材家里都有,我这就去拿。” “爹,你和张大驾着牛车陪姥爷,去拿下木材。” 见几人各自说着话,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李老头面色越发阴沉,他朝李云溪厉声道:“这卖得好好的,做什么柜子,费那钱,一天天就知道折腾,老二不许去。” 一听这话,李云溪才熄灭的怒火,噌的一下又燃起来,她起身冷冷道:“闭嘴,哥,把他给我背到后院去,醒醒脑子。” “你说什么?” 李老头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落面子,他神色激动,想要起身,却被李云诚和李大牛死死摁住。 李大牛一边按着李老头,一边吼李云溪:“云溪,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爷爷。” “爹,若非他是我爷爷,他早就挨了我好几顿打。” “你...” 李云溪真是气急了,“你什么你,我做柜子做错了?不然,任由那些人一窝蜂的往里挤,占我娘,占几个婶子的便宜?” 李大牛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哑口无言。 李老头既羞愧又难堪,气弱了几分,辩解道,“我…我没看到,你要弄柜子,你就弄。” 李云溪挑了挑眉,不依不饶道:“我们一同上二楼,你眼里只有人,只有生意兴隆,自然看不到这些!” “你…” 就在这时,李婆子从楼梯口窜进来,一巴掌拍在李老头的后背上,一边打,一边骂,“你什么你,你眼里有什么?一天天的,净知道找事…” 痛得李老头想躲,又躲不开,毕竟这一次,李云诚站在李云溪这头,他死死摁住李老头,不停拱火,“爷,不能起来啊,你的腿还没好,要是再受伤,一辈子就站不起来!” 这个火拱得,让李婆子想起李老头的腿是怎么伤的,心头瞬时涌出一股无名怒火,又是一阵砰砰乱打。 直到李中兴劝解,李婆子才停手,冷哼了一声,“云溪,你继续说,别管你爷,他要是再说胡话,你就当他在放屁! 李云溪恨不能亲自上手,怎可能把他的话当回事,抿了一口茶,继续说起收钱的事来。 “我们现在有四个套餐和一个卤肉,价格都是固定的,我想着以后娘和三婶就站在柜台收钱,顾客到柜台付了钱,领了凭证,再拿着凭证,去餐柜打饭菜。 如此,人就不用都挤在一块。” 白氏红着眼,问:“凭证是什么,我们该怎么弄?” “凭证就用竹子做,每一个套餐固定一个竹条,张婶你们就根据竹条给顾客盛饭菜。” 李中兴不禁点头称赞:“云溪,我来做竹子,刻上字就可以用。” 李云溪突然想到什么,问白氏:“三婶,之前做的竹筒还剩多少?” “大概还有百多个吧,这个我没数。” 李云溪垂眸想了想,竹筒来回用,费时间不说,也怎么干净,还是用竹条,等后面再调整。 “三叔,刻字会不会费时间,毕竟明日要用。” 李中兴问:“那你的意思?” “有没有快速给竹子染色的东西?如此几个婶子看到颜色,也好区分,毕竟中午人一多,我怕她们一时看错了眼。” 张子乐小声问:“我知道有三种草可以染色,但在城外才能寻到。” 白氏:“可时间上,来不及啊。” 李云溪,“明日一早,你和贺阳出城寻一下,今日先做一些竹条出来,按长短区分,最长的为两荤两素,最短的为玉米饼套餐....” 这个主意得到众人点头赞同.... 李云溪在店里守了四日,不断调整,不断优化,众人越做越顺,李家食堂也渐渐被人熟知。 李云杰不再去茶楼角落拉人,而是跑到码头拉人进店吃饭,偶尔也给李大牛找找拉车的活计。 腊月二十,陈姥姥领着三个孙子回去了。 腊月二十三,陈姥爷领着剩下的陈家人也走了。 腊月二十四,天晴。 天微微亮,陈氏就敲响绣楼的屋门。 “云溪…云溪快起来!” 李云溪一听,整个人缩进被褥里。 “云溪,快点起来,一会还得去码头打扫…” “…” 没过多久,李云泽也来敲门,李云溪不得不爬起来,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木簪,若非她反应快,她肯定得摔一跤。 她将昨晚做的木簪收起来,才慢腾腾下了楼。 “云溪,今天事多,你可不许待在屋里。” 李云溪吃了一口玉米饼问,“我要做什么?” 陈氏看向李婆子。 经过几日的休养,即两个儿子的不断开导,李老头又重拾一家之主的威严,他咳了一声,抢先一步吩咐:“老三媳妇领着张大一家和张家姊妹,去码头打扫; 老二媳妇,你指挥剩下的人打扫这边宅子。” 李大牛问:“那杏花巷子呢?” 李老头白了儿子一眼,“杏花巷子有什么可收拾的?都没人住呢。” 李大牛有些不高兴,虽然没人住,那也是他的屋,该去打扫。 “云溪,你一会陪爹去杏花巷吧。” 李云溪点头,只是不知她去那边能干什么。 杏花巷的屋子才建好,房梁很干净,陈姥爷走之前,又将木料这些堆到杂物间,院子也很清洁。 他们只需大致收拾一下。 李大牛把扫帚捆在竹竿上,仔细打扫墙面和房梁,李云溪兄妹拿着扫帚胡乱扫。 等两人把地扫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爹,我们什么时候回村子啊?” 李大牛将垃圾堆在角落,打算明日驾车运到城外,才回复:“你爷说二十七那日回去。” 李云溪点了点头,“那张大他们怎么安排? 李大牛没主意,反问:“你觉得怎么该怎么安排?” 李云溪想了想,“让张大一家留在城里,看管几个宅子,我们带贺阳和田婶母子回去,至于张子乐兄妹,一会回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李大牛点头,“行,我们先回去吧!” 等他锁好门,转身才发现儿女的身影快要在拐角处消失,李大牛忙扯着嗓子大喊,“云溪,去哪?” “爹,你先走,我们去买糖葫芦!” “回去就能吃饭,你还买那个干啥?” 回答李大牛的是呼啸而过的风...... 第167章 回上华村1 腊月二十五,天晴。 陈氏的披风做好了,喊来儿女试穿。 李云溪接过披风,披在身上,转了一圈,问:“娘,好看吗?会不会太大,都到脚后跟了。” 陈氏正在给儿子系披风,见女儿问,她回头看了一眼,“明年穿着就不大了。” 李云溪看了看手,心想着,明年铁定不是矮冬瓜。 李云泽穿好后,亦如妹妹那般,张开手转了好几个圈,许是想起什么,又跑向自己屋中去。 没一会,李云泽就回到陈氏身边,扯着她的手。 陈氏一头雾水,“怎么了?” 李云泽没说话,扯着陈氏走到凳子旁,“坐!” 陈氏茫然,笑着坐下,随即,她就看到儿子手中的木簪,以及木簪上五色的绒毛,看着他那只拿着木簪的手,缓缓抬高。 而后,木簪消失在她视线里。 陈氏看不到木簪,但能感受到,有一样东西,正在进入自己盘着的头发里,她的双眼逐渐模糊。 一旁的李云溪,死死瞪着那根木簪,李云泽这个狗东西,借花献佛,还不吱一声,真是气煞她。 她做的木簪还送吗?还送的出去吗? 事实证明,木簪送的出去,陈氏不仅接受了,还笑着不停夸赞她。 “云溪,这是兔毛?你怎么想到将它们染色的?” “兔毛是白色,但她们说白色不吉利,我就用张子乐采回来的草染了一下,娘,这个可不能沾水,我试过,沾了水就会掉色。” 陈氏嘴角抽了抽,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青的红的白的混在一起,就跟掉了色的差不多,但她依旧开心。 “你放心,娘肯定不会让它沾水。” 晚饭时,众人瞧见了陈氏头上的两根木簪,不注意都不行,谁让李云泽头上也插了一根。 木簪插在陈氏头上很好看,但插在李云泽头上,就有点... 李云杰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云泽啊,你是个男娃子,你怎能戴花?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死呀,哈哈哈....” 他笑得太专注,前俯后仰,丝毫没注意到朝他走来的李云泽。 李云泽径直走过去,一脚踢到李云杰坐着的木凳上。 “哐当” 一声,凳子剧烈地晃了晃,随后 “嘎吱” 几声,竟直接垮了。 李云杰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随着垮掉的木凳,一下子被摔在地上,身下传来的剧痛,让他脸上原有的笑意消失,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 陈氏一惊,忙上前扶起他,“云杰,你怎么样?” 李云杰撇着嘴,都快哭了:“二婶,痛....” 哪怕他痛死,陈氏也毫无办法,忙喊上李大牛扶着他回屋,瞧瞧伤势。 此时,原本想笑的几人,瞬时使劲掐自己,特别是李老头,他还瘫着呐,要是这样来一下,怕是以后都站不起来。 今晚,除了李云杰不开心,其他人都很开心,尤其是李家的仆人。 李大牛将陈氏说的话,一字一句背出来:“今年你们辛苦了,每人奖励一两银子,明儿你们轮着休息半日,去买点布料,做件新衣。 贺阳的新衣,就麻烦田婶你抽空做一下。” 田婶上前一步,一脸惊喜:“是,多谢主家,我一定给贺阳做的好好的。” 田婶的话刚落,其他人也一同上前,咧着嘴躬身谢恩,一两银子买了布料,还能剩不少呢。 李大牛摆手:“都忙了一天,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是!” “....” 腊月二十六,小雨。 书院放年假,李中兴一早便与李大牛夫妻去集市采买东西。 过年的吃食,田婶已经备好,明日直接带回去,但他们要去采购回村祭祖所需的物品,以及给长辈、亲戚送的年礼。 李云溪则领着李云泽,去了书院。 萧扶云没有出来,出来的是春肆和竹言。 “你们主子呢?又被罚了?” 两人同时摇头,春肆解释:“主子陪老太爷招呼贵客。” 李云溪点头,将陈氏备的年礼拿出来,“我们明日就回村,我娘让我来送年礼。” 竹言望着两大食盒:“姑娘,可有你做的卤肉料包?” 李云溪点头,“有两包料。” 竹言一脸兴奋,两包料又可以卤好些东西。 “那我先走了。” “....” 腊月二十七,小雨。 望着天,看着地,李大牛有点愁,雨虽然不大,但他们回村要带的东西太多,三辆马车一辆牛车,此时走,想要在天黑前回到村子有点难。 李老头亦是长叹:“早知道,就该趁前几日天晴回去。” 老天爷的事,可没有早知道这一说。 李大牛问:“那明个回去?” 李老头瞪他:“后天祭祖,明个来不及,趁着雨不大,我们现在出发吧。” 李中兴闻言,蹙眉道:“雨不大,但路滑,这么多东西,也不好走。” 李老头问:“那我们坐船?这会坐船,下午就能到。” 白氏低声说:“若坐船,东西怎么办?好几大车啊。” 要带的东西,哪怕一人背一件,双手都提上,都拿不完,何况这家里,能正经用的人,也只有几个。 李老头要人背,云墨云书尚小,船上人又多,必须有人看着。 何况多是吃食,重且不说,还是用陶罐装着,真不好带走。 李中兴想了想,“爹,要不等明日?” 李老头开口拒绝,“若明天也下雨,那是不是得再推迟一天?” 李中兴头痛,问李云溪:“云溪,你说怎么办?” 李云溪抬眸看了一眼,大声说:“要不,我出去跟老天爷商量一下,让它别下雨?” 听到这话,众人一愣,随后李云溪收到好些白眼。 这事,问她等于白问,李云溪也不知怎么办,东西就那么多,不管走哪一条路,都得带上,她要是说不带东西,直接回去,这些人肯定也不干啊。 李老头长叹一声,“走吧,走到哪算哪,让田婶再去贴点饼子,我们路上吃,总归能到。” 田婶应声,领着田丫出去了。 张大此时走过来:“东家,要不我送你们回去,明个我再坐船下来?” 李大牛摆手,“不用,你好好顾着家,我们人手够。” 很快,四辆车,由李大牛带头,李云杰、贺阳居中,李云泽押后,缓缓出了城。 第168章 回上华村2 回村的路,委实难走,路面坑坑洼洼,泥泞不堪,稍不注意马车就会陷进去,颠簸个不停。 可即便如此,也得继续向前走。 毕竟祭祖,于李老头而言,是天大的事,就是下刀子也不能耽搁,若非他腿脚不便,他早就出来,自己驾起马车来,也是二儿心肠好,舍不得抽。 换他早使劲抽马。 他一路嘀嘀咕咕、不停抱怨,李云溪耳朵简直受了大罪,趁着众人歇脚的功夫,她走到李老头所在的马车,对李大牛说:“爹,你去后面坐,我来驾车。” 李大牛哪能让她来驾车,忙摆手拒绝,“云溪啊,驾车又不累,你自己待车厢里,好好休息。” “爷爷吵得我睡不着,还是我来吧,肯定是你驾车太慢,让爷爷不舒服,你和奶奶去后面,我来驾这辆车。” 此话一出,李大牛大概明白了,他死死握住缰绳,保证道:“一会我多抽两鞭子,走快点。” 这话引起大灰的强烈不满,哼唧了两声。 李云溪蹙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她说的是反话啊,李大牛竟然当了真! 陈氏听不下去,走过来说:“你走那么快干啥?你瞧瞧这路,这要是惊了马,摔了下去,还有命活?” 女儿的意思,陈氏明白,但她又不能对李老头说这话,偏偏李大牛还一根筋的以为是他驾车太慢的缘故。 李云溪气得闭嘴,直接坐在李大牛的身边,看着他驾车。 一时间,李大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慢了,老爹要埋怨,走快了,女儿又说赶着投胎。 最后,李大牛恼了,直接把缰绳扔给李云溪,自己则换了个马车坐。 这下,李老头闭了嘴。 饶是如此,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他们也没在天黑前,到达村子。 好消息是雨停了,他们也停下来歇脚。 李大牛下了马车,先将牛马遮雨的油布收起来,又给它们弄了点草料,忙完这些,他才开始点燃火把。 待吃完东西,解决了个人卫生,众人才继续出发,夜色下,慢慢传出马车前进的嘎吱嘎吱声。 直到鸡鸣狗叫声越发频繁,一行人终于到了上华村... 李云溪是在腊月二十九这日清晨,看到了陈杏儿。 起初,她和哥哥,跟两个小伙伴,在田里搜罗冰块。 其中一人是李云湖,村长最小的儿子,与李云溪同岁;另外一个人,叫李文安,同岁,但他是下华村的人。 李云溪没问两人,为什么来找自己玩,因为瞧着他们对自己和哥哥的态度及语气,就知道以前他们四个,应该经常一起玩。 李云湖弯着腰,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看起来挺大的冰块,兴奋地举着冰块,问:“堂姐,你瞧,这块冰大不大?” 李云溪回头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到田里,她要找出一块最大最大的冰块。 很快,李云溪就寻到一块,足有她手臂长的冰块,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来,“这个应该是最大的。” 李云泽:“哼” “哼哼!” “哼哼哼!” 见三人都回了个哼,李云溪也不示弱,足足回了四个哼,这才将冰块放置田坎上,继续找寻起来。 随着日头不断上升,地里来了许多孩童,连李云书也牵着李云墨,下了地,寻找冰块。 李云溪就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一股阴狠、恶毒的目光,她不禁抬起头,寻找视线的来源。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集,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也被陈杏儿的冷眼冻结。 李云溪皱起了眉,这人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自己从未没与她说过话,但她看自己与哥哥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李云溪晃神时,陈杏儿已经消失了。 望着陈杏儿远去的背影,李云溪那爱听墙角的毛病又一次复发,她决定,今晚好好去听一听,她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大病! 简直莫名其妙! 经过萝卜事件,李大牛在村里的地位又上升了不少,李老头一家原本在上华村,都很受族人欢迎。 这一次回村,更甚从前,除了早饭,中午和晚饭,李老头连带他的三个儿子,都是在别人家吃饭。 家里只剩下一些女眷和孩童。 李云溪坐在桌上,望了一圈,没看到陈杏儿,就问李云霞:“那个陈杏儿呢?怎么不在?” 李云霞撇了撇嘴,“小声点,我娘不待见她,她不能上桌吃饭。” 李云溪哦了一声,田氏何止是不待见啊,简直恨之入骨。 她刚竖起耳朵,就听到田氏尖锐的辱骂声,李云溪不禁揉了揉耳朵,算了,她还是别听好,她还是个宝宝呢。 偏生,田氏在灶屋骂不够,从灶屋出来,一路骂到主屋,李云溪就是不想听也不行。 李云豪看不过眼,在门边劝了一句,“娘,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还骂,就不能安静两日吗?” 田氏当即炸毛了,她指着李云豪破口大骂,“安静?我能安静下来?你订下的媳妇都没了,你让我怎么安静?啊!那个小贱人,只要一日待在家里,你就一日娶不上媳妇!” 此时,正是午时,大家都在大伯娘家等着吃饭,白氏听不惯,上前一步开导,“大嫂,这有什么好气的,你要是看不下去,将她赶走就行了罢,何必生闷气。” 田氏一脸怒气,“弟妹,我赶过,她不回去,那小贱人说我非要赶走她,她就吊死在我家大门。” 李云杰:“娘,把她卖了!” 田氏怔怔的看着李云杰,惊愕道,“卖?卖了?” 李云杰点头,“卖了你就没这烦心事。” 田氏沉默,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嗐!自己从前真是傻,竟只知道饿她,真是白气了几个月。 她点头笑道,“我儿进城几个月,没想到竟学聪明了。” 李云杰挠了挠头,瞥了李云诚一眼,他出的主意,自己只是说出来而已。 此时,陈杏儿窜出来,冲着屋里大喊,“你们不能卖我,我的籍贯可不在你家,卖我就是犯法,我要是哪日失踪,就等着我爹娘去县衙告你们!” 陈杏儿恶毒的目光,再次令李云溪不喜,她走出屋子,一步一步走向陈杏儿… 第169章 陈杏儿被马踢伤 直到陈杏儿倒退了两步,李云溪才停下脚步,“你的户籍在陈家?那你来这里干啥?” 陈杏儿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你哥碰了我,他要对我负责。” 李云溪点头,“所以你是李家人?既是李家人,如何不能卖?” 陈杏儿笑了,她一直觉得今生与前世有很大的区别,一切好像不一样,原以为是自己改变了一切,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原因。 前世他们以冲喜为由,强迫自己嫁进李家。 那时,她就没看到李云溪,只是听说她躺在床上,就差准备后事,如今看来,自己能回来,李云溪也可能回来。 但哪怕她回来,她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又活过来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或许可以好好利用她,让自己好过几分,陈杏儿上前走了几步,低声说:“我知道你也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们一起合作吧。” 李云溪的心怦怦直跳,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她回来了?回来?陈杏儿是重生?是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她为何那般看自己。 尽管此时,李云溪心底翻起滔天巨浪,但面上却不显,微微挑眉,带着几分不屑与质疑:“怎么合作?我凭什么要和你合作?” “你跟你哥早死了,根本不清楚后面的事,明年干旱,我知道怎么躲过这一劫。” 李云溪对干旱不感兴趣,但对于那句‘你和你哥早死了’非常在意,随即轻声说:“胡说,我和我哥好好的呢。” 说落,李云溪就死死盯着她,不想错过陈杏儿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陈杏儿又笑了,原来她不知道啊,也是,自己是用枕头捂死的,没伤又没血,何况那时李云溪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肯定不知道。 自己既然能杀他一次,也能再杀死一次,一个傻子罢了! “你哥和你早死…”陈杏儿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腹部传来巨痛,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李云溪,自己好似在飞,看着自己离李云溪越来越远! “嘭!” 陈杏儿摔倒在地,睁大双眼,满脸痛苦。 望着走来的李云溪,陈杏儿不解,只是嘴中想说的话,被胸腔冲上来的鲜血浸染,她咳出好几口血。 李云溪蹲下身子,沉声问:“你杀了我哥?” “…咳咳…” 就在此时,被这一幕吓傻的陈氏几人回神,急忙冲过来。 “云溪,你…”陈氏脸都白了,指着陈杏儿,对李云豪说:“快去请大夫,快呀!” 李云豪回神,踉跄了两步,朝门外跑去。 “云溪,你怎么能…” “这…”饶是田氏胆大,可她也没胆大到杀人啊,她连卖人都想不出,更别提杀人,整个人都被陈杏儿脸上的血刺激得晕乎乎的。 李云溪慢慢闭了眼,随即睁开,冷冷的看着陈杏儿,脚在蠢蠢欲动,她在想要不要再踢一脚。 再踢一脚,她怕活不了,不过她有句话说得对,她知道好些事。 李云溪觉得,此人就算要死,也不用今日死。 “娘,大伯娘不是不喜她吗?踢死她,她就闹不到大伯娘那里去。” 田氏听到这话,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百口莫辩,合着是为自己踢的?不,不是,自己没说这话啊,是你踢的啊。 田氏一直觉得这个侄女与自己不对付,早前她提着一篮子水走进灶屋的阴影又一次浮现。 田氏身子晃了晃,她这是存心气自己啊! “大嫂,你没事吧!”白氏见状,忙一把扶着田氏… 很快,张大夫来了,同行的,还有背着李老头的李大虎,和李大牛、李中兴。 李大牛一听这事,就知道与女儿脱不了关系,也不顾在场众人,拉着陈氏走向后院,询问起来。 “所以,真是女儿踢的?儿子没动手?” 陈氏庆幸,儿子贪嘴,跟着贺阳在灶屋烤豆子吃。 李大牛沉默,最后憋出一句话,“云溪为何踢人?” 陈氏苦笑,“她说大伯娘不喜,她就踢了。” 李大牛惊愕,满脸写着不信:“这话,你信?” 陈氏摇头,她信如何,不信又如何,总之女儿踢了。 李大牛突然拍了下脑袋,暗叹一声坏了,“云泽呢?我们俩在后头,岂不是没人压制那两位祖宗。” 李大牛说完,又扯着陈氏赶回前院。 张大夫把完脉,很是识趣,没问陈杏儿为何受伤,只是对李家众人说:“应该是脏腑受了伤,但隔着一层,我也摸不准,要不,你们送到镇上瞧瞧。” 李中兴一脸担忧:“哎,这人真是不懂事,非要去看马,遭踢伤不说,还连累张大夫你受累跑一趟。” 张大夫笑了笑,恍然大悟:“村里就没出现过马,人嘛,难免好奇了一点,不过,下次可别让人靠近马,这一脚踢得可不轻,都伤及肺腑了。” 李中兴连连点头,“家里人都准备吃饭,没顾上她,这才出了这样的事,云杰你送大夫回去。”随即,他又给白氏使了个眼色。 白氏秒懂,跟着张大夫一并出了门。 许久,李中兴叹了口气,才对众人说:“吃过饭,都出去跟村里人唠叨唠叨,让他们别靠近家里的马,免得被踢伤了,这大过年的,不吉利。” 李大牛忙点头应和:“对对对!她是被马踢伤的,真是的,这么大的姑娘,脑子都不长,非得胡来!” 众人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一会都出去好好说说。 唯有李老头和田氏、及李云豪没有点头。 但既是一家人,不管李云溪的初衷如何,眼下他们只能接受这个解释,至于私下接受与否,就无人清楚。 田氏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她只能死死瞪了陈杏儿一眼,大过年的,自己还得给她熬药,真是晦气! 很快,李家的马踢伤陈杏儿,就传遍了几个村子。 村民对此深信不疑,主要是陈家风评不好,陈杏儿不上桌吃饭,大家都是知道,她趁着别人吃饭,跑去看马儿,被踢伤,只能说句活该。 谁都没将此事,联想到李云溪身上。 但到了晚上,李云溪就被留在大伯家的堂屋,她坐在凳子上,垂眸看鞋,跑了一天,不仅鞋底全是污泥,连鞋面和裤腿也都是。 李老头这些日子被这个孙女折腾够了,难得寻到孙女的错处,他率先发难。 “云溪,你为何踢人?” “我听见大伯娘骂她,她让大伯娘不高兴,所以,我就踢了。” 众人:“...” 一屋子的人,连同田氏,皆一脸震惊。 田氏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与云溪关系这么好.... 第170章 初一初二 初一这天,李大虎家来了不少族人拜年。 吃过早饭,李云溪就被陈氏喊回屋子,责令她今日不许出门。 陈氏生怕女儿偷偷跑去柴房,找陈杏儿的麻烦。 李云溪望着一屋守着自己的人,对着窗外长叹。 就在此时,李云湖溜进院子。 “云溪,你怎么不出去玩?” 李云溪瘪嘴,目光瞥向贺阳几人,她想出去玩,但她被陈氏关了禁闭,不许出门。 她一出门,陈氏就哭,哭得她不得不退让。 “你怎么来了?你还有爆竹吗?” “家里还有,一会我给你弄点来。”李云湖一边说,一边走到李云泽跟前,好奇地问:“云溪,你哥在做什么?” “他在做弹弓。” 弹弓?李云湖自是见过且玩过,可看着李云泽正在打磨一根竹筒时,他迷茫:“这怎么跟我们做的不一样?” 自是不一样,这可是李云溪教的,威力肯定比树叉子强。 李云湖看了一会,没看懂,转头邀请李云溪:“我们去河边玩吧,今天有叔伯在捞鱼。” 李云溪眼前一亮,正想出门,贺阳一个大跨步,堵在门口,语气强硬道:“太太不许你出门!” 李云湖惊讶:“为啥?” 贺阳沉默。 怪不得昨日堂姐都没出门,李云湖悄声问,“你是不是犯错了?” “没有,我娘就是不许我出门。” 这话,恰好被走到门口的陈氏听到,她重重地敲响门,沉着脸走进来,放下托盘,朝李云湖热情的说,“云湖,来吃果子。” 李云湖顿了顿,走到陈氏跟前,“婶娘,我想跟云溪去河边玩。” 陈氏余光瞥了李云溪一眼:“河边风大, 云溪最近吹不得风。” 李云湖吃惊,偏着头看向李云溪,“你又生病了呀?” “没有,我身体好的很。”李云溪撇嘴,辩解道。 李云湖喔了一声,目光就落到托盘上,终于美食战胜玩性,“婶娘,这是什么?” “这一碟是花生瓜子核桃,这一碟是绿豆酥...”陈氏一边指着碟子,一边说,她话还没说完,李云泽便扔下竹筒走过来,拿起一块龙须酥,往嘴里塞。 李云湖见状,也拿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点头:“婶娘,这个叫什么,真甜!” 陈氏笑道:“这是龙须酥。” “好吃!” 陈氏见儿子又拿了一块,直接将碟子放进李云湖怀里,“你端着吃,不然一会就被你哥哥吃完了。” 李云湖左右扫了一眼,也没客气,直接问:“我能带回去给我姐姐吃吗?” “能呀!” 一听这话,李云泽不干了,伸手就要抢。 陈氏赶紧将另外一碟放进李云泽怀里,“云泽,这里还有,这个更好吃。”随即,她又对李云湖说,“跟我出去,我给你装起来,不然就得被你哥吃完。” 李云湖眯着眼:“好呀,谢谢婶娘!” “.....” 初二,小雨,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天刚刚亮,田婶母女就将饭菜做好,李云溪又一次被陈氏从被褥里掏出来。 “娘,今日下雨呀,我们也要去吗?” 陈氏今天归家的心情,与李老头那日回村的心情一致,那叫一个归心似箭呀,甭管是下刀子还是下冰雹,谁都阻拦不了。 兄妹两人都穿上了新衣、新鞋,还披了那件披风。 红红的披风,显得两人格外喜庆,临行前,李云泽还跑到李大虎家炫了一圈才走。 上华村到兰溪镇只能坐船,李大牛订下的船早就候在岸边,李云溪正准备跳上去,被李大牛呵斥。 “云溪,看着脚下,别跳!你瞧瞧你的鞋,鞋底全是泥。” 李云溪瘪嘴,就知道说自己,欺负自己听得懂人话吗?怎么不去说李云泽,他都已经跳上去了。 她哼了一声,一个助跑,直接跳上船。 河面的风有些刺骨,李云溪有点后悔,没让陈氏做个帽子,她看向坐在对面的李云诚,眼底闪过几分嫌弃,此人真把自己当成李大牛的儿子了? 真是脸皮厚! 李云城揉了揉鼻头,侧着头看向另外一方。 “娘,下次做披风时,加一个帽子吧,” “帽子?”陈氏一时愣住,这披风是她在街上,偶然看到几位小姐披过,当时觉得好看,就自己回来瞎琢磨的,“那娘下次试试,云溪,你冷呀?到娘这里来。” 李云溪生理年纪小,但内里住着的是个成年人,自然不可能到陈氏怀里去。 “娘,我不冷,就是觉得加个帽子可以避雨。” “行,等回了城,娘琢磨琢磨,给你做一件带帽子的,换着穿。” 李云泽也想要,可他话说不利索,只得冲陈氏哼哼几声。 陈氏一听,掩着嘴笑了笑:“娘也给你做一件带帽子的。” 如此,才安抚了李云泽... 陈姥爷的家位于兰溪镇的北面,他们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街道,才能到。 此时雨也停了,贺阳便将他们的斗笠挂在身后。 老远,李云溪就听到陈直的声音。 “娘,我听到二舅舅的声音了。” 陈氏眯着眼往前方看了看,诧异道:“你没听错?” “没有呀,确实是二舅舅。” 陈氏一脸疑惑。 尽管才十来日未见,陈氏还是想念的紧,“爹,娘,外头下着雨呢,你们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陈姥姥拉着陈氏的手,“哪能一直等噢,是你二哥看见了你们,我这才出来的,你这手都冻僵了,快进屋烤烤火。” 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主屋走去,一踏进院子,陈姥爷就朝李云溪招手,神神叨叨道:“云溪、云泽走这边,姥爷带你们去瞧个好东西。” 好东西?李云溪眼前一亮,提着裙摆就小跑过去。 “欸,云溪可不许捣乱,小丫快去跟着姑娘,看着她点。” 这话引起陈姥姥的不满:“云溪听话的很,你呀,管得太紧了,从前我可没拘着你,不让你玩。” “娘,这哪能一样?” “哪能不一样?” 有些话,陈氏难以启齿,只得陪笑,“哥哥们都跟着嫂子回娘家了?” “嗯,就你二哥在家。” “我刚刚瞧见二哥,诧异的很,二嫂呢?她一个人回去的?” 这话说来话长,陈姥姥转身,对李大牛说:“你去找你二哥玩,我和乐娘去灶屋弄饭。” 李大牛看了一眼,点头.... 第171章 竹筒弓箭 陈姥爷根据李云溪的想法,一回镇上,就拉着几个儿孙,做了个双人床。 “云溪,你瞧,这个床如何?” 李云溪仔细看了眼,直接点赞:“姥爷,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随口一说,你真就捣鼓出来了,好厉害呀!” 陈姥爷也很满意,“云溪,你试试?” “好呀!” 李云溪一边说,一边伸手抓住床沿,稍微使了点劲,摇了摇,“嗯,很结实,姥爷,能承受一个200斤的人。” 陈姥爷一听,哈哈大笑,“200斤?那得吃多少粮食?镇里除了开酒楼的张员外有180多斤,我就没看见同他一样胖的人。” 李云溪弯了弯嘴角,那是因为这里大部分人都吃不饱。 “云溪呀,你说我把这个床做出来卖,如何?” 李云溪四面打量了一下,实说实说:“姥爷,这个床,贫苦人家肯定不会买,富裕一点的人家,也不缺屋子和床,我觉得它在这里不好卖。” 陈姥爷叹了口气,“老三也是如此说,他说这样的床,也就城里住房紧张的人才会买。” “姥爷,这种上下床,书院或者驿站肯定需要,还有类似我们家一样的租户也需要啊,这样,我先订10张床,你一边做,一边抽空拉到街上卖着试试看?” “嗯,也只能这样。” 尽管镇上没人需要,陈姥爷还是决定把它搬到铺子里,万一有人要呢,孙子们都喜欢这床,嚷嚷着喊他再多做一个,说不定别人也喜欢啊。 “姥爷,我这还有一种床样式,我觉得它的需求肯定大。” 陈姥爷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云溪,这儿来,这里有根碳笔,你画着我瞧瞧。” “嗯~” 李云溪接过碳笔,按照她印象中的沙发床画起来。 “姥爷,拉这里,下面那层木板就会出来,如此,这床就会变大,可以睡下几个人呢...” “云溪,等等,我先捋捋。” 陈姥爷仔细回忆刚才李云溪说的话,手不停比划着,片刻后,他若有所思道:“下面的木板,是用木条错位法将它拉出来?” 是不是错位法,李云溪不知道,她又没做过,只是知道有这样的沙发床,但她并未拆开瞧过。 望着陈姥爷求知若渴的眼神,李云溪还是摇了摇头。 见状,陈姥爷突然笑起来,“也是我糊涂了,你才多大,怎会知道这些,云溪呀,你领着哥哥去吃点心,我琢磨琢磨。” “嗯...” 直到午时正准备吃饭时,陈姥爷才兴奋地走出来,语气十分激动:“云溪,我大概明白了,下午我就开始做,你在这里多玩几天,等我做出来,你再瞧瞧。” 陈氏在一旁欲言又止。 陈姥姥拔高声量,责怪道:“你过几天要进城,那会做不行吗?非要大过年搞这些?” 陈姥爷嘿嘿笑了起来,“这床弄出来,肯定会大卖,我这不是着急吗?” 陈姥姥语气缓和了些:“今日才初几?你就开始弄,等初五过后才许动工,听到没?否则别怪我将你工具给扔了。” 陈姥爷听到这话,直接别过头,招呼李大牛吃饭。 吃完饭,陈氏陪着陈姥姥将灶屋收拾干净后,一行人才离开。 陈姥爷最后做没做,李云溪不知道,但是她一回来,就碰到大伯娘,又在骂陈杏儿,以及跟李云豪定亲的王家。 李云溪很好奇,一回到屋,就竖起耳朵,听起墙角。 李大虎家,主屋。 “李大虎,明儿你就去王家,把婚事退了,她家的姑娘,我们云豪不稀罕。” 陈氏正是这个时候进去的,“大嫂,这是怎么了?” 白氏见状,朝陈氏招了招手,小声嘀咕起来,“今天你们走了后,王家那边就来了人,说是愿意继续结亲。” 虽然白氏刻意压低声音,但对于李云溪来说,不算小她听得清楚;而同处一个屋的田氏,也听得清楚。 她朝地上‘呸’了一声,又对着大门方向,骂了起来,“当他家姑娘,多金贵似的,云豪就是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会娶她。” 李大虎听得头都大了,皱眉道:“你都骂了一天,你不累吗?” “我要是让王家姑娘进了门,那我才得受累。” 陈氏一头雾水,既然不满,不娶就是了,为何还要吵? 很快,李云豪就给出答案。 “娘,我就要娶小惠。” 田氏听到这话,心头那个火噢,直接炸了:“娶,你拿什么娶?你在城里有房?你有马车?如他们那般嫌贫爱富,你拿什么娶?” 所以,这就是钱闹的? 李云溪撇嘴,没有听下去的欲望,看着一屋子守着自己的人,又叹了口气,陈氏真是,自己跑去看热闹,还不忘吩咐人将她守着。 这时,李云泽拿起几根竹筒走过来。 李云溪见状,也没废话,接过竹筒,开始组装起来,她做的是竹筒夹层弓,威力要比普通的弹弓强上几分,适合近距离射击。 几根竹筒在李云溪手中,三两下就组装完毕。 然后,她就在一众好奇的眼眸下,朝门上射击。 “唰~” 竹尖只是在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便掉落了,不过还是让李云泽惊喜万分,他接过竹弓箭,又自己射了几支。 毫无悬念,只是留下一点点印记。 “哥,竹尖可不许对着人,贺阳你看着点。”尽管威力不大,但李云溪还是要提醒一二,不然真射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李云城走过来,眼底满是震撼:“若是换成铁制的,是不是可以...” 李云溪挑眉:“是,但你别想,铁多精贵啊,你有钱买吗?” 李云城垂下眼眸。 “要是有钱,你得先把我的钱还了。” 李云诚:“....”所以表哥欠下的钱,算在自己头上? 李云溪哼了一声,喊贺阳帮自己寻些竹子来,这个威力不大,玩着一点劲都没有。 贺阳:“....” 这天夜里,趁着众人睡熟后,李云溪又悄悄起了身,她对前世李家兄妹的死非常感兴趣,这几天心里犹如猫抓似的,她今晚必须知道,不然会睡不着的。 此时陈杏儿醒了,正缩在角落,怀念前世。 见李云溪进来,她眼底又迸出一股强烈的怨恨。 李云溪很是不解,原主没说过做了对不起陈杏儿的事啊,她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第172章 与李云诚打赌1 “你是不是有病?” 李云溪无法理解,她既然重活了一世,为何不珍惜,非要作天作地?一副天大地大她最大的样子。 陈杏儿笑了,一张脸在黯淡的烛火下,十分苍白且柔弱。 “要不是你,我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我?”李云溪一愣,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做过?不对,她说的是原主,李云溪寻了一块干净的草堆坐下,问,“可我不认识你啊!” 陈杏儿呵呵笑了一声,她有时都分不清,那到底是梦一场?还是她真实、亲身经历过的。 “你那会要死了,你家就让我嫁过来冲喜!我一生的不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李云溪挑了挑眉:“可害我落水的人是你!” “哼,明明是你看见我们打架,你没躲,何况又不是我一人导致你落水,小桃那贱人也有份,凭什么非要我嫁过来?” 原主为什么不躲,李云溪不知道,不过为何是陈杏儿嫁进来,她大概知道。 虽说她比李云泽大个4岁,但不算太大,何况,陈小桃定了亲,李家肯定不会拆散她的姻缘。 所以这婚事,最终落到陈杏儿头上。 “非要你嫁过来的是你爹娘,你该恨的人是他们!” 陈杏儿忍着腹部的剧痛,强撑着手,半坐着:“我怎么不恨,你瞧陈家如今还有名声在?哈哈,陈小桃想嫁进张家,别说这辈子,下辈子她都嫁不了,哈哈哈…咳咳…” 李云溪抿嘴,没说话,她在想,自己若是重活一次,会不会去报复?大概会吧,也可能不会,毕竟没有她,他们说不定早饿死了。 末世啊,谁敢保证自己一定能长命百岁? 突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李云溪没动,而是等那个人进来。 陈杏儿一看到李云泽,就想起那一夜,多少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安静的看着他。 她想,自己应该活不久了吧。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能!”李云溪直接拒绝。 “我可以告诉你未来发生的事。” 李云溪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你告诉我,我哥怎么死的?” 陈杏儿激动的又一次咳了起来,脸上突然浮现一股红晕,“我杀的,是我杀的,不杀了他,我怎么逃跑呢,我不跑,我怎么会被姓张的卖入青楼,哈哈哈… 他是个傻子,我竟比他还傻,我为何要跑?我只要将他笼络好,我根本不会落入青楼啊…” 看着陈杏儿一边哭,又一边笑,且脸色异常红润,李云溪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嘶!好烫!她发烧了。 陈杏儿这一激动,闹醒了其他人,李大虎披着衣裳,走进柴屋。 “云溪,云泽你们怎么在这里?”李大虎惊讶,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人,又看向地下的陈杏儿,又继续问。 “她?她怎么了?” 李云溪淡淡的说:“她好像发热了?” 李大虎一听,眼角抽了抽,暗道一声晦气,又朝屋内大喊:“娃他娘,快出来瞧瞧!” 田氏磨蹭了好一会,才出来,一脸怒气,“我瞧了她就好?说得我好像是大夫。” 李大虎一时无措,囔囔道,“总不能让她死在家里吧?” 田氏脸色一变,又瞧见站在里头的李云溪兄妹,瞬时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人是云溪踢的,可这锅… “咚…咚” “大哥,大嫂,云溪在吗?” 李大虎应声去开了门,只是刚把门打开,他突然反应过来,院门是反锁的,那…那云溪兄妹怎么进来的? 李大牛一见到儿女,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问:“这是怎么了?” “爹,她发烧了。” “发烧就发烧,关你什么事,你不睡觉,带你哥哥来这里干啥?” 李云溪撇嘴,她可没带,是他自己来的。 “大哥,我屋里有药,我去拿过来。” “嗯!” 随后李大虎看向李云溪两人,疑惑:“你们怎么进来的?” 李云溪没动,李云泽动了。 他走到墙角,一个跳跃,直接攀到墙上,然后半蹲在墙上,扭头看向李大虎。 眼神好似在说:“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李大虎震得半晌没反应。 田氏也没好到哪里去,直到陈氏端着药进来,她才回神,怔怔道,“弟妹,他平时就是这样玩的?” 陈氏扯了扯嘴角,朝李云泽说,“还不下来,在上面好玩吗?” “哼!” “哈哈,好小子,再来一次,刚刚大伯没看清楚!” “哼!” “明日大伯给你弄肉吃。” 这话一出,李云泽没犹豫,直接跳下来,又在几人的震惊中,爬了一次墙! “…” 陈杏儿被喂了一次药,但还是没退烧,一直迷迷糊糊说着话。 陈氏不明白,女儿为什么非要待在这里,“云溪,药已经喂了,我们回屋吧。” “娘,你回去睡,我在这里守着。” “你…” 李云溪正听得入迷呢,哪舍得走,她推了推陈氏,又寻了个位置坐下。 陈氏叹气,这犟拐拐,自己是完全没辙,她转身回了屋,跟李大牛一人抱着一床被褥走进来。 “这一床给她盖,这一床给你,左右鸡鸣了,快天亮了,那你可不许到处跑。” 李云溪点头… 天亮了!陈杏儿醒了,她咳了几声,惊醒了李云溪。 “你醒了?” 陈杏儿动了动嘴,浑身痛得紧,嗓子干燥,直到李云溪喂了点水,她才说出话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能!”原来的李云泽,李云溪不认识,但自己既喊他一声哥哥,自己怎么可能帮陈杏儿。 “求你了…咳咳咳…” 就在这时,李云豪与李云诚一起进来了。 李云豪:“云溪,她好些了吗?” 李云溪摇头。 “哦!”李云豪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见李云溪无动于衷,陈杏儿就将目光移到李云豪身上,“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去湖州,你能不能送我过去?” “你疯了?”李云豪瞳孔微缩,倒退了两步,送她去湖州,她怎么敢想的?自己早就劝过她,让她回家,她非赖在这里,如今竟想要自己送她去湖州? 第173章 与李云诚打赌2 陈杏儿再次开口:“求求你了...” 李云豪猛地摇头拒绝,若是力所能及之事,自己倒可以帮忙,但她想去湖州啊,别说她,就说自己连禹都县都出不了。 “李云豪,求求你了,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帮我一次吧。\" 李云豪惊愕,上前一步问:“妹妹,她要死了?” 李云溪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个嗜血的眼神,吓得李云豪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道:“若她死在这里,我娘大概会发疯的。” 李云溪冷笑,不是大概,是肯定。 李云豪:”她真的要死了?” 李云溪没说话,而是俯身摸了摸陈杏儿的额头,“若你娘不管她,她肯定会死。” 李云豪看着陈杏儿,一脸苦笑:“我娘肯定不会管她的,甚至不许我管,那她该怎么办?” 李云诚:“我们把她埋了吧。” 这话惊得李云豪倒退了两步,十分激动:“她还活着呀。” 李云诚:“那把她送到后坡上,让她自生自灭。” 把一个病人送到山里,这跟亲手杀了她有何区别?李云豪看了陈杏儿一眼,“我去问问三叔。”说完,他转身拔腿就走。 “别去,我有办法。” 李云诚、李云豪异口同声道:“什么办法?” “送她回陈家。” 陈杏儿费力地想要站起来,可全身无力,折腾了一身汗,也没能坐起来,只好冲几人大喊:“我要去湖州,不回陈家。” 李云溪笑了笑,这可由不得你,她蹲下身子,凑在陈杏儿耳边轻声说,“你说了一夜胡话,我听了一夜,我觉得不是姓张的卖了你,应该是你三叔卖了你,还有哦,你要找的那个华公子,估计也不是一个好人,他只想你替他收集信息…” 陈杏儿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她,“你胡说…咳咳咳…”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只是不愿信罢了!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我送你回陈家,或是送你去后山,你选一个吧!” “噗…”陈杏儿气得吐出一口血,眼神越发迷茫起来,不停囔囔:“我要去湖州....” “哥,去寻个推车过来。” 李云豪一时愣住。 “快去啊!” 李云豪哦了一声,转身就出去。 “为何不杀了她?”李云诚疑惑,李云溪什么时候心肠这般好了? 李云溪挑眉,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杀了她脏手,就把她的命交给她父母吧。” 李云诚看着地上的陈杏儿,震惊道:“她这样子,还能活?” “能,我那一脚,要不了她的命,只是她受伤,又处在这么一个地方,加重了伤势而已,若她父母细心照顾,陈杏儿会好的。” “她父母会管她吗?”李云诚说话的功夫,李云豪回来了。 李云豪接话:“肯定会管的。” 李云诚摇了摇头,依他这几日了解的情况来看,她父母多半不会管。 李云豪见状,斩钉截铁道:“陈家一定会管的。” 李云诚依旧摇头,李云溪冷笑。 “你们什么意思?” 李云诚看向李云溪,“我们来打个赌吧?就赌陈杏儿的父母到底管不管她?赌注就是谁输,谁帮着对方干一件事。” 李云溪突然笑了起来,摇头拒绝:“我跟你的想法一致,笃定陈家不会管她。” “我跟你们打赌,若我赢了,你俩帮我干一件事。”李云豪抢着打赌。 “行啊!” “好!” 三人达成一致,可陈杏儿却不答应。 “我不回去,我要去湖州....”任陈杏儿如何反抗,最后,还是连人带被褥被李云溪提上推车.... “…” “云溪,我…我们就这样走了?” 李云溪抬眸:“不走,难道留在陈家吃饭?” 李云豪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陈家人的眼神太可怕,恨不能吃了自己,他不禁迷茫起来,陈杏儿的父母真的会好好照顾她吗? “那…被褥和推车不要了?”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你若不嫌晦气,可以带回去。” “那…” 李云诚回过头,问:“是不是她给你当小妾,你处出感情来了?舍不得了?” “不…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李云豪连连摇头,他可没这个心思,哪怕有,他亲娘见天骂,早骂没了,他现在只想娶王家姑娘。 “你们看东面,太阳出来了,又是一个暖阳天。”李云溪眯着眼,看着东面,其实她很希望陈家管陈杏儿的,但... 李云豪:“…” 连着三日,晴! 李大牛领着儿女走了三日的亲戚,往日叫不出名字的族亲,李云溪又挨家见了个遍。 可一回到家,她又给忘了。 “云溪,云溪!快开门!”李云霞在门外喊。 李云溪疑惑,“怎么了?” 李云霞径直走进来,见他们都在玩竹筒,好奇问:“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我们在用竹筒做弹弓。” 李云霞瞅了两眼,便没了兴趣,拉着李云溪的手,走到床边坐下,“云溪,你们明日走?” “嗯。” 李云霞左右看了眼,低声问,“我能跟你们到城里玩吗?” 李云溪吃惊,这是攻略田氏失败,跑来攻略自己? “要是大伯娘同意,当然可以呀。” 李云霞瘪嘴,“要不,你去跟我娘说说。” 李云溪一听,直接乐出了声:“我若去说,你信不信!大伯娘连门都不让你出,更不许你进城。” 李云霞丧了气,亲娘暗地骂了云溪好几次,谁去都可以,唯独云溪不行,“那我想去咋办?我娘最近逮谁骂谁,我不想待家里。” 李云溪耸肩,“我也没办法,要不,你等个几日,跟着爷奶进城?” “…” 李云霞嘟着嘴出了门。 没多久,李云溪就听到她跟陈氏说话的声音,不过也失败了,没田氏发话,谁敢啊!田氏躲在角落暗搓搓的骂人,当其他人真听不到吗? 下午,李云溪将衣物收拾好,提到马车里,又帮着陈氏收拾东西。 “娘,我家的地,谁在种啊?” “你三栓叔在种。” 想到陈杏儿说的话,李云溪又说:“娘,让三栓叔全种玉米吧。” “嗯,地都种了玉米。”陈氏头都没抬。 “娘,我说的是田和地里都种上。” 陈氏抬头瞪了她一眼,又继续整理被褥。 李云溪一把扯住她,撒着娇:“娘!” 陈氏甩开女儿的手,直觉告诉她,女儿撒娇,最好别搭理,撘了,保不齐会把自己撘进去。 “去去去!别在我眼前晃!” “娘…” “别叫我娘,你才是我的亲娘!” “啊?那陈姥姥算什么?”李云溪憋笑。 “李!云!溪!你给我出去!”陈氏的话刚落,外头就传来“啪嗒…啪嗒”声,惊得陈氏手都抖了抖。 紧接着,又传来两道“啪!啪”声,陈氏立马跑了出去... 第174章 种玉米1 李云溪仔细听了下,好家伙!不许他对着人射击,呵呵,他倒好,直接对准瓦片! “李!云!泽!你在干什么?” 果然,陈氏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传来了!李云溪犹豫了几息,自己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算了,不去! 她走到床边,揉了揉耳朵,继续整理陈氏未弄好的被褥,任由陈氏骂李云泽。 很快,隔壁听到动静的李大虎过来了。 没等他走进李云泽的屋子,李云溪就出门拦下他,“大伯,今年的田地都种玉米吧。” 李大虎一愣,随口回了句,“种呀,每年都种。” “大伯,我说的是全部,地和田全都种上玉米。” “啥?光种玉米?”李大虎直勾勾看向李云溪,突然咧着嘴笑了,“你不想吃白米饭了?” 白米饭谁不想吃?可今年会干旱啊! “大伯,今年会干旱,玉米耐旱,受不了太大影响。” 干旱? 李大虎一脸疑惑,村里最近没来游方道士呀:“云溪呀,你打哪听来的?别信那些人胡说,前两日还下着雨呢,你让开,我进屋瞧瞧你哥,他是不是用弓射瓦片啦? 好家伙!真厉害!做了我小时候不敢做的事啊!” 说完,李大虎绕开李云溪,大步朝李云泽屋里走去。 “我…” 李云溪咽下嘴里的话,尽管干旱是陈杏儿发烧说的胡话,但李云溪信,就冲着陈杏儿重来了一生。 李云溪傻傻的站在原地,至今无法理解陈杏儿的举动,好生过日子不行吗?凭着重生,凭着知道今年干旱,日子肯定过的好! 非要折腾自家不说,还跑来折腾李家,真是白瞎了! 不行!自己还是得多存点粮食,空间堆不下,那就多挖几个地窖,全堆满! 他们不种玉米,那自己种! 吃过晚饭,等田氏几人将碗筷撤走,李大牛就问李大虎,“大哥,你明儿去镇上卖肉吗?” 李大虎先是朝女儿说,“云霞,去弄点茶来。”随后,他才说,“正月里鲜肉都不好卖,我打算隔两个集卖一次,咋了?” 李大牛看了眼李云泽,苦笑,“还能咋地,你不是去瞧了吗?” “哈哈…云泽这准头,不说百里穿杨,射瓦片还是一射一个准!” “大哥!” 李大牛一脸无奈,“我明天去镇上买点瓦片回来,把屋顶补好!” 李老头点头,沉声道:“也该好好管管云泽,不是拆屋就是扒瓦,如此行事要不得!好好的一个儿郎,都被你们教坏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瞪李云溪,李老头觉得,这全是孙女的错。 李云溪一颗心全扑在干旱上,没看到李老头的不满,听到李大牛说明天去镇上买瓦片,突然灵机一现:“爹,我也要去镇上。” 李大牛摇头,“我去去就回,你就在家,把哥哥守好,不许他玩弓箭!” “爹,我也要去!” “你去干啥?城里还不够你溜达吗?” 李云溪起身,接过李云霞端来的茶杯,“我要去买玉米!” “啥?你买它干嘛?城里不是买了吗?都堆了一个屋,你还要买?” “爹,铺子里要用啊,城里玉米一斗要55文,我们直接在农户手里收玉米吧,我听说一斗才40来文,这不得省下10来文钱?” 李大虎常年在农户手里收猪,比较清楚价格,他点了点头,“农户卖的陈年玉米一斗是42文钱。” “爹,你听听,我们每天要用80多斤玉米啊,如果从农户那直接收,是不是就能省下不少钱?省下就是赚下啊!”见他们沉思算账,李云溪又继续说:“所以,我们家的田地全种上玉米吧,反正自家要用。” 李大虎、陈氏都听懂了,前面不是重点,后面那句才是女儿(侄女)的目的啊。 尽管两人想法各异,但对于种玉米这事,却不再反对。 陈氏觉得女儿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过玉米,铺子确实需要,都种上也没啥。 李大虎则是细细想了想,干旱这事只是侄女胡说,保不齐真有,去年夏天热到中秋,才慢慢降了温,年底又下了好几场雨,天气十分异常,万一真干旱呢? 哪怕没有干旱,地里种啥不是种?种上玉米,铺里也需要,何况种玉米比较省事,想吃白米饭,花钱买不就得了。 若真干旱,那可真救了命,毕竟没雨水,稻谷那可得颗粒无收啊。 而一家之主的李老头,也没有反对,而是朝李大虎说:“光我们家种够什么够,这样,我明天去找村长,让族人全种上,不过得按照铺里的价格收,到时让他们送到城里去,省得你们来回跑。” 李老头发话,连李中兴都没有反对,毕竟这事,在他们能力范围内。 李云溪都想给李老头竖大拇指了,真是无时无刻为族人着想!若谁家族里有三两个李老头,何愁族人不富裕? 早知道,下午她就直接找上李老头,何必浪费那点口舌… 翌日。 李大虎背着李老头去村长那,没过两刻钟,李云湖就来到李家,请他们一家去吃饭。 在村里,一般没什么大事,族人请吃饭,就只有当家人去,妇人基本不去,毕竟谁家都没有多余的米。 一番推脱之下,只有李婆子、李中兴、以及刚从镇上回来的李大牛去了。 三人没走一会,王家就来了人。 李云溪跟着哥哥,趴在墙上看热闹,李云诚好奇,但他跳不上去,直接搬来木梯,趴在围墙上看。 王家共来了五人,三男二女,其中一人应该是媒婆,耳后别了一朵大红花。 另外一个小姑娘,应该是跟李云豪定亲的王小慧,瞧着倒是很清秀,大眼睛,鼻梁挺直,不过晒得有点黑。 李云溪觉得,少晒点太阳,应该养得白。 一个瞧着同李老头一般大的人,率先开口:“侄媳妇,你公爹在家吗?” 田氏眼不眼,眉不眉的,一点都不待见几人,可急坏了一旁的李云豪。 “三爷爷,这边请!”他一边领着几人进屋,王小惠路过他身旁时,他还眨了眨眼,随后,又喊李云霞给几人上茶。 听到亲哥的话,李云霞有点不情愿,犹豫了会,还是走去灶屋。 田氏阴着脸,老神在在地坐着。 堂屋的气氛有些尴尬,李云豪左右看了眼,挤出一点笑:“三爷爷,我爷跟爹去了村长家,你们先坐会,他们很快就回来....” 第175章 王家来人,商议婚事1 李云豪口中的三爷爷,名王福,王小惠的爷爷,另外两人是他儿子,王立春、王满。 其中,王满是王小惠的爹。 一看田氏的神色,王三爷便知她不满,但这事,他得舔着脸说下去,总不能放过这么好的亲事吧。 “云豪,不打紧,让他们先忙,我们等等也无妨。” 听到这话,李云豪立马笑着解释:“我爷他们不忙,只是去村长家吃饭,左右吃饭还早着呢,我弟去喊了,很快就回来。” 田氏心底那个呕噢,都想把儿子拖出去打一顿,真是没眼看,别人都嫌你穷,你自个倒好,还巴巴的贴上去。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他! 就在这时,李云霞端着茶壶走进来,李云豪立马接过茶壶,给几人倒了茶。 李云霞愣神的功夫,李云豪已经给他们倒好了茶,余光瞥向田氏,见娘的脸都黑了,忙给亲哥使眼色。 奈何,李云豪没在意,还朝她说:“云霞,你再去端一壶。” 这时,王小惠走上前,从李云豪手里接过茶壶,轻声说:“我陪云霞妹妹一起去吧。”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李云豪还傻傻站着,回味刚才手指触摸的那一丝柔情。 这一幕,看得田氏眼都瞪直了,重重地咳了两声,“云豪!元豪...” 李云豪回神,转过身来,一脸茫然:“娘,咋了?” 咋了,还咋了?田氏都要气炸了,死死握住茶杯,真想扔在他脑顶上,给他醒醒脑。 偏生,王三爷还来拱火:“侄媳妇,你瞧这两人多般配啊,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好,又是知根知底,之前是我二儿不对,这不,我带他来赔罪,你千万不要...” 田氏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他这么一说,直接让她彻底爆发,“三叔,你老打住,可别再说这样的话。 你不害臊,我可听得慌,原本说好年底成亲,是你们这样那样,若办不到就不结的。 如今也别扯那些有得没得,这亲事,现在就算你们同意,我也不许她进门。” “娘...”李云豪见状,急迫地喊了一声。 “你给我闭嘴,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我告诉你,想要她进门,除非我死!” “娘,我...” 见母子争执,媒婆终于发挥作用,她来到田氏身边,劝道:“大妹子,到这会,我算听懂了,确实是王家的不对,你该出气就出气,可不能气坏自己。” “对对对!侄媳妇,我二儿子就在这,你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气坏身子。” 王三爷赶紧搭话,又扭头瞪了王满一眼,李家这么好的亲事都瞧不上,还想要啥,也不瞅瞅自己几斤几两。 越想,王三爷越气,他伸长手,重重地打了王满几下。 “老二,还不给亲家赔礼去!” 田氏一听,直言道:“可别,我可受不起,这媳妇我也要不起!” 屋外的王小惠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羞愧的红了眼:“云霞,我真不知道这事,婶娘会不会....” 李云霞正朝围墙上的李云溪眨眼呢,听到她的话,忙回复:“我哥没怪你,只是我娘好像不满意。” 何止是不满意呀,简直恨不能他们立马消失,王小惠红着脸,垂下眼眸,任眼泪一颗一颗落下。 李云霞正安慰着,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她扭头望去,原来是李大虎背着李老头回来了。 王小惠揉了揉眼角,朝院中走去,欢快的行了一礼:“李爷爷,李叔,你们回来了呀。” 李老头微微点头,催促李大虎进屋。 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李云杰。 但他没进屋,而是走到院墙下,朝上方探出的几个脑袋问:“云溪,你今日才换的新衣,你又趴在墙上,小心二婶又骂你。” 李云诚、李云泽没理他,倒是李云溪回了个哼。 见几人无视自己,李云杰揉了揉鼻子,在进屋或不进屋之间,他选择来到隔壁李大牛家。 “云诚,你趴在墙上,把梯子给我,我也要上来。” 李云诚听到这话,人都懵了,“你说啥?” “我要上来啊。”李云杰仰起头,认真道。 李云诚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的李云溪兄妹,暗暗腹诽,难怪这两人脑子不正常,原来是家族带的毛病呀,你直接在家光明正大的听不行吗? 非要爬墙头? 进了屋的两人,先跟王三爷几人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王三爷率先开口:“老哥,这事确实是我儿的不对,但求你有气撒气,可别拿孩子的一辈子来赌气啊。” 一旁的媒婆点头附和:“是呀,你们瞧,这两孩子站在一起多般配呀,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简直羡煞旁人。 打小青梅竹马,上天自不会拆散他们。 过往种种不过是好事多磨,两人要是成了亲,日后肯定会和和美美,多子多福! 王家之前的确做错了,不过也是情有可原,他们也是为女儿考虑,想让她日后过的好一点,所以才没考虑到你们的情况。 大妹子,你也是有女儿的人,王家的心情你应当能理解。 做错了事就该打骂! 可打归打!骂归骂!咱们也不能因一时怄气,而坏了孩子的终身大事...” 这一番话,听得李云溪都觉得漂亮,把嫌贫爱富,说成疼爱子女,啧啧啧!真是媒婆的嘴啊... 李老头对这门亲事没意见。 李大虎有意见,但不及田氏。 全家就田氏极力反对,她作为李云豪的亲娘,她若反对,其他人还真没辙。 就在这时,李云豪拉着王小惠,来到田氏身前,同时跪在地上,朝田氏磕头。 “娘,我只想娶小惠,求求你应下吧。” 田氏死死瞪着两人的手,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我说过,只要我死了,她就能进门。” “娘,小惠很好!你为何不喜欢她?” “我为何...咳咳咳..” 媒婆见状,忙给田氏递了茶,又帮着顺气:“大妹子,这大过年的,说这些话不吉利,快呸!呸出去就好了!” 田氏哪能听得进去,推开媒婆,站起身来,厉声道:“你把手给我松开,才走了一个小贱人,又来一个娼妇生的,李云豪你可真能干啊....” 李老头呵斥:“老大媳妇,你给我闭嘴!胡咧咧什么?” “爹,我胡咧咧?事情起因你不是最清楚吗?” “那你也不能如此说一个小姑娘呀?” 田氏冷哼一声,“我还有更脏的话,没出口呢。”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皱起了眉。 在灶屋听热闹的白氏和陈氏两人,不约而同地相互推了推。 “二嫂...” “弟妹...” 两人同时苦笑。 白氏开口:“走吧,一起去劝劝。” 而还在灶屋忙活的田婶,沉着脸,对女儿说:“你万不能做出这等事来,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若不得婆婆喜爱,日后可有苦头吃。” 田小丫:“......” 第176章 王家来人,商议婚事2 直到灶屋传出浓郁的饭香,田小丫去堂屋请示了几次,这桩婚事都还未谈妥。 但李云溪已没了兴趣,她翻过院墙,朝李大虎家的灶屋走去,她饿了,要吃饭。 紧跟其后的是李云泽、李云诚、贺阳。 双脚还搭在梯子上的李云杰,看着他们轻松且毫不费劲的跳下围墙,不禁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练了一个假的功夫? 为何他们这般轻松呢? 李云杰爬到墙头上坐着,望着自家的院坝,感觉两者之间的高度,犹豫了一会,最后顺着梯子下去了。 他觉得逞一时之能,把腿摔坏了不值当! 直到王小惠晕倒了,李云豪抱起她,进了自己的屋,这件事总算有个了结。 自己亲亲儿子都抱上了,田氏能怎么办?她只能接受。 难不成由着王家以李家坏了自家闺女的名声,闹得李家不得安宁吗? 就算她想闹,李老头也不会由着她闹。 耳里不停传来王三爷、李老头以及媒婆的笑声,田氏咽下眼泪,说了句“去后院!”便走出堂屋。 一出来,就瞥见自家二儿子跟李云溪几人端着大碗,蹲在灶屋外吃饭。 霎时,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瞬间模糊。 田氏好不容易扶着墙壁,稳住身子,才发现李云溪端着碗,已经站在自己身前。 “大伯娘,你没事吧?” 田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娘..娘...” 这里的人怎么都爱哭呢?李云溪无奈,只好唤来亲娘。 很快,陈氏和白氏双双出来,扶着田氏进了屋。 李云溪搞不明白,但并不耽误她吃饭、看热闹,趁着田氏痛哭的这个时间,灶屋没个主事人,几人就把饭干光了。 直到吃完饭,李云溪才进屋劝说。 “大伯娘,你别哭,锅里已经没米了,一会让他们饿肚子。” 田氏没明白,陈氏却先发作:“你说啥?饭没了?” 李云溪点了点头,没菜没油水,不得多吃两碗白米啊。 “你....” 陈氏指了指李云溪的额头:“你是饭桶投胎来的吗?吃那么多!一蒸屉的白米饭啊,足足十多斤。” 这话,李云溪不爱听,“娘,又不是我一人吃的,我才吃了四碗饭,哥哥吃了六碗,李云杰吃了三碗....” 这话一出,白氏立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说:“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今个我是信了。 哎!二嫂你可别气,又不止你家有,我们每家都有两个呢,完全是一窝子的饭桶投生在李家,哈哈哈哈!” 陈氏苦笑,瞪了李云溪一眼,扭头对田氏和白氏说:“我再去蒸点米,一会公爹要吃呢。” “.....” 李云溪不禁揉了揉鼻子,自己吃得多吗?不多! 她拔腿准备出去时,白氏喊住她,“云溪过来,给你大伯娘出个主意。” 李云溪不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指着自个的鼻头问:“我?” 白氏点头,“对,就是你!” 李云溪一脸震惊,白氏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不知,大伯娘暗地骂自己吗?不应该呀! 何况这事,她竟然问自己? 吐槽归吐槽,李云溪还是来到两人跟前。 白氏拉着她的手说:“你鬼点子最多,快给你大伯娘出个主意。” 田氏怔怔地看着白氏,“弟妹,这是?” 白氏将屋内其他孩子支出去,才小声对田氏说:“我刚刚说的话,你也听进去了吧?媳妇进屋,如何拿捏那不是一句话的事。” 提起王小惠,田氏就一脸怒气:“可我一看到她就头痛,不想她进门。” 白氏叹了口气,“嫂子,李家这大门,王小惠进定了,但进了这门,如何行事还不是你做主,她再有手段,能越过你这个亲娘去?” “可现在,云豪都不听我的话,等媳妇进了门,他还能听我的?怕不是....”说着说着,田氏又开始掉眼泪。 白氏无奈,急忙问李云溪,“快给你大伯娘出个主意。” 李云溪凑在白氏耳边,小声说:“三婶,你好好瞧瞧我,我多大?你确定我出主意?万一大伯娘跟媳妇处出感情,她本就不喜欢我,到时岂不更恨我?” 白氏一愣,也是噢,云溪一个小姑子,还是隔房的姑子,她来指手画脚,容易遭人说闲话。 “那云溪,你出去玩,看好哥哥弟弟们,不许他们玩弓箭。” 李云溪点头,转身就走。 “云溪,你等等!” 田氏突然喊住她,咬牙切齿道:“王家嫌贫爱富,瞧你们这次回来,又是大马,又是仆人,自是眼红。 想重新与我家结亲,这样的人,怎会甘愿与云豪好生过日子?进了门,保不齐还会找上你们。” 白氏扯着嘴角,弱弱的说了一句:“不能吧,我们都分了家,再如何,也赖不到二哥、大羊头上呀。” 李云溪突然问:“你们嫁进来就分了家?还是成亲前分了家?” “啊?”田氏诧异。 听到侄女这话,白氏反应快:“你是想云豪分出去?” 白氏这么一说,田氏也明白了:“这怎么行,当初因着老三要读书,花费太大,公爹怕两个儿子心里不痛快,才早早分了家,如今我们这情况,没分家的理由啊。” 田氏顿了顿,又继续说:“况且,大虎没你爹出息,家里除了新增的三亩地,再则就是镇上的铺子,那铺子还是跟你爹一起买的。 若分家,两个孩子怕分不到什么。 重点是,家里这情况,王家早就知晓,你觉得她会同意分家?” 李云溪了然,这事不好办,如果有天,李云泽娶回一个她不喜欢的嫂子,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李云溪掐死,就李云泽那情况,有人愿意嫁他就不错了,轮不到自己挑! “大伯娘,我出去玩了。” “嘿,云溪,你别走呀。”田氏起身,想要拦下李云溪,却被白氏挡住去路。 “大嫂,我刚才糊涂了,让云溪去玩吧。” 田氏扭头看向白氏:“弟妹,那你给我出个主意。” “啊...”白氏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自己这个嘴,真是没事找事..... 第177章 进城,招掌柜 等李婆子同两个儿子回来时,李云豪与王小惠成亲之日都定下了。 两家本就请过期,如今只是顺延而已。 听到二月十八这一日成亲,刚到家的三人面面相觑,李婆子有心站在田氏这头,奈何婚事已定,总不能再生波折。 李大牛没心思去问缘由。 他回到院中,喊来贺阳,便爬上屋顶,他要把碎了的瓦片补上。 原本也喊了李云杰,但他怕高,没来。 最后朝屋顶扔瓦片的活,落到李云溪手里,而接瓦片的活,则是李云诚。 至于弄坏瓦片的始作俑者,被陈氏喊着,在李大虎家打糯米,她们打算做点糍粑。 李婆子一边翻面,一边笑着夸赞:“云泽的力气真大,从前竟没瞧出来,若是早点知道,往年我们可就轻松许多。” 听了这话,陈氏并不开心,只觉鼻尖一股酸涩。 只要一想到,儿子力气为何突然这么大,陈氏就忍不住心酸,以前儿女吃得少,所以才老生病。 如今吃得多,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连力气也大了许多。 说不定,两人以往都没吃饱过,也怪自己粗心,从未留意过。 想到这里,陈氏不禁懊恼起来,今日不该凶女儿,以后她再也不管两人吃多少,只要家里还有一口吃食,都先紧着两人。 就在陈氏愣神之际,李婆子看了眼石臼:“云泽,先别打了,我瞧瞧好了没。” 李云泽一听,停下动作,蹲在石臼边 。 李婆子也俯身凑近石臼,楸出一团糯米出来,微眯着眼,对陈氏点头:“嗯,这样就行了,你去端个木盆来。” 陈氏应声进了灶屋。 随后,李婆子又朝李云泽笑道:“云泽,把木槌放下,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弄点红糖、豆粉来,放在糯米里,可香啦。” “吃!” 李云泽听到这话,差点流出口水。 这个年,于李云泽而言,无疑是高兴快乐的,每一天都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但于李大牛而言,有点糟糕! 过年都没个清净! 他刚把瓦片补上,才喝了口水,就有村民找上门,他都解释过无数次,铺里不差人,真不差! 但人家说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行。 要不是李云泽跑来捣乱,他都不知要如何拒绝。 他在铺里,至今还是个打杂的呢,还得时不时出门拉车,补贴家用。 他望着村民落荒而逃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暗自决定,明日就是下刀子,他也要进城。 再不走,等他过几天出发,指不定马车里多出几个族亲来。 翌日一早。 除了李老头夫妻、李云诚要等十五过后再进城,其他人便踏着露水出了门。 这一次进城,快了许多! 黄昏刚过,夜幕还未完全降临,一行人就到达南苑。 马车刚停下,张大一家便簇拥上前。 “东家、太太....” “....” 第二日,没有陈氏这个人形闹钟,李云溪足足睡到辰时初才起。 将自己收拾好,又去灶屋吃了点东西,李云溪回到绣楼,取出自己的小本本。 她要将今年的计划列出来,免得陈氏老嫌弃自己,有一遭没一遭的做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今年干旱! 对于干旱,李云溪除了存粮,就没他法,毕竟老天爷也不听她的呀。 她垂眸看着‘干旱’两字,陷入沉思,半晌后,她才继续提笔,写下第二件事。 管理铺子和田庄,铺子偶尔去一下即可。 其实白氏和陈氏只是缺乏经验,这种事,做多了,自然就会。 至于田庄,其一种玉米,其二种辣椒, 玉米3-4月就要播种,但3-4月是按照后世的日历来的呀,李云溪叹气,新历农历她不懂。 算了,别想,到时去田庄看他们怎么弄。 第三件事,嗯!长高! 正当李云溪在想如何长高时,听到李大牛在楼下喊她。 李云溪起身走到窗边,探出小脑袋问:“爹,啥事?” 李大牛仰起头,扯着嗓子说:“有人到铺里应聘掌柜,你娘喊你去看看。” 李云溪倒吸了一口凉气,家到码头,驾马车都要大半个时辰,那人岂不得等上两个时辰,白氏和陈氏难道不能自己面个试? 李云溪顶着一张极度无语的脸,来到铺子二楼,见到同样深感无语的应聘者,他身着一袭蓝衣长袍,背着她,对陈氏讲叙铺里的不合理之处。 “你们怎能把二楼空着?这里人来人往,二、三楼完全可以对外,不应该留着供你们一家休息,这多浪费啊! 楼下打饭的大婶,衣服都脏了,还不更换,顾客瞧见都直皱眉,如此好的位置,在你们手里简直是糟蹋...” 这话说得陈氏一张脸,又是白又是青的,正巧!她余光瞥到李云溪,眼底瞬间有了光。 “云溪,快来见礼,这位是王启恩,王秀才。”陈氏说完,便看向女儿身后,没发现儿子,便问:“你哥呢?” 李云溪撇嘴,“楼下吃饭。” 陈氏眼角一抽,便拉着女儿坐下。 王秀才好奇地打量着李云溪。 而李云溪也同样打量着他,就凭他刚刚那几句话,所求只要不过分,自己就会留下他。 片刻后,见两人说完,王秀才微微躬身:“小生乃建安十七年的秀才,李姑娘安。” 适才他已经知道,这位小姑娘,才是这家食铺的东家,瞧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若真要说出个不同,大约是这个小姑娘很白,眼神十分清明。 李云溪抿嘴笑了笑:“你以前做过掌柜?可有什么要求?” 一听到‘要求’两字,王秀才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我曾在黔州的百里飘香楼做过五年掌柜,同时负责账务事宜,对采买、后厨都很熟悉,至于要求...” 王秀才顿了顿,看向陈氏。 见陈氏点头,王秀才略带愧色的说:“我希望每月月银在7两银子之上,这个价有点高,但我保证,我能让这家酒楼更上一层楼,每月收益绝对比眼下高。” 7两银子?何止是高,简直是高的离谱,县里一般的掌柜,每月不过2.3两月银,也就那些几十年的老掌柜,或是亲戚类,才开到5两月银之上。 这铺子,开张不到一个月,但陈氏细细算过,一月下来也就3.4两的利润,都不够请一个掌柜。 陈氏觉得不划算,便看向女儿.... 第178章 定下王掌柜 “你既知月钱高,说明你也去过其他酒楼,知晓城里的工钱,至于你说让酒楼再上一楼,我也信。” 李云溪顿了顿,郑重地看向王秀才,“那你且说说,是何原因导致铺子如今这一幕的?” 闻言,王秀长一惊,这个问题,跟他准备的不同啊,他四下望了望,一脸歉意:“能否容我下去瞧一瞧?” 李云溪点头。 直到王秀才下楼,陈氏才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云溪啊,7两的月银太高了,我们都没赚到啊。” “娘,这事还未定下呢,若他真能说出缘由,7两也不算高,至少他有本事赚回来啊。” 陈氏蹙眉,“就怕赚不回来,我们还得贴钱进来。” 李云溪笑了笑:“娘,做买卖,有亏有赚多正常啊。” “呸呸呸呸....” 此言一出,陈氏立马朝旁边呸了几口,瞪了李云溪好几眼,“还在正月里,不许说这些胡话,听到没?仔细我揍你!” 李云溪点头,认真的保证:“行行行!我不说这话!” 很快,王秀才跟着李云泽上来了。 一瞧李云泽的神色,就知他是被赶上来的,皱着小脸,朝李云溪哼了几声。 李云溪哑然失笑,“等会让钱婶单独给你做,好不好?” “哼!”李云泽偏过头,不理妹妹。 王秀才将自己的发现,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才缓缓对着李云溪几人说:“太太,姑娘,我大致看过,总结了一下: 一是铺子应该没有庖人,菜式跟不上; 二是这家铺子才开张没多久吧?一楼的桌子还有淡淡的漆味; 三是...” 王秀长停顿了一下,看了陈氏一眼,才继续说:“这店应该是你们的私产或嫁妆?你们缺个对外的主事人。” 李云溪听了,忍不住给他鼓掌,“庖人就是厨子的意思?” 王秀长惊讶的点了点头。 王秀才的这番话,完全是铺子的真实写照,陈氏对此人相当满意,但月银委实有点高:“月银这块,我们最多开出3两银子。” 王秀才有些失落,“若我保证,铺子每月增加20-50两的收入,也不行吗?” 陈氏摇头拒绝:“那也得需要时间,这个工钱太高了。” 对于铺子的收入,陈氏目前很满意,在加上杏花巷出租的银子,一个月快10两银子,这要是放在以前,自己都不敢想的。 噢,还有女儿承诺的铺子租金,也给自己! 那一个月下来,自己不得有30两的进账?越想,陈氏就越满意,越满意她就越不想改变,生怕这一改变,30两银子就飞了。 李云溪附和:“7两月银,暂时给不出来,若你来,前三个月3两月银,三个月一过,铺子收益若好,可以再谈。” 王秀才沉默,这个工钱自己若能接受,年前他就开了工,不至于拖到现在,眼下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自己也都跑过,若是再等,怕越往后,越落不到好。 可他眼下差银子,3两银子根本不够! 许是王秀长纠结的太明显,李云溪问:“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王秀才一愣,苦笑道:“不怕两位笑话,我现在借住在好友家,急需一笔钱租房子,家里长辈生病,一月三两银子都不够吃药。” 李云溪有些疑惑:“之前你在府城,工钱肯定比这里高,为何不把家里长辈接过去?” 王秀才一脸苦涩,不愿谈及,转而对两人行了一礼:“多谢太太和姑娘,我想再考虑一下,小生就此告辞。” 见王秀才走到楼梯口,李云溪还是叫住他,“4两银子可否接受?不过我有条件....” 陈氏见状,忙叫停:“云溪...” 王秀才停下脚步,想了想,最后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姑娘,若这三个月我能让铺子的收入增加,能否给我涨工钱?” “这家铺子每月租金20两,小二都是我家仆人,不算工钱,只是逢年过节打赏一二,每月差不多有3-5两的利润,若你接手后,抛开这些外,铺子所得利润归你一成。 同时,我给你提供住处,不收你钱,但你要帮着管理住处。” 越听,王秀才越兴奋,直到李云溪的话说完,整个人都处于异常激动中,“姑娘,你的话可算数?” 陈氏有些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云溪,要不我去喊你三婶上来?” 是该跟三婶说一声,李云溪点头,看向王秀才,“若你同意,今日就可以签订契约。” 这个条件,就算王秀才跑遍整个城,怕也找不到比这里开价更高的铺子,他当即点头,光住处不要钱,就能为自己省下银子,哪怕环境不好,自己慢慢改改,总会好的。 很快,白氏和李大牛上了二楼。 陈氏将谈话结果说与两人听。 李大牛有意见,但见陈氏点头,便咽下心中的话,白氏细想一下也点头答应,这事她们也不亏。 由王秀才执笔,契约就此生成。 签订后,王秀才将契约折成四方形,放进怀中收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下,只需要尽快搬进新住处,自己就不用愁了。 “云溪...”陈氏两人领着王秀才到一楼熟悉铺子,李大牛这才将心底的疑问道出来。 “杏花巷的屋子,里头家具不齐全啊,你怎能让他住进去?重要的是你为何不收租金啊?” 李云溪拽着李大牛的衣袖,让他坐下,小声问:“爹,你现在能单独去码头拉人吗?” 李大牛垂下眼眸,摇了摇头,他嘴笨,做不好这些。 “那不就得了,王秀才能说会道,我们只需提供一间屋子,他就能帮你签订合同,收租,还能帮你处理宅子的人际关系,你只需收钱就行,你说这事划得来不?” 尽管闺女说的是实话,可李大牛还是有点肉痛,但到底没反对:“那我一会带他去杏花巷,家具还不齐全,他只能先凑合着用。” 李云溪点了点头:“让贺阳陪着你去。” “嗯...” 很快,二楼就只剩下李云溪兄妹。 李云溪站在窗边,呆呆地望着街道,许是还在正月里,街上的行人不多,一股风袭来,李云溪松了一口气,铺子有王秀才,她就能省下时间,专门处理田庄和干旱之事。 她朝一同看着街面的李云泽笑了笑:“哥,我们去赵家粮铺,这次多买一点粮食回来...” 第179章 买粮食,种玉米2 这一次买粮,足足花了李云溪3个金疙瘩。 两人的这一举动,也引起赵管事的好奇:“李姑娘,你们食铺买卖有这么好吗?需要这么多粮食?” 李云溪眨了眨眼,抿嘴一笑:“也没多好,主要是卖的便宜,码头上的人胃口极好,消耗快,何况买的多,你们价也低,自然要多买点。” 道理他明白,可是你们只要求送两车粮食到码头,剩下的全送到南苑啊,想不通的赵管事,将疑问放下,转身去安排送粮之事。 等李大牛跟贺阳回来时,主院通往小花园的廊下,已经堆满了粮食。 李大牛瞪圆了眼睛,指着地上的粮袋,问:“这...云溪,你买了多少?” “爹,140多袋!” “多少?” 李大牛倒吸了一口粮食,多斤?这得吃到什么时候?他不禁怀疑过去20多年里,自己有没有吃到斤粮食。 答案无需置疑,自他13岁以后,每年也才吃300斤粮食,至于13岁之前,呵呵,李大牛不记得。 “云溪,你买这么多干啥?”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买回来自然是吃呀,她还能干嘛?总不能拿它来酿酒吧,自己又没疯! 此时,李云泽来到廊下,推开李大牛,一手抓起一袋粮食,就往后院走去。 望着健步如飞的儿子,李大牛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对着同样震惊的贺阳说:“扶我进去休息会。” 说完,李大牛便自顾走了。 贺阳的一只手还停在半空,不上不下.... 过了两日,李云溪终于在萧府,见到萧扶云。 “你叔祖许你回府?” 萧扶云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许,你不是找我有事吗?我就跑了回来,明日还得去书院。” 此时,竹言领着三名小厮进来。 “李姑娘,云泽少爷,这是京都有名的如意舒心糕。” 李云溪捏起一块尝了尝,“好吃,就是有点腻,太甜了。” 竹言笑了笑:“许是姑娘这几日甜食吃太多,不喜重口味的,我让膳房弄点八宝珍来。” 李云溪点头。 并不是她吃了太多甜食,而是她家舍不得放糖,将她的口味养的偏淡了一点。 见竹言领着李云泽去了膳房,萧扶云这才开口:“李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任管家去的地方远吗?” “大概有几百里路,怎么了?” 李云溪沉默,她不知该如何说,总不能跟他说,自己从陈杏儿那得知今年会干旱吧。 并非萧扶云不值得信任,而是这事,少一人知道,少一份危险。 若是旁人知道,不仅会害了陈杏儿,还会暴露自己,陈杏儿的命,只能由她父母决定,其他人不能干涉。 可今年会干旱啊,她家粮食倒是够,可别人家呢?况且,明年禹溪河会发大水,今年地里没收成,明年更吃不上饭。 罢了,就当积点功德吧! 李云溪在心底权衡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朝萧扶云轻声说:“萧扶云...如果我说今年会干旱,你信吗?” 说完,她就一脸紧张地看着对方,毕竟这种事,任谁听了都觉得无比荒唐。 萧扶云皱眉:“干旱?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李云溪扯了个谎,“我回城的路上,听一疯子胡说的。” 闻言,萧扶云笑了起来,“既是胡说,那就当不得真,禹溪河从未断过流,也从未干涸过,李姑娘,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云溪极为认真的问:“倘若是真的呢? 河里有水,不代表田里有水,再则,田地都离禹溪河太远,灌水也不方便啊。” 萧扶云正了正身子,一脸慎重:“李姑娘,你信今年会干旱?” “若没有,再好不过,若有呢?凡事总得做两手准备,对吧?毕竟这种事,宁肯信其有啊。 不然真碰上,又没个准备,整个禹都县会有很多人饿肚子的。” 萧扶云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震撼与疑惑,随即陷入沉思。 李云溪也没催促,极有耐心的喝了口茶。 很快,萧扶云回过神,凝视着她,“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做好准备,多存点粮食,若你权势再大一点,那就想想办法,帮助这里的人。” 萧扶云突然笑了起来,自嘲道:“李姑娘,我没那么大的权力。” “但你身份贵重呀,全城的人都知道萧府,我家在码头的铺子,就因为你的缘故,才没人找麻烦,你的一举一动,会影响着旁人,或许你的一句话,便能解决这个问题。” 萧扶云叹了口气:“这事有些麻烦,何况这只是你道听途说的,我不能拿此事当理由,你可懂? 总不能我对别人说,听说今年会干旱,让大家做好准备,那岂不是闹得人心惶惶!” 李云溪垂眸,认真的想了起来,正当她想说话时,竹言跟李云泽来到院中,她便住了嘴。 “李姑娘,你尝尝这个?” 李云溪端起茶盏看了一眼,似茶非茶,像米糊,她抿了一口,各种味在嘴中炸开,瞬间她眼里放光。 “好喝!” “李姑娘喜欢便好。”随后竹言看向萧扶云,“主子,若无事,我先退下了。” “等会,我记得之前让你买粮,你买了吗?” 竹言躬身回复:“买了!” “买了多少?” 竹言:“原本庄上的粮食要卖到隔壁府,得了你吩咐,我就没卖,同时买了两仓库的粮食回来。” 李云溪好奇:“一仓库能装多少斤粮食?” “三万斤左右!” 李云溪羡慕得都快流口水,这么多粮食,够她吃一辈子! 呃,好像不够,但也足够吃大半辈子! 萧扶云挥手:“你退下吧!” “是,主子!” 见竹言离开,萧扶云开口问:“李姑娘,你家是怎么处理的?” 李云溪坦然:“存了点粮食,然后让村子种玉米。” 萧扶云惊讶:“玉米?你不是说干旱吗,你还种?”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随即想到眼前人,说不定连玉米长啥样,都不知道,便释然。 “玉米抗旱,不需要太多雨水,但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种稻谷,可稻谷需要水,今年的天气不适合种。” 她这样一解释,萧扶云便明白了,“那我也让庄子种上玉米!” 李云溪点头,又问:“那这一城的人怎么办?” 啊? 这话,听得萧扶云既羞愧又震撼,既佩服眼前人的胸襟,又为自己吃着万民食,而不为万民考虑而感到无地自容… 第180章 买粮食,种玉米3 萧扶云沉思片刻,看向李云溪,“我会命人去买粮,至于种玉米之事,我先与叔祖谈谈。” 李云溪点了点头,目前只能这样。 “那我先回去了。” “李姑娘,你要不看看,我的武功练得如何?”萧扶云挽留。 “啊…噢,好呀!” “…” 李云溪越看越皱眉,那几个小人招式,他练得很好,但有形,而无力。 李云溪喊停:“你练得很好,一招一式都极为标准,就…就是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少点什么?” 萧扶云缓了一口气:“春肆说我有招无势!”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你打出来的招式没有威力,但不应该啊,云杰打出来都很有气势。” 李云溪一脸疑惑,哪怕李云诚偷偷摸摸练,没经过正经指导,一招一式都极有气势。 她都不明白,萧扶云更加不明白。 许久,李云溪开口:“要不,你找大夫瞧瞧?” 萧扶云摇头,眼底有一抹悲伤一闪而逝:“我有心疾,许是我经脉堵塞,导致我练武,终不得要领,但练了太极拳,我感觉近来松快了不少。” “噢,有用的话,你就多练练,说不定,哪一日经脉就通了呢。” “嗯!” 其实,这些年来,萧扶云早已习惯,不能习武就不能吧,自己身边有高手就行。 随即,他便邀请李云溪吃饭。 李云溪正想答应,脑海间突然闪过出门前,李大牛说过的话,她摇头拒绝,“中午得去三伯家吃饭,我先走了。” 说完,她拖上李云泽匆忙离开… 正月十一这一日,王秀才正式上工。 吃过早饭,李云溪兄妹也跟着陈氏来到码头,两人的任务是接进城的陈姥爷一行人。 刚到铺子,王秀才笑着迎上来,“几位太太,姑娘,这会可有空?我有事禀明。” 白氏微微行礼:“王秀才,上二楼谈。” “…” 这几日,只要有时间,王秀才便会来铺子、码头上瞧一瞧。 他对这份活计非常满意,特别是杏花巷的宅子,竟是新建的屋子!尽管只有一间,但已经被他隔成两间屋,他和内人一间,娘和女儿一间。 虽说小了点,但配有灶屋,不用在屋里做饭,这间屋子,于他们一家四口来说,完全够用! 东家还说,等他们做好上下床,就给自己添一个,如此,娘和女儿就能分开住。 这样的活计,怕是整个黔州都找不出来,王秀才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东家赚很多、很多钱! “……几位东家,以上就是我的建议,你们觉得如何?” 对于铺子的桌椅摆设、小厮分工以及招庖子,白氏没意见,但给小厮发工钱,以及晚上值夜,白氏有意见。 铺子干活的人,除了她和云杰,剩下的全是二哥家的仆人,自己不能占这个便宜,工钱该给,但点头、做决定的人不能是自己。 白氏看向陈氏。 陈氏也拿不准,只好看向女儿。 察觉到他人的视线,李云溪顿时一噎,一脸无奈,拉着陈氏来到三楼,她打开窗户,又面向陈氏短叹长吁。 陈氏茫然,不明所以:“云溪,你不舒服?” “娘,我很不舒服。” “啊…”陈氏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摸女儿的额头。 “娘,我心里不舒服,人没事。” 尽管如此,陈氏微凉的手还是落在她额头,李云溪一脸无奈,拉着陈氏坐下,“娘,我想说的是,很多事情,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不用事事问我。” 女儿没事,陈氏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又听到女儿这样说,她不由僵直了身体,忧心道:“云溪,我怕自己做不好,我从前没做过啊。” “娘,你能做好,真的!你要相信自己。 你之前照顾这个家,不是做的很好吗?我听大伯娘说,他们这些年就攒下3亩地和半个铺子。 可你瞧我们家,在你和爹的维持下,家里畜牲多了3头,还能一边顾着哥哥吃药,又能买田、买铺子。 娘!如此贤惠、又持家有道的你,你觉得你能不能做好?” 被女儿这么一夸,陈氏眉眼都是得意,她啧了一声,白了李云溪一眼:“我这么贤惠,还不是生出你这个懒货!” 李云溪拉长声线,喊了一声:“娘---” 女儿的这一声,让陈氏忍不住拍了她一下,“你给我好生说话。” 李云溪坐直身子,一脸认真:“娘,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 赚钱?谁不想赚? 可眼下的日子,陈氏很满意,不想改变:“我…云溪呀,娘怕弄错,这又不是做菜,错了大不了不吃,这要是一个没对,就得赔钱,你的主意多,你说怎么弄,娘就怎么弄,娘都听你的。” 李云溪闻言沉默,扭头看向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或独身,或三两一行人,都在为自己或家人而奋斗。 她希望陈氏不仅是自己的娘,李大牛的内子,更是陈家乐娘。 “娘,我觉得你行,要不你先试试?” 陈氏有些忐忑,摇了摇头,“云溪,如今的日子,娘真的很满足,要不你来做决定?我怕做错了。” “娘,王秀才说的,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我听听,以后你拿捏不准的事,我都帮你参谋参谋,但做决定的人,只能是你! 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行,不用担心赔钱,娘,我有钱,赔得起!” 一想到女儿手里的钱,陈氏就心慌不安,“云溪啊,你那钱...” “娘,就算没有那些钱,我也能赚钱,你不必害怕失败,大胆去尝试,你想不想,别人往后也尊你一声东家?”李云溪握住陈氏的手,一脸坚定。 陈氏自然想,在城里的这些日子,尽管儿女总是惹祸,但她依旧开心,自己能赚到钱呀! 每一次从顾客手里接过钱,陈氏的心,犹如装钱的木箱,既欢快又满足。 终于,陈氏怯生生说出自己的想法:“南苑也需要人手,我想把张子乐三兄妹留在这边,田婶母子留在宅子,至于张大一家,我先问过他们,再决定。 至少他们要留一人在宅子里,跟着你爹。” “工钱呢?” “我去问问弟妹,再定下工钱。” 李云溪点头,“娘,你瞧你这不安排的很好吗?以后遇事就这样做,你能决定的,就自己做主,拿不准的,再问问旁人。” “云溪,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 看着陈氏惊喜的双眼,李云溪夸赞:“很好,非常好.....” 第181章 糖葫芦,陈姥爷租房 这一日吃过晚饭,陈氏将陈姥爷一行人安顿后,就来到绣楼。 “云溪,那工钱我找人问了,大部分都是逢年过节才打赏,平日给的不多,也就萧府的小厮每月有工钱,我想着去码头的人,每月给100文,留在家中的给50文,你看这样如何?” 李云溪没意见:“娘,这事你做主就行。” 陈氏笑了笑:“你三婶家的钱婶,也是如此,50文虽说不多,但比起村里好了太多,我们还包吃住、一年还赏一套衣裳。” 李云溪点头应和,“那家里人手如何安排?” “田氏母女、张大以及贺阳都留在这边,噢,对了,还有钱婶也留下照顾你三婶的两个孩子,要是铺子人手不够,他们再过去帮忙。” 李云溪嗯了一声:“娘,十五一过,我要去林家庄哦。” 陈氏起身,“知道叻,这事你都说了好几次,到时你爹陪你去,你没下过地,啥都不懂。” 李云溪嘟嘴,“娘,我下过地,还割过稻谷。” “是是是!你最能干,村里好些姑娘,5、6岁都下地干活,你最是能干,9岁才下地! 我回屋了,你给我早点睡,不许再做簪子,那油灯不费钱吗?白日再做你的簪子....” 翌日,李云溪陪着陈姥爷,大舅三舅以及三个表兄去了杏花巷,因着路近,陈姥爷并没让李大牛驾车,而是步行前往。 走着走着,陈姥爷突然问:“大牛,宅子贴了出租文书没?” 李大牛一双眼睛都长在儿女身上,生怕两人走着走着,就没了影,听到陈姥爷的话,他才转过身子回答:“贴了,铺子和宅子门口都贴了文书,但现在还没人找来。” 陈姥爷:“不急,年还没过完,等十五过后就会有人来问,租金这块你想好没?” “想好了,不含隔间的700文,含隔间的900文以上,云溪说,要是用以前的旧家具,租金就便宜点,若是用新打的家具,就收贵点。” 陈姥爷听后,看了眼陈中,见三儿点头,心中便有了计划... 李大牛一行人的到来,得到王秀才母亲林氏的热情招待。 见林氏吩咐儿媳邓氏去烧糖开水,李大牛急忙叫停,“我们吃了饭才过来的,不用麻烦。” 陈姥爷也劝道:“是啊,老姐姐,不必客气,我们要在这忙活一个多月呢,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们。” 他们是来做家具,儿子早就提过,林氏被孙女王盈搀扶着,来到院中:“左右也不费事。”一边说,一边朝儿媳邓氏摆手,示意她去灶屋… 兄妹两人无事,围着院子走了一圈,见李大牛帮忙量尺寸,李云溪就跟他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两人刚走到宅子后面的小河沟,就被人拦下。 一个年约20多岁的灰布男子,目不转睛地打量李云溪,惊喜万分:“小姑娘,是你呀!真的是你!我终于寻到你了...” 李云溪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两人。 那人满脸兴奋:“姑娘,我寻了你许久。” “你是?” 那人伸手指着前方小河沟,“你还记得不?就是前面那里,你救过我弟弟,我弟当时溺水,是你教我按压的。” 李云溪想起了这事,同时被人偷走的衣裳,也在刹那间浮现,那几日她被李大牛关在家里,他自然找不到。 她神色淡淡,看着对方问:“有事?” 显然,李云溪一脸不高兴,令对方有些无措,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神,拉着身边的人,朝李云溪深深鞠了一躬:“姑娘,我叫钱多福,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话落,李云溪拉着李云泽就往前走。 但钱多福的目的还没达到,伸手拦下两人:“小姑娘,请问你家在哪里?我想..我想领着我弟弟上门致谢。” “不用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便侧身往前走,她现在很不开心,满脑子都是那该死的偷衣贼,千万别让她找到,不然有他好看! 见两人又要走,钱多福又伸手拦人。 不过,这一次钱多福失手了,李云泽推开了他。 钱多福捂着受伤的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咧着牙,闷闷不乐。 一旁的人劝道:“哥,这两人肯定住这附近,我们在这里看看她去了哪家。” “是噢....” 李云溪原打算去东市,但这会没了心情,她想回去,但李云泽不回去,两人就在路口拉扯起来。 李云泽:“吃!” “回去,不吃!” “....”最终,李云溪败。 两人回到宅子时,陈姥爷正在跟李大牛说租房之事。 听到老丈人要付租金,李大牛忙摇头拒绝:“爹,你喜欢哪间,你就住,我不收钱” “那哪行,你建宅子花了多少钱,我心里门清,你该收就收。”陈姥爷正说着话,余光瞥见兄妹两人,瞳孔一震,惊讶道:“云溪,你怎么买这么多糖葫芦?” 李云溪撇了撇嘴,孩子大了,手里有钱,她管不住,刚刚她劝了,但李云泽不听。 她好话都说了一箩筐,只有那句‘他要找钱!’李云泽听进耳里。 “哥哥买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地看向李云泽。 只见李云泽扛着一竹竿,上头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几人不觉嘴里分泌酸水。 这一串得多少钱? 李大牛看傻眼了,这辈子他吃过的糖葫芦,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陈姥爷起了玩心:“云泽,给姥爷一根,看着好好吃!姥爷想吃!” 李云泽愣住,看了眼妹妹,又看向陈姥爷,最终极不情愿的取下一根,递给陈姥爷。 陈家几个表哥见状,纷纷围在李云泽身旁。 陈安礼:“弟弟,我好饿呀, 我也想要。” 陈安哲:“云泽,我以前也给你买过,你还记得吗?” “......” 最后,每人得了一根糖葫芦,连林氏也有份。 这可把李云泽心疼坏了,他嘟着嘴扛着竹竿,借助木梯,爬上屋顶,不再看几人。 这一幕看得陈姥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云泽,快下来,姥爷不吃,还给你。” “哼!” “哈哈哈!” 陈姥爷笑够了,才重新提起刚才的事,“大牛,你也别说不要钱,我租两间屋,就后院挨着厨房的两间,正好两间屋相通,到时你娘也要下来,我们打算在城里卖床。” “爹,真不要钱!要是乐娘知道会怪我的。” 陈姥爷吃了一口糖葫芦,酸得他皱起眉,“好了,就这样定了,我这租下来,是来做生意,又不是来玩。” 陈木插嘴:“大牛,这事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你也别再多言,你本就打算出租,租给别人和租给我们,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个月我们可不交,这个月是给你做活,等下个月我们才交。” 李大牛拗不过,只得点头答应... 第182章 白氏娘家人寻来 这几日,李中兴早出晚归,不是拜访先生,就是与同窗交流,不过今早却没出门,他要领着李云书去拜访先生,等过了十五,送云书去学堂。 吃过早饭,白氏回屋,帮着李云书整理衣裳,轻声嘱咐:“去了学堂要听爹的话,别乱跑,知道吗?先生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生怕娘又如昨夜唠叨个不停,李云书赶紧回答:“嗯,娘,我知道,爹在前头等我,我先过去了。” 白氏有些不放心,但钱婶又无法跟着去学堂,便喊了贺阳,临时充当书童,跟着一起去。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白氏才回神,对走过来的陈氏道:“二嫂,今日就由张大送我们过去吧。” 陈氏:“嗯,你也别太担心,有三弟看着呢,左右也不远,要实在放心不下,你跟着去瞧瞧。” 白氏叹了口气,强撑着脸笑了笑,“不用,我只是一时不得劲,忙起来就好了,我们走吧。” 说罢,她抱起李云书,抬腿就往门口走。 就在这时,张大进来了。 “三太太,门外来了几人,自称是太太的娘家人。” 白氏一愣,思索后说:“就说我出了门。” 张大微微惊讶,“是,我这就去回禀。” 陈氏见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弟妹,真不见?”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不见,一会我们从后院出去吧。” “就怕她们去铺子寻你,左右也躲不过,你要不先见见,万一有急事呢。” 白氏哼了一声,“不见!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我们开了铺子,另外两家买卖不好,找上我弟妹了罢。” 她顿了顿,随即吩咐:“小丫,你出去跟张大说下,让他驾着马车去后门。” “是...” 见白氏如此说,陈氏也不好再劝... 果然,两人到了码头没多久,白家人也赶了过来。 此时已是巳时末,眼见已有三两顾客前来吃饭,白氏被逼无奈,只好领着自己亲娘和大嫂去了二楼。 直到铺里人流最高峰过了,白氏都还没下来。 陈氏给钱婶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去瞧瞧。 钱婶牵着李云墨走近,悄声嘀咕,“我刚刚在楼梯口偷瞄了一眼,还在说话。” 陈氏抿了抿嘴,“那你先领着云墨去吃饭,别饿着孩子。” “是..” 就在这时,王秀才领着一圆脸大汉走过来,“东家,这人来应聘庖子。” 陈氏打量了一眼,又想着她一走,柜台又没人,想了想便说:“你领着他去炒几个菜,等我们尝过,再细谈。” 王秀才应声,领着圆脸大汉走向后院... 等圆脸大汉做好三份菜,正端上桌时,白氏几人才从二楼走下来。 陈氏忙走出柜台,微微躬身:“徐夫人安!王少夫人安!”她曾来过县城,陪云泽看病,去过白家,自是认识两人。 徐夫人略微审视的目光,在陈氏身上停留了片刻,“听说你儿的病好了?” 陈氏笑了笑:“现在能开口说一两句简单的话。” 王少夫人上前,一手拉着陈氏的手臂,十分热情的说:“听说萧府的府医,是宫里退下来的太医,好些人求都求不到,这短短半年时间,竟能让傻子开口说话,不愧是太医,医术真是了得。” 这话陈氏不爱听,她最讨厌别人说云泽是傻子,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指着大堂才上桌的几份菜,转移话题:“你们还未吃饭吧,刚巧来了个应聘的庖子,做了几盘菜,若不嫌弃,一起尝尝?” 徐夫人微微蹙眉,“不用了,老二,我的话你可别忘了。” 白氏偏过头,没回应。 徐夫人冷哼了一声,拔腿就走。 王少夫人见状,对着陈氏、白氏欠了欠身,跟了上去。 见两人走远,陈氏这才看向白氏,只见白氏眼眸里还有丝丝血红,“你娘为难你了?”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跟王秀才站在一起的就是新来的庖子?” 陈氏见她不想说,便没再问,“是啊,一起去尝尝?” “嗯....” 李云溪在家,跟李云泽做了一日的木活,直到田婶来喊吃饭,两人才伸了伸腰,走出绣楼。 今日剩了一点猪头肉,陈氏便打了包带了回来。 一盘猪肉头,一盘回锅肉,一盆猪骨炖萝卜,一盘韭菜,一碟萝卜干,便是今日的晚餐。 陈姥爷一家人,除了老二陈直及他的儿子陈安哲之外,都不是话多之人,连带陈氏也是如此,故而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吃过饭,陈姥爷原想去看看云溪做的木活,但见白氏好似有话要说,便领着陈家人回屋休息。 陈姥爷猜得不错,白氏憋了一日,见陈姥爷一走,便让钱婶带着两个孩子出门,这才打算将徐夫人的话说出来。 只是,声未出,泪先落! 陈氏见状,忙抽出手帕,帮忙擦拭,“弟妹,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别哭,老三也在,他会给做主的。” 白氏抬眸看向皱眉的李中兴,哭得更大声。 李云溪没耐心,撇了撇嘴:“三婶,你有事就说呀,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 李大牛有些不自在,拉着李云杰出去了。 李中兴眉头皱着更深,语气极为不满:“你哭什么?好好的日子,你过得不舒坦?” 陈氏心中倒是有点猜测,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是不是徐夫人说了什么?若有事你说出来,我们帮忙想法子。 ” 李中兴诧异:“徐夫人来过?” 陈氏点头:“你出门没多久,徐夫人和王少夫人就来过宅子,当时弟妹没见,两人就去了码头,三人说了一会话。” 李中兴掩嘴清咳了一声,“二嫂,你们回屋休息吧,让她静一静。”说着,便拉起白氏的手,但被白氏甩开。 白氏用袖子擦了擦眼,冲李中兴吼:“你当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 李中兴一听,一时愣了神,为自个?发生了什么?他一下午都在家,没人跟他提过。 李云溪左右看了眼,总觉得自己在这里碍眼,拔腿就离开。 “云溪,你先别走!”白氏叫住她。 这一声,让李云溪明白,肯定与自己有关,“三婶,啥事?” 白氏蠕动唇角,一脸纠结... 第183章 鬼鬼祟祟贴着墙走 终于,白氏支支吾吾,吐出今日亲娘寻来的目的。 “我娘想入股酒楼,她想要我手中的份额。” 此言一出,别说李中兴、李云溪,就连陈氏都惊了。 几人瞠目结舌。 李云溪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娘,就是今日来的徐夫人,她要入股铺子?” 白氏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见白氏点头,李云溪倒吸了一口凉气,“凭什么?她哪来的脸?就凭她是你亲娘?她是不是疯了....” “云溪---” 尽管陈氏认同女儿的话,但她还是出言制止,徐夫人是白氏的亲娘,是女儿的长辈,就算有错,也轮不到女儿指点。 李云溪闭嘴,拉着李云泽,重新回到凳子上,气鼓鼓的看着几人,原本她对白家无感。 这一次,简直又在李云溪的禁区上撒欢,她倒要瞧瞧,白家人哪来的脸,要铺子的份额! 李中兴沉思了一会,便说:“如此无理的要求,你肯定不会答应,那你娘是拿什么要挟你,让你动摇?”到底是枕边人,白氏如何看重这个铺子,李中兴十分清楚。 白氏垂眸,默不作声。 半晌,李中兴缓缓开口:“她们是拿我来要挟? 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惧旁人诟病,这事你不用管,我明日就去白家,拒了这事。” “大羊,不能拒啊!不能...”白氏一听这话,焦急大喊,眼泪又顺势落下,心灰意冷道:“我娘拿六年前的事要挟,要是那东西泄露出来,今年你肯定无法科考,你总不能再蹉跎六年吧。” 闻言,李中兴浑身一颤,脸色骤变,六年...六年前的事历历在目,所以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他脸色苍白,缓缓坐下。 李云溪听得云里雾里,问:“三叔,你有什么把柄落在白家?”尽管李云溪看不到他们的身体,但她能察觉到,李中兴和白氏皆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陈氏并不清楚缘由,只知六年前,三弟突然没去科考,回村挨了李老头好一顿打,后来家中再无人提及此事,三弟也搬回镇上。 “三弟,弟妹,你们若有难处就说出来,别窝在心里,说不定我们也能出点主意。” “二嫂--” 白氏凄声喊了一句,就扑在陈氏怀中,情绪彻底失控,大哭起来,好似要把中午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这哭声,听得李云泽的小脸又皱在一起,他起身,重重地朝桌上拍了一巴掌。 “嘭!!!...” 桌子应力裂开。 蹲在廊下的李大牛听到动静,忙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声询问:“怎么了,怎...” 等他看清桌子又碎了时,眼角抽了抽,闭上了嘴,自我安慰道,打桌子好,打得好!打桌子总比打人强! 李中兴见状,回过神:“二哥,我们没事,就是吵着云泽了。”说着,他一把扯着白氏的手臂,用力将她拽走了。 李大牛满脑子的疑问,看向陈氏,“云泽为何发脾气?” 陈氏起身理了理衣裳,渐渐从刚刚的巨响中回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将你的两个祖宗请回屋睡觉!” 李云溪:“......” 自己做错了什么?桌子又不是她拍的... 当天晚上,李云溪就从白氏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大概猜出事情的缘由。 六年前,李中兴在书院得罪了人,那人设了局,在先生和白家帮助下,李中兴才得以脱身。 正是如此,白家留了把柄。 如今,白家想拿着把柄,换卤料方子或铺子的份额。 但这两样都不是白氏能决定的,白氏伤心的是,往日疼爱她的爹娘,如今好似换了个人,她出嫁时,爹娘给了近200两的嫁妆。 今日爹娘却要争铺子那点份额,若家中无钱也罢,问题是白家根本就不缺这点银钱。 白氏不理解,爹娘为何要这么做。 但李中兴却很清楚,白家的事,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最终目的,是让自己不好过,想让自己一辈子窝在这小小的禹都县里。 望着还在抽泣的妻子,李中兴咽下满腔情绪,侧过身子,手搭在白氏的肩膀上,轻声安抚。 “云书过了十五要去学堂,这几日你先别去铺子,在家准备孩子读书用的东西。” “要准备什么?” “做两个书袋,换洗的长衫...” 白氏在李中兴温声细语中睡着了,可李云溪翻来覆去睡不着,那把柄如同钩子一般,勾得她心里痒痒。 最后,李云溪起身,反正明日也没什么事,自己何不满足自己一下? 她穿上陈姥爷做的高跟木屐,又用布条将木屐牢牢套在腿上,最后披了件深褐色的床帐,悄声从二楼跳下。 脚刚接触地面,就被门口窜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李云溪眯着眼瞧了瞧,看清来人后,这才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踮着脚,走上前,悄声问:“你怎么不去睡?在门口干啥?” 李云泽哼了一声,上下打量,妹妹穿木屐时,自己就听到了声,要不是出来的及时,妹妹肯定又一个人出去玩。 “这么冷,你快回去,穿着里衣瞎跑什么?” 也就李云泽不怎会说话,不然高低都得回两句,而不是只回了个‘哼!’随后,他就紧紧盯着,李云溪身上披着的床罩。 李云溪见状,倒退了两步。 结果!李云泽直接上手抢。 “撕--拉.撕....” 最后,李云溪在上楼睡觉,或出门满足好奇心,她选择带着李云泽一起出门,满足好奇心。 她不带都不行,床罩都被他抢了一半去。 两人的这副装扮,被人瞧见,一定会被认作小偷,谁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贴着墙走啊。 除了小偷,强盗,谁会蒙脸呀? 总之不是好人! 两人离开没多久,贺阳起床如厕,摸黑来到一楼,亦如往常,往李云泽的床上摸了摸。 第一次轻轻摸时,他的眼还眯着。 第三次摸时,他吓得浑身冒出冷汗,尿意随之消失,睁大双眼,双手伸进被窝里。 “少爷呢,少爷哪去了?” “少爷---” 他的尖呼声,惊醒了隔壁的李大牛。 李大牛穿着里衣,点着灯,来到儿子的屋,“怎么回事?” 贺阳扭头,惶恐不安:“少爷不在房里。” 这时,陈氏披着衣服走进来,听到这话忙说:“大牛,去茅房看看。” 贺阳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我去...” “有没有?” 贺阳摇头。 李大牛像是想起什么,快步往绣楼跑去,“乐娘,你上楼去瞧瞧。” “...” 第184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兄妹两人在东街,到处找白家,南苑的李家也在四处寻找兄妹两人。 “小花园没人。” “地窖也没人。” “前院也没有。” 陈姥爷坐在堂屋,看着依次摇头回来的儿孙,心中越发焦急,“要不去萧府寻寻,许是他们去萧府玩了。” 李大牛摇了摇头,看向陈氏,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心中已有猜测。 李中兴:“二哥,让人去萧府问问。” 李大牛缓缓吐出自己的猜测:“我想她们去了白家。” “去白家???” 陈姥爷震惊,疑惑地看向白氏:“侄媳妇,你让孩子去白家?” 白氏同样震惊,怔住了,看向李大牛:“云溪..他们因中午之事,去了白家?” 目前看来,只有这个可能,李大牛不禁埋怨起来,“三弟,弟妹,以后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提及这些事,她们什么都不懂,上次因为大嫂骂了陈杏儿,云溪她...” 陈姥爷打断他的话,“现在提这个干啥,还不去白家将人带回来,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有你们埋怨的时候。”他起身朝门外大喊,“老大,老三,快去白家。” 李中兴急忙起身,“我去,他们不熟路。” “对...动静小点,不要惊动他人,寻到人,就立即回来。” “是...” 此时,东街某条巷子,突然响起更夫打更的声音。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兄妹两人见状,爬上最近的一个墙头。 望着更夫手中的烛火,慢慢向前移动,最终消失,李云溪有些懊恼,早知就白日来,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 李云杰说过,白家住在东边,可两人把这边的巷子走了遍,都没寻到。 李云溪叹气,看着一旁盯着自己的李云泽,“我们回去吧。” 李云泽怔住:“找...” “不找,我们睡一觉,天亮再来。” “哼!” 两人没找到白家,却在回家的途中,发现了李中兴。 李云溪原不想上去,但看几人神色,便知是来寻自己,她犹豫了几息,拉着李云泽走近。 看到兄妹两人,李中兴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即呆愣,“云溪..你...” 还是陈中反应过来,拉起兄妹就往南苑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小祖宗,你们披着床罩子干啥?快脱下扔掉,有没有人看到你们?” 今晚李云溪什么都没干,自然不怕被人看到:“三舅,扔掉干啥?我要带回去。” 陈中被噎得沉默。 牵着两人,亦如两人来时那般,贴着墙角走,生怕被人瞧见。 南苑的人等得满脸焦灼,归来的几人也好不到哪去,顶着被乌云半遮的月华,偷偷摸摸归了家。 一见到两人,陈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一只大手攥着两只小手,上手就是胡乱打,也不管打的是谁。 “谁让你们三更半夜出门的....谁的主意?云溪,你说?你怎能领着哥哥到处跑?这大晚上的,外面多危险呀...” 李云溪躲在李云泽身后,躲避陈氏的大手。 闺女大了,陈姥爷避嫌,不好伸手拦人,一个劲给李大牛使眼色,可惜,李大牛都想亲自动手,他白眨了。 直到陈氏哭了。 李大牛才上前劝,他也没问两人为何出门,也不想知道他们去白家干了啥,他这会只觉得冷,浑身刺骨的冷。 “乐娘,回屋休息,天快亮了,一会还得去码头。” 随后,他又吩咐一旁的小厮,“田丫,贺阳,要是两人再没影,我就找你们算账。” 说完,李大牛扶着陈氏就走,丝毫不顾田丫与贺阳生无可恋的脸,也不管陈姥爷的欲言又止。 陈姥爷有心想为两人说说好话,看了眼天色,觉得时机不对,便朝李云溪笑了笑:“云溪呐,你们回屋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李云溪:“....” 这天,陈氏、白氏没去码头,就连李大牛和李中兴也没出门。 四人在绣楼的一楼,与李云泽玩大眼瞪小眼。 至于李云溪,则低着头,不屑玩这种幼稚游戏。 这时,陈姥爷走进来,见四人神情,微微皱起眉,率先斥责:“两人为何去白家,想必你们清楚,老四,你别丧着脸,我还没死呢。” “爹--” “别叫我爹,要我说,全是你们的错,好好的孩子,被你们都教坏了。” 这话,真是杀人诛心啊。 李大牛只觉满心酸涩,他敢对天起誓,他连墙都不会爬,更没教过两人爬墙呀,可惜陈姥爷不会听他的辩解。 “云溪,你那个木框做好了吗?” 李云溪抬眸,清脆的喊了声,“姥爷,做好了。” “走,我们去二楼瞧瞧。” “好...” 李云溪咧着嘴起身,跟着陈姥爷上了二楼,随即李云泽朝四人,每人哼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好一会,李大牛怔怔道:“儿子是不是冲我哼了?” 陈氏撇嘴,又不是冲着你一人,在场的四人,每人都得了一个哼。 眼见儿子越来越聪明,偶尔还能吐出两个字。 一个呆滞的儿子,或一个闹腾的儿子。 陈氏肯定选后者,闹腾就闹腾吧,左右这辈子,自己也只能守着两人过。 楼上。 看着摆在地上的木制拼图,陈姥爷笑得合不拢嘴,拿起一块细细观察,越看越欢喜,眼中全是惊喜:“云溪,你咋想出来的?这个真好呀,依我看,这个做出来,肯定能大卖。” 李云溪笑了笑,将其中一个拼图拆开,推到李云泽身前,“做出来给哥哥玩的。” “哈哈-好!你也给我拆一个,我来拼。” 跟楼上的欢声笑语不同! 楼下的几人,唯有深深的叹息! 白氏很自责,这事全赖自己,要是两个娃出了什么事,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她看向李中兴,“现在怎么办?” 李中兴叹气,别说他,就是二哥自个都管不住孩子。 “我一会去白家,跟他们说清楚,大不了不科考!” 白氏急眼,“不行,你必须科考,不能不去!” 李大牛也劝,“三弟,爹就指望你光宗耀祖呢。” 李中兴自嘲,神色黯然,“若这点事,我都处理不好,谈什么耀祖?” 见他一脸颓废,白氏情绪激动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大不了给她们便是!” 沉默许久的陈氏,终于开口:“不行,弟妹,不能给! 你信不信,若白家人出现在铺子,他们肯定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是噢!家里还有两个祖宗! 大嫂不过骂了几句,转眼云溪一脚就踢了上去,这次闹得两人半夜不睡,也要找上白家。 一想到这,白氏就头痛,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那现在怎么办?” 李中兴起身,拔腿就走,“我去白家,你在家待着。” 白氏见状,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第185章 木制拼图 李云泽的拼图还没拼好,李大牛夫妇便来到二楼,两人没心思管地上的拼图,盘腿坐在地上。 一夜没睡,李大牛嘴角都上了火,冒出一个小燎泡,看着儿子摆弄木块,他既高兴又怅然。 “有事说事,没事出去!” 陈姥爷看不惯两人的做派,黑着脸说道:“大过年的,跑我跟前叹什么气。” “爹--” 陈氏无语,“爹,你瞧这两人都干了啥?” 陈姥爷瞪她:“要不是你们,他们能想到去白家?” “我....”陈氏一噎。 李大牛见陈氏沉默,急忙接过话:“爹,云溪她...她不止一次半夜出去,上次进县衙那事,你后来不是知道吗?若不好好管教,下次....” 说着说着,李大牛闭了嘴,他原想说,下次说不定就杀人放火,可上一次儿女出门干的事...瞬间他耷拉着肩,沮丧地望着儿女。 察觉到爹娘的沮丧,李云溪抿了抿嘴,挪动身体,来到陈氏身旁,抱着她的手晃了晃。 “娘--” 这一瞬间,原本沉着脸的陈氏,眼底闪过一丝柔情,看着乖巧的女儿,气也散了几分,指着女儿的额头,一脸无奈:“你说说,你们去白家干啥?” “去找东西呀,三婶说白家有证据,我想去找找。” 陈氏蹙眉:“云溪,你还小,这些事不用你发愁!” 李云溪瘪嘴,忍李老头也就够了,难不成她还得忍白家人,“娘,铺子是哥哥的,赚的钱是你的,谁也不能抢走!” 此言一出,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闪花了陈氏的眼,她一把搂住李云溪,死死抱着,嘴里嘟囔着。 “云溪...我担心啊,万一你们遇到危险,你让我怎么活呀..” 李大牛有点感动,但不多,他张着嘴,欲言又止。 被陈氏紧紧搂在怀里,李云溪第一次体验到了令人窒息的爱,她挣扎开来,“娘,哥哥很厉害的,你该担忧别人。” 李大牛一听,猛地点头,他刚就想说这个,儿女出门,他只担心别人。 陈氏一愣:“你们再厉害,也是个孩子。” 李云溪看向李云泽,“哥,给娘展示下,你新学的一阳指。” 李云泽满眼都是手中的木块, 没理她。 “哥!!!” 李云泽抬头,一脸不耐烦,左手拾起地上的木块,右手大拇指朝木块一戳。 “咚...” 只一刹那,他的拇指直接穿过木块。 做完这一动作,李云泽抽出手指,扔掉木块 ,又低头研究木板拼图。 李大牛震惊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这是什么力气?怎么会有人的力气这么大?老天爷,这力气,往自己身上一戳,不得骨折呀! 见几人哑口无言,李云溪得意极了,自己也会,只是不肖展示罢了。 “娘...娘...哥哥如此厉害,你不要担心,我保证下次出门,一定跟你说。” 陈氏咽了咽口水,扭动僵硬的脖子:“你还要半夜出门?” “啊...”李云溪摇头,“我不出门,我只是想说,以后我们出门,你不要担心。” 李大牛接话,“我不担心你们,我只担心别人。” 这话,惹来陈姥爷的瞪眼,“别人跟你有啥关系,我巴不得我女儿出门,欺负别人,才不想别人欺负她。” “爹,这哪能一样?” 陈氏终于回神,“云溪...” 陈姥爷打断陈氏的话,“你还有事?没事就去弄饭,快午时了。” “爹,田婶在,她会做饭的。” 陈姥爷提醒:“田婶去了码头,只有小丫和钱婶在。” 陈氏算是明白了,爹就是想支开自己,不让自己训孩子,她冷哼了一声,瞪了女儿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李云溪见状:“娘,我跟你一起去。” “诶,云溪你留下,让你娘去,事还没说完呢。”陈姥爷叫住她。 陈氏无语,转身就走。 陈姥爷:“大牛,我打算做拼图来卖,你也一起。” 李大牛摆手拒绝,“爹,我不会做木活。” 对于这个女婿,陈姥爷是满意的,尽管木讷胆小,胜在有自知之明、听话,“你就打下手,不用你去卖。” 李云溪点头,“爹,我跟姥爷说好了,我们负责做,你负责材料,三叔负责画,二舅负责卖。” 李大牛惊愕,就一会功夫,你们就谈好了? 陈姥爷附和,“一旦开始卖,别人也会跟着做来卖,我们这一次要做很多出来,你别磨蹭,等你三弟回来,让他来一趟。” 直到李大牛被赶出绣楼,被风吹醒,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才恍然记起,他上楼的目的是训人,而不是谈买卖... 李中兴回来时,一行人已经在后院搭起了草棚。 李云溪原想去杏花巷做拼图,但引来李大牛强烈反对,两人在眼皮底下,都能跑出去,要是不在跟前,还不知惹出什么祸来。 “大牛,家里还有油布没?” 李大牛抬头看着木梁,心里估算大小,“有,但不够。” 陈姥爷放下手中的青砖,“让张大去买,你再去林家木坊,买20根木料回来,噢,要香樟木和核桃木的,再订5根松木。” “行,我这就去!”李大牛转身,就看到站在廊下的李中兴,“三弟,你回来了,白家怎么说的?” 李中兴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二哥,你先去忙,回来再说。” 见三弟脸色,李大牛暗道不好,但眼下买东西要紧,回了句“嗯!”便走了... 果然,吃过晚饭,众人围坐在后院的草棚下,李中兴才说出今年不科考的决定。 这个消息,震惊了众人。 李大牛满脸错愕:“三弟,你怎么突然不考了?” 众人震惊的视线,让李中兴缓缓低下头,看向铺在地上的竹席,“这是之前晒萝卜的竹席吗?” “三弟,你别岔开话,到底怎么回事?” 陈姥爷也是一脸担忧,语重心长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我们想想办法,要是你爹知道,这次你不科考,他得多伤心呀。” 李中兴愧疚,但这个决定他不后悔。 “三弟妹,你爹娘到底什么意思?三弟年前就报了名,入了籍,怎么好端端,怎么说不去就不去。” 白氏沉默,伏在陈氏身上,无声落泪。 李云溪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起身就往院墙走去,李云泽见状,一脸兴奋的跟了上去。 “云溪...你干啥?站住!” “李云溪...” “.......” 第186章 李老头进城 “云!!溪!!” 陈氏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让李云溪停下脚步。 李大牛见状,忙跑到墙角拦下两人。 “你要做啥?给我回屋!” 李云溪想了想,回答:“我想出去走走!” 尽管李云溪说的极为真诚,但无人信。 陈氏这时走过来,拽着李云溪就往绣楼走,“今晚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院子,我就死给你看。” 陈中劝道:“四妹,大过年的,别死呀死,多不吉利!云溪肯定不会出去的,是吧?”一边说,一边给李云溪眨眼。 李云溪点头,“嗯,我不出去!” 可惜,李云溪在陈氏这,那是一点信任都没有,硬是对着李云溪哭了半宿。 闹得李云溪直求饶,保证不寻白家麻烦,这才作罢, 以至于李中兴科考之事,这么一闹,也被众人置之脑后,不敢再提及。 正月十四下午,李大虎一家四人,送李老头三人进城。 一踏入宅子,李大虎的嘴都没歇过,眼睛转个不停,“爹,老二这宅子真气派,比杏花巷的宅子还要好!” 就连田氏也忍不住惊叹:“我当初还以为你们说大话呢,没想到....老二真是发了大财!” “爹娘!大哥!大嫂!”李大牛从后院跑来,来到李大虎身边,“大哥,你歇歇,我来背!” 李大虎笑道:“不用!” 李老头原没注意,直到老二走近,皱眉道:“老二,你在做啥?衣裳这么脏?” 李大牛笑着解释:“爹,我在给木头上色。”说着,他看向李大虎的身后,“云豪、云霞你们也来了呀,快进来!” 李云豪、李云霞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二叔!” “田丫...快上茶!” 等李老头坐下,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问:“老三呢?” 闻言,李大牛嘴角笑意消失,不知该如何跟爹说。 陈氏见状,忙接过话:“三弟今早出去了,想必一会就回来,爹娘,你们冷不?我烧点炭来!” 李老头摆手,“不用,不冷!” 陈氏怕李大牛说漏了嘴,忙支开他:“大牛,你领大哥去瞧瞧屋子,看看有没有要添减的。” “哦哦哦,好!” 没一会,陈姥爷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堂屋陪李老头说话。 陈氏这才脱身,先领着田氏去了李大虎那,最后才领着李云霞,来到后院的草棚下。 后院的草棚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条、木块,两个舅舅雕刻,三个表哥打磨,李云泽负责捣乱,李云溪负责刻画。 见陈氏领人进来,陈木笑道:“老四,这是大虎家的云霞?” “是呀。” “大舅舅!三舅舅!”李云霞乖巧的喊了一声。 “快有二年没见,一下子都长这么高了。” 陈氏笑了笑,“小孩不都是见风长么,云霞,晚上你就跟云溪一块睡!云溪别弄了,领着姐姐进屋玩。” 李云溪抬头,“娘,等一会,我马上弄好了。” 这是李云霞第二次进城,见到李云溪,心中自是喜悦,她踮着脚,上前走了几步,“云溪,你在弄啥?” “画画!” 云溪什么时候学画画的?李云霞有点惊讶,仔细看了一眼,“这就是你画的?” “嗯,好看吗?” 李云霞疑惑:“好看,你怎么在木板上画?” 陈氏打断两人的谈话,云霞今年要说亲,后院还有三个小子呢,要是被大嫂看到,又要嘀咕。 “云溪,回屋弄!”说着,陈氏上前一步,“哪些是要用的,你指出来,我给你拿进去。” 李云溪撇了撇嘴,“云霞,我们走。” 陈氏目送两人进屋,叮嘱大哥将人看牢,这才转身去灶屋,安排今日的晚饭... 一进绣楼,李云霞眼睛都直了,地上铺着木板,墙面要么刷着白灰,要么挂着竹帘,桌椅、屏风、两个书架、软榻...云溪屋内的家具竟比自己家都还要多。 只是好似少了什么? 她一边好奇地打量,一边忍不住询问,“云溪,晚上你就睡在软榻上吗?” 李云溪放下木板和刻刀,“不是啊,在二楼睡觉,走!我们上去。” “哇!这也太漂亮了..云溪,二婶竟舍得?”李云霞摸着墙面上鹅黄色的布,扭头问。 陈氏当然舍不得,这些布,一些是自己买的,一些是陈姥姥给买的。 李云霞承认自己嫉妒了,二婶对云溪也太好了吧?在家时,什么活都不让云溪做,这进了城,还不使劲惯着。 “要是你娘,是我娘就好了。” 这话说的怨气十足,李云溪好奇,“那个王什么...” 李云霞接话,“王小惠,家里走了个陈杏儿,又来了个王小惠。” “大伯娘还是在家乱骂?” 李云霞半倚在软榻上,嘟着嘴:“毕竟爷奶在家,她不敢在家乱骂人,也就当着我的面骂。” “哈哈哈哈,说不定你娘在外头也骂,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对了,陈杏儿呢,她怎么样?” “不知道,我哥去过一次,好着呢。” “你哥还去看过?”李云溪吃惊。 李云霞点头。 李云溪疑惑,但并未将陈杏儿放在心上,自己放过她,只是想知道,一个败坏家里名声的人,父母还会不会对她好。 “我做了木簪子,上次忘了带回去,你来选两根。” “是二婶头上插的木簪吗?” “嗯!” “快,在哪,我瞧瞧,我要二婶那样有兔毛的。” “......” 时间就在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声中流逝,直到田丫前来,两人才走出绣楼,来到堂屋吃饭。 这顿饭比三十年夜饭还要丰盛几分,毕竟城里买什么都方便,家里也不缺吃食。 李老头亦如往常,说了一堆的话,如今的日子,他很满意,若今年三儿再考中举人,那就更好。 至于坐在另外一桌,埋头干饭的李云溪兄妹,则被李老头无视,他不缺孙子孙女.... 翌日,正月十五。 李家的三个媳妇早早起来,在李婆子的安排下,买肉买菜、准备祭品,制作吃食。 而李家的三个儿郎,主要负责制作元宝,准备一会用于祭祖。 经过一夜的休息,李老头也恢复了精气神,由李云豪背着,把祭祖要用的器具,仔细擦拭了一遍,确保没有损坏或遗漏,才喊李云杰摆放在供桌上。 只等时辰一到,便开始祭祖,告慰先祖.... 第187章 卖拼图 陈姥爷没弄这些,他们家只有寒食节、中元,或是过年,才会给爹娘准备纸元宝。 至于祖先,陈家是逃荒到此的,祖坟埋在哪都不知道,祭祖也不知祭给谁。 何况,他觉得将眼下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他领着儿孙,在后院草棚下,与李云溪兄妹一起做拼图。 祭祖,按理李云溪兄妹也要在场。 李云泽浑浑噩噩时,每一次祭祖,李大牛都要带上他。 但这一次,不知是李老头有意为之,还是李大牛忙昏了头,忘记喊两人。 总之,李家一行人祭祖完毕,才发现少人。 第一个发现的是李云杰,他当即就喊出声:“爷,云泽、云溪没来。” 李大牛愣了愣,朝四周望了一眼:“爹,我去喊他们过来。” 李老头被老大、老三搀扶着,坐在凳子上,冷冷说道:“之前你怎么不去喊?都过了时辰,难道还让祖宗等他们?” 到底是自己亲孙子,李老头顿了顿又说:“趁着供桌还在,快喊他们来上柱香。” “嗯!” 李云溪不想去,李家的祖宗肯定不会等她们,毕竟原身在下面,与祖宗待一起呢。 李云泽听懂了,但他压根不想去,他忙着赚钱,妹妹说,这一次赚的钱都是他的,他要把铜钱串成一串串的,挂在床上,听它们叮咚叮咚的声音。 但李大牛连拉带拽把两人拖到堂屋。 一进堂屋,李云溪就发现,正中间的饭桌已经撤走,只有一个铺着红布的长桌,上面摆着各色祭品。 李大牛帮两人点好香,轻声教李云泽如何上香。 他说了一次,李云泽就不想再听,接过他手中的香,高举着,朝供桌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入。 这一举动,直接乐坏了李大牛,儿子真的好了! 往年他要教很多次,儿子都不一定听的懂,今日就说了一次,儿子竟做得有模有样。 他咧着嘴,帮李云泽整理衣裳。 这时,李云溪也将香插入香炉,李云泽见状,扯着妹妹的衣袖就往后院走去。 他忙着赚钱呢... 接连三日,陈氏、白氏都没去铺子,全权交给王秀才管理,两人陪着田氏买云豪成亲的物品。 尽管田氏不喜王小惠,但成亲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喜被都订了四床,更不提其他物件。 这一日,田氏早早将东西收拾好,准备一会就回村。 “云豪,你妹呢?怎么还没过来?” 李云豪将一个木匣子放进车厢,“娘,要不留妹妹多待几日?”昨晚妹妹就找上自己,说要在这里玩几天,央求自己给娘说说好话。 “家里那么多活计,你来做?” 李云豪正想说‘我做’,李大虎提着篮子走过来:“一车厢的东西,我俩坐着都挤,让云霞玩几天,等云豪进城还马车,再一同回村。” 田氏不乐意,“云霞呢?吃过饭,就没看到她。” “在后院呢。” 田氏准备去后院寻人,就碰到提着食盒走过来的陈氏及白氏。 “大嫂,这是铺里卖的卤肉,你带回去尝尝。” 李大虎:“你弄这干啥呀,拿走,放在铺里卖。” 白氏笑了笑,“留着你们路上吃。” 田氏还没说话,李云豪就激动地冲过来,伸手接过食盒,“谢谢二婶、三婶。” “一家人不必客气,大嫂,里头还有几包卤料,想吃的话,就卤来吃。”说着,白氏俯身凑在田氏耳旁,小声说:“这料包可不许给人,要是没味了,你把它埋了或烧掉,万不能泄露出去。” 码头多出来两家卖卤肉的事,年前云杰就提过,田氏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漏出去的。” 三妯娌说着话的功夫,李大虎已经将东西全搬进马车,走过来催促:“娃他娘,别聊了,日头都老高了,得走了!” 田氏这才记起,云霞还没出来,便让云豪进去喊人。 陈氏劝道:“就让云霞在这里玩几天,陪陪云溪。” 田氏一听,脸色骤变,忙催着云豪进去喊人,就因为云溪,自己才不乐意的,一想到李云溪踢陈杏儿那一脚,田氏就一阵心悸。 生怕女儿也学了去! 陈氏见状,只得叹气。 最后,李云霞红着眼,被田氏喊上马车... 直到杏花巷来了第一位租客,陈姥爷才放下手中的活计。 “老三,做了多少个拼图?” 陈中低头想了想,“爹,今日做了25个,加上之前做的,一共有264个。” 陈姥爷沉思,盘算了下,扭头看向李云溪:“云溪,要不先把这些卖了?杏花巷还有家具没做完,我们得先将那边弄好。” “嗯!” 李云溪点头,她也有好多事要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老三,卖拼图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带着安礼,唔,再喊上大牛,去东市试试。” 陈中一听,立马应下此事,“爹,那我这就去了。” 陈姥爷摆手,“我们一起去,大牛在杏花巷呢。” “姥爷,我也要去看看。”李云溪放下手中的木块,她想去看看那个租下房子的人。 “行!一起去!” “.....” 一行人过了桥,陈中就提议,“我带安礼先去东市买,你们去杏花巷。” 陈姥爷点头:“行,价格就按之前说的来,若是别人不买,你再考虑降价。” “爹,这个你放心,我知道,安礼,背上竹篓,我们走!” 就在陈安礼伸手欲接亲爹背上的竹篓时,发生了意外,李云泽拦下他的手,接过竹篓,背在自己身上。 “这...” 尽管李云泽没说话,李云溪也知他的意思,“爹,三舅舅,哥哥也想去,让他跟着你们吧。” 陈中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 陈姥爷有些担忧,微微皱眉:“云溪你也一起去,你哥要是犯浑,你三舅舅拉不住!” 李云溪:“....”合着自己就是个拉人的工具人! 东市一如既往,人来人往,并没有因大年已过,而少了闲逛的人,这个时候都还有卖灯笼的商贩。 陈中背着竹篓,四处打量,“要是看到空余的地方,你们喊一声。” 可是,四人走完这条街,都没发现空地。 李云溪提议,“三舅舅,我们去前面那条街卖,就是杏花巷出来卖笔墨的那条街。” 陈中微微失落,再次望了望这条街,可惜这么多的人,若是有空地,肯定卖的出去。 “嗯,走吧!” “.....” 第188章 谁碰打谁 直到走近,李云溪才知道这条街的名字,南宁街。 确实很安宁,也很安静! 街道两旁空地很多,只有几个卖字画或代笔的摊子,陈中来回走了一圈,突然不自信起来,这里能卖的出去? 看来明日得一早来东市占位置。 几人找了个看着还算宽敞,且不挡别人铺子大门的地方,将背篓里的木制拼图摆在地上。 李云溪甚至拆了三个拼图,让李云泽拼着玩,奈何这条街,人太少,三三两两路人匆匆而过,连个好奇的视线都没有。 陈中叹了一声,“云溪,要不我们回去,明日早点去东市试试。” 李云溪摇头,东市人多,但并不意味,需求多。 “三舅舅,要不,我们去铺子试试?” 陈中一愣:“卖给铺子?” “我们放在铺子里卖,卖一份给铺子一份钱。” 陈中沉思了一会,摇头拒绝:“不去铺子,我们就在这里慢慢卖,放到铺子里,别人一拆开,一琢磨就会,我们再等两刻钟,若是没人买,就回去。” 李云溪无奈的点了点头,寻了个台阶坐下数蚂蚁,就当她耐心耗尽,准备起身回家时,终于走来一个人。 “这是什么?” 陈中连忙指着李云泽手中的木块,兴奋地介绍:“公子,这是拼图,小孩玩的,你瞧他手中这个,只要把这些木块嵌入,就能拼出一匹马来。” 这人瞧着二十来岁,身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袍,想必已娶妻生子,对陈中那句‘小孩玩的!’起了兴致,“给我一个,我试试!” “好咯~” 此人的智力明显高于李云泽,三五下就拼出马来,“多少钱?” “公子,30文一个!买二个,50文钱。” 这人指着地上的拼图:“有几个图案?每样来一个!” 陈中乐得眼都眯成缝,每种图案取出一个,递给那人,直到那人走远,他的眼都没睁开。 “云溪,快来数数,150文钱呢,这么大一串。” 陈中举着刚刚收来的铜钱,激动地朝李云溪展示,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只一瞬,那几串铜钱就从手心消失,他的笑才跟着落下。 转头看向铜钱的去处:“云泽,你得把钱收好,小偷很多,莫被他们偷走了。” 李云泽冲他哼了一声。 随即陈中笑了起来,小偷碰到云泽,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开了张,李云溪也不蹲墙角了,而是与陈安礼一人拿着拼图,蹲在地上玩了起来,希望这样,能吸引几个人前来。 随着附近几个学堂散学,街上的学子多了起来,他们的木制拼图也算来了个开门大吉。 “我们一共有七个图案,你瞧,打磨得十分光滑,小孩拿着玩也没事,不会划伤手!” “30文一个,50文两个!” “你要几个?” “不讲价!” 等陈姥爷、李中兴几人寻来时,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摊子前,要不是陈中大嗓门吼了一句,说不定他们就会错过。 陈姥爷满意极了,等人少他们才凑过去。 “怎么样?” 陈中抬头,嘶哑的说了一句:“卖出一百多个。” “真的?” 李大牛吃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木板,居然这么好卖。 陈姥爷第一眼见到拼图时,就知道好卖,只是没想到30文一个,也卖得这么好,他走到李云溪身边,细声问:“云溪,累不?” 李云溪摇头,没说话,刚刚话说多了,嗓子有点哑。 四人中,只有李云泽嗓子没事,他身前一堆铜钱,双手不停玩着木块,无形中又揽来一大群好奇的人... 直到学子渐渐少了,一行人才归了家。 吃过晚饭,李老头忍不住,开口问:“亲家公,拼图卖得如何?” 这个陈姥爷还真不清楚,“钱都在云泽那,我们还没数呢。” 若非腿不好,李老头肯定要跳起来:“啥?怎么把钱交给他,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陈中想解释,但看了眼李云泽,咽下心底的话,跟这位说再多,都没用,有本事从他手里抢呀! “没事,云泽力气大,他把钱放在竹篓里,一路走回来,都没人抢。”陈姥爷见李云泽放下筷子,笑道:“云泽,我们去数钱,姥爷帮你串起来。” “不要!”李云泽拒绝,他要自己串。 李云溪咋舌,这些人怎还不懂得顺毛呢? “哥,我们数数赚了多少钱?要是赚得多,我们再多做一些来卖,这样赚得更多。” 卖得多,赚得多,这个道理,李云泽明白... 一群人,盘腿坐在李云泽屋子,一人面前一堆铜钱,数完就报数,李中兴负责算出总数。 见李大牛最后报出数,李老头伸长脑袋,急切问:“老三,多少钱?” “共4575文钱。” “老三,你算算赚了多少钱?” 抛开人工成本,李大牛就买了5根松木,花了160文,颜料一部分是陈姥爷提供的,一部分是铺子染竹签剩下的,都没有花钱。 这个账很容易算。 李中兴笑着回答:“还剩了百多个拼图,抛开颜料这块,一共赚了4415文。” 陈姥爷一听,乐得合不拢嘴,“颜料没费多少,就只是简单的涂了一层,估计用了1两银子的料。” 那也赚了3两多呀,就忙活几天,也不累人,陈木、陈中对这个收入相当满意。 屋中的人都见过大钱,但来钱如此快的买卖,还是头一次见到,哪怕码头上的铺子都赶不上,毕竟铺子的成本多。 李老头卖了20多年的猪肉,一头猪卖下来,也就赚个一两百文 ,更多的是赚回一堆骨头,和赊账,至今都还有肉钱没收回来,也就大儿接手后,赊账才少了点。 陈姥爷卖家具也差不多,一套木桌,摆在铺子里,可能几个月才卖出去,若非是自家的铺子,说不得连几个孩子都养活不了。 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对视一眼,相互传达自己的决定,没一会,两人纷纷点头,带着谜一般的微笑,异口同声道: “继续做这买卖!” 买卖好做,但钱不好拿,李云泽等他们将钱数完后,就把它依次放入背篓里,谁碰打谁! “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陈姥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直呼‘我的乖孙!’ 李大牛揉了揉刚刚挨打的手,哭笑不得。 “云泽,这钱,里头还有成本呢,除掉成本,还要分你姥爷一半,剩下的钱才是你的。” 李云泽板着脸:“哼!” “......” 第189章 摘野菜 尽管,陈姥爷再三强调不要这钱,李云溪还是打算将他那份取出来。 一见妹妹伸手,李云泽当即抱起背篓跑向阁楼。 李云溪一个大跨步,一把揪住他的后衣,“哥,把姥爷的钱给他,不然他就不做拼图了,你只能赚这一次钱,你想不想你的背篓天天进钱?” 天天进钱? 李云泽眼前一亮,回头看向妹妹,又看向陈姥爷,眨了眨眼,好似在说:“真的吗?” 陈姥爷憋着笑,捂着肚子,重重地点头,“姥爷给你赚,给你赚很多...哈哈哈” 说到这里,陈姥爷实在憋不住,猛地笑了起来,云泽这孩子,真让人欢喜! 屋中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连李老头也不禁畅快欢笑,但眼底却暗藏失落,若云泽这孩子,能开口说话,脑袋机灵点,该有多好呀! 不仅李老头唏嘘,李云诚也深感惋惜,一个力大,却没脑子的人,只会沦为他人手里的利器,长久不了。 “哐—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直到外头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陈姥爷才做最后的发言,“这事,就这么定下?”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没意见。 连凡事都想为族人争一份的李老头,也没多说一句话,主要这买卖,大头在陈家,他可不想在亲家公面前丢脸,更不想最后,还要从李云泽手中抢钱.... 翌日一早,李云溪囔了许久的林家庄一行,终于在李大牛和陈中的陪同下,踏出了城。 由于陈中才学会驾车,一路上慢得不行,四人午时末才到。 亦如上次,林村长早早领着两个儿子候在路边,马车一停,就殷勤的涌上来。 “东家...” “我们要在这里住几日,你安排人将庄子收拾出来。”李云溪一下马车,就说了这一句,这一次,她把被褥都带了来,打算将荒山开垦出来,种上玉米。 “是...” 将马车交给林村长的二儿子林贵后,一行人便来到荒山。 眼前的荒山,有点言过其实。 荒山的名头,它已经不配拥有,在淤泥、雨水、阳光的滋润下,全化作杂草的养分,之前开垦的几分地,也被野草覆盖。 甚至,他们种下的树木,都没杂草高。 林村长见状,面露愧色,辩解道:“年前,地里没长草,就这几日日头足,这野草就跟疯了似的,一天就长老高。”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林村长没说,自从被萧府吓了一次,村里人老实了许多,加上时不时有萧府的人来,这地里的野菜才没人挖。 若是往年,这些野草,还不够村里人塞牙缝。 李云溪听了,笑了笑,“爹,三舅,我们分头弄,将平缓适合开垦的地方,插上树枝。” “行!” “...” 插上树枝容易,但想要开垦,却很难。 吃过晚饭,送走林村长几人,李大头才朝李云溪叹息,“云溪,大约有50.60亩的地要开垦,要不我回去喊张大他们来。” 陈中也点头赞同,饶是云泽、云溪力气大,开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李云溪上辈子加这辈子,就没开过荒,她原打算给村民一些钱,让他们弄。 但看两人神色,估计这事又得起争执,她想了想,就决定将这事交给李大牛做主。 “爹,你有什么想法?” 李大牛一愣,想了想便说:“地里好些野菜,都可以吃,我回城,牵一头牛来,再喊上几人来摘野菜。 这么多的地,要赶在玉米播种前弄好,单靠我们,肯定不行! 一部分找人弄,一部分自己弄,这样能省下不少银钱。” 李云溪没意见,只要他们不觉得累就行。 翌日,天刚蒙蒙亮,本不该今日送菜的林村长,就驾着牛车进城送菜,同行的还有李云泽和李大牛。 李云溪则跟着陈中摘野菜。 荠菜、芣莒(车前草)、薇菜等,这么多的野菜,陈中眼睛都看直了,往年,一到这个季节,摘野菜这活他可没少干,主要家里的妇人脸薄,不好跟人抢,也抢不过。 他跟李云溪讲了讲哪些菜能吃,便不再搭理她,埋头开始摘菜,野菜太多,他只选最嫩最嫩的那一节。 导致李云溪有样学样,掐的都是最嫩的尖。 不到午时,两人的背篓都装满了。 “云溪,够了!我们下午再来。” 李云溪啊了一声,“还来?三舅,虽然它们很好吃,可我们的目的不是开荒吗?” 陈中满不在意,“锄头,镰刀你有吗?不得等你爹带来?” “找村长借不就行了?”李云溪眨了眨眼,不是她嫌菜多,而是这野菜,不经放,今日摘了,说不得明日就焉了,还不如让它长,想吃的时候再来摘。 陈中听了,微微皱眉,思索后说:“我们还是多摘点,还在正月里,不去别人家借东西,再说,我们多摘一点,你娘她们来了,就能少摘点。” 李云溪觉得三舅舅就是想体验摘野菜的快乐,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个原因,但还是点头同意,反正开荒也不是今日就能做完。 直到李云溪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时,才听到远处传来的说话声,李大牛一行人到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她才重新钻入被窝。 李家这次来了7个人,除了陈氏、白氏,连平日不怎么出门的李婆子也来了,一早起来,匆匆吃过饭,大伙就提上背篓,去了荒山。 真是没路,也没踏出一条路来。 看着满满当当几背篓野菜,李云溪发起疑问,“娘,这么多菜,好几百斤呢,铺子能用得了吗?” 陈氏听了,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消失,“蕨菜拿回去晒干,可以存放很久。” 李云溪点头,当下就驳回之前的决定,“娘,还有哪些菜可以晒干?我们都带回去,储存起来。” 陈氏笑道,“以前这野菜干,我可没少做,你都忘了?” 一听这话,李云溪的心,猛地跳了跳,“娘,我连昨日吃了啥,都不记得了。” 陈氏白了她一眼,没将这话放在心里,而是转头说,“大部分野菜都可以做成野菜干,过过水晒干就行,想要放得久,就得用盐码。” 李云溪若有所思,兴奋道,“娘,你多待几日,我们把能吃得,全做成菜干,省得铺子里花钱买。” 果然,只要跟银钱挂钩,陈氏都不反对,“行!你可真会找事啊。” “娘,存粮食,不叫找事!” 陈氏瞪了她一眼,俯身继续摘野菜… 第190章 开荒 陈氏这一待,直接待了半个月。 尽管,李大牛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但一提起开荒,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讲得头头是道,毕竟伺弄了十多年的田地,早早做好了规划。 李婆子几人摘了一天的野菜,隔日就被李大牛送进城,留下张大、张平和小丫继续挖野菜,当天傍晚,他就带着贺阳回来。 隔天,李大牛请了五个村民,和林村长两个儿子,负责开垦,一天20文钱,不包吃。 主要是陈氏没空做饭,就算白氏带走一些野菜,还剩下许多,她得将这些野菜晒干。 而给她找事做的李云溪,被留在庄上,烧火提水。 李云泽则跟着李大牛,在荒山上搬大石。 总之,两人的大力,在林家庄有了发挥、展示的地方。 忙了三日,堆在墙角的野菜终于焯完水,陈氏一边将竹席上的野菜翻个面,一边忍不住抱怨,“云溪,你能不能不收野菜了?这么多菜干,够铺里用一个月,且不说铺子,就是自己吃,也要好几个月才吃完。” “娘,不多,一点都不多!” 陈氏直起身子,指着铺在地上的野菜干,嗔怒道,“你自己瞧瞧,多不多?都没地落脚。” 李云溪傻笑,转移话题:“娘,把这个铺好,我们去荒山吧,我都好几日没去了。” 陈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行,你说啥就是啥,真是个活祖宗!” 放眼望去,山脚处已开出七八块地,山腰也有不少妇人在摘野菜,李云溪只隐隐听到李大牛的怒吼声,却没看到两人。 她寻着声,在一拐角处,才找到两人。 只一眼,李云溪不禁瞳孔震了震! 怀疑自己眼花了! 李云泽在犁地,嗯,是的,没看错,他在犁地! 李云泽拉着缰绳,走在前面,李大牛扶着犁刀,一边走,一边骂‘你慢点!’‘太快了!’‘云泽--云泽-’ 李云溪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动作之麻利、之丝滑,简直比张大牵着牛,耕地都快! 这也太好玩啦,李云溪想加入,扭头就对跟来的陈氏说:“娘,你让爹再找一个犁刀,我也去,我肯定放慢脚步,不跑那么快!” 陈氏一脸震惊:“你说啥?” “犁地呀。” 陈氏怀疑自家闺女投错了胎,应该投身男胎,不然谁家闺女想犁地,别人躲都躲不及,她倒好,上赶着。 也就家里没当家人,又没钱,才会让妇人犁地。 陈氏深吸了一口气,低声怒道:“你想都不要想,老老实实捡地里的石头,别给我找事,别逼我揍你。” “哦,好吧。” 李云溪悻悻地摸了摸鼻头,来到一片只拔了草,还未清理的荒地,埋头找寻地里的石头。 随后,陈氏、田丫也走了过来,一起寻找石块。 “云溪,石块别乱扔,堆在一起,一会拿来码在斜坡上。” 李云溪:“嗯....” 李大牛担心赶不上播种,又让林村长找来两头牛和五名村民,争取在半个月内,将地全部收拾出来。 在李云溪码了十天的石头后,荒山深处下来了一行人。 “李姑娘,李姑娘—” 听出这是春肆的声音,李云溪眼底都泛着光,她终于不用码石头了。 “你怎么这样子?这是讨过饭?” 远远瞧着,几人不过是衣裳破烂、头发凌乱,可一靠近,一股刺鼻浓重的酸味,直上眉头。 李云溪倒退了两步。 这是有一个月没洗澡?太酸爽! 春肆没将她的嫌弃放在心上,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解释:“我们在深山里看守蜂箱,山里冷,不敢洗。” 他身旁的几人,闻言也跟着点头,虽然衣裳破破烂烂,裤腿都是厚厚的黄泥,但瞧着脸色,还是很精神。 但李云溪的关注点,显然不是这个,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李大牛的声音。 “春肆--你们怎么来啦?”李大牛一边喊,一边大步朝这边走来,李云溪回头看了一眼,亲爹怎么如此兴奋? 春肆见状,笑着介绍:“这位是李大东家,这位是李小东家;这四人是任管家的子侄,分别以苍松翠柏为名。” 身后的四人抱拳行礼。 “李姑娘,他们箭法特别厉害!在山里,每天吃的肉都不重样!”春肆边说,边眨巴眨巴眼。 李云溪满心疑惑,他这是啥意思? 李大牛有些诧异:“你们在山里?”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春肆激动地手舞足蹈,“是呀,李老爷,我们一直在山上看守蜂箱,现在有十七个蜂箱进了黄蜂,我下山前,还特地拆开看过,里头还真有蜂蜜!” 李云溪还未有反应,李大牛却一脸惊喜:“真的?全进了黄蜂?” “一共三十二个蜂箱,进了一半,等天气暖和点,我再抓点黄蜂进去。” “你徒手抓黄蜂?” 春肆一脸骄傲,“我用网抓的。” 李云溪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又上下打量几人,“你们几个该不会在山里住了一个月吧?” 春肆摇头,“哪能呀,我们初五进的山,才20来天。” 李云溪觉得20多天与一个月没区别,“那你们下了山,山里还有人吗?” “有,山里还有人,我下山买些吃食就进去。” 春肆顿了顿,又说:“李姑娘,我们什么时候采蜜?” 李云溪挑眉,“才有蜂蜜进去,就想着卖蜂蜜?就不能多养一阵,等它多采些吗?秋天再卖。” 春肆抿嘴,笑了笑,“我这不是有点激动吗?想知道到底能卖多少钱?” “呵-” “李老爷,你们这是开荒吗?” “是呀,准备这几天弄出来,种上玉米。” “李姑娘,你歇着,我来弄!”说完,春肆就向几人招手,“你们也来搭把手。” “…” 有了春肆几人帮忙,速度快了许多,提前两日完成了开荒。 望着春肆离开的背影,李云溪决定,等他们买好东西回来,自己就跟着他们进山看一看。 “爹,接下来做什么?” 李大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走向陈氏,“要不你领着孩子回城休息几天,剩下的我来弄。” 陈氏视线瞟到一脸幽怨的女儿,忍不住噗呲笑了起来,“也没多少活,就是下玉米,我们一起种完,早点回去。” “那行...” 第191章 种玉米、进深山 头一天,在家挑了一日的玉米粒,隔天一大早,李云溪就被陈氏喊起来,上山撒种。 一开始,李云溪人还迷糊着,直到她看到,李大头做了几个稻草人,立在撒过种的地里,整个人,瞬间清醒。 “爹,玉米不是这样弄的,这不对呀!” 李大牛使了点劲,让稻草人插得更深更牢,然后拍了拍手,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想听女儿说话。 “爹,你别走呀!” 李云溪当即小跑了几步,一把揪住他。 李大牛想甩开女儿的手,无奈他力气太小,挣脱不了,这才回头,压着怒意,“云溪呀,你爹我,种了十多二十年的地,打我记事起,玉米就是这样种的,现在你给我松手。 种地这事,你不懂,你去玩泥巴吧。” 李云溪前世没种过地,但也知道,是先让玉米粒发芽,长到一两寸高,才种进地里。 而不是这般,将玉米粒丢进地里,直接埋起来。 “爹...” 李大牛打断她的话,恼怒道:“云溪,松手!我事多着呢,你去陪哥哥玩。” 远处,陈氏的声音传来,“云溪,你在干什么?” 李云溪想了想,松开手,“爹,东边那块地,我要种东西,你不许种。” 李大牛想都没想,点头就答应,与其让女儿烦自己,不如让她自己去玩。 总之,他现在也不差这一、两块地。 他可是家里地最多的人,这么多的地,让他一人开荒,怕得从年头弄到年尾。 他揉了揉胳膊,转身就走。 女儿这手劲,也太大了吧,好痛!李大牛心生羡慕,为何自己和乐娘没这么大的劲?他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非常确定两人就是他的种。 可他们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难道是吃的少? 从李云溪那,走向陈氏时,李大牛已经打定主意,他以后要多吃点,争取也有这么大的劲,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陈氏。 陈氏听后,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轻声问:“真有用?” “有用,以前孩子吃的少时,可没这么大的劲。” 陈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李云溪将如何种植的流程,在脑中演化了一遍,就去找李大牛要种子、锄头、竹条、油布等等。 李大牛也没反对,要啥给啥。 等李云泽将地挖好,李云溪的心理建设也做好了,她找来之前的淤泥,又往里加了点‘米共’,然后兄妹两人,全程皱着眉,屏住呼吸,捏拳头大小的泥团子。 中途,李云泽受不了,跑了两次,若非妹妹威胁,这活,他是一点都不想干! 捏了一天的泥团子,两人又花了一天,将玉米粒塞进去,当最后一个泥团子码在地里时,李云泽起身、拍手、对着妹妹就是几个连环‘哼哼’,然后拔腿就跑。 “诶,还没弄完呢,回来!”李云溪眨眼,大喊。 可惜,李云泽这次没长耳朵。 李云溪叹气,垂眸看向地面,应该是这样弄的吧?嗯!一定是!若这样可行,明年就种自己带来的玉米,对哦,还有辣椒,李云溪左右看了眼,从怀里摸出种子,撒了进去。 好在剩下的活不多,她一个人也能干完。 没有塑料膜,就用油布代替,将竹条插两边,再将油布覆盖上去。 陈氏过来瞧了一眼,尽管看不懂,但她还是蹙眉提醒:“云溪呀,你将油布露在外头,跟你将银子丢在地上,有什么区别,你这是等着别人来偷吗?” 这话,又让李云溪想起,她那被人偷走的衣裳,眼底当即迸发出怒意,“娘,我亲自守着!” 陈氏无奈的笑了笑:“你不吃饭?不睡觉?就守在这?” “嗯!” 陈氏瞪她:“一会让贺阳来守着,再跟村长知会一声,让村里人别来拿。” “娘,那我们去找贺阳...” 次日,春肆扛着粮食回村了。 李云溪见状,忙找上李大牛:“爹,我要跟春肆进山,去看蜂蜜。” 李大牛一听,直接拒绝:“不许去!” “爹,我就去看一会,一会就下来。” 一会?什么叫一会?春肆进山都要走两日,李大牛连两人出门去街上都不放心,怎可能让两人进山? “张大,去喊太太过来。” 李云溪急了,喊陈氏过来,又对着自己哭吗? “爹,春肆他们没弄好,我上山帮他们瞧瞧。”李云溪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身后,招呼跟来的春肆。 春肆见状,立刻跑过来,苦着脸:“李老爷,蜂箱还有一半没进黄蜂呢,这可是大买卖,能赚好多钱的,耽误不得!” 在儿女的安危和钱之间,李大牛选择前者:“春肆呀,不是我不想赚钱,而是云溪他们还小,山里野兽多,万一...” “啊?李老爷,你是不是没见过两人手劈木头?野兽遇到他们,不过就是一盘菜呀!”春肆一听,有点惊讶。 李大牛当然见过,还见过儿子一手指,钻穿木头,但这不是两人进山的理由,“总之,不许去。” “爹--”李云溪拉着李大牛的胳膊,撒娇。 很快,陈氏来了。 知道缘由的她,态度非常坚决,反对两人进山。 最后,李云溪急眼了,不是自己走不了,只是不愿两人担心,“爹,我又不是去做坏事,只是去看看蜂箱啊,总之我要去,娘,你别哭,万一我偷偷跑进山里,你再哭也不迟。” 这话,直接让陈氏的眼泪,挂在眼眶处,十分挣扎。 陈氏看向李大牛,李大牛拉着陈氏走到一旁,低声嘀咕。 李云溪听了,嘴角直抽抽,爹,你让贺阳跟着,到底是想他护自己?还是想着自己护着他? 这一次,李云溪完胜。 次日,在陈氏的千万叮嘱中,兄妹两人背着两大包袱,迈出庄子,走向荒山,踏进深山。 李云溪不得不感叹,山里的空气,比山下还要清新几分,跟前世相比,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李云泽兴奋得就差乐出声,东窜窜,西瞅瞅,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与山猴子打了起来。 “哥,别玩了,猴子又没惹你,你跟它生什么气?” 李云泽不听,见猴子跳到另外一棵树上,他没法跳过去,气得他扯起树枝就砸。 可惜,山猴子跑得快,他没砸中。 一人坐在树上,沉默了许久。 远远瞧着,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低迷,李云溪一脸疑惑,问春肆:“这山猴子也跟你们打架?” 春肆摇头。 难道打不过?哭了? 如此想着,李云溪便爬上树,打算安慰一下,可一见到李云泽的脸,她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哥...你..哈哈哈...” 听到笑声,李云泽气坏了,山猴子跑得快,他追不上,难道妹妹也跑得快? 两人就这么在树上打了起来.... 第192章 山里的蜜蜂、人参 这场打斗,在两人双双掉落在地,才结束。 春肆几人憋得满脸通红,却不敢笑出声,他们的胳膊腿没李云溪结实,也不如树干粗壮,经不起李云泽的一拳。 深山里,迷雾肆意,抬头看不见天,低头却能看到虫蚁,冷风从四面袭来,吹得李云溪脸都开裂了。 走着走着,她就听到一阵嗡嗡声。 “春肆,是不是要到了?” 春肆回头,惊讶道:“李姑娘,你咋知道?穿过这一片林子,就到了。” 李云溪停下脚步,等待走在身后蒙着头的李云泽,“哥,马上就到了,到时洗洗就没了。” 李云泽哼了一声,他洗过,洗不掉。 李云溪憋着笑,也不知那些山猴子,从哪里摘得浆果,砸在脸上,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 一行人说着笑着,很快就走到他们搭的草棚处,李云泽放下包袱,跑出去找水洗脸。 李云溪则细细打量,真是简陋啊,长长的草棚内,一边铺着草,看样子是睡觉的地方,而自己站的这块,应该是生火做饭兼吃饭的地。 看来,今晚又得睡树上。 这时,春肆走过来,喊她去瞧蜂箱。 李云溪将包袱放下,跟着他出去了。 春肆在前头带路,一边看路,一边叮嘱:“李姑娘,这里蛇虫很多,仔细点,草深的地方别踩,多用树枝敲一敲。” 李云溪点头,来时她都知道了,还特地找了几根竹筒,一分为二,绑在两人的裤腿处。 尽管她不怕蛇,但也不爱看到那玩意。 “福一...福一...” 春肆朝前方吼了几声,没多久,就跑来一男子,个不高,瞧着岁数也不大。 福一抱拳行礼,“李姑娘安!”随后,他看向春肆,问“春大,你喊我做啥?” 春大? 李云溪眨了眨眼,这称呼真是亲切呀,不知是否有夏大。 春肆明显习惯这个称呼,并未有反应,“我领姑娘去看蜂箱,你回去弄点好肉,晚上吃!” 福一拱手转身就走。 徒留李云溪半张的嘴,缓缓闭上,她想说给自己弄个睡觉的地方,但他已经跑远了。 算了,睡树上就睡树上吧。 春肆在山里折腾了几个月,也算摸出一些门道,每隔几里路,他就放置一个蜂箱。 不多时,他们就看到第一个蜂箱。 不少蜜蜂绕着它,飞来飞去,不停嗡嗡,好不热闹。 “李姑娘,我上次就拆得这个,里头现在有一节手指长的蜂蜜呢。” 李云溪凑近一步,仔细看了眼,赞叹:“蜂箱你又改了一次?比我们之前做的要好上许多。” 春肆嘿嘿一笑,脸上满是自豪:“对呀,这可是我找庄子里的人请教过,改了好几次,才弄成这个样子,李姑娘,要不,我们拆开尝尝?” 李云溪有点想吃,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左右也等不了几个月,别惊了它们,我们去看看其他的。” 春肆只觉惋惜,他上次只顾激动,没尝。 “那好吧,往这边走,前方有一处峡谷,那儿有很多树,我在那里设了两个蜂箱。” “嗯....” 直到天渐渐黑下来,两人才回到草棚处... 李云泽一见到李云溪,忙起身走过来,一脸委屈。 李云溪诧异:“你怎么了?” 李云泽哼了两声,嘟着嘴,没说话。 这时,福一搭话,“他一听我说洗不掉,就一直这样,李姑娘,你哥他是不高兴。” 李云溪仔细瞧了瞧,怪不得呢,脸都搓红了,随即安慰:“等过几天自然就没了,你不是最喜欢花花绿绿的吗?这样好看!” 李云泽:“哼!” 李云溪揉了揉鼻子,“别哼了,明天我们就去找山猴子算账,也给它们涂上,让它们全变成大花猴。” 如此,李云泽才停止哼哼。 连着三日,兄妹两人将这一片山林都跑了好几遍,也没寻到一只野猴子。 也不知那些猴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躲得远远的。 好在这三日,也不算没有收获,李云溪发现了好些草药,甚至还有一株人参。 但她并没有摘,这一举动,令春肆十分迷惑,“李姑娘,咋不摘?这个能卖钱。” 李云溪皱了皱眉,看着地上那株人参,“这株这么小,卖不了多少钱的,我在回春堂见过,只卖了几十两银子,我们何不让它再长几年,那时可能更值钱一点。” 她说的好似很有道理,但春肆却一脸质疑:“李姑娘,你觉得它在这里能长大?” “它这不是长的好好的吗?” 春肆无奈的笑了笑,“这是它运气好,深山里,随处可见的野兽,就是一只野兔,跑这里来打个滚,它也活不成,我们摘回去,就算不卖,好好保存,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咒自己有病吗?自己才不会用上呢,她想了想,“我们拿回去种起来。” 春肆吃惊,“人参还能种?” “当然啦,万物皆可种,若种不出来,那肯定是你没满足它的生存环境。” 生存环境? 这四个字,让春肆不禁怀疑自己没读过书,每个字他都认识,咋合在一起,自己就不认识了呢? “李姑娘,这生存环境是什么?咋听不懂呢?” 这四个字,解释起来,有点累人,但李云溪有自己的理解,指着那株人参:“你瞧这地,这土,这空气,这几个加起来,满足了它的生存条件,它就会生长。” 春肆上下看了看,甚至伸手摸了摸土,一脸迷茫,“这个没特别之处呀。” 有! 只是,李云溪不知该如何解释温度、湿度、土地营养,转而她就信誓旦旦说:“我也是听说的,但肯定能种植。” 春肆沉思了片刻,“那我们拿回去种,左右我今年都在山里,不会出山,万一,真种得出来...” 说着说着,春肆就傻笑了起来。 李云溪见状,没破坏他的美梦,而是朝四周走了走,打量这片林子。 林深,在浓雾的遮掩下,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李云溪能听到,不远处有几头野猪,正在哼唧哼唧。 明日就要回去,自己何不给李大牛带点礼物呢。 于是,她弯了弯嘴,朝前方走去.... 第193章 带着猪回村 上山用了两半天,可下山,他们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 末时初,一行人就走到荒山。 春肆和福一、福二每人扛着一头野猪,福三则挑着几人的包袱和一个蜂箱,他们要在荒山上放一个。 至于李云溪兄妹,上山两包袱,下山两包袱和两头小猪。 李云溪兄妹一共抓了7头猪,给他们留下两头,其他的都带了回来,李云泽揪着猪耳朵,边走边想,要是家里养了许多猪,那该有多好呀! 他想吃,就去抓一头。 想着想着,他就想起那个欠了钱,而后跑了的人,那人是谁,他不记得,只记得妹妹说过,他给的钱,够他吃一辈子的肉。 李云泽哼了两声,他要去找那人拿钱! 前两日,地里的活都做完了,李大牛没什么事,就拉着陈氏,带着张大几人,开始巡视田庄。 庄子对面,一百多亩的田,都是他家的,可得盯紧点,省得村里人侍弄的不仔细。 他们一行人下山时,正巧被贺阳看到,当即惊呼。 “东家、太太、姑娘回来了....” 声音之大,不仅李云溪能听到,春肆几人也能听到,在田里耕地的村民,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顺着贺阳的声音,看向荒山。 好几个咕噜声,随即响起,又猛地低下头,生怕被走近的春肆注意到。 李大牛一脸震惊:“春肆,你这...猪还活着?” 春肆不开心,他很难过,不想说话,他们打的野物,要么血肉模糊,要么插满弓箭,而李姑娘打的野物,浑身上下,一滴血都没有。 他决定,回去也偷偷练练那个小人招式!他一定能做到如李姑娘那般,一拳一头猪。 见春肆没说话,福一急忙走到李大牛身前行礼,满脸堆着笑:“李东家安!我是萧府的小厮,福一,对,这些猪都还活着,这可是李姑娘抓的,特地带回来孝敬你。” 李大牛闻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走累了吧,前头就是庄子,张大,领几位小哥回去休息。” 送走四人,李大牛和陈氏这才仔细打量两人。 介于大猪都还活着,陈氏没靠近,“小猪也还活着?” 李云泽:“嗯!养!” 陈氏怔住,养?儿子想养着?她仔细看了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要儿女没事就行。 “云溪,把包裹给你爹,回去烧点水,好好洗洗。” 李云溪没将包裹递给李大牛,但认同陈氏的话,是该回去好好洗洗,睡了几天的树杈,能不臭吗? 次日一早,与春肆说了会荒山养蜂计划,李云溪就坐上马车,一行人着急赶回城。 李云豪还有六日成亲,前两日李大虎就进城接走了李老头夫妇,李云杰也来过林家庄,转达李老头催他们回村的话。 李家大孙子结婚,别管媳妇是谁,孙子总归是自家的,自然要全家重视。 李大牛没办法,只好拜托林村长帮忙看着荒山,重点是李云溪那油布,每天都要将油布扯开,晒晒太阳。 尽管,林村长不知他们为何要糟蹋油布,但还是每日去两次,老老实实照做。 这一次开荒,他很满意,村里的汉子安分了许多,一点幺蛾子都没闹。 甚至,林村长还希望,将那几个刺头再吊起来打一顿,省得每次看自己,眼不眼眉不眉的。 看来,都还憋着气呢,有本事,朝春肆几人撒呀... 林村长在嘀咕,李云溪也在嘀咕,不同的是,李云溪的声大些。 “全回去?铺子不开了?” 李云杰解释:“爷爷的意思是,就关门两天,他们头一日回去就行。” 李云溪呵呵一笑,“娘,我回屋了。” 她前脚走,李云泽提着洗过的野猪,在李云杰惊愕的目光下,跟了上去。 直到李云泽的身影,消失在廊下,他才回神:“二叔,你给云泽买了两头猪?你要养猪?” 李大牛无奈的笑了笑,“这会养着,过年正好吃肉!” “不是...这么好看的宅子,要拿来养猪?家里没养猪的地方啊!” 李大牛笑了笑,儿子喜欢,何况家里、铺子那么多的潲水,根本就不费粮食。 儿子喜欢养,就让他养着,给他找点事,省得出门惹事。 没一会,白氏和李中兴也从铺里回来了。 自打李中兴决定不科考,他连书院也不去了,每日早出晚归,不是帮陈姥爷画画雕刻,就是陪白氏到铺里。 还带人去看杏花巷的宅子,并帮李大牛租了两间屋子出去。 总之,就没个空闲。 四人坐在主屋,商量了一番,便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李云溪被陈氏喊了起来。 “娘,你别光吼我呀,你去喊哥哥起来。”李云溪将被褥套在身上,对陈氏抱怨。 陈氏瞪她:“你起来,你哥自然跟着起来,我若先喊你哥,你不见得会起来,我还不如先喊你。” 李云溪想了想,还真是!随即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白的门牙,“娘,你帮我看看,我这边的牙齿长起来没?”说着,便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陈氏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长了,冒了一个尖尖出来,别咧嘴,快起来!” “娘,猪的去留,你想好怎么处理没?能带着猪上船吗?你要不先把猪的问题处理了?”说完,她就又钻进被窝里。 陈氏无奈,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最终,陈氏、李大牛双双失败,连陈姥爷也来劝过,都无用,若非李大牛眼尖,发现儿子又要砸桌子,赶紧吐出“带!” 不然,今日又得损失一张桌子。 所以,李云泽一手牵着两头猪,一手拉着板车的缰绳,李大牛和张大则在后面推着车,顶着一众好奇的目光,上了船。 众人很好奇,这么大的三头野猪,是怎么抓住的,不少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李云溪忍不住,塞了一团棉花在耳里。 这些人真是! 不就是带了猪嘛?有什么好议论的,只许别人养猫、养狗,就不许别人的宠物是只猪吗? 这一次,陈姥爷一家没人回去,他们打算跟李中兴一起回村,家中的小厮,除了铺里的人,其余人都跟着回村。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船,走在回村的田坎上,早就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特别是李云泽手里提着的野猪。 “李大牛回来了!” “快去李老头家...” “....” 经过李老头这几日的吹嘘,村里人都知道,李大牛在巡田,要晚几天回来。 这会正是种玉米时节,村里人表示理解,并纷纷夸赞。 李老头嘴角的笑意,回村后都没消失过..... 第194章 李云豪成亲 李云溪刚踏入屋,才把东西放下,李云霞就可怜巴巴的来了。 “云溪,你可算回来了。” 李云溪疑惑,看了一眼,“怎么啦?你娘给你气受了?” 李云霞坐下,撇着嘴发牢骚:“可不是嘛,我在家除了干活,还得受气,总之,这次你们进城,一定要带上我。” 对于田氏,李云溪也没辙,总不能出去打一顿吧? “这个我做不了主,就算我想带,也得你娘同意呀。” 李云霞听后,红了眼,她感觉这个嫂子只要一进门,家里会更热闹,她不想在家受气。 “云霞...云霞..” 正说田氏,院里就传来田氏的声音。 李云溪嘴角抽了抽,还没说上两话,就来了,真是烦! “云霞…” 李云霞听见了,但当没听见,一点都不想出去,可转念想到,自己不出去,娘可能会寻来,嘟着嘴,跺了跺脚出去了。 李云溪顿了顿,也跟着出去。 此时,李大虎、李大牛在院子前方的斜坡上,挖出一个洞,放了一口大锅。 这是要杀猪? 李云溪带回来的三头猪,一头被李大牛送给大哥,当这次云豪成亲的礼,另外两头,被李大虎花钱买了。 他决定,今日杀一头猪,明日拿到镇上卖。 另外两头,先养养,等两天再杀。 家猪众人都吃过,可长了獠牙,200多斤的野猪还真没见过,村民都挺好奇,围在一起,瞧热闹。 被田氏喊出来的李云霞正抱着一捆干柴走过来。 李云溪想过去帮忙,却被陈氏喊住,“云溪,你去看着哥哥,别过去。” 李云溪一脸不解:“哥哥现在需要人看?” 陈氏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过去,回屋!”见她没动,陈氏直接推着她回了院子,并喊来田丫看着她。 “姑娘…一会就要吃饭,你别出去,要是我没看住你,太太会罚我饿肚子。”田丫弱弱的说了一句。 李云溪抿嘴呵呵一笑:“.....” 次日一早,李云湖就来到李大牛家。 “云溪,我姐她们去山里挖竹笋,你去不?“ 竹笋?竹笋干? 李云溪眼睛一亮,正愁没事干呢,随即跑去跟陈氏说了声,陈氏没反对,但让田丫和贺阳跟着她。 等李云湖再次走出来时,身后跟了6人,最大的是李云霞,她走路最前面,领路。 每人背着大背篓,带着锄头和镰刀,朝后山移动。 这种事,自然少不了李云泽,他牵着两头猪,走在最后,李云霞以挖竹笋为由,李云城则以竹笋重、他帮忙背回来为借口,屁颠屁颠也跟着。 穿过后坡,再往前就是竹林,是三个村子的村民常来之地,一到春季,竹笋疯狂生长时,来的人更多。 等她们到时,竹林已有不少妇人、孩童在挖,李云溪瞧了一眼,便继续往里走,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才停下。 挖竹笋是个力气活! 这活,于李云溪兄妹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别人要挖几下,竹笋才出来,两人只要一锄头。 于是,7人的队伍,自动分成了3波。 2人找,2人挖,3人剥壳。 直到背篓装满,她们准备回家时,才犯了难,李云湖涨红了脸,背着装满竹笋的背篓,只能勉强走两步,若非李云溪扶着,别说两步路,他甚至起不了身。 李云城上前提了提,发现提不动,悻悻地收回手。 李云溪兄妹倒是提得动,奈何只长了4只手,提不了7个背篓。 李云城看向李云溪,试探:“要不,你们先提回去?”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之前谁说的负责背?” 李云城垂下头,不说话,只隐约看到耳尖的一抹红。 “要不,我跑回去,喊我哥来?”见状,李云霞偷笑。 “喊我爹牵匹马来,我们再多挖一点。”李云溪可不想放过这些竹笋,她要全部挖回去。 “行!” 李云霞清脆的回了句,眨眼就跑远了。 “继续...” 李大牛跟张大牵着马走来时,就看到李云城将竹笋倒在地上,看到那一堆竹笋,李大牛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挖了多少? “云溪人呢?” “爹,你来啦!” 李云城这一声‘爹’,听得李大牛有些恍惚,好似自己真是他亲爹,面色也柔和了几分。 “云城,云溪呢?” “她们在前头。” 很快,李大牛就看到李云湖踉踉跄跄走过来,感觉背上的竹篓都比他人重,李大牛见状,快步上前,接过背篓。 好家伙!这一背篓的竹笋怕是有40斤。 李大牛叹了口气,招呼张大装竹笋,他则朝前方走去。 “云溪,云泽,别挖了,够了!” “.....” 直到李云豪成亲的前一日,李云溪都还源源不断往家里带竹笋。 隔天,李云溪早早起了床,被陈氏拉着打扮了一番,“今日事多,不许再去山里玩。” 今日,李云溪自然不会去,成亲呢,她很好奇,吃过饭,三个萝卜头,就从李大牛与李大虎相隔的墙上冒出来。 昨日田氏的娘家人来了,人有点多,李云城便睡到李云泽的屋,噢,只是一个屋,李云泽睡床,他与贺阳睡地上。 趴了好一会,李云城忍不住问:“云溪,我们为何不过去?” 李云溪望着对面临时搭建的草棚,咽了咽口水,眼都没眨一下,“若是过去,哥哥想吃东西,你拉得住?” 闻言,李云城扭头看向同样趴在墙上,人和魂都已飞过去的李云泽,不禁弯了弯唇。 等了许久,远处终于传来鞭炮、铜锣声。 迎亲的人回来了。 李云豪身着大红喜服,戴了一顶黑色帽子,帽身处有一条红缨,随着风肆意晃动,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他骑着大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同样骑着马的田森兄弟。 缓缓朝家门走来。 越近,越能看到他脸上洋溢的喜悦。 最后,李云溪几人才看到四人抬的花轿,新娘下轿,踏过火盆.... 随着李云杰大把大把洒出喜糖,李云泽终于忍不住,翻过墙,加入抢糖大队。 李云城见状,“我们也下去?” 见李云溪沉默,李云城再次开口:“云溪,我们下去,去占个位置,娘让我们别和小孩一桌,云溪...你在想什么?” 李云溪回过神,“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 “哭?”李云城扫了一圈,没人哭呀,院中的人都在笑。 李云溪一脸疑惑,跳下墙,朝哭声走去。 这里人太多,声音太杂,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李云城也一脸迷茫跟了上去。 走出院子,走向被树荫掩住的哭声.... 第195章 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是陈杏儿! 衣裳单薄,倒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 若非李云溪耳尖,寻了过来,怕是无人发现,她跳下田坎,看着陈杏儿,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不禁心头一颤,好似有一双手,正死死捏住她的心,让她无法呼吸。 浑身微微颤抖! 前世她那么听话,不也没个好下场吗?而有点坏的陈杏儿,也一样没落个好。 所以,不管是好?还是坏? 跟好坏无关,而在于父母? 跟来的李云城,默默咽下嘴中的话,他清晰的感受到,李云溪浑身正散发着颓废、绝望等无数复杂的气息,他看不懂。 突然,远处传来喜娘洪亮高昂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随着喜娘最后一声落下,欢快又响亮的打鼓、铜锣声,再度响起,既在庆贺新人,又在送别旧人。 是噢,眼前人是李云豪的小妾,所以,她是被家人送来的?见陈杏儿抽搐了几下,胸口渐渐不再起伏,李云城抿了抿唇,跳下田坎。 “云溪,我们回去吧,她已经死了。” 李云溪没有反应,她的意识,再次回到前世,回到那个夜,整个人陷入无尽痛苦、绝望、黑暗之中。 看着李云溪失魂落魄的样,李云城不禁有点担忧,“云溪...” 甚至伸手推了推,可她依然没有反应。 他暗道一声,糟了! 这一次,李云溪足足睡了六日,亦如第一次来到这个世间,醒来,入目第一人便是李云泽。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声,便动了动手。 “妹妹!!” 看到她醒来,李云泽猛地起身,跑到床边,激动的喊了一声。 “妹妹!” 李云溪扯着嘴角,笑了笑。 真好,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李云溪的苏醒,打散悬在李家头顶上的乌云,众人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就连田氏也来看了好几次,她可不想再面对一个哭哭啼啼的陈氏,和整日无精打采的李大牛。 李云溪躺了一日,嗓子能说话,便嚷嚷着起来,但陈氏不许,生怕女儿又一次晕倒。 “娘,你闻闻,我都馊了。” 陈氏还真凑近闻了闻,但没闻到味,“你再躺两天,等大夫瞧过后再说。” “张大夫不是来瞧了么,他都说了我没事。” “那也再等两日。” “娘,我不出门,就想晒晒太阳,我大概是太阳晒的少,才出了毛病。” 陈氏听后,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两下,“也不知是谁说,不能晒太阳,晒了就会成为黑娃。” 李云溪忍不住笑了笑,“娘,我可没说,娘,你就让我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娘!娘....” 陈氏坚硬的态度,早就在一声声‘娘’中土崩瓦解,“不许出院子。” “.....” 兄妹两人排排坐在院中,看着陈氏、田婶她们切竹笋,阳光晒在身上,异常炙热。 看着地上的影子,李云溪叹气,今年的干旱大概是真的,这些日子好像没下过雨,一滴春雨都没有,自己要不要存点水? 李云城将竹笋晒好,端着木盆回院子时,看到兄妹两人 ,便走了过来。 “云溪,你好些没?” 李云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脑中闪过原身这次说的话,冷不丁的吐出一句,“这一次,我帮你改了命数,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啥?”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李云泽一时愣住。 “什么意思?” 李云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一边去,挡着光了。” 李云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她脑子越来越有问题,亏自己一路跌跌撞撞背她回来,早知,就该让她在那多吹吹风,醒醒脑! “你想不想知道陈杏....” “不想,让开!” 李云城一噎,只要对面是李云溪,她总能挑起自己的怒火,他嚼了嚼腮帮子,冷冷的笑了笑,转身去陈氏那。 这该死的竹笋,挖的时候不觉得,晾晒时,才发现真多啊,他胳膊都酸了... 直到十日后,李云溪弄回来的竹笋才切完,一部分已经晒干了,陈氏原想让大嫂帮忙处理剩下的竹笋,但走到院门口,就撤回双脚。 又骂起来了! 今日赶集,昨日下午,李大虎和李大牛,还有张大,背着李老头去镇上看腿,李婆子也一并去了。 所以李大虎家,田氏最大,也不知为何事,总之田氏在骂人,对象自然是娶进门的媳妇。 李云豪自是向着王小惠,何况这事她本就没错,所以母子两人在院中吵了起来。 没多久,李云杰和李云霞就过来了。 李云杰苦着脸:“二婶,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呀?” “等你二叔回来,我问问,左右家里都收拾好了,应该就这几日走吧。” 听到陈氏的话,李云溪插嘴:“娘,等几天再走,我们再去挖点竹笋回来。” 一听还要挖竹笋,陈氏脑袋就痛,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利索,天知道这十日,她是如何面对那些竹笋的。 “云溪,你放过竹笋吧,剩下的留给村里人挖。” 李云溪想了想,点头说:“娘,那我们明日回城,我想去林家庄瞧瞧,玉米应该长出来了。” 只要不再让她切竹笋,哪怕女儿今日回城,陈氏都没意见,“行,等你爹回来问问....” 女儿已经好了,加上李大牛放心不下田庄,隔天一行人就坐上马车,踏上回城的路。 这一次,李云霞终于如愿,坐在马车上,兴奋地说个不停,直到她晕车,趴在李婆子腿上睡着了,马车才安静下来。 直到天黑的透透的,一行人才到达南苑。 休息了一日,李大牛就带着儿女去林家庄。 这一次陈氏没去,回去了20多天,宅子要好好打扫一番,而且陈姥爷要搬到杏花巷去,她要留下来帮忙。 马车一停,李云溪走出来,总能看到林村长,往日的他虽然躬着身,看着卑微,但言语并无多少敬意。 但今日的林村长,格外亢奋,十分恭敬。 “东家,姑娘种的玉米发芽了,我们种的才冒出头...” “啥?”李大牛一惊。 李大牛听懂了,顾不上马车,直接跑向荒山。 “爹,你慢点,地又不会跑。” 贺阳守着马车,兄妹两人缓缓走向荒山,荒山上,随处可见的稻草人,迎着风,晒着太阳.... 第196章 移栽玉米 还未等李云溪走到那块地,李大牛就跌跌撞撞跑来,喘着粗气,激动的问:“云溪,你是怎么弄的?” 李云溪是有脾气的,之前她想说,非要自己去玩泥巴,她学着李云泽的样,微微向左仰头,轻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快说呀,我们种的玉米才冒尖,你的为啥长那么好?你加了什么东西?”也不知是跑累了,还是急了,满头的大汗。 这时,林村长跑过来,补充道:“东家,十天前那种子就发了芽。” “什么?你没弄错?” 林村长摇头:“每天太阳升起,我就上山,揭开油布,没记错,我亲眼目睹的,不仅我看到,萧府的福一也看到了。” 听到这话,李大牛眼睛都鼓了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只想知道它们为啥长这么快,“你这孩子,是要急死我吗?你低头看,我们种的玉米,到这会都还有没发芽的,你是怎么弄的?加了什么?现在能不能按你的法子,再种一次?你快说呀....” “是啊,姑娘,现在种来得及不...” 李云溪想说,你们给我说话的时间了吗?不是你说,就是他说,自己也没说不说啊。 看着李大牛越说越激动,攥着自己胳膊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李云溪无奈,“爹,你松手,我没说不说,是你一直一个劲的在说。” 闻言,李大牛手一顿,讪讪的收回手,尬笑,“是我太激动,没弄痛你吧?胳膊痛不痛?”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自己很激动呀?每次都这样,不能稍微控制下吗? 望着地里稀稀疏疏冒着的绿苗,李云溪忍不住叹息,这成活率也太低了吧?一半死于温差,成活的那一半,还得运气爆满,才能在鸟儿的嘴中活下来。 见女儿沉默,李大牛又急了,这种焦灼、站立不安的感觉,还是上一次,儿女进县牢才有过。 “别看了,我们现在能不能种?你快说啊!” “爹,能!现在种,还来得及,至于怎么种,你别急呀,我还没看到地呢,等我瞧了后,再说行不行?” 李大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瞪她:“以前你出门,跑得飞快,眨眼就没影,我看你就是故意磨蹭,故意气我!” 李云溪难以置信,瞪大双眼看着李大牛,只要粮食不要女儿是吧?是谁在这里拦下自己?算了,不计较,不计较。 她将有点皱的衣袖顺直,侧着身朝前方走去。 “李姑娘...” 几人刚到,山坡上就传来福一的声音。 “李姑娘,你们可算来了,我差点到上华村找你,这地你是怎么弄的?能不能教教我。” 一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他想知道,李云溪没意见,前面的步骤都是一样的,他们是肥田,而自己直接肥种子,效果虽说有偏差,但不会有太大差异。 只是差了这个,她指着地上掀开的油布,“昼夜温差大,玉米种子喜热,太冷它就不会长,所以我加了个油布,晚上盖着,防止热量跑了....” 在场的五人,除了说话的李云溪,躲在一旁的李云泽,其余三人,皆一脸迷茫,什么喜热、什么冷、什么热量,通通听不懂,但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油布上。 原来是加了这个东西呀! 想通关键点的李大牛,目光不由的四处移动,心里默默算着账,要是全都弄上油布,得花多少钱? 怎么算,都不划算,种出来的玉米都不够买油布! 良久,李大牛才说:“买油布来弄不划算,云溪,你油布还用吗?不用的话,我拿来种一块地出来瞧瞧。” 见他们神色不似之前激动,李云溪还纳闷呢,还以为他们在想怎么种,结果竟担心油布? 她不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爹,你还记得吗?你之前说你种了十多二十年的地,经验丰富着,怎么一块油布就难倒你了? 没油布,就不能用其他东西替代吗?稻草、破衣都可以呀,甚至你晚上在这里烧把火,提高温度也行!” 李大牛被噎得,一时沉默,默默别过头,看向远方,远方有山,有云,没有烦人的女儿。 又是一阵沉默,福一甚至在想,原来他们都叫自己傻福,这么简单的理都想不到,看来自己真是笨。 他左右看了眼,弱弱的开口:“李姑娘,我能不能把这法子,传回庄子,庄子在山里,山里冷,这会还没下种呢。” 李云溪一听,猛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不禁拍了拍额头,自己也挺笨的,之前还在愁怎么让别人都种上玉米?这不机会来了吗? 她想了想,便对李大牛说:“爹,你这会进城,喊萧扶云来一下。” 这会,别说女儿的话,就是陈氏、李老头的命令,李大牛也要犹豫几分,“我不去,这地里的玉米秧,你就这样让它长?有点密,我帮你拔一些吧。” “爹,我找萧公子有急事,你快去嘛,回来再弄。” 李云溪这一次撒娇,没用,李大牛不为所动。 但福一动了:“李姑娘,我去,你是想让主子来看这地?” 李云溪点头。 “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今晚萧公子就能来。”说完,福一就一跃而起,朝山下跑去。 那速度,让李云溪心生羡慕。 “云溪,这秧子能不能拔一些?”李大牛再次开口,地里好些玉米都没长出来,他想移栽一部分。 “爹,等它们再长几天,你全部移栽都可以,反正都是用来种,我这会再挖一块地出来。” “哈哈,好好,云溪,你休息会,我去拿锄头,我来挖。” “.....”林村长想了想,也跑回去拿锄头。 李大牛说话算话,真没让女儿碰锄头,见他一锄一锄的挖,额头全是汗珠,李云溪再次开口:“爹,就算你不想让我来,那你让哥哥挖呀,你再不回去弄吃食,一会哥该闹了。” 林村长见状,赶紧说:“姑娘,别担心,贱内正在准备,只是有些寒酸,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都是泥腿子,怎会嫌弃呢。”李大牛笑着接话。 没多久,林村长的两个儿子与贺阳提着饭菜上来了,李大牛打算,今晚将地挖出来,明天就下种。 一行人盘腿坐在地上,摸着黑吃着饭,突然间,山下传来一阵马蹄声,李云溪端着碗,起身来到山坡边缘,朝山下望去。 只见一支由火把组建的队伍,正缓缓朝山上走来,李云溪不禁吃了一惊,怎么来这么多人? 第197章 萧老太傅、武安侯 双方就这么在一处斜坡冷不防的撞上,皆很震惊。 以李大牛为首的一行人,震惊的是,他们是谁?来干啥? 另外一行人,震惊的是,居然有人端着碗,在黑黢黢的山上吃饭,看衣着、面相不是乞丐啊。 在人群后,伺候主子的福一见状,兴奋地跑到前头,打破一行人的僵持与沉默,“李东家、李姑娘,主子来了!我把主子请来了。 ” 让你喊萧扶云来,你可真会喊呀,喊来这么多人!!李云溪深吸气,“你主子呢,在哪?” 正向他们靠近的萧扶云清咳了一声...他站在两人中间,小声介绍起来。 嘶~ 李大牛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晃了两下,武安侯?侯爷?还有一个教过皇帝老儿读书的先生? 三弟说过,碰上当官的,要下跪行礼,回话时,要加上草民两字,这么大的官!他这会要不要磕头行礼呀?磕几个头来着? 女儿不懂这些,她不行礼,倒说的过去,那自己呢? 真是愁死了,这孩子,专门来克自己的吧?天天给自己找事。 “你就是李云溪?”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李云溪微眯着眼,视线穿过人群,往里瞧了瞧,没看到人,便没回复。 “大胆,大人问你话,还不速速回答!”过了几息,见这头无人回复,那边便有人开口呵斥。 这话,瞬间引起李云溪强烈不满,以及李大牛惶恐不安,他抬手指着李云溪,结结巴巴道:“大人...她是草民的小女李云溪,自幼脑子不好...耳朵也不好使,听不懂话,还望大人万不要....与小女见识。” 说自己脑子不好,李云溪认,她的确有时犯迷糊,但说她耳朵不好使,她当即不满:“爹,我听得到,但别人问我,我就一定要回答吗?” 嗯? 李大牛一噎,这话没说错,但对面是大官呀,大人问话,你就该回答,李大牛不禁有些懊恼,以前竟没与女儿提过这些。 “哈哈哈,二叔祖,你们还是快过来吧,不然惹毛了李姑娘,一会她可就没长嘴了。” 说完,萧扶云又转身安抚李大牛。 “李叔,云溪说的没错,你不要责怪她,这事全赖我们,不请自来。” “不敢,不敢!” 这可是侯爷、太傅呀,好大好大的官,他可没胆怪罪。 很快,一根根火把照亮整片荒山。 一个告老还乡的老太傅,一个是当朝的武安侯,李大牛感觉自己说话声都带着颤音,抬手擦了擦汗。 “两位大人,就是这块地,我们打算拿来试试。” 萧老太傅捋了捋胡须,看向李云溪:“你说的气温,我曾听过,但并不清楚如何辨别,你可知?” 见李云溪沉默,萧扶云推了推,小声嘀咕:“我二叔祖问话呢,你快回答,他最是严肃,不听话的人,会罚抄书。”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是你的二叔祖,可不是我的,自己只是在思考,如何回复,“我也不知,只知水沸腾时,温度是一百度,水结冰时,气温是零度。” 这个说法,萧老太傅好像曾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便换了个话题:“依你之见,这样种出来的玉米,亩产几何?” 啊... 李云溪惊讶,这里的玉米一亩也就200-300斤的产量,就算自己伺候的再好,给它足够的养分,它也不可能一亩产出500斤啊。 种子问题,跟外力无关。 李云溪沉默了片刻,“我也是第一次种,估计能增加几十斤吧,不过这样种有个好处,就是可以一年两种。” “一年两种?” “可以种两次?” “.....” “....” 随即,一片惊呼声乍然响起。 李云溪皱着眉,捂住耳朵。 李大牛见状,以为女儿不舒服,忙问:“云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吵!” “我们去边上?”李大牛可没胆喊这群人闭嘴。 李大牛没有,萧扶云却有,他沉着脸,转头看向那群侍卫,厉声呵斥:“闭嘴!” 只一瞬,那群侍卫,就安静下来,纷纷低下头,随后萧老太傅和武安侯也合上嘴,同时看向李云溪。 “此话当真?” 武安侯一开口,李云溪便知,刚刚是他在问自己,尽管语气平淡,但高高在上的姿态,令人有些反感。 但李云溪还是认真的回答:“此地可以一年两种,1月底育种,2月初移栽,6-7月就能收获,若想要一年两种,那就在5月中旬左右收获,然后育种,肥田,6月初开始移栽,9月底收获。 若是一些较为寒冷的地方则不行。” 武安侯疑惑:“可5月收获的话,玉米多数没成熟。” 李云溪惊讶,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真种过地。 “嫩玉米,也是玉米呀,也能吃,不仅能吃,还能卖,那个时节,可没有玉米卖噢。” “卖?”武安侯摇头,人都不够吃,怎么可能拿来卖?不过她说的话,倒可以尝试一番,若真的可行,怕是再也不会有人挨饿.... 见他们陷入沉思中,萧扶云干咳了一声,“二叔祖,云溪几人还是孩子,要不先回去休息一番,明日再来?” 萧老太傅点头.... 翌日,李云溪醒来时,萧老太傅正与武安侯,在院中打太极拳,她只瞧了两眼,便去找李大牛。 往常,李大牛这会一定在灶屋弄饭,但今日他却在灶屋门口发呆,李云溪疑惑。 “爹,你咋在这?我们要等他们弄好了饭,才能做?” 李大牛咧嘴一笑,指着里头穿深蓝衣裳、正切菜的人,小声说:“哪能呢,他们也做了我们的份,云溪,你知道吗?那人曾是御厨,御厨耶,就是从皇宫走出来的厨子,若有幸尝一尝,我就是....” 说着说着,他便闭了嘴,自己咒自己不太好! 李云溪往里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复杂的看了李大牛一眼,心里腹诽,‘你家里有个从皇宫走出来的皇子,他还管你叫爹呢!’ 李大牛:“你哥呢,他起了没?” “起了,正在院子跟老大人切磋。” 李大牛一愣,一脸震惊:“你说啥?” “哥在跟人切磋。” “这孩子,下手没个轻重,你怎么不拦着他?”话还没说完,李大牛宛如一阵风,朝前院跑去。 这阵风,将李云溪额间碎发吹乱,她顺了顺头发,想了想,也朝前院走去.... 第198章 建一番功业 见到李云溪走过来,萧扶云赶紧凑近,低头轻声解释:“李姑娘,我打太极拳时,被叔祖看到,他起了兴致非要学,无奈下,我只好将这套拳法教给叔祖,嗯...叔祖又教给了武安侯,真是对不住!要不,我用几本孤本换?或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太极拳也是她无意间学来的,李云溪摇了摇头,并不在意,看着院中你一拳我一拳对打的两人,有点担忧:“你要不劝一劝那个什么侯?” “是武安侯!” 李云溪有点担心:“他打不过我哥,喊他别打了。” 这话,被耳尖的武安侯听到,当即倒退两步,反驳:“胡说,老夫不过是让着你哥。” “呵~呵” 李云溪笑了笑,死鸭子嘴真硬,她才没空看别人挨打,转身就往灶屋走去。 “云溪,你别走,你走了谁拦你哥啊?”见她要走,李大牛赶紧伸手拦人。 “爹,我只是去后院。” “那也不行,万一你哥发了火,你再从后院赶过来,人...”李大牛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但武安侯却听进耳里,一个小孩子,虽有点力气,但自己岂会输,他冷哼了一声,继续与李云泽对打起来。 随着后院渐渐传来一股诱人的香味,李云溪深吸了一口,好香,想吃! 李云溪压下欲望,可李云泽能按捺住么?不能!他一个转身就朝后院走。 武安侯一掌劈了空,愣了愣,这小子说不玩就不玩?武安侯气得眼都圆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将内力灌输到掌心。 刹那间,他周身好似涌出一股无形的气流,李云溪直直望着,有些惊讶,原来真有内力之说呀。 就在李云溪愣神之际,武安侯一跃而起,朝李云泽后背狠狠拍去。 “不要!!!” “住手!!!” 急得李大牛心都跳到嗓子眼里,结果就这?儿子一个侧身就躲开?他眨了眨眼,又猛地惊呼,“云泽!住手,那是侯爷,打不得!!!” 可惜,迟了! 李云泽侧过身子,反手就扇了武安侯胳膊一巴掌。 “嘭....” “侯爷..” “瑾乘...” 李大牛急忙跑过去,一把抱住李云泽,“云泽,不能打!不能呀!” 能不能打,不是李大牛说了算。 但这会李云泽不想打,后院好香啊,他饿了,他挣开李大牛的双手,径直朝后院走去。 “云泽,你去哪?” “爹,哥去吃饭。”李云溪迈开小腿跟了上去。 儿女都走了,李大牛懵了,好一会他才回头,看向被打的武安侯。 武安侯已被侍卫搀扶起来,坐在凳子上,任军医检查。 “侯爷,这里痛不?” 武安侯咧嘴‘撕’了一声,没说话。 “那这里呢?” “不痛!” 这一幕,若被李云溪看到,一定会来句鸭子嘴硬,都满头汗了?还不痛?活该! 好在军医侍奉其二十余年,知晓侯爷的脾气,“侯爷,你左手手臂骨裂了。” “什么?”萧老太傅震惊,“你没诊错?” 军医十分确定:“嗯,骨裂了。” 就那么一扇?骨头裂了?李大牛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阳光洒在身上,怎有些刺骨呢? 自己这会带着儿女跑,来得及吗?看着周围的侍卫,李大牛有点绝望,好像来不及! “李大牛!” 这一声,吓得李大牛魂都丢了,‘嘭’地一下跪在地上,哭诉道:“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啊!小儿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他计较!他就是个傻子,脑袋不好使啊!” 萧扶云见状,心生不忍,上前将李大牛扶起来,“李叔,没事,侯爷并未生气,不要....” 武安侯吹着胡子,大声吼道:“我生气,很生气,李大牛!你从实招来!” 若非萧扶云扶着,李大牛怕又要跪下,哭丧着脸,“招啥?我...侯爷恕罪...” “恕罪?爹,你又没做错,恕什么罪?” 武安侯这会冷静下来,之前那股怒气早没了,转而是欣赏,李家那小子,不愧天生神力,就那么反手一掌,自己竟受不住,若他顺手一掌?自己不得吐血? 但看着两人端着盘子,边吃边走过来,心底又冒出一股怒火,随即挑眉、沉声道:“我乃当朝武安侯,你们打伤本侯,乃是死罪!” “啊?” 李云溪惊讶,不是说傻子打人,不犯法吗?她看向李大牛,见李大牛神色惶恐,心下了然。 她一时想不起听谁说的,不过对方人不多,自己和哥哥努努力,应该能控制,如此想着,便伸手拿起一块小银鱼,递给李大牛。 “爹,这是御厨做的,你快尝尝,好吃!这鱼,这里可没有。” 这下轮到别人震惊了。 都要定你死罪,你还有心情吃? 见李大牛半张着嘴,不说话,李云溪踮起脚,将小银鱼直接塞进他嘴里,还顺手帮他合上下巴。 “爹,快吃!这个东西趁热吃才香。” “放肆!” 武安侯气得蹦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岂有此理,可恶!竖子可恶!来人!将他们拿下,狠狠打板子!” “白叔!!” “瑾乘,坐下,手还伤着呢,是你非要与他比试,输了就要认!”萧老太傅说了句公道话。 李云溪点头附和:“就是,说了你打不过,你非要打,输了,你竟要吓唬我爹,我看你才可恶!” 紧接着,李云泽也吐出一句:“可恶!” 此话一出,萧老太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一把年纪,竟被小孩笑话!” 武安侯的脸,唰的一下变白,本想抬手,但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那股闷气,再次消失。 此人傻归傻,倒是个人才,真是可惜了! 如此想着,他才缓缓坐下,再次开口:“李大牛,你家中可还有如此神力者?” 听到这话,李大牛赶紧将嘴里的银鱼咽下,“没..没了。” “你祖上可有?” “有,草民曾听说,曾祖父乃天生神力。” 闻言,武安侯陷入沉默。 许久,久到萧扶云陪着兄妹两人再次从灶屋回来,武安侯才开口说话。 “让你儿子随我入伍吧!” 入伍?李大牛当即摇头,一脸苦涩:“侯爷,若小儿聪慧,凭他一身力气,待他成年,草民自会送他入伍,建一番功业,可你也瞧见了,他....” 说着说着,李大牛竟红了眼,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愿,而是他时常犯浑,家中无人能压制。” 萧老太傅朝武安侯,摇了摇头,自孙儿去县衙,他就调查过李家,此人不可控! “.....” 第199章 与武安侯一起,再次进山 武安侯浑浑噩噩跟着他们去了荒山,直到上了山,才惊觉自己竟这么轻拿轻放,换成其他人,不被打死,就被打残,他看着在前方给众人讲述如何种的李云溪,咽下心中这股怒气。 在李云溪的建议下,跟随而来的侍卫,拿着从村民那借来的锄头,挖地! 挖自家的地。 李大牛有意见,但他不说。 李云溪全程没动手,跟着李云泽和萧扶云,安静的看着他们忙活,耕地,挖田垄,玩‘米共’团,塞玉米粒,砍竹子、编草席... 如此忙碌了六天,才弄出40亩地。 并非他们偷懒,而是人力有限,哪怕兄妹两人上场,也好不到哪里,顶多多犁出十几亩地。 第七日,荒山上的玉米该移栽了。 天刚亮,李云溪就起了床,直奔后院。 这几日,只要灶屋一传出香味,李云泽立马起床,跑过去蹲着,那些大汉拿他没办法,胜在他听得懂‘没熟’两字,只要说了这两字,李云泽都不会碰,只拿熟了的。 “哥,好吃吗?” 见妹妹过来,李云泽立即端着碗,躲得远远的。 “哼!”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向灶屋,又不是没有,她才不会抢呢。 吃过饭,众人便上了山,按照李云溪的要求,一部分人用竹篾挑出玉米苗子,一部分人负责移栽,一部分人负责洒水‘米共水’。 没到午时,玉米就移栽完毕。 萧老太傅看着地里的玉米秧子,“这样就算完了?” 李云溪想了想,回答:“恩,等它再长高些,大概一个小孩身高时,再加一次肥,应该就行了吧。” 听到这话,萧老太傅不禁上下打量着她,“如你这般高?” 李云溪瞬间嘟起嘴,长得不够高,不是她的错,冷哼了一声,便对李大牛说:“爹,我上次就是这样弄的,左右还要等几天移栽,我要去山里玩。” “行,带上你哥,多玩几天。” 这一次女儿要上山,李大牛只差拍手叫好。 女儿离开,儿子自然也会离开,只要儿子不在,想来那武安侯,应该不会老是对自己哼哼了吧? 萧扶云见状,赶紧说:“叔祖,我也想去。” 萧老太傅想都没想,沉声拒绝:“你身子不好,山里正冷着,就在这里。” “依我看,他身子不好,全赖你,整日将他关在家里,小娃娃就得多动,我家那几个浑小子,天天淋雨都精神的很。”武安侯说着,便看向萧扶云,“我听说你在山里养黄蜂?走,回去吃饭,我带你上山!我们去瞧瞧。” 萧扶云原本失落的脸,瞬间有了色彩:“真的?” “当真!” 随后,萧扶云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没说话,转身背着手就走! 李大牛想说话,但偷偷瞄了眼武安侯,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打不过儿子,还打不过闺女,没事哒,没事哒! 几人吃过午饭,放下筷子就直奔山林。 这一次上山,福一的主要任务是领路,十名侍卫的任务是保护萧扶云,其他人负责游玩。 来到李云泽被猴子戏耍的地方时,他便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其他人不明所以,李云溪明白,但她没说,若是说出来,今日恐怕又得与李云泽打上一架,上一次掉落的树干还在眼前呢,挨打她也会痛的。 “哥,我帮你找!” “恩!” 武安侯见状,忙问:“找什么?” “野猴子...” 武安侯啧了一声,“猴子有什么好玩的,快天黑了,别.....”说着说着,武安侯就闭了嘴,因为他发现,李云泽正死死盯着自己。 那眼神,好似黑暗中的恶鬼,正张着血口想要吞噬自己。 是死亡的眼神! 这一刻,武安侯怂了,浑身竟颤了一下,李云泽的眼神,比战场上,敌方将领的眼神更加可怕,他深信,若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对方就会冲过来,只需一掌,自己就得毙命。 很快,李云泽转身,往前方走去。 武安侯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吓出一身冷汗,他转身就对一群吓愣的侍卫说:“还不去找猴子!” “是...” “....” 萧扶云也跟在李云溪身后,四处找猴子,刚刚那眼神,让他摁住自己的好奇心。 可惜,一行人找到天黑,也没寻到,莫说一只野猴子,就是野兔都没看到。 回到断肢的地方,李云泽不高兴,一张脸又回到以往,没有任何表情,死死盯着侍卫做饭。 侍卫切菜的手,一直都没停止颤抖。 李云溪看不下去,推了推李云泽,“哥,你这样盯着,他没法专心做吃食,等会做出来的饭菜,可就不好吃。” 论如何拿捏李云泽,李云溪当属第一,一句话,就让李云泽将脑袋对准武安侯。 这下轮到武安侯不自在了,他甚至不敢抬头,根本就打不过,就凭他那一巴掌,所有的侍卫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拿下他,只得在心里,默默问候李家祖宗十八代.... 等到了草棚,李云泽兄妹去看蜂箱,武安侯才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把抓住想要跟着去的萧扶云,咬牙切齿道:“你老实交代,李云泽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他最怕什么?李家有谁能管住他?他是不是杀过人?” 问题太多,萧扶云捋了捋,而后回答。 “我不知道!” “什么?”武安侯目眦欲裂,大声质问:“你说什么?他不是经常同你在一起吗?” 萧扶云仔细算了算,算下来不足十次。 武安侯在萧扶云这找不到答案,那叫一个郁闷噢,他真的很欣赏李云泽的力气,想招致麾下,可这样的人,不太可控,若没有弱点,他根本驾驭不了。 这一把利剑,用的好,所向披靡! 用的不好,武安侯冷笑一声,怕这把利剑,第一个刺穿的就是自己。 萧扶云垂下眼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一次,春肆如愿的尝到蜂蜜。 李云泽要吃,李云溪自是满足他,三人靠在一棵大树下,一手拿着一块蜂蜜,细细品尝。 很快,三人就吃完了。 吃完,李云泽又舔了舔手,然后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蜂箱上,蠢蠢欲动。 “哥,不能再采了,刚刚都死了好些蜜蜂,等它多存点,我们再来。” 但这话,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 于是,李云溪提议去看人参、找猴子,李云泽这才移开视线.... 第200章 悬崖下的野猴子 猴子没寻到,但人参却瞧见了。 李云溪真的很佩服春肆的执行力,她不过随口一说,春肆就在这一片林子周围,挖了一圈的陷阱。 陷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想进入人参领地,三人要跨过近二米宽的陷阱,如春肆这种,会轻功的人来说,不要太简单。 但如李云溪这种,腿短还不会轻功的人来说,简直了,她试了好几次,终于狠下心,爬到树上,朝里跳去,尽管下来的姿势不够优雅,好歹跳进圈中。 李云泽也学着她那般,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站起身的李云溪,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和泥土:“春肆,我也想学轻功,你有没有这类武功秘籍啊?” 听到她的话,春肆压制微翘的嘴角,“李姑娘,我有,但这会没在身上,要不,等我回去后再给你。” 李云溪点头,学东西,什么时候都不迟。 人参,在春肆的照顾下,十分精神,除了人参,还有另外一种草药。 看到那十几株草药,李云溪瞳孔微缩,不禁给春肆竖起大拇指:“这七叶一枝花,是不是我之前寻到的那株?” 闻言,春肆笑了笑,一脸骄傲:“是啊,姑娘,你不是说它能治蛇毒吗?我想着在山里,难免会碰上蛇,所以我就把附近山头的一枝花全寻了过来,又怕种不活,连土都给背来了。” 这样的举动,李云溪只能夸赞,“你真厉害!” “哈哈,都是跟姑娘学的,姑娘,这个一枝花什么时候能用?要是我想种它,该怎么弄?” 啊? 李云溪细细回想,回春堂当时收这草药是怎么说来着。 “三五年就能入药,你要是想种,收集它的种子就行,春种秋收啊,噢,不是,种下去等个三五年再收。 要是不发芽,你就把种子洒到你采摘的地方,那里绝对满足它的生存条件。” “就这么简单?”春肆惊讶,他还以为很难呢。 李云溪挑了挑眉,虽然自己没种过,但种植逻辑就是这样。 “吱吱-” “吱....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动静,李云溪猛地扭头,看向那方,好似是野猴子的声音,当即她就说:“快,把我弄过去,是野猴子!” 知道事情缘由的春肆,自然明白,野猴子对于李云泽,意味着什么,眼见李云泽就要跳进陷阱里,他一把扯着李云泽的后衣,朝外围一跃而起。 等春肆将李云溪接过来时,李云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雾中。 “快追!这个方向!” 山林中,要想寻一个人,可能有点难,但找李云泽,简直不要太容易,他奔跑的声音,一直在李云溪耳中响起。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李云泽停下脚步,两人又在后面跑了一刻钟,这才找到他。 一看到李云泽,李云溪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这是跑了多久?没两个小时,都有一个半小时。 春肆气息还算平稳,他朝浓雾中看了眼,撇了撇嘴,还好前方是悬崖,庆幸李云泽不太傻。 不然,他们今日得去崖底寻人。 “哥,猴子在下面?” 李云泽点头,抬手指着左下方,李云溪顺着他的手,朝那方看去,她觉得既然野猴子能上来,那自己也能下去。 “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春肆一听,猛地摇头,“李姑娘,不能下去,这是悬崖,摔下去,肯定会没命,你瞧那些石头,上面布满青苔,容易踩滑了脚,我们等它们上来。” 算了,命就一条,别赌那个万一,如此一想,李云溪便放弃了下去的想法。 “哥,要不我们等它上来?” 李云泽瞪了春肆一眼,摇头:“不要!”“打!” “可猴子不上来,我们打不着呀?” “打!” “....” 春肆生怕两人说着说着,就要下去,忙开口:“李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多喊几人过来,既然它们住在这,一时半会跑不了,眼下天也黑了,看不清路。” 李云溪点头,扯着李云泽就走。 回到草棚,经春肆偷偷摸摸宣扬,武安侯听到后,当即就乐了,自己正在找他的弱点,这不直接送上门了吗?他笑得眼角皱纹都多出一条,兴奋的甩了甩手:“明日我们去悬崖,去寻那猴子!” 在场的人纷纷应和,一时间,草棚十分热闹,编藤蔓,准备吃食,商量如何捉猴... 翌日,等一行人来到悬崖边,太阳已经高悬头顶,悬崖上方的浓雾也被阳光驱散。 “快看!那儿有猴子!好几只野猴子!” “吱..吱” 武安侯顺着声看过去,又朝下踢了几块石头,只见一块石头,带着无数石头,朝悬崖下方落去,不断传来“簌簌”“咚咚”声。 他原打算听听回声,估算出这山有多高,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任何声音传上来。 李云溪倒是听到了回声,但她算不出高度,只感觉下方应该有水,毕竟石头掉在地上,和掉在水里的声音不一样。 武安侯沉思了片刻,便吩咐春肆和轻功较好的安阳,到下方探一探,其他人则去寻点藤条回来。 李云溪一直守在李云泽身边,怕他经不起猴子的挑逗,一怒之下跳了下去。 随着春肆两人不断逼近,悬崖下的猴子陆续出来了,不断发出‘吱吱’的尖叫声,甚至还拿起浆果袭击两人。 下方不断传来两人的怒骂声。 武安侯听后,不禁皱了皱眉,这个地势非常不利于他们,最好的办法,是将猴子引上来,可猴子怎样才能上来呢?放眼望去,身后除了丛林就是丛林。 猴子可没那么傻! 就在这时,李云泽忍不住,挣开李云溪的手,就往悬崖边走去。 “哥,别去,危险!” 话刚落,悬崖边已经没有他的身影,李云溪见状,也跑过去滑了下去。 她一边寻找落脚点,一边用余光瞄向李云泽。 “哥,你小心点!看着下方,别顾着猴子,要是你摔下去,以后就吃不上白米饭,也吃不上肉!” 听到妹妹的话,李云泽顿了顿,一不留神,下脚时竟踩了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朝下滑落。 “哥!” 看到这一幕,李云溪脸都吓白了,心脏骤然停止跳动,顾不得脚下,猛地朝他那方一跃而去.... 第201章 找猴子报仇,红色浆果 李云溪跳跃的速度,赶不上李云泽下落的速度。 好在,悬崖壁上全是石头,李云泽慌乱之中,抓住一块,这才停止掉落。 但李云溪却没那好运,她的手抓滑了,顺着李云泽的方向掉下去。 随着她的滚落,不少石头也同她一并落下。 她的头,被这些石头,撞得满脑子都是一闪一闪的白光,双手本能地不停抓挠,试图抓住一块石头或一根藤蔓。 然而,掉落的速度太快! 她的身体在悬崖壁上不断翻滚、碰撞、翻滚!就这般,大概十几个呼吸后,李云溪掉在一块石头缝里。 好险!差一点死掉! 李云溪窝在石头缝里,眯着眼,望着天空,嘶了一声,真痛啊! 就在这时,李云泽爬了下来! “妹妹!” 看到一脸焦急的李云泽,李云溪没好气的埋怨:“要不是你,我就不会摔下来,你瞧瞧,若非我运气好,卡在这里,要是落下去,肯定会摔成八块! 我摔成八块,以后就没人跟你抢吃的,你一个人就可以吃独食......” 她越说,李云泽越内疚,闷闷地再次吐出:“妹妹!” “别叫我妹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比你聪明,都差点摔成八块,你掉下去,肯定会摔成十八块,你以后还敢不敢跳了?” “不跳了!”李云泽心虚地说出三个字。 李云溪卡在石头缝里,浑身不得劲,上面不断有石头掉下来,和春肆几人的呼喊声,她咬了咬牙,艰难地从石缝里坐了起来。 “哥,这事我只教你一次,以后你要是再这么鲁莽,就等着跳下去摔成十八块。” 李云泽猛地摇头:“不跳了!” 李云溪起身,朝四面瞧了瞧,本想走到李云泽脚下的石头上,但微微颤抖的腿,告诉她,她需要时间缓缓,这才没动。 便朝李云泽小声说:“把竹弓拿出来,这种事情,就该站在安全的地方,搞偷袭!懂吗?” ‘搞偷袭’? 李云泽不懂,但还是听话的拿出竹弓。 “捡小石头,打猴子!” 这话,李云泽懂了,眼底瞬间闪着兴奋,趴在悬崖壁上,一只手捡了很多小石头,装进褡裢中,然后回头看向李云溪,眼神好似在说:“我们上去!” “你先上去,我马上来。” 李云泽犹豫了几息,“上去!”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望了眼崖底,再抬头看向上方,春肆充满绝望的叫声不断传来,算了,先上去! 这点痛,不算什么,一会就不痛了! “哥,走....” “你们别下来,站着别动!好多石头掉下来,都砸到我了!” 趴在悬崖壁上,往下走的春肆几人,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春肆当即就红了眼,要是李姑娘出了意外,他都不知该如何向主子、李叔交代。 很快,兄妹两人便爬到一块大石头上,这里有一丛树,树上长着的,便是之前猴子砸李云泽的红色浆果。 李云溪很是好奇,便停下来观察起来,而李云泽则高举着竹弓,对准对面。 对面有几只猴头,躲在石头后正在张望。 “李姑娘,我们先上去,再寻办法来收拾这群猴子。”春肆看到两人,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李姑娘,云泽少爷,我们先上去。”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安全位置,李云溪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把那群猴子教训一顿,她晚上都会失眠! “不用,这里很安全!” 随即,她从褡裢中取出自做的竹弓,将小石头卡进去,然后微眯着眼,射向对面。 “吱...吱” 尽管没打中,却将猴子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跑了。 就在这时,李云泽的石头也射了过去,正巧打中一只!那猴子吃痛,惨叫了几声,跑回洞穴。 春肆惋惜,若是箭,那只猴子肯定活不了。 “春肆,把这浆果带上,我们去对面。” 春肆一听,立马哭丧着脸,“姑娘,这里太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踩空,主子还在上头等呢,我们先上去。” “带上,否则让我哥揍你!” “啊..李姑娘别过去....” 可惜,兄妹两人已陷入复仇的疯癫中,哪怕李大牛在此,也拦不住两人。 这一次,兄妹两人很小心,很小心!每一次落脚,都要试探性地踩两下,生怕再次掉下去。 等春肆将浆果采集完,跟着下来两人,准备过去时,那头突然响起一阵“吱吱”声。 三人见状,忙寻了过去,还未走近,就看到不少猴子从前方冲过来,吓得他们死死抓住石头。 无数只猴子从他们身上跃过,丝毫不带犹豫,可见身后之人的恐怖。 “吱...吱” “吱...吱” 冲进洞穴的李云溪,一脸无奈,眨眼之间,猴子就跑了大半,只好打一个算一个。 同时,李云泽也是这般想的,被他打中的猴子,就没一个爬起来的。 等春肆找过来时,这片空旷的山洞,已经没有一只活着的猴子,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地下的尸体,眼没瞎的人,都能看到是一拳毙命,没有第二个伤口。 春肆咽了咽口水:“李姑娘,你还好么?” 李云溪好的很,她发现了一个大宝贝:“你们过来瞧,这是不是猴儿酒?” 空旷的山洞,瞬间响起她的回声,紧接着,无数回声再一次响起。 “真的,这是真的,好香啊!” “....” “哈哈,这真的是猴儿酒?我要尝一口!” “嘭!” “咳咳咳...”春肆不可置信睁大双眼,满脑子全是李云泽为啥打自己?自己错了什么? 李云泽没解释,但李云溪给出解释:“这酒,是要卖钱的,不许碰!” 春肆一听,再一次咳了起来,另外两人见状,忙过来扶着他,给他顺气。 春肆一肚子的怨气,并不是两人能抚平的,他难过的撇了撇嘴,朝李云溪哭诉:“你说一声,我不喝就是,凭啥打人呢???” 李云溪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李云泽要打人,也没和自己吱一声啊,估计是他气还未出够! 很快,几人就爬上去了。 听到动静,萧扶云急忙走到悬崖边,“李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得很!” 萧扶云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后脱下自己的披风,递给李云溪,“底下很冷吧?先披着。” 李云溪顿了顿,伸手接过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这时,武安侯提着三只猴子走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猴子全窜了上来?你瞧,这三只是刚刚侍卫趁乱抓的。” 兄妹两人没说话,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猴子。 片刻后,李云溪开口:“春肆,浆果呢?” 不提浆果,还好,一提起,春肆又满腹委屈,“在这里。” “给我哥!” 春肆犹豫几息,畏畏缩缩来到李云泽跟前,递给他。 很快,悬崖边便传出野猴子撕心裂肺的惨叫,连武安侯都忍不住,别过头! 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太凶残了,简直太凶残了! 若他是那几只猴子,肯定会说,你杀了我吧,往我身上涂浆果是什么意思.... 第202章 下山、归家 这一次进山,兄妹两人收获颇丰。 在李云溪一番讨价还价下,以五千五的价,将猴儿酒卖给萧扶云和武安侯,她只要了一坛酒,准备留给李大牛喝。 一回到庄子,武安侯立马安排侍卫,进城买酒坛,生怕过几天那酒就消失了一般。 甚至看李大牛,都是一脸悦色! 这酒可比李云泽有用! 搞得李大牛急忙拉着春肆,询问儿女在山中情况。 春肆得了一坛酒,也如愿地尝了一口,忘了他挨打的事,兴奋的说起她们在悬崖壁上大战猴子。 “什么?云溪掉下山崖?” 春肆一把拉住想走的李大牛,“李叔,你别走啊,你急什么急?慢慢听我说,你不是才见了李姑娘吗?她好得很,甚至还大赚了一笔钱。” “大赚?”李大牛一脸迷茫。 春肆:“.....” 萧扶云路过两人时,瞥了一眼便悄声走了,春肆近日话越来越多....快赶上竹言了。 第二天,地里新种的玉米苗也长到一寸多高,萧老太傅便喊上李云溪,去地里看看,什么时候移栽。 这一次,李云泽没去,他守在武安侯门口,等他给钱。 末时初,买酒坛的侍卫们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县令章大人。 “下官拜见武安侯、太傅大人!” “起来吧,你前来所为何事?”武安侯微微颔首。 章大人目光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李大牛时,眼角微微动了动,“下官听闻这里有一年两种的玉米,便想来探究真实。” 此言一出,武安侯猛地扭头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微微摇头,这事可不是他说出去的。 武安侯皱眉,转头质问:“你从何处听说此事的?” 章大人微微愣住,目光瞥向李大牛。 武安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语气顿时严厉了几分,眼色凌厉:“李大牛!是你将此事说了出去?” 这话,让李大牛心头一紧,“我..我没有,我一直在庄子里。” 章大人见状,忙低头回答:“下官是从捕快李老三那得来的消息,据他说,是李大牛父亲说的。” 李大牛这才明白,随即一脸惶恐:“大人,我怕家人担心,便让林村长带了信回去,草民不知我爹....” 李云溪听不下去,从屋中走出来,“爹,没事,你别急。”随后,她看向武安侯,“这事为何不能说?” “此事尚未确定,就传出去,万一弄不成,那不得白欢喜一场?引起民慌?若有人跟着种,收成却不好,你来担这个责? 再说,若真的可行,也该上报朝廷,由朝廷确认后再行推广....” 朝廷如何,跟李云溪无关,她的目的,不过是让这一县的人种玉米,解决今年干旱:“那又如何?” “你!!你!简直不可理....” 武安侯被噎了一下,抬手指着李云溪,正想狠狠训斥一番,余光却瞥见李云泽,立马住了嘴。 这一幕,让萧老太傅不禁哑然失笑,没曾想,一把年纪,竟还有人能治住他:“章大人,此事还在验证中,尚未确定,还望你守口如瓶,勿要乱传。” 章大人一听,拍着胸膛立即保证:“两位大人且放心,我回去就安排,保证这消息飞不出禹都县。” 话落,院中就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武安侯气弱,不敢说话,生怕李云泽突然冒出一句‘还钱!’他也要面子的。 李大牛心头正郁闷着,不想说话,何况他本就不是话多之人。 李云溪扫了一眼,感觉这事应该了了,没人会为难李大牛,便说:“萧扶云,我们去放纸鸢。” “好....” 李云泽这一次纠结了许久,想出去玩,又想收钱,终于让武安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还钱!” “哈哈哈...”萧老太傅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 武安侯一张脸,瞬间由黑变白,再变红,他瞪了瞪一脸不解的章大人,若非他前来,自己何须如此丢脸。 满腔怒火直冲章大人:“你还有事?没事就滚!” 章大人:“....” 等一行人回城,已是七日后。 地里的玉米已经全部移栽,暂时没什么事,萧老太傅也不可能长期待在庄子里,他还有书院要管理。 武安侯倒是将侍卫全部留下,清除地里的杂草... 李大牛几人回到南苑,正好赶上午饭。 少了陈家人,但堂屋的桌子并没少一张,大人一桌,小孩一桌,重点是,李云豪也领着王小惠来了。 兄妹两人一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陈氏,其次是李云霞。 “云溪,在庄上你们都玩什么呀?” “放纸鸢、挖竹笋、蹴鞠、进山...” “你还挖了竹笋?”李云霞震惊。 “嗯,我挖了很多 ,全带回来了。” 陈氏一听,顿时头疼不已,“云溪,你堂哥将村里的竹笋也带了下来,这么多的竹笋,我们怎么吃啊?” 李云溪白了她一眼:“娘,谁会嫌吃食多?别人还弄不到呢。” 陈氏:“....” 等吃过饭,兄妹两人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便跟着李云霞去了杏花巷。 陈氏原不赞同,但见李大牛使眼色,只好嘱咐一番,任由几人离开。 回到屋中,陈氏忙问:“你这一回来,就板着脸,谁惹你了?” “我爹...”李大牛无奈的叹气 “你爹?” 陈氏先是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收敛神色,公爹再不对,那也是李大牛的爹,轮不到自己道是非,便转移话题。 “大牛,我给你做了两身衣裳,你穿上试试。” 李大牛嘴里直囔囔‘费这钱干啥!’手却飞快地接过陈氏递来的衣物。 等李大牛展开衣裳,立马惊呼,“你怎么给我做长袍?” 陈氏推了推他,“你快试试,我还是头一回做这种长袍,若不合身,我再改改。” “...” 很快,李大牛换好衣裳,来到陈氏身旁,转了几圈,激动道:“有没有那个味?” 陈氏凑近闻了闻:“没味呀,你不是才洗了澡吗?” 李大牛啧了一声,再次转圈:“我说的是,有没有富家员外那个味?” 陈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有!有!你现在可是李家李老爷,家里有田地、仆人、还有店铺。” 李大牛嘿嘿一笑,理了理衣裳,先前的闷气随之消失,挺起胸膛,背着手,迈着大步走了起来。 “这布料,不便宜吧?” “前几日,铺子算了账,上个月一共赚了十七来两。” 李大牛停下脚步,一脸惊讶:“赚了这么多?” 陈氏笑了笑,“是啊,那天我和弟妹一人得了七两银子,我身上除开这七两银子,还有二十两的租金,荷包都装不下...还专程换了银子回来...” 第203章 踢毽子 这边的三人走出宅子,直接来到东市,顺着这条街,挨个看了会,才走进赵家粮铺。 赚了钱,自然要花掉,这样才有赚钱的动力。 李云溪前脚还未踏进去,赵掌柜便咧着嘴迎了过来,特地将几人引到二楼。 等小二送来茶点后,赵掌柜才开口问:“李姑娘,这次你要买多少粮食?” 手里有钱,买多少粮食都可以,但买来的粮食堆哪呢?李云溪犯难,空间早就装满了粮食,家里能堆放的地方也都堆满了,李云溪不禁有些懊恼,也不知杏花巷还有几间空屋,早知道先去那边。 若有空屋,这一次倒是可以多买些。 见妹妹沉默,李云霞提出疑问:“云溪,你在想什么?你要买粮食?家里不是还有吗?” “我在想杏花巷租了几间屋出去?还有空屋吗?” “这个我知道,除了陈爷爷住的两间屋,一共租出去了6间。”妹妹不在的这段时间,李云霞一直跟在陈氏身边,她去过好几次,对那边很熟悉。 李云溪一听,直接对赵掌柜说:“我要一百两的稻谷,送到杏花巷。” 赵掌柜闻言,脸都笑开了花,“好好好,李姑娘,我这就去安排,你还有其他要买的吗?白面需要吗?我这还有从北边运来的.....” 花了两张银票,三人才走出铺子。 一路上,李云霞就跟失了魂似的,看着两人将商贩手中的糖葫芦全部买走,又去糕点铺子晃了一圈,空着手进去,背着背篓出来。 如此,三人才来到杏花巷。 一见到三人,陈姥爷忙上前,将李云泽身上的背篓接下来。“云溪,你们啥时候回来的?你娘也是,昨日都没说你们要回来,快进屋。” 随后,陈姥爷又招呼安明倒茶来。 “姥爷,姥姥,我今日回来的,给你们带了糕点来,你们快尝尝。” 陈姥爷笑了笑,看向李云泽:“你咋又买这么多糖葫芦?你自己留着吃,我们牙口不好。” 李云溪惊讶,牙口不好?不正应该吃点软乎乎的东西吗? “姥爷,我们买了很多,哥哥要吃,他自己会买。” “噢,云泽还会自己买吃食?” 一旁愣神的李云霞,听到这话,猛地点头,糖葫芦和糕点全是李云泽买的,钱也是他付的。 这时,李云泽从背篓里取出一个食盒,放在陈姥爷身上:“吃!” “啊!好好!我的乖孙都知道给我们送糕点了,哈哈...” 端着茶进来的陈安明听到后,嘴角抽了抽,那是外孙,可不是亲孙。 陈姥爷将食盒放在桌上,余光又瞥到背篓里,相同样式的食盒,有些疑惑:“背篓里全是糕点?” “嗯!” “怎么买这么多?云溪,你娘呢?” “在家。” 两位老人同时沉默,老四怎么回事,怎么给孩子那么多钱?还许两人出来玩?平日不是看得紧吗? 没一会,送粮的小厮就来了。 陈姥爷只是失神了片刻,回神后,立即招呼几个小子将粮食,堆在他隔壁的屋里。 将粮食码好后,他才喊老三去南苑,请李大牛两人过来,又吩咐安明去买菜。 随后,陈姥爷才质问两人:“云溪,你们哪来的钱?” “我赚的。” 陈姥爷一脸震惊:“赚的?你干了啥,赚了几百两银子?” 李云溪正要开口,李云泽突然把荷包打开,将一沓银票取出来,在陈姥爷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放入荷包。 这一瞬,陈姥爷怀疑自己眼花,他怔怔道:“多少钱?” 李云溪算了算他今日掏出去的钱,回答:“十九张。” 五千五的银票,兄妹一人一半,多出来的那张,李云溪大方的让给李云泽。 陈姥爷颤抖道:“多少?全是一百两的银票子?” “十九张。” 陈姥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干了一辈子的活,双手倒是沾了不少银子,可从来没有一张银票,是被他紧紧握住的,一向都是左手进,右手就花出去,家里存的银子,就没超过一百两。 好一会,陈姥爷才找回神智,朝外面看了眼,低声问:“你们哪来的钱?” “卖猴儿酒。” 猴儿酒? 猴儿酒!!! 陈姥爷轻声嘀咕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什么,猛地大声问:“是猴儿酒?” 李云溪不明白,陈姥爷为何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老爷沉默,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你爹娘知道?” “知道,姥爷,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家了。” “今晚就在这里吃饭,你三舅去喊你爹娘了。” “好哇,那我出去玩会。” 陈姥爷摆了摆手,“去吧,看着你哥,莫让人欺了他!”眨眼之间,两人就消失,陈姥爷独自发了会呆,才走向灶屋... 院子来了六户租客,其中三户都有孩子,加上王秀才的女儿,每日院子都是热热闹闹的,兄妹两人来到前院时,她们正在踢毽子。 李云霞看到两人,便停下动作,走了过来,“没事吧?姥爷没训你?” 李云溪摇头:“没有,你们在玩什么?” 李云霞听了,愣了一下,“我们在踢毽子,一起玩吗?” 李云溪还从未玩过,看她们玩了一会,觉得会了,便接过王盈递来的毽子,玩了起来。 李云泽见状,也伸手要毽子。 奈何整个院子,只有王盈有,七个小孩,每人最多玩半刻钟,等李云溪歇下来,便去了灶屋。 此时的灶屋,完全比得上外头食铺的灶厨,一个长长的大开间,两口灶为一列,四列,共八个大锅,另一旁则摆着陈姥爷做的简易桌子,供她们切菜或摆放碗碟。 这会已有不少妇人在弄饭。 李云溪径直走到最里边,看到陈姥爷在烧火,便说:“姥爷,我来烧火。” 陈姥爷摆手:“去去,别在这里玩。” 一旁的陈姥姥也跟着说:“云溪,你出去玩,别弄脏了你这身新衣裳。” 李云溪满不在意道:“姥姥,那你给我做两个毽子吧?” 陈姥姥盖上木盖:“行,你出去,我就做。” 李云溪左右看了眼,“嗯,姥姥,我帮你洗菜吧。” 陈姥爷接话:“家里那么多小子,哪用的到你,你快出去,看着你哥。” “好吧...” 今日陈姥爷很高兴,因为李大牛给他送来猴儿酒,尽管只有一小壶,也够他抿许久.... 第204章 一辆马车 吃了饭,归了家,几人刚踏入后院,陈氏就抓住兄妹两人的手,“银票呢?给娘,娘帮你们收着,等你们用时,我再给你们。” 李大牛也一个大跨步,挡住兄妹的去路,帮着腔:“是啊,把钱给你娘,让她收着,省得你们弄掉了。” 李云溪眼底全是疑惑,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呢?自己是不是在哪听过?以前的钱他们都不要,这会咋要钱了呢? 见兄妹两人没反应,陈氏再次开口:“云溪啊,银票给娘,娘帮你收着。” 这下,李云溪终于想了起来,怪不得这么耳熟,她哼了一声,“钱在哥哥那里,我身上没钱。” 说完,她推开李大牛,拉着李云霞走进绣楼。 陈氏和李大牛双双对视,皆在思考,如何才能从儿子手中拿到钱?可没等两人想出对策,李云泽也走了。 陈氏见状,手肘点了点李大牛,“你去把钱要到手。” 闻言,李大牛嘴角抽了抽,这可真难为他,他能从儿子手中拿到钱?除非儿子自愿给,否则,谁敢抢...霎那间,一道念头从李大牛脑中闪过。 “我们一起去,去装可怜。” 陈氏一听,顿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装可怜?” “是啊,只有这样,才能从儿子手中拿到一点点钱,不然你进去找儿子要?” 陈氏白了他一眼,真是出息!她本欲转身走,可是想了想,还是说:“走呀,一起去,愣着干啥呢?钱能钻你身上?” 李大牛:“.....” 眼下,几个宅子都存了粮食,李云溪估算了下,这些粮食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年,无需再为粮食发愁。 无事一身轻的李云溪,化身成殷勤的小蜜蜂,每日带着李云泽和李云霞,在诚中四处溜达,不是去东市,就是到码头,或是到杏花巷,跟陈姥爷一起做木活,顺便看守粮食。 鉴于近半个月来,儿女很乖巧、懂事,李大牛终于松口,在杏花巷宅子的后院,给兄妹两人留了一间屋,同时也方便自己看守粮食。 李老头也在大夫的一句‘可以走了’,慢慢下了地,慢腾腾的走了起来。 然而,这可就苦了李云诚。 李老头不是逛小花园,就是要去码头。 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一个人根本就搀扶不了,哪怕李婆子在一旁帮忙扶着也不行,因为大夫嘱咐过,可以走,但不能长时间走。 家里能背得动的人,却常常不在家。 张大算一个,但他时常要去林家庄巡田、或到码头帮忙。 李中兴一直早出晚归,做出还在进学的假象,何况李老头根本不会耽误儿子读书。 李大牛算一个,但他也很忙,要么去码头,要么去杏花巷做拼图,还时常被女儿喊着做事,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少,还比不上李中兴,一到晚上都在家,他有时会歇在杏花巷。 至于李云豪,待了几天便回去了。 而李云杰也还是个半大小子,除非他和李云诚一起,勉强能搀扶。 家中,最闲、最有能力的李云泽,直接被人忽视。 李老头也不敢让他背,他还想多活两年,好歹等到三儿中举。 这一日,林村长前来送菜,一家人刚好吃过饭,李老头便喊李大牛扶他到前院瞧瞧。 李大牛很听话,跟李云诚一左一右,搀扶着李老头,慢悠悠走向前院。 等三人走拢,送来的菜已经过了秤,白氏正在算钱。 见李老头三人过来,连忙笑着打招呼:“爹,二哥!” 紧接着,林村长领着两个儿子问安! 李老头‘嗯’了一声,目光便落在那堆菜上,瞧他们一如往日,收拾的很干净,便收回视线,问:“老三媳妇,现在的菜多少钱一斤?” “爹,常见的菜还是二文钱三斤。” 这个价已经很低了,林村长为了这一门买卖,真是用了心,以前没有萧府,他都十分用心,见李家又跟什么侯和县令搭上关系,全村生怕惹怒了贵人,以前只林村长一家用心,现在是全村用心。 可想而知,李老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过了一会,送走林村长,白氏和陈氏便打算去码头,这时,李老头也嚷嚷着一起去。 老头子要去?能怎么办?总不能不让他去吧? 于是,李大牛便让李云溪几人,自个去杏花巷玩。 李云诚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爹,我好久没去看望陈姥爷,今日我能跟妹妹一起去吗?” 李大牛没意见,大手一挥,“行,你们一起去!” 见三人都挎着褡裢,李云诚也将陈氏做的褡裢挎在身上,李云泽见到同自己一样的褡裢,冲陈氏哼了几声,抢先一步,跨出大门。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是马车从身旁慢慢路过,这样平静、祥和的生活,让李云诚心神晃了晃,好似在京都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仿若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走着走着,脚步就有些偏移。 突然,一辆马车,猛地加速,朝李云诚方向驶去。 李云霞走在最后面,看到这一幕,不禁尖叫出声。 “啊!小心!!云诚!马!!!” 走到前方的李云溪猛地回头,待看清后,急忙迈开腿,跑到李云诚身边,一把推开他。 李云诚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撞倒在地,人也瞬间清醒!眨眼之间,李云溪也狠狠摔在地上。 “一群穷酸,没长眼么?” 那辆马车驶来,留下这句话,又挥动缰绳,带着一地的尘土,朝前方走了。 “咳咳~~” 等李云溪爬起来时,那辆马车,已隔了几人好远,而李云泽正举着竹弓,朝马车射去。 “云溪,云诚,你们没事吧?”李云霞跑了过来,扶起李云溪,将她身上的泥土拍掉,顺势检查有没有伤。 李云溪打断李云霞的动作,“你去看看云诚,他好像有事。” “啊...” 李云霞一听,转身来到李云诚身边,见他还躺在地上,焦急的大喊:“云诚,云诚,你怎么样?” 李云诚咳了两声,“我没事,就是有点痛。” 缓了一会,他才慢慢爬起来,将身上的泥土拍掉后,李云诚才看向李云溪,极为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李云溪瞄了他一眼:“走路,走两边,别走正中!” “嗯...” 路过进入杏花巷的胡同时,李云溪并没进去,其余三人也没问,跟着李云溪,朝马车离去的那条街走去。 第205章 路口卖拼图,找到那车夫 几人顺着那条街,不断穿过人群向前追去,可就在一个拐角处,马车没了踪影。 李云诚赶紧掏出两个铜板,扔给墙角的乞丐。 “刚刚有一辆马车过来,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乞丐把地上的铜板捡起来,抬头看向几人,声音沙哑:“有三辆马车,你们要找哪一辆?” 李云诚没看清,扭头看向李云溪。 李云霞抢话:“我知道...我看到了,是一匹棕色的大马,跟家里的马差不多高,帘子是绿色的,车夫穿着灰色衣服。” 乞丐挠了挠头发,朝对面的乞丐问:“你有没有看到?” 对面的乞丐杵着木棍,蹒跚地走来,“5个铜板。” 李云诚一听,连忙倒出荷包里的铜钱,“只有四个。” 乞丐没嫌弃,接过铜钱,“他们往右走了,那是出城的方向。” 李云城:“...” 见此,李云霞劝道:“云溪,要不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走远了。” 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李云溪想了想,对李云诚说:“我们去城门口。” 李云霞赶紧拉住李云溪:“要是他们出了城呢,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云诚,你把云泽拉上,我们去杏花巷。” 李云诚心有不甘,负责搜查自己的人,年前就回了京,从前的承铭死了,现在的他,是李家李大牛的养子,李云诚。 最近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今日又被人骂作穷酸,还摔了一跤,李云诚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在李家受气也就罢了,他们收留自己,自己认这个气。 那车夫算什么东西? 越想,李云诚越气,他看向李云溪:“去吗?” “去!” 李云霞:“....” 然而,几人赶到城门口,也毫无收获,但碰上在城门口值守的李老三。 “云霞、云溪,你们来这干啥?”看到四人,李老三一脸惊讶。 “三叔,我们四处走走。” 李老三看了眼天色,“这么大的太阳,你们满头都是汗,赶紧回去,别到这里玩,这儿人多!” “三叔,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是啊。” 李云溪见状,赶紧走到他身前,“三叔,你有没有看到一辆棕色的马车出城,那车夫穿着灰色衣服。” 跟李老三一起值守的捕快,“今早差不多有十辆这样的马车经过,你们在找人?” 听到这话,李云溪一脸沮丧,看来这口怒气,今日是吃定了.... 咽不下这口气的几人,每日一到时辰,啥都不干,跑到路口蹲着,被李大牛吼了两次,李云溪跑陈姥爷那,要了一些拼图,摆在路边卖了起来。 如此行为,李大牛倒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张大或贺阳,每隔一刻钟,去路口看着兄妹两人。 兄妹两人坐在竹席上,一个雕刻,一个玩,倒不算无趣,反而因此吸引了不少路人,每日能卖出几个拼图。 这一日,李云诚扶着李老头,和李云霞一起来到路口。 李老头看到两人,就皱起眉头:“云溪,买卖不是你这样做的,这边人都没几个,要不你们去东市?” 李云溪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雕刻。 李云霞见状,连忙帮着解释:“爷爷,这边也有人,昨儿还卖出两个呢,再说,云溪的三舅在东市卖,也不好过去。” “那就去码头卖,那边人多。” 李云霞不接话了,在哪卖不是她能决定的。 李老头见几人不理自己,脸色沉了沉,“云诚,我们回去。” “诶!好!”两人刚转身,就瞧见一辆马车径直驶来,速度极快,丝毫没有转弯或停顿的打算。 李云诚忙拉着李老头,往墙壁靠去。 这会,李云溪站起身来,问李云霞:“是这个小厮吗?” 李云霞眯起眼,仔细看了下,还没等她确认,那辆马车已经来到眼前,小厮又一次张口骂人。 “几个穷酸,笑...啊....啊啊啊啊” “嗷...嗷...嘶嘶...” 兄妹两人同时动脚,一只脚踹到车轮上,一只脚踢向木架,在两股强大力量的加持下,连人带马以及整个车厢,朝另一侧重重的倒去。 “轰...嘭...” 车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这么一踢,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瞬间晕了过去。 “啊...” “咳咳” “啊...” 李老头愣了好一会,直到车厢传出动静,他才猛地眨了眨眼,伸手指着马车,哆嗦道:“快去扶人啊,车厢里还有人!” 李云诚没动,李云霞也没动。 一人被吓傻了。 一人只差拍手叫好,什么东西,敢骂自己... 兄妹两人的力量只用在马车上,所以车夫和车内坐着的人,并无性命之忧,但肯定不好受。 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路边两个小孩会突然暴起! 此时,车厢里的人也慢慢地爬了出来。 原是两位妇人。 一大一小,年纪稍小的那位妇人,瞧着跟陈氏差不多大,穿着天蓝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着柔和、明亮的光泽。 年纪偏大的妇人,她理了理青色衣裳,然后张口就骂:“你可知我们是谁?反了天了!来人!把这一伙人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 她的声音太尖锐,李云溪不禁揉了揉耳朵,冷笑起来:“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是谁呀?” 青衣妇人听到这话,更气了,一张脸因愤怒而扭曲,“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踢马、伤人,你家长辈呢,在哪?跟我去县衙!!!我要让县令将你们关起来,狠狠得打一顿.....” 此时的年轻妇人,整理完衣裳,目光清冷的看着几人,果然是一家人,模样、性子竟差不了几分。 一样令人厌恶! 青衣妇人一直在骂,骂得有点脏,李云泽受不了,抬腿欲要踢人,李云溪见状,一把揪住他的后衣,“别踢,收拾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脚。” “好呀,两位大娘,走呀!我们去找章县令评评,你的车夫两次撞我们,这笔账该如何算?我被你们吓出了病,整晚整晚睡不着,我现在做梦,都想着要如何杀人,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你..胡说,我可没吩咐车夫撞你!是你这贱丫头,自己撞上来的....” 眼见路口已围来好些人,年轻妇人清咳了一声,随即捻起锦帕擦拭眼角,一脸委屈:“我们好端端坐在马车里,你们为何要踢坏我的马车,二乐子,快起来,去报官!” 见二乐子没反应,年轻妇人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声音轻柔:“各位小哥,烦请你们去一趟南山书院,等我夫君来了,必有重谢!” “你夫君是谁?” “.....” 第206章 长长的车印子 听到年轻妇人道出的名字,周围的人齐齐抽气,连李老头也紧张起来,连忙朝李云溪大吼:“云溪,赶紧给这位夫人道歉!你娘是怎么教你的?整日就知惹是生非,半点礼数都没有...” 李云溪回头瞥了李老头一眼,然后冷冷的笑了起来。 “去呀,你快去!去把你那当官的夫君请来,我倒要看看,纵容家仆撞人,他这个员外郎还能不能当?还能不能做这个主考官!” “李云溪!!!你给我闭嘴!你胡说什么,谁撞你了?明明是你...”李老头气得满脸通红,眼底全是慌乱之色。 员外郎从京都而来,监察四月科考,万一惹怒了他,说不定会给儿子带来麻烦,所以哪怕他刚刚转身太猛,再次扭了脚,他也只能忍着痛。 没有什么,比三儿的科举更重要。 听到这番话,李云城扶着李老头的手,顿了顿,“云霞,这里人多,我们扶爷爷回去,省得他被人冲撞了。” 李云霞怔怔的点头。 两人想扶李老头回去,但李老头不想走,生怕孙女得罪人! 那年轻妇人更不想李老头走,看着他哀求自己,她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极强的满足与畅快。 她再次看向周围人,眼底闪过一丝痛快,但面上还是那副柔弱姿态:“小妇人只是途经此地,却平白遭此祸事,诸位,烦请你们帮忙报官,再请我夫君过来,替我主持公道,小妇人在此,先行谢过诸位。” 话落,她便靠在青衣妇人身上,无声抽泣起来。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议论纷纷,很快走出两人,朝两个方向跑去。 而李老头也甩开李云城的手,“你快去码头找李大牛,让他回来管管这两个孽子,整日胡作非为....” 李云溪听不下去,“哥,去将爷爷扛回去,然后带点浆果来。” 扛爷爷?李云泽不愿意,但听到浆果,他瞬间点头,转身抱住李老头的腰,兴奋地朝宅子跑去。 “云泽,放手!!!把我放下来,云城快拦下他.....” “张大...张大...” 李老头嗓子都喊破音了,李云城也没挪动脚步,甚至让李云霞跟着回去,她在这里,起不了任何作用,还得靠自己。 他冷笑一声,走到车夫跟前,一脚踢了上去:“让你撞我!让你撞,我今日踢死你,你一个奴才,下贱东西!谁给你胆子撞人?你家主子还恶人告状!!!是不是你主子指使的?你给我起来?装什么死,你以为你死了,这事就能完......” 每一脚都踢到车夫的大腿上,那一声声‘砰!砰!’无比结实厚重,听得众人,整颗心都跟着砰砰直跳! 李云溪冷眼望着,暗自嘲讽,装了几个月的鹌鹑,终于不装了?她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这得多大的怨气,踢这么重! 车夫痛的受不住,伸手想要抓住李云城的腿。 此人的举动,早被李云城留意到,李云城猛地后退,车夫的手抓了空。 紧接着,更让车夫绝望的话,从李云城嘴中吐出。 “哦哦哦,我想起你了,那天,我不过无意看到有学子给你塞钱,所以你就来撞我?第一次没撞死,这一次又来撞? 这么说来,那学子是贿赂你,所以你才杀人灭口?” 车夫一听,立马仰起脖子,大声解释:“你胡说,我没有撞你!我也没收钱。” “你有没有撞我,我说了不算,等县令大人来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解释你是怎么收那学子的钱?怎么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一定照办....” 这话说的,连李云溪都认了真,不禁点头附和:“原来是这样呀,我天天从这里路过,这边马车这么多,但从未有人纵马奔跑的,你们看,地上的车印子,都没减速,直冲冲就撞上来!” 二十多个围观的人,顺着李云溪的手,看向路面隐约可见的车印,通通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议论起来。 这一片区,往山上走,是三个书院,往城中走,是南大街,围观的人,除了住在附近的人,剩下的全是书院学生,或跟书院有关之人。 李家在这里住了近半年,平时虽说不与邻居打交道,但他家卤味在这一片区相当有名,毕竟一到下午,卤味就会顺着风,四面飘散,也曾有几户邻居前来买过。 一个靠着萧府在这里买宅子,为人老实,又不惹事,邻居的心自然偏向李家。 那些书生更是信了李云泽的话,毕竟他们也要科考呀,若此事是真,那就是大事,天大的事! 何况,车印子还在呢,大家都没眼瞎,就是萧府,也没人当街纵马过。 年轻妇人有些慌神,但她没抬头,一边暗骂车夫,一边在想对策。 李云城见此,略带得意,给李云溪眨了眨眼。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然后弯腰将拼图装进背篓,这些能卖钱,等会万一去了县衙,拼图被人捡了去,她可能会哭。 县令、妇人的夫君都没来,倒是李云泽捧着浆果先来了,在李云溪还未有反应之下,将手中浆果,一股脑扔向两位妇人。 这一下,年轻妇人终于哭出了声,真是梨花带雨又带点红,噢,李云泽并没有扔在年轻妇人的脸上,那点红是她自个在青衣妇人的衣领处蹭的。 青衣妇人哪受得了她这么一哭,急忙安慰:“夫人,别哭,别怕,大人很快就来了,定饶不了这群刁民。” 那料,那年轻妇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万一车夫真收了钱,那她夫君的官可能做到头了,她终于不再吊着嗓子说话,而是大声反驳:“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是你们一脚踢翻了我的马车,我们来这里,不过才半月,学子都不知我们的住处,怎么会行贿?你们这是污蔑,试图逃避你们伤人的事实。” 李云城冷笑,“是非曲折,由县令大人来审。” 围观一:“对对对!我们等县令大人来。” 围观二:“你们谁腿脚快点,去书院催一催,这么近,竟然还没来,会不会怕了?不敢来?” “....” 围观三:“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我都考了两次,都没中,你们说,是不是他们收了钱,让别人中了秀才?” “你说的对...” 年轻妇人听到这话,浑身竟一紧,不免慌张起来,若这次真影响到夫君,怕是娘家、婆家都饶不了自己。 那条车印子,是自己撞人的证据,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那些人都会想到行贿之上,虽然这个夫君她不喜,但这个身份,她还不想失去。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青衣妇人,目光移到那条车印上..... 第207章 当街审案 那青衣妇人竟突然扑到地上,用袖子擦拭车印子。 这一动作,让学子的猜测,纷纷落到实处,本来没这一举动,他们也只是猜测,说不定还容许她们辩解几句。 可这么一弄,再也容不得妇人辩解。 车印子很长,不仅留在地上,更留在围观众人的心上,李云溪和李云城站着没动,看着学子们将青衣妇人抓起来,禁止她再次扑到地上。 等了许久,传讯的几人终于回来了,好几位大人也跟着来了,同行的还有萧扶云和武安侯。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李云溪身前。 萧扶云:“你们没事吧?” 李云溪摇头。 武安侯在一旁打量着她,突然啧了两声,“你也踢了?也就是说你力气也很大?要不我们过两招。” 李云溪直接别过头,连白眼都懒得翻,玩不起的人。 她这一躲,李云城就猛然闯入武安侯的视线。 武安侯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你是哪家小子?” 李云城垂下眼眸,心下自嘲,他这张脸,除了有细小刮痕,还有被黄蜂蛰过肿胀后,自己抓烂的伤疤,哪怕表哥再此,也不一定认出自己。 他能认出来,大概是自己的眼睛,曾有人说过,自己的眼很像某人。 萧扶云见状,急忙扯着武安侯的胳膊,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起来... 章大人和另外两位大人,以及年轻妇人的夫君则在了解事情缘由。 原本不怎么说话的书生,这会争先恐后的给几人大人解释,更甚至还跑出一位,看到马车飞快撞向李云溪几人的目击者。 完全没有李云城发挥的空间。 李云溪也难得当了一回看客。 只见那年轻妇人与她的夫君,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黑,甚至李云溪还能看到,两人藏在袖口青筋爆起的拳头。 此时,李老头被李婆子扶着来到路口,若他腿没事,他可能早就冲到兄妹身边,一人给一巴掌,天天惹祸,简直是李家的耻辱。 可他刚才又扭伤脚,疼痛让他走得很慢很慢,他这才听清全部经过,所以车夫是故意的? 他沉着脸,目光落在那道长长的车印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待了解事情起因后,章大人便喊人摆放案桌,当街审案。 很快,几个衙役麻利地寻来一个案桌、凳子,摆在路中间,那案桌一放,章大人一入座,气氛瞬间肃穆起来,围观的人纷纷闭上嘴,看向章大人。 第一个审问的自然是车夫二乐子。 “你为何两次撞击她们?认识两人?可曾结怨?” “大人,我没有,我没撞,是她们在路中间,挡住去路...” “你胡说,她们卖拼图,一直摆在路边上的,我每日路过都能见到,分明是你撞人,那车印子也还在,你还敢狡辩!那妇人还妄图消除印子,我们一行人都看见了,此事容不得你狡辩!”一学子直接打断二乐子的话。 学子的话,得到他人的点头附和。 “是啊!大人,你瞧地上...” “他就是故意撞人的,想要杀人灭口,大人...” 二乐子慌了神,急得额头都出了汗,抬头看向年轻妇人,“夫人...” 年轻妇人的夫君突然转过头,看向李云城,提出疑问:“你是否亲眼看到他收贿赂,何时?何地?对方是谁?你还记得吗?” 李云城闻言一愣,这是自己瞎编的,当时只想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请车夫先回答,为何撞我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章大人轻咳了一声,“邓大人,这仆人跟了你们多久?” 邓大人:“此人并非我的仆人,而是内子的陪嫁,平日不在我跟前侍候,所以那学子想收买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一学子大喊:“或许,那人是想收买你夫人?总不能你连枕边人都防着吧?” 邓大人甩了甩衣袖,冷笑:“简直一派胡言!二乐子,你如实招来,为何要撞他们?你们是否认识?” 二乐子之前被撞得不轻,此时整个人都晕沉沉的,“大人,是夫人,上一次也是夫人吩咐,是她让我撞人,我只是听令于夫人呀!” 一学子:“这会,你们竟把此事推到一个妇人头上,她与两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撞人?” 二乐子一听,急忙大喊:“大人,夫人认识,这几人是李家的孩子,是夫人亲口说的。” 邓夫人见他攀扯自己,脸色一变,急忙呵斥:“胡说,我何曾说过此话,我同夫君才从京都到此,这两人是谁,我都不认识,我能与她们有什么龌龊?是不是你仗势欺人?仗着你在我跟前得脸,就想耍一耍威风?” “他可不是耍威风,他是收了学子的钱,想要灭口!” “是啊,不然他怎么不对我耍耍威风!” “......” “大人,上刑!上了刑,他就会说实话....” 二乐子上了刑,却依旧一口咬定,是夫人吩咐的。 到了这,再问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围观的书生越来越多,纷纷将脑袋对准李云城。 “你在哪看到他收人钱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当时可还有其他人....” 李云城自然保持沉默,他只要不开口,这根刺就会一直扎在学子的心头,只等某一天爆发。 章大人一脸苦涩,看向武安侯。 武安侯摆了摆手,“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审案。” 章大人一噎,一个邓大人,一个武安侯,自己又如同上次那般,被夹在两位大人中间,怎么做,都不对! 视线扫过众人,章大人开口结案:“经查,车夫二乐子因心生妒忌,两次驾着马车撞李家孩童...” “大人!他不是心生妒忌,他是杀人灭口..” “大人...他们是受贿...妄图扰乱科举....” “.....” 无数声音,此起彼伏,章大人不禁皱起眉,狠狠拍了拍桌子,“肃静!肃静!肃静!” “如果你们对此不满,那就自行提供车夫、或邓大人受贿的证据,李家孩子能看到,自然也有他人看到,我给诸位十天时间,诸位回去收集证据吧,现在散堂!来人,将车夫押回大牢!” 章大人的话刚落,李云城拔腿就跑,李云溪见状,也跟着跑,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学子围攻。 萧扶云:“.....” 武安侯倒是笑了起来,“听说你在李家隔壁有一处宅子?” 萧扶云疑惑:“是。” “走!去那宅子。” 萧扶云笑了笑:“安叔,要不你跟我叔祖说说,就说我这几日在外头陪你。” 武安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好说....” 第208章 去你爹的屋顶踩瓦片玩 李云城几人一走,不少学子便围在李老头身前,不断询问贿赂人的信息,若不是闻讯赶来的陈姥爷四人,就凭张大一个人,无论如何是带不走李老头、李婆子两人的。 很快,李家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随着最后一人的脚踏入,张大立即关上大门。 此时,李家堂屋中,李家一众人、陈姥爷四人皆在。 陈姥爷一路走来,已经知晓原委,生怕云泽、云溪吃亏,便让两人坐在他身旁。 李老头满肚子的火气,涨得他满脸通红,看向李云城,大声质问:“那个书生,你是在哪看到的?长什么样?” 李云城抬起头:“我瞎编的。” “什么??” “你胡说的?” 一屋子的人顿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向李云城。 李云城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邓夫人,何况他总觉得那个邓夫人好似跟李家有仇。 不然怎会三番两次来撞人?撞人对她又没好处,简直自降身份,他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领悟了他的眼神,没好气的解释:“前些日子,我一直跟着爹在林家庄,哪有时间招惹她,何况,惹了我,你觉得我会让她有机会再次挑衅我?” 这话得到李大牛的认可,闺女一向有仇当场报,都等不到隔夜,可如此想着,李大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溪,你这话可不对,不管别人有没有惹你,你总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去杀人放火呀,你一个小娘子,一天戾气那么重干啥?有些事忍忍就过了。”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给他。 陈姥爷接话:“我倒觉得云溪说的没错,总不能别人都欺到头上,还不许云溪还手,任由别人欺负吧?” 李大牛作为李云溪的亲爹,自然不希望女儿受欺负,但他也不想女儿变成一个整日只知打打杀杀的人。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想着,别人打你一巴掌,你还一巴掌回去就行,但不能因为别人打你一巴掌,然后你就非要把人给杀了。” 陈姥爷沉声道:“云溪凭什么要挨别人一巴掌?” 李云溪眨了眨眼,一脸认同:“就是,爹,我为啥不能在别人打我之前,先打别人呀?” 李大牛:“...” 眼见这个屋,快要变成陈家的屋,李老头重重地咳了几声,这才将思绪不知飘向哪的李中兴唤醒。 “爹,你怎么了?等这里说完,我去给你请个大夫回来,再看看腿。” 李老头听到这话,心里舒坦极了,笑了笑:“我腿没事,还是你孝顺,知道我腿伤着,便请大夫回来,不像其他人。”说着,还用余光瞥了李大牛一眼。 李大牛愕然,“爹,你说我不孝顺?” “你哪里孝顺?我腿伤了,你只顾看你女儿,可曾正眼瞄过我?没有我,你哪来的女儿!” 这话,令李云溪极度不喜,李老头今日说的话,再次浮在脑中,她当即从长凳上跳起来:“我爹哪里不孝顺?是没给你肉吃?还是白米饭你吃噎着了?是没让你穿衣服?还是让你扫地干了活...” “!!!” 满屋子的大眼睛:“!!!!” “云溪...”陈氏赶紧过来,制止女儿的话,“你怎能这样跟爷爷说话?” 李云溪嘟着嘴:“爷爷说我没礼数,说你没教好我。” “...”陈氏的手顿了顿,女儿就是脾气大了点,但好赖还是清楚,“云溪,你领着哥哥回后院休息。” 被气得咳嗽的李老头,在李中兴的顺气下,渐渐缓过神,“我说错了吗?你瞧瞧你有半分礼数吗?” “老头子,你怎么说话的?”李婆子伸手,推了推他。 李老头回头,瞪了她一眼,又将视线对准李云溪:“整日不是上山,就是下河,不是去这,就是去那,谁家女儿同你这般,如同一个..一个混子!!” “我再混!也知道护着你,你呢,你好歹是我爷爷,竟想着把我推给邓夫人,让她消气,你可别忘了,邓夫人的马车,是冲你来的,若不是云城推你走了几步,你还有命在?” 听到这里,李中兴再也坐不起,猛地起身:“云溪,你说什么?马车是冲你爷爷来的?” “哼!我可没这样的爷爷,我帮他报仇,他竟想把我推给邓夫人恕罪,我落到邓夫人手里,她不得把我往死里折磨?” 这一下,轮到李大牛震惊,他看了眼女儿,又看向自己的爹,最后视线落在李云霞身上:“云溪说的可是真的?” 李云霞僵硬的点了点头,眼底全是羡慕之色,妹妹好猛,她好喜欢,她也想如妹妹这般恣意说话。 “爹,云溪可是你亲孙女啊,你怎能这样做?”李大牛急了,质问李老头。 李老头扯着脖子,大声说:“我怎么呢?我没错,要是云溪敢影响老三科举,我还要将她逐出李家的门!” “呵呵,你儿子是儿子,我女儿就不是我女儿呢?老四,收拾东西,跟我走!他们老李家不待见,我巴不得你们跟我回陈家,李老头,你就跟你的举人梦一起过吧!” 陈姥爷说完,就起身推了推陈氏,又招呼几个孙子帮云泽收拾东西.... 李中兴傻傻望着几人离开,一股深深的无力、负罪感环绕心间,看向还在怒火中的李老头,咽下嘴中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爹对他的举人梦,真是入了魔! 白氏同样担忧... 李云城没有一丝犹豫,跟着李云溪走出堂屋,回到房间,挎着自己的包袱跟上几人,从后院悄悄出了门,一路上,全当没看到李云溪的白眼。 他可是李大牛的儿子,他认这个爹! 直到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李大牛才抱着陈氏哭了起来,“我爹他怎能这样?云溪也是他孙女呀...怎么能把云溪推出去....” 哭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的房间外,传来一道冷漠无情的声音,李大牛这才打了一个饱嗝,无声落泪。 “爹,你要是再哭,我就回南苑,去你爹的屋顶踩瓦片玩....” 陈氏:“.....” 睡不着的李云城:“.....” 第209章 第一次押镖 无论夜里,李大牛有多悲伤,天一亮,他就起了床,一如既往,揉了揉脸,来到马厩。 当他准备抱来干草,才惊觉,自己来时,并没驾车。 “李老弟,你愣在这里干啥?” 他猛地回头,看向来人,是租他们屋子的镖师--张大柱,李大牛勉强扯出一点笑:“这不,起猛了,还以为我将家里的牛马牵了过来,正说喂食呢...” 张大柱往里瞄了一眼,笑道:“哈哈哈,我当是谁呢,过来瞧一瞧,对哦,李老弟,你还在拉车?我们镖局昨儿接了一批货,要运到清水镇,你想不想跑一趟?” 有人介绍活计,李大牛自然愿意:“多少钱一趟?” “左右不过400文一趟,你有几辆马车可以去?若多的话,我去镖局跟说说,多给你一点。” 李大牛听后,一脸兴奋:“我家里三辆马车,一辆牛车,都可以去。” “那行,李老弟,你在家等我信,我吃过饭就去镖局问问。”说完,张大柱便回了屋,喊儿子起床。 他常年在外奔波,家中就妻子和一双儿女,年前有贼人夜里翻进他们家,欲欺负妻女,若非儿子机灵,直接点燃油灯,烧了自家的屋,将村里其他人惊醒,那贼人见状直接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左右屋子也烧没了,他就将她们接到城里。 原想着租一套独门独户,可他又担心,再次遇到那样的事,这才租下李大牛的屋,这里屋子多,人也多,重要的是,书生也多,他想存点钱,让儿子读书呢。 这会,王秀才已经在院中,教他女儿识字,张大柱便想着让儿子在一旁看着,多少也能识几个字,如此想着,他叫的更大声。 “大蛋,快起来!快点!” “......” 李云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醒来的,她微眯着眼,听外面读书声、叫嚷声、做饭声....好不热闹! 也是这个时候,她听到李大牛跟陈氏在说,要跟着镖局运货,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快速的穿上衣服,下了楼。 “爹,我也要去!” 一听到女儿的声音,李大牛瞬间就头疼,“你去什么去?一个女娃娃,在家陪你娘,清水镇又不远,我最多三天就回来。” 李云溪将目光对准陈氏:“娘,你不是老说,外头坏人多吗?你瞧爹这身板...” “李!云!溪!”李大牛气得,直接连名带姓喊上,“你给我出去!”说着,还用手扒拉女儿。 被李大牛推到门口,李云溪还不忘回头说:“娘,我可以保护爹啊,他多少根毛出去,我肯定一根都不少地将他带回来。” 陈氏气笑了,瞪她:“那叫毫发无伤,什么毛跟毛,你不许去,从今日起,我教你做衣服。” “我不做!我要跟着爹去跑镖!” 陈氏无奈笑了笑,走到门口,叹了一声:“那是男子才做的事!” “.....” 这事,三人不欢而散。 吃过饭,李云溪就回了阁楼,安分了一天,连院里小伙伴找她,她都没下楼。 李云城怀疑,她指定在弄什么,所以他带着李云泽,安静地待在一楼,打磨木方。 第二天早上,李大牛领着李云杰、张大准备驾马车,跟张大柱去镖局时,刚走出宅子没几步,就看到站在树下的三人。 不是二儿一女,而是三个好大儿。 他揉了揉眼,伸长脑袋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的问:“云溪?” 无人回应。 “云泽?” 两道不同的‘嗯’,同时响起。 李云杰看了一会,突然指着左边的人说:“哈哈,你是云溪,这个是云泽。” 左边那人瞪了他一眼。 李大牛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压低声吼道:“你给我回去!” 谁知,李云溪拉着李云泽,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爹,我跟哥哥在镖局门口等你,你快点来!” 李大牛:“...” 李云城:“...” 等他们装好货,出城时已是辰时末。 三人分别坐在自家马车上,随着马车的前进,不断晃动着小腿。 李云泽异常兴奋,伸着脖子,四处打望。 张大柱九岁时,就被爹带进永隼镖局,这一干,就是十五年,这一次由他带队,送一批布料和棉花到清水镇。 共八辆车,其中五辆是棉花,捆得结结实实,李云溪坐在一捆棉花上,这些棉花,可不是新棉,而是从当铺收来的旧棉,她猜测,他们打算将棉花晒晒太阳,留着冬日卖。 躺在棉花上头,晒着太阳,没一会她就被太阳拖入梦乡... 这几人倒是舒心了,一走了之。 只可怜了陈氏,留在杏花巷,听白氏、李婆子的诉苦。 白氏一想起昨夜李中兴的话,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原来那邓夫人,就是阻止大羊科考的罪魁祸首,原来几个孩子是替大羊受了罪。 受罪不说,还要被公爹责骂。 “二嫂,大牛这几日不在家,我也不劝你,等二哥一回来,你们就赶紧回家,昨日你们一走,那萧府就来了人,你都不知道,那武安侯,差点将公爹吓晕。” “是啊,老二媳妇,你们不回去,那成什么了?别人指定以为,是老三霸占了你们的宅子。” 陈氏不停点头,连连说‘好’!但却没说,什么回去。 “三弟妹,这几日我就不去码头,你有什么事,就告诉王秀才或者老三,让他们转告我。” 白氏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 ,“那我跟娘就先回去了。” 两人跟陈家人告了别,这才慢慢回到南苑。 一踏入宅子,小丫就赶紧过来:“太太,老太爷找你们。” 娘俩对视一眼,无奈笑了笑,走入堂屋。 “他们怎么说的?”李老头喝了一口茶,看向两人。 李婆子接话:“老二送货去清水镇了,要三日后才回来,就老二媳妇一人在家。” “啥?啥意思?老二媳妇一人在家,那几个娃呢?他将几个娃也带去了?” 见李婆子点头,李老头重重的将茶杯砸在桌上。 “简直..没半点教养,带云泽、云城去也就罢了,怎么连云溪也带上,她一个女娃,不在家绣花、围着灶台,就知往外跑...” 白氏听到这话,整个人越发不自在,这话说的,好似在说自己,她讪讪一笑,转移话题:“爹,你这腿,大夫怎么说的?” “一时死不了,能看到三儿中举!” 白氏:“....” 第210章 这是鱼鳔啊 白日温度虽高,但夜里还是很冷,李云溪几人是偷跑出来的,连个被褥都没有,李大牛皱着眉,郁闷地望着火堆,长叹数次后,走到张大柱身旁。 “你有没有多余的棉被?” 张大柱摇头:“把我的被褥给几个孩子,我今晚守夜,用不上。” 李大牛也没嫌弃,接过他的被褥,来到马车旁,四个娃正在用石头打磨树杈子,他也没在意,把陈氏备的新褥子扔在旧棉上。 “云溪,今晚你睡棉花上,云泽,你一会跟我睡,云诚,你跟云杰睡。” 李云杰停下手里的活,“好!” 见另外三人没搭理自己,李大牛瞄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当即他就惊了! 再次定睛一看,深吸气:“你们在做弓箭?” 李云溪:“爹,这不是弓箭,这是木棍!” 木棍?谁家木棍是弯的?两头还绑着弦? 李大牛坐在地上,弯着身子,低声问:“你们哪来的弦?云溪,你知不知道私用牛筋是犯法的?” “爹,这是鱼鳔啊。” 李大牛不信,伸手拿起细细的丝线,用手揉了揉,甚至还闻了闻,直到那股淡淡的腥味传入鼻尖,他这才信了女儿的话,难以置信道:“鱼鳔也能做弦?” 李云诚原也不信,可他无意之中,见李云泽玩过后,便信了,所以他现在每天都跟着李云泽,跟着他,总能见到不少好东西。 “能呀!” 李云溪拿走李大牛手中的细线,缠绕到木棍两头,在李大牛震惊的眼眸之下,射出一箭。 只听见“咻”的一声,那根木制的箭头,稳稳地插入地里。 李大牛忙踉跄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取回木箭,兴奋地看着女儿手中的树杈子,“云溪,给我试试!” “嗯!” “....” 这一举动,引来张大柱好奇的目光,“你们在玩什么?这么开心?” 李大牛笑了笑,“玩弓箭!” “弓箭?” 张大柱惊讶了几息,还是劝道:“天黑了,夜里玩弓箭,万一射到人可不好,要不白日再玩?” “好,好,我们一会就睡!” 李大牛十分不舍的将树杈还给李云溪,“你那还有吗?给我一个。” 李云溪摇头,鱼鳔可不好弄,不过她还是从褡裢里取出一个用鱼鳔做的弹弓,“爹,这个给你。” 李大牛兴奋的接过弹弓,捡起一块小石子,朝地面射去,一声“砰!”石头陷进土里,他顿时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个弦好,不比牛筋差,还有吗?”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当鱼鳔是地里的野菜?随处可见吗?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收集来的。 “没有,我去睡了。” 也想要的李云诚、李云杰:“.....” 见李云溪爬上板车,李云杰转头看向李大牛:“二叔,给我玩玩?” “明日玩,现在去睡觉。” “....” 隔天,李云杰并没有玩到弹弓,因为他要驾车,好在末时前一刻,一行人到了目的地-清水镇,他才如愿的从李大牛手中拿到弹弓。 等张大柱交接时,李云溪三人没事,跟李大牛说了声,几人便走出铺子,来到街上,四处闲逛。 临近清明,街上多了一些卖香蜡纸钱的小贩,他们对这些都不兴趣,视线匆匆掠过,并未停留。 清水镇不大,瞧着同兰溪镇差不多,不到一刻钟,几人就从街头走到街尾,很快就没了兴趣,倒是李云泽趁两人没注意,偷偷买下一猎户卖的两只野兔。 动作之快,快到李云溪听到声,回头时,李云泽已经付了钱,然后就紧紧抱着野兔,生怕她抢了去! 等几人回去时,张大柱已经画好押、收了钱,正说回城之事。 这一趟镖,他很满意,半点波折也没有。 李大牛也很高兴,420文一辆马车,三辆就是1260文,除开他们的吃食和马的草料,这一趟大概赚了 900文,给云杰100文,自己还能存下800文。 李云溪兄妹和李云诚自不必说。 这一行人中,唯有李云杰不高兴,他原想着,到了镇子,自己就能玩玩弹弓,谁料,还得帮忙下货,下了货,还得给马喂水、喂吃的... 一群人,紧赶慢赶才在天黑前,走到昨日歇脚的地方。 李云泽将野兔递给李大牛,李云溪才惊觉:“哥...这一只野兔怀小崽子,还是别吃吧。” “啥?” 李大牛同样吃惊,伸手摸了摸野兔的肚子,“还真怀了。” “爹,别吃了!” 李大牛点头:“云泽,等它生了崽,我们再吃。” 李云泽:“吃!” 李云溪直接拿出杀手锏:“哥,你是想吃一只兔子?还是想以后顿顿吃?” 这不是杀手锏,这是李云泽的命脉,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顿顿!” 听到这话,李大牛乐了:“等回去,爹给你编个兔笼,让你养起来,以后顿顿吃!” 李云泽点头,抱着兔子走了... 次日,一行人没有昨日赶路的仓促,走到靠近河边时,李云杰提议下河捉鱼,张大柱没意见,正巧捉来,当菜吃。 除了李云溪,被安排守马车,其余人都下了河。 李云溪也想下河,但被李大牛一句,‘你敢下河,我就一头撞死!’要挟了,认命的看着他们在河里玩。 这边玩的尽兴,南苑的人却愁得出不了门。 书生找不到李云诚,也寻不到别人贿赂邓大人的证据,便堵在李家大门,要李云诚当证人。 李老头待在堂屋,都能听到外面的叫嚷声,他不禁怀疑李云诚说自己是什么将军的孩子,全是哄骗自己,不然怎会满嘴的谎话呢,还以为能靠着他,李家往上走一步。 好处没沾上,倒惹来祸事。 可此时,家中没什么男丁,自己腿又不好,想出去解释几句,都不行。 他看向白氏,想了想,“你去隔壁求下武安侯,请他把外头那群人赶走,守在家门口算什么?” 白氏苦笑,“爹,你觉得我能请得动?别说我,就是县令大人也未必请得动。” 李老头横眉:“那就任由他们堵在门口?码头的买卖不顾了?李云诚那娃心肠不好,亏我见他可怜,收留了他,竟惹出这么大的事。” 白氏想了想,替李云诚辩解了两句:“爹,邓夫人就是故意撞你的,若不这样说,此时入地牢的可就是我们。” 李老头一时愣住,一脸惊讶:“可我都不认识她,她为何这样做?还不是几个孩子惹了她!” 白氏听后,慢慢垂下眼眸,大羊这事,不能从自己嘴里吐出,否则... 第211章 疯狂生长的草 直到日暮,书生渐渐离去,李中兴几人终于不用躲在角落,终于可以回家,随着后门的关闭,李中兴望着隔壁方向,长叹了一声,估计那群书生,没得到答案前,是不会罢休的! 这事,于自己而言,也算好事,终于摆脱了那个疯子,但于李家,却不好,自己得好好琢磨,如何解决此事。 南苑李家被围之事,自然传到陈姥爷耳里,宅子就住了好几位书生,况且陈中在东市卖拼图,每天也能听到不少消息。 于是,当天晚上,李大牛一行刚回来,陈姥爷就将他们喊到屋中:“林家庄的玉米该施肥了,大牛,你带着老四和孩子一起去,再弄点蕨菜回来,城里没有,你们多弄点,对了记得晒干后再带回来。” 陈氏没意见,这事爹下午就跟自己提过,等陈姥爷说完,她立马点头应下:“嗯,爹,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明早我们就去!” 李大牛看了陈氏一眼:“要不下午去?明早我将马牵回南苑。” 陈姥爷脸色一沉,大声吼道:“带回去干啥?还得费草料,你带去林家庄,满山的草还不够它们吃吗?” 李大牛被吼得没脾气,当即点头! 至于四个孩子,更加没意见,在哪玩不是玩?在村里能玩得更嗨! 张大倒想回去瞧瞧妻儿,但他没说。 次日一早,李中兴夫妇来杏花巷找人时,却扑了个空,李大牛一家早已出了城。 看着脸色不好的李中兴,白氏小声问:“那我们去林家庄?” 李中兴摆手:“不用,这一来一回,天都黑了,我们先去码头。”说完,他抬腿就走,可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扭头对白氏说:“我们也留在这里,省得你娘家人寻到铺子里。” “那铺子怎么办?” 李中兴想了想,沉声说:“歇几日吧。” 白氏舍不得每日的进账,但不得不同意,“那我们去跟王秀才说一下。” “嗯...” 此时荒山上的玉米,呈两种现象,一是用李云溪的方法种的,整齐如一且郁郁葱葱,已有四尺之高。 而李大牛先带人种下的玉米,尽管后来补栽了一次,但就因为这次补栽,一眼望去,就能瞧出好赖。 看着参差不齐的玉米杆,李大牛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种了20多年的假玉米,为何女儿随意一弄,就种的这般好?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听听女儿的话,她脑瓜子就是比自己灵光!于是,他一脸慈爱的看向李云溪,声音温柔道:“云溪呀,现在要不要施肥?” 这一声太过甜,李云溪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垂眸看着脚下的草,叹气:“爹,现在施肥,是给玉米施肥?还是给草施肥?”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被武安侯留下看管玉米地的安阳,赶紧解释:“李姑娘,我每天都安排人拔草,可这草长的太快,今天把这块拔完,明天它就又冒出头,实在长得太快,并非我们偷懒,主要是那些淤泥比粪便都还能肥田。” 林村长也在一旁帮话:“是啊,李姑娘,不止你们地里杂草多,我们自家地,只要弄了淤泥的,草长的十分茂盛。” 李云溪听完,陷入沉思,这些草放在末世,若能在外界生长,恐早被人摘去研究! 算了,草多就多吧,自己也没办法! “这几天,再拔一次草,拔完就施肥!” 安阳当即松了一口气,生怕李姑娘不满意,跟侯爷告状,“是,李姑娘,我这就安排人!” 林村长:“那我也叫上村里人。” 话落,两人就跑没影了。 李云诚第一次来这里,并不清楚他们的兴奋、和毫无怨言地干活,只是一脸疑惑,他想问,但见李大牛、李云溪已经弯着腰,开始拔草,便咽下心中的话,学着他们一起拔草... 还在城里的武安侯,听到他们去了林家庄,直接对章县令下令,在玉米未收获前,不许任何人打扰李大牛一家。 此命令一出,差点将章县令气个半死。 那个谁谁谁,扔下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就跑去村里躲起来? 那些书生,不是围着县衙,就是跑去李家,要不就是在书院大吵大闹! 一想到,接下来的府试,章县令就头疼。 一书生贿赂考官,且这事发生在禹都县,若有人将此事报上去,参自己一本,自己头顶的帽子指定戴不稳,说不得还会影响家族。 偏偏,这会还不许自己去找李大牛! 章县令都快把地踩平了,也没想出办法来,他扭头看向钱师爷:“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钱师爷苦着脸,“李大牛一家不在,但李老头、李中兴在,要不去找找他们!” “找他们干啥?他们能找上李大牛?武安侯的话,你没听出来吗?是不许任何人!找他们的麻烦!!!” “那...要不...”钱师爷凑在章县令耳边,轻声嘀咕这几日的收获。 章县令一听,神色骤变,满是诧异,彷佛不识钱师爷一般,死死盯着他,随后笑了起来。 “这事,你亲自去书院和白家确认一下,真如你所言,那这次,说不定还能在邓家那卖个好!” “大人英明!” 钱师爷谄媚一笑。 “.....” 陈姥爷原打算,让李大牛待上半个月,待到府试结束,那些书生最后要闹,也闹不到他们跟前,可他低估了地里草的增长速度。 足足半个月,李大牛一行人,还在愁地里的草! “云溪,昨日淋了粪的地,又长出草了。”李大牛有点愁,草长的太快,三匹马每日光吃草,肚皮都能吃个溜圆,这几日他连豆子都没加,怕它们撑坏。 李云溪叹气,一脸无奈:“爹,长了草,你就让人拔,能吃的晒干,不能吃的就扔给马吃,你跟我说,我也没招呀,我又没超能力,无法控制那些草的生长。” “啥能力?” “爹,你让开!别挡着我,我在钓鱼呢,要是我鱼跑了,你赔我鱼!” “你快想想办法,不然今日你就别想钓鱼。” 李云溪放下竹竿,耸肩:“爹,这个我真没办法!” 李大牛不信,“真没有?” “爹,真没有,要不,你牵几头羊,去地里吃草?” “羊?” “对呀,不过你得一直守着羊,不然它就会吃玉米秆。” 这话,让平时极少动脑子的李大牛动了脑子,他呆呆地站了一会,转身就去找陈氏.... 第212章 此时才四月,就已是暖阳 李大牛想买几头羊,陈氏没意见,但她反对李大牛进城:“让张大去买,你留在庄子里,你若走了,我管不住几个孩子。” 李大牛点头认同:“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张大,让他去。” “嗯..” 直到李大牛的背影消失,陈氏才收回视线,也不知城里情况如何,那些书生还围着李家吗? 此时,李家大门外并没有书生,因为李老头被人气晕了,章县令以扰攘民众、乱其常序为由,将这群书生全部带进县衙。 “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李中兴见大夫把完脉,立刻焦急询问。 那大夫并未回答李中兴的话,而是换李老头另一只手诊脉,良久,他才开口:“令尊怕有中风之兆,其脉象虚浮且气血逆乱,许是近来忧思过甚,受了刺激。” 李中兴一听,脸色骤变,颤抖道:“大夫,那我爹...” 大夫皱眉:“他只是突然受了刺激,先吃几剂药,能稳住,以后,不可再刺激他,否则...” 大夫未出口的话,李中兴明白,稳了稳心神,转头吩咐:“小丫,你喊张平跟大夫去抓药。” 随后,他才对大夫说:“麻烦您老走一趟!我爹这边我走不开,就让小厮送你回医馆。” 大夫摆手,“无碍,你且照顾你父亲。” 大夫一走,李婆子才走过来,抹着眼泪,“老三,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不说?你知不知道,你爹盼你中举,好光宗耀祖呀...” “娘,这事都是儿子的错,我怕爹知道后,身体受不住,才一直没说。” 李婆子擦干眼角的泪,“你爹近来脾气大的很,但凡不如他意,他就发脾气,也不知是不是你大哥不在的缘故,若你大哥在,定能管住你爹。” 你为啥不去科考?若不是你年前跟你爹说,要考举人,你爹也不至于如此激动啊。” 李中兴垂下眼眸,满脸苦涩,这事让他怎么说,说他七年前是怎么犯的错吗?可那不是他的错,是那疯婆子跟她哥陷害的,还是说这一次,疯婆子收买了白家人,拿到七年前那人的证据吗? 他们不过看自己不顺眼,七年前陷害过一次,让自己平白浪费了七年光阴,若加上这一次,自己只能再等三年才能去考,整整十年呀! 他们不过仗着家世,就能肆意践踏自己的人生吗?自己就该被泯灭十年的年华吗? 爹对中举有多大执念,那自己对权力的执念就有多大,否则,自己这一生就如同蝼蚁,任人欺凌。 满心的愤懑与不甘,让李中兴不禁紧握双手,青筋暴起,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眼底的情绪。 这一次,他不能科考,一定是邓家派人说出来的,围在这里的书生,全是考秀才的,根本不知道他一个秀才没去府城科考的原因。 那疯婆子害了自己,竟还想害爹!! 李云城的理由很好,若没有那个书生,那自己就是那个书生,既然他们不让自己考,想要废掉自己...那些把柄可以用来要挟自己,但自己也可以通过它,坐实行贿这件事。 一个秀才,换一个五品官。 李中兴觉得值了! 他假装镇定下来,对白氏说:“你在家照顾爹娘,我去一趟萧府。” 白氏担忧:“可那些书生还在,你出去,他们一定会找上你。” 李中兴:“县令已经将书生抓走,门口没人。” “可是,那个邓...” 李中兴掩下眼底的仇恨,一脸镇定:“你放心,这一次,那邓夫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婆子见三儿脸色不对,忙问:“你要去做什么?” 李中兴突然笑了起来,“我去萧府,让二哥先回来,娘,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肯定希望二哥也在。” 李婆子点头:“那你仔细点,见到书生就躲,千万别被他们缠上。” “嗯,娘,你放心.....” 李中兴咽下剩下的话,转头看向白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这几日不要出门,不要见白家任何人,等老二回来再开门,若有事就去隔壁,小花园那头,我放了两个木梯。” 听到这些话,白氏满脸疑惑,“你要去做什么?” 李中兴:“我去找二哥,我走了!” 像是想到什么,白氏的心,猛地一揪,大羊该不会去做傻事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当她准备出门追上去,问个清楚时,床上传来李老头咳嗽的声音。 “老头子,你怎么样?” 白氏纠结了几息,赶紧走到床边,“爹...” 李老头迷茫了一会,才开口:“老三呢?那些书生说的是真的吗?老三不去考试?他为何不去..咳咳..” 李婆子听到这话,满嘴苦涩,不知如何说,只好背过身子,擦拭眼泪。 白氏见状,轻声解释:“爹,那些书生是骗你的,骗你开门,原本大羊就说早点去府城,这不是你在城里住着,他才没着急走!” 李老头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忙撑着手,想要起身。 李婆子赶紧制止,按白氏的话继续说下去:“你瞧你没出息的样,年前伤了腿,这会又晕倒,你让老三如何安心科考,照我说,老三要是考不中,全赖你,你这个样,让老三怎么考? 你还动,一把年纪了,你是不是非要折腾的老三考不了,你才安生?” 白氏加了一把火:“是呀,爹,你要赶紧好起来,不然老三没法静心科考呀,若是你生着病,大羊还去考试,那他就是不孝,就算考中,那也不作数的。” 李老头巴不得老三早日中举,听到这话,瞬间安静下来,不再折腾:“我不动,我好好养病,老三一定能中举的...” “什么?萧公子不在?那武安侯呢?” 萧府小厮低头回复:“这个,小的就不知道,若你有事,可以去书院找。” 李中兴拱了拱手,轻声说:“若萧公子回来,麻烦你禀告一下,就说李家李中兴找他。” 小厮点头应下。 李中兴缓缓走下台阶,自己本想...罢了,这都是命,既如此,那邓家和杨家也该接受自己给的这条命。 他抬头看了眼天,此时才四月,就已是暖阳,随即大步朝县衙走去! 第213章 玉米叶扎人 李中兴见不到的武安侯一行人,此时正出现在荒山上,跟着安阳的脚步,穿梭于玉米地中。 “侯爷,就是这几株,你瞧,已长出玉米穗了。” 武安侯伸手轻轻摸了摸,“若正常种植的玉米,这会长出玉米穗没?” 同行的几人纷纷摇头。 安阳:“侯爷,我跟林村长去隔壁几个村子瞧过,他们的玉米杆还没李东家的高,更别提跟李姑娘种下的相比。” 武安侯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每日的生长高度,叶子长度都要一一记下来,同时,其他村的情况也要记下来,以便今后对比。” “是!” “是!” 随即,武安侯转过身子,问李云溪:“下一步该怎么做?诶,李云溪呢?刚刚她还在我们身后,人哪去了?” 李大牛嘴角抽抽,低头轻声说:“她..她说玉米叶扎人,就没进来。” 武安侯一愣,瞳孔微张:“她说玉米叶扎人?” “嗯..” 武安侯一时无语,一个村里长大的姑娘,竟说玉米叶扎人,“她以前没下过地?” “她自小体弱...” 武安侯打断李大牛的话,一脸震惊:“她体弱?李大牛,我原看你老实本分,没想到你也满口胡言乱语...” 李大牛急了,神色激动:“大人,真的,是真的!云溪她只是力气大点,但身体确实不好,经常晕倒,一晕就是好几天。” 武安侯正想说话,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嘭---嘭-- ” “啊....” 这声音,有点像李云杰的声音,李大牛的心猛地一跳,扭头就朝声音来源处跑去。 武安侯见状,也跟了上去.... 好半晌,武安侯才接受眼前的这一幕,他怔怔地看向李大牛:“这...这就是你说的身体不好?” “啊..呃..”李大牛想说的话,化作一团苦笑。 好在儿女终于停了手,李大牛才走近,压着满腔怒火:“你们在干啥?为何要打架?” 李云溪揉了揉手,委屈巴巴道:“爹,你该问哥,他非要揭蜂箱,吃蜂蜜,我不过是伸手拦了一下,他就打我。” 李大牛将怒火对准李云泽,“你怎能打妹妹?我不是说过,你要吃蜂蜜,带好帷幕才能揭吗?” 李云泽张嘴,想解释,可脑子和嗓子,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他吐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吐出:“妹妹...吃、她说、甜....” 这话,听得武安侯一脸迷茫,更让李大牛太阳穴凸凸直跳,他转头问在场的其他人:“怎么回事?” 李云杰不知道,他离得有点远,没听到他们的话。 李云城知道,但两人他都得罪不起,于是低头不语。 萧扶云觉得两人都有错,可他也没说,学着李云城,低头看地上的草。 见几人沉默,李大牛的视线再次落在李云泽身上:“云泽,打人是不对的,你不能打人,打妹妹更是错上加错...” 李云泽气得小脸蛋通红,张着嘴想解释,可又说不清楚,他委屈极了,明明是妹妹的错,爹竟然怪自己。 李大牛越说,李云泽的拳头,攥得越紧,余光落在一旁的蜂箱上,他猛地一跳,拳头重重一砸! 哦呵~ 李云溪挨了几拳,想要保住的蜂箱还是没保住,她当即扯着嗓子,嗷了一句“快跑!”,然后转身,使出浑身解数跑了。 其他人:“!!!!” 武安侯当机立断,跃到萧扶云身旁,提着他的后衣领,朝山下狂奔。 萧扶云:“!!!” “!!!” 跑得快的人,自然没被蛰,跑得慢的人,都得了好几个大红包。 武安侯一边瞪着罪魁祸首,一边咬紧牙,“撕~轻点,痛!这竟比骨折,都还要痛几分。” 杨军医抿了抿唇,将药酒放下,“侯爷,这黄蜂应该是山里的,比一般的黄蜂毒性大且痛,要不,你自己揉揉?” 武安侯双眼微眯,沉着声:“萧四呢,他怎么样?” “萧公子只是手上被蛰了一下,吃了明心散,这会已睡下了。” “那你去守着他,我自己揉!” 杨军医没半点留恋,转身就走,徒留一院子的‘伤残’。 许是脸上火辣辣的痛,许是兄妹两人跑得最快,没有被蛰,让武安侯整个人,充斥着不甘与愤怒,他从未受过这种侮辱,简直! “撕~” 他刚张口,就扯到脸色肿胀的地方,疼痛让他不得不压低嘴角:“李云溪,到底怎么回事?若说不出个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看向气鼓鼓的李云泽,轻叹一声,算了,这事自己也有错,“哥...” 李云泽一听,推开陈氏的手,站起身来,冲李云溪哼了一声,然后跑回屋,重重地关上门。 “砰!!” 这一声,让武安侯的眉都跟着震了震,眼底的怒火又加重几分,“李云溪!!!” 李云溪哪能被他吓住, 当即冲武安侯吼道:“我们本来都打过了,不会再打,若不是你们过来,哥哥也不会砸了蜂箱,你们赔我蜂箱!” ??? 武安侯睁大眼睛,眨了眨! 她在说什么?她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赔蜂箱?? 直到李云溪敲响李云泽的屋门,并顺利进去了,武安侯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回头,看向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李大牛夫妇,问:“你们就是这样教养孩子的?” 冤枉啊! 李大牛夫妇真是有苦都说不出,他们从未这样教过! 看两人的脸色,武安侯也知道,他们深受其害,算了,自己堂堂一大将军,不能自降身份,跟小孩子计较,两人还有用,非常有用,玉米还未收获。 在这之前,他们犯的任何错,只要不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自己都要忍下! 尽管,武安侯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握紧的拳头,早已出卖了他,他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冲进房里,就像打自家那不成器的孙一样,狠狠打两人一顿。 忽然,外头传来一道惊呼声。 “东家!” “东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大牛忙扭头看向院门口。 张大喘着粗气,一手扶着大门,大声说:“东家,三东家被关进县牢,老爷子被气晕了...” 李大牛一时惊愕。 陈氏见状,忙说:“缓口气,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张大很听话,深吸了两口气:“我买好羊,准备回宅子瞧一眼,还未走到南苑,就听到路人提三东家的名字,我细细听着,才知三东家被关进县牢,随即我就跑去县衙,找到了李三老爷,李三老爷说三东家自己跑去县衙,说他就是那行贿之人,这 才入了狱。” 李大牛一听,身子晃了晃,满脸的惊慌失措。 “我要进城。” 武安侯:“拦下他!” 陈氏:“.....” 第214章 李中兴被关进县牢 李大牛原想进城,却被武安侯呵斥住,“你进城能做什么?能从地牢将你三弟救出来?还是说能替你爹受病?你什么都做不了!” 李大牛蠕动唇角,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抹了一把脸,异常沮丧的站着。 反倒是陈氏看向武安侯,焦急地问:“侯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武安侯冷哼了一声,余光瞥向李云泽的屋门,“这事,跟之前两孩子进地牢,完全不一样,那会可没两人杀人的直接证据,放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一次,张大,我且问你,是李中兴自己去县衙,说他是行贿之人?” 张大点头:“嗯!我找人再三确认,是三东家自己敲响的登闻鼓。” 武安侯也是头一回听闻这样的事,他若不是李大牛的三弟,自己是半分都不想沾染这破事。 什么人啊,自己举报自己?就为了拖别人下水?能不能将别人拉下马,武安侯不知道,但他知道,李中兴这一生,肯定是毁了。 过了好一会,李大牛才接受这个事实,“我还是想进城,三弟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我要去问个清楚,哪怕我帮不上忙,那我也要陪在他们身边。” “行吧!那你去,若你们一家被砍头流放,我会收养几个孩子,你放心,我肯定会视若己出。” 此话一出,李大牛一惊,难以置信道:“我们一家也要砍头?” 武安侯冷笑:“科举行贿,你说呢?不过你的两个孩子我肯定会保下,若行贿属实,最轻也要流放荒芜之地。” 站在一旁的李云城想说,能不能顺带保下自己? 李大牛闻言,浑身一僵,木讷的看向武安侯。 在屋中,听墙角的李云溪终于忍不住,开门走出来:“爹,你别听他胡说,我们和三叔已经分了家,怎么算,也轮不到我们,何况这事最后如何,还不知道呢。” 武安侯挑眉,抿了一口茶,又缓缓地吐出:“若是诬告,你三叔的功名是别想要了,更要紧的是,诬告者反坐,他告的是科举贿赂,最轻也是要流放噢,更甚至砍头!” 李大牛听完,腿都吓软了,瘫倒在地上,嘴里直嘀咕:“三弟糊涂啊!” 陈氏这下也慌了神:“那我们呢?” “若是贿赂,你们家,连着村里的李大虎一家,大概率是要鞭打三十大板,然后流放;若是诬告,大抵也是如此,最多少打几个板子而已。” 李云溪惊讶:“这么严重,三叔是不是疯了?他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李中兴知道,但他不后悔。 他在赌,赌邓家,赌邓家一定会出面解决此事,他再也不想每一次科考前,就被杨家要挟一次,若不能科考,那此生还有何意义? 若成功,他就能摆脱杨家,以后他就能科考,早日中举,改换门楣,光宗耀祖。 若失败,不过砍头而已。 但自己有退路,二哥一定会帮自己,二哥一定会求萧家和武安侯,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那般境界,若救不下自己,他也会救下妻儿。 所以,他望着眼前几人,神色越发癫狂,突然大笑起来:“你们可以施加极刑,也可以现在杀了我! 但你们可别忘了,我若死,这个官你还当得成吗?哪怕有人保下你,但你能杀死整个禹都县的书生吗?你能堵住他们的嘴吗? 邓大人,你堵不住,你也输不起!” 邓大人闻言,脸色大变,激动得靠近一步,死死抓住牢房的木栏,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压低声音怒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 “哈哈哈,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那你夫人为何要撞我爹?为何又派人在大门口,大喊我没科考之事?” 邓大人一时愕然:“跟我夫人有何干系?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在大牢,你的妻儿在外面。” 李中兴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是啊,我妻儿在外面,可我隔壁是萧家,我二哥陪在武安侯身边,你有本事就去动一下?” “你....他们给了你什么?他们能给,我们邓家也能给。” 李中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没有说话的兴致,他转身回到角落,“回去问你的夫人吧。” 章大人见状,连忙开口提醒:“邓大人,要不回去问问你夫人。” 邓大人震惊不已:“这事,真跟我夫人有关?” “嗯!” 邓大人一愣,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夫人都不认识他,她从未来过禹都县。”见章大人一脸认真,不禁怀疑近来夫人的不对劲之处,他愣在原地好一会,才转身匆匆离去。 章大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问李中兴:“何至于此呀,若你有什么难处,大可来寻我,凭借萧府的关系,我怎么都会帮你周旋一二。” 见李中兴没有任何回应,他甩了甩衣裳,转身就走,他原想着,通过李中兴与邓夫人,解决这场闹剧,顺便在邓家露个脸。 没成想,李中兴竟然敲响登闻鼓,一点征兆都没有,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真是愁死了。 章大人很愁,愁五天后的府试,愁这一次自己该如何收场?愁这个位置还坐得稳不? 而李大牛很也愁,坐上回城的马车,一路上心不在焉,嘴里不停念叨,‘三弟糊涂!’‘三弟为何要这么做?’‘....’ 气得李云溪直接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了两下,“爹,你冷静点,武安侯不是说了吗?我们先不管,看邓家如何处理。” “三弟如此陷害邓家,邓家还会管他?” “会,邓家不管,他们也会跟着问责!现在你给我进车厢,你再嘀咕一句,我就把你扔下马车,你自个走路进城!” 李大牛瞪她:“你!” 李云溪挑眉:“你进不进?” 李大牛泄了气,认命的进去,抱着陈氏哭了起来:“三弟怎么这么糊涂呀,科举呀,他竟然去诬告别人?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也能帮忙解决呀!” 陈氏一脸嫌弃,不是她贬低自家夫君,而是他真没那个能力,“你怎么解决?靠哭?” 李大牛一时噎住,竟无言以对.... 第215章 不吃饭会死的 “咚咚~” “张平、张安,快开门!” 正在门房的张安听到声,猛地站起来,站在木凳上取下木栓,一脸激动:“爹,东家老爷,你们终于回来了。” 张大拍了拍他的肩:“嗯,先帮老爷搬东西。” “嗯!” 李大牛才踏入垂花门,白氏已经跑出来,“二哥,二嫂,你们回来了。” 说完这一句话,白氏就红了眼。 陈氏见状,忙上前安抚,“先进屋,爹好些没?娘她知道这事吗?” 白氏摇了摇头,“云溪他姥爷和你三哥在里面陪着爹。” 闻言,陈氏眼前一亮,“我爹他们来了?” “嗯~” 李云溪这一次踏入李老头屋子,难得收到了李老头的笑脸,“云溪,云泽,你们也回来了。” “嗯~爷爷,你好些了吗?” 李老头点了点头,“你们该早点回来,陪你三叔去府城,你们力气大,在路上也能帮衬点,也不知他这会走到哪了?” 李云溪见此,垂下眼眸,看来家里都瞒着他呢,也是!这么大的事,李中兴无论能不能脱罪,这辈子很难再进一步,要是李老头知道这个结果,怕会气得原地升天... 禹都县,县衙大牢。 李大牛一脸焦灼:“三弟,你怎能干出这种事,你知不知道,这是砍头的大罪呀。” 李中兴:“二哥,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还这样做?”李大牛实在无法理解。 李中兴伸手穿过木栏,紧紧抓住李大牛的手。 “二哥,六年前我就应该去府城,若那时我去了,说不定我现在已是举人,就因为赵家,我白白蹉跎了六年。” 随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哥,若我考了,没有考中,我只会怪自己学识不够。 可是我不能去考,我连禹都县都走不出啊。” 这些事,李大牛都不知道:“三弟,你该早点说,早点说出来,我们就能帮着想办法。” 李中兴别过头,看向李云溪,“早点说出来?呵呵,那又如何?他们是官,难不成还能杀了他?光杀一个人是没用的,我甚至都不知他们家在哪?” 李云溪看不过眼,忍不住吐槽:“那也总比你这个办法强,三叔,你脑袋进水了吗?这种伤敌一千,自杀八百的事都干得出来?” 李中兴开口提醒:“是自损!”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是自杀,你这行径跟自杀无异,你要的不过是一场考试,这又不难,你早点说出来,我帮你把证据偷出来便是。 诶,不对,我上次去找过白家,那会你怎么不说,你跟我指了路,说不定你这会都在府城了。” 李中兴心中万般情绪,只化作一声叹息,望着通往地牢外的那处光,缓缓地吐出,“云溪,你还小,不太懂,你以为只是一场考试,其实那只是一个开始,从举人到进士,再到为官,他们只需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命运。 若不能一次击中,偷证据也只能解决一时之恼。” “那就一步步来呗,你这样能一次解决问题?” 李中兴目光坚定,看向李云溪:“能,这一次,我要赵家那疯婆子死,让她失去邓家这个助力。” 听得李云溪头都大了,失去了邓家,她不还有个娘家吗?她娘家也是当官的呀。 “三叔,你是怎么想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该不会让我劫狱吧?” 听到这话,李中兴笑了笑,“二哥,云溪,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管等,看邓家如何做,若他们想保下这个五品官,自然会压下我的事。 二哥,家里就麻烦你照顾一二,若爹问起,就说我去了府城考试。” 不愧是夫妇,借口都是一样,李云溪忍不住问,“你都不怕他们狗急跳墙,杀了你?” 李中兴缓缓摇了摇头,“他们不敢,武安侯也不许,这里还轮不到邓家做主。” 李大牛:“可诬告也是罪呀,你也会判刑的。” 李中兴虽故作镇定,但抓住李大牛的手却微微颤抖,“二哥,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等,等邓家,等他们,我大不了一死,若真有那一日,我...云书云墨...” 李大牛急得眼都红了,反手握住李中兴的手:“三弟,我们不告行不行,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二哥,两个孩子我就托付给你了。”说完,李中兴挣开李大牛的手,缓缓走向角落,不再看向两人。 “三弟!!!” 李云溪微微摇头,看得出来,李中兴是铁了心,要么死,要么活着科举,科举真那么重要吗? 或许,就跟吃饭一样重要,不吃饭会死的。 两人刚踏入宅子,李云城就迎了上来,“怎么样,三叔怎么说的?” 李大牛浑身不得劲:“他让我们等,让邓家处理,可这事邓家怎么管?邓家远在京都呀,他们怎么管?” 李云城想了想:“爹,邓家会处理的,他们有能力处理,他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三叔改口,只要三叔改了口,这事就跟他们无关。” 李大牛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可诬告也是罪呀,你三叔也会判刑。” “爹,你别太担心,这事尚有余地。” 李云溪诧异,“余地?” “只要没公堂审理,那这事就可以不作数。” 李云溪好奇:“不作数?那要怎么弄,才能不作数?” 李云城余光扫了她一眼,“爹,你累了吧?娘烧好了水,让你去去霉。”边说,边拉着李大牛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云溪冷哼了一声,不搭理自己是吧?有本事以后别来求自己。 “哥,你好久都没做针灸,我们去萧府玩,再让章大夫给你扎扎针,争取脑袋变机灵点,免得被人瞧不起,说你是莽夫。” 李云泽:“....” 只是两人来到萧府大门时,却被小厮拦下,“李姑娘,府中今日有贵客,要不你晚点过来?” 贵客?多贵? 比武安侯还贵? 武安侯在萧府时,她们都能进去呀,李云溪一脸疑惑,但也没与小厮纠缠,转身就走。 边走,边问一旁的李云泽,“哥,你想不想知道,那贵客有多贵?” 李云泽不想知道。 见李云泽不搭理自己,李云溪换了个说辞:“哥,萧府有贵客,那他们是不是要做很多好吃的,招待贵客?” 李云泽一听,猛地转头,点了点头.... 第216章 青衣国师 两人翻墙进了萧府,在去往膳房的路上,碰到了巡逻的春肆,“姑奶奶,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不是在山里吗?什么时候回来?” 春肆左右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侍卫‘嘘’了一声,急忙拉着李云泽往假山走去。 “你们来干啥?” “找萧扶云玩。” “李姑娘,主子今日没空,我送你们回去,等主子空了,你们再来玩。” 李云溪迟疑了几息,“要不,你送我们去膳房?” 春肆愣了愣,只见李云溪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李云泽,他便明白,不把这位喂饱,今日他们是不会走出萧府。 春肆深吸气,“我送你们去膳房,你们吃好了就走,千万别来这边。” 李云溪终于问出她想问的话:“那贵客有多贵?” 春肆俯下身子,凑近一点:“也没多贵,就是皇上见了他,也会尊一声国师。” 国师,李云溪懂了,眨了眨眼:“算命的?江湖骗子?” 这话,惊得春肆浑身一僵:“李姑娘,那是国师,国师懂不懂?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不要胡说,咱们的皇上十分敬重他。” 突然,李云溪起身,扯着嘴角问:“要是别人听到了,会怎样?” “诶,砍头吧!”春肆不假思索回答。 李云溪转身,看着假山:“就说了一句话,你就要砍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假山另一边响起,“不会,我从不杀生。” 这道声音,吓得春肆立马瘫倒在地,瞪大双眼,满脸惶恐。 “噢,那就好,那我们走了,告辞!” 话落,李云溪扯上李云泽就跑,这人很危险,非常危险,走路都没声,要不是他靠近,自己听到心跳声,还真没发现他。 他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李云溪就感觉,假山上好像笼罩着一股...一股只有地府才有的雾气。 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会有地府的气息? 一口气跑到膳房,李云溪才松开抓着李云泽的手,这才惊觉,手心竟出了汗。 反观李云泽,像个没事人似的,一来到膳房,两眼就冒着绿光,里头的小厮、婆子看到他们,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反而给两人指哪些能吃,哪些等会才能吃。 可见,两人这种行径,也不是一次两次。 李云溪没什么胃口,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糕点,脑子全是那国师的声音,他被假山挡住,李云溪并未看到人。 看来这人,还真不是算命的,是真有本事,她原想听听他们的对话,可传入耳中,只有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将手中剩下的糕点塞入嘴里,李云溪起身拍了拍手,她要回家,回家睡一觉,今日这一切全是梦,睡一觉就好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道脚步声,李云溪竖着耳朵听了听,好家伙,肯定有一人是国师。 李云溪见状,忙扯着李云泽就走:“哥,快走!有坏人!” 这一次,她没拽动人。 李云泽咽下嘴中的食物,视线扫过屋内的人。 “哥,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李云泽:“坏人,打!” 李云溪一愣,暗骂自己嘴贱,说什么不好说这个,她再次伸手,想拉李云泽一起走。 “哥,我们回去,娘该急了。” 李云泽较了真,李云溪是拉不动人的,他径直走到屋外,看向缓缓走来的四人。 有三人他认识,妹妹没说他们是坏人,中间的那人肯定就是坏人,坏人都该死! 如此想着,李云泽就出手了。 “李云泽!你干什么?住手!” 李云溪的身子都快翻过窗子,听到武安侯这一声怒吼,她再次伸手,朝自己的嘴打了一巴掌,真是嘴贱,说什么不好,偏生说这个。 于是,她转身了。 这一次,李云溪看到了国师, 一袭青衣,头发花白,神色温和,尽管一头白发,但他脸上却没有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 一条皱纹都没有! 李云溪来不及羡慕,她急忙冲过去,那武安侯打了就打了,可国师不能打。 万一国师真来自地府,惹毛了他,抓自己回去怎么办?她还没活够呢! 可李云泽已经推开武安侯,一巴掌朝国师扇去。 李云溪愣在原地,直勾勾望着那一巴掌,想象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噢,国师不愧是国师,竟面不改色,直接握住了李云泽的小手,“你这小鬼,劲还挺大的。” 见此情景,李云溪瞳孔微缩,难道国师也有大力? 只一瞬,李云泽另一只手也扇了过去,李云溪见状,没有丝毫犹豫,跑到国师跟前,一个刀手狠狠劈上去。 国师猛地松开握住李云泽的手,倒退了两步,朝两人笑了起来:“呵呵,两个小鬼头!” 李云溪将李云泽扯到身后,“你才是小鬼!”话落,李云溪又冲了上去,管他来自哪,先打一顿再说。 尽管李云溪手小腿短,但身形灵动,小手快到只有残影,不断朝国师身上扇去。 起初,国师还能轻松应付,随着李云泽的加入,便有点力不从心,应接不暇,亦如李云溪一般,手脚并用,挂在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这么精彩的一幕,让一旁的众人大饱眼福,武安侯还是第一次知道国师也会武,自己引以为傲的功夫,在这三人眼中,简直不够看。 他忍不住感叹,若李云溪是男儿身,那该有多好呀,有手有脚,还比李云泽多出一个脑子,若陪自己上战场,开疆辟土不在话下。 这一次,兄妹两人相当有默契,一左一右,无论国师往哪一方躲,两人的手脚总能第一时间凑上去。 直到国师挨了李云泽一掌,又受了李云溪一个连环腿,终于开口:“小鬼,我可是来帮你们的,你想不想救下你三叔。” 李云溪没说话,李云泽更不会说话,两人的攻击又猛了几分,直指要害。 国师无奈笑了笑,转身一个跳跃,直接跃到房顶上,李云溪这才停止攻击,李云泽则跑过去,狠狠踢向承重柱子。 还是萧老太傅率先回神,出声制止,“云泽,别踢,那是你萧哥哥的屋子,你踢坏了,他可没地方住。”说着,还推了推一旁愣住的萧扶云。 “还愣着干啥?快过去劝一劝。” 说完,又吩咐小厮,赶紧送些吃食过来... 第217章 都是靠鼻子呼吸,也爱听八卦 足足摆了两桌吃食,才让李云泽放弃踢柱子,但只要国师一跳下来,他便端着碗过去踢人。 如此反复了几次,国师放弃下来的想法,“李云泽,你难道不想救你三叔吗?” 国师这话,若对白氏或李大牛说,或许有用;又或者关在地牢里的人是李大牛,也有用。 但跟李云泽提李中兴,完全掀不起任何涟漪,李云泽的脑中,根本就没三叔这个人。 见他不回应,国师讪讪一笑,将视线落在李云溪身上,“李云溪,你想不想?” 李云溪咽下嘴中的饭,抬眸看向国师,“你怎知道我三叔的事?” “你出门听一听...” 李云溪突然不怕了,哪怕他身上有地府的气息,但他也跟自己一样,都是靠鼻子呼吸,也爱听八卦,还打不过自己。 她冷哼一声,对李云泽说:“快吃,吃完回家。” 一旁的萧扶云,从三人开始打,到这会结束,眼底的羡慕之色一直没散去,见李云溪吃完,忙招呼小厮上茶,又凑到她身旁,轻声问:“李姑娘,刚刚你使的几个招式,是不是没教过我?” “啊,我没教吗?”李云溪惊讶。 萧扶云摇头:“我没有见过!” 李云溪一时想不起,自己有没有教。 “萧家小子,你全身经脉堵塞,哪怕世间最上乘武功教给你,你也学不会,别折腾这些。” 听到这话,李云溪嘴角一抽,这算哪门子国师,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你别听他胡说,上次你不是说那个太极拳,你练了后,浑身都舒畅了吗,你继续练它,总会好起来的。” “萧家小子....” 天黑之前,兄妹两人终于吃饱喝足走了。 见两人走远,国师松了一口气,从屋顶跳下来。 武安侯挥了挥手,院中的下人很快离开,萧扶云见状,也跟着离开。 “萧四!” 国师的声音,让萧扶云心头一紧,这声音清冷且毫无温度,不同于下午那个蹲在屋顶,与李家兄妹说着笑的人,他的脚僵在原地,缓缓转过身子,看向二叔祖。 “扶云,过来!” “嗯~” 见周围没人,武安侯才开口:“不知国师前来,有何要事?” 国师看向萧扶云:“你命中那一劫,可破此劫的人已经出现,好好待之,若度过此劫,往后一生顺遂且无病无灾。” “当真?” 萧老太傅一听,当即惊呼,脸上乍现狂喜之色:“是李家姑娘?” “嗯!” 武安侯诧异:“国师,你没说笑吧?你不是说,无人可破那个劫吗?” 国师没回应,只是目光深邃,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无人可破,不代表非人不可破,原来就是她推动了紫微星,真是有趣。 想到这,国师微微勾起嘴角,真是越来越有趣,竟让紫微星移了位,那是否能拉下紫微星呢? 良久,国师才开口:“我走了!” “啊...不是,国师,你早上才来,天黑就走?你是来干啥?诶,国师,你别走呀....” 武安侯的话还未说完,国师就消失在黑暗之中,武安侯挠了挠头,一脸迷茫,看向萧老太傅,“他什么意思?就为了告诉你,萧四的破解之人已出现?” 萧老太傅缓缓摇头:“我想他是来见李家兄妹。” 这话,让武安侯更加迷茫,李家兄妹有什么好看的,一点都不乖巧、也不听话,打人还痛! “摆膳,扶云,我们走吧。” “是....” “诶,等会,你说清楚呀...他见李家兄妹干啥?下午他们也没说什么呀,那李中兴....” .... 翌日一早,李云溪是被热醒的,满头细汗,呆呆望着枕头发呆,自己要不要存点水?还不到五月,就这么热,那到了八月,岂不更热? 可是空间已经满了呀... 吃过饭,李云溪从灶屋走到小花园,又从小花园走到灶屋,张大妹见状,便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李云溪摆手,“我们去码头。” 张大妹疑惑:“姑娘,铺子不是关了门吗,去码头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禹溪河有多大!”说完,李云溪便喊上李云泽出了门。 谁知,等出门时,身后就跟了好几个尾巴。 “李云诚,你跟着我们干啥?” “爹让我看着你们。”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拉着李云霞的手,径直走了。 码头一如既往,炙热的太阳,无法阻止众人出门的热情,此时,河面上停靠了四艘货船,行人或上或下,搬夫或扛或挑着东西,穿梭在人群中。 远远望着,禹溪河很长,水也很清澈,不似末世自己见过的那些河那般,河面上全是垃圾。 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垃圾这一说。 衣服,哪怕是坏成条的衣服,都有用。 没有漂浮的塑料。 若要这一河的水干涸,李云溪想,一个太阳怕不够,得两个太阳才行,于是她放弃储水的打算。 “姑娘,你瞧,那两家又开始卖上卤肉,哼,真是可恶,偷了我们的方子,还趁铺子歇息,他们竟又跑出来卖,一家子忒不要脸。” 几人顺着张大妹的手指望去,还是那两家,只是换了个地方,瞧着买卖还不错,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李云霞唏嘘不已,“要是我们的铺子还开着,肯定比他们好。” 张大妹一脸骄傲:“可不是嘛,我们大堂有十来张桌子,到这会,早就坐满了人,才不像他们只坐满了三张。”随后她又看向李云溪:“姑娘,要不,我们还是把铺子开着?” 李云溪收回视线,“我爹这会,怕没这个心思...” 确实李大牛没这个心思。 李大牛跟白氏两人,才从县牢回来,刚踏进院子,他就开口提醒白氏:“弟妹,去洗把脸,别让爹瞧见。” 白氏哽咽的‘嗯’了一声,朝偏房走去。 李大牛愁的嘴角又起了泡,他找到陈氏,“乐娘,要不我们再去庙里拜一拜。” 陈氏叹气:“去庙里拜哪位菩萨?哪位菩萨管人间牢狱之事?” 李大牛在脑中,将自己知晓的菩萨过了个遍,有管出行平安、有管家宅安宁、有管身体康健、有管姻缘生子的,还真没一个能管牢狱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李大牛皱着眉头:“武安侯让等,萧公子也说等,可三弟在牢里,那邓家也还没个影,县衙门口围着好些书生,纷纷叫囔着开审。 我该怎么办噢?三弟也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没影的事,非说自己行贿,他都没钱行贿。” 陈氏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轻抚道:“他们都说等,那就再等一等,左右不是还没上公堂吗,只要一日不上公堂,三弟就没罪,你去洗一把脸,爹的药好了,你端进去。” “嗯...” 第218章 被那个树叶遮住了眼 四月十八,是乾国府试时间。 可今日已是四月十五,禹都县的书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报名参与此次府试的书生,也有五百余人。 这些人中,近一半的人都围在县衙门口,纷纷要求开堂公审,可县令章大人还在等,等上面的命令。 “钱师爷,你出去想办法将这群人赶走!” 钱师爷应声出门,转身的那一瞬,脸就变了色,好事轮不到自己,这些棘手得罪人的事,通通丢给自己,真是自己的好大人呐。 尽管心里万般不愿,但钱师爷还是老老实实从县衙侧门走出,招来几个衙役,凑在几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随后,几个衙役跑到县衙门口,冲入人群中,原封不动的将钱师爷的话,吐出来.... 故而,待在绣楼的李云溪,不用竖起耳朵,就能听到前院传来的喧闹声。 起初,声音只是嘈杂且无序,也不知是谁引导了他们,很快一道道整齐、洪亮、统一的话语便响起! “李家学子行贿考官!!!” “勾结萧府扰乱科举!!!” “天理何在!!!” “公道何在!!!” “....” 一声高过一声,那义愤填膺、愤愤不平的劲,李云溪听了都有些动容,彷佛李家挖了他家祖坟似的,可李中兴根本没作弊,按他的说法,他也是受害者。 李云溪听不下去,扔下手中的书,径直走向大门... 这些声音,也终于让躺在床上,还幻想着儿子中举的李老头听到了,这一次,他没晕,强撑着手坐了起来,死死盯着李大牛:“你三弟去哪了?他是不是没去府城?” 李大牛苦着脸,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婆子,扶我出去!” 李大牛拦下想要下床的李老头,一脸焦急道:“爹,你不能出去,外面全是人,你病还没好。” “我不出去,外头那些人就不会闹?我就不会听到?你给我老实说,竟然发生了什么事,老三在哪?他是不是没去科考?咳咳咳...” “爹!” “老头子!” “咳咳咳!扶我起来,我要出去!老二,你给我起开,我要出去,我要去找老三!” 就在这时,张大慌张地冲了进来,“东家,不好了!不好了!二姑娘和云泽少爷翻墙出去了。” 闻言,李大牛手一僵,僵硬的转过脖子,“我不是让你关上门吗?” 张大苦着脸,“东家,我关了门,两人是从墙上翻出去的。” 李大牛呆愣了几息,回过神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李家大门。 原本都是站着的书生,此时都躺在地上痛苦嚎叫,李云溪站在石阶上,垂眸冷冷望着他们。 而李云泽拿着竹篾,谁动抽谁! 终于,李云溪开口了。 “谁让你们来李家闹的?” 一书生满脸怨愤,朝地上呸了一口,“李中兴做出行贿这等事,还不许我们闹,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你们靠着萧家,贿赂主考官,竟不许别人说!!! 我们....我们这些寒门学子,十年苦读,这一生最大的指望就是科举,而你们呢?随口一句话,就能抢走原本属于我的名额,如此不公,竟不许我说,我不仅要说,我还要大声说!!!” “对!那李中兴对不起孔夫子,白读了圣贤书,枉为读书人...你们还不许县令审案....拖延时间!!!” “.....” “.....” 见其中一书生想要爬起来,李云泽见状,当即朝那人身上,甩出几竹篾。 痛得那书生惨叫一声,瘫软在地。 “你们还打人!你们作恶多端,你们该下地狱...老天不公啊.....” 见李云泽又要下死手,李云溪走下石阶,拦下李云泽,“我觉得你们考不中,才是天下之大喜事。 还比不上我哥,他好歹饿了知道吃东西,渴了知道喝水,而你们只会哇哇乱叫。 若我三叔真是行贿人,他为何要自己举报自己? 麻烦你们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被人一怂恿,你们就跑李家闹,闹了半天?结果呢?结果是自己挨了打!!!” 一书生:“那是因为我们天天跑到李家闹,李中兴受不了,他羞愧!他良心不安!他才跑去举报自己的。” 听到这话,李云溪轻蔑的笑了笑,看向那书生:“我问你,那邓大人是谁?” 另一书生回答:“他是朝廷派来监管禹都县此次府试的。” 李云溪又问:“那李中兴是谁?” 那书生一脸怨毒:“南山书院的学生。” 李云溪:“是啊,我三叔是南山书院的学子,你们中有没有南山书院的?” 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响起,“渍,谁不知那南山书院只招收秀才!” 此话一出,书生们齐齐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李云溪转身,拉着李云泽走向台阶,“是呀,我三叔是秀才,你们说他一个秀才,行贿一个府试的主考官?他是不是有病?不然,为何不去行贿乡试的主考官?” 一众书生:“???” 一众书生:“!!!” 李云溪又继续说:“所以我三叔有病,而你们也有病,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简直是被那个树叶遮住了眼....” 站在远处的武安侯,开口提醒:“是一叶障目!这丫头是不是没读过书?什么叶子遮了眼...” 是不是一叶障目,李云溪不知道,只觉得这些人好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且不说,我三叔为何要这么做,他怎么做是他的事,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 还有三天,你们就要府试,四书五经你们背熟了?算术会了吗?律法也学完了? 噢!不对,你们要是把律法学完了,你们肯定不会跑到李家来闹!” 一众书生:“!!!” 之前的话,还不至于让一众书生沉默,此时李云溪这番话,犹如带了法术,精准袭击了在场众位书生,一个个哑口无言,呆愣地趴在地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李家大门很安静,安静到众人能清晰地听到,李家大门后的咳嗽声和笑声。 最后也不知是谁先爬起来,踉跄地走了,紧接着一个个书生,都相互搀扶着起来,全都红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见他们都走了,李云溪没管大门后的人,而是跑向萧老太傅一行人,“萧扶云,我刚刚说的对吧?” 萧扶云看着她欢快的跑来,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微微垂下眼眸:“李姑娘,你说的很好,换我,也说不出那番话。” 李云溪眼底闪着小星星,目光扫过几人:“真的?” “....” 第219章 什么直什么温 萧老太傅捋了捋胡须,带着几分慈爱,夸赞:“嗯,说得好!若他们能听入耳,倒不枉你费一番口舌。” 随后,他看向跟来的李云泽,同样赞扬:“你做的也很好,以后打人就这样打,既能教训别人,又不至于伤人命。” 李云泽听到这话,弯了弯眉眼,笑了起来,十分乖巧的回了一句:“好!” 武安侯见他如此听话,也起了心思:“云泽,以后打人就用竹篾,那玩意不会让人骨折,千万别用手扇人,我教你排兵布阵,好不好?” 李云泽:“哼!” “你!!!” 萧老太傅见此,不禁笑出了声,越看李云泽越满意,便问:“你想不想读书?若是想,以后就同你萧哥哥一起,到我这来读书。” 李云泽听到这话,眨了眨眼,下意识扭头看向妹妹。 李云溪惊讶:“不是女子不能进书院吗?” “以后每隔五日,你们来萧府,我教你们读书!” 李云溪一脸惊喜:“当真?可不许骗人。” “当真,老夫从不骗人。” “好呀!” 以前李中兴说教她,李云杰也说过,连自家爹娘也说过,可没一个人能坚持不懈地教她读书,她当即兴奋道:“那下午我们就来,行不行?” 萧老太傅瞧她一脸迫不及待,便笑着应下:“当然可以,下午你们过来就是!” “那我回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就来!”见他点头,李云溪拉着李云泽,微微弯腰,扯着李云泽,一脸兴奋地跑了。 这一行径,把武安侯看迷糊了,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问:“你早就不收弟子,为何还要收下两人?哦哦哦,难道是因为萧四?” 萧老太傅没回应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对萧扶云说:“他们应该还没文房四宝,你回去后,给他们准备两份。” 萧扶云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李姑娘一来,自己既不用去书院,还能跟着她习武,简直太好了,他‘嗯’了一声,加快步伐,激动地朝萧府走去。 “问你话呢,诶,萧老头,你咋回事?说话...” 武安侯不理解萧老太傅的行为,犹如李云溪不理解李老头的行径一般,她刚踏进宅子,就看到李老头要死要活,闹着去见他心爱的三儿。 “爹,爷爷要去地牢,你别拦着,让他去!” 李大牛回头瞪了一眼,“地牢那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哪能让你爷爷去。” 随后,他又劝李老头:“爹,三弟在里面很好,你不要担心,我昨日还去见过他。” “好!好个屁!!老二,那是地牢呀!地牢会有个好?我要去问问他,为何自己举报自己?不对,云溪不是说,他贿赂的是童生主考官吗,那是不作数,他们为何不把老三放出来?” 李大牛皱着眉,满心苦涩,不知要如何跟爹说,贿赂和诬告同样有罪。 “爹,你让爷爷去,别拦着他!” 李云溪转身就走,真是德行,自己才不要惯着! “娘,我饿了,我要吃饭,下午我要跟哥哥去萧府读书。” “啊!”陈氏一脸惊讶,“读书?读什么书?” 李云溪喜滋滋蹦到陈氏跟前,“娘,萧老太傅答应教我和哥哥读书,哈哈哈,他以前可是教皇帝读书的耶,现在要教我和哥哥读书,以后我可以逢人就说,我是皇帝的师妹。” “当真?云溪,你没骗人?”这一消息,比当初得知三弟进了地牢,更让李大牛震惊。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爹,这种事,我能拿来骗人吗?娘,你去催催田婶,我要去洗澡,换身新衣服,对哦,我一会还要去买笔墨。” 想到这里,李云溪又一次抓着李云泽的衣袖跑了,这一次,李云泽没挣扎,他们说的话,他都听懂了,他比妹妹都还要兴奋几分。 “云溪...” 陈氏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两个孩子眨眼就没影,夫妻双双对视一眼,掩住眼底的一丝喜悦,若没有三弟这事,两孩子有先生教导,他们定要摆几桌庆祝的,可眼下... 唯有一声、两声叹息! 兄妹走了,可李老头还闹腾着,最后,李大牛饭都没吃,背着李老头,与李云杰一起去了地牢... 李云溪原以为读书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可当她穿上新衣,盘腿坐下,摆上今日新买的笔墨,望着萧老太傅时,心底那股兴奋劲就没了。 她瞪大眼睛,直直望着萧老太傅,脑中的浆糊晃了一圈,又一圈,他说的是什么!!!什么东西! 什么直什么温,什么宽什么栗!什么虐! 李云溪忍不住抓狂,伸手挠了挠头发,陈氏中午才梳好的双丫髻,顿时就凌乱了,几缕头发散了出来。 而李云泽的脸上,更是没有半点笑意,板起一张小脸,看左看右,唯独不看萧老太傅。 这一幕,逗乐了一旁偷窥的武安侯,他立在屏风后,忍不住打诨:“我说萧老头,你教的她们听不懂呀,亏你还是个太傅,连个小娃都教不会,哈哈哈...隔!!!” “李云泽!”武安侯躲过李云泽的笔,一个闪身,跃到萧老太傅身旁:“李云泽,刚而无虐,懂不懂?让你性格刚毅,但人不要暴躁,不能因为别人一句话,你就去打人,这是不对的!放下端砚! 放下!你打我,我倒能受住,要是打中萧老头,他....嘶!” 武安侯躲过了李云泽的笔,也及时劝下他手中的端砚,唯独没躲过萧老太傅的戒尺。 “诶,萧老头,你打我干啥?”武安侯挨了一戒尺,捂着受伤的手,离得远远的。 萧老太傅沉着脸,手中的戒尺直指大门处,厉声道:“你出去!” “哼!出去就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这个傻子,教....”空中飞来一端砚,打断武安侯剩下的话。 “砰!!!” 望着那方端砚掉在地上,溅起几团墨,萧老太傅不禁皱起了眉,看向两人:“识字?” 李云溪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萧老太傅愣住,又问:“认识字?但不多?” 这一次,兄妹两人同时点头。 萧老太傅笑了,笑得很温和:“萧四,你去取一本千字文来,今日就由你来教他们识字。” “好....” 第220章 凭什么要救一个蠢货 教书先生很开心,识字的学生也很开心。 但识完字回家的两人,在踏入垂花门后,嘴角的笑意便消失,步伐也没之前急迫。 主院李老头屋中,正传来几道压抑的哭声。 李云溪站在院中,视线落在被钱婶牵着的李云书兄弟身上,见两人红着眼,想了想,走了过去:“怎么了?他们在哭什么?” 钱婶叹了口气,一脸哀愁,压着声说:“二姑娘,三老爷后日就开审。” 不就是开审么?又不是砍头,为何要哭,李云溪不懂,但看着李云书一脸悲恸,出声劝了劝:“你别担心,三叔不会有事的...” 李云书偏着脑袋,眼角挂着泪:“真的吗?我爹真的没事?可是书院的同窗,都在骂我爹,他们还不许我...” 正说着话,李老头的声音便传来。 “是云溪回来了吗?快喊她进来。” 见李云溪愣着没动,李云书开口提醒:“爷爷让你进去。” “噢,听到了。”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将书箧放在地上,朝屋中走去。 一进屋,李老头便开门见山:“云溪,你想想办法,将你三叔救出来。” 李云溪听到这话,都不带犹豫,直接回答:“好呀,今晚我就去劫狱!” 劫狱? 这两字犹如一道晴天惊雷,凭空出现,在众人脑中炸开,震得他们瞪圆了眼,木着脸,齐齐看向李云溪。 救人是这么救的吗? 好像是! 李老头更是一阵猛咳,嗓子就跟火箱似的,不断发出“赫茨...赫...赫”声。 这一次,没人帮他顺气,离他最近的李婆子、李大牛还在回味‘劫狱!’两字。 半晌后,李老头才瞪直了眼,指着李云溪:“谁让你劫狱了?我是让你去求萧老太傅,或武安侯,让他们去救!” 噢,原来是这样呀,李云溪明白了,反问:“可是,他们凭什么去救?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救?” “所以我才说,让你去求求他们!”李老头强压着怒火,耐着性子说:“你们不是拜了萧老太傅为师吗?想必你去求他,他肯定会答应的。” 李云溪目露讥讽,冷笑:“爷,你该不会以为,我去求了?他就会救人?我可没那么大的脸!还有,我们可没行拜师礼。” 此话一出,李老头再次咳嗽:“咳咳..赫赫..咳...你都没去求,你怎么知道,萧老太傅不会去救,他一定会去救人,上一次你们进县牢,不就是萧公子救出来的吗?” 云溪,你三叔打从你们出生,对你们都好,你哥哥生病,是他四处陪着你爹到处求医的。” “所以,我今晚就去劫狱,将三叔救出来!” “你!!!咳咳咳....” 回过神的李婆子和李大牛,坐在床边帮李老头顺气,陈氏和白氏一人端水,一人端着药,纷纷凑过去,连李云杰和李云霞也缩在一块,焦急看向李老头那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云书拉着李云墨进来,两人走到李云溪身前,就停下脚步,“云溪姐姐....” “嗯?”李云溪微微挑眉。 “你说我爹,他还能出来吗?” 李云溪脑中突然想起,李中兴那一日说话的神情,她觉得若结果不如他意,他可能不会出来! “啪!!!” 突然一只碗,从人群中飞出来,猛地砸向地面,李云溪望着它转了几个圈,才停下,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冷眼看向李老头。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让萧老太傅将三叔救出来,并让三叔去参加今年的科举,最好中个举人回来,是吧?” “你既然知道,那你快去办!” “你脸可真大呀,我凭什么去?凭你是我爷爷?在我这,没有爷爷两字。”李云溪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半点口舌都不想费在他身上。 却被李云书伸手拦下,“云溪姐姐,你能不能救救我爹,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了....” 昨日,李云溪就知道,萧老太傅能救,但代价很大,尽管不知要付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萧老太傅不愿意,换做自己,自己也不愿呀。 凭什么要救一个蠢货?之前自己明明去了白家,他都不说,却干下这等事?这是想为难谁? 邓家还没出面,自家就先急得跳出来。 这一场博弈,从一开始,不就输了吗? 此时,李老头的声音再度响起,“把我这条命给他们,行不行?” 李老头这条命,应该不值钱吧! 李云书突然扯了扯李云溪的衣袖,脆生生说:“云溪姐姐,我的,把我的命给他们!换我爹回来。” 这话,终于让白氏有所反应,她猛地冲过来,抱着李云书哭泣:“云书,你怎么这么傻?你这不是要了娘的命吗...” 李云溪晃了晃神,朝屋内扫视一圈,艰难的开口:“所以,你们是想拿我或者我哥去换三叔?” 说着,她的视线,停留在李大牛夫妻身上:“爹,娘,你们也是这样想的?也想换三叔出来?” 极具攻击力的目光,让李大牛心头一颤,猛地摇头,语气十分激动,“我没有,我不同意,云溪,我和你娘没这个想法。” 李云溪垂下眼眸,没有就好! 谁知,李老头又开口:“你们去求萧老太傅,他那么喜欢你,不会把你们怎么遭的,老二不是说过,武安侯非常喜欢你哥吗?你哥打了他,他都没将你哥如何,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帮忙的。” 尽管李老头在李云溪这,只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点,但这话,还是让李云溪莫名难受,这世间的阴暗,求人的代价?他不会不知道。 但在他眼里,兄妹两人还赶不上一个三叔。 她冷笑一声:“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那是你三叔!!!” 李老头一把推开李婆子,朝李云溪声嘶力竭的吼。 “所以,你想让我现在去劫狱?” “咳咳...赫...赫” 见李老头又急得喘不上气,李大牛连忙帮他顺气,却被李老头一巴掌推开,“你给我滚,你个不孝子,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也没她那样的孙女!他是你的亲弟弟呀,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他关在地牢呀,你还有没有心?啊!!咳咳...” 李云溪冷笑:“到底谁是不孝子,谁狠心?要我说,三叔干出这种事,全是你逼的。” “你!!!我何曾逼过你三叔,大牛,现在将她赶出去,她不配做李家人!” “呵呵,难道不是你逼的吗?白家那事是才发生的吗?年前三叔就决定不去科考,连书院都没去,要不是你,天天在他耳边说科考科考,他会做出这种事?” “你....” 第221章 去追求他认为对的事 李老头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睛瞪得溜圆,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脸因为愤怒显得尤为狰狞,指着李云溪,尖锐道: “我为何逼他科考,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们!我们一家泥腿子,一辈子只能窝在那个小山岙里,靠着天吃饭。 可靠天能吃几回饭?啊? 你们没见过吃人,我见过!!!活生生的人呢,就那么...” 李老头抹了一把脸,继续说:“我为何要逼他科考,还不是指着他,出人头地,改变我们一家的命。 你三弟,若能高中,为官一方,不仅能让我们一家脱掉泥壳子外衣,还能兴旺家族。 而你,李大牛,别人会尊你一声二老爷,而不是现在的二东家!!!” 李老头越说,情绪越激动,气息急促紊乱,止不住咳嗽起来,可他那声‘二东家’,在寂静的屋中,好似有了回声,旋在众人心头。 可不在李云溪兄妹心头。 李云泽将两人的书箧放回房间,才来到主院,一进屋就朝陈氏说:“吃饭,饿!” 陈氏一愣,“我..云泽,我...我这就去!” 陈氏走了,李云泽却没走,他静静地看着李老头,突然嘴里蹦出一句:“刚而无虐!” 李老头:“???” 李云溪当即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爷,我哥嫌你暴躁!!!” “你!!!咳咳咳...” 李云溪又说:“爷,你可千万别晕,你一晕,肯定没人管三叔,我爹顶多帮他寻副好棺材板!” 听到这话,李老头硬是咬紧牙,强撑着自己,恶狠狠盯着两人:“孽障!畜生!你们还有没有心?你们枉为人!” 李云溪一听,直接乐出声:“爷,没心的人是三叔,他不顾爹娘,不顾妻儿,不顾兄弟子侄,自己跑去敲响登闻鼓,他才枉为人,他扔下你们,去追求他认为对的事。 丝毫不顾及,他做下这事,李家会面临什么?爷,若三叔失败,李家最好的结束是流放。 流放你懂吧?那将是最好的下场。 他都能不顾李家,甩下这一切,你凭什么逼迫我爹?” 她顿了顿,目光瞥向抱着李云书痛哭的白氏,继续说:“我爹是个没本事的,他办不到,所以你就来逼我?呵呵,爷爷,三叔算错了一件事,他以为我能为他去求萧家。 可惜呀,我是个没有心的人,这事,我愿意管,我才会管,我不想管,你就是把我爹逼死,或吊死在我跟前,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你!!!” “别你你你!你什么你,你有能耐,就自己跑到县衙哭呀闹,或是跑到萧府跟前求呀,你也就吼我爹这点能耐,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若跑到县衙或萧府大哭大闹,说不得我还会高看你两眼。 再说,萧老太傅愿意帮,我也不能用,爷,三叔的案子还没审呢,此时把他弄出来,三叔会面临什么?背着行贿的骂名,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考。 萧老太傅就算有洗脱他行贿的能力,他凭什么帮你,凭你嗓门大?凭你不要脸?” 李云溪突然觉得很没劲,跟这些人吵没意义,还不如回去多抄写几个大字。 如此想着,她转身扯上李云泽的衣袖就走,只是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又说了一句:“爷,你太激动了,跟我爹一个样,三叔这件事,最急的人该是邓家,他们若失败,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官身,他们更害怕失败。 我劝你,这几日还是安分些,什么都不要管,若你上窜下跳,将三叔拖入深渊,届时可不要哭噢!” 李云溪走了,可李老头的咳嗽声还没停歇,李大牛和李婆子,又一左一右轻拍他的后背。 见李老头脸色正常几分,李大牛忙问:“爹,要不要喝点水?” 李老头摆了摆手:“武安侯他们是不是让我们等邓家处理?” 李大牛点头,这事不是跟爹说过好几次吗。 “那我们就等,大牛,云杰,明日你们还是去县衙候着,对了跟三柱说声,让他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跟我们说。” 这时,白氏哭够了,牵着李云杰走了过来:“爹,云溪有句话说的对,大羊才是那个没良心的,他扔下我们,去求他的公道,完全不顾我们死活。” 说着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娘...” 白氏擦干眼角的泪,低头看着鼻头红红的儿子,一阵酸楚又袭上心间,她咽下泪,一脸坚定地看向李老头:“爹,没有大羊,我还有两个孩子要顾着,不能为了他,一家人啥都不顾,全围着他转,日子总得过。” 随后,她看向李云杰:“云杰,趁天还没黑,你跟张大出门跑一趟,看看屠夫那还有猪头肉没,再去杏花巷,跟王秀才说声,让他明日去铺子。” 李云杰愣了几息,见爷爷和二叔没说话,点头应下... 这天晚上,众人都没什么胃口,一个个愁眉苦脸,满肚子心事,尤其是小孩这一桌。 唯独,李云泽吃得最欢,完全忘了萧扶云留的作业。 吃过饭,李云溪跟李云霞说说闹闹回到后院,正要踏入绣楼,却被李云诚喊住,李云霞见状:“那我先进去啦。” “嗯~” 李云溪点头,转过身子看向李云诚,“有事?” 李云诚越过李云泽,来到李云溪身旁,低着头纠结了片刻,在李云溪失去耐心,转身要走的那一瞬间,他才开口:“我...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萧府读书?噢,我不要你去求人,我自己去萧府说。” 李云溪微微一怔,随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诚:“你去哪读书,萧老太傅收不收你,都与我无关。” “真的?”李云诚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一脸急切:“只要你没意见就行,我自己去说。” 李云溪不明白,他为何笃定萧老太傅一定会教他,不过这事与自己无关,于是再次转身。 “云溪,等会,我还有事。” “有事快说呀,你磨叽什么,我还有事。” 李云诚朝四下望了望,没发现人,才低声说:“云溪,我觉得爹那个嘴,就是...什么话都往外说,这样不太好。 ” 这一次,李云溪足足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最后才点了点头,朝绣楼走去.... 第222章 窗外的一抹嫣红 李大牛提着灯,将宅子里外巡视了一圈,才回到后院,一进屋就见陈氏在缝衣服,“这么晚,你又在缝什么?” “这一天比一天热,我给孩子缝两件汗衫。” “留着白日缝。” “就差这几针,马上就好了。” 见此,李大牛也没多说,取了汗巾转身去洗漱,不过等他回来,陈氏还在缝,他直接上手,抓住陈氏拿针的手,“你不是说就这几针吗,诶,别弄了。” 他拉着陈氏的手,正想说熄灯睡觉,房门却被敲响。 “爹,我进来了噢!” 陈氏猛地推开李大牛,低头看了眼,抱着笸箩去开门。 李云溪往屋子瞟了一眼,才走进去,身后是听到动静跟来的李云泽。 陈氏:“云溪?你们怎么来了?今日去萧府怎么样?学了什么?” 李云泽抢答:“刚而无虐!” “云溪,这...啥意思?” 陈氏仅读过千字文,不懂其义,不过不影响她高兴,儿子说了四个字。 四个字呀,儿子可从来没说过四个字的话。 “这萧老太傅真厉害,不愧是太傅,竟让儿子说出四个字。” 李大牛同样欣慰,“是呀,儿子还会说成语,比我厉害! 对了,云溪,你来干啥?有事?” 李云溪一时也分不清,李云泽是从萧老太傅那学来的,还是从武安侯那听进耳的。 不过,这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爹,我问你,要是我出门,逢人便说我在家打了你,你高不高兴?” 李大牛一时惊愕,没回过神。 陈氏却蹙眉,接过话:“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该不会真想打你爹吧?云溪呀,打人是不对的,你爹就算再不对,你也不能打他。” “娘,要是我出门,逢人就说我打了你,你高兴不?” 尽管这事没影,但陈氏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就觉得心慌、心头似有千万根针在扎她的肉,“我肯定不高兴,不是,你都打了我,你还指望我高兴?云溪...” 李云溪打断她的话,继续问:“爹,你呢?” 李大牛瞪了瞪:“你说呢,我肯定难受。” 李云溪点了点头:“爹、娘,既然你们都难受,那你觉得武安侯好受不?他都挨了打,我们一家还在背后蛐蛐他,你猜他会怎么想?会不会有一天报复我们?” 两人齐齐愣住。 过了片刻,他们才明白女儿的意思。 “武安侯...他不是没说什么吗?” “爹,他现在等着玉米呢,自然不会如何,可玉米终将长大呀,总有一天他会得到玉米。 到了那时,他要翻旧账,我们该怎么办?” 这下李大牛慌了神,“我瞧着,他应该大人有大量,不会同我们计较。” “爹,哪怕他肚子大到能装下船,你天天四处宣扬,你儿子打了他,他是受的住,但他头顶上的帽子肯定受不住,爹,他是武安侯呀,他手底下一群兵呢,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县令大!” 李大牛真吓出了汗,张着嘴慌忙解释:“我...我没有,我真没到处说,我就跟你爷爷说过,其他人我都没说。” 李云溪叹了一口气,板着一张小脸,语重心长道:“爹,武安侯可不会听你说这个,他只知你让他面子受损。 爹,以后能不能不要有什么说什么,玉米那事也是爷爷说出去的,这一次也是,不是有个成语吗,祸...祸从口出... 你要实在憋不住,你就同娘说,或者你对哥哥说也行呀,你瞧,他们教了哥哥一下午,哥哥就会说成语。 可见,哥哥是会说话,能说话,你们要经常对他说话,他才会越说越顺。” 这话说的,李大牛一脸惭愧,整张脸既黑又红,张着嘴想解释几分,可实在羞愧难堪。 陈氏见此,连连点头保证:“云溪,你放心,以后你爹要是再乱说,你就打他。”说着,她转过视线,瞪着李大牛:“要是你再胡说八道,落到三弟那般,我直接带着儿女回娘家。” “我....” 良久,李大牛气弱:“我有跟你哥哥说话,他学不会。” 李云溪冷哼一声,“靠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吗?” “我....” “哥,走了,爹一点都不喜欢你,有话都不和你说,只和别人说,你还愣在这里干啥,走!” 李云溪这火拱的,直接让在场的三人,瞬间变了脸色,也让听墙角的两人,纷纷捂着嘴憋笑。 李云溪没空搭理墙角的两人,她现在被李大牛扯着衣袖,不让走,“云溪,你...” “爹,你有什么话跟哥说吧,别和我解释。”说着,她扒开李大牛的手,转身走了。 李大牛急了,真急了,因为儿子也扒开他的手,走了。 一个人呆愣在门边,直到陈氏一手将他推到外面,关门声、门闩声接连响起,他才回神。 “乐娘,你关门干啥呢,诶,开门呀...” “哼,你不是爱说话吗?你不是喜欢说话吗?自个找人慢慢说去....” 李大牛:“......” 李云诚:“.....”真可怜! 昨日怼人怼得厉害,丝毫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今日李云溪就遭了报应。 “啧啧,你这字,我家马写得都比你好!你瞧瞧,这一坨,这么大一坨,这是个什么字?你会不会写字?你怎么能偷懒呢,写字只写一半... 还有你!李云泽,你怎么交了一张白纸?交白纸是要挨戒尺的?” “诶,放下!李云泽,放下...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 直到武安侯负伤离开,萧扶云才揉了揉眉间,抿嘴浅笑:“要不,我们今日先练习写字?” 见两人没反对,萧扶云瞥了竹言一眼。 很快,两人的书案上就多出一本字帖,萧扶云径直来到李云泽身旁,一横一竖耐心教他写。 此时,萧府的某个房间里,李云诚也在耐心等待,萧老太傅的答复。 看着眼前的人,萧老太傅心中万般感慨,这人呀,这命啊,真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他看着窗外的一抹嫣红,才说:“我早就不收弟子,教李云溪兄妹读书的并非我,若你想学,就只能跟着兄妹读书。” 听到最后,李云诚原本跌至泥沼的心,瞬间蹦了起来,他猛地起身,朝萧老太傅深深鞠了一躬。 “往后,成与败,莫忘初衷,勿忘你今日的话。” “是!”李云诚摁住兴奋激动的心,再次保证。 “天下无饿殍.....” 第223章 开堂公审1 翌日一大早,李家齐齐前往县衙。 今日是李中兴开堂公审之日。 李云溪一行人到时,外面已经站满了人,她个矮,踮起脚,也只能看到别人的后脑勺。 但她力大,一手拉着李云霞,一手扒拉人,李云泽见状也跟着学,很快,几人就扒拉出一条道,顺利挤到吃瓜第一栏。 “云杰,你们咋来了?你二叔呢,三爷呢?” 几人太过显眼,让站在门口的李老三,一眼就看到,他往人群里看了几眼。 “后面…” 李老三想了想,最后还是咽了咽,只是提醒,“看着几个弟弟妹妹,人多,别伤着了!” “嗯…” 这会还没到时间,但身后的人,已经将李中兴如何如何,再如何如何说了个遍,连他在书院跟谁同桌,爱吃什么菜都吐了出来。 听八卦很爽,但八卦声太多、太杂,李云溪不禁捂上耳朵,她左右看了眼,正纠结要不要出去。 县令来了! “威武!!咚咚咚咚…” “威武…” 很快,陆续进来四位大人,分别坐在两侧,其中一人,还朝兄妹眨了好几个眼。 “传李中兴…” 这一次,公堂上没有讼师,只有两人。 李中兴作为告发者,同时又作为行贿者,他挺直腰,站在公堂之上,一脸淡定从容的讲述整个事件,从小厮第一次撞人...第二次撞人...再到他如何敲响登闻鼓。 尽管这些话,李中兴在地牢对着墙,说过无数次,但此刻难免有些慌张,心扑通直跳,好在公堂里外人多,遮掩了他的慌张。 就连李云溪也没听见,她只能看到李中兴握紧的拳头,及微微抖动的身躯。 章大人:“邓大人,你可有话说?” 要不是多年教养,让邓大人一忍再忍,他早想一吐而快,章大人一开口,他立马说了起来,“章大人,他信口雌黄,本官从未见过他......他这是污蔑....” 章大人:“可马车撞人是事实。” “那是小厮自作主张,与本官无关。” 章大人皱眉,上一次也是审到这里就中断,都过了好几天,这位章大人都没回去查吗?自己都能查到,他夫人与李中兴有瓜葛,他是不知?还是故作不知? 他一时不解,朝左边望去。 公堂上,除了武安侯,还有三位大人旁听。 与武安侯同坐左侧的是邓大人的族叔,黔州同知邓和颂,邓大人。 右边一位是府儒学的王教授,一位乃邓大人同僚,礼部祠部司-郎中李大人。 三位大人昨日才到禹都县,只是大概了解,并不清楚详情。 见章大人不停朝自己使眼色,邓同知深吸气,“那小厮呢?” 章大人见状,忙传唤小厮。 被章大人特意关照过的小厮二乐子,已能自己行走,并未被衙役拖进来,他一进来,就朝几位大人猛地磕头:“大人,是小的糊涂,小的见不得李家好,一时起了歹心,激动之下才撞的人,大人,全是小人的错,跟我家夫人和邓大人无关啊...” 此话一出,堂外的众人齐齐惊呼。 “之前他是怎么说来着...” “他上次说是受夫人指使的。” “大人,他的话不算主...大人,他说谎...” 李中兴听完,缓缓垂下眼眸,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七年前他们也不是这样翻供的吗? 可这一次,自己做足了准备,随即看向小厮。 “你何时见过李家小孩?何时生出龌龊之心?” 二乐子一时有些懵,看向邓大人。 李中兴见状,厉声道:“你看邓大人作何?难道是他让你生出龌龊之心?还是说是他指使你的?” 二乐子一听,猛地摇头:“不是,是我!是我,是我想撞人,是我撞的。” “明明是你们大人收了我的东西,想要杀人灭口!” 二乐子有点慌,当即反驳:“不是,是我,是我撞人的...” 李中兴步步紧逼:“你是何时、何地见过李家孩子?我劝你想好了回答,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禹都县,每日什么时候驾车离开驿站,去过哪里,都是可查的,若你再胡说....” 他顿了顿,转身朝几位大人躬身:“若他再胡说,想必几位大人知道怎么判了吧?” 公堂上坐着的五位大人,随即一脸复杂,纷纷看向李中兴,头一回遇到这样迫不及待给自己定罪的人。 章大人和武安侯至少知道一点内情,可另外三人,脑中同时浮出,这人知不知道一旦判定行贿,他要面临什么? 身为秀才,他应该知道,就因为如此,邓同知才深感迷惑,沉思片刻后,他看向二乐子,一脸阴沉:“你从实招来!何时何地见过李家孩童?” 二乐子有些慌,额头已有细小的汗珠,再次抬头看向邓大人,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人群中,试图寻找自己熟悉的面孔。 自己不过是一车夫,每次驾车都是小心翼翼注视前方,生怕路不平,马车颠簸,惹恼了夫人,哪有时间看路边小孩的长相? 更何况自己从未见过李家孩童。 他不免焦急起来,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那几滴汗渍,自己总不能随口说一个时间吧?那要是查出自己那个时间根本没出门,不也一样坐实了此事? 可夫人不在,没人告诉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还没想好吗?” “我....” 后方不断传来催促声,以及李中兴那句‘大人..’让二乐子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吼出:“大人,我是三月二十七在东门见过几个孩子,他们在路上打闹,差点让我的马失控,所以我才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的。” 此话一出,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纷纷回想那一日自己在干啥?有没有人在东市?有没有人见过他的马车.... 唯独有几方人笑了。 为首的自然是几个孩子,李云溪兄妹那几日在林家庄,连清明都没有回来,李云城在南苑,李云霞兄妹倒是出了门,可他们是陪白氏去码头。 再怎么绕路,都绕不到东市去。 更何况,那一日,李家根本没人去过东市。 看到李中兴笑了,武安侯也跟着乐了,看来好戏要来了。 章大人眉头紧皱,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情况,已然明白此事怕没那么简单,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 “肃静!” “肃静....” 第224章 只顶三头猪的钱 “咳咳,此案疑点重重,兹事体大,本官需调查小厮所言是否属实,待查明后再择日开堂,现在退堂...” 可就在此时,李中兴突然大声说:“大人,那一日他们确实出现在东市,但他们是从东大街回来,途径东市的。 马车是从白文书的府邸出来的。 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是白家女婿。” “啥?白家?” “若她们真去过白家,那这事....” “肃静!” “肃静!”章大人连敲了十几下惊堂木,手都有些麻了,才让人群的议论声渐小,“是否去过东市,是否去过白 家,容本官查证,现在退堂!” 就在他准备再次敲响惊堂木时,武安侯突然开口,“章大人,你如何审我不干涉,可人要是死在牢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的脑袋。” 章大人心惊,抹了一把汗,慎重表示,一定会将人看牢,不许任何人探视。 这一次开堂公审,没有结果。 退堂后,许多人都跑到东市,确认马车的轨迹。 见众人都走了,李大牛才走过来,找到儿女。 “云溪,你爷爷想去看你三叔。” 李云溪冷哼一声:“爷爷现在不止腿不好,耳朵也不好,章大人不是说了吗?不许任何人探视。” 李大牛闻言,眼角抽了抽,“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那是你爷爷,你爷爷想去。” 李云溪抬眸,瞪他:“嗯,是我爷爷,也是你爹,他想去你就让他去,跟我说什么?总不能指着我背他去吧?” 李大牛一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几个孩子消失,最后一脸无奈,走向自家车马。 因着武安侯那句话,李老头不放心,害怕他们狗急跳墙,竟亲自来到后院,找上李云泽,让他去地牢,保护李中兴。 李云泽能听懂话,但他一向只听自己爱听的,李老头说的口干舌燥,他却一直低着头,画着画。 李老头见此,只好转移视线,看向正在写字的李云溪,陈氏当即变了脸色,扯着女儿就走。 心里尤为不满,哪怕女儿力大,但到底是个姑娘,能去地牢那种地方?这一待也不知要待多久,他儿子是儿子,自己的姑娘,就不是姑娘啦? 李老头无奈,只好看向李大牛。 “爹,云泽能去,云溪她不能去。” “那你就跟云泽说呀。” 李大牛一脸苦涩,他说了,可儿子不听,他能咋办?就儿子这性子,就算把他押到地牢,但凡他想出来,哪不得把地牢给砸了。 “我...” “云泽...” 李云泽终于有了反应,抬头:“钱!” 钱? 李大牛和李老头双双愣住,什么意思?钱? 正在绣楼,听陈氏叨叨的李云溪,突然探出脑袋,朝两人大喊:“爹,哥哥的意思是给钱!给钱他就去!” 啥? 在院子的、不在院子里的,凡是听到这话的人,无一不震惊。 李大牛眼角更是疯狂抽抽,甚至没有怀疑女儿的话,而是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放在桌上。 李云泽放下笔,伸出两只小手将钱袋里的钱,倒在桌上,一个个数了起来,1.2.3..3.4... 数完,他就陷入迷茫,妹妹当初是收了多少钱来着?五千...妹妹说可以买一千多头猪,那这钱能买一头猪吗? 李云泽一时算不出来,只好站起来,走到窗边,问:“猪?” 桌上的钱,李云溪没看清,但以她对李大牛的了解,他身上的钱从未超过一两银子,“哥,三两银子才能买下一头猪。” 李云泽愣了片刻,再次回到李大牛身前:“九两。” 李大牛的心和钱袋子皆无法接受,一时哭笑不得,儿子会思考,他高兴,难过的是,儿子学会思考,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要钱。 李老头更难以接受,儿子在孙子面前,只顶三头猪的钱?巨大的失落,席卷全身,让他一时心酸。 良久,他才瞪着李云泽,一个“好”字从牙缝里挤出,随后又瞪向李大牛。 李大牛懂,挠了挠头,“爹,这是我所有的钱,其他钱在陈氏那。”只是他不敢去要,刚刚陈氏恶狠狠瞪自己的眼神,这会心还慌着。 “要你有所用?背我回屋。” “哦哦哦,好的,爹!爹,你慢点。” 很快,李老头找到李婆子,又找来白氏,几人非常痛快的凑齐了九两银子,甚至白氏还单独给了李云泽一两,让他买糖葫芦吃。 李云泽要进地牢,比李老头容易,甚至比李云溪都容易,李大牛还在一旁跟衙役说着好话。 这边,李云泽一脚就踢穿了大门。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下,迈着小腿,若无其事的走进去了。 李大牛惊得眼珠子都忘记转,好一会才回神,惶惶不安道:“我....大门的钱,我回去取....” 衙役:擅闯地牢,是要被关押的,可他的目的,就是进入地牢呀.... 所有人都在为李中兴这条命努力着,章大人生怕出了纰漏,特意安排李中兴与邓员外郎邓大人同吃同住。 但他们都猜错了,邓家原有这种想法,但在武安侯开口后,他们就打消了此念头,毕竟李中兴有什么闪失,那不是告诉众人,是他们动的手吗? 何况,解决麻烦,不一定要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所以,在和李中兴关在一起后,邓大人就不停跟李中兴说话。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如此,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撤案,我可以不追究你诬告。” 李中兴坐在暗处,没有回答。 “你说话呀!” “若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一定满足你....” 可惜,李中兴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扛着一捆糖葫芦,边吃边朝自己笑的李云泽,不知是想到什么,慢慢翘起了嘴角。 另一边,邓同知也找上章大人,询问此事,在他看来,这件事背后肯定另有隐情,只是自己初来,并不清楚而已。 那位邓夫人,更是朝小厮接连下达了好几道任务。 李老头没权,也找不到人商量,只好吩咐家中小厮,每隔半个时辰跑去县衙,找李老三问问情况。 唯有武安侯比较闲,好几次他都想翻墙,翻进李家,找李云溪切磋一番。 最后只得放弃,请来萧扶云,又以读书为由,请李云溪过来。 那面,武安侯翻不过的墙,被李云溪轻易踩在脚下,但她没心情与武安侯切磋,拿了本医书,让萧扶云教她识字。 武安侯一边瞪着眼,一边抱怨:“我也可以教你识字,我家里还有许多书,许多孤本,你跟我切磋,我教你?” 李云溪:“....” 萧扶云:“.....” 第225章 你们谁越狱 春天早已褪去她的娇羞,披上夏日的暖阳。 李大虎跟着儿子巡视了一圈,眉头越来越皱,田里稻谷正需要水,可这一个月来,只下过两日的雨。 村里人这几日也都在看天,若再不下雨,估计得挑水了。 李大虎也是这样打算的。 “再等两日,若还不下雨,我们就去河里挑水吧。” 李云豪没意见,只是有点怀念二叔家的牛,“爹,要不我去城里,找二叔借一头牛回来?” 李大虎再次看向田里,干裂的土地正张着嘴,等着水呢,随即他又望向村里通往禹溪河的小路,顿时只觉肩膀痛,当初明明说好了,种玉米,全种上玉米,哎,这会就不必愁水。 “嗯,再等一日,若不下雨,我们就进城,顺便将你妹妹接回来。” “好...” 可城里的人,还未察觉。 奔波的人依旧忙于生活,清闲的人帮忙找证据。 考场里的学子也在奋笔疾书。 李家码头上的铺子,也重新开了门,白氏重拾信心, 势必要让那两家再次开不下去,她拉着陈氏,一坐上马车,就开始规划。 于是,李大牛跟张大又去了一趟林家村,看看田里的玉米,同时让林村长再次送菜。 因为李云溪那句‘一年两种!’这一次,林家村的村民全种了玉米,没人种稻谷,剩下的边边角角,也是种满了菜。 也就最近,李家不需要菜,村里人才吃上一口菜叶子,一听李家又需要菜,不少妇人、娃娃嘴角的笑意,顿时消失。 因为她们又得过上四处挖野菜、抢野菜的日子.... 若说在城里找一个人,可能不好找,但要查一辆马车是否经过这条巷子,那简直太容易,不到两日,李中兴说的话,就已经确认。 小厮确实在那一日,驾着马车去过白家,且在白家足足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但章大人并没有立马开堂审案,而是将消息传给几位大人。 邓同知收到消息后,径直来到县牢。 牢房里,邓大人正在看李中兴如何哄骗他的侄子,他那个力大,踢断几根木栏的侄子。 牢房外,几个衙役都在想,是先修木栏,还是先找李大牛要钱,还是先跟县令汇报此事。 邓同知一看到木栏,瞳孔猛地微缩,目光迅速扫了一圈,见众人脸色还算正常,这才摆了摆手。 很快,随行的人以及衙役就出去了,他也没找人开门,而是从断了的木栏处,侧着身子进入牢房。 邓大人:“族叔?怎么样?” 邓同知指着木栏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越狱?” 邓大人凑在邓同知身前,眼神飘向李云泽,小声说:“别惹那个小孩,力大,他踢断的。” 邓同知闻言,人愣了愣,目光落在李云泽的小腿上,惊愕道:“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邓大人重重点了点头,他亲眼目睹的,“族人,章大人查的如何?” 片刻之后,邓同知才找回理智,看向李中兴:“小厮驾着马车,确实去过白家,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目的。” “什么?”李中兴还未反应,邓大人先惊呼起来,“族叔,你在说什么?什么去过白家?是不是查错了?我夫人从未来过禹都县,也不认识这里的人。” 李中兴终于有了反应,看向邓大人,轻蔑的笑了起来,“邓大人,我与你确实无冤无仇,但我与你夫人有仇,没想到过去多年,她还是那么喜欢骗人。” “什么?” 邓大人直接懵了,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死死瞪着李中兴,声音因怒愤而有些颤抖:“简直荒谬!我夫人...她自小在京都长大...” 李中兴冷哼一声,“自小?可九年前,我就见过她,她叫杨惠兰,她有个哥哥,叫杨永瑞。” 邓大人闻言,倒了两步,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的....” 说着,他的声越来越小,最后直接禁了声,凭着夫人去过白家,那足以证明,几人认识并且有过接触,一时间,他难以接受,心中五味杂陈。 李中兴没兴趣说过往之事,只是拉起李云泽的手,轻轻安抚:“等会我让衙役给你送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这话,让李云泽想出去的腿,暂时安分了些,睁大双眼,看向李中兴,清脆的声音随即响起:“糕糕、肉、很多肉。” 短短几个字,让李中兴的心,突然被某样东西填满,他不清楚是什么,只是帮李云泽理了理衣裳,然后细语道:“那你坐着等会,衙役很快就回来。” “嗯!” 看着李云泽又回到角落坐着,李中兴才转身,看向两位邓大人,目光冷冽:“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们兄妹身败名裂。” 邓同知微微皱眉,压着怒火:“这是你与杨家之事,你要如何我管不着,但你不该把邓家牵扯进来,你当我们邓家好欺负?” 李中兴冷笑,眼底满是怨恨,咬牙切齿道:“可她嫁进邓家,通过邓家,让我无法参加乡试,我已经错过了二次乡试,耽误了六年,这一次,她同样通过邓家,阻止我科考,我不想再等下去,要么他们死,要么我死。” 闻言,邓同知眼角一抽,猛地看向侄子,可侄子脸上全是困惑,想来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邓同知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这些事,我会去查,但现在我们来说说撤案之事吧。” 李中兴盯着他看了许久,讥讽道:“邓大人,你觉得我傻?拿着我的功名跟你开玩笑?” 邓同知一噎,没有反驳,只是转头看了眼还在迷茫的侄子,冷哼了一声,走到木栏处,侧着身子出去了。 李云泽见状,也迈着腿跟了上去,却被李中兴拦下:“云泽,别急,衙役很快就回来,到时让他们去给你买好吃的,听话!” 两人没等来衙役,倒先等来李云溪和萧扶云。 听到妹妹的声音,李云泽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越过木栏,走了出去。 “哥,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嗯,还有笔墨,你记得在里面好好练字,正巧三叔有空,可以教你....” 李中兴:“.....” 李云泽:吃可以,练字不行... 第226章 世人总对这些桃色事件更感兴趣 李大虎三人的到来,让李老头憋在心头已久的愤懑,终于有了发泄点,他拉着李大虎足足说了一下午。 李云豪也找上李云杰,询问三叔的事情。 至于王小惠,不好凑在他们兄弟身前,就一直陪着李云霞,所以,李云溪才偷偷跟萧扶云去了地牢。 总之,这次地牢之行,并不愉快。 因为李云溪嘴贱,催促李云泽练字,兄妹两人险些再次翻脸,若不是萧扶云瞧出苗头,扯着李云溪走了,两人说不定会拆了地牢。 坐上马车,回南苑的路上,萧扶云想了想,最后只是轻轻叹息,他觉得每日打打闹闹,也挺热闹的。 “李姑娘,你有没有发觉,这天越来越热?看这日头,今年肯定会干旱。” 李云溪正在看外面商贩卖的东西,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是啊,你田庄都种的玉米?” “嗯,庄里都种了玉米,李姑娘,真能种两茬?” “能呀,有些天气炎热的地方,甚至能种三茬呢!” 萧扶云一惊,这样的事情,自己从未听过,惊叹不已:“真的?李姑娘你说的地方在哪?” 李云溪回头,想了想,“只要常年气候高的地方都可以,对了,任管家去的地方,会不会缺水?” 萧扶云摇头:“深山里,想来不缺水,况且离这里有点远。”说完,萧扶云就陷入沉思,他在想,乾国哪些地方特别炎热? 李云溪见状,也没打扰他,而是继续看向街道。 回到李家,径直来到小花园,之前她买的毛芋,一部分种在灶屋后方,一部分存于空间,一部分种在荒山。 她种下的二十多株毛芋,已冒出二、三片叶子,但叶子皆有点黄,李云溪一时找不到原因,便喊来陈氏。 陈氏都没细看,直接下结论:“太热了,晒黄的。” 李云溪:“娘,以后洗菜、洗米水,就倒在这里。” 陈氏没好气的应下,瞪了女儿一眼便走了。 家里的洗菜水都不够分,两头小猪,还有十来只鸡,这会又多出毛芋,也要分这洗菜水.... 李大虎的到来,彻底让李大牛歇了口气,虽然他不用再背着爹到处走,可他又领了每日去县衙的任务。 县令章大人拖着不开堂,急得不止是李老头,还有考完试的书生,和地牢里的邓大人。 现在,李中兴和邓大人,两人待得牢房已不叫牢房,嗯,除了两人无法穿墙而过,另外三面都可以通往外界。 衙役们上报过数次,县令大人不管,只让他们看住另外两人,别招惹那小娃。 如此,衙役们也没修,反正修好了,那小屁娃也能一脚踢断,还不如等他们走了,再好好修缮一番。 章大人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有时他还得点头哈腰,章大人表示惹不起! 谁叫武安侯那么闲,李云溪不理他,他就跑进县牢,陪李云泽玩。 李大虎在城里的这三日,关于邓夫人-杨惠兰的传言,已从受贿之人,变成与白家有染之人。 这个传言自然是邓同知的功劳,对于此事,他早就没了耐心,就想快刀斩乱麻,早点解决。 事关李中兴与杨惠兰的纠缠,确切点说是李中兴与杨惠兰哥哥之间的纠纷,他也从白家和书院那里查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武安侯横插中间,怕世间早已没有李中兴。 就因为武安侯和萧府的存在,才让他想到一个最不得罪人,且对邓家伤害最低的法子。 于是,他再次趁武安侯在,来到县牢。 虽心有不甘,但邓同知还是一脸恭敬,行礼后,他就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想法:“武安侯,事已至此,想必你也清楚,这中间跟邓家毫无关系,我们也被杨家欺骗了,这一次闹得沸沸扬扬,若再拖下去,对李家、对邓家都不太好。 如今外界传言,是杨惠兰勾结白家三少爷,恰好被李中兴撞见,杨惠兰起了杀人的心思,而李中兴为了自保,才谎称行贿之事。 您看这样处理如何?” 武安侯听完,微微挑眉,“你们如何处理,是你们的事。”说着,他又扭头看向李云泽:“云泽呀,别停,继续锤!这刀是我准备送你的,好刀得锤一千次,才有型...” 于是,邓同知在一阵‘铛--铛’声中,将视线落在李中兴身上,“我的时间有限,能做的就这些,关于诬告和你科考之事,我也可以帮你求情,但你必须撤案,你与杨家的事,与我们无关。” 邓大人插嘴:“族叔,我...”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邓同知大声呵斥,“蠢货,在你眼皮底下,她做出这么多事,你竟没察觉,你还有脸说?” 邓大人一愣,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悻悻的回到角落待着。 这样的结果,不是李中兴想要的结果,他想要杨家兄妹死,想要他们身败名裂。 可他一没权,二没势呀。 他的六年,不!九年,只是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句有染就能将行贿这么大的罪,给揭过。 李中兴不禁自嘲,笑了笑:“那邓夫人,你们如何处理?” 邓同知冷笑,目光凌冽地看向邓大人:“休妻,休妻只是一时,若这则消息,传到京都,才是杨家灾难的开始。” 这话,李中兴爱听,他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压在心底的痛苦,瞬间就没了,整个人跟着轻松起来。 看在武安侯的面上,邓同知还是提醒了一句:“能不能传到京都,得看杨家的手段,你别高兴的太早。” 无所谓,杨家能封锁消息,李中兴自己也能将这则消息传到京都,“多谢邓大人,小生之前多有误解,还请大人谅解....” 邓同知:“....” 尽管,这事结束的比较仓促,但大部分人都认同这个说法,因为他们查到,杨惠兰去过白家好几次,并没与李中兴有过接触。 何况,世人总对这些桃色事件更感兴趣。 五日后,章大人再次审案,迫于李中兴也是受人威胁,才做出如此错事,加上几位大人的请求,只是罚银百两,以示惩戒。 等人群渐渐散去,李中兴才慢慢走出公堂,感受久违的炙热,他松了一口气,看着在街角,大喊自己名字的李老头。 他由衷的笑了,大步朝他们走去! “小心!马.....” “大羊!!!” 只见,一个拐角处,突然冲出二匹马,疯了似的撞向人群... 第227章 适合做倒地的马 突然冲出来的两匹马,不仅吓傻了李老头,连原本还在闲聊的人群,也吓得惊慌失措,拔腿逃窜。 可两匹马根本不受影响,疯狂地冲向人群。 “大羊!!!” “快跑!” “......” 四条腿的马总比人跑得快,大部分人还未回神,两匹马已经冲进人群之中,一时间,惨叫、马鸣、哭声...在县衙大门口不断响起。 人群中的李中兴一脸煞白,绝望的看着那突然变得高大壮健的马头... 人群外坐在马车里的李老头,也绝望地看着这一幕,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他害怕一眨眼,眼里全是血。 李云溪离得有点远,等她冲过去时,甚至不敢踢马,因为马的四周全是人,无论朝哪个方向踢,总有人会受伤,她只好一跃而起,死死勒住马的脖子。 朝周围大声喊道:“快离开,别围在这里,诶,把那摔倒的一起扶走...快走!!!” 终于,衙役们回神,纷纷拿着威武棍敲打另外一头马,试图阻拦马蹄.... 李云溪生生将一匹马的脖子扭断,李云泽也拿着他自己打的刀,在衙役的配合下,砍死了另外一头。 很快,两匹马便倒在地上,可地上不仅有马,还有摔倒、被马蹄踢中的人。 章大人官帽都歪了,急得语无伦次道:“快去把城里的大夫全喊来,去查这是谁家的马!!!快点....” 这一场意外,以一人死亡,二十余名重伤,三十多名轻伤结束,而李中兴也在受伤之列。 他不是被马踢伤,而是被慌乱逃窜的人踩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于李老头而言,这就是最大的不幸,三儿腿受伤,不能行走,更不能参与科考。 等大夫一走,他就决定要去庙里好好拜一拜,求一求,这一年里,日子是越过越好,但家里祸事总是不断,也不知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李云溪当即表示不去,“明天我和哥哥要去萧府读书。” 这一次,兄妹两人出了大力,李老头难得赞了一句:“读书要紧,你们跟着萧老太傅好好学,我给你们求平安福回来。” “好呀....” 翌日,兄妹两人吃过早饭,磨蹭了一会,才跟着李云诚一起才来到萧府。 一见兄妹两人的神色,萧扶云便知,大字肯定没写。 四人排排坐好,将大字排在桌上,萧老太傅只粗略看了一眼,便忍着笑,盘腿坐在蒲团上。 “昨日的当街闹马,说说你们的看法。” 萧扶云和李云诚一听,立马陷入思考,但李云溪兄妹,只能你看我,我看你。 两人能怎么看?没吃成马肉,嘴微微遗憾。 片刻之后,萧老太傅才开口:“你们谁来先说。” 李云诚左右看了眼,率先开口:“我觉得这事,是邓夫人做的,她在报复,不过这事好查,城里谁家有马,一查就能查出来。” 萧扶云:“若是马晕倒,以货物的形式带进来呢?怕是不好查。” 李云诚:“既然做了,一切便有迹可循,特别是这种大型物件,只要出现过,一定会有痕迹。” 李云溪问:“若那马,是赵家在城里偷的马呢?” 两人随即怔住,细想一下,还真有这种的可能。 “......” “......” 萧老太傅看向李云泽:“你呢?你怎么看?” 李云泽:“打!” 萧老太傅笑了,捋了捋胡须,“确实该打。”随后他看向另外三人,“你们写一篇关于当街纵马的策论吧,分别以赵家、受伤者、章大人的角度去写。” 策论?李云溪懵了,字她都写不清楚,就要写策论?李云溪眨了眨眼:“我哥呢?他以什么角度写?倒在地上的马?” 萧扶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萧老太傅捂嘴,重重地咳了两声:“你哥愿意的话,也行!” 李云溪扫了一眼,她觉得李云泽适合做倒地的马,“那我就写受伤的人。” 李云诚、萧扶云对视一眼,好写的都被挑走了.... 李云泽肯定不愿意写,他赖在萧府饱饱的吃了一顿,才回家,而此时,李老头一行人也早已回来,但好似都不开心,就连李大牛和陈氏都是愁眉不展,李老头更是欲言又止。 李云溪不关心这个,快速的扒饭,策论还没写呢,何况晚上,她可以听墙角,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 还没等李云溪躺在床上,她就知道了。 李老头:“老二,你说该怎么办?” 李大牛叹气,没说话。 李中兴插嘴:“爹,这事跟他们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再说,马又不是她们放出来的,论起来,他们还有功,若不是他们及时牵住马,不知会有多少人受伤,这事,怎么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李老头皱着眉,“这些我都知道,可大师说,两孩子与李家相克,他们会越过越好,而我们.....” 谁不想过好日子,但好日子是拿自家的身体或命换来的,这让李老头实在无法接受,细细想来,这一年里,确实如大师所说,除了老大隔得远,没被克着,其他人都没落个好。 其实老大家,也被克了,那陈杏儿不就是吗?娶进来的媳妇,天天跟田氏闹,一样不得安宁。 李大牛终于开口:“爹,我和乐娘好好的,肯定是那大师胡说八道,见不得我们好。” 李老头瞪他:“大师可没胡说,你们天天提着心过日子,这还不叫克?” 陈氏一听,反驳:“爹,这不算,我们日子好着呢,大师的话,我是不认的,这是我的家,云溪、云泽是我的孩子,谁都不能赶他们走!” 李老头一听,原本阴沉的脸,更加能挤出怒意,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底满是不悦与不满:“你不认?你自己数数,大师说中了多少事?这一桩桩摆出来,哪一样说错了?” 李中兴再次辩解:“爹,我受伤真跟他们没关系。” 李老头叹气,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甚至兄妹两人还是大福之人,可我们接不住这样的福呀。” 李云杰扫了一圈,怯生生说:“爷,我觉得跟云溪兄妹无关,我走在码头,好些人都认识我,说我是那傻子的哥哥,我们一家在城里这么出名,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说不定这是赵家的阴谋,想将云溪兄妹赶出去,没了他们,赵家好收拾三叔。” 李大牛一听,连连赞同:“对对,云杰说得对,爹,我们可不要上当,总之云溪、云泽是我的孩子,有福没福,我都认这个命!” 李老头:“......” 第228章 李老头搬到杏花巷 天大的福分,自己却接不住,这比儿子考不中举人,更让李老头难以接受。 李家,肉眼可见的好起来,甚至能跟达官贵人搭上话,但代价却是自己受伤、三儿无法科考、老大一家鸡飞狗跳。 这样的结果,让李老头辗转难眠,半夜就烧的滚烫,说着胡话。 还是李婆子起夜,发现异常,喊来几个儿子... 大夫还是下午那位大夫,也是之前给李老头看病的大夫,“老爷子这是思绪过重,心里憋着事,气郁于心,才高热的...” 李中兴叹气,眼底满是内疚,“高大夫,烦劳你给我爹开些安神的药。” 高大夫微微摇头:“之前开的药还有吗?若还有,先给熬一剂,他这是心病,喝再多的药也没用。” 李大虎扫了眼,“那就不开,云杰、云豪你们送大夫回去。” “是...” “二弟妹、三弟妹,你们陪娘去休息,这里我们几个看着。” 白氏和陈氏也没犹豫,一左一右扶着李婆子走了。 几人一走,屋中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只有李老头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三人的叹气声。 李大牛时不时帮李老头擦拭额头,李大虎则一脸沉重的望着。 作为自小受宠、且得到李老头全部爱的李中兴,心里满不是滋味,恨不能亲自动手,无奈腿受伤,他连动都需要别人搀扶。 随着晨曦传入房中,李中兴才打破沉默。 “大哥,二哥,我想带着爹搬出去住。” “啊?”李大牛震惊,“三弟,你们住的好好的,为什么搬?” “二哥,爹这个样子,不搬怕一直好不了,何况我们几兄弟早分了家,不住在一起也没人说闲话。” 李大虎支持这个决定,“行,就这样办,找个近点的地方。” 可李大牛有些担忧:“云杰不是说,赵家正等着三弟搬出去,我害怕万一那个赵家....” 李大虎冷哼了一声,“左右现在回村浇水,也来不及,这些日子我陪三弟住一段时间,我倒要看看,那赵家敢不敢来,实在不行,我杀到京都去!” 听到这话,李中兴突然犹豫起来,若自己被害,那是自己活该,可若是害了爹和大哥...那自己不得内疚一生?突然,他灵机一动,“大哥,我们能不能请人,杀回去?” 李大虎眼角一抽,“我听说请杀手,很贵很贵的,三弟,你有钱吗?” 李中兴泄了气,罚银还是找二嫂借的,噢,对了,自己也没钱租房子,如此一想,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李大牛见状,再次劝说:“三弟,爹这会不易移动,先让他在这里好好养伤。” “是呀,让爷爷好好养伤。” 李云溪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几人浑身一哆嗦,齐刷刷看向门口。 李大牛回神后,一脸疑惑:“云溪,这么早,你咋起来了?” 李云溪没理他,径直走到床边,扫了一眼,“爹,爷爷说得对,我的确克他,要不我和哥哥搬出去住。” 闻言,李大牛瞳孔微缩,立马沉声道:“胡说什么,什么克不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要克也是先克我,他们是胡说的,云溪,你别在意。” 可李云溪觉得大师没说错,总之,不是自己克的,就是李云诚克的。 但李大牛不会给她说话的时间:“云溪,你去喊田婶做饭,别在这里晃,去看着你哥,别让他玩刀,那刀开了刃,万一伤着人可不好,不要让他玩。” “爹,要不我去林家庄住几天?” “我看你就是想出去玩,你给我出去,哪都不许去。” 李云溪咧嘴笑了笑,揉了揉鼻头,再次往床上瞅了一眼,这才离开。 李中兴再次开口:“大哥,二哥,要不我先搬到杏花巷住?那里人多,想来那赵家也不敢去,又离得近,有什么你们也能照应,只是这房租,可能要先欠着。” 李大虎没意见,替李老头做主应下。 兄弟几人都同意了,可白氏不同意,这里住的好好的,宅子大,还有小花园,不用自己打扫,再说,两个孩子可没克自己,就算克,自己也认,既享了福,难道不该付出点吗? “要去,你自己去,我和孩子都不去,我就住在这里。” 李中兴皱眉:“这是二哥家,不是我们家。” “杏花巷不也是二哥的家吗?住哪不是住?” “你....” “别你呀我,我不去,大羊,我想过了,你的腿和爹的腿,全是自己造的,跟孩子没关系,是爹看云溪不顺眼,你可别忘了,云溪那孩子,这一次从马蹄下救了你。” 李中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没说云溪不好,也不认同大师的话,可你看爹,我是怕他再住下去,可能真就....” “那也是爹自己想不通,关孩子什么事?这次下地牢,不也是你自己死活要去的?别跟我说这些,要搬你自己搬。” 说完,白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今娘家一团糟,住在这里,他们不会找来,住在杏花巷可就说不准,何况云溪那孩子,她是真喜欢,自己这辈子说不定还得靠她过,贵中之贵呢,哪怕自己受不住,也要咬牙受住... 等李老头一醒来,杏花巷的屋子又租出两间,一间500文,李大虎掏的钱。 搬家这个举动,李家没几人开心,除了王小惠,她早就想住进城里,尽管只有一间屋子,但她十分兴奋,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多。 次日,李大虎背着爹,李大牛背着李中兴,便去了杏花巷,随行的还有张大、李云豪小两口,以及贺阳、田婶。 看着他们走远,陈氏扶着李婆子进去后,李云溪才对着李云诚长叹一声,“你对得起他吗?” 她认为是自己克的?难道她认可大师的话?难道自己真有那一日?李云诚越想,越激动,整个心扑通直跳,某样东西正在发芽:“云溪,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位大师?” 李云溪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李云诚看着李云溪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后小跑跟了上去,“云溪,你认为我有那个可能?” 李云溪停下脚步,深吸气:“你哪来的底气,认为你可以?你不觉得我比你更有那个可能?” 这一次,李云诚没跟上去,而是原地傻笑....贵?到底有多贵?还能比以前更贵?? 第229章 他们又不用挑玉米下山 李老头、李中兴的离开,并未给李家造成太大影响,众人该干啥还是干啥。 若说不好,大概是田婶不能在白日看到女儿,但李家皆是厚道人,从上到下从未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打骂,田婶很放心。 一晃三日过去,被马车撞伤的人陆续从医馆归了家,几位大人也相继离开。 可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章大人愁呀,皱纹都多出好几条。 之前的马车轨迹很好找。 可这一次,真如萧扶云所说,好似凭空出现,至少在这半个月内,没人拉过这么大的货物,要么这两匹马一直养在某个宅子里,要么某位武功高强之人,扛着马翻进城里。 章大人起初怀疑过武安侯,但后来又觉得不可能,他又没疯,干不出这种事,至于李家两个孩子,更加不可能,傻子干不出这么聪明的事来。 找不到马的主人,也找不到凶手,章大人咬牙掏出一笔钱,安抚受伤之人,又吩咐衙役全城搜索。 势必要将凶手揪出来。 章大人的烦恼,李云溪暂时体会不到。 听着萧扶云的策论,她手有点痒,想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头上,“所以,这事不是杨家干的?” 萧扶云点头,“邓杨氏应该没那么大的能力,不然,你三叔活不到今日。” “会不会是,她不想三叔死?” 萧扶云微微摇头。 李云溪又看向李云诚,一脸好奇:“你的呢?快读,我听听。” 李云诚看了眼上首的萧老太傅,见他颔首,便拿起自己的策论,念了起来:“....” 李云溪听懂了,“所以,你们都怀疑,这事是邓同知做的?他想转移视线?让所有人误会杨家?憎恨杨家?” “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李云溪看向萧老太傅,求证:“真是邓家做的?” 萧老太傅:“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怎么看?很多事情,一一梳理出来,是不是就能找到答案?” 李云溪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 两人都念完了,自然想知道李云溪兄妹如何写的。 李云溪拿起自己的稿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念了起来:“啊,好痛...我受伤了,腿断了,那头马好可恶...” “...噗..哈哈哈” “哈哈哈” “...” 李云溪恶狠狠的瞪着几人:“....” 五月十六,双胞胎的生日。 晨起,一人一个鸡蛋、一碗面,接过陈氏做的衣裳、白氏做的鞋子、李婆子送的荷包,两人便匆忙上了萧扶云的马车,他们要跟着武安侯一行人赶去林家庄。 接过萧扶云送的礼物,一打开,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瞪圆! 李云溪合上木盒,偏过头,掀开帘子,看向窗外。 李云泽也想如此,可马车只有两个车窗,妹妹占了一个,萧扶云占了一个,犹豫了几息,他将木盒放在萧扶云身上。 然后一脸拒绝地看向他。 萧扶云捂嘴笑了笑:“这是叔祖送的。”随后他从袖里取出两个荷包,“这才是我送你们的。” 李云泽率先接下,倒出里头的东西。 只一眼,李云溪双眸被晃了一下,“这是珍珠?” “嗯~” 尽管,这玩意在前世多得不值钱,但在这里,这么大的一对珍珠,还是很难得。 “萧扶云,谢谢~” “李姑娘,以后可以叫我萧四。” 李云泽‘嗯’了一声,然后小嘴一直嘟嘟:“萧四...萧四....” 荒山上的玉米熟了。 武安侯一边催促,一边大步迈向荒山,“带什么惟帽,男子汉大丈夫,你带惟帽,别人会取笑你的..” 不管武安侯怎么说,李云泽还是系好丝带,甚至还看向萧扶云:“萧四...带?” 额,萧扶云觉得自己不需要。 好在竹言机灵,接过话:“云泽少爷,小的糊涂,今日走得仓促,没带惟帽。” 这头的武安侯,已经跟萧老太傅几人聊了起来。 “萧老头,你来瞧,这是不是熟了?都能掐出汁来。” 林村长躬着身:“侯爷,萧大人,这会可以吃。” 随即,武安侯朝后方望了望,吩咐:“你拔几根,煮来尝尝。” 侍卫安东领命,目光快速掠过玉米林,挑了几根须须有些焉的玉米,等李云溪几人走过来时,几个侍卫已经在埋锅架火。 一见李云溪,武安侯忙招手:“你们几个在数蚂蚁吗?走这么慢!云溪,快来瞧瞧,现在可以摘了吗?”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继续往里走,最后停在一片玉米边上,扒了一根玉米外皮,瞅了一眼,又一脸嫌弃的帮它合上衣服。 这一株是癞子。 又扒了左边的一株,这一株还行,伸手掐了掐,又舔了舔手指,玉米自带的清香,瞬间在口齿中绽放。 她满意的笑了笑,回过头对武安侯说:“我们现在育苗,等育好玉米苗,这些玉米应该都熟了,可以摘!” 到了这一步,甭管有没有第二茬,武安侯没有拒绝的理由,都必须做下去。 在吃过侍卫递来的玉米后,武安侯这个想法,更坚定了几分,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捻着胡须,微微眯眼,“侯爷,玉米尽管不稀奇,但五月的玉米,想必你没吃过,10月后的鲜玉米,你更加没尝过。” 武安侯闻言,哈哈大笑,目光慢慢移到前方,枝繁叶茂的玉米林,笑得更大声。 于是,召集人手,育苗、挖淤泥、挖地.... 足足忙了5天,除了几个戴惟帽的,其他人整整黑了好几个度,连萧老太傅一张脸也是黑红黑红的。 “这也太热了,是不是很久没下雨?”武安侯砍下一株玉米杆,后知后觉道。 李大牛抹了一把汗,起身附和:“是呀,快一个月没下雨,今年的稻谷怕收成不好。” “何止不好,隔壁几个村,为了争水,都打过好几次架,村里好几个壮年去帮忙,都被抬了回来。” 说到这,林村长一脸庆幸,村里今年全种了玉米,附近的几条小河沟,也为了挖淤泥,被村民疏通了好几次,一点都不缺水,哪怕他们再种上一茬玉米,也不缺。 但老天不下雨,可就苦了附近的几个村子。 想到这,林村长把心一横,直接开口:“侯爷,这些玉米就我们这些人弄吗?要不要请几个人?” 武安侯没说话,看向李大牛。 李大牛不假思索的回答:“人手够了...荒山上的玉米先熟,就这几十亩地,人手足够了,何况我们又不用挑玉米,一点也不累。” 他们当然不累,他们又不用挑玉米下山。 累的是牛马和李云溪兄妹... 第230章 第一茬玉米第二茬... 整个林家村,上至老,下到小,除了萧扶云,所有人都没闲着。 犁地、挑水和粪、育苗、拔玉米、拔玉米秆、施肥... 于李大牛而言,粮仓里装满粮食,无疑是幸福的,但于李云溪而言,这幸福过于沉重,打得饱嗝都是玉米味的。 她喜欢顿顿白米饭。 实在是玉米棒、玉米饼她都吃了大半个月。 看着他们在田里掰玉米,她一边啃着玉米棒,一边找到武安侯:“侯爷,你说这个时间段,玉米好卖吗?” 武安侯头都没回,掰下玉米,一个反手扔进背篓,继续掰下一个。 “侯爷...” 武安侯没搭理她,眨眼就钻进玉米丛中。 他啥意思?李云溪一时闹不明白,转头就找上萧扶云,又找上竹言。 “竹言,你有没有认识的商贾?” 竹言疑惑:“李姑娘,你找商贾做什么?” “你说这个时节,玉米好卖吗?” 竹言怔住,随即走到田坎上,想了想:“应该好卖,但我觉得武安侯不会同意。” 这么热的天,掰下的玉米比较嫩,放不久。 为何不拿来换成钱?李云溪一时迷茫起来。 于是,这天吃过午饭,众人准备下地时,被李云溪堵在门口。 “侯爷,萧老太傅,爹,你们别走,我们来聊聊。” 李云溪想卖玉米,早被武安侯传了个遍,责令不许卖! 但萧老太傅还是停下脚步,“行,我们不走,若你的理由打动了我,我替你找商贾。” 李云溪一听,觉得有戏!想了一会,招呼竹言,“你去找几个村民过来。” 竹言应声出去了。 趁村民还没到,李云溪坐在凳子上,整理思路。 很快,五个村民就来了。 “平日里,你们哪些花销需要钱?” 五人你看我,我望你,最后林村长作为代表,站了出来:“盐、油、酱料、布料,嫁娶、建房、生病这些都需要钱。” “钱从哪来?” 林村长有点懵,低声回复:“卖菜。” “若没这桩事,钱从哪里来?” 几个村民悄声嘀咕,良久,林村长才总结:“卖菜、卖粮食、卖柴火、卖野味、卖田地、卖...” 最后那句话,林村长没说出口,可李云溪耳尖,她听到了,微微皱了皱眉,而后看向萧老太傅几人:“听到了吧?粮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吃饱! 若有剩的,换成钱,换成其他东西。 玉米这么多,你们吃的完吗?总不能天天啃玉米吧?我们一年可以收获两茬玉米,为什么不拿第一茬的玉米,换取其他东西呢?” 没等几人反应,李云溪再次看向林村长:“你们的玉米快收了吧?你们打算拿它来干啥?” 对于这批玉米,林村长早有计划,抬头偷瞄了武安侯一眼,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若真能收获两茬,多出来的粮食,我肯定会卖一些,城里人喜欢吃个新鲜,这个时节的玉米价高,卖出去的钱,存些应急,再买点谷子和白面回来,剩下的留着吃。” 李云溪听完,挑眉看向武安侯,“你想把玉米留着吃,存起来我都没意见,但于村民来说,粮食重要,钱也重要。 再说,这玉米很嫩,放不长久,隔个几天就会坏,我们为何不把它拿来变现呢?” 武安侯冷哼一声:“说到底,你就是玉米吃腻了,不想吃,才想着卖。”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粮食很重要,重要到她空间里全是粮食,但在粮食充足且放不久的前提下,为什么不能卖? 说不通武安侯,李云溪将目光移到李大牛身上。 李大牛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女儿想卖玉米,他当然支持,何况卖的钱,是用来买谷子和白面,他更没意见,总之,都是吃的,吃啥不能吃。 可他怕武安侯的冷风,时不时吹得自己后背发凉! 武安侯再次表态:“不许卖!” “为什么不许卖?” “为啥?这是我种的。” “地是我家的,卖不卖是我的权力,要不,你买走!”说到这,李云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笨,他不准卖,他买走不就完了,还白费这些口舌干啥。 这话,也给了林村长几人启发,纷纷看向武安侯,要是他卖走,自己也不用费力挑到城里吆喝。 武安侯一噎,半晌没说话。 还是萧老太傅打断沉默:“云溪,把你刚刚问他们的问题再说一次,竹言,你记下来!” 竹言:“是!” 李云溪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地再说了一次。 说完,萧老太傅就神游太虚,也不知想到什么,一会一脸沉重,一会又带着笑。 李云溪等了一会,见萧老太傅没反应,她走到武安侯身旁,问:“为什么不许卖?” 武安侯六岁时,就被亲爹带到军营,跟在军需官身后,打了十年的下手,在他眼里,只有买粮食,没有卖粮食之说。 “你说呢,自然是吃!” “可这么多嫩玉米,一时我们吃不完,卖掉一些,换点其他杂粮回来,不行吗?” 可无论李云溪怎么说,武安侯根本不为所动:“等你第二茬玉米种出来后,再说吧。”随后他看向林村长几人,态度明显差了几分,“若我知道,你们将玉米卖出去,呵呵...” 最后那声冷笑,让林村长几人连连摇头:“不卖,我们不卖!” “出去吧!” 武安侯挥手,让他们退下,而后伸出右手,在萧老太傅眼前晃了晃:“萧老头回神,别听她的,她爹说的对,她就是个事儿精,我们该去地里了。” 李云溪当即不满,朝武安侯囔囔:“你才是事儿精!你全家都是!” 未等武安侯反驳,萧老太傅的声音乍然响起:“你刚刚的意思是,第一茬玉米换钱,第二茬用来吃?” “啊,是呀,这玉米吃不完,再说,这嫩玉米不经放,说不定吃到一半,就全坏了,还不如换点其他东西....” 说着说着,李云溪沉默了,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这叫什么?这是什么?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突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这叫经济作物,萧老头,你知道什么叫经济作物吗?就是在满足口粮的前提下,有一种可以带来收益....” 第231章 卖玉米 李云溪走到武安侯跟前,趁他一时不备,将他提起来,然后迅速霸占他的位置,坐在萧老太傅身边,“玉米正常要五文钱一斤,这个时候,怎么说也要卖七文钱,萧老头你想想,多出的二文钱,是不是能做很多事? 经济作物,就是指能带来收益的产品,我们就拿林家庄来说,他们为什么敢跟着种玉米,那是因为他们的菜能卖钱,村民手里有钱,所以敢跟着赌一把。 若是赌赢了,家里就能多出一倍的粮食,若是赌输了,他们也不怕,好歹收获了一季的玉米,并没有任何损失,而且他们手里有钱,若颗粒无收,他们也饿不死。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每个村都有这样一种可以带来收益的产品,是不是就能抵抗很多风险?比如这一次的干旱...” 越听,萧老太傅浑浊的双眼,越发清明,看向李云溪,异常激动兴奋:“经济作物?” “是呀,就说这次玉米,我们可以种两茬,第一茬卖,第二茬留着吃,那么第一茬就是所谓的经济作物。” 武安侯插嘴:“可你的第二茬玉米还没影呢。”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武安侯就是第二个李老头,噢,还是个手里有权的李老头。 “没影就没影,这一季不是种出来了吗?我刚才说了,这个时候卖玉米,每斤能多卖2文钱,我拿多出来的2文钱,就能买半斤玉米回来,你出门问问,问问村民愿不愿意?” 说着,她望向李大牛:“爹,你愿意吗?” 李大牛当然愿意,但碍于武安侯,没说话。 这个时候,竹言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我记得前年这个时候,任管家从一商船买了点玉米回来,十五文一斤。” 他话刚落,就收到武安侯锋利如刀般的眼神,吓得他赶紧低下头。 李云溪见状,忙开口:“侯爷,你不想卖粮食,是不是担心没粮,到时他们又买不到吗?” 武安侯收回目光,语气缓和些:“那当然,云溪呀,你还小,经事少,不懂,这样热下去,今年肯定干旱,现在卖容易,一旦你想买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这掰下来的嫩玉米,放几天就会蔫呀,缺少水分,就没那么好吃。” “那也吃不死你!” 武安侯说的也有道理,但于李云溪而言,家里的粮食真的够多了,而且她们真的吃不完。 天天吃,都吃不完,明明能吃一口好的、香的,为何要吃烂的? 萧老太傅终于说话了,“云溪说的对,侯爷也没错。” 李云溪诧异的盯着他,想了这么久,你就各打五十板子?和稀泥吗? 萧老太傅肯定不会和稀泥,朝李云溪笑了笑:“我一会吩咐人,去给你找商贾,不过,不卖钱,只能换粮食回来,你可同意?” 同意,李云溪当然同意,朝武安侯比了个胜利的耶,就欢快地蹦出屋子,她要去睡午觉,只有多睡觉,才能长高高。 “萧老头你什么意思?” 萧老太傅捋了捋胡须,微微眯起双眼,望着李云溪离去的背影,笑了起来:“若你的军营,能有一个产生收益的东西,是不是就不用四处求粮?” 武安侯一怔。 军营不是打仗的地方吗?难道他是想让士兵种地?是啊,闲下来,他们确实可以种地,最好是种玉米,一年两种... 不对,武安侯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抓着要同李大牛出门的萧老太傅:“我驻防的地方没地啊,全是草,种不了玉米。” 萧老太傅闻言,笑了起来,朝停下脚步的李大牛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你养了个好女儿,云泽也是个好的,以后多听儿女的话。” 说完,他背着手,缓步出了门。 留下一脸懵的两人... 既然萧老太傅同意, 睡醒后的李云溪,找上萧扶云:“我们一会弄一批玉米,明日到码头卖。” 萧扶云有点惊讶,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李云城见状,赶忙凑过来,这玉米林他是一刻都不想待。 有人跑腿,还省得自己动,李云溪也没反对,几人围成一团,商量了一会,就各自散去。 于是,竹言去安排马车,找人掰。 李云城找上林村长,定竹框。 萧扶云负责记账。 兄妹两人负责搬运... 是夜,感觉没睡多久的李云溪就被陈氏叫醒。 “云溪,快起来,你哥都起来了,不是要去码头吗,快点,云溪....” “几点?” “什么几点,都四更天了,云溪,快点起来!” “....” 李云溪还在迷糊四更天是几点,李云泽就跑进屋子,“起床!起床!!!” “......” 等李云溪洗漱好,一行人就等着她出发,拿着陈氏递来的玉米棒,麻利爬上马车。 这次进城,一辆马车,两辆牛车,共15筐玉米。 马车晃晃悠悠,把吃着玉米棒的李云溪,再次摇进梦乡。 等她彻底清醒,人已经在码头。 几人找个还算宽阔的地方,直接将牛牵过去,将遮住玉米的竹帘掀开,准备叫卖。 李云溪嗓子痛,李云泽...不说他,萧扶云坐在马车里,远远望着,所以,叫卖的人,一开始只有竹言,李云杰带着秤杆过来,最后李云诚也加入叫卖的行列。 “卖玉米哦~卖玉米噢噢噢!” “卖玉米!” “.....” 正常的玉米,至少还要等大半个月才有,这两车玉米,自然引来不少人围观。 “怎么卖?” 李云杰望着竹言,竹言做不了主,看向端着木盆,剥玉米粒的李云溪。 “按个卖,一个八文钱!” 问话的那人当即惊呼,“这么贵!”伸手拿起一根玉米,掂量掂量,撇着嘴说:“这一根还没半斤重,太贵了,有没有少?” 贵吗?李云溪觉得一点都不贵,昨夜忙到黑,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她都想好了,要是卖不出去,她就剥成玉米粒,放进空间,好歹随时能吃个鲜。 见李云溪没说话,竹言心领,朝那人解释:“爷,这玉米可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种出来的,你瞧,这会哪里有玉米卖?这价一点都不贵...独一家呢....” “....” “买十根,我带到船上吃。” “好叻....” 没有塑料袋,没有绳索,竹言剥了几片玉米外衣,缠在一起,递给了那人。 “卖玉米...新鲜的玉米....” “.....” 第232章 那样的,我能打十个 带来的玉米有点多,靠着别人三根、两根的买,今日肯定卖不完。 看着头顶的太阳,越发高,越发热,李云溪跳下牛车,“要不,我们回去?” 李云诚余光扫了一眼,“剩的有点多,我们再等等,要不,先把牛牵到铺子里,我们人留在这里卖?” 李云溪诧异,没想到他竟关心起牛? 竹言跟着点头:“李姑娘,快午时了,你跟主子先吃饭,我们再卖一会,等会还有几艘商船过来,万一碰到大顾客呢。” “嗯~哥,你牵着牛,我去喊萧四....” 李大牛把她们送到码头,就跟着陈氏去了杏花巷,几人从后院进入大堂,王秀才看到后,忙迎上来。 “姑娘,玉米卖的如何?” 李云溪撇嘴。 李云泽从盛饭菜的地方回来,冲王秀才说:“饿,吃!” “好好!姑娘,少爷,萧公子,你们先上二楼,我让杨大头单独炒几个菜。” “嗯~多谢!” “萧公子,这是小生该做的...”王秀才感叹了一会,转头进入后院,他要亲自盯着,只要萧公子说句好,那自己就可以传扬出去,说不定这买卖越来越好呢。 不一会,王秀才领着杨大头,又招来张婶和张平,将做好的饭菜端到二楼。 一份猪耳朵、一份卤肉、韭菜鸡蛋、一碟萝卜干、青菜、一盆白米饭。 一看到白米,李云泽眼珠子都没动过,死死盯着,等米饭一落桌,他就伸手抓。 “哥,别动,我给你盛饭!” “.....” 萧扶云胃口小,瞧兄妹吃得香,不知不觉也多吃了小半碗,实在吃不下,才放下筷子。 听李云溪和王秀才讲闲话。 “因为白家,三婶已经好几天没来?” 王秀才无奈,叹了口气:“嗯,她们不仅来铺子,杏花巷也是天天去。” “那我三叔呢?” “三爷已经能下地,每日跟着李太爷,扶着墙走路。”说到这,王秀才不禁嘴角上扬。 “噢..那姥爷..” 外头似乎有动静,李云溪闭上嘴,走到窗户边,“二哥,啥事?” “云溪,快下来,来了个大商贾,说要买玉米..”李云杰喘着粗气,仰起脑袋大声说。 听到这话,李云溪转身,也没喊还在吃的李云泽,招呼了一声,便下了楼。 远远看着围观的人,听着里头的声音,李云溪挤进人群。 “你就是东家?” 竹言俯身小声解释:“此人有商船,想拉一船走。” “一船?”李云溪吃惊,打量眼前人,二十余岁,身着绿色锦衣,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姑娘,这里人多,能单独寻个地方谈谈吗?” 李云溪点头,领着他去了茶楼。 茶楼自然还是那个茶楼,掌柜还是那个掌柜,他只扫了一眼,便一脸热情地问: “李姑娘,老规矩?” “嗯!” 几人坐下后,那商贾便自我介绍:“在下青山郡李明渲,适才听掌柜称呼,姑娘也姓李,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嗯!” “萧扶云。” 李明渲笑了笑:“不知这玉米能存放多久?你们有多少?最低价又是多少?” 李云溪想了想回复:“要是剥了外壳,能放四天,若不剥外壳,七日至十日,这个得看天,若你要得多,五文一斤。” 李明渲听完,细算了一下,觉得这门买卖能做:“李姑娘,能做主?”虽问的是李云溪,但眼神却落在萧扶云身上。 “我想明日运走,能不能办到?” “交完定金,你跟我去拉货,要多少有多少!” 李明渲也没啰嗦,给随行小厮递了个眼神,随即一锭银子就落在桌上。 但没落在李云溪和萧扶云手中,而是被赶来、生着气的李云泽拿走! “哼!” 李云溪回了个哼:“哥,我给你喊了点心。” 这话,安抚了李云泽。 “你们要多少?有车吗?这个价,我们不负责送货。” 李明渲摇头,“有点远?” “到这里要二个时辰。” “那姑娘能否帮我找一下车?我大概要二十辆车。” 李云溪暗自惊讶,“萧四,要不让竹言领他去村里,先掰玉米,我们找到车,再回去?” “嗯....” 李云杰也没想到,平日里他费劲找客人,今日换了个身份,找起车来,可放眼望去,停在空地的牛车有点少。 “云诚,你还记得张大柱吧?” 跑过一次镖,李云诚自然没忘:“你让我去找他?” “嗯,看看他那边有没有车,愿不愿意接下这事?云溪,这车费是他们出?” “嗯,80文一趟。” 这个价不算高,但张大柱没拒绝,在镖局吆喝了一声,很快就找来十二辆牛车。 算上自家马车,李云杰又在码头找了五辆,这才凑齐车,李云溪的马车打头,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林家庄驶去。 尽管中间有一点小插曲,但不妨碍一行人在天黑前到达。 李云溪刚下马车,就被热情的钱多福给围着,那架势堪比林村长。 “姑娘,东家...我终于寻到你了...” 李云溪尬笑:“先去吃饭吧。” 李云溪还以为他要热情的回句‘我不吃,我给恩人节约!’结果,他不仅吃了两碗饭,还啃了三个玉米。 把李大牛看得,心抽一抽的痛。 这群人的饭量,不比儿子少。 当然,饭吃了,活也得干。 十多名车夫加上李明渲带来的小厮,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玉米掰好。 又花了两刻钟,称重。 李云溪收了钱,如此,这事才算了了。 正是夏季,睡在地里,一行人也不怕。 所以,李云溪晃了一圈,将收来的钱递给李大牛,觉得没事了,打算喊上李云泽,回去休息时,被武安侯叫住。 “跟我来,我们算下账!” “不是,你不是反对卖吗?还算什么账?” 武安侯冷哼一声,看了李大牛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李大牛眼角一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朝儿女说:“走吧!” 李云溪见状,大步走到李大牛身边,给他挤眼:“爹,别怕,那样的,我能打十个。” 李大牛瞪了她一眼,这是打的过的问题吗? 他咬着牙,小声说出:“云溪,不能打人,打得过也不能打,除非你受欺负,知道吗?武安侯对我们一家很好,还帮过你三叔,你尊重一些。” 李云溪觉得,自己已经很尊重了... “你不是不高兴吗?我这是帮你。” 李大牛深吸了一口气,“我不高兴的是天黑了,很晚了,该睡觉,有事也该明日说,懂不懂?” 李云溪白了一眼,越过他,朝庄子走去... 第233章 那就种些马爱吃的 早上卖出97根玉米,共776文。 李明渲买走斤,收了个整,68两。 账目很清晰,毕竟没有开支,只有收入。 武安侯问:“现在的玉米多少钱一斤?” 李大牛回答:“陈年玉米大概4文钱一斤,若量大的话,可能还会再便宜点。” 武安侯算了下,出声嘲讽。 “这也没赚钱,一进一出才一文钱。” 这一次,李大牛没沉默,接过话:“侯爷,还是赚了,我们卖的是新鲜玉米,没晒过。 若晒干,一斤得少2两,若拿着这钱,我们可以买斤玉米回来,还是晒的干干的玉米。” 武安侯撇嘴:“赚的前提是,玉米有人买,还有人愿意卖,你看这天,这会卖容易,就怕再等一段时间,买不回来噢!” 李云溪耐着性子解释:“侯爷,卖玉米也得根据情况来定,若是村民,我是不支持卖,但我家...一百多亩地,这嫩玉米,我们一时吃不完,所以才想卖,等这一茬玉米长出来,我就不会卖。” 武安侯终于没揪着,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说的那个经济作物是什么?我那营地周围全是草,不能种玉米,你说种点什么好?”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李云溪不假思索回答:“养牛马羊。” “养过,但它们吃的太多,士兵不能离开营地太远,不能到处放牧,草都不够战马吃。” “营地有多少人马?” “在营有二万多人,骑兵有二千多。” 在营?这个词,李云溪暂时无法理解,但骑兵也太少了。 “就这么点人?” 武安侯斜着眼,眼底全是鄙夷:“没见过世面,呵!!知道骑兵二千意味着什么吗?我可是边境兵马最多的大将军。” “二万?还是最多?” 李云溪一听,直接乐出了声,就这点战斗力! 如此看来,弄点大杀器,自己完全不怕,连李大牛都可以横着走。 “九个边境,共...嘿,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这鬼丫头,套我话,都给我绕进来了,你快说,我要怎样,才能养活士兵?” 李云溪沉默,一个大将军养不活士兵?这...难以理解。 “没草,那就种些马爱吃的。” “种了,但我那地不够,就那么点地,只勉强够吃。” “地不够,抢呀...” “咳咳咳...咳咳..侯爷,你听,外头镖局快出发了,我出去看着点,时辰不早了,侯爷你早点睡!” 李大牛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李云溪就走,生怕她一会又冒出什么话来。 “诶!爹,我不去,我要去睡觉。” “睡什么睡,我看你精气足的很,跟我一起去看着.....” 武安侯:“...” 隔了两日,萧老太傅介绍的商贾来了。 商贾姓张,张金来。 这名好!非常大气!大手一挥,连着村民的玉米,全都收,一斤鲜玉米,换一斤二两陈米或陈玉米。 众人都没意见,就等着把这一茬玉米收走,好种下一茬。 李大牛家的玉米本就收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说多也不多,但村民要收自家玉米,就剩武安侯的一行侍卫,李大牛怕赶不及,便回了城,拉来陈老爷一家。 不仅陈老爷来了,钱多福也领着爹娘、三个兄弟来了,其中有李云溪救过的那个小孩。 救人这事,李云溪早忘了,奈何他们一直记得,一见到李云溪,一家人就直挺挺跪下,尴尬得李云溪差点把鞋底抠烂。 陈姥爷见状,忙上前扶人:“千万别这样做,孩子小,容易折寿。” 陈氏这才回神,拉着钱多福的娘-钱王氏起身,“婶子,快起来,孩子只是搭了一嘴,不值当。” 钱王氏反手抓着陈氏的胳膊,“要不是你家孩子,我儿早死了,救命之恩呢,使得!使得!” “使不得!爹,我去挑玉米了。” 李云溪甩下这话,撒腿就跑。 陈姥爷也伺机说:“大牛,掰玉米要紧,快领我们去地里,一眼望去,全是玉米地,呵呵,我都不知掰哪。” 钱多福:“对对!掰玉米要紧。” “....” 足足忙了两天,才将地里的玉米掰完,送上马车,累得李云泽都说话了,“我要回城。” 陈氏帮他擦着汗,温声说:“云泽,还要砍玉米秆,等弄完,再回城好不好?” 李云泽嘟着嘴,“不好玩!” 这几个月,陈姥爷的三个儿子轮流回镇上住,那头有活,就忙那头,架子床和上下床,让他们在城里打出名声,隔三岔五就能接一单,加上木制拼图,手头的银子也是越来越多。 年初,他们就将镇上的十亩地租出去,陈姥爷这会都在感叹,得亏租了出去,不然赶上干旱,累人不说,还没收成。 如今这日子,多亏了闺女一家。 见云泽想回城,他忙说:“要不,我带云泽回城,陈中他们在这里忙几天?” 陈氏拒绝:“爹,云泽这孩子,你们拦不住,就是大牛,也拦不住他。” 陈姥爷想了想:“要不让云溪一起回去?她拦得住。” 一听这话,陈氏头摇得更快更猛,两人回去,没人压着,那得上天。 原本,陈氏以为这事就算过了。 哪知次日,陈姥爷一行人准备上马车时,儿女突然提着包袱,从屋内冲出来。 李云泽铁了心要回去,陈氏只能无奈叹气,最后招来李云诚,让他跟着回城看好两人。 于是,李云溪兄妹再次回到杏花巷。 李老头和李中兴的腿好了不少,如今能下地走几步,也不知是不是过了心里那个坎,还是李中兴的劝说有用。 对两人的态度好了不少,不再横眉怒眼.... 毕竟,两人一回来,李云泽就拿着竹篾抽过白家好几次,白家都不敢再上门,李老头的耳根子都清净了几分。 每日躺在屋檐下,听院子的孩子读书、打闹,再多的烦恼也没了。 此时已是六月,辰时的太阳,晃得人都睁不开眼。 李云溪兄妹不是练字,就是看书,要么打磨拼图、要么去萧府。 武安侯砍了两天的玉米秆,也回了城,拿他的话说,他的手是拿刀砍蛮夷的,不是用来砍玉米杆的。 他一回城,简直活成了孩子王,要么教几个孩子练枪,要么带着他们下河洗澡。 被萧老太傅骂过几次后,萧扶云也沦为跟李云溪一般,成为站在岸边,看他们玩的那一拨人。 第234章 我们过一过招 这一天申时初,武安侯又喊上李云泽,一起到码头玩。 由于,萧扶云和李云溪被严令禁止下河,无聊的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没走两步,码头停泊那处突然闹起来。 李云溪好奇,想去瞧瞧。 萧扶云拦下她:“我们先听听怎么回事?” 李云溪撇撇嘴,挽着他衣袖,向前走去。 “明明说好,这一趟给六两,你们怎么只给四两?” “哼,你说为什么?我的船差一点就撞了,我能给就不错了,快滚!再挡着路,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撞,我们没撞,是你不想给钱....” “给钱!” “给钱!” “滚....” 许是热,周围的人全顶着一头大汗,又许是火气太重,没说几句话,两方人就相互推了起来。 也不知谁先动了手,等李云溪走到跟前,他们已经打起来。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萧扶云见状,停下脚步:“李姑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啊,啥危墙?这里没墙!”李云溪扭头惊讶。 萧扶云无奈摇头:“前面有危险,我们走吧。” 平日都是自己打架,李云溪还没怎么见别人干架呢,她有点不舍:“没事,我一会保护你。” 眼见劝不动,萧扶云只好陪着一起看热闹。 看着看着,李云溪突然指着前方说:“那个小娃,是不是那次下跪的那人,那个叫什么钱来着...” 一听小娃两字,萧扶云偏头打量着,不足自己肩高的李云溪,努力压抑上扬的唇,看向前方。 他还没看清,李云溪已经跑了过去。 “李姑娘,别去!!” 可李云溪已经冲入人群,萧扶云心急,环顾四周,该死的春肆,人呢?今晚回去定要狠狠打一顿。 找不到春肆,他只好跟上去。 “主子!!!” 才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春肆的呼声,萧扶云扭头,提气大声说:“李姑娘进去了,你快去把她带出来。” 春肆闻言,一边大步走来,一边眯着眼张望。 “主子,李姑娘力大,不会有事的。” 这是力大的事吗?她只是一个姑娘,萧扶云气得狠狠踢了他两脚:“立刻,马上!去!” 春肆被踢,瞬间收敛神色,应了一声,跑入人群。 只是,一个、两个飞出来的人,打断他的脚步,他收脚,看向人群中,大杀四方的李云溪,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才是李姑娘真实的战斗力? 所以嘛,主子白担心了! 春肆只愣了几息,也冲入人群,学着李云溪那般,一脚一个,或将人扒开。 等衙役赶来时,两方人都趴着了,中间独独站着三个人。 “怎么回事?” 本来打的好好的两方人,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给凑了,他们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齐刷刷看向站着的三人。 衙役不认识春肆,但认识李云溪。 毕竟她有个拆了地牢,还被县令上赶着请走的哥哥。 “李家女娃,怎么回事?” 李云溪推了钱多安一把,解释:“我不知道呀,我看这个小娃挨打,我就过来帮他。” 在场的人都无法理解,她为何要称呼一个,比她还高的人叫小娃,但并不妨碍众人声讨她。 那个只愿给四两银子的人,率先惊叫出声:“谁打他了??是你冲过来打的我,哎哟!!!我的腰!” 听他这么一说,他的手下纷纷应和。 “明明是你们不给钱!!” “......” 很快,两方又回到最初,六两到四两的争执上。 春肆见状,扯了扯李云溪的衣袖:“姑娘,主子在后面,侯爷也来了,我们先退出去。” “嗯!” 见两人要走,那人忙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喊:“不许走!你们站住,打了人就想走?赔钱!官爷,他们打了人就跑,你不管管?” 若是平常,两个衙役早冲过来,将闹事的绑起来,可这会,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因为他们的余光,已经瞥到李云泽手拿木棍,走过来。 其中一个衙役:“你快跑回县衙,找县令来。” “嗯...” 说完,他又指着钱多安:“怎么回事,你来说。” 钱多安见地上的哥哥点头,鼓起勇气大声说:“我们帮王老爷拉船、又帮他下了一船的货,说好六两银子,结果他只想给四两银子,于是就吵了起来。” 衙役看向叫的最凶的王老爷,质问:“是这样吗?” 王老爷赶忙解释:“他们害我差点撞了船,所以我才只给四两。”说着,还朝地上吐了一口:“要不是本老爷心善,换其他人,一分钱都不给!” “根本就没撞船,是你在胡说!你就是不想给钱!” “.....” 两方人你一句,我一句,又闹了起来,李云溪听得耳痛,朝钱多安说:“我走了,你回去吧,这里人多,小心又被挨打!” “谢谢你,你走吧,我要去找我哥。”钱多安鞠了一躬,跑到前方,扶起倒在地上的二哥。 春肆揉了揉鼻头,“李姑娘,他哥是你踢的吧?” “胡说,我才没有。”李云溪心虚,瞪了春肆一眼... 很快,县令就来了。 看到武安侯他不惊讶,但看到李家兄妹站在武安侯身旁,顿时觉得头疼,谁打的人,不言而喻... 待章大人了解事情经过后,问: “船到底撞上没?四两银子给了没?” “没撞,钱他们也没给!” “给钱!” 王老爷不情不愿掏出银子,甩在地上,然后又指着李云溪说:“她打了我,她也要赔钱!” 章大人冷哼一声,到底是外来的小商贩,肚量和眼力劲都没有,纤夫都没闹赔钱,他倒先喊上。 没看到那个拿着木棍的人吗? 章大人又问:“你们谁看到她打人?” 两方挨打的人,一方齐齐摇头,一方齐齐点头。 围观的人齐齐摇头。 于是,章大人朝武安侯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衙役终于拿出他们该有的气势,驱逐围观的人。 “没人看到她打人,都散了,天都黑了,还在外头晃什么晃?还不回家!!!” 王老爷:“????” 与王老爷交好的商贾,赶紧跑过来,拦下想要闹的他,拉着他,边走边小声嘀咕。 终于,人群散了。 湿漉漉的头发,也干的差不多,武安侯眼热、手痒:“要不,我们过一过招?”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哥,把木棍放下,我们是文明人,不玩这个....” 第235章 钱给你,裙子给我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趁着凉快,几人便坐到屋檐下,打磨拼图方块。 原本,李中兴只负责画,画好的图纸交给陈姥爷,由陈姥爷和三个儿子雕刻,孙子们负责打磨。 但这几日,陈家的儿孙还在林家庄,李中兴和李老头便接过雕刻,虽做的不够好,但由陈姥爷再改一下,好歹也能卖。 李云溪刚磨好一个,打了个哈欠。 钱家几兄弟就提着米糕,来了。 一群人坐在屋檐下,聊了起来。 这一聊,陈姥爷、李老头才知昨天的事。 碍于这一次是救人,陈姥爷压住心里的话:“你们没受伤吧?” 钱多福咧着嘴:“李姑娘下手有分寸,我们都没事,这次多亏了李姑娘,不然,我们又收不到钱。” 又? 李云溪疑惑:“你们经常收不到钱?” 钱多福叹气,“在码头做苦力的,收不到钱都是常有的事,我们家有头牛,没事还可以拉拉车,其他人是干十次,只能收到六、七次的钱。” 李云诚:“为什么?你们找过章县令没?” 听着这么天真的话,钱多福苦笑:“以前找过,没用,反倒还挨了打!” 李云溪:“他们不给钱,你们可以不接呀。” “不接就没活呀,若不是家里缺钱,谁愿意做纤夫呀,又累又赚不到钱,而且接之前,他们都说给钱,有些还付定金。” 说着,钱多福反手拍了自己一巴掌,陪笑:“瞧我这嘴,说这些干啥,污了你们的耳,李姑娘,多谢你昨日仗义出手,我这就走了。” 说着,钱多福扯上两个弟弟,鞠了一躬,然后就跑了。 许久,李老头才重重叹气,看向众人:“你瞧,这就是没权没势的下场,老三呀,你一定要考上举人呀。” 李中兴闻言,手一顿。 “.....” 傍晚,武安侯又找上李云泽,喊他去下河,这一次,李云溪的脚还没迈出去,就被陈姥爷喊住:“云溪,陪你姥姥去洗衣服。” “哦~” 李云泽在门口,纠结了片刻,还是跟武安侯走了。 李云诚直接没犹豫,摆了摆手,直接跑了。 “云溪,走吧,小河沟这会人少,不用抢石板。”陈姥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云溪认命,接过陈姥姥手中的竹篮。 她不知别人是否记得,自己穿过的衣服,但李云溪一眼就瞧出,从自己身旁经过的人,她身上的裙子是自己的,她眯着眼,仔细确认了下。 裙摆下方,封线那处有一株青竹,那是陈氏独有标记。 李云溪想直接冲上去,但看了眼陈姥姥,压下心底的暴躁,陪她走到空石板,才拔腿去追。 “云溪,你干啥?” “我去去就回....” 凭借方向和脚步声,李云溪很快锁定了人,见她进了一个宅子,没半分犹豫,直接跃上围墙,翻进去,躲在角落,竖着耳朵努力听。 “咳咳咳” “爹,你怎么样?” “咳咳...爹没事,躺几天就好了...咳咳...” 等李云溪确定屋子,从后墙绕过去时,就见那姑娘端了碗水,递给她那个躺在床上的爹。 “闺女,穿这条裙子真好看!” “真的吗?” 床上那人放下碗,再次夸赞,“千万别拿去当,我买成好几百文呢,你就当了一百文,多亏呀!” “爹,我这不是给你买药吗?” “咳咳咳,我只是闪了腰,哪用的吃药?躺两天就好。” 李云溪没听完,翻墙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正碰到出门寻自己的陈姥爷。 “你这丫头,去哪了?你姥姥四处找你!” “我...我就只是走走。”李云溪咽下嘴中的酸涩,回复。 陈姥爷打量了一眼,见她真没事,“走吧,天都黑了,你咋乱跑呢,你三叔跟你爷爷都出来寻你了。” “噢...” 晚上,李老头逮着机会,说了李云溪一通,直到李云泽拍桌子,他才悻悻地闭上嘴。 隔了两日,兄妹两人陪陈姥爷送架子床,回来的路上,又看到了那对父女。 两人被医馆小厮赶了出来,许是没站稳,摔倒在地。 这一幕,恰好被李云溪看到。 “云溪,走,回去!”见她径直走过去,陈姥爷伸手想拦下她,“别去,回家。” “爷,我看一眼就走!” “诶,你这爱看热闹的毛病跟谁学的?诶,云泽!” 陈姥爷能拦下一个,可拉不住两人,见兄妹都凑了过去,他只好跟上去。 “林丫头,你爹伤了肺,多少钱都治不好!带你爹回去吃口好的吧!” 林丫头一听这话,眼泪当即落下。 林老爹:“闺女,我们回去吧,不治了!” “爹....” “云溪,走吧,这有什么好瞧的?医馆门口,每天都有!” 可那条裙子脏了,那是陈氏给自己做的裙子。 李云溪愣了一会,来到两人身边,掏出一锭银子,“钱给你,裙子给我!” 李云溪的话,不仅让父女有点懵,也惊了身后的陈姥爷,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到裙子上,只一眼,瞳孔微缩。 咽下嘴中的话。 林老爹怔了一会,“能不能等我闺女换身衣服?” “可以,我住在杏花巷,门前有棵樟树的那家,这钱等你把裙子送来,我再给你!” “好好!多谢姑娘,多谢...” 回去的路上,陈姥爷欲言又止,到底没忍住:“那裙子是你之前丢的那件?” “嗯!” 陈姥爷叹了口气,沉默。 三人回来没多久,林老爹就领着女儿来了。 只是一进屋,放下裙子,他就让女儿出去等着。 林小丫迟疑了一会,“好!” 见女儿出去,林老爹才跪下。 “诶,你这...怎么回事,快起来!” 林老爹推开陈姥爷的手,朝李云溪说:“衣服是我偷的,姑娘,我..对不住你!” “我没怪你,你回去吧!”知道原由后,李云溪心里的气早没了。 “咳咳咳..姑娘对不住...” 说完,林老爹又重重地磕了一个。 陈姥爷瞧出异样,挺直腰,“你有事,就说事!” 林老爹又是一阵猛咳,咳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好一会才缓过劲,一手压着胸口:“老爷,姑娘,我能不能将女儿托付给你们,我女儿12了,什么活都能干...” 说着,他看向陈姥爷:“等她大了,帮她找个婆家。” 陈姥爷都懵了,扭头看了李云溪一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她娘呢?你们没亲人吗?” “咳咳....她娘死了,我这身子不争气,活不了多久,可我女儿还小,我怕我一撒手,女儿就受欺负,老爷,我女儿能干活,只求你们给她一口吃的就行。” 李云溪:“你就不怕我们反手将她卖了吗?” 林老爹显然没料到李云溪会这么说,愣了一会:“若真卖了,那算我识人不清...” 第236章 处处都是林老爹 其实林老爹偷衣服那日,是见过李云溪的,也知道她后面救人的事,今日在医馆看到她,原以为她会拆穿自己,没想到她竟给自己钱。 回家的路上,林老爹就下定决心,要将女儿托付给李家。 “若真如此,只能说我父女命不好。” 陈姥爷皱眉:“你拿着钱,找个好大夫瞧瞧,说不定能治好。” 林老爹满嘴苦涩,“我前几日就咳了血,治不好了。” 听到吐血,陈姥爷叹了口气,看向李云溪。 若他求自己,自己肯定会拒绝,但他求的是云溪,自己就不能做她的主,而且云溪会收下。 果不其然,李云溪开口了,“等你死了,让你女儿到我这来!” 林老爹抬头,惊喜道:“真的?” “嗯,签契约,给我干三年活,三年后,她自己决定去留,你若不放心,现在就签。” 林老爹乐得抹了一把眼角,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很快,李中兴执笔,找来院子的一位书生做见证,林小丫在她爹的催促下,稀里糊涂签下契约。 那锭银子,李云溪还是塞给了林小丫,“给你爹买点好吃的。” 下午,钱多安提着米糕来了。 “李姑娘,你跟林小丫签了契约?” 李云溪吃惊:“你认识她?你们住一起?” 钱多安摇头,“她爹跟我二哥在码头搬货,年前就因为收钱,她爹被人踢了一脚,才落了病根。” “就没人管吗?” 钱多安见她在打磨,也顺手拿起一块木头,用磨石打磨,“报过官,但衙役不处理,拖个几日,那些商贾早走了,很难找到人。” 李云诚这时也凑了过来:“这边来往的商船多不?” 钱多安想了想:“商船每天有二、三艘,最多的还是附近的客船。” 李云诚继续问:“那商贾多吗?每天需要多少纤夫或搬夫?” 这个钱多安不清楚,他没数过,“有时多,有时少,我哥哥他们,一天有时能接三、四回,有时一次也接不到。” 两人听完,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太阳落了幕。 陈姥姥收拾屋子,瞧见那裙子,就找上李云溪:“这裙子?” 裙摆处,还有点点黄泥,许是没揉搓干净,李云溪眨了眨眼:“姥姥,给我,我明日拿来洗。” “我给你洗,你手没个轻重,好好的衣服,肯定又得被你洗成条。” “姥姥....” 翌日。 吃过早饭,李云溪没心情打磨木块,趁着日头不高,围着院子转。 李云泽见状,也跟着走。 见李云诚凑过来,李云泽当即冲他连哼了两句。 李云诚自然不是来陪他哼哼的,问李云溪:“要不,我们去码头走走?” 这话正合李云溪心意。 “那你去跟姥爷、爷爷说一声,我在门口等你。” 李云诚:“....” 三人走到铺子时,太阳已经老高,白氏见状,赶紧喊人给他们弄点井水,去去凉。 “你们怎么来了?你三叔呢?” 李云溪:“三婶,你要是想他,你就自己去看。” 瞬间,白氏红了脸,娇嗔道:“你这孩子,胡咧咧什么!云书云墨在楼上玩,你们也上去玩,别出去!” 李云诚:“三婶,我们喝口水就走,武安侯在码头等着。” “啊!”白氏惊讶,疾步走到门口,朝街上张望:“武安侯在哪?怎么不请他来坐坐?” 李云溪盯着李云诚,看他如何编。 “他在河边呢。” 三人洗了脸,又装了水,这才出了门。 仓库这条街,并未因天热,而少了搬夫,瞧着比往日还多些。 李云溪竖着耳朵,仔细听周围人的闲话,走到街头,才看到钱多安的二哥,钱多贵。 “李姑娘,两位少爷,你们怎么来这?” 李云诚:“我们过来瞧瞧!你在这里干啥?” 钱多贵抹了抹汗,带着几分憨笑:“在这等主家,姑娘,这里人多,挺乱的,去别处玩。” 可三人没打算走。 李云诚:“码头有衙役没?他在哪?” “衙役平日都在停马车那,很少到这头来。” 李云诚:“你扛一次货多少钱?” 钱多贵有点惊讶:“这个得看扛什么,前几日,不知是谁一夜之间买走了全部粮食,城里缺粮,这几日来的全是粮食,一般按袋算,一袋一文钱。” 李云诚、李云溪同时惊呼:“一袋一文钱?” “额,是啊!” 见几人惊讶,钱多贵继续说:“我一天能扛二十多袋,赚20多文呢,若货多,能赚30多文钱。” 李云溪不禁看向李云泽,感叹道:“若我哥去扛粮食,怕会饿死!赚的钱还不够他吃!” 李云泽瞪她:“哼!” 许是觉得哼一声不够,又从荷包里掏出几粒银子,在几人的眼前来回晃动。 李云溪眼角抽抽,阻止他炫富:“好好好,饿不死你,饿死我,行了吧!” “哼!” 正着说,隔壁巷子传出吵闹声。 李云溪见状,寻着声走过去。 “我很小心,根本没磕着,这瓷器原本就是坏的。” “呵,我闲的没事,专门寻你乐子?这么多瓷器,这么多人挑,就你挑的坏了一只,他们的可没坏,我还没找你赔钱,你倒先闹上了?” 管事的话,让光膀子老汉急了眼,脸涨得通红:“我...我没磕着,若是磕着,木箱里的瓷器肯定全坏了,而不是只坏一只!” 无论光膀子老汉如何解释,管事都不为所动,见他越说越大声,管事目露寒光,大声呵斥:“把他赶走,不然,你们的钱可别想要了。” 这话,简直给老汉定了死罪。 围着的人纷纷劝老汉,很快他就被人连拖带劝拉走。 人一走,三个小孩就落入管事眼中。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李云泽冲他哼了一声。 “诶,你这小屁孩,还哼!信不信我揍你?” 钱多贵吓了一跳,生怕起了争执,赶紧弯腰赔罪:“老爷,小孩不知事,我们这就走。”说完,又朝李云诚低声说:“先走!” 李云溪今日不是来闹事的,主动拉着李云泽走了,走出巷子,就与钱多安道了别。 “姑娘,你们是回杏花巷?还是去铺子?我送你们!” “不用,你去忙!” “....” 三人来到河边,找了个树荫,排排蹲着。 李云诚:“云溪,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溪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呆滞的看着河面。 她原想着来这里,找到打林老爹的管事,然后狠狠踢一脚,可来了才发现,处处都是林老爹,每一个管事都像踢过林老爹的管事....... 第237章 这事,李东家知道吗 李云溪理了理思路:“最大的问题是没人管,若有人管,他们肯定不会赖账,上一次,那人最后还不是给了钱。” 李云诚:“要不,我们去找章县令?” 随即,他摇了摇头:“找了估计也没用,要我说,收不到钱,就该把东西搬回去,他们就不该妥协!” 李云溪叹气。 李云泽也学着妹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惹来李云溪的白眼:“你叹什么气?哥,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李云泽:“打!” 李云诚:“他们可打不过,一旦闹事,管事肯定不会给钱,衙役还会把闹事的抓起来,云溪,我们去找章县令,就说...就说武安侯吩咐的,他肯定会将码头管起来。” 管? 管起来? 打? “要不,我们管?” “我们管他们?他们都那么苦了,我们还要管他们?” 李云诚不赞同。 “我的意思是,我们帮他们要钱!” “我们去要钱?” 李云诚一时怔住,大脑飞快运转,也不知想到什么,眉眼的笑都藏不住。 “云溪,我们弄一个帮派吧,朝廷有河堤岸司,专管运河,他们只管河,不管人。 那我们就把人管起来,届时,整个禹溪河都是我们的人...”说到这,他差点蹦起来! “什么意思?” “我们把搬夫和纤夫收罗在一起,商贾找人干活,只能通过我们,我们收到钱,再给他们。” 李云溪听懂了,不由地给他竖起大拇指,码头不大,除了流动的纤夫外,码头经常行走的搬夫,不说好几百,每日至少都是一两百人。 禹溪河沿岸有多少码头,李云溪不知道,但人肯定不少。 自己可没这么大的野心,只想让这里少几个林老爹,但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想想,该怎么弄,最好列个123出来。” 李云诚觉得不需要想,“只要钱和人,我们今日就能弄。” 说到钱,李云溪起身,捶了捶蹲麻的腿,“我的五千两黄金,你什么时候给?” 李云诚顿时语塞,“我...” “哼,没钱、没人,胆子倒是大!” “我..我这不是想帮他们吗!”李云诚讪讪一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西风找过你,他肯定给你钱了,还钱!” 这下李云诚沉默了。 “哥!我们去萧府吃饭。” “......” 萧府书房。 李云溪猛灌了几口水,看向萧扶云:“你觉得如何?” 萧扶云揉了揉眉头,转移话题:“要不,我们先吃饭?一会再聊?” “呃,你叔祖呢?” “在书院。” “...” 一桌四人,唯有李云泽在认真吃饭。 可李云诚食不知味,“萧公子,今年干旱,粮食歉收,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进城找活计,若不管,那些商贾只会更加猖狂。” 萧扶云放下筷子,一脸郑重:“李姑娘,是你想做?” “我想让那些人做了活,能顺利收到钱,可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最好。” 萧扶云嘴角一抽,没说话。 这办法何止是好,简直能上天。 气氛瞬间安静,只有碗筷摩擦声、吞咽声,等小厮将碗筷撤下去,端了茶上来, 萧扶云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若李姑娘想做,我自然支持!” 听到这话,李云诚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失落。 “我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我理解的是,我先把搬夫、纤夫收罗起来,然后在与码头的商船对接,是这么吗?” 萧扶云顿了顿:“大致是这样,但中间,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 李云溪自然知道不容易,咧嘴笑了笑:“我知道,这不是来找你了吗?你能不能给我几个人?” “我把竹言借你。” “竹言好,要不你把春肆一并借给我?” 门外的竹言出声:“李姑娘,春肆去了庄子,最近都不在。” 李云溪惊讶:“前几日他都没说要去呀。” 这话,竹言没接,因为主子罚了春肆,他没时间说。 萧扶云:“姑娘,这个需要钱,你钱够吗?” “够!”李云溪回答得相当自信。 在萧府小憩了一会,几人就坐上马车,来到码头。 此时的竹言,已经寻了好几间铺子,就等着他们来确定。 李云溪也没纠结,选了第一家,一个后院有井的宅子。 竹言去了县衙办理房契,趁着这个时间,几人就商量具体该怎么做。 李云诚提议:“我们应该取个名字。” “龙虎帮如何?” “咳咳...” “咳咳...” 两道咳嗽声,同时响起。 李云溪一愣,呆呆地问:“这名字不好吗?” “带龙的都不行,换一个。” 李云溪说了好几个,都被两人否决,就看向发愣的李云泽:“哥,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云泽!” “哈哈,就以哥哥的名字取,反正房契都是他的。” “要不叫归泽阁,对外就以云泽商会命名?” 几人都没意见,名字最简单,接下来如何弄才是关键,反正不满意,名字可以随时换。 等竹言回来,几人就归了家,约好明日再来。 翌日,他们就找来钱多福兄弟。 “若有份活计,还是搬货,但不用你们去收钱,每月有最低收入,多干多得,你们愿意干吗?” 钱多贵没意见,钱多福有:“多少钱,若比我现在收入低,我可能不想做。” 最低收入,几人都还没确定。 李云溪问:“你一月能赚多少?” 钱多福:“平时靠着牛车,加上搬货,运气好,一个月能有一两银子。” “那只是搬货呢?” “大概五百文吧。” “....” 见他们问的这么细致,钱多福好奇:“你们问这么多,是要做什么吗?” 李云诚将他们的想法说了下。 话没说完,兄弟就震惊了,半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钱多福焦急劝道:“姑娘,这需要很多钱呀,若那些商贾不找你们,或有别的搬夫去接了活,你们就得贴钱,做不得,做不得。” 钱多贵附和:“是呀,不能做,千万不要做,我们也不是回回都收不到钱,只是偶尔。” “偶尔?我从林家庄回来才十天,我都撞见好几次了,别废话,若真有这样的活,你们愿意干不?” 钱多福还是不赞同:“这事,李东家知道吗?你们真不能做,要贴很多钱进来。” “......” 这事,李大牛当然不知道,他坐在田坎上,正跟陈中说话:“明日弄完,我们就回城,也不知几个孩子怎么样?有没有惹事?” 陈中笑了笑:“哪能呢,孩子都听话的很,真有事,我爹肯定会来报信的。” 李大牛:“.....” 第238章 得把牌子立起来 将钱多福兄弟说服后,李云溪几人就轻松了不少。 次日,碰了头,领了事,便各自忙去。 兄弟两人负责与码头的搬夫沟通。 竹言和李云诚负责找商贾,李云溪和萧扶云则留在铺子,拟定协议,与钱多福带来的人沟通。 只是一下子冲进来的二三十人,让李云溪有点头疼。 “是不是每月保底四百文?” “我多干活给多少?” “为什么他有七百文?” “......” 七嘴八舌的,吵得李云溪耳膜痛,她提了一口气,朝人群方向大声说:“别吵了!!住嘴!!!谁再多说一句,别怪我哥手中的竹篾!!!” 很快众人噤了声。 李云溪拿着契约,一字一字的念,“.....所有的问题,都在上面,钱多福,你拿着契约,给他们仔细说说。”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出一道惊呼声:“云溪.云泽...你是李大牛的女儿云溪吗?” 李云溪顺着声,望过去,奈何腿短,还是那人挤出来,她才看清,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云溪,我是你堂叔李明顺呀。” 此时,人群中又挤出一人:“还有我,你坤堂叔,李清坤,云泽,过年时,我还给过你红包。” 李云溪疑惑,看向李云泽。 李云泽的记性显然比李云溪好,他点了点头。 见状,李云溪礼貌的喊了声,“叔,若有事,我们等会说,他们还等着呢。” 李清坤激动的点了点头,拉着李明顺站在一旁。 钱多福接过契约,闷闷道:“姑娘,我不识字。” 李云溪一时愣住。 李清坤接过话,“云溪,我识字,我识字,我讲给他们听。” 李云溪点头,只要不让自己讲就好,“你们去外头,慢慢说,有什么问题,收集起来问我,进入这个院子的人,只能是来签契约的,而不是来问问题的。” 李清坤、钱多福异口同声地应下。 没多久,院子就安静下来,可李云泽却闹腾了。 “饿,吃!” “萧四,你抄了几份?” 萧扶云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二十来份。”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嗯.....” 因着干旱,码头的搬夫虽多,但铺里的人却少了。 除了二楼有几桌管事在吃饭,一楼大堂的人肉眼可见的少,三三两两坐着吃饭或歇息。 白氏见几人过来,忙招呼庖子炒菜。 “你们来的正巧,这卤肉还剩了不少,我给你们每样切一份,去二楼吃?” 李云溪:“三婶,我们去后院吃,云书呢?” “在杏花巷呢,你们不是跟武安侯去玩了吗?怎么这会来铺子?云诚呢?”白氏朝外头探了探,没发现武安侯,回头询问。 “噢,武安侯临时有事,云诚还在后面...” 见几人吃好后,白氏和王秀才端来茶。 王秀才:“姑娘,今年干旱,买卖都没以前好,怕再热下去,连房租都付不起。” “上个月有多少收益?” 白氏苦着脸:“上个月好歹落了个二三两银子。” “我看楼上不是有几桌吗?” 王秀才解释:“前些日子,不知是哪家大户,将城里的粮食全买走,楼上是外地运粮来的商户,还多亏了赵掌柜,他介绍来的。” 萧扶云轻咳了一声,抿了一口茶,不算大户,只能是小小人买的。 “三婶,别担心,慢慢人会多起来的。” 白氏叹气,“也不知什么时候下雨,河里的水都下降了不少....” 等李云诚两人回来,吃过饭,几人才去了新铺子。 站在铺子门口,顶着大太阳,李云溪伸手遮住太阳,眯着眼:“竹言,我们得把牌子立起来。” “李姑娘放心,等会我就去安排。” 经过钱多福和李清坤两人的解释,所有的搬夫都非常愿意签下合同,就图不用自己接活,每月还有最低收入,他们但凡犹豫一刻,就是对今日太阳的不尊重。 这一下,就有五十多个人要签契约。 可萧扶云的契约还没弄好,李云溪便说:“坤堂叔,你去那边铺子,喊王秀才带上纸笔过来,噢,钱多福你也一起去,我让三婶给你们留了饭。” “...” 经过搬夫一传十,十传一百,一下午,他们足足签了74份契约,将契约整理好,王秀才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姑娘,这么大的事,李东家知道吗?” “什么?大牛他不知道?”李云溪还坐着,旁边喝水的李清坤先急眼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竟不跟你爹说?” 萧扶云瞥了一眼,冷冷道:“都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见状,李清坤咽下嘴中的话,拉耸着肩,招呼李明顺走了... 依着眼下情形,搬夫巴不得有一份稳定的活计,所以根本不需要他们怎么宣传,一个个都自己找上来。 所以次日,李云溪几人便将重心移到商贾身上。 原本计划李云溪负责本地商贾,竹言负责外地商贾,但李云溪根本不认识人呀,或许别人认识她们,但她们一定叫不出别人的名字。 至于萧扶云,就更别提了。 几人只好在仓库这条街,一家一家的谈。 介于萧府,好些商贾都愿意给这个面子。 唯有赵掌柜是看在李云溪的面,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干出这么大的事,以后呀,我得称你一声东家咯,铺子在哪?我要是搬货,怎么找你们?” 这话,把李云溪问住了,她们好像没考虑这个问题。 竹言见状,便接过话:“赵掌柜,以前你们怎么喊人,那现在还是那样喊。” “呵呵,好好好!什么时候整一桌?” “等我爹回来,请你!” “行,一定要通知我!” “.....” 走出赵掌柜的仓库,竹言立马激动道:“主子、李姑娘,我们请城里的商贾聚一聚吧,这样省得我们一家一家的跑。” 李云诚点头附和:“这主意不错,好些人我们都不认识,正巧认识一下,还有赵掌柜说的,他们如何找上我们,我们如何收钱,也得好好想一想。” 萧扶云点头:“那就这三两日吧。” 李云溪没意见,“我一会去问问三婶她们能接不...” 正说着话,李云溪突然闭嘴,转身看向身后。 “怎么了?” “我爹来了...还有我爷、姥爷....” 第239章 云泽,云泽商会 李大牛围着女儿新买的铺子走了一圈,又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听着他们的恭维,脸都笑僵了。 最后,码头来了货,竹言领着搬夫出去。 李大牛的耳根子,这才清净几分,看着站在萧扶云身后的女儿,压着声招手:“云溪,你别躲着,过来!说说怎么回事?这是谁弄的?” “爹,我没躲呀!”李云溪从萧扶云身后探出脑袋。 “你过来!站他身后像什么话!”李大牛忍不住吼了一句,走到萧扶云身边,扯着李云溪来到另外一边。 “云溪呀,你一个姑娘家家,也就现在小,若再大个一两岁,就不能躲在男子身后,不然别人会说你...”李大牛皱眉,苦口婆心说道。 “噢,知道了,以后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见女儿乖巧的站着,李大牛态度缓和了些,“这铺子怎么回事?” 李云溪没回答,歪着身子看向院子,寻找李云诚的身影。 “问你话呢,你看什么看?别指着姥爷帮你说话,你说你悄咪咪干下这事,你做的时候,怎么不跟姥爷说声?” “爹,我又没做坏事,我这是做的好事。” 闻言,李大牛倒吸了一口凉气,都气笑了,指着院子问:“这叫哪门子好事?这么大的铺子,那么多的人,你怎么养?” “爹,真是好事!我这不是在给他们找事做么?” 一想到刚刚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李大牛就觉得脑瓜子嗡嗡响,这么多人,卖了自己都养不活,就说不该让两人回城,这一回城就得出乱子。 此时,陈姥爷扶着李老头过来。 “云溪,这铺子多少钱?” “一千多两。” “嘶~”两道吸气声响起。 “嘶~” 接着又一道吸气声,紧跟其后。 这一声,让李大牛哭笑不得。 “云泽,你嘶什么嘶?” 李云泽蹦了出来,“我的~” “啥?” 李云溪见机,立马解释:“爹,铺子是哥哥的,人也是哥哥的,他才是大当家,你有什么话,就问哥哥。” 李大牛猛地扭头,瞪着李云溪:“你哥话都说不清楚,还不是你撺掇的,啥事都推到你哥身上,就欺负他不会说话。” “哥,你听听,爹说你不会说话!” 李大牛气得只想打人,这叫什么事?谁家女儿整日没事,挑拨父子关系? 只是李云泽没给李大牛生气的时间,他走到几人身前,指着院子,字正腔圆道:“云泽,云泽商会!” “哈哈..云泽商会,好名字!” “哈哈哈...” “这才是李家好儿孙!老二,你就该跟云泽学学,这么小,都知道置办家业。” 陈姥爷更是激动地走到李云泽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眯着眼:“好孩子...” “爹..”李大牛哀怨的喊了一声,也不知喊的是谁,皱着眉,找了个石阶坐下。 “云溪,过来!” 李云溪犹豫了,瞥了一眼,李云泽已经陷入彩虹屁中,萧扶云在笑。 直到李大牛再次催促,她才走过去:“爹,我这事还多着呢,这铺子没打扫,外头还是原来留下的桌子,你瞧这地,全是泥土,跟搬夫的契约签了,可我们这才谈下十来家铺子,还得继续谈,不然就得亏....” 总之,李云溪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让原本皱着眉的李大牛,眉头皱得更紧,一脸焦灼:“那现在咋办,能不能不做?让别人弄?” “爹,不能,契约都签了。” “你这孩子,你说你...” 李云溪打断他的话:“爹,我们还要去找商贾,要不,你帮我把院子收拾下。” 李大牛朝地上看了一眼,无奈的叹气,“扫帚在哪?” “爹,你找找,我也没见到。”说完,李云溪朝萧扶云招了招手,一溜烟就跑了。 李云泽见状,也拔腿跟上去。 “云泽...诶,你们去哪?” 没人回答陈姥爷的话,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直到李老头开口:“陈老弟,你去我三儿媳那,喊她带张家姊妹过来,我们把这收拾收拾。” “行.....” .... 出来后,萧扶云忍不住夸赞:“李姑娘,刚刚那手祸水外引真是太厉害,把李叔都说愣了。” 李云溪仰着下巴:“我算什么厉害,我哥才厉害,他说话越来利索,看来针灸不能停!” 萧扶云笑了:“嗯,要是你哥能正常说话,今天好,明天武安侯就会给他带去边境。” 李云泽:“不去!他坏!” “哈哈,武安侯若听到这话,得哭....” 武安侯才不会哭,他这会正在笑。 “你说那几个孩子脑袋咋这么聪明呢,这个主意都想得出来,萧老头,我也这样弄如何?” 萧老太傅摇头:“不如何,你做不了,他们才能做成。” 武安侯不以为然,“我有权有势,怎么做不成?” 萧老太傅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好好保护主子。” “是!”那人躬身退下。 武安侯哼了一声,“萧老头,你瞧不起我,我这就做给你看!” “你今日做,明日这消息就会传回京都。” 武安侯一听,迈出一半的腿顿了顿,转过身子,有些不服气:“萧四不也在吗,他做怎么没事?” 见萧老太傅沉默,武安侯又接着说:“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生财的法子,哎,真是!那玉米今年赶不上,还得等明年,可一到冬季,边境那风就刮得脸门痛,棉衣也没有,一到冬天,就有人冻死。 你说这该怎么办?要是战死沙场,那叫马革裹尸,好歹有点抚恤金,可这冻死,我一想起就无比憋屈。” 萧老太傅抿了一口茶,感叹了一声:“有人生来聪慧,有人照着书抄,都抄不好!” “诶,你这话什么意思?萧老头,你说话呀.....” 直到最后的一抹光,带走炙热,李云溪三人才迈着沉重的腿,回到铺子。 竹言和李云杰,还有陈中,这会正在挂门匾。 李云溪仰着头,仔细端详,有些不满意,“瞧着有些暗,别人的不是涂着红漆吗?这个漆怎么有点黑?” 陈中嘴角一抽,笑了笑:“云溪,这你都不懂了吧,我们平日用的,可没这个漆好,这会天黑了,有些看不清楚,你明日再来看,保你满意。” 李云溪又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羡慕,这字真好看,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写这么好看呀? 云泽商会! 这个名字真好! 第240章 腰间都绑了一条红布 翌日,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商议,所有人都重新领了差事,就连李云泽也例外,他很激动,拿着竹篾,不断巡视自己的领地,守好大门,守好萧扶云。 因为萧扶云那位隐在暗处的侍卫,被李云溪楸了出来,去了码头,若有商船到来,他要传讯回来。 而李云溪则跟着竹言,与陈中一起,继续拜访码头上各个商贾。 今日的她,穿着李云泽的衣服,画着粗粗的眉毛,又将脸抹黑了一个度,扎着李云泽同款啾啾,远远瞧着,还真分不出两人。 “李公子!此地就是王员外的仓库,他家做木材买卖,城外有好几片山呢。”竹言躬身,做出请的姿势。 李云溪清了清嗓子,压低声:“走!一起进去!” “李公子请先!” 李云溪也没犹豫,挺直胸膛,迈着小腿跨过门槛。 竹言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李姑娘...等等小的!” 一进仓库,便有小厮迎上来。 “请问你们是?” 竹言上前一步:“我是萧府管事竹言,请问王员外在吗?” “请等一会...” 小厮离开后,陈中就给李云溪介绍,院中堆放的各种木材,“这是红酸枝、这是楠木、樟木....云溪,你来看这棵,这是铁力木,这个稀少的很...” “哈哈,没想到竟碰到一个行家!”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三人齐齐转身。 “在下王义德,不知几位有何事?” 李云溪走了过去,拱了拱手:“在下李云启,今日特来拜访,想与员外商议搬运之事。” 王义德疑惑地扫了竹言一眼,此人的确是萧府管事,这李家又是何人?看在萧府的面,他笑着做出请的姿态:“那几位这边请!” 跟随王义德进了屋,小厮送了茶后,李云溪开口道出此行目的。 王义德这才想起,关于李家的一些传闻,上下打量着:“李中兴是你什么人?” “我三叔。” 随即,王义德一脸热情的说:“这事好说,我平日也要找人搬运,找谁不是找呢?我手头正有一批木材,要运到岭州,你们怎么收钱的?” 见王义德误会,李云溪急忙解释:“我们只接城内的活。” 王义德诧异,看向竹言。 竹言:“王员外,我们暂时只接禹都县的货。” 王义德皱眉,抿了一口茶:“几位,恕我直言,若有冒昧,还请勿怪!” “什么问题?” “你们只做禹都县吗?这根本就赚不到钱,为何不靠着萧府或武安侯做点其他事情?我想你们也不差钱吧,何不弄条船,再找武安侯弄个船引,总比这个赚的多。” 李云溪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不赚钱,但她就没想过赚钱,“我还太小,爹娘不放心我四处跑!” “哈哈哈,是这个理,换成我!我也不放心,可有十岁?” “有了。” “快到午时了,要不我们出去吃饭,边吃边聊?” 陈中见状,赶紧推辞:“王员外,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就先告辞。” “好好,那我平日要如何联系你们?” “这个好说,我们的人腰间都绑了一条红布,平日他们也都在这条街上走动,你出门喊一声就行!” “.....” 如此,又走了两家,热得受不了,几人才回了商会,见李云诚和王秀才也在,李云溪便问:“你们谈了几家?” “四家。” “如何?” 李云诚撇撇嘴,“不如何,都只是口头答应。” “没事,先让人把红布绑在腰间,慢慢来。” “嗯~” 就在这时,白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云溪,云溪回来没?” 眨眼,白氏和陈氏就来到后院。 “云溪,那个宴会该怎么弄呀?就一个庖子,他没做过呀,那菜单该怎么弄?” 听得李云溪头疼,又猛灌了一口水,“三婶,这事别问我,问三叔,或问竹言,我也不知道呀。” 白氏愣了一会,看向竹言。 竹言顿了顿:“萧府的菜单,都是由庖子拟定,然后管家过目,主子再最后确认,我只知宴会的流程,但菜单我还没拟过。” 正在书写的萧扶云抬头:“竹言,你回萧府喊一个庖子来拟定菜单,若人手不够,再从萧府喊几人。” 这话白氏爱听,连连俯身道谢:“多谢萧公子,这可真是帮了大忙,我们这也是头一次做,一点都不懂。” 萧扶云淡笑:“多做几次就会了,云溪,这临时契约我拟定好了,你来看看?” “等会~” 李云溪起身,来到白氏身边:“娘,三婶,要是那厨子不懂,你们可以考虑换人,一个厨子连这些都不懂,那还做什么厨子? 他有什么拿手菜就该拿出来,而不是一句不懂,若没有萧府?那宴会是不是就不做了? 是不是我们就得去其他酒楼请客?” 白氏想了想,还是为厨子辩解几句:“厨子拟了,是我怕做不好,所以....” 说到最后,白氏竟有几分气弱。 陈氏接过话:“云溪,这事赖我,是我要来的。” 李云溪深吸气,原来....算了自己也不懂,笑了笑:“娘,我还以为是厨子不懂呢,这一次你们就好好学学,以后,这样的宴会经常会有,对了,还是再招一个厨子,省得他忙不过来。” 陈氏不赞同:“就做这一次,哪里需要再招一个,现在买卖不好做,何况张婶也能帮忙炒几个菜。” 李云溪没说话,走向书桌,拿起那张纸,快速扫了一眼,“娘,你来的时候看到了吧?好多搬夫在前头休息呢,我是这样想的,有一些人中午回不了家,那我给他们饭票,他们拿着饭票就到铺子吃饭,如此一来,买卖不就好了吗? ” 白氏、陈氏双双震惊,买卖还能这样做? 好一会,陈氏才说:“那你这边不是要赔钱?” “娘,怎么会赔钱呢?一顿饭才多少钱?按五文钱算,你们能赚一文,搬夫吃饱也有力气干活呀。” 白氏回神:“那怎么行呢,你得亏四文钱,不值当!” 萧扶云走了过来,“两位婶婶,不会亏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饭票。” “可...” 陈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李云溪打断:“娘,你瞧瞧哥哥,一直瞪着你呢,他饿了,对噢,给我们送点饭菜过来,我们就不去了。” “行,云溪呀,这个你们一定要好好算算,千万不要贴钱做。”陈氏嘱咐了一声,才与白氏几人匆匆离开.... 第241章 这是我的,还给我! 李大牛夫妻回城那一日,兄妹几人就回到南苑住。 这一日刚吃过早饭,准备去码头时,萧府小厮就传来讯,萧老太傅让几个孩子今日去读书。 读书于兄妹而言,没什么。 但于李大牛而言,简直愁上加愁,并非他不赞同儿女读书,而是一堆的事,他该怎么做? “云溪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那个红布买好了,是签了契约的人绑上吗?可那么多人,我都不认识啊,还有那个钱怎么收,搬夫要是找我要钱,我怎么给?” 白氏也是一脸焦灼:“你姥爷说铺子的桌椅不够好,要把之前的桌椅搬过去,还要弄一些摆设之类的,吃饭的那个票,你们弄了没?我们怎么辨别...” 李云溪迈出去的腿一顿,看向李云诚。 恰好,李云诚也在看她。 六目相对,李云诚落败,但他不可能让两人先走。 “爹,红布的事,你找钱多福,他知道怎么弄。 收钱和饭票的事,找云溪,这事她负责。 娘,那个摆设等我们下午过去再处理,你找几个搬夫先把桌子换了。” 听完他的话,李大牛顿时看向女儿。 李云溪深吸气:“爹,你去问问三舅舅愿不愿意去商会做账房、掌柜,若是不愿意,先喊王秀才记一下账,至于钱,契约上写了一月一结,至于饭票,等我下午来了再说,中午就先不管......” 就这?这么简单? 李大牛记下两人的话,便催促他们快去萧府.... 等李云溪盘腿坐下,看到萧扶云桌上的纸,才想起自己还没写。 “李云诚,你写了吗?” 李云诚从容的取出一叠纸,摆在书案上。 李云溪眼角一抽,默默取出一叠空白纸,摆好。 李云泽想了想,左右看了看,可能是另外两人纸上的墨有点碍眼,于是,他猛地伸手,取走李云诚桌上的纸,摆在自己书案上。 “李云泽,这是我的,还给我!” “哼!” 还能这样干? 李云溪眼前一亮,学到了!目光落到萧扶云桌上,手正蠢蠢欲动时,萧老太傅来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萧扶云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保住了,不然罚站的就是自己。 尽管萧老太傅讲的很好,李云诚也是发过誓,要认真学,可此时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死死盯着李云泽,气得双腿颤抖,若眼神能杀人,李云泽的后背早已千疮百孔。 等休息,李云泽去做针灸,他就急忙冲过去,将纸拿回来。 李云溪斜了一眼:“你这会摆好也没用,都站了一节课。” 那也总比不拿好!李云诚咬紧腮帮子,暗暗骂人。 谁知,还有更气人的话等着他。 “下次帮我也写一份。” 这话,让李云诚心底的怒气更烈了几分,黑着脸,一字一字地说:“做!梦!我就是罚站,也不会多写一个字!” 李云溪白了一眼,转头走向萧扶云,“要不,你帮我写?” 萧扶云手一僵,想了想还是劝道:“李姑娘,我能帮你写,但你自己也要多练习,你不是很羡慕那些字写的好看的人吗?只有多写,才能写好!” 李云溪捶了捶腿,“这几日不是事多吗?忘了,我回头就补上!” “好....” 就在这里,李云泽头顶着银针跑来。 “哥,你针灸都还没取,你跑来干啥?” “痛...”李云泽嘟着嘴,眨巴眼。 李云溪惊讶,往日做针灸,他可从未喊过痛,忙看向跑来的石斛:“怎么回事?” 石斛躬着身,喘着气:“姑娘,本来好好的,少爷吃着红米酥,突然他就大喊痛,然后就跑这来了。” “哥,你哪里痛?” “全身痛!” 李云泽指着头,又指着胸,又指着腿,痛的眼眶都红了,“痛!” 很快,章府医也跑来,问了症状,又把了一次脉,许久他才缓缓说:“我先把针灸取了,李姑娘,按着你哥哥,免得一会他痛的受不了。” 李云溪:“要不,我来拔?我手快!” 章府医摇头:“不用,要按照穴位取针。” 从未哭过的李云泽,这一次眼角竟挂着两滴泪,眼睛都红了,要是李大牛在这,不知道有多开心,儿子终于会哭了。 但李云泽不开心,整个人无精打采,皱着脸,瞧着可怜极了,李云溪见状,轻声安抚:“哥,要不我给你吹吹?吹一吹,疼痛就吹跑了!” 李云泽用鼻音嗯了一声。 听说李云泽人不舒服,萧老太傅和武安侯急忙赶来。 “唉哟,我们的大将军怎么哭了?” 听到这话,李云泽身子明显一僵,瞪着武安侯。 萧老太傅呵斥:“不会说话,就闭嘴!”随即,看向章府医,“他这是怎么了?” 章府医躬身行礼后,拿起取下的针灸。 每一根针尖,隐约可以看到血,黑色的血! “我想,这是淤血,云泽少爷脑中的淤血。” 众人不太懂。 “最近,我给云泽少爷换了一套行针方式,原以为没效果,结果!你们瞧,这就是淤血。” “你是说我哥脑子有淤血,才导致他不会说话?”李云溪还以为,李云泽是因为前世的原因,才导致他不会说话。 武安侯比李云溪更激动:“那他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能开口说话?” 章府医摇头,“眼下还不清楚,只能再多做几次。” “不做!不做!”李云泽拒绝。 “哈哈,这还不够清楚吗?这小子,现在吐字,比第一次利索多了,云泽!别怕痛,等你病好了,跟我去边境,我们去骑大马!射草原上的大雕!” “坏人!” “哈哈哈....” 萧老太傅皱眉,紧盯着银针:“那他以后会好吗?” 章府医一脸凝重,想了想回答:“目前不知,不过云泽少爷知道痛,这是好事,太傅请放心,既然这套行针方式有用,我肯定以此继续治疗,一会再给他开一些化瘀之药,等吃上几剂,再看。” 听到这话,武安侯有点小激动,大手一挥:“我还不知道你们,总给自己留条路,明明能治好,非说看情况,你快去开药,别担心药材,药不够,就去找杨军医,他那有很多好药材....” 萧老太傅见他们都围着李云泽,也没心情继续听学,便轻咳了一声,“这一次,你们回去,共同写一份开商会的详细流程。” 李云溪:“我们四个人写一份?” 萧老太傅捋了捋胡须:“这事,你们四人都有参与,若要你们分开写,我怕到时候交上来,都长一个样,不过写好后,每人都要抄写一份....” 第242章 离家出去 直到五日后,几人删删减减、不断商议,才写出一份完整的商会流程。 萧扶云放下册子,看向三人:“不改了?就这样?” 李云诚:“不改了!” 李云溪点头。 “那我先抄,抄完你们再抄,明日交上去。” 谁先抄,李云泽都没意见,只要他们肯抄就行。 “那今日我们就开始这样弄?” “这会正是午时,搬夫都在打盹,我去喊他们进来。”李云诚起身,甩下这话就拔腿离开。 很快,在外头休息的搬夫陆续进来,由于太阳太大,李云溪便让他们蹲在屋檐下。 李云溪搬来一木凳,站在凳子上,清了清嗓子:“这一次找你们来,有几件事要说: 一、每十人中,选出队长,负责管理队伍。 二、若有人要预支工资,找队长,由队长作保,去陈管事那,最高可预支三百文。 三、凡是商会的人,去李家食铺,只需五文钱吃一顿午饭,并且我们也会不定时,给你们发免费饭票。 当然,这个饭票不是人人都能得,需要看你们表现。 现在,想当队长的留下,不想的出去休息。” 话落,一百多个人硬是没吵没闹,全都低头窃窃私语,尽管他们的声音,在李云溪来看,犹如在她耳边说,但比之前大吵大闹好太多,她不禁扭头看向李云泽,竖起大拇指:“哥,你做的真好,他们都没闹呢。” 李云泽哼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竹篾。 李云溪眼尖,竹篾好像不是之前那根,突然敬佩起眼前的这群人来,竟没一人告状。 趁他们思考的时间,李云溪跳下凳子,来到萧扶云身边,问:“这个队长怎么选?” 萧扶云也没选过,看向李云诚。 李云诚头都没抬,目光一直落在册子上:“萧公子,要是你不抄,那我先写?” 萧扶云拒绝,“要不让你哥选?” 李云溪猛地摇头:“不行,要是我哥选,他肯定选一堆厨子出来。” 听着他们在说自己,李云泽站出来:“我选!” 李云溪:“.....” 一百多个人,出去又进来,进来又出去,最后只留下三十余人。 见李云泽迈腿走向他们,李云溪抢先选出管事:“李清坤为管事,负责管理,钱多福协助。” 很快,余下的十三位队长,就被李云泽选了出来。 等未选中的人离开后,李云溪看了眼一旁记录的陈中:“选中的人去陈管事那处登记,管事每月增加100文月钱,队长,每月增加50文月钱。 识字者,在此基础上每月增加50文。” 一个月多出的150文钱,让李清坤暂时忘记眼前人的无礼,自己可是她未出五服的族亲.... (ps:商铺后院的主屋,是拆卸式木门,三间大开间,屋内摆设简单,两边各一个书桌,正中长条几案。) 翌日。 李云溪又一次被陈氏喊醒,穿上李云泽的衣服,来到主院。 陈氏只看了一眼,就嫌弃的别过脸,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催促她上桌吃饭。 目光略过桌上的人,李云溪问:“哥呢?” “他没来吗?” 李云溪摇头。 陈氏惊讶,平日她只喊女儿起床,只要女儿闹出动静,儿子肯定也跟着起来,所以她没喊过儿子。 以为儿子在玩,连忙吩咐:“贺阳,去喊少爷过来吃饭。” 李云溪一听,十分疑惑,自己过来时,哥哥可不在后院,随即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太太,云泽少爷不在后院。” “啥?茅房找了吗?” 此时,李云诚也跑过来,“娘,没人,小花园也没人。” 白氏正同钱婶端着菜过来:“我先前去小花园,还看到云泽了呀。” “再去小花园找找,前院也去看看。” “....” “云溪,你哥没见了,到处都没人。” 李云溪沉默,这几日有点忙,上次在萧府,哥哥被针扎哭的事,她忘记说了。 他肯定是知道今日要去萧府,所以才偷跑的。 “哥哥要么去了杏花巷,要么去了码头。” 陈氏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颤抖:“这孩子,咋一声不吭就跑了呢?大牛,你快去找!” 李大牛放开搀扶陈氏的手:“好好!你别激动,儿子力气那么大,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杏花巷。” 李云诚:“我和云杰去码头。” “嗯!快去!” 李云溪走过去拉着陈氏的手,轻声说:“娘,今日要去萧府,哥哥不想去,所以才跑出去躲着,没事的。” “啊,这孩子,不想去就不去,我又不指望他考个秀才回来!” 李大牛才跨出大门,就瞧见陈中急匆匆走来。 “云泽是不是去了你那?” “是啊,这小子,趁我们吃饭翻墙进来,坐下就吃,问啥也不说话,爹让我过来跟你们说声。” 听到这话,李大牛瞬间松了一口气,“张大,你进去跟太太她们说声。” “是...” 等李云溪陪着李大牛夫妻,来到杏花巷时,李云泽已经吃完饭,躺在摇椅上,晃着小腿,听陈姥爷几人说话呢。 这一幕,看得李云溪牙痒痒,手痒痒,想打他一顿。 不止李云溪想打人,李大牛、陈氏也想打人,他们急得要死,他倒好,先享受上了。 可是,打又打不过! 谁知,打了他,他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陈氏拿出自己的绝活,啥话也不说,蹲在李云泽身旁哭,一个劲的哭。 李大牛也蹲在一旁,直叹气! 哭着哭着,陈氏当了真,势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哭出来,最后连累陈姥姥也跟着哭。 听得李云溪头都要炸了,放下褡裢,撸起袖子。 “哥,我们打一架吧!” “哼!” 李云泽歪着脑袋,眼皮都没眨,一副你要打,我就陪你打的气势。 李云溪深吸气,握了握拳头。 那事要不要说呀?说吧,李云泽不高兴,再次乱跑怎么办?万一只是空欢喜,陈氏估计更难受。 犹豫之际,李云泽已经站起来,往院墙走去,瞧那架势,估摸又要离家出走。 陈氏和李大牛挡在他身前,但李云泽铁了心要走,两人挡不住。 他小手一扒,两人就一个踉跄,借着个矮的优势,从两人身缝间隙钻了过去。 “哥!” 站在院墙下的李云泽,丝毫没有犹豫,再次翻过院墙。 李云溪见状,甩下一句话,跟了上去。 “爹、娘,我带哥哥去萧府....” 第243章 云来酒楼 “哥,你是不是不想做针灸?” “哼!” “哥,做了针灸才能说话,要不你再去试试,万一这次不痛呢?” 尽管李云溪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但并不妨碍她忽悠,可李云泽铁了心不去,任由李云溪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停下脚步。 两人就这般,一个往前走,一个在后追,好在李云泽不是真傻,知道太阳大,专挑屋檐或树荫下走。 不然李云溪早就暴走。 万般无奈下,李云溪只好说出李云泽爱听的话。 “去码头!” “.....” 还在杏花巷的李大牛夫妻,自然不放心两人,跟李老头他们告辞后,直奔萧府.... 于是,等李云溪听到商会里传来李大牛声音时,李云泽已经走进去了。 随即响起武安侯的声音! “好小子!我就说那针灸有用,都会离家出走..” “啊!!!” 听到这声惨叫,李云溪的心咯噔一下..急忙跑进去。 “云泽,不能打!住手!” “云溪,快拦下你哥哥...” 李云溪就知道,这顿架,早晚不打,中午也会打起来。 撸起袖子,就冲上去。 李云泽发了怒,想打人,李云溪除非不要命的拦,才能拦下,可李云溪能拼命吗? 不能! 于是,两人你一脚、我一拳,看似劲足,实则没劲。 尽管两人都没拼命,但一拳一脚所带来的力道,也是他人望尘莫及的,一招一式产生的劲风,带动尘土,让在场之人迷了眼。 武安侯也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兴奋地看着对打的两人,欣赏之色越浓,早就忘记他刚刚被李云泽一掌扇倒在地的事。 看着两人不断移动位置,眨眼间,就扭打到墙角,萧扶云收起眼底羡慕之色,出声制止。 “云溪,云泽!住手!!!那是墙!塌了我们就没地方待,要重新掏钱修。” 见两人没有停手,萧扶云继续说:“云泽,修房子要花很多钱,那些钱,至少能买二十多头猪,你要是砸坏了,就会少吃很多肉!” 其实李云泽在听到‘二十头猪’时,他就收了手,只是院中沙尘大,众人没看清。 两人虽然停手没打了,但院里的人还处于震惊中。 尤其是李大牛夫妻,双目呆滞,不知该笑儿子听的懂话,还是该哭儿女的破坏力。 地砖都碎了好些! 夫妻双双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算了,儿子怕痛,不想针灸,就不治! 但话到嘴边,李大牛却咽不下去,正想劝儿子去萧府,手背上却传来动静,陈氏正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 李大牛抿了抿唇,示意自己闭嘴。 挨了一掌的武安侯,被侍卫扶去治疗,钱多福招呼人,很有眼力劲的打扫院子。 李云溪兄妹在玩大小眼。 萧扶云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快午时,云泽你想吃什么?你最喜欢的两个厨子在食肆,要不去看看他们做什么好吃的?” 话刚落音,李云泽蓦然起身,跑了。 “云泽..”李大牛见状,急忙开口。 “李叔,云泽这情况,暂时不要逼迫他,让他缓几天。” 李云溪赞同:“这都过了五日,哥都没缓过劲,还记得当时的痛,我觉得起码得缓上十天半月,不然他还会记得。” “云溪,你得好好劝劝你哥,这都找到治疗的法子,一定得去呀,说不定你哥以后就会好。” 李云溪耸了耸肩,她劝了,但他不听呀,“我要去吃饭,你们去不去?” 萧扶云:“去,正好看看店里摆设如何。” 李大牛:“.....” 刚踏入食肆,李云溪就急忙退到街道,抬头看了眼牌匾,心里正嘀咕,怀疑自己走错了地,陈中出来了。 “云溪,你来了,快上二楼,你哥正吃着呢。” 李云溪来不及感叹,就在陈中的推搡中,来到二楼。 只一眼,就转身给陈中竖大拇指! 此时的食肆,不能称为食肆,该称它为酒楼! 这几日,陈中卯足了劲,想要当好云泽商会的大管事,所以对于此次宴会,生怕出了一丝差错。 毕竟,云泽商会能不能立足,全靠这一次! 云泽商会若能立足,那陈家也能在禹都县站稳脚跟。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上心,每日不是问竹言,就是腆着脸请教萧府管事,更是拉来好些掌柜,不断改善。 连陈家几兄弟也都放下手头上的活,来帮忙。 为了让食肆更上档次,陈中直接改了名,不再是从前的李家食肆,而是云来酒楼! 这一次,李老头没意见。 更甚至支持这个举动,他现在完全信了那大师的话,信了云溪兄妹是大贵之人,只是自己福薄受不住。 他觉得只要保持一定距离,自己肯定不会受影响。 白氏更加没意见,毕竟钱又不走账,而且食肆和酒楼,哪一个好听,她是分得清的! 至于酒楼内的装饰摆件,更是从萧府拉来两车,太好的陈中不敢借,但萧府不太好的太多,哪怕这些不太好、被扔进仓库吃灰的,对于李云溪这种没见识的人来说,也是好!很好!非常好! 至于哪里好,李云溪也不知! 思量至此,除了李云泽还在吃,其余人已经放下筷子,陈中便开口:“大牛,四妹,明日辰时前必须到,九阳寺的大师已经算好吉时,等祭完财神,就来这边吃饭。 舞狮、鞭炮、供奉的东西、红包等我都准备齐了,你们只需换好衣服,打起精神就行...” 听他说完流程,李大牛皱起眉:“我..我是不是还得说上几句?我不会说呀。” 看向还在吃的侄子,陈中不明白,小小的人,为何身体里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你明日看好云泽就行,千万别让他发浑。” “....” 吃饱了饭,又听着催眠曲,眼皮子重的很,不大一会,李云溪靠着椅子打起盹... 翌日,李家一家、陈家一家早早到了码头,连平日不怎出门的李婆子也来了。 大大小小、主仆一人都没落下。 一到商会,众人也不等吩咐,一部分去了酒楼,一部分留在商会,帮忙打扫。 连搬夫们也没闲下,将这条街扫的干干净净,毕竟他们现在也是有组织的人,也是有固定收入的人。 若问扫帚哪来的? 自然是李清坤的父亲、李文伯带来的,知道李家又要在城里开铺子,李文伯和村长带着五个后生,以及李大虎一家,昨日就进了城..... 第244章 看那些人,他们都在笑 这一早,四对舞狮不知疲倦、不知炎热为何物,在仓库这条街,从头舞到尾,又从尾舞到头。 李云杰时不时扔出的红包,惹来城中好些人围观。 李云泽对舞狮那身衣裳非常感兴趣,一直跟在身后跑,并非他不能抢,也不是他抢不过,而是李大牛说,等他们舞完,那身衣裳就是自己的。 恨不得他们马上跳完,他就能剥了那身红红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大牛!大牛!时辰到了,快领云泽过来祭拜..” 听到这话,李大牛以两身衣裳为代价,拖走李云泽。 今日儿子是主角,他必须在场,必须上香! 至于李云溪,则嫌太吵,跟着萧扶云,和破了相的李云诚在酒楼三楼。 “你真不打算治你的脸?”李云溪仔细看了一眼,尽管早就习惯,但还是有些辣眼睛。 此时的三楼,只有他们三人,李云诚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暂时不治,顶着这张脸,我至少保住命。” 萧扶云看着街道上,不断走动的人影,轻声说了一句:“能活着就很好!” “万一拖得久,治不好咋办?” 李云诚垂下眼眸,伸手摸着脸,感受指尖传来的凹凸,“治不好就不好。” “噢~” 似乎是瞧出两人情绪都很低迷,李云溪又说:“别哭!笑一个!看那些人,他们都在笑!” 闻言,李云诚努力挤出一抹笑:“是啊!”可眼底的黯然,并未因楼下的笑声而消散。 “李姑娘,他们开始了,你不去吗?” “不去!” 反正去不去,她都能听到,何况祭拜也没什么稀奇,就是对着香案,举着香,然后不断拜了又拜。 可见,这事,根本就不好玩。 李云溪猜的一点都没错,祭拜完毕,李云泽一手抱着衣裳,一手抱着狮头,一点都不开心,嘟着嘴朝酒楼走来。 他身后的李大牛,同样苦着脸,跟陈中说:“我找你借钱的事,千万别跟乐娘说...” 陈中眼角一抽,“大牛,这钱是公款,你一会一定要补上。” “嗯!” 尽管儿子能赚钱,尽管家里买的起,但李大牛就是肉痛呀,买这么个玩意,又不能吃! 他真想上去,把那套行头抢回来,还给舞狮的,真坑,一个狮头,居然要了他十八两银子,若不是今日特殊,无论云泽怎么闹,他都不会买! 两套行头四十多两,他愁呀,要怎样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快笑一个,别板着脸,前头就是王掌柜,你瞧那边,县令也来了....” 李大牛心里苦,但他这会得笑! 没多久,云来酒楼的门口就响起鞭炮声。 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回旋,鞭炮溅起的热气和碎屑,让李云诚不得不关上窗户。 朝两人望去:“我们下去吧!” 今日的主桌在二楼,武安侯、萧老太傅和李云泽已经入座,是的,这一桌只有他们三人。 章县令朝李大牛、李中兴眨了好几次眼,不断使着眼色,想让他们邀请自己去主桌。 但李大牛懂不起。 李中兴倒是明白,但明白归明白,他做不了主。 直到李云溪三人下来,主桌才变成六人。 哪怕陈中一句话都不说,在场之人,都心下了然,李家背后之人是萧府和武安侯。 没瞧见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萧老太傅,此刻竟一脸温和,频频给李云泽夹菜。 有好事者数过,给李云泽夹了9次,萧扶云7次,李云溪7次。 连李云诚都有份。 毕竟武安侯只给李云泽夹菜,但他摸不准李云泽的喜好,李云泽不吃的,武安侯不可能夹给萧扶云,更不可能夹给李云溪。 所以,那菜自然而然落到李云诚碗中。 经过两次挨打事件,武安侯已经学会顺毛捋,只要顺着他性子来,李云泽就算没好脸色,也不会动手打人! 此时,整个云来酒楼座无虚席。 二楼入座的是,城里有名有姓的官史和商贾。 一楼入座的是,搬夫和楼上带来的小厮们。 大门外,李大虎、陈家几兄弟,正在给附近来看热闹的人发馒头,一人一个。 多一句‘恭喜发财’多一个馒头! 一开始,那些人都不清楚有这个规矩,看到别人说一句‘恭喜发财’就多一个,这些人也跟着学。 “恭喜发财!” “财源广进!” “.....” 好听的话,不断从楼下响起,传进二楼,传进李老头的耳里,听得他嘴角都合不拢,同坐的几个后生也跟着说,更让他浑身得劲! 李家的小厮们,来回穿梭于一楼、二楼、门口,竟一点都不觉得疲倦... 此时的天,已经比五日前更热,地面上都笼罩着一股热气,今日讲完学,萧老太傅留下的作业便是,干旱! 四人都要写,连李云泽也不意外,若不写,就让他天天喝苦苦的药。 也许,那一次的针灸,打通了李云泽的味觉。 让他一听到喝药,眉头就不自主皱起,所以,萧老太傅走后,他没急着去膳房,而是直勾勾盯着李云诚。 这赤裸裸的眼神,让李云诚不禁点头:“我帮你写。” “哼!”李云泽甩下这话,就直奔膳房。 李云溪提醒:“哥,不许吃太多的冰,小心又拉肚子!” 萧扶云:“李姑娘,别担心,知道你们要来,管事特意吩咐过,不会留太多的冰。” 李云溪哦了一声,便趴在桌上,沮丧道:“这干旱该怎么写?写为什么要发生干旱吗?天老爷又不听我的,我也不想干旱啊,这么热!都快四十度了!” “四十度?” “嗯,是啊。” 这个度,之前听她说过,叔祖也解释过,但萧扶云一直不明白,如何算出来的,看着趴在桌上,眯着眼快要睡着的李云溪,他咽下嘴中的话,看向李云诚。 “你打算怎么写?” “萧老太傅是让我们写干旱应对之策?” 听到这话,趴在桌上的李云溪猛然抬头:“我的应对之策是存粮食,你们都不许写这条。” 萧扶云:“那我就写水利这块。” 听到两人的话,李云诚猛地摇头:“不行,我要写两份,你们把粮食和水写了,我写什么?” 萧扶云想了想:“那你写水利,我写干旱之兆吧。” 这话,让李云溪起了兴致,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陈杏儿,好奇问道:“干旱还能提前知道?” “不能,但有县志,干旱之后,会有人将干旱前的一些事记录下来,我可以借鉴。” 原来如此,李云溪点了点头,她还以为有人未卜先知呢。 李云诚思索片刻后:“那我就写干旱后的事,呃呃..萧公子,那个藏书阁...我可以去查一下资料吗?” 萧扶云:“可以.....” 第245章 不怕热出痱子吗 此时已是六月底,除了太阳大、河里的水下降了一些,城中并没有变化,该干啥还是干啥。 唯独变化的是,陈氏今日先进儿子的屋,看到贺阳在整理床铺,扫了一圈,没发现儿子,她忙问:“云泽呢?” “在阁楼跟云诚少爷玩。” “噢..” 刚走出屋子,就看到李云霞走来,穿着蜜荷色窄袖、配着烟绿色的罗裙,整个人瞧着明媚、白净了几分,陈氏不禁夸赞道:“哎噢,这么一穿,就跟城里官家小姐似的,真好看!” 又取下头上的银簪,插在她头上:“如此就更标致了。” 李云霞不敢要,忙伸手取下。 陈氏一把握着她的手,“别取了,免得弄乱头发,王家说不定马上就到了。” “谢谢婶子!” 陈氏左右看了眼,发现院中没人,就低头小声说:“云霞,那王家来了,我们会喊你端茶,若你娘让你收下对方的见礼,就说明她满意,若是不愿意,她一定会推脱。” 李云霞闻言,瞬间羞红脸,细声说了句:“二婶,我...我先去我娘那。” “云溪呢,她还没起?” “二婶,云溪起了,正在练字。” “那好,你先去前院,让小丫今日陪你。” “嗯...” 陈氏看着她离开,愣了一会,又走进儿子房间,一到二楼,就发现儿子在玩狮子头,云诚在窗边写字。 地上那一团红色物体,让陈氏觉得非常碍眼,买一个就得了,非要卖俩,咋滴,是想让两个儿子都去舞狮吗? 狠狠吸了一口气,绕过李云泽,径直来到李云诚身旁,看着书案上的书,散落在地的纸张,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娘,你怎么来了,有事呀?” 陈氏笑了笑,“没事,我就上来看看,这书桌靠着窗边,你要不要挪下位置,免得太阳进来,晒人!” “不用,一会热起来,我就去楼下写。” “哦哦,那你好好写,等会我让贺阳把饭菜给你送来。”陈氏边说着话,边弯腰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放在书案上。 李云诚余光瞥了眼李云泽,若让贺阳送来,他指定吃不上,李云泽现在是越来越精,竟守着他写,还不许自己下楼。 李云诚强挤出一丝笑:“娘,不用,我一会过去吃!” 陈氏起身,本欲转身就走,但看了眼低头写字的李云诚,又再次蹲下身子:“云诚呀,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娘,那我也是认你的,要不你去治一治脸?我听你三叔说,若脸上有疤,是不能参加科考的。” 闻言,李云诚手一僵,连墨滴在纸上都没察觉,努力睁大双眼:“娘...我....” “先找个大夫看看,就算不科举,也得把脸治好,之前家里事多,我也疏忽了,你这几日不是在萧府吗,先找章大夫瞧瞧,若他不愿意,我们就去回春堂。” “娘...” 就在此时,李大牛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云泽,云诚!” 陈氏见状,来到窗边,探出脑袋:“啥事?” “吃饭了。” “噢,知道了。”说完,陈氏转过身子,“先去吃饭,一会再写!”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李云诚已经平复了情绪,“娘,你先下去,我把笔洗了就来。” 听到这话,陈氏点头,“那你快点,你弟都下楼了。” 果然,放眼望去,刚才还在的李云泽,眨眼间没影了,等整个阁楼只剩李云诚一人时,他才浑身一松,深吸了一口气。 哪料,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两滴。 望着从窗外钻进来的一抹光,他抹了抹眼角,朝楼下走去,云溪说的对,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云霞,你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个男人嘛,这个不好,下个更好!” 此话让在场的三个女人,瞬间变了色。 陈氏脸色一沉,立马出声呵斥:“你一个姑娘家家,胡说什么?还要不要做人?” 白氏、和趴在她身上痛哭的李云霞,同样惊愕的看着李云溪,满脸的难以置信。 “娘,我又没说错。”李云溪不服气,歪着脑袋辩解。 “你...你..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这些话也能说?云溪,若别人听了去,会说你不知羞,说李家没家教,会败坏李家名声的,你知不知道?” 李云溪是百般看不起今日上门来的王家,“娘,我以前也没说这话呀,媒人还不是介绍个王家来,可见我说什么,根本就没影响。” “你...” 陈氏一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她怎么觉得女儿说的对?努力消化了一下,她才继续说:“不管王家如何,这些话你也不许再说,若传出去,以后可没人敢娶你。” 爱娶不娶,李云溪冷哼了一声,“我去萧府了,你们慢慢说,娘,我不喜王家人,若他们敢上门,可别怪我打断他们的腿。” “诶,你...云溪,你给我站住...” 白氏劝道:“二婶,云溪说的对,那王家算什么东西,一个鳏夫,咋地,欺负李家没人吗?我们好好的一个姑娘,非得嫁进去当后娘吗? 云霞,你别哭,我给你挑个好的,就凭你这模样,官家少爷也是可以嫁。” “可我娘,让我收下他们的见礼。” 白氏闻言,一脸怒气,暗暗骂了田氏几句,真是要钱不要女儿了吗?拍着李云霞的肩膀,安抚道:“我这就去杏花巷,跟你爷爷、三叔说,他们会替你做主的....” “.....” 三人一来到萧府,夏贰就迎过来,“李姑娘,两位少爷,老大人、主子在临风榭等你们。” 李云溪:“今日不去书房吗?” 夏贰低头,做出请的姿势,“今日在临风榭讲学。” 带着几分疑惑,几人很快来到临风榭,这是一处建在湖边的亭榭,四面树荫成林,湖里荷花正摇曳着,可三人没空欣赏美景。 因为他们到了。 站在临风榭外,心中的疑惑更甚,这萧四是不是脑子有病,这么热的天,竟然用黑布把亭榭全部包裹起来。 不怕热出毛病吗? 李云溪努力听了听,嗯,全是熟悉的呼吸声,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夏贰已经掀开黑布的一角,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入内。 这么神秘?搞什么鬼? “李姑娘...”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这么热,不怕热出痱子吗?” “掀开黑布!” “是!”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光、以及被他们遮住的东西,也慢慢映入几人的眼帘。 “我艹!!!” 李云溪惊了!傻傻的站在原地,半晌都回不了神。 三人中,就李云泽不懂,傻乎乎的跑过去,拿起冰鉴里的梨子就吃.... 第246章 冰鉴上的吃食 李云溪站在亭谢的一角,在她的前方-临水那处,有一个大大的水车,水车前摆放着两个冰鉴。 水车转动,带动风,吹乱她的头发,忍不住闭上眼,感受久违的清凉。 “怎么样?李姑娘,凉快吧?” “太凉快了,你咋想出来的?”李云溪上前摸着冰鉴,又看向它身后的‘水车’。 由衷的夸了一句:“你真厉害!” 显然,冰鉴上的吃食,令李云泽欢喜,叉起一块果子,递给萧扶云:“厉害!你吃!” 接过果子,萧扶云笑得更浓。 身后的竹言和春肆也相当激动,毕竟夸主子就等于夸他俩,毕竟主子只提供一个想法,他们才是动手之人。 “我前两日看了一些关于水车的书,那会竹言站在冰鉴旁打扇,就有感而发,想着试试,没曾想,真能做出来。” 听到这话,春肆终于憋不住,“是啊,李姑娘,这几个木方、竹片还是我做的,你瞧这...只需踩在上面,它就能转上好几个圈,比扇扇子凉快多了。” 说着春肆还使上轻功,跃到木踏上,给几人演示。 丝毫没注意到竹言给他使的眼神。 竹言一脸无奈,春肆肯定又会被主子罚。 见到好玩的,李云泽好奇的走过去。 “玩!” 李云溪见状,忙拦人:“哥,这是湖,小心掉下去。” “李姑娘,没事,我拉着少爷,不会掉下水的。” 可李云泽巴不得掉下去... 见他们玩了好一会,萧老太傅才收起眼角笑意,清咳了一声,“都过来坐吧,你们写好了吗?拿来我瞧瞧。” 见状,几人才意犹未尽的坐下。 李云溪写的很简单,只用了一张纸,纸上只有两个字。 “存粮!” 看到萧老太傅快把纸捏碎,李云溪忙问:“太傅,我写的不对吗?” 萧老太傅一听,眼角直抽抽。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嘴角的笑意:“写的很好,有进步,先去坐着。” 一一看完后,萧老太傅看向李云诚:“看过他们写的?” “看过!” “那你做一个总结吧。” 李云诚清了清嗓子,思索了好一会,才说话。 “记录干旱前,植物、水等发生的变化,根据这些信息,辨别来年是否会干旱,如.... 兴修水利,建立水库和水渠,储水的同时也可以分流... 若发现有干旱之迹,当地应该种植一些抗旱的作物...” 越听,萧老太傅眼底的欣赏之色越浓,但面上却不显,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 很快,李云诚就说完了,鞠躬坐下。 李云溪当即给他鼓掌:“说的好!” 随即,萧扶云和吃着果子的李云泽也赶紧鼓掌。 “我这里有一些书院学子写的,你们拿去看看,再重新写一份,三日后交上来。 另外,云溪,这里有一份字帖,你抄写两份!” “啊...那他们呢?” 李云溪震惊,该不会就自己一人抄吧? 没人回答李云溪的话,因为萧老太傅走了。 她的那张纸却被留下来,湖面吹来一缕风,将它吹到萧扶云的桌面,看到那两个大字,萧扶云不禁笑出声。 “哈哈哈....” “对不起...我不笑了...” 亭榭有风,很清凉,李云溪三人也没着急回去,李云诚同萧扶云在看书,李云溪则生无可恋的写字,噢,李云泽跟着春肆玩水车。 老远,李云溪就听到武安侯的脚步声。 “哈哈,我听萧老头说你们弄了个新鲜玩意,我来瞧瞧....不错...我回去也弄一个,有了水车,那我带来的东西你们肯定喜欢。” 原本李云溪没兴趣,只淡淡瞥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猛然起身。 这... 这是西瓜! “萧四、云溪,还有那个谁?快来尝尝寒瓜!” 李云溪拿起一块,嗯,还行,就是籽有点多! “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劫来的,就这么两个。” ‘劫?’ 听到这个字,李云溪眼珠一转,忙问:“你从哪里劫的?我也去劫!” 这话,差点没把武安侯呛背气! 咳了好一会,他才回神:“那商队,我认识!想啥呢?你这小胳膊,还想去劫?哪怕你力气大,可再大的力气也经不起耗呀,好几百人的商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真劫呢。 可惜了! 不过也不算可惜,将种子收起来,明年继续种! 许是看出她的意图,武安侯啧了一声:“想种是吧?别费那个心,种不成!不然别人为啥大老远运回来。” 李云溪不服气,招来春肆:“上次那个人参活了吗?” 说起人参,春肆就满脸兴奋与骄傲:“活了,姑娘,还有那个一枝花也成了。” 李云溪挑眉,得意地看向武安侯:“听到了吗?就没有种不活的东西。” 在场之人,也就武安侯不清楚他们种了人参,初闻相当震惊:“你种了人参,并且种活了?” “是~” 好半晌,武安侯才将这话消化完,过了许久,久到西瓜都被几人吃完了,他才激动的说:“云溪呀,你瞧我们这么熟悉,你叫我一声叔,不为过吧,快说说如何种? 你是不知道,叔手下几万人,可怜呐,就等着叔带粮食回去,不然得饿死冻死!” 说着说着,不禁红了眼。 这让李云溪有点懵,他手下不是士兵吗?士兵不该国家养着吗?怎么还会出现饿死现象。 见李云溪不说话,武安侯将目光移到萧扶云身上,使劲眨巴眨巴。 萧扶云抿嘴:“云溪,你在想什么?” “朝廷都不养士兵吗?” 武安侯闻言一愣,随即转移话题:“大侄女,咱不说这个,说说西瓜。”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大侄女,而后转头看向春肆。 春肆秒懂,都不带犹豫,直接脱口而出,“李姑娘说过,万物皆可种,若种不出来,一定是没满足它的生存环境。” “生存环境?” 看到他们一脸懵,犹如当初的自己,春肆越发得意:“是啊,就是指它原有的生长条件,只要我们给予同等条件,那它就能生长出来。” 这个解释,李云溪给春肆打满分,不怕他骄傲,哪怕他已经骄傲到摇尾巴! 这可难倒武安侯,他没去过西域,只知夏天很热,冬天很冷:“我不知道它的生长环境呀。” 李云溪想了想,“气温高、少水的地方都可以种。” 萧扶云:“那这会可以种?” 李云溪没种过,看向被太阳照射的湖面,“我没种过,不知道。” 武安侯大手一挥:“这会不就是你说的生长环境吗?我去试试,这么多寒瓜籽,种一半,留一半明年再试,春肆,跟我去庄子!” 春肆哭着脸,“我才从庄子回来呀....” 第247章 那树根是金子做的吗? 三人这一次没在萧府吃饭就回来了。 刚踏入垂花门,小丫就小跑过来:“姑娘,少爷,太太喊你们去堂屋。” “...” “云溪,你们快过来。” 李云溪还以为是云霞的事有了了结,坐下就问:“娘,三婶,云霞那事处理好了?” 白氏:“你大伯一家去了杏花巷,那事肯定能推脱掉,云溪呀,酒楼买卖渐渐好了起来,王秀才建议我们早中晚都做,我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李云溪没说话,看向帮李云泽整理衣裳的陈氏:“娘,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你喜欢,就弄呀!” 陈氏拍了拍李云泽的手,“噢,就在这,别到处跑,马上吃饭了。” 说完,她才转身,“云溪呀,现在遇到个问题,若早中晚都弄,不仅厨子不够,连小二也不够,原本张家兄妹在那边,平时张大一家也过去帮忙。 你爹不是将牛、马牵到商会了吗?他经常跟张大拉车。 若酒楼只卖中午一顿,人勉强够。 若早中晚都做起来,肯定不止招一个。” 李云溪听完,直接说:“娘,你想弄就去弄。” 陈氏听了,担忧道:“诶,你这丫头,说啥就是啥,哪那么容易,这么热的天,全靠商会的人撑着,我这不是担心吗,一旦请了人,万一亏钱怎么办?” 白氏附和:“是这个理!你爷最近不是老去酒楼吗?他就想着找族人来帮忙,若我们在城里找人,依着眼下情况,不给工钱都有人愿意,若是族人来,我们肯定得给钱啊。” 李云诚听完,不假思索地摇头,一脸严肃:“娘,外头酒楼的人,全是签了死契的下人,若你们要找人,只能去买,千万别找村里人来。” “为啥?” “娘,我们卖的是吃食,万一有人做手脚,客人吃出病来,我们得赔钱呀。 若是吃死了人,可不止赔钱那么简单,说不定连酒楼都得关门,还得坐牢呢。” 闻言,陈氏和白氏瞬间变了脸色,张口结舌。 直到小丫过来,喊他们吃饭,白氏这才回神,猛地摇头:“你放心,我要是招人,一定去买。” “对对!我们去买。” 李云溪:“娘,我们去院子吃饭吧,你们再琢磨琢磨,怎么弄我都支持!” “好...” 才回到绣楼,李大虎一家就回来了,没一会,李云霞就上了二楼。 见她红着眼,李云溪坐直身子,忙问:“怎么了,你娘还是答应了。” “没有,我娘跟爷奶保证了,不让我嫁进王家。” “既然她都保证了,你还哭什么?” 李云霞靠在软榻上,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我娘见你们都在城里住着,心里不平,一心想让我嫁到城里,我觉得这事肯定没完,王家条件那么好,我娘肯定不会放手的。” 噢,李云溪懂了。 “不是,等你出嫁还有好几年呢,王家能等? 若你们想来城里,就喊大伯来呀,镇上能卖猪肉,城里也能卖,若大伯到城里卖,肯定不会差,毕竟酒楼和家里都需要肉,我们家就能买走一半。” “哪有那么容易,我哥过年时,就跟爹提过,爹没同意。” 李云溪不懂,既然大伯都不同意,那大伯娘还闹个什么劲,“那你大哥咋想的?” “你还不知道我大嫂,巴不得住到城里来,可我爹说,你们都走了,老家得留人,要守着根!” 李云溪一听,扑通笑了起来:“好大的根,那树根是金子做的吗?还守着根!” 李云霞听完,也跟着笑了起来:“要真是金子做的,我倒是愿意守着!” 李云溪:“...” 入夜,李云溪刚闭眼没多久,主院就传来争吵声,其实也不算争吵声,一个人的争吵怎么算争吵呢,这完全是田氏一人的歇斯底里... 隔天,田氏像个没事人似的,来到绣楼,跟李云溪打招呼,“这城里就是养人,不像村里,晒得人黢黑。” 李云霞一听,瞬间皱起眉:“娘,你怎么来了?云溪在写字呢,你别打扰她。” 田氏刮了她一眼:“跟我去酒楼。” 李云溪抬头:“大伯娘,你们去酒楼干啥?” 田氏打量着屋子,掐着嗓子说:“哎,我们哪能在你家白吃白喝,这不得去帮忙呀,云霞这辈子只有伺候别人的命!” “娘,你胡说什么!” 李云霞闻言,跟李云溪告了别,拖着田氏走了。 这...她是嫌云霞没人伺候吗? 李云溪一时想不通,便继续练字,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好的掌握力度,可笔在手里,写出来的字,不是粗、就是细到分叉。 稍微用点力,笔杆子就裂,搞得她是小心在小心.... 可就是写不好! 此时她的愁,李云霞不想知道。 因为李云霞也很愁,原以为娘是真心想来帮忙,结果一来,就让自己陪在白氏身边。 这一举动,别说白氏,她都看明白了。 王家的亲事,便是上次宴会她跟在白氏身后,才被王家注意到的。 没想到,娘竟然故技重施。 白氏见她心情低落,拉着她来到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娘也是为你好,想要你嫁个好人家。” 李云霞苦笑,她不喜欢这种好。 “你现在还小,慢慢选,总会选到合适的。” “三婶,我娘简直...这次回去,我都见了好几次媒婆,我娘她现在连镇上的都看不上,非逼着我嫁进城里,不止我,连我二哥也是,之前媒婆介绍全不要。” 白氏劝道:“别难过,有条件自然要寻个好的,要我说,你娘这次是有点急,你还这么小,再等个一两年都可以。” “三婶,你知道云湖的二姐云曦吧?八月就要嫁人啦。” “啥?我记得她比你二哥才大一岁呀...” “.....” 两人在讨论别人时,殊不知,酒楼对面的茶楼,正有三人指着她们讨论。 “王家那边如何说?” “一家子泥腿子,王家少爷说不足为虑。” “诶,都跟你说了无数次,不要小瞧人,萧府能看上他们,肯定有过人之处。” “呵,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凭李家那个不会说话,有点力气的傻蛋?” “行了,你俩别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呀!李家现在适龄的,只有李大虎的二儿子,那小子看着还行,再找人试试。” “不是,我们为何不试探李大牛?” “......” 第248章 去山里住些时日 此时,正值稻谷抽穗时。 可田里没水,不仅田里没水,井水也枯竭了不少,连着小河沟的水也越来越少,已经不支持李家洗肉。 所以,陈氏决定在酒楼卤肉,那边临河,洗肉方便,同时为了安全,又安排张大夫妻到酒楼住。 刚吃完早饭,李云溪兄妹就帮着搬东西。 锅具一个车,昨晚卤的肉一个车,因着陈氏几人也要去,李大牛又赶了一辆马车。 “东西都齐了没?” “齐了!” “老二,那我们走吧!” “.....” “云诚,看好弟妹,别让他们乱跑!” “嗯...” 见他们走了,李云诚才回头,看向李云溪兄妹,“你们不会出去吧?” 李云溪扭头就走,这么的太阳,好不容易养白的脸,肯定不能被晒黑。 李云泽见状,也进去了... 没一会,李家的大门被敲响。 一刻钟后,三人带着惟帽出了门。 “云溪、云泽这边...” 刚进入萧府,就听到有人喊,听声音像任管家,可李云溪仔细瞧着,又不像呀。 任管家有这么黑吗?她一时不敢确认。 “怎么不认识了?”任管家笑着朝他们走来。 李云溪讪讪一笑:“你怎么晒这么黑?” 任管家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笑着解释:“山里一早一晚很冷,白日太阳大,所以晒黑了点。” “噢,你咋此时回来?种出来啦?” “还没呢,这不是听说干旱吗?虽然隔了一百多里,但我担心山里也会干旱,这才下了山...” 说着,任管家停顿,“你瞧我,竟让你们站着,李姑娘、两位少爷快请,萧老太傅等着呢,云泽,我给你带了些山里的果子,我们进去说。” “好...” “萧老太傅...” “坐吧~” 一入座,李云溪才发现萧扶云不在,“萧四呢?” “有几个同窗来找他,在临风榭看水车呢。” 听到这话,李云诚猛地起身,看向李云溪:“玩!” 李云诚见状,也跟着起身,朝萧老太傅请罪:“我陪云泽过去,先告辞。” “嗯,果子我让人送过去。” 说完,萧老太傅竟和任管家打起眼架来,只见两人,你眨一下眼,他努努嘴,似乎在交流什么。 这一反常行为,李云溪自然瞧得出来:“有事?” 任管家再次看向萧老太傅,见他点头,这才开口:“我想请李姑娘去山里住些时日,我担心干旱,会影响到山里,那些稻谷太珍贵,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云溪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不过,你们得去跟我爹娘说。” 闻言,任管家笑了:“这是自然,我亲自去说,毕竟萧老太傅和武安侯也要去。” 李云溪惊讶:“武安侯也要去?他都不工..不去边境吗?万一...战乱呢?” 萧老太傅解释:“他要等稻谷和玉米收获后,才去边境,这个时候,蛮人都忙着放牧,不会挑起战争。” “噢,我们什么时候走?” “若可以,明日就走。” “好....” 不知任管家怎么说的,几人才吃完饭,就被李大牛喊回了家。 “云溪,要不爹陪你们去?” 李云溪:“要不,娘也一起?不然你在外也得担心娘?” 李大牛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脸惊喜:“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去跟你娘商量商量。” 李云霞站在一旁,既担心又羡慕:“云溪,你们去玩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多月吧。” “萧老太傅对你们真好,竟带你们去游学,你们拜师没?” 游学?这就是萧老太傅找的理由,李云溪不禁感叹,读书人就是会说话。 “没有,萧老太傅只教我们读书。” “那也很好啦,以前三叔就跟着先生游过学,有些要出去玩好几年呢。” 这话,李云溪听进耳里,以后想出去玩,就找这个借口! “云溪,这被褥带不?” “带....” 等收拾完,将东西搬到一楼时,李云溪才惊觉,自己不到一年时间,就置办了这么多东西,一个马车都装不下吧。 哎,有人在,空间不能用呀! 愁! 李大牛也愁,不是陈氏不想去,而是家里这么多的事,没人看着不行啊,若陈氏不去,他也去不了。 陈氏也不开心,“大牛,要不我们让三弟看着?” “我问过三弟,三弟腿还没好,爹也不愿意。” 陈氏听了,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李云诚来了。 “娘!你找我?” “是啊,你书都收拾好了?” 李云诚笑了笑:“收拾好了,弟弟的我也一并装上了。” “云诚,这次你就多费点心,将弟妹看好,万千别让他们惹祸。” 尽管他管不住两人,但进了山,想来两人也闹不出什么事来,“爹!娘,你们放心,我定会看好弟妹的,你们也要顾好自己。 店里的吃食一定要看好。 若张平兄弟想过去住,千万不要答应,看好他们的身契,若有不能处理的事,你就去找萧府管事,侯爷的侍卫也在隔壁住着,出了事,就跑隔壁去。” 尽管不知云诚为何这样说,但李大牛还是点头,“你放心,今早我就是这样安排的,不会让他们住一起。” “嗯,爹,我们走后,你就不要拉货,守着店就行!” 李大牛一愣,一脸不愿:“啊,为啥?我若不拉,钱不是被别人赚了。” “商会那么多人,谁都可以拉货。 爹,马车是你的,你还是能赚点钱,我看云豪也想留在城里,你就让他们拉货,自己守着商会就行。” 此时,李云溪推门而入:“是啊,爹,千万不要去拉货,上次就因为你拉货,才害得我和哥哥进了地牢。” 女儿的话,让李大牛猛地起身,大喊冤枉:“不是,怎么是我害的?明明是姓赵害你们的。” “可我们要不是找你,也不会碰上赵娘啊。” 陈氏听到这话,也是一脸认同:“是啊,大牛,你就别去拉货,陪着我或三哥,如今家里也不缺你那点钱。” 李云诚补充:“爹,外头坏人多,说不定眼红你,要抢你马抢你钱....” “....” 几人左一句,右一句,快把李大牛说得,只要他一拉车,就会犯错,他能怎么办?只好保证:“好好!我不拉车,等你们回来我再拉车。” 出门前,李云溪又补充:“爹,也不许给我找二娘。” “啥?” “.....” 第249章 怎样才能保证它高产 翌日,风和日暖。 李家一行人、陈家一行人目送兄妹三人离开。 出了城,没过半刻钟,李云泽就跳下马,钻入车厢。 “哈哈,小孩怕热,继续走!” 从马车到骡子,再到步行,足足三日,他们才赶到天黑前到达。 看到前方村落,李云溪长叹一声:“终于到了!” 身旁的李云诚也收起疲倦,露出一抹笑:“走吧,还差几步路。” “....” 直到次日巳时,李云溪才起身,才有心情打量这片被群山环抱的山坳。 放眼望去,前方全是随风摇摆的稻穗。 而身后是错落有致,用石头搭建而成的茅草屋。 风拂过,带来一丝炙热。 就在此时,竹言跑来:“李姑娘,你醒啦?饭菜已经准备好啦。” “.....” 吃过饭,寻着音,李云溪便朝田坎走去,武安侯几人正在沟渠里捡田螺。 “竹言,你怎么带她来这里?去去!别看!诶,我说你看什么看,还不去前面,萧老头在等你呢。” 竹言苦笑:“李姑娘,往这边走!” “哥,水里有蚂蝗噢,会吸你的血。”李云溪原以为这话能吓住他。 结果! 他竟从水里抓起一条虫子出来。 蠕动的、黑色的、长长的虫子! 眼前的虫子,没吓住李云溪,反倒吓得李云诚一个踉跄。 “云泽!捏死它!” 李云泽扭头:“不要,吸血!” “李姑娘,我们快走吧,任管家在催。”竹言边说,边盯着蚂蝗,生怕那蚂蝗落在自个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 “云溪,快来看看,这稻穗真好!颜色都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品种都不一样,李云溪咧嘴一乐,“我一路走来,看得挺好的呀,这都抽了穗。”说着,伸手想捏一下稻穗上的稻粒。 这一幕,落到任管家眼里,当即大惊失色,出声制止:“住手,李姑娘,不能捏!” 李云溪收回手,尬笑道:“我就想看看里头的汁。” “李姑娘,千万不要捏,那点种子,就种了这一亩多地,禁不起你这么捏。” 就在这时,萧老太傅走来,“云溪,你上次说它产量不高,是怎么回事?” 李云溪想了想回答:“就是这一批种子,第一次种,产量很高,但继续用它播种,它就会不稳定,有可能高产,但很有可能产量极低。” “那怎样才能保证它稳定高产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李云溪也不知道。 “李姑娘...” 看着两位老人目光灼热,一脸期待,李云溪偏过头,再次望着这片田地。 田中稻谷呈两种景象。 一种是她带来的种子,叶宽且绿,稻穗上的白点,随风犹如漫天星点。 另外一种,则是本地稻谷,怎么说呢,一眼就能看出差距,一个欣欣向荣,一个好似营养不良。 可她没种过地,只知道大概。 “我没种过,只是听过,我再想想。” “好,不着急,你慢慢想,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些时日。” 任管家本欲张嘴,却被萧老太傅拦下,轻摇着头:“不急,你不是说山里有很多野物吗,中午可得弄点好吃的,云泽那小子爱吃!” “哈哈,留了好些野味,就等你们来吃!下午我再去猎些。” 李云溪回神:“是去打猎吗?我也要去!”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不过可不许喊累,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路不好...” 路好不好没关系,好玩就行。 除了萧扶云,被萧老太傅留在身边,兄妹三人都跟着武安侯、还有庄子上的人,一同进了山。 一时间,三十余人跑进山里,哪怕再猛的野兽,也不敢正面刚,走了许久都没看到野兽。 武安侯、任管家,还有庄子管事张老头便聊上了。 也是此时,李云溪才知道,萧扶云的娘原来是公主。 不过,是死后封的公主,由原来的郡主封为公主。 他爹娘,在十年前就战死了。 几人正说着话,武安侯突然发现,走在前方的李云泽,不知何时没了影,当即大声呼喊:“云泽!云泽!” “侯爷,云泽少爷刚刚往右边走了。” 武安侯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走了,还不去追?要是少了根毛,唯你是问!” “是....” 李云溪有点惋惜,正听的起劲呢。 算了,找李云泽要紧。 爬到斜坡上,又向前走了几步,在一沟壑处,就看到李云泽,他站在一根枯树前发愣。 武安侯一看到人,心里的大石落了地,一边跳下去,一边指责:“你这孩子,听到我们喊你,你怎么不吱一声啊?” 李云泽回头:“吱~” “咳咳...你...” 武安侯顿时无语,刚刚怎么不吱声? “侯爷,你瞧!这是不是人参?” 听到这话,武安侯才朝地下望去,只一眼,就确认这是人参,惊喜道:“好小子,原来是发现人参,怪不得不吭声,你放心我又不抢。” 不过,当任管家小心翼翼挖出来时,武安侯就有点后悔,这人参怕是有好几十年。 张老头仔细看了下,报出确定年份:“足足有八十余年。” “嘶..” “...” 感受众人投来的羡慕目光,李云泽骄傲的仰头,“值钱?几头猪?” 猪?什么意思?张老头一时不解:“很值钱,若放在京都,至少好几千两。” 李云溪接话:“至少值2000头猪....” 李云泽一听,立刻伸手,想从张老头手中抢走人参。 “哥,别扯,扯坏了不值钱。” “对对!云泽,这个还要炮制,不然卖不起高价。” 李云泽犹豫了片刻,嘟着嘴说:“我的!” “对对!你的!” 此时天也黑了,一行人便回了山庄。 尽管没猎到猎物,连个野兔也没看到。 但次日,众人还是兴奋的上了山,比谁猎的多,谁的猎物最值钱。 有了昨日人参的刺激,他们相信,自己肯定也能找到,一个个卯足了劲,势要找到一株人参,没道理一个娃能找到,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却找不到的理。 于是武安侯、任管家、张老头便成了这三支队伍的领头人。 武安侯:“我只要李家兄妹,其他的都不要。” 安阳一听,当即出声:“侯爷!属下跟着你。” 武安侯摆手,“跟着我干啥?你爱跟谁就跟谁,云溪、云泽...我们走!” 安阳想都没想,也跟在他们四人身后,万一侯爷嘴贱,自己还能替他挡一拳... 第250章 狭路相逢,勇者为王 “云泽,若敌人埋伏在丛林中,又在必经之路挖了陷阱,你该如何走到对面山头去?” 武安侯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身后几人都有点懵,只有安阳稍微一想便明白,侯爷还是没放弃啊,可李云泽是个傻子呀,尽管力气大,但也是傻子。 所以,李云泽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回应。 反倒是李云诚想了一会,问:“可有限制时间?” “三日!你就当行军打仗,我们要绕过去救人。” 三日?李云诚朝林中望去:“若不限制时间,可朝前方不断扔石头试探着过去,也可派人从后方绕过去,若限制时间,最好、最快的办法是烧山。” 烧山? 李云溪不赞同:“这里这么多树木,这么多依赖这片山生存的动物,不得全烧死啊?” “这是最快的一种方式。” “但烧山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若真遇到这种情况,如此短的时间,武安侯觉得,自己也会选择烧山,说不定还能烧死一些敌人。 但李云溪从后世而来,曾听人说过,空气、太阳之所以异变,是因为树木太少。 所以她不赞同。 “侯爷问的是行军打仗,若不烧山,就过不去,过不去就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 李云溪哼了一声,这是行军打仗吗?他们现在在打猎! 也没理会几人,拉上李云泽,径直朝前方走去! “诶,别走呀!那你说该怎么办?以最小的伤亡,消灭对面的敌人?” 李云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三人,神色严肃: “第一,前方有人埋伏,这种事在我这,根本不会发生。 第二,你以为烧了山,就能马上过去?你瞧瞧这片山林,不烧个十天半月,根本烧不完,根本过不去! 第三,你们怕不是没烧过山吧?烧山产生的浓雾,足够熏死你们!” 武安侯还真没烧过山,他驻地接邻草原,一望无际的草原,根本没山可烧,若真遇到要烧山才能解决困境,那自己肯定已经战死了。 他追上李云溪:“那你说说,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说来听听!” “...让开,别挡道!” “大侄女...” 李云溪被他吵得耳朵痛,一脸不耐烦:“我们是来打猎的。” “大侄女,你快说说,我们要怎样才能过去?”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你们不是会轻功吗?飞过去!” “呵呵,军营里可不是人人都会轻功,何况负重前行,飞不动呀。”武安侯挑眉,继续说:“换一种方式。” 看着紧追不舍、一脸奸笑的武安侯,李云溪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还是回答道:“总有人会轻功吧?” “这个自然!” “不能放火,不代表不能放浓烟吧?毒烟也行呀,再不济,鞭炮也可以放! 实在都不行,冲过去啊!狭路相逢,勇者为王!” 话刚落,李云溪就感觉武安侯看自己的眼神变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如同他看李云泽的眼神,所以他在套话? “哈哈哈...” 武安侯洪亮高亢的笑声,打破李云溪的思绪,也惊走林间鸟! 李云溪骂了一句‘疯子!’就自顾往前走。 直到李云溪发现一个洞穴,武安侯才追上来。 “大侄女,不对!大侄子!你跟我去军营!我觉得你比你哥更适合。” 李云溪直接懵了,瞪大双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武安侯当然知道,也比别人更清楚,带她进入军营会面临什么,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可是有脑子的李云泽! 若非李云泽不会说话,怎么也不会轮到她! “我清楚,但我觉得你这一身武力,若相夫教子、屈居后宅实在可惜了!”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蹲着身子听洞里的动静。 “大侄子,你若进军营,我立马给你一个校尉当!管百十来人呢。”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让哥哥揍你!” “你们兄妹都可以去...” “哥....” 安阳见状,赶紧上前拦住还要说话的武安侯,“侯爷,不急,真的不急这一时。” 武安侯甩开他的手,恨恨道:“若非你们无能,我非得如此吗?滚!还不去打猎,跟着我,猎物就能跳你身上吗?” 这话,听得安阳狠吸了两口气,要不是他是侯爷,自己早扭头走了。 “......” 许是看出李云溪真生气了,武安侯收敛了一些,转眼就跑到李云泽身边,说起如何行军打仗来。 “知道如何打仗吗? 首先要清楚我方的战力,如多少骑兵、多少前锋、中锋有多少..马够不够?粮草够不?盔甲、刀箭够不够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知道敌方的战力。 可敌人很远,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知道敌人的情况呢?”武安侯说着说着,看到李云泽动了动耳朵,立马闭上嘴,心里暗暗窃喜。 见武安侯不说话,李云诚好奇问道:“我们该如何?” 武安侯嘴角上扬:“第一嘛,派奸细,可别小看这奸细,里头学问可大呢,到底是用女人还是男人,结果都不一样。 第二嘛,自然是派出哨兵,除了日常巡逻兵,一旦派出哨兵就代表要打仗... 这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云泽,你瞧这是什么?银子!可以买好几头猪,你别走!站在这里,看我挖陷阱,等我陷阱挖好,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李云泽顿了顿,看着妹妹的背影,又看向武安侯,点了点头:“好!” “哈哈,安阳,李云诚快来帮忙!” 安阳:“.....” 由于武安侯捣乱,说个不停,导致本想拿第一的李云溪,最后只猎了一只兔子,气得当天回去,一句话都没说。 隔日,三支队伍又进了山,武安侯一如昨日,分析各种兵器,甚至为了跟上李云溪的脚步,连轻功都使上了。 气得李云溪掉头就打! 无奈,她的轻功还未学会,连内力都没练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安侯,身手敏捷,从这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上。 李云溪放弃挣扎,反正多学点东西,也没毛病:“若我们拿到第一,我就跟你学!” “真的?” “真的,拿不到第一,你就给我等着,你在树上,我打不到人,可你总有下来的一日!” “哈哈,肯定第一!” “.....” 第251章 让我哥一辈子吃不上肉 自打李云溪同意后,她的时间,就已经不是她的。 连李云泽也失去自由,噢,他是自愿失去自由,投身于美食中。 每日,张老头不是做烤肉,就是炖各种肉,还特地将锅架到兄妹居住的茅草屋前,让李云泽每日都在上山或吃肉中,艰难选择。 只要他一蹲在大锅前,张老头便会将庄里的大小孩招来,给他们讲战场上的事。 所以,李云溪根本就没时间,白日里也静不下心来。 他们虽然武力值不强,但故事讲的好,也知道如何快速、不费力气、一招制敌,还会各种门派的招式,让李云溪听得入迷。 她手中这份关于如何提高稻谷产量的稿子,还是她牺牲掉十个夜晚写的。 这一日,武安侯、萧老太傅等人都围在桌前,看她的稿子。 李云溪都能感觉到那几张纸,随这些人的呼吸而上下浮动。 良久,萧扶云叹息:“云溪,要不你口述,我来写~” “哈哈...嗝...” “诶,云溪别走,我没笑,是安阳笑的,安阳还不快给李姑娘道歉。” 安阳:你可真是我的好主子啊。 生了一会闷气,李云溪还是拿着稿子:“这些法子,我也是听说,但我保证它可行,若不行,那肯定是操作错误。” “云溪,等会!我捋捋,这法子可行?也就是说真有高产粮食?为何我没听说过?周边那些小国也没有呀,若真有,肯定会有人传回消息。” 李云溪暗自偷笑,若你能活上万岁,自然能听到。 “武安侯,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让云溪说。”在场之人,能让武安侯闭嘴的,且他能听入耳的,只有萧老太傅,连李云溪兄妹都没这个本事。 “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没听说,不代表它就是假的。”李云溪反驳了一句,又接着说。 “我之前给的种子,就是经过培育后的种子。 这事,其实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却很难,相当难! 难就难在培育上。 需要用不同种类的稻谷,进行杂交。” 武安侯见她喝完水后没说话,忙问:“完了?” “嗯。” “杂交是什么?” “额,就是生孩子。” “噗....” 看到李云诚笑,李云溪甩了个眼刀子过去! “笑什么,杂交就是生孩子,不同品种生出来的孩子,有的好,有的差,再把他们生出来的孩子,再种一次,就知道行不行。” 在场的人,全都想笑,只是都强压着嘴角。 萧老太傅咳了好久,才将笑意压下去:“云溪,那位老者就是如此说的?” “嗯!” “那他还自己种过吗?” “我给的种子就是他种的。”李云溪想了想又说:“不止稻谷可以这样弄,玉米、栗也行,噢,对了,菜也可以。” 一时间,众人陷入沉思,皆一脸迷茫,这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武安侯再次问:“真的可以?” “嗯!”李云溪一脸认真回答:“若种不出来!就让我哥一辈子吃不上肉!” 啥? 李云泽愣住,这话不难理解,他只用了几息就明白妹妹说的啥,气得他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在木桌上。 萧扶云写好的纸都随这一巴掌,抖了抖! 不仅那几张纸抖了抖,其余人看着木桌应力而碎,也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嘴角止不住的抽抽! 这力气! 李云溪也不例外,三两步就跳到门口,“真的,种不出来,就让我哥,不!让我一辈子吃不上肉!” 武安侯、萧老太傅闻言,对视一眼,眼里闪着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光芒。 好似在说:这肯定是真的! 片刻后,武安侯递给李云泽几块银疙瘩,喊人送来山里摘的野桃子,这才将李云泽安慰好! 若问李云溪羡慕那银疙瘩不,她表示一点都不羡慕,反正到最后,哥哥都会将它放在空间里,她需要羡慕吗? 不需要! 等重新换了一张桌子,武安侯招手:“云溪,过来,我们接着说。” “额...你们说,我听得到!”站在门口,可以及时逃跑。 武安侯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圈,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无奈的他,只好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直接瞪了一眼,然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云溪呀,大侄女...” “你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干啥呢。” “就是...”终于武安侯心一横,咬着牙,“那个稻谷跟稻谷如何生孩子呀?” “噗....” 果然!离得远就是有好处,至少不会被人喷水! 武安侯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道。 “萧!老!头!你诚心的吧?” “咳咳...你们继续!” 李云溪憋不住,笑出了声:“就是稻谷有公的、母的,噢,不对,对!就是公的母的,等稻穗、就是抽花的时候,将公稻谷上的白点,弄到母稻谷上。” 武安侯听完,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原来自己想多了,“就这样?” “嗯,大概是这样,别问我公母之分,我真不知道。” 武安侯盯着她看了一会,心说,若是你能分出来,那才真有问题。 任管家终于说话了:“那这会是不是可以这样弄?” 李云溪想了想:“这稻种产量高,这会不用,眼下我觉得你们应该做的是,四处收集稻谷种子,在不同种类的稻谷里,选出最优的来,用于明年培育。 运气好,一年就能培育出来,运气不好....” 剩下的话,李云溪没说,她已经将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只要多弄几次,肯定能弄出来。 武安侯:“那我们怎么知道稻谷有哪几种?” 在场之人,除了任管家、张老头是真种过地,其他人,尤其是李云溪兄妹,上辈子,别说种地,连地都没见过,所见所闻全是讯息上的。 听到他的问题,李云溪摇头,说了句脸不红心不跳的话:“我长这么大,吃的米全是禹都县的米,其他米我没吃过。” 萧老太傅捋了捋胡须,“我倒是吃过不少米,这就跟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一个道理,种子还是那个种子,只因地域不同,而产生差异。” 说到这里,任管家猛然想起一件事:“云溪,你之前说有些炎热的地方,一年可两种、三种?” 李云溪点头:“对!炎热地区都可以!” 武安侯在一旁听着,先是一愣,随后惊讶道:“云溪,你说的是不是南罗?” 南罗是什么地方? 李云溪一脸茫然:“我只是听他说一年四季很炎热的地方可以。” “啪~”武安侯拍了拍大腿,兴奋道:“那就是南罗。” 任管家:“侯爷,你在那边有人么?如有派人确认下。” “有!我有个属下在南瑞,我一会书写一封过去!” “.....” 第252章 一束稻谷穗花 夕阳余晖,映进田间。 由于李云溪不知如何分辨,一行人便来到稻田,准备将公、母稻谷选出来。 在田里摸寻了一会,武安侯皱眉:“云溪,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仔细看了下,这稻谷长的都一样,没什么差异。” 张老头附和:“是呀,李姑娘,我至少对比了百十来株,全都一样。” 李云溪一愣,看着手中的稻谷,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这些稻谷真长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差异。 公、母之分她没记错,那肯定是有什么记漏了,得仔细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他人见状,也没打扰李云溪的沉思,继续观察稻谷之间的差异,不仅如此,这片地看完,他们又去了另外一片地-那里种着本地稻谷。 大家都在忙,唯有李云泽闲着,以及看守他的竹言。 见李云泽要扯稻谷叶玩,竹言立马劝道:“云泽少爷,这种子很珍贵,不能玩!” “玩!” “要不,我们去那边田里玩?那边稻谷多些。” “....” 直到李云泽拿着一束稻谷穗花过来,李云溪才回神,直愣愣看着那束‘花’! 突然,灵光一现,李云溪蹦起来:“雌雄同株!对,就是雌雄同株,把雄蕊去掉,就是雌的.....” 好在,山里气温低,所有的稻谷这时才开花,听完李云溪的话,武安侯、萧老太傅几人商量后,就决定用本地稻谷试试。 毕竟对于一个十来岁、从未种地的人来说,能记住就是万幸,别指望她知道怎么做。 只要大致方向没有错就行! 哪怕错了,也没关系,总要试试! 只需一个来月就能看到效果,所以他们愿意去尝试.... 翌日,庄上的人全部出动,连萧扶云也戴上惟帽,跟着一起下了地。 一部分人刮雄粉,一部分在本地稻谷上去雄,减掉最外的那一层。 不止山庄里的人在忙,李大牛也很忙。 玉米熟了。 每年玉米、稻谷成熟之际,李中兴都会带着妻儿回村。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休养,他已经能正常行走。 往年,只有李中兴带着妻儿和钱婶回去,今年,李大牛将店铺托付给王秀才和陈中,就带着仆人,一同回了村。 年初李家说要收玉米,三个村子,大部分都种的玉米,不少人暗自庆幸,得亏种了玉米。 若是种稻谷,光往田里挑水,那都得累死几个人。 毕竟田地到河边也要走个一两刻钟。 李老头一如既然分配活计:“老婆子你带着钱婶几个做饭,老三你腿不好,就留在家里晒玉米,几个小的掰玉米,老大老二,你们负责挑...” “是....” 等一行人下了地,正掰着玉米,村长李安兴找来了。 “三叔..借一步说话。” 李老头将玉米扔进背篓,走出来:“兴子,咋啦?” “三叔,这儿热,我们去树下。” 短短十来步路,李老头已经猜到他的来意:“是不是村里人不打算卖玉米?” 李兴安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不是,是我不想他们卖,叔,你看这天,这么热,还不知热到什么时候,就算他们想卖,我也不支持。 地里那点玉米,只够塞牙缝,勒紧裤腰带,好歹能熬到明年秋收。 若今年卖了,还不知明年什么光景呢。” 李老头伸手拍了拍,安抚道:“没事,你跟他们说,省着点吃,多去河里和山里转转,多弄点吃食回家,熬过去就好了。” 正说着话,李老头突然看向田地间,不断升起的热浪、和玉米林中传出的说话声,笑了笑:“兴子,我有预感,我们熬不了多久。” 李兴安点头:“希望如此吧,只是这一次对不住叔了,你们得重新去买玉米, 镇上的米面都涨了价,哎!” 李老头呵呵一笑,“没事,老二还有个庄子,节约点,够吃!” “.....” 一连在田里晒了六日,李云溪都感觉自己晒黑了一个度,所以这一日,她拒绝下地,并拒绝上山打猎。 而是在茅草屋后,弄枯木根。 萧扶云:“你确定这样能长出菇子?” 李云溪直起身子,指着地上大大小小的枯木,“菇子不就是长在这上面吗?我们只需观察它们的生长情况,就能自己养出来呀。” 萧扶云了然,“这就跟种人参一个理?” 李云溪点头:“万物都是这个理,只要掌握它们的生长需求,按照需求给予,就能种出来。” 萧扶云想了想:“要不,我们再去后山寻些回来?” “不去!我还不如在家练字。” 一说起她的字,萧扶云就忍俊不禁,轻咳了一声:“要不我教你练字?” 李云溪叹气,“我会写,只是无法控制力道!我一天能写坏好几支笔。” 萧扶云垂眸,好羡慕!他也想要这样的力度。 李云溪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去找张老头。” “.....” 张老头足足愣了半晌,才艰难的开口:“你想用铁打一只笔?” 李云溪点头,木头一捏就碎,铁肯定不会! “你不是说你会打铁吗?或者你告诉我,怎么弄,我自己做!” “我也要!”李云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李云溪:“那就多打几只!” “等会..等会,李姑娘,容我想想!” 笔,张老头见过,不仅见过,庄上的笔都出自他手,但都是用竹筒做的笔杆,他还从未见过,用生铁做的笔杆子。 这怕不是做笔,这是做武器吧! 不过武器? 张老头思路快速飞转,目光落在萧扶云身上,弄一个武器,给公子防身也不错啊。 见他沉思太久,李云溪催促:“诶,张叔,要不你给我铁,我自己做!” 张老头回神:“李姑娘,不知你想怎么做?我倒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如果我们把笔做成武器如何?外面套一个竹筒,里头弄成铁?” 李云溪一听,摇了摇头:“有点麻烦!你还不如做成武器!” “做成武器,别人一看就知道!做成笔,没那么惹眼!”张老头一边说,一边招呼几人到院子。 随手找了根树杈,在地上画起来! 李云溪仔细看着,地上逐渐成型的图,这,这跟自己之前做的竹箭差不多。 不过铁可不是竹子,没那么强的可塑性,必须要一锤一锤的敲打,才能成型! 好是好,就是有点难! “哥,把你褡裢里的竹筒拿出来,给张叔看看!” “.... ” 第253章 远,一千多里 几人敲敲打打,足足忙了三天,才做出一个铁杆子,但,论舒适度和使用感,肯定还是竹筒箭好! 也不知张老头从哪里拆了一根弹性十足的筋条,这才勉强达到要求,但李云溪觉得它更合适做笔杆。 又忙了好几日,才做了三支手指粗的铁杆子出来。 李云溪不满意。 但张老头非常满意。 他甚至萌生出想将一身打铁本事,传授给兄妹两人的念头,他从未见过力气如此大的人。 重点是,两人对于力度的掌控,远超他的理解。 茅草屋中砰砰响个不停。 田里的稻粒也在阳光照射下,越长越大。 这一日,李云溪正在屋内练武,突然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她好奇的走出来。 原来是那位在南罗的人,给武安侯回了信! “哈哈哈,云溪,你说的没错,那边确实有一年两种的稻谷!萧老头,你瞧!” 萧老太傅接过纸条,眯着眼仔细看起来,最后长叹一声。 武安侯见状,便问:“你咋滴,还不高兴呀?这说明那老人没说谎,那我们也可以这样种啊!” 李云溪接话:“这里种不了,气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就跟玉米一个样,早点播种不就完了!” 李云溪没反驳,而是问:“这里去南罗远吗?” “远,一千多里。” “我想去!” 听到这话,武安侯瞬间看向她,惊讶道:“你想干啥?” 今年干旱,明年涨水,这些都是陈杏儿说的,但这些话,无凭无据,就算自己说了,他们也不会当真。 她能去干啥?自然是多收罗一些粮食。 “我想去弄点粮食回来。” 武安侯闻言,直叹气:“大侄女,太远了,阿达说,他也只是听说,没见过,何况我们过去,也要用掉很多粮食啊,这一来一回,几乎没得剩!” 李云溪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回了屋。 若知道路线,她和哥哥两人去就行,到时把空间里的粮食放在家里。 不过,想来李大牛也不会同意.... 李大牛当然不会同意,不过他眼下没空管。 他忙着劝架,两人也不知为了啥,在他们准备进城的前一日,在院里打了起来。 “大哥!!大哥,住手!” 李大虎反手推了他一掌,若不是李云杰扶着他,他怕要摔一跤。 很快,打闹声惊来了陈氏和白氏。 两人一来,就急忙拉着田氏。 田氏这才有底气:“李大虎,我跟你了十多年,生儿育女,伺候爹娘,我哪里对不起你.... ”说着,就泣不成声。 白氏:“云杰,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云杰看了李大虎一眼,结结巴巴说:“我娘想去城里住,我爹不同意。” 白氏一愣,劝道:“大嫂,我们先进屋,免得被人笑话。” 田氏推开两人:“笑话,这一年里,我家笑话还少了吗?自打云溪落了水,我们家就没消停过,谁路过不得笑话两句。” 这话,陈氏不爱听,沉声道:“大嫂,这跟云溪没关系。” “是跟她没关系,是我们!是我们守不住福分,行了吧?云杰都14了,媒婆说了个城里姑娘,看着你们的面,才应下这门亲事,人家唯一的要求,就是住在城里。 而你!你李大虎,却不让我们去!是不是云杰没那个福分?噢,你家二弟、三弟有福,他们能在城里,是吧! 就我儿子没福分?我这命咋这么苦噢....” 陈氏听着,心里不痛快,但还是使了个眼色,同白氏一起,将田氏扶进屋。 见她们走了,李大牛才劝说:“大哥,若你担心进城没屋子住,可以去杏花巷住。” 李大虎动了动嘴角,无声叹了口气:“二弟,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我要守着...”他抬眸望着,这片天地,嘴角不自主扬起:“眼下不是进城好时机,还要等等,等你在城里站稳了脚,我再去。” 自小家里有什么事,爹都是找大哥、三弟商量,他从来都是被动接受的一方,见大哥如此说,便没继续追问:“大哥,要不,你跟大嫂好好说说,这天天吵,也不是个事啊。” “行了,我知道!你包袱都收好了?对了,什么时候把玉米运到城里?我今年就种了两亩地的稻谷,其他全是玉米,这也吃不完,到时你给我留个位置,我也卖几担。” “大哥,云溪说,家里的米都留着,不带到城里去。” “啥?” 李大虎一听,直接摇头:“你过年留的米,还有三袋呢,这不是云杰跟你进了城,去年的粮食还有六袋,哪怕明年继续干着,也是够的!” “大哥,还是留着吧,你帮我把玉米棒晒干点,我到时再抽空回来弄。” “那不得招老鼠啊?” “养只猫...” 晚上,李家的热闹还在继续! 李老头见钱婶将碗筷撤下去,看向田氏,黑着脸:“若你想去城里住,就去吧,我和老婆子留下,陪老大伺弄田地。”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脸色骤变。 “爹...”田氏更是浑身一软,凄声道:“爹,你这不是在刮我心吗?” 李老头斜着眼:“你不是想去吗?去啊!我倒要看看谁家媳妇,连夫君都不要,只顾去城里享福!” 闻言,田氏看向李大虎,见他默不作声,更是心灰意冷,嘶吼道:“我只是想让儿子娶个好媳妇,女儿嫁个好人家,我错了吗?李大虎,那是你孩子呀,你就忍心让他们一辈子同你一样?” 李大虎别过脸,“儿女想去就去,我是不会去的。” “你.....”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李中兴深吸气,虽然他不知爹、大哥为何要留在家里,但这里肯定有事,“大嫂,媒人说的是哪户人家?” “是赵家,三弟你知道赵家吗?听说他们住在白府隔壁,赵老爷还在县衙当官呢。” 闻言,李中兴看向白氏。 白氏想了想:“隔壁确实是赵府,不过赵夫人只有一个儿子,膝下倒有一个庶女。” “对对!就是这家!” 见几人都在听自己说话,田氏心里得劲:“虽说是庶女,但也是读过书,养得十分标致,人家就要求住在城里,这要求也不为过!” 白氏垂眸,她已许久没回娘家,根本就不清楚赵家的情况,“大嫂,这事,要不你再好好打听打听!” 第一个儿媳,田氏不喜,这好不容易摸寻了这么一个官家小姐,管她庶出嫡出,只要嫁进李家,那就是她的二儿媳。 “云杰今年都吃15岁的饭,如此好的条件,怕也再找不出第二家,再挑下去,怕是好姑娘都被挑没了!” “还是那话,你想住城里,你自个去,老大不会去的,既是官家小姐,那赵府怎么可能将女儿嫁到李家来!” “赵府还不是看在萧府的面上。” 李老头冷哼,“这会知道萧府,那萧府又是看着谁的面?这福气可是老二家两孩子给的,若你敢坏几个孩子的情分,可别怪我送你回田家。” 这事,李老头想的透彻,自己受不住,但几个孙子却受的住,他们天天跟着云溪兄妹,一点事都没有,可见还是自己原因,只要一直跟着,往后.... 田氏:“.....” 第254章 把衣服上的谷粒抖一抖 田氏想到城里住的心,如同李云溪此时想下地一般。 田里的稻谷熟了。 大大小小的田,加起来几百亩田,全种的稻谷,也到了收获、验证成果时。 经过这些时日的了解,李云溪已经知道,庄上全是萧四他娘的属下,近200余人生活在山庄里。 这一日,公鸡刚打鸣,庄子就热闹起来,让李云溪不得不跟着爬起来。 摸黑吃过饭,张老头便分配工作。 “除几个年纪大的婶娘在家做饭,其余人都跟我下地,我们先从东边割....” 李云溪举起小手问:“我跟哥哥做什么?” 张老头笑道:“你们不用下地,但也有事做,看好几个娃,等稻谷挑回来,要帮着赶飞雀。” 李云溪点头:“等你们割好了,我来背!” “那好....” 很快,一行人借着晨曦走了。 留在原地的,只有萧老太傅爷孙,李云溪兄妹,和四个刚会走的小娃。 萧老太傅招手:“都过来,我给你们讲故事。” “.....”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 知道什么是道吗?” 兄妹两人齐齐摇头。 几个小娃也跟着摇头。 “道,是军心、民意....” 萧老太傅刚说到‘地’,余光就瞥到田坎上挑担回来的人,看着眼前昏昏欲睡的几人,嘴角上扬:“去玩吧!” 话落,就起身,朝晒坝走去! 萧扶云轻推李云溪:“他们回来了。” 李云溪见状,揉了揉眼睛,招呼几个娃跟了过去。 萧老太傅:“收成如何?” “这十几担都是那试验田的,还不知收成如何,我们这会就打。” “嗯,你们先打。” 很快,李云泽帮着把打谷桶搬出来,李云溪本想帮忙打谷子,但被柱子叔拦下,“大侄女,这么多人,轮不到你,你到那头帮忙赶麻雀。” 李云溪悻悻收回手,不过她也没闲着,转身找来几根长竹条,把竹条分给几个小娃,让他们赶。 而她则将脱完粒的稻叶放在一旁继续晒着,这些可全是冬天黄牛的吃食。 随着“砰砰砰”声不断响起,那一亩多的试验田,终于到了称重环节。 十多个米斗,被赶回来的张老头摆在院中,一行人依次向斗里灌入稻谷,李云溪站在一旁数数。 不到一炷香,一亩多地,就称完。 李云溪报数:“一共二十四斗半,之前一亩地收获多少?” 张老头激动的嘴唇打颤,半晌才吐出:“天老爷赏饭,一亩地最多才十八斗米,这足足多了六斗米!” “真有二十四斗米?” “我的天老爷,早知道就多弄几亩地...” 哪怕多出一斗米,就意味着,灾年能少饿死一个人。 可多出六斗米,这个数字,让周围人难以置信。 于是,他们又称了一次,结果亦如李云溪报出的那个数... 试验田不多,只弄了三亩地,弄多了,任管家担心会破坏高产种子,若是知道,稻谷会多出这么多,他也不会弄,云溪可是说过,高产粮种产量达到百多斗,这是什么概念? 一亩地顶十亩地的收成! 这笔账,任管家会算! 这次丰收,让他们深信,那块田一定会高产,甚至李云溪那套理论知识,也被他们牢记于心,从未放弃,直至种出来的那一日。 如此又忙碌了两日,他们终于要收割那片高产粮。 本该放在第一日的祭祀谷神和开镰,也被张老头拖到这一日。 庄上的婶婶婆婆们更是彻夜未眠,准备祭祀用的吃食,李云泽睡到三更天,就被香味吸引到坝子前。 一婶娘见状,赶忙从蒸笼中给他取了几个包子,“云泽,你先垫垫肚子,一会有猪头肉吃!” “谢谢!” 李云泽接过碗,弯着眉眼道谢! 这声‘谢谢!’是李云溪教了两个时辰,他才学会的,也因这句话,他总能第一个吃上.... 庄上的人陆续起来,打扫坝子,摆放供桌... 上供品... 上香... 上供词... 看着他们双手不断朝上摇摆,两腿不停跳跃,舞是看懂了,可李云溪硬是没听懂,他们在唱什么。 声音宏伟庄严,且欢快! 从晾晒场一路蹦到那块地里。 张老头拿着捆着红布条的镰刀,双手合十默念了几息,才弯腰割下第一把稻谷,高举着稻谷,朝天祈福: “瑞气盈田,金风送爽,开镰之际,社神护佑!” 随后,山庄里的人同声祈福: “愿此后风调雨顺,仓廪充实。” “愿此后风调雨顺,仓廪充实。” “收---” “收---” 洪亮的声音,在这片山坳中,经久不散! 这一块地,只有一亩多点,百十人收割,不到一个时辰,就收割完成,汉子们挑着稻谷回去,婶子们继续割其他地。 等到晾晒场‘砰--砰--砰’的打谷声逐渐息声,李云诚终于按耐不住,随同几个好奇的婶子,一同回去。 张老头站在一堆米斗旁,对着一群娃娃说:“我们一个个的装,你们一个个的数,千万别数错!” “张爷爷,你快装,我们都准备好了!” “1.2.3....55..114..134..” “134...164...167!” “167斗!” “张爷爷,167斗!” 不用小娃提醒,众人心里都有数。 只是震撼,让他们沉默! 不少人使劲揉眼睛,怀疑自己耳聋,或是眼花了,但旁边大大小小的谷堆,无疑不是在告诉他们,没错!就是这么多! 比他们八亩地种出来的都多! 更甚至有几位老人,激动的趴在谷堆上,泫然泪下。 张老头不禁皱眉,招人将他们扶起来:“别在上头哭,把衣服上的谷粒抖一抖,你想吃,就明说!” “哈哈哈...” “王大爷,听到没?可不许带走一粒米!” “哈哈哈..” 几位老人同时瞪着张老头,欲哭无泪。 任管家见状,抹了一把脸:“不止他们想吃,我们也想尝尝,张老头,要不今晚一人弄一碗?” 张老头吝啬到一个眼神都没给,盯着他们将身上的谷粒抖干净,才放人离开:“还没晒干呢,等地里稻谷收完了再说! 你们都围着干啥?还不去地里,万一下个雨啥的,你们就等着喝风吧!!!” 不多时,就散了一大半人。 张老头这时已经将镰刀上的红布条解下来,看向李家兄妹,想了一会,来到两人身前:“云泽、云溪,伸出手来!” 李云溪一脸疑惑,不过还是老实伸出右手,李云泽见状,也同样伸出右手。 任管家嘴角一抽:“云泽,左手!” 李云泽:“....” 第255章 雁江-雁回石塔 据萧扶云介绍,这红布条寓意深重,含着村民最真挚的祝福,以往张老头都是送给他。 今年,送给了兄妹两人。 李云溪好奇的摸了摸,便将它系在李云泽腰间。 这下,可把李云泽乐坏了,欢快的蹦到每一个人身边,一副求夸的模样! 时间一晃而逝,没有一丝下雨迹象,往年秋收时节,村民总盼着不要下雨。 可此时,他们情愿抢收,也求着老天下雨。 整个山庄,三口井,已有两口井不出水... 眼瞅着还剩一块地,众人更是加了把劲,天不亮下地,直到红日斜挂于天,放眼望去,地里只剩黄黄的稻桩。 张老头不禁感叹:“若这会下一场雨就好了,这些稻桩还能长点幼苗出来,家里黄牛最爱吃!” 张老头的儿子--张大乐:“爹,别叹了,回去吧,这么大的太阳,一会还得进山砍竹子。” 张老头瞥了一眼,“你先回,喊庄上的人来捡稻穗。”说着他弯腰捡起一小束稻穗,上面依稀有几粒。 “嗯!” 捡稻穗,一般是村里孤苦老人或小孩的任务,每割完一块田,张老头就会喊人来捡。 为啥? 因为这个山庄,所有田地都属于萧扶云,不仅这片山庄,连着这片山都是,不过却记在张老头名下。 所以他不发话,无人敢来田地。 尽管天气炎热,但依旧赶不上,李云溪舂米,手心摩擦产生的热! 昨日张老头发话,今日要吃新米。 山庄只有一个舂米工具,需要的米又多,村民的体力、耐力比不上兄妹两人。 故而,两人轮着舂米,李云诚负责添稻谷。 三人足足忙了一天,直到太阳西去才舂完,一旁等米下锅的两个婶娘,急忙将石臼里的米装到簸箕上... 等李云溪洗去灰尘,来到晾晒场,等着开饭时,张老头喊住了她。 “云溪,接下来地里种点什么好?” 李云溪:“萝卜,白菜!” 显然,她的回答,张老头并不满意。 “有没有那种不伤地的种法?若全种萝卜白菜,第二年肥力不足,稻谷会减产的。” “那就少种点?” “我们以前试过,但凡冬日种过菜的田,来年收成都不怎么好。” 如何增加地里肥力,完全是李云溪的知识盲区,毕竟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关注大便如何成为肥料! “要不,你喊人将渠沟清理下,把里头的淤泥挖来肥田!” 坐在张老头身边的大贵,插嘴:“这样有用?” “有,很有用。”说完,武安侯又补充:“他们家今年就用淤泥,种了两季玉米。” 闻言,张老头、大贵皆目瞪口呆。 好一会,张老头才惊呼一声:“什么?真的?你亲眼所见?” 武安侯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第一季是我收的,第二季是我种的,你说呢?” “侯爷,真是一年两种?” “你不信,问萧老头!” 这话,像风,将原本散坐在各处的人惊醒,而围着李云溪、武安侯的人,纷纷跑到萧老太傅跟前求证... 以至于到了吃饭时间,武安侯都还收到萧老太傅的眼刀子! 连李云溪也收到好几个,不过她没在意,自顾埋头吃饭,这米是她熟悉的味道,跟本土米不一样,少了点米香,但多出几分嚼劲。 吃过饭,众人围坐在晾晒场,又说起如何种两季的话题。 “李姑娘,我们这里能种吗?” “没保暖的衣物,稻草行不行?” “....” “扭成多大的粪球?拳头大小可以吗?” 看着围在身旁的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吵得李云溪耳膜痛,也深深体会到萧老太傅之前的无奈,所以她只能甩锅。 “武安侯全程都在,他守着种的,他最清楚!” 武安侯一听,恨不能打死眼前这个小东西。 “等李家明年再种时,张老头你派几人去瞧!” “......” 将粮种保存好,又将明年的种植计划商议妥当后,一行人才下了山。 接下来的路,才是他们游学的开始。 横穿禹溪河,途径雁江。 雁江并非江,而是一座城。 “它之所以叫雁江,是因为每年都有鸿雁,停在城外的水泽歇脚,久而久之,那座城便叫雁江。” 听到萧老太傅的话,李云溪忍不住探头往外望去,“那群大雁什么时候飞来?” 萧老太傅摇了摇头,“也许明日就来,也许北境下了雪,大雁就会飞来。” 萧扶云:“叔祖,我想看看!” “好...我们多待几日。” 尽管禹都县与雁江相隔甚远,但一路走来,看到的皆是干涸的土地、以及枯萎的树木。 那些树枝光秃秃的,毫无生气,砍回去,都不用晒,直接扔进灶孔就能燃烧。 越往雁江走,萧老头眉头就皱得越紧,眼中的担忧之色也愈发浓重。 直到夜深,一行人才抵达城门口,他才深吸了一口气! 有武安侯在,守城之人连马车都未检查,直接放行,一行人很快进了城,顺利抵达驿站...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云溪就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山庄里,每日跟着村民早起,生物钟还未调整过来!最后无奈起身,在房中练起小人招式来。 出了一身汗,她才出门,招来小二。 “帮我烧一锅热水!” 那小二一听,应声而去.... 等李云溪再次穿好衣服,画粗眉毛,与萧扶云四人走出驿站,天早已大亮。 驿站出来便是繁华街区,几人不约而同往左望去,果然!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小二说的---雁回石塔。 “有没有七层?” “有!我们走过去吧,左右也不远。” 正说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云溪伸手点了点萧扶云:“竹言和夏贰跟来了。” “不用管,我们走.....” 原本只需两刻钟,因李云泽一路不停买买买!导致他们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而本应跟在身后的竹言两人,也因李云泽买的东西太多,从而现身帮忙提东西。 这雁回石塔,果然大!四方楼阁式,塔身由厚重的石头砌成,石头外还涂了一层红色颜料。 站在石狮前,李云溪依稀能听到里头传出的声音。 “走!我们进去!” “.......” 只是李云溪一只脚才踏入门口,里头就走出一人。 “你们一行六人,一两银子。” 听到此话的六人,顿时一愣。 李云溪脑中的话,脱口而出:“抢钱呀???” “......” 第256章 庄子两年的收成 那人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淡淡道:“想进来,交一两银子。” 他们来这里,只为看大雁,又不是来看七层之上的风景,七十楼高的风景,李云溪都瞅过,不至于跟石塔较真。 她冷哼一声,“走!回去!不看了!” 萧扶云本想劝劝,但其他人已转身欲走,便也跟上! “呵~” 那人冷笑一声,转身回到躺椅上,继续躺着... 很快,六人就回到驿站,任管家有些惊讶,“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好玩吗?” 李云泽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不好玩!” 任管家接过糖葫芦,眉眼舒展,这还是李云泽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吃的,眯着眼尝了一口,一股酸爽瞬间在舌尖散开,他不禁砸吧砸吧嘴。 好酸! 等他喝了一口水,中和嘴中的酸涩,几个小孩已经没影。 萧老太傅和武安侯在屋中,跟雁江县令谈及此次干旱之事,李云溪听了一会,便没了兴趣。 干旱! 缺的是水和粮食! 可雁江城的粮食已经涨价,往日陈粮只需5-6文钱,今日路过两家粮铺,陈粮已涨到10文钱。 也不知这次干旱范围有多大。 若大范围缺粮,怕后面的日子不好过。 李云溪叹气,继续练起小人招式来... 临近午时,驿站的人陆续到一楼吃饭,李云溪上了桌才知道,这次干旱到底有多严重。 只见大堂三三两两坐着,皆竖着耳朵,听中间那一桌解差说这一次的干旱。 “我们年初押人去北境,回来途经好几个州县,全都旱着,刚出北境那会,还下过几场雨,一路走来,近两个月,一场雨都没下,也就这边好一点,临近禹溪河,好歹有水。 如是澶州、甘州那边,那是一滴水都没有,好些人都举家往这边走来....” 另外一桌的老者,点头附和:“是啊,我听说这次干旱已经波及六个州县,地里没收成,粮食还一天天的涨,等到冬天,这平民百姓才难过噢!” “...除了挨着河的地方,有点收成,北方是颗粒无收...” 一官眷问:“那吉安呢?那边如何?” 一解差看向那人回:“一样缺水,我们途径飞瀑岭,去时山间有水,回来一滴水都没有。” 闻言,官眷脸色大变,也顾不上桌上的饭菜,带着侍从匆忙离开。 武安侯更是招来安东,小声在他耳边吩咐,“赶紧收集各地干旱情况,另安排人存粮,运到赤州...” “是...” 吃过午饭,一行人便收拾行李回禹都县,再无来时心情。 这一次干旱,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峻,放眼望去,全是干涸的土地、枯萎的树木,以及不少动物跑下山寻水。 李云泽甚至捉了一头野山羊,但众人并不开心。 只不过在山里待了一个月,一下山,全都变了样,连拉车的马都热到摆烂,哪怕被扇了几巴掌,它们也不走!直接倒地不起。 一行人不得不举着火把,摸黑行走... 见武安侯接过竹筒就喝,李云溪皱眉提醒:“侯爷,把水烧滚再喝!” 武安侯瞪了一眼,将竹筒递给小厮,“就你事多,跟杨老头一个德行,这水这么清澈,怎么喝不得?” 李云溪白了一眼,岔开话题:“侯爷,我想要一份去南罗的地图。” 武安侯闻言,震惊道:“你真想去买粮?云溪呐,太远了,足足一千多里地,就算轻装过去,可你怎么回来?你能运多少粮食回来?半路不得吃喝呀,如此一算,相当于白忙活,我们这会多存点粮就行!” 李云溪有空间,不需要太多的人过去,“可粮食产量大减呀,你买一点,他买一点,那百姓怎么办?是不是没粮可买?万一...我说万一,明年一样没收成呢?届时,整个乾国都没粮。” 武安侯一愣,神色严肃,久久未语。 萧扶云出声,打破沉默:“我存了粮,够县里人吃。” 听到这话,武安侯瞳孔微缩:“你存了多少?” 萧扶云扫了一眼,缓缓开口:“去年,见李姑娘存粮,我便存了四个仓,加上庄子两年的收成,想来够一县人吃。” 话落,武安侯激动的挪到他身旁,一巴掌拍在萧扶云肩膀上,狂笑:“大侄子!我就知道你打小聪慧,未雨绸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萧扶云始料未及,瞬间涨红了脸,干咳了几声。 萧老太傅见状,一脸不悦:“你这毛毛躁躁的性,什么时候改,这般没个轻重,滚一边去!” 武安侯也不生气,悻悻一笑,再次伸手轻轻拍了拍。 “滚...” “好叻....” 如此又走了两日,终于坐上回城的船。 上了船,武安侯想钓鱼,借来鱼竿,带着草帽,就吆喝萧老太傅一同去了船板。 李云溪在船板上站了一会,阳光洒在身上,晒得她浑身都发烫,不想好不容易养白的皮肤被晒黑,便回房休息。 刚走到木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断断续续、极为压抑的哭声,声音太小,她没听清楚,便继续往二楼走。 “啪!!!” 突然,下方传来一道鞭子抽打声,打断李云溪向上迈出的脚。 紧跟着,又传来好几道‘啪’‘啪’抽打声,随即响起几道痛苦的尖叫、抽气声。 李云溪愣住,片刻之后,决定往楼下走。 船板上和二楼气温很高,可顺着木梯来到船舱下方,她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阴寒之气,又参杂着一丝燥热和异味。 随着她不断靠近,压抑的哭声、鞭子的抽打声以及痛苦的低呼声愈发清晰,李云溪绕过人,来到一拐角处,站在一门前,里面传出的声音,让她再压抑不住怒火,一脚踹上去! “砰!” “嘭~” “谁!阿达?” “....” 眨眼间,李云溪就看清里面的情况,两名大汉站着,一人蹲在地上,他身前,正有一女子双手抱胸 。 而地上,全是或躺或躲,衣衫褴褛缩在角落的女子、孩童。 或大或小。 这一幕,深深刺激着李云溪,冷眼看着靠近的三人。 “哟,今日哥哥我有福,送上门的小丫头,长得还挺标致,哈哈,这幼....你们都别抢,这次该轮到我,呵呵..” 中间男子打量着李云溪,阻拦:“你哪来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 说着还拿着鞭子,在空中甩了两下... 第257章 一轮圆月,随波晃呀晃 鞭子挥舞产生的‘啪啪’声,没吓到李云溪,反倒将地上的女子,吓出尖叫声,李云溪眯眼仔细看过去。 那女子,瞧着十五六岁,凌乱的头发,都遮不住她秀丽的容颜,而她身旁好几人,亦如此! 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是红肿的鞭伤。 到底被卖?还是被拐? 李云溪一时也分不清。 中间那汉子见她不为所动,还往屋内不停打量,眼底闪过一抹凶光,再次恶狠狠道,“你哪来的?滚!再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你跟她客气啥,穿得如此寒酸,能有什么来头,肯定是前头小镇才上船的,若是大人物,怎会来这里?还不如先让小弟爽爽!” “爽你大爷!!!” 李云溪气急,猛地上前,用力踢了一脚,五尺多高的壮汉,瞬间倒地,连一声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人就晕过去。 “我艹!石头!” 另外两人大惊失色,顾不上倒在地上的人,一人举着鞭子用力朝李云溪挥来,一人举起拳头冲了过来。 可他们的速度、力量,落在李云溪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她一脚踢向鞭子,回旋之余,一巴掌扇到握拳男子的肩膀上,将他扇到墙壁上。 握着鞭子那人瞬间明白,此人是个狠角色,立即大声呼喊。 “来人啊!来人啊!!!” “来人--啊!!” “.....” 等武安侯跟随商船东家等人下来时,三人已经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而李云溪正查看受伤女子的情况。 “怎么回事?” 萧扶云走进屋子,关心道:“你没事吧?” 李云溪摇了摇头。 船舱内部光线暗沉,只有接近门口处才有一丝光亮,但武安侯一眼扫过,发现里面足足有二十余人。 当下了然! 看向东家,先发制人。 “蔡东家,里头是什么人?是你拐来的?” 蔡东家闻言,浑身一紧:“不是,不是!侯爷,小人就是一跑船的,常年在船上,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侯爷,真不是我干的。” 武安侯冷哼一声。 “不是你干的,也同你脱不了干系,这么多人上了船,你会不知道? 安东,喊人下来搜查,再将杨老头喊下来。” “是~” “云溪,我们先上去!” “侯爷~”李云溪回头,“躺着这几人都昏迷着,另外她们是被拐来的。” 武安侯惊讶,“全是拐来的?” 李云溪起身,扫过墙角几人:“嗯,都是拐来的!” 武安侯深吸一口气,皱眉看向屋内,罢了,既然碰上,自己还是该管一管。 “安清,将蔡东家抓起来,好好审问。 云溪,我等在这不便,先让杨老头给她们看一看。” “嗯~” 就在李云溪欲走时,缩在墙角的一人,突然出声:“姑娘,大人,别走!求求你们带我一起上去!” 说完,那女子便拉着身旁另外一人,“咚咚咚”地朝着李云溪方向磕头。 李云溪见状,走过去扶起她,见她浑身颤抖,轻声安抚。 “一会有人给你们看病,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们。” 那女子依旧摇头,看向倒地不起的三人,眼泪更是簌簌落下,她紧紧抓住李云溪的衣袖,一脸祈求。 李云溪心生不忍,转头对武安侯说:“我先带两人上去。” “行,快上去吧,云泽正四处寻你。” “.....” 直到夜幕降临,船停在一浅滩处,才问清楚她们的来历。 共21人,有4人是被他们买来,剩下17人是被拐,同时,那三人还有4个同伙,也一同楸了出来。 据她们说,中途死了3人,被他们扔进河中。 等杨军医一个一个检查完,李云溪就挨个把人扶到二楼她的房间。 等她再次扶人进去,才发现有四人,相互扯着布条自缢了。 死人,李云溪见过很多。 但从未见过以这种方式死的,入目那一幕,不断在她脑中浮现,她们甚至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 看着一屋面如死灰的人,李云溪没说话,转身出去。 没一会,就听到屋内传来悲痛的哭声。 她鼻头一酸,看了眼手,又看向寂静的河面,河面上倒挂着一轮圆月,静静的,随波晃呀晃... “妹妹~” “哥!” 许是瞧出李云溪心情不好,李云泽从怀中掏出一块糖球。 这是陈氏特地做的,由红糖、蜜、芝麻、果仁以及白面做成的糖球! 不过夏天,糖容易化,李云溪不爱吃,都给了李云泽。 她摇头拒绝,“你吃!” “甜~” 想了想,李云溪还是接下,放入李云泽嘴中,“吃了,一会别忘记刷牙,不然牙齿里会长虫子。” 这话,李云泽都听了许多次,眼都不眨:“吃掉!” “哥,除了你花钱在商铺、小贩手中买的,陌生人给你的吃食,你千万不要吃!不然你就会如....” 话到嘴边,李云溪噤声。 李云泽即使被拐,她应该担心拐他的人。 “哥,如果你以后看到有坏人欺负女子,你就帮她赶走坏人,好不好?” 这句话,李云泽从未听过,足足想了许久,才点头。 “好!打坏人!” “......” 直到李云诚的到来,打断两人的沉默。 “云溪,那些人你打算如何安置?” “被拐的,帮她们找到家人;被卖的,她们若无地方可去,可留在铺子里。” 被卖的带回李家,这个李云诚能理解,只是帮被拐的人寻找家人,怕是有点难。 “云溪,这世道,对女子十分苛责,若我们不是名义上的兄妹,如此站着说话,会落人话柄。 要不,你先问过她们再做打算?” “好~” 三人一同进去,许是看到陌生男子,好几人又吓出尖叫声,不断说着胡话,李云诚见状,拉着李云泽出去。 “你们别怕,这两人是我兄长。” 在同伴轻声安抚下,之前那几人渐渐恢复平静。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我可以帮你们找家人,也可以收留你们。” 话落,瞬间就有一姑娘哭诉:“我们回不去了....” 一句话又惹来大半人哭,李云溪揉了揉耳朵,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说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先别哭,这么晚,侯爷在隔壁屋睡呢,万一吵醒了他,他生气会打你们板子。” 果然,吓唬吓唬还是有用的。 见她们无声哭泣,李云溪心揪着痛,但爱莫能助,“要不,你们先想想接下来如何过?明日午时就会到达禹都县,在这之前,你们告诉我想法就行。 你放心,这里的人都被控制住,不会有人知道的。 若你们想回家,武安侯会派兵送你们。 若不想回,可以跟着我。 若不想跟着我,我会送你们盘缠的.....” 第258章 金枝金兰 翌日。 望着熟悉的码头,李云溪长叹一声,昨日21人,这会只剩14人。 她转身回到房间。 “禹都县要到了,你们想好了吗?” “你真会送我回家?” 李云溪看向那人:“若留下你们,你们会吃我的,喝我的,还要穿我的衣服,我呢,还得给你们找事做。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所以,你们想回去,我肯定送你们回去。” “我们四个,家住黎川,是乞巧节那日被拐,你能送我们回去吗?” “我也是那一日被卖的,不过是我大伯卖的,他说今年干旱,家里没粮...”说着,这个额头有伤的女子顿了顿,擦了擦眼角:“今年干旱,收成不好,若你..你们家境不好,就不要回去,说不定还会再次被卖。” 话落,之前欲回的女子,也没闹着回去,“李姑娘,我再想想。” “嗯,那你们先想,我出去一会。” 站在二楼边,看到李大牛一路小跑上了船,李云溪眼底闪过一丝她都没察觉的笑。 可李大牛想哭。 眼前这一幕,让他头晕的厉害! 看向李云诚,满眼惊愕:“云诚,这是怎么回事?” 李云诚捂嘴憋笑:“云泽他...他在打坏人!” 望着被捆得死死的十来人,脸上、身上全是鞭印,乌红的血,让李大牛浑身皮子一紧,大热天,后背竟发凉。 “他们干了啥?云泽,别打了!”地上这些人,只有出气,却不见胸口起伏,李大牛担心儿子把人打死,连忙拦人。 “让他打!这些人都是人伢子,打死活该!” “他们拐了好多人到船上。” “他们还将人关在船舱底下,死了好些人...” “对对!拐来的人还在二楼呢...” “......” 船上其他行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讲清楚,李大牛这才明白,收回手,由着儿子有一遭没一遭的打,并暗道一声‘该打!’ 过了片刻,李大牛再次开口:“日头大,我们先回去,云溪呢?” 李云诚望向城中方向:“爹,暂时走不了,等县令来了,说明情况后,我们才能离开!” 李大牛一听,心下了然,难怪这船停在这里久久未动,若非搬夫眼尖,看到船上的李云泽,自己还不知他们回来了。 武安侯之令,章县令不敢不从,更何况这种送上门的政绩,饭都没吃就匆忙赶来,眼底全是兴奋。 有了这次政绩,年底任期一满,说不定还会往上走一走! “萧大人、武安侯你们放心,待我一一核实后,我就将人送到李家。” 李云溪提醒:“不许伤害她们,不然,我和我哥天天去县牢。” 闻言,章县令嘴角一抽,一脸严肃,拍着胸膛保证:“若她们出一点岔子,我头顶上的帽子任你踩! 我这就派人先给她们登记,下午就能弄完,保证天黑之前她们出现在李府。”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哼,还让自己踩帽子,萧四可是说过,踩官帽,是藐视朝廷,藐视皇权,是大不敬之罪! “侯爷,萧老太傅,那我们先回去了。” 萧老太傅:“后天来萧府。” “......” 几人刚把行李搬到船板上,之前求李云溪收留的两名女子,就跑了出来。 “李姑娘,能不能先带我妹妹走,她吓傻了,我怕...” 李云溪闻言,望向章县令。 这事简单,章县令大手一挥:“行,你先带她走!” “好...” 李云溪走到两人身旁,想牵那女娃的手,不过被她躲开! “李姑娘,我妹妹叫雅君,她怕生。”说着她便低头安抚妹妹:“雅君,跟着她走,姐姐一会就来陪你!” 雅君抬头看她,眨了眨眼。 “听话,她会给你吃的~不会打你的~” 片刻之后,李云溪才牵上雅君的手:“我们就在码头,你们别怕,章县令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们。” “小女从瑶,在此谢过李姑娘,及诸位大人...” 李云溪摆了摆手,牵着雅君,转身就走,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从瑶给她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万福礼。 而注意到这一幕的李云诚,只是多看了两眼,便提着包袱走了。 河面上突然吹来一阵风,扬起层层波澜.... 南苑的李宅,少了李老头三人,此时又住进十几个女子,白氏和陈氏这一日,连码头都没去。 一早起来,就跑去东市买布。 后院的草棚下,盘腿坐着十来个女子,最大的一人24岁,嫁人后,生了两女一子,儿子出生后,就被婆家卖了。 在娘家时叫草丫。 这个名字,李云溪很不喜欢,当场就改了名。 “以后你就叫金枝。” 说完,也不顾金枝是否同意,看向下一个。 “你呢?” “.....” 很快,这群女子就介绍完毕。 其中,金枝最大,在场唯一成过亲,个头最小的,脑袋有些不灵光,一句话也不说,李云溪便给她取名金兰。 从瑶16,10岁到16之间的有4个,剩下皆是10岁之下的幼童。 听到陈氏的脚步声,李云溪起身,“想带信的就来找我,若你们家人来接,你们就回去,不来就安心待在这里。 今年大旱,别想出去自立门户。 也别想着死,活着多好呀! 这里有肉、有饭,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 话落,从瑶带头,给李云溪行了一礼。 李云溪摆手:“我娘回来了,你们会做衣服的,就自己做;不会做的,就帮忙看着孩子,左边有个小花园,你们可以去玩,但不要出门!” 站在廊下的陈氏,满脸自豪。 白氏也是与有荣焉,“云溪这次回来,好像长大了。” 陈氏抿嘴浅笑:“都10岁,哪能在跟以前一般,等不了几年就得说亲。” “哈哈,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小子!” “...” 夏季的衣裳简单,只需裁剪好,缝上就是一件衣裳,且不用绣花,一个多时辰就能做出一件。 李家人多,除了李云溪不会,其他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是行家,除了那个脑袋不灵光的女娃,其他人都在做衣服,连田婶和田丫也帮着做。 月上树梢,衣裳终于做好。 李云溪便喊她们去洗洗,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见金兰一动不动,李云溪便提着她,扔进洗漱房。 “你们帮她洗洗~”甩下这话,李云溪就走! 谁料,没走几步,后方就传来尖叫声! “她是男的...” 男的??? 李云溪一时有些懵,所以她刚刚扔了个男的进去... 第259章 给我几个屋的粮食 昨晚,李云溪问了几句,金兰依旧不说话,于是,就将他扔给张平,回屋睡了。 今早刚走出绣楼,陈氏就走来。 “我才问过,他也是个可怜人,被家人卖了,怕你不收留,才不敢说。” 李云溪有些不满,自己提着他,走了几十步才到洗漱房,中途他但凡说一句话,也不会闹出笑话。 “娘,他可有去处?” 陈氏摇头,“他都被家人卖了,才7岁,能去哪里?” 李云溪瞳孔微缩,难以置信:“他有7岁?我看他才5岁模样。” “张平说他身上全是伤。” 罢了,也是个可怜人,李云溪便不再计较:“娘,那些人你仔细看看,若信得过,便让她们签契约,去酒楼帮忙,如此,你们就不用买人。” “嗯,你三婶也是这样说的,今年难呀,地里的收成不足往年一半,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吃不上饭,得饿死多少人!” 闻言,李云溪沉默。 这不是她能解决的。 “娘,我一会去萧府,等我回来,就去林家庄。” “没几日就是中秋,你去林家庄干啥?” 李云溪无奈一笑,扯着陈氏的衣袖。 “娘,不是你说地里收成都不好吗?我们两百亩地,地里全种着玉米,你说要不要人守? 林家村那些人,不去摘玉米,只能说明他们忌惮武安侯,若没有武安侯的威慑,你信不信,别说玉米,就是玉米杆我们都见不到。 更何况今年干旱。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你还指望他老实本分?” 陈氏细细一想,十分认同这话,“对对!你快去吃饭,早点去萧府,我去跟你爹说一声!哎,你们一走,你爹整日早出晚归,不是这个老爷送请柬,就是那个大人请客。 我们忙得都没想起这事,算了,我去跟你爹说声,省得一会他就去了码头。”说完,抬腿离开... 这一次来萧府,萧老太傅并不在。 由任管家讲学,讲他在二十年前,如何守住一座城... 几人听得十分投入,好似跟着任管家,回到当年。 尤其是李云诚,他比另外三人知道的更多,毕竟之前,他要被押送至北境的,当时表哥收集了很多关于那边的事。 萧四的爹娘,就是那一战名扬天下。 保了北境八年太平.... 任管家说完,端起茶盏,抿了抿,也不知是不是茶水滚烫,他的眼有些模糊。 清了清嗓子:“你们来说说,守城需要注意什么?” 李云溪第一个开口:“粮食!给我几个屋的粮食,我也可以守住城。” 任管家一听,直接乐了:“四方城外全是人,以你一人之力,很难很难!” “只要给我足够多的粮食,我就能守住!” 李云溪极为认真的重复,自己手里有大杀器呢,何况这里有鞭炮,那么做些火雷之类的,也不缺材料。 实在不行,鞭炮扔进人群中,虽说炸不死人,吓唬吓唬还是可以。 任管家一噎,干脆问李云诚:“守城需要什么?” “粮食、士兵、还有药....” 任管家继续问:“若你们作为禹都县守城将领,你们该怎么做?” 萧扶云一听,脸色骤变,任叔这个问题,好似在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愣了半刻。 李云诚已经想好答案。 “1.即刻封锁东西城门,安排衙役在码头设屏障,同时,设立民兵营,若时间充裕,让他们沿码头两岸设置障碍...一半士兵守码头,剩下一半各守东西城门... 2.加固城墙,这次回来,我发现东城那边有一处城墙已经坍塌,必须重新修整。 3.筹集物资,包括粮食、药材、石灰等等,先将城中的物资统计出来,若需要再征集。 4.训练,虽然时间紧迫,但好些百姓连刀枪都没摸过,必须让他们先熟练,熟练杀人...” 说到这里,李云诚顿了顿,喝了一口茶。 李云溪忍不住鼓掌,“真厉害,还有么?” 听到这话,李云诚嘴角一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求援。 城外有卫所,若真有敌人冲到禹都县城门,卫所肯定已经不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求援。” 尽管,真正的战争所需要部署的事,远比李云诚说的多,但任管家还是非常满意,“说的很好,你们以此写一份策论,再补充一下。” 李云溪问:“是每人都写?还是四人写一份?” 任管家想了想,都写?或四人写一份,其实都没区别,最后还不是只有两人写。 “写一份!” 李云溪突然想起去林家庄的事:“下一次讲学是什么时候,我们要去林家庄,等玉米收了后才回来。” “无碍,你们先去!” 这次,三人没有留在萧府吃饭,散了学就回李宅。 刚走到大门,就瞧见金兰穿着贺阳的衣服,同贺阳一起待在门房。 贺阳一见到三人,连忙跑过来:“姑娘,少爷,陈二东家、二东家在等你们。” 金兰跟在身后,神色慌张地行礼。 李云溪只扫了一眼,径直走了。 只是无意中的一眼,吓得金兰猛地低下头,他见过她一脚踢死人,所以格外害怕。 两刻钟后,两辆马车从李家大门驶出。 这一次除了李云溪兄妹,还有李大牛、陈直及陈中家的两个孩子,以及金枝和黎川四人中的一人,金珍。 14人中,决定留在李家的人,李云溪都给改了名,好在人不多,若14个人都要她取名,那她们最后的名字可能会从一开始起。 以前,去的人少时,就由林村长家的媳妇做饭。 自武安侯安排人守在庄上,林村长家的媳妇们,就去给他们做饭,陈氏担心忙不过来,何况家里人正多着,与其让她们胡思乱想,还不如安排她们去做事。 于是,这一群人中,最大的两人便跟着一起去。 随着干旱,城中不少人,开始紧衣缩食,陈家的家具买卖便不怎么好。 今早,李大牛去码头牵马车,陈中一听说此事,连忙跑回家,让陈直领着两个孩子一起去。 虽然有云溪、云泽在,但到底还是孩子,总有顾不到的地方,何况这个年头,粮食才是最要紧的。 两辆马车,抵达庄上时,李云溪一如既往,听到林村长热情的笑声.... 第260章 自己总得回点什么 庄上没什么新鲜事。 若有,那就是福一去城里买回一批陶罐,兄妹两人跟着他进山。 福一:“李姑娘,蜂箱中的蜂蜜只采一半?” “嗯,得给它们留些吃食,不然冬天它们会饿死。” 福一揉了揉鼻子,讪笑:“我还以为它们会出去觅食呢。” 李云溪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冬天啊,它们上哪找花?” “梅花不是冬天开吗?山里好些草冬天也会开花。” 听到这话,李云溪一时无语,这么多的蜂蜜,那点花,还不够它们塞牙缝呢。 不想搭理他,李云溪扭头就走。 “我和哥哥去前头看看,你快点装!” “噢,李姑娘,诶,你们别乱跑...” 李云溪将惟帽取下来,找了个树杈挂上,“哥,你要不要取下来,在林中不好走路。” 李云泽没理会,走了几步,发觉皂纱的确影响视线,便自己取下,也挂在树杈上。 “去哪?” 李云溪沉思了片刻:“我们去看看人参,顺便采点一枝花,再去崖边弄点浆果。” 前两项李云泽不感兴趣,但红红的浆果他很喜欢,径直往崖边走去。 李云溪无奈,只好跟在身后... 刚走到崖边,竟听到悬崖下方传来‘吱吱’声,她不禁挑眉,难道那群猴子又回来了? “吱吱”声有点频繁,李云泽也听到了,当初的仇,他还记得,看了李云溪一眼,就顺着岩石下去。 李云溪见状,紧跟其后。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石头被太阳烤得有点脆,踩上去,石头表面有些松动,李云溪有些担忧:“哥,你注意脚下,这里就我们俩,掉下去,可没人救。” 李云泽回了个‘哼!’ 果然,那洞穴有猴子入住。 但眼前这几只幼猴跟之前的不一样,见生人进来,它们竟缩成一团,睁着大眼睛,目露惊慌之色。 李云溪心软了。 “哥,冤有头债有主,它们可不是之前那群猴子。” 李云泽伸在半空的手,顿了顿,一脸不解。 李云溪上前一步:“哥,你仔细瞧瞧,它们不是之前那批,人有好坏之分,那猴子是不是也有好坏?你瞧它们颜色都不一样,别打!” 说完,李云溪转身看向身后,身后出现了十来只金色的大猴子,想来是这群幼猴的父母。 “把手中的石头给我放下,就你们几个还想打人?这山洞是我们打下来的,你们霸占了我们的屋,咋地?还想动手?” “吱吱....吱吱” “哼,别说打我,你们连我哥都打不过!” “吱吱...” “.....” 李云溪听不懂。 “这是我和哥哥抢来的山洞,现在你们住,你们该交房租。” “吱吱...” “吱吱.....” 吱吱声有点吵。 李云溪想了想,伸手指着之前存放猴儿酒的地方。 “以后你们帮我酿酒,就当你们交房租。” 说完,李云溪就从褡裢中取了几块糖球,放在地上。 “哥,我们走!弄浆果。” 李云泽盯着地上那几个糖球,犹豫了几息,最后也取出一颗糖球,放在地上,一脸不舍的离开... 这一次上山之行,兄妹两人非常满意。 60罐蜂蜜,被福一带走。 隔日,春肆就来了。 “李姑娘,我们再去采一批。” “卖了多少钱?” 提到钱,春肆就一脸喜色:“一罐2斤,500文一罐。 城中4个药铺,就各买了10罐,另外20罐,我还没到书院,就被县令截胡,他要留着中秋送礼,姑娘,每个蜂箱不是只采了一半吗?我们再弄点,对了,荒山上的蜂箱也该采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云溪才想起中秋送礼之事。 “就采荒山上的,山里的不动,留着它们吃,等到年底,我们再去看看,若有剩余,那时再采。 正好庄里的玉米此时抽穗,够它们吃。” “好,我这就去!对了,姑娘,惟帽借我用下,我只带来一个,我让那群侍卫帮我采,明早我就带到城里。” “你去喊我爹回来,之前我娘做了好几个呢,我不知道他放在哪里。” “好叻..” 中途,李云溪去瞧了一眼,好家伙!十几个蜂箱,被几人刮的只剩几滴蜂蜜,也不知够不够母蜂吃一天。 次日,李大牛就跟随春肆、林村长一行人进了城。 这一次的干旱,林村长也知地里玉米的重要性,除武安侯留下的队伍,村民又自发的组了两支队伍,每日都在田地附近溜达。 而白日,李云溪兄妹则待在荒山上--临时搭的草棚下。 一个可以看到林家庄全貌的地方。 太阳大,李云溪不想出去玩,便将李云泽哄在草棚下,陪她练字。 “哥!你瞧,我这字是不是进步很大?” “哼,不好..看。”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往四周看了眼,没察觉到人,便将纸揉成一团,握进手心,然后推了推李云泽,示意他看手心。 这下,李云泽来了劲,一脸兴奋,跑到角落,偷偷摸摸玩了许久。 妹妹给自己写信,自己总得回点什么,于是他不再涂鸦,而是认真写字。 草棚下,时间过得很慢。 而草棚外,一条到林家村的山间小路上。 李大牛和林村长以及他的大儿,三人正拼命跑路,恨不能时间再快点。 “快跑,绕过这面,就能看到荒山,只要我们大声喊,对面的侍卫肯定能听到。” 林村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身后。 “快走....他们跟上来了...” 李大牛累得气都喘不赢,今日真是倒了霉,这条路,林村长每隔两日就要走一趟,谁知回来竟碰上一帮土匪。 要不是林村长有眼力劲,拉着他跳下车,往山里跑。 以他们穷追不舍的劲,三人肯定没好果子吃! 三人在林中慌不择路,枯枝也被他们踩得“嘎吱嘎吱”响,好几次李大牛都被绊倒,多亏林村长两人没放弃他,一直拖着他跑。 穿过一片树林,就看到山下的林家庄,以及对面的荒山。 “福一....” “阿达....” “......” 在山间,声音传播的速度很快,第一声‘福一’响起,李云溪就听见了。 这是李大牛的声音。 李云溪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正常人的叫声不是这样的。 “哥,走!爹出事了。” 李云泽:“.....” 第261章 要么跑!要么打 李大牛、林村长三人的声音,不止李云溪听见,巡逻之人也听到了。 众人只能看到山上,有两波人在跑。 山下之人,也瞬间明白,他们出了事。 可望山跑断腿呀。 李云溪又一次暗恨自己腿短,只盼李大牛能跑快一点。 山上之人,也是如此想的,恨不能长两对翅膀。 可身后之人,看到山下的村子,更加激动。 “快喊他们快点过来!这里有个村子....” 这话吓得李大牛脚下一滑,直挺挺摔了下去,本能地用手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手掌被锋利的石子划破,鲜血直流,痛得他当即脸一白,身后的林村长赶紧提醒。 “快!快起来,我都看到云溪了,你女儿那么厉害,等她们赶过来,一定会打死身后这群龟孙。” 李大牛往山上看了眼,发现来的人越来越多,之前拦他们的人都来了。 便忍着痛,爬了起来,艰难地往山下走去.... 兄妹两人从荒山下来,任两人跑得再快,也需要时间,但原本在山下巡逻的人,先一步赶到。 “村长,怎么回事?” 看着他们,林村长紧绷的神经一松,靠着儿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土...土匪....” 原本知道事情不妙,有心理准备的村民,听到‘土匪’两字,皆是一愣。 尽管这些村民中,有偷摸拐骗,爱占便宜的人,但都是第一次接触到土匪。 “还愣着啥!要么跑!要么打!” 好几个村民同时往身后看了眼,咬了咬牙。 “打!我们手里有棒子,身后有士兵,怕个锤子!” “不能让他们进村子!” “对!打!” “.....” 等兄妹两人赶到时,两方人已经打了起来。 李云溪扫了一圈,发现李大牛躲在田坎下,便径直走过去,还不忘提醒李云泽。 “哥,坏人!打!” 根本就不用李云溪提醒,李云泽知道打人。 嫌弃的瞥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村民,抢走他手中的棒子,冲入人群中。 村民见状,急忙散开。 “云泽,对面,对面才是坏人,别打错了。” “云泽,别打,我是村里的人,啊.....” “快散开.....” 此时,李云溪已经来到田坎处,“爹,你没事吧?” 李大牛扯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没事,还好今日没驾车回来,不然肯定会被他们抢走。” 此话一出,躲在一旁喘气的林村长都快哭了,哭丧着脸:“可他们抢走了我的牛....” 荒山上的侍卫、村里人终于赶来了。 听说牛被抢,村民一个个心急如焚,他们还靠着这头牛,进城送菜呢,几名壮汉对视一眼,就往山上跑去。 侍卫头安北看向李云溪:“李姑娘,我也去追人。” “嗯,去吧,若打不过,就赶紧回来。” “是...” 随后,李云溪看向那群土匪,冷眼道:“把他们腿打断,都绑起来!” 从来只有她抢别人,竟有人跑到她眼皮底下,抢人抢钱! 尤其是看到李大牛满手的血,更让她气急。 等村民绑人时,才发现好几人直接被打断腿。 一个个咽了咽唾沫,蹑手蹑脚的将人捆起来,并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千万别惹李云泽,不仅自己不能惹,还要回去告诉家里人,李家人都不许惹! 太凶残了! 李云溪没心情看这群人如何断腿,喊来李云泽背上李大牛,回到庄子.... 等安北回来,天已经黑透了。 “抓了两人,牛死了,剩下的人坐船跑了。” “嗯,后院留了饭,你们快去吃。” 安北抹了抹脸上的汗,一脸焦灼:“李姑娘,我要进城,北境乱了,他们原是北境附近的山匪,看边境打起来,劫了个商船才跑来的。” 李云溪愣了一会,有些吃惊:“北境打起来了?” “他们是这样说的。” 半个月前,在雁江碰到的解差,他们没说打仗啊。 李云溪一时不解,“那你先回去。” “是...” 直到安北走后,李大牛才说话:“云溪,要不我们回城。” “爹,你怎么回去?你的腿都断了,大夫让你养几天。” 李大牛闻言,有些着急:“我担心你娘。” “那我回去把娘接来?” “好...”李大牛顿了顿:“再把你爷奶也接来吧。” “爹,光接爷奶可不够,三叔一家接不接?大伯接不接?噢,还要接陈姥爷他们,接了陈姥爷,那不得回镇上接大舅一家?” 听她这么一说,李大牛有些头痛。 李云溪继续说:“爹,要么都不接,要么都接,不然你只接一两个算什么?” 李大牛瞪了一眼:“你去睡吧!” “哦,哥~有事你找我,看着爹一点,别顾着写~” “嗯。”李云泽抬头左右看了看,便继续写字。 “云泽,你在写什么?拿给爹看看?” “不....”看着儿子说话越来越利索,尽管只有一两句,但好歹能交流,这让李大牛暂时忘记疼痛,继续说起来。 “爹也认识字,若你不会写,爹还能给你写呢。” 李云泽看了眼他受伤的手,哼了一声! 李大牛:“....” 经过昨日土匪的事,林村长今早一醒来,便将村民召集起来。 “眼下,不仅干旱没收成,边境已经打起来,世道乱了! 看看你们身后,那是玉米吗? 不是!是你们的命! 若被人抢走!你们就没吃的,就得饿死! 得李东家一家照料,跟着种了两季粮食,才让我们村,吃饱了饭,从今日起!每户出两人,分三支队伍,守住你们身后的命根子! 另外,不许独自出门,特别是进山挖野菜的.....” 见金枝、金珍躲在角落听他们说话,李云溪走过去。 “你们要听,可以过去!” 金枝摇头。 金珍反问:“姑娘,北境真的打起来了吗?” 李云溪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家在黎川,离北境只有300里路,若北蛮要打进中原,只有两条路,要么走黎川,要么走淮安县,我有点担心家里人。” 李云溪有些意外,她是自愿留下,跟她同城的三人都托自己送了信回去,唯独她没有。 原以为她是不想回去。 李云溪看着村民一个个扛着锄头、扁担,自发的去巡田,叹了一口气。 “担心是没用的,谁都没有预知能力! 与其担心,不如强大自己,拿起武器,保护好自己,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你也要咬两口肉下来!” 这句话,与两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完全不一样。 可是,是她救了自己! 所以,以往受的苦难,全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吗? 李云溪不知道,这句话给两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她只是在想,自己手中的粮食够吃到明年,他们一家不会饿肚子。 但够陈家吃吗? 够整个李家吃吗? 第262章 接陈氏到林家庄 隔了两日,安北终于回来了。 同他一起的还有武安侯。 “云溪,跟我去赤州,嗯,带你爹娘一起!” 李云溪惊讶:“北境真打起来了?” “应该是。” “什么是应该?你还不确定?” “北境过来的人,皆说因为干旱才来,但山匪却说那边已经打起来,但我没收到消息,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回信。 我担心他们已经出了事。 所以,我要即刻回赤州,云溪,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一旁的李大牛,一直安静听两人说话,直到武安侯再次说出这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侯爷,云溪不去。” 武安侯看向他,语气严厉:“是让你们都去赤州,不是只让云溪一人去。 若真打起来,你该不会指着儿女保护你吧? 就算两人能保护你,面对千军万马,他们怎么保护你? 虽没有确切消息,但这事你们得提前准备起来,不然真到了那一日,能不能逃出去都另说,还不如跟我去赤州,路上也安心点。” 经他这么一说,李大牛有点心动,但想想就放弃了,正如云溪所说,若自己走了,爹娘怎么办?陈家怎么办?总不能光顾自己跑吧? 何况赤州也是边境,万一那边也打起来,自己一家跑不跑? 一看李大牛神色,武安侯便猜出几分:“若赤州也打起来,我送你们去京都。” 李大牛动了动嘴角,想说去,但到底没说出口。 因为李云溪打断了他:“侯爷,你先走,眼下也不确定是否会打过来,若这会走了,地里玉米怎么办?我这还有两百亩玉米呢,如今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萧扶云他是怎么打算的?” “若真打过来,他们要回京都。” “......” 片刻后,武安侯放弃了,“我将安北留下来,给你凑20人,若你们听到边境打起来,别管粮食,立刻从山里走,别走水路...” “嗯。” “若逃至此的人越来越多,就回城里,将家人接到这里,这里偏僻,没人带路,一时半会很安全.....” 看着喋喋不休交代的武安侯,李云溪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认真看了一眼:“侯爷,你什么时候走?” “我本想带你们一起走,若你们不走,我说完就走。” 李云溪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侯爷,你等我一下。”说完,就跑回房间,抱着一木盒子快步走来。 李云泽见状,竟起身走来:“我的...” “哥,我明天再给你做,这个送给武安侯,他这次给你带了肉来。” 李云泽嘟着嘴,一脸不开心,但没出手抢,而是对武安侯说:“三头!” 闻言,武安侯笑了,朗声道:“你是说这个顶三头猪?” “嗯!” “若你这会跟我去赤州,我请你吃三十头。” 李云泽转身就走,刚刚妹妹说了不去!他在哄骗自己。 “哼~” “侯爷,这个东西不能靠近火源,若敌人很多,就扔一个出去。” 这话说的,武安侯十分好奇,想打开看看。 “侯爷,别打开,别问!扔出去时,你自己离远点,它没长眼睛,不分敌我!” “好...我走了..” “嗯....” 次日一早,哄好李云泽,李云溪坐上林村长借来的牛车,跟着陈直进城。 之前那头死牛,被武安侯买下,所以,林村长进城有三件事,一是送菜,二是报案,三是买牛。 来到码头,发现只有王秀才在,三人便各自散去。 林村长要去衙门,陈直回杏花巷,李云溪则要买东西,约好午时在酒楼碰面。 等李云溪跟着商铺的牛车,来到云来酒楼时,就瞧见在门口张望的陈姥爷。 “云溪,你怎买这么多东西?” 李云溪笑了笑,“不多,全是要用的。” “老二、老三快来搬....” 不多时,李家、陈家一行人便齐聚三楼。 尽管陈氏从二哥那得知大牛没事,但她还是情不自禁的再次问起:“云溪,你爹真没事?” “娘,你别担心,就是扭伤了脚,养几天就好。” 陈氏担心。 李老头也很担心,担心自家人不够克,这都有三个伤了腿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中兴:“老三,你怎么看?” 李中兴近来没与人接触,不太清楚:“爹,要不听听云溪的想法?” 陈姥爷附和:“对对对!云溪你招我们来干啥?是有什么想法吗?” 李云溪清了清嗓子:“我听武安侯说,若北境失守,北蛮人到这里,只需要十天。 而禹都县,是到京都最近、最快的路,那边已有山匪逃过来,我担心禹都县失控,所以我想分批带人去林家庄。” 陈中:“可逃过来的人,只说干旱,没说打仗呀。” 白氏:“对呀,最近酒楼也有北境那边的人,都说是干旱,才来我们这里,沿河的地方他们都有停留。” 李中兴沉思了片刻,问:“是不是过来的人,都很有钱?” 白氏接触的比较少,陈中却很清楚:“是的,那边来的都是大户,全是包船,我听搬夫说,东西都非常值钱。” “那就对了,他们肯定是第一批出逃的人,第二批应该是那些山匪,他们小道消息最多。” 陈直惊讶:“如此说来,那边真打起来了?” 李中兴没回答,而是看向李云溪:“武安侯是怎么说的?” “噢,让我们跟着他去赤州,我没同意。” 李中兴长叹一声:“爹、陈叔,要不你们先跟着云溪去林家庄,我们几个先留在城里。” 陈氏:“对!爹,我这就回去收拾包袱,一会就走!” 李老头斜眼:“急什么,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我留在县里,让你娘跟着你们。” 最近城里来了好些人,酒楼每日盈利都有好几两,白氏有点舍不得,“二嫂,要不,你带云书、云墨去林家庄,我们留在城里,万一只是干旱呢,何况一家子全去,也住不下呀。” “对对对!先把家中小的带过去,若真打来,小的跑不赢,我们几个大的还能跑。” “.....” “云溪,家里那十来个姑娘怎么安排?” “也带几个小的走,大的留在城里,还能帮帮忙。” 几番商议,事也说定了,见她们都回家收拾包袱,陈中才说:“商会的车子都出去了,我去码头转转,调几个车回来。” “行,三舅你去吧,我正好去吃饭。” 走到楼梯口,陈中似乎想起什么:“云溪,这不是收成不好嘛,好些农户进城打小工,抢着接活,也有人想进商会,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招进来?” “三舅,眼下不适合招人。” “那他们接活?” “随他们....” 第263章 黎川来人 一个时辰后,陈氏、李云诚提着大包小包,身后跟着二大三小来到酒楼。 吩咐她们将东西提到后院,陈氏解释:“云溪,全带小娃过去,我怕你带不住。” “啥?我带?娘,你觉得我是带小孩的人?”李云溪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氏。 陈氏抿了一口茶,挑了挑眉:“所以呀,我就喊了两个大的,这样就不用你带,哎,也不知她们家人收到信没?” 李云诚将东西放好,走过来:“应该没有,大柱叔说,最快也要七天才能送到,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 说完,他看向李云溪:“我留在城里帮忙看着。” “嗯!” “对了,云溪,你三舅呢?怎么还没来?” “他出去寻马车了。” 陈氏看向窗外,有些质疑,“云溪,你瞧外面这么多人,比十五那日还热闹,会不会弄错了?或许只是因为干旱,那些人才来?” 李云诚接话:“娘,这只是你看到的一幕而已,若真没问题,那些大户、官眷怎舍得眼下富贵,四处逃难呢?就算干旱,也渴不死他们,他们全跑出来,才是最大问题。” 这话,李云溪赞同,没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安逸乡,若离开,肯定是安逸乡不再安逸。 见儿女都这么说,陈氏心中突然涌出一丝不安:“云诚,你跟我们一起去林家庄吧。” 李云诚闻言,笑了笑:“娘,铺子、商会都要人看着,何况还有一宅子的人,你别担心,我会顾好自己。” 陈氏沉默,一脸担忧地看向窗外.... 等一行人回到庄子,章大人已将山匪带走。 陈氏只匆匆瞧了李大牛一眼,便忙着安排住处,来的人不多,但屋子不够啊,只能将就住。 于是,这一晚,李云溪、陈氏,以及二金住一个屋。 来到林家庄,最开心的莫过于李云书、李云墨,既不用读书,亦没人催促练字。 早早吃过饭就跟着李云泽,以及庄上的孩子,上山看蜂箱,下午钻玉米地,玩捉迷藏。 李云溪由衷地佩服,他们的皮真厚实,一点也不怕玉米叶... 隔了两日,春肆驾着马车来到林家庄。 “李姑娘,边境打起来了。” 这话惊得李大牛浑身一哆嗦:“打赢没?” 一听这话,春肆就知道李大牛没接触过这些,细心解释:“李东家,打仗不是一两场就能分出胜负,边境失守,我朝才算输,但也只是暂时,若北蛮打入京都,我们才算彻底输。” 李大牛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能赢吗?” 春肆嘴角一僵,“肯定能赢!” 闻言,李大牛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能赢就好!能赢就好!” 李云溪:“那你来干啥?” “惠州送来一批螃蟹,主子让我送来。” “螃蟹?” 李云溪眼前一亮,“在哪?我要瞧瞧。” “咳~我这光顾说话,还在马车上。” “娘---娘,你会做螃蟹吗?” 陈氏白了一眼,螃蟹有什么好吃,河里多的是,以前她经常弄来吃。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记得... 春肆临走前,凑在李云溪身边轻声说:“主子让我提醒你们小心点,做好随时走的准备,若无地方可去,可以跟他一起去京都。” 李云溪直接懵了,怎么一个个都不看好边境,武安侯也就罢了,怎么萧老太傅也觉得会输? 五日后,三艘从黎川来的船,带来北境打仗的消息。 望着前方大船,陈中有些激动:“云诚,我去找东家谈搬运,你回商会喊人来搬货。” 李云诚扭头看向身后,哪里还有搬夫的影子?商会他都锁了门,他们进不去。 “要不,算了?都没人了,留给其他人搬。” 陈中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就不派人出去拉船,拉船累人不说,还赚不了多少钱。” 李云诚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心底却在嘀咕,“不是你担心亏钱嘛,有活就接,生怕接不到。” 两人站了一会,才满脸无奈的离开。 “三舅舅,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云杰回来没?” “行,别走远了,就在码头转,没碰上就回来。” “嗯,我知道。” 本该找人的李云诚,绕到商会隔壁,顺着一后门进去。 里头有七人,正在练武,见他进来,忙躬身行礼。 “主子!” “西风,北境那边如何?” 西风摇了摇头:“我们的人无法进入军营,不清楚。” “京都可有消息传来?会派谁过去打仗?” “消息应该才传回京都,还没消息。” 望着眼前七人,李云诚心中莫名酸涩,除了西风,他只有六名侍卫,这六名还顶不上李云溪一巴掌。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让你们进入商会,笼络人。” 话落,七人齐齐抬头,一脸震惊。 李云诚偏过头:“今年干旱,大半地方缺粮,眼下北境又乱起来,若我们不提前准备...”说着,李云诚顿了顿,望向天空。 太阳有些晃,让他微眯着眼:“乱起来,手中有人,才能活下去。” 闻言,西风神色一变,沉默了片刻:“李姑娘知道吗?” 李云诚笑了:“不知,我过几日告诉她。” 西风轻声提醒:“要不,先跟李姑娘说说?” 并非自己不支持,而是上一次,自己自作主张,挨了李姑娘一脚,养了大半年才好。 若不是李姑娘手下留情,自己肯定活不了。 这商会是李姑娘出钱又出力弄出来的,主子用来干其他事,李姑娘恐怕得打死他。 李云诚想了想:“我会告诉她的,西风,你们准备准备,等李云杰回来,你就带人过来。” “是...” 几人刚说完话,隔壁商会就传来李云杰的声音。 李云诚见状,“我先过去,你们一会过来。” “...” 李云杰是来了,可不止他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五人。 “三舅舅,这几人是来找钱惠兰。” “谁??谁是钱惠兰?”陈中一时迷茫,这里没这人啊。 五人中的一位老者,上前一步:“老夫姓钱,来自黎川,我是来找闺女的,我去过县衙,章大人说,被救下来的人全在你们这,我想接我闺女回去。” 望着这一行人,大大小小皆挎着包袱,陈中了然,“被救下的人确实在我们这,但我不清楚有没有这个人,不如这样,云杰,诶,云诚你也回来啦,你俩带他们去南苑看看。” 李云杰却说:“舅舅,我已经带他们去了南苑,没有钱小惠这个人。” 陈中诧异,既然没这个人,还带他们过来干啥? 钱老继续说:“我听闻有几人被带走了,我..我想去看看。” 钱老的儿子,钱瑾此时站出来:“你们这是商会吧?你看这样成不?我们租下你们的车,去林家庄如何?” 陈中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李云诚本想拖一天算一天,眼下他们要去林家庄,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第264章 手里有钱,家人都在 夏季的夜,来的晚。 尽管一行人来到林家庄,已是酉时末,但天还没黑。 “惠儿..” 看着女儿穿着一身褐色葛衣,正在洗菜,钱王氏鼻子一酸,再次轻唤了一声:“惠儿。” 金珍猛地抬头,一时怔住。 钱王氏冲过去,一把搂住她,泪水瞬间落下:“你这死丫头,你怎不带信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寻了你许久啊....你奶眼睛都哭瞎了....” 金珍不语,只默默流泪。 她们家附近,原也有个被拐子带走被找回来的人,巷子里的人天天骂,最后那人受不了,上吊自杀了。 她不回去。 一是担心,自己影响已是秀才的哥哥。 二是,她想活着...李姑娘说,活着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了伤害自己的人而死,那才是最可悲的! 她要看那几个拐子砍头,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为了找女儿,钱家把田地、宅子都贱卖了,带着两儿子和年迈的老母,一路寻过来。 一想起这个,钱老头就止不住心酸。 “李东家,多谢你们!若非你们,我都不知,要怎么寻回我这命苦的女儿,钱瑾、钱瑜,快来,给恩人磕一个。” 李大牛哪能受这个礼,急忙喊他们起来:“哎,人是武安侯救的,我们只是帮着收留。” “可没有你们...我...”说着,钱老头便泣不成声。 钱瑾见状,安慰:“爹,都找到妹妹了,大喜的日子,不兴哭。” 李大也跟着劝:“是啊,老哥,说句不该说的话,得亏你们出来寻人,提前把宅子卖了,换到这会卖,怕没人买你们的宅子、田地。 手里有钱,家人都在,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钱老头:“.....” 听到这话,李云溪忍不住扶额,钱家情愿宅子卖不出去,也只盼女儿好好的。 这一夜,李云溪没睡好,她没兴趣半夜听别人哭,以及呼噜声,翻来翻去折腾了好大一会,才在鸡鸣时分睡着。 李云诚亦如此。 次日一早,见兄妹两人在后院练拳,李云诚也凑过去,照着比划比划! “云溪,你瞧我这练的对不?” 李云溪停手,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姿势没错,就是力道不够!” 李云诚眼角一抽,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大的力气。 “有没有极具杀伤力的招式?” 李云溪冷笑。 “所有的招式,从我手中打出,杀伤力都极强!而你,呵呵呵....” 李云诚一噎,深吸了一口气,不气不气,打不过! 实在打不过! 努力掩饰眼底的嫉妒,左右看了眼,才将昨晚想好的借口说出来:“我担心禹都县会乱,想招几个会拳脚的人,进入商会。” “商会全是大老粗,你担心他们被欺负?” 李云诚有些鄙视,她也就仗着力气大,一点脑子都没有:“他们跟我们不熟,只是来做工,家里这么多人,若没个知根底的人护着,万一城里出了乱子,你还指望他们来帮我们呀?招一些打手,如同张大一家那种,只是做的事不同。” 李云溪想了想,便同意了。 “要签契约噢,不签的不要。” 两人正说着话,陈氏从灶屋走出来:“云溪,去喊你爹他们过来吃饭,云泽、云诚,你们俩把大锅搬到院子。” “好....” 吃过饭,李云杰着急回去,“二叔,爷早就送了信回去,估计今日我爹他们要下来。” 但钱家接下来要去哪,还没商量好。 钱瑾见他要走,急忙说:“要不两日后,你再来?我们再租一次车,送我们进城。” “好呀,不过要多50文钱。” “这个自然,你也是特地跑一趟。” “云诚,走了....” 李云溪原本也想进城,可突然听到村子来了几波人,看着身后的爹娘,想了想,还是留下比较好。 这几日,已有不少人来林家村晃悠,主要围着村民的地溜达,但这里,地最多的是李大牛家。 他们的意图,李云溪很清楚。 所以,安北一行20人,直接在荒山,搭了几个草棚,分了早中晚三班,轮流巡逻。 李云溪估算过,最多一个月就能收获。 不止她盼着,陈姥爷盼着。 武安侯、萧老太傅同样盼着。 只要这一次收成,与一季产量大体相同,哪怕少一点点,就代表这两季种法可行,可以大力推广。 次日,萧老太傅带着萧扶云来到庄子。 与往日不同,今日一辆马车,二十余名侍卫,个个都配着刀。 趁萧老太傅跟任管家巡田,李云溪把萧扶云拦下。 “北境那边如何?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侍卫来?” 闻言,萧扶云陷入沉默,他不知这事该如何说。 难道说北境必败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做好随时走的准备? 见他沉默,李云溪再次问:“诶,你快说呀,说了我好有个准备?” “李姑娘,若打过来,你欲如何?”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当然跑呀,你还指着我去杀敌?我可没那么伟大,我还有爹娘要顾。” 萧扶云笑了笑,沉声说:“世道乱了。” 李云溪惊讶,她来了一年多,一点都没察觉。 “大家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那个木箱还在吗?” “赵娘那个?” 萧扶云左右看了眼,没察觉到人,才低声说,“那上面就是世道乱了的证据。” 那个木箱,李云溪只看了一眼,一直放在空间,后来又被李云泽藏的粮食,给压在最底下。 “若是乱了,拔正不就行了?” 听着这话,萧扶云不禁想笑,看着眼前人,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脑袋,不过手停在半空,最后克制住了,转身看向玉米林。 “哪有那么容易?我叔祖曾努力过,禹都县之所以没有苛捐杂税,全是叔祖的功劳,压着章县令而已。 禹都县之外...嗯,不说这个,李姑娘,届时跟我们一起去京都吧?其实就算没这事,我也要回京都。” “这里不是你家吗?” 萧扶云摇头,“我5岁时,随叔祖来这里的。” 李云溪哦了一声,“我若去,我哥也要去,爹娘也要去,然后爹娘,肯定舍不得他们的爹娘,这一拖不得拖好些人去京都嘛?算了!先看吧,万一我们赢了呢?” “嗯,肯定会赢!” 尽管萧扶云这样说,但眼底还是藏着不容乐观,从大量出逃的北境之人,就能看出,他们并不看好这一次.... 第265章 竹筒运水 刚送走萧老太傅,就碰上驾车回来的李云杰。 “云溪,县里都在传要征兵。” 李云溪疑问:“这事跟我们有关系?我们家也要出人?” “不知道呀,我们跟三叔一个户籍呢,自打三叔中了秀才,家里已经许久没服徭役,但我听王秀才说,这次不一样,说不定每家都要出人。” “等征兵时再说呀,都没影,萧老太傅也没提起。” 李云杰叹气,“我这不是愁嘛,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我都存了好几两银子,娘也答应去赵府提亲,这要是征兵,万一....那我不是要等很久才能回来。” 李云溪打量着他,这个堂哥,今年14,放在当下,成亲也不算早,“你这会愁,也没用。” 李云杰不满,瞪了她一眼,牵着马快步离开。 跟她说了没用,她又不去军营,就算她去了,自己也无需担心... 此时,钱老头正带着两个儿子,找上李大牛。 “李东家,我们思来想去,眼下去哪都不太妥,你们杏花巷的宅子还空着吗?我们想暂时留下来,等不打仗再回去。” 有人愿意租房子,李大牛当然愿意。 “还有八间,你们想租几间?” 钱老头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比三:“三间。” 剩下的几间屋子,都不大,李大牛看了一眼:“要不,500文一个月?” 钱老头看了钱瑾一眼,见他点头,当即应下:“行!没问题,那我们现在签契约?” “好...” 知道要走,金珍和钱王氏,和钱婆婆也找上李云溪。 “李姑娘...救命之恩,我...” 李云溪最不耐烦别人哭哭啼啼,直接将几人提起来,只说了一句,便离开。 “以后别去人多的地方,钱惠兰比金珍好听!” 闻言,钱惠兰再也压抑不住,趴在钱王氏身上嚎啕大哭... 李云溪没心情听她哭。 这一家人,每时每刻都在折磨自己的耳朵....原来也有人,愿意舍弃一切,爱自己的孩子。 送走钱家,林家庄又恢复往日平静,除了时不时到田地打望的人,还算正常。 这一日,李云溪日常巡逻回来,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陈姥爷,“姥爷,叶子都蔫了,没水,恐怕这一次收成不好。” 尽管玉米耐旱,可架不住太阳日日烤呀,叶子都蔫儿吧唧的,李云溪有心想浇点水,可小河沟已经没水,庄上两口井还不够人用。 陈姥爷闻言,望着天,想了想:“要不我们驾着牛车,去河里弄点水回来,到河边也才七八里路,不算远。” 200亩地,哪怕用量少,也要来回跑很多趟,根本就不是一两天的活。 突然,李云溪想起之前在山庄里,张老头用竹筒运水。 “姥爷,你说我们用竹筒运水如何?” 陈姥爷一听,立即明白,拍着大腿说:“嘿,还是你脑瓜子转的快,我咋没想起呢,快,去喊两个舅舅回来,再喊安北去北坡砍点竹子。” “行...” 半路碰到林村长,李云溪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一听,立马召集村里人,去北坡砍竹子。 这事,哪怕竹子需求量大,也架不住人多。 从李云溪说出这个想法,到砍竹子、劈竹子、去竹节,到最后架竹节,也不过三个时辰。 为了地里的玉米,一百多个村民齐齐出动,举着火把,从林家村,将竹筒接到禹溪河,天也刚刚亮。 每隔百多步路,就有村民守着。 作为李家力气最大的两人,也作为此次事件的发起人,当然守在河边,负责舀水。 李云溪提气,大声喊:“我开始罐水,你们前头注意点,要是哪里竹节断了,及时喊出来!” “是...” “...我们准备好了,东家,开始吧!” “好....” 事实证明,力气大,跟人有没有耐性完全没有关系,李云泽舀了半个时辰的水,就摆手拒绝。 在李云溪的羡慕下,扎进水里,玩了起来。 吓得李大牛和陈直齐齐变色,顾不得其他,也跟着跳下去,溅了李云溪一身的水。 尽管衣服被打湿,大半是因为她舀水时,自个溅的,但不影响她摆烂,“林村长,换人来,没劲了。” 林村长闻言,愣了片刻,便走过来接下这个活。 “姑娘,每隔两刻钟,就换人,如何?” “行啊~我去前头跟他们说下。” “好!” 凌晨路过时,她没细看,现在细细看来,李云溪不禁佩服,这些人做事太细致了,三根竹竿牢牢插进地里,用草根、竹篾将竹竿紧紧捆好,上面放着竹筒。 水顺着竹筒,一直通往田间。 不少村民,沿着竹筒,来回走动,跟她打招呼。 在这一刻,李云溪突然觉得,他们也没那么讨厌,之前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生存,就如同前世的她,所以她原谅他们一秒。 不止村民,为了生存而努力。 码头上的搬夫,也在努力生活。 这一次干旱,尽管地里收成少了,但他们多出一份稳定的收入。 很多人,在签订契约后,就预支了月钱,买了粮回家,再加上,酒楼有免费的汤,二文钱三个的玉米馍馍,让原本饥一顿饱一顿的搬夫、纤夫,脸色也更红润。 毕竟是用骨头熬的汤。 若手里有闲钱,五文钱,还可以吃一顿肉。 不少住在城里的搬夫,若家里人想吃肉,他们就将人带到酒楼,或打包带回去。 这一次,东家竟买了稻谷回来。 城中的粮食早就涨了价,原先5文钱的玉米,现在要8文钱,稻谷7文钱,如今要15文钱一斤。 可东家竟只收12文钱一斤,让他们如何不欢喜,一个个扛着粮食,疾步如飞。 “粮食就堆在走廊下,西风,你记下数,云诚,你跟我过来!”陈中一边说,一边拽着李云诚走到角落。 “这粮食怎么回事?你哪来的钱?” 李云诚解释:“三舅舅,这是云溪给的钱,这不是缺粮嘛,我就跟赵掌柜定了半船粮食,这商会百多个人,总得吃吃喝喝嘛,何况又不是白送,是他们拿钱买。” 陈中不禁打量了一眼,见他说的极为真挚,以为真是云溪做的决定,便不再质疑:“你买成多少钱?” “算下来差不多12文一斤。” “噢噢,不亏就行,商会这月好不容易有了余钱,下次买粮食说一声....” “是是!这事怪我,下次一定提前说....” 第266章 有福之人 这一艘船装了50吨稻谷,李云诚要了20吨,搬回来的粮食,足足堆满了两个屋。 瞧着很多,但细算下来也不过斤,落到搬夫头上,每个人最多能买到300来斤。 望着围在身边、目光灼热的搬夫,陈中深吸了一口气,示意众人退后几步,他才大声说:“每人最多买200斤,若以月钱抵扣,最多可余50斤,这儿没有粮袋,若你们今日要,要么同村一起买一袋,或明儿自己带粮袋来。 要买的,到西风、顾山那里登记。” 话落,几十个搬夫瞬间跑到西风跟前。 而李清坤则找上陈中。 “舅哥,我们能不能多买一点?” 陈中一听这话,直接扯着他来到堆放粮食的屋子,“老哥,你自己瞧,就只有这么多,你多买一点,别人就不够呀。” 李清坤扫了一眼,“我也不多要,400斤如何?” “好吧,不过你别说漏嘴。” “这是自然....” 这一次,李云诚和陈中都以为,就算他们每人200斤,好歹也能剩个万儿来斤,足够自家吃到年底。 没过一会,王秀才就找来。 “三哥、云诚,这粮食,能不能卖我一点?” 都住一个宅子,又不是白拿,两人自然没意见。 结果,等王秀才把粮食运回去,不足一个时辰,杏花巷住的9户人家就找来,每人要的也不多,也就200-300斤。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陈中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紧跟着,李老三同几个衙役,拿着粮袋来了.... 于是等到第二日下午,李老头领着六个族人来时,只剩20多袋,2000多斤粮食。 “老三,他们想买点粮食。” 陈中见此,只能笑着问:“要多少?” 李三叔往屋里看了看:“我家里人多,大大小小十几口人,我要1000斤。” 闻言,陈中深吸了一口气,“叔,你这都要去一半,你瞧,里头也没几袋粮食,他们都是一袋、两袋的买。” 李三叔瞥了陈中一眼,砸吧砸吧嘴,对李老头说:“诶,我说喜子,这商会到底姓李还是姓陈呢?咋是外人做主?” 这话,李老头不爱听,即使心底不满,到底没说重话:“老三,你三叔好不容易进城一趟,给他匀5袋粮食。” 陈中无奈点头。 很快,一人扛着一袋粮食就准备走,陈中这才惊觉不对,快步拦下他们:“还没给钱呢。” “先欠着,让开,别挡路。” 陈中哪能让他们走,“先把粮食放下,不然不许离开。” 李三叔瞪了他一眼,放下粮食,看向李老头:“喜子,这事我们来之前可说好了的,先欠着,明年还,你到底能不能做主?这个商会怕不是姓陈吧?你瞧这里有几个姓李?” 李老头一听,随即板着脸,沉声说:“陈中,先让他们欠着。” 陈中解释:“叔,这粮食是云溪买的,一袋一袋都要有记录,这平白少了几袋,哪怕我是她三舅,这事也不好交待。” 本就不高兴的李老头,听了更不高兴,他这话,是拿孙女来压自己,偏生自己还得受这个气! “那你还不赶紧写!” “好好,我马上写!” 不签,粮食带不走,可听了儿子念的文书,李三叔当即反驳:“我借粮食,到时自然还粮食!” 陈中都气笑了,外面粮食多少钱一斤,大家心里都有数,他看向李老头,想着总归是李家的粮食,他不会同意的。 可陈中失算了,李老头正在气头上,何况这些粮食又不是他的,“陈中,把钱写成粮食。” 陈中一听,瞬间乐了,咬着牙连说了三个“好!” 往日,李老头来商会,陈中总会给他泡壶茶,还招呼人送他回去,这一次,别说茶,陈中连个好脸都没给,仓库一锁,直接去看账簿。 心中替四妹不平,有这样的公爹,真是李家的福。 陈中说的福,李云溪理解。 可眼前媒婆说的有福,李云溪不理解。 “陈妹子,女方姓林,是隔壁安华镇里长的女儿,她母亲也姓陈,说来还同你是一家呢,那头说,彩礼也不多要,我去看过那姑娘,长得十分有福,又识字,最关键的是,她还会绣花呀,一张手帕能卖好几十文钱,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能干,而且呀...”杨媒婆突然压低声,凑在陈氏身边说:“那啥,好生养呐。” 杨媒婆突然靠近,她身上那股呛鼻、又带着夏天那啥的味,差点没把陈氏熏晕,她蹙着眉,倒退一步。 “我家云泽还小,暂时不考虑。” 儿子现在受武安侯、萧老太傅看中,陈氏自然没打算给他找个童养媳回来,特别是经陈杏儿那事后,她就歇了这个心思。 再说,现在家里也不缺人伺候。 “哎,陈妹子,别一口拒绝呀,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儿子这...始终得有人照顾,这早日定下来,早点培养感情呀,再说,你这女儿...” 听到媒婆提及自己,李云溪抬头,眨了眨眼。 “这女儿呢,始终要嫁出去,不可能照顾她哥一辈子啊,最终呀,还是得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你儿子,替你们养老。” “娘,我就算嫁出去,也能照顾哥哥和你们。” 杨媒婆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这家人也忒不讲究,别家说亲,女儿都不在跟前,有多远离多远,偏偏她家姑娘,还凑过来搭话。 杨媒婆挥了挥手帕,对陈氏说:“你这女儿,一点也不害臊,这是她能听的吗?大妹子,这些话,可不兴姑娘家听,好在今日是我,不会出去乱嚼舌根,要是换了其他媒婆试试。” 陈氏闻言,嘴角一僵,“云溪,你出去玩。” 李云溪在心里冷哼了两声,不听就不听,又不是听不到。 可出了门,见到头顶的太阳,她又撤回了脚,这都过了中秋,怎还这么热呀。 在屋檐下纳鞋底的金枝见状,走过来:“姑娘,你要出去吗?我给你取惟帽。” “我不出去,你在纳鞋?” 金枝笑了笑:“是啊,姑娘,这是我给你纳的,这颜色你喜欢吗?” 李云溪仔细看了眼,“喜欢,不过这也太伤手,要不我来给你缝几针?” “不用,我顶在木头方上缝的,一点也不费力。” 李云溪噢了一声,两人便陷入沉默。 不过也没沉默多久,屋内的陈氏就传出送客的声,李云溪见状,急忙蹦进去:“娘,我送媒婆出去。” 陈氏白了她一眼,“金枝呀,你送杨媒婆出去!” “是...” 李云溪见状,忙问:“娘,她是怎么看出来,别人有福没福的?” 陈氏闻言,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别人说的有福,是指有肉,懂不?诶,按理你每天吃这么多,你也该是有福之人,你的肉吃哪去了?” 李云溪这才明白,这有福是何意.... 第267章 林家姑娘 下午,李云溪打了个盹,准备出门巡田。 一开门就看见二舅跟两个表哥,在屋檐下编箩篼,陈姥姥和李婆子一旁编草鞋。 陈姥姥见她出来:“云溪,你起来啦。” “嗯,姥姥,奶...” 见李云溪拿惟帽,李婆子问:“你这是去哪?” “奶,我打算去地里看看。” “别去,这么大的太阳,刚刚你哥出去,没走两步路,自个都回来了。” 陈直笑着搭话:“婶子,云泽可不是怕太阳晒,而是发现竹筒没水,去后院装水。” “真的?” 李婆子有些惊讶,刚刚她只看到云泽出去又回来。 陈直努努嘴,给她使眼色:“唷~这不是装满水,出来了嘛。” 闻言,李婆子转过身子,看向通往后院的路。 果然,陈氏和李云泽,一前一后走来。 李云泽手中,正提了两个竹筒,来到李云溪身前,将其中一个竹筒递给她。 “糖~” 陈直打趣:“云泽,给二舅来一口,二舅爱喝。” “哼!” “哈哈...” “给二舅喝一口嘛...” 李云泽没说话,而是直挺挺看着陈氏,过了片刻,才扯着李云溪离开。 陈直不解:“四妹,他什么意思?” 陈氏笑了笑:“他说,我有,让你问我要!” 陈直闻言,眼珠子都圆了,“这小子,是越来越精了。” 陈姥姥:“可不是嘛....” 之前地里浇了水,玉米叶没那么蔫,但日日晒,也好不到那里去,好在玉米芯没受影响,李云溪扒开瞧了一眼,已有成人巴掌长,应该会有影响,但影响不大。 两人刚走几步路,就碰上一波人。 “李姑娘,巡田呀。” 这三人是林家庄的,李云溪叫不出名字,见几人头发湿湿的,好奇问道,“是啊,你们打哪回来?” “这不,要种萝卜了嘛,地硬的挖不动,我们去河边接了点水回来。” 李云溪点头,然后别过,继续绕着自家田地走。 刚绕过一个拐角,又碰上一行人。 这不是早上被送走的杨媒婆吗?李云溪心里嘀咕,这人怎么又来啦。 杨媒婆见到两人,神色极为激动,笑得十分灿烂,向身后的四人介绍:“这可真是有缘,你们瞧,半路都能碰上,这就是李家的两孩子..” 说着,还想伸手拉李云泽,让身后的人看清楚一点。 不过被李云泽甩开。 杨媒婆也不生气:“这孩子,劲大,长得眉清目秀的。”随后,又低声说:“林员外,我没骗你们吧,半分傻相都没有,若说有毛病,大概是不爱说话....” 杨媒婆自觉声音很小,可于李云溪而言,如同在她耳边说,她歪着脑袋,打量几人。 最中间的那姑娘,大概就是媒婆口中说的有福之人,瞧着真喜庆,媒婆没说谎,圆圆的脸,白白净净的,瞧着十分干净清爽。 李云溪打量他们,他们同样也在打量兄妹两人,两方人就站在田坎上,谁都没说走。 还是巡逻之人听到动静,走过来:“诶,你们是谁呀,来这里干啥?” 来人李云溪认识,林村长的二儿子林贵。 “李姑娘,他们是...” 李云溪:“杨媒婆。” 林贵扫了一眼,杨媒婆他不认识,但媒婆他知道,他上前一步,低声问李云溪:“她们是来干啥的?” 李云溪看着李云泽的背影:“给我哥介绍媳妇。” “啥?” 林贵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林员外已经开口:“我是安华镇的里长,特来拜访李东家。” 林贵有点懵,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转,最后才对李云溪说:“那我带他们去见李东家?” “嗯...” 目送几人离开,李云溪想了想,还是先巡田,反正以陈氏的性格,这事哥没点头,她不会应下。 两人回去时,林员外一行人还在主屋,跟陈氏、李婆子说话呢。 陈安德见两人回来,忙将两人拉到一旁,“云溪,他们是来给你哥说亲的?” “嗯..” 闻言,陈安德看向李云泽,“云泽,你喜欢那姑娘吗?” 李云泽眨了眨眼,眼底全是迷茫之色。 李云溪盯着陈安德,他这话问的不对劲,很有问题。 “表哥,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陈安德闻言,脸一红,瞪着她:“胡说什么?” 李云溪长哦了一声,“喜欢就去跟我娘说呀,你瞪我干啥?瞪了我,媳妇就能跑你怀里?” “你....” 两人正说着话,金枝出来:“姑娘,云泽少爷,太太喊你们进去。” 李云溪眨了眨眼:“要不要我帮你说几句好话?” 这下,陈安德耳根子都红了,扭扭捏捏嗯了一声。 李云溪比了个‘耶’,挺起胸膛,走进去。 “娘,你找我?” 陈氏朝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两人靠近:“对面是林家姐姐,你俩带她出去玩会。” 李云溪满心疑惑...陈氏这是看上了? 虽然自己也很喜欢,但这事问过哥哥吗? “快去!” “李家妹妹,我们出去吧。” 李云溪无奈,只得跟她走出屋子。 此时,太阳已渐渐西去,没那么热。 李云溪给陈安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四人一前一后,朝玉米地走去。 李云溪没干过这事,根本不知如何说,李云泽...额..罢了,他妥妥的就是一背景墙。 陈安德纠结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快走了几步,却见李云溪扯着林家姑娘,往田坎走去。 “云溪,你怎么走小路?”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有人骑马来了。 不多时,那匹马就在路口停下,一个身穿衙役服的大汉,跳下马:“是李姑娘吗?” 李云溪疑惑:“你是?” “我是李老三的兄弟,王福,之前我们在城门口见过。” “额,你怎么来啦?” 王福说明来意:“我来通知林村长,朝廷下令征兵!” 这事,李云杰之前就同自己说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李云溪追问:“征兵可有什么要求?” 王福看了眼天:“李姑娘,要不你带我去找林村长,我们边走边说。” “行...” 陈安德见状,便说:“云溪,我去跟二叔说一声。” 身后的林家姑娘,也急忙开口:“我也要跟我爹说。” “......” 第268章 五征二,三征一 等王福说完,在场之人全慌了。 一户五征二,三征一。 并且五日后,要到县衙集合。 往年他们服徭役,一户只出一人。 而这次,谁家男丁多,就多出一人。 特别是人群外的林员外,满脸愁容。 早前听到北境打仗,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不然也不会匆忙想给女儿找个好夫家。 李家那孩子,他见过,可... 儿子年幼,一旦自己去了北境,没人护着娘仨,外头乱,族里巴不得自己死在北境,一想到这,林员外长叹一声,余光瞥到看热闹的李家兄妹,他想了想,朝两人走去。 “孩子?” 兄妹齐齐抬头,看向他。 林员外嘴角蠕动,实在不知说什么,便从袖中取出一荷包,将荷包递给李云泽,“这是家里种的核桃,今年天热,月初就熟了,你尝尝。” 李云泽的手蠢蠢欲动,最终没动。 见此,林员外笑了笑:“你爹娘将你教的很好,以后呀,不认识的人给的吃食千万别吃,外头坏人多。” 李云泽哼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糖果,塞入嘴中,边吃边看着林员外,好似在说:“我也有!” “哈哈哈...” 就在此时,林员外的女儿林翠翠走来。 “爹,娘说回去。” 李云溪见两人要走,想着陈安德,便说:“我大舅家的孩子,看上你女儿,若你瞧得上,可以跟我姥爷说。” “啥?” 林员外一时怔住,他一来,就只关注李家孩子,没太在意其他,当时院子还有其他人? 林员外的心思,全然放在陈家身上,丝毫没留意,女儿林翠翠羞红着脸,恨不能把头缩进地里。 李云溪又继续说:“林员外,你往后看,穿深蓝衣裳的就是我三表哥,陈安德,额...今年满15。” 林员外应声回头,看向陈安德。 仔细打量着,林员外有些满意,这孩子,五官端正,眼神清澈,15岁,比女儿大2岁,年纪倒也相仿。 李家肯定搭不上。 那陈家呢? 两家住在一起,想来关系十分亲近。 如此想着,林员外便对陈安德笑了笑。 这笑容,有点诡异,吓得陈安德赶紧低下头。 林员外这才注意到,一旁女儿的反应,暗叹女大不中留,给李云溪拱手,以示感谢,然后拉着女儿走向庄子。 “.....” 林员外一行人,是笑着走的,走前还特地给李云溪兄妹一人一个红封,陈氏一见红封,就变了脸,这桩亲事,肯定跟女儿脱不了关系。 等人一走,陈氏扯着李云溪回屋:“你怎么掺和这事?” “娘,我没掺和啊。” “那他为啥给你红封?” 说起红封,李云溪打开一看,这林家还真富有,竟给了一个银疙瘩,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李云溪很满意,估计有一两半。 她满意,陈氏却不满意,“云溪啊,你还未出阁,这些事你不该插嘴,知道不?不然以后不好找婆家。” “娘,我只说表哥看中他女儿,没说其他话。” 陈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恶狠狠瞪了一眼,抢走女儿手中的银子,“这些话,也不许再说。” 李云溪不解,明明是好事,怎还不许说? 万一两人错过了咋办? 陈安德一晚都魂不守舍,脑中不断浮现林翠翠的笑,和林员外那句让他爹去提亲的话。 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而同屋的陈姥爷和二舅陈直,却在屋中长叹许久。 “爹,我和大哥去,孩子都大了,也该娶妻生子。” 陈姥爷沉默了片刻,点头,“我们明早回镇上。” 次日天未亮,陈姥爷便起来,与陈氏说了回镇的事。 陈氏没挽留,而是轻声问:“谁去?” “老大、老二。” 陈氏闻言,沉默了片刻:“爹,你回去问问,能不能出钱?不出人?” 陈姥爷倒是想只出钱,“行!我回去问问。” 陈氏点头:“爹,金枝已经在弄饭,吃了再走,正巧让云溪送你。” “哪用她送,我们跟林村长一起进城。” 两人在院中说了好一会话,早把李云溪闹醒,扯着嗓子,在屋里大声说:“姥爷,我也要进城,家里没肉,我要去城里买点肉。” 陈姥爷:“....” 不多时,一辆牛车,搭着三人踏上进城的路。 除了李云溪没睡好,整个人无精打采,趴在菜篓上睡觉,其余三人皆半死不活,都在愁这次征兵之事。 在这条路的对面,也有一行人,驾着两辆牛车,正朝禹都县驶去。 不同的是,这边的人很开心,完全没被征兵影响。 “老根家已经应下,只要我们给三袋粮食,他家二儿子,便替你去北境,这一次,我们多要点粮食回来。” 他的大儿李明山闻言,目露担忧:“爹,要是喜子叔,不答应借粮,怎么办?” 李三叔冷哼一声:“他一定会给,我知道他们的秘密。” “爹,什么秘密?” 他的二儿子李明水,一直在后面支着耳朵听,听到这里,也好奇的搭嘴:“爹,既然是秘密,我们何不直接要钱?何苦还要拉粮食回去?” “对呀,爹,家里几个孩子眼瞅着要娶媳妇,今年不好过,喜子叔有钱,我们多要点钱。” 李三叔吸了一口旱烟,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木然地看向前方:“不能要钱,这秘密是你爷说的,他交代过,若吃不上饭,就去找村长那一脉,若不给,就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这话,把他两个儿子都说懵了,满脸迷茫。 “爹,所以你根本不知道,秘密是什么吗?” 李三叔敲了敲烟杆,“我哪知道,不过当年你媳妇难产,需要钱买药,我去村长家要过钱。” 李明水想起来了:“爹,那五两银子,不是你进山挖草药赚的钱吗?我记得你还受了伤。” 一回想那事,李三叔就觉得浑身痛,尽管他得了钱,但他也被村长关在祠堂,关了整整一夜,还挨了一顿打。 “我那身伤,是李安兴喊他几个儿子打的,当时他还说,若我再说什么秘密不秘密的话,就把我们赶出村子,逐出族谱。” “爹,你傻呀,李家现在这么有钱,我们还不如要个几百千两,换个地方生活,何必留在村里种地。” 听到这话,李老三气得拿起烟杆,狠狠敲打大儿的后背。 “没长脑壳的东西,说什么胡话,你能去哪?还想进城?如今,你就算拿着户籍,若无族中保护,出了门就被抓去北境,还想过好日子,梦里有! 这一次,我们只要粮,若你们敢多嘴,胡说八道,惹了祸,我可没能力救你们。” “是是...” “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多嘴....” 第269章 征兵一 三人、两辆马车,比李云溪一行人,先一步进城。 自打李老头传信回去,隔天李云豪小两口就进了城,一直住在杏花巷,李云豪跟着李云杰,白日在码头搬货、拉客,而王小惠留在杏花巷,照顾几人。 她刚把木桌搬到院中,准备去灶屋端饭,就听到敲门声,想着住在门房边的张大柱,便没去开门,径直走向灶屋。 等她端着饭,来到院中,却傻了眼。 这李三爷一家怎么来了? 她在村里住过一段时间,虽不受田氏待见,但好歹跟李云豪拜过堂,去祠堂上过香,是李家正儿八经的媳妇,自然听说过李三叔一家。 听到李三叔的话,她心咯噔一跳,暗道不好。 左右看了眼,还是端着饭,走过去。 “三爷爷....你们来啦。” 李三叔斜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撇着嘴对李老头说:“我们这一辈人,就数你命最好,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可金贵了,去哪都有人跟着。 记得有一年,我喊你去河边玩,你娘不许你出门,你非要去,你娘拿着竹篾,围着村子,追着你跑了好几圈...” 李老头嘿嘿一笑,“那会不是有人才淹死了嘛,我娘就不许我下河玩。” “哈哈哈,那是,生怕你出了意外。 等你娶了媳妇,接连生了三个儿子,简直羡死我们这群还没媳妇的人,如今...” 李三叔顿了顿,又接着说:“如今,三个儿子都有出息,接你到城里享福,还有孙媳妇在一旁伺候,村里就没一人赶得上你!” 对于如今的日子,李老头是满意的。 可王小惠不满意,刚刚她可没听错,李三叔说了‘借粮’两字,上次的事,她可听说过,要不是陈家三舅非要他们签字,才离开的。 这一次又来借? 她沉思了会:“爷,三爷!你们别顾着聊,先吃饭呐,我再给你们弄点菜来。” 这话正得李三叔的意:“上次我来,吃的那个辣辣的花生米还有么?孙侄媳,来一盘。 对了,喜子,来你这,可得让我喝两口。” 李老头闻言,朗声大笑:“哪能不让你喝,等我打酒去。” “....” 这头,王小惠快速弄了几盘菜,端上桌,转头就找上陈中媳妇。 “婶娘,你能不能去码头,帮我喊三叔,或云豪回来呀,那个我爷又要喝酒,一会我怕拦不住。” 陈中媳妇知道有人找上李家,但不知是谁,为了何事。 虽说住一个宅子,但陈家住后院,李家住在中间院子,中间隔着墙呢,哪怕隔音效果不好,她又不是闲着无事做,专听墙角。 听到王小惠的话,陈中媳妇看着灶台,难为情的说:“小惠,你瞧这锅里,正蒸着米呢,要不你等我会?或你去喊院子几个孩子去?我这腾不开手。” 王小惠看了眼,只得点头道:“婶娘,我去去就回,若是爷爷喊人,你帮我应一下。” “行....” “...” 见她离开,陈中媳妇才啐了一口,满脸嫌弃,这一大早,非炒俩菜,这不明晃晃让他们喝酒吗?要是不想让他们喝,就端一盆稀饭去,不就得了,非给自己找事! 真是,当自己眼瞎呀?还使唤上老娘...真是给了脸! 王小惠来到码头,找到李云豪时。 李云溪跟陈中,才将陈姥爷两人送上船。 船在陈中的担忧下,渐渐远离,“云溪,能不能只给钱,人不去呀?” 李云溪摇头,这事她也不清楚。 “要不,你帮我去问问章大人?我们可以多给点钱。” 李云溪想了想,便一口应下,等从县衙回来再去东市,也不耽误事。 “好,那我这会就去!” 一听这话,陈中激动道:“云溪,等我会,我去调个马车来,嘿,这些天,我跟云诚两人,谈了十三匹马回来,如今商会可不缺马。” 李云溪一听,不禁竖起大拇指,让陈中来管商会,简直是最正确的决定..... 禹都县,县衙。 两人一来,就被钱师爷带到偏房。 钱师爷:“章大人在忙,李姑娘,你可有事?” “我想问问,能不能出钱,不出人呀?” 陈中搭话:“对对!我们可以多出点钱。” 闻言,钱师爷一怔,两人说的话他没听懂,很快就回神:“你说的是征兵之事?” “嗯呐...” 钱师爷关上门,招呼两人坐下,一脸真诚的说:“李姑娘,这事我给你卖个好,但你千万别说出去。” 李云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劝你们,这次都去,不止陈家去,李家也去。” 陈中一听,十分困惑:“云溪她们户籍在李中兴名下,他是秀才,李家不需要去呀。” 钱师爷抬手:“别激动,听我说完,知道章大人现在在招待谁吗?是皇城司的大人,负责这次征兵,他亲口对章大人说的,这一批人只送物资去北境,若是下一批人,嘿嘿,你们懂吧?” 说到这里,钱师爷眨了眨眼:“下一次去干啥?可就不好说,战事才刚刚开始,没那么快结束,除非周边几个小国都围着我朝打,如若不然,一时半会肯定没个结果。 你们想想,越往后招的人,是去干啥? 李姑娘,你说呢?” 李云溪没说话,看向陈中。 陈中又不是蠢的,钱师爷说的如此明显,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即,他抱拳,鞠了一躬。 “多谢大人提醒,若有需要,可随时吩咐。” 钱师爷端着茶,轻抿了一口,“我若有事,也是找你侄女,还找不上你。” 听到这话,陈中也没生气:“若用得到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 钱师爷摆了摆手,“已经午时了,早些回去吧,章大人那头快完事了,我得去守着。” 走出县衙,陈中便觉得这次征兵,陈家还是得去,钱师爷有句话说的很对,这场战,不会那么快打完,哪怕陈家这一次花钱不去,那下一次呢? 自己又能掏几次钱? “云溪,走吧,我陪你去东市买肉。” “嗯...” 县衙到东市,只需要穿过两条街。 一炷香后,陈中驾着马车,来到东市。 买了小半头猪肉,去赵家粮铺买了红糖、芝麻等物,又到杂货铺买了李云泽爱吃的糖果,核桃.... 看着侄女买买买!陈中都有种冲动,跟着买买买! 这买买买的感觉太爽,尤其是掏钱那瞬间,看着东家震惊的眼神,尤为满足... 只是马车就这么大,再卖就装不下。 陈中提醒:“云溪,够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吃过饭我送你去找林村长。” 李云溪意犹未尽,看着对面食铺,“三舅,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吃,这会回去,估计他们也下桌了,一会我还要去药铺买东西。” 陈中无奈,点头答应。 两人丝毫不知,他们在东市买买买,杏花巷已经闹翻了天… 第270章 好酒好肉肯定有 上一次,李三叔把粮食带走,商会只剩下十来袋,李云诚知道后,便让西风将剩下的粮食,摸黑搬到隔壁去。 知道这事的人,只有陈中一人。 这些粮食本就是李云诚买来的,粮食的去留,陈中没权过问,何况家里粮食多着,他又不需要买粮,便没过问。 所以,等李云豪回来,说商会已经没有粮食。 李三叔等人都懵了!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老根家,用三袋粮食换人去北境。 这要是没粮食,他家就得出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李三叔都无法接受。 他追问:“上次走时还有十来袋,粮食呢?” 李云豪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难看,这粮食又不是他的,需要给他交代吗? 不过碍于对方是长辈,他还是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就听云杰说了一嘴,当时我刚进城,想着粮食便宜,也打算买一袋回来自个吃,可云杰说仓库没粮,我也去看过,确实没有。” “粮食去哪了?” 哪怕再问一百次,李云豪也不知道。 “许是有人买走了。” 见李三叔满头是汗,李老头劝道:“大概是被人买了,你别急,不是才扛了粮回去嘛,怎么遭都够你们吃!” 李三叔哪听得进去,一共扛走7袋粮食,他们家只得了三袋,回去的路上,他卖了两袋,如今家里只有一袋。 老大家六口人,老二家四口人,外加他,整整十一张嘴要吃要喝,那袋粮食还不够吃一个月。 想着今日多带点粮食回去,为此,昨日他还特地借了两辆牛车,眼下,仓库没粮,他该怎么办? 不知所措地看向两个儿子,没想到两儿子也是一脸焦灼的看向自己。 李三叔只得看向李老头,黯然伤神道:“喜子,还是你命好,不愁吃穿,家里有肉有粮,不像我!如今还得为一家老小奔波啊...” 李老头听到这话,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种过地,也杀过猪,这辈子更是经历过两次饥荒,自然明白李三叔的苦。 他叹了口气,“诶,老哥,别气了,眼瞅午时,要不我们先吃饭,你来我这,好酒好肉肯定有!” 说着他便吩咐:“云豪,喊你媳妇快点弄饭。” 李云豪不情不愿的应了声,转身出去。 李明山兄弟不停给李三叔眨眼,希望他别扯那些废话,赶紧想其他法子。 可惜,李三叔一个劲跟李老头回忆幼年,好似完全忘记今日的目的。 很快,李云豪跟着王小惠,端着碗筷过来了。 “爷,外头热,就在屋中吃。” “行!” 两人连续跑了三趟,才将饭菜端上桌。 两荤三素,一钵汤,一盆白米饭。 李三叔扫了一眼,便问:“喜子,这米跟我们带回去的米,好像不一样呀。” 李老头从未去过灶屋,一向有什么吃什么,仔细看了眼,确实这米跟平日吃的不一样。 “小惠,这米?” 王小惠解释:“我也不知道,三叔交代过,若没米,就去后院找陈家舅娘拿,这米瞧着颗粒饱满,我想着李三爷好不容易来一趟,特地煮来吃,就是量有点少,只有十来斤。” 若李云溪在此,一定能给出解释。 米是她从山里带回来的,自然跟本地的不一样,当时找任管家说了许久,他才不情不愿给了20斤。 李云溪一回来,就把米给了李大牛。 李大牛转头就给了陈中,说两位老人一人一半。 这次,王小惠去取米,陈中媳妇才给的这种米。 原本李三叔还想着,如何将话扯到陈家身上,没想到这侄媳妇挺上道的,专门递来梯子,李老头这人可是最爱面子。 “你怎么去陈家拿粮食?诶,喜子,早知我就不带粮食回去,弄得你都没得吃!” 李老头一听,咧着嘴解释:“我刚搬过来住的时候,大牛陪我住了几天,那几天就跟着陈家一起吃,想必当时,大牛就把粮食一并给了陈家。” 李三叔啧了一声。 “大牛这孩子,小时候还看不出来,没想到进了城,只顾着媳妇,也不知给了多少米给陈家,喜子,要我说,这米呀,就跟人一样,弄着弄着就不知是谁家的。 陈中也是出息了,原本还是镇上一小木匠,打出来的家具都没人买,转头就变成城里有名有姓的老爷。” 这火拱的,李老头有些不满,但这是三儿自己不愿去商会的,他便开口解释:“老大要留在村里,老二又是个不顶事的,你也知道,老三是秀才,哪能行商贾之事,这才落到陈家头上。” 李三叔当即白了他一眼:“你家几个儿子不行,总有孙子吧?云豪、云杰也不小了,特别是云豪,都成了家,也该立业,再则,喜子,村长家的几个孩子也是个顶个的好呀,你们连三服都没出,怎么也不该轮到外人。” 这话,完全说到王小惠心坎上,她嫁进李家,可不是来洗衣做饭的,李云豪做为李家的长子长孙,那商会本该有他的一份,而不是整日跟在李云杰背后跑。 听云豪说,田氏还给李云杰寻了个官家媳妇,若不趁着现在,把商会的大权握住,那官家女子进来,自己还能落得什么好。 李三叔一说完,她就赶紧添了一把火。 “爷,二叔给了陈家多少粮食?昨日我跟着陈家舅娘去取粮,那屋,全是粮食,一整个屋的粮食。” “多少?” 听到这话,李三叔目瞪口呆。 “一个屋的粮食?” “是呀,全是粮食,起码好几十袋。” 李三叔咽了咽口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这消失的粮食,喜子,你也别找了,这不就在眼皮底下吗?嘿,我就说嘛,明顺那小子明明说过,搬夫当天就把粮食取走,后头根本就没人买粮,这不!粮食全落到陈家身上了嘛。” 王小惠继续搭腔:“不会吧,那么多粮食,再如何,搬粮也该有点动静呀。” 李三叔冷哼:“你每天都守在家里?还是你爷天天待在后院?” 眼见,李老头脸色越来越差,李云豪扯了扯王小惠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又对李老头说:“爷,陈家三舅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先吃饭,等二叔回来再问问。” “等你二叔?你二叔回来能说啥?说这本就是陈家的粮食?不是我小看陈家,他们还没这本事,哎,想那年饥荒,喜子,你还记得不,我们去后山找吃食...” “啪!!!”李老头噌的一下,站起来。 “去后院!” “爷...等二叔回来再说,爷....” 第271章 这宅子姓李 跟陈中媳妇一起,在灶屋洗碗的张大柱媳妇,见王小惠将她喊出去,没隔多久,后院就传来争吵声,急得她忙喊孩子去码头,自己则随手拿了把菜刀,跑到后院,挡在陈中媳妇身前。 扯着嗓子大喊:“你们想干啥?李老头你要干啥?” 陈中媳妇死死盯着李老头:“李叔,我们是姻亲,你领着人过来,想干啥?” 闻言,李老头脸色微微一变,竟有些犹豫。 李三叔见状,生怕闹不起来:“我们干啥?还不是想看看你们家到底藏了多少李家的粮食?这些粮食全是李家的,可不是你陈家的。” 那一屋子粮食如何来的,陈中媳妇自然知道,见他如此说,心下明白,是这些粮食碍了某人的眼,当即冷笑:“这是我侄儿李云泽的粮食,可不是李家的粮食。” 李明山:“李云泽姓李,可不姓陈,你们陈家偷拿李家的粮食,你还有脸了? 还有!这宅子也姓李! 你住李家的屋,吃李家的粮,还想霸占李家的商会!” 听到他的话,陈中媳妇气得脸色铁青,死死瞪着李明山:“粮食是谁的,轮不到你嚼舌根!它跟你们也毫无关系!我们租这屋子,每月可是付了银子的,可不是白住!” 李明水呵呵一笑,看向身后看热闹的人:“是啊,你给了租金,然后你们陈家又给李家干活,你们瞧瞧,你们谁家姻亲是这样干事的?这左手腾右手,这钱到底给没给,谁都没看到。” 王秀才媳妇扶着林氏(王秀才的娘)走到后院,看向李老头:“老哥,陈家租屋子,我是亲眼看着签了契约,我家也是头一个住进来的人,陈家同你家老二的关系,我也很清楚,你这带着人来闹,有些不合适啊。 这粮食啊,是李云泽的,是你孙女的,它不是陈家的,也不是李家的。” 见李老头沉默,李三叔生怕这事被死老婆子几句闹没了,闹不起来,他如何搬走粮食? “哼,你个死老太婆,这里有你什么事?他李云泽姓李,那这屋子的粮食就归李家,怎么也轮不到陈家。”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那也轮不到你!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指手画脚!” 李三叔一把岁数,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尤其是被李家收养的小畜生,他当即看向李老头,一把鼻子一把泪:“喜子呀,我不过帮你说了几句话,就被他指着鼻子骂,他那里是在骂我,他是在骂你啊!!!” 李老头一听,当即指责。 “云诚,你这是干啥?他是你长辈!” 李云诚还没反应,李三叔就大声反驳:“我可不是他长辈,他全家都被山洪淹死了,一个克死全家的小畜生,我可不敢当!怕被他克死!” ‘克?’ ‘克死?’ 这个字眼犹如晴天响雷,震得李老头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是啊,那位大师说老二家的孩子有福,会克全家。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将李云诚带回家才发生的,云溪那孩子自幼乖巧懂事,也是那一晚,她冲自己嚷嚷的。 所有的不幸,皆是那一晚开始。 不不不!是李云诚跳出来,救自己那一日开始,他出现的那一日,自己就摔断了腿。 人呀,总是这么奇怪,总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于某人。 这样的念头刚起,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席卷全身。 李老头忘了当初收留他的意图,也忘记自己曾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更忘记李云诚背着行动不便的自己,走了许久许久的路。 李老头的变化,李云诚看在眼里,眼底全是鄙夷,自己人说的话,他听不进耳,别人拱两句,就觉得全家是坏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几人。 走到陈中媳妇身旁,看着围着看热闹的人。 “都散了吧,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晒死!” 李三叔不可能让这些人散了,他们要是散了,自己的戏还如何唱下去? 王小惠更加不可能,看着李老头满脸通红,神色恍惚,好似要昏了一般,“云豪,快扶着爷爷,爷爷都气晕了。” 接着,她又对李云诚说:“要不是爷爷收留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你竟帮陈家说话,陈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冬天收留你的人,是李家,可不是陈家!” 李云豪扶着李老头坐下,又给他递了杯水:“爷,喝水!” 李老头一掌推开,深吸了一口气,审视着李云诚,见他跟李三叔争执,最后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身边:“够了!李云诚!不对,这名字是我取的,你原先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现在你给我滚出李家!你不再是李家的人。” 李云诚一时怔住。 围观之人,也没想到李老头会冒出这句话来。 皆瞠目结舌。 尤其是陈中媳妇,她一边往门口张望,一边替李云诚不值,这些日子,陈中一直跟她唠叨,说云诚这孩子有多能干,做事多利索,外人一句话,李老头就要赶人? 这算什么事? 更替四妹感到委屈,他们从未与李老头生活过,根本不知其本性,随便来个人,就能挑拨上! 李三叔心里得意极了,最好今日把李云诚和陈中赶出商会,一会自己再哭一哭,那不是明日两个儿子就能进商会? 自己还要什么粮食?还得费力拖回去! 有了商会,那粮食还不就是自己的。 王小惠同样如此。 但他们都忘了,宅子姓李,但它也有名字! 李云诚之所以去李家,完全是因为李云溪兄妹,而不是什么李老头,若没两人,哪怕他是除籍的皇子,那也是李老头这一生都够不上的人。 他冷哼一声,看向李老头:“我爹,是李大牛,可不是你,我这名字,你爱叫不叫!” “你!!!” 李老头气得脸色铁青,伸手指着大门方向。 “你给我滚!你不再姓李!”眼下李家,已经不需要李云诚的福气,有云泽、云溪两孩子,还有这些家业,以及人脉,完全够李家再进一步。 只要把李云诚赶出去,自己也不会被他克! 李老头想的透彻。 李三叔和王小惠也是统一战线。 “你滚出李家!” “.....” 隔了好远,李云溪就听到宅子的争吵声,人多口杂,她只听到他们要赶走谁,但具体事情,没听清楚。 直到陈中着急忙慌扯着她进了宅子。 两人才知发生了什么事..... 第272章 三叔还没中举 李云诚一见到李云溪,莫名有些心虚,揉了揉鼻子,自己使手段住进李家,完全打着想找人保护的想法。 他害怕李云溪借此机会,赶走自己。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说清楚。 张大柱媳妇已经走过去,手舞足蹈,讲叙事情来龙去脉,手中那把刀随着她的比划,在阳光的映射下,不断反射白光。 白光反射在李老头脸上,也不知他是气急,还是被白光射得睁不开眼。 身子晃了晃! 陈中越听,脸色愈加难堪,尤其是看到自己媳妇眸中全是泪,心更是揪着痛。 “陈中,你总算回来了,我差点见不到你,他们几个扯着我,来到后院,若不是院子人劝解,我还不知.....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呀,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说着,就想要撞墙。 陈中心下一慌,一把抱着她,轻声安抚。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了!别哭!” “他们是要活活逼死我呀...” 听到这话,王小惠在心中冷笑,没想到这陈家舅娘,也是个笑里藏刀的,都没人扯她,李老头不可能让李三叔碰她一下,她竟胡编乱造。 李三叔听后,也是浑身一颤,陈家有李家的粮食,这事走哪里说,都是陈家的不是。 可李家带着外人,来寻陈家的麻烦,那就是李家的不对! 他当即辩解:“你胡说,我们都没碰过你,是王小惠扯着你的。” 可这话,现在说出来,也无人信啊。 院中的人,过来就看到他们几个,逼陈中媳妇开门! 李三叔急了,看着王小惠:“你还不解释解释!” 王小惠红着脸:“陈家三舅,是爷爷让我拉陈家舅娘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额,这锅甩的,李老头得认。 这话,当然是李老头吩咐的:“我喊她过来把门打开。” 李云溪冷笑:“开门干啥?” “自然是看粮食!” “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李老头当即梗着脖子:“这是李家的粮食,凭什么放在陈家的屋子,凭什么!” 李云溪上前一步,余光瞥过李三叔,她还记得,上次萝卜那事,也数他跳得最欢。 “爷,这宅子是我哥的,可不是什么李家、陈家。 只因你不做饭,才把钥匙给陈家。 若你做饭,我自然把钥匙给你! 爷,你做饭吗? 还是说陈家舅娘让你饿着?没给你粮食?” 李老头一噎,都没有。 李云溪又冷冷看向李三叔:“你来干啥?还粮食?还是说,你想帮我爷守粮食?” 见李三叔沉默,李云溪又继续:“爷,你瞧瞧满院子的人都被你引来,这里的粮食也被人发现,若他们找你借粮?你借不借?若他们抢?你能守住粮食?” 越说,李云溪眼神越冷。 这几句话,瞬间驱散李老头的酒劲,也让他清醒几分,也知今日自己大意,蠕动嘴角,想解释一二。 可陈中媳妇没给他机会,从怀中取出钥匙,递给李云溪。 “云溪,屋子的粮食,自打我来,只取过一袋出来,你爹给的米,我给了王小惠一半,其他都没动,还有...”她看了眼陈中,接着说:“还有,我们明日就回镇上,不住在这里,你三舅也不会再去商会,省得惹来非议。” 陈中深吸了一口气,“云溪,你把钥匙拿着吧,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看着那把钥匙,李三叔有点眼热,眼珠子随着钥匙不停晃,王小惠更是心动,陈中退出商会,那云豪就有机会。 李玉溪四下环顾,心中只觉烦躁。 李云诚见状,接过钥匙。 “三舅,粮食放在这里不安全,我一会喊人运走。” 陈中相信他能办好这事,拍了拍李云诚的肩:“嗯,等会我把商会的账簿给你,我们对一下账。” 这事,李云诚可不敢接,“云溪?” 李云溪还未反应,李三叔便轻推李老头:“他不过就是一灾星,喜子,你真打算让他接手粮食,再接手商会呀?喜子,那商会可是姓李!” 王小惠也赶紧凑过去:“是啊,爷爷,你想想三叔的腿。” 李中兴的腿,是李老头心头的刺! 眼中的愧疚,全然消失,继而换成恶毒、吃人的眼神。 “你不是李家人,把钥匙给我,从现在开始,给我滚出李家!” 到此时,李云溪终于明白,今日之事,全是这两人闹出来的,李老头住了这么久,粮食比他先一步住进来,之前怎么没闹? 偏偏这两人一来,就闹了起来? 粮食和商会,才是这两人的目的吧? 真是可笑! 这一切的源头,是李老头,没有他,这两人也跳不起来。 他算哪门子爷爷,哼,当自己不能打?李云溪找了一圈,发现屋角的扫帚,径直走过去。 这里的扫帚,不是用稻草做的,更不是用塑料,而是用斑竹做的。 李云溪的动作,只有李云诚,和陈中两口子看到,三人眼角一抖,双脚不自觉地倒退几步。 等李云溪拿着扫帚走过来,院中好些人也懂了,但谁都没去劝,李家兄妹的大力,都传遍禹都县,哪怕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都听过说。 大家不约而同地后退。 王小惠察觉不对劲时,她已经挨了一竹鞭。 李云溪边打,边咬牙切齿:“把大门给我关上,他们要是跑了,我就打你们!” 话落,人群中瞬间跑出去几个人。 接着一声“嘭”,宅中之人,心都跟着颤了颤。 “啊!!!李云溪,我是你爷爷,你个不孝女!!” “云豪!!救我!” “啊....” “...儿子,打她,今日我要替族长,教训这个家族败类...啊.... ” “....” 李云泽打人,或许还有人趁其不备,偷跑! 但李云溪想打人,若有人偷跑,她还不如死了算了,连个人都打不过?还活着干啥? 惨叫声,不断在杏花巷上方回旋。 宅中的人,大部分只是听过李家威名,今日还是头一回见,不少人都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冲李家闺女,打人都不眨眼,还不流血的狠劲,谁敢惹啊。 李老头今日,里子面子都没了,一时受不住,昏了过去! 陈中这才开始劝人。 李云溪撸起袖子,十分淡定:“三舅、云诚,我爷爷只是热,给他喂点水,再给他散散热,一会就没事,我再打一会,给他助助兴,别担心,我三叔还没中举,还未做官,我爷死不了!” 原本,没晕的李老头,这次真的晕了。 这场单方面殴打,直到李中兴回来,才结束.... 第273章 打人要在人后打 听了张大柱媳妇的话,李中兴本因跑的急而红润的脸,一瞬间就白了,白了又青,怒视地上的四人。 看到李云豪想扶王小惠回屋,极度压抑的怒气瞬间迸发,胸口剧烈起伏,腮帮子都硬了,眼神锐利:“云溪,把扫帚给我!” 李云溪哦了一声,把只剩一根竹竿子的扫帚递给他。 然后盯着竹竿子,他要是敢打自己,自己站的这个位置,绝对可以踢断他的腿。 好在她以为的事,并未发生。 李中兴箭步来到李云豪身前,在众人震惊之下,狠狠一挥! “砰!” “砰!” “啊...三叔?” 李云豪痛得额头直冒细汗,扭头看着他,一脸迷茫。 李中兴紧紧盯着:“身为李家长孙,你的担当呢?对上,你该劝住你爷,莫让他肆意妄为;对外,你竟听不出别人的言下之意;对内,你眼中只有这个...” 李中兴合上嘴,他想说这个侄媳妇不好,但到底没说出口,只有浓浓的失望之色,尽管张大柱媳妇刚刚说的话,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眼观众人神色,大差不差。 可见,这个侄媳妇,心不好! 连云溪兄妹都知道,藏粮,四处藏点粮。 可这位呢? 只恨自己手里扒拉的少。 除了极度的失落,李中兴更是心累,身为李家长孙,竟成了这个样子?如何能振兴李家? 李中兴深吸了一口气,扔掉手中的竹竿,朝陈中两口子躬身道歉:“今日之事,是我李家莽撞,多有得罪,还望陈兄和嫂子莫要计较。” 陈中哪怕再不满,也要顾着四妹,“要我说,全是这三人惹出来的祸,三弟呀,你得看好你爹,耳根子太软。” 随后,又对围观之人抱拳:“今日之事多谢诸位。” 张大柱媳妇:“都是一个宅子住着,你帮我,我帮你,哪用着的这么客气。” “是啊,我们也没做什么...” “....” 陈中笑了笑:“孩子娘,你去灶屋,做点馒头出来,给各位送一点。” “...那我一会得多吃几个。” “....” 围观之人,很有眼力劲的散去,有人去了灶屋帮忙,有人回了自家屋,有人竖着耳朵,佯装做事。 看着天色,李云溪想了想,便对李云诚说:“你把粮食全部带走,我回林家庄,明日再来。” 陈中媳妇本想劝她留下,但见陈中眼色,便没留... 次日一早,李云溪坐着林村长的牛车,刚到城门口,就看到等待的李云诚与西风。 三人一并去了县衙。 最后才来到杏花巷,也是此时,李云溪才知道,李中兴喊来李明顺和李清坤,将李三叔几人送回上华村,除此之外,李云豪两口子、李老头也跟着回了村。 陈中说到这里,不禁夸一句:“你三叔这事,办的漂亮,昨天到今早,一口吃的都没给,连你爷都没给,对了,云溪,你今日下来,是要做什么吗?” “三舅,我单独弄了个户籍。” 闻言,陈中手中的杯子差点没端稳,满脸惊慌失措:“云溪,你疯了?这事,你爹娘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昨晚回去天都黑透了。” 陈中稳了稳心神:“云溪,等等,我捋捋,你已经把户籍移了出来?谁给你办的?” 李云溪点头:“我找章县令办的。” 陈中狠吸了几口气,盯着李云溪,猛地站起来,怒视着两人:“这个节骨眼,你们把户籍移出来,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单独弄个户籍,你们要出人去北境。” 李云溪接话:“三舅,你别急,先坐下,我们是这样打算的,若爹准许我去北境,那大舅和二舅就只去一个人,若爹不许我去,就顾欢去。” 听到是顾欢去,陈中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不给你爹说一声,若是他知道,你等着,他...” 李云溪打断他的话,“三舅,我过来就是想说,商会你继续管着,你也该强势几分,商会是哥哥的,谁都抢不走!” 陈中听完沉默,最后问:“那你呢?你名下可有什么?” 李云溪咧着嘴,笑了。 “三舅,我有钱啊,哥哥的钱都给了我。” 李云泽有什么好东西,都往空间里放,她想拿就拿... 下午,李云溪若无其事的回到林家庄,悄咪咪的将户籍给李云泽看,又说起这次他们想抢粮食和商会之事,气得李云泽当即狠狠跺了几脚。 “哥,别气!他们可抢不走。” “哼!” “哥,到时我陪陈家大舅去北境,你在家看好爹娘,别让人欺负。” “不...” “怎么就不行?” 若非李云杰的到来,打断两人的谈话,说不定两人又要打起来。 “云溪,你爹呢?” “在荒山,啥事?” “村长来了,让你爹进城一趟。” “你去荒山找他,顺带说说那天发生的事。” 李云杰一愣,敢情二叔还不知道呀,白了她一眼,便往山上跑去。 担心李老头又作妖,当晚,李云溪就跟李云泽嘀咕了一会,直到隔天,他跟着李大牛上了马车,给李云溪比了个‘也’。 李云溪才满意。 其实她想去,但经李云杰一番比划,李大牛害怕亲爹又挨打,不许她去。 今日的林家村,气氛不算融洽。 还有两日,就是去县衙报到的日子,不少村民家还未确定谁去,有人哭,有人吵,有人收拾包袱,有人只顾沉默。 总之,人生百态。 “娘,明日大舅、二舅就要去北境,你确定不去看看?你要想去,我明早送你?或者我这会送你?” 陈氏瞪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女儿已经打了,若他们在,肯定得阻止。 “你给我闪开,别挡着道。” 陈姥姥想去,便说:“乐娘,要不我们进城看一眼?左右庄子也没什么事,还有这么多人守着呢。” 两个哥哥自小疼她,陈氏怎么不想去,只是一想到自己去,女儿肯定得跟着,万一碰上李老头,那多尴尬呀。 万一族长是来寻女儿麻烦,届时自己又该如何,她肯定要帮女儿,可大牛就没法交代。 可惜,陈氏的烦恼,陈姥姥不理解,没人跟她说。 但李婆子理解,最后,李婆子发话:“老二媳妇,你们去吧,族里想教训老头子也不是一两日了。” “好呀,谢谢奶~” 李婆子点了点李云溪的额头,轻声说:“以后打人,要在人后打!” 闻言,李云溪乐了。 “好,偷偷摸摸打!” 陈氏:“.....” 第274章 第二茬玉米熟了1 等李云溪三人进城,抵达南苑,已是申时末。 但宅中没人,一问才知,他们都在杏花巷,陈氏便嘱咐贺阳看好门,守着姑娘,才同陈姥姥离开。 独留李云溪站在大门口,发呆。 半晌后,贺阳提醒:“姑娘,太太走了。”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以及贴着墙壁垂头的金兰。 “最近可有人来找她们?” 贺阳摇头:“连个回信都没有。” 没人来就没人来,自个又不是养不起,李云溪边想,边朝后院走去,刚走到游廊,就看到有人在打扫。 李云溪一时叫不出名字:“你叫啥?” 那人仰头看向她:“姑娘,能不能给我也取个名,这么多天爹娘都没找来,想必不会来了。” 李云溪闻言,心有微涟。 眼前人,大概十多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以后就叫金玫吧,带刺的玫瑰花。” 金玫一听,忙磕头。 李云溪弯下身子制止:“家里没这规矩,以后也无需如此,我救你们,不是让你来给我磕头的,眼下不太平,就在这里过着,等不打仗,太平了,你们想去哪就去。” 金玫哽咽:“多谢姑娘!” “起来吧,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打了你!” 金玫应声起来。 也是此时,李云溪才察觉,这个人比自己高,顿时有些不开心,自己每天吃肉,又不停蹦高高,怎么还不长个。 “姑娘,你能教我习武吗?” 见李云溪沉默,金玫又尝试问:“姑娘,我见贺阳他们都在习武,我也想练,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李云溪沉默,并非她不愿意教,而是哪怕最简单的招式,只要有力量,那就是杀招。 无论她们怎么练...算了,既然她们喜欢,自己就教,万一有人能练出力道呢。 “等晚上,她们一并回来了,我再教。” “是...” 不多时,李云溪就听到大门口,传来贺阳的声音,原来是李云诚和西风回来了,她忙下楼。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的?” 西风看到李云溪出来那一瞬,心有丝丝疑惑,怎么李姑娘知道他们回来了? 李云诚:“回屋说。” 李云溪着急知道结果,指着连廊,“去那说。” “族长这次下来,除了送族人去北境,给三舅道了歉。” 李云溪撇了撇嘴:“就这?” 李三叔亲口说的,他们下来是为了借粮,照他们在杏花巷的做法,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只为了粮食。 如此,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李云溪不满意。 李云诚一脸平静,继续说:“你哥趁几人说话,没留意他,抓起扫帚就朝爷挥去,痛得你爷当场嗷嗷叫。” 李云溪震惊了。 笑了好一会,才说:“我可没教。” 李云诚翻白眼:“后来,爹和三舅拦着李云泽,村长和陈姥爷开解李老头,总之,那事算不了了之,不过...” “不过什么?” 李云诚扭头看向李云溪:“你是不是跟你哥说,你要去北境?” 李云溪点头:“嗯,钱师爷说,这一次只是去送粮,又不上战场,我也想出去看看,就跟我哥说了。” 李云诚意味深长的说:“那你可惨了!” 李云溪一时迷茫。 直到李大牛夫妻双双回来,她才知道... 听到绣楼的说话声,金玫缓缓低下头,“想必姑娘今日没空教,我们先散了。” 就在此时,田小丫说:“你们是要学武吗?” “嗯..” 田小丫:“姑娘教过我,我教你们!” “好...” 所以,李云溪一只耳朵听陈氏、李大牛念叨,一只耳朵听外头的练武声。 陈氏看女儿心不在焉样,就知她没听进去。 扯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前:“云溪啊,北境又不好玩,不许去,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又看向李大牛,“你喊小丫几个,到楼下守着。” 最终,李云溪妥协:“我不去就是。” 尽管,女儿如此说,陈氏还是不放心,不仅亲自守着,连院子也吩咐人看着。 隔天两个哥哥走,她都没去看一眼。 直到听说运送物资的人出了城,她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李家五口人,和李云诚的五个手下(原本七人,西风留在城中,顾欢代替李大牛去北境。)一起回了村。 林家庄的玉米熟了。 此次掰玉米,不赶时间,天大亮,众人才上山。 站在玉米地中,李云溪都有些恍惚,感觉才掰完玉米,怎么没几天,又要开始掰? 一部分人掰,一部分人砍玉米杆。 李云溪兄妹负责背玉米回家。 李云溪打算将这里的玉米也改良下,争取每亩地多个百八十斤的收成。 “奶、姥姥,大的玉米晒一堆,小的、癞子玉米晒一堆,不要弄混了。” 李婆子摆手,“好好好!知道了,你快去歇歇。” 李云溪没歇,抓起背篓,继续走向荒山。 趁这段时间,太阳大,早点把玉米背回去晒干。 刚走到荒山,安北就跑来,一脸激动的汇报:“姑娘,我刚刚称过,就我们掰的那一亩地,一共有430斤玉米,若晒干,亩产至少350斤,而本地玉米,最好的那一年也才320斤。” 若他知道,在她们那个时代,一亩玉米地的产出,怕不会高兴,而是会哭。 安北才不会哭呢,他兴奋的就差原地蹦起:“李姑娘,你等会再背,等我把这一亩地称过重,你再背回去。” 李云溪将草帽扶正,“你快点弄,太阳大。” “我马上就弄...”话都没说完,人就跑远了。 原本李云溪想着,弄到巳时末就休息,可李大牛跟陈姥爷两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生怕慢一步,别人就会抢走,连午饭都是在山上吃的。 足足忙了3天,荒山上的玉米才掰完。 当晚,安北就进了城,去给武安侯捎信。 第一茬玉米,是提前收的,无法估算收成。 而第二茬玉米,是等玉米成熟后才收的,所以这一次,极具参考价值。 连萧老太傅听完安北的汇报,激动地久久未语。 在干旱的前提下,亩产都能达到360斤左右,能不激动吗?比他们正常种的玉米,多出50斤。 足以让萧老太傅沉默。 良久,他才说:“收拾东西,去林家庄....” 第275章 第二茬玉米熟了2 萧老太傅一行人的到来,让李云溪从搬运工,改成陪同任管家挑选明年的玉米种子。 良田种的玉米,收成要比荒山好。 一上午,掰了五亩地,每一亩地,产量都在510斤左右,若晒干,亩产至少在400斤以上。 这个数字,让任管家有些懊恼,早知道在山里也种。 不过,他只懊恼了一会,就继续问李云溪。 “如何选?” “一根玉米杆上,若长出二根饱满的玉米棒、或三个就单独留下做种,那种玉米粒颜色不同的也留下,总之跟正常玉米棒有区别的,都留下来。” 长的好的玉米做种,这个任管家理解:“丑的也要留下来?” 这事,李云溪给不了答案,只能忽悠:“不一样的玉米,都有它的特异之处,我们拿来杂...” “停!云溪,别说了,我懂我懂!” 一想起在山里闹的乌龙,任管家就想原地打洞,故而,他及时打断李云溪的话。 随后,大声跟地里掰玉米的人说:“一根玉米杆,长出二个或三个都留下...” 林家庄的地,年前就跟村民签了契约,他们负责种,地里的收成,分李家一半。 但因为要种玉米,李家跟村民之间的合作关系就变了,特别是武安侯来了后,直接将合约作废。 所以地里产出的玉米,完全属于李家,哪怕村民来帮忙,他们也分不走一根,但村民不仅不难过,反而更高兴,等李家收完,就轮到他们。 他们都种了玉米,之前那一茬,他们换了钱、换了粮。 这一茬就留着吃,足够他们吃到明年... 如此,忙碌了三天。 李云溪终于不用去地里,而是留在庄子里,挑选种子。 李云溪挑,萧扶云负责登记。 “这一根做种。” “这一根吃....” 做种的,甩到竹言身前。 吃的,李云溪则扔在空坝上,李婆子她们拿去剥粒。 宅中的人,全坐在屋檐下,边说笑,边剥玉米粒。 直到西风到来,打破庄子的平静。 “这一次运去北境的粮食,在黎川被人劫了!” “什么?” “那同去的人呢?” 西风不知道,“这消息,是皇城司王大人飞鸽传信回来的,至于人,信上没说。” 话刚落,陈姥姥就晕了。 陈氏压下眼中酸涩,扶着陈姥姥,“云溪,快把姥背到床上,金枝去地里喊人。” 西风见状:“我去请大夫。” 很快,这消息,就传遍林家村。 丰收的喜悦,彻底没了。 好些村民,连玉米都不掰,围着西风,询问情况。 这消息,是李老三说的,顾欢也没传信回来,西风只得安慰:“只听说劫走粮,想来人没事。” 直到大夫扎了几针,陈姥姥才醒。 浑浊的眼眸,一点光都没有,一张口,泪水就顺势流下:“我的儿....” 陈氏赶忙安抚:“娘,只是劫了粮,人没事。” “....” 这事,无论别人怎么说,没看到人,陈姥姥的心就一直悬着,但山高路远,在黎川被劫,不是在禹都县,他们押送粮食都走了十日,眼下赶过去,也需要时间。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隔了两日,河上飘来十几艘--用木板拼成的船,上面坐满从黎川过来的人,还有不少人在水里,推着木船。 众人才晓得,到底发生了何事。 战,两国还在打。 但北境内,横空出现一支骑兵。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来的,他们也不攻城,专抢村子和小镇,抢了就放火烧村。 这些人,都是侥幸活下来的人。 “那些骑兵见人就砍,连小孩都不放过....” “等我回去,整个村子都已是火海...” “......” 李云溪面无表情听他们讲述---北境之事。 尽管她知道,打仗不好玩,可此时听他们说起,心头竟涌出一股酸涩,以及无尽的悲凉。 一阵风吹来,热了许久的禹都县,终于有了一丝凉意。 这些人,不知粮食被劫之事,也没有顾欢,李云诚便吩咐:“西风,给他们一些粮食。” 西风犹豫了一息:“云诚少爷,要不我喊人来施粥?给了米,他们也没法煮。” 李云诚扫了一圈,点头:“云溪,我们先回去吧,顾欢功夫最好,想来两个舅舅没事的。” “嗯...” 见李云溪不开心,李云诚也想知道那边的情况:“云溪,要不我让西风去黎川瞧瞧?” 李云溪转头,凝视着他:“从前,你可一点都不关心别人的死活。” 李云诚一噎。 良久,他才说:“人经了事,总会长大,两个舅舅待我很好,我既有能力,去寻他们也是应当的。” 李云溪没说话,径直朝南苑走去。 前日,陈姥姥晕倒,昨日他们都进了城。 两个舅舅,是死是活。 该有个结论。 可这个结论,谁都给不了。 直到走到李家大门口,李云溪突然一脸坚定的说:“我去黎川,你留在家里,守好这个家。” 李云诚一时怔住,还未从这话中回神,就见李云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赶忙抓着她的胳膊。 “你去干啥?家在前头。” “我回了家,还能出来吗?上次我说去黎川,娘就守着我哭了一夜。” 李云诚自然清楚,“外面太危险,你不许去。”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千方百计混进李家,不就图我保护嘛?怎么,现在的我,还保护不了自己?” 李云诚不松手,并朝李家大门大声吼叫。 “贺阳...金兰..快出来,喊太太出来...” “我...给我松开,别逼我揍你!” 李云诚只知道,李云溪要是从他眼前溜走,那面临陈氏眼泪的就是自己,所以打死都不能松手。 眨眼之间,贺阳就出来了,一把抱着李云溪的腿。 “姑娘,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太太会饿我肚子...” 李云溪:“.....” 不多时,陈氏出来了。 安安静静听完李云诚的话,然后一言不发,抹眼泪。 李云溪:“.....” 李云溪不明白,也不理解,但她的话,没人听。 就连陈姥姥也不哭儿子,专心守着她。 直到次日三更天,河面上又飘来很多船只。 众人才知道,粮食和人的去处。 “他们把人抓走了,我摔下山坡,他们以为我死了,才没抓我....” 无人知道,抓到哪里?是去干什么? 于是,李云溪再次提议,去黎川。 这次,众人沉默了... 第276章 李云泽去黎川 经过一夜的思考,陈氏妥协了。 知道去向,若不去救,那两个哥哥只能等死,可全家,有能力救人的,只有儿女。 若让李云泽去救人,怕他得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 但陈氏依然不舍,若女儿有个好歹,她得跟着去... “娘,你别担心,只要我跑的快,无人能伤害我。” 陈氏别过头,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眼泪,她脑袋现在乱得很,一面是哥哥,一面是女儿。 看着同样备受煎熬的爹娘,她也不忍心说‘不许去!’ 最后,她仰天长叹一声,声音低哑:“我去给你做些糖果。” 李云溪一把抱着她的腰,“娘,你别担心,我肯定会把舅舅带回来的。” “儿,你要平安归...”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陈氏。 “我也要去!” 陈氏一时惊愕,缓缓看过去,好半晌才回神,脸色一变,十分严肃的说:“你不许去。” 李云泽也没废话,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陈氏顾不得伤悲,急忙追上去。 儿子可不是女儿,女儿出门好歹要说一声,但李云泽是能干出离家出走的事来。 “大牛!贺阳....” “把云泽守着...” 望着两人离开,李云溪懵了。 原以为,陈氏是自己出门最大的阻碍,没成想李云泽才是,无论李云溪怎么说,李云泽都不理。 “哥,我出门给你写信,给你好玩的,只给你一个人...” “我也要去!” “哥,要是我们都走了,爹娘谁保护?” 李云泽:“一起!” 李云溪直接乐了。 若一起去,怕四个人都出不了门。 “哥,你忘了吗?两个舅舅给你买过糕点,给你买过糖葫芦,你还请他们吃过糖葫芦?” 无论李云溪怎么说,李云泽都不理。 她也不可能直接走,她敢前脚走,后脚李云泽就能踏出屋子,到时怎么找他? 这一下,别说李云泽,就连李云溪也出不了门。 “要不,你去!我在家。” 李云泽眼珠一亮,亮了许久,才说:“好!” “爹,我留在家里,哥哥去找人。” 李大牛想说,谁都不许去,但看着陈姥姥红肿的眼、以及两个嫂子眼中的惊喜,拒绝的话,说出不口,这都隔了好几日,再耽误下去,怕两人这辈子都回不来。 李云溪原打算她一个人去,可李云泽不行,他没脑子啊,一身蛮力,到时被人骗了咋办。 从那人传回消息,到李云泽跟春肆、西风坐船去黎川,已是五日后。 这些天,断断续续有黎川的船驶来,唯有他们三人的船,是朝黎川而去。 李云诚:“顾山他领了二队纤夫跟着,你别担心。” 李云溪只担心李云泽被骗,从未担心他的命:“你不是说好些搬夫去了北境,商会人手不够嘛,怎么还派人去?” 李云诚叹气,“我总得做点什么。” 忽然,一阵风吹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猛地砸来。 一行人慌不择路跑去酒楼。 随着北境打仗,征兵、粮食被抢,一桩桩事的发生,久别重逢的雨,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那些在禹都县人看来是难民的人,也曾是当地有田有宅有地位之人,就因为打仗,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众人都感同身受,不免觉得悲凉。 酒楼的生意也没往日好,在二楼吃饭的人,全是熟客。 一行人刚到二楼,就有人打招呼。 “大牛,吃了没?快过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李大牛见状:“我去打个招呼。” 陈姥爷摆了摆手,径直朝三楼走去。 李云诚此时却说:“姥爷,你们先上去。” “嗯...” 李云诚用手肘点了点李云溪,示意她跟自己走。 两人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云溪,你看那几个人。” 李云溪心不在焉的望过去:“咋啦?” 李云诚俯身,凑近一点说:“这几人有问题,特意接近爹。” 闻言,李云溪涣散的眸子,终于有了神,定睛看向中间桌子,竖着耳朵听。 王员外拉着李大牛,指着身着蓝袍锦衣的男子说:“这位是从金陵来的张员外,专做瓷器买卖。” 李大牛不明所以,看向王员外,“我不买瓷器。” 同桌的二人憋笑。 王员外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嘴上却说:“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张员外起身,拉着李大牛,示意他坐下,“李员外,我不是让你买瓷器,而是找你有事。” “啥事?” 张员外第一时间没回复,给李大牛倒了杯茶,才缓缓开口:“我有一船的货,本打算运到北境,可船还在半路,那边就乱了套,船藏在黎川,我想找人把船运回来。” 李大牛听完,心里嘀咕,这怎么去的,就怎么运回来呀,找自己干啥? 见李大牛木着脸,完全不接话,同桌的三人,真想拂袖而去,见过蠢的,没见过又蠢又不爱说话的。 不是李大牛不爱说话,而是李云诚跟他说过,外头坏人多,无论什么事,要先跟家里说一声,不许私下应下任何事。 “我想请你派人去一趟,帮我把船弄回来,你放心,价格好说。” 这下,李大牛听明白了,朝李云诚方向招手:“云诚、快过来。”然后又对王员外说:“商会的事,是我儿子和舅哥在负责,我把人喊来,你跟他们说。” 王员外叹了口气,这人油盐不进,一旦扯上商会的事,就说他不负责,目光扫过同桌的两人,微微点头。 很快,兄妹两人过来了,安静听着。 李大牛说完,李云诚就问:“可有通行证?” 李大牛一听通行证,人就懵了,“什么通行证?” 李云诚耐心解释:“自从北境打仗,从黎川来往的船只,都要黎川县令和当地卫所开通行证,且每经过一个码头,都要由当地检查后,才能离开,你们的船现在在哪?” 这就是张员外找上李大牛的原因,若有通行证,自己就能弄回来,何必找别人。 王员外皱眉,长叹一声:“我们去黎川有通行证,但眼下那边乱了,而且船还未到黎川,也无法去黎川县衙开通行证。” 李云诚冷笑:“那怒我们去不了。” 张员外急忙说:“500两,帮我们把船运回来。” 李云诚摇头,对李大牛说:“爹,姥爷在上头,你上去陪他。” 李大牛扫了一眼,扯着李云溪离开。 见两人离开,李云诚脸色骤变:“王员外,商会的事,我爹不做主,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寻我,别再找我爹,就算我爹应下,他也无法调动人手。” 王员外:“......” 第277章 好像在下雨 等王员外一行人走后,李云诚才来到三楼,将这事跟李大牛掰扯清楚。 “爹,他们是想通过你,拿到通行证。” 李大牛吃惊:“他们找错了人,我怎么可能拿得到?我连通行证是个啥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李云诚深吸了一口气,也理解到王员外的无奈,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也不用多费口舌。 “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理会就是。” 李大牛点头:“嗯,上次他还让我跟他一起走船,我都没同意。” 李云溪:“爹,这王员外坏的很,以后他再喊你做事,你别理他。” “嗯..” 李大牛不聪明,但胜在听话。 不多时,雨停了,陈姥爷一行人离开。 李云溪也跟着李云诚、陈中来到商会。 “现在商会,只有79人。” 李云溪问:“一共回来了几人?” 陈中一时不解,反问:“什么回来人?”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叹了口气:“李老三说,一共去了1200多人,可这几日只有4人回来。” 这个数字,让李云溪一时怔住。 哪怕没有骑兵,也没人伤害他们,可他们要从黎川走回来,很难很难,无论是水路,还是山路。 这个数字,让在场之人沉默。 片刻后,陈中说:“这几日陆续有人来问,他们之前有亲人在商会干过活,问我们还招人不?” 话落,李云诚和陈中齐齐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都看我干嘛?” 陈中笑道:“大当家不在,这事可不得问你?” “你们是怎么想的?” 陈中叹气:“他们看着...怪可怜的。” 李云溪想了想,问:“这商会成立也快五个月了,收益如何?” “云溪,等会,我去拿账簿。” 陈中边说话,边掏出钥匙,走向书桌。 很快,就抱着几本账簿过来。 看着眼前的七本账簿,李云溪以为赚了很多钱,心想终于有一件顺心的事。 直到陈中取出一本账簿,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个数说:“一共盈利35.62两银子。” “多少?” 李云溪瞪大双眼,俯身凑近,死死盯着账簿。 沉默了许久,她才确认,是自己认识的那几个字。 听到侄女的诧异声,陈中忙开口解释:“我和西风、云诚都对过账,就是赚了这么多,云溪,每一笔账都有小队长签字,还有他们的条子,我没漏过一笔。” 见他误解,李云溪忙解释:“我只是惊讶,一百多个人,一个月才能赚这么点。” 李云诚接话:“总归没亏。” 李云溪继续问:“这个月如何?” 陈中叹气:“上个月收益好点,这个月怕不行,大量难民和庄户进城,他们宁愿不要钱,给口吃食就搬东西。” 李云溪皱眉:“恐怕后面更难。” 陈中认同这话,看似城中人越来越多,但运到码头的粮食却没增加,坐船逃难而来的人,手中都有银两,他们只施了一天的粥。 隔天那些人,要么进了城,要么继续向前走。 但还是留下一半人,可城中粮食消耗却还如上个月,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城中很多人,节食了。 李云诚开口说:“云溪,要不我们拓展下范围?不光接禹都县的货,其他地方也去,镖局能做的事,我们也做。” 陈中不赞同:“商会里的人,你喊他下地栽秧,他能给你做好,但要喊他们打架,怕是连刀都握不住。” 李云溪的初衷,是让这里,少几个林老爹。 所以,她也不赞同。 但李云诚有自己的想法,只有商会人越多,他能用的人才会越多,他也曾想过自己做,但这个念头刚冒起,就被自己摁死。 只有离开禹都县,换一个地方,他才能做。 但只要他一开始做,那这事就会被人发现,不需要京都来人,当地衙门就能把他搞死,还不如,靠着云溪兄妹。 “云溪,眼下外面只会越来越乱,正如我之前说的,家里人多,碰上士兵或劫匪,只有死路一条,若我们不趁此机会,多弄点人手,到时就算你能打,但你也护不住所有人。 而且,你看看外面,码头上常有卖孩子的父母,若有口吃的,他们也不至于卖孩子,若我们能多招点人进来,哪怕每日只给一口吃食,他们也不会饿死。” 陈中闻言,转头看向被雨水淋湿的地面,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云溪,冬天要到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冬天很难熬,很多人会熬不下去,我们...还是招人吧,如此,他们总归有一条活路。” 两人都如此说,李云溪能拒绝吗? 不能! 她沉思了片刻:“把之前搬夫的亲人,先招进来。” “好,我这就去通知他们。”陈中甩下这句话,就兴奋的跑去大堂,让休息的搬夫去转告下... “云溪,我们来写契约吧?”李云诚走向书桌,取了些白纸过来。 “嗯,内容还是之前那个吗?” 李云诚:“嗯....” 南苑的李家,今日很安静。 吃过晚饭,李大牛便说:“云溪,明日跟我去林家庄,估计安北都把玉米掰完了,但地里的玉米杆,肯定还没弄完,我们回去帮忙早点弄完,对了,那些玉米咋安排?是运到城里吗?” 李云溪想了想:“爹,你想去赤州吗?” 李大牛这才想起武安侯的话:“以后再说。” 这时,李云诚说话:“爹,我让顾山跟你们回去,我留在城中。” “行...” 次日天刚亮,李大牛打着哈欠下了床,披了件衣裳,推开门打算去洗漱,刚开门,一股冷风就吹进来,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股风,让他浑身一颤,更把陈氏吹醒。 “怎么这么冷?” 李大牛关门转身回来,吹亮火折子,点燃蜡烛。 “好像在下雨。” 陈氏翻了个身,“那我们还去林家庄吗?” 李大牛想都没想,说:“去呀,那么多的玉米,不得守着啊。” “嗯,那你去喊云溪、云泽....”陈氏突然一愣,皱着眉:“也不知云泽走到哪了?这孩子,从未离开过我们,我这....” 李大牛拍了拍她的肩膀,“儿子出门,你该担心别人,若儿子犯浑,连你我都拉不住...” 说着说着,李大牛就闭上嘴,望着被褥,叹了口气...可即使这样,李大牛的心也悬着,儿子力气再大,他也不放心... 第278章 丹峰城破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原本两个时辰的路,马车生生走了三个时辰。 这一次进村的路口,没有林村长。 李云溪放下帘子,垂下眼眸。 林村长的两个儿子都去了北境,若没有劫匪,现在估计都在回来的路上。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打仗啊,抢地盘! 死的是谁?谁会在乎呢? “爹,娘,我教你们练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夫妻两人齐齐愣住。 李云溪接着说:“不止你们,家里每个人都要练。” 于是,一行人末时到达庄子,吃过饭,李云溪就把庄子所有人召集起来,连安北一行人也没落下。 “每天申时,我教你们练武。” 李婆子见众人神色激动,竟无一人反对,低头看了下自己老胳膊腿,说:“云溪呀,要不我就不练?” “行,奶,你坐着监督他们。” 这活,李婆子喜欢! 小人招式不适合他们,李云溪教的是她领悟出来的杀招。 几招过后,安北几人就查出异常,李姑娘教的招式,跟营里的一些招式太相似了,营里教的是如何快速且省力的解决敌人,而李姑娘教的却是,如何快速杀死敌人。 这...招招都是奔人命去的。 几人对视一眼,咽下嘴中的话,继续练起来。 连着三日,他们不是跑去地里砍玉米杆,就是在家练招式、练负重、对打! 又累、浑身又痛的李大牛夫妻,根本没多余的精力想儿子,每晚倒头就睡。 但李云泽是安全的。 每日,李云溪都会写信,将信放在李云泽的空间,若李云泽看过信,就会把信揉成一团,表示自己看了。 今日的纸团,不是湿的,李云溪猜测他们已经上了岸。 雨停了,地里的玉米杆也砍完,但新的活又来了。 “云溪,把玉米杆切碎,当作草料。” 上一次砍下的玉米杆,是嫩的,一嚼就冒汁,除了牛、马爱吃,村里的孩子,也会偷偷拿两根,嚼着玩。 玉米杆虽多,但武安侯的马更多,算上村里的玉米杆,不到两个月就吃完。 而这次的玉米杆,叶子、杆都枯了,又淋过雨,有些地方发了霉,都黑了。 李云溪指着发霉的地方,问:“爹,都这样了,马能吃?” 李大牛回头:“怎么不能吃?切碎、晒干,再加点米糠、豆渣,最能长肉。” 安北接话:“若再加点玉米面,人都要抢着吃,侯爷的马就是这样喂的。” 李大牛咂舌,他也知道这个法子,但他要是敢这样喂,怕得被人指着鼻梁骂败家。 “云溪,你先把玉米杆抱过来,我和安北去砍点竹子,再编点竹筐装草料。” “行..” 很快,庄子上的空地就堆满玉米杆。 这事,当然不是李云溪一人做的,地里没活,但家里有人啊,金枝、陈氏几个又是闲不住的,还有安北的手下,都是眼里有活的人,不用李云溪吩咐,自己都知道找事做。 看到李云溪抱玉米杆,一个叫大有的小兵,便走过来:“姑娘,荒山上的玉米杆也干了,我去喊人弄回来。” “行!” 等李大牛扛着竹子回来,庄子的大门口,已经堆了三堆玉米杆。 下午,李云溪一行人便在家切玉米杆,安北领着手下把地里的玉米杆拖回庄子。 院中‘砰’砰’砰’个不停。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打乱砍玉米杆的节奏。 是竹言。 李云溪疑惑,不等竹言歇口气,就问:“你怎么来了?是城里出了事?” 竹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丹峰城破了。” 丹蜂城?是什么地方? 李云溪迷茫,看向凑过来的李大牛。 李大牛摇头,问:“丹峰在哪??” 整个黔州,李大牛只去过府城,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竹言,你说什么地方城破了?” 看到竹言,安北还以为是武安侯来了信,赶紧跑过来。 “丹峰!” “丹峰?”安北难以置信,再次问。 看到竹言点头,安北脸色骤变,整个人犹如失了魂。 一看安北的脸色,李云溪就惊觉事情不妙。 “丹峰在哪?是武安侯驻营的地方吗?” 竹言摇头,解释:“我朝周边一共有五个小国,丹峰位于赤州与北境之间,丹峰外是高兰国,一个建在山上的小国,近百年没发生过战争,所以丹峰的防守,一直是最弱的。” 李云溪深吸气,安逸日子她才过了一年,怎么四处都打起来了? 见安北还未回神,李云溪喊了一声:“安北,你怎么了?你家是丹峰的?” 竹言帮着解释:“李姑娘,安是赐姓,安北肯定不是丹峰人。” 李云溪不解:“那你跟春肆呢?” 竹言咧嘴:“我是家生子,春肆...呃,他也算,但他跟我不一样,他爹是公主的曲部,世袭曲部,以后春肆的孩子,也会归主子这一脉,安北亦是如此。 侯爷的手下,只要姓安,那都独属于侯爷的部下。” 话落,李大牛懂了:“你是奴籍,他是军户?这种区别?” 竹言眼角一抽,“是的,安北和春肆这种世袭曲部,是皇上赏赐的,同其他军户不一样。” 李云溪大致明白了,属于一个人的士兵。 此时,安北已经恢复情绪,抱拳以示歉意。 “竹言,侯爷有传信吗?” 竹言这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从怀中取出一蜡丸,递给安北。 安北接过蜡丸,转身离去。 竹言又接着说:“这几日,禹都县陆续走来一些难民,章大人打算募捐,让城中商户出点粮钱,把围墙修一下。” 竹言顿了顿,俯身小声说:“萧老太傅要回京,主子不想回去,特意让我来寻你,让你帮忙出个主意。” 李大牛:“萧公子怎么不想回去?” 其实,竹言也不想回去,京都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做不好,还得挨板子,主子不想回去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出几分,萧老太傅管的严,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就算玩,也只能在萧府玩。 但这话,竹言不能说:“京都繁华,但礼数重,如我这种,大大咧咧同你们说话,早被打死了。” 李大牛一噎,想起三弟上次交代的话,见到大人,要跪地回话,还得自称草民,他不禁幻想了下,要是自己进京,怕是得一直跪着。 想想都可怕.... 第279章 打算捐什么 不多时,安北走出屋子。 “李姑娘,侯爷让我跟着你,直至你去赤州。” “不是,等等...侯爷让你跟着我干嘛?安北,不是我打击你,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李云溪不明白武安侯的用意,玉米都熟了,怎么种他们也清楚,怎么还要自己去赤州啊? 真打算让自己上战场? 话落,竹言捂嘴偷笑。 安北也不理解,将信递给李云溪:“侯爷是这样吩咐的。” 那张纸,李云溪没兴趣看:“你爱跟就跟,不过你们得干活,不能白吃我的。” 安北拱手:“是,这是自然!” 在这之前,若得知可以留下来,安北大概会兴奋的原地蹦起,留在这里,简直不要太好,虽无法顿顿吃肉,但只要李家人在庄子,他们的桌上必有肉。 可是,丹峰城破了... 隔天一早,李大牛就将竹言骑来的马,套上板车,一起进了城,这一次进城,禹都城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 城门口的守卫多了。 全是卫所的人,借着竹言的令牌,他们才顺利进去。 竹严提醒:“李东家,林村长,以后进出城,可别忘了带户籍。” 林村长回头看了眼城门,茫然道:“我前日进城,都不需要户籍啊?怎么今日守卫这么严?” 李云溪在心里默默的说:“因为丹峰城破了。” 这一切只是开始... 黎川城外。 李云泽三人,已经寻到物资被劫的地方。 来到这里,三人眉头都没散开过。 尽管已过去半个月,但这里似乎被时间静止一般,除了消失的物资,其他都在。 凌乱的脚印、车辙印、打斗的痕迹、以及那些盼着归家的人。 春肆扫视一圈,心中的疑惑更甚,站在原地发愣。 西风见状,问:“怎么了?” 春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有奸细。” 闻言,西风瞳孔一缩,一股莫名寒意直冲脑门,好半晌,他才扯着嘴角说:“怎么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 春肆缓缓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地上的狼藉,看似四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但用没用力,他分得清。 有人反坑过,所以这些刀剑的痕迹,一部分是真,一部分像是故意弄出来,糊弄人那般。 这时,李云泽一边扇走飞蝇,一边踮起脚走过来,十分嫌弃的说:“走!” 春肆见状,掩下心底的疑惑,不再多言,继续向林中走去。 据逃回来的人说,他们是往林中走的。 西风:“若顾欢还活着,一定会留下标记,二横一竖,你们仔细观察下。” 话落,李云泽就停下脚步,指着树下:“吱...” 这个‘吱’是什么意思? 西风不解,但春肆明白:“云泽少爷,你发现标记?” “嗯...” “对,没错,是这个标记,看来方向没错,而且顾欢是主动跟他们走的,没有危险。” 春肆扫了他一眼:“云泽少爷,我们继续往前走。” “....” 在李云溪进城的这天晚上,城中来了一行人,隔了很远,李云溪就听到马蹄声,整齐的马蹄声,她找出藏了许久的黑布,裹在身上。 听着声,寻过去。 蹲在一屋檐下,看着他们停在萧府门口,与门房交谈。 不知这群人是好还是坏,李云溪有些担心,便顺着屋檐,来到萧扶云的屋子。 他屋中的灯还亮着,里头有三个熟悉的呼吸声。 李云溪没犹豫,推开门进去,“外头来了一批人,管家正拦着他们。” 萧老太傅和任管家一看到她,神色还算淡定,倒是萧扶云十分激动,“他们是来接叔祖去京都的。” “你要去京都?今晚就走?” 萧老太傅盯着李云溪看了一会,笑了笑。 “嗯。” 李云溪哦了一声,“他们进来了。” “李姑娘,我这不争气的孙儿就托你照顾一二。” “啥?” 李云溪有些惊讶,她不过是来看看,外头那批人是不是坏人,不是来照顾人的。 “我要进京,任管家要去庄子,这段时间,你帮我看着点他。” “哦,你什么时候回来?” 萧老太傅摇头,给任管家使了个眼色。 等李云溪被任管家提着后衣领,飞到屋檐上,又飞回李家,整个人都是懵的,吹了好一会的风,李云溪才清醒几分。 “要照顾你,也不用这个照顾法吧,萧府那么多人,怎么就要住到我家?竹言呢?” 萧扶云解释:“原本我也要进京,这不你来了,叔祖就临时改了主意,你放心,他们一走,我就回去。” “哦...” 李云溪望天,这个点叫醒陈氏不太好,“你去云诚的屋睡,有事明天再说。” “好...” 次日一早,等李大牛喊人吃饭,才发现屋中的萧扶云,他眨了眨眼:“萧公子,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萧扶云轻咳了一声。 李云诚转移话题:“爹,章县令让我们巳时初,去县衙,我们家打算捐什么?” 这话问的,李大牛当即忘记萧扶云这事,转而想自己要捐什么?手中银两有七百多,平日杏花巷和拉车的收入,拢共也才十多两。 家里粮食倒是多。 “萧公子,你们打算捐多少?” “管家安排,我也不太清楚。” 李大牛尬笑,“云诚,家里粮食还有不少,要不捐点玉米?” 李云诚点头,“也行,爹你跟我一起去吧?” 李大牛一听,直接摆手:“你自己去,要不喊云溪陪你去?她主意最多。” 最后,除了李云溪、李云诚,连带萧扶云也一并去了。 三人到的时候,县衙的内堂已经坐满人。 章大人一见到萧扶云,一脸诧异:“萧公子你没去京都?” 萧扶云摇头。 “快请上座...”章大人一边说,一边做出请的姿势。 不多时,人都齐了。 “本官招诸位前来,想必诸位也很清楚,这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凛冬将至,若不妥善安顿,恐生变故啊,再则.....” 章大人说的正气凛然,李云溪听得直皱眉,托萧扶云的福,他们三个都坐在章大人的左侧,还是第一排位置。 在场之人,没一个在认真听。 要么神游各地,要么打量周围,要么看他们三人。 终于,章大人说完了,问:“诸位可有良策?” 在场李云溪唯一熟悉的赵掌柜开口:“章大人,你让我拨珠子,在场之人,怕没人比我快,但说起难民,我还真没招,章大人,你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便是。” “赵掌柜说笑了,谁不知你的买卖都做到金陵了?” “.....” 第280章 猪蹄出现过,然后消失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谈的全是无关紧要的事。 李云溪听得不耐烦。 章大人脸色也越来越差,他瞥了钱师爷一眼。 钱师爷立马领悟,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诸位,北境还在打仗,这难民恐怕一天多于一天。 人一多,事也多,万一混进奸细,恐会在城中生乱,我想着,把这些难民召集起来,让他们去修城墙。 一是解决他们的吃食,让他们活下去。 二嘛,城墙修好了,也是保护城中人。” 一脸圆的商户开口问:“钱师爷,是修缮之前破损的那部分?还是加高加厚?这两个需要的材料可不一样,虽说找难民干活,不需要工钱,可你也知道,今年干旱呀,很多地方都缺粮,粮价一天天上涨,到年底,还不知涨到多少?” 此言一出,他身旁一圆领长袍男子便附和:“我是做布匹生意,自入夏以来,这买卖一日不如一日,章大人,钱师爷,修城墙,我非常支持,就是这....” 说着,他便闭上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言下之意,大家都懂。 “是啊,在场之人,也就赵掌柜这些日子赚了钱...” “李掌柜,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粮食难道我不花钱买...” “....” 他们在议论,李云溪三人也在小声嘀咕。 这题她会,上一次萧老太傅讲过,城墙肯定要修,李云溪不想每晚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最后李云溪和萧扶云统一战线,推出李云诚。 “你去说,我给你加油!” 李云诚看了一眼,站起身来。 “诸位...诸位...” 钱师爷见状,示意他们小声点。 很快,内堂就响起李云诚的声音。 “如今,内忧外患,边境这仗,也不知何时结束,若一日不结束,今日他们是难民,或许明日,我们也是难民!诸位可别忘了!黎川到这里,顺水而下只需要四日。 你们也别想着跑! 若真有那一日,无论跑到哪里,我们都是难民。 今日,救他们,也是救我们! 今日,修城墙,也是救我们! 对于章大人的建议,我云泽商会全权支持!” 说着,李云诚停顿了下,看向钱师爷:“可有城中地志图?” 钱师爷在章大人的示意下,拿出地志图,摆在桌上。 众人见状,也凑近一点。 “大人,既然要修缮,那就不能只修城墙,在码头那处也修个城门,如此,禹都县才算安全。” 章大人盯着李云诚指的那个地方,陷入沉思。 赵掌柜:“若码头那处修建城墙,地方不够大啊,贤侄,若一定要修,铺子都要被占,恐怕大家都不会同意。” 李云诚伸手在地志上比划:“把这两块划进来,城门口修在这里,如此一来,码头也能扩大一倍有余。” 不少人看着地志,不禁思索起来。 “可这样,还不是要霸占一部分地方?” 李云诚指着地志,继续说:“现在码头的位置,往右移,若是占地,这边不是空地吗?补上就是,诸位,码头那处可直通内城,若不修缮起来,谁都防不住,诸位也不想半夜听到贼人入府的声音吧?” 话落,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半晌后,章大人便问:“你们有什么意见?” 王掌柜:“这个主意不错,反正要修,还不如修到位。” “还是那话,这可不是几百两就弄修好的。” 见他们又回到最初的话题,李云溪起身:“这城墙肯定要修,不然,等着难民翻进来放火掠抢吗?既要修城墙,码头肯定也要修,章大人,你找个工匠师傅,算算这样修需要多少钱,县衙能给多少,余下的,我们这些人,有钱出钱,没钱出物资。” 闻言,赵掌柜点了点头:“是啊,章大人,先算一算,这不老李也在,他做这行,最清楚不过,还有老张,你们要不先算算要多少钱?没钱,你们捐点其他的,不就得了?” “....” 章大人:“李姑娘这提议不错,我这就找人去码头,尽快算出费用,诸位谁有兴趣,跟我同去?” “章大人,我去...” “我去...” 李云溪三人没兴趣,就先告辞。 回到绣楼,李云溪第一时间,查看空间,发现钱箱上方多出一个果子。 李云溪拿出来,瞧着像苹果,但又不是,跟梨差不多大,犹豫了几分,还是擦了擦果子,轻咬了一口。 嚓~ 太酸了,酸的李云溪脸都皱成一团,啐了出来。 喝了好几口水,嘴中的酸涩才消失,将果子扔进空间,起身去找陈氏。 “娘,我要吃糖果、糍粑、还要卤肉....” “好,下午弄.....” 黎川林中深处。 西风看着天色,不免有些着急,顺着顾欢留下的标记,他们都走了一天,还没走出林子。 “春肆,要不,我们找地方休息吧。” 春肆重重地叹了口气,“点火把吗?” “寻个避风、山凹处点火,免得别人察觉。” “那我们往回走,刚刚路过的那个大树底下合适。” “云泽少爷,往回走,吃饭了。”这些天,西风已经完全摸清李云泽的性子,任何时候吃饭是第一,只要顺着性子来,比李姑娘都还好相处。 很快,一缕火升起,驱散林中浓雾。 “你说,他们去了哪?这都走了一日,连个尸体都没有。”西风烤着玉米饼,眼神迷茫。 这个问题,春肆知道答案,但答案过于沉重,他张不开嘴。 两人重重地叹气,看着无忧无虑、眯着眼吃饼子的李云泽,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他们羡慕的李云泽,眯着眼并非在享受。 而是意识进入空间,看着被咬了一口的野果子。 李云泽心里极为得意,嘴角上扬。 只是没多久,扬起的嘴角,瞬间顿住。 一块猪蹄,凭空出现。 他已经起身,打算寻个地方,把猪蹄拿出来,可眨眼之间,猪蹄没了。 猪蹄出现过,然后消失。 淋着红糖的糍粑,李云泽就看了一眼,也没了。 好多李云泽喜欢吃的东西,频繁出现。 他转过身子,打算不管不顾先抢到手时,所有的东西都没了,只有几块猪骨头。 气得李云泽当即就把手中的饼子扔了,狠狠跺了几脚。 西风、春肆面面相觑。 “云泽少爷,怎么了?” 李云泽怒了! 回过头,毫无温度的眸子,死死盯着两人。 目光过于阴冷,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第281章 肉的魅力,大于小浆果 这一日,三辆装满玉米杆碎的牛车,从林家庄出发,朝禹都县而去。 安北驾车,李大牛、李云溪分坐在两旁。 经过劫匪事件后,李大牛若要进出城,李云溪都会陪着。 连日的雨水,道路有些泥泞,但路两边的树木,倒是活过来,李大牛忍不住感慨,“得亏这场雨落得及时,刚好种点萝卜、菘菜,熬一熬也能熬到明年。” 安北认同:“是啊,昨日我去竹林,都冒了些竹笋出来,我明日去挖点。” 提到竹笋,李大牛忙说:“别去挖,家里还有好些竹笋干,那玩意单独炒,不好吃,只有和肉一起炒,才香。” “爹,今晚吃竹笋炒肉,都好几天没吃。” 李大牛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好!” 前方隐约有哭声,但声音有些小,李云溪没听清楚。 牛车缓慢向前驶去。 前方的一幕,让李云溪心头一怒。 “你们干啥?把她放下!” 安北将缰绳递给李大牛,跳下牛车,冲过去,将两人拦下:“你们是谁?把她放下,拐子?” 为首的老汉,连忙将人放下:“我们不是,我是她爹,我带她回家。” 安北冷笑:“我还没见过,谁家爹带女儿回家,需要扛着走。” 李云溪看向女子,问,“怎么回事?他是谁?” 眼前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头发挽着,应该是嫁了人,穿着泛白的红衣,浑身都在颤抖。 “哭有什么用,你快说啊。” “我..” 安北见状:“怕是哭傻了,李姑娘,我们将他们带到县衙,让章大人审。” 一听去县衙,为首的老汉急了:“你个死丫头,哭什么哭,还不快点说,老子是你爹,带你回去也是为你好,不争气的东西,你还真想守一辈子的寡吗?” 李云溪仔细打量一眼,看着三人面相,觉得他没说谎,“你别哭,他要是威胁你,你只管说。” 女子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低声哭泣。 老汉见状,凑过来解释:“我闺女年初才嫁人,前不久征兵,她男的去了北境,听说粮食都被人劫了,只逃回来几个人,那男的肯定死了,我想着把闺女接回去。” “爹,我不回去,我已经嫁给石头哥,我要等他回来,要是他死了,那...那我也跟着去。” 老汉听到这话,气得直跺脚,指着鼻子骂。 “女儿呀,他死了,回不来了。 你以为石头他家会善待你?若我不带你回去,改天他家就能把你卖了呀,妮子,我也是为你好。” 同行的男子,终于开口:“是啊,你嫂子好不容易松了口,我们紧赶慢赶,生怕你被石头家卖了。” 安北和李云溪终于听懂了。 这些话有几句真,他们不清楚,但有一样可以确定,这三人是一家子。 此时,后面的人也走过来:“老大,怎么回事?” 安北:“一场误会,上车吧,我们这就走!” 若是拐子,李云溪能帮她赶走人,但这种事,她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姑娘,你要不还是听你爹的话?” 见那女子低头垂泪,李云溪转身。 “我们走吧。” 上了牛车,李大牛长叹一声。 “也不知你哥怎么样,找到你两个舅舅没。” 李云泽很好,昨晚还给她送了很多酸果子,至于两个舅舅,李云溪叹气。 “爹,哥哥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 找人,没那么容易,尤其是在深山老林中。 “标记呢?找到没?” 春肆摇头。 “这就怪了,前方是悬崖,难不成劫了人,走了两天山路,就为了把人推下悬崖?” 西风:“要不,我们回去,再仔细找找?” “行吧...” “嘿,云泽走了,别靠那么近,小心掉下去。” 李云泽哼了两声,他想下去看看,悬崖下有没有小浆果。 西风走过来,“云泽,我们回去找找,那边有野猪的叫声,我去捉来,你吃肉。” 肉的魅力,大于小浆果... 而李云溪也如愿吃上竹笋炒肉,一口咬下去,肉和竹笋混合的鲜,让她忍不住多吃两口。 家中少了一人,但多出三个壮汉。 陈氏两斤五花肉下锅,一桌一盘,不到一柱香,就造的干干净净。 “娘,家里还有肉吗?一会喊钱婶再给我炒一份。” 对于儿女的胃口,陈氏早就认命,这排骨她本打算,明早提到杏花巷,不过女儿要吃,肯定先紧着女儿。 “还有一点排骨,要么?” “要!娘,你明日再买一点肉回来。” 陈氏深吸气,放下筷子:“云溪,你知道外头肉多少钱一斤吗?” “二十文?” “二十文,那是去年的价,就这两斤肉,花了90文,这还是张屠夫看我们是老顾客,只算了45文一斤。” “这都翻了一倍?” 白氏放下碗:“可不止一倍,猪下水都涨了价,全翻了倍,云溪,我打算取消那五文钱带肉的套餐,你觉得如何?” “三婶,你们觉得不划算,取消就是。” 白氏叹气:“本来搬夫一走,一楼的生意就没那么好,肉最先涨价时,我想着少弄几片肉,多放点菜,如此也能混过去,反正也没几人来吃。 没曾想,搬夫不吃,这城中的人,倒来了。” “哈哈,解馋吧。” “那倒是。”说着,她看向李大牛:“二哥,明日你啥时去林家庄,我想着要不把娘和两孩子接回来?这天也越来越冷,也不知两孩子怎么样?” “娘带着呢,孩子挺好的。”说完,李大牛看向陈氏。 陈氏:“弟妹,明日还不确定,我跟大牛要去杏花巷,林家那边明日进城,谈两孩子的婚事。” 白氏点头,“那我先把东西准备好。” “行....” 次日,李云溪跟着陈氏来到杏花巷。 这段时间,陈家所有的人,都住在城里,等消息。 许是,林员外生死未知,林家迫切想找个靠山。 这一次来直奔主题。 “陈家妹子,当家的一走,家里就剩我们娘仨,我想着,要不早点把两孩子的婚事给办了。” 听着她的话,陈木媳妇鼻头一酸,她家的当家人,也是那一批人,这些日子,自己竟忘了林员外也去了北境。 “我侄子已经去黎川寻人,要不,我们等他们爹回来,再办?” 林陈氏闻言,黯淡的双眸豁然一亮,“已经去寻人了?” “嗯,都去了十来天。” 林陈氏惊喜的半晌没合上嘴,没想到他们还去那边寻人,当家人走之前就说过,他们是同一批押送粮食,会结伴同行。 若陈家人能找到,想必,自家夫君也能跟着回来。 这消息来的突然,让林陈氏一时忘记进城的目的.... 第282章 有钱捐钱,有物赠物 陈氏、陈家三妯娌以及林陈氏,还有陈姥姥聊着聊着,就去了灶屋。 李云溪跟着林翠翠,和宅中几个小娃娃踢毽子。 不多时,宅中所有小娃娃,都跑到后院玩。 李云溪歇下,跟着陈家几个男娃,并排蹲着看他们玩。 好些人,李云溪都不认识,只认识钱惠兰,王秀才家的王盈,张大柱家的大蛋,和张芝芝。 其他人只是脸熟,叫不出名字。 钱惠兰这些日子,一瞧就知过的很好,脸上都长了肉,跟之前判若两人。 见李云溪歇下,她将毽子递给别人,走过来,递给李云溪一个荷包。 李云溪不解,盯着荷包问:“这是?” “我绣了几方手帕,瞧瞧喜欢吗?” 李云溪扯开绳子,倒出里头的手帕。 一方桃花,一方青竹。 “好看!比我娘绣的好看多了。” 闻言,钱惠兰垂眸浅笑:“姑娘,喜欢就好!” “你爹在干啥?” “抄书。” “抄书?那你爹字写的很好?” 李云溪的字简直没眼看,但她特别羡慕别人写的一手好字。 “嗯,是啊,姑娘你喜欢吗?一会我给你找几本...” “.....” 吃过饭,林陈氏才恍然想起家里的龌龊事,极为羡慕陈家六个大孙子,一屋子男丁,若自己肚皮争气,也不至于事到如今,无人帮衬。 半晌后,才鼓起勇气,跟陈木媳妇诉苦。 “家里几个叔伯一听说当家出了事,便闹着说帮我家打理田地,亲家母,若非如此,我怎可能提前来谈婚事,她爹都说了,等15才出嫁...” 听着她的话,陈木媳妇、陈直媳妇也是满心唏嘘,三个同命相怜的人,犹如找到知己,边聊边哭。 陈氏着急回林家庄,便与陈家告了别。 连着两天,李云溪都在剥玉米,望着满坝子的玉米棒,又看了眼掌心的红,她重重叹了口气,“娘,我不想剥了,我去地里看看爹。” 陈氏眼都没抬,自顾剥玉米粒,“去吧,喊他们半个时辰后,回来吃饭。” “嗯....” 玉米掰了,玉米杆砍了,草料也弄了,李大牛又趁着这天不算太冷,打算把地犁出来,不然开了春,几百亩地,他怕来不及。 毕竟来年,他要种两季玉米。 地里三头牛,还有几人在撒草木灰肥田。 见女儿过来,李大牛忙问:“你咋来啦?” “娘喊你们回去吃饭。” 李大牛看了眼地,“还有一分多地,我犁完就收活。” 李云溪哦了一声,无聊的蹲在田坎上,看他犁地。 也不知李云泽那边如何,这两日自己给他送了好些糖果子,果子隔一会少一颗,隔了一会就少,不到一天时间,一大盘果子就没了。 但就是没消息。 自己要怎样才能知道那边情况呢?喊他给自己写信,他也不写...李云溪想得太出神,都没听到小道上的马蹄声。 “李姑娘,城墙费用算好了,钱师爷通知我们去县衙,主..云诚少爷让你进城。” 李云溪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臂,“在卫所,我见过你。” 说完,也不管顾清惊慌的脸,径直朝庄子走去。 顾清:.... 禹都县县衙。 等钱师爷说出费用后,整个后堂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李云诚用手肘,轻轻点了点萧扶云。 萧扶云见状,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此时,钱师爷又继续说:“诸位,这个钱是由李掌柜,张员外以及好几位工部侍员外郎一起测算的,一共三万多两,你们也知道,今年干旱,衙门没钱,章夫人听闻此事,捐了两千两银子,剩下的部分,需要诸位募捐,有钱捐钱,有物赠物,这城墙修好了,也是保护各位的安危...” 李云溪不晓得修城墙需要多少钱,萧扶云更不清楚。 但两人都觉得,修城墙花不了这么多钱。 此时一位富户站出来:“我是做瓷器买卖的,没法提供材料,我这捐200两。” “我捐500两的木材,需要啥样木材,随时到我库房拉。”跟李云溪有过接触的王掌柜开口。 “我捐300两...” 见状,李云溪小声问李云诚:“我们捐啥?捐赚的那35银子?” 李云诚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察觉有几道视线望过来,急忙捂住嘴,瞪了李云溪一眼。 李云溪也不示弱,瞪了回去。 “问你话呢?笑啥?比谁的眼睛大?” 萧扶云轻声说:“你们不要掏钱,就说差人的话,你们补上。” 李云溪惊讶:“这样可以吗?” 萧扶云点头。 “哦,听到没?还不快说!” 李云诚哼了一声,随即朝钱师爷说:“我家家底薄,没钱,若是修城墙,人手不足的话,商会可以派人去修。” 钱师爷也没嫌弃,笑了笑:“行,我给你记上。” “....” 回去的路上,三人估算过,现银只筹了3000多两,还不到修城墙的十分之一呢。 李云溪疑惑:“是不是筹不齐钱,他就不修了?还有哦,怎么修城墙这么贵?杏花巷的宅子,推倒重建也才花了90多两。” 另外两人沉默,他们不是章县令,不知道。 李云溪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外,她记得第一次进城,街道两旁也就1.2个乞丐,短短几个月,感觉乞丐都比街道行人多。 其实他们也不算乞丐,只是没地方住而已。 李云诚此时突然开口:“云溪,我想收养一些乞丐,你觉得如何?” 李云溪放下帘子,盯着他:“还钱。” 李云诚闻言,差点没绷住,涨红了脸... “哈哈哈...隔..李姑娘,你继续,我不笑..不笑..”萧扶云偏过头,看向另一边,极力压制自己抖动的肩膀。 李云诚不理解,她都能往家里带那么多人,怎么自己一提收养,就这么大反应? 真想把钱甩她脸上! 砸死她! 隔了两日,禹都县来了一支骑兵,隔了好远,李云溪就听到马蹄奔跑的声音,她放下笔,手脚麻利的顺着窗户,爬到屋顶上。 好巧不巧,那支骑兵竟在他们这条巷子停下,她家隔壁,一边是萧扶云家,另一边,只有几个小厮住着,平日他们也不闹腾,还来家里买过卤肉。 原以为他们是隔壁的,结果他们只是停顿了会,就继续往前走,呃,再往前,李云溪看不到,只是凭声音,感觉他们进了第五户宅里。 听了一会,李云溪回到绣楼,继续给李云泽写信,一边写,一边咬牙切齿。 要是吃了肉,还是不回信。 可别怪她不客气... 第283章 没有还手之力 为何陈氏每天都要喊女儿起床? 因为她不喊,李云溪能睡到午时。 至于李云溪为何能睡到午时,那是因为她睡得晚。 就如今晚,她写好信,将信和肉放进空间,就一直盯着那盘肉,呃,眨眼之间,肉和装肉的盘子一起消失。 信没动。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神识再次进去,盯着那封信,她倒要瞧瞧,李云泽到底看不看信。 等了许久,她躺在软榻上都快睡着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嘎吱’声,惊醒李云溪,一个激灵,她猛地起身,竖着耳朵听。 屋顶有人在走动,还不止一人,望着快要熄灭的蜡烛,李云溪立刻闭上眼,缓缓躺下,佯装睡觉。 果不其然,窗外响起一道极低的声音。 “是一小姑娘,没灭蜡烛。” “嗯,那我们快去萧府。” 萧府? 这么晚出来溜达?还去萧府?不是做贼,就是杀人,李云溪默默数着声,直到外头再无任何声响,她才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扯出床下的黑布,跳下窗。 等她来到萧府外,里头已经打了起来。 擦~ 李云溪暗骂了一声,趁着黑,摸到萧扶云的房间。 刚推开窗,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倏然立在眼前。 “是我...” “是李姑娘,快,放下刀!” 李云溪麻利翻进去,大致扫了眼,屋内有六七个侍卫,萧扶云被他们簇拥在中。 “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外头那些人是谁?” 李云溪、萧扶云同时出声。 “哎哟,主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李姑娘,你能不能带主子离开?” 李云溪点头,抓着萧扶云欲离开。 “李姑娘,我不走,我若走,这里的人都会没命,一会打闹起来,外头很快会来人,再坚持下,他们就会走。” “胡说,我来时,你们这里都打起来,也没见人过来....”似乎想到什么,李云溪后背一凉,这么大的动静,怎会没人察觉? 刚刚,整个巷子格外安静。 安静到,连平日张大的鼾声都没有。 来不及细想,外头脚步越发凌乱,不少人正朝这边赶来,李云溪上前,凑在萧扶云耳边说了两句,“夏贰,扛着你主子,先走!” “主子,得罪了!”拉着萧扶云跳窗离开。 等两人消失,李云溪夺过竹言手中的刀,一脚踹开大门,“你躲好,他们杀来了,护着你们主子离开。” “是...” 这些骑兵胆子真大,肆无忌惮举着火把,冲进来杀人,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 李云溪暗骂一声,仗着个小,弯着腰,藏在一花坛下方,给身后之人招了招手。 虽然李云溪没见过这群暗卫。 但这群暗卫却熟悉李云溪,看她动作,便知其意图。 很快,就有暗卫冲过去,将人往花坛引来。 李云溪自知自己飞不起来,个又不高,冲进一群武力高强之人的中间,难免会吃亏,躲在暗处放阴招才最有用。 不多时,一暗卫引着两人过来,李云溪眯着眼,听着他们踏踏脚步声,待人靠近,猛地抽刀斜砍过去。 “啊...”那人猝不及防被砍中,惨叫一声,瘫倒前,手中的刀还朝李云溪甩来。 李云溪侧身,用刀抵挡。 “丁----” “哐当” 跟过来的另外一人,也没闲着,抽刀砍来。 李云溪起身躲过刀,一脚踹了过去。 “人在这里...”那人在死前发出一声哀鸣,抽了两下,就彻底失去知觉。 也是这一声哀鸣,让李云溪忘记自己到底砍了多少刀,身上的黑纱,都透着一股腥味,让她很不喜欢。 几名暗卫打掩护,李云溪藏在中间,时不时跳出去,踢一脚或砍一刀,但凡被李云溪伤到,不是死就是半死。 没有还手之力。 暗卫们简直兴奋坏了,他们只需要补刀,不断补刀。 整个萧府很安静,安静的似乎被人遗忘。 唯有‘丁---’‘哐当’不断响起。 眼见,手下越来越少,骑兵头头见状,吹了声口哨,余下之人才纷纷撤去。 半夜的风很冷,吹跑李云溪的瞌睡。 “追吗?” 凌七摇头,冲她抱拳:“今日多谢李姑娘!” 李云溪摆手:“他们应该还会来,你们怎么办? 凌七也不知道,转头看向身后,“竹言呢?” “竹言--” 李云溪指了指萧扶云房间的方向:“他正在过来的路上。” 凌七松了口气,他是暗卫,只负责主子的安全,竹言还活着就好,眼前烂摊子他会来处理。 “李姑娘,我想去看看主子。” 李云溪望着天际,隐约浮现的白云:“嗯,走吧。” “你们留下....” 回到李家,李云溪没有第一时间找萧扶云,而是走到李云泽的屋前,推了推门,发现门栓插着,打不开,她没犹豫,踹开门,对身后的凌七说:“你进去看看,他们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竟一个都没醒。” 凌七没犹豫,径直进去。 而李云溪则来到李大牛屋,同样踹开大门进去,看着睡死的夫妻,李云溪伸手摸了摸他俩的鼻子。 嗯,没死。 “姑娘,他们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你是说,他们把住在萧府周围的人,全部迷晕,然后跑到萧府杀人?” “他们是想带走主子。” 李云溪站在屋檐下,周身被黑暗笼罩,凌七看不清她的脸,只觉莫名阴冷。 可他再冷,也比不上李云溪心头的震撼。 她知道,无论身处何地,都有好人坏人,哪怕前世,她在别人眼前,也是个坏人,但她是偷偷摸摸干事啊。 都不敢站在阳光下。 今日,这些人坏到明目张胆,坏到不顾无辜之人,想迷晕就迷晕,想杀人就杀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缓缓走出屋檐,看着即便是黑夜,也有月光洒下,照亮大地,她笑了笑“走吧..你主子都等急了...” 凌七跟着李云溪走入绣楼,又走到二楼,视线扫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姑娘,主子呢?”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夯实的‘砰砰’声,吓得他猛地回头,看向墙角那根厚厚的柱子。 “砰--砰” 良久,他转过身,一脸呆滞:“他们在里面?” “嗯...” 第284章 你们是谁?来干啥 次日,李云溪再次在陈氏的拉扯下醒来。 “云溪呀,你昨晚干了啥?怎么屋子有股味?” 坐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李云溪回了句:“杀了人。” 陈氏一听,差点没背过气,气得狠狠拍了拍被褥:“你个死丫头,什么话都往外冒,给我起来,都晌午了,你还吃不吃?” “吃...在屋里吃。” 总觉得屋子有股味,陈氏左右看了看,“行,我让小丫给你端来,你给我快点起来。” “娘,给我屋点根香,去去味。” 陈氏无奈,转身在书阁上找出她上次放的一盒香丸,等她点好香,就发现女儿又钻进被窝,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主院。 自前些日子下雨,李家的饭桌,就从院子挪到主屋。 今日白氏和李云杰在码头。 桌上只有三人。 李大牛见陈氏单独过来,便了然。 “云溪的饭喊人送去了吗?” “嗯,金玫跟小丫一起去的,这孩子,最近胃口越来越大,昨晚,又喊田婶给她弄了肉吃。” 李云诚:“娘,妹妹力气大,所以吃得多。” 陈氏笑了笑,招呼两人坐下吃饭。 对于儿女力大,吃得多这事,陈氏早已接受,要让她选择,她肯定希望儿女力大。 力气大,不受欺负。 李家只有李中兴在场,才有食不语的规矩。 李大牛扒了一口饭,说:“今日城中来了一群难民。” 陈氏惊讶:“北境那边的?” “不是,是宝平县那边过来的,据说是一个村子的人。” “宝平在哪?” 这个地方,李云诚知道:“雁北往北走,就是宝平县,我们上次便是从那个方向回来,听说那边开了春,就没下过一滴雨。” 陈氏叹气,“这日子愈发难过。” “....” “砰砰---砰砰” “砰...砰” 几道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三人的谈话。 李云诚起身,看向院子,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很快,贺阳的哭声就响起。 三人连忙跑去前院。 只见冲进来的人,个个穿着盔甲,手持长刀,贺阳正被一人揪住后衣领。 这...李大牛都惊了,这是来抄家? 稳了稳心神:“你们是谁?来干啥?” 提着贺阳的那人,一脸严肃,如刀般的视线扫过三人,放下贺阳,抬手:“进去搜!” 贺阳一挨地,怔了一会,跑到李大牛身后躲着。 数十人擦肩而过,他们身上的血腥气,让陈氏脚一软,差点没站稳。 李云诚见状,紧紧扶住陈氏,警惕的看着对方,但心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今早起来,他就察觉不对劲,门栓断了,有人进过屋。 除了他的屋,陈氏屋里也是如此。 屋内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但白氏的门却好好的。 想来这事,是李云溪干的。 当时他就示意爹娘别声张,又将门栓扔进柴火堆,此时看到这群士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李云溪又背着自己干了大事? 不多时,从瑶几人也被赶到前院。 这群士兵雷厉风行,一进主院,便三人一组,挨个屋子搜查起来。 等他们来到绣楼,看到正在吃饭的三人,大声呵斥: “到前院去!” 李云溪暗暗瞥了一眼,压下心底的不满,拉着发抖的两人离开。 一到前院,李云溪心底的愤怒又增了几分,他们来搜查什么?萧扶云吗? 见陈氏面色苍白,李云溪握住她的手,“娘,没事的,他们一会就走。” 陈氏瞪了她一眼。 很快,一个个士兵又回来禀报。 “灶屋没人。” “小花园没人...” “...” 为首的那人扫过众人,冷冷道:“再去后院仔细搜查。” 站在前院,李云溪都能听到后院柜子挪动的声音,甚至整个南苑,也有不少人走动,她只是睡了一觉,什么时候城中来了这么多人? 她冷呵一声,不去北境打仗,跑到她家耍威风? 好在他们的目标是找人,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寻了几次未果,便离开。 见人一走,李大牛亲自跑去关门。 关上门,然后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些人,跟以前搜查的人不一样,他们的一个眼神,竟让他心悸,但愿这事,跟女儿没关系。 而陈氏比李大牛好一点,人一走,她急忙拉着李云溪回到绣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李云溪没回答,而是捏了捏她的手臂。 眨了眨眼:“娘,金玫来月事了,什么是月事啊?” 陈氏闻言,心怦怦直跳,所以这事跟女儿有关? 足足愣了半晌,才拉着女儿,红着脸,凑在她耳边小声解释。 直到白氏回来,宅中的人才回神,嘀咕这事。 李云诚也不落后,跑到李大牛跟前,捏着他的手:“爹,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李大牛不解,怎么云诚的力气也突然这么大。 “诶,我哪知道,你松手!” “爹,娘和妹妹一定吓坏了,我们去看看。” 若说陈氏吓坏了,李大牛信,但说女儿吓坏,李大牛一万个不信,云诚今日怎么回事,一个劲的眨眼。 李大牛抽出手,朝后院走去。 李云诚见状,担心李大牛说错话,一并跟上。 进来23个人,只有18个人出去。 少了5个人。 不用猜,都知道藏在暗处.... 当晚,李云溪哪都没去,眯着眼,听隔壁萧府动静。 次日,李大牛跟白氏一同出门,被士兵赶了回来... 足足过了三日,就在李云溪担心,萧扶云要饿死时,屋顶的人终于走了,站在屋中听了一会,确定没人,她才轻轻敲了三下柱子。 随即,又敲了四下。 “人走了,萧四如何?” 很快,柱子里头传来声:“晕了过去。” “别出来,我给你们拿点吃的。” “嗯。” 刚走出屋,迎面碰上李云诚。 “萧府的人失踪了。” 李云溪哦了一声,不走留着被杀吗? 见李云溪神色,李云诚就知,跟她一定有关。 “萧扶云呢?他们去哪了?” 李云溪摇头。 李云诚倏然瞪大双眼,那些人一直蹲在屋顶,守了好几日,原以为她知道呢,结果她不知道。 李云诚冷呵,不说就不说罢,自己又不是非要知道。 这事,比他想的更为复杂,萧扶云一直待在禹都县,手里又没兵,找他做什么? “姑娘,云诚少爷。” 身后传来声,李云诚转身,原来是从瑶。 “何事?” “李家村长来了,东家让你们过去..” 第285章 关酒楼 李安兴,上华村村长,李老头堂兄之子,李云湖的爹。 今日前来,自不是为了与李大牛叙旧,而是说起这次县衙的告示。 “因干旱免了粮,换成服兵役,可前天,县令大人派人通知,让我们交粮、还要交钱,大牛,你也知道,今年村里种了玉米,虽收成少了点,但节省一些,还是能吃到明年,可县令要收人头税呀,无论大小,一人500文钱,说是用来修城墙。 若只交一样,我也不会来,但钱、粮都要交,族里好些人,怕是人头税都凑不起。” 李云诚走过来,就听到这话,他对李家族人完全无感,忍不住问。 “族里没有祭田或产业吗?” 李村长见两人进来,动了动身子,但没起身,只是朝李云诚解释:“有十亩祭田,但整个村子好几百人,哪里够?” 李云诚接着问:“若不交呢?” 李村长一脸苦涩,“若不交,就押去北境打仗。” 李大牛明白他的苦衷,“需要多少钱?” 听到这话,李村长一脸惊喜,激动道:“我想着村里全交钱得了,这年头,粮食比钱值钱,一人按1两银子算,得300多两银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以族里的名义,借200两,其他的再让村民凑一凑,应该够了。” 李大牛想了想说:“行,你等一等,我去取钱,云诚,你陪大伯坐会。” 李云溪见没自己事,跟着李大牛出去。 “云溪--” 李云溪回头,“村长,怎么了?” 李村长嘴角一僵,打量着她,到底是生分了,从前大伯大伯的叫,如今… 叹了口气,李村长才说:“今年你都没回村祭祖,啥时跟你哥一起,回村拜一拜!” 李云溪:“等我哥回来,我们就去!” 提到李云泽,李村长唏嘘不已,孩子是好了,可还是有些不知事,若云泽能如正常人一般,该有多好呀,地下的东西也该早一日见光。 也不知他去北境,找到人没,若能找到,无论如何,那些东西,自己也该交给他。 只有他,才守得住,或用得上。 他笑了笑:“行,云湖那小子,天天念你,今年你可得早点回家。” “嗯…” 这一次进城,村长是带了钱的,等李大牛给了钱,他就着急去县衙交钱,然后…又跟着李大牛回来。 李大牛一进宅子,就跑到后院,气喘吁吁的说:“云溪,整个禹都县只准进,不准出,连码头也封了!哎,你三舅都愁死了,有活也不能干!他都出不去。” 李云溪手一顿,“爹,码头那处能封住?往北边不是山吗?” 李大牛给自己倒了杯水,“城里来了很多很多穿着盔甲的士兵,到处搜查,我跟村长走到码头,就被赶回来,不准我们出去,听你三舅说,城里起码来了几千个兵。”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一年多,都封了好几次城门,也不知这次为了啥…” 说到这里,李大牛在屋里晃了一圈,俯身在书案上,低着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李云溪抬眸,白了一眼:“爹,没事你就去陪村长,我练字呢。” 被李云溪一打岔,李大牛忘了自己的怀疑,看向那张纸,一瞧,眼角止不住抽抽:“云溪呀,能识字就行,不用练那么好,你瞧你这多浪费纸呀,城里纸也涨价了,这个粮字,都占了一半,啧,这是什么字?我咋不认识?” 李云溪生气了,鼓着腮帮子:“爹,你出去---” 李大牛哼哼两声。 “云溪,要不,你用水写?或者我去弄点沙土回来,你在上面先练着?” 李云溪起身,面无表情,指着楼梯:“出去--” “额…” 李大牛也没生气,转身就走,恍惚间听到有人在笑,回头扫了一眼,发现只有女儿一人,怀疑自己听岔了,便离开。 等李大牛走远,李云溪才咬牙切齿的说,“再笑,今晚全都别吃饭!” 宅中一切正常,但出门买肉的陈氏却发生了意外。 从南苑到东市,全是正街,穿过石桥,往左是杏花巷,往前是字画一条街,过了这条街,便是东市。 等她走到东市,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的钱婶和田婶不见身影,不知两人何时消失,还以为她们被什么吸引住,陈氏又回头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一问才知,刚刚街口路过好几辆马车,刹那间,一阵强烈的心慌席卷全身,陈氏脸色瞬间一白,难不成被人拐走? 不然,大白天活生生的人,怎就没影了? 望了一圈,周围全是陌生的人,他们的目光让陈氏没由来地害怕,心砰砰跳,紧张的手心冒汗,慌不择路的往回跑。 不注意间撞了人。 “没长眼啊!!” 陈氏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低着头不停地说:“对不住…对不住…” “我手被你撞断了,赔钱!快赔钱!” 此时的陈氏,完全慌了神,也不与他争辩,抬腿就跑! 那人却不打算放过陈氏,伸手想要抓住她。 “李二太太,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声音,中断那人的动作,也让陈氏心头一喜。 “赵掌柜!”陈氏回头,小跑过去。 赵掌柜扫了那人一眼,“先回铺子。” “嗯…” 过了许久,陈氏才缓过心神,跟赵掌柜说起刚刚之事。 听完,赵掌柜沉默,望着街上来回走动的士兵,眼眸中全是焦虑,多事之秋啊... “李二太太,那两人先别寻,我送你回去,让家里人出来找。” 陈氏躬身行礼,“那麻烦赵掌柜了。” 赵掌柜笑了笑,“无需如此,走吧....” 陈氏才下马车,就看到一脸惊喜的贺阳,“太太,你回来啦?钱婶她们才进去,说你没见了。” 陈氏一时惊愕,她以为两人失踪,没想到她们却以为自己失踪? 赵掌柜若有所思:“李二太太,今后出门,带几个小厮陪着。” “是...” 等三人说起这事,屋中的众人都沉默。 唯有李云诚看着两个婶子,一脸严肃:“你们是在字画一条街那里发现太太不见了?” 两位婶子神色都不太好,听到这话,猛地点头。 “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这才回来。” 李大牛:“以后我出去买菜。” 李云诚想了想:“爹,让人带信,让张大他们回来吧,先把酒楼关了。” 白氏一听,有些着急:“开的好好的,关门干啥?” 李云诚:“眼下难民多,城里城外都不安全,都在一起,有个什么事,也能帮衬,如今,粮食涨价,还不如节约点粮食。” 见白氏一脸不舍,李云诚接着说:“爹,娘瞧着不舒服,你陪她回去休息会。” “好....” 第286章 那你知道是谁 见两人走了,李云诚散去屋内小厮婆子,又将准备走的李云溪和白氏留下。 “三婶,命比钱重要。” 这个道理,白氏自然知道,只是她惊讶:“城中现在这么乱了吗?” 李云城点头:“来了很多难民,今日这事,并非意外。” 李云溪也不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三婶,没事在家好好练练武。” 白氏着急问:“那云书他们怎么办?如今城里这么乱,林家庄呢?会不会有事?” “武安侯的侍卫还在,林家庄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白氏的心才稍微安定几分。 “要不,我们回村?” 回村? 李云诚摇头:“李村长还在前院住着,现在出不了城。” 是啊,出不了城。 白氏叹了口气,之前在码头忙着,还未察觉,这一闲下来,才发现儿子在林家村,夫君在上华村。 没一个在身边。 见没事,李云溪起身,回到绣楼。 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实则,看空间。 李云泽依旧没有回信,不过每日倒是放一些叶子、泥土、还有雪。 雪放了一次,就被李云溪连写了三封信骂了一顿,他大概是看懂了,再没往空间里放雪。 空间里全是粮食,万一雪化返了潮,毁了粮食咋办? 这事可不能赌.... 李云溪不敢赌,但春肆和西风却想赌一赌。 他们趁着天色昏暗,又来到悬崖边。 前些日子,他们在林中来回找了数次,也没寻到人,在出山的路上,意外发现有几人扛着麻袋,朝林中走来。 一路跟着,发现人消失在悬崖边。 前天,又有几人,在悬崖边消失。 所以! 要么那些人通通想不开,跳崖了。 要么悬崖下方有密道,只是他们不知道。 所以今晚他们又来了。 山里下了雪,除了冷,视线倒不受影响,三人浑身插着枯树丫,蹲在地上,正琢磨如何下去。 西风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我们直接下去,别再等了,这么冷的天,万一陈木几人撑不住呢?” 春肆沉默,看着玩雪的李云泽,“我们去找绳子,明晚下去。” “行...云泽少爷,别一直盯着雪,眼会瞎的。” 李云泽抬头:“雪人。” 雪人?? 西风灵机一动,对春肆说:“我们在悬崖边堆雪人..不,堆雪,然后躲在里面,就能知道他们从哪下去的。” 春肆一口拒绝:“你疯了吧?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就躲在雪里?不冷?” “可是,我们不知他们如何下去的呀。” 春肆伸出手,在西风眼前晃了晃:“这么冷,你瞧瞧我的手,再看看我们的衣服,全是薄袄,要不是我内力深厚,早冻死了。” 西风撇了撇嘴,叹了口气,“行吧...” “虚...别说话,有动静,趴着。”春肆突然开口,打断西风的话。 西风听了听,果然有脚步声,扯着李云泽一同趴下。 逐渐靠近的声音以及人,让西风瞬间红透了眼。 这.... 西风咽了咽口水,斜瞥了春肆一眼。 春肆亦如自己一般,双目通红,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 这群人,穿着盔甲,是乾国特有的盔甲,他们身后,拖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想来陈木他们便是这样,带到这里来的。 三人紧紧贴在地面,睁大双眼,看着他们靠近,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下方消失。 士兵的呵斥声,那些被拖来的人的反抗声,如同魔音,在两人脑中不断回旋,再回旋。 整个人冻僵了,都没动一下。 但李云泽动了,他感觉有蚂蚁在咬自己的脚,密密麻麻的痛,他一动,地上的雪、身上的树枝、天空刚下的雪,发出‘簌簌’声,将西风和春肆唤醒。 两人这才回神,惊愕地看向对方。 良久,久到李云泽动了又动,那些人也没发现这头的动静,久到那些人全部消失。 两人才活动活动麻木的双手、双脚,以及麻木的脸。 “是吴将军干的?”西风问,他家主子,就是被吴将军的姐姐安贵妃害的,若这事真是吴将军干的,说不定能靠着这个,啃下他们身上一口肉。 春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眼神迷茫:“不是他,吴将军管着北境,没必要如此煞费苦心,还不如让他们把粮食送到军营,再将人扣下,这样不是更好?更名正言顺?” 这个道理,西风明白,但到底是谁,在吴将军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 “那你知道是谁?” 春肆白了他一眼:“我咋知道?走吧,过去瞧瞧!” 西风压下心底的疑惑,朝石头走去。 刚刚有200多人停在这里,导致悬崖的路,满是污泥,满地狼迹,十分难走。 三人搀扶着,来到石头前,西风俯身贴近地面,努力听起来,但传入耳中的只有‘轰轰’声。 “推开?” “嗯,我们现在下去?” 就在这时,李云泽出声:“饿了。” 西风顿时哭笑不得:“云泽少爷,我们先下去看看,一会再吃东西,好不好?” 李云泽捂着肚子:“不好!” 春肆:“先去吃东西,蹲了好几个时辰,我都饿了,更何况云泽少爷。” 西风无奈,点了点头。 三人没顺着来时路回走,而是绕向石头的另一方。 得益于李云泽的大力,他们不缺肉吃。 很快,在悬崖边一个背风、两个石头缝之间,升起了一堆火,西风望着火出神。 他在想,到底是谁干的?抓人来干嘛?有什么目的? 春肆没西风那么多想法,认真烤着肉。 李云泽背着两人,小嘴不断吧唧吧唧,妹妹又给自己肉吃,可天天吃肉,吃得他肚子痛,他想吃糖果,还有玉米饼。 于是,从未有回信想法的李云泽,开始有了这个想法。 西风和春肆出门,肯定带了笔、纸。 “云泽少爷,你要笔?” “嗯.纸...” 提到纸,西风就明白,“云泽少爷,你要写信回去?” 李云泽点头,又想了一会,断断续续说出:“写.呃.糖果.玉米.” 这番话,听得西风想笑,原来是想吃东西,为了安抚李云泽,他从包袱中,取出竹筒。 竹筒里装着笔墨纸。 提笔给主子写信.... 第287章 山底的声音 看到信,李云溪很是高兴,盼了大半个月,终于收到李云泽的回信。 她激动着打开。 看到内容的瞬间,激动的心坠到底,骂骂咧咧找到陈氏,“娘,我想吃糖果子,还有玉米饼。” “行,等我这儿绣完,就去弄。” “嗯…再弄点豆腐。” 陈氏一听,直接赶人。 当天晚上,李云泽收到好几盘吃食,和一封信。 次日中午,李云溪终于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不过山高路远,她爱莫能助,毕竟,眼下的事才最重要。 那群骑兵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废话,亦如上一次,一脸严肃的搜查,连地砖也没放过,仔仔细细摸索宅中每一个角落。 李家有好几个地窖。 看着他们一脸惊喜进去,又沮丧的出来。 李云溪的耳朵,一直跟随他们的脚步,落到绣楼,感觉他们每敲响一次木板,‘砰’‘砰’声,宛如自己的心跳。 心都蹦到嗓子眼里。 一边听着动静。 一边打量这群人,三番两次跑她家搜查,是自己拿不起刀?还是自己怕了? 不过转眼,视线落在陈氏身上。 算了,忍忍!不要着急! 很快,他们去了隔壁宅子搜查。 李家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李大牛看着垂花门方向,愤愤道:“先把粮食搬到地窖,再收拾其他的。” “是…” 回到绣楼,金玫领着几人收拾,李云溪躺在软榻上,听着屋顶的心跳声,以及柱子下方的呼吸声... 连着三日,李云溪压抑的怒火,已然到了极致,握紧拳头,听着屋顶的几个脚步声。 很快,他们消失,丝毫没察觉到,有人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目送他们离开。 当晚,李云溪找出黑布,趁着月色出了门。 同一时间,黎川无名山的一个悬崖边,李云泽三人站在大石头边上。 观察了几日,他们终于决定进去探一探。 春肆找了一会,没发现机关,“云泽少爷,能不能将石头推开?” 李云泽揉了揉手,小手放在石头上,一使劲,一声‘咔’,石头动了。 “云泽少爷,够了够了,就推在这里,容一人进出即可。” 三人顺着石头缝往里望去,入目的是一条石阶,走进去,才发现石阶旁,有一人在打盹。 春肆见状,一个跃起,趁对方未回神,一刀让他继续睡。 “走....” 三人摸着石壁,慢慢往下方走去,每到一个拐角,石壁上都有烛火,凭着微弱的灯火,让他们看清脚下这条蜿蜒、人工打造的石阶。 西风看了一眼,惊叹道:“这竟是磷油。” 春肆深吸气,望着下方:“走吧,这特么鬼地方,这个风吹的我浑身发寒,太冷了。” 西风笑了笑:“你不是内力雄厚吗,还怕冷?” 春肆扫了他一眼,不再言语,继续向下走去。 随着不断深入,‘当--当’声、‘呼呼’声,渐渐传入三人耳中,两人对视一眼,收起戏谑的笑意,神色越发凝重。 越往下走,西风心头的震撼越烈! 到底是谁? 私下打造兵器? 这是要造反? 突然,春肆停下,弯着腰,抬了抬手。 西风见状,忙拉着李云泽,贴着石壁蹲下。 “这么冷的天,老子还得出去扛粮回来,不如饿死他们,反正这边完事,他们也得死!” “死不死不说,哥几个不吃饭?得了,每次出去就数你最积极,怎么!前几天回春楼的清娘给你脸了?” “她敢!” “哈哈哈…” “.....” 春肆紧绷着身,后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看,想找地方躲避,可石阶只供两人并排站着,根本没法躲。 咬着牙,回头看了西风一眼。 西风明白,紧紧握住刀,等他们到来! 李云泽也学着春肆,绷紧小脸,死死盯着前方。 这里好冷,风吹的他脸痛,此时,李云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找到舅舅,然后回家吃肉。 妹妹说,家里要杀猪了。 是的,他之前抱回家的小猪,肥了!该吃肉了! 等了好一会,前方只闻声,不见人,他有些不耐烦,推开碍眼的西风,绕过春肆。 “云泽,你做…” 春肆的话刚落,李云泽已经与对面打起来。 “什么人?” “来人!!” “来人...有人闯进来....” 两人见状,立马冲了过去,跟在李云泽身后,补刀! 仗着石阶只容得下两人,对面的人,连刀都来不及拔出,就被李云泽一脚踹倒! 他一倒,他身后的人,也因巨大的冲击力,跟着向后仰!咚咚咚地倒一片! “咚---咚” “有人闯进来了...” “快来人...” “杀...” 打斗的声音,引起下方的注意,他们不断冲上来。 若隐若现的人头,让春肆和西风有些绝望,这里的人有点多!这么多人,他们才三个,任凭李云泽能打,他们也会输! 但眼下,只能杀一个算一个! 他们没有退路…… 无数的人,以及他们的血,彻底激发李云泽暗藏深处的暴虐和嗜血,双眼渐渐被一抹猩红浸染。 他舔了舔嘴角边的血! 他喜欢这种感觉,眼前晃动的人影,是自己的猎物! 猛地冲进人群! 等西风和春肆从后方赶来,就见李云泽和一群人打斗。 见春肆想过去帮忙,西风一把拦下,望着前方,颤抖着说:“别…别过去!” 西风曾见过李云泽发疯的样子,但春肆没见过,他推开西风的手,一脸鄙夷:“怎么?怕了?你主子怎么交代的?” “不是,我不是怕,云泽少爷发疯了,他敌我不分,会死的!”西风急忙解释,又补充:“真的,我见过他发疯,我们30个多暗卫,都打不过他,要不是李姑娘拦着,全都得死!” 春肆难以想象,暗卫呀,他连暗卫都排不上,那么多人,都打不过一个小娃娃? 他咽了咽口水,“我们…我们还是跟着吧,万一云泽少爷打不过呢?我们也能帮帮忙。” 西风点头,“嗯,远远的,千万别靠近。” 春肆点头,然后疾步向下走去,他很好奇,李云泽真的有这么凶猛? 李云泽的凶猛,超过春肆的想象,他一路踩着人,向下走去,地下的人,全没有生机。 越是如此,春肆的步伐越快,越想一睹李云泽大杀四方的风采。 下方的声音越来越少,李云泽也杀到山洞底部… 等春肆赶来时,站着抵抗的人,也没几个,他深感遗憾,自己没能看到,“云泽少爷,别杀,留几个活口!” 李云泽没犹豫,一脚踢向眼前人。 “砰--” “咚...” 那人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李云泽,眼里满是恐惧与绝望... 第288章 一团火而已 山底下方很大、很空旷。 丁点声音,就会被无限放大。 被关在下一层的人,全暂停手中的活,木讷的抬起头,努力听着,期盼着。 那句云泽少爷,好些人都听到了。 春肆的声音,他们不熟悉。 但‘云泽’两字,却让熟悉这个名字的人,心头一震,陈直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木:“是云泽那孩子吗?” 见陈木发懵,陈直又将视线对准顾欢。 “是云泽吗?” 顾欢摇头,上面的打斗很激烈,他分不清,“叫一声?” 陈直‘嗯’了一声,仰起头大喊。 “云泽!!!” “李云泽!!!” 很快,熟悉李云泽的人,纷纷跟着呼喊起来。 ‘李云泽’这三个字,在洞中不断回荡,可上面的三人没空回应。 “云泽少爷,我是春肆,我是春肆啊...” 春肆不断向后挪动身子,声音嘶哑且绝望。 望着不断靠近的李云泽,第一次觉得原来死亡那么近,眼中全是惶恐,刚才他试图拦着李云泽杀人,若不是西风及时推开自己,说不定就如地上的人一般,被李云泽一脚踢死。 听到下头的声音,西风急忙大喊,试图唤醒李云泽的神智。 “云泽少爷,你听到了吗?舅舅...你舅舅在下面,他们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我们接上他们就可以回家....” ‘回家’两字,让李云泽身子晃了晃,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他停下脚步,猩红的眼,盯着地面。 西风见李云泽停下脚步,又急急说:“回家啊,云泽少爷...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舅舅就在下面,我们下去接上他们,就可以回家,你不是最喜欢吃糖果子吗?回家就能吃...” 春肆看懂西风的意图,也跟着说:“李姑娘...李云溪...你妹妹还在等你,你不是想吃玉米饼子吗?我们回去就能吃!还有甜珞,你最爱喝.....” 渐渐的,李云泽脑子清醒几分,怀中的玉米饼子,是妹妹给的,已经冷了,有点硬。 恰恰是那股冷意,给疯狂滋生的杀戮降了温。 良久,久到春肆觉得这一夜是如此漫长,久到下方的人,声音嘶哑,那声‘李云泽’也渐渐歇了声。 这一夜,于春肆、西风而言,过于漫长。 于禹都县南苑的人来说,亦是无比煎熬。 众人被一声巨响震醒,紧接着再次‘轰’的一声,地面跟着震了震,彻底惊醒南苑众人。 整个南苑陷入一片混乱。 望着着火的宅子,不少人裹着单薄的衣衫,惊慌失措的提着木桶,跑去灭火。 “着火啊....” “快救火....” 夜深,月色在火光下,黯然失色。 知道那处宅子着火,也知道宅中住的是谁,李大牛出去看了一眼,没丝毫犹豫,转身回家提上木桶,招呼人去灭火。 “乐娘,弟妹,你们就在家别出去,张大你们跟我走!” 陈氏拢了拢衣裳,担忧的看了一眼,“你小心点。” “嗯...” 白氏脸上的惊恐还没褪去:“二嫂,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烧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就听到一声砰,然后就惊醒了。” “对对!我也听到了,两次,我听到两次...” 陈氏望着那团火光,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但愿人没事。” 白氏蹙着眉,“这么大的火,那啥..哎,最近事接着一事,何时才是个头。” 看着一院的侍女,陈氏想了想:“你们都别围在这里,回屋待着吧,这么冷,仔细身子。” 张婶回:“二太太,这么吵,回屋也睡不着,不如待在这里看着,万一有什么事,也能帮着点。” 陈氏想了想,便说:“那你们多披件衣服,想睡觉就回去。” 扫了一圈,才发现女儿不在这里,“云溪呢?” 白氏:“许是还在睡觉?” 没看到女儿,陈氏有些担心,“我去后院看看,弟妹,你看着点。” “嗯,你去吧....” 李云溪没睡觉,她趴在屋顶上,看着前方的火光。 这么冷的夜,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有些懊恼,好久没弄了,有些生疏,料没配好,第一次没爆炸,她又射了一个过去。 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听着脚步声,李云溪回头,看着走来的陈氏。 “娘,你干啥呢?” 陈氏眼角一抽,女儿越发没规矩,一团怒火噌噌上涨:“你给我下来,快点!在屋顶干啥?快下来!” 李云溪哦了一声,顺着窗户下去。 金玫和小丫又挨训了。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姑娘爬墙、上屋顶吗?你们眼睁睁看着她爬?都不劝劝?再有下次,你们都不许吃饭....” 接着,陈氏又对李云溪说:“你也一样,若再看到你爬屋顶,你也别吃饭。” 李云溪眨了眨眼:“娘,我不吃饭,吃饼子如何?” 闻言,陈氏一噎,哭笑不得,伸手点着李云溪的额头说:“谁家大姑娘半夜爬屋顶玩?” “娘,我只是看看。” “看!有什么好看的...一团火而已.....” 是呀,一团火而已。 西风目不转睛盯着火坑里的火,一言不发。 春肆咳了一声,“你在看什么?人都拖在一起了,你不去看着点?” 西风回头:“我在想,是谁做的?这么多的兵器,他们要干啥?” 春肆噗呲一声:“呵,这么明显?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西风才难以接受,无法理解,他跟春肆不一样,他自幼在军营长大,学的是效忠赵氏王朝,而不是造反。 见西风一直沉溺纠结之中,春肆靠近一步,“别想那么多,这里的事,该你主子愁。 我们先顾好眼前的事。 刚刚顾欢清点了下,除禹都县的四百多人,还有两百多人是从北境抓来的,除了人,那些刀、枪该怎么办?估计有上万柄。” 西风重重地叹了口气,望着火炕:“一人带一把刀出去,然后我们回去。” 春肆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让这些人回家?你信不信他们刚到家,幕后之人立马知道这里的事?” 就在这时,顾欢走过来。 “那些人怎么处理?” “一个活口都没有?” 顾欢摇头,“没有,他们身上的银钱,被云泽少爷收走了,然后衣服,我做主分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人怎么处理?是让他们回家吗?” “......” 第289章 人、东西的去向 人,肯定不能回家。 但他们的去向,西风也没个主意。 可是让他们回家,一旦被人知晓,说不定会暴露自己,到时还得连累主子。 可.... 顾欢提议:“要不,先吃饭?睡一觉?好些人,快一个月没睡个好觉,外头又冷,这会出去,怕撑不住...” “行...先吃饭。” 三人过来,就看到陈家两个舅舅给李云泽擦拭手上的血。 “云泽,脸上还没擦呢,你过来,我再擦擦。” “不要。” 吃饭,李云泽喜欢,但他不喜欢,给他擦手的两个舅舅,手都被他们搓痛了。 春肆见状,阻止陈直继续拉扯。 “看到我的手吗?骨折了,他打的。” 说到这里,春肆难受的吸了吸鼻子,看向右边:“看到那堆尸体了吗?我和西风一个都没杀,全是....他不想干的事,最好别逼他,不然....” 春肆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 陈直明白,他见过李云泽发疯,可看着侄子身上的血,他心里难受,要不是侄子来教,他们得死在这里。 “可是,云泽身上有伤。” 春肆随地而坐,“之前西风想给他上药,被他推开,我瞧过,只是一些皮外伤,没大碍,先吃点东西,我们早点回去。” 这时,李云泽起身,来到两人身边,“写信。” 看到李云泽走来,春肆浑身一僵,待听到‘写信’两字,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生怕李云泽突然暴起。 想着自己的手,对陈直说:“你来写信,我去西风那里拿纸笔。” “行行....” 信写了,饭吃了,觉睡了。 然后几人大眼瞪小眼。 几番商议之下,西风拍了拍手,将山洞的人召集起来。 “我知道,你们迫切想要回家,但你们想过没?你们是怎么来北境的?谁抓你们来的?你们在这里做的事,抓你们来的人很清楚。 如果你们现在回去,泄露了这里的秘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届时你们该如何?你们的家人又该如何?” 众人一听,齐齐变了脸色,这事不难猜,除了李云泽懒的想,其他人稍微细想,就知后果。 可他们想回家呀。 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终于得救,原以为可以立马回家,可...如今,连家都回不去了。 不少人蹲在地下哽咽。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怯生生问,“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西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们不能贸然回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个一年半载再回家。” 躲?躲哪里? 躲起来,吃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一时间众人沉默,被抓来之人,大部分是穷苦人,家中富裕之人,有,但很少。 在家光明正大,尚且时常吃不饱饭,更别说躲起来。 躲起来,怕是会饿死。 从禹都县出来的人还剩400多人,上华村、兰溪镇大部分人都还活着,他们认识陈木兄弟,陈木兄弟没主意,但顾欢有,听了顾欢的话,他们活了下来。 陈直他们怎么安排,自己照做就是。 林员外亦是如此,他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办法,只要跟着陈木兄弟即可,但看着周围人,心中突然蹦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被他压了又压,他偷偷看了眼李云泽,还是个孩子呢。 半晌后,之前说话的年轻人站起来,看向李云泽:“我家人都没了,本想进军营,讨一口饭吃,如今,我也不知去哪躲?李..云泽少爷,我能不能跟着你,你放心,我不白吃你的饭,我什么活都能干!” 这话,给无数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启发。 他们被抓进来,也才一个来月,不管是躲,还是回家,活着都很艰难。 “对,云泽少爷,我们跟着你!” “....” “我会打猎...” “我爹是庖子,我也会做饭...” “...” 听到他们都会做饭,李云泽开心极了,忙兴奋地点头。 可西风、春肆几人就没那么开心。 再不阻止,陈家兄弟怕这些人,全都要跟着回去,陈木拉着李云泽的手臂说:“云泽,带一两人回去就够了,这么多人,家里没粮啊。” 李云泽指着人群说:“打猎...做饭...种田....” 该死的,陈木竟然听懂了,李云泽的意思是,他们自己会种地,不需要粮食。 “那也不行,家里住不下。” 陈直接话:“对对对,云泽,只带一两个回去,家里没地住,你给他们吃了,你就没得吃!” “都要...” “...” 这时,春肆开口:“都带着,万一他们暴露,我们也得倒霉。” “这.....” 一旁的林员外扯了扯陈木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已然压制不住,这年头,有这么多人跟随,这是好事,乱世将至,有了人,还愁没粮食吗? 人的去留确定了,粮食他们也能带走,可这里的刀,以及材料该怎么办? 最后决定一人两柄刀,其他东西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等李云溪再次收到信,已是深夜。 信是陈直写的,一五一十交代的很清楚,清楚到他们要走哪条路回来、剩了多少柄刀、还有多少未完成的刀胚。 李云溪看完信,在屋里想了一会,决定让萧扶云出来,把空间的粮食放进地窖,空间就能装下其他东西。 想到就干! 写完信,将信放在空间。 李云溪爬上房梁,顺着承重柱,来到地窖。 地窖里,夏贰在睡觉,萧扶云坐着发呆,看到李云溪,急忙起身:“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云溪摇头,踢醒夏贰。 “他们应该顾不上你们,我带你们出去吧?” 萧扶云点头。 很快,三人顺着柱子,爬出来。 望着漆黑的夜,萧扶云深吸了几口气,一脸感激:“这 次多谢李姑娘!” 李云溪摆了摆手,“我送你们去李云诚屋里,等他们走了,你们再出去。” 隔壁遭火的事,两人也知道,便没多言,跟着李云溪来到李云诚的门口。 李云溪轻轻敲了敲门,正打算踹门时,听到里头的动静,便收回脚。 看到李云溪,李云诚有些懵,大晚上过来要干啥?看到她身后的萧扶云,整个人都惊了。 所以,他们一直躲在李家? 好一会他才张口:“你们一直在李家?” 萧扶云点头:“打扰了。” “先进来...” 第290章 藏粮食、抢粮食 这一夜,好些人睡得极为煎熬,甚至睡不着。 “凑了多少钱、粮食?” 章大人回:“银钱有五万多两,粮食..上一次运了粮去北境,如今,县衙已经没粮,我已召集商贾捐赠,应该就这两日能凑齐。” “废物!” 章大人低着头,敢怒不敢言,他们连萧府都敢拆,拆一个自己也不是难事。 良久,那人才说:“再给你两天时间,若凑齐了粮,你就跟着走,若凑不齐,就等着死!” 话落,那人推开门,大步离开。 留下愁容满面的章大人,站了许久.... 隔天,章大人又招了不少商贾到县衙,李大牛跟李云诚也在其中,章大人说了一堆的话,李大牛总结,要钱、要粮。 钱,他是没有的。 粮食,也没有,一屋子的人等着养,趁他们商议的功夫,李大牛默默算了下家里的人头。 他家五人、大哥、三弟家.嗯..算四个,爹娘、三弟在村里,村里留的粮食够他们吃两年,都有余。 张大四人、钱婶、田婶二人、贺阳、张家兄妹三人、女儿救回来的十三人、安北二十人、以及云诚带回来的侍卫。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李大牛才惊觉家里有这么多人... “爹...你在想啥?” 李大牛回过神,看了眼周围的人,“我在算家里的粮食够吃多久?” 这个问题,李云诚没细算过,他在码头也藏了不少粮食,“应该够吃一年吧,章大人让我们捐粮食,要不我们捐点,城中难民多,若没吃的,他们熬不过冬天。” 李大牛深吸气,给吧给吧,自己以后少吃一点,还好儿子不在家,不然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 见李大牛同意,李云诚对钱师爷说:“我家捐5袋粮。” 钱师爷笑着记下,只要有人捐就行,多少无所谓,你一点、他一点,总能凑出不少。 很快,捐粮的都离开了。 没捐粮食的,被章大人留下。 李云诚没闲心管别人的事,两人刚走出县衙,就被李老三叫住,“大牛,过来....” 两人应声走过去。 “老三,怎么了 ?” 李老三左右看了眼, 低声说:“你们捐了多少粮食?” “五袋。” 李老三:“后面就别捐了,章夫人今早在收拾东西,说是回娘家,但我看那架势,很不对劲。” 李云诚吃惊,上前一步:“哪里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只是李老三一个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微微摇头:“总之,你们看好家里的粮食。” 李云诚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章大人、骑兵、粮食、对!还有钱,他回过头,一脸凝重,看着县衙大门,这一切,好像从骑兵进了城,就变了。 西风不在,表哥也很久没回信,自己完全是睁眼瞎... 回到南苑,李云诚将此事说给李云溪、萧扶云两人,完了,问萧扶云:“他们大张旗鼓的找你,是为了啥?” “应该是接我入京。” 李云诚微微眯眼,接人?是这个接法?比押送自己去北境还要凶狠几分。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萧扶云:“今晚夏贰会去隔壁探一探。” 李云诚想了想说:“那我喊顾清去县衙。” 见两人都给自己找了事,李云溪起身,“我去藏粮食。” 如何藏粮食,两人没经验。 但藏粮食,是李云溪的绝活,在小花园走了一遭,便想好将粮食藏在哪里。 安静了两日,那群士兵终于要走了,一大早李云溪就听到马蹄奔跑、车轮滚动的声音,原以为他们是径直出城,结果却在李家大门停下。 等李云溪穿上衣服,走到主院时,他们已经在搬粮。 陈氏一见到女儿,急忙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只有一个屋的粮食,我们还有粮食,别气!千万别气!云溪啊,他们要走了,由着他们去!” 李云溪笑了,弯着眉眼,冷眼看着他们搬。 十几个士兵来回两三趟,就将仓库的粮食搬完,完事又去其他屋瞧了瞧,发现都没粮食。 一人问:“其他粮食你们藏在哪了?” “捐给县令了。”李云诚出声解释。 “算了,好几车粮食,够我们吃,走吧,别耽误时辰。” 那人扫了一眼,心有不甘的走了。 他们一走,贺阳和金兰赶忙将门合上,插 上门栓。 宅中的人,通通松了一口气,陈氏也松开抓住女儿的手,小声说:“得亏你说将粮食分开放,不然他们全搬走,我们都得饿肚子。” “我回屋了。”撂下这话,李云溪朝后院走。 “云溪,千万不要出去,就当我们捐出去....” 李云溪没心情听陈氏说话,来到李云泽的屋,“夏贰,你跟上去,看他们去哪。” 夏贰见萧扶云点头,拱手出去了。 见李云溪呼吸都重了几分,萧扶云劝道:“我在城外还有两个仓的粮食,没被他们发现,不用担心粮食。” 李云溪气得不想说话,向来只有她抢别人的,这一次,竟在她眼皮底下抢走粮食,这个气她咽不下去。 “嗯..” “.....” 待李云溪走后,萧扶云招手。 眨眼间,凌七现身:“主子。” “叔祖可好?庄子上的人安置好了吗?” “老太傅已平安到达京都,庄子上的人,一部分混进难民中,一部分去了山庄,还有一部分,留在码头附近。” “你安排几人守着城门。” “是...” 当晚,李云溪出了城,眼睁睁看着那群骑兵上了船,将粮食带走。 逆流而上。 李云诚:“我们追吗?” 李云溪摇头,追上去又如何?万一他们真是北境的士兵?抢走粮食,他们吃不饱饭,如何守住北境? 倒不是她多伟大,只是眼下的安逸日子,她不想失去。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李云溪回头。 “李姑娘,章大人从西门走了。” 李云城瞳孔微缩:“那些人跟着走的?” 夏贰:“有十几辆马车,二十多辆牛车,全拉的粮食。” “走!” 李云溪甩下这话,就朝西门跑去。 她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撒。 第291章 叛军将至 两条腿肯定跑不快,几人先去了商会,骑上马,才往西城赶去。 这一追,追了一个时辰。 看到车队,李云溪重重甩了甩鞭子,赶在粮车前面,勒住缰绳,逼停车队。 这么多粮食,比她存的粮都多。 “你是谁?想干啥!” 为首之人,看到李云溪,立马出声呵斥,“这是禹都县县令的车队,还不赶紧滚,小心打你的板子!” 李云溪冷笑,扯下惟帽,默默数着他身后板车上的粮食,“章大人,是要把粮食运到哪?怎么?禹都县百姓他不救,他要去哪救?” 为首之人这才看清眼前人,顿了顿,“李姑娘,我等是听命行事,还请你让路。” 李云溪看向赶来的李云城和夏贰,他们这边才三个人,所以这些车夫都不能打。 打坏了,没人将粮食运回去。 很快,章大人沉着脸过来了。 “看你年纪小,我不与你计较,马上给我让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 李云溪嗤笑:“章大人,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带着家眷、粮食,你要去哪?” 李云诚停下,扫了一眼,沉声说:“章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打着为难民、为北境的旗号,让人捐粮又捐钱,如今,你竟罔顾一城百姓,弃城而去,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闻言,章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眨眼间消失,怒声呵斥:“黄口小儿,休要信口雌黄,本官有要事在身,还不滚!” “好一个要事!你走了,城墙谁来修?城中百姓谁来管?” 望着天边的一抹白,章大人有些着急,抬手:“来人!给我打死!” 随着章大人一声令下,他身旁十几个侍卫犹豫了几息,便将三人围了起来,挥动手中的刀,朝几人砍来。 “杀!” 章大人的侍卫,只是力气大点,略懂些拳脚,比不上夏贰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更别说李云溪。 只能打过李云诚。 可李云诚也不是那么好欺负,他自始至终马都没下,见他们冲过来,甩了甩鞭子:“你们先打着,我去喊人。” 李云溪头都没回,穿梭在侍卫之中... 很快,侍卫们便处于劣势,大部分人被李云溪一拳打中,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章大人在一旁看着,愈发焦急。 望着天边逐渐升起的暖阳,章大人咬了咬牙,声嘶力竭大喊:“住手!都停手!李姑娘别打了,快来不及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叛军已经在路上,今日白日他们就要攻城,再不走,全都走不掉,你爹娘还在城里,你该不会连他们都不顾了吧?” “什么?” 闻言,李云溪手一顿,惊愕地看向夏贰。 夏贰摇头,他们没收到消息,“章大人,这话可不好笑。” 章大人跺了跺脚,非常认真的说:“我哪有时间同你们说笑,我是禹都县县令,我好好的官当着,为何要弃城?还不是因为命只有一条。” 夏贰心一紧,收起刀:“是谁?叛军头头是谁?” 章大人:“是宁王,附近几个城池,都被他们占领了,你们赶紧回去,带上家人逃命吧,他们今日就会攻城,宁王的手下,无恶不作,若是落到他手中,简直生不如死。 粮食!我只要一半,其他的统统都归你。” 说着,章大人拢了拢衣袖,一眼瞥过地上的侍卫,语气十分不善:“你们几个能起来,就赶紧爬起来,带上粮食,跟我走....” 章大人的车队渐渐远去,李云溪愣了片刻:“粮食很重要,对不对?” 夏贰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李云溪接着说:“这事不能赌,你马上赶紧回城,通知城中众人,让我爹他们往林家村跑,我将粮食藏好后,就来找你们。” 夏贰没犹豫,迅速上马,朝城中而去,他家主子还在城里..... 夏贰还未到达,就碰到李云诚带人赶来,见状,他急忙说:“叛军今日要攻城,你们几个分开回去,喊城里的人逃难。” 听到这话,李云诚晃了晃神,难怪章大人要弃城。 “好~” 这个冬天,于禹都县的人而言,是难忘的。 “有叛军攻城,大家快起来,逃命去!” “叛军攻打城....” “快逃命去....” 最先惊醒的是,睡在街角屋檐下的难民,好些人只是愣了会,就接着睡,但也有一部分人,收拾东西快速离去。 其次是禹都县的人,慌慌张张起来.... 唯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收拾东西。 李家也很乱,好在有萧扶云。 没人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李家,萧府的人哪去了? 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 “只带被褥和衣裳,其他东西能带就带,动作要快!天亮前我们就出发,夏贰,你去帮忙套马车。” “顾清,快去杏花巷,通知我哥他们...接到人,你们先出城,从码头那里走....” 顾清来到杏花巷时,整个宅子空前热闹,哭闹声、吵架声...热闹的不行。 见到顾清,陈中急忙过来,“是真的吗?叛军真的要来?” 顾清缓了一口气,“赶紧带上东西,我们先出城。” 陈木媳妇心一紧,“我儿子还在安华镇呐,这....” 陈姥爷瞪了一眼,“先出城,再去寻他。” 此时,王秀才和钱老走来,两人的目的一样。 “我们能跟着你们一起走吗?” 陈姥爷点头,朝宅中众人大声说:“嗯,快收拾东西,要走的都一起,路上大家也有个照应。” 很快,得到消息的钱多福一家,带着林小丫来了... “孩子全坐到板车上,大人拖车,快!那是谁家的娃,不许哭....逃命要紧。”陈姥爷最后一个出了门,上了锁。 对着门锁,发愣。 “爹,大牛他们来了,你跟娘先上马车。” “行....”陈姥爷苦笑。 此时的天,已经大亮。 陈姥爷熄了手中的火把,亦能看清匆匆逃命的人,甚至还有人趁乱抢劫,但他顾不上,他紧紧抓着陈姥姥的手,示意她别紧张,儿孙都在。 也有不少人,不信这则消息,蹲在墙角,站在门口,看着别人仓惶逃走,心里打着小算盘,一旦这些人走了,那他们带不走的东西,就属于自己... 特别是南苑,南苑的好东西多着呐。 可他们打错算盘了,如此紧张时刻,李云溪都要先藏粮食,那家里带不走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带走? 目送李家一行人出了城,她转身回到南苑.... 第292章 叛军进城1 李云溪在宅中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后院,望着绣楼,一脸不舍,可一想到地下的东西,再不舍,她还是使出浑身力气,踢向墙面,踢向承重柱子。 一脚接一脚,绣楼终于受不住,坍塌了,连着后院的墙壁,一起坍塌。 无数灰尘模糊了李云溪的眼。 看着后院好奇围观的人,李云溪没犹豫,来到陈氏的屋子,一脚踹了上去。 每一脚,看似在踢墙,实则踢到他们心坎里,这李家姑娘,力气真大! 有几人直接吓跑。 这时,大门传来几声呼喊声。 李云溪走出去,原来是李老三一行人。 “云溪,你爹呢,怎么不在?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你爹他们去了哪?” 看着李老三身后跟着的七八人,李云溪回:“我爹他们去了林家庄。” 李老三想了想,打定主意,“云溪,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林家庄躲躲。” 李云溪还未回复,他身后跳出一中年男子,瞧着与李老三极为相似,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李云溪:“你就是大牛那闺女?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大柱叔。” 李云溪白了一眼:“天亮了,我们赶紧走!” “诶,大侄女,叛军真的会来吗?这么好的宅子,说不要就不要?” 李云溪没理,看着桂花婶子:“婶子,你跟我一起骑马,他们自己走!” 这话,引得李大柱强烈不满,“那马该我爹坐,她一妇人,骑什么马?” 李云溪瞥了一眼,扶桂花婶子上马,又对李老三说:“章大人昨晚走了。”说完,也不顾他们的反应,跳上马,走了。 “诶...你这丫头....” 李老三黑着脸:“大哥,你要是不想走就留下,云文、云武我们走....” 李大柱骂骂咧咧跟了上去.... 禹都城彻底乱了,不到巳时,该走的人都走了,留下的人,皆在四处搜罗物资,本不想走的人,也迫不得已走了。 杏花巷,林老爹撑着墙,慢慢挪到院中,看着乱糟糟的院子,他却极为满足,靠着李姑娘给的银子,他多活了半年,如今女儿也有了去处,他赚到了。 冬日的暖阳,驱散寒冽的风,林老爹笑着,伸手触摸那抹洒在身上的光..... 叛军,从东而来,亦如初升的浮光。 禹都县的人,顺河而下。 人群中,陈氏不停朝后方张望,一脸焦灼,女儿还没跟上,她忍不住抱怨:“云诚,云溪什么时候回来?这死丫头,回来一定要打断她的腿,一天天竟往外跑,这消息可靠吗?天都亮了,叛军也没来,会不会...章大人故意这样说的?好让你们放过他,要不我们回去,你妹妹还没跟上呢。” 李大牛跟着点头:“是啊,云诚,叛军呢!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肯定是你们弄错了,万一没有叛军,这...这不是闹着玩吗?这么多人..这...” 李云诚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这事是真的,但事实是,叛军只是在来的路上。 陈氏再次望了望,“云溪这孩子,去干啥了,怎么还不来?” “爹、娘,你们别担心,妹妹没事。” 怎么可能不担心?陈氏急得都想回去找她。 出了城的众人,有些一直往前走,有些在途中分了路,如李大牛一行人。 跟着他们来林家庄的人,特别多,别说借住庄子,就是把人分散到村民家,也是不够。 李大牛没安顿他们,随他们自行找住处,他跟陈氏站在岔路口,等着女儿。 也是这时,安北才知晓此事。 这消息,太震撼,他懵了许久,才跑来跟李大牛说:“李东家,我进城去看看。” 李大牛连连点头:“帮我找找云溪。” “......” 章大人怕死,他不会放弃自己已得的富贵,弃城而去,所以,李云溪对此深信不疑。 刚走出码头,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哒哒声,她当即变了脸色,对李老三说:“三叔,快跑,叛军来了。”说着,她拍了拍马背,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 桂花婶子一时不慎,没抓紧缰绳,差点掉下去。 李云溪反手稳住她,“婶子,别怕!抱紧我!” 这让桂花婶子如何不害怕,一边死死抱着李云溪,一边又想回头看李老三和两个孩子。 还在原地的李老三愣了一会,往后面瞧了瞧,码头人潮涌动,只有出城的人,何来叛军? 但他信李云溪的话,立刻吩咐:“云文、云武别推车,赶紧向前跑,爹,你下来我背你,东西不要了。”说着,也不管老爹同不同意,强行将他扯起来,俯身背他。 但李老爹不满,推开李老三:“哪来的叛军,也就你听风是风,这么多东西,你扔了干啥?你拉着我,慢慢走。” 这事,能慢慢走? 李老三朝两个儿子摆手:“先去追云溪,我马上赶来。” 见儿子走了,他才对李老爹说:“爹,要么你让大哥拉你,要么我背你走,要是你都不选,我就自己走。” 闻言,李老爹气得吹胡子,指着李老三的鼻子大声说:“你大哥身上那么多包袱?他还怎么拉我?” 李老三斜着眼,看着大哥身上的包袱,冷呵一声,他早就受够这窝囊气,以前受气,是因为他这个捕快活计来得不易,不能因为不孝,而失去。 如今,章大人都跑了,他这个禹都县捕快算什么? 去他的孝道。 “爹,你爱走不走,我走了!”说着,他抓起自己的包袱,小跑离开。 “三柱,你干啥呢,你个不孝子,你跑什么跑,给我回来....” 李大柱正愁没机会告状呢,凑到李老爹身前,正张嘴,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不由自主踮起脚,往后张望。 “不好了,叛军来了!大家快跑啊!” “叛军来了!!!” “....”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疯狂往码头跑来。 李大柱也慌了神,招呼自己妻儿赶紧跑。 任凭板车上的李老爹如何嘶喊,他都没回头。 最后,李老爹自己下了车,逃命起来.... 第293章 大宛马 ‘叛军来了!’ 城中那声‘叛军来了!’让李老三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但涌向他这方的人太多,他被人群推挤着,不断往外走。 最后,只得跺了跺脚,朝两个儿子跑去... 禹都县的人在玩命的跑,李云泽亦如此。 为何? 李云泽嘴馋,走着走着,闻到烤肉味,便径直过去。 那是一群由百八十人组建的骑兵,春肆两人追过来时,李云泽已经被他们发现。 春肆欲过去,被西风拦下。 西风拉着他,趴在地上,轻声说:“别过去,一会见机行事!” 春肆想了想,“你回去,通知顾欢他们速速离开这里,一直往西走,我们随后跟上。” “嗯...” 西风点头,小心翼翼往后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另一边的李云泽,想着妹妹交代的话,从怀中取出一块银子,指着火堆上的肉:“买肉!” 闻言,周围人都乐了。 “谁家傻儿子?跑来取笑哥几个!知道我们是谁吗?劫匪!杀人不眨眼的劫匪!你想从我们手中买肉吃?” “哈哈哈...这人怕是傻子吧....” “哈哈,大哥,把他抓起来,这小子长得漂亮,抓起来,卖到江南,我们换肉吃!” “....” 他们说的太快,李云泽没听清楚,也不懂,但他们都在笑,以为是同意的意思,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银子甩给最近的一人,然后快走两步,拿起串着羊肉的木棍,咬了一口! 这一举动,看呆了众人。 众人看着李云泽吃得极为满足,一时无语。 良久,一声怒吼打破众人的沉默。 “艹...他把肉吃了,我们吃什么....” 是啊,只有一只羊。 “把肉放下!” “抢肉抢到你爷爷跟前....” 最近的一人,举起手中的刀,咧着嘴,朝李云泽劈来。 李云泽猛地闪身,那人劈了空。 他擦了擦鼻子,甩了甩胳膊,一个箭步又冲向李云泽,“你这小兔崽子,还敢躲!” 六招之后,李云泽肉都吃了大半,那人也没砍中。 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看我今天不把你剁成肉沫子!”说着,手中的刀,朝着李云泽又是一阵猛砍。 李云泽仗着个小,左躲右闪,吃着烤肉。 在场之人纷纷反应过来,这人有功夫傍身,不然,没点本事,不可能安然无恙从林中走出来。 “兄弟们,抄家伙,老子要剁了他,吃他的肉!” 很快,五六人拿起刀,恶狠狠的朝李云泽走来。 李云泽有些生气,自己吃肉,给了钱,他们收了钱,还想将肉抢回去,看着他们手中的刀,眸中凶光乍现。 五六人同时举着刀,朝李云泽走去,这一幕,让春肆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上一次,之所以能胜,是因为他们在石阶上方,占有利位置。 这一次,春肆不认为李云泽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不禁起身,朝李云泽大喊:“云泽,快躲开!” 就是这一声吼,那群人再也坐不住,纷纷拿起刀,一部分朝李云泽走去,一部分人爬上山坡,追杀春肆。 春肆见状,边跑边喊:“云泽,往林中跑....” 见串肉的木棍被他们砍断一截,李云泽眼中布满红丝,踢伤一人后,夺过他手中的刀,与他们对打起来。 “云泽,往林中跑,林中好杀人...” “云泽....” “该死!杀了上面那人!” 对面的人太多,李云泽滚地,躲过砍来的刀,猛地朝林中跑去。 于是,两人跑,一群人追。 林中路不平,遮挡物太多,很快,李云泽就扭转局势,一边跑,一边还有余力,追杀跟上来的人..... 西风回到歇脚的地方,吩咐陈家兄弟带人往前走,又点了十来个身手较好的人,跟他回来接应李云泽。 等他回来时,之前待的地方空无一人。 山坡下只有寥寥几人,守着马匹。 其他人不知去向。 “我之前就趴在这里,瞧着只有一个脚步印,而山坡下脚步凌乱,有打斗的痕迹,还有死人,想必他们发现春肆,春肆跑了,我们四处找找,他们人有点多,你们小心点。” 说完,西风就抬腿,欲四下寻人。 顾欢却一把拽着他,指着下方,小声说:“看到那匹白马没?那是大宛马,我在京都见过,很值钱,下面只有六人,还受了伤,那啥....” 西风这才眯着眼,仔细看了一眼,有些意动。 那匹马身姿矫健,毛色纯净如雪,闪着别样光泽,这样的好马,在京都都不常见。 正纠结着,顾欢又说:“瞧这群人,不像是乾国人,倒像是之前他们说的那群劫匪,他们定是去追云泽少爷,我们干脆抢了马!” 说到最后,顾欢一脸激动,看着西风。 西风沉默了片刻,点头.... 十一个人,打六个人,尽管只有西风和顾欢有功夫,但二对一,正常情况下,怎么都不会输。 所以西风几人,不到一刻钟,就解决了所有人。 人好处理,但马却让他们犯了难。 “我们牵这么多马进林子,很容易被人察觉的。” 顾欢轻抚着大宛马,满不在意道:“先牵马走,下着雪呢,隔个一两日,马蹄印子就会消失,不会有人发现的。” 西风白了他一眼,“七十几匹马,脚印是一两日能消失的?” 其中一个衣裳单薄的人说:“不管怎么说,这马我们都要全部带走,这是马!马呀!我从来都没见过,更别说骑!我就是扛,也要全部扛走!” “是啊...我们全带走....” 几人正纠结怎样带走马,李云泽顶着一身血,出现在几人视线中,不多时,春肆拖着很多袄子,也走出林子。 春肆一看到几人,咧着嘴大笑:“哈哈哈,看来我们回来是对的,原来你们也舍不得这些马呀。” “人呢?全杀了?” “是啊,云泽少爷太厉害了,一拳一个!没一会就杀光了。” 人都死光了,谁会在意马蹄印呢? 他们也不用纠结,十几个人如何带走七十几匹马,直接回去喊人来牵马。 趁着此地荒芜人烟,几百号人又将骑兵尸体,归拢起来,拿走能拿走的东西,弄完这一切,已是第二日,他们才重新踏上归程。 那匹大宛马,也在顾欢恋恋不舍中,交给李云泽的跟班王年余手中,一个胆子不大,却会做饭的年轻人。 第294章 叛军进城2 这一次北境之行,李云泽很满意,他得了很多刀、许多马,还有几百人的跟班。 陈木兄弟伺候他,比伺候陈姥爷都上心,洗脸擦手、烧水洗脚,一步都不落下。 谁叫这个祖宗是真有用。 不知李云泽打哪抢了五袋粮食,一问他摇头,二问他就哼,倒是解决了吃食问题。 五袋粮食,一千来斤,几百人敞开吃,都不够吃一天,但加点猎物、野菜,以及从骑兵那抢的粮食,节约一点,足够他们吃十天,不至于饿死。 十天后,想来他们也到家了。 一个个欢快的踩着雪,朝禹都县方向走去... 但李云溪这边一点也不欢快。 叛军是真来了。 她一个人就算跑不过,但肯定打的过,可桂花婶子非要回去,找李老三和儿子。 李云溪无奈,只好勒住马,“你看后面的人,全拼着命的跑,他们肯定也在其中,我们先走,等到了林家庄,我再回来接他们。” 桂花婶子摇头,“好孩子,放我下去,我回去找他们,你先走。”边说,边试图甩开李云溪的手。 李云溪吸了吸气,想了想,说:“不行,你现在回去太危险,这么多人冲出来,很容易受伤。” 说罢,完全不顾桂花婶子意愿,强行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到前面马背上趴着。 “驾~” “云溪...你放我下去,你三叔他们还在后面....” 马飞快奔驰,呼啸声盖过桂花婶子的叫声,好在没过多久,两人就碰到安北和夏贰。 安北勒停马,抱拳问:“李姑娘,城中如何?” “我刚走出码头,叛军就到了南城,其他的我不清楚。” 安北想进城看看。 李云溪拦下他,“你一个人去?城里很多人逃了出来,也不知叛军会不会追来,要不我们先回去?” 安北望着禹都城方向,眉头紧锁,这消息太突然,好端端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也不知侯爷那边如何。 缓过气来的桂花婶子,打断安北的思绪:“云溪,送我回去,云文、云武还在后头。” 有那么一瞬间,李云溪想将她扔下去,真是,这个节骨眼还要添乱,望着后方,深吸一口气:“婶子,你找到三叔之后呢?你们是不是还要跑?你觉得你跑得快?还是那些叛军不会追?你现在回去,就是给他们三人添乱,懂不?没你拖累,他们兴许跑得快一点。” 桂花婶子没想那么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死,一家人也得死一块。 她张了张嘴,十分急躁:“看不到他们,我...我着急啊。” 李云溪不再理会她,对安北两人说:“眼下不适合打探消息,等晚上我们一起进城。” “好...” 从禹都县到林家庄,驾牛车不过两个时辰,而三人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达进村的垭口。 望着垭口,李云溪怀疑自己走错了道,突然,山坡上传来声响,应声看向山坡。 “李姑娘..李姑娘回来了。”山坡上冒出一人头,指着进村的路解释:“村长听说有叛军,命人将这里封起来。” 李云溪愣了愣,随即四下打量。 进林家村,要么走此地,要么爬山。 林村长这个办法是好,只是封的过于仓促、潦草,这土一瞧,就知道刚挖出来,新鲜的很。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那我们怎么进村?从山里走?” 很快,又冒出一个人头,是安北的手下--大有。 “老大,李姑娘,你们往前走,走到乱石那处停下,我接你们。” “好....” 一进村子,李云溪有种回到几个月前,村民挑着玉米回家的既视感,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挑着土,走向垭口。 跟李大牛来这里的人,也没闲着,围着山脚不断挖沟壑。 一瞧见李云溪,跑来询问城中情况。 “叛军已经进了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惊雷,原本还抱有丝丝希望的人,顿时沉默,沮丧起来,好些亲戚还在城里,不知跑出来没有。 亦如她身旁的桂花婶子,刚下马,就焦急地说:“云溪,你带我去之前那处垭口,我想等老三他们。” “嗯....” 李大牛夫妻一看到云溪,纷纷松了口气。 随即,陈氏让李大牛领着桂花婶子去垭口,她则拉着李云溪,来到一个无人的田坎,张口骂起来:“云溪,你昨晚去了哪?外头这么乱,你怎么还到处跑?你这死丫头,你是不是要急死我,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 她一边骂,一边抹眼泪,云泽不在跟前,女儿再出个意外,她都不知该怎么活? 看着陈氏哭,李云溪竟不觉得烦躁,心里暖暖的,“娘,你摸摸我的手,我的胳膊,全是腱子肉,不是我吹,除非我自愿,没人能伤害我。” 陈氏没好气地瞪着她:“就你最厉害,你咋不上天?” 李云溪咧着嘴,笑了笑:“娘,姥爷几人都安排好了吗?萧扶云在哪?我找他有事。” 陈氏一听,气得狠狠捶了李云溪两下,合着刚刚说的话,白说了?女儿根本没听进去...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当面应的好好的,眨眼就忘。 除非抓到现行,否则她想出门,谁也拦不住。 “昨晚没睡好,他们都在庄子休息,我让金枝给你弄了点吃食,这会怕是做好了。” 这话李云溪爱听,拉着陈氏的手,兴奋地往庄子走去,刚走到半路,就被一脸惶恐的林村长拦下。 “李姑娘,叛军会不会来这里?” 李云溪摇头,“叛军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不过凡事得做最坏的打算,垭口那里多弄点枯枝烂叶,最好插几棵树,除了这里,另外两个村子通知了吗?他们有没有封路?” 林村长拍着大腿,他忘了通知。 一听到消息,他就喊人封路,没想到这一桩事。 “我...我马上喊人通知,李姑娘,我等会再来找你。” “行...” 回到庄子,李云溪扫了一眼,发现少了好些侍卫,便知道两人派出去,打探消息。 李云溪也没废话,说出自己的计划:“章大人跑得那么快,想来这叛军并不是个好的,萧四,福一几人还在山里吗?我想安排一些人进山.....” 第295章 城中叛军1 “现在问题是,我们不清楚叛军什么情况,宁王自我父..皇上即位后,一直待在封地,我只听过此人,并未见过。 他为何霸占禹都县,如何对待城中人,我们都不知道。” 李云诚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他善待城中人,我们没必要逃跑。” “昨晚你走后,章大人提及宁王,一脸畏惧...若宁王真是个好的,为何这么大的事,我们都没听说。” 李云溪这番话,得到萧扶云的认同,“当时京都来人,叔祖是打算带我一起进京,后来又觉得不妥,我便没去,之后又来了两波人,态度越发强硬。 而且,我许久未收到叔祖的信。” “你是说有人封锁了消息?” 萧扶云点头。 李云诚附和:“我也很久没收到表哥的信。” 李云溪有些惊讶,“你们平日是如何传信?” 萧扶云看了李云诚一眼,“一般飞鸽传信,但信鸽容易出现变故,十分紧急的话,会用海东青,萧府只有一只,在任管家手里,但他没传信回来。” “呃,会不会他们也不知这里的事?” 李云溪的这句话,让两人久久沉默。 若真如此,宁王的势力岂不是参透整个黔州,更甚至京都...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三人的沉默,李云溪出声结束这场对话:“一会吃过饭,我先进城打探一下,再做打算。” “好,夏贰跟着你一起去...” 叛军为何称为叛军? 因为他们不太友好,他们抢粮抢钱抢人,不顺从者杀。 李云溪跟着夏贰、顾清,赶到禹都县码头时,天已经黑透,但城中火光四起,隔了老远,都能听到城里惨叫、嚎哭声。 她垂下眼眸,看着地上的人,无数的死人。 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忍住心头不适:“我不想进去,这一地的人,已经说明情况。” 顾清看着李云溪,心下腹诽,尽管力气大,但还是个孩子,看到这些惨状,自然不舒服,可到了城门口,消息没打探就回去,李姑娘没事,他和夏贰可不好交差。 “李姑娘,要不你去林中玩会,我们进去探一探。” 李云溪抬起头,看着城中火光,听着不停传入耳的声音,想了想,“算了,一起进去,左边正有一队人巡逻,我们从右边绕进去。” 顾清和夏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三人小心翼翼绕到荒山,荒山上无士兵,荒山下方却有人。 “嘘...下头有人。”李云溪低声提醒。 顾清两人立刻停下脚步,躲到树后俯身观察。 荒山下方是一条臭水沟,穿过水沟,是禹都县的北城,算是平民区,李云溪以前来过,但眼下的北城,是她不曾见过的。 十几处宅子正在燃烧,火光之下,能清晰看到半空中的浓烟、尘土,叛军则在里头横冲直撞,四处搜寻财物和人... 眼前的一幕,让李云溪莫名压抑。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说完,李云溪将黑纱缠在脑袋上,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神,然后迅速朝下方跑去。 顾清伸手想阻人,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说:“我们也下去救人。” “.....” 凭着耳力,李云溪躲过士兵,很快来到一屋子门口,没有犹豫,一脚踹开大门。 里面正有几个士兵行不轨之事,以及士兵身下的几个女子,还有门前一个额头全是血、衣裳破烂没有气息的人。 李云溪瞳孔一缩,死死盯着墙角的几个士兵。 听到动静,几个士兵手一顿,扭头看向大门,随即露出一脸惊愕和戏谑。 “这哪冒出来的人?哈哈,正愁人不够分呢!!” 说话的这人起身,扫了一眼:“竟还个漏网之鱼,兄弟们,这个归我。”说着,迈着大步走向李云溪,想扯开她的面纱。 李云溪看着不断逼近的士兵,眼神越发冷冽,随即重重地一脚,踢向他! “嘭!!!” “咚...” 那人倒地,胸口哗哗流血,身体摆了两下,就没了气息。 这一脚,以及他身上的血,让其余几人嘴角笑意僵住,直到李云溪走到他们身前,他们才回神。 只是来不及了。 李云溪没给几人说话的机会,如同他们打人、杀人、欺负人时,也没容别人辩解。 等顾清和夏贰赶来时,只看到地上的尸体、站着的李云溪,以及缩在墙角的几个女子。 见李云溪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火光映射下,浑身透着寒意,顾清见状,轻声问:“李姑娘,你没事吧?” 李云溪扭着头,眼神冰冷刺骨。 “仗着力气大,欺负人是吧?呵,我的力气也很大....” “啥?” “????” 两人懵了,齐齐打了个寒颤。 李云溪没理会两人,走了两步,来到墙角:“还能走吗?能走就跟我走。” 墙角的三人,听到李云溪的声音,抬起头来,满脸惶恐,知道是此人救了她们,万分感激,只是... 其中一女子轻轻摇了摇头,话未出口,泪就夺眶而出。 同为女子,李云溪感同身受,并未催促,耐着性子说:“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转身又对顾清说:“把他们拖出去烧了。” 顾清和夏贰立刻点头,行动起来。 半晌后,其中一女子才止住哭声,抬头看着她,颤抖道:“我....” “别怕,那些人已经死了。” 李云溪叹了口气,背过身:“想活着,整理下衣裳,跟我离开,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姑娘...我们已是不洁之人...早没脸....” 李云溪猛地回头,压着音怒喝:“什么洁不洁,活着才最重要,我出去救几个人,你们好好想想,半个时辰后,我再来。” 话落,李云溪出了屋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在外等候的两人,“你们先去荒山,我去打探消息。” 顾清:“姑娘,我轻功好,我去。”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轻功再好,也要分时候,打探消息,要的是耳力,她甩了甩胳膊,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要么我打你们一顿,然后将你们拖到荒山,要么你们自己走?” 两人齐齐沉默,想问,有没有其他选择? 但李云溪没给… 第296章 城中叛军2 三人还未分开,远处就传来两声极短的号角声。 夏贰立刻拉着两人,躲在一坍塌的墙角下,小声解释:“这号角大概是集合的意思,先等等,看他们去哪,我们再跟上。” “嗯...” 随着号角声再次响起,城中四处搜查的士兵,一个个抬着粮食、衣物,拖着人,快速朝城南方向走去。 “快点...” “别搜了,将军在催...” 冬日的夜,格外冷。 但城中的火,却异常温暖。 暖的自然是叛军。 三人猫着身来到城南,只见昔日回春堂外的那条街,站满了士兵,黑压压的一片。 目测好几千人。 一个穿着盔甲、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屋顶上,正扯着嗓子大喊:“都给老子闭嘴!!!” 见士兵们纷纷安静下来,魁梧男子才接着说:“将今日寻到的粮食,交给蒋校尉,财物交给王校尉,男人都给我捆了,丢到码头...一个铜板都不许少!要是敢藏私,老子砍了你们的脑袋.....” 话落,他身后的火光似乎在为他狂欢,‘轰’的一下爆开,火势更猛。 李云溪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跟着屋顶都在震荡。 他像个无事人一般,仰天大笑:“这火烧的旺呀...哈哈哈...皇上昏庸无德,你们瞧,上天都站在我们这一边,都在为我们呐喊,我们休整两日....”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道怒骂声:“你们这些土匪,不得好死!你们会...” 魁梧男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沉下来:“哼,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拖到河里,醒醒脑子!” “....” “我们去救他。” 顾清惊讶,“怎么救?” 那人的身影很快消失,李云溪咬了咬牙:“先回北城,将里面的人带走,再去救人。 若没死就带走,若死了,那是他的命。” “嗯....” 很快,三人回到之前那个屋子。 此时,屋中只有一人,李云溪没问其他人去了哪,她给过选择,如何选,是她们自己的事。 “走吗?” 剩下的那人抹了抹眼泪,扶着墙壁起身,一脸坚定:“走!” 见她身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李云溪干脆横抱起她,“别叫,免得把人招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她压着声说:“我叫王春妮。” “春妮,是个好名字.....” 一路上,四人都没说话,翻过荒山,来到一棵树后,李云溪放下王春妮:“你们先走,我去码头看看。” “不行!”顾清立即出声反对。 夏贰亦是上前一步,一脸担忧:“李姑娘,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你们先走,我会水,我从河里游过去看看。” 李云溪一听,猛地看向河面,荒山这边的河面,漆黑一片,瞧不出波澜,可接近码头那处河水,河面映射的波光,比星空都灿烂。 摇头拒绝:“不行,我跑得快,还是我去,你们先走。” 这一次,夏贰和顾清态度坚决,哪怕李云溪举起拳头威胁,两人也不肯退让,知道李姑娘厉害,但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呀,她要是有个好歹,自己得脱层皮。 最后,李云溪妥协,顾清带着王春妮先走,她则躲在荒山里,看着夏贰下河,从河里游过去。 冰冷的河水,冻得夏贰脚抽筋,他摸到岸边,摸黑揉了揉腿,才再次下河。 越靠近码头,他就越紧张,小腿时不时抽一下,但他自幼会水,知道如何闭气,如何缓解。 好在冷的不是他一人,等他靠近码头,除了巡逻之人四处走动,岸上无人,河里倒是有一个半边身子泡在水里的人。 夏贰整个人泡在水里,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腿,感受手中传来的丝丝凉意,他认为这个人死了。 就在夏贰打算游回去时,身后之人突然咳了两声,一时不慎,灌了两口水.... 城中的火无人灭,恍如白日。 火光映射不到的地方,皆是黑暗,靠着这些阴影,夏贰拖着那人,终于出现在李云溪眼眸中。 李云溪一直绷紧的肩膀,松了松,缓缓吐出一口气。 直到天刚蒙蒙亮,四人才回到林家庄。 李云溪打着哈欠,找到陈氏和李大牛。 陈氏一见女儿脸色,就知昨晚她又出去了,忍不住埋怨:“云溪,你怎么又出去?外面那么危险,就不能安生一点,待在家里?” 李云溪想,以后怕是安生不了一点。 她拉着陈氏的手,招呼李大牛,来到堂屋。 “娘,刚刚我带回来的两人呢?” “金枝在照顾。” 李云溪哦了一声:“娘,王春妮是我在北城救的,当时几个士兵正...” 听着这里,陈氏立刻变了脸色,噌的一下起身:“你别说了。” 李云溪轻轻拍了拍凳子,示意她坐下:“娘,我还没说完呢。” 陈氏白着脸,坐到李大牛身旁,紧紧拽着他的衣裳。 “另外一人,他吼了叛军头子,被他们扔在水里醒脑。” 李云溪顿了顿,偏着头,看向两人:“爹,娘,这样的日子,安生吗?” 李大牛握着陈氏的手,猛地摇头。 “不安生。” “爹、娘,你们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吧?我也不想,可若不进城,谁会知道城里发生的一切?娘,我知道你想说有顾清他们,我不需要出门,若没有他们呢? 我们怎么知道城里情况? 难不成待在屋里,等他们上门,任人宰割吗?” “我...” “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眼下,它不安生。” 陈氏想说,你爹可以出去打探消息,但她不得不承认,大牛没那本事,良久,她才说:“那你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李云溪笑了笑:“娘,我说过,我的命,除非我自己不想要,谁都取不走。” 若是平日,听到这话,陈氏免不了再三耳提面命,让女儿不要大意,不要小看任何人,可今日,听闻城中之事后,她恨不得女儿真如她说的那般厉害,这样自己就不用担心。 听到萧扶云房中动静,李云溪接着说:“娘,你去喊金玫多炕点玉米饼,爹,你去收拾一些粮食、被褥,吃过早饭,我送你们进山。” “什么?进山?” “娘,你该不会以为这里不会被叛军发现吧?” “.....” 第297章 城中叛军3 直到萧扶云和李云诚进屋,李大牛夫妻才离开。 两人一进来,一言不发端坐着,想来已经知道城中事。 此时,金枝端着一碗面进来,打破两人的沉默。 “云溪,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溪喝了一口汤面,胃里暖和不少,“我今日送爹娘,庄里女眷进山。” 萧扶云叹气:“也不知他们两日后去哪?” “最近的一个地方是哪?他们会不会去附近乡镇?” 萧扶云回答:“顺河而下是临溪县,距离禹都县200多里路,若朝西走,是福安县,不过去福安,要翻过折多山,折多山下有一个小镇。” “要不,两处我们都派人通知?对了,云溪,你们去卫所没?” “没去。” 萧扶云:“怕是凶多吉少。” 李云溪吸了一口面,否决萧扶云的说法:“昨日我离开时,并未听到打斗声,按理城门口,有卫所的人守着,再不济也会吼两声,但我并未听到打斗声。” 李云溪这话,说的极为平静,可另外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浮现在脑海,李云诚猛地摇头,想将念头甩出去,难以置信道:“你说他们是一伙的?不可能…绝不可能,这处卫所归黔州大营管,主事将军是吴大人,吴大人是我二表姐的夫君,他不可能叛变。” “我没说他们叛变,也许是打不过都死了。” 李云诚瞪了她一眼,语气十分不善:“不确定的事,你就别胡说!” 李云溪“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几日没挨打,皮痒了?” 李云诚听到这话,耸了耸肩,气势顿时消了。 李云溪将碗推至一边,继续说:“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我昨日确实没听到城门口的打斗声,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但两日后,他们是去下一个城池?还是去附近小镇村庄,我们都不清楚,还有!” 李云溪顿了顿,一脸严肃:“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知道?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李云诚弱弱的说:“山高路远,他们许是在来的路上。” 李云溪冷呵一声,一脸鄙视:“为什么章大人知晓?为什么那群去北境的骑兵也知道?就我们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就在禹都县吗?” 李云诚被李云溪怼得一时语塞,她说的都是事实,只怪自己太弱,待在禹都县里,犹如井底之蛙,等着表哥投喂消息的傻子一个。 望着门外等待的人,他叹了口气:“爹和三婶在外等着,要不先让他们进来?” 李云溪招手:“爹、三婶你们有啥事?” 白氏率先开口:“云溪,你三叔他们还在老家,要不,我们都回村?村子后面也有大山,我们去那里躲?” 李大牛跟着点头:“是啊,要是我们都进了大山,一时半会出不来,爹娘怎么办?大哥一家也还在村里,云溪,我们回去。” 李云溪一听,忍不住蹙眉:“爹,从这里到上华村要走多久?” 李大牛沉默。 白氏拍了拍腿,一脸焦急:“可你三叔他们还在村里呀,万一劫匪跑去村里,他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从这里到上华村,骑马都要骑七八个时辰,走路的话?呵,李云溪觉得走路赶过去,倒是可以给他们收尸。 萧扶云见状,赶紧说:“我的人昨晚都来了,我先让他们去附近镇子、村落挨个通知,让他们先躲一躲。” 这个主意得到李云溪的同意。 但白氏想跟大羊在一起,毕竟一进山,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云溪,我们就不能回村里吗?” “能呀,那你说说怎么回去?” “坐车呀,我们这会出发,走快点,半夜就....” 李云诚听不下去,出声打断白氏的幻想:“三婶,坐车回村,会经过禹都县。” “那我们坐....”许是意识到坐船也会路过码头,白氏顿了顿,改口:“我们走路?往山里走。” 李大牛叹了口气,“走山路,怕是两天都走不拢,何况庄子里这么多人,大大小小的快一百来人,三天都不见得能达到。” 白氏急眼了,略带着哭腔说:“那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这叛军跑去上华村,那老三..爹...” 李云溪缓缓吐了一口气,并非她不去救,若叛军要去上华村,她赶到时,只能给他们收尸,毕竟叛军坐船,三个时辰就能到。 “萧四,你先派人去通知附近村落,然后我们再进山。”说着,李云溪看着白氏焦急万分的脸,轻声安慰:“三婶,你先别急,萧四马上派人去通知,一个人过去要快些,若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回去,浪费时间不说,说不定还会暴露自己。 届时,不仅救不了三叔他们,还会让我们陷入危险。 想来他们收到通知,就会提前准备起来,这样两边都好!” 白氏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云溪啊,我...我就是担心呀,你三叔这腿还没好,跑不快的。” 李大牛在一旁也唉声叹气,“爹也跑不快!” 李云溪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那怎么办?我现在进城?将叛军全部杀了?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们也不用跑路。” 这样一说,李云溪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双眼冒着光,解决问题,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就行啦。 她一脸兴奋,看向萧扶云:“萧四,你带了多少人?我们商量商量,今晚就进城。” 于李云溪而言,这是个好办法,可于李大牛、以及其他三人来说,这简直是个送死的办法。 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云溪,怀疑她又犯傻了,叛军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几千人,她怎么杀? 杀的完吗? 李大牛愣了一会,猛地起身:“弟妹,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别管爹娘,管好云书、云墨就行,别想着回去,他们会管好自己。 云溪,你娘在炕玉米饼,你去尝尝好吃不?” 说完,也不顾他们谈没谈好,一把扯着李云溪的衣袖,往后院走去,生怕这个祖宗,一个眨眼,就杀到城里去。 如今,云泽不在家,要是女儿出了事,他还怎么活?李大牛决定,今日他哪都不去,只守着女儿...... 第298章 深山峡谷 很快,堂屋只剩李云诚和萧扶云。 萧扶云唤来竹言,“找一些熟悉路、身手好的人,去周围通知村民,让他们赶紧找地方躲。” “是...”竹言领命,躬身离开。 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李云诚才问:“你现在有多少手下?仔细想想,云溪也没说错,只要我们不与主队对上,碰上三五十人,凭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倒是可以解决。” 萧扶云挑了挑眉:“你有多少人?” “啊...”李云诚诧异:“我有6个,可庄子外面有很多人,我大致看了下,能挑出百十来个壮汉。” 萧扶云瞥了一眼,看向门外。 太阳出来了,可风吹着还是有些冷,他拢紧衣裳,皱着眉说:“禹都县有多大?隔着一条河,不管去哪,至少都要半个时辰,我们这边只能凑出一支队伍,他们却能分成十队人马,等他们收拾完其他村子,呵呵,到时九队人马杀过来?我们能抗住?” 听着这话,李云诚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不想用,都知道扛不住,不免有些急躁,握紧拳头,‘砰’的一下,重重捶在桌上,满脸愤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怎么办?为什么会有叛军?为什么?” 他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稳日子,打算慢慢发展,可这一切,全因为叛军没了,全没了! 这个问题,萧扶云无法回答,或许只有宁王知道.... 庄子外的田坎上,竹言已经选好人,三十多个壮汉排着队,在陈氏那领粮食。 “你们带着路上吃!一定要躲着叛军,早去早回。” 众人接过饼子,行了一礼,便朝四周散去。 李老三、陈安明也在其中,他们一个要回上华村,一个要回兰溪镇。 直到他们身影消失,跟陈氏一起的李云溪才说:“娘,我们进山吧。” 陈氏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忧虑,女儿虽然厉害,但护不住庄子里所有的人,如今她们只有进山这一条路。 山里苦寒,但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回庄子时,见萧扶云和李云诚还是苦着脸,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李云溪就说:“要不,你们进山,我去城里偷偷杀一波人,让他们暂时没法对其他地方下手。” 陈氏一听,倒吸一口凉气:“你跟我一起进山,哪哪都不许去!”说着,扯上李云溪就走。 李云溪甩开陈氏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娘,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想,要是他们困在城里,是不是就没时间去其他地方?” “你怎么杀?城里多少人?你一个人能杀多少?跟我进山,现在马上!立刻走!” 很快,庄里的女眷全部挎着包袱,李大牛他们则挑着箩筐,朝荒山走去。 村民和跟来避难的人,只是一脸羡慕,但无人跟上去,因为他们不是全部离开。 如李云诚,陈中都留了下来。 再说山里冷,进山不见得是好事。 他们不想进山,可陈氏却巴不得现在就在山中。 此时谁说不进山,那人一定是李大牛、陈氏的仇人,女儿只有一个,她就该跟自己一起进山,而不是去城里打打杀杀。 一行人沿着山路,渐渐消失在林子中。 这会的太阳已经老高,带着几分冷冽,不断攻击众人的脸,没一会,就将李云溪白皙的脸吹红。 她咧着嘴,仔细听林中动静,一面又在想哪里落脚比较好,福一待的地方,不适合住太多人。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之前跟李云泽一起去过的峡谷,当时她只顾看峰箱,没往里走,也不知那处适合住人不? 若峡谷里有几个山洞,那就更好,自己以后出来,也不用担心陈氏她们。 想到这里,李云溪立马停下脚步,等还在后头的萧扶云。 此时的萧扶云,脸色苍白,隔了很远,李云溪都能听到他重重地喘气声,而陈姥姥、李婆子亦是如此。 许是山里太冷。 李云溪走到两人身边,“奶、姥姥要不我挑着你们走。” 挑?这个字眼,让两位老人齐齐低头看向地面,山路崎岖,刚下过雨,处处都是坑坑洼洼,枯枝更是铺满地,打在脸上格外痛。 要是挑着走,她俩估计到不了山里,双双摇头。 陈姥姥更是猛地摆手:“人老了,腿脚不便,我俩慢慢搀扶着走,云溪,你去前面探路,不用管我们,要是走累了,我让你几个表哥背我。” 听着这话,身后的陈安礼连忙点头:“云溪,这路不好挑呀,你个又不高,如果挑着人,那箩筐估计得贴着地。” 李云溪瞪他:“我一手提一个,提得高高的,这样不就行了!绝对不会贴着地面。” 想想孙女说的那个画面,李婆子简直不敢想,“你别管我,自己走。”说着,就推开李云溪,迈着大步,朝前方走去。 “老姐姐,走快点,这路越走,身子越热火...” 此时,萧扶云也走到她跟前。 “萧扶云,你没事吧?” 萧扶云勉强扯着嘴角,“没事,只是有些累。” 看着他苍白的脸,李云溪有些担忧,“要不,我提着你走?” 听到这话,萧扶云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冒出两滴。 竹言一脸心痛,急忙轻拍萧扶云的后背,又对身后侍卫喊:“水,赶紧拿水来。” “.....” 李云溪从队伍前方,走到后方,又从后方,绕到前方,所有人见到她,犹如见到瘟疫,走得飞快,生怕她来一句,‘我提着你走!’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一行人只用了两天半,就到达峡谷。 此时,福一正在给李云溪领路,其他人则留在峡谷进口处,埋锅做饭。 峡谷深处,山势陡峭,两侧的岩壁不高,但也不低,李云溪目测大概有1000米的样子,不高,但它宽啊,玄武岩结构,没洞穴,但自己可以挖。 李云溪跟着福一,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走到头,她就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当即变了脸色。 “有狼!我们回去!” 福一闻言,伸长脑袋,左右观察,哪有狼? 看了一会,没看到。 “姑娘,你是不是听错了?没狼!” 可回应他的是,山中回音。 李云溪早就跑没影了..... 第299章 深山峡谷遇狼群 留在峡谷入口的众人,根本没听到狼嚎声,一个个忙的很,陈氏领着人挖坑生火,白氏领着几个侍女,在河沟里淘米洗菜。 李大牛跟着陈家几个小子,出峡谷寻柴火,他们之前用的木柴,全是从庄里带的,这会进了山,得多捡些柴火回去烘干,不然到时无法烧。 萧扶云这两日,一直不太精神,自前日咳嗽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在咳。 竹言给他搓手。 看着竹言嘟着嘴,欲言又止的模样,萧扶云不禁笑了:“谁欠你钱了?别搓了,去四周看看,选地方落脚,我不想今晚睡箩筐。” 竹言闷闷不乐,看向四周,忍不住说:“主子,你何曾吃过这样的苦?要不我们去京都吧?” 萧扶云微微皱眉,静静地坐在箩筐上,看着眼前之景,双眸被一层薄雾弥漫,眼神越发迷茫。 “我们有多久没收到叔祖的信?” 竹言沉默,自萧老太傅离开,总共就收到一封来信,任管家那也没个消息传来。 所以,京都也不安全? 至于会不会是两人不在乎主子,所以才没传信? 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整个萧府,只剩主子和萧老太傅两人,太傅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脚,所以才未来信。 突然,一声狼嚎打断两人的沉思。 竹言噌的一下起身,挡在萧扶云身前,警惕的看向四周:“来人!快来人!” 坐着休息的几个暗卫,立马围着萧扶云,抽出刀,一脸紧张。 萧扶云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强打起精神,朝陈氏几人招手,“几个婶子,拿着火把到我这里来,不要慌...” 随后扫了一圈,发现李大牛几人不在,急忙吩咐:“派几人出去寻李东家。” “是...” 很快,林中又是几声狼嚎传来,似乎它们正在靠近。 没过多久,李大牛一行人跑进山谷,连带留在山里看守蜂箱的福二几人也来了。 “我们在这里快一年了,从未遇上狼群。” “许是别的山头过来的...” 为什么来?无人知道。 但眼前已经有一只狼,在灌木丛中现身,眼神凶狠,呲着牙,死死盯着众人。 李大牛紧紧攥着陈氏的手,手心全是汗。 “先别急,这是来探查的,竹言,扔一个火把过去。” “是...”竹言随即接过陈姥姥手中的火把,使劲扔出。 火把带着炙热,‘簌’的一下,又‘铛’的一下落地,让那只狼倒退了两步,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见状,萧扶云又说:“再扔!” 就在竹言欲扔火把时,凌七打断他:“我来,你劲不大!” 凌七话音刚落,就伸手从竹言手中抢走火把。 接着手臂一扬,火把如同离弦的箭,带着炽热的火焰,划破虚空,直直朝那只狼飞去。 “砰”地一声,砸在那头狼的前方,火星四溅。 那头狼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声响,吓得连连后退,低吼声也变得急促起来,愣在原地好一会,才迅速离开。 看见狼逃走,竹言决定这一次原谅凌七。 萧扶云眯着眼:“先不要离开这里,它们不会轻易退走,说不定回去召回同伴。” 听到这话,李大牛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在嗓子眼里,一脸焦虑的看向峡谷深处,云溪还没回来呢,也不知她怎么样。 李云溪很好,只是风吹得脸痛。 她一回来,正赶上第二波狼群攻击,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狼群。 萧扶云一共带来80多个侍卫,一部分人守着主子、以及陈氏她们,一部分人与狼群搏斗,但狼很多,足足有20来头,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好些人都受了伤。 直到李云溪的加入,胜利的天平才偏向他们。 狼会跑,会跳,动作非常敏捷,但它们经不起李云溪的一脚,只要被李云溪踢中,不死即残。 侍卫大受鼓舞,少了几头狼,他们压力大减,之前是躲着,现在是追着狼打。 眼见地上躺着的狼越来越多,林中突然又传来一声狼嚎声,听到声音的狼,纷纷退去。 不少侍卫还想去追,被萧扶云拦下:“别追,先治疗受伤的人。” “是....” 直到众人将狼抬到河沟,打算今夜吃肉,福一才气喘吁吁跑回来。 竹言一脸嫌弃,语气十分不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李姑娘先跑一步,我...”福一委屈。 竹言不想听这些,将手中的刀递给他,“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赶紧剥皮,要是皮割坏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福一:“....” 这里没有山洞,也没有建房的材料。 但李云溪想建一个牢固的屋子,至少能抵抗狼群攻击的那种,于是,李大牛、陈氏忙着熬糯米糊糊,李云溪领着侍卫四处搬石头、砍大树。 是夜,所有人又如之前那般,或睡在棉被上,或睡在箩筐上,只有几个小孩和李婆子、陈婆子睡帐篷。 李云溪守夜。 听到萧扶云咳嗽声和起身的动静,她看向他那方:“要不要喝点热水?” 竹言一直未睡,见主子起身,忙抓起狐裘披在萧扶云身上,一边整理衣裳,一边问:“主子,你要做什么?吩咐一声即可,这么冷,别灌了风。” “我睡不着。” 很快,李云溪身旁又升起了一堆火。 火自然是竹言弄的,看着火星溅起,将狐裘烧了个洞,李云溪眼角一抽,有些心痛:“萧四,你坐远一点,衣服都烧坏了。” 竹言瞥了一眼,满不在乎道:“这样的狐裘,主子有好几件呢,烧坏了,换一件就是。” “多少钱一件,我也去买件。” 竹言一听这话,忍不住咧嘴笑了笑:“这种灰裘,可以买南苑两栋宅子。” “你是说我买不起?” 竹言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低头认错:“李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竹言红着脸,其实他心里是有几分埋怨,要不是李姑娘,主子就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受这个苦。 萧扶云捂嘴轻咳了一声:“去烧点热水。” “是...” 萧扶云看着火光,将狐裘往身上拢了拢,才说话:“李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云溪偏过头,看向河沟,听着河水静静流淌的声音:“其实我只想吃好喝好玩好,每天都开开心心,没有烦心事...” 萧扶云眼角一抽,尬笑:“这个打算真好。” “......” 第300章 深山峡谷建房 萧扶云是真觉得她这个打算挺好的,小时候,叔祖管的严,那时他整日盼着出去玩,如今倒是能想去哪,就去哪。 可叔祖... 他缓缓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天际。 夜那么深,星汉辽阔,明日定是个艳阳天。 “李姑娘,我明日派人下山,打探消息。” 李云溪想了想,看向陈氏睡觉的地方,“其实那日,我不该进山,应该直接进城,将那些叛军杀个透。” 这样陈氏就不用四处奔波,夜里也能睡个好觉。 这话,李云溪说过好几次,萧扶云也听过好几次,他忍不住问:“李姑娘,你是有什么依仗吗?凭什么认定自己能从几千人中杀出来?” 李云溪没回答他,只是嘿嘿一笑。 这笑,让萧扶云有些迷茫,难道她真有什么绝技? “李姑娘,那个太极拳,我练了许久,感觉身体也轻快不少,可前几日受了风寒,就感觉身体又回到原来那般,你..还有没有其他功法?” 李云溪缓缓摇头,“我只练过小人招式,力气是天生的。” 闻言,萧扶云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他的咳嗽掩饰过去。 说起小人招式,李云溪就想起上面的箭头符号,她至今没弄明白,看着萧扶云因咳嗽,苍白的脸渐渐红晕起来,她往他身旁挪了挪,低声说:“过两日,我把小人书给你瞧瞧,上面有一些东西,我一直没看懂。” 没看懂?萧扶云不理解,但想到是秘籍,立马来了精神,自己这么聪明,肯定能看懂,若是能练成,那岂不是... 他一脸激动:“小人书在哪?在山下吗?” 在空间,被铁矿、刀具和粮食压着。 想要拿出来,必须把空间腾出来。 李云溪微微叹气,这里可没那么大的地方装。 她的叹气,落在萧扶云眼中,就变成东西在城里,而她现在回不去,他立刻起身,“李姑娘,若你信得过,请将地方告诉我,我一早派人去拿。” “后日一起下山,明天我先弄几个山洞出来,先让他们住进去,再下山。” “.....” 萧扶云有些激动,没问她要如何弄出山洞。 此时站在峡谷外,听到里头‘嘭’‘砰’‘轰’四声巨响,瞳孔微缩。 每一次巨响,地面随之震动,他的心也跟着颤抖。 突然意识到,那一日骑兵住处起火的罪魁祸首,是李云溪。 不仅他意识到,连李大牛也明白了,所以火,是他闺女放的?他闺女放火,他还傻不愣登的去灭? 一时间整个人恍惚起来,紧紧攥着陈氏的手,因情绪激动,力气不自觉地加大,陈氏的手都被握得发红。 陈氏似乎不知痛,默默地看着,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好了,你们都进来。” 所有人犹如失了魂,听着召唤,不由自主的进入峡谷,看着左侧岩壁上凭空出现五个大洞,进入第一个山洞,李云溪正用拳头不断砸石头,石头在她拳头下,跟豆腐似的,每一次砸下,总能掉落不少石块。 一阵风吹来 ,站在洞口的众人,后背发凉,全是吞咽声。 闻着空中异味,李大牛和陈氏眼底全是震撼,不断告诫自己,她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的女儿... 李云溪及时出声,打断两人的胡思乱想:“爹,娘,你们安排人将五个山洞清理出来,我去搬石头,将外面围起来,把砌墙用的糊糊熬出来.....” 一行人来不及表述自己心中的震撼,就被李云溪安排了活计,她明日要下山,今日不得把睡觉的地方弄好? 萧扶云的八十多个侍卫,一半出去砍树,一半留在洞里搬石头,就连萧扶云也分了活,安排烧火。 火,他会烧,但他身上的狐裘,下摆处全是被火星溅的黑洞,让一同烧火的陈姥姥和李婆子心痛不已,多糟蹋呀! 竹言顾不上主子,分到他手中的活很多,他一边扶着树干,眼神空洞,看着李大牛砍枝桠,心里却在懊恼,为昨日自己的话而后悔,李姑娘这么厉害,要什么样的狐裘没有,自己真该死,竟讽刺她。 陈氏则领着家中女眷,清理细碎石头,以及做饭等杂事。 所有人忙的忘记问,山洞怎么弄出来的? 而洞内的异味,随着众人的一呼一吸间,消失殆尽。 直到李云溪推着一个巨大的石头走来,让众人心头的震撼提到一个无法撼动的高度。 李云溪的力气有多大? 石头有多大? 若把李云溪形容成一只蚂蚁,那眼前的一幕就是,一只蚂蚁,推着一块馒头走来。 李婆子的眼睛从未睁得如此大, 李老头总说,他家有个力大无穷的祖先,能举起一头牛的祖先,她原是不信的。 看到这一幕,她信了,不禁发出感叹:“我滴天爷,这到底多大的力气?这块石头有多重?” 陈姥姥、陈姥爷没回应,只是一味的沉默。 此时,李云溪停下来,走到山洞口,打量石头放哪合适?看了一圈,决定推五块大石过来,只留下一人可过的空间。 她一边比划位置,一边招来陈姥爷。 “姥爷,这.这..这几个位置,我放大石挡着行不?” 陈姥爷还未回神,直到李云溪再次问,他才认真看了看,“这个位置留宽一点,万一要搬东西,太窄的话,进不去。” “行...”李云溪风风火火跑了,又红着脸推着石头走来,将石头放稳后,又出去选石头。 等她将大石推到洞口摆好,已是午时。 萧扶云提着竹筒来走,“李姑娘,渴不?” 李云溪不渴,但很饿,接过竹筒,朝陈氏大喊:“娘,我饿了,饭好了没?” 陈氏手一顿,连忙起身,将早准备好的玉米饼端过去。 下午,李云溪也没闲着,爬到石头上。 李大牛领着凌七几人,将修整好的树干,立在石头上,李云溪则将树干码在石头上,由于石头和洞穴之间很宽,树干没那么长,陈姥爷干脆里面弄出几个承重墙。 所有人都忙着建房。 毕竟山里有狼,有很多野兽,若不弄牢固点,他们也不安心。 而山下的人,也很忙。 都以为这群叛军会在两日后离开,但两日后,他们开始围着禹都县城四处搜查.... 为啥?因为队伍中少了十多个人... 第301章 安华镇 房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好。 山下的叛军,也不会给众人搭建房子的时间。 李云溪要下山,尽管陈氏万分不舍,但女儿有句话说得很对,‘她们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山里。’ 在场的人,没一个想住在山里,山里的风很冷,夜里还有豺狼叫声,住在山洞里,柴火不能熄,洞口不能堵,只能冰火两重天受着。 所以,女儿要下山,陈氏没说‘不’字,李老头、三弟、大哥一家在上华村,陈安德、陈安哲两个侄子在安华镇,必须将他们接来。 这一夜,陈氏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准备吃食。 女儿胃口大,加上一群侍卫,一袋200斤的玉米,都不够他们吃一顿。 好在家里帮手多,见她起来,同住一个洞的女眷纷纷起来,帮忙做饼子,不然陈氏一人忙活,大概要从早忙到晚。 直到饼子做好,洞外熬的六锅稀饭沸腾,天边才有一丝丝亮度。 陈氏叹了口气,进山洞喊醒女儿,侍卫都收拾好了,她还在睡,也不知这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瞌睡。 萧扶云想下山,但被竹言以死相逼劝住。 李云溪也不想他下山,上个山,能把自己造出病的人,不配下山。 很快,李云溪带着70个侍卫,走出峡谷... 天际隐约浮现几片彩云,将东方的一角彻底照亮,而山下的一个小镇上,亮的如同白日一般。 亦如叛军进城的那一夜。 陈安德带着林翠翠一家三口,躲在林员外家的茅坑中,而他二叔陈直的孩子-陈安哲,跟前来报信的顾晏,一起躲在水井下。 林员外是安华镇的里长,是周围数一数二的乡绅,因为他是里长,所以安华镇的税粮、税银,他要负责押送,这就是他有钱,却不能花钱请人,代他去北境的原因。 自打送粮队伍出了事,林员外的几个叔伯,频繁出现在林家,林陈氏被逼无奈,这才去了杏花巷诉苦,也正是这个原因,林陈氏归家时,多了两个陈家小子。 陈安德跟林翠翠订了亲,陈家小子到林家玩,倒合情合理,多玩几天,林陈氏表示自己能接受,毕竟一点风言风语,跟林家田地铺子比起来,明显后者更为重要。 正因为林员外的几个叔伯,送信的顾晏,口信是带到了,可被林家人认为故意这样说的,好让他们不再纠缠。 安华镇的人,也接受这个说法,也愿意瞧这场热闹。 以至于,顾晏没离开,镇上的人也没离开。 正因为他待在林家,叛军冲进镇上,他第一个发现,林家三人、陈家兄弟才及时躲起来。 陈安德跟林陈氏两人站在粪坑里,肩上各自托着林翠翠和她弟弟林青松,四人紧紧缩在粪坑角落,为了不让林青松发出声音,林翠翠一直捂着他的嘴。 林家养了两头牛、三头猪,庄里的租户帮着喂养,为了收集畜生粪便,特意挖了一个大坑,上面又弄了茅坑,四人躲在下面,只要不出声,叛军不下去搜查,是不会被人发现。 陈安德一只手紧紧靠着石壁,一只手托着林翠翠,因为太紧张,肩膀微微颤抖。 林翠翠不得不放开捂住林青松的手,扶着石壁。 并轻声安抚弟弟:“不要出声,若出声,被人发现,会打你的。” 林青松皱着鼻子,眼角挂着泪,一脸认真的点头,爹说过,他是林家顶梁柱,他得立起来,这样才不会有人欺负娘和姐姐。 外面的喊杀声、尖叫声、鸡鸣狗叫声,不断刺激着四人,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四人更是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扣在石壁上。 “搜!仔细搜!” “这是镇长的家,一定很有钱,屋里的一切,千万不要放过!” “校尉,这家有猪,三头猪....哈哈哈,快喊几个弟兄进来。”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茅坑中的四人,面上毫无血色,死死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林翠翠颤抖的身体,让陈安德恢复一些神智,右手紧紧扶着她。 很快,茅坑上方就传来六、七个人的脚步声,以及猪的嚎叫声,猪每挣扎一下,搭在茅坑上方的石板就跟着震动。 陈安德不由自主的抬头,凭着外面的光,看向石板,生怕它受不住而倒塌。 石板上的灰,落进眼中,他忍住不适,任由眼泪落下,任由眼白变红,不敢抽手揉眼。 他见过李大虎杀猪,当时只觉时间过得好快,几个眨眼的功夫,猪就被拖走。 如今,他亦如石板上方的猪。 一呼一吸都是煎熬.... 躲在井下的两人,亦是如此煎熬着。 茅坑臭,井中冷。 一时之间,谁也分不清哪处更好? 他们在煎熬,前来寻找他们的安北等人,亦在煎熬。 他们趴在一处山坡上,山坡右下方是镇子入口,一群叛军正在空坝上,清点物资。 安北红着眼,看着浓烟、火光四起的安华镇,双手紧紧抓住泥土,身下的土渗着寒意,却无法熄灭心头的怒火! 安北看清了,看清了叛军,知道叛军是谁。 之前,李云溪三人进城是晚上,尽管有火光,就算看清人脸,也只会以为他们是宁王手下。 但这一次,安北在场,他跟着武安侯,在赤州待了十年,很清楚那边人的长相,混在叛军中的人,有一部分是高兰国人,他们的鼻子高挺,与中原人的鼻子不一样。 所以宁王勾结高兰国,在乾国四处烧杀掠夺? 这个结论,让安北压着怒意,跟顾清说:“宁王沟通高兰国,里面的人必须死,宁王也必须死!这个消息一定要传出去。” 顾清等人闻言,心一沉,齐齐看向安北。 “你确定?” “确定,鼻子!他们的鼻子,你们仔细看,接收物资的那人,鼻子跟周围人的鼻子不一样,肤色也比旁人白。” 那人确实长得不一样,但这样认定他就是高兰国人,会不会有些草率? 安北盯着下方,身体蠢蠢欲动:“我们下去杀了他们。” 闻言,顾清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着安北的手,“下去干啥?等着被杀吗?他们多少人,我们几个人? 下去就是找死,你别急,李姑娘很快就下山,我们先弄清楚他们的去向,再慢慢谋定。”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抓着安北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冷静? 安北觉得自己冷静不了,他恨不能马上冲下去,杀光这群人.... 第302章 安华镇到林家村 一群人在狂欢。 一群人在煎熬。 一群人在祈祷,祈祷叛军早点离开。 太阳渐渐升高,林家先是猪叫、再是牛叫、最后才是人叫。 “钱呢?为什么只找出这点铜板?”领头的黑脸校尉,将手中的木匣子,砸在地上。 木匣子中的铜板,随即掉落出来,发出‘叮叮当’声音,好像在说,这家穷的响叮当。 一小兵站出来,战战兢兢道:“校尉,这宅子我们都搜了好几遍,真的只有这一盒铜钱。” 黑脸校尉上前一步,一脚将小兵踹倒,“放你娘的屁!里长家会没钱?肯定是你们这帮兔崽子私藏了!给老子交出来!” 听到这话的几个小兵,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冤。 “大人,我们没藏钱,真的只有这么点钱。” “大人,不信你搜我身,我昨晚一进来,就没出去过,身上真没钱。” “是呀,我们都可以作证...” 黑脸校尉冷哼一声:“那你们说说,为何这家没钱?一个银锭子都没有?镇里房子最破的人家,都能找出银疙瘩,为何这里没有??” 这个答案,几个小兵给不出来。 躲在粪坑中林陈氏、和她肩上的林青松倒是能给,但两人无法出声,缩着身子,紧紧挤在角落。 “再给老子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钱找出来!要是没钱,呵呵,可别怪老子没给你们机会!” “是....” 几个小兵不敢违抗,再次在宅中四处搜查起来,好几次路过茅坑,吓得里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若是平时,站这么久,肩上还托着人,两人早就坚持不住,但此时,外面的惨叫声,让两人硬是咬紧牙,死死撑着,一点点异味、一点点累,在生死面前,没那么重要。 林翠翠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可在这样氛围下,无人瞧见,即使瞧见了,也无法安慰。 几个小兵在茅坑外转了一圈,用刀将堆在角落的草料翻了个遍,堆柴的地方更是一脚踹开,一一检查。 也没有放过水井,但他们没下去,只是用装水的木桶,放在井中,不停晃荡。 可自幼长在河边的人,第一次下河,学的不是如何游起来,而是如何闭气。 只有学会闭气,才能游得更久。 陈安哲自然会闭气。 顾晏作为曾经皇子的暗卫,游泳亦是必学之课。 扯着木桶晃动的小兵,见井中无人,探着头看了几眼,没有任何发现,骂骂咧咧走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离,陈安哲想浮上去换气,却被顾晏拦下,陈安哲不懂,但他听话。 好在他听话,没一会上面又传来对话声。 “有没有人?” “没有,水中就算有人,这么久,肯定憋死了,操....这家人将钱藏哪了?” “宅中没人,会不会带着钱,提前跑了?” “有这个可能....” “....” 很快,顾晏主动拉着陈安哲,浮出水面换气,缓了许久,陈安哲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可此时,镇中的人,却死了很多。 叛军将镇上的人,全部拖到镇子入口处,因为那处位置足够大,能够堆放许多粮食、物资。 若李云溪在场,一定会来一句,她和哥哥处心积虑往空间里塞东西、藏东西,结果!所有的东西加起来,还没叛军抢的多。 但李云溪这会看不到,她找了个借口,来到悬崖边,打算将空间里的东西藏进洞里,可悬崖边有雪、很滑,试了两次,李云溪无法下去。 最后,从空间中取出一些草绳,一头绑在一棵大树上,一头缠在自己腰上,又扯了一些枯草,缠在鞋上,确定周围没人,她才慢慢滑下去。 等她忙完这一切,太阳渐渐西去。 跟猴子摆了摆手,急忙提着衣裙,朝林中跑去.... 此时,镇子入口处,女眷一堆,男子一堆,纷纷跪坐在地上,所有人都目露恐慌之色,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哭泣声,也被呵斥住。 此时,安华镇的人才明白,前来报信的人,并未说谎。 可明白又能如何,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黑脸校尉听着军需官的汇报,脸色更黑了几分,目光凌冽:“最大的宅子,还是没找到钱?” 话落,几个小兵立马跪在地上。 “大人,宅子里里外外,我们都寻了个遍,确实没有钱,想必是那户人家将银钱全部带走。” 听着小兵的解释,黑脸校尉并不满意,并非对小兵不满,而是对那个通知他们撤离人的不满。 真是该死! 害他跑了两个地方,都落了空,只搜了一些杂物回去,越想越气,他一脚踢到搜刮来的物资上。 “嘭....” 脚掌的疼痛,让他恢复几分理智,慢慢转身,一脸阴冷,扫视地上跪着的人,“有人提前来通知过?” 众人沉默。 看守人的小兵见状,纷纷举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是...是..” “是...” “是林员外认识的人来通知的。” 这话倒让黑脸校尉升起一份好奇:“既然有人通知,那你们为何没走?” “我...” “我们没信...” 黑脸校尉笑了笑:“原来如此.....林员外信了,他们一家跑了,是这样的吗?” “是...” “是...” 黑脸校尉上前走了几步:“是谁来通知的?”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不知道,但不妨碍他们抢答。 “林家人知道..” “林二叔知道,他说过,那人是林家的亲戚。” “....” 听完林二叔的话,黑脸校尉陷入沉默。 杏花巷?林家村? 他不是禹都县的人,不清楚这个地方。 “林家村在哪?谁知道?” “我....” “我...” 黑脸校尉看着纷纷抢答的几人,嘴边的笑意更甚,他点了点头,“很好,那就由你们三个带路吧。” 说着话,他故意拍了拍跪地之人的肩膀。 吓得那人顿时伏趴在地:“大人,饶命,饶命啊....” “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 说完这话,黑脸校尉语气一变,对周围的小兵说。 “选出四队人马出来,跟我去林家庄。” “是...” 所有小兵异常兴奋,纷纷跑去报名。 可还在荒山上趴着的几人,脸色却异常难看。 “怎么办?” “趁他们还在选人,我们赶紧回去报信。” “是...” “别走大路,走小路。” “.....” 第303章 夜袭林家村1 冬天的夜,来得格外快。 林家庄外的田坎上,一个个沁了油的火把,随风飘。 林村长领着村里汉子,在田坎上、进村的路上,挖坑、放竹尖,村中的婶娘负责削竹尖。 林村长媳妇则领着孩子们,去了荒山上的草棚,若是他们打不过,她要带着孩子们往山里跑。 庄子里的人,个个都在磨刀。 锈了许久的刀,须得磨锋利。 跟随李家来到庄子的人,也没闲着,挖坑、搬石头、砍竹条,编草绳。 李云诚和安北,围着林家村四周转,指挥他们如何布置陷阱。 此时,林村长走过来:“大人,附近两个村子,我们通知吗?” 安北沉默片刻:“通知吧,若我们输了,他们也好早做准备。” 林村长白着脸,颤抖着唇问:“我们会输?” “凡事都有个万一。” 见林村长脸色不好,安北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放心吧,咱们这么多人,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快去寻两个腿脚麻利的人,去通知隔壁几个村子,让他们不要点灯,万一有亮光,将叛军引到他们村,会出事的。” 林村长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赶紧转身去喊人。 天黑,尽管有火把照亮,也做不到每一处亮如白昼,林村长一个转身,也不知是急得,还是没看清路。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李云诚瞧见这一幕,叹了口气,“你不该吓唬他,你瞧,他都摔倒了。” 安北见林村长从地上爬起来,才走了两步路,又被绊倒,不禁失笑:“这次能赢,可下次呢?打仗啊,哪有次次赢的道理,也不知李姑娘什么时候下山。 若她在,说不定我们次次都能赢。” “云泽在的话,我们也能赢啊。” “哈哈哈....” 安北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许久。 “若两人都在,我们可以主动出击。” “是啊,可惜这会他们都不在。”看着前方忙碌的村民,李云诚又看向荒山,那处漆黑一片,可隐约之间,有人影在涌动.... 两人念叨的李云溪,正跟侍卫排排坐着,等野猪肉熟。 而李云泽却先吃上肉了。 他打了一头铃鹿,王余年将铃鹿后腿上的肉割下来,给李云泽单独烤着吃。 烤一片,李云泽吃一片,小嘴吧唧,就没停过。 眼见石板上的肉还剩一片,王年余便说:“云泽少爷,这坐凳肉没了,要不我给你弄点汤?” 李云泽看着石板上的肉,意犹未尽。 看着天色,放弃打猎的想法。 将石板上的肉夹起来,放进嘴里,抿了许久,才一脸不舍的咽下去,然后径直走到陈木身边。 看到陈木手中的竹筒,李云泽想喝。 陈木见状,赶紧唤来王年余,“腹部上的肉也好吃,赶紧给祖宗烤。” 王年余懵了一会,才轻轻拽着李云泽的衣袖,劝道:“云泽少爷,血有什么好喝的?改天你要是能打到大老虎,那个血才好喝,这鹿就这么点血,咱不要,咱吃肉,吃肉香!” 只是能劝住李云泽的人不在。 李云泽在这里,一人独大。 陈木、陈直及王年余三人都没拦住他。 那点鹿血还是入了李云泽的嘴,有点腥,还黏糊糊的,但入腹那一瞬间,感觉有股热浪在涌动。 他还想喝。 可是,一只鹿就那么一点血,李云泽之所以能喝到,是因为陈木舍不得,准备留着明早喝... 陈木十分懊恼,仗着李云泽长辈,好不容易抢到的鹿血,竟等不到天明,早知道抢到手,第一时间就该喝下去。 黑脸校尉就不一样,泄愤从不隔夜。 他讨厌那个偷偷报信的人,害自己跑了两次空,恨不能今晚就喝上他的血。 他想喝那人的血。林家村的人亦是如此。 早前他们就在村子附近布置各种陷阱,今晚只是巩固,一个个藏身于田坎中、草堆后、树上,手里拿着刀、锄头、镰刀等一切具有杀伤力的武器,连婶子们都拿着家里的菜刀。 等待叛军的到来。 小李东家说了,谁抢到马,马就归谁。 为了得到马,他们自发的组成了很多个小队,40多匹马,总有一匹是自己的。 此时,天彻底黑了,月光浮现。 火把被众人用桶盖着,等着叛军来揭。 “哒....哒” “得...得...得...”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让林家村的人,没有一丝紧张,更多的是激动,他们人多,他们一刀一个... 一个带着颤音的声突然响起,打破田间平静。 “就是那里,前面就是林家村!” “走快点!!” 一个小兵不耐烦推了林二叔一把,林二叔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黑脸校尉似乎没看见,骑着马径直朝他身上踩过。 “啊....啊....” 尖叫声吓得林中小鸟,扑哧扑哧一阵乱飞。 听着尖叫声,黑脸校尉不禁揉了揉耳朵。 “太吵了!” 身后的小兵十分有眼力劲,赶忙跑回去堵住林二叔的嘴,将他踢到田坎下,看向另外领路的两人:“下去守着他,可别想着跑,整个禹都县全是我们的人。” 说完,不再理会两人,小跑回到黑脸校尉身旁。 黑脸校尉犀利的眼神,扫过黑暗,大地一片寂静,只有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不禁出声嘲讽:“泥腿子就是穷,连个灯都舍不得点。” 随即,他大手一挥:“老规矩,粮食、钱财都不许放过,老鼠洞也要挖出来看看,至于人……男的抓起来....不识相的杀...” “是...” 小兵们躬身领命,一个个目露贪婪之色,随即,马蹄声再度响起,朝村落快速飞奔而去。 “分成四队,每一个方向都不要放过....” “我去左边...你去左边,都把眼睛睁大点....” 村中早就做好准备的人,死死盯着地上的草绳,等着他们靠近。 黑脸校尉站在村口,听着风声,望着死一般的村子,不由大笑起来。 然,只在一瞬,瞳孔微缩,笑声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马的嘶吼声、士兵倒地声、惨叫声打破村子原有平静。 他还未反应过来,两道破空声便在耳边响起。 “杀!!!” 这个声音刚响起,村民便激动的冲了出来,挥动手中的“武器”,朝叛军身上招呼。 黑脸校尉和小兵们,显然没料到这里会有埋伏,但他们没时间细想,手忙脚乱的应付起来。 安北和顾清、张大柱围着黑脸校尉打,打得他不断后退... 一时间,叛军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第304章 夜袭林家村2 黑脸校尉作为统管200个兵的头头,拳脚功夫自然了得,但他的对手是安北、顾清和张大柱。 安北曲部出身,排兵布阵大概还在肚子里,就开始学。 顾清是暗卫,打打杀杀是他的强项。 三人中,唯有张大柱是野路子,没正经学过,但他行了十几年的镖,打斗经验非常丰富,耐力也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 黑脸校尉碰到这三人,单挑都不一定能胜,更何况三人齐齐围攻,没一会,就呈败绩之相,眼神也越发慌乱。 见打不过,便胡乱挥动手中的长刀,试图边打边退。 哪料,脚一滑,从田坎摔进田里。 随即,两柄刀,一根木棍立马落在他脖颈上。 自知输赢已定,黑脸校尉也不求饶,而是咬牙切齿瞪着三人,眸中满是怨毒,一脸不甘:“你们这些泥腿子,竟敢反抗!将军知道后,一定会活剐了你们,还不放我回去...” 安北冷笑:“绳子呢?拿来!” 黑脸校尉的落败,导致这一支四十来人的队伍,一个都没逃走,抛开乱棍打死的人,林家庄一共生擒了34人。 将这些叛军捆好,拖到晒场,不少村民便围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动手动脚。 而这时,去其他村通知的人,各自领着帮手回来。 欢呼声,再一次惊走林中鸟。 见大伙都很高兴,林村长便走到李云诚、安北几人身边,问:“有两匹马伤了腿,大概活不成,要不,把它们宰了,今晚吃肉?” 李云诚看了安北一眼,点了点头:“让村里的婶娘弄吧,若有人受伤,赶紧找人治,没受伤的赶紧吃点东西,一会还要出发。” 林村长嘴角一僵,不明所以:“出发?去哪?” 李云诚没回复,目光移向林村长后方。 林村长转身,看清来人后,当即大怒:“你们还有脸过来?将叛军引来,以为自己也能捡个便宜?啊!!!你们真不是个东西!不配姓林!!! 咱们一个祖宗啊...你们怎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两位林姓人猛地趴在地上,涨红着脸,羞愧的低着头。 “村长,他们...他们拿刀架我脖子上呀,我娘、媳妇都死了,村长,我要护着几个孩子啊....” “村长,我们都是被逼无奈啊...” “村长...我爹还等我回去救...他可是你堂兄呀,你不能见死不救...” 听到他们的哭声,不少村民走过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打死这两个背信弃义、忘祖的东西,若不是靠着庄子上的人,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出动,也不见得会赢。 就算最后赢,代价也很大。 林村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村民:“这两玩意,早就搬到镇上住,不是村里的人,到底同一个祖宗,你们说救不救?” “不救...” “救什么救,凭什么!反正我不会去...” 不救的人,占了大头。 见他们一直吵吵闹闹,李云诚抬手,示意村民安静下来:“就算你们不救,安华镇的叛军见校尉一夜不归,也会找过来,我们得乘胜追击,要去的人收拾一下,两刻钟后出发。” 话落,吵闹声消失,转为交头接耳。 林村长只挣扎了片刻,便决定带村民去。 不是因为这两人跟他一个祖宗,更不是因为安华镇有他的堂哥。 他上前一步,狠狠踢了两人一脚,压抑着满腔怒火:“我决定去,不是为你,更不是为了你爹,你们不配为林家子孙,为何别的村镇,收到通知,大部分人都逃了,唯独安华镇没走? 个中缘由,你们最清楚! 我去! 是为了杀叛军,他们穷凶极恶,他们丧尽天良。 我杀一个,就会少一个人因他而受罪! 并不是因为你,以及你!” 李云诚拍手叫好,“说得好!” 安北也跟着鼓掌,眼底全是赞扬。 林村长的一番话,让在场之人升起熊熊斗志,本不打算去、犹豫不决的人,纷纷挺身,表示自己去! 跑来帮忙的邻村人也要去,今日那么多叛军,这么需要人手的情况下,林村长都还分出两人通知他们,他们不该退缩。 “村长你说得对!叛军不杀,我们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算我一个!我也去!” “哥几个,有多余的锄头吗?借我一个!” “还有我!咱们村的人不能怂!刚才我杀了两个叛军,一会我要去杀三个!” “对!杀三个...” 很快,一个个火把,再次照亮这个宁静的村子。 张大柱跟媳妇招手,“别送了,快回去煮肉,一会我回来要吃!” 这话,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他们连猪肉都很少吃到,更别提马肉,纷纷朝后方说。 “不许偷吃!多炕点饼子,我一会回来就汤喝。” “我也要!” “.....” 李云诚、陈中目送他们离开,身边但凡有点拳脚功夫的,都派了出去,一个也没留,他去不去,作用不大,众人也不会让他一个才12岁的小娃去。 除非那小娃是李云溪,或李云泽。 安华镇大约还有150多个叛军。 林家村100人、邻村40人,庄子里选了50多人出来,凑成了200人的队伍。 看似人多,但安北心里没底,除了他们和几个暗卫,大多数村民都没干过打打杀杀的事,所以一行人,在离安华镇还有三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商议进攻策略。 看似200来人商量,实际只有三方人商议,最后安北、顾清、张大柱确定进攻方案。 顾清为首的暗卫,负责进攻。 张大柱领着安北的手下,协助顾清,负责将敌人引出来。 安北领着村民乱砍乱打。 总之,尽量保证这群村民的安全,不然这群嫩头青,很容易有去无回... 顾清不愧为暗卫,摸到安华镇的入口,直接冲过去,杀了一个小兵,趁其他人还没回神,掉头就朝荒坡跑。 黑脸校尉一走,这群士兵,就军需官最大,可军需官这会正躺在床上睡呢,群龙无首之下,一个个士兵朝荒坡跑去。 安北都被这一幕乐傻了,要是在赤州遇到这样的情况,赢了也会被人瞧不起,但这会,他不在乎这个,等顾清跑上来,他大手一挥,无数人头从荒坡上冒起,随之而来的,是他们手中的石头.... “放!” ‘嘭’‘砰’“咚咚咚”声不断响起! “有埋伏...快跑....” “.....” 第305章 夜袭安华镇 茅坑中的四人、和井下的两人,除顾晏中途出去过,其他人完全是被外面的惨叫声刺激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时,再次听到外面的喊打声,眼中不由蹦出一点希冀。 林翠翠轻声问:“是你弟弟来救我们了吗?” 陈安德没有回答,只是一只手紧紧扣住石壁,望着外面,他足足站了七个多时辰,人早就疲惫不堪,但他不确定,是否是他们来了。 万一是叛军故意闹出的动静,引他们出去呢? 所以,他没回答。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人又立即绷紧身子,死死贴着石壁。 “安德?安德?” 这个声,犹如天籁,将陈安德从地狱捞起。 因一整日没吃没喝,陈安德的嗓子有些沙哑。 “顾晏?” “是我,你们躲好,安北来救我们了,我出去帮忙,你们先别乱跑。” “好好好!我们一定不乱跑。” 话落,陈安德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僵硬地肩膀一懈,林翠翠差点摔倒。 林青松及时伸手撑住。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是我,是我没坐稳,今日多谢你,要不是你们,我...” 若是前日听到这话,陈安德早红了脸。 如今,林翠翠坐在他肩膀,此情此景不对,不然以他的心性,早就蹦跶起来。 “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 “嗯。” 安华镇的火,从昨日烧到今日都没灭过,唯一有变化的是,惨叫声换成喊打喊杀声。 村民也从荒坡上,慢慢挪到安华镇入口。 跟在顾清几人身后,慢慢朝镇上移动。 这一场战争,从一开始叛军就输了,没个主事人,对方又来势汹汹,好些叛军还没拿起刀,就被村民一拥而上,乱棍打死。 也正因这些村民,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导致很多叛军,趁乱跑了,安北没去追,追上去,也杀不了几个人,还不如回去,好好做准备。 真正的战争在后面,眼前不过是一些小喽啰,他必须尽快回去,赶在大军进攻前,做好防御准备。 陈安德终于从茅坑中爬出来,上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冲洗,不是安慰身后之人,而是跑到一旁大吐特吐。 另外三人,同样如此。 陈安哲要好一点,虽然在井下,但顾晏在,他可以时不时贴着井壁,不至于一整日泡在水中。 见四人十分难受,陈安哲便说:“我去烧点水,你们先洗洗。”说完,就朝水井走去。 当他提着水桶,来到灶屋,被里头三个黑黢黢的灶孔,震得手一软,水桶‘哐当’掉在地上,踉跄了两步。 还是林青松最先反应过来,随手捡起一块砖,跑进来。 “哥哥,哥哥,有坏人吗?” 陈安哲不知如何说,于是伸手指着灶台。 “娘!娘!那群劫匪将我们的大锅偷走了!!!” “...” 四人无奈,只好用井水胡乱冲洗了下,顾不得身上的异味,便急忙走向镇子入口处,林家的衣裳、被褥全被偷了,只能来这里找。 镇子入口处,仅仅只隔了八个时辰,镇上的人与叛军就来了个对调。 之前是镇上的人趴在地上挨打,如今地上的人,却是捆住手脚的叛军,镇上的人站着打叛军。 五人走过来时,不少人已经打累了,开始争抢叛军收集来的物资,几大堆物资摆在他们身前,好些人眼红不已。 林青松眼尖,第一眼就看到自家的锅。 他家的锅耳,曾被他用砖头砸过,为此他在锅面前,跪了一天,十分熟悉。 可此时,他家的锅,被别人顶在头上,那人还不断在一堆物资里扒拉东西。 他猛地跑过去,抱住那人的腿。 “锅是我家的,把锅放下。” 那人一愣,随即一脚踹开林青松。 “这明明是我家的锅,给我滚开!哪来的臭乞丐!” 林青松也不过才七岁,自然受不住这一脚。 叛军搜家,林青松没哭,躲在茅坑冷了一日,饿了一日,他亦没发出丁点哭声,可此时被别人踢了一脚,鼻尖一酸,眼泪唰的一下流下,哭声随即响起。 可周围全是乱糟糟的音,无人察觉。 林陈氏忙着找她家的衣物、被褥,陈安德,林翠翠跟在林陈氏身后,帮忙找。 也就无所事事的陈安哲瞧见了,急忙走过来安慰。 “小松,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或许林青松哭一会就好了,可此时有人安慰,心中的委屈更是化作一滴滴的眼泪,陶淘大哭起来。 陈安哲见状,将林青松打横抱起,来到安北身边。 安北正在清点人数,见他过来,忙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呀,我就看到他在哭,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好冷,哈欠!!!”陈安哲揉了揉鼻子。 再次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安北看着前方争抢物资的人,不禁叹了口气,“还有一些人在里面搜查叛军,万一我们一走,叛军又出来,那我们可就白来了。” 听到这话,林青松止住哭声:“安北哥哥,我们走吧,不要管他们!刚刚就是那个头顶大锅的人,踢了我。” “什么?” 陈安哲诧异,安北是为了救自己一行人,才来安华镇的,这些人才解脱,就开始疯狂抢物资?还打人? 气不过的他,抱着林青松,想过去跟那人争辩几分,被安北劝下,“天快亮了,我们得早点回去。” 随即,他取下腰间号角,朝安华镇方向吹响。 不多时,村民都回来了。 “报数!” “1.2.3.33.150..201” 听到201这个数字,安北很满意,共来了202个人,全齐了,“有没有人受伤?” 答案是有的,还不少,足足60多人受伤,但能一个不少的带回去,受点伤,安北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安哲,你去喊安德,我们要回村了。” “嗯...” 陈安哲抱着林青松径直来到物资堆放处,此时的物资已经少了许多,林陈氏正在跟几个老头抢锅。 林家可不止一口大锅,作为安华镇最有钱的里长,家里只有一口锅,算哪门子有钱? 可即使陈安德在场,林陈氏也只找回几件衣服,还是夏天穿的那种单衣。 所以,她一看到自己的锅,就死不放手。 “这是我家的,你们几个要不要脸?松开!” 那几个老头要脸的话,就不会跟她抢锅。 陈安德抱着一床被褥,跟林翠翠在一旁干瞪眼,不是陈安德不帮忙,他刚才来夺锅,导致本来两床被褥,如今只剩一床.... 最后,还是安北走过来,问林陈氏:“我们要走了,陈家两兄弟,我是必须要带回去的,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林陈氏:“....” 第306章 叛军攻打林家村1 林陈氏听到这话,足足愣了好一会,直到手中的锅,被人夺走,掌心传来刺痛,她才渐渐回神。 望着眼前熟悉的人,你搬一点,他抢一点,顿时涌出一股无力感,悲凉席卷全身。 他们抢的东西,好些都是自家的呀,特别是粮食。 那些有标记的粮袋,是她特意弄的。 又惊又怕又冻了一日,眼下又遭受这种打击,林陈氏精神有些恍惚,眼皮也越来越重,接着晕了过去。 “娘!!” “娘....” “.....” 等林陈氏再次醒来,发现屋内的一切,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外面也闹哄哄的,她强忍着头痛,抓起床边的衣服,套在身上,慌慌张张出了门。 一院子削竹尖的人,更让她迷茫。 “娘,你醒了?” “翠翠...这....” 林翠翠将手中的木盆放下,扶着林陈氏进了屋,小声跟她解释:“弟弟说,安华镇住不得...我们现在在林家村。” 林陈氏缓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全是一群丧良心的东西,你爹在时,谁家有麻烦,他没帮过? 到头来,还是容不下我们....” 听到这话,林翠翠亦是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好一会,林陈氏才泪眼婆娑的问:“钱呢?家里的钱带出来没?” 林翠翠抹了抹眼角,弯腰从床底下抱出一个木匣子。 “娘,全在这。” 林陈氏打开木匣子,看了一眼,浑身一松:“镇上的宅子铺子怕是要不回来,以后我们可指着它活,你弟呢?” “弟弟在田坎上,瞧他们挖沟壑。” 挖沟壑? 是的,挖沟壑,安北一行人回来后,顾不上休息,一人喝了碗肉汤,便安排人在林家村周围挖沟壑。 用土垒成的围墙,围墙外是长两米的沟壑。 这个工作量巨大,单靠林家村的人是完不成的,整个村子加上庄里的人,不过四百余人。 好在,另外两村的人拖家带口来了,跟张大柱他们一样,住在田里,或借住在村里亲戚家。 无一人有怨言。 有怨言的人,被林村长一句‘不干,就滚!’吓住,当然也有不想干的人,只是一想到林二叔的尸体,还在田坎上,他们怕出了村,落得林二叔一般下场。 所有人不敢有怨言。 同理,另外两村的村民,亦是如此,不想干的人,村长不强求,让他们留在村里,自生自灭。 这一处山坳,就这三个村子,世世代代通婚,单论起来,隔壁谁谁谁,说不定是自家长辈。 安华镇的下场摆在他们面前,谁都不敢偷懒,安北如何吩咐,他们便如何做。 望着长长的土墙,安北看向李云诚,有些焦急:“李姑娘什么时候下山?城里的叛军,要么今晚,要么明日就会来,我担心守不住。” 李云诚看向荒山,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时,张大柱媳妇领着一群妇孺,挑着竹尖走来。 “让一让!别挡道!” 安北拉着李云诚跳进田里,给她们腾路。 看着一篓篓的竹尖,他哑然失笑:“北边的竹子怕是被你们砍完了吧?” 张大柱媳妇回头:“中午都砍光了,这些竹子还是去土坝村砍回来的。” 安北点了点头,一同来到土墙边,帮着她们,将装满竹尖的竹篓,递给站在土墙上的村民。 村民将竹篓推进沟里。 土墙外的沟壑中站满了人,一部分人挖土,一部分人将土递给土墙上的人,一部分人安插竹尖。 这样的活,他们从早干到天黑。 看着四周的土墙,以及还在忙活的村民,林村长找到安北:“土墙都有两米之高,还弄吗?” 安北扫了一眼,“能弄多高,就弄多高,不然单靠竹尖,防不住人。” 林村长点了点头:“要不,让他们进来吃一口再弄?” “嗯...” 安北张着嘴,刚想说话,就看到对面山上,突然亮起火光,两人当即变了脸色,异口同声大声。 “叛军来了,快进来!所有人全部进村。” “所有人,全部进村!” “....” 听到这个声音的人,急忙爬上沟壑,抓着土墙上村民伸出的手,麻利的翻进来。 一声号角响起。 ‘乌....乌........’ “乌....” “所有人,拿起武器,站在土墙下.....” 叛军还未到,所有人已经准备好了。 除14岁以下的孩子,整个村子的人,都围着土墙站着,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武器’,等待着。 村民之前封过的垭口,让叛军只能爬山进村,更为村里人争取了一丝提前准备的机会。 李云诚领着村里孩子,站在荒山上,望着对面山上的人,眼神越发狰狞,恨不能冲过去,将他们杀光! 该死的叛军! 真是该死! 他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对面,眼中的愤怒无法藏住,可是,他太弱了,什么都做不了,以前是,现在还是.... 所有人异常紧张的看着山上,连被抓住的黑脸校尉,同样伸长脑袋望着,因为堵住嘴,他无法笑出声,但明显抖动的身子,泄露了他的情绪。 很快,叛军就来了。 安北领着会武的兄弟,各自守着一方。 “等叛军爬上墙,你们就用锄头砸、用竹竿敲,用刀砍!冲进来的人,你们也不慌,我们锋利的刀,等着他们!” “等叛军爬上墙,你们就用锄头砸、用竹竿敲,用刀砍!冲进来的人,你们也不慌,我们锋利的刀,等着他们!” “.....” 安北从南走到北,一路高喊。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让原本紧张的村民,渐渐镇定下来,紧接着,顾清的话,更是让他们眼中蹦出必胜的希望,才放松的肩膀,又绷紧着,死死盯着土墙之上。 “李姑娘,领着一队人马,已经朝对面山上去,她说,抢下来的马,都是你们的!她一匹都不要....” 安北的话,只是让他们情绪稳定。 但‘李云溪’三个字,让村民升起必胜的希望。 而‘马!’ 这赤裸裸、明晃晃的诱惑,让他们生出跳出土墙,与叛军一决高下的勇气。 昨日有些村民得了马,已经让他们羡慕的红了眼。 此时,山上那么多马,无数的嘶鸣声,不少人更是咽了咽口水,马!马就在对面,只要自己胜利,就能得到马! 仿佛对面来的不是叛军,而是给他们送马来的马倌..... 第307章 叛军攻打林家村2 夜深,林家村亮得如同白昼。 起初,村民锄头挥的欢,正处于情绪高扬之时,不少叛军都被乱棍打死。 可随着死在沟壑的叛军越来越多,尸体堆积起来,沟壑便失去了作用,叛军踩着尸体,直接跳进来。 叛军,共来了一千来人。 一对一的情况下,村民胜不了。 好在叛军爬了山,消耗了部分体力,沟壑又消耗了小半人,村民才与他们打的不相上下。 随着时间流逝,冲进来的小兵,越来越多,安北等人,顾不上村民,村民的劣势便显现出来,大部分人体力不支,开始边打边退。 李云诚看得着急,想下山帮忙,被钱小惠死死拦着:“再等一会,若...我们就进山。” 看着底下一个个的倒下,李云诚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方的人,“万一,就差我们呢?万一我们下去,他们就能赢呢?” 钱小惠一愣。 张芝芝却跳了出来:“我爹娘都在下面,我练过武,我要下去,万一打不过,你们别忘了带我弟弟走。”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否同意,拿起木棍冲下山。 望着张芝芝的背影,李云诚再也忍不住,甩开钱小惠的手:“一会护着小娃离开。” 随着他俩的离开,剩下的半大孩子,一个个都说着同样的话,眼神坚定且有力的朝下方走去。 “带着小孩离开...” 眨眼间,荒山上的孩子走了一半。 余下的孩子,最大的也才7岁。 7岁的孩子,如何能守住四五十个更小的孩子? 他们不乱爬,已是懂事听话的代表,也不知是谁先嚎了一嗓子,一时间,荒山上哭声响破云霄。 哭声响起的时候,李云溪及众多侍卫,一只脚已经踩在荒山上,听到哭声,李云溪催促:“快点,村子出事了。” 进山,需要两天半。 下山,只需要两天。 还在半山腰,他们就看到山下的灯火,一行人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 走到草棚附近,听着小声哭声,李云溪忍不住出声:“不许哭!再哭扔进山里喂狼。” “李东家...” “....隔...” “李姑娘到了...” “李东家来了....” “李姑娘来了...大伙振作点....” “杀...” 李云溪这三个字,好似有魔法,让他们生出必胜的勇气,好像只要李云溪在,他们就能赢。 事实上,这个认知没错。 经过爬山、沟壑,1000多人的叛军,其实已经少了小半,又经过土墙的一阵乱打,又去了一部分人。 村民占据有利位置,又是防守的一方,若非土墙是今日新建,不太高,又不怎么牢固,就凭这一千个村民,安北绝对有把握守上三天三夜。 八十个多侍卫,冲进战场,一点火花都没冒。 但李云溪不同,她一拳、一脚都带着非常人的力度,无论叛军有多少,只要不追着她一个人打,她混在人群中,就是无敌的存在。 不到一刻钟,几十个叛军就倒下。 “先护着小孩离开!” 因李云溪的加入,之前跑下来的小孩,毫无用武之地,她越打越猛,林家村因人数不足、没作战经验的毛病,也因她的存在,而弥补。 “是...”她身边的村民,赶紧去找小孩。 田里的人太多了。 整个村,加上李家的地,不到五百亩地,此时却站了近2000人,李云溪无论走哪个方向,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人。 这样的近身打斗,是李云溪最爱的方式,很快她周围又倒下几十个小兵,这一异常,自然被周围的小兵注意到。 不少小兵,纷纷提醒。 “离那个小娃远点..” “不要靠近她....” “...” 山不来,李云溪便向山而去。 一时间,诡异的事发生了,叛军跑,李云溪追!人太多,总有李云溪用武之地。 这一异常,自然引起叛军头头的注意。 “禀将军,底下那人据说是城中李家的小傻子。” ‘小傻子??’ 杨将军惊讶,眯着眼,指着山下:“你说他是小傻子?你见过这样的小傻子?” 小兵低着头:“我问过城里的人,他们都是这样说的,李家的儿子,力大,没脑子,喜欢打人....” 杨将军招了招手:“去,活捉那个小傻子!” “是...” 四名人高马壮的汉子躬身,朝山下走去.... 山下的人,只有李云溪听到了,尽管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有四个脚步声,她听得清清楚楚,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捡起地上的刀,猛地掷出。 “啊....”刀狠狠插进那人的后背,‘嘭’的一声倒地。 叛军一少,安北、顾清的压力就跟着减少,终于有余力,帮着村民打,于是,局势又开始扭转。 李云溪不断从地上捡起木棍、竹竿、刀朝叛军身上招呼,同时又冲入人群中.... 不少小兵一看到她,头皮发麻,“别让她靠近...” “快跑...” 但总有小兵不知道,等李云溪一靠近,他连声都发不出... 不少村民见状,兴奋的跟在她身后捡漏。 同时,那四人也下来了。 他们一边走向李云溪,一边忙着打人。 李云溪见状,直接冲过去,帮村民抵挡四人的攻击,“这四人很厉害,退下!” 说完,李云溪警惕的看着四人,单打独斗她不怕,但眼前有四人,个个膀大腰圆,她手中的破竹竿,可无法伤害他们。 四位汉子听到这话,不由冷笑起来。 其中一位浑身是肉的汉子,更是出声嘲讽,眼中满是不屑:“小子,跟我走,将军要见你!” 李云溪看向山半腰火光亮起的地方,眨了眨眼:“好呀!” 四人一愣,难怪说他是个傻子,没想到还真是。 不过这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他们的目的是带人过去。 “走!”一个壮汉做出请的姿势。 李云溪也没犹豫,扔下手中的竹竿,迈着小腿,朝前方走去。 在走到四人身前的同时,她袖中突然冒出一根铁棍,猛地朝身后一挥。 尽管四人有所准备,可这冷不丁的一棍,还是有人不慎被打中,当即捂着手大喊:“哥,她力气很大,我的手断了!” 另外三人大惊失色,这力气... 只是李云溪根本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再次挥动铁棍,朝三人身上招呼..... 第308章 叛军攻打林家村3 这四人,不愧是杨将军最得力的下手。 能与李云溪打得不相上下。 前提是李云溪无趁手的武器,如今铁棍在手,李云溪看着逃走的两人,没有去追,而是再次冲向人群。 这群村民撑不了多久,一个个从早忙到这会,都没合过眼,继续打下去,他们可能会累死。 一根近三尺长的铁棍,在李云溪手中,仿佛生了花,碰到它的人,个个都结了果... 她从左,打到右,又从右打到中间,最后停在安北身前。 “还能撑住吗?” 安北抹了一把脸,喘着粗气:“嗯,我还行!” “箭术如何?” 安北白了她一眼:“箭术、骑术是我7岁就开始学的。” 听到他这样说,李云溪点了点头,从褡裢里掏出一个黑疙瘩,“把这个射到对面。” 安北没接,而是反问:“这是什么?” 李云溪踢了他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我要不是走不开,还用得到你?” 安北木讷的接过黑疙瘩,走向庄子。 他的弓箭在屋里。 见有叛军围着他打,李云溪走过去,帮他清路。 “走快点,别杀了,再打下去,村民可就剩不了几个。” 安北扫了一眼,使出轻功,朝庄子跃去。 见他安然进入宅子,李云溪也没闲着,再次冲进人群中,帮着村民打。 不少叛军一见到她,直接怯了胆,要么跑,要么腿软。 “林村长,你还活着呀?”这一路走来,李云溪都没看到林村长,还以为他死了。 事实上,若非林村长一直跟着张大柱,他早死了,但他不会承认:“我这把骨头,看着老,实则硬着很,再干个三天三夜,我也行!” 李云溪夸赞:“厉害,加油!” “哈哈哈.....” 由于李云溪专心帮村民,没注意到安北已经拉起弓弦,朝山上射去! 弓是好弓,安北担心黑疙瘩太重,射不了太远,在大有几人的掩护下,他是在土墙下方射出的,所以山上的人,没察觉。 待杨将军等人意识到空中的异物,还来不及反应,眼睛就被剧亮剧亮的白光覆盖,眼一黑。 “砰....” 接着一声‘轰’,震得大地都跟着震了震,随即‘嘭’的一声,彻底爆炸开来。 石头、树枝纷纷升起,又快速砸下,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将他们所在之地彻底吞噬。 这么大动静,山下之人自然能看到,纷纷仰起头,目瞪口呆,傻傻望着,沉默着。 掩饰安北射击的大有最先回神:“头,你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安北揉了揉耳朵,“你说啥?” 大有:“头,你太不耿直了,好东西都藏着掖着。” 安北又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半山腰,那处火光四射,已经烧了起来,甚至能看到火中有人影在晃动。 随即,他大笑,爬上土墙,扯着嗓子大喊:叛军头头已死,叛军头头已死!!!” 他身后的大有和苏明瞬间反应过来,纷纷爬上土墙,高声大喊:“叛军头头已死,兄弟们!给我杀!” 其实三人只知道山上起火,火中有人,根本不清楚头头是谁?也不知头头死了没死,但并不妨碍他们鼓舞士气。 “叛军头头已死,大家给我杀!!” “叛军头头已死,大家给我杀!!” “杀人....抢马!” 这样的声音,瞬间在田间每一个角落响起。 本就疲倦不堪的村民,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使出吃奶的劲,朝叛军身上招呼。 山上起火,这是不争的事实。 杨将军也一直在山中,而且没发出新的指令。 所以,叛军也认定杨将军已死。 不少叛军打起退堂鼓,尤其是这群叛军中,绝大一部分是策反之人,他们没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从入夜,到天明。 随着叛军,逃的逃,死的死,捆的捆。 村民胜了,终于胜了! 但眼前的这片土地,早被鲜血浸染,有的人,从一出生,就在这片土地上,流过汗,亦流过泪,如今更是流过血。 望着跪在地上痛哭的人,李云溪别过头,径直走向庄子,她有些饿,手莫名发抖.... 等她再次醒来,听到外面的哭声、以及哭声中又夹带着争执声,不由皱起眉。 走出去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没在意,找上张大柱媳妇,“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有有!芝芝快去把蒸笼里的吃食端出来。” “好....” “婶子,你的手没事吧?” 张大柱媳妇嘿了一声,满不在意的说,“没事,就是挨了一刀,养几日就好。” 李云溪垂下眼眸,她刚刚明显看到,婶子嘴角一闪而过的僵硬。 “没事就好!” “…” 李云溪本不想管外面的事,但声音越来越大,目光不由的看过去。 张大柱媳妇连忙解释,“这不,张村长死了,他弟弟就找上门,让林村长赔命。” “死了多少人?” 一听到这话,张大柱媳妇嘴角的笑意,终于消失,垂下眉,“大概有一百多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城里的人和庄子呢?” “安北他们都会武,只是受了点伤,其他的…” 就在这时,张芝芝端着吃食放在石桌上,“姑娘,快来!有你爱吃的糖饼,冷了可不好吃!” 李云溪走过去,拿起一块糖饼,轻咬了一口。 刚出锅,还有点烫,她吹了吹,再大口咬下,瞬间一股甘甜在口中化开。 糖饼,顾名思义,加了糖的饼子。 用玉米粉、面粉揉成团,往里加一点红糖,但今日的馅不同,李云溪眯起眼:“里头加了核桃?还有啥?脆脆的。” 张芝芝咧嘴一笑:“姑娘,你猜?” 李云溪又咬了一口,轻摇头。 张芝芝打趣道:“那你....” 突然,外头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张芝芝的话。 “打人啊...杀人啦...” “村长杀人啦...” 李云溪脸一沉,“去告诉外面的人,城里还有几千个叛军,那些逃了的叛军,此时还不知躲在哪,要哭以后有的是时间。” “嗯嗯...” 张大柱媳妇还没说话,张芝芝急忙应下这事,朝外面欢快的跑去。 “这孩子…跑那么快干啥?姑娘,芝芝还小....” 剩下的话,张大柱媳妇说不出口,随即闭上嘴,眼前这人,比自家芝芝大不了几岁。 “对哦,怎么没看到安北他们?“ “哦,怕吵醒屋里休息的人,他们在荒山那边审问。” “…” 第309章 进城打探消息 李云溪还没吃完,李云诚和安北,满脸疲倦的回来了。 一踏进院子,李云诚就着急忙慌的说,“云溪,城中还有三千多人,领头的将军姓杨,主事的却是一个姓刘的幕僚,他应该是高兰国人。” “确定是宁王部下?他们是如何封锁消息的?” 见桌上还有未吃完的糖饼,李云诚拿了一个递给安北,自己又伸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安北接话:“他们控制了黔州所有的驿站....” 缓了一口气,他又接着说:“这个杨将军知晓的事不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通往京都的必经之路、以及漕运,都有宁王的人,所以很多消息,传不进来,也传不出去。” “还有...” 安北瞥了眼李云诚,“依我看,黔州卫所也有他们的人。” 这一次,李云诚只是认真吃饼,没有反驳。 李云溪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屋檐上。 这是一座一进院,比寻常一进院大、且宽,足足有五间主屋,左右两侧全是屋子,正对面除了门,还是屋子。 四四方方、全是屋子。 望着四周的屋檐,李云溪有种生在井底的感觉,以前,她眼中只有吃喝,如今,光把眼珠子放在这上面,估计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有派人去城里打探消息吗?” “凌七已经派人在沿途守着。” 随即,三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直到林村长跟张芝芝一同进来,才打破沉默。 张芝芝很有眼力劲,见他们吃完,赶紧将碗筷撤下。 林村长拱了拱手:“李姑娘,小李东家...叛军的尸首都抬到北边竹林了,接下来要如何做?” 安北问:“身上的东西都搜下来了吗?” 提到这个,林村长脸上浮出一抹笑:“都搜出来了,张镖头看着呢。” 安北看向李云溪:“云溪,那些东西该如何处理?” 闻言,李云溪一愣,眨了眨眼:“你问我?” “嗯...” “有很多吗?” “银钱倒是没多少,主要是衣物和刀。” 李云溪想了想:“把银钱分成两份,一部分给死去的人,一部分给受伤的人...衣物,呃,有多少?” “大概有300多件。” “衣服,你就做主,三个村子平分吧。” 这时,李云诚抬头:“刀、盔甲这些村民都用不上,一会找人搬进庄子,若父母都走了,他们的孩子无人养的话 ,也送来。” 林村长一时惊愕,直直看着李云诚,眼中满是血丝。 李云溪:“就按他说的办,林村长,若是忙不过来,庄子还有好些人在呢。” 林村长笑了起来:“王秀才和陈掌柜都在呢,主要是他们在弄,我就是跑个腿,不忙,一点都不忙,那土墙...” “一会吃过饭,喊村民再垒,不着急。” “行...那我先去安排...” “.....” 没多久,天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因为不知城里的叛军何时来,除了伤重、动弹不得的人,大部分村民都拿着锄头,自发的修补土墙。 昨日要不是有土墙挡着,哪怕李云溪一开始都在,村民也会死伤惨重,毕竟,拿锄头挖地和拿刀砍人,是两码事,更甚至,有些人这辈子连猪都没杀过。 李云溪也没闲着,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黑衣,就跟着凌七溜进城。 一进城,李云溪放弃扔竹筒炸弹的想法。 上一次,叛军将城里的人拖到码头,今日,叛军竟将他们捆起来,围在屋子四周,是怕李云溪一个竹筒砸死吗? “哒哒...” “哒哒....” 凌七轻轻扯了扯李云溪的手,张着嘴无声的说:“低头...有人....” 两人迅速将身子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融于黑暗中。 “操娘的蛋,章县令说的那个小傻子,怕不是在林家村杀我们的人吧?” “就是他...” “杨将军可是咱们将军的本家兄弟,第一次出来,就遇到这种事..啧啧...” “嘘..别说了,将军还在气头上...对了,粮食时候运走?” “还在清点人数....” “哒哒....” 马蹄声渐渐远去,两人才松了口气。 “我们去南苑瞧瞧....” “嗯....” 原以为,南苑会同其他地方一样,空无一人,没想到,这里还挺热闹的,不少叛军在宅子里搜查物资,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都拖出来,堆在巷子里。 尤其是萧府,不断有人从里面搬东西出来。 犹如蝗虫过境。 劫匪看了,都得喊一声‘大哥!’ 李家也一样,地砖都是撬开了的,唯一好的是,前院是叛军拆的,后院是李云溪自个动的手。 看着痕迹,他们应该试图翻过,只是翻出来的都是一些被砸烂的床架、破木,才没有继续翻下去。 凌七指着地上扯出来的一块布,忍不住笑了笑:“若是云泽少爷知道后,怕会打死他们,这布,我记得是他自己缝的。” “嘘...” “这天天搜,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嘿 ,你小子就知道哭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翻了个金镯子出来。” “啧啧,一个金镯子才值多少钱?这家也太穷了,我连银的都没找到....” 只有两人进来,李云溪与凌七对视一眼,一人捂嘴,一人直接一拳呼过去。 见被捂上嘴的人还不老实,想着反击,李云溪转身就是一拳。 摆了两下,两人彻底没了气息。 凌七还想问话呢,“李姑娘,下次碰上别急着杀,我们得摸清城里情况。”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昨天你们不是审了那个杨将军嘛,审出了啥?一个将军都没问出什么,你指望一个小兵能知道什么机密吗?再说,知道城中情况,能怎样?你能攻进来?” 说完,也不管凌七什么反应,李云溪蹲下身子,在两人身上摸了摸,没摸之前,她只是心里不平衡,凭什么他们就能肆无忌惮的抢,这一摸,李云溪上瘾了。 连凌七都有些意动,毕竟他亲眼瞧着李云溪从两人身上,掏出六个金镯子,三个玉镯,十几张银票,还有两荷包的银钱。 “把衣服扒了,我们继续...” 凌七二话没说,开始扒衣服,昨日300多件衣物,村民都不够分,更别提张大柱一行人,走得仓促,什么都缺。 凉透了的衣服,他们都不嫌弃,今日这衣服,还是热乎乎的,他们更不会嫌弃..... 第310章 逆流而上1 李云溪进城,是想给叛军喂竹筒炸弹。 凌七进城,是为了打探城中消息,想知道叛军何时攻打林家村,另外还要去码头看看,李云诚藏的粮食在不在。 但,自他们在隔壁宅子,又抢了一人后,就忘了进城的目的。 凭着敏锐的耳力,两人穿梭于南苑,专抢半夜出来捡漏的人。 个中滋味,连凌七一个暗卫,都沉沦进去。 更别说李云溪,褡裢都装不下,只能趁黑往空间里塞。 只是,这样的美好,伴随天际的一抹白消失。 “李姑娘,天亮了,我们得回去。” 李云溪一脸不舍,点了点头。 一路上没碰到人,两人很顺利的绕到北城,只是走到荒坡上,凌七才想起,他进城的目的。 “李姑娘,云诚少爷托我去看看码头上的粮食。” 李云溪一听,随即指着天:“你自己瞅瞅?这个天,你怎么摸进码头?” 看着已经蒙蒙亮的天,凌七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不该在南苑待太久。” 李云溪白了白眼:“抢东西时,你咋不说?走,天快亮了,我们得回去。” “诶...李姑娘..等等,快看码头!!!” 李云溪没看码头,而是低头看向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松手,脏死了!” 凌七深吸气,不与她计较:“快,快看码头,他们这是要去哪?” 李云溪哼了一声,才看向码头。 只见码头上,停了好几艘船,正有人,慢腾腾扛着麻袋,走到船上。 隔得有点远,那边也有些吵闹,李云溪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猫着身往前走了一段路。 凌七见状,也将包袱放下,跟了过去。 听了好一会,李云溪才大致拼接出来,“他们要将粮食,运到一个叫吴顺的地方,吴顺在哪?” 凌七摇头。 突然,一个声音引起李云溪的注意,她屏蔽周遭所有的声音,专心听他们的说话。 “给我留一艘船,一会我们要去兰溪镇。” “去兰溪镇做什么?” “章大人说那个傻子是兰溪镇下头的人,正巧我们也没去过...” “....” 两人边走边说,隔得实在有些远,李云溪听不见,看向凌七,“当时是谁去兰溪镇通知?人回来了吗?” 凌七想都没想,张口回答:“那天早上,我在装粮食,不清楚。” 家里人太多,李云溪记得谁说了一嘴,但好几天过去,她完全想不起来,“他们要去打兰溪镇。” “啥?” 凌七一愣,随即问:“那怎么办?”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原以为他能给点主意呢。 “我咋知道?我知道,就不会问你。” 凌七是暗卫,不是幕僚,有点脑子,但不多。 “要不,我们回去喊人?” 李云溪鄙夷:“这里到兰溪镇两小时,我们回村也要两小时,等我们喊上人,赶到兰溪镇,只能给他们收尸。” 凌七哦了一声,便不说话。 “要不?我们跟上去?” 凌七倒吸一口凉气:“李姑娘,刚刚你还问我怎么去码头?你自己看看天....太阳都出来了,怎么过去?当他们眼瞎?” 一时间,李云溪也没招。 要是她会水,倒是可以从水里游过去。 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气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 凌七安抚:“之前都派人通知了,想来镇上的人,也会有所准备。” “万一没准备呢?” 凌七咧嘴傻笑。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我们先回去。” “好...” 两人走了两刻钟,才走出荒坡。 见周围没人,骑上马,打算往回走,凌七突然开口:“李姑娘,要不,我们去河对面?从对面绕到兰溪镇?” “你知道近路?走对面山路,要绕很大一圈,起码要4.5个时辰。” 凌七知道很远,“他们要点兵,弄粮草,肯定不会那么快的。” 突然,李云溪有了主意,“走,我们去对面。” “好,李姑娘,跟我走,前面有个浅滩,水不深,我们可以直接骑马过去。” 庆幸两匹马昨晚休息,两人紧赶慢赶,才在上游看到一艘船。 李云溪眯起眼瞧了瞧:“是他们吗?” “对面山头有纤夫,应该是吧,你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听到这话,李云溪忍不住再次握紧拳头,要不是此人她认识,真想给他一拳,“这么远,你觉得我能看到对面的人?” 见他走近,李云溪伸出手:“你现在离我远点,不然我真的会控制不了。” 凌七悻悻一笑,听话的往右边移了两步,生怕她暴起,再一次解释:“李姑娘,那处浅滩,我跟武安侯去的时候,它真的很浅,还不到我小腿高,这不下了几场雨,就涨了点水嘛。” 李云溪深吸气,拳头捏得嘎嘎响: “那叫涨了一点点?” 凌七不自在的摸了摸鼻梁,再次倒退两步。 “哼...” 对面的人,她看不清楚,但船上的说话声,大概能听见,听了好一会,见纤夫拉着船,往上走,李云溪才说:“不是他们,但都是同一批人,这船装的粮食。” “粮食?” 凌七脸色一沉,死死盯着那艘船,恨不能冲过去,将他们打死:“操他娘的,这是禹都县的粮食,是一城人活命的粮食,说不定还是主子的粮食,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怎么没人管管?” 李云溪‘嘘’了一声,“别说话,数数船上有多少人?” “嗯...” 凌七看了一会,才恍然明白李云溪话中的意思,激动的问:“李姑娘,你....你打算劫船?好哇,这群狗东西,老子早就想教训他们一顿!”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他们有弓。” “我回去喊人。” 李云溪偏过头,没理他。 “李姑娘,那我现在回去喊人?” “从现在起,你给我闭嘴,不许说话,否则,别怪我拳头没长眼。” “额.....” 船里装满了粮食,纤夫拉的十分费力,等了好一会,第二艘船都已经到了,第一艘船才慢慢往前移动。 但很快,又停下来。 拉着重物,逆流而上,本就困难,许是上游在下雨,河面看似平静,但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 这么一闹,日头都老高了。 两艘船都停下来,大概是准备吃饭.... 第311章 逆流而上2 但两人只能干望着,张大柱媳妇准备的干粮,昨晚他们蹲人的时候,就吃光了。 这荒山野岭的,上哪找吃的? 重点是两人还不能离河太远,本身他们离河就有一段距离,毕竟离得近,马蹄声、说话声, 会引起叛军的注意。 肚子再次唱起歌,李云溪猛地起身,朝河边看了一眼,又蹲下:“凌七,你去找点吃的。” 凌七听着这话,哭丧着脸:“李姑娘,我已经找了两次,方圆三里内,一户人家都没有,这会正是冬天,周边山里也没个动物。”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凌七一噎,鼓着腮帮子,再次起身,去寻吃食。 见他走远,李云溪才从褡裢中,掏出几块肉干。 这是李云泽给的,她用糖饼换的,吃了两口,对面山头再次传来动静。 原来是他们要走了,但纤夫们拉不动船,被监视他们的小兵打了几鞭,这一打,纤夫们都不干了,又累又饿又冷,还要挨打,想着既然要死,还不如拉几个垫背的。 几个纤夫一对视,心中的想法不言而喻,就将挥鞭子的那个小兵,围起来打,其他小兵见状,纷纷冲过去帮忙。 然后,所有纤夫,就围着十几个小兵打。 岸上打架,船上的人,不会干看着,纷纷派人下去。 冬天,水冷。 叛军自然不会下水游过去。 等他们将小船放下去,岸上的纤夫已经将小兵打倒在地,也不知是谁高吼了一声:‘快跑!’ 纤夫们抢了衣服,便跑了。 这一幕,把李云溪看乐了。 她数了数,两艘船加起来,大概还有一百来人,有二十几人上了岸。 望着船,她想了一会。 轻叹一声:“可惜!” 然后从褡裢中,掏出一把长长的弓箭,又从里面掏出一个黑疙瘩。 她笑了笑,拉起弓弦,对准载人去兰溪镇的船。 只听见空中一声‘咻——’ 接着一声“嘭~” “砰..” “轰----” 李云溪忍不住紧紧捂上耳朵,巨大的声音,让她耳膜极为不适,有时听力太好,也是一种错,尤其是此时。 跟着,她闭上眼。 闭眼的前一刻,她眼前一片白光,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没一会,无数叛军,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叫。 这一动静,让走远的凌七,迈着轻功跑回来。 “我滴娘也,这....这怎么回事?” “合上你的嘴,快下去杀人。” 水上的动静,只是让凌七好奇,但李云溪这话,直接让他一下子瞳孔微缩,“李姑娘,你是说,我...我下去杀人?” 李云溪斜眼看着他:“不然呢?我去?我不会水啊。” 凌七咽了咽唾沫,看向河面挣扎的人,一脸委屈:“李姑娘,那处浅滩,我真的没骗你,我去的时候,它真的很浅很浅。”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么你下去,要么我送你下去。” 凌七犹豫了,但看着李云溪不似在说笑,认命的脱掉身上的厚袄,眼中毫无色彩:“那你把铁棍借我使使。” 李云溪点头,将地上的铁棍递给他。 这根铁棍,自从出现,李云溪就没把它收进空间,那晚天黑,看到它如何出现的四人,已经死了。 若别人再次问起,她也不能说,‘藏在袖子里’,她整只手还没它长呢。 所以,铁棍被她一直拿着。 凡见过它的人,特别想拥有。 毕竟这可比刀好使。 所以,铁棍在手,凌七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认真的摸了摸。 “别看了,快点下去,趁他们现在还迷糊着,船还没有彻底沉下去,那一艘粮食还有救。” 凌七本想问,怎么救粮食,余光就看到李云溪的拳头,吓得后背一凉,急急朝河里跑去。 岸上的李云溪也没闲着,左右找了找,想打艘木船。 她是真的不会游泳。 前世,没条件学。 现在,大河在眼前,有条件了,但所有人都不许她学。 左找右找,终于发现一片竹林。 等李云溪拖着一大捆竹子,来到河边。 船已经沉了大半,河面上浮出一二十人,试图游上岸。 而凌七也在与叛军,在水中纠缠。 李云溪收回视线,目光移到这一捆竹子上,共30多根竹子,连根带叶,她用竹桠将竹子挨个捆在一起,扔在水上。 一只脚踩上去试了试,很满意,完全能够承受。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自己掉水里,会不会被淹死? 应该不会吧? 最后,还是觉得不妥,万一淹死了呢? 可她又舍不得那艘粮食呀.... 浪费可耻,浪费粮食更是要天打五雷轰。 犹豫了几息,望着逐渐下沉的船,以及消失的凌七,她咬紧后槽牙,踩了上去,用竹竿慢慢撑着,向前移动。 来到河中间,李云溪的手心全是汗,一脸警惕的看着河面,爆炸产生的水浪,早把两艘小船打翻。 不少人看着竹排,纷纷朝这边游来,李云溪能让别人抢走她脚下----她活命的竹排吗? 不能! 好在小人招式练得不错,以扎马步的方式,微微弯曲膝盖,稳稳站在竹排中间。 只要有人伸手,试图抓住竹排,她就用竹竿,狠狠敲上去,连续敲了几个冒头的人,周围人便不再靠近。 李云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是真怕自己也掉进水里啊。 这个天,掉进水里,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突然,左后方传来动静,她猛地回头,挥动竹竿。 “别打!是我....” 听着这个声,李云溪肩膀一松。 “李姑娘,你哪弄的竹排?也就竹子多,不然就凭你这么胡弄,没掉下去,是你福大命大。”凌七一边扭干衣服上的水,一边用颤音吐槽,太冷了。 李云溪此时的注意力只放在大船上。 为什么大船还未沉? 因为它停在一浅滩处,需要纤夫拉,才能离开。 她将手中的竹竿,递给凌七:“快!其他事先不管,先将我送到大船边去,再晚一会,粮食全入了水,怕是不能吃。” 凌七:“.....” 第312章 逆流而上3 临近大船,凌七终于忍不住问:“李姑娘,你要怎样..怎样将船拉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李云溪力气大,很大很大。 但眼前不是石头,而是船! 一艘长约十八丈、装满粮食的船,他真的无法想象,李姑娘要用什么方式将它拉起来。 “绕道对面去,有纤绳的那头。” 这下,凌七终于明白了 ,李姑娘是真想靠自己将船拉起来,他动了动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船上还有人,李云溪瞧了一眼,一会再收拾他们。 很快,竹排就来到右侧船头处。 凌七开口:“那我把纤绳扯下来?” 李云溪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岸边,心里默默估算着。 凌七将缰绳递给李云溪后,不用吩咐,捡起竹竿,往岸上划去。 就在竹排快要靠岸的瞬间,水下突然传来动静,李云溪一惊:“水下有人,快送我上岸!” “啥?”凌七诧异,只愣了一息,扔掉竹竿,抓起李云溪的后衣领,往岸上一跃而起。 眨眼之间,两人刚刚站的位置,就冒出几个刀尖。 随即,刀尖一扭,“刺-啦-”一声,竹排中间的位置,直接破开。 上岸后,李云溪握紧手中的纤绳,“你先去打,我把船拉正后,再来帮你。” 说着,也不顾一脸惊愕的凌七,迅速将纤绳扛在肩上,朝前走。 这段河的岸边,不似上华村那般由沙石组成,这里,全是一个个大小石头,每往前一步,李云溪的脸就红一分。 接连走了五步路,额头上全是细细的汗珠。 但李云溪一想到,一艘粮食沉下水,心就揪着痛,本来去年干旱,粮食都缺,今年还会涨大水,若不多存点粮食,她得饿肚子。 她可不想再饿肚子。 咬紧牙,弯着身,全身使劲,努力往前走。 肩上的纤绳,随着她的前进,绷得直直地。 那艘船也在纤绳的拉扯下,船身微微晃动,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慢慢立了起来。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与凌七对打的几个叛军。 凌七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不觉上扬,这才哪到哪?李姑娘令人震惊的事,多着呢。 趁几人分心,手中的铁棍,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朝最近一人挥去。 随着李云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之下,船身慢慢从倾斜状态,立了起来。 而凌七也将四人身上的东西,搜刮干净.... 见船彻底立起来,凌七小跑过去,咧着嘴夸赞。 “李姑娘,你太厉害了,你这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练的什么功法?能不能也教教我....” 李云溪累得眼皮子都在颤抖,瘫坐在石头上,嗓子很干,嘴唇干的都起死皮,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 而凌七却一直在耳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她一时没忍住,一拳捶在石头上,大吼:“船上的人杀完了?河里的人解决了吗?找到吃的了?” “额.....” 凌七一噎,眼角笑意消失,转身看向耸立于河面的船,“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一脸无奈:“船上还有人、河里也还有人,你说该怎么办?看着他们上岸,等着他们回禹都县喊人来吗?” “哦哦哦,我马上去杀。”说完,凌七随即跳进河里,将散落在河面的竹子收拢起来,重新做了个竹排,朝大船驶去。 半个时辰后,李云溪终于缓过劲来,但手上还是有些无力,肩膀也火辣辣的痛。 见凌七抱着一摞衣物上岸,李云溪眼角止不住抽抽。 她第一次见到凌七,还以为他是个腹黑少年,整日板着脸,最近一接触,这凌七,简直---李云泽都比他聪明几分。 看着凌七再次走到河边,李云溪出声打断他:“你现在游到对面去,回林家村喊安北来,让他多带点人。” “那你呢?”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这人的脑子长着是干嘛的?难道就为了好看?都不用的吗?不想想眼下处境吗? “我在这里坐着吹风....这北风吹得我十分精神。” “啊?” 凌七吃惊,满脸疑惑,没想到李姑娘不仅力大,还不怕冷。 “快回去,不然等叛军赶来,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弄的粮食,不是要白白送给他们?” 凌七这人,当暗卫是合格的,萧扶云吩咐他护好李云溪,听她的话,就一直严格执行。 “李姑娘,要不我们一起回去?你一个人在这里,很不安全。” 李云溪冷笑一声,随即起身慢慢走向他。 凌七一个闪身,跃到一边:“我走!我走!,李姑娘你小心点。” “快滚吧!!!” 凌七将铁棍放下,跳到竹排上:“李姑娘,你一定要小心点,打不过就跑,跑得远远的。” “.......” 李云溪拾起铁棍,在附近走了一圈,没发现人,便找了个地方避风休息。 这一等,就从午时,等到夜幕降临。 一直等呀等.... 等着李云溪肚子再次发出声音,她才听到对面河边传来的马蹄声,猫着身躲在石头后面,静静等待着。 甚好,是安北他们,不是叛军。 若是叛军,她还真没把握能赢,中午那枚黑疙瘩,是瞄准了的,她亲眼看到在船里爆炸。 巨大的水浪,将一旁装满粮食的船,都打翻了,可想而知,当时站在船板上的人,会有几人活着? 或许有活着的人,但这人必须会水,而且内力深厚,才能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活着.... 没一会,安北和凌七划着竹排过来:“李姑娘...李姑娘...” “我在这...” 安北足足盯着李云溪看了好一会,才将身后的包袱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吧...” “嗯...” 李云溪接过包袱,盘腿坐下就吃。 今日消耗太大,必须好好补补。 吃了好几个饼子,又喝了一口汤,见安北一直盯着自己看,李云溪问:“咋了?” 安北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向陆续过来的人,他终于理解,武安侯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让自己待在她身边。 过了好一会,他才问:“李姑娘,这船粮食怎么办?” 李云溪白了白眼,继续咬了一口饼子:“这船,是我抢下来的,剩下的事,就是你的事....” “......” 第313章 再回上华村1 看着那艘大船,安北犯了难。 大部分粮食侵了水,必须尽快处理,不然时间一长,生了芽,可就吃不得。 扫了一眼,除李姑娘在吃东西,其他人全望着自己,等着自己吩咐。 他叹了口气。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走水路回林家村,顺水而下,又快又省力,可要经过禹都县,哎,此时去禹都县,简直是送死。 可拖着粮食回去,也容易被人发现。 见李云溪吃完,他走过去问:“李姑娘,你们是怎么发现这艘船的?” 李云溪擦了擦嘴,看向凌七。 这个目光,凌七懂,“我还没来得及说。” “那你跟他们说说,我们是如何发现这艘船的。” “噢噢,好!这事说来话长...李姑娘,你去哪?” 李云溪没好气的回:“我要如厕,你要一起吗?” 一听这话,凌七猛地摇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脸都红了,过了片刻,才跟安北说起今早的事来... 听了凌七的话,安北心里有了主意,李云溪一回来,安北忙说:“李姑娘,要不我们将粮食运去兰溪镇?” “啊?为啥?” “李姑娘,我就带了50多个侍卫来,无论我们走水路,还是走山路,都不如将粮食运到兰溪镇。” “要不,先看看有多少粮食,在做打算?万一粮食少,我们就带回去。” “行...” “这群挨千刀的叛军,这是我们庄上的粮食,李姑娘,你瞧,这麻袋上有萧府的印记。” 李云溪点了点头,之前萧扶云说过,叛军抢了他们俩仓库的粮,“这些粮食,几乎都进了水,得赶紧吃掉。” 随后,她看向安北,“我们先去兰溪镇,其他的,等我哥回来再说。” “云泽少爷要回来?” “嗯....” 白天这艘船,需要纤夫拉着才走。 晚上,自然也需要。 但李云溪拉过这一段河流后,就回了船舱休息。 这一睡,直接睡到次日天大亮。 兰溪镇,她年前来过一次,印象中,那天下着雨,街上还是有很多人行走。 短短一年光景,码头上竟一个人也没有。 “李姑娘,我去镇上看了看,很多人都知道城中来了叛军,大多回村躲着了,只有一些上了岁数的人在。” 李云溪点了点头,“吃完饭,我们回上华村看看。” “嗯...” 吃过饭,安北派人拉船,李云溪则跟李云泽写信,让他务必尽快回来。 其实解决叛军,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杀了叛军头头,但这个法子只是想想,李云溪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什么千军万马、取一人首级的事,在她这里,完全不存在。 没什么事,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一靠近上华村,李云溪就察觉出不对劲。 山坡坡上,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石头?她记得以前没有呀。 见李云溪皱眉,安北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原来没这么多石头。” 安北看了一会,笑着说:“李姑娘,你先下船。” “额?” “李姑娘,你一现身,就知道为什么?” 李云溪诧异:“你是说,这是村里人弄出来的?用来打叛军?” “嗯,除了这个可能,你觉得还有什么情况,让村民没事在山坡上堆石头玩?”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等凌七将木板搭好后,李云溪第一个下了船。 开始,她没听到任何声音。 慢慢的,山坡上就传来窃窃私语声。 随即,李老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云溪?云溪---” “诶,三叔....” “是云溪,是云溪回来啦----” 李云溪走到山坡上,就看到一群熟悉的人,大舅家的大表哥陈安明也在。 “你通知后,怎么没回去?大舅娘很担心你。” 陈安明皱眉,张嘴解释:“三柱叔要留在村里帮忙,我一个人回林家村有些怕,镇上的东西那么多,加上你嫂子娘家,所以,我没着急回去。” 这时,李老三抢话:“云溪,先别说他的事,你身后的船怎么回事?叛军走了?” 李云溪摇了摇头:“没走,还在城里。” 李老三再次看向河面:“那...这船?” “噢,昨天叛军准备打兰溪镇,我就将船劫了。” 这话,李云溪说的随意,可听的人,却犹如被雷劈中一般。 李安兴怀疑自己耳聋了:“云溪,你说啥?” “额,这是叛军的船。” “你劫了叛军的船?” 李老三猛地惊呼一声,让李云溪忍不住倒退两步。 “是啊,安北他们也在。” 一听说安北也在,李老三等人便不再惊讶,纷纷合上嘴,那可是武安侯得力手下,劫船太容易不过。 “那快喊他们上来....你这孩子,怎么只顾着说话,将他们晾着下头呢?” 李云溪眨了眨眼,忍不住嘀咕,明明是你拉着我说话呀。 很快,一行人就回到李家。 李云溪去李大虎家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家的屋。 这些天,陈安明跟他老丈人一家住在这里。 “云溪,你也知道你嫂子是兰溪镇的人,他们也没地可去,就借了你们西厢房住住。” 李云溪点了点头,“嗯,你们先住。” “你嫂子最近好吗?” “我带他们去了山里。” 陈安明吃惊:“山里?是林家村后面那座大山吗?” “是啊。” 两人说着话,一妇人从西厢房走出来:“姑娘,山里安全吗?这么冷的天,苹苹那孩子受得了吗?” 见妇人说话,陈安明介绍:“这是你嫂子的亲娘,你叫她吴婶,娘,这是我四姑家的女儿。” “吴婶...” 吴婶自来熟的拉着李云溪的手,“你是云溪那孩子?哎哟,我快两年没见到你,你这孩子,去了镇里,也不到我铺里来玩。” 李云溪没有原主的记忆,只好扯着嘴,笑了笑。 “苹苹那孩子,现在怎么样?好几个月没见到她,怪想的。” “挺好的,这次跟我们上山,一路上也没哭闹。” 吴婶拍了拍胸膛,“那就好,也不知这些丧天良的畜生,什么时候走,可怜苹苹才一岁,就要跑山里躲着...” 这话,李云溪答不上来,抽出自己的手:“表哥,我还有事,我先过去找安北。” “嗯,你先去忙.....” 第314章 再回上华村2 从黎川回禹都县,坐船大概需要四天。 若是走路,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到,但骑马,十天就能到禹都县境内。 此时,某个山脚下,坐满了人,陈木两兄弟,正围着顾欢看舆图。 陈木指着舆图,问:“是不是穿过这座山,就能到?” 陈直反驳:“你会不会看,这分明是两条线,要穿过两座山才能到。” “只有一条线,哪来的两条?”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顾欢忙说:“我们现在已经在禹都县内,可以不用走山路。” 陈木拍了下脑门,有些兴奋:“对哦,你不说,我都没想起这事,顾欢你看看,这里离哪个码头近?我们坐船回去。” 坐在一旁专心剃肉的西风,瞥了一眼:“坐船?我们这么多人,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是哪个山头来的土匪?别说坐船,你就是走路,也只能摸黑走。” 听到西风的话,陈木嘴角僵住:“啊...对哦。” 此时,春肆跟李云泽走过来。 西风连忙招手:“云泽少爷,你来啦,你瞧!我把骨头里的骨髓挑了出来,一会让年余熬汤给你喝。” 李云泽嗯了一声,看向顾欢,“回家。” 顾欢:“嗯,我们正在看走哪条路回去。” “回家!” 一连说了两次,西风起了疑:“回哪个家?” 李云泽张了张嘴,想说‘上华村’,可这三个字,他以前没说过,一时吐不出来。 西风见状,再问:“回禹都县?还是回林家村?或是你们村子?云泽少爷,回答1.2.3就行。” 李云泽:“3!” 几人面面相觑。 回上华村? 顾欢疑惑:“云泽少爷,你是说回上华村吗?” 李云泽点头,妹妹信上是这样的.... 不管去哪,他们都不能现身,所以几人都没意见... “快看看走哪条路,能到上华村?” “......” 而上华村的村长李安兴,这会正在河边吹风醒脑,消化他们真劫了叛军的船,还劫了粮。 过了好一会,他才问安北:“这粮食都泡了水,要么尽快吃掉,要么尽快晒干,你们打算怎么弄?” “李姑娘的意思是,若你们需要,拿干粮来换,一斤干粮换三斤湿的。” 听到这话,李安兴眼前一亮:“这主意不错,眼下到处都缺粮,这么多粮,你们一时也不好处理,村民可有的是办法弄干,这样..我先回村通知,看看谁家要换,对噢,你们什么时候走?” 安北摇了摇头:“这两日不走。” “噢,那我先回。” “嗯...” 望着李安兴的背影,安北陷入沉思,李姑娘说,等李云泽到了,他们就去禹都县,杀了那个叛军头头。 一想到李姑娘小小的一个人,说出自己都无法办到的事,自己竟然信了,他不禁笑了。 这时,李大虎跟大有从船上走下来。 安北转身忙问:“船怎么样?” 李大虎笑道:“大根叔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重新刷油,毕竟船舱都进了水,不刷油,容易烂,还有那个船板,也要重新加固。” “啥是焦油?是桐油吗?” 李大虎摇头,“不是桐油,若没有焦油,桐油、清油都可以。” 闻言,安北皱起眉,城里肯定能买,只是.... 李大虎叹了口气:“我回村看看谁家有,先借来用用。” 安北点头,目前只能这样子。 “刚刚我听你在说什么换粮食?” 安北把刚刚对李村长说的话,重复了一次,“大东家,你这会要不扛一点回去?” “扛,怎么不扛,我还得多扛点,赶紧扛回去晒一晒,这几日,你们别在船上开火,上我家吃,对了,云溪那丫头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李姑娘熬了两个夜,在休息。” “噢,走!喊几个兄弟,帮我扛粮食!哎,这群挨千刀万剐的畜牲,竟糟蹋粮食。” 安北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从凌七说的来看,这事是李姑娘干的。 若他在场,他也支持那样做.... 李大虎扛着一袋粮,一踏进院子,肩膀一松,肩上的粮顺势掉在地上,对身后的大有说:“粮食都放在坝子上,先晒一晒,看看能不能晒干。” 说完,李大虎又扯着嗓子大喊。 “云豪...云豪....孩子他娘...” 田氏正在后院洗茶杯,心里正不得劲,这会又听到李大虎的声音,气得腾的一下起身,朝前院走去:“叫魂呢叫!” “把坝子扫一扫。” 看着陆陆续续扛粮进来的人,田氏吃惊:“哪来这么多粮食?” 李大虎啧了一声,弯腰将草绳解开:“这是云溪他们带回来的,快去拿扫帚,废那么多的话干啥,对了,云豪呢?” 一提到云豪,田氏心头就是一阵鬼火冒,“他还能干啥?钻女人肚皮上了啥,刚才说去后山找些吃食,依我看,怕两人在那个卡卡胡搞!” 一侍卫听到这话,好奇心作祟,打趣道:“嫂子,要不我去帮你找人?” 田氏一愣,让人去捉自己儿子、儿媳的奸? 李大虎瞪了田氏一眼,走到侍卫身边:“兄弟,这里晒不下,走,去我二弟家晒。” “哈哈哈..好...” 隔壁李云溪正听的起劲呢,结果李大虎一打岔,她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云溪,你醒了?” “嗯,大伯。” “亲家兄弟来啦?” “是啊,我来晒点粮食。” 吴婶看着倒在地上的玉米,有些惋惜:“这玉米怎么打湿了?真是糟蹋。” “可不是嘛,一船的粮食,全进了水。” 吴婶一懵,“啊...这...真是败家呀,那粮食在哪?快全弄出来晒晒。” “还在船上呢。” 听到这话,吴婶猛地转头,看向李云溪:“就是你们坐的那艘船?” 李云溪点头。 “唉呀,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还坐的住,这玉米都快发酵了,老头!!老头快出来,大儿媳妇...” 看着他们风风火火跑出去,李云溪吸了吸鼻子,没酒味呀,这粮食进自己肚里,还是进叛军肚里,哪种更划算,她清楚得很。 再说,李云泽马上就回来,他们那么多人,就是生了芽,也能吃掉,就算吃不了,玉米还能酿酒啊。 即使不能酿酒,玉米也能喂马。 所以,这事不亏! 第315章 再回上华村3 就在李云溪发愣之际,李安兴同李中兴来了,身边跟着七八个村民。 两人还未说话,村民就凑上前。 “云溪,一斤干粮换三斤粮?” “是不是换地下晒着的玉米?” “云溪,你爹呢?” “哎,这玉米太湿了,全泡了水,能不能换五斤?” “对对对!换五斤。” “.....” 李安兴皱眉,扒开凑在李云溪身前的人,一脸怒意:“吵什么吵!啊!比谁嗓门大?爱换不换,不换的给老子滚。” 一村民不满:“我问问不行吗?” 李安兴冷呵一声:“一斤粮换三斤,多得没有,要换的,现在给我回去扛粮来,全围着一个孩子,想干啥?尽想着好事。” 几个村民对视一眼,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离开。 见村民走远,李安兴才讪讪一笑:“云溪,你别怪他们,他们只是话多,这憋久了,啥话都冒。” 对于不相干的人,李云溪从来不生气。 “大伯,三叔,你们来是有事吗?” “我就是来问问,粮食放在哪?是我搬到河边,还是搬到你家。” 李云溪扫了院子一眼,“搬到我家来。” “行,老三、云溪我先回去,一会再来。” “嗯...” 见村长走出院子,李中兴迫不及待的问:“你奶和三婶还好吗?叛军有没有去过林家庄?” “我将奶和三婶她们安顿在山里,叛军前几日去过林家庄。” “啥?” 李中兴一听,脸色骤变:“那庄子现在什么情况?云书、云墨怎么样?人没事吧?” “我提前将奶她们送上山,萧扶云也在山里。” 听到萧扶云三个字,李中兴松了一口气,有他在,肯定是安全的,他找来一个凳子,坐在李云溪身旁。 “之前那事,爷爷也知道错了。” “噢。” 看着侄女面无表情,李中兴咽下含在嘴边的话,换了个话题:“城里现在什么情况?朝廷有没有派人来?卫所呢?这么大的事,他们没阻止吗?” 李云溪摇头:“章大人跑了,后来又被抓回来了。” “.....” 很快,侍卫和村民纷纷扛着粮食来了。 两人也没时间闲聊,帮着称重.... 本来李大虎说在他家吃饭,可吴婶一回来,就接下这活,他们一家九口人,借住在李家,这不得表示表示? 一开始,只是上华村的人来换粮,接着,下华村的人也来了,连隔壁水溪村的村民,也扛着粮食来。 李云溪一律都换。 直到李云泽的屋、陈氏的屋都堆满粮食,这事才告一段落,天也渐渐黑下来。 陈安明借了几张桌子,摆在院中,“三叔,云溪,你们数好没?忙完就出来吃饭。” 听到这话,李中兴应了一声,将账本递给李云溪:“一共换回3820斤玉米,和2670斤的谷子,云溪,这粮食你得尽快运走,不要留在村里,免得招人眼红。” “嗯,等我哥回来,我们就带走。” “那行,我们先出去吃饭。” 一出来,院中已经坐满了人,八张桌子,每张桌子坐满了人,李安兴招手:“云溪,到这儿坐。” 李云溪扫了一眼,“我跟云霞他们一起坐。” 李安兴朝另外一桌看去:“云湖,照顾好妹妹。” 李云湖撇了撇嘴,看着端着碗,埋头就吃的李云溪,他有点迷茫,到底谁照顾谁? 知道云溪胃口大,吴婶一做饭,陈明安就打了招呼,何况来的又是一群干活的侍卫,若米饭不够,他们吃不饱。 所以,吴婶去隔壁借了三个蒸笼回来,外加李大牛灶屋的两个,原想着五个蒸笼,一百来斤米,怎么也够吃。 呵,谁曾想,米饭比菜先完。 特别是李家闺女。 真能吃呀。 “云溪,你力气这么大,就因为吃的多?” 看着满脸羡慕的李云湖,李云溪认真回答:“是啊,多吃饭,力气才大。” 听到这话的李云湖,回家就让他娘给他弄吃的,却得到他娘的一顿数落。 李安兴见状,说:“儿子没吃饱,你给他找点吃的就是,哪来这么多话?你今日没去,没看到云溪那孩子,两人都是同年生的,她一手能提一个麻袋,那力气,真是十个壮汉都赶不上。” 李安兴媳妇瞪了他一眼:“我可是听说,云溪的力气是天生的,根本就不是吃出来的。” 李云湖撇嘴:“娘,云溪说了是吃出来的。” 李安兴媳妇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李云湖的头:“你呀,可没那个命!” 这话,李安兴不爱听:“都是同一个祖宗,怎么云湖就没那个命?我们祖上可是出过大力壮士的,你快去煮点吃的,我也要多吃一口。” “......” 李安兴媳妇一肚子怨气,去了灶屋。 而李大虎家,同样满屋子的怨气。 早上,李云溪一行人回来时,李云豪跟王小惠就说去后山寻吃食,一直到天黑,两人也没回来。 李大虎跟李云杰去后山找了一次,没寻到人。 李云霞就去李云豪屋子看了看,两人留了信,李家这才知道两人去了王家。 看到信,田氏当即怒了,抓着李云霞的手,一直哭诉:“都别去找,就当我没生这个儿子,我咋这么命苦哟,有了媳妇忘了娘...就该早点休了她,你们非要她进门,这下好了,儿子也跟着跑了....” 李老头皱眉,一脸不悦:“老三,扶我回屋休息,一个个不成器的东西。” 李云溪怀疑他在说自己,可没证据。 “三弟,晚上你到爹屋睡,陪着爹,我去王家沟找找。” 李中兴回头,看了李云溪一眼:“云溪,要不你陪大伯一起去找找。” 李大虎起身,将手中的纸,拍在桌上,“不用,我自己去,等我找到他,非要打断他的腿。” 田氏拱火:“不仅要打断他的腿,还要把王小惠休了,要不是她,云豪怎会想着出门,外头这么乱,要是云豪出了事,我不仅要休了她,还要打死她...” “娘,你就不能念点好的?哪有诅咒自己儿子的?” “对对对..你哥一定会没事。” “好了,云杰,云霞你们俩在家,好好陪着你娘,我去去就回。” 李云溪想了想,说:“大伯,我也一起去,王家沟在哪?我们是走路?还是坐船?” “.......” 第316章 竹林黑衣人 王家沟在禹都县与兰溪镇之间,若坐船,需要一个半时辰,走路的话,至少要三个时辰。 当然,骑马,要快很多。 可晚上视线不好,也快不到那里去。 走着走着,就见李大虎停下。 “云溪,我们走小路,这样快点,你下来牵着马。” “嗯...”李云溪麻溜跳下马,跟着李大虎,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往前走。 越走,李云溪越觉得不对劲。 虽说是晚上,可周围也太安静了吧,一点声音都没有。 “大伯,还有多久到?” “穿过前面的竹林就能到。” 李云溪警惕的看向四周,两只耳朵跟着动了动,但四周很安静,除了李大虎呼吸声,什么都没听到。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有动静,李云溪心一慌,大喊:“大伯,趴下!” “啥?” “咻— —”的一声,从林中传来。 “咴!咴!” 李云溪顾不上李大牛,赶紧趴下,又打了两个滚,躲在一个角落。 “咴— —” “咻!”一支箭落在李云溪前方,她当即变了脸色,同一时间,竹林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透过月色,只能看到有五个模糊的黑影,正走来。 “大伯,你找地方躲好!” “好!”李大虎咧着嘴,紧紧捂住自己的右手,弯腰快速往右边田里跑去。 望着逐渐走来的人,李云溪猛地起身,往左侧跑去。 “站住!别跑!” “好呀,我不跑!” 听到这话,两位黑衣人脚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一喜,朝李云溪小心翼翼走来。 “你们是谁?” “小姑娘,别怕!我就是想知道县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云溪在心里冷笑,县里发生的事,你下乡来了解,可真是机灵,看着他们在距离自己3丈的地方停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禹都县发生的事情,我不清楚,若你们想知道,就去城里问。”她一边说,一只脚在地上摩擦。 听到李大虎那边传来的动静,她使劲踢起脚下的土。 饶是两人有所准备,离得远,可还是被扬起的沙土,模糊了眼,忍住不适,接住李云溪飞来的一腿。 可是,怎么能接住呢? 李云溪随即又补了两脚,捡起地上的刀,急忙朝李大虎方向跑去。 “大伯?大伯?” 李大虎杀了20年的猪,他常说,他能一手箍紧猪脑袋,另一只手还能帮猪放血。 所有的人都是不信的,包括李云溪。 不过她今日信了。 他竟然能在三人的追杀下,游刃有余。 不过手到底受了伤,有影响,只能不停跑,无法反抗。 很快,李云溪追来,也没废话,将手中的刀,朝一黑衣人身上扔去,黑衣人躲过刀,却没躲开李云溪的拳头。 一声‘嘭~’ 黑衣人随即倒地。 另外一黑衣人见状,举起手中的刀,直直劈来。 李云溪一个侧身,躲过面门上的刀,然后一个横扫,黑衣人踉跄后退,很快稳住身形,再次砍来。 这一次,李云溪没躲,而是等他靠近,直到自己的脚能踢中对方,她才一跃而起,一脚踢偏刀,再一脚踢到那人身上。 随着一声厚重的‘嘭’,现场只剩一个黑衣人,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李云溪立马捡起脚下黑衣人手中的刀,朝那人狠狠扔去,刀不偏不倚,插进他的后背。 完后,李云溪猛地回头,看向竹林方向,林中还有人,但跑了,她想去追,可听着李大虎的喘气声。 她转身问:“大伯,你没事吧?” 李大虎沉默,先是看着她咧嘴,接着嘴角上扬,最后直接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他的声音,洪亮且厚。 在空旷的田间,传了很远很远。 李云溪不明所以,再次问:“大伯?你咋了?” “哈哈哈...咳咳咳...” 过了好一会,李大虎才平复心情,他起身,走到眼前黑衣人身边蹲下,伸手摸了摸。 李云溪还以为他想搜身呢,结果李大虎竟将黑衣人的里衣撕扯下来,然后往手臂上缠。 李云溪这才晓得,他受了伤,怪不得周围浓浓的血腥味,她还以为是那些黑衣人的。 “大伯,箭头呢?” “刚刚我拔了,帮我弄一下。” 李云溪没动,而是拍了拍褡裢上的灰,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瓶,“这是萧府章大夫给的,止血用的。” “呵,那好,快给我敷上。” “嗯。” 离得近,李大虎重重地喘气声,及额头上的汗,李云溪看得一清二楚,“大伯,你休息会,我去看看有啥线索。” “..小心点,听他们的口音,不像这里的人。” “嗯....我先看看。” 看着侄女的动作,李大虎眼皮直跳,忍不住开口:“云溪,要不你来休息会,我来搜身?” 李云溪举着搜出来的荷包,“你要这个?” 李大虎撑着一只手,“我不要,人都是你杀的,都是你的,你是个姑娘,这种事...最好别干,你休息会,我帮你搜。” “大伯,这事我经常干,没事的。”说完,她就往前走去,前面还有四个,嘿嘿,这人可真有钱,荷包里都装着银票。 她走了,可李大虎还在。 瞪直了双眼,看着侄女极为熟练的摸尸体,一阵眩晕袭来,他眨巴眨巴眼,这么熟练,到底摸过多少尸体? 不对,应该是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一耽搁,两人来到王家沟时,村里的公鸡都在打鸣。 此时的两匹马,只剩一匹。 受伤的那匹,李云溪没带,给它倒了点止血药,留在原地,准备回去时再带上。 “咚--咚,王满..王满...” “咚...咚” 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动静,李云豪出现的瞬间,李大虎明显松了口气。 “爹,你咋来了?爹,你手怎么回事?” 作为李大虎第一个儿子,他自然很看重,从小带在身边,教他为人处世,教他养家糊口的本事,甚至...甚至,自己还曾与村长吵过架,作为李家长子长孙,他不该叫李云豪,应该叫李云兴啊。 他以前不明白,为何村长非要选三弟,此时看到儿子的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简直...不堪成器... 还不如身边的侄女。 李云豪再次问:“爹,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亲家,你都受了伤,快进来坐,外头的风吹着多冷呀。” 良久,李大虎才冷冷的说:“跟我回家。” “诶,亲家,这来都来了,要回去,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是啊,爹,我本来都打算今日回去的。” “现在就跟我走。” 说完,也不管李云豪,转身朝李云溪说:“我们回去。” “噢....” 第317章 到底谁克谁? 四人回到上华村,天已蒙蒙亮。 看着前方雾中有人影晃动,李大虎停下脚步,眯着眼问,“诶,哪个在前头?” “大虎?” 随后,两道人影朝他们走来。 “这么冷,你来这干啥?” 田氏绕过李大虎,又看了眼扛着马的李云溪,最后走在李云豪身前,死死瞪着他。 “娘?” 李大虎:“云溪,云杰,先回家。” “噢...爹,你手怎么回事?怎么有血?” “先回家....” 很快,村里的张大夫来了。 他拆开缠在李大虎手臂上的布条,惊呼:“噢,这是箭伤?” 这么一句话,引得屋中人齐齐看向李大虎。 李老头凑近:“你们碰到叛军了?” 李大虎摇头,“不是叛军,是黑衣人。” 李老头惊愕,“怎么回事,什么黑衣人?” 张大夫皱眉:“三叔,要不等我弄好后,你再问?” “哦哦,好好,你先弄。”说完,李老头就将目光移到李云溪身上,“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走着走着就有人放箭。” 李中兴:“人呢?” “死了。” 李中兴怔住:“所以,你也不知是什么人?” 李云溪摇头,看向李云霞:“云霞,有吃的没?我饿了。” 李云霞擦了擦眼角,“没有,我给你摊鸡蛋饼吧。” 听到这话,李云溪眼前一亮,拉起李云霞的手,往灶屋走:“我要加葱花。” “家里没葱,我去地里扯几根....” 等两人从地里回来,李大虎家来了好些人。 安北拦下李云溪:“怎么回事?” 李云霞瞥了一眼:“云溪,我先去灶屋,好了喊你。” “嗯....” 回到自己屋,李云溪将黑衣人身上搜到的东西,摆在桌上,对身后的安北和凌七说:“我不知道是谁,当时林中有六人,杀了五人,跑了一人,尸体还在林子。” 两人拿着桌上的东西看了起来。 “怎么只有箭头?没有弓?” “应该被逃走的人带走了。” 凌七对他们的荷包非常感兴趣,看着倒出来的银票、碎银,有些懊恼,昨晚若他不去船上守夜,肯定会跟着一起去,那这些银票也有自己的一份。 “诶,这银票是盛京钱庄的,难道他们是从京都来的?” “给我看看。”凌七接过银票,陷入沉思,“李姑娘,你跟京都的人结过怨?”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我连禹都县都没走出过,怎会跟京都扯上关系,噢,有,萧老头不是去京都了嘛...” 凌七听到这话,当即跳起来,瞪着李云溪:“胡说,太傅怎么可能要杀你?我家主子还跟着你呢,就算要杀你,派我不是更好?” 安北打断他的话,拿起令牌问:“这令牌也是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李云溪看了眼:“嗯,这是什么?” 凌七扫了一眼:“像是家族令牌,这花纹我好像在哪见过。” 安北见识倒没凌七多,他一直在赤州长大,对于各个家族令牌、军中令牌,除了武安侯这一脉的,其他都不熟悉。 “你好好想想,这是谁家的?对了,李姑娘,你仔细说说,你们一路发生的事情。” “噢,就是走着走着,就听到空中有异动,然后我就趴在地上.....” 听完李云溪说的话,凌七当即冷哼一声,“他们都不知找个好借口,什么探查消息?李姑娘,我感觉这些人就是来杀你的。” 李云溪微微皱眉,一脸迷茫。 “杀我?为什么要杀我?不对啊,既然要杀我,为何不在河边杀我?那时我正虚弱呀。” 凌七点头:“对噢,难道不是为了杀你?只是碰巧?” “那晚在林家庄,也是杀我的最好时机啊...” “....” 安北见两人越说越偏,轻咳了一声:“他们会不会只知道上华村,不知道你现在待在林家村?对哦,李姑娘,你们为什么要去王家沟?” “去找我堂哥。” “你堂哥为何要去王家沟?” 李云溪摇头,“我怎么知道,一回来,我就没见过他。” 突然,隔壁院传来几道惊呼声,引起三人的注意。 凌七听到后,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甩下一句话,拔腿出去,“我去去就回。” 安北小声问:“李姑娘,你不生气?” 他们从头到尾如何说的,李云溪听得一清二楚,挑了挑眉:“生气?我干嘛要生气,我最喜欢看他们恨得牙痒痒,又打不过我的样子,你不觉得很有趣? 再说,你该不会认为她们真能将我怎样? 我只是懒得动手而已。” 安北听了,沉默了一会,“凌七自从不做暗卫,性子倒跟春肆十成十的像,我们过去看看。” “嗯...” 两人一进来,就看见凌七指着田氏鼻子骂:“克?怎么没克到你?依我看,最该被克的人应该是你!!李大虎为什么受伤?是为了找你儿子,路也是他领的,你居然还怪到李姑娘头上,还有你!” 凌七顿了顿,指着王小惠:“你才是祸害,去王家沟的小路,除了你知道, 谁知道?啊!肯定是你看不惯公爹婆母,起了歹毒心肠,找人伏杀他们,好让你婆母丧夫,这样她就背着克夫的名头,如此你就能做主了?呸!我至今都没见过,如你这般心肠恶毒的妇人....” 这么大的锅,王小惠如何受的住? 当即红了眼,趴在李云豪身上痛哭:“云豪,我没有,我真的没这样想,你要相信我....” 凌七轻蔑的看了一眼:“没有?没有的话,你为何说是李姑娘克的?难不成你回娘家,也是李姑娘教唆的?这是哪来的道理.....照我说,李大虎受伤是你克的才是....” “......” 李云溪可没兴趣看他们乐子,径直来到灶屋,见李云霞坐在矮墩上抹眼泪,她走过去:“我的饼子呢?” 李云霞一愣,抬眸看着她,话未出口,泪就先洒。 “对...对不起!” 李云溪将她拉起来,自己坐在矮墩上,看着锅:“我饿了,要是再饿下去,我的手就忍不住发抖,一发抖,它就会打人。” 李云霞懵了,“啊....” “啊什么啊...换我哥,早生气打人了...你要再不做饼子,我连你也打....” “我...我怕痛...” “那你快点做....” 第318章 李大虎分家1 这场闹剧,以李大虎发火结束。 “田贵芳,你要觉得云溪克了你,你现在就离开,你想带走哪个儿子,只要他们愿意,你都可以带走。 另外,云杰,去喊村长来,我要分家!” 分家两字一出,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安北见凌七还在傻笑,忍不住扶额,你把他们家都拆散了,你还笑?上前一步,用手肘推了推凌七:“太阳出来了,你去隔壁把坝子扫一下,把粮食搬出来晒一晒,另外抱一些竹席去河边,让大有他们把船上的粮食也晒了。” 凌七不想走:“你干嘛不去?” 安北抿了抿唇,“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找李姑娘。” “李姑娘也没吩咐我。” 听到这话,安北气笑了,直接抽刀。 凌七想了想,其实在隔壁自己也能听到,便自觉走到院墙,翻墙去了李大牛家。 看到这一幕的李大虎,眼角抽了抽,一个个大门不走,非要翻墙,“云杰,还不快去!” 李云杰愣了一会,一脸担忧的看向田氏。 “快去!喊村长来!” 李云杰犹豫,没动。 “不用喊,我来了,一大早就听到你们吵,吵吵吵!是不是都不想过了?”李安兴黑着脸,走进院子。 田氏-田贵芳,见村长进来,她猛地扑向李大虎,不停捶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不过跟她走了一段路,你就受了伤,这不是她克的,是谁克的?你还要分家,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你生儿育女啊.....” 李大虎见田氏扑过来,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她打,压着怒意:“你闹够没?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这到底谁的错?你心里清楚,怎么算,都算不到云溪头上,要不是她跟我一起去,我就会死在那片竹林里,你知不知道?” 可田氏听不进去,不单单是算命大师说的那番话,更重要的是,她起身,绯红的眼,扫过院子:“云溪呢?她在哪?她根本就不是云溪,云溪早死了,她就是一个山精妖怪,霸占了你侄女的身体,不然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大虎,她就是一个妖怪啊,你们都被她骗了....” 这番话,别说李大虎听得脸色骤变。 更让正在听云杰说起事情起因的李村长,脸色瞬间沉下来,也让安北攥紧了拳头,这妇人知不知道她这样说,会害死李姑娘? 他上前一步,本想堵住田氏的嘴,身后的李村长突然将他推开。 “田氏!!你说云溪克人,我看你才是最克李大虎的那一个人,云溪那孩子就是我们老李家的种,我们祖上出过大力壮士,如今祖上显灵,再次赐福! 你竟说云溪是山精妖怪,那是不是我们这一脉,全是山精怪物?啊....若云溪是,你两个儿子一定也是....” 本来一直对李云溪有所偏见的李老头,听到这话,脑中某样东西,‘嘭’的一下炸开。 是啊,自家祖上出过大力壮士,云溪有福,克自己不假,但她一定是李家的孩子。 想通这一点的李老头,当即呵斥:“你胡咧咧什么?老大,现在就给我休了她,整日闹得家里乌烟瘴气,我们家可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见他们都在指责自己,田氏急了,“我没有胡说,云溪以前没这么大的力气....” 李老头瞪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那是血脉觉醒!那是老祖宗赐福!” 李家有个祖宗,是个大力壮士,自田氏嫁进来,总能从不少人嘴里听到,可她从未当过真,而村长和李老头深信不疑。 她张了张嘴,想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哪来的祖宗?哪来的大力壮士?不过是哄骗你们罢了。 不然,怎么可能全族只有李云溪兄妹有大力? 可当她看到一向对李云溪不满的李老头,站出来替李云溪说话,就知道自己输了。 自己对李云溪的指责,变成了胡搅蛮缠,变成了搅屎棍,变成了无理取闹.... 一想到这,一股浓浓的心慌涌上心尖。 她再次扑到李大虎身上。 却被李大虎一掌推开,一时不慎,她没站稳,撞到墙上。 “娘,娘!” “娘....” 外头这么大的声音,李云霞怎可能静下心来做饭,早跑出来了。 现在在灶屋给李云溪炕饼子的是安北。 “李姑娘,那妇人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就算你不是李家的孩子,只要你愿意,侯爷非常愿意收你为义女。” 李云溪挑了挑眉:“那不得美死他?” 一想到侯爷若是知道李云溪喊他一声爹,说不定真的会乐死,安北弯了弯嘴角:“想必乐死美死,侯爷也愿意。” 李云溪哼了两声,扫了外面一眼,这笔账她先记下,等李云泽回来再算。 无论田氏如何哭诉,李大虎都不曾改口。 就算李老头不想老大一家分家,他也没办法阻止。 所以,家分定了! 分家,于田氏而言,是夫离子散,是惊天噩耗,她不愿与两个孩子分开,她从未想过要与两孩子分开。 但于王小惠而言,却是求之不得的事。 李家的田地是上华村、乃至三个村子最多的人家,大伯说,有五六十亩地呢,还有城里、镇上的铺子。 李云豪作为李家的长房长孙,肯定会得一大半。 在场之人,除了王小惠狂喜,其他人都不赞同此事。 李安兴再次问:“大虎,真分家?” 看着李云豪想说话,却被王小惠拦下,李大虎说不痛心是假的,眼底全是浓浓的失望,这个家不能交在他手中,不然迟早要被败光。 他咽了咽,斩钉截铁道:“分!” 听到这个字,王小惠瞬间低下头,极力压制自己已然跳跃的眉梢,这一日,她盼了近一年,终于要到手了。 李安兴看到王小惠低头,躲在李云豪身后,不禁叹了口气:“喜子,你怎么想的?赞同分家?” 李老头撇了撇嘴,“老大家的事,我不参与。” 李安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行,大虎,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来做个见证,你打算怎么分?” “家里就这么点家当,想必村长你也清楚,镇上的铺子,是我跟二弟当年一人一半,花了90两买下的,家里有40多两银子,这银子就补给二弟,差的部分,我以后赚来还给他。 镇上的东西归云豪,村里的一切,归云杰....” 李大虎还未说完,王小惠已经跳起来,打断他的话。 “城里的宅子不分了吗?公爹,你也太偏心了,怎么全留给二弟.....” 第319章 李大虎分家2 王小惠的话,让院中落针可闻。 李村长有些惊讶:“难道云豪没跟你说,李家早分了家?城里的宅子,是他二叔买的,跟他家没关系?” 王小惠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看向李云豪,声音微微颤抖:“你家分了家?何时的事?为何你从来没说过?” 李云豪此时还跪在地上,他抬头:“什么时候分的家,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有这事,这...你也没问过我啊。” 王小惠身子晃了晃,人有些恍惚,从小她听过最多的话,便是她娘说,以后嫁人,要嫁给不服徭役的男人。 她三叔就因为服徭役死了。 打她记事起,三婶和她两孩子,从未上过桌,吃的都是她们剩下的饭,衣服也是捡她们不要的穿。 若非三叔死了,这桩婚事怎会落到自己头上? 原以为李家家大业大,就算分出去一半,自己也能得到很多很多,她本想着,城里如今乱了,她只分家,不分户籍,这样她既能得到李家大半家产,同时还不用服徭役。 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办法,却是李家玩过的。 王小惠一时接受不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云豪见状,起身扶着王小惠的胳膊,一脸关切:“小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看着李云豪,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甘与失落,她再次看向李村长,“李家什么时候分的家?” 李老头抢先一步,黑着脸说:“李家何时分的家,跟你有关系?就算没分家,就算城里的宅子是老大家的,他也不可能分给你,你太贪心了,你爷爷就是这样教你的? 早知你是这种德行,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云豪娶了你。” 王小惠冷笑,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若不去争取,自己将什么都得不到。 李村长叹了口气:“王小惠,李家早就分了家,分家不分籍,若你不信,大可以问别人。” 随后他看向李大虎:“你继续说,只管说!若谁再敢打断你的话,我直接逐出族。” 听到这话,王小惠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怔怔地看着李大虎。 李大虎咳了一声:“镇上的铺子归云豪,村里的田地、屋子归云杰,我以后跟着云杰过,至于田氏...” 什么? 王小惠懵了,镇上的铺子归云豪?她眼里一下子有了光,那铺子她去过,前头是两间大开间,后院可以住人,她手里还有那人给的一百两银子,以后又不用服徭役。 这.... 这日子,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何况,凭李大虎今日分家来看,云豪在他心里还是很有地位的,到时再让云豪哭哭穷,肯定能得到不少钱。 如此算来,这么分家,还是云豪占了便宜。 她抬头扫了一眼。 这个宅子! 呵,这个鬼地方,肯定还是镇上住的舒服! 田氏的惊呼,打断王小惠的美梦。 “我不同意,这么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不配做我的儿媳,云豪你给我休了她!” 李云豪抬头看了田氏一眼:“娘,小惠很好!” “你!你.....”听到儿子这么说,田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儿子,这样的女人,她....” 王小惠出声:“娘,我刚刚之所以那么问,也是为了云豪呀,难不成那些宅子,还能落我头上不成? 再说,我也只是想让儿子出生后,日子能好过一点。” “小惠...你怎么说出来了?你不是说,前三个月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王小惠低着头,往李云豪身后贴了贴,低声说:“我...娘....” “娘,小惠她怀了孕!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田氏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没提上来,胸口剧烈起伏,发出‘喝喝喝’声,李云杰见状,连忙跑过去扶着田氏,死死瞪着李云豪:“大哥,你就这样跟娘说话的?” 这一幕,让李安兴微微摇头,“云霞,扶你娘回屋休息,老三,把你笔墨拿出来,我来拟契约。” “是...” 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人不满。 田氏算一个。 另外一个是在灶屋,跟李云溪一起吃饼子的安北。 “李姑娘,你大伯这么分,一点都不公平,换成我,我一定会把这里分给云豪,镇上的铺子分给云杰。” 李云溪也不理解,在外人看来,这事是李云豪占了便宜,“许是城里乱着,镇上又暂时住不了人。” 安北哦了一声,看着好像是这个理由,但李家长辈个个一脸惋惜,好像李云豪错过了很多似的,让他有些困惑。 “我大伯怎么分,也分不到你头上,别纠结了。 城里现在如何?林家庄怎么样?万一叛军攻打林家庄,那岂不是...” 安北笑了笑,“暂时没有动静,前日李姑娘你一说,我就觉得你说的是个好办法,昨日我就派人进了城,只要城里出兵去林家庄,我们就杀到城里去。” 李云溪想了想,不由的点了点头,人少,她就能溜到叛军头头身边..... 堂屋中。 随着李云豪、李云杰签字画押,至此,两人彻底分家。 “爹,家里这些东西怎么分?我们搬到镇上去住,一点家当都没有,还有,城里还有叛军住着,我们能不能先在家里住着?等叛军走了,再搬过去?” 李大虎现在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到了极致,摆了摆手,“家里的东西,你跟云杰商量吧。” 随后起身,对李安兴说:“让你看笑话了。” 看着李大虎一脸倦容,李安兴叹了口气:“昨夜你就不该出去找人,这不是平白遭罪嘛,你一夜未睡,又受了伤,先回屋休息会。” 这时,屋中的众人,才想起这事来。 怪不得李安兴是村长,做事就是比旁人仔细。 李老头:“老大,回我屋睡一会,老三去隔壁,让吴婶帮忙做几天饭。” “嗯....” 待几位长辈走后,李云杰默默地看着要这要那的大哥,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大哥好像变得陌生起来。 “云杰...云杰...” 李云杰回神:“大哥,怎么了?” “我屋里的家具,到时我要搬到镇上去,你嫂子刚怀孕,若重新换个床,我怕她睡不安稳。” 李云杰张了张嘴,很想说:哥,你这么一闹,娘现在也睡得不安稳啊.... 第320章 练武,不是一蹴而就的 下午,安北让李云杰带路,他要去竹林找找线索。 李云溪无事,跟着凌七,围着村子走了一圈。 这一圈逛下来,让她对李家老祖宗生出一份好感,村子建在这片山的最高处,四周全是梯田,屋子往前是禹溪河,往后是深山,往左是进城之路,右边则是临河峭壁。 若发生动乱,只需要守住河边和往左那条路即可。 属于易守难攻,且有后路。 凌七觉得后山就是后路。 但李云溪不那么认为,两人来到峭壁处。 望着下方河流,凌七嘲笑:“李姑娘,你该不会认为这边是后路吧?呵呵,要不你跳下去试试?看看有没有路?” 李云溪握紧拳头,想一拳打死这个狗东西。 许是李云溪身上乍现的杀意,让凌七浑身汗毛竖起,后退了两步,委屈巴巴的说:“要不?我下去看看?” “好呀,你下去!” 话刚落,远处就传来李云湖的声音:“云溪...云溪....” “你咋来了?” 李云湖弯着腰,喘着粗气:“你..你怎么来这里?” “我不能来?” 李云湖缓了一会,才说:“这下面有很多死人,我爹不让我们来玩。” 死人? 李云溪探头看了看,峭壁大概有四十多丈,全是大小石头,没有死人啊。 “云溪,你带我去看看大船好不好?” 李云溪藏住眼底情绪:“嗯,走吧.....” 三人正翻着晒在竹席上的玉米,突然有一个侍卫,从村里跑来,“李姑娘,今天早上,有一支队伍进了城。” 李云溪手一僵,抬眸问:“多少人?从哪里来的?” 侍卫:“从西城进来的,至少有1000人,其他的暂时不清楚。” “呃,你去休息吧。” “是....” 见侍卫上了船,李云湖走过来,两条眉毛皱成一团:“云溪,是不是叛军要打来了?” “不是。” 李云溪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他都听到了,又来了一批人,李云湖不禁沮丧起来:“云溪,这两日我都有好好吃饭,可就是没有力气。” 旁边的凌七大笑:“谁告诉你,吃得多,力气就大...” 李云溪一个刀眼甩过去,凌七立即改口:“要不,我教你练武吧,这样你才会越来越有力气。” 作为村长的儿子,上头一个哥哥、两个姐姐的情况下,李云湖打小就很有眼力劲,他知道云溪很厉害,不然刚刚那人为何不跟凌七说话,而是和云溪说呢。 “云溪,要不你教我练武吧?” 看着一脸渴望的李云湖,李云溪没拒绝。 “练武,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长久的坚持!”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练。” 李云溪要教人练武,凌七第一个赞同。 “李姑娘,这里石头多,要不上船去教?或者到右边沙滩上教?”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往右边走去。 她这一走,身后跟了十多个侍卫,全是想学之人。 李云溪没有拒绝,她没教小人招式,教的是她自创的杀人拳,如今乱世将起,学一些保命的手段更重要。 李云溪收了拳,看向李云湖:“怎么样?要不你自己练一下?” “李姑娘,我来我来,我练给你看。” “好呀 。” 凌七不愧是暗卫出身,她只教了一次,就打得有模有样。 完后,还对着李云溪挑了挑眉,“李姑娘,如何?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李云溪深吸气,想打人的拳头,再次浮现。 再看到凌七一脸痞笑,更是忍不住,脚猛地向下一踢,无数沙子扬起。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救命啊....云湖...大有....安北...安北....” 凌七把他认识的人全叫了个遍,他越叫,周围的人越兴奋,原来李姑娘教的拳法这么厉害啊。 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发誓要好好练。 在场还有一人,看了一遍就学会了,但他不似凌七那般张扬,至少没在李云溪面前炫耀。 直到夜幕降临,凌七一瘸一拐找到大有,声音无比哀怨:“一会给我多装点米饭。” 大有拍了拍凌七的胳膊,本想安慰他几句,谁知他的手刚碰上,凌七就抽气,龇牙咧嘴大喊:“哎哟!轻点轻点!痛!痛!” 大有连忙收回手,捂嘴偷笑:“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伤的这么严重。” 李云溪的白眼,如今被凌七学了个十成十。 “李姑娘不过是帮我疏通经脉,你不懂就别乱说,她要是想杀我,只需一招即可......” “啊..咳咳....是是是.....” “......” “李姑娘,你确定你将人杀死了?” 李云溪诧异:“怎么?诈尸了?” “我跟云杰在那片竹林找了一圈,只看到昨晚你们打架的痕迹,并没有找到尸体。” “我不是说了嘛,逃了一人,许是那人回去,将尸体带走了。” 安北叹了口气:“可能是吧。” “肯定是,你愁什么?若是来杀我,尽管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姑娘,这种藏在暗处的敌人,最可怕,而且...而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安北想了想,无凭无据的事,最后什么都没说。 见他沉默许久,结果什么都没说,李云溪出声赶人:“我要睡觉了。” “嗯...” 事实上,李云溪说睡觉,不过是个借口。 等安北走远, 她就拿出笔墨,田氏今日的话,她一点都不伤心,但这事得让李云泽知道。 得让哥哥有心理准备,万一哪天,田氏对着哥哥说,那哥哥不得伤心死呀。 写好信,李云溪将墨水吹干,握在手心。 才美美的钻进被窝.... 这一夜,李云溪睡得很香,但有许多人,却睡不着。 近一点的,如隔壁的田氏、李大虎。 稍远一点的李云湖,作为家里唯一没成家,拥有单独屋子的他,正在哈赤哈赤练武。 再远一点,大概离上华村有一百多里的深山老林,有几百人正摸黑朝上华村走来。 又比如收到张老头回信,而睡不着的萧扶云。 又或许是远在京都,被困在某个宅中的两人,望夜长叹着,两人甚至不能发出声,只能拉着彼此满是青筋、掌心粗糙的手,写写画画..... 第321章 枯黄的栗子叶 突然,房门被推开。 任管家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沉着脸望着门口。 “老太傅,想好了没?” 萧老太傅不语,只是看向窗外。 “宁王反了,已经彻底占领黔州,只是不知他找到萧府唯一血脉没?” 话落,萧老太傅眼皮一跳,两只手紧紧交叉握住,叹了口气:“我已年迈,早已致仕,帮不了你们。” 站在门口的那人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上前一步,激动的说:“太傅大人,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你站在金銮台上,奏疏一份即可,让天下人知道,皇上昏庸....” 萧老太傅瞥了一眼,冷笑:“我已致仕,你请回吧。” 尽管被拒绝,那人也不生气,而是笑了起来:“看来太傅大人,有些想念孙子,您老放心,我这就将他带来。” 随后,拂袖而去。 屋内,很快响起萧老太傅的咳嗽声。 “咳咳咳...” 任管家小跑过去关了门,一脸紧张的看着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微微摇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膝上,笑了笑:“人老了,不经事,风一吹,就难受。” “......” 这一日李家很安静,想来因为今日是腊八,田氏没有闹腾,安安静静吃了饭,回了屋。 入夜,天空下起细雨。 次日,多雾。 一大早,李云湖就过来请教。 “云溪,为何凌七打出来有拳风,为何我没有。” 李云溪没说话,凌七抢答:“因为我比你大,我有内力。” “内力是什么?” 这个答案,李云溪不知道,她至今还未练出内力。 “啊....”一声尖叫,打断三人的谈话。 “啊---娘!” “娘,你在做什么?” 凌七好奇,第一个推门出去。 李云湖随后,他边跑边说:“云溪,快点跟上。” 李云溪其实想说,她待在屋内也能听到,不用趴墙角。 尽管她如此想,但双脚还是不自主迈了出去。 李大牛家的两面墙,各自都有一个木梯,是去年过年时,李大牛专门为两孩子准备的。 如今,一个木梯,李云湖站着。 一个木梯吴婶站着,她两个儿媳各自扶着一边,提心吊胆的望着吴婶,生怕她脚滑。 “云溪,来~到婶子这里来,咱们一人占一边。” 李云溪没犹豫,踩了上去,借着木梯,同凌七坐在墙上。 隔壁院中,王小惠捂着肚子,被李云豪护在身后。 “娘,小惠怀了孩子,你怎么能推她?” 田氏此时看起来,气血不好,苍白的一张脸,毫无血色,满脸狰狞:“我说过,这样的儿媳,我不要,现在你给我休了她。” “娘,小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 李云溪一脸不解。 诚然,王小惠有诸多不好,可既进了门,她再有错,也不该推人啊。 吴婶见她迷茫,给出答案。 “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堂哥的错,他越护着,你大伯娘就越生气。” 凌七偏着脑袋问:“为啥?”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在我眼皮底下,成日对别人嘘寒问暖,甚至,还防着我,怕我害人,对我不是指责,就是冷脸。 无论哪个当娘的,这心里都不好受,我来这也住了好几天,云豪去哪都带着她,甚至去河边巡逻,也带着媳妇,你们说...” 见两人眨巴眨巴眼,吴婶觉得自己这番话,喂了狗,还不如说给两儿媳听,她们都是当娘的人,肯定听的懂。 其实李云溪听懂了,但左边传来急切地马蹄声,她在听左边的动静。 没一会,凌七也听到马蹄声。 两人同时望着。 这一幕落在吴婶眼中,她也看向左边。 是萧扶云的侍卫,戚风。 见他跑那么急,甚至安北还在后头追,李云溪赶紧跳下墙,走到门口:“怎么了?” “今日卯时,城里派出两队兵马,一队朝林家庄方向而去,一队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吴婶一时不慎,脚打滑,李云湖猛地伸手,抓住她。 两儿媳随即赶紧将她扶下来。 吴婶捂住胸口,一瘸一拐走到门口:“然后呢?叛军什么时候到?有多少人?哎呀,这么大的事,老大媳妇,赶紧去通知村长,喊村里人准备起来.....” 李云湖本来还在诧异,自己怎么能抓住她,是不是自己力气变大了?听到这话,他连忙跳下木梯:“婶子,婶子,我去喊我爹。” 说完,他咧着嘴跑了。 他要回去告诉爹,他力气变大了。 他也继承了老李家的血脉。 爹再也不用伤心,他家怎么没出一个大力壮士。 他就是啊... 很快,吴婶也在两儿媳的搀扶下,去河岸通知人。 徒留四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而隔壁,还在争论休不休的话题。 李云溪叹了口气:“船补好没?” 安北吃惊:“补了,还未干,你想开船去林家庄?那不得被城中叛军发现吗?这样做....” “以林家庄的防御,他们守不住的,若骑马过去,我们只能给他们收尸。” 这个道理,安北明白:“那这里怎么办?” 此时,隔壁的李中兴走出来,眼里有种同样疑问,身后的李老头推开他,来到李云溪身前。 脸色极为难看:“云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村里的人,但你能不能不要走。 你一走,村里的人同样守不住,等你回来,也只能给他们收尸啊,他们是你的族人啊....” 李云溪解释:“叛军...估计要晚上才能走到林家庄,而我哥今日就能回来,只要你们坚持一会, 等我哥回来,就会没事。” 几人同时怔住。 “什么?你哥今日回来?” “嗯。” 昨晚,她再次发出紧急求助信,李云泽回信了,回了一片叶子,那叶子是栗子叶子,虽说枯黄枯黄的,但李云溪知道,他们要到了。 而林家庄,此时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 良久,李老头叹了口气:“你哥今日真的会回来?” 李云溪重重地点头:“爷,真的!何况这是一个机会,万一我们进城,能杀了叛军头头,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那你去吧,你小心点。” “走....” 望着几人的背影,李老头问:“老三,云溪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爹,你只是对云溪误解太深了,你瞧瞧,云溪多能干呀,这么多人,都听令于她,很有祖宗风范。” 这话,李老头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他冷哼一声,“只一点,她不听我话,就不是个好孙女,走吧,去老大家,这三人,闹得老大家都快没了.....” 第322章 妖怪、烧掉 对于田氏此时的做法,其实李家人都不太理解。 李老头一进院子,就发现李大虎站在屋门口。 “老大,你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爹,外头什么情况?云溪走了?” “嗯,她要进城杀叛军头头。” 李大虎闻言,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继而看向院中三人,语气冰冷,“吵够了没?田贵芳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休你?” 田氏脸色一变,“我根本没推她,她非说我推的,我的老天爷,娶了这么一个暗门娼妇回来,这是来索我命的。” 还站在门口的李中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眉,这都什么时候,还在闹? 这时,李安兴快步跑来,“云溪呢?” “嗯,云溪进城杀叛军,云泽今日会回来。” 听到李云泽会回来,李安兴没那么着急,松了一口气,看向院中,“她们一早就在吵?” “嗯。” 李安兴走进院子,瞥了三人一眼,来到李大虎身边,“你今日就给我一句准话,他们三个怎么处理?” 这三人早就耗尽李大虎的耐心,尤其是田氏,若不是看在云杰、云霞还未嫁娶,自己早休了。 李大虎没直接回答李安兴的话,而是看向田氏,声音沙哑且疲惫:“这日子,你还过不过?” 闻言,田氏恶狠狠瞪着王小惠,声音异常尖锐:“过!怎么不过!休了她,我就过!这个丧门兴,搅得家里鸡犬不宁,我一天也忍不下去!” 王小惠从李云豪身后,探出脑袋,满脸泪水,“娘,我到底错了什么?你怎么就容不下我呢?” “你这个丧门兴!搅得云豪与我离心....” “够了!” 李大虎的声音如雷贯耳,震得院中人都愣住了。 “安兴,你找几个人,将他们赶出去,不许他们再踏入上华村。” 院中的三人齐齐怔住,半晌没回神。 还是李云杰跑出来,求情:“爹,叛军正在来的路上,娘他们这会出去,这不是送死吗?” 李老头冷哼,“云杰,他们三个精神的很,一大早就起来闹,说不定出去还能打几个叛军呢,你给我起来!” 此话一出,李云霞也呆不住,跑到田氏身边劝说:“娘,你就服个软吧,哥他们过几天就要搬到镇上住,再也碍不到你。” 田氏一把推开李云霞,眼里全是难以置信:“李大虎,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这样想我死?” “是我要逼你吗?是你在逼你儿子--去死!” 李安兴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弟妹,你看看你这一年里,闹出多少事?再好的福气,都被你吵没了,云豪爱娶谁,就让他娶得了,你又何必参与呢?” 田氏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下:“她!是个黑心肝的人,是她一直在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啊。” “大虎?” 李大虎缓缓闭上眼,用尽全力吐出:“全送走!” “李大虎!!” “爹!” 王小惠此时也顾不得装可怜,使劲推了推李云豪:“啊....云豪...我肚子好痛...我们的孩子....” 看到这一幕,吴婶刮了二儿媳一眼,然后进了院子,她怕再不来劝劝,好好的一个家就散了。 “弟妹,你真想出村?” 田氏颤抖着嘴,她不想,她只想赶走王小惠。 吴婶理解她,但并不支持。 “村长,你看这叛军也要来了,这会赶他们出去,这跟送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我有个办法,你看要不这样?让三个自己选,若不想出村,他们各退一步。” 田氏急了,她才不要退,好不容易闹到这一步,她非要休了这个丧门星,“我要儿子休妻!” 吴婶啧了一声,“弟妹,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样子丑陋极了,你难道只有云豪一个儿子?另外两个孩子不要了?” 李云霞适时哭喊了一声,“娘....” 吴婶看向李云豪:“你怎么想的?” 李云豪深吸一口气:“小惠很好,娘对她误解太深了。” 吴婶瞥了一眼,讥笑:“哪里好?是给你娘做过饭?还是替她缝过衣裳?照顾过你弟妹?” 听到这话,李云豪一愣,仔细想想,好像一件也没做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若真的好,大家都看得到,你也不要解释,既分了家,再住下去,只会让你媳妇同你娘误会更深,这样,你去村里找个地方,先住着,等叛军走了,你再...啊..” “娘...” 吴婶的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云泽...” “云泽,你回来了。” 李云泽出现的这一刻,李安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是真怕叛军先来。 李云泽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到田氏身上。 妹妹信上的山精妖怪,他懂,王年余说,只要认定是山精妖怪变的,就得被人活活烧死,这样才不会害人。 所以这人,是想烧死自己? 李云泽深邃冰冷的眼神,让田氏不免胆怯起来,她张嘴,小心翼翼地问:“云...泽...” 李云泽没说话,依旧顶着他那一张毫无温度的脸,看向李云豪身后的人,这也不是个好人。 他上前一步,猛地推开李云豪,抓着两人厚厚的袄子,就往门外走去。 “啊....” “救命啊......” 这一幕,惊得院中人,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李安兴拍了拍大腿,高呼:“都愣着干啥?还不去追?真想着出人命啊?哎哟,我的娘也...” 李云泽抓着两人,小腿走的飞快。 王年余一路小跑跟着。 “云泽少爷,小公子?祖宗,你要将她们带到哪?” “妖怪,烧了!” 王年余愣住,云泽少爷还长了一双能看清妖怪的眼? “云泽,我是你大伯娘啊,我不是妖怪,烧不得,真烧不得,云豪..云杰..大虎,快来救我啊。” 对于眼前的危险,显然王小惠做的比田氏好,一不哭,二不嚎,只是浑身发抖,她见过李云泽发疯,只要不刺激他,云豪很快就会来救人。 李云泽提着两人,一点都不费劲,来到春肆扎营的田里。 他们正在生火,打算取暖。 一见到李云泽提着两人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春肆便知坏了事,赶紧跑来拦人。 “云泽少爷,你这是要干啥呢?” “妖怪,烧掉。” “我是你大伯娘,不是妖怪....” 西风走过来,示意春肆不要说话,“云泽少爷,你好厉害,怎么知道她们是妖怪?能不能教教我?” 李云泽用鼻孔哼了一声:“妹妹..妖怪..” 这话,春肆和西风都明白了,但眼里迷茫之色更甚,这兄妹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他们眼皮底下通信? 他们可是寸步未离啊..... 第323章 浪起船动 两人很迷茫。 特别是听到李云杰解释妖怪一词由来时,两人同时朝旁边移了一步,把路让给李云泽。 田氏两人,就算不是妖怪,也是丧门星! 还是烧了吧! 谁家出了云溪、云泽这样的孩子,不得供起来? 这李家人怎么回事? 老的不待见也就罢了,两个外来媳妇也不待见? 这一家人,是不是有病? 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近在咫尺的火堆,让硬气大半辈子的田氏,终于怕了,不停挣扎,“云杰,快救我呀,云杰,云泽..我再也不敢了,我是妖怪,我才是妖怪,云杰...” 听到这话,李云杰内心百感交集,自家人无论怎么劝说,她全听不进去,如今,李云泽一来真的,她就怕了。 “云泽,你先放下,我娘她不是妖怪。” 王小惠努力偏着头,想找李云豪,该死的,竟然还不来。 是不是妖怪,李云泽自会判断。 他提着两人,如同拎着小鸡崽,径直来到火堆边。 熊熊燃烧的烈火,让周边温度持续上升,火星也不断吞噬两人的头发,在这一刻,王小惠怕了,脸上血色尽失,早已没有之前楚楚可怜样,眼中全是恐怖与绝望。 “云泽,我是你嫂子,是你大伯娘说你妹妹是妖精,是山中妖怪,你要烧就烧她,是她说的,我一句话都没说啊....” 这些话,被赶来的李大虎尽数听进耳里。 他瞪了李云豪一眼,“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 然后捂着胳膊,跑到李云泽身边,扯着嘴笑着说:“云泽,你提着累不累,要不我帮你提一会?” 李云泽抬眸:“不累,烤着吃!” 李大虎深吸气:“这人肉不好吃,尤其是她们这种心眼坏的人,更加不好吃! 大伯家还有两头猪呢,要不,吃猪肉? 猪肉烤着更香。” 李云泽犹豫了,想了想说:“好!” 只说‘好’,不见他放人,李大虎再次咧嘴:“你先放人,大伯手伤了,没办法杀猪,要不你帮我?” 李云泽如今可不是一块猪肉能哄住的人,一路从北境回来,山里但凡能吃的,都被他吃了个够! 烤的,炖的,烧的,清煮的,哪样他没吃过。 所以,他想吃烤肉,但不会放人。 李大虎只好求助陈家两兄弟。 陈木两兄弟恨不能亲自动手打一顿,一点劝人的心思都没有,不过陈直考虑了一会,还是走了过来。 “云泽,她俩说你坏话,要不喊她们赔钱给你,你想呀,要是她们天天说你坏话,你是不是天天能收到钱? 尽管有人帮你弄吃的,可有些东西,得钱才能买到,咱手里没钱呀。” 李云泽想说自己有钱,却听见陈直继续说:“钱,是不是越多越好? 人随时可以烤,但钱得有人赚。” 想通后,李云泽放下人:“钱!” 见两人想跑,陈直冷笑:“别想着跑,乖乖给钱,不然被他抓住,这招可就不好使了。” 田氏哭丧着脸,看向李大虎。 李大虎暗骂一声‘蠢货’。 有本事胡说,没本事解决,还不如云溪,说云泽今日回来,今早就回来,说不计较,原来是有人会计较... 这脑袋,真是.... 同一时间,禹都县北城荒坡上,凌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李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甩出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嘭的一下炸开了?能不能教教我?” 李云溪白了一眼,“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活。” 凌七自打跟了李云溪,太多震惊的事,充斥他的大脑,让他大脑一直处于崩盘、重塑状态。 为了这独门绝活,脸都不要了。 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徒凌七,拜见师父,愿师父....” 这一操作,让李云溪直接看懵了,直到凌七一套流程走下来,她才回神。 她不想认。 但凌七说:“我已经三跪九拜,你这个师父我认定了。” 李云溪尬笑两声,“你高兴就好,快起来,人都去码头了,我们正好溜进城。” “是,师父。” 这话,让李云溪脚底一滑,差点摔个踉跄,恍恍惚惚进了城。 而才离开码头的众人,也是一脸恍惚。 皆以为会在码头打一场硬仗,结果,李姑娘甩出两个东西,对面就血肉模糊?水浪打在船上,船一下子就远离码头。 安北不是第一次见识,但每一次,都给他带来无比震撼,轻轻摸着胸口,见大有过来,忙大声制止:“别过来,离我远点,喊他们划快一点,我们早点赶回林家庄。” 大有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看看长啥样?” 安北没与他废话,而是拔出刀。 大有悻悻一笑:“老大,别激动,我不过来...” “哼,还不滚!”说完,安北找了个背靠河的角落待着,李姑娘可是说了,这个玩意不能挨火。 一挨上,整个船就会炸的稀巴烂。 他还没将李姑娘带到赤州呢,可不想早死.... 而林家村的村民更不想早死,如今这日子,他们觉得很满足,饥荒年间村里都没饿死过人。 虽说吃不好,但全是吃饱了的。 不仅他们村,附近两个村子,同样如此,单凭林家村的地,根本种不出那么多的菜,那两个村子的菜,大部分也是卖给李家的。 李家知道,却从未计较。 所以,这一次叛军来,另外两个村子才会那么积极,共同抵抗叛军,只要他们扛过这一次,赶走叛军,城里恢复正常,他们又能过上之前的日子。 林村长一边扛着锄头,一边大喊:“全给我守住,李姑娘他们要在后面包抄,怎么打,你们都门清,石头粪水、都给我端平了,别乱泼,只能泼到土墙外面去。” “村长,我这差点竹竿,给我送点来。” “村长,喊个侍卫到我这来...我们两个人守不住啊...” 这一次村里的小孩,除了7岁以下的,被几个婶娘带到荒山,其他半大孩子都没去,帮着他们搬东西。 李云诚则带着顾清,指挥着村民。 “这一次,我们应该能赢吧?” 顾清看向前方,一脸认真的回:“能,这一次土墙垒的高,我们这方还有一条沟壑,叛军只有一千来人,这一次,就算没有李姑娘,我们也能赢。” “嗯,那我们也过去帮忙吧。” “....嗯...” 第324章 架木梯,死士准备 进入林家村的小路一直堵着,叛军想要进村,必须翻过一座山,可头一天才下了雨,山里泥泞且滑。 好些小兵还未走到土墙,就摔了好几跤。 而村民们,在叛军在山顶冒头的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竹竿、锄头,竹篾,破碗陶瓷等一切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他们都准备着。 上一次收集的武器,李云诚也取出来分给村民。 一个个,静静望着、等待着。 很快,叛军的先锋校尉,领着几百人来到土墙边,看着前方一丈来高的土墙,不禁鄙视起来,这么点高度,上次那群废物是如何败的? 呵,杨顺德那废物,真是扶都扶不起来。 先锋校尉抬了抬手:“人都到齐了吗?” “校尉,齐了,木梯也准备好了。” 先锋校尉往后扫了一眼,再次抬手,声音异常洪亮:“架木梯,死士准备,第一队准备。” 话落,身后小兵,立即重复他的话。 “架木梯,死士准备,第一队准备。” “架木梯,死士准备,第一队准备。” “......” 很快,木梯、不愿当死士的死士、拿刀架着死士脖子的第一队,纷纷走到沟壑边。 前锋校尉见状,大手一挥,高喊一声:“冲!给我冲进去,杀光他们!” 随着前锋校尉的一声令下,第一队迅速行动起来,几个小兵抬着木梯,架在土墙之上,他们带来的梯子很长,一根木梯足有两丈高,可以完全跨过沟壑。 看着依次冒头的小兵,林村长不免慌张起来,直跺脚。 “我们挖了两天的沟壑,竟一点用都没有 ,小李东家,这该怎么办啊?” 李云诚稳住他不断晃动的身体,“别急,还没进来呢。” “我怎么不急啊,这要是输了,可是要人命的,不行,我再去挑点粪水来,我臭不死他们,我就用来肥田。” 李云诚听到这话,下意识捂住鼻子,后退了一步。 小兵都都以为翻过去,就能大开杀戒,没想到,里头的沟壑更宽,不少小兵要么被村民的长竹竿,给捅了回去,要么掉进沟壑中。 为了防止他们再次用尸体搭出一条路,李云诚吩咐半大孩子负责打掉入沟中的人,等死了,将人拖出来。 两方合作,互不打扰。 前锋校尉,原以为林家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村子, 杨将军失败是因为他没打过仗,所以才输的。 没想到村里,竟有人懂防御之道。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跟村民耗。 随即,前锋校尉再次抬手:“第二小队准备!” “第二小队准备!” “.....” 每一小队50人,他足足带了500人下来,要不是为了防止再次遇到爆仗,他们一千多人,就应该全部冲进去。 一个一丈高的土墙,根本不需要废脑..... 随着夜色降临,上华村也迎来他们的前锋校尉。 也不知是地形缘故,还是其他,导致两边前锋校尉,对于攻打村子,状态完全不一样。 这个长着络腮胡的前锋校尉,望着山坡上的石头,忍不住招来小兵,“看着石头没?怎么攻进去?” 小兵仔细看了一眼,“让死士走在前头。” 闻言,前锋校尉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拍了拍小兵的头,“然后我们死后头?” 小兵摸着头,张着嘴啊了一声。 “你自己瞧瞧,这是一处斜坡啊,我们怎么躲过石头?” 小兵撇了撇嘴,低头沉默。 上华村的村长李安兴,跟着李大虎和李云兴站在山坡最高处,望着下方,神情还算正常,只是眼底偶尔闪过一丝焦虑。 “天快黑了,他们今日应该不会攻上来吧?” 李中兴缓缓摇头:“不清楚,对了,后山有人看守没?” “坤子几弟兄在后山看着,只要有人,他们立马点燃牛粪,通知我们。” 说完,李安兴看向李大虎:“你还伤着,先回去休息。” 李大虎瞥了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 “若不是你我多年兄弟,换做旁人这样说,我会以为是在害我。” 一开始李安兴没明白,余光见到李中兴掩嘴偷笑,他恍然大悟,“弟妹今日这么难受,正等着你回去安慰下。” 一说到这个,李大虎沉下脸:“一个个家底厚着呢,若不是云泽,我还不知道,两人竟比老子都有钱。” 李安兴打趣道:“你儿媳也比你有钱,这么多年,我都看走眼了,没想到王家给了一百两当陪嫁,还是银票呢。” 李中兴疑惑,问了一嘴,“王家这么有钱吗?” “我哪知道,从退婚起,我就没与王家走动,也不知这次叛军一路过来,有没有伤害周边村子。” 此时,春肆和西风走来。 西风说:“他们的刀未见血,是直接来的林家庄,李大当家,你能不能详细说下,你遇到黑衣人的经过?” “这有啥不能说的,那晚,我跟云溪两人走到一片竹林,好家伙,什么声音都没有.....” 西风见他说完,又接着问:“云豪两人是不是从云溪回来,就说去后山?” 听到这话,李中兴猛地起身,看向李大虎。 “云溪刚到家时,我在场,她过来跟我和爹打了声招呼,就回了隔壁,后来我们跟安北说话,就没留意云豪,但在那之前,两人在家。” 这事不难回忆,若只有一个人,许是记不清,但两人不见后,田氏又哭诉了一次。 所以,李中兴记得很清楚,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变,看向西风,“所以?你怀疑?” 西风点头:“王小惠交出来的银票是京都盛京钱庄的,而云泽少爷手中刚好有一张,说是妹妹给他的。” “不可能,许是碰巧!”李大虎白着脸,替两人辩解。 春肆哼了一声,“哪来那么多巧合,李姑娘都没去过王家沟,根本不知道路,为何有黑衣人埋伏?还不是有人提前报了信..知道你肯定会去找....” 西风扯了扯春肆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看几人脸都黑透了吗? “李大东家,等李姑娘回来,我再问问银票哪来的,请你勿怪我这无礼之举,主要是那黑衣人,要么冲着你,要么是冲着李姑娘,这要是不搞清楚,我有些担心。” 李大虎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另外两人,同样盼着李云溪能早日回来,不然这事横在心里,比针扎都难受。 李云溪在忙,一时回不了,她跟凌七躲在一个房梁下,而周边全是人,她的竹筒炸弹,根本无法使用。 她再次瞪了凌七一眼,无声咆哮:“要不是你,我怎会困在这里....” 凌七: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解释..... 第325章 大大小小的石头 两人躲在房梁上,终于等到小兵们打着哈欠,交了班走了,新来的一批小兵,明显少了一半。 许是刚从床上下来,一个个耸着肩,骂着天躲在游廊、屋檐下。 凌七无声问:“现在该怎么办?” “凉拌!”李云溪努了努嘴,没看到下方的人吗? 凌七往四周看了看,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脚,这会现身,跟送死没区别。 两人以为要躲很久,结果前院传来小兵急促奔跑声。 “将...将军...我们在萧府湖下发现密道。” “什么?” “嘭...” “嘶,密道通往哪?看来萧家小公子就是通过密道,在城中消失的。” “他们正在探。” “走..去萧府看看。”随着这话,院中小兵纷纷朝前院走去,片刻之后,两人所在的后院,只剩三个守夜人。 不用李云溪吩咐,凌七抓着她的后衣领,轻飘飘下了地,两人没犹豫,趁着守夜人探头看向前院的功夫,摸到身后。 三拳后,脱衣、摸东西。 凌七提着人,将他们挂在房梁上,那里有他们的同伴。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顺畅。 “师父,我们去萧府吧,万一他们控制密道,竹言他们又不知道,岂不是府里的人要遭?”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急什么,贼不走空,你不知道?” 凌七一听,咧嘴嘿嘿一笑:“那我们去前院?” “走右边,右边人少。” “嗯...” 等他们一人扛着大包,赶到南苑时,萧府四周已经围满了人,根本进不去。 凌七:“现在怎么办?” “水下有什么?” “有两条密道,一条通向庄子,还有一条,通往书院。” “那我炸了?” 凌七猛地回头,“炸?用那个竹筒?” “嗯。” “好呀,师父!咱们炸死这帮鳖孙,连个密道都不放过,正好那个什么将军也在里头,争取一网打尽。” 李云溪从褡裢掏出两个竹筒,递给凌七。 凌七诧异:“这?给我?” “我先跑,等我身影消失后,你扔进去,两个一起扔,扔完就跑,跑快点,要是你被误伤,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凌七:“......” 这天夜晚,禹都县南苑,再次升起小小的蘑菇。 萧府内,只有叛军,没有无关紧要的人,李云溪没任何压力,萧府爆炸后,城里士兵全蜂拥跑来,两人没法进去确认那个将军死了没死。 只好来到叛军储存物资的地方。 “师父,我们找什么?” “画画用的颜料、矿石类的,你去那边找。” 凌七的执行力非常不错,不多时,就抱了几样东西过来,李云溪扫了一眼,只有一样能用,但她没嫌弃,都装进褡裢中。 “师父,你这褡裢太能装了,能不能给我一个?” “呵,这是我娘给我缝的,想屁哦,还不去拣点喜欢的东西,天快亮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把东西藏起来。” “我们不出城?” 李云溪摇了摇头,叛军未死,她不出城... 上华村。 李云泽睡醒了,看了眼掌心,发现妹妹又装了好些东西,他也想进城玩。 他一动,同屋的王年余跟着起来。 “少爷,叛军还没打来,你起来做什么?” 李云泽将厚袄披在身上,将褡裢挂在脖子上,开始穿鞋。 “少爷,你要去哪?” “进城。” 这两个字,将王年余的瞌睡瞬间赶走。 “少爷,外头那么多叛军,这个时候进城不安全,再说天还没亮呢...” 看见李云泽推门,王年余套了件衣服,紧随其后,在院中大喊:“西风...春肆...陈...” 西风推门:“咋了?” 王年余指了指灶屋方向:“少爷说要进城。” 西风深吸一口气,不用猜,肯定是李姑娘给他送了好玩的,两人到底通过什么方式通信? “昨晚有什么动静?” 王年余一向倒头就睡,自从跟了李云泽,睡得更死,低着头:“昨晚我什么也没听到!” 西风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向灶屋.... 不多时,李大牛家隔壁的两户人都惊醒了。 “云泽,外头还有叛军呢,你这会不能进城,你忘了吗?你妹妹让你杀叛军。” “是啊...要是你一走,叛军跟着进来怎么办?” “大伯家还有两只鸡,一会炖汤给你喝?” “......” 最后三说两说,一行人来到村子左面,叛军驻扎的地方。 李安兴看到他们走来,有些惊讶:“还不到换人的时候,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 李大虎拢了拢衣裳,“祖宗要进城,所以他来打叛军。” 此话一出,惊得众人浑身一颤,瞠目结舌。 这到底谁是叛军? 谁打谁? 李云泽可不管这么多,看向山坡上人头涌动的叛军。 捡起一块石头,往山下猛地扔去! 石头太小,没砸中。 于是,他又接连扔了几块大石,依旧被山下的人躲开。 西风见状,想了想,脑中很快生成一个计划:“村长,喊人多弄点石头来。” 李安兴晕乎乎看了一眼,赶紧拉了个村民吩咐:“让下华村和水溪村的人赶紧过来,多搬点石头来。” “顾欢,你挑一群身手好的人,从河边绕过去包抄他们。” “春肆,你带人从后山绕过去。” “李大虎,你回村子收集一些圆木来。” “.....” 山坡上的动静,山下自然看得见。 只是校尉大人,一脸迷茫,“他们要干啥?” 身后的两个小兵摇头。 “大人,我们不打吗?” “打,怎么不打!你!派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路进村,若从这里打上去,我们起码要损失一半的人。 我怎么带你们出来,自然要全部带回去。 妈的巴子,这算什么任务? 让我来打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宁王只让我们攻占城池,不打百姓的,他娘奶的,杨将军,竟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 闻言,两个小兵跟着校尉大人,一起骂起杨将军来。 同一时间,林家村的前锋校尉,也在骂杨将军,骂他都不派个哨兵,好好探一探村里情况,平白让自己损失了这么多人。 “将军,你忍着点,我拔箭了。” 先锋校尉黑着脸,咬着牙:“你拔,这点痛算什么?” 突然,山上传来轰隆声,从左到右,很密集,先锋校尉和军医同时停下手中的活,纷纷起身看向山上。 “是石头,快躲开!” “山上有人!” “躲开....” “.....” 听到下方的惨叫声,安北笑了,这声音,听着真爽,不枉他们搬了一夜的石头.... 第326章 没力气,就会挨打 李云诚见安北发起进攻,立刻招来林村长、张大柱等人,“肉汤已经熬好了,林村长你负责将肉汤分发下去,让他们吃饱;张大柱,你去挑一批身手好的人,半个时辰后,我们杀出去....” “是...” “是...” 山下的动乱,乱不到山中。 山中安宁,除了时不时狼嚎声,陈氏她们的日子,可谓是平静到了极致。 陈姥爷是个闲不住的,就这几天功夫,拉着几个孙子,已经打了三张桌子,连床也弄了一张。 水桶、筷子、碗,这些更是头一日就弄好了。 此时的峡谷,被一层厚厚的白雾覆盖,但山洞内的火堆,让住在里面的人多了一份燥热。 陈氏、陈姥姥、李婆子正背着洞口,做薄皮。 李婆子负责将面浆舀到锅里,陈氏抓着锅耳,在火堆上转圈加热,陈姥姥负责将薄皮揭下来。 三口锅同时操作,不一会,一盆面糊糊就见了底。 李婆子问:“还要做吗?” 陈氏摇了摇头,“娘,不做薄皮,我去搞点玉米糊糊。 ” 李婆子点头:“嗯,你快去,唉,这么冷的天,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萧公子他们准备点热汤?” 陈姥姥接话:“还是别准备,他们忙着走路,估计只能吃点干粮,一会我们给他们多装点热水。” “行吧,也不知山下如何,算着日子,还有二十来天过年,也不知我们能不能下山?” 陈姥姥跟着叹气,她家还有4人在山下..... 天刚亮,下山的人已经准备好。 陈氏有些担忧:“萧公子,你身子不好,要不别下山,万一这...” 萧扶云抿嘴:“安九,过来!” “主子~”一黑衣,束发男子应声站了出来。 “二太太,这是安九,我的侍卫,若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便是,你们安心待着这里,千万不要独自出峡谷...” “可你...” “二太太,你别担心,我有人照顾呢,你们保重...” 直到萧扶云一行人消失,陈氏才回到山洞。 李大牛见陈氏脸色难看,便劝了一句:“儿子、女儿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你别担心,先给我们弄点吃的吧?昨晚睡得早,这肚子早就咕咕叫。” 陈氏刮了他一眼:“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李大牛:“....” 先吃饱、再吃好,是李云溪这辈子最大的目标。 为了填饱肚子,两人一直躲着人,在城中乱窜。 地方不难找,闻着味或看烟,就能找到军中做饭的地。 难的是如何躲避满城搜查的小兵。 这会,两人躲在一棵树上,听隔壁宅子小兵的对话。 “将军如何?” “不清楚,现在是刘大人接手军中事宜,哎!死了好些人,我阿弟说,那些人死的可惨了,啧啧,浑身都没块好肉...” 见两人走远,凌七才低声问:“那个刘大人,是不是那个幕僚?高兰国人?” 李云溪眯着眼,“应该是,走!” 为了一口吃的,两人足足耗了一个时辰,才找到。 只是李云溪觉得他们的吃食,配不上自己,一脸嫌弃:“就只有这个?这什么?馒头?馒头不是白的、黄的吗?怎么还有黑的?” 凌七咬了一口,边嚼边说:“师父,这馒头小兵可吃不上,只有都头以上才有,快吃!一会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吃食。” 李云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认命的吃起来。 吃不饱,就没力气。 没力气,就会挨打! 对络腮胡校尉来说,对方不仅力气大,更是没脑子,眼瞧冲下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自己这边完全没半点胜算,他咬了咬牙,朝身后大喊:“你别追了,我也只是听命行事,你站住,我..我马上撤兵,我认输还不行嘛?我撤兵....我认输...” 无论他怎么说,对方都听不进去,他只能拼命的乱跑,边跑,边骂杨将军。 这事,肯定是杨将军陷害自己,他给自己设套,不然那么多的村子,他不派自己去,反而来这里? 走路都要走上一天的鬼地方? 妈拉个蛋子,等老子这次脱困,定要给姓杨的好看! 这小孩力大无穷,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没徒手接招,不然怕早被一拳打死了。 这哪来的怪物呀,力大,还特么跑得飞快! “别追了,我认输!我撤兵啊!” 这时,西风跑来。 “你真的认输?” 终于来了个听得懂人话的人,络腮胡校尉哭丧着脸,一边跑,一边说:“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的手下,我就认输。” “好!云泽少爷,他输了,你可以进城了。” 听到‘进城’两字,李云泽停下脚,扭头看向西风:“真的?” “真的,等我把这里收拾好,就陪你进城。” “多久?” 西风闻言一乐,他竟然问起时间,“我跟村长交代一下,吃过饭,我们就进城!” 听到这话,李云泽转身往山坡走去。 西风见李云泽走了,眼中笑意瞬失,冷眼看着络腮胡校尉:“跟我走吧,喊你的人别打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们打不过,再打只是徒增伤亡。” 络腮胡校尉松了一口气,苦着脸,这算什么事?还没打?就先认输? 可看着前方,走路都是一蹦一蹦的小孩,他一点认输的挫败感都没有,输在他手中,自己还没死,这难道不算一种本事? 没见这人跟他说话,都是靠哄吗?想必也挨过打! 想通后,络腮胡校尉心中最后一丝顾虑没了,朝正在与村民对打的小兵大喊:“别打了,都住手!我们投降!” “住手!我们投降!” “住手!!!” 很快,扭打在一起的村民和叛军一分为二,各自回到自己队伍中,西风并未难为叛军,有些村民想为难,但李云泽正在一旁盯着。 他们的小心思也只能摁下。 李安兴十分不理解,见西风带着对方的头走过来,他忙凑近问:“我们不是赢了吗?那他们....” 其实李安兴更想说,既然我们赢了,干啥还让他们回去疗伤,不该弄来打一顿吗? 西风微微摇头,“给我们准备一点吃食,一会进城。” “那叛军呢?” “我们带走。” 李安兴一听,整个人都懵了,“他们那么多人,你们才几百人,足足多出一倍,万一..万一他们...” 西风回头看了络腮胡校尉一眼,此人浑身正气,虽然还不清楚对方什么来路,但看着这些小兵如此拥护他,想来是个好将军。 如今乱世将至,这些人,杀不得。 既然杀不得,那就好好待之。 总有一日,云诚少爷用的上..... 第327章 一棒子敲晕 对于西风的指令,在场的人,都十分困惑。 唯有顾欢明白一二。 西风要带走叛军,大多受伤的村民不支持。 “村长,你让我们来,我们二话没说,扛上锄头就来,你瞧我这胳臂,都被打断了,我不管,我要打回来。” “是啊,我这腿也瘸了,他们打了人,凭什么拍拍屁股就走?” “对对!不许他们走!喊他们赔钱!” “是啊,凭什么他们打了人,完了还毫发无伤的走?” “我不同意....” 看着这群村民,越说越过分,李安兴都气笑了,虽然不清楚西风带走叛军的用意。 但他相信,云溪那孩子不会害自己,更不会让西风害村民。 只是个中缘由,西风不方便说而已。 他看着闹得最欢的李三叔说:“要不再给你挑两人,帮你把地给犁了。” 李三叔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那去北境的两个儿子,人是回来了,但浑身没二两肉,肯定要养上半年,若这中间,有人伺候自己,那日子?不比镇上的员外差! 他咧着嘴,拔高声音:“两个哪够,给我四个。” 在一旁闲着无事的春肆听到这话,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朝李三叔说:“要不让他们媳妇也来伺候你?” 李三叔扭头看向春肆,见他双手抱剑,不觉气弱两分:“哪也...不是不可以。” “村长,我也要,我孙子还没成亲呢...” “我听说外头的大人睡觉,都有专门暖脚的,村长,给我一个暖被窝的。” “哈哈哈....” 李安兴回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然后四下张望起来。 几个有眼力劲的村民看到,连忙跑开,边跑边说:“村长,你不让我打人,那你自个去张大夫那把药钱给了,我没钱给!” 李三叔年纪大,今日虽没上场,但也分配了搬石头的活计,跑得慢,被李安兴抓住,结结实实挨了两鞭子。 “你一天天的,净想着好事,你还想啥?一大把年纪,不晓得给子孙积点福....” 李三叔捂着手,愤愤道:“住手,安子!我可是你长辈,你竟敢打我,哎哟...别打!”余光看到李云泽走来,急忙甩开李安兴的手,小跑起来。 “我不要,我啥都不要...” 李安兴哼了一声,又觉得不够,又朝地上呸了一口,真是,一天不打皮就痒,一个个都憋着坏水,不行,以后出门自己得备一个斑竹,省的打人时还得现找。 “云泽,你咋来了?” “吃鸡!” 春肆帮李云泽补充:“你早上不是说,只要将叛军打败,家里的鸡任他吃吗,快回去给他弄。” 李安兴:“.....” 看着李云泽将家里两个老母鸡,一棒子敲晕,李安兴有苦难言,他是答应李云泽吃鸡,但没说家里的鸡全给他吃啊,这两老母鸡,是留着初二那天出嫁女回门吃的呀。 李云湖可没想这么多,蹦到李云泽身前:“云泽,你好厉害呀!你这棍法能不能教我?” “嗯!” “好呀,我们去前院,那地儿宽。” 见李云泽没动,而是盯着地上的鸡,李安兴眼含热泪:“云泽,你跟云湖去玩,一会伯娘将肉做好了,我端出来。” “好!” 李安兴媳妇:“....” 上华村李村长的心酸,林家村的林村长不理解,换做林村长,别说鸡,就是李云泽想吃牛肉,他都得给整来。 林村长此时亦是眼含热泪,是真的开心到起飞,这一次他们又胜了,尽管还是有伤亡,但他们胜了,他们靠着自己抵抗了一天一夜的攻击,这种成就感,超远同伴的倒下。 他们又一次保住脚下的土地。 望着地上黑麻麻的人头,他大致数了下,足足有400多人,“小李东家,这些人如何处理?” 李云诚想了想:“先将人捆好,等李姑娘回来,再安排。” “行,那我喊上陈中,去收拾战场。” “嗯...” 安北见林村长走远,才问:“你想把他们收编?” 李云诚挑眉:“不可以?” 安北冷笑,甩下一句话,便回庄子休息。 “能,但他们只能姓李,而不是姓赵。” ‘赵’字一出,李云诚的心猛地一沉,多久没听到这个字了?好像半年?还是一年? 望着被村民捆起来的叛军,他不禁冷笑起来,他现在叫李云诚,是李家李大牛的儿子。 赵承铭已经死了,死在山洪爆发的那一刻.... 而城中的杨将军也没撑下去,死在萧府,死在暗道前,死在听到小兵汇报下面有很多木箱的那一刻。 凌七是萧府的暗卫,萧府中,所有屋顶、房梁都有他趴过的痕迹,对于这群破坏萧府的人,他是能杀两个,绝不杀一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暗道在哪,更是知道朝哪个方向扔。 为了扔的更准,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溜进萧府,只为了更准一点,为此,他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你受伤了?怎么有股血腥味?” 凌七强忍着痛,笑了笑:“师父,我发现你不仅耳力好,鼻子也很灵啊。” 李云溪怀疑他在骂自己,握紧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仅鼻子很灵,我打人更灵,你要不试一试?” 凌七咧着嘴,摇了摇头,慢慢挪动脚,离她远一点 。 “师父,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看着空间多出来的鸡腿,李云溪思考了半刻,“今晚我们数数城中还有多少人,数清楚,等我哥他们进城,就去打这群叛军。” 听到这话,凌七横坐起来,深恶痛绝的说:“是,师父,我早就想打这群孙子,那我们现在就去数。” “不急,你最好先处理下伤口,现在你之所以能忍,是因为冷。” “....” 上华村。 吃了肉,喝过汤,李云泽再也等不及,他要进城。 叛军已降,村里人都没拦,因为李云泽进城是为了杀叛军,他们没理由拦人。 村民拦不住李云泽,可拦自己孩子还是可以的。 当初去北境送粮的人,靠着李云泽,三个村子共有80几人活下来,随着这一路走来,他们十分认同李云泽。 李云泽今日要进城杀叛军,这些人自然要跟着,尤其是李三叔的两个儿子。 任李三叔如何撒泼打滚,他们一脸决然,跟上队伍... 第328章 请他们吃个竹筒饭 是夜,林家村的每一块田里,小路上、田坎上、村民的屋前,插满了火把。 从进村的路,一直蔓延到另外两个村子。 三个村子的人,老老少少,站在田里,望着由村里壮汉抬着的人,一路送别他们。 “都不许哭! 他们是为了守护我们及脚下的土地,如今他们做到了,虽死而无憾。 都给我笑起来,告诉他们,我们很好... 他们从这里生,泪和血洒在这片土地上。 如今,死亦要葬在这里。 葬在他们守护的土地上。 都给笑起来... 告诉他们,今晚我们吃了白米饭,吃了马肉、喝了烈酒,他们的孩子、家人...” 望着绵延向前、星火相伴的队伍,李云诚鼻子一酸,心更是一抽一抽的痛,他不明白,这片土地上的人,皆是赵氏皇族的子民呀。 自叛军进城,已有半月之久。 为何没人来管? 为何任由他们流泪? “主子,先回屋休息吧,二更天我们还要进城。” 李云诚偏过头,声音略有些沙哑:“人都清点好了?联系上李姑娘了吗?” “算上村民,共有400余人跟随我们进城。 昨晚南城发生了爆炸,那竹筒,只有李姑娘手里有,想来是她干的。” “知道那是什么吗?” 顾清摇头:“有点像爆仗,但这个竹筒火力很猛,若用上四五个,足够炸平一座山,安北手中还有一个,要不我去...” 李云诚打断顾清剩下的话:“不用,这个东西我们用不上,不要打李姑娘的主意,她是我妹妹。” 顾清听了,缓缓低下头,“是。” “下雨了....” 顾清抬头,看向天空,哪来的雨? 次日。 刚到辰时,太阳就冒出小半个头,李云泽躺在马背上,吹着风,打着盹,凌乱的头发,被风带动,胡乱飘扬。 在距离禹都县还有十公里的地方,西风勒住马,停下来:“找个背风的地方,埋锅造饭。” 说完,他找上李云泽。 “云泽少爷,现在能联系上李姑娘吗?” “哼...” “云泽少爷,这事很急,真的很急。” “不知。” 西风一噎,满脸愕然。 “哈哈...” 听到春肆的嘲笑,西风甩了个眼刀子。 春肆能被他吓住吗? 不能,就是他家主子,春肆也没少笑。 “怎么?想打一架?” 西风深吸气,转头找上顾欢,“你到前头打探下,小心一点。” “嗯.....” “李云泽...” “李家小傻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猛地一惊,警惕的看向左边。 “这里...快过来,别站在路口。” 只见他从地上站起来,脏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西风眯起眼,仔细打量。 队伍中的李老三朝左边快走两步,问:“钱师爷?” “是我...你们快过来。” 西风抬手。 很快这条路,人就散去大半,只余30人清理地上痕迹。 “钱师爷,你怎么这..样子?” 李老三同钱师爷共事十来年,光听声都能认出人,印象中每日要擦头油,将头发弄得服帖的精致人,如今脸上、身上全是淤泥,李老三唏嘘不已。 钱师爷顾不得这些,指着身后的人,语气有些惊讶:“老三,你当山匪了?” “我们不是山匪,我是上华村的人。” “钱师爷,我是安华镇的里长林峰呀,你忘了?” “啥?” 钱师爷别开挡住眼的头发,瞪大双眼,看着林员外,半晌才惊呼:“你..你不是死在北境了吗?” 林员外朗声笑起来:“侥幸活了回来。” 西风打断几人的叙旧,问钱师爷:“城中现在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于钱师爷而言,犹如一场噩梦,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李姑娘拦人那日,我也在场,我本不赞同章大人一声不吭地离开,好歹告知下城中人,让他们有所准备。 可...” 西风不耐烦:“说重点。” 钱师爷看了西风一眼,有些熟悉,随即苦笑起来,一个侍从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他咽下心中不满,继续说起来:“章大人计划从福安县,绕道去扬州,在翻过折多山时,我留了个心眼,将部分家人和侍从留在山里。 到了福安县,我们就被卫所的人控制起来,五天前,卫所又带着我们,回禹都县,得亏我之前留了人,才在折多山逃了出来,然后就摸黑来到这。” “你是说福安县卫所控制了你?是哪位校尉?” 钱师爷一脸苦涩:“自我踏入福安县,就被士兵控制住,我也是听小兵闲聊才知,到底是谁,我不清楚,或许章大人知道。” “还有呢?” 钱师爷摇了摇头,他只有在禹都县才是师爷,离开禹都县,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他们一行人,只有章大人被单独带出去审问过 ,其他人,呵,他自嘲的笑了笑。 随即想到什么,他接着说:“章大人之所以绕道回扬州,是因为水路被人控制,另外,好像...” 钱师爷顿了顿,扫了四周一眼,低声说:“皇上病危,已多日不上朝,现在朝廷,已分了好几派。” 听到这话的几人,心一沉,瞬间变了脸色。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半晌,西风才回神,“顾欢,你先进城打探消息,找到李姑娘。” 突然,李云泽牵着马走过来,“进城。” “是李姑娘喊我们进城吗?” 李云泽停顿了几息,才点头,然后一个跳跃,坐上马背,小手一拍,马嘶鸣一声,跑了! 春肆紧跟其后。 “走,进城。” “是....” 钱师爷也唤来侍从,跟了上去,他感觉这是一个机会,若李姑娘他们真能赶走叛军,那他还是禹都县的师爷... 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格外暖和。 凌七整个人被晒得近乎瘫痪,不想起来,虽说趴在瓦片上,有点隔人,但晒着阳光,背上的伤也没那么痛。 但此时,他不得不起来。 “师父,快醒醒,叛军在集合。” 接连喊了好几次,李云溪才半眯着眼,坐起来。 她扫了一圈,“午时了?” “已经过了午时,烟囱没冒烟,估计他们已经做好了饭,师父,叛军在集合,要不我去打探打探。” 李云溪揉了揉眼,将昨晚做的竹筒递给凌七,“你看看他们在哪集合,请他们吃个竹筒饭。” 凌七兴奋的接过竹筒,“师父,你放心,这顿饭包他们吃的舒坦,然后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然后就等呀,你该不会以为这个能杀光所有人吧?还是说,你想一人解决城中的人?” 凌七嘿嘿一笑,“师父,你再睡一会,我去去就回....” 第329章 这个杀神 城内的人在等。 城外的两波人也在等。 尤其是二更天出发的那波人,太阳还未升起,他们已经到达禹都城外,等到太阳高高挂起。 早就有人按耐不住。 见状,安北将刀扛在肩上,走了一圈,“想睡的给我睡,不想睡的,给我闭嘴!” 不少人忍不住腹诽,他们躲在山里,坐在湿地上,怎么睡得着?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冲进城里。 突然,城中方向,传来‘轰~’的一声! 众人齐齐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看向安北。 “走!马留在原地,我们从北城冲进去。” “是...” 一声‘是’惊动了林中鸟,也惊动城中人。 “派一支队伍,给我搜,务必将此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们就去死!”刘大人捂着手,满脸狰狞,阴沉的眼眸扫过屋顶,“找几个轻功好的人,挨个屋顶给我查! 全是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何用.....” 可凌七吸取前一次教训,扔出去的瞬间,就往回跑,一点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等叛军回过神找人时,他已经和李云溪来到伙房,躲在房梁上,吃着噎人的黑面馒头。 一边吃,李云溪一边骂人。 由于嘴中嚼着馒头,声音又小,凌七没听清,但他能感觉到李姑娘浑身充满戾气,不由的挪动位置。 而东城门,李云泽身边的人,也纷纷远离他。 尤其是西风,不是怕李云泽发疯乱打人,而是气的! 他还没跟城门守卫说上两句,李云泽就冲了进去,他一冲,春肆跟着‘驾’了一声,随后身后的人,也麻溜扛着刀跟上,与城中人打了起来。 打仗是这样打的? 不需要列队? 先叫阵?再派前锋?壮壮气势? 哪有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打,开始攻城的? 西风气得胃痛,可身边早已没人,连顾欢那小子也与守军打了起来,他能怎么办? 除了冲,别无选择。 西风没选择,但他主子李云诚却有选择。 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没人要求他。 但他认为自己是林家庄的小李东家,必须在场,哪怕安北劝说了好几次,他还是义无反顾来到北城。 不同于东城门的各自为战,北城的队伍在安北的指挥下,以十人为一队的形式,井然有序的溜进去。 每队配有两名萧府侍卫,和一名安北手下。 此时,城内大部分叛军已经跑去东城门,他们很顺利的溜进来。 安北抬手:“每队分散开来,负责解决城中巡逻的叛军,若碰上城中原有百姓,先救下来....” “是...” “出发!”安北手一挥,各个小队,瞬间四散开来。 只余下安北、李云诚还有顾清。 安北再次提醒:“顾清,要不带你主子离开?” 李云诚反驳:“不用,生死有命。” 安北抿唇,不再多言.... 两个方向的打斗声,自然逃不过李云溪的耳朵,她看了眼手中的小块馒头,想了想,还是塞入嘴中。 浪费粮食可耻! “凌七,你去北边帮忙。” 凌七一愣:“师父,那你呢?” 李云溪白了一眼:“呵,我找个地方睡觉,可不可以?” 凌七嘴角一僵,随即猛地转身,朝北边跑去,直觉告诉他,再不走,他会挨打! 以后打死都不给师父吃黑面馒头,都把她脸吃黑了。 见他走远,李云溪在灶屋烧了一锅水,罐了几竹筒水,放入空间,等锅里水凉了,又猛灌了一肚子的水。 骂骂咧咧走出伙房。 本想一脚踹烂伙房,想了想,转身回去,将蒸笼中的吃食全装了起来,扛在肩上,大摇大摆走出去。 李云泽来了,大部队也来了,她没半分顾虑,一手拿着铁棍,一手抓着包袱,朝关押人的地方走去。 这地方,每天都传出哭喊声,吵得她耳膜痛。 沿途叛军见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城中的人要么被关起来,要么被堵上嘴,扔在几位大人的住处。 这冷不丁出现的人,自然引起他们的注意,也不知谁,吼了一声,“她就是扔爆仗的人,快把她抓起来!” “抓住她!” “.....” 十多个叛军蜂拥冲过来,李云溪转了转手中的铁棍,跑向右侧胡同里。 双拳难敌四手,但在狭小的空间内,对面只要伸出手,她不介意帮他们打断。 很快,胡同巷里传出惨叫声。 近三尺的铁棍,碰上谁,谁就心碎,何况现场只有十来个叛军,李云溪都没怎么费力,人就倒在地上痛哭哀嚎。 直到李云溪打断32个手后,终于走到关押人的地方,这个地方,像是谁家小佛堂,隔了老远,她都能闻到血腥中的檀香气。 踏入院中,那股檀香气更浓,原来这是一座土地庙啊。 她皱着鼻子,踹向被砖石半封住的门。 “嘭...” “咚..砰...咚咚...” “啊...” “ ....啊.... ” “....” 看着院中不停惊慌尖叫的人,李云溪罕见的捂上耳朵,“住嘴,别吵了!我是来救你们的!” 听到这话,不少人错愕的看向李云溪。 “你..你是李家姑娘?” 居然有人认识自己? 李云溪抬眼望去,只一眼,她就收回目光,将包袱放下。 “外面正在打架,这儿有些吃食,你们先吃着,等我们将叛军打出去,你们再出来,眼下别出去晃!” 众人听了,眼中浮起一丝希望。 “真的?” “你们真能赶走叛军?” “嗯,肯定能,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先走了!” 其实,李云溪完全没必要这么早来这里,可她害怕自己晚一刻,这里又要死上很多人。 他们有什么错呢? 难道因为跑的慢,还是因为没跑?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他们的错! 错在手执利刃的人! 若自己没有这一身力量,会不会也如此? 听着四周涌来的喊打喊杀、利刃碰撞声,李云溪深吸一口气,掩住眼底翻滚的情绪,朝声音最激烈的地方走去! 此时东城门,李云泽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他每走一步,地面上就会浮现血印,村民纷纷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这个杀神,转头杀向自己.... 第330章 化作鸟四散 这个杀神,这会有点急。 妹妹往空间里,扔了好些东西,都是他没见过的,可妹妹这会不在,眼前这些人,还一直阻扰自己。 真是讨厌! 十分讨厌! “这就是李家那个傻子,别和他硬碰,去取铁网来!” 他的话有点长,李云泽暂时无法理解,他也不需要理解,凡是阻止自己的人,都是坏人。 李云泽不理解,他身后的人,没一个是傻子,就算有个别不聪明的人,也十分清楚,李云泽在,他们才在。 尤其是西风,本就憋了一肚的气,这会不找人发泄发泄? “顾欢、春肆,我们冲上去,先杀了那个领头的!” 春肆‘嗯’了一声,绕过李云泽,冲入对方队伍中。 “杀!” “杀一个奖一两银子!” “.....” 杀一个奖励一两银子?这话,李云泽听懂了,绯红的眼闪过一丝小窃喜,再次小跑冲入对方阵营中。 他一动,身后的人跟着动,要么在他身后捡漏,要么帮他抵挡左右攻击。 尤其是陈家两兄弟,寸步不离。 这可是他们全家的宝。 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许李云泽受伤。 城中叛军原本有五千人,虽中途增了两千人,可新增的人,一半去了林家村,有去无回。 去了上华村的那波人,虽然回了,但被西风收了武器,并让络腮胡校尉发了毒誓,让他们不要进城。 至于,他们会不会跑,西风表示要跑,他也拦不住,时间太紧,当时他根本就没得选择。 好在,到了这会,他们都没进来。 只是打着打着,李云泽绯红的双眼,再无喜悦,而是被肆虐、茫然取代,无数的血,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开始依靠本能行事。 陈木兄弟原守在李云泽身边,此时也慢下脚步,远离他,因为李云泽彻底杀疯了,他竟然啃噬对方的脖子。 这... 瞧见这一幕的人,目露惊恐,一个个惊得忘记身在何处,心‘砰砰’直跳! 这什么情况? 林员外推了推陈木。 陈木摇头,他也没见过。 对面的叛军也懵了。 “妖怪啊!” 一声‘妖怪!’打破众人心理防线,完全丧失打斗的勇气,一个小孩,力大且受伤不会痛,还会吸人血,不是妖怪是什么? “快跑!” “妖怪来啦~” “....” 这声妖怪,李云溪也听到了,她这会可没空去瞧热闹,她已经找到刘大人,正在想办法,如何拿下他。 喂他吃竹筒不现实,他在屋中说话,外面除了守卫,还有许多捆住的人,这次的竹筒,差了些料,威力不大。 自己冲进去也不现实,里外院子都有侍卫,估计30多个人,人倒是能轻松拿下,只是那时刘大人还在不在,可就不好说。 李云溪抽身回来,蹲在墙角叹了口气。 听着四方打杀声。 正犹豫着,自己是先去杀叛军,还是继续等着。 若有若无的‘妖怪’声,由远及近。 “妖怪!那个小娃是妖怪,大人!有妖怪!” “那个妖怪要吸血!” “快跑呀!妖怪来了!” 所以,妖怪是李云泽? 这下,李云溪根本就没得选择,摸着墙角,往东跑去! 找李云泽不费事,难的是如何让李云泽冷静下来。 此时的东大街,叛军在逃,李云泽在追。 看到李云泽一副行尸走肉、浑身上下全是血的样,李云溪心一沉,怎么一两个月没见,就... “哥?” “哥?” 一两声‘哥’唤不醒哥,却唤来李云泽的拳头。 李云溪一个闪移,躲过李云泽的拳头,然后侧身抱住李云泽,两人又这般,在叛军、友军瞪圆的眼睛下,上演了一场,什么叫做尔等凡人不配与他们为伍的力量比拼。 单论力量,李云溪比不过李云泽。 若论脑子,李云溪脚趾头想出来的主意,都比李云泽用大脑想出来的强几分。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带劲,那劲道,足够打死一头牛,更别提被他们打中的墙壁、砖石。 这么精彩,看得众人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更厉害! 既痴迷又无限感慨! 好想要! 一声怒吼,打断西风众人的羡慕:“你们是来干啥的?看热闹?还是打叛军?” 安北余光瞥了一眼,咽下羡慕的口水,再次大声斥责:“李姑娘费了这么大的劲,这么好的时机,是让你们来瞧热闹的?还不赶紧趁着对方士气大减,杀过去? 都愣着干啥? 还不去追? 等啥?等李姑娘回神揍你们?” 西风等这才回神,招呼了一声,身后几百人犹如打了鸡血、喝了烈酒,叫唤着冲向对面。 根本不需要李云泽站在前头,他们相信,自己也行! 呼啦啦地一群人,从安北眼前消失。 望着还在对打的两人,安北羡慕了一刻钟,直至李云泽慢慢恢复神智,他才转身,冲入厮杀的队伍中。 上一次拉船费的劲,还没养回来,这一次费的劲,丝毫不减上一次,李云溪累的手指头都没有力气。 瘫在墙角,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师父?你怎么样?没事吧?” 李云溪抬眸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倒是李云泽跟个没事人似的,爬起来盯着凌七。 刚刚那场热闹,怎可能少得了凌七,他不禁摸了摸脖子,后退了两步,“云泽少爷?” “我也要。” 凌七有些懵,四下看了眼:“你要啥?” 李云泽上前一步,盯着凌七说:“我也要。” 这目光,攻击性太强,吓得凌七赶紧蹲到李云溪身旁,抓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师父....” 李云溪白了一眼:“出息!别叫我师父。” “师父~” “我哥让你也叫他师父。” “啥?” 凌七震惊了,还有这种好事?愣了一秒,然后迅速起身,‘砰’的一下,直直跪在地上,给李云泽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弟子凌七.....” 听到这声‘师父’,李云泽满意了,可躲在角落看热闹的几人,不满意,腹中酸水都冒了出来。 “以前没瞧出来,这小子这么会拍马屁!” “要不,你去也拍一拍?” “你去...” “我不敢,我们一起?” 本来,李云溪不想管这几人,但他们一直说,忍不住偏头看向那方,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扔过去。 “叛军都解决了?” 这一扔,立刻引来李云泽的目光。 墙角的几人,顿时化作鸟四散.... 第331章 讲这铁棍的故事 这一次胜利的有些出乎意料。 除了最初,跟在李云泽身后打杀,三十几人受伤,死了两人,而后,他们没费半点力气,叛军一见他们就跑,跑不过就跪地求饶,根本不抵抗。 连刘大人拿刀砍了两人,也挽不回士气。 叛军早被吓破了胆,毫无战意。 手中没人,刘大人能怎么办? 只能逃。 本想逃之前,去仓库带一些金银。 可里头传出的几句童声,让他连冲进去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就逃。 是的,刚刚是李云泽发出的声音。 “我的...” “都是我的。” 战争的胜利,往往掺杂着血泪。 尤其是被关了半月之久的人,一出来,就放声痛哭。 张大柱回到杏花巷,看着被叛军破坏的上下床,不禁抹眼泪,好好的一个家,全没了。 半夜逃命,他没哭。 被砍了一刀,他眼也没眨。 媳妇手受伤,他也只是抱了抱,转身又去杀敌。 如今胜了,鼻子却酸酸的,想哭。 短短半个月,恍如隔世。 这种感觉,不仅他有,所有人都有。 连李云泽一路走来,都皱起了眉,这个地方陌生又熟悉。 凭着断壁残垣,他记得自己曾在这里玩过,买过糖葫芦,可眼中全是散落的砖石破瓦、烧焦的木头。 脚下的地,也是暗红一片。 他吸了吸,这是血。 可这个血,不好闻。 跟着进城的钱师爷,可没时间伤感,他找上李老三,又跟着李老三,找到正在抢铁棍的李家兄妹。 看到涨红脸的李云泽,李老三犹豫了。 “要不,一会过来?” 钱师爷想也没想,直接点头,什么事都没命重要,万一李云泽失控,他这老胳膊腿不经打! 两人果断转身。 一转身,就看到双手抱剑的凌七,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凌七,你干啥?想吓死我呀?” 凌七嘴角一扬,“你们找我师父,啥事?” 李老三嘴角一抽,这人忒不要脸,小孩子闹着玩,你一七尺男儿,竟当了真? 钱师爷:“那啥?城里正乱着,我们这么多人,总要安排吃喝住,对吧?我就是来问问李姑娘,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凌七微微偏头,看向还在抢铁棍的两人,“你一会再来,我师父正在切磋武艺,没空。” 这时,李云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钱师爷,叛军伙房在县衙往西,以前的鸿来客栈。” 钱师爷激动的回头:“是!李姑娘,我这就去安排!” 随即拉着李老三离开。 “师父,你干嘛要让钱师爷去做这事?他这人心眼多。” 李云溪握住右手,在凌七眼前晃了晃:“这是啥?” 凌七不明所以:“手?” 李云溪嗤笑:“这是力量!这是强大,任他多少心思、阴谋诡计,我只有一拳!” 凌七一听,自觉悟了:“师父,快把你的绝招教给我,不不,我要力量,师父,你是怎么练的?力量如此强大...”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而是转身叮嘱李云泽:“不许拿这个打人,不然我就不给你玩!” 李云泽自顾挥舞。 “李云泽,我再说一次,不许拿它平白打人。” “哼!” 李云溪深吸气,好言劝说:“若你听话,我给你讲事故,讲这铁棍的故事。” “哼哼!” “.....” 很快,搜查叛军的人,回来了。 李云诚脸色不好,一直沉默着。 反观钱师爷和林员外有不少话要说。 钱师爷:“姑娘,眼下该怎么办?” 张大柱附和:“是啊,大部分屋子都没法住人,没几天就要过年,我们不能一直住在林家村。” 林员外:“跟我们从北境回来的人,也要好好安顿,好在章县令死了,城中全是我们的人,他们倒不用四处躲藏....” 安北也插嘴:“那些叛军怎么办?死了的倒好解决,活着的呢?” “.....”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李云溪都懵了,她张了张嘴,一脸茫然:“不是..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就是,问我做啥?” 李云溪懵,他们听到她的话,更懵。 这里数你最厉害,不问你问谁? 重点是,只有你吩咐,众人才会听! 不然这么大的权力,谁服? 钱师爷心道,这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孩子,只好哄好,自己又是禹都县的师爷。 他笑了笑,上前一步:“李姑娘,这事还非你不可,若不是你们兄妹,我们哪能这么容易赶走叛军,你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 李云溪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一时没个主意。 凌七蹦过来,有些兴奋:“师父,这事简单,你只管点人,让他们做就是,若做不好,该打板子的,你要是舍不得,我帮你打!”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那行吧,我们挨个来解决,你们有没有自荐的?没有的话,我就随便点人。” 话音刚落,钱师爷扯着李老三走出来:“李姑娘,我当师爷也有十余年,对城中大小事务,十分熟悉,你看?” “行,你先将城中现有的人,统计处理并安顿下,三叔你负责协助钱师爷,然后...你再挑十来人出来,还是做以前捕快的事。” “嗯...” “是...” 李云溪又看向林员外和陈家两兄弟:“舅舅你和林员外一起,将城中现有物资统计出来,凌七,仓库那边是谁在守?” “王年余在那边。” “那你和张大柱去协助他们。” “啊....” “啊什么?还不快滚!”说完,李云溪又对安北说:“死了的人,全部拖到城外,记住不要碰尸体,最好将鼻子捂上,北境回来的那些人,你先管着。” 安北沉默,这个‘管’字,意义重大,左右这会只剩几个人,安北走到李云溪身边,小声问:“李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次北境回来了多少人?” “几百人啊。” “我算了下,抛开禹都县本地的人,打定主意跟着我们的人,有200多人,而禹都县卫所也才一百多人,算上投降的,我们手中就有一个营,这要是被朝廷知道,是会杀头的。”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可这次叛军来打,朝廷也没管啊,再说,我只是让你先管着,又不是去造反。 你不管,难道我管? 管他们吃喝就行,等我们把城墙修起来,再散了。” 听到这么天真的话,周围几人忍不住笑了。 最后还是李云诚接话:“如今外头还不知什么情况,都先留着吧。” 安北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第332章 重建城墙1 冬日的天,黑的早,几人就说了一会话,天就黑透了。 一连几日,李云溪都没睡好,对于他们说的庆功宴,丝毫不感兴趣,在凌七的帮助下,兄妹两人各自守着一根房梁,早早睡去。 今晚,大家格外亢奋,一点睡意都没有。 尤其是从北境跟随来的人,他们都做好在深山老林生活的准备,没成想,竟可以在城中生活。 钱师爷还说,会给他们一个崭新的身份。 这怎能不激动?不兴奋? 没酒、没肉、更没有主角! 但在场每个人都是主角,皆在畅聊禹都县往后的规划,连李云诚也与钱师爷热情交流起来。 他们是高兴了,可苦了还在城外等候的人。 “大人,他们胜了!” 络腮胡校尉瞪了小兵一眼:“我有眼睛,我看到到!” 小兵撇了撇嘴:“那我们...为何不走?” 络腮胡校尉望着禹都县方向,长叹一声:“走?走哪去?刘大人没死,就算死了,我们还能回澶州吗?” 小兵低头想了想,好像还真回不去,“他们没空管我们,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怎么活?” “怎么不能活?大人,你还有我们呀,我们去占个山头,靠山为王不好吗?” “傻!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做山匪,我们还有路走!” “什么路?” 络腮胡校尉没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 次日,晨曦刚洒到东城门。 东城门就被李老三带人打开,从今日起,他开始做回他的老本行,巡逻、守城门。 看着蹲在城门口、密密麻麻的人,李老三眼角猛地抽抽! 昨天大家都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以为这群人走了,没想到他们还在.... 看着这一群人,李云溪疑惑的问。 “这什么情况?” “大侄女,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要投奔李云泽? 李云溪看着一醒来就玩铁棍的李云泽,人有些幻灭。 他们想投奔一个傻子? 这什么鬼? “李姑娘?” 李云溪点了点头,有些无语:“嗯,你们要投奔我哥?你确定我哥听得懂投奔两字?” 络腮胡校尉听了,也觉得好笑,但很快收敛心神,带着几分讨好:“我本是澶州守城将军,姓付名峻,宁王派我来这,是说守住禹溪河,防止北蛮人顺河入京。 可我来了后,才知受了骗。 杨大人派我去上华村,我便顺势应承下来,但我根本就没有攻打上华村的想法,澶州..如今我是回不去了,所以...李姑娘,我能不能跟着你哥?” 李云溪费了老大的劲,才忍住不笑,她扭头朝李云泽大喊:“哥,你过来下,这个人要跟着你,你要不要?” 李云泽只愣了一下,又继续玩他的铁棍,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李云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瞧..我哥这样子,你确定要跟吗?跟着他,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这些,付校尉自然明白,脸有些绷不住,但一想到自己那群手下,顿时一脸坚定的说:“我这实在没法,如今外头乱,若不尽早给自己谋条出路... 李姑娘,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一看到你哥,就涌出一种感觉,好像...好像我就该臣服于他...” 李云溪惊讶,这什么感觉?给自己找祖宗的感觉? 这时,安北突然张口:“李姑娘,代你哥收下他们。” 李云溪眨了眨眼,满脸迷茫。 扯着安北的衣袖,上前走了几步:“昨日你还问我,要这么多人干嘛,是不是要造反?怎么?才隔了一夜,你就要我收下他们? 那么多人,吃谁的?喝谁的?我可养不起!” 安北左右看了眼,小声说:“侯爷来了信,他会派人过来,你先收下,让他们先把城墙修好,若你不想要,就送去侯爷那,我保证你所有花销,侯爷都会给你出。” “人家是想跟着我哥!” 闻言,安北看向李云泽:“付校尉此人极重承诺,尽管不知他为何要留下,单凭昨日我们攻打叛军,他没有反水,就知他跟叛军不是一伙的。 而且,叛军还会不会来?我们都不清楚。 万一他们又来了呢?人多,修城墙也要快些。” “好吧。” 李云溪不会承认自己被最后一句话打动,她想尽快将城墙修起来,“付校尉,你想留下来,我同意了,你想走也可以随时走,说一声便是! 不过你留在这里一日,就必须听从我们的安排。” 付校尉点头:“李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听从。” 李云溪上前一步,猛地将他的刀夺下。 付校尉一惊,随即瞳孔放大,不自主后退两步。 “我和我哥一样强大,但我有脑子,可不是我哥那么好忽悠的,你好好做事,过往一律不究,若是...” 李云溪顿了顿,将手中的铁片插入付校尉的盔甲里,面无表情的说:“若是不听话,我想你的胳膊没这个硬吧?” 付校尉猛地摇头,满脸惊恐的看着李云溪。 “以后你就听安北吩咐。” “哦哦...好!” 直到李云溪跟李云泽走远,付校尉才咽了咽口水,看着一旁的安北,小心翼翼地问:“她们...她们什么来头?怎这么厉害?” 安北掩住眼底的羡慕,笑了笑:“不该问的别问,还是说说你们什么情况吧。” “.....” 刚吃过午饭,一行人又围着李云溪商议起来。 钱师爷清咳了一声,率先说出他一上午的统计结果:“城中大概还有300来人活着,我暂时将他们安顿在县衙附近,粮食也统计出来了,够我们吃一个月,除了县衙往西那一片,其余地方都不能住人,必须重新建。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天有点冷,估计还要冷上两个月,怕那300来人,熬不过去,城里缺大夫,也缺药。” 大夫这事好解决,张大柱插嘴:“李姑娘,我想下午回村一趟,我们这赢了,还没回去报喜呢,林家村的郎中医术还行,我明天带上来。” 李云溪点了点头。 李云诚:“如今,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城墙要尽快修起来,开了春,北境那边会继续打仗,而禹都县又是入京的必经之路....” 第333章 重建城墙2 “叛军有多少人?” 安北:“共有900来人。” 春肆有些惊讶:“这么多人?” 安北点了点头,看向安静待在角落的付校尉,若算上他的人,差不多2000余人。 “我滴乖乖!”春肆感概:“还不算跑了的,若我们人手足,估计还能追回不少人。”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追回来干啥?跑了就跑了,追回来我们还得供他吃食!” 这话,春肆不赞同:“干嘛要给他们吃食?” “不给吃食,抓回来好玩吗?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呀?” 春肆一噎,换了个话题:“城中的尸首,已经全部运去西城外,下午再给我一些人,挖个大坑,将他们埋了。” “不用挖太大的坑,直接烧了。” 刚说完,李云溪就感觉,周围的呼气声明显重了几分。 她诧异的扫了一眼:“咋了?” 还以为李姑娘心好,叛军在她那都能讨口饭吃,可下一句就是挫骨扬灰。 陈直见众人沉默,咳了咳,说:“云溪,那个啥,人都死了,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不行,尸体太多了,而且摆在城中好些天,万一有瘟疫呢,都烧了。” “云溪呀,叛军的尸体烧了也就烧了,可里头还有好些城里百姓呢,还是埋了吧。” 李云溪腾的一下起身:“不是,这么多尸体,很容易滋生细菌,闹出瘟疫来的,也就这段时间冷,换成夏天试试? 我让你们去河里挑水,烧开了喝; 让你们抬尸体时,不要用手接触。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没事找事吧?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如今城里啥都缺,万一传染,那只能等死!” 众人一时不解。 但瞧李云溪一本正经的说,到底还是同意了。 李云溪突然想起自己在西城外,还藏有一批粮食。 “顾清,一会找20个人,跟我去西城,我之前在那边藏了一批粮食。” “是。” 李云溪扫了一眼:“没事的话,就去忙吧。” 李云诚出声:“那些叛军怎么办?城墙呢?” 李云溪想了想:“这样,让叛军将城中废弃的砖瓦石块,搬到就近城门口,你们再找找有没有懂行的工匠,缺啥,我们准备啥。” “.....” “行吧,散了,我要去西城运粮回来。” 看着李云泽跟在自己身后,李云溪想了想:“哥,你要不去监视那群叛军干活?省的他们偷懒!” 这种事,李云泽做过,当即‘嗯’了一声,朝叛军走去! 春肆瞧见,笑了笑:“云泽少爷去监视他们,怕那群叛军,会脚软的走不动路...李姑娘,你什么时候上山,我这回来,还没跟主子请安呢,他们在山里安全吗?” 凌七搭话:“四哥,你别担心,有夏贰守着主子呢,何况李姑娘搬了好大几块石头...” 春肆心心念念的主子,此时正站在荒山上。 “主子,这都下午了,城里情况未明,等属下查探后,再进城吧。” 萧扶云望着山下长长的土墙,点了点头.... 尽管已从张大柱那得知,城中情况。 但当众人亲眼目睹后,还是难以接受,特别是发现自己家,处处都是被烧过的痕迹,地砖也被人撬开,不免悲伤起来,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没了,全没了...” 或许其他地方,还剩了些叛军看不上的东西,并没有带走,但萧府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尤其是被凌七扔了竹筒炮弹后,里面的所有,全被夷为平地,许多残留下来的东西,连竹言都认不出它原本是什么。 “主子,重要的东西我都提前带走了的,你不要伤心,一会我吩咐人取回来。” 萧扶云站在萧府大门前,嗯,一个无门的大门,毕竟叛军为了搬东西,早把门给拆了。 他咳了几声,一抹红晕瞬间覆盖原本苍白的脸,眸中爬满痛楚,稳了稳心神,“先派人去京都,打探叔祖消息。” “是...” 另一边,李云溪一行人,绕着城内走了一圈,回到鸿来客栈。 之所以选择这里沟通,一是因为这里没被破坏,二是伙房在这里,三是,李云溪兄妹睡在这里。 钱师爷:“李姑娘,你确定要扩大城池?还要把北面的荒山围起来?城中还要重新规划道路?小河沟也要挖大一点?” 李云溪点了点头,这里可是自己的家,既然要修,肯定要修好一点。 钱师爷不由佩服,别看李姑娘人小,但想法忒多了吧,“李姑娘,这些想法都很好,可我们现在除了人不缺,其他都缺,非常缺。 砖瓦石头,还有砌墙的浆糊,更别说木材什么的,这些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要完成这些,并非一两年能办到的。” “我们先把规划弄出来。 至于修,先修围墙,城内慢慢弄。” 钱师爷松了一口气,知道轻重缓急就好。 就在此时,安北领了两人进来。 “云溪,这两人是附近村子上的,进城来打探消息。” 听到这话,李云溪才惊觉自己漏了什么。 “钱师爷,禹都县下面的村镇,可派人去过?” 钱师爷啊了一声,随即重重拍了拍脑门,他这两日,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根本就没想起这事。 “哎呀,李姑娘,你瞧我这记性,竟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说完,他看向那两人,一脸歉意:“你们是哪个村的?可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老人上前一步,躬身回复:“回师爷,我是石岗镇下黄石坡的村长-黄大安,昨晚有叛军逃至我们村,被村里人抓住,从叛军口中得知城里脱困的消息,这才进城来看看。” “你们村没人受伤吧?” 那老人笑道:“得亏之前有人来村里通知过,所以叛军进村,我们才能轻松拿下。” 钱师爷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然就是我的罪过,如今叛军走了,城里安全了,若你们有什么要卖的,可以送进来。” “啊?”黄村长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当即作揖连连感谢,“我这就回去跟村民说说。” 见两人要走,李云溪想了想,“安北,多派点人手,跟李老三他们一起,到下面村镇看看,若碰上叛军都抓了吧,省得骚扰村民。 钱师爷,缺什么东西,去镇上寻。” “哎,李姑娘你说的对,我光想着城里没有,就没想到镇上或许有,我这就去安排。” “.......” 第334章 重建城墙3 据陈杏儿所说,6月禹溪河会发大水,李云溪还在想如何解决这事,就听见门口脚步声。 她抬头瞧去,只一眼,眉头微皱:“你怎么瘦了?” 只见,萧扶云穿了件素青长袍,披着黑灰大袄,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显得异常清瘦。 萧扶云淡笑:“赶了两三日的路,有些累。” 他身后的竹言撇了撇嘴,主子都学会说谎了。 李云溪打量了一眼,招呼他坐下。 “我爹娘如何?我还想着这几日上山呢。” “他们都很好,快过年了,是该接他们下来。”萧扶云坐下,见桌上还有未消退的水迹,“你在画什么?城中现在什么情况?春肆他们呢?” “我让他去城外搜寻叛军。” 这时,钱师爷拿着图纸进来,一看到萧扶云,脸色微变,之前那么多人找他,几乎翻遍整个禹都县,皆没找到人。 这叛军一走,他就回来啦? “萧公子....” 萧扶云微微颔首。 钱师爷收敛心神,将手中的图纸铺在桌上,“李姑娘,这是禹都城的地志图,这一份是禹溪河的河渠图。” 萧扶云诧异:“李姑娘,你..你拿这个做什么?” 李云溪沉思片刻,找了个好理由:“这城都破得不成样子,我想着既然要重建,干脆一次性弄好一点。” “跟这个河渠图有关?” 李云溪接过竹言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当然有关系,不是有好几条河沟,连着禹溪河吗?之前干旱,好些人都是去河里挑水,既然要重建,我们不如把河沟弄宽一点,以后无论干旱,还是涨水,都用的上。” 听到这话,萧扶云不由佩服:“嗯,是该如此。” “你来看看,我们该怎么弄?” 萧扶云拿起图纸,仔细看了下:“这些我也不太懂,钱师爷,我记得章大人之前请过一个工部官员,他人呢?我们何不向他请教一番。” “那人并非工部官员....” 李云溪一听,当即怒了,一巴掌拍在桌上,“什么?” 钱师爷浑身一僵,赶紧解释:“我只知道有人要挟章大人,要他凑一笔钱粮出来。” 萧扶云叹了口气,“你先去找懂水利、修缮的人。” 听到这话,钱师爷松了一口气,赶紧退下。 “好啦,别气,粮食你不是抢回来了吗?再说,章大人已死,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怎么没有意义,亏得他们还将章大人的尸首找出来,单独埋了,不行!这也太便宜他了,我...” 萧扶云打断她的话,“李姑娘,修城墙需要很多钱,你有钱吗?” 李云溪摇了摇头:“人是够了,钱的话...现在还不清楚,应该不少吧。” “嗯?” “叛军搜刮来的东西,都在我们手中,舅舅们还在算。” “那应该不少。” 余光瞥见竹言愤愤不平的脸,李云溪笑了:“别嘟嘴了,仓库在隔壁后街,你去看看有没有萧府的东西。” 竹言惊讶,“我能带走?” “入了库的不能,没入库的可以。” 闻言,竹言乐了,根本不管萧扶云的眼色,躬身离开。 “李姑娘,叛军是你们赶走的,那些东西留着修城墙。” 李云溪摆了摆手:“我问过,修城墙无非需要石头,砖、黏土,城中有这么多人,这些都不要钱,只有糯米才花钱。” “这个时节,糯米很贵。” 李云溪叹了口气,没有石灰,若是有这个,根本不需要买糯米,“还有其他粘合类的吗?” 萧扶云摇头,“这些我不懂,先找匠人问问吧。” “....” 最近三日,李云溪头都大了,不是这个来问,就是那个来说,根本没时间接李大牛他们下山。 本想让李云泽去接,可李云泽已经把自己当成监工,每日吃过饭,就去盯着叛军干活。 乐不思蜀。 最后还是凌七领了活,进山接人。 又与萧扶云谈论一番后,李云溪招来众人,开了个会。 一,城中庶务,由章师爷管理,李老三和李云诚协助,原先章县令如何管理,你们照旧就是。 二;城中防守,由安北负责,春肆和付校尉协助,负责禹都县巡逻、安全等。 三、城墙修建,就由我和萧扶云负责。 至于钱财,竹言负责,林员外、陈木协助。 以后小事,你们自行决定。 摸不准的大事,再来问我。” 说完,李云溪松了一口气,她再也不想过睁眼就是回城的人如何安排,他们原先屋子怎么办?有人在城中偷东西,是打还是杀?追回来的叛军怎么弄? 章师爷这边倒没什么意见,毕竟这事,他做了一二十年,游刃有余,至于为什么老是问李云溪,他能说他是故意的吗? 不能! “李姑娘,你放心,” 章师爷连忙笑着应下,“城中庶务有老三和小李东家帮忙,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绝不让李姑娘操心。” 竹言也起身应下,他可是萧府管事,是除开任管家,第二大管事,管个仓库不在话下。 只有安北左右扫了一眼,咽下嘴中的话,打算等会再说。 见他们都没意见,李云溪立刻抬手,“散了吧!” 很快,屋中就剩下四个人。 “哥,你有啥事?” “我也要!” 李云溪闻言一乐,一脸宠溺的说:“好,哥哥如今也是大人,也该做点事,以后城中叛军全归你管,呃..再给你两个副手,好不好?” 李云泽咧嘴笑了笑:“嗯,副手?” “你看上谁,谁就当你副手!” 她刚说完,李云泽就看向萧扶云,意思很明显。 安北见状,扑通一声笑了,带着几分调侃:“萧公子,愣着干啥?快应下呀,云泽少爷越来越聪明,还知道这里谁最厉害!” 萧扶云亦是忍着笑意:“云泽,你想让我当你副手?可我不会打架呀,我管不住他们的。” “呃...我打!” “好好好!我帮你管,那还有一人呢?你想找谁?” 李云泽没说话,将铁棍往腰带上一插,转头跑了。 “李姑娘,你猜,你哥会找谁?” 安北接话:“肯定是王年余,那小子天天跟着你哥,半夜都还给你哥弄吃食。” “嗯,若凌七在,我哥会选他,安北你干嘛?有事?” 安北:“.....” 第335章 两位副手 安北见四下无人,往两人身前凑了凑,神神秘秘道:“萧公子,李姑娘,知道我手中现在有多少人吗?” 李云溪回:“2000人。” 安北啧了一声:“付校尉那有980人,这几日,我在城外抓回一百多人,算起来叛军共有1140人,加上北境跟来的人,我现在手中有2500余人。” 李云溪不理解他话中话,“然后呢?” “侯爷在赤州,统管一个军营,才二万人,抛开吃空饷,和一些老兵,实际只有一万八。” 安北停顿了一息,有些自嘲:“若现在带这些人回赤州,我高低也是个将军,李姑娘,我还没算林家村、以及城中的人,若都算上,你知道这个数的意义吗?” 李云溪只关心,粮食够不够他们吃。 没想其他。 可萧扶云却听在耳中,神色凝重:“这事,还有谁知道?” “长了眼的都知道,每日做饭我都得安排两队人帮忙,不然单靠伙房那十来人,怕是饭都没得吃。” 李云溪:“你到底想说啥?” 安北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李姑娘,侯爷的私兵也才400多人,而京都那些王孙贵族,说不定还没我们人多,若朝廷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他们是自愿来修城墙的。” 安北被李云溪这话呛笑了,不禁点了点头:“是是是!李姑娘你说的对,他们是来修城墙的,可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这么多人,这叫什么?这叫拥兵自重。” “满打满算,也才3000来人,说什么兵啊,都够不上!” 萧扶云细声解释:“李姑娘,我朝所有兵马加起来,不足60万人,若细算,可能只有50万人。 而这50万人,除京都五个营有十多万,其他的,全分散在各地,3000人足够攻城。” 想想叛军来打禹都县,也才带了5000来人,李云溪接受这个说法,“好吧!那你现在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侯爷会派人来接手吗?怎么,他不来了?” “来,可你不是要修城墙吗?那城墙是两天能修好的事?要是将人带走?你舍得让他们走?” 李云溪自然舍不得,要走,也得把城墙修好,再走! “不是说现在朝廷乱了吗?这里的事,应该没人管吧。” 萧扶云:“可这里的消息,终会传出去,若有人来管,大概率是来抓人的。” “那怎么办?”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萧扶云。 萧扶云皱眉,正想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姑娘,诶,萧公子,安大人,你们也在呀。” 原来是李云泽拽着张大柱进来。 “这云泽少爷找到我,也不说话,我这...” 李云溪问:“哥,你要选他当你副手?” 李云泽重重地点头:“嗯。” 张大柱听到一脸茫然:“什么副手?” 李云溪解释。 “啊,这事...好呀,李姑娘,这事我应下了。”说着,张大柱看向李云泽,拍着胸膛,一口保证:“云泽少爷,这事包我身上,保管他们不敢偷懒!” 李云泽听了,也摸了摸腰间的铁棍,一脸得意。 这一幕,看的安北有点懵,“云泽少爷这小动作,是不是在说,他们不听话,他就打?” 作为最熟悉李云泽的李云溪,给出答案:“大概是的。” “啧啧...” 安北围着李云泽走了一圈,“你们有没有发觉,云泽少爷最近又聪明了一些?” “嘿!还真是,找我当副手,是知道我最合适吗?” “哈哈哈,你知道云泽少爷找的第一个副手是谁吗?” 张大柱好奇,“谁?” 萧扶云没等安北点名,自己站了起来:“找的我!” “啊...哈哈哈....这鬼精灵的...” “.....” 张大柱咧着嘴,跟李云泽走了。 然后三人又回到最初的话题。 其实萧扶云刚刚已经想好了。 “李姑娘,人肯定不能就此散了,不仅不能散,我们还要好好利用起来。” 李云溪听到这话,微微挑眉:“你想造反?” 安北也是一脸不解,按理以萧公子的身份,谁当皇帝,他都是独一份,上哪都受人尊重。 萧扶云垂眸,掩住眼底的悲伤:“据我所知,朝廷现在已是三方各自为政,南有宁王,京城被吴贵妃一脉掌控,北蛮人虎视眈眈,连侯爷那边也不太平,更别说,还有一方人潜藏着,若我们将人散了,不仅守不住禹都县,保护不了家人,连自己也可能任人宰割!” “不是,宁王和贵妃我知道,怎么还有一方人?” “运去北境的粮食,肯定不是宁王和贵妃那方劫走的。” 他这么一说,安北瞬间明白了,一时失神,瘫坐在凳子上,宁王太远,他要抢粮,直接来禹都县抢便是,没必要在北境境内抢,抢了还得费力运回来。 而北境是吴贵妃哥哥守着,更加没必要抢粮,本就是运去他们军营。 见两人沉默,李云溪轻咳了一声:“所以呢,你们都要留着?可我没钱、也没粮养,要养,你们养,你们掏钱!” 原本很沉重的话题,被李云溪这么一说,萧扶云闻言笑了,“是是是,我们养,不过要麻烦李姑娘帮我们管下。” 李云溪不怎么聪明,但绝对不笨。 当即起身,瞪着两人:“好呀,原来你们打得这个主意,是不是朝廷一查,就推我出去背锅?说我要造反的?” 安北听到这话,绷不住,笑出了声:“李姑娘,朝廷宁愿相信是萧公子要造反,也绝不会认为你要造反,最多算你是个打杂的。” “那也不行!” “可你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 李云溪本想与两人争执一番,外面突然传来动静,她皱了皱眉,“反正,等城墙修好,你们就将人带走,可别赖给我。” “好,若朝廷追问,你就推我身上。” “这可是你说的哈,还有安北,你也跑不掉!” “.....” 很快,声音由远及近。 “赵掌柜?” “哎呀,李姑娘,你可让我好找哦,诶,萧公子也在呀,我可算见到你们了....” 第336章 规划城池 赵掌柜为人机警,早在李云诚通知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家仆逃命,只带了被褥和一些吃食。 他是第一批出城,且毫发无伤的人。 躲了二十来天,确定叛军被赶走,才回了城。 “萧公子、李姑娘,多亏你们通知,不然我这一家老小...”说着,赵掌柜起身,朝两人深深行了一礼。 “大恩不言谢,若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李云溪走到赵掌柜身前,“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通知了一下,赵掌柜,现在还能买到粮食吗?” 听到这话,赵掌柜嘴角一抽,每次与李姑娘说话,十句有九句,她都会问‘有粮食吗?’ “不知李姑娘需要多少?我在附近藏有500担玉米,可以暂时应急。” “5000斤?” “是。” 萧扶云:“赵掌柜,城中现在什么都缺,500担玉米,全煮了,不够吃一天,不仅缺粮,还急需药材。” 赵掌柜有些惊讶:“城中,全是你们在供给?章大人呢?我刚刚还看到钱师爷,这个不该县衙管吗?怎么你们?” “章大人死了。” 赵掌柜哦了一声,没揪着问,“没两日就要过年,家里被造的不成样,这样,我先派管事去扬州看看,若有,先喊他买一批粮食回来。” 萧扶云微微点头:“若需要人手、船只管说,价格你来定!” 听到这话,赵掌柜脸上立刻浮出几分真挚的笑,暗道这萧府办事就是大气,该自己赚的一分也不落,“是,我这就去安排。” 没一会,钱师爷带着两人进来。 看着来人,李云溪只觉自己曾在哪见过。 “李姑娘...” “你是?” “我们兄弟曾跟我爹一块,修过杏花巷的宅子。” 大高个如此说,李云溪就有了印象,当时那个老工匠不许自己碰祭品,“你爹呢?” 看到兄弟两人齐齐红了眼,李云溪了然,看向钱师爷:“这是?” 钱师爷上前一步解释:“这两人略懂工造之事,又与你们相识,我就想着推荐过来。” “哦~” 此时萧扶云问:“城中现有多少人?” “加上这几日回来的人,共有600余人,200多户。” “钱师爷,你去收集下城中这些人都会做哪些活计?若有大夫之类的,先带过来。” “是,那这两人呢?” “带他们去城门口看看,需要什么?需要多少?” “是....” 三人前脚走,后脚张大柱进来。 “萧公子,李姑娘,有些叛军伤重,干不了活,我们该怎么处理?” 萧扶云:“将受伤的单独关一个院,每日派人送些吃食,其他的由命。” “还是一日一顿吗?” “嗯,再收集下他们的来历,若人手不够,找人帮你。” 扫了屋内一眼,张大柱鼓起勇气:“那啥,好些宅子都不能住人,我家几口子还住在林家庄,就是..能不能派一部分人,先给我们搭个棚。” 萧扶云沉思了片刻:“搭棚不是问题,问题是没瓦片、茅草,这么冷的天,你们挤在一个屋,倒没那么冷。 若分开住,一是冷,二是碰上刮风下雨,那屋怕也不能住人。” 听完萧扶云的话,张大柱拍了拍脑袋,尬笑了两声:“还是萧公子想得周全,我就顾着过年和家人待一起,没想这么多,那等开了春,暖和些再弄这些,我先出去忙。” “去吧。” 李云溪看着他的背影,反问:“我是不是不该接爹娘下来呀?城里现在还真没法住人。” 以萧扶云对李大牛夫妇的了解,他们就是席地而睡,怕也要和儿女在一起:“我们先把城里规划,大概画出来,然后派人慢慢修,我上午去瞧了一眼,他们将能用的木梁、瓦片都单独放着,我们先用这些,建一些宅子出来。” 李云溪点了点头,将地志图铺在桌上,“我是这样想的,北边,就是挨着荒山那块,修成二阶城墙。” “二阶?” 李云溪指尖沾水,在桌上画起来:“半山腰修个二丈高的城墙,在山顶修一个三丈高的城墙...” 按照李云溪的说法,萧扶云不由设想了下,随即震惊的张了张嘴,“李姑娘,你知道荒山多长吗?你要全部围起来?” 李云溪之前天天跟凌七从荒山进城,自然清楚。 “如果不围起来,那我们还修什么城墙?” “这倒也是,还有呢?” “河沟、街道都要再弄宽一点,地面要铺上石板,不然下雨天全是淤泥,都没地站脚,还有...” “等等..等会,李姑娘你让我缓一缓。” 萧扶云出声打断李云溪的话,尽管这个行为很没教养,但他不得不这么做,若让李云溪再说下去,他整个家底都不够她造。 良久,他怦怦直跳的心,才安静下来。 “李姑娘,你知道光修北边城墙需要多少吗?至少需要10万两银子。” “需要这么多吗?不就是人、石头、土吗?这些禹都县到处都有,我们派人拉回来就是,不就费点粮食嘛。” 萧扶云深吸气:“不仅粮食要钱,药材也要买,总不能干活累倒一人,我们就扔一人吧,若这样干,城墙还没修好,我们就无人可用。 若拉石材回来,也需要牛马、板车,这一部分需要的钱也不少,更别提铁锤、铁楔、铁架、大滑轮、夯具这些工具,这一部分最费钱。” 李云溪挑了挑眉:“那怎么办?不修?” 萧扶云沉默,看向屋外坍塌一半的墙角,站起身来:“修!不仅修!还要修好!我们去北边看看。” “行....” 两人围着县城走了四日,终于将大致规划画出来。 而从深山归来的李大牛一行人,也站在码头上。 河面上,只停有一艘船。 早已没有昔日的繁华,而云来酒楼、云泽商会,早就成了一堆废墟。 叛军正在搬石头出来,一一码好,等待二次利用。 看到这一幕,李大牛等人,不免唏嘘起来。 最伤感的,莫过于白氏。 她寄予无限希望的酒楼,没了,彻底没了.... 第337章 街头碎大石 这一行百十来人,早就引起城中人的注意,但他们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埋头继续干活。 生怕慢一分,那个手拿利器的小人,就站在身后放冷气! 唯有李老三不怕,一是他不归李云泽管,二嘛,自家侄子,好歹给了他三分面子。 一看到李大牛,连城门都不守了,一路小跑过来。 “大牛!大牛!你们傻站在这里干啥?” 李大牛还有些懵,还未回神,尽管凌七已经跟他们说过城中情况,但听到跟看到是两码事。 “我这...” 李大牛的心情,李老三完全懂,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陈老爹,大牛,我们先进城,边走边说。” “诶,行!” 听着李老三讲儿女是如何从叛军手中夺回城,李大牛夫妻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一直翘起嘴角。 尽管凌七说过很多次,但陈姥爷还是一直追问,好像没听够似的,眼角的褶子也多出好几条。 “云泽这小子,是越来越精了,我要是偷懒,多说一句话,他呀...” “他怎么?” 李老三卖了个关子,“我带你们去瞧瞧,就知道了。” “好...” 李老三努了努嘴,示意几人看。 只见一坍塌的屋子前,李云泽反手背着,手里还握着一根铁棍,正盯着叛军抬石头。 这一小大人模样,看乐了几人。 陈氏更是眸中含泪,轻唤了一声。 “云泽....” 这一头是乐的合不上嘴,李云溪是惊得合不上嘴。 “钱师爷,你不是说,粮食够我们吃一个月吗?怎么!这才几天!就不够了?我还拉了好几车粮食回来,粮食呢?我的粮食呢?” 李云溪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桌面抖了抖! 听着桌腿‘嘎吱’一声,钱师爷怂了,心跟着跳了两下,这姑娘还是人吗?就这么两下,桌腿断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这事,不是他的错。 这事,是李云诚的错。 李云诚也没推卸,站出来解释:“当时是够的,这段时间,陆续回来一些人,见我们统一发放吃食,也前来讨要, 我见他们个个瘦的都脱了相,想着,既然都给了叛军一口吃食,那他们...” “这么算也不对呀,满打满算,才回来200多人,200人能吃掉我们那么多粮食?” 李云诚低头:“这200来人,是留在城里不打算走的,也有一些进来打探消息,吃了饭回村的,那些人我们并没算。” 李云溪深吸气,鼓着腮帮子坐下,正如他所说,叛军都给了一口吃食,不给他们,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可是,叛军要给她修城墙的啊。 这时,萧扶云端着茶水进来,“先喝口茶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别气了,赵掌柜不是派人去拉粮食了吗?应该能续上。”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看向两人,“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李云诚和钱师爷对视一眼,最后,钱师爷站出来:“我俩商议了一下,如今城里正是用人之际,若他们要吃饭,就来干活,干了活,我们给吃食。” 听到这话,李云溪呵呵两声:“你还是没解决根本问题呀,粮食啊?粮食怎么来?天上掉下来吗?买粮不花钱吗?” “李姑娘,眼下只有这个法子,若不给一口吃食,他们会生乱的。” 李云溪一听,腾的一下站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不给吃的,他们就会生乱?生什么乱?叛军在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生乱?不是,我就不懂了,以前他们吃什么?总不会也这样吧?我给叛军吃食,是因为他们要帮我修城墙啊,他们在干活啊。” 萧扶云扯了扯李云溪的衣袖,示意她坐下,随后问钱师爷:“留在城中吃完饭就走的人,多吗? 还有,我们之前救下的那批人,现在在做什么?” “我估算了下,每日大概有200-300人,应该是住在附近,早中晚,每每到了吃饭时辰,就突然出现,之前救下来的人,还有一半在养伤,剩下的一半,偶尔帮着做点事。” 听了钱师爷的话,萧扶云此时面上也浮出一丝不悦,怪不得李姑娘如此生气,看向桌上的裂痕,继续问:“想必你们也意识到不妥之处,除了让他们干活,还有呢?还有其他法子吗?” “眼下只能这样,等城中商贾回来,招人干活,就不用供他们吃食。” 萧扶云敲了敲木桌:“若他们不回来呢?我们要一直供着?钱师爷,你该知道,叛军那得来的钱,连修城墙都不够,如今的粮价,你也清楚,供这么多人吃饭,能吃几时?” “等开了春,收了税,有了进账,李姑娘就不必花钱。” 见他们个个脸色不好,李云诚自知错了,“对不起,这事全赖我,是我想的太好...” 萧扶云抬手,打断他的话:“今年收成不好,他们又被章县令搜刮了几次,没钱又没粮,之所以进城,也只是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活下去,这事怪不上他们,但是...” 萧扶云话音一转,语气有些严厉:“云诚,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得学会权衡,现在对禹都县而言,最要紧的是,将城墙修好。 如若不然,一旦叛军或北蛮人攻打来,我们是守不住的,你想想,若我们守不住,那这一城的人,能落得什么好?他们再以县城为中心,朝周边打去。 届时,整个禹都县的人,会落到什么地步?” 听着他的话,李云诚双耳渐渐失聪,好像什么话都听不到,浑身微抖,直直望着萧扶云。 “凡事,得有个取舍,你得学会权衡利弊,若今日你顾了他们,那明日粮食不够?城墙修不好?怎么办?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今日吃了白粥,吃了三顿,那明日我们供不上?他们会怎么想?” 李云诚身子晃了晃,人有些站不稳。 钱师爷扶了他一把,“小李东家还小,没经历过这些事,这事全赖我,是我的错,萧公子,李姑娘,请不要责怪小李东家,一切都是我的错。” 李云溪冷笑一声,“当然怪你,粮食都去了大半,才来说,早干什么了?今晚,你们两个都不许吃饭。”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认罚,明日我也不吃饭,那李姑娘,这事?” “哼,明早我去表演街头碎大石!” “噗...” 第338章 文溯阁 萧扶云强忍着笑意,劝说:“李姑娘,这事可不能做,若非要威慑他们,让你哥哥去。” 李云溪想了想,放弃了:“算了,让他们吃了干活,不拘什么活,弄点木柴来也行。” 见两人不再纠结此事,钱师爷松了一口气,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赵掌柜想从我这借点人去修宅子,他包吃,我同意了。 眼下有个问题,如赵掌柜这种,在城中有房可以自行修建,若原先无房又想建房的人,如张大柱这类人? 该如何处理? 他前日找我,想在杏花巷找个无人的宅子,自己建房子。 城中的人,大概回来了十分之一,我也摸不准,其他人还回不回来? 之前叛军损坏了许多文库档案,这两日我已令人重新抄写,像是地契房契这些,都烧掉了大半,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办理?” 萧扶云:“公章找到了?” 钱师爷搓了搓手,笑道:“这东西还在,估计叛军还想用它来盖章,并没有损坏。” “公章在谁那?” 李云诚出声:“在我这。” “你先保存着,钱师爷,如今这情况,不适合办地契这类的文书,等过了年再论吧。” “是,马上要开饭了,我去前头盯着。” “嗯。” 见两人走了,李云溪抱怨:“还好你来了,你都不知道,前几日,钱师爷天天拉着我,问这问那,搞得我头都大了。” 萧扶云抿嘴笑一笑:“他若不问你,自作主张办事,才该你头痛。” 李云溪哼了一声,本想说宅子的事,突然听到外头密集的脚步声,“我爹娘来了!” 萧扶云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朝屋外走去。 隔了一会,他才看到来人,不由一惊,回头问:“你耳力很好?这么远都能听到?” “嗯。” 萧扶云深吸气,低声说:“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事。” “啊...哦,好....” 吃过饭,陈氏想和女儿一起睡。 想到那个房梁,李云溪说:“娘,你就留着这,陪奶奶她们睡,我那睡不下你。” “那我坐着陪你。” “娘,坐不下你!” “快带路,我看看你跟你哥睡觉的地方....” 望着头顶上的房梁,陈氏眼睛都瞪圆了,“云溪,你们就睡这?这..你们怎么上去?” 李云泽将立在墙角的圆木,搭在横梁上,三两下就爬上去,李云溪不落后,爬上另外一根横梁,然后趴在横梁上,低头对陈氏说:“娘,你瞧,这地方真睡不下你。” 陈氏:“..... ” 带陈氏瞧了横梁的后果就是,次日天才微微亮,她就听到外头‘砰砰’‘叮叮当当’打床声。 李云溪侧身,看向另外一根空荡荡的横梁,想了想,还是起身吧,今日要去书院。 李大牛一看见女儿,赶紧走过来:“云溪,我听你三叔说,现在不能修房子?为啥呀?” “爹,图纸我们画好了,因为连着城墙,得找人看了后,确定没有问题,才能开始建内城,万一我们先建内城,而城墙又不合适,到时得改工啊。” “这样啊?” “嗯...” “云溪,要不我们今日回村吧,左右离过年还有五日,提前回去也没啥,这里也没个住处。” 这时,陈氏领着金枝和从瑶过来。 “云溪,娘给你做了件披风,你回屋试试?” 李云溪看着披风,有些惊讶,伸手摸了摸:“这是狼皮?” “是啊,亏得萧公子侍卫中,有人懂得鞣皮,娘这才赶了几件出来,你哥呢?” “哥大概去监工了,一会吃饭,他就会回来。” 从瑶:“姑娘,我陪你回屋试试?” “不用,我直接披上不就行了?”话落,李云溪抓着披风,往身后一甩,披风落在身上。 陈氏嘴角一僵。 “娘,好看吗?” 陈氏一脸无奈,点了点李云溪的额头:“你呀你,以后不许在大庭广众下穿衣服。” “.....” 南山书院。 这里是李云溪和萧扶云都下意识避开的地方。 李云溪不来,是因为三叔说过,女子不能进来。 萧扶云没来,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触景伤情,果然,这里也被叛军糟蹋的不成样子。 他记得脚下这块地,叔祖罚他在这里读过史记,那会叔祖站在右边的文溯阁,静静听他念书。 如今,地还是那块地,他也还在,可他手中没有史记,叔祖亦不在,连文溯阁也... 他不禁咳嗽起来。 夏贰拿着水囊:“主子,喝点水?” 咳了好一会,萧扶云才问:“你有没有听到声?好似有人在读书,好像在念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 夏贰朝四周望了望,有些诧异:“主子,我没听到。” “大概是我听岔了。” 这时,李云溪走过来,“萧四,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话落,萧扶云的脸更红了几分。 “李姑娘,怎么样?这里是不是不需要建城墙?” 李云溪点了点头,后山是峭壁,跟上华村那边有点像,“萧四,这里以后还是弄成书院吗?” 夏贰一向话不多,可此时也忍不住说:“李姑娘,这个地方千万不能动,得等太傅回来再弄。” 李云溪有些遗憾,这里太适合挖洞,刚刚从悬崖边回来,她都想好在哪里挖洞,挖几个洞。 “好吧,我不动!那我们回去吧。” 萧扶云再次望向文溯阁方向,“找人守着这里。” “是!” “太傅在京都还好吗?” 听到这话,萧扶云眼中掠过一丝痛楚 ,“很好!”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天气暖和了些,叔祖就会回来...” 萧老太傅未归,但李云溪等来了上华村的人。 李大牛:“云溪,族里后天祭祖,明天我们跟村长一起回去。” 祭祖? 原主的事,她记不得。 但她记得,去年她没去祭祖。 “爹,要不你和哥哥回去,我留在城里?” 李大牛有些激动,不由拔高声量:“云溪,不行,你得一起回去,你知不知道,族里发话,让你今年也进祠堂。” 李云溪眨了眨眼,一脸迷茫。 “云溪,你可是李家第一个进入祠堂的姑娘,所以你必须回去。” “啊?” 李云溪有点懵,进个祠堂而已,至于如此吗? “我知道你很忙,老三也跟我说过,只有你们兄妹才能压制叛军,但这次,你必须回去祭祖。” “好吧.....” 第339章 回村祭祖 李云溪不明白,为何一定非要她祭祖。 她紧紧攥着李云泽的衣袖,站在李大牛身后,她身后是云豪四人,左侧是村长家,李云湖正在给自己眨眼睛。 而右边,是李老三一家。 再往右,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毕竟这一次祭祖,下华村的人也来了。 跟着他们拜了又拜。 看着前面一脸严肃,念着祭文的村长,李云溪又一次扯了扯李云泽的衣袖,示意他不许走。 也不知还有多久,她吸了吸鼻子,有点担心这祭文没念完,李云泽就忍不住跑出去。 要不是陈氏再三交代,她也想出去啊,哎!在祠堂边上卤肉,还让李云泽来参加,也不知村长怎么想的? 就不怕她一时没拉住人吗? 直到太阳渐渐跑到头顶,这漫长、枯燥的祭祖仪式才算结束。 听到村长的叫声,李云溪就知道,一定有事,不然平白喊她回来祭祖干啥? 李云溪回头看了眼,就这一眼,李云泽甩开她的手,跟着人群冲了出去。 “哥---” 李大虎一乐:“大牛,你出去看着点云泽,这香味,别说他,就是我,也想出去啊。” 看着李大牛离开,李云溪犹豫了,自己要不要也走? “云溪,跟我进来。” 李云溪哦了一声,跟着李大虎,进入内堂供奉的地方,加上她,屋内共有八个人,村长、李中兴、李大虎、李老三、李文伯、还有两人是下华村的,李云溪叫不出名字。 “云溪,来给祖宗点炷香。” 李云溪没拒绝,接过香,对着一幅暗黄、模糊不清的画像,拜了拜! 刚刚她都拜过,这会再拜也少不了一坨肉,她只想早点结束,李云泽已经在外头吃上了,这卤肉,她已有一个月未吃,口水早在嘴中打转。 待香插入炉中,李云溪看向李安兴,示意他快点说事。 “知道我留下你做啥吗?” 李云溪摇头。 李安兴看向另外几人,见他们颔首,走到插满香的炉鼎处,轻轻一扭,紧接着,左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嘎吱’声。 李云溪挑了挑眉,目光飘过去,密道? 没想到这么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祠堂,竟然有密道。 跟着他们来到内堂,内堂无窗,光线昏暗,只有李安兴手中的烛台,发出微弱的光,照着内堂。 李云溪扫了一眼,里头只有一张供桌,桌上摆了几个瓶子,而空出的地方出现一个洞。 李大虎推了推她:“云溪,你跟着村长下去。” 望着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李云溪看向李大虎,十分疑惑:“大伯,你们要干啥?下面黑黢黢的,我不去,有事就说。” 李安兴站在洞口,招手:“云溪,快过来,跟我下去。” 望着几人凝重的神色,李云溪摇头,态度坚决:“我不去,你们说事,不说的话,那我出去吃饭。” 谁知道下面有什么?黑乎乎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万一是个黑洞呢?专门关自己的黑洞呢? 一想到这,李云溪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 李中兴:“云溪,你下去就知道,快去!” “不去,我走了!”说完,李云溪掉头就走。 “诶,云溪,你这丫头,我是你亲大伯,还能害你不成,你下去瞧了就知道。” 李云溪甩开李大虎的手:“呵~” 李大虎再次伸手,李云溪往后跳了一步,“别拉我,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李文伯见状,笑出了声,“都说你力气大,你大伯算是我们村力气最大的人,没想到你还能甩开他,安子,云溪那丫头不想下去,就不下去,左右那些东西,只能过过眼。” 李安兴走上来,跺了两脚,洞口的石板竟自动合上,李云溪冷呵两声,自己不下去是对的,万一被关起来,那才是叫天叫地无人应! 李安兴吹灭烛台,走过来:“原想带你下去瞧瞧,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强求,下面是先祖留下的东西,这些东西,一直是李家嫡系守着,旁人不清楚,云溪,你莫要说漏嘴。” “然后呢?” 李安兴笑了笑:“然后呀,下面的东西,以后就归你守,若你需要,也可以取出来用,不过你得自己下去搬,我们几个可搬不动。” “啥?” 李云溪一惊,让自己下去搬? 简而言之,就是自己非得下去? 她再次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去,我走了。” 说完,似风般跑了。 “诶,云溪...云溪你回来!” “云溪....” 李云溪一股脑跑回家,根本没听他们说了什么,若是她跑去吃卤肉,或许就知道,下面是什么。 以至于,当她知道下面是什么后,懊恼了好几天,自己也是笨,当时就该趁没人时,进去瞧瞧。 这次回乡祭祖,头天下午坐船发出,次日下午就坐船回了城,同她们一起进城的,还有李中兴、李文伯的儿子-李清坤,下华村村长李文举的两个儿子,李清贤、李清福。 李清坤她认识,另外两人她应该见过,只是不熟。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爹,为什么你叫李大牛、大伯叫李大虎,三叔叫李中兴? 而他们的名字都带着辈分,你们怎么没有?” 听到这话,李大牛一噎,总不能跟女儿说,能管住你爷的人都作古了?再说,又不是所有人都按辈分起名字。 他瞪了李云溪一眼:“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点下船。” 李云溪哼了一声,朝钱师爷走去。 “李姑娘,你回来啦,回来的正正好,来了四个老工匠,其中一人的祖上修过皇陵....” “你哪找来的?” “这不是老三去下头镇上贴了告示,他们看到后就来了,萧公子和他们在西城门,正聊着呢....” 李云溪赶到西城门时,萧扶云已经跟老工匠聊完了,正说回,一转身就看到李云溪,他招了招手。 “云溪,你怎么回来啦?你不留在村里过年吗?” 李云溪小跑了几步:“怎么样?人是真的吗?” 这话,其他人不理解,但萧扶云清楚,眨了眨眼,小声说:“嗯,真的,他们的手特别粗糙,我还让蒋家兄弟考了下,两人都说没问题。” “那就好,图纸给他们看了没?” “还没,我先领这边来了,正说回去看。” “那还等什么?” “......” 第340章 建安二十五年,正月初一 这四人,不是禹都县人,是三个月前从北境逃来的,有两人是亲兄弟,姓高,高峰、高峻。 另外一人,是他们的堂弟,高岳。 还有一人是高岳的妻弟,任庆丰。 这四人,高峰年纪最大,两鬓斑白,已有四十好几,看到他的手指,李云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甲缝。 还好,很干净。 怪不得萧四说他们很专业,这能不专业吗? 指甲缝都是黑的。 这种黑,不是不爱干净,没洗手的黑,像是历经岁月,泥土在手上扎了根、像夏天干涸又深邃的土地。 高峰放下图纸,沉默了一会,然后看向钱师爷,小心翼翼地说:“钱师爷,这需要很多银钱。” 钱师爷自然知道,但钱又不是他掏:“按图纸所画,这些地方能建城墙吗?” 高峰:“能,但需要很多钱。” 李云溪轻咳了一声,指着图纸:“如果能修,你把需要的材料今晚列出来,明日就开工。” 听到她的话,高峰明显愣住。 钱师爷解释:“这位是李姑娘,城中她最大,一切听她吩咐。” “啊?” 一旁的高岳推了推他,啊什么啊,赶紧应下呀,现在有个活计多难得啊,你还纠结什么? 高峰缓了一会说:“李姑娘,今日我只看了西城门,需要的材料大多都一样,我先列出来,至于开工,能不能等我里里外外看仔细后,再说? 明儿年三十,后天初一,过年你们也要弄? 不找个大师看下吉时吗?” 李云溪摆手:“不用看时辰,你什么时候看完,就什么时候开工。” “...” 对于这座千疮百孔的城来说,无论什么时候开始,都是一个好开始,再坏能比现在坏? 那肯定不能! 亦如那群叛军。 在李云泽的铁棍下,要么听话,要么死。 要么活活吓死。 每天都有人抬出城。 直到建安二十五年,正月初一,城墙动工之际,叛军在吃了一顿饱饭后,终于认输、妥协了,没再弄出幺蛾子。 毕竟今日是大年初一呀,不想活的,早抬去城外,留下来的自然是想活,想好好活下去的人。 禹都县东城门,站满了人。 城中但凡能动弹的人,全来到这里,静静望着李云泽挖起第一撮箕土,随即,陈姥爷和李大牛点燃从镇上特意带来的爆竹,‘噼里啪啦’足足响了两刻钟。 一是为了庆贺新的一年。 二是为了动土大吉!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将人群中的哭、笑声掩住,也让李云溪跟萧扶云躲在船上,不是李云溪不喜欢热闹,而是这热闹对于她的耳朵,伤害极大。 河面突然吹来一阵风,让船身晃了两下,也让萧扶云红了眼,看向远处的山,声音有些沙哑:“李姑娘,明日去石岗镇,一定要小心点,那个竹筒千万不要使用,知道吗?留着紧要关头用,至于凌七,以后就留在你身边,他要是不听话,你来跟我说....” “行,我知道了,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啰嗦。” 萧扶云笑了笑:“李东家也是关心你,怕你出事。” 这话,李云溪可不赞同,她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何况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她还能被人害了不成? “李姑娘,我承认你力气很大,但有人要害你,你是防不住的,如给你吃食下毒?放迷烟,或给你给你家人设套,只要他们想,就一定会有办法。” 李云溪想了想:“你放心,我一会就去挑两个厨子,让他们给我做饭。” 萧扶云闻言愣住,足足过了半晌,才笑出声:“哈哈哈...好好!这样也行...” 想做李云溪厨子的人还挺多的,特别是李家几个侍女,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金枝,“太太,我不仅会做饭,还会给姑娘缝补衣裳。” 从瑶也想去,但又担心妹妹,想了想放弃了。 最后陈氏在金玫和林小丫中,选了金玫。 主要是林小丫这孩子太瘦,得留在身边养养。 至于李大牛则喊了张大、张平。 次日,天刚亮,由李云溪领头,付校尉付为副,九匹马,加急做的200个板车,一行400余人,浩浩荡荡朝石岗镇出发。 之所以带上付校尉,是因为安北和萧付云想收编这群叛军,而且任由这群叛军聚集在一起,也容易出事。 这400人中,任校尉的手下有150人,叛军有200多人,而独属于李云溪的,只有100来人。 借着这一次去石岗镇搬运石头,正好可以看看,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今日李云溪起得早,一出城,就钻进马车睡觉。 等她再次醒来,午饭已经做好了,一边啃着玉米饼,一边听李大牛讲家里的两匹马,大灰、小灰的事。 自它俩这次进城,天天在马厩,不是咬这匹马,就是咬那匹马,要么对咬,要么乱嚎,气得李云溪都想吃马肉。 挨了李云溪一巴掌后,马老实了,不嚎了。 但不吃草了。 可把李大牛心疼坏了,特意找来章大夫,和林家村的王大夫瞧病,三人凑在一起,说了半晌,最后得出,两匹马想出去玩。 “云溪,你瞧,大灰、小灰一出来,整个马都精神了,看来以后还是得经常带它们出来溜溜。” “呵呵...” 李云溪冷笑一声,盯着一旁吃草的马,嘴中的玉米饼突然不香了。 小灰只觉后背一凉,嘶嚎了一声。 石岗镇,距离禹都县50里路,骑马半天功夫能到,但马不是人人都有。 而且一行人还拖着粮食、工具,自然快不了,等他们赶到石岗镇时,天已经黑透了。 提前一日到达的李清坤,还以为他们今日不来了呢。 “大牛,怎么这么晚才到?” 李大牛搓了搓手,“哎,带着东西有点多,镇上怎么样?有住处吗?” “这个地方,叛军也来过,没走的人都遭了殃,空了一些屋子出来,我们先去落脚,明早再去山里。” “行!” 李大牛点了点头,招呼身后的人跟上... 次日,李云溪起了个大早,在屋里练了会小人招式,直到吃过饭,才出了门。 尽管李清坤提前跟里长说过,但还是有人关紧门户。 瞧着街头,十分冷清... 李云溪绕着街头,走了一圈,见他们收拾妥当,她才对石岗镇里长说:“麻烦你引路。” “不麻烦.不麻烦...” 第341章 石岗镇运石 禹都县四面环山,自然不缺石头,石头随处可见,所以采石不要钱,要钱的是采石的人、以及运输。 石岗镇,顾名思义,石头多。 出了镇,往右走三里路,约摸半个时辰,一行人就来到禹都县唯一的官府指定采石场,因为去年干旱、又经过叛军一事,这片采石场已经好几月没开工。 李云溪一眼望过去,大山上全是裸露在外的石头,而地上,也堆满大大小小的碎石,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 这时,任校尉走过来:“李姑娘,这些人该怎么安排?” “先扎营。” “是...” 李云溪踩了踩脚底的石头,非常满意,是玄武岩,适合修城墙,这片山上的石头,修两个城池都够。 “云溪,我们做什么?” “爹,你跟坤叔负责看守粮食、负责伙食。” 让他做饭?李大牛有点懵:“啊,我不会做饭呀?” 李云溪双手抓住李大牛的胳臂,提着他,将他的身体,调了一个头,指着扎营方向:“爹,看到没?对面那么多人,你去找20人出来,你只需负责看守粮食,每日定量给伙房米面就行,这个活,能不能做?” 李大牛还在震惊中,木讷的点了点头。 “坤叔,你陪我爹去挑人吧。” “呃,嗯。”李清坤点了点头,扯着李大牛就走,一边走,一边感叹云溪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李云溪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其实她也不知道,上一次能拉动装着两万斤粮食的船,并不代表,她能拉动两万斤的东西,因为水有浮力,拉动时,会减少一部分力量。 她推了推眼前的巨石,随着力道加重,巨石慢慢移动,但李云溪略微不满,看来身体还得养养。 绕着大山走了一圈,见他们搭好帐篷,亦有炊烟升起,李云溪下山,找到付校尉。 “付校尉,把这些人分成四队,凿石头、锲石头、搬运石头...呃,搬运这部分多弄点人,分成两队,下午开采,明日他们就可以运进城。” “李姑娘,工具不多,只有四十多具,还缺一些草绳。” “够了,先让他们干着,其他人则去附近看看,找点草藤回来。” “是...” 见付校尉走远,凌七才蹦过来:“师父,马厩搭好了,草料也喂了,接下来我做什么?” 李云溪招手:“你去我们队伍中,挑几十个好手出来,用来监视这些叛军。” 凌七来了精神,咧嘴笑了笑,“师父,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吃过午饭,任校尉就领着人,干起活来。 一部分人上山凿石头,另有两队人外出找草藤、竹子,编工具。 还有一部分人,修整板车。 李云溪也没闲着,看着他们干了一会,只觉这群人没吃饱,一点力气都没有,铁锤锤了十几下,石头也只裂了一个小口。 她走过去,“把铁锤给我,站远点,喊下面的人躲开。” 那叛军愣了会,把铁锤、錾子放在地上,然后迅速招人离开。 李云溪弯腰捡起工具,就着石头裂缝,将錾子插进去,哈了一口气,举着铁锤猛地一砸! 石头发出‘咔’的一声,随即四裂。 这道声音,叛军听不到,他们站在高处,只能看到李云溪一锤子,将一块长两米宽的石头砸出几道深深的裂痕。 随着李云溪拿开錾子,后退一步,再次高举铁锤砸下去,二十多个叛军咽了咽口水,瞪大双眼,直勾勾盯着。 目中全是惊恐与震撼。 他们四个人,砸了十几下,才凿出一点裂缝。 而她!只用了两锤子? 这是什么力气? 突然,脚底一晃,不少人跌坐在地上,看着李云溪跳开,看着巨石四分五裂,‘轰隆’一声,无数巨石滚落。 而身下的石头也跟着松动,发出共鸣,仿佛整个山脉都在颤抖。 “还愣着干啥,还不躲开!找死啊!” 李云溪的一声呵斥,打断叛军的震撼,一个个忙不迭地爬起来,跑到安全地段。 巨石滚落的声音,震耳欲聋。 飞扬的尘土,晃瞎了他们的眼! 也迷了下方翘首望着的一众叛军。 跟在付校尉身边的小兵,发出灵魂震撼:“我滴天老爷,这...这还是人吗?” 付校尉没说话,只是盯着山上那个小人,眼底全是小星星,嘴角不觉流出羡慕的口水... 李云溪这么一搞的结果是,上午她负责凿巨石,叛军休息;下午,叛军将掉落下来的石头,凿成城墙需要的形状。 一人干,200人凿石头,200人运石材。 凌七跟着叛军,送了两次石材,可没人逃跑,不少人还想着将家人接来。 这让凌七无比失落。 “师父,这活我没法干,一个逃跑的都没有。” 李云溪白了一眼,“没人逃跑,不是更好吗?” 凌七一脸愤愤,一屁股坐下。 “可这不是你交代的任务吗?” “......” 李云溪沉默,只一味看着他。 凌七一慌:“师父,咋了?我说错了?” “你是怎么当上萧四暗卫的?” 凌七嘿嘿一笑,抬起右手,在李云溪眼前晃了两下:“打呀,我是打出来的!师父,当年我可是打趴一百多个人,才争取到的。” 李云溪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用脑子换的力量啊,还好,自己既有脑子,还有力量。 如此想着,李云溪也不计较对方没脑子的事。 “这次运石头回去,你让萧四再挑三百人来。” “是!” 李云溪在石岗镇待了半个月,禹都县的叛军,轮着拉了半个月的石头。 五十多里路,瞧着不远,但全靠人拉着板车走,一趟下来,再身强力壮的人,也受不了。 好在是轮着来,拉一次可以休息十天。 而凌七也终于发现有逃跑的人,按照李云溪的说法,废掉腿,任其自生自灭。 杀了丧阴德,不杀对不起死去的城中人,反正活不活由命,这一举动,让所有叛军歇了逃跑的想法。 好好干活,尽管每日只有两顿,吃不饱,好歹饿不死。 不好好干活,要挨打,但不打死。 逃跑,呵呵,算了,还是四肢健全的活着吧。 这一日,李云溪刚捶完石头下山,李大牛便走了过来。 “云溪,该种玉米了。” 是呀,春天到了。 该种玉米了.... 第342章 他不背这个锅 历时半个月,禹都县县城外,一条宽五米、深三米的地基已经挖好。 李云溪掀开帘子,正好看到高峰吩咐人搭木架子。 李大牛将缰绳交给张大,跳下马车,前去打量地基,李云溪也跟着下了马车。 金枝提醒:“姑娘,外头冷,把披风披上。” 李云溪接过披风,朝人群走去。 高峰一瞧见几人,疾走两步。 “李东家、李姑娘,你们回来啦?” 看着眼前长长的沟壑,李大牛很激动,“嗯,才半个月,你们就挖出这么大个坑啦?” 高峰笑了笑,“人多,挖的快!李姑娘,你瞧这地基如何?” 李云溪没建过城墙,怎知他弄得好不好,指着老城门方向:“老城墙不拆吗?” “萧公子说,暂时不拆,若以后城中人多起来,可以分成内城和外城。” “哦哦,那你去忙,我四处逛逛。” “是...” 回去时,李大牛坐在前头,莫名兴奋,竟哼起小曲来。 隔了一个帘子,在车轮滚动、马蹄声影响下,这个声音,于金枝、金玫而言,近乎没有。 但于李云溪而言,好像有蚊子在耳边,一直嗡嗡嗡叫。 “爹,你在哼唧什么?” 李大牛一噎,好心情顿时没了。 “坐你的马车,你管我哼什么。” 李云溪闻言,小嘴半晌没合上。 惊愕的看向金枝:“我...我爹...他这是在凶我?” 金枝:“.....” 李大牛此时激动的心情,李云溪不明白。 但萧扶云的愁,李云溪深有体会。 “一个仓库,几千担粮食没了?一点都没剩?我们400多人,1000担粮食,还剩了好些,你们怎么吃的?养猪吗?” 萧扶云轻咳了一声,下意识搓了搓大拇指。 身后的竹言急忙站出来诉苦。 “李姑娘,这段时间你不在,不清楚城中情况。 这不是知道我们修建城墙嘛,周边的村民...这么说吧,凡是能走的,全来帮忙,你说这...他们干了活,我们不给吃的,也说不过去,就三十几口大锅,灶下的火都没熄过。 原本你带走一部分人,城中算来下,顶了天3000人,可周边村子,几乎每个村子都来了大半人,有些干脆搭了个棚,直接住在附近,我们....” 听了竹言所说,李云溪重重叹了口气。 扯出凳子坐下。 “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竹言撇嘴:“主子打算开启最后一个仓库,里头有8000担粮食。” “能吃多久?” “不算村民,至少够吃五个月,能等到第一季玉米收获。” 今年会涨水,这个事,李云溪还从未提过。 “若今年收成不好,赶不上去年呢?” 话落,萧扶云和竹言齐齐变了脸色。 竹言哭丧着脸:“李姑娘,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城墙再快也要修两年,若没了粮...估计那群叛军得先反。” 李云溪挑眉,语气非常严肃:“我没开玩笑,今年大概率会涨大水。” 竹言急眼了,想按着李云溪的头,收回刚刚的话:“李姑娘,快呸两下,这话怎能乱说,快呸!呸啊!!” 李云溪推开竹言的手,“我没乱说,去年干旱不是被证实了吗?不然我干嘛喊我爹他们种玉米,玉米拉嗓子,我只喜欢吃白米饭。” 这句话,震得在场两人,久久未语。 随着两人神色渐渐凝重,空中也弥漫着一股悲戚。 “真的?” “真的!” 竹言欲哭无泪,浑身一软,瘫坐在凳子上。 “可城墙还要修好几年呀,北边在打仗,丹峰也乱着,还有那该死的叛军四处逃窜,这..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李云溪也不知道,她来这里,不足两年。 却好像过了二十年。 “咳咳咳...” “主子,你没事吧?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良久,萧扶云平息情绪,开口说:“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 城墙要修! 必须修! 不然我们只能躲到深山老林中。” 竹言一听,眼里放光,猛地站起来:“对啊,主子,这个法子好,我们回峡谷吧,那么多粮食,我们吃个十年都吃不完,等十年后再出来,说不定没人打仗,天下太平了。” 萧扶云握了握拳头,死死瞪着他。 冰冷的目光落在竹言身上,让他有些胆怯,小声问:“主子,我..我说错了吗?” 李云溪扯开竹言,坐在萧扶云身边。 “没错!萧四,我们去峡谷吧,萧老太傅不是在京都吗,我和哥哥去将他接回来,然后我们....” “不行!” 出声的不是萧扶云,而是跟钱师爷走进来的安北。 “李姑娘,你不能有这种想法,你进了山,叛军怎么办?城中人怎么办?整个禹都县的人怎么办?” 钱师爷亦是苦口婆心的说:“是呀,李姑娘,你不能走呀,你走了他们就得等死....” 两人的话,李云溪听不明白。 她起身,打断两人的话。 “不...你们等会,让我捋捋.... 首先,你们要明白,来去是我的自由。 而不是他们要我留下,我就得留下! 这是两码事! 我之前是想留在这里好好生活呀,我还做了那么多城中规划,但我现在想走! 走与留是我的权力! 懂不?” 两人都懂,但李云溪不能走! 钱师爷皱眉,劝说:“李姑娘,如今地基挖好了,你一走了之,那城墙怎么办?这一城百姓怎么办? 这明明说好了的事,咱不能变卦啊,做人得有....” “呵,你想说大丈夫当言而有信,是吧?” 李云溪一脚踢开碍眼的凳子,抬起右手,跟钱师爷比了比身高,“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可不是大人,还有!我也不是大丈夫。 另外,这一切可不是我造成的。 罪魁祸首,是叛军。 这一城的百姓,之前也没请我吃两口肉呀,连他家白米饭的气气,我都没闻到过。 他们可不归我管! 再者! 我可没本事,让天老爷说干旱就干旱,也没本事让他别下雨,你有什么事找天老爷算账! ” 她话刚落,突然传来一声‘轰~’ “轰---” “轰...咔...” 紧跟着,天空一下子暗了! 只能看到一道道闪电,突然亮起!又瞬间熄灭!再亮! 李云溪咽了咽口水,双腿不自觉后移了一步,但语气不改初衷:“看到没,天老爷爷说,他不背这个锅,明明是你们自己造的孽!” 萧扶云:“.....” 第343章 膘肥的牛羊管够 没一会,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响起! 外面做木活的陈姥爷几人进来躲雨。 见几人神色不对,陈姥爷愣了愣,勉强挤出一丝笑:“云溪呀,这春雨贵如油啊,今年肯定有个好收成。” 陈木点头附和:“是呀,今年还种玉米吗?” 李云溪抬眸看了陈姥爷一眼,嘴中那句‘今年会发大水’,最终没出口,只是回了句。 “种吧!” 反正种啥都没收成,涨大水,是什么样,她没见过,但让陈杏儿身处安庆,竟知道这里发了大水,想来很大。 大到颗粒无收! 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自己会活活饿死的话! 呵,山谷存了粮! 饿不死自己! 豆大的雨,带来噪音,更带来一丝清凉。 陈老爷扫了一眼,朝李云溪走了一步,轻声问:“嘟着嘴,都能挂个油壶,这是谁惹你不开心啦?” 莫名,李云溪鼻头一酸。 这时,钱师爷尬笑一声,“陈老爷子,没事,这不是下雨吗,我们担心这刚挖的地基进水,到时又多出一份活计。” 一边说,一边给陈木使眼色。 陈木懂了,“可不是!哎,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停!爹,你衣服湿了,先去换身衣服,免得着了风寒!” 陈姥爷没理他,而是看向李云溪,一脸温和:“嗯,云溪呀,你也别急,有事,咱们慢慢做,做了,船就直了。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几个舅舅…嗯,都跟着你。 只是,有些事,先试试,若不行,咱在换条路,毕竟…” 显然,刚刚的话,陈姥爷听到了。 李云溪嗯了一声。 经陈姥爷一打岔,屋内气氛没之前那么冷峻。 看着眼前小人重新坐下,钱师爷绷紧的肩膀一松,缓缓吐了一口气,“李姑娘,刚刚是我不对,是我太着急,他们从不是你的责任,这一切全是章大人的错。” 李云溪挑眉,冷呵一声。 “怎么?你没错?你没配合章大人收钱、收粮?” 闻言,钱师爷嘴角一僵,满嘴苦涩,钱、粮自己就过了个手,啥都没沾到,到头来,差点将命搭进去,最后,还被人说成同流合污。 与钱师爷目的不同,安北一心只想拐李云溪去赤州。 “李姑娘,你要是不想在这里,那我们去赤州,你放心,肯定不缺吃食,那儿全是大草原,膘肥的牛羊管够!” 李云溪没回答,扭头看向思绪不知飘到哪的萧扶云。 “萧四,我去将太傅接回来,然后去赤州也好,去峡谷也罢,总之去哪都行!” 萧扶云苦笑,他何尝不想呢。 就在刚刚,他差点说好,可叔祖不是这样教导自己的。 他抬眸,一脸从容看向李云溪,“云溪,要不,我们先试试,没粮,我们可以买、可以种,但城墙必须建,若最后...那我们再走,好不好? 南山书院,是叔祖毕生心血,我不舍...” 李云溪叹了口气,听着门外几道重重的呼吸声,垂下眼眸,“好吧,粮食是你的,钱也是你出,我就出个力,若最后,这些都没了,那我们就走!” “好..” 萧扶云点头,招呼竹言上茶。 “钱师爷,安北坐吧,我们继续商量。” 见钱师爷情愿多走几步,也不愿坐李云溪身旁,萧扶云弯了弯嘴角:“钱师爷,开春了,县衙该劝课农桑了。” 钱师爷应下,“是,还是种两季玉米?” “李姑娘,几月涨水?” “好像是五、六月,其他的别问,我只知道这个。”她也只是听陈杏儿说了一嘴。 萧扶云深吸气:“钱师爷,玉米和稻谷都种,但一定要跟村民讲清楚,今年雨水足,让他们注意排水。” “是!我能不能去林家村请几个人,他们种过两季玉米,比较熟悉,想派他们去各个村子,讲一下。” “你自行去沟通。”萧扶云顿了顿,又说:“找几个懂水利的人,沿禹溪河巡逻下,哪儿堵塞,我们派人疏通。” “是...” 就在这时,李云诚气喘吁吁跑进来。 “怎么了?” 李云诚看向钱师爷,欲言又止。 钱师爷极有眼力劲:“我先去召集里长、村长进城。” “去吧。” 萧扶云摆了摆手,看向李云诚:“你这是怎么了?” “我收到表哥的信,他说..父..皇上可能死了,让我留意一下,若有北境的兵马路过,及时给他消息。” 安北惊得手中的茶杯,“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看着茶杯在地上打了三个圈,‘叮’的一声,停止转动,安北才惊呼:“这不可能,年前侯爷信上都没说,若真出了意外,京都应该调侯爷入京才是!” 萧扶云亦是难以置信,若帝崩,那他们将叔祖关起来的意义就不大,所以... 他稳了稳心神:“把信给我看看!” 李云诚将怀中的纸,掏出来递给萧扶云。 李云溪凑近,看了一眼。 “帝崩,遇北境兵马,即传信。” 看完,萧扶云沉默了片刻,“据我了解,吴大将军必定死守北境,不可能派兵回京。” 他顿了顿,又说:“这封信,谁给你的?云诚,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表哥投靠了别人,只是想你传递消息? 还有帝崩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若真如此,那现在是谁在主持大局? 吴贵妃?还是你...表哥投靠的那一方?” 李云诚错愕:“什么意思?表哥投靠了别人?” 萧扶云:“若是吴贵妃一方主持大局,这封信,你觉得送的出来?吴贵妃会让谢家活着? 还有,叛军袭城,京都不可能不知道。 为何你表哥不安排你去安全的地方? 而是让你传递消息? 或许我说的不够清楚,我换句话说,你身边有你表哥的人,他很清楚禹都县发生的一切。 你想想,若真有北境兵马路过,你会怎么做? 你会眼睁睁看着人走? 你拦不拦? 说不定,这封信,不是给你的。” 听了他的话,李云溪吃惊:“难道是给我的?” 萧扶云微微点头。 “不是,给我的?不对呀,他给我干嘛?还指望我帮他拦人?” 安北出声:“或许有这个可能。” 李云溪错愕了半秒,随即一巴掌拍在桌上,‘嘭’的一声巨响,桌子碎了。 “他哪来的脸,欠我黄金还没还,还想让我帮他拦人。” 那一声巨响,并没有唤醒浑浑噩噩的李云诚,他满脑子都是萧扶云说的话。 表哥弃了他。 谢家也弃了他。 他们弃了就弃了,竟还想利用他? 他不由大笑起来,似乎这样,能掩住内心的悲痛。 “云诚?” “李云诚!!!” 恍恍惚惚间,有人在喊他! 谁是李云诚? 他是谁? 第344章 春雨贵如油 这场雨,足足下了五日。 似乎要弥补去年缺失的水。 城墙停工了,石头也没凿,城周边的人,也没再进城。 而是,纷纷盯着地里。 别家的米不要钱,但都比不上自家地里有。 为了多种点粮食,萧扶云干脆将这群叛军分成十队,负责开垦周边的荒地、空地。 至于玉米苗,则在他庄子里统一培育。 刚下过雨,地很好挖,西边新旧城墙之间,那片空地,短短一日,就挖了一半。 最主要原因是人多,虽锄头不够,但竹片、撮箕、木条方子不少,也无人敢偷懒。 被李云泽瞧见,他可不管男女老少,拿起竹篾说打就打,说不给吃就不给吃! 在他手底下干活,那是一句闲话都没人敢讲。 而李云溪这边,气氛好上不少。 她负责北城的荒山。 因为这处要修建二阶城墙,经高峰指点,一阶城墙弄成防水堤坝和防御一体的,所以面朝禹溪河那面不能种,只能在靠近城池方向挖荒地。 叛军的力气,她看不上,早早将巨石推下去,剩下的小石头,则由他们慢慢抬到河边码好。 至于用竹片挖地,这个活,李云溪做不了。 无所事事的她,只好望着北城发呆。 跟其他区域相比,北城就没一个整齐的宅子,尽管隔了这么久,还是能隐约闻见血腥味。 这里还活着的人,不足百分之一。 钱师爷说,这地方他们可以拿来用,那些活着的人,不会回来住,不用担心有人拿出地契寻麻烦。 可是,这么大的地方用来干嘛? 李云溪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事太远,不如把当下做好。 “李姑娘,庄上的玉米粒发了芽,主子让你去看看。” “哦,好!”李云溪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一声招呼也没打,径直走了。 春肆:“李姑娘,你就不怕这群叛军跑了?” 李云溪头都没回,“跑了不是更好?给我省点粮食!” “.....” 刚进庄子,李云溪就发现李云诚也在,昨日他还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样,今日就出来了? “章大夫不是让你休息几日嘛?” 李云诚微微抿唇:“钱师爷这几日很忙,我已无大碍,索性就来看看。” 李云溪哦了一声,移开视线,看向地面。 这萧府果真有钱,修城墙的钱都拿的出来,全用油布盖玉米苗的钱,自是不缺。 望着一垄接一垄,望不到头的地,李云溪的心思全在油布上,怎么不用稻草呢?真是败家! 许是瞧出她的疑惑。 萧扶云解释:“我名下有个油布坊。” 李云溪呵呵两声,走向田埂,看着地里冒出的小苗,仔细打量起来,这地瞧着黑乎乎的,应该是河底淤泥。 “在等十天就可以移栽,你这淤泥哪弄的?新开出来的荒地,怕是地不肥,要不趁这几天安排人去弄点。” 这个肥力,萧扶云肯定想到了,其实也不算他想到,去年他喊庄子上的人,跟着李家种了一次,自然有所准备。 但他说不出口,这话,由竹言代说:“李姑娘,你放心,这地肥我们早有所准备,只等天晴。” “嗯,那就好!注意排水,就没什么问题,多少有点收成。” 萧扶云:“那谷子呢?我们是不是先育苗?” 李云溪望着天,摇了摇头:“太冷了,这会不适合,等玉米苗下了地,再说吧。 不过,荒地好挖,这稻田可不好开荒,很费时间的,我们还要建城墙,要不全种玉米?” 李云诚插嘴:“这个不用担心,钱师爷已经在统计无主的田地,这几天就有结果,到时只需稍微修整下,就可以直接种。” 李云溪了然,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田地自然归县衙。 所以钱师爷很忙。 但他乐在其中,上头没人指指点点,几个小娃也不关心他怎么做,只关心结果,这可比章大人好太多,人手也足,想要什么人,只管吼一声,大把大把的人抢着来做事。 连从前看他不顺眼的几个老官吏,如今见了自己,也是满脸堆笑,客套得很。 钱师爷每日将事情分派下去后,就会亲自泡壶茶,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一脸自得! 完全忘了自己一看到李家兄妹,双腿发抖的事。 钱师爷忙,那跟着他做事的李老三更忙,钱师爷不下乡,但他李老三得去,眼下书院未开学,家里两孩子闲着,他就带着一起下乡。 禹都县,下属七个镇,四十三个村子。 每个村子,都要派两人劝农。 原先只是召集村长、里长到县衙。 因着这次,要种玉米,所以,李老三的手下,由原来的16人,变成如今的130人。 一半的人,是林家村村民,好些人,他都叫不出名字。 他们同时去各个村子,讲如何种玉米。 其余人跟着李老三沿河查看,看着村民不畏寒冷,自发挖河底、水渠淤泥,李老三由衷佩服钱师爷的脑子。 ‘淤泥可肥田!’ 这话,真好用,既能疏通河道,又能真心肥田。 省了他老些事。 他咧着嘴走进林家庄。 此时的庄子,不是李大牛在管,而是林员外。 自打他回来听说,安华镇发生的事,就对族人连着镇上的人,彻底寒了心,连里长都不当了,专门守着娘仨过,见李大牛忙不过来,主动接下管理田庄的事。 “林员外,你这边统计好没?需要多少秧苗?” 林员外早统计好了,就等着李老三送秧苗来。 “2300多亩地,你多给我们十几亩地的秧苗,我怕到时要补栽!” 听到这话,李老三倒吸一口凉气,“大牛又买了地?啥时候买的?都没听他提过。” 闻言,林员外乐了,“没有的事,三个村子算在一起,能不多吗?” “呵呵,我还以为大牛又买了地呢...” 李大牛可没钱买地,就算有钱,他也没时间买。 过年期间,不宜建房,城里规划也没确定,所以,他们都是睡大通铺。 如今规划定了,可不得把南苑整理出来吗? 只是,他刚把南苑的砖瓦,残渣清理出来,他家小闺女,又给他找事了。 “云溪,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李云溪白了一眼:“不在这里修,新地址我已经选好了,你一会安排人,将这些砖瓦搬过去!” 李大牛鼓着眼睛,瞪了女儿好一会。 “好好的,换地方干啥?你换了地,别人回来怎么办?” “.....” 第345章 南山山脚 李云溪总不能跟亲爹说,她看中的地方在南山山脚,她想在南山下挖个地洞吧,所以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 “爹,小河沟要扩建呀,我们家的宅子,地不够啊,至于那宅子的主人,你别担心,他们不一定会回来,况且我给他们留了地,我们只管修自己的!” 话虽如此,但李大牛不想换,这宅子他都住习惯了,再说新建比重建费事多了。 “云溪呀,万一他们回来找我们麻烦呢?” “哎呀,爹!你别管那么多,喊你修!你就修 ,姥爷都同意了。” “不是,云溪,你怎么每次....” 李云溪不想与他争辩,争辩毫无意义。 若换成陈氏,直接扛着就走,但李大牛...她想了片刻,然后抓着李大牛的手,闭上耳朵,往新家地址走去。 “云溪,你给我松手!” “松开!!!!” “!!!.....” 一看到陈姥爷,李大牛憋在嘴里的话,带着十足的怨念,一股脑吐出来:“爹,你怎么能同意云溪建宅子啊,这一年里,你宅子还没建够?这都修建好几回了,你不累呀? 上回你给云溪建了绣楼,因为后院小,实在没地给云泽建,他才没闹起来,你信不信,这次你给云溪建绣楼,不给云泽弄个,他能把家给拆了....” 陈姥爷满不在乎,他巴不得天天建房子。 建房子,意味着儿孙有钱,意味着他还能动弹。 他瞪了李大牛一眼,不想同他说话,“云溪,走,我们去后头,你看看怎么弄比较好。” 李云溪嗯了一声,给李大牛眨了眨眼,欢快的挽着陈姥爷的手,走了! “爹---爹..云溪..你等会...” 李大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望着已经消失的人影,叹了口气,闺女不听话,儿子听不懂话,媳妇只让自己听话。 这算什么事? “诶,李东家,你站在这干啥呢?” 李大牛扭头,看向竹言,扯着嘴角,努力让自己笑起来:“竹言,你怎在这里?玉米苗都分下去了?” 竹言四下打量了眼,没发现人:“嗯,安排好了,趁这几天无事,主子让我看看宅子,等玉米种下,就找人来建。” 李大牛惊讶:“原来的宅子,你们也不要了?” “嗯,有点晦气,还不如新建,李东家,我喊了几个老工匠正在量尺寸,画图纸,要不一会让他们来瞧瞧,给你们好好弄一弄,弄漂亮点。” 李大牛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甩下话转身就跑。 “不用,云溪他姥爷懂,我先走了。” 望着李大牛飞奔的背影,竹言一脸疑惑。 跑这么快干啥? 李大牛当然要跑快点,既然新宅子建定了,那自己不得好好规划一下吗?他要建一个牛棚,一个马厩,嗯,两个都要弄大一点。 他不跑快点,就那点地方,若女儿要这、要那,到时家里的牛马又打不开转。 果不其然,吃过晚饭,陈姥爷说起建房的事来,李云泽连忙放下筷子,跑到他身前,直勾勾望着。 陈姥爷拍了拍李云泽的胳膊,笑道:“明日你跟姥爷一起去看宅子,你想怎么建,姥爷就怎么给你弄!” 李云泽乐了,跑到李云溪跟前,哼了一声,然后扬起头、背着手出门。 “哥,等等我!” 下午她去南苑,还想着将埋在地下的粮食,收进空间,后来一打岔,就忘了这事。 她一个人挖,得挖到天亮,自然要找个人帮忙挖。 两人一走,李云诚也借口走了,琢磨明早一定要让贺阳喊自己起来,他也要去。 三人走了,陈姥爷起身:“都散了吧,早点休息!” 就在这时,李中兴开口:“陈伯,你们打算建在哪?” 话落,屋子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陈姥爷:“老三。” “爹?” “明日去找钱师爷问问,杏花巷还有空出来的宅子没,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把宅子建了。” 陈中应下。 李中兴:“那帮我也问问,我也打算建个宅子。” 闻言,白氏一脸惊愕,扯了扯李中兴的衣袖。 陈中笑了笑:“好呀,建在一起,热闹点!” 白氏不明白,他们跟着二哥家住的好好的,为啥要单独建个宅子,如今世道乱着,在云溪身边多安全啊。 散了桌,她吩咐钱婶看着孩子,找上李中兴。 “大阳,我们...” 李中兴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二哥家的宅子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呀。” 白氏垂眸,不安的捏紧手帕:“我知道,可如今正乱着,在云溪身边,安心些。” “南苑离杏花巷不远,走路也就一两刻钟,我们早就应该分开的,也就二嫂不嫌弃。 何况,这会建宅子,我们不出人工钱,地契也便宜,若以后再想买,可要贵不少。 爹以后也要经常下来,若我们还住在一起,两人不对付,最后我还得陪爹搬出去住。 不如就此分开。” 白氏不理解,爷孙俩能有啥矛盾,偏生相互看不顺眼,住别人家,还是自己家,白氏琢磨了一会,便做出决定,要是叛军打来,她就带着孩子去二哥家。 “那我等会把家里的钱给你,两孩子也大了,建个二进院吧。” “嗯... ” 次日,小雨。 钱师爷有点忙,一会功夫,院子就来了六七个想买杏花巷宅子的人,可杏花巷已没有空宅子。 看着赵掌柜,钱师爷想了想:“南苑,还空出一间,是一位举人的宅子,你要不?” 赵掌柜摆手拒绝,南苑空出来的宅子,他可不敢想,“那杏花巷周围呢?能不能给我挤一间出来?” “叛军来的那晚,杏花巷大部分都跟着陈家跑了的,所以...” 赵掌柜一脸失落,这就是跟李家住的近的好处,有啥消息,人家能第一时间知道。 钱师爷出了个主意:“要不,你派人去杏花巷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卖,价格给高点,总有人见钱眼开。” 听了这话,赵掌柜笑出了声,躬身道谢:“行,多谢师爷提醒。” “哈哈,客气,对了,去买粮的管事回来没?” 赵掌柜摇了摇头,叹气:“都一个来月,按理早该回来了,可半点消息都没...” 钱掌柜一听,笑意瞬间消失,跟着长叹一声... 第346章 前往临溪县 连续下了六日小雨。 湿漉漉的地面,无数污泥,让李云溪拒绝出门。 陈氏也拘着李云泽,让他别出去玩,倒春寒最易生病。 屋中,陈氏裁剪鞋底板,李大牛教李云泽纳鞋底,李云溪则在练武,直到赵掌柜到来,打破四人的平静。 “萧公子,李姑娘,管事终于回来了。” 赵掌柜顿了顿,一脸悲切:“他是逃回来的,因为昏迷,我就没带过来。 据他说,在黔州与扬州河流交接处,有官兵封河,禁止船只出入,他好不容易花钱买通官员,带着粮食回来,但半道就被人劫了船,若非他当机立断跳了船,怕是回不来。” 李云溪一听,一巴掌拍在桌上,“谁劫的?” 赵掌柜摇头:“劫匪并非禹都县人,没有蒙面,管事也不认识,他们是直接拦船,船很大,应该不是普通劫匪,若不是天冷,对方不想下水,管事怕逃不回来。” 萧扶云握了握拳头,极力压制心底情绪,轻声问:“如今粮价几何?扬州情况如何?” 赵掌柜沉声,“跟我合作的宿方商会,去年年底一担粮二两银子,这一次,管事带了三千两银子,只给了900担粮食,算下来一担粮食要三两多,可这粮食...哎,扬州那边正在征兵,管事只待了一日,就匆忙赶回来,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李云溪狠吸一口气,“萧四,你们就没在外面设个收集消息的地方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哪天换了皇帝,怕还蒙在鼓里。” 赵掌柜皱眉:“李姑娘,不是没有,是外头消息传不进来,我族兄在扬州,粮价一有变动,就立马传讯于我。 这一次他传了好几道消息,但我没有收到,一封信都没有收到。 禹溪河被官兵控制着,驿站更别想,信鸽...扬州到黔州,黔州再到禹都县,中间得跨过四个大山脉,信鸽很难飞进来,只有水路最近。” 想着猴子洞里的粮食、空间里的粮食,够一家人吃好几年,李云溪突然没那么焦虑,见两人神色凝重,于是开口劝了劝:“如今玉米也种下,只要注意排水,想来多少有点收成,扬州不行,我们再去其他地方寻,还有时间。” 听到这话,萧扶云烦躁的心,稍稍定了定:“嗯,你说得对,开了春,野菜也长了出来,之后我们尽量多弄点野菜,也能熬上一段时间。” 两人都这么说,赵掌柜只能苦笑附和。 “粮食在哪被劫的?” “啊~”赵掌柜诧异,“管事昨晚回来,匆匆说了几句,就晕了过去,至今还未醒,待我回去问问。” “嗯。” 见赵掌柜走远,萧扶云看向李云溪:“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 李云溪起身,活动活动手臂,“从来只有我抢别人,如今有人抢到我头上,你该不会以为我能咽得下这口气?” 萧扶云沉思片刻,“夏贰!” 一直待在房梁上的夏贰,跳下来:“主子!” “让安北过来,另外再挑一批好手来。” “是!”夏贰躬身退下! “....” 很快,安北进来。 “萧公子,李姑娘。” 萧扶云:“赵掌柜的粮食被人劫了,我想去劫回来。” 安北没犹豫:“什么时候去?能不能等我一天,我这边人还没挑好。” “还没挑好?” 安北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又不是禹都县人,大部分人只是暂时妥协,须得一个个观察。” 两人的对话,听得李云溪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萧扶云笑着解释:“前几日你没来,我想从叛军中挑一批人出来,专为我们效力。” “哦,那你先去挑人,我们还得等赵掌柜消息呢。” “嗯,若叛军中有自愿投诚,想将家人接来,我们如何处理?” 对于这种人,李云溪只想说:“可以,自带粮食。” 尽管不是自己的粮,但每日看着粮食一麻袋一麻袋的减少,李云溪也会心疼,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吃光。 听到这话,萧扶云捂嘴憋笑。 而安北直接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李云溪立即瞪向他:“好笑吗?敢情没吃你的粮?” “不好笑,不好笑!”说完,安北溜了。 李云溪冷哼一声:“你定好时间跟我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还要把空间里的粮食腾出来。 哎!早知那晚,就不用费力挖出来。 走了一圈,李云溪都没找到藏粮食的好地方。 整个禹都县,带了屋顶,且屋顶不漏水,只有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好些叛军住的屋子,还用木桶接雨水呢。 可她也不能将粮食藏在睡觉的屋子呀,这不是明显告诉别人,她有问题吗? 愁! 直到睡觉前,她都没想好藏在哪里。 直到两日后,她上了船,粮食还在空间里。 望着码头一脸担忧的两人,李云溪摆手,大声说:“爹、娘,你们回去吧,买好粮食,我们就回来。” 是的,这一次她出远门的借口是,买粮。 船还是那艘船,船上的人,李云溪都熟悉,只是很多叫不上名字。 “李姑娘,你去船舱里休息一会,若顺风的话,半夜就能到临溪县。” 李云溪点了点头,回到船舱闭目养神... 她睡得香甜,却不知禹都城发生大事! 顾清劫持了陈氏! 上一次萧扶云提醒,李云诚就找安北要了几人,监视身边的人,原本并没有怀疑顾清,自他有记忆起,几个顾一直照顾自己,他就是怀疑西风,也未曾怀疑过他们。 李云溪走后,陈氏亦往常般来到女儿房间,打算继续纳鞋,她刚推开门,就发现顾清在里头翻找东西。 “顾清,你在做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心下一紧,陈氏尖叫! “来人啊!” “来人..呜呜呜...” 顾清猛地向前,一把捂住陈氏的嘴,但迟了! 李云溪睡觉的屋子,是客栈后院,唯一没有被战火破坏的地方,毕竟叛军头头也要睡觉呀。 陈氏的声音,刚响起,就被隔壁院夏贰听到,几个呼吸间,他就出现在院子里。 “顾清!你在做什么?把二太太放了,不然李姑娘回来,定不会饶过你。” 顾清拿出匕首,抵着陈氏的脖子。 “我要竹筒,给我竹筒,我就放人!” “......” 第347章 没用的废物 看着被劫持的陈氏,李云诚整个人犹如坠入寒冰湖底,眼底泛红,颤抖着唇:“顾清,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娘!” 顾清一愣:“给我竹筒,我立刻放人!” “我没有竹筒,你要劫持就劫持我...” 见李云诚想冲过来,顾清右手加大力度,拖着陈氏后退了一步,“劫持你有什么用,我要竹筒,快给我竹筒,不然我就杀了她!” 陈氏被勒的喘不上气,涨红着脸,仍故作镇定,安抚道:“云诚,你别过来。” 萧扶云快步拦下李云诚:“别冲动!” 又对顾清说:“我们手中没有竹筒,把刀放下,别伤了二太太,李姑娘已经走了,我马上派人去追。” 顾清冷笑:“你们手中有竹筒,快拿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萧扶云紧抿着唇,抓住李云诚胳膊的手,因用力而根根泛白,死死盯着顾清,“你别伤害她,我马上去拿!” 随即朝身后大吼:“快去找李东家回来,问问他那里有没有竹筒。” 李云诚早早发过誓,之后的日子,他只能流血,不能流泪,免得被人看不起,被人轻视,可看着陈氏,他眼泪再次流出来。 “顾清,表哥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背叛我?” 顾清别过头,“呵~你何曾给过我好处?” 吴贵妃的轻蔑,父皇的嫌弃,李云溪的鄙视,表哥的背叛,皆不如顾清这句话的杀伤力大! 他在别人眼中,竟是个没用的废物? 李云诚身子晃了晃,脑中空白,只觉眼前雾蒙蒙一片。 不多时,李大牛回来了。 他一边跑向陈氏的屋,一边对顾清大喊:“你别伤她,我给你拿,千万别伤害她。” 很快,李大牛抱着包袱,踮着脚,小跑出来。 一脸慌张:“云溪给了我们一个,我放在地上,你放了陈氏!” 顾清眼底闪过惊喜:“快打开我看看!” 李大牛上前走了几步,将包袱放在地上,轻轻扯开布结,因过于紧张,手不听使唤,弄了好半晌,才露出里面的东西。 顾清伸长脑袋,深深吸了吸,对!是这个味,跟上次闻到的味一模一样。 炙热眼神紧紧盯着竹筒,只要把这个带回去,他就能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也能同家人相认。 李大牛:“东西在这,你快放了乐娘!” 顾清冷笑一声,这人真是蠢的可笑,也就生了一对好儿女,不然焉有命在? 也不想想,他能放人? 放了人,他还能活? 若不是这东西威力巨大,不能扔,更不能让李大牛拿过来,不然他劫持这两人,更多几分胜算。 “退后!全部后退,离开院子! 不退的话,我杀了她!” 说着,顾清又加重力气,陈氏受痛,惨叫了一声。 “你别...我退,我退还不行嘛!求你别伤害她..”这句话,李大牛近乎哭吼出来,他白着脸,身体慢慢向后移动,眼珠子却一直落在陈氏身上。 “所有人全部退出院子,顾清,东西在地上,你自己取,千万不要伤害二太太...” 萧扶云摆手,院中侍卫迅速退下,见陈姥爷扶着墙,他抿了抿嘴,眼底的猩红转瞬即逝。 走近一步,搀扶着陈姥爷,慢慢退出院子。 同时,示意夏贰带走失魂落魄的李云诚。 见院子没人,顾清左右打量了眼,将陈氏抵在身前,慢慢朝竹筒移动。 此时的陈氏,因被勒住脖子,一脸青紫,努力张着嘴,想要多呼吸一点空气。 可顾清全然没看到,狂热的眼紧盯竹筒,拖着陈氏,朝它走去! 只要拿到它,他们也不敢如何,这个的威力,他们清楚! 只要得到它,只要做出来,这个东西,呵呵,谢家卸磨杀驴又如何,只要自己做出来,他亦能打造一个谢家! 短短七八步路,顾清脑中的思绪,已从这个四方院子飘向京都--乾国权力的中心。 凭着它,想要什么得不到? 他不禁嘴角上扬,笑出了声,弯腰想要将它拿起来,拿起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的指尖,就要接触竹筒时,耳边传来“嗖”的一声,他勒着陈氏移动身体,欲用她的身体来挡箭。 “嘭!!” 陈氏的确帮他挡住了! 只是想象中的痛并没有,陈氏错愕的睁开眼,耳边再次传来“嗖~”的一声,接着又一道“嗖!” “当啷”一声,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掉在地上。 “乐娘!” 很快,几道人影闯入陈氏眼眸,接着,她被李大牛紧紧抱住,耳边只有他凄惨的哭喊声。 隔了好久,陈氏嫌弃的推开李大牛。 “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吓死我了,呜呜呜....” 对于李大牛的恐慌惧怕,李云溪一无所知。 她站在船板上,吹着风,静静看着安北一行人钓鱼。 安北转过头,咧着嘴笑了笑,对于今日的收获,他颇为满意:“李姑娘,今晚我给你弄全鱼宴吃,蒸的、煮的、炒的、烤的,通通来上一遍,包你吃的巴适!” 住在河边,鱼肯定经常吃,但鱼没肉有油水,李云溪最爱的还是红烧肉,瞥着装鱼的木桶,淡淡的说了一句。 “鱼有什么好吃的?” “李姑娘,蒸鱼吃过吗?” 李云溪挑了挑眉,冷哼一声。 “我说的蒸鱼,可不是清蒸的蒸,是那种蒸!” 李云溪一时起了兴致:“哪种?” “将鱼切成薄片,码上盐、酱料,裹上米粉,底下垫着菜梗...”说着说着,安北舔了舔唇。 “一会做出来,保你喜欢吃!” 本对晚上蒸鱼感兴趣的李云溪,并没有吃上,他们连做鱼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他们的船只,进入临溪县境内,被当地守兵包围了。 望着前方站满士兵的船,凌七往李云溪身前靠了靠,安北放下鱼竿,收起嘴角笑意,凝重的看着对面。 对面走出一身着盔甲的将领,大声呵斥:“你们是谁?来此作何?” 安北拱手:“我受禹都县县令之托,前往扬州购粮!我这有县令大人的文书,还望将军放行!” “胡扯,章大人早都死了,他哪来的文书给你?来人!他们定是北境来的奸细,给我抓起来!严加拷问!” 对面将领的话,让安北瞬间明白,临溪县也有叛军的人,不然怎会知道章大人死了呢。 更让他心惊的是,叛军竟渗透如此深,禹都县沦陷前,章大人可是对那群叛军毕恭毕敬啊。 可他还是死了,现在轮到临溪县了吗? 眼见,对面的士兵已经拉紧弓弦,安北也顾不得多想,挥了挥手.... 第348章 给你一沓,让你看个够 尽管对方人多势众,但安北一行人根本不带怕的,此次出行,共带了五十人,全是他和萧扶云的手下,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重点是,他们还有个以一敌百的好手呀! 安北一边抓起几把鱼竿,扫走对面射来的箭,同时还不忘对挤在船舷边的李云溪说:“能往对面扔一个吗?” 李云溪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么近的距离,扔竹筒,那是找死的行为。 “能呀,你先把我放到岸上,你扔十个都跟我无关!” 听到这话,安北便知,不能用! 随即吩咐:“所有人,躲到船舱里去。” 望着一根根箭如雨似的,砸在船上,李云溪拦下想要摸到对面的凌七,“让他们多射一会,你们不是说缺铁吗?瞧!这不就是!” 凌七诧异了一下:“那...要是对面放火呢?” “呃...那你去吧,等会我来给你收尸。” 听到这话,凌七收回腿,乖乖蹲着,满脸迷茫:“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万一他们放火...” 安北嫌弃的看了一眼,“对面都知道章大人死了,你猜他们知不知道竹筒?你都知道放火烧,他们是蠢到家,只放箭,不会放火吗?” 凌七被他这么一说,别过头,小声嘀咕,属你最机灵! 很快,刚刚还密集的箭,渐渐少了。 “放弃抵抗,都出来吧,我饶你们不死!” “.....” 安北没空回答他的话,他正忙着用脚将附近的箭头,踢到李云溪身边,“够吗?” 李云溪拾起地上的箭头,点了点头:“掩护我!” “嗯。” 随即,安北、凌七两人, 分别移到船舷两侧,犹如地鼠般,轮流冒头,分散对面的箭头。 李云溪也没闲着,抓起地上的箭杆,猛地朝对面扔去! 也不知哪位倒霉蛋中奖,李云溪只听见‘啊~’的两声,随即,又是密密麻麻的箭射来。 躲避的船板上,全是晃动箭杆子。 李云溪怒了又怒! 终是没起身,看向船舱:“给我扔些木头、板子过来!” “是!” 不多时,船舱里的人有啥扔啥,连床也拆了一张,李云溪捡起地上的木板,也不冒头,凭着耳力,朝身后用力一扔,一根接着一根。 直到对面传出一声尖叫:“船左侧破了个洞,进水了。” “快堵上!” 听着这个声音,凌七扔木头,扔的更勤了一些。 李云溪小嘴一扬,掷出的劲更大了一点。 直到对面船舱进水,他们发出撤退信号,憋了一肚子气的五十人,纷纷现身,提着刀,冲到对面船只上。 而李云溪也在安北的帮助下,跃到对面船上。 半个时辰后,安北吩咐人将船上的物资搬走,他则来到李云溪身边:“审的如何?” 李云溪没心情说话,望着暗沉的天发呆。 凌七深吸一口气,“我们之前的猜测,全是错的。” 安北一听,乐了:“这不正好吗,说明他们没有投靠叛军,那你们愁眉苦脸干啥呢?” “这个将领之所以要竹筒,是因为收到圣旨,若北境战事不利,他们就要炸了石门峡谷,让北蛮人不能沿河南下!” 闻言,安北怔住。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安北手脚冰冷刺骨,他才喃喃道:“这不可能,朝廷怎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这让天下人如何看?他知不知道,炸了石门峡谷的后果?会有多少人因此死去?” 说到这里,他跑到将领身旁蹲下,抓着他的衣领,双目因愤怒而通红,“你给我起来,说,这不是真的!快说啊!” 那将领本就只剩一口气,被安北这么一摇晃,吐出一口血,大笑起来:“哈哈,我没骗你,我有圣旨,不然我们怎敢封锁禹溪河?哈哈...赫赫...” 说着头一歪,彻底失去意识。 唯有瞪大的双眼,还能看出他的嘲讽之色。 “圣旨呢?圣旨在哪? 我要看圣!!!旨!!! 你给我起来!” 安北的声音太吵,吵得周围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 一脸呆滞的望着他。 唯有李云溪,是被脚底的湿润吸引着,她踩了踩,借着昏暗的月色,才发现这艘船一直在下沉,之前与他们的船一般高,如今,只能仰着头,才能看到他们那艘船。 李云溪心底有个疑问,他们写下这条圣旨时,是看着天?还是盯着地?是笑?或是哭?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李云溪想吃蒸鱼、没人弄,连晚饭也没人做,饿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船上大部分人,也睡不着。 禹都县,住在鸿来客栈的人,更是就着李大牛的哭声睡去,以至于,后来的陈氏身边一直有人陪着。 哪怕她,上山挖野菜,下地掰玉米,至少有两三人跟着。 自打穿来,这还是李云溪第一次饿肚子。 她饿得睡不着,自然不能让那群不做饭的人睡下。 她起身,脚趾头紧紧扣着地,使劲摇晃两下。 “给我起来做饭!” “我!饿!了!” “安北,起来,去给我弄蒸鱼!” 安北浑身没劲,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侧着身子,看向另一边。 李云溪上手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还念着圣旨呢?不就是个圣旨,那玩意有啥好看的,以后我给你一沓,让你看个够!现在去给我做饭!” 若是从前,听到这话,安北肯定会提醒,让她别乱说话,可今日,他没这个心情。 他虽是武安侯曲部,但生在边疆,长在边疆,学的是排兵布阵,喊出的口号是保家卫国! 可如今,他心中的信念倒塌了。 他有些迷茫。 他们能下旨炸了石门峡谷,放弃近四个县城的人,有一日也会放弃赤州,放弃侯爷,放弃他! 他不由失声笑了起来。 如今,乾国四面楚歌,可朝中却争权夺利,纷争不止,为了自身利益,不顾百姓安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他握紧拳头,狠狠捶着船舷,满脸狰狞。 他的心情,李云溪懂,就如父母为了空间,全然不顾自己死活。 重活一世,李云溪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自己爱自己! 这世间,任何枷锁,全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只要她不在乎,她就一身轻,再不会被困住! “朝廷放弃了你,你也放弃自己了? 我们是来干啥的? 是去抢粮、买粮! 没有粮食,就相当于,你现在放弃了禹都县的百姓! 如同,朝廷放弃你一般。” 安北:“.....” 第349章 扬州烟雨巷 当天际一轮暖阳出现,李云溪终于吃上饭了。 安北咧着嘴,浑然不怕烫手,将蒸屉中的陶碗取出来,“李姑娘,快来尝尝,调料不够,将就着吃,等回了禹都县,我重新给你弄!” 凌七适时凑过来。 李云溪伸手挡住他的眼:“离远点,事干完了?” 凌七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陶碗:“嗯,船身已经加了固,粮食、刀、箭头也归拢在一处,安北大人,这蒸肉还有吗?” “没了!锅里热着玉米饼,你快去吃,再迟一点,连玉米饼都吃不上!” 凌七余光扫了一眼,又可怜巴巴望着李云溪,眼中写满给我尝一口,给我尝一口! 李云溪直接端着碗,别过身子! 一旁的安北见状,笑了:“等会上了船,钓到鱼我给你们做蒸鱼,包你们每人一条。” 听到这话,凌七倏然起身,朝另一处火堆走去... 等暖光,铺满禹都河。 众人上了船,拉起船帆,继续南下! 安北一边钓鱼,一边给李云溪说赤州的各种好。 “你之前说侯爷派了人来,人呢,怎么还没到?” 从禹都县到赤州,光是翻过两座大山,都要走个十来天,若是绕路,起码要一个月才到。 安北:“算着路程,应该到了!说不定等我们回去,人就来了!” 其实人已经到了。 在东城门,被李老三拦下! 李老三一脸警惕盯着这行人,一边朝手下示意,让他去请云泽过来,这些人个个牛高马大,瞧着不好对付,自己可不是对手! “你们是谁?来此作何?” 为首之人出声:“我乃武安侯之子,特来拜访萧府及李家李云泽。” 一听是武安侯之子,李老三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仍未放行:“请公子稍等,我立刻派人通知萧公子。” 李云泽比萧府的人先到。 “云泽,你来啦!这几人找你!” 他一出现,坐在马背上的人,纷纷下马,其中一位侍卫,取出画像,对着李云泽比对起来。 “是他吗?” “瞧着像!” “....” 李云泽走近,探头瞅了两眼:“是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三人齐齐一哆嗦,猛地后退几步,武安侯之子上下打量着李云泽,瞧着就比大哥家的孩子大个几岁,没特别之处呀。 尽管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但在别人地盘上,他不得不收敛几分:“你还记得武安侯吗?我是他小儿子,安文杰。” 说罢,见李云泽不语,安文杰赶紧示意安阳将包袱拿来,“云泽,这一包全是牛肉干,我爹特意给你准备的。” 这下,李云泽的视线,从人移到包袱上... 萧扶云只见过武安侯的长子,没见过其幼子,几番试探后,确定了身份。 “不知侯爷可有交待什么?” 安文杰摇头:“爹让我过来,听你吩咐,听说你们这有一批人,让我带几个教头过来,帮忙训练。” “嗯?”萧扶云诧异,不是说来人帮忙管吗? “没了,就这些!李云溪在哪?我有东西给她。” “她跟安北去扬州买粮。” “什么时候回来?” 萧扶云算着时辰,“估计这会,已经到了扬州境内....” 萧扶云猜错了,李云溪一行人还在临溪县境内,刚摆脱官兵的搜查。 安北回头看了眼,皱眉:“李姑娘,若那将领的死传出去,怕我们没那么容易回去。” “没其他路吗?” “有,走山路!徒步一个月,扛着粮食,一个半月。” 李云溪哦了一声,看向河面:“赵小二说的是这段水路吧?让他们收起船帆,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是!” 可两天过去,船已经到达扬州境内,那群劫匪却没有出现,甚至一路下来,也没碰上几艘船。 安北猜测:“许是粮食够吃,他们才没现身。” 这话,李云溪可不信。 抢东西,会上瘾,怎会因粮食够了,而放弃呢。 “先去扬州买粮。” “嗯...” 因不清楚扬州情况,在距离扬州还有一日路程的地方,三人下了船,步行至扬州。 越接近扬州,安北越庆幸自己的决议。 凌七也发出感叹:“不说扬州很繁华吗?怎么我们这一路走来,人都没瞧见几个?” 李云溪反驳:“怎么没有?刚刚路过的那一片地,有人在犁地呀。” “师父,那么大的一片田,就四五个人干活,能算?瞧着好几十亩呢,正是犁地的时候,谁家不是所有人下地干活?” “但你不能说没人呀?” “就几个人,也算?” “怎么不能算?” “....” 安北揉了揉眉心:“要不,我们等到天黑再进城?” 李云溪:“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城看看!” 安北、凌七异口同声说:“不行!” 李云溪哼了一声,握紧拳头,在两人眼前晃了晃:“来!打一架!我输了,我就不去!” 两人齐齐变脸。 打是不可能打的,只能同意,他们这次出来,已经耽误了半个月,若在拖下去,还不知何时回去。 安北将书信递给李云溪:“这是赵掌柜给他族弟的书信,他住在烟雨巷,门口有一棵乌桕,若...明日午时,你没有出来,我们就进城找你。” 李云溪接过信,放进褡裢中,随即摆了摆手,大步朝城门走去! 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下。 “户籍呢?进城做什么?” 这一次出来,萧扶云可是做了全面准备,怕他们进不了扬州,户籍都给她伪造了好几份,李云溪取出户籍,递给守城士兵。 “我是烟雨巷赵多金的亲戚,进城找他借粮。” “借粮?” “嗯。” 守城士兵上下打量着李云溪,头发凌乱,衣布十分粗糙,鞋底全是泥土,嗯,像是别人家的穷亲戚,随即收起心底疑惑,将户籍还给她! “进城费五文钱!” 李云溪惊讶,啊了一声,怎么进城还要收费? 旁边有个声音响起:“没钱,就滚!” 李云溪瞥了一眼,记下那人相貌,在褡裢中摸了好一会,才摸出五个铜钱递过去! 这钱,是她从李云泽钱箱里拿的,她的钱在荷包里,荷包里没有铜钱,全是银疙瘩。 守城士兵接过铜钱,放在手中甩了几下,“滚!” 李云溪:“....” 第350章 九百担粮食1 扬州城是真大,李云溪走了两小时,还没找到烟雨巷。 但这一路走下来,她已经知晓为何城中无人。 因为征兵。 下至村镇、上到县城,五征二,十征三。 但这不是人少的主要原因。 人少,是因为人丁税涨了。 很多人交不起人丁税,只能卖身,替别人从军。 她记得禹都县人丁税是五百文一人,这里竟收一两银子一人,若家中有个十、二十人,交的人丁税,都够置办一亩地。 她想坐马车去烟雨巷,可路上寥寥无几的人,让她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一路上,看到药铺,就进去买上一点。 如此一耽搁,她走到烟雨巷,找到那棵乌桕树,天已经黑透了,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确定里头有人,李云溪才敲门。 “你是?” “我找赵多金。” 门房一愣,鲜少有人直呼东家的名字。 “可曾有约?” 李云溪摇头,吸了吸飘在空中的饭香:“你跟他说,是赵多福让我来的,我有他的信!” 赵多福是谁?门房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他这一愣,李云溪有些不耐烦:“快去禀告啊,愣着干啥?” “嘿,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回事?你一没拜帖,二没跟东家老爷约,还是大晚上的来。 诶!你干啥?不能进去!来人~快来人!” “....” 看着门房苦闷的脸,赵多金放下手中的信,摆了摆手:“阿全,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东家!” 赵多金这才仔细打量李云溪,嘴角蠕动,想了想,还是等她吃完再说。 李云溪吸溜了一口面,“你能帮我联系上多少粮食?” “姑娘,你可知如今粮价几何?” “三两多银子一担。” 赵多金摇了摇头,伸出四根手指来。 看到四根手指,李云溪一惊,差点被一根面呛死,瞪圆了眼睛:“不是三两多吗?怎么又涨了价?” 赵多金叹了口气:“李姑娘,就这四两一担的粮食,还不一定能买到,怕越往后,粮价还会成倍的涨,届时别说四两一担粮,怕是四两银子一斤粮,也不一定能买到!” 听到这话,李云溪真想揣着钱回家,买个鬼的粮! 可思绪一转,“帮我联系下,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赵多金沉默,再次打量眼前小姑娘,族兄在信上说,全力配合她买粮,可没说此人的身份,不过,刚刚几个家丁都耐不活她,想来是个有本事的。 “李姑娘,你且放心,明早我就去问问。” 过了一会,见她吃完面,没有走的举动,赵多金唤来侍女,“李姑娘,这一两日定不下来,你先在这歇息?” 李云溪并未客气,“嗯,能否给我安排一辆马车,我还有同伴在城外。” “男?” 李云溪点头。 “李姑娘,最好不要让他们进城,会被抓去军营的,到时可不好出来。” 李云溪惊讶:“可我今日进城,城中还是有人走动呀。” 赵多金苦笑一声。 “但凡能在街上走动的,多数是扬州能叫出名姓之人,如我们这种,钱可没少交。” 李云溪:“.....” 次日一早,李云溪跟着赵多金安排的车夫,出了门。 一路上,但凡碰到医馆、药铺, 她就进去买点药材,要不是药铺定了量,最多买九副药,加钱也不卖,她都想一并扫光。 禹都县不仅缺粮,更是缺药。 出了城,将大半药材拿出来,让两人带去船上,她才重回烟雨巷。 又过了三天,直到李云溪偷偷摸摸在空间里,配了好些竹筒,赵多金才找上来:“姑娘,这几日我帮你定了九百担。” 就这么点? 带回去还不够吃一个月。 瞧出李云溪不满意,赵多金又说:“李姑娘,我给你说句实话吧,这九百担还是我贴笑,跑了四、五家商会弄来的,如今不止扬州缺粮,四处都缺,商会现在除了供城里,一律不外卖。” “也就是说,他们手中有粮,但当下不卖?” “是!” “这些商会就不怕粮食被官府强制征收吗?到时不仅钱得不到,粮还没了。” 听着这话,赵多金笑了,心道还是个孩子,真是天真。 “他们本身就是官,怕什么?怕左手倒右手麻烦吗?” 李云溪深吸气:“那能不能帮我弄点药材。” 赵多金摇头,一脸严肃:“姑娘,这个我还真帮不上忙,我虽认识几个药铺掌柜,但官府下了令,每日卖的药材,都要记录在册。” 李云溪一脸无奈:“好吧。” “李姑娘,粮食在城西码头,你怎么运走?” 李云溪想了想,“你找人帮我运到城外。” “行,那我们这会就去码头。” “嗯!” 两人刚走出屋子,赵夫人带着女儿走来。 “夫君,我给二哥准备了一些东西,不知李姑娘是否方便,替我们带给二哥。” 李云溪:“方便,你有多少东西都放得下!” 赵夫人浅笑,微微躬身:“多谢李姑娘,我吩咐下人,将东西搬上马车。” “嗯!” 这时,赵多金的女儿从兰递来一锦盒,轻声说:“这是我送给堂姐的及笄礼物,一并麻烦李家妹妹,帮我送给堂姐。” 李云溪接过锦盒,摸着上头的描金图案,赞了一句:“这盒子真漂亮!” 赵从兰听到这话,扬起唇角,“李家妹妹,我那还有好些 ,全是我自己画的图案,若你不着急走,可以到我屋中选几个。” “好呀,我能选两个吗?” “能.....” 望着走远的两人,赵夫人忍不住小声问:“她真是族兄介绍来的?” 赵多金眼角一抽:“是族兄介绍的,信纸是我们赵家独有的,不会错!许是跟族兄关系好,所以才不见外!” 赵夫人尬笑两声,何止是不见外呀,简直没把自己当外人,那晚将家仆踹到门口,一进屋将信甩在桌上,然后拿起筷子就吃,将一桌子饭菜吃光不说,还让人给她下面条吃! 真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 若李云溪听到这话,一定会说,就因为你们正在吃,她才敢放心的吃,而且锦盒她也不白拿! “这是两包迷药,若遇危险,往鼻子里吐点唾沫,再把迷药扬出去,对方就会晕。” 若是旁的东西,赵从兰不会要,但一听是迷药,起了兴致,伸手接下,有些质疑的问:“真就这么灵?” “嗯!真的!你要不信,今晚睡觉,指尖沾一点点放进鼻子里试试,包你睡上五个时辰。” 说着,李云溪伸出小指,给她比划了下。 “记住,就这么一点点,小米的一半,不然多了,会死人的!” “嗯...” 第351章 九百担粮食2 赵多金原以为,今日会歇在城外,没曾想刚到河边,林中就窜出几十个汉子,朝李姑娘问安后,就自发扛着粮食上船。 这一幕,看得他是目瞪口呆。 每人最少扛了三袋粮,还有好几人,肩膀顶着四袋粮食,边走,边与同伴说笑,竟只是略微脸红。 一袋100斤,四袋400斤。 他做粮商二十余年,见过的搬夫数不胜数,别说四袋,扛五袋粮的人,也见过。 但更多的是扛二袋粮食的人。 如是这样,个个体格健壮的队伍,却是头一回见, 赵多金慕了。 走到马车旁,笑着问:“李姑娘,这些人,你是从哪找的?能不能给我引荐引荐?” 李云溪:“他们都是军营中的人,你要见他们?” 直到这一刻,赵多金才明白,族兄在信上说,让他尽力配合李姑娘的含义,原是军中人呀。 怪不得如此不拘小节。 就这么一会功夫,地上的粮食少了一半,这样的勇士,他也很想拥有呀。 “若李姑娘认识这样的人,能不能给我引荐引荐,鄙人虽是商人,其他不说,钱肯定给的够够的!无须卖身,干几年护卫,若是不想做,我还能给一笔钱。” 最后几句话,赵多金是面向扛粮食的人说的,声音也是拉高了的,可惜从他面前走过的是安北、凌七几人。 凌七自是不说。 安北是什么人?除武安侯,就服李云溪兄妹! 这番话,诱惑不了他们。 却让李云溪心动了。 想着城中几千人,每日吃那么多,她就心疼。 “行!等那天你到禹都县,自己去挑人!” 听到这话,赵多金先是一愣,随即乐了,眯着眼笑呵呵道:“我早想去禹都县看看,李姑娘,这事我们就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李云溪摆手:“不反悔,马车上的东西,我搬完了,你们早点回去吧,省得关了城门。” 赵多金想现在挑人,不过看着天色,再耽误,怕是进不了城,拱了拱手,“李姑娘,你们一路小心!” “嗯...” 搬完粮食、吃了饭,一行人朝禹都县出发。 因着逆行,水流湍急的地方,必须有人上岸拉船,李云溪也不例外。 三日后,终于到达临溪县境内。 “李姑娘,要不派人沿河侦察一番?”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看向两岸被浓雾遮掩的山峰,摇了摇头:“就算被发现又如何,难道我们还能弃船逃了不成? 要是碰上不是更好吗? 不就可以把之前的粮食抢回来吗? 有人送粮食、送武器,省得我们花钱买。” 安北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话说得霸气。 顿时心中的烦躁一扫而光。 “李姑娘,你先去休息,一有情况,我们喊你!” “嗯...” 申时时分,船只进入一处狭隘的河道,只要穿过这片河流,就能进入禹都县境内。 看着两岸的奇石怪林,安北没由来的心跳加速,立即踢醒一旁打盹的苏明,“有情况,喊他们起来。” 苏明半睁着眼,慌忙起身,四下张望:“敌军在哪?” 安北嫌弃的别过头:“还没来。” “啊,没来你喊我干啥?” 安北一脚踹过去:“废什么话,还不去喊人!” “哦...” 风吹着船帆,船慢慢向前移动。 此时,安北不仅心跳加速,心也慌起来,他在赤州最喜欢这种地势,这是最佳的埋尸之地,只要在山顶推石头,任武力高强、人数几何,进了这样的峡谷,不死即残! 而李云溪也早醒了,待在装粮的船舱中,没有出去,想着一有意外,她要把粮食收进空间。 装,肯定装不下! 但自己能装多少,算多少! 有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凌七眼尖,指点右边:“安北,你快瞧,石头后面是不是人?” 安北眯着眼,凝神仔细看了会,“没人。” 凌七又盯着看了一会,石头还是那块石头,安安静静立着,好像刚刚的晃动,是他的错觉。 但他暗卫出身,怎会承认自己眼花,不死心的继续盯着,直到船只靠近,石头后方再次有人影晃动。 他惊呼一声:“快!进船舱,他们要扔石头。” 安北的声音跟着响起:“快进船舱!别站在外头!李姑娘,李姑娘!” “李姑娘在船舱,没出来。” 听到这话,安北松了一口气,迅速跑进船舱。 就这两三句话的功夫,无数石头从山上滚落,轰隆声、石头进水声,水浪溅起声,让李云溪不禁皱眉,一手紧紧抓着粮袋,尽力站稳,不让自己随船晃动。 “李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外头什么情况?” 凌七挤过来:“师父,有人扔石头,我眼尖,我第一个发现!” 若是七岁小娃如此说,李云溪可能耐着性子,夸他几句,她很问,‘你这么嗲的声音,跟谁学的?萧四可没这个习惯。’ 可此时,李云溪没空说。 山上的石头,不断砸入水中,水波荡漾,而船内的人,随着水波不停晃动,他们连站稳都十分艰难,不少人直接放弃站稳,选择趴在船板上。 “嘭----” 听这声,像是石头砸在船板上。 安北皱眉,语气几分凝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想法子尽快脱身,李姑娘,我选几个人下水,绕到山上去。” 李云溪沉思片刻,微微摇头:“且不说你们摸上去,是什么时候,就是能不能解决人,也是个问题,两岸都有人,你们上去,根本解决不了困境。” 凌七有些着急,“那怎么办,任他们砸吗?再砸下去,船都要沉了,我们会水,可粮食泡不得水啊。” 话刚落,“嘭---”的一声,犹如惊雷在耳边响起,巨大的震动,让几人纷纷倒向另一方。 李云溪也不例外,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重重砸向船板,同一时间,还有几袋粮食砸在她背后。 她呲着牙,咧着嘴,推开身后的粮食。 “师父,你怎么样?” “李姑娘?” “我好的很!”她猩红着眼,吐出这四字!随即一巴掌拍在船板上,船板肉眼可见的裂开! “船舱进水了!” “头..船舱进水了。” 李云溪半蹲着身子,往身后看了眼,大声吩咐:“安北,找几个弓箭好手出来,凌七,安排人,带上武器立刻弃船,往前游,不然一会全走不了。” “是!” “那粮食呢?” “把武器全部带走,有了武器,要什么粮食没有?” 很快,五个拿着弓箭的人,摸到李云溪身边。 李云溪从褡裢中取出五个竹筒,一一递给他们。 “将这个捆在箭头上,朝两岸射去,他们不是喜欢扔石头吗?我还没见过扔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人砸入水中的声响大?还是石头的声响大!” 船舱内光线本就不好,又因着天黑,更加模糊,众人听到这毫无温度的声音,并不觉得冷,只觉内心一片火热! 他们也很想看看.... 第352章 九百担粮食3 见他们走远,李云溪才想起她买的药材。 “凌七,药材!把药材带上!” “....” 不多时,凌七的声音响起:“师父,药材我背上了,快出来,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快走!” “你自个跳,别管我,我有木板!” 言毕,她再次砸向木板。 ‘哗啦--’一声,整张木板被李云溪扯出来。 “李姑娘,你们走了没?我们射箭了!” 李云溪大声回了句:“数十声!射!” 左右扫了一眼,四下已无人,李云溪抱着木板,爬到舱门处,将木板堵在门口,小手一挥,原本堆到顶的粮食,消失了大半。 望着剩下的粮食,李云溪心都要碎了,浪费粮食可耻呀,可安北已经数到十,由不得她惋惜,她要尽快下水。 一拿开木板,门口出现一黑影,吓得她手一哆嗦,要不是看清人,手中的木板都乎了过去。 “我不是让你先走吗?蹲在这里干啥?” 凌七趴在船板上,咧嘴笑着:“师父,你不会水啊,一个木板不顶用,我不得等你一起嘛?” 就这么一耽误,耳边响起几道‘嗖’‘嗖’声。 两人根本来不及跳船,仰着头,望着左边那两道光,在夜下,发出最后的绝唱,盛大而又灿烂。 “轰~” “轰~” “.....” 李云溪根本没看到,掉下来的是人、是山石、或是树枝,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个掉下来的声响大。 她被璀璨的光,晃花了眼。 无数声音,涌入耳中,充斥大脑。 太多的声音,让她大脑短暂短路,自动屏蔽五感。 直到.... 冰冷的水,吸进鼻腔,寒冷袭来,她整个人才清醒几分,但对于一个不会水的人来说,哪怕有人扯着她前进,当水包裹全身,也会不受控制的挣扎,再挣扎。 还好,她个小,穿的还是薄袄,安北及时赶到,不然这世间肯定要多出两个冤魂。 凌七靠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喘气,用极为幽怨的眼神,看着李云溪:“师父,你怎么样?” 李云溪不想说话,靠着大石,紧紧盯着左边山峰,那处还有落石,不断滚落。 “师父?” “我冷!” “哦,再等等,等人齐了,我们往前走一点再生火。” “凌七,要不你带着李姑娘先走,我们留在这等人。” 凌七做不了决定,“师父?” 李云溪:“还差几人?” “三个,大有,虎头还有小林。” “这么久没出现,他们是不是跑前头去了?” 算着时间,安北猜测,极有这个可能,“李姑娘,要不我们沿着河边,往前走?” 李云溪不甘心,她不想走! 这一走,这个仇,她都找不到人报。 一想到报不了仇,黑黑的眸中瞬间浮现一抹红。 凌七靠在她身旁,自然最先感受到这股浓浓的杀意,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她的眼:“师父,山上应该没有活人,你身体要紧,我们先走吧。” “李姑娘,走吧,粮食另想办法。” 右边传来动静,李云溪猛地看过去。 “李姑娘...头?” “苏明?” 声音由远及近,安北几人也听到了。 他朝右边大喊了一声:“大有?” “头,是我,你们怎么不走?是要杀上去吗?” 听到这话,李云溪扭头看向左边山峰,从这里爬上山,再走过去,嗯,算了,这个仇!也不是今日非报不可。 说不定,人都死光了呢。 深吸一口气,起身挤了挤衣服上的水迹。 “走!” 这一走,足足走了五日。 直到巡逻之人发现他们,李云溪才解脱双腿。 回到城中,天都黑透了。 还好天黑透了,没人发现他们的狼狈。 李云溪泡了个热水澡,让陈氏煮了三道面,吃饱才睡去。 她是睡了,而安北几人却没睡。 十来人坐在大堂,安静听安北讲叙这一路发生的事,凌七适时补充几句。 良久,一个精瘦、瞧着三十出头、眉峰有道疤的人,缓缓开口:“竹筒的威力已被人发现,经过这一次,他们怕是更想得到!” 安北叹了口气,看向那人:“是的,这两次拦截,他们都没放火,傅叔,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傅叔,傅良,曾是武安侯的幕僚,跟着安文杰来此,不是来管理,而是做李家兄妹的幕僚。 尽管一个只会对他哼哼,一个他只看到背影。 但他却认定幕僚这个身份。 “春肆,我记得你曾说过,李姑娘在上华村,也遇到过黑衣人袭击?” 提到这个,春肆最清楚,“嗯,是的...当时李云豪媳妇掏出的银票,是盛京钱庄的,而云泽少爷手中也有一张,皆是百两银票,那会就起了疑心。” 凌七插嘴:“师父当时掏出银票,还说了句黑衣人真有钱,我就瞟了一眼,确实是盛京钱庄的,只是后来回城,事太多,大家也没再提。” 话落,傅叔陷入沉思。 萧扶云也没多言,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 安文杰忍不住问:“那个竹筒真有那么厉害?” 安北点头。 凌七起身,双手比划一番:“那么大的山,用手臂长的竹筒,就能砸开,你说厉不厉害?” 瞧着很厉害,但安文杰没见过,无法想象! 傅叔:“你们知道它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众人齐齐摇头。 傅叔笑道:“我不是想打探机密,只是担心这东西的秘方被人知道...这一次,李姑娘去扬州城,可曾做过什么?买过什么?” “城中缺药,师父买过药材!” 傅叔叹了口气,何止缺药材,啥都缺。 “如今,我们首要做的便是,尽快将城墙建好,保护好李姑娘的家人,这个东西,他们势在必行,而且不止一方人,我们必须做好全面防范。” 安北吃惊:“不是只有叛军知晓吗?怎么还有几方人?” “叛军一波...”傅叔顿了顿,看着一言不发,一直安静坐着的李云诚,继续说:“谢家一方,以及王家沟外的黑衣人,只是他们信息太少,暂时不清楚是哪方。” 听到谢家,李云诚眼眸一动,很快沉下去。 萧扶云:“如今,我们还是想想办法,从哪弄点粮食回来,仓库中的粮食,最多撑到五月中旬,也不知那时玉米种出来没?” 李云诚终于开口:“整个禹都县,除了村民种的,我们一共种了73顷地,大概会有一万多担粮食。” “我这边还有十几顷地,足够我们撑到年底。” “那再节约点,能撑到明年。” “可是师父说,今年会涨水啊....” 所有人,猛地看向凌七。 凌七一慌,小声补了一句:“应...应该没那么多收成...” “.....” 第353章 十日一集 李云溪这一躺,就躺了三日。 并非原主寻来,而是她,差点找上原主。 ‘哈!切!’ “师父,药冷了,先把药喝了吧。” 望着凌七手中黑乎乎、泛着光的汤药,李云溪皱着小脸,接过碗,一口气喝进肚里。 “隔...欧....” “师父.糖葫芦...” “哪来的?” “刚刚我陪云泽师父去集市买的。” 集市? 李云溪愣了一下,咬破糖葫芦的表皮,一股酸甜瞬间覆盖嘴中的苦涩,“哪来的集市?” 这事说来话长,但凌七只想待在有师父的地方,何况此时屋中有两位师父,让他慢慢讲也行。 “侯爷派了位幕僚来,他让人在城西,就是新城门那块弄的集市,每十天一场...” “人多吗?” “多,快赶上之前的东市。” “哥!我们去看看....” 三人刚出屋,就被李大牛、陈氏堵在院中。 陈氏一边摸着她的额头,一边说:“云溪,你病还没好,你怎么出来了?” “娘,我去集市看看。” 李大牛:“你要买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想去看看。” “你还生着病呢,就在家里多休息。” “我好了...” 陈氏推了推李大牛,“云溪想去看,就让她去。”接着她朝李云泽吩咐:“看着点妹妹!” 李云泽:“...” 李云溪满脸疑惑,若是平日,陈氏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怎今日如此反常? “娘,这几日你都在做啥呢?” “纳鞋底、做饭。” “爹,你呢?” “你还问我,你给我找了那么多事,也就这几日,我才偷了一会闲。” 李云溪眨了眨眼:“啥事?” 这两字,瞬间让李大牛破防,“你不是让我建新宅子吗?你忘了?云溪,你说你才几岁?怎么一点都不记事?” 李云溪这才想起来,揉了揉鼻子:“爹,宅子修的怎么样?是按我说的修的吗? 不说了,我先去集市,然后再去南苑。” ‘苑’字刚出口,她人已经跑出院子。 接着,又有两道风飘过,吹乱陈氏的头发。 “乐娘,云溪还生着病呢,你就让她出去?” “那不然呢?等她偷摸出去,你再去寻人?” 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陈氏一脸惘然,轻声说:“大牛,儿女大了,不再是那个你让她往东,她就会往东的孩子,她们有自己的事做。” “可是...”李大牛想说的话,被陈氏堵在嗓门。 “没有可是,要不然你去做?” “啊,做什么?啥事呀?诶,乐娘,你去哪,还有啥事没做,你说出来,我做就是,你别走呀.....” 两人走了,一旁看热闹的人也转身离开。 安文杰边走边摇头:“我也没看出奇异之处啊,就是两个孩子,也不知爹为何如此看重,不就是力气大点吗!” 傅叔并未作答,看了他一眼,跟着摇了摇头... 短短一个月,新城墙已有两米高,而且,新旧城墙之间的玉米,她出发时,只手臂长, 如今已与她齐高。 站在通往城外的小道上,看着地里拔草的小娃,李云溪倏然生出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师父,走呀,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他们在做什么?” 凌七顺着李云溪的视线,望过去:“拔草呀!” “我知道。” 李云溪指着地垄上的几堆草:“他们怎么把杂草分了类,最边上那个是马齿苋吧,往里一点是牛筋草,再里一点是艾草,他们拔草就拔草,还分类?这么闲?” 凌七恍然大悟,但他也不知道原因。 李云泽走过来,指着那几堆草说:“吃...马吃...吃...” 凌七不解:“云泽师父,你在说啥?” “师父?” 两位师父并没理他,径直朝城外走去! 集市,确实热闹,堪比东市,更胜几分。 特别是挤在左边的那一群人,东市从前可没这般热闹。 察觉到李云溪的视线,凌七解释:“城中缺药,外头又买不到,傅叔就找来几位制药师傅,给了点钱,让他们在这里讲解,如何分辨草药以及怎样采药,每十天一场,这是第二场。” 听到这话,尽管李云溪还没见到傅叔本人,就觉得这个幕僚他当得起,短短大半个月时间,几条令则,就让城中变化如此大! 此时,李老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云溪,云溪!” 李云溪回头:“三叔。” “你怎么出来了?” “我好了,出来逛逛,你们这是干啥呢?” 李老三嘿嘿一笑,拍了拍褡裢,褡裢瞬时发出‘叮叮当’的声音,“我跟云诚一起收摊费。” 听到这话,李云溪眼前一亮,“收了多少钱?” 李云诚翻开册子,粗略看了眼:“近四两银子。” 这个数,还不够她那泡了水的粮食,李云溪心头升起的那股劲没了,撇了撇嘴,“哦,那你们忙,我先回了。” 望着三人渐远的背影,李云诚想了想,将册子递给李老三,“三叔,你先弄着,我找云溪有点事。” 李老三:“...” 一想起沉水的粮食,李云溪浑身无力,连新宅子,也没让她高兴起来。 因叛军全在修城墙,李家的宅子,是陈姥爷带着儿孙和李大虎领着村上的人来弄的。 外墙已经建好,地基也挖好,灶屋和倒座房就差门窗,因为缺砖瓦,今日停了工,全帮着陈姥爷做木活。 三人一进来,陈姥爷放下手中的活,拿着图纸走过来:“云溪,我按你的说法,重新规整了下,让隔壁老工匠又改了改,你看这样修如何?” 李云溪接过图纸,看了眼,感叹一声,“这图画的真漂亮,姥爷,我们去后头看看。” “行!” 因着位置大,李云溪兄妹都喜提两间屋子,布局与原先差不多,但一前一后却有了变化,屋子后方不再是墙壁、巷子,而是有一排长长的倒座房。 陈姥爷解释:“家里人太多,让姑娘们住在前院也不妥,所以就在后头修了一排宅子,平日伺候你们也方便。” 李云溪怀疑,这排屋子是陈氏用来监视自己的,她需要人伺候吗?她出门都不带人的,除非要买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是事。 重点是她的屋子。 她的屋子左侧是南山,等他们修好第一层,自己就可以挖地洞,这一次粮食的损失,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 若自己把空间腾干净,怎会装不下? 第354章 十不存一 李云诚的出现,打破李云溪上山的计划。 “顾清人呢?” “当场死了!” 看着李云溪极为平静的脸,李云诚有些慌:“我将他们调走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李云溪猛地回头,压着怒火,一字一句说:“可你当时说,找他们来,是为了保护爹娘的!” 冰冷的眼,刺痛李云诚,他瘫坐在地上,失神嗫嚅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他...他是我表哥,他...对不起...” 他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能平静面对,可再次提及,还是会难过,难过到无法呼吸。 “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他是我表哥呀,他冒着杀头之罪,将我救出来,可为什么会这样呢?云溪,是不是我做错了?所以他们才这样做?你告诉我,我哪里错了....” ‘那句错~’ 让李云溪收回想踢死他的脚,转身离开。 错的怎会是他? 是别人! 她又有何错? 她没错,错的是别人。 见李云溪走出来,凌七赶紧凑过去,“师父,你就这样放过他?我还以为你要打死他呢,还是师父大.....啊....” “师父,是他的错,你干嘛要打我...” 当晚,李云溪将李云泽从房梁上扯下来,又喊上凌七,三人摸到灶屋,拿了一些饼子,就去了南苑。 “师父,你确定就在这里挖?” 李云溪点了点头,“你们俩先挖着,我去北边弄点石头来,记得小点声。” “师父,能不能给我一间屋?我不想睡房梁。” “找我爹!” 甩下这句话,李云溪就去了北边搬石头。 她想早点把地洞挖出来,把粮食藏起来,然后去京都,杀了姓谢那贱人。 欠钱不还,还挟持陈氏,竟妄想要竹筒。 她要去京都,送谢元景十个八个竹筒,让他要个够! 只是次日一场大雨,让三人辛苦一夜的成果化为水池! 地洞不能挖,但城墙还要继续盖! 生活也得继续! 这天未时,雨停了,李云溪与傅叔正式见面。 “李姑娘,这是我对城中的一些建议,你看看?” 看着递来的册子,李云溪没心情:“我不想看,我又不懂这些,你们自己做主就行,萧四,萧老太傅现在还好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萧扶云心一沉:“我派去京都的人,还没找到他。” 听到这话,李云溪急了:“什么?失踪?当时接他走的人呢?你没找吗?” “找了,死了。”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萧扶云沉默,拿起册子看了起来,说了又如何,他把能动用的力量,全部动用了,甚至还找了母亲那边,还是一无所获。 听着旁边沉重的呼吸声,李云溪拍了拍桌子:“现在什么情况?” “应该被囚禁在某处,可是我,没找到...”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最近诸事不利,她想去拜一拜菩萨。 “那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去京都找人。” 傅叔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李姑娘,恕我直言,什么都不做,才是对萧老太傅最有利的,侯爷也曾派人去京都寻过人,但一直没有找到人。” “万一,他们对萧老太傅不利呢?” “只要你手中还有竹筒,竹筒的秘密不被人发现,萧老太傅就很安全。” 李云溪一脸错愕:“所以,因为我,萧...” 傅叔摇了摇头,“李姑娘,老太傅被人带走时,竹筒还未现身。” 良久,李云溪才问:“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壮大势力....” 听到这四个字,李云溪彻底懵了,忍不住晃了晃脑,想将之前进的水,给摇出去! 这四个字,单个她会写。 怎么合在一起,她就不认识了呢? 见李云溪眼神涣散,一脸茫然,傅叔问:“李姑娘,我刚刚说的,哪一条你没有听懂?” 李云溪起身,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恍然大悟:“所以,你们也要造反?” “咳咳...” “咳咳....” “萧四,你咳什么咳,难道我说错了?” 萧扶云咳的太用力,泪花贴在眼角,晶莹夺目,李云溪一点点陷入。 但萧扶云却没察觉,而是在心中,反复念道她那句‘造反’,片刻后,他笑着,对上李云溪的目光:“是啊,李姑娘,你想不想?” 李云溪摇头,她没想过。 “李姑娘,我觉得你可以!” “你呢?你不可以?” 萧扶云脸上的笑,似乎更灿烂,“我可以做你的军师,你知道的,我打架不行!” “咳咳咳...咳咳咳..” 两人同时别过头,看向安北。 李云溪:“你也生病了?” 安北强忍着笑意,说:“李姑娘,那个啥,我可以帮你打架,你知道的,我脑子不行,但论打架,自论不差谁!” 李云溪听懂了,看向屋中瞥笑的人,转身坐下:“呵,你们寻我开心呢?” “没有...” 李云溪喊停:“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当我三岁小娃呢?说吧,喊我来做什么?” 傅叔再次拿起桌上的册子,“李姑娘,我从叛军中选了200人出来,打算成立一支骑兵。” “马够吗?钱够吗?武器够吗?” “眼下是够的。” “嗯。” 傅叔继续说:“如今城中,最缺的是粮食和药材,我们必须重新找一条路出来。” “赤州有没有粮食?” 安文杰出声:“若有,去年我爹就不会来这,他还指望我给他弄点粮食回去呢。” “扬州别想了,能买到,也很难带回来。” “北境?” 傅叔摇头:“他们封锁水路,一开始只想困住北境,不让北蛮人南下,不让物资进入北境,至于现在嘛,又多了一个原因,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找上我们,以粮食或其他,换竹筒。” 听到这话,李云溪只觉浑身冰冷刺骨,荒谬至极,“吴将军不是在打仗吗?他们不让粮食进入北境,那北境怎么办?等死吗?” “对了,你们有没有碰到北境的人?” “去年北境来了很多人,今年...这一两个月没有,自我们接管禹都县后,河上只有我们的船只。” 傅叔沉默片刻:“吴将军应该早知此事,所以才没有再次试探,要么北境自给自足,要么他们寻了一条新的道路。” 春肆摇头:“去年,我去过北境,那边村子十不存一,他们应该找了一条新的路。” 说了这么久,都没说到重点,李云溪再次问:“那我们去哪里寻粮?” “.....” 第355章 红色纸鸢 其实李云溪知道哪里有粮,去年她都想去。 但眼下,算了,再等两个月。 两个月后,玉米成熟,那时看收成,收成不行,自己再去也不迟。 傅叔出声,打断李云溪的思绪,“萧公子,现在还能找到空闲的地不?” 萧扶云摇头:“庄子能种的地方,全种了玉米...嗯,你是要种什么吗?” “我想种一些药材。” 种药材这事,就算没地,李云溪都要给他画一片地出来,“种什么?需要多大的地?这事我去办,我们之前还种过人参呢。” “哈哈,我听侯爷提过,你们种在哪?长势如何?” 李云溪许久没进山, 不知情况,只得将目光移向春肆。 春肆摇头,“过几日,我安排人进山看看,也不知那群蜜蜂还活着没。” 李云溪拍了拍腿,她怎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你现在就进山,多弄点蜂箱下来,玉米还有个把月就要抽穗,光北城那片玉米地,就能采很多蜜。” “行,那我明早进山。” 李云溪见谈得差不多,起身:“我去找地,傅叔,你负责找人,找种子。” “好...” 出了门,她打算去县衙找钱师爷,却被李云诚拦下。 “云溪,我...” 李云溪深吸气,“何事?” “你..你不会赶我走吧?” 望着眼前好像长高一点的人,李云溪心底那点怜悯,又跑出来作怪,能怪他什么?下达命令的不是他,动手的亦不是他,看他身上崭新的衣服,想必陈氏也原谅了他。 可是,李云溪咽不下这口气。 “云溪...” 罢了,一个可怜人而已,李云溪垂下眼眸,“你去找找县城周边还有空地没,我们要种药材。” 听到这话,李云诚眼里瞬间有了色彩,“多大的地?” “尽量多找点地,对了!看看附近有没有荒山,帮我买下来。” 李云诚兴奋的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 “嗯。” 李云诚高兴了,可有人不高兴! “哼!!!” “哼!!!” 听着身后,两道重重的哼声,李云溪嘴角一弯,转身扬起脑袋,看着横梁上的两人。 “哥,下来!我们去河边玩,想放纸鹤吗?我们去放纸鹤!” 李云泽不知纸鹤是什么,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所以 ,李云溪当晚又收到,来自李大牛无比幽怨的眼神,目光扫过地上密密麻麻的竹条,以及一摞白纸,还有正在糊面浆的几人,她尬笑两声,不待众人说话,赶紧溜了。 李大牛、陈氏、陈家几个表哥,以及家里几个侍从,忙活了大半夜,才被李云泽放行。 看着儿子兴奋的抱着纸鸢回屋,李大牛捶了捶后背,对陈氏抱怨:“下次,得把云溪喊来一起做。” 陈氏帮着捶了两下:“回屋,我给你按一按,连云泽都知道云溪生着病,没让她弄,你怎这么狠心?” 李大牛瞳孔一缩,拉高声量:“我狠心,她就知道给我找事,乐娘,你看我的手,又是浆糊、又是油料,十多天都洗不掉。” 陈氏看了一眼,推着他上前,笑道:“这么大声做啥,有能耐你别做呀,快走吧,愣在这里干啥?” 李大牛:“.....” 纸鸢太多! 多到城中小孩,每人一个,都还剩下不少。 李云溪在北城荒山上,也被他们的欢声吸引,帮着搬了几块大石后,跟着凌七来到河坝。 家里好几个小厮都在,就连调去做饭的王年余也来了。 “师父,你喜欢哪一个?” 李云溪回头,接过红色、像鹰一般的纸鸢。 连日的雨,让两岸树木葱葱,风带着丝丝凉意,将纸鸢带入半空。 无数笑声,在耳边响起,李云溪竟不觉得闹,只惊觉时间一晃而逝,眨眼之间,天色暗沉。 金枝领着几个小孩,过来告别。 “这些孩子?” 金枝将躲在她身后的一孩子拉出来:“这是李姑娘,她不凶,你们别怕,快给姑娘行礼!” “姑...姑娘好!” “姑..姑好” 看着眼前衣不蔽体的三个孩子,李云溪疑惑:“孩子的爹娘呢?他们是怎么回事?” 金枝解释:“死了,死在叛军下。” 李云溪一愣,“那他们...” “一直在城中,跟着我们吃喝。” 说到这里,金枝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凄声道:“姑娘,我能不能收养他们?一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我那命苦的孩子,他们父母都死了,要不是我们供点吃食,恐怕活不了多久,饶是这样,还要受人欺负,你瞧他的脸,就是被人打的...” 李云溪深吸气,余光瞥过岸边的几个小孩,低声问:“这样的人多吗?” 金枝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六个。” “凌七!” “师父?” “去找钱师爷,让他带上城中花名册来鸿来客栈。” “是,师父!”凌七应声离开。 “你起来吧,先带这些人回去。” 听到这话,金枝一脸惊喜:“姑娘,你同意了?” 李云溪不忍心说不,只得点了点头。 “多谢姑娘!” “哥,走了,回去吃饭!” “.....” “李姑娘,城中无父无母的孩子,共有二十三个,这是名册。” 李云溪接过名册,扫了一眼,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四岁,再小一点的...没有,不过应该有,只是被一笔勾过。 “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钱师爷:“跟着城中其他人一同吃住,李姑娘这事,不妥吗?” 李云溪摇了摇头,对凌七说:“找萧四和李云诚来。” “是....”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来了。 萧扶云扫了钱师爷一眼,随即目光落在花名册上:“怎么了?” 见两人到了,李云溪理了理思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想办个孤儿院。” “李姑娘,你说的可是慈幼院?” 听着名字相似,李云溪点了点头:“嗯,这里有吗?” 钱师爷:“有,不过这一次...” “那我们重新办起来。” 对于这个,萧扶云没意见,只是疑惑,她为何喊自己来。 “钱师爷,天黑了,明日我们再议。” “行,萧公子,李姑娘,我先告退。” 见钱师爷走远,李云溪开口:“我记得你们谁之前跟我说,想收留一些孤儿。” 萧扶云听了,立即摇头,庄子上的人,够他用,甚至到现在,还有好些人,他都没见过呢。 李云诚出声:“是我!” 李云溪看向他:“那这事你去办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他们成年后,若不愿意跟着你,你必须放他们自由!” 李云诚一口应下,再三保证:“若他们要走,我若不同意,我随你处置。” 李云溪:“......” 第356章 百十个蜂箱 次日一早,李大牛在饭桌上,听闻这事后,差点没把碗惊掉。 “那金枝、金玫,以后就在慈幼院,照顾那群小孩?” 陈氏点头。 白氏接话:“二哥,还有我呢,左右这几日无事,砖瓦也不知什么时候有,我先陪二嫂去忙几天。” 李大牛懵了:“乐娘,你也要去呀?你走了?家里孩子怎么办?” 陈氏努了努嘴:“你看看!这桌上,有孩子的影吗?” 李大牛应声扫去,陈姥爷、陈家几个娃,大哥三弟、李家几个孩子都在,没有儿女的影。 但女儿爱睡懒觉,早上基本看不到她,儿子醒来直奔灶屋,若没吃饱,才会上桌,要是吃饱了,也见不到人影。 “人呢?他们两个去哪了?” 两人在去石岗镇的路上。 没有李云溪帮忙,采石效率大大降低,为了尽快将北城的堤坝修好,李云溪决定带着哥一起采石头。 三人骑着马,巳时末到达石岗镇的石头山。 叛军一看到李云溪是兴奋,是激动,但瞧见李云泽,浑身打摆子,生怕他那小手,给他们来几下。 人群中,只有李清坤,和付校尉手下-李达走来。 李云溪:“坤叔,你安排人把下面清理出来,李达,你上山让他们全下来。” 李清坤:“云溪,你要上山凿石头?” 李云溪点头:“他们太慢了,城里等着石头用呢。” “是!” “嗯...” 两人走远,李云溪才细细跟李云泽讲,如何凿石头。 “哥,两锤就够了,不用把石头凿太碎....” “......” “哥,你明白没?” 李云泽点头,“明白。” 李云溪疑惑的看着他:“要是脚下石头松动或下滑,你要赶紧躲开,别傻愣愣站着。” 李云泽瞪了她一眼,然后往山上走去。 李云溪紧跟其后。 凌七没动,只是一味的羡慕。 他也好想拥有这样的力气啊。 这样的力气,不仅他想要,叛军也想要,有这样的力气,干啥不行,上哪不受人待见?最低也是校尉起步,将军一职更不在话下,雄霸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山上传来的‘轰隆声’打断他们的幻想,无数飞扬的尘土,让他们不得不后退,远离这片区域。 两人从巳时弄到未时末,直到李云泽肚子饿了,才停手。 望着山下石头,李云溪挥手:“哥,我们去吃饭,吃完回家。” “哼!” 李云溪见状,赶紧跑到他跟前,狗腿子似的,捡起地上的铁锤,凿子,咧着嘴:“哥,你真厉害,你瞧下面 ,你这边的石头,明显比我那头的多,哥,你太厉害了,你怎么弄的,教教我....” 李云泽在李云溪一顿彩虹泡泡下,逐渐扬起头颅,轻哼了两声,“你学!” 李云溪嘴角一僵,落后他一步,他是让自己跟着学吗? 呵呵... 望着地上,够叛军弄好几天的石头,三人回了城,打算过几日再来。 接下来这几日,不是帮着修城墙,就是留在南苑,帮着修房子,或是去石头山,帮着采石。 如此过了十日,春肆带着蜂箱和蜂蜜回来了。 “姑娘,我把山里的蜂蜜全刮了,共得了124瓶。” 看着这一地的陶罐,李云溪很满意,抛开最开始,他们花时间做蜂箱,后面几乎没管,算上之前卖出的,一年怕有百十 两收入。 当然,这是放在深山老林的结果。 若放在人群密集地,没人守着,别说蜂蜜,估计连蜂箱也一并消失。 “李姑娘,你在想啥呢?” 李云溪回神,“你刚刚说啥?” 春肆抿了抿唇:“这一次我们做多少个蜂箱?” 无本的买卖,自然是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但春肆没时间做,庄上倒是有人会做,可两人嫌远,只好找上陈姥爷。 陈姥爷很忙。 三个儿子要建房,女儿家也要建房,城中的人更是都在建房,城墙那边,他还得时不时帮忙做点木活。 城中人少,但事却多! 光是横梁,都够他们忙活一个月。 不过再忙,陈姥爷也要抽时间出来,给云溪做蜂箱。 蜂箱简单,只是打磨木板费时间,到时让张大几人打磨,“云溪,你要几个?” 李云溪撇嘴:“一百个。” 一旁的陈木听到这个数,倒吸一口凉气:“云溪,你知道做一个蜂箱要花几天吗?还一百个...” 李云溪做过蜂箱,清楚时间。 “快的话,一天一个。” “云溪,你看看这院子,堆满了木头,全等着我们做呢,这样,我抽空先给你做几个,等大舅这阵子忙完,再给你做,要多少做多少。” “姥爷,去年冬天,我们共采了一百多罐蜂蜜,一罐500文,若是拿到扬州卖,一罐最少得一两银子。” 陈木噤声了,上前走了几步,打量着春肆抱着的蜂箱,喃喃道:“这么赚钱?” 春肆笑道:“去年夏天我们也采了一批蜂蜜,那会卖了好几十两,这不是玉米要抽橞了吗,得早点把蜂箱放进去,好让它们去采。” 陈木有些意动,这比做木活赚钱多了,别看他们现在手上活计多,都是赚个辛苦费,还不如云溪这蜂蜜呢。 他扭头看向陈姥爷,试探性的问一句:“爹?做吗?” 陈姥爷瞪了他一眼,他有说不做吗?真是做木头...做木头...做到人都成了木头,榆木脑袋! 他一把推开儿子,接过春肆手中的蜂箱。 “是按这样子来做?” “嗯!” “行,我研究研究,今晚就开始做!” 春肆左右扫了一眼,接着说:“陈老太爷,这可是我们赚钱的买卖,那个...啥...” 陈姥爷瞥了一眼,一副我懂的眼神:“这个我懂,框架我们自己弄,木板子交给他们弄,云溪,我一会就做。” “嗯,谢谢姥爷,你们先忙,我去给你们泡杯蜂蜜水,解解渴。” “好好好...” 陈姥爷想得通透,他可不是李老头那老货,整日这不是,那不是的,就他那样,还想当家作主,不是自己瞧不起,而是他真没那能耐! 若他当家,怕不是家都被他当没了! 自己就陈氏一个女儿,女儿又只有这两孩子,两人不出彩时,他也是当眼珠子疼的。 如今两人,肉眼可见的大造化,他只会更疼。 若是念着好,陈家子孙往后才会越来越好。 这不,短短一年时间,他们家便从镇上搬到城里,还有三栋大宅子正在建,这可是他从前都不敢想的.... 第357章 蜂箱、荒山种药 当晚,陈姥爷就把蜂箱拆开,了解其结构后,就将一些简单的活,分给其他人做,他和陈木则负责蜂箱内的插板,及最后组装。 次日吃过午饭,李云溪就带着新做出的蜂箱去西城。 兄妹两人在前,凌七、春肆在后拉着板车。 板车上,新蜂箱有7个, 装有黄蜂的蜂箱有8个,以及惟帽等物。 许是过了雨季,天空放晴,一直是艳阳天,这一结果,导致玉米地里疯狂长草。 每隔几垄地,就有人拔草。 人能吃的,人吃。 畜牲能吃的,畜牲吃。 总之,没一点浪费,算是城里最清闲的活。 所以,等李云溪放蜂箱时,吸引了不少孩子围观。 一胆大的小孩问:“这是什么?” 李云溪解释:“蜂箱,千万别碰,里头有黄蜂,咬人很痛的。” “我知道!我知道!被咬了要肿老大一个包,你们不怕被咬吗?” 李云溪当然不怕,她只是将新蜂箱插在这里,等会由凌七放黄蜂进去。 突然,一股浓郁、刺鼻的味冲入鼻腔,李云溪皱着鼻子望过去。 竹言领着十余人,挑着木桶走来。 “李姑娘,你也在这里呀。” 李云溪伸手,阻止他前进。 “施肥?” 竹言点头,朝身后吩咐:“你们一人一垄地....千万别将肥施在根上,隔远一点淋。” “是...” 竹言说完,本想与李姑娘继续说事,结果一转身,只瞧见,李云溪及一群孩子飞奔的背影。 他低头吸了吸,顿时生出逃跑的念头。 可跑不了。 这段时间,正是玉米需要增肥的时节,他后悔了,不该接下这个活计。 禹都县人多,每日产出非常惊人,又是县衙统一安排人收集,肥料自是不缺,用都用不完,人也不缺,许多叛军争着抢着干,毕竟干半天,能休息半天。 可比修城墙轻松多了。 不到两日时间,城中全是挑着桶,四处溜达的人。 但凡周边能种的地,全都种了玉米,导致李云溪无论走哪个方向,感觉整个人都在被腌,还是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的腌,毕竟光有人肥是不够的,不得加点淤泥、草木灰、牛马肥吗? 她的反应还算正常,但陈安德直接吐了好几日,只要一闻到味就吐,胆汁都吐了出来! 无奈下,他只好回兰溪镇。 而李云溪还得在城中煎熬,毕竟回上华村,村子这会估计也在施肥,林家庄更是不用说,今早林村长还领了一队人进城来挑肥。 一听李云诚说选了两座荒山,她立马找上陈氏,表示要去看看。 陈氏听了,也没反对,只说她也想去。 这个味,别说云溪受不了,就是她,也觉得难受,他们住的鸿来客栈,离西城只有几里路,门口每日都有人挑粪路过,难免会洒出一些,饶是她习惯这个味,但能不闻,自然更好! 于是,本只有四人的队伍,经李大牛一嗓子‘我也要去’,变成了十三人的队伍。 李云溪、陈氏和陈姥姥、李婆婆一个马车,车夫是李大牛、李云诚。 另外一辆,车夫是西风和夏贰,里面是萧扶云和傅叔。 李云泽、安文杰、凌七骑着马,跑在前头。 一行人,从东城门出发,顺着禹溪河上游走,大概一个多时辰,就到达目的地。 “这一片荒山,连着山脚的地,是城中杨员外的庄子,钱师爷已经证实他们不会回来,爹、云溪你们看看,这荒山如何?” 放眼望去,这边的山,但凡附近有村子,山上的树木就很少,这两座荒山也不例外,杂草有,但不多。 李云溪问:“这附近有村子?” 李云诚:“顺着右边这条路,往里走有一个村子,不过人很少。” 李云溪了然,不再追问,而是对陈氏说:“娘,我上去瞧瞧。” “嗯,大牛,你跟着云溪上去看看,我陪娘慢慢走上来。” 李大牛应声,跟上李云溪的脚步:“云溪,你打算种什么?” “爹,我想种药材,但是种药材,得有人长期守在这边,不然就白种。” 李大牛点了点头,别说种药材需要人守着,就是地里的玉米也得经常看着,不然哪日被人顺手掰走,都不知道。 这座荒山坡度平缓,五六十米高,大概有一百来亩地。 “云溪,这是沙地,沙地适合种豆子、花生。” 李云溪回头:“不能种药?” 李大牛拍了拍手中的土,山顶风大,半眯着眼回了一句:“我又没种过药材,只是这类地,收成不怎么好,村里经常拿来种些杂粮。” 这时,傅叔跟着萧扶云几人来到山顶。 傅叔笑道:“那你们可浪费了地。” 李大牛不解,“种错了?” 傅叔弯腰抓起一把土,仔细看起来,“在赤州,这种地都是用来种棉花的,亩产80斤左右。” 听到这个数,李大牛惊讶:“那不是比种谷子还赚钱?” 傅叔摇头:“将棉花运到这里才赚钱,在赤州,棉花可不值钱。” 理是这个理,李大牛看向李云溪:“云溪,那我们也种棉花吧,以后冬天就不用买了,能省下不少钱。” 此时,李云溪已经想到种什么了。 “爹,棉花才值几个钱,我们种连母。” 李大牛一愣:“啥是连母?” “医书上说沙地适合种连母,能清热泻火。” 李大牛和傅叔都不懂,倒是萧扶云知道这种药材,“连母也能治伤寒、咳嗽、气急。” “多少钱一斤啊?” 萧扶云笑着解释:“李东家,药铺卖药是按‘钱’算的,最便宜的药材,一钱也要好几文,至于进价,我不太清楚,想来至少是几百文一斤。 这地,除了种连母,也适合种葛根、山药。” 听他说完,李大牛就决定买下这片荒山。 且不说现在粮价,之前的玉米、稻谷,全是几文钱一斤,而云泽的一剂药,全是几百文到几两银子不等。 为了省点钱,自己还进山采过药,只是张大夫说,采回的药不能直接用,必须要炮制后才能喝,不然就是毒药。 当时,他就放弃了采药的想法。 没成想,自己竟有一日,能种植药材。 李大牛当即拍板,站在山顶,朝山下喊:“云诚,这两座荒山多少钱?” 李云诚更是扯着嗓子回:“两座荒山,加山脚的十多亩地,钱师爷开价500两。” 听到这个数,李大牛点了点头,他的钱够买下这片山,随即看向李云溪:“云溪,咱把这两座荒山买下,种药材!” 李云溪:“......” 第358章 玉米杆洗洗能嚼两口 次日,吃过早饭,李大牛取了钱,打算跟着云诚去县衙,把荒山地契办了。 刚走出客栈,就碰上钱师爷。 “钱师爷,你来了,嘿~我正打算去县衙呢。” 钱师爷一见两人,便知所为何事,笑道,“李东家,你要买下荒山?” “嗯。” “王文书在,你直接去,他给你办,萧公子他们在吗?” “在...” “…” 见李姑娘到了,钱师爷指着一书册说:“傅先生,萧公子,李姑娘,这是城中这个月的税收、及地契收入。 如今,两家青砖作坊,一家瓦片坊,都大量需要人,我们要不把人解散了,让他们自己去找活干?” 萧扶云将书册递给李云溪 ,看向钱师爷:“你是怎么打算的?” “叛军还是以修城墙为主,城中其他人,我们以招工的方式,招他们做活,主要是天气也暖了,他们一直住大通铺,也不是个事,何况外头野菜也多,我们再贴点米,怎么都能活下去。” 一听到米,李云溪就无比心疼,“只要他们自己开火做饭,城中碗罐锅桶就有人买,有人买,钱就转了起来,而那些作坊也会因买的人多,需要大,就得招人做工,要不了多久,整个城池就能运转。 再说,我们的粮食也吃不了多久。” 听了她的话,傅叔不禁点头,非常认同侯爷说的话,李姑娘只是人幼历事少,但人一点就通,“不错,招他们做工,我们发钱或发粮,他们自个弄,伙房那群人,也能抽出来做其他事。” 钱师爷皱眉,接着说:“有个问题,现在有一部分人,没钱建房,也没钱修。” 萧扶云开口:“我们借钱给他们,他们要么还钱,要么做工。” 听到这话,李云溪突然来了主意,看向萧扶云。 “北城不是空出来了吗,我们自己修,统一修好后,或租或卖,省得他们自己修的乱七八糟的,虽说我们要垫一部分钱,但只要不把地契给他们,房子永远是我们的。 而且我们统一修,砖瓦还能便宜些,对了,我们能不能自己办个砖瓦作坊,钱师爷,那家作坊太慢了,城中多少人等着砖瓦用。” “主要是砖瓦需求太大,他们又新增了两个窑洞,但李姑娘,城墙那边也需要砖石,而且量很大,窑洞产出的砖瓦,都是先供给城墙,有多余的,才卖出来。” “我们不能自己弄一个吗?反正有这么多人。” 话落,几人沉思。 萧扶云:“要不,我们自己弄?只供修城墙。” “...” “…” 隔了两日,当城中人听到这则消息,大部分是高兴的,他们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结果太好了! 可以继续跟着吃,还能建自己的宅子,尽管不知最后宅子定价如何?但以萧公子、李姑娘的行事来看,价格肯定不高。 何况也发钱呀!一天三文,但也是钱! 不少人得了空,急忙跑去县衙登记,生怕晚了,就没了! 这么一弄,陈姥爷更忙了。 北城啊,那么大的一片地,得需要多少横梁门框? 活都还堆着的,蜂箱也没做完,见陈木皱眉,陈姥爷怒斥,“不爱干,就给我滚!” “爹,我哪里是不想干,我就是见他们都在修宅子,我们自家的屋还没动呢,也不知何时才能修好?” “现在让你睡大街了?还是没床给你睡?你再给我撇着嘴,信不信我揍你!”说着,陈姥爷随手拿起一根木条,作势抽他。 吓得陈木急忙跳开,跑到三弟身后,“爹,别动手…地上板子多,小心绊脚。” 陈中:“....” 他们的热闹,被隔了几个屋的李云溪听到,她笑了笑:“我们早该如此做,能省下不少粮食,才过了一天,大半人都去钱师爷那登记,就数你心善,非要养他们大半年。” 萧扶云眼眸一沉,将桌上的图纸递给李云溪,“粮食本就是用来吃的,何况他们也干了事,不算白吃! 你看看这图纸,按你说的,我重新将北城规划了一下,你看看如何?” 密密麻麻的线条,看得李云溪头痛,“萧四,我觉得你画的很好看,但好复杂,我们可以画简单点。” 说着,她从旁边取来一张纸,将自己的想法画出来:“你瞧,这样是不是简单多了,一进院用正方形代替,二进院用圆圈代替,这样一眼扫过,就知那是那...” 看着纸上的内容,萧四扶额,最后叹息一声:“行,按你说的画。” “我去北边,看看堤坝修的如何。” 萧扶云出声叫停她,思索再三,道出心中的疑问:“李姑娘,这几日天气很好,一点涨水的迹象也没有,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看着门外有些晃眼的光,李云溪回头:“也许,她误导我,但我们派人梳理河道,总是没错的。” 萧扶云微眯着眼,他是谁? “我走了,你接着弄。” “嗯...” 望着李云溪离去的背影,萧扶云沉思许久... 如今,西城城墙暂时停工,所有人调到北城建堤坝,东城和南城地势高,李云溪不担心被淹,但北城不同,地势本就低,何况要建新宅子,钱师爷查过县志,以前北城被淹过。 李云溪刚到,就瞧见一群人扛着麻袋往山上走,李云溪仔细听了会,没听出个所以然,便找上高峰。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高峰将图纸夹在胳肢窝,解释:“姑娘,这是沙袋,堤坝现在也有一丈之高,但几个泄水口没有铁门,我就想着用木门替代,若雨水大,就打开木门让山上的水流出去,若是涨水,木门肯定堵不住,但门后堆一些沙袋,能堵住。” 李云溪竖起大拇指,看向木门,“这办法不错,一共弄了几个泄水口?” 高峰笑道:“第一阶堤坝用了五个,第二阶还没弄。” “嗯,那你先忙,我上去看看。” “嗯.....” 看着城墙,从一丈高,到二丈高,而玉米地里的玉米棒,也从无,到如今的手掌高。 李云溪一只眼打量着眼前的玉米地,一边警惕的盯着李云泽,“哥,再有十天,玉米就能吃了。” “现在...吃。” 听到这话,李云溪笑出了声,靠着章大夫时不时扎一针,陈氏偶尔哄他喝的药,导致他舌头越来越灵光。 竟知道现在吃。 “哥,现在吃,你就只能吃这么点,等十天后,它就会长高,那时,你能多吃一点,你想想,是这会吃,还是十天后吃划算?” 这话太烧脑,李云泽懒得想,趁李云溪一不注意,迅速掰了一个玉米,跑了。 “哥!生玉米不能吃。” 看着一旁摇晃的玉米杆,上面只剩一个玉米棒子,孤零零的,瞧着可怜。 李云溪犹豫了一秒,伸出右手,将玉米杆连根拔起...玉米杆洗洗还能嚼两口.... 第359章 玉米叶吃人 五月十六,天刚亮,李云溪再次被陈氏叫醒。 “云溪,云溪,快给我下来,你怎么还在睡?你哥都起了,今日事多的很,不许睡懒觉。” “云溪...” “今日要搬家,还要收玉米呢,云溪...从瑶,去外头给我取个竹竿进来。” 从瑶一愣,抬头看了眼,小声问:“真拿?” “不真拿,还假拿呀,快去!” 从瑶点头,转身的那一瞬,李云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娘,别去拿,我醒了!” 陈氏没好气道:“你晚上干了啥?天天睡懒觉,云书云墨早起了,连云霞都帮着做饭,就你早上靠吼,今天啥日子?啊,昨晚都跟你说了,今日不许睡懒觉,你还坐着干啥,快给我下来,别逼我今天揍你!” 李云溪揉了揉眼,摸着柱子,梭到地面,往窗外瞅了一眼:“娘,天还没亮呢。” 陈氏深吸气,朝从瑶吩咐:“去打盆水来。” 从瑶应声离去。 陈氏这才帮着李云溪换衣服,“云溪,你都十二了,再过两年得找夫家,你天天睡懒觉,谁家受得了你。” “娘..我不是十一岁吗?怎么又成十二岁了?” 陈氏没理她,拿起篦子帮她梳头,望着女儿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不知为何,鼻子莫名酸涩,手一顿。 察觉到身后的异样,李云溪转头,“娘?怎么了?” 陈氏擦了擦眼角,打趣道:“去年,我给你梳头发时,你还是顶着一头杂毛,要抹上头油,头发才服帖,一晃一年过去,你这头发倒是顺了不少。” 李云溪一听,嘟着嘴,愤愤道:“娘,啥叫杂毛,这头发还不是你生的,再是杂毛,那也是随了你们。” 许是想到什么,陈氏笑了起来,“你这头发可不随我,随你爹,你奶常说你爹出生那会,头上就贴了几根胎毛,百日那天,喜婆都无从下手,你们兄妹全随了你爹,头发又少又黄,好了,别嘟嘴,快转过去,我这还没梳好呢...” 今日的事很多,南山下的宅子,主院修好了,李大牛决定今日搬过去,玉米也是定了今日收。 等李云溪洗漱完毕,李云泽已经抱着众人给的生日礼物,炫了好几圈,看他那得瑟样,李云溪嘴中那句‘里面也有我的’没出口。 跟着萧扶云一行人,来到北城时,钱师爷已经把供桌搭好,只等吉时开镰。 虽然这不是秋收,但却是禹都县战后,第一次收获,钱师爷很重视,城里的人,连着叛军也十分重视,毕竟所有人,都有参与种植,做过贡献。 当翠绿的玉米叶,全染上金黄,钱师爷重重敲响铜锣,“铛---”的一声,无数人,背着竹篓,冲进各自负责的玉米林中。 玉米叶依旧吃人,一拉,火辣辣的痛。 但无法磨灭他们对粮食的热爱与渴望。 望着仅隔一垄地的叛军,不少人加快手上速度,双手同时掰...对于摧毁这座城的叛军,他们自然是恨,恨入骨髓,也曾打过、骂过、排挤过。 然后呢? 然后这片土地,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失去的人,不再回来。 李姑娘有句话说得对,万物有因,今日你弱,你就得挨打,叛军弱,所以他们也挨了打! 万事从来没有对错,只有因果。 若当初听劝,跟着跑,早点跑出城,说不定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见证眼前这一份奇迹。 可世上,没有早知道! 他们也曾想过打死叛军,报仇雪恨! 然后呢,他们又该何去何从?没有叛军,谁来修城墙?靠着他们这几百人吗? 呵呵,若真如此,结果便是城墙修不好,叛军还会冲进来,他们会再次面临城破人亡的结果。 叛军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没人知道,但北边升起的浓烟,让知晓其背后含义的人,脸色骤变,纷纷走出玉米地。 春肆:“我去召集人。” 萧扶云点头,对走来的几人说:“安北,派人在城门口四处巡逻,若发现人,即刻汇报。” 一旁的安文杰见状,跟在安北身后:“我跟你一起。” 望着已经走向城墙的李家兄妹,安北点了点头。 浓烟升起的地方,是傅叔设立的哨点。 一有异常,哨兵就会升起浓烟,以示警告。 很快,付校尉赶到城墙。 “李姑娘,要不我出城看看?” 李云溪望着北方,轻轻摇头,“如今情况不明,还不如等,等他们到来。” “是!” “哥,你带着萧四先回南苑,娘做了很多好吃的,你先回去瞅瞅。” 李云泽哼了一声,取出插在腰间的铁棍,单手一划拉,破空声随即响起。 这个声音,萧扶云没听到,但站在他身旁的付校尉,听得一清二楚,眼眸一转,一边感叹力道之强大,同时又望着北方,眼神越发坚定。 他的家人在来的路上,只要城墙再修高一点,任外头打的天翻地覆,丝毫影响不了他们。 城外轰隆声,越来越近。 城中掰下的玉米,也越堆越高。 担心真有水患,这一次的玉米,比去年晚了十天收,哪怕无法种植第二茬,靠着这一茬,节约一点,也能撑上许久。 再说,李云溪私下存了不少粮,怎么都饿不死。 可偏生有人来破坏这份安宁,望着越来越近的人,李云溪眸中毫无情绪,杀气却越发浓烈。 这份杀意感染着李云泽,学着妹妹那般,冷冷盯着前方,紧紧握着铁棍,只待他们靠近。 “萧四,回去!” 萧扶云朝城外扫了一眼,眸中全是担忧! “那你小心一点。” 李云溪偏过头,笑了起来,笑得异常明艳。 “今天可是我生日呢,让我娘多做点饭,我要吃十碗白米饭,你瞧下面好多骑兵,好多马,足有上百头,让我爹把南苑的马厩收拾出来,多备点草料,一会我给他全弄回去! 还有....你!” 李云溪顿了顿,继续说:“你的礼物,我都不知道是啥,送礼物你得送到我手上,送我哥手上算什么事?我连影都没看到,回去重新给我准备一份!” 萧扶云心头一颤,一时语穷,竟不知说什么,他咽了咽,转身离去。 第360章 晃瞎了那点父爱 城外马蹄声,惊醒城中人。 钱师爷一边朝城墙跑,一边喊。 “收你们的粮食,李姑娘在城墙上盯着呢。” “都不许偷懒,若城墙破了,再跑也不迟!到时别忘了地上的玉米,玉米是你们辛辛苦苦种下的,你们舍得让别人践踏吗,一会全带走.....” “诶,小孩先背着玉米回县衙,其他人继续掰!” “....” 倏然响起的号角声,让钱师爷一愣,不由看向城门,几个背着竹篓的小孩从他身旁穿过,他回过神,朝地里招手:“你们几个,回去把锄头、镰刀,扁担给我拉来,劳资这一次不当缩头龟孙子,老子要干他娘的!” 听到这话,有一人将手中玉米一扔,走出玉米地,“你们继续掰,我回去拿锄头。”说着头也不回的跑了。 其他人愣了愣,继续掰着玉米,只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掰的不是玉米,而是敌人的胳膊。 号角声响了好一会,才有一人骑着马,来到城门口。 “我乃黔州卫营杨将军,特来剿匪,快开城门,速去禀报县令大人!” 李云溪忍不住笑了,问:“付校尉,这什么情况?你们到底是土匪?还是宁王手下,怎么他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呢?临溪县都知道章县令死了,他不知道?” 付校尉看向坐在马背的人,目光凌冽,“许是装傻呢,糊弄我们,李姑娘,看这阵型,大概来了一个营,下方只有2000人左右,应该还有人从其他地方攻城!” 城外的杨将军,微眯着眼,看着城墙上冒出的人头,再次怒喝:“还不快开城门?是不是想造反?想诛九族吗?我乃黔州卫营杨将军,此乃调令,速开城门!” 城墙虽只建了大半年,只有一丈多高,不足两丈,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跨过的,李云溪不想说话,李云泽亦说不明白,而付校尉没资格说话,其他人更没资格。 纷纷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 任杨将军如何说,他们都没理会。 就在这时,傅叔赶来。 “现在什么情况?叫阵吗?是哪方人?” 付校尉:“黔州卫营杨将军。” 傅叔一愣:“没听过此人,三个城门,我都派了人坐镇,暂时没有敌军从另外两处进入。” “萧扶云呢?想不想知道萧老太傅的消息?” 听到这话,李云溪眼眸一沉,该死! 这人该死! 没半分犹豫,李云溪从褡裢中掏出一竹筒,朝城外扔去! “轰隆~” “嘭~” “.......” 傅叔惊了,瞪大了眼,呆呆望着,因一个竹筒而飞扬起来的人、马、沙尘、烟雾....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面对竹筒的威力,一直只是听说,直到李云溪一句‘冲!’他才眨了眨眼,吐出刚刚因震惊大张着嘴吸入的尘土,僵硬的移动脖子,目光紧随李云溪移动,而移动。 他要写信告诉侯爷,那两个竹筒要慎用,一定要慎用,千万别有事没事拿出来看,千万要收好,万一被人偷了、或如眼前这样炸了,那侯爷... 侯爷会不会哭,他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哭。 诸多思绪,随着下方越打越烈,而停止。 他赶紧走下城墙,指挥着。 “你们十人一队,去将门口受伤的人抬回来。” “快去喊章大夫、李大夫过来。” “小孩都给我滚回去,诶,说你呢,你冲什么冲,快滚!” “...” 城内、城外无数声音交织、缠绕,可李云溪全然听不到,脑中被萧老太傅占满,尽管他总是沉着脸,鲜少笑,可那是她先生,教过她识字、写字的先生啊! 冲入人群中的她,一拳一脚皆是愤怒,这些人真该死,敢拿萧老大傅威胁她! 夺下敌军手中的刀,一脚狠狠踢过去,一个斜身,刀刺穿左侧的人… 而她身后,是叛军,那群认她为主的叛军,当刀刺向别人时,他们没有感同身受,只有激动,双目充血,跟着李云溪的脚步,一步一步,朝敌军压去。 李云泽手执铁棒,比李云溪还要凶猛,他喜欢血的味道,哪怕不能吃,但闻着也好香好香啊。 很快,周边再无一人,上前走了一步,察觉到脚下有异物,他垂眸看了眼,一脚踢开! 突然!有香味,好香! 鼻子吸了吸,寻着味,望过去! 是妹妹,妹妹脸上有伤! 他瞳孔一缩! “轰”的一下,脑中好像有什么炸开,他猛地冲过去… “他是妖怪,他在吸血!” “妖怪!” “乱跑!” “妖怪.....” 如同上一次,李云泽再次吸血,勾出敌军心中恐慌,竹筒的威力,在来时,他们都清楚,也做好准备,所以,刚刚只是一慌。 而此时,他们怕了! “快跑!” “妖怪!” 很快,敌军溃不成军! 傅叔从惊愕中回神,大声招呼着:“快!追上去,抢马!夺刀!抢粮!今晚吃肉!” 吃!!肉!! 已经大半年没吃肉的人,听到这话,纷纷来了劲,看向李云泽,发现他被李姑娘死死摁住,再无顾忌,追了上去! 不多时,城中人也在傅叔的指挥下,扛着锄头、手拿镰刀、背着背篓冲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人,挡住李家兄妹的身影,李云溪闭着眼,一边安抚,一边呸土。 偶尔抽空骂娘! 水泥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她要把城里的地,全抹上水泥! 她感觉脸上、脖子里全部是黄沙,怎么会有这么多泥沙? 为什么李云泽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大的力气? 给了自己,为何还要给他?这不公平! 为什么自己要妥协给他两个竹筒玩? “哥,这个不能挨火,一靠近火,就会嘭的一下炸开,哥,别扔,一扔就炸!哥,先收起来!别玩!哥…” 可李云泽已经跑远了,她严重怀疑李云泽刚刚就是故意的,故意发疯,伺机要竹筒。 哦,为什么他不拿空间里的? 因为空间里一堆竹筒,只有几个是真的,而真的那几个竹筒,为了防止他偷拿,她将料又分开了! 望着李云泽消失在城门口,她赶紧追上去! 躲在老城门口的李大牛夫妻,一直紧张望着新城门方向。 等呀等! 在听到‘胜了’两字时,李大牛绷紧的身子一松,拍了拍陈氏的手,“胜了!他们胜了!别怕!两人很快会回来!” “你瞧,那是不是儿子?” 李大牛微眯着眼,看着儿女一前一后跑来,紧紧攥着陈氏的手,兴奋道,“是,是她们,两人都没事,胳膊腿都在!” 陈氏舒展着眼,瞪了他一眼,“胡咧咧什么!” 只是儿子越近,李大牛扬起的唇僵住,“云泽,你拿的是什么?” 李云泽举着竹筒晃了晃,晃瞎了李大牛那点父爱,一脸惊恐,大声尖叫:“你别过来,你站住,别过来……” 第361章 去京都,临水河畔 今日是李家兄妹的生日,拿陈氏的话说,是吃12岁的饭! 可是今晚,没人同两人一桌,都隔的远远的,两个屋那么远。 胜利无法让他们开心! 一个个面无表情,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只眼还紧紧盯着那边。 那边桌上,随李云泽吃饭动作而晃悠的竹筒! 眼见竹筒晃到桌边,被李云泽用手肘撑着,安文杰悬着的心,并没落到实处,扒拉了一口饭,含在嘴中,起身朝众人行礼:“我和萧四还要审问敌军,先行告退。” 听到这话,陈中也起身,“爹,大哥,二哥,趁天还没黑透,我们去打门窗,大牛,今晚我们就不过来歇脚了。” 陈姥爷没犹豫,径直起身,招了招手,陈家人赶紧跟上。 望着离开的人,白氏推了推李中兴,“娘,大哥,二哥,我们也回了,你们慢慢吃!” 李婆子咽了咽,她也想走。 李大虎:“…” 李大牛:“…” 翌日,南苑李宅。 “啊——云泽少爷,别进来!!” “啊——” 钱婶一边堵着门,一边大喊:“东家,东家,张大媳妇,快来!” 李大牛扛着锄头赶来,发现是儿子,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贼人呢,眨眼间,目光落到儿子腰间的竹筒。 瞳孔一缩! 那股气卡在嗓门,不上不下! “李!云!泽!” “你给我出来,不许进灶屋,把腰间的竹筒取下来,你知不知道,它不能碰火,一碰就炸!啊???” 李云泽扭头,哼了一声。 “我的祖宗,快把竹筒拿下来!我的爷爷…别拍,拍不得,云溪,云溪快来!!!” “…” 费了好大的劲,李大牛才用一盆玉米饼加一盆肉,哄好李云泽,让他离开灶屋。 随后,逃命似的,领着张大几人离开。 他要去西边荒山,拉玉米杆。 这个家,一刻也待不了! 昨日,春肆守着西城门,等敌军的同时,顺手将山中的玉米掰了,玉米杆也砍了,就等着他拉回来喂牛马! 这一忙,忙到午时。 “云溪还没醒吗?” 陈氏手一顿,“估摸还在睡,小丫,小丫,去后院喊姑娘出来吃饭!” “是!” 李大牛接着问:“云泽呢,还玩着竹筒呢?” 闻言,陈氏无奈的点了点头,“劝不住,我跟在他身后跑了几条街,嗓子都喊哑了,他硬是没长耳朵。” 李大牛叹气,儿子听不懂话,该怎么办? “那他人呢?” “跟着竹言去了俘虏那,怕是这会在回来的路上。” 李大牛听了,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猛地灌了一口,“一会千万要把竹筒哄下来,万一…那个啥…” 剩下的话,李大牛没说,但陈氏懂。 没一会,小丫跑回来,“东家,太太,姑娘没在屋里。” 陈氏惊讶,“其他地方呢?花园去看了没?” 小丫摇头,“我从花园跑回来的,没看到人。” “这孩子,小丫,去其他地方找找。” “是…” 小丫围着宅子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李云溪早跟着凌七,跨马出了城。 她要去京都,找萧老太傅... 她的离开,对禹都县并未造成任何影响,除了李大牛、陈氏每日一边揪心女儿,一边嫌弃儿子,一切很正常。 萧扶云很忙。 忙着审问俘虏,忙着修城墙,忙着收玉米、砍玉米杆,忙着部署兵力,忙着种植第二茬玉米。 李大牛的药材种植计划,也暂时搁置。 因为夫妻两人不能出城。 在城中无论去哪,身后都跟着人,生怕再次发生顾清挟持之事,毕竟城外还有一队兵马,虎视眈眈盯着。 整个禹都县全程戒备,只能出,不能进。 砖瓦、石板等物料,都是运到城门口,不许人进城。 连日的太阳,让空中多了一份炙热。 自李云泽腰间的铁棍换成竹筒后,除了早晨的鸡飞狗跳,李家陷入诡异的寂静中,本想借住的陈姥爷、白氏也继续留在鸿来客栈。 本该搬进新宅的萧扶云,也留在鸿来客栈,只有少数小厮住进新宅,打理屋子。 本没有主子,没有管事,于小厮而言,是好事。 可每日天刚亮,对面李家,就会传出刺耳的尖叫声,偶尔掺杂着李东家求爹爹告奶奶的声,让小厮们苦不堪言。 每天,李云泽起床后,直奔灶屋,可他是带着竹筒呀,钱婶、田婶们能不激动吗? 连打地铺的贺阳,也改到门口睡。 每日来这一出,弄得陈氏、李大牛心力交瘁,偏生说了他听不懂,哦,不是,是不听。 可又不能抢,那竹筒一抢,就炸! 入夜,蜡烛、油灯都不敢点,生怕祖宗一不留神,就炸了屋,至于女儿,更是没时间想。 此时,李云溪已经走出扬州,朝金陵赶去。 越靠近金陵,越感觉扬州是个分界线。 一面是繁华安宁。 一面是贫瘠灾难。 从禹都县出发,到扬州,一路上行人寥寥,田地倒有人种,但多数是杂草横生,十分荒芜。 如今,她们现在待的这个小镇,却比禹都县繁华数倍,入夜,灯火摇曳,河面波光粼粼,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师父,你瞧!这个糖人,好看不?” 李云溪接过糖人,咬了一口,呆呆望着对面放花灯的人。 凌七见状,一个抬腿,也坐在石阶上。 看着李云溪默不作声,他低声问:“师父,你在看什么?” “你看对面,那人是谁?” 凌七眯着眼,“师父,你说的是翠柏色,还是粉黛色的呀?” “粉黛,那男的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凌七仔细看了眼,摇了摇头:“我没在禹都县见过。” “我也是头一次走出禹都县,可就是感觉在哪见过。” 凌七诧异,正想说话,突然,手被人用力一扯,他不自觉跟着向后仰倒,“嘭~”的一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来不及喊痛,“嗖~~”的一声,一支箭从他眼前闪过。 吓得凌七浑身一紧,急忙稳住身形,半跪在石阶后,后怕不已,刚刚要不是师父拉自己一把,这箭怕是能射穿自己。 “师父,这...” 李云溪瞥了一眼,“闭嘴,又不是来杀你的!” 凌七捂着狂跳的心,看着河对面。 原本语笑喧阗的河畔,被一支箭打破祥和。 “杀人啦!!” “杀人啦!快跑!” 仅仅一瞬,人群陷入混乱。 所有人慌不择路地四下乱跑,打乱黑衣人袭杀计划,也让师徒两人从石阶后,蹲到石阶前.... 第362章 临水河畔刺杀 见李云溪瞧得出神,凌七动了动蹲麻的脚,小声问:“师父,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看热闹?蹲在这,多少有些不合适。” 李云溪头都没回,目不转睛盯着河对面,“哪不合适?你看,黑衣人要输了。” 正因为要结束了,他们蹲在这才不合适,身后逃窜的人渐渐少了,再不走,对面还以为他们是同伙呢? 凌七抿唇:“师父,去京都要紧。” 李云溪意犹未尽,但还是起身,翻过石阶。 “走,回客栈。” 凌七点头跟上,见师父弯腰捡起之前射来的箭头,只听见‘咔擦’一声,将掰断的箭杆扔掉,把箭头放在褡裢中,他诧异:“师父,你认识他们呀?” “不认识。” “那你捡这个干啥?” 李云溪回头,白了他一眼:“这是铁,拿回去用呀,真不会过日子!” 闻言,凌七一愣,到底谁不会过日子?中等房不住,非要住一两银子一间的上等房... 两人回到客栈,径直走上三楼,也没啥聊的,各自回了屋休息。 只是李云溪刚睡着,客栈外就来了一群官兵。 “将客栈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给我搜!” 训练有素的官兵,径直冲入客栈,‘哒哒’声惊醒众人,也让李云溪挺身,盘腿坐在床上。 咬牙切齿盯着房门,这是第几次了?四次?五次? 这些人怎么老爱搜查? 这一次又是搜查什么? 很快,楼下的人,再次发出令李云溪厌恶的声音。 “所有人都给我下来。” 掌柜战战兢兢上前询问:“官爷,这是发生了何事...这...大人,这可是西宁伯的产业。” 为首的大人根本不惧,一掌推开他,取下腰间的刀,重重拍在桌上:“奉命搜查反贼,如反抗,就地格杀!” 随着这话,官兵们的动作更加粗暴,敲门步骤直接省掉,根本不在乎屋内人在做啥,直接用脚踹开房门。 一时间尖叫连连。 不多时,凌七拉着一脸不悦的李云溪,一边下楼,一边小声嘀咕:“师父呀,一般小孩遇到这事,是害怕呀,别咬牙了,收敛点情绪,别再放杀气。” 李云溪深吸气,跟着凌七,站在惶恐不安的人群中。 “张大人,客栈的人都在这了。” 那位张大人颔首,招来一个小兵,“你跟着掌柜,看下账簿,看看今晚住了多少人。” 掌柜闻言,顿感苦涩。 “是...” 人都出来了,可官兵们还在屋内搜查,楼上不断传来‘砰砰砰’声,听着声,李云溪抬眸望去,她怀疑这些官兵是来搞破坏的,而非找人。 “张大人,今晚一共入住79个人,加上掌柜、小厮,共91人,全在这里。” “嗯,二达,你去挨个闻闻,但凡身上有血腥味的都给我找出来!” 一个头圆,身材矮小的男子,应声走入人群中,鼻头不断煽动,用力的嗅。 片刻功夫,二达就指出两人。 “张大人,这两人身上有血腥味。” 张大人斜眼看过去:“带走!” 那两人自是反抗,但嘴中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四五个官兵堵上嘴,拖走! 这一幕,看得凌七目瞪口呆,都不看看伤口吗?单凭血腥味就抓人?弄得他也努力嗅了嗅,好在之前打斗,只是受了点轻伤,二十来日过去,早结了疤。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师父脸上。 师父脸上的那道伤口,此时只隐约看到一道浅浅的痕迹,想必再过一个月,痕迹就完全消失。 凌七想得出神,没注意到二达已经来到他跟前,身前猛地蹦出个人,吓得他急忙摸上腰间,这一摸,才回过神来。 刀没带! 刀在房间里,官兵搜查,他还没傻到带把刀下楼。 看着他贴着自己用力嗅,凌七只觉恶心! 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见二达停在师父身前,只象征性嗅了两下,便走向下一人,凌七酸了! 原以为这样就算完事,没想到二达走了,两人还是被留了下来。 张大人指着从房间里搜出来的刀,问:“这刀是谁的?户籍拿来!” 凌七一边点头,一边将怀中户籍递上去。 “扬州人士?去京都作何?” 凌七躬身,“大人,我们兄妹去京都寻亲。” 张大人再次招来二达,“闻闻!” 二达接过刀,用力嗅了嗅。 “大人,有血腥味,很淡,至少半个月以上。” 这句话,让张大人疑惑的看向两人,而李云溪也暗自打量着二达,这鼻子是真灵呀! “褡裢里装的什么?拿来!” 李云溪皱眉,摸着褡裢,迟疑了一会,走到桌前,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两个竹筒,一个火折子,几方绣帕,几个荷包。 张大人扫了一眼,这些东西并无不妥,甚至凌七也没异常,出门在外,借住客栈,带着刀剑武器的又不止他一人。 何况,今日收获颇丰,还得抓紧时间搜查下一家,张大人手一抬,沉声:“走!” “....” 官兵来的快,去得也快! 徒留客栈一片狼藉,掌柜心都在泣血啊,舍了不少银钱,安抚好顾客,他才急忙走向后院。 看着掌柜的背影,李云溪掂了掂手中的银疙瘩,笑了笑,“你瞧,这一晚,我们就赚了二两银子,要是住中等房,一两银子都赚不到,你呀!学着点!去牵马,我们走!” 凌七撇了撇嘴:“是..” 等两人买好东西,出了城,太阳已经老高。 凌七驾着马,并排行着。 “师父,昨晚那人真厉害,仅靠鼻子就能闻出血腥味,还能闻出隔了多少天,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能人....师父,你说他们在找什么?是河边那批黑衣人吗?” 突然,身后隐约传来马蹄声,听着马蹄振动的频率,李云溪决定退让,“来了很多人,牵着马,我们去坡上躲一躲。” 等李云溪将两匹马扛上荒坡时,刚才他们停留的地方,已经被一队人马占领,目测百十来人,除两辆马车,其余全是骑马的大汉,个个腰间佩着刀,气势十足。 李云溪的目光,被下头的一匹马深深吸引着。 临行前,她想带大宛马的,但萧四说,大宛马异常稀少,骑着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才作罢。 此时,她觉得萧四说错了,大宛马才不稀奇呢。 这下头就有三匹... 第363章 来不及补种 等马蹄扬起的尘土,慢慢沉下,凌七才开口。 “他们身上的气势,同安北相似,应该是军中人,这群骑兵中,竟有大宛马,不是王侯就是哪位将军,瞧马车行驶速度,要么年纪大、要么有重患、要么有女眷。” 凌七的分析,李云溪非常认可。 “会不会是昨晚打斗那伙人?” “戴着头盔,看不清脸。” 等马蹄声彻底消失,两人才重新出发。 为了远离那伙人,两人没再进城镇歇脚,日伏夜行,偶尔路过农家,换些粗粮... 禹都县城,县衙门口。 钱师爷站在两对石狮之间,抬了抬手,“都不许吵,要是把祖宗惹来,有你们好受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人群已经噤了声。 钱师爷还以为自己威望更甚了些,正得意着,看着地面突然移动的影子,扭头一看,喉结动了动,死嘴! 说什么不好,偏生说祖宗。 一说祖宗,祖宗就出现! 钱师爷急忙给李老三使眼色。 李老三不语,只是一味低头。 无奈,钱师爷轻咳一声,硬着头皮,看向城中人,长话短说,“喊到名字的,去王文书,李文书那登记画押,没念到名字的,也别着急,几天就能建好一栋宅子,下个月就轮到… 另外,还有半个月,稻谷就要熟了,因着是到城外收割,工钱高一点,一日20文,外加两斤粮食,若要去的,早点来报名…” 正说着话,眼前忽然黑下来,原本晴天万里的天空,骤然生出一团乌云。 乌云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黑! “轰——” “轰隆!!” 钱师爷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打雷了!散了!快回去收衣服!”说着,迈开腿跑了! 钱师爷一动,其他人跟着动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着与祖宗一起跑吗? 没成想,李云泽比他们还跑得快,只能看到他的残影!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阵雨,等风将乌云吹散就会停。 可三日过去,雨势却不见小。 望着豆大的雨,屋内众人皆叹气。 安北皱眉,“派去田里的人回来了,雨太大,许多稻穗吹倒了,扶都扶不起来。”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就算扶起来,也废了,这几日正是稻谷疯狂生长之际,雨太大,谷粒是长不大的。 这会,稻谷需要的是阳光,而不是雨水! 钱师爷叹气,接下安北的话:“西城种下的玉米,也倒了好大一片,需要补种。” 傅叔:“补种已经来不及了,这雨不知何时停,目前要紧的是,注意水灾,李姑娘不是说了吗,禹溪河会涨大水,如今我们得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望着溅进来的雨打湿地面,萧扶云黑眸一沉,“嗯,我们先部署这个,眼下粮食够吃,不着急。” “沿岸得派人随时观察水位,通知沿岸村长、里长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北城也得派人守着…” “…“ 不仅他们愁,隔壁屋的陈家人也很愁,眼见活少了,他们能抽出时间建宅子,可这雨… 李大牛更愁,比起雨,让他愁的是儿子。 下雨天,儿子出不了门,整日待在家中,害得自己跟着提心吊胆,生怕他玩竹筒,把自己炸飞了。 想了想,还是戴上斗笠,走到后院。 路过李云诚屋子时,听着里头好几道读书声,他甚感欣慰,不由点头,这个儿子好,听话! 可望着李云泽屋子,他刚刚升起的欣慰,彻底消失,立在门口,长叹一声,才推开李云泽的屋门。 一开门,就被地上的麻袋给打了眼,李大牛一脸狐疑的进入,看着儿子正在挪动墙角柜子,他蹲下身子摸了摸。 这…感觉是稻谷。 他惊了! 连忙扯开草绳,抓了一把出来,是谷子,真的是谷子! 错愕的看向墙角:“云泽,这粮食哪来的?” 李云泽转身:“我的!” 李大牛疑惑,打量着屋子,没发现异常,赶紧跑去仓库,又跟着去了灶屋,粮食没少,跟他昨晚清点的一致。 那儿子屋中的粮食哪来的? 李大牛带着满心疑惑,回到李云泽的屋,儿子这会坐在地上吃东西,不过他并没在意,而是看向码在墙角的粮食,“云泽,这粮食哪来的?” “我的!” “对对对,是你的,我是问你,这粮食哪来的?” “我的!” 李大牛:“…” 粮食,自然是李云溪买的,为了让李云泽将粮食搬出去,将空间位置腾出来,她还特意买了不少吃食。 为此,特意在进京的必经之地,停下来休息,不然到了京都,大量买粮,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时,屋门被敲响。 “进来!” 凌七提着食盒,跑到李云溪身前,一脸兴奋,“师父,你知道那波人是谁吗?” 李云溪眼皮都没抬,继续练字! 李云溪漠然的态度,凌七并不在意,将食盒放在桌上,拉来一张圆凳坐下继续说:“师父,那一伙人是三皇子,吴贵妃的儿子!” 李云溪手一顿,微微惊讶,之前听李云诚提过,贵妃一脉权势滔天,能逼得一个皇子除族,想来势力庞大,不过两年时间,就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不过转念想到,坐在龙椅上的人,势力够大吧?不都还有敌人?还不是被人追杀? 一个皇子,地位再高,那也是皇子,被人追杀也算正常。 “师父?” 李云溪回神:“你哪来的消息?” “你不是让我去买卤水鸭嘛,那三皇子受了伤,就在平安堂就诊,好家伙,那群侍卫都把那条街围了起来,我这一好奇...就这么得来的。” “哦...” “师父,你不好奇?”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好奇呀,非常好奇,我不仅好奇谁那么有胆,还好奇三皇子死了没?” “肯定没死,死了的话,上次搜查客栈,我们肯定不容易脱身。”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 凌七乘兴而来,败兴离开。 过了一刻钟,李云溪将信写好,打开食盒瞧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咽下口水,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信,上了床,钻进被窝。 眨眼之间,食盒没了,信也消失了。 又坐了一刻钟,食盒再次出现在被窝里,不过里头的卤水鸭没了.... 第364章 南城区的南宁街 入夜,李云溪练完小人招式,准备洗漱休息,窗外忽的一亮,恍如白昼,接着‘轰’的一声,跟着轰隆一片。 打雷了! 走到窗边,望着黑乎乎的天,李云溪长叹一声,也不知禹都县下雨没?涨水没? 神识进入空间,望着木匣子上的半块玉米饼,和一片树叶,李云溪气笑了。 半块玉米饼子啥意思? 是今日自己请他吃卤水鸭的回礼吗?呵~ 他可真够大方,请自己吃拉嗓子的玉米饼! 思绪一转,树叶瞬间出现在掌心,掌心的湿润,让她微眯起眼,禹都县在下雨? 该死,就不能写几个字吗? 一片叶子能看出什么?它上头又没写雨多大。 哦,它写了,它的轮廓写着,我是桉树叶.... 雨下了整整一夜。 等李云溪房中再次传出声响,凌七赶紧敲门。 “师父,这么大的雨,今日走不?” 李云溪摇头:“你出去买些吃食回来。” 凌七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一眼,师父个小,但胃口却大,吃那么多东西,也不见长肉。 “两只卤水鸭,呃...碧脆糕、珍珠白...对了,外头要是有糖人的话,多买点回来。” 凌七安静听她说完,最后发出灵魂质问:“师父,那你中午还吃饭吗?” 李云溪白了一眼,咬牙道:“吃啊,怎么不吃,快去!” “....” 不多时,李云溪戴上惟帽,踩着木屐,走出客栈。 找到牙行,租下屋子,就去找粮铺。 李云溪买粮买的疯狂,凌七找人找的疯狂... 直到李云溪走到他身前。 “你站在这里干啥呢?” 听到这话,凌七足足愣了半晌,握紧拳头,咬牙道:“你说我干啥?师父!你去哪了?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撑把伞,戴个惟帽?你出去都不晓得说下吗?” 李云溪悻悻一笑:“是啊,这雨越下越大,我们先回客栈。” 凌七生气归生气,还是取下惟帽,戴在李云溪头上,“师父,你去哪能不能说声.....” 直到踏入客栈,李云溪的耳朵才算解脱。 客栈小二迎来:“两位爷你们可算回来啦,午饭已备好,是回屋里吃?还是在大堂?” 因着大雨,大堂坐满了人。 李云溪扫了一眼:“大堂!” 小二弯腰做出请的姿势,笑道:“刚好空出一张桌子,两位爷,这边请!” 这场雨,困住的不止是两人,还有坐在大堂中的人。 两人一边吃,一边听着他们议论。 特别是对三皇子的议论。 三皇子为何受伤,伤在哪? 是谁伤的?有没有抓到人? 当晚和三皇子一起的姑娘,是哪家姑娘? 直到两人吃完,起身回房间,大堂上的人,还在争论到底是吴家姑娘?还是王家姑娘?或是萧家姑娘? 总之没个定数。 但李姑娘那日却听的清楚,三皇子喊了声‘萧姑娘!’怪不得自己那晚觉得面熟,原来是李云诚的哥哥啊。 在进入房间的前一刻,凌七再三叮嘱:“出门必须喊上我,不许单独出门。” “....” 望着堆满整个空间的粮食,李云溪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等水退了,冬天还能种点萝卜、菘菜,够吃到明年。 如今,只剩找萧老太傅这件事。 望着屋檐飘下来的雨,密如帘,李云溪吸气,找人,特别是在一个没有手机的地方找人,如同水里捞针,好在她们有方向。 带走萧老太傅的将军已死,但他的家人还在,只要进了京都,顺着这条线,总能找到。 还有....谢家。 想到这里,李云溪冷哼一声,她的金子!这一次她不仅要拿回欠下的金子,还得打死他! 这场雨,足足下了四日,天空才放晴。 一放晴,客栈中的人一刻都等不及,套上马鞍,挂上缰绳,朝京都走去。 李云溪也不例外! 靠着凌七天天在大堂打逛,她坐上霍家镖局的马车,他们送完镖,马车都空了出来,靠在车壁,有一遭没一遭听他们说话。 汉阳关离京都很近,早上出发,申时初,她就看到城墙影子,以及三皇子一行人。 中午的太阳,早把地面晒干,马蹄扬起的尘土,让李云溪放下车帘,吐了两口泥。 不多时,马车停下来。 一行人被拦在城墙外,一一排队检查入城。 靠着钱师爷弄的假户籍,两人顺利进了城。 送走霍镖头,凌七才问,“师父,我们去哪?” “先找地方住下…” 京都第一晚。 两人因迷路,不仅没找到南宁街,还因忘了客栈的名字,在街头乱蹿。 “师父,这条路,我们刚刚来过。” “师父,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师父,走左边...” “师父,错了,这条路不对...” 若不是巡逻队伍出现,及时救下凌七,他今晚又得遭一顿好打。 直到巡逻队伍完全消失,两人才从别家院墙翻出来,凌七张嘴无声问:“师父,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蹲一晚?明日踩好点再来?” 李云溪攥了攥拳头,最后松开.... 京都第二晚。 两人因睡过头,留在客栈休息。 次日一早,凌七特意记下客栈名字,两人才出了门。 也是这时,两人才知晓,找不到南宁街的原因。 她们从北城门进来,在北城区找南城区的南宁街,若不跨过永定门,进入南城区,这辈子找到老都找不到。 靠着两条腿,两人赶在天黑前,看到标有南宁街三个字的牌坊。 “师父,亥时末禁宵,我们回去?还是?” 李云溪看着天色,想了想:“先找地方住下!” “啊,住南城?那北城?我们不回了?马还在客栈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朝声音密集的地方走去。 “师父,等等我...” 凌七见李云溪迈腿走远,急忙跟上去,好在李云溪腿短,他三两步就跟上。 “师父...” 李云溪停下来,瞪了他一眼:“户籍带了没?” “带了,带了!” “....” 京都的繁华,非禹都县能比,连富饶的扬州都逊色几分,若放在扬州,李云溪能眼不眨的定下上等房。 但听到掌柜的报价,李云溪乍舌,这可比抢来的快,上等房一晚上五两银子,两人得花十两,放在上华村,都能建一间青瓦房! 即使中等房,也要一两银子一晚,李云溪顿了几息,从褡裢中掏出两个银锭,“住十天。” 掌柜诧异,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随即低头办理.... 第365章 我同他比谁吃的米饭多 掌柜登记好后,一边招来小二,一边又极为诚恳对两人说,“二位是第一次来京都吧?容老朽多嘴,城内亥时到寅时禁宵,这个时辰千万别出去,若需要跑腿、带路、送信什么的,店小二可以代劳。 每一层楼,都有小二时刻候着,若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即可....另外这里是内城,城内达官贵人众多,哪怕街上毫不起眼的人,也有可能是谁谁谁。 你们初次来,最好勿要与人起争执...” 说到这里,掌柜将钥匙放在柜台上,往凌七方向推了推:“若两位与城中某某大人相熟,就当老朽话多, 呵呵...二麻子,带两人贵客去后院,三楼丙、丁号房。” “是,二位爷这边请!” 凌七抱拳:“多谢掌柜提醒,帮我们定一桌饭菜,一会我们下来用。” 听到这话,一直注意两人神色的掌柜,笑得更甚:“两位这边请,先看看菜谱。” 李云溪摇头:“掌柜,你看着点,六荤两素即可。” 掌柜没听懂,十分诧异:“什么六?” 凌七解释:“六个荤菜,两个素菜,你帮我们点,你...二麻子是吧?带路,让人给我们提点热水来。” 二麻子一愣,朝掌柜躬身,疾走两步,在前方领路。 这一潇洒举动,让掌柜琢磨了好一会,最后得出两人也是个有身份的,万不能得罪,随即招来其他小二嘱咐一番,莫要轻视,免得遭了难。 其实只是李云溪在外走了一天,吃了一天的灰,想早点回房洗漱。 泡在浴桶中,浑身毛孔皆在跳跃,又听着隔壁屋的闲话,李云溪十分惬意,手指轻轻敲打着毫无规则的节拍。 突然,手指一僵,神色凝重,坐直了身。 隔壁屋。 男子一:“你确定要这样干?三弟,这种事...丧德啊...” 男子二:“哥,我若不这样干,那你给我出个主意,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乡试了,要是这一次考不中,我..我回去如何面对爹娘...” 男子一:“可是...三弟,你不是说这次你很有把握吗?你不是说必中吗?” “大哥..我自问学识不输旁人,可...寒山寺的大师说...说我差点运道,只要有贵人提携...” “.....” 听得李云溪只觉恶心,实在是又蠢又坏,竟还是个举人,看来书读得好,与人品无关。 听着那边说要下楼吃饭,李云溪也麻利起身,穿好衣服,打开粉盒,化起妆来。 看着铜镜中,轮廓与李云泽相差无几的自己,李云溪微微勾起唇,十分满意自己的化妆手艺,说不定陈氏见了,都分不出... 这家客栈..哦,不是,是望月阁。 前头是五间大开间的酒楼,足有五层,后院则是三面环抱的客楼,李云溪一推开门,抬眼就能看到一个长形天井,用于采光,四下扫了一圈,这种建筑方式,她很喜欢,等回了禹都县,自己也要建一个。 “师父,我们下去吧。” “嗯!” ‘嗯’字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嗤笑声,“诶,前面那小哥,你多大呀?竟叫一个小娃为师父...哈哈哈哈...他还没你肩高呢。” 李云溪下意识,顺着自己的肩膀,斜眼向上,视线最后落到凌七肩膀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气! 一会吃五碗饭,总会长高的! “走!” 李云溪不在意,凌七自不敢多言,师父是自己叫的,心甘情愿叫的,关他们屁事,他甩下一句文邹邹的话,随后跟上李云溪的脚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身后的三人听了,愣了好一会。 “所以,那小孩真是他师父呀?这么小,还没我高呢,就有徒弟了?清睿,要不你拜我为师吧。” 李清睿瞥了他一眼:“滚....” “哈哈.....” “十四弟,要不,你拜我为师?” “滚...” 上头的打闹与李云溪无关,她已经来到大堂,端起碗吃上了,一边重重嚼着米饭,一边听隔壁的隔壁桌谈话。 许是两人在大庭广众下,有所顾忌,只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没一会,李云溪碗中的米就没了,凌七极有眼力劲,赶紧给她盛了一碗,又倒了杯茶:“师父,要不我喊份解暑汤来?” 李云溪摇头,看向左边。 刚刚打趣的那人,径直来到他们这桌,坐了下来,微俯着身子,问李云溪:“你是怎样收了这么...”说着,他看向凌七,手比划了一下:“这么一个大徒弟的?教教我罢!” 凌七蠕动嘴唇,想说师父厉害着呢,但见李云溪沉下脸,瞬时想起临行前主子交代的话,立刻闭上嘴! “嘿,小兄弟,你说话啊...哦哦,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在下姓吴名景熙,哈哈,这下你们该说了吧...” “.....” 跟着吴景熙一同过来的两人,此刻只想一走了之,太丢人!没瞧见那两人自顾吃着饭吗,你自顾说,人家都不搭理呀,他们都不知道你是谁! 此时,一侍卫走来,低声回禀:“掌柜说,这两人下午来的,扬州人士,进京寻亲,其他信息暂时不清楚。” 听到这话,李云溪眼眸一沉,重重放下碗:“我同他比谁吃的米饭多,谁就是师父,那天我吃了十碗米饭,就是这种碗,十碗米饭,所以他拜我为师。 想来你...和你的同伴都比不过我。” 李云溪眼中的鄙视,深深伤了吴景熙这个十多岁少年的心,他腾的一下起身,“就你这小身板?呵呵!清睿、十四弟过来..”说着话,捞起衣袖,朝掌柜大喊:“掌柜!掌柜!把米饭全给我端上来!” 凌七有点懵,朝李云溪眨了眨眼。 李云溪唇角微微上扬,也眨了眨眼。 凌七彻底懵了,完全看不懂。 他看不懂,有人看得懂。 李清睿走来,按下吴景熙的手,冷冷看着李云溪:“你这小滑头,脑子放精明点,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 李云溪深吸气,得罪?究竟谁得罪谁? 看向凌七,语气有些冷:“看什么看,还不快吃!吃个米饭都能输给我的人,不配看!” 凌七瞪大俩眼,眨了眨,看着师父真生气,随即埋头干饭,惹不起,人前不挨打,人后他也跑不掉! 看到凌七这么乖巧,李云溪笑了,吴景熙酸了。 将手从李清睿手中挣扎出来:“掌柜呢,还不给爷滚过来!你!别吃了,留着肚子一会吃,要是你输了,你!你就叫我一声师父。” 他顿了顿,随即看向目光呆滞的凌七,“而你,你得叫我一声师爷!!” 凌七一时没憋住,嘴中的米,喷了出来.... 第366章 一万两银票,外加一把刀 “咳咳..师父..对不起...我...” 李云溪皱紧眉,一脸嫌弃的看着桌上沾着米粒的菜。 浪费粮食可耻。 可她今日得浪费一次,实在是下不了口,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给我端走!你去一边给我吃完,吃不完...” 李云溪冷呵一声,紧紧盯着凌七,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吃不完,今晚有你好看!” 她眼神过于凌冽,语气毫无温度,凌七鲜少见到,这种神情,师父只有在杀人时才会出现,他心一颤,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旁边有一张空桌,惊慌失措下,直接抬起桌子走过去,放下后,将空桌抬到李云溪身前。 这一出,别说其他人,就连李云溪都呆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此刻,吴景熙的求胜心已冲上脑门,这么乖巧、听话、人也俊俏的徒弟,他一定要得到,这不比斗鸡、斗蛐蛐更好玩? 瞧这一手,一定是个练家子。 这样的徒弟,他一定要得到! 当即兴奋的大喊:“掌柜,掌柜,张得财,给小爷滚过来,米呢,快把米饭给爷端来!” 张得财,张掌柜闻言,一脸苦涩,生怕这位爷,一时冲动,撑坏了肚子,他可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没犹豫多久,见吴景熙推开李清睿,准备亲自到后院,急忙跑过去,点头哈腰道:“小将军,这事怎能你动手?岂不脏了你的脚?二麻子,大头,快给几位贵客泡壶谷雨,别怠慢了。” “....” 不多时,两蒸屉米饭摆在桌上。 李云溪抿了一口茶,吧了吧嘴,感觉和一般茶差不多呀,为啥围观之人都在用力吸? 她再次抿了一口,还是没喝出特别之处。 不过看着逐渐围来的人,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特别,她只是想来听听那个举人,到底要陷害谁?想看看热闹而已。 结果自己竟成了热闹? 不过... 看着站在吴景熙身后的人,李云溪开口:“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比?” 十四一脸兴奋:“张得财,望月阁是要关门了吗?怎么这事,连我都不知道?后厨没米了?只有这么点?” “公子,小的这就去取米饭。” 十四看向吴景熙,问:“我们怎么比?” 吴景熙:“谁吃的多,谁就是师父。” 十四摇了摇头:“这是你和他们的约定,我要加赌注。” 吴景熙挑眉:“什么赌注?” “我要一匹大宛马!三皇子前几日带了三匹回来,我只要一匹!”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这话,让李云溪瞬间抬眸,看向吴景熙。 吴小将军?三皇子? 所以...吴小将军和吴贵妃,是同一个吴? 吴景熙沉思了一会:“我去找三皇子,但他要是不给,你只能换个条件,既然你都提了大宛马,那我...嗯...我要城外那个温泉庄子。” 听到这话,十四咧嘴笑了,看向李清睿:“你作证。” 只要不让自己参与,作个证而已,不是大事,李清睿点头应下,“好!天都黑了,你们快点开始,早点比完早点回!” “好!” “好!” “不好!” 李云溪刚说完,所有人噤声,错愕的看向她。 李云溪起身,“若我赢了,你们两人的赌注归我! ” 凌七:???? 师父你不是说,我们要低调吗? 这是低调? “哈哈哈...” “....” 也不知谁先笑出声,跟着,在场之人,除凌七满脸疑惑与担忧,其他人都在大笑,嘲笑的笑,痞笑的笑,识不清身份的笑。 李云溪也笑了。 他们竟敢质疑自己的饭量?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敞开了吃,能吃多少? 他们竟然笑? 之前担心吃穷李大牛,所以他做多少,自己吃多少,那也不能代表自己只能吃那么一点。 “怎么样?你们到底比不比?” 比肯定要比! 吴景熙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有些轻蔑:“瞧你衣着,也不像富贵公子,你知道大宛马多少钱?一个温泉庄子多少钱吗?你得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才能和我们比,哎,这热闹你就别凑了,待我赢了,请你去泡几天温泉...” 李云溪开口打断他的话:“多少钱?” 听到这话,吴景熙一脸诧异,啧啧两声:“大宛马有价无市,但温泉庄子交易的话,大概七八万银子吧,你有这么多钱吗?” 李云溪摇头,她身上总共三万多两,这一年多,只出不进,要不是她节俭,早花完了。 见她摇头,吴景熙一副果不其然的样,摆了摆手,满不在意道:“好啦,大不了我赢了,温泉庄子任你住。” 说着说着,语气一变:“碗筷呢?张得财,我看你今日想破财,碗筷都不备,是让小爷用手抓吗?” 张得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瞪了眼一旁看热闹的小厮。 李云溪想了想,说:“我用一万两银票,外加一把刀,跟你们赌!” 听到‘刀!’凌七坐不住了,三两步走到李云溪身前,“师父,那是我的刀,不能用那把刀赌,你换个东西赌!” 围观之人,见他出来反对,原以为他是心疼钱,没成想是心疼刀,看来这把刀的价值,超过一万两,不然这人刚刚那么听话,此刻宁愿违背师命,也要站出来反对! 可桌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刀。 这里是乾国最繁华地段,没钱之人,别说在望月阁打尖,连南城都进不了,住进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一万两对于他们来说,能称之为钱,并且比有些人的私房钱都多,但并未起贪念,连那个举人听着,也只是在想,这是哪家公子哥,出门在外父母竟给了这么多银子。 一看到徒弟拗不过师父,上楼去取刀,他们更兴奋了,迫不及待地伸长脑袋,想要看看那把至少值一万两的刀,长什么样? 不过看到那把约三尺长的刀,众人一脸失落,随即哑然失笑。 吴景熙站得近,指着陌刀,再次噗呲一声,大笑起来:“诶,我还以为是什么宝刀呢,就这?哈哈,要不你跟着我,我带你去军营,这种刀军营里多的是。” 凌七冷哼一声,他有三大禁忌,不许旁人反驳,第一、第二自然是师父、主子,第三便是手中这把刀。 他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师父保证不输,他才拿出来的。 何况,他也想展示下自己这把刀!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将水淋在刀身上。 一壶水淋光了,可刀身并无变化,众人有些不耐烦,一把破刀,有什么好看的? 随即,凌七用包裹刀身的黑布,往刀身上一抹,被黑布擦过的地方,顿时变了色。 原本暗淡无光,有星星点点锈迹的刀身,被黑布这么一擦,露出泛着白芒的刀身。 只是这有何神奇的,不过白一点而已,刀刃锋利罢了! 如此想着,李清睿看了眼门外,有些不耐烦:“还比不比,快要禁宵了,我得回去。” 凌七好像没听到他话那般,手一扭,耍了个花。 吓得一旁的侍卫们急急冲过来,护在三人身前,并大声呵斥:“你要做啥?” 凌七瞥了一眼,举着刀,朝凳子划去... “咔...” “嘭...” “咚...” 四个侍卫见状,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惊愕地看着凳子... 围观之人:“.....” 第367章 我们来找萧沂禾 “我滴个娘也...乖徒孙,来来来,给我试试!你肯定用了内力,这一刀不算!给我!我没内力,我来试试!” 十四凑近一点:“我也要看,有这么锋利的刀吗?” 凌七纠结了会,反手将刀柄递给吴景熙,跃到李云溪身旁,伸出右手护着她。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知道护着?需要你护吗?显得你能干! 吴景熙握着刀,左看右看,不就是一把普通的陌刀呀。 十四也没瞧出异常,本想摸一摸刀刃,但被护卫拦下。 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凳子,吴景熙转头朝侍卫平俊吩咐:“你把刀举起来,我们试试。” 平俊愣了愣,退后一步,双手握紧刀,横在半空。 其余人也跟着后退两步。 凌七见状,有些心疼,开口提醒。 “用刀背,别用刀刃。” 吴景熙瞥了他一眼,提了口气,双手握刀,用力劈向横在半空的刀背。 ‘嘭’的一声,所有人的视线,在两人手上的刀来回移动,因刚刚过于用力,两人的手有些颤抖。 手中的刀,也微微晃动。 但并不影响他们看清刀背上的缺口。 六月的天,炙热烦躁,但大堂中的人,后背发凉,莫名颤栗,这是刀吗? 是刀! 但吴景熙的刀背上,并没有缺口! 而侍卫手中的刀上,却有肉眼可见的缺口。 见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凌七唇角微微一翘,呵,这刀还有更神奇的地方呢,只是不便展示罢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拿回自己的刀,第一次没拿下,又接着使力,但吴景熙握得死死的,不肯松手! 凌七也没惯着,直接掰开手,拿回自己的刀! 然后回到李云溪身旁,双手环抱着刀,带着和煦的笑容,接受众人的羡慕。 吴景熙回神,下意识握了握手,惊觉刀不在手中,猛地看向凌七,眼神炽热火辣,刀好,人也好,所以...他都要! 他深吸气,拉高音量,“比!现在就比!” 众人哗然,这一次的议论声比之前更甚,不少人眼中起了贪婪,有一些人直接走到掌柜、店小二身边,打探两人背景。 在京都,钱不是万能的,但权却是! 万一惹了不该惹的人,可就不是一人遭殃,而是整个家族的劫难。 掌柜哪知道他们什么来历,只把晓得的说了出来,看着三人已经点好香,端着蒸屉开始吃,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不安来,大宛马再好,也赶不上这一把刀啊。 这把刀,足以传世。 届时,怕是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若这两人毫无背景,别说刀,连人都可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张掌柜眼底闪过一丝惋惜,瞧他们发型,还未及冠呢,可惜!可惜! 李云溪在意吗? 不在意,哪怕知道后果,也不在乎。 这一路走来,竟没有一人谈论北境之事,哪怕偷摸议论的人,也没有。 吴景熙的父亲,怕是那个在北境镇守的将军,北境在打仗,打了快一年,但吴景熙面上却没一丝焦愁。 他为何如此潇洒?是他不在乎吗? 不!不是的! 答案不言而喻,有人封了消息。 猜出这个结果后,李云溪就知道,这个王朝烂透了,从扬州开始,烂到这里,一把刀,能掀起多大风浪? 只要不耽误自己吃饭就行! 她一边往嘴里塞米饭,不时看看燃着的香,又不时看向那两人,哼!跟自己比吃米饭, 哪怕你胃比我大一半,人比我高!那也比不过。 不多时,吴景熙嘴中已经塞满了白米饭,一开始他还能嚼两下,现在嚼都不嚼,只管往胃里塞。 这么一个金贵的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但现在却被米给噎住了,为了不让米饭喷出来,硬是紧紧闭着嘴,努力往腹中咽,稚嫩俊秀的脸,涨的狰狞绯红。 十四也一样,身后的侍卫劝了好几次,都劝不住。 侍卫无奈,又担心主子噎死,只好往米中添茶水,争取让米饭松软易吞。 反观李云溪这边,脸色正常,小嘴不停蠕动,该吃吃,该吞吞,半点异样也没有。 凌七也想往饭里加点水,都被她推开。 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没常识。 泡了水的米饭,会增加胃的饱腹感,过不了多久,胃就饱了,等胃一饱,那时就算拼命塞,胃也会反抗的。 果不其然! 十四的胃一反抗,不禁打了个喷嚏,李云溪当机立断,抱着木桶起身,转身躲在凌七身后。 十四嘴中的米,喷到吴景熙脸上。 吴景熙一时犯恶心,跟着喷了! “咳咳咳...” “呕~~~” 等两人渐渐恢复正常,李云溪才抱着木桶转身,将蒸屉放在桌上:“我吃完了,你们输了!” “这局不算,我们接着比。” 李云溪挑眉,轻呵一声,默默盯着吴景熙。 吴景熙下意识躲避她的视线,看向十四,有些心虚的说:“是你先喷出来,你输了!” 十四想解释,突然门外传来异动,迎声望去! 看到为首之人,众人相继让出一条道来。 那人大刀阔斧走进来,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十四身上。 十四微微躬身:“大哥!” “大人!” “指挥使大人..” 来人瞧着三十多岁,与十四有些相似,李云溪腹诽,指挥使大人是个什么官? 可围观人沉默,没人说话,她无从得知。 看着眼前的狼藉,程大人皱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一侍卫站出来,低头讲述之前发生的事。 片刻后,程大人看向凌七,“刀给我!” 凌七见状,抱着刀的手用力了一些。 他的表现,看得周围人一脸不解。 此人是无畏?还是无知? 程大人也是迷惑,认真打量起来,身形矫健,手臂紧紧抱着,看似抱着刀,手却放在刀柄处,时刻准备反击,双脚并拢着,呼吸...嗯,呼吸太轻了。 一个桌子的距离,他的呼吸声轻的自己都快听不到。 是个练家子,还是个高手。 至于他旁边的小娃,瞧着还算正常,程大人开口:“祖籍是哪?父辈何人?来京都找谁? ” 户籍? 凌七能说忘了? 他只记得名字,用的是他们自己的名,地址是扬州槐堂,其他信息他忘了,凌七抿嘴,下意识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然后胡咧咧的说:“我们来找萧沂禾。” 程大人笑道:“京都姓萧的人可不少,还有其他信息吗?我可以帮你寻人。” 李云溪作势惊讶了一声,“大人,你可以帮我们找人?” 吴景熙插嘴:“不仅他可以帮你找,我也可以,你把刀借我玩几天?” 听到这话,眨眼间李云溪就编出一个人来:“我只知道他叫萧沂禾,是个将军,十多年前,我爹救过他,他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同我爹定了娃娃亲,这把刀就是定亲之物。 不过.... 不过我这次是来换亲的...” 第368章 换亲?谁换谁? 在场之人皆在脑中思索,一个姓萧的将军,萧?京都姓萧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有名有姓的都有好几个。 但他们都不是武将。 十多年前的事,吴景熙不清楚,那会他还是个宝宝呢,京都所有将军他都认识,唯独没有萧将军,但他对李云溪最后那句‘换亲’,非常感兴趣。 “换亲?谁换谁?什么意思?” 李云溪扯了扯凌七的衣袖,“我都把刀给了我徒弟,那亲事不得是他的?由他来娶人?” “哦-----” 这声‘哦’拉的很长,吴景熙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快步来到凌七身前,啧了一声:“怪不得你如此听话呢,原来是得了一把好刀,还白捡了一个将军岳丈呀...啧啧,真有你的,欺骗小孩子!可真是不要脸!” 说到这里,直接伸手扒开凌七。 凌七还处于震惊中,一时不慎被他扒开,随即一脸愕然地看向李云溪,萧沂禾是谁? 他们不是来找萧老太傅的吗?什么定亲?什么换亲? 他很懵。 听到吴景熙接下来的话,人更懵了。 “小兄弟,你是不是不想娶萧家姑娘,你看我如何?我有权有势,长得也算端正,要不这样,你把刀给我,我帮你去娶!” 十四:“我也可以娶!” 围观之人听了这话,也开始起哄。 “刀给我!我来娶!” “你娶个屁,你都有了媳妇!” “小兄弟,我没娶....” “.....” 各种声音交汇,吵得李云溪头痛不已,正欲喊他们闭嘴,一旁的程大人率先开口。 “现在什么时辰?马上禁宵了,还在这里闹腾?是想我把你们统统抓进大牢吗?” “....” 见他们安静下来,李云溪揉了揉耳,“吴..吴小将军?” 吴景熙咧嘴,笑了笑:“叫我吴公子即可,将军我可称不上。” 李云溪轻嗤一声,“想来你们也不打算认账,这样吧,我呢,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你们计较。 这样,你们把饭钱结了! 我年岁尚小,得多睡觉,我回屋休息了。” 随后瞥了凌七一眼:“还不走?” 凌七这才回神,“哦”了一声,跟上李云溪的脚步。 “我让你们走了吗?” 李云溪回头,一脸诧异,“不是你说要禁宵了吗?让我们早点回去?” 这么天真的话,程大人已经许久未听到,仔细观察了一会,确定眼前人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来京都寻人的小屁娃,再没先前那般客气,用命令的语气说:“把刀给我!” 李云溪在心中冷笑,这里的人全都这样,什么都想要,也不看看自己要得起不? “把刀给我,我帮你寻人!” 凌七权当没听到,只是一脸警惕的盯着程大人,手紧紧握在刀柄处。 气氛渐渐不对,似有一股无形的硝烟升起,连吴景熙也察觉到周边的冷意,他想了下,做出一个看似丢脸,实则一点也不丢人的举动。 也正因这个举动,让他在未来某一日捡回一条命。 他朝李云溪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其事的说:“我输了,愿赌服输,我愿拜你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然后,不顾地上的狼藉,给李云溪磕了一个。 这下,轮到李云溪懵了! 她刚刚为何要比,哦,是因为看他们不顺眼,想戏耍一番,再说自己本就要吃饭,既然是要吃饭,吃饭之余给自己找个乐子,也无可厚非呀。 结果,有人当真了! 她怔了怔,“你来真的?” 吴景熙起身,点头说:“我乃大丈夫,做出了承诺,输了自然要认,可不像某些人。” 说着,转头一脸鄙视的看着程十四。 程十四别过头,走到程大人身旁,乖乖站着。 在程大人耐心耗尽,准备抬手将两人抓起来时,李云溪顺杆子爬:“既然我是你师父,那师父是不是可以住进徒弟家?这地方好贵呀,一两银子一晚,还是中等房,你有没有什么别苑啥的,借我住几天?” 吴景熙巴不得呢,当即点头:“住什么别苑,去将军府住,我娘最近在万佛寺,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李云溪一听,笑了,笑得极为真诚:“凌七,上楼把包袱拿下来。” 凌七闻言,转身走去后院。 而李云溪则看向张掌柜:“掌柜,我可是交了40两银子,只住了半天,剩下的钱你得退给我!” 张掌柜看向程大人,得到对方同意后,这才对李云溪说:“小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办!” 尽管他的打算,被吴景熙破坏,但程大人并未生气,只是微眯着眼,带着几分威胁之意看着李云溪。 李云溪也不示弱,直视对方。 这一动作,都把程大人气笑了,自己竟与一个小孩计较,他冷笑一声,转身:“走!” 程十四:“....” 李清睿:“....” 京都吴将军府。 从踏入吴府那一刻起,李云溪惊觉,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宅子啊,整个人仿若立在百花之中。 尽管夜深,看不清颜色, 但她至少闻到了十几种花香味,看着眼前的牡丹,她伸手摸了摸。 吴景熙见状,解释:“我大姐是贵妃,她呀,最爱这些花呀草,爹娘都惯着她,从四处搜罗了许多珍品回来,你若喜欢,一会搬几盆到屋子里,不过...不能破坏呀。” 说起贵妃,李云溪有话想说,跟在两人身后的凌七率先开口:“所以你爹是镇守北境的吴将军?” 吴景熙一脸骄傲:“是啊!我大哥也在北境的。” 凌七欲言又止,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抬头,问:“你最近有跟你父亲联系吗?” “联系呀,我父亲年前还写过信回来。” “写了什么?” “就是喊我听娘的话...不对,你们问这个做何?你该不会专门来套取北境军机吧?” 听到这话,两人沉默了,只是喊他听话,却没说北境在打仗之事吗? 见两人沉默,吴景熙心中警钟响起,倒退了几步,大喊:“来人!来人!” “公子!” “公子!” 侍卫一来,吴景熙又有了底气,“亏我认你当师父,好心把你从程大郎手中救下来,你们!你们俩居然是细作!” 这下凌七不干了,“我就问了你父亲与你联系没?说了什么,这算细作吗?你要不想说,你可以不说呀,你是不是后悔认师父,你早说呀,你以为我们稀罕呀?” 凌七顿了顿,又接着说:“还有,这点人,根本就不够我打!” “你...你还说你不是细作?呵,你自己都承认了!” 李云溪出声,打断凌七接下来的话,“你要是不欢迎,我们现在就走。” 吴景熙有些纠结,看见管事走来,忙凑过去,嘀哩咕噜说了好一会,才再次走过来:“师父,我错了,我还以为你们想打探我爹的消息。” 凌七:“我们要打探军机,不该去北境吗?跑你这里打探什么?” 吴景熙点头,管事也是这样说的,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我错了!” 凌七:这么快认错,自己再计较,好像有些过了.... 第369章 京都没有萧姓将军 京都第三晚。 因为吴景熙派侍卫监视,两人并未出去。 翌日,两人一起来,准备去南宁街,被吴景熙挡住去路。 “师父,你们要去哪?” 李云溪:“去找人!” “我昨晚问过管事,京都没有萧姓将军。” 那话,是李云溪编造出来的,寻不到人很正常,寻到才有鬼呢。 “那我也要去找,万一人家等我上门求娶呢。” 吴景熙上下打量着,“师父,你爹是干什么的?当官的?” 李云溪摇头,老实回答:“种地的。” 听到这话,吴景熙撇了撇嘴,看衣着也知师父家世一般,最多称得上家境殷实。 “师父,我觉得你还是别找了,你父亲又不是当官的,就算找上门,说不定萧家还会打你一顿呢。 这么多年过去,人家要报恩,凭着将军身份,不可能多年不与你们联系。 师父,那刀可是好刀呀,你自个留着,你实在不想要,给徒弟我玩一玩也行呀,我拜了师,你也该给我准备礼物呀。” 说完,就侧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凌七背后的刀。 凌七无语,又来一个抢自己宝刀的,轻哼一声,紧紧攥着捆住刀的布条。 “师父——” 李云溪一脸平静,“我要去找人,还有…拜师时,你也没给我拜师礼呀!” 听得吴景熙一脸激动,“师父,是不是我给了礼物,你就把刀给我?” 凌七拒绝:“不行,刀是我的。” 李云溪:“你先备着,我看了礼物再说。” “好哇,师父,礼物简单,你跟我去库房,想要什么,你自个挑。” “我现在要出去寻人。”李云溪抬腿,作势要走,礼物什么时候都可以要,但萧老太傅更重要。 此刻,她有些后悔,不该昨日为了躲麻烦,跑到这里来住,更不该一时争气,把自己陷入危险中。 吴景熙朝管事使了个眼色,便让开道。 “师父,我陪你去找!” “…” 有个碍眼的存在,今日注定没有收获。 李云溪放下车帘,“去北城!” 吴景熙不解:“去北城做什么?师父,那边不好玩,要不,晚上我带你出去玩。” 李云溪的耐心彻底没了, 瞪着吴景熙:“你再哔哔,我就揍你!还有,今晚我们不去你家。” “啊—为何?” 李云溪别过脑袋,闭目养神。 凌七推了推吴景熙,“别说话,仔细一会挨打,可没人救你!” 说完,又对车夫大声说: “去北城临客来!” 吴景熙本想再说话,但见李云溪已经伸手摸刀,猛地一惊,随即闭上嘴。 很快,他就知道为何来北城。 “师父,这是你们的马呀?瞧着不错,虽赶不上大宛马,但也是千里驹。” 听到他夸奖,凌七一脸得意,“那当然,我亲自选的,自然不会差。” “那我们去赛马吧?”吴景熙轻抚着马,提议。 “不去!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师父,过河拆桥可不是这么拆的,你大概不知道…程大人最爱宝刀,只要他一日未得到,你们一日都不能离开我,不然…” 说着,吴景熙眨了眨眼,伸出右手,朝脖子一抹。 李云溪看了,微微垂眸,挡住眼底凶光。 凌七自是不怕,只是摸着布条。 沉默片刻,李云溪开口,“我进京是要寻人的,你跟着我,我不方便找人。” “师父呀,京都真没有萧姓将军,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爹记错了?不然就是那人死了。” 站在一旁保护吴景熙的侍卫,听到这话,动了动唇,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公子,十年前还真有个萧将军,不过死了。” 吴景熙一愣,惊讶道:“真有?哪家?” 侍卫:“定国公主的夫君姓萧,十多年前跟随公主一起战死,他爹曾任太子太傅,如今已致仕。” 见他们终于说到点子上,李云溪激动:“那人的爹是不是读书人?我名字还是那人取的呢,不然以我爹大老粗的样,我可能会叫狗子、铁蛋!” 吴景熙噗呲一声,笑出声:“李狗子、李铁蛋也很好听。” 李云溪一把扒拉开他,看向侍卫,“那萧府在哪?我想去看看。” 侍卫沉思,“公主府在哪我知道,但萧家人已多年没在京都, 我也不太清楚。” “找人问!现在就找人问。” 吴景熙:“......” 本计划留在北城的李云溪,又坐进马车,回南城。 凌七和吴景熙各自骑着一头马,紧随其后。 吴景熙此刻十分傲娇,微微仰着头,若碰到马车,或熟悉的人,总要停下来,说上几句。 “大哥,你去哪?你瞧我这新得的马....” “这刀好看吗?” “这马不比大宛马差...” 到最后,连他的侍卫都想蒙面走,更别提早就钻进马车的凌七。 “师父,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李云溪嘘了一声,目光移向马车外。 凌七秒懂。 京都第四晚。 那个钱将军府,两人依旧没去成,不是无法出府,而是李云溪听到一件趣事,听到别人议论自己的趣事。 看着在假山后嘀咕的两人,李云溪乐了。 “大人让我来问,那刀落到吴景熙手中了?” “并没有,是那凌七借给公子玩的。” “哦,想办法将刀弄到手,两人身份确定了吗?” “嗯,侍卫将他们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他们的确是找人,还是找死了十多年的萧恩。” “萧恩?” “安国公主的夫君。” 听到管事的话,对方愣了会,“确定?” 管事:“应该没错,一切都对的上,大人派人去扬州槐堂查消息了吗?” 对方摇头:“最近事多,大人被宁王和杨少桦绊住,何况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大人只是要刀,若不是吴景熙那日捣乱,大人早就得了刀!还轮到两人蹦跶?” 管事叹气:“那凌七武功极高,若是强取,怕会暴露,等刀落入公子手中,我立马取来。” “行!最近打起精神,一旦有人偷摸送信来,先抓起来,莫让消息泄露出去!” “嗯....” 两人说了一会,各自离去,丝毫没注意到,趴在地上听了个全程的师徒两人。 过了好一会,凌七才感叹:“说不定那吴景熙收到的信,都是别人代写的,哎,吴将军好歹保卫边境,而京都之人却要斩断他们后路,这些人真是恶毒至极,国破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夜色,遮挡两人厌憎的神情,让人无法看清.... 第370章 想打人,但打不过该怎么办 “这就是萧府!” 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大门,以及地上的残砖断瓦,李云溪满心狐疑,转头问:“你确定是这里?没走错?” 小厮点头:“小公子,就是这里,我以前来过。” 看着同样震惊的凌七,李云溪提醒。 “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门没上锁,也没门房。 凌七:“没门房吗?” 小厮:“我听阿杜说,这宅子好些年没人了。” 吴景熙忽地来了一句:“我之前打马路过,从未看到里头有人,听说里头闹鬼,所以荒废,去年还是前年,还有人喊我进来抓鬼呢。” 凌七压下心底的疑惑,提了一口气,抬腿跨过门槛。 李云溪、吴景熙跟着脚步,挨个进去。 一进入,只见倒座房两旁杂草丛生,经雨水、太阳滋润,好些草都比李云溪高。 凌七瞳孔微缩,眼底全是震惊之色,竹言说过,京都有管事打扫宅子,他记得有一年,几个侍卫还猜拳比过,谁赢了谁就来京都送钱。 怎么会这样? 一眼望去,全是荒芜,还有一处墙壁都倒塌了,瞧着至少有七八年没住过人。 人呢? 那些人去了哪? 李云溪快走两步,来到凌七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右边的一颗桃树:“给我摘个桃子下来。” 凌七愣了会,才点头去摘。 吴景熙撇嘴,一脸嫌弃:“师父,这桃子一看就酸不拉几的,还是别摘了吧,回去我让庄上的人送点来,送点好吃的来,这桃子好小。” 李云溪叹气,徒弟不是她要收的,他们硬凑上来的,可这两人.....一个主子的家破了,一个家被仆人偷了,到底谁最可怜?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吴景熙察觉到她的视线,问:“师父,你盯着我作何?” 就在这时,凌七捧着几个桃子走过来:“师父,这桃子不好吃!很酸!” 李云溪再次长叹,她想很说,自己是故意支开你,给你找点事做,让你别伤心,让你注意下脸部管理!!! 并不是真心想吃桃子,桃子好不好吃,她一眼看的出来! 而你丧着脸,别人也能看出来!你这一副神色,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有问题吗? 李云溪有些抓狂,想把两人打一顿! 难道因为自己不够聪明,所以身边全是蠢货吗? 突然好想好想萧扶云,他就聪明。 可即使再聪明的人,面对一河大水,也会束手无策。 夏贰:“主子,水都蔓到脚根,我们先上去吧,钱师爷跟傅先生已经到了。” 萧扶云抬头望着二阶城墙上的几人,轻声说:“走吧。” “是....” 一见到萧扶云,安北迫不及待地说:“沿河的村镇,有两个村子被淹,村长通知的及时,无人伤亡。 其他地方,我也派人守着,一旦河水涨势过猛,会立刻安排他们撤退。 无人伤亡,也算不幸中万幸。 另外,那群敌军被我们打散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上华村,付校尉今早来报,说又抓了二十余人。” 傅叔:“看来他们对竹筒势在必得呀。” 安北皱眉:“若手中有那么十来个,那简直了...攻城不在话下!” 傅叔意味深长点了点头,“上华村可还有李姑娘的亲人?要不我们接到城中住?” “有,李云杰还在村里,她大伯、爷爷都在城中,稍微血亲一点的李村长,说他要留在村里。” “云杰那孩子我见过,他怎么不进城啊?” 安北摇头,他也不知缘由。 萧扶云一边安静听他们谈话,一边看着禹溪河,河水浑浊翻涌,看似浪小,可浪上的木头却任它摆弄。 而此刻,自己更像那根木头。 良久,他才开口:“多派点人蹲着上华村,抓来的人饿上几天,送去采石场。” 安北点头应下。 “钱师爷,你有何事?” 钱师爷:“这次打了一仗,城中彻底没药,连基本的退烧、止咳之药,也被大夫拿来替用,好些人等着药用。” “之前不是收了一批吗?” 钱师爷一脸苦涩:“是啊,可这一次用了。” 傅叔:“我也是为此事而来,我们必须安排人出去采买,日常用的陶瓦罐这些,还能自己做,可一些药,哪怕我们自己种植也不行,有些药禹都县不适合生长。” “傅叔,你有何建议?” 傅叔:“如今,禹溪河不能走,折多山那头...也不行,山上山下都有人守着。 如今,有两条路可以试试,一是李姑娘他们走的那条,二是往宝平县方向去,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会与宁王对上,如今送出去的信,石沉大海,也不知外头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春肆突然想到什么,跳出来说:“李姑娘跟云泽少爷,好像有特殊的通信方式,要不找云泽少爷问问?” 傅叔诧异:“什么通信方式?” 春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两人之间可以传信。” 这事,萧扶云也曾听春肆提过,“要不,我们去问问?万一真有呢?云泽这会在哪?” 春肆:“不是在马厩,就在城西玩。” 傅叔看向城西:“城西没有纸鸢,应该在马厩。”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同时看向城西,不由笑了起来。 先前下了十来天的雨,可把他憋坏了,天一放晴,就带着一群小娃,在大街上放风筝,撞翻了一辆送粪的板车,那个味哦,随着阳光爆晒,气味飘了好几里路。 气得陈氏拿着竹条,追了他好几条街,最后还是李大牛出面,才把快要气晕的陈氏拦下。 于是,李大牛专门清理了一片被雨打倒的玉米地,他才跑去城西玩。 这会城西半空,没有纸鸢,那他应该在马厩。 几人都没猜错,李云泽确实在马厩。 城中的马太多,除了从北境带回来百十头马,从叛军收来的马,以及萧扶云花钱从林家庄买回来的马。 足足有325匹。 为何这么清楚? 因为李大牛每日都要数上一遍,除派去拉石板的20匹马、侍卫出去办事用的马,整个马厩共有243匹马。 他可是马厩的管事,管着20多人呢。 能不清楚吗? 萧扶云一行人到达马厩时,他正在给谷穗翻面,这些都是被风吹倒,无法结谷粒的,索性就全收割回来。 这会外头草多的很,马都吃不完,李大牛便将这些晒干,储藏起来,待冬日吃。 “萧公子...傅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萧扶云:“李东家,我们来找云泽,云泽呢?” 李大牛转身,朝身后大喊:“云泽...云泽...” 喊了几声,没看到人,李大牛回头:“这孩子,刚刚还在我跟前跑,眨眼间就没影,你等会我去找找。” 萧扶云看向春肆,“李东家,我让春肆去。” 春肆躬身去寻人,没走几步路,就发现李云泽擦着嘴走了出来。 “你这孩子,又偷摸吃什么?” 李云泽:“哼!” 李大牛:“....”想打人,但打不过该怎么办? 第371章 扬州槐堂李云启 看着嘴角还有油迹的李云泽,萧扶云想了想:“云泽,今晚你还去萧府吗?若你要去,我们吃炙香猪如何?” 但凡他犹豫一秒,他都不叫李云泽。 “去!” 萧扶云沉默片刻,问:“云泽,你能和李姑娘...” 怕他无法理解,萧扶云换了个说法:“我有封信想交给云溪妹妹,你能帮我转交吗?” 见李云泽瞪大双眼,看着自己,萧扶云一脸不舍:“帮我转交,我送你一条黄鲤鱼。” 眨眼间,李云泽伸出右手,动了动五根手指,“五!” 为了送出信,萧扶云咬牙应下:“但现在只能送你两条,剩下的三条...等我收到回信后才能给你。” 李云泽点头,然后大步跑开。 看着方向,应该是去萧府。 竹言朝萧扶云行了一礼,迈开腿跟了上去,他得回府吱一声,万一起了冲突,遭殃的肯定是侍卫。 何况,池中只有七条黄鲤鱼,自己得亲自盯着,这几条鱼,是原萧府唯一存活下来的生命,万一被云泽少爷霍霍,不仅他会哭,主子也会哭。 这马厩,建在东西城门新扩的地段之间,离两个城门很近,从北城门出去,便是稻田,放牧很方便。 自东城门出去,往左便是禹溪河,李大牛偶尔也会领着马群去河边玩耍。 唯独不好的是,用水十分不方便,马厩附近只有一口水井,他每日都要领人去河边打水。 夏日天气炎热,马圈每日都要清理,不然容易生病。 见他们留在这里写信,李大牛鼓起勇气,问:“萧公子,这马厩能不能换个地方?” 萧扶云一时不解。 李大牛将马厩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我这每天要去河边拉十来趟水,一口井完全不够用,要不再打一口井?或者换个地方?” 听了他的话,傅叔若有所思:“是这个理,这马厩本就是临时搭建的,马上入冬,等土冻上,可不好挖。 不如趁这段时间,我们修一个马场吧。” 萧扶云自然没意见,可建在那,把几人难上了。 马厩只能建在水源充足之地,那东北、西北城门之间就不合适,只能在东南、或西南之间选择。 【ps:之前犯了个错,地标画错了,这会才意识到,改了好几章。这里解释下,荒山在西边,原西北两个方向我写混了...对不起....】 但东城区没那么大的空地,进城走几步就是东大街,全是商铺、住宅。 哪怕现在破烂不堪,但他们的规划是,修四条主街道,所以东城区不适合。 而西城有码头,仓库那条街被他们占用,用来修城墙,仓库至今还没建呢,得等城墙修好、禹溪河通船后才准备修建。 总之,这么一算,城内就没一处合适的地方。 这可比给李云溪写信难上许多。 反正李姑娘不在跟前,把自己想要的全写下来,也不管她能不能办到,先写了再说。 可马厩,不是动动嘴就能定下来的事。 最后钱师爷提议:“要不,趁天色尚早,我们绕城走一走?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有了主意。” 李大牛:“行,我也跟着看看。” “走吧...” 他们动动嘴,李云溪得跑断腿。 五张纸上写着各种需要的药材,且不说她如何买,难道他们不知道药材很贵?一分钱都不给,等着她去抢吗? 六张纸上写着京都什么情况? 从林家村到扬州的山路如何?是否畅通无阻?扬州到京都是否太平,皇帝好不好?朝堂上是谁... 还有两张纸,应该是萧扶云私下写的,问她怎么样?问京都萧府如何?问萧老太傅的消息。 最后八张纸,一瞧便知李大牛写的,字这么大,还有脸嫌弃她字大,你这字瞧着也不小! 明明几句话,非用了八张纸。 让她别四处惹祸,别与人动武,收敛着脾性,剩下的全是告状,告李云泽的状。 末了,让她早点回家。 李云溪放下纸,沉默着,她也想早点回家。 透过桔黄的床幔,望着烛火,听着它发出的啪啪声,李云溪握了握拳头,二十来张纸,瞬间消失。 今日肯定不能回信。 一回信两人能跨越千里通信的消息就会泄露。 竹筒的威力虽大,但每次爆发后,会有一股浓浓的硝烟味散发,只要细细琢磨,花点精力,还是能琢磨出来。 只是没她的威力大罢了,但绝对够用! 可空间这事,连李大牛、陈氏亦不能说,说了不是对两人的信任,而是他们灾难的开始。 听着屋檐上方轻微的瓦片嘎吱声,李云溪眼眸骤变。 杀?还是不杀? 人是吴家大管事安排来监视他们的,将军府虽好,让他们避免很多麻烦,但也限制了她的自由! 但她一定要去钱将军府上。 来京都的第六晚,两人依然没去成。 隔天,李云溪找到借口,让吴景熙带他们去钱府。 此时,距离钱将军离世,已有四个月之久。 “钱将军怎么死的?” 吴景熙:“听说是病死的。” “可我在扬州见到他时,他气色很好呀,骑着大马走到街上,可威风啦。” 吴景熙啧的一声,往李云溪身前凑了凑:“外头都在传,是他在扬州染了脏病,才死的。” 李云溪啊了一声,作势惊讶道:“真的?不会吧?他也没在扬州待几天呀。” “真的,都是这样传的,好些人都没去祭拜呢,生怕自个也染了脏病。” 吴景熙顿了顿,又接着说:“师父,一会从钱家出来,我们先去垂仙楼沐浴一番,再回去,不然这事被大姐知道,会罚我的。” 李云溪点头。 不多时,马车停在钱将军府门前。 只见大门紧闭,连侧门也没开。 吴景熙这三个字,在京都就是一个通行证,去皇宫都不需要通传之人,进一个即将没落的将军府,更是无人敢拦。 靠着吴景熙那张脸,李云溪顺利进入将军府。 此时的将军府,某些地方还挂着白色的丧幡,迎着风飘,尽显凄凉。 管事将几人迎到客厅,侍女刚上了茶,一位身着素衣、面容憔悴的妇人,领着几人匆忙赶来。 一进屋,朝吴景熙一行人行了一礼。 李云溪学着吴景熙的动作,回了一礼。 为首的妇人入座后,率先开口:“不知几位前来何事?若是祭拜亡夫,灵堂早已送去城外,还请诸位前往城南九灵寺。” 吴景熙不语,看向李云溪,今日他只是来带路的。 李云溪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再行了一礼:“在扬州,我曾与钱将军有过几面之缘,本还想与钱将军叙叙旧,没成想....” 钱夫人听到这话,一抹哀伤瞬间爬满眼眶,她身后的两名女子亦是跟着抹眼角。 李云溪沉默,不知如何安慰,见钱夫人强忍着悲痛,与他们寒暄,想了想便说:“今日是在下唐突了,我乃扬州槐堂李云启,暂居吴大将军府,若你们有何难事,亦可到将军府寻我,只要在下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如此才算对得起钱将军的一番赏识。” 吴夫人之前还能忍住,听完这番话,竟直接哭出声。 李云溪几人只好顺势溜了.... 第372章 能不能借宝刀一用 原以为垂仙楼是个澡堂,可进来的瞬间,两人便知不是。 因过于震惊,两人微张的瞳孔,就没小过,真应了那句泥腿子进城,涨了见识。 吴景熙阔步走在前头,不停与周边公子哥打着招呼,时不时把李云溪扯到前面,向人介绍。 “这就是我认的师父,李云启....” “哈哈哈,你猜错了,他才十三岁,这是我师兄,十七岁,比我大两岁。” “哈哈,你要看刀呀?好呀!” “师兄...师兄...快把刀亮出来....” 自打知道管家那事后,凌七对这个不要脸、硬凑上来的师弟,多了几分同情、怜悯。 尽管认下他,是为了解决麻烦,但不可否认,他待自己暂时无异心,所以凌七没反对,扯开布条,把刀拿出来。 不少人见状,闹着想拿刀来测试。 听到他们的话,吓得一旁的芳娘急忙挤进来。 “几位公子爷,咱这地方小,姑娘们娇嫩,见不得刀剑,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啊,何况此等宝刀,放在这里展示,岂不是污了它...” “诶,芳娘,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这儿的姑娘呀,可一点都不娇嫩,前天王家那小子,不是被明稚一脚踹下床了吗?” 吴景熙吃惊:“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呀,这几日你没来,那日可热闹啦,好些人都瞧见王煜的光屁股蛋...哈哈” “白吗...” “....” “哈哈,那日我在场,一会我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咱们先说刀的事,小二子,这刀!我眼馋的紧,找个地方试试。” “...” 芳娘只是不想让他们在这儿动刀,毕竟刀剑无眼,无论伤了谁她都担不起,可不是要赶走这群财神爷,赶紧朝身前几位公子哥眨眨眼,“听闻你们爱刀,青稚这些天日夜苦练,一会她出来,给各位爷舞一段?” “青稚的舞好是好看,可不如刀刀碰撞的声响啊...” “就是,不如我们去马场...” 瞧见财神爷要走,芳娘急了,心一横,看向吴景熙:“能不能借宝刀一用?” 吴景熙做不了主,看向凌七。 凌七正想拒绝,李云溪接话:“可以,我有个条件。” 芳娘愣了愣,笑问:“不知李公子有什么条件?” 李云溪抬手指着三楼:“那个位置免费给我,只要我来这里,刀都可以借给青稚用。” 听到这话,芳娘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满脸堆着笑,“别说一个位置,你们师徒就是在这儿的一切开销全免。” 吴景熙听了,打趣道:“芳娘,我也是他的徒弟,是不是我吃喝用都不要钱?” 芳娘故作难为情,手中的绣帕往吴景熙胸前一甩,声音娇羞柔弱:“吴小将军,你多少得给姑娘们留点呀。” “哈哈哈..肯定!肯定给姑娘们省点,那今晚我就不客气啦。” 看着芳娘一脸不舍,一行人也不闹着去马场,一个个跟着起哄,尤其是李烈,直接勾着吴景熙的胳膊:“小二子,今晚你请客!” “好说!好说!芳娘!愣着干啥呢?快去三楼腾位置,喊青稚出来...” 李云溪瞥了凌七一眼,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向三楼,刚进来,乍然觉得吵闹,可细细一听,还真听出不少事来。 李云溪决定在这里待几日,好好听一听。 凌七不知师父何意,但刀在人在,他并未上去,而是在一楼等待青稚出来。 很快,青稚出来了。 接过凌七手中的刀,在大堂上舞起刀来。 李云溪垂眸望着下方舞动的人,不由欣赏起来,这人下了苦功夫,下盘极稳,一招一式皆舞出了力量。 若没有吴景熙一伙人的吵闹,想必这场舞,会更加美好。 “吴景熙,你们去隔壁桌!” “啊,为何?” “吵到我了。” 李烈听了,戏谑起来:“吴小将军,他不过一介布衣,你还能被他吓住?这可不是你的做派!” 说着,转头看向李云溪,语气一变,满脸不屑:“我说你小子,能与吴小将军相识,是你这一生天大的造化,还真把你当成师父了呀,也不瞧瞧你几岁,真敢往自个脸上贴金!” 李云溪深吸气,压着怒意,冷冷看着吴景熙。 吴景熙只觉她的目光,同大哥生气时一模一样,心中竟生出一丝胆怯,一时无措。 突然,一楼响起震耳的喝彩声,打破这份压抑。 几人探头望去,只见凌七正往台上扔果子,而青稚不断变换身姿,脚步轻盈,挥动着刀朝果子劈去。 每劈中一个,台下就爆出喝彩声! 经这一打岔,吴景熙找到台阶,“看样子很好玩,我们也下去玩。” “好呀!” 临行前,李烈甩给李云溪一个警告的眼神。 李云溪手一紧,手中的杯子已有裂痕。 经这一事,李云溪师徒留在这里,吴景熙并未说什么,他本想一起留在这里,但被其他人拖走。 李云溪不喜吵闹,住进了垂仙楼后院的一间偏房。 凌七憋了许久的话,终于找到机会一吐而快:“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太傅?干嘛要住进这里?这里是你能来的吗? 要是你爹知道,不得打死我?且不说你爹,就是主子知道,也会打死我的,要不我们趁这个机会,去钱将军府....” 李云溪揉了揉耳朵,今晚太吵,脑中还残留着大堂的喧闹,伸手阻止凌七剩下的话。 “你知道怎么找人吗?” 凌七:“自然是去钱府呀,是他带走太傅的, 他肯定知道人在哪里。” 李云溪扶额:“可他死了。” “那他夫人呢?说不定他夫人知道人在哪里。” 李云溪耐着性子解释:“他当时是拿出圣旨,接走萧老太傅的,可这些日子,你可曾听闻萧老太傅半点消息?没人知道他被带入京都,而钱将军也因这个死了。 你信不信,你现在站出去,说你来找萧老太傅,你连今早的太阳都看不到。” 凌七跺了跺脚,绕着屋子烦躁的走了几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突然,屋顶传来几道脚步声,李云溪立刻紧张起来。 “嘘~” 凌七见状,回到桌前坐下,手却紧紧握着刀柄... 第373章 安和县 脚步声,停在他们屋顶上。 李云溪深吸气,“喊人送点水来,你也去好好洗洗,胭脂味呛人。” 知道师父故意支开自己,但凌七下意识嗅了嗅。 “师父,没味呀!” “滚~” “好嘞!” 见他出了门,李云溪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除了仔细听屋顶的呼吸声,还有芳娘正在吩咐的事情。 把周围几个院听了个遍,不禁皱起了眉。 没一会,就睡着了。 屋顶的两人见状,将视线移到凌七房中。 见他刀不离手,连洗澡都将刀放在水桶边,不禁摇了摇头... 进城第七晚,他们困在这方小院中。 次日一早,两人在垂仙楼那条街,拦下一辆马车。 “我们想在京都好好逛一逛,这活你接吗?” 车夫当即兴奋的一口应下,取下矮凳,放在地上:“一天200文钱。” 李云溪点头,率先进入车厢,凌七则留在车厢外,与车夫并排坐着,车夫十分热情,每每遇到街口、巷子就停下来,给两人解说这是哪哪哪。 一上午下来,几乎将垂仙楼附近走了个遍,但没听到熟悉的声音。 “一会带我们去巷子里转转,我听说京都有许多有名的吃食,全在各个巷子里。” 车夫欣然应下。 马车不停穿梭在各个巷子里,遇到食肆,几人就停下来享用一番,把车夫肚子吃得溜圆。 这不,刚吃完,肚子就闹上了。 “两位公子,我有点事,先出去下!” 凌七摆手:“嗯!” “是~”车夫捂着肚子,夹着腿离开! 凌七见了,笑了起来:“师父,他要是生病喝药,全赖你,你说你吃这么多,怎么不长肉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回到车厢,继续闭目养神。 连着两日,他们在南城一无所获。 打算今日去北城试试,刚上马车,吴景熙就跑来。 “师父,你去哪?” 凌七解释:“我们打算去北城玩。” 吴景熙诧异:“南城你们逛完了呀?” “是啊。” “昨日钱府送来帖子,想见你们一面。” 李云溪听到这话,掀开帘子,“她们是有什么事吗?” 吴景熙摇头:“不清楚。” 李云溪沉默片刻:“去钱府!” “师父,等等我,我也要去!” 见他麻利爬上马车,凌七皱眉:“你自己有马车。” 吴景熙扭了扭身子:“我想陪着师父。” 凌七别过头,朝车夫吩咐:“去钱将军府。” “....” 短短三日,钱夫人又憔悴了几分。 “不知夫人找我,所为何事?” 钱夫人的目光,先在李云溪身上停留半刻,似有打量之意,接着看向吴景熙,嘴唇微动,但什么也没说。 她的反应,吴景熙看在眼里,撇了撇嘴:“怎么?你嫌我碍眼?你有什么事,现在只管说,师父办不到,说不定求求我,我就给你们办了。” 钱夫人沉默片刻,轻叹一声,“老爷突然急症,一句交代也没有,京都也没个族亲,继续留在京都,只会睹物伤情,我想带着儿女回老家,不知李公子,你们何时离京?能不能送我们一程?” 李云溪惊讶:“夫人,怒我多嘴,你们老家在哪?只是你和你的孩子?那家仆呢?” “老爷祖籍在安和县,位于惠州和南瑞之间,宅中的下人,我已遣散了一批,剩了十来人,到时她们会一起。” “所以,府上没有侍卫?将军的手下呢?” 钱夫人似乎不想谈及此事,“我已联系了两家镖局,等我将田庄卖出去,他们会护送。” 李云溪沉默,本想通过她,知道护送萧老太傅上京的人。 “李公子,这事是不是难为你了?” 李云溪摇头:“不瞒夫人,此次进京我是为了寻人,寻不到人,我暂时不会离开。” “找谁?” “一个萧姓将军。”李云溪说完,紧紧盯着对面,钱夫人和她的女儿,一副思索样,而她的儿子,面色如常,看不出波澜。 李云溪不死心,再次开口:“若那人没说谎,我爹没记错,他应该是已致仕萧老太傅的儿子。” 钱夫人微微惊讶:“已致仕的萧老太傅?此人,我从未听人提过。” “我本想着钱将军在军营,人脉广,可以帮我寻人呢。” 钱夫人蹙眉:“眼下,京都还有些家业没处理,我们暂时也离不开,若李公子寻到人,能否送我们一程?” 寻到人,她要立刻回禹都县,但这会钱夫人问起,李云溪自然点头应下:“我与钱将军相交甚欢,夫人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 听到这话,钱夫人发自内心笑了,自夫君走后,李公子是第一个说有事可以找他的人,夫君的同僚、部下更是连面都没露过。 “这一聊都没注意到时辰,快午时了,李公子、吴公子若不介意,留在府上用膳?” “好呀!” “不用!” 李云溪目光瞥向吴景熙:“你不吃,就回去!” 吴景熙深吸气,咬牙说:“吃!” 钱夫人:“.....”大可不必勉强。 入了座,等侍女上了菜,侯在一旁等待差遣,李云溪开口:“我听说萧老太傅有许多门生,不知夫人你可认识?” 钱夫人摇头,“自夫君封为将军,我们才入...”见李云溪偏头看向侍女,钱夫人问:“李公子怎么了?是她们怠慢你了吗?” 李云溪指着站在一旁的褐衣侍女问:“她是?” “哦,她是竹青,原是打扫院落的,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没什么,瞧着似故人,不过这会看来,一点也不相似。” 钱夫人疑惑的看了一眼... 吃过饭,三人离开。 不过行至半路,吴景熙被扔下马车。 “师父,你们去哪?等等我呀....” 进京的第十一日晚,两人并未回垂仙楼,而是来到钱府。 “夫人,禁宵了,我们不敢在大街上行走,不介意我们住一晚吧?” 钱夫人有些不愿,家中女眷众多,两男子留在这里岂不惹人非议,但此刻,确实禁宵了。 “李姑娘你们先在这等下,我喊侍女过来收拾一间屋子,夜深我不便久留,先行离开。” “嗯!” 李云溪嗯了一声,又在心底默默念着,派中午那个褐衣侍女来,派中午那个褐衣侍女来,不来也没关系,她都进来了,还怕找不到人? 许是钱夫人对中午李云溪的举动,存疑,真派了褐衣侍女来..... 第374章 王、或是黄 见褐衣侍女战战兢兢站着,李云溪笑了:“看来,你知道萧老太傅?”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褐衣侍女心一紧,双手紧紧攥着,低着头,不敢直视。 “凌七,一个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处理?” 凌七冷笑,故作夸张:“师父,这是钱家的侍女,留下伤口不好交代,但也不是不能审,不留伤口的办法多的是,灌水啊...扎针啊...” 凌七每说一种刑法,担心侍女听不懂,便详细解释下,他才说到第二种刑法时,褐衣侍女听不下去,情绪崩溃,扑通一声重跪在地,猛地摇头,满脸惊恐。 “不要..我说我说...老爷死的前一日下午,我..那日太冷,扫完院子,我手僵的动不了,人直哆嗦,见老爷书房烧了地龙,小厮又不在...我就趁人不注意,溜进书房,本想着身子暖和些再出去。 可没过多久,老爷的声音便在院中响起,听着声我感觉老爷很生气,我....我一时害怕,就躲了起来。 然后....有三人跟着老爷进了书房,他们言语中有提到萧老太傅。” 听到这里,凌七十分激动,半蹲在地上,着急问:“说了什么?知道他在哪吗?” 李云溪拍着凌七的肩,轻摇着头,“让她慢慢说。” 褐衣侍女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缓了一口气:“我个小,爬到软榻下躲着,老爷他们在里间,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什么关人、就不怕有人查吗、上凑什么的。 老爷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火,桌子也被他砸了,吓得我死死抵在墙角,生怕他们发现...后来老爷闹着要见大人,然后就走了。 等到次日申时,老爷才回来,当晚身上就起了红疹子,然后...就死了。” “他们去见谁?” 褐衣侍女想了下,回答:“我没听清楚。” 听到这里,凌七急眼了,只要找到那个大人,就能找到太傅,她竟然没听到? 当即蹲在地上,提着她的衣领,死咬着牙、低声怒吼:“你给我好好想想,他们是去见谁?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褐衣侍女被凌七这么一提,半个身子脱离掌控,浑身不由抖动起来,涨红着脸,努力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咳咳咳..” 见褐衣侍女咳出眼泪,李云溪开口:“凌七,松手!” 喊了好几声,凌七不为所动,李云溪捏着他的肩膀,他才放人。 等褐衣侍女情绪稳定些,李云溪蹲在地上,轻声问:“府里侍卫去哪了?那日是谁跟着将军?” “我...” “你好好想想,若你消息有用,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听到这话,褐衣侍女一愣,抬头看向李云溪,声音因恐慌而颤抖:“真的?” “嗯,真的,我从不骗人。” 片刻后,褐衣侍女直起身子,“将军有四个贴身小厮,将军去哪他们一直跟着,将军死的那日,只有佑平跟着将军回来.... 送将军上山后,佑平就自绝于山中,其他小厮我一直没见到,那个月府中很乱,好些侍卫仗着身强力壮,偷了不少东西离开,夫人光护着我们都很艰难,后来索性将侍卫全放了出去,至于营中的人,我不清楚。” “你好好回忆下,那日将军去见谁?说不定那人就是杀你们将军的人。” 听到这话,褐衣侍女低头,挡住眼中情绪,夫人料想的不错,他们确实为了将军的死而来,“当时他们几人都在说话,我又十分害怕,根本不敢听,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引来他们,我就隐约记得提了个王、或是黄。” 李云溪一脸狐疑,盯着褐衣侍女看了好一会,才说:“你有什么要求?” 褐衣侍女猛地抬头,眸中闪着光:“你能不能护送我们夫人回安和县?” 原以为她会为了自己,没想到竟为了钱夫人,李云溪沉默:“等我找到人,若我无法送你们,我会找个妥善之人送你们回去。” 这个答案,褐衣侍女只能接受,他是钱府最后的希望,她们只能相信... 隔日,两人回到垂仙楼,再次坐上马车,由着车夫带路,穿梭于各个巷口街角。 看似真为了满足口欲。 吴景熙也跟着吃了两天,最后放弃!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单纯吃东西,没做过其他事情?” 吴家管事摇头,“去过医馆一次,但我问过,是徒弟吃多了,胃痛,开了一些药,除此之外,侍卫一直跟着,连车夫我们也收买了,去的地方是我们指的路,除此,再无异常。” “那两个死了的侍卫算什么事?” 吴家管事沉默:“这也是我一直琢磨不透的地方,他们死在府中,不确定跟两人是否有关。” “派人去钱府没?” “一直监视着....” “罢了,一有异动,即刻通知我。” “嗯...” 等这两人走远,师徒两人现身。 “师父,人扔在哪?” 李云溪回头,瞥了一眼:“你想扔哪?就扔这里,难不成你还想给他们找个风水宝地?” 凌七愕然,“扔这里?这两人是监视我们的,若扔这里,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人是我们杀的吗?” “我们的家当都在身上,马也交给霍家镖局带出城,从现在开始,我们不用再现身,只管找萧老太傅。” “好吧....” 两人消失,找萧老太傅的同时,吴景熙和程大人亦发了疯似地找他们。 可双方都没有收获。 这三日,两人不停在京都王姓人家、黄姓人家溜达,但别说人,连他们说话,都鲜少提到萧字。 躺在横梁上,李云溪有些气馁。 “你说会不会太傅不在京都?” 凌七反问:“师父,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没听到?还有呀,你确定能听出萧老太傅的声音?” 李云溪偏过头:“等天黑透,我们再出去寻人。” 很快,街上传来打更声。 两人应声跳下横梁。 见李云溪动作敏捷,凌七夸赞:“师父,最近你这轻功进步很大呀,之前都跳不下来。” 李云溪本想骄傲两句,外头传来异动,她嘘了一声,仔细听起来..... 第375章 浓郁的卤香 声音就在墙外,不仅李云溪听到,凌七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张嘴,无声问:“走吗?” 李云溪想了想,轻脚走出去。 凌七也跟了上去。 紧紧跟着前方三人,李云溪眸光越来越黑。 那男的,是望月阁住在她隔壁的举人,那日她没听到他要算计谁,这事她都忘了,没想到今晚撞了个正着。 穿过两条巷子,三人进入一处宅子,李云溪见状,也跟着进去。 “卓姑娘,此地简陋,委屈你了。” 卓姑娘微微摇头,屈身行了一礼:“杨公子,这里很好,多谢公子今日仗义相助,若非你,小女怕是无颜见世人。” 再抬头,眼底泛着红,眸中含泪,让人不禁想垂爱几分,杨公子喉结微动,压下心底躁动,往后退一步,拱手道:“此时已禁宵,我不便送姑娘回去,卓姑娘,我在这多有不便,先行离去,明早我再送你回去,可好?” “嗯!” “....” 很快,姓杨的离开,是真的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凌七轻声感叹:“师父,这杨公子在这种情况下,竟没半分私念,坚守礼数,品行实属难得。” 若非那日听到兄弟间的谈话,单凭今日之举,李云溪也会这样认为,但事实如何,瞧了才知道。 “走!我们跟上去瞧瞧” 凌七惊讶,“我们不是去找太傅吗?” “找呀,但并不耽误我看热闹!” 凌七满心疑惑,师父耳力真有那么好吗? 每次遇到巡逻队伍,师父总能第一个发现,但他也能发现呀,只是一前一后而已,见师父走远,凌七无暇多想,跟了上去。 今日李云溪反思了下,凭她的耳力,不可能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人不在京都,要么人在,只是她停留的时间太短,那个时间段,萧老太傅没说话。 所以她决定换个策略,早中晚吃饭时寻人,特别是吃饭前后这个时间段。 看着姓杨的就在前方拐进一处宅子,李云溪冷笑,就说嘛,这哪是什么端正公子,就是一个禽兽。 凌七见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哥,明早我出了门,呃,等一刻钟,你寻几人去买菜,这样就有了证人。” 杨家大哥一脸迷茫,“就这样?万一我领了人过去,没看到你该怎么办?” 杨举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大哥,若没看到我们,你就找个借口,说什么东西落下,让他们在巷子里等你。” “好吧,那卓姑娘你打算....” “大哥,我累了,要去休息。” “那..那几个闲汉怎么办?” 杨举人微微叹气,一脸无奈:“大哥,从现在起,没有闲汉!没有闲汉!!懂么?以后也勿要再提!” 望着杨举人甩袖离去,杨家大哥不懂,凌七更加迷茫。 “师父,听他这么一说,那几个闲汉,是他们请来的?他既然有所图,刚刚为何走的那么决然?” 李云溪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许是他所求,比美色更重要。” 凌七摸着下颌 ,若有所思,“也不知这卓姑娘什么身份?能让一个举人放下身段,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想来身份不简单..诶...师父,你去哪?” “找人。” 听到这话,凌七差点没从墙上掉下去... 两人在京都四处趴房梁的同时,禹都县的萧扶云也盼着她们回信,头三日还亲自找李云泽,后来禹溪河水势过大,他没时间,便吩咐竹言每日去询问。 这一日未时,竹言照常来到李家,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卤香。 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不由加快步伐。 见院中三口冒着热气的大锅,以及守着锅的李云泽,竹言抱拳行礼:“两位太太安、云泽少爷...” 陈氏放下筷子,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说找人给萧公子送点呢,你一会走的时候带点回去。” 竹言深吸了一口:“好呀,许久没吃,怪想的,二太太你们怎么弄这么多?” 白氏接话:“这不是明天赶集嘛,打算去集市上卖。” “这事可行,付校尉那群族人还是很有钱的。” “可不是嘛,我听大阳说,他们一来,就买下西边一大片地,连东城的铺子也买了几间。” “三太太,你怕还不知道,他们请人修宅子,算的是20文一天。” 白氏惊讶:“真的?” “真的,这会他们正在县衙口招人呢。” 陈氏蹙眉:“可我们才给三文钱,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白氏:“二嫂,我们搭了一斤粮,如今粮食更值钱!” “这倒也是。” 几句寒暄后,竹言蹲在李云泽身旁,挤出笑:“云泽少爷,有回信没?” “没有!” 这个答案,竹言都听腻了。 就在这时,田氏来了。 “大嫂!” “大嫂!” “弟妹,竹言你也在呀?” 竹言躬身行礼:“大太太安~” 田氏听了,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往锅里瞅了一眼,“弟妹,明日能不能给我留点卤肉?” 陈氏笑道:“大嫂,你就是不说,一会我也派人给你送去!” 想到接下来的话,有外男在不方便说,田氏瞥了竹言一眼。 竹言瞬间领悟,“二太太,我回府上看看,一会再来。” “行,一会好了,我喊你!” “嗯!” 没有外男,至于李云泽,被她自动忽略,田氏招呼小丫弄个凳子来,坐下后才慢慢说。 “这不云霞又大了一岁,之前说的那几户人家,都不见人影,我打算重新给她说亲,最近有好几家都托了媒婆来,我一时把不准,你们给我斟酌斟酌。” 白氏听了,眼角一抽:“大嫂,是哪几家?” “钱师爷家、赵掌柜家、王家,还有新来的付家,这四家,我其实最满意付家,但你们大哥不同意。” 钱家、赵家,陈氏都比较熟悉,“是那个王家?” “哦,在县衙做文书的王家。” 白氏认识这家人:“二嫂,就是前天你陪我去县衙找大阳,在县衙同我打招呼的那人。” 她这么一说,陈氏有了印象。 “是不是那个会点岐黄之术的王文书。” “对对对!就是他!” 陈氏问:“大嫂,大哥是怎么想的?” “你大哥见过王文书,觉得王家不错,可王家穷呀,原先家境还不错,城里这一乱,家底全没了,钱师爷家的也不错,就是年纪稍大了点,比云霞大六岁,那赵掌柜家的更不说,你们也见过,个个都比王家好。” 这事,陈氏、白氏都无法接话,陈氏换了个话题:“那你明日是?” “是付家几个女眷来家中吃饭。” “....” 第376章 高低也得辩解两句 三人没聊一会,李大牛回来了。 “大嫂,你来了呀!” 田氏仔细打量了一眼 :“是啊,马厩那边的活累不累?哎!云杰那孩子最喜欢马,也不知他在家里怎样,听老三说外头还有敌军呢,老二,你说他们会不会去上华村?” 李大牛摇头,“大嫂你先坐会,我回屋换身衣裳。” 待李大牛的背影消失在廊下,田氏收回视线,对陈氏说:“老二这是越发出息,管那么大的一个马场,哎!大虎这辈子怕没那个命,也不知云杰往后有没有这样的出息,被他爹按在乡下,这辈子怕是难哦。” 听的白氏嘴角直抽抽,又来啦又来啦,每次来,这些话都要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也不想想,她们能改变什么? 大哥的决定,当弟媳的能插手? 白氏打岔:“大嫂,宅子里布置的如何?” 提起这个,田氏更是有话要说:“就弄了爹娘、跟我们睡的屋,其他屋连门窗还没打呢,云豪那宅子只摆了一张床,灶屋连锅也没有,也不知何时才能吃上撩锅饭。” 陈氏叹气:“那两家铁铺已是没日没夜的打铁,这一时间家家户户都要用锅,难免有点赶。” “可不是,我家那口锅,还是从二嫂这借的,新锅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陈氏走到锅边,用筷子捞起卤肉,看了眼,“张婶拿个木盆来,再熬一会,肉都得化渣了。” “是...” 一直坐在听她们说话的李云泽,终于有了反应,起身去灶屋拿了个平日盛汤的陶碗出来。 一看到大碗,陈氏手一顿,愣了愣,才给他夹了半个猪头肉,“云泽,等它放凉再吃。” “嗯。” 田氏瞥见,一脸肉疼:“哎哟,弟妹,你就是这样养孩子的?这两头猪,是你大哥走了三十多里路才弄来的,过年我们一家子,也吃不了半个,这多浪费呀!” 李云泽听到后,鼻子重重哼了两声,端着钵故意走到田氏身旁,身子朝田氏一扭,直接让她重心不稳,摔倒在一旁。 “哎哟,李云泽...我是你大伯娘..你...哎哟...弟妹,快扶我一把,我腰扭了。” 坐在一旁的白氏都傻眼了,从今日起,谁说云泽听不懂人话,她高低也得辩解两句。 强忍着笑,将田氏扶起来。 大嫂这些日子,完全被嫉妒蒙瞎了眼,也不瞧瞧,这一城是谁在镇守。 若没有云溪兄妹,她们还能坐在这里吃着肉,说着闲话?真是越活越回去! 别说吃半边猪头肉,就是整头猪他也吃得,再说肉是给了钱的... 陈氏更是一言难尽,赶紧上去赔礼道不是,过了好一会,直到李云泽再次来到灶屋,许久没见的竹筒,又出现在他腰间。 田氏和白氏见状,急忙离开。 为了不让李云泽靠近火源,陈氏将剩下的半边猪头肉,也给了他。 望着李云泽的背影,张婶笑道:“太太,少爷最近越发精明,还知道护着你。” “他哪里是护着我,分明是想吃肉,才故意吓唬我们,这孩子真是!也不看看拿的是什么。”尽管嘴上嫌弃,但陈氏眼底全是笑意。 想着萧公子那边人多,陈氏准备了一锅卤肉,等竹言、张平、张安提着肉,回到鸿来客栈,已是酉时。 见主子还在与傅先生讨论,自个便去了后厨。 这一天,傅叔紧皱的眉头都没舒展过。 “这一河水,也不知何时退。” “安北回来没?” “估计还要等个几天,若真是那处石林堵了水,我们又该怎么办?最快的办法,是将那处炸开,让这一河水尽快流出去,但竹筒不多,也不清楚水下能不能炸。” “李姑娘没提过这个。”萧扶云顿了顿,指尖敲着桌上的图纸:“此时疏通河流也来不及,先将村民安顿好,等安北回来后,我们再谈。” “嗯,那明日让钱师爷再安排点人过去,也不知李姑娘在京都如何,这都十来日,信鸽也飞拢了吧。” 李云溪不好。 人,她没找到。 药材,她没买到,药铺不卖。 还说去找谢元景要钱,去过两次谢家,也没看到人。 她陷入深深迷茫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异动,李云溪侧过身,看向凌七,他好像没察觉到,直到李云溪感觉人就在宅子外,凌七才有反应,坐直了身,警惕的看向外头。 如此,自己耳朵没问题。 那问题来了,自己耳朵没问题,那就是萧老太傅在那个时间段,根本没说话。 一个早中晚,不能说话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就算独居,也会自言自语,发出哼唧声的,所以,他是不方便说话,周围有很多人监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但她自动屏蔽。 看来得去一些大宅子好好找一找。 “师父,他们走了,我们今晚去哪?” “去钱家看看。” “....” 翻过院墙,李云溪就发现钱家有异常声音,朝凌七使了个眼神,两人弯着腰,慢慢摸过去。 瞧着模样,像是暗卫,大大咧咧靠在墙角。 一人打着盹,一个自顾玩着骰子。 凌七撇嘴,这暗卫太不尽责了吧,教头怎么教的?他当暗卫那会,尽心尽责,一句话都不会说。 朝李云溪眨眨眼,似乎在问:‘怎么弄?’ 李云溪想了想,掏出一个寸长的竹筒。 此竹筒,非彼竹筒。 这是主子找章府医配的迷魂药,十分精贵,一年才得这么一竹筒,凌七麻利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火折子瞬时升起青烟,余光见李云溪打开竹盖,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再闭气。 李云溪亦是屏住呼吸,这玩意太好使,她可不想再中招,用指甲盖舀了一点出来,倒在火折子上。 一瞬间,青烟更浓了一点。 凌七拿着火折子,弯着腰朝两人走去。 在离暗卫还有一丈的地方停下,将火折子放下,快速离开。 不多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 两人并未立即返回去,而是在钱府四处搜查起来。 钱家,所有人全歇在一个院。 其他院,别说人,连个灯也没有,犹如进入无人之地,两人大大方方挺直腰,闲逛起来。 “师父,要不我们以后来钱家睡觉吧,在这睡比睡房梁好呀,总不会一个翻身,就掉在地上。” 这个提议听着不错,李云溪反问:“那暗卫怎么办?” “呃...那两人在主院,我们不过去就是,何况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好,你去拿火折子,我去找点吃食。” “啊...” 李云溪瞪了一眼,径直朝钱家后厨走去。 这一晚,两人顺着南宁街,仔细查了六家宅子,天快亮时,本想回钱府睡一觉,半路就听到钱府传出的尖叫声。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眨了眨眼。 “师父,你弄了多少药?” 李云溪面无表情,伸出右手,大拇指按在小指指甲上,“你不是看到了吗?这么一点。” 凌七瞳孔一缩,为暗卫默哀一炷香。 李云溪忍着笑,“我们去左边那条官道,那儿有个监牢。” 看着师父抖动的肩,凌七怀疑她是想去监牢,看那两暗卫的笑话.... 第377章 还掏了一笔出去 为了看两暗卫的热闹,两人顺着墙角根,准备摸到前方四楼高的建筑,它对面就是刑部。 想得挺好,可一接近,李云溪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上到四楼,也无法爬上屋顶。 因为屋顶有人!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很重要,两人使出浑身解数,摸到后罩房,躲进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里。 但杂物间修得潦草,且不说矮,房梁也只有一根,一推门,就会看到他们。 于是,李云溪将中间墙的砖取出一部分,委身于缝隙中。 确定不会被人发现后,李云溪凝神,仔细听声。 凌七一脸茫然,但他不敢问,只一味抠着泥巴。 这是一间茶楼,小厮、侍女正忙着打扫卫生,李云溪默默数了下,四楼屋顶有六个暗卫,巡逻的侍卫有十一人,至于小厮、侍女太多,她没细数。 但能肯定的是,小厮中有高手。 如正在屋外劈柴火的小厮,他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他的脚步声、呼吸声很轻很轻,几乎不可闻。 若非她及时拉了凌七一把,两人就得暴露。 趴在墙砖上,耳边除了凌七怦怦直跳声,还有外头那一下又一下的‘咔嚓’‘哐当--’声。 每一下都砍在凌七心窝上,绷紧身子,极力控制呼吸。 直到鼓楼钟声响起,劈柴人离开,凌七才长舒一口气。 “师父,这是个高手,我打不过!” “嗯,别再抠墙,万一塌了,我能逃,你怕是逃不出去。” 凌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师父,你就不能带我出去?” “嘘~” 凌七:“.....” 听了好一会,李云溪才知道,这地方叫朝阳阁,顺着这条街,离皇宫只有一刻钟的路,散了朝,有些官员会到这里休整一番。 没过多久,陆续来了一些官员。 听着他们无关紧要的话,李云溪都快睡着了,突然一声‘卓大人’让她脑子清醒几分。 这卓大人,是不是那卓姑娘的爹? 她晃了晃脑,集中精力听。 “卓大人,今年秋税统计出来了吗?” 卓大人摇头:“京都周边的城已经报上来了,其他地方还没有,连扬州那头也还没影,这还不到时候,张大人,往年也要等到十月才有结果,你急什么?” 张大人叹气:“我手下的人等着军饷呢,也不知拖到什么时候?” 卓大人啧了一声,“不是才发了禄粟吗?怎么,你贪了?” 听到这话,张大人甩出眼刀子:“胡说什么,这个能贪?” 卓大人不解:“那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去年的俸银都没发,光发点粮食、布料够什么够?我这小半年,都借了一万多两出去,再不发俸银,中秋、重阳我还得借一笔银子出去,我哪来那么多钱借?” 卓大人听了,一脸无奈:“我只是个户部侍郎,上头还有人呢,哎,张大人我给你透个底吧,国库也等着这次收税。” 张大人惊讶,压着声质问:“国库没钱?怎会没钱?钱呢?” “年初,吴贵妃要了一笔送去北境,去年干旱,不仅没收到税,还掏了一笔出去,那个文庙、河道疏通的事,你也知道,光这几项,你自个算算,国库还有钱吗?” 张大人皱眉,沉默着。 卓大人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快午时,我们找个地吃饭,一会我还得回户部呢。” “你请客,我没钱!” “呵呵,我请就我请,张大人请!” “....” 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李云溪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可苦了凌七,刚刚差点暴露,这会师父又在睡,外头还有人巡逻。 他连眼都不敢合上,生怕睡着被人发现。 只能熬着。 直到夜幕降临,李云溪饿醒了。 “师父?” “我们走吧?再不走,我得死在这里!” 李云溪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凌七满脸通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点头。 “去钱府!” 许是没有官员在这过夜,晚上的防守,没白日严,趁他们吃饭的功夫,两人翻出院墙,径直朝钱府走去。 今夜的钱府,异常安静。 安静的有点诡异。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警惕与疑惑。 弓着身,躲过暗卫,摸到主院。 主院的空地上,钱府一干女眷都在,除此外,屋中还有六个暗卫正在四处搜查。 “大人,府中都寻遍了,没有异常。” 一位蒙面人看向钱夫人:“说说吧,怎么回事?最近你们接触过什么人?” 钱夫人跪坐在地上,紧紧搂着儿女,凄声道:“大人,我真不知道,婆子醒来就发现他们在墙角睡觉,这才引来人。” “可他们中了迷药,你们没中。” 钱夫人身后的小妾,小声辩解:“大人,他们在屋外,我们在屋中,锁了门...” “掌嘴!” “啪--” 一黑衣蹲在地上,一手捏着小妾的脸,一手用力扇! 不到三下,小妾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肿,嘴中也冒出血来。 黑衣人这才作罢,松开了手。 小妾无力支撑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恐惧,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 “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 钱夫人一向不喜这个小妾,也恨不得她去死,可此时看到小妾的惨状,心中只觉悲凉。 眼泪夺眶而出:“大人,我们真不知道啊,你让我交代什么?” 黑衣人好似没听到她这话,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你们可有什么说的?若你们好好交代,呵~今夜可不必受罪!” 话落,好几人争先出声。 “大人,真没人来过府上。” “有有!半个月前,吴公子不是领了两人来吗?” “对对!他们还说要去祭拜将军。” 听到这些话,黑衣人眼神越发阴冷。 “大人,书房暗格没人动。” 黑衣人疑惑,人来了,不去书房,只是单纯迷晕人? 有这么闲的人? 有,真有! 望着黑衣人拖着几人,带进屋子,接着屋内传来衣服撕扯声,李云溪眼一沉,掏出小竹筒。 凌七也没犹豫,取出火折子。 加入迷药后,直接将火折子扔向院中。 “什么东西?” “有人!快追!” 领头黑衣人跑过来,只见墙角蹲着两人,他们用绣帕捂住鼻子,朝自己眨眼,当即反应过来,伸手捂住鼻子。 只是迟了! 院中的人,依次倒地。 两人这才出去换了口气。 换气的同时,顺手将其他屋搜查的人解决掉,一并拖到主院。 收起地上的火折子,凌七回头:“师父,现在怎么办?” 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堆人,李云溪摇头,想了想,掏出一个瓷瓶,走向钱夫人。 凌七见状,一脸肉痛:“师父,解药就这么一点,我们都不够用,还不如等他们醒来!” “我只给钱夫人解。” 不多时,钱夫人醒来,坐在地上失神了片刻,恢复神志后,轻声说:“两位不该如此冲动,不该救我们。” “.....” 第378章 身后涌起的无数气泡 想救就救,哪有那么多权衡利弊。 后悔那也是之后的事。 钱夫人有一肚子话想说,李云溪也想听。 但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三人或蹲或坐在地上,皆在想,如何安排钱府的人。 凌七:“钱夫人,你们在京都都没个亲戚吗?不能借住?” 钱夫人一脸苦涩,“八年前老爷才调入京都,除一些同僚,并无相熟亲人,就算有,他们也不敢收留我们。” “知道他们是谁吗?” 钱夫人摇头。 见师父还想再问,凌七提醒:“师父,先想想如何安顿她们,一两个人还能跟我们走,可这三十几人,真没法带。” 李云溪挠了挠头发,本想问屋中可有暗道之类的,转念想到黑衣人的话,顿时闭上嘴。 酒楼、客栈都不能去。 钱府不能待。 无人收留。 望着钱夫人一脸绝望,李云溪垂眸,看向地上的女眷,起身说:“我们出城!” 凌七一听,猛地起身,一脸惊愕:“师父,你疯了吧?这么多人,怎么出城?你不知道城中严查吗?还是说你想扛着她们飞过城墙?不是我说你,你那点轻功,你连城墙...” 在李云溪的眼刀子下,凌七噤声,再次蹲在地上。 “钱夫人,你好好想想,京都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城?” “四个城门。” “除了城门,就是能通往城外密道之类的?” 钱夫人苦笑:“李公子,你也太看得起我,我一妇人,哪儿知道密道呀,连老爷给谁办事,我也不知道。” 就在此时,一直皱眉的凌七跳起来,激动道:“师父,水!水呀!我们可以走水路出去!” 一提到‘水’,两人同时看向钱夫人。 钱夫人一愣,“有好几条河通向城外,但我不清楚能不能出去。” “找个不通船的河试试,不能出去再说。” “那地上的人怎么办?” “这个好办,钱夫人你去收拾金银,其他东西别带,凌七你去找点臭臭的东西来....” 凌七不想去,但在解药和臭臭之间,他选择臭臭。 李云溪也没闲着,将黑衣人身上的东西全搜出来,随后朝其他院子走去。 她这一举动,让起夜的李云泽兴奋极了,望着不断塞进来的东西,急忙跑去地洞,妹妹说过,若她放东西进来,只要不是放在她那头,自己就找个地方,把东西腾出去。 于是,妹妹放,他腾。 空间的异动,被李云溪发现,当即将屋中的桌子、板凳等物全塞入空间,这么好的东西,留在这里,指定不知会便宜谁。 要不是听到凌七脚步声,她都想回去,将大件带走,丝毫没想起,空间另一头,干巴巴等待的李云泽... 钱府位于京都的中心位置,无论走哪个方向,都很远。 但无人抱怨。 这五个月来,她们什么苦都吃过,一想到马上要离开这里,整颗心都在雀跃。 连那小妾醒来,听到消息,急忙回屋抱着妆奁出来,听着声,应该是首饰金银,叮咚作响。 很快,一行人来到一处小河沟,钱夫人在前,李云溪其次,凌七垫后。 七月的水,并不冷,暖人。 此时已禁宵,一行人又是在水中,只要没人从河边路过,就不会被人发现,遇到巡逻兵,李云溪一抬手,所有人立马藏身于水下,连小孩也例外。 一行人从亥时末,一直走到卯时初。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墙,钱府众人皆目露希翼,只要穿过这面厚厚的墙,她们就能重获新生。 老爷没死之前,府上光是侍女、婆子都有一百多人。 那些小厮、侍卫还能投奔别人,捡回一条命。 而她们呢,除采买的婆子,其他人连大门都迈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剩下这么一点人。 望着近在咫尺的墙,不由加快步伐。 随着凌七的一句话,那面墙,既是希望,亦是绝望。 “师父,前面有个铁门,堵住了去路,我试过,很重,我搬不动。” “从这里到铁门,需要闭气多久?” “怎么都要几十息。” 李云溪扫视四周,这会天快亮了。 “钱夫人,你让她们靠近一点,尽量屈身在水下,我们去去就回。” “好好,我知道,你们小心点。” 望着两人身影,随着水波而消失,钱夫人招呼身后的人,靠近一点,走了一夜,所有人都相信,两人是真心想带自己离开。 很快,李云溪一人回来,捂着嘴,小声咳了几声。 钱夫人见她气息平缓后,才问:“凌大人呢?” “他出去探路。” 话音刚落,凌七就现身。 “师父,过去后,是一条暗河,从暗河到城外,大概要小半炷香的时间。” 钱夫人着急:“那么久?没其他路?我.我不会水呀。” 不仅钱夫人不会水,李云溪也不会,在场的妇孺,只有两人会水。 望着逐渐亮堂的天,李云溪吸气:“对面是什么?” “师父,出去后是一大片田地,晚上光线不好,我们还能摸黑出去,可这会天亮了,这么多人出现,肯定会引起巡逻人的注意。” “水下能不能藏人?有没有地洞类的?” “啊?” 这个问题,把凌七问懵了,他在水下,没冒过头。 “你再去看看。” “哦~”凌七应声,再次钻入水中。 李云溪皱眉,周围已有不少声音响起,别人一出来,就能瞧见河上,密密麻麻的人头,不吓死也会吓出尖叫。 很快,凌七回来,“师父,城墙下方有被水侵蚀的地方,位置不大,能冒个头。” “走!吸几口气,我们憋过去。” “.....” 这一憋,差点没将几个小孩,憋过气。 凌七一只脚,蹬在石壁上,让李云溪借力坐着,随着洞内空气越来越稀薄,她们的脸也越来越红润。 “师父?怎么办?” 李云溪此刻也不好受,因缺氧,脑子有些不灵光,她撑着石壁,看着冒在水中的人头,慎重的交代:“现在,出城可能会憋死,回去可以捡回一条命,你们选一下。” 钱夫人:“李公子,我跟你出去,就是死,我也不要死在这肮脏的地方。” “我也是!” “李公子,我也要出去...” “...” 看着她们一脸决然,李云溪没问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而是伸出手,拉着钱夫人女儿的手,“走!憋几分钟,死不了!”一边说,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拉着凌七。 吸了吸空中为数不多的空气。 “走!” 水下浑浊,看不清路,除了惶恐,还得强忍下因缺氧,身体带来的不适症状。 感受身后涌起的无数气泡,李云溪没回头,只是双手紧紧攥着两人... 第379章 在南城和东城找 城墙有多宽? 如禹都县正在修建的城墙,近两丈宽,而京都的城墙,底宽五丈、近六丈。 事实上,从洞内游到城墙外,不足五丈。 15米的路,李云溪竟生出走了15里路的感觉,好漫长...好漫长。 直到前方的水,越来越亮,她才活了过来。 听着身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呼吸声,李云溪蹙眉:“压着点声,我们还在城墙下呢。” 钱府一干人等瞬间噤声。 凌七缓过劲,“师父,刚刚在水下,我发现还有两个暗口,你瞧上头,有凿过的痕迹,大概是别人用来逃生的,我们暂时待在这里,外头已经大亮,现在怕不能出去,只能躲到天黑,我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其他路。” “嗯~” 见钱夫人脸色正常,李云溪开口:“这会出不去,我们也有时间,你好好说说钱将军这个人,重点是他回京后发生的一切,去年他领旨带回一个人,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听到这话,钱夫人自嘲笑了笑,手紧紧扣着身后的石壁,试图发泄自己的不满,原以为李公子是老爷在外结交的好友,没成想,竟是他作下的孽。 “他是去年腊八那日回来的,当时我在城北施腊八粥,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回府,当晚,老爷并未歇在府上,只匆匆吃了个饭,便走了...” 李云溪不想听这个,出声打断她:“他为谁办事?平日有没有相熟的同僚?” “他是北大营右指挥使将军,上头除了左指挥使安将军,能调动他的就是皇上,但他与安将军政见不合,平日两府都不走动。” “然后呢?” “李公子,不瞒你说,他的事,我知道的还不如小妾多,他长年待在营地,若无事,基本不回府,一回来就钻进小妾的屋。” 李云溪惊讶,随即扭头寻找小妾,“昨晚那小妾呢?” 钱夫人:“不是她,她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年前府上的小妾都还有三十多个呢。” “小妾去哪了?你们拢共才30多人。” 钱夫人目光空洞,望着前方的一线光,幽幽道:“好几个貌美的被带走,我不知去向,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公子,若不是这两个孩子,我怕早投了井。” 悲伤会传染,一人哭,剩下的人跟着哭,这种压抑、不敢放声痛哭的气氛,让李云溪别过头,垂眸看着水面上,那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可悲伤并不能解决问题。 李云溪再次提问:“那你们呢?他带回京的人,是萧老太傅,你们好好想想。” 之前见过的褐衣女子开口:“我就听到王或黄字,那会他们三人都在说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是不是兵部侍郎黄家?” 钱夫人反驳:“不可能是他,我见过黄夫人,再说黄大人的官职还没老爷大,依着老爷性子,不会听令于他。” 那小妾突然咋呼起来:“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哪家王爷?老爷已是二品官,一般的一品文官,除了跟老爷耍耍嘴皮子,军资上添点堵,根本威胁不了老爷呀。 再说,领旨啊!领着圣旨去的,这事我们听都没听说过。” 钱夫人这才想起李云溪刚刚说的话,有些惊讶:“李公子,你是说老爷拿着圣旨带走萧老太傅?” 李云溪点头。 “若真是这样,那圣旨一定是假的,将军管着北大营,不可能离京,他的职责是守卫京都。” 直到凌七回来,一行人也没想出萧老太傅的下落。 “师父,只有这一片有被凿开的痕迹,其他地方没有,也没有路。” 李云溪有气无力嗯了声,快一个月了,他们还没找到萧老太傅。 钱夫人突然出声:“李公子,你们找人,一定要在南城和东城找。” 凌七疑惑:“为何?” “北城很乱,若真被关在北城,早就露出端倪,那边每天都有因偷盗而进监牢的人,只有东城和南城,才符合假传圣旨人的身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老爷一定还有其他事做,不然派谁去传都一样,你们又不认识京都的人。” 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李云溪开口:“吴贵妃那一派有哪些人?南大营的谢将军,你见过吗?他有个儿子,叫谢元景,知道他在哪吗?” 钱夫人摇头:“李公子,前面两个我都不知道,但谢云景我知道,他去年五月成婚,娶的是静安王的嫡女。” “静安王?” “是,他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一直住在京都。” “他现在在哪?” “我不清楚。” 李云溪听了,心底涌出一股无形怒意,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是个将军夫人,这也不知道, 那也不清楚,你说你在京这些年,干了啥? 钱夫人,你还想带她们回安和县? 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这性子,回去后,不见得比京都过得好,你能把日子过好,那只能是钱将军的族人心善,能容下你,而非你这人!” 这话,于钱夫人而言过于重了,脑中某根弦突然断开,错愕的看向李云溪,因羞愧满脸通红,死咬着唇,想解释一二。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错了?你自己说说我哪里错了?你嫁给钱将军多年,事发后,他的手下可有管过你们? 我不信他们不知府中事,但凡你平日亲近点,笼络着他们,他们怎会不管你? 还有,钱将军是病死,他生前死后,将军这个名头还是在的,你们被关在钱府,就没想过求救吗? 不对,不是关,只是隐密监视,你们能去找镖局,说明白日你们能出去,皇城那么近,你们一群人跑去跪死在那,也不用平白遭这个罪。 别人几句威胁,你就深信不疑? 未免太软弱不堪!” 吴夫人眼眶瞬间红了,连日压抑的痛苦,瞬间爆发:“我...我也是为了孩子呀。” 李云溪冷呵一声,“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你能护几年?你越软弱,他们越会得寸进尺,待孩子大了,他们伤害孩子,你又如何?” 一想到那个可能,钱夫人浑身一软,无力支撑,身子慢慢滑入水中。 “娘...” “娘~” “夫人!” 李云溪还想再说几句, 凌七扯了扯她的衣袖:“师父,那事一旦爆出来,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又如何?继续苟活着?毫无尊严的活着?还不如活着时,咬下他们一块肉!” 小妾顺水摸过来,“李公子,这事不怪夫人,是他们说有将军造反的证据,若证据爆出来,全族都要遭殃,那镖局是夫人编造的,她也是怕你不同意,想着有吴公子在,我们也能出城。” 李云溪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放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别指望我,我还要找人。” “......” 第380章 南凌港 在趴了那么多房梁后,李云溪不得不直面另一种可能,但只要一想到,她就难以接受。 前方的一线天,慢慢变得昏暗起来。 天要黑了。 钱府一干人,却还没商量好。 而李云溪跟凌七两人,躲在角落,在石壁上掏出两个两寸长的洞,刚好可以坐下休息。 李云溪前日好歹睡了一下午,凌七那是连眼都不敢合上,怕被朝阳轩的侍卫发现。 生生熬了两日。 只是半边身子泡在水中,怎么也睡不好。 更别提钱府众人,又累又饿,蚊子还多。 钱夫人鼓起勇气,轻声唤:“李公子...李公子...” “商量好了?” “嗯!” 想到接下来的话,钱夫人目露祈求之色,凄婉道:“你能不能送我们去九鸣谷?” 李云溪睁开眼,“九鸣谷在哪?” “京都往南三百多里的一处峡谷,穿过峡谷,就是安和县。” 李云溪冷笑:“我说过,我要寻人,若只是十来里路,我不介意耽误一晚,但三百多里路?一去一回,不得耽误半个月?” 眼泪再次袭上钱夫人清瘦的脸颊:“我知道这很难为你,但我们确实找不到托付之人,这一府全是妇孺之辈,莫说走到安和县,怕是连京都走不出去。” “钱夫人,你们不是我的责任,更非我的义务,你夫君假传圣旨带走我先生,按理我们还是敌人,可懂?” 钱夫人一脸急色,她真的没办法,若有,不会求一个孩子的,更不至于拖到今日。 “娘,我们自己走,不要求他,爹爹是大将军,我们...” “住口!这是救命恩人,不得无礼!” 李云溪扫了一眼,再次闭上眼。 “李公子,我儿年尚小不知事,你...” 凌七听不下去,出声打断她。 “钱夫人!我师父,也年幼。” 钱夫人一愣,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靠在石壁上默默流泪。 很快,城内鼓楼传来鼓声。 亥时了! “师父,我出去看看!” “嗯,小心点!” 听着耳边传来叮当声,李云溪微眯着眼,看向来人。 小妾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李公子,是这样的,你找到萧老太傅,是不是得回扬州? 这山高路远,肯定需要有人烧水做饭洗衣啥的,这些活我都可以做,我爹以前是厨子,我也跟着学了一手。” 说着,摇了摇妆奁,语气激动:“我有钱,里头一半的钱,都给你,只要你带我离开京都,去你们那就行。” 听到这话,李云溪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她,在一干人中,只有她看着浑身还有点肉,不似钱夫人那般憔悴,尽管脸上还有红印,也掩不了姿色。 这样的人,在哪都能活下去,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我还没找到人。” 小妾一听,急忙说:“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寻到人,再带我一起走!” “再说吧!” 听出她话中的善意,小妾笑了笑,更添几分颜色,“好好好,李公子,我们这就说定啦,往南走二十里路是南凌港,瞧着方向,应该是顺着这条河南下,能不能送我到那里?” 南凌港? 这个地方,李云溪听过,京都有两个码头,它就是其一, 她想了想,说:“行!一会送你们去南凌港,那处客栈商船镖局很多,要回安和县的话,你们可以请镖局。” 说起镖局,李云溪不由想起霍家镖局,两匹马被他们寄养在城外,不知是不是在南凌港。 不多时,凌七回来了。 “师父,外面已经没有路人,这条河也就这段比较窄,再走两里路,水会汇到一条大河中。” “我们送她们去南凌港。” 凌七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也不错!” “钱夫人,走吧。” 钱夫人点头,招呼其他人跟上,尽管去南凌港并非她所愿,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一行人在凌七的带领下,慢慢浮出水面。 捂着嘴,强压着咳嗽,生怕声音太大,引起后方城墙守卫的注意,摸着黑,直到看不到城墙,才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气。 李云溪坐了会,偷摸吃了两个蜜饯,被周边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无奈下,不得不起身。 “走吧,二十里路,按你们这个走法,天亮都不一定到,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到。” 钱夫人将儿女安抚好,在婆子的搀扶下,慢慢加快步伐。 这一夜很太平,除中途经过的两队人马,并未发生意外。 只是在接近南凌港时,牌坊下站着的侍卫,让一行人停下脚步。 “师父,我去探探。” 李云溪缓缓摇头,“是查人的,别过去!” 凌七惊讶:“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李云溪白了白眼:“这都一天一夜了,不快,甚至还有点慢,南凌港又不远。” 钱夫人此时一脸焦急,挪到两人身旁:“李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这南凌港去不得,要不你们送我们回安和县吧。” 李云溪压下心底的怒意,“闭嘴!” “我..这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我们还能忍忍,可还有孩子呢。” “让她们别哭,我们去左边的竹林。” 钱夫人:“...” 一行人找了个看起来还算隐蔽,但只要有人路过就会发现的地方停下,但这已是附近最好的隐蔽地,出了城,全是空旷的田地,根本没法隐藏起来。 看着这群人,李云溪这会脑子很乱,昏沉沉的,很想甩下她们,找个地方睡一觉。 可... 凌七:“师父?” “别问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凌七凑近一点:“要不我们走吧,送她们出城,我们已仁至义尽,找太傅要紧。” 这话声音虽小,但钱夫人一直将精力放在两人身上,隐约听到凌七的话,猛地扑过来,大喊:“不行啊,李公子你得送我们回安和县,这是你答应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呀!” 李云溪气笑了,“你声音可以再大点,最好将侍卫喊来,反正我能跑,就是不知你能不能逃出去。” 眼前人,是钱夫人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无论受多少冷眼恶语,她都要死命牢牢抓住。 “李公子,你不能丢下我们呀,你这一走,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李公子,你好人做到底,送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求求你...” 望着纷纷涌来的人,李云溪有些后悔,但若重回那一夜,她想,她还是会救人的。 只是... 此时,钱家小妾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李公子,要不再等等,万一不是找我们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若真那么重要,我们肯定活不到今日。” 李云溪:“....” 第381章 一抹喜悦 最后的最后,李云溪花了钱,跟着一卖菜老伯进去打探消息,凌七则留在竹林,守着老伯的孙子。 于凌七而言,若进京一趟,不仅没找到太傅,还把师父弄丢了,不用主子说,他自己也会自绝于京都。 呃..自绝前,先报仇,省得被春肆、竹言笑话。 春肆和竹言才没空笑话他。 两人很忙,没空! 因为,禹都县又下雨了。 一河的水,本就没排出去,这次若下个几天,怕得淹了禹都县县城,一想到那个可能,春肆加快脚步。 “主子,安北跟高峰还没回来。” “城北的玉米地如何?” “云诚少爷正领人疏通,他说能及时排出去。” 这些二茬玉米,是他们能不能撑到明年的口粮,萧扶云很在意,“嗯,派人时刻注意着,对了!城墙先不修,让钱师爷派两批人出城,一部分去瞧瞧地里的庄稼; 一批人去村镇,特别是沿河的村庄,若河水进村,立刻让他们撤离,别像猫儿沟一样,最后还得塔上人命。” 春肆领命出去。 一出屋子,迎面碰上端着药的竹言。 “主子还没喝药?” 竹言撇了撇嘴,“没,说冷了喝。” “那你愣着干啥,还不快进去!” 竹言深吸气,不与蠢货计较,越过春肆,进入书房。 “主子,药凉了,先喝药吧。” 望着只有丝丝热气冒起的汤碗,萧扶云点头,端起碗,一口饮下,口齿瞬间被苦涩包裹,竟无法消散心中烦躁。 “主子,这是蜜饯,云泽少爷给你的。” 萧扶云接过荷包,捻着一颗蜜桔出来,有些诧异:“哪来的?不似禹都县的。” 竹言:“是的,自禁了商船,禹都县就没这种蜜桔,我怀疑是从京都来的,可云泽少爷不说。” 萧扶云手一顿,随即将荷包收起来。 “我们去找云泽。” 不到一炷香,主仆两人撑着伞,来到李家后院,看着在廊下教侍女练武的李云泽,并未出声打扰。 “萧公子,你来啦~” 萧扶云朝陈氏微微躬身,“二太太安~可有李姑娘消息?” 陈氏朝李云泽方向努努嘴,“我每天都问一次,但这孩子,一问摇头,二问哼哼。” 竹言听到这话,心底默默补充,三问捏拳头。 “哦...” 萧扶云有些失落,扭头看向李云泽。 “萧公子,我这有点事,想请教下。” 萧扶云回头,浅浅一笑:“二太太客气,李姑娘还在京都帮我寻叔祖呢,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竹言见状,搬来两个凳子。 “哎,就是慈幼院的事,云诚自己还是个孩子,难免有不周的地方,平日无事我也会过去帮着管理,上个月不是收了个婴儿嘛,打那以后,常常有人领着孩子过来,求着收养。 这年头,虽说吃不饱饭,但一个孩子能吃多少? 父母皆在的情况下,我们也不可能收养呀。 然后那些人就偷摸把孩子放在门口,都抓了好几次现行,但总有没抓到的,就这半个月时间,慈幼院就多出十多个孩子,还全是女婴。 照这样下去,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养,就说那几间破屋也住不下。” 越听,萧扶云神色越凝重,直到陈氏说完,他长叹一声,“慈幼院现在有多少人?” “算上林家村接来的人,如今不足12岁的孩子有94个,12岁以上的有7个,这不,大牛那马厩需要人手,那7个半大孩子就去了马厩,老人有9个。” 听到这,竹言疑惑:“二太太,我记得慈幼院不收老人呀?” “咳!虽说家里人多,但总不能全去慈幼院帮忙,何况那些老人还在县衙吃大锅饭,我想着,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慈幼院,帮着看着孩子。” “几个?” “7个婆子,2个老汉,家里人都没了。 在慈幼院,看着孩子,他们心底总归有个念想,等他们动不得,慈幼院的孩子也能反过来照顾他们。” 竹言由衷的赞了一句:“二太太这法子好,这人呢,一旦有了盼头,做事就麻利许多,我之前还疑惑,常在县衙蹲着晒太阳的人咋没见了,原来被你喊去慈幼院。 这下,钱师爷可不用愁那几人的去向。” 陈氏垂眸,浅笑:“人,还是钱师爷亲自带去慈幼院的。 如今我也愁,萧公子,你说这当爹娘的人,咋这么狠心呢,还有两孩子没断奶呢,就这样送来,这没奶,怎么活得下去。” 竹言接话:“以前慈幼院就遇到过,他们就等着你们把孩子养大,等到十来岁,能干活,就去慈幼院哭一哭、闹一闹,把孩子接走。 若是接回去,好好待之也就罢了。 有些人完全不配当人,带回去不是卖了,就是嫁出去收一份聘银。” 听到这话,陈氏并不激动,弟妹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才让她不要收养,“那以前怎么处理的?” “不收!” “可不收,那些人也会偷摸放在门口,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竹言也知道这个结果,要不是禹都县暂时没伢婆子,这半大的孩子怕早被卖了。 听了这么久,萧扶云终于说话。 “二太太,人,慈幼院可以收养,只要爹娘签下断亲文书,这份文书,必须要三方人员同时签字后,我们才收!” “哪三方?” “父母,县衙文书,村长或族长。” 陈氏听了,蹙眉:“那些本不怀好意的人,根本不会签。” 萧扶云望着廊下滴下的雨,沉声说:“我让钱师爷发份公告,若私自将孩子送到慈幼院,寻到人,直接罚银、罚工,村长、族长也要受之牵连,一并受罚。 若寻不到人,就让小孩在县衙见证下,签下卖身契,将来但凡想接走孩子的人,补齐孩子这些年,在慈幼院的花销,便可以领走人。” 陈氏愣了好一会,仔细想想,这个办法也不错。 “二太太,你觉得如何?” “嗯,很好,这事本来就是防不住的,还不如摊开、摆在明面上说。” 这时,李云泽走过来。 “饿了!” 陈氏连忙起身,略带几分歉意:“哎,你瞧我这记性,茶都没上呢,尽顾着说话,萧公子先坐会,我去弄壶茶水来。” “云泽...” 见李云泽欲跟着陈氏离开,萧扶云出声拦下他,掏出怀中的荷包,问:“这是不是李姑娘给你的?” 李云泽点头。 见他点头,一抹喜悦瞬间浮上萧扶云的心间,激动的问:“她怎么给你的?找到我叔祖了吗?她有没有给你回信?” 李云泽眨了眨眼,信回了,不过是给他的信,交代他不要将空间暴露出去。 见李云泽一动不动,竹言急了,语气急切道:“云泽少爷,你在想什么?你快说呀...” 第382章 太阳一晒,菜都蔫了 尽管没从李云泽那得到一句话,但一个荷包,足以说明李姑娘很安全。 安全便好。 李云溪也是这样觉得的。 跟着卖菜老汉来到码头,老汉寻了个地卖菜,她在附近买了个水草编的草帽,便在四周溜达起来。 直到听到几道沉闷的咳嗽声,她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听,随即咳嗽声落下,另一道熟悉的关切声响起。 她猛地笑起来,活着就好,活着,便好! 摁下狂跳、躁动不安的心,李云溪深吸气,一脸平静走进右边巷子,瞧这宽度,这里应该是仓库。 “前面那小子,让一让!别挡道!” 李云溪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站在路边,让出道。 望着一辆又一辆路过的板车,李云溪下意识伸手掩住口鼻,遮挡灰尘,在伸手的前一刻,瞳孔一缩,装粮食的麻袋,为何会有血腥味? 目光落到车轮上,深吸一口气,不管啦,将萧老太傅救出来,才是眼下该做的事。 跟着车队,在一处宅子前停下。 “你小子,跟了一路,你要干啥?”推着板车的汉子回头,扯着嗓门,大声质问。 李云溪大步上前:“大哥!你们还招人吗?我不要工钱,给一口饭吃就行!” “滚滚滚!你也不瞧瞧,这几百斤的东西,是你那干瘪的身子能搬动的?” “大哥行行好!收下我吧,这些我搬得动,真的!别说这点,再来十辆车子,我也能搬动!” 大汉嫌弃的看了一眼,举着右手,露出粗壮的手臂,“滚滚滚!再不滚,信不信吃我一拳头。” 李云溪见状,倒退了两步,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大哥,真的不差人?” 大汉扬起手。 “哎,大哥别打!别打!我走还不行嘛!” 说完,李云溪小跑离开。 路过别家宅子,见有人出来瞧热闹,李云溪上前,挨个问他们招人不,直到有人被问的不耐烦,举着大棒子出来。 李云溪才捂紧草帽,跑出巷子。 回到卖菜老汉的摊位上,见地上的菜还剩一半,李云溪凑过去,低声说:“这菜我买了,我们回去。” 老汉抬头:“真的?” “当真!阿爷走吧,我们去买点东西,就回去。” “好好好,我这就收拾!”孙子在他们手中,老汉的心根本不在这,一听到走字,没半分犹豫。 李云溪弯腰,帮着他将菜放进背篓。 一旁的婆子见状,好奇问:“剩下这么多菜,你不卖啦?” 老汉笑道:“日头大,太阳一晒,菜都蔫了,更卖不出去,还不如带回去自个吃,老姐,你卖布鞋,自是不怕晒!” “那倒是!就是这鞋,没人买啊!” 李云溪扫了一眼,“鞋多少钱?阿爷,你瞧我的鞋,都坏了 ,要不我们买了。” 老汉低头,看着故意翘起脚趾头的鞋,眼角直抽抽,真是有钱的公子哥,这鞋哪里坏了? 看着跟新的似的。 “阿爷?” 老汉回神,看向老婆子:“老姐姐,这鞋我们全要,你得算便宜点。” 老婆子动了动浑浊的眼珠子,仔细打量两人,老汉穿着的全是带补丁的衣裳,虽说孙子穿着棉衣,没有补丁,但衣裳却是皱巴巴的,一瞧也不是有钱人,她摆手,瞪着老汉。 “你个老叼皮,打趣打到老婆子我头上啦,滚滚滚,再不走!你的菜全焉啦。 ” 李云溪真心想买,掏出一块银疙瘩,递给她:“全要!” “啥?” 看着眼前有些黑黄的疙瘩,老婆子揉了揉眼角,难以置信道:“全要?” “嗯!” 老婆子起身,正准备接下银子时,一只褐黄干枯且颤抖的手将银子挡住。 看向手的主人,老婆子提了口气,质问:“你干啥呢?” “我干啥,我该问你干啥,你这些鞋子值这个钱吗?” 老婆子悻悻一笑,“我找零还不行吗?” “别扯那些,你先说说,这些鞋多少钱?” 老婆子低头,目光快速扫过地上的鞋子,说:“一共17双布鞋,大小都有,按120文一双,如何?” 老汉倒吸一口凉气,“80文一双,别讨价,又不是你一人卖鞋,要不是我孙儿想买,我还不乐意掏这个钱呢。” 老婆子瞪了他一眼,这钱明明是从你孙子兜里掏出来的,不过80文一双,自己也能少赚点,不用在这里遭罪。 “卖!” 用找回来的钱,李云溪又去买了些包子,馒头,馍馍。 “吃呀,有他的!” 他是谁?老汉明白,当即一口咬下,于李云溪而言,包子里的那点肉,不够她塞牙缝,但于老汉而言,舌头被油脂填满的滋味,他已许久未感受过。 看向李云溪的眼神,随即温和了些。 见她要买背篓,急忙赶过去阻止:“买这个干啥?家里多的是!” 李云溪想了想,说:“买一个,你背一个,我背一个。” “好吧...” 掏钱的又不是自己,老汉能怎么办?好在这个不是自己的真孙子,不然得气死,买那些没用的玩意干啥呢。 真是,愁! 不过,这份愁,在老汉看到自己亲孙子,安然无恙时,瞬间消失。 “石头,石头?” “爷爷~” 老汉打量孙子的同时,凌七也在打量李云溪,“没事吧?” 李云溪摇头,将背篓放下,提了两包肉包子走到老汉身旁,将包子递给石头,“吃吧!” 石头看向爷爷,见爷爷点头,当即兴奋的接下。 李云溪指着背篓,对凌七说:“选双合脚的鞋。” “嗯。” 凌七将背篓里的鞋全取出来,选了一双。 “这附近还有镇吗?” 老汉摇头,“没有,方圆十里的人,全是来这里赶集,两位公子,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李云溪点头,将地上的鞋子装进他的背篓里,给了他一个银锭子,想了想又说:“偷偷存点粮食,别被人发现,如果你有什么深山里的亲人,就去他们那住,这段时间,别住在村里。” 老汉听了,一脸愕然。 随后,背上背篓,拉着孙子快步离开。 别说老汉惊讶,就连凌七也十分诧异,“师父,怎么回事?” 李云溪望着吃东西的钱府众人,叹了口气:“先将她们送走!” “送到哪?” 李云溪走到钱夫人身边坐下,“前面有个山林,我送你们过去,然后就分开。” 钱夫人:“....” 第383章 给他开开眼 尽管钱夫人极其不甘,望着走向烈日的两人,也不得不跟上。 望山跑断腿,是她们最真实的写照。 感觉山就在脚下,却怎么也走不拢。 李云溪无比怀念车、马。 直到月华降临,林中蝉鸣噤声,一行人才爬到半山腰。 李云溪停下脚步,望着身后的人。 “钱夫人,就此别过!” 钱夫人一听,猛地扑通在地:“李公子,你们不能走呀,你们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山间野兽多,求求你好人做到底,再送我们一程。” 李云溪对她们的那点怜悯,早就消磨殆尽,尤其是知道萧老太傅的下落后,更不想浪费时间。 冷笑一声:“那你想怎么办?” “送我们回安和县,很近的,求求你,送我们回去。” 凌七早就受不了这群,只会哭哭啼啼的人。 “钱夫人,三四百里路,在你口中,就是很近? 千里马也不敢说这话。 送你们回去后,若钱家人占了你们宅子、田地,是不是还得帮你抢回来?反正也不差这一回? 是不是还得帮你管理田地? 怎么?救了你们,我们就得负一辈子的责?” 钱夫人低头,掩下眼底的怨恨,“不用,不用,把我们送到安和县就行。” “呵~” 就在这时,小妾抱着她那叮当响的妆奁跑来,弱弱的问:“李公子,那我呢?” 一边说,一边将妆奁打开,“这些我只要五件,不不不,三件!其他全当我的路费,可好?” “好,一会跟我走!” 听到这话,小妾顿时笑了,伸手从妆奁里抓出三个玉佩,然后将妆奁递给李云溪。 “你抱着吧,我还要去找人。” “是!多谢李公子!”小妾屈身行了一礼,扭着腰走到一旁,等待着。 小妾这么一弄,不少人心有异动,视线不断在夫人和李公子身上来回移动。 钱夫人见状,咬牙说:“李公子,我也可以给钱!” 若不是她们,自己也不可能找到萧老太傅,李云溪点头:“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南陵巷,给你寻个镖局。” 钱夫人诧异:“你们不能送吗?”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我们才两个人,怎么送?遇到土匪怎么打?扔下你们,然后跑路吗?” 钱夫人身后的嬷嬷推了推她,“夫人,够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钱夫人点头,“好,那你们一定要尽快赶来!” “走吧...” 路上,凌七忍不住问:“你家夫人,是不是没长脑子?她是怎么当上将军夫人的?” “凌公子,我叫崔英。” “哦,崔英,你家将军是不是很讨厌夫人呀?” 崔英抿唇:“夫人对孩子很好!” “对你们呢?” 崔英回头,月光下,只隐约看到山的轮廓,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李云溪:“我们回京,找霍家镖局,然后再回这里。” “师父,干嘛还要来这里?不找太傅了?” 李云溪眨了眨眼。 凌七一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激动的大喊:“你是说太傅...” “嗯~小声点,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对!对!师父,去西城,他们住在一个叫霍家村的地方。” “行!往右边走!” 三人走了一夜的路,脸上却无下午的倦容,只有兴奋与激动,公鸡啼鸣时,终于看到凌七说的大山。 望着前方的山,李云溪质疑:“你确定是这里?” 凌七也不确定:“师父,附近就这么一座山啊。” “这也叫大山?还没城西荒山高。” 崔英:“两位公子,我曾听老爷说过,京都方圆30里内,全是平地,鲜少有山,要是有,也就这么高。” 凌七问:“这是为何?” “大概是防止敌军攻城吧。” 李云溪若有所思。 “走吧。” 霍家村,顾名思义,村中几乎全是霍姓人。 三人刚踏入村子,就被村民围着。 “我找霍瑾。” 一老者站出来:“跟我来...” 一看到三人,霍瑾惊讶道:“凌老弟,你们怎一大早来啦?这是走了一夜的路?” “是啊,霍老哥,给我们弄点吃的,我这都饿了一天。” “啊...” “老弟,这会太阳不大,就在院中坐坐。” “嗯。” 很快,三碗冒着热气的面端上桌,凌七一边吃,一边跟霍瑾说此次目的。 在听到钱将军三个字时,霍瑾眼角一抽,皱着眉问,“她们是钱将军的家眷?” “嗯。” “怎么不找钱将军的手下呢?他们送,不是更合适吗?我们这...” 凌七吸了一口面,问:“怎么?京都有关于钱府的传言?” 霍瑾一脸古怪,微微俯身,看向凌七:“这倒没有,倒是多出你们两人的画像。” 李云溪好奇:“悬赏告示吗?” “是的,说你们偷了吴将军的宝贝。” “胡说,我凌七还不屑干偷盗之事,反而是他们,想夺我的刀!我这刀,比他们所有宝贝加起来都值钱!” 霍瑾的目光移向凌七背后,看着被黑布包裹的刀,这刀当初在三都汇,他见过,还摸过,并不觉得稀奇,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陌刀,怎么被捧得如神兵一般? 他好奇:“凌老弟,我可以看看吗?” “能看,能不能再喊嫂子下点面,我还没吃饱呢,更别说我师父,这一碗面,还不够她塞牙缝。” “娃她娘,再弄点面,多弄点。” “诶~” 凌七取下刀,递给他:“一边去看。” “你不怕我把刀偷走?” 凌七呲牙,“那正好,这地方瞧着不错,我还打算歇歇呢。” 霍瑾:“...” 崔英吃完面,又被太阳晒着,浑身都透着倦意,小声问:“李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走?” “怎么?” “我想睡会,我都两日没合眼。” “嗯,你去灶屋找霍瑾媳妇要间屋子,一会我也来躺躺。” 崔英震惊,瞪大双眼,“啊..” 李云溪放下筷子:“啊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也不瞧瞧,这院子有几间屋,人家能腾出一间,已经不错啦,要不然你去睡柴房。” 崔英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我们一个屋。” 说完,转身离开。 “老弟,你这刀确实锋利,但也就这样吧。” 望着亮出本来面目的刀,凌七哼了一声,想都没想,直接说:“你去找个黑暗的地方瞧瞧!再来跟我说,这刀是不是就这般?” 霍瑾疑惑,拿着刀,走进屋子。 李云溪扫了一眼:“你就不怕他贪了你的刀?到时你哭都来不及哭?” 见周围没人,凌七小声说:“师父,你没看出来吗,他不愿意送钱家女眷。” “看出来了,但这跟刀有什么关系?” 凌七眨巴眨巴眼:“师父,给他开开眼,让他知道,我们可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李云溪:“...” 第384章 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有没有开眼,李云溪不知道,但霍瑾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她听得清楚。 霍瑾媳妇将一盆面端上桌,准备领崔英休息,刚转身,就看到霍瑾抱着刀,跌跌撞撞走出来。 霍瑾媳妇见状,连忙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霍瑾深吸一口气:“去...去二大爷家,把他昨日买的卤鹅借来,再去弄点酒,做几个好菜,我要和凌老弟..不不,凌公子好好喝一杯。” 望着他怀中的刀,霍瑾媳妇点头,领着崔英离去。 “李公子,凌公子啊...你这刀..” 凌七伸手使劲扯了两下,才从霍瑾怀中将刀扯出来,挑了挑眉:“怎样?我这刀,够不够买下吴府所有宝贝?” 霍瑾认真想了下:“若世间只有这一把,足够买下,但你却买不下吴家的权势,一个罗鹑蛋大小的夜明珠,被吴贵妃当成宝,每每夜宴,都要拿出来展示。 你这把刀...你猜她知道后,会如何?” 凌七心一颤,目光落到李云溪身上,一股诡异的勇气霎时涌出来。 “打这么一把刀,你猜需要多少人?正常一把刀,从采矿,炼铁,打铁…需要多少人?你再想想,如我手中这么宝贝的刀,又需要多少人呢?” 听到他的话,霍瑾一惊,脑子快速运转,随即笑了笑,“凌公子,是我肤浅了!” 听着凌七糊弄人,李云溪极力忍着笑意,差点没把面喷出来,这人吧,以前看着老实,话不多,出门近二个月,竟会给自己找身份。 什么多少人,拢共就两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李云泽! 矿石,是李云泽从北境带回来,她动手提炼,提炼后由她和李云泽打的铁。 于别人而言,打铁很累,但于自己而言,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吗? 就是提炼费点事。 很快,霍瑾媳妇带着几个婶子,弄了一桌子菜。 凌七可不敢喝酒,连忙推辞,“霍老哥,菜我们可以多吃,酒就不用了,你给我来句实话,钱家女眷,你们镖局接不接?” 霍瑾疑惑:“可是那钱家有恩于你们?还是说,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都没有,不过是我师父心善!” 李云溪:“要是你们不愿接,帮我们介绍个镖局。” “若你们之间没什么交易,最好别管她们,京都估计没哪家镖局敢接下。” 凌七惊讶:“为何?不过是一群女眷,怎么你们还避之如蛇蝎?” “你们才来京都,大概不清楚,若非钱将军死的及时,估计要进大牢。” “啊?”凌七吃惊。 霍瑾笑了笑:“据说钱将军得罪了信王爷。” “信王爷?” “是的,皇上的胞弟,皇上已许久未上朝,朝政由信王爷主持!” 难怪她们自己不走,非要自己送,原来自己是那冤大头呀,那钱夫人嘴中也没一句实话,李云溪接着问:“朝廷现在有多少个王爷?宁王你了解吗?” 霍瑾听了,忍不住嗤笑:“李公子,你太看得起我,我哪知道这些,一旦成年封王,他们就要去封地,很多王爷,我这辈子连名头都没听过。” 桌上的菜,越来越少,见两人只顾吃,霍瑾开口:“不知李公子你们是哪一派?” 李云溪反问:“你呢?” 霍瑾一愣。 “怎么,不好说出口?” 见他沉默,李云溪心底的疑惑更甚,此人就算跟官员扯上关系,但那人肯定不是大官,也不是信王、宁王一派。 若钱将军真得罪了信王,那他们接老太傅来干嘛? 杀? 肯定不是杀着玩,人还活着。 萧扶云说过,太傅进京,是有人想利用他威胁皇上,如此看来,那人肯定不是信王爷,他都摄政了,萧老太傅来不来都无法影响他。 夹起最后一根菜叶,塞入嘴中,李云溪甩了甩脑袋,太费脑,这事还是让别人头痛吧,先把眼前之事解决掉。 “霍镖头,若你们不愿接,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接?” 霍瑾沉默片刻,问:“李公子,这镖可是得罪人的镖。”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不说,钱家能说?她们巴不得早点离开,届时还有谁知道? 再说,赚钱啊,钱呀~你不赚啦?咯,跟你媳妇进去的那个,就是我接的镖,她妆奁里的首饰就是镖钱。” 霍瑾听了,人有点懵,他还以为那姑娘是两人侍从呢,“她们能出多少钱?” 李云溪摇头:“银票啥的应该没有,但首饰这些都在,我没见过,不清楚值多少钱,不过你可以去谈,谈不拢再走!” 李云溪起身,目光落在院外,“我要去休息,你找人商量下,等我睡醒了,我们就走。” 凌七见状,将刀包裹起来,缠在腰间。 “霍老哥,想好后,喊我,我睡眠浅!” 霍瑾诧异,仰头看着进屋的两人,叹了口气,钱他也想赚,但也得有命赚才行啊。 随即,他起身,朝院外走去! 院子外一棵大树下,早有人等着不耐烦。 “瑾儿,那刀什么情况?” 霍瑾深吸气,他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在屋内所见,整个人如同做梦一般。 “瑾儿---” “二爷,那刀...它会亮,它在黑暗中,会发出五彩斑斓的光....” 在场的五人,皆目瞪口呆,怔怔看着霍瑾,他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 “二爷,我没骗你,那刀真的会亮,跟夜明珠似的!” 良久,霍二爷才出声:“他们什么身份?” 霍瑾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扬州人士。” 霍二爷瞪了一眼:“你陪他们坐了半个时辰,什么话都没套出来?真是没用。” 霍瑾撇嘴:“二爷,我一说其他,两人就扯到钱家头上,我怎么套?对了,这镖我们接不接?” “接!怎么不接!一会喊几个汉子去看看!” 此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那刀既是无价之宝,我们为何不...” 霍二爷听了,直接甩了个脑嘣子过去:“混账东西,刀是那么好抢的?要是容易得手,那程大人怎么还没得到?就你能干,比程大人还能干。” 那人不服:“这里是霍家村啊,是我们的地盘。” 霍瑾听了,朝他狠狠踹了一脚,指着那人鼻子大骂: “二强!你脑子呢?你个蠢货! 刀好抢,人也好杀,可他们背后之人却不好防,这么一把刀,从打造,到现在,中间经了多少人? 为何这把刀还稳稳在他背后? 你可别说没人起贪念? 同你这般想法的人,绝对不少,可为何刀还在? 那是因为他背后不仅有刀,还有势力! 这样的势力,别说霍家村,就是张大人也没这个实力,你还想抢刀,我告诉你,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我捏死,不然,我亲自了了你!” 第385章 要点补偿,不过分 院外渐渐息了声。 凌七得意洋洋的说:“师父,我这刀亮的好吧,这一亮,任他们再有想法,只能摁下去。” 李云溪半眯着眼:“对对对,要不我夸你一句?” “嘿嘿,不要,我睡了。”说完,凌七在地上翻了个身,面朝着门。 感受床上另外一人的抖动,李云溪:“崔英,你要是再抖,就给我滚出去!” “啊..李公子,我..我不抖,我有点怕。” 李云溪别过头,看着崔英缩在床角,双手护胸,正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 忍不住笑出声:“你怕什么?又没人欺负你,早点睡吧,这一两日大伙都没睡,下午我们还得去找钱夫人呢。” 崔英睫毛一颤,这一屋,两男一女,哪怕她再是妾,哪怕她再不堪,她也是女子呀,这种情况,任谁都会怕。 见她不说话,李云溪本想说自己也是女子,但转念一想,歇了说话的劲,轻轻闭上眼,她要养足精神,今晚去南凌港。 不多时,这间昏暗狭小的屋,传出两道极轻的鼾声,声音不大,但屋内的崔英,听的清楚,浑身一软,就着鼾声,渐渐入了梦。 梦中,有笑,有哭。 可哭声好长好长,好似占据她人生中的大半时间。 突然,一张张恐怖的脸,映入她眼眸,她尖叫着,啊的一声,吵醒另外两人。 李云溪惊醒,猛地坐直身,警惕看向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崔英身上,见她泪眼朦胧,咽下斥责的话。 转头看向同样惊醒的凌七:“什么时辰?” 凌七肩一松,揉了揉眼,“我出去看看。” “嗯。” 见他离开,李云溪转头,“知道我为何要带上你吗?” 崔英摇头。 “大概是你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想救你,也可能是你想重新开始,所以我才救你,一旦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所以,你不用怕,我对你完全没兴趣,凌七...嗯,若你们情投意合,我不会干涉,但他若强迫你,你放心,我亲自废了他!” 崔英一时怔住,半张着嘴,久久不语。 同为当事人的凌七,只觉后背一凉,他猛地回头,刚刚有股杀气缠绕,怎么没了? 难道说,霍家人没死心? 所以,对霍瑾的态度,少了几分热诚。 “霍镖头,你想好没?” “想好了,我们决定去看看,若银钱合适,就接下这镖,权当给凌公子一个面子。” 凌七在心中冷笑,刚刚想杀我,这会又说给我面子?比师父的眼睛,都翻得快! “别说给我面子,你们镖局做买卖,都是拿钱办事,能接你就接,不能就别接。” 霍瑾一愣,这话怎这么横呢? 凌七没管他,扫了四周一眼,没发现异常,转身回去... 申时初,三人领着霍家十余人,朝南凌港走去。 白日的路,比晚上好走,不到亥时,一行人便来到山脚下,只是山中一片寂静,除偶尔响起的虫鸣鸟叫声,再无其他。 李云溪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师父,怎么了?” 望着黑乎乎的山,李云溪回:“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知道师父耳力好,凌七没多问:“我上去看看。” “嗯,小心点。” 李云溪席地坐下,听着山中声。 起初,凌七步伐轻盈,后面变得急促起来,好似在原地打转。 “师父,钱家女眷不见了!” 李云溪起身:“山上脚步如何?” “瞧着像是自己走的,只有她们的脚步。” 霍瑾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不是很愿意接下这镖,走了更好! “李公子,凌公子,那我们回去?” 李云溪看向崔英。 师徒昨晚的话,崔英听到了,当即摇头:“李公子,就让我跟着你们吧。” “很危险。” “那也是我的命!” 李云溪一愣,理解她,但不支持,“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崔英抱着妆奁倒退两步,使劲摇头。 “行吧!” 随即,李云溪从褡裢中掏出一块银锭,递给霍瑾:“麻烦你们跑一趟,帮我准备一些吃食,我明早来。” 霍瑾伸手接下:“好,那我等你们!” 李云溪嗯了一声,朝南凌港走去。 望着三人的背影,霍家有人不解,问:“他们要去干啥?难道不知官府通缉他们吗?” 霍瑾盯着前方,神色凝重:“知道,但无畏!” 霍家人:“.....” 来到竹林,望着南凌港牌坊方向,李云溪轻声说:“凌七,把崔英抱到竹子上面去。” 听着这话,另外两人同时抬头,望向竹林顶端。 李云溪补充:“我们还有事,你跑不快,带你不方便,你先上去躲着,若我们没来,你别下来。” 崔英点头:“李公子,你们一定要来!” 李云溪抬头,莞尔一笑:“嗯,一定来接你!” 崔英:“.....” 南凌港码头。 一处酒楼屋顶,冒出两个人头。 “师父,巷子里有很多人。” 李云溪点头:“一个仓库最少二十人,而且...他们好像是一伙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还是用迷药吗?” 李云溪将解药和竹筒一并递给他,“你将这个扔进去后,马上找个背风的地方躲着,我在这里看着,等里头的人彻底晕过去,我们再一起进去。” “好!”凌七伸手接过东西,弯腰借着屋檐,轻飘飘落到二楼瓦片上,又快速跳在街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李云溪有些羡慕,跟着他们学内功、学轻功已有一年,但进展太慢,什么时候她才能这般身姿轻盈、来去如风啊? 在她做美梦的同时,凌七已经紧着鼻子,将火折子点燃,扔进巷子,回到酒楼,观察对面的情况。 等了好一会,巷子里接连传来,人倒地的扑通声。 又过了一刻钟,两人才走进巷子。 凌七捡起火折子,将它熄灭。 “师父,太傅在哪?” “第七间,右边那处宅子。” 听到这话,凌七几乎是眨眼,消失在李云溪身旁,隔了一会,巷子里传出他的惊喜声。 李云溪可没管他。 而是挨个进入仓库,既然来了,既然人也迷晕了,那个啥,不做点什么,真对不起她这两个月的辛苦。 这几天,她无比娇嫩的脚丫子,已经起了水泡,她要点补偿,不过分。 第一间宅子里,全是瓷器,李云溪快速扫过,然后离开。 第二间是布料,顺手拿了三匹,扔进空间。 第三间.... 直到凌七扛着两人,在巷子里低声唤她,她才放弃将这批药材全装走的想法,真是可惜,空间满了,该死的李云泽,怎么不出来腾空间??? 若李云泽在这里,若他会说话,他一定会说:“我等了你两个晚上,从天黑熬到天亮,也没见你塞东西进来啊.....” 还好,他不在。 若在,以李云溪此时肉疼的心,两人非得打一架不可。 第386章 只要不是黑,就行 风簌簌吹。 竹叶迎风晃。 崔英一只手抱着妆奁,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竹节,屁股下的竹片做的十分潦草,嗝人,但她不敢动。 夜深,又处在竹林中心,视线受损,但她的脑袋却朝向南凌港,目光焦灼。 黑暗中,凌七扛着任管家,李云溪单手将太傅夹在腰间,正朝竹林走来。 两人走到码头,花了大半个时辰。 但扛人出来,要翻过不少院墙,等两人来到竹林,天边已浮出一抹白。 凌七将崔英接下来后,问:“师父,要不要先让他们醒来?” 李云溪摇头,看着哪怕在睡梦中,都皱紧眉的萧老太傅,不觉鼻头一酸,“我们先回霍家。” 经昨日下午那缕杀气,凌七对霍家无感,“师父,我们不去霍家,我感觉他们有问题。” “你想去哪?” 凌七想了想,说:“我瞧昨日那对爷孙不错,要不我们去他们那?” “你知道地方?” 凌七嘿嘿一笑,“那当然,我昨日套了话,他们那地叫张家沟,一直往右走,看到一条河沟后,顺着河往上,遇见的第一个村子,就是他们村,从这里过去,一个时辰就能到。” “这么近?行!那走吧!” 崔英赶紧跟上。 太阳渐渐升起,他们终于看到河沟。 凌七兴奋的指着河说:“师父,你瞧这边多近,若是去霍家村,我们得走到下午。”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声,很多很多! 李云溪当即带着他们躲进水里。 好在河沟两岸长满了草,将太傅两人的头遮住后,马蹄声已近在咫尺,感受身旁人的抖动,李云溪伸手,轻声安抚,“别怕!” 崔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打夫人消失,她心神一直不宁,总觉得夫人又憋着坏。 其实,钱将军死后,她们只要关紧门户,是能过好日子的,监视的人,起初根本没对她们如何,若非夫人撞见,不知用什么要挟他们。 他们生怒,钱府的女眷才落到那般境界,连上告的地方都没有。 待马蹄声渐远,李云溪冒头看了眼,这四周全是平原,若不是这个小河沟,他们就会暴露。 “凌七,给任管家服解药。” 这事,凌七早就想干了,哪怕他内力雄厚 ,但扛着人,尤其是昏迷的人, 真的累。 “咳咳咳...唔...” “任叔,是我...凌七呀。” “任管家..” 两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同时响起,任管家有点懵,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发现老太傅就在身旁,当即瞪眼,呵斥:“凌七,你用了章小子的迷药?还不快点给太傅解开?那种药能用吗?你难道不知道吸食多了,会损害身体? 回头我就把秘方给烧了。” 凌七眨眨眼,视线飘到李云溪身上。 李云溪望天:“任管家,你有没有感受到,有鱼在哚你的腿?” 听到这话,任管家打量四周,水、天、草,只一瞬间,他便明白,声音也小了点。 “有人追杀?” 凌七接话:“是啊,才路过一队人马。” 任管家深吸一口气,“解药呢?” 凌七将瓷瓶递给任管家。 任管家打开一闻,那股作呕的气息,让他瞬间闭气,赶紧将瓷瓶放在萧老太傅鼻尖。 过了好一会,萧老太傅才悠悠醒来。 光十分耀眼,刺得他眼痛,声音沙哑:“老东西,我们到了阴间?” 作为两次进入阴间的人,李云溪特别有话语权:“太傅,阴间的天是灰的,不是白的。” “啊??” 听到这话,萧老太傅愣了愣,转头看向李云溪,半晌后才说:“灰的好,灰的好呀,只要不是黑,就行!” 河边的蚊子,简直不要太多,一直在耳边嗡嗡嗡,李云溪起身:“我们走吧,那群骑兵走远了。” 任管家扶着萧老太傅起来,“对对!这水泡着伤身,主子,你慢点,我们寻个人家休息下。” 萧老太傅眯着眼望着四周:“这是哪?” “南凌港附近,太傅,我们顺着这条河走,前面有个张家沟,去那休息。” “行!” 一直很安静的崔英,突然出声:“李公子,我们能不能不去张家沟?” “为何?” “我担心夫人。” 凌七:“我看了那些脚印,你们夫人是自愿走的,你不用担心她。” 崔英抬头 :“我担心夫人告密,若她被抓,很大可能将张家沟的事说出去!” 李云溪诧异:“不是,张家沟跟她有什么关系?跟我们又有何关系?她有病吧?” 崔英知道这很难让人理解:“真的,夫人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 萧老太傅听的一头雾水,“云溪,怎么回事?” 李云溪想了想:“这里不适合躲避,若有人来,我们容易暴露,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慢慢说。” “师父,这四周全是地啊,根本没法子躲人。”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虽然崔英说的毫无逻辑,但不能赌,若是深山老林,她还能与别人一战到底,但这里不行。 “我们往右边走,看看有没有竹林类的,先躲一下。” 话落,她已经来到萧老太傅身旁,打算抱着他打! 萧老太傅拒绝,“你干啥?我能走!你别过来!” 李云溪眼都没眨下,抱住萧老太傅的腰,一用力,萧老太傅从竖直状态,横在李云溪腰间,“别吵,抱着你,我不费劲,大家走的快一点。” “云溪..放我下来!” “别吵,别把人引来!” 萧老太傅哪能让她这样抱着,简直有辱斯文...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却无法挣脱,最后眼一闭,不看任何人。 他不看别人, 可别人会看他啊。 他都不用看,身后几人一定在笑他... “师父,前面有几个稻谷堆?要不我们躲一躲?” 李云溪摇头,“右边有个竹林,去竹林躲。” “嗯!” 看着比昨晚明显精致许多的竹编,崔英松了一口气,昨晚凌公子搭的那个窝,坐在上头,简直是酷刑! “太傅,任管家,你们别下来,我去张家沟瞧瞧!” 萧老太傅颔首:“打不过就赶紧跑。” “嗯!” 两人一路疾行,还未赶到小河沟,就看到那群骑兵,正漫步在田野中。 而马群后,拖着一群人。 看到这一幕,李云溪双目瞬时充血,夺下凌七后背的刀,冲向马群.... 第387章 残阳似血 看着师父提刀冲过去,凌七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这么凶猛的吗? 就犹豫了这么一会,师父已经跃上一匹马,与他们打了起来! 凌七有些后悔,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两把刀,不然正用刀时,却没有刀。 四下看了眼,没趁手的武器。 算了,师父已经打下一人,过去捡起地上的刀,自己就有刀,一边想,一边迅速飞奔过去。 随着李云溪一声怒吼,无数杀气从周身涌出。 这群骑兵,本想骑着马,将李云溪乱蹄踩死。 没成想,她的一声怒吼,让马群受了惊,纷纷扬起前蹄,而李云溪手中那柄陌刀,变成骑兵的勾魂刀。 扯着缰绳,不停挥动,收割众人。 受惊的马,四下乱跑,有些骑兵,还没碰到李云溪的衣袖,就被甩下马背。 这一幕,看到凌七心惊胆战,根本不敢靠近,弯腰拾起一把刀,躲着发疯的马,将捆住村民的绳索割开:“快起来!离开这里!” 村民哪见过这阵势,浑身抖得不行,踉踉跄跄往四周跑去,见有小孩摔倒,他赶紧过去抱起小孩,跑向田坎。 将小孩放下,等凌七再转身,就这么一会功夫,那群骑兵已溃不成军,三十多人的队伍,一半因马受惊,掉落在地,一半人,还不够师父砍。 凌七赶紧跑过去,朝地上的人补刀。 补刀的同时,不忘补上自己的景仰之情,“师父,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一个人就将这队骑兵杀的干干净净,师父,你是怎么做的?师父...” 李云溪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应激,原地打转,视线扫过地上的骑兵,以及远处的村民,沉声问:“什么情况?” “哦,我马上去问。”说着,低头寻找活口。 活口是有,只是都说不出话来。 凌七看向身后,“他们是谁?为何要抓你们?” 一汉子擦掉眼泪,跑来磕头。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多谢大侠。” 凌七快走两步,将他扶起来:“怎么回事?” 随着汉子接下来的话,让两人脸色铁青,原来真跟他们有关,也跟钱夫人有关。 凌七死死攥紧拳头,问:“那张家爷孙呢?” “张老头死了,他孙子还在。” 凌七深吸气:“人呢?”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在这。” 昨日那个穿着补丁,笑得灿烂的孩子,此时半张脸,全是血痕、污泥,眼中再无昨日神采,只有深深的恐慌与痛苦。 凌七心猛地一颤,赶紧过去抱住他,自己真该死,昨日为何要套他的话,若不套话,张老汉就不会死。 张石头紧紧抱着凌七的腿:“他们杀了爷爷,他们杀了爷爷,爷爷死了...” 随着他的痛哭,周围人跟着放声痛哭。 凌七喉结微动,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眸中全是怒火。 他们的哭声,在这片旷野久久不散。 不仅哭在凌七心中,更在李云溪脑中徘徊已久,过了好一会,她沙哑着说,“将这些人的衣服扒下来,堆在一起。” 很快,二十几个村民战战兢兢将尸体堆在一起,李云溪吹亮火折子,将他们一把火烧掉。 八月的太阳,热情似火。 站在火堆前,李云溪只觉得冷,深入骨髓的冷。 一路上,无人说话。 连凌七也只是抱着石头,默默走着! 刚进入村子范围,一只公鸡飞扑而来,李云溪皱眉,听着里面的声音,忙呼:“还有人活着,快去请大夫。” 好几人急忙朝家里跑去,两人也跟着村民进去,帮着救人,这一忙,忙到太阳落幕。 村长的次子张威还活着,将村民安顿好后,来到石头家,找到李云溪。 “李公子,我们村一共271人,共死了57个人,一部分人在城里做活,还有一些人早起上地里干活,没被发现。” 李云溪抬头,一脸郑重:“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你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给你们一笔钱,离开这里吧。” 张威是恨过她的,今早恨不能扯着张老头的衣袖,问李公子是谁?到底在哪。 可张老头死也不知道。 那会,他被拖着走时,一直在祈祷,希望有人能救他们于苦难。 可没想到,救他们的却是造成这一切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该恨李公子,一个路人而已,该恨的是那群骑兵,他们才是最该死的,更恨下令之人。 恨他们草菅人命,恨他们视自己为草芥。 见他沉默,李云溪接着说:“我今晚就要走,去为这群无辜之人讨回一个公道,呃...石头他在这,也没什么亲人,我会带走他。” 张威一怔,他这知道这个村子不能待,住在京都附近,听过太多权贵滥杀无辜,太多村民走投无路之事。 他这会脑子很乱。 使劲掐着大腿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李公子,这事太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回去跟人商量下。” “嗯...” 看着师父一个人,静静坐在树下,凌七走过去,“师父,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李云溪冷笑,怎么会没关系呢?吐出一口浊气:“那我就去杀了那有关系的人。” “好,师父,算我一个! 我去帮石头收拾东西,帮他挖坑。” “嗯。” 两刻钟后,张威回来了:“李公子,大部分人不想走,只有十余人愿意走!” 李云溪抬头,再次提醒:“他们会再来的。” 张威皱眉:“嗯,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但大部分人舍不得离开。” 李云溪想了想,从褡裢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死去的人,给他们家人50两银子,另外1000两是医药费,剩下的你按人头分吧,让他们出去避一避吧。” 看着李云溪手中的银票,张威一时怔住,好半晌,才颤抖着唇接下银票,问:“昨日,张老头同我爹说,京都会不太平,是你说的吗?” “嗯。” 看出张威脸上的纠结,李云溪没催促,打量四周,视线突然落到鸡棚上晒着的几双布鞋,瞳孔一缩,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浮上鼻尖。 她扬起头,看向落日,似血。 张威安静站着,视线随着李云溪,看向西边那轮残阳,眼神从迷茫,变得越来越坚定。 抽出三张银票,还给李云溪,咬牙切齿说:“李公子,我们能不能跟你走? 这群丧天良的骑兵,京城脚下,罔顾律法,乱杀无辜,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我跟你走!我不想在这里,被人当畜生一般对待!” 李云溪:“好....” 第388章 挑着箩筐的人 黑暗袭来,张家沟的村民,扛着大、小家当,牵着牛,抱着鸡,朝黑暗走去! 而李云溪一行人,已抵达竹林。 隔了老远,任管家就发现他们,着急跑到李云溪跟前,看着凌七抱着孩子,以及两人身后挑着箩筐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沉声问:“云溪,你...你好还吗?” 李云溪咧着嘴,给他笑了一个。 黑暗中,李云溪苍白的笑容,格外狰狞。 任管家心猛地跳了两下,“你别笑,难看的紧,好好的姑..俊俏小郎君,笑得跟鬼似的。” “任管家,你见过鬼吗?” 任管家瞪着她,五指有些躁动,想打人,“白日莫说人,暗夜不言鬼,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等会我告诉你先生,让他好好罚罚你,整日胡咧咧的。” 李云溪有些懵,“不是你先提的吗?怎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这没道理。” 任管家蠢蠢欲动的手,终于落在李云溪的额头,敲得嘎嘣响,“快走!太傅都等了一整日。” 八月的夜,已透着微凉,尤其是身处竹林中,凌七抱着睡去的石头,听着萧老太傅和师父说话。 其余的人,也默默听着。 黑暗遮住他们愤愤的脸,也遮住这片肮脏。 “太傅,摄政的是信王爷,但我感觉不是他下令带你来京都的,你们一起上京,你察觉到什么没?” 萧老太傅听了,一脸赞赏看着她,“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他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啦,找你一个致仕的老头来干嘛?藏起来好玩吗?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何必接你上京? 肯定也不是让你来处理政事的,不是我说,你一把年纪,也干不了什么活。” 听到这话,任管家使劲给李云溪甩眼刀子! “呵呵,你说的很对,不是他!那你觉得是谁?” 这个李云溪还真不知道,虽说进京已有一个多月,但她在吴景熙那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躲在屋檐墙角打探时,也只是听听说话声,是不是她熟悉的人? 若不是,根本不会费力去听他们的谈话。 重点是,很多话,全是废话。 她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感觉京都还有一股能与信王抗衡的势力,他们参透得极深,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不然一军将领离京这么大的事,信王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这个人也不是宁王,京都没有宁王的任何传言,宁王还在外头占领城池呢,更不可能是吴大将军。” 说到这,李云溪不禁佩服起来:“太傅,他们好厉害喔,能将所有消息封在京都外,让世人觉得天下太平。” 萧老太傅靠在竹子上,微微闭着眼,光阴在身上留下岁月痕迹, 眼角沟壑越来越深,同时也带走世间祥和与安宁。 太平,这两字,好讽刺,刺痛他的眼,让他的眼越发浑浊,眸中的光渐渐被黑暗淹没。 “北境还在打仗?” “嗯,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 任管家轻咳了一声,“我们什么回去?” “就这两日,我们上京那一日,黔州卫所还派兵攻打县城呢,他们用你来要挟我们,还不清楚城里现在什么情况,他们有没有继续攻打。” “什么?” 两人齐齐惊愕,猛地看向李云溪。 任管家焦急问:“云溪,你赶紧说说,这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 “你慢慢说,我们不急。” 李云溪清了清嗓子,说起自他们走后,禹都县发生的事情... 萧老太傅听完,陷入沉默,满脑子全是宁王、北境、信王、还有那神秘的一方到底是谁? 而任管家不关心这个, 只想看看那竹筒。 “云溪,竹筒呢?在哪?给我瞧瞧,你莫要糊弄人,哪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凌七特别有话语权,“任叔,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我还用过呢...” 黎明前一刻,一行人走到张威所说的大山,与其说是大山,不如荒坡,真的不怎么高。 李云溪也没嫌弃,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张威说这座山是由石头组成的。 全是石头好呀! 扯了一些枯草捆住手,又猛地提了一口气,给众人表演什么叫赤拳砸洞。 每一拳,砸在石头上,又似乎砸在众人的瞳孔上。 瞳孔随着石头裂缝,一点点变大... 推来一个大石头 ,挡住洞口,李云溪拍了拍手中的泥沙,转身:“好了,我们进去吧。” 凌七左右看了眼,发现他们惊得石化,打着哈欠对张威几人说:“你们去附近找点枯草铺在地上,我去找点水。” 任管家点头:“对对,云溪,你扶着太傅进去,照顾好三个娃,我们去去就回。” “嗯...” 这一日,李云溪睡得极为安稳,心头的巨石已落下,接下来便是找人报仇,报张老头的仇,报张家沟的仇! “任管家,凌七已经打满了水,陶罐中的水是烧滚了的,可以直接喝,饿了就喊崔英做饭。 你们在里头好好休息,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 “好,你们也小心点。” 李云溪点头应下,然后走向石头的另一面,推动石头,缓缓挡住洞口。 一瞬间,原本不怎么亮堂的洞,更加昏暗。 且有些微凉。 收回担忧的目光,任管家看向萧老太傅,问:“主子,要不,我升堆火?” 萧老太傅摇头,撑着身旁的石头,慢慢起身。 “主子,你要干做什么?吩咐我一声就是。” 萧老太傅没回答,径直来到洞口,看着前方的细缝,伸手试了试,手果然被卡住了,忍不住失笑。 “这孩子鬼精鬼精的!” 任管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也是担心我们,缝隙小点,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萧老太傅若有所思。 “那竹筒真有那般厉害?” 任管家语气有些激动,神色向往:“我不是一直跟着你么,我哪知道?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主子,若真如他们所说..” 萧老太傅适时咳了咳。 任管家当即合上嘴,收敛神色,扶着萧老太傅重新坐下。 看着重新坐下的两人,崔英暗自打量着,此人可是前太傅大人,帝师啊,侍女什么的她不配,若自己服侍过太傅大人,回了他们那个县城,那是不是就没人欺负自己啦? 再做点糕点卖,下半生岂不衣食无忧? 如此想着,她往两人身旁挪了挪,“太傅大人,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什么饭都会做,特别会做面点,要不我做点拉面?” 任管家听了,眼角直抽抽,笑道:“能做阳葱饼不?我看背篓里还有些葱,多做点,留着赶路吃。” “好...” 第389章 他挖坑做什么 禹都县,李家。 自萧扶云住进新宅,每日雷打不动,早晚去一次李家,询问京都消息。 可今日,他却被陈氏请到李家。 “二太太,你找我可是有事?” 陈氏指着桌上的布料:“你瞧瞧这些布料。” 萧扶云顺着她的手指,往桌上望去。 只一眼,瞳孔微缩,他上前一步,摸着布匹呢喃道:“这...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有其他东西吗?” 禹都县现在只有棉布、麻衣卖,可没有绫罗。 陈氏蹙眉:“午时,云泽抱来的。” 萧扶云深吸气,“云泽在哪?我想去找他。” 陈氏嘴角一僵,转身走向花园,“你跟我来!” “嗯...” 因城中缺工、少料,所有人、材料都先紧着城墙,城中大部分宅子都只修了个框架,能住人就行。 李家也不例外,东、西厢房、连廊没修,只是挖好地基。 跟着陈氏来到花园,看着大大小小的水坑,萧扶云有点懵,“云泽,他挖坑做什么?” 陈氏一提起这事就头痛,“早上一醒来,这孩子就扛着锄头到处挖洞,哎,也不瞅瞅,这雨刚停,地面是湿的,坑好挖,可挖出来没用呀。” 萧扶云绕过水坑,往前走了几步:“云泽,云泽,你在干什么?” 李云泽不语,只一味挥舞锄头。 竹言想了想,说:“主子,我感觉云泽少爷挖地洞,是为了藏东西。” “何出此言?” 竹言笑笑:“前几日,我不是从钱师爷那带回两只狗崽子嘛,它们喜欢含着骨头到处挖坑,将骨头埋起来,瞧着云泽少爷这举动,跟...”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竹言急忙合上嘴。 萧扶云听了,整个人怔住,愕然地看着李云泽,脑中被布匹、信、坑充斥着,一个毫无逻辑、大胆的念头,随即冒出来。 震得他后背发凉、手微微颤抖着。 见主子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竹言赶紧上前搀扶着,“主子,你怎么样?哪不舒服?” 见主子沉默,竹言有些着急:“二太太,帮忙喊下章府医过来。 ” 陈氏见状,急忙喊人,“贺阳...” 就在这时,萧扶云冷静下来,拦下陈氏:“二太太,布匹的事,你跟谁说过?” 陈氏诧异:“我没在城中见过这种布料,就想找你来问问,家里...小丫、贺阳几人见过,怎么,这布料有问题?” 听到这话,萧扶云暗自庆幸。 庆幸她没喊其他人来,也庆幸自己扔下活,急急赶来,不然这种惊世骇俗之事...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惊,极为平静的说:“以后,云泽手中,但凡出现别样东西,二太太,对外你就说是我送的,屋里小厮、侍女也好好管管,让他们管好嘴。” 陈氏本就有所怀疑,不然也不会喊来萧扶云,此时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骤变,一脸骇然:“所以...两孩子能...” 见萧扶云点头,陈氏惊了,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额头冒出细汗,她又不蠢,也不是没长眼,看不出儿子的异常。 虽说儿子是偷摸躲着人吃,但家中吃食,是她一手操办的,她比谁都清楚有什么,更别提儿子有时会让她吃一口。 “二太太,我想单独跟云泽说几句话。” “哦哦,好,那我..我吩咐人守着,不让别人靠近。” “二太太,过犹不及,别怕,别紧张,这是好事!” 陈氏眼底全是惊骇,带着颤音问:“这是好事吗?” “嗯,只要不被人发现,便是好事!” 陈氏:“.....” 陈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来到后院,静静看着两栋并排的阁楼,因为缺油漆,只有几根承重梁刷了一层浅浅的油漆,淋了几日雨,闻着有股淡淡的腐味。 儿子,女儿是她生的,身上有什么胎记,她清楚得很,只是两人没以前听话,印象中,那对听话的儿女,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模糊。 陈氏有些记不清。 可是,长大不都这样吗?她有时也不想听父母的话。 如此想着,陈氏宛然笑了笑,准备去找爹,让他抽空来给柱子刷个漆,不然女儿回来,这阁楼怕是不能住人! 刚来到前院,就见贺阳领着钱师爷匆忙赶来。 “李二太太,萧公子可在府上?” “在的,你找他有事?” “嗯,急事。” 陈氏点头,吩咐贺阳:“你领着师爷去堂屋,我去喊萧公子。” 钱师爷诧异,往日不是让他跟着一起进去吗? 没过多久,萧扶云来到堂屋。 屋里来了人,陈氏自然不能去找陈姥爷,折身去了灶屋,准备茶水。 一见萧扶云进来,钱师爷起身,激动的说:“萧公子,禹溪河的水位下降了一尺。” “什么时候开始下降的?” 钱师爷搓着手指,有些兴奋:“你走后没多久,水位就开始下降,也不知安北等人炸的是哪块地方?” 萧扶云淡笑,“等他们回来,就知道炸的哪处。” 看着萧扶云神色淡然,一点也不激动,心事重重的,钱师爷试探:“嗯,是这个理,好在炸得及时,不然西城肯定会被淹,萧公子,这会可有空?一起去西城看看?” 萧扶云摇头,“我还有事,若有异样,即刻通知我。” “行,萧公子,我先去城墙盯着。” 两人并肩走出屋子,迎面碰上端着点心而来的陈氏。 “钱师爷,你这是要走?” “是啊。” “你这,连口水都没喝呢?” 钱师爷摆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二太太,改日我再来。” 等钱师爷一离开,陈氏支开小丫,小声问:“问出什么没?” 萧扶云叹气,“没有。” “哎,这孩子,越大,主意越正。” 两人愁如何撬开李云泽的嘴,李云溪师徒则愁,为何信王府这么大,侍卫为何如此多。 眼见天际一抹白,两人不得不离开。 “回钱府。” 钱府很安静,地上的尸体早已消失,屋内也被人抄过。 师徒两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上坐着。 “师父,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云溪原计划是将钱夫人的事,告诉信王爷,让他去查。 毕竟对付敌人最好的方式是,让敌人对付敌人。 可信王爷不在家。 两人也没发现钱夫人。 “师父,要不我们去张家沟守着?届时抓上几人,好好审问一番,就能知道幕后之人。” “我们来时碰到那么多士兵,你该不会以为我一人,能在千百军队中,来去自如吧?” 凌七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怎么办?” 李云溪没好气道:“凉拌!”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我一直有个疑问,那些人为何不杀了钱夫人,你想呀,他们都能派人去张家沟杀人,没理由会忌惮钱夫人啊?” “或许他们有什么把柄在钱夫人身上?” “人都在他们手中,为何不严刑逼供?” “.....” 第390章 临河河畔,二层阁楼 两人凭着满腔愤懑进城,却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望着逐渐昏暗的天,凌七说:“师父,想那钱夫人落在他们手中,肯定讨不到好,要不我们先回去?回禹都县?” 李云溪抬了抬眼,眸中全是不甘,就这么容易放过她? 不是她的风格。 她怕回去做梦都是钱夫人。 “天黑了,你去找点吃食,一会再出去探一探。” “好吧~” 三更天响起,两人犹如游魂,在南城晃悠,听了不少私密事,唯独没有跟钱夫人有关的消息。 “凌七,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没进京?还有,钱夫人会不会把暗河的事,告诉他们?” 凌七心一惊,“师父,我感觉这事,钱夫人干得出来。” “若他们知道暗河后,会怎么做?” 凌七猛地起身:“师父,走!我们去盯着那条暗河!我就不信,他们不用。” “先回钱府,我们换个身份。” “好!” 隔日,两人进入外城的一间牙行。 没过多久,牙行一掌柜领着两人,四处看房。 “掌柜,除了这里,还有更便宜的地方?” 牙行掌柜皱眉,目光快速打量两人:“挨着城墙有一些宅子,不过那地方鱼龙混杂,你带着你妹妹...” 凌七挽起衣袖,露出自己黝黑、精壮的手臂,“掌柜,我来京都是打算讨侍卫、打手这口饭吃的,你放心,护住妹妹这点蛮力我还是有,再说,等我聘上侍卫,就带我妹妹离开。” 掌柜别过头冷笑,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想做侍卫、打手,怕是小厮都做不了,不过自己也不能跟钱作对。 “你们跟我来,前头刚好腾出几间屋。” 李云溪第一眼就相中那个二层高的小楼,给凌七疯狂使眼色。 凌七见状,指着那宅子问:“掌柜,你不是说这里很乱吗?怎么还有两层楼的宅子?” 掌柜漫不经心道:“哦,原来是家食肆,全家都死在里头,一直空着了。” “啊?天!谁这么残忍,抓到凶手了吗? 凶手为何要杀他们?真是可怜,全家都死了。 掌柜,这人死了,里头有没有闹鬼?” 这人怎么这么多话,掌柜有些不耐烦,“要不,你住进去,看看有没有鬼?” 凌七猛地摇头,“掌柜你这心肠也忒坏了吧,明知有鬼,还要我们住,快领我们去看宅子,看完宅子,我还得回去搬东西呢,京都啥都好,就是住一晚上,得要一百文钱。” 掌柜后悔了,不该亲自跑这一趟,一开始,瞧着两人说话气势十足,衣着还算不差,原来不过是充大头的。 脚步不由加快几分,想赶紧了结这份差事。 随着掌柜都不遮掩的嫌弃,任由凌七继续说下去,怕掌柜会立马跳起来暴走! 李云溪终于开口:“哥,要不我们就租下那食肆吧,我不怕鬼!正对着路口,一旁又是小河沟,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活,我们还能卖点吃食。” “那哪行呢,妹妹,钱不多,我们得省着点花,就我们两人,租不了那么大的宅子,等哥找到活计,你就跟着哥一起进府,当个侍女啥的,比外头讨饭容易!” “可我们看了一天的宅子啦。” “....” 听了兄妹的对话,掌柜想了想,说:“若你们想租那个食肆,我按间租给你们。” 凌七故作犹豫。 李云溪推了推他,“哥,租下来!天要黑了!” 凌七死死压着嘴角,勉为其难的应下。 “掌柜,里头死了人,你不能要高价,不然我就不租。” 听了这话,在场的三人,皆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掌柜想打人的心,已达到顶峰。 好半晌,吐出一口浊气,咬紧后槽牙,“好!” 夜幕降临,临河河畔,二层阁楼上。 凌七抱怨:“师父,你能不能别吃?先把屋子收拾干净再吃,我都忙了一个多时辰。” 李云溪咽了咽,十分嫌弃,“那是你没用,就收拾两间屋子,这会都没收拾完。” 凌七急眼了,扔掉手中的抹布,站直了身,准备吃饱后再说,刚伸出手,就被一双筷子打中。 李云溪:“洗手了吗?你就吃!” 凌七深吸气,打不过!打不过! 李云溪接着说:“你真笨,趴在地上擦,要擦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接几桶水,直接冲洗!” 对哦,他怎么这么笨,凌七想哭。 哪怕又累又饿,屋子也得收拾,凌七提着水桶,不断在食肆、小河沟来回奔波,闹得周围人都知道,死了人的食肆,住了人,还是喜洁之人。 如此忙了一晚,凌七终于将二楼两间屋收拾干净,而李云溪也在凌七的帮助下,在洞口布置好屏障。 “师父,你确定那样弄有用?你能听到?”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天亮了,那些人不会出现,我们先睡觉,醒来你出去买柴。” “师父,我们买柴干嘛?” “笨,柴贵啊,我们没钱,不得出城自己砍柴?” 听了这话,凌七咧嘴笑了起来,“这个理由好!” “....” 隔天,周围邻居奔走相告,食肆那对兄妹,很穷,没钱,买不起柴火,都出城去砍柴火了,莫要与兄妹接触,省得被他们缠上。 他们怕被李家兄妹缠上,此时李家兄妹却被任管家缠上。 “凌七,你就是这样由她胡闹?忘了你们进京目的?知不知道这两日,我们有多担心?这洞口光线不好,想透口气都不行....” 凌七低头。 李云溪不语。 就在此时,石头走过来:“李公子,我爷爷没怪你,他还说你们是好人....等我长大后,我要亲自报仇,你们别去了,他们人多,我怕你们...” 李云溪听了,心猛地一颤,“他们打不过我,哪怕报不了仇,我也想知道敌人是谁?这样有一日,我就能报仇。” “可是很危险,而且杀我爷爷的不是你呀,我们先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得起!” 李云溪沉默,可你爷爷,因她而死啊。 片刻后,她沉声:“再等三日,三日没寻到人,我们就走。” 萧老太傅:“云溪,你去吧,莫要担心我们!” 任管家:“....” 一直念着两人是你,这会赶人的还是你? 第391章 论迹不论心 两人在附近寻了许久,山是找到了,树也找到了,但树却是小树,一眼望去,山中只有些许杂草,迎着晨曦,尽显凄凉。 李云溪吸了一口气,只觉心中有股闷气,一直堵着,堵得心慌,她不停安慰自己,人是他杀的,跟自己没关系。 可事实上,她过不了那个坎。 东方的一抹红,也抚不平她的心。 “师父,这附近的树,都太小了,砍了可惜,要不我们去钱夫人待的那个山头瞧瞧。” 李云溪回头:“从这里到京都40里路,到你说的山差不多也要40里路,从那山到京都,你算算,这一天时间够不够用?” 凌七寻了个地坐下,垂着头,抓着杂草,恨恨道:“怪我们没势力,什么都要自己来做,要是在禹都县,但凡说是找人,只要人在城里,别人就会亲自送上来,哪需要我们自己两条腿跑呀。” 李云溪微眯着眼,“是啊,他们有势力,想杀谁就杀谁,想抓人就抓人,我们还不能反抗,反抗就是乱臣贼子。” 凌七长叹一声,他知道师父心里憋着气,他也很气很气,但气又如何?这世道就是如此。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片刻之后,李云溪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枯枝。 看向凌七,一脸平静:“我们回家,回禹都县。” “那仇?” 李云溪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凝视着远方。 “仇自是要报!” “嗯,那我们去接萧老太傅.....” 看着回来的两人,萧老太傅十分欣慰,看来是想通了,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是个好孩子。 回禹都县的路,有些远。 一行人绕了好大一个圈,走了三天的路,才见到绵延不绝的山脉,寻了个山洞歇脚。 见李云溪又开始砸洞,张威的心,随着一拳又一拳,砰砰直跳,那些碎石好似掉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痛,他慌忙起身,招呼三个同族,“四叔,我们出去寻点柴火。” “哦哦哦,好好!” 眨眼间,四人消失。 三个半大孩子,大气都不敢喘,惊恐的望着李公子,不不不,是李姑娘,她好凶残! 萧老太傅见状,朝李云溪招手,“过来坐会,别砸了,就歇个脚而已,洞不用太大。” 李云溪收拳,来到萧老太傅身旁坐下,“我们要花七天时间,才能绕到三都汇,还有两匹马在霍家村,哎!那马可是难得的良驹!” 萧老太傅打趣:“心疼啦?” “嗯,舍不得。” “我们这会也绕到北边,从这到霍家村不远,要不?你去把马带回来。” 李云溪听了,眨了眨眼,“行,有了马,你们走累了,也能坐上去休息会,顺带买点粮食回来。” 任管家插嘴:“嗯,买点糙面回来,做点饼子。” “好...” 李云溪暗自庆幸,从未跟钱夫人提过霍家镖局,不然也看不到如今其乐融融的画面。 几个小孩,在树上,摘桂花。 其中有一人是霍瑾家的孩子,一见到李云溪,顺着树干梭到地上:“李公子,你们来啦。” “嗯,你爹呢?” “我爹在家等你们呢...” 两人走后,霍瑾一直等着,一看到两人,自是热情的很,“李公子、凌公子,你们没事吧?” 凌七挑眉:“我们能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霍瑾皱眉:“这些日子,天天有官兵拿着你们的画像,四处搜查,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 “哪家官兵?” 霍瑾一愣,想了想说:“有两方人马,一是北大营,就是钱将军的部下,二是西风营。” 李云溪记下名字,这两波人,定跟钱夫人有干系,“我们要走了,这次来,打算从你们村子买点粮食。” 凌七补充:“还有马,我那两匹马还在村里吧?” 霍瑾惊讶:“你们找到人啦?” “嗯。” “要多少粮食?” “稻谷、面一样准备两百斤吧,菜也要一点。” “哟,我家可没这么多,要不,我让娃她娘出去借点?” “嗯。”李云溪掏出一块金疙瘩给他,“多出来的,当这几天马儿的草料。” “李公子大气!” 见霍瑾媳妇离开,三人陷入诡异的平静。 霍瑾找了个话题:“你们找到钱夫人没?” 凌七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 :“别跟我提那个毒妇!” 霍瑾好奇:“你们后来找到她了?” 凌七往霍瑾身旁挪了挪,他有一肚子话想说,但不敢在师父前面提,怕师父伤心。 更不敢跟任管家讲,因为任管家要揍他,说他无能。 如今有人愿意听,哪怕这人他不喜欢,但霍瑾没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相较而言,比钱夫人好太多。 当即就把张家沟的事,说了出来。 “霍瑾,你要是碰到她,一定要远离她,她就是一个毒妇。” 霍瑾听完,难以置信:“你确定是钱夫人做的?” “我们都杀了那群骑兵,这事还能作假?何况张家沟还有活口呢。” “难怪,这几日老有官兵搜查村子,原来如此...”霍瑾低声嘀咕,心头的震撼久久未散。 临走之际,望着霍家众人,李云溪开口提醒:“如今,乾国将乱,你们住在京都周边,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霍瑾想了想,往李云溪靠近一步:“李公子,如果我们要找你,该如何寻找你?” “黔州,禹都县,李云溪!” 随后,李云溪朝霍家众人拱手告别。 凌七不解,牵着马,快走了两步:“师父,你不是说,出门在外,不能跟别人说真实名字吗?” “可你不是说,我们没势力,才会亲自找人吗?若他们来,不就是我们的势力了?” “哦哦哦,我懂了,可是师父,他们之前想抢刀,这样的人值得拉拢吗?” “论迹不论心。” 凌七没听懂,愣了一会,直到马儿嘶吼,他才回神,“师父,等等我....” 夕阳余晖,拉长两人的影子。 慢慢的,两道影子,变成十来道。 一路上,一行人绕过官道,绕着路人。 白日休息,晚上赶路,累了上马休息。 以至于,连中秋,这种团圆之日,也无人提及。 但所有人都清楚是那一日,头顶那轮月亮,那么圆,那么亮,照亮她们前方的路。 怎会忘记? 第392章 顺流而下的水 自炸了三处河岸,用于泄洪,禹溪河的水位,渐渐下降,恢复正常水位。 可水,又不会平白消失。 一河的水,顺流而下,淹没下游沿河村庄、城镇。 也堵住李云溪一行人,回禹都县的路。 站在岸边,望着一河水,萧老太傅惊得久久不语,苍凉浮在周身,眼中全是悲楚之色。 任管家上前搀扶着他:“主子,天凉了。” 萧老太傅颤着唇,声音沙哑:“要乱了。” 凌七:“这么大的水,也不知禹都县如何,有没有被淹,本来就缺粮食.....”刹那间,感觉右边有股杀气,他猛地扭头,“任管家,你这么盯着我做啥?” 任管家决定,以后培养暗卫,一定要让他们多读点书。 “云溪,你来扶着太傅,我跟凌七有点事做。” 听到这话,李云溪飞快朝凌七挤眼。 凌七有点懵,看着任管家沉着脸走来,暗道一声糟,转身就跑! 前脚刚跃起,肩膀就被任管家死死按住。 凌七回头,咧着嘴:“任叔,你做什么?” 任管家深吸气,压低声:“我们去砍点柴回来。” “不是有柴吗?” “不够!走!” “....” 没过多久,林中的尖叫声,引得群鸟狂扇翅膀。 “太傅,你别担心,禹都县没事,萧四他们好着呢。”昨晚,她再次收到萧扶云的信,信上说,城墙又高了一丈,城北活下来的玉米,已经抽穗,算着时间,他们回去,刚好赶上二茬玉米收获。 “云溪,你说这一河水,会淹没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马上入秋,他们该怎么过?” 李云溪:“沿河县衙会管他们的。” “若不管呢?” “那就自己管自己呀,总不能没人管,就不活了吧?” “哈哈哈...” 听到这话,萧老太傅忽地怔住,随后大笑起来。 “云溪,你说的对,是我着了相,我们走吧,从山上绕过去。” “嗯...” 山路不好走,但萧老太傅一直坚持着 ,李云溪看不下去,让张威腾出一个箩筐。 “太傅,你坐里头,我挑着你走!” 萧老太傅自然拒绝,但拗不过众人,颤颤巍巍跨进箩筐。 “凌七,扛袋米过来。” 随后,任管家又将缰绳收紧一些,才说:“云溪,你先试试?” “嗯。”李云溪将扁担插入绳结中,无需俯身,高度刚刚好,往前走了几步,“太傅,你觉得如何?” “....” 天色渐黑,任管家选了处背风、地势缓和的地方扎营。 一停下来,张威领着族人搭帐篷。 这帐篷,是用几块布料缝起来的,只能挡住外来视线,不避风、也不避雨。 凌七负责捡柴,崔英忙着生火,几个小孩则在周围,看看有没有野菜,用来熬汤、泡饼子吃。 任管家在四周打探。 李云溪陪着萧老太傅打太极拳。 余晖洒在这片山坳,一切祥和且平静。 忽地,下方传来异动,李云溪顿了顿,继续练拳。 不多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老哥,我们能在这里过夜吗?” 任管家没意见,指着一旁的空地说:“我们也刚到,那处地方大,你们快上来歇歇脚。” “多谢老哥!” 话落,这人转身,招呼村民上来,一下子,这片山坳涌入百八十人,李云溪猜测,他们应该是附近村民,汉子挑着箩筐,妇孺背着背篓,还有几个小孩,抱着家里老母鸡。 鸡被草绳捆住脚和翅膀,但有一只,许是途中,翅膀上的草绳掉了,不停扑哧扑哧的扇,瞧着极为滑稽。 此时,崔英已做好饭,“公子,饭好了。” 李云溪瞥了一眼,公子这个称呼与这顿饭,一点都不匹配,谁家公子吃拉嗓子的饼子。 李云溪赤裸裸的嫌弃,让崔英急忙解释: “公子,有汤!” 一旁的萧老太傅拉着她的胳膊:“你不是说,吃饱就有力气吗?别傻站着。” 尽管有汤就着饼子,但跟米饭比起来,肯定是香喷喷的米饭吃好。 吃过饭,任管家、凌七陪着萧老太傅去了对面。 李云溪一边看着张家众人练武,一边注意着对面。 “河里的水,是十天前涨起来的...”说到这,老汉停下来,满脸后怕:“那几日也没下雨, 河面一直很平静,谁知到了晚上,水就进了屋,往年也涨过水,但都是一点点涨上来,没这么快,那晚,村里很多人都来不及跑。 我们能跑出来,全因住在半山腰上,这才有时间收拾东西。” 萧老太傅皱眉:“县衙的人?县老爷没管你们?” 听到这话,老汉呸了一口,死死攥紧拳头,愤怒道:“住在河边的人,哪一个不会水,就算被淹,只要不卷入漩涡,好歹能捡回命。 捡回命的人,屋子被淹,也没个吃食,我们也是土里刨饭的,谁家也没多余的粮食接济,他们便结伴去了县城。” 说到这里,老汉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默着。 凌七问:“然后呢?” 人群中,有一人接话:“官兵将那些人全抓去军营。” 凌七一怔,结结巴巴问:“抓去军营?” 那人起身,对着山下破口大骂:“那些狗日的,简直是一群畜牲,我们还没进城,他们就出来抓人,男女老少通通都抓,要不我跑得快,我....”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那人扭头,恶狠狠瞪着凌七:“怎么会错,我亲耳听到的。” 若是往日,有人这么对自己,凌七肯定会暴走,直接拔刀!但今日,他没在意,眼中只有同情、以及愤怒。 良久,萧老太傅问:“你们打算去哪?” “走一步算一步吧,总归有一条活路。” 老汉回神,反应过来,“诶,老哥,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我们只是路过。” “怪不得你们对此事一无所知。” 听着对面沉闷的哭声,萧老太傅睡不着,坐在火堆旁,盯着火苗。 任管家:“主子,睡不着眯一会也好呀。” 萧老太傅喃喃自语:“怎么会好呢?好不了了。” 望着火,浑浊的双眼渐渐被白雾覆盖,久久不散。 晨起微凉。 李云溪是被萧老太傅的咳嗽声惊醒的,看着萧老太傅原本直直的脊背,这会有些弯,李云溪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包药,交给崔英。 “止咳的,给太傅熬上!” “嗯!” 刚熬好药,对面就有个妇人走来,声音低哑带着一点哀求:“姑娘,我娃也在咳,你们这药治咳嗽吗?能不能...给我分一碗?” 崔英可不敢做主,连忙看向李云溪。 “给他们,我还有一包。” “多谢姑娘,姑娘万福...” 第393章 挖地不是她的强项 等地气渐渐蒸发,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对面的老汉见状,走到任管家身前。 “老哥,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回禹都县。” 这个地名于老汉来说,过于陌生,他从未听过。 “你们那有没有强行征兵?” 任管家摇头,“没有!” 老汉犹豫了会,“哦哦,我们这群人,也不知去哪,能否跟你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任管家看向他身后的人群,微微吸气,“可以!” 听到这话,老汉脸上浮出一抹惊喜,朝任管家拱手道谢。 任管家摆手,“别客气,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得走了!” “好好....”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赶时间,他们从三顿饭,改成两顿饭,没有任何小灶可开,李云溪心里苦,但她说不出口。 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得凌七不敢往她身前凑,每日走在最前头,给众人开路。 至于萧老太傅,只有午时那会,才从箩筐中出来,松松筋骨,要么就是换人挑担,他才能下来。 别问为什么不骑马,山路不好走,遇到一些斜坡,李云溪还得扛马爬上去。 总之,她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而,禹都县,陈氏此时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动了动唇,鼓起勇气说:“大嫂,钱师爷那...我说不上话呀。” 田氏瘪嘴:“整个禹都县谁不知道,钱师爷同你家关系好!只要你去说声,他肯定同意的。” 可,陈氏开不了口。 “大嫂,云豪这衙役不是当得好好的嘛,他每日要去县衙,他自己跟钱师爷说,也行呀! 何况三弟也在里头当文书,你让三弟陪云豪走一趟,我这去找钱师爷也不合适。” 田氏皱眉:“云豪跟钱师爷不熟,他哪好开那个口?再说,当衙役哪有文书体面,前几日云豪在街上巡逻,还受了伤,文书这活,坐在县衙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多好呀。” 陈氏深吸气,云豪去县衙当衙役,满打满算,不足两个月,这会要换成文书,她真开不了这口。 再说,县衙里头的文书,最低也是秀才。 “大嫂,这事我真的插不上话,要不等大牛回来,或者跟三弟说声?” 听到这话,田氏脸色一变,有些狰狞:“二弟妹,以前云溪、云泽有啥事,但凡你说了,云豪哪一次没给你办?如今就让你开个口,怎么?一朝得了势,就忘了我们?” 陈氏急眼了:“大嫂,你这话可过了,这哪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陈氏无奈叹了口气,往门外张望,云泽这孩子,哪去了?该出现时,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竟出来捣乱。 瞧田氏一副自己不答应,她就不走的架势,陈氏再度开口:“大嫂,这事吧,我去找钱师爷真的不合适,要不等大牛回来再说?” 田氏细想了下,确实弟妹去,或者她去都不合适,语气缓和了些:“那行吧,二弟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那边也开了伙,大牛有时忙,不会回来吃饭,要不,等他回来,我派人通知你?” “好。” 得到满意答案,田氏自然没留下来吃饭的打算。 当然,她也不会承认,她是怵李云泽。 那孩子是真的会打人! 李云泽这会在北城。 自打玉米抽了穗,他每日要做的事,又增加了一件,那就是巡逻玉米地。 生怕被人偷走一根。 更别提,春肆今日要取蜂蜜,他更要来守着。 “云泽少爷,把惟帽带上,去一旁待着,我这马上要开箱。” 李云泽很听话,接过惟帽,盖在脑袋上,跑向城墙。 一旁的福一见状,说:“云泽少爷,就差不会说话。” 春肆却不这样认为,自己有时也会跟主子去李家,询问李姑娘的消息,若换成常人,要么说,要么动手,可他竟跟没事人似的,一点都不受影响。 总之自己做不到。 突然,耳边传来有异动,春肆猛地踢开福一,侧身躲开! “嘭~” “这...” 望着擦肩而过的石头,春肆气笑了,对福一说:“你瞧瞧,这不是会说话嘛,都会拿石头来催我们。” 福一仰头看向城墙上,那个戴着惟帽的人,傻了眼... 山路不好走,入秋后,早晚温差大,晨起雾厚,一行人得等到太阳将露水晒干,才会出发。 不然,这山路会告诉你,哪怕你是绝世高手,也会滑脚,也会摔跤。 眼瞧进了禹都县范围,李云溪终于吃上肉了。 看着火堆上,架着的三只兔子,不停咽口水。 其他人,依旧各自忙着,任管家陪着老太傅打拳,凌七领着张威去砍柴、找水。 几个小孩正在清理采回来的野菜,准备用来熬汤。 李云溪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嗯?转过头,定睛一看,那叶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石头,把你手上的叶子,给我看看。” 张石头回头,举起叶子,问:“李公子,你说的是这个?” 越看越熟悉。 李云溪起身,来到张石头身前,接过他手中的叶子,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童参! “你在哪摘的?” “刚刚我跟着二娃他爹,在下头找水时看到的。” 童参一般是成片生长,有一就有二,想来一定很多,随即,李云溪笑道:“把背篓背上,我们去看看。” “嗯...” 下坡的时候,正巧碰到凌七提着水上来。 “师父,你要去哪?” 李云溪拿着童参在他眼前晃了晃:“有看到这种草吗?这是药。” 凌七眯着眼,打量着,“我没注意,我先把水提上去,一会再仔细看看。” “嗯。” 等凌七下来时,李云溪领着几个娃,已经挖上了。 “师父,你怎么连土也挖出来?” “它的根块可用药,叶子没用。” “那你?”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连土一起挖出来,拿回去种啊,这样才有源源不绝的童参,你去附近寻寻,别在这里碍眼。” 凌七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记下形状,寻了起来。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好东西。 但李云溪无法理解,山药叶子长,童参叶子短,他那是什么眼神,将两者混为一谈? “师父,你瞧,这叶子是不是长的一样?都是三边。” 李云溪无语:“凌七,回去后,找章府医治治眼睛。” “啊...我眼睛好好的啊,师父,等等我...” 这一挖,足足挖了两日。 此时,正是山药结果时。 李云溪将未成熟的种子标记出来,成熟的让他们摘。 还没成熟的种子,就先留着,下次再来,等种子收集完,就开始挖根茎,挖地不是李云溪的强项,却是张威、杨老汉他们赖以生存的技能。 接连两座山,有四处生长着山药。 他们帮着挖,李云溪也不吝啬,将面积最大的那块给了杨老汉一行人。 这么一来,他们挖的更卖力,这可是药呀,等他们找到落脚点,就可以种。 种药,可比种粮食赚钱... 第394章 白中带黄的米 李云溪忙着挖山药,李大牛忙着拉架。 “大哥,咱家不兴打媳妇呀。” “老二,你给我放手,今日爹在场,我就是打,我也有理!”说着,李大虎用劲,推开李大牛。 李大牛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子。 看着躲在陈氏身后的田氏,大哥避嫌站着没动,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爹娘:“爹、娘,就任由大哥打人,不劝?” 李老头冷哼,看向院子,大声斥责:“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打?这个家,姓李!可不姓田!” 田氏里子、面子,这几年早败了个干净,她也不怕别人笑话,见李大虎没过来,她理了理衣裳,叫囔着:“我做错了什么?我让儿子去做文书,这事错了?” 李大虎一听,火气噌噌冒:“你们让开,我今日非得打死她!” 陈氏苦笑,她哪敢让,“大嫂,你就少说两句话吧,又不是啥大事,咱坐下来,好好说。” 白氏:“对对对!大哥,咱好好说!别吵,这不是惹人笑话嘛。” 笑话,他李大虎早就是这周围的笑话。 嫌儿子没出息,不想让儿子杀猪卖肉,好!这事他依了,所以儿子进县衙当了衙役,如今又闹着当文书,硬拉着老二夫妻上衙门,要不是他今日去县衙找老三,还蒙在鼓里呢。 这个蠢货,啥事只看眼前,也不长脑子想想,这文书有那么好当的?云豪那媳妇一教唆,也不知会闹出多少事来。 到时谁来给云豪收拾烂摊子? 望着躲在人后,同自己叫嚷的妇人,他有些懵,神色迷茫,从前的贵芳,与今日的田氏,不断在脑中闪现,他一时分不清。 只觉今日的她,面目可憎! 白氏见李大虎脸色不对,忙问:“大哥?大哥!” 李大虎一怔,扭头看向李大牛。 “云豪呢?” “不知道,我好几日都没碰上他。” 听到这话,李大虎更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瞪大双眼,指着田氏:“让云豪去当文书,这事谁给你说的?他不知道,是不是?” 田氏扯着脖梗,“我自己想出来的。” 李大虎冷呵,“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收拾不了你,收拾不你,可我能收拾别人!” 田氏一惊,急忙喊道:“我也是为了儿子呀,前几日他抓贼,都受了伤,去当个文书,跟三弟一样,多好呀,他们叔侄还能每日结伴同行。” “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想当文书就当文书?你不去瞧瞧,你儿子是不是那块料?” “怎么不是,他也识字呀,不会可以跟着三弟学!” 李大虎已经不想同她说话,现在每每看到她,浑身没由来地易怒,要不是为了女儿,早休了她。 “云霞..云霞...” 躲在灶屋的李云霞应声,“爹!” “快午时,你弄点饭,几个叔婶中午在这吃饭。” 陈氏开口:“大哥,一会我要回去,云泽在家呢。” “多做点饭,让你这个侍女...” 金玫躬身:“大东家,奴金玫。” “诶~你到门口,让张大去喊云泽过来吃饭。” “是!”金玫屈身离去。 随后,李大虎看向田氏:“还愣着做啥?还不去帮女儿做饭?” 白氏、陈氏对视一眼,纷纷苦笑。 白氏:“大嫂,我们一起去做饭。” 田氏见状,赶紧挤在两人中间,去了灶屋。 望着三人背影,李大虎长叹一声,“爹,娘,隔壁屋有没有来过?” 李婆子摇头:“没来,倒是这几日你媳妇往那边跑过。” 李大虎走到三人跟前,“肯定有人在田氏耳边嚼舌根,大牛,这事你不用管,要是她再来找你,你就告诉我。” 李大牛也不想管,要不是她拖着陈氏来马厩,他怎可能管,他连自个的儿女都管不着。 李老头想了想,说:“老二,这事以后千万别干,我不是不让你干,而是得看那人合不合适干,咱老李家好不容易在城里站稳了一只脚,另外一只还没落下呢,别做得罪人的事。 咱现在叫啥? 说好听点,是守住了城。 说句难听的,咱就是一群乱臣贼子。” “啥?” 李大牛惊愕,猛地摇头:“爹,不至于,不至于,什么乱臣贼子啊,我们哪都没去呀,就是赶走了一群叛军,总不至于站着让别人杀吧?” 李老头啧了一声,有些嫌弃,这儿子打小脑子就不灵光。 “算了,这事跟你说不清楚,以后再遇到这事,你多跟老大、老三商量,或者跟萧公子说说也行呀,他们知道怎么办。” 李大牛撇嘴:“大嫂刚开始提的时候,我就问过钱师爷,钱师爷说,现在不差文书,让云豪先做着衙役,等空出位置,就跟我说,我也跟大嫂说过这事。 但大嫂不信,非拉着我们去县衙。” 李大虎叹气,这个傻弟弟,钱师爷摆明说的是客套话。 同一时间,灶屋的几人,也在嫌弃田氏。 李云霞一边择菜,一边直言不讳:“娘,这事你本来就做错了,大哥同我们分了家,已是两家人,你不该管,你瞧瞧你闹的这一出,我就不信大哥他不知道?” 田氏一听,放下手中的菜,伸手欲扇李云霞,却被金玫伸手拦下,“大太太,姑娘的脸打不得!” “你个狗东西,敢拦我!下贱胚子!” 田氏瞪眼,怒骂了一句,另一只手,朝金玫脸上抓去。 白氏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人。 哪能让她动手,也不看看抓的是谁?今日她敢抓花金玫的脸,那云溪一回来,有田氏好果子吃? “二嫂,快来帮忙!” “啪~” “嘭!” 田氏的力气大,白氏又被惊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田氏的手,已经结结实实落在金玫脸上。 瞬间浮出三道血印。 听到白氏的叫声,正在舀米的陈氏,急忙端着米出来,看到这一幕,手一软,装米的木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白中带黄的米,滚落一地。 在泥巴捶出来的地面,尤为醒目! “乐娘,怎么回事?” “田贵芳!你又干了什么?” 田氏回头,横眉怒眼:“怎么,我连个奴才都不能打?” 金玫轻轻推开李云霞,跪在地上,磕头:“大东家,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多嘴...” 李云霞起身,打断金玫剩下的话:“爹,不是金玫的错,是娘要打我,金玫帮我挡了一下,娘就打了金玫一巴掌。” 说到这,李云霞垂眸看着跪着的金玫,鼻头一酸:“爹,她都把金玫的脸抓出血了,要是这样的一巴掌,落在我脸上,我还怎么活呀...呜呜...” 李大虎听完,额头青筋直跳,紧抿的嘴冒出三个字:“田!贵!芳!” 田氏:“.....” 第395章 没小猪崽 “弟妹、乐娘,拉着大嫂出去躲一躲!” 怒火中烧的李大虎,不是李大牛能拦下的,他被李大虎一掌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揪着田氏出去。 “二弟妹,救我!” “弟妹,大牛...” 陈氏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白氏没去,她看到田氏就来气,啥都要争,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争。 俯身扶起金玫,目光触到她脸上的三道血痕,瞳孔猛地一缩:“哎哟!下这么重的手...这...云霞!别哭了,我们送金玫去找大夫瞧瞧,千万不能留疤。” 金玫低头:“三太太,伤口不深,等结了疤就没事。” 白氏一脸怜悯:“姑娘家的脸重要。” 李云霞拂掉眼角的泪,扶着金玫另一只手,声音有些沙哑:“走吧。” 金玫见状,没再推辞,三太太这是想支开大姑娘,也是!大姑娘在这,总归不妥。 李大虎扯着田氏的胳膊,径直来到杂物间,将她扔进去!一句话,也不想同她说,更不想看到她。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起初,田氏又是砸门,又是乱骂,在听到‘云泽!’两字时,瞬间息声,大虎要动手,还有人拦着,但李云泽要打人,无人可拦,那孽障眼中,只有打或一起打! 她至今还记得,竹篾打在身上,肉火辣辣痛的滋味。 她提了口气,靠在门上,眯着眼,打算缓一会,等云泽走后再闹。 杏花巷,因小河沟扩宽,靠河那面的宅子,面积都缩了一半,所以,那一排的宅子,皆是一进院,但横面拉长,东厢房后面,每户增了两丈,李大虎自己动手,建了一排屋子,分别是灶屋、仓库、柴房等。 李大虎家左边是张大柱家,右边是李云豪家。 想着二弟妹跟娘两人做饭,忙不过来,李大虎便去隔壁,将张大柱媳妇和她女儿请来,帮着做饭。 张大柱媳妇的手,在林家村受过伤,养了近一年,重活干不了,但烧水、做饭这些不成问题。 她在家,本就听得心痒痒的,一进灶屋,就与陈氏贴脸聊上了,张芝芝摇了摇头,接下娘亲手中的活... 这顿饭,李云泽吃得相当满意,毕竟屠夫家不缺油,离开的前一刻,他递给李大虎一颗蜜饯,以示回礼。 把李大虎乐得找不北。 “爹,娘,这几日你们去老三家住。” 李婆子:“我去老二家陪云霞,让你爹去三弟家。” 李老头不乐意,瞪着她:“老婆子,你啥意思,就我一人去老三家,也不怕旁人笑话,一起去!” 这话,李婆子全当没听见,朝李大虎说:“老大,田氏性子是有些拗,但咱家不兴打女人,她为你生儿育女,家里里里外外操持着,没让你沾过手,这突然进了城,再也不是那一亩三分地,她不懂,你掰开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她也不是那种坏了心肝的人,就是想为孩子多扒拉点。” “娘,连你都知道的理,她不知道啊。 我怎么没说,说了很多次,她还是仗着村里那套行事,这要是哪天遭了道,她还傻乎乎的说人家好!” 李大虎有气无力坐在凳子上,满心苦涩:“云霞那婚事也是,要不是我先下手,定下王家,还不知她要怎么挑。 若不是她凑不到萧公子跟前,说不定她还想...” 李婆子出声打断他,“老大!你好好跟她说,说不通去一趟田家吧,让他们来说!” “嗯,娘,我去对面看看三弟妹回来没。” “....” 白氏这会还在李大牛家,今日这一出戏,足够她跟陈氏唠一天,她才起了个头,李云霞就来到堂屋,身后跟着挎着包袱的金玫。 “金玫,你怎么还挎着包袱呀?” 金玫躬身:“太太,二姑娘的屋,打不开!” 陈氏惊讶:“我不是给了你钥匙吗?” 李云霞撇了撇嘴:“二婶,门上挂了三把锁,你就给了一把钥匙!” 这事,谁干的,在场之人十分清楚。 陈氏:“这孩子,没事锁云溪的屋干啥,金玫,你去右边将主屋收拾出来,给大姑娘住。” “二婶,我住主院不好吧,再说这院里没人啊。” “咳,这有啥不好的,屋子不都是用来住的?你要是怕,就让金玫她们陪你。” “那好,我先去隔壁。” “...” 侄女在隔壁,白氏也不好说田氏的不是,于是换了个话题,“二嫂,要不我们把卤肉摊子支起来? 我那宅子建好了,云书跟着老三在县衙,云墨那孩子,整日在巷子里疯玩,不饿不回家,眼瞅着城里越来越热闹,我想着,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赚点私房钱。” 之前的云来酒楼,一直是陈氏心中的梗,每月她能分上好几十两银子,她也想赚点钱,一说起肉,她有些愁。 “弟妹,这卤肉摊子,随时都可以支,就是这没肉呀,你没听大哥说嘛,这附近都没猪,他每次都要走上几十里路收猪来卖。” “这倒也是,总不能大哥收一次猪,我们卖一次吧,那点肉,还不够自家吃。” 说到这,白氏突然眼眸一亮:“大嫂,你说我们自个养猪如何?” 这话太跳脱,陈氏一时愣住。 白氏一想到这,眉眼舒展,越说越兴奋:“大嫂,城里缺粮食不假,也缺肉呀,我们从这会开始养着,赶上过年,还能卖一波,赚上一笔。” 陈氏一句话,打破白氏的畅想。 “没小猪崽。” 就在此时,李大虎跟李婆子来了。 两人入座,白氏继续说起养猪的事。 李大虎:“弟妹,这事能做,我前几日回去,还喊了村长他们养猪呢,不过这周围,小猪崽很少,就算有,也是抱着跟你同样想法的人。” 白氏听了,一脸怅然。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大哥,你说我们三家一起养猪如何?” “不是没猪崽吗?” “二嫂,养猪的前提,不是猪,而是养呀,我们现在啥都没有,就算有猪崽,也没法养,总不能搁家里养吧?你舍得用新宅子养猪?” 陈氏舍不得。 去年云泽抱回几头野猪,她都是放在酒楼后院养的,这处宅子,虽说没完全建好,但她绝对不许在这里养猪。 李大虎来了兴致,抿了口茶:“三弟妹,你继续说。” 白氏:“.....” 第396章 寻个地方,养猪 白氏:“这要养猪,总不能只养一两头吧,少说也得几十头,不然还不够云泽吃,若按大哥你家猪圈的大小来修,好说也要几十间。” 李大虎点了点头,十分认可这话。 白氏接着说:“以前城中不缺粮,米糠、麸子、豆渣都不缺,也能用来养猪。 这会要是敢拿这些养猪,别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就能把我们喷死,所以呀,我们得种菜,当然不是种菘菜,我听云溪说过,有些野菜,猪最喜欢吃,三弟不是要种苜蓿吗,我们也跟着种,加上军营那边菜渣,这事定能做成!” 说完,白氏一脸期待的看着几人。 陈氏没意见,就怕养少了,不够孩子造。 李大虎有些意动,田氏见天在他耳边嘀咕,说他没两个弟弟出息,这听多了,难免不好受。 “这事,我同意,不过得多了解了解再做,大牛他们马厩都还选好,城里能拿来养猪的地方可不多。” “对,得早点把猪圈建起来,不然赶不上过年,大哥,你这会有空不?我们去县衙问问。” 李大虎起身,正巧他还要去找老三说事呢。 “娘,二弟妹,我们先走了。” “嗯,老大,回去后,你好好跟田氏说,别动手!” 听到这话,李大虎有些不悦:“娘,你哪只眼见我打过?我要真动手,田氏会如此上窜下跳的?” 李婆子:“那你也别吓唬呀...” “....” 两人刚走到县衙,就碰到萧扶云出来,白氏赶紧上前打招呼:“萧公子,你这是去哪?回府吗?” 萧扶云朝两人微微点头,“嗯,回府。” 白氏笑了笑:“萧公子,城中还有空地吗?我们三家打算寻个地方,养猪!” “养猪?” 李大虎:“嗯,整个禹都县缺肉,萧公子,你觉得我们养猪有没有赚呀?” 萧扶云沉思了会:“我不太懂,想来是可以的。” “那地?” 禹都县的舆图,是他画的,他闭着眼,也能摸回萧府:“你们急么?不急的话,等玉米收了,城北那边能腾出地。” 那片地,白氏和李大虎都不太满意。 “还有其他地方呢?” 萧扶云摇头,“没有,其他地方不够大,周边多是宅子,不适合养。” 两人对视一眼。 白氏笑了笑:“那我们再去寻寻。” “嗯...” 城中确实没地,若有,李大牛肯定早拿来建马厩。 这城中没地,只能到城外寻地。 有水、有地、还要地大,任一个条件,城外都能找出来,若三个条件叠加,城外十里范围内,竟没法同时满足。 白氏原想着,要建,就建在马厩旁边,这样二哥也能搭把手看着,可马厩的影都还没有呢。 要有水源,那就只能沿河选,沿河要么是峭壁,要么是沙滩,要么是荒坡,有两块位置合适,但地势较低,之前被水淹过,但萧公子却说,那片地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白氏不清楚。 但她很急,很焦虑,眼瞅着玉米须须越来越深,眼瞅着大哥也定下三头小猪崽,可没地养猪。 她叹了口气,朝正与巡逻之人说话的李大虎招手,“大哥,我们回城吧。” “行,那我跟大有说声。” 这处离北城不远,两人刚穿过城门,就看到不少人背着竹篓,在玉米地里,掰玉米。 顺着地找了一圈,找到李大牛。 李大虎:“老二,怎么今日收玉米?” 李大牛放下背篓,解释:“这几日出太阳,我本打算再等个几日,可萧公子却说,等几天要下雨,喊我提前把玉米杆砍回去,下雨,对玉米没影响,玉米杆却淋不得雨,不然发霉马就不能吃,对了,你们地看得如何?” 李大虎摇头,“弟妹,你先回去,我留在这掰玉米。” 白氏扫了一眼,点头离开。 随着玉米的成熟,修城墙的活,又被暂停。 每100人为一队,分别到各处抢收玉米。 其中的一队人,差点让李云溪当成敌军,要不是他们背着玉米,走得慢,李云溪还认不出来呢。 “大河---” “大河---” 听到这个声的人,纷纷顺声望去。 只见荒山上,正有两个人,同自己打招呼。 大河眯着眼定睛一看,当即惊呼起来:“是李姑娘,是李姑娘,李姑娘回来啦!!” 没过多久,大河脸上的惊喜就变成惊恐。 “李姑娘,不能再拿了,这些玉米是要背回去交差的,他们也背着玉米,你要吃,去他们背篓里拿,一人拿一个,看不出来的。” 说完,大河只觉后背一凉,想想也知道为何,不过他没在意,要死一起死,总不能自己一人受罚。 看着背篓里的玉米,李云溪招来崔英:“这玉米有点老,你拿去剥粒,一会磨成粉,烙个饼子吃,噢,饼子里加点红糖。” “是。”崔英弯腰准备提回去,试了好几次,却发现自己提不动,本想找人帮忙,抬头却发现,李姑娘跟着太傅走了,而眼前的大河,两只眼,死死盯着桶里的玉米,她感觉自己要是开口,这桶中的玉米,肯定会少。 看着这一背又一背的玉米棒,萧老太傅脸上渐渐有了笑,“云溪,这就是二茬玉米?” “嗯。” 萧老太傅随手拿起一个,观察起来:“瞧个头,也不算小。” “癞子多,这次玉米种子,没选好!” 任管家啧了一声,不赞同她的说法,“云溪,能结果就已经很好!”随后看向身旁的士兵,问:“亩产几何?” “没秤,大人,那块地,地势高,没遭水涝,我感觉亩产能有三百多斤,一亩地,就这样的背篓,足足装了4篓。” 李云溪惊讶:“种在哪的,我回来都没看到地。” “在七子岭。” 这个地方,李云溪不熟悉,但任管家知道,想去瞧瞧。 正欲开口,突然察觉到有股视线落在身上,他侧身望过去,原来是萧老太傅,两人想法看来不言而喻。 “哈哈,主子,我们去看看!” “好!” 可李云溪不想去。 “城里也种了玉米,我们回去瞧。” 士兵接话:“李姑娘,玉米是同一时间掰的,城里人多,想来已经掰完了。” 听到这话,李云溪瞪了他一眼,多嘴.... 第397章 二茬玉米的收成 “萧公子说,这几日要下雨,让我们赶紧把玉米掰回去!” 因这句话,萧老太傅打消去七子岭的念头。 不过,从这些小兵口中,萧老太傅也大概了解了玉米的收成。 跟在他们身后的杨氏族人,纷纷交头接耳,商量着要不要留在这,这里有两茬玉米,一年光种玉米,也不会饿死,不少人愿意留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北境,那地方苦寒,他们可不想去遭罪。 看到李云溪一行人,要过河去对面,杨老头做出决定,走到到任管家身前,带着几分忐忑:“老哥,我们能不能在禹...” 任管家补充:“这地方叫禹都县。” 杨老头尴尬的笑了笑:“老哥...我们能不能在这里落户?眼瞅着要入冬,再不找个地落脚,怕得冻死!” 任管家爽快的应下,“你们跟着我们过河,具体在哪落脚,自个跟师爷谈。” 听到这话,杨老头顿时笑出褶子,朝任管家拱手道谢。 任管家摆手:“只有五个竹排,先排着吧。” “嗯!”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杨老头迫不及待地与族人分享喜悦,望着对岸绵延的城墙,眼里生出希望。 得到消息的萧扶云,也在对岸候着,眼中亦是重逢之喜。 要是李家兄妹不打架的话,这份喜悦更重。 李云泽为何要动手? 因为妹妹让他腾空间,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空间里的东西挪出去,然后熬夜盯着空间,日夜盼着。 他自己都数不清熬了多少个夜。 他很生气! 然后妹妹还凶他! 他委屈,就先动了手! 李云溪为何要动手? 别人的拳头就要落在脑门上,她能不还手? 至于她为什么要凶李云泽,大抵是胸口堵着一口气,这口气,从京都一直堵到禹都县。 赶来的李大牛夫妻,望着这一幕,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萧老太傅倒是先笑了起来:“大牛!” “太傅!”李大牛扯着陈氏,一同朝萧老太傅行礼问安。 “城北的玉米掰完了?收成如何?” 李大牛:“不太好,下了几次雨,淹了很多苗子,亩产只有两百斤左右。” “其他地方呢?” 李大牛摇头,他不管种植,不太清楚。 萧扶云接话:“叔祖,周边的玉米已经进了仓,亩产在180-240之间,稍远的地方还没统计出来。 这儿风大,我们先回去慢慢说。” 李大牛:“是啊,太傅,你们先回去。” 萧老太傅回头,看向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对李大牛说:“咱一起回去,让她们打个痛快!” 听到这话,李大牛夫妻只想哭... 同一时间,想哭的人不止这两人,收到北境来信的两人,也想哭,但这会只能强装镇定。 翌日,逢十,城北集会。 李云溪从堆满粮食的屋子醒来,锁好门窗,顾不得吃早饭,拉着李云泽跑去集市。 李云诚见状,跟了上去。 眨眼之间,三人消失,陈氏叹了口气,“云霞,先吃饭,一会我领你去集市。” 李云霞:“嗯。” 片刻后,李大牛端着蒸屉走来,没看见人:“云溪还没起么?” 陈氏撇嘴:“云诚跟着两冤家去了集市。” 李大牛一愣,“昨晚滚了一身泥回来,今天就好上了?” 陈氏瞪他:“啥叫好上了?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 李大牛:“....” 三日后,掰玉米小队,陆续回到禹都县。 萧老太傅对这次二茬玉米很在意,每日守在县衙口,统计各处收成。 士兵掰回玉米,不代表这事了结,地里那么多玉米杆,李大牛自然舍不得,这些可全是上等草料。 为了早一日把玉米杆拉回来,咬着牙把马厩的马全贡献出去,让它们拉玉米杆。 兄妹两人也分到十匹马,帮着拉玉米杆。 直到雨落下,事才算了结。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十来日。 她们的夏衣,变成了薄袄,萧府也烧起了炭。 李云溪兄妹来到萧府时,他们都谈了好一会。 萧老太傅将一书册递给他,“云溪,你来看看,这是第二茬玉米的收成情况。” 李云溪接下册子,快速翻看起来,大部分都是200斤左右的收成,有三处地,亩产竟高达380斤,其中就有七子岭。 她有些惊讶,问:“萧四,种子都是统一育苗的?” 萧扶云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将这三处的玉米、玉米杆,单独存放起来。 “是的,所有种子,都来自林家庄。” “土质呢?” “你问的是什么土壤吗?” 见李云溪点头,萧扶云接着说:“这三处的土壤,与其他地方区别不大,唯独有区别的是,育苗后,因为太远,没用城里提供的地肥,而是就近找的。” “地势呢?” “除七子岭是坡地,大石乡和长兴镇都是平地。” 李云溪想了想:“应该是地肥的缘故,再多种几次吧,林家庄呢?” “亩产280斤左右,比其他地方要好上一点。” 安文杰接话:“何止是好上一点,除开那三处,就数林家庄长势最好,要不是下了几场雨,毁了一些秧苗,肯定不止这点收成,这么多粮食,足够吃到明年秋。” 李云溪:“那村民自己种的呢?收成如何?” 钱师爷:“村民自己种的,要比我们的收成好,最差的都是230斤一亩,最高的有350斤。” 这收成要是赶不上他们,那才是有鬼呢,自家的地,不好好精心呵护,不如饿死算了。 这个结果,比李云溪想的好太多,她不用省着吃,光林家庄的粮食,足够他们吃一两年。 钱师爷轻咳了一声,问:“那今年我们征税吗?” 萧扶云听了,随即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回瞪:“看我做啥?让他们把粮种还回来。” 萧老太傅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笑:“不征粮,但徭役还是要服,这一次很多地方受了灾,趁这段时间不冷,把该疏通的河道,重新梳理一次,城墙还是由叛军修。” “是。” 见他们不说话,李云溪想去膳房。 “没事,我就走了?” 安文杰急忙喊住她:“李姑娘,李姑娘等等!” 李云溪重新坐下。 安文杰搓了搓手,有点紧张,好半晌才说:“我爹来了信,让我们运点粮过去。” 听到这话,李云溪腾的一下站起来,“他不是会种二茬玉米嘛,怎么?他没种?” “种了,种了,可是不够呀,朝廷已经两年没给粮,军营吃的粮食全是借的,再加上年初打了几次仗,就没剩多少粮食,最多吃到年底....” 第398章 顺点粮回去 听着这话,李云溪算是明白了,他从年初待到这会,敢情等着这一茬收成呢,收成好,就顺点粮回去。 “李姑娘??” 李云溪深吸了两口气,“玉米又不是我的,别问我。” 安文杰一怔,随即盯着上首的萧家爷孙,两人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说什么来着?粮食须得李姑娘同意。 萧扶云被盯着有些不自在,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安北小心翼翼问:“李姑娘,这一茬粮食,算上村民手中的,足够吃到明年秋,要不匀一点?” 匀肯定是要匀的,就算不看武安侯的面,安北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只是不能白匀。 李云溪沉思了会:“那啥,我之前听你说过,你们那棉花便宜?” 安文杰点头,这话他说过。 “要不这样,一对一的换?” “用粮食换棉花?” 李云溪嗯了一声,看向钱师爷,“我今早听我娘念叨,说是城里的布料,还是之前遗留的样式,是吗?” 钱师爷:“是的,这里不产棉花,也没养不了桑蚕,这些日子,集市上倒是有一些麻布、葛布流通,但量很少,都快赶上前年丝绸的价。” 麻布、葛布,这两样,李云溪知道,夏日穿还行,但冬日的话...去年冬天都冻死了好些人,所以她才想换点棉花回来。 “安小公子,你觉得如何?” 安文杰经她一提醒,脑中瞬间蹦出一个想法,激动的看着李云溪:“李姑娘,听我爹说,你之前有个商会?” “嗯!” “要不,我们组建一支商队吧,赤州,不止军营缺粮,其他地方都缺,禹都县缺棉花、缺布料,但赤州有,我们这会也不缺人...” “.....” 看着下首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支商队就此诞生,萧老太傅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越发温和。 再看到端着肉进来的李云泽,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往任管家身上扫了一眼。 任管家当即明白,来到李云泽身前,打趣道:“云泽,这肉是给太傅的吗?” 李云泽一顿,这是给妹妹的,见萧老太傅看着自己,他犹豫了,将肉放在妹妹身旁的茶案上,转身跑了。 任管家嘴角一僵,他本打算给李云泽擦擦嘴角油迹的。 算了,还是听听他们如何弄商会吧。 他与主子花了十来天,将禹都县重新梳理了一遍,眼下,最要紧的粮食已经解决,剩下的便是如何安然过冬。 城墙已有两丈高,可以暂缓。 但冬日凌冽的寒风,无法缓。 在场之人,谁最迫切的想要组建商会,不是萧老太傅,也不是灵机一动的安文杰。 而是钱师爷。 他是师爷不假,但这个师爷是没有俸禄的,整个禹都县县衙,上百号人,全都没有俸禄。 光发粮食,哪够! 若是组建商会,他不就有了钱? 一听到有人提及商会,他理了理脑中的思路,趁两人停顿之际,一吐而快:“除了棉花,棉布,胭脂水粉,以及书籍这些都可以采购一批回来,还有各色调料,酱油、芝麻油。 更重要的是盐!!城里的盐可不多了! 这临近年关,糖也是必不可少的。” 李云溪从未关注过这些,初闻十分惊讶:“没盐?我记得从叛军仓库中搜出许多呀。” 钱师爷:“李姑娘,盐是有很多!但整整一年过去,这么多人,要不是我限量,根本用不到这会。” 李云溪揉了揉鼻子,“这里不产盐呀?” 钱师爷摇头:“盐,是朝廷的重中之重,一国的命脉,若我们这产盐,那些叛军敢来?就算敢来,朝廷早派兵过来。” 李云溪哦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她不说话,安文杰急了。 他有种感觉,这商会要是建成,定会一鸣惊人,他在营里的地位,肯定会超过两个哥哥。 没李家兄妹的武力镇着,这支商会,怕是只能干一场。 “李姑娘,你觉得如何?” 李云溪点头:“很好!可以做!” 一听这话,安文杰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早点去赤州。” 安北伸手按住欲要起身的安文杰。 安文杰不解,偏着头看着他。 安北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勿激动。 随后,安北说:“李姑娘,你入京前,我已经挑了两队人马出来,单独训练,这一次让他们跟着你出去跑一趟如何?” 李云溪一听,眨了眨眼,惊讶道,“我要去?不,我不去!我才回来,你们单独找人去,我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 此时, 李云泽又端着一盘肉,径直走到萧老太傅身前,将肉放下:“你吃!” 萧老太傅有些懵,随即大笑起来。 “好孩子,你吃!我老了,肠胃不好!吃不得太多!” 李云溪顺势找到台阶:“哥,回家!我们回家!”说完,起身朝大门跑去,她才不要去,天寒地冻的,她窝在被窝里,不香嘛? “李姑娘!!!还没说完呢!” “李...” 妹妹走了,萧老太傅又不吃肉,李云泽自然不会留下来,听他们念经,端着两盘肉也走了。 安文杰:?? 怪不得让自己别急,原来李姑娘只是嘴上同意呀。 “萧叔---” 这一句‘萧叔’余音太长太绕耳,听得萧老太傅眼角直抽抽,“别这样看我,你自个跟她说。” 他要是说的明白,李姑娘就不会跑,安文杰起身走到萧老太傅身前,半蹲着,摇晃着太傅的腿。 “萧叔,你是她先生,你吩咐一声,她肯定会去!你不晓得,我爹巴不得她们一家去赤州,我来只有两个目的,人或粮食必须带回去一样。” 萧老太傅一听,忍不住笑出声,这像是武安侯说的话,他朝其余人摆手:“钱师爷,你整理一份采购清单出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钱师爷一乐,躬身应下。 钱师爷乐呵呵的走出萧府,而萧府对面的李家,凌七却一脸愁苦。 他走之前,让李东家给他弄个屋子的,可李东家没弄,他现在还是睡在倒座房,跟金兰挤一张床。 偌大的李家,四进四出的宅子,竟没有他的屋。 他想哭! 站在一旁的李云诚跟着叹气:“也不是你一人没屋子,我也没有,你也瞧了,地基都打好了,之前爹忙着养马,娘一个人在家,我又跟着钱师爷四处跑,家里连个主事之人也没有, 所以就建了主院和爹娘他们住的屋子,仓库、灶屋还是陈姥爷他们抽空过来建的。 这次你回来,家里有了主事的人,你又没事做,找几个人来,咱们自己建!” 凌七深吸气,“李东家给我留的是哪间屋?” 李云诚一喜:“跟我来,我们屋靠在一起呢,我们一起修...” 第399章 北境的信 天空放晴,因雨耽搁的事,又重新提了起来。 如修建城墙。 如李大牛想建的马厩。 如白氏想养的猪。 这日吃过午饭,李大牛刚跨出门,被白氏堵在门口。 “二哥,我这猪圈还没影呢,你本就有马厩,自然不急,可我这急呀,大哥都把猪崽带回杏花巷了,要不把猪先放你马厩养着?” 李大牛一口拒绝,他可是找章府医问过,章府医说,不要混合养,容易染病,安北也说过,他们的马从不和牛羊关一个棚,因为一个染病,会传染一窝。 “那我这猪咋办?总不能扔了吧?” 李大牛想了想说:“要不,你找个废弃的屋,先养着?” 这是个好办法,但不是白氏想要的结果。 “二哥,我总不能只养三头猪吧?” “怎么不能?多喂点,正好过年吃!” 白氏叹气,“那你马厩怎么办?” “我这每天都派人去河边拉水呢,我也急,这不是没找到地么?弟妹,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白氏见状,问:“云溪在家吗?” “在的!” “那你走吧,我找云溪问问。” “嗯,那我走了!”李大牛摆了摆手,带着张大急忙赶去马厩,这些日子,女儿回来,他中午都是回家吃的,赶着时间呢。 白氏走到堂屋,李家几人还在吃饭呢。 陈氏连忙招呼:“弟妹,你吃了没?” “二嫂,你自个吃,不管我,我吃了饭过来的。” 陈氏:“田婶,快给三太太上茶。” 田婶应声退下。 不多时,众人吃过饭,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白氏这才开口问:“云溪,你娘跟你说过养猪那事没?” 李云溪诧异的看了陈氏一眼,微微摇头。 白氏一愣,随即说起来龙去脉,“现在的问题是,没地方养,你帮我们出个主意,在哪养比较合适?” 她们要养猪,李云溪没意见,养了猪,自己能顿顿吃肉,必须支持。 “你们打算怎么养?” “西城荒山上的玉米不是砍完了嘛,你爹在那种了许多苜蓿,这个猪爱吃,还有一些野菜...” 李云溪打算她的话:“三婶,我是问谁去养?是你、大伯或是我娘去?” 白氏讪讪一笑:“我哪能去养,再说要养很多猪,自然是请人养,我们得空去盯着。” “那不就得了,你随便选个地就行,反正你也不经常去。” 白氏一听,愣了。 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她不可能每天都去,若是去,只要当天能来回,就不算远。 “云溪,你有什么好地方推荐?你爹也要建马厩,最好挨着一起,这样来回也有人护着,你是不知道,城外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盯着呢,我每次出城,都是提着心眼的。” 这事,李云诚同自己提过,但他们行踪不定,一直没寻到人,李云溪想了想说:“你要不,往王家沟方向看看,我们回上华村那段路,荒山多,放养着,再养点鸡鸭鹅,别选平地,荒山更合适。” 白氏不解,“为何要荒山?” “让猪多跑跑,肉结实,好吃些!” 白氏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大哥也未曾提过。 “可这样一来,离河就远了。” “三婶,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总不能这也想,那也要,缺水,就用竹筒引水,或打个水井,水很重要,但你不是说这附近没合适的地吗? 你要非水源,不如把猪场建在上华村。” 这话,让陈氏也惊了,忙问:“为什么?上华村可没那么大的地方养猪。” “娘,三婶不是要离水源近一点的地方吗?上华村的河边,全是沙滩、草地,面积大,把猪圈建在那,河坡上种苜蓿,这完全符合三婶的要求,重点是你们要请人啊,请村里的人养猪,我跟你说,爷爷知道后,怕是要使劲夸三婶,说她是个好儿媳!” 听到这话,陈氏蹙眉,忙给女儿甩了个眼刀子,“你这孩子,啥话都冒,那是你爷爷。” 李云溪也没说他不是。 “娘,你要是不信,大可试一试。” 公爹啥性子,陈氏清楚,一想到真有这个可能,嘴角不自觉上扬,转念想自己笑话公爹,很是不对,随即捻着手帕遮住唇角,杏眼一瞪:“这话,可不许出去说。” 李云溪起身:“娘,三婶,还有事没?没有的话,我去帮凌七建屋子。” 白氏摆手,“你先去,我在琢磨琢磨。” “嗯!” 兄妹两人的屋子,挨着山脚下,正前方是花园,右侧是陈氏、李大牛的屋,再右,便是凌七和李云诚的宅子。 陈姥爷这些日子很忙,要打的家具都排到年后,但还是喊了陈安明和陈安德过来帮忙。 李云溪来时,他们正在说二表哥陈安礼的婚事呢。 一见到李云溪,陈安德便招手:“云溪,快来帮哥搭把手!” 搭不搭手无所谓,李云溪主要是想听二表哥的婚事。 “怎么弄?” “你抱着这个柱子,跟我来,我给你指位置。” “好!” 有了李云溪的帮忙,十二根承重柱子,很快就稳稳地扎入地基中。 “云溪没事了,你去一边玩!我们要砌砖。” “啊...你们还没说二表哥呢,他怎么了?” 话落,小丫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 “二姑娘,安北大人找你,有急事!” 李云溪只好放弃听闲话的打算。 一看到安北满头大汗, 李云溪就知事有多急。 “你这是怎么了?” 安北缓了口气,“去萧府!” 这几日,安文杰老来家里堵自己,不然她也不会闲着听别人的八卦,“该不是安文杰找你来当说客?” “不是,是北境的事。” 李云溪疑惑,“北境怎么了?” “去了就知道!” “好吧,走!” 一看到高峰,李云溪更加迷茫,“太傅,北境怎么了?” 萧老太傅将手中的信,递给李云溪。 “你先看看信。” 李云溪接过信,坐下慢慢看起来。 薄薄的一张纸,在李云溪手中微微颤抖。 隔了好一会,她吐出一口浊气,冷冷看向高峰。 “你如何证明这封信是吴大将军写的?除了这些,你还跟他透露过什么?” 高峰是吴大将军派出来的探子,他知道的,吴大将军自然全知道。 李云溪见他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压着音,怒问:“钱师爷呢?” 若非钱师爷,高峰等人还不知在哪待着呢,高峰急忙解释:“钱师爷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帮我们引荐,开了个户籍证明。” 突然,李云溪厉声问:“城墙呢?城墙你们有没有搞鬼?” “没有,李姑娘,城墙乃禹都县的第一道防线,我们怎可能对城墙动手脚....只是将我知道的事,告知了吴将军,其他的,我们从未动过手脚。” 李云溪冷笑,“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了?” 高峰:“.....” 第400章 北境来信要粮 李云溪气得一巴掌将信砸在茶案上。 武安侯要粮,她认!给! 一个不认识的人,居然跑来要粮? 自己不知道种呀? 萧老太傅:“云溪,这茶案是你姥爷赶了两日工,才做出来的,连我那屋,都没茶案。” 李云溪眨眨眼,目光落在茶案上,只见朱红色的漆面,明显有几道深深的裂痕,急忙用袖口擦了擦,咧着嘴说:“没坏!还能用!姥爷不是说,城中有几户做木活的吗?” “是有好几家,可架不住我就要你姥爷做。” 李云溪想说,你找别家做木活,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这话要是被陈氏知道,她耳朵又得受罪! 萧老太傅再次问:“借还是不借?” ‘不’字,在她嘴中打转,嘴中吐出的话却是:“粮食是萧四的,他人呢?让他来决定。” 尽管李云溪没说借,但听到这话的几人,一人眼中全是惊喜、希望;另外两人则是欣慰,大是大非间,哪来什么个人恩怨? 萧老太傅抿了口茶,再抬头时,脸上毫无表情,“高峰,粮食可借,如何借?怎么借?你还做不了主,给你主子送封信,让他来取粮,来赎人!” “对!” 李云溪起身来到高峰身前,死死盯着他:“亏我们这么信任你,城墙那么大的事,全由你负责,我还单独给你们一家分了宅子,分钱没收,你竟是个细作!” 说着,狠狠朝地面一跺,“若城墙查出问题,别说你,你的家人,还有那个吴什么,我通通不会放过!” 高峰垂头,看着那块地砖在李姑娘脚下,碎成十来块,瞳孔一缩,声嘶力竭解释:“李姑娘,城墙事关一城安危,我也深受叛军之害...” 李云溪不想听他解释:“安北,把他关起来!” “是!” 听到外面‘哒哒哒’的脚步声,李云溪重回位置。 没一会,安文杰跑进来,喘着粗气,嘶哑道:“太傅,你答应给我粮食的。” “嗯,3000担,在仓库,你随时可以带走!” “啊,这么点,还不够吃一个月。” 李云溪抬了抬眉,语气轻蔑:“你底下就那点人,给你三万石好不好?也不瞧瞧自己带走的不?” 知道她因高峰的事,脾气不好,安文杰没计较,召来小厮要了茶,缓了口气,“李姑娘,若你同去,三万石肯定带得走,眼瞅着入冬,城里城外好些人还穿着夏日的薄衣呐...” 李云溪冷呵一声。 “那是别人的事,我又不是他们爹娘,还要管他们穿衣吃饭。” “可你现在管着禹都县呢。” 李云溪扭头,看向门外脚步袭来的方向,冷冷道:“管禹都县的人,是钱师爷,可不是我,升堂审案的也是他,他要是做不好,那你来做!” 还在廊下,听到这话的钱师爷,双腿一软,一个趔跄,差点摔一跤,要不是李老三及时扯了一把,他非得结结实实磕一个。 紧紧抓着李老三的手,钱师爷一脸恳求:“一会定要给我说说好话,要是你侄女打人,得拦着点。” 李老三点头应下,心却想着要是拦不住你可别怪我。 听到这话,李云溪小脑袋朝屋内转了转,自己还是找个趁手的工具吧,天冷了,打人有些僵手! 钱师爷一进来, 就扑到地上,哭诉道:“萧老太傅,是我没用呀,是我识人不清,是我该死,轻信他人...” 萧老太傅被这一幕整懵了,要不是任管家的轻咳声,他怕还晕着,努力压着嘴角,忍着笑:“快起来,你瞧瞧你,好歹也是一举人,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李老三扶着钱师爷起来。 钱师爷取出袖中的信,交给任管家:“高家的人,已全部关起来,这是从高家搜出来的信。” 萧老太傅抬手:“坐下吧。” 李云溪起身来到任管家跟前,伸手想看信。 任管家手一缩,信落在他身后,“云溪,别人递来的东西,不能直接拿,万一有毒呢?” 李云溪眨了眨眼,她想说,中了迷药,凌七会晕几个时辰,她最多一个时辰就会醒,现在每天晚上,她都同李云泽一起吸,只要吸多了,身体就会免疫,以后迷药就对她没用。 不过这话,不能出口。 “那你为什么伸手接?” 任管家笑了笑,摊开另一只手。 “云溪,你瞧瞧!” 李云溪疑惑,定睛一看,好家伙,手确实是手,掌心粗糙,有老茧,嗯,问题是,谁家手上的老茧反光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很好,她很满意,淡粉的肌肤细腻光滑,这种光滑与任管家反光的手不一样。 一个透着自然光泽。 一个却能映出人影。 李云溪好奇问:“你抹了什么油?” 任管家摆手:“我看了跟你说。” “好吧!”她转身,看向钱师爷:“说出你的辩词,要是好听,我不打你!”随后,她又对李老三说:“你也好好想想说辞,人可是你去请来的,别说你是我长辈,我不能动手!我可以不动手,但我脚能动!” 李老三傻眼了,自己也要挨打?早知就不来了。 钱师爷如坐针毡,想往后躲,可身后冰冷的弧形靠背,挡住了他,伸手抹掉并不存在的汗:“李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呀,他们第一次来,那时章大人还在,我就是收了点钱,给他们户籍盖了个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李老三见状,跟着解释:“对对!我当时只是去镇上贴告示,是高家人自己找来的,我啥都不知道呀。” 李云溪冷笑:“是吗?” 这时,任管家已经看完信。 萧老太傅出声:“云溪,过来看信, 你们俩都回去吧,派人好好检查下城墙,另,疏职、识人不清,未做详查,将人引荐来修城墙,这城墙花了多少心血,想必你们清楚,暂罚一年俸粮。” 李老三赶紧扯着钱师爷起来,“太傅,此事是我等失职,辜负李姑娘及城中百姓的信任。” 李云溪冷哼:“要是城墙真出了问题,要重建,你们俩就去筹粮、筹物料。” 听了这话,两人同时脸色煞白,愧疚浮上心间。 “还不去检查城墙,愣在里,城墙它自个能检查?” “噢噢,我这就去,马上就去!” 说完,两人慌不择路地跑出去,许是太紧张,重重的摔了一跤,李云溪眼都抬,她都要气死了,这么大的事,高峰一直同北境联系,竟无人发现。 要不是他主动站出来,要粮食。 这人,还不知要潜到什么时候? 第401章 吴贵妃是你的杀母仇人 看完高峰写的信,李云溪咽不下气,提笔加了两张纸。 看完她写的信,围观之人皆别过头,生怕笑出声,惹毛了她。 良久,久到纸上的墨,干透,泛黄的纸,有微微褶皱。 萧扶云才将纸张折好,放进羊皮袋中,递给竹言:“交给高峰。” 竹言躬身接过信,转身离去。 萧老太傅:“我已书信一封,安北你即刻带一队人去青州,接杨老来禹都县。” 安北还未回神,安文杰率先跳起来:“不行,他要跟我去赤州,他走了谁送粮食?” 李云溪呵呵笑:“怎么?你没腿?不知道自己送?你爹,已经把他送给我,他现在是我的人,他要去哪,轮不到你哔哔!” 安文杰面部一僵,想扯着脖子,与她说道说道,但最终深吸了两口气,重新坐下。 安北纠结了会,点了点头,跟着任管家取信。 看着慢慢沉下来的天,李云溪起身,“我回去了,明儿再来。” 安文杰伸手:“那你啥时候跟我去赤州?” 李云溪侧头,刮了一眼,抬腿离开,身后传来安文杰朝萧老太傅娇声娇气声,摁住想回去打人的冲动,径直来到荒山,走向堤坝。 望着因下雨,水位上涨的禹溪河。 李云溪深吸一口寒气,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试图冻住狂躁不安、燥热的心。 这城墙,就算最后没有问题,她也想拆了重建。 风簌簌吹过。 掀起一缕发丝。 李云溪别过头,看向来人。 噢,一看到他,李云溪顿时冷静下来,跟李云诚相比,自己那点气,其实不算什么。 “你们决定给北境粮食?” 李云溪点头,“怎么,你不想给?” 过了一会,李云诚才说:“给吧,多给点,吴将军守着北境,若北境失守,接下来,不到一个月,就会轮到禹都县。” 李云溪挑了挑眉,还以为他不愿给呢。 “可,吴贵妃是你的杀母仇人。” 李云诚自嘲的笑了笑,“何止是杀母仇人,我的母族,我的脸,我尊贵的身份,全被她毁了。” “啧啧...” 李云溪摇了摇头:“真可怜,若你不想给,你放心,我一会就去找萧老太傅,不许他给粮食。” 李云诚瞪了她一眼,吸了吸气,明明是你,脸上、眼里写着不给,非把锅甩自己头上,害自己担心她想不通,一路抹黑跟过来,尽往自己身上扎刀! “娘喊你回家吃饭!” “李云诚,你等会,别走呀,要不我们再写封信去北境,让吴将军杀了他妹妹,他要多少粮,我们给多少!” 听到这话,李云诚脚一顿,猛地加快步伐,跑了起来。 “李云诚....” “哥,你说水泥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云泽眨巴眨巴眼,“迷烟?” 李云溪靠在软榻上,两眼放空,盯着屋顶,“哥,你好好想想,水泥是怎么做的,咱是一起来的 ,你只是穿越时,脑袋被时空门夹了一下,但你肯定有脑子呀,你好好想想,水泥怎么做的?” 李云泽学着妹妹那般,挪了挪腿,坐在地上,望着黑乎乎的屋顶,重复着说:“水泥、水泥....” “我只记得,是什么矿石高温烧出来的,那玩意便宜的很,原料肯定是我们常见的,若材料稀缺,价格肯定高,哥,你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 李云泽:“.....” “哈切...”刚进堂屋,李云溪连打几个喷嚏。 陈氏听了,不禁蹙眉:“云溪,冬日的厚袄我都给你取出来了,你怎么还穿着这件?” 李云溪拢了拢领子:“娘,我刚被一阵风给打了。” 陈氏先是一愣,震惊、心疼之色还未溢出眼,眨眼间回神,当即瞪过去:“你又瞎咧咧,什么叫被风给打了?” 朝小丫招手:“去姑娘屋中,取那件红色披风过来。” “小丫,别去, 锁了门!娘,一会我跟哥哥出城玩会。” 陈氏听了,没好气道:“怎么?在家被风打得不够,还要出城挨一顿打?外头的风它不打你?” 李云溪一噎,埋头吃饭。 凌七一乐,低头扒饭.... 三人骑着马,出了城。 凌冽的北风,将红色披风,吹得簌簌响! “师父,我们要去哪?” “这里有哪些矿石?” “铁矿、银矿、铜矿。” 光听名字,就知跟水泥无关,高温、常见矿石,才是水泥的重要成分。 “除此之外呢,还有那些常见的矿石?” 凌七瞥了一眼:“石灰啊,师父,我昨日不是拉了很多石灰回家吗,用它来敷墙壁呀。” 李云溪一愣,随即拍着腿,惊喜若狂:“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那里有石灰?” “我是在钱师爷那拿的石灰。” 李云溪一听,扯着缰绳,掉转马头:“回城!” 凌七、李云泽:“.....” 一看到李云溪三人,气势汹汹走来,这一刻钱师爷怕了,心使劲扑通,这三人,随便站出一人,就能把自己捏成渣渣。 他僵硬的转头,看向李中兴。 李中兴他也怕,但还是站在钱师爷身前,努力挤出笑:“云溪,你怎么来啦?” 李云溪偏过头:“钱师爷,你出来!石灰你是哪弄来的?” 钱师爷的腿都在往后退,一听到石灰,连忙收回脚,一脸谄媚:“禹都县往北,河对面,大概200里路,有个官窑,在那弄的。” 这个地方,李云溪感觉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凌七惊呼一声:“师父,那个地方我知道,之前山洪爆发就发生在那附近,主子还让我去调查。” 他这么一说,李云溪就知道了。 “走,我们去看看,三叔,你跟我娘说声,我们出门玩几天。” 李中兴缓了口气,“师爷,没事了。” 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钱师爷苦笑:“要是城墙出问题,这事它就过不去!” 李中兴拍着他的肩膀安抚:“我先去二哥家说一声,这两孩子,衣裳、干粮啥都没带,我得赶紧拦下他们。” “对对对!你快去!这儿有我呢。” “嗯。” 其实,钱师爷觉得,就算三人啥都没有,也不会受冻挨饿。 可架不住陈氏担心,儿女屋子全上了锁,最后只得将自己和大牛的衣服,匆匆弄了三大包出来,本想让李大牛跑一趟,被来李家堵人的安文杰知道,主动接下这活。 拍着胸膛,朝陈氏保证:“太太,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一定亲手交给他们,再把三人完完整整带回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么不着调的话,陈氏反而更担忧... 第402章 木炭、石炭 “师父,云诚少爷的户籍地就是这。”凌七指着前方坡地,“诶,我上次来,还全是黄土呢,这会都长满了杂草,要不是这山没变化,我差点认不出来。” 安文杰皱眉,惊讶问:“凌七,你是说,这下面原来是村子?” “是啊,你抬头看山,断掉的那端就是。” 安文杰听到这话,脸色微变,“我们快走吧,别停在这里!” 李云溪扫了一圈,发现四处树木稀少,大部分还是树苗,更多的是人高的杂草,若再下几场大雨,怕还会发生泥石流。 “走吧!” 没想到官窑附近,更是没有树。 一行人,早就引起巡逻之人的注意,还没走到窑洞,就有管事迎来,来人,李云溪不认识,但安文杰熟悉。 “老谭~” “李姑娘,云泽少爷...” 李云溪下马,将缰绳递给侍卫,便与谭管事说起此次目的,“窑洞最高气温有多高?” 气温? 谭管事不解:“什么是气温?” “温度,窑洞能达到多少度?” “...” 见谭管事一脸不解,李云溪耐心解释,什么叫气温。 谭管事沉思片刻,理清头绪后说:“窑洞内的气温很高,但具体多高,我也不清楚。” “那你们怎么烧石灰石的?” “全凭工匠们的感觉。” 李云溪一听,顿时无语,好一个感觉,她只记得高温、石灰石,其他一概不知。 “你找几个工匠过来,记得要老的,能凭感觉开窑的工匠。” 谭管事满脸疑惑,折身去喊人。 李云泽一来,就四处溜达起来,侍卫去安顿马匹,唯有凌七和安文杰在她身旁,两人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凌七:“师父,你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嗯。”李云溪瞥了安文杰一眼:“你去看看我哥,我和凌七有话要说。” 安文杰一怔,随即骂骂咧咧离开。 凌七兴奋的跟着李云溪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见师父停下,他连忙开口:“师父,你要教我武功吗?我想学力拔山兮的那种。” 李云溪一听,想都没想,当即一脚踢过去! “嗷~” 凌七躺在地上,使劲哀嚎。 “够了!起来,我那一脚根本没用力,若真用力,你连嗷都嗷不出来。” 凌七一脸幽怨,揉了揉胸口,虽然没使劲,但他倒地时,后背磕到石头上,真的痛! “还不过来?”李云溪冷哼一声。 凌七赶紧爬起来,蹲在李云溪身边,凄凄的喊了一声师父。 李云溪受不了,瞪着他,“现在听我说。” “哦~” 随着李云溪将水泥的用途说出来,原本一脸不忿、眼神写着不满的凌七,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再无先前吊儿郎当的样。 “我只知道它是石灰石在高温下的产物,但具体怎么做,需要多高的温度,我不清楚,而你要做的就是守在这里,等工匠做出来,再根据我所描绘的石灰,来验证,懂?” 凌七咽了咽口水,震惊的看着眼前人,好一会他才说:“师父,这个..这个水泥太逆天了,真的存在吗?你有见过吗?” 李云溪一脸郑重:“存在,只是这里没有。” 凌七惊得嘴都能塞下鸡蛋。 李云溪伸手,合上他的下巴:“你能不能做?能不能做到?” 凌七眨了眨眼,“能!能做到!” “这事,谁都不许说!” “嗯,我连萧老太傅都不说。” 其实,李云溪觉得能说,“等做出来,再说!” 一想到,真做出来....凌七不由咧着嘴,笑了起来。 李云溪嫌弃的看了一眼,“走吧,他们来了。” 看着站成一排,整理单衣的老汉,李云溪皱眉:“你们是哪的人?” “禹都县。” “青迟镇。” “临溪县。” “外县的人回去吧!”李云溪又接着说,“家中可有妻儿?有妻儿的出列?” 众人不解,但还是有六人站出来。 李云溪看向谭管事:“这六个人,我要用,这里有多少人?帮我建两个窑洞。” 谭管事挥手,让其他人回去,“李姑娘,你要烧什么,这有现成的窑洞呀,何必再去建?”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单独开窑,若你人手不足,我派人来建。” 谭管事见状,忙说:“李姑娘,有人,人手足够了。” “你去选地方吧,我有事对几人说。” “是!” 李云溪将六人领到一旁,扫了凌七一眼。 凌七忙将准备好的银锭,递给他们。 六人看了眼手中的银子,然后紧紧握在手心,眼底有惊喜、迷茫、不解。 “李姑娘,这事?” 李云溪:“我有东西要弄,但这个东西,要保密。 今日你们回家,将家人接来,跟我一起去禹都县生活,若你们能做出来,暂住的宅子就是你们的,同时手中的银锭,大概会换成金的。 若愿意,这钱就是你们进城的安家费。 若不愿意,放在地上,回去上工。” 李云溪顿了顿,接着说:“那东西,要保密,不能对外传,若传出去,你和你的家人...” 听着这话,原本有些意动的人,纷纷犹豫起来,手心的银子,有些膈手,这东西要命呀。 “好好想想。” “....” “师父,为何要给他们讲那么清楚,其实庄上也有好些人懂烧窑,还不如喊他们过来,绝对不会外传。” 李云溪白了一眼:“你到底是萧府的人?还是我徒弟?” 此话一出 ,凌七瞬间反应过来,认真的说:“我是你的徒弟,师父,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守口如瓶。” “哼...” “师父,我错了...” 六名烧窑工匠,最后选择将银子紧紧握在手心。 凌七:“要不派人跟上去?” 李云溪摇头,“没必要,走吧,我们去找谭管事。” 这处是官窑,上次叛军攻城,谭管事并未在城中,他的家人却在,若非李家及时通知,人肯定跑不出来。 得知是姑娘通知人离开,又赶走叛军,他对此人一直心存感激,尽管不理解,但还是将最大的窑洞让出来。 “李姑娘,我想着你们应该是急用,若是新建,肯定要等上个把月,近来城里石灰用的少,这个窑洞,先拿去用。” “嗯!” 洞内气温很高,李云溪先前还疑惑那些人,怎么衣裳不整,全穿着单衣出来,原来在里面做工的人,几乎不穿上衣。 而且空气也十分燥热。 见他们用木炭烧窑,李云溪疑惑:“怎么不用石炭?” 谭管事解释:“李姑娘,这里不产石炭,这商路断了后,就没有石炭进来。” 潭管事想了想,接着说:“若李姑娘需要高温,最好想办法弄点石炭进来,这木炭虽说能用,但肯定没石炭好用。” 李云溪听了,狠吸了一口浊气。 这赤州,怕是非去不可.... 第403章 担粮食 去时,十余人。 回来四十余人。 少了一个凌七。 李云溪刚到门口,还没想好如何安排这些人,竹言就跑来说,‘北境来了人。’ “贺阳,你领着他们去县衙,让钱师爷给他们找个地住下” 贺阳点头应下。 安文杰在县衙、萧府之间,犹豫了。 最后选择跟着兄妹去萧府。 看着站在墨语阁外的侍卫,安文杰上下打量着,啧了声:“李姑娘,一个个黑着脸,凶神恶煞的,当我们欠他粮食似的。” 李云溪瞥了一眼,皱着鼻子,进入墨语阁。 “云溪,来,这儿坐!” 李云溪有些惊讶,萧四都站着呢,她要坐着?惊讶归惊讶,不妨碍她坐在萧老太傅的下首。 仔细打量着对面,五官与吴景熙相似之人。 穿着单薄的衣裳,瞧着他好像不怕冷,也是,二十多岁,血气十足,凌七也穿的单薄。 看着看着,李云溪眼中升起一丝羡慕,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怕冷,不似她,也不似萧四,这会都穿上厚实的对襟长袖。 她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凝视着她。 只是她突然浮出的羡慕之色,让对面之人一时感概万分,此人确是如传言,一个力大的小姑娘,若是成年之人,若是侏儒,看到他的第一眼,眼中绝非羡慕。 他起身,朝李云溪拱手:“在下吴景元,家父乃镇守北境的吴大将军。” 李云溪坐着没动,“哦,在下李云溪,家父李大牛,我听你弟弟提过你,按理,你该称我一声师伯呢。” 这话,让吴景元有些懵。 他动了动唇,最终选择沉默的坐下。 细细梳理她话中话。 弟弟、叔伯。 这几个字眼,单独他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那么陌生呢? 忽是想到什么,他忙激动问:“你在京都见过我弟弟?他如何?吴府怎么样?” 看着脚尖对着自己的人,若此时屋中就她一人,她笃定,对方会揪着自己衣领子问。 她想了想,说:“北境缺粮,但应该不缺钱吧?给我钱,我将知道的全告诉你,别舍不得,消息保真!” 吴景元嘴角一抽,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茶案上。 李云溪眼眸一亮,这么容易? 当即就从望月阁遇到吴景熙说起,说到吴府大管事时,她顿了顿,“接下来的信息,很重要,一张可不够,把身上的银子、银票全掏出来。” 这话,别说吴景元一脸不悦,连她这方的人,都忍不住掩嘴直乐。 听到安文杰的笑声,李云溪转头刮了一眼:“你也掏钱,不然就出去!” 安文杰一怔,直直盯着李云溪。 在李云溪几番眨眼下,丧着脸,掏出一张银票来,用茶盏盖着:“要是不重要,我可不会给钱。” 李云溪咧嘴笑了笑,取走茶盏下的银票:“保真,我连太傅都没说呢。” 萧老太傅一听,直乐:“那我是不是也要给钱?” 他要给,李云溪肯定收,正巧最近手头紧。 收到任管家递来的银票,李云溪朝吴景元眨眼。 吴景元气笑了,取出身上所有银票,重重砸在桌上,咬紧腮帮子,重重吐出一字:“说!” 李云溪看向任管家:“任叔,帮我取下银票,检查下,分你一张。” “哈哈,这事我爱干!” 吴景元背后站着的两名侍卫,手紧紧握在刀把上,彷佛下一刻,就要拔刀以示军威。 李云溪撇了撇嘴,这都受不了?她还没开始说呢。 她轻咳了一声,阁内瞬间安静下来。 “吴府的大管事,有问题,就是那个又白又胖的管事,我曾两次撞见他与黑衣人,在吴府前院的临渊阁碰头。” 吴景元听了,紧皱着眉,他们早猜到吴府有人叛变,只是派出去的人,从来没回来过,他们一时抽不开身回京,原来是张千那个狗东西,“还有呢,知道对方是谁吗?” “年初,吴贵妃朝国库要了一批粮,送往北境。” 吴景元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什么?” 之前的消息,在他们预料之中,而这则消息,简直让吴景元难以接受,他们缺粮,很缺,非常缺。 姑姑年初就送了粮,可他们没收到粮食。 若非走投无路,他何至于跑这一趟? 李云溪耸了耸肩:“粮食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京都的人根本不知晓北境在打仗,另外,信王把持着朝廷,但这事不是他做的,你弟弟之所以活着,多半因为吴贵妃,想来皇上还活着。” 听完这些,吴景元脸上再无血色,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良久,他带着求证的眼神,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沉声道:“高峰应该告诉过你,我是被一则圣旨带入京,但我入京后,所见之人皆蒙面,他们要我上金銮殿,呵斥皇上与信王,若非云溪这丫头上京救我,我还不知要关多久,而我也是从丫头口中得知,关押我的地方,是京都南凌港。” 李云溪突然开口:“宁王叛乱你知道吧?” 吴景元僵硬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能接触的只有禹都县,只有这个地方,不派兵把守重要关口通道。 “还有,国库没钱,也没银子。” 吴景元突然冷笑起来,这则消息,还没前面消息值钱呢。 到底是常年厮杀之人,很快镇定下来:“北境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军中良驹已十不存一,除开我带走的十来匹马,剩下的,这会怕是不存在了,我现在很需要粮食,无论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不瞒各位,进入禹都县后,我们猎了一窝野兔,才饱饱的吃了一顿。” 随着他的话,阁中响起沉重的抽气声。 墨语阁呀,不就是写着莫要言语吗? 看着对面情绪近乎崩溃之人,李云溪长叹一声,以前她饿肚子时,见到比自己还惨的人,从未生出过怜悯之心。 怎么这会吃饱了,就见不得别人饿肚子?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有会种地的吗?” 吴景元知道,这禹都县之所以还存在,皆因为对面之人,虽迷惑,但还是认真回答:“从前年开始,朝廷就没派过粮,军中之人,皆会种地。” “哦,你们一会去萧家庄子上,两茬玉米知道吧?让他们教你,教了后,你们回去自己种,北境气温低,自个想办法增加温度。” “真的?”吴景元再次起身,眼中蹦出狂喜之色,难以置信的问:“你没骗人?” 李云溪翘起二郎腿,白了他一眼:“你浑身上下,没一点值得我骗的东西。” “那粮食?” 李云溪看了安文杰一眼:“3000担,跟武安侯一样,过后要还的,不还的话,仔细脑袋!” 吴景元听了这话,周身涌起一股酸涩,他们的脑袋,今日挂着,明日还不知在哪呢..... 第404章 现在不兑换银票 十来人黑着脸来,咧着嘴,眯着眼跟着任管家离开。 李云溪对面的人,从黑衣换成红衣,绯红的对襟长衣,格外醒目,让本就俊秀的脸,更添几分柔美。 萧扶云被她这般盯着,极为不适,揉了揉鼻子,无声问:“怎么了?” 李云溪起身,“春肆呢?我有点事找他,哦,对哦,付校尉在哪?” “春肆在训练士兵,付校尉在城外巡逻,事急吗?不急的话,春肆后日回城。” 李云溪想了想,“不急,在安文杰走之前回来,都可以。” 听到这话,安文杰蹦起来,大叫着:“云溪,你要跟我回赤州?” 猝不及防的声音,乍然响起,李云溪蹙眉,揉了揉耳朵,“你再哔哔,我就揍你!” 见她皱眉,萧扶云眼眸一沉,“李姑娘,我觉得侯爷让他来这,是想你来教教他。” 李云溪一怔,“让我教他?教他什么?” “教会他,若惹了别人,会挨打!” 李云溪眨了眨眼,猛地转身,捏着拳头,朝安文杰走去,她早就想揍他,这一路咋呼呼的,烦都烦死了。 一步,两步,朝他逼近! 安文杰心一慌,赶忙朝门外跑去,只是李云溪的鞋先一步,触及到他。 “扑”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安文杰感觉什么碎了,涨红着脸,艰难的撑着手,想嚎叫,感觉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不得其他,急忙爬起来,向外飞奔。 李云溪站在门口,冷哼着,算你跑得快! “云溪,如今朝廷内外,你怎么看?” 李云溪回头,一脸迷惑,“眨眼看?站着看?” 萧老太傅一听,笑了起来,“你个小滑头!”若不是跟着她从京都走回来,若不是见过她雷厉风行的处事,萧老太傅觉得自己会被她这句话骗过去。 “那你觉得,眼下最该做什么?” 李云溪不假思索回答:“粮食!没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萧老太傅点头认同,越看,越满意,“那你就去做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李云溪惊讶,这话中话,有点多。 “那我走了。” “去吧!” 走出屋子,站在庭院中,李云溪莫名回了头,见萧老太傅正一脸慈祥的笑着,他在屋子最里边,自己站在门外,那扇门,将这四方院割成两方世界,一明一暗,让李云溪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朝屋内人,挥了挥手,继而离开。 刚踏入垂花门,兄妹两人就被陈氏堵住去路。 “云溪,我有事找你。” “娘,正巧我也有事找你。” 跟着女儿进了她的屋,一进屋,陈氏就被满屋子的麻袋打了眼,感受指尖传来的尖锐,她瞳孔猛地一缩,错愕道:“云溪...这...粮食?” “嗯,娘,别声张!” 陈氏顿时噤声,再次摸着麻袋,难怪要上锁,那不是...儿子屋里也堆满粮食? 陈氏摁着剧烈跳动的心,缓了好一会。 见李云泽进来,她快走两步关上门,插上门栓。 “云溪,这粮食哪来的?” 总不能说粮食是从京都带回来的?这样一说,怕会有无数个问题等着自己,李云溪回:“我哪来知道,这事你得问哥哥,我一回来,粮食就在我屋子里。” 陈氏恍然大悟,开始女儿的屋,只有一把锁,后来被儿子上了两把锁,想来那会屋子就堆了粮。 可看着儿子,一脸懵懂,坐在地上玩木方子,陈氏想说的话,顿时咽入腹中。 “娘,你不是说有事吗?啥事?” 陈氏一边说,一边坐在儿子身旁,“哦,就是养猪那事,我们商量了下,决定回上华村建,按你说的弄。” 李云溪也跟着坐下来,“嗯,你决定了就去做!”说着从怀里掏出今日赚的钱,抽出一张,其余递给陈氏 。 “娘,这是我赚的钱,你找竹言兑换下,留着家用。” 陈氏正欲说话,眨眼之间,一只小手捏住银票。 “哥,给你一张,其他的给娘。” “云溪呀,竹言现在不兑换银票,你给我我也用不了。” 李云溪惊讶,“之前不是还换的嘛?当时从叛军那搜出很多银子呀。” 陈氏解释:“那是之前,这不是出不去嘛,好些人都把家里的银票,换成金银,光赵掌柜一人就换了两车银子、铜板回去,更别说其他人。” 李云溪一怔,拿银票的手,微微颤动,也就是说,他们是故意、装出一副不舍样? 而这,只是一沓废纸? 气得她猛地站起身,她要去找吴景元,还要去找萧老太傅,合在两人逗自己呢。 “云溪,你干啥呢?”陈氏扯着女儿的衣摆问。 李云溪吸气:“我去找他们算账,要么今个把银票换成银子,要么...” 要么什么李云溪没说,但陈氏已从女儿怒眼中知道,要么之后是什么,急忙说:“也不是没用,只是竹言那没现银,云溪 ,你给我,明儿我找竹言换。” 陈氏还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打架? 自然不能! 忙站起来,按着女儿的肩膀,“把银票给我,我先去试试,若不行,你再去找他们算账也不迟,我这事还没说完呢,你坐下,好好听我说。” 李云溪使劲吸了两口气,坐在地板上,手却紧紧攥着银票,“娘,你继续说。” 陈氏叹了口气,朝屋内扫了一圈,一楼没空地,二楼,除了床,就剩这个软榻前,留了块能伸直腿的地,瞧着长度,是按兄妹两人的腿,特意留的空地。 今晚,她要睡哪? “娘,你怎么不说话?” 陈氏这会也想打人,她愁的很!女儿这急性子,到底随了谁?“娘手里还有钱,还够用,实在不行,就卖点玉米。” “不行,娘,卖啥都不能卖粮食。” 陈氏屈腿坐下,“这个自然,若明年收成好,今年的粮再卖也不迟,如今,家里没那么多人,张大一家跟着你爹在马厩,金枝带着从瑶她们在慈幼院,吃的是县衙提供的米粮。 算起来,在家吃饭的就田婶、金玫几人,要是你哥不在家,我们熬一锅饭,还吃不完呢。” 陈氏顿了顿,接着说:“养猪也花不了几个钱,我们每家三十两银子,说不定还有得剩,你大伯算过,猪圈最多花三十两,就打个地基,请人抬石头,不用修那么好,万一涨水,如同这一次,修太好,还不是白花钱。” “嗯,是该这样,若猪怕冷,你们就多挂点草帘子,挡挡寒风。” “对!你大伯也是这样说的。” “娘,还有其他事吗?” “有,你从京都带回的那个姑娘,她开了个食肆,卖馒头、糕点,送了帖子来,喊你去呢。” “....” 第405章 一人五斤棉花 翌日,李云溪起了个大早,来到萧府,找上竹言。 “仓库里的钱,我可一分没拿,怎么银票就不能换?” 这事,一开始自己就不该换,竹言硬着头皮解释:“李姑娘,其他人也如你一般想法,才导致现在没钱换。 银票是什么? 能换成钱,才叫银票。 可我们出不去呀,仓库里的钱,可不就越换越少?” 这番话,让李云溪瞬间冷静下来:“有多少银票?” 竹言低头,小声说:“大概有十九万两。” 李云溪猛地抬头,大声追问:“多少?” “十九万七千两。” 听到这个数,李云溪只觉眼前发黑,当时堆满仓库一角的银子、铜钱,如今变成轻飘飘、擦***她都嫌黑的纸。 猛吸了好几口凉气,黑着脸说:“把银票给我。” 竹言惊讶:“李姑娘,你要它做甚?银票现在不值钱,但我们可以去扬州换。” 李云溪懒得同他废话,她去京都怎么不说这事? 冷声道:“钱!” “在县衙,我一会将账簿和银票取来给你。” 李云溪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竹言见她离开,松了一口气,他不会武,挨不过一拳头,想到一会还要去复命,顿时脸一垮,他想哭... “老太爷、任管家,李姑娘已经离开。” 任管家:“怎么说的?” 竹言一五一十将两人对话复述一遍。 “那你去县衙吧。” 听到这话,竹言猛地抬头,眼底划过一抹惊喜,自己不用受罚? “还不快去?” 竹言赶忙躬身,麻溜离开。 “主子,信都寄出去了。” “也不知这些信,最后能落到几人手中。” 听到这话,任管家不禁叹气,折多山有重兵守着,难以跨越,除非硬拼,希望信鸽这一次能跨过禹溪河,或安北能接到杨老,经杨老的口,传出去。 “李姑娘要去赤州,要不将信给她,让她代传?” 萧老太傅微微摇头:“赤州也是边境,算了,眼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好好招待吴景元他们,他们在北境受苦了,我记得章小子那有祛寒生肌膏,你给他们送去。” 听着这话,任管家心一颤,小声问:“主子,难道你是想?” 萧老太傅扭头,目光飘向窗外,似是而非的说:“他们镇守北境,守着这方土地,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任管家:“....” 李云溪刚踏入大门,就碰上陈氏和田婶他们抱着包袱,走出来。 “娘,你这是抱的什么?” 陈氏:“天冷了,我整理了一些衣裳出来,送去慈幼院。” “娘,我跟你一起去。” “....” 慈幼院位于西城区,一处二进的老宅子,因人手不足,只翻了屋顶瓦片,将坍塌的墙壁补上,并没有重建。 几个婆子和老头子住在倒座房,金枝等人领着孩子们住在二进院。 住进这里,不代表不用干活。 收了那么多玉米,总不能让叛军不修城墙,光剥玉米粒吧?所以百多个孩子,每日睁眼就能看到,整齐码在廊下的一箩箩的玉米。 李云溪一进主屋,就看到三十多个萝卜头坐在地上,剥玉米。 金枝、从瑶等人一见到她们,连忙起身行礼。 “太太、姑娘,你们怎来了?” 陈氏:“我带了些衣服、被褥过来,金枝呀,你拿去改一改,给孩子们用。” 金枝听了,一脸兴奋:“多谢太太~” 随着她的话,屋内的孩子们跟着起身行礼,异口同声说:“多谢太太。” 陈氏听了,舒展着眉, 招呼田婶几人将包袱抱进来。 金枝等人接过包袱,看了起来。 “哎哟 ,太太,这是姑娘的衣裳吧,我记得姑娘没穿几次呀,你怎么...” 陈氏:“姑娘不缺衣裳穿,我带了布过来,你们把里头的棉花取出来,能做床被褥... ”正说着话,发现女儿还愣在门口,“云溪,快把门关上,别钻了风进来。” 李云溪关上门,仔细打量着这群孩子,有些面生、有些很熟悉,无一例外,穿的都很单薄。 全是夏衣。 好几人一边用手背抹掉挂在嘴上的鼻涕,而后又继续用手剥玉米,一个个手都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剥出来的。 想来都有吧。 这时,一孩子挪到李云溪身前,“姑娘,我每日都有认真练武,不仅我练,我还教他们练。” 李云溪夸赞:“真厉害!你叫什么?” “呃..我..” 一个声音在另一方响起,“他叫莫生~” 莫生? 这是喊他爹娘莫生他的意思吗? “姑娘,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想要个金枝那样好听的名。” 李云溪垂眸,认真打量着他,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但眼神坚韧,很瘦。 “你姓什么?多大。” “8岁..或者9岁吧,养大我的人,别人都喊他莫老头。” “那人不是你爷爷?” “不是,我是被他捡回家的。” 李云溪了然,“叫宁安吧。” 宁安? 陈氏听了,有些不解,“为何不姓李?叫李安?” “娘,宁,安宁之意!” 陈氏:“....” 宁安得了新名字,非常兴奋,想去院中展示他的武艺。 看着他的赤脚,李云溪拒绝。 屋子人多,又关的严实,有些闷,李云溪走出屋子,在院中逛了一圈,除西厢房没人,其他屋都住满了人。 通通关在屋中。 为何这么做,李云溪知道。 若她没有厚厚的衣裳,也会被陈氏关在屋中,不许出门,城中缺棉花,哦,不是,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禹都县都不缺棉花,只是缺买得起棉花的人。 望着灰蒙蒙的天,毫无半分温度。 温度?? 以前那些人是怎么供暖的? 她那会是集中供暖,出门也是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不似这里,屋外的风,刮得脸痛。 屋内,又闷又侵骨。 暖气? 北境那地,比这里更冷,不知他们是如何取暖的? 想着到,李云溪跟陈氏告了别,又来到萧府,看着屋内装着银炭的铁盆,问:“太傅,北境那边的人,是怎么过冬的?” “想必是烧炭、烧柴吧,怎么了?” “学一学。” 萧老太傅:“你去赤州,多带买点棉花回来。” 李云溪想了想说,“城中大大小小的人,加起来,都上万啦,一人按五斤棉花算,太傅你算算,这得需要多少? 还没算城外的人,城外人更多,整个禹都县,记录在册的人,共十来万呢,若一人五斤棉花,只适合那些身子好的人,一些老人小孩,体弱之人,五斤棉花可不够,还没算被褥呢。” 萧老太傅叹气,这个问题,他做着官,领着朝廷俸禄时,都无法解决... 第406章 那不是会烤熟 “云溪,你是怎么想的?” 李云溪扯了根凳子,坐在火盆边,“我想知道北境是如何取暖的。” “吴景元他们还在庄上,我派人通知他们回来。” “算了,他们不是学种玉米吗?” “这会地都种了萝卜菘白,他们就算学,也是庄头口述而已。” “是哦,那你派人通知他们回来吧,我等会再来。” “你回去有事?” 李云溪摇头,快午时,她要回家吃饭。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萧老太傅笑道:“留在这儿吃,正巧我寻了几本字帖出来,你来练练字。” 李云溪听了,顿时耷拉着眉,这会就不该来。 “不练可以吗?这个天练字,冻手呀。” “....” 不知李云泽从哪得了风声,端着刚炸好的小鱼,凑到书房,边吃边盯着李云溪练字。 气得李云溪折断了好几只毛笔。 若不是吴景元一行人脚步快,怕兄妹两人要拆了这刚建好的书房。 饶是如此,屋内的战况,也让吴景元心惊不已。 如他打架,桌椅板凳肯定会碎,但他没见过地砖碎成渣渣的,这两人的力气到底有多大?高峰说,李云泽打架更凶猛,一人敢单挑上百人,可如今瞧着,李云溪更厉害。 不过一瞬,目光落到李云泽手中的盘子,眼角猛地一抽。 打成这样,盘子还好好的? 他猛吸了一口气,朝一旁观战的萧老太傅行礼。 萧老太傅颔首,一脸无奈的朝屋内说:“云溪,吴将军来了;云泽,膳房又炸了一锅银鱼,刚出锅的更好吃。” 李云溪起身,哼了一声。 李云泽一个鲤鱼打挺,更是用鼻孔哼了两声。 “哈哈...” 在场之人,笑出声不会挨打的只有萧家爷孙。 吴景元揉了揉鼻子,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谈,“不知李姑娘想问什么?” “哦,就问问北境是如何取暖的?” 吴景元诧异,坐在小厮端来的圆凳上,“军营都是烧柴,外头大部分是烧炭、或柴吧。” “不烧石炭?” 吴景元听了,笑道:“李姑娘,石炭只有宁王的封地才有,价虽不贵,但也不是军营或庶民能用的,光运到北境,这一路上的吃食消耗都非常骇人。” “没火炕?地坑之类的?” 吴景元想了想,问:“你是问在屋内挖个洞烧火?北境几乎都是这样弄。” 李云溪听了,直摇头。 吴景元一时不解,不明白摇头的含义。 不止他不懂,萧家爷孙也迷茫着。 萧扶云见状,忙问:“李姑娘,你是有什么问题吗?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听说...” 一听到这两个字,萧扶云便知是那位老先生说的。 “我听说,有一种取暖方式,是火墙...嗯,土坑。” 见竹言端着火盆进来,李云溪忙招手:“放我这。”随后将手伸在火盆上方,“就是下面烧火,人睡在上面,这样屋子一天都是暖的。” “啊..那不是会把人烤熟?” “萧四,你烧过火吧,烧火会产生浓烟,大概是靠着浓烟提高屋内温度的,至于火,不是可以烧水做饭嘛,这样还能节约柴,一整天下来,屋子都是暖的,可以穿单衣呢。” 几人听了,各自沉思。 “诶~” 任管家突然拍着大腿说:“我见过这种方式,在深山,山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烤菇子,大概是等柴火燃起来,用草木灰将火盖住,等到次日,那上头还是温热的。” 萧扶云看向李云溪,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你不知道怎么弄?”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她要是知道,直接喊人弄,何必跟你们废话。 这种取暖方式,闻所未闻。 “要不试试?” “试试吧,看看效果。” 李云溪提议:“去西城,正好那边有工匠。” 对于李云溪来说,时间很紧迫,明日春肆回城,她要在去赤州之前,把火坑弄出来。 西城很大,因着入了冬,建房速度放慢。 毕竟不是所有人,冬日都有袄子穿。 听了李云溪描述的火炕,三个工匠立刻搬来青砖搭建起来,见人手不够,竹言去巷子吼了一声,不多时,二十多个人跑来帮忙。 “李姑娘,留一寸左右的通烟口,高二尺,宽呢?” 李云溪抬头望天,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做来着,想了好一会才说:“烧火的灶在屋外,产生的烟顺着通道到墙壁的另一侧,墙壁也要留出通道...至于其他的,你们商量着弄。” 趁着工匠商量之际,李云溪跟着众人,回萧府吃了顿饭,又回家拿了件披风,兄妹两人这才来到西城。 人多干活快。 走的时候,火坑才搭了一半,这会,四周的墙已有半丈高。 “李姑娘,你进来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李云溪进去扫了一眼,感觉差不多。 “用木板黄泥敷上试试吧。” 胡老头惊讶,“用木板?不行的,李姑娘,若火苗冲进去,烧了木板,床就得塌。”他想了想,继续说;“要不挨灶这一面,地砖多搭点,确定没火苗,再用木板?或者灶台修宽一点。” 李云溪没修过,“你先试试,墙就修这么高就行,这都三更天了,先回去休息,明早再弄。” “李姑娘,你先回去,我把这点砖砌好就回去。” “嗯,哥,走啦!回家!” 回到阁楼,李云溪并未睡,而是寻来一只炭笔,将要做的事,记录下来,省得又发生如银票那样的事。 这事,完全是自个的疏忽。 直到城中公鸡打鸣 ,她才倒在床上,睡到次日午时。 一看到她开门,候在门口的小丫,一边朝主院跑,一边喊:“太太,姑娘起了,太太...姑娘出门啦....” 隔了一会,陈氏的声音便在前头响起:“小丫,不能再说起了、醒了这话,知道吗,你只能说姑娘出了门。” 田小丫不理解,李云溪更不理解。 “娘,为何不能说我起了,醒了这话?” 陈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这要是被人听见,岂不说你好吃懒做嘛?以后还怎么找婆家?以为李家姑娘都这样,连累她们嫁不出去...” 李云溪出声打断她的话:“娘,云霞不是订亲了嘛,李家就我们两个姑娘。” 陈氏吸了口气,“春肆、竹言还有钱师爷都来寻了你几遍,快去洗漱、吃饭...” “哦...” 第407章 好歹还能吃上树皮 其他事,都不急,火炕得先去瞧瞧。 吃了饭,兄妹两人去了对面萧家,本想喊萧四一起去,门房小厮却说,主子已经在西城。 还没走拢,巷子里就传来雀跃声,两人不由跑了起来。 “李姑娘来啦~” “云溪,快过来,你瞧瞧是不是这样的?” 李云溪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将手放在火炕上,感受手心传来的热气,“是热的。” 萧扶云笑道:“墙面壁也是热的,还没上瓦,不知上了瓦,是不是也这样热。” 李云溪抬头看着墙壁,“就算不热,想必屋中也没那么冷,被褥肯定能省下来。” 她顿了顿,问胡老头:“找人上去踩过没?试试会不会塌?” “姑娘,我这就上去试试。”说着,胡老头麻溜爬上火炕, 在上面走了一会,但不敢蹦:“姑娘,这个才搭好,底下的泥还未干,等干透才能试。” 李云溪:“脚底热不?” “嗯~热呼呼的。” 听了这话,李云溪也想脱了鞋上去踩几脚,却被萧扶云拦下,“让你哥哥上去试试。” 这话李云泽爱听,也没脱鞋,膝盖一弯,径直跳上去。 “别---跳---” 跳字还在嘴中,李云泽已经跳上去,‘嘭’的一声,火坑塌了,李云泽整个人陷进火坑中,瞬时冒出浓浓的黑烟。 李云溪被呛了下。 随着这一声‘嘭’,身后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同在火炕上的胡老头,站得远,并没有掉下去,只是被惊了下,好半晌,他尬笑着说:“李姑娘,我觉得这个法子好,但青砖不受力,能不能这样,不修床,直接在地上搭石头,石头缝中留出烟道,石头上再搭木板子,不过这样一来,灶台处就要挖...” 李云溪有些懵,“你看着弄吧,需要什么找竹言。” 说着,话锋一变,看着一脸茫然的李云泽,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你给我出来!” 李云泽指着火坑:“它坏!” “对对!它坏!你是好的,你现在给我出来!” 眼见兄妹又要打一架,萧扶云赶紧拉着李云溪:“李姑娘,春肆回来了,等着你呢,叔祖也找你有事....”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春肆在哪?” “在萧府。” “...” 不止春肆在,安文杰和吴景元也在。 李云溪一进墨语阁,安文杰立马跑来大声说:“李姑娘,这姓吴的也忒不要脸,他还想要药和棉花,白得了粮不说,还要这要那,要不咱不给他粮食。” 听到这话,吴景元当即起身解释:“李姑娘,我不白拿,我给钱!” 李云溪白了一眼:“行呀,给银子,不要银票。” 吴景元沉默,他身上只有几块碎银,其他全是银票,禹都县的银票花不出去,北境更兑换不了,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坐下。 “吴将军,你还有事?” 这是赶人的意思,吴景元懂,但... “李姑娘,我已飞鸽传信回去,大概三日后,我们的船会抵达禹都县,我想着...” 吴景元顿了顿,神色凝重,“如今禹都县的人出不去,而北境更是被困住,若非冬日休战,怕很难坚持下去,我想着,两地能否通商?北境现在什么都缺,我这一次出来的目的,除了粮食,还有棉花和盐。” 李云溪细细听着,并未打断他。 “你们干嘛不回京呢?就算消息传不回京都,你们在其他地方传也是一样的呀,总归能传回京都。 再说北境不是你一人的北境,就算今日你从这里带着粮食和盐,那明日呢? 你总不能年年指望我们?禹都县什么情况,想必你们清楚,我们就算支持,也只是暂时的。 去年,在北境境内抢粮的那批人,是你们吧? 现在,北境还剩多少人? 军中还有多少人?” 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让从军十余年、心坚如磐石的吴景元吴将军,破防。 他不是没派人,这两年他派了无数人上京,除了这里,还有些人活着,从其他地方出去的人,早都失去消息,不知死活。 如今落到这地步,想来跟姑姑脱不了关系。 竟无一人帮。 见吴景元沉默,李云溪暗骂一声蠢货,有本事对付北蛮人,将刀插向庶民,却没勇气收拾几个文官,真是蠢!还不如掀了桌,喊京都那群公子哥自己去打! 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看向春肆,“人训的怎么样?” 春肆扫了一眼,回:“能与叛军一对二。” “挑一百人出来,我有用!” 安文杰接话:“李姑娘,你挑人是去官窑那吗?” 又是一个蠢货!什么话都说,李云溪当即瞪过去:“你不说话,别人不会把你当成哑巴,你给我出去!” 安文杰一怔。 此时,萧老太傅出声,“文杰,茶水有些冷,你出去换壶滚水来。” “不是有小厮...”在李云溪的眼刀子下,安文杰合上嘴,起身离去。 这时,李云溪将小本本拿出来,“竹言,你去喊钱师爷来!”随后,她又看向吴景元,“你还有事?没有的话,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对了,火炕做好了,效果还不错,你喊人去学一学,带回北境,传播开来,为自个赎罪吧。” 听到这话,吴景元绷不住了,一脸惊愕:“你怎么知道?你在北境安插了人?” 李云溪白了一眼,“我没那么闲,再说这事很难猜吗?都打了两年的仗,从最开始跑出来的一批人,之后再没人跑出来,不就是你们控制了人嘛,若你们想割据一方,我劝你们歇了那个心思,吴贵妃和三皇子这两人,不配! 两年之久,但凡他们用点心,派人去北境,我就不信不能得到消息,他们封的可不是北境,而是将禹都县一并封锁,我都能跑去京都,他们身边那么多能人义士,不可能做不到。” 这番话,让吴景元微微红了眼,失魂落魄呆坐着。 李云溪走到门口,朝吴景元的侍卫说:“我的话听到了吧? 将你们主子带回去,然后派人去学如何做火坑。” 几个侍卫:“....” 这时,钱师爷跑进来:“李姑娘...” 李云溪将小本本递给萧扶云:“钱师爷,我要种树。” 这话,不止让钱师爷有些懵,在场之人,尤其是看了小本本的萧扶云,更是懵了,“为何?” “我这一次去官窑,发现那地方,极可能再次爆发山洪,根本原因是地下空了,山上又没树,不止那片山没树,你们看看整个禹都县,但凡接近村子,人居住的地上,都没树。” 萧老太傅:“云溪,你能说详细一点吗?为何要种树,种树有什么好处?” “去年,好些被抢了粮食的人,为了填饱肚子,吃了不少树皮,其他好处不说,光是灾荒年,有了树,好歹还能吃上树皮....” 第408章 多种点竹子 这个好处,让众人哑口无言,找不到言语辩解。 李云溪接着说:“多种点竹子,这玩意浑身是宝,竹笋能吃,竹叶能烧,竹节还能做背篓,先种可食用的树。” 钱师爷想了想,问:“这会没树苗啊,是整个禹都县都要种?这个怕很难实施,一棵树从...” 李云溪打断他,厉声问:“钱师爷,你只说你能不能做到?” “李姑娘,不是我推辞,种树这事,不是一两日就能种成的,树好种,难在如何成活。” 萧老太傅开口:“云溪,这事让萧四做吧。” 李云溪吃惊,“可萧四还有其他事要做。” “哦?什么事?” 萧扶云把小本本递给萧老太傅。 看到上头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一些,自己都不认识的字,萧老太傅强忍着不适,一一看完。 良久,他放下小本本,看向钱师爷,“你先回县衙。” 钱师爷瞥了李云溪一眼,见她端坐着,连忙告退。 “云溪,这个,还有谁见过?” 李云溪摇头,“我昨晚才写出来的。” 这话,带给萧老太傅前所未有的震撼,小本本随着他抖动的手,微微颤动,字虽难看,有些字他还要靠猜,内容也很简单,如何发展禹都县,如何自给自足。 但这样的东西,他从未见过。 里面再次提到的经济作物,让他一度沉入沉思。 此时,萧扶云抬手,“你们都出去吧,守在外头,不许人进来。” 屋内小厮一一退出去。 而后,屋顶传来簌簌地脚步声,李云溪抬头 ,听着他们从这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上。 萧扶云坐到李云溪身旁,一脸认真的问:“盐,我们能自产?” “能,无非是过滤、提取,这个我会,只要找到盐湖、盐矿就能自己弄,不需要出去买,而且我做出来的盐,更好,他们卖的盐砖太涩了,不好吃!还有糖,不过熬糖有些费时。” 李云溪端起茶盏,发现茶水已凉透,顿时没有喝的欲望,“不出两年,乾国就会大乱,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将禹都县理顺,实现自给自足,不然,等到别人来攻城,一两年倒是不怕,但时间一长,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听到这话,萧扶云打趣着:“你不去山里躲啦?” 李云溪白了一眼:“若是打不过,我就带着爹娘离开,进山也好,去草原也罢,甚至我们还可以出海,但若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谁也不想苟活...总之,我尽全力去做,若结果不如意,那时我再走。 这里不仅有我爹娘,还有我爹娘的爹娘,他们全在这里,城中好些人,我都认识...” 萧扶云动了动唇,想说的话,最后咽入腹中。 萧老太傅:“云溪,你什么时候去赤州?” “我想着把这上面的事,安排妥了就走。” “这些事,我来做,你尽快去赤州,这天越来越冷,若火炕能御寒,你倒是可以慢慢回来。” “嗯,那我去找春肆,官窑那处,我要做一样东西,你们每隔十天派人送点吃食,还有我带回来的那些人,萧四,你帮我盯着下。” “嗯。” “我走了...” 许是知道犯了错,当晚李云泽有些心虚,破天荒的给李云溪夹了一块肉。 望着李大牛渴望的眼神,皱着鼻子,给他也夹了一块。 把李大牛乐得,直呼:“云泽,你自个吃,多吃点。”一边说,一边用手肘顶了顶陈氏:“你有没有发现,儿子最近脸上表情多了些?都学会皱鼻子。” 陈氏自下午得知女儿要去赤州,心里一直不得劲。 “乐娘,你怎么了?” 陈氏摇头,欲言又止。 李云溪见状,说:“要不,哥哥去,我留在家里守着你们!” 李大牛惊讶:“去哪?” “去赤州呀!” “好!”李云泽早就想出去玩,妹妹一出去,带了好些东西回来,他肯定能带更多。 “不行!” “不行!” 夫妻两人同时拒绝,女儿知事,懂好歹。 若儿子出门,身边连个压制他的人也没有,怕是别人会有个好歹。 “我要出去!”李云泽猛地起身,径直离桌。 李大牛赶忙跟上去。 陈氏刮了李云溪一眼,提着罗裙跑了。 李云溪眨了眨眼,“我说错了?” 李云诚摇头:“不知道,但他要是偷跑出去,肯定是你的错。” 李云溪讪讪一笑,“不管是我还是我哥出门,你都要守好这个家,别同京都来往,别想着找吴将军报仇,他不是你的仇人,甚至比你还可怜。” 这话,听得李云诚一脸不忿,“我知道,无需你提醒。” “哼,我不提醒着,万一你又被别人三两句说的找不到北呢。” 李云诚狠吸了一口气:“你还不是一样的。” “我跟你不一样。”说着,李云溪握紧拳头,在李云诚眼前晃了晃:“看着没?这是什么?这是底气,这是能力。” 李云诚一噎,愤愤道:“要是云泽跑了,呵...我看你底气还足不足!” 李云溪哼了一声,起身朝后院走去! 一进李云泽的屋,李云溪就收到两份炽热又狂躁的爱意。 “云溪,你哥哥要是走了,你也别回来了,一起走得了,还在家干啥呢。” 听到这话,李云泽手一顿,抬头看向陈氏:“好,我..妹妹..一起!” “你-----”气得陈氏额头青筋都在跳。 “娘,哥哥出门,你们担心什么?” 李大牛指着自己的头,压着声怒道:“你哥哥这里不好,你不知道?你还怂恿他出门?” 李云溪反问:“耽误他吃饭了吗?” 不得不承认,尽管儿子脑子不好,一点也没耽误他吃饭,吃不饱,还会自己出去找吃的。 “爹,娘,你先出去,我跟哥哥好好说说。” 劝李云泽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跟他说,她一路回来吃的什么就成,“哥,我那天回来为什么要凶你, 因为我写信,喊你给我肉,你没给。” 李云泽找衣服的速度放慢,“没肉!” “你想想看,这会这么冷,出门好玩不?山路又滑,早晚都有露水,根本骑不了马,不仅骑不了马,我还得扛它们走路,你真想去,我去跟爹娘说,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李云泽的手,彻底停下来。 “哥,要不你去吧,我一点都不想去,躺在被窝里,多暖和呀,还能顿顿吃肉。” “不去!” 听到这话,李云溪不想去的念头,又加重几分 ,要不是城里缺的东西太多,她根本不想走... 无论,李云溪真不想去,还是假不想去,第三天天刚亮,一支八百人的队伍,从禹都县西城出发。 三千担粮食,光靠人是不行的,自然需要马,李大牛想女儿早点回来,直接牵来三百匹马,大灰、小灰也在其列。 萧扶云摸着胸口有些滚烫的羊皮卷,目送一行人.... 第409章 回去不得被人笑话 从禹都县到赤州,要横穿两座山脉,走出大山后,再经过五个城镇,才会到达赤州。 这会已是隆冬,山中不止起了雾,更是结了冰。 听到身后再次传来扑通声,李云溪停下脚,“休息一会再走。” “是~”福一赶紧朝身后大喊。 “都停下来,找个地休息。” “都停下来....” 这地方,真是看一眼都嫌,放眼望去,全是雾,完全不是人走的,安文杰半蹲在地上,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此时回家。 福二杵着木棍走来,“李姑娘,安公子,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又有三袋粮食掉地上,打湿了。” 安文杰听了,一脸不悦,“让他们慢慢走,看着点脚下,又没人催他们,走那么快干啥!” “要顾着箩筐,又要顾着地,这...” 安文杰有些不耐烦,“我们这不是在前头开路嘛,让他们挑着粮慢慢走。” “安公子,不是他们不仔细, 而是人少,粮多呀,三千担的粮食,我们就800人,每人至少挑三袋粮,还不算自个的吃食、包袱啥的。” “我们每天都要吃好几袋粮食,慢慢会轻松许多!” “那也是十天之后的事情。” “慢慢走,实在不行,让马全驮。”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福二听了直翻白眼,敢情不是自个的马,不心疼呀,左右跟他说不清楚,转头看向李云溪:“李姑娘,再这样下去不行的,索性我们才走了三天,要不我们回去吧,不然别说人,马也坚持不了多久。” 安文杰一听,猛地起身,大声反对:“不行,必须走!”他好不容易搞到粮食,带着爹心心念念的李姑娘回去,他才不要放弃! 李云溪揉着耳,瞪过去:“你囔囔什么?之前也不知是谁,嫌三千担粮食不够,也不想想怎么带回去,你到底有没有行过军?知不知道如何运输粮草,啊??” 被她这么一说,安文杰有些理亏,气势弱下来:“我哪知道这山这么难走,再难也要走呀,不然这会回去多丢脸呀?” 李云溪深吸气:“安文杰,限你一刻钟想出一个办法来,让福二满意的办法,不然我们就回去。” “什么!!!” 安文杰一时怔住,看着渐渐走远的三人,连忙看向身边的人,傅叔在禹都县,而这几人... 走了一会,福一才问:“李姑娘,我们真要回去呀?” “回啥回,吓唬他的,回去不得被人笑话?我也要脸的。” “那你...” “让他想吧。” “其实我倒有个主意。” 李云溪回头,“什么主意?”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负重太多,每人少说也挑了三袋粮,若我们分批走,先派人找点,等确定位置后,一次扛个一袋或两袋,多走几趟,这样轻松些,只是费点时间。” “嗯,可以。”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粮食放进空间,但李云溪是不会这样做的,更何况空间也放不下呀。 突然,右边传来沙沙声,李云溪想都没想,手中的木棍猛地扔向那边。 福二上前查看:“李姑娘,好厉害,是只野兔,一会可有口福啦。” “嗯,你带回去烤了,我再寻一寻。” “是.....” 自李云溪他们的船沉了后,禹都县再也没有船,这突兀出现在码头的大船,自然引来不少人注目。 李云诚也在其中,望着猎猎飘扬的牙旗,隐约可见的吴字,莫名刺眼,鲜红的旗子,跟母妃嘴角的血,不一样,一个鲜亮, 一个乌黑。 他不由抓紧石砖,死死盯着那面迎风飘的牙旗,眼底翻涌着巨浪,无情拍打他的眼,眼周渐渐猩红。 “云诚少爷...” “云诚少爷...” 听到身后的叫声,李云诚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抬眸时,眼底一片平静,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了?” “云诚少爷,主子寻你有事。” “走吧。” 来到萧府,发现钱师爷、傅叔也在,李云诚朝几人行礼。 “云诚,坐~” 李云诚应声坐下,问:“是为了毛栗树?” 萧扶云点头:“你这几日可有时间?我想请你领路,去看看那地方有现成的毛栗树没。” “那地方发生过山洪,我也不清楚还有没有。” “山洪呀?呃...这样,你把大概位置告诉竹言,让他派人去。” “嗯,那我去找竹言。”说着,李云诚起身,想离开。 “云诚,等会再走,你先听听。” 李云诚哦了一声,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种什么树,如何保证树木成长,以及村镇的树木规划、赏罚… 一个时辰后,钱师爷、傅叔相继离开,屋内只余他和萧扶云。 此时,竹言端着点心进来。 “吃点东西吧,坐了这么久,累不累?” 李云诚摇头,“找我有事?” 萧扶云轻抿着茶,缓缓开口,“我想弄个织布作坊,但我一时抽不开身,不知你和二太太可有时间,帮我管理下?” 听到这话,李云诚一时怔住:“为何是我?” 萧扶云认真回答:“你是李东家的义子,李姑娘的哥哥。”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李云诚鼻头一酸。 “我愿意。” 萧扶云抿嘴:“我暂时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但需要什么,怎么做,都需要你去了解,嗯,若是可以,你整理一份计划给我。” “行...” 走出萧府,望着对面牌匾上的‘李府’,李云诚笑了起来。 而萧府的竹言,却无法笑出声,一脸苦涩:“主子,你确定这事,也要我去办?我管着整个县衙仓库,每日光是进出记账,我都要忙到深夜呀。” “仓库那不是有人帮着吗?” 竹言吸气:“就算有人帮,我也得盯着,这还不算城墙物料呀,两头我都要对账,每月要付钱的,主子,除此之外,萧府的仓库也是我在管。” 听了这话,萧扶云笑了笑,打趣道:“这不是你期盼已久的事吗,怎么!这才几日,你就不喜欢啦?” “我是喜欢这活计,但每日光看账簿,也累人呀...”边说,竹言边比划:“这么厚的账簿,主子,这一年我看的账簿,比藏书阁的书都多!” “行吧,我让春肆去弄。” 这时,屋檐上冒出一个人头:“主子,春肆去了官窑。” 萧扶云:“.....” 第410章 李家琐事 “章府医呢?他在府上没?” 夏贰摇头,谁会闲着没事关心府医在哪。 一旁的竹言,突然拍着脑门说:“哎呀,主子,张管事要来,算着日子,就这两日到。” “叔祖知道吗?” 竹言一怔,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应该知道吧。” 萧扶云目光一凝:“什么叫应该?你没说?还愣着干啥?等着我去说?” “小的这就去...” “把门关上!” 闻言,竹言身子一顿,随即走出屋子,合上门。 一瞬间,屋内瞬时昏暗下来,见主子又拿出羊皮卷,夏贰忍不住开口:“主子,要不要点灯?” 萧扶云摇头,闭上眼,仔细感受着羊皮卷,好半晌他才开口问:“李姑娘教我的,跟这上面的一致,你也练过,感觉如何?” 夏贰轻轻一跃,落在地面:“我感觉身子轻盈一些,跟春肆他们打斗时,招式更流畅,但...主子,这套招式,我们九个暗卫都练过,其他都有长进,唯独这力气...” 萧扶云叹了口气,打开羊皮卷,指着上头的箭头问:“这些又是何意?” “应该是内功心法,但我不知怎么练,我用内力试着练过,但毫无反应,我想它应该有套口诀。” “可李姑娘说过,她也不知口诀。” 夏贰想了想,说:“要不,我们用水、用火或用点药水浸泡试试?说不定能找出其中关键。” “不行,李姑娘可是说了,就这么一卷。”说完这话,萧扶云轻柔的将羊皮卷卷上,放进胸前。 “去请章府医、傅叔来一趟。” “是....” 李家主院。 从瑶屈身行礼:“太太,我们都打算留在这里,还请太太赐名!” 话刚落,她身后的十来人同时躬身,异口同声的说:“请太太赐名。” 陈氏听了有点晕,两孩子的名还是他三叔取的,这会喊她取名.... 李云诚见状,忙说:“娘,她们都是秋天入府的,要不就按大小,一二三取名吧。” 陈氏歪着头,低声问:“这样取名不好吧?” “若名字不好,以后再改,不过是个叫法而已。” 陈氏想了想,接受这个说法,轻咳一声,“有名字、不想改名的站在一边。” 听到这话,站在一起的人,很快分成两列。 陈氏往不改名的那列望去,指着站在前头的两人问:“你们俩叫什么?” “林英。” “邓兰。” 陈氏点了点头,记下两人的名字,目光一转:“你们先按年岁排个队,以秋为姓,一、二行名。” 不多时,被李云溪救回来的那群人,有了新名字。 陈氏挨个认人,光认人就花了一刻钟,要不是事太多,陈氏真不想如此折腾。 大牛整日早出晚归,女儿不在家,儿子...算了,还不如云诚呢,可云诚也很忙。 认完人,陈氏立马分配工作。 “从瑶,你识字吧?” “识字。”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管账。” 从瑶一喜,拉着妹妹雅君行礼:“太太,我能将妹妹带在身边吗?” “能,以后留在我身边,跑跑腿吧。” “是,多谢太太,太太万福!” 陈氏摆了摆手,继续说:“张大媳妇,你带五个秋,一会去陈家帮忙。” “是。” “田婶,灶台上的事,暂由你负责,两个小丫、秋六跟着你打打手。” “是...” 见贺阳和金兰直勾勾望着自己,陈氏笑了笑:“你俩还是负责门房。” 贺阳、金兰:“是,太太!” 金枝:“太太,那我们呢?” “呃..你带着林英、邓兰去慈幼院,至于金玫,我记得你会织布?” 金玫躬身:“太太,我不仅会织布,还会绣花。” “那你带着张家姐妹,跟在大少爷身边,他忙着织布坊的事,正巧你们懂这些。” “是。” 见李云诚欲言又止,陈氏小声问:“我是不是说错了?” 李云诚笑道:“娘,人还是太少了,这么一安排,都没人打扫院落。” 陈氏一愣,可这会人都安排好了,不由有些懊恼。 “娘,左右张婶她们只是去几天,等二堂哥成了亲,自然就会回来,不碍事的。” “还有没有其他漏掉的?” 李云诚摇头。 随即,陈氏看着院中人:“你们都去忙吧。” “是!” 见她们退下,陈氏才松了一口气,摸着胸口说:“哎,没想到管个家,会这么累人。” “娘,要不,我去寻个嬷嬷回来,你就没这么累。” 陈氏一听嬷嬷两字,连连拒绝。 她不喜欢嬷嬷,她的二婶子就是高门出来的嬷嬷, 一言一行,处处讲着规矩。 “作坊怎么样?” “手摇纺车和蹑织机已经寻好了,作坊那边,待胡老头将地暖搭好,再修整修整就可以开工。” “竹言不是说要修好几间嘛,这么快就修好啦?” “哪那么快,他已经在收徒弟了。” 说话间,金兰站在垂花门,探头大喊。 “太太,陈家三东家来啦。” “快让他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嗯,有事!”不等小丫将茶放在桌上,陈中拿起茶盘上的茶盏,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这才说起此次来的目的。 “云诚,胡老头归县衙管?” “是的,归县衙工房管,怎么了?” 陈中放下茶盏:“四妹,是这样的,我想让家里几个小子,跟着胡老头做火炕。” 陈氏惊讶:“三哥,你们忙的过来吗?这木活不是堆到年后了嘛,爹舍得几个小子出去学?” “这木活虽多,一旦做好了,三妹我敢说,除了你们和萧府需要添置家具,其他家一年到头都不会添置 ,只是这会看着忙而已,我想着这火炕不是才兴起嘛,让几个小子都去学学,好歹也算一门手艺。” 陈氏了然,看向李云诚。 李云诚起身:“那我这会去找胡老头,先问问,若他同意,三舅舅你再喊几个表哥去。” 听了这话,陈中朗声笑起来,不枉他着急跑这一趟:“走!我们一起去!” “嗯,娘,我先跟三舅舅去胡老头那。” 陈氏起身,送两人到垂花门,一回头,就看到站在廊下的从瑶姊妹。 从瑶拉着妹妹屈身:“太太,你这会有空吗?我来学管账?” 陈氏一怔,“我哪会管账呀,只是潦草记了一下,你跟我来,先看看账簿。” “是~” 看着账簿,从瑶费了老大的劲,才保持面上的镇定,“太太,家里就剩这点钱?” 陈氏叹气,指着木匣说:“还有一百两银票,可银票换不了钱,之前好歹有个酒楼,每月都有钱进来,你看看我这木匣子,就这一年时间,就剩下十来两碎银,好在家里粮食多,不需要买,平日萧府、林家村那边也会送点菜来,家里就只有我们几个,倒也不怎么花钱。” 从瑶跟着微微吸气,低头掩住眼底情绪:“太太,那我先重新抄录一次。” “嗯....” 第411章 林中木屋 “李姑娘,前头右边有处平地,要不我们去那歇脚?” “先去看看!” 跟着福一走了小半刻钟,来到他说的位置,李云溪大致扫了一眼,对福二说:“你去喊他们上来。” “是~” 李云溪接着问福一:“你会建屋子吗?” 福一惊讶:“姑娘,你想在这里弄个哨点?”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什么哨点不哨点,她就想今晚睡床。 “会不会?” 福一忙点头:“会,那我去砍树。” “嗯,我也去...” 等福二领着第一波送粮大队上来时,这片空地已经摆了十来棵树。 知道两人意图后,众人都没歇息,一部分人继续扛粮,一部分帮着砍树,一部分砍枝桠。 等第四波送粮队伍上来时,天已经黑透。 安文杰累得要死,但还是咬着牙推磨,这八百来人,每天就算省着吃,只吃两顿,一天也要用掉二十担粮食。 他从未想过送一次粮,会消耗这么多粮食,这还没算上马的草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使劲推。 安阳见了,劝说:“主子,慢点推,仔细拉伤手,要是累了,你就歇会,我来磨。” 安文杰看着身旁五个推石磨的人,欲哭无泪:“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停下来,明日肯定没我的口粮。” 安阳朝右边偷瞄了一眼,他对这话深信不疑,叹了口气:“那..还是快点磨吧,磨玉米总比挑水好。” 顺着安阳的视线,安文杰也往那边瞅了一眼,愤愤道:“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搭房子,也不瞧瞧,能睡几个晚上,明天就得走!” 听到这话,安阳手肘轻轻推了推安文杰:“主子,小点声,李姑娘耳力很好。” 安文杰顿时息声,呲牙咧嘴使劲推磨。 搭建木屋很简单,木头往四方一插,油布一盖,一个临时简易的屋子就成了。 难得是,削树的枝桠。 这个活,就算李云溪自己干,也没法快速弄好,但人多,十来人同时处理一根树,不到二刻钟,削的干干净净。 李云溪将树干,砍成合适的长度,插进地里。 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二十多个树屋就搭好了,连带来的马,李云溪也给它们弄了休息的地方,不过屋顶并非油布,地上也只是铺了一层树叶子。 李云溪的树屋比马群的树屋,好上太多,光树叶子都铺了一米来高,来回打了滚,确定周围没人,手心一转,马头大的萤石瞬间出现,借着这点微薄的光,李云溪取出几封信,一一看起来。 萧扶云四封、陈氏两封、李云诚一封,最后一封没有署名,李云溪疑惑的拆开,目光落在纸上,只觉眼睛痛。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大圆圈,另有五个小圈圈附在大圈的五个角落,看着纸上的点点墨迹,这一定是李云泽画的。 她拿着信,靠近萤石仔细看了起来,很遗憾,什么都没有,继而拆开陈氏的信。 第一封是让自己早点回家。 第二封是说萧扶云开了个织布作坊,她在里头当了个管事,每月三担粮的工钱,若自己有时间,就去赤州各处铺子看看,买点时新布料回去。 李云诚的信,内容跟陈氏相似,但多了几张图纸,喊自己去布坊看看,别人用的织布机是不是跟图纸上的一致,若不一致,想办法弄一台。 李云溪拿着图纸仔细看了看,画的太细,萤石的光太弱,模糊不清,她将图纸放在萤石上,打算一会再看。 接着拆开萧扶云的信。 正看着信,外头突然传来轻轻的沙沙声。 李云溪眼一沉,手心覆在萤石上方,眨眼间,萤石消失。 木屋内,一片漆黑。 突然,一股异味传来,李云溪一闻到味,立刻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外头才嘘了一声,“应该睡着了。” “快打开。” “推不动,门后有什么东西堵着了。” “一起!” “嗯!” “嘿..试点劲...” 李云溪:??? 她都想把抵住门的木头扒开,好让外头的两人早点进来,小手轻轻扇了扇,慢慢挪到一旁,吸着气,等着两人。 两人卖力推着门,自然没听到屋中的沙沙声。 突然,远处一道声音响起,“你们俩在干啥?” 那道声音愣了愣,随即大喊:“有奸细,你们是奸细...李姑娘--主子!抓奸细....” “抓奸细啊...” 紧接着,营地炸了锅,各种声音充斥于耳。 李云溪抿嘴,一脸失落,将披风系好,踢开挡住门的木头,走出木屋,扫视周围的人,发现福一没有出现。 “搜身!他们身上有迷烟,福一他们中了药,睡过去了。” 只一句话,就让两人口中‘我不是奸细’咽进肚里。 隔了老远,安文杰异常洪亮、与武安侯如出一辙的大嗓门响起: “李姑娘,李姑娘你没事吧?” 看着他衣裳不整,半截白衣露在外面,李云溪难得开口提醒:“安阳,看好你主子,他可比我值钱。” 安文杰揉了揉眼,“啥意思?这两人怎么处理?” 李云溪想了想:“捆好,从明日起,石磨就由他们背!” 安文杰不满的叫囔:“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未免太便宜了吧,还愣着啥,先打一顿....” “主子,李姑娘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留着他们的小命,等出了山,这两人没用,再好好审问。” “啊,这样?”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看向其他人:“将两人捆好后,都去睡吧,发现他们的人赏!” “多谢李姑娘!”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回了屋,重新将木门抵上,本想取出信好好看一看,但到底低估了自身的抵抗力。 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直到福一催了好几次,她才起来。 李云溪一开门,福一赶紧请罪:“李姑娘,昨夜是属下失责,竟中了迷烟,害姑娘受了惊吓。” 李云溪听了,极为无语,到底谁受到惊吓,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受惊吓的是你呀! “昨晚之事,我不计较,若你还挡在我门口,今日你就去磨玉米。” “李姑娘...” “嘭!” 福一倒地,他迷茫,他眨了眨眼,看着李姑娘身姿敏捷,消失在林中… 第412章 满地的小脚印 禹都县-萧家。 今日的萧家比往日热闹。 尤其是南山脚下的一角,一个横t形的厢房。 其中,竹言的声音最大。 “砖缝、石板之间一定要擦干净,不能有一点泥..” “诶,屏风放在这...花几放右边窗台下...小帘栊都挂歪了,你们不长眼看的吗...取了重挂....” 正说着话,突然感觉眼前几人神色不对,竹言猛地回头,一看到李云泽,急忙躬身:“云泽少爷...你怎么来....” 弯腰那一瞬,余光撇到李云泽身后的脚步印,就说小喜子怎么一脸惧色,原来是这样。 见李云泽还在往里走,竹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李云泽踩得满屋子都是泥。 小祖宗这一早是去了哪? 见他要往内室去,竹言赶紧上前:“云泽少爷,我们去膳房吧,今儿做了好多吃食,全是你爱吃的。” 李云泽面无表情问:“萧四?” “主子还在整理书籍,要不我们先去膳房?” 李云泽听了,打量着屋子。 见状,竹言急急招来福安:“送云泽少爷去膳房。”说着,还使劲眨了眨眼。 “是~”这个眼神,福安懂,忙凑到李云泽身边,说起膳房今日准备了哪些吃食.... 见两人越走越远,竹言松了口气,看着满地的小脚印,顿时皱起眉,“打水来,快把地上擦干净...” 这处厢房,可是他找了四十余人,紧赶慢赶建出来的,四个大开间,挨着山那头,并排三个屋子连着这一头,后头还有两间抱夏呢,一处是主子洗漱,一处则烧着地火。 没一会,任管家、张老头一左一右扶着萧老太傅走来。 竹言看着地上的脚印,暗骂一声,急忙出门迎人。 任管家朝院子扫了一圈:“烧了火没?” 竹言低头:“昨晚都烧上了,赤脚踩在地上还烫脚呢。” 张老头迫不及待想要试试,“主子,一会老奴可得脱了鞋试试。” “哈哈,我们仨一起试试。” 由于李云泽才走,地上还有几处脚印未擦掉,三人一进来,看得清清楚楚。 萧老太傅停下脚,转身问:“云泽来过?” 竹言苦笑:“是的,这会去了膳房。” “我们脱了鞋试试。” 竹言见状,赶紧搬来圆凳。 “主子,这地坑真不错,脚踩在石板上,温温凉凉的,既不过分烫脚,亦留着石板原有的清凉感,夏日也能住。” 萧老太傅往里走了几步,越看越满意,扶云自幼体弱,冬日极为怕冷,有了这地,冬日也能好过些。 “我们去抱夏看看。” 竹言赶紧招呼小厮动作麻溜点,将碍眼的脚印擦干净,又跑去耳房准备茶水。 等他端着茶水过来,就听到萧老太傅说他也要住进来,一时有些懵。 任管家见竹言愣着,开口呵斥:“傻站着干啥?你家主子呢?” “主子在整理书籍。” “那你还不滚?”竹言当然要滚,还得滚快点,慌慌张张放下茶盘,转身就跑,他要回去告诉主子,太傅也要住进来。 “哈哈...” 张老头见状,笑道:“你就知道唬人。”随后朝屋内的小厮摆手:“都下去吧。” 等人走远,张老头才说:“主子,你真的决定了?” 萧老太傅端着茶盏,轻轻吹着:“这一次你就别回山庄了,找个靠谱的人,继续试验高种粮。” 张老头神色恹恹的坐下,缓了好一会,才说:“我不过在山中待了九年,山下竟是牛鬼蛇神的天下,宁王那小子,我上战场那会,个还没我肩高呢,如今倒是神气,拿着枪四处杀虐,京都那群人到底要干什么?也不派兵出来打,任由...” 任管家叹气:“怎么打?拿什么打?谁都不想放权,更不想消耗自个的兵,真是一群...” 突然,任管家闭嘴,看向门外。 李云泽端着一盘点心走来:“萧四!!!” 听到这话,萧老太傅起了疑,李云泽来这里,从未说过萧四两字,忙问:“你找他有事?” 李云泽点头。 任管家随即瞪向门口的福安:“还不快去请!” 福安:“....” 看完信,萧扶云脸色不好,任管家有些着急:“小主子,信上写了什么?” 萧扶云将信递给任管家。 信是李云溪写的,在她没审之前,两奸细就吐了个干净,李云溪很诧异,记下名字,让萧扶云将这些人控制起来。 满满五张纸,足足八十余人。 尽管不清楚奸细是为了脱罪,还是想拉人下马,人是一定要先控制起来。 “贰夏,抄录一份,即可抓人。” “是...” 张老头才来两日,新建的萧府都还没转完,对于城中之事,只是大概了解,“城中的兵马,现在谁在管?” 萧扶云:“城中的兵,共有三方人马,其一是叛军,足足有三千余人,其二是跟随云泽从北境回来的人,其三是付校尉及其手下,叛军主要是修建城墙。 付校尉的手下和北境回来的人,我都是相互穿插着,让他们在城内、城外巡逻。 这一次跟随李姑娘去赤州的人,便是从这里选出来的。” 张老头顿了顿:“是付校尉手下出了问题?” 萧扶云摇头:“两方都有人,这是我无法理解的,按理从北境回来的人,不可能有奸细。” 张老头起身:“那谁在管巡逻之人?” 萧扶云摇头:“没人管,谁需要,谁就去营房调人。” “啥?” 听了这话,张老头眉头一皱,难以理解:“没人管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没人管吗?” 萧扶云看向没心没肺、吃着果子的李云泽,无奈的笑了笑:“这么多人,全靠李家兄妹的威名镇着,但...” 张老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细细一想,便明白了。 李云泽话都说不清楚,没法管人。 那小丫头倒是会说话,可她忙,之前去京都,这会又去了赤州,春肆暗卫出身,上阵杀敌倒是行,可不会排兵布阵。 安北倒是会,到底是外人,小主子也不可能全权交给他来负责,这才导致城中兵力分成好几派,也从不说谁管着谁。 所以,这就是萧老太傅喊自己下山的用意。 如此想着,他松了松肩膀,朝萧家爷孙郑重其事的说:“若主子不嫌老夫年迈,吾亦能再战数载,助主子一臂之力....” 萧老太傅起身,扶起他,“张老头,城中无将才呀,若非逼不得已,我不会喊你下山,喊我写写画画,我还能拿得动笔,但舞刀弄枪...任老头这次受了伤,将养了许久...” 任管家:大可不必说出来... 第413章 原来用在自己身上呀 建安二十二年十月,宁王于澶州举兵谋逆。 这则消息,还是去青州接人的安北传回来的。 一得知消息,安北立刻飞鸽传信,又担心飞鸽失踪,索性派了三批人回禹都县报信。 六只信鸽,没有飞回禹都县,第一波的三人也没回来。 眼前的狄辉兄弟是第二波人。 任管家:“青州现在什么情况?” 狄辉:“我们刚走出西炎岭,就碰上逃难的队伍,据他们说青州已有三座城池失守。” “还有其他消息吗?” “我们还未进城,就被堵住去路,青州卫所在抓人充军...” 萧扶云听了,神色微变:“辛苦你们一路赶回来,先去休整一番,福安,带他们去客房!” 狄辉兄弟抱拳,“是!” 任管家取出乾国舆图,摆在书案上,指着地图上的一角:“这里是西炎岭,也就是说他们刚走出黔州,就碰上难民。” 萧老太傅皱着眉,“从西炎岭到青州省城还有多远,估摸什么时候能到?” 任管家摇头,他们才摸到青州边界,若是骑马,脚程快的话,十来天能到,可安北他们是走路去的呀,若一路风平浪静,也要一个来月。 “叔祖,我们在重要关口设防吧,另外把这则消息散播出去,特别是与福安县接壤地段,若难民逃过来,城中倒能控制,镇里、村上怕是很难抵御难民。” 萧老太傅听了,沉思片刻,“禹都县四面环山,只一条河通往外界,难民想来这里,必须穿越大山,非身强力壮之人不能,若真有这样的人,岂会是难民?” “那河道?” “设哨点吧,具体如何弄,等张老头回来商议。” 萧扶云点头应下,坐在书案前,提笔给李云溪写信,告知城中情况。 任管家见了,偷摸给萧老太傅挤眉弄眼。 这模样把萧老太傅逗乐了,本欲开口,门外进来一小厮:“主子,章府医求见。” “请他进来!” 章府医将一册子递给任管家。 “太傅大人,这是我拟的制药计划,听闻李东家已选好马场地址,我打算去看一看,要不就建在马场周围,这样就不用单独派兵镇守。 另外,禹都县能种植的药草,我也拟在里头,如今就差药草种子....” 萧老太傅细细翻开,“嗯,你什么时候去?去之前,找竹言领一队人马,如今城外不太平,一个人不要出城。” 章府医惊讶:“那伙人又出现了吗?那大夫集中受训这事怎么办?年前还集训吗?” 萧老太傅:“呃,这事,等我与钱师爷商议后再谈。” 章府医点头,“太傅,若无事,属下先告退。” 任管家拦下他:“明日李东家要去石林泊,若你无事,可以跟他一同前去。” 章府医:“好,我这会去找他。” 章府医原想与李东家好好聊聊,见李家有客,约好明日出发时辰,便转身离开。 见李大牛回来,陈氏忙问:“找你啥事呀?” “他想把药坊建在马场边。” 陈氏哦了一声,“这里没你啥事,云诚他们屋前的地不平,你喊上张大,去把那地平一下。” 就算陈氏不说这话,李大牛也想走,忙朝众人告罪。 陈姥爷见状,也跟着起身,“我跟你同去。” 陈姥爷这一走,陈木也坐不住,不多时,一屋子的客人,就剩下陈姥姥、李婆子、陈家三个媳妇,及两个孙媳妇。 陈安礼的妻子王氏,乃兰溪镇的人,两人早早订下亲事,原本婚期定在明年,可去年战乱,今年收成又不好,哪怕王家小有薄产,也不得不为将来考虑,早点将女儿嫁进陈家,好歹能与李家搭上话,若有个啥事,也能提前知晓。 不然,陈安礼还得等上一年,才能娶上媳妇。 新媳妇王氏,陈氏以前见过,见她一脸娇羞,安安静静坐着,也不说话,十分拘谨,便朝李婆子、陈姥姥说:“娘,后院的花厅弄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添些家具,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给我点意见,看看怎么摆弄比较好。” “埋了火坑?” “还没呢,左右也没几日过年,等开了春再弄,再说我就是想弄,这会也找不到人,胡老头在军营忙着,他没空啊。” 陈木媳妇接话:“嘿,我们想到一块了,我也没弄,家里要是实在冷,就烧个小火炉,顺带喝口热乎水呢,对了,云诚、云泽两人呢,怎么没见到人?” “两人去了卫所。” “啊?”陈木媳妇惊讶,“卫所?那地方不是没人吗?他们去那里做啥?” 陈氏摇头,“我也不知道。” “......” 他们来卫所,自是打算重启这里。 不管叛军中,还有多少奸细,等城墙一修好,人就不合适留在城中,据这几日观察,张老头觉得大部分人还是很愿意留在禹都县,至少已有一半人来问,能否像付校尉那般,将家人接来。 走了一圈,张老头不由叹气:“这地方得重建。” 这话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同意,这卫所,除李云诚、李云泽进来住过,其他人虽没进来过,但这里又不远,进出总能看到,之前远远瞧着,房屋还在,只是没人,长了些杂草。 短短一年时间,这里不仅杂草横生,屋子...也不知还能不能称为屋子,总之这里没有一片完整的瓦,青砖、石板也被撬走,只有黄泥砌成的墙还在。 不用猜,肯定是城中人来拆的,拆回去建房。 李云诚在一棵樟树下,站了许久,直到呼吸平缓,才来到张老头身边:“先安排人住进来,把哨点建起来。” 张老头点头,“去喊云泽,我们先回去挑人。” “嗯...” 冬天的天,黑得快,走出卫所,天还是亮堂堂的,走到东城门口时,天一下昏暗起来。 一行人刚到城门口,张大柱就迎过来:“张管事~云泽...” 张老头笑道:“让他们下来,我有事要吩咐。” 张大柱一愣,见李云诚点头,急忙跑回城,扯着嗓子喊人。 不多时,叛军陆续从城墙下来,来到城外。 看着天色,张老头也没闲心与众人拉话常,提着气大声说,“想接家人来禹都县的出列....” 半炷香后,人群再没异动,望着有意留下的几百人,张老头继续说:“愿意跟随李云泽的出列,若不愿意,回去休息....” 张老头之前那句话,顶多让众人轻声议论,这话简直了,人群一下子噤了声,左顾右盼,用眼神交流着。 杀神不喜吵闹,在场的人,都被他用竹篾抽过,这会让他们跟随杀神,难怪之前喊他们去种竹子,原来用在自己身上呀.... 第414章 铁的、红的、衣服 今晚,李云泽很高兴,抱着点心,蹦蹦跳跳敲响大门。 知道两位主子在萧府,贺阳和金兰一直等着呢,听到脚步声,急忙开门。 “少爷...” 关了大门,贺阳小跑来到李云泽身后,“云泽少爷,太太备了水,要洗沐吗?” 听着贺阳冷的打颤的声音,李云诚回头,“你回门房睡吧,我一会去打水。” 贺阳拢了拢衣裳:“我提了水就回屋睡。” 此时,李大牛的声音在廊下响起:“贺阳,水我打好了,你回去睡吧。” 听到这话,贺阳瞬间笑起来:“多谢东家,小的告退。” “云诚,咋这么晚回来?” 李云诚小跑来到李大牛跟前:“爹,吃过饭,萧老太傅又拉着我们谈了一会事。” 对于他们谈话内容,李大牛一点都不关心,揽着李云诚的肩,边走边说,“走吧,云泽都跑没影了,冷不冷?” “不冷...” 进了屋,发现李云泽不在,李大牛诧异,喊了几声。 “云诚---” “爹,弟弟可能去娘那边了。” “啊?” 同一时间,陈氏也发出惊讶之声。 “云泽,你慢慢说,你要什么?” “铁的、红的、衣服!” 儿子爱穿红衣,这个陈氏知道,只是这个铁的,是什么?陈氏无法理解,难道是用铁片做的衣服? 片刻后,李云诚给出答案。 “爹娘,弟弟现在是将军,他说的是盔甲,他要穿盔甲。” 这话,让李大牛夫妻双双怔住。 好半晌,李大牛找回神智,问:“什么将军?太傅让他做将军?管多少人?” “管121人。” 这个数,瞬间让李大牛噗笑起来:“那付校尉底下管着千把人,不过是个校尉,云泽,你就管百十来人,就是将军啦?一定是太傅逗你们玩的,云诚呀,拉着你....” 正说着话,腰间一痛,李大牛猛地转头,“乐娘,你揪我干啥呢?” 气得陈氏又用力一揪扯,也不看看儿子脸都黑了,一把推开他,挤出笑夸赞着:“云泽,这是真的吗?我儿竟是个大将军啦,真是厉害!可比你爹厉害多了....” 这会子,李云诚、李大牛相继反应过来,看着李云泽沉着脸,抿紧着唇,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李云泽哼了一声,转身跑出屋。 “云泽----” “云泽--你去哪?” “李大牛,今日你不把儿子带回来,你也别回来....” 站在路中间,看着紧闭的萧家大门,风忽忽而过,李大牛想哭,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心中一喜,急忙回头。 贺阳开了个门缝,从里面挤出一床被褥,“东家,金兰去取炭啦,你就在门口凑合一宿?都三更天了,没一会天亮,你就能进屋啦。” 李大牛:“.....” 李大牛此时的心情,与大山深处的安文杰,是一致的,两人万分懊恼,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走了好远,安文杰才朝身边人哭诉:“这世间竟有这等恶人,亏我爹一直夸她,我就说了一句话,那死人就将我赶出树屋,这么黑,这么黑的林子,路都看不清....她简直不是人呀...亏我爹...安阳,回去后,你一定要如实禀告..啊啊...” “...扑....”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安文杰这次是真哭了,“安阳,我...我的手...磕在石头上,流血了。” 安阳一听,急忙将火把递给旁人,扶起安文杰,就着火光,仔细观察着手,“主子,没血。” 索性衣服也打湿了,安文杰直接摆烂,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去了,有本事她打死我,看如何跟我爹交代。” 安阳听了,顿感头痛,无奈的叹了口气:“公子,李姑娘只是让我们去探探情况,这一行人中,只有我们熟悉路呀。” 安文杰瞪着他,呲着嘴:“我不熟悉路,我不熟悉!!!就算我熟悉,凭什么要黑不溜秋的去探,能探个鬼出来啊!” “呜.....” 这声音,吓得安文杰瞬间跳起来,紧紧抓着安阳的胳膊大叫,“...鬼!!安阳!鬼!!!” “呜...” “公子,是狼!!!” “那我们还不快点回去,快点!!!那恶人,最会打狼!!”边说,边往回跑。 李云溪不仅会打狼,还会打人! 安文杰没走几步路,他正前方的一棵树后,就冒出两根火把,顿时抽出刀,来了个漂亮的转身,“今晚我要去杀了那群畜牲,砍它十块八块,喝它的血,吃它的肉,扒了它的畜牲皮....” 骂骂咧咧的声音,隔了好一会才消失。 福一想了想说:“李姑娘,我怀疑他在骂你!” 李云溪挑眉:“麻烦你把怀疑去掉!走!我们跟上去!” “那营地?” “我们不走,营地的鬼魅怎会出来溜达呢?” “嘿嘿,这倒是....” 这一夜,安文杰将他生平知道的所有脏话,骂了个遍,但依旧没法停下脚,从这个山头,走向另外一个山头。 “公子,就在这里,别往前走,再走容易被人发现。” 安文杰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寻了一棵树,麻溜爬上去,靠在树杈上,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安阳见状,朝其余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地上的侍卫,全长在树上,而安阳也爬上安文杰所在的那棵树。 “安阳,现在该怎么办?” 安阳将包袱解开,取出玉米饼递给安文杰,“主子,吃点东西,休息会,山上的土匪这会还在睡呢,估计要等太阳出来,他们才会出来。” 看着玉米饼,尽管安文杰很饿,饿得直冒酸水,但他硬气的没有接,山匪这会还在睡,凭什么他堂堂侯爷之子却要受这种罪?? “不吃,这饼子拉嗓子,我想吃面。” 安阳没劝,将玉米饼塞进嘴里,都这个时候,还耍着小性子,也不看看李姑娘惯着你不。 两拨人,就这般待在树上,等着太阳出来。 等了很久很久,一阵簌簌声,将迷迷糊糊的李云溪惊醒,愣了一息,轻轻推醒福一,张着嘴无声的说:“来了!” 福一甩了甩脑袋,朝山顶望去! 没一会,山顶就走来四个人,背着背篓,拿着刀,福一猜测这几人,应该是出来挖野菜。 不过这个时节的野菜,可不好找。 看着逐渐靠近的四人,李云溪在‘跟’还是‘抓’之间做天人交战,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啊’的一声,随即‘砰’,有某物重重掉在地上。 “什么人?” “有---呜呜...” “有人~来人---啊...” 四个人,就算李云溪再凶猛,也无法做到一脚踢翻四人,他们又不是傻子,站在一排等着李云溪来踢,将四人打趴在地,山上已有动静传来。 见安阳几人走来,李云溪狠狠瞪了一眼。 “扛着人,先走!” “是.....” 第415章 布袋中的银子叮咚响 大概跑了半个时辰,安文杰有些吃不消,撑着树,喘着气:“李姑娘,你那么厉害,我们为何要跑呀?山上也没多少人,就百十来人。” 李云溪只回头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跑。 但那像是看智障的眼神,深深刺激了安文杰的心。 安阳折身回来,拽着他跑:“公子,李姑娘是为我们着想,就算百十来人,我们几人也挡不住的,快走吧!一切听李姑娘吩咐。” 可安文杰真的跑不动,一跑,左腹就隐隐作痛,被安阳强拉着跑了一会,一股作呕气息涌到嘴边。 ‘呕~~’ “公子,你怎么样?” 安文杰正张嘴说话,恶心的气息再次袭来。 ‘呕~’ 看着前方跑没影的李云溪,听着后方传来的喊打声,安阳皱眉,焦虑道:“公子,先坚持一会。” 这时,有两个扛着山匪的人跑来:“公子,你怎么样?” “还能继续跑吗?要不我扛着你?” 安文杰泪花都呕了出来,摆着手艰难道:“送我上树,你们继续跑!” 三人一对视,赶紧抬头找树,几番周折下,安文杰稳稳坐在树杈上,而山匪的声音,已近在耳边。 他死死抓着安阳的手,绷紧着身子,望着跑来的山匪。 “左边一人,右边一人,分头追!” “是!” 十多个大汉,眨眼间消失,正当他想喘一口气时,安阳突然捂上他的嘴。 没一会,又有二十几人跑来。 “老林被他们扛走了,一定要追上他们。” “头,右边打起来了!” “走!老子要剁了他们,拿他们的肉喂狼!” 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安文杰有些担忧。 “别怕,李姑娘不会不管的。” 确实,李云溪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打死,所以两方人在林中打了起来。 第一波只有七人,李云溪和福一,外加四名侍卫,没费半点力气,三两下山匪就倒地不起,但望着冲来的第二波山匪,所有人不自觉往李云溪身后靠了靠。 李云溪眼角一抽,冷冷盯着来人。 “老林~” “阿达,阿达!!!” “四当家,他们杀了阿达和老林!” 李云溪朝地上踢了一脚,地上的人,随即哼叫一声。 “还活着,我可没杀,你们冤枉我!” “草,马德臭**老子今日砍死你!”为首的山匪头头放了句狠话,持着大刀冲了过来。 李云溪见状,脚尖一转,地上的人腾空而起,直直朝对方砸去,四当家下意识挥刀,饶是如此,这股力也让他倒退两步。 地上的人,这一次连惨叫都也没发出。 四当家瞳孔一缩,眼中似有惊愕,这小子的力气大得惊人,但他也不是吃素的,猛地提刀,飞跃而来。 刀破空,带着狠辣。 李云溪的刀,也在四当家到来前,朝对方划去! 两刀在半空中对撞,‘刺啦’一声,惊醒在场之人。 “兄弟们,给我冲,为老林报仇!” “冲!” 福一也不示弱,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这位四当家,在李云溪手中走了三刀,嘴中那句‘撤’到死都没说出口。 最厉害的人解决了,处理剩下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两刻钟后,此地响起求饶之声。 吵得李云溪头痛,“再吵,扒了衣,扔进狼窝。” “饶....嗝....” “福一审人,我去找找其他人。” “是...” 安文杰带了九名侍卫出来,除他和安阳,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尤其是走散的大齐。 李云溪寻到他时,浑身都是血。 见他醒来,安文杰明显松了口气,“你别动,才包好。” 大齐努力挤出笑:“公子,我没事,这些全是山匪的血,现在什么情况?” 安文杰能说不知道吗? 不能! “他们还在审人,你先休息会。”说完,招来侍卫守着大齐,他要去听听。 见安文杰走来,福一顿了顿,接着说:“大当家原是个镖头,他们专劫去草原的商队...” 李云溪:“那我们穿过峡谷,他们是不是不会来劫?” 安文杰嗤笑:“怎么可能,除非一两个人路过,他们不会打劫,但凡骑着马、牵着牛路过,都要把牛马留下。” 福一疑惑:“既然你这么清楚,怎么不派人缉拿他们?” 安文杰一愣,实话实说:“从营地到这里好几百里路呢,再说灭匪不是我爹的职责,他们从未犯在我爹手下,这一次我穿过峡谷,还是我哥带着兵送进山里的。 我们这会在山的背面,山的正面叫断头崖,他们在石壁上修了栈道,易守难攻,背面你们也看到了,太大了,想将整个山包围起来,没万万人是不行的。” “那你还喊李姑娘杀上去?” 安文杰嘿嘿一笑:“我们不行,但李姑娘肯定可以,山上人又不多,就百来人,凭李姑娘的力气,杀几个山匪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再说,打不过,不是还有竹筒嘛,只要扔一个,吓死他们....” 此话一出,李云溪眼神骤变,周身涌起一股杀意,几人见状,纷纷后退,连安阳也没管自家公子。 后知后觉的安文杰,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开始颤抖:“李姑娘,我生病了,现在是病人,你不能打我,我爹要是知道,一定....啊...安阳...救...” 没人能救他,而且安阳也不会救,他巴不得多教训一会,公子这张破嘴,早晚要惹出祸来... 两刻钟后,本轻装过来的人,拖着战利品往回走! “李姑娘---” 李云溪停下脚:“叫我李公子,我现在是李云启!” 福一揉了揉鼻子:“李公子,山匪打吗?” 李云溪甩了甩手中的布袋,布袋中的银子随即叮咚作响,“一共多少钱?” “好像是九十多两。” “我感觉他们很有钱!” 福一点头笑道:“公子呀,他们是山匪,山中粮草可能不多,但银钱宝物多的是,我听任管家说过,他们守北境那会,若没钱没粮,就会去剿匪,运气好的话,一个土匪窝子,就够养活一个营。” 李云溪惊讶,双眸闪着光,“这么有钱?” “真的,你若不信可以问安公子,武安侯以前还跟着公主剿过匪呢,两人为了一箱银子,当场闹了起来,若非萧主子,怕是他们得干一架!” 被侍卫抬着走的安文杰听后,当即仰着脖子大叫,“你胡说,我爹怎么可能抢公主的东西?还有,我爹没去过北境...” “呵,怎么不可能,他那会还没袭爵呢,这可是我偷摸听到的,保真....” “....” 李云溪不关心这两人的恩怨,她现在脑子全是问号,土匪窝子很有钱吗?真的有钱吗?有多少钱? 要不上去看看... 如此想着,不由加快步伐,赶紧将受伤的侍卫送回营地,大齐发烧了,再不回去找赤脚李治疗,他怕是熬不过... 第416章 六层还是七层 回到营地,天都黑透了,只有十来根火把摇曳着。 一听到动静,福二急忙跑出来,“李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诶,他们这...怎么受伤了?李姑娘你没事吧...” 李云溪停下脚步:“找赤脚李。” “老李,老李!快来,有人受伤...” 随着他这句话,营地瞬间沸腾起来,李云溪捂住耳朵,回到树屋... 翌日,巡逻人的归来,吵醒李云溪。 “李姑娘,山匪在搜山,我已派人将昨晚的脚印去掉,但他们应该很快找到这里。” 李云溪咬了口饼子,“多少人?” 安阳:“隔着一个山头,瞧着有几十人吧。” 李云溪哦了一声,“吃饼子吧,今日的饼子加了糖。” 安阳愣了一息,伸手拿起火堆旁的玉米饼,安静吃起来,李姑娘都不担心,那自己更不该担心。 昨天回来的晚,没仔细看,出来一细看,李云溪才发现之前匆忙搭的树屋,这会整齐了不少,还多出三个树屋,看来那群人昨日也没闲着。 这时,福一、福二还有任苍两兄弟走来。 “李姑娘,昨日有五人试图接近叛徒,三人消失了一个时辰,还有十多人消失二刻钟,没人作证,人都关在一起了。” “关一起?你就不怕他们串话吗?” 任苍笑了笑:“哪能给他们机会,都堵了嘴。” 李云溪扭了扭脖子,“哦,走!去看看,消消食。” “是...” 看着跟马关在一起的人,李云溪紧着鼻子,有些嫌弃,“拖出来吧,里面味重。” 一取下绑住嘴的布条,这些人立马喊冤,各种理由都有,完全不带重复。 “李姑娘,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叛变,我只是拉肚子。” “......” “我也是,我也是冤枉的,当时二麻子在下头喊我,我听到了,但我在挖雪耳,李姑娘你若不信,雪耳还在我身上呢,我怕别人知道跟我抢,所以才不敢应。” 闻言,任苍走过去,掏出他衣领处藏的药,“李姑娘,是雪耳。” 李云溪瞥了一眼,看向其他人,“还有要说的吗?” “....” “....” 望着围过来的人,李云溪沉思片刻,走到树下,朝众人大声说:“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不愿居于人下,更不愿背信弃义,今日我给你们机会,只给一天时间,要走的人自己去扛一袋粮食,离开这里。” 一句话,激起千层涟漪。 众人瞠目结舌,一脸震惊。 “李姑娘,你没骗人?真放我们离开?” 李云溪摇头,再次认真的说:“真的,我从不骗人!” 安文杰更是杵着木棍,跳出来,“我不同意,那些粮食是我的,谁都不许拿!” 福一傻眼了,急急跑到跟前,“是呀,李姑娘,他们是叛军,不杀他们已是我们仁义,不能给粮食,粮食是我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 “是啊,姑娘不能给粮食!” 李云溪抬手:“我还没说完呢。” 听到这话,福一松了一口气,真怕李姑娘一时心软,这八百人中,只有林家村的人不会走,万一一激动全走了,那时谁来扛粮? 李云溪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移动,漫不经心的说:“留下来的人,便是禹都县的人,我的人...若再有二心,呵呵,我听说,药材要人血滋养才最有效,正巧我们要弄个药庄,还有哦,我对缝合之术特别感兴趣。 知道什么是缝合术吗?” 李云溪顿了顿,手指用力划着树干,“就是用刀划破肚皮,然后再缝上,你们大概没见过,人的肚皮有好几层呢,多少层来着...六层还是七层,我也记不清了....” 听了这话,站得近的人,脚有些软。 但不包括安文杰,他的脚本就瘸着,“不行,谁都不准带走粮食,否则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听到李云溪噗笑,安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话能威胁谁?你能打过谁?他给大山使了个眼色,大山秒懂,两人直接一左一右架着安文杰走了。 “放开我,你们俩要干啥,狗奴才...” 最后安阳直接捂住安文杰的嘴,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公子呀,你就别闹了,我不是说了嘛,山匪在搜山,你以为他们得了粮,能跑出去?真是天真!” 安文杰眨了眨眼,好像在问‘真的?’ 安阳点了点头,松开手,接着说:“真的,他们带不走粮食。” “那你怎么不早说?” 安阳被这话问懵了... 这晚,李云溪睡得极为安宁。 但营中的人,却没睡好。 本来这事,就不关林家村的事,他们睡得好好的,结果一晚上这些人都在蛐蛐。 气得一村民直接跳出来,指着说话的几人,破口大骂,“你们要说话,出去说! 真是好日子不过,非要找罪受,李姑娘可曾亏待你们?别家的叛军抓起来,不是送去挖矿,就是去采石,能活过半年算他们命大! 也就你们,修个城墙,送个粮食,怎么!还委屈上了?净想这想那的,也不看看你们是谁,什么身份? 这些活,哪怕不入军营,你们做少了?? 现在全给我滚出去! 不然,明早我让你们连粮食都带不走!!!” 聊着天的几人:??? 这夜,山匪睡不着,叛军也没睡好,但依旧无法阻止日夜更替,林中雾浓,除几队巡逻人在四处溜达,再无其他声。 连前几日的狼嚎声,也没出现过。 直到太阳透过层层树枝,洒进营地,众人才陆续起来。 磨玉米的磨玉米,喂牛的喂牛,做饭的做饭,挑水的挑水,一切都极为平静,好像昨日的事,只是一场梦。 但李云溪的话,打破他们的梦。 “现在,要走的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碍眼!” “午时前,所有人集合,重新编队!” “福一,你去放粮那屋,记录下。” “福二,谁敢阻扰,剁了他们的手!包括安文杰!” “任松,你去派林家村的人接手他们的活,都要走了,让他们轻松下....” “是!” “....” 想走的人,无论什么条件,他们都想走,留下来的人,也不是全然真心,但李云溪并不在意,她没时间跟他们玩心眼子。 “福一,走了多少人?” “十七人。” 李云溪暗笑一声,“重新编队,每二十人为一组,五组为一队,一队一百人,选出队长...” 第417章 跟个软脚虾似的 李云溪一行人在重新编排队伍,禹都县也在设置哨点。 “由当地村民、巡防营、前锋营各出两人,每隔五里设烽烟台,一旦发现可疑船只、人群靠近,即刻点燃烽烟示警,十日一换。”说到这里,萧老太傅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可有意见?” 钱师爷:“属下暂无意见。” 张老头摇头,他提的意见,他若有意见,那他还提什么提? 李云泽:“吱~” 见他们没听到,李云泽再次‘吱’了一声。 “咳咳咳...”随着这声咳嗽,墨语阁犹如成了肺痨阁,此起彼伏。 见李云泽已在暴怒边缘,李云诚赶紧握着他的小手:“云泽,他们病了,同金兰一样,所以才咳。” 李云泽听了,神色渐渐冷静,提醒众人:“喝药!” 费了好大的劲,李云诚才让自己不笑出声,“好,一会我看着他们喝药!” 这种事,李云泽爱干,当即点头应下。 这话,让李云诚收到不少眼刀子,但他好似没看到,继续问:“云泽你要说什么?” “钱...盔甲...” 盔甲很好理解,这钱是什么意思? 萧扶云想了想,问:“云泽,你说的钱,是指工钱之意?” 李云泽憋了好大一会,才吐出两字:“赚..钱..嗯,赚钱,赚钱!”他越说越流畅,接连说了好几遍。 萧老太傅和蔼的看着他:“云泽都知道赚钱啦,每月给你五两俸禄可行?” “嗯~”五两银子是多少,李云泽清楚,当即起身来到萧老太傅跟前,摊开右手:“钱!” “给了钱,你就得好好巡逻哦,除城内、城外还要每隔十日沿河巡视,除此,前锋营的人,你也要看好...” 李云泽不耐烦,打断萧老太傅的话:“钱!不要银票!” 任管家眯着眼将一锭银子放在李云泽手心:“这是两个月的俸禄,要是做的不好,钱你得退回来。” 意思是做的好,他们会加钱? 李云泽咧着嘴,说了句‘好’就跑了。 “哈哈...” “好了,别笑,一会被他听见,有你好受的!” 任管家深吸一口气,才止住笑意。 尽管萧老太傅让别人不许笑,但他眼周褶子经久不散:“若无异议,钱师爷,你将这则告示盖章公布出去,同时通知里长、镇长,让他们协助巡防营建立哨点。” 钱师爷:“是!” 看着李云诚,萧老太傅接着说:“前锋营暂由你来管,副手、队长人选,你跟云泽两人好好选,若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问,云泽只是不善言语,但你细细跟他说,他都懂。” 李云诚点头应下。 见事说到这,张老头起身:“主子,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出城选位置。” “嗯,一路小心!” 张老头走的快,逃过一劫,完全不知道,李云泽回家,将金兰的药端到萧府,逼着他们喝... 林中雾浓,每日只有午时、太阳正当头雾才渐散,吃过午饭,李云溪带了一队人马,朝断头崖走去。 两方人在一处山坳撞见,对面十来人,己方百来人,这完全是单方面碾压、追逐。 打不过李家兄妹,他们还打不过一群山匪吗?好歹正规军出身,也曾在营中受过训,甭管立场如何,但他们是兵! 不到半个时辰,山匪就被他们带回来。 这一队的队长是林峰,林家庄之人,深知李家兄妹秉性,早早将收来的银钱递给李云溪。 “公子,这队人有点穷,只搜出十一两银子。” 李云溪嫌弃的瞥了眼,“你们拿去分了吧。” “是!那他们该怎么办?” “又起雾了,埋锅做饭,让他们磨玉米。” 一听到‘磨’,林峰嘴角不自主抽抽,他不明白,也不理解负重的含义,他们不是要追杀山匪的吗? 怎么一直扛着粮食,在山中跟山匪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呢? 让他更加迷茫的还在后头。 吃过饭,天也黑透了,李云溪慢步来到山匪身边。 “啧啧,没吃饭吗?跟个软脚虾似的,这么久,一袋粮食都没磨完!你们在山上做啥?看这身形,也不是扛大刀的人呀,我要是山匪头头,早把你们砍了....” 山匪气,很气! 但嘴被堵着,手一停,枝条就会抽来! 只能呜呜呜个不停。 “哈哈,真是!话都说不明白,还当山匪,真是丢你爹娘的脸,哦,不对!是丢土匪头头的脸,他是不是跟你们一样呀?只会呜呜呜...” 一山匪气不过,举着石磨朝李云溪砸去。 这几十斤的石磨,李云溪根本没放在眼里,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急忙大喊。 “公子,小心!” “李姑....”见李云溪用脚将石磨踩在地上,那人咽了咽口水,抹掉额头上的细汗。 这人力气有点大,李云溪弯腰仔细打量着:“你不错!叫啥名?以后跟着我吧!” “呜呜...呜呜呜!” “瞧你们把人都饿傻了,收拾东西,走!” “啥?” “???” 这一队人都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云溪看向人群,声音异常冰冷:“我说收拾东西,回营!给你们两刻钟,若不走!呵呵,你们的手,想来没石磨硬吧?” 说完,李云溪本想给他们表扬一个手磨石磨,但想着总共只有六个石磨,便放弃了。 只得再次放狠话:“还不快点!等着我来抽?” 一行人慌慌张张忙起来,又懵懵懂懂看着他们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山匪被李云溪放了,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直到回到营地,看着营中的人,才惊觉自己不是在做梦,更离谱的是,李姑娘隔天又带了一队人,去寻山匪的麻烦。 粮食、石磨、锅碗一件不落。 寻人,吃饭,挑衅,气到山匪青筋暴走,快要气晕时,她就领人回营地。 如此三次,连福一都忍不住怀疑起来:“李姑娘,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那群山匪不足为惧,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如何的。” 安文杰来跑来,一脸关心的说:“对对对!我爹可是武安侯,他们不敢的,大不了我派人回去通知我爹来,咱们快走吧的,没几天过年了。” “是呀,李姑娘,你若身体不适,让赤脚李给你看看?” 李云溪抬头,面无表情的说:“明早你俩也去!” 听了这话,安文杰当即反驳:“你疯了吧?你要玩,你自己玩!别拖着我,我才不去!” 李云溪冷哼一声,径直回了树屋休息。 隔天一早,营地就传出杀猪般的惨叫! “李云溪,你给我松手!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你就去治,放手!啊啊啊!安阳....” 安阳苦,他也不想去,但他打不过,只能眼巴巴看着李云溪拖着公子走。 任安文杰如何歇斯底里,如何绝望,依然逃不过。 比他更绝望的是,断头崖的山匪。 “大当家,那伙人..他们在底下叫骂!” “.....” 第418章 你退他追,你追他退 你骂,他也骂。 你拿刀,他也拿刀! 两方人跟拉锯似的,你退他追,你追他退。 如此,你来我往了四天,这种行径,在对方抓了人,不杀只纯纯折磨时,大当家便知晓他们的意图。 但知道又如何,又打不过! 那浑小子,不知何方来历,自己只接了一招便知不是对手,要不是他势机溜了,焉有命在? 本想召来弓箭手,给他来个对穿,以泄心头之恨,可他好似长了千里眼,弓箭手在哪,他就瞄哪,更甚至虚空挑衅!朝弓箭手抹脖子! 气得他好几晚,都睡不着。 自己不上场,让底下兄弟教他们做人吧,玛德!他每天都拉一波新人来,他就这点人,再英勇也经不起车轮战呀。 更何况,那混球不讲武德,只要自己人有落败之相,就下场将人提回去。 简直要把他逼疯! 被逼疯的人,不止大当家一人,营中已有一人疯了。 “我不要粮食!我要回去,我告诉你!李云溪,你有本事就把粮食给我吃完、吃光!” 撂下这话,安文杰顺手扛起一袋粮食就走! 安阳这几日急得嘴角都上火了,小跑挡在安文杰前方:“公子呀,你忘了我们的任务吗?粮食啊,你不要了吗?再坚持几天,我们马上就能回营。” 听着这话,安文杰气不打一处来,红着眼叫囔着:“是我不要粮食吗?是她!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留在这里逗山匪玩,这么多人,一天要吃几十袋粮,左右粮食也会被他们吃光,那我还不如直接回家。 你跟我走不?要走就去扛一袋粮食,他们能扛粮食走,我们也能,你力气大,多扛一袋。” 安阳也想回去呀,可都到了家门口,若把李姑娘他们留在这,更不妥啊,他抿了抿唇,劝道:“公子,再忍耐几天,还有八天过年,李姑娘最多再玩一天,不然就赶不回营地的。” 对哦,安文杰突然眼眸一亮:“你说的对,我就不信她还能在外过年不成!” 听到这话,李云溪冷冷笑着,突然!左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声音极轻,而且还不止一人,她起身,警惕的望着那方。 没一会,安文杰走来,将肩上的粮食重重砸在地上。 “李云溪,我跟你说,还有八天过年,你最多只能再玩一天!你听到没?你看在什么?” 安文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发现,再回头,却见李云溪在笑,嘴角上扬着,但眼中却没一丝暖意,心顿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李云溪缓缓抬眸,直盯着自己:“要回你自己回!我要留在这里过年,哦!不对!我要去土匪窝里过年!” 只一句话,瞬间激起安文杰压抑的怒火,咬紧腮帮子, 要不是安阳及时拦下他,他的手就要指到李云溪脸上。 “公子!打不过,我打不过的!” 安阳带着哭吼的声音,换回他一点点理智,收回手,死死盯着李云溪,一字一字的说:“李!云!溪!有能耐你就在这过年,安阳我们走,这是个疯子!疯婆子....” 见公子气得粮食都没扛,安阳跺了跺脚,朝李云溪拱手求饶:“李姑娘,那啥...要不咱们走吧,侯爷还在等我们回去过年呀。” “侯爷没有等我们。” “啥!”安阳一时愣住,这话什么意思,他还没想明白,身后就传来公子的告状声。 “爹,那李云溪就是一个疯婆子,天天让我扛着粮食满山跑,她还打我,爹呀...你瞧我这手,我这腿,我都瘦了,也臭了...啊!爹,你打我干啥....” 安阳终于明白话中含义,可公子已经在挨打! 看着武安侯追着安文杰满营跑,李云溪怀疑他是打给自己看的,不然凭武安侯的武力,不至于打不中腿有伤的安文杰,她朝福一说:“侯爷老了,手脚不利索,你去喊人将安文杰拦下!” 福一猛地摇头:“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李云溪非常认真,这人她早就想打了,但每次都是收着力打,生怕真打残 ,不好交代,这会有人打,自己为何不能递棒子? 如此想着,她便找来一木棒,走到武安侯身边。 “侯爷,用这个打!” 看着比自己手臂还粗的木棒,武安侯有那么一瞬恍惚,随即咧嘴大笑:“云溪呀,你可让我好盼!这孽子,什么时候教训都可以,咱可是许久未见,你这么一穿,我还以为是云泽....”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就说嘛,这就是打给自己看的... 因武安侯的到来,营中的人得以休息一日,这一时不扛粮袋,还有些不适应。 在从安阳口中得知,他们为什么停滞不前的原因后,安文杰结结实实挨了武安侯好几棒子! “云溪是想训练你,你个蠢货,我英明一世,怎生出你这么一个糊涂东西...” 安文杰:“....” 李云溪有些嫌弃,还打给自己看呢,有本事你就使劲打,收着劲算什么? “侯爷,你来这里干啥?” 武安侯扔掉棒子,讪讪一笑:“你们这都走了一个多月,按理早应该到了,我有些担心这才过来寻你们,云溪,你知道吗,宁王反了,已经打到青州省府了。” 李云溪脚一顿,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不是说才攻下三个城吗?”她也是收到萧四的消息,才决定训练这些人的,不然她费这个心干啥,这么冷的天,窝在被窝里它不香嘛? “嘿,那都是十月份的事,我这才收到消息,已经打进省府了。” 李云溪哦了一声。 “大侄女,山匪你打算怎么弄?收?还是杀?” 李云溪摇头,“我想抢!侯爷,听说你之前剿过匪,山匪是不是很有钱?断头崖上的山匪有钱吗?” 这个抢字,简直说到武安侯心坎上,拍着大腿激动道:“其他山匪我不清楚,但断头崖上的山匪是真有钱,大侄女,我老早就想下手,一直没个好时机,咱今晚就去干上一票!” 李云溪抿嘴一笑。 “好,侯爷,你来的时候,没被他们发现吧?” “没有,我绕着路来的。” “那就好!” 李云溪一边说,一边走出树屋。 “福一...福二...任松...” “公子,什么事?” “任松,你选三队人出来,轻装绕到断头崖正面去,若山中升起火光,你们就在山下拦人,若放跑一人,你们就扛着粮食去赤州!” 任松愣了一息,领命离去。 “福一,你即刻派两队人,一左一右守着山。” “是!” “福二,吩咐人磨玉米,做玉米饼,多做点,我饿了!” 福二有些懵,这算什么任务... 只有武安侯看懂了,嘴上无声骂着鬼精鬼精,但眼底的欣赏之色越发浓烈.... 第419章 爹的私生女? 整个营地,就二十来口锅,整个锅面都贴满玉米,等两袋玉米面贴完,林中早已漆黑一片 。 今夜无风,只有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雾。 李云溪套了两件薄袄,又将披风边拢在前头,用草绳紧紧系上,免得胸口灌了风。 这个天太冷了。 看到李云溪裹得跟个灰熊似的,武安侯笑着打趣:“李云启!李小公子,人马已集合,只等公子你发号施令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 两人来到前方空地,见他们将粮食往马背上套,李云溪眼角一抽,大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没看到马都勒出唾沫了吗?” 吓得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李云溪深吸气,“把粮食给我搬下来!” 听到这话,在马群中的安文杰一瘸一拐走出来,“我们不是要杀山匪嘛?人都走了,粮食不得全带上?” “谁说他们要去杀山匪的?” 安文杰一怔,“你不是派人去包围断头崖了吗?这些人不去,谁去冲锋?”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武安侯,“爹,该不会是你...” 武安侯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安文杰有些懵,朝两人走来,边走边问:“为什么呀?” 闻言,武安侯手紧紧攥着,真想打死这个蠢货,都不动脑子的嘛? “云溪,你跟他解释下。” 李云溪笑了笑,“为什么?因为打闹,跟生死斗,是两码事,我们要去抢劫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拼命?还是说你们真以为自己厉害到,可以全身而退?” 说着,她扫向其他人:“就你们那点三脚猫功夫,真到了拼命时,在场之人,活不过五五数,今晚你们三队的任务,就是磨玉米,石磨不够,就用石头,哦,对哦,石头给我洗干净了磨,若不干净,那玉米面你们就给我生吃... 总之,我回来后,必须看到玉米饼,以及一百袋玉米面。” 自然有人不服,但碍于李云溪的拳头,他们只能咽下,尤其是安文杰,亲爹完全不站在他这头。 “走吧!” 武安侯大手一挥, 百十来人,瞬间融入黑暗。 安文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微微发麻,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着黑暗喃喃自语:“安阳,你说那李云溪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女?十多年前,我爹好像去找过太傅...” 他越想越觉得李云溪就是他爹的私生女,怪不得年年跟禹都县联系,还派他去接人。 安阳:“....”你怎么不说那李云泽也是?怕侯爷更高兴。 许是年关将近,又许是之前连续几天的雨,冲走阴霾,这一日的清晨,霞光洒满天际。 朝霞似血,与断头崖地上的血,极为相似。 “诶,大当家你打不过我!别打了,我又不杀你,只是抢点东西,反正这东西,你们也不用,借我使使,改天我再还你!” 大当家抹掉脸上的血,双目充血,再次挥刀,砍来! 李云溪如猴子似的,满地跑,突然看到那个大力,她猛地冲过去,踹开大力男,救下被他压在身下的侍卫。 “能开口吗?” 侍卫艰难的坐起来,点了点头 。 李云溪将他拉起来,“我护着你,你劝他们投降!” 侍卫:“...” “还愣着干啥?快吼呀,喊他们投降。”见侍卫一脸茫然,李云溪瞪了一眼,一边走,一边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喊道。 “降者不杀!” “跟着大当家,你们就是山匪!” “跟着武安侯,你们就是营地里的兵!” 这话,瞬间让侍卫打了个激灵,着急喊道:“李姑娘...不是,李公子,我们营地不收山匪呀,你可别乱喊...” 李云溪回头,“那你喊!” 侍卫愣了愣,急忙跟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大喊。 “投降者不杀!” “山上山下全是我们的人,放下刀投降....只要你们真心悔过,不再作恶,朝廷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也不知哪一句话,戳中一个山匪的肺管子,当即朝侍卫冲来,“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就是被朝廷逼着当山匪的,狗官,你给我去死!” 侍卫本就受着伤,见对方跑来,急忙躲在李云溪身后,“李姑娘,救我!” “两狗杂种!给老子去死!”话落,他手中的刀,刮动周遭空气,朝李云溪砍来! 只要李云溪一个侧身就能躲过,想着身后的人,她猛地高抬腿,踢向对方。 身后的侍卫见状,也一头撞过去! “嘭~” 刀落地,那人的嘴还在叫囔:“你们都是朝廷的狗贼,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说着,他翻身想要掐死侍卫。 侍卫自然不会等着他来掐。 你掐着我,我掐着你! 皆用着全力,想要掐死对方,双手因用力,青筋暴起,根根分明,脸也因稀少的空气 而通红。 李云溪傻眼了,这脚无处下啊,这两人缠在一起打着滚呢,她这一脚踢上去,肯定会误伤侍卫。 正纠结着,耳边传来呼啸声,她猛地一跃,跳到另一边,转身一看,原来是大当家。 “大当家,你还来呀?再来,别怪我不客气!” 大当家充耳不闻,只想杀了他,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去死!” ‘呼~’ “嘭!” 李云溪一个手肘顶上去,痛得大当家瞬间红了脸,又一个横踢,大当家撞倒在地。 她的眼毫无温度,冷冷道:“当我爱陪你玩?要不是为了锻炼底下的人,就你这样的,十个一起,我都不会眨眼!” 无比轻蔑的语气,以及他不配当对手的眼神,让大当家顿时呕出一口血,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李云溪。 李云溪可没功夫,跟他玩大小瞪眼,她再耽误几分钟,那个侍卫就要被掐死啦。 她转身找到两人,抓着他们的肩膀,强行分开。 “你为什么跟着大当家,他给你的条件,我也能给!别瞪我哦,你瞧,上一个瞪我的人,还躺在地上呢....” 李云溪一手抓住想要撞过来的头,啧了一声:“大叔,你这劲也不小哦,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呀?” “狗官,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跟你的。” 李云溪推开他,手有点油腻,这人多久没洗头啦? “我不是官!” 抬头望着天,之前被茂密枝桠遮掩的太阳,这会正在头顶,阳光有些刺眼,可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扫视着周围,看着不断倒在地上的山匪,她想,若没有自己,这场战争,获胜者,依然是武安侯一方。 从刀,到装备,山匪从一开始就输了。 她回头,看向大当家:“你的人要死光啦,还不喊他们停手!我只要财,不要命。” 大当家:“.....” 第420章 没什么不同 “侯爷,山中山匪共231人,其中59人在对面山头,已派人去搜寻,活捉了79人...金银六箱,字画古玩十一箱,一箱首饰...山中粮草共921担,其中...” 原本听了大叔的哭诉,李云溪有一点点内疚,但听到侍卫的话,那一点点内疚彻底消失。 看着大叔,问:“这么多钱财,别说是你赚来的?给你八辈子你都赚不来,你说县令以势压人,夺你银钱,可如今你呢,跟他有何区别?” 大叔仰头,反问:“那你呢?你与我们有何不同?” “没什么不同,但...”李云溪摇了摇头,嘴中的话没出口,这人也是真可怜,亲人都没了,自己还是别往他身上插刀子吧! “但什么?” “没什么,你饿吗?我请你吃玉米饼。” 听了这话,在场的几人,只想生吃了李云溪。 周围满满恶意,她自不会继续待在这里,走出屋子,看着堆满地的粮食和大大的木箱,疲倦顿时消失,两只脚不自主走向最近的木箱,打开一看,满眼都是闪闪的光。 过了好一会,压着跳跃的心,朝武安侯说:“粮食是你的,木箱是我的!别想着反驳,大不了我再陪你们玩一场!” 武安侯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咧着嘴走来,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大侄女呀,这随便一箱东西,都够买下像山一般高的粮食,好些东西在官府留了案,你一用就会被人发现.... 我这好不容易带队出来,也得给底下兄弟留点汤喝,是不是?他们受了伤,不得花钱买药呀?” 看着周围人一脸渴望,李云溪想了想,伸手将陈氏缝在披风里子里的银票取出来。 “一千两,你带队出来是为了接你儿子,所以这是意外之财,再说你当我没看到吗,你!还有你,你们好些人揣了好些首饰在兜里,我也不容易,你一百来人,我底下八百来人,我辛辛苦苦给你送粮食,侯爷,你说咱谁不容易呀?” 武安侯一噎,一脸不舍的看着木箱,心里极为懊恼,刚刚就不该为了面子,只取了一只镯子。 李云溪才不管他懊恼不懊恼呢,将几个箱子堆叠在一起,跑到崖边,朝山下大喊:“福一!任松!” “任松!!” “林峰!!!” “快上山!!!” 尖锐刺耳的声音,听得武安侯脑瓜子嗡嗡的,盯着木箱看了好一会,算了,山匪多得是,自己有兵,这些随时都有! “安东,你带两队人回林子,接公子他们过来。” “安平,再回去仔细搜查下。” “......” 见李云溪又跑去看山匪,武安侯跟上去,一进屋,见她在玩石头,他好奇:“云溪,你这是在干啥呢?” 李云溪眼皮都没抬,继续对大力山匪说:“你饿了没?把这石头捏碎,我给你们吃食。” 大力山匪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李云溪一眼。 看着马头大小的石头,武安侯迷惑:“云溪,你在玩啥?” 李云溪想了想:“侯爷,你帮我寻点石头进来,大大小小的石头都要。” 武安侯抬手,招呼侍卫去做,继而蹲在李云溪身旁。 “怎么回事?” “侯爷,这人力气很大!” 这话,让武安侯神色一凛,直直望着大力山匪:“叫什么名?多大?哪里人士?” 大力山匪瞥了一眼,继续蹲着看地。 “嘿,问你话呢?” “侯爷,他应该是个哑巴。”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他不是!” “嗯?他叫什么?” 那道声音继续说:“大当家知道,他带回来的人。” 大当家瞪着那道声音的主人,似有不甘,但还是如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劫财,又不要命。 三年前,我们劫了一个京都来的商会,按我们的规矩,是不会给对方留一分钱的,他主子将他抵给我,让我留点路钱,见他力大,我就依了。” 李云溪:“那你怎么说他不是哑巴。” “他说过话呀,当时说什么来着,我记不得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当时说,我要喝水!然后这三年,他就再没说过话。” 就在这时,三个侍卫抬着一箩筐石头进来。 山匪见状,纷纷朝后挤了挤,留出一片空地。 李云溪见状,随手抓起一鸡蛋大小的石头,在众人瞳孔放大之下,捏碎了它。 看着不断从小手溢出来的沙粒,武安侯咽了咽口水,朝身后挪了一步,石头不是碎成块,而是碎成沙,这力气,捏碎自己脑袋,应该不是问题。 李云溪又拾起一块同等大小的石头,放在大力山匪身前,想着大当家刚刚的话语,说:“你的前主人,把你送给了大当家,现在大当家把你送了给我,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人。” 大当家:“我没有!” 李云溪偏着头,冷冷的说:“你有,就在刚刚。” 在她冰冷刺骨的眼神下,大当家妥协,吐出一句话:“是,哑巴,你被我送给她了。” 听着这话,大力山匪终于有了反应,视线在大当家和李云溪之间来回移动。 最后落在李云溪身上。 李云溪见状,将地上的石头递给他,激动的说:“你试试?” 大力山匪愣了片刻,接过李云溪手中的石头。 单手用力一捏,遗憾的是,并没有捏碎。 李云溪鼓励:“两只手试试!” 大力山匪很听话,双手握紧石头,弓着身试着捏碎石头。 这人许是许久没洗澡没洗脸,头发凌乱且挡住大半脸颊,李云溪看不清他的脸。 ‘咔’的一声,石头碎了,但大力山匪还在继续使劲,瞧着是想将石头捏碎。 过了好一会,他才摊开手,手心细碎的石头,刺的武安侯当即红了眼,扯着李云溪的披风,“大侄女,你力气这么大,这人,你也用不到,把他送给我,好吗?” “我拿外头的粮食跟你换?” “再加一箱银子,好不好?” 这人,李云溪有用处,就算拿金子来,她都不会换。 她弯腰拉起大力山匪,“你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大侄女,等等我....” 在山中休整了两日,武安侯一直没撬开李云溪的嘴,无奈下,只好将这群山匪带回去,想着总比一个人都没得到强! 尽管边境时常发生战乱,但年关将近,又是休战时节,一路上总能看到各种红色的物体。 红红的,让人心情愉悦。 李云溪有些想家了... 第421章 说不定就差个机缘 禹都县李家。 陈氏不仅想着回村祭祖的丈夫、儿子,亦念着李云溪。 “太太,这是年夜菜单,您请过目。” 看着从瑶白皙细腻的手,陈氏神色恍惚,突然意识到自家好像不一样了,往年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在灶屋包着头,准备着吃食,或浆洗缝补,只有冬日天冷,她不用去地里割草喂牛,其他时日,她是要割草的。 “太太,你怎么了?” 从瑶再次出声,中断陈氏的回忆。 陈氏僵笑一声,接过帖子,翻开起来,干果蜜饯、冷热荤素、汤菜点心,这...她轻轻合上帖子,稳了稳心神,抬眸问:“这二十多道菜,桌子也摆不下呀。” 从瑶:“太太,这些菜已是精简过的,换成别家,光干果都有二十几道呢。” “可我们家不是。” 从瑶抿嘴浅笑:“太太,以前不是,可现在是了,这些可以慢慢添起来。” “嗯,就这样弄吧。”陈氏放下帖子,倒不是她要学别家,而是很多菜她也没见过,云泽瞧了,定会喜欢。 “新衣裁好了吗?” “金玫已经带人加紧赶工,明日就能做好。” “对联贴纸灯笼这些暂时不弄,等东家回城后再弄。” “是,太太,那我先退下。” “去吧。” 望着她的背影,陈氏不禁笑了,如今是不一样了。 不止她一人这样认为,连李家宗祠内的几位李姓族人也是如此认为。 李安兴凝视着祠内,感概着:“云泽,好像比去年更聪明了些,穿着那身红色盔甲,瞧着真有少年将军的气派!” 李文伯点头附和。 下华村的村长李清烨问:“那派人进营的事?” 李安兴想了想说:“让身强体壮的进去,特别是上次跟着云泽从北境回来的人,他们比较熟悉。” “估计有些人不愿意。” 李文伯:“不愿意再挑便是,村里这么多人,总有愿意去的,河边的猪场你们也要细心看护,看似在给李家做事,但大虎是给了钱的....村里那些嘴碎贱皮子,不许再轻拿轻放,必须狠狠惩戒一番。” “这个自然,这次祭祖我都没让李三叔一家来。” 一听这个名,李文伯就皱眉,“兴子,这会他们还没走,你去找大虎说说这事。” “行,我这就去,这里就烦请叔公您盯着点。” “去吧...” 李安兴来时,李大虎正在扫屋檐。 “大虎,都过了二十四,你怎还弄?你们不是要在城里过年吗?” “嘿,只要不是初一,这屋我都可以扫,再说在哪过年,也得把屋收拾干净。”李大虎将扫帚立在墙上,转身来到李安兴身旁:“怎了?有事?” “你两兄弟呢?” 李大虎努了努嘴,“都在收拾屋子呢。” 李安兴朝李大牛屋子望去:“大牛关着门呢,几个孩子呢?” 听这话,李大虎便知是来寻二弟的,一边朝二弟家走去,一边说:“云杰带云泽去河边看猪仔了。” “哈哈,猪场这会怕是有热闹瞧!” “可不,跟我比划五呢,诶,这猪场建的太晚,全是半大的猪,这会卖了可惜,你都不知道,前日城里,那瘦得塞牙的肉都要六十文一斤。” 李安兴震惊:“这么贵?那肥膘不得七、八十?” 李大虎挑眉,哼唧一声。 “七、八十?也就我二弟去买,杨屠夫才卖这个价,其他人都是收90文一斤,还不讨价,这杨屠户看着憨厚,精着呢,之前还说家里没猪没猪,竟偷摸着养!”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李大牛已经开门迎他们进屋。 一进院子,李安兴才知为何青天白日关着门,这满地的玉米,不得关着门吗? 他愣了愣:“大牛,这些粮食?” “这两日阳光足,我拿出来晒晒。” “不,不是,我问的是,这粮食哪来的?你们昨晚回来也没带粮食呀?” 李大牛解释:“云溪的主意,四处都存点,总不至于被人一锅端了,当时我也是想着万一村里不够,就一直留着。” 听到这话,李安兴顿时瞪向李大虎,“你小子,嘴真严,我连糠咽菜都吃不上,你硬是不吱一声。” 李大虎瞪了回去:“你少绕,我还不知道你,专门吃给别人看的。” “....” 说着说着,李安兴就说到此次目的。 “大牛,我想让村里人去前锋营。” 李大牛听了,惊呼:“你疯了吗?知不知道前锋营是干什么的?冲锋打仗呀,九死一生的地,你还让村里人去,不怕被村里婶子堵在门口骂?” 李安兴白了他一眼:“你儿子不也在前锋营?” 李大牛一怔,他也不想的,可拗不过儿子要去,于是他像说服自己一样,说服李安兴:“云泽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浑身莽劲,他肯定没事的,可村里人他不一样呀。”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个祖宗,说不定就差个机缘,村上的儿郎也能激发血脉,变成大力壮士!” 一句话,堵上李大牛的嘴。 李安兴接着说:“你说个话呀,别愣着。” “你让我说什么?村里人要去,自个去卫所报名,这事,你可别拖着我。”云诚可是跟他掰扯过的,那些事能做,那些事不能做,尤其跟生死有关的事,自己是万万不能沾染的。 “那你就是同意了?” 李大牛猛地往后跳了一步,“我可没说这话。” 见到这一幕,李安兴和李大虎不约笑了起来。 “好好!你没说,是我说的。” 忽地,外头传来猪叫声。 “走!去看看云泽抓了几头猪回来,大虎,我这一年都没开过荤,今日你可得把杀猪菜摆上桌,不然我可不走了...” “哈哈哈...行呀,不过你得喊嫂子来,家里可没人做饭...” “....” 赤州、武安侯府。 望着穿着统一服饰,陆续进来的人,李云溪收回视线,看向堆满桌的菜肴,咽了咽唾沫。 天,满桌的菜,在她眼中跳跃,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侯爷,夫人,能吃饭吗?” 侯爷还是那个侯爷,抬着手,声音十分洪亮:“吃,摆上桌的,不给吃,还不如不摆。” 如此,李云溪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弄得站在她身后准备布菜的侍女,一脸无措的看向安夫人。 安夫人带着得体的笑,示意侍女下去! 暖阁,一共摆了两张桌子,这张圆桌,不止有武安侯夫妻,还有两人的三个儿子,另一桌,则是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及四个孩子。 这一餐下来,安文杰使劲给两个哥哥眨眼。 “就是这个,你们瞧,是不是长得像爹?” “这就是爹在外头的私生女....” “....” 第422章 雁鸣关的边防小镇 这一晚,李云溪在内院泡着香香的澡时,城外营地已炸开了锅。 武安侯吃过饭,带着人匆匆回了营地。 于是,安文杰在营地,逢人便信誓旦旦的说,李云溪是他爹的私生女,随着太阳升起,这则小道消息从军营蔓延至这个名为雁鸣关的边防小镇上。 一觉醒来,躺在柔软、散着香的床上,李云溪恍惚了好一阵,才打败周公,下了床。 闻着声,来到外院,找到福一几人。 八百人的队伍,自然不可能全歇在侯府,只有福一、任松以及大力山匪,被安置在外院。 大力山匪在福一和任松昨夜的洗刷下,露出本来面目,瞧着二十来岁,很瘦,肤色暗黄,一看就知没吃饱过,但一双眼睛却生的好看,深邃且干净,眸中只有浓浓的黑。 一见李云溪,福一赶忙诉苦,“昨晚足足换了四道水,才将他洗干净,姑娘,他身上很多陈年旧伤,还有一头的虱子,一会得去买点药,杀一杀。” 听到这话,李云溪一个闪跳,远离大力山匪。 走到桌前,掏出购买单子:“需要的东西比较多,药材、棉花、布料这三个是重点,我们分头去买。” 任松:“我对布料这块比较熟悉,我去看布料和棉花。” 福一:“李姑娘...” “出门在外,请叫我李公子!” 福一抿了抿唇:“是,李公子,我们在这里买药材,是不是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 “这里是边关呀,常年打仗,怕药材都不够军营用。” 李云溪想了想,从褡裢中掏出章府医给的药材单子,递给福一:“有就买,没有就买下药材种子,我们拿回去自己种。” “行吧,我先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去找武安侯,让他介绍几个药材商,总比我们自己去买好。” “嗯,对了,遇到其他种子,我们也买一点。” 福一点头应下,又有些局促的问:“李公子..那钱?” 出发前,李云溪将禹都县所有的银票都带上了,一人给了五张:“这里有些偏僻,货肯定不多,最好是直接找掌柜谈。” “是,公子,我俩这就去买。” “一起!我要去尝尝这里的美食...” “那他呢?” 李云溪顿了顿,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力山匪眨眼。 李云溪拿着单子,问:“识字吗?” 福一笑道:“公子呐,他是个奴隶,是个傻子,不会说话,怎会识字?” 李云溪不爱听这话,“他跟我哥一样,只是病了,只要找大夫好好瞧一瞧,以后会说话的。” 福一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狠狠抽了两下,一边抽一边道不是。 “够了,这些话别对着我哥说,不然他揍你,我不会拦。”随即看向大力山匪,“以后,你就叫沐阳,走,上街,我们要买的东西多着呢。” 三人陆续走出房间,丝毫没留意到,那个刚得了名字的人,望着他们,张着嘴无声念着‘沐阳’两字... 这里虽是个小镇,但两万的边防兵,滋生出来的各种行业,比禹都县繁华数倍。 还有两日过年,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挑着货物,四处吆喝,一进集市,几人分开行动。 一个披着狼皮的半大小孩,走在一群裹着羊皮袄子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看着沐阳穿着福一的薄袄,李云溪走进一家皮货铺子。 “小二,给他选几件羊皮袄子,嗯...鞋子也来几双。” 店小二听到这话 ,嘴角差点咧到耳根,躬身做出请的姿势:“爷,请移步里间,绣娘给你量尺寸。” “沐阳,你跟他去!”见他走进里间,李云溪这才细细打量店内的东西,放眼望去,全是各种皮子。 “掌柜,这些怎么卖的?” 掌柜走出柜台,“不知小公子问的哪一种?” “这种羊皮,我要很多。” 掌柜沉思片刻,带着笑回:“若公子要的多,次等羊皮18文一张,中等羊皮34文,上等羊皮102文一张,不知公子要哪种?” 李云溪指着一帽子问:“这又是什么?用什么做的?” “这是用羊毛做的毡帽。” 李云溪诧异,“羊毛除了做成毡帽,还有什么?” 掌柜折身回到柜台里,一边取出物件,一边介绍:“我这店里有毡帽、毡靴、毡衣,还有...公子你瞧这地,也是用羊毛做,若家里穷,把羊毛洗干净,塞进褥子里,十分暖和。” 李云溪若有所思,见小二领着沐阳出来,“选好了吗?袄子,帽子,鞋各要两套。”接着她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柜台上,“掌柜,各种羊皮200张,剩下的钱,全换成羊毛。” 看着柜台上的银票,掌柜眼皮直跳,既兴奋又无语,“公子,羊毛不值价,十文钱就能买2-3斤,除开羊皮费用,剩下的银钱,能买万数羊毛,若将羊毛摊开,能覆盖整条街...” 李云溪打断掌柜的话:“你只说你做不做?” 掌柜想做,非常想做,出手阔绰、又不议价的客人,他许久没遇上,可对方拿着银票,却买几文钱羊毛。 这算哪门子阔绰? “掌柜?” 听着这声,掌柜打了个激灵,“做做做!只是小店没那么多羊毛,这没几日过年,怕一时凑不齐。” “你什么时候能凑齐?” 掌柜试探的问:“十天?” 李云溪摇头。 “小公子,后日过年呀,我怕是初二就要出门给你摸寻。” “行吧,衣服打包,给我开个条子,我初五来取,你能凑多少算多少。” 听到这话,掌柜彻底笑了起来,只要衣服能卖出去,他忙个几日又何妨,急忙开条子。 出了铺子,看着牧民牵着羊,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用了十分的力,才克制自己想买的手,但一条街走下来,她只记住了羊。 “公子...公子~”福一焦急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李云溪停下脚步,回头:“你药材买好了?” 福一喘着气,“姑娘,我跑了好几家药铺,他们都说单买一两剂药可以,多了不卖,看来这事,得找武安侯。” “药材种子呢?” “种子倒是挺多的,但不包活。” 不包活就不包活,这么远,活不了,她也不会来退货。 “去找任松,我们去军营找侯爷。”见他转身,李云溪突然想起什么,喊住福一:“我们去皮货庄。” 掌柜还没从两百两的银票中回神呢,李云溪又给他送来两百两。 “福一,按这钱你来选皮袄。” 福一:“....” 掌柜:“.....” 第423章 擅闯营帐,重打二十大板 四人一进营地,就受到各方瞩目。 武安侯打马过来,“云溪,走!上马!咱去比划比划!” “比划什么?” 武安侯朗声大笑:“自然是骑马、射箭,难不成你还想着我跟你比划拳脚?”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山峰,“雪地草滑,不比!” 武安侯也没强求,将缰绳交给侍卫:“那我们去看他们训练吧。” 李云溪摇头:“侯爷,我想要药材,这边铺子不卖,你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下。” “哦,这样,我让军需官过来跟你谈。” 李云溪嗯了一声,“我那些人呢?” “在武场看底下的兵比划呢,你带了什么,这么大一车。”看着福一几人拉的板车,武安侯好奇。 “是皮袄,我打算发给他们的。” 听到这话,武安侯脚步一顿,揭开油布看了眼,一脸不赞同:“云溪,这点也不够他们分呀,听叔的,这些你带回去送人,别发,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再说这样,也容易养大他们的胃。” 这个道理,李云溪自然明白:“也不是白发,这边太冷了,比山里还冷,这一路过来,好些人拖着病扛着粮食,我想着给他们弄个比赛,赢了就发一件袄子,也不多,才百八十件。” 武安侯眼眸一亮,“这点子不错,大侄女,你打算弄什么比赛,要不我们一起弄得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都可以,只要不伤身。” “走走走!我们去营帐好好商量下!” 武安侯有些激动,不自觉伸手揽着李云溪的肩往前,手掌下的人却一动不动,周身杀意缠绕,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干了啥,轻轻拍了拍李云溪的肩膀,尬笑一声:“刚刚飞来一虫子。” 李云溪冷冷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武安侯编不下去,这儿的冬天,别说虫子,就是敌军也不会来,他迈开腿,大步向前,“安东,带云溪去营帐,我去伙房找点吃食。”说着,不管不顾跑了。 安东硬着头皮顶上:“李..” 李云溪面无表情的说:“请叫我李云启!” “啊,哦哦,李公子这边请!” “....” 武安侯落荒而逃的画面,落在安文杰眼中,就变成:“二哥,看到没?爹怕她,跑了,这难道不是?” “那也不能说明,她是爹的私生女呀,三弟,这些话不许再说,你不是说李姑娘力气很大吗,仔细被她听到。” 安文杰仰着头,哼了一声,“也就娘大度,不与爹计较!要我说呀...哥,你瞧!”安文杰指着李云溪方向,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她...她是不是在给我抹脖子,啊!二哥...” 是的,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安文豪不认为这个动作是针对三弟的,“三弟,爹他们回营帐了,我们也去瞧瞧。” 安文杰松了松腰带,扭了扭肩,大步流星朝营帐走去。 “这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遭...” 安文豪听了这话,狐疑起来,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让他与一个半大小子计较? “三弟,等等我...” 对于李云溪来说,采购单子上的东西比比赛重要。 见福二领着小队长进来,忙说出自己的计划。 “侯爷,我想找你借点人,陪他们去周边城镇收集羊毛、药材等物。” “大侄女,这没两日过年,过年也没人卖这些。” “我知道,所以才找你借人呀,先去附近城镇找家铺子,立个牌子,发个告示啥的,等过了年,直接去取。” 武安侯点头:“这样也行,那你要多少人?” “二十来人,要熟悉周边道路的。” “行!” 随后,李云溪看向福二几人,“意思都明白吧?去周边找铺子,让他们代收,弄妥了你们就回来,别跑太远。” 福二等人点头,接过银票,跟着安阳离开。 “大侄女,你收那么多羊毛干啥?那玩意不值钱,还不好清洗!” 李云溪抿了口茶,想了想说:“侯爷,你想不想两地通商?” 听到这话,武安侯言辞恳切的说:“禹都县那地方,若没禁水路,能通往扬州等地,我倒是非常赞同两地通商,可如今...”武安侯叹气,“你也瞧着我这地,战时人少,可休战期间,来往商队多的很,这儿也就差粮食,其他东西倒不缺,而禹都县除了粮食,还有什么?” “这儿的其他东西,我都不想要,只想要羊毛,而且这是你儿子说的,要两地通商。” 武安侯一愣,环顾左右, 发现全是自己人,便往李云溪身前凑了凑,“那个竹筒...那啥?再给叔几个,莫说通商,你要啥我都满足。”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尽想些好事,扭头看向营帐的一个角落,故意大声说:“诶,某人说自己是侯府三公子,说好了通商,我这都带了人来,那人却躲着不肯出来,知道办不成事,原是没脸见人呀。” 此话一出,帐中人齐齐看向那个方向。 而帐外的人,也狠狠跺脚,冲进营帐。 “李云溪,我什么时候躲着你,我有脸!我一直都在!” 李云溪低头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可你爹不同意呀,哎,这回,萧老太傅怕是要失望了,白白送粮食过来,可别人却不兑现承诺。” “你胡说,谁不兑换?” 气得安文杰直接朝他爹囔囔:“爹,不就是通商吗,我们又没损失,答应她,我倒要看看,她要是给不出粮,又拿什么话来堵我们!” 安文杰气,武安侯更气,连跟着安文杰跑进来的安文豪气得都想捂上他的破嘴。 这谈判谈判,总得你来我往嘛,又没说不通商,只是想为己方多争取点筹码,你倒好!别人一激,你就蹦出来。 这样的弟弟,谁要谁就带走吧,反正他不想要。 听到这话,李云溪忍住笑意,冲武安侯挑了挑眉。 武安侯深吸一口气,青筋直跳,拳头紧紧攥着,想打人,眼前这人不能打,但... “来人,将三公子拖出去!擅闯营帐,重打二十大板。” 安文杰不服,扯着脖子大喊:“凭什么...” 安文豪赶忙从后方捂上他的嘴,朝帐中人赔罪:“我这就带他去领罚!” 这一幕看得李云溪啧啧两声:“侯爷,你可真厉害,这几十军棍一打,岂不坐实了我就是你的私生女,一进来就逼得三公子挨了一顿好打?这事,你问过我爹娘吗?我这算什么? 哦,对哦,我哥又算什么?” 武安侯侧过头,不敢直视她的质问。 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而为之.... 第424章 两地通商 这事,是自己欠考虑,只想着多得点竹筒,除了这个办法,总不能使龌龊手段吧,若她认下,那竹筒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武安侯感觉二十军棍有些少,害自己第一回合,就落入下风,指着桌上的肉,献媚道:“云溪,你尝尝这牛肉干,这东西,在禹都县可吃不到。” “侯爷,我怕有毒!” “怎会?”说着,武安侯伸手拿起牛肉干,往嘴里塞。 见他如此,李云溪也不好揪着此事不放,“侯爷,这事于你而言,只是风雅趣事,可于我娘来说,怕长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是我的错,大侄女,你说的对,那浑小子整日乱说,那啥...”武安侯对候在一旁的侍卫说:“去给老二说声,再加十棍,让那小子长点教训....” 此时,有人掀开帘子进来。 “爹...李公子。” 一见大儿进来,武安侯赶紧招手:“这儿坐,我们正在谈通商之事,大侄女,这块一向是你大哥负责,他最清楚。” 安文煜,武安侯的长子,李云溪昨日见过,朝他点头,琢磨了会,说:“这批粮食是我们辛苦种出来,翻山越岭带到这里,这价,我也不多要,一担粮二两银子。” 一听这个价,武安侯腾的一下站起来:“大侄女,你这就不对了,打劫也不能打到我头上。” 李云溪抬头,“侯爷,这个价可不高。” “怎么不高?往年一担玉米,运到我们这也才5、6钱,你这都翻了好几倍,还不算打劫?” “往年,我们那玉米一担才4钱,上门拉粮的话,陈年玉米3钱,可是...”李云溪顿了顿,拉长声量,“侯爷,那是往年,往年懂吗?你出去买过粮吗?还是说没粮商来这里?” 安文煜扯了扯武安侯的衣角,“爹,这个价不高!” 武安侯瞪了他一眼,“怎么不高?都翻了四倍?” 李云溪笑了笑:“那要不我拉到集市上问问,这个价高不?” 武安侯猛地侧身,瞪着李云溪。 “那你说多少钱?” 武安侯想说6钱一担,但在李云溪极具逼迫的目光下,改了口:“这批玉米,是谁提供的粮种,又是谁种的,我门清,跟你,跟李家没半分关系,但是,大侄女你千辛万苦跑这一趟,要不一两一担?” 李云溪冷呵一声,扒开武安侯,看向安文煜。 “你说,这粮多少钱一担?” “这二两银子一担,也是我们占了便宜。” “不是..文煜,你站哪头的?二两银子还不贵?” “爹,要不,你去集市转转,看看粮铺卖多少?” 听了这话,武安侯提着衣摆,重新坐下,二两不贵,外地粮食紧缺,疯狂涨价,而赤州这种不产粮的地,更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我要价值六千两的棉花或羊毛、羊皮。” 武安侯点头。 “那通商之事?” 安文煜侧头问:“不知李..李公子打算如何通商?怎么合作?” “现在禹都县只有粮食,若你们要,就换棉花和羊毛吧。”李云溪顿了顿,又继续说:“左右断头崖你们也拿下,就在那建一个据点,以当地实价,进行交易。” 这个交易,于武安侯而言,是吃亏的。 以往,他们送棉花出去,不需要交税,而粮食进来,却要给赤州交一笔税,如今的赤州,谁手里有兵,谁就是老大,这个节骨眼,赤州知府可不会傻乎乎的将税银运去京都,只会巴结他们。 而赤州卫所统帅,黄将军,是他大女儿的公爹。 武安侯有些不甘,但还是应下:“大侄女,我要当年的新粮。” “侯爷,禹都县没有陈粮。” 见他们在拟契约,安文煜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李公子,禹都县不缺盐吗?盐要不?只要羊毛?” 左右这事,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知道,李云溪说:“我打算跟北境通商,从那边换取盐。” “什么?” 这一次武安侯反应更大,几乎是对着李云溪吼出来的。 李云溪不禁捂住耳朵,皱着眉:“侯爷,你能不能好好说,别一惊一乍的?” 武安侯稳了稳心神,放慢语气:“不是,云溪,你给我解释下,这话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北境可没有盐,难道是禹都县有盐?” 李云溪一边挪动位置远离武安侯,一边说:“北境和禹都县都没有盐,但关外有呀,北蛮人能打我们,我们为何不能打回去?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吧?” 这么一说,武安侯明白了:“所以,你想让吴将军去打北蛮人,抢了盐,来跟你们换粮食?” 安文煜插话:“爹,北蛮那边只有一两个盐湖,但盐湖成分不好,除了做成盐砖,供着牛马,人吃的盐是从周边国买的。” 武安侯这才想起这事来,吧唧着嘴,“大侄女,要不,我们在契约上加上盐吧,我也不坑你,外头多少钱,这盐就多少钱,想来你们也没多余的粮来换,要不一年万斤盐,换百十来个竹筒?” “没有竹筒了。” “你瞧你,又开始说胡话。” 李云溪想了想,很认真的说:“真没有,若有,一定是别人杀到我眼前。” 这话,让父子两人同时一怔,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会用它主动杀人? 安文煜见自家爹,还想再强求一下,轻轻推了推他,“李姑娘,若你不想用竹筒换,那我们还是换粮吧,外头一日比一日乱,赤州也不产玉米,这玉米,你有多少,我们都收!” 李云溪有些诧异,“你们不是学种二茬玉米吗?怎么?没种下去?” 武安侯摇头:“这儿,一进入九月,那个风呀,吹得人眼都睁不开,十月开始下雪,而雪,要等到来年三月才化,今年我们试过,挨着惠州那方向,倒是可行,但收成也不是特别好,赶不上禹都县。” “那平日种什么?吃什么?” “主要是稞麦,其次是雀麦,但这个产量极低,一亩地下来,才百十来斤的收成,我之前还试过种各种菽豆,嗯,头一年倒是行,隔年再种几乎颗粒无收,连种子都赔了进去。” 这地方太冷,土地贫瘠,草倒是长得欢快,能养活牛羊,可李云溪一路走来,感觉这里的牛羊,也不是那么好养活,一头羊若是在禹都县,能值一两银子,但放在这,两头肥羊才值一两银子。 想到这里,李云溪叹了口气。 武安侯啧了一声,“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你打算怎么和北境那边合作?” “我还没谈,只是有这个想法。” “我这也有盐湖,盐砖也挺多的,你要不要?” “换一点吧,这么多人,总不能空手回去。” “.....” 第425章 互换吃食 次日,天空飘起雪。 “大侄女,你确定不去?” 李云溪摇头,“我有些不舒服,福一他们去看着就行。” 见她双颊异常红润,武安侯没再继续劝:“我让府医来给你瞧瞧。” “嗯。” 没过多久,侯夫人领着府医来了。 李云溪本就没事,只是不想去军营,可瞧着府医皱着眉,神色凝重,把完左手,又换右手,忍不住问:“大夫,我...” 府医收回脉枕:“许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侯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定是昨日在营地遭了风,那大夫,需要开剂药喝么?” 府医摇头,“姑娘脉搏强劲且有力,将养几日就好!” “冬梅,送大夫出去。” “是,夫人。” 侯夫人又对屋中唯一的侍女说:“夏菊,你去盯着膳房,侯爷今晚要回来用膳。” “是。” 见屋中人都走了,侯夫人这才坐下,但她还没想好说辞,李云溪率先开口:“夫人,我可不是侯爷的私生女,这事昨日已说清楚,是安文杰胡说八道的。” 听了这话,侯夫人满腹话语,只化作一声噗笑。 “侯爷从禹都县回来,同我念了你们兄妹许久,每每提及,皆是满心遗憾,恨不能是他自个生的,我知晓你不是,但我跟侯爷是同样想法,若你愿意,我可以对外宣称,你和你哥哥是我生的,只是身体不好...” 李云溪打断侯夫人的话,斩钉截铁道:“夫人,李大牛才是我的爹,我娘姓陈,我不会认其他人做爹娘的。” 侯夫人有些失落,紧紧看着李云溪,“这样呀..认个义父义母都不行吗?” 李云溪摇头,“我认他当叔。” 侯夫人,十六岁嫁给侯爷,生了三儿两女,从京都来到这,这半生,各色人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大力姑娘,连自己那犟三儿挑了一堆毛病,唯独没反驳力气大这事。 想来,这小丫头力气远超常人。 西齐人年年骑着烈马来,若身边有个这样的人,于夫君而言,这边境便是他策马潇洒之地。 于是,她接着说:“做了侯府姑娘,你所接触到的人、物会发生翻天的变化,且不说皇子王孙,凭着侯爷,一二品官...” 李云溪急忙制止:“停停停,夫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知道吗?外头在打仗呀,我个人认为,这个王朝坏透了,国破只是早晚的事。 到了那会,谁会在意你是谁家姑娘?国都破了,如何维持尊贵、奢靡的生活? 而且,我不需要是侯府姑娘,我就是我呀,我是李姑娘,而不是谁谁谁的女儿。 你明白吗? 我不是别人的谁。” 听了这话,侯夫人大为震撼,怔愣了半晌,才笑着说:“你说的对,你就是你,是我狭隘了....但这个承诺一直有效,只要你需要。” “呃,夫人,我这会真有需求,你能喊膳房给我弄一桌昨晚吃的席面吗?我饿了。” 侯夫人震惊:“一桌?昨晚那样式的?” “嗯,两桌也行,我吃的下!” 侯夫人嘴角僵住:“好...我..我这就去吩咐,孩子,你先休息会....” 李云溪的信还未写完,席面就送来了。 见夏菊几人站着没离开,李云溪摆手:“我自个吃,你们去忙吧,对了,给前院的沐阳也送点吃食。” 夏菊屈身:“是...奴婢先行退下。” 李云溪插上门闩,抬着桌子走到床前,又一脚踢开脚踏,将桌子挨紧床沿,放下碧青纱厨,钻进被褥,与李云泽互换吃食。 看着空间里的豆腐丸子,李云溪猜陈姥姥她们也在,这个菜豆腐可是她的拿手菜,娘怎么学都没学会。 别说陈氏没学会,就连李婆子跟着做了一次,也没成型。 李婆子看着锅,有些气馁:“亲家姐姐,你瞧,我这一锅又失败了,我就按你说的做的,一步不差呀,怎么这么松散?” 陈姥姥想了想说:“多做几次就会了,这不是成型了吗?下一次就不会散。” 李婆子笑了笑:“好在家里人多,够我祸祸,张婶,取个木盆过来,我先舀出来,再试一次!” 陈姥姥:“要我说,中午咱就别弄吃食,就吃这个得了,我瞧云泽都吃饱了。” 就在这时,陈氏跟李云霞走进来。 “娘,你说谁吃饱了?” 陈姥姥指着灶孔旁的矮墩,“云泽那孩子,守了一上午的灶火,这会人都没影了,不是吃饱,是什么?” “娘,你可猜错了,他刚刚去堂屋,端了好几盘点心走。” 陈姥姥听了,笑得满脸褶子,“我当他吃饱跑了呢,没成想是吃腻了,你还别说,那点心真不错,不知崔英那铺子还开着没,下午我让老大去买点。” 陈氏摇头:“昨日她送来点心就走了,我连面也没见上,一会让大哥去铺子看看,顺带帮我送点年礼去。” 李婆子搭话:“是该这样,老二媳妇,来,咱娘俩把这个端出去,让他们先填填肚子。” “嗯,都干了一上午的活,想来也饿了,小丫,你去后院吼一声,喊东家他们过来吃点东西。” 田小丫应了声,朝后院跑去。 这些时日,李大牛一直带着张大在外忙马场的事,家里除开守门的贺阳、金兰,再无成年男丁。 李云泽自不必说。 李云诚除了前锋营要管,还帮着陈氏忙织布坊的事,他和凌七的屋子,只建了一半,就停了工,计划等着开春,搭火坑时一并建。 之前陈氏领着人,将屋内院子,但凡能扫的地方,都扫了一遍,但屋檐、墙顶及地面水坑、残渣等,一直给李大牛留着,等他回来弄。 李家住进来不足一年,房梁屋顶灰尘倒是不多,但修建屋子,留下的石板、砖头、泥巴,还有后院大大小小的水坑,都要弄许久,这些活,若云泽在,只是来回走动的事,但换成李大牛、陈木几人,累得衣服都被汗打湿,也只是将砖头归拢好。 陈木捶着后背说:“石头就不抬了吧,只把水坑填上,不然这活做不完。” 李大牛直起身子,突然想女儿了,云溪若在家,这些活她都知道干,不像儿子,你不说,他是不明白的。 “行,我们把这块石头挪到一边。” “...” 第426章 一两银子也行? 雁鸣关有战马,所以,这儿的新年没有爆竹。 但有各种各样的吃食。 尤其是羊。 为了羊肉更好吃,李云溪打算配点香料,在出门买香料时,发现这里的人,为了压制羊的膻味,有很多、很多香料,许多香料,她都没见过。 于是,小手一挥,将所有的香料全买了,打算回去重新配一香料方子。 侯府没有适龄的姑娘,要么太大,要么太小,李云溪也不爱跟在侯夫人身边应付来拜年的夫人,拉着福一几人在膳房,从初二待到初五,各种试验,各种吃,终于琢磨出让沐阳开口说好的配方。 当晚,用那配方做出来的烤肉,出现在侯府饭桌上。 知道她家卖卤肉,也尝过李云溪做的烤肉,所以肉一上桌,武安侯第一个夹,第二个是安文杰。 第一口,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武安侯连接夹个不停,其他人纷纷拿起筷子尝试。 你一筷,她一筷,不多时,肉没了。 武安侯意犹未尽,“大侄女,没了?” “还有,这不是怕你们吃不惯吗?就弄了一盘子。” 武安侯不满,瞪了她一眼,转头朝门口吩咐:“再上两盘,不,五份!” 侯夫人擦拭着嘴角,感叹道:“这蘸料真不错,烤肉和炉中的汤,都是一个料吗?” 李云溪喝了一口汤,“不是,汤里只加了去腥去膻的香料,炖肉和烤肉中的香料都不同,烤肉中的孜然和茱萸加的比较多,能压住味。” 武安侯接话:“要我说,没膻味的羊肉叫羊肉吗?膻味都压没了,还不如原味香。” 侯夫人轻瞥了一眼,“就数你吃得最多!” 武安侯哼哼两声,完全不理她,待吃饱后,拦下李云溪:“大侄女,那竹筒你不给就不给,但这烤肉方子,你要是不给,你肯定走不出这里,真的,我保证!” 听了这话,李云溪嗤笑,“侯爷,你是自个用?还是做买卖?” 武安侯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自是自己吃呀!”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侯爷,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想着与他人分享吗?” “你是说卖方子?” 安文杰听不下去,“爹,她要拿这方子做买卖。”一边说,一边走到两人这方,完全忘了他曾因李云溪挨过板子:“李公子呀,咱老熟人一场,这方子你打算怎么卖?要卖就卖给我,我爹可不懂什么买卖,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羊肉,无论是开店,还是卖香料...” “诶,你给我一边去,几天没挨打,皮又痒痒了,是吧?别逼我正月里头扇你。”武安侯扒开安文杰,“云溪,卖给我,他哪懂什么买卖。” 李云溪没纠结,点头应下,“行,卖给你,不过你只有赤州的使用权。” 武安侯一愣:“什么赤州?什么使用权?” “就是这方子,你只能在赤州用,我回了禹都县,还打算让我娘做买卖呢,所以你不能买断。” “这完全没问题,其他地方我的手也伸不过去,老大,老大,快去拿笔墨,夏菊把饭菜撤下去。” 还在吃的安二少爷:“....” 安文煜问:“李姑娘,这方子你打算怎么卖?” 李云溪想了想,说:“看你们怎么给,是一次性呢?还是每年给我点分红?多少都可以!” 安文杰:“一两银子也行?” 这句话让所有人破防,侯夫人赶在侯爷发火前,狠狠捶了安文杰几下:“你这张嘴,是不是欠?什么话都说,还没云溪知事呢?给我出去!”说着,她回头对李云溪,略带歉意的说:“一成利可好?” “没问题,这一成利你帮我换成羊毛、羊皮啥的。” 听到这话,武安侯心里舒坦极了,他要卖羊肉,这羊毛、羊皮多的是,无非是清理费些事,但他缺人吗? 不缺,一整营的汉子,还愁找不到人? “就喜欢跟大侄女说话,办事利索,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墨迹,云溪呀,走走!我们去膳房,找几人试试,你这后日要走,得先教会他们如何配料!” 说着,伸手想揽李云溪的肩。 在李云溪冷目下,武安侯伸了一半的手顿住,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笑两声:“大侄女,你这身穿着,总让我误以为是你哥哥。” “呵呵~” “老大,快拟契约,大侄女...走走走!” 武安侯吃了个肚圆,远在禹都县的李云泽却没吃饱,睡到半夜坐了起来,吧唧吧唧嘴,嘴中残留的肉香,驱使着他下了床,点了灯,找了张纸,歪歪扭扭写下:‘肉!’ 来了这,李云溪肯定要带肉回去的。 可随着几个小队,陆续带着羊毛羊皮回来,望着密密麻麻的箩筐麻袋,李云溪有些头疼,东西太多了,如此瞧着,八百人都不够,毕竟还有武安侯承诺的棉花、他们的口粮,还别说布匹、香料。 “福一,羊毛压实一点,箩筐麻绳这些检查下,不够的话,赶紧去买,对于,油布也要再买点。” “是...” 于是三两人配合着,两麻袋的羊毛尽量缩成一麻袋,磨好的玉米面,炕成饼子,方便携带。 而李云溪找武安侯兑换的银票,也有了着落。 “云溪,十八万两的银票,只换了六万银子,时间紧迫,要不你再玩几天?我去赤州换。” 六万银子,足足装了六箱呢。 李云溪一一开箱,瞧了瞧,有两箱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另外四箱皆是散碎银子,好奇问了一句,“侯爷,禹都县的银票用不出去,你们这里的银票能用?” 武安侯左右扫了一眼,“先下去!” 众侍卫:“是~” 见侍卫离开,武安侯才压低声:“赤州所有的银庄铺子,我都派人把守着,就算乱起来,他们也别想把银钱带走。” 李云溪听了,有些后悔,“就该这样,当时我没想到这些,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城中银钱带走,不然也不会跑你这儿换。” “你年岁尚小,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不懂,下次再遇上这事,只管盯着钱庄和廪仓,这两地方但凡有异动,定是出了事,我从禹都县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盯着这两地方。” “那你盯出好歹没?” 武安侯没说话,只嘿嘿笑了两声。 这笑,意义非凡呢。 “侯爷,我先回府了。” “诶,急什么,午时就在这吃,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这个食肆怎么开最好?”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侯爷,我没开过,哪懂这些。” 武安侯可不管这些,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见,扯上她的披风,径直往伙房走去,“伙夫在烤肉,你试试味道,云溪,我敢保证,这香料一经推广,肯定卖的好,比玉米、米面好卖...” 李云溪提醒:“侯爷,香料一定要磨成细粉,不然别人一琢磨,就知道方子。” “哈哈哈哈,我是谁?赤州边防将军,当朝武安侯,凡是长了脑,就不会来沾染香料,砸了我生钱买卖,我就砸他的脑袋!” 李云溪:??? 所以,之前别人抢她卤料方子,是自己拳头不够大? 第427章 回禹都县 回到侯府,天已经黑透了。 “云溪,你可算回来了,这是手摇纺车和蹑织机的图纸,各种布料我也准备了一匹,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李云溪接过图纸,“呃...有没有绣花样式?” “有,这样式我有很多,绣帕、衣裳、鞋底样式我都给你整理份...” 刚聊了两句,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带着孩子过来饯行,连客居在侯府的表姑娘也来了。 见她们送来的东西,李云溪一时苦恼,自己只带了玉米来,没准备礼物呀,总不能送烤料包吧? 望着四个小萝卜头,她回了里间,假意从褡裢中取出四个竹筒2.0版本,塞进几个小孩手中。 等侯夫人从震惊中回神,竹筒已在小孩手中,她猛地起身,一脸震惊:“云溪,你这是....” 李云溪蹲下,对最大的小孩说:“我也不知送你们什么好,若喜欢就自己留着,不喜欢就去找侯爷,换你们喜欢的,对了,这个不能挨火哦,挨了火,你又得半夜尿床。” 这个孩子,是大公子安文煜的儿子,刚满四岁,已听得懂人话,但李云溪说的是人话吗?他前日尿了床,被三叔取笑了两天,这会又被一个姑娘说,当即羞红了脸,嘟起嘴来。 李云溪又补充了一句:“玩火会尿床,你...” 哪怕他四岁,他也是要脸的,李云溪还未说完,他哇的一下嚎啕大哭,受他感染,另外一个一岁多的小孩跟着哭起来。 侯夫人见状,一边同李云溪告别,一边招呼人抱着孩子出去,出了屋子,才收走几人手中的竹筒。 这一弄,四个孩子都哭了... 次日,天空下着雪,八百人的队伍,要么背着背篓,要么挑着担,要么牵着马。 没有送别的话,只有李云溪在雪中摆手的背影。 他们约好七月份,在断头崖再见。 赤州的天太冷了,不少人直接把羊皮拿出来,裹在身上,要么裹在马背上,他们要赶在二月中旬回到禹都县。 那会正是玉米移种时。 此时的禹都县,也在为第一茬玉米准备,自钱师爷和傅叔离开萧府后,一条条令则随即公布。 两家铁铺从早忙到晚,炉中的火没熄过,院中摆满了要修补的犁刀、锄头。 修城墙的活,又暂停了。 一部分人去城外开荒、一部分人犁田、一部分人在萧府庄子上育种,巡逻、防卫之事,则由前锋营负责。 没人闲着。 若有,那人一定是李云泽。 要么骑着马,四处溜达,盯着众人干活。 要么一人躲在屋中,几个时辰也不露面。 在屋中,他忙着吃马肉。 马肉自是李云溪提供的,并非嘴馋,而是有五匹马摔断了腿,不杀了吃肉,总不能让她扛着回家吧? 直到看到禹溪河,众人的脸上,才露出笑。 再有一次,宁愿被打死,也不想再跑这一趟。 山路难行,是真的难行。 上山还好,一到下山,稍不注意,就会摔倒,自个摔倒不算什么,若被马牵连滚下山,那会要了命。 好几人因此受了重伤。 这么多人下山,早被附近哨点发现。 若非哨点的人眼尖,也知晓李云溪近期要回来,不然早升起了烽火。 “李姑娘~~” “李姑娘~~” 李云溪策马朝哨点奔去。 “是李姑娘回来啦。” “李姑娘回来啦...” “....” 城外田中、地里随处可见的人,城中只有寥寥数人行走,大部分是孩童、老翁。 李云溪一回来,将人和物资交给萧扶云,就回了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了两日。 直到阳光,透着木窗,洒进阁楼,洒在粮袋上,空中隐约有股淡淡霉味,她才起身,扛着粮袋来到花园。 “娘,你喊人把晒在花园中的竹笋收了吧,我屋中的粮捂久了有股味。” 陈氏惊讶:“我前日进去都没味呀?” “这会有了。” 陈氏狐疑,凑近粮袋闻了闻,“云溪呀,没味!” 这下轮到李云溪诧异,再一次闻了下,好像真没有,那她屋中的味,到底是什么? “娘,左右我都扛出来了,拿出来晒一晒吧。” 陈氏点头,转头吩咐小丫和雅君去仓库拿晒席。 “娘,我带回来的那个人呢?” “你说的是沐阳?” “嗯!” 见四下无人,陈氏低头问:“云溪,你老实交代,你为啥把那人带回家?” 李云溪没回答,反问:“人在哪?” “我把他安置在门房,云溪呀,那人是谁?怎么不安排在萧府或军营?” “娘,你等等我,我去喊他进来。” 望着如同一阵风跑远的女儿,陈氏嘴中那句‘这是内院’没说出口,直到见沐阳如女儿一般轻松,手提着两袋粮食从阁楼走出来,由衷的感叹,“这力气,跟你们差不多大吧。” 李云溪认真想了下:“娘,差得远呐,但肯定比爹他们强,以后你们出门,就带上他。” 陈氏一愣,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沉默了半晌,才说:“云溪,你让他留在这里搬粮,你去萧府吧,竹言来过好几次,找你有事呢。” “嗯,那我先去!对了,哥哥在哪?” “应该在巡逻。” “....” 一进墨语阁,张老头笑着打趣:“睡够啦?” “没有,我一会回去还得接着睡呢。” 萧老太傅笑道:“那可不行,事多着呢,你可不许回去。” 李云溪坐下,接过萧扶云倒的茶,轻抿了一口:“赤州的茶太浓了,十分涩口,还是家里的茶好喝。” 萧扶云:“那边吃食味重,喝这种花茶,也会觉得寡淡无味。” “嗯,你们找我啥事呢?” 张老头没好气道:“云溪,什么叫我们找你啥事?是你自己没把事情说清楚。” “任松没说吗?侯爷的信在他手中呀。” 张老头啧了一声,“你这丫头,棉花、羊毛怎么弄?是卖、还是自己用?你和武安侯的交易,他多数不在场,还有种树、北境、药材种子,你这一声不吭,就去睡觉,好歹得有个计划呀,万一我们做了,跟你想法不一样,咋弄?” “对了,我带回来的钱呢?竹言记账没?” 萧扶云起身,取来一账簿:“这一次带回来的东西,我都记录好了,你看看。” 李云溪翻开大致看了眼:“那个棉花和羊皮、药材,你们安排,羊毛..我打算纺成线。” “羊毛纺成线?我记得赤州那边有呀。 “嗯,是有,我也带了些回来,但我说的线不是那种。” 萧老太傅好奇:“是哪一种?” “呃...做成线,可以织成衣裳。” “有样式吗?” 李云溪摇头:“这个很快,我娘不是有纺织坊吗,一会我让她们先织成毛线,你们就知道是什么样的。” “.....” 第428章 纺织坊 “云溪,你既然回来了,前锋营就由你来负责吧?” 前锋营?前锋?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个好名字,说难听点,就是个炮灰名。 “你们要打谁?” 萧老太傅缓缓摇头,神色淡淡:“谁也不打,只想守好这座城,云溪,安北还没回来,彻底失了联。” 李云溪叹气,她都从赤州回来了,“我刚到赤州,侯爷就说宁王已经打到青州府城。” 张老头:“他们哪来的消息?” 李云溪摇头,见屋内气氛不太好,转移话题:“我带回来的羊呢?没被我哥吃完吧?” “你个小滑头,为何不把羊带回马厩?” 李云溪咧嘴笑道:“我爹可拦不住我哥,放你们府上,你们好歹能拦一下,太傅,我打算在河边养羊,以后呀,管他们打到哪,我们只管自给自足,也不出去求人,安生过日子,总有太平的一日。” 萧老太傅点头附和,“本该如此,我听任松说,你打算跟北境换盐?” “嗯,等吴将军派人来了再说吧,我先把这一次带回来的盐砖处理下,包你们满意。” 萧老太傅笑了,“哦...我倒要看看,怎么个满意。” “对了,树种的怎样?” “城中种了些果树,城外种了....” “...” 见天色渐晚,约好明日再见,李云溪起身回到李家。 刚踏入垂花门,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二姑娘~” 见小丫端着点心过来,李云溪捻起一块放入嘴中,“这是什么?有股桃花香,好吃!” “是崔英姐姐做的桃花酥,她做了好些吃食呢,光点心就有八道。” “崔英来了?” 田小丫兴奋的点头:“嗯,她在灶屋,姑娘,我先把点心端进去。” “嗯,你去吧。” 李云溪一边说,一边朝灶屋走去,见陈氏站在案板前摆弄盘子,她凑近一点,只见桌上摆满各种吃食,顿时眼珠子睁圆了。 “娘,今天什么日子呀,你弄这么多吃食?” 陈氏擦拭着手,冲她笑了笑:“这是过年家里吃的席面,我想着你没吃上,就弄了一桌。” 案板上有六凉八热两汤四点心,离李云溪最近的是芙蓉鸭,许是刚出锅,热气糊了她的眼,喉咙不自觉咽了咽,小声道了句,“嗯,那我要多吃点。” 声音有些小,不似平日清脆。 两人贴身站着,所以她这话,陈氏听得清楚,“这次每样菜,我都弄了双份,够你们兄妹吃,对了,去后院喊你哥吃饭,平日赖在灶屋不走,今日倒是稀奇,端走一碟子点心,也没来瞧一眼。” 李云溪仔细听了听,回答:“哥哥在跟贺阳、沐阳他们对打呢。” 陈氏猛地回头,急忙道:“这孩子!云溪,快去后院看着你哥,省得把他们三个打坏了。” 李云溪睨了眼案桌上的菜,一脸不舍的去了花园。 看着对打的两人,李云溪忍不住鼓掌叫好,这个沐阳不错,能与哥哥打得有来有往,尽管哥哥收了力,但仅有的力量,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可见,沐阳的功力不一般。 一见到妹妹,李云泽眸光一亮,收了手,径直走来。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跑。 “吃完饭,我们再消食。” “....” 晚上,兄妹两人在沐阳、李云诚羡慕的眼光下,结结实实打了半个时辰,直至李云溪求饶,李云泽才松手。 “你差!” 李云溪呵呵笑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她只是不想打,不是打不过。 “睡觉...” 躺在床上,念着要做的事,没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李云溪先去了萧府,吩咐竹言送几车羊毛去纺织坊,随后才跟着陈氏来到纺织坊。 考虑到织坊要用水,李云诚将作坊选在城西,临近小河沟,方便取水、排水,织坊很大,除四个库房没搭火坑,其余七间屋子底下都埋了通烟口。 还有三个晾晒区。 李云溪一边打量着作坊,一边听陈氏介绍。 等竹言将羊毛送来,她们才来到第一个操作间,里面有五台手摇纺车,有几人正在纺线,张家姐妹一见到她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急忙走出来。 李云溪许久没见到两人,张大妹一如既往稳重,而张小妹还是那般跳脱。 “太太、二姑娘。” 李云溪:“听说你哥哥在这边置办了宅子?” 张小妹抢先一步回答:“是呀,姑娘,离这儿不远,二刻钟就到了。” 李云溪点头,指着门口堆放的羊毛,问金兰:“这羊毛能像棉花一样,织成线吗?” 金玫解开麻绳,扯着一团羊毛出来,摊在手心看了下,“二姑娘,你要几股线?我能拿进去先试试吗?” “唔..都可以,粗细都行,只要一扯不断就行。” “那我先去试试。” 见两人搬不动,李云溪将羊毛提进屋。 张小妹:“二姑娘,我能试试吗?” “嗯,你们都先纺羊毛。” “是...” 走出屋子,李云溪问:“娘,她们签契约没,现在招了几人?” “一直没招人,年前选址,又是建房,又没棉花,这不是才把火炕搭起嘛,还没来得及招人呢,一直是金玫领着张家姐妹在这里纺线。” “哦,回头我们拟个契约吧,派几人来这里守着。” “管事办公的地方在哪?” “在一进的倒座房。” “我去拟契约,等她们先弄着。” 陈氏想了想说,“我去纺线,从瑶陪你去拟契约。” “嗯...” 望着从瑶写的簪花小字,李云溪小小羡慕了下,转眼摊开手心看了眼,算了,她这双手,就不适合干这事。 思索之间,从瑶已经写好了。 “姑娘,你瞧瞧。” 接过契约,李云溪细细看了眼,“先这样吧。” 从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姑娘,你这样弄,怕是织坊门槛要被人踩烂。” 李云溪挑眉,一脸不解。 从瑶解释:“一般作坊上工的人,全是签了身契的,如姑娘你这种,只签做工协议太少太少了,而且...” 从瑶起身,面对着李云溪:“姑娘,这些条件也太好了吧,什么一日只上四个时辰,7天休一天,姑娘耶--县衙的官史一旬才休一日,你这...弄得我都想进织坊做工。” “你想跳槽?” 从瑶一愣,“跳槽,是指从李家来这上工吗?” “嗯。” 从瑶眼波流转,笑了起来:“姑娘,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真想来。” “嗯,这边还差个管事,以后你就上两个工吧。” “啊~~” 从瑶惊讶,“我白日来织坊上工,晚上回去还要做帐?” “对!” 从瑶沉默,这样好像也行,正当她要点头应下时,李云溪已起身,走到门口。 “娘,你们弄好了吗?” “嗯,弄了好几团...” 第429章 羊毛便宜 陈氏甚少来萧府,有些忐忑。 “云溪,我来这里干啥,要不我先回去?” 见陈氏想离开,李云溪拉着她的手:“娘,有事呢,一会你就知道。” 今日只有萧家爷孙在,任管家跟张老头出了城。 “云溪,这就是羊毛纺出来的毛线?”萧老太傅捏着一团毛线,疑惑的问,“它有什么用?” 李云溪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竹签子,递给陈氏一对,然后在几人好奇的围观下,织了起来,织了几列,转头问陈氏:“娘,你看会没?” 陈氏有些懵:“我...你慢一点,我再看看。” 又织了几列,李云溪将竹签递给陈氏,“娘,你试试。” 陈氏接过毛线,磕磕碰碰织了起来,错了拆,拆了继续织。 萧扶云:“李姑娘,给我一对竹签,我试试。” “嗯!”李云溪捻起一股线,给他起了个头,才将竹签和毛线递给他,而陈氏也越织越顺,没一会就织出一寸来,看着陈氏埋头一脸平静,李云溪一阵恍惚,这画面好似在哪见过。 她自嘲的勾起唇角,目光越发冷冽。 可不是见过嘛,见了二十年,但她织出的毛衣,从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云溪?” “云溪...” 李云溪回头。 “这个有何用呢?” “用两根竹签织出来,就是地毯、被褥,用三根竹签织出来,围成一圈,不就是衣服嘛?这个很暖和的,就现在这个天,穿在身上,加件衣裳,一点都不会冷。 而且,这个比织布省事。 我们只需把羊毛绕成线,就可以织衣服。” 听了这话,萧老太傅目光落在陈氏手中,见她已织出两寸长,问:“你觉得如何?” 陈氏一脸兴奋,“我觉得很好,太傅,你感受下?”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萧老太傅跟前,“其他不谈,只说做成毛毯或被褥,完全可以,摸着也十分柔软。” 萧老太傅接过那截毛衣,放在脖颈处细细感受着,随即笑了起来,“嗯,很软,比丝绸暖和,就是...就是感觉有点细细的刺感,有些痒。” 李云溪白了一眼:“那是因为你皮肤细腻,像我们这种皮糙肉厚的,只会觉得暖和。” 听了这话,陈氏脸色微变,回头瞪着女儿:“你又胡咧咧什么,哪有这样说话的?” “娘,我没说错,这是真的,你若不信,多喊几个人试试。” “哈哈,云溪她娘,云溪没说错,这东西,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这个毛线,嗯,值得去做,羊毛便宜,若真保暖,于城中人而言,算是利事,云溪,你打算怎么弄?” “娘,别站着,过来坐。” 看着女儿大大咧咧的样,陈氏有点愁,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说话做事还如此毛躁。 李云溪没看懂陈氏的愁:“太傅,我是这样想的,织坊分三部分,第一是染坊,第二是织布,第三是纺毛线,等这些梳理后,八月份开一家铺子,卖棉花、毛线、布料等。 而且这些羊毛,也是可以染色,它能做出很多东西,我只会这种勾线方式,但这些可以慢慢摸索。” 萧扶云:“铺子现在就可以开。” “嗯,等我把织坊理顺后再开吧,还没招人呢。” 萧老太傅看向陈氏:“云溪她娘,要不你先织一件衣裳我们瞧瞧?”云溪那丫头说的太模糊,他难以想象。 陈氏听了,扭头看向女儿,她只是会勾线,还不会做衣裳。 李云溪想了想,“娘,你回去按小丫的身形勾,只做上衣,贴身做,一定要贴身做。” “那行吧,我先回去试试,云溪你跟我回去吗?” “娘,我送你回去,萧四,你去找间空院,把东西准备好,我一会过来。” “嗯...” 若想盐好,需要多次操作,但李云溪不追求精致化,只要比现在盐砖好就行,东西昨晚就准备好了,李云溪一回来,萧扶云散退所有人,只留夏贰帮忙烧火。 看着她将盐砖敲碎,扔进锅中,不停搅拌,随着水滚,将捆好的稻谷杆覆盖上去,再盖上锅盖,看到这一幕,萧扶云有些懵,“李姑娘,这样就好了?盐呢?” 李云溪:“还没好,等谷杆冷却,再淋上水,再烧几次,等谷杆上结晶,刮下来就是盐,我只是大概弄一下,想精细点的话,做一个蒸馏罐,就是酿酒那种罐子,多蒸馏几次,做出来的盐,雪白雪白的。 说简单点,只有两个步骤,去杂、结晶。” 萧家爷孙听得一头雾水,听她这语气,就跟以前那些说法一致,两人齐齐叹气,那老先生一股脑给她灌输这么多法子,难怪她不清楚细节,只知大概,能记住数她记性好。 爷孙对视一眼,想问的问题,想说的话,通通咽入腹中。 最后萧扶云问:“行,我让夏贰试试,只等谷杆结晶就能用吗?能吃吗?” 他质疑的目光,让李云溪有些不悦,本想回去看陈氏织毛衣的,想了想说:“我守在这里做,左右天冷,晚上就能做好。” 萧扶云:“....” 等待的过程,又说起招人的事。 看着她的契约,萧扶云眉心紧皱,他从未见过这种招工模式,不是好,简直太好了。 “那你打算开多少工钱?” “眼下不发钱,只发粮食和布匹,具体多少,我还没定,你觉得多少合适?” 萧老太傅:“别超过县衙文书的工钱,不然他们怕是不想干文书,只想跑作坊做工。” 萧扶云:“云溪,还是发工钱吧,一个月一百文钱。” 李云溪惊讶:“一百文钱?还不够买米吃,玉米都要十几文才能买一斤啊。” “你若不想有人天天去作坊闹,就按我说的来。” 这话一出,李云溪眨了眨眼,满脸迷茫,“他们不清楚我的战力?还想着去作坊捣乱?是我挥不动拳头吗?” 萧扶云笑了笑,“你作坊只招女工,她们只会哭闹,不会跟你动手,再说,动手也打不过你呀。 若是动手,事反而好办。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样子? 就跟慈幼院一样,人家不哭不闹,只把孩子扔在门口,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吧? 若有人说,进不了作坊,她会被爹娘打死,你该怎么办?或者不哭也不闹,只蹲在作坊门口,你又如何?” 李云溪攥紧拳头,“那要不不招人?反正家里人多。” 萧老太傅一直盯着锅,听到这话,将目光移向李云溪:“云溪,事已经开了头,你要做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李云溪反问:“明知这事结果不好,还要做吗?为何不及时止损?” “你都没做,怎知结果不好?” 李云溪嘟嘴,来到灶孔前,掀开盖子看了眼,“不是你说会有人闹吗?” “契约上的条件太好了,会引起动乱的。” 李云溪回头,眨了眨眼,暗暗骂着该死的封建制度,她都上七休一了,他们竟觉得好? 噢,对了,这里的官员是上十休一,她这休息制度,刚好踩着他们的痛点.... 第430章 哪一个他都不想选 第430章 哪一个他都不想选 随时间流逝,稻杆上浮出细细白色物,萧老太傅很兴奋,用指尖沾了些,放进嘴里抿了一口,咸味在舌尖盘旋,笑意也在脸上荡漾。 难以置信的再沾了些,闭着眼细细感受着。 “嗯,是盐,夏贰再去点几盏灯来。” “点灯干嘛?是白色的。” 夏贰没理会李云溪的话,回了屋,取来十来根蜡烛,点亮好让萧老太傅看得更清楚。 “是比之前的白,但他们制盐也是这个流程,为何两者不一样?” 李云溪:“他们用的是晾晒法,将水晒干,剩下的物体捏成盐砖,我们也要这样做。” “那不是一样的结果?” “流程一样,但我们不需要捏成盐砖呀,北境将盐砖送来,我们只需要再提纯就行。” 萧老太傅听了,沉默片刻:“这中间经手的人太多,时间太长,难道不能一次做好?” 李云溪白了一眼,“能,将这法子告诉吴将军,或我们派人去北境制盐,你选一个?” 萧老太傅悻悻一笑,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选,继而吩咐夏贰:“你一会再操作一次,将盐砖弄完。” 夏贰:“是。” 李云溪见状:“那我先回去了。” “嗯,织坊的事忙完,就去前锋营看着。” “知道啦....” 事很多,但得一样一样的做。 翌日一早,同陈氏说了声,李云溪就跟着李云泽几人,来到卫所。 “张都头来了吗?” 门口守卫:“大公子,张都头已经来了。” “张都头是谁?” “是张大柱。”李云诚顿了顿,接着说:“跟你一同回来的人,一部分来了前锋营,一部分去了张管事的巡逻营。 营中原有187人,这会有513人,我将他们分成了五支队伍,除张大柱是早前定下的都头,百夫长还未定下....每日有十队人在外巡逻,余下之人,张都头在训练....” 李云溪哦了一声,打量着卫所,这里被修整过,除校场没变化,其他地方,早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不远处,张大柱大步流星走来,李云溪好奇问:“张叔,这身盔甲穿在身上,显得人都威武几分,累不累?” 张大柱摸着甲衣,朗声回答:“姑娘,他们说,你让他们负重前行,这里没有粮袋,想着甲衣有些重,我就一直穿在身上,全当负重了。” 李云溪点了点头,“平日怎么训练?” “平日就是跑操、练军拳,射击,还有姑娘你教的拳法,张管事偶尔过来教战术,现在又增了个负重跑步。” “武器呢?够不?” “这个够,从叛军那缴获了很多长枪、弓箭,每人三套都有余,让铁铺缝补好收在库里呢,姑娘,你要看看他们训练吗?” 李云溪点头,“让他们围着校场跑起来。” 听了这话,张大柱有些激动,转身看向校场,扯着嗓子大喊:“现在!所有人!围着校场跑起来!” 一瞬间,原本四散开的士兵,迅速找到自己的队伍,没有一丝犹豫,围着校场跑起来。 见到这一幕,李云溪很满意,赞赏着说:“增加一些障碍训练。” 李云诚不解,“什么是障碍训练?” “设置一些难度,如地上有石头,要么绕过,要么跳过去,要么爬过去,另外多带他们去外面跑,熟悉周边环境。” 这么一说,张大柱就明白了,当即应下。 “哥,你要不也去?” 李云泽摇头拒绝。 于是,李云溪对张大柱几人说:“你们也跟着跑吧,我和哥哥去其他地方看看。” 张大柱应声离去,李云诚瞥了两人一眼,也加入跑步队伍中。 “哥,你为什么不去?” “不好玩。” “那你觉得什么好玩?可别说吃饭,吃饭是我们的本能,它不能归于好玩那一列。” 李云泽沉默,看着前方,他不觉得跑步好玩。 因着士兵奔跑,校场渐渐升起黄烟,李云溪被呛了下,拉着李云泽,走到一棵树下,“哥,我也觉得跑步不好玩。” “哼!” 这声哼,李云溪懂,但她还是想李云泽融入他们,“哥,以后他们会是你的战友,你身后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你得加入他们,让他们信任你,护着你。” 李云泽听了,微扬着头,一脸傲娇,“我厉害!” “哥,你很厉害,但仅仅只是你一人厉害,他们也要很厉害才行,这样,我们才能护着这个城,护着爹娘呀。 外面有很多坏人,我们只有两只手,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抵百,横扫千军,我们必须要有帮手!” 李云泽顿了顿,说:“沐阳厉害!你也厉害!” “对对对,我很厉害,我知道,但是...”李云溪突然拔高声量,认真的说:“若我们当中,有很多这样厉害的人,或者身后有信任之人,是不是更好?这样的人,是不是越多越好?” 李云泽一时无法理解,但李云溪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拉着他坐在树下,看着校场,同他说起赤州的事来。 “哥,赤州的天,很低很低,感觉抬手就能握住云,不过这样的天,我只见过两次,其他时候一直下雪,雪路难行...” 两人刚坐下时,树荫长且稀疏,慢慢的,随太阳升高,树荫变得厚重且短。 而张大柱和李云诚已结束跑步,来到树下。 “姑娘,伙房已经把饭准备好了,一起去吃饭吧。” 李云溪摇头:“队伍中有很多外地人,你一会去统计下,看哪些人想把家人接来生活,一人两亩地,外加十两银子的安置费。” “啊?这...”张大柱一时怔住,良久才劝:“姑娘,这要花很多钱,没必要这样做。” “没事,你去统计吧。” 李云诚:“我之前统计过,他们大多是宁王封地的,这里到澶州很远,而且外面乱了,此时派人去接,怕是...” 李云溪打断他的话:“正因为外头乱了,才要接来好好生活。” 听到这话,李云诚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李云溪。 “你是认真的吗?” 李云溪瞪着他:“你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李云诚抿了抿嘴:“若你真有这个想法,那付将军手下、修城墙那伙人,有很多人愿意接家人来禹都县,要不要一起统计?派人统一去接?” 李云溪沉默了一会,“先去统计,暂且不说田地的事。” “好....” 第431章 城北的玉米熟了 第431章 城北的玉米熟了 三人才下马,贺阳快步迎来。 “姑娘,少爷,太太让你们去萧府玩会,晚上再回来。” 李云溪轻挑着眉,细细听了听,主院有人,陈家大舅母,云霞、田氏还有好几道陌生的声音。 李云诚:“怎么回事?” “杏花巷来了许多人,想进纺织坊做工。” 李云诚了然,将缰绳交给贺阳,转头说:“我们先去萧府吧,盐弄好了吗,我想去瞧瞧。” “嗯,贺阳,给马添些草料。” “是,姑娘....” 一来萧府,李云溪就后悔了,她还不如回李家面对那些人呢,为何她这么大的人,还要练大字? 这大字是不是跟自己有仇? 李云诚自小苦练,写得一手好字,李云泽哼唧两声,转头跑去膳房,她也想同他们一般,要么写得好,要么直接摆烂,她夹在中间,她也想写好啊... 可是...无论怎么写,笔下的字,跟自己有仇似的,比雨前的蚯蚓还要扭得妖艳。 也拉不下脸,同李云泽一般,直接摆烂。 唯有叹息! 听着后院李云诚感叹、惊呼声,李云溪再次长叹。 这时光,该它快时,它不快。 让它慢一点,它却跑得飞快。 眨眼之间,城北的玉米熟了。 而,两人又大了一岁。 一早,萧扶云带着竹言,竹言带着礼物上了门,这一次他记得清楚,礼物要单独给,不能独给李云泽。 可李云泽却没如他愿,两人刚踏入垂花门,李云泽就从角落蹦出来,夺走竹言手中的锦盒。 “主子?”竹言苦着脸,指着李云泽离去的方向:“云泽少爷将礼物全拿走了。” “要你有何用,还不快回去重新拿一份来。” 随后,萧扶云又补充:“记得跟叔祖他们说一声,单独备一份,别放在一起,不...派人悄悄给。” “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云溪嘴角一勾,朝陈氏告状:“娘,哥又把我的礼物抢走了。” 陈氏没好气道:“谁让你这会还没起?快把衣服穿上,今天那么多事,你哥都去地里晃了一圈了。” 李云溪揉了揉眼,睡眼朦胧:“爹呢?” “你爹到河边看羊了,一会就回来,云溪,你怎么还坐着?你还去不去城北收玉米?” “去!” 这话陈氏可不信,将被褥一卷,横抱着:“今日日头大,我抱出去晒,你给我快点起来,我重新给你做碗面,要是你再,面被你哥吃了,我可不会再做了。” “噢噢,我马上起!” 话是这样说,可李云溪还是躺了好一会才下床。 昨晚,她和哥哥两人,又去做了贼,挖了半宿的山洞,她怀疑李云泽回来根本就没睡,不然怎么起那么早。 掰玉米、砍玉米杆,犁地,准备播种第二茬玉米。 这些活,叛军和城中人熟悉的很,根本不需要催,一个个干劲十足,尤其是叛军,因为澶州来人了。 尽管只是少数人的亲人来了,但他们的到来,让这群叛军心头有了着落,再无反抗意识,彻底融入其中。 而此时,北境的吴将军也带着一船货物,驶进禹都县码头,站在船板上,望着已有三丈高的城墙,吴将军心中感叹万千,不知下一次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来,北蛮人最近攻势更猛了些,已绕过边防,不打算与他们纠缠。 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头烦闷,缓步走下船,走进萧府。 竹言来寻李云溪时,她正在纺织坊。 “云溪,你是说棉线也能这样织?织成衣服?” “嗯,对呀,我没说过?” 陈氏敢肯定,女儿没说过,深吸气:“羊毛还没弄完呢,先紧着把羊毛理出来。” “安德,安德..” “娘,四表哥不在,他们去河边洗羊毛了,你找他们干啥?” “噢,我让你姥爷做了几台纺车,也不知做好了没?” 这时,崔英跨着一竹篮进来,“太太,姑娘,这是绣娘织的帽子,添了些色样,你们看看怎么样?” 陈氏惊讶,接过崔英手中的竹篮,拿起里面的帽子看了起来,李云溪大概睨了一眼,便问崔英:“招了几个绣娘?” “姑娘,招了三个。” “继续招吧,再招两个!” 听了这话,崔英急切的说:“姑娘,我感觉三个绣娘够了,铺里又不卖成衣,招来无非是研究花样子,而这些,其实我们也能想出来。” 作坊有三大管事,她管着织布,从瑶管着账,陈中管着外院杂事,每隔几天,他们三就要碰一次面,谈下作坊进展,其他不说,光这账,每日只出不进,全靠姑娘撑着,要是姑娘不想开了,她上哪找这么好的活计? 虽说工钱低,还赶不上她卖点心。 但在作坊上工,胜在安稳呀。 她只图这份安稳。 李云溪点头,“那染匠呢?招到人没?” “告示一直贴在县衙,但没人来,我问过其他人,城中原先有一户染匠,前年一家都消失了,也不知去了哪。” 李云溪叹气,“慢慢招吧,羊毛还有多少没弄?” “库里还剩一半,姑娘,铺子选的如何?” “等第二茬玉米种下地,我再去看。” “姑娘,要是你没空,我先去选几个铺子,届时你再做决定,四个仓库都堆满了羊毛线,还是先把铺子开起来,慢慢卖。” 李云溪点头,看向门外。 没一会竹言跑进来:“李姑娘,吴将军来了,在萧府。” “噢,崔英,你先在东大街和北大街选铺子,娘,你就在这里,沐阳在门房待着,你一会跟他回家,一个人别出门。”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去萧府吧。” 李云溪走了,可她那话,却让众人憋笑。 陈氏见状,佯怒道:“这孩子,每次都这样,身边要是没人,还不许我出门,真不知道谁是娘。” 崔英打趣道:“太太,姑娘也是关心你。” “我是她娘,她还管上我了。”陈氏听了这话,嘴上怒着,心里却暖洋洋的。 崔英抿嘴笑道:“太太,这花样如何?” “好,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真不错,快喊她过来,教教我,我回去也这样勾一个。” “...” 萧府、墨语阁。 李云溪一进来,吴将军直奔主题:“李姑娘,我想要你之前进京的路线。” “你要去京都?” 吴景元摇头,自嘲笑道:“顶着这张脸,我怕是进不了京,我安排其他人去。” “噢,带了舆图吗?我给你画。” “有有有...” 想到那个笑起来一脸天真的少年,李云溪停笔:“我们回来的路线,我也画了出来,有圈的地方,我们曾扎过营,附近有山洞,你们仔细找找,另外别骑马,直接走路。” 吴景元不解:“你们不是骑马去的吗?”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她骑马,是因为她能扛着马上山下坡,能听到几公里内的声音。 他们行吗? “城南墙下的护城河,底下是通的,可以进城,但我不确定那个地方是否被人监控,你们若下去,我在一旁石壁上放了块石头,如果石头还在,说明这一年内没人进出,若石头不在...” 闻言,吴景元起身,朝李云溪郑重一拜。 “多谢李姑娘...” “呵,不用谢,吴景熙好歹叫了我几天师父呢。” 吴景元搓了搓手,浑身不自在,莫名矮了一辈,算什么事? 第432章 但玉米有意见 第432章 但玉米有意见 在场的人没问他为何要去京都,只问起北境战况来。 “从三月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有二十来次,双方皆有损伤,但我们只守城,不进攻,伤亡倒不重。” 萧扶云:“城外呢?城外百姓如何?” 一想到城外百姓,吴景元呼吸一滞,“早在去年,城外就没有百姓,全在城中生活,除粮食紧缺外,其他倒还好。” 李云溪有些惊讶:“全关在城里?那他们吃什么?一个冬天啊,若我们没有两茬玉米,光城里的人,都活不过冬天的。” 吴景元苦笑着,低着头轻声说:“身强体壮的带去军营,北蛮人能抢我们,我们的马也能翻过草原,去抢他们,这会化了冻,他们出城种了很多玉米、菽豆....” 说着说着,他伸手轻揉着眼,再睁眼时,神色平静:“我带了3000担盐砖来,不知能换多少玉米?” 李云溪没买过盐,隐约记得之前是三十、四十文一斤,现在肯定不是这个价,随即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淡淡道:“景元,你想怎么换?” “以前一斤盐,可换七斤玉米或六斤白米,如今粮价上涨,想来这盐也跟着涨,要不...我们按以前的方式来换?” 萧老太傅微微点头,“云溪,你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但玉米有意见。”李云溪顿住,抿了一口茶:“太傅,这一茬玉米是嫩玉米呀,无法长期储存,从现在开始,整个禹都县所有的吃食都要换成玉米,不会再提供其他粮食。” 吴景元一怔,隐约记得他们提过这事,不免有些焦急:“能放多久?” 看着门外的光,李云溪想了想:“按这个太阳,十天左右,若放在阴凉地段,最多二十来天。 二十天后,玉米粒就会缺水,变得干瘪萎蔫,三十天后,大概会变硬,此后无法食用。” 听到这话,吴景元抿了抿唇,三十天,这个时间,刚好够他带回营地,可带回去的玉米不能吃。 “再等个五天采摘呢?会不会存的久一点?” 李云溪:“得看玉米成熟情况。” 闻言,萧扶云喊来竹言:“去县衙,问问钱师爷,玉米收摘情况。” “是!” 李云溪:“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半个月后,父亲派兵在黎川接应我,北蛮一般是这个时节强势进攻,我就带了80人过来,根本运不走粮食,只能等大军接应。” 李云溪长叹一声,“你要多少担粮食?” “若玉米不够,菽豆、白米、面都行,能不能给我凑一万五千担?” 听了这个数,李云溪暗暗咋舌,这些粮食,够她吃一辈子,“若不急,再等一个多月,稻谷熟了,估计能凑出来。” 吴景元缓缓摇头,他能等,可父亲、军营中的人等不了,现在北境已经在吃青麦了。 北境没粮,北蛮亦没有。 北蛮人更等不了。 想到这,他沉声说:“我出发前,北蛮人已有十几日没攻城,我爹怀疑他们已经放弃北境这条路,打算绕过边城,进入中原。” 萧老太傅眼一沉,身子前倾着问:“确定吗?他们从哪个方向进入中原?” “他们要进入中原,想来只有两个方向,要么绕去澶州,要么绕道高兰国,骑马的话,极大可能是走澶州方向。” 李云溪惊讶:“澶州不是宁王封地吗?可宁王在攻打青州呀。” 吴景元盯着手中茶水,语气冰冷且愤懑:“这就是我派人去京都的原因,他们封锁北境,封锁一切进出道路,将我们封死在北境,锁住他们的太平,那我就掀了这层布,让他们睁眼看看,这太平,是由北境血肉筑成的...” 话落,手中杯碎,水不烫,但他的眼却泛着红。 阁中的人,沉默着。 隔了好一会,李云溪起身:“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萧扶云拦下她,“厨子用玉米磨成浆,做了些点心,你要不尝尝?” 李云溪抬眸问:“加了蜂蜜?” “嗯,不仅有蜂蜜,还有羊奶。” “太傅,我先去膳房了,萧四,走,我们去尝尝。” “....” 此刻的墨语阁,只剩吴景元、萧老太傅两人。 吴景元缓步来到萧老太傅跟前,单膝蹲着,嘶哑着声问:“萧叔,北境原有七万户人,如今...不足二万,我们该怎么办?我爹他想守着,可...守下去的代价太大了...” 压着太多情绪,让这个年仅二十六的人,无声痛哭着,尤其是绝大部分人还是因他们而死,他整宿整宿做着噩梦,一闭眼就是一双双绝望、悲愤的眼神。 他们在质问。 他们在挣扎。 问他,为何要将他们困住?为何要抢走他们的粮食,为何不让他们去寻一条生路... 萧老太傅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这个少年,原是那般恣意,那般洒脱,如今两鬓亦泛白,颤颤巍巍伸出手,轻抚着他:“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我....” 一盘饼子还没吃完,钱师爷就到了萧府。 “萧四,这个凝香金饼、黄玉酥饼,还有那个玉米羹,让厨子多做几份,一会我带回去给我哥哥吃。” “好。” 回墨语阁的路上,萧扶云问:“嫩玉米还有其他储存方式吗?磨成浆如何,或者晒干?” “一两日还行,时间一长,会酸的。” “做成饼子呢?” 李云溪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想要玉米不坏,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吃进肚子,要么用冰冻起来。” 萧扶云一怔,认真思考起来。 “目前,只有五个地方的玉米还没派人收,本想着城中收完后,再派人过去。” 吴景元:“有多少亩地?能收多少玉米?” 钱师爷算了下,回答:“大概有20顷地,今年光景不错,城中最差的一亩地都有260斤的收成,想来5000担是有的。” “这几个地方,你们是要种二茬玉米?” “是的,太傅,这几个地方包括七子岭。” 一提到七子岭,几人就明白了,那几个地方,是李云溪定的试验地,所以才会晚收。 李云溪想了下,问吴景元:“能不能这样,我们先给你一批粮食,大概...”说着,她顿了顿,看向萧扶云。 萧扶云接话:“若这一个月只吃嫩玉米,能调出5000担粮食出来。” 李云溪点头:“先给你6000担,剩下的粮食,一个月后,约个时间,我送到黎川,你派人来接。” 不同于萧家爷孙、钱师爷的震惊,吴景元那叫一个高兴,兴奋的起身,朝屋中几人抱拳行礼。 萧老太傅:“无需如此,你也累了,要不先去客房休息?晚上尝尝新鲜玉米?” “是...诸位,吴某先告退。”说完,跟着竹言去了客房。 钱师爷见状,也起身告辞。 萧老太傅抬手:“钱师爷,那几个试验田如今什么情况?” 钱师爷:“....” 第433章 是不是长在土里那个 第433章 是不是长在土里那个 试验田,是李云溪去年就定下的,之后她去了赤州,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安排的。 钱师爷:“这五个地方,除了七子岭、大石乡较为偏僻外,另外三个附近都有村子,我把张威几人安排在大石乡。 杨老汉那群人有点多,就分开安排在这五个地方。 每个地方,又拔了两队人守在那,十天前属下来报,那几处的玉米长势比城中的好,一根玉米杆,大多长了两个玉米棒,更甚至长了三根.....” 萧老太傅:“什么时候派人去收?” “若只种这一茬的话,最好再等二十天,若要种二茬玉米,十天后就可以摘。”钱师爷顿了顿,接着说:“太傅、李姑娘,如今城中不差嫩玉米,我想着要不等玉米成熟后再摘,摘下来的玉米留着明年育种。” “云溪,你觉得如何?” 李云溪没意见。 “原县衙里的劝农使还在吗?” “在的,平日这些都是他在负责。” 萧老太傅沉思片刻说:“我想成立一个县署,负责稻谷、玉米的改良增产,不同于之前的劝农使,这个更注重于生产。” 听了他的话,李云溪两眼放光,起身坐到萧老太傅右下侧:“太傅,我早想这样弄,每次都被其他事耽误,禹都县一切发展都可以暂停,但粮食不能停。 这儿的产量太低了,除改善已有的粮种,我们还应该丰富粮食的种类,如那个土豆子,产量太低,正常情况下,一亩土豆子的产量,足够养活一户人。” 土豆子从未出现在萧府的饭桌上,萧老太傅不清楚:“土豆子是不是长在土里那个,很小一颗?” 钱师爷回:“是的,很小,之前有人吃过,但被毒死了,若非饿得无法,村民才会吃它,不过有人吃了没事,有人吃了就拉肚子。” 李云溪挑眉:“那是因为没成熟,正常种植的话,土豆亩产很高,少说一亩地有个一两千斤。” 钱师爷听了,瞳孔微缩,“这么高?” “是啊,不过这是正常情况,而现在的土豆,它不正常,需要去不断改良。” “....” 萧老太傅:“那这样,钱师爷,你回去寻十来二十人,会种地的老把式,最好识字,先把司农署成立起来,云溪,这个县署,由你和张老头一同负责如何?” “嗯,行呀,我知道好多事情,不过需要人花时间去验证,对了,张伯去哪了?山里的稻种如何?” 萧扶云:“张叔跟任管家去了折多山,我们打算在那建一个防卫所,监视山中情况。” “噢...春肆呢?” “春肆管着张叔手底下的人。” “那福一几人在不?” “福二在,李姑娘,你找他们有事?” 李云溪点头:“山中的蜂蜜可以采摘了,我想进山。”蜂蜜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藏在猴儿洞的粮食,这大半年没去,也不知粮食如何。 “你什么时候进山?我让他们去准备陶罐。” 李云溪起身:“明后天吧,回去跟我娘说下,太傅,我就先回去了,等人招齐了喊我。” “好!” 萧扶云见状,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嗯....” 翌日,李云泽没去卫所,也没出门巡街,而是在家磨玉米浆,因着要做很多干粮,陈姥姥带着陈家几个媳妇过来帮忙。 灶屋外,两个石磨并排立着,小丫、雅君往磨里添玉米,兄妹两人磨玉米。 陈姥姥、陈氏一群人在灶屋,炕玉米饼子。 李云溪一边磨,一边朝灶屋大喊:“娘,蜂蜜别加太多了,太甜容易口渴。” 听了这话,屋里几个婶娘瞬间笑了起来。 陈中媳妇打趣,“这蜂蜜多精贵呀,竟还嫌弃,我巴不得天天喝上一口。” 今年还没开箱采蜜,但去年,陈姥姥得了三罐:“那蜂蜜水喝多了,确实会口渴,甜的腻人。” 陈木媳妇诧异,“啊,没有呀,我喝了没这个感觉,只想再喝。” 陈直媳妇伸出手,给众人比划了下:“大嫂,你每次只放这么点,当然喝不出感觉,你多放点试试,绝对会口渴。” 陈木媳妇白了她一眼,“就那么一罐,我可舍不得放,我家可不如你们,老二能赚钱,家里就一个儿子,还没定下亲事,我这才娶了媳妇,年底还得张罗老三的婚事,哎,哪哪都要用钱。” 陈氏:“安德跟林翠翠婚事定了?” 陈木媳妇点头,“定了,腊月二十八,跟安凡同一天娶媳妇。” “什么?” 陈氏手一顿,震惊地看着两位嫂子。 “同一天娶?” 陈中媳妇笑道:“是啊,这娶媳妇累人,还不如一天娶进来得了,省得开两次灶。” “那林家、付家没意见?” “我们娶媳妇呀,他们有什么意见?该给的聘金一分没少,该有的礼节也有,不过是一起吃饭而已。” 陈氏笑了笑,“也是,年底你家可热闹了,三个儿媳孝顺你。” 陈木媳妇叹气,“哎,以前都说多子才多福,依我看,多子,不一定多福,但一定多很多气。” “不会吧,老大老二媳妇还给你脸色看?” 陈木媳妇哼了一声,故作凶狠:“我可是她们娘,给她们几个胆都不敢,但是吧,这住在一起,难免这也不对,那也看不惯,尽使些小性子,想我当媳妇那会,生怕婆母...” 见亲娘过来,陈氏赶紧给大嫂挤眼。 “咳咳咳...” 陈中媳妇见状,跟着咳起来。 陈木媳妇嘴角一僵,顿时息声。 陈姥姥板着脸,扫了几人一眼:“看着锅,要是玉米饼糊了,云泽不高兴,他可不会使小性子,只会使大性子!” 听了这话,陈氏努力控制自己的嘴,生怕笑出声。 直到陈姥姥转身去搅玉米糊糊,几人才噗笑出声。 隔了好一会,锅里的玉米饼出了锅,陈木媳妇感叹一声:“老四,还是你这日子好,完全不带愁,就云溪、云泽那样,到哪都不受气。” 陈氏沉默,没有回答,她也愁呀,两孩子简直没长耳朵,尤其是云泽,只听他想听的,不让他去,他非要去。 每次两人出门,她都提着心,生怕出了意外。 但那两人,却兴奋的很。 次日一早,李云溪、李云泽早早将自己收拾妥当。 “爹、娘,这几日你们就在家,别出门,萧四派了暗卫过来,有什么事大喊一声,若非要出门,带上沐阳,别一个人出去,知道吗,不许出城....” 李云溪这一番话,把李大牛夫妻想说的话堵在嗓子里,让他们无从开口。 “爹、娘,听到没?我和哥哥采了蜜就回来。” 李大牛木着脸点头,“你们小心点,早点回来。” 李云溪嗯了一声,抓住缰绳,跨上马背,“爹,娘、萧四,我和哥哥先走了。” “嗯...” 第434章 它们毛色都不一样 第434章 它们毛色都不一样 一行十来人,到达林家村,已是午时。 封住垭口的乱石泥土,不在了,但进村的土墙还在。 林村长指着土墙说:“年初傅先生派人在土墙周围种了五味子、金银花,还有那个旱金莲,说是可以入药,所以土墙没拆,土墙下的小河沟倒是清理出来,村里打算养点鸭、鹅。” 李云溪点头称赞:“不错,这么长的水沟,埋了有些可惜,可以养点水螺。” 林村长一愣,“姑娘,你说的是田螺?” “嗯,做出来可好吃啦。” “姑娘,那个我吃过,想要好吃,压住腥味,需要放很多香料。” 李云溪停下脚步,白了他一眼:“饿极了,树根都能吃,田螺不能吃?” 林村长讪讪一笑,自打一巴掌:“是我狭隘了,我回头看看能不能养一点。” 看着田里掰玉米的人,李云溪问:“收成如何?” 提到这个,林村长满脸堆笑:“今年风调雨顺,姑娘,我有一亩地,光这一茬玉米就收了400多斤,可惜不能晒干,不然能吃几个月呢。” “那你们赶紧吃,新鲜玉米放不长久。” “这个自然,天天都要煮上一锅,要不就是磨成糊糊,煎成饼子,比老玉米炕出来的饼子好吃,不拉嗓子。”林村长擦着额头上的汗,继续说:“姑娘,我媳妇她们做好了饭,这个时辰,要不去我家歇一下,再进山?” 李云溪摇头,看着陆续背着玉米回家的人,“我还有事,得早去早回,改天再来。” “.....” 福二几兄弟拳脚功夫不错,最近又是大太阳,山路好走,一行人花了一半天,就来到树屋。 “你们去收蜂蜜,我带着哥哥去人参那块地看看。” 福二一听,连连点头,他们巴不得李云泽离开,去年他采蜂蜜,云泽少爷在旁边搞乱,害他被蛰了好几个包... 看人参是假,装粮食是真。 不过路过时,李云溪还是特意去看了下,人参在,那条沟也在,但比之前宽,沟里还有竹尖,看来春肆经常来。 还没走到悬崖处,就听到吱吱声。 李云泽一听到吱吱声,急忙跑向悬崖。 见状,李云溪赶紧解释。 “真的,它们毛色都不一样。” “哼...” 甩下这句话,李云泽径直跳下悬崖。 “哥,你慢点,要是你摔下去,我肯定不会救你的...” “哼...” 经过一年的发展,原本只有几只的猴群,这会壮大到二十几只,两人的到来,令洞内猴群惊慌四处逃窜,叫个不停。 洞内的粮食还在,不过少了些。 看着李云泽在撸幼猴,李云溪歇了劝说的念头,偷她的粮,受点罪是应该的。 她放了97袋粮在这里,完好无损的粮食只有82袋,看在它们没破坏其他粮食的份上,李云溪大发善心,将吃了一半的粮食留下来,作为猴儿酒的定金。 “哥,走了!” 李云泽犹豫了,低头看着幼猴,琥珀色的眼,水汪汪盯着自己,看着好好玩,他想要。 他这样想,也是这样干的,提着幼猴的后颈往外走。 这么一弄,猴群更加激动,沸腾起来,有几只大猴跳到李云泽身前,拦下他。 李云泽呲牙。 与两猴堵在洞口,等着对方出手! 洞内空旷,吱吱声吵得李云溪耳膜痛,她上前一步,一脸凶狠:“它跟着我们,顿顿能吃白米饭,跟着你们,可没白米饭吃,赶紧让开,吃了我的粮,我拿一只猴子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指着之前放粮的方向:“洞里没粮食了,你们赶紧趁着日头好,出去寻点吃食回来,堵在门口干啥?比谁高吗?” 李云泽听了,大受鼓励,学着妹妹那般,左手叉腰:“吃白米饭,我保护它....” 猴群们不懂这些,母猴更听不懂,只一味的吱吱。 “让开,忘记我的拳头了吗?再不让开,这个洞又要换猴啦,你们给我记住,洞是我的,里头的一切全是我的,连你们也是我的....” 李云泽:“对,我的!” 众猴:“吱--吱” 争吵间,李云泽眼疾手快抓了一只猴,转身递给李云溪。 李云溪眼角一抽:“哥,这只猴有点大,毛色不好,带回去吃得多,我们带一只就够了。” 李云泽愣了愣,手一松,半大的猴子得到自由,眨眼间跳到山洞深处,硬是没‘吱’一声。 显然是怕了。 李云泽再次伸出魔爪时,堵在洞口的猴子四散而去。 这一幕,气得李云溪跺了两脚,一定是她太好说话,让这群猴子一点都不怵她,折身回去,抓了一只大猴,提着它的脖子,怒意十足:“记住我的味道,下次再冲我吱吱,我就将你扔到悬崖下,再捉一只猴子来顶替你的位置....” 这一耽搁,回到树屋,天都黑透了。 远远听到福二焦急的喊声。 一看到火把,福二急忙跑来,喘着气:“姑娘,可把我急死了,你们去了哪,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李云泽跃到前方,提着猴,在福二面前晃。 “嗝~云泽少爷,这是哪来的?” “我的...” “吱吱” “....” 回到李家,陈氏发出同等疑问。 “云泽,哪来的猴子?” 李云泽:“山里,我的。” 陈氏听了,没好气道:“知道是你的,又没人跟你抢。”说着,别过头,看向抱着陶罐的李云溪:“云溪,让你哥来搬,我让小丫给你烧点水,你好生洗洗。” “啊,我身上臭了?”李云溪努力吸了吸,好像没味。 陈氏走到李云溪跟前,捋了捋她额前碎发,“没臭,你这几日是不是一直顶着太阳晒?都晒黑了。” “什么?”一听自己黑了,李云溪拔腿跑向后院,边跑边说:“娘,喊小丫给我拿几个鸡蛋过来。” “你要鸡蛋什么?” 回应陈氏的是,李云泽怀中猴子的吱吱声。 看着儿子抱着猴子,木着脸直勾勾看着自己,陈氏只觉头疼,“云泽,要不你也去洗洗?你臭了。” “哼,你才臭!” 李云泽头一甩,走了。 陈氏一怔,好半晌才张着嘴,问雅君,“他是不是给我甩脸了?” 雅君眨眨眼,不敢点头... 陈氏被儿子这么一呛,心头那个郁闷噢,直到晚上吃饭时才消了那么一点点。 儿子也就这会,才乖巧一点。 “云溪,你明日有事没?” 李云溪喝了一口玉米糊糊,“去对面吧。” “噢,下午要是没事,去看看铺子,这几日你舅舅他们闲了下来,我们早点把铺子开起来。” “噢,舅舅他们不忙了?那宅子是不是要修起来?” 李大牛接话:“云溪啊,前后院都修了,要不其他屋暂时不修?左右也够住。” 李云溪想了想,点头,“爹,其他不说,暖房里一定要加个火炕,堂屋也要加,不然冬日娘都没地待。” “嗯,这几日忙,等稻谷收了,你舅舅他们来弄。” “娘,这玉米糊糊好喝,里头的薏仁哪来的?” 提到这个,陈氏一脸激动的说:“前日竹言送来的,他还送了盐,云溪,你知道吗?那盐雪白雪白的,我从未见过那么白的盐。” 李云溪自然知道,她提供的法子.... 第435章 司农署 第435章 司农署 晚上,兄妹两人又偷摸出了门,在南山某处敲敲打打好一阵才回家... 听到陈氏说李云溪还未起,竹言烦闷,这都巳时三刻,这李姑娘是真能睡,早知自己就不跑这几趟,不如午时再来,他顿了顿,朝陈氏行礼:“二太太,烦请转告声,我家主子寻她有事。” 陈氏合宜的笑了笑,点头应下。 竹言一走,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提着罗裙快步走到后院,刚跨入女儿院子,‘咔擦’一声,让陈氏猛地止步。 “娘,你怎么来了?饭好了?” 望着走出屋的女儿,陈氏深吸几口气,“还没好,你说说你晚上干了啥?天一黑就去睡,这都睡了几个时辰?你再睡两时辰,天又黑了。”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拉着陈氏的胳膊,嗲声说:“娘,我在家睡觉也不行?那我出去玩?” 两选一,陈氏没得选,伸手戳了戳凑过来的额头,“你也不能睡这么晚呀,你瞧瞧这都啥时候?竹言都来了四次,这传出去不惹人笑话?你就不能把事做完了,再去睡?” “额,哥呢?” “抱着猴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 “...” 噢,李云泽这会在萧府,跟萧老太傅炫耀猴子。 “这是仰鼻猴吧?” 萧扶云点头:“是的,跟书上记载的一样。” 萧老太傅试探性的摸了摸,见幼猴不反抗,随即抚摸它的额头,目光柔和:“这小猴性子好,云泽,带着猴子,多去马厩走走。” 李云泽:“在修。” “呵呵,等马场修好了,你再抱过去。” 李云泽点头:“我饿了。” “....” 等李云溪吃过饭,来到萧府时,李云泽还在吃。 “吴将军将粮食搬上船没?” 萧扶云倒了杯花茶,递给李云溪:“没有,前几日他们在我庄上,看玉米育苗。” “噢,竹言你去喊下吴将军,让他带着人,跟我哥去搬粮食。” 萧扶云听了,十分惊讶:“你家还有粮?” “嗯,不在家里,我之前偷偷存了些粮。” 萧扶云有些懵,前年他们家拿了一批粮食出来,去年收的粮食,也给了大半,他去看过,只够李家吃。 怎么还有粮? “你将粮食藏在哪?” 李云溪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你猜?” “我猜不到。” 萧老太傅也起了好奇心:“所以,粮食没在李家?” “一千担粮食呐,太傅,你觉得我家放的下?” 萧老太傅眯着眼:“我觉得放得下,我听说,你们兄妹从小爱挖洞,连承重柱子都能挖空,说不定粮食就藏在承重柱里。” 李云溪听了,瞪了萧扶云一眼,“这次可没有,挖的洞都被我爹给堵上了。” 知道李云溪回来,吴小将军今日并未去庄子,只是带着人去了趟城北,吃过午饭一直在等她。 “太傅,李姑娘...” 李云溪:“你人呢?带上板车,跟我去运粮。” 吴景元一喜:“多少?” “太傅那边匀5000担,我们匀1000担。” “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他的人都在府上,只需吩咐一声即可。 “哥,别吃了,我们去南山。” 李云泽没有不舍,妹妹已经给他掰扯清楚了,粮食换盐,盐换成钱,将去年的粮食换成今年的新钱,他是愿意的,将碟中最后一块饼塞入嘴中。 朝几人含糊不清道:“走!” 见状,萧扶云看向萧老太傅:“叔祖,你去吗?” “哈哈,走,去瞧瞧....” 高峰传信说李家兄妹很厉害,他也见识过两人的战斗力,深知两人的厉害,只是这... 这简直颠覆了自己对于厉害的认知。 吴景元试着推动石头,石头纹丝不动,他抬手招来侍卫,十几人一起推动石头,石头依然稳如泰山,只地上有些尘土飘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瞠目结舌的侍卫,捂住躁动不安的心,有竹筒,还力大无穷的人,这样的人,哪怕此时只是布衣,拜将封侯也是迟早的事... 若北境有这样的人,北蛮人还敢来挑衅吗? 吴景元自以为控制好了情绪,可落在萧扶云眼中,那炙热疯狂的眼神,令他有些不悦,微微蹙眉。 只是在李云溪回头的一瞬,眉峰中的愁消失,继而换成和煦般的笑,他上前一步,递给李云溪一方锦帕:“你也不怕累,就这般大的石头,一块就够了,为何还要弄三块?” “顺手的事。” 李云溪自然不会说,昨晚李云泽要跟她比,谁搬的石头大,她当然不肯认输,里头还有好几块大石头呢。 “你们进去搬粮吧,看着点脚下,碎石多。” 吴景元从震惊中回神,推了推身边已经石化的侍卫。 “进去搬粮。” “是...” 石头搬开,就没李云泽的事,他想走。 却被萧老太傅叫住,“云泽,跟我回萧府,喜子叔又做了好些吃食,等着你去吃呢。” 一提到吃的,李云泽嘴中不自主分泌口水,想着刚刚搬动石头,也累了,当即点头。 他肩上的幼猴也学着他一般,捣蒜似的,猛地点头。 幼猴其实不想点,但这人太可怕了,他的血是冷的,刚刚他推石头时,浑身那股气,让它不得不点头。 李云溪也想走,大意了,今日该带着惟帽出来,要是晒黑了,怎么办?她好不容易将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 许是听到她的心声,萧扶云说:“李姑娘,若洞里只有粮食,我们先回去吧,司农署还有一些事,等着处理呢。” “走。”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吴景元才撤回视线,走进山洞... “司农署共招了21人,其中有两人原是县衙的劝农使,有三人是我庄上的,你见过的蒋家父子,还有张叔的两个侄子,其他是由各个村推出来的老把式。” 李云溪哦了一声,目光移向院中歇脚的人,除张正、张弈年岁小一点,其他人皆是四十往上。 萧扶云指着穿着褐色锦衣的两人说:“高的那个是劝农正使邓鹏,旁边那个是他弟弟,邓翔。” 闻讯,邓鹏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李姑娘~” 李云溪:“是你让他们划片收玉米的?” “是的,如果一次将玉米掰完,城中人吃不完,必然造成粮食浪费,所以我就吩咐他们收一片地,种一片地,这样既不耽误二茬玉米下种,也不会造成嫩玉米的浪费。” 李云溪反问:“那万一影响二茬玉米的收成呢?” 邓鹏抬头,郑重其事的说:“李姑娘,前后只有十来天的差异,若真有影响,也只是影响最后下种的几块地,并且会造成什么影响,我们犹未可知,但眼前的好处是可见的,至少最后收获的玉米,是成熟、且可长时间存放的。” 听了他的话,李云溪微微点头:“你可有关于这几次玉米种植记录?” “有,有的,我带来了。”说着从袖笼中掏出一册子,递给李云溪,这是他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能不能得姑娘的眼,就看这一次。 “前一部分是萧府庄子上的种植情况,后面是这两茬玉米播种.....” 第436章 照着这份手册写 第436章 照着这份手册写 看完手册,李云溪是相当满意,尽管她没多少种地实操经验,但她可以照着这份手册,种出二茬玉米来。 何时播种,播种条件,各种注意事项,连玉米球的大小都标注了,条条框框按着时间点,非常详细。 李云溪将手册递给萧扶云,随即目光落在邓鹏身上。 “你现在住哪?工钱几何?” 听她这么一问,邓鹏心知妥了,赶紧回答:“姑娘,我住在东城,每月五斗粮。” 李云溪颔首,看向他身后之人:“你们呢?现在工钱几何?可有什么要求?” 二十来人交头接耳,隔了好一会,才有声音响起。 “姑娘,我想每月三斗米。” “我要二斗。” “能提前发米吗?” “...” 李云溪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你们等会。”随后,拉着萧扶云进屋。 屋内,左侧的书桌前,萧老太傅正握着李云泽的手,教他写字。 李云泽一见到妹妹,双眼发着光,声音幽怨,“妹妹~” 听的李云溪整个人一麻,瞪大眼看向李云泽,满脸的不可思议,李云泽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怎是这个声调? 天,练字竟有这个好处? 李云溪搓了搓手臂,给李云泽甩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萧扶云适时出声,“李姑娘,你是要说工钱的事吗?” 李云溪回神:“这个种植试验,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运气好,可能一年,运气不好,可能十年,甚至更久,对于钻研这块的人,我想的是,工钱开高点,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做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萧扶云沉吟片刻:“可以,你打算给多少?” “唔...邓鹏不错,若我和张叔不在,由他主持,每月八斗粮,额外...半年十两银子或给些布匹。 其他人,每月五斗粮,半年五两银子或布匹。 若专研成了,我们再根据成果,来赏。 你看如何?” 萧扶云一时沉默。 萧老太傅出声:“云溪,你这工钱,比县衙文书都多,你刚也说了,这是一个长久的事,且不谈银钱,只是你一下给这么多,到时又怎么来赏?” “若产量真的提高了,不是万民之福吗?” 萧老太傅轻笑着,松开李云泽的手,缓步走向李云溪,沉声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粮食高产,希望人人都能吃饱,但...云溪,腹有方寸,人心却没有。 你一开始让他们不着急,潜心钻研,一两年他们会尽心尽力,可三年、四年后呢? 他们会不会想,反正每月都有银钱,那我是不是可以慢慢做?会不会生出怠慢之心? 你给的钱,两年就能让一户人家脱离穷苦。 然后,他们会不会为了长久得到这笔钱?而不尽心?” 李云溪反驳:“可他们要是钻研成了,我还会奖励一笔钱呀,那笔钱可比每月银钱多多了。” “有些人想不到那么远。”萧老太傅缓缓摇头,看向萧扶云:“你觉得该怎么给?” 萧扶云睨了李云溪一眼,说:“以一年为准,每人必须书面写一份种植结果,如邓鹏这册子一般,至于工钱...粮食不变,但钱,根据种植册子来给,我们觉得好,就多赏点,不好,就不赏。” 萧扶云顿了顿,补充道:“共有21人,我们可以分成四块,如稻谷、玉米、菽等谷物作为钻研方向,哪一方做的好,就奖励哪一方,同时还能激励其他人。 如此,总有一样能成。” 李云溪是个听劝且不爱动脑的,当即点头。 “可以,比我想的周全。” 萧老太傅听了,也是一脸赞赏,只是回头的瞬间,嘴角一僵:“诶,云泽呢?” 李云溪低头,哥哥蹲在窗下,她要是说了,今晚肯定会跟自己没完没了。 萧扶云见李云溪沉默,他也垂眸,安静玩着指甲。 萧老太傅轻呵了一声,“夏贰,云泽呢?” 一道声音,从房梁响起。 “他翻窗出去了,现在还在窗下,噢..现在跑了。” 萧老太傅气笑了,看向另外两人:“去吧,跟他们好好说说,莫让他们久等。” “是...” 这会已是申时末,橙色带着炙闷的光,恰好映在木门上,映在李云溪脸上,她微眯着眼,道出刚刚商量好的工钱。 “...回去考虑一晚,若没意见,明日午时前,到钱师爷处登记。” 邓家现在是粮食够吃,而手中无银,又不能卖粮食,听了这话,邓鹏忙问:“李姑娘,手册可有个准则,若完成,奖励是多少?” 李云溪晃了晃手册:“你这份手册就算达标,奖赏大概在1-10两不等。” “啊,这么多?” 如今城内的粮食,一斗是200文,虽说田地里每季都有产出,但地还是那地,每年产量没变,前两年收成大减,根本就没多的粮食,也就这个时节,玉米多,才敞开了肚皮吃。 五斗粮,说起来不多,但对于从村里来的人,完全够了。 “五斗粮,算下来每月都是一两,还发钱....” “李姑娘,老头我不识字呀,这个该怎么办?” “是啊,我也不会。” “...” 阳光晃得她的眼有些痛,又听着他们的议论声,顿时,李云溪语气严厉了几分:“都给我闭嘴,吵什么?不识字可以学,吵了你们就会了?现在!给我回家,好好想想,要不要进司农署,要去的明日去登记。” 顿时,院中的人,噤了声,哪怕是村里推举来的人,多少知道李家兄妹的性子,两人最不喜吵闹。 见状,竹言站出来:“各位,这边请。” 不少人跟着走了。 邓鹏本就是劝农使,别人登记不登记,他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工钱,见他们都走的差不多,他鼓起勇气,小声问:“李姑娘,我就想问问,我去了司农署,我是不是得两份工钱?” 话落,李云溪、萧扶云似心有灵犀,两人霍然对视。 萧扶云:“若你两边都能做好,可以领两份工钱。” 邓鹏一脸惊喜:“真的?” 萧扶云沉声说:“若你两边都做不好...” 邓鹏有些激动:“萧公子,你放心,我肯定两边都能做好,绝对让你们满意,那属下先行告退。”说着,生怕萧扶云后悔了,转头就跑,连手册都忘了拿。 没一会,院中只剩张家子侄,两人暂居萧府,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李云溪:“张正,山里稻谷如何?” 张正回:“高产粮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沿用去年种法,另一部分与本土稻谷杂交,至于收成..山里比山下冷,估计还要等一个月才知晓。” “噢,行吧,你们去休息吧。” “是...” “萧四,那我先走了。” “嗯。” 屋内,萧老太傅的声音传来:“云溪,你进来。” 李云溪不想进去,这会进去,准会按着自己写字,张着嘴无声说了句‘走了~’然后拔腿离开。 萧扶云:“.....” 萧老太傅:“.....” 第437章 字写得难看死了 第437章 字写得难看死了 回到李家,陈氏正拉着李云泽试衣服。 羊毛勾的... 唔...李云溪足足震惊了一刻钟,直至陈氏递来一件褐色窄袖褙子,她才回神,“娘,我不是说,织成短衣吗?怎么织成衣裳啦?” 陈氏见她没伸手,直接将褙子往她身上套,打量了一圈,才解释:“织了几件小衣,但她们穿上后,浑身不舒服,里头必须要有内衬才行,所以就织成外衣,上身怎么样?暖和吗?” 李云泽脱下短褐,“热!” 李云溪白了一眼,六月的天,能不热吗?咧着嘴笑着:“娘,你们还织了什么出来?” “裤子织得多,云溪,你爹他穿着觉得好,他皮糙肉厚,一点不觉得刺人,对了,还织了好些披风,就是颜色有些单一,只有两种。”提到这个,陈氏叹了口气,“织坊没有染色匠,也不知何时能招到人,对了,明日你早点起来,崔英看了几家铺子,我们去把铺面定下来。” 李云溪沉吟片刻:“娘,要不你去选铺子吧,怎么装你跟崔英商量着来,我明日还有其他事要做。” “这我哪行呀,云溪,你要去做啥,让你哥去做。” “娘,怎么不行?你行的,之前的酒楼,你不是开的好好的嘛?” 陈氏恍惚,认真想了想,摇头拒绝:“不行,这跟酒楼不一样,酒楼是你什么都弄好了,我只需盯着就行,这个...再说,那酒楼大多是你三婶拿主意,你要实在忙,等空了我们再去看,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李云溪拉着陈氏坐下,耐心说:“娘,崔英是从京都来的,她最懂布料款式,你多跟她学学,再说三舅舅不是也在吗?咯,还有从瑶,从瑶也懂这些,你只管做,做好做差都有我呢,哪怕,你一分钱不收,全送人都行。” 陈氏蹙眉:“哪能送人呀,织坊每天开着工钱呢,哪能这样糟蹋钱?” “我不是给了你银子吗?怎么用完了?” “没有,就发了一次工钱,还剩了九百多两。” 李云溪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娘,你只管做,对了,选好铺子,将它买下来,娘,别想了,再想下去,你女儿就要饿死啦,我去灶屋吃点东西。” “云溪,你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呀。” 李云溪一边说,一边后退。 “娘,你一定能做好,只管放心做。” “诶,云溪...”陈氏忙慌起身,追着女儿来到廊下,结果女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跟来的从瑶,迟疑的问:“我真的可以?” 从瑶重重点着头:“太太,姑娘都是为了你好,让你慢慢学着,以后呀,铺子会...” 陈氏打住从瑶的话:“可别再说以后,你和云溪说话语气都是一个调调,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上了当似的。” 从瑶抿嘴,笑而不语... 李云溪不去看铺子,并非懒,而是真的忙。 翌日,吃过早饭直奔萧府,她和萧扶云,要把司农署的用工协议拟出来,几番沟通下,终于敲定内容。 可...没人拟契约。 竹言去了粮仓,其他人写的还不如李云溪,最后,只得萧扶云自个写。 二十多份契约,啥都不干,光写就要一个多时辰。 两人甚至没考虑,有没有那么多人来签。 李云溪端着茶,时不时抿一口,然后点评几句。 “太傅,你也别扭着我和我哥了,你瞧瞧,你们府上那么多人,字写得难看死了,要我说,应该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好好练练字,你瞧这字,真是毁了你一世英名,传出去别人也会笑话你,堂堂帝师呀,啧啧啧,这字,写得还不如我。” 萧老太傅听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气得胡须都飞了叉,更气的是夏贰,李云溪说的是他的字。 真的,他的字跟他的内力是同一天学的,要不是云泽少爷不当人,半夜摸进来,把他从房梁上扯下来,他何至于扭伤手。 他狠吸了一口气,寻了个角落,默默蹲着。 可李云溪没打算放过两人,端着茶,走到萧老太傅身前,继续说:“太傅,想必那些人很多不识字,你不是教书先生吗?要不再把学堂搞起来,唔..弄个公开讲学,教大伙识字。” 李云溪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想她在末世,那么恶劣,已不具备生存条件,但都读了书的。 “太傅...” 萧老太傅到底历事多,很快镇定下来,笑道:“我算是知道,你爹为什么叫你事儿精,云溪呀,你算算,我们手上有多少事? 先说说你家,你爹,除了管着马,还得时不时去马场盯着,人都黑了一圈,我小半个月都没看到他。 再说你娘,呵呵...” 萧老太傅顿了顿,“昨日还派人来府上,问我有没有染色的方子,再说李云诚...你有多久没去卫所了?” 李云溪嘿嘿笑着,转身回到萧四身旁坐着。 她放过萧老太傅,可萧老太傅还在继续说。 “你自己瞧瞧,萧四九个暗卫,府上只剩了俩,其他人要么烧盐、要么出门办事。 张管事、任老头忙着训人、忙着布防,还得盯着地里,恨不能一人掰成两半用....” 李云溪起身,打断他:“太傅,我也没闲着,我每日都很忙的。” 萧老太傅没好气道:“是是是,你很忙,事得一件件的做,懂?得先抓重点。” 李云溪点头,眨了眨眼:“那我们还教他们识字吗?” 萧老太傅嘴角一抽,从容淡定的一张脸,终究有了裂痕,说话都不带脑子的,“教,怎么不教,你去教!” “行呀,你确定让我去教?” 刚刚那话,脱口的瞬间,萧老太傅就后悔了,让她去教,再教出十个八个她,不是拿来气自己? “让你三叔去教,你就别去了,我怕你教出来的学子...” 李云溪反问:“我教出来的学子不好吗?” “你那个徒弟呢?” “在官窑。” “所以你收了个徒弟,让他自己管着自己?” “不然呢?我还得管他吃喝拉撒?还得帮他娶妻生子?” 萧老太傅这会人有点晕,不想同李云溪说话。 “扶云,你拟好了没?” 萧扶云:“还没,还差七份。” 李云溪听了,小声嘀咕:“太慢了,要是能打印就好了。” “打印?” “唔,就是复制,对了,这儿的书籍是怎么弄出来的,是抄?还是拓印?” “雕版拓印。” “那让他们雕一版契约出来,以后就不用手抄...”突然,身后传来破空声,李云溪头一偏,躲过飞来的笔杆子。 她躲过了,萧扶云却没躲过,被墨糊了一脸。 “哈哈哈哈...” “李云溪...你给我出去...” “....” 第438章 收集粮种 禹都县,大石乡。 自成立了司农署,李云溪就制定了一系列研究方向,玉米和稻谷乃重中之重,张家兄弟负责稻谷,她则带着邓鹏一行人,收集玉米种子。 第一站是城北,第二站自是大石乡。 坐在马车上,远远望着,前方玉米地很大,眸中满是翠绿。 邓鹏来过数次,不仅熟悉这片地,更熟稔这里的人,一下马车,指着来人,介绍着。 “李姑娘,这是大石乡的张村长,这位是绣山镇的王里正。” 王里正抱拳:“李姑娘~”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李云溪越看,越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他。 “我跟着云泽少爷从北境回来的...” 李云溪哦了一声,难怪面熟呢。 “带我们去地里走一走。” “是,姑娘,邓大人,这边请。” 王里正和张村长走在前方,给众人引路。 望着田坎两旁的玉米地,李云溪疑惑,瞥了邓鹏一眼,他不是说这试验田只有一百来亩吗?怎么这么大? “这些地是你们村的?” “邓大人说大石乡的土跟试验田差不多,所以我就让村民暂时别掰,等着你们一同收。” 李云溪跳下田坎,弯腰抓起一团土,用手捏了捏,感觉与城北的土没什么不同。 “李姑娘,你是不是也疑惑?” “嗯!” “这边的土,泥沙多一点,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片地以前没种过玉米。” “种的啥?” “菽豆。” 李云溪沉默片刻:“嗯,带点土回去对比一下,将长势好的玉米,或差的玉米系上草绳,等弄完了,喊他们来掰玉米。” “是...” 身后司农署的人应了声,背着背篓,陆续钻进玉米地里。 “张村长,张威他们家在哪?你带我去看看。” “是,姑娘,这边请。” 大石村的屋子,大多用石头堆砌出来的,矮矮的一片,错落分布在山脚,看着光秃秃的院墙,李云溪问:“你们村没种药草?” 张村长一愣:“什么药草?” “钱师爷没通知么?种树、种药草呀?” 张村长恍然大悟,笑着解释:“种了,在进山那条路上种了麻竹,这不是才种下,还没长大。” 李云溪正想问点其他的,远处传来石头的声音,她应声望去,张石头站在石阶上,同自己打招呼。 “李姑娘、张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玉米,顺便看看你们,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屋子修好了吗?” 看到李云溪,张石头很激动,“修好了,张威叔叔单独给我修了个,李姑娘,你要看看我的新屋子吗?就在前面一点。” 李云溪来这的目的,看试验田是其次,重点是张石头:“好呀,村长,你去忙吧,对了,地里的玉米该收了,早点收,早点种二茬玉米。” “是,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李姑娘这边,往这边走~张爷爷给我分了一亩多的基地呢,比我们以前的屋都大,还有两亩田,但张威叔叔说我太小,他帮着我种,让我跟着他学,等我大了,再让我种。”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要么跟他们下地,要么在家种点小菜,李姑娘,我本打算养几只鹅,但这里离河有点远,就没养,你说我养头牛怎么样?我爷爷以前老是念叨,想养头牛....”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张石头的家。 院墙不高,只有半丈来高,但地面却很工整,用碎石铺出来的,见李云溪打量地面,张石头解释:“我在家闲着没事,就把地面敲了敲,这样雨天不会打滑。” 李云溪夸了一句,“以后打算做什么?” 听了这话,尽管张石头一脸平静,但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恨意,自以为藏的好,还是被李云溪捕捉到。 她沉吟片刻:“若你想学武报仇,我带你去卫所,若你想要安稳生活,我亦可以送你去读书。” 张石头抬头,认真的问:“李姑娘,我还能报仇吗?会不会等我长大了,钱夫人就死了呢?” 钱夫人会活多久,李云溪不知道,但有件事他错了,自己得纠正:“你应该知道,你爷爷的死,我和钱夫人是因,但下令的却是那个将军。 而你,真要寻仇,我们都是你的仇人。” 闻言,张石头慌了神:“李姑娘,我爷爷说你是好人,这事跟你没关系,是他们,是他们动的手,我就算报仇,也是找下令之人和钱夫人...爷爷死前不要我寻仇,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我...” 说着说着红了眼。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目光移向院中,一亩地的基地,只修了三间正屋,两间偏房,明明很宽敞,但她只觉得压抑。 “若你找别人寻仇,我不会拦你,甚至会帮你,因为我也想他们死,但你最好别找我噢,你打不过我,不过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但只有一次,过后我是不会手软的。” 张石头听了,一脸愕然。 不等他想清楚,李云溪再次开口:“你好好想想吧,下午我回城,若你想去城里读书,带着包袱去玉米地里找我。” 话落,也不管张石头作何想,李云溪径直逃离。 她还是过不了心中那个坎.... 等她们将五块试验田的种子选出来,稻谷也熟了。 张石头还是进了城,在慈幼院生活,每隔两日,李中兴会去慈幼院,教里头的孩子识字。 而禹秀阁,也在第一批稻谷运进城,开了张。 运粮的队伍,特意在东大街溜了两圈,才运去粮仓,尽管秋收时节,街上人少,但萧府、陈家、钱府、付府都来了人。 人虽少,东西没少买。 尤其还是这么一个稀罕玩意。 陈氏、从瑶在二楼,教几位太太如何织线,崔英在一楼给人介绍羊毛织的样式,李云溪晃了一圈,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就想回家,刚走出铺子,城门方向,蓦地传来几道惊呼声。 两地有些远,她只听到声,竖耳仔细听了听,没有刀剑声,才离开铺子朝城门走去。 “李姑娘...” “安北?” 越近,李云溪越难以置信,朝自己走来的是安北? 要不是走近,看清他的脸,她都怀疑自个耳朵出了问题,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浑身灰扑扑的,走路一瘸一拐的,干的起皮的嘴,正在说:“李姑娘,我把杨老接来了。” 话落,人就直挺挺晕了。 得亏李云溪眼疾手快,抓住了他。 看着他身后,同等装扮相互搀扶的二十来人,李云溪朝守城侍卫说:“找个板车,送他们去萧府。” 然后,提上安北,快步朝萧府走去。 “.....” 第439章 安北回 李云溪坐在游廊下,有一遭没一遭同萧家爷孙说着话。 正说到买慈幼院隔壁宅子时,‘吱呀’一声,石斛走出来,“太傅,章大夫已经检查完了,皆无性命之忧,只是....” 萧老太傅着急:“只是什么,人怎么样?” “只是连日带伤奔波,饥寒交迫,需要好好养上一些时日。” 闻言,萧老太傅长舒一口气,活着就好。 李云溪插嘴:“章大夫怎么没出来?我刚听到安北在哼唧,他怎么样?” 提到安北,石斛倏然升起敬仰之意,刮肉之痛,他硬咬着牙,只哼了两声,“安大人腿受了伤,天气燥热,伤口红肿,又一直不得治疗,伤势严重,但并未伤及筋骨。” 听着这番轻描淡写的话,李云溪持怀疑态度。 “太傅,我进去看看。” “姑娘,章大夫还在治疗,你不便进去,我出来给他们准备点易消化的吃食。”石斛伸手拦下她,里头好几人光着呢,李姑娘可不能进去。 “那你还不快去?” “是...” 吃饭,沐浴,休息,这三件套下来,天都黑透了,杨老睡了一觉,有了点精神,被儿子搀扶出来,同萧老太傅讲述这次青州之变。 “安大人找上门时,我们正准备去京都,还未想好去哪,当晚,宁王就带兵攻城,我们被困宅中,若非我平日广结良缘,安大人带来的人功夫不错,偌大的杨家怕是...可饶是如此,杨府上下百余人,瑞安兄,小半折在杨府,到了这,就剩了十来人呀...”话未说完,杨老就已经泣不成声。 萧老太傅听了百感交集,失去至亲的感觉他懂,他不止一次体会过,别过头,看着安静坐着的两人,目光柔和起来:“扶云,夜深了,你送云溪回去吧。” 李云溪:“外面现在什么情况?青州破了?宁王呢?” 杨老的儿子杨旭,颤声回:“我们逃出城那日,青州应该破了,至于宁王,我也不清楚。” 李云溪惊讶:“什么叫应该破了?” “宁王从西城门发起进攻,那日,守城魏大人开了东城门,让城中人离开...” “好吧,太傅,杨老我就先回了。” 萧老太傅摆了摆手,示意萧扶云送李云溪。 直至走到李家门口,李云溪终于问出口:“这么近,你非要送我,是什么意思?你有话要说?” 萧扶云轻笑,脑中闪过叔祖同自己说的话,鬼使神差冒了句:“李姑娘,今年我十六了。”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然后呢?”接着又道:“你从未说过你生辰是哪一日,可不是我不回礼。” 萧扶云嘴角一僵:“那你这会回去准备礼物,等到那日,我派人通知你。” “噢,行,你回去吧。” “嗯..” 今日萧扶云的怪异之举,李云溪没放在心上,于她而言,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外头乱了,她要怎样才能守住这个家? 粮食第一,第二才是安全。 所以,她叫醒李云泽,又把李云诚、沐阳喊出来,告诉他们青州发生的事。 李云诚听了,倒是认真思考着,而李云泽跟沐阳两人,完全没有反应,木着脸,你看我,我盯着你,像是两傻兄弟。 “哥,从明日开始,你别乱跑,要守好家。” 李云泽不高兴:“没跑。” 李云溪一噎,本想交待沐阳几句,但他很听话呀,至少比李云泽好,不会顶嘴。 李云诚:“是今日进城那群人说的?” “嗯,安北去青州接的人,杨老,原工部侍郎。” 如此解释,李云诚懂了,但懂了又能如何? 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个消息。 “云溪,眼下在收稻谷,要不你出城巡逻下,盯着送粮队伍,若外头乱了,肯定有人逃到禹都县的,那些人可不是善茬,跟之前北境来的人不一样。” 李云溪点头,他不说自己也会这样做。 “明日把卫所的人全派出去巡逻吧,特别是雁北、福安两个方向,至于禹溪河先不管。” “嗯,哥,从明日开始,你每日早起教爹娘习武。” “噢...” “散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云溪就被小丫哭声吵醒,半眯着眼听完她的哭诉,头有点大。 麻利起身、洗漱,找到同样头大的李大牛。 “爹,外头乱了,我想着你们最好学一些保命招式,咱们有备无患。” 李大牛欲哭无泪,指着手拿竹条的李云泽:“云溪,我是他爹呀。” “额,是呀,有人说你不是?”李云溪迷茫,昨晚她去挖了地洞,四更天才睡,睡得有些沉,没听到今早发生的事。 李云泽走过来:“他不练,打!” 只四个字,听得李云溪蓦然睁大了眼,仔细打量着李大牛,想问的话,在他极为幽怨的目光下,咽入肚中。 她努力吸了两口:“娘呢?” “你娘去灶屋做饭了。” 李云溪眨了眨眼,“你怎不去?” 去了就不用练武,不用挨打了呀。 李大牛:“....” 最后,李云溪接过马场图纸,接管了李大牛在城外所有活计,反正她都要四处巡逻。 板车,带着一筐筐稻谷进城。 一群人也在一步一步,艰难走向禹都县。 看到雁北方向升起的硝烟,李云溪打马匆忙赶去。 此时,哨点守卫已经与难民打了起来。 李云溪没半秒犹豫,跳下马,拔起一棵树,朝人群走去。 “快闪开,李姑娘来了。” “快让开!” 看着一小姑娘,提着树,无比轻松的走来,不止守卫后退,难民也怕呀,这是哪来的怪物? 一根成年腰粗的树,在她手中,跟小树丫似的。 “怎么回事?”见双方停手,李云溪随手将树扔了,拍着手上的泥土,回头冷声问着,其实若论震慑力,把树直接插进地里更好,但她还想着,一会再将树种下去。 看来自己得跟李云泽学学,随身带着竹条,打不死人,但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一脸上有泥的守卫上前,“李姑娘,他们硬闯关口。” “哦----” 李云溪看向难民,大概五十来人,青壮年居多,旋即目光移向山坡上,林中还有一群人。 忽地,一声音响起,“我弟弟在禹都县从军,是他让我们来的,我有信,我有信!” 脸上有泥的侍卫听了这话,当即怒问:“刚刚我询问时,你怎么不拿出来?” 那人嘀咕了一声,扒开人群走出来,咧嘴笑:“你就是李姑娘?我弟弟在信里提过你,这是信。”一边说,一边将信递到李云溪眼前。 李云溪没接,歪了歪头,身旁的侍卫很有眼力劲,接过信,打开。 李云溪睨了一眼,纸上的墨水味,是她经常闻的那个味,这信没错,是禹都县寄出的,但人却不对:“我们不是派了人,去澶州接人吗,你们怎么自个走来?” 对面的人一愣:“我们走散了。” 李云溪冷笑一声,察觉到对面的异常,一脚将他踹进难民中:“是走散?还是你谋财害了命?” 第440章 谁让你们来的 这一脚,李云溪没用力,但砸向人群受到的冲击以及内心的恐慌,让那人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没缓过神来。 难民也是惊恐不已,连连后退。 李云溪冷眼,打量众人:“谁让你们来的?” “...” 无人回答她,听着远处马蹄声,李云溪侧身,“派几人上山看看,山中有人。” “是。” 趁着援军没到,李云溪抱起树,将它种回原地,担心它活不了,用脚踢出一个大坑,扬起的泥土,糊了她的脸,让难民越发胆怯,尤其是骑兵的到来,更让他们后退数步。 来人是付校尉,“李姑娘,什么情况?” 李云溪摇头,只说:“我怀疑他们目的不纯,对了,还有人冒充营中亲人,半山腰上也有人。” “什么?”付校尉一愣,随即抬手:“将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 身后的五支小队,立刻行动起来。 李云溪没去,使劲朝地下跺了两脚,确定树不会倒,才松手走向他们。 难民不是不想逃,而是他们好不容易翻过大山,眼前是金闪闪的稻谷啊,正在收割的粮呀,他们已经走不动路,若只有十来人,还能斗一斗,如之前那般,与哨点守卫打起来。 可现在不能,一个个握着刀,横眉怒眼,他们打不过,更何况还有个大力怪物。 很快,半山腰上的妇孺跌跌撞撞走下来。 四十多个婆子、小娘子,带着十来个孩子,个个背着背篓,挎着包袱,而山下这批壮汉,没带行李,只有长棍,李云溪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是一批有组织的人。 看向脸上有泥的守卫问:“你叫什么名?” 守卫忙答:“李姑娘,小的王安。” “你骑着马,去砍几根竹竿来。” “是。”王安抱拳离去。 此时,付校尉已看完信,找到递信的人,审问起来,他还没开始打,那人就招了,指着人群大喊:“我没骗人,信是真的,三娘你快出来说呀,这是你丈夫寄来的信。” 付校尉松开那人的衣服,“谁是三娘?” 竟没人应。 本来有信件在,付校尉会将人带进城找小兵核对,可无人站出来,所以....他扭头问地上的男子,“谁是三娘?” “穿褐色衣服的,很瘦...对,对!就是她!” 随着男子的指控,难民们慢慢移位。 这都不用指,付校尉已经知道谁是三娘。 三娘:“....” 尽管她的脸黑不溜秋,看不清面部表情,但眼里、身子明晃晃的躲闪,众人只要不瞎,就知里头有问题。 顶着烈阳,李云溪没耐性看他们如何审问。 “付校尉,怎么弄?” 付校尉沉思片刻,“这些人来历不明,赶回山里去吧。” 李云溪点头。 忽地,一名老汉大喊:“大人,我是禹都县、兰溪镇人,我有户籍证明。” 听着这话,李云溪和付校尉倒没什么反应,却让骑着马扛着竹子过来的王安,破防了,差点摔一跟头。 一发现他们,他就问过来历,一个个都不说,非要在几个大人面前说吗? 愤愤的下了马,小心翼翼扛着竹子走来:“李姑娘,竹子在这。” “你先放地上。”李云溪没空拿,她正瞅着户籍呢,兰溪镇临...街陈....宅一栋...匠。 户籍上的字,有些模糊,但根据已显示的内容,李云溪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人,老汉上了年纪,瞧着六十出头,扶着老汉的人,倒是年幼,十四五岁吧。 试探性的问:“你家中还有亲人?” “有有,我还有个大哥,也在兰溪镇,是个木匠,叫陈墨满。” 得了,别说李云溪,连付校尉也知他说的是谁,若此人说的是真,那他不就是李姑娘二姥爷? 付校尉惊讶的盯着两人,试图找出相似之处,奈何对方的脸过于黢黑:“李姑娘?” 李云溪愣了愣,看向老汉,语气缓和了些:“那他们是谁?好生交代,不然你是进不了城的。” 老汉听懂了,转身指着难民挨个说:“里面有四户人,跟我们结伴从澶州过来的,另有三户人,我们在半路认识的,剩下的人是在翻山途中认识的。” 李云溪没打算在这里审问,但遇见了这人,只能先审,接过王安肩上的竹子,手一用力,竹子嘎嚓一声,破了。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老汉率先回答:“宁王带兵打仗,四处抓人,我们不想从军,只有逃离澶州,可澶州往前是青州,往后是北境,要么出界,我是禹都县的人,遇到这种事,定想着落叶归根。” 李云溪点头,朝王安说:“给他们一些水和饼子。” 王安一愣,朝老汉说:“请稍等。”说完,跑向哨点,提着一竹篮过来。 大半篮子的玉米饼,看得老汉两人直咽口水。 “给,一人一个!” 老汉伸出粗糙的双手,接过饼子,拘谨的问:“我...我还有家人在对面,他们能一起吃吗?” “嗯,一人一个。” 听了这话,陈老汉面上一喜,朝李云溪躬身行礼。 “多谢姑娘。” 万一他真是二姥爷,李云溪可不敢受这礼,侧身走了几步:“你们老实交代,交代清楚,就有饼子吃,这可是嫩玉米做的饼子,一点都不拉嗓子,加了盐和蜂蜜呢。” 王安补充:“还有白面。” 不用两人说,看到陈老汉一行人狼吞虎咽的样,难民早就咽了二两口水。 “姑娘,我跟着陈老汉一起过来的,我住在他隔壁...” 陈老汉起身作证:“是的,他们都是跟着我来的。” 所以,出主意让妇孺和壮汉分开走,是他们的主意?不然怎么一半都是他们的人? 李云溪抬手:“跟他从澶州来的出列,一人一个饼子。” “多谢姑娘...” “....” 见守卫又回哨点提来两竹篮的玉米饼子,余下的人争先恐后的说,倒真吐了不少隐秘出来。 “大人,这人说谎,他根本不是凤来人,我娘子才是凤来人,娘子你说句话...大人你听听,是不是口音不同...” “....” “大人,我是进了山才见到他,他是奸细.....” “....” 他们从宁王手下,说到奸细、再到敌国细作,听得李云溪又热又烦躁,拿着竹条上了马,“付校尉,王安这一队人,奖两斗白米,十斤肉,休三天,你重新安排人来守,另,带陈老汉一行人回禹都县,其他人带去卫所,分开审。” “是...” “多谢姑娘..” 李云溪说完,径直走了,她要赶回去,找陈姥爷。 第441章 猪身上有这么多肉? 等李云溪回到禹都县,已近黄昏,刚走到杏花巷,就看到李大虎和村里三个叔伯赶着两头猪。 她下马,兴奋的问:“大伯,明早杀猪呀?” 李大虎一怔,笑道:“今日的猪安静的很,进了城都没叫唤,你这鼻子还灵呢,怎么知道我赶了猪回来?” “大伯,我要猪肚。” “行,给你留着,猪头要不?” 李云溪想了想:“要,对了猪血也要,安北流了好多血,送过去让他补补,我还要一扇排骨,十斤...” 听得李大虎急忙喊停:“云溪呀,不是大伯舍不得,这两头猪,萧府定了二十斤,县衙那些人定了三十斤,卫所要五十斤,还有赵老爷...你自己瞅瞅,猪身上有这么多肉?” 看着在墙角拱土的猪,李云溪有点嫌弃,瘦不拉几的。 “大伯,我觉得猪瘦,是你们没养好。”印象中的猪,200斤只是刚到及格线,各个屁股浑圆,哪像这两头猪,加起来都没三百斤。 这话,让一旁三个叔伯同时不满。 “云溪,我们怎么没好好养?天冷烧火取暖,吃的草都是现割的。” “猪圈也是天天打扫,比我自家的地都扫的勤。” “....” 李云溪想了会,终于想出原因。 “这猪,是不是没阉?” “啥?” “阉割呀,把它那...呜..” 李云溪一把扯开李大虎的手,瞪着他,恶狠狠的说:“别以为你是我大伯,我就不会揍你。” “不是,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这么多人呢,你...” 李云溪明白了,这养猪秘诀不能让别人听见,眨眨眼,“那啥,大伯我们到一旁悄悄说?” 李大虎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紧紧攥着拳头,还悄悄的说??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压制自己暴躁的手,真想打一顿。 可眼前的小人,嗯,自己打不过。 就算打,也得别人来打。 “大树,你去前头喊陈家婶子来。” 李大树应声跑去,他们当叔伯的不好说,是该换个人来好好说说,这女娃说话,哎.... “大伯..” 李大虎再次打断:“云溪,你别说话,我头痛,二娃,我们走,愣在这里干啥。” 二娃:.... 李云溪追上去,“大伯...” “陈叔、陈婶子,你们可算来了。”李大虎一看到两人,比见到金子都还激动,急忙跑过去,俯身在陈姥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陈姥爷的脸,从平静到臊的慌,手都抖了起来,“我知道了,赶紧将猪赶回家,省得云泽来了,明日都没猪肉卖。” 李大虎点头,招呼族人赶着猪,快点走。 自打五月起,养的猪陆续出栏,一头猪,云泽总要扛走半头,买家惹不起他,尽来堵自己。 害得自己赶猪进城,猪都是喂的饱饱的,进了城,更是不敢打一下,生怕猪叫惹来李云泽。 李大虎声音不小,陈姥姥也听见了,这丫头,哪哪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咋咋咧咧了。 “云溪,快过来,我正在磨豆子呢,你来帮我磨。” 李云溪来这,是有事的,不过也不耽误她磨豆子,跟着两人进了陈家。 见老妻打算同孙女好好说道说道,自己不便待在这里,陈姥爷朝磨豆子的儿媳说:“老大媳妇你去弄饭,多做点。” 陈木媳妇笑了笑,招呼两儿媳离开。 见陈姥爷要走,李云溪赶紧说:“姥爷,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呀,叫陈墨虚?” 陈姥爷回头,惊讶地盯着李云溪,他是有个弟弟,离家好多年了,连四女都不知他弟弟的名呢。 “你咋知道的?” 李云溪一边推着石磨,一边说起今日山脚发生的事。 陈姥爷足足愣了半刻钟,才激动的问:“确定户籍上的名字是陈墨虚?” “嗯,他也是这样说的。” “那他人呢?” “在后头,付校尉带他们回来。” “你怎么不带回来?” 李云溪停了手中的活,“我这不是先来跟你确认下吗?万一他是抢来的户籍,他们那群人中,就有人冒用别人的户籍。” 闻言,陈姥爷这才稳了稳心神,转身朝对面院子大喊:“老大、老二快过来,老大...” 陈家三栋宅子是并排的,自打陈安德娶了亲,家具都在陈直家做,一听陈姥爷的声,做木工的几人匆忙跑来。 “爹,怎么了?诶,云溪,你也在呀。” “嗯。”李云溪同几人打了声招呼,继续磨豆子。 陈木甩了一把汗,问:“爹,啥事呀?喊得这么急。” “你们跟我去卫所认认人,云溪说你们二叔回来了。” 陈木两兄弟齐齐怔住。 “爹,二叔都走了二十来年,云溪你没弄错?” 李云溪:“我也不认识他,他是这样说的。” 陈姥爷:“走!先去城门,云溪,是哪个城门?” “东城门。” 很快,陈家一行人离开了,连陈姥姥也走了,独剩几个媳妇在家做饭。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李云泽的哼声,李云溪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出来。 看到李云泽和沐阳站在一小孩身前,还以为两人在欺负人呢,一走近才发现,李云泽在给小孩掏吃的。 “哥,你在干啥?” 突如其来的声,吓得小孩手一抖,手中糖饼瞬间落地,顾不得捡起来,拔腿就跑。 李云溪一跃,堵住小孩的去路。 “怎么回事?” 小孩乌溜溜的眼,转了几个圈,才停在李云溪身上,小声解释:“我给少爷消息,少爷给我吃的。” 李云溪惊讶,睨了李云泽一眼,“什么消息?” “李家有猪的消息。” 尽管声若蚊蝇,但李云溪听得清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难怪李云泽每次都能踩着点,扛着肉回家。 “哥,谁给你出的主意?” 李云泽微微仰头,哼了一声。 李云溪呵了一声,温柔的对小孩说:“明日来李家拿块肉。” “额,真的?” “真的,我不骗小孩,天黑了,早点回去吧。” “谢谢姑娘。”小孩说完,弯腰捡起糖饼跑了。 “哥,谁给你出的主意?” “自己。” 李云溪噗呲一笑,看向沐阳:“你出的主意?” 沐阳猛地摇头,“不...不是...” “你怎么不在家守着?” “爹在家。” 李云溪没继续追问,她只关心这个主意谁出的,真是...好主意呀,肉呀,谁吃不是吃? 还不如自己多吃两口。 “哥,我要去大伯家,你去不?” 李云泽沉默,“你...不生气?” 李云溪拉着他的胳膊,笑着说:“若你让我多吃两口肉,我就不生气。” 李云泽一听,使劲甩开她的手,哼了一声,径直走向李大虎家。 “哥,等等我....” 第442章 队伍中有叛徒 三人到时,李大虎一家正在吃饭。 院中,两张方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桌上,一人一碗粥,两碟子咸菜,一簸箕玉米饼。 李婆子:“云溪,云泽,你们怎么来啦?吃饭没?云霞,快去拿三双碗筷出来。” 李云霞欲转身,被李云溪拦下。 “奶,我不吃,我过来找大伯有事。” 听了这话,隔壁桌的李大虎,刷的一下红了脸:“你姥呢?她没跟你好好说?” “说什么?” 李老头好奇,“什么话?” 李大虎沉默,同桌的三个叔伯也沉默着,说那话的人,是他们李家姑娘,他们跟着臊呀,尽管一屋子的李姓人,可他们张不开嘴。 一个个讳莫如深,李老头着急,敲着桌追问:“老大,怎么回事?” 这让李大虎怎么说,他说不出口呀,继而看向李云溪兄妹:“云溪,天都黑了,带上你哥,赶紧回家吃饭。” 李云泽:“肉。” “好好好,明早我给你留着,云泽呀,带你妹妹赶紧回家,你爹娘该担心了。” 李云泽:“爹知道。” 李大虎一噎,起身走来:“知道你也该回家呀,天都黑了,快快快,带上你妹妹,还有...这是谁呀,清安?” 天色昏沉,视线不明。 李云溪提醒:“大伯,这是沐阳。” 李大虎尬笑一声:“看着侧脸,像清安。”说这话的功夫,他已经走到李云泽身后,轻轻一推:“云泽,带你妹妹、沐阳回去,明早再来取肉。” 李云泽哼了一声,径直走向灶屋,李云霞见状,赶紧跟上去,“云泽,你要拿碗吗....” 李云溪走到李老头这一桌,坐了下来,“大伯,你过来,我一会说的话很重要,我说完就走。” 李大虎听了,疾步走来:“不行,你别说,什么都别说,云溪,你现在给我回家,我不想听,不然我找你爹告状。” 告状??? 李云溪有点懵,自己没做错什么呀,告什么? “我哪错了?” 李大虎吸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云溪呀,那些话你怎么能说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他想说伤风败俗,可看着一脸懵懂的侄女,到底没说出口。 李老头:“什么话?” 李大虎本就烦得很,听了这话,直接怼回去:“爹,你好好吃饭,问什么问,话怎么这么多呢你。” 当着这么多人,儿子吼自己,他不要面子的吗?气得李老头直拍桌子,黑着脸怒问:“你怎么说话的?” 李大虎不耐烦道:“爹,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插什么嘴?”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呀,我问一句怎么了?你的孝呢?” “你说我不孝...” 见父子起争执,李大树几人赶紧劝解。 “叔,少说两句。” “大虎,快给叔认个错...” 李云溪看傻了眼,良久才说:“大伯....” 李大虎猛地回头,怒斥:“你现在给我回去,别在这。” “....”李云溪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话说清楚,“大伯,猪阉了后,会长肉,至少能长到200-300斤。” 尽管一桌子叔伯,拼命咳嗽,也没能阻止李云溪的话。 末了,她又说:“真的,你不信可以试一试,而且猪肉还没有骚味,直接煎都好吃,趁猪小的时候阉...” 李大虎:“....” 李老头:“....” 他刚刚为什么要争那点面子? 这下面子、里子全没了,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两巴掌,他老李家出了个这么败坏门风、口无遮拦的姑娘,这要是传出去...李老头眼一黑,扭头一看,嗯...周围全是自家人,松了一口气,肯定传不出去,都是李家人,传出去他家姑娘一样没脸。 李云溪说完,才不管众人反应,夺了李云泽的碗,拉上他,朝怔愣的李婆子道了别,走了。 她饿了,她要回家吃饭... 翌日一早,陈安德就来了。 隔了老远,李云溪都听到陈安德兴奋的说,‘二爷爷回来啦,爷爷让你们一家回去吃饭。’ 李云溪没去,她与张管事约好今日去卫所,其他人倒是都去了,尤其是李云泽一听有好吃的,不等李大牛他们,直接跑去杏花巷。 禹都县四面环山,一条河穿插而过。 除赤州、北境方向只设了哨点,并未安排人巡逻,其他几个方向,进出路、山脚都有人日夜轮流守着。 尤其是澶州、福安县方向的山,直接设立了三个防卫点,李云溪、任管家、张管家各负责一方。 两人骑马来到卫所。 张大柱和付校尉早等着两人,一进卫所,付校尉一边走,一边说:“三娘的事问清楚了,她偷了隔壁的信,本想带着儿子投靠接应的人,去了才发现隔壁也在,便带着儿子私自来了。” “他们怎么比接应的人还早到?” 付校尉沉吟片刻:“估计是要接应的人太多,人一多,这脚步就慢了些。” 李云溪点头:“其他人呢?” “有两人是以前逃出去的叛军,知道我们..嗯...活得好好的,想来投奔。 还有两户人,是山里的猎户,以前来禹都县卖过野味。 其他人打了半夜,也是这样说,但我看过,他们手上有老茧,身上有刀伤,但再审下去,怕是活不成,就没审了。” 张老头:“那那群妇孺呢?审了没?” 付校尉闻言,偷瞄了李云溪一眼:“没有,全是女子,我们不好审问。”主要是他怕底下人一时起了色胆,万一闹出了事,李姑娘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连带自己也要吃拳头。 上个月,一修城墙的人,半夜没忍住,偷摸翻进别人的屋,也不知怎么被李姑娘逮到现行,直接拖回营地,喊来所有人,现场施刑,连他都不忍直视,更何况那些小兵,吓得好些人,整晚整晚睡不着。 至今见到李云溪,手脚都抖。 张老头想了想,“找人核实下叛军的身份,嗯..猎户的身份也核实下,如属实,先让他们干几个月苦力吧,身份不明的人,先吊着气,看看城里有没有人接应,那群妇孺...” 张老头顿了顿,看向李云溪:“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审一下,若你不想审,直接将她们赶回去吧。” 李云溪:“我只会杀人,没审过人。” 付校尉继续问:“那三娘呢?怎么处理?” 李云溪抢在张老头开口前说:“在县衙附近找个屋给她,你不是说营里的兄弟,衣裳坏了都没人缝补吗?交给她做,等她隔壁一家到了再说。” 付校尉一怔,他从未在李姑娘面前说过这话呀,她从哪得来的消息?嘴上说着好,心里却想着他说这话时,谁在场,妈的巴子,队伍中有叛徒,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的安排,张老头没意见:“云溪,我觉得陈墨虚以及跟他一起来的人,也要好好审一下,尽管事出有因,但这么多年一个消息也没有,这个节骨眼回来,很难不让人起疑,并且他们最容易接近你爹娘,咱就怕这个万一...” 李云溪:“....” 第443章 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本没打算去陈家吃饭的李云溪,听了这话,急忙赶去杏花巷,若打架,有李云泽、沐阳在,她不怕。 万一下毒、用迷烟呢? 这个可不能赌。 所幸,她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他们都吃上了。 “云溪,你事忙完啦?老大媳妇,快去添双碗筷来,安明你去隔壁桌,位置让给你妹妹。” 六张桌子,让本就不大的院子,显得格外逼仄。 陈姥爷再次招手:“云溪,过来坐。” 李云溪应声,坐在主桌下首,朝陈老汉笑了笑。 昨日见到大哥,陈老汉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也清楚自己为何能那般顺利回来,当即起身致谢。 “好孩子,昨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 陈姥爷伸手拦下他,“你别这样,这不是折孩子的寿吗,你能回来就是好事,来来,快坐下,多吃点菜,别拘谨...” 接着又对李云溪说:“你姥做了菜豆腐,加了茱萸,你尝尝好吃不?” 李云溪有点饿,尤其是一桌子菜,摆在眼前,见陈老汉的儿子夹菜,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偷摸打量陈老汉这一家人。 陈老汉二十二年前,带着一妻两儿,四人出去讨生活,回来却是十二人,两儿一女,四个孙子,三个孙女,还有一个外孙。 提到老妻,陈老汉再次红眼:“当初我说不要老三,可七娘说好不容易来的,大夫也说年纪大,落胎伤身,没曾想,却要了她的命...” 陈姥爷抹了把脸,感叹:“这都是命啊...” “大哥,我将七娘带回来了,明日想回兰溪镇,寻个地,重新下葬,这些年王家可有跟你联系过?” 陈姥爷摇头:“自你们走后,王家来过四次,确定你们真的离开,就没来过,前几年倒是在镇上见过他们,这两年我们进了城,就不清楚了。” “.....” 正说着话,天陡然沉下来。 “轰~” “轰..咔...” “下雨了,抬桌子到廊下。” “快进屋...” 最后一张桌子还没进屋,豆大的雨已经落下。 陈木突然拍着大腿:“老二,快,你院里还摆着木料呢,那些料子淋不得雨。” 李云溪:“....” 这么一耽误,等她回到堂屋,李云泽已经把自己最爱的菜豆腐吃光了。 “云溪,去翠翠屋换身衣裳。” “嗯。” 林翠翠取出一件杏黄褙子,“云溪,这衣裳是我陪嫁,还没穿过呢,你先穿着。” 李云溪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随便给我一件衣裳,我套上就行。” 林翠翠没听,直接披在她身上,又帮着系上细扣,“你穿这个颜色好看。” 李云溪低头看了眼,她没有黄色衣服,并非陈氏不买,而是李云泽穿黄色不好看。 是的,她有什么色的衣裳,李云泽必须有。 她决定去禹秀阁选几匹黄色布料,管他好看不好看,自己穿着好看就行! 结果这场雨,足足下了三天。 一下雨,李家就变成鱼塘,大大小小的坑,全积着水,城中也一样,泥巴夯实的地,一下雨,绣花鞋踩不得。 李云溪都想穿草鞋了,好歹不会溅一裤腿的泥。 一进堂屋,陈氏招呼:“快坐着吃,今日有竹笋肉。” “嗯,爹,粮仓没漏水吧?” 李大牛摇头:“没进水,只是有部分谷子没晒干,怕要发芽。” “爹,发芽也不用担心,喊他们盯着点,若有发芽迹象,抬去伙房吃了就是,再多的米,你还担心吃不完吗?” 李大牛细细一想,觉得是这个理,笑道:“云溪,你说得对,对了,钱师爷问你明日有时间没,他已经把第一茬玉米收成整理好了,说是有时间,他明日就过来。” “嗯,有。” “......” 翌日,萧府、墨语阁。 李云溪一进屋,扫了一眼,暗自咋舌,好家伙,比过年人都齐。 李云泽也没去膳房,跟着坐在妹妹身旁,但他嘴闲不住,看向竹言:“芙蓉糕、白灵酥、醉鹅....” 听着他一字一字报菜名,众人笑了。 任管家打趣道:“云泽少爷,越发聪慧了,不仅越说越流利,还学会点菜啦,原来只会说糕,现在连醉鹅....” “哼!哼...” 李云泽接连几个哼,见任管家还在说,直接拿起茶杯,作势要扔,惹来任管家抱拳求饶! 萧老太傅一脸慈爱,笑着说:“竹言,快去膳房,让小喜子多做点吃食,云泽,快放下,红莲青瓷只有这一套,一个杯子能买几百只鹅。” 李云泽听懂了,一口饮尽杯中水,然后目光灼热盯着杯子。 萧老太傅又道:“钱师爷你先说说县衙情况吧。” 钱师爷翻开账簿,清了清嗓子:“第一茬玉米共种了257顷,共收获担,其中有224担玉米是成熟的,已晒干收进库房。” “亩产多少?” “唔...嫩玉米没晒,亩产大概340斤左右,最后那一批玉米,亩产在320斤左右。” 听着这个数字,众人皆满意,往年一亩地也就200左右的收成,若照这个势头下去,一亩地增加100斤不是不可能。 可别小看这100斤,多了它,至少不会有人饿死。 “第二茬玉米呢?” 钱师爷:“共种了295顷地,已全部移栽。” 李云溪惊讶:“怎么多出几顷地来?” 邓鹏解释:“李姑娘,有片地的稻谷早熟,是第一批收割的,那会正在移栽二茬玉米,玉米苗有多余的,我想着这会种下去,结不出玉米也没关系,好歹有玉米杆子,便让他们种了。” 李云溪点头,收割稻谷那阵,她刚好接了巡逻的事,便让邓鹏全权管理司农署。 “稻谷怎么样?” “还有一部分地没割,已收割的地,亩产在230斤左右。” 听得李云溪直摇头:“亩产太低了,那农户收成如何?” “呃..据几个里长报上来的消息,稻谷收成参差不齐,最高的有260斤,最差的有170,甚至更低。” 萧老太傅微微俯身,惊讶的问:“我记得稻种是庄子统一培育的,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钱师爷认真想了想:“我感觉是地肥缘故,亩产260斤出自林家村、李姑娘庄上,如我们的地,最低也是210斤,好一点有个240左右。 但村民的地,最好的也只有210斤,主要是他们地肥就那么一点,供了玉米地,那田里就少,而城里的..粪水都是我们的,地肥足,无论供玉米地,还是稻谷,都是够的。” 话落,众人沉默,只有李云泽的吧唧声。 李云溪看着众人如同吃了屎、难看的脸,顿时咧嘴笑了,原来这不是她一人的知识盲区呀,以前看短讯,她从没看到过肥料的制作方法,顶天了就是如何发酵自家剩菜剩饭,但都很少,毕竟到了后面,谁家都没多余的粮,白菜梆子都会切碎了拿来吃.... 第444章 一一试试 “若我们产量高,而农户产量低,长此以往,怕也不行,邓鹏,可有提高地肥之法?” 邓鹏沉吟片刻:“钱师爷已公布过淤泥肥地之法,如今产量,能与往年持平,已是他们用淤泥肥过地的结果。” 任管家:“那我们分些肥出去,可行?” 邓鹏摇摇头:“能分一点,但也不多,傅叔两个药庄也要人肥,若后续新增药庄,怕是不够的,而且也没法供给全县田地。” 任管家了然,粮食重要,能让人吃饱,可药也缺不得,随即看向李云溪:“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提高地肥?” 李云溪眨眼:“让他们多造点人肥?” “噗....” “咳咳...” 李云溪瞪过去:“笑什么,本就是这样子呀,总不会地肥凭空出现吧?” 萧扶云别过身,微抖的肩,气得李云溪想打人。 “我...李姑娘,你说的对!” 李云溪冷哼一声。 傅叔掐着腿上肉,因忍着笑,整张脸微微扭曲,一本正经的说:“这吃的多,拉的才多,军营里的人,每日粮食都定了量,如李姑娘之前所说,地就那么大,扩不了地,那就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这地肥也是如此,邓鹏,你回去找找,有没有提高地肥的记录,争取...一桶肥,可以淋一亩地。” 这话说到点子上,众人点头认可。 可不就是这样嘛,后世的肥料,一把肥料,能肥一块地,李云溪沉思片刻:“人肥、河底淤泥、山中枯叶、蛋壳、烂菜叶子、米糠穗子、草木灰、猪牛羊马粪都可用作地肥,把这些都收集起来,慢慢试验。” 她顿了顿,看向邓鹏:“这样,左右城北的玉米已经收了,那块地不是计划种萝卜、白菜嘛,你们就划片区,一一试试,总能试出来。” 邓鹏点头应下。 张老头补充:“不用萝卜白菜,用韭菜,韭菜生长快,一眼能看出好处。” “是,我这就去办。”说完,邓鹏躬身离去。 萧老太傅:“钱师爷,禹都县人口如何?” 钱师爷翻开手册,“如今禹都县共有户,共计人。” 张老头:“营中的人,也算进去了吗?” “大部分都算进去了,有九百余人,李姑娘说还要观察一年,就没有统计。” “他们打架,到处嚼舌根,当面笑着,背地骂人,我就让钱师爷不做统计。”李云溪解释,这可是她蹲了几个月墙角,得出来的。 萧老太傅:“可有新生?来投奔的人如何安排的?” 钱师爷将册子放在案几上:“有四十三个新生,至于营里投奔的亲人,这个还没定,暂住在城西。” “来的人很多?” “陆陆续续来了几百人,我打算等秋收后,安顿在城外。” 萧老太傅颔首,“打算怎么安顿?” 钱师爷睨了李云溪一眼,低着头说:“一户一亩宅基地,二亩田,十两安置费。” “嘶~”听了这话,傅叔猛地看向李云溪,瞳孔一缩:“李姑娘,你这么安排,银钱够吗?侯爷遣散小兵,也没这么阔绰呀。”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城外,负责药草、植树事宜,都没听过这个消息。 在场除了张老头还算镇定,其他皆一脸惊愕。 任管家看向萧老太傅,仿佛在问,你下的决议? 萧老太傅摇头,这事他也不知。 “云溪,你为何要这样决定?” “营中小兵都没钱呀,要是亲人张口问他们要钱,你让他们怎么说? 说这两年不是修城墙,就是在挑大粪吗? 何况这也不多呀,这些人一来,要建宅子吧?瓦片、石板要买吧,退一万步说,他们直接搭个草棚,但锅碗买不买?油盐酱醋买不买?衣服布料这也要花钱呀,我们给出去的钱,不是转个圈,又回来了吗?” 萧扶云有些晕,“货物需要成本,大部分货物不是我们的,钱怎么回来呢?” 李云溪笑了笑,“商税呀!钱师爷一直唠叨商税,不管他们从谁手中买,县衙都要收税,收了税,这钱不就回来了?而且,田地他们带不走,生活在这里,商税却一直在。” 钱师爷点头,他就是这样被忽悠的。 傅叔细想一下说:“其实李姑娘这个法子不错,其他不谈,光那群小兵,忠心肯定是有的,这样的条件,在宁王那可没有,连侯爷也给不起。” “是的,我还决定等他们家人安顿下来,每个季度再发点粮食、布料啥的,算作他们的俸禄。” 任管家:“还不如发钱,让他们买,买了我们还能回来一笔税。” 萧老太傅思索了片刻:“钱师爷,等这季稻谷收了后,你统计下今年的商税。” “是,那秋税呢?” “等稻谷入了仓,再议。” “是...” 钱师爷一走,傅叔急忙说:“我下午还要出城,我先说说我这边的情况。” 萧老太傅看向他,示意他说。 “两个药庄共计400余亩,主要种了一些治疗刀伤、祛瘀、咳嗽痢疾等药草,另外每个村,也分了些药材,让村民种,荒山上主要种了毛栗、桐树、竹子等物,但目前数量不多,全靠自己培育树种,想要这些药材、树木完全成熟,还要等上两年。” 张老头:“金银花种了没?” “四月那阵,每个村子分了些种子。” 张老头点头:“这个可以多种点,既能当药还能当茶饮,还有那个五味子,也要...” 傅叔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 “禹都县不适合种五味子。” 张老头惊讶:“种不了?” 傅叔点头,“章府医说的,他以前种过,但没成,五味子要种在山里才能成活。” “禹都县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山,你得空去山里试试。” “是。”傅叔随即看向萧老太傅,“太傅,我这边就这些事,可还有什么安排?” “没有,你先去忙吧。” “是...” 随着墨语阁的人,越来越少,天色也越来越暗。 李云泽一直没走,边吃边等着。 直到竹言站出来,汇报盐庄情况,他终于停了嘴,安静听着。 “城西盐庄已建好,陶罐、铁炉也在制作中,待东西一齐,即刻搬进去制盐。” 李云溪问:“新盐定价几何?收益如何?” “暂定100文一斤。”提到钱,竹言摇头:“暂时没有收益。” “啥?”听着身旁重重的呼吸声,李云溪起身,到对面坐着:“为何没有收益?” 竹言解释:“我们用新盐换了盐砖回来,只待这批盐用完,才会有收益。” “啪~” “嘭....” 一声巨响,吓得竹言一哆嗦,扭头看着黑着脸走来的李云泽,心扑通跳个不停,有些懵,“云泽少爷,怎么了?” 李云溪笑着替李云泽开口:“换盐砖的粮食有一部分是我哥的,他等着收钱呢,若你不掏钱出来,我哥肯定不会放过你。” 竹言:“.....” 第445章 送粮去黎川 最后,竹言在几方人的劝解下,掏出多年积蓄才得以脱身,尽管主子说,等盐卖了钱会补给自己。 可他还是不高兴。 这话,不就是当初哄李云泽的话吗?让云泽少爷将粮食拿出来,等有了钱,再给他钱吗? 自个没李云泽的大力,他还能要回私房钱吗? 李云泽高高兴兴走了。 竹言丧着脸离开。 萧老太傅:“云溪,这一次去北境送粮,要不带个厨子?不然你们兄妹吃什么?总不能光吃饼子吧?” 萧扶云附和,“是啊,这样你也能省事,拉船很累,你们没去过黎川,又不知如何掌船,带个四、五人。” 李云溪摇头,掰着手指给两人算账。 “吴将军他们是八十人拉船,这活本就费体力,一人少说每天三斤粮,对于一个壮年又干着体力的人来说,三斤粮是吃不饱的,姑且算三斤粮。 八十人,一天要吃240斤粮食,哦..算上我们兄妹的,一共250斤粮,这一来一回,得要30来担粮食,若只是我们兄妹去的话,一天算十斤粮食,能省下一半。 上一次运粮去赤州,我都后悔死了,太傅,你知道吗?我们送了三千担粮食,路上吃都吃了1000多担粮,要不是我们省着吃,中途劫了一土匪窝,指定不止这个数。” 提到这个,李云溪突然想起要往赤州送粮的事来。 “给赤州送粮得缓一缓,不能如去年那般送,费人不说,又费粮又费马。” 账虽是这样算,但萧扶云还是很担心,去赤州人多,这一次去黎川,力气再大,也还是个小姑娘呀。 “要不我让夏贰跟着你们,你放心,他一定吃得少。” 夏贰:主子,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他在萧府一天也要吃四斤白米呀,他一暗卫吃不饱,没力气的呀。 李云溪拒绝,她都想好怎么运粮了,多个人可不方便,“不用,就我们俩,早去早回。” 萧扶云本想再劝一下,但李云溪已经起身,“真的不用,太傅,我回去了,是三天后走吗?” 萧老太傅叹气,“是的,那你先回去,跟你爹娘说声,让他们无事不要出城,就待在府上,这边也能顾及到。” “嗯,我走了....” 两人回来时,陈氏正站在垂花门,等着他们呢。 “云溪,怎么这么晚回来,云诚下午都回来了,小丫快去打水,雅君去膳房,喊田婶上菜。”一边说,一边帮李云泽擦嘴,眼睛止不住飘向儿子平坦的肚子,心里嘀咕,每日吃这么多,怎么都不长肉呀。 看着儿子又吃了两碗饭,陈氏蹙眉:“云泽呀,要不我让田婶把饭放灶上温着,晚一点再吃,章府医说不能胡吃海喝,咱一次别吃这么多。” 李云泽喝了一口汤,冲陈氏哼了一声,起身去盛米饭。 劝不住儿子,陈氏想劝女儿,看着女儿让儿子给她盛了碗饭,嘴角直抽,算了,爱吃多少吃多少,一会让田婶熬点保和汤。 吃过饭,李云溪说起去黎川的事。 “爹、娘,我们就去半个月,你们在家,别出城,爹,特别是你,不许再去码头放羊,马厩也不能去,你要是闲得慌,在家打磨拼图吧,城里人越来越多,肯定能卖出去,实在不行,你在家织衣裳地毯吧...” 磨木头方子,他李大牛能做,但...织衣服,坚决不行。 “我织衣服成什么了?被人看到不得笑话我?” “可你不是纳过鞋底吗?” “那是你娘力气不够,我才帮着弄...” 陈氏拍了他两下,打断他的话,这会是该说针线的事吗? “云溪呀,怎么你哥也去呀?营里去几个人?” “我和我哥两人去。” 陈氏一惊:“不是,就你们两人去?送多少粮呀?” “不清楚,估计几千担粮是有的。” 李大牛这才回神,激动的问:“怎么就你们两人去呀,那么多粮食,你们怎么搬?你们搬得动吗?” 李云诚:“爹,坐船去,不用她们搬。” 尽管李大牛没去过赤州,但他也在码头混过,“那是上游呀,谁拉船呀...”说着说着,突然拔高声音,大声问:“你们两人拉船?所以你哥才一起去?” 李云溪点头,拉着李大牛坐下,将下午那套说辞说了出来,“爹,我们去能省一两千斤粮食呀,省下来的粮食,都够吃半年。” 家里仓库钥匙在李大牛手中,他每日都要去检查的,听了这话,直接反驳:“最多吃三个月。” 陈氏瞪了他一眼,“云溪...” “娘,我和哥哥去哪都不会有事,但你们有呀,城里来了那么多人,万一混进奸细,挟持你们怎么办?竹筒倒是能给,就怕我给了竹筒,他们不肯放过你们,完了还用竹筒来攻打禹都城....” 陈氏沉默,脑中浮出被顾清劫持的画面,顿时起了鸡皮疙瘩,那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两次。 李云溪越说越担心,若李云泽在,她倒不担心,可...认真思考了下,“娘,要不你和爹跟着一起去?就当出去玩一圈?这个天除了午时热,早晚还是很凉爽,到了黎川,你们就待在船上,只要不下船,我就能保护好你们。” 听了这话,两人懵了。 良久,李大牛才说:“家里这么多事呢。” “不是还有李云诚吗?交给他做。” “他又不会养羊。” 李云诚:“爹,妹妹刚刚说,你不能去码头。” “那我...” 陈氏只稍微想了下:“云溪,我跟你去,至于你爹,爱去不去。” 李大牛本想说不去,见陈氏要去,他就改了口。 “我去!” 李云诚:“....” 翌日,天没亮,李大牛夫妻起了床。 一个收拾行李,准备吃食。 一个喊醒李云泽、带上沐阳、张大三父子去了西城。 从赤州带回来的羊,养在西城荒山上,李大牛在面向西城方向搭了个草棚。 原本八十多只羊,如今只有二十来头。 “云诚,一共二十七只羊,还有两头母羊要下崽,这几日你们盯着点,草料在隔壁棚里,若不够,就去马厩拉...早晚赶到河边吃草,午时一定要赶回来....” 接着,张平、张安赶着羊去河边。 他们则去了马厩。 几人刚到马厩门口,碰到张子乐推着板车出来。 “张小子,让他们去河边打水,我有事要说.....” 这一通忙活下来,等夫妻两人上了船,看到岸上人越来越小,听到陈中的声音,陈氏这才想起,她没和娘家说这事,不免有些懊恼。 李大牛轻拍她的手,安抚道:“我还没跟我爹说呢,左右半个月就回来,别站在这里,太阳大,你进去弄吃的,这两孩子,船一动,就进了船仓,也不来盯着船帆。” 陈氏嗯了一声,扭头看向船帆:“你会弄吗?” 李大牛嘿嘿一笑,“会,我跟着掌船工学了一天,怎么判断风向,我都会,你快进去吧,带了那么多肉,我敢肯定,两人一定在偷吃,你不去看着,后面半个月,就没肉吃了。” 陈氏:“.....” 第446章 河边烤鱼 兄妹两人并没有吃肉,他们在垒粮食。 4000多袋粮食,李云溪计划放2000袋在空间,剩下的堆在外面,顺着粮袋爬上去,将里头的粮食收入空间。 李云泽则在外面,整理因受力不均而倾斜的粮袋。 见儿女在整理粮袋,陈氏嘴角一咧,笑问:“云溪,快下来,爬那么高干啥,你不嫌谷子嚯人?” 李云溪也不想碰,这不是为了你们不起疑吗? “娘,你会钓鱼吗?我想吃鱼。” 陈氏哪会这个,“你爹会,船上有鱼竿吗?” “有,你去船板上找一找,萧四准备了的。” 听到鱼,李云泽摆烂,不想码粮,拉着陈氏出去了。 李云溪:“....” 前两日顺风,到了第三日,进入一处峡谷,风逆着吹,船只不仅不动,反而被风吹着倒退。 急得李大牛将三个船帆转了一圈,也没能阻止它后退。 李云溪眯着眼,打量两岸,找到萧四说的栈道,“爹,你把小排放下去,我去解纤绳。” 李大牛愣了愣:“要不让你哥去?” “爹,我先去探探路,一会再喊他,哥没拉过。” “行吧。”说完,李大牛走到船舷处,解下捆着的竹排,这时,陈氏也走了出来,帮着他将竹排放下去。 李云溪将纤绳扔在竹排上,“爹,你会水吧?” 本就担忧的李大牛,眉头皱的更紧,“会,一会我拿着竹杆,你自己小心点,若掉下去别张口呀,水喝的越多,沉的越快,乐娘,快去把船头做的浮漂拿来。” “娘,不用拿,我就问问,我下去了。”李云溪一边说,一边顺着船身支出来的扣板,跳到竹排上。 随后,撑着竹竿,朝右边山壁划去。 拉船,她也不是第一次拉,以前装满粮食的船都能拉动,这只有半船粮食更不在话下。 拉着船、小心翼翼踩着前人留下的栈道,走了一个时辰,直到两岸的山,逐渐平缓,前方栈道消失,换成人能通过的小路,李云溪松了口气,又将船拉近一些,才靠在石壁上,朝李大牛招手。 李大牛见状,放下一竹排,跟着李云泽划了过来。 “云溪,怎么样?没事吧?” “爹,有水没?” “有有有,我特意带了竹筒过来。” 李云溪接过竹筒,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今日风不顺,太阳正大,爹,我们在这休息会,晚上再走。” “行,那走吧,我去撑船。” 李云溪扯着他的衣摆,“爹,你跟哥哥去把娘接下来,我们在这吃饭,你瞧这,晒不到太阳,还有凉风,比船上待着舒服。” 李大牛点头应下,地面踩着肯定更踏实... 如此走走停停,本该第六天到达黎川的他们,第七天还在河岸上,烤起了鱼。 李大牛带着儿子,负责捕鱼,陈氏与女儿在岸上烤。 “娘,给我撒点茱萸,辣一点好吃。” 陈氏蹙眉:“云溪,你都吃了三条鱼啦?你不是还要喝鱼汤吗?你不留点肚子?” 李云溪揉了揉肚子,“娘,与其担心我会不会撑着,你还不如担心,我有没有吃饱?” 闻言,陈氏一愣,满脸的难以置信:“吃了这么多,你没饱?” 李云溪微微摇头,“娘,这点吃的,只够我垫肚皮。” 陈氏一时懵了,女儿刚刚吃了多少?三条一寸多长的鱼,五张面饼,这都没吃饱? “娘,爹干重活,一顿吃多少?我一人把几十人做的事做了,这饭量不得成倍成倍的加?” 陈氏微微俯身,再次问:“真的没事?你小时因多喝了一碗汤,吐过,喝了半月的药才养好,我这也是担心你呀。” “什么汤?” “蘑菇汤啊,你大伯娘去山里摘回来的。” “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吐是因为蘑菇有毒?” “不可能,又不是只有我们吃,你大伯一家也吃了,都没事,若真有毒,我们全应该中毒,可就你一人吐了,我屋里的痰盂,你爹都出门倒了两次。”陈氏越说越激动:“你足足躺了十日,人才缓过来,你爹背你去镇里,大夫都说不是蘑菇的问题。” “嗯...可能是我年纪最小,你们吃没事,我吃不得?” 陈氏盯着火堆,目光涣散,她不记得蘑菇的样子,只记得女儿病恹恹躺了许久。 “云溪!云溪!乐娘!” “云溪,对面有船,有船过来了。” 李云溪一惊,猛地扭头看向河面。 河面上,只有涟漪微微浮动,没有船只,想来还在远处。 “娘,先上船!” “噢噢...东西,还有鱼。” 李云溪阻止陈氏的动作,拉着她快步走向竹排,“娘,先上竹排,等会我们再来取。” 靠近河面,陈氏看到远处的船只,心跳不已,赶紧跳到竹排上,李云溪跟着上去,弯腰捡起竹竿,用力往水底一撑,竹排快速朝船靠近。 所幸,船离岸不远,李云溪只撑了五下,就到了,“娘,你先上去!” 陈氏没犹豫,抓着木扣,靠着女儿的托举,慢慢爬上去。 “爹,你也上去。” 等李大牛爬上去,刚站稳,对面船只传来声音。 “是李姑娘吗?” “李!姑!娘!” 听到这声,李云溪松了一口气,低声说:“哥,你先上去,把粮食取出来。” 李云泽扭头:“你呢?” 李云溪抿嘴,笑了笑,“要不,我上去搬粮食,你跟他们说?” “哼!哼!” 听懂弦外之音的李云泽,气鼓鼓的爬上去,径直走向船舱,陈氏连叫几声,他都没回头。 “爹,娘,搭把手,把竹排拉上去。” “哦...” 等李云溪将两只竹排、纤绳挪到船板上,又去船舱看了眼,对面的船才渐渐靠近,看清人影。 吴景元站在船板上,抱拳问好: “李东家、李太太安~” 李大牛抱拳:“吴将军,你怎么来了?” 吴景元这一次没穿盔甲,一身粗麻短褐,头戴方巾,要不是那张硬朗的脸没变,李云溪差点没认出来。 “你怎么这副穿着?” 吴景元低头扫了一眼,解释:“黎川离边防有点远,要走大半个月,我这身打扮不至于被北蛮人发现。” 李云溪诧异:“你不是说,北蛮人绕去攻打澶州了吗?” “李姑娘,可否等我过来,仔细说?” 李云溪点头,指着之前烤鱼的方向:“嗯,你一个人过来,让你的人把船停在岸边,噢,就那!我们做了鱼汤、面饼,让他们去吃,再不吃,要糊了。” 吴景元:“....” 第447章 用盐换线团 “我回去后,边境又打了六场,每一次,北蛮人进攻都很猛烈,但撤兵却撤得很快。” 李云溪惊讶:“人数有没有变化?你不是说北蛮人去了澶州吗?” 吴景元没派人去澶州探查,他们的粮,只够城里的兵吃,若派人去澶州,人会饿死。 “以往进攻都是万人左右,除非攻破一个口子,他们才会增兵,除此之外,人数不会有变化,毕竟蛮奴只有几万数,死一个少一个,据探子来报,北蛮那头的牧民已经离开,不知去了哪,想来是去了澶州。” “蛮奴是什么?” 吴景元解释:“大部分是周边王朝抓来的奴隶,还有些犯了错的北蛮人,我那也有,但许久没有补充,如今只有千来人,李姑娘,这次我带了千担盐过来,想换一些棉花、羊毛。” 李云溪沉默了片刻,“可以,但不能以北境的价换,我从赤州翻山带回来,我要赚点路费,毛线你要么?” 这个毛线,吴景云在禹都县听过,但没见过。 “不知毛线有何用?” 李云溪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大牛:“爹,你找娘拿点毛线来,还有那包羊毛织出来的衣服也带来。” 李大牛点头离去。 “李姑娘,禹都县有药材吗?” “没有,我们也缺,自己种的还要等几年才能用,按你说的,这几个月北蛮才进攻了六次,你们可以派人去其他地方寻药,噢,赤州别去,那边没药,我就带了点种子回来。” 闻言,吴景元叹了口气,“可澶州也没药材。” “那就自己种,求人不如求己,北境那么大,全在你们父子掌控之中,想种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吴景元抿嘴轻笑:“我们已经在种了...” 就在这时,李大牛扛着一包袱进来,“云溪放哪?” “爹,放在地上。” 李云溪解开布结,边拿出衣服,边给吴景言讲解:“这是围巾,套脖子上的,北境那么冷,你们肯定需要,这是短衫,褙子...还有这种裤子,其他不说,这裤子你们一定要有。” 起初,吴景元只是新奇看着,直到那条裤子出现,脸瞬间红了,看着同样无措的李大牛,尴尬的咳了一声。 李云溪起身,将裤子递给吴景元:“我们先出去,你先试试这些衣服,如果满意,我们再接着谈。” 吴景元瞳孔一缩,磕巴问:“我..我还要试?”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对呀,试了你才知道这东西有多好,你不是说北境缺棉花吗?这个比棉花便宜,一样暖人,你快试。”说完李云溪拉着李大牛走出船舱。 船板上,陈氏正在哄李云泽。 “云溪,快来看看你哥这是怎么了?自上了船,就一直黑着脸,问啥都是哼哼。” 李云泽为何不开心,李云溪自然清楚,揉了揉鼻头,“娘,你们站在这里,不热吗?” 陈氏抬头望着天,热呀,这不是担心他们嘛。 “哥,等会我们一起去找吴将军,谈羊毛生意。” “哼,我不会说。” “怎么不会说,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哼...” 没一会,吴景元拿着线团走出来,“李姑娘,羊毛你们怎么卖?线团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衣服是用线团织出来的,如你手中的围巾,大概要...”李云溪顿了顿,看向陈氏:“娘,织一条围巾需要几斤线?” 陈氏一怔,“围巾,大概需要半斤线,褙子和短衫需要4-5斤,裤子要三斤线,这个是量身织的,因人而异。” 吴景元点头,随即问:“一斤线多少钱?”这些衣服很暖和,他一穿上就热的冒汗。 “羊毛一斤十八文,线团二十文一斤,不议价。” 听了这话,吴景元默默算着棉花和毛线的价,一斤棉花,在北境最便宜也要一百文,还不够做一件袄子,这毛线确实便宜,当即心动了。 “李姑娘,你带了多少线?” “没有,我只带了粮,这些衣服就带了一包过来。” “有多少粮食?” 提到这个,李云溪想了想回答:“4000多担,你们人也来了,我把船还给你,你们坐这个船回去,我坐你们的船回去。” 吴景元愣住:“李姑娘,这不够呀,还差六千担。” “暂时就这么多,余下的粮还要再等一等。” 吴景云沉默片刻,“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禹都县,北境九月就开始冷起来,我想早点把羊毛带回去。” “行....” 等吴景元将事情交代清楚,一行人出发时,已是半夜,李大牛收起船帆,任由水带着船朝禹都县缓缓驶去... 学会了如何织线后,吴景元用盐换走了织坊所有毛线,随着他的人,押送毛线上船,禹秀阁的买卖终于上了正道,不再是靠人情得来的买卖。 棉花一百文一斤,毛线二十五文一斤,五斤毛线,可以织一件贴身短衫,而做一件袄子,需要三斤棉花。 用一件袄子的钱,能换三件短衫。 这个账,谁都会算。 自消息传去后,不少镇里的商贾,带着粮找上了门。 陈氏、崔英两人不过来,请了白氏来帮忙。 李云溪一进铺子,就看到三人各自跟着人解释。 崔英眼尖,急忙招呼:“李姑娘,王掌柜想让我们送货到福山镇。” 福山镇,李云溪知道,任管家在那附近巡逻,而王掌柜,她以前在云泽商会见过。 王掌柜抱拳:“李姑娘,福山镇靠着山,板车不好拉,我本想着晚几日带走,可崔姑娘说,每日织坊只织出两百来斤线,最近货紧缺,这正好有现成的货,你能不能联系下以前的搬夫,帮我运去福山镇。” 以前云泽商会的人,大半是城外打短工的农夫,小半是城中的人,这又是服兵役,又是战乱,好些人都不在了。 李云溪沉默片刻:“行,钱怎么给?” 王掌柜听了,嘴角一咧,兴奋的问:“以前拉到福山镇,连人带车是400文,现在600文一车,如何?” “嗯,你去选货吧。” 说完,李云溪走出铺子,看向蹲坐在门口石阶上的沐阳,“知道卫所的路吗?” 沐阳点头。 “你去一趟卫所,让张都头带五辆板车和一队人过来,跟他说送货去福山镇。” 沐阳懵了,神色迷茫起来。 李云溪叹气,“我去写封信,你转交给张都头,可以吗?” 沐阳:“可....” 第448章 重启云泽商会 这一天,李云溪陪着陈氏,在禹秀阁忙到天黑才回家。 一上桌吃饭,就收到李云泽不悦的哼哼声。 陈氏忙问:“云泽,怎么了?” “哼!” “云诚,云泽今日怎么了?” 李云诚睨了李云溪一眼,然后埋头扒饭。 见状,陈氏猛地看向李云溪:“云溪,你...” 李云溪打断陈氏的话:“娘,今早,哥哥跟李云诚去卫所,我同你去了秀阁,怎么,我现在这么厉害?还能隔空惹他不高兴。”李云溪越说越气,筷子重重一敲。 “李云诚!你刚刚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 “说!” 李云诚吞下嘴中的饭,瞄了李云泽一眼,小声说:“你让张都头送货,被云泽知道后,他一直不开心,我想应该是你没让他去送货。” 李云溪怔住,好半晌才回神。 “这能怪我?” 陈氏也明白了,这事可不怪女儿,“云泽呀,福山镇远,你又没去过,改天娘让你送货,可好?” “哼,不好!云泽商会...我的。” 李大牛:“码头那一片铺子都拆了修城墙,现在没有云泽商会。” 本就生气的李云泽,听了这话更气,鼓着腮帮子,死死盯着李大牛,筷子‘啪’的一下,重重砸在桌上。 “嘭!” 桌子受到重击,朝他那方倾斜,李云泽麻利起身,避免桌上的汤汤水水溅他一身,哼了一声,径直离开。 李云溪:??? 李大牛:??? 陈氏转身,狠狠捶了李大牛两下,“你会不会说话?”然后疾步追上儿子。 李大牛有点懵,自己没说错呀,可儿子气鼓鼓的脸,又告诉他,他说错了。 李云诚吸气,朝门外大喊:“小丫,去喊你娘再弄点吃食,雅君,进来收拾桌子....” 当晚,李云溪趁着月圆,银光照明,摸到萧府膳房,带回一食盒点心,敲响李云泽的门。 “哥,我错了,你最厉害,你最会说话。” “哼,我不会。” 李云溪打开食盒,取出一碟点心,“哥,你瞧,这肯定是贵子叔特意准备的,来,吃一口?” 李云泽斜眼瞟着,哼了一声。 “哥,是白灵酥噢,你真不要?” 李云泽纠结了一会,扭身夺走李云溪手中的陶碟,“我生气,我要出去玩。” “卫所不好玩?” “不好玩,训练、巡逻...没趣。” 李云溪语穷,卫所本就做这个事呀。 “那你觉得怎样好玩?” 李云泽一边吃,一边说:“我要出去玩。” 李云溪想了想,说:“要不,之后你来巡逻?我留在城里,唔...这样,我们重新把云泽商会开起来,若要送货,你就去当镖头,顺带在城外巡逻。” 李云泽听了,双眼冒光。 “好!” “...” 翌日一早,听到李大牛要出门的声,李云溪赶紧跑到前院,“爹,等等...等等我。” “你干啥呢?跑这么快?” 李云溪缓了口气,“爹,你今日要去做什么?” “这会去慈幼院,领着娃去北城割草,然后去河边放羊。” “噢,这事让张大去,爹,你跟沐阳去县衙,问问钱师爷,禹秀阁周围有没有空铺子,若有,你买一间,噢,没有的话,你看看周围有没有,总之买一间。” 李大牛诧异:“你要铺子做啥?” “爹,哥要铺子,你要不给弄回来,今晚可别想吃饭。” “啥?” 李大牛睁大了眼,死死盯着李云溪,“他发脾气,砸坏了桌,完了,我吃不上饭???”这算什么道理?昨晚他生气,害自己饿了一宿,赔了一夜不是,最后连屋都没进成,合着他不高兴,就是自己的错? “爹,你快去吧,不耽误你去放羊。” “那你呢?” “我吃了饭去找姥爷,然后去卫所。” “行吧,那铺子钱?” “抵账。” 李大牛:“...” 跟陈姥爷说了做牌匾后,李云溪又去了马厩,借了一匹马,赶到卫所,已是午时,除几人在值守,其他人在伙房。 “李姑娘,你来了。” “张都头呢?” “云溪,云溪,我在这,吃了没?” 李云溪绕过蹲在地上吃饭的人,径直走向张大柱。 一见他们的吃食,李云溪就没了吃饭的欲望,倒不是不干净,而是一碗青菜粥,外加一个玉米饼,完全没有油水。 她要吃的话,至少卫所有十人得饿肚子,这里的人,每日粮食都有定量,“我打算把云泽商会重新开起来。” 张大柱惊讶:“姑娘,码头没船呀,没有商船,商会开了也没货搬运呀。” “唔,我知道,你从卫所选五支小队出来,五个小队长轮流去守铺子,有事就干,没事就当他们休假。” 张大柱听懂了:“姑娘,你这是变相让他们休息?” “也不是呀,有活,他们得去干活。 而且,我哥当镖头,除非没买卖,他们能休息,若有买卖,你试试他们能不能偷懒?” 一想到李云泽当监工那阵,张大柱后背就隐隐发痛,之前修城墙,他都挨了不少竹鞭子,那些叛军,后背差点抽烂。 他抿了抿唇,看着端着碗,慢慢挪动脚步的小兵,生怕动静大了,引起李姑娘的注意,不由笑了起来。 “姑娘,我明白了,你想将那些不听话的选出来?专门让云泽少爷训练?” 李云溪原想着选听话的,可身旁人的反应,让她顿时改口:“嗯,选那些不听话的。” “嘶~” 张大柱咧嘴笑道:“姑娘,能不能让我儿大蛋也去商会做工?万一他们接了活离开商会,岂不没人盯着,我儿现在也识字,完全能当个跑腿的。” 李云溪挑眉:“你不怕他挨打?” “不怕,跟着云泽少爷有出息,若学个一两招,岂不走哪都不会受人欺负?” 李云溪呵呵一笑,所有人都认为她们的大力是练出来的,其实还真不是,前世她力气都很大,李云泽亦是,到底为何,她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猜测,跟小人招式有关。 若无大力,两人在这里,怕是头顶草都老高了。 末世吃人,在阴暗面。 这里吃人,在阳光下。 “我回去了,明天喊大蛋来找我。” 张大柱将碗随手放在地上,跟着起身:“李姑娘,大蛋改名了,现在叫张瀚文,你三叔给取的。” “啥?” “张瀚文。” “瀚文?你要送他去读书,考科举?” 张大柱摇头苦笑:“以前有这打算,现在没有,能看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就够了。” 李云溪沉默了片刻,看着竖起耳朵听的小兵,想了想说:“若你们诚心改过,有什么要求,跟张都头提,只要你们不再干坏事,好好守着这里,我都能满足。” 一个极小的声音响起:“我们能娶小娘子吗?” “能,只要对方愿意,你们去县衙领婚书。” 说话那人,惊讶的看向李云溪,“真的?” “只要对方愿意即可,但凡你们有一点点胁迫,呵呵,别怪我手中的竹鞭子,抽得你们没命。” “不敢不敢,我们不敢....” 李云溪冷笑,“我走了,明天别忘了喊大蛋来找我。” “姑娘,是张瀚文。” “改个名吧,这名不好听。” 张大柱:“....” 第449章 新路线 自李云溪走后,陈老汉和陈姥爷着手雕刻,当晚,陈安明和陈安礼就把牌匾送来。 李云泽见了,不再哼哼,跟李云溪商量如何定价。 事实上,不是商量,是一人说,一人听。 “禹都县下属七个镇,去每个镇的价格都不一样,除了石岗镇,这个镇最近,一天能来回,算200文一车,其他地方至少400文,若货多,要的板车多,你就少收个10-20文钱...要是进山,就得加价...还有路程...” 李云泽鼓着眼,盯着桌上的纸,半晌没反应。 突然不想学说话了。 “哥,听懂没?” 李云泽揉眼:“懂了。” “对了,货物一定要核实清楚,不然会被人坑。” “坑?” 李云溪解释:“如他要送陶瓷,本来是坏的,非说到你手里是好的,等你送到目的地,打开一看,却是坏的,要你赔钱,这事以前码头那些商贾可没少干。” “打!” 李云溪白了一眼:“打坏了,以后谁找你做买卖?” 李云泽:??? “我们要以德服人,先检查清楚,若发现有坏的,就先打一顿。” 李云泽眨眼,神色茫然。 “算了,明日我给大蛋说,大蛋你知道吧?张大柱儿子,他现在有名了...” 次日,陈氏跟李云溪来到东大街时,商会牌匾已经挂好了,李云泽与沐阳一左一右,蹲在门口,充当门神。 李大牛领着张大父子、大蛋清扫铺子。 铺子不大,在禹秀阁斜对面,两间大开间,内堂是个一进院落,门口左侧还有个仅容马车通过的小道,想来是钱师爷特意选的。 正念着钱师爷,他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李东家,恭喜恭喜呀,云...泽商会,这是要重开?” 李大牛抱拳回礼,僵硬笑着:“云泽开着玩的。” “哦---”钱师爷眼一亮,后退到门边,朝李云泽抱拳:“云泽少爷,你怎坐这里?今日你可是少东家,咱不兴坐门口。” 李云泽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对面禹秀阁,他在等买卖。 钱师爷嘴一僵,阔步进入大堂。 “李东家,商会还是做搬运的活计?” “嗯,云泽想做。” 钱师爷了然,难怪昨日定铺子,今日就开门,也不请个期,朝里看了眼,发现李云溪出来,惊讶道:“李姑娘,你也在呀?” “嗯,你怎来了?” “听说你们开了铺子,我来看看,有没有用到我的地方。” “不用,只等打扫干净,摆几张桌子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嗯,商会呀,搬货的商会,有个坐的地方就行,对了,你的商税、粮食算好了吗?” 钱师爷尬笑一声,“还没,就这几天弄好。” “那你赶紧回去弄,出来晃什么晃,别等着收二茬玉米,你稻谷还没统计出来。” “是是是...”钱师爷抹了一把汗,赶紧溜了。 李云泽没等来买卖,却等来竹言。 “李姑娘,安大公子来了,来要粮。” “...” 本想蹲在门口,继续等买卖的李云泽,跟着妹妹一起来到萧府。 安大公子:“李姑娘,这是你哥哥,李云泽?” “嗯。” “哼!” 一声哼,安文煜怔住,不明白何意,慌忙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适时开口:“文煜,坐下说话。” “是~” “李姑娘,之前约定六月在断头崖交粮,见你们许久未出现,我这才寻来的。” “你带了多少人来?” “三百余人。” “你打算带多少粮走?” “若可以,我想要三千担粮。” 听了这个数,李云溪倒吸气:“一担粮100斤,你就三百人?想带走粮食,莫非这三百人全是大力士?肩扛1000斤?” 安文煜悻悻一笑:“自然不是,届时希望李姑娘这边能派人帮忙送下粮食。” 李云溪冷呵一声,朝门外招呼:“竹言,进来。” 门外竹言急忙进来,朝众人行礼:“李姑娘,有何吩咐?” “去年,你给我们准备了多少吃食?” 八百人、三百匹马,一路上总不能不吃不喝,为了这个,竹言还特意去伙房询问过,“玉米准备了一千两百担,马料三百担。” 李云溪身子微微向前倾,看向安文煜,“你听听,这送三千担粮,成本都去了一半,尽管他们不送粮,也要吃饭,但两者消耗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是说不送,只是觉得这样太费粮,不知禹都县到赤州可有水路?或者近道?” 安文煜听了沉默着,山路不好走,这次他仅带了一千担羊毛,牵了一百头羊来,路上都折了人,听三弟说,冬日的路更难行,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来这里。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清楚是否有近道。” “要不你们先看看,有没有近道?这事,但凡只这一次,我都不会推辞,若能找到近道,省下几百担粮食,那也是救命粮,如今外面乱了,今日能安稳种地,那明日呢?” 安文煜重重地点头:“李姑娘,你说的极对,若没有近道,我们自己开近道。”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 “你带了什么来?” “羊毛和羊。” “这点东西可换不了三千担粮。”李云溪顿了顿,看向竹言:“你一会把我们的盐给他抓一把,让他瞅瞅。” 竹言领命离去。 这时,李云泽出声:“羊在哪?” “西城门。” 话落,李云泽已拔腿离开。 望着李云泽的方向,安文煜好奇:“他这去哪?” 萧老太傅笑着解释:“去抓羊,文煜,你要不派人去支一声,省得你的人与云泽起了冲突。” 安文煜一愣,三弟只同自己提过李姑娘各种事,甚少提及李云泽,只说他力大,是个傻子。 抓羊? 尽管迷糊着,他还是让侍卫赶去西城门。 “太傅,你有禹都县的舆图没?我手里只有赤州的,我想重新寻一条路线出来。” 萧扶云:“有,我这就去拿。” 李云溪对研究路线没什么兴趣,跟萧老太傅聊了会,听着远处的动静,便起身回家。 果然,李云泽牵了两头羊回来。 见他三两下把羊弄晕,准备砍肉,李云溪赶紧跑过去,拦下他:“哥,你不要羊皮啦?” “要!” “要的话,就住手,你这样乱砍,羊皮都被你剁烂了。” 李云泽将刀递给李云溪,示意她剥皮。 “呵呵,我也不会剥皮,你等会。”李云溪朝廊下大喊:“小丫,小丫,让金兰去杏花巷,请我大伯过来。” “....” 第450章 两只羊 趁金兰喊人的功夫,李云溪唤来张婶:“把家里要磨的玉米、豆子拿出来。” 张婶一喜,忙问:“是,姑娘,你可会舂米?米要完了。” “会,去拿来。” “是。” 此时,陈氏跟着小丫来到灶屋。 看到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羊,陈氏有些责怪:“云泽,你又去码头抓羊啦?哎呀,你这孩子,抓一头不够,你还弄两头回来,你爹晓得了,又呕得吃不下饭。” “哼!” “娘,羊是侯爷送来的。” 听了这话,陈氏松了一口气,“那你们?” “等大伯过来剥皮。” 儿子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陈氏,以前无论怎样,他总是板着脸,瞧不出半分生气,如今倒是好了,知道赌气撒泼。 赶紧走过去,将李云泽从地上拉起来,擦着他额上的汗:“这么大的太阳,你还蹲地上,你瞧你妹妹,都知道躲着。” “哼。” 见张婶跟田婶抬着一箩筐出来,李云溪说:“别哼了,哥,快来磨玉米...” 不到二刻钟,李大虎拿着刀赶来,一见到羊,说了同样的话,再次引来李云泽的哼唧声。 陈氏笑着解释。 李大虎一听,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嘴,乱说话,该打!云泽,别气,实在生气,大伯再自打两巴掌?” 李云泽瞪着他:“我打!” “哈哈,那可不行,这孩子,越来越有心眼,还知道我打,我打可不痛,你打人痛呀。”随即又说:“弟妹,这天热,在这里剥皮容易惹来飞蚊,要不我抬到小河边去杀?省得污了地。” “行,云泽别磨了,扛着羊,跟大伯去河沟。” 这一次李云泽没有哼唧,一手提着一只羊,走去河边。 李大虎见状,感叹着:“这力气,真大呀,怎么我没有呢?” “大伯,你带了几把刀?” 李大虎回头,再次对面侄女,还是有些不自在:“一把,怎么了?” “两只羊都死了,你要是一人剥皮的话,不得忙到深夜,我跟你学剥皮。” 陈氏一听,当即反驳:“不行,云溪,你一姑娘家,怎能做那种事?” “娘,这么热,羊肉会坏的,我一起弄快点,再说,这种事,我也没少干呀!” 一句话,堵了两人的嘴。 “小丫,去给我取个惟帽来。”说完,李云溪跑进灶屋,拿了把刀,风风火火跑去小河沟。 陈氏:“.....” 李大虎回神:“弟妹,我先去小河沟了,你喊金兰拿个背篓来装肉。” “嗯...” 这会正值午时,小河沟没什么人,一行人找了个阴凉地,李云溪和李大虎各自磨着刀,李云泽挽起裤腿在河里抓鱼。 磨了一会,李大虎拇指试了试刀口,感受其锋利程度:“云溪,我这边磨好了,你来帮我把羊撑着。” “嗯。” 一张完整的羊皮,自是从脖子开始,李大虎朝脖子用力一划,溅出的血糊满他的手,一手扯着皮,另一只手握着刀,耐心剥起来。 剥皮是个细致活,尽管李大虎没剥过几次猪皮,但这事于他而言,还是手到擒来的。 李云溪看了会,自觉会了,想去剥另外一只羊,“金兰,你来撑着羊,我去剥另外一只。” “云溪,你别去,还是帮我把羊稳住。”李大虎抬头看了金兰一眼,略微嫌弃:“这活还得是你,他哪来力气呀。” 金兰嘟着嘴,小声解释:“大东家,我天天练武,有力气。” “哈哈,你去把那只羊提起来,走一圈,我就信。” 金兰听了,当真走向另外一只羊前,深吸一口气,弯腰抓住两只羊腿,向上用力一提,到底高估了自身力量,这赤州来的羊,又是侯爷精心挑选的,少说一只也有八十斤,他那点力气,只够提起一只羊腿。 看着金兰涨红脸,满脸不服气,李大虎笑得更大声:“你瞧我说什么?就你这点力气,还得多练练。” 金兰:“....” 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李云溪手一顿,终于有人来撑羊了,不待几人走近,她起身招呼:“大公子,快来,这里!” 见安北也在,李云溪继续说:“你的腿好了?” 安北笑道:“都养了一个来月,早好了。” 李云溪嘴角一抽,小步小步走来,走路姿势明显僵硬着,却还嘴硬,“大公子,你来撑这只羊,竹言,你也下来,我要剥另外一只羊皮。” 萧扶云自告奋勇,“李姑娘,我来帮你撑着羊。” 李云溪白了一眼:“你行吗?” 萧扶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我行!” 萧扶云双手抓着两只羊腿,倒是扶着稳,可李云溪却不行,她握笔杆子的力气都无法精准掌控,更何况剥皮。 听到她第一声‘哎呀’时,李大虎回头瞥了一眼,确定羊皮救不回来,就由着她去,过了一会,见她连肉也刮下不少,再继续下去,怕没得肉吃,赶紧出声制止:“云溪,要不你去看看你哥,都跑前面捞鱼了,你再弄下去,这头羊都没得肉吃。” 望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皮子,李云溪突然索然无味,“你们来干啥呢?路线确定好了?” 萧扶云满脸笑意:“嗯,叔祖已经划好路线,就等你去确认下。” “呵~我去确认?是想问我能不能打通石壁吧?” 萧扶云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回,只顺嘴夸了一句:“你真厉害,这都能猜到....”在李云溪的目光下,他渐渐息了声,垂眸看着羊。 一旁的安文煜十分有眼力劲,本想接话的他,直接跟李大虎聊起了家常,“大东家,你这一手活不错呀,比赤州那些人还老练几分。” 李大虎咧嘴傻笑:“这是自然,别说剥这个,蛤蟆皮我都能完完整整的剥下来。” “.....” 两只羊,去了内脏,剃了骨头,只有百十来斤肉,切了一大半肉出来,剩下的肉,陈氏让李大虎切成条,打算送人。 倒不是陈氏吝啬,其实不用陈氏吩咐,李大虎都知怎么切,剥皮没看到人,这皮一剥完,李云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提着背篓回来监工。 搞得李云溪都怀疑李云泽长了顺风耳,晚上测试了一番,确定他没长,才悻悻回屋睡觉。 隔天,看着他们画出来的路线,李云溪想了想说:“大公子,如果不着急送粮回赤州,我们先去看看这路线?” 安文煜没意见,这条路线,昨晚他又同太傅琢磨了一宿,如果真能挖出来,也不失是条退路。 如今,青州城已破,宁王的大军正朝京都逼近,眼下若无异军,朝廷必败。 但他们不会认宁王为主的,一乱臣贼子而已。 “李姑娘,不知你何时可以动身?” “呃...等我去趟官窑再说。” 萧扶云好奇:“去看凌七?” “嗯,我去看看他弄如何,如果有成果,无论我们是挖地洞,还是修索桥,于我们而言非常有利的。” 萧扶云:“....” 第451章 挖淤泥肥树 这一次去官窑,并没走原先那条路。 临近中秋,李大牛想回村祭祖,他这一想,李老头亦想,于是,李云溪先送他们回上华村,打算从上华村去官窑。 回村第二日,本想等李大牛祭完祖,四人再一起去官窑,但李安兴的两个女儿、女婿回来了,想留李大牛吃饭。 李大牛不肯,他不放心儿女独自去窑洞,两人又不会水,万一出了啥事,他都找不到地哭。 几番拉扯下,李安兴、李云杰各自拍着胸膛,一口保证着,不会有事,由他看着,绝对不会有事。 于是,李云溪跟着李云泽去挑了一头猪,而后,三人踩着竹排朝上游驶去。 一个多时辰后,行至以前发生泥石流的地方,发现河滩上有两人在挖什么东西。 静静的河面,突兀出现的竹排,引起两小兵的注意,眯着眼盯了好一会,才喊出声。 “是李姑娘吗?” “李姑娘?” 李云溪诧异,这不是分给凌七的小兵嘛,赶紧招呼李云杰往河边划去:“你们在这里干啥?不是让你们守着窑洞吗?” “李姑娘,我们挖淤泥肥树。” “肥树?” 个高的那人回:“凌都头吩咐的。” “....” 上一次来官窑,四面荒芜一片,全是裸露在外的黄土,这短短几个月,黄土几乎看不见,只有各种迎风扬的杂草和小小的树。 而凌七,正在给树浇水。 “凌七,你在干什么?” 凌七手一顿,猛地回头,惊喜大叫:“大师父,二师父、云杰师父你们来啦。”一边说,一边朝几人跑来,“师父,你瞧,我种了好些树,这一片是苜蓿,前头还有山药蛋子....” “我让你弄的水泥呢?现在什么情况?” 凌七神色一变,耷拉着脸,刚升起的激动心情荡然无存,“师父,几个烧窑工匠每两天出一次窑,但都没达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带我去看看。” “是,师父,走这边,这边近一点。” 快要到窑口时,凌七朝李云溪说:“师父,你在这里等会,里头热,我去把烧出来的泥带出来。”说完快步跑进窑洞,“李姑娘来了,都把衣裳穿上...快点穿,没有衣服就去躲着,别出来!” 李云溪扫了一眼,这里确实热,之前在河边,风是微凉微凉的,这里的风、空气都冒着热气。 隔了一会,凌七带着人挑着箩筐出来。 “师父,这几挑是上个月烧出来的泥,我加了水,就变成了泥团,但一敲就碎,跟你说的不一样。” 一共六个箩筐,前两框跟泥土一个色,中间两框偏深色,最后两框瞧着像那个色。 李云溪走到最后两箩筐前,抓起一把泥,搓了搓,感觉有点粗糙,印象中的水泥摸起来很细腻。 “现在遇到什么问题?” 一方脸工匠上前一步:“李姑娘,凌都头说要很高很高的温度才能烧出来,但木炭的火候不够,若烧石灰石,洞里的火还能停一停,烧这个东西,若停火一天,洞内温度便提不上来,若有石炭就好了,以前窑洞是烧石炭的,那温度,别说站在这,冬天一到,整个山坳都是热气腾腾的。” 另一个老汉站起来,“现在烧出来的东西,成了型,但加上水,有些能成型,但过一会就碎,要么完全不成型,李姑娘,这附近没有黏土,你能不能安排人送点粘土来,我想加点其他东西进去试试。” 李云溪指着最后两框:“按这个比例来烧,凌七,各种比例,燃烧经过,以及最后样品,合水后的现象,一定要记清楚,我要看。” 凌七自然清楚水泥的重要性:“师父,每次添加东西,我亲自过的秤,只是封窑后,我没事,才四处晃悠的。” “嗯。” 因担心李大牛夫妻,李云溪让哥哥将猪放下:“这头猪,你们拿去吃,给谭管事他们分一点。” “是!” 凌七眼馋那头猪很久了,但大师父扛着,他连多瞄一眼都不敢,生怕挨打。 “哥,放下猪,我们早点回去,这会回去还能赶上吃晚饭,哥,一头猪和一猪圈的猪,你要哪一个?” 李云泽放下猪,冲李云溪哼了一声。 “凌七,我走了,明日我回了城安排人送粘土来,你若有事,喊人回城找萧四。” “嗯,师父,我送你!” “别送,我长了腿,你好好盯着窑口。” “噢...” 花了一个时辰,走到河边,回头望着旁边的山,山木葱葱,看不清树,但两人却走不动道。 李云杰顺着视线,望着山,疑惑道:“怎么了?” 李云泽记不得名字,只记得在这里吃过一样东西。 “吃!” “有毛栗!” 李云溪也想去摘毛栗,但眼下不是好时机:“哥,明日回城,后日你跟着卫所的人来,到时多喊几人,你一次摘个够。” 李云杰笑道:“对呀,云泽,我们后山也有,你若想吃,我们早点回去去后山摘!” 见他还在纠结,李云溪直接扯着他的胳膊,走向竹排:“哥,走啦,爹娘还等着呢。” “....” 竹排很长,加上两人不会水,李大牛放了两个浮漂,还放了四、五个圆木桶,一上竹排,两人各自抱着木桶,李云杰撑着竹竿,顺水而下。 隔了好远,李云溪就听到河边传来猪的惨叫声,没一会,李云杰也听到了,拿着竹竿,用力撑了几下,等竹排过了峭壁,才看清一群人围着猪圈,“他们在干什么?杀猪吗?” 李云溪摇头,“不是杀猪!” “不杀猪,为何猪惨叫?” 听着他们的对话,李云溪不禁笑了起来:“我就不过去了,你带给我哥去瞧瞧热闹。” 她觉得自己过去,李大虎不见得欢迎她... 李大虎不待见,但李安兴待见的很,还没上岸,就开始喊人,甚至拉着沐阳朝他们走来。 “云溪,你在哪找的沐阳?” “去赤州的路上,在一个土匪窝里找到的,怎么了?” 听到土匪窝,李安兴嘴角一抽,明显不悦:“他话都说不利索,怎么可能是土匪?” 李云溪狐疑的扫了一眼:“他是被他前主子抵在土匪窝里的。” “哦---这才对嘛,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好人。” 李云溪懵了,再次打量着沐阳,她觉得村长肯定没看到沐阳杀人时的狠辣,才觉得他是好人。 “清安---清安快来!”李安兴回头又说:“云溪,你有没有觉得他和清安很像?” “清安叔?” “是啊,你瞧,两人是不是很像?” 看着跑来的李清安,李云溪的疑惑更甚,两人确实很像,尤其是三个月前,沐阳还没长肉那会,两人的脸型、额头眉峰,简直一个模子,若说有什么不同,嘴型和肤色不同罢了。 莫非是兄弟? 李云溪摇了摇头,年岁对不上,清安叔的孩子,比自己还大一岁呢,若说是儿子,唔,更不是,清安叔还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第452章 送亲1 十几个李姓老头蹲在李大虎家,眼珠子不停在沐阳、清安身上来回移动,分析沐阳是不是清安爹在外的孩子、清安爹何时出过远门、为何没把孩子带回来,甚至还想去清安爹坟前问个清楚。 勾得李大牛也忍不住,回家堵着李云溪,问东问西。 “云溪,你在哪发现的他?” “他身上还有其他证实身份的东西吗?” “他力气是不是很大?跟你们比起来如何?” “....”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爹,你还不如说他就是清安爹的儿子呢,是李清安的弟弟,是你们李家的人,羡慕人家力气直说嘛,反正他跟哥哥一样,很多话都听不懂,你若喜欢,直接认了他当儿子,他没意见的。” 李大牛瞪了女儿一眼,“你又开始胡说八道,我有儿子,再说他看着就比我小个几岁,我可生不出。” “爹,让开,我要去后坡。” “诶,天都要黑了,马上吃饭,你去后坡干啥呢?” 李云溪停下脚,抬手指天:“爹,天黑了,你的好大儿还没回来呀,你不出去找人?” 李大牛:“.....” 哪怕村长、族老做实沐阳是清安爹的孩子,也无法阻止隔天李云溪带沐阳离开。 这一次回城,多了个李云湖,昨晚,他同李云泽说好了的,以后跟着李云泽跑镖。 李安兴倒没什么意见,只是给李大牛扛来一袋粮:“孩子不听话,你就当自己孩子一样教训,别舍不得打...” 李大牛:“....” 一回到禹都县,陈氏帮着女儿准备去赤州的行李,李云泽带着李大牛、沐阳等人,跟着送粘土的小兵,去了官窑。 三日后,李云溪在西城门告别李大牛等人,跟着安大公子,带着一千担粮,往赤州方向走去... 这片延绵的山脉,将赤州、黔州及惠州三州分开,每个山脚下的人,对这片山的叫法皆不同。 姑且叫它四峘山吧。 “李姑娘,想要穿过四峘山,需要爬七个山头,若我们全程走山脚下,要多出一倍的路程来,若从山底打通...”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安大公子,你有没有进过山洞?知道山洞有多长?见过塌方吗?” 安文煜摇头,赤州,多数是草原,就算有山,那也是矮矮的一片,不禁皱眉问:“是不是打通山脉很难?” “挖山洞,对我来说,不难! 难的是,你如何保证挖出来的山洞,不塌陷,这才是重点!” 见他眼色迷茫,不太理解,李云溪拉着他,蹲在地上,用泥巴垒出一个小山,找来一根树枝,挖出底部的泥巴。 随着树枝不断深入,泥土小山开始掉土,最后打通底部时,小山直接向左倾斜。 安文煜见状,反驳:“你这土垒不牢实,自然要掉,换成山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山体很牢固的。” 李云溪无语至极,将树枝递给他,“你自己试,用你的方式试,我去周围看看。” 她只带了十支小队出来,还是之前那批打死不想来的人,山路难行,扛着米更难行。 此次,一行人的目的,是找出一条易行的道路。 他们没有选择权。 看到福一几人提了鱼从林间走出来,李云溪突然眼前一亮,一条法子迅速在脑中生成,急忙招手:“福一,福一...过来。” “姑娘,怎么了?” “在哪弄的鱼?那条河有多宽?有多长?” “大概半丈宽,是山间流下来的溪水,不清楚有多长。” 李云溪想了想,转身大喊:“安大公子,快过来!” 安文煜起身,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大步走来。 “怎么了?” 李云溪:“你调一百人出来,顺着山中溪沟向上游走,画一个水流走势图出来。” 安文煜细细一琢磨,便明白李云溪的意图,急忙安排人,“李姑娘,我的人往左,你的人往右?” 李云溪没意见,“带点粮食,两天后,在这里集合。” “是~” “是...” 远在禹都县、云泽商会的李云泽,终于盼来了人。 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相互拉扯着走进来。 一见到人,李云泽推醒趴在桌上睡觉的两人,李云湖揉了揉眼,望着门口,待看清人后,脸上瞬间堆着不太自然的笑:“叔、婶,你们要送货?” 夫妻两人有些胆怯,支支吾吾好一会,也没说出来意,妇人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揪了男子一把。 男子嘶了一声,瞪了妇人一眼,才鼓起勇气说:“云泽少爷,你们接不接送亲的活?” 送亲? 李云泽没明白,眨了眨眼,看向李云湖,又看向张大蛋。 张大蛋:“你们要嫁女儿,想让我们去送亲?” 男子激动的点头:“对对对!嫁去茶山镇,有些远,一来一回可能要三天。” “茶山镇在哪?” 这个地方,张大蛋听爹提过:“禹溪河下游,安华镇的对面,大概70里路。” “那不是跟上华村一样远?” 张大蛋点头,看向李云泽:“接不?” “接!” 张大蛋了然,招呼夫妻两人坐下。 李云湖很有眼力劲取来木板,木板上有他写的去往各地的费用,又给两人倒了杯水。 “你们要几个人?” “五个...不不,十个?可以吗?” “别说十个,一百个人都可以,只要你出钱。” 发现李云泽并没传言中那么可怕,夫妻俩的胆子大了些,说出自己的想法:“十个就够了,后天一早出发,一人200文,吃食算我们的...” 交了定金,将条子仔细收好,夫妻两人笑意盈盈的离开。 李云湖也将条子收好:“大蛋,你跟云泽去卫所挑人,我去找大牛叔定马。” “那铺子呢?” 李云湖起身,看着只有两张方桌,一张书桌的铺子,“你觉得有人会来偷桌子?” 张大蛋撇嘴:“才打的新桌子。” “我去秀阁,喊他们帮忙盯着。” “嗯...” 从卫所出来,两人径直回了家。 见李云泽收拾包袱,李云湖才发觉事不对,“云泽,他们只要十人,一支小队刚好十人呀,你就不用去了....” “哼!要去!” 从李云泽收拾衣服,李云湖就开始劝,直到李云泽将包袱系好结,跑去灶屋找田婶要饼子,李云湖自知劝不了,才喊来李大牛。 李大牛一样劝不住人,只得隔天一早,找上张大柱,请他明日一同去茶山镇。 若儿子能正常说话,他怎会阻拦呢,可儿子只会简单蹦几个字,若不是山羊生了崽,乐娘一人在家,他放不下心,他都想陪儿子去送亲... 第453章 送亲2 这一日,天还没亮,陈氏就敲响李云泽的屋门。 开门的是李云湖。 陈氏站在门边,并未进去,“云泽呢?” 李云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言语:“他在纠结穿酒红、或湖碧或青玉色的衣服。” 陈氏一愣,笑道:“让他穿昨晚我拿来的那件湛蓝色的衣裳,今日都是统一色的衣服,他一送亲的,不能穿新衣,云湖,你快去跟他说,他要在墨迹,黄家就走了。” 李云湖点头,噔噔噔的跑向二楼。 黄家住在东城区,曾是县衙教谕,祖籍惠州,之前城里暴乱,一家人去了女儿夫家-赵家躲了些时日,这才结下良缘。 赵老爷曾是南山书院的教书先生,见南山书院没有重开的打算,在城中住着,什么都要钱,便回了镇上居住。 这一次黄家嫁女,萧老太傅得知李云泽要去,便吩咐竹言跟着一起去赵家送礼。 四人赶到黄家时,黄教谕正在巷子口检查花轿,一看到四人,急忙走来:“李东家,李少爷...竹言,你们也来了呀。” 李大牛拱手:“黄教谕,恭喜恭喜呀。”一边说,一边将陈氏备的礼拿出来。 竹言亦是躬身呈上贺礼。 “黄大人,这是我家大人送的礼。” 黄教谕带着笑,接过礼物,递给老妻后,抽出腰间红绸,“李少爷,来~过来,我们把喜绸系上,再等一会,迎亲队伍就来了。” 李云泽没让黄教谕系,兴奋的自己接下,缠在腰间。 今日巷口来了好些认识的人,不停与李大牛打着招呼,看到李大牛领着儿子,跟着送亲小兵站一列,眼里全是羡慕之色。 甭管这群小兵,是叛军,还是城中人,但清一色彪壮汉子笔直站一排,身着统一湛蓝短打,腰间系着红绸,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城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送亲队伍,平日都是请自家亲戚送亲,头一遭见这样式的。 不止小兵兴奋,来人更是兴奋,纷纷跑去问黄教谕,怎么请来的,他们也想这样干,有李云泽送亲这一举动,有了这个面子情,黄家女儿不管嫁给谁,夫家都不敢欺负。 若问黄教谕为何这样干,因着婚期将近,家里就两儿子,凑不齐送亲队伍,他只是来这里当教谕,并没有什么亲人。 直到有一天,他从东大街路过,看到李云泽坐在门口张望,张望什么他不知道,只是突然灵机一动,回家与老妻商量,两人一拍即合,这才去了云泽商会。 听到黄教谕说‘只要200文一人’,这些人便不再搭理他,跑去李大牛跟前,问他们还接不接活? 今日的李大牛嘴都笑僵了,直到黄家女儿上了花轿,儿子骑上大马,跟在花轿后面的那一刻,李大牛才真心诚意的笑了。 今个要是儿子娶妻,该有多好呀! 正看着,突然凑来一人头,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嘿,回神!” 看清来人,李大牛呼了一口气,“钱师爷,你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怎么之前没看到你。” “之前我跟赵掌柜在前头说话,一会吃了饭,你有事没?李姑娘走了,要不你代她去萧府?粮食统计出来了,要商量税收。” “我不去,我不吃!”说完,李大牛扯着沐阳的胳膊,赶紧溜了,他才不要去萧府。 一见到萧老太傅,他心里发怵。 除黄家送亲队伍的十七人,赵老爷那边也来了二十来人,一行人过了河,紧赶慢赶朝茶山镇走去,禹都县到茶山镇70里路,脚步快的话,清晨出发,申时左右就能到... 李云泽一开始挺直腰杆兴奋张望着,到弯着腰无精打采眯着眼...到最后直接趴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直到听到有人喊,‘过了这个坡就到了,大伙脚步快点!’他才醒来! 终于要到了! 茶山镇,顾名思义,但这个茶,并非指茶树,而是指山茶花,再有一个来月,山茶开花,漫山飘红。 领路的赵家人,率先跑到山坡上,指着山下说:“从这里下去就到....”才说一句话,嘴角笑意顿住,瞳孔一缩,一脸惊恐的看向山下。 身后人见状,急忙走上去,“有火...有人,是山匪呀!山匪在打劫!” 张大柱听了,驾着马赶过去,只一瞬就回头:“兄弟们,是山匪!拿家伙!跟我冲下去!” 李云泽的瞌睡终于没了! 别的小兵还在纠结没带刀,要用什么武器时,他坐在马背上,随手拔起一棵山茶树,冲向茶山镇。 竹言更是兴奋的跟在身后大喊:“云泽少爷,等等我!” 张大柱急忙招呼小兵跟上去:“跟着他,你们不就有刀了?快去!今日一个人头一块肉!黄家兄弟,快扶你妹妹下花轿,媒婆!媒婆快!你们几个去林子里躲一躲,赵家兄弟,你也去守着,其他的人跟我下去!” 说完,他抽着马,朝镇里赶去! 李云泽扛着树,眼里闪着光,径直冲入混打的人群中,不管是谁,手中的树一挥,甭管有刀没刀,全只能躺着。 哪里声音大,他就跑哪里。 等张大柱赶来,地上已躺了三、四十来人,有山匪,也有认识他的人,毕竟他曾来过这里搜查叛军。 “张都头,李少爷,他...” 听着这话,张大柱眼角直抽,赶紧下马扶起他,对跟来的赵家人说:“你们去找家伙,将地上这群山匪捆起来,遇到李少爷,自己找个地蹲着,记得张嘴解释,我得去拦一下。” “镇里的人,都到我这里来,李少爷来了,他不认识你们,你们赶紧躲一躲!” “镇上的人,到我这里来....” 随着他的话,赵家人先打了山匪一顿,才跟了上去。 共百多个山匪,李云泽抽断了一根树,最后换成木棍,在镇里人的帮助下,彻底将所有人擒住。 这一通忙活,天都黑透了。 黄家女与赵家郎自然没能拜堂。 赵老先生从喜堂,走到摆放席面的院子,感叹一声:“乱世已至啊....我等该何去何从...” 赵夫人被大儿子扶着,一瘸一拐走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忍不住怒骂:“陈瞎子还说今日是个好日子,这算哪门子好日子?新媳还没进门,就遇上这等祸事,真是丧门星...” 这话正巧被张大柱几人听到,听着这样的话,他也是有女儿的,一脸不悦的反驳:“怎么不算好日子?要不是赶上我们送亲来,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 黄家大郎更是忍不住,“你要嫌我妹妹不吉,左右还没拜堂,明儿我就带我妹妹回去!” 黄家二郎:“哥,别等到明日,现在就带回去!” 赵老先生:“....” 第454章 菽豆丰收 赵老先生小声赔着不是,余光瞥到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几人,再次暗暗咒骂那群山匪,把他家大门都踢坏了。 张大柱:“竹言,信号发出去没?” 竹言点头,“嗯,几个里长和亭长在统计伤亡,云泽少爷饿了,我带他过来吃点东西。” 张大柱哦了一声,回头:“赵老先生,麻烦你准备三桌席面。” 一听是李云泽要吃,赵老先生急忙安排人准备吃食,他也就这两年才搬回茶山镇,之前住在禹都县,自然见过李家兄妹,清楚两人的特异之处。 等春肆带着百人小兵赶来时,天边已泛白。 “共138个山匪,还有67人活着,他们皆是扬州人,从临溪县方向过来的。” 春肆惊讶:“临溪县不是封锁进出路吗?他们怎么过河的?” 竹言撇嘴,“你忘了?吴大将军派人去京都,他的人肯定一路散播消息,走哪传哪,估计人还没到京都,怕消息都在京都传开了,这还怎么封路?你这次来,主子有何吩咐?” “让我暂时守在这里,等消息。” “哦,你们怎这么快就到了?” “划的竹排顺水过来的,当然快,比走路快多了,云泽少爷呢?” “正睡着。” “那你去守着他,这里有我!” 竹言等着这话呢,他熬了一夜,打了个哈欠:“张都头在前面街右转,看守山匪,我去睡了。” “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李云泽自然不肯回城。 吃了赵家喜酒后,又接着吃镇上人的白席,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尽管大部分席面,只有一两个肉,看着寒碜,但他一人一桌,怎么都够吃! 白日带着小兵,漫山巡逻,实际是四处找乐子,甚至拿出土匪身上搜来的金银,买了十几只鹅,让张大柱每天做给他吃。 他玩的尽兴,可把李大牛、陈氏愁坏了。 儿女都不在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直到二茬玉米成熟,李大牛加入抢收大队,织坊有妇人请假回村掰玉米,就连李云霞也跟着李大虎回了上华村,陈氏接手纺线的事,两人忙了起来,才没空唠叨。 城北的地,被司农署邓鹏弄成了试验田,除了玉米,还种了三种菽豆,他认为只要温度适中、地肥足够,任何作物都能实现一年两种、更甚至三种。 而这片地,就是验证结论的地。 为此,丰收这日,他请来付校尉带兵镇守,不许任何人偷拿!他要一个精准的数。 秋风和熙,带着丝丝凉意。 萧老太傅带着杨老、萧扶云一行人来到城北,掰玉米棒子,趁着天晴,把玉米掰回家,这可是接下来一年的口粮。 随着邓鹏大嗓门一喊:“开收----” 所有人背着背篓,冲进玉米地,掰玉米! 背篓一满,就到邓大人跟前过秤,三百个小兵不停穿梭在玉米地中,过秤的人不够,萧扶云、李云诚也加入其列。 李大牛则带人,砍玉米秆子。 此时的玉米杆子有点老,但嚼着还是有汁水,他挑了一些嫩玉米杆,送给孩子嚼着玩。 酉时末,邓鹏巡了一圈,发现地里的玉米掰完了,才放众人回去:“明早辰时初,到这里集合,收菽豆!” “是!” “是~” “各位,散了!今日辛苦了,伙房已备好了羊肉汤,快去吧!”话落,邓鹏赶紧走到萧老太傅跟前,“太傅,统计出来了吗?这七十亩地有多少收成?” “等等,正在汇总!” “我这里6524斤。” “....” “2358斤。” “4562斤。” “....” 随着最后一个数落,所有人一脸希翼的看着萧扶云,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好答案。 萧扶云:“呃...共斤玉米。” “嘶...” “这么多?我的老天爷...” 杨老听着他们的抽气声,看向玉米地,问:“这里一共有多少亩地?” 邓鹏:“71亩地。” 杨老嘴里念着71亩,脑中算着亩产,待脑中那个数一出,脸色骤变,有些不确定,轻声问萧老太傅:“亩产450斤?” 萧老太傅重重地点头。 “没算错?”杨老惊呼,难以置信。 邓鹏解释:“杨老,地里还有菽豆没收呢,我估算了下,大概一亩地有百八十斤的豆子。” 杨老一愣,“那第一茬玉米呢?” “因为第一茬玉米,没有成熟就掰下来,所以产量不好,亩产在200-300左右,赶不上正常种植的玉米。” 杨老的眼一直盯着玉米地里的菽豆,听到邓鹏略微不满的话,顿时扫过去,“多这二、三百斤玉米,够一家五口吃两个月,别不满足,瑞安兄,明早喊我,我也来拔菽豆。” 萧老太傅点头应下,“钱师爷,付校尉,其他事你们先搁一边,尽早将玉米晒干入仓,做好统计。” 钱师爷:“是。” “是....” 地里的菽豆,如邓鹏估算,亩产在90斤左右,看着一车车菽豆被人拉走,他嘴角的笑都没消失过,尤其是石岗镇跟着种的村民,玉米、菽豆的产量与他们接近,更差点原地蹦起。 这条路,没错! 只要一直试验下去,哪怕达不到李姑娘说的亩产2000斤,但多出来的玉米、菽豆就能让禹都县的人,全吃饱饭。 再也不会饿肚子! 禹都县的人热火朝天的掰玉米,四峘山的李云溪不停走呀走,四处寻找水源,他们靠着带来的玉米,来回在禹都县与断头崖之间行走,寻找路线。 山中原有的野兽,要么被吃,要么逃走。 这一日,四峘山下起了雪。 不知不觉,已进入十月,李云溪裹着安文煜在禹都县买的羊毛衣裳,烤着火,听着石磨转动的声音,打着瞌睡,等安文煜一行人的归来。 不多时,安文煜步伐匆匆带着寒气回来。 “李姑娘,那条路线可行。”一边说,一边拿出舆图,指着上面黑色的线说:“一共有三条路可行,我个人喜欢这条路,这条路隐蔽,但需要打通一个山,我们还能在山洞里,设立一个储藏点....” 李云溪安静听着,“要走了才能确定,路线是否可行。” “这个自然,李姑娘,左右粮食也快吃完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再不回去,到了冬日,路更难行。” 李云溪没意见,点头问道:“那路线?什么时候来?” 安文煜接过福一递来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看着火,陷入沉思:“二月初,我们带着修路的家伙,到这里集合?一定要多带点人,争取在五月第一茬玉米收获前,将渠沟挖通。” “行,福一,通知他们收拾东西,明早我们回去。” “是...” 第455章 山茶花开 一行人从山里出来,正巧碰到山脚下大塘村村长带着村民进城交税,村长十分热情,把本打算卖的柿子,送给一行人吃。 柿子很甜,李云溪吃了一个,就上了瘾,扫了一眼,将板车上的七篓柿子全买了。 一篓柿子,一百来人,也就几口的事,板车刚好腾出一个位置,李云溪坐了上去,一边吃着柿子,一边与驾车的村长闲聊。 “这批玉米,除了还粮种、交税外,剩下的一半我们打算换毛线、羊皮,李姑娘,那毛衣暖和吗?” “嗯,暖和,我身上穿的就是毛线织出来的。”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灰蓝的对襟,瞧着有些不合身,但李姑娘穿在身上,想来一定是好东西。 “那就好,山坳里的冬天比较冷,再过一个月就会下雪,那雪大的咧,穿再厚的袄子,都冷!” “你们没弄火坑吗?” “弄了,我们村有三家,夏天搭了火坑...” 见他们不急不慢走着,李云溪好奇问了一嘴:“村长,你走这么慢,怕不是要天黑才到?” “晚上歇在城里,姑娘,你着急回去吗?那我走快点?” “我不着急,慢慢走,你们晚上歇哪?亲戚家?” 村长咧嘴笑道:“李姑娘,你进山两月,肯定不知道,上个月钱师爷在城里开了个大通铺子,便宜得很,像我们这种交粮进城的,是不需要给钱的。 听说还搭了火炕,烧了木炭,我们带了吃食,打算去感受下,要是好,还有一个月,回了村我们也搭火炕!” 李云溪了然,靠着背篓慢慢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眼,人已经到了李家大门口。 “姑娘,你回来了呀?”贺阳一听到动静,急忙开门跑出来。 李云溪下了车,将柿子搬下来,又递给村长几块银疙瘩。 “姑娘,多了!”村长瞧了一眼,摆手拒绝。 李云溪将银疙瘩扔在板车上,“多的算我路费。” 村长一愣,这路费也太多了,抓起银子,想要退回去,可李云溪已经提着背篓走了。 “叔,李姑娘给你,你就收着,若你送回去,她肯定不高兴的。” 村长回头瞪了一眼:“来,搭把手,把柿子抬到门口。” “哦...” 七筐柿子,她一筐、哥哥一筐、爹娘一筐,对面萧府人多,给他们两筐,陈姥爷一筐,李大虎一筐。 趁天还没黑,李云溪打算把柿子给他们送去,让他们今晚尝个鲜,可站在二门,却没听到陈氏几人的声音,只有灶屋钱婶做饭的声。 她回头,问贺阳:“我爹娘呢?哥呢?” “东家应该在马厩,切玉米杆,太太在织坊,云泽少爷在茶山镇。” 李云溪诧异,“茶山镇?他一个人去那干啥?” 趁着姑娘搬柿子的功夫,贺阳跟在身后,从头说到尾。 李云溪听完,递给贺阳两柿子,“你去喊萧府门房过来,让他抬两筐柿子回去...呃,再喊几人,帮我把柿子送去姥爷、大伯家。” 贺阳应声离去。 萧府、墨语阁。 合上账簿,李云溪问:“这二茬玉米,村民也收了这么多?” 萧扶云点头:“今年冷的晚,到了中秋还热着,据里长来报,玉米亩产皆在350斤以上。” “那就好!这批粮够吃一整年,钱师爷,收了多少税粮?” 钱师爷:“暂时有两个仓,还有些偏远村子没送来,我已派李老三前去查看,随带护送他们。” “这么多粮,县衙只有四个粮仓,装得下吗?”李云溪好奇问,她曾去过粮仓,一个粮仓最多装四千担粮,光县衙自个种的玉米,两个仓都装不下,何况那些还粮种、交税收上来的玉米。 萧扶云替钱师爷回答:“十天前,吴将军拉走6000担粮,所以放得下,我庄上还剩了一个粮仓,李姑娘,你庄上的玉米,打算放哪?若没地方放,可以放我庄里。” “你庄上的玉米,没拉去县衙?” 萧扶云摇头:“等这批税粮收上来,省着点,够他们吃,我没放进去,再说,县衙渐渐步入正轨,两边的账该分开了。” 听了这话,李云溪急忙问:“钱师爷,是不是收了很多商税?那把我垫的钱还我!” 钱师爷听了哭笑不得,一脸无奈:“李姑娘呐,城里就那几家铺子,一年能收多少钱?整个县衙,还没发过俸银呢。” 章大人在的时候,哪怕他贪,手指缝多少也能漏点出来,如今...钱师爷深吸了一口气,这世道还不知何时能安稳,能吃饱,平安顺遂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张老头满脸红光走来。 萧老太傅一见到他,激动问:“山里稻谷统计出来了?” 张老头咧嘴一笑,目光扫过众人,颤着声:“你们猜,山庄里收了多少稻谷?” 萧老太傅佯怒:“你个老东西,快说,别打马虎眼!” “嘿嘿,我说我说..我们分了两块田,一块种高产粮,一块种高产粮,然后杂...呸,是抽了本地稻谷的谷穗结合。 高产粮亩产1800左右,而接了本地稻谷的高产粮,亩产竟有800斤,主子,800斤呀..金黄金黄的稻谷,仓库都装满了!” “哈哈哈,好好好!”萧老太傅大笑,“明年,你把抽接的稻种拿下来,先在庄上试种。”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年山庄,一半田种抽接的,一半再继续试验...” “....” 见他们情绪渐渐平息,任老头才说起边界的事来。 “跟临溪县接壤的几个地方,来了好几批难民,五天前,黔州州府又来了人,一个是卫所高校尉,一个是同知大人。” 李云溪:“他们来做什么?进了城?” 任老头摇头:“我没放他们进来,如今城里的粮,只够自己吃,听他们话里意思,是想我们提供人、钱、粮。” 李云溪冷呵一声,“下次再来,直接打出去!” 任老头顿了顿又说:“州府来人,这事很好处理,但难民怎么办?几个与临溪县接壤的地方,差不多几百难民,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我们这里有粮,他们赖着不肯走,现今这个天还不算太冷,若到了寒冬腊月,我担心会起冲突。” 这事,萧老太傅早就知道,但那句驱逐,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想接济,但这个城,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若真起了冲突,他一糟老头子,能做什么? 见他们默不作声,满脸纠结且沉重,李云溪试探性的问:“你们该不会想接济他们吧?行呀,那你们就接济吧。” 话落,众人齐齐愣住,这话可不像她嘴里能说出来的。 任管家:“真的?” 李云溪点头:“保真,千真万确,等赤州、北境来人,你们自个选,让他们带走粮,城里人饿肚子,或让他们空手而归,城里人吃饱!” 众人都不想做这个选择。 萧老太傅叹气:“云溪,你哥都在茶山镇玩疯了。” 是玩得有点疯,昨晚还往空间里放了一堆山茶花...红红的一片,瞧着十分绚丽... 第456章 傍山村 几场秋雨落下,寒风凛冽。 李云泽玩够了,终于回了家。 待了不到两天,他接到新任务,兴奋的收拾衣服,又去了茶山镇,李云溪也接了任务,但她没第一时间去,而是先去了趟林家庄,将庄上的粮食,一部分藏在山里,一部分运回李家,做完这一切,才来到碰到陈老汉一行人的哨点巡逻。 因为难民,越来越多。 稍不注意,就有难民冲过防卫哨点,进入禹都县,若碰上一两人、或品性好点、只求吃食的人,村民倒能解决,或接济一二。 但人一多,总会滋生不少龌龊。 原来的叛军,还有一千来人没有接亲人来,其他叛军的亲人,已派人接来,一共有一千多人。 经过一番讨论,单独划出两个村子,每个村分了400人,剩下的人,则三、两户分到其他村里去。 若有钱,也可以不接受县衙指定地方,自己去镇上买房居住。 其中,新成立的一个村子,是李云溪现巡逻的地方。 属福山镇。 李云溪将这个村子取名为傍山村。 村子后方是通往澶州的大山,右侧挨着竹林,正前方是良田,左边是哨点。 这地方,虽不临河,但有几条渠沟穿插在田间,不缺水。 新来的人,对此地很满意,若问他们怕不怕难民?村民只想说,他们手里也有刀,难民和刁民到底谁更凶? 唯独不好的是,他们没赶上好时机,只分了宅基地、一担粮,十两安家费,不如第一波到的人,那波人分了地。 好在右侧的十几亩竹林,划给他们村。 不怪李云溪不给地,主要是,整个禹都县但凡能种粮食的地方,都被钱师爷安排了人,开了荒,全都种上了。 稻谷一年一季,但秋收后,不少人会开一、两块地出来,种萝卜、韭菜。 种玉米的田地,只要家里不缺地肥,那也是要挖出来种菜的,萝卜能吃,还能卖给李家,所以没有空地。 尽管没有田地,也无法阻止傍山村村民的热情,尤其是进了城,睡过大通铺的人,更是掏出银钱,请人来建火坑。 胡老头,以及他教出来的十来个徒弟,整个冬日更是没个空闲,这里面包括陈家的三个表哥。 “云溪,这是姑姑让我带来的肉肠,她问你啥时回去?还有十来天过年了。” 李云溪反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安德左右扫了一眼,微微俯身:“还有十几家火炕没搭,估计要干到明年,云溪,你知道吗?这傍山村的人很有钱,非常有钱。” 李云溪挑眉,看着他。 陈安德继续小声说:“我去别村搭过不少火炕,一般人家只搭两间屋,稍稍有钱的人,才会搭地炕,而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是通屋搭地炕。” 村子隔的又不远,李云溪自然清楚,发下去的十两银子,不够他们修一间青砖瓦房,但钱从什么地方来,她没听到。 并非她没听到,而是村里人没聊过,但从他们平日聊天内容来看,不是一群善茬。 她提醒:“这些话对我说就行了,别出去乱说。” 陈安德睨了她一眼,坐直了身:“我不说,别人难道也不会说吗?七个工匠呢,总有人要出去说。” “行吧,那你别被他们抓住现行!” “你什么时候回去?” “从你来这里,问了我七次了,怎么!我在这里耽误你了?你要是敢跟别的姑娘,勾勾搭搭,仔细我揍你!” 陈安德可不怕她,自己又没出去招惹人,再次俯身:“我爹让我来转告你,萧家庄子往临溪县方向拉了粮食。” 听了这话,李云溪认真了几分:“你爹在城里,庄子在城外,他怎么知道的?粮食拉去哪?” “这个我不知道,这消息,还是拉石头回来的小兵跟大柱叔说的,大柱叔回来跟我爹说的。” 李云溪扶额,“这消息还拐了几道弯呀?” “那可不,大柱叔一得到什么消息,回家就跟我爹唠叨,生怕你不知道。” “行行,等我把肉肠吃完了,或者你要回家,我们一起回!你快出去吧,屋门大开着,风呼呼的吹,冷的很!” “行,我走了!” 送走陈安德,李云溪关了门,往火坑里加了块柴,过了一阵,屋内才渐渐暖和起来。 对于萧家将粮食送到哪,她隐隐有个猜测,大概率是送给从临溪县过来的难民,临溪县有好几条到禹都县的路,只需爬过一个山头或顺河而来。 不似这里,澶州的人想要来这,得穿过绵延的大山,大半的人都会折在山里。 非身强体壮、粮食充足、或运气极好之人,才能穿过大山,来到这里。 对于这样的人,李云溪一向高看几分,让他们在山脚下垒土墙,毕竟从她来这,只有二十几人翻过山,每人挤一点吃食,也能养活,何况他们也不白吃,每日都要垒土墙的。 至于为何垒土墙,众人都没问。 本没定下归期的李云溪,当天收拾了包袱,跟哨点和傍山村村长交代了几句,隔天一早,便跟着官窑来的人,一起去了官窑。 凌七在官窑待了近一年,每两天开一次窑,哪怕他们不知道各种比例,但经过多次试验,多少能无限接近。 李云溪一到,凌七就拽上她,快步走进窑洞:“师父,这一次的配方,我们烧了两次,那个泥,我也试过了,跟你说的非常相似,很牢固、坚硬,我的刀都砍出缺口,石砖只是裂开,表面有些碎石,你瞧,这一排石砖都是。” 李云溪扫眼望着地上的一排石砖,蹲下身子拿起一石砖,仔细观察:“水泥在哪?” 凌七转身,走到左边石壁前,用力推开一石板,取出地洞中的几个布袋,一一打开:“师父,你来瞧,这几袋都是。” 没开窑,窑洞有些暗。 李云溪转身,朝一工匠说:“给我取几个火把来!” 很快,三根火把将窑洞映得如同白昼,尽管此时外面黢黑一片,但李云溪还是看清了,颜色非常接近,触之细腻。 “提一桶水进来,再给我取几个砖头,唔,再去隔壁窑洞取些石灰、河沙进来。” “是...” 很快,水、水泥、河沙、石灰混合。 见李云溪要亲手弄,凌七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石砖,“师父,这些粗活我来!” “好!” 见凌七熟练的抹上水泥,想来经常做。 “师父,你赶了一天的路,先去吃饭,洞内温度高,很快就会干透。” “唔,走吧!” “.......” 第457章 水泥初成 看着两块凝固在一起的石砖,李云溪拿起来掂了掂,虽与后世的水泥有点差异,但大差不差,修城墙是足够了! 她笑道:“你来试试,能不能掰开?” 凌七啧了一声:“师父,我试过,不用内力很难分开。” 李云溪将石砖递给他,“用内力。” 用内力一点难度都没有,凌七选择不用,靠着手臂力量,强行掰开,只是脸涨的通红,也没能将两块粘连在一起的石砖分开。 见状,李云溪招呼站在一旁的六人:“你们也来试试?” 六人愣了一息,依次捡起地上的石砖,用力掰开。 见他们通通摇头,凌七表功:“师父,这样是不是成了?” 李云溪轻嗯了一声。 闻言,洞内的七人皆长舒一口气,甚至有人蹦跶起来,“师父,真成了呀?要是用这个来建城墙一定会坚如磐石,别说刀、剑,巨石都撞不开呀...” 李云溪没搭理他,弯腰捡起石砖,在几人的目光下,轻轻一拉,原本粘合在一起的石砖,分开了。 他们用尽全力没能撼动的石砖,分开了。 凌七脸一垮,欢喜劲彻底没了。 李云溪侧身,看向六名工匠,问:“你们脑袋应该没这个牢实吧?” 六人满脸惊恐,忘了反应,直愣愣盯着石砖在李云溪手中,逐渐成了沙。 “有还是没有?” 七人齐齐摇头。 李云溪咧嘴一笑:“没有就好,想你们也没有,若有,我倒想试试....马上过年了,明日跟我回城,好好过个年,一人...赏一百两。” 一百两? 六个工匠终于有了反应,齐声说:“多谢姑娘!” 凌七:“师父,那我呢?” 李云溪瞥了他一眼:“你们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回城。” “是!” 等工匠走远,凌七继续追问:“师父,那我呢?” “方子呢?” 凌七从怀里掏出一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师父,各种比例是我过称的....”然后突然小声说:“我跟他们说加了10斗,但我却加了12斗,他们都不清楚真实比例。” 李云溪手一顿,抬眸看着凌七:“想要什么?” “师父,我要大力秘籍,你力气为何这么大,传授给我吧!” “这个没有!” “师父,你有!” “真没有....” 回城的第二天,李云溪喊来凌七,把她院中的坝子抹上水泥,她很不喜欢下雨天,一下雨,不管穿什么鞋,裤腿、裙摆总会溅满泥。 陈氏见女儿一整日没出院子,好奇过来瞅了眼。 “娘,别踩!还没干呢。” 看着湿漉漉的地,不似泥土,再抬头,女儿从院墙上方走来,陈氏蹙眉:“云溪,地上弄了什么?你给我下来,一天天的,大路不走!非要爬墙头?” 李云溪晃悠悠走到门口,跳了下来:“娘,我在练轻功呢!” “谁家轻功这样练?那凌七、云诚都没这样练过,就算他们这样练,那地怎么回事,我为何踩不得,你弄了什么?” 李云溪嘻嘻一笑,抓着陈氏的胳膊摇晃:“娘,再给我灌点肉肠吧。” 陈氏忍不住弹了她个脑蹦,“得亏家里养了猪,不然都不够你吃!” “娘,今年杀几头猪?什么时候杀?我去帮忙。” 陈氏嗔了一眼:“你是想吃刨猪汤吧,半月前都杀好啦,不然你以为肉肠从哪来?”说完,也不等女儿辩解一二,转身就走,她怕再说下去,一头猪就没了。 李云溪:“.....” 四天后,水泥干了,李云溪轻轻踩了一脚,发现地面没印迹,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兴奋的蹦跶。 这日下午,李云泽从茶山镇回来,抱着一只大鹰,冲进李云溪的院子,他要给妹妹看大鹰。 刚撞开门,只一眼,就瞧出院子的不同。 “我也要!” 李云溪睁圆了眼,目光落在被撞烂在地的门栓上,气得想打人:“你赔我门!” 李云泽一只手,指着地,“我也要!” 李云溪深吸了几口气,走出院子。 见李云泽跟上来,转身就给他来了个旋风腿。 李云泽一时不慎,挨了一脚,怀里的大鹰扑哧两下飞走了,望着眨眼间飞到天际的大鹰,他生气了,纵身与李云溪打在一起。 听到动静的凌七,跃到屋顶上,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李云诚:“拉我上去!” 直到陈氏端着两盘肉肠过来,两人才停手。 一人端着一盘肉肠回了屋。 大鹰跑了,李云泽很气,气得一脚踹开自己锁上的院门,看着与妹妹一模一样的地面,他才咧嘴哼了一声。 他是哥哥,不与妹妹计较! 家里有肉、有粮,没有扫兴的人,两人过了个舒心年。 年过,春种将至,整个禹都县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初十那日,李老三带着丈量工具、领着几队衙役出了城,他们要去丈量土地、顺带下乡劝农。 建安二十七年,正月十二。 萧府、墨语阁。 李云溪穿着羊羔皮做的乳白袄子,绯红罗裙,围了陈氏用羊毛织的毛巾,瞧着十分喜庆,也多出几分俏皮可爱。 让前来迎她的萧扶云愣住。 “走呀,你愣在这干啥呢?” 一抹红瞬间挂上耳尖,可惜李云溪只顾看前方,没留意到,身后的凌七只顾躬身行礼,也没瞧见。 “主子~” 萧扶云颔首:“邓鹏几人已经到了,这次还有杨老在,你哥没来吗?” 听到这话,李云溪脚一顿,退了两步,小声说:“我哥呀,变声了,这几日躲着人呢,千万别当他面笑,容易挨打。” “啊...” 一阵寒暄后,邓鹏率先打开话题,“这次春种,我打算将城北的地,作为试验田,进行玉米抽穗试验...不知几位觉得如何?” 李云溪没意见,她已经把知晓的全说了,现在只等各种试验,再说这试验,也不是靠嘴能完成,要不停的去验证、再验证。 “你们忙得过来吗?” “司农署有二十几人,平日观察、记录人手够了,若播种,需要派人协助。” 萧老太傅:“需要人手或其他,只管跟钱师爷或竹言提。” “是,若无事,属下先行退下。” “去吧!”随即,萧老太傅看向李云溪:“云溪,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赤州?” “呃...山里雪还没化冻,再等二十天吧...杨老,城墙你看了没?他们有没有动手脚?” 杨老摇头:“面上看不出问题。” “哦,我这有样东西,可以替代糯米、石灰糊糊,修建的城墙非常坚固,那东西成型需要几天,我家里刚好有成品,去我家看看,看了后,凌七再给你们做一次。” 萧老太傅一脸和蔼:“走!我们去瞧瞧你们捣鼓了一年的东西....” 第458章 四峘山 看着光滑平坦的地面,萧老太傅用鞋底感受着,“这是石砖?”随即,他摇头,石砖面上粗糙,这不是,放眼望去,地面是连接在一起的,亦不是金砖。 “云溪,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水泥抹出来的,太傅,你看墙角的青砖。” 凌七听了,赶紧跑过去将青砖搬来:“太傅,这是李姑娘用来练手臂力量的,用水泥做的。” 之前师徒两人说的话,众人听得迷糊,但这句练力量,他们全听懂了,任叔上前一步,跃跃欲试。 凌七:“任叔,伸出手,我把青砖放你手心上。” 任叔激动的问:“这样练,力气能变大?” “不能!” 听到这两字,任叔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还是摊开手接下,上下抬了抬,一脸狐疑:“没什么特别呀!” 凌七:“这是青砖!” “是啊!” “这是八块青砖合在一起的。” 任叔怔住,手一抖,青砖直直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砸在他心窝,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砖,喃喃道:“它没碎!” “碎了!” 任叔猛地扭头:“没碎!” 八块青砖,只有掉落在地的那方砸出几块碎石渣,那点石渣都不算渣,整体还是完好无损的。 李云溪走来,一脚踢开青砖,“任叔,地裂了。” 任叔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不觉拔高声量:“这么小的缝,叫裂?不对!我都被你们绕晕了,现在是该关心裂不裂?碎没碎嘛?这是怎么弄的?这地和青砖都是用那个水...” 凌七咧嘴,得意的补充:“水泥!都是水泥做的。” “水泥呢?在哪?” “没了!” “你让我来瞧水泥,这会跟我说没了?” 李云溪闪身躲过飞来的唾沫星子,“我这里没了,凌七那还有。” 对于凌七,任叔显然没那么好脾气,拽上他,一群人乌拉拉走了,没隔多久,左边传来凌七求饶声,以及任叔气急败坏声。 “这么好的东西,你抹了地不说,你还用它来抹墙???” “还有没有?” “你!现在!收拾包袱,去卫所调人,把那几个工匠监视起来,不不,你马上带着他们去官窑,给我做!” 凌七一边躲,一边解释:“师父说,不用监视!” “为什么?” 凌七不知道答案。 李云溪知道,但她总不能说,她去蹲了十来个晚上?确定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她也不能阻止他们去监视,毕竟今日不说,保不齐明日会说... 等李云溪带着三百人,一半扛着粮、一半扛着水泥,来到四峘山时,已是二月中旬。 “李姑娘,你又迟到了!” “我带了好东西来,你探查的如何?” “我重走了一次,改了几条线路,先回树屋,你先看舆图。” “嗯...” 等李云溪将三条新画的线路走完,已是三月中旬,林中绿意盎然,这日下着小雨,所有人留在树屋,烤着火。 “李姑娘,就这条路线?” “嗯,就这条,我们是一起挖?还是分两头挖?” 安文煜沉默片刻:“一起吧,这样有什么问题,及时说及时解决,呃...我这有五百人,你有三百人,百人为一队,两队人清理溪沟、一队运土、一队伐木、一队搓绳结....” 李云溪安静听他说完:“先不伐木,这三段小溪加起来,快160里路,有的地势高、有的低,我们先顺着线路,把溪沟清理出来,然后试验一次,若粮食能正常通过,再沿途设置木桩,牵引绳。” “行,我去把人手选出来。” “记得留一队人磨玉米,我们要在山里待几个月,这地方留着当驻点,让伙房的人,看看有没有平缓的地方,种点韭菜什么的,对了,荠菜、蕨菜也冒了头,去摘点回来包饺子,哦....我还带了菜种子,趁现在小雨,挖块地出来。” 空间里的辣椒种子,之前种过一次,被田婶当野菜拔了,之后她一直没寻到机会种,眼下正是好时机。 如此想着,李云溪起了身,她要去开荒。 福一默默走来,“姑娘,这山这么大,可以养蜜蜂。” 李云溪眼一亮:“你带了峰箱?” “没有,我现做。” 安文煜眼角直抽:“....” 春雨贵如油,趁着这场雨,李云溪带人挖了两亩地,种了萝卜、大黑豆,菘菜、以及最重要的辣椒... 禹都县的人更忙。 尤其是邓鹏。 二月初,第一茬玉米育种、施肥、犁地。 二月底,玉米移种,同时还得盯着田里的稻谷,以往种稻谷,是直接将种子撒到田里,见过玉米育苗,他就一直念着稻谷育苗,跟李姑娘确认可行后,将城外一新开的梯田,拿来做试验田,每隔两三日都要出城瞅两眼。 同时,他还是禹都县的劝农使,尽管村民不需要他提醒,知道什么时节干什么事,但不盯着,他总是放不下心。 凌七亦然。 主子竟派了从未露面的黑五盯着自己,盯着窑洞。 如今六个窑洞,全在烧水泥,工匠只管盯着火,掌控火候,他却要不停配料、加料,再配料,再加料。 一刻也不能停歇! 别说趁封窑之际出去玩,整个窑洞里外,连不相干的谭管事及其手下工匠,也被圈在这方寸间,不许进出。 年前,李大虎扇了两头猪仔,许是手法不对,或是天气寒冷,两头猪萎靡了许久,他都以为熬不过,还有点庆幸,只扇了两只。 刚过了年,两头猪就活了过来,每日吃吃睡睡,肉眼可看的圆滚,比同一胎的猪肥多了。 他将这消息告诉了李大牛,勾得李大牛想回去瞧稀奇,可李云泽去了茶山镇,没有兄妹两人在的情况下,李大牛夫妻是不许出城的。 将事跟萧老太傅一说,萧老太傅本打算去官窑,想着顺路,一行人便撑着竹排去了上华村。 山里冷,但禹都县,四处透着暖意,青水映着绿意,竹排搅动波澜,两岸生机盎然。 晨起出发,申时抵达。 萧老太傅被萧扶云扶着下了竹排,目光落在前方极为简易的六间草棚,“大牛,前面就是?” “嗯~” 萧老太傅环顾四周,笑道:“这地方不错,河滩也大,能放养,可以再养点鹅鸭。” 李大虎接话:“太傅,去年放养过猪,一到这个点,我们得满河滩赶猪回圈,所以,今年只有幼崽养在外面。” “嗯,不错!走!去瞧瞧!” 今日守着猪圈的是得财夫妻。 竹排刚出现,得财媳妇就跑上山坡,回村喊人来。 等几十个汉子扛着锄头赶来时,李大虎一行人正往猪圈走去,李安兴松了口气,“是大虎兄弟回来了,你们先回去,我下去看看,对了,上我家说一声,让我那口子做饭,呃,百十个人的饭。” “.....” 第459章 拒马外的难民 萧老太傅一行人,在河滩上,十分怡然清闲。 但同一时间的茶山镇,看着被拒马拦在外的一两百人,张大柱只觉头痛不已,这已经是开春第三批人,他怀疑这些人的到来,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 不然农忙时节,一大群老汉爷们,不在地里干活,跑这里来干啥呢?得亏有这一排排拒马,将他们挡在外面,不然村民连地都种不好。 “你们是谁?此处是禹都县,没本县户籍一律不许进!” 李云泽:“对!不许进!” “大人,我来这里寻亲。”一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张大柱不是个不近人情之人,若真能说出名字,他亲人愿意接纳他,让他进来也无妨。 “他叫王大福...是..大人我这有信。”说着那汉子从腰带夹缝中掏出一油纸,取出里面的信,向前走了几步,想要通过木架缝隙递给张大柱。 张大柱抬手制止他:“你只管说名字,家在哪?我派人去核实。” “大人,我不识字啊。” “找人看看!” 正说着话,林间又窜出六人来,他们一出现,目标明确,扒开人群,径直来到拒马前,为首的年轻男子,盯着李云泽看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问:“师父?李云启?” “我是李云泽!” 年轻男子满脸疑惑,但对方一开口,他就知道此人不是。 这时,他身后的一人上前,掏出一信封:“我是北境吴景元、吴将军手下,这是将军的手信。” 去年吴将军派人去京都,张大柱是知道的,但他没接信,看了信又如何,他又不认识吴将军的字,转头说:“云泽少爷,这几人可能是吴将军手下,咱把拒马移开,放他们进来。” 李云泽扭头,一脸不解。 “吴将军啊,就是坐大船来拉粮的那人。” 这么一解释,李云泽懂了,将身前的拒马往旁边一推,露出仅一人可过的通道。 张大柱见状,忙说:“进来把刀、剑扔在地上,等身份确认后,再还给你们。” 几个依次进来,纷纷将刀扔在地上。 “还有没有人?” “没有,就我们六个。” “来人,带他们去客栈休息。” “是!” 走之前,吴景熙再次问:“你认识一个叫李云启的人吗?” 李云泽眨眼。 张大柱接话:“不认识。” 吴景熙悻悻走了。 拒马外的人,见他们六人安然进去,激动起来,但看着眼前一丈高的拒马,嗯,整个山坡全是这种,若没有拒马架内的石头,他们应该能冲过去。 但拒马里面堆积的石头,都有半丈之高。 不多时,之前拿信的人再次跑来,“大人,我妹妹嫁到石岗镇,她叫郑三妞,她夫家姓王。” “你叫什么名字?” “郑福安,我是她二哥!” 张大柱招来小兵,“你现在回城,去县衙找钱师爷,确认下有没有王大福这人,若有,让他们来认人;同时...唔,找修城墙的高峰来。” 小兵应声离去。 张大柱见那人紧贴着拒马,“你且去一边等着!别堵在这里。” “大人,我说的是真的,让我们进去吧,我娘快要饿死了,你放心,我们绝不给你添麻烦...” 张大柱一听这话,心头不舒服,冷笑着问:“怎么?进来就有吃的?外面没有?还是说,你想进来抢劫?” “不不不,大人,我有钱,我花钱买!” 看着这群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杵着木棍,身上的味都飘了好远,张大柱转身,看向躲在树后瞧热闹的几人:“回去问问你们娘,要不要来这里卖饼子?赚点钱。” 几个半大小子听懂了,转身跑回了家。 直到太阳西下,那些小孩提着竹篮来了。 四个小孩十分识趣,走到李云泽跟前,让他先选。 李云泽瞅了两眼,后退一步:“不要!”妹妹说过,不能吃别人的东西,何况他今晚有鹅肉吃。 张大柱见状,笑道:“他不吃,你们去前头卖,知道怎么卖吗?多少钱一个?” 一小孩脆生生回答:“我娘说,十文钱一个饼子!” 听到十文钱一个,难民发疯似地冲到拒马跟前,抓着木架子,大喊大叫着。 “给我五个!” “我要两个!” “十个...” 一下涌来这么多人,厚重的拒马剧烈晃了两下,见此情景,李云泽拿着竹竿,驱赶外面的人。 张大柱紧随其后:“要买饼子就排队,不许闹,这么长的拒马,够你们排,不许摇晃拒马,退后!往后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后退!全部后退!” “不许靠近....” 如此,过了两刻钟,外面的人在竹竿的震慑下,渐渐平息情绪,有钱的排队,没钱的退到后面。 张大柱绕着拒马走了一圈,发现并无问题,松了口气,这么多人要是跑进村,于村民而言,可不是好事。 若非这些拒马,李云泽再能打,他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不仅他这样认为,守在绣山镇的张老头,也是同样感慨着,他这边的拒马比茶山镇还多,不知给他省了多少事。 得亏杨老弄出这么个防御架子,比垒土墙省事,还能随时移动,看着守在外面的难民,张老头不由焦虑起来,拒马能抵挡一时,可挡不了一世。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最容易滋生瘟疫。 可眼下,他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粮食,去年给过,原以为这些人熬到春,就会离开。 但开了春,难民并未离开,甚至埋都要埋在这里,这么一来,张老头更加不可能放他们进来,只能吩咐人多做些拒马,将边界围起来,将难民拦在外面。 不仅边界架起了一排排拒马,挨着边界的村庄也架起了拒马。 拒马简单,有木料就能做。 若有钱,如同张老头,用结实的杉木做。 村民买不起杉木,直接用木条子搭在一起,弄成一个立体的长框,内部堆放石头。 村民晨起下地干活,回村顺手捡些石头堆在里面,或让家里孩子去捡,小孩背不动石头,就背些木刺、泥土堆在里面。 有些村庄,早早都围上了拒马,甚至将家里坏掉的瓶瓶罐罐拿到拒马下,时刻准备着。 唯独好一点的是,福山镇的边界。 李云溪走之前,特意与傍山村的村长和王安交代过,如何处理来人。 当然他们也有拒马,但这边的拒马,内部是空的,里面住了人,起初只有二十多个难民,就做了二十多拒马出来。 树木是难民进山砍回来的,一根树换十个饼子。 搭好的拒马,放在土墙外,分给难民住。 想要吃食,就干活。 傍山村的村长相当有胆量,直接招了十几个人,进村干活,工钱也跟哨点一样,十个饼子。 尽管老玉米饼子,吃着噎人还拉嗓,但饼子顶饿,有吃的、又有活,难民只要能活下去,也没那个心思想东想西。 哪怕后面再有人来,难民也会帮忙管理。 简直不要太轻松.... 第460章 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晨光微亮,在一阵鸡鸣狗吠声中,吴景熙蓦然惊醒,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心扑通直跳,下意识拿刀,却摸到柔软的棉被,才清醒几分,他现在在禹都县,不在逃亡路上。 不由长舒一口气。 以前他总羡慕别人仗剑行走于江湖,可这一路逃亡,他才明白,安稳日子有多难得。 听到另一张床上传来动静,他扭头:“阿兴,他们要查到什么时候?我想今日去北境。” 整个茶山镇,只有两家客栈,张大柱带了一百人驻守这里,若非他们一日三班巡逻,客栈根本睡不下他们。 所以吴景熙一行六人,住同一间屋。 阿兴打了个哈欠,看了窗户一眼,再次躺下:“小公子,我们回禹都县,去找萧老太傅,暂时不回北境。” 吴景熙坐直身子,看向他:“为什么?为何不直接去北境?” “将军是这样交代的。” 这一年发生的事,足以让吴景熙迅速成长,他没揪着问,“你去过萧府?” “去过,我们来禹都县都是住在萧府。” “你们真没听过李云启这个人?” “没有!” 吴景熙有些懵,李云启明明去京都找萧老太傅,如今萧老太傅回了禹都县,为何没人认识李云启呢? 另一个侍卫接话:“李云溪,李云泽、李云诚这几个名字,我们都听过,从未听过李云启,想来与他们同辈,公子,等到了禹都县,我们找人打听打听。” 吴景熙嗯了一声,听到外头下楼梯的塔塔声,穿上衣裳,出了门。 看到吴景熙一行人,李云泽眼皮都没抬,专心吃着饼子。 但吴景熙却一直盯着他,吃的多,长得相似,名字也差不多,还与萧老太傅相识,两人一定有关系。 带着几分谄笑,他坐到李云泽对面:“你好!我是吴景熙,家父是镇守北境的大将军...” “哼!”于李云泽而言,凡带走粮食的人都是坏人,朝他重重哼了一声。 吴景熙:“...” 这时,张大柱从后院走出来。 “你们起了?喊了吃食没?” 阿兴抱拳:“还没有,张都头,我们何时能回城?” “下午城里来人,若无问题,今日你们就可以回城。”张大柱说完,径直来到李云泽这桌,见桌上六个空空如也的碗,不由嘴角一抽,他只去了趟茅房,这么快就没了?? 吃过饭,吴景熙无聊,带着几个小兵来到边界巡逻之处,见他们三三两两要么围着拒马巡逻,要么练武,要么躺在地上晒太阳,太阳暖人,晒得他嘴角不禁上扬:“阿兴,北境有拒马吗?” 阿兴摇头:“没有,这拒马太矮,拦不住北蛮人,连野狼也防不住。” “哦,那北境都有哪些防御呀?” “城墙外大多是木刺、壕沟、滚木....” 正说着城墙上的防御时,拒马外又来了一群人,吵闹着要进来,小兵立刻上前阻止,见到这一幕,吴景熙叹了口气:“从京都出来,越到扬州地段,难民越多,想必宁王已经打到凤鸣关了。” “估计是,不然难民也不会往北边走,谁都知道,北边的冬天难熬...” 不止北边的冬天难熬,四峘山的春天一样难熬。 还以为开了春,化了冻,溪沟里的淤泥好疏通,结果却是,土好挖,泥土也好抬,但水冷呀。 透入骨髓的冷。 溪沟两侧的淤泥,能站在岸边挖出来,但中间部分,小兵必须站在水里,可没人提过,水会这么冷啊。 冷到浑身打摆子! 头几天,小兵轮着下水,倒还能坚持,可到了第四天,下水的小兵,病了一半,整个树屋弥漫着药的苦涩。 换了一队人,呃...亦是如此。 最后安文煜换了策略,只正午时分下河挖淤泥,其他时间清理溪沟两侧,许是策略有效,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生病的人渐渐少了。 遇到平缓之地,一天能清出十来里溪流。 他们也离开了第一个驻点,建了第二个驻点。 山洞一挖好,李云溪彻底闲下来,峰箱放了,种的菜也发了芽,清理河沟这事,她就算想干,他们也不会同意。 于是,她从施工监事变成伙房监事。 每日三十人留在营地磨玉米,二十人巡逻,其余人,跟着她漫山跑,要么摘野菜,要么打猎,要么开荒。 搞得山中能在地上跑的动物没几个,连蛇都移了窝。 最后闲的无聊,嘴里寡淡,找到安文煜:“我堂姐五月嫁人,我回去看看。” 安文煜足足愣了半刻钟,如今才四月初呀,你这么早回去干啥?这是想回去玩两个月? 许是他沉默太久,李云溪又说:“我回去抓两只猪来养,这满山都是草,养大了也能让他们打打牙祭。” 安文煜一脸戏谑的看着她,看她要找什么借口。 最后,李云溪只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来跟你说声,省得你找不到我,我明日就走!” 安文煜笑了,真是小孩脾性,“你什么时候回来?别说十天半月,这几十里路,最多十天挖完。” “至少半个月。” “不行,太长了,七天。” 李云溪瞪圆了眼:“七天,七天都不够我回禹都县。” “那你去别的地方玩?” “这附近还有别的村庄、小镇?” 安文煜沉默,他们现在已在深山,去哪都远。 “我估算过,还有一个来月就能弄完,你若觉得这里不好玩,要不你去下一个点,搭树屋?”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气冲冲回到树屋,关上了门。 点上她在林中收集的松油。 松油点燃的瞬间,浓烟和刺鼻的味,差点将她送走,但李云溪没开门,她要给李云泽写信,给陈氏写信。 足足写了半打纸。 写给李云泽的只有一张纸,内容是让他把信交给陈氏。 可李云泽很忙,这会没时间看信。 茶山镇的边界,又来了一批人,加上滞留在拒马外的人,足足七百余人,一群饿急、眼红、叫喊的人。 一看到来人,张大柱急忙招呼小兵,“去喊人,把值夜的、镇上备用的民兵全喊来,让他们带上家伙,赶紧的来!” 一小兵应声迅速离开。 接着,张大柱才来到李云泽跟前:“云泽少爷,你要什么武器?我给你备着?” 李云泽:“竹竿!” 不用张大柱吩咐,一小兵急忙跑去抱他砍好的竹竿,很快,一捆竹竿摆在李云泽脚下。 张大柱还在扯着嗓子对外面的人大吼,李云泽已经拿起竹竿,通过拒马留出的空隙,驱散外面的人。 “后退!” “通通后退!” “我们要进去...” 第461章 你去挖坑埋 “放我进去!” “皇帝死了!” “....” 也就这一句话,让拒马内的人震撼了片刻,皇帝死了? 皇帝死了? 只一瞬,他们回神,皇帝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跑来几十个附近的村民,抵着拒马,让小兵们喘了口气,这口气才下去,远处有人大喊:“有人从悬崖那边跑进来了。” 张大柱当机立断,带着人冲过去。 拒马很重,内部全是大石,但难民一心想进来,不顾一切想进来,一捆二十几根的竹竿,被李云泽抽得只剩手中半截竹竿子,外面的人又吵又闹,身边的小兵一个个青筋暴起,努力抵挡。 他甩掉手中的竹竿,学着小兵,整个身子靠在拒马上,用力往外推,一个能轻松推动几吨巨石的人,将一丈多宽的拒马推倒,也不是难事。 等张大柱将悬崖边的难民赶走,一回来,就看到让他瞳孔紧缩的一幕,李云泽把拒马推翻了!!!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民没从外面将拒马推翻,反倒里面的人,将拒马推向难民,这不正合难民的意吗? 没人在意被压在拒马下的人,是死是活,难民纷纷爬上拒马,想要冲进来,李云泽等第一个难民跳进来时,一把抱起他,将他扔向人群。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拿刀!快点!” “还愣着干啥?” 难民一:“他们人少,我们快冲进去!” 难民二:“冲....” 当然,难民中也有退到一边看戏的人,他们来得早,见过有人因城中有亲人,被亲人接了进去,所以他们在等人来接,没必要跟人拼命,何况那个小孩好凶残! 李云泽再次杀红了眼,尤其是他被砍了一刀后,直接抓着那人,揪着他甩向想要冲进来的人。 他手中的人,换了五人后,茶山镇的三个里长领着几百个村民,终于赶来了。 全是正当年、扛着锄头的壮汉,没有空话,一上来就挥动锄头,若这些难民进来,第一波受到冲击的,便是他们的田地、庄子、家人,没有人心软。 直到张大柱看到李云泽眼中的红,心道不好,急忙大喊:“全部后退,离开李少爷,快点,别靠近他!”随后又抓着身边一小兵,“快回去,带点肉来,越多越好!” 小兵咽了咽口水,急匆匆跑了。 营里的小兵,可全见识过李云泽发疯的模样,听到这话,二话不说,难民也不打了,赶紧跑开。 会喝血,会撕人的人,他们也怕啊! 至今还有叛军一入梦,梦中是李云泽那张血脸,见村民还在与难民纠缠,赶紧拉着他们后退。 “茶山镇的人,赶紧后退!让他们进来!” 一村民疑惑,“为何?” 小兵上前狠狠拍了一巴掌,抓着村民的胳膊就跑! 为何? 一村民无意间瞥到李云泽杀人,直接晕了,他们争地、抢水顶多打得对方头破血流,很少出人命,这.... 所有村民不需要小兵提醒,跑得飞快,生怕轮到自己。 而难民,除了几个不要命的,看到的人不断后退,而身后的人,又推着他们前进! “快退!” “妖怪啊,快退!” 直到半截身子,砸进人群中,难民才统一站线,纷纷后退... 等张大柱拿着肉,好不容易安抚李云泽,平息他眼中的红,难民已十不存一。 看到难民趴在地上痛哭,不少村民也不好受,他们也只想活着而已。 活着,没错! 可是,错在于,他们想剥夺别人活着的权利。 地里粮食就那么多,他们进来吃什么? 一群连命都不要的人,还指望他们进了禹都县,忍着饥饿不偷不抢? 茶山镇,共有三个里长,负责茶山镇十一个村子,见难民退到边界外,李云泽安静坐着吃东西,三人相互拉扯,小心翼翼来到张大柱跟前。 赵里长:“现在怎么办?” 张大柱起身,环顾着现场,刚刚只顾盯着李云泽,没注意现场情况:“安排人,将受伤的人带下去治疗,死了的,记录下来,县衙会安抚,至于难民...唔,抬出去烧了肥田!” 吴里长惊愕:“烧?全烧?” 张大柱睨了他一眼:“不然呢?你去挖坑埋?” 吴里长低头,默默看向四周,挖坑?挖三天都不一定能埋得下:“好,我这就喊人来办!” 张大柱点头:“嗯,喊他们做饭,杀一头猪!” “是!” “那...难民怎么办?” “你家里有粮?” 三个里正同时摇头,也就去年,有了二茬玉米,加上县衙不乱征税,村民才勉强吃饱,谁家也没多余的粮,何况这时正是青红交接之际,大伙都勒着裤腰带干活呢。 “老吴,快走!好些人都伤着呢,赶紧抬回去!” “对对!张都头,李少爷,我们先去忙....” 等他们走远,张大柱皱眉,忍不住搓了搓手,可越搓,手越红,比血还鲜几分,看着安静吃着东西的李云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心没肺,这样活着,也很好! 皇帝死了,这则消息,当天从茶山镇,传到禹都县。 萧老太傅闻言,手一抖,打碎了那只值几百只鹅的红莲青瓷,这套官瓷,共六个,是他从京都一路颠簸带到禹都县的,六只杯子,被李云泽顺走了两只,这会又打碎了一只。 萧扶云招来竹言:“清理一下,以后别拿出来。” “是!” 隔了好一会,萧老太傅才说:“走!我们去城西,看看新修的城墙吧。” “嗯!” 看到几个小孩,顺着城墙下方的出水口,滑了下来,又兴奋的从另一个出水口爬进去,萧老太傅真心笑了,好奇问:“这出水口有多宽?里面如何预防?” 杨老:“高峰预留了三个装铁网的口子,我没有改动,只是加了一层水泥,这样可以减少水流对城墙的腐蚀。 这高峰,并没有动手脚或敷衍了事,我原计划拆了重建,可看了他之前搭的地基,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在外面加了用水泥做出来的石砖,这样双重城墙,别说投石机、撞车,换成李家兄妹也不一定能撞开!” “哈哈,这话可别当着云泽面说,万一他跑去试,有你头疼的地。” 杨老一想到那个可能,顿时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咩咩...” “咩咩...” 听到羊叫,几人连忙转身。 “太傅,你怎么在这?” “我来这里看看,不是让你别出城吗?” 李大牛挠头,憨笑道:“沐阳和安北陪着我呢,我就在这一段河滩上走动,哪都没去。” 萧老太傅听了,皱眉道:“以后最好别出城,让小厮去,你要实在放心不下,站在城墙上盯着。”随后看向安北,“看好李东家,别让他出城。” 安北:“是!” 李大牛:“....” 第462章 回家?进山? 城外的马场上个月建成,马厩的马,赶去了马场,连大、小灰也去了,要不是还有几十只羊,李大牛都不知每日该干啥,今天被萧老太傅一说,又想着以后连羊都养不成,更加闷闷不乐。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咋了?这一天竟听你叹气!” 陈氏一问,他便将下午的事说了出来:“乐娘,你说我这不能出城,还能做点什么?” “太傅也是为你好,要是你被人捉了去,你让云溪她们怎么办?” 李大牛叹气,“我知道,我也没闹着要出去,这不是想问问你,我该做点什么好?” 陈氏提议:“呃...要不,你跟我去织坊?” 李大牛一听,直接背过身子,“我才不去,全是婶子小娘子,我去了不惹人闲话吗?” “哪有!我三哥不也在织坊吗?” “呵,他只在前院仓库取货,我下午还看到他在河边洗布呢。” “那你也去洗...”陈氏突然合上嘴,“要不,你去商会?” 李大牛坐直身子,盯着陈氏:“还商会?两孩子就张个嘴,全是别人跑腿,怕不是早把商会忘了,云湖好几天没个笑脸,我去商会,还不是闲着没事干。” 陈氏沉默,只要商会接到活,云湖总会兴奋跑来跟她说,可这十来天他都没笑过,想来一直没活,“呃..要不,你去慈幼院?” “不去!” “县衙?” “哼~” 李大牛直挺挺躺下,扯着被子蒙在脸上:“睡觉!” 陈氏一听见哼,就来气,转身捶了他两下,“哼什么哼,儿子老是哼,就是跟你学的!” 李大牛:0-0??? 李大牛难过,但他不说。 李云泽有事,但他也不说,挎上包袱,一个劲往河边走。 把一群小兵急得哟,就差喊娘,拦在前面不让他走! “张都头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我看到人了,正往这边赶。”一小兵跑来,“李少爷,你可不能走呀,你走了,难民怎么办?我们拦不住呀!” 李云泽:“没用!” 小兵自打一巴掌:“是小的没用,小的没用!所以呀,李少爷你不能走!” “回家!” “我们先把难民赶走再回家,这会还有难民在呀。” “回家!” “....” 跑得太急,张大柱伸手捂着肚子,“云泽,你要回家?” “嗯,回家!” 张大柱一脸疑惑,看向几个小兵。 六个小兵纷纷摇头。 “李少爷吃过饭,回房间提着包袱出来就说回家!” “你们说过什么没?” “没有!我们一句话都没说,都躲着他呢!”昨日,李少爷误伤了好些人,平日他们都不敢凑过去,何况昨日他还发过疯,今日众人都远远看着。 见问不出什么,张大柱舔了舔起皮的唇,“云泽,你回家做什么?” “信!” 闻言,张大柱脸色大变,“谁给的信?” 几个小兵你望我,我看你,他们都没凑到李少爷跟前,怎可能知道谁送的信? 就在这时,三个里长闻讯赶来。 “李少爷,这两日镇上要吃席呀,你吃了席面再走也不迟呀!” “对!对呀!李少爷,你那桌的菜,我都给你备上了,你这会走了,那不是糟蹋了吗?” “还有鹅呢,这么大的一只鹅,你不吃了?” 看着杨里长的比划,李云泽犹豫了,在送信和吃鹅之间,选择吃了鹅再去送信,“现在?吃?” “对,现在吃!” “走!” 李云泽跟着三个里长走了,几个小兵却留了下来。 “张都头,我们真不知道什么信呀,客栈没人来过!” 张大柱冷笑:“没人来,那就是你们给的信。” 六个小兵齐齐摇头。 “没人给信!” “我不识字!” “呵呵,信还会凭空出现?” 六个小兵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等这次伤好了,回去免不了被罚,正因为他们监守不利,被张大柱派去修补拒马,躲过了一劫... 李云泽吃过饭,回了房间,再也没出现过,新来的小兵以为他在睡觉,可到了傍晚,张大柱回来惊觉事不对,门都没敲,直接一脚踹开,果然! 房间空无一人! 整个茶山镇,回荡着张大柱的咆哮声。 “人呢?” “人哪去了?” 众人举着火把满镇子找。 连带刚来的付校尉也跟着寻人。 “我们未时顺水而下,一路下来没看到他,云泽少爷既说要回家,会不会走路回城?” 李云泽不会水,极有可能走路回去,张大柱想了想说:“付老哥,你立刻派人顺着水路回禹都县,我骑马回城。” “行...” 两方人在禹都县李家门口碰了面,见对方摇头,张大柱顿时觉得天塌了,他抹了把脸,看着站在台阶上满脸疑惑的金玫,扭头走进萧府。 李云泽识字,看了妹妹写的信,信上各种物资被他无视,只记下,送到大塘村,她来取! 大塘村在哪?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妹妹进了山,于是,在走出茶山镇,看到右侧山峰时,拐了个弯,走进林中... 等李云溪知道消息,已是四月二十。 她足足愣了片刻,才喃喃自语:“他应该进山寻我了!” 春肆:“那他人呢?” 李云溪白了一眼:“你来的第一句话,就说我哥失踪,你都说了小半会的话,你有看到李云泽吗?” “所以,他进山,迷路了?” 李云溪重重地点头:“他被山里妖精迷了眼。” 春肆深吸一口气,急得跺脚:“姑娘呐,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打着趣呀?赶紧派人找哇。” 李云溪抬头望着被枝叶挡住的天,又看着四周一棵又一棵的树,叹息:“你们先休息,我去找人!”说完,她回树屋拾了一个包袱出来:“安大公子,前方就是断头崖,等这段路疏通后,你们来回运粮试试,等找到我哥,我就回来。” 安文煜点头:“你一个人?带两队人,人多好寻!” 李云溪将包袱往后背一甩,摆了摆手:“不用,我同我哥有心灵感应,人一多,感应就会失效,春肆,你睡够了就回城,我保证在五月十八前回来,喝我堂姐的喜酒。” 春肆:“....” 还有二十来天呀,李姑娘你确定你能赶回去?还是说李少爷就在这附近? 李云泽没在这附近,而李云溪也不确定那日能不能回去,走出众人视线,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掏出笔纸,唰唰两笔,字成! 在哪? 李云泽收起信,看着茂密的树木,在纸上画着:‘’ 李云溪:..... 第463章 大虫骨架 望着第四张纸上,‘1’身上长出来的须须,李云溪懂了,笔直茂密且树多的林子,她抬头望着前方,这会阳光正浓,半边叶子沐浴在阳光下,四处张扬着。 但方圆几里,没有李云泽。 琢磨了一会,画了一棵树,用箭头标注阳光方向,写下:‘箭头是阳光,往箭头方向走!’ 将信送入空间后,神识并未立即退出来,而是在空间翻找,木箱、竹筒、粮食,衣服,药材,嗯,没了。 之前为了装粮食,空间里的杂物被他们挪了出来,只有木箱里头的东西,可以让李云泽知道自己的方向,但威力太大,保不齐会把自己送走,不能用! 竹筒? 也不能用,除非李云泽在方圆二十里内。 粮食? 衣服? 算了,李云溪起身,继续往前走,多走几里路,万一能听到他的声音呢。 李云泽收到信,拿着信,对比着身旁的一棵树,确定阳光方向,便拖着东西,往阳光洒来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东西,是他寻的宝贝,为了给妹妹一个惊喜,他都没放进空间呢。 山太大,第一天,两人并未碰面。 第二天,依然没有。 于是第三天,李云溪爬上一个山顶,升起了一堆火,等火旺后,用土覆上,瞬时,山顶冒出一股浓烟,拿出纸笔给李云泽写信:‘看到山顶的浓烟了吗?往浓烟方向走!’ 李云泽站在山脚下,脖子扬得酸痛,也没看到浓烟。 看不到浓烟,不代表他不想升起一堆浓烟。 但他身上、以及空间,没有打火石。 李云泽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生火的工具,再次抓挠,火,怎么生出火呢? 急! 烦! 第六天,李云泽看到了! 他终于看到山顶升起的浓烟,跳起来蹦跶了两下,给妹妹回了个‘三条扭曲的1’,然后拖着东西,往那座山走去。 在李云溪听到沙沙脚步声时,晚霞已洒满整个山头,她往左瞅了眼,最后走向右边,一边走,一边想,她是先打一架?还是骂一顿好? 不过看到李云泽犹如八百年没梳过的头发,以及他身后...嗯..已经腐烂、但还能分辨,是一只大虫,特别是李云泽指着它说:“妹妹,吃!好吃!” 李云溪心中的鬼火瞬间消失,能看得出来,大虫身上,还有三分之一、李云泽特意留下来的肉,也能看到大虫身上蠕动的、白色的小可爱。 她努力吸了一口气,压下造反的胃,上前一步想帮李云泽理顺头发,可刚伸出手,目光捕捉到他肩上的小可爱,造反的胃终于不受控制。 ‘呕~’ ‘呕~’ 李云泽眨眼:“妹妹?” “别过来,呕~” 李云泽撇嘴,生气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诶,哥,你去哪?” “哼!” “你别走呀,你不想回去吃云霞姐姐的席面啦?”见李云泽停下来,李云溪忍着不适,揪着他半截衣袖,“你瞧瞧你,这身打扮都赶上难民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怎么不给我信?我都找了你好几天.....” 李云泽翘起的嘴,软了下来,他回想着进山做了什么?呃,吃肉、走路、喝水。 他觉得他做的肉,没有娘、妹妹、田婶做的好吃。 若李云溪知道他怎么做的肉,当即就会喷出来,没有火、没有油盐酱醋,没有高温烹煮,生肉能好吃吗? 但李云泽不会承认自己做的肉不好吃,再次指着大虫:“妹妹,吃,肉!好吃!” 李云溪嫌弃的扫了一眼,大虫呐,两米多长的大虫,林中之王呀,血值万金的大虫,能不好吃吗? 但她不吃! “妹妹,吃!” 李云溪咧嘴一笑:“哥,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吃独食,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安北他们在后头,我们过去,你呀,得赶紧找个地方洗洗,一点都不漂亮了。” 若说他臭,李云泽估计又要暴走,但说他不漂亮,李云泽当即拖着大虫往前走:“在哪?走!” “往左边走!” “.....” 天彻底黑下来,李云溪点燃火把,顺着声找到安北几人,安北那个心,激动得快要晕过去。 “前面有水,把他弄去洗洗。” 安北打眼往他身后一瞧,就说怎这么臭呀,皱了皱鼻子,“云泽少爷,这是你打的大虎?” “嗯,大虫!” “真厉害!” 一小兵附和:“云泽少爷,这么大的大虫,也就你能拿下!” 李云泽微扬着头,瞥了李云溪一眼,好似在说:“看吧,我才是最厉害、最凶猛的人!” “安北,快送他去水里洗洗。”李云溪后退一步,朝另外几人说:“我们顺着小溪往上,去抓几条鱼。” “嗯....” 当安北把李云泽浑身上下洗干净后,天地已黑成一片。 而鱼也在此时烤好。 见李云泽吃的无比满足,安北忍不住开口:“李少爷,以后能不能别动不动离家出走?萧老太傅都快急晕了,你说外头那么乱,好多人....” 安北还没说完,李云泽就嗯了一声,以后出门要带个人做饭。 安北诧异,这是受了多大委屈?能打下大虫的人,不至于被人欺负啊? 这声‘嗯’,让安北嘴中的一切话语化作虚无。 隔天,几人还没走几步,天空乍现惊雷,好不容易掏了个山洞出来,雷消失,雨也停了。 “李姑娘,是回禹都县,还是回断头崖?” 李云溪想都没想,直接说:“第一茬玉米要熟了,我要回去吃玉米,你们去找安大公子,告诉他,六个据点,外加一个大塘村,都派人守着,设置烽烟台,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如果溪沟无法运粮,派人去大塘村,让村长进城跟我说。” 安北也没犹豫,直接点头应下。 这一日下午,安北带着人迅速离开。 而李云溪对着大虫叹气:“哥,它臭了!” 李云泽深吸一口:“没臭!走!回家!” 李云溪僵硬的扯着嘴角,有些期待,爹娘看到大虫是什么反应?不对!等十来天回到家,他们还能从一堆骨架子中看出它曾是大虫吗? 事实证明,能的! 两人才走到林家村,就被张大柱围了上来,他抓着李云泽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呐。 打不赢,骂不得,凶不过! 还不许他狠狠哭几下吗? 李云溪:“...” 实在是张大柱的鼻涕太多,李云泽嫌脏,甩开他的手。 “别哭,请..你吃肉!” 张大柱一怔,看向李云泽身后草席上的东西,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他还以为是李云泽受了苦,浑身散发的味呢,原来是肉臭了,看着走远的李云溪,他苦笑:“云泽,这么好的东西,我不吃!留着你吃!” 他本来想说,留着你爹娘吃,可话到嘴边,换了个词,有这么一个儿子,他都不知到底是福还是霉? 第464章 归家、出嫁 福气,有! 霉?众人暂时没看出来。 但惊吓,却不少! 看着在阳光下,闪着白光、蚊子嗡个不停的骨架,陈氏两眼直翻,颤抖着问:“你拖的什么?什么东西?” 李云泽骄傲道:“娘!大虫,你吃!” “我...”陈氏的脸唰的一下煞白,她吃?吃什么?抱着骨架子吃吗?两眼惊恐的都快瞪出眼眶。 她的恐惧感染着李大牛,“乐娘,你怎么了?”见陈氏愣神,扭头对李云泽说:“赶紧把它扔了,马上!扔掉!什么脏的、坏的都往家里扒!” 李云泽委屈,哼了一声,拖着骨架转身走向穿堂,他这一转身,两米多长,还沾着肉的骨架,完全暴露在陈氏眼中。 许是天气炎热,许是儿子回来,陈氏过于激动,一时受不住,晕了过去! “乐娘?你怎么了?” “.....” 李云泽一脸茫然,看着他们簇拥着陈氏回屋,所有人好像很生气,好似在责怪自己。 他错了? “哥!走啦!你身上还穿着薄袄呢,你不热吗?” 李云泽回头,一字一字的说:“妹妹,肉,好吃!” “嗯,我知道,这大虫可宝贝呢,等会就有人求上门,你千万要把它看住!别让人摸了去!” “真的?” “嗯,真的!比珍珠都真!” 李云泽低头,看着骨架,信了妹妹的话,高兴的拖着骨架回了屋。 大虫,也就是老虎,到底有多好,李云溪不知道,但她知道,它浑身是宝,撒的尿都是一味药。 哪怕只剩一个骨架,也是个宝贝! 章大夫还没到,陈氏已经醒了。 “云泽呢?” 李大牛扶她坐起来:“乐娘,你怎样?好些了吗?” “我没事,云溪、云泽呢?” 李大牛不悦:“都把你气晕了,你还关心那混账干啥?” 陈氏嗔了一眼:“你怎么说话的?儿子又没做什么,他好心带着大虫回来,我只是..只是从未见过,激动过头了,扶我去瞧瞧!” 李大牛一愣:“你才醒,先休息会。” 就在这时,从瑶敲门:“东家,太太,章大夫来了。” 李大牛急忙开门:“章大夫,那孽障拖了这么大一头大虫骨架回来....” 章大夫抬手:“东家,别急,我先号脉。” “哦哦哦,章大夫,这边坐...” 听到章大夫说‘无碍’,李云溪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这大虫骨架,并不如李云溪预料那般,很多人来求,也就萧府的几人好奇过来瞅了两眼,但没人要。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尤其是李老头,心痒难耐,想要的很,但他怵这个大孙子! 没人要,李云泽不开心,尽管陈氏安慰了他,给他穿上新做的衣裳,他依旧嘟着嘴,也就李大牛去了李大虎家,若他在家,耳边肯定全是哼唧声。 这日,李云霞出嫁,许久没露面的田氏,站在李大虎身后,红着眼眶,看着女儿被云豪背着出门,她张口想叫住她,叮嘱几句,被李大虎一个眼神止住:“今日这么多人,不许闹,让女儿安心出门!” 田氏擦着眼角,没有说话,跟着李大虎默默送女儿出门。 自去年,她被李大虎送回娘家,再没见过儿女,自己女儿出嫁,她却最后一天知道,看着满堂喜字、红幔。 莫名刺眼! 这样式的红幔,肯定是陈氏、白氏两人做的,一看就知她们没用心,不够艳红,还是多年前的样式,也就拿来糊弄当家的。 她越想越气,尤其是看到几个孩子在院中吵着、闹着要红封,怒火直冲脑门,她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 特别是李云泽! 凭什么要给他? 就因为他,因为老二家的两个孩子,他们就该淹死在水里,或者继续傻下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还是上华村那个令人高看一眼的大虎媳妇,公婆不在跟前,不用她伺候,两个弟媳只会颔首低眉,从不逾越。 她儿女双全,不知羡煞多少人,当家的又会赚钱。 就因为他们! 他们醒了! 他们为什么要醒? 直到喜婆一声“上桥!”,打断田氏的怨念,她才惊觉,这里是禹都县,不是上华村,那个被她骂作傻子的人,如今是城里的将军,守护英雄。 她打不过他! 这个认知,让田氏无法接受,她怎会打不过呢? 直到李大虎递来的一盆水,她彻底清醒,想都没想,直接将水泼在大门前,从此,李云霞再不是李家人。 而是王家新媳,王李氏。 今日前来道贺的人不少,但李大虎扯来二弟、三弟,让两人先应付着,他则拉着田氏,回了屋。 田氏自是不肯,迫于李大虎威光,跟着进了屋。 “你刚刚在恨谁?” 田氏低头,目光躲闪着:“没有,我没有恨谁。” “田贵芳,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有限,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田氏一听,直视他的目光,冷笑着:“旧情?我们之间还有情面可念?打你把我送回娘家,不让我插手儿女婚事,我们早没了情义!” 李大虎十分不解,不明白田氏怎么突然变了:“如今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呵!满足?哪一样如了我的意?” “就因为不如你意,你就要闹?就要做这么多事出来?” 田氏逼近,质问:“我做了啥?我什么都没做!” “你没做?你做了那么多事,只是没做成而已,你闹得这个家,每日争争吵吵,这不算?” “这算吗?我吵我闹,我还不是想要儿女日子好过一点?” 这也是李大虎没有休妻的原因:“但你认为的好,只是你认为,并不是真的好!” “怎么不好?王家有什么?被叛军抄了个底朝天,还是跟着老二才活了下来,家里什么都没有,连宅子都是借的钱修,这算好?” 李大虎只觉心累:“王少哲,与云霞年岁相当,是童生,还会岐黄之术,品行端正,是良配!” “呵,岐黄之术?不过是下九流的门路。” 对于田氏,李大虎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她不会明白,眼下是乱世,外头在打仗,会岐黄之术的人,不管去了哪,都受人尊重保护。 他歇了跟田氏说话的欲望:“你在屋里好好休息,一会我让弟妹给你送点吃的!” 这又是要关着自己? 田氏猛地冲过去,抓挠着李大虎,声音异常尖锐刺耳:“李大虎,你还是不是人?你个挨千刀...你们李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畜生...” 一直听墙角的李云溪,本没打算插手,但听着田氏骂爹娘,忍不住踹开了门,“大伯,既然她这么喜欢银钱、官位,若你不介意,让她改嫁吧?我保证给她介绍个当着官,手底有人,有钱的人?” 田氏哪能受这种侮辱,当即朝李云溪撞去! 李云溪抵着她的头,将她推开,冷笑着:“大伯娘,以前你能满足?为何现在不能?无非是我兄妹碍了你的眼,你嫉妒!你不满,既然你不满,为何不放手,让儿女去搏一搏呢? 哦,你知道,他们博不过,会舍命。 所以,才闹了这一出又一出的事来。 可是,结果呢? 若没有我们,你大儿媳早跑了! 若没有我们,王家那样的亲事,轮得到你?王家再不济,也不是你能指点的呀! 既然受了恩泽,你为何还不满?” 田氏再次猩红着眼,朝李云溪撞来! “啊啊啊啊...你胡说..” 第465章 圈一方地 田氏疯了! 在女儿出嫁那一日。 在她记忆中,老二家的两个孩子,将来要靠自家拉扯帮扶,才能安稳过日子,毕竟生出个傻子,他们这辈子别想抬头!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了? 哦,从他们进城送粮,被官兵留在城里,儿子当时回家还提过那场刺杀,那会她还在祈祷,老二一家千万别出事,不然当家的又要进城收拾烂摊子。 可是... 等来的却是,他们在城里买了宅子! 好些人跑来跟自己嚼舌根,为何当家的没去?为何儿子先回来?宅子怎么来的?多少钱.... 那一阵滋生出来的嫉妒快要将她湮灭,直到她进城,看到漂亮的石狮,看到窗户上精美的雕花! 那一刻,怨恨达到顶峰! 他们就该仰仗自己过日子,而不是爬到一个她抬头都望不到的高度,所以她才想通过儿女的亲事扳回一局,可事实是,两人的亲事皆不如她意,无数怨念、憎恨充斥着田氏的眼:“凭什么,你个死丫头,你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为什么你要醒来?你就该死在那张床上! 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么大的力气? 都是李家儿孙,凭什么好事全让你们占尽! 这不公平!” 听着田氏如同魔怔的话,李云溪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李家儿孙,才有了大力! 可她前世就有!她前世也不姓李。 李云泽更是! 并非什么李家儿孙才有! 她缓缓摇头,“若没有我们,上华村会有多少人,一去北境而不归?若没有我们,叛军来临,城中又有几人能幸免? 而上华村会死多少人? 若没有我们,你还能安然站在这里,来质问我? 还有!这力气,可不是只有李家儿孙才有! 沐阳也有! 他可不是什么李家人! 而你儿子没有,若我是李家祖先,就凭他们有你这么一个是非不分,亲疏不明、嫉妒、恶毒的娘,凭什么给你? 总不能凭你嗓门大吧?”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这一次田氏撞来,李云溪并未伸手阻拦,而是侧过身子,看着她径直冲出门外,看着她被门槛绊住。 看着她重重摔倒在地。 也看到李云杰伸在半空,想要扶田氏起来的手。 而李大虎也看到了,下意识出口问:“云杰,你不是送云霞吗?你怎么回来了?” 李云杰看着田氏:“我..妹妹已经进了王家的门。” 李大虎叹气:“扶你娘进来吧,她疯了!” 李云杰并没有第一时间扶起田氏,而是看向李云溪,眼中有茫然、难堪也有深深的歉意:“对不起!” 李云溪回了个甜甜的笑:“二哥,大伯娘病了,该吃药!” 李大虎接话:“对对对,该吃药!” 至于,药是治身,还是治心,李云溪没说,但他们都懂... 昨日怼的太爽,浑身舒畅。 所以今日就该是她李云溪的报应吗? “太傅,你说什么?” 萧老太傅沉声:“我想把禹都县外的难民接进来!” “然后呢?你打算养着?” 萧老太傅清咳一声,“难民越来越多,在边界打了好几次,而且堵不住的,已有好几批人跑进来,还不如让他们进来,统一管着。” 李云溪只关心那些跑进来的人干了什么? 付校尉接话:“还能干什么?全跑去田里掰下玉米就往嘴里塞,拦都拦不住!”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城外找人,顺带巡逻,他都抓了好几波人,相当清楚。 李云溪哦了一声,转头看向萧老太傅:“太傅,若城里粮食管够,我不会拦你,可现在没粮,他们进来吃什么?” “这些我都清楚,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边界呀?云溪,不是一人,也不是一百人,而是上千人啊。” “可你收了这一千人,后面还有更多的一千人。 届时,他们又该如何? 后面的事,咱不说,先说眼下,他们进来吃什么? 赤州和北境那边,要不要送粮? 太傅,去年两边的粮食,都是我们分批送的呀,若只有一两百人,我们省一点,也能接济一二,可是.... 粮食还是其次,他们住哪?如何管? 如何保证他们进入禹都县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萧老太傅垂下眼眸,慢慢弓着背,就这么一下,好像苍老了几分:“云溪,我恨呀...” 恨谁? 恨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总不能来恨她吧? 李云溪走到萧老太傅身前,蹲下身子继续说:“太傅,他们的命,不该由你来背负,他们的苦难,也并非你一手造成。” 萧老太傅沉默,李云溪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她起身,扫视众人:“现在共有多少难民?” “茶山镇大概有400余人。” “绣山镇接近折多山方向,几个地方加起来有1000多人。” “福山镇这段时间人也多了起来,应该是从折多山方向过来的,大概有三百人。” 张老头又补充:“这些是活下来的人,没算打斗中死了、饿死病死的人。” 张老头最后这句话,让萧老太傅下定决心:“云溪,我还是想让他们进来。” 李云溪蓦然回头:“太傅,你决定了?” 萧老太傅抬起头,目光浑浊且坚韧:“嗯,我决定了,云溪,我希望你去镇守!” 李云溪回到位置上坐下,“我去镇守什么?我一人能盯着几千人?” “我想着,在绣山镇边界处圈一个地方,让他们住进去。” 李云溪冷冷问:“然后呢?让他们待在里面,我们好吃好喝供着?” “自然不是,慢慢从里面挑些人出来,给他们一些地,让他们种,等....”后面的话,萧老太傅说不下去,等什么?等不打仗?等天下太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如今却连难民也救不了。 若非萧老太傅心志坚定,早被这个认知搞得心神崩溃! “云溪,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萧扶云突然开口:“叔祖,送他们去北境,北境需要人,那边地广人稀,想来吴将军很欢迎。” 萧老太傅摇头:“那不是送他们去死?” 萧扶云无奈的说:“叔祖,禹都县是养不了他们的,没有地,更没有粮,仓库里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一个月,叔祖....城里还有这么多人,无论是将他们圈起来,还是让他们分散到各个村,都是下策! 只有让他们去北境,才能解决。” “如此,不就是我亲手送他们去死?” “太傅,你问过其他人没,他们愿意接纳难民吗?” 他们不愿意,在场之人只有张老头愿意,不然他也不会找人来商议,萧老太傅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我无能...” 付校尉见他们沉默,纠结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开口说:“如今我们没法接收难民,是因为城中无粮,也无地安置他们,那我们何不把福安县、临溪县抢过来? 这么多难民,大半都是这两地方来的,既然那边官府不做人,不做事,我们何不占领了这两个城? 这样不就有地?有粮了?” 李云溪听了,差点拍手叫好,这话说的漂亮,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为了别人而抢? 她只干过为了自己而抢的事。 所以,付校尉到底为了自己? 还是为了别人? 第466章 给不了 付校尉的话,在场之人听懂了,纷纷看向李云溪,过于炽热、激动的目光,让她有些不适,直接瞪了回去。 “想啥呢?脑子呢?” “云溪,你还有其他办法?” 李云溪摇头,“禹都县就这么大点地,只能养这么多人,太傅,与其担心外面的难民会不会饿死,还不如担心这次玉米收成好不好,城墙修的是否牢固? 现在才到哪? 宁王还没杀上京都,最该头痛的是信王,还有哦,整个乾国,有多少个王爷,他们会不会想着宁王能争,他们是不是也能争一争? 眼前的难民,只是未来难民中最少的一波人。 太傅,难民是什么人? 是一群被逼的走投无路,没有田地、没有屋檐遮蔽风雨之人,能救他们的,只有给地、给粮、给安稳,才能救! 太傅,禹都县,给不了。 而你,也给不了!” 萧老太傅一怔,他被一叶障了目,只顾着眼前,可是...他轻声喃喃:“你说得对,是我想左了!” 听了这话,萧扶云心酸不已:“叔祖,送他们去北境吧,或许到了那边,还有一线生机。” 萧老太傅缓缓站起来,“你们先回去,我再想想!” 看着被萧扶云扶着步伐凌乱、背影萧瑟的萧老头,李云溪忍不住在想,刚才那话,是不是说的太重。 她张了张嘴,想叫住两人,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若打一仗,能解决问题,她不介意去,但这不是一场仗、两方人、三四天就能解决的事,难民,以后会更多。 单纯一个人,是无法撼动这场浩劫。 她想得太出神,没注意前方蹦出来的人。 “师父???” 李云溪抬眸,看着眼前少年,面无表情的说:“你认错人了。” 吴景熙张开双手,挡住去路,“别以为你穿了裙子,我就认不出你,我哥来了信,你就是李云启,你当着他的面承认的,别想耍赖!”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让开!” “不让,除非你教我武功!” 若是往日,李云溪还有心情同他闹一闹,但今日她不开心,抬脚准备踢人。 “公子,让开。” 阿兴显然比吴景熙更有眼力劲,拉着他走到一边,“李姑娘,这边请!” 吴景熙可怜巴巴的喊,“师父...” “哼!别跟来,小心我揍你....” 第一茬玉米熟了,这几日李大牛去城北帮忙,陈氏去了织坊,李云诚一直在卫所跟着小兵训练,而李云泽... “哥,你在干啥?” 看着穿着花衣服的骨架子,李云溪只觉眼睛痛,想了好一会才找到说辞:“哥,你不觉得它热吗???” 李云泽抬头,“不热,没汗!” 李云溪无奈的扶额:“哥,你要没事干,我们去掰玉米,一会送到萧府让喜子叔给我们做吃的。” 李云泽纠结了一个呼吸,起身,“走!” 寻了两个背篓,两人刚走出宅子,就看到萧扶云出来。 “李姑娘,云泽,你们这是去哪?” “去掰玉米!” 萧扶云一听,嘴角噙着笑:“我跟着你们去!竹言,去驾车。” 竹言:“是...” 这一茬玉米,收成没去年好,几人赶来时,邓鹏正对着一篓篓玉米叹气,余光瞥到几人,脸上才挤出一点笑:“李姑娘,萧公子,你们来啦。” 李云泽一下马车,抓着背篓走向玉米地,邓鹏见状,担心他乱掰,急忙招呼人跟上去。 李云溪打量着背篓里的玉米,“这是用什么跟什么接穗的?” “李姑娘,这几篓全是用两根棒子接穗的,原以为它们能长的更好,但...姑娘你瞧,大部分只结了一根玉米棒,甚少有两根或三根的,倒是旁边那一片地,结出的棒子好。” “我们去看看。” 邓鹏走在前面给几人引路:“这一片地,是用黄玉米和黑玉米接穗的,玉米,比之前那块地的长势好,几乎没有癞子。” “地肥呢?有区别没?” 邓鹏诧异:“地肥还是用原来的。” 李云溪惊讶:“去年的蔬菜没试验出来?” “试验了几块地,时间太赶,看不出效果,所以今年就没用,李姑娘,所有试验地,就这不同色的玉米,种出来有变化,下一茬要不我继续试验这不同色的?” 李云溪摇头:“没有结果,可能是时间不够,也可能是地肥不足,但肯定会有结果,要么全是癞子,要么是颗粒饱满的玉米,绝不是现在这个样,我建议你,剩下的玉米不要掰了,让它们留在地里继续长,等成熟后,你再做对比。” 邓鹏犹豫:“那...岂不是耽误第二茬玉米下种?” 李云溪脚一顿,抬手指着左边的地:“这片地叫试验地,懂不懂什么叫试验地?” 邓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李姑娘,我这就去喊他们不要掰了。” “嗯!” 走着走着,竹言落了好远,李云溪停下脚:“你来找我,是想我同意放他们进来?如果是,你可以不用问我,我没有意见,你们做主。” 萧扶云摇头,扯下一根玉米叶,把弄着玩。 “叔祖想救。” 见他手上动作,李云溪眼一抽,很想问他,缠在手上不觉得刺人吗?但她没问,扯下一根玉米叶,手背刚接触,只觉火辣辣的瘙痒,赶紧扔掉。 她既嫌弃又高兴,养了这么久的手,终于养成了! “你呢?你想救吗?” 萧扶云嘴角微微上扬:“我不想,正如李姑娘你所说,人,我们是救不完的,救下他们,那是麻烦的开始,那么多人聚集在边界,有难民,也有不怀好意之人。 不然一个紧邻北境,毫无名气的小城,怎可能被难民熟知,还能安稳走来?或许有人伺机混入其中,想进城套取竹筒配方。” “但萧老太傅想救!” 萧扶云舒了一口气,“是啊。” 李云溪顿住,反问:“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干嘛?” “李姑娘,你平日主意最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你这话,我怎听着不对呢?” “唔...我夸你聪明!” “呵,最简单的办法,送他们去北境。” “叔祖不同意,送他们过去,就是送死!” “派人去边界,让他们自己选,若想去北境,我们提供粮食,并护送他们过去....若有人愿意去,留下他们。 而那些不愿去又不肯离开的人,直接拉去北境!” 萧扶云听了,一个劲的夸人:“李姑娘,就说你聪慧过人,这办法真不错,叔祖肯定会同意的。” “呵,别夸!别说你没想到,你只是想我背锅!!” 萧扶云急了,大声喊冤:“我真没这意思,我原想着让他们先进来,想办法分批送去北境,反正叔祖也不会查他们的去向,不过你这办法,叔祖绝对没有意见,以后再来难民,我们都这样干?” “嗯....” 第467章 种了些冬瓜和毛芋 这个法子,萧老太傅十分认同,次日一早,张老头便过来问李云泽想出去玩不。 李云泽当然愿意去! 陈氏也没意见,只是细细嘱咐:“若你想回来,喊人陪着你,千万别一个人乱走,知道吗?” 李云泽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喊人,两人!” 陈氏抿嘴笑了,轻轻帮他理了理因褡裢而褶皱的衣领,“嗯,一定要多带几个人,不许一个人乱跑!” 李云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头跑去灶屋,李云溪本没跟过去,听到田婶的喊声,她才急忙跑去堵了李云泽:“哥,你要打火石,我没有意见,但你要学会灭火,知道吗?不能只点,不灭!” “嗯!” 这会倒是应得快,就怕他玩得忘乎所以,李云溪不放心,继续说:“若着了火,会烧死很多动物,那你可就打不到猎物,吃不到美味!水、土都可以灭火,小火你就用脚踩... 听到没?要是你烧了山,可就没有兔子吃!” 论如何拿捏李云泽,李云溪敢说第二,绝没人认第一。 李云泽认认真真回了个‘嗯!’ 听了女儿的话,陈氏若有所思,她好像学到了... 因着城北的玉米不掰了,李大牛又找不到事做,“云溪,这几日你要干啥?” “我打算去梯田看看稻谷。” “那我跟你一起去。” “嗯,娘,你去不?” 陈氏摇头,“我就不去了,织坊就十来人上工,我得去盯着,你们啥时候去,云霞和姑爷明儿要来吃饭。” “这会去,早去早回!” 李大牛一听,急忙问:“骑马吗?” “嗯,爹,我去萧府借两匹马,你去装点水和吃食!” “好....” 本来只有两人两马,出城门时,却是八人、一辆马车、四匹马,五月的太阳,有点毒,堵住了吴景熙的嘴,但一到目的地,他就开始乱喷毒。 “师父,这就是梯田啊?” “师父,谷子长这样?什么时候熟?” “这是试验田?试验什么?没什么稀奇的呀。” “....” 若非中间隔了个李大牛,李云溪今日定会给他一个终身教训,最后,吴景熙的侍卫率先忍不住,堵上他的嘴,这才安静下来。 邓鹏在一处田坎边停下,“李姑娘,这块田是我从萧家庄子拿回的高产种子,打算等它抽穗,扬些穗花到下边田里试试。”他顿了顿,指着上边的田接着说:“上头是一个谷种,但每块田用的肥不同....” 站在梯田上,目之所及皆是摇曳的稻叶,层层叠叠,绿得各有千秋,风打乱李云溪的思绪,她努力回想着,“田里养些小鱼、鸭子吧。” 邓鹏惊讶:“姑娘,鸭子要吃稻梗的,不能养。” “你这都是二插秧了,稻梗这么粗,放心吧,小鸭子吃不下,养它,主要是增加田里的地肥和杀虫。” 邓鹏持怀疑态度:“等当集,我先买几只试试,若可行,再多买几只。” “嗯,钱不够找竹言。” 邓鹏笑着应下,“姑娘,走!往坡上走,上面的土壤疏松,我就没开垦,种了些冬瓜和毛芋,还有大黑豆。” “嗯,爹,我们上去看看。” “嗯....” 连着四日,几人在邓鹏的指引下,将周边三十里内的田地看了个遍,看完后,李云溪由衷的佩服他们。 钱师爷自不必说,傅叔和邓鹏那简直是,方圆三十里内都找不到空地,不是种了菽豆、毛芋,就是各种小树苗、不值钱的药草,除了路,她看不到荒土,一眼望去的绿。 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作物没人破坏,每十日,城北当集,四方八方的村民会进城换些家用,但能做到无一人采摘,想来钱师爷下了狠功夫。 村民眼馋,但村长发话,谁敢碰路边作物,就将一家子全赶出禹都县,尤其是住在边界的人,天天看着难民,他们半分想法都没有,甚至还时不时去巡逻,看看有没有人偷! 这些作物是城里小兵的吃食,要是小兵没吃食,没人守城,那他们的下场,可能还不如难民。 难民好歹有萧家、李家接济,要是小兵吃不跑,萧、李两家不管了,他们可没人接济。 而难民更眼馋,要不是两边的小兵,哪怕豆子还没结果,他们都要上去啃两口草,毕竟边界外,已经没有草根、树皮让他们吃。 这次,张老头共带了200多个难民回来,安置在城西的河边,“你们带他们去河里好好洗洗,我先回城,云泽,走了!” 李云泽盯着出水口,他想玩。 因着河边来了难民,杨老封了城墙下方的出水口,所以李云泽没法玩。 张老头想了想,招来士兵,“别让难民靠近出水口,派十几人盯着这里。”接着又对李云泽说:“我上去喊他们把出水口打开,你自个玩,千万别让难民钻进去。” 李云泽乐了,乖巧的点头。 “等我!” 张老头招呼城墙上方的人,扔下吊篮。 李云泽见状,也爬上吊篮,跟着张老头一同进了城。 他们带难民回来,没提前送信,出水口封的急,还有五、六个孩子蹲着没走呢,李云泽一玩,他们也想玩,杨老笑着招了招手:“你们都去吧,若难民回来,你们也回来!” “谢谢爷爷~” “谢谢!” 杨老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轻声说:“你也去,我跟你张爷爷有事要谈。” 这是杨老最小的孙子,因逃难受了惊,离不得人,杨老走哪带哪,这也是出水口每日开着的原因,孙子跟着城里小孩一块玩,病好了不少。 “嗯!” 见孙子的身影消失在出水口,杨老跟张老头顺着石阶,来到城墙上,看着河边的难民。 “你们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已经给吴将军去了信,等他的船!对了,你会建船不?” 杨老摇头,“我会打渡船,不会建商船。” “会修不?” 杨老疑惑的看着他。 张老头解释:“以前城里有两艘船,沉在水里,若你能修,我想派人去把船拉上岸。” “我没修过,不过你可以拉上来,让钱师爷寻人来修!” “嗯....” 第468章 送难民去北境 吴景元乘船来禹都县时,李云溪在绣山镇的边界,坐在拒马上,打量着来人,这群人,与其他难民不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男的在外,幼老女在内,目测两百来人,有马、有牛、还有刀! “你们要去哪?” 一穿着还算整齐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抱拳堆笑:“姑娘,我们从柳安来,想去禹都县寻亲。”一边说,一边将一金镯子放在拒马内的石头上。 这金镯子怕不是有好几两,这一群人还真有钱,李云溪继续问:“你们找谁?” “你是不是李家姑娘?” 李云溪惊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年轻男子挤出人群,微眯着眼仔细打量李云溪,确定没认错人,激动的抓着拒马大声说:“还真是你,李家姑娘,是我呀...你还记得我不?几年前,在县衙,赵娘,那次我陪萧四去的县衙....” 李云溪不记得此人,在萧府也没见过他,但他能说出萧四的名,想来两人相熟,于是她跳下来,推开拒马,朝安北招手:“带他们去城西。” 她一说城西,安北就明白了,先带去河边,确认身份后再带进城,“你们先进来。” 很快,两百来人,顶着一众难民羡慕的目光,依次进入拒马内,一个个一进来,如同卸下沉重的包袱,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见李云溪推动堆满石头的拒马,年轻男子羡慕,兴奋的来到李云溪身前:“李姑娘,没想到几年未见,你这力气越来越大...你哥哥呢?”他还记得,当年昏暗的巷口,她一脚踢得赵娘倒地不起,那力道,他和萧四回家试过...总之两人都没一脚踹倒对方,更别提踢得对方动弹不得。 “我哥在城里,你们若休息好了,就早点进城,省得走夜路。” “嗯嗯,那你呢?” “我要守在这里。” “哦,等你回城,我们再见。” “嗯...” 他们走了,拒马也合上了。 拒马外的难民再次陷入绝望。 “姑娘,求你舍点吃食吧。” “姑娘...” “你心肠怎这么恶毒...眼睁睁看我们饿死?之前那几位大人还会施粥,你一来...” “....” 李云溪目光一凛,萧府的粮食都被他们吃光了,若不是她耳尖,无意间听到竹言去县衙借粮,估计萧府还要再喝一个月的清汤水水,不然她也不会顶了李云泽,来到这里。 这些人不去想办法,不去寻吃食,反倒怪她恶毒。 她冷笑一声,不给吃的就叫恶毒? 那只能说他们没见识! 一难民再次跑来:“姑娘,我们愿意去北境,我去北境,求你舍点吃食吧,我娃快要饿死了。” “对对对!我们也去!” 李云溪笑了:“若你们真心想去北境,我不拦着,可若是中途想耍什么花样,呵呵...来人!” 一队长出列:“李姑娘!” “你领两队人送他们去码头,若他们中途想跑,直接捆了送去石冈镇,代替凿石的人。” “是!”队长一口应下,这凿石和运石一直是卫所的人轮流去做,他自己也过去好几次,凿石还好,运石真不是人干的事,有人能代替自己,他巴不得呢。 随后李云溪看向难民,再次提醒:“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想去北境的人,现在进来,不想去的人,立刻离开,这里没有吃食。” “我们就不能在禹都县生活吗?” 李云溪站起身来,本就站在拒马上,坐着小小的一个,这会站起来,于难民而言,如同巨人一般的存在。 “我身后这片土地有主,他们的主人,跟曾经的你们是一样的,田地给了你,他们怎么活? 不给你们,你们怎么活? 还是说你们想进来抢、或是偷?” 尽管不少难民是这样想的,但他们却不能说出口。 李云溪继续说:“只今日一次机会,明日你们再不离开,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活路。” “姑娘,我们去了北境,只有死路一条啊,你发发善心,让我留在禹都县,求你给我寻户人家,家里男人都死了..只剩我们俩....”一妇人拉着一小孩跪下,“姑娘,求求你了!” 她拉着的小姑娘,虽然瘦小,脸脏脏的,但手却不脏,明显两种色,想来是个好母亲,李云溪开口:“进来吧!” 这一松嘴,不少人牵着孩子走来,尽管有些人,故意将妇女孩童推出来,李云溪也没拆穿,推开拒马,让她们进来。 至于其他人... 禹都县就巴掌大,容不下这么多人。 如同龙椅,屁大一点,宁王反了,什么南郡王反了,还有个前朝的皇子也想坐上去,这几人还算跟龙椅占了点关系,青州蹦出个什么黄大人,竟也想坐上去瞅一眼。 听着难民这些闲话,李云溪只想说,他们成不了! 隔天,吴景元来到边界。 “李姑娘,外面的难民你们要不?” 李云溪听了,蹙眉:“不要,你全部带走?” 吴景元爬上拒马,快速扫过外面的难民,非常满意:“嗯,带去修城墙,萧叔说匀一些石灰给我,让我们加固城墙。” “哦,那你带他们走吧!” 吴景元跳下拒马,召集小兵出去抓人。 一些难民不愿意去北境,他们想要当兵,就不会在当地抓壮丁时逃出来,一见士兵出来抓人,顾不得收拾行李,拔腿就跑,吴景元也没派人追,他就带了一百人来,自愿去北境最好,不愿意就算了。 北境也没多余的粮食养他们。 但禹都县有。 稻谷熟了,第二茬玉米也移种到地里。 将难民送回北境,吴景元一刻都没耽误,再次来到禹都县,而在四峘山的安文煜也来了。 他也是来要粮食的。 两人在萧府的墨语阁大眼瞪小眼。 萧老太傅:“这次能匀八千担稻谷出来。” 吴景元一愣:“萧叔,去年你都给了我一万担粮呀,这点粮怎么够!” 听到吴景元的话,安文煜毫无世子形象,直接蹦起来:“什么?去年给了你们一万担粮?萧叔,去年你可没给我们一粒米呀。”尽管去年没给赤州运粮,但他们在山里挖溪沟的粮食是禹都县提供的,少说也有几千担粮食,“是今年粮食减产了吗?” 萧老太傅摇头:“去年禹都县来了两千多人,再加上难民的吃食,所以仓库没粮了。” “那第二茬玉米呢?” 萧扶云接话:“这八千担粮,你们一人一半,至于第二茬玉米,等九月再说。” 安文煜抢先说:“萧叔,去年赤州都没粮,这一次我要带走六千担。” “不行,两千担只够我的人路上吃!” “....” “....” 见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萧老太傅终于明白,云溪那丫头为何借口有事没来,来了也只有八千担粮食... 第469章 微微晃动的躺椅 李云溪真不是找借口,而是真有事。 嗯,尽管事不大。 但无论大事、小事都是事! “云霞,这些是以前杨老留下来的医书,这两本是他个人的手札,这三本是药草集...你是要学医吗?” 李云霞合上木箱,羞红的脸说:“是二郎说他暂时不读书,打算跟着章大夫学医。” “我娘不是说他本身就会点岐黄之术吗?还要学呀?” “嗯,他说他那点本事,连赤脚大夫都算不上,只会治一些皮毛,左右现在也不能科考,他想好好学一学,云溪,这些书籍,等我抄录后再还你。” 这些书,可是宝贝,尽管李云溪没学,但手里有跟没有是两码事,“嗯,你慢慢抄,对了,王二郎有没有欺负过你?” 李云霞嫁进王家已有两月,王家本就是念着李云溪的情,才求娶的,自然不会怠慢,她在王家的日子,比在家还自在几分,想到夫君的体贴,婆母每日的关怀,她不禁红了脸。 李云溪见状,故意扭头说:“哟,王二郎你来了呀,来接你娘子呀?” 李云霞一听,急忙看向楼梯口,结果自然是无结果,这是内院呀,王二郎就算想来,哪怕李家再无规矩,一外男进来,也得一堆人陪着,当即又气又恼,朝李云溪扑过去! “哈哈,别挠,痒...” 李云溪怕痒,这是李云霞跟她一个被窝睡出来的结论,“你这嘴呀,真是气人...你还说不说...” “不说...我不说了...别挠了,王二郎真来了。” “你还敢说!”李云霞瞪圆了眼,直接俯身骑在李云溪身上,双手不停上下抓挠。 “痒...” “云溪~~” 阁楼外陈氏的声,让李云霞动作一滞。 李云溪眨眼:“你听,是不是真来了?你再不下去,你的二郎就要推门而入,若再看到你这样子....” 李云霞羞的捶了她两下,撑着地板,慌慌张张起身。 陈氏的声音再次传来,李云溪应了一声。 “快下来,竹言请你过去!” 李云霞理了理衣裳,瞪了她一眼,板着脸说:“李姑娘,烦请你帮我把木箱子抱下去!” 李云溪也是有脾气的,当即哼唧:“不抱!你有力气,你自个抱木箱子下去。” “你抱不抱...” “别挠,我抱...” 跟着竹言走进萧府,半路碰到从柳安来的几人,他们是萧老太傅的妻族,其中一位是那日的年轻人,王鸣安。 “李姑娘~你来了!” “嗯!”李云溪礼貌的回了句。 “王少爷,两位表姑娘安~”竹言恭敬行礼。 “李姑娘,你是去找萧爷爷吗?” 李云溪嗯了一声,对面两位表姑娘赤裸裸的审视,让她极为不适,“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管几人如何,径直离开。 竹言朝几人躬身,再次跟上来,“李姑娘,等等我!” 李云溪脚步一停:“你每日见一人行一礼,你不累吗?” 竹言嘴角一僵,“我是奴才,还没进萧府,就先学了如何行礼问安....”见李云溪望着后方,竹言顺着目光望过去,“李姑娘,怎么了?” 李云溪笑了笑:“没事,走吧!” 李云溪一来,结束了吴景元、安文煜之间的纷争,两人狠灌了几口水,异口同声道:“我要八千担。”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一人一万担粮食,好不好?” 尽管听出对方语气不善,但万一是真的呢? 两人再次齐声:“好...” “好什么好!就只有六千担粮食,而且九月的玉米,我们要存着,不给你们了。” 安文煜急了:“不是,萧叔刚才说给八千担粮食啊,李姑娘,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八千担都不够,六千担只够路上吃。” 吴景元附和:“若现在粮食不够,我先带走一部分,等九月我再来。” 李云溪疑惑的看向萧扶云。 萧扶云苦笑,六千担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数,叔祖觉得不够,又做主加了两千担,“我说了,但他们不信。” 听了他的话,李云溪扭头看向对面,“两位,禹都县就这么点田地,去年能给那么多,是因为城中人少,今年一下子多出两千来人,还不算难民那边的吃食,能匀出八千担,已是极限。” 城中的变化,他们自然看在眼里。 但粮食真的不够! 吴景元与安文煜对视一眼,统一战线。 “李姑娘,边界的难民可以不管,但边关必须守着,没粮食,边关的人要饿肚子呀,如何守的住?” “是呀,北蛮人时不时跑来打一下...” “停!停,别叫苦!”李云溪看不过,急忙喊停,赤州和北境什么情况,她虽没去过,但凭她猜测,饿死百姓,他们自个也不会饿死。 “少哭穷,禹都县就这么点地,能养活三千士兵,还能给你们匀一点,北境和赤州有多少地,你们门清,再说现在不用上供,完全能够养活两万驻军...就八千担粮食,你们自个分,多说一句,信不信,一袋粮你们都带不走。” 两人苦笑,跟萧老太傅还能哭一哭,可面对李云溪... 安文煜还想再争取下:“李姑娘,赤州现在实打实有三万多的驻军,不够呀!” 李云溪挑眉,嘲讽道:“吴大将军,你们的驻军该不会也有三万人?怎么,你俩都想挤上去坐一坐?” 吴景元尬笑一声,“并没有,只是看不得他们饿肚子,我姑姑还在京都,若手底下没人,怕救不出姑姑。” “你们派人去了京都?” “嗯,走的赤州!” 李云溪严重怀疑这两方达成了某种协议,她垂眸,打算今晚去听一听墙角,唔,还有那王家表姑娘,李云溪很肯定,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有敌意,很大的敌意。 想到这,李云溪起身,“太傅,我回去了,鉴于你又偷摸、私自匀了两千担粮食出去,我觉得萧府不适合守仓一职,从现在起,竹言不用去县衙了,我会另外喊人守着。” 一屋子的人:“...” 萧老太傅:“...” 站在门外的竹言听到这话,瞳孔一怔,歪头探进来,他看不清萧老太傅的脸,只看到李云溪笔直的背影,突然,一道凌厉的视线袭来,吓得竹言一哆嗦,急忙收回脑袋。 萧扶云有心想解释一二,但李姑娘已经出去了,看着叔祖涨红的脸,他好想笑,是怎么回事? 这算监守自盗吗? 可粮食还在仓库里。 但已经有两千担粮食不属于县衙,李云溪心痛,早知今早就该去萧府,越想越心痛,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县衙门口。 她出现在街角时,已有衙役通知钱师爷。 跟着钱师爷进入内堂,看着平坦的水泥地,微微晃动的躺椅,躺椅旁的茶几,茶几上的点心、茶水,李云溪笑了:“钱师爷,你这日子过的舒坦...” 钱师爷:“...” 第470章 还在晃悠的摇椅 “李姑娘,喝茶!” 李云溪斜了一眼:“坐吧,别拘着,今年的金银花?” “嗯,五月的花骨,傅先生送来的。”钱师爷半坐在圆凳上,一边往茶几上的四个白瓷杯中加水,一边解释:“李姑娘,这一杯,是金银花和早菊一起烘烤过的...这一杯是晒干的金银花,加了点绿茶,你尝尝看。” “唔,有股淡淡的清香味。”李云溪一一抿了一口,“还有多少粮?” “不算那八千担粮,还有半个仓库,够吃到九月。” “什么时候征税?” 钱师爷顿了顿:“我想着再等十天通知征粮,那时谷子也晒干了。” “嗯,这次收来的粮食单独入仓,不许任何人拿,你一会找竹言交接下,以后粮食进出必须经我同意。 另外...边界难民多,保不齐有人偷溜进来,跟里长、村长约定交粮时间,让张大柱派兵押送。” 这话让钱师爷心头一震,坐直身子,一脸迷惑,后面的话,他能理解,前头一句... “李姑娘,你是指仓库?还是县衙所有事都不许竹言或萧府插手?” “仓库,他们的手太松了,去年四个仓库满满当当的粮食,如今还剩半个仓库...” 说到这,李云溪坐直身子,神色严肃道:“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都不错,就这种情况,他们还能把粮食败光,太不把粮食当回事了,若明年涨水或干旱,地里没收成,难道让整个禹都县的人学那些难民,四处乞讨吗?” 钱师爷目露愧色,开仓的是他,没阻拦的亦是他,他也有错,但李姑娘可以说萧老太傅的不是,他却不能说:“姑娘,以往县衙会存一批救济粮,用于荒年赈灾。” “等收了税粮,我去藏一批粮食。” “是。” “对了,防腐、防虫的药你给我准备一点。” “是。”钱师爷沉默了片刻,问:“李姑娘,外头好几个王爷打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溪刚躺在摇椅上的身子,又直了起来,“怎么,你也想上去坐一坐?” 钱师爷有些懵:“啊...不不不,李姑娘,你说笑了,别说坐,就是喊我多看两眼,我都头晕,我是说,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既然你不想,那就别想!管好禹都县就行!” “若他们招揽我们呢?”钱师爷看了眼四周,发觉无人,身子向前倾,小声的说:“姑娘,我猜测,北境和赤州肯定有想法,李姑娘,我这一生没佩服过人,但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打心底敬佩你,以后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 “真的,李姑娘,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 “打住吧,这些话,忽悠三岁小孩还行,可我今年已经十四岁啦!” 钱师爷拍着胸膛,一脸认真的保证:“李姑娘,若我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呵呵...” “那啥,李姑娘,我们得提前准备起来,就算有竹筒,但它也不是万全的,我们何不趁现在搏一搏?” “呵,你刚才还说没想法,现在又要去搏?” “不..不是我去搏,是从龙呀!我们现在应该择一明君,好为将来做打算....” 钱师爷说的那叫一个认真,认真到李云溪以为他下一刻要拔刀,砍下敌军的头颅。 “李姑娘,好几方人争夺帝位,我们可以从他们中选一人出来,左右要给粮草出去,还不如花在实处,结一个善缘。” 李云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文人很有气节嘛,怎么皇帝一死,这些人就失了忠贞爱国的骨气? 一个个想法忒多! “钱师爷,你还是好好守着县衙吧,他们成不了事!” “呃,啊...李姑娘,此话何意呀?”钱师爷琢磨了一会,突然瞳孔微张,语无伦次道:“李姑娘...你...你也想?”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伸腿踢了他一脚:“你一天想啥呢?我不想!” 钱师爷沉默了片刻,郑重其事的说:“李姑娘,我觉得你可以想一想!” 李云溪起身:“打仗三要素,你知道是什么吗?” 钱师爷摇头。 “粮食、粮食、粮食!” “这不是一样吗?” “钱师爷,如果我现在昭告天下,告诉他们,禹都县每日供应两斤白米,三两肉、八两菜叶子,你说有没有人来?” 钱师爷畅想了下,随即笑出声:“李姑娘,别说两斤白米,就是一斤,就会有人争着抢着来!卫所一天限量一斤米,还有不少人愿意去呢,若有肉,估计城里好些人都抢着去,若按你说的条件,哪里需得打仗呀,天下百姓会直接将你供起来!” “是啊...禹都县现在有这个条件吗?能提供吗?” “所以...李姑娘你是想等...” 李云溪起身,不想同他废话,“我不想!外面那几个王爷,他们有这个条件吗?没有! 赤州、北境也没有! 所以....他们成不了。 我回了,你别忘了去萧府,还有,以后别尽想些没的,好好审你的官司,该如何就如何,要对得起公堂上的四个大字!” 李云溪走了,让钱师爷别想那些没的,以及最后的警告,但通通没入钱师爷的耳,他愣在原地,傻笑了两刻钟。 是啊! 与其,认宁王、信王或武安侯他们为主,都不如认李姑娘为主来得痛快,她不管事呀,不会要这要那呀! 什么女子不能为帝? 在钱师爷眼里,李姑娘就不是一般女子,再说,不是还有李少爷吗? 李姑娘不能,李少爷总能吧! 在兄妹两人手下办事,那日子... 钱师爷看着还在晃悠的摇椅,心陡然被某样东西填满,整个人格外亢奋。 看着站在院中间傻笑的钱师爷,衙役嘀咕。 “师爷...师爷...” “啊?你刚刚说什么?” “....” 当晚,突如其来的暴雨,李云溪没去萧府。 连着下了三天的雨,将李家众人困在宅中。 这日巳时,李大牛来到女儿院中,看着满屋的竹筒、竹篾,以及燃烧着的火盆,皱眉问:“云溪,你们不热吗?” “热!” “那你们还烧火?” 李云溪放下手中的细竹筒,抬头问:“爹,有事?” 李大牛哼了一声,“没事我不能来?” “能!能来,爹,这里坐,你瞧我做的竹箭如何?” 李大牛来这还真有事,看了眼竹节中间的两个孔,说:“云溪,那水泥贵不?若不贵,我想将家里地面都铺上水泥。” 李云溪没看过账簿,不知成本,水泥产量不高,只够修城墙,但李大牛想要,“爹,不贵,明日我让人去取。” “嗯,你大伯问我们村上的粮食如何处理?这几年村里不缺粮,前年的谷子都还在,若继续放着,肯定得发霉。” “家里有多少?” “田里收的,加上我们每次带回去的粮食,不是147袋,就是148袋,玉米有98袋,其余是稻谷,原本有一些菽豆,我让你大伯拿去喂了猪。” 听着这么具体的数,李云溪惊讶:“爹,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李大牛将脚下的竹子扒开,坐在地上,“每年收成,你大伯都会跟我说呀,我记了账,对了,林家庄的田怎么弄?” “....” 第471章 呸呸呸 因城里不缺粮,李云溪吃腻了玉米,年初他们只在荒山上种了玉米,田里全种的稻谷。 如今稻谷收了,地也空了出来。 “林村长是想冬季就不种了,养养地。” “荒山上的第二茬玉米种好了吗?” “早种上了,快有四寸高。” 李云溪想了想:“爹,若不缺地肥,还是种十来亩白菜、萝卜吧,到时拿来晒干,万一明年雨水不好..” 此话一出,李大牛瞬间变了脸色:“呸呸呸!你快给我呸出去,你这孩子,啥话都说,快点!” “呸!” “呸!” “呸呸!” 李云溪无奈,笑着呸了好几口:“这下总行了吧!” 李大牛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瞪着一同呸的儿子,没好气道:“以后别再说这些话,听到没!一天天,尽说些不好的话。” “听到了,那还种不种萝卜?”李云溪无语,她的话还没那么灵验,说干旱就干旱,说雨就立马起风。 “种!不仅种萝卜,我再种点荠菜,小花白...韭菜就在院子里种一点。” “嗯,爹,明日当集,你让张大出去买几条鱼,还有...算了,我自己去买。” “粮食怎么办?” “等这几天路干透了,我再去。” 李大牛本想问问去年的粮藏在哪,见女儿又拿起竹筒钻孔,便放弃了,无论她将粮食藏哪,也没饿着他,屋里几个仓库全是粮食,也无人再偷。 一想起之前被人偷走的粮食,怒气再次涌上心头,李大牛骂骂咧咧去了仓库,他要去盯着,省得又被人摸了去! 隔天,天空放晴,一家人齐齐吃了个早饭,随后,李云城去卫所,沐阳送陈氏去织坊,李大牛驾着马车,板车上坐着三个娃,以及一套桌椅,来到城北集市。 路过城北那块地时,一股恶心、滂臭的味,直冲李云溪脑门,这次地肥跟以往的味不同,连闻惯了的李大牛也不禁吐糟:“这是啥味,腥臭腥臭的,跟死了十天的鱼一个味!” 李云溪朝地里看了一圈,只看到十几人蒙着脸在施肥,没发现邓鹏,“爹,赶紧出去,到了城外,兴许就不臭了!” “嗯...驾!” 禹都县十日一集,农忙时期都有不少人来赶集,更别提这会农闲,密密麻麻的人,要不是张大蛋提前占了位置,桌子都没地放! 每逢集市。 城里的商铺,都会把货物拉到城北来卖,如李云湖这种,吃过饭才来的人,一个也没有,都是天不亮来占位置。 一张桌子,三个长凳,一杆竖旗,便是云泽商会。 可见买卖一般! 放眼望去,旁边几家铺子,摆满了东西,尤其是禹绣阁,从棉花、羊毛、到棉线、羊毛线,再到各种布料、衣裳,足足占了两丈之宽,对面卖锅碗竹器的都没她的夸张。 “姑娘,你瞧这件对襟,好看不?” 通色浅绿却用白线收领,瞧着清新宜人,只是...李云溪摸着衣角,抬眸问:“这个天穿毛衣,会不会很热?” 崔英笑道:“姑娘,这都入了秋,再下两场雨,穿上正好!” 李云溪点头:“嗯,很好看,我娘应该很喜欢。” “嗯,太太那件正在织,林小丫给你也织了一件,对了,小丫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怎么了?” “哦,没事,那丫头又钻研了好几种款式,你瞧瞧!”说着,崔英又取来好几件衣裳。 见越来越多的妇人围过来,李大牛便说:“云溪,我跟你哥哥去前边转转。” 李云溪回头,看着围过来的人:“崔英,我空了去铺里看衣裳,你先忙着。” “好叻,姑娘,我给你留着。” “嗯...” 李云溪逛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倒是李大牛和李云泽找到自个的心头好! 赖在李大虎的肉铺,不走了! 见案板上还有一个猪尿包,李云溪直接定下。 李大虎好奇:“你要这个做啥?你又不吃!” “大伯,我想寻一种很有弹性的材料,能拉老长的那种。” 李大虎想了想:“牛筋..不行,现在不许杀牛,再说那个拉不了多长,鹿筋、虎筋?鱼鳔呢?这几个很有弹性,或者,你试试蚕丝或黄麻?” 他说的这些材料,李云溪都试过,总差点感觉,达不到她的要求,橡胶倒是可以,但这里没有这种树,她也不知道哪里有! 李云溪摇了摇头:“大伯,要是你碰上卖牛肉的人,帮我把牛筋留着,我有用。” “行!” 话音刚落,肉铺前就来了两人:“肉,怎么卖的?” “瘦的30文,肥的40文钱!” “...这么贵,谷子都降了价,你这肉怎还不降价?” 李大虎咧嘴笑道:“老哥,谷子是现在降得价,这猪可是吃的三个月前的粮食,那能一样吗?三个月前的粮价与现在可不同。” “少点...” 李大虎上前,拍着半边肥肉说:“老哥,你自个瞅瞅,这肉,好不好?全是肥的,这一口...” 兄妹两人正盯着肉,忽地,后方传来一股杀气,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城墙上方站着几人,许是瞧见两人回头,还挥了挥手。 集市上,各种声音交织,李云溪只隐约听到王鸣安在喊自己上去,他的身旁多了好几个女子,隔的有点远,看不清她们的相貌,但刚刚那股杀气,的确存在。 李云泽已全身戒备,冷眸盯着她们。 李云溪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哥,想吃鱼吗?我去买几条鱼回去?” 李云泽收回视线:“鱼...不好,吃肉!” 李大虎笑着打趣:“哈哈,鱼肉哪有肉好吃,一点油星都没有,云溪,这次你可算帮了大忙,这两头猪,是我年后煽的那批,若是往年,得养到年底才有150斤,短短半年,就长到150斤,若养到年底,怕不是要到300斤。” “大伯,你若加点玉米面,豆粉豆渣,说不定半年都能养到三百斤。” 李大虎还没说什么,李大牛却先不干,瞪着李云溪:“那怎么行,别说猪,人吃这几样,也得长不少肉,云溪,我们可不能糟蹋粮食呀。” “爹,我就是说说!” 李大虎:“这话,不许再说,省得被人听见。” 李云溪:“.....” 当晚,兄妹两人趁黑摸进了萧府。 李云泽去了膳房。 李云溪听着声,找到那几人住的地方.... 第472章 嫁娶?定亲? 王家全族投奔萧家,来的人较多,除去仆从,共有四十多个主子,找了两刻钟,才摸到王家女眷居住的地方。 那三人住在同一院子,有一人在哄小娃睡觉,另外两人在沐浴,听了一会,没听到有用的消息,李云溪便寻着吴景元的声,爬上院墙。 不过...刚趴下,墙头飞来一人,李云溪扭头打招呼。 “嘿...荒一,你也来听墙角呀?” 荒一嘴角直抽,“李姑娘,我是来找你,李少爷快把膳房给吃了。” 李云溪悻悻揉了揉鼻子,看来今晚是不能待了,“我回了,你跟我哥说一声,让他给我捎点回来。” 荒一:“....” 不能进萧府,不代表李云溪听不到,为了听得清楚些,直接坐上马车,让贺阳将马车赶到萧府墙角边。 李府的马,贺阳盯着,也无人敢说什么,正巧还能补上后半夜去城里听墙角的瞌睡。 一连三日,官窑的小兵都将水泥送来了,李云溪还没听到有用的消息,全是一些吐糟埋怨忆往昔的话,正想着回去教他们如何抹水泥,里头终于传来她想听的内容。 “哥,你不许去。” “我只是去看看水泥如何抹!” “那也不行,总之...你不能去。” 王鸣安顿了顿,复杂的看着亲妹妹,“欢儿,表妹的事跟她无关,我们如今借住此地,能不能回柳安还两说,这几年我们要靠李家才能安稳度日,你可别使小性子,要是被母亲知道,你又得罚抄经书。” 王姝欢:“哥,爹已经在外寻宅子了,我们住的是萧爷爷家,跟对门李家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里原来也有叛军,是李家兄妹赶走的,我们能否在这里安稳生活,还得仰仗她们!” 听了这话,王姝欢更加不服气:“不就是力气大点嘛,哥,若非她,表姐不会嫁去胡川,更不会了无音讯,这一切全赖她,你瞧瞧她,整日混在男子中,一股子穷酸气,萧表哥那般温雅之人,却要娶个无言、无世还无礼的人,我替萧表哥和表姐不值...” “是萧家不愿娶,况且表妹与萧四从未有过婚约...” 嫁?娶?定亲? 李云溪眨了眨眼,茫然想着,她什么时候定的亲? 她怎么不知道! 正想找萧扶云好好问问,贺阳来请:“姑娘,东家喊你回去。” 这里面有事,而李大牛和陈氏一定知道。 回了家,李云溪扯着两人回到屋中,李云溪:“爹,我跟萧四定了亲?你们知道吗?” 两人脸上毫无惊讶之色,李云溪便知,他们知情,而且这事,萧四和萧府的人全都知道。 唯独她不知道! 李大牛尴尬的笑了笑:“乐娘,你跟女儿好好说说,我先出去忙。” 陈氏点头,拉着李云溪的手,坐到窗边的软榻下,“这事是去年初定下的,云溪,你也不小了,萧四那孩子...” “等等...娘,这事你们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那阵你不是忙嘛,后来我也忘了,左右现在也不急,只有我们两家知道,若你不喜欢,就换一个!” 李云溪起身,满脸错愕的看着陈氏,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和胳膊:“娘,你没鬼上身吧?” 陈氏嗔怒:“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前些日子,你还跟云霞说如何相夫教子,如何侍奉婆母,如何....怎么到了我这,我不喜欢就可以换?” 陈氏气笑了,“我为何这么说,你心里没点数?还不是怕你不喜欢,一言不合就打人?万一把人弄出个好歹,萧家可只剩他一人,若出了事,这不是得罪人吗?” “娘,你怕得罪别人,就不怕得罪我?再说,我何时一言不合打人?我都不打人!” 陈氏一把扯着女儿坐下:“你也不小了,也该寻摸婆家, 若你真不喜欢,我就去退了,找你喜欢的!但萧四这样的,整个禹都县可找不到第二人,若搁以前,这样好的人家,我做梦都不敢想。 而且!云溪,你哥都有人上门说亲,而你...” 陈氏未出口的话,李云溪懂了,但她不想懂,太伤她的自尊,她低头瞄了自个一眼,嗯,肤白,就算容貌不是一等一,那也不输王家那几人。 “娘,我很丑?” 陈氏摇头,弯着眉眼笑道:“李家、陈家没出过丑姑娘!” “那怎么没人找我说亲?” 陈氏起身,点了点她的额头,“为什么?你心里有数!好不容易有人求娶,我不得早点应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去萧府寻麻烦,知道不?” 李云溪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李云泽上赶着有人来嫁,而她...萧四的事她可以不计较,反正她不想嫁,陈氏也不会逼她,而且也无人能逼,但她竟无人求娶...李云溪很伤心。 伤心的结果是,她去了禹绣阁。 “崔英,你给我寻几套好看的衣服!” “姑娘,你要这个时节的,还是深秋的衣裳?” “我要好看的!” 崔英笑道:“姑娘,跟我上二楼!织坊才出了几匹新料子,那颜色可鲜艳啦,我都没摆出来。” 看着崔英抱出来的几匹料子,确实很艳,鹅黄、碧青、杏黄还有正红,但...李云溪问:“只有棉衣?没有丝绸?” 崔英放下料子, 蹙眉道:“姑娘,你瞧我这身,全是棉衣呀,你出门瞧瞧,整个禹都县,但凡穿着丝绸,要么颜色不鲜,要么..是刚从外面进来的,要么...姑娘,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一定是外头来的奸细,商路都断了,根本就没货运进来。” 见李云溪不高兴,崔英继续说:“姑娘,这已经是铺里最好的料子,我敢说,整个禹都县就只有这几匹,这几个色还是你舅舅找村民收的菊花来染的,两车的菊花,就捣鼓出这么几匹料子。” 李云溪惊讶:“多大的车?” “牛车呀,总共二十几篓,取了半篓的花心子,共染了三匹棉布、两匹羊毛线,姑娘,要不你每样拿一匹?”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上来了。 是林小丫。 自织坊成立,她便跟着金玫几人,住进织坊。 一看到她, 崔英眸光一沉:“你怎么上来了?” 林小丫低着头,怯生生说:“姑娘,我找你有事!” 崔英:“姑娘...” 李云溪抬手,“每样我要一匹,你帮我送到云泽商会,让云湖一会给我带回去。” 崔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无奈叹了一声,抱着布匹下了楼。 “你找我有事?” 林小丫:“....” 第473章 这会是秋天 林小丫支支吾吾好一会,才红着脸小声说:“姑娘,我想拿回我的身契。” “嗯?” “我...我...” “有事直说。” 林小丫深吸一口气:“姑娘,以前...那个..城西有一户人家想娶我,我年岁也不小了。”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李云溪没了耐性,来到楼梯口,喊了崔英上来。 “你知道那人?” 提到那户人,崔英有一肚子话想说,“姑娘,那家姓李,一家十几口人,没个正经活计,四兄弟,老大老二都成了亲,那老三,就是求小丫的人,之前老在作坊转悠,我看不过眼,就将小丫带到铺子这边,想着避开那人...” “那人不好?我看小丫很愿意。” 崔英叹气,转身拉着小丫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妹,听姐姐一声劝,我见的人多了去了,嫁人不是嫁一人,而是嫁进那个家,他们四兄弟呀,这么多人,修房的钱还没还清呢,若是勤快的人家,早还清了,而且人多,是非也多。 你信不信,但凡你哪日没了月银,他们会抛弃你的。” 听了这话,林小丫头都快垂到地上:“他对我很好,姑娘,我不怕他家兄弟多,我爹..我爹就因没个兄弟帮衬,所以才....” “你喜欢吗?他喜欢你吗?” 不待林小丫回答,崔英先惊出声:“姑娘,这事你可不能松口呀,我总感觉那家人不怀好意,现在哄着小丫,等小丫一入门,可不得使劲磋磨嘛!” 看着耳根绯红的林小丫,李云溪想了想,说:“那人是谁,我不关心,小丫,我只答应过你爹,养你到成亲前。 如今,我做到了。 而你要嫁给谁,往后过得好与否,那是你的造化。 想来这事也有一段时日了吧,不然崔英也不会带你来铺里,若所有人都说他不好,我不建议你嫁过去!” “姑娘,三郎待我是真心的。” 崔英冷呵一声:“真心我没看到,我只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时不时还能吃上肉,但你嫁进李家,可不见得能吃上!” 林小丫抬头,激动的说:“姑娘,崔娘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真心想嫁过去,往后日子好与坏,我不怨旁人。” 崔英摇了摇头,没救了,这人没救了。 李云溪:“你回去好好想想,若你还想嫁过去,就跟崔英说一声,让他找媒人来。” 林小丫听了,眼底瞬间有光,兴奋的说:“姑娘,我想好了,就他,我认定他了,一会我回去让他来提亲。”说完,噔噔噔的下了楼。 “姑娘,你都不劝劝呀?” 李云溪睨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她爹她娘,你劝了这么久,可有用?她还不是一头栽了进去。” “可你握着她身契呀,你不同意,她根本不能嫁人!” “没有身契,只有用工契约,而且已到期。” “啊....”合着林小丫不是李家仆人呀,怪不得陈太太也说这事由小丫自个做主,崔英问:“那金玫、从瑶她们是不是也没签契约?不是李家仆从?” “嗯,家里只有张大一家、田婶几人是。” 崔英惊讶道:“姑娘,你也放心她们呀?在京都,高门大院中的仆从全都签了死契,签用工契约的人,是进不去的。” 李云溪看向窗外,这会阳光恰好,亦能直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以为签了死契,他们就不会背叛?连父子、母女之间也能隔着深仇大恨,更何况毫无血缘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 李云溪回头,目光冰冷:“疑人...嗯,杀了就是,人呀,命只有一条,犯了错,就去死,这很公平!” 崔英心头一震,后背直冒冷汗,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她都忘了,姑娘的手,拿的不是绣花的针,而是夺命的刀。 良久,她才搓着手臂笑道:“姑娘,那些天天在织坊、铺门口晃悠的人,可就有福了。” 李云溪不解。 “织坊除了前院几个男丁,在里面做工的全是姑娘呀,城里两个媒婆天天找太太,找我,打听姑娘们是否订了亲,特别是金玫,好几户都在求。” 李云溪眨了眨眼,所以...所有人都有人求,就她没有? “姑娘,要不我给你指指人?你帮忙参合参合?” 李云溪猛地摇头,一口拒绝:“不要,我要回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李大虎爽朗的笑声,她快步进入主院。 “云溪,我给你带了毛驴腿筋,你看用的上不?” “毛驴呢?”李云溪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声。 李大虎一愣,随即笑道:“没有驴肉,只有腿筋,我去的时候,驴肉已经分完了。” 李云溪有些失落,“大伯,你好久杀猪?” 原以为李大虎会说下个集市,结果他说了个,令李云溪更伤心的话,“有人给云杰说媒,大后天去我家相看,后天云杰跟清辉赶两头猪进城,后日就有肉了!弟妹,那日你带着田婶过来掌勺,帮我瞧瞧人。” 陈氏:“....” 李云溪:“...” 这会是秋天,可不是春天! 李云溪也想去看看,但这日她没空,吴景元将周边几处难民全带到码头,送他们上船后,接着又同钱师爷来到县衙,大部分难民走了,但还剩下不少。 得给剩下的人,安排地方,总不能一直住在河边。 “姑娘,这是禹都县舆图,这些人,我想着是,孤儿寡母就安插到各个村里,大概还剩下四百人..我想将他们安排在河对面的山里。” “河对面有这么大的地方吗?”据李云溪了解,对面全是山,如林家村那样的地界,只有一处。 钱师爷摇头:“这会还不算太冷,还能开荒,正巧他们也能帮我们守着对面,只是这田地...怕是有点困难,新开的地,特别是荒山开垦出来的地,前几年怕收成不好。” 李云溪:“你打算在哪开村?” 钱师爷指着舆图上的一处说:“河对面,翻过两座山,往北走六十里路,两山之间,那处坡地缓和,山也不高,只是接近官窑,我担心这群人中有细作,一时拿不定主意。” “没有其他地方吗?” “没有,若一定要安排在河这头,那得将我们开垦出来的地分出去。” 李云溪沉思片刻:“县衙的地不能分给他们,地里的收成是养兵的,你安排下,明日我跟着去看看。” “是。” “行,我回去了!” 刚走出县衙,就看到竹言站在街对面朝自己招手,李云溪抬腿走近。 “姑娘,主子在车厢。” 李云溪嗯了一声,进入车厢。 “李姑娘,是不是叔祖不经你同意给了粮,惹你生气了?” “....” 第474章 哥,你长高了 “是的,我很生气!” 这么直截了当的话,令萧扶云一时怔住。 李云溪接着说:“你家九百多亩地,算上山庄,一千多亩地,一年两千多担的收成,短短几个月,连着县衙仓库都被你们造了个干净,可曾想过,若明年地里收成不好。 士兵怎么办? 城中人怎么办? 他们吃什么?” 萧扶云张了张嘴,低着头沉默着。 “心怀万民,那是皇帝该有的品质,而不是你们!难民很可怜,我知道,福山镇外也有难民,你去看了吗?他们在山里挖了地,种了玉米,今年还有了收成,好歹能自给自足。 你们想救他们,却用了个最没救的法子,你学识渊博,给鱼还是给渔,哪一样更好?” “我...” “我什么我,错就是错,想要救难民,还是那话,给他们田、给他们地,给他们安稳,不然就算你倾尽一切,亦是徒劳,只是让他们暂时饱腹,噢,不对,你们给的那点粮,饱腹都谈不上,只会让他们更加懒惰,吃不饱没力气干活,更加依赖你们,从而死更多的人。” 萧扶云万般难堪之际,车帘被掀开一角,竹言露出脑袋,小声解释着:“是太傅要救,若不是主子拦着,粮食早没....” 在两道极具压迫且危险的目光下,竹言喉咙一紧,撤回脑袋。 李云溪:“回去!” 一声‘驾~’带动尘土,车轮缓缓滚动,发出‘嘎吱’声,萧扶云开口解释:“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救十人和百人、山与山之间是不同的,绣山镇来了太多人,我们也没时间去准备安稳,他们要死了,若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 “可依然死了很多人。” “也活下不少人。” 两道目光在狭小、逼仄的空间交汇,没有爱的火星,各自眼中只有疑惑、不解,以及不认同。 “李姑娘,你的法子很好,但需要时间、粮食。” “呵,你们不也花了一年时间,用光粮食,可结果呢...” 一时间,车厢安静下来,直到到了家门口,李云溪起身下车,萧扶云一把抓住李云溪的手臂。 李云溪疑惑。 萧扶云直直看着她,目光灼热且深邃,好似有千万言语要说,皱着眉,却什么也没说。 望着他眸中倒影,李云溪一怔,瞬间没了先前气势,他说的有道理,但这不是他们败光粮食的理由。 “你要说什么?” “我...以后再有这种事,我都听你的。” “呃...”随即李云溪回神,杏眼一瞪:“以后?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哼!你先把自家仓库填满,再把借的粮食还回去,我们再说以后,现在!松手!” 萧扶云笑了,呢喃道:“好!” 李云溪气冲冲回了阁楼,才想起订亲一事忘了说,算了,今日不想看到他,只是订亲,又不是结婚。 她的人生,吃饱、喝足、玩好才是首要任务,而爱情,只是附加项,不是必须项,开心就过,不开心就不过! 不过嘛! 不过之前,李云溪觉得应该打一顿再不过... 翌日天大亮,李云溪穿着陈氏用细棉线勾的对襟,挎着包袱,又在陈氏絮絮叨叨中,来到城西码头。 站在城墙,望着河面上一只只竹排,以及等待过河的人,李云溪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多人,哪怕一天只给二两米面,吃到明年,也要吃掉小山高的米呀。 尽管地不是她种的,但她心痛,于是,瞪着萧扶云,再次警告:“马上要收玉米,你最好一粒不落的收进仓库,无论边界来多少人,你只管通知吴景熙,还有安文煜那谁,让他们去处理。” 萧扶云接话:“是蔡副将...” “我管他蔡不蔡,粮食不许给出去,你这会慷慨,不给自己留点储备粮,等地里没收成,你信不信,你找那两方借,一粒米都借不到!” 萧扶云垂眸,平静的看着河面:“嗯!我知道了,你小心点,有事交给福一他们做,将他们送到就回来,让福一管着他们,你早点回来。” 九百多人,全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若是作乱,那将是附近村子的灾难,不过李云溪已想好计策:“一人一个玉米饼,徒步七十里路,若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跳出来,那招他去卫所。” 听到这话,萧扶云仔细打量这群难民,半晌才说:“李姑娘,若真有这样的人,定要细心留意,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是细作。” “嗯,等到了目的地,每日两个饼子,让他们开垦田地,造屋子....” 两人就这般有一遭没一遭聊着,直到李云泽生物钟响起,走出出水口,来到城墙上,“妹妹,回家,吃饭!” “哥,昨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送他们去山里。” 李云泽眯着眼看着河面,“有肉!” 他话里意思,李云溪明白,昨日扛了半边猪肉回家,自己要是走了,可就没肉吃,哼,他肯定不知道,娘给自己分了十几斤肉,放在福一那呢,习惯性伸手将他额前碎发移到耳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抬手才能够到,冒着酸水道了句:“哥,你长高了!” 李云泽弯着眉眼,得意洋洋道:“妹妹,你矮!” 一句话,兄妹情裂。 在李云溪抬腿之际,李云泽急忙一个后移,扭着腰溜了。 李云溪:“...” 萧扶云:“...” 这群难民,天不亮开始过河,直至码头玩耍的小孩都回家吃饭,才过完河,李云溪快步跃上竹排,挥了挥手:“钱师爷,封锁城门,无关人等不许进出,等收玉米,我再回来!” “是...” 秋风微凉,但走在路上,难民不觉得冷,只是饿,但又饿不死,只盼着早点到达,但这种饥饿状态下,众人步伐缓慢,李云溪也没催促,慢慢走,听着他们谈话,也不觉得无聊。 第二天申时,九百难民,外加两支百人队伍终于到达钱师爷说的目的地。 四面山。 是的,它四面都是山,全是大山,无论去哪,都要先翻山,成年人没两个时辰,是没法走出去的。 因着四面的大山,脚下这个地方,勉强称之为山,山上全是矮小的树木,想来这些树,是近一两年种下的。 李云溪收回视线,“福一,扎营。” “是...” 第475章 去码头抓羊 趁着天色尚早,李云溪来到难民聚集地。 “想来你们都清楚,其他人去了哪,而你们!一时留下来,并不代表长久留在这里。 你们并非禹都县人。 若非萧老太傅心善,怕不是你们这会都在北境,北境怎么样,我没去过,想来也不太好,不然你们怎么都不愿去呢? 从现在起,这里叫四方村,属于你们。 谁识字?识字的出列。” “我..” “我...” 看着出列的五人,李云溪沉思片刻:“四方村,每两百人为一个小村,你们五人,自行去选村民。 选好了人,就去选住址。 山脚、半山腰不可选,那些地方是你们要开垦的田地,选好了地,村长来我这领吃食。” 话落,难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 人在饥饿时,是没力气说话的,所以,哪怕近千人的难民,他们也只是沙着嗓子说,声音极小。 于福一这些士兵而言,站得远,几乎听不到。 但于李云溪来说,简直是一千只蚊虫,在耳边嗡嗡嗡。 她抬腿走到山顶,寻了个地方,垂眸盯着半山腰的那群人,看到村长去选地,几个士兵没人吩咐,径直跟了上去,不由满意的笑了,这些士兵,可以出师了! 山中蚊虫多,哪怕伐树、烧野草,也阻挡不了蚊子对血液的热爱。 尤其是,对面萧府杀了羊。 隔了老远,李云泽也被这股美味刺激着、吸引着,为了早点吃上美味,他翻墙进入萧府,目若无人的走向膳房。 萧府的侍卫也习惯了他,起初还出面假意问问,后来次数太多,多到白天来了晚上来,偏生每次喜子叔做很多吃食,担心菜凉影响口感,还特意放在灶上温着。 于是乎,萧府侍卫只当看不到大摇大摆的李云泽,也无人通传,仿若他的到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侍卫看不到,不代表别人看不到。 “啊!!!” “啊....来人呀,李家那个傻子闯进来了!” “来人!快把傻子赶出去....” 尖锐高亢的声音,让李云泽一脸不悦。 这声音,不仅令李云泽不高兴,也让一旁烤着肉串的喜子叔皱着眉说:“王姑娘,是李家少爷来了,老奴先引开他。”说着,拿着肉串,端着烤好的肉,来到李云泽跟前,舒展着眉:“李少爷,你瞧,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着的。” 李云泽没接,直直盯着院中几个姑娘。 王姝欢上前一步,恶狠狠道:“看什么看,你一个傻子,知不知道这是内院,这里是萧府,没半分礼数,登徒子一个,你再看,信不信我刮了你的眼珠子,我看你不仅傻...” 听到这话,喜子叔回头,冷眼道:“王姑娘,你过了!”说完,再次把肉串递给李云泽。 “李少爷,你尝尝?这些肉串已经熟了!” “哼!”重重哼了一声,李云泽转身就走。 “李少爷,你去哪,肉串熟了,是你喜欢的味。”见李云泽转身,喜子叔没由来的心跳加速,赶紧将碟子放下,去追人! “诶,你跑哪里去,你个狗奴才,你跑什么跑...” 李云泽径直跑出了城门,跑到卫所。 他一来,张大柱就发现异常,急忙问:“李少爷,怎么了?嘟着嘴,谁惹我家少爷不高兴啦?” “哼!” 李云诚绕着他,打量了一圈,衣服干净,手上没有泥巴,没有跟人打架,额头倒是有汗,想来是跑的太急。 李云溪又不在家,于是他问:“云泽,是不是家里没肉了?若没有,一会我们带人去河里抓鱼?” “有肉!” 李云诚惊讶,往日他生气,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没吃到肉,要么被妹妹气着了,可李云溪不在家呀。 “那你怎么不高兴?” “哼!” 李云泽越想越气,妹妹说不能打女人,但他好想打,真的好想打人。 张大柱提议:“云泽呀,要不我们去河里摸田螺?上次林村长送了些田螺来,那次你不在,没吃成,我们加了茱萸,嚼着可香啦。” “不去!” “去摘玉米?这会玉米正嫩着,我们偷偷去摘?” “哼!” 李云诚和张大柱相视一眼,连肉都无法安抚他,想来气得很,可李云泽又不说原因,急! 李云诚再次说:“那我们回城,去码头抓羊。” 听到羊,就想到萧府,一想到萧府,李云泽就想到别人骂他的话,他张了张嘴,努力了半晌,才挤出:“我傻?” ‘傻’字一出,两人瞬间明白了。 张大柱笑道:“怎么会,李少爷你最是英勇神武,你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对对对!云泽,他们才傻呢,你看我,我这种就是傻,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些没力气的人,才是大傻蛋。” “整个卫所,都是傻蛋。” “....” 这一番彩虹屁,哄得李云泽咧开了嘴,话都多说了几句:“我..妹妹...聪明...你们,傻!” “对!我们傻!” 李云诚垂下眼眸,眸中翻滚着别样情绪。 张大柱招来小兵,“李少爷,这几日你没来,营里的小兵有些不听话,你去好好教训教训。” 小兵听闻,脸色骤变,哭丧着脸,跟天塌了似的。 不止他这样,没一会功夫,整个卫所的小兵,满脸绝望的看着拿着竹条,朝他们走来的李云泽。 这是张大柱想出的训练方式。 小兵围着校场跑,李云泽在中间打。 打中者,不止受罪,完了还得去城里当粪奴。 整个卫所,除了张大柱,连李云诚也当过粪奴,粪奴呀,赶着粪车,满城收粪,将收来的粪,送到黄竹林。 最开始,用的是竹竿,但李云泽力气太大,容易打死人,换成了柔软的竹条,竹条虽然打不死人,但从李云泽手中挥出,力气也不见小,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痛。 要是抽在脸上,那滋味... 他们只能一边跑,一边盯着李云泽,使出浑身解数,只要余光扫到竹条,要么拼命跑,要么拉别人顶包,可其他小兵也是这样想的。 没一会,校场上就响起小兵们的鬼哭狼嚎声。 若是往日,张大柱和李云诚会站在一旁瞧热闹,顺带指点指点,但今日两人都没那个心情。 张大柱:“肯定不是城里的人。” 李云诚点头认同:“我回去找人问问,看看云泽今日去了哪,找出骂人的人,到时你喊人扔粪。” “行!要不,我们还是派人跟着?” 李云诚摇头,看向校场:“他们轻功都不好,惹急了,云泽少爷会揍人。” 张大柱叹气,以前他还能跟上李云泽的脚步,如今兄妹两人的轻功,连他都追不上.... 第476章 有人图个简单 李云泽的轻功,是李云溪理解透彻后掰碎教给他的,而李云溪是从春肆那学的,春肆又是从暗卫头头那学的。 以至于,李云泽摸黑溜进萧府,暗卫们没发现。 毕竟师出同门,以往的他,是大摇大摆走进萧府,谁曾想这一次没去膳房,而是在前院嗅了起来,他没李云溪那般好的听力,但他鼻子灵,他记得那人身上的味,跟肉味不一样。 但趴在墙头,他迷糊了,整个院子的味是一样的,他犹豫了一会,眼珠子不停转悠,翻墙进了院子,手一翻,四个峰箱稳稳落在地面,然后快速回到院墙上。 取出弹弓,射向蜂箱。 ‘嘭’的一声,蜂箱倒地,听到屋内传出簌簌声响,他没停顿,跳下墙就跑。 没过多久,尖叫声响彻整个南苑,惊醒了李大牛。 他提着灯,刚推开门,前院传来张大的大喊声,“别开门,别出来!是黄蜂,好多黄蜂...” 吓得李大牛一哆嗦,急忙关上门。 “大牛,什么声?”陈氏坐在床上着急问。 “是黄蜂!” “什么,黄蜂?这时节哪来的黄蜂...”陈氏愣了愣,下了床,抓起被褥套在李大牛身上,“快去看看儿子,省得他出来玩。” “我这就去,你先上床,把床幔放下来。” “嗯,快去!” 李大牛裹着被褥,摸到儿子院前。 “云泽!云泽!睡了没?” “云泽!” “吱---” 甭管儿子回的啥,只要是他的声,李大牛提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爹~” 李大牛回头,透过被褥露出的缝隙,看到李云诚一身里衣走来,急忙快走两步,将他拉进被褥里,“你怎么不披个东西出来,是黄蜂呀,被蛰了怎么办!” “爹,哪来的黄蜂?” “我哪知道,你先回屋,我去前院看看!” “爹,我提灯,一起去看看。” “行吧..你注意点,漏风的话说一声,别被蛰了。” 一开始,黄蜂只在萧府上空打转,经侍卫点火驱赶,黄蜂朝四面八方乱飞,整个南苑闹腾起来,直到天大亮,才慢慢飞回蜂箱。 望着屋顶上的几个蜂箱,众人神色都不好,尤其是任管家,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遇到这样的事。 “春肆呢?福一呢?” 一侍卫回:“春肆半月前去了茶山镇,福一跟着李姑娘去安置难民。” “他们的蜂箱怎会出现在萧府?昨夜值夜的人呢?都睡死了吗?” 自福一几人养了黄蜂,经常在府里炫耀,侍卫们对如何驱赶、如何治疗很有一手,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解决掉。 但他们也不知道,蜂箱为何会出现在萧府。 就在此时,萧老太傅跟着妻弟王擘,柳安知府王大人一起走来,一行人赶紧躬身行礼。 “太傅!” “王大人!” 萧老太傅抬手,“人都没事吧?” 任管家:“院里几个婆子伤得重,几位夫人、姑娘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受伤,只是昨日值夜的侍卫或多或少被蛰了。” 萧老太傅抬头看着蜂箱,又问:“对面李府呢?” “今早李东家来过,只有张大出门查看时,被蛰了,其他人无碍,主子,还有一些黄蜂在周围,这里很不安全,你们先回屋,等清理干净后,再出来....” 而萧府另一间屋子,荒一也在沉声回禀:“看身形,应该是。” 萧扶云一愣:“你确定?” “嗯。” 看着荒一因半边脸被蛰了两个包而惜字如金,萧扶云努力压制嘴角:“我知道了,你去章府医那,好好看看,别发热。” “嗯!” 荒一犹豫了一会,说:“李少爷...今早..来过四次。” 听到这话,尽管知道此刻笑,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萧扶云不禁大笑起来。 “哈哈哈...” “....” 萧府的萧四因李云泽的返回而笑出眼泪,四面山的李云溪因一半大小孩哭而皱眉。 “你哭什么哭,站起来!继续!” 小孩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想哭一会再搬。” 李云溪一怔,望着四面高耸入云的山,以及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四面山,叹了口气,这四面山,跟周围几座山相比,它简直称不上山。 站在山顶,山很矮,可站在山脚下,它却那么高。 山顶住人,山底挖渠,山腰做梯田。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体力,成年人背着石头上山,一天也最多十来趟。 她之前让钱师爷将孤儿寡母安置在其他村,但如眼前小孩这样的,却不在那一类,别说搬石头建屋子,就是挖地,对他们而言,也非易事。 有娘,无爹。 爹走失了,他娘带着他奶,他弟、妹,一家五口人,怎么也算不上孤儿寡母那一类,但他看着比自己还小,估计才十岁,别说建房子,能不能挥动锄头还两说。 这样的组合,在这里还有十几户。 李云溪怀疑,他们是被抛弃了。 “你去标记石头,我来帮你搬!” 小孩闻言,猛然抬头,眼中有泪、有愕然,“你要帮我搬?” 李云溪挑了挑眉:“不然呢,等你一个人搬,你要弄到何时?快点,你左右瞧瞧,他们都在搬,选的还是小石头,你再磨蹭,小的被选走了,你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建房用的石头。” 小孩愣住,随即一把抹掉眼泪鼻涕,指着身旁的石头,忐忑的问:“这样的石头,你能搬吗?” “能!不过太少了,你将石头选出来,我去弄个背篓来!” “嗯嗯...” 建房子,尤其是难民建房,没那么复杂。 有人图个简单,砍几根树,往地里一插,再用竹子、黄泥做顶,一个能睡觉的屋就成了。 有人求个稳妥,挖地基,坎竹子、树干,做横梁,然后满山寻茅草做屋顶。 有人仗着家中人多,用杂草和泥合成泥砖,搭建房子。 如狗娃这种,连最基本的屋子都没法建。 李云溪帮着背了二十几篓石头,肩膀都磨破了皮,用来做地基的石头才刚刚够。 看着狗娃奶奶递来的水,李云溪摇头:“我不渴,石头够了,竹子、树干也都在这,我不会建房子,剩下的,你去找村长,让他找人来帮你做,以后你们帮他们做工还回去!” “多谢姑娘,姑娘..你是好人...” 李云溪可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看到有人逃跑,花了两个时辰才抓到人,心底那个气噢! 召来所有难民,一脚踩住那人的胸膛,一用力,‘咔’的一声,藏青色的绣花鞋,因血的渲染,更加幽深。 “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跑,也不关心他有多少同伙、多少亲人,我只知道他犯了错,未经许可,擅自离开,这就是他逃跑的代价。 我每天花十担粮养着你们,可不是来给自己寻麻烦的,若你们觉得这里不好,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送你们一斗粮,立刻离开.....” 第477章 所以她也不许出现 九百多的难民,外加两百小兵,一天十担粮。 人均不到一斤粮食。 当然,小兵两斤粮,剩下的粮食才归难民分,吃肯定吃不饱,但已经是难民近两年来,最安稳的日子,不用担心手中饼子被人抢走,更不用吃了这顿愁下顿。 每日巳时、申时准时发放饼子,有些妇人直接采来野菜,借小兵的锅,熬一锅野菜糊糊,也能有饱腹的感觉。 他们不想离开。 随着四面山上的屋子一栋栋建成,山脚河沟渐渐形成,四周树木逐渐稀少,禹都县的玉米熟了。 李云溪也要回去了。 这一日她起了个大早,趁着村民来领饼子,让他们按村子站好:“我要回去了,等你们的地挖好后,去福一那领萝卜秧苗,芋头,而你们的活动范围还是只能在这片山,若需要伐树、砍竹子,去找福一。 若发现有人离开,我不会去追,但我会将那人所属村子里的人,全带去挖矿。 挖矿懂吗? 不懂没关系,你们去了也就知道!” 挖矿,在场之人都懂,连几岁小孩都曾听闻,‘你若不听话,就会卖去挖矿!’众人纷纷点头保证,一定会看好其他人。 挖矿呀,能在洞里活半年,属命不该绝者。 在禹都县只有不听话的人,才会拉去挖矿。 但官窑里的凌七,情愿去挖矿,也不愿意配料,他日复一日的配料,配料,配到现在,他都不需要秤,靠着手,就能精准抓出所需的料。 看到李云溪的那一刻,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确定是师父后,直接扑倒在她腿边,抓着腿大声哭嚎:“师父呀,师父,我是凌七呀,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待在这里,我犯了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啊...这地方就不是人待的呀....” 李云溪皱着鼻子:“配了多少料?有一个月的没?” “有有有!够他们烧到年底,我都用麻袋装好了的。”凌七坐在地上,指着左边激动的说:“师父,你瞧,我做了这么多,黑五他不放我出去,让我吃喝拉撒全在洞里,师父,你闻到了吗?臭啊,我浑身都臭....黑五他是在报复你,他打不过你,他逮着我使劲欺负,师父,你帮我报仇,狠狠揍他一顿...” 凌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李云溪听了莫名想笑:“好,我们去揍他。” “真的??” “嗯!真的。” 凌七麻溜起身,自个行李也没收拾,抬腿就走,这个鬼地方,他多待一刻,都要发疯。 如今师父来了,他也有了底气,一出窑洞,四处嚷嚷着:“黑五,黑五,出来!” 看着凌七得瑟的背影,李云溪对迎面而来的黑五说:“我有事让凌七做,一个月后带他回来。” 凌七回头,一脸错愕:“师父,我还要回来呀?” “不然呢?这活谁干?除非你找人来做这活。” “我不要,我不想回来,你换人做!” 听了这话,李云溪点头认可:“你说的对,黑五,要不你去帮我做事吧,这监守的活,换别人来...” “师父,我去!我去,黑五哪懂这些,他脸比他的名都黑,办不好事的。” 自现身后,一句话还没说的黑五:“....” 事,很简单。 这都九月底了,李云溪在四峘山种的辣椒熟了,她得留在城里盯着玉米,没空去摘。 两人一竹排,在禹都县码头分开。 “红色手指长的果实、绿叶、椭圆形,你若不认识,就把地里的菜全摘回来。” “师父,万一辣椒被人摘了怎么办?” 李云溪摇头:“我走的时候跟他们交代过,应该没人碰,若没有,你直接回来。” “好!” “早去早回!” “嗯...” 望着眼前两丈高的城墙,李云溪找到在出水口玩的李云泽,“哥,我回来了~” “哼!”李云泽哼了两声,钻进另一个出水口。 李云溪也没犹豫,顺着出水口钻进城墙,追着李云泽问:“哥,你怎么了?我回来你不高兴?那我走?” 李云泽愣了愣:“高兴!” “那你哼什么?” 看到她回来的杨老赶来解惑:“李姑娘,你好好看看跟着你哥一起玩的人。” 李云溪诧异,看着排着队,等待滑下去的小娃娃,里面好几人她都认识,杨老的外甥,钱师爷的孙子,还有城西蔡老头隔壁家的娃,还有一个书院夫子的儿子,这些人她经常见。 她缓缓摇头,没看出异常:“杨老,我哥他怎么了?” 杨老笑道:“姑娘,你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没姑娘?” 啊? 李云溪再次望过去,确实没有,清一色的男娃,以前还有小姑娘在这里玩,大表哥家的苹苹也不在,她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杨老捋了捋胡须,满脸带笑:“你走的这个月,你娘天天带你哥出去相看,许是惹着李少爷了,现在他周围不许女子出现...” 李云溪懵了,所以她也不许出现??? 不仅她不许出现,连带着陈氏、做饭的钱婶,也不许靠近,甚至连他最爱的灶屋也没去过,直接在营里,要么在县衙吃。 县衙上到钱师爷,厨子,下到衙役,清一色的汉子。 没有女子。 两人一到家,就收到陈氏的怨眼。 儿子大了,骂不得,打不过,更说不得,一说就收拾包袱上演离家出走,而女儿...算听话,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陈氏愁。 “娘,别皱眉了,再皱眉都不好看了。” 陈氏嗔怒:“云溪呀,你回来的正好,你好好跟你哥哥说说,哪有妹妹订了亲,哥哥还没着落的。” “娘,你觉得哥哥他...”望着消失在廊下的李云泽,李云溪不认为哥需要相看。 “你哥怎么了?云泽不傻,只是不爱说话。” “嗯,对,哥只是不爱说话,但他也不想找媳妇啊。” 听着这话,陈氏气的想打人,“这事轮不到他不想,娶妻生子乃是大事!他现在不懂,等他娶了媳妇,有人贴心照顾他....” 李云溪附和:“嗯,大事!天大的事!” “云溪,你去劝劝你哥。” “好呀!” 李云溪屁颠屁颠跑去找李云泽,两人在屋里咕噜了半晌,直到天黑吃饭,才走出院门。 “娘,明天我带哥哥去押粮!” 陈氏一时怔住:“这就是你去劝的结果?” 李云溪嘿嘿一笑:“嗯啦...” 陈氏咬紧腮帮子:“李!云!溪!” “.....” 第478章 继续往前走 直到李云溪骑马出了城,耳边还残留着陈氏的咆哮声,她不由瞪向李云泽,他不娶媳妇,凭什么自己耳朵受罪?又不是她不让娶的。 越想越气,李云溪脚一蹬,身下的马受惊,猛地扬起前腿,冲了出去。 李云泽见状,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拍着马屁。 “嘶~”的一声,大宛马使出吃奶的劲,追了上去,生怕慢一步,再挨一巴掌。 马蹄扬起的黄沙,让身后的小兵们吃了一嘴泥,羡慕的呸了好几口。 两人刚到绣山镇上,就碰到从边界巡逻回来的张管事、吴景熙一行人。 “师父,你怎么来啦?” “我来押送粮食,张叔,边界如何?难民多吗?” 张管事朝两人身后瞅了一眼,皱眉问:“就你们两人?” “我们骑马先到,后面还有一队小兵。” “哦,走!先进驿站,我们边走边说。” 这处驿站,是禹都县唯一一家驿站,从驿站发出到折多山山脚,三十里路,若脚程快,一天时间能翻过折多山,进入福安县。 以前福安县封锁山路,驿站没人来。 现在,驿站住满了人,但管着驿站的驿丞却没了,自钱师爷接管县衙后,第一时间派人守在这里。 管着这里的人,李云溪还认识,王福。 王福上了壶茶,问:“李姑娘,今晚歇在这里?” “嗯,后面还有一百人,你安排下吃食和住处。” “是,那我先领李少爷去后院....” 王福一走,吴景熙憋不住话,急忙说:“师父,你知道外面来了多少人吗?” 李云溪摇头。 “今天一天就来了三百多人,听他们说福安县乱了,黔州大营四处抓丁,短短五日,边界来了一千多人,加上之前来的人,估计有两千之数,折多山上全是人,我给我哥去了信,他很快来拉人。” “福安县没派人来抓人吗?” “唔...”吴景熙也就这两月待在这里,“我不知道,张叔叔,以前有官兵过来抓人吗?” 张管事:“没有,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按说这么多人过来,吴大人不可能不派兵来抓,只有前两年他们派人来过,这两年一个兵也没见到。” 吴景熙不以为然道:“那不正好?这么多人,都够组成一个营。” 张管事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吴小公子,我同李姑娘有些事要说。” 吴景熙一听,瞥了两人一眼,起身离开。 很快,整个大堂只剩他们两人,张管事:“云溪,这么多人,我们要不要留一点,他们更愿意留在禹都县。” 李云溪挑眉:“你有粮食?你能分地给他们?” 这个自是不能,但张管事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乾国四方割据,云溪,我们手中得有人呀,竹筒能杀人,但它杀不完天下人,若有一日他们来,我们会困死在禹都县的。” 李云溪端起茶抿了一口,“以禹都县全县之力,堪堪养活四千兵力,多出一千人,全县只能勒紧裤腰带,若多出两千人,怕全县人都会饿肚子。 张叔,你要留多少人?上一次留下九百人,这一次留一千,下一次呢?” 张管事顿了顿:“先留着,等粮食不够了再说!” 李云溪嗤笑着摇头:“张叔,粮食不够,要么去抢,要么甩掉一批人,这两样都不是我所希望的。”这辈子,她有粮,有地,地里还能长出粮,她不愿重复上辈子的老路。 “我们不是还有地吗?” “地里每年多少收成,是有定数的,锅就那么大,人一多,每个人分到的粮就会少,你们想什么,我清楚!不就是盯着那个位置嘛。” “咳咳咳...”张管事咳得眼角带泪花,狠狠灌了两杯水,才压下心底的暴动,“云溪,我没有!不过是瞧他们可怜...我幼时也逃过难,我还记得当时脚底板全是血泡,每走一步钻心的痛,可是...” 说着说着,他眼神黯淡下来,语速也降低不少:“可是...不走就会饿死,起初,身旁还有爹、娘、爷爷、哥哥、同族叔伯跟着,渐渐的身旁的人越来越少...都不知走过多少城,黑乎乎厚重高大的城门,挡了多少人的生路....云溪,我无儿无女,盯那个位置干嘛,我只是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听了他这番话,李云溪终于明白,为何萧老太傅会同意拿粮出来,明明他没来过边界,这里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 那些躺在地上的难民,饿了就嚷嚷,没有一丝恐惧害怕,原来是张管事从未伤害过他们,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 “云溪...” 望着张管事近乎祈求的目光,李云溪垂眸。 “张叔,没粮。” 张管事激动的站起来:“有,有粮,这一季收了不就有了?云溪,这么多玉米,我们省一省,能养活他们的,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不送他们去北境,北境苦寒,这会他们过去,跟送死没区别。” 李云溪缓缓摇头,看着牵着马走出驿站的李云泽,这里的一切,与她无关。 她甚至可以带李大牛去山里,去草原,去海上任何一个地方生活,并非一定要困在这里。 “张叔,你想救他们,我理解,但我不支持。” 张管事蠕动着唇,“为什么?” “且不说以后还会不会有难民出现,就说眼下,这么多人,安顿在哪?要不要建屋子?要不要给衣服?按两千人的口粮算,一天十担粮,等下一次玉米丰收,中间整整七个月呀,需要2100担粮食。 张叔,这么多粮,萧家庄拿的出来吗?萧府所有田地加起来,一年也才两千来担的收成,县衙倒是能拿,但给了他们,小兵就得饿肚子,村民手里倒是有,但我不会去拿。 张叔,我们救不了! 这不是一担粮、两担粮的事,是山一般高的粮,那些粮食是村民的命呀,难民的命是命,可村民的命也是命呀!” 闻言,张管事心头一震,浑身微微颤抖着,明明眼前人是李云溪,可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人的手太粗糙,刺得他脸生痛,他说:“全呐..继续往前走,前面有草、前面有吃的....”他很听话,继续往前走,好像也是这样的路,最后全族只活了两个人。 霎那,眼中布满绝望。 “云溪,真的不能吗?” 李云溪吸了吸鼻子,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她饿过,拉着张管事再次坐下:“张叔,要么让他们去北境,或许有一线生机,要么你现在带着他们杀向福安县,占了福安县,然后分土地给他们。 禹都县救不了他们。 张叔,这么多人,你以为只需要给粮?不仅要给粮,还要给锅碗瓢盆,下地用的锄头、镰刀呀,四方村才九百人,砍了一片山的树木,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要紧的是地! 土地呀! 禹都县已经没有能容下两千人的地方,张叔,地才是大头,总不能你养他们一辈子吧?” 张管事沉默,良久他才说:“我再想想。” “......” 第479章 单一样东西不行 再次来到折多山山脚,山上的荒芜刺痛了李云溪的眼。 上一次,山中没有草,但还有树,而这一次,树没了,光秃秃的一片。 山下的人,亦如上一次,或坐或蹲或睡在地上。 神色也无上一次的愤懑,只有空洞与麻木。 而这一头,拒马在,士兵也在,唯独没有铁锅。 “妹妹,吃?” 李云泽不知从哪掰来几根玉米杆,黄绿杆子,叶子被人剥掉了,洗的干干净净的,像是有人特意给他准备的。 听到外面传来的吞咽声,李云溪没接:“哥,你吃!” “甜的,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几口,里长将粮食清点好了没?” 李云泽顿了顿,吐掉碎渣,“没!” ‘咔..嚓’声终于刺激到了外面的人,一小孩蹒跚走来,抓着木栏,半张着嘴,死死盯着李云泽手中的玉米杆。 ‘咔..嚓’ ‘咔..嚓’ 看着李云泽东一口、西一口,腮帮子一直鼓着,李云溪扶额,“哥,你去一边吃。” “不!” ‘咔嚓...’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那你给我一节?” ‘咔’的一声,李云泽将手中的玉米杆一分为二,李云溪接过后又掰成三段,通过拒马间隙,递给外面的小孩。 随后,不管身后的争执声,扯着李云泽就走! 这些人于她而言,是陌生人,她不可能为了一群陌生人,去抢另外一群人的粮食。 既然救不了,就别看,多待一刻,她都觉得饿。 刚回到驿站,绣山镇的四个里长就来了。 高里长:“李姑娘,我这边五个村子的税粮准备好了,我想问问,村民能不能将多余的粮食存在县衙呀?” 李云溪诧异,这行径,她还是头一遭遇到。 高里长继续说:“外头难民太多了,村里人担心,万一哪天难民冲破拒马跑进来抢粮。” 另一二十出头的里长附和:“是呀,以前就发生过难民抢粮的事,李姑娘,村民想着家里就留个几百斤粮,其他的全带去城里存着,若吃完了,我们再派人进城取粮。” 李云溪笑了笑:“你们就不怕我贪了粮食?” 高里长一愣,随即笑道:“李姑娘,我情愿你贪,再说我们都相信你不会贪,你若要贪粮食,还不如直接增税?哪怕你十抽三,我们也会如实交粮,可你是十抽一。” “...” 是的,除了头一年干旱地里没有收成,自县衙恢复征收后,一直是十抽一,人丁税、劳役也取消了,直接换成村民轮流巡逻、种田,这么大的地方,光靠城里的三四千小兵根本不行。 毕竟小兵还得修城墙、凿石、巡逻,县衙那么多地,他们可忙不过来。 李云溪想了想说:“那你们去统计下,有多少人愿意将粮食押到县衙存着,若多的话,各个村要增人一起押送。” “是!” “是!” 原计划今日回城,因这一变故,今日回不了,李云溪也没心情出去玩,在屋内练起小人招式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大,唯独不好的是,李云泽越来越高,都比她高出小半个头。 她有些气恼。 于是下楼准备去后院跳高高,只有跳的高才长得高,现在还在长身体阶段,争取给自己拔高一点。 刚走到后院,前头传来张管事的叫声。 李云溪吐了口浊气,转身回到大堂。 “云溪,我还是想救他们,我不想他们去北境。” “你想全部救下他们?” “对!” 李云溪坐下,帮张管事倒了杯水,一脸严肃的问:“叔呀,其他东西我们不谈,田地、宅基地、粮食,你好好想想,这些从哪里来?” 张管事不想听这些,他只知道这批人跟上一批人不一样,他们眼里没了生气,就跟他爷爷、他娘眼神一模一样,他们如同行尸走肉,麻木的活着。 如同当年的他们,他们一族几百人...就活下来两人,他不想这群人重蹈当年的路,他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边,语气激动道:“云溪,他们去了北境,会死的!我们想想办法,县衙出点粮,萧府和村民那里出一点点粮食,他们就能活下去!只要一点点粮食就可以。” 木桌因张管事的激动,而抖动着。 望着脸色异常红晕的张管事,李云溪抬眸,直视着他的眼,认真的说:“叔,给粮救不了他们!” 拒马外的人,他们早没了活的希望,吃饭只是身体本能,如同当年的自己,一身力气,岂是三两人能压住的? 只是她累了,不想活了而已。 “叔,粮食什么的,都是暂时的,你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今年养着,那明年呢?明年他们依旧没有地,村民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 “可以让他们帮忙种地,这样...村民就没了怨言。” 李云溪摇头,拔高声量质问:“若他们作乱呢?张叔,你要赌这个可能吗?赌他们不会伤害村民吗?还是赌村民和他们之间可以相安无事?凭什么村民就该饿着肚子,供着别人?” 张管事一愣,周身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般,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搓了搓脸,让本就红润的脸,这会更红了。 眼底全是血丝。 嘶哑的声说:“云溪,我想救他们!”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我也想救,但我不能拖着禹都县所有人一起勒紧裤子去救下他们,村民也有活着的权利,粮食是他们辛苦种出来的,你不该让他们去背负这个责任! 难民想活着,而村子中的村民,土地原来拥有者,也不该去死! 叔,你要想救他们,现在就去山那头,抢下一个村子,告诉难民,这片地属于他们,他们才会活过来。 同时,你还得保证无人打扰他们,保证黔州卫所不派人抓他们,叔,粮食,地,安稳,这三样东西加起来,才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单一样东西,他们活不了,也活不下去。” 见张管事快要情绪崩溃,李云溪于心不忍,放慢语速:“或者,你现在去找一个无主的地方,我匀一千担粮食给他们,至此,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从今往后,再来多少难民,你都不要同我说,我不想听这些,张叔,天下苦难之人太多太多了,你救不了的...”说着说着,李云溪猛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吴景熙。 吴景熙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张叔,他们只有去了北境才能活着,你逼我师父做什么,北境...” 张管事抬头,猩红着眼直直盯着他,让吴景熙莫名胆怯,再次小声说:“北境很大,很大,有地...” 张管事‘腾’的一下起身,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放屁,老子待在北境时,你还没生! 北境什么样,我能不知道?你以为带他们去北境是去过好日子?不!不是!你!以及你爹,通通都是侩子手,通通都是!”说完,气冲冲走了! 吴景熙被吼懵了,好一会才看向李云溪,问:“张叔,什么意思?” 李云溪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吴景熙,见他一脸懵懂无知的样,笑了笑:“北境呀,吃人,不仅有吃人的北蛮人,还有吃人的天,更有吃人的地...” 第480章 不去...去 “既然北境不好,你们为何还把人往北境送?”吴景熙愤愤不平:“我哥好心接纳,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好?” 李云溪轻挑着眉,“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个点你回来做啥?” “我要不回来,还听不到这么精彩的话呢,躲背后说人闲话,可见呀...啧啧啧..心性一般。”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他们正大光明坐在驿站大堂,可不是背后说的。 隔天,天微微亮,李云溪被外面的车轮滚动声、喧哗声吵得早早起来,刚出门,就碰上小队长林世安:“李姑娘,来了很多人。” “很多?” “整条街都是!” 李云溪惊讶,一条街的人?疾行到驿站大门口,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倒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是全村人出动吧? 高里长艰难跨过几个板车,略带几分歉意走来:“李姑娘,我昨日就那么一说,谁知,他们全愿意把粮食存到县衙,就...这..人有点多。” “村子谁守?” “啊?” 高里长一愣,外面闹哄哄的,他没听清楚:“姑娘,这话何意?” 李云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跟进来。 “村里壮汉都去送粮了,谁守着村?” “村里还有人呀..没全部出来...”高里长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村里只剩些妇孺老人,这送粮来回得两天的路,外头还睡着难民呢,这...这么一想,不由打了个寒颤。 “姑娘,我出去让他们不要去那么多人。” “嗯,一户尽量两人。” “是!” “林世安,你现在骑马回城,带五队人过来押粮,要快!另外让钱师爷单独收拾两个粮仓出来。” “是!” 这时,李云泽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下楼,李云溪不经意瞥了一眼,只觉眼角一红,惊讶出声:“哥,你穿这件衣裳干啥?” 红色,过膝的大红色,太扎眼了。 “好看!” 李云溪僵着嘴笑了笑:“呵呵,好看,哥!今日不许到处玩,一会要送粮回城,知道吗?”随即朝后堂大喊:“王福!王福---” “诶,姑娘,早食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你出来下,有事!” 听到这话,王福擦干手上的水迹,赶紧走出来:“姑娘,什么事?” “另外三个里长你知道住哪?” “知道!” “你现在去找他们,让他们分三批来,午后来一批,剩下的明天再来,一户人最多出两人,必须留人看守村子。” “是!” 随后,李云溪又找上张管事,见他肿着眼,精神不济,皱眉劝道:“张叔,你不是借了粮给吴景熙吗?他们饿不死!” 张管事:“安排妥了?” “没,张叔,这么多人进城,我担心他们村里会出乱,你一会别去边界,去高里长管辖的那几个村子巡逻吧。” “好!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李云溪摇头:“我去边界守着,等粮食全运进城,我再回去!”原本她可以不去边界,但张管事叹了一夜,想来没睡好,她去边界,还能听听别人的闲话。 直到太阳高高挂起,高里长才领着人缓缓朝城里走去,五个村,共203户人,除去分过去的妇孺不需要交税,实际交税171户,光税粮都是300来担,外加村民要存的粮食,足足1400余担,真的,李云溪感觉这些人围起来,都能绕绣山镇好几个圈。 运粮的工具也是千奇百怪,独轮、板车,骡子、背、挑,她竟看到有人在木板下嵌了木滚子,直接拖着走,还好粮食是死物,那要是人,不得颠出毛病呀? 高里长的人还没走完,那个爹死在北境,儿子继了位,禹都县最年轻的王里长,也领着村民带着粮赶来。 “李姑娘,我担心天黑路不好走,就带了两个村的人来,剩下的粮食明日再运,可以吗?” 李云溪点头:“喊他们跟上去,遇到危险,大喊一声即可,我哥跟着的。” 听到李云泽也在,王里长憨笑:“有李少爷跟着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安排!” “嗯!” 看到王里长带着人慢慢跟上,李云溪去后厨拿了些饼子,骑着驿站的马去了边界。 还没走拢,老远就听到吴景扯着嗓子大喊。 “要去北境的到这边排队,一人一碗稀粥!” “十天后走!” “去了就能分到田地...” 李云溪只扫了一眼,便骑着马绕着拒马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听难民之间的对话。 他们除了聊北境,就是哭失踪的亲人,要么哭他家的房子田地。 突然一阵风袭来,李云溪抬头望着天,天顶幽蓝,但此上空正有乌云汇聚,要下雨了。 “吁!” 犹豫了片刻,李云溪调转马头,来到哨点庇所。 将缰绳交给小兵,听到屋内的热闹,好奇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李姑娘,火坑搭好了,他们在试火坑!” 李云溪哦了一声,爬上望楼。 “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守着,你们下去玩吧。” 两小兵虽疑惑,但还是老实离开。 这处望楼是用木头搭建的,两丈高,四四方方,能避风避雨,还能透过间隙,观察四方情况,重点是没有异味。 也不知那群人是不是许久没洗澡,在门口她就闻到浓浓的汗臭味,真的想让他们全部下河,好好洗一洗。 这里若不是四面透风,估计也是如此。 背靠着木板,李云溪闭上眼,一开始还在听四方动静,渐渐凉风和倦意同时袭来,神魂见了周公。 而李云泽这会已经到了禹都县北城门,钱师爷一看到他,连忙招呼衙役开城门,“李少爷,缰绳给我,我帮你牵着,伙房做好了饭,你这会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一会还去绣山镇吗?” “不去...去!” 甩下这话,李云泽骑着马,直接从小门进了城。 望着李云泽的背影,钱师爷纠结这不去、去是什么意思?是去吃饭?还是不去? 没过多久,高里长现身,给他解了惑。 “李姑娘让李少爷今日不去绣山镇,明早再去。” 钱师爷了然,那这会李少爷一定去了伙房,望着逐渐走来的人,“高里长,一共有多少粮食?” “其他村我不清楚,我这里就有1457担。” 听到这个数,钱师爷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分惊讶:“村民怎么全把粮食送来?他们不吃了?” “怎么不吃,托你们的福,弄了二茬玉米,好些村民第一茬玉米都还没吃完呢。” “什么?”钱师爷鼓着眼,不可置信的问:“这都好几个月,怕是早坏了吧?” “没呢,我今早还吃过,就是味不怎么好。” “等粮进了仓,你得跟我好好说说。” “行,今晚我们喝一杯...” “好...” 第481章 这活,今日干不完 钱师爷这一等,等到了三更天,看着一袋袋被衙役抬进仓的粮食,心里那个高兴劲哦,嘴角都咧歪了。 不止他高兴,村民也高兴,这么多粮食,尽管进的是别人的仓,但他们一点也不担心粮食没了。 他们家里还有一半的粮,若是往年,种一年的地,家里也就那点收成,别说农闲,就是农忙那阵子,一天也就两顿饭,但这两年不一样,有了这两茬玉米,去年他们竟然吃嫩玉米,天天吃到撑,最后都吃腻了。 这样的事若搁往年,都不敢想。 以前粮食十三抽一,虽比现在少,但以前有人丁税呀,现在没有人丁税,又是一年两季收成的情况下,才十抽一。 他们当然高兴,哪怕这些粮食,最后拿不回来,他们也认了,在被难民抢或被县衙抢,他们选择自个送进县衙。 光靠二茬玉米,他们种个两年也能收回来。 更不用说,城里的盐、布、棉花以及羊毛,价格没变,但品相不知比以前好多少倍,就说那盐,白乎乎的,直接沾水都能吃,尤其是那个火坑,去年他们村,一个都没冻死。 他们已经在村里建了个类似大通铺的屋子,计划冬天就把家里老人统一送进去住,既省了柴火,还能剥剥玉米,混混日子。 城中的人,也很高兴! 甭管粮食是谁的,但进了库,就代表县衙有粮,代表着他们不用如流民那般,四处寻粮,代表着他们只要花钱,就能买到粮食,不用饿肚子。 守城的小兵也高兴,一个个眼冒绿光,目光紧紧落在粮袋上,生怕被人顺走一袋。 特别是毛大树两兄弟。 兄弟两人是第一批接来亲人的小兵,虽说绣山镇眼下不安全,但当时分去处时,可是难得的好地段。 有现成的宅子,只要修整一番就能住人,虽然只分到了四亩地,但他们家离镇上只有三里路,干啥都方便,这一次,他们的家人也在送粮队伍中,他们与有荣焉,腰杆都比别的小兵挺得直些,交了税,代表他们在这里落了根,从此是禹都县人。 跟那些只知吃的小兵,是不同的。 唯有刚赶到绣山镇,水还没喝上的五支队伍不高兴,谁能告诉他们,为何这些村民这么早就来了? 都不用睡觉的吗? 鸡都还没打鸣呀! 张大柱心里苦,面上却要笑着说:“我这就去调人。” 五百个小兵齐齐拉耸着脸,就不能让他们歇一口气吗?更让他们绝望的话还在后头,还不如让他们来时这么干!省的走这么久的路。 “快起来,每十人一队,每隔三里路蹲点!” 张大柱也不想这样安排,谁叫村民来这么早,还说他们是一村一村的走,都排了时间,只能临时改变策略。 这一日凌晨,一根根火把,映得星河黯淡。 李云溪坐在屋顶,望着蜿蜒的队伍,打了个呵欠,跳到后院,“王福,喊人做饼子,一会派人给小兵送吃食和水!” 张大柱:“姑娘,不用做,我们带了饼子来。” “还是做吧,这活今日可干不完。” 张大柱惊讶:“刚刚王里长说酉时就没人了呀。” 李云溪叹气:“从绣山镇进城,会路过石岗镇,前头又挨着福山镇,你说其他村会不会这样干?就算不存粮,税粮也得交呀,所以呀,这活,今日干不完。” 细细一想,张大柱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便没阻止王福安排人做吃食,而是跟李云溪聊起了城中近况。 “芝芝跟云武订了亲。” “啥?” “我女儿啊,芝芝呀,李姑娘,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只是突闻这个消息,觉得很惊讶,芝芝比我还小一岁呀。” 张大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那也不小了,我跟老三商量的是,等个三年再议婚期,如今这不是乱着吗,等安稳了再说,对了,云豪的亲事也定了,是付校尉弟弟家的姑娘,两人年岁也不小了,听你大伯意思,年底或明年初娶进门,云文、明德媳妇,还有云豪媳妇都怀了孕。” “那王小惠最近没闹腾?” 张大柱轻呵一声,笑道:“你大伯都不许你哥进家门,又瞧着你婶被送回娘家,加上呀,他们村的族老时不时进城训斥一番,如今老实多了,不是给你大伯做鞋,就是给你爷爷做衣服纳鞋底,要不是她不好给云杰做,怕不是云杰也有份.....” 李云溪预料的不错,这么长的队伍,别人看不到属实眼瞎,问出缘由,就急忙回村找村长商议,他们要不要这么干。 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 从小兵那得知存不存随自个,不少粮多的人,便回村装粮食,外头那么多难民,放家里不安全,还不如存进县衙里。 若难民跑进来,他们还能轻装跑城里躲一躲。 城墙那么高,那么厚实,就是几万人也打不穿。 村民是这样认为的,站在船上,望着城墙的吴景元也是这样跟他爹说的:“这城墙就是用石灰做的,因现在产的少,要先顾着禹都县,得等到年底才开始供北境。” “你再仔细说说李家兄妹。” “是,爹...” 一行人下了船,进了城,从高峰那得知村民正往城里运粮,直接从西城门走到北城门。 站在城墙上,望着或挑或推或背着粮、看不到头的队伍,吴大将军彻底信了儿子的话。 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村民是自愿的,粮食虽重,压弯了肩,但脚步却十分轻盈。 吴大将军莫名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异常刺眼,这样的笑,在北境是看不到的,北境这会在下雪,他们都蒙了脸,能看到眼,但眸中没有笑意。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们去萧府!” “是....” 等李云溪跟张大柱回城,已是七天后,同行的还有吴景熙,“师父,我爹来了,你见过他吗?我爹镇守北境十余年,可是乾国的大将军,唯一的...啊....” 这些话,李云溪听了一路,实在受不住,抽对方马一鞭子,马吃痛,尥着蹶子跑了。 真是,就他一个人有爹吗?她也有! “公子,抓住缰绳,别松手!” “....” 张大柱见状,有些担忧:“姑娘,那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李云溪转头:“有什么不好的?他太聒噪了,这些天,吵得我耳朵痛。” 张大柱抿了抿唇,再次说:“姑娘,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们能不得罪人,还是尽量别得罪。” 听了这话,李云溪笑了:“我巴不得得罪,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你信不信,我当着面打,吴大将军还夸我打的好!” 张大柱自是不信。 “一会,你跟我去萧府,你自己听听,就知道我为何这样说了。” “好....” 第482章 地肥很重要 等李云溪换了身衣服来到萧府时,他们都谈了一阵,扫了一眼,人还挺齐的,除了张管事不在,连平日不怎么来的杨老也老神在在坐着,见张大柱同竹言一并站在萧扶云身后,她径直走过去。 “李姑娘,这儿坐。”萧扶云招手。 “嗯!” 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吴大将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儿子一直强调兄妹两人的大力,但仔细瞧着,她跟其他姑娘并无不同,甚至更为纤瘦一些。 他抱拳:“李姑娘~” “吴大将军,天要黑了,我们长话短说吧。” 吴大将军一愣,随即说出自己与萧老太傅谈过的话题:“我想借道。” “借路?” “是,我想派兵去京都接回吴贵妃。” 李云溪听懂了,“还有呢?你一并说。” 见她面无表情,继续追问下一个问题,吴大将军瞥了吴景元一眼,见儿子微微点头,想来这是对方一贯作风,便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其二,我希望你们能优先提供水泥给我们,如今北蛮休战,我想趁此机会在明年五月前,将城墙修补好。 其三,我想用盐砖继续跟你们换粮食...” 尽管清楚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而且萧老太傅已经回绝了,但吴大将军还是继续说:“若可以,我还想要竹筒、水泥的配方。” 话落,整个墨语阁落针可闻,齐齐看向李云溪。 张大柱也终于明白下午她话里含义,这些要求随便拎出一个,都够打他儿子好几顿,前几个不说,光竹筒或水泥的配方,换作别家,连儿子的命都可以拿来换。 “没了?” “没有!” 李云溪扭头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微微摇头:“云溪,这些事你拿定主意。” 李云溪想了想说:“借道和石灰,我可以答应你,至于石灰和竹筒,免谈!这些谁来都拿不走!” “那粮食呢?” “没有粮食!至于怎么借道,你们与钱师爷相商,若没其他事,我先告辞。” “李姑娘,若配方不卖,我们想买竹筒,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李云溪摇头,沉声道:“就这两样,其他免谈。”说完,她起身看向萧老太傅:“我先回去了。” 萧老太傅颔首:“明日来家里吃饭?” “嗯!” 李云溪走了,张大柱自觉他不适合继续待着,朝几人拱手,急忙追上去。 钱师爷见状,也起身告辞。 “李姑娘,大柱...等等我!” 跟着两人来到李家小花园,见四下无人,钱师爷赶紧道出自己的疑惑:“李姑娘,你怎能同意他们借道呢?他们分明想占领福安县和临溪县呀,届时我们夹在中间,岂不是被他们困死?” 张大柱附和:“是呀,云溪,我情愿你借粮,也不愿意他们借道。” 李云溪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北面拐角,“出来!” 两人诧异,这里不是没人么? “我刚刚一直在这里,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李云诚站出来解释。 这话也就另外两人信,李云溪冷嗤一声,每次北境来人,他总会练武练到深夜。 钱师爷:“你看着周围,不要让人靠近。” 李云诚点头应下。 钱师爷接着说:“李姑娘,真不能借道呀,还有,你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咱也好提前应对着,你到底想不想,若想,那我们还不如去占领临溪县,你别担心粮食,那边也能种二茬玉米。” 初闻,张大柱有些迷糊,直到占领两字一出,他便明白了。 张大柱想明白了,可李云溪没想明白呀,她就没这么想过。 见她沉默,钱师爷继续说:“李姑娘,凭二茬玉米和竹筒,我们至少有五成把握,若现在不准备着,他们早晚会找上门来要竹筒,那会我们更被动。” 李云诚走来:“是的,云溪,若你真没想法,我们更不能让吴大将军借道,一旦他们站稳脚跟,为了竹筒,会转过头来对付我们的。” 张大柱:“对对对,二茬玉米他们都知道如何种…” 见李云溪一直沉默,钱师爷急得跺脚,“哎,你这丫头,你要急死我们,你给个答案呀,平时做事雷厉风行的,怎么关键时刻,你还磨叽上了?” 李云溪听了这话,气笑了,“来来来,你们坐下,我且问你们,我们的倚仗是什么? 是城中四千小兵吗?吴大将军手中几万人,都只说借道,只说去接人,他都没胆量说争,你们凭什么觉得城里那些四方来的人愿意舍命陪我们去争? 他们凭什么把命给我们? 打仗呀,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你们做好这个准备了吗?还是说村民做好准备了? 粮食,武器,人,我们样样都没有,争什么争? 另外!竹筒我不会给任何人,除非某天,我的命受到威胁!” 钱师爷一愣:“李姑娘,你不给,他们会来抢的!” “那就让他们来!” “李姑娘,他们来抢,我们只能守住这个城,城外的人怎么办?” 李云溪抬眸,冷冷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在不行做个凉拌菜罢!!好了,天黑了,你们该回去了,我要去吃饭。” 钱师爷傻眼了,张嘴还想继续说,李云诚却推了自己一把,便悻悻住了嘴,与张大柱一同离开。 李云诚在两人离开后,问:“云溪,我们就不能?”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最想,哼!让开!” 这一夜,李云溪没睡,拖着李云泽打了一架,直到天际泛白,她才停手:“哥,你想不想?” “想!” 李云溪愕然,半张着嘴:“你想当皇帝?当皇帝很累的,你得三更天起床上朝,半夜还要批折子。” 李云泽眨了眨眼,皇帝是什么?能吃?他饿了,想吃东西。 接下来的三日,吴家三父子轮流找上门,李云溪没有松口,最后见他们追到试验田,怒急之下一人踹了一脚。 “再来,你们也别想借道了!” 就是这一刻,吴大将军终于明白儿子所说,这样的力气,他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在田里观察菜苗的李云溪,她周身已有杀气,吴大将军放弃了! 而邓鹏此时也想放弃,“姑娘,我试了各种比例,但是…你瞧,这韭菜好像没什么变化,我觉得还是跟种子有关!” 李云溪摇头,“地肥很重要,在一定程度上,它比种子更重要,只是你现在没找对方法,所以才没结果。” “这地肥,我试了两年,各种比例都试过,但长出来的菜、谷子,并没有差别,姑娘,你闻闻,我整个人都是臭的,我现在连家都进不去!” “哈哈,是很臭!” 邓鹏想哭! “好了,别黑着脸,把记录给我,我回去琢磨琢磨!” “是…” 第483章 原来这就是答案 李云溪很愁,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地肥的成分。 见女儿只顾埋头吃白米,陈氏担忧:“云溪呀,想不出来就别想,夹点菜,晚上想吃啥?娘一会给你弄,还有饭,我给你盛一碗?” “娘,我不吃了。”看着准备起身盛饭的李云泽,李云溪说:“娘,留给爹,哥就别吃了,他今日吃了三家饭。” 李云泽回头哼了一声。 李大牛生怕兄妹打架,赶紧说:“云溪,我吃饱了,下午你去试验田吗?要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要去。”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李云泽已经盛好饭,重回座位,冲李云溪皱鼻子:“臭!” 李云溪瞪过去:“臭什么臭?你吃的米全是臭臭种出来的,哼,等我那日种出高产米,有本事你别吃!” “吃!臭!” 李云溪呵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屋。 这时,贺阳进来:“姑娘,萧公子来了。” 陈氏惊讶:“他怎么这个点来?快请他进来。” 很快,萧扶云进来:“李东家,二太太~” “萧公子,你吃了没?” “多谢太太,我吃过了。”随后他朝李云溪说:“我听云泽说,你最近在试验田,我收集了一些关于花肥的书。” 李云溪:“花肥?” 萧扶云淡笑道:“嗯。” 对哦,花是植物,稻谷、玉米亦是植物,李云溪惊喜道:“书呢?带来没?给我研究研究。” 经萧扶云一解释,李云溪终于明白自己的误区在哪,之前只想着各种腐土和粪便,反而忽略了土里所需的各种矿物质。 真是,书读少了。 “你是说尸体也可以培养花?” 萧扶云点头:“是的,除了人的尸体、血、各种动物、植物都可以当作花肥,而且,这些被人证实过,确实有用,花格外鲜艳。” “第一个发现尸体可以种花的人,真是天才!” 萧扶云:“.....” 有了新思路,自然要验证,李云溪立马杀了头羊,提着内脏等物去了试验田。 将羊蹄、羊肠等剁碎后,加上人肥、腐土拌匀后,放在桶里,打算暴晒四五天后再试。 “邓鹏,明日赶集,你去钱师爷那领十两银子买鱼,让伙房的人做来吃,给众人开开荤,至于内脏拿来做试验,除了鱼肉,鸡鸭鹅这些不要的内脏、骨头,你找人收集下。” 邓鹏点头,看向几人,小声问:“那啥,那个人肉、人血我们要不要试试?” 李大牛一惊,猛地摇头:“你要去杀人?不行!云溪,你试验归试验,但不能为了试验而杀人呀!” 邓鹏见他误会,急忙解释:“李东家,我的意思是那些死了的人,用来试。” “那也不行,他们都入了土,你还要挖出来,那不是作孽吗,云溪,这种丧良心的事,你不许做!”见女儿一直盯着城墙方向,李大牛扯着李云溪的衣角,“云溪,你听到没?” 李云溪回头:“听到了,有马蹄声,噔噔噔的,跑的很急。” “啥?” 萧扶云知道她听力很好,不由看向城门方向,但见李云溪跑向城墙,心咯噔一下,急忙跟上去。 李大牛愣了会,也跑向城门,还没走到城门口,就听到小兵扶着马,边喘气边说:“张管事...我们的人...和对面的人打起来了。” “备马!去卫所调人!” “是...” 等女儿的身影消失,李大牛彻底回神,“打起来了?” 萧扶云点头,扶着李大牛:“是的,我们先回去,云溪会没事的,你在这里不安全。” 邓鹏见状,也上前扶着李大牛:“对呀,李姑娘那么厉害,东家你放一百个心,她肯定没事的,我们先回去。” 说着朝萧扶云使了个眼色,两人半扶半拽将李大牛送回李家,李大牛很重要,若被人劫持,那简直是他们的噩梦。 见李大牛一人回来,陈氏起初还迷糊着,没过一会萧府派来十个侍卫,她这才知道女儿去了边界。 “云泽呢?他去了没?卫所的人跟过去没?是跟谁打起来?来了多少人?” 李大牛失魂摇着头,这些他都不知道... 等李云溪赶到绣山镇时,张管事正带人跟对面的兵以及难民打的难舍难分,二话没说,拾起一根木棒,走进人群。 边打边听!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天光放白,她终于理清事情经过,原来是对面山里来了兵,想抓走难民,张管事不知什么原因,带着兵与对面的兵打了起来。 难民趁此机会,推翻了拒马。 于是,张管事不仅要对付对面的兵,还要阻止难民冲进来,但近两千人的难民,根本防不住。 张管事被他们打得退回拒马内,得亏是白日,有村民关注着这方,第一时间发现难民进来,赶紧前来抵挡。 但打斗总有伤亡。 看着小兵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李云溪闭眼,狠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怒,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提着张管事的衣领好好问问:“我明明让你别管他们,别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睁眼好好看看,这些人全是因你而死!” 可张管事要死了,他身上的血止不住。 两个大夫刚给他包上的布条又被血打湿。 她深吸一口气,对蹲在地上伤心的王里长说:“你现在带人去周围好好搜查,这里尸体数量不对,肯定有人趁机躲了起来,让各个村子严加巡逻。” “是!” “王福!王福...” “李姑娘,我在这里!” 李云溪见他瘸着腿走来,忙问:“你没事吧?包扎没?” 王福拍着腿,笑道:“姑娘,我腿没事,你有事只管吩咐。” “哦,没什么大事,你这会找人来做饭,负责他们的吃食。”说完,李云溪在人群中找到李清坤,“你现在骑着我的马回城,让钱师爷关了城门,跟他说少了很多难民,派人通知各个里长、村长,让他们警惕起来,同时让李云诚送些粮食、药材来。” “是,我这就进城....” 李云溪晃了一圈,最后才来到张管事身旁,蹲下身子问:“你怎么样?” 张管事艰难的睁开眼,话未出,眼角却先流出一滴泪,喃喃道:“我错了...” 他错了,一句错了也没用呀,那些死去的人回不来了。 “云溪,三十多年前,爷爷带着我逃亡时,每经过一个城池,见到紧紧关闭的城门,我都想冲进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关上城门,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为什么要封死我们的活路... 所以,今天我没忍住,帮了他们。 原来...原来这就是答案啊...” 第484章 这山空荡荡的 李云溪没问他为什么非要求一个答案,现在这个答案…他是否满意,她只是轻轻合上他的眼,然后对一旁的大夫说,“空了给他换身衣裳!” 大夫手一顿,轻抬着眼,“等我包扎完了再换。”随后低头继续替小兵取扎入肉中的木屑。 众人很忙,他们甚至来不及伤感,来不及痛哭,便三三两两结队,四处寻找逃窜的难民。 边界共两千难民,差了近一半的人,这会有些地里还种了萝卜淞白呢,可不能让难民霍霍。 李云溪在镇上走了几圈,确定没有可疑之人,才找来一匹马,赶到边界。 “李姑娘,我们抓了一百多个活口,怎么处理?” “兵还是难民?” 张大柱:“都有,但难民居多,士兵的尸体只找到了三十几具。” “死了的,留着堆肥,活着的捆了交给村民发落,这里交给我,你统计下士兵伤亡情况。” “是…” 随后,李云溪挨个将倒了的拒马立起来,重新搬来石头,确定牢固后,才回到望楼。 靠在木板上,听着山间吹来的风,入了梦,梦里好像有人在哭,有难民、有村民、还有张管事… “李姑娘…” “云溪?” 李云溪猛地睁眼,一脸警惕的盯着木梯口,直到李云诚的脑袋出现,她浑身一松,“你这么快就到了?” 李云诚抿唇,“我和任管事一起来的,在半路上碰到了清坤叔。” “哦,城里还好吗?带了多少人?” “两队人!” 李云溪想了想说,“你去接手张大柱手中的活,他们忙了一天一夜,让他们休息会。” “嗯,云溪,你…你没事吧?他们送了饼子来,我给你拿点?” 李云溪摇头,“我去山里看看。” “好!” 原以为只是这边山上荒芜,没曾想背面一样,没有树,没有草,只有东一块西一块烧过的黑土。 望着对面光秃秃的山,李云溪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向前。 她想,若有一天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能会比他们更疯狂。 但村民也没错!他们也不该死! 所以,这是谁的错? 听到身后的沙沙声,她回头。 “任管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 “哦----” 良久,任管家才说:“云溪,你别怪他,他这人命不好。” 李云溪幽幽道:“我不是牵连者,任叔,你也不是他,无需替他说什么,这会...呃,估计他们都团聚了吧,是非对错由他们自己去定义。” 任管家听了,心中一凛,“你说得对!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这山太空了,空荡荡的,山下那么多人,用来堆肥应该不错,我想种些毛栗和山药蛋,山脚下挖个河沟...呃...种上毛芋,将这几座山,全种上。” 听到这话,任管家抬腿走了一圈,回到她身边,笑道:“嗯,这法子不错,我回城让傅先生育苗,正巧这会毛栗熟了,咱多种些毛栗,等来年冬天,满山的毛栗球,也能饱腹,再也不会有人饿肚子。” “嗯,桃树、橘子也要种些,我想在山顶种上桃树,到了春天,粉粉的一定很好看....”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云溪骑着大宛马四处搜寻难民,顺带寻些树苗带到山里种上,完全忘了她让凌七去取的东西,直到凌七待不住,跟着傅先生来到绣山镇。 “师父,你怎么瘦了?” 李云溪起身,擦掉手上的泥:“我是长高了,你瞧,现在是不是到你肩膀了?”看到凌七眼珠子从上至下,最后竟露出丝丝怜惜。 怜惜什么? 怜惜她没长高,她矮? 李云溪生气了,抬腿走过去,本想踹他一脚,但见他瘸着腿,便问:“你腿怎么了?” 听到这话,凌七撇嘴,哀怨道:“师父,不是你让我去取那个辣椒吗,你怎么不说它有毒?害我被揍了一顿,要不是我跑得快,肯定会被打死!” 李云溪一怔:“你是说辣椒有毒?它没毒呀。” “怎么没毒,大师父吃了后,流了好多鼻涕,舌头还使劲扇,嘴都肿了,喝了一锅的绿豆汤才解了毒。” 噗~ 李云溪实在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呢?辣椒呢?” “被东家收进仓库了。” “你都没带点来?” 凌七摇头,那天他生怕大师父出事,哪敢带走,看到她身后的树,好奇问:“师父,你确定这么大的树,移种在这里能活?” 李云溪转身,抬头望着眼前这棵要两人才能环抱的黄葛树,“应该能活吧,我浇了水,又加了很多地肥。” 就在这时,傅先生带着人,挑着箩筐爬上山顶,“李姑娘,我带了板栗、橘子,桃子种子来,怎么种?” 怎么种,李云溪没有计划:“全洒在地里,能活就活,不能活下次再种,对了,苜蓿种子带了没?那个种在山脚,山药蛋种在面向绣山镇那面。” 傅先生点头应下,跟着身后的人一起去种树。 而李云溪也顺手提了一箩筐,走到另一面。 “师父,你怎么不把这里弄成梯田呀?” 李云溪没回答这个问题,将箩筐放在他身前,“我挖坑,你负责种。” “师父,没有锄...”见师父脚尖往地里一扭,一个坑瞬间出现,凌七闭上了嘴,抓了一把种子,往地里扔…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回到驿站,发现张大柱和两个里长坐在大堂闲聊,李云溪走过去,“有事?” 张大柱率先开口:“姑娘,整个绣山镇搜查了十几遍,已经没有躲起来的难民,但…但有些难民被村民留了下来。” 这个问题正是两个里长留下来等她回来的缘故,王里长开口,“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有很多人?” 张大柱摇头,“不多,绣山镇有十一人,但其他镇也有这种情况,加起来估计有两百来人。” 李云溪:“兵呢?搜到没?” “没有,一共有两百多具士兵尸体,想来其他人逃回福安县了。” 李云溪沉思片刻,“他们要留着就留着,不过村长要记录下来,难民犯了错,就由收留他们的人负责。” “是…”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山中更是起了浓浓的霜雾,来山里帮忙种树的村民都回去准备过年物资,而李云溪也要回城了。 “王里长,过年不要忘记安排人巡逻,特别是山野田间,对面的山现在也归你们镇,在树木没长成之前,不许任何人破坏,更不许他们砍伐。 若有人来犯,先点烽烟,士兵看得到,不许擅作主张,初十城里会再派几队人来守着。” “是…” 离家一个多月,李云溪啥都不想,一心只想着辣椒。 为了吃到心心念念的辣椒,一行人绕路到城西码头,她打算提两头羊回去。 只是,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帐篷,李云溪懵了,看向凌七,“怎么回事?” 凌七更懵:“师父,我十天前来这里抓羊,并没有帐篷呀!” 随后他骑马走近:“诶,你们是谁呀?“ 第485章 仓库的五把锁 他们不是北境来的士兵,也不是绣山镇跑来的难民,而是从茶山镇来的,他们中有人,曾是禹都县出去的官,交了钱,租了河边的地。 这钱,应该很多,不然以钱师爷的性子,不可能放他们进来,而且,这当官的人,肯定与城里某人相熟,由他们作保,不然进不来。 凌七大致说了下他们的情况,“师父,东家将羊赶到城北养着,那我们还去抓羊吗?” 李云溪摇头,“去县衙。”随后她对身后的小兵说:“你们回卫所,好好休息几天。” “是…” 禹都县,县衙。 “李姑娘,他们实在给的多!” 看着一脸忐忑的钱师爷,李云溪笑问:“给了多少?” 钱师爷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金子。” “金子?” “是的,李姑娘,整整五箱金子,并且这只是他们的进城费,码头的地是单独算钱的。” “谁做的保?” “赵掌柜。” “谁同意的?” 钱师爷低头看着光滑的地面,心想,若水泥可以卖的话,他也不至于为了五千两折腰,一袋水泥,他要卖十两银子,就这么一点地面,至少二十两银子,多好的买卖呀! 可惜,水泥不能卖! “你很缺钱,嗯?说话!” 钱师爷打了个哆嗦,“我不缺,可县衙缺,李姑娘,现在大伙都不缺粮食,那粮食就不值钱,可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得花钱?光是伙房每天用的盐,都是好大一笔开销,平日里,这个赏半钱,那个奖一两,县衙没钱呀!” 李云溪气笑了,拍着茶几质问:“那钱呢?整个禹都县的人出不去,人都出不去,银子能自己飞走?” 钱师爷偷瞄了她一眼,思考自己要不要说。 “问你话呢?银子呢?总不会飞走了?就算它要飞,也只是在禹都县内飞!税银呢?你没收?” 钱师爷心一横,大声道出银子在哪:“在盐庄、在禹绣阁、在砖瓦坊,在官窑,在铁铺,在仓库中。” “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凌七忍不住笑了起来,“噗...”在李云溪的凶光下,凌七打了个嗝,慢慢后退几步。 李云溪气弱了一分:“我娘没交税?” “交了,每月按时交了商税。” “萧府没交?赵掌柜他们没交?” 钱师爷皱眉,“他们都交了,但李姑娘,钱不在我们手中!” 李云溪坐直了身,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几个月你们吃什么?” 提到这个,钱师爷想哭:“我自个贴了两千银子进来,李姑娘,那啥,能不能跟李少爷说说,过年呀,大家也想穿新衣,总不能他一个人穿,我们总得买些红糖点心啥的...能不能别把税银全收走!” 让李云泽守库房,是李云溪做的决定,整个禹都县,能做好这事的只有李云泽,听到这话,李云溪义正言辞道:“胡说八道,我哥只是怕你们乱用钱,税银肯定在仓库里,他可没用过一分钱。” 这就是钱师爷想哭的原因,每次收了税,李少爷都在几方人的见证下,将钱放到仓库里,然后上锁,连上五把锁,完了还用石头挡着门,他们就是想砸锁也没用,搬不开石头。 每次自己往里瞧的时候,钱还是原模原样,李少爷自个不用,也不许别人用! 他要是贪墨了,自己还能诉诉苦,问题是他不贪呀,他跟萧老太傅提过几次,但没用,李少爷没动过钱,逼急了,他就揍人。 “你不是收了五千两吗?” “是收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被李少爷知道了,然后...” 李云溪打断他的话,“你能为了五千两同意他们进来,那茶山镇是不是还有类似这样的人?” 钱师爷猛地摇头:“姑娘,没有没有,他们能进来,除了钱,还有赵掌柜的保证,这也不算违背之前你说的话,城里有亲,可以接进来呀。” 李云溪挑眉:“真没有?” “没有...真没...”在李云溪的目光下,钱师爷顿了顿,接着说:“就是有些村民为了赚钱,将粮食卖给外头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 “这个我就不清楚,只知道有这回事。” 李云溪哦了一声,“天黑了,我要回家吃饭。” 钱师爷急眼了,赶紧说:“李姑娘,还有四天过年,县衙连买墨的钱也没有,用的还是文书自家带来的墨,你得开仓拿点钱出来,不然我们连年都过不起。” “明天我去仓库!” 钱师爷:今天不能去? 可惜,李云溪走了,听不到他的心声。 两人刚走出县衙,迎面碰上一对母子,这人李云溪认识,偷了别人的信,跟陈老汉一起从福山镇进来的人,她记得当时是让被偷信的那户人处理,怎么人还在这里? 托李云泽的福,娘俩日子不好过,县衙四个月没发钱,钱师爷贴的钱,只用于县衙开销,衙役没有月银,那些小兵更没有,而靠帮他们浆洗、缝补衣裳的母子更没有收入。 日子难,所以知道李云溪来了县衙,三娘便来堵人。 “李姑娘,我..我能不能去城西住?” “为什么?” “我想去那边租间屋子,这样离码头近一点,方便帮人浆洗衣物。” 看着母子两人红肿,生了冻疮的手,李云溪没问那家人如何处理,若是处理了,两人不可能站在这里,想来他们原谅了。 “行,你一会去跟文书说,让他给你办一个户籍。” 三娘既惊又喜的看着她:“真的?” 有了户籍,她就是禹都县人,可以在这里买房置地,还能去申请建好的宅子,每年只要按时还钱,宅子就属于自己,比租房划算。 “嗯,送你儿子去慈幼院识字,他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你浆洗吧。” 三娘愣了一会,擦掉眼角:“嗯嗯嗯,我知道,我会送他去识字,狗蛋快谢谢姑娘....” 听到狗蛋这名,李云溪皱眉,“让人给他取个名,这名难听。” “是是...” 走了一会,凌七才问:“师父,你为何要让文书给她办户籍,这妇人德行不好。” “她性子再不好,也让儿子活下来了。” “那也改变不了...师父,怎么了?”见李云溪停下,凌七问。 “凌七呀,有些错,是可以被原谅的。” “啊,比如?” 李云溪转身,认真的说:“比如你饿了,偷吃东西可以原谅,但若你为了钱权,出卖我,出卖禹都县,那就不值得原谅。” 凌七不假思索问,“可是山匪也是为了吃的呀,他们也该被原谅?” “山匪是为了一口吃食?” “难道不是?” “滚...” 第486章 披盔戴甲 “云溪,开门!” 听到陈氏的叫声,李云溪翻了个身,冬天的被窝太诱人,她不想动,更不想离开。 “云溪....” “来啦...” 犹豫了片刻,李云溪起床,随手抓起一件披风下了楼,见陈氏跟小丫抱着好些衣服,一脸惊喜:“娘,这些都是我的?” 见女儿穿着单薄的里衣,披风也是斜挂在身上,陈氏蹙眉:“你就披了一件衣服?小丫,快把门关上,别进了风。” 李云溪抢先合上门,“娘,小丫抱着衣服呢,她手没空。” 小丫细声说:“姑娘,我的脚可以关。” “....” “快上来试试衣服,不合身我这会给你改!” “哦...” 李云溪揉了揉眼,再次上楼,在陈氏啧声中,穿上一件粉白背心,“娘,你们怎么想到用细线织背心的?” “从瑶画的图,我想着做成里衣贴身穿着一定暖和,就试着织了一件,她们都说好,就给你做了两身,赶紧穿上袄子,仔细进了风。” 李云溪麻溜穿上葱白色的对襟厚袄,胡乱套上罗裙,转了个圈:“娘,不紧,刚刚好,你瞧我长高没?” 陈氏笑意盈盈递上另外一套衣裳:“嗯,高了,确实长高了,快脱下来,试试这身,一会你别锁门,我还勾了些窗花和帘子,等会来挂上。” 李云溪惊讶:“勾?是用羊线做的?” “嗯,用粗羊线勾的。” 李云溪来了兴致,“小丫,你去取来我看看。” 田小丫应声离去,没过多久,提了个竹篮上来。 看着竹篮中三种颜色做的福结以及帘子,李云溪不禁夸赞:“娘,这个真好看,娘,除了福字,还有什么?” 听到女儿的夸奖,陈氏掩嘴笑道:“除了福,还有喜,寿、禄字还在摸索。” “真厉害!放在铺里卖了没?娘,你们怎么想到这个?” “前头不是云杰成亲吗,我接了做喜被的活,当时带去织坊做,看到她们在勾衣裳,突然就想到用毛线织来试试。 结果这一勾,当天就成了,你二哥家的喜字全是毛线做的,比红布艳,隔天我就放了十个喜字在禹绣阁,一摆上全被人买走了。” “娘,我就说你会做买卖,这样的花样都能想出来,还能趁热打铁赚一波,不错!不错!今年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陈氏被女儿夸得耳边有些红:“也没赚多少钱,除掉一应开销,落了一百多两。” 李云溪凑近一点,抓着陈氏的胳膊晃了下:“娘,你已经很厉害啦,比我厉害,我今年一分钱没赚,还花了不少出去。” 女儿做的事,哪是她能比的,但能赚到钱,尤其靠自己的想法赚到钱,陈氏眉梢都透着乐:“从瑶说,若这些花样放在扬州那些地方卖得更好,更别说毛线跟羊线,也不知何时商路能通。” “娘,很快就会通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做些新鲜花样出来,等路一通,我们拉一船去卖,保证给你带一船银子回来。” 这大饼,陈氏可吃不消:“我可没那想法,只想着通了路,赚点钱给你打点首饰,备些嫁妆,这儿的金饰,都融过几次,娘想给你打新的。” “娘,我不爱带那些,你先安心多做些样式。” “那是自然,现在我们几个都不勾衣啦,每日专门研究各种钩织方法,除了这些喜字,帘子,我打算勾些花呢。” “娘...”李云溪正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想起昨日答应钱师爷的事,“娘,哥呢?” “吃过饭就出了门,没说去哪,怎么了?” 李云溪一边整理罗裙,一边问:“爹今日怎么没出去呀?” 陈氏叹了口气:“还不是以前那偷粮贼闹的祸,你不是去了绣山镇嘛,你爹就带着你哥将林家庄的玉米拉了回来,足足堆了三间屋,他这会连羊都不管了,整日跟沐阳守着玉米。” 李云溪听了,努力压着唇,“娘,守仓库这事,应该让哥哥来做,他把县衙仓库守得耗子都进不去,让他来守玉米,保证一粒米都不落下。” 陈氏豁然明了:“哎!还真是,这事就该你哥来做,等你哥回来我跟他说说。” 说着话的功夫,贺阳已经走到廊下,大喊着,“姑娘,钱师爷找你!” “娘,我先去忙了。” “嗯,中午回来吃饭吗?” 李云溪抬眼看向窗外,“不回来,你们自个吃!” “嗯…” 初十这天,李云溪很忙,先去了卫所,往几个边界各派了三队人,又领着两队人马,赶到码头。 看着停在码头上的两艘船,李云诚微眯着眼,“他们这架势,可不是去京都接人,云溪,我若出了事,你定要帮我报仇。”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只是监视他们是否离开禹都县,哪来的危险?怎么?你还想跟着去京都?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两队人你得给我还回来,他们要是少了一个,你最好祈祷你还活着。” 李云诚揉了揉鼻子,悻悻一笑:“万一他们中途上岸想抢粮呢?” “你是觉得他们脑子有病?要么你回去,要么现在上竹排。”随后,李云溪扭头对另一带队的小队长林世安说:“他们离开后,你们沿河巡逻,吃食去各个哨点取。” 林世安抱拳:“是!” 李云诚还想说点什么,被李云溪一句‘滚!’吓得跳上竹排,随着小兵撑起竹竿,竹排跟随商船缓缓移动,但他还是回头大声说:“我若出了事,你别忘了帮我报仇呀!” “滚!” “好勒...” 而后,李云溪回到县衙,在等人的途中,翻了下账簿,“去年剩了九百多两,这些钱,呃...钱师爷,拿去给小兵和衙役换身衣裳吧。” 钱师爷默默算了一笔账:“姑娘,县衙105人,营里大概有3500多人,这点银子可不够,而且城中怕没哪家布坊有这么多的成衣,就算现做,也不是一两日能做好的,而且一身棉衣,成本都要400文钱,布纺也不能白干活不是?” 李云溪抬眸:“你怎这么清楚?” 钱师爷干笑一声:“我看过他们的账簿....” 李云溪顿了顿,接着说:“我是这样想的,九百两银子用来买布,至于缝制我们找人做。” “找谁?” “优先让寡妇做,然后再找些妇人姑娘,各个村长不是给你交了人丁黄册吗?就在那上头选,等她们做好衣裳,我们也收了这个月的税,不就有钱给了? 若不要钱,换成粮食、盐、布料也行。 嗯...以后士兵的衣服也这样安排,不说一年几身衣服,好歹春季、冬季各一身吧,总不能别人的兵披盔戴甲,我们的兵穿破了口还没人补的衣裳吧....” 第487章 我们也有盔甲 钱师爷默默看了李云溪一眼,怀疑她今日去码头,被北境来的兵给刺激了。 “李姑娘,我们也有盔甲。”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锁在仓库中的算什么盔甲,盔甲那得穿在身上才好看,这事就这么干。” 刚说完,萧扶云跟任管家到了。 “什么这么干?” 钱师爷忙招呼衙役上茶,一边替两人倒茶,一边解释找人缝制衣裳的事。 萧扶云:“这是好事,也能给她们增点收入,多少钱一套。” 任管家跟着附和:“怎么?是钱不够?我回去让盐庄先把这个月的税交了?” 钱师爷忙说:“够,钱够了,若大伙没意见,一会我安排王文书来做。” “嗯。” 不多时,负责修建城墙的杨老、在卫所训练的张大柱以及邓鹏等人一一到了。 李云溪扫了一眼,发现人齐了,放下茶盏,“城墙现在什么情况?” 杨老:“城北、城东城墙已有两丈高,城西因靠河的缘故,快接近三丈高,二阶城墙有一丈。” 李云溪看向萧扶云:“这高度够吗?还需要再修吗?” 萧扶云缓缓摇头:“京都的城墙不过高三丈,完全够用,若无事,也可以再加一点。” 任管家:“我觉得可以不用修了,把兵调去边界吧,左右现在水泥也少,他们都是干一天玩一天。” 李云溪没修过城墙,但见过扬州、京都的城墙,论高度,禹都县可能赶不上,但论厚度以及坚硬度,完全吊打那几座城墙。 “杨老,你觉得呢?” 杨老沉吟片刻:“这城墙,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牢固的城墙,不需要加高,但城南挨着禹溪河那面峭壁,可以做些防御。” 见他们都没意见,李云溪点头:“那行,这半年,你就负责城墙收尾以及城南,那码头呢?” 杨老:“嗯,等五月河水下降,我在看看怎么弄。” “好!” 确定好了城墙,接下来是难民。 李云溪其实不想谈及此事,但张管事的死,让她觉得一味堵着路,终有爆发的一日。 “你们有什么想法?” 钱师爷低头,帮众人倒茶。 张大柱在想,谁谁谁值得培养下。 只有任管事认真在想:“云溪,真没办法接进来?” “他们进来过,你也看到了结果,这结果你喜欢?” 没人喜欢用血渲染的结果,任管事也不例外,他叹了口气:“若他们听话就好了,禹都县没地给他们,但我们也没驱赶呀,边界山多,他们完全可以在山里开荒,我们还能提供粮,若有人抓他们,我们也会帮忙赶人。” 钱师爷:“要不,将我们的想法告诉他们,若他们愿意,只要不惹事,我们舍点种子也无妨,萧公子,玉米种子培育没?” 萧扶云点头:“地肥已经铺上了,这几日在捏粪球。” 良久,李云溪才说:“先按任叔的法子来做,不闹腾,想开荒的人,我们给种子,这不是要春种了吗,村民若差人,可以招他们进来干活,就跟福山镇那边一样操作,干一天活,给十个饼子。” “嗯!” “张大柱,如今城墙要不了那么多人,你从里面选五队人出来,沿禹溪河上游巡逻,若发现无主荒山,立刻回来说声,城中的地还是太少了,我们要尽可能多种些粮食出来,哪怕不能种粮食,种点毛栗、黄麻也行啊。 我瞧仓库里的一些粮袋是用布缝制的,听村民说,是因为城中没有麻袋卖才用布袋顶替,可见黄麻也是必要品,我们不能因为要种地,从而破坏地里原本生长的黄麻。” 听了这话,钱师爷笑着解释:“李姑娘,真没人破坏黄麻地,禹都县就没人种过黄麻,全是野生野长的,许是见我们开荒,村民将有黄麻的地给挖了,种上了玉米,加上粮食丰收,这才导致城里缺麻袋。” 李云溪挑眉,“照你这么说,黄麻还是一门好营生哦?” 钱师爷认真想了想:“诶,李姑娘你还别说,这黄麻还真可以多种一点,黄麻、白麻好种,还不用人时常盯着...”说到这里,钱师爷扭头看向邓鹏和傅先生:“黄麻多久成熟,多久可以用来做麻袋?” 邓鹏没接触过不太懂,但傅先生这几年可是翻遍了各种种植有关的书籍,还算了解:“黄麻、亚麻一年熟,等发了芽,只要没人破坏,后面不需要人施肥、挑水。” 钱师爷一听,越发觉得这是个好营生,他之前怎没发现呢,于是看向李云溪,激动的说:“李姑娘,我们种黄麻吧。” “行,邓鹏、傅先生、钱师爷,这黄麻就由你们三方负责,至于收入,也归你们三方分。” 钱师爷一口应下,“李姑娘,还有其他事不?” 见他急于与另外两人商议,李云溪起身:“邓鹏,明日我来找你。”随即,又对萧扶云说:“我们去南山看看。” “嗯...” 禹都县外乱了两年之久,能活到这会的难民,要么全族相携,要么家中富裕有仆人拼死保护,如那些一家几人、十来人或没粮没脑没体力的人,根本走不到禹都县边界来。 靠着士兵在边界处大声宣传,不少人认命了,从士兵那换了些玉米种子,准备学种两茬玉米。 没锄头、镰刀,可以买,也可以借。 对于这样不争不抢不闹腾的人,士兵自然支持,甚至还会将自己吃不完的饼子分给他们,毕竟绣山镇的血还没干透呢,他们也不想与难民发生冲突。 再说禹都县现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玉米。 正月十五过后,村民又忙碌起来。 担心手脚慢,影响第一茬玉米下地,一些胆大的人,还从难民堆里挑了几个帮手回来干活。 福山镇这边还好,去年也是这样干的,进入拒马内,只要不争不抢,好好干活,承诺的粮食不差一粒。 茶山镇这边,也是有样学样。 唯独绣山镇边界,冷冷清清,没有难民来。 王里长、小高里长趁带人来城里量士兵尺寸之际,找到在试验田观察地肥的李云溪,告知了此事。 李云溪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年前种下的树木如何?发芽没?” 王里长:“大都没有发芽,但山脚的苜蓿倒是长成了,李姑娘,要不要补种一些树木?” “你们忙得过来?” 王里长尬笑一声,“绣山镇共有十六个村子,一个村派两人,半个月才轮到一次,忙得过来。” 李云溪摇头:“等夏天再说,这会先不急,有些树木没那么快,你们先去卫所量尺寸吧,士兵都等不及了。” “是....” 第488章 从哪个城门进来 等王里长一行人离开,李云溪继续同邓鹏聊起刚才的话题,“这一垄韭菜不错,好像比前面几垄长得高些,你量一下。” 邓鹏应声解下缠在手腕上的绳尺,挨个量了下,最后回到李云溪指的那块地,蹲下身子再次测量,看着明显高出一节的绳结,惊喜道:“姑娘,还真是,这一垄韭菜高半个指甲盖。” “什么时候施的肥?” “年前二十五那日我来的。” “哦,你喊人按之前的比例再施一次肥,隔几天我们再来看看。” “是,我这就去喊人。” 就在这时,城门口传来一声猪叫,李云溪扭头望过去,没一会,两人一猪出现,李云杰夫妻牵着马紧随其后。 还没过大年呢,没人在这个时节买肉,他们怎么牵着猪进城? 重点是为何不走东城门,偏生绕个圈,从北门进来? 李云溪一脸疑惑,走向他们:“大伯、三叔你们怎么从这边进来,哪来的猪?” 李大虎手肘顶了顶李老三,想让他开口解释,猪,肯定是自家的猪,但两人为何从北门进来,自然是想试试李云泽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不然怎么回回杀猪,只要在城里,李云泽总能提前一刻赶来。 但这话,可不能对李云溪说。 于是,李老三说:“我到这边给人送东西,云溪,你怎么在这里?” 李云溪收起疑惑,看着猪:“这不是要种玉米了吗,我来看看,大伯,我想要猪排。” 李大虎听了,无奈的摇头:“云溪,那个...这猪被人定了,后日你三叔回村,到时再专门赶一头猪如何?” 李云溪正想问是哪一家订的肉,付柔此时上前屈身,柔声道:“二妹妹安~” “二哥,二嫂。” 见付柔行礼,李云溪嘴角一抽,回了个不标准的福身礼,这二嫂什么都好,简直是陈氏挂在嘴里的别家姑娘,知书达理、会弹琴会作画,一点也不像武将家的女儿。 每次见面,她总要行礼,自己总不能不回礼吧?但李云溪特别不习惯,若见面就要弯腿屈腰,她这一天光干这事得了。 李云溪有些尴尬,对面的李大虎也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说了一句‘云溪,空了来吃饭!’便喊上几人快速离开。 他们刚走出试验地,一半大小孩就从李云溪身旁跑过,她开口,“站住,过来!” 小孩彷徨了一息,径直跑开。 李云溪没追,只是大声说:“城西青柳巷201号。” 嗯,这是他家门牌号,城西的宅子于去年底完工,为了区分各家各户,李云溪让钱师爷用数字进行登记。 小孩猛地止步,转过身来,错愕的盯着她。 李云溪一脸坏笑:“怎么不跑啦?” “李姑娘...” “呵,去跟我跟哥说,今日就一头猪,被人订了,不够分。” 他张着嘴万分惊讶,李姑娘怎么知道,难道是李少爷说的? “听到没?” “听到了,那要是李少爷不听怎么办?” “那你就不能说没看到?” “不行呀,我看到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城北就他一人守,但猪要进城呀,路上肯定有人看到,他也不能说谎。 李云溪朝他走了几步,“黄秋辰?” “呃..”黄秋辰一愣,抬头瞄了她一眼,李姑娘知道他家住址,知道名字也很正常。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哥今日不许出现在杏花巷,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黄秋辰:“......” 就耽误这么一会,邓鹏领着人挑着地肥来了,这味太香,香得李云溪挥了挥手,回了家。 “姑娘,王家送来请帖。” “谁?” 金兰解释:“原住在萧家的亲戚。” 李云溪翻开请帖,看着‘春日宴’三个字发笑,原来猪被王家定了,难怪大伯要走城北进来,随即将帖子还给金兰:“问我娘去不去,我就不去了,春天呀,我很忙的。” “是...” 而黄秋辰这会也来到城西荒山一棵黄桷树下,现场除李云泽外,还有十几人正在‘嘿嗤..嘿嗤’练着武。 十几人中的一人,见到他立刻停手:“哥,你这么早回来,是看到猪了?” ‘猪’字一出,让原本闭目养神的李云泽睁开了眼。 黄秋辰纠结了半晌,决定如实说:“李少爷,你先听我说完,李大东家确实赶了头猪进城,被李姑娘碰到了....她让我转告你,今日别去杏花巷。” 见李云泽起身,黄秋辰继续说:“姑娘的话准没错,要不你回去先问问她,或许姑娘有什么计划呢,李少爷....别急着去杏花巷....” 李云泽哼了一声,挎上褡裢,径直走了。 “哥,我们跟上去?” “不跟,继续练武!”黄秋辰转身拍着他的肩膀,“你能跟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继续呀,你们几个停下来干啥?继续练武,不好好练,下次我不带你们出来。” “哦,好....” 这群半大孩子,全是黄秋辰上门挨家带出来的,理由是李家少爷找他们有事,其实就算说带他们出来玩,只要跟李少爷搭边,他们父母也会双手赞同,但说做事总比说玩好。 这也是不管李大虎从哪个城门进来,在哪杀猪,李云泽总能知道的原因。 李云泽也很听话,回到家找上妹妹。 “什么事?” 李云溪想了想说:“我最近要盯着地里,你呢,跟着福一去林家村后山看看,山里的人参、玉米这些还在不在,之前种的人参都好几年了,可以摘回来,另外检查下蜂箱,该补的补,该修的修! 峡谷里的山洞,你存些粮食进去,杀虫的药,我明儿去找钱师爷拿了给你,到时你放在山洞里,别忘了搬石头把山洞封住... 另外,别去抓兔子,让它们繁殖一波,长肥点再抓。” 李云溪说了这么多,李云泽只听进兔子,许久没吃过兔肉,他伸出手比一,“抓一只,想吃!” 又不是自家兔子,他想抓多少抓多少,李云溪大方的说:“你可以抓五只,但大肚子的兔子不能吃,必须放生,等它生了崽,才可以吃,要是这会抓完了,没有小兔子,来年就没兔肉吃。” “好...” 李云泽一走,李云溪一头扎进了地里,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催促着她,想让她尽快提高粮食产量..... 第489章 挑水 提高产量,只有两个方向,一是种子,二是地肥。 种子这事,李云溪自认她现在没那本事改良,毕竟它不是一日两日就有所提升,但地肥努努力,还是能办到。 见之前那垄韭菜长势好,李云溪挖了二分地出来,打算种个玉米秧苗,做个对比。 因邓鹏要管着萧家庄、以及其他官地,并不经常在,反倒是萧扶云日日跟着她来城北干活。 竹言怎可能让萧扶云干这事,除了地是李云溪挖的,挑粪、施肥、捏粪团全是他一人干,好在就二分地,一天也能做完。 这一日,三人一如往日来到试验田。 竹言轻车熟路揭开两垄地的油布,萧扶云拿出绳尺测量玉米苗的高度,“李姑娘,两者没什么变化。” 李云溪放下手中的粪团,想了想说:“测测中间的玉米苗。” 萧扶云嗯了一声,弯腰拿起一株被粪团包裹的玉米苗,连测了好几株才来到另外一块地,只试了一株,就察觉出异样,好像是要高那么一丢丢,跟着,他将中间地段的玉米苗挨个取出来,进行测量。 这举动,引起李云溪的注意,微俯着身看过去:“有差别?” “有!” 萧扶云理了理思路说:“但是很奇怪,两块地,两边的玉米苗差不多高,但中间的就有区别,明显这块地的玉米苗要高些。” 李云溪觉得不高才有问题,毕竟韭菜用了那个地肥都有明显区别,没道理玉米没有,至于为什么中间高,想必是挤在中间,温度高才长的高。 “竹言,你取几团中间的玉米苗过来,我对比下!” “是!” 看着手心的两团玉米苗,李云溪笑道:“有用,真的有用!萧四...萧四你伸手比比,是不是我眼前这团要高点?” 竹言瞧了后,掐着大拇指盖说:“嗯,高这么点。” 听到这不紧不慢的语气,李云溪不悦:“你别嫌它只高出这一点点,玉米苗才种下十五天,它光是破壳都费了好大的劲,这要是移种到地里,肯定唰唰的长个。” 萧扶云瞥了竹言一眼,朝李云溪说:“既然这地肥有用,那是不是这一茬玉米都用上?李姑娘,你瞧瞧需要什么,这秧苗马上要移种,我们提前把地肥准备起来。” 各种粪便自是不缺,就是这鱼骨、田螺、河蚌壳不好寻。 毕竟要覆盖全县的地肥,需求量可不是一两担。 但禹都县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 “竹言,去喊钱师爷和邓鹏过来。” “是...” 见李云溪手脏了,萧扶云递了一块锦帕:“热不热?我们到城墙那休息会?” “嗯~走,上城墙去看看。” 看着城外一块块地,以及地里干活的人,李云溪微眯着眼,问:“太傅最近好些没?” 萧扶云垂眸,语气透着淡淡的悲伤:“章府医说是心病。” 心病难治。 自张管事死后,萧老太傅就病倒了,这几年,从禹都县到京都,又从京都回到禹都县,这一路都在透支着萧老太傅。 李云溪沉吟片刻:“你回去跟太傅说,这地肥可以提高三分之一的产量,让他负责收集贝壳,就说我没空。” 萧扶云一怔,“要是没达到怎么办?” 李云溪看着他,一脸笃定:“一定有用,若没达到,到时你虚报几斤。” 听到这话,萧扶云绷不住,嘴角一个劲的抽抽:“好....” 钱师爷来的快,“李姑娘,有什么事?” “你贴个公告,收集鸡蛋壳、豆腐渣、鱼骨、以及田螺贝壳类的,所有村镇都要通知到,另外安排人去河沟里抓田螺,小的留着长,大的剔了肉送到司农署。” 钱师爷快速记下这几样东西,“是那地肥有用?” “嗯,但能否提高产量,还要等几个月。” “正巧这几日各个里长经常进城,我回去就办。” “是送衣服来吗?做了多少件?” “嗯,城里做了三百来件,村镇有些慢,拢共才做了五百件。” “哦,这事不急,让她们慢慢做。” “是...” 随着钱师爷的离开,一条条公示贴满各个村镇。 李云泽的小弟们,终于得了活,背着背篓四处收集这些废弃物。 鸡蛋壳好寻,豆腐渣只有现做。 毕竟豆腐渣能吃,没人舍得拿来当地肥,只有陈姥姥全力支持,为了得到豆腐渣,她每日都推一盆豆子,而李云溪也连吃了十天的豆腐,“娘,你不觉得这豆腐,有一股子腥味么?” 陈氏低头嗅了嗅,“没坏,这是豆腐味。” 李云溪放下筷子,“娘,跟姥姥说,豆腐渣够了,让她别做了,磨豆子累人。” 陈氏不假思索的回:“是你几个舅舅表哥推磨,你姥就是点下卤水,一点也不累。” “可是舅舅们累呀。” 陈氏嗔了她一眼,“那你能不能别吃这个辣椒?章府医说了,它有毒。” “娘,我都吃了五日,没毒。”清水豆腐,不加点辣椒,怎么吃,还好陈氏认为它有毒,不许其他人碰,不然还不够自己吃。 “那你为何跟你哥哥一样的反应?” 李云溪起身,“娘,这是正常反应,我去试验田啦。” “诶,云溪!别走呀!” 李云溪溜得快,眨眼间就没人了,望着桌上的空碗,李大牛说:“乐娘,会不会这辣椒真没毒?女儿每次都是当着我们的面吃完了的,要不我试试?” “赶紧试,试好了自个去灶屋熬一锅绿豆汤,等着解毒!” 李大牛:“.....” 三月十八这日,王小惠生了李家第一个曾孙,陈氏早早煮好了红鸡蛋去了杏花巷,而李大牛跟着李云溪来到城外稻谷试验田。 许是地肥肥力太足,导致原本绿油油的秧苗,这会已经黄了,无精打采的趴着。 昨日发现这一情况,邓鹏当即找张大柱借了一队人来换田里的水,父女两人赶到时,田间已换了一波人在挑水。 李云溪转了一圈,见李大牛蹲在地上沾水吃,忙大喊:“爹,你口渴喝水呀,喝地里的水干啥,多脏呀!” 突兀响起的声,吓得李大牛差点一头栽进地里。 “我不是口渴,我是在试水。” 李云溪有些懵,看着倒映着自己的水面,他们能试出水的咸淡?若是旁的事,她倒是想试试,不过这事,就算了。 她觉得自己的好奇心,没那么大。 “爹,换水有用?” “有用,换了水,就没那么肥,实在不行挖点土出来或者重新犁一道地,多少有点用,不过云溪呀,这次的地肥效果真不错,我好些年都没遇上这种情况,估计今年的玉米一定长得好。” 见李大牛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李云溪提醒:“爹,收着点嘴,没瞧见邓鹏都急得亲自挑水了吗?玉米长势好,可这稻谷...” 李大牛扭头一看,发现邓鹏一心挑着水看着路,随即瞪着李云溪:“你这丫头,我哪有笑,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去帮忙挑水。” 李云溪:“......” 第390章 临河河畔,二层阁楼 两人凭着满腔愤懑进城,却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望着逐渐昏暗的天,凌七说:“师父,想那钱夫人落在他们手中,肯定讨不到好,要不我们先回去?回禹都县?” 李云溪抬了抬眼,眸中全是不甘,就这么容易放过她? 不是她的风格。 她怕回去做梦都是钱夫人。 “天黑了,你去找点吃食,一会再出去探一探。” “好吧~” 三更天响起,两人犹如游魂,在南城晃悠,听了不少私密事,唯独没有跟钱夫人有关的消息。 “凌七,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没进京?还有,钱夫人会不会把暗河的事,告诉他们?” 凌七心一惊,“师父,我感觉这事,钱夫人干得出来。” “若他们知道暗河后,会怎么做?” 凌七猛地起身:“师父,走!我们去盯着那条暗河!我就不信,他们不用。” “先回钱府,我们换个身份。” “好!” 隔日,两人进入外城的一间牙行。 没过多久,牙行一掌柜领着两人,四处看房。 “掌柜,除了这里,还有更便宜的地方?” 牙行掌柜皱眉,目光快速打量两人:“挨着城墙有一些宅子,不过那地方鱼龙混杂,你带着你妹妹...” 凌七挽起衣袖,露出自己黝黑、精壮的手臂,“掌柜,我来京都是打算讨侍卫、打手这口饭吃的,你放心,护住妹妹这点蛮力我还是有,再说,等我聘上侍卫,就带我妹妹离开。” 掌柜别过头冷笑,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想做侍卫、打手,怕是小厮都做不了,不过自己也不能跟钱作对。 “你们跟我来,前头刚好腾出几间屋。” 李云溪第一眼就相中那个二层高的小楼,给凌七疯狂使眼色。 凌七见状,指着那宅子问:“掌柜,你不是说这里很乱吗?怎么还有两层楼的宅子?” 掌柜漫不经心道:“哦,原来是家食肆,全家都死在里头,一直空着了。” “啊?天!谁这么残忍,抓到凶手了吗? 凶手为何要杀他们?真是可怜,全家都死了。 掌柜,这人死了,里头有没有闹鬼?” 这人怎么这么多话,掌柜有些不耐烦,“要不,你住进去,看看有没有鬼?” 凌七猛地摇头,“掌柜你这心肠也忒坏了吧,明知有鬼,还要我们住,快领我们去看宅子,看完宅子,我还得回去搬东西呢,京都啥都好,就是住一晚上,得要一百文钱。” 掌柜后悔了,不该亲自跑这一趟,一开始,瞧着两人说话气势十足,衣着还算不差,原来不过是充大头的。 脚步不由加快几分,想赶紧了结这份差事。 随着掌柜都不遮掩的嫌弃,任由凌七继续说下去,怕掌柜会立马跳起来暴走! 李云溪终于开口:“哥,要不我们就租下那食肆吧,我不怕鬼!正对着路口,一旁又是小河沟,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活,我们还能卖点吃食。” “那哪行呢,妹妹,钱不多,我们得省着点花,就我们两人,租不了那么大的宅子,等哥找到活计,你就跟着哥一起进府,当个侍女啥的,比外头讨饭容易!” “可我们看了一天的宅子啦。” “....” 听了兄妹的对话,掌柜想了想,说:“若你们想租那个食肆,我按间租给你们。” 凌七故作犹豫。 李云溪推了推他,“哥,租下来!天要黑了!” 凌七死死压着嘴角,勉为其难的应下。 “掌柜,里头死了人,你不能要高价,不然我就不租。” 听了这话,在场的三人,皆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掌柜想打人的心,已达到顶峰。 好半晌,吐出一口浊气,咬紧后槽牙,“好!” 夜幕降临,临河河畔,二层阁楼上。 凌七抱怨:“师父,你能不能别吃?先把屋子收拾干净再吃,我都忙了一个多时辰。” 李云溪咽了咽,十分嫌弃,“那是你没用,就收拾两间屋子,这会都没收拾完。” 凌七急眼了,扔掉手中的抹布,站直了身,准备吃饱后再说,刚伸出手,就被一双筷子打中。 李云溪:“洗手了吗?你就吃!” 凌七深吸气,打不过!打不过! 李云溪接着说:“你真笨,趴在地上擦,要擦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接几桶水,直接冲洗!” 对哦,他怎么这么笨,凌七想哭。 哪怕又累又饿,屋子也得收拾,凌七提着水桶,不断在食肆、小河沟来回奔波,闹得周围人都知道,死了人的食肆,住了人,还是喜洁之人。 如此忙了一晚,凌七终于将二楼两间屋收拾干净,而李云溪也在凌七的帮助下,在洞口布置好屏障。 “师父,你确定那样弄有用?你能听到?”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天亮了,那些人不会出现,我们先睡觉,醒来你出去买柴。” “师父,我们买柴干嘛?” “笨,柴贵啊,我们没钱,不得出城自己砍柴?” 听了这话,凌七咧嘴笑了起来,“这个理由好!” “....” 隔天,周围邻居奔走相告,食肆那对兄妹,很穷,没钱,买不起柴火,都出城去砍柴火了,莫要与兄妹接触,省得被他们缠上。 他们怕被李家兄妹缠上,此时李家兄妹却被任管家缠上。 “凌七,你就是这样由她胡闹?忘了你们进京目的?知不知道这两日,我们有多担心?这洞口光线不好,想透口气都不行....” 凌七低头。 李云溪不语。 就在此时,石头走过来:“李公子,我爷爷没怪你,他还说你们是好人....等我长大后,我要亲自报仇,你们别去了,他们人多,我怕你们...” 李云溪听了,心猛地一颤,“他们打不过我,哪怕报不了仇,我也想知道敌人是谁?这样有一日,我就能报仇。” “可是很危险,而且杀我爷爷的不是你呀,我们先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得起!” 李云溪沉默,可你爷爷,因她而死啊。 片刻后,她沉声:“再等三日,三日没寻到人,我们就走。” 萧老太傅:“云溪,你去吧,莫要担心我们!” 任管家:“....” 一直念着两人是你,这会赶人的还是你? 第391章 论迹不论心 两人在附近寻了许久,山是找到了,树也找到了,但树却是小树,一眼望去,山中只有些许杂草,迎着晨曦,尽显凄凉。 李云溪吸了一口气,只觉心中有股闷气,一直堵着,堵得心慌,她不停安慰自己,人是他杀的,跟自己没关系。 可事实上,她过不了那个坎。 东方的一抹红,也抚不平她的心。 “师父,这附近的树,都太小了,砍了可惜,要不我们去钱夫人待的那个山头瞧瞧。” 李云溪回头:“从这里到京都40里路,到你说的山差不多也要40里路,从那山到京都,你算算,这一天时间够不够用?” 凌七寻了个地坐下,垂着头,抓着杂草,恨恨道:“怪我们没势力,什么都要自己来做,要是在禹都县,但凡说是找人,只要人在城里,别人就会亲自送上来,哪需要我们自己两条腿跑呀。” 李云溪微眯着眼,“是啊,他们有势力,想杀谁就杀谁,想抓人就抓人,我们还不能反抗,反抗就是乱臣贼子。” 凌七长叹一声,他知道师父心里憋着气,他也很气很气,但气又如何?这世道就是如此。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片刻之后,李云溪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枯枝。 看向凌七,一脸平静:“我们回家,回禹都县。” “那仇?” 李云溪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凝视着远方。 “仇自是要报!” “嗯,那我们去接萧老太傅.....” 看着回来的两人,萧老太傅十分欣慰,看来是想通了,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是个好孩子。 回禹都县的路,有些远。 一行人绕了好大一个圈,走了三天的路,才见到绵延不绝的山脉,寻了个山洞歇脚。 见李云溪又开始砸洞,张威的心,随着一拳又一拳,砰砰直跳,那些碎石好似掉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痛,他慌忙起身,招呼三个同族,“四叔,我们出去寻点柴火。” “哦哦哦,好好!” 眨眼间,四人消失。 三个半大孩子,大气都不敢喘,惊恐的望着李公子,不不不,是李姑娘,她好凶残! 萧老太傅见状,朝李云溪招手,“过来坐会,别砸了,就歇个脚而已,洞不用太大。” 李云溪收拳,来到萧老太傅身旁坐下,“我们要花七天时间,才能绕到三都汇,还有两匹马在霍家村,哎!那马可是难得的良驹!” 萧老太傅打趣:“心疼啦?” “嗯,舍不得。” “我们这会也绕到北边,从这到霍家村不远,要不?你去把马带回来。” 李云溪听了,眨了眨眼,“行,有了马,你们走累了,也能坐上去休息会,顺带买点粮食回来。” 任管家插嘴:“嗯,买点糙面回来,做点饼子。” “好...” 李云溪暗自庆幸,从未跟钱夫人提过霍家镖局,不然也看不到如今其乐融融的画面。 几个小孩,在树上,摘桂花。 其中有一人是霍瑾家的孩子,一见到李云溪,顺着树干梭到地上:“李公子,你们来啦。” “嗯,你爹呢?” “我爹在家等你们呢...” 两人走后,霍瑾一直等着,一看到两人,自是热情的很,“李公子、凌公子,你们没事吧?” 凌七挑眉:“我们能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霍瑾皱眉:“这些日子,天天有官兵拿着你们的画像,四处搜查,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 “哪家官兵?” 霍瑾一愣,想了想说:“有两方人马,一是北大营,就是钱将军的部下,二是西风营。” 李云溪记下名字,这两波人,定跟钱夫人有干系,“我们要走了,这次来,打算从你们村子买点粮食。” 凌七补充:“还有马,我那两匹马还在村里吧?” 霍瑾惊讶:“你们找到人啦?” “嗯。” “要多少粮食?” “稻谷、面一样准备两百斤吧,菜也要一点。” “哟,我家可没这么多,要不,我让娃她娘出去借点?” “嗯。”李云溪掏出一块金疙瘩给他,“多出来的,当这几天马儿的草料。” “李公子大气!” 见霍瑾媳妇离开,三人陷入诡异的平静。 霍瑾找了个话题:“你们找到钱夫人没?” 凌七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 :“别跟我提那个毒妇!” 霍瑾好奇:“你们后来找到她了?” 凌七往霍瑾身旁挪了挪,他有一肚子话想说,但不敢在师父前面提,怕师父伤心。 更不敢跟任管家讲,因为任管家要揍他,说他无能。 如今有人愿意听,哪怕这人他不喜欢,但霍瑾没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相较而言,比钱夫人好太多。 当即就把张家沟的事,说了出来。 “霍瑾,你要是碰到她,一定要远离她,她就是一个毒妇。” 霍瑾听完,难以置信:“你确定是钱夫人做的?” “我们都杀了那群骑兵,这事还能作假?何况张家沟还有活口呢。” “难怪,这几日老有官兵搜查村子,原来如此...”霍瑾低声嘀咕,心头的震撼久久未散。 临走之际,望着霍家众人,李云溪开口提醒:“如今,乾国将乱,你们住在京都周边,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霍瑾想了想,往李云溪靠近一步:“李公子,如果我们要找你,该如何寻找你?” “黔州,禹都县,李云溪!” 随后,李云溪朝霍家众人拱手告别。 凌七不解,牵着马,快走了两步:“师父,你不是说,出门在外,不能跟别人说真实名字吗?” “可你不是说,我们没势力,才会亲自找人吗?若他们来,不就是我们的势力了?” “哦哦哦,我懂了,可是师父,他们之前想抢刀,这样的人值得拉拢吗?” “论迹不论心。” 凌七没听懂,愣了一会,直到马儿嘶吼,他才回神,“师父,等等我....” 夕阳余晖,拉长两人的影子。 慢慢的,两道影子,变成十来道。 一路上,一行人绕过官道,绕着路人。 白日休息,晚上赶路,累了上马休息。 以至于,连中秋,这种团圆之日,也无人提及。 但所有人都清楚是那一日,头顶那轮月亮,那么圆,那么亮,照亮她们前方的路。 怎会忘记? 第392章 顺流而下的水 自炸了三处河岸,用于泄洪,禹溪河的水位,渐渐下降,恢复正常水位。 可水,又不会平白消失。 一河的水,顺流而下,淹没下游沿河村庄、城镇。 也堵住李云溪一行人,回禹都县的路。 站在岸边,望着一河水,萧老太傅惊得久久不语,苍凉浮在周身,眼中全是悲楚之色。 任管家上前搀扶着他:“主子,天凉了。” 萧老太傅颤着唇,声音沙哑:“要乱了。” 凌七:“这么大的水,也不知禹都县如何,有没有被淹,本来就缺粮食.....”刹那间,感觉右边有股杀气,他猛地扭头,“任管家,你这么盯着我做啥?” 任管家决定,以后培养暗卫,一定要让他们多读点书。 “云溪,你来扶着太傅,我跟凌七有点事做。” 听到这话,李云溪飞快朝凌七挤眼。 凌七有点懵,看着任管家沉着脸走来,暗道一声糟,转身就跑! 前脚刚跃起,肩膀就被任管家死死按住。 凌七回头,咧着嘴:“任叔,你做什么?” 任管家深吸气,压低声:“我们去砍点柴回来。” “不是有柴吗?” “不够!走!” “....” 没过多久,林中的尖叫声,引得群鸟狂扇翅膀。 “太傅,你别担心,禹都县没事,萧四他们好着呢。”昨晚,她再次收到萧扶云的信,信上说,城墙又高了一丈,城北活下来的玉米,已经抽穗,算着时间,他们回去,刚好赶上二茬玉米收获。 “云溪,你说这一河水,会淹没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马上入秋,他们该怎么过?” 李云溪:“沿河县衙会管他们的。” “若不管呢?” “那就自己管自己呀,总不能没人管,就不活了吧?” “哈哈哈...” 听到这话,萧老太傅忽地怔住,随后大笑起来。 “云溪,你说的对,是我着了相,我们走吧,从山上绕过去。” “嗯...” 山路不好走,但萧老太傅一直坚持着 ,李云溪看不下去,让张威腾出一个箩筐。 “太傅,你坐里头,我挑着你走!” 萧老太傅自然拒绝,但拗不过众人,颤颤巍巍跨进箩筐。 “凌七,扛袋米过来。” 随后,任管家又将缰绳收紧一些,才说:“云溪,你先试试?” “嗯。”李云溪将扁担插入绳结中,无需俯身,高度刚刚好,往前走了几步,“太傅,你觉得如何?” “....” 天色渐黑,任管家选了处背风、地势缓和的地方扎营。 一停下来,张威领着族人搭帐篷。 这帐篷,是用几块布料缝起来的,只能挡住外来视线,不避风、也不避雨。 凌七负责捡柴,崔英忙着生火,几个小孩则在周围,看看有没有野菜,用来熬汤、泡饼子吃。 任管家在四周打探。 李云溪陪着萧老太傅打太极拳。 余晖洒在这片山坳,一切祥和且平静。 忽地,下方传来异动,李云溪顿了顿,继续练拳。 不多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老哥,我们能在这里过夜吗?” 任管家没意见,指着一旁的空地说:“我们也刚到,那处地方大,你们快上来歇歇脚。” “多谢老哥!” 话落,这人转身,招呼村民上来,一下子,这片山坳涌入百八十人,李云溪猜测,他们应该是附近村民,汉子挑着箩筐,妇孺背着背篓,还有几个小孩,抱着家里老母鸡。 鸡被草绳捆住脚和翅膀,但有一只,许是途中,翅膀上的草绳掉了,不停扑哧扑哧的扇,瞧着极为滑稽。 此时,崔英已做好饭,“公子,饭好了。” 李云溪瞥了一眼,公子这个称呼与这顿饭,一点都不匹配,谁家公子吃拉嗓子的饼子。 李云溪赤裸裸的嫌弃,让崔英急忙解释: “公子,有汤!” 一旁的萧老太傅拉着她的胳膊:“你不是说,吃饱就有力气吗?别傻站着。” 尽管有汤就着饼子,但跟米饭比起来,肯定是香喷喷的米饭吃好。 吃过饭,任管家、凌七陪着萧老太傅去了对面。 李云溪一边看着张家众人练武,一边注意着对面。 “河里的水,是十天前涨起来的...”说到这,老汉停下来,满脸后怕:“那几日也没下雨, 河面一直很平静,谁知到了晚上,水就进了屋,往年也涨过水,但都是一点点涨上来,没这么快,那晚,村里很多人都来不及跑。 我们能跑出来,全因住在半山腰上,这才有时间收拾东西。” 萧老太傅皱眉:“县衙的人?县老爷没管你们?” 听到这话,老汉呸了一口,死死攥紧拳头,愤怒道:“住在河边的人,哪一个不会水,就算被淹,只要不卷入漩涡,好歹能捡回命。 捡回命的人,屋子被淹,也没个吃食,我们也是土里刨饭的,谁家也没多余的粮食接济,他们便结伴去了县城。” 说到这里,老汉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默着。 凌七问:“然后呢?” 人群中,有一人接话:“官兵将那些人全抓去军营。” 凌七一怔,结结巴巴问:“抓去军营?” 那人起身,对着山下破口大骂:“那些狗日的,简直是一群畜牲,我们还没进城,他们就出来抓人,男女老少通通都抓,要不我跑得快,我....”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那人扭头,恶狠狠瞪着凌七:“怎么会错,我亲耳听到的。” 若是往日,有人这么对自己,凌七肯定会暴走,直接拔刀!但今日,他没在意,眼中只有同情、以及愤怒。 良久,萧老太傅问:“你们打算去哪?” “走一步算一步吧,总归有一条活路。” 老汉回神,反应过来,“诶,老哥,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我们只是路过。” “怪不得你们对此事一无所知。” 听着对面沉闷的哭声,萧老太傅睡不着,坐在火堆旁,盯着火苗。 任管家:“主子,睡不着眯一会也好呀。” 萧老太傅喃喃自语:“怎么会好呢?好不了了。” 望着火,浑浊的双眼渐渐被白雾覆盖,久久不散。 晨起微凉。 李云溪是被萧老太傅的咳嗽声惊醒的,看着萧老太傅原本直直的脊背,这会有些弯,李云溪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包药,交给崔英。 “止咳的,给太傅熬上!” “嗯!” 刚熬好药,对面就有个妇人走来,声音低哑带着一点哀求:“姑娘,我娃也在咳,你们这药治咳嗽吗?能不能...给我分一碗?” 崔英可不敢做主,连忙看向李云溪。 “给他们,我还有一包。” “多谢姑娘,姑娘万福...” 第393章 挖地不是她的强项 等地气渐渐蒸发,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对面的老汉见状,走到任管家身前。 “老哥,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回禹都县。” 这个地名于老汉来说,过于陌生,他从未听过。 “你们那有没有强行征兵?” 任管家摇头,“没有!” 老汉犹豫了会,“哦哦,我们这群人,也不知去哪,能否跟你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任管家看向他身后的人群,微微吸气,“可以!” 听到这话,老汉脸上浮出一抹惊喜,朝任管家拱手道谢。 任管家摆手,“别客气,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得走了!” “好好....”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赶时间,他们从三顿饭,改成两顿饭,没有任何小灶可开,李云溪心里苦,但她说不出口。 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得凌七不敢往她身前凑,每日走在最前头,给众人开路。 至于萧老太傅,只有午时那会,才从箩筐中出来,松松筋骨,要么就是换人挑担,他才能下来。 别问为什么不骑马,山路不好走,遇到一些斜坡,李云溪还得扛马爬上去。 总之,她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而,禹都县,陈氏此时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动了动唇,鼓起勇气说:“大嫂,钱师爷那...我说不上话呀。” 田氏瘪嘴:“整个禹都县谁不知道,钱师爷同你家关系好!只要你去说声,他肯定同意的。” 可,陈氏开不了口。 “大嫂,云豪这衙役不是当得好好的嘛,他每日要去县衙,他自己跟钱师爷说,也行呀! 何况三弟也在里头当文书,你让三弟陪云豪走一趟,我这去找钱师爷也不合适。” 田氏皱眉:“云豪跟钱师爷不熟,他哪好开那个口?再说,当衙役哪有文书体面,前几日云豪在街上巡逻,还受了伤,文书这活,坐在县衙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多好呀。” 陈氏深吸气,云豪去县衙当衙役,满打满算,不足两个月,这会要换成文书,她真开不了这口。 再说,县衙里头的文书,最低也是秀才。 “大嫂,这事我真的插不上话,要不等大牛回来,或者跟三弟说声?” 听到这话,田氏脸色一变,有些狰狞:“二弟妹,以前云溪、云泽有啥事,但凡你说了,云豪哪一次没给你办?如今就让你开个口,怎么?一朝得了势,就忘了我们?” 陈氏急眼了:“大嫂,你这话可过了,这哪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陈氏无奈叹了口气,往门外张望,云泽这孩子,哪去了?该出现时,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竟出来捣乱。 瞧田氏一副自己不答应,她就不走的架势,陈氏再度开口:“大嫂,这事吧,我去找钱师爷真的不合适,要不等大牛回来再说?” 田氏细想了下,确实弟妹去,或者她去都不合适,语气缓和了些:“那行吧,二弟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那边也开了伙,大牛有时忙,不会回来吃饭,要不,等他回来,我派人通知你?” “好。” 得到满意答案,田氏自然没留下来吃饭的打算。 当然,她也不会承认,她是怵李云泽。 那孩子是真的会打人! 李云泽这会在北城。 自打玉米抽了穗,他每日要做的事,又增加了一件,那就是巡逻玉米地。 生怕被人偷走一根。 更别提,春肆今日要取蜂蜜,他更要来守着。 “云泽少爷,把惟帽带上,去一旁待着,我这马上要开箱。” 李云泽很听话,接过惟帽,盖在脑袋上,跑向城墙。 一旁的福一见状,说:“云泽少爷,就差不会说话。” 春肆却不这样认为,自己有时也会跟主子去李家,询问李姑娘的消息,若换成常人,要么说,要么动手,可他竟跟没事人似的,一点都不受影响。 总之自己做不到。 突然,耳边传来有异动,春肆猛地踢开福一,侧身躲开! “嘭~” “这...” 望着擦肩而过的石头,春肆气笑了,对福一说:“你瞧瞧,这不是会说话嘛,都会拿石头来催我们。” 福一仰头看向城墙上,那个戴着惟帽的人,傻了眼... 山路不好走,入秋后,早晚温差大,晨起雾厚,一行人得等到太阳将露水晒干,才会出发。 不然,这山路会告诉你,哪怕你是绝世高手,也会滑脚,也会摔跤。 眼瞧进了禹都县范围,李云溪终于吃上肉了。 看着火堆上,架着的三只兔子,不停咽口水。 其他人,依旧各自忙着,任管家陪着老太傅打拳,凌七领着张威去砍柴、找水。 几个小孩正在清理采回来的野菜,准备用来熬汤。 李云溪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嗯?转过头,定睛一看,那叶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石头,把你手上的叶子,给我看看。” 张石头回头,举起叶子,问:“李公子,你说的是这个?” 越看越熟悉。 李云溪起身,来到张石头身前,接过他手中的叶子,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童参! “你在哪摘的?” “刚刚我跟着二娃他爹,在下头找水时看到的。” 童参一般是成片生长,有一就有二,想来一定很多,随即,李云溪笑道:“把背篓背上,我们去看看。” “嗯...” 下坡的时候,正巧碰到凌七提着水上来。 “师父,你要去哪?” 李云溪拿着童参在他眼前晃了晃:“有看到这种草吗?这是药。” 凌七眯着眼,打量着,“我没注意,我先把水提上去,一会再仔细看看。” “嗯。” 等凌七下来时,李云溪领着几个娃,已经挖上了。 “师父,你怎么连土也挖出来?” “它的根块可用药,叶子没用。” “那你?”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连土一起挖出来,拿回去种啊,这样才有源源不绝的童参,你去附近寻寻,别在这里碍眼。” 凌七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记下形状,寻了起来。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好东西。 但李云溪无法理解,山药叶子长,童参叶子短,他那是什么眼神,将两者混为一谈? “师父,你瞧,这叶子是不是长的一样?都是三边。” 李云溪无语:“凌七,回去后,找章府医治治眼睛。” “啊...我眼睛好好的啊,师父,等等我...” 这一挖,足足挖了两日。 此时,正是山药结果时。 李云溪将未成熟的种子标记出来,成熟的让他们摘。 还没成熟的种子,就先留着,下次再来,等种子收集完,就开始挖根茎,挖地不是李云溪的强项,却是张威、杨老汉他们赖以生存的技能。 接连两座山,有四处生长着山药。 他们帮着挖,李云溪也不吝啬,将面积最大的那块给了杨老汉一行人。 这么一来,他们挖的更卖力,这可是药呀,等他们找到落脚点,就可以种。 种药,可比种粮食赚钱... 第394章 白中带黄的米 李云溪忙着挖山药,李大牛忙着拉架。 “大哥,咱家不兴打媳妇呀。” “老二,你给我放手,今日爹在场,我就是打,我也有理!”说着,李大虎用劲,推开李大牛。 李大牛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子。 看着躲在陈氏身后的田氏,大哥避嫌站着没动,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爹娘:“爹、娘,就任由大哥打人,不劝?” 李老头冷哼,看向院子,大声斥责:“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打?这个家,姓李!可不姓田!” 田氏里子、面子,这几年早败了个干净,她也不怕别人笑话,见李大虎没过来,她理了理衣裳,叫囔着:“我做错了什么?我让儿子去做文书,这事错了?” 李大虎一听,火气噌噌冒:“你们让开,我今日非得打死她!” 陈氏苦笑,她哪敢让,“大嫂,你就少说两句话吧,又不是啥大事,咱坐下来,好好说。” 白氏:“对对对!大哥,咱好好说!别吵,这不是惹人笑话嘛。” 笑话,他李大虎早就是这周围的笑话。 嫌儿子没出息,不想让儿子杀猪卖肉,好!这事他依了,所以儿子进县衙当了衙役,如今又闹着当文书,硬拉着老二夫妻上衙门,要不是他今日去县衙找老三,还蒙在鼓里呢。 这个蠢货,啥事只看眼前,也不长脑子想想,这文书有那么好当的?云豪那媳妇一教唆,也不知会闹出多少事来。 到时谁来给云豪收拾烂摊子? 望着躲在人后,同自己叫嚷的妇人,他有些懵,神色迷茫,从前的贵芳,与今日的田氏,不断在脑中闪现,他一时分不清。 只觉今日的她,面目可憎! 白氏见李大虎脸色不对,忙问:“大哥?大哥!” 李大虎一怔,扭头看向李大牛。 “云豪呢?” “不知道,我好几日都没碰上他。” 听到这话,李大虎更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瞪大双眼,指着田氏:“让云豪去当文书,这事谁给你说的?他不知道,是不是?” 田氏扯着脖梗,“我自己想出来的。” 李大虎冷呵,“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收拾不了你,收拾不你,可我能收拾别人!” 田氏一惊,急忙喊道:“我也是为了儿子呀,前几日他抓贼,都受了伤,去当个文书,跟三弟一样,多好呀,他们叔侄还能每日结伴同行。” “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想当文书就当文书?你不去瞧瞧,你儿子是不是那块料?” “怎么不是,他也识字呀,不会可以跟着三弟学!” 李大虎已经不想同她说话,现在每每看到她,浑身没由来地易怒,要不是为了女儿,早休了她。 “云霞..云霞...” 躲在灶屋的李云霞应声,“爹!” “快午时,你弄点饭,几个叔婶中午在这吃饭。” 陈氏开口:“大哥,一会我要回去,云泽在家呢。” “多做点饭,让你这个侍女...” 金玫躬身:“大东家,奴金玫。” “诶~你到门口,让张大去喊云泽过来吃饭。” “是!”金玫屈身离去。 随后,李大虎看向田氏:“还愣着做啥?还不去帮女儿做饭?” 白氏、陈氏对视一眼,纷纷苦笑。 白氏:“大嫂,我们一起去做饭。” 田氏见状,赶紧挤在两人中间,去了灶屋。 望着三人背影,李大虎长叹一声,“爹,娘,隔壁屋有没有来过?” 李婆子摇头:“没来,倒是这几日你媳妇往那边跑过。” 李大虎走到三人跟前,“肯定有人在田氏耳边嚼舌根,大牛,这事你不用管,要是她再来找你,你就告诉我。” 李大牛也不想管,要不是她拖着陈氏来马厩,他怎可能管,他连自个的儿女都管不着。 李老头想了想,说:“老二,这事以后千万别干,我不是不让你干,而是得看那人合不合适干,咱老李家好不容易在城里站稳了一只脚,另外一只还没落下呢,别做得罪人的事。 咱现在叫啥? 说好听点,是守住了城。 说句难听的,咱就是一群乱臣贼子。” “啥?” 李大牛惊愕,猛地摇头:“爹,不至于,不至于,什么乱臣贼子啊,我们哪都没去呀,就是赶走了一群叛军,总不至于站着让别人杀吧?” 李老头啧了一声,有些嫌弃,这儿子打小脑子就不灵光。 “算了,这事跟你说不清楚,以后再遇到这事,你多跟老大、老三商量,或者跟萧公子说说也行呀,他们知道怎么办。” 李大牛撇嘴:“大嫂刚开始提的时候,我就问过钱师爷,钱师爷说,现在不差文书,让云豪先做着衙役,等空出位置,就跟我说,我也跟大嫂说过这事。 但大嫂不信,非拉着我们去县衙。” 李大虎叹气,这个傻弟弟,钱师爷摆明说的是客套话。 同一时间,灶屋的几人,也在嫌弃田氏。 李云霞一边择菜,一边直言不讳:“娘,这事你本来就做错了,大哥同我们分了家,已是两家人,你不该管,你瞧瞧你闹的这一出,我就不信大哥他不知道?” 田氏一听,放下手中的菜,伸手欲扇李云霞,却被金玫伸手拦下,“大太太,姑娘的脸打不得!” “你个狗东西,敢拦我!下贱胚子!” 田氏瞪眼,怒骂了一句,另一只手,朝金玫脸上抓去。 白氏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人。 哪能让她动手,也不看看抓的是谁?今日她敢抓花金玫的脸,那云溪一回来,有田氏好果子吃? “二嫂,快来帮忙!” “啪~” “嘭!” 田氏的力气大,白氏又被惊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田氏的手,已经结结实实落在金玫脸上。 瞬间浮出三道血印。 听到白氏的叫声,正在舀米的陈氏,急忙端着米出来,看到这一幕,手一软,装米的木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白中带黄的米,滚落一地。 在泥巴捶出来的地面,尤为醒目! “乐娘,怎么回事?” “田贵芳!你又干了什么?” 田氏回头,横眉怒眼:“怎么,我连个奴才都不能打?” 金玫轻轻推开李云霞,跪在地上,磕头:“大东家,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多嘴...” 李云霞起身,打断金玫剩下的话:“爹,不是金玫的错,是娘要打我,金玫帮我挡了一下,娘就打了金玫一巴掌。” 说到这,李云霞垂眸看着跪着的金玫,鼻头一酸:“爹,她都把金玫的脸抓出血了,要是这样的一巴掌,落在我脸上,我还怎么活呀...呜呜...” 李大虎听完,额头青筋直跳,紧抿的嘴冒出三个字:“田!贵!芳!” 田氏:“.....” 第395章 没小猪崽 “弟妹、乐娘,拉着大嫂出去躲一躲!” 怒火中烧的李大虎,不是李大牛能拦下的,他被李大虎一掌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揪着田氏出去。 “二弟妹,救我!” “弟妹,大牛...” 陈氏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白氏没去,她看到田氏就来气,啥都要争,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争。 俯身扶起金玫,目光触到她脸上的三道血痕,瞳孔猛地一缩:“哎哟!下这么重的手...这...云霞!别哭了,我们送金玫去找大夫瞧瞧,千万不能留疤。” 金玫低头:“三太太,伤口不深,等结了疤就没事。” 白氏一脸怜悯:“姑娘家的脸重要。” 李云霞拂掉眼角的泪,扶着金玫另一只手,声音有些沙哑:“走吧。” 金玫见状,没再推辞,三太太这是想支开大姑娘,也是!大姑娘在这,总归不妥。 李大虎扯着田氏的胳膊,径直来到杂物间,将她扔进去!一句话,也不想同她说,更不想看到她。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起初,田氏又是砸门,又是乱骂,在听到‘云泽!’两字时,瞬间息声,大虎要动手,还有人拦着,但李云泽要打人,无人可拦,那孽障眼中,只有打或一起打! 她至今还记得,竹篾打在身上,肉火辣辣痛的滋味。 她提了口气,靠在门上,眯着眼,打算缓一会,等云泽走后再闹。 杏花巷,因小河沟扩宽,靠河那面的宅子,面积都缩了一半,所以,那一排的宅子,皆是一进院,但横面拉长,东厢房后面,每户增了两丈,李大虎自己动手,建了一排屋子,分别是灶屋、仓库、柴房等。 李大虎家左边是张大柱家,右边是李云豪家。 想着二弟妹跟娘两人做饭,忙不过来,李大虎便去隔壁,将张大柱媳妇和她女儿请来,帮着做饭。 张大柱媳妇的手,在林家村受过伤,养了近一年,重活干不了,但烧水、做饭这些不成问题。 她在家,本就听得心痒痒的,一进灶屋,就与陈氏贴脸聊上了,张芝芝摇了摇头,接下娘亲手中的活... 这顿饭,李云泽吃得相当满意,毕竟屠夫家不缺油,离开的前一刻,他递给李大虎一颗蜜饯,以示回礼。 把李大虎乐得找不北。 “爹,娘,这几日你们去老三家住。” 李婆子:“我去老二家陪云霞,让你爹去三弟家。” 李老头不乐意,瞪着她:“老婆子,你啥意思,就我一人去老三家,也不怕旁人笑话,一起去!” 这话,李婆子全当没听见,朝李大虎说:“老大,田氏性子是有些拗,但咱家不兴打女人,她为你生儿育女,家里里里外外操持着,没让你沾过手,这突然进了城,再也不是那一亩三分地,她不懂,你掰开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她也不是那种坏了心肝的人,就是想为孩子多扒拉点。” “娘,连你都知道的理,她不知道啊。 我怎么没说,说了很多次,她还是仗着村里那套行事,这要是哪天遭了道,她还傻乎乎的说人家好!” 李大虎有气无力坐在凳子上,满心苦涩:“云霞那婚事也是,要不是我先下手,定下王家,还不知她要怎么挑。 若不是她凑不到萧公子跟前,说不定她还想...” 李婆子出声打断他,“老大!你好好跟她说,说不通去一趟田家吧,让他们来说!” “嗯,娘,我去对面看看三弟妹回来没。” “....” 白氏这会还在李大牛家,今日这一出戏,足够她跟陈氏唠一天,她才起了个头,李云霞就来到堂屋,身后跟着挎着包袱的金玫。 “金玫,你怎么还挎着包袱呀?” 金玫躬身:“太太,二姑娘的屋,打不开!” 陈氏惊讶:“我不是给了你钥匙吗?” 李云霞撇了撇嘴:“二婶,门上挂了三把锁,你就给了一把钥匙!” 这事,谁干的,在场之人十分清楚。 陈氏:“这孩子,没事锁云溪的屋干啥,金玫,你去右边将主屋收拾出来,给大姑娘住。” “二婶,我住主院不好吧,再说这院里没人啊。” “咳,这有啥不好的,屋子不都是用来住的?你要是怕,就让金玫她们陪你。” “那好,我先去隔壁。” “...” 侄女在隔壁,白氏也不好说田氏的不是,于是换了个话题,“二嫂,要不我们把卤肉摊子支起来? 我那宅子建好了,云书跟着老三在县衙,云墨那孩子,整日在巷子里疯玩,不饿不回家,眼瞅着城里越来越热闹,我想着,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赚点私房钱。” 之前的云来酒楼,一直是陈氏心中的梗,每月她能分上好几十两银子,她也想赚点钱,一说起肉,她有些愁。 “弟妹,这卤肉摊子,随时都可以支,就是这没肉呀,你没听大哥说嘛,这附近都没猪,他每次都要走上几十里路收猪来卖。” “这倒也是,总不能大哥收一次猪,我们卖一次吧,那点肉,还不够自家吃。” 说到这,白氏突然眼眸一亮:“大嫂,你说我们自个养猪如何?” 这话太跳脱,陈氏一时愣住。 白氏一想到这,眉眼舒展,越说越兴奋:“大嫂,城里缺粮食不假,也缺肉呀,我们从这会开始养着,赶上过年,还能卖一波,赚上一笔。” 陈氏一句话,打破白氏的畅想。 “没小猪崽。” 就在此时,李大虎跟李婆子来了。 两人入座,白氏继续说起养猪的事。 李大虎:“弟妹,这事能做,我前几日回去,还喊了村长他们养猪呢,不过这周围,小猪崽很少,就算有,也是抱着跟你同样想法的人。” 白氏听了,一脸怅然。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大哥,你说我们三家一起养猪如何?” “不是没猪崽吗?” “二嫂,养猪的前提,不是猪,而是养呀,我们现在啥都没有,就算有猪崽,也没法养,总不能搁家里养吧?你舍得用新宅子养猪?” 陈氏舍不得。 去年云泽抱回几头野猪,她都是放在酒楼后院养的,这处宅子,虽说没完全建好,但她绝对不许在这里养猪。 李大虎来了兴致,抿了口茶:“三弟妹,你继续说。” 白氏:“.....” 第396章 寻个地方,养猪 白氏:“这要养猪,总不能只养一两头吧,少说也得几十头,不然还不够云泽吃,若按大哥你家猪圈的大小来修,好说也要几十间。” 李大虎点了点头,十分认可这话。 白氏接着说:“以前城中不缺粮,米糠、麸子、豆渣都不缺,也能用来养猪。 这会要是敢拿这些养猪,别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就能把我们喷死,所以呀,我们得种菜,当然不是种菘菜,我听云溪说过,有些野菜,猪最喜欢吃,三弟不是要种苜蓿吗,我们也跟着种,加上军营那边菜渣,这事定能做成!” 说完,白氏一脸期待的看着几人。 陈氏没意见,就怕养少了,不够孩子造。 李大虎有些意动,田氏见天在他耳边嘀咕,说他没两个弟弟出息,这听多了,难免不好受。 “这事,我同意,不过得多了解了解再做,大牛他们马厩都还选好,城里能拿来养猪的地方可不多。” “对,得早点把猪圈建起来,不然赶不上过年,大哥,你这会有空不?我们去县衙问问。” 李大虎起身,正巧他还要去找老三说事呢。 “娘,二弟妹,我们先走了。” “嗯,老大,回去后,你好好跟田氏说,别动手!” 听到这话,李大虎有些不悦:“娘,你哪只眼见我打过?我要真动手,田氏会如此上窜下跳的?” 李婆子:“那你也别吓唬呀...” “....” 两人刚走到县衙,就碰到萧扶云出来,白氏赶紧上前打招呼:“萧公子,你这是去哪?回府吗?” 萧扶云朝两人微微点头,“嗯,回府。” 白氏笑了笑:“萧公子,城中还有空地吗?我们三家打算寻个地方,养猪!” “养猪?” 李大虎:“嗯,整个禹都县缺肉,萧公子,你觉得我们养猪有没有赚呀?” 萧扶云沉思了会:“我不太懂,想来是可以的。” “那地?” 禹都县的舆图,是他画的,他闭着眼,也能摸回萧府:“你们急么?不急的话,等玉米收了,城北那边能腾出地。” 那片地,白氏和李大虎都不太满意。 “还有其他地方呢?” 萧扶云摇头,“没有,其他地方不够大,周边多是宅子,不适合养。” 两人对视一眼。 白氏笑了笑:“那我们再去寻寻。” “嗯...” 城中确实没地,若有,李大牛肯定早拿来建马厩。 这城中没地,只能到城外寻地。 有水、有地、还要地大,任一个条件,城外都能找出来,若三个条件叠加,城外十里范围内,竟没法同时满足。 白氏原想着,要建,就建在马厩旁边,这样二哥也能搭把手看着,可马厩的影都还没有呢。 要有水源,那就只能沿河选,沿河要么是峭壁,要么是沙滩,要么是荒坡,有两块位置合适,但地势较低,之前被水淹过,但萧公子却说,那片地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白氏不清楚。 但她很急,很焦虑,眼瞅着玉米须须越来越深,眼瞅着大哥也定下三头小猪崽,可没地养猪。 她叹了口气,朝正与巡逻之人说话的李大虎招手,“大哥,我们回城吧。” “行,那我跟大有说声。” 这处离北城不远,两人刚穿过城门,就看到不少人背着竹篓,在玉米地里,掰玉米。 顺着地找了一圈,找到李大牛。 李大虎:“老二,怎么今日收玉米?” 李大牛放下背篓,解释:“这几日出太阳,我本打算再等个几日,可萧公子却说,等几天要下雨,喊我提前把玉米杆砍回去,下雨,对玉米没影响,玉米杆却淋不得雨,不然发霉马就不能吃,对了,你们地看得如何?” 李大虎摇头,“弟妹,你先回去,我留在这掰玉米。” 白氏扫了一眼,点头离开。 随着玉米的成熟,修城墙的活,又被暂停。 每100人为一队,分别到各处抢收玉米。 其中的一队人,差点让李云溪当成敌军,要不是他们背着玉米,走得慢,李云溪还认不出来呢。 “大河---” “大河---” 听到这个声的人,纷纷顺声望去。 只见荒山上,正有两个人,同自己打招呼。 大河眯着眼定睛一看,当即惊呼起来:“是李姑娘,是李姑娘,李姑娘回来啦!!” 没过多久,大河脸上的惊喜就变成惊恐。 “李姑娘,不能再拿了,这些玉米是要背回去交差的,他们也背着玉米,你要吃,去他们背篓里拿,一人拿一个,看不出来的。” 说完,大河只觉后背一凉,想想也知道为何,不过他没在意,要死一起死,总不能自己一人受罚。 看着背篓里的玉米,李云溪招来崔英:“这玉米有点老,你拿去剥粒,一会磨成粉,烙个饼子吃,噢,饼子里加点红糖。” “是。”崔英弯腰准备提回去,试了好几次,却发现自己提不动,本想找人帮忙,抬头却发现,李姑娘跟着太傅走了,而眼前的大河,两只眼,死死盯着桶里的玉米,她感觉自己要是开口,这桶中的玉米,肯定会少。 看着这一背又一背的玉米棒,萧老太傅脸上渐渐有了笑,“云溪,这就是二茬玉米?” “嗯。” 萧老太傅随手拿起一个,观察起来:“瞧个头,也不算小。” “癞子多,这次玉米种子,没选好!” 任管家啧了一声,不赞同她的说法,“云溪,能结果就已经很好!”随后看向身旁的士兵,问:“亩产几何?” “没秤,大人,那块地,地势高,没遭水涝,我感觉亩产能有三百多斤,一亩地,就这样的背篓,足足装了4篓。” 李云溪惊讶:“种在哪的,我回来都没看到地。” “在七子岭。” 这个地方,李云溪不熟悉,但任管家知道,想去瞧瞧。 正欲开口,突然察觉到有股视线落在身上,他侧身望过去,原来是萧老太傅,两人想法看来不言而喻。 “哈哈,主子,我们去看看!” “好!” 可李云溪不想去。 “城里也种了玉米,我们回去瞧。” 士兵接话:“李姑娘,玉米是同一时间掰的,城里人多,想来已经掰完了。” 听到这话,李云溪瞪了他一眼,多嘴.... 第397章 二茬玉米的收成 “萧公子说,这几日要下雨,让我们赶紧把玉米掰回去!” 因这句话,萧老太傅打消去七子岭的念头。 不过,从这些小兵口中,萧老太傅也大概了解了玉米的收成。 跟在他们身后的杨氏族人,纷纷交头接耳,商量着要不要留在这,这里有两茬玉米,一年光种玉米,也不会饿死,不少人愿意留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北境,那地方苦寒,他们可不想去遭罪。 看到李云溪一行人,要过河去对面,杨老头做出决定,走到到任管家身前,带着几分忐忑:“老哥,我们能不能在禹...” 任管家补充:“这地方叫禹都县。” 杨老头尴尬的笑了笑:“老哥...我们能不能在这里落户?眼瞅着要入冬,再不找个地落脚,怕得冻死!” 任管家爽快的应下,“你们跟着我们过河,具体在哪落脚,自个跟师爷谈。” 听到这话,杨老头顿时笑出褶子,朝任管家拱手道谢。 任管家摆手:“只有五个竹排,先排着吧。” “嗯!”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杨老头迫不及待地与族人分享喜悦,望着对岸绵延的城墙,眼里生出希望。 得到消息的萧扶云,也在对岸候着,眼中亦是重逢之喜。 要是李家兄妹不打架的话,这份喜悦更重。 李云泽为何要动手? 因为妹妹让他腾空间,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空间里的东西挪出去,然后熬夜盯着空间,日夜盼着。 他自己都数不清熬了多少个夜。 他很生气! 然后妹妹还凶他! 他委屈,就先动了手! 李云溪为何要动手? 别人的拳头就要落在脑门上,她能不还手? 至于她为什么要凶李云泽,大抵是胸口堵着一口气,这口气,从京都一直堵到禹都县。 赶来的李大牛夫妻,望着这一幕,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萧老太傅倒是先笑了起来:“大牛!” “太傅!”李大牛扯着陈氏,一同朝萧老太傅行礼问安。 “城北的玉米掰完了?收成如何?” 李大牛:“不太好,下了几次雨,淹了很多苗子,亩产只有两百斤左右。” “其他地方呢?” 李大牛摇头,他不管种植,不太清楚。 萧扶云接话:“叔祖,周边的玉米已经进了仓,亩产在180-240之间,稍远的地方还没统计出来。 这儿风大,我们先回去慢慢说。” 李大牛:“是啊,太傅,你们先回去。” 萧老太傅回头,看向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对李大牛说:“咱一起回去,让她们打个痛快!” 听到这话,李大牛夫妻只想哭... 同一时间,想哭的人不止这两人,收到北境来信的两人,也想哭,但这会只能强装镇定。 翌日,逢十,城北集会。 李云溪从堆满粮食的屋子醒来,锁好门窗,顾不得吃早饭,拉着李云泽跑去集市。 李云诚见状,跟了上去。 眨眼之间,三人消失,陈氏叹了口气,“云霞,先吃饭,一会我领你去集市。” 李云霞:“嗯。” 片刻后,李大牛端着蒸屉走来,没看见人:“云溪还没起么?” 陈氏撇嘴:“云诚跟着两冤家去了集市。” 李大牛一愣,“昨晚滚了一身泥回来,今天就好上了?” 陈氏瞪他:“啥叫好上了?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 李大牛:“....” 三日后,掰玉米小队,陆续回到禹都县。 萧老太傅对这次二茬玉米很在意,每日守在县衙口,统计各处收成。 士兵掰回玉米,不代表这事了结,地里那么多玉米杆,李大牛自然舍不得,这些可全是上等草料。 为了早一日把玉米杆拉回来,咬着牙把马厩的马全贡献出去,让它们拉玉米杆。 兄妹两人也分到十匹马,帮着拉玉米杆。 直到雨落下,事才算了结。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十来日。 她们的夏衣,变成了薄袄,萧府也烧起了炭。 李云溪兄妹来到萧府时,他们都谈了好一会。 萧老太傅将一书册递给他,“云溪,你来看看,这是第二茬玉米的收成情况。” 李云溪接下册子,快速翻看起来,大部分都是200斤左右的收成,有三处地,亩产竟高达380斤,其中就有七子岭。 她有些惊讶,问:“萧四,种子都是统一育苗的?” 萧扶云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将这三处的玉米、玉米杆,单独存放起来。 “是的,所有种子,都来自林家庄。” “土质呢?” “你问的是什么土壤吗?” 见李云溪点头,萧扶云接着说:“这三处的土壤,与其他地方区别不大,唯独有区别的是,育苗后,因为太远,没用城里提供的地肥,而是就近找的。” “地势呢?” “除七子岭是坡地,大石乡和长兴镇都是平地。” 李云溪想了想:“应该是地肥的缘故,再多种几次吧,林家庄呢?” “亩产280斤左右,比其他地方要好上一点。” 安文杰接话:“何止是好上一点,除开那三处,就数林家庄长势最好,要不是下了几场雨,毁了一些秧苗,肯定不止这点收成,这么多粮食,足够吃到明年秋。” 李云溪:“那村民自己种的呢?收成如何?” 钱师爷:“村民自己种的,要比我们的收成好,最差的都是230斤一亩,最高的有350斤。” 这收成要是赶不上他们,那才是有鬼呢,自家的地,不好好精心呵护,不如饿死算了。 这个结果,比李云溪想的好太多,她不用省着吃,光林家庄的粮食,足够他们吃一两年。 钱师爷轻咳了一声,问:“那今年我们征税吗?” 萧扶云听了,随即看向李云溪。 李云溪回瞪:“看我做啥?让他们把粮种还回来。” 萧老太傅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笑:“不征粮,但徭役还是要服,这一次很多地方受了灾,趁这段时间不冷,把该疏通的河道,重新梳理一次,城墙还是由叛军修。” “是。” 见他们不说话,李云溪想去膳房。 “没事,我就走了?” 安文杰急忙喊住她:“李姑娘,李姑娘等等!” 李云溪重新坐下。 安文杰搓了搓手,有点紧张,好半晌才说:“我爹来了信,让我们运点粮过去。” 听到这话,李云溪腾的一下站起来,“他不是会种二茬玉米嘛,怎么?他没种?” “种了,种了,可是不够呀,朝廷已经两年没给粮,军营吃的粮食全是借的,再加上年初打了几次仗,就没剩多少粮食,最多吃到年底....” 第398章 顺点粮回去 听着这话,李云溪算是明白了,他从年初待到这会,敢情等着这一茬收成呢,收成好,就顺点粮回去。 “李姑娘??” 李云溪深吸了两口气,“玉米又不是我的,别问我。” 安文杰一怔,随即盯着上首的萧家爷孙,两人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说什么来着?粮食须得李姑娘同意。 萧扶云被盯着有些不自在,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安北小心翼翼问:“李姑娘,这一茬粮食,算上村民手中的,足够吃到明年秋,要不匀一点?” 匀肯定是要匀的,就算不看武安侯的面,安北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只是不能白匀。 李云溪沉思了会:“那啥,我之前听你说过,你们那棉花便宜?” 安文杰点头,这话他说过。 “要不这样,一对一的换?” “用粮食换棉花?” 李云溪嗯了一声,看向钱师爷,“我今早听我娘念叨,说是城里的布料,还是之前遗留的样式,是吗?” 钱师爷:“是的,这里不产棉花,也没养不了桑蚕,这些日子,集市上倒是有一些麻布、葛布流通,但量很少,都快赶上前年丝绸的价。” 麻布、葛布,这两样,李云溪知道,夏日穿还行,但冬日的话...去年冬天都冻死了好些人,所以她才想换点棉花回来。 “安小公子,你觉得如何?” 安文杰经她一提醒,脑中瞬间蹦出一个想法,激动的看着李云溪:“李姑娘,听我爹说,你之前有个商会?” “嗯!” “要不,我们组建一支商队吧,赤州,不止军营缺粮,其他地方都缺,禹都县缺棉花、缺布料,但赤州有,我们这会也不缺人...” “.....” 看着下首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支商队就此诞生,萧老太傅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越发温和。 再看到端着肉进来的李云泽,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往任管家身上扫了一眼。 任管家当即明白,来到李云泽身前,打趣道:“云泽,这肉是给太傅的吗?” 李云泽一顿,这是给妹妹的,见萧老太傅看着自己,他犹豫了,将肉放在妹妹身旁的茶案上,转身跑了。 任管家嘴角一僵,他本打算给李云泽擦擦嘴角油迹的。 算了,还是听听他们如何弄商会吧。 他与主子花了十来天,将禹都县重新梳理了一遍,眼下,最要紧的粮食已经解决,剩下的便是如何安然过冬。 城墙已有两丈高,可以暂缓。 但冬日凌冽的寒风,无法缓。 在场之人,谁最迫切的想要组建商会,不是萧老太傅,也不是灵机一动的安文杰。 而是钱师爷。 他是师爷不假,但这个师爷是没有俸禄的,整个禹都县县衙,上百号人,全都没有俸禄。 光发粮食,哪够! 若是组建商会,他不就有了钱? 一听到有人提及商会,他理了理脑中的思路,趁两人停顿之际,一吐而快:“除了棉花,棉布,胭脂水粉,以及书籍这些都可以采购一批回来,还有各色调料,酱油、芝麻油。 更重要的是盐!!城里的盐可不多了! 这临近年关,糖也是必不可少的。” 李云溪从未关注过这些,初闻十分惊讶:“没盐?我记得从叛军仓库中搜出许多呀。” 钱师爷:“李姑娘,盐是有很多!但整整一年过去,这么多人,要不是我限量,根本用不到这会。” 李云溪揉了揉鼻子,“这里不产盐呀?” 钱师爷摇头:“盐,是朝廷的重中之重,一国的命脉,若我们这产盐,那些叛军敢来?就算敢来,朝廷早派兵过来。” 李云溪哦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她不说话,安文杰急了。 他有种感觉,这商会要是建成,定会一鸣惊人,他在营里的地位,肯定会超过两个哥哥。 没李家兄妹的武力镇着,这支商会,怕是只能干一场。 “李姑娘,你觉得如何?” 李云溪点头:“很好!可以做!” 一听这话,安文杰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早点去赤州。” 安北伸手按住欲要起身的安文杰。 安文杰不解,偏着头看着他。 安北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勿激动。 随后,安北说:“李姑娘,你入京前,我已经挑了两队人马出来,单独训练,这一次让他们跟着你出去跑一趟如何?” 李云溪一听,眨了眨眼,惊讶道,“我要去?不,我不去!我才回来,你们单独找人去,我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 此时, 李云泽又端着一盘肉,径直走到萧老太傅身前,将肉放下:“你吃!” 萧老太傅有些懵,随即大笑起来。 “好孩子,你吃!我老了,肠胃不好!吃不得太多!” 李云溪顺势找到台阶:“哥,回家!我们回家!”说完,起身朝大门跑去,她才不要去,天寒地冻的,她窝在被窝里,不香嘛? “李姑娘!!!还没说完呢!” “李...” 妹妹走了,萧老太傅又不吃肉,李云泽自然不会留下来,听他们念经,端着两盘肉也走了。 安文杰:?? 怪不得让自己别急,原来李姑娘只是嘴上同意呀。 “萧叔---” 这一句‘萧叔’余音太长太绕耳,听得萧老太傅眼角直抽抽,“别这样看我,你自个跟她说。” 他要是说的明白,李姑娘就不会跑,安文杰起身走到萧老太傅身前,半蹲着,摇晃着太傅的腿。 “萧叔,你是她先生,你吩咐一声,她肯定会去!你不晓得,我爹巴不得她们一家去赤州,我来只有两个目的,人或粮食必须带回去一样。” 萧老太傅一听,忍不住笑出声,这像是武安侯说的话,他朝其余人摆手:“钱师爷,你整理一份采购清单出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钱师爷一乐,躬身应下。 钱师爷乐呵呵的走出萧府,而萧府对面的李家,凌七却一脸愁苦。 他走之前,让李东家给他弄个屋子的,可李东家没弄,他现在还是睡在倒座房,跟金兰挤一张床。 偌大的李家,四进四出的宅子,竟没有他的屋。 他想哭! 站在一旁的李云诚跟着叹气:“也不是你一人没屋子,我也没有,你也瞧了,地基都打好了,之前爹忙着养马,娘一个人在家,我又跟着钱师爷四处跑,家里连个主事之人也没有, 所以就建了主院和爹娘他们住的屋子,仓库、灶屋还是陈姥爷他们抽空过来建的。 这次你回来,家里有了主事的人,你又没事做,找几个人来,咱们自己建!” 凌七深吸气,“李东家给我留的是哪间屋?” 李云诚一喜:“跟我来,我们屋靠在一起呢,我们一起修...” 第399章 北境的信 天空放晴,因雨耽搁的事,又重新提了起来。 如修建城墙。 如李大牛想建的马厩。 如白氏想养的猪。 这日吃过午饭,李大牛刚跨出门,被白氏堵在门口。 “二哥,我这猪圈还没影呢,你本就有马厩,自然不急,可我这急呀,大哥都把猪崽带回杏花巷了,要不把猪先放你马厩养着?” 李大牛一口拒绝,他可是找章府医问过,章府医说,不要混合养,容易染病,安北也说过,他们的马从不和牛羊关一个棚,因为一个染病,会传染一窝。 “那我这猪咋办?总不能扔了吧?” 李大牛想了想说:“要不,你找个废弃的屋,先养着?” 这是个好办法,但不是白氏想要的结果。 “二哥,我总不能只养三头猪吧?” “怎么不能?多喂点,正好过年吃!” 白氏叹气,“那你马厩怎么办?” “我这每天都派人去河边拉水呢,我也急,这不是没找到地么?弟妹,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白氏见状,问:“云溪在家吗?” “在的!” “那你走吧,我找云溪问问。” “嗯,那我走了!”李大牛摆了摆手,带着张大急忙赶去马厩,这些日子,女儿回来,他中午都是回家吃的,赶着时间呢。 白氏走到堂屋,李家几人还在吃饭呢。 陈氏连忙招呼:“弟妹,你吃了没?” “二嫂,你自个吃,不管我,我吃了饭过来的。” 陈氏:“田婶,快给三太太上茶。” 田婶应声退下。 不多时,众人吃过饭,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白氏这才开口问:“云溪,你娘跟你说过养猪那事没?” 李云溪诧异的看了陈氏一眼,微微摇头。 白氏一愣,随即说起来龙去脉,“现在的问题是,没地方养,你帮我们出个主意,在哪养比较合适?” 她们要养猪,李云溪没意见,养了猪,自己能顿顿吃肉,必须支持。 “你们打算怎么养?” “西城荒山上的玉米不是砍完了嘛,你爹在那种了许多苜蓿,这个猪爱吃,还有一些野菜...” 李云溪打算她的话:“三婶,我是问谁去养?是你、大伯或是我娘去?” 白氏讪讪一笑:“我哪能去养,再说要养很多猪,自然是请人养,我们得空去盯着。” “那不就得了,你随便选个地就行,反正你也不经常去。” 白氏一听,愣了。 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她不可能每天都去,若是去,只要当天能来回,就不算远。 “云溪,你有什么好地方推荐?你爹也要建马厩,最好挨着一起,这样来回也有人护着,你是不知道,城外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盯着呢,我每次出城,都是提着心眼的。” 这事,李云诚同自己提过,但他们行踪不定,一直没寻到人,李云溪想了想说:“你要不,往王家沟方向看看,我们回上华村那段路,荒山多,放养着,再养点鸡鸭鹅,别选平地,荒山更合适。” 白氏不解,“为何要荒山?” “让猪多跑跑,肉结实,好吃些!” 白氏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大哥也未曾提过。 “可这样一来,离河就远了。” “三婶,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总不能这也想,那也要,缺水,就用竹筒引水,或打个水井,水很重要,但你不是说这附近没合适的地吗? 你要非水源,不如把猪场建在上华村。” 这话,让陈氏也惊了,忙问:“为什么?上华村可没那么大的地方养猪。” “娘,三婶不是要离水源近一点的地方吗?上华村的河边,全是沙滩、草地,面积大,把猪圈建在那,河坡上种苜蓿,这完全符合三婶的要求,重点是你们要请人啊,请村里的人养猪,我跟你说,爷爷知道后,怕是要使劲夸三婶,说她是个好儿媳!” 听到这话,陈氏蹙眉,忙给女儿甩了个眼刀子,“你这孩子,啥话都冒,那是你爷爷。” 李云溪也没说他不是。 “娘,你要是不信,大可试一试。” 公爹啥性子,陈氏清楚,一想到真有这个可能,嘴角不自觉上扬,转念想自己笑话公爹,很是不对,随即捻着手帕遮住唇角,杏眼一瞪:“这话,可不许出去说。” 李云溪起身:“娘,三婶,还有事没?没有的话,我去帮凌七建屋子。” 白氏摆手,“你先去,我在琢磨琢磨。” “嗯!” 兄妹两人的屋子,挨着山脚下,正前方是花园,右侧是陈氏、李大牛的屋,再右,便是凌七和李云诚的宅子。 陈姥爷这些日子很忙,要打的家具都排到年后,但还是喊了陈安明和陈安德过来帮忙。 李云溪来时,他们正在说二表哥陈安礼的婚事呢。 一见到李云溪,陈安德便招手:“云溪,快来帮哥搭把手!” 搭不搭手无所谓,李云溪主要是想听二表哥的婚事。 “怎么弄?” “你抱着这个柱子,跟我来,我给你指位置。” “好!” 有了李云溪的帮忙,十二根承重柱子,很快就稳稳地扎入地基中。 “云溪没事了,你去一边玩!我们要砌砖。” “啊...你们还没说二表哥呢,他怎么了?” 话落,小丫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 “二姑娘,安北大人找你,有急事!” 李云溪只好放弃听闲话的打算。 一看到安北满头大汗, 李云溪就知事有多急。 “你这是怎么了?” 安北缓了口气,“去萧府!” 这几日,安文杰老来家里堵自己,不然她也不会闲着听别人的八卦,“该不是安文杰找你来当说客?” “不是,是北境的事。” 李云溪疑惑,“北境怎么了?” “去了就知道!” “好吧,走!” 一看到高峰,李云溪更加迷茫,“太傅,北境怎么了?” 萧老太傅将手中的信,递给李云溪。 “你先看看信。” 李云溪接过信,坐下慢慢看起来。 薄薄的一张纸,在李云溪手中微微颤抖。 隔了好一会,她吐出一口浊气,冷冷看向高峰。 “你如何证明这封信是吴大将军写的?除了这些,你还跟他透露过什么?” 高峰是吴大将军派出来的探子,他知道的,吴大将军自然全知道。 李云溪见他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压着音,怒问:“钱师爷呢?” 若非钱师爷,高峰等人还不知在哪待着呢,高峰急忙解释:“钱师爷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帮我们引荐,开了个户籍证明。” 突然,李云溪厉声问:“城墙呢?城墙你们有没有搞鬼?” “没有,李姑娘,城墙乃禹都县的第一道防线,我们怎可能对城墙动手脚....只是将我知道的事,告知了吴将军,其他的,我们从未动过手脚。” 李云溪冷笑,“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了?” 高峰:“.....” 第400章 北境来信要粮 李云溪气得一巴掌将信砸在茶案上。 武安侯要粮,她认!给! 一个不认识的人,居然跑来要粮? 自己不知道种呀? 萧老太傅:“云溪,这茶案是你姥爷赶了两日工,才做出来的,连我那屋,都没茶案。” 李云溪眨眨眼,目光落在茶案上,只见朱红色的漆面,明显有几道深深的裂痕,急忙用袖口擦了擦,咧着嘴说:“没坏!还能用!姥爷不是说,城中有几户做木活的吗?” “是有好几家,可架不住我就要你姥爷做。” 李云溪想说,你找别家做木活,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这话要是被陈氏知道,她耳朵又得受罪! 萧老太傅再次问:“借还是不借?” ‘不’字,在她嘴中打转,嘴中吐出的话却是:“粮食是萧四的,他人呢?让他来决定。” 尽管李云溪没说借,但听到这话的几人,一人眼中全是惊喜、希望;另外两人则是欣慰,大是大非间,哪来什么个人恩怨? 萧老太傅抿了口茶,再抬头时,脸上毫无表情,“高峰,粮食可借,如何借?怎么借?你还做不了主,给你主子送封信,让他来取粮,来赎人!” “对!” 李云溪起身来到高峰身前,死死盯着他:“亏我们这么信任你,城墙那么大的事,全由你负责,我还单独给你们一家分了宅子,分钱没收,你竟是个细作!” 说着,狠狠朝地面一跺,“若城墙查出问题,别说你,你的家人,还有那个吴什么,我通通不会放过!” 高峰垂头,看着那块地砖在李姑娘脚下,碎成十来块,瞳孔一缩,声嘶力竭解释:“李姑娘,城墙事关一城安危,我也深受叛军之害...” 李云溪不想听他解释:“安北,把他关起来!” “是!” 听到外面‘哒哒哒’的脚步声,李云溪重回位置。 没一会,安文杰跑进来,喘着粗气,嘶哑道:“太傅,你答应给我粮食的。” “嗯,3000担,在仓库,你随时可以带走!” “啊,这么点,还不够吃一个月。” 李云溪抬了抬眉,语气轻蔑:“你底下就那点人,给你三万石好不好?也不瞧瞧自己带走的不?” 知道她因高峰的事,脾气不好,安文杰没计较,召来小厮要了茶,缓了口气,“李姑娘,若你同去,三万石肯定带得走,眼瞅着入冬,城里城外好些人还穿着夏日的薄衣呐...” 李云溪冷呵一声。 “那是别人的事,我又不是他们爹娘,还要管他们穿衣吃饭。” “可你现在管着禹都县呢。” 李云溪扭头,看向门外脚步袭来的方向,冷冷道:“管禹都县的人,是钱师爷,可不是我,升堂审案的也是他,他要是做不好,那你来做!” 还在廊下,听到这话的钱师爷,双腿一软,一个趔跄,差点摔一跤,要不是李老三及时扯了一把,他非得结结实实磕一个。 紧紧抓着李老三的手,钱师爷一脸恳求:“一会定要给我说说好话,要是你侄女打人,得拦着点。” 李老三点头应下,心却想着要是拦不住你可别怪我。 听到这话,李云溪小脑袋朝屋内转了转,自己还是找个趁手的工具吧,天冷了,打人有些僵手! 钱师爷一进来, 就扑到地上,哭诉道:“萧老太傅,是我没用呀,是我识人不清,是我该死,轻信他人...” 萧老太傅被这一幕整懵了,要不是任管家的轻咳声,他怕还晕着,努力压着嘴角,忍着笑:“快起来,你瞧瞧你,好歹也是一举人,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李老三扶着钱师爷起来。 钱师爷取出袖中的信,交给任管家:“高家的人,已全部关起来,这是从高家搜出来的信。” 萧老太傅抬手:“坐下吧。” 李云溪起身来到任管家跟前,伸手想看信。 任管家手一缩,信落在他身后,“云溪,别人递来的东西,不能直接拿,万一有毒呢?” 李云溪眨了眨眼,她想说,中了迷药,凌七会晕几个时辰,她最多一个时辰就会醒,现在每天晚上,她都同李云泽一起吸,只要吸多了,身体就会免疫,以后迷药就对她没用。 不过这话,不能出口。 “那你为什么伸手接?” 任管家笑了笑,摊开另一只手。 “云溪,你瞧瞧!” 李云溪疑惑,定睛一看,好家伙,手确实是手,掌心粗糙,有老茧,嗯,问题是,谁家手上的老茧反光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很好,她很满意,淡粉的肌肤细腻光滑,这种光滑与任管家反光的手不一样。 一个透着自然光泽。 一个却能映出人影。 李云溪好奇问:“你抹了什么油?” 任管家摆手:“我看了跟你说。” “好吧!”她转身,看向钱师爷:“说出你的辩词,要是好听,我不打你!”随后,她又对李老三说:“你也好好想想说辞,人可是你去请来的,别说你是我长辈,我不能动手!我可以不动手,但我脚能动!” 李老三傻眼了,自己也要挨打?早知就不来了。 钱师爷如坐针毡,想往后躲,可身后冰冷的弧形靠背,挡住了他,伸手抹掉并不存在的汗:“李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呀,他们第一次来,那时章大人还在,我就是收了点钱,给他们户籍盖了个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李老三见状,跟着解释:“对对!我当时只是去镇上贴告示,是高家人自己找来的,我啥都不知道呀。” 李云溪冷笑:“是吗?” 这时,任管家已经看完信。 萧老太傅出声:“云溪,过来看信, 你们俩都回去吧,派人好好检查下城墙,另,疏职、识人不清,未做详查,将人引荐来修城墙,这城墙花了多少心血,想必你们清楚,暂罚一年俸粮。” 李老三赶紧扯着钱师爷起来,“太傅,此事是我等失职,辜负李姑娘及城中百姓的信任。” 李云溪冷哼:“要是城墙真出了问题,要重建,你们俩就去筹粮、筹物料。” 听了这话,两人同时脸色煞白,愧疚浮上心间。 “还不去检查城墙,愣在里,城墙它自个能检查?” “噢噢,我这就去,马上就去!” 说完,两人慌不择路地跑出去,许是太紧张,重重的摔了一跤,李云溪眼都抬,她都要气死了,这么大的事,高峰一直同北境联系,竟无人发现。 要不是他主动站出来,要粮食。 这人,还不知要潜到什么时候? 第401章 吴贵妃是你的杀母仇人 看完高峰写的信,李云溪咽不下气,提笔加了两张纸。 看完她写的信,围观之人皆别过头,生怕笑出声,惹毛了她。 良久,久到纸上的墨,干透,泛黄的纸,有微微褶皱。 萧扶云才将纸张折好,放进羊皮袋中,递给竹言:“交给高峰。” 竹言躬身接过信,转身离去。 萧老太傅:“我已书信一封,安北你即刻带一队人去青州,接杨老来禹都县。” 安北还未回神,安文杰率先跳起来:“不行,他要跟我去赤州,他走了谁送粮食?” 李云溪呵呵笑:“怎么?你没腿?不知道自己送?你爹,已经把他送给我,他现在是我的人,他要去哪,轮不到你哔哔!” 安文杰面部一僵,想扯着脖子,与她说道说道,但最终深吸了两口气,重新坐下。 安北纠结了会,点了点头,跟着任管家取信。 看着慢慢沉下来的天,李云溪起身,“我回去了,明儿再来。” 安文杰伸手:“那你啥时候跟我去赤州?” 李云溪侧头,刮了一眼,抬腿离开,身后传来安文杰朝萧老太傅娇声娇气声,摁住想回去打人的冲动,径直来到荒山,走向堤坝。 望着因下雨,水位上涨的禹溪河。 李云溪深吸一口寒气,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试图冻住狂躁不安、燥热的心。 这城墙,就算最后没有问题,她也想拆了重建。 风簌簌吹过。 掀起一缕发丝。 李云溪别过头,看向来人。 噢,一看到他,李云溪顿时冷静下来,跟李云诚相比,自己那点气,其实不算什么。 “你们决定给北境粮食?” 李云溪点头,“怎么,你不想给?” 过了一会,李云诚才说:“给吧,多给点,吴将军守着北境,若北境失守,接下来,不到一个月,就会轮到禹都县。” 李云溪挑了挑眉,还以为他不愿给呢。 “可,吴贵妃是你的杀母仇人。” 李云诚自嘲的笑了笑,“何止是杀母仇人,我的母族,我的脸,我尊贵的身份,全被她毁了。” “啧啧...” 李云溪摇了摇头:“真可怜,若你不想给,你放心,我一会就去找萧老太傅,不许他给粮食。” 李云诚瞪了她一眼,吸了吸气,明明是你,脸上、眼里写着不给,非把锅甩自己头上,害自己担心她想不通,一路抹黑跟过来,尽往自己身上扎刀! “娘喊你回家吃饭!” “李云诚,你等会,别走呀,要不我们再写封信去北境,让吴将军杀了他妹妹,他要多少粮,我们给多少!” 听到这话,李云诚脚一顿,猛地加快步伐,跑了起来。 “李云诚....” “哥,你说水泥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云泽眨巴眨巴眼,“迷烟?” 李云溪靠在软榻上,两眼放空,盯着屋顶,“哥,你好好想想,水泥是怎么做的,咱是一起来的 ,你只是穿越时,脑袋被时空门夹了一下,但你肯定有脑子呀,你好好想想,水泥怎么做的?” 李云泽学着妹妹那般,挪了挪腿,坐在地上,望着黑乎乎的屋顶,重复着说:“水泥、水泥....” “我只记得,是什么矿石高温烧出来的,那玩意便宜的很,原料肯定是我们常见的,若材料稀缺,价格肯定高,哥,你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 李云泽:“.....” “哈切...”刚进堂屋,李云溪连打几个喷嚏。 陈氏听了,不禁蹙眉:“云溪,冬日的厚袄我都给你取出来了,你怎么还穿着这件?” 李云溪拢了拢领子:“娘,我刚被一阵风给打了。” 陈氏先是一愣,震惊、心疼之色还未溢出眼,眨眼间回神,当即瞪过去:“你又瞎咧咧,什么叫被风给打了?” 朝小丫招手:“去姑娘屋中,取那件红色披风过来。” “小丫,别去, 锁了门!娘,一会我跟哥哥出城玩会。” 陈氏听了,没好气道:“怎么?在家被风打得不够,还要出城挨一顿打?外头的风它不打你?” 李云溪一噎,埋头吃饭。 凌七一乐,低头扒饭.... 三人骑着马,出了城。 凌冽的北风,将红色披风,吹得簌簌响! “师父,我们要去哪?” “这里有哪些矿石?” “铁矿、银矿、铜矿。” 光听名字,就知跟水泥无关,高温、常见矿石,才是水泥的重要成分。 “除此之外呢,还有那些常见的矿石?” 凌七瞥了一眼:“石灰啊,师父,我昨日不是拉了很多石灰回家吗,用它来敷墙壁呀。” 李云溪一愣,随即拍着腿,惊喜若狂:“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那里有石灰?” “我是在钱师爷那拿的石灰。” 李云溪一听,扯着缰绳,掉转马头:“回城!” 凌七、李云泽:“.....” 一看到李云溪三人,气势汹汹走来,这一刻钱师爷怕了,心使劲扑通,这三人,随便站出一人,就能把自己捏成渣渣。 他僵硬的转头,看向李中兴。 李中兴他也怕,但还是站在钱师爷身前,努力挤出笑:“云溪,你怎么来啦?” 李云溪偏过头:“钱师爷,你出来!石灰你是哪弄来的?” 钱师爷的腿都在往后退,一听到石灰,连忙收回脚,一脸谄媚:“禹都县往北,河对面,大概200里路,有个官窑,在那弄的。” 这个地方,李云溪感觉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凌七惊呼一声:“师父,那个地方我知道,之前山洪爆发就发生在那附近,主子还让我去调查。” 他这么一说,李云溪就知道了。 “走,我们去看看,三叔,你跟我娘说声,我们出门玩几天。” 李中兴缓了口气,“师爷,没事了。” 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钱师爷苦笑:“要是城墙出问题,这事它就过不去!” 李中兴拍着他的肩膀安抚:“我先去二哥家说一声,这两孩子,衣裳、干粮啥都没带,我得赶紧拦下他们。” “对对对!你快去!这儿有我呢。” “嗯。” 其实,钱师爷觉得,就算三人啥都没有,也不会受冻挨饿。 可架不住陈氏担心,儿女屋子全上了锁,最后只得将自己和大牛的衣服,匆匆弄了三大包出来,本想让李大牛跑一趟,被来李家堵人的安文杰知道,主动接下这活。 拍着胸膛,朝陈氏保证:“太太,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一定亲手交给他们,再把三人完完整整带回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么不着调的话,陈氏反而更担忧... 第402章 木炭、石炭 “师父,云诚少爷的户籍地就是这。”凌七指着前方坡地,“诶,我上次来,还全是黄土呢,这会都长满了杂草,要不是这山没变化,我差点认不出来。” 安文杰皱眉,惊讶问:“凌七,你是说,这下面原来是村子?” “是啊,你抬头看山,断掉的那端就是。” 安文杰听到这话,脸色微变,“我们快走吧,别停在这里!” 李云溪扫了一圈,发现四处树木稀少,大部分还是树苗,更多的是人高的杂草,若再下几场大雨,怕还会发生泥石流。 “走吧!” 没想到官窑附近,更是没有树。 一行人,早就引起巡逻之人的注意,还没走到窑洞,就有管事迎来,来人,李云溪不认识,但安文杰熟悉。 “老谭~” “李姑娘,云泽少爷...” 李云溪下马,将缰绳递给侍卫,便与谭管事说起此次目的,“窑洞最高气温有多高?” 气温? 谭管事不解:“什么是气温?” “温度,窑洞能达到多少度?” “...” 见谭管事一脸不解,李云溪耐心解释,什么叫气温。 谭管事沉思片刻,理清头绪后说:“窑洞内的气温很高,但具体多高,我也不清楚。” “那你们怎么烧石灰石的?” “全凭工匠们的感觉。” 李云溪一听,顿时无语,好一个感觉,她只记得高温、石灰石,其他一概不知。 “你找几个工匠过来,记得要老的,能凭感觉开窑的工匠。” 谭管事满脸疑惑,折身去喊人。 李云泽一来,就四处溜达起来,侍卫去安顿马匹,唯有凌七和安文杰在她身旁,两人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凌七:“师父,你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嗯。”李云溪瞥了安文杰一眼:“你去看看我哥,我和凌七有话要说。” 安文杰一怔,随即骂骂咧咧离开。 凌七兴奋的跟着李云溪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见师父停下,他连忙开口:“师父,你要教我武功吗?我想学力拔山兮的那种。” 李云溪一听,想都没想,当即一脚踢过去! “嗷~” 凌七躺在地上,使劲哀嚎。 “够了!起来,我那一脚根本没用力,若真用力,你连嗷都嗷不出来。” 凌七一脸幽怨,揉了揉胸口,虽然没使劲,但他倒地时,后背磕到石头上,真的痛! “还不过来?”李云溪冷哼一声。 凌七赶紧爬起来,蹲在李云溪身边,凄凄的喊了一声师父。 李云溪受不了,瞪着他,“现在听我说。” “哦~” 随着李云溪将水泥的用途说出来,原本一脸不忿、眼神写着不满的凌七,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再无先前吊儿郎当的样。 “我只知道它是石灰石在高温下的产物,但具体怎么做,需要多高的温度,我不清楚,而你要做的就是守在这里,等工匠做出来,再根据我所描绘的石灰,来验证,懂?” 凌七咽了咽口水,震惊的看着眼前人,好一会他才说:“师父,这个..这个水泥太逆天了,真的存在吗?你有见过吗?” 李云溪一脸郑重:“存在,只是这里没有。” 凌七惊得嘴都能塞下鸡蛋。 李云溪伸手,合上他的下巴:“你能不能做?能不能做到?” 凌七眨了眨眼,“能!能做到!” “这事,谁都不许说!” “嗯,我连萧老太傅都不说。” 其实,李云溪觉得能说,“等做出来,再说!” 一想到,真做出来....凌七不由咧着嘴,笑了起来。 李云溪嫌弃的看了一眼,“走吧,他们来了。” 看着站成一排,整理单衣的老汉,李云溪皱眉:“你们是哪的人?” “禹都县。” “青迟镇。” “临溪县。” “外县的人回去吧!”李云溪又接着说,“家中可有妻儿?有妻儿的出列?” 众人不解,但还是有六人站出来。 李云溪看向谭管事:“这六个人,我要用,这里有多少人?帮我建两个窑洞。” 谭管事挥手,让其他人回去,“李姑娘,你要烧什么,这有现成的窑洞呀,何必再去建?”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单独开窑,若你人手不足,我派人来建。” 谭管事见状,忙说:“李姑娘,有人,人手足够了。” “你去选地方吧,我有事对几人说。” “是!” 李云溪将六人领到一旁,扫了凌七一眼。 凌七忙将准备好的银锭,递给他们。 六人看了眼手中的银子,然后紧紧握在手心,眼底有惊喜、迷茫、不解。 “李姑娘,这事?” 李云溪:“我有东西要弄,但这个东西,要保密。 今日你们回家,将家人接来,跟我一起去禹都县生活,若你们能做出来,暂住的宅子就是你们的,同时手中的银锭,大概会换成金的。 若愿意,这钱就是你们进城的安家费。 若不愿意,放在地上,回去上工。” 李云溪顿了顿,接着说:“那东西,要保密,不能对外传,若传出去,你和你的家人...” 听着这话,原本有些意动的人,纷纷犹豫起来,手心的银子,有些膈手,这东西要命呀。 “好好想想。” “....” “师父,为何要给他们讲那么清楚,其实庄上也有好些人懂烧窑,还不如喊他们过来,绝对不会外传。” 李云溪白了一眼:“你到底是萧府的人?还是我徒弟?” 此话一出 ,凌七瞬间反应过来,认真的说:“我是你的徒弟,师父,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守口如瓶。” “哼...” “师父,我错了...” 六名烧窑工匠,最后选择将银子紧紧握在手心。 凌七:“要不派人跟上去?” 李云溪摇头,“没必要,走吧,我们去找谭管事。” 这处是官窑,上次叛军攻城,谭管事并未在城中,他的家人却在,若非李家及时通知,人肯定跑不出来。 得知是姑娘通知人离开,又赶走叛军,他对此人一直心存感激,尽管不理解,但还是将最大的窑洞让出来。 “李姑娘,我想着你们应该是急用,若是新建,肯定要等上个把月,近来城里石灰用的少,这个窑洞,先拿去用。” “嗯!” 洞内气温很高,李云溪先前还疑惑那些人,怎么衣裳不整,全穿着单衣出来,原来在里面做工的人,几乎不穿上衣。 而且空气也十分燥热。 见他们用木炭烧窑,李云溪疑惑:“怎么不用石炭?” 谭管事解释:“李姑娘,这里不产石炭,这商路断了后,就没有石炭进来。” 潭管事想了想,接着说:“若李姑娘需要高温,最好想办法弄点石炭进来,这木炭虽说能用,但肯定没石炭好用。” 李云溪听了,狠吸了一口浊气。 这赤州,怕是非去不可.... 第403章 担粮食 去时,十余人。 回来四十余人。 少了一个凌七。 李云溪刚到门口,还没想好如何安排这些人,竹言就跑来说,‘北境来了人。’ “贺阳,你领着他们去县衙,让钱师爷给他们找个地住下” 贺阳点头应下。 安文杰在县衙、萧府之间,犹豫了。 最后选择跟着兄妹去萧府。 看着站在墨语阁外的侍卫,安文杰上下打量着,啧了声:“李姑娘,一个个黑着脸,凶神恶煞的,当我们欠他粮食似的。” 李云溪瞥了一眼,皱着鼻子,进入墨语阁。 “云溪,来,这儿坐!” 李云溪有些惊讶,萧四都站着呢,她要坐着?惊讶归惊讶,不妨碍她坐在萧老太傅的下首。 仔细打量着对面,五官与吴景熙相似之人。 穿着单薄的衣裳,瞧着他好像不怕冷,也是,二十多岁,血气十足,凌七也穿的单薄。 看着看着,李云溪眼中升起一丝羡慕,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怕冷,不似她,也不似萧四,这会都穿上厚实的对襟长袖。 她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凝视着她。 只是她突然浮出的羡慕之色,让对面之人一时感概万分,此人确是如传言,一个力大的小姑娘,若是成年之人,若是侏儒,看到他的第一眼,眼中绝非羡慕。 他起身,朝李云溪拱手:“在下吴景元,家父乃镇守北境的吴大将军。” 李云溪坐着没动,“哦,在下李云溪,家父李大牛,我听你弟弟提过你,按理,你该称我一声师伯呢。” 这话,让吴景元有些懵。 他动了动唇,最终选择沉默的坐下。 细细梳理她话中话。 弟弟、叔伯。 这几个字眼,单独他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那么陌生呢? 忽是想到什么,他忙激动问:“你在京都见过我弟弟?他如何?吴府怎么样?” 看着脚尖对着自己的人,若此时屋中就她一人,她笃定,对方会揪着自己衣领子问。 她想了想,说:“北境缺粮,但应该不缺钱吧?给我钱,我将知道的全告诉你,别舍不得,消息保真!” 吴景元嘴角一抽,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茶案上。 李云溪眼眸一亮,这么容易? 当即就从望月阁遇到吴景熙说起,说到吴府大管事时,她顿了顿,“接下来的信息,很重要,一张可不够,把身上的银子、银票全掏出来。” 这话,别说吴景元一脸不悦,连她这方的人,都忍不住掩嘴直乐。 听到安文杰的笑声,李云溪转头刮了一眼:“你也掏钱,不然就出去!” 安文杰一怔,直直盯着李云溪。 在李云溪几番眨眼下,丧着脸,掏出一张银票来,用茶盏盖着:“要是不重要,我可不会给钱。” 李云溪咧嘴笑了笑,取走茶盏下的银票:“保真,我连太傅都没说呢。” 萧老太傅一听,直乐:“那我是不是也要给钱?” 他要给,李云溪肯定收,正巧最近手头紧。 收到任管家递来的银票,李云溪朝吴景元眨眼。 吴景元气笑了,取出身上所有银票,重重砸在桌上,咬紧腮帮子,重重吐出一字:“说!” 李云溪看向任管家:“任叔,帮我取下银票,检查下,分你一张。” “哈哈,这事我爱干!” 吴景元背后站着的两名侍卫,手紧紧握在刀把上,彷佛下一刻,就要拔刀以示军威。 李云溪撇了撇嘴,这都受不了?她还没开始说呢。 她轻咳了一声,阁内瞬间安静下来。 “吴府的大管事,有问题,就是那个又白又胖的管事,我曾两次撞见他与黑衣人,在吴府前院的临渊阁碰头。” 吴景元听了,紧皱着眉,他们早猜到吴府有人叛变,只是派出去的人,从来没回来过,他们一时抽不开身回京,原来是张千那个狗东西,“还有呢,知道对方是谁吗?” “年初,吴贵妃朝国库要了一批粮,送往北境。” 吴景元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什么?” 之前的消息,在他们预料之中,而这则消息,简直让吴景元难以接受,他们缺粮,很缺,非常缺。 姑姑年初就送了粮,可他们没收到粮食。 若非走投无路,他何至于跑这一趟? 李云溪耸了耸肩:“粮食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京都的人根本不知晓北境在打仗,另外,信王把持着朝廷,但这事不是他做的,你弟弟之所以活着,多半因为吴贵妃,想来皇上还活着。” 听完这些,吴景元脸上再无血色,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良久,他带着求证的眼神,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沉声道:“高峰应该告诉过你,我是被一则圣旨带入京,但我入京后,所见之人皆蒙面,他们要我上金銮殿,呵斥皇上与信王,若非云溪这丫头上京救我,我还不知要关多久,而我也是从丫头口中得知,关押我的地方,是京都南凌港。” 李云溪突然开口:“宁王叛乱你知道吧?” 吴景元僵硬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能接触的只有禹都县,只有这个地方,不派兵把守重要关口通道。 “还有,国库没钱,也没银子。” 吴景元突然冷笑起来,这则消息,还没前面消息值钱呢。 到底是常年厮杀之人,很快镇定下来:“北境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军中良驹已十不存一,除开我带走的十来匹马,剩下的,这会怕是不存在了,我现在很需要粮食,无论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不瞒各位,进入禹都县后,我们猎了一窝野兔,才饱饱的吃了一顿。” 随着他的话,阁中响起沉重的抽气声。 墨语阁呀,不就是写着莫要言语吗? 看着对面情绪近乎崩溃之人,李云溪长叹一声,以前她饿肚子时,见到比自己还惨的人,从未生出过怜悯之心。 怎么这会吃饱了,就见不得别人饿肚子?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有会种地的吗?” 吴景元知道,这禹都县之所以还存在,皆因为对面之人,虽迷惑,但还是认真回答:“从前年开始,朝廷就没派过粮,军中之人,皆会种地。” “哦,你们一会去萧家庄子上,两茬玉米知道吧?让他们教你,教了后,你们回去自己种,北境气温低,自个想办法增加温度。” “真的?”吴景元再次起身,眼中蹦出狂喜之色,难以置信的问:“你没骗人?” 李云溪翘起二郎腿,白了他一眼:“你浑身上下,没一点值得我骗的东西。” “那粮食?” 李云溪看了安文杰一眼:“3000担,跟武安侯一样,过后要还的,不还的话,仔细脑袋!” 吴景元听了这话,周身涌起一股酸涩,他们的脑袋,今日挂着,明日还不知在哪呢..... 第404章 现在不兑换银票 十来人黑着脸来,咧着嘴,眯着眼跟着任管家离开。 李云溪对面的人,从黑衣换成红衣,绯红的对襟长衣,格外醒目,让本就俊秀的脸,更添几分柔美。 萧扶云被她这般盯着,极为不适,揉了揉鼻子,无声问:“怎么了?” 李云溪起身,“春肆呢?我有点事找他,哦,对哦,付校尉在哪?” “春肆在训练士兵,付校尉在城外巡逻,事急吗?不急的话,春肆后日回城。” 李云溪想了想,“不急,在安文杰走之前回来,都可以。” 听到这话,安文杰蹦起来,大叫着:“云溪,你要跟我回赤州?” 猝不及防的声音,乍然响起,李云溪蹙眉,揉了揉耳朵,“你再哔哔,我就揍你!” 见她皱眉,萧扶云眼眸一沉,“李姑娘,我觉得侯爷让他来这,是想你来教教他。” 李云溪一怔,“让我教他?教他什么?” “教会他,若惹了别人,会挨打!” 李云溪眨了眨眼,猛地转身,捏着拳头,朝安文杰走去,她早就想揍他,这一路咋呼呼的,烦都烦死了。 一步,两步,朝他逼近! 安文杰心一慌,赶忙朝门外跑去,只是李云溪的鞋先一步,触及到他。 “扑”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安文杰感觉什么碎了,涨红着脸,艰难的撑着手,想嚎叫,感觉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不得其他,急忙爬起来,向外飞奔。 李云溪站在门口,冷哼着,算你跑得快! “云溪,如今朝廷内外,你怎么看?” 李云溪回头,一脸迷惑,“眨眼看?站着看?” 萧老太傅一听,笑了起来,“你个小滑头!”若不是跟着她从京都走回来,若不是见过她雷厉风行的处事,萧老太傅觉得自己会被她这句话骗过去。 “那你觉得,眼下最该做什么?” 李云溪不假思索回答:“粮食!没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萧老太傅点头认同,越看,越满意,“那你就去做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李云溪惊讶,这话中话,有点多。 “那我走了。” “去吧!” 走出屋子,站在庭院中,李云溪莫名回了头,见萧老太傅正一脸慈祥的笑着,他在屋子最里边,自己站在门外,那扇门,将这四方院割成两方世界,一明一暗,让李云溪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朝屋内人,挥了挥手,继而离开。 刚踏入垂花门,兄妹两人就被陈氏堵住去路。 “云溪,我有事找你。” “娘,正巧我也有事找你。” 跟着女儿进了她的屋,一进屋,陈氏就被满屋子的麻袋打了眼,感受指尖传来的尖锐,她瞳孔猛地一缩,错愕道:“云溪...这...粮食?” “嗯,娘,别声张!” 陈氏顿时噤声,再次摸着麻袋,难怪要上锁,那不是...儿子屋里也堆满粮食? 陈氏摁着剧烈跳动的心,缓了好一会。 见李云泽进来,她快走两步关上门,插上门栓。 “云溪,这粮食哪来的?” 总不能说粮食是从京都带回来的?这样一说,怕会有无数个问题等着自己,李云溪回:“我哪来知道,这事你得问哥哥,我一回来,粮食就在我屋子里。” 陈氏恍然大悟,开始女儿的屋,只有一把锁,后来被儿子上了两把锁,想来那会屋子就堆了粮。 可看着儿子,一脸懵懂,坐在地上玩木方子,陈氏想说的话,顿时咽入腹中。 “娘,你不是说有事吗?啥事?” 陈氏一边说,一边坐在儿子身旁,“哦,就是养猪那事,我们商量了下,决定回上华村建,按你说的弄。” 李云溪也跟着坐下来,“嗯,你决定了就去做!”说着从怀里掏出今日赚的钱,抽出一张,其余递给陈氏 。 “娘,这是我赚的钱,你找竹言兑换下,留着家用。” 陈氏正欲说话,眨眼之间,一只小手捏住银票。 “哥,给你一张,其他的给娘。” “云溪呀,竹言现在不兑换银票,你给我我也用不了。” 李云溪惊讶,“之前不是还换的嘛?当时从叛军那搜出很多银子呀。” 陈氏解释:“那是之前,这不是出不去嘛,好些人都把家里的银票,换成金银,光赵掌柜一人就换了两车银子、铜板回去,更别说其他人。” 李云溪一怔,拿银票的手,微微颤动,也就是说,他们是故意、装出一副不舍样? 而这,只是一沓废纸? 气得她猛地站起身,她要去找吴景元,还要去找萧老太傅,合在两人逗自己呢。 “云溪,你干啥呢?”陈氏扯着女儿的衣摆问。 李云溪吸气:“我去找他们算账,要么今个把银票换成银子,要么...” 要么什么李云溪没说,但陈氏已从女儿怒眼中知道,要么之后是什么,急忙说:“也不是没用,只是竹言那没现银,云溪 ,你给我,明儿我找竹言换。” 陈氏还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打架? 自然不能! 忙站起来,按着女儿的肩膀,“把银票给我,我先去试试,若不行,你再去找他们算账也不迟,我这事还没说完呢,你坐下,好好听我说。” 李云溪使劲吸了两口气,坐在地板上,手却紧紧攥着银票,“娘,你继续说。” 陈氏叹了口气,朝屋内扫了一圈,一楼没空地,二楼,除了床,就剩这个软榻前,留了块能伸直腿的地,瞧着长度,是按兄妹两人的腿,特意留的空地。 今晚,她要睡哪? “娘,你怎么不说话?” 陈氏这会也想打人,她愁的很!女儿这急性子,到底随了谁?“娘手里还有钱,还够用,实在不行,就卖点玉米。” “不行,娘,卖啥都不能卖粮食。” 陈氏屈腿坐下,“这个自然,若明年收成好,今年的粮再卖也不迟,如今,家里没那么多人,张大一家跟着你爹在马厩,金枝带着从瑶她们在慈幼院,吃的是县衙提供的米粮。 算起来,在家吃饭的就田婶、金玫几人,要是你哥不在家,我们熬一锅饭,还吃不完呢。” 陈氏顿了顿,接着说:“养猪也花不了几个钱,我们每家三十两银子,说不定还有得剩,你大伯算过,猪圈最多花三十两,就打个地基,请人抬石头,不用修那么好,万一涨水,如同这一次,修太好,还不是白花钱。” “嗯,是该这样,若猪怕冷,你们就多挂点草帘子,挡挡寒风。” “对!你大伯也是这样说的。” “娘,还有其他事吗?” “有,你从京都带回的那个姑娘,她开了个食肆,卖馒头、糕点,送了帖子来,喊你去呢。” “....” 第405章 一人五斤棉花 翌日,李云溪起了个大早,来到萧府,找上竹言。 “仓库里的钱,我可一分没拿,怎么银票就不能换?” 这事,一开始自己就不该换,竹言硬着头皮解释:“李姑娘,其他人也如你一般想法,才导致现在没钱换。 银票是什么? 能换成钱,才叫银票。 可我们出不去呀,仓库里的钱,可不就越换越少?” 这番话,让李云溪瞬间冷静下来:“有多少银票?” 竹言低头,小声说:“大概有十九万两。” 李云溪猛地抬头,大声追问:“多少?” “十九万七千两。” 听到这个数,李云溪只觉眼前发黑,当时堆满仓库一角的银子、铜钱,如今变成轻飘飘、擦***她都嫌黑的纸。 猛吸了好几口凉气,黑着脸说:“把银票给我。” 竹言惊讶:“李姑娘,你要它做甚?银票现在不值钱,但我们可以去扬州换。” 李云溪懒得同他废话,她去京都怎么不说这事? 冷声道:“钱!” “在县衙,我一会将账簿和银票取来给你。” 李云溪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竹言见她离开,松了一口气,他不会武,挨不过一拳头,想到一会还要去复命,顿时脸一垮,他想哭... “老太爷、任管家,李姑娘已经离开。” 任管家:“怎么说的?” 竹言一五一十将两人对话复述一遍。 “那你去县衙吧。” 听到这话,竹言猛地抬头,眼底划过一抹惊喜,自己不用受罚? “还不快去?” 竹言赶忙躬身,麻溜离开。 “主子,信都寄出去了。” “也不知这些信,最后能落到几人手中。” 听到这话,任管家不禁叹气,折多山有重兵守着,难以跨越,除非硬拼,希望信鸽这一次能跨过禹溪河,或安北能接到杨老,经杨老的口,传出去。 “李姑娘要去赤州,要不将信给她,让她代传?” 萧老太傅微微摇头:“赤州也是边境,算了,眼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好好招待吴景元他们,他们在北境受苦了,我记得章小子那有祛寒生肌膏,你给他们送去。” 听着这话,任管家心一颤,小声问:“主子,难道你是想?” 萧老太傅扭头,目光飘向窗外,似是而非的说:“他们镇守北境,守着这方土地,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任管家:“....” 李云溪刚踏入大门,就碰上陈氏和田婶他们抱着包袱,走出来。 “娘,你这是抱的什么?” 陈氏:“天冷了,我整理了一些衣裳出来,送去慈幼院。” “娘,我跟你一起去。” “....” 慈幼院位于西城区,一处二进的老宅子,因人手不足,只翻了屋顶瓦片,将坍塌的墙壁补上,并没有重建。 几个婆子和老头子住在倒座房,金枝等人领着孩子们住在二进院。 住进这里,不代表不用干活。 收了那么多玉米,总不能让叛军不修城墙,光剥玉米粒吧?所以百多个孩子,每日睁眼就能看到,整齐码在廊下的一箩箩的玉米。 李云溪一进主屋,就看到三十多个萝卜头坐在地上,剥玉米。 金枝、从瑶等人一见到她们,连忙起身行礼。 “太太、姑娘,你们怎来了?” 陈氏:“我带了些衣服、被褥过来,金枝呀,你拿去改一改,给孩子们用。” 金枝听了,一脸兴奋:“多谢太太~” 随着她的话,屋内的孩子们跟着起身行礼,异口同声说:“多谢太太。” 陈氏听了,舒展着眉, 招呼田婶几人将包袱抱进来。 金枝等人接过包袱,看了起来。 “哎哟 ,太太,这是姑娘的衣裳吧,我记得姑娘没穿几次呀,你怎么...” 陈氏:“姑娘不缺衣裳穿,我带了布过来,你们把里头的棉花取出来,能做床被褥... ”正说着话,发现女儿还愣在门口,“云溪,快把门关上,别钻了风进来。” 李云溪关上门,仔细打量着这群孩子,有些面生、有些很熟悉,无一例外,穿的都很单薄。 全是夏衣。 好几人一边用手背抹掉挂在嘴上的鼻涕,而后又继续用手剥玉米,一个个手都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剥出来的。 想来都有吧。 这时,一孩子挪到李云溪身前,“姑娘,我每日都有认真练武,不仅我练,我还教他们练。” 李云溪夸赞:“真厉害!你叫什么?” “呃..我..” 一个声音在另一方响起,“他叫莫生~” 莫生? 这是喊他爹娘莫生他的意思吗? “姑娘,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想要个金枝那样好听的名。” 李云溪垂眸,认真打量着他,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但眼神坚韧,很瘦。 “你姓什么?多大。” “8岁..或者9岁吧,养大我的人,别人都喊他莫老头。” “那人不是你爷爷?” “不是,我是被他捡回家的。” 李云溪了然,“叫宁安吧。” 宁安? 陈氏听了,有些不解,“为何不姓李?叫李安?” “娘,宁,安宁之意!” 陈氏:“....” 宁安得了新名字,非常兴奋,想去院中展示他的武艺。 看着他的赤脚,李云溪拒绝。 屋子人多,又关的严实,有些闷,李云溪走出屋子,在院中逛了一圈,除西厢房没人,其他屋都住满了人。 通通关在屋中。 为何这么做,李云溪知道。 若她没有厚厚的衣裳,也会被陈氏关在屋中,不许出门,城中缺棉花,哦,不是,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禹都县都不缺棉花,只是缺买得起棉花的人。 望着灰蒙蒙的天,毫无半分温度。 温度?? 以前那些人是怎么供暖的? 她那会是集中供暖,出门也是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不似这里,屋外的风,刮得脸痛。 屋内,又闷又侵骨。 暖气? 北境那地,比这里更冷,不知他们是如何取暖的? 想着到,李云溪跟陈氏告了别,又来到萧府,看着屋内装着银炭的铁盆,问:“太傅,北境那边的人,是怎么过冬的?” “想必是烧炭、烧柴吧,怎么了?” “学一学。” 萧老太傅:“你去赤州,多带买点棉花回来。” 李云溪想了想说,“城中大大小小的人,加起来,都上万啦,一人按五斤棉花算,太傅你算算,这得需要多少? 还没算城外的人,城外人更多,整个禹都县,记录在册的人,共十来万呢,若一人五斤棉花,只适合那些身子好的人,一些老人小孩,体弱之人,五斤棉花可不够,还没算被褥呢。” 萧老太傅叹气,这个问题,他做着官,领着朝廷俸禄时,都无法解决... 第406章 那不是会烤熟 “云溪,你是怎么想的?” 李云溪扯了根凳子,坐在火盆边,“我想知道北境是如何取暖的。” “吴景元他们还在庄上,我派人通知他们回来。” “算了,他们不是学种玉米吗?” “这会地都种了萝卜菘白,他们就算学,也是庄头口述而已。” “是哦,那你派人通知他们回来吧,我等会再来。” “你回去有事?” 李云溪摇头,快午时,她要回家吃饭。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萧老太傅笑道:“留在这儿吃,正巧我寻了几本字帖出来,你来练练字。” 李云溪听了,顿时耷拉着眉,这会就不该来。 “不练可以吗?这个天练字,冻手呀。” “....” 不知李云泽从哪得了风声,端着刚炸好的小鱼,凑到书房,边吃边盯着李云溪练字。 气得李云溪折断了好几只毛笔。 若不是吴景元一行人脚步快,怕兄妹两人要拆了这刚建好的书房。 饶是如此,屋内的战况,也让吴景元心惊不已。 如他打架,桌椅板凳肯定会碎,但他没见过地砖碎成渣渣的,这两人的力气到底有多大?高峰说,李云泽打架更凶猛,一人敢单挑上百人,可如今瞧着,李云溪更厉害。 不过一瞬,目光落到李云泽手中的盘子,眼角猛地一抽。 打成这样,盘子还好好的? 他猛吸了一口气,朝一旁观战的萧老太傅行礼。 萧老太傅颔首,一脸无奈的朝屋内说:“云溪,吴将军来了;云泽,膳房又炸了一锅银鱼,刚出锅的更好吃。” 李云溪起身,哼了一声。 李云泽一个鲤鱼打挺,更是用鼻孔哼了两声。 “哈哈...” 在场之人,笑出声不会挨打的只有萧家爷孙。 吴景元揉了揉鼻子,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谈,“不知李姑娘想问什么?” “哦,就问问北境是如何取暖的?” 吴景元诧异,坐在小厮端来的圆凳上,“军营都是烧柴,外头大部分是烧炭、或柴吧。” “不烧石炭?” 吴景元听了,笑道:“李姑娘,石炭只有宁王的封地才有,价虽不贵,但也不是军营或庶民能用的,光运到北境,这一路上的吃食消耗都非常骇人。” “没火炕?地坑之类的?” 吴景元想了想,问:“你是问在屋内挖个洞烧火?北境几乎都是这样弄。” 李云溪听了,直摇头。 吴景元一时不解,不明白摇头的含义。 不止他不懂,萧家爷孙也迷茫着。 萧扶云见状,忙问:“李姑娘,你是有什么问题吗?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听说...” 一听到这两个字,萧扶云便知是那位老先生说的。 “我听说,有一种取暖方式,是火墙...嗯,土坑。” 见竹言端着火盆进来,李云溪忙招手:“放我这。”随后将手伸在火盆上方,“就是下面烧火,人睡在上面,这样屋子一天都是暖的。” “啊..那不是会把人烤熟?” “萧四,你烧过火吧,烧火会产生浓烟,大概是靠着浓烟提高屋内温度的,至于火,不是可以烧水做饭嘛,这样还能节约柴,一整天下来,屋子都是暖的,可以穿单衣呢。” 几人听了,各自沉思。 “诶~” 任管家突然拍着大腿说:“我见过这种方式,在深山,山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烤菇子,大概是等柴火燃起来,用草木灰将火盖住,等到次日,那上头还是温热的。” 萧扶云看向李云溪,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你不知道怎么弄?”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她要是知道,直接喊人弄,何必跟你们废话。 这种取暖方式,闻所未闻。 “要不试试?” “试试吧,看看效果。” 李云溪提议:“去西城,正好那边有工匠。” 对于李云溪来说,时间很紧迫,明日春肆回城,她要在去赤州之前,把火坑弄出来。 西城很大,因着入了冬,建房速度放慢。 毕竟不是所有人,冬日都有袄子穿。 听了李云溪描述的火炕,三个工匠立刻搬来青砖搭建起来,见人手不够,竹言去巷子吼了一声,不多时,二十多个人跑来帮忙。 “李姑娘,留一寸左右的通烟口,高二尺,宽呢?” 李云溪抬头望天,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做来着,想了好一会才说:“烧火的灶在屋外,产生的烟顺着通道到墙壁的另一侧,墙壁也要留出通道...至于其他的,你们商量着弄。” 趁着工匠商量之际,李云溪跟着众人,回萧府吃了顿饭,又回家拿了件披风,兄妹两人这才来到西城。 人多干活快。 走的时候,火坑才搭了一半,这会,四周的墙已有半丈高。 “李姑娘,你进来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李云溪进去扫了一眼,感觉差不多。 “用木板黄泥敷上试试吧。” 胡老头惊讶,“用木板?不行的,李姑娘,若火苗冲进去,烧了木板,床就得塌。”他想了想,继续说;“要不挨灶这一面,地砖多搭点,确定没火苗,再用木板?或者灶台修宽一点。” 李云溪没修过,“你先试试,墙就修这么高就行,这都三更天了,先回去休息,明早再弄。” “李姑娘,你先回去,我把这点砖砌好就回去。” “嗯,哥,走啦!回家!” 回到阁楼,李云溪并未睡,而是寻来一只炭笔,将要做的事,记录下来,省得又发生如银票那样的事。 这事,完全是自个的疏忽。 直到城中公鸡打鸣 ,她才倒在床上,睡到次日午时。 一看到她开门,候在门口的小丫,一边朝主院跑,一边喊:“太太,姑娘起了,太太...姑娘出门啦....” 隔了一会,陈氏的声音便在前头响起:“小丫,不能再说起了、醒了这话,知道吗,你只能说姑娘出了门。” 田小丫不理解,李云溪更不理解。 “娘,为何不能说我起了,醒了这话?” 陈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这要是被人听见,岂不说你好吃懒做嘛?以后还怎么找婆家?以为李家姑娘都这样,连累她们嫁不出去...” 李云溪出声打断她的话:“娘,云霞不是订亲了嘛,李家就我们两个姑娘。” 陈氏吸了口气,“春肆、竹言还有钱师爷都来寻了你几遍,快去洗漱、吃饭...” “哦...” 第407章 好歹还能吃上树皮 其他事,都不急,火炕得先去瞧瞧。 吃了饭,兄妹两人去了对面萧家,本想喊萧四一起去,门房小厮却说,主子已经在西城。 还没走拢,巷子里就传来雀跃声,两人不由跑了起来。 “李姑娘来啦~” “云溪,快过来,你瞧瞧是不是这样的?” 李云溪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将手放在火炕上,感受手心传来的热气,“是热的。” 萧扶云笑道:“墙面壁也是热的,还没上瓦,不知上了瓦,是不是也这样热。” 李云溪抬头看着墙壁,“就算不热,想必屋中也没那么冷,被褥肯定能省下来。” 她顿了顿,问胡老头:“找人上去踩过没?试试会不会塌?” “姑娘,我这就上去试试。”说着,胡老头麻溜爬上火炕, 在上面走了一会,但不敢蹦:“姑娘,这个才搭好,底下的泥还未干,等干透才能试。” 李云溪:“脚底热不?” “嗯~热呼呼的。” 听了这话,李云溪也想脱了鞋上去踩几脚,却被萧扶云拦下,“让你哥哥上去试试。” 这话李云泽爱听,也没脱鞋,膝盖一弯,径直跳上去。 “别---跳---” 跳字还在嘴中,李云泽已经跳上去,‘嘭’的一声,火坑塌了,李云泽整个人陷进火坑中,瞬时冒出浓浓的黑烟。 李云溪被呛了下。 随着这一声‘嘭’,身后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同在火炕上的胡老头,站得远,并没有掉下去,只是被惊了下,好半晌,他尬笑着说:“李姑娘,我觉得这个法子好,但青砖不受力,能不能这样,不修床,直接在地上搭石头,石头缝中留出烟道,石头上再搭木板子,不过这样一来,灶台处就要挖...” 李云溪有些懵,“你看着弄吧,需要什么找竹言。” 说着,话锋一变,看着一脸茫然的李云泽,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你给我出来!” 李云泽指着火坑:“它坏!” “对对!它坏!你是好的,你现在给我出来!” 眼见兄妹又要打一架,萧扶云赶紧拉着李云溪:“李姑娘,春肆回来了,等着你呢,叔祖也找你有事....”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春肆在哪?” “在萧府。” “...” 不止春肆在,安文杰和吴景元也在。 李云溪一进墨语阁,安文杰立马跑来大声说:“李姑娘,这姓吴的也忒不要脸,他还想要药和棉花,白得了粮不说,还要这要那,要不咱不给他粮食。” 听到这话,吴景元当即起身解释:“李姑娘,我不白拿,我给钱!” 李云溪白了一眼:“行呀,给银子,不要银票。” 吴景元沉默,他身上只有几块碎银,其他全是银票,禹都县的银票花不出去,北境更兑换不了,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坐下。 “吴将军,你还有事?” 这是赶人的意思,吴景元懂,但... “李姑娘,我已飞鸽传信回去,大概三日后,我们的船会抵达禹都县,我想着...” 吴景元顿了顿,神色凝重,“如今禹都县的人出不去,而北境更是被困住,若非冬日休战,怕很难坚持下去,我想着,两地能否通商?北境现在什么都缺,我这一次出来的目的,除了粮食,还有棉花和盐。” 李云溪细细听着,并未打断他。 “你们干嘛不回京呢?就算消息传不回京都,你们在其他地方传也是一样的呀,总归能传回京都。 再说北境不是你一人的北境,就算今日你从这里带着粮食和盐,那明日呢? 你总不能年年指望我们?禹都县什么情况,想必你们清楚,我们就算支持,也只是暂时的。 去年,在北境境内抢粮的那批人,是你们吧? 现在,北境还剩多少人? 军中还有多少人?” 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让从军十余年、心坚如磐石的吴景元吴将军,破防。 他不是没派人,这两年他派了无数人上京,除了这里,还有些人活着,从其他地方出去的人,早都失去消息,不知死活。 如今落到这地步,想来跟姑姑脱不了关系。 竟无一人帮。 见吴景元沉默,李云溪暗骂一声蠢货,有本事对付北蛮人,将刀插向庶民,却没勇气收拾几个文官,真是蠢!还不如掀了桌,喊京都那群公子哥自己去打! 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看向春肆,“人训的怎么样?” 春肆扫了一眼,回:“能与叛军一对二。” “挑一百人出来,我有用!” 安文杰接话:“李姑娘,你挑人是去官窑那吗?” 又是一个蠢货!什么话都说,李云溪当即瞪过去:“你不说话,别人不会把你当成哑巴,你给我出去!” 安文杰一怔。 此时,萧老太傅出声,“文杰,茶水有些冷,你出去换壶滚水来。” “不是有小厮...”在李云溪的眼刀子下,安文杰合上嘴,起身离去。 这时,李云溪将小本本拿出来,“竹言,你去喊钱师爷来!”随后,她又看向吴景元,“你还有事?没有的话,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对了,火炕做好了,效果还不错,你喊人去学一学,带回北境,传播开来,为自个赎罪吧。” 听到这话,吴景元绷不住了,一脸惊愕:“你怎么知道?你在北境安插了人?” 李云溪白了一眼,“我没那么闲,再说这事很难猜吗?都打了两年的仗,从最开始跑出来的一批人,之后再没人跑出来,不就是你们控制了人嘛,若你们想割据一方,我劝你们歇了那个心思,吴贵妃和三皇子这两人,不配! 两年之久,但凡他们用点心,派人去北境,我就不信不能得到消息,他们封的可不是北境,而是将禹都县一并封锁,我都能跑去京都,他们身边那么多能人义士,不可能做不到。” 这番话,让吴景元微微红了眼,失魂落魄呆坐着。 李云溪走到门口,朝吴景元的侍卫说:“我的话听到了吧? 将你们主子带回去,然后派人去学如何做火坑。” 几个侍卫:“....” 这时,钱师爷跑进来:“李姑娘...” 李云溪将小本本递给萧扶云:“钱师爷,我要种树。” 这话,不止让钱师爷有些懵,在场之人,尤其是看了小本本的萧扶云,更是懵了,“为何?” “我这一次去官窑,发现那地方,极可能再次爆发山洪,根本原因是地下空了,山上又没树,不止那片山没树,你们看看整个禹都县,但凡接近村子,人居住的地上,都没树。” 萧老太傅:“云溪,你能说详细一点吗?为何要种树,种树有什么好处?” “去年,好些被抢了粮食的人,为了填饱肚子,吃了不少树皮,其他好处不说,光是灾荒年,有了树,好歹还能吃上树皮....” 第408章 多种点竹子 这个好处,让众人哑口无言,找不到言语辩解。 李云溪接着说:“多种点竹子,这玩意浑身是宝,竹笋能吃,竹叶能烧,竹节还能做背篓,先种可食用的树。” 钱师爷想了想,问:“这会没树苗啊,是整个禹都县都要种?这个怕很难实施,一棵树从...” 李云溪打断他,厉声问:“钱师爷,你只说你能不能做到?” “李姑娘,不是我推辞,种树这事,不是一两日就能种成的,树好种,难在如何成活。” 萧老太傅开口:“云溪,这事让萧四做吧。” 李云溪吃惊,“可萧四还有其他事要做。” “哦?什么事?” 萧扶云把小本本递给萧老太傅。 看到上头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一些,自己都不认识的字,萧老太傅强忍着不适,一一看完。 良久,他放下小本本,看向钱师爷,“你先回县衙。” 钱师爷瞥了李云溪一眼,见她端坐着,连忙告退。 “云溪,这个,还有谁见过?” 李云溪摇头,“我昨晚才写出来的。” 这话,带给萧老太傅前所未有的震撼,小本本随着他抖动的手,微微颤动,字虽难看,有些字他还要靠猜,内容也很简单,如何发展禹都县,如何自给自足。 但这样的东西,他从未见过。 里面再次提到的经济作物,让他一度沉入沉思。 此时,萧扶云抬手,“你们都出去吧,守在外头,不许人进来。” 屋内小厮一一退出去。 而后,屋顶传来簌簌地脚步声,李云溪抬头 ,听着他们从这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上。 萧扶云坐到李云溪身旁,一脸认真的问:“盐,我们能自产?” “能,无非是过滤、提取,这个我会,只要找到盐湖、盐矿就能自己弄,不需要出去买,而且我做出来的盐,更好,他们卖的盐砖太涩了,不好吃!还有糖,不过熬糖有些费时。” 李云溪端起茶盏,发现茶水已凉透,顿时没有喝的欲望,“不出两年,乾国就会大乱,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将禹都县理顺,实现自给自足,不然,等到别人来攻城,一两年倒是不怕,但时间一长,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听到这话,萧扶云打趣着:“你不去山里躲啦?” 李云溪白了一眼:“若是打不过,我就带着爹娘离开,进山也好,去草原也罢,甚至我们还可以出海,但若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谁也不想苟活...总之,我尽全力去做,若结果不如意,那时我再走。 这里不仅有我爹娘,还有我爹娘的爹娘,他们全在这里,城中好些人,我都认识...” 萧扶云动了动唇,想说的话,最后咽入腹中。 萧老太傅:“云溪,你什么时候去赤州?” “我想着把这上面的事,安排妥了就走。” “这些事,我来做,你尽快去赤州,这天越来越冷,若火炕能御寒,你倒是可以慢慢回来。” “嗯,那我去找春肆,官窑那处,我要做一样东西,你们每隔十天派人送点吃食,还有我带回来的那些人,萧四,你帮我盯着下。” “嗯。” “我走了...” 许是知道犯了错,当晚李云泽有些心虚,破天荒的给李云溪夹了一块肉。 望着李大牛渴望的眼神,皱着鼻子,给他也夹了一块。 把李大牛乐得,直呼:“云泽,你自个吃,多吃点。”一边说,一边用手肘顶了顶陈氏:“你有没有发现,儿子最近脸上表情多了些?都学会皱鼻子。” 陈氏自下午得知女儿要去赤州,心里一直不得劲。 “乐娘,你怎么了?” 陈氏摇头,欲言又止。 李云溪见状,说:“要不,哥哥去,我留在家里守着你们!” 李大牛惊讶:“去哪?” “去赤州呀!” “好!”李云泽早就想出去玩,妹妹一出去,带了好些东西回来,他肯定能带更多。 “不行!” “不行!” 夫妻两人同时拒绝,女儿知事,懂好歹。 若儿子出门,身边连个压制他的人也没有,怕是别人会有个好歹。 “我要出去!”李云泽猛地起身,径直离桌。 李大牛赶忙跟上去。 陈氏刮了李云溪一眼,提着罗裙跑了。 李云溪眨了眨眼,“我说错了?” 李云诚摇头:“不知道,但他要是偷跑出去,肯定是你的错。” 李云溪讪讪一笑,“不管是我还是我哥出门,你都要守好这个家,别同京都来往,别想着找吴将军报仇,他不是你的仇人,甚至比你还可怜。” 这话,听得李云诚一脸不忿,“我知道,无需你提醒。” “哼,我不提醒着,万一你又被别人三两句说的找不到北呢。” 李云诚狠吸了一口气:“你还不是一样的。” “我跟你不一样。”说着,李云溪握紧拳头,在李云诚眼前晃了晃:“看着没?这是什么?这是底气,这是能力。” 李云诚一噎,愤愤道:“要是云泽跑了,呵...我看你底气还足不足!” 李云溪哼了一声,起身朝后院走去! 一进李云泽的屋,李云溪就收到两份炽热又狂躁的爱意。 “云溪,你哥哥要是走了,你也别回来了,一起走得了,还在家干啥呢。” 听到这话,李云泽手一顿,抬头看向陈氏:“好,我..妹妹..一起!” “你-----”气得陈氏额头青筋都在跳。 “娘,哥哥出门,你们担心什么?” 李大牛指着自己的头,压着声怒道:“你哥哥这里不好,你不知道?你还怂恿他出门?” 李云溪反问:“耽误他吃饭了吗?” 不得不承认,尽管儿子脑子不好,一点也没耽误他吃饭,吃不饱,还会自己出去找吃的。 “爹,娘,你先出去,我跟哥哥好好说说。” 劝李云泽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跟他说,她一路回来吃的什么就成,“哥,我那天回来为什么要凶你, 因为我写信,喊你给我肉,你没给。” 李云泽找衣服的速度放慢,“没肉!” “你想想看,这会这么冷,出门好玩不?山路又滑,早晚都有露水,根本骑不了马,不仅骑不了马,我还得扛它们走路,你真想去,我去跟爹娘说,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李云泽的手,彻底停下来。 “哥,要不你去吧,我一点都不想去,躺在被窝里,多暖和呀,还能顿顿吃肉。” “不去!” 听到这话,李云溪不想去的念头,又加重几分 ,要不是城里缺的东西太多,她根本不想走... 无论,李云溪真不想去,还是假不想去,第三天天刚亮,一支八百人的队伍,从禹都县西城出发。 三千担粮食,光靠人是不行的,自然需要马,李大牛想女儿早点回来,直接牵来三百匹马,大灰、小灰也在其列。 萧扶云摸着胸口有些滚烫的羊皮卷,目送一行人.... 第409章 回去不得被人笑话 从禹都县到赤州,要横穿两座山脉,走出大山后,再经过五个城镇,才会到达赤州。 这会已是隆冬,山中不止起了雾,更是结了冰。 听到身后再次传来扑通声,李云溪停下脚,“休息一会再走。” “是~”福一赶紧朝身后大喊。 “都停下来,找个地休息。” “都停下来....” 这地方,真是看一眼都嫌,放眼望去,全是雾,完全不是人走的,安文杰半蹲在地上,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此时回家。 福二杵着木棍走来,“李姑娘,安公子,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又有三袋粮食掉地上,打湿了。” 安文杰听了,一脸不悦,“让他们慢慢走,看着点脚下,又没人催他们,走那么快干啥!” “要顾着箩筐,又要顾着地,这...” 安文杰有些不耐烦,“我们这不是在前头开路嘛,让他们挑着粮慢慢走。” “安公子,不是他们不仔细, 而是人少,粮多呀,三千担的粮食,我们就800人,每人至少挑三袋粮,还不算自个的吃食、包袱啥的。” “我们每天都要吃好几袋粮食,慢慢会轻松许多!” “那也是十天之后的事情。” “慢慢走,实在不行,让马全驮。”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福二听了直翻白眼,敢情不是自个的马,不心疼呀,左右跟他说不清楚,转头看向李云溪:“李姑娘,再这样下去不行的,索性我们才走了三天,要不我们回去吧,不然别说人,马也坚持不了多久。” 安文杰一听,猛地起身,大声反对:“不行,必须走!”他好不容易搞到粮食,带着爹心心念念的李姑娘回去,他才不要放弃! 李云溪揉着耳,瞪过去:“你囔囔什么?之前也不知是谁,嫌三千担粮食不够,也不想想怎么带回去,你到底有没有行过军?知不知道如何运输粮草,啊??” 被她这么一说,安文杰有些理亏,气势弱下来:“我哪知道这山这么难走,再难也要走呀,不然这会回去多丢脸呀?” 李云溪深吸气:“安文杰,限你一刻钟想出一个办法来,让福二满意的办法,不然我们就回去。” “什么!!!” 安文杰一时怔住,看着渐渐走远的三人,连忙看向身边的人,傅叔在禹都县,而这几人... 走了一会,福一才问:“李姑娘,我们真要回去呀?” “回啥回,吓唬他的,回去不得被人笑话?我也要脸的。” “那你...” “让他想吧。” “其实我倒有个主意。” 李云溪回头,“什么主意?”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负重太多,每人少说也挑了三袋粮,若我们分批走,先派人找点,等确定位置后,一次扛个一袋或两袋,多走几趟,这样轻松些,只是费点时间。” “嗯,可以。”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粮食放进空间,但李云溪是不会这样做的,更何况空间也放不下呀。 突然,右边传来沙沙声,李云溪想都没想,手中的木棍猛地扔向那边。 福二上前查看:“李姑娘,好厉害,是只野兔,一会可有口福啦。” “嗯,你带回去烤了,我再寻一寻。” “是.....” 自李云溪他们的船沉了后,禹都县再也没有船,这突兀出现在码头的大船,自然引来不少人注目。 李云诚也在其中,望着猎猎飘扬的牙旗,隐约可见的吴字,莫名刺眼,鲜红的旗子,跟母妃嘴角的血,不一样,一个鲜亮, 一个乌黑。 他不由抓紧石砖,死死盯着那面迎风飘的牙旗,眼底翻涌着巨浪,无情拍打他的眼,眼周渐渐猩红。 “云诚少爷...” “云诚少爷...” 听到身后的叫声,李云诚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抬眸时,眼底一片平静,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了?” “云诚少爷,主子寻你有事。” “走吧。” 来到萧府,发现钱师爷、傅叔也在,李云诚朝几人行礼。 “云诚,坐~” 李云诚应声坐下,问:“是为了毛栗树?” 萧扶云点头:“你这几日可有时间?我想请你领路,去看看那地方有现成的毛栗树没。” “那地方发生过山洪,我也不清楚还有没有。” “山洪呀?呃...这样,你把大概位置告诉竹言,让他派人去。” “嗯,那我去找竹言。”说着,李云诚起身,想离开。 “云诚,等会再走,你先听听。” 李云诚哦了一声,安静坐着,听他们说种什么树,如何保证树木成长,以及村镇的树木规划、赏罚… 一个时辰后,钱师爷、傅叔相继离开,屋内只余他和萧扶云。 此时,竹言端着点心进来。 “吃点东西吧,坐了这么久,累不累?” 李云诚摇头,“找我有事?” 萧扶云轻抿着茶,缓缓开口,“我想弄个织布作坊,但我一时抽不开身,不知你和二太太可有时间,帮我管理下?” 听到这话,李云诚一时怔住:“为何是我?” 萧扶云认真回答:“你是李东家的义子,李姑娘的哥哥。”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李云诚鼻头一酸。 “我愿意。” 萧扶云抿嘴:“我暂时只是有这样一个想法,但需要什么,怎么做,都需要你去了解,嗯,若是可以,你整理一份计划给我。” “行...” 走出萧府,望着对面牌匾上的‘李府’,李云诚笑了起来。 而萧府的竹言,却无法笑出声,一脸苦涩:“主子,你确定这事,也要我去办?我管着整个县衙仓库,每日光是进出记账,我都要忙到深夜呀。” “仓库那不是有人帮着吗?” 竹言吸气:“就算有人帮,我也得盯着,这还不算城墙物料呀,两头我都要对账,每月要付钱的,主子,除此之外,萧府的仓库也是我在管。” 听了这话,萧扶云笑了笑,打趣道:“这不是你期盼已久的事吗,怎么!这才几日,你就不喜欢啦?” “我是喜欢这活计,但每日光看账簿,也累人呀...”边说,竹言边比划:“这么厚的账簿,主子,这一年我看的账簿,比藏书阁的书都多!” “行吧,我让春肆去弄。” 这时,屋檐上冒出一个人头:“主子,春肆去了官窑。” 萧扶云:“.....” 第410章 李家琐事 “章府医呢?他在府上没?” 夏贰摇头,谁会闲着没事关心府医在哪。 一旁的竹言,突然拍着脑门说:“哎呀,主子,张管事要来,算着日子,就这两日到。” “叔祖知道吗?” 竹言一怔,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应该知道吧。” 萧扶云目光一凝:“什么叫应该?你没说?还愣着干啥?等着我去说?” “小的这就去...” “把门关上!” 闻言,竹言身子一顿,随即走出屋子,合上门。 一瞬间,屋内瞬时昏暗下来,见主子又拿出羊皮卷,夏贰忍不住开口:“主子,要不要点灯?” 萧扶云摇头,闭上眼,仔细感受着羊皮卷,好半晌他才开口问:“李姑娘教我的,跟这上面的一致,你也练过,感觉如何?” 夏贰轻轻一跃,落在地面:“我感觉身子轻盈一些,跟春肆他们打斗时,招式更流畅,但...主子,这套招式,我们九个暗卫都练过,其他都有长进,唯独这力气...” 萧扶云叹了口气,打开羊皮卷,指着上头的箭头问:“这些又是何意?” “应该是内功心法,但我不知怎么练,我用内力试着练过,但毫无反应,我想它应该有套口诀。” “可李姑娘说过,她也不知口诀。” 夏贰想了想,说:“要不,我们用水、用火或用点药水浸泡试试?说不定能找出其中关键。” “不行,李姑娘可是说了,就这么一卷。”说完这话,萧扶云轻柔的将羊皮卷卷上,放进胸前。 “去请章府医、傅叔来一趟。” “是....” 李家主院。 从瑶屈身行礼:“太太,我们都打算留在这里,还请太太赐名!” 话刚落,她身后的十来人同时躬身,异口同声的说:“请太太赐名。” 陈氏听了有点晕,两孩子的名还是他三叔取的,这会喊她取名.... 李云诚见状,忙说:“娘,她们都是秋天入府的,要不就按大小,一二三取名吧。” 陈氏歪着头,低声问:“这样取名不好吧?” “若名字不好,以后再改,不过是个叫法而已。” 陈氏想了想,接受这个说法,轻咳一声,“有名字、不想改名的站在一边。” 听到这话,站在一起的人,很快分成两列。 陈氏往不改名的那列望去,指着站在前头的两人问:“你们俩叫什么?” “林英。” “邓兰。” 陈氏点了点头,记下两人的名字,目光一转:“你们先按年岁排个队,以秋为姓,一、二行名。” 不多时,被李云溪救回来的那群人,有了新名字。 陈氏挨个认人,光认人就花了一刻钟,要不是事太多,陈氏真不想如此折腾。 大牛整日早出晚归,女儿不在家,儿子...算了,还不如云诚呢,可云诚也很忙。 认完人,陈氏立马分配工作。 “从瑶,你识字吧?” “识字。”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管账。” 从瑶一喜,拉着妹妹雅君行礼:“太太,我能将妹妹带在身边吗?” “能,以后留在我身边,跑跑腿吧。” “是,多谢太太,太太万福!” 陈氏摆了摆手,继续说:“张大媳妇,你带五个秋,一会去陈家帮忙。” “是。” “田婶,灶台上的事,暂由你负责,两个小丫、秋六跟着你打打手。” “是...” 见贺阳和金兰直勾勾望着自己,陈氏笑了笑:“你俩还是负责门房。” 贺阳、金兰:“是,太太!” 金枝:“太太,那我们呢?” “呃..你带着林英、邓兰去慈幼院,至于金玫,我记得你会织布?” 金玫躬身:“太太,我不仅会织布,还会绣花。” “那你带着张家姐妹,跟在大少爷身边,他忙着织布坊的事,正巧你们懂这些。” “是。” 见李云诚欲言又止,陈氏小声问:“我是不是说错了?” 李云诚笑道:“娘,人还是太少了,这么一安排,都没人打扫院落。” 陈氏一愣,可这会人都安排好了,不由有些懊恼。 “娘,左右张婶她们只是去几天,等二堂哥成了亲,自然就会回来,不碍事的。” “还有没有其他漏掉的?” 李云诚摇头。 随即,陈氏看着院中人:“你们都去忙吧。” “是!” 见她们退下,陈氏才松了一口气,摸着胸口说:“哎,没想到管个家,会这么累人。” “娘,要不,我去寻个嬷嬷回来,你就没这么累。” 陈氏一听嬷嬷两字,连连拒绝。 她不喜欢嬷嬷,她的二婶子就是高门出来的嬷嬷, 一言一行,处处讲着规矩。 “作坊怎么样?” “手摇纺车和蹑织机已经寻好了,作坊那边,待胡老头将地暖搭好,再修整修整就可以开工。” “竹言不是说要修好几间嘛,这么快就修好啦?” “哪那么快,他已经在收徒弟了。” 说话间,金兰站在垂花门,探头大喊。 “太太,陈家三东家来啦。” “快让他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嗯,有事!”不等小丫将茶放在桌上,陈中拿起茶盘上的茶盏,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这才说起此次来的目的。 “云诚,胡老头归县衙管?” “是的,归县衙工房管,怎么了?” 陈中放下茶盏:“四妹,是这样的,我想让家里几个小子,跟着胡老头做火炕。” 陈氏惊讶:“三哥,你们忙的过来吗?这木活不是堆到年后了嘛,爹舍得几个小子出去学?” “这木活虽多,一旦做好了,三妹我敢说,除了你们和萧府需要添置家具,其他家一年到头都不会添置 ,只是这会看着忙而已,我想着这火炕不是才兴起嘛,让几个小子都去学学,好歹也算一门手艺。” 陈氏了然,看向李云诚。 李云诚起身:“那我这会去找胡老头,先问问,若他同意,三舅舅你再喊几个表哥去。” 听了这话,陈中朗声笑起来,不枉他着急跑这一趟:“走!我们一起去!” “嗯,娘,我先跟三舅舅去胡老头那。” 陈氏起身,送两人到垂花门,一回头,就看到站在廊下的从瑶姊妹。 从瑶拉着妹妹屈身:“太太,你这会有空吗?我来学管账?” 陈氏一怔,“我哪会管账呀,只是潦草记了一下,你跟我来,先看看账簿。” “是~” 看着账簿,从瑶费了老大的劲,才保持面上的镇定,“太太,家里就剩这点钱?” 陈氏叹气,指着木匣说:“还有一百两银票,可银票换不了钱,之前好歹有个酒楼,每月都有钱进来,你看看我这木匣子,就这一年时间,就剩下十来两碎银,好在家里粮食多,不需要买,平日萧府、林家村那边也会送点菜来,家里就只有我们几个,倒也不怎么花钱。” 从瑶跟着微微吸气,低头掩住眼底情绪:“太太,那我先重新抄录一次。” “嗯....” 第411章 林中木屋 “李姑娘,前头右边有处平地,要不我们去那歇脚?” “先去看看!” 跟着福一走了小半刻钟,来到他说的位置,李云溪大致扫了一眼,对福二说:“你去喊他们上来。” “是~” 李云溪接着问福一:“你会建屋子吗?” 福一惊讶:“姑娘,你想在这里弄个哨点?”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什么哨点不哨点,她就想今晚睡床。 “会不会?” 福一忙点头:“会,那我去砍树。” “嗯,我也去...” 等福二领着第一波送粮大队上来时,这片空地已经摆了十来棵树。 知道两人意图后,众人都没歇息,一部分人继续扛粮,一部分帮着砍树,一部分砍枝桠。 等第四波送粮队伍上来时,天已经黑透。 安文杰累得要死,但还是咬着牙推磨,这八百来人,每天就算省着吃,只吃两顿,一天也要用掉二十担粮食。 他从未想过送一次粮,会消耗这么多粮食,这还没算上马的草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使劲推。 安阳见了,劝说:“主子,慢点推,仔细拉伤手,要是累了,你就歇会,我来磨。” 安文杰看着身旁五个推石磨的人,欲哭无泪:“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停下来,明日肯定没我的口粮。” 安阳朝右边偷瞄了一眼,他对这话深信不疑,叹了口气:“那..还是快点磨吧,磨玉米总比挑水好。” 顺着安阳的视线,安文杰也往那边瞅了一眼,愤愤道:“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搭房子,也不瞧瞧,能睡几个晚上,明天就得走!” 听到这话,安阳手肘轻轻推了推安文杰:“主子,小点声,李姑娘耳力很好。” 安文杰顿时息声,呲牙咧嘴使劲推磨。 搭建木屋很简单,木头往四方一插,油布一盖,一个临时简易的屋子就成了。 难得是,削树的枝桠。 这个活,就算李云溪自己干,也没法快速弄好,但人多,十来人同时处理一根树,不到二刻钟,削的干干净净。 李云溪将树干,砍成合适的长度,插进地里。 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二十多个树屋就搭好了,连带来的马,李云溪也给它们弄了休息的地方,不过屋顶并非油布,地上也只是铺了一层树叶子。 李云溪的树屋比马群的树屋,好上太多,光树叶子都铺了一米来高,来回打了滚,确定周围没人,手心一转,马头大的萤石瞬间出现,借着这点微薄的光,李云溪取出几封信,一一看起来。 萧扶云四封、陈氏两封、李云诚一封,最后一封没有署名,李云溪疑惑的拆开,目光落在纸上,只觉眼睛痛。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大圆圈,另有五个小圈圈附在大圈的五个角落,看着纸上的点点墨迹,这一定是李云泽画的。 她拿着信,靠近萤石仔细看了起来,很遗憾,什么都没有,继而拆开陈氏的信。 第一封是让自己早点回家。 第二封是说萧扶云开了个织布作坊,她在里头当了个管事,每月三担粮的工钱,若自己有时间,就去赤州各处铺子看看,买点时新布料回去。 李云诚的信,内容跟陈氏相似,但多了几张图纸,喊自己去布坊看看,别人用的织布机是不是跟图纸上的一致,若不一致,想办法弄一台。 李云溪拿着图纸仔细看了看,画的太细,萤石的光太弱,模糊不清,她将图纸放在萤石上,打算一会再看。 接着拆开萧扶云的信。 正看着信,外头突然传来轻轻的沙沙声。 李云溪眼一沉,手心覆在萤石上方,眨眼间,萤石消失。 木屋内,一片漆黑。 突然,一股异味传来,李云溪一闻到味,立刻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外头才嘘了一声,“应该睡着了。” “快打开。” “推不动,门后有什么东西堵着了。” “一起!” “嗯!” “嘿..试点劲...” 李云溪:??? 她都想把抵住门的木头扒开,好让外头的两人早点进来,小手轻轻扇了扇,慢慢挪到一旁,吸着气,等着两人。 两人卖力推着门,自然没听到屋中的沙沙声。 突然,远处一道声音响起,“你们俩在干啥?” 那道声音愣了愣,随即大喊:“有奸细,你们是奸细...李姑娘--主子!抓奸细....” “抓奸细啊...” 紧接着,营地炸了锅,各种声音充斥于耳。 李云溪抿嘴,一脸失落,将披风系好,踢开挡住门的木头,走出木屋,扫视周围的人,发现福一没有出现。 “搜身!他们身上有迷烟,福一他们中了药,睡过去了。” 只一句话,就让两人口中‘我不是奸细’咽进肚里。 隔了老远,安文杰异常洪亮、与武安侯如出一辙的大嗓门响起: “李姑娘,李姑娘你没事吧?” 看着他衣裳不整,半截白衣露在外面,李云溪难得开口提醒:“安阳,看好你主子,他可比我值钱。” 安文杰揉了揉眼,“啥意思?这两人怎么处理?” 李云溪想了想:“捆好,从明日起,石磨就由他们背!” 安文杰不满的叫囔:“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未免太便宜了吧,还愣着啥,先打一顿....” “主子,李姑娘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留着他们的小命,等出了山,这两人没用,再好好审问。” “啊,这样?”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看向其他人:“将两人捆好后,都去睡吧,发现他们的人赏!” “多谢李姑娘!”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回了屋,重新将木门抵上,本想取出信好好看一看,但到底低估了自身的抵抗力。 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直到福一催了好几次,她才起来。 李云溪一开门,福一赶紧请罪:“李姑娘,昨夜是属下失责,竟中了迷烟,害姑娘受了惊吓。” 李云溪听了,极为无语,到底谁受到惊吓,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受惊吓的是你呀! “昨晚之事,我不计较,若你还挡在我门口,今日你就去磨玉米。” “李姑娘...” “嘭!” 福一倒地,他迷茫,他眨了眨眼,看着李姑娘身姿敏捷,消失在林中… 第412章 满地的小脚印 禹都县-萧家。 今日的萧家比往日热闹。 尤其是南山脚下的一角,一个横t形的厢房。 其中,竹言的声音最大。 “砖缝、石板之间一定要擦干净,不能有一点泥..” “诶,屏风放在这...花几放右边窗台下...小帘栊都挂歪了,你们不长眼看的吗...取了重挂....” 正说着话,突然感觉眼前几人神色不对,竹言猛地回头,一看到李云泽,急忙躬身:“云泽少爷...你怎么来....” 弯腰那一瞬,余光撇到李云泽身后的脚步印,就说小喜子怎么一脸惧色,原来是这样。 见李云泽还在往里走,竹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李云泽踩得满屋子都是泥。 小祖宗这一早是去了哪? 见他要往内室去,竹言赶紧上前:“云泽少爷,我们去膳房吧,今儿做了好多吃食,全是你爱吃的。” 李云泽面无表情问:“萧四?” “主子还在整理书籍,要不我们先去膳房?” 李云泽听了,打量着屋子。 见状,竹言急急招来福安:“送云泽少爷去膳房。”说着,还使劲眨了眨眼。 “是~”这个眼神,福安懂,忙凑到李云泽身边,说起膳房今日准备了哪些吃食.... 见两人越走越远,竹言松了口气,看着满地的小脚印,顿时皱起眉,“打水来,快把地上擦干净...” 这处厢房,可是他找了四十余人,紧赶慢赶建出来的,四个大开间,挨着山那头,并排三个屋子连着这一头,后头还有两间抱夏呢,一处是主子洗漱,一处则烧着地火。 没一会,任管家、张老头一左一右扶着萧老太傅走来。 竹言看着地上的脚印,暗骂一声,急忙出门迎人。 任管家朝院子扫了一圈:“烧了火没?” 竹言低头:“昨晚都烧上了,赤脚踩在地上还烫脚呢。” 张老头迫不及待想要试试,“主子,一会老奴可得脱了鞋试试。” “哈哈,我们仨一起试试。” 由于李云泽才走,地上还有几处脚印未擦掉,三人一进来,看得清清楚楚。 萧老太傅停下脚,转身问:“云泽来过?” 竹言苦笑:“是的,这会去了膳房。” “我们脱了鞋试试。” 竹言见状,赶紧搬来圆凳。 “主子,这地坑真不错,脚踩在石板上,温温凉凉的,既不过分烫脚,亦留着石板原有的清凉感,夏日也能住。” 萧老太傅往里走了几步,越看越满意,扶云自幼体弱,冬日极为怕冷,有了这地,冬日也能好过些。 “我们去抱夏看看。” 竹言赶紧招呼小厮动作麻溜点,将碍眼的脚印擦干净,又跑去耳房准备茶水。 等他端着茶水过来,就听到萧老太傅说他也要住进来,一时有些懵。 任管家见竹言愣着,开口呵斥:“傻站着干啥?你家主子呢?” “主子在整理书籍。” “那你还不滚?”竹言当然要滚,还得滚快点,慌慌张张放下茶盘,转身就跑,他要回去告诉主子,太傅也要住进来。 “哈哈...” 张老头见状,笑道:“你就知道唬人。”随后朝屋内的小厮摆手:“都下去吧。” 等人走远,张老头才说:“主子,你真的决定了?” 萧老太傅端着茶盏,轻轻吹着:“这一次你就别回山庄了,找个靠谱的人,继续试验高种粮。” 张老头神色恹恹的坐下,缓了好一会,才说:“我不过在山中待了九年,山下竟是牛鬼蛇神的天下,宁王那小子,我上战场那会,个还没我肩高呢,如今倒是神气,拿着枪四处杀虐,京都那群人到底要干什么?也不派兵出来打,任由...” 任管家叹气:“怎么打?拿什么打?谁都不想放权,更不想消耗自个的兵,真是一群...” 突然,任管家闭嘴,看向门外。 李云泽端着一盘点心走来:“萧四!!!” 听到这话,萧老太傅起了疑,李云泽来这里,从未说过萧四两字,忙问:“你找他有事?” 李云泽点头。 任管家随即瞪向门口的福安:“还不快去请!” 福安:“....” 看完信,萧扶云脸色不好,任管家有些着急:“小主子,信上写了什么?” 萧扶云将信递给任管家。 信是李云溪写的,在她没审之前,两奸细就吐了个干净,李云溪很诧异,记下名字,让萧扶云将这些人控制起来。 满满五张纸,足足八十余人。 尽管不清楚奸细是为了脱罪,还是想拉人下马,人是一定要先控制起来。 “贰夏,抄录一份,即可抓人。” “是...” 张老头才来两日,新建的萧府都还没转完,对于城中之事,只是大概了解,“城中的兵马,现在谁在管?” 萧扶云:“城中的兵,共有三方人马,其一是叛军,足足有三千余人,其二是跟随云泽从北境回来的人,其三是付校尉及其手下,叛军主要是修建城墙。 付校尉的手下和北境回来的人,我都是相互穿插着,让他们在城内、城外巡逻。 这一次跟随李姑娘去赤州的人,便是从这里选出来的。” 张老头顿了顿:“是付校尉手下出了问题?” 萧扶云摇头:“两方都有人,这是我无法理解的,按理从北境回来的人,不可能有奸细。” 张老头起身:“那谁在管巡逻之人?” 萧扶云摇头:“没人管,谁需要,谁就去营房调人。” “啥?” 听了这话,张老头眉头一皱,难以理解:“没人管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没人管吗?” 萧扶云看向没心没肺、吃着果子的李云泽,无奈的笑了笑:“这么多人,全靠李家兄妹的威名镇着,但...” 张老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细细一想,便明白了。 李云泽话都说不清楚,没法管人。 那小丫头倒是会说话,可她忙,之前去京都,这会又去了赤州,春肆暗卫出身,上阵杀敌倒是行,可不会排兵布阵。 安北倒是会,到底是外人,小主子也不可能全权交给他来负责,这才导致城中兵力分成好几派,也从不说谁管着谁。 所以,这就是萧老太傅喊自己下山的用意。 如此想着,他松了松肩膀,朝萧家爷孙郑重其事的说:“若主子不嫌老夫年迈,吾亦能再战数载,助主子一臂之力....” 萧老太傅起身,扶起他,“张老头,城中无将才呀,若非逼不得已,我不会喊你下山,喊我写写画画,我还能拿得动笔,但舞刀弄枪...任老头这次受了伤,将养了许久...” 任管家:大可不必说出来... 第413章 原来用在自己身上呀 建安二十二年十月,宁王于澶州举兵谋逆。 这则消息,还是去青州接人的安北传回来的。 一得知消息,安北立刻飞鸽传信,又担心飞鸽失踪,索性派了三批人回禹都县报信。 六只信鸽,没有飞回禹都县,第一波的三人也没回来。 眼前的狄辉兄弟是第二波人。 任管家:“青州现在什么情况?” 狄辉:“我们刚走出西炎岭,就碰上逃难的队伍,据他们说青州已有三座城池失守。” “还有其他消息吗?” “我们还未进城,就被堵住去路,青州卫所在抓人充军...” 萧扶云听了,神色微变:“辛苦你们一路赶回来,先去休整一番,福安,带他们去客房!” 狄辉兄弟抱拳,“是!” 任管家取出乾国舆图,摆在书案上,指着地图上的一角:“这里是西炎岭,也就是说他们刚走出黔州,就碰上难民。” 萧老太傅皱着眉,“从西炎岭到青州省城还有多远,估摸什么时候能到?” 任管家摇头,他们才摸到青州边界,若是骑马,脚程快的话,十来天能到,可安北他们是走路去的呀,若一路风平浪静,也要一个来月。 “叔祖,我们在重要关口设防吧,另外把这则消息散播出去,特别是与福安县接壤地段,若难民逃过来,城中倒能控制,镇里、村上怕是很难抵御难民。” 萧老太傅听了,沉思片刻,“禹都县四面环山,只一条河通往外界,难民想来这里,必须穿越大山,非身强力壮之人不能,若真有这样的人,岂会是难民?” “那河道?” “设哨点吧,具体如何弄,等张老头回来商议。” 萧扶云点头应下,坐在书案前,提笔给李云溪写信,告知城中情况。 任管家见了,偷摸给萧老太傅挤眉弄眼。 这模样把萧老太傅逗乐了,本欲开口,门外进来一小厮:“主子,章府医求见。” “请他进来!” 章府医将一册子递给任管家。 “太傅大人,这是我拟的制药计划,听闻李东家已选好马场地址,我打算去看一看,要不就建在马场周围,这样就不用单独派兵镇守。 另外,禹都县能种植的药草,我也拟在里头,如今就差药草种子....” 萧老太傅细细翻开,“嗯,你什么时候去?去之前,找竹言领一队人马,如今城外不太平,一个人不要出城。” 章府医惊讶:“那伙人又出现了吗?那大夫集中受训这事怎么办?年前还集训吗?” 萧老太傅:“呃,这事,等我与钱师爷商议后再谈。” 章府医点头,“太傅,若无事,属下先告退。” 任管家拦下他:“明日李东家要去石林泊,若你无事,可以跟他一同前去。” 章府医:“好,我这会去找他。” 章府医原想与李东家好好聊聊,见李家有客,约好明日出发时辰,便转身离开。 见李大牛回来,陈氏忙问:“找你啥事呀?” “他想把药坊建在马场边。” 陈氏哦了一声,“这里没你啥事,云诚他们屋前的地不平,你喊上张大,去把那地平一下。” 就算陈氏不说这话,李大牛也想走,忙朝众人告罪。 陈姥爷见状,也跟着起身,“我跟你同去。” 陈姥爷这一走,陈木也坐不住,不多时,一屋子的客人,就剩下陈姥姥、李婆子、陈家三个媳妇,及两个孙媳妇。 陈安礼的妻子王氏,乃兰溪镇的人,两人早早订下亲事,原本婚期定在明年,可去年战乱,今年收成又不好,哪怕王家小有薄产,也不得不为将来考虑,早点将女儿嫁进陈家,好歹能与李家搭上话,若有个啥事,也能提前知晓。 不然,陈安礼还得等上一年,才能娶上媳妇。 新媳妇王氏,陈氏以前见过,见她一脸娇羞,安安静静坐着,也不说话,十分拘谨,便朝李婆子、陈姥姥说:“娘,后院的花厅弄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添些家具,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给我点意见,看看怎么摆弄比较好。” “埋了火坑?” “还没呢,左右也没几日过年,等开了春再弄,再说我就是想弄,这会也找不到人,胡老头在军营忙着,他没空啊。” 陈木媳妇接话:“嘿,我们想到一块了,我也没弄,家里要是实在冷,就烧个小火炉,顺带喝口热乎水呢,对了,云诚、云泽两人呢,怎么没见到人?” “两人去了卫所。” “啊?”陈木媳妇惊讶,“卫所?那地方不是没人吗?他们去那里做啥?” 陈氏摇头,“我也不知道。” “......” 他们来卫所,自是打算重启这里。 不管叛军中,还有多少奸细,等城墙一修好,人就不合适留在城中,据这几日观察,张老头觉得大部分人还是很愿意留在禹都县,至少已有一半人来问,能否像付校尉那般,将家人接来。 走了一圈,张老头不由叹气:“这地方得重建。” 这话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同意,这卫所,除李云诚、李云泽进来住过,其他人虽没进来过,但这里又不远,进出总能看到,之前远远瞧着,房屋还在,只是没人,长了些杂草。 短短一年时间,这里不仅杂草横生,屋子...也不知还能不能称为屋子,总之这里没有一片完整的瓦,青砖、石板也被撬走,只有黄泥砌成的墙还在。 不用猜,肯定是城中人来拆的,拆回去建房。 李云诚在一棵樟树下,站了许久,直到呼吸平缓,才来到张老头身边:“先安排人住进来,把哨点建起来。” 张老头点头,“去喊云泽,我们先回去挑人。” “嗯...” 冬天的天,黑得快,走出卫所,天还是亮堂堂的,走到东城门口时,天一下昏暗起来。 一行人刚到城门口,张大柱就迎过来:“张管事~云泽...” 张老头笑道:“让他们下来,我有事要吩咐。” 张大柱一愣,见李云诚点头,急忙跑回城,扯着嗓子喊人。 不多时,叛军陆续从城墙下来,来到城外。 看着天色,张老头也没闲心与众人拉话常,提着气大声说,“想接家人来禹都县的出列....” 半炷香后,人群再没异动,望着有意留下的几百人,张老头继续说:“愿意跟随李云泽的出列,若不愿意,回去休息....” 张老头之前那句话,顶多让众人轻声议论,这话简直了,人群一下子噤了声,左顾右盼,用眼神交流着。 杀神不喜吵闹,在场的人,都被他用竹篾抽过,这会让他们跟随杀神,难怪之前喊他们去种竹子,原来用在自己身上呀.... 第414章 铁的、红的、衣服 今晚,李云泽很高兴,抱着点心,蹦蹦跳跳敲响大门。 知道两位主子在萧府,贺阳和金兰一直等着呢,听到脚步声,急忙开门。 “少爷...” 关了大门,贺阳小跑来到李云泽身后,“云泽少爷,太太备了水,要洗沐吗?” 听着贺阳冷的打颤的声音,李云诚回头,“你回门房睡吧,我一会去打水。” 贺阳拢了拢衣裳:“我提了水就回屋睡。” 此时,李大牛的声音在廊下响起:“贺阳,水我打好了,你回去睡吧。” 听到这话,贺阳瞬间笑起来:“多谢东家,小的告退。” “云诚,咋这么晚回来?” 李云诚小跑来到李大牛跟前:“爹,吃过饭,萧老太傅又拉着我们谈了一会事。” 对于他们谈话内容,李大牛一点都不关心,揽着李云诚的肩,边走边说,“走吧,云泽都跑没影了,冷不冷?” “不冷...” 进了屋,发现李云泽不在,李大牛诧异,喊了几声。 “云诚---” “爹,弟弟可能去娘那边了。” “啊?” 同一时间,陈氏也发出惊讶之声。 “云泽,你慢慢说,你要什么?” “铁的、红的、衣服!” 儿子爱穿红衣,这个陈氏知道,只是这个铁的,是什么?陈氏无法理解,难道是用铁片做的衣服? 片刻后,李云诚给出答案。 “爹娘,弟弟现在是将军,他说的是盔甲,他要穿盔甲。” 这话,让李大牛夫妻双双怔住。 好半晌,李大牛找回神智,问:“什么将军?太傅让他做将军?管多少人?” “管121人。” 这个数,瞬间让李大牛噗笑起来:“那付校尉底下管着千把人,不过是个校尉,云泽,你就管百十来人,就是将军啦?一定是太傅逗你们玩的,云诚呀,拉着你....” 正说着话,腰间一痛,李大牛猛地转头,“乐娘,你揪我干啥呢?” 气得陈氏又用力一揪扯,也不看看儿子脸都黑了,一把推开他,挤出笑夸赞着:“云泽,这是真的吗?我儿竟是个大将军啦,真是厉害!可比你爹厉害多了....” 这会子,李云诚、李大牛相继反应过来,看着李云泽沉着脸,抿紧着唇,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李云泽哼了一声,转身跑出屋。 “云泽----” “云泽--你去哪?” “李大牛,今日你不把儿子带回来,你也别回来....” 站在路中间,看着紧闭的萧家大门,风忽忽而过,李大牛想哭,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心中一喜,急忙回头。 贺阳开了个门缝,从里面挤出一床被褥,“东家,金兰去取炭啦,你就在门口凑合一宿?都三更天了,没一会天亮,你就能进屋啦。” 李大牛:“.....” 李大牛此时的心情,与大山深处的安文杰,是一致的,两人万分懊恼,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走了好远,安文杰才朝身边人哭诉:“这世间竟有这等恶人,亏我爹一直夸她,我就说了一句话,那死人就将我赶出树屋,这么黑,这么黑的林子,路都看不清....她简直不是人呀...亏我爹...安阳,回去后,你一定要如实禀告..啊啊...” “...扑....”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安文杰这次是真哭了,“安阳,我...我的手...磕在石头上,流血了。” 安阳一听,急忙将火把递给旁人,扶起安文杰,就着火光,仔细观察着手,“主子,没血。” 索性衣服也打湿了,安文杰直接摆烂,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去了,有本事她打死我,看如何跟我爹交代。” 安阳听了,顿感头痛,无奈的叹了口气:“公子,李姑娘只是让我们去探探情况,这一行人中,只有我们熟悉路呀。” 安文杰瞪着他,呲着嘴:“我不熟悉路,我不熟悉!!!就算我熟悉,凭什么要黑不溜秋的去探,能探个鬼出来啊!” “呜.....” 这声音,吓得安文杰瞬间跳起来,紧紧抓着安阳的胳膊大叫,“...鬼!!安阳!鬼!!!” “呜...” “公子,是狼!!!” “那我们还不快点回去,快点!!!那恶人,最会打狼!!”边说,边往回跑。 李云溪不仅会打狼,还会打人! 安文杰没走几步路,他正前方的一棵树后,就冒出两根火把,顿时抽出刀,来了个漂亮的转身,“今晚我要去杀了那群畜牲,砍它十块八块,喝它的血,吃它的肉,扒了它的畜牲皮....” 骂骂咧咧的声音,隔了好一会才消失。 福一想了想说:“李姑娘,我怀疑他在骂你!” 李云溪挑眉:“麻烦你把怀疑去掉!走!我们跟上去!” “那营地?” “我们不走,营地的鬼魅怎会出来溜达呢?” “嘿嘿,这倒是....” 这一夜,安文杰将他生平知道的所有脏话,骂了个遍,但依旧没法停下脚,从这个山头,走向另外一个山头。 “公子,就在这里,别往前走,再走容易被人发现。” 安文杰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寻了一棵树,麻溜爬上去,靠在树杈上,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安阳见状,朝其余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地上的侍卫,全长在树上,而安阳也爬上安文杰所在的那棵树。 “安阳,现在该怎么办?” 安阳将包袱解开,取出玉米饼递给安文杰,“主子,吃点东西,休息会,山上的土匪这会还在睡呢,估计要等太阳出来,他们才会出来。” 看着玉米饼,尽管安文杰很饿,饿得直冒酸水,但他硬气的没有接,山匪这会还在睡,凭什么他堂堂侯爷之子却要受这种罪?? “不吃,这饼子拉嗓子,我想吃面。” 安阳没劝,将玉米饼塞进嘴里,都这个时候,还耍着小性子,也不看看李姑娘惯着你不。 两拨人,就这般待在树上,等着太阳出来。 等了很久很久,一阵簌簌声,将迷迷糊糊的李云溪惊醒,愣了一息,轻轻推醒福一,张着嘴无声的说:“来了!” 福一甩了甩脑袋,朝山顶望去! 没一会,山顶就走来四个人,背着背篓,拿着刀,福一猜测这几人,应该是出来挖野菜。 不过这个时节的野菜,可不好找。 看着逐渐靠近的四人,李云溪在‘跟’还是‘抓’之间做天人交战,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啊’的一声,随即‘砰’,有某物重重掉在地上。 “什么人?” “有---呜呜...” “有人~来人---啊...” 四个人,就算李云溪再凶猛,也无法做到一脚踢翻四人,他们又不是傻子,站在一排等着李云溪来踢,将四人打趴在地,山上已有动静传来。 见安阳几人走来,李云溪狠狠瞪了一眼。 “扛着人,先走!” “是.....” 第422章 雁鸣关的边防小镇 这一晚,李云溪在内院泡着香香的澡时,城外营地已炸开了锅。 武安侯吃过饭,带着人匆匆回了营地。 于是,安文杰在营地,逢人便信誓旦旦的说,李云溪是他爹的私生女,随着太阳升起,这则小道消息从军营蔓延至这个名为雁鸣关的边防小镇上。 一觉醒来,躺在柔软、散着香的床上,李云溪恍惚了好一阵,才打败周公,下了床。 闻着声,来到外院,找到福一几人。 八百人的队伍,自然不可能全歇在侯府,只有福一、任松以及大力山匪,被安置在外院。 大力山匪在福一和任松昨夜的洗刷下,露出本来面目,瞧着二十来岁,很瘦,肤色暗黄,一看就知没吃饱过,但一双眼睛却生的好看,深邃且干净,眸中只有浓浓的黑。 一见李云溪,福一赶忙诉苦,“昨晚足足换了四道水,才将他洗干净,姑娘,他身上很多陈年旧伤,还有一头的虱子,一会得去买点药,杀一杀。” 听到这话,李云溪一个闪跳,远离大力山匪。 走到桌前,掏出购买单子:“需要的东西比较多,药材、棉花、布料这三个是重点,我们分头去买。” 任松:“我对布料这块比较熟悉,我去看布料和棉花。” 福一:“李姑娘...” “出门在外,请叫我李公子!” 福一抿了抿唇:“是,李公子,我们在这里买药材,是不是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 “这里是边关呀,常年打仗,怕药材都不够军营用。” 李云溪想了想,从褡裢中掏出章府医给的药材单子,递给福一:“有就买,没有就买下药材种子,我们拿回去自己种。” “行吧,我先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去找武安侯,让他介绍几个药材商,总比我们自己去买好。” “嗯,对了,遇到其他种子,我们也买一点。” 福一点头应下,又有些局促的问:“李公子..那钱?” 出发前,李云溪将禹都县所有的银票都带上了,一人给了五张:“这里有些偏僻,货肯定不多,最好是直接找掌柜谈。” “是,公子,我俩这就去买。” “一起!我要去尝尝这里的美食...” “那他呢?” 李云溪顿了顿,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力山匪眨眼。 李云溪拿着单子,问:“识字吗?” 福一笑道:“公子呐,他是个奴隶,是个傻子,不会说话,怎会识字?” 李云溪不爱听这话,“他跟我哥一样,只是病了,只要找大夫好好瞧一瞧,以后会说话的。” 福一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狠狠抽了两下,一边抽一边道不是。 “够了,这些话别对着我哥说,不然他揍你,我不会拦。”随即看向大力山匪,“以后,你就叫沐阳,走,上街,我们要买的东西多着呢。” 三人陆续走出房间,丝毫没留意到,那个刚得了名字的人,望着他们,张着嘴无声念着‘沐阳’两字... 这里虽是个小镇,但两万的边防兵,滋生出来的各种行业,比禹都县繁华数倍。 还有两日过年,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挑着货物,四处吆喝,一进集市,几人分开行动。 一个披着狼皮的半大小孩,走在一群裹着羊皮袄子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看着沐阳穿着福一的薄袄,李云溪走进一家皮货铺子。 “小二,给他选几件羊皮袄子,嗯...鞋子也来几双。” 店小二听到这话 ,嘴角差点咧到耳根,躬身做出请的姿势:“爷,请移步里间,绣娘给你量尺寸。” “沐阳,你跟他去!”见他走进里间,李云溪这才细细打量店内的东西,放眼望去,全是各种皮子。 “掌柜,这些怎么卖的?” 掌柜走出柜台,“不知小公子问的哪一种?” “这种羊皮,我要很多。” 掌柜沉思片刻,带着笑回:“若公子要的多,次等羊皮18文一张,中等羊皮34文,上等羊皮102文一张,不知公子要哪种?” 李云溪指着一帽子问:“这又是什么?用什么做的?” “这是用羊毛做的毡帽。” 李云溪诧异,“羊毛除了做成毡帽,还有什么?” 掌柜折身回到柜台里,一边取出物件,一边介绍:“我这店里有毡帽、毡靴、毡衣,还有...公子你瞧这地,也是用羊毛做,若家里穷,把羊毛洗干净,塞进褥子里,十分暖和。” 李云溪若有所思,见小二领着沐阳出来,“选好了吗?袄子,帽子,鞋各要两套。”接着她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柜台上,“掌柜,各种羊皮200张,剩下的钱,全换成羊毛。” 看着柜台上的银票,掌柜眼皮直跳,既兴奋又无语,“公子,羊毛不值价,十文钱就能买2-3斤,除开羊皮费用,剩下的银钱,能买万数羊毛,若将羊毛摊开,能覆盖整条街...” 李云溪打断掌柜的话:“你只说你做不做?” 掌柜想做,非常想做,出手阔绰、又不议价的客人,他许久没遇上,可对方拿着银票,却买几文钱羊毛。 这算哪门子阔绰? “掌柜?” 听着这声,掌柜打了个激灵,“做做做!只是小店没那么多羊毛,这没几日过年,怕一时凑不齐。” “你什么时候能凑齐?” 掌柜试探的问:“十天?” 李云溪摇头。 “小公子,后日过年呀,我怕是初二就要出门给你摸寻。” “行吧,衣服打包,给我开个条子,我初五来取,你能凑多少算多少。” 听到这话,掌柜彻底笑了起来,只要衣服能卖出去,他忙个几日又何妨,急忙开条子。 出了铺子,看着牧民牵着羊,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用了十分的力,才克制自己想买的手,但一条街走下来,她只记住了羊。 “公子...公子~”福一焦急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李云溪停下脚步,回头:“你药材买好了?” 福一喘着气,“姑娘,我跑了好几家药铺,他们都说单买一两剂药可以,多了不卖,看来这事,得找武安侯。” “药材种子呢?” “种子倒是挺多的,但不包活。” 不包活就不包活,这么远,活不了,她也不会来退货。 “去找任松,我们去军营找侯爷。”见他转身,李云溪突然想起什么,喊住福一:“我们去皮货庄。” 掌柜还没从两百两的银票中回神呢,李云溪又给他送来两百两。 “福一,按这钱你来选皮袄。” 福一:“....” 掌柜:“.....” 第423章 擅闯营帐,重打二十大板 四人一进营地,就受到各方瞩目。 武安侯打马过来,“云溪,走!上马!咱去比划比划!” “比划什么?” 武安侯朗声大笑:“自然是骑马、射箭,难不成你还想着我跟你比划拳脚?”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山峰,“雪地草滑,不比!” 武安侯也没强求,将缰绳交给侍卫:“那我们去看他们训练吧。” 李云溪摇头:“侯爷,我想要药材,这边铺子不卖,你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下。” “哦,这样,我让军需官过来跟你谈。” 李云溪嗯了一声,“我那些人呢?” “在武场看底下的兵比划呢,你带了什么,这么大一车。”看着福一几人拉的板车,武安侯好奇。 “是皮袄,我打算发给他们的。” 听到这话,武安侯脚步一顿,揭开油布看了眼,一脸不赞同:“云溪,这点也不够他们分呀,听叔的,这些你带回去送人,别发,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再说这样,也容易养大他们的胃。” 这个道理,李云溪自然明白:“也不是白发,这边太冷了,比山里还冷,这一路过来,好些人拖着病扛着粮食,我想着给他们弄个比赛,赢了就发一件袄子,也不多,才百八十件。” 武安侯眼眸一亮,“这点子不错,大侄女,你打算弄什么比赛,要不我们一起弄得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都可以,只要不伤身。” “走走走!我们去营帐好好商量下!” 武安侯有些激动,不自觉伸手揽着李云溪的肩往前,手掌下的人却一动不动,周身杀意缠绕,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干了啥,轻轻拍了拍李云溪的肩膀,尬笑一声:“刚刚飞来一虫子。” 李云溪冷冷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武安侯编不下去,这儿的冬天,别说虫子,就是敌军也不会来,他迈开腿,大步向前,“安东,带云溪去营帐,我去伙房找点吃食。”说着,不管不顾跑了。 安东硬着头皮顶上:“李..” 李云溪面无表情的说:“请叫我李云启!” “啊,哦哦,李公子这边请!” “....” 武安侯落荒而逃的画面,落在安文杰眼中,就变成:“二哥,看到没?爹怕她,跑了,这难道不是?” “那也不能说明,她是爹的私生女呀,三弟,这些话不许再说,你不是说李姑娘力气很大吗,仔细被她听到。” 安文杰仰着头,哼了一声,“也就娘大度,不与爹计较!要我说呀...哥,你瞧!”安文杰指着李云溪方向,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她...她是不是在给我抹脖子,啊!二哥...” 是的,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安文豪不认为这个动作是针对三弟的,“三弟,爹他们回营帐了,我们也去瞧瞧。” 安文杰松了松腰带,扭了扭肩,大步流星朝营帐走去。 “这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遭...” 安文豪听了这话,狐疑起来,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让他与一个半大小子计较? “三弟,等等我...” 对于李云溪来说,采购单子上的东西比比赛重要。 见福二领着小队长进来,忙说出自己的计划。 “侯爷,我想找你借点人,陪他们去周边城镇收集羊毛、药材等物。” “大侄女,这没两日过年,过年也没人卖这些。” “我知道,所以才找你借人呀,先去附近城镇找家铺子,立个牌子,发个告示啥的,等过了年,直接去取。” 武安侯点头:“这样也行,那你要多少人?” “二十来人,要熟悉周边道路的。” “行!” 随后,李云溪看向福二几人,“意思都明白吧?去周边找铺子,让他们代收,弄妥了你们就回来,别跑太远。” 福二等人点头,接过银票,跟着安阳离开。 “大侄女,你收那么多羊毛干啥?那玩意不值钱,还不好清洗!” 李云溪抿了口茶,想了想说:“侯爷,你想不想两地通商?” 听到这话,武安侯言辞恳切的说:“禹都县那地方,若没禁水路,能通往扬州等地,我倒是非常赞同两地通商,可如今...”武安侯叹气,“你也瞧着我这地,战时人少,可休战期间,来往商队多的很,这儿也就差粮食,其他东西倒不缺,而禹都县除了粮食,还有什么?” “这儿的其他东西,我都不想要,只想要羊毛,而且这是你儿子说的,要两地通商。” 武安侯一愣,环顾左右, 发现全是自己人,便往李云溪身前凑了凑,“那个竹筒...那啥?再给叔几个,莫说通商,你要啥我都满足。”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尽想些好事,扭头看向营帐的一个角落,故意大声说:“诶,某人说自己是侯府三公子,说好了通商,我这都带了人来,那人却躲着不肯出来,知道办不成事,原是没脸见人呀。” 此话一出,帐中人齐齐看向那个方向。 而帐外的人,也狠狠跺脚,冲进营帐。 “李云溪,我什么时候躲着你,我有脸!我一直都在!” 李云溪低头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可你爹不同意呀,哎,这回,萧老太傅怕是要失望了,白白送粮食过来,可别人却不兑现承诺。” “你胡说,谁不兑换?” 气得安文杰直接朝他爹囔囔:“爹,不就是通商吗,我们又没损失,答应她,我倒要看看,她要是给不出粮,又拿什么话来堵我们!” 安文杰气,武安侯更气,连跟着安文杰跑进来的安文豪气得都想捂上他的破嘴。 这谈判谈判,总得你来我往嘛,又没说不通商,只是想为己方多争取点筹码,你倒好!别人一激,你就蹦出来。 这样的弟弟,谁要谁就带走吧,反正他不想要。 听到这话,李云溪忍住笑意,冲武安侯挑了挑眉。 武安侯深吸一口气,青筋直跳,拳头紧紧攥着,想打人,眼前这人不能打,但... “来人,将三公子拖出去!擅闯营帐,重打二十大板。” 安文杰不服,扯着脖子大喊:“凭什么...” 安文豪赶忙从后方捂上他的嘴,朝帐中人赔罪:“我这就带他去领罚!” 这一幕看得李云溪啧啧两声:“侯爷,你可真厉害,这几十军棍一打,岂不坐实了我就是你的私生女,一进来就逼得三公子挨了一顿好打?这事,你问过我爹娘吗?我这算什么? 哦,对哦,我哥又算什么?” 武安侯侧过头,不敢直视她的质问。 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而为之.... 第424章 两地通商 这事,是自己欠考虑,只想着多得点竹筒,除了这个办法,总不能使龌龊手段吧,若她认下,那竹筒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武安侯感觉二十军棍有些少,害自己第一回合,就落入下风,指着桌上的肉,献媚道:“云溪,你尝尝这牛肉干,这东西,在禹都县可吃不到。” “侯爷,我怕有毒!” “怎会?”说着,武安侯伸手拿起牛肉干,往嘴里塞。 见他如此,李云溪也不好揪着此事不放,“侯爷,这事于你而言,只是风雅趣事,可于我娘来说,怕长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是我的错,大侄女,你说的对,那浑小子整日乱说,那啥...”武安侯对候在一旁的侍卫说:“去给老二说声,再加十棍,让那小子长点教训....” 此时,有人掀开帘子进来。 “爹...李公子。” 一见大儿进来,武安侯赶紧招手:“这儿坐,我们正在谈通商之事,大侄女,这块一向是你大哥负责,他最清楚。” 安文煜,武安侯的长子,李云溪昨日见过,朝他点头,琢磨了会,说:“这批粮食是我们辛苦种出来,翻山越岭带到这里,这价,我也不多要,一担粮二两银子。” 一听这个价,武安侯腾的一下站起来:“大侄女,你这就不对了,打劫也不能打到我头上。” 李云溪抬头,“侯爷,这个价可不高。” “怎么不高?往年一担玉米,运到我们这也才5、6钱,你这都翻了好几倍,还不算打劫?” “往年,我们那玉米一担才4钱,上门拉粮的话,陈年玉米3钱,可是...”李云溪顿了顿,拉长声量,“侯爷,那是往年,往年懂吗?你出去买过粮吗?还是说没粮商来这里?” 安文煜扯了扯武安侯的衣角,“爹,这个价不高!” 武安侯瞪了他一眼,“怎么不高?都翻了四倍?” 李云溪笑了笑:“那要不我拉到集市上问问,这个价高不?” 武安侯猛地侧身,瞪着李云溪。 “那你说多少钱?” 武安侯想说6钱一担,但在李云溪极具逼迫的目光下,改了口:“这批玉米,是谁提供的粮种,又是谁种的,我门清,跟你,跟李家没半分关系,但是,大侄女你千辛万苦跑这一趟,要不一两一担?” 李云溪冷呵一声,扒开武安侯,看向安文煜。 “你说,这粮多少钱一担?” “这二两银子一担,也是我们占了便宜。” “不是..文煜,你站哪头的?二两银子还不贵?” “爹,要不,你去集市转转,看看粮铺卖多少?” 听了这话,武安侯提着衣摆,重新坐下,二两不贵,外地粮食紧缺,疯狂涨价,而赤州这种不产粮的地,更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我要价值六千两的棉花或羊毛、羊皮。” 武安侯点头。 “那通商之事?” 安文煜侧头问:“不知李..李公子打算如何通商?怎么合作?” “现在禹都县只有粮食,若你们要,就换棉花和羊毛吧。”李云溪顿了顿,又继续说:“左右断头崖你们也拿下,就在那建一个据点,以当地实价,进行交易。” 这个交易,于武安侯而言,是吃亏的。 以往,他们送棉花出去,不需要交税,而粮食进来,却要给赤州交一笔税,如今的赤州,谁手里有兵,谁就是老大,这个节骨眼,赤州知府可不会傻乎乎的将税银运去京都,只会巴结他们。 而赤州卫所统帅,黄将军,是他大女儿的公爹。 武安侯有些不甘,但还是应下:“大侄女,我要当年的新粮。” “侯爷,禹都县没有陈粮。” 见他们在拟契约,安文煜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李公子,禹都县不缺盐吗?盐要不?只要羊毛?” 左右这事,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知道,李云溪说:“我打算跟北境通商,从那边换取盐。” “什么?” 这一次武安侯反应更大,几乎是对着李云溪吼出来的。 李云溪不禁捂住耳朵,皱着眉:“侯爷,你能不能好好说,别一惊一乍的?” 武安侯稳了稳心神,放慢语气:“不是,云溪,你给我解释下,这话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北境可没有盐,难道是禹都县有盐?” 李云溪一边挪动位置远离武安侯,一边说:“北境和禹都县都没有盐,但关外有呀,北蛮人能打我们,我们为何不能打回去?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吧?” 这么一说,武安侯明白了:“所以,你想让吴将军去打北蛮人,抢了盐,来跟你们换粮食?” 安文煜插话:“爹,北蛮那边只有一两个盐湖,但盐湖成分不好,除了做成盐砖,供着牛马,人吃的盐是从周边国买的。” 武安侯这才想起这事来,吧唧着嘴,“大侄女,要不,我们在契约上加上盐吧,我也不坑你,外头多少钱,这盐就多少钱,想来你们也没多余的粮来换,要不一年万斤盐,换百十来个竹筒?” “没有竹筒了。” “你瞧你,又开始说胡话。” 李云溪想了想,很认真的说:“真没有,若有,一定是别人杀到我眼前。” 这话,让父子两人同时一怔,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会用它主动杀人? 安文煜见自家爹,还想再强求一下,轻轻推了推他,“李姑娘,若你不想用竹筒换,那我们还是换粮吧,外头一日比一日乱,赤州也不产玉米,这玉米,你有多少,我们都收!” 李云溪有些诧异,“你们不是学种二茬玉米吗?怎么?没种下去?” 武安侯摇头:“这儿,一进入九月,那个风呀,吹得人眼都睁不开,十月开始下雪,而雪,要等到来年三月才化,今年我们试过,挨着惠州那方向,倒是可行,但收成也不是特别好,赶不上禹都县。” “那平日种什么?吃什么?” “主要是稞麦,其次是雀麦,但这个产量极低,一亩地下来,才百十来斤的收成,我之前还试过种各种菽豆,嗯,头一年倒是行,隔年再种几乎颗粒无收,连种子都赔了进去。” 这地方太冷,土地贫瘠,草倒是长得欢快,能养活牛羊,可李云溪一路走来,感觉这里的牛羊,也不是那么好养活,一头羊若是在禹都县,能值一两银子,但放在这,两头肥羊才值一两银子。 想到这里,李云溪叹了口气。 武安侯啧了一声,“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你打算怎么和北境那边合作?” “我还没谈,只是有这个想法。” “我这也有盐湖,盐砖也挺多的,你要不要?” “换一点吧,这么多人,总不能空手回去。” “.....” 第425章 互换吃食 次日,天空飘起雪。 “大侄女,你确定不去?” 李云溪摇头,“我有些不舒服,福一他们去看着就行。” 见她双颊异常红润,武安侯没再继续劝:“我让府医来给你瞧瞧。” “嗯。” 没过多久,侯夫人领着府医来了。 李云溪本就没事,只是不想去军营,可瞧着府医皱着眉,神色凝重,把完左手,又换右手,忍不住问:“大夫,我...” 府医收回脉枕:“许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侯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定是昨日在营地遭了风,那大夫,需要开剂药喝么?” 府医摇头,“姑娘脉搏强劲且有力,将养几日就好!” “冬梅,送大夫出去。” “是,夫人。” 侯夫人又对屋中唯一的侍女说:“夏菊,你去盯着膳房,侯爷今晚要回来用膳。” “是。” 见屋中人都走了,侯夫人这才坐下,但她还没想好说辞,李云溪率先开口:“夫人,我可不是侯爷的私生女,这事昨日已说清楚,是安文杰胡说八道的。” 听了这话,侯夫人满腹话语,只化作一声噗笑。 “侯爷从禹都县回来,同我念了你们兄妹许久,每每提及,皆是满心遗憾,恨不能是他自个生的,我知晓你不是,但我跟侯爷是同样想法,若你愿意,我可以对外宣称,你和你哥哥是我生的,只是身体不好...” 李云溪打断侯夫人的话,斩钉截铁道:“夫人,李大牛才是我的爹,我娘姓陈,我不会认其他人做爹娘的。” 侯夫人有些失落,紧紧看着李云溪,“这样呀..认个义父义母都不行吗?” 李云溪摇头,“我认他当叔。” 侯夫人,十六岁嫁给侯爷,生了三儿两女,从京都来到这,这半生,各色人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大力姑娘,连自己那犟三儿挑了一堆毛病,唯独没反驳力气大这事。 想来,这小丫头力气远超常人。 西齐人年年骑着烈马来,若身边有个这样的人,于夫君而言,这边境便是他策马潇洒之地。 于是,她接着说:“做了侯府姑娘,你所接触到的人、物会发生翻天的变化,且不说皇子王孙,凭着侯爷,一二品官...” 李云溪急忙制止:“停停停,夫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知道吗?外头在打仗呀,我个人认为,这个王朝坏透了,国破只是早晚的事。 到了那会,谁会在意你是谁家姑娘?国都破了,如何维持尊贵、奢靡的生活? 而且,我不需要是侯府姑娘,我就是我呀,我是李姑娘,而不是谁谁谁的女儿。 你明白吗? 我不是别人的谁。” 听了这话,侯夫人大为震撼,怔愣了半晌,才笑着说:“你说的对,你就是你,是我狭隘了....但这个承诺一直有效,只要你需要。” “呃,夫人,我这会真有需求,你能喊膳房给我弄一桌昨晚吃的席面吗?我饿了。” 侯夫人震惊:“一桌?昨晚那样式的?” “嗯,两桌也行,我吃的下!” 侯夫人嘴角僵住:“好...我..我这就去吩咐,孩子,你先休息会....” 李云溪的信还未写完,席面就送来了。 见夏菊几人站着没离开,李云溪摆手:“我自个吃,你们去忙吧,对了,给前院的沐阳也送点吃食。” 夏菊屈身:“是...奴婢先行退下。” 李云溪插上门闩,抬着桌子走到床前,又一脚踢开脚踏,将桌子挨紧床沿,放下碧青纱厨,钻进被褥,与李云泽互换吃食。 看着空间里的豆腐丸子,李云溪猜陈姥姥她们也在,这个菜豆腐可是她的拿手菜,娘怎么学都没学会。 别说陈氏没学会,就连李婆子跟着做了一次,也没成型。 李婆子看着锅,有些气馁:“亲家姐姐,你瞧,我这一锅又失败了,我就按你说的做的,一步不差呀,怎么这么松散?” 陈姥姥想了想说:“多做几次就会了,这不是成型了吗?下一次就不会散。” 李婆子笑了笑:“好在家里人多,够我祸祸,张婶,取个木盆过来,我先舀出来,再试一次!” 陈姥姥:“要我说,中午咱就别弄吃食,就吃这个得了,我瞧云泽都吃饱了。” 就在这时,陈氏跟李云霞走进来。 “娘,你说谁吃饱了?” 陈姥姥指着灶孔旁的矮墩,“云泽那孩子,守了一上午的灶火,这会人都没影了,不是吃饱,是什么?” “娘,你可猜错了,他刚刚去堂屋,端了好几盘点心走。” 陈姥姥听了,笑得满脸褶子,“我当他吃饱跑了呢,没成想是吃腻了,你还别说,那点心真不错,不知崔英那铺子还开着没,下午我让老大去买点。” 陈氏摇头:“昨日她送来点心就走了,我连面也没见上,一会让大哥去铺子看看,顺带帮我送点年礼去。” 李婆子搭话:“是该这样,老二媳妇,来,咱娘俩把这个端出去,让他们先填填肚子。” “嗯,都干了一上午的活,想来也饿了,小丫,你去后院吼一声,喊东家他们过来吃点东西。” 田小丫应了声,朝后院跑去。 这些时日,李大牛一直带着张大在外忙马场的事,家里除开守门的贺阳、金兰,再无成年男丁。 李云泽自不必说。 李云诚除了前锋营要管,还帮着陈氏忙织布坊的事,他和凌七的屋子,只建了一半,就停了工,计划等着开春,搭火坑时一并建。 之前陈氏领着人,将屋内院子,但凡能扫的地方,都扫了一遍,但屋檐、墙顶及地面水坑、残渣等,一直给李大牛留着,等他回来弄。 李家住进来不足一年,房梁屋顶灰尘倒是不多,但修建屋子,留下的石板、砖头、泥巴,还有后院大大小小的水坑,都要弄许久,这些活,若云泽在,只是来回走动的事,但换成李大牛、陈木几人,累得衣服都被汗打湿,也只是将砖头归拢好。 陈木捶着后背说:“石头就不抬了吧,只把水坑填上,不然这活做不完。” 李大牛直起身子,突然想女儿了,云溪若在家,这些活她都知道干,不像儿子,你不说,他是不明白的。 “行,我们把这块石头挪到一边。” “...” 第426章 一两银子也行? 雁鸣关有战马,所以,这儿的新年没有爆竹。 但有各种各样的吃食。 尤其是羊。 为了羊肉更好吃,李云溪打算配点香料,在出门买香料时,发现这里的人,为了压制羊的膻味,有很多、很多香料,许多香料,她都没见过。 于是,小手一挥,将所有的香料全买了,打算回去重新配一香料方子。 侯府没有适龄的姑娘,要么太大,要么太小,李云溪也不爱跟在侯夫人身边应付来拜年的夫人,拉着福一几人在膳房,从初二待到初五,各种试验,各种吃,终于琢磨出让沐阳开口说好的配方。 当晚,用那配方做出来的烤肉,出现在侯府饭桌上。 知道她家卖卤肉,也尝过李云溪做的烤肉,所以肉一上桌,武安侯第一个夹,第二个是安文杰。 第一口,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武安侯连接夹个不停,其他人纷纷拿起筷子尝试。 你一筷,她一筷,不多时,肉没了。 武安侯意犹未尽,“大侄女,没了?” “还有,这不是怕你们吃不惯吗?就弄了一盘子。” 武安侯不满,瞪了她一眼,转头朝门口吩咐:“再上两盘,不,五份!” 侯夫人擦拭着嘴角,感叹道:“这蘸料真不错,烤肉和炉中的汤,都是一个料吗?” 李云溪喝了一口汤,“不是,汤里只加了去腥去膻的香料,炖肉和烤肉中的香料都不同,烤肉中的孜然和茱萸加的比较多,能压住味。” 武安侯接话:“要我说,没膻味的羊肉叫羊肉吗?膻味都压没了,还不如原味香。” 侯夫人轻瞥了一眼,“就数你吃得最多!” 武安侯哼哼两声,完全不理她,待吃饱后,拦下李云溪:“大侄女,那竹筒你不给就不给,但这烤肉方子,你要是不给,你肯定走不出这里,真的,我保证!” 听了这话,李云溪嗤笑,“侯爷,你是自个用?还是做买卖?” 武安侯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自是自己吃呀!”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侯爷,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想着与他人分享吗?” “你是说卖方子?” 安文杰听不下去,“爹,她要拿这方子做买卖。”一边说,一边走到两人这方,完全忘了他曾因李云溪挨过板子:“李公子呀,咱老熟人一场,这方子你打算怎么卖?要卖就卖给我,我爹可不懂什么买卖,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羊肉,无论是开店,还是卖香料...” “诶,你给我一边去,几天没挨打,皮又痒痒了,是吧?别逼我正月里头扇你。”武安侯扒开安文杰,“云溪,卖给我,他哪懂什么买卖。” 李云溪没纠结,点头应下,“行,卖给你,不过你只有赤州的使用权。” 武安侯一愣:“什么赤州?什么使用权?” “就是这方子,你只能在赤州用,我回了禹都县,还打算让我娘做买卖呢,所以你不能买断。” “这完全没问题,其他地方我的手也伸不过去,老大,老大,快去拿笔墨,夏菊把饭菜撤下去。” 还在吃的安二少爷:“....” 安文煜问:“李姑娘,这方子你打算怎么卖?” 李云溪想了想,说:“看你们怎么给,是一次性呢?还是每年给我点分红?多少都可以!” 安文杰:“一两银子也行?” 这句话让所有人破防,侯夫人赶在侯爷发火前,狠狠捶了安文杰几下:“你这张嘴,是不是欠?什么话都说,还没云溪知事呢?给我出去!”说着,她回头对李云溪,略带歉意的说:“一成利可好?” “没问题,这一成利你帮我换成羊毛、羊皮啥的。” 听到这话,武安侯心里舒坦极了,他要卖羊肉,这羊毛、羊皮多的是,无非是清理费些事,但他缺人吗? 不缺,一整营的汉子,还愁找不到人? “就喜欢跟大侄女说话,办事利索,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墨迹,云溪呀,走走!我们去膳房,找几人试试,你这后日要走,得先教会他们如何配料!” 说着,伸手想揽李云溪的肩。 在李云溪冷目下,武安侯伸了一半的手顿住,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笑两声:“大侄女,你这身穿着,总让我误以为是你哥哥。” “呵呵~” “老大,快拟契约,大侄女...走走走!” 武安侯吃了个肚圆,远在禹都县的李云泽却没吃饱,睡到半夜坐了起来,吧唧吧唧嘴,嘴中残留的肉香,驱使着他下了床,点了灯,找了张纸,歪歪扭扭写下:‘肉!’ 来了这,李云溪肯定要带肉回去的。 可随着几个小队,陆续带着羊毛羊皮回来,望着密密麻麻的箩筐麻袋,李云溪有些头疼,东西太多了,如此瞧着,八百人都不够,毕竟还有武安侯承诺的棉花、他们的口粮,还别说布匹、香料。 “福一,羊毛压实一点,箩筐麻绳这些检查下,不够的话,赶紧去买,对于,油布也要再买点。” “是...” 于是三两人配合着,两麻袋的羊毛尽量缩成一麻袋,磨好的玉米面,炕成饼子,方便携带。 而李云溪找武安侯兑换的银票,也有了着落。 “云溪,十八万两的银票,只换了六万银子,时间紧迫,要不你再玩几天?我去赤州换。” 六万银子,足足装了六箱呢。 李云溪一一开箱,瞧了瞧,有两箱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另外四箱皆是散碎银子,好奇问了一句,“侯爷,禹都县的银票用不出去,你们这里的银票能用?” 武安侯左右扫了一眼,“先下去!” 众侍卫:“是~” 见侍卫离开,武安侯才压低声:“赤州所有的银庄铺子,我都派人把守着,就算乱起来,他们也别想把银钱带走。” 李云溪听了,有些后悔,“就该这样,当时我没想到这些,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城中银钱带走,不然也不会跑你这儿换。” “你年岁尚小,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不懂,下次再遇上这事,只管盯着钱庄和廪仓,这两地方但凡有异动,定是出了事,我从禹都县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盯着这两地方。” “那你盯出好歹没?” 武安侯没说话,只嘿嘿笑了两声。 这笑,意义非凡呢。 “侯爷,我先回府了。” “诶,急什么,午时就在这吃,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这个食肆怎么开最好?”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侯爷,我没开过,哪懂这些。” 武安侯可不管这些,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见,扯上她的披风,径直往伙房走去,“伙夫在烤肉,你试试味道,云溪,我敢保证,这香料一经推广,肯定卖的好,比玉米、米面好卖...” 李云溪提醒:“侯爷,香料一定要磨成细粉,不然别人一琢磨,就知道方子。” “哈哈哈哈,我是谁?赤州边防将军,当朝武安侯,凡是长了脑,就不会来沾染香料,砸了我生钱买卖,我就砸他的脑袋!” 李云溪:??? 所以,之前别人抢她卤料方子,是自己拳头不够大? 第427章 回禹都县 回到侯府,天已经黑透了。 “云溪,你可算回来了,这是手摇纺车和蹑织机的图纸,各种布料我也准备了一匹,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李云溪接过图纸,“呃...有没有绣花样式?” “有,这样式我有很多,绣帕、衣裳、鞋底样式我都给你整理份...” 刚聊了两句,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带着孩子过来饯行,连客居在侯府的表姑娘也来了。 见她们送来的东西,李云溪一时苦恼,自己只带了玉米来,没准备礼物呀,总不能送烤料包吧? 望着四个小萝卜头,她回了里间,假意从褡裢中取出四个竹筒2.0版本,塞进几个小孩手中。 等侯夫人从震惊中回神,竹筒已在小孩手中,她猛地起身,一脸震惊:“云溪,你这是....” 李云溪蹲下,对最大的小孩说:“我也不知送你们什么好,若喜欢就自己留着,不喜欢就去找侯爷,换你们喜欢的,对了,这个不能挨火哦,挨了火,你又得半夜尿床。” 这个孩子,是大公子安文煜的儿子,刚满四岁,已听得懂人话,但李云溪说的是人话吗?他前日尿了床,被三叔取笑了两天,这会又被一个姑娘说,当即羞红了脸,嘟起嘴来。 李云溪又补充了一句:“玩火会尿床,你...” 哪怕他四岁,他也是要脸的,李云溪还未说完,他哇的一下嚎啕大哭,受他感染,另外一个一岁多的小孩跟着哭起来。 侯夫人见状,一边同李云溪告别,一边招呼人抱着孩子出去,出了屋子,才收走几人手中的竹筒。 这一弄,四个孩子都哭了... 次日,天空下着雪,八百人的队伍,要么背着背篓,要么挑着担,要么牵着马。 没有送别的话,只有李云溪在雪中摆手的背影。 他们约好七月份,在断头崖再见。 赤州的天太冷了,不少人直接把羊皮拿出来,裹在身上,要么裹在马背上,他们要赶在二月中旬回到禹都县。 那会正是玉米移种时。 此时的禹都县,也在为第一茬玉米准备,自钱师爷和傅叔离开萧府后,一条条令则随即公布。 两家铁铺从早忙到晚,炉中的火没熄过,院中摆满了要修补的犁刀、锄头。 修城墙的活,又暂停了。 一部分人去城外开荒、一部分人犁田、一部分人在萧府庄子上育种,巡逻、防卫之事,则由前锋营负责。 没人闲着。 若有,那人一定是李云泽。 要么骑着马,四处溜达,盯着众人干活。 要么一人躲在屋中,几个时辰也不露面。 在屋中,他忙着吃马肉。 马肉自是李云溪提供的,并非嘴馋,而是有五匹马摔断了腿,不杀了吃肉,总不能让她扛着回家吧? 直到看到禹溪河,众人的脸上,才露出笑。 再有一次,宁愿被打死,也不想再跑这一趟。 山路难行,是真的难行。 上山还好,一到下山,稍不注意,就会摔倒,自个摔倒不算什么,若被马牵连滚下山,那会要了命。 好几人因此受了重伤。 这么多人下山,早被附近哨点发现。 若非哨点的人眼尖,也知晓李云溪近期要回来,不然早升起了烽火。 “李姑娘~~” “李姑娘~~” 李云溪策马朝哨点奔去。 “是李姑娘回来啦。” “李姑娘回来啦...” “....” 城外田中、地里随处可见的人,城中只有寥寥数人行走,大部分是孩童、老翁。 李云溪一回来,将人和物资交给萧扶云,就回了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了两日。 直到阳光,透着木窗,洒进阁楼,洒在粮袋上,空中隐约有股淡淡霉味,她才起身,扛着粮袋来到花园。 “娘,你喊人把晒在花园中的竹笋收了吧,我屋中的粮捂久了有股味。” 陈氏惊讶:“我前日进去都没味呀?” “这会有了。” 陈氏狐疑,凑近粮袋闻了闻,“云溪呀,没味!” 这下轮到李云溪诧异,再一次闻了下,好像真没有,那她屋中的味,到底是什么? “娘,左右我都扛出来了,拿出来晒一晒吧。” 陈氏点头,转头吩咐小丫和雅君去仓库拿晒席。 “娘,我带回来的那个人呢?” “你说的是沐阳?” “嗯!” 见四下无人,陈氏低头问:“云溪,你老实交代,你为啥把那人带回家?” 李云溪没回答,反问:“人在哪?” “我把他安置在门房,云溪呀,那人是谁?怎么不安排在萧府或军营?” “娘,你等等我,我去喊他进来。” 望着如同一阵风跑远的女儿,陈氏嘴中那句‘这是内院’没说出口,直到见沐阳如女儿一般轻松,手提着两袋粮食从阁楼走出来,由衷的感叹,“这力气,跟你们差不多大吧。” 李云溪认真想了下:“娘,差得远呐,但肯定比爹他们强,以后你们出门,就带上他。” 陈氏一愣,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沉默了半晌,才说:“云溪,你让他留在这里搬粮,你去萧府吧,竹言来过好几次,找你有事呢。” “嗯,那我先去!对了,哥哥在哪?” “应该在巡逻。” “....” 一进墨语阁,张老头笑着打趣:“睡够啦?” “没有,我一会回去还得接着睡呢。” 萧老太傅笑道:“那可不行,事多着呢,你可不许回去。” 李云溪坐下,接过萧扶云倒的茶,轻抿了一口:“赤州的茶太浓了,十分涩口,还是家里的茶好喝。” 萧扶云:“那边吃食味重,喝这种花茶,也会觉得寡淡无味。” “嗯,你们找我啥事呢?” 张老头没好气道:“云溪,什么叫我们找你啥事?是你自己没把事情说清楚。” “任松没说吗?侯爷的信在他手中呀。” 张老头啧了一声,“你这丫头,棉花、羊毛怎么弄?是卖、还是自己用?你和武安侯的交易,他多数不在场,还有种树、北境、药材种子,你这一声不吭,就去睡觉,好歹得有个计划呀,万一我们做了,跟你想法不一样,咋弄?” “对了,我带回来的钱呢?竹言记账没?” 萧扶云起身,取来一账簿:“这一次带回来的东西,我都记录好了,你看看。” 李云溪翻开大致看了眼:“那个棉花和羊皮、药材,你们安排,羊毛..我打算纺成线。” “羊毛纺成线?我记得赤州那边有呀。 “嗯,是有,我也带了些回来,但我说的线不是那种。” 萧老太傅好奇:“是哪一种?” “呃...做成线,可以织成衣裳。” “有样式吗?” 李云溪摇头:“这个很快,我娘不是有纺织坊吗,一会我让她们先织成毛线,你们就知道是什么样的。” “.....” 第428章 纺织坊 “云溪,你既然回来了,前锋营就由你来负责吧?” 前锋营?前锋?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个好名字,说难听点,就是个炮灰名。 “你们要打谁?” 萧老太傅缓缓摇头,神色淡淡:“谁也不打,只想守好这座城,云溪,安北还没回来,彻底失了联。” 李云溪叹气,她都从赤州回来了,“我刚到赤州,侯爷就说宁王已经打到青州府城。” 张老头:“他们哪来的消息?” 李云溪摇头,见屋内气氛不太好,转移话题:“我带回来的羊呢?没被我哥吃完吧?” “你个小滑头,为何不把羊带回马厩?” 李云溪咧嘴笑道:“我爹可拦不住我哥,放你们府上,你们好歹能拦一下,太傅,我打算在河边养羊,以后呀,管他们打到哪,我们只管自给自足,也不出去求人,安生过日子,总有太平的一日。” 萧老太傅点头附和,“本该如此,我听任松说,你打算跟北境换盐?” “嗯,等吴将军派人来了再说吧,我先把这一次带回来的盐砖处理下,包你们满意。” 萧老太傅笑了,“哦...我倒要看看,怎么个满意。” “对了,树种的怎样?” “城中种了些果树,城外种了....” “...” 见天色渐晚,约好明日再见,李云溪起身回到李家。 刚踏入垂花门,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二姑娘~” 见小丫端着点心过来,李云溪捻起一块放入嘴中,“这是什么?有股桃花香,好吃!” “是崔英姐姐做的桃花酥,她做了好些吃食呢,光点心就有八道。” “崔英来了?” 田小丫兴奋的点头:“嗯,她在灶屋,姑娘,我先把点心端进去。” “嗯,你去吧。” 李云溪一边说,一边朝灶屋走去,见陈氏站在案板前摆弄盘子,她凑近一点,只见桌上摆满各种吃食,顿时眼珠子睁圆了。 “娘,今天什么日子呀,你弄这么多吃食?” 陈氏擦拭着手,冲她笑了笑:“这是过年家里吃的席面,我想着你没吃上,就弄了一桌。” 案板上有六凉八热两汤四点心,离李云溪最近的是芙蓉鸭,许是刚出锅,热气糊了她的眼,喉咙不自觉咽了咽,小声道了句,“嗯,那我要多吃点。” 声音有些小,不似平日清脆。 两人贴身站着,所以她这话,陈氏听得清楚,“这次每样菜,我都弄了双份,够你们兄妹吃,对了,去后院喊你哥吃饭,平日赖在灶屋不走,今日倒是稀奇,端走一碟子点心,也没来瞧一眼。” 李云溪仔细听了听,回答:“哥哥在跟贺阳、沐阳他们对打呢。” 陈氏猛地回头,急忙道:“这孩子!云溪,快去后院看着你哥,省得把他们三个打坏了。” 李云溪睨了眼案桌上的菜,一脸不舍的去了花园。 看着对打的两人,李云溪忍不住鼓掌叫好,这个沐阳不错,能与哥哥打得有来有往,尽管哥哥收了力,但仅有的力量,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可见,沐阳的功力不一般。 一见到妹妹,李云泽眸光一亮,收了手,径直走来。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跑。 “吃完饭,我们再消食。” “....” 晚上,兄妹两人在沐阳、李云诚羡慕的眼光下,结结实实打了半个时辰,直至李云溪求饶,李云泽才松手。 “你差!” 李云溪呵呵笑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她只是不想打,不是打不过。 “睡觉...” 躺在床上,念着要做的事,没一会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李云溪先去了萧府,吩咐竹言送几车羊毛去纺织坊,随后才跟着陈氏来到纺织坊。 考虑到织坊要用水,李云诚将作坊选在城西,临近小河沟,方便取水、排水,织坊很大,除四个库房没搭火坑,其余七间屋子底下都埋了通烟口。 还有三个晾晒区。 李云溪一边打量着作坊,一边听陈氏介绍。 等竹言将羊毛送来,她们才来到第一个操作间,里面有五台手摇纺车,有几人正在纺线,张家姐妹一见到她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急忙走出来。 李云溪许久没见到两人,张大妹一如既往稳重,而张小妹还是那般跳脱。 “太太、二姑娘。” 李云溪:“听说你哥哥在这边置办了宅子?” 张小妹抢先一步回答:“是呀,姑娘,离这儿不远,二刻钟就到了。” 李云溪点头,指着门口堆放的羊毛,问金兰:“这羊毛能像棉花一样,织成线吗?” 金玫解开麻绳,扯着一团羊毛出来,摊在手心看了下,“二姑娘,你要几股线?我能拿进去先试试吗?” “唔..都可以,粗细都行,只要一扯不断就行。” “那我先去试试。” 见两人搬不动,李云溪将羊毛提进屋。 张小妹:“二姑娘,我能试试吗?” “嗯,你们都先纺羊毛。” “是...” 走出屋子,李云溪问:“娘,她们签契约没,现在招了几人?” “一直没招人,年前选址,又是建房,又没棉花,这不是才把火炕搭起嘛,还没来得及招人呢,一直是金玫领着张家姐妹在这里纺线。” “哦,回头我们拟个契约吧,派几人来这里守着。” “管事办公的地方在哪?” “在一进的倒座房。” “我去拟契约,等她们先弄着。” 陈氏想了想说,“我去纺线,从瑶陪你去拟契约。” “嗯...” 望着从瑶写的簪花小字,李云溪小小羡慕了下,转眼摊开手心看了眼,算了,她这双手,就不适合干这事。 思索之间,从瑶已经写好了。 “姑娘,你瞧瞧。” 接过契约,李云溪细细看了眼,“先这样吧。” 从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姑娘,你这样弄,怕是织坊门槛要被人踩烂。” 李云溪挑眉,一脸不解。 从瑶解释:“一般作坊上工的人,全是签了身契的,如姑娘你这种,只签做工协议太少太少了,而且...” 从瑶起身,面对着李云溪:“姑娘,这些条件也太好了吧,什么一日只上四个时辰,7天休一天,姑娘耶--县衙的官史一旬才休一日,你这...弄得我都想进织坊做工。” “你想跳槽?” 从瑶一愣,“跳槽,是指从李家来这上工吗?” “嗯。” 从瑶眼波流转,笑了起来:“姑娘,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真想来。” “嗯,这边还差个管事,以后你就上两个工吧。” “啊~~” 从瑶惊讶,“我白日来织坊上工,晚上回去还要做帐?” “对!” 从瑶沉默,这样好像也行,正当她要点头应下时,李云溪已起身,走到门口。 “娘,你们弄好了吗?” “嗯,弄了好几团...” 第429章 羊毛便宜 陈氏甚少来萧府,有些忐忑。 “云溪,我来这里干啥,要不我先回去?” 见陈氏想离开,李云溪拉着她的手:“娘,有事呢,一会你就知道。” 今日只有萧家爷孙在,任管家跟张老头出了城。 “云溪,这就是羊毛纺出来的毛线?”萧老太傅捏着一团毛线,疑惑的问,“它有什么用?” 李云溪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竹签子,递给陈氏一对,然后在几人好奇的围观下,织了起来,织了几列,转头问陈氏:“娘,你看会没?” 陈氏有些懵:“我...你慢一点,我再看看。” 又织了几列,李云溪将竹签递给陈氏,“娘,你试试。” 陈氏接过毛线,磕磕碰碰织了起来,错了拆,拆了继续织。 萧扶云:“李姑娘,给我一对竹签,我试试。” “嗯!”李云溪捻起一股线,给他起了个头,才将竹签和毛线递给他,而陈氏也越织越顺,没一会就织出一寸来,看着陈氏埋头一脸平静,李云溪一阵恍惚,这画面好似在哪见过。 她自嘲的勾起唇角,目光越发冷冽。 可不是见过嘛,见了二十年,但她织出的毛衣,从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云溪?” “云溪...” 李云溪回头。 “这个有何用呢?” “用两根竹签织出来,就是地毯、被褥,用三根竹签织出来,围成一圈,不就是衣服嘛?这个很暖和的,就现在这个天,穿在身上,加件衣裳,一点都不会冷。 而且,这个比织布省事。 我们只需把羊毛绕成线,就可以织衣服。” 听了这话,萧老太傅目光落在陈氏手中,见她已织出两寸长,问:“你觉得如何?” 陈氏一脸兴奋,“我觉得很好,太傅,你感受下?”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萧老太傅跟前,“其他不谈,只说做成毛毯或被褥,完全可以,摸着也十分柔软。” 萧老太傅接过那截毛衣,放在脖颈处细细感受着,随即笑了起来,“嗯,很软,比丝绸暖和,就是...就是感觉有点细细的刺感,有些痒。” 李云溪白了一眼:“那是因为你皮肤细腻,像我们这种皮糙肉厚的,只会觉得暖和。” 听了这话,陈氏脸色微变,回头瞪着女儿:“你又胡咧咧什么,哪有这样说话的?” “娘,我没说错,这是真的,你若不信,多喊几个人试试。” “哈哈,云溪她娘,云溪没说错,这东西,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但这个毛线,嗯,值得去做,羊毛便宜,若真保暖,于城中人而言,算是利事,云溪,你打算怎么弄?” “娘,别站着,过来坐。” 看着女儿大大咧咧的样,陈氏有点愁,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说话做事还如此毛躁。 李云溪没看懂陈氏的愁:“太傅,我是这样想的,织坊分三部分,第一是染坊,第二是织布,第三是纺毛线,等这些梳理后,八月份开一家铺子,卖棉花、毛线、布料等。 而且这些羊毛,也是可以染色,它能做出很多东西,我只会这种勾线方式,但这些可以慢慢摸索。” 萧扶云:“铺子现在就可以开。” “嗯,等我把织坊理顺后再开吧,还没招人呢。” 萧老太傅看向陈氏:“云溪她娘,要不你先织一件衣裳我们瞧瞧?”云溪那丫头说的太模糊,他难以想象。 陈氏听了,扭头看向女儿,她只是会勾线,还不会做衣裳。 李云溪想了想,“娘,你回去按小丫的身形勾,只做上衣,贴身做,一定要贴身做。” “那行吧,我先回去试试,云溪你跟我回去吗?” “娘,我送你回去,萧四,你去找间空院,把东西准备好,我一会过来。” “嗯...” 若想盐好,需要多次操作,但李云溪不追求精致化,只要比现在盐砖好就行,东西昨晚就准备好了,李云溪一回来,萧扶云散退所有人,只留夏贰帮忙烧火。 看着她将盐砖敲碎,扔进锅中,不停搅拌,随着水滚,将捆好的稻谷杆覆盖上去,再盖上锅盖,看到这一幕,萧扶云有些懵,“李姑娘,这样就好了?盐呢?” 李云溪:“还没好,等谷杆冷却,再淋上水,再烧几次,等谷杆上结晶,刮下来就是盐,我只是大概弄一下,想精细点的话,做一个蒸馏罐,就是酿酒那种罐子,多蒸馏几次,做出来的盐,雪白雪白的。 说简单点,只有两个步骤,去杂、结晶。” 萧家爷孙听得一头雾水,听她这语气,就跟以前那些说法一致,两人齐齐叹气,那老先生一股脑给她灌输这么多法子,难怪她不清楚细节,只知大概,能记住数她记性好。 爷孙对视一眼,想问的问题,想说的话,通通咽入腹中。 最后萧扶云问:“行,我让夏贰试试,只等谷杆结晶就能用吗?能吃吗?” 他质疑的目光,让李云溪有些不悦,本想回去看陈氏织毛衣的,想了想说:“我守在这里做,左右天冷,晚上就能做好。” 萧扶云:“....” 等待的过程,又说起招人的事。 看着她的契约,萧扶云眉心紧皱,他从未见过这种招工模式,不是好,简直太好了。 “那你打算开多少工钱?” “眼下不发钱,只发粮食和布匹,具体多少,我还没定,你觉得多少合适?” 萧老太傅:“别超过县衙文书的工钱,不然他们怕是不想干文书,只想跑作坊做工。” 萧扶云:“云溪,还是发工钱吧,一个月一百文钱。” 李云溪惊讶:“一百文钱?还不够买米吃,玉米都要十几文才能买一斤啊。” “你若不想有人天天去作坊闹,就按我说的来。” 这话一出,李云溪眨了眨眼,满脸迷茫,“他们不清楚我的战力?还想着去作坊捣乱?是我挥不动拳头吗?” 萧扶云笑了笑,“你作坊只招女工,她们只会哭闹,不会跟你动手,再说,动手也打不过你呀。 若是动手,事反而好办。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样子? 就跟慈幼院一样,人家不哭不闹,只把孩子扔在门口,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吧? 若有人说,进不了作坊,她会被爹娘打死,你该怎么办?或者不哭也不闹,只蹲在作坊门口,你又如何?” 李云溪攥紧拳头,“那要不不招人?反正家里人多。” 萧老太傅一直盯着锅,听到这话,将目光移向李云溪:“云溪,事已经开了头,你要做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李云溪反问:“明知这事结果不好,还要做吗?为何不及时止损?” “你都没做,怎知结果不好?” 李云溪嘟嘴,来到灶孔前,掀开盖子看了眼,“不是你说会有人闹吗?” “契约上的条件太好了,会引起动乱的。” 李云溪回头,眨了眨眼,暗暗骂着该死的封建制度,她都上七休一了,他们竟觉得好? 噢,对了,这里的官员是上十休一,她这休息制度,刚好踩着他们的痛点.... 第430章 哪一个他都不想选 第430章 哪一个他都不想选 随时间流逝,稻杆上浮出细细白色物,萧老太傅很兴奋,用指尖沾了些,放进嘴里抿了一口,咸味在舌尖盘旋,笑意也在脸上荡漾。 难以置信的再沾了些,闭着眼细细感受着。 “嗯,是盐,夏贰再去点几盏灯来。” “点灯干嘛?是白色的。” 夏贰没理会李云溪的话,回了屋,取来十来根蜡烛,点亮好让萧老太傅看得更清楚。 “是比之前的白,但他们制盐也是这个流程,为何两者不一样?” 李云溪:“他们用的是晾晒法,将水晒干,剩下的物体捏成盐砖,我们也要这样做。” “那不是一样的结果?” “流程一样,但我们不需要捏成盐砖呀,北境将盐砖送来,我们只需要再提纯就行。” 萧老太傅听了,沉默片刻:“这中间经手的人太多,时间太长,难道不能一次做好?” 李云溪白了一眼,“能,将这法子告诉吴将军,或我们派人去北境制盐,你选一个?” 萧老太傅悻悻一笑,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选,继而吩咐夏贰:“你一会再操作一次,将盐砖弄完。” 夏贰:“是。” 李云溪见状:“那我先回去了。” “嗯,织坊的事忙完,就去前锋营看着。” “知道啦....” 事很多,但得一样一样的做。 翌日一早,同陈氏说了声,李云溪就跟着李云泽几人,来到卫所。 “张都头来了吗?” 门口守卫:“大公子,张都头已经来了。” “张都头是谁?” “是张大柱。”李云诚顿了顿,接着说:“跟你一同回来的人,一部分来了前锋营,一部分去了张管事的巡逻营。 营中原有187人,这会有513人,我将他们分成了五支队伍,除张大柱是早前定下的都头,百夫长还未定下....每日有十队人在外巡逻,余下之人,张都头在训练....” 李云溪哦了一声,打量着卫所,这里被修整过,除校场没变化,其他地方,早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不远处,张大柱大步流星走来,李云溪好奇问:“张叔,这身盔甲穿在身上,显得人都威武几分,累不累?” 张大柱摸着甲衣,朗声回答:“姑娘,他们说,你让他们负重前行,这里没有粮袋,想着甲衣有些重,我就一直穿在身上,全当负重了。” 李云溪点了点头,“平日怎么训练?” “平日就是跑操、练军拳,射击,还有姑娘你教的拳法,张管事偶尔过来教战术,现在又增了个负重跑步。” “武器呢?够不?” “这个够,从叛军那缴获了很多长枪、弓箭,每人三套都有余,让铁铺缝补好收在库里呢,姑娘,你要看看他们训练吗?” 李云溪点头,“让他们围着校场跑起来。” 听了这话,张大柱有些激动,转身看向校场,扯着嗓子大喊:“现在!所有人!围着校场跑起来!” 一瞬间,原本四散开的士兵,迅速找到自己的队伍,没有一丝犹豫,围着校场跑起来。 见到这一幕,李云溪很满意,赞赏着说:“增加一些障碍训练。” 李云诚不解,“什么是障碍训练?” “设置一些难度,如地上有石头,要么绕过,要么跳过去,要么爬过去,另外多带他们去外面跑,熟悉周边环境。” 这么一说,张大柱就明白了,当即应下。 “哥,你要不也去?” 李云泽摇头拒绝。 于是,李云溪对张大柱几人说:“你们也跟着跑吧,我和哥哥去其他地方看看。” 张大柱应声离去,李云诚瞥了两人一眼,也加入跑步队伍中。 “哥,你为什么不去?” “不好玩。” “那你觉得什么好玩?可别说吃饭,吃饭是我们的本能,它不能归于好玩那一列。” 李云泽沉默,看着前方,他不觉得跑步好玩。 因着士兵奔跑,校场渐渐升起黄烟,李云溪被呛了下,拉着李云泽,走到一棵树下,“哥,我也觉得跑步不好玩。” “哼!” 这声哼,李云溪懂,但她还是想李云泽融入他们,“哥,以后他们会是你的战友,你身后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你得加入他们,让他们信任你,护着你。” 李云泽听了,微扬着头,一脸傲娇,“我厉害!” “哥,你很厉害,但仅仅只是你一人厉害,他们也要很厉害才行,这样,我们才能护着这个城,护着爹娘呀。 外面有很多坏人,我们只有两只手,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抵百,横扫千军,我们必须要有帮手!” 李云泽顿了顿,说:“沐阳厉害!你也厉害!” “对对对,我很厉害,我知道,但是...”李云溪突然拔高声量,认真的说:“若我们当中,有很多这样厉害的人,或者身后有信任之人,是不是更好?这样的人,是不是越多越好?” 李云泽一时无法理解,但李云溪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拉着他坐在树下,看着校场,同他说起赤州的事来。 “哥,赤州的天,很低很低,感觉抬手就能握住云,不过这样的天,我只见过两次,其他时候一直下雪,雪路难行...” 两人刚坐下时,树荫长且稀疏,慢慢的,随太阳升高,树荫变得厚重且短。 而张大柱和李云诚已结束跑步,来到树下。 “姑娘,伙房已经把饭准备好了,一起去吃饭吧。” 李云溪摇头:“队伍中有很多外地人,你一会去统计下,看哪些人想把家人接来生活,一人两亩地,外加十两银子的安置费。” “啊?这...”张大柱一时怔住,良久才劝:“姑娘,这要花很多钱,没必要这样做。” “没事,你去统计吧。” 李云诚:“我之前统计过,他们大多是宁王封地的,这里到澶州很远,而且外面乱了,此时派人去接,怕是...” 李云溪打断他的话:“正因为外头乱了,才要接来好好生活。” 听到这话,李云诚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李云溪。 “你是认真的吗?” 李云溪瞪着他:“你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李云诚抿了抿嘴:“若你真有这个想法,那付将军手下、修城墙那伙人,有很多人愿意接家人来禹都县,要不要一起统计?派人统一去接?” 李云溪沉默了一会,“先去统计,暂且不说田地的事。” “好....” 第431章 城北的玉米熟了 第431章 城北的玉米熟了 三人才下马,贺阳快步迎来。 “姑娘,少爷,太太让你们去萧府玩会,晚上再回来。” 李云溪轻挑着眉,细细听了听,主院有人,陈家大舅母,云霞、田氏还有好几道陌生的声音。 李云诚:“怎么回事?” “杏花巷来了许多人,想进纺织坊做工。” 李云诚了然,将缰绳交给贺阳,转头说:“我们先去萧府吧,盐弄好了吗,我想去瞧瞧。” “嗯,贺阳,给马添些草料。” “是,姑娘....” 一来萧府,李云溪就后悔了,她还不如回李家面对那些人呢,为何她这么大的人,还要练大字? 这大字是不是跟自己有仇? 李云诚自小苦练,写得一手好字,李云泽哼唧两声,转头跑去膳房,她也想同他们一般,要么写得好,要么直接摆烂,她夹在中间,她也想写好啊... 可是...无论怎么写,笔下的字,跟自己有仇似的,比雨前的蚯蚓还要扭得妖艳。 也拉不下脸,同李云泽一般,直接摆烂。 唯有叹息! 听着后院李云诚感叹、惊呼声,李云溪再次长叹。 这时光,该它快时,它不快。 让它慢一点,它却跑得飞快。 眨眼之间,城北的玉米熟了。 而,两人又大了一岁。 一早,萧扶云带着竹言,竹言带着礼物上了门,这一次他记得清楚,礼物要单独给,不能独给李云泽。 可李云泽却没如他愿,两人刚踏入垂花门,李云泽就从角落蹦出来,夺走竹言手中的锦盒。 “主子?”竹言苦着脸,指着李云泽离去的方向:“云泽少爷将礼物全拿走了。” “要你有何用,还不快回去重新拿一份来。” 随后,萧扶云又补充:“记得跟叔祖他们说一声,单独备一份,别放在一起,不...派人悄悄给。” “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云溪嘴角一勾,朝陈氏告状:“娘,哥又把我的礼物抢走了。” 陈氏没好气道:“谁让你这会还没起?快把衣服穿上,今天那么多事,你哥都去地里晃了一圈了。” 李云溪揉了揉眼,睡眼朦胧:“爹呢?” “你爹到河边看羊了,一会就回来,云溪,你怎么还坐着?你还去不去城北收玉米?” “去!” 这话陈氏可不信,将被褥一卷,横抱着:“今日日头大,我抱出去晒,你给我快点起来,我重新给你做碗面,要是你再,面被你哥吃了,我可不会再做了。” “噢噢,我马上起!” 话是这样说,可李云溪还是躺了好一会才下床。 昨晚,她和哥哥两人,又去做了贼,挖了半宿的山洞,她怀疑李云泽回来根本就没睡,不然怎么起那么早。 掰玉米、砍玉米杆,犁地,准备播种第二茬玉米。 这些活,叛军和城中人熟悉的很,根本不需要催,一个个干劲十足,尤其是叛军,因为澶州来人了。 尽管只是少数人的亲人来了,但他们的到来,让这群叛军心头有了着落,再无反抗意识,彻底融入其中。 而此时,北境的吴将军也带着一船货物,驶进禹都县码头,站在船板上,望着已有三丈高的城墙,吴将军心中感叹万千,不知下一次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来,北蛮人最近攻势更猛了些,已绕过边防,不打算与他们纠缠。 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头烦闷,缓步走下船,走进萧府。 竹言来寻李云溪时,她正在纺织坊。 “云溪,你是说棉线也能这样织?织成衣服?” “嗯,对呀,我没说过?” 陈氏敢肯定,女儿没说过,深吸气:“羊毛还没弄完呢,先紧着把羊毛理出来。” “安德,安德..” “娘,四表哥不在,他们去河边洗羊毛了,你找他们干啥?” “噢,我让你姥爷做了几台纺车,也不知做好了没?” 这时,崔英跨着一竹篮进来,“太太,姑娘,这是绣娘织的帽子,添了些色样,你们看看怎么样?” 陈氏惊讶,接过崔英手中的竹篮,拿起里面的帽子看了起来,李云溪大概睨了一眼,便问崔英:“招了几个绣娘?” “姑娘,招了三个。” “继续招吧,再招两个!” 听了这话,崔英急切的说:“姑娘,我感觉三个绣娘够了,铺里又不卖成衣,招来无非是研究花样子,而这些,其实我们也能想出来。” 作坊有三大管事,她管着织布,从瑶管着账,陈中管着外院杂事,每隔几天,他们三就要碰一次面,谈下作坊进展,其他不说,光这账,每日只出不进,全靠姑娘撑着,要是姑娘不想开了,她上哪找这么好的活计? 虽说工钱低,还赶不上她卖点心。 但在作坊上工,胜在安稳呀。 她只图这份安稳。 李云溪点头,“那染匠呢?招到人没?” “告示一直贴在县衙,但没人来,我问过其他人,城中原先有一户染匠,前年一家都消失了,也不知去了哪。” 李云溪叹气,“慢慢招吧,羊毛还有多少没弄?” “库里还剩一半,姑娘,铺子选的如何?” “等第二茬玉米种下地,我再去看。” “姑娘,要是你没空,我先去选几个铺子,届时你再做决定,四个仓库都堆满了羊毛线,还是先把铺子开起来,慢慢卖。” 李云溪点头,看向门外。 没一会竹言跑进来:“李姑娘,吴将军来了,在萧府。” “噢,崔英,你先在东大街和北大街选铺子,娘,你就在这里,沐阳在门房待着,你一会跟他回家,一个人别出门。”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去萧府吧。” 李云溪走了,可她那话,却让众人憋笑。 陈氏见状,佯怒道:“这孩子,每次都这样,身边要是没人,还不许我出门,真不知道谁是娘。” 崔英打趣道:“太太,姑娘也是关心你。” “我是她娘,她还管上我了。”陈氏听了这话,嘴上怒着,心里却暖洋洋的。 崔英抿嘴笑道:“太太,这花样如何?” “好,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真不错,快喊她过来,教教我,我回去也这样勾一个。” “...” 萧府、墨语阁。 李云溪一进来,吴将军直奔主题:“李姑娘,我想要你之前进京的路线。” “你要去京都?” 吴景元摇头,自嘲笑道:“顶着这张脸,我怕是进不了京,我安排其他人去。” “噢,带了舆图吗?我给你画。” “有有有...” 想到那个笑起来一脸天真的少年,李云溪停笔:“我们回来的路线,我也画了出来,有圈的地方,我们曾扎过营,附近有山洞,你们仔细找找,另外别骑马,直接走路。” 吴景元不解:“你们不是骑马去的吗?”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她骑马,是因为她能扛着马上山下坡,能听到几公里内的声音。 他们行吗? “城南墙下的护城河,底下是通的,可以进城,但我不确定那个地方是否被人监控,你们若下去,我在一旁石壁上放了块石头,如果石头还在,说明这一年内没人进出,若石头不在...” 闻言,吴景元起身,朝李云溪郑重一拜。 “多谢李姑娘...” “呵,不用谢,吴景熙好歹叫了我几天师父呢。” 吴景元搓了搓手,浑身不自在,莫名矮了一辈,算什么事? 第432章 但玉米有意见 第432章 但玉米有意见 在场的人没问他为何要去京都,只问起北境战况来。 “从三月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有二十来次,双方皆有损伤,但我们只守城,不进攻,伤亡倒不重。” 萧扶云:“城外呢?城外百姓如何?” 一想到城外百姓,吴景元呼吸一滞,“早在去年,城外就没有百姓,全在城中生活,除粮食紧缺外,其他倒还好。” 李云溪有些惊讶:“全关在城里?那他们吃什么?一个冬天啊,若我们没有两茬玉米,光城里的人,都活不过冬天的。” 吴景元苦笑着,低着头轻声说:“身强体壮的带去军营,北蛮人能抢我们,我们的马也能翻过草原,去抢他们,这会化了冻,他们出城种了很多玉米、菽豆....” 说着说着,他伸手轻揉着眼,再睁眼时,神色平静:“我带了3000担盐砖来,不知能换多少玉米?” 李云溪没买过盐,隐约记得之前是三十、四十文一斤,现在肯定不是这个价,随即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淡淡道:“景元,你想怎么换?” “以前一斤盐,可换七斤玉米或六斤白米,如今粮价上涨,想来这盐也跟着涨,要不...我们按以前的方式来换?” 萧老太傅微微点头,“云溪,你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但玉米有意见。”李云溪顿住,抿了一口茶:“太傅,这一茬玉米是嫩玉米呀,无法长期储存,从现在开始,整个禹都县所有的吃食都要换成玉米,不会再提供其他粮食。” 吴景元一怔,隐约记得他们提过这事,不免有些焦急:“能放多久?” 看着门外的光,李云溪想了想:“按这个太阳,十天左右,若放在阴凉地段,最多二十来天。 二十天后,玉米粒就会缺水,变得干瘪萎蔫,三十天后,大概会变硬,此后无法食用。” 听到这话,吴景元抿了抿唇,三十天,这个时间,刚好够他带回营地,可带回去的玉米不能吃。 “再等个五天采摘呢?会不会存的久一点?” 李云溪:“得看玉米成熟情况。” 闻言,萧扶云喊来竹言:“去县衙,问问钱师爷,玉米收摘情况。” “是!” 李云溪:“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半个月后,父亲派兵在黎川接应我,北蛮一般是这个时节强势进攻,我就带了80人过来,根本运不走粮食,只能等大军接应。” 李云溪长叹一声,“你要多少担粮食?” “若玉米不够,菽豆、白米、面都行,能不能给我凑一万五千担?” 听了这个数,李云溪暗暗咋舌,这些粮食,够她吃一辈子,“若不急,再等一个多月,稻谷熟了,估计能凑出来。” 吴景元缓缓摇头,他能等,可父亲、军营中的人等不了,现在北境已经在吃青麦了。 北境没粮,北蛮亦没有。 北蛮人更等不了。 想到这,他沉声说:“我出发前,北蛮人已有十几日没攻城,我爹怀疑他们已经放弃北境这条路,打算绕过边城,进入中原。” 萧老太傅眼一沉,身子前倾着问:“确定吗?他们从哪个方向进入中原?” “他们要进入中原,想来只有两个方向,要么绕去澶州,要么绕道高兰国,骑马的话,极大可能是走澶州方向。” 李云溪惊讶:“澶州不是宁王封地吗?可宁王在攻打青州呀。” 吴景元盯着手中茶水,语气冰冷且愤懑:“这就是我派人去京都的原因,他们封锁北境,封锁一切进出道路,将我们封死在北境,锁住他们的太平,那我就掀了这层布,让他们睁眼看看,这太平,是由北境血肉筑成的...” 话落,手中杯碎,水不烫,但他的眼却泛着红。 阁中的人,沉默着。 隔了好一会,李云溪起身:“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萧扶云拦下她,“厨子用玉米磨成浆,做了些点心,你要不尝尝?” 李云溪抬眸问:“加了蜂蜜?” “嗯,不仅有蜂蜜,还有羊奶。” “太傅,我先去膳房了,萧四,走,我们去尝尝。” “....” 此刻的墨语阁,只剩吴景元、萧老太傅两人。 吴景元缓步来到萧老太傅跟前,单膝蹲着,嘶哑着声问:“萧叔,北境原有七万户人,如今...不足二万,我们该怎么办?我爹他想守着,可...守下去的代价太大了...” 压着太多情绪,让这个年仅二十六的人,无声痛哭着,尤其是绝大部分人还是因他们而死,他整宿整宿做着噩梦,一闭眼就是一双双绝望、悲愤的眼神。 他们在质问。 他们在挣扎。 问他,为何要将他们困住?为何要抢走他们的粮食,为何不让他们去寻一条生路... 萧老太傅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这个少年,原是那般恣意,那般洒脱,如今两鬓亦泛白,颤颤巍巍伸出手,轻抚着他:“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我....” 一盘饼子还没吃完,钱师爷就到了萧府。 “萧四,这个凝香金饼、黄玉酥饼,还有那个玉米羹,让厨子多做几份,一会我带回去给我哥哥吃。” “好。” 回墨语阁的路上,萧扶云问:“嫩玉米还有其他储存方式吗?磨成浆如何,或者晒干?” “一两日还行,时间一长,会酸的。” “做成饼子呢?” 李云溪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想要玉米不坏,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吃进肚子,要么用冰冻起来。” 萧扶云一怔,认真思考起来。 “目前,只有五个地方的玉米还没派人收,本想着城中收完后,再派人过去。” 吴景元:“有多少亩地?能收多少玉米?” 钱师爷算了下,回答:“大概有20顷地,今年光景不错,城中最差的一亩地都有260斤的收成,想来5000担是有的。” “这几个地方,你们是要种二茬玉米?” “是的,太傅,这几个地方包括七子岭。” 一提到七子岭,几人就明白了,那几个地方,是李云溪定的试验地,所以才会晚收。 李云溪想了下,问吴景元:“能不能这样,我们先给你一批粮食,大概...”说着,她顿了顿,看向萧扶云。 萧扶云接话:“若这一个月只吃嫩玉米,能调出5000担粮食出来。” 李云溪点头:“先给你6000担,剩下的粮食,一个月后,约个时间,我送到黎川,你派人来接。” 不同于萧家爷孙、钱师爷的震惊,吴景元那叫一个高兴,兴奋的起身,朝屋中几人抱拳行礼。 萧老太傅:“无需如此,你也累了,要不先去客房休息?晚上尝尝新鲜玉米?” “是...诸位,吴某先告退。”说完,跟着竹言去了客房。 钱师爷见状,也起身告辞。 萧老太傅抬手:“钱师爷,那几个试验田如今什么情况?” 钱师爷:“....” 第433章 是不是长在土里那个 第433章 是不是长在土里那个 试验田,是李云溪去年就定下的,之后她去了赤州,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安排的。 钱师爷:“这五个地方,除了七子岭、大石乡较为偏僻外,另外三个附近都有村子,我把张威几人安排在大石乡。 杨老汉那群人有点多,就分开安排在这五个地方。 每个地方,又拔了两队人守在那,十天前属下来报,那几处的玉米长势比城中的好,一根玉米杆,大多长了两个玉米棒,更甚至长了三根.....” 萧老太傅:“什么时候派人去收?” “若只种这一茬的话,最好再等二十天,若要种二茬玉米,十天后就可以摘。”钱师爷顿了顿,接着说:“太傅、李姑娘,如今城中不差嫩玉米,我想着要不等玉米成熟后再摘,摘下来的玉米留着明年育种。” “云溪,你觉得如何?” 李云溪没意见。 “原县衙里的劝农使还在吗?” “在的,平日这些都是他在负责。” 萧老太傅沉思片刻说:“我想成立一个县署,负责稻谷、玉米的改良增产,不同于之前的劝农使,这个更注重于生产。” 听了他的话,李云溪两眼放光,起身坐到萧老太傅右下侧:“太傅,我早想这样弄,每次都被其他事耽误,禹都县一切发展都可以暂停,但粮食不能停。 这儿的产量太低了,除改善已有的粮种,我们还应该丰富粮食的种类,如那个土豆子,产量太低,正常情况下,一亩土豆子的产量,足够养活一户人。” 土豆子从未出现在萧府的饭桌上,萧老太傅不清楚:“土豆子是不是长在土里那个,很小一颗?” 钱师爷回:“是的,很小,之前有人吃过,但被毒死了,若非饿得无法,村民才会吃它,不过有人吃了没事,有人吃了就拉肚子。” 李云溪挑眉:“那是因为没成熟,正常种植的话,土豆亩产很高,少说一亩地有个一两千斤。” 钱师爷听了,瞳孔微缩,“这么高?” “是啊,不过这是正常情况,而现在的土豆,它不正常,需要去不断改良。” “....” 萧老太傅:“那这样,钱师爷,你回去寻十来二十人,会种地的老把式,最好识字,先把司农署成立起来,云溪,这个县署,由你和张老头一同负责如何?” “嗯,行呀,我知道好多事情,不过需要人花时间去验证,对了,张伯去哪了?山里的稻种如何?” 萧扶云:“张叔跟任管家去了折多山,我们打算在那建一个防卫所,监视山中情况。” “噢...春肆呢?” “春肆管着张叔手底下的人。” “那福一几人在不?” “福二在,李姑娘,你找他们有事?” 李云溪点头:“山中的蜂蜜可以采摘了,我想进山。”蜂蜜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藏在猴儿洞的粮食,这大半年没去,也不知粮食如何。 “你什么时候进山?我让他们去准备陶罐。” 李云溪起身:“明后天吧,回去跟我娘说下,太傅,我就先回去了,等人招齐了喊我。” “好!” 萧扶云见状,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嗯....” 翌日,李云泽没去卫所,也没出门巡街,而是在家磨玉米浆,因着要做很多干粮,陈姥姥带着陈家几个媳妇过来帮忙。 灶屋外,两个石磨并排立着,小丫、雅君往磨里添玉米,兄妹两人磨玉米。 陈姥姥、陈氏一群人在灶屋,炕玉米饼子。 李云溪一边磨,一边朝灶屋大喊:“娘,蜂蜜别加太多了,太甜容易口渴。” 听了这话,屋里几个婶娘瞬间笑了起来。 陈中媳妇打趣,“这蜂蜜多精贵呀,竟还嫌弃,我巴不得天天喝上一口。” 今年还没开箱采蜜,但去年,陈姥姥得了三罐:“那蜂蜜水喝多了,确实会口渴,甜的腻人。” 陈木媳妇诧异,“啊,没有呀,我喝了没这个感觉,只想再喝。” 陈直媳妇伸出手,给众人比划了下:“大嫂,你每次只放这么点,当然喝不出感觉,你多放点试试,绝对会口渴。” 陈木媳妇白了她一眼,“就那么一罐,我可舍不得放,我家可不如你们,老二能赚钱,家里就一个儿子,还没定下亲事,我这才娶了媳妇,年底还得张罗老三的婚事,哎,哪哪都要用钱。” 陈氏:“安德跟林翠翠婚事定了?” 陈木媳妇点头,“定了,腊月二十八,跟安凡同一天娶媳妇。” “什么?” 陈氏手一顿,震惊地看着两位嫂子。 “同一天娶?” 陈中媳妇笑道:“是啊,这娶媳妇累人,还不如一天娶进来得了,省得开两次灶。” “那林家、付家没意见?” “我们娶媳妇呀,他们有什么意见?该给的聘金一分没少,该有的礼节也有,不过是一起吃饭而已。” 陈氏笑了笑,“也是,年底你家可热闹了,三个儿媳孝顺你。” 陈木媳妇叹气,“哎,以前都说多子才多福,依我看,多子,不一定多福,但一定多很多气。” “不会吧,老大老二媳妇还给你脸色看?” 陈木媳妇哼了一声,故作凶狠:“我可是她们娘,给她们几个胆都不敢,但是吧,这住在一起,难免这也不对,那也看不惯,尽使些小性子,想我当媳妇那会,生怕婆母...” 见亲娘过来,陈氏赶紧给大嫂挤眼。 “咳咳咳...” 陈中媳妇见状,跟着咳起来。 陈木媳妇嘴角一僵,顿时息声。 陈姥姥板着脸,扫了几人一眼:“看着锅,要是玉米饼糊了,云泽不高兴,他可不会使小性子,只会使大性子!” 听了这话,陈氏努力控制自己的嘴,生怕笑出声。 直到陈姥姥转身去搅玉米糊糊,几人才噗笑出声。 隔了好一会,锅里的玉米饼出了锅,陈木媳妇感叹一声:“老四,还是你这日子好,完全不带愁,就云溪、云泽那样,到哪都不受气。” 陈氏沉默,没有回答,她也愁呀,两孩子简直没长耳朵,尤其是云泽,只听他想听的,不让他去,他非要去。 每次两人出门,她都提着心,生怕出了意外。 但那两人,却兴奋的很。 次日一早,李云溪、李云泽早早将自己收拾妥当。 “爹、娘,这几日你们就在家,别出门,萧四派了暗卫过来,有什么事大喊一声,若非要出门,带上沐阳,别一个人出去,知道吗,不许出城....” 李云溪这一番话,把李大牛夫妻想说的话堵在嗓子里,让他们无从开口。 “爹、娘,听到没?我和哥哥采了蜜就回来。” 李大牛木着脸点头,“你们小心点,早点回来。” 李云溪嗯了一声,抓住缰绳,跨上马背,“爹,娘、萧四,我和哥哥先走了。” “嗯...” 第434章 它们毛色都不一样 第434章 它们毛色都不一样 一行十来人,到达林家村,已是午时。 封住垭口的乱石泥土,不在了,但进村的土墙还在。 林村长指着土墙说:“年初傅先生派人在土墙周围种了五味子、金银花,还有那个旱金莲,说是可以入药,所以土墙没拆,土墙下的小河沟倒是清理出来,村里打算养点鸭、鹅。” 李云溪点头称赞:“不错,这么长的水沟,埋了有些可惜,可以养点水螺。” 林村长一愣,“姑娘,你说的是田螺?” “嗯,做出来可好吃啦。” “姑娘,那个我吃过,想要好吃,压住腥味,需要放很多香料。” 李云溪停下脚步,白了他一眼:“饿极了,树根都能吃,田螺不能吃?” 林村长讪讪一笑,自打一巴掌:“是我狭隘了,我回头看看能不能养一点。” 看着田里掰玉米的人,李云溪问:“收成如何?” 提到这个,林村长满脸堆笑:“今年风调雨顺,姑娘,我有一亩地,光这一茬玉米就收了400多斤,可惜不能晒干,不然能吃几个月呢。” “那你们赶紧吃,新鲜玉米放不长久。” “这个自然,天天都要煮上一锅,要不就是磨成糊糊,煎成饼子,比老玉米炕出来的饼子好吃,不拉嗓子。”林村长擦着额头上的汗,继续说:“姑娘,我媳妇她们做好了饭,这个时辰,要不去我家歇一下,再进山?” 李云溪摇头,看着陆续背着玉米回家的人,“我还有事,得早去早回,改天再来。” “.....” 福二几兄弟拳脚功夫不错,最近又是大太阳,山路好走,一行人花了一半天,就来到树屋。 “你们去收蜂蜜,我带着哥哥去人参那块地看看。” 福二一听,连连点头,他们巴不得李云泽离开,去年他采蜂蜜,云泽少爷在旁边搞乱,害他被蛰了好几个包... 看人参是假,装粮食是真。 不过路过时,李云溪还是特意去看了下,人参在,那条沟也在,但比之前宽,沟里还有竹尖,看来春肆经常来。 还没走到悬崖处,就听到吱吱声。 李云泽一听到吱吱声,急忙跑向悬崖。 见状,李云溪赶紧解释。 “真的,它们毛色都不一样。” “哼...” 甩下这句话,李云泽径直跳下悬崖。 “哥,你慢点,要是你摔下去,我肯定不会救你的...” “哼...” 经过一年的发展,原本只有几只的猴群,这会壮大到二十几只,两人的到来,令洞内猴群惊慌四处逃窜,叫个不停。 洞内的粮食还在,不过少了些。 看着李云泽在撸幼猴,李云溪歇了劝说的念头,偷她的粮,受点罪是应该的。 她放了97袋粮在这里,完好无损的粮食只有82袋,看在它们没破坏其他粮食的份上,李云溪大发善心,将吃了一半的粮食留下来,作为猴儿酒的定金。 “哥,走了!” 李云泽犹豫了,低头看着幼猴,琥珀色的眼,水汪汪盯着自己,看着好好玩,他想要。 他这样想,也是这样干的,提着幼猴的后颈往外走。 这么一弄,猴群更加激动,沸腾起来,有几只大猴跳到李云泽身前,拦下他。 李云泽呲牙。 与两猴堵在洞口,等着对方出手! 洞内空旷,吱吱声吵得李云溪耳膜痛,她上前一步,一脸凶狠:“它跟着我们,顿顿能吃白米饭,跟着你们,可没白米饭吃,赶紧让开,吃了我的粮,我拿一只猴子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指着之前放粮的方向:“洞里没粮食了,你们赶紧趁着日头好,出去寻点吃食回来,堵在门口干啥?比谁高吗?” 李云泽听了,大受鼓励,学着妹妹那般,左手叉腰:“吃白米饭,我保护它....” 猴群们不懂这些,母猴更听不懂,只一味的吱吱。 “让开,忘记我的拳头了吗?再不让开,这个洞又要换猴啦,你们给我记住,洞是我的,里头的一切全是我的,连你们也是我的....” 李云泽:“对,我的!” 众猴:“吱--吱” 争吵间,李云泽眼疾手快抓了一只猴,转身递给李云溪。 李云溪眼角一抽:“哥,这只猴有点大,毛色不好,带回去吃得多,我们带一只就够了。” 李云泽愣了愣,手一松,半大的猴子得到自由,眨眼间跳到山洞深处,硬是没‘吱’一声。 显然是怕了。 李云泽再次伸出魔爪时,堵在洞口的猴子四散而去。 这一幕,气得李云溪跺了两脚,一定是她太好说话,让这群猴子一点都不怵她,折身回去,抓了一只大猴,提着它的脖子,怒意十足:“记住我的味道,下次再冲我吱吱,我就将你扔到悬崖下,再捉一只猴子来顶替你的位置....” 这一耽搁,回到树屋,天都黑透了。 远远听到福二焦急的喊声。 一看到火把,福二急忙跑来,喘着气:“姑娘,可把我急死了,你们去了哪,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李云泽跃到前方,提着猴,在福二面前晃。 “嗝~云泽少爷,这是哪来的?” “我的...” “吱吱” “....” 回到李家,陈氏发出同等疑问。 “云泽,哪来的猴子?” 李云泽:“山里,我的。” 陈氏听了,没好气道:“知道是你的,又没人跟你抢。”说着,别过头,看向抱着陶罐的李云溪:“云溪,让你哥来搬,我让小丫给你烧点水,你好生洗洗。” “啊,我身上臭了?”李云溪努力吸了吸,好像没味。 陈氏走到李云溪跟前,捋了捋她额前碎发,“没臭,你这几日是不是一直顶着太阳晒?都晒黑了。” “什么?”一听自己黑了,李云溪拔腿跑向后院,边跑边说:“娘,喊小丫给我拿几个鸡蛋过来。” “你要鸡蛋什么?” 回应陈氏的是,李云泽怀中猴子的吱吱声。 看着儿子抱着猴子,木着脸直勾勾看着自己,陈氏只觉头疼,“云泽,要不你也去洗洗?你臭了。” “哼,你才臭!” 李云泽头一甩,走了。 陈氏一怔,好半晌才张着嘴,问雅君,“他是不是给我甩脸了?” 雅君眨眨眼,不敢点头... 陈氏被儿子这么一呛,心头那个郁闷噢,直到晚上吃饭时才消了那么一点点。 儿子也就这会,才乖巧一点。 “云溪,你明日有事没?” 李云溪喝了一口玉米糊糊,“去对面吧。” “噢,下午要是没事,去看看铺子,这几日你舅舅他们闲了下来,我们早点把铺子开起来。” “噢,舅舅他们不忙了?那宅子是不是要修起来?” 李大牛接话:“云溪啊,前后院都修了,要不其他屋暂时不修?左右也够住。” 李云溪想了想,点头,“爹,其他不说,暖房里一定要加个火炕,堂屋也要加,不然冬日娘都没地待。” “嗯,这几日忙,等稻谷收了,你舅舅他们来弄。” “娘,这玉米糊糊好喝,里头的薏仁哪来的?” 提到这个,陈氏一脸激动的说:“前日竹言送来的,他还送了盐,云溪,你知道吗?那盐雪白雪白的,我从未见过那么白的盐。” 李云溪自然知道,她提供的法子.... 第435章 司农署 第435章 司农署 晚上,兄妹两人又偷摸出了门,在南山某处敲敲打打好一阵才回家... 听到陈氏说李云溪还未起,竹言烦闷,这都巳时三刻,这李姑娘是真能睡,早知自己就不跑这几趟,不如午时再来,他顿了顿,朝陈氏行礼:“二太太,烦请转告声,我家主子寻她有事。” 陈氏合宜的笑了笑,点头应下。 竹言一走,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提着罗裙快步走到后院,刚跨入女儿院子,‘咔擦’一声,让陈氏猛地止步。 “娘,你怎么来了?饭好了?” 望着走出屋的女儿,陈氏深吸几口气,“还没好,你说说你晚上干了啥?天一黑就去睡,这都睡了几个时辰?你再睡两时辰,天又黑了。” 李云溪打了个哈欠,拉着陈氏的胳膊,嗲声说:“娘,我在家睡觉也不行?那我出去玩?” 两选一,陈氏没得选,伸手戳了戳凑过来的额头,“你也不能睡这么晚呀,你瞧瞧这都啥时候?竹言都来了四次,这传出去不惹人笑话?你就不能把事做完了,再去睡?” “额,哥呢?” “抱着猴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 “...” 噢,李云泽这会在萧府,跟萧老太傅炫耀猴子。 “这是仰鼻猴吧?” 萧扶云点头:“是的,跟书上记载的一样。” 萧老太傅试探性的摸了摸,见幼猴不反抗,随即抚摸它的额头,目光柔和:“这小猴性子好,云泽,带着猴子,多去马厩走走。” 李云泽:“在修。” “呵呵,等马场修好了,你再抱过去。” 李云泽点头:“我饿了。” “....” 等李云溪吃过饭,来到萧府时,李云泽还在吃。 “吴将军将粮食搬上船没?” 萧扶云倒了杯花茶,递给李云溪:“没有,前几日他们在我庄上,看玉米育苗。” “噢,竹言你去喊下吴将军,让他带着人,跟我哥去搬粮食。” 萧扶云听了,十分惊讶:“你家还有粮?” “嗯,不在家里,我之前偷偷存了些粮。” 萧扶云有些懵,前年他们家拿了一批粮食出来,去年收的粮食,也给了大半,他去看过,只够李家吃。 怎么还有粮? “你将粮食藏在哪?” 李云溪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你猜?” “我猜不到。” 萧老太傅也起了好奇心:“所以,粮食没在李家?” “一千担粮食呐,太傅,你觉得我家放的下?” 萧老太傅眯着眼:“我觉得放得下,我听说,你们兄妹从小爱挖洞,连承重柱子都能挖空,说不定粮食就藏在承重柱里。” 李云溪听了,瞪了萧扶云一眼,“这次可没有,挖的洞都被我爹给堵上了。” 知道李云溪回来,吴小将军今日并未去庄子,只是带着人去了趟城北,吃过午饭一直在等她。 “太傅,李姑娘...” 李云溪:“你人呢?带上板车,跟我去运粮。” 吴景元一喜:“多少?” “太傅那边匀5000担,我们匀1000担。” “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他的人都在府上,只需吩咐一声即可。 “哥,别吃了,我们去南山。” 李云泽没有不舍,妹妹已经给他掰扯清楚了,粮食换盐,盐换成钱,将去年的粮食换成今年的新钱,他是愿意的,将碟中最后一块饼塞入嘴中。 朝几人含糊不清道:“走!” 见状,萧扶云看向萧老太傅:“叔祖,你去吗?” “哈哈,走,去瞧瞧....” 高峰传信说李家兄妹很厉害,他也见识过两人的战斗力,深知两人的厉害,只是这... 这简直颠覆了自己对于厉害的认知。 吴景元试着推动石头,石头纹丝不动,他抬手招来侍卫,十几人一起推动石头,石头依然稳如泰山,只地上有些尘土飘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瞠目结舌的侍卫,捂住躁动不安的心,有竹筒,还力大无穷的人,这样的人,哪怕此时只是布衣,拜将封侯也是迟早的事... 若北境有这样的人,北蛮人还敢来挑衅吗? 吴景元自以为控制好了情绪,可落在萧扶云眼中,那炙热疯狂的眼神,令他有些不悦,微微蹙眉。 只是在李云溪回头的一瞬,眉峰中的愁消失,继而换成和煦般的笑,他上前一步,递给李云溪一方锦帕:“你也不怕累,就这般大的石头,一块就够了,为何还要弄三块?” “顺手的事。” 李云溪自然不会说,昨晚李云泽要跟她比,谁搬的石头大,她当然不肯认输,里头还有好几块大石头呢。 “你们进去搬粮吧,看着点脚下,碎石多。” 吴景元从震惊中回神,推了推身边已经石化的侍卫。 “进去搬粮。” “是...” 石头搬开,就没李云泽的事,他想走。 却被萧老太傅叫住,“云泽,跟我回萧府,喜子叔又做了好些吃食,等着你去吃呢。” 一提到吃的,李云泽嘴中不自主分泌口水,想着刚刚搬动石头,也累了,当即点头。 他肩上的幼猴也学着他一般,捣蒜似的,猛地点头。 幼猴其实不想点,但这人太可怕了,他的血是冷的,刚刚他推石头时,浑身那股气,让它不得不点头。 李云溪也想走,大意了,今日该带着惟帽出来,要是晒黑了,怎么办?她好不容易将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 许是听到她的心声,萧扶云说:“李姑娘,若洞里只有粮食,我们先回去吧,司农署还有一些事,等着处理呢。” “走。”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吴景元才撤回视线,走进山洞... “司农署共招了21人,其中有两人原是县衙的劝农使,有三人是我庄上的,你见过的蒋家父子,还有张叔的两个侄子,其他是由各个村推出来的老把式。” 李云溪哦了一声,目光移向院中歇脚的人,除张正、张弈年岁小一点,其他人皆是四十往上。 萧扶云指着穿着褐色锦衣的两人说:“高的那个是劝农正使邓鹏,旁边那个是他弟弟,邓翔。” 闻讯,邓鹏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李姑娘~” 李云溪:“是你让他们划片收玉米的?” “是的,如果一次将玉米掰完,城中人吃不完,必然造成粮食浪费,所以我就吩咐他们收一片地,种一片地,这样既不耽误二茬玉米下种,也不会造成嫩玉米的浪费。” 李云溪反问:“那万一影响二茬玉米的收成呢?” 邓鹏抬头,郑重其事的说:“李姑娘,前后只有十来天的差异,若真有影响,也只是影响最后下种的几块地,并且会造成什么影响,我们犹未可知,但眼前的好处是可见的,至少最后收获的玉米,是成熟、且可长时间存放的。” 听了他的话,李云溪微微点头:“你可有关于这几次玉米种植记录?” “有,有的,我带来了。”说着从袖笼中掏出一册子,递给李云溪,这是他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能不能得姑娘的眼,就看这一次。 “前一部分是萧府庄子上的种植情况,后面是这两茬玉米播种.....” 第436章 照着这份手册写 第436章 照着这份手册写 看完手册,李云溪是相当满意,尽管她没多少种地实操经验,但她可以照着这份手册,种出二茬玉米来。 何时播种,播种条件,各种注意事项,连玉米球的大小都标注了,条条框框按着时间点,非常详细。 李云溪将手册递给萧扶云,随即目光落在邓鹏身上。 “你现在住哪?工钱几何?” 听她这么一问,邓鹏心知妥了,赶紧回答:“姑娘,我住在东城,每月五斗粮。” 李云溪颔首,看向他身后之人:“你们呢?现在工钱几何?可有什么要求?” 二十来人交头接耳,隔了好一会,才有声音响起。 “姑娘,我想每月三斗米。” “我要二斗。” “能提前发米吗?” “...” 李云溪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你们等会。”随后,拉着萧扶云进屋。 屋内,左侧的书桌前,萧老太傅正握着李云泽的手,教他写字。 李云泽一见到妹妹,双眼发着光,声音幽怨,“妹妹~” 听的李云溪整个人一麻,瞪大眼看向李云泽,满脸的不可思议,李云泽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怎是这个声调? 天,练字竟有这个好处? 李云溪搓了搓手臂,给李云泽甩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萧扶云适时出声,“李姑娘,你是要说工钱的事吗?” 李云溪回神:“这个种植试验,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运气好,可能一年,运气不好,可能十年,甚至更久,对于钻研这块的人,我想的是,工钱开高点,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做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萧扶云沉吟片刻:“可以,你打算给多少?” “唔...邓鹏不错,若我和张叔不在,由他主持,每月八斗粮,额外...半年十两银子或给些布匹。 其他人,每月五斗粮,半年五两银子或布匹。 若专研成了,我们再根据成果,来赏。 你看如何?” 萧扶云一时沉默。 萧老太傅出声:“云溪,你这工钱,比县衙文书都多,你刚也说了,这是一个长久的事,且不谈银钱,只是你一下给这么多,到时又怎么来赏?” “若产量真的提高了,不是万民之福吗?” 萧老太傅轻笑着,松开李云泽的手,缓步走向李云溪,沉声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粮食高产,希望人人都能吃饱,但...云溪,腹有方寸,人心却没有。 你一开始让他们不着急,潜心钻研,一两年他们会尽心尽力,可三年、四年后呢? 他们会不会想,反正每月都有银钱,那我是不是可以慢慢做?会不会生出怠慢之心? 你给的钱,两年就能让一户人家脱离穷苦。 然后,他们会不会为了长久得到这笔钱?而不尽心?” 李云溪反驳:“可他们要是钻研成了,我还会奖励一笔钱呀,那笔钱可比每月银钱多多了。” “有些人想不到那么远。”萧老太傅缓缓摇头,看向萧扶云:“你觉得该怎么给?” 萧扶云睨了李云溪一眼,说:“以一年为准,每人必须书面写一份种植结果,如邓鹏这册子一般,至于工钱...粮食不变,但钱,根据种植册子来给,我们觉得好,就多赏点,不好,就不赏。” 萧扶云顿了顿,补充道:“共有21人,我们可以分成四块,如稻谷、玉米、菽等谷物作为钻研方向,哪一方做的好,就奖励哪一方,同时还能激励其他人。 如此,总有一样能成。” 李云溪是个听劝且不爱动脑的,当即点头。 “可以,比我想的周全。” 萧老太傅听了,也是一脸赞赏,只是回头的瞬间,嘴角一僵:“诶,云泽呢?” 李云溪低头,哥哥蹲在窗下,她要是说了,今晚肯定会跟自己没完没了。 萧扶云见李云溪沉默,他也垂眸,安静玩着指甲。 萧老太傅轻呵了一声,“夏贰,云泽呢?” 一道声音,从房梁响起。 “他翻窗出去了,现在还在窗下,噢..现在跑了。” 萧老太傅气笑了,看向另外两人:“去吧,跟他们好好说说,莫让他们久等。” “是...” 这会已是申时末,橙色带着炙闷的光,恰好映在木门上,映在李云溪脸上,她微眯着眼,道出刚刚商量好的工钱。 “...回去考虑一晚,若没意见,明日午时前,到钱师爷处登记。” 邓家现在是粮食够吃,而手中无银,又不能卖粮食,听了这话,邓鹏忙问:“李姑娘,手册可有个准则,若完成,奖励是多少?” 李云溪晃了晃手册:“你这份手册就算达标,奖赏大概在1-10两不等。” “啊,这么多?” 如今城内的粮食,一斗是200文,虽说田地里每季都有产出,但地还是那地,每年产量没变,前两年收成大减,根本就没多的粮食,也就这个时节,玉米多,才敞开了肚皮吃。 五斗粮,说起来不多,但对于从村里来的人,完全够了。 “五斗粮,算下来每月都是一两,还发钱....” “李姑娘,老头我不识字呀,这个该怎么办?” “是啊,我也不会。” “...” 阳光晃得她的眼有些痛,又听着他们的议论声,顿时,李云溪语气严厉了几分:“都给我闭嘴,吵什么?不识字可以学,吵了你们就会了?现在!给我回家,好好想想,要不要进司农署,要去的明日去登记。” 顿时,院中的人,噤了声,哪怕是村里推举来的人,多少知道李家兄妹的性子,两人最不喜吵闹。 见状,竹言站出来:“各位,这边请。” 不少人跟着走了。 邓鹏本就是劝农使,别人登记不登记,他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工钱,见他们都走的差不多,他鼓起勇气,小声问:“李姑娘,我就想问问,我去了司农署,我是不是得两份工钱?” 话落,李云溪、萧扶云似心有灵犀,两人霍然对视。 萧扶云:“若你两边都能做好,可以领两份工钱。” 邓鹏一脸惊喜:“真的?” 萧扶云沉声说:“若你两边都做不好...” 邓鹏有些激动:“萧公子,你放心,我肯定两边都能做好,绝对让你们满意,那属下先行告退。”说着,生怕萧扶云后悔了,转头就跑,连手册都忘了拿。 没一会,院中只剩张家子侄,两人暂居萧府,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李云溪:“张正,山里稻谷如何?” 张正回:“高产粮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沿用去年种法,另一部分与本土稻谷杂交,至于收成..山里比山下冷,估计还要等一个月才知晓。” “噢,行吧,你们去休息吧。” “是...” “萧四,那我先走了。” “嗯。” 屋内,萧老太傅的声音传来:“云溪,你进来。” 李云溪不想进去,这会进去,准会按着自己写字,张着嘴无声说了句‘走了~’然后拔腿离开。 萧扶云:“.....” 萧老太傅:“.....” 第437章 字写得难看死了 第437章 字写得难看死了 回到李家,陈氏正拉着李云泽试衣服。 羊毛勾的... 唔...李云溪足足震惊了一刻钟,直至陈氏递来一件褐色窄袖褙子,她才回神,“娘,我不是说,织成短衣吗?怎么织成衣裳啦?” 陈氏见她没伸手,直接将褙子往她身上套,打量了一圈,才解释:“织了几件小衣,但她们穿上后,浑身不舒服,里头必须要有内衬才行,所以就织成外衣,上身怎么样?暖和吗?” 李云泽脱下短褐,“热!” 李云溪白了一眼,六月的天,能不热吗?咧着嘴笑着:“娘,你们还织了什么出来?” “裤子织得多,云溪,你爹他穿着觉得好,他皮糙肉厚,一点不觉得刺人,对了,还织了好些披风,就是颜色有些单一,只有两种。”提到这个,陈氏叹了口气,“织坊没有染色匠,也不知何时能招到人,对了,明日你早点起来,崔英看了几家铺子,我们去把铺面定下来。” 李云溪沉吟片刻:“娘,要不你去选铺子吧,怎么装你跟崔英商量着来,我明日还有其他事要做。” “这我哪行呀,云溪,你要去做啥,让你哥去做。” “娘,怎么不行?你行的,之前的酒楼,你不是开的好好的嘛?” 陈氏恍惚,认真想了想,摇头拒绝:“不行,这跟酒楼不一样,酒楼是你什么都弄好了,我只需盯着就行,这个...再说,那酒楼大多是你三婶拿主意,你要实在忙,等空了我们再去看,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李云溪拉着陈氏坐下,耐心说:“娘,崔英是从京都来的,她最懂布料款式,你多跟她学学,再说三舅舅不是也在吗?咯,还有从瑶,从瑶也懂这些,你只管做,做好做差都有我呢,哪怕,你一分钱不收,全送人都行。” 陈氏蹙眉:“哪能送人呀,织坊每天开着工钱呢,哪能这样糟蹋钱?” “我不是给了你银子吗?怎么用完了?” “没有,就发了一次工钱,还剩了九百多两。” 李云溪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娘,你只管做,对了,选好铺子,将它买下来,娘,别想了,再想下去,你女儿就要饿死啦,我去灶屋吃点东西。” “云溪,你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呀。” 李云溪一边说,一边后退。 “娘,你一定能做好,只管放心做。” “诶,云溪...”陈氏忙慌起身,追着女儿来到廊下,结果女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跟来的从瑶,迟疑的问:“我真的可以?” 从瑶重重点着头:“太太,姑娘都是为了你好,让你慢慢学着,以后呀,铺子会...” 陈氏打住从瑶的话:“可别再说以后,你和云溪说话语气都是一个调调,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上了当似的。” 从瑶抿嘴,笑而不语... 李云溪不去看铺子,并非懒,而是真的忙。 翌日,吃过早饭直奔萧府,她和萧扶云,要把司农署的用工协议拟出来,几番沟通下,终于敲定内容。 可...没人拟契约。 竹言去了粮仓,其他人写的还不如李云溪,最后,只得萧扶云自个写。 二十多份契约,啥都不干,光写就要一个多时辰。 两人甚至没考虑,有没有那么多人来签。 李云溪端着茶,时不时抿一口,然后点评几句。 “太傅,你也别扭着我和我哥了,你瞧瞧,你们府上那么多人,字写得难看死了,要我说,应该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好好练练字,你瞧这字,真是毁了你一世英名,传出去别人也会笑话你,堂堂帝师呀,啧啧啧,这字,写得还不如我。” 萧老太傅听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气得胡须都飞了叉,更气的是夏贰,李云溪说的是他的字。 真的,他的字跟他的内力是同一天学的,要不是云泽少爷不当人,半夜摸进来,把他从房梁上扯下来,他何至于扭伤手。 他狠吸了一口气,寻了个角落,默默蹲着。 可李云溪没打算放过两人,端着茶,走到萧老太傅身前,继续说:“太傅,想必那些人很多不识字,你不是教书先生吗?要不再把学堂搞起来,唔..弄个公开讲学,教大伙识字。” 李云溪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想她在末世,那么恶劣,已不具备生存条件,但都读了书的。 “太傅...” 萧老太傅到底历事多,很快镇定下来,笑道:“我算是知道,你爹为什么叫你事儿精,云溪呀,你算算,我们手上有多少事? 先说说你家,你爹,除了管着马,还得时不时去马场盯着,人都黑了一圈,我小半个月都没看到他。 再说你娘,呵呵...” 萧老太傅顿了顿,“昨日还派人来府上,问我有没有染色的方子,再说李云诚...你有多久没去卫所了?” 李云溪嘿嘿笑着,转身回到萧四身旁坐着。 她放过萧老太傅,可萧老太傅还在继续说。 “你自己瞧瞧,萧四九个暗卫,府上只剩了俩,其他人要么烧盐、要么出门办事。 张管事、任老头忙着训人、忙着布防,还得盯着地里,恨不能一人掰成两半用....” 李云溪起身,打断他:“太傅,我也没闲着,我每日都很忙的。” 萧老太傅没好气道:“是是是,你很忙,事得一件件的做,懂?得先抓重点。” 李云溪点头,眨了眨眼:“那我们还教他们识字吗?” 萧老太傅嘴角一抽,从容淡定的一张脸,终究有了裂痕,说话都不带脑子的,“教,怎么不教,你去教!” “行呀,你确定让我去教?” 刚刚那话,脱口的瞬间,萧老太傅就后悔了,让她去教,再教出十个八个她,不是拿来气自己? “让你三叔去教,你就别去了,我怕你教出来的学子...” 李云溪反问:“我教出来的学子不好吗?” “你那个徒弟呢?” “在官窑。” “所以你收了个徒弟,让他自己管着自己?” “不然呢?我还得管他吃喝拉撒?还得帮他娶妻生子?” 萧老太傅这会人有点晕,不想同李云溪说话。 “扶云,你拟好了没?” 萧扶云:“还没,还差七份。” 李云溪听了,小声嘀咕:“太慢了,要是能打印就好了。” “打印?” “唔,就是复制,对了,这儿的书籍是怎么弄出来的,是抄?还是拓印?” “雕版拓印。” “那让他们雕一版契约出来,以后就不用手抄...”突然,身后传来破空声,李云溪头一偏,躲过飞来的笔杆子。 她躲过了,萧扶云却没躲过,被墨糊了一脸。 “哈哈哈哈...” “李云溪...你给我出去...” “....” 第438章 收集粮种 禹都县,大石乡。 自成立了司农署,李云溪就制定了一系列研究方向,玉米和稻谷乃重中之重,张家兄弟负责稻谷,她则带着邓鹏一行人,收集玉米种子。 第一站是城北,第二站自是大石乡。 坐在马车上,远远望着,前方玉米地很大,眸中满是翠绿。 邓鹏来过数次,不仅熟悉这片地,更熟稔这里的人,一下马车,指着来人,介绍着。 “李姑娘,这是大石乡的张村长,这位是绣山镇的王里正。” 王里正抱拳:“李姑娘~”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李云溪越看,越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他。 “我跟着云泽少爷从北境回来的...” 李云溪哦了一声,难怪面熟呢。 “带我们去地里走一走。” “是,姑娘,邓大人,这边请。” 王里正和张村长走在前方,给众人引路。 望着田坎两旁的玉米地,李云溪疑惑,瞥了邓鹏一眼,他不是说这试验田只有一百来亩吗?怎么这么大? “这些地是你们村的?” “邓大人说大石乡的土跟试验田差不多,所以我就让村民暂时别掰,等着你们一同收。” 李云溪跳下田坎,弯腰抓起一团土,用手捏了捏,感觉与城北的土没什么不同。 “李姑娘,你是不是也疑惑?” “嗯!” “这边的土,泥沙多一点,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片地以前没种过玉米。” “种的啥?” “菽豆。” 李云溪沉默片刻:“嗯,带点土回去对比一下,将长势好的玉米,或差的玉米系上草绳,等弄完了,喊他们来掰玉米。” “是...” 身后司农署的人应了声,背着背篓,陆续钻进玉米地里。 “张村长,张威他们家在哪?你带我去看看。” “是,姑娘,这边请。” 大石村的屋子,大多用石头堆砌出来的,矮矮的一片,错落分布在山脚,看着光秃秃的院墙,李云溪问:“你们村没种药草?” 张村长一愣:“什么药草?” “钱师爷没通知么?种树、种药草呀?” 张村长恍然大悟,笑着解释:“种了,在进山那条路上种了麻竹,这不是才种下,还没长大。” 李云溪正想问点其他的,远处传来石头的声音,她应声望去,张石头站在石阶上,同自己打招呼。 “李姑娘、张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玉米,顺便看看你们,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屋子修好了吗?” 看到李云溪,张石头很激动,“修好了,张威叔叔单独给我修了个,李姑娘,你要看看我的新屋子吗?就在前面一点。” 李云溪来这的目的,看试验田是其次,重点是张石头:“好呀,村长,你去忙吧,对了,地里的玉米该收了,早点收,早点种二茬玉米。” “是,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李姑娘这边,往这边走~张爷爷给我分了一亩多的基地呢,比我们以前的屋都大,还有两亩田,但张威叔叔说我太小,他帮着我种,让我跟着他学,等我大了,再让我种。”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要么跟他们下地,要么在家种点小菜,李姑娘,我本打算养几只鹅,但这里离河有点远,就没养,你说我养头牛怎么样?我爷爷以前老是念叨,想养头牛....”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张石头的家。 院墙不高,只有半丈来高,但地面却很工整,用碎石铺出来的,见李云溪打量地面,张石头解释:“我在家闲着没事,就把地面敲了敲,这样雨天不会打滑。” 李云溪夸了一句,“以后打算做什么?” 听了这话,尽管张石头一脸平静,但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恨意,自以为藏的好,还是被李云溪捕捉到。 她沉吟片刻:“若你想学武报仇,我带你去卫所,若你想要安稳生活,我亦可以送你去读书。” 张石头抬头,认真的问:“李姑娘,我还能报仇吗?会不会等我长大了,钱夫人就死了呢?” 钱夫人会活多久,李云溪不知道,但有件事他错了,自己得纠正:“你应该知道,你爷爷的死,我和钱夫人是因,但下令的却是那个将军。 而你,真要寻仇,我们都是你的仇人。” 闻言,张石头慌了神:“李姑娘,我爷爷说你是好人,这事跟你没关系,是他们,是他们动的手,我就算报仇,也是找下令之人和钱夫人...爷爷死前不要我寻仇,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我...” 说着说着红了眼。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目光移向院中,一亩地的基地,只修了三间正屋,两间偏房,明明很宽敞,但她只觉得压抑。 “若你找别人寻仇,我不会拦你,甚至会帮你,因为我也想他们死,但你最好别找我噢,你打不过我,不过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但只有一次,过后我是不会手软的。” 张石头听了,一脸愕然。 不等他想清楚,李云溪再次开口:“你好好想想吧,下午我回城,若你想去城里读书,带着包袱去玉米地里找我。” 话落,也不管张石头作何想,李云溪径直逃离。 她还是过不了心中那个坎.... 等她们将五块试验田的种子选出来,稻谷也熟了。 张石头还是进了城,在慈幼院生活,每隔两日,李中兴会去慈幼院,教里头的孩子识字。 而禹秀阁,也在第一批稻谷运进城,开了张。 运粮的队伍,特意在东大街溜了两圈,才运去粮仓,尽管秋收时节,街上人少,但萧府、陈家、钱府、付府都来了人。 人虽少,东西没少买。 尤其还是这么一个稀罕玩意。 陈氏、从瑶在二楼,教几位太太如何织线,崔英在一楼给人介绍羊毛织的样式,李云溪晃了一圈,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就想回家,刚走出铺子,城门方向,蓦地传来几道惊呼声。 两地有些远,她只听到声,竖耳仔细听了听,没有刀剑声,才离开铺子朝城门走去。 “李姑娘...” “安北?” 越近,李云溪越难以置信,朝自己走来的是安北? 要不是走近,看清他的脸,她都怀疑自个耳朵出了问题,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浑身灰扑扑的,走路一瘸一拐的,干的起皮的嘴,正在说:“李姑娘,我把杨老接来了。” 话落,人就直挺挺晕了。 得亏李云溪眼疾手快,抓住了他。 看着他身后,同等装扮相互搀扶的二十来人,李云溪朝守城侍卫说:“找个板车,送他们去萧府。” 然后,提上安北,快步朝萧府走去。 “.....” 第439章 安北回 李云溪坐在游廊下,有一遭没一遭同萧家爷孙说着话。 正说到买慈幼院隔壁宅子时,‘吱呀’一声,石斛走出来,“太傅,章大夫已经检查完了,皆无性命之忧,只是....” 萧老太傅着急:“只是什么,人怎么样?” “只是连日带伤奔波,饥寒交迫,需要好好养上一些时日。” 闻言,萧老太傅长舒一口气,活着就好。 李云溪插嘴:“章大夫怎么没出来?我刚听到安北在哼唧,他怎么样?” 提到安北,石斛倏然升起敬仰之意,刮肉之痛,他硬咬着牙,只哼了两声,“安大人腿受了伤,天气燥热,伤口红肿,又一直不得治疗,伤势严重,但并未伤及筋骨。” 听着这番轻描淡写的话,李云溪持怀疑态度。 “太傅,我进去看看。” “姑娘,章大夫还在治疗,你不便进去,我出来给他们准备点易消化的吃食。”石斛伸手拦下她,里头好几人光着呢,李姑娘可不能进去。 “那你还不快去?” “是...” 吃饭,沐浴,休息,这三件套下来,天都黑透了,杨老睡了一觉,有了点精神,被儿子搀扶出来,同萧老太傅讲述这次青州之变。 “安大人找上门时,我们正准备去京都,还未想好去哪,当晚,宁王就带兵攻城,我们被困宅中,若非我平日广结良缘,安大人带来的人功夫不错,偌大的杨家怕是...可饶是如此,杨府上下百余人,瑞安兄,小半折在杨府,到了这,就剩了十来人呀...”话未说完,杨老就已经泣不成声。 萧老太傅听了百感交集,失去至亲的感觉他懂,他不止一次体会过,别过头,看着安静坐着的两人,目光柔和起来:“扶云,夜深了,你送云溪回去吧。” 李云溪:“外面现在什么情况?青州破了?宁王呢?” 杨老的儿子杨旭,颤声回:“我们逃出城那日,青州应该破了,至于宁王,我也不清楚。” 李云溪惊讶:“什么叫应该破了?” “宁王从西城门发起进攻,那日,守城魏大人开了东城门,让城中人离开...” “好吧,太傅,杨老我就先回了。” 萧老太傅摆了摆手,示意萧扶云送李云溪。 直至走到李家门口,李云溪终于问出口:“这么近,你非要送我,是什么意思?你有话要说?” 萧扶云轻笑,脑中闪过叔祖同自己说的话,鬼使神差冒了句:“李姑娘,今年我十六了。”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然后呢?”接着又道:“你从未说过你生辰是哪一日,可不是我不回礼。” 萧扶云嘴角一僵:“那你这会回去准备礼物,等到那日,我派人通知你。” “噢,行,你回去吧。” “嗯..” 今日萧扶云的怪异之举,李云溪没放在心上,于她而言,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外头乱了,她要怎样才能守住这个家? 粮食第一,第二才是安全。 所以,她叫醒李云泽,又把李云诚、沐阳喊出来,告诉他们青州发生的事。 李云诚听了,倒是认真思考着,而李云泽跟沐阳两人,完全没有反应,木着脸,你看我,我盯着你,像是两傻兄弟。 “哥,从明日开始,你别乱跑,要守好家。” 李云泽不高兴:“没跑。” 李云溪一噎,本想交待沐阳几句,但他很听话呀,至少比李云泽好,不会顶嘴。 李云诚:“是今日进城那群人说的?” “嗯,安北去青州接的人,杨老,原工部侍郎。” 如此解释,李云诚懂了,但懂了又能如何? 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个消息。 “云溪,眼下在收稻谷,要不你出城巡逻下,盯着送粮队伍,若外头乱了,肯定有人逃到禹都县的,那些人可不是善茬,跟之前北境来的人不一样。” 李云溪点头,他不说自己也会这样做。 “明日把卫所的人全派出去巡逻吧,特别是雁北、福安两个方向,至于禹溪河先不管。” “嗯,哥,从明日开始,你每日早起教爹娘习武。” “噢...” “散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云溪就被小丫哭声吵醒,半眯着眼听完她的哭诉,头有点大。 麻利起身、洗漱,找到同样头大的李大牛。 “爹,外头乱了,我想着你们最好学一些保命招式,咱们有备无患。” 李大牛欲哭无泪,指着手拿竹条的李云泽:“云溪,我是他爹呀。” “额,是呀,有人说你不是?”李云溪迷茫,昨晚她去挖了地洞,四更天才睡,睡得有些沉,没听到今早发生的事。 李云泽走过来:“他不练,打!” 只四个字,听得李云溪蓦然睁大了眼,仔细打量着李大牛,想问的话,在他极为幽怨的目光下,咽入肚中。 她努力吸了两口:“娘呢?” “你娘去灶屋做饭了。” 李云溪眨了眨眼,“你怎不去?” 去了就不用练武,不用挨打了呀。 李大牛:“....” 最后,李云溪接过马场图纸,接管了李大牛在城外所有活计,反正她都要四处巡逻。 板车,带着一筐筐稻谷进城。 一群人也在一步一步,艰难走向禹都县。 看到雁北方向升起的硝烟,李云溪打马匆忙赶去。 此时,哨点守卫已经与难民打了起来。 李云溪没半秒犹豫,跳下马,拔起一棵树,朝人群走去。 “快闪开,李姑娘来了。” “快让开!” 看着一小姑娘,提着树,无比轻松的走来,不止守卫后退,难民也怕呀,这是哪来的怪物? 一根成年腰粗的树,在她手中,跟小树丫似的。 “怎么回事?”见双方停手,李云溪随手将树扔了,拍着手上的泥土,回头冷声问着,其实若论震慑力,把树直接插进地里更好,但她还想着,一会再将树种下去。 看来自己得跟李云泽学学,随身带着竹条,打不死人,但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一脸上有泥的守卫上前,“李姑娘,他们硬闯关口。” “哦----” 李云溪看向难民,大概五十来人,青壮年居多,旋即目光移向山坡上,林中还有一群人。 忽地,一声音响起,“我弟弟在禹都县从军,是他让我们来的,我有信,我有信!” 脸上有泥的侍卫听了这话,当即怒问:“刚刚我询问时,你怎么不拿出来?” 那人嘀咕了一声,扒开人群走出来,咧嘴笑:“你就是李姑娘?我弟弟在信里提过你,这是信。”一边说,一边将信递到李云溪眼前。 李云溪没接,歪了歪头,身旁的侍卫很有眼力劲,接过信,打开。 李云溪睨了一眼,纸上的墨水味,是她经常闻的那个味,这信没错,是禹都县寄出的,但人却不对:“我们不是派了人,去澶州接人吗,你们怎么自个走来?” 对面的人一愣:“我们走散了。” 李云溪冷笑一声,察觉到对面的异常,一脚将他踹进难民中:“是走散?还是你谋财害了命?” 第440章 谁让你们来的 这一脚,李云溪没用力,但砸向人群受到的冲击以及内心的恐慌,让那人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没缓过神来。 难民也是惊恐不已,连连后退。 李云溪冷眼,打量众人:“谁让你们来的?” “...” 无人回答她,听着远处马蹄声,李云溪侧身,“派几人上山看看,山中有人。” “是。” 趁着援军没到,李云溪抱起树,将它种回原地,担心它活不了,用脚踢出一个大坑,扬起的泥土,糊了她的脸,让难民越发胆怯,尤其是骑兵的到来,更让他们后退数步。 来人是付校尉,“李姑娘,什么情况?” 李云溪摇头,只说:“我怀疑他们目的不纯,对了,还有人冒充营中亲人,半山腰上也有人。” “什么?”付校尉一愣,随即抬手:“将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 身后的五支小队,立刻行动起来。 李云溪没去,使劲朝地下跺了两脚,确定树不会倒,才松手走向他们。 难民不是不想逃,而是他们好不容易翻过大山,眼前是金闪闪的稻谷啊,正在收割的粮呀,他们已经走不动路,若只有十来人,还能斗一斗,如之前那般,与哨点守卫打起来。 可现在不能,一个个握着刀,横眉怒眼,他们打不过,更何况还有个大力怪物。 很快,半山腰上的妇孺跌跌撞撞走下来。 四十多个婆子、小娘子,带着十来个孩子,个个背着背篓,挎着包袱,而山下这批壮汉,没带行李,只有长棍,李云溪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是一批有组织的人。 看向脸上有泥的守卫问:“你叫什么名?” 守卫忙答:“李姑娘,小的王安。” “你骑着马,去砍几根竹竿来。” “是。”王安抱拳离去。 此时,付校尉已看完信,找到递信的人,审问起来,他还没开始打,那人就招了,指着人群大喊:“我没骗人,信是真的,三娘你快出来说呀,这是你丈夫寄来的信。” 付校尉松开那人的衣服,“谁是三娘?” 竟没人应。 本来有信件在,付校尉会将人带进城找小兵核对,可无人站出来,所以....他扭头问地上的男子,“谁是三娘?” “穿褐色衣服的,很瘦...对,对!就是她!” 随着男子的指控,难民们慢慢移位。 这都不用指,付校尉已经知道谁是三娘。 三娘:“....” 尽管她的脸黑不溜秋,看不清面部表情,但眼里、身子明晃晃的躲闪,众人只要不瞎,就知里头有问题。 顶着烈阳,李云溪没耐性看他们如何审问。 “付校尉,怎么弄?” 付校尉沉思片刻,“这些人来历不明,赶回山里去吧。” 李云溪点头。 忽地,一名老汉大喊:“大人,我是禹都县、兰溪镇人,我有户籍证明。” 听着这话,李云溪和付校尉倒没什么反应,却让骑着马扛着竹子过来的王安,破防了,差点摔一跟头。 一发现他们,他就问过来历,一个个都不说,非要在几个大人面前说吗? 愤愤的下了马,小心翼翼扛着竹子走来:“李姑娘,竹子在这。” “你先放地上。”李云溪没空拿,她正瞅着户籍呢,兰溪镇临...街陈....宅一栋...匠。 户籍上的字,有些模糊,但根据已显示的内容,李云溪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人,老汉上了年纪,瞧着六十出头,扶着老汉的人,倒是年幼,十四五岁吧。 试探性的问:“你家中还有亲人?” “有有,我还有个大哥,也在兰溪镇,是个木匠,叫陈墨满。” 得了,别说李云溪,连付校尉也知他说的是谁,若此人说的是真,那他不就是李姑娘二姥爷? 付校尉惊讶的盯着两人,试图找出相似之处,奈何对方的脸过于黢黑:“李姑娘?” 李云溪愣了愣,看向老汉,语气缓和了些:“那他们是谁?好生交代,不然你是进不了城的。” 老汉听懂了,转身指着难民挨个说:“里面有四户人,跟我们结伴从澶州过来的,另有三户人,我们在半路认识的,剩下的人是在翻山途中认识的。” 李云溪没打算在这里审问,但遇见了这人,只能先审,接过王安肩上的竹子,手一用力,竹子嘎嚓一声,破了。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老汉率先回答:“宁王带兵打仗,四处抓人,我们不想从军,只有逃离澶州,可澶州往前是青州,往后是北境,要么出界,我是禹都县的人,遇到这种事,定想着落叶归根。” 李云溪点头,朝王安说:“给他们一些水和饼子。” 王安一愣,朝老汉说:“请稍等。”说完,跑向哨点,提着一竹篮过来。 大半篮子的玉米饼,看得老汉两人直咽口水。 “给,一人一个!” 老汉伸出粗糙的双手,接过饼子,拘谨的问:“我...我还有家人在对面,他们能一起吃吗?” “嗯,一人一个。” 听了这话,陈老汉面上一喜,朝李云溪躬身行礼。 “多谢姑娘。” 万一他真是二姥爷,李云溪可不敢受这礼,侧身走了几步:“你们老实交代,交代清楚,就有饼子吃,这可是嫩玉米做的饼子,一点都不拉嗓子,加了盐和蜂蜜呢。” 王安补充:“还有白面。” 不用两人说,看到陈老汉一行人狼吞虎咽的样,难民早就咽了二两口水。 “姑娘,我跟着陈老汉一起过来的,我住在他隔壁...” 陈老汉起身作证:“是的,他们都是跟着我来的。” 所以,出主意让妇孺和壮汉分开走,是他们的主意?不然怎么一半都是他们的人? 李云溪抬手:“跟他从澶州来的出列,一人一个饼子。” “多谢姑娘...” “....” 见守卫又回哨点提来两竹篮的玉米饼子,余下的人争先恐后的说,倒真吐了不少隐秘出来。 “大人,这人说谎,他根本不是凤来人,我娘子才是凤来人,娘子你说句话...大人你听听,是不是口音不同...” “....” “大人,我是进了山才见到他,他是奸细.....” “....” 他们从宁王手下,说到奸细、再到敌国细作,听得李云溪又热又烦躁,拿着竹条上了马,“付校尉,王安这一队人,奖两斗白米,十斤肉,休三天,你重新安排人来守,另,带陈老汉一行人回禹都县,其他人带去卫所,分开审。” “是...” “多谢姑娘..” 李云溪说完,径直走了,她要赶回去,找陈姥爷。 第441章 猪身上有这么多肉? 等李云溪回到禹都县,已近黄昏,刚走到杏花巷,就看到李大虎和村里三个叔伯赶着两头猪。 她下马,兴奋的问:“大伯,明早杀猪呀?” 李大虎一怔,笑道:“今日的猪安静的很,进了城都没叫唤,你这鼻子还灵呢,怎么知道我赶了猪回来?” “大伯,我要猪肚。” “行,给你留着,猪头要不?” 李云溪想了想:“要,对了猪血也要,安北流了好多血,送过去让他补补,我还要一扇排骨,十斤...” 听得李大虎急忙喊停:“云溪呀,不是大伯舍不得,这两头猪,萧府定了二十斤,县衙那些人定了三十斤,卫所要五十斤,还有赵老爷...你自己瞅瞅,猪身上有这么多肉?” 看着在墙角拱土的猪,李云溪有点嫌弃,瘦不拉几的。 “大伯,我觉得猪瘦,是你们没养好。”印象中的猪,200斤只是刚到及格线,各个屁股浑圆,哪像这两头猪,加起来都没三百斤。 这话,让一旁三个叔伯同时不满。 “云溪,我们怎么没好好养?天冷烧火取暖,吃的草都是现割的。” “猪圈也是天天打扫,比我自家的地都扫的勤。” “....” 李云溪想了会,终于想出原因。 “这猪,是不是没阉?” “啥?” “阉割呀,把它那...呜..” 李云溪一把扯开李大虎的手,瞪着他,恶狠狠的说:“别以为你是我大伯,我就不会揍你。” “不是,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这么多人呢,你...” 李云溪明白了,这养猪秘诀不能让别人听见,眨眨眼,“那啥,大伯我们到一旁悄悄说?” 李大虎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紧紧攥着拳头,还悄悄的说??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压制自己暴躁的手,真想打一顿。 可眼前的小人,嗯,自己打不过。 就算打,也得别人来打。 “大树,你去前头喊陈家婶子来。” 李大树应声跑去,他们当叔伯的不好说,是该换个人来好好说说,这女娃说话,哎.... “大伯..” 李大虎再次打断:“云溪,你别说话,我头痛,二娃,我们走,愣在这里干啥。” 二娃:.... 李云溪追上去,“大伯...” “陈叔、陈婶子,你们可算来了。”李大虎一看到两人,比见到金子都还激动,急忙跑过去,俯身在陈姥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陈姥爷的脸,从平静到臊的慌,手都抖了起来,“我知道了,赶紧将猪赶回家,省得云泽来了,明日都没猪肉卖。” 李大虎点头,招呼族人赶着猪,快点走。 自打五月起,养的猪陆续出栏,一头猪,云泽总要扛走半头,买家惹不起他,尽来堵自己。 害得自己赶猪进城,猪都是喂的饱饱的,进了城,更是不敢打一下,生怕猪叫惹来李云泽。 李大虎声音不小,陈姥姥也听见了,这丫头,哪哪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咋咋咧咧了。 “云溪,快过来,我正在磨豆子呢,你来帮我磨。” 李云溪来这,是有事的,不过也不耽误她磨豆子,跟着两人进了陈家。 见老妻打算同孙女好好说道说道,自己不便待在这里,陈姥爷朝磨豆子的儿媳说:“老大媳妇你去弄饭,多做点。” 陈木媳妇笑了笑,招呼两儿媳离开。 见陈姥爷要走,李云溪赶紧说:“姥爷,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呀,叫陈墨虚?” 陈姥爷回头,惊讶地盯着李云溪,他是有个弟弟,离家好多年了,连四女都不知他弟弟的名呢。 “你咋知道的?” 李云溪一边推着石磨,一边说起今日山脚发生的事。 陈姥爷足足愣了半刻钟,才激动的问:“确定户籍上的名字是陈墨虚?” “嗯,他也是这样说的。” “那他人呢?” “在后头,付校尉带他们回来。” “你怎么不带回来?” 李云溪停了手中的活,“我这不是先来跟你确认下吗?万一他是抢来的户籍,他们那群人中,就有人冒用别人的户籍。” 闻言,陈姥爷这才稳了稳心神,转身朝对面院子大喊:“老大、老二快过来,老大...” 陈家三栋宅子是并排的,自打陈安德娶了亲,家具都在陈直家做,一听陈姥爷的声,做木工的几人匆忙跑来。 “爹,怎么了?诶,云溪,你也在呀。” “嗯。”李云溪同几人打了声招呼,继续磨豆子。 陈木甩了一把汗,问:“爹,啥事呀?喊得这么急。” “你们跟我去卫所认认人,云溪说你们二叔回来了。” 陈木两兄弟齐齐怔住。 “爹,二叔都走了二十来年,云溪你没弄错?” 李云溪:“我也不认识他,他是这样说的。” 陈姥爷:“走!先去城门,云溪,是哪个城门?” “东城门。” 很快,陈家一行人离开了,连陈姥姥也走了,独剩几个媳妇在家做饭。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李云泽的哼声,李云溪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出来。 看到李云泽和沐阳站在一小孩身前,还以为两人在欺负人呢,一走近才发现,李云泽在给小孩掏吃的。 “哥,你在干啥?” 突如其来的声,吓得小孩手一抖,手中糖饼瞬间落地,顾不得捡起来,拔腿就跑。 李云溪一跃,堵住小孩的去路。 “怎么回事?” 小孩乌溜溜的眼,转了几个圈,才停在李云溪身上,小声解释:“我给少爷消息,少爷给我吃的。” 李云溪惊讶,睨了李云泽一眼,“什么消息?” “李家有猪的消息。” 尽管声若蚊蝇,但李云溪听得清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难怪李云泽每次都能踩着点,扛着肉回家。 “哥,谁给你出的主意?” 李云泽微微仰头,哼了一声。 李云溪呵了一声,温柔的对小孩说:“明日来李家拿块肉。” “额,真的?” “真的,我不骗小孩,天黑了,早点回去吧。” “谢谢姑娘。”小孩说完,弯腰捡起糖饼跑了。 “哥,谁给你出的主意?” “自己。” 李云溪噗呲一笑,看向沐阳:“你出的主意?” 沐阳猛地摇头,“不...不是...” “你怎么不在家守着?” “爹在家。” 李云溪没继续追问,她只关心这个主意谁出的,真是...好主意呀,肉呀,谁吃不是吃? 还不如自己多吃两口。 “哥,我要去大伯家,你去不?” 李云泽沉默,“你...不生气?” 李云溪拉着他的胳膊,笑着说:“若你让我多吃两口肉,我就不生气。” 李云泽一听,使劲甩开她的手,哼了一声,径直走向李大虎家。 “哥,等等我....” 第442章 队伍中有叛徒 三人到时,李大虎一家正在吃饭。 院中,两张方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桌上,一人一碗粥,两碟子咸菜,一簸箕玉米饼。 李婆子:“云溪,云泽,你们怎么来啦?吃饭没?云霞,快去拿三双碗筷出来。” 李云霞欲转身,被李云溪拦下。 “奶,我不吃,我过来找大伯有事。” 听了这话,隔壁桌的李大虎,刷的一下红了脸:“你姥呢?她没跟你好好说?” “说什么?” 李老头好奇,“什么话?” 李大虎沉默,同桌的三个叔伯也沉默着,说那话的人,是他们李家姑娘,他们跟着臊呀,尽管一屋子的李姓人,可他们张不开嘴。 一个个讳莫如深,李老头着急,敲着桌追问:“老大,怎么回事?” 这让李大虎怎么说,他说不出口呀,继而看向李云溪兄妹:“云溪,天都黑了,带上你哥,赶紧回家吃饭。” 李云泽:“肉。” “好好好,明早我给你留着,云泽呀,带你妹妹赶紧回家,你爹娘该担心了。” 李云泽:“爹知道。” 李大虎一噎,起身走来:“知道你也该回家呀,天都黑了,快快快,带上你妹妹,还有...这是谁呀,清安?” 天色昏沉,视线不明。 李云溪提醒:“大伯,这是沐阳。” 李大虎尬笑一声:“看着侧脸,像清安。”说这话的功夫,他已经走到李云泽身后,轻轻一推:“云泽,带你妹妹、沐阳回去,明早再来取肉。” 李云泽哼了一声,径直走向灶屋,李云霞见状,赶紧跟上去,“云泽,你要拿碗吗....” 李云溪走到李老头这一桌,坐了下来,“大伯,你过来,我一会说的话很重要,我说完就走。” 李大虎听了,疾步走来:“不行,你别说,什么都别说,云溪,你现在给我回家,我不想听,不然我找你爹告状。” 告状??? 李云溪有点懵,自己没做错什么呀,告什么? “我哪错了?” 李大虎吸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云溪呀,那些话你怎么能说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他想说伤风败俗,可看着一脸懵懂的侄女,到底没说出口。 李老头:“什么话?” 李大虎本就烦得很,听了这话,直接怼回去:“爹,你好好吃饭,问什么问,话怎么这么多呢你。” 当着这么多人,儿子吼自己,他不要面子的吗?气得李老头直拍桌子,黑着脸怒问:“你怎么说话的?” 李大虎不耐烦道:“爹,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插什么嘴?”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呀,我问一句怎么了?你的孝呢?” “你说我不孝...” 见父子起争执,李大树几人赶紧劝解。 “叔,少说两句。” “大虎,快给叔认个错...” 李云溪看傻了眼,良久才说:“大伯....” 李大虎猛地回头,怒斥:“你现在给我回去,别在这。” “....”李云溪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话说清楚,“大伯,猪阉了后,会长肉,至少能长到200-300斤。” 尽管一桌子叔伯,拼命咳嗽,也没能阻止李云溪的话。 末了,她又说:“真的,你不信可以试一试,而且猪肉还没有骚味,直接煎都好吃,趁猪小的时候阉...” 李大虎:“....” 李老头:“....” 他刚刚为什么要争那点面子? 这下面子、里子全没了,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两巴掌,他老李家出了个这么败坏门风、口无遮拦的姑娘,这要是传出去...李老头眼一黑,扭头一看,嗯...周围全是自家人,松了一口气,肯定传不出去,都是李家人,传出去他家姑娘一样没脸。 李云溪说完,才不管众人反应,夺了李云泽的碗,拉上他,朝怔愣的李婆子道了别,走了。 她饿了,她要回家吃饭... 翌日一早,陈安德就来了。 隔了老远,李云溪都听到陈安德兴奋的说,‘二爷爷回来啦,爷爷让你们一家回去吃饭。’ 李云溪没去,她与张管事约好今日去卫所,其他人倒是都去了,尤其是李云泽一听有好吃的,不等李大牛他们,直接跑去杏花巷。 禹都县四面环山,一条河穿插而过。 除赤州、北境方向只设了哨点,并未安排人巡逻,其他几个方向,进出路、山脚都有人日夜轮流守着。 尤其是澶州、福安县方向的山,直接设立了三个防卫点,李云溪、任管家、张管家各负责一方。 两人骑马来到卫所。 张大柱和付校尉早等着两人,一进卫所,付校尉一边走,一边说:“三娘的事问清楚了,她偷了隔壁的信,本想带着儿子投靠接应的人,去了才发现隔壁也在,便带着儿子私自来了。” “他们怎么比接应的人还早到?” 付校尉沉吟片刻:“估计是要接应的人太多,人一多,这脚步就慢了些。” 李云溪点头:“其他人呢?” “有两人是以前逃出去的叛军,知道我们..嗯...活得好好的,想来投奔。 还有两户人,是山里的猎户,以前来禹都县卖过野味。 其他人打了半夜,也是这样说,但我看过,他们手上有老茧,身上有刀伤,但再审下去,怕是活不成,就没审了。” 张老头:“那那群妇孺呢?审了没?” 付校尉闻言,偷瞄了李云溪一眼:“没有,全是女子,我们不好审问。”主要是他怕底下人一时起了色胆,万一闹出了事,李姑娘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连带自己也要吃拳头。 上个月,一修城墙的人,半夜没忍住,偷摸翻进别人的屋,也不知怎么被李姑娘逮到现行,直接拖回营地,喊来所有人,现场施刑,连他都不忍直视,更何况那些小兵,吓得好些人,整晚整晚睡不着。 至今见到李云溪,手脚都抖。 张老头想了想,“找人核实下叛军的身份,嗯..猎户的身份也核实下,如属实,先让他们干几个月苦力吧,身份不明的人,先吊着气,看看城里有没有人接应,那群妇孺...” 张老头顿了顿,看向李云溪:“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审一下,若你不想审,直接将她们赶回去吧。” 李云溪:“我只会杀人,没审过人。” 付校尉继续问:“那三娘呢?怎么处理?” 李云溪抢在张老头开口前说:“在县衙附近找个屋给她,你不是说营里的兄弟,衣裳坏了都没人缝补吗?交给她做,等她隔壁一家到了再说。” 付校尉一怔,他从未在李姑娘面前说过这话呀,她从哪得来的消息?嘴上说着好,心里却想着他说这话时,谁在场,妈的巴子,队伍中有叛徒,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的安排,张老头没意见:“云溪,我觉得陈墨虚以及跟他一起来的人,也要好好审一下,尽管事出有因,但这么多年一个消息也没有,这个节骨眼回来,很难不让人起疑,并且他们最容易接近你爹娘,咱就怕这个万一...” 李云溪:“....” 第443章 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本没打算去陈家吃饭的李云溪,听了这话,急忙赶去杏花巷,若打架,有李云泽、沐阳在,她不怕。 万一下毒、用迷烟呢? 这个可不能赌。 所幸,她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他们都吃上了。 “云溪,你事忙完啦?老大媳妇,快去添双碗筷来,安明你去隔壁桌,位置让给你妹妹。” 六张桌子,让本就不大的院子,显得格外逼仄。 陈姥爷再次招手:“云溪,过来坐。” 李云溪应声,坐在主桌下首,朝陈老汉笑了笑。 昨日见到大哥,陈老汉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也清楚自己为何能那般顺利回来,当即起身致谢。 “好孩子,昨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 陈姥爷伸手拦下他,“你别这样,这不是折孩子的寿吗,你能回来就是好事,来来,快坐下,多吃点菜,别拘谨...” 接着又对李云溪说:“你姥做了菜豆腐,加了茱萸,你尝尝好吃不?” 李云溪有点饿,尤其是一桌子菜,摆在眼前,见陈老汉的儿子夹菜,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偷摸打量陈老汉这一家人。 陈老汉二十二年前,带着一妻两儿,四人出去讨生活,回来却是十二人,两儿一女,四个孙子,三个孙女,还有一个外孙。 提到老妻,陈老汉再次红眼:“当初我说不要老三,可七娘说好不容易来的,大夫也说年纪大,落胎伤身,没曾想,却要了她的命...” 陈姥爷抹了把脸,感叹:“这都是命啊...” “大哥,我将七娘带回来了,明日想回兰溪镇,寻个地,重新下葬,这些年王家可有跟你联系过?” 陈姥爷摇头:“自你们走后,王家来过四次,确定你们真的离开,就没来过,前几年倒是在镇上见过他们,这两年我们进了城,就不清楚了。” “.....” 正说着话,天陡然沉下来。 “轰~” “轰..咔...” “下雨了,抬桌子到廊下。” “快进屋...” 最后一张桌子还没进屋,豆大的雨已经落下。 陈木突然拍着大腿:“老二,快,你院里还摆着木料呢,那些料子淋不得雨。” 李云溪:“....” 这么一耽误,等她回到堂屋,李云泽已经把自己最爱的菜豆腐吃光了。 “云溪,去翠翠屋换身衣裳。” “嗯。” 林翠翠取出一件杏黄褙子,“云溪,这衣裳是我陪嫁,还没穿过呢,你先穿着。” 李云溪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随便给我一件衣裳,我套上就行。” 林翠翠没听,直接披在她身上,又帮着系上细扣,“你穿这个颜色好看。” 李云溪低头看了眼,她没有黄色衣服,并非陈氏不买,而是李云泽穿黄色不好看。 是的,她有什么色的衣裳,李云泽必须有。 她决定去禹秀阁选几匹黄色布料,管他好看不好看,自己穿着好看就行! 结果这场雨,足足下了三天。 一下雨,李家就变成鱼塘,大大小小的坑,全积着水,城中也一样,泥巴夯实的地,一下雨,绣花鞋踩不得。 李云溪都想穿草鞋了,好歹不会溅一裤腿的泥。 一进堂屋,陈氏招呼:“快坐着吃,今日有竹笋肉。” “嗯,爹,粮仓没漏水吧?” 李大牛摇头:“没进水,只是有部分谷子没晒干,怕要发芽。” “爹,发芽也不用担心,喊他们盯着点,若有发芽迹象,抬去伙房吃了就是,再多的米,你还担心吃不完吗?” 李大牛细细一想,觉得是这个理,笑道:“云溪,你说得对,对了,钱师爷问你明日有时间没,他已经把第一茬玉米收成整理好了,说是有时间,他明日就过来。” “嗯,有。” “......” 翌日,萧府、墨语阁。 李云溪一进屋,扫了一眼,暗自咋舌,好家伙,比过年人都齐。 李云泽也没去膳房,跟着坐在妹妹身旁,但他嘴闲不住,看向竹言:“芙蓉糕、白灵酥、醉鹅....” 听着他一字一字报菜名,众人笑了。 任管家打趣道:“云泽少爷,越发聪慧了,不仅越说越流利,还学会点菜啦,原来只会说糕,现在连醉鹅....” “哼!哼...” 李云泽接连几个哼,见任管家还在说,直接拿起茶杯,作势要扔,惹来任管家抱拳求饶! 萧老太傅一脸慈爱,笑着说:“竹言,快去膳房,让小喜子多做点吃食,云泽,快放下,红莲青瓷只有这一套,一个杯子能买几百只鹅。” 李云泽听懂了,一口饮尽杯中水,然后目光灼热盯着杯子。 萧老太傅又道:“钱师爷你先说说县衙情况吧。” 钱师爷翻开账簿,清了清嗓子:“第一茬玉米共种了257顷,共收获担,其中有224担玉米是成熟的,已晒干收进库房。” “亩产多少?” “唔...嫩玉米没晒,亩产大概340斤左右,最后那一批玉米,亩产在320斤左右。” 听着这个数字,众人皆满意,往年一亩地也就200左右的收成,若照这个势头下去,一亩地增加100斤不是不可能。 可别小看这100斤,多了它,至少不会有人饿死。 “第二茬玉米呢?” 钱师爷:“共种了295顷地,已全部移栽。” 李云溪惊讶:“怎么多出几顷地来?” 邓鹏解释:“李姑娘,有片地的稻谷早熟,是第一批收割的,那会正在移栽二茬玉米,玉米苗有多余的,我想着这会种下去,结不出玉米也没关系,好歹有玉米杆子,便让他们种了。” 李云溪点头,收割稻谷那阵,她刚好接了巡逻的事,便让邓鹏全权管理司农署。 “稻谷怎么样?” “还有一部分地没割,已收割的地,亩产在230斤左右。” 听得李云溪直摇头:“亩产太低了,那农户收成如何?” “呃..据几个里长报上来的消息,稻谷收成参差不齐,最高的有260斤,最差的有170,甚至更低。” 萧老太傅微微俯身,惊讶的问:“我记得稻种是庄子统一培育的,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钱师爷认真想了想:“我感觉是地肥缘故,亩产260斤出自林家村、李姑娘庄上,如我们的地,最低也是210斤,好一点有个240左右。 但村民的地,最好的也只有210斤,主要是他们地肥就那么一点,供了玉米地,那田里就少,而城里的..粪水都是我们的,地肥足,无论供玉米地,还是稻谷,都是够的。” 话落,众人沉默,只有李云泽的吧唧声。 李云溪看着众人如同吃了屎、难看的脸,顿时咧嘴笑了,原来这不是她一人的知识盲区呀,以前看短讯,她从没看到过肥料的制作方法,顶天了就是如何发酵自家剩菜剩饭,但都很少,毕竟到了后面,谁家都没多余的粮,白菜梆子都会切碎了拿来吃.... 第444章 一一试试 “若我们产量高,而农户产量低,长此以往,怕也不行,邓鹏,可有提高地肥之法?” 邓鹏沉吟片刻:“钱师爷已公布过淤泥肥地之法,如今产量,能与往年持平,已是他们用淤泥肥过地的结果。” 任管家:“那我们分些肥出去,可行?” 邓鹏摇摇头:“能分一点,但也不多,傅叔两个药庄也要人肥,若后续新增药庄,怕是不够的,而且也没法供给全县田地。” 任管家了然,粮食重要,能让人吃饱,可药也缺不得,随即看向李云溪:“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提高地肥?” 李云溪眨眼:“让他们多造点人肥?” “噗....” “咳咳...” 李云溪瞪过去:“笑什么,本就是这样子呀,总不会地肥凭空出现吧?” 萧扶云别过身,微抖的肩,气得李云溪想打人。 “我...李姑娘,你说的对!” 李云溪冷哼一声。 傅叔掐着腿上肉,因忍着笑,整张脸微微扭曲,一本正经的说:“这吃的多,拉的才多,军营里的人,每日粮食都定了量,如李姑娘之前所说,地就那么大,扩不了地,那就想办法提高粮食产量,这地肥也是如此,邓鹏,你回去找找,有没有提高地肥的记录,争取...一桶肥,可以淋一亩地。” 这话说到点子上,众人点头认可。 可不就是这样嘛,后世的肥料,一把肥料,能肥一块地,李云溪沉思片刻:“人肥、河底淤泥、山中枯叶、蛋壳、烂菜叶子、米糠穗子、草木灰、猪牛羊马粪都可用作地肥,把这些都收集起来,慢慢试验。” 她顿了顿,看向邓鹏:“这样,左右城北的玉米已经收了,那块地不是计划种萝卜、白菜嘛,你们就划片区,一一试试,总能试出来。” 邓鹏点头应下。 张老头补充:“不用萝卜白菜,用韭菜,韭菜生长快,一眼能看出好处。” “是,我这就去办。”说完,邓鹏躬身离去。 萧老太傅:“钱师爷,禹都县人口如何?” 钱师爷翻开手册,“如今禹都县共有户,共计人。” 张老头:“营中的人,也算进去了吗?” “大部分都算进去了,有九百余人,李姑娘说还要观察一年,就没有统计。” “他们打架,到处嚼舌根,当面笑着,背地骂人,我就让钱师爷不做统计。”李云溪解释,这可是她蹲了几个月墙角,得出来的。 萧老太傅:“可有新生?来投奔的人如何安排的?” 钱师爷将册子放在案几上:“有四十三个新生,至于营里投奔的亲人,这个还没定,暂住在城西。” “来的人很多?” “陆陆续续来了几百人,我打算等秋收后,安顿在城外。” 萧老太傅颔首,“打算怎么安顿?” 钱师爷睨了李云溪一眼,低着头说:“一户一亩宅基地,二亩田,十两安置费。” “嘶~”听了这话,傅叔猛地看向李云溪,瞳孔一缩:“李姑娘,你这么安排,银钱够吗?侯爷遣散小兵,也没这么阔绰呀。”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城外,负责药草、植树事宜,都没听过这个消息。 在场除了张老头还算镇定,其他皆一脸惊愕。 任管家看向萧老太傅,仿佛在问,你下的决议? 萧老太傅摇头,这事他也不知。 “云溪,你为何要这样决定?” “营中小兵都没钱呀,要是亲人张口问他们要钱,你让他们怎么说? 说这两年不是修城墙,就是在挑大粪吗? 何况这也不多呀,这些人一来,要建宅子吧?瓦片、石板要买吧,退一万步说,他们直接搭个草棚,但锅碗买不买?油盐酱醋买不买?衣服布料这也要花钱呀,我们给出去的钱,不是转个圈,又回来了吗?” 萧扶云有些晕,“货物需要成本,大部分货物不是我们的,钱怎么回来呢?” 李云溪笑了笑,“商税呀!钱师爷一直唠叨商税,不管他们从谁手中买,县衙都要收税,收了税,这钱不就回来了?而且,田地他们带不走,生活在这里,商税却一直在。” 钱师爷点头,他就是这样被忽悠的。 傅叔细想一下说:“其实李姑娘这个法子不错,其他不谈,光那群小兵,忠心肯定是有的,这样的条件,在宁王那可没有,连侯爷也给不起。” “是的,我还决定等他们家人安顿下来,每个季度再发点粮食、布料啥的,算作他们的俸禄。” 任管家:“还不如发钱,让他们买,买了我们还能回来一笔税。” 萧老太傅思索了片刻:“钱师爷,等这季稻谷收了后,你统计下今年的商税。” “是,那秋税呢?” “等稻谷入了仓,再议。” “是...” 钱师爷一走,傅叔急忙说:“我下午还要出城,我先说说我这边的情况。” 萧老太傅看向他,示意他说。 “两个药庄共计400余亩,主要种了一些治疗刀伤、祛瘀、咳嗽痢疾等药草,另外每个村,也分了些药材,让村民种,荒山上主要种了毛栗、桐树、竹子等物,但目前数量不多,全靠自己培育树种,想要这些药材、树木完全成熟,还要等上两年。” 张老头:“金银花种了没?” “四月那阵,每个村子分了些种子。” 张老头点头:“这个可以多种点,既能当药还能当茶饮,还有那个五味子,也要...” 傅叔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 “禹都县不适合种五味子。” 张老头惊讶:“种不了?” 傅叔点头,“章府医说的,他以前种过,但没成,五味子要种在山里才能成活。” “禹都县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山,你得空去山里试试。” “是。”傅叔随即看向萧老太傅,“太傅,我这边就这些事,可还有什么安排?” “没有,你先去忙吧。” “是...” 随着墨语阁的人,越来越少,天色也越来越暗。 李云泽一直没走,边吃边等着。 直到竹言站出来,汇报盐庄情况,他终于停了嘴,安静听着。 “城西盐庄已建好,陶罐、铁炉也在制作中,待东西一齐,即刻搬进去制盐。” 李云溪问:“新盐定价几何?收益如何?” “暂定100文一斤。”提到钱,竹言摇头:“暂时没有收益。” “啥?”听着身旁重重的呼吸声,李云溪起身,到对面坐着:“为何没有收益?” 竹言解释:“我们用新盐换了盐砖回来,只待这批盐用完,才会有收益。” “啪~” “嘭....” 一声巨响,吓得竹言一哆嗦,扭头看着黑着脸走来的李云泽,心扑通跳个不停,有些懵,“云泽少爷,怎么了?” 李云溪笑着替李云泽开口:“换盐砖的粮食有一部分是我哥的,他等着收钱呢,若你不掏钱出来,我哥肯定不会放过你。” 竹言:“.....” 第445章 送粮去黎川 最后,竹言在几方人的劝解下,掏出多年积蓄才得以脱身,尽管主子说,等盐卖了钱会补给自己。 可他还是不高兴。 这话,不就是当初哄李云泽的话吗?让云泽少爷将粮食拿出来,等有了钱,再给他钱吗? 自个没李云泽的大力,他还能要回私房钱吗? 李云泽高高兴兴走了。 竹言丧着脸离开。 萧老太傅:“云溪,这一次去北境送粮,要不带个厨子?不然你们兄妹吃什么?总不能光吃饼子吧?” 萧扶云附和,“是啊,这样你也能省事,拉船很累,你们没去过黎川,又不知如何掌船,带个四、五人。” 李云溪摇头,掰着手指给两人算账。 “吴将军他们是八十人拉船,这活本就费体力,一人少说每天三斤粮,对于一个壮年又干着体力的人来说,三斤粮是吃不饱的,姑且算三斤粮。 八十人,一天要吃240斤粮食,哦..算上我们兄妹的,一共250斤粮,这一来一回,得要30来担粮食,若只是我们兄妹去的话,一天算十斤粮食,能省下一半。 上一次运粮去赤州,我都后悔死了,太傅,你知道吗?我们送了三千担粮食,路上吃都吃了1000多担粮,要不是我们省着吃,中途劫了一土匪窝,指定不止这个数。” 提到这个,李云溪突然想起要往赤州送粮的事来。 “给赤州送粮得缓一缓,不能如去年那般送,费人不说,又费粮又费马。” 账虽是这样算,但萧扶云还是很担心,去赤州人多,这一次去黎川,力气再大,也还是个小姑娘呀。 “要不我让夏贰跟着你们,你放心,他一定吃得少。” 夏贰:主子,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他在萧府一天也要吃四斤白米呀,他一暗卫吃不饱,没力气的呀。 李云溪拒绝,她都想好怎么运粮了,多个人可不方便,“不用,就我们俩,早去早回。” 萧扶云本想再劝一下,但李云溪已经起身,“真的不用,太傅,我回去了,是三天后走吗?” 萧老太傅叹气,“是的,那你先回去,跟你爹娘说声,让他们无事不要出城,就待在府上,这边也能顾及到。” “嗯,我走了....” 两人回来时,陈氏正站在垂花门,等着他们呢。 “云溪,怎么这么晚回来,云诚下午都回来了,小丫快去打水,雅君去膳房,喊田婶上菜。”一边说,一边帮李云泽擦嘴,眼睛止不住飘向儿子平坦的肚子,心里嘀咕,每日吃这么多,怎么都不长肉呀。 看着儿子又吃了两碗饭,陈氏蹙眉:“云泽呀,要不我让田婶把饭放灶上温着,晚一点再吃,章府医说不能胡吃海喝,咱一次别吃这么多。” 李云泽喝了一口汤,冲陈氏哼了一声,起身去盛米饭。 劝不住儿子,陈氏想劝女儿,看着女儿让儿子给她盛了碗饭,嘴角直抽,算了,爱吃多少吃多少,一会让田婶熬点保和汤。 吃过饭,李云溪说起去黎川的事。 “爹、娘,我们就去半个月,你们在家,别出城,爹,特别是你,不许再去码头放羊,马厩也不能去,你要是闲得慌,在家打磨拼图吧,城里人越来越多,肯定能卖出去,实在不行,你在家织衣裳地毯吧...” 磨木头方子,他李大牛能做,但...织衣服,坚决不行。 “我织衣服成什么了?被人看到不得笑话我?” “可你不是纳过鞋底吗?” “那是你娘力气不够,我才帮着弄...” 陈氏拍了他两下,打断他的话,这会是该说针线的事吗? “云溪呀,怎么你哥也去呀?营里去几个人?” “我和我哥两人去。” 陈氏一惊:“不是,就你们两人去?送多少粮呀?” “不清楚,估计几千担粮是有的。” 李大牛这才回神,激动的问:“怎么就你们两人去呀,那么多粮食,你们怎么搬?你们搬得动吗?” 李云诚:“爹,坐船去,不用她们搬。” 尽管李大牛没去过赤州,但他也在码头混过,“那是上游呀,谁拉船呀...”说着说着,突然拔高声音,大声问:“你们两人拉船?所以你哥才一起去?” 李云溪点头,拉着李大牛坐下,将下午那套说辞说了出来,“爹,我们去能省一两千斤粮食呀,省下来的粮食,都够吃半年。” 家里仓库钥匙在李大牛手中,他每日都要去检查的,听了这话,直接反驳:“最多吃三个月。” 陈氏瞪了他一眼,“云溪...” “娘,我和哥哥去哪都不会有事,但你们有呀,城里来了那么多人,万一混进奸细,挟持你们怎么办?竹筒倒是能给,就怕我给了竹筒,他们不肯放过你们,完了还用竹筒来攻打禹都城....” 陈氏沉默,脑中浮出被顾清劫持的画面,顿时起了鸡皮疙瘩,那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两次。 李云溪越说越担心,若李云泽在,她倒不担心,可...认真思考了下,“娘,要不你和爹跟着一起去?就当出去玩一圈?这个天除了午时热,早晚还是很凉爽,到了黎川,你们就待在船上,只要不下船,我就能保护好你们。” 听了这话,两人懵了。 良久,李大牛才说:“家里这么多事呢。” “不是还有李云诚吗?交给他做。” “他又不会养羊。” 李云诚:“爹,妹妹刚刚说,你不能去码头。” “那我...” 陈氏只稍微想了下:“云溪,我跟你去,至于你爹,爱去不去。” 李大牛本想说不去,见陈氏要去,他就改了口。 “我去!” 李云诚:“....” 翌日,天没亮,李大牛夫妻起了床。 一个收拾行李,准备吃食。 一个喊醒李云泽、带上沐阳、张大三父子去了西城。 从赤州带回来的羊,养在西城荒山上,李大牛在面向西城方向搭了个草棚。 原本八十多只羊,如今只有二十来头。 “云诚,一共二十七只羊,还有两头母羊要下崽,这几日你们盯着点,草料在隔壁棚里,若不够,就去马厩拉...早晚赶到河边吃草,午时一定要赶回来....” 接着,张平、张安赶着羊去河边。 他们则去了马厩。 几人刚到马厩门口,碰到张子乐推着板车出来。 “张小子,让他们去河边打水,我有事要说.....” 这一通忙活下来,等夫妻两人上了船,看到岸上人越来越小,听到陈中的声音,陈氏这才想起,她没和娘家说这事,不免有些懊恼。 李大牛轻拍她的手,安抚道:“我还没跟我爹说呢,左右半个月就回来,别站在这里,太阳大,你进去弄吃的,这两孩子,船一动,就进了船仓,也不来盯着船帆。” 陈氏嗯了一声,扭头看向船帆:“你会弄吗?” 李大牛嘿嘿一笑,“会,我跟着掌船工学了一天,怎么判断风向,我都会,你快进去吧,带了那么多肉,我敢肯定,两人一定在偷吃,你不去看着,后面半个月,就没肉吃了。” 陈氏:“.....” 第446章 河边烤鱼 兄妹两人并没有吃肉,他们在垒粮食。 4000多袋粮食,李云溪计划放2000袋在空间,剩下的堆在外面,顺着粮袋爬上去,将里头的粮食收入空间。 李云泽则在外面,整理因受力不均而倾斜的粮袋。 见儿女在整理粮袋,陈氏嘴角一咧,笑问:“云溪,快下来,爬那么高干啥,你不嫌谷子嚯人?” 李云溪也不想碰,这不是为了你们不起疑吗? “娘,你会钓鱼吗?我想吃鱼。” 陈氏哪会这个,“你爹会,船上有鱼竿吗?” “有,你去船板上找一找,萧四准备了的。” 听到鱼,李云泽摆烂,不想码粮,拉着陈氏出去了。 李云溪:“....” 前两日顺风,到了第三日,进入一处峡谷,风逆着吹,船只不仅不动,反而被风吹着倒退。 急得李大牛将三个船帆转了一圈,也没能阻止它后退。 李云溪眯着眼,打量两岸,找到萧四说的栈道,“爹,你把小排放下去,我去解纤绳。” 李大牛愣了愣:“要不让你哥去?” “爹,我先去探探路,一会再喊他,哥没拉过。” “行吧。”说完,李大牛走到船舷处,解下捆着的竹排,这时,陈氏也走了出来,帮着他将竹排放下去。 李云溪将纤绳扔在竹排上,“爹,你会水吧?” 本就担忧的李大牛,眉头皱的更紧,“会,一会我拿着竹杆,你自己小心点,若掉下去别张口呀,水喝的越多,沉的越快,乐娘,快去把船头做的浮漂拿来。” “娘,不用拿,我就问问,我下去了。”李云溪一边说,一边顺着船身支出来的扣板,跳到竹排上。 随后,撑着竹竿,朝右边山壁划去。 拉船,她也不是第一次拉,以前装满粮食的船都能拉动,这只有半船粮食更不在话下。 拉着船、小心翼翼踩着前人留下的栈道,走了一个时辰,直到两岸的山,逐渐平缓,前方栈道消失,换成人能通过的小路,李云溪松了口气,又将船拉近一些,才靠在石壁上,朝李大牛招手。 李大牛见状,放下一竹排,跟着李云泽划了过来。 “云溪,怎么样?没事吧?” “爹,有水没?” “有有有,我特意带了竹筒过来。” 李云溪接过竹筒,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今日风不顺,太阳正大,爹,我们在这休息会,晚上再走。” “行,那走吧,我去撑船。” 李云溪扯着他的衣摆,“爹,你跟哥哥去把娘接下来,我们在这吃饭,你瞧这,晒不到太阳,还有凉风,比船上待着舒服。” 李大牛点头应下,地面踩着肯定更踏实... 如此走走停停,本该第六天到达黎川的他们,第七天还在河岸上,烤起了鱼。 李大牛带着儿子,负责捕鱼,陈氏与女儿在岸上烤。 “娘,给我撒点茱萸,辣一点好吃。” 陈氏蹙眉:“云溪,你都吃了三条鱼啦?你不是还要喝鱼汤吗?你不留点肚子?” 李云溪揉了揉肚子,“娘,与其担心我会不会撑着,你还不如担心,我有没有吃饱?” 闻言,陈氏一愣,满脸的难以置信:“吃了这么多,你没饱?” 李云溪微微摇头,“娘,这点吃的,只够我垫肚皮。” 陈氏一时懵了,女儿刚刚吃了多少?三条一寸多长的鱼,五张面饼,这都没吃饱? “娘,爹干重活,一顿吃多少?我一人把几十人做的事做了,这饭量不得成倍成倍的加?” 陈氏微微俯身,再次问:“真的没事?你小时因多喝了一碗汤,吐过,喝了半月的药才养好,我这也是担心你呀。” “什么汤?” “蘑菇汤啊,你大伯娘去山里摘回来的。” “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吐是因为蘑菇有毒?” “不可能,又不是只有我们吃,你大伯一家也吃了,都没事,若真有毒,我们全应该中毒,可就你一人吐了,我屋里的痰盂,你爹都出门倒了两次。”陈氏越说越激动:“你足足躺了十日,人才缓过来,你爹背你去镇里,大夫都说不是蘑菇的问题。” “嗯...可能是我年纪最小,你们吃没事,我吃不得?” 陈氏盯着火堆,目光涣散,她不记得蘑菇的样子,只记得女儿病恹恹躺了许久。 “云溪!云溪!乐娘!” “云溪,对面有船,有船过来了。” 李云溪一惊,猛地扭头看向河面。 河面上,只有涟漪微微浮动,没有船只,想来还在远处。 “娘,先上船!” “噢噢...东西,还有鱼。” 李云溪阻止陈氏的动作,拉着她快步走向竹排,“娘,先上竹排,等会我们再来取。” 靠近河面,陈氏看到远处的船只,心跳不已,赶紧跳到竹排上,李云溪跟着上去,弯腰捡起竹竿,用力往水底一撑,竹排快速朝船靠近。 所幸,船离岸不远,李云溪只撑了五下,就到了,“娘,你先上去!” 陈氏没犹豫,抓着木扣,靠着女儿的托举,慢慢爬上去。 “爹,你也上去。” 等李大牛爬上去,刚站稳,对面船只传来声音。 “是李姑娘吗?” “李!姑!娘!” 听到这声,李云溪松了一口气,低声说:“哥,你先上去,把粮食取出来。” 李云泽扭头:“你呢?” 李云溪抿嘴,笑了笑,“要不,我上去搬粮食,你跟他们说?” “哼!哼!” 听懂弦外之音的李云泽,气鼓鼓的爬上去,径直走向船舱,陈氏连叫几声,他都没回头。 “爹,娘,搭把手,把竹排拉上去。” “哦...” 等李云溪将两只竹排、纤绳挪到船板上,又去船舱看了眼,对面的船才渐渐靠近,看清人影。 吴景元站在船板上,抱拳问好: “李东家、李太太安~” 李大牛抱拳:“吴将军,你怎么来了?” 吴景元这一次没穿盔甲,一身粗麻短褐,头戴方巾,要不是那张硬朗的脸没变,李云溪差点没认出来。 “你怎么这副穿着?” 吴景元低头扫了一眼,解释:“黎川离边防有点远,要走大半个月,我这身打扮不至于被北蛮人发现。” 李云溪诧异:“你不是说,北蛮人绕去攻打澶州了吗?” “李姑娘,可否等我过来,仔细说?” 李云溪点头,指着之前烤鱼的方向:“嗯,你一个人过来,让你的人把船停在岸边,噢,就那!我们做了鱼汤、面饼,让他们去吃,再不吃,要糊了。” 吴景元:“....” 第447章 用盐换线团 “我回去后,边境又打了六场,每一次,北蛮人进攻都很猛烈,但撤兵却撤得很快。” 李云溪惊讶:“人数有没有变化?你不是说北蛮人去了澶州吗?” 吴景元没派人去澶州探查,他们的粮,只够城里的兵吃,若派人去澶州,人会饿死。 “以往进攻都是万人左右,除非攻破一个口子,他们才会增兵,除此之外,人数不会有变化,毕竟蛮奴只有几万数,死一个少一个,据探子来报,北蛮那头的牧民已经离开,不知去了哪,想来是去了澶州。” “蛮奴是什么?” 吴景元解释:“大部分是周边王朝抓来的奴隶,还有些犯了错的北蛮人,我那也有,但许久没有补充,如今只有千来人,李姑娘,这次我带了千担盐过来,想换一些棉花、羊毛。” 李云溪沉默了片刻,“可以,但不能以北境的价换,我从赤州翻山带回来,我要赚点路费,毛线你要么?” 这个毛线,吴景云在禹都县听过,但没见过。 “不知毛线有何用?” 李云溪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大牛:“爹,你找娘拿点毛线来,还有那包羊毛织出来的衣服也带来。” 李大牛点头离去。 “李姑娘,禹都县有药材吗?” “没有,我们也缺,自己种的还要等几年才能用,按你说的,这几个月北蛮才进攻了六次,你们可以派人去其他地方寻药,噢,赤州别去,那边没药,我就带了点种子回来。” 闻言,吴景元叹了口气,“可澶州也没药材。” “那就自己种,求人不如求己,北境那么大,全在你们父子掌控之中,想种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吴景元抿嘴轻笑:“我们已经在种了...” 就在这时,李大牛扛着一包袱进来,“云溪放哪?” “爹,放在地上。” 李云溪解开布结,边拿出衣服,边给吴景言讲解:“这是围巾,套脖子上的,北境那么冷,你们肯定需要,这是短衫,褙子...还有这种裤子,其他不说,这裤子你们一定要有。” 起初,吴景元只是新奇看着,直到那条裤子出现,脸瞬间红了,看着同样无措的李大牛,尴尬的咳了一声。 李云溪起身,将裤子递给吴景元:“我们先出去,你先试试这些衣服,如果满意,我们再接着谈。” 吴景元瞳孔一缩,磕巴问:“我..我还要试?”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对呀,试了你才知道这东西有多好,你不是说北境缺棉花吗?这个比棉花便宜,一样暖人,你快试。”说完李云溪拉着李大牛走出船舱。 船板上,陈氏正在哄李云泽。 “云溪,快来看看你哥这是怎么了?自上了船,就一直黑着脸,问啥都是哼哼。” 李云泽为何不开心,李云溪自然清楚,揉了揉鼻头,“娘,你们站在这里,不热吗?” 陈氏抬头望着天,热呀,这不是担心他们嘛。 “哥,等会我们一起去找吴将军,谈羊毛生意。” “哼,我不会说。” “怎么不会说,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哼...” 没一会,吴景元拿着线团走出来,“李姑娘,羊毛你们怎么卖?线团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衣服是用线团织出来的,如你手中的围巾,大概要...”李云溪顿了顿,看向陈氏:“娘,织一条围巾需要几斤线?” 陈氏一怔,“围巾,大概需要半斤线,褙子和短衫需要4-5斤,裤子要三斤线,这个是量身织的,因人而异。” 吴景元点头,随即问:“一斤线多少钱?”这些衣服很暖和,他一穿上就热的冒汗。 “羊毛一斤十八文,线团二十文一斤,不议价。” 听了这话,吴景元默默算着棉花和毛线的价,一斤棉花,在北境最便宜也要一百文,还不够做一件袄子,这毛线确实便宜,当即心动了。 “李姑娘,你带了多少线?” “没有,我只带了粮,这些衣服就带了一包过来。” “有多少粮食?” 提到这个,李云溪想了想回答:“4000多担,你们人也来了,我把船还给你,你们坐这个船回去,我坐你们的船回去。” 吴景元愣住:“李姑娘,这不够呀,还差六千担。” “暂时就这么多,余下的粮还要再等一等。” 吴景云沉默片刻,“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禹都县,北境九月就开始冷起来,我想早点把羊毛带回去。” “行....” 等吴景元将事情交代清楚,一行人出发时,已是半夜,李大牛收起船帆,任由水带着船朝禹都县缓缓驶去... 学会了如何织线后,吴景元用盐换走了织坊所有毛线,随着他的人,押送毛线上船,禹秀阁的买卖终于上了正道,不再是靠人情得来的买卖。 棉花一百文一斤,毛线二十五文一斤,五斤毛线,可以织一件贴身短衫,而做一件袄子,需要三斤棉花。 用一件袄子的钱,能换三件短衫。 这个账,谁都会算。 自消息传去后,不少镇里的商贾,带着粮找上了门。 陈氏、崔英两人不过来,请了白氏来帮忙。 李云溪一进铺子,就看到三人各自跟着人解释。 崔英眼尖,急忙招呼:“李姑娘,王掌柜想让我们送货到福山镇。” 福山镇,李云溪知道,任管家在那附近巡逻,而王掌柜,她以前在云泽商会见过。 王掌柜抱拳:“李姑娘,福山镇靠着山,板车不好拉,我本想着晚几日带走,可崔姑娘说,每日织坊只织出两百来斤线,最近货紧缺,这正好有现成的货,你能不能联系下以前的搬夫,帮我运去福山镇。” 以前云泽商会的人,大半是城外打短工的农夫,小半是城中的人,这又是服兵役,又是战乱,好些人都不在了。 李云溪沉默片刻:“行,钱怎么给?” 王掌柜听了,嘴角一咧,兴奋的问:“以前拉到福山镇,连人带车是400文,现在600文一车,如何?” “嗯,你去选货吧。” 说完,李云溪走出铺子,看向蹲坐在门口石阶上的沐阳,“知道卫所的路吗?” 沐阳点头。 “你去一趟卫所,让张都头带五辆板车和一队人过来,跟他说送货去福山镇。” 沐阳懵了,神色迷茫起来。 李云溪叹气,“我去写封信,你转交给张都头,可以吗?” 沐阳:“可....” 第448章 重启云泽商会 这一天,李云溪陪着陈氏,在禹秀阁忙到天黑才回家。 一上桌吃饭,就收到李云泽不悦的哼哼声。 陈氏忙问:“云泽,怎么了?” “哼!” “云诚,云泽今日怎么了?” 李云诚睨了李云溪一眼,然后埋头扒饭。 见状,陈氏猛地看向李云溪:“云溪,你...” 李云溪打断陈氏的话:“娘,今早,哥哥跟李云诚去卫所,我同你去了秀阁,怎么,我现在这么厉害?还能隔空惹他不高兴。”李云溪越说越气,筷子重重一敲。 “李云诚!你刚刚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 “说!” 李云诚吞下嘴中的饭,瞄了李云泽一眼,小声说:“你让张都头送货,被云泽知道后,他一直不开心,我想应该是你没让他去送货。” 李云溪怔住,好半晌才回神。 “这能怪我?” 陈氏也明白了,这事可不怪女儿,“云泽呀,福山镇远,你又没去过,改天娘让你送货,可好?” “哼,不好!云泽商会...我的。” 李大牛:“码头那一片铺子都拆了修城墙,现在没有云泽商会。” 本就生气的李云泽,听了这话更气,鼓着腮帮子,死死盯着李大牛,筷子‘啪’的一下,重重砸在桌上。 “嘭!” 桌子受到重击,朝他那方倾斜,李云泽麻利起身,避免桌上的汤汤水水溅他一身,哼了一声,径直离开。 李云溪:??? 李大牛:??? 陈氏转身,狠狠捶了李大牛两下,“你会不会说话?”然后疾步追上儿子。 李大牛有点懵,自己没说错呀,可儿子气鼓鼓的脸,又告诉他,他说错了。 李云诚吸气,朝门外大喊:“小丫,去喊你娘再弄点吃食,雅君,进来收拾桌子....” 当晚,李云溪趁着月圆,银光照明,摸到萧府膳房,带回一食盒点心,敲响李云泽的门。 “哥,我错了,你最厉害,你最会说话。” “哼,我不会。” 李云溪打开食盒,取出一碟点心,“哥,你瞧,这肯定是贵子叔特意准备的,来,吃一口?” 李云泽斜眼瞟着,哼了一声。 “哥,是白灵酥噢,你真不要?” 李云泽纠结了一会,扭身夺走李云溪手中的陶碟,“我生气,我要出去玩。” “卫所不好玩?” “不好玩,训练、巡逻...没趣。” 李云溪语穷,卫所本就做这个事呀。 “那你觉得怎样好玩?” 李云泽一边吃,一边说:“我要出去玩。” 李云溪想了想,说:“要不,之后你来巡逻?我留在城里,唔...这样,我们重新把云泽商会开起来,若要送货,你就去当镖头,顺带在城外巡逻。” 李云泽听了,双眼冒光。 “好!” “...” 翌日一早,听到李大牛要出门的声,李云溪赶紧跑到前院,“爹,等等...等等我。” “你干啥呢?跑这么快?” 李云溪缓了口气,“爹,你今日要去做什么?” “这会去慈幼院,领着娃去北城割草,然后去河边放羊。” “噢,这事让张大去,爹,你跟沐阳去县衙,问问钱师爷,禹秀阁周围有没有空铺子,若有,你买一间,噢,没有的话,你看看周围有没有,总之买一间。” 李大牛诧异:“你要铺子做啥?” “爹,哥要铺子,你要不给弄回来,今晚可别想吃饭。” “啥?” 李大牛睁大了眼,死死盯着李云溪,“他发脾气,砸坏了桌,完了,我吃不上饭???”这算什么道理?昨晚他生气,害自己饿了一宿,赔了一夜不是,最后连屋都没进成,合着他不高兴,就是自己的错? “爹,你快去吧,不耽误你去放羊。” “那你呢?” “我吃了饭去找姥爷,然后去卫所。” “行吧,那铺子钱?” “抵账。” 李大牛:“...” 跟陈姥爷说了做牌匾后,李云溪又去了马厩,借了一匹马,赶到卫所,已是午时,除几人在值守,其他人在伙房。 “李姑娘,你来了。” “张都头呢?” “云溪,云溪,我在这,吃了没?” 李云溪绕过蹲在地上吃饭的人,径直走向张大柱。 一见他们的吃食,李云溪就没了吃饭的欲望,倒不是不干净,而是一碗青菜粥,外加一个玉米饼,完全没有油水。 她要吃的话,至少卫所有十人得饿肚子,这里的人,每日粮食都有定量,“我打算把云泽商会重新开起来。” 张大柱惊讶:“姑娘,码头没船呀,没有商船,商会开了也没货搬运呀。” “唔,我知道,你从卫所选五支小队出来,五个小队长轮流去守铺子,有事就干,没事就当他们休假。” 张大柱听懂了:“姑娘,你这是变相让他们休息?” “也不是呀,有活,他们得去干活。 而且,我哥当镖头,除非没买卖,他们能休息,若有买卖,你试试他们能不能偷懒?” 一想到李云泽当监工那阵,张大柱后背就隐隐发痛,之前修城墙,他都挨了不少竹鞭子,那些叛军,后背差点抽烂。 他抿了抿唇,看着端着碗,慢慢挪动脚步的小兵,生怕动静大了,引起李姑娘的注意,不由笑了起来。 “姑娘,我明白了,你想将那些不听话的选出来?专门让云泽少爷训练?” 李云溪原想着选听话的,可身旁人的反应,让她顿时改口:“嗯,选那些不听话的。” “嘶~” 张大柱咧嘴笑道:“姑娘,能不能让我儿大蛋也去商会做工?万一他们接了活离开商会,岂不没人盯着,我儿现在也识字,完全能当个跑腿的。” 李云溪挑眉:“你不怕他挨打?” “不怕,跟着云泽少爷有出息,若学个一两招,岂不走哪都不会受人欺负?” 李云溪呵呵一笑,所有人都认为她们的大力是练出来的,其实还真不是,前世她力气都很大,李云泽亦是,到底为何,她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猜测,跟小人招式有关。 若无大力,两人在这里,怕是头顶草都老高了。 末世吃人,在阴暗面。 这里吃人,在阳光下。 “我回去了,明天喊大蛋来找我。” 张大柱将碗随手放在地上,跟着起身:“李姑娘,大蛋改名了,现在叫张瀚文,你三叔给取的。” “啥?” “张瀚文。” “瀚文?你要送他去读书,考科举?” 张大柱摇头苦笑:“以前有这打算,现在没有,能看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就够了。” 李云溪沉默了片刻,看着竖起耳朵听的小兵,想了想说:“若你们诚心改过,有什么要求,跟张都头提,只要你们不再干坏事,好好守着这里,我都能满足。” 一个极小的声音响起:“我们能娶小娘子吗?” “能,只要对方愿意,你们去县衙领婚书。” 说话那人,惊讶的看向李云溪,“真的?” “只要对方愿意即可,但凡你们有一点点胁迫,呵呵,别怪我手中的竹鞭子,抽得你们没命。” “不敢不敢,我们不敢....” 李云溪冷笑,“我走了,明天别忘了喊大蛋来找我。” “姑娘,是张瀚文。” “改个名吧,这名不好听。” 张大柱:“....” 第449章 新路线 自李云溪走后,陈老汉和陈姥爷着手雕刻,当晚,陈安明和陈安礼就把牌匾送来。 李云泽见了,不再哼哼,跟李云溪商量如何定价。 事实上,不是商量,是一人说,一人听。 “禹都县下属七个镇,去每个镇的价格都不一样,除了石岗镇,这个镇最近,一天能来回,算200文一车,其他地方至少400文,若货多,要的板车多,你就少收个10-20文钱...要是进山,就得加价...还有路程...” 李云泽鼓着眼,盯着桌上的纸,半晌没反应。 突然不想学说话了。 “哥,听懂没?” 李云泽揉眼:“懂了。” “对了,货物一定要核实清楚,不然会被人坑。” “坑?” 李云溪解释:“如他要送陶瓷,本来是坏的,非说到你手里是好的,等你送到目的地,打开一看,却是坏的,要你赔钱,这事以前码头那些商贾可没少干。” “打!” 李云溪白了一眼:“打坏了,以后谁找你做买卖?” 李云泽:??? “我们要以德服人,先检查清楚,若发现有坏的,就先打一顿。” 李云泽眨眼,神色茫然。 “算了,明日我给大蛋说,大蛋你知道吧?张大柱儿子,他现在有名了...” 次日,陈氏跟李云溪来到东大街时,商会牌匾已经挂好了,李云泽与沐阳一左一右,蹲在门口,充当门神。 李大牛领着张大父子、大蛋清扫铺子。 铺子不大,在禹秀阁斜对面,两间大开间,内堂是个一进院落,门口左侧还有个仅容马车通过的小道,想来是钱师爷特意选的。 正念着钱师爷,他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李东家,恭喜恭喜呀,云...泽商会,这是要重开?” 李大牛抱拳回礼,僵硬笑着:“云泽开着玩的。” “哦---”钱师爷眼一亮,后退到门边,朝李云泽抱拳:“云泽少爷,你怎坐这里?今日你可是少东家,咱不兴坐门口。” 李云泽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对面禹秀阁,他在等买卖。 钱师爷嘴一僵,阔步进入大堂。 “李东家,商会还是做搬运的活计?” “嗯,云泽想做。” 钱师爷了然,难怪昨日定铺子,今日就开门,也不请个期,朝里看了眼,发现李云溪出来,惊讶道:“李姑娘,你也在呀?” “嗯,你怎来了?” “听说你们开了铺子,我来看看,有没有用到我的地方。” “不用,只等打扫干净,摆几张桌子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嗯,商会呀,搬货的商会,有个坐的地方就行,对了,你的商税、粮食算好了吗?” 钱师爷尬笑一声,“还没,就这几天弄好。” “那你赶紧回去弄,出来晃什么晃,别等着收二茬玉米,你稻谷还没统计出来。” “是是是...”钱师爷抹了一把汗,赶紧溜了。 李云泽没等来买卖,却等来竹言。 “李姑娘,安大公子来了,来要粮。” “...” 本想蹲在门口,继续等买卖的李云泽,跟着妹妹一起来到萧府。 安大公子:“李姑娘,这是你哥哥,李云泽?” “嗯。” “哼!” 一声哼,安文煜怔住,不明白何意,慌忙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适时开口:“文煜,坐下说话。” “是~” “李姑娘,之前约定六月在断头崖交粮,见你们许久未出现,我这才寻来的。” “你带了多少人来?” “三百余人。” “你打算带多少粮走?” “若可以,我想要三千担粮。” 听了这个数,李云溪倒吸气:“一担粮100斤,你就三百人?想带走粮食,莫非这三百人全是大力士?肩扛1000斤?” 安文煜悻悻一笑:“自然不是,届时希望李姑娘这边能派人帮忙送下粮食。” 李云溪冷呵一声,朝门外招呼:“竹言,进来。” 门外竹言急忙进来,朝众人行礼:“李姑娘,有何吩咐?” “去年,你给我们准备了多少吃食?” 八百人、三百匹马,一路上总不能不吃不喝,为了这个,竹言还特意去伙房询问过,“玉米准备了一千两百担,马料三百担。” 李云溪身子微微向前倾,看向安文煜,“你听听,这送三千担粮,成本都去了一半,尽管他们不送粮,也要吃饭,但两者消耗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是说不送,只是觉得这样太费粮,不知禹都县到赤州可有水路?或者近道?” 安文煜听了沉默着,山路不好走,这次他仅带了一千担羊毛,牵了一百头羊来,路上都折了人,听三弟说,冬日的路更难行,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来这里。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清楚是否有近道。” “要不你们先看看,有没有近道?这事,但凡只这一次,我都不会推辞,若能找到近道,省下几百担粮食,那也是救命粮,如今外面乱了,今日能安稳种地,那明日呢?” 安文煜重重地点头:“李姑娘,你说的极对,若没有近道,我们自己开近道。”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 “你带了什么来?” “羊毛和羊。” “这点东西可换不了三千担粮。”李云溪顿了顿,看向竹言:“你一会把我们的盐给他抓一把,让他瞅瞅。” 竹言领命离去。 这时,李云泽出声:“羊在哪?” “西城门。” 话落,李云泽已拔腿离开。 望着李云泽的方向,安文煜好奇:“他这去哪?” 萧老太傅笑着解释:“去抓羊,文煜,你要不派人去支一声,省得你的人与云泽起了冲突。” 安文煜一愣,三弟只同自己提过李姑娘各种事,甚少提及李云泽,只说他力大,是个傻子。 抓羊? 尽管迷糊着,他还是让侍卫赶去西城门。 “太傅,你有禹都县的舆图没?我手里只有赤州的,我想重新寻一条路线出来。” 萧扶云:“有,我这就去拿。” 李云溪对研究路线没什么兴趣,跟萧老太傅聊了会,听着远处的动静,便起身回家。 果然,李云泽牵了两头羊回来。 见他三两下把羊弄晕,准备砍肉,李云溪赶紧跑过去,拦下他:“哥,你不要羊皮啦?” “要!” “要的话,就住手,你这样乱砍,羊皮都被你剁烂了。” 李云泽将刀递给李云溪,示意她剥皮。 “呵呵,我也不会剥皮,你等会。”李云溪朝廊下大喊:“小丫,小丫,让金兰去杏花巷,请我大伯过来。” “....” 第450章 两只羊 趁金兰喊人的功夫,李云溪唤来张婶:“把家里要磨的玉米、豆子拿出来。” 张婶一喜,忙问:“是,姑娘,你可会舂米?米要完了。” “会,去拿来。” “是。” 此时,陈氏跟着小丫来到灶屋。 看到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羊,陈氏有些责怪:“云泽,你又去码头抓羊啦?哎呀,你这孩子,抓一头不够,你还弄两头回来,你爹晓得了,又呕得吃不下饭。” “哼!” “娘,羊是侯爷送来的。” 听了这话,陈氏松了一口气,“那你们?” “等大伯过来剥皮。” 儿子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陈氏,以前无论怎样,他总是板着脸,瞧不出半分生气,如今倒是好了,知道赌气撒泼。 赶紧走过去,将李云泽从地上拉起来,擦着他额上的汗:“这么大的太阳,你还蹲地上,你瞧你妹妹,都知道躲着。” “哼。” 见张婶跟田婶抬着一箩筐出来,李云溪说:“别哼了,哥,快来磨玉米...” 不到二刻钟,李大虎拿着刀赶来,一见到羊,说了同样的话,再次引来李云泽的哼唧声。 陈氏笑着解释。 李大虎一听,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嘴,乱说话,该打!云泽,别气,实在生气,大伯再自打两巴掌?” 李云泽瞪着他:“我打!” “哈哈,那可不行,这孩子,越来越有心眼,还知道我打,我打可不痛,你打人痛呀。”随即又说:“弟妹,这天热,在这里剥皮容易惹来飞蚊,要不我抬到小河边去杀?省得污了地。” “行,云泽别磨了,扛着羊,跟大伯去河沟。” 这一次李云泽没有哼唧,一手提着一只羊,走去河边。 李大虎见状,感叹着:“这力气,真大呀,怎么我没有呢?” “大伯,你带了几把刀?” 李大虎回头,再次对面侄女,还是有些不自在:“一把,怎么了?” “两只羊都死了,你要是一人剥皮的话,不得忙到深夜,我跟你学剥皮。” 陈氏一听,当即反驳:“不行,云溪,你一姑娘家,怎能做那种事?” “娘,这么热,羊肉会坏的,我一起弄快点,再说,这种事,我也没少干呀!” 一句话,堵了两人的嘴。 “小丫,去给我取个惟帽来。”说完,李云溪跑进灶屋,拿了把刀,风风火火跑去小河沟。 陈氏:“.....” 李大虎回神:“弟妹,我先去小河沟了,你喊金兰拿个背篓来装肉。” “嗯...” 这会正值午时,小河沟没什么人,一行人找了个阴凉地,李云溪和李大虎各自磨着刀,李云泽挽起裤腿在河里抓鱼。 磨了一会,李大虎拇指试了试刀口,感受其锋利程度:“云溪,我这边磨好了,你来帮我把羊撑着。” “嗯。” 一张完整的羊皮,自是从脖子开始,李大虎朝脖子用力一划,溅出的血糊满他的手,一手扯着皮,另一只手握着刀,耐心剥起来。 剥皮是个细致活,尽管李大虎没剥过几次猪皮,但这事于他而言,还是手到擒来的。 李云溪看了会,自觉会了,想去剥另外一只羊,“金兰,你来撑着羊,我去剥另外一只。” “云溪,你别去,还是帮我把羊稳住。”李大虎抬头看了金兰一眼,略微嫌弃:“这活还得是你,他哪来力气呀。” 金兰嘟着嘴,小声解释:“大东家,我天天练武,有力气。” “哈哈,你去把那只羊提起来,走一圈,我就信。” 金兰听了,当真走向另外一只羊前,深吸一口气,弯腰抓住两只羊腿,向上用力一提,到底高估了自身力量,这赤州来的羊,又是侯爷精心挑选的,少说一只也有八十斤,他那点力气,只够提起一只羊腿。 看着金兰涨红脸,满脸不服气,李大虎笑得更大声:“你瞧我说什么?就你这点力气,还得多练练。” 金兰:“....” 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李云溪手一顿,终于有人来撑羊了,不待几人走近,她起身招呼:“大公子,快来,这里!” 见安北也在,李云溪继续说:“你的腿好了?” 安北笑道:“都养了一个来月,早好了。” 李云溪嘴角一抽,小步小步走来,走路姿势明显僵硬着,却还嘴硬,“大公子,你来撑这只羊,竹言,你也下来,我要剥另外一只羊皮。” 萧扶云自告奋勇,“李姑娘,我来帮你撑着羊。” 李云溪白了一眼:“你行吗?” 萧扶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我行!” 萧扶云双手抓着两只羊腿,倒是扶着稳,可李云溪却不行,她握笔杆子的力气都无法精准掌控,更何况剥皮。 听到她第一声‘哎呀’时,李大虎回头瞥了一眼,确定羊皮救不回来,就由着她去,过了一会,见她连肉也刮下不少,再继续下去,怕没得肉吃,赶紧出声制止:“云溪,要不你去看看你哥,都跑前面捞鱼了,你再弄下去,这头羊都没得肉吃。” 望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皮子,李云溪突然索然无味,“你们来干啥呢?路线确定好了?” 萧扶云满脸笑意:“嗯,叔祖已经划好路线,就等你去确认下。” “呵~我去确认?是想问我能不能打通石壁吧?” 萧扶云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回,只顺嘴夸了一句:“你真厉害,这都能猜到....”在李云溪的目光下,他渐渐息了声,垂眸看着羊。 一旁的安文煜十分有眼力劲,本想接话的他,直接跟李大虎聊起了家常,“大东家,你这一手活不错呀,比赤州那些人还老练几分。” 李大虎咧嘴傻笑:“这是自然,别说剥这个,蛤蟆皮我都能完完整整的剥下来。” “.....” 两只羊,去了内脏,剃了骨头,只有百十来斤肉,切了一大半肉出来,剩下的肉,陈氏让李大虎切成条,打算送人。 倒不是陈氏吝啬,其实不用陈氏吩咐,李大虎都知怎么切,剥皮没看到人,这皮一剥完,李云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提着背篓回来监工。 搞得李云溪都怀疑李云泽长了顺风耳,晚上测试了一番,确定他没长,才悻悻回屋睡觉。 隔天,看着他们画出来的路线,李云溪想了想说:“大公子,如果不着急送粮回赤州,我们先去看看这路线?” 安文煜没意见,这条路线,昨晚他又同太傅琢磨了一宿,如果真能挖出来,也不失是条退路。 如今,青州城已破,宁王的大军正朝京都逼近,眼下若无异军,朝廷必败。 但他们不会认宁王为主的,一乱臣贼子而已。 “李姑娘,不知你何时可以动身?” “呃...等我去趟官窑再说。” 萧扶云好奇:“去看凌七?” “嗯,我去看看他弄如何,如果有成果,无论我们是挖地洞,还是修索桥,于我们而言非常有利的。” 萧扶云:“....” 第451章 挖淤泥肥树 这一次去官窑,并没走原先那条路。 临近中秋,李大牛想回村祭祖,他这一想,李老头亦想,于是,李云溪先送他们回上华村,打算从上华村去官窑。 回村第二日,本想等李大牛祭完祖,四人再一起去官窑,但李安兴的两个女儿、女婿回来了,想留李大牛吃饭。 李大牛不肯,他不放心儿女独自去窑洞,两人又不会水,万一出了啥事,他都找不到地哭。 几番拉扯下,李安兴、李云杰各自拍着胸膛,一口保证着,不会有事,由他看着,绝对不会有事。 于是,李云溪跟着李云泽去挑了一头猪,而后,三人踩着竹排朝上游驶去。 一个多时辰后,行至以前发生泥石流的地方,发现河滩上有两人在挖什么东西。 静静的河面,突兀出现的竹排,引起两小兵的注意,眯着眼盯了好一会,才喊出声。 “是李姑娘吗?” “李姑娘?” 李云溪诧异,这不是分给凌七的小兵嘛,赶紧招呼李云杰往河边划去:“你们在这里干啥?不是让你们守着窑洞吗?” “李姑娘,我们挖淤泥肥树。” “肥树?” 个高的那人回:“凌都头吩咐的。” “....” 上一次来官窑,四面荒芜一片,全是裸露在外的黄土,这短短几个月,黄土几乎看不见,只有各种迎风扬的杂草和小小的树。 而凌七,正在给树浇水。 “凌七,你在干什么?” 凌七手一顿,猛地回头,惊喜大叫:“大师父,二师父、云杰师父你们来啦。”一边说,一边朝几人跑来,“师父,你瞧,我种了好些树,这一片是苜蓿,前头还有山药蛋子....” “我让你弄的水泥呢?现在什么情况?” 凌七神色一变,耷拉着脸,刚升起的激动心情荡然无存,“师父,几个烧窑工匠每两天出一次窑,但都没达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带我去看看。” “是,师父,走这边,这边近一点。” 快要到窑口时,凌七朝李云溪说:“师父,你在这里等会,里头热,我去把烧出来的泥带出来。”说完快步跑进窑洞,“李姑娘来了,都把衣裳穿上...快点穿,没有衣服就去躲着,别出来!” 李云溪扫了一眼,这里确实热,之前在河边,风是微凉微凉的,这里的风、空气都冒着热气。 隔了一会,凌七带着人挑着箩筐出来。 “师父,这几挑是上个月烧出来的泥,我加了水,就变成了泥团,但一敲就碎,跟你说的不一样。” 一共六个箩筐,前两框跟泥土一个色,中间两框偏深色,最后两框瞧着像那个色。 李云溪走到最后两箩筐前,抓起一把泥,搓了搓,感觉有点粗糙,印象中的水泥摸起来很细腻。 “现在遇到什么问题?” 一方脸工匠上前一步:“李姑娘,凌都头说要很高很高的温度才能烧出来,但木炭的火候不够,若烧石灰石,洞里的火还能停一停,烧这个东西,若停火一天,洞内温度便提不上来,若有石炭就好了,以前窑洞是烧石炭的,那温度,别说站在这,冬天一到,整个山坳都是热气腾腾的。” 另一个老汉站起来,“现在烧出来的东西,成了型,但加上水,有些能成型,但过一会就碎,要么完全不成型,李姑娘,这附近没有黏土,你能不能安排人送点粘土来,我想加点其他东西进去试试。” 李云溪指着最后两框:“按这个比例来烧,凌七,各种比例,燃烧经过,以及最后样品,合水后的现象,一定要记清楚,我要看。” 凌七自然清楚水泥的重要性:“师父,每次添加东西,我亲自过的秤,只是封窑后,我没事,才四处晃悠的。” “嗯。” 因担心李大牛夫妻,李云溪让哥哥将猪放下:“这头猪,你们拿去吃,给谭管事他们分一点。” “是!” 凌七眼馋那头猪很久了,但大师父扛着,他连多瞄一眼都不敢,生怕挨打。 “哥,放下猪,我们早点回去,这会回去还能赶上吃晚饭,哥,一头猪和一猪圈的猪,你要哪一个?” 李云泽放下猪,冲李云溪哼了一声。 “凌七,我走了,明日我回了城安排人送粘土来,你若有事,喊人回城找萧四。” “嗯,师父,我送你!” “别送,我长了腿,你好好盯着窑口。” “噢...” 花了一个时辰,走到河边,回头望着旁边的山,山木葱葱,看不清树,但两人却走不动道。 李云杰顺着视线,望着山,疑惑道:“怎么了?” 李云泽记不得名字,只记得在这里吃过一样东西。 “吃!” “有毛栗!” 李云溪也想去摘毛栗,但眼下不是好时机:“哥,明日回城,后日你跟着卫所的人来,到时多喊几人,你一次摘个够。” 李云杰笑道:“对呀,云泽,我们后山也有,你若想吃,我们早点回去去后山摘!” 见他还在纠结,李云溪直接扯着他的胳膊,走向竹排:“哥,走啦,爹娘还等着呢。” “....” 竹排很长,加上两人不会水,李大牛放了两个浮漂,还放了四、五个圆木桶,一上竹排,两人各自抱着木桶,李云杰撑着竹竿,顺水而下。 隔了好远,李云溪就听到河边传来猪的惨叫声,没一会,李云杰也听到了,拿着竹竿,用力撑了几下,等竹排过了峭壁,才看清一群人围着猪圈,“他们在干什么?杀猪吗?” 李云溪摇头,“不是杀猪!” “不杀猪,为何猪惨叫?” 听着他们的对话,李云溪不禁笑了起来:“我就不过去了,你带给我哥去瞧瞧热闹。” 她觉得自己过去,李大虎不见得欢迎她... 李大虎不待见,但李安兴待见的很,还没上岸,就开始喊人,甚至拉着沐阳朝他们走来。 “云溪,你在哪找的沐阳?” “去赤州的路上,在一个土匪窝里找到的,怎么了?” 听到土匪窝,李安兴嘴角一抽,明显不悦:“他话都说不利索,怎么可能是土匪?” 李云溪狐疑的扫了一眼:“他是被他前主子抵在土匪窝里的。” “哦---这才对嘛,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好人。” 李云溪懵了,再次打量着沐阳,她觉得村长肯定没看到沐阳杀人时的狠辣,才觉得他是好人。 “清安---清安快来!”李安兴回头又说:“云溪,你有没有觉得他和清安很像?” “清安叔?” “是啊,你瞧,两人是不是很像?” 看着跑来的李清安,李云溪的疑惑更甚,两人确实很像,尤其是三个月前,沐阳还没长肉那会,两人的脸型、额头眉峰,简直一个模子,若说有什么不同,嘴型和肤色不同罢了。 莫非是兄弟? 李云溪摇了摇头,年岁对不上,清安叔的孩子,比自己还大一岁呢,若说是儿子,唔,更不是,清安叔还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第452章 送亲1 十几个李姓老头蹲在李大虎家,眼珠子不停在沐阳、清安身上来回移动,分析沐阳是不是清安爹在外的孩子、清安爹何时出过远门、为何没把孩子带回来,甚至还想去清安爹坟前问个清楚。 勾得李大牛也忍不住,回家堵着李云溪,问东问西。 “云溪,你在哪发现的他?” “他身上还有其他证实身份的东西吗?” “他力气是不是很大?跟你们比起来如何?” “....”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爹,你还不如说他就是清安爹的儿子呢,是李清安的弟弟,是你们李家的人,羡慕人家力气直说嘛,反正他跟哥哥一样,很多话都听不懂,你若喜欢,直接认了他当儿子,他没意见的。” 李大牛瞪了女儿一眼,“你又开始胡说八道,我有儿子,再说他看着就比我小个几岁,我可生不出。” “爹,让开,我要去后坡。” “诶,天都要黑了,马上吃饭,你去后坡干啥呢?” 李云溪停下脚,抬手指天:“爹,天黑了,你的好大儿还没回来呀,你不出去找人?” 李大牛:“.....” 哪怕村长、族老做实沐阳是清安爹的孩子,也无法阻止隔天李云溪带沐阳离开。 这一次回城,多了个李云湖,昨晚,他同李云泽说好了的,以后跟着李云泽跑镖。 李安兴倒没什么意见,只是给李大牛扛来一袋粮:“孩子不听话,你就当自己孩子一样教训,别舍不得打...” 李大牛:“....” 一回到禹都县,陈氏帮着女儿准备去赤州的行李,李云泽带着李大牛、沐阳等人,跟着送粘土的小兵,去了官窑。 三日后,李云溪在西城门告别李大牛等人,跟着安大公子,带着一千担粮,往赤州方向走去... 这片延绵的山脉,将赤州、黔州及惠州三州分开,每个山脚下的人,对这片山的叫法皆不同。 姑且叫它四峘山吧。 “李姑娘,想要穿过四峘山,需要爬七个山头,若我们全程走山脚下,要多出一倍的路程来,若从山底打通...”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安大公子,你有没有进过山洞?知道山洞有多长?见过塌方吗?” 安文煜摇头,赤州,多数是草原,就算有山,那也是矮矮的一片,不禁皱眉问:“是不是打通山脉很难?” “挖山洞,对我来说,不难! 难的是,你如何保证挖出来的山洞,不塌陷,这才是重点!” 见他眼色迷茫,不太理解,李云溪拉着他,蹲在地上,用泥巴垒出一个小山,找来一根树枝,挖出底部的泥巴。 随着树枝不断深入,泥土小山开始掉土,最后打通底部时,小山直接向左倾斜。 安文煜见状,反驳:“你这土垒不牢实,自然要掉,换成山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山体很牢固的。” 李云溪无语至极,将树枝递给他,“你自己试,用你的方式试,我去周围看看。” 她只带了十支小队出来,还是之前那批打死不想来的人,山路难行,扛着米更难行。 此次,一行人的目的,是找出一条易行的道路。 他们没有选择权。 看到福一几人提了鱼从林间走出来,李云溪突然眼前一亮,一条法子迅速在脑中生成,急忙招手:“福一,福一...过来。” “姑娘,怎么了?” “在哪弄的鱼?那条河有多宽?有多长?” “大概半丈宽,是山间流下来的溪水,不清楚有多长。” 李云溪想了想,转身大喊:“安大公子,快过来!” 安文煜起身,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大步走来。 “怎么了?” 李云溪:“你调一百人出来,顺着山中溪沟向上游走,画一个水流走势图出来。” 安文煜细细一琢磨,便明白李云溪的意图,急忙安排人,“李姑娘,我的人往左,你的人往右?” 李云溪没意见,“带点粮食,两天后,在这里集合。” “是~” “是...” 远在禹都县、云泽商会的李云泽,终于盼来了人。 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相互拉扯着走进来。 一见到人,李云泽推醒趴在桌上睡觉的两人,李云湖揉了揉眼,望着门口,待看清人后,脸上瞬间堆着不太自然的笑:“叔、婶,你们要送货?” 夫妻两人有些胆怯,支支吾吾好一会,也没说出来意,妇人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揪了男子一把。 男子嘶了一声,瞪了妇人一眼,才鼓起勇气说:“云泽少爷,你们接不接送亲的活?” 送亲? 李云泽没明白,眨了眨眼,看向李云湖,又看向张大蛋。 张大蛋:“你们要嫁女儿,想让我们去送亲?” 男子激动的点头:“对对对!嫁去茶山镇,有些远,一来一回可能要三天。” “茶山镇在哪?” 这个地方,张大蛋听爹提过:“禹溪河下游,安华镇的对面,大概70里路。” “那不是跟上华村一样远?” 张大蛋点头,看向李云泽:“接不?” “接!” 张大蛋了然,招呼夫妻两人坐下。 李云湖很有眼力劲取来木板,木板上有他写的去往各地的费用,又给两人倒了杯水。 “你们要几个人?” “五个...不不,十个?可以吗?” “别说十个,一百个人都可以,只要你出钱。” 发现李云泽并没传言中那么可怕,夫妻俩的胆子大了些,说出自己的想法:“十个就够了,后天一早出发,一人200文,吃食算我们的...” 交了定金,将条子仔细收好,夫妻两人笑意盈盈的离开。 李云湖也将条子收好:“大蛋,你跟云泽去卫所挑人,我去找大牛叔定马。” “那铺子呢?” 李云湖起身,看着只有两张方桌,一张书桌的铺子,“你觉得有人会来偷桌子?” 张大蛋撇嘴:“才打的新桌子。” “我去秀阁,喊他们帮忙盯着。” “嗯...” 从卫所出来,两人径直回了家。 见李云泽收拾包袱,李云湖才发觉事不对,“云泽,他们只要十人,一支小队刚好十人呀,你就不用去了....” “哼!要去!” 从李云泽收拾衣服,李云湖就开始劝,直到李云泽将包袱系好结,跑去灶屋找田婶要饼子,李云湖自知劝不了,才喊来李大牛。 李大牛一样劝不住人,只得隔天一早,找上张大柱,请他明日一同去茶山镇。 若儿子能正常说话,他怎会阻拦呢,可儿子只会简单蹦几个字,若不是山羊生了崽,乐娘一人在家,他放不下心,他都想陪儿子去送亲... 第453章 送亲2 这一日,天还没亮,陈氏就敲响李云泽的屋门。 开门的是李云湖。 陈氏站在门边,并未进去,“云泽呢?” 李云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言语:“他在纠结穿酒红、或湖碧或青玉色的衣服。” 陈氏一愣,笑道:“让他穿昨晚我拿来的那件湛蓝色的衣裳,今日都是统一色的衣服,他一送亲的,不能穿新衣,云湖,你快去跟他说,他要在墨迹,黄家就走了。” 李云湖点头,噔噔噔的跑向二楼。 黄家住在东城区,曾是县衙教谕,祖籍惠州,之前城里暴乱,一家人去了女儿夫家-赵家躲了些时日,这才结下良缘。 赵老爷曾是南山书院的教书先生,见南山书院没有重开的打算,在城中住着,什么都要钱,便回了镇上居住。 这一次黄家嫁女,萧老太傅得知李云泽要去,便吩咐竹言跟着一起去赵家送礼。 四人赶到黄家时,黄教谕正在巷子口检查花轿,一看到四人,急忙走来:“李东家,李少爷...竹言,你们也来了呀。” 李大牛拱手:“黄教谕,恭喜恭喜呀。”一边说,一边将陈氏备的礼拿出来。 竹言亦是躬身呈上贺礼。 “黄大人,这是我家大人送的礼。” 黄教谕带着笑,接过礼物,递给老妻后,抽出腰间红绸,“李少爷,来~过来,我们把喜绸系上,再等一会,迎亲队伍就来了。” 李云泽没让黄教谕系,兴奋的自己接下,缠在腰间。 今日巷口来了好些认识的人,不停与李大牛打着招呼,看到李大牛领着儿子,跟着送亲小兵站一列,眼里全是羡慕之色。 甭管这群小兵,是叛军,还是城中人,但清一色彪壮汉子笔直站一排,身着统一湛蓝短打,腰间系着红绸,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城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送亲队伍,平日都是请自家亲戚送亲,头一遭见这样式的。 不止小兵兴奋,来人更是兴奋,纷纷跑去问黄教谕,怎么请来的,他们也想这样干,有李云泽送亲这一举动,有了这个面子情,黄家女儿不管嫁给谁,夫家都不敢欺负。 若问黄教谕为何这样干,因着婚期将近,家里就两儿子,凑不齐送亲队伍,他只是来这里当教谕,并没有什么亲人。 直到有一天,他从东大街路过,看到李云泽坐在门口张望,张望什么他不知道,只是突然灵机一动,回家与老妻商量,两人一拍即合,这才去了云泽商会。 听到黄教谕说‘只要200文一人’,这些人便不再搭理他,跑去李大牛跟前,问他们还接不接活? 今日的李大牛嘴都笑僵了,直到黄家女儿上了花轿,儿子骑上大马,跟在花轿后面的那一刻,李大牛才真心诚意的笑了。 今个要是儿子娶妻,该有多好呀! 正看着,突然凑来一人头,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嘿,回神!” 看清来人,李大牛呼了一口气,“钱师爷,你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怎么之前没看到你。” “之前我跟赵掌柜在前头说话,一会吃了饭,你有事没?李姑娘走了,要不你代她去萧府?粮食统计出来了,要商量税收。” “我不去,我不吃!”说完,李大牛扯着沐阳的胳膊,赶紧溜了,他才不要去萧府。 一见到萧老太傅,他心里发怵。 除黄家送亲队伍的十七人,赵老爷那边也来了二十来人,一行人过了河,紧赶慢赶朝茶山镇走去,禹都县到茶山镇70里路,脚步快的话,清晨出发,申时左右就能到... 李云泽一开始挺直腰杆兴奋张望着,到弯着腰无精打采眯着眼...到最后直接趴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直到听到有人喊,‘过了这个坡就到了,大伙脚步快点!’他才醒来! 终于要到了! 茶山镇,顾名思义,但这个茶,并非指茶树,而是指山茶花,再有一个来月,山茶开花,漫山飘红。 领路的赵家人,率先跑到山坡上,指着山下说:“从这里下去就到....”才说一句话,嘴角笑意顿住,瞳孔一缩,一脸惊恐的看向山下。 身后人见状,急忙走上去,“有火...有人,是山匪呀!山匪在打劫!” 张大柱听了,驾着马赶过去,只一瞬就回头:“兄弟们,是山匪!拿家伙!跟我冲下去!” 李云泽的瞌睡终于没了! 别的小兵还在纠结没带刀,要用什么武器时,他坐在马背上,随手拔起一棵山茶树,冲向茶山镇。 竹言更是兴奋的跟在身后大喊:“云泽少爷,等等我!” 张大柱急忙招呼小兵跟上去:“跟着他,你们不就有刀了?快去!今日一个人头一块肉!黄家兄弟,快扶你妹妹下花轿,媒婆!媒婆快!你们几个去林子里躲一躲,赵家兄弟,你也去守着,其他的人跟我下去!” 说完,他抽着马,朝镇里赶去! 李云泽扛着树,眼里闪着光,径直冲入混打的人群中,不管是谁,手中的树一挥,甭管有刀没刀,全只能躺着。 哪里声音大,他就跑哪里。 等张大柱赶来,地上已躺了三、四十来人,有山匪,也有认识他的人,毕竟他曾来过这里搜查叛军。 “张都头,李少爷,他...” 听着这话,张大柱眼角直抽,赶紧下马扶起他,对跟来的赵家人说:“你们去找家伙,将地上这群山匪捆起来,遇到李少爷,自己找个地蹲着,记得张嘴解释,我得去拦一下。” “镇里的人,都到我这里来,李少爷来了,他不认识你们,你们赶紧躲一躲!” “镇上的人,到我这里来....” 随着他的话,赵家人先打了山匪一顿,才跟了上去。 共百多个山匪,李云泽抽断了一根树,最后换成木棍,在镇里人的帮助下,彻底将所有人擒住。 这一通忙活,天都黑透了。 黄家女与赵家郎自然没能拜堂。 赵老先生从喜堂,走到摆放席面的院子,感叹一声:“乱世已至啊....我等该何去何从...” 赵夫人被大儿子扶着,一瘸一拐走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忍不住怒骂:“陈瞎子还说今日是个好日子,这算哪门子好日子?新媳还没进门,就遇上这等祸事,真是丧门星...” 这话正巧被张大柱几人听到,听着这样的话,他也是有女儿的,一脸不悦的反驳:“怎么不算好日子?要不是赶上我们送亲来,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 黄家大郎更是忍不住,“你要嫌我妹妹不吉,左右还没拜堂,明儿我就带我妹妹回去!” 黄家二郎:“哥,别等到明日,现在就带回去!” 赵老先生:“....” 第454章 菽豆丰收 赵老先生小声赔着不是,余光瞥到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几人,再次暗暗咒骂那群山匪,把他家大门都踢坏了。 张大柱:“竹言,信号发出去没?” 竹言点头,“嗯,几个里长和亭长在统计伤亡,云泽少爷饿了,我带他过来吃点东西。” 张大柱哦了一声,回头:“赵老先生,麻烦你准备三桌席面。” 一听是李云泽要吃,赵老先生急忙安排人准备吃食,他也就这两年才搬回茶山镇,之前住在禹都县,自然见过李家兄妹,清楚两人的特异之处。 等春肆带着百人小兵赶来时,天边已泛白。 “共138个山匪,还有67人活着,他们皆是扬州人,从临溪县方向过来的。” 春肆惊讶:“临溪县不是封锁进出路吗?他们怎么过河的?” 竹言撇嘴,“你忘了?吴大将军派人去京都,他的人肯定一路散播消息,走哪传哪,估计人还没到京都,怕消息都在京都传开了,这还怎么封路?你这次来,主子有何吩咐?” “让我暂时守在这里,等消息。” “哦,你们怎这么快就到了?” “划的竹排顺水过来的,当然快,比走路快多了,云泽少爷呢?” “正睡着。” “那你去守着他,这里有我!” 竹言等着这话呢,他熬了一夜,打了个哈欠:“张都头在前面街右转,看守山匪,我去睡了。” “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李云泽自然不肯回城。 吃了赵家喜酒后,又接着吃镇上人的白席,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尽管大部分席面,只有一两个肉,看着寒碜,但他一人一桌,怎么都够吃! 白日带着小兵,漫山巡逻,实际是四处找乐子,甚至拿出土匪身上搜来的金银,买了十几只鹅,让张大柱每天做给他吃。 他玩的尽兴,可把李大牛、陈氏愁坏了。 儿女都不在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直到二茬玉米成熟,李大牛加入抢收大队,织坊有妇人请假回村掰玉米,就连李云霞也跟着李大虎回了上华村,陈氏接手纺线的事,两人忙了起来,才没空唠叨。 城北的地,被司农署邓鹏弄成了试验田,除了玉米,还种了三种菽豆,他认为只要温度适中、地肥足够,任何作物都能实现一年两种、更甚至三种。 而这片地,就是验证结论的地。 为此,丰收这日,他请来付校尉带兵镇守,不许任何人偷拿!他要一个精准的数。 秋风和熙,带着丝丝凉意。 萧老太傅带着杨老、萧扶云一行人来到城北,掰玉米棒子,趁着天晴,把玉米掰回家,这可是接下来一年的口粮。 随着邓鹏大嗓门一喊:“开收----” 所有人背着背篓,冲进玉米地,掰玉米! 背篓一满,就到邓大人跟前过秤,三百个小兵不停穿梭在玉米地中,过秤的人不够,萧扶云、李云诚也加入其列。 李大牛则带人,砍玉米秆子。 此时的玉米杆子有点老,但嚼着还是有汁水,他挑了一些嫩玉米杆,送给孩子嚼着玩。 酉时末,邓鹏巡了一圈,发现地里的玉米掰完了,才放众人回去:“明早辰时初,到这里集合,收菽豆!” “是!” “是~” “各位,散了!今日辛苦了,伙房已备好了羊肉汤,快去吧!”话落,邓鹏赶紧走到萧老太傅跟前,“太傅,统计出来了吗?这七十亩地有多少收成?” “等等,正在汇总!” “我这里6524斤。” “....” “2358斤。” “4562斤。” “....” 随着最后一个数落,所有人一脸希翼的看着萧扶云,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好答案。 萧扶云:“呃...共斤玉米。” “嘶...” “这么多?我的老天爷...” 杨老听着他们的抽气声,看向玉米地,问:“这里一共有多少亩地?” 邓鹏:“71亩地。” 杨老嘴里念着71亩,脑中算着亩产,待脑中那个数一出,脸色骤变,有些不确定,轻声问萧老太傅:“亩产450斤?” 萧老太傅重重地点头。 “没算错?”杨老惊呼,难以置信。 邓鹏解释:“杨老,地里还有菽豆没收呢,我估算了下,大概一亩地有百八十斤的豆子。” 杨老一愣,“那第一茬玉米呢?” “因为第一茬玉米,没有成熟就掰下来,所以产量不好,亩产在200-300左右,赶不上正常种植的玉米。” 杨老的眼一直盯着玉米地里的菽豆,听到邓鹏略微不满的话,顿时扫过去,“多这二、三百斤玉米,够一家五口吃两个月,别不满足,瑞安兄,明早喊我,我也来拔菽豆。” 萧老太傅点头应下,“钱师爷,付校尉,其他事你们先搁一边,尽早将玉米晒干入仓,做好统计。” 钱师爷:“是。” “是....” 地里的菽豆,如邓鹏估算,亩产在90斤左右,看着一车车菽豆被人拉走,他嘴角的笑都没消失过,尤其是石岗镇跟着种的村民,玉米、菽豆的产量与他们接近,更差点原地蹦起。 这条路,没错! 只要一直试验下去,哪怕达不到李姑娘说的亩产2000斤,但多出来的玉米、菽豆就能让禹都县的人,全吃饱饭。 再也不会饿肚子! 禹都县的人热火朝天的掰玉米,四峘山的李云溪不停走呀走,四处寻找水源,他们靠着带来的玉米,来回在禹都县与断头崖之间行走,寻找路线。 山中原有的野兽,要么被吃,要么逃走。 这一日,四峘山下起了雪。 不知不觉,已进入十月,李云溪裹着安文煜在禹都县买的羊毛衣裳,烤着火,听着石磨转动的声音,打着瞌睡,等安文煜一行人的归来。 不多时,安文煜步伐匆匆带着寒气回来。 “李姑娘,那条路线可行。”一边说,一边拿出舆图,指着上面黑色的线说:“一共有三条路可行,我个人喜欢这条路,这条路隐蔽,但需要打通一个山,我们还能在山洞里,设立一个储藏点....” 李云溪安静听着,“要走了才能确定,路线是否可行。” “这个自然,李姑娘,左右粮食也快吃完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再不回去,到了冬日,路更难行。” 李云溪没意见,点头问道:“那路线?什么时候来?” 安文煜接过福一递来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看着火,陷入沉思:“二月初,我们带着修路的家伙,到这里集合?一定要多带点人,争取在五月第一茬玉米收获前,将渠沟挖通。” “行,福一,通知他们收拾东西,明早我们回去。” “是...” 第455章 山茶花开 一行人从山里出来,正巧碰到山脚下大塘村村长带着村民进城交税,村长十分热情,把本打算卖的柿子,送给一行人吃。 柿子很甜,李云溪吃了一个,就上了瘾,扫了一眼,将板车上的七篓柿子全买了。 一篓柿子,一百来人,也就几口的事,板车刚好腾出一个位置,李云溪坐了上去,一边吃着柿子,一边与驾车的村长闲聊。 “这批玉米,除了还粮种、交税外,剩下的一半我们打算换毛线、羊皮,李姑娘,那毛衣暖和吗?” “嗯,暖和,我身上穿的就是毛线织出来的。”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灰蓝的对襟,瞧着有些不合身,但李姑娘穿在身上,想来一定是好东西。 “那就好,山坳里的冬天比较冷,再过一个月就会下雪,那雪大的咧,穿再厚的袄子,都冷!” “你们没弄火坑吗?” “弄了,我们村有三家,夏天搭了火坑...” 见他们不急不慢走着,李云溪好奇问了一嘴:“村长,你走这么慢,怕不是要天黑才到?” “晚上歇在城里,姑娘,你着急回去吗?那我走快点?” “我不着急,慢慢走,你们晚上歇哪?亲戚家?” 村长咧嘴笑道:“李姑娘,你进山两月,肯定不知道,上个月钱师爷在城里开了个大通铺子,便宜得很,像我们这种交粮进城的,是不需要给钱的。 听说还搭了火炕,烧了木炭,我们带了吃食,打算去感受下,要是好,还有一个月,回了村我们也搭火炕!” 李云溪了然,靠着背篓慢慢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眼,人已经到了李家大门口。 “姑娘,你回来了呀?”贺阳一听到动静,急忙开门跑出来。 李云溪下了车,将柿子搬下来,又递给村长几块银疙瘩。 “姑娘,多了!”村长瞧了一眼,摆手拒绝。 李云溪将银疙瘩扔在板车上,“多的算我路费。” 村长一愣,这路费也太多了,抓起银子,想要退回去,可李云溪已经提着背篓走了。 “叔,李姑娘给你,你就收着,若你送回去,她肯定不高兴的。” 村长回头瞪了一眼:“来,搭把手,把柿子抬到门口。” “哦...” 七筐柿子,她一筐、哥哥一筐、爹娘一筐,对面萧府人多,给他们两筐,陈姥爷一筐,李大虎一筐。 趁天还没黑,李云溪打算把柿子给他们送去,让他们今晚尝个鲜,可站在二门,却没听到陈氏几人的声音,只有灶屋钱婶做饭的声。 她回头,问贺阳:“我爹娘呢?哥呢?” “东家应该在马厩,切玉米杆,太太在织坊,云泽少爷在茶山镇。” 李云溪诧异,“茶山镇?他一个人去那干啥?” 趁着姑娘搬柿子的功夫,贺阳跟在身后,从头说到尾。 李云溪听完,递给贺阳两柿子,“你去喊萧府门房过来,让他抬两筐柿子回去...呃,再喊几人,帮我把柿子送去姥爷、大伯家。” 贺阳应声离去。 萧府、墨语阁。 合上账簿,李云溪问:“这二茬玉米,村民也收了这么多?” 萧扶云点头:“今年冷的晚,到了中秋还热着,据里长来报,玉米亩产皆在350斤以上。” “那就好!这批粮够吃一整年,钱师爷,收了多少税粮?” 钱师爷:“暂时有两个仓,还有些偏远村子没送来,我已派李老三前去查看,随带护送他们。” “这么多粮,县衙只有四个粮仓,装得下吗?”李云溪好奇问,她曾去过粮仓,一个粮仓最多装四千担粮,光县衙自个种的玉米,两个仓都装不下,何况那些还粮种、交税收上来的玉米。 萧扶云替钱师爷回答:“十天前,吴将军拉走6000担粮,所以放得下,我庄上还剩了一个粮仓,李姑娘,你庄上的玉米,打算放哪?若没地方放,可以放我庄里。” “你庄上的玉米,没拉去县衙?” 萧扶云摇头:“等这批税粮收上来,省着点,够他们吃,我没放进去,再说,县衙渐渐步入正轨,两边的账该分开了。” 听了这话,李云溪急忙问:“钱师爷,是不是收了很多商税?那把我垫的钱还我!” 钱师爷听了哭笑不得,一脸无奈:“李姑娘呐,城里就那几家铺子,一年能收多少钱?整个县衙,还没发过俸银呢。” 章大人在的时候,哪怕他贪,手指缝多少也能漏点出来,如今...钱师爷深吸了一口气,这世道还不知何时能安稳,能吃饱,平安顺遂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张老头满脸红光走来。 萧老太傅一见到他,激动问:“山里稻谷统计出来了?” 张老头咧嘴一笑,目光扫过众人,颤着声:“你们猜,山庄里收了多少稻谷?” 萧老太傅佯怒:“你个老东西,快说,别打马虎眼!” “嘿嘿,我说我说..我们分了两块田,一块种高产粮,一块种高产粮,然后杂...呸,是抽了本地稻谷的谷穗结合。 高产粮亩产1800左右,而接了本地稻谷的高产粮,亩产竟有800斤,主子,800斤呀..金黄金黄的稻谷,仓库都装满了!” “哈哈哈,好好好!”萧老太傅大笑,“明年,你把抽接的稻种拿下来,先在庄上试种。”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年山庄,一半田种抽接的,一半再继续试验...” “....” 见他们情绪渐渐平息,任老头才说起边界的事来。 “跟临溪县接壤的几个地方,来了好几批难民,五天前,黔州州府又来了人,一个是卫所高校尉,一个是同知大人。” 李云溪:“他们来做什么?进了城?” 任老头摇头:“我没放他们进来,如今城里的粮,只够自己吃,听他们话里意思,是想我们提供人、钱、粮。” 李云溪冷呵一声,“下次再来,直接打出去!” 任老头顿了顿又说:“州府来人,这事很好处理,但难民怎么办?几个与临溪县接壤的地方,差不多几百难民,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我们这里有粮,他们赖着不肯走,现今这个天还不算太冷,若到了寒冬腊月,我担心会起冲突。” 这事,萧老太傅早就知道,但那句驱逐,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想接济,但这个城,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若真起了冲突,他一糟老头子,能做什么? 见他们默不作声,满脸纠结且沉重,李云溪试探性的问:“你们该不会想接济他们吧?行呀,那你们就接济吧。” 话落,众人齐齐愣住,这话可不像她嘴里能说出来的。 任管家:“真的?” 李云溪点头:“保真,千真万确,等赤州、北境来人,你们自个选,让他们带走粮,城里人饿肚子,或让他们空手而归,城里人吃饱!” 众人都不想做这个选择。 萧老太傅叹气:“云溪,你哥都在茶山镇玩疯了。” 是玩得有点疯,昨晚还往空间里放了一堆山茶花...红红的一片,瞧着十分绚丽... 第456章 傍山村 几场秋雨落下,寒风凛冽。 李云泽玩够了,终于回了家。 待了不到两天,他接到新任务,兴奋的收拾衣服,又去了茶山镇,李云溪也接了任务,但她没第一时间去,而是先去了趟林家庄,将庄上的粮食,一部分藏在山里,一部分运回李家,做完这一切,才来到碰到陈老汉一行人的哨点巡逻。 因为难民,越来越多。 稍不注意,就有难民冲过防卫哨点,进入禹都县,若碰上一两人、或品性好点、只求吃食的人,村民倒能解决,或接济一二。 但人一多,总会滋生不少龌龊。 原来的叛军,还有一千来人没有接亲人来,其他叛军的亲人,已派人接来,一共有一千多人。 经过一番讨论,单独划出两个村子,每个村分了400人,剩下的人,则三、两户分到其他村里去。 若有钱,也可以不接受县衙指定地方,自己去镇上买房居住。 其中,新成立的一个村子,是李云溪现巡逻的地方。 属福山镇。 李云溪将这个村子取名为傍山村。 村子后方是通往澶州的大山,右侧挨着竹林,正前方是良田,左边是哨点。 这地方,虽不临河,但有几条渠沟穿插在田间,不缺水。 新来的人,对此地很满意,若问他们怕不怕难民?村民只想说,他们手里也有刀,难民和刁民到底谁更凶? 唯独不好的是,他们没赶上好时机,只分了宅基地、一担粮,十两安家费,不如第一波到的人,那波人分了地。 好在右侧的十几亩竹林,划给他们村。 不怪李云溪不给地,主要是,整个禹都县但凡能种粮食的地方,都被钱师爷安排了人,开了荒,全都种上了。 稻谷一年一季,但秋收后,不少人会开一、两块地出来,种萝卜、韭菜。 种玉米的田地,只要家里不缺地肥,那也是要挖出来种菜的,萝卜能吃,还能卖给李家,所以没有空地。 尽管没有田地,也无法阻止傍山村村民的热情,尤其是进了城,睡过大通铺的人,更是掏出银钱,请人来建火坑。 胡老头,以及他教出来的十来个徒弟,整个冬日更是没个空闲,这里面包括陈家的三个表哥。 “云溪,这是姑姑让我带来的肉肠,她问你啥时回去?还有十来天过年了。” 李云溪反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安德左右扫了一眼,微微俯身:“还有十几家火炕没搭,估计要干到明年,云溪,你知道吗?这傍山村的人很有钱,非常有钱。” 李云溪挑眉,看着他。 陈安德继续小声说:“我去别村搭过不少火炕,一般人家只搭两间屋,稍稍有钱的人,才会搭地炕,而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是通屋搭地炕。” 村子隔的又不远,李云溪自然清楚,发下去的十两银子,不够他们修一间青砖瓦房,但钱从什么地方来,她没听到。 并非她没听到,而是村里人没聊过,但从他们平日聊天内容来看,不是一群善茬。 她提醒:“这些话对我说就行了,别出去乱说。” 陈安德睨了她一眼,坐直了身:“我不说,别人难道也不会说吗?七个工匠呢,总有人要出去说。” “行吧,那你别被他们抓住现行!” “你什么时候回去?” “从你来这里,问了我七次了,怎么!我在这里耽误你了?你要是敢跟别的姑娘,勾勾搭搭,仔细我揍你!” 陈安德可不怕她,自己又没出去招惹人,再次俯身:“我爹让我来转告你,萧家庄子往临溪县方向拉了粮食。” 听了这话,李云溪认真了几分:“你爹在城里,庄子在城外,他怎么知道的?粮食拉去哪?” “这个我不知道,这消息,还是拉石头回来的小兵跟大柱叔说的,大柱叔回来跟我爹说的。” 李云溪扶额,“这消息还拐了几道弯呀?” “那可不,大柱叔一得到什么消息,回家就跟我爹唠叨,生怕你不知道。” “行行,等我把肉肠吃完了,或者你要回家,我们一起回!你快出去吧,屋门大开着,风呼呼的吹,冷的很!” “行,我走了!” 送走陈安德,李云溪关了门,往火坑里加了块柴,过了一阵,屋内才渐渐暖和起来。 对于萧家将粮食送到哪,她隐隐有个猜测,大概率是送给从临溪县过来的难民,临溪县有好几条到禹都县的路,只需爬过一个山头或顺河而来。 不似这里,澶州的人想要来这,得穿过绵延的大山,大半的人都会折在山里。 非身强体壮、粮食充足、或运气极好之人,才能穿过大山,来到这里。 对于这样的人,李云溪一向高看几分,让他们在山脚下垒土墙,毕竟从她来这,只有二十几人翻过山,每人挤一点吃食,也能养活,何况他们也不白吃,每日都要垒土墙的。 至于为何垒土墙,众人都没问。 本没定下归期的李云溪,当天收拾了包袱,跟哨点和傍山村村长交代了几句,隔天一早,便跟着官窑来的人,一起去了官窑。 凌七在官窑待了近一年,每两天开一次窑,哪怕他们不知道各种比例,但经过多次试验,多少能无限接近。 李云溪一到,凌七就拽上她,快步走进窑洞:“师父,这一次的配方,我们烧了两次,那个泥,我也试过了,跟你说的非常相似,很牢固、坚硬,我的刀都砍出缺口,石砖只是裂开,表面有些碎石,你瞧,这一排石砖都是。” 李云溪扫眼望着地上的一排石砖,蹲下身子拿起一石砖,仔细观察:“水泥在哪?” 凌七转身,走到左边石壁前,用力推开一石板,取出地洞中的几个布袋,一一打开:“师父,你来瞧,这几袋都是。” 没开窑,窑洞有些暗。 李云溪转身,朝一工匠说:“给我取几个火把来!” 很快,三根火把将窑洞映得如同白昼,尽管此时外面黢黑一片,但李云溪还是看清了,颜色非常接近,触之细腻。 “提一桶水进来,再给我取几个砖头,唔,再去隔壁窑洞取些石灰、河沙进来。” “是...” 很快,水、水泥、河沙、石灰混合。 见李云溪要亲手弄,凌七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石砖,“师父,这些粗活我来!” “好!” 见凌七熟练的抹上水泥,想来经常做。 “师父,你赶了一天的路,先去吃饭,洞内温度高,很快就会干透。” “唔,走吧!” “.......” 第457章 水泥初成 看着两块凝固在一起的石砖,李云溪拿起来掂了掂,虽与后世的水泥有点差异,但大差不差,修城墙是足够了! 她笑道:“你来试试,能不能掰开?” 凌七啧了一声:“师父,我试过,不用内力很难分开。” 李云溪将石砖递给他,“用内力。” 用内力一点难度都没有,凌七选择不用,靠着手臂力量,强行掰开,只是脸涨的通红,也没能将两块粘连在一起的石砖分开。 见状,李云溪招呼站在一旁的六人:“你们也来试试?” 六人愣了一息,依次捡起地上的石砖,用力掰开。 见他们通通摇头,凌七表功:“师父,这样是不是成了?” 李云溪轻嗯了一声。 闻言,洞内的七人皆长舒一口气,甚至有人蹦跶起来,“师父,真成了呀?要是用这个来建城墙一定会坚如磐石,别说刀、剑,巨石都撞不开呀...” 李云溪没搭理他,弯腰捡起石砖,在几人的目光下,轻轻一拉,原本粘合在一起的石砖,分开了。 他们用尽全力没能撼动的石砖,分开了。 凌七脸一垮,欢喜劲彻底没了。 李云溪侧身,看向六名工匠,问:“你们脑袋应该没这个牢实吧?” 六人满脸惊恐,忘了反应,直愣愣盯着石砖在李云溪手中,逐渐成了沙。 “有还是没有?” 七人齐齐摇头。 李云溪咧嘴一笑:“没有就好,想你们也没有,若有,我倒想试试....马上过年了,明日跟我回城,好好过个年,一人...赏一百两。” 一百两? 六个工匠终于有了反应,齐声说:“多谢姑娘!” 凌七:“师父,那我呢?” 李云溪瞥了他一眼:“你们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回城。” “是!” 等工匠走远,凌七继续追问:“师父,那我呢?” “方子呢?” 凌七从怀里掏出一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师父,各种比例是我过称的....”然后突然小声说:“我跟他们说加了10斗,但我却加了12斗,他们都不清楚真实比例。” 李云溪手一顿,抬眸看着凌七:“想要什么?” “师父,我要大力秘籍,你力气为何这么大,传授给我吧!” “这个没有!” “师父,你有!” “真没有....” 回城的第二天,李云溪喊来凌七,把她院中的坝子抹上水泥,她很不喜欢下雨天,一下雨,不管穿什么鞋,裤腿、裙摆总会溅满泥。 陈氏见女儿一整日没出院子,好奇过来瞅了眼。 “娘,别踩!还没干呢。” 看着湿漉漉的地,不似泥土,再抬头,女儿从院墙上方走来,陈氏蹙眉:“云溪,地上弄了什么?你给我下来,一天天的,大路不走!非要爬墙头?” 李云溪晃悠悠走到门口,跳了下来:“娘,我在练轻功呢!” “谁家轻功这样练?那凌七、云诚都没这样练过,就算他们这样练,那地怎么回事,我为何踩不得,你弄了什么?” 李云溪嘻嘻一笑,抓着陈氏的胳膊摇晃:“娘,再给我灌点肉肠吧。” 陈氏忍不住弹了她个脑蹦,“得亏家里养了猪,不然都不够你吃!” “娘,今年杀几头猪?什么时候杀?我去帮忙。” 陈氏嗔了一眼:“你是想吃刨猪汤吧,半月前都杀好啦,不然你以为肉肠从哪来?”说完,也不等女儿辩解一二,转身就走,她怕再说下去,一头猪就没了。 李云溪:“.....” 四天后,水泥干了,李云溪轻轻踩了一脚,发现地面没印迹,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兴奋的蹦跶。 这日下午,李云泽从茶山镇回来,抱着一只大鹰,冲进李云溪的院子,他要给妹妹看大鹰。 刚撞开门,只一眼,就瞧出院子的不同。 “我也要!” 李云溪睁圆了眼,目光落在被撞烂在地的门栓上,气得想打人:“你赔我门!” 李云泽一只手,指着地,“我也要!” 李云溪深吸了几口气,走出院子。 见李云泽跟上来,转身就给他来了个旋风腿。 李云泽一时不慎,挨了一脚,怀里的大鹰扑哧两下飞走了,望着眨眼间飞到天际的大鹰,他生气了,纵身与李云溪打在一起。 听到动静的凌七,跃到屋顶上,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李云诚:“拉我上去!” 直到陈氏端着两盘肉肠过来,两人才停手。 一人端着一盘肉肠回了屋。 大鹰跑了,李云泽很气,气得一脚踹开自己锁上的院门,看着与妹妹一模一样的地面,他才咧嘴哼了一声。 他是哥哥,不与妹妹计较! 家里有肉、有粮,没有扫兴的人,两人过了个舒心年。 年过,春种将至,整个禹都县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初十那日,李老三带着丈量工具、领着几队衙役出了城,他们要去丈量土地、顺带下乡劝农。 建安二十七年,正月十二。 萧府、墨语阁。 李云溪穿着羊羔皮做的乳白袄子,绯红罗裙,围了陈氏用羊毛织的毛巾,瞧着十分喜庆,也多出几分俏皮可爱。 让前来迎她的萧扶云愣住。 “走呀,你愣在这干啥呢?” 一抹红瞬间挂上耳尖,可惜李云溪只顾看前方,没留意到,身后的凌七只顾躬身行礼,也没瞧见。 “主子~” 萧扶云颔首:“邓鹏几人已经到了,这次还有杨老在,你哥没来吗?” 听到这话,李云溪脚一顿,退了两步,小声说:“我哥呀,变声了,这几日躲着人呢,千万别当他面笑,容易挨打。” “啊...” 一阵寒暄后,邓鹏率先打开话题,“这次春种,我打算将城北的地,作为试验田,进行玉米抽穗试验...不知几位觉得如何?” 李云溪没意见,她已经把知晓的全说了,现在只等各种试验,再说这试验,也不是靠嘴能完成,要不停的去验证、再验证。 “你们忙得过来吗?” “司农署有二十几人,平日观察、记录人手够了,若播种,需要派人协助。” 萧老太傅:“需要人手或其他,只管跟钱师爷或竹言提。” “是,若无事,属下先行退下。” “去吧!”随即,萧老太傅看向李云溪:“云溪,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赤州?” “呃...山里雪还没化冻,再等二十天吧...杨老,城墙你看了没?他们有没有动手脚?” 杨老摇头:“面上看不出问题。” “哦,我这有样东西,可以替代糯米、石灰糊糊,修建的城墙非常坚固,那东西成型需要几天,我家里刚好有成品,去我家看看,看了后,凌七再给你们做一次。” 萧老太傅一脸和蔼:“走!我们去瞧瞧你们捣鼓了一年的东西....” 第458章 四峘山 看着光滑平坦的地面,萧老太傅用鞋底感受着,“这是石砖?”随即,他摇头,石砖面上粗糙,这不是,放眼望去,地面是连接在一起的,亦不是金砖。 “云溪,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水泥抹出来的,太傅,你看墙角的青砖。” 凌七听了,赶紧跑过去将青砖搬来:“太傅,这是李姑娘用来练手臂力量的,用水泥做的。” 之前师徒两人说的话,众人听得迷糊,但这句练力量,他们全听懂了,任叔上前一步,跃跃欲试。 凌七:“任叔,伸出手,我把青砖放你手心上。” 任叔激动的问:“这样练,力气能变大?” “不能!” 听到这两字,任叔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还是摊开手接下,上下抬了抬,一脸狐疑:“没什么特别呀!” 凌七:“这是青砖!” “是啊!” “这是八块青砖合在一起的。” 任叔怔住,手一抖,青砖直直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砸在他心窝,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砖,喃喃道:“它没碎!” “碎了!” 任叔猛地扭头:“没碎!” 八块青砖,只有掉落在地的那方砸出几块碎石渣,那点石渣都不算渣,整体还是完好无损的。 李云溪走来,一脚踢开青砖,“任叔,地裂了。” 任叔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不觉拔高声量:“这么小的缝,叫裂?不对!我都被你们绕晕了,现在是该关心裂不裂?碎没碎嘛?这是怎么弄的?这地和青砖都是用那个水...” 凌七咧嘴,得意的补充:“水泥!都是水泥做的。” “水泥呢?在哪?” “没了!” “你让我来瞧水泥,这会跟我说没了?” 李云溪闪身躲过飞来的唾沫星子,“我这里没了,凌七那还有。” 对于凌七,任叔显然没那么好脾气,拽上他,一群人乌拉拉走了,没隔多久,左边传来凌七求饶声,以及任叔气急败坏声。 “这么好的东西,你抹了地不说,你还用它来抹墙???” “还有没有?” “你!现在!收拾包袱,去卫所调人,把那几个工匠监视起来,不不,你马上带着他们去官窑,给我做!” 凌七一边躲,一边解释:“师父说,不用监视!” “为什么?” 凌七不知道答案。 李云溪知道,但她总不能说,她去蹲了十来个晚上?确定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她也不能阻止他们去监视,毕竟今日不说,保不齐明日会说... 等李云溪带着三百人,一半扛着粮、一半扛着水泥,来到四峘山时,已是二月中旬。 “李姑娘,你又迟到了!” “我带了好东西来,你探查的如何?” “我重走了一次,改了几条线路,先回树屋,你先看舆图。” “嗯...” 等李云溪将三条新画的线路走完,已是三月中旬,林中绿意盎然,这日下着小雨,所有人留在树屋,烤着火。 “李姑娘,就这条路线?” “嗯,就这条,我们是一起挖?还是分两头挖?” 安文煜沉默片刻:“一起吧,这样有什么问题,及时说及时解决,呃...我这有五百人,你有三百人,百人为一队,两队人清理溪沟、一队运土、一队伐木、一队搓绳结....” 李云溪安静听他说完:“先不伐木,这三段小溪加起来,快160里路,有的地势高、有的低,我们先顺着线路,把溪沟清理出来,然后试验一次,若粮食能正常通过,再沿途设置木桩,牵引绳。” “行,我去把人手选出来。” “记得留一队人磨玉米,我们要在山里待几个月,这地方留着当驻点,让伙房的人,看看有没有平缓的地方,种点韭菜什么的,对了,荠菜、蕨菜也冒了头,去摘点回来包饺子,哦....我还带了菜种子,趁现在小雨,挖块地出来。” 空间里的辣椒种子,之前种过一次,被田婶当野菜拔了,之后她一直没寻到机会种,眼下正是好时机。 如此想着,李云溪起了身,她要去开荒。 福一默默走来,“姑娘,这山这么大,可以养蜜蜂。” 李云溪眼一亮:“你带了峰箱?” “没有,我现做。” 安文煜眼角直抽:“....” 春雨贵如油,趁着这场雨,李云溪带人挖了两亩地,种了萝卜、大黑豆,菘菜、以及最重要的辣椒... 禹都县的人更忙。 尤其是邓鹏。 二月初,第一茬玉米育种、施肥、犁地。 二月底,玉米移种,同时还得盯着田里的稻谷,以往种稻谷,是直接将种子撒到田里,见过玉米育苗,他就一直念着稻谷育苗,跟李姑娘确认可行后,将城外一新开的梯田,拿来做试验田,每隔两三日都要出城瞅两眼。 同时,他还是禹都县的劝农使,尽管村民不需要他提醒,知道什么时节干什么事,但不盯着,他总是放不下心。 凌七亦然。 主子竟派了从未露面的黑五盯着自己,盯着窑洞。 如今六个窑洞,全在烧水泥,工匠只管盯着火,掌控火候,他却要不停配料、加料,再配料,再加料。 一刻也不能停歇! 别说趁封窑之际出去玩,整个窑洞里外,连不相干的谭管事及其手下工匠,也被圈在这方寸间,不许进出。 年前,李大虎扇了两头猪仔,许是手法不对,或是天气寒冷,两头猪萎靡了许久,他都以为熬不过,还有点庆幸,只扇了两只。 刚过了年,两头猪就活了过来,每日吃吃睡睡,肉眼可看的圆滚,比同一胎的猪肥多了。 他将这消息告诉了李大牛,勾得李大牛想回去瞧稀奇,可李云泽去了茶山镇,没有兄妹两人在的情况下,李大牛夫妻是不许出城的。 将事跟萧老太傅一说,萧老太傅本打算去官窑,想着顺路,一行人便撑着竹排去了上华村。 山里冷,但禹都县,四处透着暖意,青水映着绿意,竹排搅动波澜,两岸生机盎然。 晨起出发,申时抵达。 萧老太傅被萧扶云扶着下了竹排,目光落在前方极为简易的六间草棚,“大牛,前面就是?” “嗯~” 萧老太傅环顾四周,笑道:“这地方不错,河滩也大,能放养,可以再养点鹅鸭。” 李大虎接话:“太傅,去年放养过猪,一到这个点,我们得满河滩赶猪回圈,所以,今年只有幼崽养在外面。” “嗯,不错!走!去瞧瞧!” 今日守着猪圈的是得财夫妻。 竹排刚出现,得财媳妇就跑上山坡,回村喊人来。 等几十个汉子扛着锄头赶来时,李大虎一行人正往猪圈走去,李安兴松了口气,“是大虎兄弟回来了,你们先回去,我下去看看,对了,上我家说一声,让我那口子做饭,呃,百十个人的饭。” “.....” 第459章 拒马外的难民 萧老太傅一行人,在河滩上,十分怡然清闲。 但同一时间的茶山镇,看着被拒马拦在外的一两百人,张大柱只觉头痛不已,这已经是开春第三批人,他怀疑这些人的到来,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 不然农忙时节,一大群老汉爷们,不在地里干活,跑这里来干啥呢?得亏有这一排排拒马,将他们挡在外面,不然村民连地都种不好。 “你们是谁?此处是禹都县,没本县户籍一律不许进!” 李云泽:“对!不许进!” “大人,我来这里寻亲。”一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张大柱不是个不近人情之人,若真能说出名字,他亲人愿意接纳他,让他进来也无妨。 “他叫王大福...是..大人我这有信。”说着那汉子从腰带夹缝中掏出一油纸,取出里面的信,向前走了几步,想要通过木架缝隙递给张大柱。 张大柱抬手制止他:“你只管说名字,家在哪?我派人去核实。” “大人,我不识字啊。” “找人看看!” 正说着话,林间又窜出六人来,他们一出现,目标明确,扒开人群,径直来到拒马前,为首的年轻男子,盯着李云泽看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问:“师父?李云启?” “我是李云泽!” 年轻男子满脸疑惑,但对方一开口,他就知道此人不是。 这时,他身后的一人上前,掏出一信封:“我是北境吴景元、吴将军手下,这是将军的手信。” 去年吴将军派人去京都,张大柱是知道的,但他没接信,看了信又如何,他又不认识吴将军的字,转头说:“云泽少爷,这几人可能是吴将军手下,咱把拒马移开,放他们进来。” 李云泽扭头,一脸不解。 “吴将军啊,就是坐大船来拉粮的那人。” 这么一解释,李云泽懂了,将身前的拒马往旁边一推,露出仅一人可过的通道。 张大柱见状,忙说:“进来把刀、剑扔在地上,等身份确认后,再还给你们。” 几个依次进来,纷纷将刀扔在地上。 “还有没有人?” “没有,就我们六个。” “来人,带他们去客栈休息。” “是!” 走之前,吴景熙再次问:“你认识一个叫李云启的人吗?” 李云泽眨眼。 张大柱接话:“不认识。” 吴景熙悻悻走了。 拒马外的人,见他们六人安然进去,激动起来,但看着眼前一丈高的拒马,嗯,整个山坡全是这种,若没有拒马架内的石头,他们应该能冲过去。 但拒马里面堆积的石头,都有半丈之高。 不多时,之前拿信的人再次跑来,“大人,我妹妹嫁到石岗镇,她叫郑三妞,她夫家姓王。” “你叫什么名字?” “郑福安,我是她二哥!” 张大柱招来小兵,“你现在回城,去县衙找钱师爷,确认下有没有王大福这人,若有,让他们来认人;同时...唔,找修城墙的高峰来。” 小兵应声离去。 张大柱见那人紧贴着拒马,“你且去一边等着!别堵在这里。” “大人,我说的是真的,让我们进去吧,我娘快要饿死了,你放心,我们绝不给你添麻烦...” 张大柱一听这话,心头不舒服,冷笑着问:“怎么?进来就有吃的?外面没有?还是说,你想进来抢劫?” “不不不,大人,我有钱,我花钱买!” 看着这群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杵着木棍,身上的味都飘了好远,张大柱转身,看向躲在树后瞧热闹的几人:“回去问问你们娘,要不要来这里卖饼子?赚点钱。” 几个半大小子听懂了,转身跑回了家。 直到太阳西下,那些小孩提着竹篮来了。 四个小孩十分识趣,走到李云泽跟前,让他先选。 李云泽瞅了两眼,后退一步:“不要!”妹妹说过,不能吃别人的东西,何况他今晚有鹅肉吃。 张大柱见状,笑道:“他不吃,你们去前头卖,知道怎么卖吗?多少钱一个?” 一小孩脆生生回答:“我娘说,十文钱一个饼子!” 听到十文钱一个,难民发疯似地冲到拒马跟前,抓着木架子,大喊大叫着。 “给我五个!” “我要两个!” “十个...” 一下涌来这么多人,厚重的拒马剧烈晃了两下,见此情景,李云泽拿着竹竿,驱赶外面的人。 张大柱紧随其后:“要买饼子就排队,不许闹,这么长的拒马,够你们排,不许摇晃拒马,退后!往后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后退!全部后退!” “不许靠近....” 如此,过了两刻钟,外面的人在竹竿的震慑下,渐渐平息情绪,有钱的排队,没钱的退到后面。 张大柱绕着拒马走了一圈,发现并无问题,松了口气,这么多人要是跑进村,于村民而言,可不是好事。 若非这些拒马,李云泽再能打,他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不仅他这样认为,守在绣山镇的张老头,也是同样感慨着,他这边的拒马比茶山镇还多,不知给他省了多少事。 得亏杨老弄出这么个防御架子,比垒土墙省事,还能随时移动,看着守在外面的难民,张老头不由焦虑起来,拒马能抵挡一时,可挡不了一世。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最容易滋生瘟疫。 可眼下,他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粮食,去年给过,原以为这些人熬到春,就会离开。 但开了春,难民并未离开,甚至埋都要埋在这里,这么一来,张老头更加不可能放他们进来,只能吩咐人多做些拒马,将边界围起来,将难民拦在外面。 不仅边界架起了一排排拒马,挨着边界的村庄也架起了拒马。 拒马简单,有木料就能做。 若有钱,如同张老头,用结实的杉木做。 村民买不起杉木,直接用木条子搭在一起,弄成一个立体的长框,内部堆放石头。 村民晨起下地干活,回村顺手捡些石头堆在里面,或让家里孩子去捡,小孩背不动石头,就背些木刺、泥土堆在里面。 有些村庄,早早都围上了拒马,甚至将家里坏掉的瓶瓶罐罐拿到拒马下,时刻准备着。 唯独好一点的是,福山镇的边界。 李云溪走之前,特意与傍山村的村长和王安交代过,如何处理来人。 当然他们也有拒马,但这边的拒马,内部是空的,里面住了人,起初只有二十多个难民,就做了二十多拒马出来。 树木是难民进山砍回来的,一根树换十个饼子。 搭好的拒马,放在土墙外,分给难民住。 想要吃食,就干活。 傍山村的村长相当有胆量,直接招了十几个人,进村干活,工钱也跟哨点一样,十个饼子。 尽管老玉米饼子,吃着噎人还拉嗓,但饼子顶饿,有吃的、又有活,难民只要能活下去,也没那个心思想东想西。 哪怕后面再有人来,难民也会帮忙管理。 简直不要太轻松.... 第460章 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晨光微亮,在一阵鸡鸣狗吠声中,吴景熙蓦然惊醒,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心扑通直跳,下意识拿刀,却摸到柔软的棉被,才清醒几分,他现在在禹都县,不在逃亡路上。 不由长舒一口气。 以前他总羡慕别人仗剑行走于江湖,可这一路逃亡,他才明白,安稳日子有多难得。 听到另一张床上传来动静,他扭头:“阿兴,他们要查到什么时候?我想今日去北境。” 整个茶山镇,只有两家客栈,张大柱带了一百人驻守这里,若非他们一日三班巡逻,客栈根本睡不下他们。 所以吴景熙一行六人,住同一间屋。 阿兴打了个哈欠,看了窗户一眼,再次躺下:“小公子,我们回禹都县,去找萧老太傅,暂时不回北境。” 吴景熙坐直身子,看向他:“为什么?为何不直接去北境?” “将军是这样交代的。” 这一年发生的事,足以让吴景熙迅速成长,他没揪着问,“你去过萧府?” “去过,我们来禹都县都是住在萧府。” “你们真没听过李云启这个人?” “没有!” 吴景熙有些懵,李云启明明去京都找萧老太傅,如今萧老太傅回了禹都县,为何没人认识李云启呢? 另一个侍卫接话:“李云溪,李云泽、李云诚这几个名字,我们都听过,从未听过李云启,想来与他们同辈,公子,等到了禹都县,我们找人打听打听。” 吴景熙嗯了一声,听到外头下楼梯的塔塔声,穿上衣裳,出了门。 看到吴景熙一行人,李云泽眼皮都没抬,专心吃着饼子。 但吴景熙却一直盯着他,吃的多,长得相似,名字也差不多,还与萧老太傅相识,两人一定有关系。 带着几分谄笑,他坐到李云泽对面:“你好!我是吴景熙,家父是镇守北境的大将军...” “哼!”于李云泽而言,凡带走粮食的人都是坏人,朝他重重哼了一声。 吴景熙:“...” 这时,张大柱从后院走出来。 “你们起了?喊了吃食没?” 阿兴抱拳:“还没有,张都头,我们何时能回城?” “下午城里来人,若无问题,今日你们就可以回城。”张大柱说完,径直来到李云泽这桌,见桌上六个空空如也的碗,不由嘴角一抽,他只去了趟茅房,这么快就没了?? 吃过饭,吴景熙无聊,带着几个小兵来到边界巡逻之处,见他们三三两两要么围着拒马巡逻,要么练武,要么躺在地上晒太阳,太阳暖人,晒得他嘴角不禁上扬:“阿兴,北境有拒马吗?” 阿兴摇头:“没有,这拒马太矮,拦不住北蛮人,连野狼也防不住。” “哦,那北境都有哪些防御呀?” “城墙外大多是木刺、壕沟、滚木....” 正说着城墙上的防御时,拒马外又来了一群人,吵闹着要进来,小兵立刻上前阻止,见到这一幕,吴景熙叹了口气:“从京都出来,越到扬州地段,难民越多,想必宁王已经打到凤鸣关了。” “估计是,不然难民也不会往北边走,谁都知道,北边的冬天难熬...” 不止北边的冬天难熬,四峘山的春天一样难熬。 还以为开了春,化了冻,溪沟里的淤泥好疏通,结果却是,土好挖,泥土也好抬,但水冷呀。 透入骨髓的冷。 溪沟两侧的淤泥,能站在岸边挖出来,但中间部分,小兵必须站在水里,可没人提过,水会这么冷啊。 冷到浑身打摆子! 头几天,小兵轮着下水,倒还能坚持,可到了第四天,下水的小兵,病了一半,整个树屋弥漫着药的苦涩。 换了一队人,呃...亦是如此。 最后安文煜换了策略,只正午时分下河挖淤泥,其他时间清理溪沟两侧,许是策略有效,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生病的人渐渐少了。 遇到平缓之地,一天能清出十来里溪流。 他们也离开了第一个驻点,建了第二个驻点。 山洞一挖好,李云溪彻底闲下来,峰箱放了,种的菜也发了芽,清理河沟这事,她就算想干,他们也不会同意。 于是,她从施工监事变成伙房监事。 每日三十人留在营地磨玉米,二十人巡逻,其余人,跟着她漫山跑,要么摘野菜,要么打猎,要么开荒。 搞得山中能在地上跑的动物没几个,连蛇都移了窝。 最后闲的无聊,嘴里寡淡,找到安文煜:“我堂姐五月嫁人,我回去看看。” 安文煜足足愣了半刻钟,如今才四月初呀,你这么早回去干啥?这是想回去玩两个月? 许是他沉默太久,李云溪又说:“我回去抓两只猪来养,这满山都是草,养大了也能让他们打打牙祭。” 安文煜一脸戏谑的看着她,看她要找什么借口。 最后,李云溪只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来跟你说声,省得你找不到我,我明日就走!” 安文煜笑了,真是小孩脾性,“你什么时候回来?别说十天半月,这几十里路,最多十天挖完。” “至少半个月。” “不行,太长了,七天。” 李云溪瞪圆了眼:“七天,七天都不够我回禹都县。” “那你去别的地方玩?” “这附近还有别的村庄、小镇?” 安文煜沉默,他们现在已在深山,去哪都远。 “我估算过,还有一个来月就能弄完,你若觉得这里不好玩,要不你去下一个点,搭树屋?”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气冲冲回到树屋,关上了门。 点上她在林中收集的松油。 松油点燃的瞬间,浓烟和刺鼻的味,差点将她送走,但李云溪没开门,她要给李云泽写信,给陈氏写信。 足足写了半打纸。 写给李云泽的只有一张纸,内容是让他把信交给陈氏。 可李云泽很忙,这会没时间看信。 茶山镇的边界,又来了一批人,加上滞留在拒马外的人,足足七百余人,一群饿急、眼红、叫喊的人。 一看到来人,张大柱急忙招呼小兵,“去喊人,把值夜的、镇上备用的民兵全喊来,让他们带上家伙,赶紧的来!” 一小兵应声迅速离开。 接着,张大柱才来到李云泽跟前:“云泽少爷,你要什么武器?我给你备着?” 李云泽:“竹竿!” 不用张大柱吩咐,一小兵急忙跑去抱他砍好的竹竿,很快,一捆竹竿摆在李云泽脚下。 张大柱还在扯着嗓子对外面的人大吼,李云泽已经拿起竹竿,通过拒马留出的空隙,驱散外面的人。 “后退!” “通通后退!” “我们要进去...” 第461章 你去挖坑埋 “放我进去!” “皇帝死了!” “....” 也就这一句话,让拒马内的人震撼了片刻,皇帝死了? 皇帝死了? 只一瞬,他们回神,皇帝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跑来几十个附近的村民,抵着拒马,让小兵们喘了口气,这口气才下去,远处有人大喊:“有人从悬崖那边跑进来了。” 张大柱当机立断,带着人冲过去。 拒马很重,内部全是大石,但难民一心想进来,不顾一切想进来,一捆二十几根的竹竿,被李云泽抽得只剩手中半截竹竿子,外面的人又吵又闹,身边的小兵一个个青筋暴起,努力抵挡。 他甩掉手中的竹竿,学着小兵,整个身子靠在拒马上,用力往外推,一个能轻松推动几吨巨石的人,将一丈多宽的拒马推倒,也不是难事。 等张大柱将悬崖边的难民赶走,一回来,就看到让他瞳孔紧缩的一幕,李云泽把拒马推翻了!!!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民没从外面将拒马推翻,反倒里面的人,将拒马推向难民,这不正合难民的意吗? 没人在意被压在拒马下的人,是死是活,难民纷纷爬上拒马,想要冲进来,李云泽等第一个难民跳进来时,一把抱起他,将他扔向人群。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拿刀!快点!” “还愣着干啥?” 难民一:“他们人少,我们快冲进去!” 难民二:“冲....” 当然,难民中也有退到一边看戏的人,他们来得早,见过有人因城中有亲人,被亲人接了进去,所以他们在等人来接,没必要跟人拼命,何况那个小孩好凶残! 李云泽再次杀红了眼,尤其是他被砍了一刀后,直接抓着那人,揪着他甩向想要冲进来的人。 他手中的人,换了五人后,茶山镇的三个里长领着几百个村民,终于赶来了。 全是正当年、扛着锄头的壮汉,没有空话,一上来就挥动锄头,若这些难民进来,第一波受到冲击的,便是他们的田地、庄子、家人,没有人心软。 直到张大柱看到李云泽眼中的红,心道不好,急忙大喊:“全部后退,离开李少爷,快点,别靠近他!”随后又抓着身边一小兵,“快回去,带点肉来,越多越好!” 小兵咽了咽口水,急匆匆跑了。 营里的小兵,可全见识过李云泽发疯的模样,听到这话,二话不说,难民也不打了,赶紧跑开。 会喝血,会撕人的人,他们也怕啊! 至今还有叛军一入梦,梦中是李云泽那张血脸,见村民还在与难民纠缠,赶紧拉着他们后退。 “茶山镇的人,赶紧后退!让他们进来!” 一村民疑惑,“为何?” 小兵上前狠狠拍了一巴掌,抓着村民的胳膊就跑! 为何? 一村民无意间瞥到李云泽杀人,直接晕了,他们争地、抢水顶多打得对方头破血流,很少出人命,这.... 所有村民不需要小兵提醒,跑得飞快,生怕轮到自己。 而难民,除了几个不要命的,看到的人不断后退,而身后的人,又推着他们前进! “快退!” “妖怪啊,快退!” 直到半截身子,砸进人群中,难民才统一站线,纷纷后退... 等张大柱拿着肉,好不容易安抚李云泽,平息他眼中的红,难民已十不存一。 看到难民趴在地上痛哭,不少村民也不好受,他们也只想活着而已。 活着,没错! 可是,错在于,他们想剥夺别人活着的权利。 地里粮食就那么多,他们进来吃什么? 一群连命都不要的人,还指望他们进了禹都县,忍着饥饿不偷不抢? 茶山镇,共有三个里长,负责茶山镇十一个村子,见难民退到边界外,李云泽安静坐着吃东西,三人相互拉扯,小心翼翼来到张大柱跟前。 赵里长:“现在怎么办?” 张大柱起身,环顾着现场,刚刚只顾盯着李云泽,没注意现场情况:“安排人,将受伤的人带下去治疗,死了的,记录下来,县衙会安抚,至于难民...唔,抬出去烧了肥田!” 吴里长惊愕:“烧?全烧?” 张大柱睨了他一眼:“不然呢?你去挖坑埋?” 吴里长低头,默默看向四周,挖坑?挖三天都不一定能埋得下:“好,我这就喊人来办!” 张大柱点头:“嗯,喊他们做饭,杀一头猪!” “是!” “那...难民怎么办?” “你家里有粮?” 三个里正同时摇头,也就去年,有了二茬玉米,加上县衙不乱征税,村民才勉强吃饱,谁家也没多余的粮,何况这时正是青红交接之际,大伙都勒着裤腰带干活呢。 “老吴,快走!好些人都伤着呢,赶紧抬回去!” “对对!张都头,李少爷,我们先去忙....” 等他们走远,张大柱皱眉,忍不住搓了搓手,可越搓,手越红,比血还鲜几分,看着安静吃着东西的李云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心没肺,这样活着,也很好! 皇帝死了,这则消息,当天从茶山镇,传到禹都县。 萧老太傅闻言,手一抖,打碎了那只值几百只鹅的红莲青瓷,这套官瓷,共六个,是他从京都一路颠簸带到禹都县的,六只杯子,被李云泽顺走了两只,这会又打碎了一只。 萧扶云招来竹言:“清理一下,以后别拿出来。” “是!” 隔了好一会,萧老太傅才说:“走!我们去城西,看看新修的城墙吧。” “嗯!” 看到几个小孩,顺着城墙下方的出水口,滑了下来,又兴奋的从另一个出水口爬进去,萧老太傅真心笑了,好奇问:“这出水口有多宽?里面如何预防?” 杨老:“高峰预留了三个装铁网的口子,我没有改动,只是加了一层水泥,这样可以减少水流对城墙的腐蚀。 这高峰,并没有动手脚或敷衍了事,我原计划拆了重建,可看了他之前搭的地基,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在外面加了用水泥做出来的石砖,这样双重城墙,别说投石机、撞车,换成李家兄妹也不一定能撞开!” “哈哈,这话可别当着云泽面说,万一他跑去试,有你头疼的地。” 杨老一想到那个可能,顿时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咩咩...” “咩咩...” 听到羊叫,几人连忙转身。 “太傅,你怎么在这?” “我来这里看看,不是让你别出城吗?” 李大牛挠头,憨笑道:“沐阳和安北陪着我呢,我就在这一段河滩上走动,哪都没去。” 萧老太傅听了,皱眉道:“以后最好别出城,让小厮去,你要实在放心不下,站在城墙上盯着。”随后看向安北,“看好李东家,别让他出城。” 安北:“是!” 李大牛:“....” 第462章 回家?进山? 城外的马场上个月建成,马厩的马,赶去了马场,连大、小灰也去了,要不是还有几十只羊,李大牛都不知每日该干啥,今天被萧老太傅一说,又想着以后连羊都养不成,更加闷闷不乐。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咋了?这一天竟听你叹气!” 陈氏一问,他便将下午的事说了出来:“乐娘,你说我这不能出城,还能做点什么?” “太傅也是为你好,要是你被人捉了去,你让云溪她们怎么办?” 李大牛叹气,“我知道,我也没闹着要出去,这不是想问问你,我该做点什么好?” 陈氏提议:“呃...要不,你跟我去织坊?” 李大牛一听,直接背过身子,“我才不去,全是婶子小娘子,我去了不惹人闲话吗?” “哪有!我三哥不也在织坊吗?” “呵,他只在前院仓库取货,我下午还看到他在河边洗布呢。” “那你也去洗...”陈氏突然合上嘴,“要不,你去商会?” 李大牛坐直身子,盯着陈氏:“还商会?两孩子就张个嘴,全是别人跑腿,怕不是早把商会忘了,云湖好几天没个笑脸,我去商会,还不是闲着没事干。” 陈氏沉默,只要商会接到活,云湖总会兴奋跑来跟她说,可这十来天他都没笑过,想来一直没活,“呃..要不,你去慈幼院?” “不去!” “县衙?” “哼~” 李大牛直挺挺躺下,扯着被子蒙在脸上:“睡觉!” 陈氏一听见哼,就来气,转身捶了他两下,“哼什么哼,儿子老是哼,就是跟你学的!” 李大牛:0-0??? 李大牛难过,但他不说。 李云泽有事,但他也不说,挎上包袱,一个劲往河边走。 把一群小兵急得哟,就差喊娘,拦在前面不让他走! “张都头还没来吗?” “来了!来了!我看到人了,正往这边赶。”一小兵跑来,“李少爷,你可不能走呀,你走了,难民怎么办?我们拦不住呀!” 李云泽:“没用!” 小兵自打一巴掌:“是小的没用,小的没用!所以呀,李少爷你不能走!” “回家!” “我们先把难民赶走再回家,这会还有难民在呀。” “回家!” “....” 跑得太急,张大柱伸手捂着肚子,“云泽,你要回家?” “嗯,回家!” 张大柱一脸疑惑,看向几个小兵。 六个小兵纷纷摇头。 “李少爷吃过饭,回房间提着包袱出来就说回家!” “你们说过什么没?” “没有!我们一句话都没说,都躲着他呢!”昨日,李少爷误伤了好些人,平日他们都不敢凑过去,何况昨日他还发过疯,今日众人都远远看着。 见问不出什么,张大柱舔了舔起皮的唇,“云泽,你回家做什么?” “信!” 闻言,张大柱脸色大变,“谁给的信?” 几个小兵你望我,我看你,他们都没凑到李少爷跟前,怎可能知道谁送的信? 就在这时,三个里长闻讯赶来。 “李少爷,这两日镇上要吃席呀,你吃了席面再走也不迟呀!” “对!对呀!李少爷,你那桌的菜,我都给你备上了,你这会走了,那不是糟蹋了吗?” “还有鹅呢,这么大的一只鹅,你不吃了?” 看着杨里长的比划,李云泽犹豫了,在送信和吃鹅之间,选择吃了鹅再去送信,“现在?吃?” “对,现在吃!” “走!” 李云泽跟着三个里长走了,几个小兵却留了下来。 “张都头,我们真不知道什么信呀,客栈没人来过!” 张大柱冷笑:“没人来,那就是你们给的信。” 六个小兵齐齐摇头。 “没人给信!” “我不识字!” “呵呵,信还会凭空出现?” 六个小兵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等这次伤好了,回去免不了被罚,正因为他们监守不利,被张大柱派去修补拒马,躲过了一劫... 李云泽吃过饭,回了房间,再也没出现过,新来的小兵以为他在睡觉,可到了傍晚,张大柱回来惊觉事不对,门都没敲,直接一脚踹开,果然! 房间空无一人! 整个茶山镇,回荡着张大柱的咆哮声。 “人呢?” “人哪去了?” 众人举着火把满镇子找。 连带刚来的付校尉也跟着寻人。 “我们未时顺水而下,一路下来没看到他,云泽少爷既说要回家,会不会走路回城?” 李云泽不会水,极有可能走路回去,张大柱想了想说:“付老哥,你立刻派人顺着水路回禹都县,我骑马回城。” “行...” 两方人在禹都县李家门口碰了面,见对方摇头,张大柱顿时觉得天塌了,他抹了把脸,看着站在台阶上满脸疑惑的金玫,扭头走进萧府。 李云泽识字,看了妹妹写的信,信上各种物资被他无视,只记下,送到大塘村,她来取! 大塘村在哪?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妹妹进了山,于是,在走出茶山镇,看到右侧山峰时,拐了个弯,走进林中... 等李云溪知道消息,已是四月二十。 她足足愣了片刻,才喃喃自语:“他应该进山寻我了!” 春肆:“那他人呢?” 李云溪白了一眼:“你来的第一句话,就说我哥失踪,你都说了小半会的话,你有看到李云泽吗?” “所以,他进山,迷路了?” 李云溪重重地点头:“他被山里妖精迷了眼。” 春肆深吸一口气,急得跺脚:“姑娘呐,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打着趣呀?赶紧派人找哇。” 李云溪抬头望着被枝叶挡住的天,又看着四周一棵又一棵的树,叹息:“你们先休息,我去找人!”说完,她回树屋拾了一个包袱出来:“安大公子,前方就是断头崖,等这段路疏通后,你们来回运粮试试,等找到我哥,我就回来。” 安文煜点头:“你一个人?带两队人,人多好寻!” 李云溪将包袱往后背一甩,摆了摆手:“不用,我同我哥有心灵感应,人一多,感应就会失效,春肆,你睡够了就回城,我保证在五月十八前回来,喝我堂姐的喜酒。” 春肆:“....” 还有二十来天呀,李姑娘你确定你能赶回去?还是说李少爷就在这附近? 李云泽没在这附近,而李云溪也不确定那日能不能回去,走出众人视线,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掏出笔纸,唰唰两笔,字成! 在哪? 李云泽收起信,看着茂密的树木,在纸上画着:‘’ 李云溪:..... 第463章 大虫骨架 望着第四张纸上,‘1’身上长出来的须须,李云溪懂了,笔直茂密且树多的林子,她抬头望着前方,这会阳光正浓,半边叶子沐浴在阳光下,四处张扬着。 但方圆几里,没有李云泽。 琢磨了一会,画了一棵树,用箭头标注阳光方向,写下:‘箭头是阳光,往箭头方向走!’ 将信送入空间后,神识并未立即退出来,而是在空间翻找,木箱、竹筒、粮食,衣服,药材,嗯,没了。 之前为了装粮食,空间里的杂物被他们挪了出来,只有木箱里头的东西,可以让李云泽知道自己的方向,但威力太大,保不齐会把自己送走,不能用! 竹筒? 也不能用,除非李云泽在方圆二十里内。 粮食? 衣服? 算了,李云溪起身,继续往前走,多走几里路,万一能听到他的声音呢。 李云泽收到信,拿着信,对比着身旁的一棵树,确定阳光方向,便拖着东西,往阳光洒来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东西,是他寻的宝贝,为了给妹妹一个惊喜,他都没放进空间呢。 山太大,第一天,两人并未碰面。 第二天,依然没有。 于是第三天,李云溪爬上一个山顶,升起了一堆火,等火旺后,用土覆上,瞬时,山顶冒出一股浓烟,拿出纸笔给李云泽写信:‘看到山顶的浓烟了吗?往浓烟方向走!’ 李云泽站在山脚下,脖子扬得酸痛,也没看到浓烟。 看不到浓烟,不代表他不想升起一堆浓烟。 但他身上、以及空间,没有打火石。 李云泽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生火的工具,再次抓挠,火,怎么生出火呢? 急! 烦! 第六天,李云泽看到了! 他终于看到山顶升起的浓烟,跳起来蹦跶了两下,给妹妹回了个‘三条扭曲的1’,然后拖着东西,往那座山走去。 在李云溪听到沙沙脚步声时,晚霞已洒满整个山头,她往左瞅了眼,最后走向右边,一边走,一边想,她是先打一架?还是骂一顿好? 不过看到李云泽犹如八百年没梳过的头发,以及他身后...嗯..已经腐烂、但还能分辨,是一只大虫,特别是李云泽指着它说:“妹妹,吃!好吃!” 李云溪心中的鬼火瞬间消失,能看得出来,大虫身上,还有三分之一、李云泽特意留下来的肉,也能看到大虫身上蠕动的、白色的小可爱。 她努力吸了一口气,压下造反的胃,上前一步想帮李云泽理顺头发,可刚伸出手,目光捕捉到他肩上的小可爱,造反的胃终于不受控制。 ‘呕~’ ‘呕~’ 李云泽眨眼:“妹妹?” “别过来,呕~” 李云泽撇嘴,生气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诶,哥,你去哪?” “哼!” “你别走呀,你不想回去吃云霞姐姐的席面啦?”见李云泽停下来,李云溪忍着不适,揪着他半截衣袖,“你瞧瞧你,这身打扮都赶上难民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怎么不给我信?我都找了你好几天.....” 李云泽翘起的嘴,软了下来,他回想着进山做了什么?呃,吃肉、走路、喝水。 他觉得他做的肉,没有娘、妹妹、田婶做的好吃。 若李云溪知道他怎么做的肉,当即就会喷出来,没有火、没有油盐酱醋,没有高温烹煮,生肉能好吃吗? 但李云泽不会承认自己做的肉不好吃,再次指着大虫:“妹妹,吃,肉!好吃!” 李云溪嫌弃的扫了一眼,大虫呐,两米多长的大虫,林中之王呀,血值万金的大虫,能不好吃吗? 但她不吃! “妹妹,吃!” 李云溪咧嘴一笑:“哥,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吃独食,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安北他们在后头,我们过去,你呀,得赶紧找个地方洗洗,一点都不漂亮了。” 若说他臭,李云泽估计又要暴走,但说他不漂亮,李云泽当即拖着大虫往前走:“在哪?走!” “往左边走!” “.....” 天彻底黑下来,李云溪点燃火把,顺着声找到安北几人,安北那个心,激动得快要晕过去。 “前面有水,把他弄去洗洗。” 安北打眼往他身后一瞧,就说怎这么臭呀,皱了皱鼻子,“云泽少爷,这是你打的大虎?” “嗯,大虫!” “真厉害!” 一小兵附和:“云泽少爷,这么大的大虫,也就你能拿下!” 李云泽微扬着头,瞥了李云溪一眼,好似在说:“看吧,我才是最厉害、最凶猛的人!” “安北,快送他去水里洗洗。”李云溪后退一步,朝另外几人说:“我们顺着小溪往上,去抓几条鱼。” “嗯....” 当安北把李云泽浑身上下洗干净后,天地已黑成一片。 而鱼也在此时烤好。 见李云泽吃的无比满足,安北忍不住开口:“李少爷,以后能不能别动不动离家出走?萧老太傅都快急晕了,你说外头那么乱,好多人....” 安北还没说完,李云泽就嗯了一声,以后出门要带个人做饭。 安北诧异,这是受了多大委屈?能打下大虫的人,不至于被人欺负啊? 这声‘嗯’,让安北嘴中的一切话语化作虚无。 隔天,几人还没走几步,天空乍现惊雷,好不容易掏了个山洞出来,雷消失,雨也停了。 “李姑娘,是回禹都县,还是回断头崖?” 李云溪想都没想,直接说:“第一茬玉米要熟了,我要回去吃玉米,你们去找安大公子,告诉他,六个据点,外加一个大塘村,都派人守着,设置烽烟台,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如果溪沟无法运粮,派人去大塘村,让村长进城跟我说。” 安北也没犹豫,直接点头应下。 这一日下午,安北带着人迅速离开。 而李云溪对着大虫叹气:“哥,它臭了!” 李云泽深吸一口:“没臭!走!回家!” 李云溪僵硬的扯着嘴角,有些期待,爹娘看到大虫是什么反应?不对!等十来天回到家,他们还能从一堆骨架子中看出它曾是大虫吗? 事实证明,能的! 两人才走到林家村,就被张大柱围了上来,他抓着李云泽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呐。 打不赢,骂不得,凶不过! 还不许他狠狠哭几下吗? 李云溪:“...” 实在是张大柱的鼻涕太多,李云泽嫌脏,甩开他的手。 “别哭,请..你吃肉!” 张大柱一怔,看向李云泽身后草席上的东西,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他还以为是李云泽受了苦,浑身散发的味呢,原来是肉臭了,看着走远的李云溪,他苦笑:“云泽,这么好的东西,我不吃!留着你吃!” 他本来想说,留着你爹娘吃,可话到嘴边,换了个词,有这么一个儿子,他都不知到底是福还是霉? 第464章 归家、出嫁 福气,有! 霉?众人暂时没看出来。 但惊吓,却不少! 看着在阳光下,闪着白光、蚊子嗡个不停的骨架,陈氏两眼直翻,颤抖着问:“你拖的什么?什么东西?” 李云泽骄傲道:“娘!大虫,你吃!” “我...”陈氏的脸唰的一下煞白,她吃?吃什么?抱着骨架子吃吗?两眼惊恐的都快瞪出眼眶。 她的恐惧感染着李大牛,“乐娘,你怎么了?”见陈氏愣神,扭头对李云泽说:“赶紧把它扔了,马上!扔掉!什么脏的、坏的都往家里扒!” 李云泽委屈,哼了一声,拖着骨架转身走向穿堂,他这一转身,两米多长,还沾着肉的骨架,完全暴露在陈氏眼中。 许是天气炎热,许是儿子回来,陈氏过于激动,一时受不住,晕了过去! “乐娘?你怎么了?” “.....” 李云泽一脸茫然,看着他们簇拥着陈氏回屋,所有人好像很生气,好似在责怪自己。 他错了? “哥!走啦!你身上还穿着薄袄呢,你不热吗?” 李云泽回头,一字一字的说:“妹妹,肉,好吃!” “嗯,我知道,这大虫可宝贝呢,等会就有人求上门,你千万要把它看住!别让人摸了去!” “真的?” “嗯,真的!比珍珠都真!” 李云泽低头,看着骨架,信了妹妹的话,高兴的拖着骨架回了屋。 大虫,也就是老虎,到底有多好,李云溪不知道,但她知道,它浑身是宝,撒的尿都是一味药。 哪怕只剩一个骨架,也是个宝贝! 章大夫还没到,陈氏已经醒了。 “云泽呢?” 李大牛扶她坐起来:“乐娘,你怎样?好些了吗?” “我没事,云溪、云泽呢?” 李大牛不悦:“都把你气晕了,你还关心那混账干啥?” 陈氏嗔了一眼:“你怎么说话的?儿子又没做什么,他好心带着大虫回来,我只是..只是从未见过,激动过头了,扶我去瞧瞧!” 李大牛一愣:“你才醒,先休息会。” 就在这时,从瑶敲门:“东家,太太,章大夫来了。” 李大牛急忙开门:“章大夫,那孽障拖了这么大一头大虫骨架回来....” 章大夫抬手:“东家,别急,我先号脉。” “哦哦哦,章大夫,这边坐...” 听到章大夫说‘无碍’,李云溪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这大虫骨架,并不如李云溪预料那般,很多人来求,也就萧府的几人好奇过来瞅了两眼,但没人要。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尤其是李老头,心痒难耐,想要的很,但他怵这个大孙子! 没人要,李云泽不开心,尽管陈氏安慰了他,给他穿上新做的衣裳,他依旧嘟着嘴,也就李大牛去了李大虎家,若他在家,耳边肯定全是哼唧声。 这日,李云霞出嫁,许久没露面的田氏,站在李大虎身后,红着眼眶,看着女儿被云豪背着出门,她张口想叫住她,叮嘱几句,被李大虎一个眼神止住:“今日这么多人,不许闹,让女儿安心出门!” 田氏擦着眼角,没有说话,跟着李大虎默默送女儿出门。 自去年,她被李大虎送回娘家,再没见过儿女,自己女儿出嫁,她却最后一天知道,看着满堂喜字、红幔。 莫名刺眼! 这样式的红幔,肯定是陈氏、白氏两人做的,一看就知她们没用心,不够艳红,还是多年前的样式,也就拿来糊弄当家的。 她越想越气,尤其是看到几个孩子在院中吵着、闹着要红封,怒火直冲脑门,她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 特别是李云泽! 凭什么要给他? 就因为他,因为老二家的两个孩子,他们就该淹死在水里,或者继续傻下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还是上华村那个令人高看一眼的大虎媳妇,公婆不在跟前,不用她伺候,两个弟媳只会颔首低眉,从不逾越。 她儿女双全,不知羡煞多少人,当家的又会赚钱。 就因为他们! 他们醒了! 他们为什么要醒? 直到喜婆一声“上桥!”,打断田氏的怨念,她才惊觉,这里是禹都县,不是上华村,那个被她骂作傻子的人,如今是城里的将军,守护英雄。 她打不过他! 这个认知,让田氏无法接受,她怎会打不过呢? 直到李大虎递来的一盆水,她彻底清醒,想都没想,直接将水泼在大门前,从此,李云霞再不是李家人。 而是王家新媳,王李氏。 今日前来道贺的人不少,但李大虎扯来二弟、三弟,让两人先应付着,他则拉着田氏,回了屋。 田氏自是不肯,迫于李大虎威光,跟着进了屋。 “你刚刚在恨谁?” 田氏低头,目光躲闪着:“没有,我没有恨谁。” “田贵芳,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有限,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田氏一听,直视他的目光,冷笑着:“旧情?我们之间还有情面可念?打你把我送回娘家,不让我插手儿女婚事,我们早没了情义!” 李大虎十分不解,不明白田氏怎么突然变了:“如今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呵!满足?哪一样如了我的意?” “就因为不如你意,你就要闹?就要做这么多事出来?” 田氏逼近,质问:“我做了啥?我什么都没做!” “你没做?你做了那么多事,只是没做成而已,你闹得这个家,每日争争吵吵,这不算?” “这算吗?我吵我闹,我还不是想要儿女日子好过一点?” 这也是李大虎没有休妻的原因:“但你认为的好,只是你认为,并不是真的好!” “怎么不好?王家有什么?被叛军抄了个底朝天,还是跟着老二才活了下来,家里什么都没有,连宅子都是借的钱修,这算好?” 李大虎只觉心累:“王少哲,与云霞年岁相当,是童生,还会岐黄之术,品行端正,是良配!” “呵,岐黄之术?不过是下九流的门路。” 对于田氏,李大虎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她不会明白,眼下是乱世,外头在打仗,会岐黄之术的人,不管去了哪,都受人尊重保护。 他歇了跟田氏说话的欲望:“你在屋里好好休息,一会我让弟妹给你送点吃的!” 这又是要关着自己? 田氏猛地冲过去,抓挠着李大虎,声音异常尖锐刺耳:“李大虎,你还是不是人?你个挨千刀...你们李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畜生...” 一直听墙角的李云溪,本没打算插手,但听着田氏骂爹娘,忍不住踹开了门,“大伯,既然她这么喜欢银钱、官位,若你不介意,让她改嫁吧?我保证给她介绍个当着官,手底有人,有钱的人?” 田氏哪能受这种侮辱,当即朝李云溪撞去! 李云溪抵着她的头,将她推开,冷笑着:“大伯娘,以前你能满足?为何现在不能?无非是我兄妹碍了你的眼,你嫉妒!你不满,既然你不满,为何不放手,让儿女去搏一搏呢? 哦,你知道,他们博不过,会舍命。 所以,才闹了这一出又一出的事来。 可是,结果呢? 若没有我们,你大儿媳早跑了! 若没有我们,王家那样的亲事,轮得到你?王家再不济,也不是你能指点的呀! 既然受了恩泽,你为何还不满?” 田氏再次猩红着眼,朝李云溪撞来! “啊啊啊啊...你胡说..” 第465章 圈一方地 田氏疯了! 在女儿出嫁那一日。 在她记忆中,老二家的两个孩子,将来要靠自家拉扯帮扶,才能安稳过日子,毕竟生出个傻子,他们这辈子别想抬头!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了? 哦,从他们进城送粮,被官兵留在城里,儿子当时回家还提过那场刺杀,那会她还在祈祷,老二一家千万别出事,不然当家的又要进城收拾烂摊子。 可是... 等来的却是,他们在城里买了宅子! 好些人跑来跟自己嚼舌根,为何当家的没去?为何儿子先回来?宅子怎么来的?多少钱.... 那一阵滋生出来的嫉妒快要将她湮灭,直到她进城,看到漂亮的石狮,看到窗户上精美的雕花! 那一刻,怨恨达到顶峰! 他们就该仰仗自己过日子,而不是爬到一个她抬头都望不到的高度,所以她才想通过儿女的亲事扳回一局,可事实是,两人的亲事皆不如她意,无数怨念、憎恨充斥着田氏的眼:“凭什么,你个死丫头,你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为什么你要醒来?你就该死在那张床上! 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么大的力气? 都是李家儿孙,凭什么好事全让你们占尽! 这不公平!” 听着田氏如同魔怔的话,李云溪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李家儿孙,才有了大力! 可她前世就有!她前世也不姓李。 李云泽更是! 并非什么李家儿孙才有! 她缓缓摇头,“若没有我们,上华村会有多少人,一去北境而不归?若没有我们,叛军来临,城中又有几人能幸免? 而上华村会死多少人? 若没有我们,你还能安然站在这里,来质问我? 还有!这力气,可不是只有李家儿孙才有! 沐阳也有! 他可不是什么李家人! 而你儿子没有,若我是李家祖先,就凭他们有你这么一个是非不分,亲疏不明、嫉妒、恶毒的娘,凭什么给你? 总不能凭你嗓门大吧?”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这一次田氏撞来,李云溪并未伸手阻拦,而是侧过身子,看着她径直冲出门外,看着她被门槛绊住。 看着她重重摔倒在地。 也看到李云杰伸在半空,想要扶田氏起来的手。 而李大虎也看到了,下意识出口问:“云杰,你不是送云霞吗?你怎么回来了?” 李云杰看着田氏:“我..妹妹已经进了王家的门。” 李大虎叹气:“扶你娘进来吧,她疯了!” 李云杰并没有第一时间扶起田氏,而是看向李云溪,眼中有茫然、难堪也有深深的歉意:“对不起!” 李云溪回了个甜甜的笑:“二哥,大伯娘病了,该吃药!” 李大虎接话:“对对对,该吃药!” 至于,药是治身,还是治心,李云溪没说,但他们都懂... 昨日怼的太爽,浑身舒畅。 所以今日就该是她李云溪的报应吗? “太傅,你说什么?” 萧老太傅沉声:“我想把禹都县外的难民接进来!” “然后呢?你打算养着?” 萧老太傅清咳一声,“难民越来越多,在边界打了好几次,而且堵不住的,已有好几批人跑进来,还不如让他们进来,统一管着。” 李云溪只关心那些跑进来的人干了什么? 付校尉接话:“还能干什么?全跑去田里掰下玉米就往嘴里塞,拦都拦不住!”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城外找人,顺带巡逻,他都抓了好几波人,相当清楚。 李云溪哦了一声,转头看向萧老太傅:“太傅,若城里粮食管够,我不会拦你,可现在没粮,他们进来吃什么?” “这些我都清楚,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边界呀?云溪,不是一人,也不是一百人,而是上千人啊。” “可你收了这一千人,后面还有更多的一千人。 届时,他们又该如何? 后面的事,咱不说,先说眼下,他们进来吃什么? 赤州和北境那边,要不要送粮? 太傅,去年两边的粮食,都是我们分批送的呀,若只有一两百人,我们省一点,也能接济一二,可是.... 粮食还是其次,他们住哪?如何管? 如何保证他们进入禹都县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萧老太傅垂下眼眸,慢慢弓着背,就这么一下,好像苍老了几分:“云溪,我恨呀...” 恨谁? 恨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总不能来恨她吧? 李云溪走到萧老太傅身前,蹲下身子继续说:“太傅,他们的命,不该由你来背负,他们的苦难,也并非你一手造成。” 萧老太傅沉默,李云溪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她起身,扫视众人:“现在共有多少难民?” “茶山镇大概有400余人。” “绣山镇接近折多山方向,几个地方加起来有1000多人。” “福山镇这段时间人也多了起来,应该是从折多山方向过来的,大概有三百人。” 张老头又补充:“这些是活下来的人,没算打斗中死了、饿死病死的人。” 张老头最后这句话,让萧老太傅下定决心:“云溪,我还是想让他们进来。” 李云溪蓦然回头:“太傅,你决定了?” 萧老太傅抬起头,目光浑浊且坚韧:“嗯,我决定了,云溪,我希望你去镇守!” 李云溪回到位置上坐下,“我去镇守什么?我一人能盯着几千人?” “我想着,在绣山镇边界处圈一个地方,让他们住进去。” 李云溪冷冷问:“然后呢?让他们待在里面,我们好吃好喝供着?” “自然不是,慢慢从里面挑些人出来,给他们一些地,让他们种,等....”后面的话,萧老太傅说不下去,等什么?等不打仗?等天下太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如今却连难民也救不了。 若非萧老太傅心志坚定,早被这个认知搞得心神崩溃! “云溪,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萧扶云突然开口:“叔祖,送他们去北境,北境需要人,那边地广人稀,想来吴将军很欢迎。” 萧老太傅摇头:“那不是送他们去死?” 萧扶云无奈的说:“叔祖,禹都县是养不了他们的,没有地,更没有粮,仓库里的粮食,也不够他们吃一个月,叔祖....城里还有这么多人,无论是将他们圈起来,还是让他们分散到各个村,都是下策! 只有让他们去北境,才能解决。” “如此,不就是我亲手送他们去死?” “太傅,你问过其他人没,他们愿意接纳难民吗?” 他们不愿意,在场之人只有张老头愿意,不然他也不会找人来商议,萧老太傅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我无能...” 付校尉见他们沉默,纠结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开口说:“如今我们没法接收难民,是因为城中无粮,也无地安置他们,那我们何不把福安县、临溪县抢过来? 这么多难民,大半都是这两地方来的,既然那边官府不做人,不做事,我们何不占领了这两个城? 这样不就有地?有粮了?” 李云溪听了,差点拍手叫好,这话说的漂亮,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为了别人而抢? 她只干过为了自己而抢的事。 所以,付校尉到底为了自己? 还是为了别人? 第466章 给不了 付校尉的话,在场之人听懂了,纷纷看向李云溪,过于炽热、激动的目光,让她有些不适,直接瞪了回去。 “想啥呢?脑子呢?” “云溪,你还有其他办法?” 李云溪摇头,“禹都县就这么大点地,只能养这么多人,太傅,与其担心外面的难民会不会饿死,还不如担心这次玉米收成好不好,城墙修的是否牢固? 现在才到哪? 宁王还没杀上京都,最该头痛的是信王,还有哦,整个乾国,有多少个王爷,他们会不会想着宁王能争,他们是不是也能争一争? 眼前的难民,只是未来难民中最少的一波人。 太傅,难民是什么人? 是一群被逼的走投无路,没有田地、没有屋檐遮蔽风雨之人,能救他们的,只有给地、给粮、给安稳,才能救! 太傅,禹都县,给不了。 而你,也给不了!” 萧老太傅一怔,他被一叶障了目,只顾着眼前,可是...他轻声喃喃:“你说得对,是我想左了!” 听了这话,萧扶云心酸不已:“叔祖,送他们去北境吧,或许到了那边,还有一线生机。” 萧老太傅缓缓站起来,“你们先回去,我再想想!” 看着被萧扶云扶着步伐凌乱、背影萧瑟的萧老头,李云溪忍不住在想,刚才那话,是不是说的太重。 她张了张嘴,想叫住两人,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若打一仗,能解决问题,她不介意去,但这不是一场仗、两方人、三四天就能解决的事,难民,以后会更多。 单纯一个人,是无法撼动这场浩劫。 她想得太出神,没注意前方蹦出来的人。 “师父???” 李云溪抬眸,看着眼前少年,面无表情的说:“你认错人了。” 吴景熙张开双手,挡住去路,“别以为你穿了裙子,我就认不出你,我哥来了信,你就是李云启,你当着他的面承认的,别想耍赖!”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让开!” “不让,除非你教我武功!” 若是往日,李云溪还有心情同他闹一闹,但今日她不开心,抬脚准备踢人。 “公子,让开。” 阿兴显然比吴景熙更有眼力劲,拉着他走到一边,“李姑娘,这边请!” 吴景熙可怜巴巴的喊,“师父...” “哼!别跟来,小心我揍你....” 第一茬玉米熟了,这几日李大牛去城北帮忙,陈氏去了织坊,李云诚一直在卫所跟着小兵训练,而李云泽... “哥,你在干啥?” 看着穿着花衣服的骨架子,李云溪只觉眼睛痛,想了好一会才找到说辞:“哥,你不觉得它热吗???” 李云泽抬头,“不热,没汗!” 李云溪无奈的扶额:“哥,你要没事干,我们去掰玉米,一会送到萧府让喜子叔给我们做吃的。” 李云泽纠结了一个呼吸,起身,“走!” 寻了两个背篓,两人刚走出宅子,就看到萧扶云出来。 “李姑娘,云泽,你们这是去哪?” “去掰玉米!” 萧扶云一听,嘴角噙着笑:“我跟着你们去!竹言,去驾车。” 竹言:“是...” 这一茬玉米,收成没去年好,几人赶来时,邓鹏正对着一篓篓玉米叹气,余光瞥到几人,脸上才挤出一点笑:“李姑娘,萧公子,你们来啦。” 李云泽一下马车,抓着背篓走向玉米地,邓鹏见状,担心他乱掰,急忙招呼人跟上去。 李云溪打量着背篓里的玉米,“这是用什么跟什么接穗的?” “李姑娘,这几篓全是用两根棒子接穗的,原以为它们能长的更好,但...姑娘你瞧,大部分只结了一根玉米棒,甚少有两根或三根的,倒是旁边那一片地,结出的棒子好。” “我们去看看。” 邓鹏走在前面给几人引路:“这一片地,是用黄玉米和黑玉米接穗的,玉米,比之前那块地的长势好,几乎没有癞子。” “地肥呢?有区别没?” 邓鹏诧异:“地肥还是用原来的。” 李云溪惊讶:“去年的蔬菜没试验出来?” “试验了几块地,时间太赶,看不出效果,所以今年就没用,李姑娘,所有试验地,就这不同色的玉米,种出来有变化,下一茬要不我继续试验这不同色的?” 李云溪摇头:“没有结果,可能是时间不够,也可能是地肥不足,但肯定会有结果,要么全是癞子,要么是颗粒饱满的玉米,绝不是现在这个样,我建议你,剩下的玉米不要掰了,让它们留在地里继续长,等成熟后,你再做对比。” 邓鹏犹豫:“那...岂不是耽误第二茬玉米下种?” 李云溪脚一顿,抬手指着左边的地:“这片地叫试验地,懂不懂什么叫试验地?” 邓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李姑娘,我这就去喊他们不要掰了。” “嗯!” 走着走着,竹言落了好远,李云溪停下脚:“你来找我,是想我同意放他们进来?如果是,你可以不用问我,我没有意见,你们做主。” 萧扶云摇头,扯下一根玉米叶,把弄着玩。 “叔祖想救。” 见他手上动作,李云溪眼一抽,很想问他,缠在手上不觉得刺人吗?但她没问,扯下一根玉米叶,手背刚接触,只觉火辣辣的瘙痒,赶紧扔掉。 她既嫌弃又高兴,养了这么久的手,终于养成了! “你呢?你想救吗?” 萧扶云嘴角微微上扬:“我不想,正如李姑娘你所说,人,我们是救不完的,救下他们,那是麻烦的开始,那么多人聚集在边界,有难民,也有不怀好意之人。 不然一个紧邻北境,毫无名气的小城,怎可能被难民熟知,还能安稳走来?或许有人伺机混入其中,想进城套取竹筒配方。” “但萧老太傅想救!” 萧扶云舒了一口气,“是啊。” 李云溪顿住,反问:“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干嘛?” “李姑娘,你平日主意最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你这话,我怎听着不对呢?” “唔...我夸你聪明!” “呵,最简单的办法,送他们去北境。” “叔祖不同意,送他们过去,就是送死!” “派人去边界,让他们自己选,若想去北境,我们提供粮食,并护送他们过去....若有人愿意去,留下他们。 而那些不愿去又不肯离开的人,直接拉去北境!” 萧扶云听了,一个劲的夸人:“李姑娘,就说你聪慧过人,这办法真不错,叔祖肯定会同意的。” “呵,别夸!别说你没想到,你只是想我背锅!!” 萧扶云急了,大声喊冤:“我真没这意思,我原想着让他们先进来,想办法分批送去北境,反正叔祖也不会查他们的去向,不过你这办法,叔祖绝对没有意见,以后再来难民,我们都这样干?” “嗯....” 第467章 种了些冬瓜和毛芋 这个法子,萧老太傅十分认同,次日一早,张老头便过来问李云泽想出去玩不。 李云泽当然愿意去! 陈氏也没意见,只是细细嘱咐:“若你想回来,喊人陪着你,千万别一个人乱走,知道吗?” 李云泽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喊人,两人!” 陈氏抿嘴笑了,轻轻帮他理了理因褡裢而褶皱的衣领,“嗯,一定要多带几个人,不许一个人乱跑!” 李云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头跑去灶屋,李云溪本没跟过去,听到田婶的喊声,她才急忙跑去堵了李云泽:“哥,你要打火石,我没有意见,但你要学会灭火,知道吗?不能只点,不灭!” “嗯!” 这会倒是应得快,就怕他玩得忘乎所以,李云溪不放心,继续说:“若着了火,会烧死很多动物,那你可就打不到猎物,吃不到美味!水、土都可以灭火,小火你就用脚踩... 听到没?要是你烧了山,可就没有兔子吃!” 论如何拿捏李云泽,李云溪敢说第二,绝没人认第一。 李云泽认认真真回了个‘嗯!’ 听了女儿的话,陈氏若有所思,她好像学到了... 因着城北的玉米不掰了,李大牛又找不到事做,“云溪,这几日你要干啥?” “我打算去梯田看看稻谷。” “那我跟你一起去。” “嗯,娘,你去不?” 陈氏摇头,“我就不去了,织坊就十来人上工,我得去盯着,你们啥时候去,云霞和姑爷明儿要来吃饭。” “这会去,早去早回!” 李大牛一听,急忙问:“骑马吗?” “嗯,爹,我去萧府借两匹马,你去装点水和吃食!” “好....” 本来只有两人两马,出城门时,却是八人、一辆马车、四匹马,五月的太阳,有点毒,堵住了吴景熙的嘴,但一到目的地,他就开始乱喷毒。 “师父,这就是梯田啊?” “师父,谷子长这样?什么时候熟?” “这是试验田?试验什么?没什么稀奇的呀。” “....” 若非中间隔了个李大牛,李云溪今日定会给他一个终身教训,最后,吴景熙的侍卫率先忍不住,堵上他的嘴,这才安静下来。 邓鹏在一处田坎边停下,“李姑娘,这块田是我从萧家庄子拿回的高产种子,打算等它抽穗,扬些穗花到下边田里试试。”他顿了顿,指着上边的田接着说:“上头是一个谷种,但每块田用的肥不同....” 站在梯田上,目之所及皆是摇曳的稻叶,层层叠叠,绿得各有千秋,风打乱李云溪的思绪,她努力回想着,“田里养些小鱼、鸭子吧。” 邓鹏惊讶:“姑娘,鸭子要吃稻梗的,不能养。” “你这都是二插秧了,稻梗这么粗,放心吧,小鸭子吃不下,养它,主要是增加田里的地肥和杀虫。” 邓鹏持怀疑态度:“等当集,我先买几只试试,若可行,再多买几只。” “嗯,钱不够找竹言。” 邓鹏笑着应下,“姑娘,走!往坡上走,上面的土壤疏松,我就没开垦,种了些冬瓜和毛芋,还有大黑豆。” “嗯,爹,我们上去看看。” “嗯....” 连着四日,几人在邓鹏的指引下,将周边三十里内的田地看了个遍,看完后,李云溪由衷的佩服他们。 钱师爷自不必说,傅叔和邓鹏那简直是,方圆三十里内都找不到空地,不是种了菽豆、毛芋,就是各种小树苗、不值钱的药草,除了路,她看不到荒土,一眼望去的绿。 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作物没人破坏,每十日,城北当集,四方八方的村民会进城换些家用,但能做到无一人采摘,想来钱师爷下了狠功夫。 村民眼馋,但村长发话,谁敢碰路边作物,就将一家子全赶出禹都县,尤其是住在边界的人,天天看着难民,他们半分想法都没有,甚至还时不时去巡逻,看看有没有人偷! 这些作物是城里小兵的吃食,要是小兵没吃食,没人守城,那他们的下场,可能还不如难民。 难民好歹有萧家、李家接济,要是小兵吃不跑,萧、李两家不管了,他们可没人接济。 而难民更眼馋,要不是两边的小兵,哪怕豆子还没结果,他们都要上去啃两口草,毕竟边界外,已经没有草根、树皮让他们吃。 这次,张老头共带了200多个难民回来,安置在城西的河边,“你们带他们去河里好好洗洗,我先回城,云泽,走了!” 李云泽盯着出水口,他想玩。 因着河边来了难民,杨老封了城墙下方的出水口,所以李云泽没法玩。 张老头想了想,招来士兵,“别让难民靠近出水口,派十几人盯着这里。”接着又对李云泽说:“我上去喊他们把出水口打开,你自个玩,千万别让难民钻进去。” 李云泽乐了,乖巧的点头。 “等我!” 张老头招呼城墙上方的人,扔下吊篮。 李云泽见状,也爬上吊篮,跟着张老头一同进了城。 他们带难民回来,没提前送信,出水口封的急,还有五、六个孩子蹲着没走呢,李云泽一玩,他们也想玩,杨老笑着招了招手:“你们都去吧,若难民回来,你们也回来!” “谢谢爷爷~” “谢谢!” 杨老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轻声说:“你也去,我跟你张爷爷有事要谈。” 这是杨老最小的孙子,因逃难受了惊,离不得人,杨老走哪带哪,这也是出水口每日开着的原因,孙子跟着城里小孩一块玩,病好了不少。 “嗯!” 见孙子的身影消失在出水口,杨老跟张老头顺着石阶,来到城墙上,看着河边的难民。 “你们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已经给吴将军去了信,等他的船!对了,你会建船不?” 杨老摇头,“我会打渡船,不会建商船。” “会修不?” 杨老疑惑的看着他。 张老头解释:“以前城里有两艘船,沉在水里,若你能修,我想派人去把船拉上岸。” “我没修过,不过你可以拉上来,让钱师爷寻人来修!” “嗯....” 第468章 送难民去北境 吴景元乘船来禹都县时,李云溪在绣山镇的边界,坐在拒马上,打量着来人,这群人,与其他难民不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男的在外,幼老女在内,目测两百来人,有马、有牛、还有刀! “你们要去哪?” 一穿着还算整齐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抱拳堆笑:“姑娘,我们从柳安来,想去禹都县寻亲。”一边说,一边将一金镯子放在拒马内的石头上。 这金镯子怕不是有好几两,这一群人还真有钱,李云溪继续问:“你们找谁?” “你是不是李家姑娘?” 李云溪惊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年轻男子挤出人群,微眯着眼仔细打量李云溪,确定没认错人,激动的抓着拒马大声说:“还真是你,李家姑娘,是我呀...你还记得我不?几年前,在县衙,赵娘,那次我陪萧四去的县衙....” 李云溪不记得此人,在萧府也没见过他,但他能说出萧四的名,想来两人相熟,于是她跳下来,推开拒马,朝安北招手:“带他们去城西。” 她一说城西,安北就明白了,先带去河边,确认身份后再带进城,“你们先进来。” 很快,两百来人,顶着一众难民羡慕的目光,依次进入拒马内,一个个一进来,如同卸下沉重的包袱,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见李云溪推动堆满石头的拒马,年轻男子羡慕,兴奋的来到李云溪身前:“李姑娘,没想到几年未见,你这力气越来越大...你哥哥呢?”他还记得,当年昏暗的巷口,她一脚踢得赵娘倒地不起,那力道,他和萧四回家试过...总之两人都没一脚踹倒对方,更别提踢得对方动弹不得。 “我哥在城里,你们若休息好了,就早点进城,省得走夜路。” “嗯嗯,那你呢?” “我要守在这里。” “哦,等你回城,我们再见。” “嗯...” 他们走了,拒马也合上了。 拒马外的难民再次陷入绝望。 “姑娘,求你舍点吃食吧。” “姑娘...” “你心肠怎这么恶毒...眼睁睁看我们饿死?之前那几位大人还会施粥,你一来...” “....” 李云溪目光一凛,萧府的粮食都被他们吃光了,若不是她耳尖,无意间听到竹言去县衙借粮,估计萧府还要再喝一个月的清汤水水,不然她也不会顶了李云泽,来到这里。 这些人不去想办法,不去寻吃食,反倒怪她恶毒。 她冷笑一声,不给吃的就叫恶毒? 那只能说他们没见识! 一难民再次跑来:“姑娘,我们愿意去北境,我去北境,求你舍点吃食吧,我娃快要饿死了。” “对对对!我们也去!” 李云溪笑了:“若你们真心想去北境,我不拦着,可若是中途想耍什么花样,呵呵...来人!” 一队长出列:“李姑娘!” “你领两队人送他们去码头,若他们中途想跑,直接捆了送去石冈镇,代替凿石的人。” “是!”队长一口应下,这凿石和运石一直是卫所的人轮流去做,他自己也过去好几次,凿石还好,运石真不是人干的事,有人能代替自己,他巴不得呢。 随后李云溪看向难民,再次提醒:“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想去北境的人,现在进来,不想去的人,立刻离开,这里没有吃食。” “我们就不能在禹都县生活吗?” 李云溪站起身来,本就站在拒马上,坐着小小的一个,这会站起来,于难民而言,如同巨人一般的存在。 “我身后这片土地有主,他们的主人,跟曾经的你们是一样的,田地给了你,他们怎么活? 不给你们,你们怎么活? 还是说你们想进来抢、或是偷?” 尽管不少难民是这样想的,但他们却不能说出口。 李云溪继续说:“只今日一次机会,明日你们再不离开,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活路。” “姑娘,我们去了北境,只有死路一条啊,你发发善心,让我留在禹都县,求你给我寻户人家,家里男人都死了..只剩我们俩....”一妇人拉着一小孩跪下,“姑娘,求求你了!” 她拉着的小姑娘,虽然瘦小,脸脏脏的,但手却不脏,明显两种色,想来是个好母亲,李云溪开口:“进来吧!” 这一松嘴,不少人牵着孩子走来,尽管有些人,故意将妇女孩童推出来,李云溪也没拆穿,推开拒马,让她们进来。 至于其他人... 禹都县就巴掌大,容不下这么多人。 如同龙椅,屁大一点,宁王反了,什么南郡王反了,还有个前朝的皇子也想坐上去,这几人还算跟龙椅占了点关系,青州蹦出个什么黄大人,竟也想坐上去瞅一眼。 听着难民这些闲话,李云溪只想说,他们成不了! 隔天,吴景元来到边界。 “李姑娘,外面的难民你们要不?” 李云溪听了,蹙眉:“不要,你全部带走?” 吴景元爬上拒马,快速扫过外面的难民,非常满意:“嗯,带去修城墙,萧叔说匀一些石灰给我,让我们加固城墙。” “哦,那你带他们走吧!” 吴景元跳下拒马,召集小兵出去抓人。 一些难民不愿意去北境,他们想要当兵,就不会在当地抓壮丁时逃出来,一见士兵出来抓人,顾不得收拾行李,拔腿就跑,吴景元也没派人追,他就带了一百人来,自愿去北境最好,不愿意就算了。 北境也没多余的粮食养他们。 但禹都县有。 稻谷熟了,第二茬玉米也移种到地里。 将难民送回北境,吴景元一刻都没耽误,再次来到禹都县,而在四峘山的安文煜也来了。 他也是来要粮食的。 两人在萧府的墨语阁大眼瞪小眼。 萧老太傅:“这次能匀八千担稻谷出来。” 吴景元一愣:“萧叔,去年你都给了我一万担粮呀,这点粮怎么够!” 听到吴景元的话,安文煜毫无世子形象,直接蹦起来:“什么?去年给了你们一万担粮?萧叔,去年你可没给我们一粒米呀。”尽管去年没给赤州运粮,但他们在山里挖溪沟的粮食是禹都县提供的,少说也有几千担粮食,“是今年粮食减产了吗?” 萧老太傅摇头:“去年禹都县来了两千多人,再加上难民的吃食,所以仓库没粮了。” “那第二茬玉米呢?” 萧扶云接话:“这八千担粮,你们一人一半,至于第二茬玉米,等九月再说。” 安文煜抢先说:“萧叔,去年赤州都没粮,这一次我要带走六千担。” “不行,两千担只够我的人路上吃!” “....” “....” 见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萧老太傅终于明白,云溪那丫头为何借口有事没来,来了也只有八千担粮食... 第469章 微微晃动的躺椅 李云溪真不是找借口,而是真有事。 嗯,尽管事不大。 但无论大事、小事都是事! “云霞,这些是以前杨老留下来的医书,这两本是他个人的手札,这三本是药草集...你是要学医吗?” 李云霞合上木箱,羞红的脸说:“是二郎说他暂时不读书,打算跟着章大夫学医。” “我娘不是说他本身就会点岐黄之术吗?还要学呀?” “嗯,他说他那点本事,连赤脚大夫都算不上,只会治一些皮毛,左右现在也不能科考,他想好好学一学,云溪,这些书籍,等我抄录后再还你。” 这些书,可是宝贝,尽管李云溪没学,但手里有跟没有是两码事,“嗯,你慢慢抄,对了,王二郎有没有欺负过你?” 李云霞嫁进王家已有两月,王家本就是念着李云溪的情,才求娶的,自然不会怠慢,她在王家的日子,比在家还自在几分,想到夫君的体贴,婆母每日的关怀,她不禁红了脸。 李云溪见状,故意扭头说:“哟,王二郎你来了呀,来接你娘子呀?” 李云霞一听,急忙看向楼梯口,结果自然是无结果,这是内院呀,王二郎就算想来,哪怕李家再无规矩,一外男进来,也得一堆人陪着,当即又气又恼,朝李云溪扑过去! “哈哈,别挠,痒...” 李云溪怕痒,这是李云霞跟她一个被窝睡出来的结论,“你这嘴呀,真是气人...你还说不说...” “不说...我不说了...别挠了,王二郎真来了。” “你还敢说!”李云霞瞪圆了眼,直接俯身骑在李云溪身上,双手不停上下抓挠。 “痒...” “云溪~~” 阁楼外陈氏的声,让李云霞动作一滞。 李云溪眨眼:“你听,是不是真来了?你再不下去,你的二郎就要推门而入,若再看到你这样子....” 李云霞羞的捶了她两下,撑着地板,慌慌张张起身。 陈氏的声音再次传来,李云溪应了一声。 “快下来,竹言请你过去!” 李云霞理了理衣裳,瞪了她一眼,板着脸说:“李姑娘,烦请你帮我把木箱子抱下去!” 李云溪也是有脾气的,当即哼唧:“不抱!你有力气,你自个抱木箱子下去。” “你抱不抱...” “别挠,我抱...” 跟着竹言走进萧府,半路碰到从柳安来的几人,他们是萧老太傅的妻族,其中一位是那日的年轻人,王鸣安。 “李姑娘~你来了!” “嗯!”李云溪礼貌的回了句。 “王少爷,两位表姑娘安~”竹言恭敬行礼。 “李姑娘,你是去找萧爷爷吗?” 李云溪嗯了一声,对面两位表姑娘赤裸裸的审视,让她极为不适,“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管几人如何,径直离开。 竹言朝几人躬身,再次跟上来,“李姑娘,等等我!” 李云溪脚步一停:“你每日见一人行一礼,你不累吗?” 竹言嘴角一僵,“我是奴才,还没进萧府,就先学了如何行礼问安....”见李云溪望着后方,竹言顺着目光望过去,“李姑娘,怎么了?” 李云溪笑了笑:“没事,走吧!” 李云溪一来,结束了吴景元、安文煜之间的纷争,两人狠灌了几口水,异口同声道:“我要八千担。”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一人一万担粮食,好不好?” 尽管听出对方语气不善,但万一是真的呢? 两人再次齐声:“好...” “好什么好!就只有六千担粮食,而且九月的玉米,我们要存着,不给你们了。” 安文煜急了:“不是,萧叔刚才说给八千担粮食啊,李姑娘,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八千担都不够,六千担只够路上吃。” 吴景元附和:“若现在粮食不够,我先带走一部分,等九月我再来。” 李云溪疑惑的看向萧扶云。 萧扶云苦笑,六千担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数,叔祖觉得不够,又做主加了两千担,“我说了,但他们不信。” 听了他的话,李云溪扭头看向对面,“两位,禹都县就这么点田地,去年能给那么多,是因为城中人少,今年一下子多出两千来人,还不算难民那边的吃食,能匀出八千担,已是极限。” 城中的变化,他们自然看在眼里。 但粮食真的不够! 吴景元与安文煜对视一眼,统一战线。 “李姑娘,边界的难民可以不管,但边关必须守着,没粮食,边关的人要饿肚子呀,如何守的住?” “是呀,北蛮人时不时跑来打一下...” “停!停,别叫苦!”李云溪看不过,急忙喊停,赤州和北境什么情况,她虽没去过,但凭她猜测,饿死百姓,他们自个也不会饿死。 “少哭穷,禹都县就这么点地,能养活三千士兵,还能给你们匀一点,北境和赤州有多少地,你们门清,再说现在不用上供,完全能够养活两万驻军...就八千担粮食,你们自个分,多说一句,信不信,一袋粮你们都带不走。” 两人苦笑,跟萧老太傅还能哭一哭,可面对李云溪... 安文煜还想再争取下:“李姑娘,赤州现在实打实有三万多的驻军,不够呀!” 李云溪挑眉,嘲讽道:“吴大将军,你们的驻军该不会也有三万人?怎么,你俩都想挤上去坐一坐?” 吴景元尬笑一声,“并没有,只是看不得他们饿肚子,我姑姑还在京都,若手底下没人,怕救不出姑姑。” “你们派人去了京都?” “嗯,走的赤州!” 李云溪严重怀疑这两方达成了某种协议,她垂眸,打算今晚去听一听墙角,唔,还有那王家表姑娘,李云溪很肯定,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有敌意,很大的敌意。 想到这,李云溪起身,“太傅,我回去了,鉴于你又偷摸、私自匀了两千担粮食出去,我觉得萧府不适合守仓一职,从现在起,竹言不用去县衙了,我会另外喊人守着。” 一屋子的人:“...” 萧老太傅:“...” 站在门外的竹言听到这话,瞳孔一怔,歪头探进来,他看不清萧老太傅的脸,只看到李云溪笔直的背影,突然,一道凌厉的视线袭来,吓得竹言一哆嗦,急忙收回脑袋。 萧扶云有心想解释一二,但李姑娘已经出去了,看着叔祖涨红的脸,他好想笑,是怎么回事? 这算监守自盗吗? 可粮食还在仓库里。 但已经有两千担粮食不属于县衙,李云溪心痛,早知今早就该去萧府,越想越心痛,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县衙门口。 她出现在街角时,已有衙役通知钱师爷。 跟着钱师爷进入内堂,看着平坦的水泥地,微微晃动的躺椅,躺椅旁的茶几,茶几上的点心、茶水,李云溪笑了:“钱师爷,你这日子过的舒坦...” 钱师爷:“...” 第470章 还在晃悠的摇椅 “李姑娘,喝茶!” 李云溪斜了一眼:“坐吧,别拘着,今年的金银花?” “嗯,五月的花骨,傅先生送来的。”钱师爷半坐在圆凳上,一边往茶几上的四个白瓷杯中加水,一边解释:“李姑娘,这一杯,是金银花和早菊一起烘烤过的...这一杯是晒干的金银花,加了点绿茶,你尝尝看。” “唔,有股淡淡的清香味。”李云溪一一抿了一口,“还有多少粮?” “不算那八千担粮,还有半个仓库,够吃到九月。” “什么时候征税?” 钱师爷顿了顿:“我想着再等十天通知征粮,那时谷子也晒干了。” “嗯,这次收来的粮食单独入仓,不许任何人拿,你一会找竹言交接下,以后粮食进出必须经我同意。 另外...边界难民多,保不齐有人偷溜进来,跟里长、村长约定交粮时间,让张大柱派兵押送。” 这话让钱师爷心头一震,坐直身子,一脸迷惑,后面的话,他能理解,前头一句... “李姑娘,你是指仓库?还是县衙所有事都不许竹言或萧府插手?” “仓库,他们的手太松了,去年四个仓库满满当当的粮食,如今还剩半个仓库...” 说到这,李云溪坐直身子,神色严肃道:“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都不错,就这种情况,他们还能把粮食败光,太不把粮食当回事了,若明年涨水或干旱,地里没收成,难道让整个禹都县的人学那些难民,四处乞讨吗?” 钱师爷目露愧色,开仓的是他,没阻拦的亦是他,他也有错,但李姑娘可以说萧老太傅的不是,他却不能说:“姑娘,以往县衙会存一批救济粮,用于荒年赈灾。” “等收了税粮,我去藏一批粮食。” “是。” “对了,防腐、防虫的药你给我准备一点。” “是。”钱师爷沉默了片刻,问:“李姑娘,外头好几个王爷打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溪刚躺在摇椅上的身子,又直了起来,“怎么,你也想上去坐一坐?” 钱师爷有些懵:“啊...不不不,李姑娘,你说笑了,别说坐,就是喊我多看两眼,我都头晕,我是说,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既然你不想,那就别想!管好禹都县就行!” “若他们招揽我们呢?”钱师爷看了眼四周,发觉无人,身子向前倾,小声的说:“姑娘,我猜测,北境和赤州肯定有想法,李姑娘,我这一生没佩服过人,但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打心底敬佩你,以后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 “真的,李姑娘,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 “打住吧,这些话,忽悠三岁小孩还行,可我今年已经十四岁啦!” 钱师爷拍着胸膛,一脸认真的保证:“李姑娘,若我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呵呵...” “那啥,李姑娘,我们得提前准备起来,就算有竹筒,但它也不是万全的,我们何不趁现在搏一搏?” “呵,你刚才还说没想法,现在又要去搏?” “不..不是我去搏,是从龙呀!我们现在应该择一明君,好为将来做打算....” 钱师爷说的那叫一个认真,认真到李云溪以为他下一刻要拔刀,砍下敌军的头颅。 “李姑娘,好几方人争夺帝位,我们可以从他们中选一人出来,左右要给粮草出去,还不如花在实处,结一个善缘。” 李云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文人很有气节嘛,怎么皇帝一死,这些人就失了忠贞爱国的骨气? 一个个想法忒多! “钱师爷,你还是好好守着县衙吧,他们成不了事!” “呃,啊...李姑娘,此话何意呀?”钱师爷琢磨了一会,突然瞳孔微张,语无伦次道:“李姑娘...你...你也想?” 李云溪翻了个白眼,伸腿踢了他一脚:“你一天想啥呢?我不想!” 钱师爷沉默了片刻,郑重其事的说:“李姑娘,我觉得你可以想一想!” 李云溪起身:“打仗三要素,你知道是什么吗?” 钱师爷摇头。 “粮食、粮食、粮食!” “这不是一样吗?” “钱师爷,如果我现在昭告天下,告诉他们,禹都县每日供应两斤白米,三两肉、八两菜叶子,你说有没有人来?” 钱师爷畅想了下,随即笑出声:“李姑娘,别说两斤白米,就是一斤,就会有人争着抢着来!卫所一天限量一斤米,还有不少人愿意去呢,若有肉,估计城里好些人都抢着去,若按你说的条件,哪里需得打仗呀,天下百姓会直接将你供起来!” “是啊...禹都县现在有这个条件吗?能提供吗?” “所以...李姑娘你是想等...” 李云溪起身,不想同他废话,“我不想!外面那几个王爷,他们有这个条件吗?没有! 赤州、北境也没有! 所以....他们成不了。 我回了,你别忘了去萧府,还有,以后别尽想些没的,好好审你的官司,该如何就如何,要对得起公堂上的四个大字!” 李云溪走了,让钱师爷别想那些没的,以及最后的警告,但通通没入钱师爷的耳,他愣在原地,傻笑了两刻钟。 是啊! 与其,认宁王、信王或武安侯他们为主,都不如认李姑娘为主来得痛快,她不管事呀,不会要这要那呀! 什么女子不能为帝? 在钱师爷眼里,李姑娘就不是一般女子,再说,不是还有李少爷吗? 李姑娘不能,李少爷总能吧! 在兄妹两人手下办事,那日子... 钱师爷看着还在晃悠的摇椅,心陡然被某样东西填满,整个人格外亢奋。 看着站在院中间傻笑的钱师爷,衙役嘀咕。 “师爷...师爷...” “啊?你刚刚说什么?” “....” 当晚,突如其来的暴雨,李云溪没去萧府。 连着下了三天的雨,将李家众人困在宅中。 这日巳时,李大牛来到女儿院中,看着满屋的竹筒、竹篾,以及燃烧着的火盆,皱眉问:“云溪,你们不热吗?” “热!” “那你们还烧火?” 李云溪放下手中的细竹筒,抬头问:“爹,有事?” 李大牛哼了一声,“没事我不能来?” “能!能来,爹,这里坐,你瞧我做的竹箭如何?” 李大牛来这还真有事,看了眼竹节中间的两个孔,说:“云溪,那水泥贵不?若不贵,我想将家里地面都铺上水泥。” 李云溪没看过账簿,不知成本,水泥产量不高,只够修城墙,但李大牛想要,“爹,不贵,明日我让人去取。” “嗯,你大伯问我们村上的粮食如何处理?这几年村里不缺粮,前年的谷子都还在,若继续放着,肯定得发霉。” “家里有多少?” “田里收的,加上我们每次带回去的粮食,不是147袋,就是148袋,玉米有98袋,其余是稻谷,原本有一些菽豆,我让你大伯拿去喂了猪。” 听着这么具体的数,李云溪惊讶:“爹,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李大牛将脚下的竹子扒开,坐在地上,“每年收成,你大伯都会跟我说呀,我记了账,对了,林家庄的田怎么弄?” “....” 第471章 呸呸呸 因城里不缺粮,李云溪吃腻了玉米,年初他们只在荒山上种了玉米,田里全种的稻谷。 如今稻谷收了,地也空了出来。 “林村长是想冬季就不种了,养养地。” “荒山上的第二茬玉米种好了吗?” “早种上了,快有四寸高。” 李云溪想了想:“爹,若不缺地肥,还是种十来亩白菜、萝卜吧,到时拿来晒干,万一明年雨水不好..” 此话一出,李大牛瞬间变了脸色:“呸呸呸!你快给我呸出去,你这孩子,啥话都说,快点!” “呸!” “呸!” “呸呸!” 李云溪无奈,笑着呸了好几口:“这下总行了吧!” 李大牛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瞪着一同呸的儿子,没好气道:“以后别再说这些话,听到没!一天天,尽说些不好的话。” “听到了,那还种不种萝卜?”李云溪无语,她的话还没那么灵验,说干旱就干旱,说雨就立马起风。 “种!不仅种萝卜,我再种点荠菜,小花白...韭菜就在院子里种一点。” “嗯,爹,明日当集,你让张大出去买几条鱼,还有...算了,我自己去买。” “粮食怎么办?” “等这几天路干透了,我再去。” 李大牛本想问问去年的粮藏在哪,见女儿又拿起竹筒钻孔,便放弃了,无论她将粮食藏哪,也没饿着他,屋里几个仓库全是粮食,也无人再偷。 一想起之前被人偷走的粮食,怒气再次涌上心头,李大牛骂骂咧咧去了仓库,他要去盯着,省得又被人摸了去! 隔天,天空放晴,一家人齐齐吃了个早饭,随后,李云城去卫所,沐阳送陈氏去织坊,李大牛驾着马车,板车上坐着三个娃,以及一套桌椅,来到城北集市。 路过城北那块地时,一股恶心、滂臭的味,直冲李云溪脑门,这次地肥跟以往的味不同,连闻惯了的李大牛也不禁吐糟:“这是啥味,腥臭腥臭的,跟死了十天的鱼一个味!” 李云溪朝地里看了一圈,只看到十几人蒙着脸在施肥,没发现邓鹏,“爹,赶紧出去,到了城外,兴许就不臭了!” “嗯...驾!” 禹都县十日一集,农忙时期都有不少人来赶集,更别提这会农闲,密密麻麻的人,要不是张大蛋提前占了位置,桌子都没地放! 每逢集市。 城里的商铺,都会把货物拉到城北来卖,如李云湖这种,吃过饭才来的人,一个也没有,都是天不亮来占位置。 一张桌子,三个长凳,一杆竖旗,便是云泽商会。 可见买卖一般! 放眼望去,旁边几家铺子,摆满了东西,尤其是禹绣阁,从棉花、羊毛、到棉线、羊毛线,再到各种布料、衣裳,足足占了两丈之宽,对面卖锅碗竹器的都没她的夸张。 “姑娘,你瞧这件对襟,好看不?” 通色浅绿却用白线收领,瞧着清新宜人,只是...李云溪摸着衣角,抬眸问:“这个天穿毛衣,会不会很热?” 崔英笑道:“姑娘,这都入了秋,再下两场雨,穿上正好!” 李云溪点头:“嗯,很好看,我娘应该很喜欢。” “嗯,太太那件正在织,林小丫给你也织了一件,对了,小丫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怎么了?” “哦,没事,那丫头又钻研了好几种款式,你瞧瞧!”说着,崔英又取来好几件衣裳。 见越来越多的妇人围过来,李大牛便说:“云溪,我跟你哥哥去前边转转。” 李云溪回头,看着围过来的人:“崔英,我空了去铺里看衣裳,你先忙着。” “好叻,姑娘,我给你留着。” “嗯...” 李云溪逛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倒是李大牛和李云泽找到自个的心头好! 赖在李大虎的肉铺,不走了! 见案板上还有一个猪尿包,李云溪直接定下。 李大虎好奇:“你要这个做啥?你又不吃!” “大伯,我想寻一种很有弹性的材料,能拉老长的那种。” 李大虎想了想:“牛筋..不行,现在不许杀牛,再说那个拉不了多长,鹿筋、虎筋?鱼鳔呢?这几个很有弹性,或者,你试试蚕丝或黄麻?” 他说的这些材料,李云溪都试过,总差点感觉,达不到她的要求,橡胶倒是可以,但这里没有这种树,她也不知道哪里有! 李云溪摇了摇头:“大伯,要是你碰上卖牛肉的人,帮我把牛筋留着,我有用。” “行!” 话音刚落,肉铺前就来了两人:“肉,怎么卖的?” “瘦的30文,肥的40文钱!” “...这么贵,谷子都降了价,你这肉怎还不降价?” 李大虎咧嘴笑道:“老哥,谷子是现在降得价,这猪可是吃的三个月前的粮食,那能一样吗?三个月前的粮价与现在可不同。” “少点...” 李大虎上前,拍着半边肥肉说:“老哥,你自个瞅瞅,这肉,好不好?全是肥的,这一口...” 兄妹两人正盯着肉,忽地,后方传来一股杀气,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城墙上方站着几人,许是瞧见两人回头,还挥了挥手。 集市上,各种声音交织,李云溪只隐约听到王鸣安在喊自己上去,他的身旁多了好几个女子,隔的有点远,看不清她们的相貌,但刚刚那股杀气,的确存在。 李云泽已全身戒备,冷眸盯着她们。 李云溪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哥,想吃鱼吗?我去买几条鱼回去?” 李云泽收回视线:“鱼...不好,吃肉!” 李大虎笑着打趣:“哈哈,鱼肉哪有肉好吃,一点油星都没有,云溪,这次你可算帮了大忙,这两头猪,是我年后煽的那批,若是往年,得养到年底才有150斤,短短半年,就长到150斤,若养到年底,怕不是要到300斤。” “大伯,你若加点玉米面,豆粉豆渣,说不定半年都能养到三百斤。” 李大虎还没说什么,李大牛却先不干,瞪着李云溪:“那怎么行,别说猪,人吃这几样,也得长不少肉,云溪,我们可不能糟蹋粮食呀。” “爹,我就是说说!” 李大虎:“这话,不许再说,省得被人听见。” 李云溪:“.....” 当晚,兄妹两人趁黑摸进了萧府。 李云泽去了膳房。 李云溪听着声,找到那几人住的地方.... 第472章 嫁娶?定亲? 王家全族投奔萧家,来的人较多,除去仆从,共有四十多个主子,找了两刻钟,才摸到王家女眷居住的地方。 那三人住在同一院子,有一人在哄小娃睡觉,另外两人在沐浴,听了一会,没听到有用的消息,李云溪便寻着吴景元的声,爬上院墙。 不过...刚趴下,墙头飞来一人,李云溪扭头打招呼。 “嘿...荒一,你也来听墙角呀?” 荒一嘴角直抽,“李姑娘,我是来找你,李少爷快把膳房给吃了。” 李云溪悻悻揉了揉鼻子,看来今晚是不能待了,“我回了,你跟我哥说一声,让他给我捎点回来。” 荒一:“....” 不能进萧府,不代表李云溪听不到,为了听得清楚些,直接坐上马车,让贺阳将马车赶到萧府墙角边。 李府的马,贺阳盯着,也无人敢说什么,正巧还能补上后半夜去城里听墙角的瞌睡。 一连三日,官窑的小兵都将水泥送来了,李云溪还没听到有用的消息,全是一些吐糟埋怨忆往昔的话,正想着回去教他们如何抹水泥,里头终于传来她想听的内容。 “哥,你不许去。” “我只是去看看水泥如何抹!” “那也不行,总之...你不能去。” 王鸣安顿了顿,复杂的看着亲妹妹,“欢儿,表妹的事跟她无关,我们如今借住此地,能不能回柳安还两说,这几年我们要靠李家才能安稳度日,你可别使小性子,要是被母亲知道,你又得罚抄经书。” 王姝欢:“哥,爹已经在外寻宅子了,我们住的是萧爷爷家,跟对门李家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里原来也有叛军,是李家兄妹赶走的,我们能否在这里安稳生活,还得仰仗她们!” 听了这话,王姝欢更加不服气:“不就是力气大点嘛,哥,若非她,表姐不会嫁去胡川,更不会了无音讯,这一切全赖她,你瞧瞧她,整日混在男子中,一股子穷酸气,萧表哥那般温雅之人,却要娶个无言、无世还无礼的人,我替萧表哥和表姐不值...” “是萧家不愿娶,况且表妹与萧四从未有过婚约...” 嫁?娶?定亲? 李云溪眨了眨眼,茫然想着,她什么时候定的亲? 她怎么不知道! 正想找萧扶云好好问问,贺阳来请:“姑娘,东家喊你回去。” 这里面有事,而李大牛和陈氏一定知道。 回了家,李云溪扯着两人回到屋中,李云溪:“爹,我跟萧四定了亲?你们知道吗?” 两人脸上毫无惊讶之色,李云溪便知,他们知情,而且这事,萧四和萧府的人全都知道。 唯独她不知道! 李大牛尴尬的笑了笑:“乐娘,你跟女儿好好说说,我先出去忙。” 陈氏点头,拉着李云溪的手,坐到窗边的软榻下,“这事是去年初定下的,云溪,你也不小了,萧四那孩子...” “等等...娘,这事你们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那阵你不是忙嘛,后来我也忘了,左右现在也不急,只有我们两家知道,若你不喜欢,就换一个!” 李云溪起身,满脸错愕的看着陈氏,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和胳膊:“娘,你没鬼上身吧?” 陈氏嗔怒:“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前些日子,你还跟云霞说如何相夫教子,如何侍奉婆母,如何....怎么到了我这,我不喜欢就可以换?” 陈氏气笑了,“我为何这么说,你心里没点数?还不是怕你不喜欢,一言不合就打人?万一把人弄出个好歹,萧家可只剩他一人,若出了事,这不是得罪人吗?” “娘,你怕得罪别人,就不怕得罪我?再说,我何时一言不合打人?我都不打人!” 陈氏一把扯着女儿坐下:“你也不小了,也该寻摸婆家, 若你真不喜欢,我就去退了,找你喜欢的!但萧四这样的,整个禹都县可找不到第二人,若搁以前,这样好的人家,我做梦都不敢想。 而且!云溪,你哥都有人上门说亲,而你...” 陈氏未出口的话,李云溪懂了,但她不想懂,太伤她的自尊,她低头瞄了自个一眼,嗯,肤白,就算容貌不是一等一,那也不输王家那几人。 “娘,我很丑?” 陈氏摇头,弯着眉眼笑道:“李家、陈家没出过丑姑娘!” “那怎么没人找我说亲?” 陈氏起身,点了点她的额头,“为什么?你心里有数!好不容易有人求娶,我不得早点应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去萧府寻麻烦,知道不?” 李云溪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李云泽上赶着有人来嫁,而她...萧四的事她可以不计较,反正她不想嫁,陈氏也不会逼她,而且也无人能逼,但她竟无人求娶...李云溪很伤心。 伤心的结果是,她去了禹绣阁。 “崔英,你给我寻几套好看的衣服!” “姑娘,你要这个时节的,还是深秋的衣裳?” “我要好看的!” 崔英笑道:“姑娘,跟我上二楼!织坊才出了几匹新料子,那颜色可鲜艳啦,我都没摆出来。” 看着崔英抱出来的几匹料子,确实很艳,鹅黄、碧青、杏黄还有正红,但...李云溪问:“只有棉衣?没有丝绸?” 崔英放下料子, 蹙眉道:“姑娘,你瞧我这身,全是棉衣呀,你出门瞧瞧,整个禹都县,但凡穿着丝绸,要么颜色不鲜,要么..是刚从外面进来的,要么...姑娘,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一定是外头来的奸细,商路都断了,根本就没货运进来。” 见李云溪不高兴,崔英继续说:“姑娘,这已经是铺里最好的料子,我敢说,整个禹都县就只有这几匹,这几个色还是你舅舅找村民收的菊花来染的,两车的菊花,就捣鼓出这么几匹料子。” 李云溪惊讶:“多大的车?” “牛车呀,总共二十几篓,取了半篓的花心子,共染了三匹棉布、两匹羊毛线,姑娘,要不你每样拿一匹?”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上来了。 是林小丫。 自织坊成立,她便跟着金玫几人,住进织坊。 一看到她, 崔英眸光一沉:“你怎么上来了?” 林小丫低着头,怯生生说:“姑娘,我找你有事!” 崔英:“姑娘...” 李云溪抬手,“每样我要一匹,你帮我送到云泽商会,让云湖一会给我带回去。” 崔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无奈叹了一声,抱着布匹下了楼。 “你找我有事?” 林小丫:“....” 第473章 这会是秋天 林小丫支支吾吾好一会,才红着脸小声说:“姑娘,我想拿回我的身契。” “嗯?” “我...我...” “有事直说。” 林小丫深吸一口气:“姑娘,以前...那个..城西有一户人家想娶我,我年岁也不小了。”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李云溪没了耐性,来到楼梯口,喊了崔英上来。 “你知道那人?” 提到那户人,崔英有一肚子话想说,“姑娘,那家姓李,一家十几口人,没个正经活计,四兄弟,老大老二都成了亲,那老三,就是求小丫的人,之前老在作坊转悠,我看不过眼,就将小丫带到铺子这边,想着避开那人...” “那人不好?我看小丫很愿意。” 崔英叹气,转身拉着小丫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妹,听姐姐一声劝,我见的人多了去了,嫁人不是嫁一人,而是嫁进那个家,他们四兄弟呀,这么多人,修房的钱还没还清呢,若是勤快的人家,早还清了,而且人多,是非也多。 你信不信,但凡你哪日没了月银,他们会抛弃你的。” 听了这话,林小丫头都快垂到地上:“他对我很好,姑娘,我不怕他家兄弟多,我爹..我爹就因没个兄弟帮衬,所以才....” “你喜欢吗?他喜欢你吗?” 不待林小丫回答,崔英先惊出声:“姑娘,这事你可不能松口呀,我总感觉那家人不怀好意,现在哄着小丫,等小丫一入门,可不得使劲磋磨嘛!” 看着耳根绯红的林小丫,李云溪想了想,说:“那人是谁,我不关心,小丫,我只答应过你爹,养你到成亲前。 如今,我做到了。 而你要嫁给谁,往后过得好与否,那是你的造化。 想来这事也有一段时日了吧,不然崔英也不会带你来铺里,若所有人都说他不好,我不建议你嫁过去!” “姑娘,三郎待我是真心的。” 崔英冷呵一声:“真心我没看到,我只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时不时还能吃上肉,但你嫁进李家,可不见得能吃上!” 林小丫抬头,激动的说:“姑娘,崔娘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真心想嫁过去,往后日子好与坏,我不怨旁人。” 崔英摇了摇头,没救了,这人没救了。 李云溪:“你回去好好想想,若你还想嫁过去,就跟崔英说一声,让他找媒人来。” 林小丫听了,眼底瞬间有光,兴奋的说:“姑娘,我想好了,就他,我认定他了,一会我回去让他来提亲。”说完,噔噔噔的下了楼。 “姑娘,你都不劝劝呀?” 李云溪睨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她爹她娘,你劝了这么久,可有用?她还不是一头栽了进去。” “可你握着她身契呀,你不同意,她根本不能嫁人!” “没有身契,只有用工契约,而且已到期。” “啊....”合着林小丫不是李家仆人呀,怪不得陈太太也说这事由小丫自个做主,崔英问:“那金玫、从瑶她们是不是也没签契约?不是李家仆从?” “嗯,家里只有张大一家、田婶几人是。” 崔英惊讶道:“姑娘,你也放心她们呀?在京都,高门大院中的仆从全都签了死契,签用工契约的人,是进不去的。” 李云溪看向窗外,这会阳光恰好,亦能直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以为签了死契,他们就不会背叛?连父子、母女之间也能隔着深仇大恨,更何况毫无血缘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 李云溪回头,目光冰冷:“疑人...嗯,杀了就是,人呀,命只有一条,犯了错,就去死,这很公平!” 崔英心头一震,后背直冒冷汗,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她都忘了,姑娘的手,拿的不是绣花的针,而是夺命的刀。 良久,她才搓着手臂笑道:“姑娘,那些天天在织坊、铺门口晃悠的人,可就有福了。” 李云溪不解。 “织坊除了前院几个男丁,在里面做工的全是姑娘呀,城里两个媒婆天天找太太,找我,打听姑娘们是否订了亲,特别是金玫,好几户都在求。” 李云溪眨了眨眼,所以...所有人都有人求,就她没有? “姑娘,要不我给你指指人?你帮忙参合参合?” 李云溪猛地摇头,一口拒绝:“不要,我要回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李大虎爽朗的笑声,她快步进入主院。 “云溪,我给你带了毛驴腿筋,你看用的上不?” “毛驴呢?”李云溪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声。 李大虎一愣,随即笑道:“没有驴肉,只有腿筋,我去的时候,驴肉已经分完了。” 李云溪有些失落,“大伯,你好久杀猪?” 原以为李大虎会说下个集市,结果他说了个,令李云溪更伤心的话,“有人给云杰说媒,大后天去我家相看,后天云杰跟清辉赶两头猪进城,后日就有肉了!弟妹,那日你带着田婶过来掌勺,帮我瞧瞧人。” 陈氏:“....” 李云溪:“...” 这会是秋天,可不是春天! 李云溪也想去看看,但这日她没空,吴景元将周边几处难民全带到码头,送他们上船后,接着又同钱师爷来到县衙,大部分难民走了,但还剩下不少。 得给剩下的人,安排地方,总不能一直住在河边。 “姑娘,这是禹都县舆图,这些人,我想着是,孤儿寡母就安插到各个村里,大概还剩下四百人..我想将他们安排在河对面的山里。” “河对面有这么大的地方吗?”据李云溪了解,对面全是山,如林家村那样的地界,只有一处。 钱师爷摇头:“这会还不算太冷,还能开荒,正巧他们也能帮我们守着对面,只是这田地...怕是有点困难,新开的地,特别是荒山开垦出来的地,前几年怕收成不好。” 李云溪:“你打算在哪开村?” 钱师爷指着舆图上的一处说:“河对面,翻过两座山,往北走六十里路,两山之间,那处坡地缓和,山也不高,只是接近官窑,我担心这群人中有细作,一时拿不定主意。” “没有其他地方吗?” “没有,若一定要安排在河这头,那得将我们开垦出来的地分出去。” 李云溪沉思片刻:“县衙的地不能分给他们,地里的收成是养兵的,你安排下,明日我跟着去看看。” “是。” “行,我回去了!” 刚走出县衙,就看到竹言站在街对面朝自己招手,李云溪抬腿走近。 “姑娘,主子在车厢。” 李云溪嗯了一声,进入车厢。 “李姑娘,是不是叔祖不经你同意给了粮,惹你生气了?” “....” 第474章 哥,你长高了 “是的,我很生气!” 这么直截了当的话,令萧扶云一时怔住。 李云溪接着说:“你家九百多亩地,算上山庄,一千多亩地,一年两千多担的收成,短短几个月,连着县衙仓库都被你们造了个干净,可曾想过,若明年地里收成不好。 士兵怎么办? 城中人怎么办? 他们吃什么?” 萧扶云张了张嘴,低着头沉默着。 “心怀万民,那是皇帝该有的品质,而不是你们!难民很可怜,我知道,福山镇外也有难民,你去看了吗?他们在山里挖了地,种了玉米,今年还有了收成,好歹能自给自足。 你们想救他们,却用了个最没救的法子,你学识渊博,给鱼还是给渔,哪一样更好?” “我...” “我什么我,错就是错,想要救难民,还是那话,给他们田、给他们地,给他们安稳,不然就算你倾尽一切,亦是徒劳,只是让他们暂时饱腹,噢,不对,你们给的那点粮,饱腹都谈不上,只会让他们更加懒惰,吃不饱没力气干活,更加依赖你们,从而死更多的人。” 萧扶云万般难堪之际,车帘被掀开一角,竹言露出脑袋,小声解释着:“是太傅要救,若不是主子拦着,粮食早没....” 在两道极具压迫且危险的目光下,竹言喉咙一紧,撤回脑袋。 李云溪:“回去!” 一声‘驾~’带动尘土,车轮缓缓滚动,发出‘嘎吱’声,萧扶云开口解释:“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救十人和百人、山与山之间是不同的,绣山镇来了太多人,我们也没时间去准备安稳,他们要死了,若再不吃东西,就会饿死。” “可依然死了很多人。” “也活下不少人。” 两道目光在狭小、逼仄的空间交汇,没有爱的火星,各自眼中只有疑惑、不解,以及不认同。 “李姑娘,你的法子很好,但需要时间、粮食。” “呵,你们不也花了一年时间,用光粮食,可结果呢...” 一时间,车厢安静下来,直到到了家门口,李云溪起身下车,萧扶云一把抓住李云溪的手臂。 李云溪疑惑。 萧扶云直直看着她,目光灼热且深邃,好似有千万言语要说,皱着眉,却什么也没说。 望着他眸中倒影,李云溪一怔,瞬间没了先前气势,他说的有道理,但这不是他们败光粮食的理由。 “你要说什么?” “我...以后再有这种事,我都听你的。” “呃...”随即李云溪回神,杏眼一瞪:“以后?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哼!你先把自家仓库填满,再把借的粮食还回去,我们再说以后,现在!松手!” 萧扶云笑了,呢喃道:“好!” 李云溪气冲冲回了阁楼,才想起订亲一事忘了说,算了,今日不想看到他,只是订亲,又不是结婚。 她的人生,吃饱、喝足、玩好才是首要任务,而爱情,只是附加项,不是必须项,开心就过,不开心就不过! 不过嘛! 不过之前,李云溪觉得应该打一顿再不过... 翌日天大亮,李云溪穿着陈氏用细棉线勾的对襟,挎着包袱,又在陈氏絮絮叨叨中,来到城西码头。 站在城墙,望着河面上一只只竹排,以及等待过河的人,李云溪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多人,哪怕一天只给二两米面,吃到明年,也要吃掉小山高的米呀。 尽管地不是她种的,但她心痛,于是,瞪着萧扶云,再次警告:“马上要收玉米,你最好一粒不落的收进仓库,无论边界来多少人,你只管通知吴景熙,还有安文煜那谁,让他们去处理。” 萧扶云接话:“是蔡副将...” “我管他蔡不蔡,粮食不许给出去,你这会慷慨,不给自己留点储备粮,等地里没收成,你信不信,你找那两方借,一粒米都借不到!” 萧扶云垂眸,平静的看着河面:“嗯!我知道了,你小心点,有事交给福一他们做,将他们送到就回来,让福一管着他们,你早点回来。” 九百多人,全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若是作乱,那将是附近村子的灾难,不过李云溪已想好计策:“一人一个玉米饼,徒步七十里路,若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跳出来,那招他去卫所。” 听到这话,萧扶云仔细打量这群难民,半晌才说:“李姑娘,若真有这样的人,定要细心留意,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是细作。” “嗯,等到了目的地,每日两个饼子,让他们开垦田地,造屋子....” 两人就这般有一遭没一遭聊着,直到李云泽生物钟响起,走出出水口,来到城墙上,“妹妹,回家,吃饭!” “哥,昨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送他们去山里。” 李云泽眯着眼看着河面,“有肉!” 他话里意思,李云溪明白,昨日扛了半边猪肉回家,自己要是走了,可就没肉吃,哼,他肯定不知道,娘给自己分了十几斤肉,放在福一那呢,习惯性伸手将他额前碎发移到耳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抬手才能够到,冒着酸水道了句:“哥,你长高了!” 李云泽弯着眉眼,得意洋洋道:“妹妹,你矮!” 一句话,兄妹情裂。 在李云溪抬腿之际,李云泽急忙一个后移,扭着腰溜了。 李云溪:“...” 萧扶云:“...” 这群难民,天不亮开始过河,直至码头玩耍的小孩都回家吃饭,才过完河,李云溪快步跃上竹排,挥了挥手:“钱师爷,封锁城门,无关人等不许进出,等收玉米,我再回来!” “是...” 秋风微凉,但走在路上,难民不觉得冷,只是饿,但又饿不死,只盼着早点到达,但这种饥饿状态下,众人步伐缓慢,李云溪也没催促,慢慢走,听着他们谈话,也不觉得无聊。 第二天申时,九百难民,外加两支百人队伍终于到达钱师爷说的目的地。 四面山。 是的,它四面都是山,全是大山,无论去哪,都要先翻山,成年人没两个时辰,是没法走出去的。 因着四面的大山,脚下这个地方,勉强称之为山,山上全是矮小的树木,想来这些树,是近一两年种下的。 李云溪收回视线,“福一,扎营。” “是...” 第475章 去码头抓羊 趁着天色尚早,李云溪来到难民聚集地。 “想来你们都清楚,其他人去了哪,而你们!一时留下来,并不代表长久留在这里。 你们并非禹都县人。 若非萧老太傅心善,怕不是你们这会都在北境,北境怎么样,我没去过,想来也不太好,不然你们怎么都不愿去呢? 从现在起,这里叫四方村,属于你们。 谁识字?识字的出列。” “我..” “我...” 看着出列的五人,李云溪沉思片刻:“四方村,每两百人为一个小村,你们五人,自行去选村民。 选好了人,就去选住址。 山脚、半山腰不可选,那些地方是你们要开垦的田地,选好了地,村长来我这领吃食。” 话落,难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 人在饥饿时,是没力气说话的,所以,哪怕近千人的难民,他们也只是沙着嗓子说,声音极小。 于福一这些士兵而言,站得远,几乎听不到。 但于李云溪来说,简直是一千只蚊虫,在耳边嗡嗡嗡。 她抬腿走到山顶,寻了个地方,垂眸盯着半山腰的那群人,看到村长去选地,几个士兵没人吩咐,径直跟了上去,不由满意的笑了,这些士兵,可以出师了! 山中蚊虫多,哪怕伐树、烧野草,也阻挡不了蚊子对血液的热爱。 尤其是,对面萧府杀了羊。 隔了老远,李云泽也被这股美味刺激着、吸引着,为了早点吃上美味,他翻墙进入萧府,目若无人的走向膳房。 萧府的侍卫也习惯了他,起初还出面假意问问,后来次数太多,多到白天来了晚上来,偏生每次喜子叔做很多吃食,担心菜凉影响口感,还特意放在灶上温着。 于是乎,萧府侍卫只当看不到大摇大摆的李云泽,也无人通传,仿若他的到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侍卫看不到,不代表别人看不到。 “啊!!!” “啊....来人呀,李家那个傻子闯进来了!” “来人!快把傻子赶出去....” 尖锐高亢的声音,让李云泽一脸不悦。 这声音,不仅令李云泽不高兴,也让一旁烤着肉串的喜子叔皱着眉说:“王姑娘,是李家少爷来了,老奴先引开他。”说着,拿着肉串,端着烤好的肉,来到李云泽跟前,舒展着眉:“李少爷,你瞧,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着的。” 李云泽没接,直直盯着院中几个姑娘。 王姝欢上前一步,恶狠狠道:“看什么看,你一个傻子,知不知道这是内院,这里是萧府,没半分礼数,登徒子一个,你再看,信不信我刮了你的眼珠子,我看你不仅傻...” 听到这话,喜子叔回头,冷眼道:“王姑娘,你过了!”说完,再次把肉串递给李云泽。 “李少爷,你尝尝?这些肉串已经熟了!” “哼!”重重哼了一声,李云泽转身就走。 “李少爷,你去哪,肉串熟了,是你喜欢的味。”见李云泽转身,喜子叔没由来的心跳加速,赶紧将碟子放下,去追人! “诶,你跑哪里去,你个狗奴才,你跑什么跑...” 李云泽径直跑出了城门,跑到卫所。 他一来,张大柱就发现异常,急忙问:“李少爷,怎么了?嘟着嘴,谁惹我家少爷不高兴啦?” “哼!” 李云诚绕着他,打量了一圈,衣服干净,手上没有泥巴,没有跟人打架,额头倒是有汗,想来是跑的太急。 李云溪又不在家,于是他问:“云泽,是不是家里没肉了?若没有,一会我们带人去河里抓鱼?” “有肉!” 李云诚惊讶,往日他生气,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没吃到肉,要么被妹妹气着了,可李云溪不在家呀。 “那你怎么不高兴?” “哼!” 李云泽越想越气,妹妹说不能打女人,但他好想打,真的好想打人。 张大柱提议:“云泽呀,要不我们去河里摸田螺?上次林村长送了些田螺来,那次你不在,没吃成,我们加了茱萸,嚼着可香啦。” “不去!” “去摘玉米?这会玉米正嫩着,我们偷偷去摘?” “哼!” 李云诚和张大柱相视一眼,连肉都无法安抚他,想来气得很,可李云泽又不说原因,急! 李云诚再次说:“那我们回城,去码头抓羊。” 听到羊,就想到萧府,一想到萧府,李云泽就想到别人骂他的话,他张了张嘴,努力了半晌,才挤出:“我傻?” ‘傻’字一出,两人瞬间明白了。 张大柱笑道:“怎么会,李少爷你最是英勇神武,你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对对对!云泽,他们才傻呢,你看我,我这种就是傻,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些没力气的人,才是大傻蛋。” “整个卫所,都是傻蛋。” “....” 这一番彩虹屁,哄得李云泽咧开了嘴,话都多说了几句:“我..妹妹...聪明...你们,傻!” “对!我们傻!” 李云诚垂下眼眸,眸中翻滚着别样情绪。 张大柱招来小兵,“李少爷,这几日你没来,营里的小兵有些不听话,你去好好教训教训。” 小兵听闻,脸色骤变,哭丧着脸,跟天塌了似的。 不止他这样,没一会功夫,整个卫所的小兵,满脸绝望的看着拿着竹条,朝他们走来的李云泽。 这是张大柱想出的训练方式。 小兵围着校场跑,李云泽在中间打。 打中者,不止受罪,完了还得去城里当粪奴。 整个卫所,除了张大柱,连李云诚也当过粪奴,粪奴呀,赶着粪车,满城收粪,将收来的粪,送到黄竹林。 最开始,用的是竹竿,但李云泽力气太大,容易打死人,换成了柔软的竹条,竹条虽然打不死人,但从李云泽手中挥出,力气也不见小,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痛。 要是抽在脸上,那滋味... 他们只能一边跑,一边盯着李云泽,使出浑身解数,只要余光扫到竹条,要么拼命跑,要么拉别人顶包,可其他小兵也是这样想的。 没一会,校场上就响起小兵们的鬼哭狼嚎声。 若是往日,张大柱和李云诚会站在一旁瞧热闹,顺带指点指点,但今日两人都没那个心情。 张大柱:“肯定不是城里的人。” 李云诚点头认同:“我回去找人问问,看看云泽今日去了哪,找出骂人的人,到时你喊人扔粪。” “行!要不,我们还是派人跟着?” 李云诚摇头,看向校场:“他们轻功都不好,惹急了,云泽少爷会揍人。” 张大柱叹气,以前他还能跟上李云泽的脚步,如今兄妹两人的轻功,连他都追不上.... 第476章 有人图个简单 李云泽的轻功,是李云溪理解透彻后掰碎教给他的,而李云溪是从春肆那学的,春肆又是从暗卫头头那学的。 以至于,李云泽摸黑溜进萧府,暗卫们没发现。 毕竟师出同门,以往的他,是大摇大摆走进萧府,谁曾想这一次没去膳房,而是在前院嗅了起来,他没李云溪那般好的听力,但他鼻子灵,他记得那人身上的味,跟肉味不一样。 但趴在墙头,他迷糊了,整个院子的味是一样的,他犹豫了一会,眼珠子不停转悠,翻墙进了院子,手一翻,四个峰箱稳稳落在地面,然后快速回到院墙上。 取出弹弓,射向蜂箱。 ‘嘭’的一声,蜂箱倒地,听到屋内传出簌簌声响,他没停顿,跳下墙就跑。 没过多久,尖叫声响彻整个南苑,惊醒了李大牛。 他提着灯,刚推开门,前院传来张大的大喊声,“别开门,别出来!是黄蜂,好多黄蜂...” 吓得李大牛一哆嗦,急忙关上门。 “大牛,什么声?”陈氏坐在床上着急问。 “是黄蜂!” “什么,黄蜂?这时节哪来的黄蜂...”陈氏愣了愣,下了床,抓起被褥套在李大牛身上,“快去看看儿子,省得他出来玩。” “我这就去,你先上床,把床幔放下来。” “嗯,快去!” 李大牛裹着被褥,摸到儿子院前。 “云泽!云泽!睡了没?” “云泽!” “吱---” 甭管儿子回的啥,只要是他的声,李大牛提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爹~” 李大牛回头,透过被褥露出的缝隙,看到李云诚一身里衣走来,急忙快走两步,将他拉进被褥里,“你怎么不披个东西出来,是黄蜂呀,被蛰了怎么办!” “爹,哪来的黄蜂?” “我哪知道,你先回屋,我去前院看看!” “爹,我提灯,一起去看看。” “行吧..你注意点,漏风的话说一声,别被蛰了。” 一开始,黄蜂只在萧府上空打转,经侍卫点火驱赶,黄蜂朝四面八方乱飞,整个南苑闹腾起来,直到天大亮,才慢慢飞回蜂箱。 望着屋顶上的几个蜂箱,众人神色都不好,尤其是任管家,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遇到这样的事。 “春肆呢?福一呢?” 一侍卫回:“春肆半月前去了茶山镇,福一跟着李姑娘去安置难民。” “他们的蜂箱怎会出现在萧府?昨夜值夜的人呢?都睡死了吗?” 自福一几人养了黄蜂,经常在府里炫耀,侍卫们对如何驱赶、如何治疗很有一手,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解决掉。 但他们也不知道,蜂箱为何会出现在萧府。 就在此时,萧老太傅跟着妻弟王擘,柳安知府王大人一起走来,一行人赶紧躬身行礼。 “太傅!” “王大人!” 萧老太傅抬手,“人都没事吧?” 任管家:“院里几个婆子伤得重,几位夫人、姑娘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受伤,只是昨日值夜的侍卫或多或少被蛰了。” 萧老太傅抬头看着蜂箱,又问:“对面李府呢?” “今早李东家来过,只有张大出门查看时,被蛰了,其他人无碍,主子,还有一些黄蜂在周围,这里很不安全,你们先回屋,等清理干净后,再出来....” 而萧府另一间屋子,荒一也在沉声回禀:“看身形,应该是。” 萧扶云一愣:“你确定?” “嗯。” 看着荒一因半边脸被蛰了两个包而惜字如金,萧扶云努力压制嘴角:“我知道了,你去章府医那,好好看看,别发热。” “嗯!” 荒一犹豫了一会,说:“李少爷...今早..来过四次。” 听到这话,尽管知道此刻笑,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萧扶云不禁大笑起来。 “哈哈哈...” “....” 萧府的萧四因李云泽的返回而笑出眼泪,四面山的李云溪因一半大小孩哭而皱眉。 “你哭什么哭,站起来!继续!” 小孩一边抽泣,一边说:“我想哭一会再搬。” 李云溪一怔,望着四面高耸入云的山,以及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四面山,叹了口气,这四面山,跟周围几座山相比,它简直称不上山。 站在山顶,山很矮,可站在山脚下,它却那么高。 山顶住人,山底挖渠,山腰做梯田。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体力,成年人背着石头上山,一天也最多十来趟。 她之前让钱师爷将孤儿寡母安置在其他村,但如眼前小孩这样的,却不在那一类,别说搬石头建屋子,就是挖地,对他们而言,也非易事。 有娘,无爹。 爹走失了,他娘带着他奶,他弟、妹,一家五口人,怎么也算不上孤儿寡母那一类,但他看着比自己还小,估计才十岁,别说建房子,能不能挥动锄头还两说。 这样的组合,在这里还有十几户。 李云溪怀疑,他们是被抛弃了。 “你去标记石头,我来帮你搬!” 小孩闻言,猛然抬头,眼中有泪、有愕然,“你要帮我搬?” 李云溪挑了挑眉:“不然呢,等你一个人搬,你要弄到何时?快点,你左右瞧瞧,他们都在搬,选的还是小石头,你再磨蹭,小的被选走了,你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建房用的石头。” 小孩愣住,随即一把抹掉眼泪鼻涕,指着身旁的石头,忐忑的问:“这样的石头,你能搬吗?” “能!不过太少了,你将石头选出来,我去弄个背篓来!” “嗯嗯...” 建房子,尤其是难民建房,没那么复杂。 有人图个简单,砍几根树,往地里一插,再用竹子、黄泥做顶,一个能睡觉的屋就成了。 有人求个稳妥,挖地基,坎竹子、树干,做横梁,然后满山寻茅草做屋顶。 有人仗着家中人多,用杂草和泥合成泥砖,搭建房子。 如狗娃这种,连最基本的屋子都没法建。 李云溪帮着背了二十几篓石头,肩膀都磨破了皮,用来做地基的石头才刚刚够。 看着狗娃奶奶递来的水,李云溪摇头:“我不渴,石头够了,竹子、树干也都在这,我不会建房子,剩下的,你去找村长,让他找人来帮你做,以后你们帮他们做工还回去!” “多谢姑娘,姑娘..你是好人...” 李云溪可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看到有人逃跑,花了两个时辰才抓到人,心底那个气噢! 召来所有难民,一脚踩住那人的胸膛,一用力,‘咔’的一声,藏青色的绣花鞋,因血的渲染,更加幽深。 “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跑,也不关心他有多少同伙、多少亲人,我只知道他犯了错,未经许可,擅自离开,这就是他逃跑的代价。 我每天花十担粮养着你们,可不是来给自己寻麻烦的,若你们觉得这里不好,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送你们一斗粮,立刻离开.....” 第477章 所以她也不许出现 九百多的难民,外加两百小兵,一天十担粮。 人均不到一斤粮食。 当然,小兵两斤粮,剩下的粮食才归难民分,吃肯定吃不饱,但已经是难民近两年来,最安稳的日子,不用担心手中饼子被人抢走,更不用吃了这顿愁下顿。 每日巳时、申时准时发放饼子,有些妇人直接采来野菜,借小兵的锅,熬一锅野菜糊糊,也能有饱腹的感觉。 他们不想离开。 随着四面山上的屋子一栋栋建成,山脚河沟渐渐形成,四周树木逐渐稀少,禹都县的玉米熟了。 李云溪也要回去了。 这一日她起了个大早,趁着村民来领饼子,让他们按村子站好:“我要回去了,等你们的地挖好后,去福一那领萝卜秧苗,芋头,而你们的活动范围还是只能在这片山,若需要伐树、砍竹子,去找福一。 若发现有人离开,我不会去追,但我会将那人所属村子里的人,全带去挖矿。 挖矿懂吗? 不懂没关系,你们去了也就知道!” 挖矿,在场之人都懂,连几岁小孩都曾听闻,‘你若不听话,就会卖去挖矿!’众人纷纷点头保证,一定会看好其他人。 挖矿呀,能在洞里活半年,属命不该绝者。 在禹都县只有不听话的人,才会拉去挖矿。 但官窑里的凌七,情愿去挖矿,也不愿意配料,他日复一日的配料,配料,配到现在,他都不需要秤,靠着手,就能精准抓出所需的料。 看到李云溪的那一刻,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确定是师父后,直接扑倒在她腿边,抓着腿大声哭嚎:“师父呀,师父,我是凌七呀,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待在这里,我犯了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啊...这地方就不是人待的呀....” 李云溪皱着鼻子:“配了多少料?有一个月的没?” “有有有!够他们烧到年底,我都用麻袋装好了的。”凌七坐在地上,指着左边激动的说:“师父,你瞧,我做了这么多,黑五他不放我出去,让我吃喝拉撒全在洞里,师父,你闻到了吗?臭啊,我浑身都臭....黑五他是在报复你,他打不过你,他逮着我使劲欺负,师父,你帮我报仇,狠狠揍他一顿...” 凌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李云溪听了莫名想笑:“好,我们去揍他。” “真的??” “嗯!真的。” 凌七麻溜起身,自个行李也没收拾,抬腿就走,这个鬼地方,他多待一刻,都要发疯。 如今师父来了,他也有了底气,一出窑洞,四处嚷嚷着:“黑五,黑五,出来!” 看着凌七得瑟的背影,李云溪对迎面而来的黑五说:“我有事让凌七做,一个月后带他回来。” 凌七回头,一脸错愕:“师父,我还要回来呀?” “不然呢?这活谁干?除非你找人来做这活。” “我不要,我不想回来,你换人做!” 听了这话,李云溪点头认可:“你说的对,黑五,要不你去帮我做事吧,这监守的活,换别人来...” “师父,我去!我去,黑五哪懂这些,他脸比他的名都黑,办不好事的。” 自现身后,一句话还没说的黑五:“....” 事,很简单。 这都九月底了,李云溪在四峘山种的辣椒熟了,她得留在城里盯着玉米,没空去摘。 两人一竹排,在禹都县码头分开。 “红色手指长的果实、绿叶、椭圆形,你若不认识,就把地里的菜全摘回来。” “师父,万一辣椒被人摘了怎么办?” 李云溪摇头:“我走的时候跟他们交代过,应该没人碰,若没有,你直接回来。” “好!” “早去早回!” “嗯...” 望着眼前两丈高的城墙,李云溪找到在出水口玩的李云泽,“哥,我回来了~” “哼!”李云泽哼了两声,钻进另一个出水口。 李云溪也没犹豫,顺着出水口钻进城墙,追着李云泽问:“哥,你怎么了?我回来你不高兴?那我走?” 李云泽愣了愣:“高兴!” “那你哼什么?” 看到她回来的杨老赶来解惑:“李姑娘,你好好看看跟着你哥一起玩的人。” 李云溪诧异,看着排着队,等待滑下去的小娃娃,里面好几人她都认识,杨老的外甥,钱师爷的孙子,还有城西蔡老头隔壁家的娃,还有一个书院夫子的儿子,这些人她经常见。 她缓缓摇头,没看出异常:“杨老,我哥他怎么了?” 杨老笑道:“姑娘,你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没姑娘?” 啊? 李云溪再次望过去,确实没有,清一色的男娃,以前还有小姑娘在这里玩,大表哥家的苹苹也不在,她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杨老捋了捋胡须,满脸带笑:“你走的这个月,你娘天天带你哥出去相看,许是惹着李少爷了,现在他周围不许女子出现...” 李云溪懵了,所以她也不许出现??? 不仅她不许出现,连带着陈氏、做饭的钱婶,也不许靠近,甚至连他最爱的灶屋也没去过,直接在营里,要么在县衙吃。 县衙上到钱师爷,厨子,下到衙役,清一色的汉子。 没有女子。 两人一到家,就收到陈氏的怨眼。 儿子大了,骂不得,打不过,更说不得,一说就收拾包袱上演离家出走,而女儿...算听话,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陈氏愁。 “娘,别皱眉了,再皱眉都不好看了。” 陈氏嗔怒:“云溪呀,你回来的正好,你好好跟你哥哥说说,哪有妹妹订了亲,哥哥还没着落的。” “娘,你觉得哥哥他...”望着消失在廊下的李云泽,李云溪不认为哥需要相看。 “你哥怎么了?云泽不傻,只是不爱说话。” “嗯,对,哥只是不爱说话,但他也不想找媳妇啊。” 听着这话,陈氏气的想打人,“这事轮不到他不想,娶妻生子乃是大事!他现在不懂,等他娶了媳妇,有人贴心照顾他....” 李云溪附和:“嗯,大事!天大的事!” “云溪,你去劝劝你哥。” “好呀!” 李云溪屁颠屁颠跑去找李云泽,两人在屋里咕噜了半晌,直到天黑吃饭,才走出院门。 “娘,明天我带哥哥去押粮!” 陈氏一时怔住:“这就是你去劝的结果?” 李云溪嘿嘿一笑:“嗯啦...” 陈氏咬紧腮帮子:“李!云!溪!” “.....” 第478章 继续往前走 直到李云溪骑马出了城,耳边还残留着陈氏的咆哮声,她不由瞪向李云泽,他不娶媳妇,凭什么自己耳朵受罪?又不是她不让娶的。 越想越气,李云溪脚一蹬,身下的马受惊,猛地扬起前腿,冲了出去。 李云泽见状,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拍着马屁。 “嘶~”的一声,大宛马使出吃奶的劲,追了上去,生怕慢一步,再挨一巴掌。 马蹄扬起的黄沙,让身后的小兵们吃了一嘴泥,羡慕的呸了好几口。 两人刚到绣山镇上,就碰到从边界巡逻回来的张管事、吴景熙一行人。 “师父,你怎么来啦?” “我来押送粮食,张叔,边界如何?难民多吗?” 张管事朝两人身后瞅了一眼,皱眉问:“就你们两人?” “我们骑马先到,后面还有一队小兵。” “哦,走!先进驿站,我们边走边说。” 这处驿站,是禹都县唯一一家驿站,从驿站发出到折多山山脚,三十里路,若脚程快,一天时间能翻过折多山,进入福安县。 以前福安县封锁山路,驿站没人来。 现在,驿站住满了人,但管着驿站的驿丞却没了,自钱师爷接管县衙后,第一时间派人守在这里。 管着这里的人,李云溪还认识,王福。 王福上了壶茶,问:“李姑娘,今晚歇在这里?” “嗯,后面还有一百人,你安排下吃食和住处。” “是,那我先领李少爷去后院....” 王福一走,吴景熙憋不住话,急忙说:“师父,你知道外面来了多少人吗?” 李云溪摇头。 “今天一天就来了三百多人,听他们说福安县乱了,黔州大营四处抓丁,短短五日,边界来了一千多人,加上之前来的人,估计有两千之数,折多山上全是人,我给我哥去了信,他很快来拉人。” “福安县没派人来抓人吗?” “唔...”吴景熙也就这两月待在这里,“我不知道,张叔叔,以前有官兵过来抓人吗?” 张管事:“没有,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按说这么多人过来,吴大人不可能不派兵来抓,只有前两年他们派人来过,这两年一个兵也没见到。” 吴景熙不以为然道:“那不正好?这么多人,都够组成一个营。” 张管事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吴小公子,我同李姑娘有些事要说。” 吴景熙一听,瞥了两人一眼,起身离开。 很快,整个大堂只剩他们两人,张管事:“云溪,这么多人,我们要不要留一点,他们更愿意留在禹都县。” 李云溪挑眉:“你有粮食?你能分地给他们?” 这个自是不能,但张管事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乾国四方割据,云溪,我们手中得有人呀,竹筒能杀人,但它杀不完天下人,若有一日他们来,我们会困死在禹都县的。” 李云溪端起茶抿了一口,“以禹都县全县之力,堪堪养活四千兵力,多出一千人,全县只能勒紧裤腰带,若多出两千人,怕全县人都会饿肚子。 张叔,你要留多少人?上一次留下九百人,这一次留一千,下一次呢?” 张管事顿了顿:“先留着,等粮食不够了再说!” 李云溪嗤笑着摇头:“张叔,粮食不够,要么去抢,要么甩掉一批人,这两样都不是我所希望的。”这辈子,她有粮,有地,地里还能长出粮,她不愿重复上辈子的老路。 “我们不是还有地吗?” “地里每年多少收成,是有定数的,锅就那么大,人一多,每个人分到的粮就会少,你们想什么,我清楚!不就是盯着那个位置嘛。” “咳咳咳...”张管事咳得眼角带泪花,狠狠灌了两杯水,才压下心底的暴动,“云溪,我没有!不过是瞧他们可怜...我幼时也逃过难,我还记得当时脚底板全是血泡,每走一步钻心的痛,可是...” 说着说着,他眼神黯淡下来,语速也降低不少:“可是...不走就会饿死,起初,身旁还有爹、娘、爷爷、哥哥、同族叔伯跟着,渐渐的身旁的人越来越少...都不知走过多少城,黑乎乎厚重高大的城门,挡了多少人的生路....云溪,我无儿无女,盯那个位置干嘛,我只是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听了他这番话,李云溪终于明白,为何萧老太傅会同意拿粮出来,明明他没来过边界,这里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 那些躺在地上的难民,饿了就嚷嚷,没有一丝恐惧害怕,原来是张管事从未伤害过他们,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 “云溪...” 望着张管事近乎祈求的目光,李云溪垂眸。 “张叔,没粮。” 张管事激动的站起来:“有,有粮,这一季收了不就有了?云溪,这么多玉米,我们省一省,能养活他们的,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不送他们去北境,北境苦寒,这会他们过去,跟送死没区别。” 李云溪缓缓摇头,看着牵着马走出驿站的李云泽,这里的一切,与她无关。 她甚至可以带李大牛去山里,去草原,去海上任何一个地方生活,并非一定要困在这里。 “张叔,你想救他们,我理解,但我不支持。” 张管事蠕动着唇,“为什么?” “且不说以后还会不会有难民出现,就说眼下,这么多人,安顿在哪?要不要建屋子?要不要给衣服?按两千人的口粮算,一天十担粮,等下一次玉米丰收,中间整整七个月呀,需要2100担粮食。 张叔,这么多粮,萧家庄拿的出来吗?萧府所有田地加起来,一年也才两千来担的收成,县衙倒是能拿,但给了他们,小兵就得饿肚子,村民手里倒是有,但我不会去拿。 张叔,我们救不了! 这不是一担粮、两担粮的事,是山一般高的粮,那些粮食是村民的命呀,难民的命是命,可村民的命也是命呀!” 闻言,张管事心头一震,浑身微微颤抖着,明明眼前人是李云溪,可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人的手太粗糙,刺得他脸生痛,他说:“全呐..继续往前走,前面有草、前面有吃的....”他很听话,继续往前走,好像也是这样的路,最后全族只活了两个人。 霎那,眼中布满绝望。 “云溪,真的不能吗?” 李云溪吸了吸鼻子,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她饿过,拉着张管事再次坐下:“张叔,要么让他们去北境,或许有一线生机,要么你现在带着他们杀向福安县,占了福安县,然后分土地给他们。 禹都县救不了他们。 张叔,这么多人,你以为只需要给粮?不仅要给粮,还要给锅碗瓢盆,下地用的锄头、镰刀呀,四方村才九百人,砍了一片山的树木,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要紧的是地! 土地呀! 禹都县已经没有能容下两千人的地方,张叔,地才是大头,总不能你养他们一辈子吧?” 张管事沉默,良久他才说:“我再想想。” “......” 第479章 单一样东西不行 再次来到折多山山脚,山上的荒芜刺痛了李云溪的眼。 上一次,山中没有草,但还有树,而这一次,树没了,光秃秃的一片。 山下的人,亦如上一次,或坐或蹲或睡在地上。 神色也无上一次的愤懑,只有空洞与麻木。 而这一头,拒马在,士兵也在,唯独没有铁锅。 “妹妹,吃?” 李云泽不知从哪掰来几根玉米杆,黄绿杆子,叶子被人剥掉了,洗的干干净净的,像是有人特意给他准备的。 听到外面传来的吞咽声,李云溪没接:“哥,你吃!” “甜的,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几口,里长将粮食清点好了没?” 李云泽顿了顿,吐掉碎渣,“没!” ‘咔..嚓’声终于刺激到了外面的人,一小孩蹒跚走来,抓着木栏,半张着嘴,死死盯着李云泽手中的玉米杆。 ‘咔..嚓’ ‘咔..嚓’ 看着李云泽东一口、西一口,腮帮子一直鼓着,李云溪扶额,“哥,你去一边吃。” “不!” ‘咔嚓...’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那你给我一节?” ‘咔’的一声,李云泽将手中的玉米杆一分为二,李云溪接过后又掰成三段,通过拒马间隙,递给外面的小孩。 随后,不管身后的争执声,扯着李云泽就走! 这些人于她而言,是陌生人,她不可能为了一群陌生人,去抢另外一群人的粮食。 既然救不了,就别看,多待一刻,她都觉得饿。 刚回到驿站,绣山镇的四个里长就来了。 高里长:“李姑娘,我这边五个村子的税粮准备好了,我想问问,村民能不能将多余的粮食存在县衙呀?” 李云溪诧异,这行径,她还是头一遭遇到。 高里长继续说:“外头难民太多了,村里人担心,万一哪天难民冲破拒马跑进来抢粮。” 另一二十出头的里长附和:“是呀,以前就发生过难民抢粮的事,李姑娘,村民想着家里就留个几百斤粮,其他的全带去城里存着,若吃完了,我们再派人进城取粮。” 李云溪笑了笑:“你们就不怕我贪了粮食?” 高里长一愣,随即笑道:“李姑娘,我情愿你贪,再说我们都相信你不会贪,你若要贪粮食,还不如直接增税?哪怕你十抽三,我们也会如实交粮,可你是十抽一。” “...” 是的,除了头一年干旱地里没有收成,自县衙恢复征收后,一直是十抽一,人丁税、劳役也取消了,直接换成村民轮流巡逻、种田,这么大的地方,光靠城里的三四千小兵根本不行。 毕竟小兵还得修城墙、凿石、巡逻,县衙那么多地,他们可忙不过来。 李云溪想了想说:“那你们去统计下,有多少人愿意将粮食押到县衙存着,若多的话,各个村要增人一起押送。” “是!” “是!” 原计划今日回城,因这一变故,今日回不了,李云溪也没心情出去玩,在屋内练起小人招式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大,唯独不好的是,李云泽越来越高,都比她高出小半个头。 她有些气恼。 于是下楼准备去后院跳高高,只有跳的高才长得高,现在还在长身体阶段,争取给自己拔高一点。 刚走到后院,前头传来张管事的叫声。 李云溪吐了口浊气,转身回到大堂。 “云溪,我还是想救他们,我不想他们去北境。” “你想全部救下他们?” “对!” 李云溪坐下,帮张管事倒了杯水,一脸严肃的问:“叔呀,其他东西我们不谈,田地、宅基地、粮食,你好好想想,这些从哪里来?” 张管事不想听这些,他只知道这批人跟上一批人不一样,他们眼里没了生气,就跟他爷爷、他娘眼神一模一样,他们如同行尸走肉,麻木的活着。 如同当年的他们,他们一族几百人...就活下来两人,他不想这群人重蹈当年的路,他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边,语气激动道:“云溪,他们去了北境,会死的!我们想想办法,县衙出点粮,萧府和村民那里出一点点粮食,他们就能活下去!只要一点点粮食就可以。” 木桌因张管事的激动,而抖动着。 望着脸色异常红晕的张管事,李云溪抬眸,直视着他的眼,认真的说:“叔,给粮救不了他们!” 拒马外的人,他们早没了活的希望,吃饭只是身体本能,如同当年的自己,一身力气,岂是三两人能压住的? 只是她累了,不想活了而已。 “叔,粮食什么的,都是暂时的,你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今年养着,那明年呢?明年他们依旧没有地,村民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 “可以让他们帮忙种地,这样...村民就没了怨言。” 李云溪摇头,拔高声量质问:“若他们作乱呢?张叔,你要赌这个可能吗?赌他们不会伤害村民吗?还是赌村民和他们之间可以相安无事?凭什么村民就该饿着肚子,供着别人?” 张管事一愣,周身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般,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搓了搓脸,让本就红润的脸,这会更红了。 眼底全是血丝。 嘶哑的声说:“云溪,我想救他们!” 李云溪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我也想救,但我不能拖着禹都县所有人一起勒紧裤子去救下他们,村民也有活着的权利,粮食是他们辛苦种出来的,你不该让他们去背负这个责任! 难民想活着,而村子中的村民,土地原来拥有者,也不该去死! 叔,你要想救他们,现在就去山那头,抢下一个村子,告诉难民,这片地属于他们,他们才会活过来。 同时,你还得保证无人打扰他们,保证黔州卫所不派人抓他们,叔,粮食,地,安稳,这三样东西加起来,才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单一样东西,他们活不了,也活不下去。” 见张管事快要情绪崩溃,李云溪于心不忍,放慢语速:“或者,你现在去找一个无主的地方,我匀一千担粮食给他们,至此,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从今往后,再来多少难民,你都不要同我说,我不想听这些,张叔,天下苦难之人太多太多了,你救不了的...”说着说着,李云溪猛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吴景熙。 吴景熙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张叔,他们只有去了北境才能活着,你逼我师父做什么,北境...” 张管事抬头,猩红着眼直直盯着他,让吴景熙莫名胆怯,再次小声说:“北境很大,很大,有地...” 张管事‘腾’的一下起身,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放屁,老子待在北境时,你还没生! 北境什么样,我能不知道?你以为带他们去北境是去过好日子?不!不是!你!以及你爹,通通都是侩子手,通通都是!”说完,气冲冲走了! 吴景熙被吼懵了,好一会才看向李云溪,问:“张叔,什么意思?” 李云溪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吴景熙,见他一脸懵懂无知的样,笑了笑:“北境呀,吃人,不仅有吃人的北蛮人,还有吃人的天,更有吃人的地...” 第480章 不去...去 “既然北境不好,你们为何还把人往北境送?”吴景熙愤愤不平:“我哥好心接纳,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好?” 李云溪轻挑着眉,“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个点你回来做啥?” “我要不回来,还听不到这么精彩的话呢,躲背后说人闲话,可见呀...啧啧啧..心性一般。”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他们正大光明坐在驿站大堂,可不是背后说的。 隔天,天微微亮,李云溪被外面的车轮滚动声、喧哗声吵得早早起来,刚出门,就碰上小队长林世安:“李姑娘,来了很多人。” “很多?” “整条街都是!” 李云溪惊讶,一条街的人?疾行到驿站大门口,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倒吸了一口凉气,该不会是全村人出动吧? 高里长艰难跨过几个板车,略带几分歉意走来:“李姑娘,我昨日就那么一说,谁知,他们全愿意把粮食存到县衙,就...这..人有点多。” “村子谁守?” “啊?” 高里长一愣,外面闹哄哄的,他没听清楚:“姑娘,这话何意?” 李云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跟进来。 “村里壮汉都去送粮了,谁守着村?” “村里还有人呀..没全部出来...”高里长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村里只剩些妇孺老人,这送粮来回得两天的路,外头还睡着难民呢,这...这么一想,不由打了个寒颤。 “姑娘,我出去让他们不要去那么多人。” “嗯,一户尽量两人。” “是!” “林世安,你现在骑马回城,带五队人过来押粮,要快!另外让钱师爷单独收拾两个粮仓出来。” “是!” 这时,李云泽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下楼,李云溪不经意瞥了一眼,只觉眼角一红,惊讶出声:“哥,你穿这件衣裳干啥?” 红色,过膝的大红色,太扎眼了。 “好看!” 李云溪僵着嘴笑了笑:“呵呵,好看,哥!今日不许到处玩,一会要送粮回城,知道吗?”随即朝后堂大喊:“王福!王福---” “诶,姑娘,早食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你出来下,有事!” 听到这话,王福擦干手上的水迹,赶紧走出来:“姑娘,什么事?” “另外三个里长你知道住哪?” “知道!” “你现在去找他们,让他们分三批来,午后来一批,剩下的明天再来,一户人最多出两人,必须留人看守村子。” “是!” 随后,李云溪又找上张管事,见他肿着眼,精神不济,皱眉劝道:“张叔,你不是借了粮给吴景熙吗?他们饿不死!” 张管事:“安排妥了?” “没,张叔,这么多人进城,我担心他们村里会出乱,你一会别去边界,去高里长管辖的那几个村子巡逻吧。” “好!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李云溪摇头:“我去边界守着,等粮食全运进城,我再回去!”原本她可以不去边界,但张管事叹了一夜,想来没睡好,她去边界,还能听听别人的闲话。 直到太阳高高挂起,高里长才领着人缓缓朝城里走去,五个村,共203户人,除去分过去的妇孺不需要交税,实际交税171户,光税粮都是300来担,外加村民要存的粮食,足足1400余担,真的,李云溪感觉这些人围起来,都能绕绣山镇好几个圈。 运粮的工具也是千奇百怪,独轮、板车,骡子、背、挑,她竟看到有人在木板下嵌了木滚子,直接拖着走,还好粮食是死物,那要是人,不得颠出毛病呀? 高里长的人还没走完,那个爹死在北境,儿子继了位,禹都县最年轻的王里长,也领着村民带着粮赶来。 “李姑娘,我担心天黑路不好走,就带了两个村的人来,剩下的粮食明日再运,可以吗?” 李云溪点头:“喊他们跟上去,遇到危险,大喊一声即可,我哥跟着的。” 听到李云泽也在,王里长憨笑:“有李少爷跟着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安排!” “嗯!” 看到王里长带着人慢慢跟上,李云溪去后厨拿了些饼子,骑着驿站的马去了边界。 还没走拢,老远就听到吴景扯着嗓子大喊。 “要去北境的到这边排队,一人一碗稀粥!” “十天后走!” “去了就能分到田地...” 李云溪只扫了一眼,便骑着马绕着拒马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听难民之间的对话。 他们除了聊北境,就是哭失踪的亲人,要么哭他家的房子田地。 突然一阵风袭来,李云溪抬头望着天,天顶幽蓝,但此上空正有乌云汇聚,要下雨了。 “吁!” 犹豫了片刻,李云溪调转马头,来到哨点庇所。 将缰绳交给小兵,听到屋内的热闹,好奇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李姑娘,火坑搭好了,他们在试火坑!” 李云溪哦了一声,爬上望楼。 “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守着,你们下去玩吧。” 两小兵虽疑惑,但还是老实离开。 这处望楼是用木头搭建的,两丈高,四四方方,能避风避雨,还能透过间隙,观察四方情况,重点是没有异味。 也不知那群人是不是许久没洗澡,在门口她就闻到浓浓的汗臭味,真的想让他们全部下河,好好洗一洗。 这里若不是四面透风,估计也是如此。 背靠着木板,李云溪闭上眼,一开始还在听四方动静,渐渐凉风和倦意同时袭来,神魂见了周公。 而李云泽这会已经到了禹都县北城门,钱师爷一看到他,连忙招呼衙役开城门,“李少爷,缰绳给我,我帮你牵着,伙房做好了饭,你这会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一会还去绣山镇吗?” “不去...去!” 甩下这话,李云泽骑着马,直接从小门进了城。 望着李云泽的背影,钱师爷纠结这不去、去是什么意思?是去吃饭?还是不去? 没过多久,高里长现身,给他解了惑。 “李姑娘让李少爷今日不去绣山镇,明早再去。” 钱师爷了然,那这会李少爷一定去了伙房,望着逐渐走来的人,“高里长,一共有多少粮食?” “其他村我不清楚,我这里就有1457担。” 听到这个数,钱师爷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分惊讶:“村民怎么全把粮食送来?他们不吃了?” “怎么不吃,托你们的福,弄了二茬玉米,好些村民第一茬玉米都还没吃完呢。” “什么?”钱师爷鼓着眼,不可置信的问:“这都好几个月,怕是早坏了吧?” “没呢,我今早还吃过,就是味不怎么好。” “等粮进了仓,你得跟我好好说说。” “行,今晚我们喝一杯...” “好...” 第481章 这活,今日干不完 钱师爷这一等,等到了三更天,看着一袋袋被衙役抬进仓的粮食,心里那个高兴劲哦,嘴角都咧歪了。 不止他高兴,村民也高兴,这么多粮食,尽管进的是别人的仓,但他们一点也不担心粮食没了。 他们家里还有一半的粮,若是往年,种一年的地,家里也就那点收成,别说农闲,就是农忙那阵子,一天也就两顿饭,但这两年不一样,有了这两茬玉米,去年他们竟然吃嫩玉米,天天吃到撑,最后都吃腻了。 这样的事若搁往年,都不敢想。 以前粮食十三抽一,虽比现在少,但以前有人丁税呀,现在没有人丁税,又是一年两季收成的情况下,才十抽一。 他们当然高兴,哪怕这些粮食,最后拿不回来,他们也认了,在被难民抢或被县衙抢,他们选择自个送进县衙。 光靠二茬玉米,他们种个两年也能收回来。 更不用说,城里的盐、布、棉花以及羊毛,价格没变,但品相不知比以前好多少倍,就说那盐,白乎乎的,直接沾水都能吃,尤其是那个火坑,去年他们村,一个都没冻死。 他们已经在村里建了个类似大通铺的屋子,计划冬天就把家里老人统一送进去住,既省了柴火,还能剥剥玉米,混混日子。 城中的人,也很高兴! 甭管粮食是谁的,但进了库,就代表县衙有粮,代表着他们不用如流民那般,四处寻粮,代表着他们只要花钱,就能买到粮食,不用饿肚子。 守城的小兵也高兴,一个个眼冒绿光,目光紧紧落在粮袋上,生怕被人顺走一袋。 特别是毛大树两兄弟。 兄弟两人是第一批接来亲人的小兵,虽说绣山镇眼下不安全,但当时分去处时,可是难得的好地段。 有现成的宅子,只要修整一番就能住人,虽然只分到了四亩地,但他们家离镇上只有三里路,干啥都方便,这一次,他们的家人也在送粮队伍中,他们与有荣焉,腰杆都比别的小兵挺得直些,交了税,代表他们在这里落了根,从此是禹都县人。 跟那些只知吃的小兵,是不同的。 唯有刚赶到绣山镇,水还没喝上的五支队伍不高兴,谁能告诉他们,为何这些村民这么早就来了? 都不用睡觉的吗? 鸡都还没打鸣呀! 张大柱心里苦,面上却要笑着说:“我这就去调人。” 五百个小兵齐齐拉耸着脸,就不能让他们歇一口气吗?更让他们绝望的话还在后头,还不如让他们来时这么干!省的走这么久的路。 “快起来,每十人一队,每隔三里路蹲点!” 张大柱也不想这样安排,谁叫村民来这么早,还说他们是一村一村的走,都排了时间,只能临时改变策略。 这一日凌晨,一根根火把,映得星河黯淡。 李云溪坐在屋顶,望着蜿蜒的队伍,打了个呵欠,跳到后院,“王福,喊人做饼子,一会派人给小兵送吃食和水!” 张大柱:“姑娘,不用做,我们带了饼子来。” “还是做吧,这活今日可干不完。” 张大柱惊讶:“刚刚王里长说酉时就没人了呀。” 李云溪叹气:“从绣山镇进城,会路过石岗镇,前头又挨着福山镇,你说其他村会不会这样干?就算不存粮,税粮也得交呀,所以呀,这活,今日干不完。” 细细一想,张大柱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便没阻止王福安排人做吃食,而是跟李云溪聊起了城中近况。 “芝芝跟云武订了亲。” “啥?” “我女儿啊,芝芝呀,李姑娘,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只是突闻这个消息,觉得很惊讶,芝芝比我还小一岁呀。” 张大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那也不小了,我跟老三商量的是,等个三年再议婚期,如今这不是乱着吗,等安稳了再说,对了,云豪的亲事也定了,是付校尉弟弟家的姑娘,两人年岁也不小了,听你大伯意思,年底或明年初娶进门,云文、明德媳妇,还有云豪媳妇都怀了孕。” “那王小惠最近没闹腾?” 张大柱轻呵一声,笑道:“你大伯都不许你哥进家门,又瞧着你婶被送回娘家,加上呀,他们村的族老时不时进城训斥一番,如今老实多了,不是给你大伯做鞋,就是给你爷爷做衣服纳鞋底,要不是她不好给云杰做,怕不是云杰也有份.....” 李云溪预料的不错,这么长的队伍,别人看不到属实眼瞎,问出缘由,就急忙回村找村长商议,他们要不要这么干。 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 从小兵那得知存不存随自个,不少粮多的人,便回村装粮食,外头那么多难民,放家里不安全,还不如存进县衙里。 若难民跑进来,他们还能轻装跑城里躲一躲。 城墙那么高,那么厚实,就是几万人也打不穿。 村民是这样认为的,站在船上,望着城墙的吴景元也是这样跟他爹说的:“这城墙就是用石灰做的,因现在产的少,要先顾着禹都县,得等到年底才开始供北境。” “你再仔细说说李家兄妹。” “是,爹...” 一行人下了船,进了城,从高峰那得知村民正往城里运粮,直接从西城门走到北城门。 站在城墙上,望着或挑或推或背着粮、看不到头的队伍,吴大将军彻底信了儿子的话。 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村民是自愿的,粮食虽重,压弯了肩,但脚步却十分轻盈。 吴大将军莫名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异常刺眼,这样的笑,在北境是看不到的,北境这会在下雪,他们都蒙了脸,能看到眼,但眸中没有笑意。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们去萧府!” “是....” 等李云溪跟张大柱回城,已是七天后,同行的还有吴景熙,“师父,我爹来了,你见过他吗?我爹镇守北境十余年,可是乾国的大将军,唯一的...啊....” 这些话,李云溪听了一路,实在受不住,抽对方马一鞭子,马吃痛,尥着蹶子跑了。 真是,就他一个人有爹吗?她也有! “公子,抓住缰绳,别松手!” “....” 张大柱见状,有些担忧:“姑娘,那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李云溪转头:“有什么不好的?他太聒噪了,这些天,吵得我耳朵痛。” 张大柱抿了抿唇,再次说:“姑娘,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们能不得罪人,还是尽量别得罪。” 听了这话,李云溪笑了:“我巴不得得罪,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你信不信,我当着面打,吴大将军还夸我打的好!” 张大柱自是不信。 “一会,你跟我去萧府,你自己听听,就知道我为何这样说了。” “好....” 第482章 地肥很重要 等李云溪换了身衣服来到萧府时,他们都谈了一阵,扫了一眼,人还挺齐的,除了张管事不在,连平日不怎么来的杨老也老神在在坐着,见张大柱同竹言一并站在萧扶云身后,她径直走过去。 “李姑娘,这儿坐。”萧扶云招手。 “嗯!” 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吴大将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儿子一直强调兄妹两人的大力,但仔细瞧着,她跟其他姑娘并无不同,甚至更为纤瘦一些。 他抱拳:“李姑娘~” “吴大将军,天要黑了,我们长话短说吧。” 吴大将军一愣,随即说出自己与萧老太傅谈过的话题:“我想借道。” “借路?” “是,我想派兵去京都接回吴贵妃。” 李云溪听懂了,“还有呢?你一并说。” 见她面无表情,继续追问下一个问题,吴大将军瞥了吴景元一眼,见儿子微微点头,想来这是对方一贯作风,便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其二,我希望你们能优先提供水泥给我们,如今北蛮休战,我想趁此机会在明年五月前,将城墙修补好。 其三,我想用盐砖继续跟你们换粮食...” 尽管清楚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而且萧老太傅已经回绝了,但吴大将军还是继续说:“若可以,我还想要竹筒、水泥的配方。” 话落,整个墨语阁落针可闻,齐齐看向李云溪。 张大柱也终于明白下午她话里含义,这些要求随便拎出一个,都够打他儿子好几顿,前几个不说,光竹筒或水泥的配方,换作别家,连儿子的命都可以拿来换。 “没了?” “没有!” 李云溪扭头看向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微微摇头:“云溪,这些事你拿定主意。” 李云溪想了想说:“借道和石灰,我可以答应你,至于石灰和竹筒,免谈!这些谁来都拿不走!” “那粮食呢?” “没有粮食!至于怎么借道,你们与钱师爷相商,若没其他事,我先告辞。” “李姑娘,若配方不卖,我们想买竹筒,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李云溪摇头,沉声道:“就这两样,其他免谈。”说完,她起身看向萧老太傅:“我先回去了。” 萧老太傅颔首:“明日来家里吃饭?” “嗯!” 李云溪走了,张大柱自觉他不适合继续待着,朝几人拱手,急忙追上去。 钱师爷见状,也起身告辞。 “李姑娘,大柱...等等我!” 跟着两人来到李家小花园,见四下无人,钱师爷赶紧道出自己的疑惑:“李姑娘,你怎能同意他们借道呢?他们分明想占领福安县和临溪县呀,届时我们夹在中间,岂不是被他们困死?” 张大柱附和:“是呀,云溪,我情愿你借粮,也不愿意他们借道。” 李云溪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北面拐角,“出来!” 两人诧异,这里不是没人么? “我刚刚一直在这里,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李云诚站出来解释。 这话也就另外两人信,李云溪冷嗤一声,每次北境来人,他总会练武练到深夜。 钱师爷:“你看着周围,不要让人靠近。” 李云诚点头应下。 钱师爷接着说:“李姑娘,真不能借道呀,还有,你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咱也好提前应对着,你到底想不想,若想,那我们还不如去占领临溪县,你别担心粮食,那边也能种二茬玉米。” 初闻,张大柱有些迷糊,直到占领两字一出,他便明白了。 张大柱想明白了,可李云溪没想明白呀,她就没这么想过。 见她沉默,钱师爷继续说:“李姑娘,凭二茬玉米和竹筒,我们至少有五成把握,若现在不准备着,他们早晚会找上门来要竹筒,那会我们更被动。” 李云诚走来:“是的,云溪,若你真没想法,我们更不能让吴大将军借道,一旦他们站稳脚跟,为了竹筒,会转过头来对付我们的。” 张大柱:“对对对,二茬玉米他们都知道如何种…” 见李云溪一直沉默,钱师爷急得跺脚,“哎,你这丫头,你要急死我们,你给个答案呀,平时做事雷厉风行的,怎么关键时刻,你还磨叽上了?” 李云溪听了这话,气笑了,“来来来,你们坐下,我且问你们,我们的倚仗是什么? 是城中四千小兵吗?吴大将军手中几万人,都只说借道,只说去接人,他都没胆量说争,你们凭什么觉得城里那些四方来的人愿意舍命陪我们去争? 他们凭什么把命给我们? 打仗呀,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你们做好这个准备了吗?还是说村民做好准备了? 粮食,武器,人,我们样样都没有,争什么争? 另外!竹筒我不会给任何人,除非某天,我的命受到威胁!” 钱师爷一愣:“李姑娘,你不给,他们会来抢的!” “那就让他们来!” “李姑娘,他们来抢,我们只能守住这个城,城外的人怎么办?” 李云溪抬眸,冷冷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在不行做个凉拌菜罢!!好了,天黑了,你们该回去了,我要去吃饭。” 钱师爷傻眼了,张嘴还想继续说,李云诚却推了自己一把,便悻悻住了嘴,与张大柱一同离开。 李云诚在两人离开后,问:“云溪,我们就不能?”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最想,哼!让开!” 这一夜,李云溪没睡,拖着李云泽打了一架,直到天际泛白,她才停手:“哥,你想不想?” “想!” 李云溪愕然,半张着嘴:“你想当皇帝?当皇帝很累的,你得三更天起床上朝,半夜还要批折子。” 李云泽眨了眨眼,皇帝是什么?能吃?他饿了,想吃东西。 接下来的三日,吴家三父子轮流找上门,李云溪没有松口,最后见他们追到试验田,怒急之下一人踹了一脚。 “再来,你们也别想借道了!” 就是这一刻,吴大将军终于明白儿子所说,这样的力气,他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在田里观察菜苗的李云溪,她周身已有杀气,吴大将军放弃了! 而邓鹏此时也想放弃,“姑娘,我试了各种比例,但是…你瞧,这韭菜好像没什么变化,我觉得还是跟种子有关!” 李云溪摇头,“地肥很重要,在一定程度上,它比种子更重要,只是你现在没找对方法,所以才没结果。” “这地肥,我试了两年,各种比例都试过,但长出来的菜、谷子,并没有差别,姑娘,你闻闻,我整个人都是臭的,我现在连家都进不去!” “哈哈,是很臭!” 邓鹏想哭! “好了,别黑着脸,把记录给我,我回去琢磨琢磨!” “是…” 第483章 原来这就是答案 李云溪很愁,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地肥的成分。 见女儿只顾埋头吃白米,陈氏担忧:“云溪呀,想不出来就别想,夹点菜,晚上想吃啥?娘一会给你弄,还有饭,我给你盛一碗?” “娘,我不吃了。”看着准备起身盛饭的李云泽,李云溪说:“娘,留给爹,哥就别吃了,他今日吃了三家饭。” 李云泽回头哼了一声。 李大牛生怕兄妹打架,赶紧说:“云溪,我吃饱了,下午你去试验田吗?要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要去。”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李云泽已经盛好饭,重回座位,冲李云溪皱鼻子:“臭!” 李云溪瞪过去:“臭什么臭?你吃的米全是臭臭种出来的,哼,等我那日种出高产米,有本事你别吃!” “吃!臭!” 李云溪呵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屋。 这时,贺阳进来:“姑娘,萧公子来了。” 陈氏惊讶:“他怎么这个点来?快请他进来。” 很快,萧扶云进来:“李东家,二太太~” “萧公子,你吃了没?” “多谢太太,我吃过了。”随后他朝李云溪说:“我听云泽说,你最近在试验田,我收集了一些关于花肥的书。” 李云溪:“花肥?” 萧扶云淡笑道:“嗯。” 对哦,花是植物,稻谷、玉米亦是植物,李云溪惊喜道:“书呢?带来没?给我研究研究。” 经萧扶云一解释,李云溪终于明白自己的误区在哪,之前只想着各种腐土和粪便,反而忽略了土里所需的各种矿物质。 真是,书读少了。 “你是说尸体也可以培养花?” 萧扶云点头:“是的,除了人的尸体、血、各种动物、植物都可以当作花肥,而且,这些被人证实过,确实有用,花格外鲜艳。” “第一个发现尸体可以种花的人,真是天才!” 萧扶云:“.....” 有了新思路,自然要验证,李云溪立马杀了头羊,提着内脏等物去了试验田。 将羊蹄、羊肠等剁碎后,加上人肥、腐土拌匀后,放在桶里,打算暴晒四五天后再试。 “邓鹏,明日赶集,你去钱师爷那领十两银子买鱼,让伙房的人做来吃,给众人开开荤,至于内脏拿来做试验,除了鱼肉,鸡鸭鹅这些不要的内脏、骨头,你找人收集下。” 邓鹏点头,看向几人,小声问:“那啥,那个人肉、人血我们要不要试试?” 李大牛一惊,猛地摇头:“你要去杀人?不行!云溪,你试验归试验,但不能为了试验而杀人呀!” 邓鹏见他误会,急忙解释:“李东家,我的意思是那些死了的人,用来试。” “那也不行,他们都入了土,你还要挖出来,那不是作孽吗,云溪,这种丧良心的事,你不许做!”见女儿一直盯着城墙方向,李大牛扯着李云溪的衣角,“云溪,你听到没?” 李云溪回头:“听到了,有马蹄声,噔噔噔的,跑的很急。” “啥?” 萧扶云知道她听力很好,不由看向城门方向,但见李云溪跑向城墙,心咯噔一下,急忙跟上去。 李大牛愣了会,也跑向城门,还没走到城门口,就听到小兵扶着马,边喘气边说:“张管事...我们的人...和对面的人打起来了。” “备马!去卫所调人!” “是...” 等女儿的身影消失,李大牛彻底回神,“打起来了?” 萧扶云点头,扶着李大牛:“是的,我们先回去,云溪会没事的,你在这里不安全。” 邓鹏见状,也上前扶着李大牛:“对呀,李姑娘那么厉害,东家你放一百个心,她肯定没事的,我们先回去。” 说着朝萧扶云使了个眼色,两人半扶半拽将李大牛送回李家,李大牛很重要,若被人劫持,那简直是他们的噩梦。 见李大牛一人回来,陈氏起初还迷糊着,没过一会萧府派来十个侍卫,她这才知道女儿去了边界。 “云泽呢?他去了没?卫所的人跟过去没?是跟谁打起来?来了多少人?” 李大牛失魂摇着头,这些他都不知道... 等李云溪赶到绣山镇时,张管事正带人跟对面的兵以及难民打的难舍难分,二话没说,拾起一根木棒,走进人群。 边打边听!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天光放白,她终于理清事情经过,原来是对面山里来了兵,想抓走难民,张管事不知什么原因,带着兵与对面的兵打了起来。 难民趁此机会,推翻了拒马。 于是,张管事不仅要对付对面的兵,还要阻止难民冲进来,但近两千人的难民,根本防不住。 张管事被他们打得退回拒马内,得亏是白日,有村民关注着这方,第一时间发现难民进来,赶紧前来抵挡。 但打斗总有伤亡。 看着小兵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李云溪闭眼,狠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怒,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提着张管事的衣领好好问问:“我明明让你别管他们,别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睁眼好好看看,这些人全是因你而死!” 可张管事要死了,他身上的血止不住。 两个大夫刚给他包上的布条又被血打湿。 她深吸一口气,对蹲在地上伤心的王里长说:“你现在带人去周围好好搜查,这里尸体数量不对,肯定有人趁机躲了起来,让各个村子严加巡逻。” “是!” “王福!王福...” “李姑娘,我在这里!” 李云溪见他瘸着腿走来,忙问:“你没事吧?包扎没?” 王福拍着腿,笑道:“姑娘,我腿没事,你有事只管吩咐。” “哦,没什么大事,你这会找人来做饭,负责他们的吃食。”说完,李云溪在人群中找到李清坤,“你现在骑着我的马回城,让钱师爷关了城门,跟他说少了很多难民,派人通知各个里长、村长,让他们警惕起来,同时让李云诚送些粮食、药材来。” “是,我这就进城....” 李云溪晃了一圈,最后才来到张管事身旁,蹲下身子问:“你怎么样?” 张管事艰难的睁开眼,话未出,眼角却先流出一滴泪,喃喃道:“我错了...” 他错了,一句错了也没用呀,那些死去的人回不来了。 “云溪,三十多年前,爷爷带着我逃亡时,每经过一个城池,见到紧紧关闭的城门,我都想冲进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关上城门,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为什么要封死我们的活路... 所以,今天我没忍住,帮了他们。 原来...原来这就是答案啊...” 第484章 这山空荡荡的 李云溪没问他为什么非要求一个答案,现在这个答案…他是否满意,她只是轻轻合上他的眼,然后对一旁的大夫说,“空了给他换身衣裳!” 大夫手一顿,轻抬着眼,“等我包扎完了再换。”随后低头继续替小兵取扎入肉中的木屑。 众人很忙,他们甚至来不及伤感,来不及痛哭,便三三两两结队,四处寻找逃窜的难民。 边界共两千难民,差了近一半的人,这会有些地里还种了萝卜淞白呢,可不能让难民霍霍。 李云溪在镇上走了几圈,确定没有可疑之人,才找来一匹马,赶到边界。 “李姑娘,我们抓了一百多个活口,怎么处理?” “兵还是难民?” 张大柱:“都有,但难民居多,士兵的尸体只找到了三十几具。” “死了的,留着堆肥,活着的捆了交给村民发落,这里交给我,你统计下士兵伤亡情况。” “是…” 随后,李云溪挨个将倒了的拒马立起来,重新搬来石头,确定牢固后,才回到望楼。 靠在木板上,听着山间吹来的风,入了梦,梦里好像有人在哭,有难民、有村民、还有张管事… “李姑娘…” “云溪?” 李云溪猛地睁眼,一脸警惕的盯着木梯口,直到李云诚的脑袋出现,她浑身一松,“你这么快就到了?” 李云诚抿唇,“我和任管事一起来的,在半路上碰到了清坤叔。” “哦,城里还好吗?带了多少人?” “两队人!” 李云溪想了想说,“你去接手张大柱手中的活,他们忙了一天一夜,让他们休息会。” “嗯,云溪,你…你没事吧?他们送了饼子来,我给你拿点?” 李云溪摇头,“我去山里看看。” “好!” 原以为只是这边山上荒芜,没曾想背面一样,没有树,没有草,只有东一块西一块烧过的黑土。 望着对面光秃秃的山,李云溪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向前。 她想,若有一天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能会比他们更疯狂。 但村民也没错!他们也不该死! 所以,这是谁的错? 听到身后的沙沙声,她回头。 “任管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 “哦----” 良久,任管家才说:“云溪,你别怪他,他这人命不好。” 李云溪幽幽道:“我不是牵连者,任叔,你也不是他,无需替他说什么,这会...呃,估计他们都团聚了吧,是非对错由他们自己去定义。” 任管家听了,心中一凛,“你说得对!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这山太空了,空荡荡的,山下那么多人,用来堆肥应该不错,我想种些毛栗和山药蛋,山脚下挖个河沟...呃...种上毛芋,将这几座山,全种上。” 听到这话,任管家抬腿走了一圈,回到她身边,笑道:“嗯,这法子不错,我回城让傅先生育苗,正巧这会毛栗熟了,咱多种些毛栗,等来年冬天,满山的毛栗球,也能饱腹,再也不会有人饿肚子。” “嗯,桃树、橘子也要种些,我想在山顶种上桃树,到了春天,粉粉的一定很好看....”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云溪骑着大宛马四处搜寻难民,顺带寻些树苗带到山里种上,完全忘了她让凌七去取的东西,直到凌七待不住,跟着傅先生来到绣山镇。 “师父,你怎么瘦了?” 李云溪起身,擦掉手上的泥:“我是长高了,你瞧,现在是不是到你肩膀了?”看到凌七眼珠子从上至下,最后竟露出丝丝怜惜。 怜惜什么? 怜惜她没长高,她矮? 李云溪生气了,抬腿走过去,本想踹他一脚,但见他瘸着腿,便问:“你腿怎么了?” 听到这话,凌七撇嘴,哀怨道:“师父,不是你让我去取那个辣椒吗,你怎么不说它有毒?害我被揍了一顿,要不是我跑得快,肯定会被打死!” 李云溪一怔:“你是说辣椒有毒?它没毒呀。” “怎么没毒,大师父吃了后,流了好多鼻涕,舌头还使劲扇,嘴都肿了,喝了一锅的绿豆汤才解了毒。” 噗~ 李云溪实在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呢?辣椒呢?” “被东家收进仓库了。” “你都没带点来?” 凌七摇头,那天他生怕大师父出事,哪敢带走,看到她身后的树,好奇问:“师父,你确定这么大的树,移种在这里能活?” 李云溪转身,抬头望着眼前这棵要两人才能环抱的黄葛树,“应该能活吧,我浇了水,又加了很多地肥。” 就在这时,傅先生带着人,挑着箩筐爬上山顶,“李姑娘,我带了板栗、橘子,桃子种子来,怎么种?” 怎么种,李云溪没有计划:“全洒在地里,能活就活,不能活下次再种,对了,苜蓿种子带了没?那个种在山脚,山药蛋种在面向绣山镇那面。” 傅先生点头应下,跟着身后的人一起去种树。 而李云溪也顺手提了一箩筐,走到另一面。 “师父,你怎么不把这里弄成梯田呀?” 李云溪没回答这个问题,将箩筐放在他身前,“我挖坑,你负责种。” “师父,没有锄...”见师父脚尖往地里一扭,一个坑瞬间出现,凌七闭上了嘴,抓了一把种子,往地里扔…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回到驿站,发现张大柱和两个里长坐在大堂闲聊,李云溪走过去,“有事?” 张大柱率先开口:“姑娘,整个绣山镇搜查了十几遍,已经没有躲起来的难民,但…但有些难民被村民留了下来。” 这个问题正是两个里长留下来等她回来的缘故,王里长开口,“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有很多人?” 张大柱摇头,“不多,绣山镇有十一人,但其他镇也有这种情况,加起来估计有两百来人。” 李云溪:“兵呢?搜到没?” “没有,一共有两百多具士兵尸体,想来其他人逃回福安县了。” 李云溪沉思片刻,“他们要留着就留着,不过村长要记录下来,难民犯了错,就由收留他们的人负责。” “是…”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山中更是起了浓浓的霜雾,来山里帮忙种树的村民都回去准备过年物资,而李云溪也要回城了。 “王里长,过年不要忘记安排人巡逻,特别是山野田间,对面的山现在也归你们镇,在树木没长成之前,不许任何人破坏,更不许他们砍伐。 若有人来犯,先点烽烟,士兵看得到,不许擅作主张,初十城里会再派几队人来守着。” “是…” 离家一个多月,李云溪啥都不想,一心只想着辣椒。 为了吃到心心念念的辣椒,一行人绕路到城西码头,她打算提两头羊回去。 只是,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帐篷,李云溪懵了,看向凌七,“怎么回事?” 凌七更懵:“师父,我十天前来这里抓羊,并没有帐篷呀!” 随后他骑马走近:“诶,你们是谁呀?“ 第485章 仓库的五把锁 他们不是北境来的士兵,也不是绣山镇跑来的难民,而是从茶山镇来的,他们中有人,曾是禹都县出去的官,交了钱,租了河边的地。 这钱,应该很多,不然以钱师爷的性子,不可能放他们进来,而且,这当官的人,肯定与城里某人相熟,由他们作保,不然进不来。 凌七大致说了下他们的情况,“师父,东家将羊赶到城北养着,那我们还去抓羊吗?” 李云溪摇头,“去县衙。”随后她对身后的小兵说:“你们回卫所,好好休息几天。” “是…” 禹都县,县衙。 “李姑娘,他们实在给的多!” 看着一脸忐忑的钱师爷,李云溪笑问:“给了多少?” 钱师爷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金子。” “金子?” “是的,李姑娘,整整五箱金子,并且这只是他们的进城费,码头的地是单独算钱的。” “谁做的保?” “赵掌柜。” “谁同意的?” 钱师爷低头看着光滑的地面,心想,若水泥可以卖的话,他也不至于为了五千两折腰,一袋水泥,他要卖十两银子,就这么一点地面,至少二十两银子,多好的买卖呀! 可惜,水泥不能卖! “你很缺钱,嗯?说话!” 钱师爷打了个哆嗦,“我不缺,可县衙缺,李姑娘,现在大伙都不缺粮食,那粮食就不值钱,可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得花钱?光是伙房每天用的盐,都是好大一笔开销,平日里,这个赏半钱,那个奖一两,县衙没钱呀!” 李云溪气笑了,拍着茶几质问:“那钱呢?整个禹都县的人出不去,人都出不去,银子能自己飞走?” 钱师爷偷瞄了她一眼,思考自己要不要说。 “问你话呢?银子呢?总不会飞走了?就算它要飞,也只是在禹都县内飞!税银呢?你没收?” 钱师爷心一横,大声道出银子在哪:“在盐庄、在禹绣阁、在砖瓦坊,在官窑,在铁铺,在仓库中。” “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凌七忍不住笑了起来,“噗...”在李云溪的凶光下,凌七打了个嗝,慢慢后退几步。 李云溪气弱了一分:“我娘没交税?” “交了,每月按时交了商税。” “萧府没交?赵掌柜他们没交?” 钱师爷皱眉,“他们都交了,但李姑娘,钱不在我们手中!” 李云溪坐直了身,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几个月你们吃什么?” 提到这个,钱师爷想哭:“我自个贴了两千银子进来,李姑娘,那啥,能不能跟李少爷说说,过年呀,大家也想穿新衣,总不能他一个人穿,我们总得买些红糖点心啥的...能不能别把税银全收走!” 让李云泽守库房,是李云溪做的决定,整个禹都县,能做好这事的只有李云泽,听到这话,李云溪义正言辞道:“胡说八道,我哥只是怕你们乱用钱,税银肯定在仓库里,他可没用过一分钱。” 这就是钱师爷想哭的原因,每次收了税,李少爷都在几方人的见证下,将钱放到仓库里,然后上锁,连上五把锁,完了还用石头挡着门,他们就是想砸锁也没用,搬不开石头。 每次自己往里瞧的时候,钱还是原模原样,李少爷自个不用,也不许别人用! 他要是贪墨了,自己还能诉诉苦,问题是他不贪呀,他跟萧老太傅提过几次,但没用,李少爷没动过钱,逼急了,他就揍人。 “你不是收了五千两吗?” “是收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被李少爷知道了,然后...” 李云溪打断他的话,“你能为了五千两同意他们进来,那茶山镇是不是还有类似这样的人?” 钱师爷猛地摇头:“姑娘,没有没有,他们能进来,除了钱,还有赵掌柜的保证,这也不算违背之前你说的话,城里有亲,可以接进来呀。” 李云溪挑眉:“真没有?” “没有...真没...”在李云溪的目光下,钱师爷顿了顿,接着说:“就是有些村民为了赚钱,将粮食卖给外头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 “这个我就不清楚,只知道有这回事。” 李云溪哦了一声,“天黑了,我要回家吃饭。” 钱师爷急眼了,赶紧说:“李姑娘,还有四天过年,县衙连买墨的钱也没有,用的还是文书自家带来的墨,你得开仓拿点钱出来,不然我们连年都过不起。” “明天我去仓库!” 钱师爷:今天不能去? 可惜,李云溪走了,听不到他的心声。 两人刚走出县衙,迎面碰上一对母子,这人李云溪认识,偷了别人的信,跟陈老汉一起从福山镇进来的人,她记得当时是让被偷信的那户人处理,怎么人还在这里? 托李云泽的福,娘俩日子不好过,县衙四个月没发钱,钱师爷贴的钱,只用于县衙开销,衙役没有月银,那些小兵更没有,而靠帮他们浆洗、缝补衣裳的母子更没有收入。 日子难,所以知道李云溪来了县衙,三娘便来堵人。 “李姑娘,我..我能不能去城西住?” “为什么?” “我想去那边租间屋子,这样离码头近一点,方便帮人浆洗衣物。” 看着母子两人红肿,生了冻疮的手,李云溪没问那家人如何处理,若是处理了,两人不可能站在这里,想来他们原谅了。 “行,你一会去跟文书说,让他给你办一个户籍。” 三娘既惊又喜的看着她:“真的?” 有了户籍,她就是禹都县人,可以在这里买房置地,还能去申请建好的宅子,每年只要按时还钱,宅子就属于自己,比租房划算。 “嗯,送你儿子去慈幼院识字,他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你浆洗吧。” 三娘愣了一会,擦掉眼角:“嗯嗯嗯,我知道,我会送他去识字,狗蛋快谢谢姑娘....” 听到狗蛋这名,李云溪皱眉,“让人给他取个名,这名难听。” “是是...” 走了一会,凌七才问:“师父,你为何要让文书给她办户籍,这妇人德行不好。” “她性子再不好,也让儿子活下来了。” “那也改变不了...师父,怎么了?”见李云溪停下,凌七问。 “凌七呀,有些错,是可以被原谅的。” “啊,比如?” 李云溪转身,认真的说:“比如你饿了,偷吃东西可以原谅,但若你为了钱权,出卖我,出卖禹都县,那就不值得原谅。” 凌七不假思索问,“可是山匪也是为了吃的呀,他们也该被原谅?” “山匪是为了一口吃食?” “难道不是?” “滚...” 第486章 披盔戴甲 “云溪,开门!” 听到陈氏的叫声,李云溪翻了个身,冬天的被窝太诱人,她不想动,更不想离开。 “云溪....” “来啦...” 犹豫了片刻,李云溪起床,随手抓起一件披风下了楼,见陈氏跟小丫抱着好些衣服,一脸惊喜:“娘,这些都是我的?” 见女儿穿着单薄的里衣,披风也是斜挂在身上,陈氏蹙眉:“你就披了一件衣服?小丫,快把门关上,别进了风。” 李云溪抢先合上门,“娘,小丫抱着衣服呢,她手没空。” 小丫细声说:“姑娘,我的脚可以关。” “....” “快上来试试衣服,不合身我这会给你改!” “哦...” 李云溪揉了揉眼,再次上楼,在陈氏啧声中,穿上一件粉白背心,“娘,你们怎么想到用细线织背心的?” “从瑶画的图,我想着做成里衣贴身穿着一定暖和,就试着织了一件,她们都说好,就给你做了两身,赶紧穿上袄子,仔细进了风。” 李云溪麻溜穿上葱白色的对襟厚袄,胡乱套上罗裙,转了个圈:“娘,不紧,刚刚好,你瞧我长高没?” 陈氏笑意盈盈递上另外一套衣裳:“嗯,高了,确实长高了,快脱下来,试试这身,一会你别锁门,我还勾了些窗花和帘子,等会来挂上。” 李云溪惊讶:“勾?是用羊线做的?” “嗯,用粗羊线勾的。” 李云溪来了兴致,“小丫,你去取来我看看。” 田小丫应声离去,没过多久,提了个竹篮上来。 看着竹篮中三种颜色做的福结以及帘子,李云溪不禁夸赞:“娘,这个真好看,娘,除了福字,还有什么?” 听到女儿的夸奖,陈氏掩嘴笑道:“除了福,还有喜,寿、禄字还在摸索。” “真厉害!放在铺里卖了没?娘,你们怎么想到这个?” “前头不是云杰成亲吗,我接了做喜被的活,当时带去织坊做,看到她们在勾衣裳,突然就想到用毛线织来试试。 结果这一勾,当天就成了,你二哥家的喜字全是毛线做的,比红布艳,隔天我就放了十个喜字在禹绣阁,一摆上全被人买走了。” “娘,我就说你会做买卖,这样的花样都能想出来,还能趁热打铁赚一波,不错!不错!今年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陈氏被女儿夸得耳边有些红:“也没赚多少钱,除掉一应开销,落了一百多两。” 李云溪凑近一点,抓着陈氏的胳膊晃了下:“娘,你已经很厉害啦,比我厉害,我今年一分钱没赚,还花了不少出去。” 女儿做的事,哪是她能比的,但能赚到钱,尤其靠自己的想法赚到钱,陈氏眉梢都透着乐:“从瑶说,若这些花样放在扬州那些地方卖得更好,更别说毛线跟羊线,也不知何时商路能通。” “娘,很快就会通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做些新鲜花样出来,等路一通,我们拉一船去卖,保证给你带一船银子回来。” 这大饼,陈氏可吃不消:“我可没那想法,只想着通了路,赚点钱给你打点首饰,备些嫁妆,这儿的金饰,都融过几次,娘想给你打新的。” “娘,我不爱带那些,你先安心多做些样式。” “那是自然,现在我们几个都不勾衣啦,每日专门研究各种钩织方法,除了这些喜字,帘子,我打算勾些花呢。” “娘...”李云溪正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想起昨日答应钱师爷的事,“娘,哥呢?” “吃过饭就出了门,没说去哪,怎么了?” 李云溪一边整理罗裙,一边问:“爹今日怎么没出去呀?” 陈氏叹了口气:“还不是以前那偷粮贼闹的祸,你不是去了绣山镇嘛,你爹就带着你哥将林家庄的玉米拉了回来,足足堆了三间屋,他这会连羊都不管了,整日跟沐阳守着玉米。” 李云溪听了,努力压着唇,“娘,守仓库这事,应该让哥哥来做,他把县衙仓库守得耗子都进不去,让他来守玉米,保证一粒米都不落下。” 陈氏豁然明了:“哎!还真是,这事就该你哥来做,等你哥回来我跟他说说。” 说着话的功夫,贺阳已经走到廊下,大喊着,“姑娘,钱师爷找你!” “娘,我先去忙了。” “嗯,中午回来吃饭吗?” 李云溪抬眼看向窗外,“不回来,你们自个吃!” “嗯…” 初十这天,李云溪很忙,先去了卫所,往几个边界各派了三队人,又领着两队人马,赶到码头。 看着停在码头上的两艘船,李云诚微眯着眼,“他们这架势,可不是去京都接人,云溪,我若出了事,你定要帮我报仇。”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只是监视他们是否离开禹都县,哪来的危险?怎么?你还想跟着去京都?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两队人你得给我还回来,他们要是少了一个,你最好祈祷你还活着。” 李云诚揉了揉鼻子,悻悻一笑:“万一他们中途上岸想抢粮呢?” “你是觉得他们脑子有病?要么你回去,要么现在上竹排。”随后,李云溪扭头对另一带队的小队长林世安说:“他们离开后,你们沿河巡逻,吃食去各个哨点取。” 林世安抱拳:“是!” 李云诚还想说点什么,被李云溪一句‘滚!’吓得跳上竹排,随着小兵撑起竹竿,竹排跟随商船缓缓移动,但他还是回头大声说:“我若出了事,你别忘了帮我报仇呀!” “滚!” “好勒...” 而后,李云溪回到县衙,在等人的途中,翻了下账簿,“去年剩了九百多两,这些钱,呃...钱师爷,拿去给小兵和衙役换身衣裳吧。” 钱师爷默默算了一笔账:“姑娘,县衙105人,营里大概有3500多人,这点银子可不够,而且城中怕没哪家布坊有这么多的成衣,就算现做,也不是一两日能做好的,而且一身棉衣,成本都要400文钱,布纺也不能白干活不是?” 李云溪抬眸:“你怎这么清楚?” 钱师爷干笑一声:“我看过他们的账簿....” 李云溪顿了顿,接着说:“我是这样想的,九百两银子用来买布,至于缝制我们找人做。” “找谁?” “优先让寡妇做,然后再找些妇人姑娘,各个村长不是给你交了人丁黄册吗?就在那上头选,等她们做好衣裳,我们也收了这个月的税,不就有钱给了? 若不要钱,换成粮食、盐、布料也行。 嗯...以后士兵的衣服也这样安排,不说一年几身衣服,好歹春季、冬季各一身吧,总不能别人的兵披盔戴甲,我们的兵穿破了口还没人补的衣裳吧....” 第487章 我们也有盔甲 钱师爷默默看了李云溪一眼,怀疑她今日去码头,被北境来的兵给刺激了。 “李姑娘,我们也有盔甲。”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锁在仓库中的算什么盔甲,盔甲那得穿在身上才好看,这事就这么干。” 刚说完,萧扶云跟任管家到了。 “什么这么干?” 钱师爷忙招呼衙役上茶,一边替两人倒茶,一边解释找人缝制衣裳的事。 萧扶云:“这是好事,也能给她们增点收入,多少钱一套。” 任管家跟着附和:“怎么?是钱不够?我回去让盐庄先把这个月的税交了?” 钱师爷忙说:“够,钱够了,若大伙没意见,一会我安排王文书来做。” “嗯。” 不多时,负责修建城墙的杨老、在卫所训练的张大柱以及邓鹏等人一一到了。 李云溪扫了一眼,发现人齐了,放下茶盏,“城墙现在什么情况?” 杨老:“城北、城东城墙已有两丈高,城西因靠河的缘故,快接近三丈高,二阶城墙有一丈。” 李云溪看向萧扶云:“这高度够吗?还需要再修吗?” 萧扶云缓缓摇头:“京都的城墙不过高三丈,完全够用,若无事,也可以再加一点。” 任管家:“我觉得可以不用修了,把兵调去边界吧,左右现在水泥也少,他们都是干一天玩一天。” 李云溪没修过城墙,但见过扬州、京都的城墙,论高度,禹都县可能赶不上,但论厚度以及坚硬度,完全吊打那几座城墙。 “杨老,你觉得呢?” 杨老沉吟片刻:“这城墙,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牢固的城墙,不需要加高,但城南挨着禹溪河那面峭壁,可以做些防御。” 见他们都没意见,李云溪点头:“那行,这半年,你就负责城墙收尾以及城南,那码头呢?” 杨老:“嗯,等五月河水下降,我在看看怎么弄。” “好!” 确定好了城墙,接下来是难民。 李云溪其实不想谈及此事,但张管事的死,让她觉得一味堵着路,终有爆发的一日。 “你们有什么想法?” 钱师爷低头,帮众人倒茶。 张大柱在想,谁谁谁值得培养下。 只有任管事认真在想:“云溪,真没办法接进来?” “他们进来过,你也看到了结果,这结果你喜欢?” 没人喜欢用血渲染的结果,任管事也不例外,他叹了口气:“若他们听话就好了,禹都县没地给他们,但我们也没驱赶呀,边界山多,他们完全可以在山里开荒,我们还能提供粮,若有人抓他们,我们也会帮忙赶人。” 钱师爷:“要不,将我们的想法告诉他们,若他们愿意,只要不惹事,我们舍点种子也无妨,萧公子,玉米种子培育没?” 萧扶云点头:“地肥已经铺上了,这几日在捏粪球。” 良久,李云溪才说:“先按任叔的法子来做,不闹腾,想开荒的人,我们给种子,这不是要春种了吗,村民若差人,可以招他们进来干活,就跟福山镇那边一样操作,干一天活,给十个饼子。” “嗯!” “张大柱,如今城墙要不了那么多人,你从里面选五队人出来,沿禹溪河上游巡逻,若发现无主荒山,立刻回来说声,城中的地还是太少了,我们要尽可能多种些粮食出来,哪怕不能种粮食,种点毛栗、黄麻也行啊。 我瞧仓库里的一些粮袋是用布缝制的,听村民说,是因为城中没有麻袋卖才用布袋顶替,可见黄麻也是必要品,我们不能因为要种地,从而破坏地里原本生长的黄麻。” 听了这话,钱师爷笑着解释:“李姑娘,真没人破坏黄麻地,禹都县就没人种过黄麻,全是野生野长的,许是见我们开荒,村民将有黄麻的地给挖了,种上了玉米,加上粮食丰收,这才导致城里缺麻袋。” 李云溪挑眉,“照你这么说,黄麻还是一门好营生哦?” 钱师爷认真想了想:“诶,李姑娘你还别说,这黄麻还真可以多种一点,黄麻、白麻好种,还不用人时常盯着...”说到这里,钱师爷扭头看向邓鹏和傅先生:“黄麻多久成熟,多久可以用来做麻袋?” 邓鹏没接触过不太懂,但傅先生这几年可是翻遍了各种种植有关的书籍,还算了解:“黄麻、亚麻一年熟,等发了芽,只要没人破坏,后面不需要人施肥、挑水。” 钱师爷一听,越发觉得这是个好营生,他之前怎没发现呢,于是看向李云溪,激动的说:“李姑娘,我们种黄麻吧。” “行,邓鹏、傅先生、钱师爷,这黄麻就由你们三方负责,至于收入,也归你们三方分。” 钱师爷一口应下,“李姑娘,还有其他事不?” 见他急于与另外两人商议,李云溪起身:“邓鹏,明日我来找你。”随即,又对萧扶云说:“我们去南山看看。” “嗯...” 禹都县外乱了两年之久,能活到这会的难民,要么全族相携,要么家中富裕有仆人拼死保护,如那些一家几人、十来人或没粮没脑没体力的人,根本走不到禹都县边界来。 靠着士兵在边界处大声宣传,不少人认命了,从士兵那换了些玉米种子,准备学种两茬玉米。 没锄头、镰刀,可以买,也可以借。 对于这样不争不抢不闹腾的人,士兵自然支持,甚至还会将自己吃不完的饼子分给他们,毕竟绣山镇的血还没干透呢,他们也不想与难民发生冲突。 再说禹都县现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玉米。 正月十五过后,村民又忙碌起来。 担心手脚慢,影响第一茬玉米下地,一些胆大的人,还从难民堆里挑了几个帮手回来干活。 福山镇这边还好,去年也是这样干的,进入拒马内,只要不争不抢,好好干活,承诺的粮食不差一粒。 茶山镇这边,也是有样学样。 唯独绣山镇边界,冷冷清清,没有难民来。 王里长、小高里长趁带人来城里量士兵尺寸之际,找到在试验田观察地肥的李云溪,告知了此事。 李云溪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年前种下的树木如何?发芽没?” 王里长:“大都没有发芽,但山脚的苜蓿倒是长成了,李姑娘,要不要补种一些树木?” “你们忙得过来?” 王里长尬笑一声,“绣山镇共有十六个村子,一个村派两人,半个月才轮到一次,忙得过来。” 李云溪摇头:“等夏天再说,这会先不急,有些树木没那么快,你们先去卫所量尺寸吧,士兵都等不及了。” “是....” 第488章 从哪个城门进来 等王里长一行人离开,李云溪继续同邓鹏聊起刚才的话题,“这一垄韭菜不错,好像比前面几垄长得高些,你量一下。” 邓鹏应声解下缠在手腕上的绳尺,挨个量了下,最后回到李云溪指的那块地,蹲下身子再次测量,看着明显高出一节的绳结,惊喜道:“姑娘,还真是,这一垄韭菜高半个指甲盖。” “什么时候施的肥?” “年前二十五那日我来的。” “哦,你喊人按之前的比例再施一次肥,隔几天我们再来看看。” “是,我这就去喊人。” 就在这时,城门口传来一声猪叫,李云溪扭头望过去,没一会,两人一猪出现,李云杰夫妻牵着马紧随其后。 还没过大年呢,没人在这个时节买肉,他们怎么牵着猪进城? 重点是为何不走东城门,偏生绕个圈,从北门进来? 李云溪一脸疑惑,走向他们:“大伯、三叔你们怎么从这边进来,哪来的猪?” 李大虎手肘顶了顶李老三,想让他开口解释,猪,肯定是自家的猪,但两人为何从北门进来,自然是想试试李云泽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不然怎么回回杀猪,只要在城里,李云泽总能提前一刻赶来。 但这话,可不能对李云溪说。 于是,李老三说:“我到这边给人送东西,云溪,你怎么在这里?” 李云溪收起疑惑,看着猪:“这不是要种玉米了吗,我来看看,大伯,我想要猪排。” 李大虎听了,无奈的摇头:“云溪,那个...这猪被人定了,后日你三叔回村,到时再专门赶一头猪如何?” 李云溪正想问是哪一家订的肉,付柔此时上前屈身,柔声道:“二妹妹安~” “二哥,二嫂。” 见付柔行礼,李云溪嘴角一抽,回了个不标准的福身礼,这二嫂什么都好,简直是陈氏挂在嘴里的别家姑娘,知书达理、会弹琴会作画,一点也不像武将家的女儿。 每次见面,她总要行礼,自己总不能不回礼吧?但李云溪特别不习惯,若见面就要弯腿屈腰,她这一天光干这事得了。 李云溪有些尴尬,对面的李大虎也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说了一句‘云溪,空了来吃饭!’便喊上几人快速离开。 他们刚走出试验地,一半大小孩就从李云溪身旁跑过,她开口,“站住,过来!” 小孩彷徨了一息,径直跑开。 李云溪没追,只是大声说:“城西青柳巷201号。” 嗯,这是他家门牌号,城西的宅子于去年底完工,为了区分各家各户,李云溪让钱师爷用数字进行登记。 小孩猛地止步,转过身来,错愕的盯着她。 李云溪一脸坏笑:“怎么不跑啦?” “李姑娘...” “呵,去跟我跟哥说,今日就一头猪,被人订了,不够分。” 他张着嘴万分惊讶,李姑娘怎么知道,难道是李少爷说的? “听到没?” “听到了,那要是李少爷不听怎么办?” “那你就不能说没看到?” “不行呀,我看到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城北就他一人守,但猪要进城呀,路上肯定有人看到,他也不能说谎。 李云溪朝他走了几步,“黄秋辰?” “呃..”黄秋辰一愣,抬头瞄了她一眼,李姑娘知道他家住址,知道名字也很正常。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哥今日不许出现在杏花巷,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黄秋辰:“......” 就耽误这么一会,邓鹏领着人挑着地肥来了,这味太香,香得李云溪挥了挥手,回了家。 “姑娘,王家送来请帖。” “谁?” 金兰解释:“原住在萧家的亲戚。” 李云溪翻开请帖,看着‘春日宴’三个字发笑,原来猪被王家定了,难怪大伯要走城北进来,随即将帖子还给金兰:“问我娘去不去,我就不去了,春天呀,我很忙的。” “是...” 而黄秋辰这会也来到城西荒山一棵黄桷树下,现场除李云泽外,还有十几人正在‘嘿嗤..嘿嗤’练着武。 十几人中的一人,见到他立刻停手:“哥,你这么早回来,是看到猪了?” ‘猪’字一出,让原本闭目养神的李云泽睁开了眼。 黄秋辰纠结了半晌,决定如实说:“李少爷,你先听我说完,李大东家确实赶了头猪进城,被李姑娘碰到了....她让我转告你,今日别去杏花巷。” 见李云泽起身,黄秋辰继续说:“姑娘的话准没错,要不你回去先问问她,或许姑娘有什么计划呢,李少爷....别急着去杏花巷....” 李云泽哼了一声,挎上褡裢,径直走了。 “哥,我们跟上去?” “不跟,继续练武!”黄秋辰转身拍着他的肩膀,“你能跟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继续呀,你们几个停下来干啥?继续练武,不好好练,下次我不带你们出来。” “哦,好....” 这群半大孩子,全是黄秋辰上门挨家带出来的,理由是李家少爷找他们有事,其实就算说带他们出来玩,只要跟李少爷搭边,他们父母也会双手赞同,但说做事总比说玩好。 这也是不管李大虎从哪个城门进来,在哪杀猪,李云泽总能知道的原因。 李云泽也很听话,回到家找上妹妹。 “什么事?” 李云溪想了想说:“我最近要盯着地里,你呢,跟着福一去林家村后山看看,山里的人参、玉米这些还在不在,之前种的人参都好几年了,可以摘回来,另外检查下蜂箱,该补的补,该修的修! 峡谷里的山洞,你存些粮食进去,杀虫的药,我明儿去找钱师爷拿了给你,到时你放在山洞里,别忘了搬石头把山洞封住... 另外,别去抓兔子,让它们繁殖一波,长肥点再抓。” 李云溪说了这么多,李云泽只听进兔子,许久没吃过兔肉,他伸出手比一,“抓一只,想吃!” 又不是自家兔子,他想抓多少抓多少,李云溪大方的说:“你可以抓五只,但大肚子的兔子不能吃,必须放生,等它生了崽,才可以吃,要是这会抓完了,没有小兔子,来年就没兔肉吃。” “好...” 李云泽一走,李云溪一头扎进了地里,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催促着她,想让她尽快提高粮食产量..... 第489章 挑水 提高产量,只有两个方向,一是种子,二是地肥。 种子这事,李云溪自认她现在没那本事改良,毕竟它不是一日两日就有所提升,但地肥努努力,还是能办到。 见之前那垄韭菜长势好,李云溪挖了二分地出来,打算种个玉米秧苗,做个对比。 因邓鹏要管着萧家庄、以及其他官地,并不经常在,反倒是萧扶云日日跟着她来城北干活。 竹言怎可能让萧扶云干这事,除了地是李云溪挖的,挑粪、施肥、捏粪团全是他一人干,好在就二分地,一天也能做完。 这一日,三人一如往日来到试验田。 竹言轻车熟路揭开两垄地的油布,萧扶云拿出绳尺测量玉米苗的高度,“李姑娘,两者没什么变化。” 李云溪放下手中的粪团,想了想说:“测测中间的玉米苗。” 萧扶云嗯了一声,弯腰拿起一株被粪团包裹的玉米苗,连测了好几株才来到另外一块地,只试了一株,就察觉出异样,好像是要高那么一丢丢,跟着,他将中间地段的玉米苗挨个取出来,进行测量。 这举动,引起李云溪的注意,微俯着身看过去:“有差别?” “有!” 萧扶云理了理思路说:“但是很奇怪,两块地,两边的玉米苗差不多高,但中间的就有区别,明显这块地的玉米苗要高些。” 李云溪觉得不高才有问题,毕竟韭菜用了那个地肥都有明显区别,没道理玉米没有,至于为什么中间高,想必是挤在中间,温度高才长的高。 “竹言,你取几团中间的玉米苗过来,我对比下!” “是!” 看着手心的两团玉米苗,李云溪笑道:“有用,真的有用!萧四...萧四你伸手比比,是不是我眼前这团要高点?” 竹言瞧了后,掐着大拇指盖说:“嗯,高这么点。” 听到这不紧不慢的语气,李云溪不悦:“你别嫌它只高出这一点点,玉米苗才种下十五天,它光是破壳都费了好大的劲,这要是移种到地里,肯定唰唰的长个。” 萧扶云瞥了竹言一眼,朝李云溪说:“既然这地肥有用,那是不是这一茬玉米都用上?李姑娘,你瞧瞧需要什么,这秧苗马上要移种,我们提前把地肥准备起来。” 各种粪便自是不缺,就是这鱼骨、田螺、河蚌壳不好寻。 毕竟要覆盖全县的地肥,需求量可不是一两担。 但禹都县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 “竹言,去喊钱师爷和邓鹏过来。” “是...” 见李云溪手脏了,萧扶云递了一块锦帕:“热不热?我们到城墙那休息会?” “嗯~走,上城墙去看看。” 看着城外一块块地,以及地里干活的人,李云溪微眯着眼,问:“太傅最近好些没?” 萧扶云垂眸,语气透着淡淡的悲伤:“章府医说是心病。” 心病难治。 自张管事死后,萧老太傅就病倒了,这几年,从禹都县到京都,又从京都回到禹都县,这一路都在透支着萧老太傅。 李云溪沉吟片刻:“你回去跟太傅说,这地肥可以提高三分之一的产量,让他负责收集贝壳,就说我没空。” 萧扶云一怔,“要是没达到怎么办?” 李云溪看着他,一脸笃定:“一定有用,若没达到,到时你虚报几斤。” 听到这话,萧扶云绷不住,嘴角一个劲的抽抽:“好....” 钱师爷来的快,“李姑娘,有什么事?” “你贴个公告,收集鸡蛋壳、豆腐渣、鱼骨、以及田螺贝壳类的,所有村镇都要通知到,另外安排人去河沟里抓田螺,小的留着长,大的剔了肉送到司农署。” 钱师爷快速记下这几样东西,“是那地肥有用?” “嗯,但能否提高产量,还要等几个月。” “正巧这几日各个里长经常进城,我回去就办。” “是送衣服来吗?做了多少件?” “嗯,城里做了三百来件,村镇有些慢,拢共才做了五百件。” “哦,这事不急,让她们慢慢做。” “是...” 随着钱师爷的离开,一条条公示贴满各个村镇。 李云泽的小弟们,终于得了活,背着背篓四处收集这些废弃物。 鸡蛋壳好寻,豆腐渣只有现做。 毕竟豆腐渣能吃,没人舍得拿来当地肥,只有陈姥姥全力支持,为了得到豆腐渣,她每日都推一盆豆子,而李云溪也连吃了十天的豆腐,“娘,你不觉得这豆腐,有一股子腥味么?” 陈氏低头嗅了嗅,“没坏,这是豆腐味。” 李云溪放下筷子,“娘,跟姥姥说,豆腐渣够了,让她别做了,磨豆子累人。” 陈氏不假思索的回:“是你几个舅舅表哥推磨,你姥就是点下卤水,一点也不累。” “可是舅舅们累呀。” 陈氏嗔了她一眼,“那你能不能别吃这个辣椒?章府医说了,它有毒。” “娘,我都吃了五日,没毒。”清水豆腐,不加点辣椒,怎么吃,还好陈氏认为它有毒,不许其他人碰,不然还不够自己吃。 “那你为何跟你哥哥一样的反应?” 李云溪起身,“娘,这是正常反应,我去试验田啦。” “诶,云溪!别走呀!” 李云溪溜得快,眨眼间就没人了,望着桌上的空碗,李大牛说:“乐娘,会不会这辣椒真没毒?女儿每次都是当着我们的面吃完了的,要不我试试?” “赶紧试,试好了自个去灶屋熬一锅绿豆汤,等着解毒!” 李大牛:“.....” 三月十八这日,王小惠生了李家第一个曾孙,陈氏早早煮好了红鸡蛋去了杏花巷,而李大牛跟着李云溪来到城外稻谷试验田。 许是地肥肥力太足,导致原本绿油油的秧苗,这会已经黄了,无精打采的趴着。 昨日发现这一情况,邓鹏当即找张大柱借了一队人来换田里的水,父女两人赶到时,田间已换了一波人在挑水。 李云溪转了一圈,见李大牛蹲在地上沾水吃,忙大喊:“爹,你口渴喝水呀,喝地里的水干啥,多脏呀!” 突兀响起的声,吓得李大牛差点一头栽进地里。 “我不是口渴,我是在试水。” 李云溪有些懵,看着倒映着自己的水面,他们能试出水的咸淡?若是旁的事,她倒是想试试,不过这事,就算了。 她觉得自己的好奇心,没那么大。 “爹,换水有用?” “有用,换了水,就没那么肥,实在不行挖点土出来或者重新犁一道地,多少有点用,不过云溪呀,这次的地肥效果真不错,我好些年都没遇上这种情况,估计今年的玉米一定长得好。” 见李大牛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李云溪提醒:“爹,收着点嘴,没瞧见邓鹏都急得亲自挑水了吗?玉米长势好,可这稻谷...” 李大牛扭头一看,发现邓鹏一心挑着水看着路,随即瞪着李云溪:“你这丫头,我哪有笑,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去帮忙挑水。” 李云溪:“......” 第490章 呦呦鹿鸣 挑水是不可能挑水的,李云溪沿着田坎,扯了些车前草和清明草,打算拿回去蒸饼吃,直到邓鹏忙完喊她,她才抱着草回到山脚。 “弄完了?” 邓鹏抹了把汗,“嗯,可惜了那些地肥。” 李云溪将草放进马车,回头说:“不可惜呀,你不是将水倒进沟里了嘛,一会通知附近村民,让他们拿去浇地。” 邓鹏舔了舔起皮的唇,“嗯!” 李大牛:“那现在回去?” “李姑娘,你们带人先回去,我在这里观察几天。” “嗯,那我给你留十人,你不是要育冬瓜苗吗,他们留下来给你打下手。” “是...” 李大牛驾着马车刚进入东大街,路边就跑来一人朝他打招呼,“李东家,李少爷带了好几头花鹿回来。” 李大牛勒住缰绳,“什么?” “这么高,花白色的鹿呀,周身挂满了兔子。” 李大牛听的一头雾水,那人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见马车停下来,半边屁股坐在车板上,“他们这会还在泊头巷,东家,快走,我带你去!” “噢噢,好!驾!” 车厢内的李云溪无语了,这爹也就仗着福泽深厚,没了那身福泽,呵,就凭他这举动,骨头渣渣不见得有剩,人都不认识,就让他上马车。 城东到城西,靠两条腿走的话,要大半个时辰,驾车的话,不考虑其他因素,两三刻钟能到,等李大牛赶到泊头巷时,李云泽已经从泊头巷走到西大街。 李大牛又调转马头,朝西大街赶去,直到前方人群堵住路,听着议论声,李云溪掀开帘子,嗯,确定了,李云泽这是在炫耀他的成果,不然谁会牵着鹿大摇大摆满街溜达呀。 偏生他们还捧场。 “妹妹,生崽!” 所以这些都是怀了孕的?李云溪定睛一瞧,果然!一个个肚子溜圆,看着围来瞧热闹的人,她深吸了口气。 “哥,回家吧!” 五只花鹿,两头野猪,兔子...嗯,二十三只,瞧几人身上还沾着各色绒毛,李云溪认不出来,但能肯定,东西一定进了李云泽的肚。 “姑娘,我摘了人参、一枝花和雪耳回来,其他都没动,不过之前种的当归被畜牲破坏了,我换了个地重新种...” 打开福一递来的木匣子,李云溪拿起一株:“这人参好大,看样子是最开始种的那一批。” “是呀,得亏春肆经常上山,种人参那块地方挖了好几道沟壑,不然早被野猪拱了。” 这时,李大牛焦急走来,“云溪,你去劝劝你哥。” “哥怎么了?”李云溪疑惑看向小花园。 李大牛撇嘴:“他要把鹿和猪养在后院,鹿就算了,那两头猪的獠牙那么粗,家里这么多人,万一伤着谁怎么办?” “福一,你们先回去。” “是,李东家,我等先告退。” 儿子没回来,李大牛担心他在外面饿着冻着,这一回来,真的,还不如不回来,“福一,我送你们!” 福一这一路也是被李云泽折腾的够呛,本来半月能完成的事,在山里呆了两个月,这会特别理解李东家,拍着他的肩膀说:“东家,不用送,还有些蜂蜜在背篓里,取的时候小心点,我们先走了。” 李大牛嗯了声,随即看向女儿:“云溪....” “爹,让贺阳去请大伯来,猪送回上华村养,鹿和兔子,都怀着崽呢,也没合适的地,先做个兔笼,放花园先养着。” “好吧...” 次日,阳光格外灿烂,李云泽选了一头最漂亮的鹿,跟着李云溪来到萧府,进了前院,兄妹两人便分开。 一个走向膳房,一个走向若木堂。 “太傅,你瞧,这人参,个头大吧?” 萧老太傅勉强只身看了眼,便倒在软榻上,“嗯,让章府医瞧着没?” “还没,共六只,你选一只。” “噢,萧四,去喊章小子来瞧瞧,我要选个年份大的,咳咳咳...” 见叔祖咳起来,萧扶云赶紧扶起他,帮忙顺气,过了好一会,萧老太傅呼吸才平缓些,喝了口茶,“我没事,章小子说是春季花粉多,受了刺激才咳的,萧四你出去喊人。” 萧扶云掩住眼底的悲伤,踌躇了会才离开。 李云溪垂眸,看着他咳出来的唾沫星子,蹲下身子,轻轻的说:“太傅,你收集的那个地肥效果很好,邓鹏往地里洒了一点,就烧了秧苗,想来这一茬玉米,定有个好收成,可是,我有些纠结。” “纠结什么?” “这一茬玉米,要不要等到成熟?还是提前收?” 自个的身体,萧老太傅怎会不清楚,不过是好汤药吊着,可他想看到丰收,但丰收意味着今年只能种一季,他又担心自己撑不到十月。 他缓缓闭上眼,这一生他无不是在做各种选择,有些对,有些错。 有些错误他能承担。 可有些结果,非他所愿,也难以承受。 “云溪...” “太傅,怎么了?”见太傅想坐起来,李云溪起身扶着他,“太傅,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哥一会就过来,他牵了一头鹿,怀着宝宝呢,最多两个月就能生,到时送你一只,鹿鸣声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萧老太傅回想着昨晚听到呦呦声,皱紧的眉渐渐舒展,认可她的话,“嗯,确实好听,那你要好生养着,庄上有个老猎人以前养过鹿,晚点让萧四给你找来。” “嗯!” “云溪呀...” 见萧老太傅欲言又止,李云溪看着他,“嗯?” 最后,萧老太傅只说:“扶我出去看看,我听到鹿鸣声,是不是你哥打它了,怎么叫的这么刺耳?” 李云溪一愣,她没听到呀,没有鹿鸣声,外面只有几道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是萧扶云与章大夫在外面。 李云溪扶着萧老太傅来到廊下,此时阳光正浓,已有一丝燥热,但这份燥热赶不上章大夫激动的心。 “太傅,这株人参竟足足有十一年,这两株也有九年,许久没见到这样好的货,李姑娘,这样的人参还多吗?” “这种土生土长的还有十几株,我们自个种的有三十几株。” “就是你前几年问我那会种下的?” 李云溪点头:“想着年份短,没有摘。” 章大夫盯着人参,继续问:“你们怎么种的?” “就是在发现人参的地方洒了些种子,弄了些腐土,最主要的是,防止山里畜牲破坏....” 种植人参这事,萧老太傅十分清楚,她那套满足生长环境的说辞自己还记得,没曾想真被几人种成,那是不是说明小丫头没说错?玉米也能高产? 若真能高产,哪怕天灾人祸,至少再无人挨饿。 萧老太傅浑浊的目光渐渐清明,心头突然蹦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他想看玉米丰收,想替张老头看看。 “云溪,萧四,我们去城北看看。” “太傅,你还没看鹿呢,我们吃过饭再去。” “好....” 第491章 借人 “云溪,云溪...” 看着满头大汗跑来的李云诚,李云溪下楼:“你不是在河上巡逻吗,怎么跑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 李云诚摆手,缓了口气:“河面一切太平。” “嗯?” “吴将军他们把临溪县拿下了。” 一边防军,长期与北蛮作战,历经血雨,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临溪县,那才有问题,李云溪上下打量了一眼:“拿下就拿下,你回来做什么?” “秦安郡王与南郡王联手,在惠州称帝,宁王的人还没打下凤鸣关,但听他们说,打到三都汇是早晚的事。” 三都汇这地方李云溪去过,但她对这些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你出门一趟,耳目倒是灵通了几分,怎么?你也想去呀,啧啧啧,我都忘了,你也是皇子。” 李云溪围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李云诚眼前:“你怎么不去争?” 李云诚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我一没兵,二没钱,争不了,再说我现在是李家大郎,去争那些干啥,云溪,我们别往外借粮,如今乾国七大州全乱了,也就我们这里粮食不涨反降,外面十两银子都买不到一担粮,地里的粮食全被军营控制着。” 李云溪点头,其实禹都县想要赚钱,真是不要太容易,不说粮食,就是盐,白花花的盐放哪都有人买,更别提毛衣、毛线这些保暖价又不贵的东西。 药庄也收获了一批止血药材,随便拿出一样,都是别人抢着要的。 但她只想吃饱穿暖,安静过着自个的小日子。 尽管李云溪说了不会借粮出去,但面对武安侯的请求,她还是犹豫了。 “云溪,这次你必须借粮给我,南郡王那狗东西,不去打京都,反跑来让我跟他合作,我前脚刚拒绝,后脚他就领兵攻打林江县,那厮简直辱没了他爹安王的名...另外,药材你也给我一点,才打了三场仗,我存的药就用光了。” 听到这话,李云溪扭头瞥向傅先生,冷声质问:“你说的?” 傅先生低头不语,他本就是武安侯的人。 “云溪,你别怪他呀,要怪就怪我,再说他一家老小还在赤州住着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耸了耸肩:“侯爷,二茬玉米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四月初,就算你要嫩玉米,这个时间也没有呀。” “那把李云泽借我用两个月!” 李云溪听了,腾的一下起身,死死盯着武安侯,但武安侯脸上毫无愧疚感,满脸写着理直气壮,好像自己就该借? 呸,那是她哥哥,怎能用借字? 又不是一样东西! 她攥紧拳头,思考从那个地方砸下去,他还能完好无损的离开。 这样的滚刀肉,最好的办法是一拳打死,但现场人太多,不好动手,早知昨晚他进城,自己就该了结他。 许是察觉到李云溪身上的杀意,武安侯揉了揉鼻子,捏了嗓门细声说:“大侄女你坐下,你这样子怪吓人的,我不过是说说,要不你借我点粮?” 说完,武安侯又看向萧扶云,“我这次带了些好药来,等太傅醒来,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完了,还给萧扶云眨眼,示意他帮忙说情。 萧扶云轻咳了一声,“云溪?” 李云溪咬紧后槽牙,挤出几个字:“借,两千担!” 武安侯想了想,除掉路上的吃食,还能余下一千担,够用一段时间,见她这么好说话,又继续说:“那云泽呢?” “滚!” “大侄女,云泽不借,那借我几个竹筒?” 李云溪气得跺了一脚,脚下的地砖‘嘭!’的一下,碎成好几块,但她觉得不够,又使劲摩擦了两下,感觉鞋底好像磨平了才止住,微微俯身,一字一字的说:“要不把我一并借了?嗯?” 死亡的气息,让武安侯不禁往后一仰,但背后的椅背似乎不能给他安全,他猛地闭上嘴,睁大眼直直盯着李云溪的手,生怕她给自己来上一拳。 就在这时,一小厮跑到门口禀告:“主子,太傅醒了!” “哼!” 直到李云溪离开,武安侯才长舒了一口气,见萧扶云已经来到跟前,尬笑两声,“大侄子,这天好像有些热,比赤州热多了!” 萧扶云叹气:“侯爷,今日这事,你做过头了。” 没有李云溪,武安侯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我哪里做过头了?李家兄妹的大力,不说人尽皆知,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知道。 你该不会以为禹都县的太平是别人施舍的吗? 那是因为我,他们皆以为禹都县是我的,才没来找你们,再说,现在他们都忙着收罗地盘、笼络人,才没空顾上这里。 但这太平,也不会太久,等他们将兵权拿到手,下一步就是这里,这竹筒,就算她不想给,别人也会逼着她给! 既然早晚要给出去,为何不能给我...” ‘嘭~’ “嘭!” 一声巨响,打断武安侯的话,“什么声?” 众人扭头看向堂壁,一巴掌大的洞透着风,让他们齐齐胆寒,这么精准穿过两人身子的间隙,是李姑娘的警告吗? 门口跑来几个侍卫:“侯爷,什么声?” 武安侯咽了咽口水,心扑通跳,整个人好似被抽干力气,连抬手也做不到,只能无力的说:“没事,散了。” 侍卫往里瞄了一眼,那么大的洞,他们没眼瞎,但事实是他们确实眼瞎了,刚刚好像‘簌’的一声,什么东西从眼前闪过,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所以刚刚是有人暗杀? 萧扶云:“散了!” “是!” 过了好一会,武安侯才拉着萧扶云的胳膊,小声的说:“是她干的对不?这么大的力气,不拿去建一番事业,竟拿来吓唬我,真是出息!” 萧扶云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叔祖醒了,他要守着叔祖。 而李云溪也回到了家,发现李云泽不在,她来到门房,“你们出去把李云泽找回来。” 贺阳:“姑娘,李少爷出门,不跟我们说呀,这上哪找人?” “去城西码头,或者到县衙仓库。” “是....” 第492章 不得出门 这一日吃过晚饭,李云溪召来家中所有人。 “从今日起,除张大、沐阳出门采买外,其他人不得出门。” 院中一众仆人听了,一时呆愣。 “云溪,我在城内走动也不行吗?”李大牛本就闲不住,之前不让他出城,他都憋得慌,如今连大门也不能出? 陈氏也有意见:“织坊和禹绣阁一堆子事呢,云溪,我这不去,那边怎么办?再说,每日有沐阳陪着,我..我觉得很安全。” 李云泽哼了一声,起身欲离开。 “哥,站住,我还没说完呢。”见他乖乖坐下,李云溪接着说:“爹娘,武安侯来要竹筒,我不给,他好歹不会强抢,但其他人呢?京都那群人还没放弃,这段时间你们先委屈下,索性家里大,够你们玩,你们有事,喊她们来家里。” 李大牛犹豫了会:“云溪,能不能把竹筒给出去。” 李云诚听了,立马反驳:“爹,不能给,不给我们手中还有筹码,给了后,他们万一拿竹筒来攻打禹都县呢?” 李大牛惊讶:“给武安侯也不行吗?他应该不会来攻打禹都县。” “爹,竹筒要么在自己手中,要么在天下人手中,若只是在我和武安侯手中一样不安全呀,别人也会找上门的。”随即李云溪看向院中的人:“若有人威胁你们,第一时间跟我说,若你们没说,而后对我、对李家造成伤害,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从瑶屈身:“姑娘,你放心,我们定不会背叛。” “姑娘,我们待在府上,哪都不去。” “....” “下去吧!” “是...” 李云诚:“云溪,我是不是也不能出门?” 李云溪睨了他一眼:“我明日要去姥姥、大伯家,若你觉得他们不会找你,或认为你那三脚猫功夫很厉害,你想去哪就去哪。” “卫所怎么办?” 李大牛:“对呀,我还养着羊呢,还有你娘,这一两日还能在家待着,这时间一长,坐不住呀。” 李云溪提了一口气:“以后要么我、要么哥哥、要么沐阳和十个侍卫在的情况下,你们可以出门,记得是出门,不是出城。” 能争取到出门,李大牛很满足,他也不是非要出去玩,而是儿女时常不在家,陈氏也常常待在织坊,他一个人无趣罢了。 “那明日你去杏花巷,我跟你一起去。” 陈氏见状跟着说:“云溪,我也去,完了你再陪我去趟织坊,我得跟她们交代几句。” 李云诚想了想,决定以后跟李云泽一起出门。 “弟弟,明日我陪你出去玩。” 李云泽:“好....” 怎么有种白说的感觉,李云溪拽着李云泽的胳膊:“哥,去喂鹿!”她得好好跟李云泽说说,今日请他回来他竟玩到天黑才回,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武安侯在她这得不到答案,定会找上李云泽,一定要跟他说明利害关系,莫被人三两句哄骗了。 次日,一家五口早早出了门,过了石桥,李云泽、李云诚去了县衙仓库,李云溪陪着爹娘来到李大虎家。 这会付柔正陪着李婆子在屋檐下,缝补衣服。 “娘~” “奶奶~” 一见付柔行礼,李云溪就头痛,赶紧上前一步,挽着她的胳膊,“二嫂,家里没那规矩,你这老是屈膝对膝盖不好。” 付柔却不赞同她的说法,“二妹妹,这是礼数。” 李云溪咧着嘴,僵笑两声:“行吧,爷爷和大伯呢?” 李婆子接话:“下午族长要来,你爷他们去了东市买菜,来~这儿坐,别站着,大牛你俩也坐。” “嗯...” 李云溪待了会,便来到陈姥爷家。 这两年,禹都县渐渐步入正轨,木活没以前多,陈姥爷清闲下来,每日喝喝茶,逗逗儿孙,是的,陈安礼、陈安德各有了儿子,最小的孙子陈安哲年前也娶了妻。 四代同堂,不知羡煞多少人。 城里但凡有人婚嫁,都要请陈姥姥去做喜被、喜服,哪怕她看不清针线,也要她去摸上两把。 见李云溪进来,陈姥爷忙招手:“云溪,你来得正巧,我正跟你二爷爷聊你小时的事呢,老婆子!弄点浆果来。” “姥姥,我不喝,给我泡壶金银花。”随即李云溪扯了根凳子坐下:“姥爷,我这次来是有事。” 陈姥爷神色一凝:“啥事?” 陈老汉也端正坐着。 李云溪将昨晚的话再重复一次:“这事,我们不能去赌,所以姥爷,之后的日子,除非天下太平,你们能不出城,就不出城。” 陈姥爷沉默。 陈老汉在外十多年,腌臜之事见的多,赶紧接话:“哥,云溪丫头说的对,你们是她亲近之人,不得不防呀。 你想想七娘那事,当时我们虽住在镇上,外面看着光鲜,有宅有田有地,但手里却没几个子,王家尚且不依不饶,要这要那,这竹筒可不是旁物,我说句大话,有了它,龙椅都要坐的稳些,更何况这会龙椅上还没人呢。” 说到这里,陈老汉叹了口气,“这皇帝都死了一年多,这会还没定下新皇,可见争得厉害!” 陈姥爷回神,“管他们怎么争,我们安心过自个的日子,云溪,你放心,中午我就跟你几个舅舅、表哥好好说道说道。 若哪一日,他们遭了道,要你拿竹筒换,千万别换,不成器的东西只会拖累你!让他们去死。” 李云溪惊了,半张着嘴喃喃道:“姥..姥爷,其实还是可以救一救的。” “救什么救,你提前说了,他们还能被抓,那是他们无能,他们蠢,活该被抓,千万别拿竹筒去换,不值当!” 这难道是儿孙多了的缘故? 李云溪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姥爷,只要你们不出城就没事,若有人潜进城,只要大喊一声,南苑过来也近,准没事的。” 这时,陈老汉起身:“云溪,你这会忙不?我回去取点东西过来,你等我会!” 李云溪点头应下。 陈老汉经陈姥爷的关系,买下杏花巷隔壁巷的宅子,来回也就两刻钟,李云溪刚吃了碗蛋开水,他就到了。 陈姥姥忙端着开水出来:“老二,碗里加了两个蛋,吃了再说事,蛋都凝了。” “姥姥,再给我煮一碗,我要加三个蛋。” 陈姥姥笑着应下,进了灶屋。 陈老汉并未吃蛋,而是将抱来的木盒放在腿上,打开给两人看:“云溪,这是我做的袖箭,共五支,你带回去给你爹娘防身用....” 他说的什么,李云溪全然没听,整个注意力都放在袖箭上,她一直在研究竹箭,也做了好几款出来,威力...嗯,若敌人站在一丈以内,多少有点威力。 可敌人又不傻,他们会躲,会跑! 相当于,她的竹箭只适合暗杀,或出其不备! 但眼前的袖箭,完全可以弥补竹箭的缺陷... 第493章 正喂着蚊子 李云溪也没料到这个半路回来的二爷爷懂这个,当即说出自己做竹箭的一些难题,陈老汉也没藏着,将多年的经验一一道出来,“要不是我会这个,一家老小也不可能从澶州走回来,路上光山匪都遇到了三波人。” “姥爷,你怎么不会?” 陈姥爷顿时板起脸,他能说自己没学会吗? “二姥爷,你会不会做弹弓、背弩?” 陈老汉指着木盒中的袖箭说:“就这点铁,我偷摸存了四年,背弩和弹弓我没做过。” “那你能不能做?” 陈老汉沉默了一会,“能做!” 只要能做,其他就不是问题,李云溪起身,“二姥爷,你跟我去趟县衙。” “嗯。” “老二,云溪,你们吃了饭再去!” “姥爷,你们吃,我们去县衙吃饭。” “.....” 去县衙干什么,陈姥爷清楚,陈老汉更清楚。 钱师爷听完,更是双手赞同。 禹都县不缺粮、不缺人,缺武器呀。 哎,这人真是沉得住气,怎么不早说,仓库那些刀箭都生了几道锈,几人边吃边聊,一顿饭下来,确定了大致方向。 吃过饭,一行人来到县衙管理的铁铺中。 “二姥爷,你安心在这做背弩,缺什么跟小厮说,家里也不用担心,我这就回去让吉表哥过来陪你。” “嗯,你回去吧,我先画图纸。”在禹都县,陈老汉没什么担心的,她也算半个陈家人,给自家孙女做事,总好过给外人做。 给外人做,怕要囚禁一辈子.... 再次回到杏花巷,李安兴和李清烨已经到了。 李安兴:“云溪,有人来找你要竹筒?” 李云溪点头:“暂时没人来,但我们也要警惕起来,他们找不到我爹娘,保不齐会狗急跳墙,找到上华村。” “肯定有这个可能,之前不就有人行刺你和大虎嘛。” 李大虎:“可我每隔几天要回村拉猪呀。” 下华村村长李清烨皱眉:“是呀,村民平日也要过日子,他们若进村,我们能发现,但出了村...尤其是这个时节,村民几乎每天要进后山挖竹笋,寻野菜。” 李云溪沉思片刻:“大伯,送猪的活交给巡逻的人,猪骨头就不要卖了,送给卫所吧,当他们的辛劳费。” 李大虎点头应下:“行,他们还能顺带顾着村里。” “两位村长,至于村民...尽量让他们结伴出行,别单独进山或出远门,平日身上也带着武器,若被抓,村民的下场一定很惨,我是不会把竹筒拿出来的。” 一直坐在旁边的李老头听到这话,心有不满。 这孙女简直没把自己当李家人,这么冷血的话也能说出口,但他只是在心里抱怨,到底没表现出来。 “行,我回去定跟他们说清楚,云溪,清坤几人怎么样?”李清坤比谁都清楚,云溪兄妹是他们这一族振兴的希望,只有李家兄妹好,他们才会更好。 尽管平日甚少走动,但只要他们姓李,这隐形的好处不知有多少,就说这次缝制衣裳,他们村,可是第一个拿到料子,而且比下华村和水溪村多多了,料子多,族人就多一份收入。 所以李云溪任何决定,他都全力支持。 “我也不清楚,若你们走路回去,可以去卫所看看,但不一定在,最近卫所的人轮着出门巡逻,一会张大柱回来,你们去问问。” “好...” 从杏花巷出来,李云溪又将陈氏两人送去城西,直到天黑,她才回到家,刚换好衣服,外头传来小丫的声音。 “姑娘,武安侯找你!” “不见!” 武安侯的目的,李云溪动动脚趾头,都知道他要干嘛,无非就是那几样。 “大侄女,快出来,我和萧四来看你了!”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来到小花园,见萧扶云一脸苦笑,她便知今日不给点什么,武安侯肯定不会走。 “侯爷,啥事?” 武安侯瞪了她一眼:“你们俩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啥事?”李云溪惊讶,看向萧扶云。 “订亲呀!要不是今日我跟萧老头提起给你介绍夫婿,我还蒙在鼓里呢,哎,云溪,左右这事没人知道,要不你考虑下我说的这户人家,他姓高,是赤州大营...” 萧扶云一听,立刻沉下脸,怒声说:“侯爷!” 李云溪亦是白了他一眼,谁说武将单纯来着,这都拐着弯想让自己去赤州,还赤州大营,怎么不把她送进宫? “侯爷,你有什么事?直说,别绕来绕去!” 武安侯嘿嘿笑了笑,搓了搓手:“那个,大侄女,竹筒你不想给,我也不强求,要不你再给点粮食?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南郡王那狗东西,逮着人就不松口,我这要守着雁鸣关,又要防着他攻城,我就三万人...哪里防的住,你瞧,白头发都急出来了。” 说着还歪着头,让两人看他的白头发。 李云溪无语,抬头望着夜空,黑乎乎的,一望无际的黑,没有星星,明日应该要下雨。 “云溪呀,你得帮帮叔,叔苦呀,你也去过赤州,赤州的冬天,那雪哟,厚的能把人给埋了,又不如你们这,一年能种两茬玉米...” 要不是他脸上没泪,不知内幕的人一时听了这带哭腔的话,说不定还得被他骗过去。 萧扶云嘴角一抽,帮武安侯倒了杯茶:“侯爷,喝点茶润润嗓子吧,云溪,你也喝!” 李云溪不想喝,李云泽两人还未回来,昨晚才说了天黑前回家,这天都黢黑了,两人还在外面疯玩! 武安侯一口饮尽,接着说:“那要不给我点水泥?若是不给水泥,今日我就不走了我!” 李云溪听得不耐烦:“后半年产的水泥给你,另外再给你两千担粮,你找人来拉,侯爷,这是我最大的诚意,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不许骚扰我爹,不然我揍你!” “那...” 在李云溪攥紧的拳头下,武安侯使着轻功跑了。 “李姑娘,怎么心不在焉的样?若你不想给,可以不给,侯爷很好,不会怎么样的。” 李云溪扭头看向他:“我哥还没回来。” “云泽力气大,云诚聪明,应该是在哪玩。” 两人并未玩。 李云诚陪着李云泽清点了仓库后,便哄着他出了城去了卫所,但在回城的路上,发现了几人。 两人这会趴在草丛里,正喂着蚊子.... 第494章 选期 “再等等,云泽,我们要一网打尽...” 等了呀,等到天地漆黑一片,耳边只有呼啸声。 李云泽再也忍不住,甩开李云诚的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朝前方光亮处走去。 “云泽,别去!云泽...”李云诚没拦下人,只好跟上去:“云泽,我们轻点,别发出动静。” 李云泽脚一顿,回头瞪他,若在白日,李云诚定能看到他眼中的轻蔑,可惜黑布隆冬的,只能看到他转身走向山坳。 “什么人?” 背山的五人听到脚步声,连忙举着火把跑来。 “是李家那个傻子!” “他怎么在这?” 五人相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杀意,为首之人点头,率先抽出刀朝李云泽砍来。 杀了李云泽,能解决一半麻烦,若杀不了,活捉也行! 李云泽今日这个怒噢,趴了半天,饿得他偷摸嚼了好几次肉干,偏生蚊子还来吸他的血,若非蚊子一捏就死,他高低都要喝回来。 对面的五人,身上的血有些臭,但也能勉强解渴,于是在第一把刀劈来时,李云泽侧身躲过,只刹那,另一道白光闪现,他本能后仰,稳住身子后,犹如一头猛兽,直挺挺冲过去,抓起最近那人的身体,抵挡另外几把来势凶猛的刀。 跟来的李云诚也没退缩,等李云泽打中一人时,他快速冲过去,夺走对方的刀,反手一刺啦,血糊了他一脸。 这几年,他在李云溪那学一点,跟着凌七学一手,又经张大柱细心指导,李云诚除内力不足,没实操经验,杀不了高手,但杀一个毫无抵抗力的高手还是轻轻松松。 再一次有人倒下,那人手中的火把顺着他的衣服,‘呲呲’一声,浸了桐油的火把瞬间覆盖他的衣角。 火苗顺着衣角慢慢向上攀延,他惊恐的打着滚,想要灭火,不过李云诚没给他机会,跳到他身前,给他来了一刀。 随着他的呼吸停止,一股肉香渐渐弥漫开来,这片山坳也因地上的火,映得明亮几分。 五人,于李云泽而言,只是顺手的事,他喝了一口血,血好臭,没有肉香,扭头看向地上燃起的一团,他不自主走过去,眼神幽暗且疯狂。 看到这一幕,深埋的记忆又活了过来,他...这是杀疯了?李云诚心一颤,急忙大喊:“云泽,我们回家!回家吃饭。” 李云泽抬头,舔了舔唇角。 “我...云泽,回家,我们回家。”他的眼又没神了,空洞的眼,僵硬的脸,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李云诚浑身一紧,寒毛乍起,这是要喝他的血? 李云诚慌的左顾右看,人都倒下了,也没个垫背的,他再次喉结一滚,颤着音说:“云泽,我们回家,你别过来啊,啊.....” 这声尖叫划拨夜空,给夜色平添几分诡异。 李云诚连滚带爬的跑了,全然没有今日发现这几人洋洋得意的劲,也不记得是自己不让李云泽离开,非拉着他要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只想着跑快点,再跑快点,连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也没听到,直到一个天籁之音乍然响起,他才稍稍定神,扭头看向那方。 “云溪?” “我哥呢?” 这可真是祖宗呀,李云诚激动的跑过去,指着后方,语无伦次道:“你哥...云泽,他疯了,他喝血,他还想喝我的血,死死盯着我的脖子....” 李云溪只白了他一眼,蹬着马镫朝后方走去,李云泽要喝他的血,他还能跑掉? 真当这几年他们的轻功练着玩? 李云溪走了,可武安侯还在。 于是李云诚又对着武安侯述说今日、以及曾经李云泽的壮举:“侯爷,云泽他喝血呀,他以前还这样..唰的一下,把人....” 这番话,说者是否有意,不清楚。 但听者倒是听进耳了,李云泽干的这些事,安北曾说过,若将这样的人拐去赤州,武安侯不认为自己能把控。 哎! 他有些头痛,若禹都县属于赤州就好了,自己何须动脑,云溪那丫头肯定会帮忙守。 诶! 对哦,山不来,他亦可往山走去! 望着骑上大马的两人,武安侯眼底精光忽闪忽闪。 李云诚揉了揉鼻子,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 这会地里的玉米正在抽穗,邓鹏领着人施二道地肥,地肥太香,李云溪不爱去,拉着一家子,将没建的屋子建起来。 请了陈木、陈直帮忙运材料。 兄妹两人负责搭木头、放石板,沐阳负责搬料打杂,其他人则是砌砖。 这一日,李云溪刚把横梁搭好,正想着没她的事,可以回屋趟会,贺阳跑来:“姑娘,武安侯来了。” 李云溪疑惑,他这是来告辞? 武安侯除了前来告辞,还有另外一件事:“大侄女,你对福安县有想法没?” 李云溪一怔,福安县呀,福寿安康,多美的寓意,可那儿的人,却没享过这个福泽,先是干旱缺粮、再是兵乱,如今又是缺粮征兵,这且不够,还要被人惦记? 她低头默默看着手指,指甲太长,一会回去剪掉:“侯爷,我没任何想法,若你有想法,禹都县可以借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善待那里的人。” 武安侯拍着大腿笑道,“大侄女做事就是干脆果断,不像某些人噢。”说着还朝任管家调皮的眨眼。 任管家深吸气,不与他计较:“侯爷,如今吴将军已拿下临溪县,你还是抓紧回去调兵,不然这一来一回,几个月时间,要是被人占领...” “哼!我需要调人?我带来的三百人全是营中高手,可不像北境那群软蛋,攻个县城还要回去调人,磨磨唧唧的。”说到这里,武安侯起身,“云溪,我去福安县,嗯...你能不能把安北借给我用用?” 李云溪眼皮都没抬一下:“滚!” “哈哈,我走了!且等我好消息!”武安侯扬笑两声,大步离开! “任管家,你还有事?” 任管家迟疑了一息,想了想还是说:“云溪,你觉得你啥时嫁人比较好?” “噗...” 李云溪懵了,直愣愣看着他:“什么?” 任管家抿了抿嘴,一脸为难情,这事不该他来说,可李东家也不敢拿主意,他只好亲自来问:“就是...你和萧四何时成亲?聘礼萧府已备好,只待你开口。” 李云溪眨了眨眼,“我才十五岁呀,这么早就成亲?” 任管家眼角一抽,无奈道:“李姑娘,你已是碧玉年华,不早了!” 李云溪稳了稳身子,“我还没想好,再等等!” 他就知道,一定是这个结果,可小主子已是弱冠之年,主子身体又不好,这早点娶进门,也好宽主子的心。 于是,任管家又继续说:“云溪呀,那我让人合八字,先过文定,你慢慢想,这些事没一两月做不完,等你想好后,直接选期?” 李云溪:“.....” 第495章 掰一半留一半 任管家走了,陈氏跟着来到小花园。 “云溪,你想好了?不换?” “娘,你是希望我换还是不换?” 陈氏听了,刮了她一眼:“萧四那孩子多好呀,若搁以前,我们踩在房梁上也够不着,云溪,娘希望你嫁....你第一次进公堂,还是他跑来救你的,这么多年,他可从未跟你没红过脸,事事依着你.... 你们早点成亲,我这心里也踏实点。” 女儿嫁到萧府,上无公婆,下无妯娌,虽说以她的脾性,就算有也不会受气,可没有麻烦总好过不断解决麻烦。 至于无人帮衬? 就住在对面,就在眼皮底下,吼一声她第一时间冲过去。 “娘,我很忙的,哪有时间想这个?第一茬玉米马上成熟,稻谷也要移种,城里的路也要修,今年还要梳理河道...桩桩件件,你瞧我很闲?” 陈氏眼尾一挑,佯怒道:“我瞧你一天闲的很,不出门霍霍地,就在家里霍霍,西边屋子那么多的地洞,你爹填坑都填了两天,真是!云溪呀,你们挖洞不累吗?一天天的尽找事!” 李云溪立刻喊冤,她就挖了两个洞,其他全是李云泽挖的,“娘,我可没挖,谁挖的找谁,我回屋了。” “诶,马上吃饭了,你回屋干啥?” “饭还没好,好了喊我!” 望着女儿的背影,陈氏嘴角噙着她没察觉的笑,女儿大了,眨眼就要嫁入别家。 提到嫁,陈氏不免焦灼几分,嫁衣还没绣好,得抓紧时间绣出来,当即转身去找李大牛。 申时初,陈姥爷、陈姥姥被贺阳请来,与陈氏、李大牛商议嫁妆之事,除了家具要现打,衣服料子首饰,这几年陈氏也备了不少,但她还是有些不满,全是过去时兴的料子,她想打新的。 从瑶见状,小声提着意见:“太太,若你不喜欢,可以让大少爷去扬州寻寻,武安侯也还没走,跟着他去赤州摸寻。” “赤州?那不行!”陈氏摇头,外头如今正乱着,这派人出去,万一遇上事,她可不想喜事变成糟心事。 “从瑶,你去门房,让贺阳去织坊喊崔英过来。” “是...” 这下,李大牛也不嘀咕出门放羊,跟着陈姥爷、陈木、陈直一起做木活,陈中偶尔有空,也会来做上半天。 任管家得知后,急忙派人送来一批黄花梨木。 “明儿庄上还有十几根紫檀木运来,不够你们吱一声,山里还有一批楠木。” 陈姥爷一面摸着木料,一面摇头:“够了!这料子有二十三、四年了吧?” “要不说您老眼尖呢,这料子足足存了二十四年,还是从北境顺着水运回来的。” 陈姥爷听了,有些恍惚:“是不是因为涨水,你们停在兰溪镇,歇了几天才走?” 嗯? “对呀!老太爷你怎么知道?”这事,任管家也是听人提过,因着涨水,萧将军在禹都县停留半月,才有了后来萧老太傅到此定居之事。 陈木搭话:“这个我知道,当年我还拉着妹妹去码头瞧过热闹,哎呀,那阵仗,几百个纤夫,全是营里的汉子,你们是不是来了两艘船?” “是呀!哈哈,原来我们两家早有渊源呀....” 渊源?李云溪听了只想笑,这也能扯上渊源? 算哪门子渊源? 不过这事,跟她无关,地里的玉米要熟了,她还没想好掰不掰? 掰吧,无法验证地肥,不能确定地肥是否有效,下一茬还用不用? 不掰,留在地里继续生长,会影响二茬玉米。 于是,李云溪来到县衙,将难题抛给邓鹏和钱师爷。 “有多少地用的这个地肥?村民有没有用?” 邓鹏:“除茶山镇没用这个地肥外,其他官地都用了,至于村民,当时剩的不多,只有白林坡附近的村民去挑过,他们具体用了多少地,我不太清楚。” “那现在掰不掰?” 钱师爷沉思片刻:“掰一半留一半?” 邓鹏不太愿意这样做:“每块地成分不同,若掰一半,无法精准估算地肥的作用。” “那每个地方掰一半行不?” 邓鹏摇头:“要不,今年只种一茬,村民种两茬玉米?” “那怎么行,只一茬,不够营里的兵吃!”邓鹏话音刚落,钱师爷立马出声反驳:“哎呀,我们别纠结了,再纠结下去,嫩玉米就要变成老玉米,那还商量什么!” 最后,李云溪拍板:“我记得你们统计过嫩玉米的斤数,那我们先掰城北的试验地,看看个头,再决定是否继续掰。” 钱师爷点头:“那开镰仪式?” 一次两次,李云溪觉得新鲜,次数一多,她有些不耐烦:“钱师爷,你有这个闲心,找人算下城中的路需要多少石板、砖头,等到六月,我们就有水泥用,趁着天热,赶紧把路修好!” 钱师爷搓了搓手,给李云溪倒了杯茶:“李姑娘,杨老已经在测量,想必很快出结果,武安侯不是也要水泥吗?这次我们换什么?羊毛?” “等武安侯回来再说。” “是...” 隔天,李云溪带上李云泽,跟着萧老太傅、萧扶云赶到城北时,钱师爷和邓鹏带着人,已经掰了十几背篓的玉米。 李云溪随手拿起一个玉米棒,剥掉外壳递给萧老太傅:“太傅,你瞧,是不是要饱满一些?” 萧老太傅眯着眼,仔细看着,感觉没什么不同,“这次你们种了多少亩?萧四,当时掰了多少斤?” “这次种了四十一亩地,其他地种了豆子。” 萧扶云很快报出一个数:“斤。” “太傅,今日来了两队人,再等一个时辰就能掰完。” 见李云泽扛着几根玉米杆走出来,萧太老夫难得起了兴致:“云泽,给我一节,我尝尝。” 李云泽径直走来,连车夫也没落下,一人分了一节,分完玉米杆,他又钻进玉米地。 以萧太太傅的牙口,嚼不动玉米杆的。 萧四:“叔祖,要不我让人绞成汁?” “不用。”萧老太傅只是放进唇,轻轻抿着:“别说,还真有点甜,虽没有甘蔗甜,但两者甜得不一样,这个有股清香。” 听到甘蔗,李云溪嘴一顿,吐掉渣子,问:“是做红糖的甘蔗吗?”这玩意,李云溪没在禹都县见过。 “是呀,惠州那边特有的植物,长得跟玉米杆差不多。” “那得空我去惠州弄点回来栽。” “....” 随着日头升高,萧老太傅靠着竹沿缓缓睡去,萧扶云见状,给他盖上毛毯,细声嘱咐众人小声点。 直到小兵开始称重,萧老太傅才悠悠醒来:“多少斤?” “叔祖,还在称,等一会。” 过了一会,玉米终于称完,所有的人的目光落在萧扶云身上,他没有一丝紧张,只是拿着账簿的手微微颤抖。 李云溪急忙接过账簿:“斤?” 听到这个数,众人震惊了。 邓鹏跟着凑过来,仔细算了算:“太傅,真是斤,这...这次亩产竟有500多斤,比之前多了100斤啊....” 第496章 真的成了 萧老太傅原本疲惫的眼,一听到这个数,瞬间有神,直勾勾盯着钱师爷手中的账簿,而后望着那一篓篓玉米,连说了三声好! “好!好!好!” 钱师爷亦是相当激动:“再称一次,你们数数。” “是!” 两百小兵不觉疲惫,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纷纷守着玉米堆,挨个背着背篓前去称量。 三把秤,每称一背篓,围着的两个小兵就大声报数。 “121斤!” “125斤!” “132斤!” “....” 两刻钟后,所有人静静望着钱师爷,等待他最后报数。 “没错!没错!是斤,李姑娘,这个数没错,天呀,四十一亩地,收了斤呀,我...太傅,真的成了!邓鹏!成了...哈哈哈...” \"哈哈...\"邓鹏笑得眼角带泪,激动得抓着钱师爷的胳膊:“成了,我们成了....” “萧四,快扶我起来,我要看看!” 萧老太傅激动的伸出手,这个数,让他无比兴奋,比之前高产粮收获还要兴奋万分,那个是种子,而这个玉米,是他们亲手种下的种子,是他们手把手种出来的高产粮食。 谁也偷不走! 往后,年年都有高产粮! 在萧扶云的搀扶下,他走到玉米地前,伸出手摸着玉米叶,那吃人的叶子好似温柔了几分,不断刺激着他,告诉他,这不是梦! 是真的! 此时还只是嫩玉米,若等它再长一个月,那岂不是说,亩产至少500斤?足足多出两百斤。 越想,萧老太傅的眼越发湿润,若张老头在,一定会开心吧,有了这玉米,这地肥,禹都县不会有人再饿肚子。 喜悦会传染,小兵们还没将嫩玉米带回县衙,城里却先跑来一群人。 “李姑娘,真有500斤?” “钱师爷,你没算错吧?要不再算一次?”赵掌柜也来了,盯着一篓篓玉米,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真的,我们称了两道,这么多人盯着,怎可能算错?” “那晒干了有多少斤?” “滚一边去,这是嫩玉米,晒了你还吃什么?” “....” 城北的试验田逐渐热闹起来,顶着大太阳,他们丝毫不觉得热,而李云溪是又热又饿,嘈杂的环境,让她耳朵极为不适,她走到萧家爷孙身旁:“太傅,你饿了没?我们提一背玉米回去,让喜子叔做金玉羹吧,我都一年没吃了。” 萧老太傅伸手拍了拍李云溪的手臂,慈祥的笑着:“好!走...” 因这一次收获,众人一致决定等玉米成熟后再收,至于二茬玉米,现在开始育苗,它能不能成,且看天意,就算不能成,还有玉米杆呀。 也不算浪费。 经三年的发展,城外马场的马,由原来的三百来匹,变成如今的四百多匹,大宛马也从六匹,到如今的八匹。 光马场一日的草料消耗,换成米,比营里伙房用的都多! 虽说这会不用收玉米,少了一件事,但还有其他事堆着呢,李云溪老早就想修路,先修城中路,再修城外的路,这里的路,除了京都和扬州一些主干道是用石头铺成,其他地方全是夯实的泥路。 泥路好,下雨湿裤腿,晴天吸尘土。 噢,唯一的好处是不长草! 她情愿路上长草,草还能喂羊呢。 等了五天,城墙终于竣工了。 这一天,李家连仆人都穿上新衣,李云泽更是在一堆红衣中,选了一件他认为最红的衣服穿上。 他们要去参加城墙完工仪式,钱师爷老早准备好了牌匾、界碑、爆竹,以及万人流水席。 若钱师爷没有准备数十米的爆竹,李云溪肯定会去,但数十米的爆竹以及城中人、营里的兵,让她望而止步。 她很满意自己的耳朵,不想因此废掉。 哪怕李云溪住在南苑,南城没有点爆竹,她依旧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躺在摇椅上,右手毫无节奏拍着扶手,脑海想着路要怎么修。 一声‘李姑娘’,打断她的思路。 “李姑娘~” 李云溪坐直身子,仔细听了听,是萧扶云的声音,一边狐疑他怎会出现在李家后巷,一边朝后门走去。 “你怎么来了?” 萧扶云掂了掂手中的食盒,笑的一脸和煦:“我给你带了些吃食。” 李云溪睨了食盒一眼,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吧。” “嗯。”跟着她上了绣楼,看着凌乱的桌上放着几个空碟,萧扶云眼底的笑更浓,她好似在哪都不会委屈自己。 “这是喜子叔用嫩玉米炸的丸子,李姑娘,你尝尝好吃不?” 看着食盒中鸡蛋大的金黄丸子,李云溪伸手拿了一个放入口中,“嗯,好吃,嗯?这...不是用猪油炸的?”从城北过来,脚程快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可这丸子,面上没有白油。 天虽热,但一个时辰,足以让滚烫的汤水冷却,更何况猪油呢。 “用茶油炸的。”萧扶云本想将凳上的书放在桌上,但看着堆满桌的图纸,想了想还是坐下,将书放在腿上。 李云溪手一顿:“你们提供的茶油?这玩意精贵,我都不舍得买。” “我回去让荒一给你送点来。” “好呀,对哦,竹言哪去了?好些日子没看到他。” “最近庄上要育苗,我派他去盯着。” 听着这话,李云溪没什么反应,但跟萧扶云来的荒一却撇了撇嘴,明明是主子罚竹言去庄上,还说什么育苗。 “对了,你来干啥?” 萧扶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桌面:“这是禹都县舆图吗?李姑娘,你看这个做什么?” “修路呀!” 萧扶云疑惑:“之前不是将路规划出来了吗?怎么?还有问题?” 李云溪摇了摇头:“路线肯定是原有路线,宅子都建好了,不能改,我听杨老说,要修阴沟,我就想着要不修一个暗道,用来逃生或躲避。” 听了这话,萧扶云拿起图纸,仔细看着用炭笔画出来的线路,“你想在阴沟上再增加一条路?” “嗯,宅子不能动,路倒是能挖,但动静太大,且又要挖又要埋,太耗时耗力,只能在阴沟...或小河沟上做手脚,只是我担心下雨,会淹了地下,一时还没想好。” 萧扶云看着图纸,沉默了一会,“这事交给我,我有人能做这事,保证无人知晓。” 他一说,李云溪恍然想起原来萧府挖空的湖底,当即笑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害我纠结了几天,对了他们是怎么排水的?” “具体如何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一明沟,一暗道,明沟通渠沟,暗道通地下水,若无地下水则通水井,梯形状,一高一低,那会没有水泥,如今有了水泥,想必修的更好。” “好!你们的水是通过南山排出去吧?” 萧扶云一愣,“是的!” “那这个阴沟也走南山吧,我想覆盖全城,最好在东西南北各设几个点,尤其是县衙仓库,仓库那单独弄一条道出来...” 看着窗外的光,透过羊线勾的喜乐两字映进来,萧扶云听着听着,抿唇笑了,那是陈氏对女儿的期盼吗? 第497章 镇守白林坡 半夏的光,缓缓流逝。 官窑的凌七终于结束度日如年、暗无天日的日子,躺在堆满水泥的麻袋上,听着车轮滚动的声,望着蓝蓝的天,晃眼的太阳,让他流下自由的眼泪。 “黑五,你别板着脸呀,我们聊聊?” 黑五动了动眼皮,翻身背对着他。 凌七气得攥着拳头在他身后挥了两下,但拿他毫无办法,打又打不过,于是认命的躺下。 摸着包袱中的硬物,他美滋滋的想着,若师父喜欢,他就拿这个换黑五去配料,而他做监工,定要让他吃喝拉撒全在洞里解决,这些还不够,还要往里多扔些老鼠啥的.... 越想,越兴奋。 盯着黑五的背影,凌七嘴角不自觉的裂开,到那时,自己定要一雪前耻... 对于徒弟的耻辱,李云溪不知道,也不太关心,她根据李云诚的提示,熬夜蹲了十几个晚上,终于在城中以及卫所,揪出十多个细作。 看着被小兵捆得结实的十几人,她在想如何处置。 张大柱也在想,但他想的不是如何处置,而是为何还有细作,李姑娘之前查过,他也揪了二十多人出来,为何还有? 这个问题,他想不通,叹了口气,吩咐亲近的小兵:“你派人去他们住处搜搜。” “是....” 卫所有细作,张大柱接受了,可城里居住的人,竟也出现细作,还是他所熟悉的人,他曾在这人手底下接过镖呢。 这王掌柜可是禹都县土生土长的人呀,家里好几艘船,叛军攻城时,他家跑得最快,哪怕船被抢了,钱财也没了,但烂船还有三斤铁。 早前城中没粮,以工换粮时,他家也没人出来干活,可见家底厚着。 所以张大柱不理解。 “李姑娘,王掌柜...王家如何处理?” 李云溪觉得人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了可惜,还不如废物利用,“送去官窑挖矿吧。” 张大柱一愣,他还没说什么,王掌柜便叫囔起来:“李姑娘,李姑娘,是他们逼我的,我...我儿子在他们手中呀,他们威胁我,求你放过我女儿,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张大柱听了这话,当即反驳:“胡说,你生了三个女儿,哪来的儿子?” 王掌柜趴在地上啼哭:“我早年在扬州....” 李云溪出声打断:“我不想知道原因,我只知道你背叛了禹都县,堵上嘴!送去官窑,派人去王家、以及另外两家抓人,通通送去官窑。” 话一落,张大柱赶紧弯腰堵上还想解释的王掌柜。 “李姑娘,这王家人有点多,据我了解,王家共四房,他属四房,主子奴婢加起来怕有六七十人,都要抓?会不会伤及无辜?” 李云溪垂眸,看向王掌柜:“抓吧,找...让崔英去审问,她说没问题,就放人。” “关哪?” “不关,将王家围起来,有问题的人带去官窑。” “李姑娘,我们不审吗?还是审一下吧,这样能揪出背后之人。” 李云溪笑了:“他们无非想得到竹筒,知道幕后之人又如何,我又不能出去寻他们麻烦,以后抓到细作,不问缘由,直接拉去官窑!”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在崔英没确定之前,不可伤害她们,不可行抢劫之举!” “是!” 既然不能暴力抓人,张大柱在小兵围着王家之际,去了禹绣阁找上崔英,又回了趟杏花巷,请了十个大力婆子,进了王家。 不多时,几道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李云溪皱眉捂上耳朵,无语的看着院中四处逃窜的人,只是张大柱和婆子进了院,又没人把她们怎么遭,真是!遇事还不如陈氏镇定。 听到东城门传来的动静,她直起身来望过去,好像是送水泥的队伍进城了。 在听尖叫声和凌七碎嘴之间,她选择听凌七唠叨。 “师父,你特意来接我的吗?呜呜..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师父我给你瞧个宝贝。”说完,凌七解开布结,露出里面晶莹剔透、青色且有杂质的玻璃。 “师父,你瞧!这是琉璃呀!” 李云溪惊了,她从未在这里见过玻璃,这竟是玻璃?她眨了眨眼,一脸震惊:“你...哪来的?” 凌七微扬着下巴,瞥了眼凑过来看宝贝的黑五,极为骄傲的说:“师父,这是我做的!我做的!我被黑五关在窑洞,又没出过洞,哪能找到这样的宝贝,是我做的。” 李云溪取出一块玻璃片,拇指细细抚摸着,再举着玻璃对着太阳看了眼,嗯,确定了,是玻璃,真看不出来,凌七还有这本事,看来让他去窑洞,太明智不过了! 她咧嘴笑道:“不错,想要什么?尽管提。” 在将黑五关进窑洞,和大力秘籍之间,凌七摇摆不定。 而此时,送水泥的小兵已经围了过来,羡慕的盯着李云溪手中的琉璃。 见状,李云溪便说:“先将水泥送去县衙,你们几个回去休息三天。” “是!” “凌七,走了,先回家!” 望着提上包袱走远的师父,凌七张了张嘴,他还没提要求呢,不过黑五还在,他奸笑一声:“给你一次机会,这几日你最好好好供着我,说不定我会放你一马!不然..嘿嘿...” 黑五瞥了他一眼,默默走开。 “诶,黑五,你站住...” 这日下午,是凌七自认为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师父带着他去了萧府,抱着两个主子的赏赐,跟着去了县衙,不过钱师爷有些小气,没赏钱,没赏物,倒是拍着他的肩膀猛夸了一刻钟。 他真没想到,只是无聊,随便往火炉丢了些东西,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 可惜,他忘了丢了什么进去。 听到这话,李云溪一巴掌拍碎石桌。 “你往里扔了什么材料,你竟不知道?” 凌七低着头,缩着肩,往后移了一步,“我..我不记得了。” 李云溪狠吸了口气,白高兴一场,下午她还念着镜子呢,有了玻璃,这里也不差水银,真是气死了,随即瞪向凌七:“你!现在给我回去,烧窑!烧不出玻璃,搞不清楚材料,你就和窑洞过日子吧。” “啊...” 凌七有些懵,他昨天才从窑洞出来,今晚又要回去?他挺直腰杆,大声说:“不!” 李云溪气笑了:“既然不想去,那就去镇守白林坡。” 白林坡是什么地方? 前来喊妹妹吃饭的李云泽,皱着鼻子说:“臭!很臭!” 是的,城中那么多排泄物,总不能堆在城里吧?鱼骨、豆渣得发酵吧?不发酵会烧根。 这事,李云溪知道,邓鹏也知道,但发酵物太臭了,臭过排泄物,所以他们在城外往北的一个山岙间,设置了一个地肥处置点。 但这事,凌七不知道呀,他还在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窑洞,至于与黑五之间的仇,他只想说等着,迟早要报.... 第498章 酿酒 “爹,你真不去呀?”今日要送凌七去白林坡,顺带看看梯田,可李大牛竟不去,真是稀奇。 李大牛放下筷子,“我还得做木活呢,你自个去!” “爹,我又不是明天嫁人,家具慢慢做,不着急的。” 陈氏蹙眉:“那怎么行?万一定下期,家具还没做好,不惹人笑话吗,云溪,你慢点吃,钱婶还在熬绿豆汤,熬好了你带着路上喝,盯着你哥,别让他乱跑!” “娘,萧府那么多家具,真不差这一两件,没必要费力做,而且干嘛要自己弄,不如让萧府做。” ‘啪!’ 陈氏听了,心里那个气噢,噌噌直冒,将筷子重重一拍,这是嫁妆,嫁妆懂不懂,哪有夫家做的道理!努力压着音:“你出去吃!” 李云溪低头看着碗里的稀饭,“娘,我还没吃完。” “端着碗,出去吃!” 李云溪一口饮尽碗里的稀饭,抓了两个玉米饼,起身就走,偏生这时,李云泽偷笑,她也是有脾气的,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拖着李云泽往外走。 李云泽还坐着吃饭呢,突来的外力,他没设防,‘哐!当!’凳子翻了! “李!云!溪!” 桌上的李云诚、凌七同时舒了口气,还好忍住了,不然被拖走就是自己。 “...” “娘,我走了,你们在家别出门,出门带上侍卫....” 很快,屋内只剩下李大牛,陈氏满腹怒火只能对准他:“笑什么笑,赶紧把凳子扶正,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 李大牛:“....” 六月的太阳,格外炙热,凌七、李云诚不怕热,骑着马一前一后跟在马车后面。 李云泽今日失手,靠着车厢哼唧,他在纠结,要不要现在打回来,可妹妹说带他来抓鱼。 要不等鱼抓了再打? 临近午时,一行人才来到梯田。 “李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稻谷抽穗了嘛,我来看看,对了,喊五个人下来!” 邓鹏应声跑到田坎,朝坡上喊人。 “师父,这就是你们种的高产粮?瞧着和其他谷子没什么区别呀。”望着梯田,凌七抬手指着上面的人,“他们在挑水?田里不缺水呀。” “嗯,山脚不缺,但越往上,水流失的越快,他们在补水。” 李云泽转了一圈,没发现鱼,跑到李云溪跟前,板着脸问:“鱼?” “等邓鹏下来,他带你去抓鱼。” 不多时,邓鹏领着人走下来:“李姑娘,你找他们干什么事?” 李云溪看向五人:“送凌七去白林坡,告诉那处管事,凌七只要不在里面玩火,任他干什么!” 凌启听了,一脸兴奋:“真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嗯,不能玩火,不能出来!其他随你!” “好呀,你们几个快带路!”师父好不容易松口,给他换个地方,等到了白林坡,没有黑五,他可是李云溪的徒弟,谁敢将他如何,到时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话刚落,五个小兵齐齐看着咧嘴傻乐的凌七,他知不知道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罚去白林坡。 难道没人跟他说? 李云诚想说,但他又怕李云溪听到,怕自己也罚去白林坡,毕竟那儿四面都是小山坡,密不透风,待上三天,人都能腌入味。 见五个小兵一脸古怪,傻愣愣站着,凌七催促:“走呀!愣着干啥?快午时了,赶过去吃饭。” 一小兵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被同行之人拉到身后:“李姑娘,邓大人,我们先走了。” 李云溪眯着眼:“去吧,别忘了我的话,早去早回!” “是!” 直到六人身影消失,邓鹏才开口:“姑娘,凌七做了啥事?你罚他去白林坡。” 李云溪岔开话题:“邓大人,找人带我哥去抓鱼。” 邓鹏一愣:“姑娘,才养了两个月,鱼有点小。” “没事,让他抓着玩。”随即,李云溪对李云泽说,“不许踩坏秧苗,知道不?踩坏了,你就没白米饭吃,顿顿只能喝稀饭。” “哼!”李云泽拖着邓鹏走了,李云诚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隔了会,邓鹏走下来,说起田间的事:“李姑娘,这一次只有上面十五亩地,我抽了穗,其他田没动,但都分批加了点地肥,那地肥效果太好了,不仅谷子长的好,连稗子长势也喜人,你瞧,拔了几次田里都还有,我拔的速度还赶不上它长的速度。” “稗草?”李云溪仔细看着田中的稻穗,“若需要人手,你跟张大柱说。” 提到稗草,邓鹏眼底闪过一丝敬仰,“这赵掌柜不愧是做生意的料,李姑娘,整个禹都县田里的稗草都被赵掌柜收了,只要跟他吱一声,他就派人来拔,这梯田他派人来了两次。” “嗯?他收稗子?”李云溪疑惑,“他收来干啥?喂牛马?”以前李大牛就去田里专门拔稗子喂牛,哎,也不知马吃不吃这个,若是吃的话,她也可以收集起来送过去。 邓鹏神秘兮兮凑近一点:“姑娘,你猜他收来干啥。” “干啥?” “酿酒,他收稗子酿酒!” 李云溪怔愣,好一会才问:“稗子能酿酒?” 邓鹏摇头,“我没喝过,但赵掌柜说可以,想来应该可以,不然他怎肯花这么大的代价呢,替他拔草的村民,一天都是三十文工钱,这都能买七斤玉米了。” 城中粮食紧缺,刚赶走叛军的那一年,李云溪都不敢使劲吃,也就村民跟着种了二茬玉米,粮食没那么紧张,家家有了存粮,她才敢日日吃白米饭。 但一直是禁酒的,人都不够吃,怎能让那些商贾收了粮,拿来酿酒。 城里现有的酒,要么是老早埋在地下,要么村民自家酿的,只能自家喝,不能买卖,一经发现,要么去采石,要么采矿。 看着稻穗上的白点点,李云溪说:“若不忙,拿个竹竿来扬稻花,尽量让每一株稻穗都能受种。” “咳咳...是,李姑娘,午时了,我们先去草棚吃饭,顺带看看冬瓜,我按你说的法子,给冬瓜也改良了,瞧着个头大了不少。” “嗯,走吧!” 路过李云泽抓鱼的田时,李云溪冲他说:“哥,快点,我上去生火,等你抓了鱼,我们烤着吃!” 李云泽顶着一张泥脸,哼了一声,继续埋头抓鱼。 邓鹏见了,笑道:“姑娘,这会的鱼个头有点小,要等到七月那会才大。” “这一次施肥,没影响到鱼吧?” “没有,上次烧了苗,养了半个月秧苗才青回来,这次我是一点点加的地肥,暂时没有影响,本来田里的鱼也不多。” “嗯,那便好!” 这时,邓鹏停下脚,转身对李云溪说:“若这一次秋收,地里的鱼亦如去年,我想把这法子告诉全县的人,让他们也跟着养,特别是鸭子,养了鸭子田间虫都少了些。 我本想着今年也养几只鸭,但鸭要吃鱼,最后便放弃了,倒是村民可以试试,权当桌上添个菜。” “行..我没意见,届时让钱师爷通知各个里长来地里看看,不过,这鱼也就营里的兵爱吃,我感觉还是河里的鱼好吃些。” “哈哈...那是自然...” 第499章 二茬玉米已育好苗 看着胡子拉碴、灰头土脸的武安侯,李云溪怀疑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不然,早不回晚不回,偏生玉米熟了,他就这么巧回来了? 武安侯一如既往扯着大嗓门:“大侄女,你这样穿不热吗?你要去哪?”这么大的太阳,她竟穿着长袖对襟,包的严严实实的,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黑色惟帽,这是出门做贼? “大侄女你在想啥呢,问你话呢。”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她在想谁给他报信的,跟他有关的安北和大有守着茶山镇,她也没派人去茶山镇呀。 “你赢了?” 武安侯哼了一声,拍着胸膛故作轻松说道:“那自然,我要拿不下福安县,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城门上。” 经他大手一拍,衣服瞬间扬起好些灰尘,李云溪后退一步:“侯爷,我要去掰玉米,你赶紧去萧府好好洗洗,把药换了,肉都臭了!” 武安侯一愣,低头嗅了嗅:“没臭呀,诶,你去掰玉米?” “嗯!” 武安侯清楚记得第一茬玉米是五月收,这都六月中旬,眼瞅进入七月,“这是第一茬玉米?还是第二茬?” “第一茬,侯爷我走了!”钱师爷他们天不亮就出城掰玉米,昨晚她去王家听了墙角,睡到午时才醒,再不出城,今日不如不去了,于是李云溪麻溜上马,“侯爷,再见!” “诶,云溪,你等会呀,你这丫头跑那么快干啥?咳咳...” 回应武安侯的是马蹄扬起的沙尘。 只一瞬,武安侯做出决定:“上马!跟上去!” “是.....” 因不确定玉米情况,他们决定先掰一块地瞧瞧,这块地,钱师爷很熟悉,原是荒山,他曾躲在这里碰到了李云泽,从那起,他又成了禹都县的师爷。 望着山下的玉米杆,一旁称重的士兵,记账的萧老太傅,和坐在地上吃饼的士兵,他忍不住感慨,真是时势造人呀,谁能想到当初那瘦瘦弱弱的两个小孩,如今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而高高在上的章大人,坟头也不知在哪。 “诶,李姑娘来了!” 听到这个声,钱师爷急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山坡走去! “侯爷,你怎么来了?” 武安侯若是不来,他还不知这群人偷摸掰玉米呢,瞪了钱师爷一眼,径直走向萧老太傅:“你这身子骨,不在家待着养着,跑这里来干活?你吃的消?” 萧老太傅呵呵笑了两声,才掰了50亩地,已有3万多斤玉米,他才不累呢。 “赢了?” “赢了!” “你不守着城,跑这里干啥?” 提到守城,特别是守福安县,武安侯心底那个气噢,直冲脑门,不过他没打算在这里说,“怎么这么晚收玉米?” “嘿,云溪那丫头,他们弄了个地肥,瞧着...云溪呢?我刚才还看到她,人呢?” “她去前头找李叔了。”自两人合出上上签,萧扶云在李大牛的点头下改了口,只待这次玉米收进仓,两家过文定。 武安侯有点急,拽着萧老太傅的胳膊,“萧老头,她还能丢了不成,你给我好好说说这玉米什么情况?” 萧老太傅沉着脸,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武安侯悻悻撇了撇嘴,松开手,“哎呀,你快说呀!真是,急死我了。” 钱师爷动了动唇想解释一二,但见萧老太傅将手中的账簿递给武安侯,便住了嘴。 “这是什么?怎么全是数?112.145什么东西?” “你找人加一加,算个总数出来。” 武安侯一听,当即炸毛:“算数?你让我算数?啥意思?哎,萧老头,我发觉你最近脾气越发古怪,有什么你直说,别给我打哑谜,我一大老粗,不会算!” 萧扶云默默将算盘递给他:“安叔,这是五十亩地的收成,你先算总数。” 钱师爷帮腔:“是呀,侯爷,你先算,算了我们再接着说。” 武安侯挨个瞪了一眼,一脸不悦:“我不算,你们快说!” 萧老太傅:“不算就滚!” 武安侯气得直点头:“好好好!我算!我倒要看看,能算个什么花来。”说完,转头召来亲卫:“一个念,一个拔算珠。” 亲卫:“....” “112.” “145..” “123...” “合计斤。” 听到这个数,武安侯撇了撇嘴,朝坐着休息的萧老太傅大声嚷嚷:“就这点玉米,呵!我倒以为有多少呢。” 一小兵开口提醒:“侯爷,萧公子说这是五十亩地的收成。” “五十亩地又...”像是意识到什么,武安侯猛地张大眼,“多少?五十亩地?亩产多少?” 另一小兵颤着音回:“亩产651。” 武安侯当即直起身子,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们该不会算错了吧?” 七个亲卫齐齐摇头,七双眼睛盯着算盘,不可能出错。 武安侯足足愣了一炷香的时间,怪不得他们要等这么久才掰玉米,难怪一个个神神秘秘的,难怪他从福安县回来,田地间全是巡逻的小兵。 亩产651斤...那一年种两茬,岂不是一块地都有上千斤的收成? 噢!我的天老爷! 武安侯狠狠揉了揉脸,确定自己不是做梦,看着亲卫再次点头确认是这个数时,他当即换了张脸,咧着大嘴,大步来到萧老太傅身后,一把拉开萧扶云,蹲下身子给萧老太傅捶肩。 “你这孩子,哪懂得捶肩!”说着又看向钱师爷:“你还坐着干啥?还不去掰玉米,歇了这么久,还歇?” 钱师爷起身远离他,他们天不亮就来地里掰玉米,这会正是太阳最烈之际,太傅发了话,让他们休息一个时辰再干活。 他还没歇够呢,但听着武安侯捏着嗓子的娇柔声,钱师爷浑身一麻,决定去帮李大牛砍玉米杆。 二茬玉米已育好苗,就等着地来移栽。 不过看到李云溪举着长茅砍玉米杆时,钱师爷歇了动手的想法,他需要弯腰十次,才抵得上李姑娘的一刀,对跟来的萧扶云说:“我听人说,李家祖上就出过大力士,你说我这会生个女儿嫁进去,或娶个李家姑娘进门,会不会生出大力姑娘来?就算不是姑娘,儿子我也不嫌弃呀,如李少爷那种的也行!” 萧扶云一怔,随即看向李云溪,不断倒下的玉米杆,让她整个人神秘几分,光影斑驳,绿叶葱葱,她好似在发光。 只一瞬,她的身影在眸中放大,萧扶云的眼神也越发柔和、憧憬起来,他想,若生个大力姑娘,也不错呀.... 第500章 上城墙守着玉米棒 直到天色昏沉,荒山上的玉米才掰完。 见他们称重,李云溪将李云泽喊回来砍玉米杆,连武安侯一行人也来帮忙,人多干活快,在他们称完重,玉米杆也砍完了。 武安侯扒开人群,举着火把走进去。 “多少斤?” 萧扶云喉结微动,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李云溪身上:“斤。” 嘶声、哇声在人群中接踵响起。 “这里,多少亩地?” “195亩地。” “亩产多少?” 钱师爷默默算了下:“亩产约680斤。” ‘啪!’武安侯抽了自己一巴掌,确定没做梦,激动的抓着萧老太傅的手,乐的语无伦次,“萧...我的天...萧老头,680斤啊!!比之前还多出十斤,你们怎么弄的?” 上午的玉米可能掺假,可下午掰的玉米,他的人一直盯着,真是一根一根掰下来的,一点没作假,他决定要把这片地的玉米全带去赤州。 听着他们的议论、惊呼声,李云溪揉了揉耳朵,提了一口气,大声找人:“林世安,林世安??” “李姑娘,这,我在这!”林世安从人群中挤进来。 “装车,将玉米运进城,嗯...运到北城城墙上,方便明儿晾晒!” “是!” 接着她又看向围成一团的士兵,“愣着干啥?不回家?桐油不要钱?今晚不吃饭?明不用干活? 玉米还没晒干呢,瞧把你们乐的,等干了剥了粒,再称一次,若还有500斤的收成,你们再高兴也不迟!现在,去装车!” “对对对!快!去把板车拉进来,不许偷拿哈,这些玉米都过了秤,要是少了一个,仔洗你们的皮!” 众人的一声“是!”震破夜空。 次日天刚亮,陈氏把李云溪从床上拉起来,“云溪,别睡了,赶紧的,萧四和钱师爷来了!” 李云溪睡眼惺忪,揉了揉眼:“娘,他们来干嘛?” 陈氏气得拍了她一巴掌:“玉米呀,等着你呢!”真是服了这个女儿,真能睡!若住在村里,她又得被人拉着说教。 “快点起来,小丫打了好水,再不起来,我...” “娘,你下楼,我换衣服!” “我去给你装绿豆汤,你快点哈。”陈氏刮了她一眼,径直下了楼。 “....” “李姑娘,其他玉米怎么掰?” 禹都县共3500名士兵,去掉官窑、三个边防镇、白林坡、沿河巡逻士兵外,能下地干活的不足一千五百人,就算加上衙役也才将将一千六百人。 要掰玉米、砍玉米杆、犁地、栽二茬玉米、施肥等等,共257顷地,把士兵分成两半,或许能赶在稻谷成熟前完成,还有二十来天割谷子,时间太赶了。 李云溪看向萧扶云,“你有什么想法?” “我刚刚跟钱师爷商量了下,按手头的活,将这些人分成两部分,一是掰玉米,同时负责砍玉米杆;二是种、以及施肥,这些就交给第二波人,或实在忙不过来,再请一些难民。” “那运玉米呢?还有晾晒也需要人。” “运粮交给巡逻的人,他们顺带去庄子把玉米苗运到地里,至于晾晒...”萧扶云顿了顿,看向钱师爷:“晾晒交给衙役负责。” 李云溪沉默了会:“衙役除了负责守城,还要管着城里大小事,这样吧,去趟慈幼院,让他们跟着衙役负责晾晒,不然一场疾雨下来,衙役忙不过来。” 钱师爷点头:“行,我这会去找张大柱?” “嗯,你先去,你们商量下怎么分工,噢,对了,顺便让李老三去慈幼院说声,让他们今天就去。” “是,我这就去安排!”钱师爷应声离去。 萧扶云见状,问:“李姑娘,那我呢?” “呃...你陪我吃饭?” 萧扶云一怔,耳尖发烫。 武安侯适时出现,解救了他的尴尬,“哈哈哈,你这丫头,也不害臊?”昨晚回来的晚,加上他伤加重,一进城各自散开。 今早换了药,武安侯赶紧来李家堵人。 李云溪微微一惊,这话有问题?看着对面萧扶云越渐红晕的脸,好吧,她不害臊,瞥了武安侯一眼,不紧不慢的说:“侯爷,你的伤口又出血了。” 伤口有没有出血,武安侯清楚,他呲着嘴坐到石凳上:“你这丫头,鼻子还尖呢!” “什么事?” 武安侯搓了搓手:“萧四,你去喊人给我弄点吃食来。” 萧扶云睨了他一眼:“不去!” “嘿,你这孩子,一点也不乖巧,快去!” 李云溪再次出声:“侯爷,什么事?” 武安侯微微俯身,往李云溪这方凑近:“大侄女,你瞧我也不是外人,这粮食怎么种的?那地肥怎么回事?这些你可不能私藏呀!”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躲在角落是为了这事,她也没瞒着:“我说的,你可能不信,等邓鹏回来,他那有详细的种植记录、以及地肥的各种比例,让他给你一份。 若你着急要,钱师爷还没走远,你赶紧追上去,县衙也存了档。” “你没存?” 李云溪耸肩:“存了呀,存在脑子里!”存肯定存了,但在空间里,倒不是不能给,而是那字是简笔写的,给出去又是一堆问题。 “谁说我不信,大侄女,你说的我都信...” 听了这话,李云溪微微一笑,直直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不,是继续编。 武安侯干笑一声:“我跟你一起去掰玉米。” 李云溪:“我今日不下地,你去陪太傅。” 武安侯:“....” 很快,一队队背着背篓,拿着镰刀,扛着锄头的士兵,从卫所出发,朝四方走去。 李大牛今日没出城,他和陈姥爷得了活计--编晒席,虽然晒玉米棒,用不上这玩意,但李云溪想着接下来要晒谷子,城墙上方那么宽,肯定用得上,这会先准备着。 萧老太傅也闲不住,非要上城墙守着玉米棒。 萧扶云无奈,只好依了他,对出城请人的李云溪说:“我让人给你备了些吃食,你..早去早回。” “嗯~”李云溪挥了挥手,上马朝福山镇走去! 尽管另外几个地方也有难民,但李云溪对福山镇边界的难民更有好感,甭管人多人少,只要难民想闹,一人也能扛起大旗,但他们从未闹过。 所以李云溪第一个想到他们。 夏日的白日漫长,但她赶到边界哨点时,旁边傍山村已闪着莹莹灯火。 王安老早就听到马蹄声,一看清人影,赶紧跑来:“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外头最近有没有难民来?” “有,三三两两的,他们都在半山搭了木房,住下了。” “现在共有多少人?” “大概一百多个。” 李云溪点头,走向了望台:“今日我来守,你们去休息吧,明早练武小声点,巳时喊我,另外通知外面的人,让他们明早别乱走,我有事让他们做。” 王安惊讶看了她一眼:“是....” 第501章 希望每年都新建粮仓 “禹都县招工,一日一斤玉米,包吃!想去的人,现在去收拾东西,两刻钟后我来打开拒马!” “我能带孩子去吗?” 李云溪扫过去:“可以!” “我..我没有东西,姑娘...” “两刻钟后我来接人。”说完,李云溪示意王安跟上,“你选三队人,每队二十人,负责运粮。” “是,姑娘,我留了饼子,你先去吃点?” “不用,你去安排人。” “嗯...” 而后,李云溪来到傍山村,与村长说招人之事...到这会,整个傍山村除了一个竹林,还没地呢,跟着难民在后山开了荒,种了玉米。 虽说种了玉米,但整个禹都县只有白林坡附近的村民是此时掰玉米,其他全是一茬玉米,五月中旬就开始掰,眼下,勤快的人家早把二茬玉米栽上了,只待割谷子。 等她带着人回到禹都县时,天已经黑透了。 “姑娘,是不是路上出了事?怎这么晚回来?” 见到荒一出来,李云溪诧异:“人有点多,路上耽误了。” 望着逐渐从黑暗中走出的人,荒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怕不是有三百人? “找人带他们去大通铺睡一晚,明儿我再带他们下地,我先回了。”前几日蹲了王家,昨晚又听了半夜墙角,李云溪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望着她消失在黑暗,荒一想说这不是他的活,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次日,李云溪将两百多人分别交给运玉米进城的小兵手中,让他们带去地里干活,而她则来到城墙上。 只两天,北城城墙上的地面,铺满了玉米棒,还搭了不少草棚,她还听到李老头的声音,他们是来剥玉米粒的? “云溪,快过来!” “太傅,这么热,你怎在这里剥玉米?” “呵呵,哪里热?有草棚呢,这上面还有风,不热!你瞧,这玉米粒是不是比之前大?” 李云溪接过萧扶云递来的草垫子,坐在地上,“嗯,好像是比之前大一丢丢。” 邓鹏跑来接话:“李姑娘,你瞧,这是去年的玉米棒,何止大一点,长都要长一些。” 李云溪仔细对比,笑道:“嗯,要长一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十来日,邓鹏一直在各处巡田,除了玉米,还要看顾稻谷,毕竟县衙还有八十顷的田,“昨晚回的,我打算先把明年的粮种选出来。” 听到远处武安侯的叫嚷声,李云溪感觉这批粮种是给他选的,“稻谷如何?” 邓鹏顿了顿,“其他地都还好,张家沟估计七月初就要收割,那边早种了几天。” “嗯,你先把玉米种选出来,别带回去,等它们干了还要再过一道秤。” 邓鹏笑着应下:“姑娘,这么多人剥玉米,最多三天剥完,到时就能称一称,若亩产能有500斤,那简直能千古流芳...” 李云溪没出言扫兴,打破他的美梦,一根新鲜玉米棒,晒干后还要去掉玉米芯,能剩个八成,那是老天恩赐,正常情况下,只有六七成,也就是说680斤的玉米,最高也就470斤的收成。 但比之前亩产350斤还是带芯的收成,不知进步多少,多出来的玉米,县衙得新增两个仓库才能装下。 想到这里,李云溪拍了下脑门,她怎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视了?有了水泥,此时不修仓库,更待何时? 路可以晚几日,但仓库得排在第一位。 于是,她起身找人。 “李姑娘,你找什么?” “钱师爷呢?” 萧扶云:“他一早跟着队伍去了石岗镇,怎么了?” “仓库呀,这么多的粮食,我们要修仓库呀!” 听到她这话,萧老太傅顿时想起李大牛说过,‘她就是个事儿精!’眼底不由带着笑,低头继续剥玉米,这事他不参与。 营里3500多个士兵,他从未看到哪个士兵在城里闲逛的,以前卫所的兵还会时不时进城潇洒一番,可自她接手卫所,一个兵恨不得掰成两人用。 见她和萧四一同去找杨老,萧老太傅默默为这位来了只休养半月,就被拉着修建城墙的老友捏把汗,道路图纸他还没弄完,这下又得忙起来了噢.... 可修粮仓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当时修建城墙时,往北足足扩了六里路,才有了如今、面积比之前大三分之一的禹都县,修路也容易,人、材料都有,只待这次秋收后动工。 可仓库不行,县衙后方就这么大,周围已住了人,总不能推翻他们新建的宅子吧。 杨老围着粮仓转了一圈,回来摇头说:“李姑娘,若要挨着建,起码要拆五处宅子。” 李云溪皱眉:“这么多?” “嗯,仓库后方恰好是两家挨着的后宅,若不挨着建,我们只拆两处宅子就够了。” 李云溪看向萧扶云:“怎么弄?” 萧扶云有些头痛,王家刚好在被拆的范围,他们才搬进去,还没住上一年,若让他们这会换地方,叔祖的耳朵又得受罪,“要不换个地方修?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粮仓也一样。” 李云溪吸气:“如今城中还有空地?” “没有!”杨老接话,他这几日研究舆图,闭着眼也能摸回家,“除城北那块试验地,其他都有了规划。” “试验地不能动!”李云溪摇头,如今城里一些老人没事就去试验地溜达,若拿来修仓库,不是浪费了?再说地里还种了菜。 “南山?” “不行!”杨老一口拒绝,南山底下还要挖洞,若再在山腰挖洞,估计得坍塌,本身就有几处山洞,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填了,“要不...在城外建?” 萧扶云、李云溪异口同声:“不行!” 城外不可控! “深挖吧!”接着,萧扶云俯身在李云溪耳边说:“深挖的话,还能在底下挖密道。” 轻柔的声抚过耳,李云溪感觉有点热,“杨老,你先丈量下,画出图纸后我去找人。” “那仓库中的粮食怎么办?除粮仓还有几间库房,也一起修建?” 李云溪一怔,没想到建个仓库,冒出这么多事来,她沉默了片刻,抬手示意杨老靠近,蹲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禹都县底下有暗河,保不齐挖下去就成了井,所以深处一定要把控好。 另外,城中一直没有了望塔,我想借这一次机会,把这里设置成粮仓、物库、了望、巡逻一体的综合楼。 等钱师爷回来,我让他去对面谈谈,若他们愿意搬,我们就修大点,争取未来十年不再动工。” 按着她的想法,杨老细想了下:“若按城墙规格来修,保证一百年不动。” “哈哈,杨老这个你可不能保证,万一明年我们亩产800斤呢?不就又得修建仓库?” “哈哈哈,若这样,我希望每年都新建粮仓....” 第502章 七子岭300多亩地 一剥完玉米粒,武安侯不管晒没晒干,立刻让侍卫称重。 “萧小子,快点,全等着你呢,算个数磨磨唧唧的,怪不得这么久,人还没娶进门,若朝廷没乱,你早拉去配了婚,还轮的到你?” “哈哈哈..” 看着周围哄笑的人,萧扶云深吸气,告诉自己,莫与他计较,莫与他计较,偏偏武安侯笑得最大声,一怒之下将账簿甩给他,“你自己算!” “嘿,萧老头,你瞅瞅,说他两句还不乐意,萧小子,你去哪?” 萧老太傅脸一黑,一个眼刀子飞过去! “你若不算,就给我滚!” 武安侯咧嘴一笑,低头看着账簿,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头大,将账簿递给亲兵,“算!快点算!” 亲兵:“...” “侯爷,斤。” “亩产多少?” 钱师爷快速报出数:“442斤左右!”尽管没达到500斤,他有些失落,转眼他就笑了,对萧老太傅激动的说:“太傅,若每块地都这么多,那...那今年我们有11万担粮啊!” 11万担粮是多少? 跑来剥玉米的人不清楚。 但442斤,他们知道,意味着一块地一年多出200斤粮,以现在城中粮价,一亩地则多出一两银子,若家中有个五六亩地,那岂不是....岂不是一年至少赚五两银子? 还是在解决温饱的前提下,一年多赚五两银子! 天呀! 李老头被众人围在中间,乐得能看到嘴中缺的那颗门牙,这块地他知道,是荒地,开荒不足两年,两年的荒地就有这么高的收成,那良田呢? 良田更多。 87亩的良田,竟有斤,这个数让李云溪有些懵:“再称一次!” “是!” 小兵和难民不厌其烦地称了三次,还是那个数。 亩产750斤? 李云溪眨了眨眼,看着小队长高良:“750斤?” 高良抹了把眼,声音嘶哑道:“是...李姑娘,是750斤!”随即他看向身旁的人,朝每个人大声说:“750,是750斤呀...哈哈哈哈...” 李云溪有些懵,难民更懵,傍山村的人亦有些头晕。 他们也是种过地,往年一亩地最多370斤的收成,这足足翻了一倍,看着倒下的玉米杆,霞光映在玉米杆上,花了他们的眼。 “装车!回城!” “是....” 坐在马背上,听着身后叽叽喳喳兴奋声、木轮转动的嘎吱声,李云溪竟觉得十分悦耳,嗯!若明年全县种上这种玉米,亩产都这么高,她就在院中搭个摇篮,种上一架葡萄... 喧闹声,不仅在她身后响起,更是随着一辆辆板车进城,响彻北城。 “太傅---七子岭300多亩地,竟收了28万多斤玉米!” “多少?” 运粮的一百人,异口同声的大喊:“斤!” 这一声,洪亮且振奋,萧老太傅耳膜都震了震,颤着音问:“多少?” “斤!” “哈哈哈,好好好....” 这一夜,玉米丰收,传遍禹都县每个角落,李云溪之前还担心干活的人少,时间太赶,怕耽误稻谷收割,没曾想,村民自发带上砍刀前来帮忙。 “我们只砍玉米杆,不掰玉米,你们掰一根,我砍一根,早点把玉米棒运回去,好种下一茬...” 小兵自不会拒绝,巴不得人越多越好! 来干活,李云溪欢迎。 但来借粮,李云溪不欢迎。 “吴大将军,临溪县你们已拿下,自己种去,这个时间点,还能种上一茬玉米,若你们来不及育苗,用玉米、稻谷来换,至于借粮....你将头左移,问问武安侯,他拿到粮食了吗?” 武安侯闻言,立刻端正坐着:“我拿下福安县后,一直守在这里,若我借到粮,早去了福安县,还在这里干啥?”说着,看向李云溪,一本正经道:“若你要借他粮,就必须给我粮,不然我赖着不走!” 李云溪冷笑一声,耸了耸肩:“两位,与其守着我,不如自己去种,只有长在地里,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每年来找我要粮吧? 我也要养人呀! 再说,我都愿意给你们粮种,提供地肥方子,你们还想怎么样? 别给脸不要脸!” 最后这句话,李云溪带着杀气,从嘴里吐出来,年年来,不晓得自己种呀?真是废物! 这番话,众人心思各异。 尤其是钱师爷,瞪大眼看了李云溪许久,她知不知道地肥的重要性?重要到是他们能不能坐上去的关键? 她竟把地肥这样给出去? 他赤裸裸的目光,让李云溪转头:“钱师爷,怎么了?” 钱师爷义正辞严的说:“李姑娘,地肥不能给!” “为何不能?” “它是我们辛苦配出来的,是我们一口一口吐出来的,白林坡那么臭,隔了三里路也能闻到,凭什么他俩嘴一张,就想得到?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钱师爷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李姑娘,你去过,你也闻过,可你只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那天天待在白林坡的人呢?你可曾问过他们? 这事,我不同意,我替白林坡的兄弟不值! 凭什么?凭什么给他们?” 若凌七在场,定会抱着钱师爷的大腿,痛哭流涕,他是好人呀,知道他的苦。 可惜他不在场,在场的吴大将军一听,连忙抱拳行礼:“李姑娘,我这就去筹粮,望你信守承诺!” 说完,大步流星走出屋,他要尽快把粮食拉来,若他们不给地肥方子,那他学着武安侯那般,坐在城门口使劲哭。 萧扶云也不赞同,但李姑娘已经说出口了,而且叔祖也是赞同的,他有再多的意见,也只能沉默。 钱师爷见他们沉默,没人支持自己,急躁的跑到李云溪跟前,“李姑娘,你说句话呀,我们不能给!” 李云溪抬眸,目光坚定的看着钱师爷:“钱师爷,我运粮回来的时候,听到身后的难民在哭,明明高产,明明一亩地能养活两个人,为何他们还要哭? 一开始我不明白,直到我进城才想通。 原来地不是他们的,玉米也不属于他们! 钱师爷,地肥不是给武安侯,也不是给吴将军,而是给难民,给他们一个饱腹,给他们一条生路。 所以,这地肥我是给定了,至于白林坡的人,我自有打算,而且,你问过他们吗?或许他们愿意!” 钱师爷心头大震,饱腹?是啊,他好像也饿过肚子,在折多山,在那个荒山坳里,饿肚子不好受呀。 “李姑娘,我不是说不能给,只是不能这么拱手给出去!” 李云溪不想听他废话,起身离开! “李姑娘,诶,你别走呀!”见她离开,钱师爷赶紧抬腿,准备跟上去再劝劝。 不过一只大手,挡住他的去路。 看着李云溪的背影,武安侯一脸凝重,语气悠悠道:“她说的对,地肥是给天下人的,不是给我或别人,而且这点子是她提的,她有权利决定地肥的去向,你放心,我也不白拿...” 钱师爷脾气一来,冲武安侯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快步离开,往年禹都县的玉米,就属他拿的最多,还不白拿? 呵..... 第503章 这事,是福! “李姑娘,等等我!诶,李姑娘...” 钱师爷一路从萧府追到李家,见李云溪回了屋,跺了跺脚,转头找上李大牛和陈姥爷。 这两人种地出身,知道地肥对于靠土吃饭的人意味着什么,李大牛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知女儿做的对,他支持。 陈姥爷倒是懂一点,但他也是支持的,这个决定,看似吃了亏,可谁知会不会是福呢? 就如四丫头,生出龙凤胎那会,他腰杆挺得直直的,后来外孙是个傻子,他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替云泽寻了多少偏方,拿着大扫帚赶走无数个欺负云泽的人。 如今呢? 那些说闲话的人呢? 那些欺负过云泽的人呢? 这事,是福!他不能拦! 钱师爷傻眼了,他没说不给,只是不能白给! 好歹谈个条件啥的,他叹了口气,算了,给就给吧! 一转身,看到李云溪站在廊下,黯淡的眼瞬间有了光:“李姑娘,你想通了?” 李云溪摇头:“钱师爷,与其愁地肥,不如想想玉米放哪?至少十万担玉米,你想好堆哪了吗?” 钱师爷怔愣,惊讶的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城墙上的玉米都堆不下了,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往城里送玉米,你啊什么啊,赶紧去找地方,不然玉米放你家?” 钱师爷回神,尬笑一声:“李姑娘,我家也堆不下啊。” 李云溪脸一沉,怒问:“那你还有闲情想东想西?马上割谷子,一堆的事,怎么,需要我教你?” “不...我知道,我知道,我...” “第一,找地方存放玉米,第二去找仓库后面几家谈谈,我们要在入冬前,把仓库修出来,还不赶紧去弄!”说着,李云溪扬起手,作势揍人! “我马上去做....” 看着钱师爷逃命似地跑开,陈姥爷咧嘴笑:“云溪,你刚刚那架势怪吓人的。” “姥爷,我可没吓他,他要再不走,我真会打他!” 陈姥爷:“.....” 接下来的三日,李云溪没出城,跟李云泽一起,将粮仓中的粮搬到城墙上晾晒。 共1357担玉米! 也不知这个数对不对,于是李云溪抱着一箱账簿回了家,找上从瑶:“你会看账簿吗?” 从瑶一愣:“姑娘,我会,你什么时候要结果?” “呃,这一箱账簿你要看多久?十天?” 从瑶打开木箱往里一瞧,倒吸一口凉气:“姑娘,莫说十天,一个月我都看不完。” “那我给你找几个人?” “姑娘,若你要十天后知道结果,几个人是不够的,至少十几个人。” 李云溪惊讶,算个账需要这么多人?这一箱账簿只是粮仓账簿,还没算物仓的呢,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看看,五月十五,玉米三担,慈幼院金玫收;五月十五稻谷一担、玉米两担.... 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这里的人不近视吗? 李云溪多翻了几本,眼都花了,真是难为那些文书,这些东西,若要查账,还要一本一本的核对,毕竟县衙一本,仓库一本,有人早上在县衙登记,隔天才去搬粮,甚至几天后才去拿。 十人,十天,都不一定干得完。 李云溪沉默了好一会:“去给我拿支炭笔来!” “是!” 这时,陈氏端了碗玉米羹进来,“云溪,这是加了羊奶、蜂蜜熬的,你尝尝!” 美食和账簿面前,李云溪没丝毫犹豫,接过碗喝了起来,“娘,好喝,还有么?” “有,不过锅里的加了荷叶芯,你要不?” “要...” 没多久,陈氏和从瑶一并进来。 “姑娘,我现烧了一根炭笔。” 好吧,现烧的也能用,李云溪拿起炭笔蹲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我们先说总账簿,按时间、署部、数量进行分格区分....另外,卫所、慈幼院、县衙、工部这些,单独列一个账簿,一个月他们最多拿五次粮.....每月根据子账簿核对总账簿,这样不就轻松很多?” 陈氏听了,若有所思:“那不是要再把这些账薄抄一次?” “嗯,娘,只这一次这样做,以后就轻松了。” 陈氏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是要简单点,一会让崔英也来学学,禹绣阁也按你说的来记录。” 从瑶:“姑娘,我先整理一本出来,你瞧瞧?” “嗯,你先弄!” 一本账簿,没两个时辰是弄不完的,见天色尚早,李云溪说:“娘,玉米羹还有吗?我给哥哥送点。” “有,我去盛...” “....” 一上城墙,看到李云泽和一群小伙伴玩的游戏,李云溪只觉他们玩的真嗨,也不知谁想出来的,三人扔玉米棒,李云泽拿着竹竿将飞来的玉米棒打回去,这不就是棒球游戏嘛?只是换了工具而已。 “哥,吃饭!” 李云泽一走,有人拿起竹竿,继续玩起来,不过那人眼力不好,劲也不大,李云泽都把玉米羹喝完了,他一根玉米棒也没打中,反倒被玉米棒砸中好几下。 “哥,你自己玩,看着点天,云朵变黑赶紧收玉米棒,看到那边油布了吗,来不及的话,用油布盖上,别淋了雨!” “知道!” 李云泽点头,这些是他的口粮,他定会看管好的! 李云溪顺着石阶走下城墙,远远看到王家姑娘,一脸怒意朝她疾步走来,她狐疑,自己有招惹过她们? 若有,那就是她们说的表姐什么的,他们也没定亲,自己不算招惹吧? 思绪一转,王家姑娘已走到眼前,这人叫啥?姝欢?对!王姝欢! “你有事?” 王姝欢重重呼着气,眼底怒火只顾往外喷射:“你算哪门子英雄?你抢我姐的婚事,逼我嫁入你们家,现在还来抢我家的宅子!仗着你力气大,就为所欲为?你有什么好得意....” 李云溪懵了,她在说什么?什么婚事?什么嫁人? 宅子?她不是让钱师爷沟通吗?可从未说过强占呀。 “等等,你慢慢说,我捋捋!” “哼,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毒妇贱人,我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 李云溪听了,冷冷笑着,前世她都没下十八层地狱,这一世,她虽杀了不少人,但都是该死之人,她才不会下! 倒是眼前人... “怎么,你承认你的恶行?知道自己恶贯满盈?” 李云溪没多余的话,上前一步,扛着她朝县衙走去! “来人啊!!!” “救命!!!” 下方的动静,引来城墙上方人的好奇,武安侯还在呢,他在等大儿带兵来,也在等这一批粮食。 整日待在城墙上剥玉米,正愁无趣呢,见到李云溪扛着一姑娘,兴奋的搓着手,“萧家小子,你的小娘子扛着姑娘走了。” 萧扶云:“......” 第504章 家门口粪味十足 不多时,几方人齐聚县衙公堂。 李云溪率先看向萧扶云:“你之前有过婚约?” 萧扶云瞥了王家众人一眼,认真的回答:“没有!” 随后,李云溪继续问:“钱师爷,你是怎么与王家谈的?” 一看到李云溪扛着捂上嘴的王家姑娘,钱师爷就知定是宅子惹的事,但他冤枉! 他心里苦,王大人可是萧老太傅的妻弟,若说他对李云溪是怕,对萧老太傅是打心底的尊敬,怎会干出胁迫威逼之事? “王大人,你自己说,我...我可有难为你?我有强迫你们搬?我提了好几个法子,若你想搬,搬到城南,城南那地方,我不说你也清楚,位置有多好,若你们不想搬,我也没强迫呀!” “王大人,这两人可有说谎?” 王大人:“没有!” “王大人,我们两家可有过来往?” “没有!” 于是,李云溪冷眼看向王姝欢,“至于强逼你嫁入我们家,更是无稽之谈,我哥见到女子凑他跟前,恨不得一竹竿打死,我娘早歇了他成亲的心思。 话到这里,王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瞪了孙女一眼,咽下满腔怒火,转头略带歉意的说:“李姑娘,孙女年幼,听信馋言碎语,闹出这等荒唐事,望李姑娘莫与这等蠢人计较。” 李云溪抬手,一衙役见状,扯开王姝欢嘴里的布料。 布料一取,王姝欢朝地上呸了一口,抬手指着在场的人,破口大骂,“你们通通都在说谎,明明是你,你要拆我的院子,明明是爹让我嫁给李家那傻子,你们沆瀣一气,串通好了的,还有你!” “你,整日混在男人堆里,你还有脸嫁给萧...” “堵上!堵上她的嘴!快点!堵上!” 王大人气得青筋直跳,这孙女真是被惯的无法无天,口无遮拦,无半分礼数,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萧扶云此时走到李云溪身旁,垂眸掩盖眼中怒火,“我从未与你堂姐有过婚约,叔祖也从未提过,李姑娘是我未婚妻,若日后你再败坏她名声,萧王两府不必来往,若你不喜这里,大可以离开!” “呜...呜...” 看着王姝欢眼中的滔天恨意,李云溪只觉莫名其妙,她哪来的恨意?但她觉得不需要明白,看向一个劲解释的王大人,“你带她回去吧,再有一次,她...以及你们!自个准备坑,我杀人没有埋人的习惯,只喜欢烧了肥田。” 闻言,王大人心一惊,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老夫..老夫定会严加看管...带走!” 很快,王家人走了。 钱师爷抿了抿唇,抹掉额头的汗,这天真是热,“姑娘,萧公子,我真没强迫王家,真的没有。” “呃...没有就没有吧,去把舆图拿来,我们重新选个地方,不拆他们的屋,我们多设几个粮仓。” “是!” 钱师爷应声离去,边走边在心里嘀咕,换成他,早偷摸使绊子,李姑娘有时太优柔寡断,这种人,难道不该打死? 突然,钱师爷脚步一顿,抬头望着天,烈日炎炎,直直望着也没那么刺眼,他得想个办法,逼一把... 城东、南城,西城有一些空屋,却是分散开的,面积也不大,最多修三个粮仓,李云溪不太满意,目光落在城北,她不想破坏试验田,指着旧城墙那片区域,“这里住的人多不?” 钱师爷沉默片刻,“人倒不多,但这里有个湖,连着地下水,怕不好修建。” 这个湖,她当然知道,湖底好多冤魂呢,但李云溪没打算动湖,“我想将老城墙扩宽,中间做空存粮,这样,是不是比我们占地修粮仓要好很多?” 萧扶云一愣,随即看向舆图,大脑飞快运转:“这主意不错,但一定要保密,不然城墙怕是不安全,挨着城东的旧城墙本就坍塌了,那一片好像都是空屋。” 钱师爷点头,叛军冲进城,第一波受到伤害的是城东,几乎十不存一,“要不,先找杨老问问?” 李云溪起身,“嗯,萧四你去问问杨老。” “嗯,李姑娘,我们走吧!” 钱师爷跟着起身,“我送两位。” 三人刚走出县衙大门,后方传来几道刺耳的尖叫,李云溪猛地回头,“听到了吗?” 钱师爷努力嗅了嗅,“嗯,听到了,而且...什么味,好臭!”随即看向门口的衙役:“有粪车经过?” “没有!” 钱师爷皱眉,这...分明是粪车的味呀! 李云溪捂紧鼻子:“走吧!” “嗯!” 两人刚走几步路,就见王姝欢披着头发跑来,身后还有几位侍女在追赶。 “还说不是你,你这卑鄙无耻小人,我都关了禁闭,你竟找人泼粪!你还不如杀了我...啊...” 她身上的味,让李云溪忽略她的话,拽着萧扶云后退几步,皱着鼻子上下打量着她,这是掉进粪坑了? “姑娘!姑娘,我们快回去,不然老太爷又要罚你!” “我不回!”话落,王姝欢猛地冲向李云溪。 李云溪瞳孔一缩,草,她是想拉自己一起臭吗?急忙抓起萧扶云的手,往墙上跃去,她倒是稳稳站在墙上,可怜萧扶云,魂在地上,身子飞在半空,若不是荒一及时现身,大概..嗯... “怎么回事?萧公子,你没事吧,王大人呢?你们愣着干啥,还不把人带回去?” 此时,王鸣安跑来,抓着王姝欢的手,想带她回家,“妹妹,跟我回家。”许是味道太香,他受不住呕吐起来。 “我...呕~~” 现场有些慌乱,萧扶云满脸通红,似乎受不住,蹲下身子咳嗽起来。 李云溪被这几股混合味,刺激得小脸皱成一团,这么刺激的场面,她此生难忘,“荒一,扶好你家主子,我先回了!” 李云溪压下翻滚的胃,快速朝前方跃去,才走过两处宅子,就听到黄秋辰的声,她侧头望过去,人群中,有一红色发带特别耀眼,顿时想起王姝欢刚刚的话,也想起陈氏曾说过,有段时间,家门口粪味十足。 所以,这事,是李云泽干的? 不不不!一定是黄秋辰干的! 她哥那脑子,只装了米和肉,怎可能干出这种事? 诸多思绪只在一瞬,身后的尖叫声,让她选择快跑回家。 足足洗了三道澡,李云溪才来到暖阁。 这处暖阁连通二进院的东厢房,开门则是小花园,陈氏特意搭建的,她平日带着人,绣花织衣,顺便盯着儿女。 “从瑶,弄好了吗?” 从瑶抬头,“姑娘,等我二刻钟,我核对一次。” “嗯!” 李云溪一边喝着茶,一边回想下午的事,于是问陈氏:“娘,慈幼院是哪些人在教书?” 如今的慈幼院,兼顾县衙学堂,毕竟免费教识字,除了孩童,城中大人也会抽空去学。 “你三叔和县衙的王文书,还有一个举人。” 李云溪惊讶:“还有举人?” “是呀,就是你哥去茶山镇送亲的赵举人家,担心难民作乱,去年他们一家就搬回城里住。” 李云溪点了点头,三叔和王文书她接触过,比较熟悉,两人其他不谈,品性还是比较端正,自不会教出如王姝欢那种是非不分之人,不然...呵..本身就是孤儿,若性子拗的话,怕很难生存。 “姑娘...我做好了,你看看!” “.....” 第505章 云湖也是李家嫡亲血脉 看着这一手漂亮的字,李云溪慕了,这会她也想通了,写不好就写不好吧,能写就行。 一边看着全新账簿,一边打量着从瑶,她真是聪明,一点就通,甚至能加上自己的理解,进行改进。 原先的账簿,不过半尺长,如今的账簿,足有一尺见长,是特意裁剪的,时间、署所、物料、人、取货时间列的清清楚楚,清晰明了,一眼就懂。 李云溪极为满意。 “从瑶,你平日都做什么?忙不忙?” 从瑶一愣:“我一直跟着太太。” “噢,娘,我想借从瑶用一用。” 陈氏:“你要带她出门?” 李云溪摇头:“娘,我想要从瑶帮我负责查账,平日我把账簿带回来,她们在家负责核算就行,不用出门。” “噢,那行啊,我没意见。” 从瑶屈身:“姑娘,我愿意。” “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这样,你推荐几人,到时我去请她们,这事也不是天天做,只是核查那几日很忙。” “姑娘,这活不累,我以前经常...”说到这里,从瑶突然顿住:“姑娘,府外的人可以吗?” “呃..你先拟个名单给我,我去问问。” “是...” 隔天,李云溪从萧四口中,得知昨日事发始末,在心里默默为王家点了根香,希望他们能承受住李云泽的报复。 “云泽呢?” “嗯....你知道?” 萧扶云眸中含笑,说了句违心的话:“什么知道?我不知道!” “哈哈哈....” “走吧,我们去找杨老!” “嗯....” 接下来的三日,两人陪着杨老在旧城墙来回走动,沟通粮仓建造方案,而城外的玉米已全部运进城,小兵也没休息,即刻返回去,还有不少活要干。 割豆子,犁地,施肥,移种二茬玉米。 傍山村的人,也继续跟着小兵一起下地。 稻谷要熟了,不少村民陆续回家准备秋收,见此,李云溪派人去茶山镇,招了百人进来干活,不找不行呀,望着堆满山的玉米棒,她犯了愁,得亏城墙够长够宽,老天爷最近给力,没下暴雨,不然这玉米都没地放。 总不能一直堆在城墙上吧? “先把晒干的玉米粒、玉米芯装起来,玉米粒入仓,玉米芯,运去马场。” 良久,她也没等来钱师爷的回应,诧异的问:“怎么了?” 钱师爷有些愁:“姑娘,卫所只有十人看家,还是瘸了腿的士兵,几十个衙役全在这,没人运玉米芯呀,再说这板车也不够,全拿去运玉米苗了。” 萧扶云:“我让萧府侍卫过来运粮。” 听着远处传来的笑语,李云溪瞬间来了主意:“招工吧,玉米芯不重,一袋也就几十斤,让我哥领队,至于工钱,唔...一日八斤玉米如何?左右去年的玉米还晒着呢,新粮入库,旧粮也该清一清。” 钱师爷点头:“那我现在就去贴告示。” 见钱师爷走远,萧扶云凑近一点,小声问:“侯爷还没走,你打算怎么打发他?” 李云溪抬眸,眼里飙着火,“打发?我想打死他!还想着粮,他再磨蹭几日,玉米苗都没了。” 萧扶云听了,低头浅笑,真想打死,侯爷也蹦跶不了这么久,她也就嘴硬。 不多时,一袭红衣的李云泽,打马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群或扛或背着玉米芯的半大小子,去了马场。 衙役和前来帮忙的城中闲散人员也没闲着,帮着将新玉米粒称重装袋,堆放在一起,陈家几个表哥负责将粮袋扛在板车上。 若不是担心板车轮子承受不住,他们恨不得一车装20袋,就想看看这个表妹,力气到底有多大! 一千斤玉米,对李云溪来说,只是毛毛雨,若非人多,她都想和哥哥一人站一头,通过空间,运完所有的玉米。 于是,在她拉了七趟粮食后,直接摆烂。 “我累了,剩下的等我哥回来运。” 萧扶云递来竹筒,“我让侍卫来运,你歇着。” “不用,我哥力气大,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他弄的城里四处飘香。” 萧扶云一愣,不由笑出了声,“好!” 两人刚坐在城墙上,才剥了一根玉米棒,李云湖就跑来了。 “你不守着商会,来干啥?” 李云湖如今也是半大小子,比李云溪高出一个头,他兴奋的握紧拳头,抬起手,让两人看他手臂上的肌肉:“云溪,萧公子,我来运粮!” 远处的陈安德打趣:“你这身板,还想运粮?莫一会扭了腰,讨不上媳妇!” 李云湖一听,当即不乐意了,扯着嗓门解释:“我力气虽赶不上云溪,但绝对比你们厉害!” “那你扛一袋粮下去!” 李云湖二话没说,走到堆粮的地方,让衙役给他肩膀,各放了一袋粮,冲陈安德方向哼了一声,大步朝石梯走去。 一袋粮一百斤。 看着李云湖一脸轻松的下去,陈安德脸上还带着几分调侃,但见他下去后,又扛着粮踏上石阶,朝城墙上方走来,陈安德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这城墙近三丈高,石梯虽不是笔直的,分了两层,但他这么轻松的上来,还是扛着两袋粮的前提下,这...他也能办到,但肯定没李云湖这般轻松。 连李云溪听着动静,也有些惊讶,一脸严肃的看着扛着粮袋走上来的李云湖。 不会吧? 李家血脉真出大力士? 别说李云溪不信,军营里好些士兵也能做到,但他们训练已久,可李云湖还是半大小子,整日傻傻坐在商会大门,这... 武安侯也被这头的热闹吸引着,指着李云湖说:“给那小子再加一袋粮!” 亲卫扛着一袋粮,放在李云湖肩上。 李云湖只抹了把汗,甩给陈安德一个得意的笑,双手扶稳粮袋,走下城墙,再走上来。 “哈哈,这小子,有点力气,大彪,你也去,扛四袋粮,跟他比比。” “是!” 武安侯的亲卫大彪,可是赤州边防数一数二的高手,不亚于武安侯本人,四袋粮,于他而言轻而易举,但于李云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他还是咬紧牙从城下走上来。 武安侯捏了捏李云湖的肩膀,目露赞扬:“不错!不错!你小子没有内力,单凭一身力气走来上,已超过不少人,若有内力,扛个八九百斤完全可行。” 听到武安侯的话,李老头哼了一声,冲身旁一老头说:“何止八九百斤呀,我李家先祖能扛起一头牛,两头牛也不在话下。” 正朝武安侯走去的钱师爷,听到李老头的话,脚步一顿,愣了片刻,来到李老头身边,满脸堆笑:“真的?老太爷,你可别唬人噢!” “我唬你干啥,我先祖可是前朝镇远将军,你自个打听打听,我有唬你的必要吗?云溪、云泽不就是大力士?云湖也是李家嫡亲血脉,先祖之后,我李家还出了个大力士呢,就说我那大儿,李大虎,也是一身蛮力....” 第506章 离家出走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几个老头不断附和李老头,毕竟他们看过李大虎杀猪,力气的确大,也就这一年,没怎么见到他赶猪,之前,李大虎可是经常一人赶着猪进城,那力气,可不是吹出来的。 周围人的恭维,让李老头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更是放出大话:“老二家的两孩子不提,就说大虎和云湖,都承了我老李家的血脉,以后呀,我老李家大力壮士要多少有多少....” 李家本就因兄妹两人打眼,李云湖的这一手,以及李老头的豪言,更让不少人起了心思。 若将女儿嫁入李家,万一生出大力士,岂不是沾一辈子的光? 就算没有大力,李家也不赖呀! 有这想法的人,不止钱师爷一人,可惜他只有两儿子,两儿子给他生了五个孙子,没有姑娘,几个本家兄弟,姑娘也不适龄,只恨两儿子不争气。 不如付校尉,鬼精的很! 早早将家中姑娘嫁进去,虽说李大虎家穷,没有奴婢,除杏花巷的两间宅子,就剩村里十来亩田地。 但付家不缺这些,给足了陪嫁,只盼着自己姑娘生个大力姑娘出来,是的,他们只盼姑娘,毕竟姑娘能嫁回付家。 这样,也能改改付家的血脉。 王家也是如此想的。 只是王姝欢不愿意,李云泽更是见一次泼一次。 “欢儿,我的儿,你是要气死为父?为父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们从柳安走来,一路横尸、无数难民,你难道忘了吗? 禹都县能如此安静,没有战乱,全靠李家兄妹! 这么好的婚事,你还不满意? 呵~我倒想你嫁进李家,你瞧,李家还不同意呢,你还跑出去说那话,要不是我替你求情,你这会怕是一张白布裹脸。” 王姝欢一把推开亲娘,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王三爷,声音尖锐且刺耳:“他是傻子,爹,他是傻子,这就是你的疼爱?给我找这样的夫婿,还不如让爷爷绞了我! 李家上下没一个好人,那贱人抢姐姐的婚事,那个傻子,他朝我泼粪啊....” 一想起这些屈辱,王姝欢泪如雨下,再次伏在床上痛哭。 王三夫人更是气恼,一把扯起王姝欢:“你委屈,你有什么委屈?不是你逢人说他是傻子,他会朝你泼粪? 还有,我给你解释过多少次?你莹堂姐没与萧四定过亲,你为何不信?你怎就不信?” 说着说着,王三夫人眼底越发猩红,摇着女儿的身体,怒不可遏道:“这里,不是柳安,你爹再不是官大人,我们王家是弃城逃难的呀,你还当你是什么精贵大小姐吗? 王家上百个主子,平日同你相熟的十二、十七妹妹,被你大伯留在柳安,你知道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吗? 欢儿,你能不能知事一点?啊?” “你胡说,安堂哥之前来过禹都县,他过来说亲的,这是莹堂姐亲口说的,她还能污了自己名声?” 王三爷夫妻听到这话,满脸的失望,这女儿废了,到这会,还关心别人的亲事,王鸣安为何来禹都县,他们清楚,可萧老太傅写信回绝了的。 不说人家没抢,就算抢了又如何,他们又能怎么办? 到这会,夫妻也终于明白,女儿为何深信不疑,原来是莹丫头说的呀,这么简单的离间计,女儿却看不明白,若真定了亲,以老二那尿性,早将女儿送来,怎会将女儿嫁出去? 夫妻双双对视一眼,读懂彼此眼中的绝望及心灰意冷,相继摇着头离开,他们不止一个女儿,他们还有儿子。 这次,定要好好教导儿子。 若李大牛听到两人的心声,一定非常羡慕,两人好歹能好好教导儿子,可他的儿子... 别说教导,话重一点,也要闹离家出走的戏码。 虽说大黄牛上了年纪,可牛能活二十年,儿子去一趟马场,就扛回它的尸体。 尽管同行回来的张子乐一个劲的解释,牛是老死的,可李大牛不信,年前他还去看过,好端端的牛,没半分征兆,就死了? 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爹,别哭了,你要实在伤心,要不给它烧一叠草纸?”李云溪不关心牛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天热,再不吃就要发臭,再说她和大伯刀都磨好了,水也烧开了,天也黑了,不搞快点,今晚吃不上肉! 牛肉呀,她都快忘了味。 李大牛心头火噢,直奔嗓门,冲李云溪嚷囔:“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李云溪起身:“爹,牛死了,你哭也哭不回来!” “我的黄牛啊,才十岁呀....你怎么就不...” 陈氏听到这话,三两步跑到李大牛身后,一巴掌拍了下去,中断李大牛嘴中不吉利的话:“哭了半个时辰,还哭!一把年纪也不羞,一会云泽没见了,你再哭也不迟。 现在去后院,给儿子赔不是!” 李大牛眼角的水珠一顿,儿子杀了大黄,他还要去说干得好?干得漂亮? “我不去,明明是他...我的大黄....” 李大虎听不下去,皱眉道:“你一边去哭,云溪,把你爹扛走!” “大伯,你扛!”李云溪盯着牛,眼皮都没抬下。 这一晚,李家灯火通明,隔壁萧府也沾了光,分了一个后腿肉。 李云泽被李大牛凶了,也没闹着离家出走。 反倒是,次日天刚亮,李大牛挎着包袱,偷摸走到前院,他要去马场,牛没了,还有马,还有羊,他要亲自盯着。 李云溪本就没睡,听到动静,急忙跑过去。 “爹呀,你要去马场?信不信你前脚走,后脚哥哥就跟上去,到时,你拦得住他?” “它们在,我就在!”李大牛摸着隐约作痛的胸膛,“有本事,让你哥把我一并吃了。”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找到陈氏的位置,径直走过去。 “娘,爹要离家出走,还说家里有哥哥就没他。” 陈氏一愣,怪不得昨晚他睡了厢房,还以为是伤心呢,没曾想竟要偷摸去马场,还说这样的话,当即怒了,“他在哪?” “前院!” 陈氏腾的起身,气冲冲走向前院.... 听了一会热闹,喝了两碗牛肉汤,见日头大了,兄妹两人心满意足的去了北城墙。 今日有李云泽、李云湖、李大虎帮忙运粮,李云溪轻松不少,不到一天,晒干的玉米粒全进了仓。 “一共587袋。” 李中兴点头,快速在账簿上写上数字,而后将笔递给李云溪,示意她签字。 李云溪确认后,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 李中兴看惯了侄女的字,已能做到面无表情:“云溪,听说你弄了个新账簿,还请你三舅舅去盘账?” “唔,是啊,三叔,我还差人,你有没有相熟、算盘打的好的人?” “你看我如何?” 李云溪惊讶:“三叔,我知道你算术好,可是...你忙的过来吗?你还要管着县衙和慈幼堂呀。” “云书也大了,县衙的事,他也能帮我顾着。” “嗯,三叔你要去,我当然欢迎,一会你上我家,找从瑶,她在弄这事。” “好....” 第507章 能将粮食藏这么紧 “李姑娘,这一季菽豆怕是收成不好。”这三日,邓鹏一直在城外收豆子,收了40亩地,心里大概有底。 “大概多少?” “一亩地..大概70来斤吧。” 李云溪惊讶的打量着他,70斤都不满足? “这不挺好吗?本就和玉米套种,我记得一亩地只用12斤种子,收了70斤回来,还有堆成山的豆杆,马最爱吃,这么一算,我们赚了。” 去年都有90斤呢,邓鹏自然不满意,但他似乎忘了,去年菽豆种在实验田里,无数双眼睛盯着,杂草活不过一天,能跟种在外头的菽豆比么? “李姑娘,我先回了,明儿我去福山镇,要待上几天才回。” “嗯,带两斤牛肉回去吃。” “牛肉?” “是呀,我去给你拿!” 邓鹏没拒绝,他有五年没吃过牛肉,章大人在时,他们这种小官小史,还能时不时吃上两口,如今,别说牛肉,猪肉都得靠抢,要是慢一步,就没得吃。 次日,吴大将军带着粮食,逆水而来,同行的还有李云诚,带着茶山镇的豆子回城。 李云溪并未食言,一百担玉米,换一百担玉米苗和地肥方子,虽说这样换,极为不对等,且玉米苗还要吴将军自己去地里拔,但一行人毫无怨言。 只是李云诚有意见:“云溪,萧家庄子那么重要,怎能让他们进去呢?要不我派一队人,去监视他们。” 李云溪也没拒绝,“带我哥去,看好他!” 李云诚激动的一口保证,“我定看好他!” 若非担心李大牛气出个好歹,李云溪绝不会同意,让哥哥出去躲几天也好!省得李大牛见他就来气。 “爹,明日赶集,你去买一头牛吧,等林家庄的玉米送进城,玉米芯没地堆,若你不养牛,我让人把玉米芯送去马场!” 李大牛嘴上说着不要,隔天还是出了城,摸寻小牛来,不过他失望了,这次集市没有牛,倒有两头驴。 李大牛没要,但李云溪买了。 让他每日放驴也是不错的,左右试验地大,地里的草够小驴吃... 半夜,一声雷!惊醒熟睡的李云溪,她快速穿上衣服,拿起斗笠,牵着马刚走出大门,隔壁萧府传来开门的嘎吱声。 “李姑娘,等等我!” 李云溪回头,一道闪电映出荒一的半张脸。 “你怎么来了?” “主子听到雷声,吩咐我去城墙看看。” “走...” 城墙上还有大半等着晾晒的玉米棒呢,两人赶到时,见到被油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玉米棒,以及蹲在一旁的衙役,纷纷松了口气。 这么多玉米,要是淋湿发芽,士兵就是憨吃哈涨也吃不完。 雷携带着雨,吹熟田中稻谷。 站在城墙上,望着东边五彩的云,夏日的雷雨,来去匆匆,半点不等人。 听到身后的动静,李云溪回头:“钱师爷,贴告示,招人割稻谷,一日十斤玉米!不仅城里,各个村镇也要转达,让那些闲散在家的人,全出来干活,要快!” 钱师爷:“城墙上的玉米怎么办?二茬玉米呢?” “留三十人看守城墙,至于二茬玉米?不种了,先把谷子收回来,另外通知伙房,士兵每日一斤份额换成2斤!” “是!” “荒一,你现在赶去茶山镇,再招些难民进来,分散到各个收割队伍中,至于待遇,管吃,一日五斤玉米。” “是...” 没多久,萧扶云、李大牛带着人来到城墙。 “爹,你怎么来了?” “昨晚那么大的雨,我能不来吗?”李大牛幽怨说道,女儿走得太急,他没赶上,偏生贺阳还不许自己出门,要不是听到对门萧府动静,他央了萧公子带上他,他门都出不了。 “玉米没淋着雨吧?” 李云溪摇头:“没有,夜里他们盖了油布。” 李大牛走了一圈:“云溪,这会先不晒,地面还没干透,先去去地气再晒!我去帮忙掀油布。” “嗯!” 萧扶云见状,带人跟过去帮忙。 李云溪一把拦下他:“你去县衙找钱师爷,我之前让他寻了几个空宅子,先把宅子收拾出来,检查下瓦片,临时存放玉米棒,剩下的玉米棒不剥粒了,等忙完这阵再弄,城墙得空出来晒谷子。” “嗯,我这就去!” 随着日头越来越大,城中好些闲杂人员来了。 见衙役久久没把玉米棒晒出来,李老头跑来问:“云溪,地面也干了,怎么不晒玉米呀?” “爷,下午有谷子运进城,这地要留着晒谷子,不晒玉米棒了,这么大的太阳,你回去休息。 你要实在闲的无聊,东城墙上晒了豆子,你去那边剥豆子吧。” 剥豆子比剥玉米粒轻松,李老头没说什么,领着二十多个老头顺着城墙,悠哉悠哉去了东城。 这些老头年纪大,平日除了坐在家门口,唠叨东西家长,这下可算找到事,一个个吃了饭就来城墙集合,比衙役跑的都勤。 李云溪也没拦着,有人干活,又不要工钱,她脑袋进了水,才会阻止。 看着城外逐渐走来的两队人,她想,吴大将军以后应该不会跑来借粮,若来借粮,她定全部打死! 见李云诚还想跟上去,送他们离开,李云溪出声叫住他:“你和我哥负责运玉米棒。” “那他们...”在李云溪半眯的目光下,李云诚合上嘴。 接下来的十日,李家除了陈氏和张婶、钱婶在家做饭,其他人全来到城墙,从瑶领着人,两头记账,李云诚带人运粮。 如此忙碌了十日,谷子终于割完了。 但接下来,还有得忙,谷子还没脱粒,还要晾晒,晒干后称重入库,若要吃上今年的新米,还得舂米。 李云溪整个人晒黑了一个度,看着手背、手腕黑白分明的两个色,她想哭,好不容易养白的手呀,夏天还没过完,都黑了。 气得她想换一只手。 偏生,武安侯还带人来借粮。 “大侄女,去年的陈米你们也吃不完,我也不白拿,你瞧,你大哥带了许多香料、羊皮来,我们换!” 安文煜上前一步,舔着脸说:“除了羊皮、两百担棉花,以及草原上的一些药材,还有我从那边收集的各种种子。” 若没最后那句话,父子两人定要挨一顿好打,李云溪冷眼问:“我先看种子!” “哈哈,快!把种子拿来。” 李云溪上辈子没种过地,各种粮食、蔬菜见过不少,但没见过种子,若不标明,她认不出来,所以看着麻袋中五花八门的种子,她皱眉:“行吧,带多少东西,换多少粮,别想着多换,我都不够吃!叻,城外还排着队领粮呢!” 听到这话,武安侯嘴上说着‘好!’心里却在腹诽,一千多担玉米,就算每人一袋粮,也剩下不少,更何况,南山上还藏着稻谷呢,也就是她,能将粮食藏这么紧.... 第508章 修建旧城墙一 “县衙麻袋不够,粮食不足一百斤的,你们找人合装,或自己拿麻袋来装!” “看好称!我这可是一两不差,回去可别说差了斤数,来找我撕皮!” “领完粮,赶紧回去!别围着! 拿粮换布匹、油盐的往前走一里路,别堵在这里,赶紧的,排好队,一个个的来!” 听着下方的喧哗,看着他们领到粮的笑脸,武安侯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他一直纠结福安县该如何管,如今,这不就有现成的例子吗? 不过,这丫头定没耐心说,给大儿使了个眼色,安文煜开始没懂,但见爹的目光不断飘向城下的人,他懂了。 “李姑娘,钱师爷呢?” 看着城墙下,每人至少扛一袋粮,李云溪感觉这一千三百担粮,最多剩三百担粮,剩下的粮换给侯爷,好把城墙腾出来,山洞中的稻谷也要拿出来晒一晒,嗯,老城墙该动工了,还有城中的道路... 安文煜出声,打断李云溪的思绪,她没好气道:“我怎知道,侯爷,赶紧把粮食运走!” 武安侯听了,扭头瞪向安文煜:“听到没?赶紧运走!” 安文煜笑着回:“爹,明日就走!” 李云溪白了两人一眼,召来小兵:“去把付校尉和张都头请来...” 武安侯接话:“还有钱师爷,这两日我都没见到他,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李云溪:“....” 如今,卫所的兵,除两处边界、官窑驻守了一千人,还有500人城外巡逻,其他兵都回来了。 这会阳光正烈,几人走进最近的一处角楼,看着武安侯两人跟来,李云溪回头:“你们跟来做什么?” 武安侯厚着脸皮说:“我进来坐会!”说着一手扶住后腰,呲了一声。 安文煜立刻焦急问:“爹,是不是伤口又开始痛了?你在这坐会,我去请大夫。” “唉哟,好痛,你快去请大夫来。” “是!” 父子两人闹这一出,连付校尉也看不下,眼角直抽,“钱师爷怎么还没到?” 门口小兵回:“他在东城收豆子,一会过来!” 听到这话,张都头神色一凝,昨日钱师爷在收菽豆,今日还收?这么巧么?见李云溪神色正常,他想着一会跟她说说,钱师爷这几日行径古怪的很。 两刻钟后,钱师爷赶来:“各位,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 李云溪开口:“侯爷,你还不走?” “我坐着休息会。”武安侯一点也不尴尬,挪了挪身子,“萧小子,你往那头坐,给我也倒杯水,哎,你说我生这么几个儿子,没一个有用,请个大夫都请不来。” 门外的安文煜揉了揉鼻子,屋内的李云溪气笑了,这人真的...脸皮忒厚,既然他想听,那就让他付费听。 “张都头,卫所现在有多少人?” “一共回来了21队人。” 李云溪顿了顿,说出修旧城墙的想法:“这一次秋收,若不是有这城墙,都没地晒玉米、稻谷,你们也看到了,城墙上、地上堆满了稻谷穗,我想着把旧城墙修起来,进行晾晒。” 付校尉和张都头愣了愣,没有反驳。 “李姑娘,需要多少人,我这就回去....” 李云溪缓缓摇头,示意张都头不要急,“除修建旧城墙,我还想改造卫所,建一个粮仓,另外,士兵的住所也该重新修整一番,冬日冷,建几个大通铺。” 付校尉一听,有些激动:“真的?”他老早就想提这个,但大家都很忙,也没人手修,只是可怜他的手下。 “嗯,他们的辛苦我自看在眼里,一会派人去上华村拉十头猪、马场拉十只羊,让他们好好补补,另外...” 李云溪看向钱师爷:“侯爷送了棉花、羊皮来,你一会去签收,三天后,召里长进城,士兵的冬衣也该准备起来,另外,统计下各个村的收成。” 钱师爷:“四方村要通知吗?” 李云溪想了想,摇头说:“你派人去看看地里收成,其他先不管。” 钱师爷点头应下。 “付校尉、张都头你们去找杨擎,杨老的二儿子,重建卫所的事,我跟他说过,你们先确定图纸,所需一应物料,找...” 萧扶云接话:“找竹言。” “是!”张大柱、付校尉同时起身,抱拳离去。 钱师爷见状:“李姑娘,若无事,我先去忙了。” “等会,你去统计下库房还有多少水泥。” “水泥?” “是呀,水泥抹地呀,我想抽空将城墙上的地面,全抹上水泥,这样就不会有谷粒、玉米粒落入石缝中,一节节的抹,最近天气好,三天就能晒干!” 钱师爷回了个好,但武安侯急了,“大侄女,水泥这么精贵,哪能用在城墙上,谷粒掉缝里,你掏出来就行呀!” “侯爷,水泥是我的,我有权决定它的用处。” 这会,武安侯腰也不痛了,站起身后,大声反对:“不行,你不能用。” 李云溪笑了笑:“好呀,不用吧,留着修建旧城墙。” “不是,等等,大侄女,你都有了这么厚实的城墙,你还要修?还不如建一个平地坝场,还能省不少石料。” 听他这么一说,李云溪心血来潮,整个禹都县,是用竹席铺在地上,从而晾晒谷物,她何不给每个村镇,弄一个晒场呢? “钱师爷,你现在派人去召各个村长、里长进城!要快!明天我要看到他们!” “是...” “大侄女...” 李云溪沉声打断他的话:“侯爷,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扛你出去?” “大侄女...你别动,我自己走!我长了腿!”武安侯嘴上说走,脚确实移到角楼外,但走到安文煜身旁就没动静了。 李云溪收回耳朵,对萧扶云说:“我想卖水泥。” “卖给武安侯?” 萧扶云一愣,指着门外,“你打算怎么卖?” “哼,谁说我要卖给他,我想卖给村长、里长,让他们买去做晒场,比竹席好使。” 萧扶云沉思了片刻:“可以,你打算怎么卖?这水泥成本多少?” 李姑娘故意大声说:“哎呀,我不知道呀,你帮我算算成本多少。” 萧扶云忍着笑,问:“里头加了哪些东西?” “大理石、无花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角楼内没有声了。 可把武安侯急坏了,要不是儿子抓住他,他都想冲进去,抓起李云溪的衣袖,你说呀,你快说呀.... 角楼内的两个可不管侯爷的急,一只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一只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 最后,萧扶云点头。 “走吧,我们去找杨老!” “嗯!” “云溪等会,水泥呀,你要卖,卖给我!”一出来,武安侯就赶紧堵上两人。 “侯爷,你出价!满意我就卖,还有,你们带来的东西全换了粮,我这概不赊账,先交货!” 武安侯气得鼓起眼,一脸幽怨:“大侄女,你变了....”他品出来了,刚刚两人在戏耍自己。 李云溪:“....” 第509章 修建旧城墙二 两人刚走下城墙,迎面碰上白氏。 “三婶,布匹卖完了?” 白氏笑道:“哪有这么快,崔英几人看着呢,我找你有些事。” 萧扶云见状,朝白氏行了一礼:“三太太,李姑娘,你们先忙,我去找杨老。” “嗯!”随即,李云溪问:“三婶,什么事?” 白氏上前一步,拉着李云溪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云溪呀,王家的几个姑娘,你见过没?” “王姝欢见过,其他姑娘,倒有个一面之缘,但我记不住人,怎么了?” 白氏叹了口气:“云书年纪也不小了,你三叔本打算晚一两年给他定亲,我原也是这样想的。 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城里的三个媒婆,见天来家里给云书说媒,还给云墨定娃娃亲,每天说的姑娘还不同样,我就想着,要不现在先摸寻着。” 李云溪明白了:“你看上王家姑娘了?” “没有,我连王家姑娘长啥样都不知道,但云溪...说实在话,若搁以前,王家这样的门楣我都不敢想,如今...” 白氏笑了笑,温和的看着李云溪,轻轻拍着她的手:“因为你,王家我倒是敢挑上了,城中有名有姓的人,我都知道,但我总想给云书寻个更好的!” “哈哈,三婶,你飘了。” 白氏疑惑,“飘?啥意思?” 李云溪笑着解释:“唔,你当它是骄傲,得意吧。” 白氏满不在意道:“嘿!我飘就我飘,李家有你这样的姑娘,我骄傲呀,自然得替你弟弟寻门好亲事。” 李云溪顿了顿:“王姝欢我接触过,性子有些拗,至于其他姑娘,我没见过,三婶,你可以去打听一二,我觉得定亲这事,最好问问云书弟弟,万一他有意中人呢。” “他整日跟着你三叔,不是县衙,就是慈幼堂,哪来的意中人。” 李云溪没接话,淡淡笑道:“三婶,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好,你先去忙。” “三婶,城外人多,别到处跑!” “嗯,我知道,我走了...” 次日申时,禹都县七个镇,十六个里长、四十三个村长,齐聚县衙。 李云溪清了清嗓子:“召你们前来,是有三件事。 第一,士兵的冬衣该做了,等会你们去找钱师爷领尺寸、布料以及棉花,九月十五日前交上来。 第二,水泥都见过吧?不知你们想用水泥做晒场不?若需要水泥,去竹言那购买!一袋水泥一两银子。 一袋100斤,可做三寸见方的晒坝。 这个不强求,但你们买了,只能用于晒坝。 第三,禹都县征劳役,五天后,七个镇,每个镇十天一轮,每次派五百人进城修建城墙...” 王里长率先发出疑问,“什么?” “不是已经有城墙了吗?怎么还要修?” “服一个月劳役吗?” 钱师爷重重咳了一声,“听李姑娘说完。” 李清烨附和:“先静一静,听姑娘说完,吵什么吵。” “对不住,李姑娘,你继续说。” 李云溪冷笑一声:“你们是不想服徭役?” “不不不,我们没这么想,只是突闻这个消息,有些惊讶。” “对对对!李姑娘你继续。” 李云溪扫过众人,见他们确实只是惊讶,脸上并无不满,才接着说:“这次服徭役,会持续很久,各个镇轮着来,你们回去也要跟村民说清楚,三出一,五出二,若无男丁或只有一人,则不出。” 李安兴提问:“要修多久?需要自备口粮吗?” “修城墙、城中道路,不需要口粮,这些由城里提供,至于要修多久,我也不清楚,除城墙、城中道路,各个镇进城的路也要修!” “还要修镇村上的路?”高里长忍不住发问。 李云溪点头:“是的,只修进城的主路。” “那我们要交钱吗?” 李云溪原本只打算修城墙,但昨晚萧老太傅找上她,说了半个时辰,才有了今日之事。 “不收钱,但是....” 望着几十双激动、紧张的眼,李云溪顿了顿:“但是,修那个镇的路,那个镇就要负责士兵的吃喝用度,若修村与镇之间的路,那么...该村就要加人,毕竟卫所只出1000人,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干这事。” “是用水泥修路吗?” 李云溪点头。 “李姑娘,我们村愿意,先修我们村的路!” “你们村那么偏僻,李姑娘,先修石岗镇,我们镇最近,对!我们交钱!我们先交100两!” “两百两!” “....”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李云溪耳朵痛,拍着桌子起身:“先修城墙,轮到镇上怕要年底或明年了,好了,我也说完了,不管你们有没有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 五天后,石岗镇先派人进城修城墙!” 说完,李云溪朝萧扶云招手,两人离去。 竹言见状想跟上,被荒一拦下:“主子让你留下,管理物资。” 竹言:“...” 修旧城墙,比新城墙容易,只需考虑防水和牢固性,杨老接到活,回去合计一番,三天就出了图纸。 图纸一经几方人确定,李云溪立马带上李云泽,来到东城。 看着抱着巨木撞城墙的小兵们,扫了一圈,找到另外一根巨木:“哥,过来!” 巨木很粗,李云溪双手抱不下,跟李云泽一人抬着一面,撞向城墙,只听到‘轰’的一声,墙面簌簌落沙石灰泥。 “咳咳...哥!再撞!” 李云泽不乐意,还不如用身体撞,“不要!”手一松,看向城墙,作势冲过去。 李云溪见状,忙说:“哥,用巨木,巨木长,城墙若是塌了,我们还有时间跑,你要是一头撞进去,保不齐活埋了你!哎呀,林家庄送来那么多米,我要怎么吃才吃的完噢。” “哼!” 李云泽哼了一声,嘟着嘴抬起巨木,撞向城墙,在第五次撞击时,城墙上的灰沙掉的更多,听到不一样的声,李云溪大喊,“后退,全部后退,要塌了!” 旧城墙年久失修,只一丈来高,要不是考虑到石头还有用,李云溪想一把火给烧了,这样拆得快一些。 两人干了三天,终于拆完旧城墙,剩下的活,便是杨老、五百士兵、八百多村民的事。 是的,石岗镇为了早一日修建镇上的路,但凡能来干活的人都来了。 光地基、排水口,一千多人足足挖了七天,可见地基之深,毕竟挨着东城城下,他们还打算做个藏粮的地窖。 等石岗镇十天一到期,兰溪镇的人也来了,他们亦是多派了人来,毕竟李姑娘可是他们兰溪镇的人,面子自然要给足。 而城里的人,也将这次修路的粮食交齐了。 城墙所用的粮食,县衙负责。 修城中路,所需的粮食,则由城中人提供,一千多人,一天少说也要二十几担粮,有粮出粮,有钱出钱。 若都没有,那就出人! 禹都县忙的热火朝天,带着粮食、水泥去福安县的武安侯父子,也与黔州卫所打的如火如荼..... 第510章 制研署 “凌大人...凌大人..李姑娘来了,别睡了!快起来!” “凌大人,李姑娘来了!” 凌七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利索站起来,茫然的四处张望:“我师父来了?她在哪?” “你洗干净点, 去梯田找她。” 凌七搓了搓脸,清醒了几分,一口拒绝:“我不去!”一定是水泥配料用完了,师父才想起自己,哼!他才不去! 小兵见他这样,也没多劝,转身离去,他还有事呢,李姑娘说,这次他们立了大功,一人奖两担粮,两身羊皮大袄,若不要这些,可以去卫所,找李清坤领十两银子。 但这,不是他高兴的地方。 他高兴的是,从今日起,他们这群人从卫所独立出来,同司农署一般,独属李姑娘管,这个被人捂鼻嫌弃的地方,今日有了名,叫制研署! 专门研发各种增产的地肥。 在这里上工的人,年俸十两,他是二十两。 除此,上十天休五天。 就图这上十天、休五天,他要干到老... 看着陈福跟个傻子似地离开,凌七有点懵,十分不得劲,他怎么不劝劝?说不定多说两句,自己就跟着离开呀。 那他要不要离开? 一会师父会不会亲自来请他?毕竟他这么重要。 李云溪才没空请他呢,她忙着跟李云泽一起抓鱼。 本该割稻谷前抓的鱼,邓鹏嫌弃小,没动地里的鱼。 今日各个村长、里长进城商量秋税之事,李云溪索性带他们来梯田这边参观参观。 邓鹏站在田埂上,给他们讲如何在田里养鱼。 “田坎挖高一点,附近最好有沟渠....一定要等到秧苗过膝才能放鱼。” “邓大人,什么鱼都可以吗?” “嗯,鲤鱼、鲫鱼都可以!” “那它们吃什么?” “湖漂最好,若没有,你们去找一点,小虾米也行,若有米糠之类的,也可以洒点,一亩地,鱼苗不要放太多...” “....” 好几个沿河的村长没兴趣,但福山镇、绣山镇的村长、里长听得兴致盎然,原先村民还能进山搞点肉回来,自难民一来,别说山中野物,连野菜也见不到一根。 水渠每个村都有,还是村连着村的水渠,连通禹溪河,他们根本不缺水,若学了这个,年初往田里放点鱼苗,至少秋收时,桌上也有个荤菜呀! 直到凌七自个想通,冲了几桶水,来梯田找李云溪,这群人还在问各种养鱼技巧,邓鹏不厌其烦的讲。 众人从问鱼,问到这一批稻谷的收成。 这个邓鹏真不知道,李云溪也不知道,她是打算等稻谷全部晒干后再称重,瞧这日头,最多晒五天。 刚好那时,她从官窑回来。 “师父,这次,我不想待在官窑!我不想配料。” “我们不去配料!” 凌七动作一僵,竹排瞬时没了动力,停在河面上。 “你干啥,划船呀!” 看着脱了鞋玩水的两人,凌七问:“师父,既不备料,那干嘛还去官窑?” 秋风潇潇,李云溪回头,莞尔一笑:“我去打铁!” 打铁? 打铁需要去官窑打?城中不是有铁铺吗? “快点!天黑前必须到!” 若不是打不过,凌七真想撂挑子不干,叹了口气,认命的划船... 但听到李云溪给他讲如何打铁,铁水中加入其他矿物,会发生什么反应,以及怎样才能做出世间一等利器,他觉得自己早该认命。 这么好的师父,是他该拒绝的吗? “师父,我怎样才能知道它里面的碳量?” 凌七的话,打断李云溪的高谈阔论,她一愣,沉默了一会,才说:“自己去感受,我能一眼看出,等你瞧多了就知道。” 凌七哦了一声,盯着火炉,再次问:“师父,它还要烧多久?里头的硫、磷我除了使劲捶,就没其他办法去掉吗?我力气不够大呀...” 听着火炉中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李云溪垂眸,以这会的工艺,除了高温和使劲砸好像别无它法。 “师父??” “我瞧你就是想偷懒,还不去备料,一会开炉,你不想学了?” “想,我想!我这就去配料!” 没一会,李云泽黑着脸回来了,身后跟着脸更黑的黑五。 李云溪好奇问:“怎么了?” 李云泽哼了一声,坐在一旁生闷气! 黑五抱拳:“李姑娘,我将李少爷送回来了,我先告退。” “等等!我一会要打铁,你提几桶井水进来,还有,想办法给我弄点猪油、或其他油脂进来?” “松油可以吗?” 李云溪吸了一口气,点头,“多弄点,只要能燃烧的都给我来点。” 炉内气温不够,没法炼成钢筋啊。 她想用钢筋做地基,这样,城墙内部挖空,存多少粮食都不带怕... 没过多久,窑洞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咚!咚!’声。 论如何将一坨铁,打成长条的钢铁? 李云溪自有秘籍,嗯,蛮力! 兄妹两人你一捶,我一捶,待铁冷却后,和松油一并投入窑洞,继续煅烧。 “有冰没?” “师父,你不看看你站在哪?哪怕外头下雪,窑洞内只有热气,好些人热的都不穿衣服,怎么可能有冰!” 李云溪刮了他一眼,对黑五说:“去给我弄点硝石来,再多提几桶水进来。” “师父,黑五就两只手,哪忙得过来,我也去帮忙...” “配你的料,再多说一句,我拿你祭剑!” 凌七愣了愣,很快明白话中含义,立刻闭上嘴! 黑五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但见李云泽跟着出来,瞬间愁容上头,叹了口气,“李少爷,不许进别的窑洞,不能打扰其他人烧窑,不许玩水泥,不许将水泼在水泥上,更不许乱跑,不然我告诉李姑娘。” “哼!”李云泽重重哼了一声,他在这里待了五天,足足五天,饭也不许多吃,还不许他去别处玩,好烦好烦! 他饿了,看着远处群山,眼眸愈发明亮... 为了水泥配方不被泄露,官窑物料库中,各种矿石应有尽有,甚至萧扶云还派了几队人出去,四处买矿石,迷惑别人。 只要外头有的矿石,这里都有,没有的,这里也有! 待黑五背着硝石,领着人挑着水回到洞口时,一直跟在身后的李云泽又不见了。 黑五叹了口气,“去看看李少爷去哪了?” “是!”几个小兵放下水桶,立刻寻人。 洞内的李云溪跟着叹了口气,想着明日就让凌七先带李云泽回去,省得他待不住。 “李姑娘,东西来了!” “会提纯吗?会的话,把硝石提取出来。” “可李少爷...” “没事,他玩累了就会回来。” 黑五见过盐砖提纯,也上手操作过,所以李云溪一说,他就明白了,很快架锅、烧火。 “用稻杆提纯。” “嗯...” 见桶中水逐渐结冰,黑五从容冷静、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眨眼的脸,终于有了裂痕,是愕然、惊喜、更是不可思议。 “李...李姑娘...它..结冰了...” 听到这话,凌七跳了起来:“什么!什么结冰?” “我的天老爷...” “这...它...你怎么弄的?” “....” 第511章 肯定被这些人吃了 凌七挨了一顿好打,换来出门寻李云泽的差事。 这一次,他真是跪求留在窑洞,可师父不同意,望着黑乎乎的天,他后悔了,黑布隆冬的他上哪找人? 他不该嘴贱,留在洞内配料多好呀,祭剑也行,至少能看黑五制冰。 “李!少!爷!” “李少爷....” 站在山顶,望着天际的一抹绯白,凌七满脸的绝望,他找了一夜,整整一夜! 见几个小兵垂头回来,他连问话的勇气也没有。 “前头是四方村吧?” 一小兵点头,“我们进村问问,或许李少爷就在村里呢。” “嗯,走吧。” 嗯,李云泽确实在村里,正在烤芋头吃。 一小孩哥将烤好的芋头递给他:“李少爷,熟了,你吃!” 李云泽没犹豫,伸出黑乎乎的手接下,尽管他吃了一夜的芋头,但他还是很饿,想吃肉。 可山中没有肉。 他突然想起妹妹说的话,大肚子的动物不能吃,要吃也得等它们生了崽才能吃。 山里的动物,肯定被这些人吃了! 不然怎么一只也没有? 真是可恶,连大肚妈妈也吃,李云泽一边用力嚼着芋头,一边恨恨想着,要跟他们说,不许吃大肚妈妈! 看着火堆中最后两个芋头被李少爷吃了,小孩哥咽下口中酸涩液体:“李少爷,李姑娘在哪?我送你回去?” 李云泽起身,“召...人...” “找谁?是村里的人吗?他叫什么?” 李云泽摇头,一字一字的说:“召.人.村..里人.” 召人? 小孩哥疑惑,试探性的问:“召村里人来这?” 李云泽重重地点头,妹妹是这样说的。 尽管不知他召人来干嘛,但小孩哥还是老实回屋,让躲在屋里的娘、奶奶出去喊人。 他则留下来陪李少爷。 倒不是他不能去喊人,而是李少爷一见到他奶和娘就生气,还用竹竿驱赶,却不打他。 他听人说,李少爷是个傻子,还是个力大无穷的傻子,但李姑娘是好人,给了他们地,分了他们粮种,还派人教他们如何种二茬玉米。 并且帮自己搬石头建房子。 他们住在这里,再没人欺负,也无人抢东西,每月县里会来人清点人数,这样的安逸生活,哪怕他爹在,他也没经历过,所以李少爷的要求他都会满足.... 凌七是在人群中找到李云泽的,真的,见到李云泽的那一刻,他发誓,这辈子师父说一,他绝不说二,让他往东,他就是腿瘸也要爬向东边。 尤其是这里的人,围着他,问他有什么交代。 他哪来的交代,他就是来寻人的人。 “大师父,你想跟他们说什么?” 李云泽:“不许...吃....大肚妈妈!嗯,不许吃大肚妈妈!” 大肚妈妈?大肚?怀孕的妇人? 凌七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当即拔刀,怒问村中人:“你们村吃妇人?” 村民使劲摇头,他们待在这里,过了两年与世隔绝的日子,什么吃人?没有的事! “大人,冤枉啊!我们村的人,除了病死的十几人,其他人都在呀。” “一个都没少!” “是啊!我有黄册,大人我拿给你看,你可以挨个点名的啊...真没人吃呀。”这事必须解释清楚,不然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没好下场。 哪怕对方只有十几人,他们这头有上千人,在场之人,没一个起歹心,这日子除了不自由,但吃穿是不愁的。 “大人,我们村怀孕的妇人,都在,我给你喊来!” “对对对!快去喊她们来!” 见他们大声喊冤,尤其是见到村中怀孕妇人,她们纷纷表示没有这事。 凌七迟疑了,难道真没吃?于是他扭头说:“李少爷,他们没吃!” 李云泽板着脸扫过众人,再次说:“不许吃!我...下次来!” “嗯!我们不吃!我们供着!” “对对对,李少爷,我们一定好好供着!” “....” 李云泽心满意足的走了,徒然被众人包围、摸不到头脑的小孩哥。 “许立,你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许立才不怕他们呢,大声说起如何发现李少爷,李少爷如何用竹竿赶人。 一旁的许婆子还将挨了一竹鞭的手给他们看... 众人不解,只一味的将怀孕的妇人慢慢扶回家,这李少爷还要来呢,不得好好供着吗? 对! 凌七也是哄着骗着将李云泽带回窑洞,一进洞,看到黑五在擦拭一根黑乎乎的棍子,还给他投来诡异的笑,顿时心中酸涩无比,这日子简直了...不过还是规规矩矩走到李云溪身旁,小声说:“师父,大师父回来了!” 李云溪睁眼,扫了李云泽一眼:“送我哥回城。” 李云泽一喜:“回家?” “嗯,哥,你回去后,看好粮仓,只许进不许出,他们要取粮,就把南山上的粮给他们。” 李云泽顿住:“你不回?” 李云溪笑了笑,指着一旁炉子:“最多十天我就回城。” 李云泽看了眼炉子,犹豫了一息,选择回城,当即拽着一旁傻愣的凌七,走出窑洞。 凌七想哭,大师父的劲太大了,他挣脱不了,“师父,你还有其他吩咐没,需要带什么吗?我明日带来。” “没有!” 黑五也在此时开口:“李姑娘,我去洞口候着!” “嗯...” 黑五三两步跑到李云泽身前,略带歉意的说:“李少爷,你能不能帮我试试这根铁棍?” 李云泽迷茫,试? “帮我试试它是否坚硬?额...旁边有块大石头,你拿它砸石头,可以吗?” 李云泽皱眉,有些不悦的接过铁棒,来到大石头前,高举着铁棍劈下去! ‘嘭’的一声,碎石四溅,随即‘啪’的一声,巨石分裂开来,但李云泽手中的铁棍还是那么笔直。 没有任何变化。 凌七惊了,这不就是师父说的坚硬无比的武器吗?就一晚上,他错过了这么一个宝贝? 黑五也被惊着了,这世间真有这样的宝贝? 看见这一幕的,只有李云泽不满,这种铁棍,他还有好几根呢,只是妹妹不许他用,见黑五傻傻盯着石头,他觉得这人比自己还傻。 将铁棍塞进黑五怀中,再次扯着一脸惊愕的凌七走了。 凌七:“大师父,等等!我想看看铁棍...” “大师父...” 李云泽只想早点回去,抓着凌七的腰带,将他打横提着,任由凌七的四肢胡乱扑腾,快速朝河边走去! “大师父....” 凌七想说什么,谭管事明白,他慢慢走向黑五,死死盯着那根铁棍。 黑五见到他,一脸警惕:“干啥?” 谭管事嘿嘿一笑:“我看看...我就看看...” 第512章 拖到洞口晒晒太阳 谭管事的惊愕,在黑五、凌七各拖着一摞黑乎乎的铁棍,哐当哐当走出来时,达到顶峰。 这...它竟不是唯一?还有这么多? 他不由走过去,瞪大双眼看着地上近一丈长的铁棍,“两位大人,我帮你们拿!” 凌七骄傲的摆手:“不用,我就拖到洞口晒晒太阳,谭管事你瞧,这东西跟黑五腰间别的那根可是一模一样,一样硬,就你们那些刀,砍上去,刀缺了口,它面上也不会留印。” “真的?” “哼,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来砍!” 黑五瞥了凌七一眼,明明是洞内堆不下,李姑娘让他们腾地方,晒什么太阳,他出声提醒:“还没拖完。” 凌七撇嘴:“你进去拖,我盯着。” 黑五:“....” 不多时,铁棍全拖出来了,黑五沉声说:“谭大人,共九十四根,你派人盯着,要差了一根,拿你人头抵。” 谭管事痴迷的盯着地上,嘴角流出不知名的东西,“我一定看好,一定看好,我家里的人头够...” 随即,黑五瞪向凌七,“还不进去打铁?等李姑娘来请?” 凌七瞥了他一眼,抬手指着嘴角,对谭管事小声说:“嘿,擦一擦口水,这玩意多着呢,不稀奇。” 谭管事:“...” 不稀奇?从官窑到禹都县城,来回要一天一夜,你凌大人不稀奇,怎天亮就赶回来? 很快,窑洞内再次响起砰砰砰的打铁声,但谭管事好似没听到,蹲在地上,摸着凹凸不平的铁棍... 长达二十多日的脱粒、暴晒,稻谷终于迎来称重时刻。 李大牛带着家里几个男丁,和从瑶、李中兴为首的算筹小队从西城墙走到北城墙,看着城墙两边堆满的粮袋,以及粮袋旁站得笔直的士兵,李大牛满脸自豪。 这些是他女儿的功劳... 随着人员、物资到齐,钱师爷扯着嗓子大喊。 “称!重!” “称!重!” 三十把秤,两人称重、一人报数、一人记录、一人核对! 士兵扛着粮袋,排队依次称重。 待数字无误后,拿着条子,扛着粮下城墙,将条子和粮交给运粮队伍,他们运粮入仓。 为了今日,旧城墙停工一日,兰溪镇的人站在城下瞧着热闹,这么多粮食,这样的场景,他们一生也没见过。 好像从什么时候起,城里变了,街头巷尾再无乞丐,连堂鼓声都甚少听到,若有也是钱师爷召人集合。 李老头背着手,与李安兴站在人群外,看到李云泽骑着大宛马,缓缓来走:“这马真高真壮呀,这样瞧着,云泽都比大虎高出一个头。” 李安兴眯着眼:“可不是,许久没见,他还真长高了不少,有八尺高了吧?” “瞧着有...” “李叔,李叔!你瞧!云湖,云湖来了,我个天爷,1.2.3..8袋粮,我儿竟推了八袋粮,哈哈哈...我的天,这力气,祖宗保佑,老李家的祖宗开了眼,又出了个大力士,哈哈哈....” 李老头亦是无比欣慰,想起老二说的话:“安子,今年村上的祭田收成如何?” “总共二十亩地,叔,你说能有多少收成?” “我听老二说,云泽就因为吃得多,力气才大了起来,你瞧云湖,从前住在村里,可没这么大的力气,也就进了城,跟着老二一家吃,力气才渐长的。 可见,老祖宗的血脉是在的。 但你这一辈,我这一辈,没有大力壮士出现,会不会因为我们没吃饱?” 别说李叔那辈没吃饱,李安兴觉得也就这几年,肚里才有了点油水,别看他是村长,三个村的里长,但没捞着钱,他当这个里长,是族中死令,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说难听点,里长就是炮灰。 毕竟里长得负责押送粮食,若去黔州还好,十去九回,若是去北境,呵~十死一生。 他爹死在北境。 李清烨的爹,上次去北境,也死在那边。 族中不知多少壮汉,一去不返。 他叹了口气,“老叔,你是想?” 看着一辆辆装满粮的板车从身前走过,李老头极为认真的说:“回村后,跟族人说别饿着孩子,让孩子们吃饱点,万一...以后...” 以后的事,无人说的清楚,道得明白。 尤其是,这么热闹的情况下,北面的天空突然升起一股一股狼烟,只短短半炷香的时间,狼烟已在眼前。 “戒备!戒备!” “关城门,快关城门!” “开仓库,拿武器!” “狄辉、高良,即刻带队去东城门、西城门守着,林世安镇守北城门!其他人继续运粮!” “兰溪镇的人先回东城墙待着,其他人回家....” 萧扶云找上李大牛,将萧老太傅交给他:“李叔,你们先回去,去萧府待着,若见事不对赶紧去密道躲着!” “去我家躲,我家躲!萧小子,我家有密道,云溪弄的,很隐蔽,你跟我们一起走!” 萧扶云缓缓摇头,看着城墙下方有条不紊运粮的人,“叔祖,李叔你们先回去,城墙很厚!我没事的!” 李大牛张望了一圈,没看到两儿子:“我...”他顿了顿:“从瑶她们还在记账,我...” “荒一背上叔祖,沐阳背着李叔,先回去!我去找她们。” 萧老太傅认真的看了萧扶云一眼,转头对李大牛说:“我们先回去,城墙上乱的很,别影响他们,云溪她娘还在家里等你。” “萧小子,要是看到云泽...嗯,算了...沐阳我们走吧!”李大牛想说,看到云泽,让他回家,但最后咽入腹中,只说:“若城破,你赶紧跑回来....” “夏贰,你去找从瑶几人,护送她们回去。” 夏贰低头:“主子,张大柱在角楼那头,我送你过去,然后去找她们。” “嗯...” 半个时辰后,城外的马蹄声,让角楼内的几人,纷纷起身走出去。 “张大人...张大人,急报!” “今日辰时,下游来了七艘船,挂着宁字,吴大将军已在阻拦,但有一艘船冲破吴将军立的防线,朝禹都县驶来。” 张大柱:“什么船,多少人?” “比运粮的船大,船板上大概有三百人。” 听到这话,张大柱松了口气,那种运粮的船最多千人,“他们这会在哪?过了碧峰峡谷没?” “过了!” “还有其他消息吗?” 城下的小兵摇头,示意不知,船只一出现,他就进城报信。 萧扶云:“你先休息会。”随即吩咐一旁的小兵:“用吊篮给他送点水和吃食。” “是!” 钱师爷:“若顺风的话,申时左右,他们就能抵达禹都县,萧公子,眼下该怎么办?” 萧扶云沉默片刻说:“钱师爷,即刻派衙役通知村镇,让各个村长、里长做好防卫,将拒马立起来,不要随意走动。” “是!” “张都头,卫所的人都在这吗?” 张大柱:“卫所有一队人在修粮仓,城中有十一队人。” “留三队人运粮,另,你带五队人出城,沿河查看,若他们下船,不顾一切阻止他们!” 张大柱迟疑了,他想带李云泽一起出城,有他在,一千人不是问题。 “怎么了?” “李少爷...” “云泽留在城里,这会他在运粮,哪怕我让他跟着你,他也不会出去,我也叫不动他,何况城中也需要人守着!” “是,我这就去仓库领兵器!” “...” 第513章 升狼烟、挥军旗 等李云溪一行六个竹排,赶回禹都县码头时,已是次日辰时。 “李姑娘,昨日共有两艘船进来,他们在茶山镇挨着六顺村的地方停着。” “谁守在那?” “安大人、张大人、还有春肆大人也赶去了。” 扫了身后一眼,李云溪朝着城墙大声说:“让我哥看好家,我去去就回。” “是...” 凌七再次撑着竹篙,朝六顺村驶去。 望着竹排上黑乎乎的铁棍,李云溪叹气,它们本该是城墙下方的承重柱子,是承载上万斤粮食的支柱,而不是手中的利器。 万千思绪,顺着水,湍湍而下。 李云溪没沉默太久,拿起一根铁棍,起身、深吸气,双手紧紧握住铁棍,然后在身后十人眼珠惊出的情况下,徒手掰断了铁棍。 “我滴亲娘...” 一小兵拿起一根铁棍试着掰断,因用力,双手、额头青筋暴起,脸都红了,铁棍却纹丝不动。 “我来试试!” “...” 他们挨个试的功夫,李云溪已经把面前的铁棍掰完了,二十根变成六十根,拿在手里挥了下,只听到‘呼呼’破空声。 “把铁棍都递给我!” “是,李姑娘,你要把它们弄成武器?” “嗯,库房的刀钝了,用这个当武器更好。” “李姑娘,能....能给我一根吗?” 李云溪回头看了眼:“嗯,你们一人选一根,它在你们在,噢,它要是不在,呵!我掰脊椎骨更轻松。” 这威胁的话语,在利器面前完全不够看! 一小兵用力划动竹篙,朝李云溪所在的竹排靠近,兴奋的说:“李姑娘,你放心,我们也跟着黑大人学,将它缠在手中,手在它在。”接着又对着凌七说:“凌大人,你停一下,我过来拿铁棍。” 李云溪看了眼尽管是圆形,但面上凹凸不平的铁棍,说:“我跟你换个竹排,不用搬来搬去,万一掉进河里,你们还得下河捞!” “.....” 河中六个竹排,引起岸上安北等人的注意,撑起竹篙朝她们划来:“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云溪朝前方看了眼,河面上只有他们的竹排,没看到大船:“凌七,别停,继续朝前!” 安北听了,出声阻止:“李姑娘,他们的船就停在前面拐弯处,两艘船大概1500人,我们...” 李云溪瞪过去:“我们怎么?人少?不是,船进来一天一夜,你们也没交涉?他们进来干啥?难道停在河上给我们瞧乐子?” 安北悻悻道:“李姑娘,他们是宁王部下,前来招揽我们...我们人少,而且没船,无法水上作战,他们船上还有投石机,不敢太靠近。” 好吧,李云溪这才想起自己也不会水,就算会水,她也不可能跑到他们船前大喊叫阵。 “上岸!” “是!” 等一行人将铁棍搬到岸边,张大柱也带人来了。 “李姑娘~” “你来得正好,这些铁棍...”李云溪突然愣住,这么厉害的武器,叫铁棍不好听,望着水面倒映的云朵,她说:“这吞云戟,你拿去分分,一人一戟,完了要还回来。” 凌七接话:“一共365个!张都头,你得看好!” 卫所只有四处巡逻的人,才配有武器,她这话,众人不觉有异,直到张大柱上前拿起一根长戟,手心的重量,让他瞳孔一缩,看向凌七几人,见他们个个都拿着吞云戟,顿时心头一颤,当即开口:“安北,你拿刀来砍它。” 安北的刀可是侯爷赐的,当即摇头:“让他们来砍!” 张大柱:“大山,你将刀举着,我来试试。” 一小兵走出来,将刀横在张大柱身前,随即张大柱哈了一口气,使劲砍上去,大山手中的刀,‘哐’的一声,掉在地上。 安北一惊,愕然盯着地上缺了口的刀,转身拿起地上不起眼的长戟,与张大柱对视一眼,两人正想对打时,李云溪出声:“走了!要试!在敌人身上试。” “....” “这是宁王的船?” “是,从昨日他们进入禹都县,就一直停在河中央!” “没人下来?” 安北摇头:“从船只出现,我就带人监视着,没人下船。” 李云溪接着问:“他们和吴将军还在打?” “宁王的船退到下游,已经休战,另外一只船,是昨晚摸黑进来的。” “确定没人下船?” 这话问的安北有些不自信:“从船出现在禹都县范围内,两岸就有人盯着,应当没有,今日不顺风,船只想要前进,必须有人拉纤。” 李云溪点头,眯着眼盯着河中央:“拿弓箭,升狼烟!” “李姑娘,你....”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此时不打,留着过年? 我不是说过吗?一旦有可疑人物进来,不问缘由,直接打出去!之前你们人少,没打出去,我可以不计较! 如今,我都来了,你还要墨迹? 这么多人,留在这里多浪费,你们是找不到事做?萝卜还没种,田还没犁出来,怎么!一个个想偷懒?不想干活?” 安北、张大柱猛地摇头:“不不,打!我们打!” “升狼烟!” “来两队人拿上吞云戟,去河边蹲着!” “李姑娘,弓箭!” 李云溪接过箭,从褡裢中掏出两个竹筒,又伸手摸出一根布条,将竹筒缠在箭上。 一边缠,一边想着,回城去找二姥爷,让他改良下,自己也该有个厉害的弓,不是? 可身旁的人,却不这样想,这竹筒已经够厉害了,李姑娘竟觉得它不方便? “安北,你来!” 安北脚一顿,咧着嘴大跨一步,接过弓箭,“李姑娘,你放心,我定会瞄准船身!” “不用,射到船下方的水里。” 安北诧异:“为什么?” “船呀,你刚还说没船,这不是现成的船?这么大的船,留着用不好?” 这时,凌七的声音冒出来:“就是,安北你一点也不顾家,要是射坏了,你能造一艘船出来?师父,他瞄头不准,我来...” 李云溪瞥了他一眼,看着对面升起的狼烟:“挥军旗,让对面做好准备!” 张大柱:“是!” “默数五十,射击!”甩下这话,李云溪逃离现场,她的耳朵,可比船精贵,得跑远点。 随着安北嘴中大声吐出的数,所有人死死盯着船,泛白的指节微微抖动。 “我们是宁王部下,前来招揽...” “招你爹!射!” “轰....” “轰....” “.....” 第514章 几人也很愁 足足过了半刻钟,张大柱领着队伍下河捞人,安北还晕乎乎的盯着河面。 凌七走来,取走他腰间的竹筒,“安北,师父让你带队,沿河巡逻。” 因短暂失聪,安北不自觉拉高声量:“你说什么?”这次竹筒的威力,超远上一次,味道也有些差异,看着河面上摇晃的两艘船,安北摁住心口的震撼。 “你瞧瞧张大柱在干啥?船上掉了不少人下来,赶紧去抓人!” “哦哦,我马上去!” 一回头,发现师父朝河边走去,凌七连忙跑过去,“师父,我来撑船!” 李云溪嗯了一声,再次踏上竹排,凌七、黑五一前一后撑着竹篙,快速来到两艘进水的船身前。 凌七:“刚刚是哪个乖儿子喊话的?你爹来了!快出来我瞧瞧....” 听了这话,黑五紧紧握着竹竿,要不是李姑娘在,他真想一竹竿敲晕他,这凌七自跟了李姑娘,性子越发乖张。 “我乃宁王麾下赵将军,你...你就是李家李云溪?我受宁王之令,特来招....” “我师父的名是你能叫的...” 忽地,身后飞来一竹篙,打中凌七,他一时不慎掉进水中,“啊.黑五..你...”你个挨千刀的...又打他,可惜这话,入了水,变成一串一串水泡。 而竹竿只停留一息,便朝对面飞去! 紧跟着,李云溪、黑五腾地而起。 一上船,两人没有废话,见人就打! 黑五紧紧握着的吞云戟,只听到空中‘呼呼’破空声、敲中骨头的‘砰’声、以及对方的惨叫声。 吞云戟,它还有个名字,叫钢筋。 是李云溪拿来做承重柱的,是她一锤一锤出来的,可以说,任何武器,在它面前,都是弟弟。 李云溪并没用它,她的手、脚,比钢筋更厉害一筹,再说,那玩意,威力大,但极为粗糙,她可不想磨伤自己的手。 李云溪一上船,直奔刚刚射箭的人。 不多时,张大柱捞起凌七,也带人上了船。 本因水面波动而晃荡不止的船只,摇晃的更厉害... 河面荡起层层涟漪,惊醒远山上的人。 “他们败了!” “不...只是暂时败了!” “此人,要么纳入麾下,要么杀了!不然...” “杀?你们近两千人,只两箭,人折了一半,这样的人,你怎么杀?” “哼...那我便杀给你看!”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杀....” “哈哈哈哈,师父,船舱内还有好几百袋粮,还有不少武器呢,他们的嘴全堵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半带去石岗镇,一半带去官窑。”李云溪想了想,继续说:“派人审问下,他们这次来了多少人?数数人头对得上不?” “是!” “是!” “这几日你们先沿着河面搜寻,通知附近村子,让村民警惕些,黑五,划船!我们再去寻一寻。” 听到这话,凌七不乐意了。 “师父,我来划船!” 李云溪冷冷盯着他:“你统计船上物资。”她要听水下动静,带上凌七,她还听什么听,直接听他说话不就得了! 李云溪足足停留了五日,直到他们将船舱修补好,才顺着风回了城。 本盛大的称重仪式,也因此悄声进行。 但丰收的喜悦,经钱师爷的口,蔓延全县。 村长、里长们又进城了。 除了商量税粮如何交,更多的是询问地肥怎么卖? 是的,是卖! 地肥又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是制研署的人,一担一担、一铲一铲堆出来的,各种骨头也是花钱买来的,光磨它们也费了不少劲。 陈福这两日,可谓是春风得意,好些人求上他家,尽管老母找他说了好几回,他硬是没松口,只说等李姑娘通知。 他本是澶州人士,跟随付校尉攻打禹都县,刀还没见血,就被李少爷追着打,成了叛军。 因他干活利索,没犯错,成了第一波接亲人来禹都县生活的人,又因亲人安然来到这里,被人嫌弃的挑粪差事,他第一个站出来。 如今,待久了,白林坡除了臭,没其他毛病,他可舍不得丢了这份差事。 李云溪回来了,却没去县衙,而是跟萧扶云在家商量地肥怎么卖? 贵了,村民接受不了。 便宜了,县衙说不定得贴钱。 这个价,只能从新增的粮食中取舍。 “这一次,高产粮、本地粮种都用了这个地肥,高产粮增加了一百斤左右,本地粮种亩产也增了不少,最差的有280斤,最好的是安华镇那边,亩产在370斤左右,其他镇基本在340斤左右。” 李云溪撇了撇嘴:“这也不高呀。” 听到这话,萧扶云浅笑:“叔祖说,扬州最好的地,收成也才这个数。” “行吧,有所提高就行,饭得一口一口吃,终有一日,我能种出亩产一千斤的粮食。” “那我拭目以待!那...地肥?” 李云溪沉吟片刻:“一亩地用一桶地肥,按30斤的谷价收费。” 外头粮价几何,他们不清楚,但禹都县内,新粮八文、玉米6文、若陈米则要便宜一两文。 “一桶地肥240?” “折中吧,200文一桶、300文两桶?可拿30斤粮食换。” 萧扶云点头认可。 “这次,萧老太傅没事吧?” “没事,一开始有些惊慌,后面就恢复正常了,这两日又跟着邓鹏在试验田。” “噢,那我们去县衙,顺带说说这次秋税之事。” “嗯...” 这一次,村长们还是之前的要求,要把粮食存到县衙来,尤其是茶山镇、石岗镇的村长叫的最凶。 船从他们眼皮底下进来,这次是两艘船,下次还不知是几艘,虽今年的第一茬玉米吃完了,但陈米还有一半,新收的稻谷还没开始吃,跟着九月又有玉米进仓。 这粮食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村民从第一茬玉米收获开始,已经很用力的吃,敞开肚皮吃,可架不住粮食多呀,又没苛捐杂税,地里粮食一茬一茬的长,真的吃不完。 粮食,除城中人买,其他镇的粮铺快要开不下去,村民只能用来换些盐巴、布头。 而城里商铺收了粮食,自然卖给城中人,所以吧,村民的粮食根本卖不掉。 而李云溪几人也很愁。 没地存粮! 旧城墙还在修! 卫所的粮仓本计划此时修好,又被宁王的船给耽误了,现在还有八百人沿河两岸巡逻呢。 “李姑娘,萧公子,左右地里也没活,我们每个村派人来先修仓库?” “对对对!李姑娘,我们自带口粮!” 李云溪看了萧扶云一眼,点头应下:“不用自带口粮,粮食早备好了的,安华镇和石岗镇不用派人来,你们回去后,每个村组织巡逻,绕着河两岸巡逻吧。” “是...” 钱师爷出声:“傅先生在兰溪镇背后的山里种了黄麻,本该卫所的人去收,但他们在外巡逻,李村长,要不你带人去收回来?” 李安兴一口应下。 “散了!” “....” 第515章 我有桂花糕 “师父,李清坤将仓库中的破刀送来了。” “丢进去融了,黑五、荒一、你们继续提炼硝石、硅砂,哥快来打铁,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好好打,大伯可不得往这里送猪肉、羊肉、鸭肉、鸡肉、鹅肉、兔肉....” 李云泽哼了一声,“吃两只..鹅。” 只要他认真打铁,别说两只,要吃三只鹅,李云溪也会答应,不然赶不上进度呀。 在看了旧城墙后,李云溪决定继续做钢筋,不然城墙承受不了,毕竟,上下三层呢。 武安侯中间来了官窑一趟,被李云泽拿着大铁锤和李云溪的一句‘卖你一千担粮,快去筹钱!’给打发了。 城中安静了一个月,再次迎来沸腾。 第二茬玉米该收了! 村民陆续回家掰玉米,而县衙这次只种了100顷玉米,比村民迟种了一个月,到这会才抽穗。 能不能结出玉米,得看老天爷的心情。 只要不下雨,再出十来个太阳,这茬玉米就算做不到丰收,嫩玉米还是能吃上。 “李姑娘,张都头托我带话,卫所粮仓已建好,问你之后如何安排。”傅先生低头看着满地的吞云戟,半张着嘴,酝酿着话。 “抹了水泥?” “啊..这个我不知。” “若没有,让他们抹上,若抹了,等几天我回去再做安排,对了,麻袋弄的如何?” “黄麻已全部运回码头,浸泡几天就能搓麻绳,最多十天能开始制作。” 李云溪点了点头,城中全是几年前的麻袋,真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比村民衣服上的补丁都还多。 赤州倒是有麻袋,但来回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有了这批麻袋,玉米棒也能剥成粒装袋。 “那你先回去吧!” “嗯...李...” 见傅先生欲言又止,李云溪睨了一眼:“你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傅先生踌躇了半晌,才说:“李姑娘,自上次你从侯爷那要来我的族人,我便没与侯爷通过信,这吞云戟真不是我说出去的。” “他让你来要吞云戟?” “嗯,但我真没给他报信!我不知他哪得的消息....”傅先生焦急的解释,虽说他现在满禹都县跑,早脱离了他的初衷,可见着春有笋、夏有花,秋有果,冬日地里还有绿油油的菜,他是真心喜欢。 更何况,跟着李姑娘,比侯爷有前途。 每一件事,看似微不足道,却经不起细想,若李姑娘真有心,将来整个禹都县,甚至另外两县皆是坚实的后盾。 有些事,急不得! 李云溪可没他想的多:“武安侯拉走粮食了?”武安侯之前来过官窑,还是从福安县过来,横跨整个禹都县,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到士兵耀武扬威拿着铁棍晃悠。 地上的铁棍,是用来做承重柱的,可不是拿来当武器的!谁要是敢破坏,她定拿他生祭城墙。 “嗯,春肆和付校尉将粮食送到折多山山脚,他再拉走的!” “钱呢?” “我听士兵说,一担玉米一两银子,至于钱交给谁,我不太清楚。”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见李云溪并无计较之意,傅先生松了口气。 “那属下先告辞。” 李云溪颔首,一回头,看到十几人抬着矿石走过,“看好吞云戟!” “是!” 满地的铁棍,官窑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这玩意一丈长,不好顺走,又不是真的吞云戟,一开始日夜不休的守着,眼都不敢眯下,这看多了、看久了,激情早没了。 留下一人看守,其余人抬着矿石进洞。 他们忙着呢。 官窑除士兵、挖矿的人,其余烧窑工匠做了排班,一班20人,完成当月份量就能回家休息。 谁都不敢偷懒耍滑。 一个个巴不得一天做完,然后回家休息二十九天。 李云泽也是这样想的,他算着数呢,每隔七天大伯送一头猪来,他共吃了五头,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望着炙热的炉子,他叹着气,走到凌七身边,生无可恋的坐下。 凌七见状,也跟着叹了口气。 以前一个人在窑洞的日子煎熬,如今大、小师父,他心心念念想关进窑洞的黑五也在,可黑五太兴奋,做事积极,根本就不难受,这让他非常气恼。 “大师父,这炉要烧三个时辰,我们出去玩?” 李云泽摇头,他想回家。 “大师父,李大东家应该今日送猪来,我们去接?” 李云泽犹豫了半刻,最后难为情的点头。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清冷的声音响起:“大伯有腿,不需要你们去接,过来磨矿。” “啊,师父,还要磨?外头共有1012根铁棍,弄成吞云戟都够我们杀入京都,不用再磨了。” 李云溪侧身,刮了他一眼,随即对身前的两人说:“你们休息,这活交给凌七做!” “师!父!” 他才坐下休息,再说,他的内力本没那两人雄厚,那么大一堆矿石,他得磨到什么时候? 荒一:“好,我去打点水进来。” 李云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石,“哥,你出去玩会,天黑前回来,等这炉细铁丝做好,我们就回去。” 李云泽猛地抬头:“多久?” “你要不偷懒,最多三天,我们就能回去!” 李云泽腾的一下起身,来到炉火前,挽起袖子大声说:“拿出来,我砸!” 见状,李云溪笑道:“你出去玩,一会再砸!” “现!在!砸!” 李云溪抓着李云泽的胳膊,让他面向洞口:“哥,还没烧好,外头有人找你,你出去玩吧,天黑前回来。” “大师父,我陪你...” 李云溪的一个眼刀子,让凌七咽下最后一个字,心如死灰的看着李云泽走出窑洞。 “李少爷,你瞧,我带了玉米来。” “我带了山药蛋。” “我有芋头!” “我有桂花糕。” 听着这话,李云泽吸了吸鼻子,顺着声望过去。 那人见状,将篮子往前一递:“我娘特意给你做的,还加了蜜枣,你尝尝?” 李云泽摇头,妹妹说过,不能吃别人送的吃食,突然听到一声猪叫,面上一喜,抬腿往外面走去。 桂花糕香甜,但肉更好吃。 “哈哈,你小子!鼻子还灵呢,老远都闻到味...别急,你妹呢?” “打铁!” 李大虎一走近,就看到一群孩子似风的背影。 “他们是?” 一小兵回答:“四面村的孩子,来找李少爷玩。” 李大虎哦了一声:“云溪...云溪,快出来,我卤了猪头肉!” “....” 第516章 岂不是浪费 “云溪,你三婶想继续卖卤肉。” 李云溪一愣,抬头看向李大虎。 李大虎笑道:“这不是卖了粮,大伙手里有点散碎银子,加上村民在修城墙,她就想着卖卤肉。” “大伯,我没意见,料包家里还有。” “那下次...我就不带猪头肉来!” 这个李云溪更没意见,只要是肉,她都爱吃,再说,她马上回城,回城一样能吃到猪头肉。 “这次村里卖粮的多吗?” 卖给武安侯的那批粮,出自各个村,实在是村民手中的粮太多了,城中粮仓又没建好,税粮也还没征,村民家,去年的粮还有一半,有些节俭的人,还在吃前年的粮。 “我们村不多,两个村加起来就卖了40担粮,隔壁水溪村卖了一百多担粮,云溪,我用前年的玉米磨成面拿来喂猪,真的不错,一头猪,养了六个月就长到两百斤,可比喂草长的快!” “那自然...大伯,你再加点米糠、豆子之类的试试,争取配一款猪吃了嘎嘎长肉的料,到时你只管卖料,保证比养猪赚钱。” 听着这话,李大虎笑了笑,接着说:“云溪,云豪想在王家村开个养猪场,你觉得怎么样?” “大伯,大哥想弄就弄呀。”李云溪擦了擦嘴,不打算吃了,她再吃下去,哥哥就没得吃,得让他吃饱,不然半夜打铁,他又得闹。 李大虎叹了口气:“他想用我们的模式养,我们那猪场,不说前前后后投了一百多两,之所以能赚钱,还不是你们撑着,光县衙、卫所每月都要十来头猪,根本不愁卖。” “大伯,你顾虑太多了,大哥愿意养,就让他养,又不是别样,如何养,他也清楚,卖不出去自个吃也行呀。 况且,哪有卖不出的猪肉?他要是卖不出去,跟我说,你瞧我哥这胃口,你还担心他卖不掉吗? 之所以只要十几头猪,是因为猪场只能供这么多,几千号人呢,都不够他们塞牙缝。” 听了这话,李大虎苦笑着,儿子就是打得这主意,可买肉要花钱呀。 钱、人,云豪一样也不占,王家村可不是上华村,上华村有安子日日盯着,即使这样,还不是有坏了心肠的族人,也就云溪兄妹能镇住,不然哪有这么顺的事?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羡慕老二,有这么一对儿女,何来的愁,不像他家那个孽子! “对了,大伯,你得跟大哥说下,不是有两艘船进来嘛,我担心有人趁黑下了河,那些人找不上我,从而找到你们,他要真想养,千万别单独出门,若出门一定要跟着巡逻队伍。” “哈哈,云溪,你算白担心了。” 李大虎也不怕家丑外扬,一股脑的一吐为快:“你知道云豪是怎样跟我说的吗? 他说,他只负责投钱,王小惠她爹带着村民养,你说说,有这样做事的?刚开始弄猪场那会,我可是全程盯着,也就你说不要出城,我才没怎么回去。 那两人,从你说不要出门起,除了跟我回了两回村,赶集那日出城逛逛,其他时候,都窝在家里,连钱师爷安排下村,云豪也没去过,你想想,他们会出城吗?” 对于这样的人,李云溪只想竖大拇指。 聊了一会,见李云泽吃完,准备下桌,李大虎起身:“云溪,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了!” “嗯,我过几天回城,下次别来了。” “好...” 吃饱喝足、回家心切的李云泽,打了一夜的铁。 只是做细铁丝,磨具也有现成的,黑五几人也能帮忙,不到两天,他们就带着做好的铁棍回了城。 为了带这些铁棍回去,李云溪直接调来两队人,光竹排都用了一百多个,如今的禹都县,可不缺竹子,最早种下的那批竹子,如今都需要抬头仰望。 浩浩荡荡的竹排,顺着禹溪河而下,竹排上黑乎乎的棍子,不知羡红了多少人的眼。 尤其是听到李云溪说,这批铁棍用来修建城墙,钱师爷手中的茶盏都惊掉了。 “李姑娘,这么好的武器,你要拿来修城墙? 岂不是浪费? 如今好些士兵还没有武器呀,真的不需要用铁棍去支撑,再说,这次修的城墙,非常牢固,两丈多宽,真的不需要!” 李云溪冷笑一声:“杨老之前提议,一般修建城墙,需要人生祭,钱师爷,你和它,你觉得哪个用来生祭比较好? 对了,杨老,需要几人生祭?” 这番话,在场之人听懂了,但杨老好似没听懂一般,顺着话说:“李姑娘,这么大的城墙,近二十里长,几个人怎么够?一般一里城墙,至少需要七人生祭。” 李云溪哦了一声,带着春风般的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钱师爷:“钱师爷,你的族人够吗?” 钱师爷抹了一把汗,尬笑:“李姑娘,不够不够,我的骨头没有它们硬,用它们做地基再好不过!” “是吗?” “是!是!这天真热呀,今年这二茬玉米,肯定长得好!” 李云溪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去盯着?” “是,是,我这就去!”话刚落,钱师爷的身影已经在门外,他刚刚真的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太可怕了! 李云溪起身:“走吧!我教你们如何用,杨老,我让你准备的细沙、碎石弄好了吗?” “嗯,早早过滤出来了,承重柱我也留着,就等着铁棍。”对杨老这种老工匠来说,用铁棍做武器固然好,但一听李云溪说它能让城墙更牢、千年不倒、还能承受地龙的打击,当即心动不已,武器什么时候都能做,但这样的地基怕是独一份.... “用细铁丝将它们扎紧,再倒入混好的泥浆,一桶一桶的倒,倒下去后用棍子压紧实....” 在场操作的人,全是卫所的士兵,也是修过城墙之人,李云溪只操作了一次,他们就会了,做得有模有样,至少比李云溪捆得结实、好看。 光三丈长的地面,就用了一百来根铁棍,看着身后望不到头的地基,李云溪觉得还要回一次窑洞。 “李姑娘,这样就成了吗?” 李云溪缓缓摇头:“等它干了再继续建。” “这样真的很坚固?” “嗯...等它干了,你们找人撞一撞不就知道了。” “那不行,万一...” “杨老,你尽管试,要是坏了我包赔,天也黑了,我回了,你们找人盯着铁棍,萧四,走!回家!” 萧扶云想了想,将侍卫全留下,回去的路上,又觉得不妥,赶紧招呼张大柱派两队人去守着。 见他这么紧张,李云溪忙说:“那铁棍子又长又重,别人不好拿!” 萧扶云一脸无奈:“李姑娘,这东西很珍重!” 李云溪转头看向他:“不应该是我更珍重吗?” 听了这话,萧扶云心头大震,看着眉眼宛若星河璀璨的李云溪,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蔓延全身,他轻笑着,认真的说:“李姑娘,你说的对!” 他伸出手... 一声“哼!” 打断萧扶云蠢蠢欲动、想要握住对方手的手。 “哥,你怎么来了?” 李云泽大步走来,挤在两人中间,睁大两眼,瞪着萧扶云。 萧扶云:“.....” 第517章 弄成禹都县这样的 “云溪,你来试试这几套衣裳。” 看着陈氏跟小丫又抱着一叠衣服走来,李云溪坐直身子:“娘,你怎么又做衣服?柜里好些衣服我都没穿过呢。” 陈氏推了推女儿:“你坐过去一点!”随即将衣服放在软榻上,吩咐小丫回屋休息,然后才展开面上的一件衣服,“你瞧瞧,这是什么?” 李云溪斜眼一瞅:“娘,这是褙子?” 陈氏啧了一声,一边说,一边将衣服拿到李云溪眼前:“你仔细看看!” 李云溪仔细瞅了瞅,这不就是褙子吗?红色的褙子,摸着跟她身上的料子差不多,并无特别之处,不过,她还是夸了一句:“娘,这料子摸起来很软,色也很正。” 陈氏一听,舒展着眉,拍着料子兴奋的说:“对,这布料不仅容易上色,吸汗,而且呀,云溪,这样的款式,禹都县可没有。” “娘,这是你独创的料子?” “嘿,算是吧,上次你三舅泡过了时辰,等发现时,都过了七八天,棉花都缩成一团,水都秽浊发臭。 我想着扔了可惜,打算等它晒干重新染了个色,做不成布料,弄个床罩帘子也行。 结果这一织出来,连崔英都说,她从未见过这种料子,我这才喊你三舅多弄点棉花泡着,织了好些出来,我们都试过,这种料子,夏天穿最好,透气细汗。” 李云溪歪头看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尽管心里想着现在已入冬,此时穿不了,但还是鼓掌叫好:“娘,这衣裳的颜色好浓好艳丽,真好看,你们现在要多屯点货,等开了春,一定好卖。” “嗯,这次侯爷带来的棉花,我打算全做成这种料子,羊皮就拿来卖。” “娘,铺里还是要留些棉花卖,对了,羊皮还剩多少?” “留了,去年的棉花还没卖完,新棉没留,除了城里几家大户,其他人哪舍得买新棉。” 说起羊皮,陈氏叹了口气:“羊皮还有两个仓,除城里时不时卖上几张,镇上一年也卖不出十张。” “噢,娘,那你将羊皮分开卖呀。” 陈氏一愣,“分开?你说做成帽子、皮靴?” “娘,衣服呀,做成夏日穿着那种背心,短褙呀,还能做成围巾、护腿。” “可..那样就不值钱,再说一张羊皮只能做一件背心。” “娘,钱要流通才叫钱,你若担心不好卖,那你先给我做一百件短褙,我拿去让卫所的士兵穿,保证一个月后,外头的人争着买。” “他们的冬衣才发下去,你还要给他们发羊皮?这不得要几千两银子?” “娘,就一百件,要不了多少钱。” “那行,我明儿让从瑶去弄。” “嗯...” 在家躺了两日,李云溪去了旧城墙,观察之前做的承重柱,摸着还有些湿润,踢了两脚,柱子纹丝不动。 本想试试另外几根承重柱,被杨老大声喝止:“李姑娘,踢不得,踢不得!你那力气,万一踢坏了,不是糟蹋吗?” “杨老,我没用劲!” 杨老皱眉,“那也不能踢!” 李云溪呵呵一笑,不踢就不踢。 “卫所的大通铺还有几天弄好?” “唔...三天后建好,七天后可以入住。” 李云溪点头,跟着杨老从城东走到城西,算着需要多少根铁。 除开新旧城墙接头部分,老城墙共十九里长,靠近城西的三里路,只需一层钢铁,其他地方都需要两层,杨老蹲在地上,算了一会:“若铁矿足的话,再来三千根最好,若是不足,我们省着点用,这一千根也够,只是....只能做一层。” 李云溪有些惊讶,她原想着两千根就足够了,看来要去趟林家村,之前哥哥从北境带回的矿石,也该拿出来用了。 不然,不够! “那你先弄着,我去趟林家村。” “是!” 杨老带着人原路返回,李云溪则来到城西荒山上,原属于李云泽的秘密基地空无一人。 她径直走到城墙下的出水口,这里已经换了一批小孩,全是些几岁幼童在玩,旁边还有几个老婆婆盯着。 这样的滑梯,她很久很久没玩过,看着被他们蹭得油光水亮的石头,她也想去试试。 “李姑娘...李姑娘,武安侯来了!” “李姑娘....” 瞬间升起的好心情彻底没了,李云溪提气,“他在哪?” “在城北角楼。” “....” “云溪,城外那么大的一片山,种什么竹子、毛栗呀,应该全砍了,弄成梯田。” 李云溪刮了他一眼:“侯爷,你该不会打马路过,被毛栗砸中头了吧?” 听了这话,武安侯当即横眉,怒斥:“胡说,我怎可能被砸!” “呵~” “你!” 李云溪没空与他废话,她还要去找李云泽呢,“侯爷,你来干啥?怎么,粮食吃完了?” “大侄女,跟我出去打天下吧!” “滚...” “那你卖我点吞云戟?” “好呀,你要多少?” 武安侯一听这话,当即欣喜若狂拍着胸膛保证:“大侄女,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条件你尽管提!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弄一颗!” “嗯,好呀,我只有一个条件。” 武安侯微俯着身,侧耳倾听:“什么条件?” “让我哥,或我拿着吞云戟打你一棍,你能挺住,我就给你!” 武安侯脸一垮,“大侄女,你又说笑了,不是?” “侯爷,我可没跟你说笑,我说的是真的。” 武安侯一愣,换了个话题:“云溪,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宁王的船,来得十分蹊跷?” “蹊跷就蹊跷吧,我也不可能追着问他。” “你想想,以吴将军边军的能力,不可能守不住河道,他们有投石机呀,哪怕人手不足,放火烧船也行,偏偏那么长的河道,他们没守住,溜了两艘船进来。 你就说这几个月,我与黔州卫所打了几仗,福安县的城墙,那个破噢,比禹都县的城墙还破,里头的人,跟死了似的,任你怎么打骂,除非你拿吃食,他们才会动弹,就这样,我还守住了城...” 李云溪听懂了,前头那些话,只是一步步试探,这个才是他想说的重点:“侯爷,你是想要水泥?” “嘿嘿,大侄女聪明,还有你能不能把傅先生还给我,或把钱师爷借给我用用?” “借他?” “哎,你也知道,我和你大哥都是大老粗,如何管理一方,我们不会呀,之前请教过太傅,也让钱师爷写了如何管。 就是吧...没什么用,你大哥说要因材施教,但他读了那么多书,全是兵书,一通瞎搞...哎,我本想从赤州召人来,但实在路途遥远,而且,我更希望将福安县弄成禹都县这样的,所以...” 李云溪沉默片刻:“你去问问钱师爷他们,若他们愿意,你就带走!” “当真?” “嗯...” 第518章 找能说通的人 傅先生以他没参与禹都县管理,而拒绝。 钱师爷说他要忙着收二茬玉米,哪怕武安侯揪着他的衣领子威胁,钱师爷也是摇头拒绝。 在县衙发了一通脾气的武安侯,来到李家,正巧碰上李家兄妹打架。 李云泽一早去了马场,提了两头羊回来,蹲在灶屋,等着吃呢,结果妹妹一回来,就让他去官窑打铁。 他能干吗? 不能! 无论李云溪怎么说,李云泽只一个劲的哼哼,于是,李云溪动手了,不说打的有多激烈,只听拳风就知,两人没手软。 武安侯闻着味,先一步来到灶屋,问钱婶:“烤了多久?” 忽然乍起的声音,吓得钱婶一哆嗦,见来人是侯爷,这才低头回答:“一个时辰。” 一听这话,武安侯扯下一条羊腿,准备回去看戏,刚转身,就瞧见李云泽出现在游廊屋顶上,他想都没想,将手中的羊腿递出去:“大侄子,熟了!你快趁热吃!” “哼!” 李云泽飞身跃下,往锅里瞄了一眼,发现整只羊都在,才接下羊腿,刚吃了一口,李云溪也从游廊跳下来。 “云溪呀,钱师爷和傅先生不去,要不你陪我走一趟?”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扯下另外一条羊腿啃着。 “钱婶,不够辣,给我弄点辣椒面来。” 钱婶应声离去。 这时,李大牛夫妻匆匆赶来,他们不会飞,也不敢踩着屋顶,只能靠脚从西面走到东面。 “你俩就...”李大牛正想说教,发现武安侯也在,话卡在嗓子眼,转了个圈:“侯爷,你也来了?” “哎呀,李老弟,瞧你这一头汗,快擦擦!这俩孩子,真是顽劣,跟我家老三一个性,今晚咱哥俩好好喝一杯,弟妹呀,快去!给我也烤个羊腿来。” 陈氏一愣,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着:“我…我这就去。”说着,走到李云溪身旁:“云溪,来帮我切肉!” 儿子带了两头羊回来,陈氏计划自家吃一头,另外一头公爹和萧家分,武安侯要一只羊腿,那另外一头羊,只能切了给他们送去。 李云溪接了去萧家送肉的活。 “云溪,你吃了没?” 一个羊腿,若放在平日,晚上不吃也可以,但跟李云泽打了一架,她觉得急需进补一下,于是坐下跟两人吃了起来。 “我明日进山。” 萧扶云一愣:“哪里的山?” “林家庄后面的山,我去看看山里的人参。” 萧老太傅:“能在山下养人参吗?” 李云溪想了想回答:“应该可以,不过得试,需要试出人参所需的养分,才行!” “那我问问章大夫,看能不能养。” “能,我养过,但没发芽。”之前,李云溪在小花园丢了好些种子,一个也没长出来。 “我听傅先生说,他种的三七都成了,我想试试。” “嗯...” 李云泽不想上山,也不想去官窑,李云溪只能妥协,只要他不跟武安侯跑去福安县玩就行! 吃过早饭,她准备出门时,章大夫来了。 “云溪,我想跟你一块进山,去山中看看人参。” 见他挎着包袱,石斛背着锅,福一挑着担,再看着自己,只有一个掩人耳目的包袱,李云溪叹气:“那你等会,我去拿被褥。” 林家庄的后山,福一每年都要去个几次,章大夫也去过,而石斛只在林家庄待过。 此时已是深秋,山中浓雾弥漫,有李云溪带头,几人倒也不怕,章太傅还饶有兴致的讲解路边的药草。 “李云溪,等等...这株是川贝母,能治脾胃虚寒、寒痰呢,石斛,快拿药锄来....” “....” 李云溪停下脚步,耐心等待章大夫采药,可山下的李云泽却没耐心听武安侯念经。 妹妹可是说过,他要是敢跟侯爷走,定会打断自己的腿,关进窑洞,打一辈子的铁! 妹妹打不过自己,但妹妹会唠叨,跟娘一样唠叨。 所以,在听到武安侯的声音时,他直接跃上屋顶,跑了。 徒留,气得直跺脚的武安侯。 武安侯犹豫了片刻,放弃追人的想法。 以前这孩子没轻功,飞不了屋顶,如今,轻功倒是不输他,万一惹急了李云泽,挨打是小,丢命是大。 于是,武安侯折身回到萧府,见萧老太傅不在,又来到试验田,萧家爷孙正跟着一群老头扯草,他忍不住调侃。 “我说,萧老头,你认得到野菜和韭菜吗?你莫把菜当野菜拔了。” 萧老太傅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继续拔草。 哪怕寒冬将至,也冻不死地里的野草,拔一茬,长一茬,尤其是施过地肥的那几日,一日不见,它能冒出一寸来。 “萧老头,你出来,我找你有事!” “萧老头,你再不出来,我可进来帮你拔野草了。” 萧老太傅叹了口气:“走吧....” 三人来到城墙上的角楼,萧扶云扶着叔祖坐下,让荒一去打水来,他则升起了小火炉。 见他动作如此熟练,武安侯醋了,他天天忙得跟孙子似的,愁的白头发都出来了。 “你们爷孙这日子,真是安逸,城有人管、地有人种,还有人替你们守护太平。” 萧老太傅沉声问:“说事。” “萧老头,你让云溪兄妹跟我去打天下吧。” “呵...我上次应了吴大将军粮食,云溪那丫头直接夺走我的管事权,你觉得我的话,两人能听?” “你得试试呀,如今乾国九个州,有七个州都在打仗,民不聊生,太傅呀,我也不想打,你我多年交情,你何曾见过我有夺权之心?这不是被逼的不得不打?” “你自己去跟云溪说。” “我若说的通,就不会找你。” 萧老太傅叹息一声,“你觉得我能说通?瑾乘,一切皆有定数,莫要强求!” 武安侯听了,嗤之以鼻道:“你莫说这些,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我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打我。 再说,定数,什么叫定数? 谁生来就是至高无上?他赵家也是打出来的天下,如今不过百年而已,今日姓赵,他日就能姓白!” 这时,萧扶云递过去一杯茶:“侯爷...喝茶。” 武安侯推开茶杯:“水都没烧开!我不喝,萧老头,你之前是怎么教我的? 你忘了? 你看看你教出的学生,将天下弄成什么样? 福安县虽不临河,但也不小,全县上下十来万人,你知道现在还剩多少吗?五千都不到,这些你看不到吗?” 这话让萧扶云极为不满,他起身反驳:“侯爷,他们的苦难并非我们造成的,甚至我们也曾救过。 可结果呢,张叔的尸体还在折多山上埋着呢,死在那的士兵就有几百数,你只知道打! 可曾问过士兵,他们愿意吗? 就算他们愿意,可李姑娘,她不愿意。” 武安侯一噎,负气离开。 他跟这两人说不通,还不如去找能说通的人... 第519章 出口还没修 于是,从这天起,武安侯住进了李家客院。 整日搭着李大牛的肩,不是去城西看张大一家放马、放毛驴,就是跟着李大牛来修城墙。 他不喜这里,但不得不来。 尤其是看到精铁被他们插入地中,一根一根的减少,心揪着痛。 这些败家玩意!!! 这么好的武器,就这样糟蹋! 武安侯不是没想过偷,但能偷,不代表能带出城,一丈来长,还有点重,他又没力气将它们弄成小段,除非融了。 可融了精铁,他还偷个屁偷呀! 也曾想过从小河沟,顺着水带出去,偏生杨甄那老东西在城墙下,弄了个泄水台阶,这会枯水期啊,小河沟的水还差两节才没过台阶,根本顺不出去。 唯一的办法,是他扛着精铁,大摇大摆从城门走出去! 武安侯越想越怄,朝着承重柱使劲踹了两脚。 唔..踹完,他更气了。 直到李云溪和李云泽两人合伙,将家中粮食与山洞粮食来了个对调,又将矿石收进空间,回到禹都县,武安侯的气还没消。 “李云溪,你必须跟我去福安县,再不去,那些人熬不过这个冬天,他们要是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听到这番话,李云溪都惊了,这是脑子进了水?这么蛮不讲理、毫无逻辑的话,他怎有脸说出口的? “让开!” 武安侯微抬首,丝毫不惧。 正当李云溪抬腿,李大牛着急跑来,“云溪,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是侯爷,不许动手!” 李云溪扭头:“爹,我只动脚!” “那也不行。”李大牛拽着女儿的胳膊,往大门走去:“你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就不能先搬进来,再回屋吗?” 这... 明明是他喊自己先回屋洗漱的呀? 李云溪回头,正巧瞥见武安侯得意的奸笑,心头那个火噢,直冲脑门:“哥!!!哥!!” “别喊了,你哥不在家!” “他在哪?” “跟云诚在河边祸祸鸭子。” “....” “太傅,鸭子就当我送给李少爷吃,我不收钱。” 萧老太傅示意竹言付钱,“老丈,你收下,若你不收钱,云泽不会要的,你卖给别人是卖,卖给他也是卖,但你不能坑他,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 这般大的鸭,市集上多少钱一斤?” 听着身后的‘嘎嘎嘎’声,老丈眼角一抽,指着又去抓鸭的李云泽说:“大人,李少爷抓着这种鸭,大约五斤重,这种,若是下蛋要贵点,20文一斤,公鸭15.16文一斤。 李少爷抓了5只,按15文一斤,一共...” 竹言接话:“一共是375文。” “对对对!就是这个数。”不过,老丈又补充了一句:“我身上没带钱,要不一会我换了钱,再找给你?” 萧老太傅笑着应下:“不着急,云泽还在抓,一会一起算,平时你们怎么喂养的?” “若有烂菜叶子、米糊、麸子之类的就给它们吃。” “养了多久?小鸭多少钱....” 若不是知道眼前是萧府的大人,老丈都怀疑这是谁家探子,问这么清楚干啥,正因为知道他是谁,老丈才一五一十的回答:“去年二茬玉米收获那阵,用了20个蛋,孵了14只出来,足足养了一年,打算年底拿去换点钱回来。” “你们巷子有几户养了鸭?” “唷,这可有点多,光我知道的就有七八户,原先养在小河沟里,自打重修了河沟,就不许在城里养,索性我们就赶到河里来养...” 萧老太傅从鸭,问到鸡,再问到家里收成。 直到李云泽为了抓鸭,跑进河里,萧老太傅才停止问话,赶紧召人把李云泽弄回来。 “老丈,我们先走了,明儿我们再来!” 望着他们深一步、浅一步的脚印,老丈有些迷糊,这萧大人怎么回事,打听他家事干啥... 萧扶云知道,但又不能跟老丈解释,只是当晚,他在整理今日收集的信息时,提出疑问:“叔祖,这么一算,这老丈一家,一年赚的钱刚好够吃。” “嗯,可你没算红白之事,若碰到征税、生病,怕家底要掏空。”萧老太傅叹了一声,继续说:“若码头还在,他家还能再添一笔营收,单纯靠年底卖鸭子,赚点钱,根本养不活。” “可若是码头在,他们也不能养鸭子,那老丈不是说,他婆子媳妇都在搓麻绳嘛,想必到了年底,也有几吊钱,这马上要修路,估计他家还能再添份钱。” “也是...我们收集了几家?” 萧扶云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下面的数字:“叔祖,七十六户。” “嗯,明儿再去城东看看。” “好....” 城东没什么好看的,若有,那就是三丈高的城墙修好了,精铁用完了。 “萧老头,你来瞅瞅,那么多铁,就修了这么个玩意出来,能干啥?一点用也没有,依我看,还不如把铁拿来做成吞云戟,好歹能听个响。”武安侯摸着城墙,恨不能将它拆了,取出里头的精铁。 这城墙,是禹都县以后的粮仓,在场知晓之人,不超过十位数,萧老太傅也不可能同武安侯解释,若解释了,说不定他又要打粮食的主意。 “你怎么还不走?云溪呢?” 武安侯撇了撇嘴,跺了一脚:“在下面。” 萧老太傅一愣,扭头看向萧扶云。 “叔祖,李姑娘应该在城墙下方。” 萧老太傅瞪了武安侯一眼,“萧四,我们也下去看看。” 听到这话,武安侯也屁颠屁颠跟着两人,只是在进口处,他被小兵拦下:“侯爷,李姑娘不许你下去!” “你瞪大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今日我偏要下去!”一根吞云戟挡住武安侯的脚步,气得他捞起衣袖,作势揍人。 小兵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中吞云戟稳稳抵在武安侯的身前,“侯爷,李姑娘就在下方。” 武安侯气笑了,将目光对准萧老太傅。 萧老太傅看都没看他,径直走进去。 武安侯:“....” 城东的城墙近三丈高,地基却近两丈深,两人走了十来步路,来到一个断口处,断口前方是一个大坑,很大的坑。 城下昏暗,隐约能看到坑中的人。 “云溪,这就是粮仓?”萧扶云疑惑,怎么和他之前看的图纸不一样呢? 李云溪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解释:“嗯,你们面前深五米,我现在站在地方深四米,哪怕贼人进来,就算有梯子,想扛走粮食也非易事。” 萧扶云不解:“这样,贼人扛不走,我们扛着也费力呀。” 杨老解释:“有密道,可以从下方的石门处通行!” 萧老太傅伸长脑袋张望:“在哪?” “这...” “出口呢?” “出口还没修....” 萧老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