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白月光,我去父留子你疯什么》 第一章 怀孕 “阿深,依依回来了,你要和叶然离婚吗?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说话的是陆凛深的死党叫周贺声,一个混不吝的超级富二代。 “我离婚,你等着收盘?”陆凛深笑的意味不明。 气氛沉默几秒,传来周贺声的大笑声。 “也不是不行,反正你又不喜欢,就当我做好人好事了。” 他们如同在讨论怎么处理一件廉价的商品。 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叶然的心上。 唐依依! 陆凛深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她竟然回来了。 所以昨晚陆凛深彻夜未归,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是因为在陪唐依依? 想到这一夜他们一直在一起,叶然呼吸一窒,柔弱的身形抑制不住轻颤,手中死死攥着精心准备的食盒,双腿几乎站不稳! 早饭没吃的虚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里面却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 她本能的试图逃走。 门却咔嚓一声打开了。 “叶然?” 穿着花衬衫,拿着合同叼着根烟的周贺声愣在门口。 叶然努力将脊背挺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淡淡点了点头,“周总。” 说完提着食盒,错身走了进去。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让陆凛深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 他本就嘴刁,之后吃的更少。 为了给他调理身体,她厚着脸皮求到老师面前,拖他的关系找了位隐退的老专家开了药膳的方子。 每天中午都会做好送来。 感受到男人狐疑的目光,她并未去看,径直走到会客厅的沙发前,将食盒摆放在了茶几上。 “我给靳凡打过电话,他出门办事,我这才上来的。” 隐婚条约,她不能没有缘由的来陆氏总裁办公室。 这些年送餐也都是交给他的助理靳凡。 刚刚起身,就感觉到男人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并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可叶然还是抑制不住泛起了恶心。 她微不可查的错身,往旁边挪了一步。 “我不打扰你了。” 陆凛深却没有让开的意思,低沉的声音也并没有多大起伏。 “脸色怎么这么差?没我睡不好?” 暧昧不清的话语间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 亲昵而又刻意。 除了在床上,他从未在人前碰过她,更不会当着周贺声的面做这种举动。 叶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疑惑抬眸,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换了,领夹也换了。 这三年,陆凛深的所有衣服配饰都是经她手的。 她很肯定,她没有见过这身衣服和这个领夹。 胸口酸胀的苦涩难以遏制,她怕失控丢脸,慌乱的低下头。 “嗯,我回去补觉。” 她匆匆离开,陆凛深也没有再拦。 进电梯之前,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周贺声急喊了一句。 “她不会都听见了吧。” “你夜不归宿跟前女友厮混一夜,这样她都不跟你闹?” 陆凛深打开食盒,饭香味熨帖着不舒服的胃。 他眉宇舒展,对周贺声的话丝毫不在意。 叶父去世后,叶然偶尔会被爷爷带来陆家。 每次见他都很乖。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会同意爷爷逼婚的原因。 婚后三年,床上床下,叶然都让他很满意。 跟他闹? 一个什么都没有靠他活着的女人,谁给她的胆子闹! …… 离开陆氏,叶然再也忍不住,跑到路边扶着树一阵干呕。 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五次呕吐。 她抬手抚摸着小腹,心里慌得厉害。 一个小时后,她拿着孕检单走出妇产科门诊,迎面就碰到了胡子花白的任教授。 “叶然,三年了,你……” 身为院长的老师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领,此刻却难掩喜悦。 话没说完,却看到了叶然手里的孕检单,嘴角的笑瞬间僵住。 叶然心里愧疚,低着头没说话。 任教授有些恨铁不成钢。 “几周了?” “六周。” 面对自己的恩师,叶然的心情很复杂。 他曾说她会成为最好的心外科医生,他一直等着那么一天她可以投身医疗领域,救死扶伤,做大量可行性的医学研究。 三年前她让他失望过一次。 如今…… 叶然看出了他眼底的惋惜,无言以对。 回到家,孕初期的困倦让她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多。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后,轻易撩拨着欲望。 “醒了?” 男人轻轻啃噬着她脖颈处的嫩肉,大手顺着腰线往腿间游走,低哑的嗓音,透着浓重的欲色。 刚刚沐浴过的清香迷惑着感官,叶然的身体发软,抬手轻轻去推他。 “我去做饭。” “先吃你。” 似惩罚她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做饭,男人翻身封住了她的唇,顺势扯掉了她睡裙下的内衣。 混沌的脑袋在被刺穿的那一刻彻底恢复清醒。 她想起办公室外听到的那些话,心中抵触,扭着腰想躲。 男人意外她的反抗。 动作骤然加重,粗鲁的直接扣着她的腰将她反压在床上。 连续折腾两次才餍足的抽身离开去了浴室。 看都没看蜷缩着身体累的浑身颤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叶然。 过了好一会儿,小腹的坠疼感才渐渐消散。 叶然依旧蜷着身体,听着浴室内的哗哗流水声,犹豫着摸向枕头下面。 指尖被折叠好的孕检单的边缘刺了一下,让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陆凛深每次都会用措施,在这件事上,他一直很严谨。 她算了下日子,应该是上个月陆凛深出差一周回来的那晚,最后一次,套破了。 当时陆凛深就想让人送药过来。 可她累的太狠,说了是安全期就昏睡了过去。 没想到安全期也不靠谱。 她不知道,一直不肯要孩子的陆凛深在得知这件事后会怎么想。 毕竟他们的婚姻,对他来说,并非自愿。 三年前,陆爷爷病危,手术风险很大。 他在医院里逼陆凛深娶她,要见到结婚证才肯进手术室。 那天,她是被陆凛深从医学院的课堂上拽走的,直接进了民政局。 在路上,他说了要求,让她签了一份隐婚协议。 他养她,她做一个乖巧的孙媳妇。 陆爷爷的意思,叶然明白。 她爸爸是为了救陆爷爷死的,陆家念及恩情,一直在资助她上学。 眼下她妈妈又得了很严重的免疫缺陷症,需要常年住在特护病房,光医药费都是很大一笔开支。 陆爷爷是怕他万一下不了手术台,内乱不断的陆家会不认这份恩。 当时的情景,即便没有陆爷爷的这份关爱,她也不会拒绝嫁给一个偷偷爱了八年的男人。 婚后,她跟陆凛深单住。 陆氏产业众多,他很忙,而她也进入了实习期,两个人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一面,彼此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直到三个月后,陆凛深出了车祸,浑身是血的被送进了她实习医院的急诊室。 虽然人救回来了,可伤了神经,双腿很难恢复。 她回绝了教授让她留院的安排,拿了毕业证做了陆凛深的全职太太。 相敬如宾的关系经历了两年日夜相守的陪伴,虽然他依旧很冷淡,可她能感觉到,他不再抗拒她。 双腿恢复后的那晚,他喝了酒,将她抱上了婚床,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年的缠绵,让叶然鼓起了勇气将孕检单抽了出来。 她想告诉他! 不止是孩子,还有她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暗恋。 浴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陆凛深随意的裹了件浴袍出来,水珠顺着精壮的胸肌滚落而下,性感惑人。 “阿深,我……” 陡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叶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震得粉碎。 “依依,怎么了?” 男人的语气是她从没听过的温柔。 甚至都没有避开她,接的自然随意。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陆凛深嘴角勾了勾。 “行,等我。” 说完挂断,扯下浴巾走去了更衣室,自始至终,没有跟叶然解释一句。 叶然手里的孕检单几乎揉碎。 她忘了,唐依依回来了。 她所有自以为是的相濡以沫,再加上这个孩子,估计也比不上唐依依十分之一。 再说,只能自取其辱。 很快陆凛深就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深灰色的高定西装遮住了劲瘦的腰身和背后被抓挠出的暧昧红痕,禁欲之中透着优雅的贵气。 凌厉的眉宇扫过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刚刚欲色激燃的情动。 低沉的语气冰冷淡漠。 “我有事,你不用等我。” 说完收回手,转身往门外走。 “阿深!” 叶然下意识喊了声。 第二章 谁让你来公司的 许是不甘,也许是想为肚子里的孩子争一争。 被撕扯开的黑色吊带睡裙堪堪挂在她身上,衬的身娇体软,妩媚如妖。 男人回头,瞳孔下意识收紧。 冷厉的下颌线也跟着绷了绷, “还想要?等明天。” 低哑暧昧的声线却透着玩味的讽刺和敷衍。 话到嘴边,叶然却再说不出口,顿了一下低声道,“我妈妈……想见见你,明天行吗?” 男人微皱了一下眉。 “我让靳凡通知你。” 意思是,要看日程表的安排。 房门开了又关,卷起一阵冷气滚进卧室。 叶然挺直的脊背塌了下来。 她盯着捏皱的孕检单,鼻子一阵发酸。 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起身去洗澡。 换了身干爽的睡衣,简单吃了口饭,明明很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不知道折腾了几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六点的生物钟又准时叫醒了她。 她抬手揉着眉心,习惯性的看向身侧。 身侧的被子没有人动过,连床铺都是凉的。 陆凛深再一次,一夜未归。 医院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发呆。 “叶小姐,你母亲今天申请了强剂量镇痛药,我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叶然知道,母亲不想在今天见到陆凛深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 “下午吧,我过去再打。” 那边很快挂断。 叶然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化了淡妆,第一次在不是送餐的时间点去了陆氏集团。 刚进大厅,身后就传来一声娇喝。 “叶然?谁让你来公司的?” 拦她的是陆凛深的妹妹陆灵霜。 娇纵任性,平日没少欺负叶然,也最瞧不起她。 虽然只是来陆氏实习,可是陆家小公主的身份让她走到哪里都有一群簇拥着。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就是同部门的老油条,此刻正齐刷刷看向叶然。 有人很快认出了叶然。 陆灵霜的态度摆在那里,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好气。 “这不是陆总的厨娘吗?这还不到饭点怎么就来了?” “她竟然穿的是v家当季的新款?陆总只是喜欢她做的菜,她不会当自己是陆夫人了吧?真是不知廉耻,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一个佣人,看到我们陆小姐还不行礼?” 叶然不愿在陆氏跟陆灵霜起冲突,错开身想往里走,却被陆灵霜一把拽住了胳膊狠狠的往后甩了一下。 早起孕吐折磨的她本就头晕,踉跄着差点摔倒,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灵霜,你……” “不准喊我的名字。” 陆灵霜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那么优秀的哥哥,如果不是这个贱人横插一脚,早就跟依依姐双宿双飞了。 她也不会被小伙伴嘲笑,有一个司机女儿当嫂子。 “叶然,不要以为你爹救了我爷爷一命,你就能一辈子赖在陆家。你上学的钱,还有你那个病鬼妈的医疗费,哪一样不是我们陆家出的!吸血鬼一样,不要脸!” 叶然死死攥着双手。 “你骂我就骂,别说我妈。” 娇纵惯了的陆灵霜冷哼一声,“我偏要说,生来是贱命就得贱活,还用什么进口药住vip病房,活不起不如早点死……” “啪!” 叶然忍无可忍。 这半年,医生给她下过几次病危通知。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绝望,又有多希望她唯一的亲人不要离她而去。 “你敢打我?” 陆灵霜气的跳脚,尖锐的指甲朝着叶然的脸挠去。 叶然比她高了半头,仓皇抬手阻挡,白皙的手臂上瞬间被挠出了血痕。 “你还敢躲?” 陆灵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从她来实习,就连部门总监都得供着她。 叶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公司动手打她。 “你们几个,把她摁住。” “别碰我!”叶然迅速后退贴近墙壁,“陆凛深不会放过你们的。” 众人嗤笑。 “她不会真把自己当陆太太了吧!” “连陆总最宠爱的妹妹都敢打,我看这厨娘的活也干不成了。” “就是,赶紧磕头认个错吧。” 有两个巴结陆灵霜的男人伸手去摁她的肩膀。 叶然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两个男人的手劲,她只能找准机会,抬脚狠狠踢在了二人腿上的麻穴,这才解除了危机。 “陆灵霜,你非要在陆氏闹吗?你哥会怎么想?” 现场已经乱作一团,那两人抱着腿全倒在了地上。 陆灵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自小就怕这个大哥,可很快她的神色就又变得得意起来。 “叶然,依依姐已经回来了。” 她说着朝身边的女生伸出手,笑得狠毒恶劣。 “把防狼喷雾给我,去叫保安过来把她带到保安室。” 叶然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威严的男声响起,陆凛深不知何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眸色阴沉。 所有人噤若寒蝉。 陆灵霜立刻冲了过去。 “哥,叶然打我。” 她将红肿的脸往前凑了凑。 男人的眸光骤然凌厉。 “叶然,解释。” 陆灵霜不依不饶。 “哥,你还让她解释什么啊?她就是在仗着当年的恩情欺负人,却又在你面前装乖,她就是个心机叵测的贱女人。” 陆家有多宠陆灵霜,叶然亲眼所见。 陆凛深虽然不善表达,可每一年陆灵霜的生日宴,他都会亲自操办。 一个隐婚的见不得人的妻子,一个疼在心尖尖上的妹妹,她没指望陆凛深会帮他,红着眼眶直视他。 “你妹妹诅咒我妈去死,难道不该打吗?” “诅咒了就会死吗?” 男人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的叶然透心凉,肆意的寒冷渗进骨头里,疼的发胀。 她原本还想求他陪她去见一见母亲。 此刻只觉满心绝望。 陆凛深怎么会纡尊降贵的陪她去医院演戏。 她死死咬着嘴唇,愣是没让眼泪下来,决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眉心紧皱。 “陆灵霜!” “哥!”陆灵霜心里咯噔一下,声音也软了几分,加上脸上的红肿,显得楚楚可怜。 男人凝着眉,片刻后松口。 “不要给陆家丢脸!” 陆灵霜心中一喜。 哥哥果然和她一样讨厌叶然,怎么可能护着她。 不过是维护顾家脸面罢了。 …… 离开了陆氏,叶然就去了市中心医院。 换上防护服坐在了母亲身边。 护士将镇痛剂换掉,改成平时的用药,此刻人已经睡下。 曾经漂亮优雅的女人,现在却只能插满管子等待死亡。 当初,她跟陆凛深领证以后,就跟母亲说了。 事关陆爷爷,母亲没有反对,只是提醒她们跟陆家门庭悬殊,让她等陆爷爷痊愈后找机会把婚离了。 叶然知道,母亲要强,不愿趁虚而入。 后来陆凛深残疾,母亲就再没提过离婚的事。 直至上一次病危之后,她突然跟叶然说,想以岳母的身份正式跟陆凛深见一面。 叶然知道,那是母亲的遗愿。 希望她能幸福。 可现在,她连骗一骗她都做不到。 陪了一会,她走出病房,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换心手术的成功率,你们能有几成把握?” 是陆凛深。 叶然的心砰砰直跳。 原来他记得今天来看母亲的事? 他也一直没忘,母亲的心衰已经很严重,可又因为免疫系统的缺陷导致换心的成功率很低。 所有的委屈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鼻子一阵发酸,幸福而又感动。 房内传来医生的解释。 “陆先生,以叶夫人现在的身体情况,成功率不足三成,不过,一旦成功……” “我说的不是她。” 陆凛深的话让正准备敲门进去的叶然愣在原处。 医生顿了半晌,声音透着不确定。 “陆先生问的是唐依依小姐?” “是!” 叶然心中升腾起来的欢喜,哐当摔了个粉碎。 第三章 低血糖会呕吐 跟陆凛深结婚以后,叶然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她主动生出离开的心。 她躲在楼梯间,抱着双膝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手机的震动将她惊醒。 是教授打来的。 她忙压下情绪点了接听。 “叶然,你现在有时间吗?来一趟我这里,有一场特殊的心脏手术,用的是你上次提出的方案,或许对你母亲将来的换心手术有帮助,你来现场学习学习。” 教授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母亲的病,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允许她为了感情一蹶不振。 她需要钱,更需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好,我马上到。”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结束以后,教授无比自豪的跟所有人重新介绍了叶然。 那一瞬间,叶然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热血救人的时刻。 她跟着教授去了办公室。 “老师,我想回来。” 这话让教授愣在原地,眉心随即皱起。 “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 从医者,对生命有着旁人不懂的敬畏之心。 流产在他们眼中等同谋杀。 叶然摇头,“老师您误会了,这孩子,我当然要。只是……我打算离开陆家。” 教授盯着她看了一会,她一个人来检查他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况且豪门和普通人家总归是有严重的阶级之分,有些事不用说的明白他也懂,教授只是悠长的叹了口气。 “你想好了就去做,自己的人生路要自己决定。等你入职以后,你母亲的医药费,我可以帮你申请员工补助。” 如父亲一般的温情让叶然红了眼眶,冲着他鞠了一躬。 虽然有教授担保,但她的入职还是要走正规流程。 等忙完,天已经黑了。 她不想回梨园,打算找护士要一张折叠床凑合一晚,等明天陆凛深上班以后,她再回去收拾行李。 刚走出电梯来到病房走廊,迎面就看到了母亲病房外站着一道硕长的身影。 随意挽起的黑色衬衣,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似等了很久,有些烦躁的抬手扯了下领带,撑开了两颗扣子,精致性感的锁骨和令人着迷的喉结若隐若现。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这个男人做起来,却有一种矜贵禁欲的诱惑力。 叶然很是意外的停下脚步。 他怎么还在医院? 这时陆凛深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已经迈步逼近。 “怎么不接电话?” 他的声线依旧很淡漠,眉心微皱。 叶然这才想起,刚刚参与手术,手机全部关机,后来又忙入职的事情,手机一直没开。 她不敢当着陆凛深的面重新开机,只能拿出来将黑屏对着他轻轻晃了晃,“没电了。” 陆凛深停在了她面前,一米八六的个子,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垂眸看她的时候,黑沉的眼底隐着晦暗不明的光。 “爷爷联系不上你,情绪很不稳,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 冷厉的训斥透着不耐。 叶然苦笑。 她竟然以为陆凛深会担心她。 “那我一会充好电给爷爷回过去。“ 无论她跟陆凛深的关系如何,陆爷爷都待她极好。 男人冷哼了一声。 “等你,爷爷病都气复发了。家庭医生已经针灸过,人睡下了。下次再有事提前说声,分内的责任,别让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陆凛深娶她最大的任务就是让老爷子开心。 这句“分内的责任”没有任何毛病。 叶然心中自嘲。 数年暗恋,三年婚姻,于她,这个男人是没有半点情分可言的。 男人已经朝着刚刚叶然走出来的电梯走,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眉角微挑。 “还有事?” 叶然没动。 从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至今的人生,全都是他。 现在要剥离,挖心剔骨一般的疼。 “我今晚陪护。” “十万一月请的护工是摆设?” 陆凛深声音冷冽,半眯着眸子看她。 “还是要加钱?” 这句明显带了讽刺。 叶然心里难受的厉害,也懒得再用谎话粉饰太平。 她索性转过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陆凛深,我们离婚吧。” 病房走廊上的灯照在男人的身上,即便是皱着眉的时候,依旧性感的让人忍不住悸动。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平静的语气透着几分凉薄。 话一出口,叶然反而觉得不那么沉重了,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好像轻了不少。 “我问过家庭医生,爷爷的病恢复的很顺利,并不需要我们再伪装夫妻哄他老人家开心……” “伪装夫妻?” 陆凛深折返回来,伸手捏住了她的腰往怀里猛地一带。 “跟我睡也是伪装的一部分?你倒是付出很大啊!” 轻挑的嘲弄让叶然的心又乱又疼。 她挣脱不开,气氛的抬头盯着那双晦暗如海的眸子。 “不是伪装,那是什么?陆凛深,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夫妻吗? 夫妻不该是这样的。 可以相敬如宾,可以吵闹不休,可以热情如火,可以宛若仇人。 可不该是他们这样,床上痴缠,床下冷情。 她可以做他协议上的老婆,却无法做他泄欲的工具。 像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一般。 成为所有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说好的不伤心,可她还是红了眼眶。 陆凛深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今天的她,很不乖。 “协议内容,我从未违背。” 这女人在矫情个什么? 就算睡了,他也没亏待她。 额度上亿的副卡,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叶然的瞳孔猛地一颤。 忽然觉得特别滑稽。 隐婚协议不仅仅是隐婚,还有一条,彼此不谈感情。 陆凛深的确没有违背。 他不爱她。 “可我违背了。” 她绽开笑容,眼泪却不其然的滚落下来。 “所以,协议可以作废了。” 她不愿再纠缠,用尽全力想将男人推开。 男人却失去了耐心。 “作不作废你没有权利决定。” 说完强势抱起将她带进电梯。 陡然传来的失重感让叶然本就有些发晕的脑袋更加眩晕,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滚。 她怕直接吐出来,慌乱中攥住了陆凛深的衣领。 “陆凛深,我不舒服,你松开。” 陆凛深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很不对劲。 “真麻烦!去急诊室。” “不行!” 叶然吓了一跳。 她不能去急诊,否则怀孕的事情一定会被陆凛深知道。 他对避孕的事情那么上心,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 而且,她已经决定离婚,不会因为孩子再纠缠不清。 男人却脸色一沉,不容抗拒。 “有病不治?你的脸白的跟鬼一样,上床都没兴趣!” 说着径直冲进电梯。 叶然眼疾手快的扒拉住电梯的门。 “我只是低血糖,你这样抱我去急诊室会被人笑死的。” 她喊的太快,本就不适的胃,瞬间压不住酸涩上涌,哇的一下,全吐在了他的袖子上。 气氛一片死寂。 陆凛深眯着眼盯着她看。 “叶然!低血糖会呕吐?” 第四章 真的好想你 叶然解释不清,更怕陆凛深怀疑,坚持带她去急诊室,只能软了态度说,“昨晚没睡好,今天只吃了一顿饭,饿的。” 除了最后两个字,这句话都是真的。 陆凛深的视线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片刻后扫过她因为呕吐而潮红的眼角,眸色深深。 “装病装弱在我这里都没用,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别惹事!” 说完将人放开,脱下外套准备丢了,顿了一下又撤了回来,将外套随意的捏在指尖。 电梯门随即关上,电梯内的味道并不好闻。 叶然低着头,看着那件从没有出现在过梨园的外套,心口仿佛被一只手攥着,生疼。 陆凛深并没有严重的洁癖,但是却极爱干净。 别说是沾了污垢的衣服,就算是衬衣没有熨烫平整,他都不会穿。 这外套舍不得扔,是因为唐依依吧。 她胃里又开始翻滚,强行压下后将目光转开。 陆凛深脸色阴沉的吓人。 “回家做饭,熏的我胃疼。” 见他不再提去急诊的事,叶然也没再反抗。 上车的时候陆凛深将外套丢给了靳凡让他拿去干洗,随后坐进了副驾驶,亲自开车回了梨园。 车子虽稳,可胃里已经没什么可吐的叶然还是被晃得很难受。 下车的时候,双腿发软的几乎站不住。 已经快走到大厅的陆凛深回头看了一眼,将手里扯下来的领带塞进裤兜,大步过来将她再次抱起。 叶然慌乱的抵在他胸口。 “我自己可以。” “装柔弱不就是想让我抱吗?” 男人轻嗤了一声,大步上楼,眼看卧室的门近在咫尺,叶然急的脱口而出。 “单独洗,会快一些,还要做饭。”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从开了荤,除了每月的那几天或者出差,陆凛深几乎每晚都要折腾她几次。 偶尔来了兴致,还会把她抱去浴室,就摁在那面硕大的落地镜前,在水雾和喘息声中,逼着她看着进行的一切。 男人低头看着她红透的耳朵,忽然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蹭过她敏感的耳尖,欲色满满。 “你是在邀请我?” 叶然半边身体都麻了,下意识侧头避开。 本来苍白的脸颊也被滚烫的情欲染了诱人的绯色。 她听到了男人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心下惊骇,赶紧抬起头辩解,“我不舒服。” 两个人身上还沾着呕吐过的味道,她实在想不通,这个样子,陆凛深也能有感觉吗? “所以,别惹火。” 将叶然丢在床边,他一刻没停的起身去了浴室。 显然被满身的污秽折磨到了极致。 哗哗的水声很快响起。 叶然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让她疲惫至极。 可身上的味道又让她没办法直接上床睡觉,想了想拿了睡衣去了客房洗漱。 刚洗完出来,就看到陆凛深裹着灰色的浴袍坐在床边,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她的心砰砰一阵乱跳。 总觉得今天的陆凛深有些奇怪,以往除了在床上,这男人从来不会这么专注的看她。 她强装镇定,再次强调。 “我真的不舒服。” 这个时候碰她,那就是禽兽。 陆凛深却将目光收了回去。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记住协议内容,做好该做的事情,再闹出乱子,我就停了你妈的治疗费。” 说完起身离开。 叶然攥着毛巾,心里又空又酸。 她没有回主卧,收拾了床铺靠坐在床上发呆。 十几分钟后,陆凛深端着一碗鸡蛋面走了进来。 “吃了。” 突然而来的示好惊得她表情呆呆的。 “你煮的?” 结婚三年,他从来都没有下过厨。 “你觉得我不会?” 陆凛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眼不悦。 乳白色的面汤上撒着绿油油的香葱,窝了一个荷包蛋,让人看着食欲大增。 如果陆凛深想宠一个女人,怕是没有谁能挡得住。 明明知道不爱,她还是抑制不住沉沦悸动。 陆凛深环抱双臂,淡漠的随口解释的了一句。 “上大学的时候,我住在校外的小公寓,经常自己做饭。” 入口的香软瞬间没了滋味。 那个时候,陆凛深正在跟唐依依恋爱。 陆灵霜曾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提过两个人有多恩爱。 甚至陆凛深还给唐依依亲手做过生日蛋糕。 只是一碗面而已,叶然,你竟然会感动涕零。 她放下筷子,抬眸看向这个俊朗非凡的男人。 客卧的灯是她喜欢的暖色调,将男人冷冽的气场融化。 恍惚间,他们真的成了一对恩爱的平常夫妻,温柔的丈夫在照顾身子不适的老婆。 美好的让她根本下不了狠心。 哽在嗓子里的面条,却又提醒着她残酷的事实。 她被逼红了眼角,沾湿了睫毛,湿漉漉的大眼透着诱人摧残的纯欲。 陆凛深忽地弯下腰,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带着薄茧的拇指蹭过她柔软的唇瓣,黑沉的眼底翻滚着浴火,热的灼人,却也冷的刺骨。 “以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 叶然缓缓咬住他揉过的唇瓣。 许是灯光太柔,也或许是那碗面。 她再次升起期许。 “陆凛深,刚刚在医院里吐是因为……” 浴袍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 就在陆凛深拿出来的时候,叶然看到了“依依”两个字。 她慌乱的低下头,庆幸自己没有将话说完。 这一次他去了阳台接听,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说了很久,久到碗里的面条凉了坨了,他才出来。 “吃这么少就饱了?” 陆凛深将碗筷拿走。 “吃饱了就回主卧睡。” 叶然翻身躺下,用被子遮住了半个头,声音闷闷的。 “不回。” 陆凛深怔了一下,只当是她身体不舒服闹脾气,也懒得多说。 “随你。” 说完走了。 叶然数着时间,不到两分钟,楼下就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她的眼泪也在这时夺眶而出。 随后像个疯子一样掀开被子,冲到脏衣篓里翻出了那张孕检单撕了个粉碎。 云清湾别墅内。 家庭医生做了详细检查后冲他躬了躬身。 “陆先生,依依小姐暂无大碍,切忌不要情绪波动太大,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找到合适的心源。” 陆凛深摆摆手让他离开。 大床上,穿着丝质睡衣的唐依依娇弱的看着他。 “阿深,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惊动了你,你太太会不会生气,要不……我打个电话跟她解释一下吧,毕竟我们的关系……” 她提醒着陆凛深的在意,更提醒着两个人的过往。 “不用,她已经睡了。” 陆凛深看着她,冷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心源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在找,我咨询过不少专家,你这种情况的成功率很高,放心吧,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唐依依却忽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幽幽。 “阿深,每一次在鬼门关走一遭,我都会后悔三年前听了爸妈的话出国治病。哪怕是那时候死了,也好过将我们生生分开。我真的……好想你。” 第五章 也配跟她争 双手缠上来的瞬间,陆凛深侧身避开了。 本是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唐依依被胳膊抽离时带的往前趴了一下,性感的睡衣,越发暴露,她神情凄婉动人。 “阿深,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吗?” 陆凛深眉心微皱,眸光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医生说过,你要保持心情愉悦,不宜忧思。” 唐依依不甘心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故作虚弱自嘲。 “我这副破败的身体就该死在国外,至少,你能永远记得我漂亮的样子。” 见她如此,陆凛深轻叹了一声,走过去将被子拉过她的肩膀。 “心源会找到的,有我在,你不会死。” 唐依依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贴到脸上,满眼痴迷眷恋。 “阿深,找个时间,陪我去长虹街走走好不好?” 那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的地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唐依依才顺势安静下来,心中的妒火却越烧越旺。 她都穿成这样了,陆凛深却依旧不为所动。 是因为叶然吗? 一个司机生下的贱种,也配跟她争! 回到梨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 陆凛深没有去客卧,独自一人回了主卧休息。 洗漱之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大床很空,连带着整个心也变得很空。 折腾了许久,他烦躁的起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客卧的门。 昏暗的夜灯照出床上小小的一团。 叶然睡得很乖。 巴掌大的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长发随意散落,有几缕蹭到了耳边。 他抬手轻轻撩起,绕过耳垂,指尖的碰触让女人发出猫儿般的嘤咛,娇娇的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他的心,似乎也被蹭了蹭,又痒又软。 拇指遵循着渴望从耳垂处滑到粉润的唇边,不轻不重的碾过。 叶然睡得昏沉,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她,忽地伸出舌尖往外顶了顶,正好舔在了男人的指腹。 温热湿润,还带着一些韧性十足的力道。 瞬间点燃了周身的浴火,陆凛深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着往某一处汇聚,涨得又疼又热。 他迅速起身,背影有些仓皇的冲进了浴室。 欲望的失控,让他很烦。 …… 熟悉的生物钟罕见的失灵了。 叶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她想起陆凛深的早餐,着急的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却又很快停了下来。 她们要分开了,以后陆凛深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她重新坐回到床上,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位置有人待过,一块男士手表遗落在枕边。 是陆凛深的。 昨晚他不仅回来了,还跟她一起睡在了客卧? 叶然的心,不由得还是乱了几分。 履职的时间是下周一,她跟教授申请了职工宿舍。 简单吃了早饭以后,她收拾好行李,拉着行李箱离开了生活了三年的家。 刚刚安顿好,就接到了发小南辰的电话。 她跟南辰是在一个大院长大的,两个人从幼稚园到大学都是同一所学校。 大二那年,南家因为业务拓展举家迁去了国外,从那以后,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来到约定的火锅店,叶然刚推开包间的门就遭受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曾经纤瘦的少年郎此刻高了她一个头,肩膀也宽了很多。 一身名牌,笑的又痞又帅。 “然然,有没有很想我?看见我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他笑得一脸嘚瑟,张开双臂想要抱一下叶然。 和从前又没有半点区别。 几年不见的疏离丝毫不存在,叶然轻松躲过后,冲他翻了个白眼,瞥见了他身后站着的女生。 “这位是……” 南辰一把将人搂过来做了介绍。 “我女朋友苏颖,漂亮吧,身材也超级棒。” 叶然无语。 这货还是这么的口无遮拦。 她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叶然,很高兴认识你。” 苏颖回握了一下,声音很嗲,眼神却并不友善。 “南辰说你是他兄弟,我还以为是个假小子,没想到是个大美人。” 说完收回手,宣誓主权一般抱住了南辰的腰。 “你昨晚太坏了,折腾的人家腰都要断了。” “那是本少爷厉害。” 南辰仰着头一脸得意,顺势拉着叶然往身边的位置带。 叶然赶紧抽回胳膊。 无论这女生是好是坏,别人的感情她都没有权利置喙,更不能引起误会。 “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妇女,别人家的太太,你给我保持安全距离,让我老公看见该吃醋了。” 南辰的眼底闪过一丝暗沉,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咕噜噜的羊肉火锅很快烧了起来。 以前叶然最爱吃,可现在一闻到,就一阵犯恶心。 她不想扫兴,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借口上洗手间匆匆走了出去。 在厕所里吐了半天才缓和过来,整理好妆容刚开门出来,就见苏颖抱着双臂站在洗手池边,显然是在等她。 “叶小姐,既然嫁人了,就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万一闹得大家不愉快,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就不装了? 初次见面,就这么大的敌意,叶然也很意外。 “苏小姐想必误会了,我跟南辰只是朋友。” “少跟我装蒜!”苏颖一副太妹做派,完全没了之前在包间里的娇柔。 “拿哥们情来挑唆我跟南辰的关系,你这些招都是我玩烂的。以南辰的身价,想往他身上扑的妖艳贱货多了去了,收拾你们,我有的是手段。” 叶然本也受不了羊膻味,也不愿南辰为难。 “既然苏小姐介意,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完就准备离开,手腕却被苏颖一把攥住。 苏颖的美甲狠狠刺进了她的肌肤。 她痛呼一声,本能甩开,刚要检查一下伤口,苏颖忽地踉踉跄跄的往后摔去,脑袋直接磕到了水池边上,瞬间红肿流血。 “叶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她捂着额头,鲜血流过脸颊,凄惨又可怜。 叶然都惊住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南辰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第六章 你还有我 “阿辰……” 苏颖率先开口,哽咽着疼痛和委屈的声音,嗲软的人畜无害,又楚楚可怜。 而且她眼里氤氲着晶莹的泪,含悲怯怯的望着南辰,余光又看了眼叶然,随之欲语还休的抿抿唇,近乎无措的挤出一句:“我没事,是我不小心。” 如此一来,南辰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女友和叶然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他说着皱起眉,大步来到苏颖近前,一把将她抱起,检查起额头的伤。 苏颖疼的不住嘤咛,环着南辰的脖颈靠在他肩膀上,眼泪像断了线似往下掉,“真的没什么,阿辰,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和叶然闹误会。” 她说的越大义凛然,越显得她通情达理。 同样的,也越能激化问题。 怎么说她都是南辰正牌的女朋友,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又如何,只要演得好,南辰就不会怀疑。 还能顺理成章的制造嫌隙,除掉一直黏在南辰身边的汉子茶。 苏颖计定在心,看向叶然的眼里,也泛出了毒辣的狡黠。 叶然迎着她的目光,不耐的眯了眯眸,心里倒吸冷气,下意识的对南辰开口:“不是我推的她……” 话音刚起,就顿住了。 叶然对南辰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是那种关系。 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非要解释呢。 南辰想误会,那就误会,反正他有了女朋友,往后叶然也会避嫌,和他减少联系往来。 叶然想的简单,就对南辰不好意思的一笑,“对不起啊,苏小姐伤在头上,看着还挺重的,还是快点去医院吧。” “今天先别吃饭了,哪天有空了再改天吧。” 叶然说着就往外走,叫了服务生去前台把账结了。 南辰几步追到走廊,却被苏颖拦住。 “阿辰,我头好疼啊,你看,都流血了……” 南辰抚着她的额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小颖乖啊,我去和然然说两句话,然后我们就去医院,嗯?” 商量的语气,却透着一丝敷衍的意味。 苏颖不满的咬了咬唇,拽住南辰的手不松,“不行!我不想让你去!你是我男朋友啊,你对她这么殷勤,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南辰听出异样,但目光却一直循着大厅里叶然的身影,看着她出了饭店,他匆忙的推开苏颖紧抓的手:“你乱想什么呢?她只是我很好的朋友。” “是吗?”苏颖不屑的撇了一下嘴,手抓的更紧了些:“那她看到你有了我,应该替你高兴才对啊,怎么还在卫生间里故意推伤我啊?” 本来苏颖不想说的这么明显,跟告状似的。 奈何南辰不上道啊,就一门心思的相信叶然,看着自己受伤了,还能什么都不做的就把叶然放跑了! 一点男友力都没有。 要不是看着他脸长得好,又有家世,苏颖都后悔自己眼瞎了呢。 “她故意的?”南辰呢喃一声,探究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望着苏颖,满身吊儿郎当的劲儿也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认真一丝不苟。 苏颖几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抿着唇气势都弱了不少:“对、对啊,我这伤就是她打的。” “阿辰,你不说帮我就算了,以后别理她了……” 苏颖环着南辰的胳膊,撒娇摇晃。 南辰笑了笑,抽回手臂还自然而然的抬手在苏颖头上揉了一把,压低的声音一如往常,就是沉了很多:“苏颖,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加重了手上搓揉的力道,又补充声:“所以,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苏颖蓦然一愣。 刹那间大脑空白,只剩一个认知,她搞得把戏,南辰都知道! 苏颖不安的神色慌乱,但南辰也早已从她身边大步离去。 华灯初上的街上车水马龙,夜风拂面,清新透凉。 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了,叶然紧着身上的外套,站在路边等着打车。 “然然!” 南辰的声音在后方清脆的传来。 叶然转过身,看到匆忙大步跑来的人,俊逸的脸上,还洋溢着亦如记忆中绚烂的笑颜。 “怎么还追出来了?是有事?”叶然就问。 南辰笑着点点头,大步也走到了近处,“这么久没见你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过得怎么样?那个你老公,姓陆的,真的对你好吗?” 叶然一时有些无措,就本能含糊的轻点头,莞尔:“当然了,他是我老公,不对我好还能对谁好啊?南辰,你不用担心我了……” 没等说完,就被南辰一步上前,攥住了她的手。 叶然自小体质偏差,手总是凉凉的,加之晚上气温又降了些。 南辰深吸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了叶然肩上,轻叹道:“真要是他对你那么好,那今晚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然然,你不用跟我报喜不报忧。” 同样都是男人,如果换成是南辰,他可以允许自己老婆有个异性发小,但绝不会允许两人私下里单独相处。 况且,这次见面,叶然瘦了。 瘦了太多太多。 这哪里是过得很好,夫妻恩爱幸福的样子啊。 叶然怔了怔,触动的心事像是即将淹没的堤坝,她一再隐忍的咬着口腔里的嫩肉,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哪有啊,我真的过得挺好的。” “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都和你说过什么了?” 南辰一语落定,掏出烟盒拿了根,咬在唇边,目光也悠远的望着喧闹的车道,半晌才继续说:“你没什么亲人了,不管我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我们认识都这么多年了,我就是你的哥哥。” 一句哥哥。 叶然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三年前。 当时南辰已经出了国,知道了她和陆凛深的婚事,他告诉她,想嫁就嫁,勇敢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哪天后悔了,你也还有我。 “跟哥有什么不能说实话的?” 南辰收回目光看着叶然,握紧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传递着暖意:“告诉我,你和陆凛深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我要听实话。” 第七章 剥掉一层皮 叶然选择了沉默。 还迅速抽回了手,并后退两步。 像是生怕谁会误会,她有意和南辰保持了一定距离。 南辰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倒吸着冷气,抬手拿火机点燃了香烟。 他太清楚叶然是什么样的人了,处处为别人着想,总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虽然不知道她和陆凛深这段婚姻的细枝末节,但他也早看出来了。 叶然喜欢陆凛深。 超乎寻常,无比深爱的那种。 原本两人之间就有天堑之别,也注定了这段暗恋,不得善终。 但感情的事,南辰劝不了什么,只能看着她有天真的撞了南墙,死了心,但这过程中,她会受多少伤害? 南辰闭了闭眼睛,以为这段谈话又要无疾而终,他刚要开口,却听叶然鼓足勇气说出了一句。 “我怀孕了。” “陆凛深还不知道,但他不会要这孩子的,所以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原来天大的事,再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仿佛也没什么了。 叶然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转身抬眸望着繁华的大厦,各种灯光杂糅的轮廓,更加白皙姣好,那双柔美的眼眸,也亮如星辰,好看的不可方物。 南辰看着她,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瞬间就移不开眸了。 “我要重新回医院上班了,已经办完了入职,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我不会再错过放弃了。” “至于我和陆凛深……” 叶然顿了顿,好看的眸中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凉,随着轻叹一声,才道:“我准备和他离婚,也从梨园搬出来了。” 暗恋没有好下场,尤其是……爱上的人还是陆凛深。 三年,她已经受够了。 感情的苦,也不想再尝了。 南辰终于回过神,也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急忙大步上前,正色道:“离婚是对的,及时止损,但这孩子……你是打算瞒着陆凛深,一个人生下来吗?” “孩子是无辜的,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不想因为别人迁怒我的孩子。” 叶然柔缓的眸中,沁满了笃定:“我会生下来,好好把他养大的。” 南辰掐灭了烟,不加思疑的脱口了三个字:“我帮你。” 叶然一怔,没闹懂什么意思时,又听南辰说:“你和孩子,我来照顾你们。” 叶然迟疑了几秒,旋即扬唇就笑了。 她微微摇头,抬手阻挡南辰的进一步靠近,解释道:“不用,我有工作了,就能保持收入稳定,养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虽然工资不会很多,生活也会拮据,但她还年轻,会为了自己,宝宝和妈妈,努力挣钱,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叶然不喜欢把任何事都复杂化,走一步看一步,有决心和毅力就够了。 “然然,养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你……” 没让南辰说下去,叶然坚持打断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 “时间不早了,南辰,快陪苏颖去医院吧。” 叶然一笑,脱下外套还给了南辰,同时也迈步越过他,沿着街道走了。 全然没注意南辰久久的注视着她的背影,眸色暗沉,直到苏颖凑到近旁,也没收回目光。 自然也没发觉路旁停靠的一台保时捷,透过滑下的车窗,唐依依幽怨的盯着南辰。 眼眸偏移,看向了走远的叶然。 这贱人竟然怀孕了。 还是陆凛深的骨肉。 这不就有好戏了吗? 唐依依勾唇冷笑,将刚刚拍摄的两张照片发给了陆灵霜。 不出意外,电话很快打了进来。 “依依姐,你遇到了叶然?她身边还有个男人?这怎么回事?” 唐依依听着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娇媚一笑,低头拨弄着裸色美甲,柔柔的嗓音轻缓:“谁知道呢,我只是碰巧开车路过。” “岂有此理!贱人都有了我哥,还敢勾搭别的人,谁给她的胆子?我看她真是皮紧了,欠教育了!” 陆灵霜跋扈的劲头透着蛮横的凌厉。 唐依依目的达成,含笑的眼色示意司机开车,再安抚的讲电话:“灵霜,你怎么说话呢?她怎么说都是你的嫂子,你别没大没小的。” “她也配!”陆灵霜咬牙切齿的透着十足的憎恶。 挂了电话,忍无可忍的陆大小姐去车库挑了台超跑,直接杀到了梨园。 原本灯火通明的别墅,此时竟然一片漆黑。 因为陆凛深不喜欢住所有陌生人,老宅的佣人也都是在家几十年的老人,婚后住在梨园,他也没安排佣人管家。 加之出的那场车祸,陆凛深当时情况很糟糕。 他是陆氏唯一指定继承人,也是万众瞩目的核心,外界对他的猜测捕风捉影,身体安危都能引起人心惶惶,股价不稳,叶然也赞同家里不安排旁人。 亲力亲为,照顾陪伴。 两年的时光,叶然甘之如饴的陪着陆凛深,走过了最黑暗、最无助、也最痛苦的那段岁月。 时过境迁,陆灵霜开灯后,楼上楼下都找不到叶然的影子。 “这都几点了?贱人死哪儿去了?” 陆大小姐不满的嘟嘟囔囔,看着时间正要往外走,却瞥见衣帽间微敞着门,走过去推开,发觉所有的女士衣物都消失了。 这怎么回事? 陆灵霜怀着疑惑,再仔细翻查,发现叶然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别墅内外,干净的连一根发丝都不曾有。 也仿佛叶然从没有在这里住过一样。 “这是勾搭好下家了,就直接卷铺盖滚蛋了?” 陆灵霜疑惑的自言自语,忽然一怔,又改口:“不对!那贱人的妈还没死呢,还没吸够我们陆家的钱,怎么舍得走?” 估计就是用这种拙劣的招数,对她哥使小性子吧! 真够掉价的! 陆灵霜气的火冒三丈,愤懑的当即就拨电话,想让人查出叶然在哪,但转念一想,何不将计就计,利用这招好好治治那贱人呢? “叶然,想从我家滚出去可没那么容易,看我怎么剥掉你一层皮!” 陆灵霜眯眸冒出坏水,一脸志在必得的尽显嚣张。 第八章 天降横祸 次日,叶然一早收拾妥当,来到了医院,开始了第一天上班。 也要重新临床实习。 毕竟她毕业后,闲置了三年,已经属于浪费了大好的职业生涯,目前的所有,都要从零开始。 叶然信心充足,认真的听着主任开早会,听着副主任布置工作,跟着科室老师查房,仔细做着每一页的笔记。 这一忙就是一上午,中午科室同事喊她去了食堂。 同事都很好相处,吃饭时间大家坐在一起也闲聊了些,还有几个医学院实习的,一口一个然姐的,大家处的也很合得来。 不错的氛围,让人食欲大增。 叶然也是第一次在午餐的时间,不用提前精心准备食材,细致烹饪,考虑着会不会合陆凛深的胃口。 她自以为是的悉心照料,对陆凛深来说,不过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那没他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 用过饭,叶然看午休时间还有不少,就找了个僻静的休息角,翻看上午做过的所有笔记。 医学这个专业,很漫长,也很辛苦。 但叶然喜欢学医,当年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爸爸还健在,妈妈身体也很好,父母都很支持,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当时爸爸却对她说:“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到底。” “学医不像别的,医者仁心,你不仅要对患者负责,还要对你自己负责,不要一时冲动三分钟热度,事业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持之以恒。” 如今回想,叶然喉头哽咽,下意识轻喃脱口:“对不起,爸爸妈妈……” 可更对不起的,是她自己。 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辜负了苦学多年。 太傻了。 也太蠢了。 叶然深深闭上了眼睛,狠咬着下唇近乎渗血。 她怎么都想不到,曾经心甘情愿的感情,有一天会用追悔莫及来形容。 好在…… 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叶然努力摒弃脑中的杂念,全情投入的又继续研读笔记。 “叶然?” 一道清甜的女声从远处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脚步声,随着叶然抬眸,看到走来的同事陶静。 “你怎么在这儿啊?看什么呢?” 陶静说着,也注意到了叶然手中合上的笔记,一笑:“这么刻苦啊?还是感觉紧张?没事,我们工作平时是挺忙的,但该休息的时候,也要休息啊。” 叶然笑笑:“好,我知道了。” “我买了咖啡,人人都有,就差你了,走吧。”陶静挽着叶然的手,刚要走又想到什么,“啊不行,**好像找你呢,别是有什么事,你还是去看看吧。” “行,那我先去了。” 叶然应了声,走廊和陶静分开,上楼往任教授办公室走,路过护士站,注意到几道不太友好的目光。 “就是她吧?” “咱们医院的?新来的么?” “怎么什么人都要啊?这不败坏风气嘛!太恶心了!” 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大,却如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针,戳的叶然神经,亦如芒刺在背。 她不明所以,避开所有目光,快步敲门进了办公室。 让她始料未及的,任教授的脸色也不太好。 “叶然你啊你,让我怎么说呢。” 任教授叹息的不住摇头,拿着桌上一份已经拆开了的快递信封,递给了她:“你看看吧。” 叶然茫然的接过,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她刹那间呆愣住。 里面是十几张照片。 统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昨晚她和南辰在路边的照片,拍摄角度很明显是偷拍,将她和南辰拍的……有些亲密。 另一部分照片,是梨园客厅和别墅外的监控截图。 图中清晰的捕捉到了昨天叶然收拾东西,拖着行李箱离开的画面。 叶然仔细的将每张都看过,然后费解的开口:“老师,我不懂这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她和陆凛深虽然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但是,两人也是隐婚,医院里除了任教授,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她丈夫是陆凛深。 即便知道,光凭几张照片,也不能断定她和南辰有什么瓜葛。 更不可能因此,就对她猜忌造谣吧。 任教授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示意叶然坐下来,并说:“有人说你偷拿了梨园的贵重物品,价值三千万。” “什么?”叶然大为震惊。 “除了这些监控截图,对方还提供了丢失的财务明细,以及……” 任教授脸色凝重,沉了口气才再道:“说你仗着你爸爸对陆家老爷子的恩情,混迹进梨园,打着追求陆总的旗号,实施偷窃。” 叶然惊诧的倏然站起身。 任教授示意她先别着急,又指了指桌上有南辰的几张照片:“说这位先生和你是一伙的,你将财物交给他销赃,而且……好像说你们关系也不正常。” 叶然深感荒谬,白皙的脸上都泛出怒意,但更多的还是不可理喻。 “这不是栽赃吗?老师,您知道对方是谁吗?” 任教授听着她冷静的声音一如平常,稍微欣慰的松了口气,起身绕过办公桌:“叶然啊,老师肯定相信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误会,就是有人故意要整你。” “所以那个人……”叶然垂眸看着桌上的照片,无需猜想就道:“是陆灵霜对吗?” 除了陆大小姐,谁能随意调取梨园内外的监控。 任教授无奈的点点头,陆家势大,医院还有陆氏的投资,好几个临床科研项目也有陆凛深的出资,他作为院长也不好过于涉足其中。 叶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就道:“老师您别难做,这件事我会好好解决的。” “你打算?” “报警,我没做亏心事,就不怕警察调查。” 任教授闻言,无措的连连叹气,说:“可是,陆小姐那边已经让律师报警了。” 叶然诧异一惊。 她倒是没想到,陆灵霜故意嫁祸栽赃,还敢贼喊作贼的恶人先告状。 与此同时,叶然的手机也嗡嗡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陆凛深三个字,震痛了她的眼睛。 第九章 一味偏袒 说来可笑,结婚三年,他从来没有一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如今罕见的这一次,估计也是因为他妹妹陆灵霜。 叶然呼吸发痛,强忍着不适一下按断。 她再要和任教授说话,手机却锲而不舍的又震了起来。 还是陆凛深打来的。 任教授看着叶然手中持续震动的手机,就喟叹道:“出去结吧,叶然,这件事老师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陆小姐煽风点火的,对你的影响也很不好。” 叶然心里咯噔一下。 虽有不愿,但也知道老师不能一昧的总偏袒偏护着自己。 所以不用任教授再说什么,她果断道:“老师,我暂时停职几天吧,等这件事处理清楚了,也还我自己清白了,我再回来。” 任教授欣慰的又长叹一声,看着叶然颔首转身往外,他也绕回办公桌拿起座机电话,“通知法务部一声,叶然那边只要有需要,就提供帮助辩护。” 叶然穿过走廊,迎着一道道异样的目光,听着愈演愈烈的闲言碎语,她攥着持续震动的手机,如似攥着一捧炸药,砰地一声,就能将她炸的灰飞烟灭。 总算离开了医院,空旷的停车场,时不时的人来人往。 叶然没注意手机是什么时候停止震动的,也没留意陆凛深是否再打过来,她狼狈的扶着花坛,一阵阵吐的昏天黑地。 “唉姑娘啊,你这怎么了?” 有个大娘正好路过,看着叶然的状况,关切的上前搀着她不断拍背。 “大妈你不用管她!” 几个穿着护士装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是我们医院实习新来的,手脚不干净,和姘头里应外合偷有钱人家的不少东西呢!” 大娘一惊,讶异的重新看着叶然。 旁边的人还拱火絮叨。 “价值几千万啊!换成咱们,哪敢啊?” “这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吗?多疯狂啊,也多不要脸啊!” “真够给我们医院抹黑的!但开除是肯定了!警察也会抓你去踩缝纫机呐!” 大娘哪里听说过这些,信以为真,再不想管叶然,快速收回手,边走还边啧啧的唾弃几声。 叶然吐的胃里什么都没了,惨白的脸色尤为不好,强忍着抬眸看着围在近前的几人,不等说话,就被其中一人扯着胳膊,按着头部,使劲的往地上呕吐物。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你怎么吐的,怎么给我吃回去!” 叶然体力不济,被按的更是头晕脑胀,勉强撑着卯足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逞凶的女人,可出口的声音还很虚弱:“我会处理干净,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目光又看向其他女人,微眯的目光泛出寒意:“陆灵霜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听话的给她当狗?” “你说什么!” 女人瞬间恼羞成怒,也没想到叶然能猜到陆大小姐,眼神飘忽的有些心虚。 叶然深吸口气,移眸扫了眼不远处的方向:“这里有监控,想让我告你们寻衅滋事,蓄意伤害吗?” “你!” 几个女人都很愤怒,有人还想去抓叶然。 叶然也不躲避,就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要告陆灵霜,不差多打一个官司。” 看着她这幅强势到底的样子,几个女人也不是真想惹事,只好扔下两句狠话,见好就收的快撤了。 总算打发走了,叶然卸力的长吐一口气,顾不上周围路过的种种目光,她从包里拿出纸巾,一点点擦拭着地上的脏污。 可不知怎么的,越擦鼻尖就越酸涩。 不知不觉,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早已坠落而下。 为什么要哭。 太丢脸了,也太不值得了。 但叶然就是感觉好委屈,好不甘,好难受……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就要落得这样? 也有错的,错在她不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陆凛深。 叶然痛苦的浑身发抖,心里叨念着这个曾经欣喜又眷恋的名字,此时却只剩满满的愤懑,每一个字,都像是往她心口捅的一把刀。 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咬紧牙齿,克制着手指的颤抖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的一瞬,她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情绪,晦涩又沙哑的厉害:“陆凛深,你还是要偏袒陆灵霜对不对?” “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当哥的护着她没有问题,但是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 电话那边一片沉寂。 叶然无暇注意异样,翻涌的情绪让她继续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还是你的妻子,你懂夫妻是什么意思吗?就算隐婚,夫妻关系也是法律承认的事实!” “你妹妹一次又一次的欺人太甚!她欺负的只是我吗?她但凡有一点在乎你这个亲哥,她都做不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一股脑的全说完,叶然感觉吐出的不仅是她压抑的心声,更是她满腔翻涌的心头血。 挂断电话,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宿舍,感觉身体虚软,还是止不住的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却感觉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 但不能这样下去。 陆灵霜制造出的事情,还没解决。 但叶然也挺费解的,陆灵霜处处针对她,究其原因,貌似还不是因为她取代唐依依,嫁给了陆凛深。 六岁那年的夏天,那天她的生日,爸爸准备忙完了就带她去游乐场。 小小的叶然捧着爸爸给自己的蛋糕,兴冲冲的在院子里,安静的等着。 一个跌跌撞撞的小丫头,在院子里横冲直撞,一个不慎,就撞到了叶然。 还将她手里的蛋糕,弄到了地上。 “你坏!你挡我路!” 小丫头任性蛮横,还气鼓鼓的抬脚往地上的蛋糕踩。 “我的蛋糕!你怎么这样啊?” 叶然护着蛋糕,想要推开小丫头,奈何跑过来几个佣人,二话不说就拉拽她。 小丫头更加蛮横:“你哪儿来的穷货?也配在我家院子里?让她给我跪着!” “不行!打她!” “阿姨!给我打烂她的嘴!” 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掌上明珠的大小姐吩咐了,那就照做,眼看着抡起巴掌朝着叶然就要扇,却被人叫住—— 第十章 不再惯着 “干什么呢?” 一道属于孩童的声音,清亮的徒然响起。 无需循声望去,几个佣人连同凶巴巴的小丫头,都瞬间瑟缩的变了脸。 叶然纳闷的看向远处走来的人,是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男孩子,眉清目秀,五官深邃又俊逸,白嫩的肌肤如雪似瓷,芝兰玉树的,极为好看。 “哥哥!” 小丫头扭头呼唤男孩,撒娇一般的嗓音都乖了些,但还是要告状,回身又指着叶然:“她欺负我!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她凭什么欺负我呀?” 说完小丫头又催促佣人:“阿姨打她啊!快点!” “胡闹!” 无需佣人们有什么动作,男孩一声已然截断。 与此同时,男孩迈步上前,伸手递向了叶然:“你是叶叔叔的女儿吧?不好意思,我妹妹还小,我替她向你道歉。” 叶然懵懂的眨了眨眼睛,感知男孩和小丫头的关系,犹豫片刻,还是伸手任由男孩扶她起来。 “谢谢。”她小声说。 男孩一笑,余光又严厉的落向小丫头:“陆灵霜,你才多大啊?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向姐姐道歉!” 陆灵霜撇着嘴,俨然不乐意。 男孩也不急,就冷冷的看着她。 年纪虽小,但满身气势不弱,威压的气息流转,不过瞬息陆灵霜就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对着叶然说了声对不起,扭头就跑。 佣人也追着离开了。 叶然心疼的低头看着地上不成样子的蛋糕,踌躇的想要一点点捡拾起来,蛋糕不贵,还可以重买,但爸爸的心意,却是千金难换的。 那时候的叶然还很小,也知道不和陆家大小姐起争执,让爸爸为难,她只想小心翼翼的收好蛋糕,却没想到男孩先她一步,蹲下来捡拾。 “真的对不起啊,我妹妹被宠坏了。” 叶然愣了愣,看着男孩穿着手工裁定的衬衫西裤,骨子里的矜贵更是无法形容的,伸出的手指也白净莹润,可他一点不在意的捡起地上脏兮兮的蛋糕。 还十分细心的将外**擦拭干净,然后男孩才将蛋糕递给叶然。 “我怎么道歉都不为过,但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为你重新做一个蛋糕吗?” 叶然知道男孩是好意,但她也不是没脾气,一忍再忍的也快禁不住了,就一把接过蛋糕,赌气的扔了三个字:“不需要!” 她跑去找到爸爸,述说了刚刚的事。 爸爸夸她懂事,但也心疼的抱着她不住安慰。 就在父女俩准备走的时候,男孩竟然追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叶叔叔,实在对不起,这是我做的,肯定比不了你买的蛋糕,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男孩说着,将用礼盒**完美的蛋糕递给了叶然。 “大少爷,你这是……”一旁跟出来的管家欲言又止,但看了看叶爸爸和叶然,到底碍于涵养没把话说的太难听,只改口:“何必啊。” 男孩看了眼管家,责备之意明显。 叶爸爸不想扰了女儿生日的好心情,客套两句就带着叶然走了。 但叶然回头瞧望,不经意的听到管家说:“那就是一个司机的女儿,咱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司机,怎么说都是下人,犯不上大少爷你做到这一步的。” “什么下人?” 男孩反驳的话音很轻,但却满载了义正言辞:“人不分高低贵贱,不要总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是,大少爷。” 男孩似发现了叶然的目光,侧颜看来,粲然的微微一笑,目送她和爸爸离去。 那天午后阳光正浓,绚烂的光线照射着稚嫩的面庞,美的像一幅画,深深地烙印在了叶然的心里。 她当时转过身挽着爸爸的手仰头问:“爸爸,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呀?” “陆凛深。” …… 短短的三个字,一个名字。 她牢牢地记了十多年。 可能是小时候陆凛深替她打抱不平,也可能是往后的诸多次接触,陆灵霜始终带着偏见看她,才注定了,不管婚后叶然对陆灵霜这个小姑子有多好,都没用。 也让陆灵霜慢慢地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认知,以为叶然真的是软柿子,好拿捏,也好欺凌。 以前,她爱陆凛深,所以可以忍。 然后,她嫁给了陆凛深,顾及姑嫂关系,她也必须忍。 但现在,她连陆凛深都要放弃了,又怎么会再惯着陆灵霜? 叶然洗了把脸,重新化了淡妆,换身衣服再要出门时,刚好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请她过去接受调查。 她也正有此意。 但在去的路上,她先拐道选了个律师事务所,找了位执证的资深律师,详细阐述了事件原委,并要求以恶意侮辱、诽谤等罪名,正式起诉陆灵霜。 同一时间,陆氏集团摩天大楼。 顶层总裁室里,靳凡汇报了下午的行程,也阐述了几个项目的进程,然后谨慎的看着老板阴郁的脸色,踌躇的有些话就卡在嘴边。 陆凛深中午没吃饭,远处的桌子上还摆着助理从五星级饭店打包的餐食,比那个女人做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但却勾不起他任何的胃口。 从昨天到现在,他没有回过家。 她也没有按照往常那般,来公司送饭。 陆凛深很清楚哪里出现了纰漏,尤其是中午的那通电话,叶然竟然敢…… 他深吸了口气,阴霾的脸色没有丝毫缓解,手边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抬手扯了扯领带,开口吩咐:“陆灵霜又做了什么,你去查。” 靳凡不感觉意外,也没应声,就拿出平板调出一些内容递过去,并说:“陆小姐调取了梨园的监控,说太太盗取财物,高达三千万,并安排律师报了警。” 陆凛深诧然的皱起眉,看着平板上的照片和截图,修长如玉的手指逐一翻动,却在某张照片上,久久未动。 靳凡知道这次陆小姐做的过火了。 所以无需陆凛深吩咐什么,他就道:“陆总,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好的,就是澄清很简单,但对太太……” 第十一章 自食恶果 话没说下去,靳凡就见老板的手指点了点平板上的照片。 他探头一看,刚好是南辰。 “这个人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陆凛深抬眸,微眯的凤眸透出了十足的不悦。 叶然有个异性的发小,他很多年前就知道。 也始终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毕竟他对叶然也无爱无感。 但三年前为了顾全爷爷的意愿,他同意和叶然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允许叶然身边有除他之外的异性存在。 尤其是南辰。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陆凛深也是男人,又岂能摸不透南辰每每看着叶然的目光。 “啊这……”靳凡有点尴尬,挠挠头认错道:“是我的疏忽,对不起陆总,往后我会派人盯着他的。” 陆凛深微一点头,按灭了手中夹着的烟,起身捞着西装外套,边往外走边说:“下午的行程推了,让司机送我回家。” “好的陆总。” 靳凡紧随其后,想到什么又道:“哦对了,太太入职了仁康医院,目前还是在各科流转的实习岗位,但仁康的任院长,也是太太曾经的老师,很器重。” 她出去上班了? 这就是不给他按时送饭的原因? 陆凛深轻嗯了声,不动声色的脸色还是有些沉,也猜不透任何喜怒。 回到梨园,一室清冷。 像是几天家里都没有人,冷冷清清的,也找不到半点曾经温馨的影子。 陆凛深楼上楼下走了一圈,不难发现,叶然搬走了。 他站在楼梯边,臂弯里还搭着脱下的外套,不知为何的扯唇冷笑了声,再拿出手机的一瞬,他莫名想到了几天前叶然说的那句—— “我们离婚吧。” 原以为她在赌气,想不到她竟然来真的。 “离婚?” 陆凛深翕动的薄唇,呢喃着刺耳的字眼,随着冷笑持续,冷冷的“做梦。”两字溢出口,他也大步而去。 当晚,低调隐秘的私人会所。 楼上常年惯用的包厢中,灯红酒绿。 周贺生左拥右抱的环着各色美人,悠哉快活,却余光一瞥,瞧见单人沙发上静默抽烟,脸色不济,还时不时抚着胃部轻揉的陆凛深。 他啧了声,推开身边的美人,挪身让服务生端杯热水,“阿深,你胃不舒服了吧?怎么搞的?你家那个不是把你这个难伺候的胃,料理的挺好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凛深未置一词,就给了他一记凉凉的眼神。 周贺生挑眉,纳闷道:“怎么回事?你俩出问题了?不会吧,依依回来了你没那是踹了她,她还敢跟你闹?” “闭嘴。” 陆凛深紧蹙的眉皱的更深了些。 周贺生笑了声,感觉自己猜准了,还想细打听些:“还真是啊,那她怎么跟你闹的?就罢工不给你做饭了?” “那你停掉她的卡呗!她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又没有孩子照料,整天不围着你转,难道说……” 没让他絮叨下午,陆凛深直接冷声截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再要起身,却被周贺生拦住。 “不是我说,阿深,你留着她还有什能用呢?你和依依才是……” “周贺生。” 陆凛深放沉的嗓音倏然出口,很低缓,也很波澜不惊,但随着他满身气势倾泻,英俊的眼角眉梢溢出的凛冽,属实给人一种威慑的压迫感。 即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周贺生,有些时候也有些怵。 陆凛深还是一派如常,除了隐忍胃痛的脸色不是很好,神色云淡风轻,嗓音也慢条斯理:“我和叶然之间的事,你是不是干预的太多了?” 周贺生尴尬的一怔,再要解释,却见陆凛深借着起身的姿势,扶着他肩膀,“不管我喜不喜欢她,她都是我的太太,所以别再当着我的面,说她的不是。” 这是奉劝,也是警告。 陆凛深不介意他的朋友,包括妹妹,对叶然持有不好的态度印象,别人的想法,他也无权干涉,但三番五次的说他女人的不好,这就过了。 周贺生连连点头,错开的目光还有些虚。 陆凛深再要往外走,手机忽然响了。 一接起,那边就传来了陆灵霜吵嚷的声音:“哥!那贱人报警抓我!还找律师起诉我了!她是疯了啊!怎么敢的!” “哥!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婚把她甩了?这贱人哪里配得上你啊!” 陆凛深眸色深眯了一下,脚步站定:“那你现在呢?” “我在派出所啊!警察刚审讯完!哥!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太过分了!你快点来救我啊!” 陆大小姐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叫嚷的又气又疯,声音大的周贺生都听的一清二楚。 陆凛深早就将手机挪开了耳边,慢慢地沉了口气,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此时更是全沉了下来。 “动用关系私自捞人,是违法的,陆灵霜,你可以不懂法,但不要捎带连累整个陆家。” “你说什么?哥!” 那边的陆灵霜感觉自己幻听了,这种撇清关系,冷情冷语的话,真是她哥说出来的? 陆凛深置若罔闻,侧身和其他几个哥们,眼色示意自己先走一步,之后不紧不慢的讲了句电话:“爸妈从小宠着你,但也应该教过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什么?” 电话已经挂断了。 陆灵霜错愕的呆愣原地,看着手机,迟迟回不过神。 她哥这是……不管她了? 为什么?她是他唯一的妹妹,是全家最宝贝的心头肉。 她哥为了那贱人不想管了,父母在国外她不想惊动,但她也还有爷爷呢。 陆灵霜打定主意,刚要手机调爷爷的电话,却收到了陆凛深发来的一条微信。 【敢找爷爷,你会更惨。】 这句威胁的,很够用。 陆灵霜愤懑的膛目欲裂,却也不敢触动惹怒她哥,无法的攥紧手机,看着不远处还在做笔录的叶然,想都没想就将手机砸了过去。 “死贱人!都是因为你!你做的好事凭什么要赖我头上?” 陆灵霜叫嚷着一步冲过去,蓄满力的一巴掌也朝着叶然的脸上打了过去。 第十二章 久违温柔 叶然正在和民警诉说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突然之间,陆灵霜跟受了刺激一般的朝她扔砸杯子,刚被闪身躲过,又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来,冷不丁的一巴掌,已经呼啸的对着脸扇来。 叶然已经留意了,又怎可能让她如意。 稍微一侧头,避开巴掌的同时,叶然也钳住了陆灵霜行凶的手腕。 几乎在同一时间,旁边的民警也站起身,出手制止住了陆灵霜。 “你怎么回事?看清楚这里是哪里!是能让你动手打人的地方吗!” 训斥无果。 陆灵霜毫无畏惧,冷笑的乜了眼民警肩上的警衔,轻蔑的口气都透着狂妄:“一个派出所的,也配跟我吆五喝六?等你肩膀上混多点杠了,再和我说话吧!” 这边怼完人,转头陆灵霜又使劲挣了挣手腕,怒斥叶然:“你个死贱货!还不给我松手!” 不可理喻的人,叶然也不想跟她辩驳什么,自然收力放了手。 陆灵霜活动了下手腕,面容气闷的相当难看,再听着还想说教自己的民警,更加气不打一出来:“闭嘴!你说我诬告,说我栽赃,还说我浪费公共资源……” 故意没说下去,陆灵霜哧哧的冷笑,很坏很狂,还很嚣张的拍着对方胸脯:“知道我们陆家为社会做多少贡献吗?每年无偿捐献多少钱?又纳多少税金?” “别说我因为这点小事,动用公共资源,就算我调动全城的警力,你们也只能——” 陆灵霜停顿下,再一字一顿的使劲拍着对方胸口:“乖乖配合!” “谁让我们家有钱又有势呢?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有钱,就能让鬼推磨。” 陆灵霜又摆出了那副人畜无害的天真嘴脸,笑的无比烂漫,也无比邪恶。 民警气的攥紧了拳头,不等说什么,就见陆灵霜趁机一转身,狠狠地扇了叶然一大耳光。 啪! 皮肉的响声清脆,蓄意的十成十力气,足见有多疼。 “死贱人你还敢抵赖!这几年你吃我哥的,喝我哥的,花了我家多少钱!你想一笔勾销?想得美!” “我说你偷了我哥的东西,就是偷了!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是吗?” 叶然慢慢地转过脸,轻缓的两个字还如往常,冷淡的脸色也没有半分疼痛反馈,像是没打在自己脸上似的。 她还有心思对着发疯的陆灵霜轻然一笑,淡道:“既然这样,那你也偷了我家的传家宝,是一对元青花梅瓶,拍卖价值大概在十亿左右。” 陆灵霜一惊,进而不屑冷笑:“你说什么?就你家穷的,小偷进去都得哭着走,还有什么上亿的传家宝?还说我偷了?” 叶然不怒不恼,笃定的眸光黑白分明,轻一点头:“对啊,就是你偷的,我说的话,也是证据。” 撒泼放赖,谁不会呢。 陆大小姐仗势欺人,叶然虽然没有势力可以仰仗,但光脚的,绝不会怕穿鞋的! 大不了鱼死网破。 叶然倒想看看,自己孤注一掷豁出去了,陆家能不能纵容陆灵霜无法无天,名声一败涂地! “原来你在学我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学?!” 陆灵霜又气笑了,咬牙切齿的伸手就朝叶然扇打,这一回,叶然不仅没让她得逞,还反手奉送了陆灵霜一大耳光。 “这是还你的!” 叶然说着,也没松手放开陆灵霜的胳膊,“就凭你,还不配让我学!陆灵霜,收起你这套发疯撒泼的本事,我不是你哥,也不会忍着让你作妖!” 以前陆灵霜仗着她哥,又仗着小姑子的身份,不停的使招下绊子,在叶然头上作威作福。 但那种日子,已经彻底过去了。 叶然话落的刹那,眼眸一眯,又狠狠地扇了陆灵霜一巴掌。 连本带利,都讨了回来。 周围目睹的几人,都暗暗心里解气。 陆灵霜却两手捂着脸,错愕又难以置信的盯着叶然,要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都不确定自己被打了,还是被叶然打了。 不同于以往她对陆凛深胡乱告假状,这次是真实发生了。 叶然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 “你你……你敢打我?” 陆灵霜又气又恨,还闹不懂叶然忽然发什么疯,犯什么病,一时几股情绪上涌,竟然口齿不利索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叶然也懒得再和她周旋,转身重新拉开椅子坐下,准备继续配合做笔录。 女民警也跑了进来,拉着陆灵霜去了隔壁。 闹剧暂时散了场,但陆灵霜涉嫌诬告诽谤,以及蓄意寻衅滋事,拘留几天是没跑了,叶然全部配合完,也忙到了后半夜。 她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宿舍,一开门,就感觉空气中混合了些许烟草的气味。 不等开灯,她看着某个方向,身体猛然僵住。 漆黑的房间,月光透过窗幔洒落的光线微弱,却能清晰的照见单人床榻上,坐着的颀长身影。 一旁搭着脱下的西装外套,还有盒已经空了的富士山居烟。 男人笔直修长的大长腿随意弯曲交叠着,堪比大马金刀的坐姿,却随着清隽遒劲的腕骨,以及纤长凌厉的指骨,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极好面容轮廓,亦如一幅美轮美奂的月下美男图,性感又禁欲的引人遐想。 偏偏叶然没有任何想入非非,有的只是不安的紧张,以及恐惧。 这里是她刚刚申请的职工宿舍。 陆凛深……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陆凛深手中随意把玩着金属火机,一开一合间清脆的动静打破沉寂,他也慢慢地侧颜看向门口屹立的叶然,暗色中看不清面容,却听到他低哑柔缓的声音。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有任何责备,也不是兴师问罪。 像等待加班归家的妻子,丈夫只是唠叨又关切的询问一句。 久违的温柔,属实让叶然猝不及防,也让她紧绷的心脏像是悄然窜进了什么,她摩挲着发僵的指尖,犹豫再三,开口道:“这里是我的宿舍,你不该来这里。” 第十三章 长能耐了 叶然尽力措辞还算委婉。 但实际意思陆凛深又岂能听不懂。 别说她现在想要赶他走,就叶然一言不发地搬出梨园,又求职住宿舍,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已经说明了问题。 但陆凛深暂时不想计较,几天的生活里没有叶然,他的胃最先抗议,其次是…… 他一向是个利己主义,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身体。 “你在这里,我不来这里,我该去哪儿?”他轻缓的嗓音伴随着轻微的沙哑,随着滚动的喉结,性感得无法言喻。 陆凛深站起身,慵懒地展臂舒展身体,迈步也走向了叶然,自然而然的惯性伸手想要一把环住她的腰,奈何叶然却躲开了。 这一举动,让陆凛深的手落了空,也让他在暗色中的脸色倏地一沉。 叶然没空留意他的神色,只紧张地捏着手指,往旁挪开了两米左右。 单身宿舍面积不大,一切都是简易配置。 这也就导致了陆凛深再迈步,叶然已经贴近墙壁,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躲什么?” 陆凛深将她逼进角落,一手越过她头顶抵在后方墙上,一手则轻而易举地捏起了她的下巴,“怕我吃了你?” 他低笑了声,堪比魅魔的声线和旖旎的气息,蛊惑攻击着叶然的全部神经。 叶然不由自主的有些腿软,下意识的想要撑住,但微微发颤的身体反应还是出卖了她。 陆凛深捕捉着笑容持续,桎梏着她下巴的手也渐渐往下,随着纤细的脖颈,蔓延至锁骨,再一路往不盈一握的腰肢…… 他熟门熟路的撩拨点火,叶然如同满身过电一般的大脑震荡。 “不!” 随着叶然脱口一个字,她也精准地截住了陆凛深的手。 “不行!你不能再对我做什么了……”叶然心里抵触的同时,也顾及着腹内的孩子。 她最近身体很差,也根本撑不住陆凛深强的可怕的体力折腾。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陆凛深近乎贴在她唇沿上溢出,温热的气息撩人心弦。 叶然抿了抿唇,手指扣着掌心用疼痛唤醒自己清醒,随着深吸一口气,她也卯足力气一把推开了陆凛深。 再趁着他怔住的间隙,她一低头俯身,直接从他臂弯下逃脱而出。 来到空旷些的地方,叶然背对着陆凛深的方向,大口大口地喘息几次,总算是稍微平缓了些情绪,她才转身道:“我从梨园搬出来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陆凛深,我要和你离婚!” 陆凛深的身形很明显的顿了顿,却在片刻后发出低低的一声笑,紧接着他也迈步走到叶然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闹什么啊?” 闹? 叶然想要抽回手的动作停下,思索着这个刺耳的字眼,竟然也扯唇笑了。 看吧,当你软弱可欺的时候,拿出最大的意志,做出最重要的决定,别人也会不屑一顾地感觉你是在闹脾气,无理取闹。 叶然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即便黯淡的光线不清,她却也铭心刻骨的记着他的眉眼,勾勒的俊颜,以及习惯性的一颦一笑。 从六岁时的初见,到时不时的偶尔接触,时不时碰面,一次又一次的相处,随着年月累计,年纪增长,歆慕的欣赏,赞佩的爱恋,也在悄无声息中滋长。 一晃到现在。 这人,她爱了十八年。 可能也没有那么长,毕竟懵懂的孩童时,哪懂什么是爱。 但等长大了,成年了,情窦初开,她也心甘情愿地为他倾注一腔真心,不求回报,不求结果。 或许,没有三年前陆爷爷擅自做主让两人成婚,那叶然依旧站在人群中,远远的,高高的,眺望着那个不属于自己,却只欣赏钦佩的陆凛深,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天不遂人愿,事态的发展,总是超乎预想。 叶然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年,就将她自诩倾注所有的感情,彻底消耗殆尽。 陆凛深迎着叶然复杂的目光,搞不懂她深深的眼底,那浓稠的哀凉是为何而来,他不住皱眉,也握紧了叶然的手,包裹驱散着她掌心的冰冷。 “你怎么了?”陆凛深开口的同时,另只手也环住了她的腰,“还是因为灵霜的事?” 没等叶然言语,陆凛深搂紧她,继续道:“这次灵霜确实胡闹了些,她也吃到教训了,你也适可而止,嗯?” 尾音轻轻微扬,宛若喉咙间埋了个小勾子,既撩拨得让人心尖发麻,又权衡利弊地哄劝商量。 可是,他是素来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陆凛深,不容置喙才是他的本性,会好心好意地同人商量? 还是谈及的是他亲妹妹。 惯用的怀柔伎俩罢了。 叶然再也不想被他蛊惑,三两下就挣脱推开:“你我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你妹妹,这次的事,也不需要你奉劝我什么。” “陆凛深,我看在陆灵霜没有对我造成过大的实质性伤害,所以我点到为止,只对她小惩大戒,但请你转告她,如果再有下一次——” 叶然深吸了口气,慢声慢语的补充完:“她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别怪我。” 陆凛深眸色攸地危险一暗,薄唇轻翕溢出一声嗤笑:“长能耐了?” 话虽如此,但是,这样敢于直面向自己叫嚣,发泄出内心不满的叶然,属实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就像素来温柔乖顺的小兔子,突然因为点小事,不仅学会了咬人,还亮出了奶白的小獠牙。 不太恐吓,但却很有意思。 “刚才你也说了,灵霜不在你我之间,那你现在这么闹,又是何必呢?” 陆凛深说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望着她眼里涌动的火焰,不知为何,他竟然感觉下腹发紧,不由自控的大步上前,没让叶然有任何躲避的可能,直接端起她的下巴,低头封堵吻了上去。 叶然惊诧的眼瞳一阵紧缩,感知着陆凛深的攻城略地,肆虐的一如曾经无数个夜夜,她惊恐的身体发颤,也超乎本能的在推开他时,扬手扇去一巴掌—— 第十四章 跟我回家 清清脆脆的巴掌声,一经爆发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宿舍楼紧挨着仁康医院,旁边就是十字路交汇的宽广马路,楼宇建造虽结实,但不够隔音,时常听闻车辆吵嚷,较为呱噪。 但刹那间,无论是打人的叶然,还是挨打的陆凛深,显然都不在状况内,彼此的呼吸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陆凛深没想到自己会挨揍,也没防备,感知着脸颊上的痛意,他的头也被打得侧过脸,些许蓬松的发丝散落而下。 “还会打人了?”他轻溢而出。 叶然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一晚上连续打了他们兄妹俩,她掌心辣辣的还在发麻,她忐忑的咬住下唇,躲避的眼眸压低,密密长长的睫毛阻挡,也看不出情绪。 陆凛深看着她呼吸有些急促,再要伸手落向她的肩膀,却被叶然像是应激一般的挡开,并迅速从他近旁逃远。 这一下,让陆凛深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泛出了一丝空白。 他不懂,叶然这是为何。 他没有吓她,没有责备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她怎么就……这么排斥、抗拒他。 “叶然你……” “陆凛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陆凛深适时停下,静待叶然说话。 叶然也不负他所望,低垂着眼眸,隐忍的手指蜷紧:“我说了不行,你是听不懂吗?我不要你碰我,难道你想强来?” 质问的语气,又一次让陆凛深蹙起了眉。 叶然深吸口气,也不用他说什么,她再道:“那我告诉你,婚内强奸,也属于犯法!我不介意在告完了你妹妹之后,再告你!” “……” 陆凛深属实没想到,两人欢好的事,也是夫妻之间的正当事,竟然会被她说成这样。 他饶有兴趣的抬手摸了摸下巴,一晒:“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边说话边迈动步子,陆凛深凑近叶然,居高临下的俊逸面容在暗色的光线下,魅惑邪肆,薄薄的唇边还漾着坏坏的弧度:“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啊……” 他抓起了叶然的双手,慢慢地放在自己胸口上,再缓缓地道:“法律确实是维护自身权益的武器,但却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佳方法。” 叶然咬牙看着他,挣扎的想抽回手,却撼不动。 “我给你一次机会……”陆凛深迎着她的目光,握住她一只手,和自己的十指相握:“听话,跟我回家。” 温缓的几个字,本该是最温馨、最有安全感的,但却如棉花里渗出的钢针,扎得叶然满心是血。 陆凛深就是有这种本事,温柔的将一个人溺毙其中,让人明知道是陷阱,是深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坑,但还是甘愿被他蒙蔽。 一次犯傻,姑且不计,两次犯傻,还有余地,三次……那就是蠢的无可救药。 叶然不想成为最后者。 “家?”她在沉默片刻后,开口的嗓音有些晦涩,但却无比坚毅:“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陆凛深,从今以后,我不会踏足梨园半步。” “更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我不求你顾念夫妻一场的情分,但如果你还有半点良心的话,就别因为这件事去惊扰我妈,同样的,我也不会让爷爷知道。” 当初是隐婚,那现在也该是和平分手。 叶然说完就甩开了陆凛深,走到门旁,打开,手指着外面走廊,冷漠的面庞完全前所未有:“你走吧,别再来这里了。” “你这是……赶我走?” 陆凛深不可置信的眸色都伴随着讳莫。 叶然也没有接茬,只道:“太晚了,我不想吵到左右邻居,陆总,你也该注重声誉,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给陆氏抹黑吧?” 又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 起不到作用,但却成功的吊起了陆凛深的兴趣。 他眯眸深深的凝着叶然,对比以前逆来顺受,几乎没脾气,永远懂事乖巧的叶然,现在这样亮出獠牙利爪的她,也很够味啊。 “行,你早点休息吧。” 陆凛深一语落地,也迈步往外。 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霸道逞凶,更没有不依不饶。 叶然直到他离开都没回过神,她已经做好了和他抵抗辩驳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 关上门,她还是感觉空寂的房子里,充斥着陆凛深的气息,那混杂了烟草和冷调白麝雪松的味道。 很好闻,但却让叶然感觉窒息。 她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勉强将大脑从滞涩中拉回,进浴室冲澡,逼仄的卫生间十分简陋,叶然靠着瓷砖墙壁,任由温水哗哗的不断冲刷。 不知不觉的,眼前模糊的水汽仿佛慢慢褪去,一点一点萦绕的是从前种种。 十八岁那年,对于叶然来说,是极其难熬的一年。 那年,她在备战高考。 却在临考前两月,突然接到噩耗,爸爸陪同陆老爷子去往新几内亚出差,遭遇当地战乱,爸爸为了保护陆老爷子,不幸罹难。 消息传来时,叶然的天就塌了。 起初妈妈还撑着不断安慰哄劝她,说娘俩相依为命,日子也能过下去,不用陆家帮扶,妈妈是很要强的,即便没了丈夫,也不想让人看娘俩的笑话。 但人算不如天算…… 妈妈一边拼命工作,一边照顾叶然,安慰她不要情绪化,要坚强起来,好好备战考试,用一份满意的答卷,让爸爸在天之灵心安。 叶然也听话照做,化悲痛为力量,但却在最后一天考试结束时,本该在考场外等待的妈妈,却昏迷被人送进了医院。 因为工作太累,因为心情抑郁,因为没日没夜地舍不得休息,因为想要攒钱供女儿读书而营养不良…… 妈妈全身免疫系统崩盘,心衰严重到了难以维持的地步。 当时的叶然就想过放弃上学,出去找份工作,但她能养活自己,却无法承担妈妈的医药费。 面对至亲,谁都做不到放弃。 所以再面对陆老爷子伸出的援助之手,叶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资本,她接受了陆家的资助。 或许从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和陆凛深之间的……孽缘。 第十五章 图他什么 叶然躺在床上,转辗反侧。 外面都亮天了,她还没睡,最后多久眯着的,也记不得了。 等再睁开眼睛,不仅日晒三竿,手机还嗡嗡的在震。 叶然揉了揉眼睛,刚做起身就有了孕吐反应,冲进卫生间一番干呕,再出来幸好手机还没断,是起诉陆灵霜的律师打来的。 接起后对方讲的倒不是有关陆灵霜的事,而是叶然拜托的另外一件。 “叶小姐,你让我帮你草拟离婚协议,这也好办,但昨天太忙我忘了问,关于财产分割,你有什么想法?” 听着对方严谨又客气的声音,叶然回的也干脆:“我什么都不要。” 对方迟缓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给了一句:“啊?你……说真的?” 叶然就笑了。 回想到律师听闻她丈夫是陆凛深时,给出的震惊反应,估计此时陈律也是想说她太傻。 “真的。”她回。 对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隔了片刻,没有规劝开解什么,而是抛出了一系列疑问。 “那我想问一下,叶小姐您嫁给陆先生是图什么呢?感情吗?但据我所知,陆先生在外可一直是单身啊,你们隐秘的婚姻背后,真的有感情吗?” 这次沉默的,变成了叶然。 旁观者的三言两语,如同往伤口上洒的一把盐,无心之过,却一击见红。 “对不起叶小姐,我说的话可能过激了。” 叶然沉吟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感情与否,不便多解释,至于这三年婚姻我所图什么,应该是陆凛深这个人吧。” “陈律师,我知道这话很恋爱脑,但是,这三年内我的丈夫是陆凛深,以后我的前夫也是他,他这个人,方方面面出色的成就,应该不算是人生履历的一块污点吧。” 换言之,有个出类拔萃,无比优秀的前任,这不应该是减分项,反而是加分才对。 陆凛深,有颜有钱有实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个这样的前夫。 陈律师也感觉说的话冒失,慌忙再次道歉,并接受了叶然不要财产的诉求。 挂断电话,叶然烦闷地叹了口气,她不是想替陆凛深说话,也不是反感别人往她心口扎一刀,而是……她犯傻犯糊涂的感情,不想被人指责或同情。 原本,叶然是喜欢陆凛深。 但这份感情藏得很深,两人的交集也很少,叶然受陆家资助,但叶爸爸对陆老爷子有救命之恩,所以陆凛深就将她当妹妹。 跟对待陆灵霜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宠溺一些。 只是叶然懂得分寸,从不无事生非地跑陆凛深面前卖弄,更不会做作的闹出什么。 两人都是很有边界的,舒适相处。 当时的叶然觉得这样就够了,偶尔能见见陆凛深,听闻他公司的些许事,看着他取得了某些成就,挣到了多少钱,亦如对偶像的崇拜,远观盼好就行。 直到……陆老爷子提出了结婚。 老爷子考虑的面面俱到,陆凛深和叶然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两人从小相识,也算青梅竹马,虽门第不对等,但有叶爸爸的恩情在,老爷子当仁不让,一边对陆凛深施压胁迫,一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对叶然,到底促成了这段婚姻。 还记得领证的当天,陆凛深说不办婚礼,也不对外公布,除了较好的亲朋外,无人知道两人已成夫妻的事实。 叶然同意了。 可那天晚上,本该洞房花烛的新婚之夜。 陆凛深冷着脸坐在床边,素白的肌肤在红烛灯光的照耀下,如同肃穆的石膏塑像,挥毫英挺的五官,冷漠中透着不耐。 叶然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不远处的桌边,考虑着要说什么化解僵持,但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究,还是陆凛深打破了寂静。 他探究地望着她,嘲弄一笑:“所有想接近我的人,不是为钱,就是为利,总是要贪图点什么,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呢。” 这话一出口,叶然就愣住了。 她也在瞬间知道了,自己在陆凛深心里那点特殊的情分,那点不同寻常的感觉,彻底没了。 “我不是……”她低下头,哽咽含糊地还是解释了一声。 换来的依旧是陆凛深不屑的轻笑,继而,也听到他又问:“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叶然艰涩地抬起头,迎着他冷冽的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眸,固执地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是吗?那我要夸你一句清高?还是应该说你……技高一筹?” 陆凛深冷冷的笑容持续,不虞的眸底已然漫出阴郁:“叶然,我耐心有限,最后一遍,除了你妈妈的医药费,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叶然坚定地看着他,不屈的眼眸堆满了氤氲。 她知道陆凛深误会了,以为她是换了种套路,仗着爸爸对陆老爷子的救命之恩,不仅要陆家心甘情愿的供她学业有成,还要成为陆家的少夫人,一步一步继续往上爬。 陆凛深以为她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一样是看上了他的脸,他的身家背景,他的继承人身份,他手里掌控的资产…… 叶然百口莫辩,明知道如果编造个理由,比如说就是想让妈妈得到更好的医治,自己想要出国留学等等,随便一个借口,就能达成陆凛深想要的互惠互利。 这样,或许陆凛深就能放心了。 也或许就能给这段强塞来的婚姻,找一个合理的发泄口。 叶然全都明白,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给了陆凛深不想要,甚至极为反感的回答。 她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你。”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往后就不要再这样猜忌了,好好过日子,这也是爷爷想看到的。” 后面的话,陆凛深几乎没怎么听,在叶然说出前一句时,他紧绷的脸就瞬间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继而不顾叶然的阻拦,直接推开她,摔门而去。 而现在…… 叶然坚守初心,答案依然如此。 只是,她累了,爱不下去了。 第十六章 再来堵门 叶然以为会停职很长时间,没想到第三天早上,她就接到了电话。 来到医院,不仅复职继续工作,科室主任还在会上特别为她澄清,三令五申的不允许再有任何流言蜚语。 等会后,主任单独留她谈话,劝她好好上班的同时,也说了这件事就是场误会,任院长在大会上已经严肃解释过了,也刚正了一波医院上下的歪风邪气。 能解决就是最好的,叶然谢过了主任。 过后又被任教授叫去办公室,鼓励和安抚之余,还带她所在的同批实习生,观摩学习一场心脏移植手术。 移植的不是捐赠者的活体心脏,而是电子人工心脏。 叶然从这场手术中受益匪浅,下班回到宿舍还反复观看着手术录像,以及做的笔记。 原因无外,她的妈妈也需要在适合的时候,更换移植心脏。 否则…… 叶然不敢往坏处想,抓紧争分夺秒的又继续研磨视频和记录。 转天又继续上班,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叶然也没有什么安排,陶静想要约她逛街,她也婉拒了。 一是要去病房陪伴妈妈,二是……叶然虽然不是社恐,但这几年全职主妇的生涯,也让她和曾经关系极好的几个朋友断了往来,几乎没什么社交,现在想要离开陆家,离开陆凛深,她更要慎重的考虑花销。 任教授帮她安排了医院的扶植项目,能节省一大笔医药费,但也还有余下的些,需要她工资填补。 实习期的工资只有勉强两千,根本不够,她还哪能跟同事出门逛街。 叶然想挤出时间找份兼职,她规划了一下时间安排,再抚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已经十周了,妊娠反应也越来越重。 但她都能扛下来。 “妈妈怎样都无所谓,可是苦了我的宝宝……” 还在肚子里呢,就要陪着妈妈这么辛苦。 叶然惆怅的长吁口气,不过片刻又迎着窗外的光线,漾出粲然的笑容:“没事啊,宝宝,妈妈肯定能行的,以后妈妈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外科医生!” 这也是她高考前的夙愿。 就在叶然给自己鼓劲打气,浏览手机里的招聘信息时,忽然收到了南辰的微信。 【然然,能帮我个忙吗?】 叶然不加思疑的回:【你说。】 南辰:【我朋友开了个工作室,急需一位靠谱的翻译,标准也不算难吧,就翻译日韩英法,这四类语言的商务文件。】 看着日韩英法四个字,叶然好看的眼眸瞬时放出了光。 这不就巧了吗? 她小时候爸爸和妈妈就教过她日韩语言,说一点不难,也很容易学,后来读大学时,她看陆凛深擅长九国语言,就也试着学了法语。 不能说特别专业,但正常的翻译应该也没问题。 最关键的,叶然现在急需兼职挣钱。 她果断马上打字:【我行吗?我可以做翻译的,保证按时按点完成交代的工作任务!】 南辰那边都笑了。 但看着微信息,笑着笑着又怅然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叶然性子好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打碎了牙也要一个人撑着,与其让她费劲地四处找寻挣钱的门路,万一再被人骗了,不如他迂回地想个办法。 还真上钩了。 小笨蛋。 南辰喃喃自语着,故意先回了句:【你啊,你身体能行吗?我帮你问问吧。】 然后过了一个小时,南辰掐着时间再回:【我朋友要个靠谱的,信得过你,要不你试试?】 叶然很是欣喜:【好!我一定努力!】 南辰哭笑不得,将价格和她说了一遍。 叶然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消息,有点瞠目结舌,一片万字以上的商务文件,翻译费就有两千块,字数累计,价格也往上翻。 而且中间给的时间还很多,足够她兼顾医院的班了。 叶然十分高兴,也总算从陆凛深带来的阴影之下,由衷的展颜一笑。 她回复完南辰的消息,换身衣服去了医院,陪着妈妈待了一下午,晚上去超市买了几样食材和水果,准备晚上开火,好好做一顿犒劳一下自己和宝宝。 “我的宝宝真乖,都没让妈妈害什么口。” 叶然往回走的时候,自顾自的小声和肚子里的宝宝聊天。 她以前就听妈妈说过,当年怀她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烧烤,时常大半夜的就要吃,爸爸就会陪着妈妈下馆子。 “估计宝宝也知道爸爸靠不住,所以不想折腾妈妈对不对?” 叶然轻吐了口气,拎着东西的手拿了钥匙,另只手摸了摸小腹:“爸爸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迎接你,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 不爱她罢了。 这么痛心的感悟,叶然到底还是没能谈笑风生地说出口。 她拢了一把散落的长发,打消脑中负面的念想,随着电梯门打开,她刚踏出,一抬头,却愣住。 陆凛深竟然站在她宿舍门口,手裁的西装笔挺立体,修饰得宽肩窄腰,没有一丝赘肉,他下巴微微扬起,嘴边咬着一根抽了半截的烟,浅眯的眸光和火星在暗色的楼道走廊中,显得尤为突兀。 顷刻间,叶然感觉心脏被什么狠狠击了一下。 陆凛深显然就是在等她,听到电梯传来动静一偏头,看着她扬唇笑了笑,低垂的眼眸随之就望见了叶然手里拎着的东西:“你买菜了?” “但我带饭了。”他晃动了一下手里拎着的保温饭盒,之后又熟络亲昵地催促:“快点开门,尝尝我做的味道怎么样。” 叶然僵持的身形几乎钉在了原地。 她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克制着自己不被他这幅温柔假象迷惑,努力冷静地疏离道:“你怎么又来了?是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哦,也是。 只说离婚有什么用。 刚巧,律师起草出的离婚协议,她已经拿到了。 如此想着,叶然迈步走到宿舍玄关门前,拿着钥匙开了门,再侧身看了眼不济的脸色稍转的陆凛深,“进来吧,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第十七章 直面开战 陆凛深阴沉的脸色彻底转缓。 迈步之时,利用楼道狭窄,他索性长臂一揽直接将叶然搂进了怀。 他低头凑到她脸颊,轻吻的同时低语:“就知道你舍不得再和我闹。” 叶然身体一僵。 她凝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鼻息间闻着他身上惯有馥郁的味道,可能因为距离太近,她竟闻到了一股穿插其中的甜腻。 是女孩子喜欢爱用的香水味道。 应该是唐依依吧。 无需猜测,叶然已经看到他脖颈的白衬衫上,黏着一根柔软细长的微卷发丝,浅浅的灰棕色。 还没正式见过唐依依,但她见过两人亲昵相依的很多照片。 被陆凛深珍惜地收藏着,就在梨园的书房。 那也是婚后,陆凛深不允许她踏足靠近的地方。 碍于那场车祸,叶然废寝忘食地照顾他,后来他身体好些了,也开始恢复线上工作了,她偶然之下进书房送点心咖啡,撞见过他看着那些照片,若有所思的眼里,满载思念。 陆灵霜也炫耀似的跟叶然说过,唐依依多年没有换过发型,因为陆凛深很喜欢她长发微卷的发型。 叶然许久未动,也未说话,异样的神色,引来了陆凛深的瞩目。 “怎么了?”他低头凑近她脸颊,旖旎的气息伴随着低醇的声线,又撩拨亲密的将她的腰搂紧:“这么想我?” 他以为她怀念他的怀抱。 想着他,夜不能寐,没有他,睡不好觉。 早就知道在他的眼中,自己不值一提,还轻薄下贱的无可救药,但以往叶然都看破不说破,装糊涂的自欺欺人,妄图就能粉饰太平。 此时却忽然有了别样的心境。 “不,我从来没想过你。”她忽然开口,也在拨开他桎梏的长臂脱身时,手指轻捻,拿走了他衬衫上黏着的那根发丝,“这头发,是谁的?” 完全明知故问。 可这一刻,叶然就想问个清楚,说个明白。 她不想再装傻了,也不想因为深爱,就将自己弄得那么狼狈,那么弱势,那么……低三下四的犯贱。 陆凛深在听闻她第一句话时,好看的面容就凝了起来。 紧接着,他看着叶然拿着的那根发丝,有些疑惑的皱了眉:“什么头发? 他有洁癖,不算严重,但洁身自好和极度爱干净是肯定的。 平时与人相处,也不喜和人接触距离过近。 但却是也有例外。 陆凛深没往其他方面想,就饶有兴趣的打量端详着叶然,轻然的迷之一笑,出口的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责备,可不虞的力道不轻。 “你这是在怀疑我?” 叶然暗自咬牙深深呼吸,尽量保持冷静,平静的反驳道:“我不应该吗?” 只要夫妻关系维持一天,别管分不分居,都要忠诚于彼此。 可以不爱,但不能背叛。 叶然真的很后悔,当初结婚时定下的协议,为什么就没加上这一条呢。 但加上了又如何,陆凛深违背了,也为挚爱背叛了,她又能拿他怎么样。 怎么样都是一个错误的死局。 逃脱破局,才是叶然现在的当务之急。 念及此,她看了眼床边柜子上放着的一摞书籍,其中夹着律师起草的文件,她准备过去拿,却被陆凛深攥住了胳膊。 “你这是在以妻子的身份,怀疑我在外面跟别人发生了什么?” 他将叶然的疑虑,直白的说了出来。 叶然不置可否,静静地抬眸迎着他的眼眸,等着他回答。 但答案却超乎了她的预想。 陆凛深眼里含了莫名的笑,轻微一低头:“所以,你在吃醋?” 叶然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一些。 她无措又无奈的低眸叹了口气,再开口的话语,无波无澜的像是跟陆凛深说,又像是对自己的审问:“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我在你心中,到底……已经不堪到了什么地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鬼使神差的让陆凛深呼吸一窒。 叶然也趁着这个间隙,拨开了他的手。 她拿起了陆凛深放在桌上的保温饭盒,一层层地打开,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凉了些许,色泽也差了很多,但看得出来,是陆凛深亲手做的。 他不善烹饪,上次煮面已经是罕见,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又下了厨房。 叶然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望着饭菜,到底还是将它们摆在了桌上,取来餐筷,递给陆凛深一份,她就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陆凛深回身低眸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眸色深了些许,沉默片刻,也坐进了另一旁的椅子。 叶然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的没有矫揉造作,相反用餐的礼仪十分淑雅。 她胃口不好,吃几口就不想再继续了,端杯喝些水,然后依旧看着桌上的饭菜,声音轻徐:“其实算下来,我和你认识很多年了……” “如果没做成夫妻,我们也算是……朋友吧?那我有点好奇,陆凛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句问的,带出了叶然的心声,但却感觉有些多余。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陆凛深都不够了解她。 相反,她确实比陆凛深的父母、爷爷,都还要了解他的。 多说无益。 叶然看着陆凛深放下了餐筷,她掀眸看向他,宁静的眸光,蕴含了无尽难以道明的情绪,也压抑了无数不好讲出的哀伤。 她适时的再开口:“当我多嘴,不该问,但是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懂得婚姻的意义,还是因为嫁给你的人是我,所以你才这么无所谓的,对吗?” 婚姻是忠诚与信任,还有不管何时何地的不离不弃。 是两个人通过稳定的感情,递进的透过爱情,抵达亲情的更深层次的关系缔结。 简单来说,就是要呵护,包容、疼惜,以及彼此尊重。 可陆凛深三年来毫不避讳心有所属,想着唐依依,爱着唐依依,再对方回国重逢后,他马上奋不顾身,还用打发外面莺莺燕燕的那些撩拨手段,来应付叶然。 这……对吗! 第十八章 究竟怪谁 叶然没有经历过婚姻。 也没有好好地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段感情。 她有限的人生岁月中,二十四年里,除去父母带来的深刻印记,就只有陆凛深。 可是,没经历不代表可以不懂。 她见过父母的感情和婚姻,爸爸和妈妈彼此相爱,感情融洽,从不争吵拌嘴,偶有意见不合,两人也会很快各退一步,哄劝地翻篇过去。 爸爸养家挣钱,妈妈也有工作,懂得持家节俭,经济共同,养育女儿也互相承担帮衬。 小的时候妈妈抱着她,边哄逗边玩笑地说:“我的宝贝啊,长大了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不用大富大贵,但一定要懂你,心疼你,还要尊重你。” 那时候叶然不懂,也还小,就小脑袋塞进妈妈的怀里,嘟囔着:“我不嫁,我要赖着爸爸妈妈一辈子……” 后来她长大些了,爸爸担心她上学早恋,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该提醒警告,几番思虑就和她说:“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啊,还都不懂得什么是爱呢。” “爱,这个字,好写也好读,但却不好做到。” “男孩甜言蜜语,对你举动稍微轻浮,满口都是爱啊,喜欢啊的哄着你,这不是爱,这是敷衍……” 十几岁的叶然,满脑子都是课业背书做题,知道爸爸说的大概是什么意思,但她脑海中唯一浮现的,也还是陆凛深。 可当时的两人,许久都见不到一面。 就算见了,也是举止得体,言行疏离,更多的就像是邻居家品学兼优的大哥哥,看待一个没长大的小妹妹那样。 所以叶然也没多想。 直到一晃二十出头了,她也遵循陆老爷子的意愿,真正的嫁给了陆凛深,彻底的走进了婚姻,才知道……父母当年的金玉良言,都有未尽之意。 陆凛深在她说话时就已经停下了筷子,随着她许久的沉默,他也已经将餐筷扔在了桌上。 拿起纸巾按了按嘴角,他抬手松了松衬衫衣领,侧过身,一手端起叶然的下巴,迫使她目光落向自己,他沉道:“叶然,既然你话说了,那索性说开吧。” 不然他还费解她为什么要搬走,又找工作又住宿舍,究竟在闹什么。 只是因为唐依依回国吗? 对此,他不想多做解释。 如果叶然是为了这个,那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后悔。 陆凛深不悦地沉了口气,手上力气稍稍加重,修长莹润的指尖隐隐泛白:“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一次性,给我说清楚。” 叶然忍着疼,直视着他的眼睛,随着她眸色逐渐眯起,也一把使劲地拨开他的手,起身道:“如果你的妻子换成别人,你还会这样吗?” 看似私下里,两人十分和谐。 床上相依相偎,彼此缠绵,陆凛深那方面需求大,体力也好,叶然尽可能的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房事两人完全可以用愉悦的琴瑟和鸣来形容。 可是…… 这不仅不是爱,甚至跟婚姻这层关系都无关。 不是夫妻也能如此,外面随便花钱叫来的,都能完美的配合陆凛深。 该有的尊重,该有的包容理解,该有的心疼呵护…… 一样没有。 这不是夫妻。 陆凛深也从未真正的拿她当过妻子,他将她和外面的女人画了等号,如同温水煮青蛙,用一种绵里藏针,温柔的刀子,在三年的时间里,伤得她体无完肤。 叶然看着缄默的陆凛深,忽然就笑了。 她笑得毫不走心,也笑得伤感又痛苦,自嘲一般的意味:“就因为我是叶然对吗?因为我爸爸救过爷爷的命,爷爷将这份恩情转嫁给你,让你娶我,你没有办法反抗,所以你觉得……我贱透了。” 一个不要钱,又答应不谈感情,伪装的对他没有任何所求所图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当牛做马,被说成是老妈子、佣人,也不反驳,没有怨言。 这样的女人,不是贱又是什么。 叶然早就知道这些,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跳进一个深深的巨大火坑,却以为坚守着内心的那份爱,迟早能暖化陆凛深冰冷的心,能让他放下成见。 但到头来,还真是……只感动了自己啊。 她痛苦的呼吸都伴随着撕裂,每说出一个字,心口上的伤就撕裂一分,陆凛深故意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她还要当着他的面,自甘堕落的亲口说出。 太难看了。 也太没脸了。 叶然却没有办法,除了亲手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逼着陆凛深正视两人之间的问题。 陆凛深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叶然脸上满含伤痛的笑容,他忽然宁愿她放下颜面,对他破口大骂,也不愿她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 “别说了叶然……”他出声打断,还想起身去拉她。 叶然却伸手推开了,她有些哽咽,掐着手心软肉,强压着没让泪水落下。 她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又说:“我知道你喜欢唐依依,但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没有用任何方法拆散你们,也没有在爷爷面前演戏,促成你和我结婚。” 叶然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当初老爷子提出结婚,她第一反应也是陆凛深已经有了女朋友,她不能插足其中。 是老爷子亲口保证,又找来了陆凛深,听到他亲口说唐依依已经走了,两人分开了。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陆凛深对她的成见。 误会这个东西,隔了很短的时间就解释开了,那皆大欢喜,但隔的时间长了,日子久了,那误会就是偏见,就是敌意,就是仇冤。 解不开,化不掉。 就像珠蚌吞下的一粒沙,天天饱受折磨,日日消受煎熬,痛入骨髓,却也只有自己知晓。 陆凛深一手勾了勾衣领,紧蹙的眉宇反馈出内心的烦躁,许久他才垂眸再次看向了叶然:“所以呢,你现在是介意依依?” “我不介意她。” 叶然回的很干脆,也发自肺腑。 一个分开的前任,并不是阻碍婚姻行进的导火索。 根本不爱,还对前任念念不忘的现任,才是一切的源头。 第十九章 假意和平 “我只是觉得我该腾位置了。” 叶然很有自知之明,说完,她迈步走向床边,从桌上的书中抽出一份协议,转身递给陆凛深。 陆凛深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却在扫见上面‘离婚’二字时,眸色倏地一暗,登时捏紧了文件纸,继而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撕,随着刺啦声,四分五裂。 “我说的话,你是没听进去吗?” 他低缓的声音很轻,也很慢,极好的涵养让他即便怒意在胸,也不会疾言厉色。 可偏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陆凛深越是这样气定神闲,越是可怖的暴风骤雨袭来的前兆。 叶然屏住呼吸,愤懑压抑地让她不住的捏紧了手指。 “离婚与否,根本不取决于你。” 陆凛深在她面前站定,捏着手里撕碎的文件,随着手臂轻扬,一记抬臂的弧度,无数的碎裂文件,洋洋洒洒地从叶然头顶,悉数坠落。 薄薄的纸片,落在身上不会疼,但不知为何,仿若砸在了叶然的心上,密密麻麻的刺痛。 “叶然,你和我为什么结的婚,现在翻旧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非要说的话——” 陆凛深单手插兜,少见地挤出耐性,语气不轻不重地娓娓道来:“你真的是无辜的吗?” 他话出口的一瞬,也单手捏起了叶然的下巴。 看着她震慑的眼瞳紧缩,陆凛深眯眸低笑了声。 他深许的眸光将一切都窥探分明,叶然的目色在他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我反抗不了,是因为那是我亲爷爷,我在乎他的身体,不想气坏了他,惹得爸妈对我唠叨,何况作为陆家的人,婚姻不由我自己,也无可厚非。” 陆凛深性子沉稳,这是天生的,后天养成的,是他看待事物的大局观,以及身为陆家子嗣,未来的继承人,享受了钟鸣鼎食的优渥,也要做出牺牲取舍。 他很早的时候,还不懂得情为何物,就知道以后所娶的另一半,一定不是他心有所属的,而是家族联姻,利益结合的世家姑娘。 或许是太早就有了认知,才会在成年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唐依依,才会觉得当时叛逆的时光,是那么美好。 陆凛深沉了口气,也伸手将挣扎的叶然拽进怀中,他俯身桎梏着她,又道:“但是你呢?我爷爷发话你可以拒绝,你没有又是为什么?” “叶然……” 他轻喃着她的名字,也端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咫尺温柔的气息流转,却暧昧得若即若离。 叶然想说话,但却被陆凛深的声音抢了先。 他说:“你敢说你没有任何的贪念吗?叶然,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现在还矫情的作什么?” 叶然神色凝滞,大脑像是宕机了,瞬间一片空白。 贪念…… 确实,她爱他,就是唯一的贪念。 陆凛深蹙紧了眉,沉沉地望着叶然氤氲的眼眸,看着她苍白的面容,逐渐泛红的眼底,慢慢地弥漫至眼尾,如同快要破碎了一般。 他倒吸冷气,郁结的加重气力抓着她,终于耐不住质问脱口:“是物质方面我让你缺什么少什么了?还是床上我没满足你啊?叶然,你到底要怎么样!” 本来两个人好好的,即便无情无爱,可叶然乖巧听话,生活也很和睦。 突然之间,她就搬走了。 陆凛深隐忍了脾气,耐着性子来找她,也没阻止不许她出来工作,甚至只要她乖乖跟他回家,还像从前一样那样乖顺,他还能动用关系,让她在仁康步步顺意。 毕竟,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她。 而这份习惯,陆凛深不想,也不需要更改。 叶然怔怔地看着他,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说。 陆凛深可以给她所需要的一切,唯独没有爱,也做不到真正夫妻的那般。 若换了旁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泼天的富贵,不就是没有爱情吗?情情爱爱又不能当饭吃,何必庸人自扰的瞎矫情呢。 但旁人不是叶然,不是幼年期就认识了陆凛深,不是默默无语地藏在远处,看着他,欣赏他,慢慢的爱上他。 没有经历过暗恋,就不会懂,其中的苦涩,以及得到后不被珍惜,永远是个发泄的替代品,心事不被理解,情绪价值更不可能,那种寂寥苦楚,堪比地狱。 物质面包当然重要,爱情也不算什么,但叶然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 她爱陆凛深,爱的太久太久,爱的早已丢失了自己。 所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想要和你分开,彻底结束。”良久后,叶然还是说出了所想。 陆凛深嗤笑了声,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不可能!” 她想结束就结束,她想抽身就扭头走,当他陆凛深是什么? “这个想法,你给我彻底死了心!”陆凛深烦闷地磨了磨牙,满腔汹涌的情绪却在看到叶然苍白的脸色时,到底不忍。 他沉了口气,紧搂着她,将头抵在她肩颈上轻轻磨蹭,也放缓了声音:“叶然,我们不吵了,你也不用胡思乱想的,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好不好?” 叶然愣了愣,听着他罕见的软化态度,熟悉的哄劝安抚,她却心如刀割。 总是这样…… 给一刀子,再哄着喂来甜枣。 “你想上班,我不反对,嗯?”他继续哄着,还如同大狗狗似的在她肩颈上作祟,不安分的大手也搂着她的腰慢慢不老实。 叶然无措的一再深深吸气,她想直接推开他,想不假思索地拒绝,但是…… 真的有用吗。 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他,那么离婚就势在必行。 既然不能正面让他同意签字,那何不……迂回地想个办法。 反正只要签字了,离婚协议就能生效,再委托律师去民政局拿离婚证就好了。 这么想着,叶然打定主意,忍着胃里翻涌的孕吐反应,咬牙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凛深瞬时抬头看向她,漆黑深许的眼眸也亮得如繁星,熠熠生辉。 “真的?”他漾起了舒然的笑意,在她唇边轻轻一吻:“我就知道我宝贝儿最好了。” 第二十章 太侮辱了 听着他熟稔温柔的甜言,叶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她什么都没说,就是伸手拨开了他。 “我做的饭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我再做,但你要跟我回家。” 陆凛深握住了她的手,温缓的眼里也再无刚刚的汹涌,有的只是一汪深潭的讳莫如深。 叶然张了张口,一句‘我不’刚要脱口,又意识到自己暂时不能激化问题。 就在她措辞想着怎么婉转的拒绝时,又见到陆凛深环顾四周,十分不满的:“住在这里有什么好的?” 这里没你,哪里都好。 叶然在心里回,面上却皱了眉,而说:“我想试着自力更生一下,在家里闲了太久,我需要找点事来做。” 这就是她出来上班的原因? 因为在家里太闲了? 陆凛深沉了沉眸,莫名就想到周贺生不久前打趣的一句:“叶然整天围着你,总有天会烦的,到时候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还是……估计她也没别的法子。” 周贺生是看不上叶然的。 从很多年前,大家都还在学生时代就这样了。 具体原因不明,也没什么过节,就跟学校里一个淘气的男生,总想着为难欺负某个女生的道理相似,看不顺眼吧。 陆凛深没想深究,反正他的女人如何,也跟周贺生无关。 但现在仔细想来…… 确实不能让叶然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所以她想上个班也是好的。 就当兴趣爱好了,又不用她考虑挣钱养家。 陆凛深在方方面面上独断专行,说一不二,但对女人,尤其还是让他身体很满意的女人,他是不会处处干预,尽显金主的无理霸道的。 他只是缠着叶然,态度略显强硬的:“我刚就说了,你可以出来工作,但不能住在这种地方,太委屈你了,回梨园吧。” “以后每天上班,我给你安排个司机接送。” 三言两语,看似商量建议,实则不容置喙的态度依然是决断吩咐。 叶然紧起了眉,当即抽回自己的手:“不行,我不会再回梨园的。” 这话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拒绝得太生硬了。 生怕陆凛深再揪着不放,叶然又马上软化地改口:“暂时的,我……还在实习呢,有司机接送的,让同事怎么看?等我转正的。” 这理由好像也有点牵强。 叶然无措地抿着唇,伸手又拽了拽陆凛深的衣袖,声音就更弱了:“我不想被人拿住话柄,再说了,我喜欢学医,当个外科医生是我的梦想。” “凛深,我不求你支持我,但……能别让我放弃这次的机会行不行?” 叶然说话时自己不知道,以为只是放缓态度的请求。 实际上,在她拽上陆凛深的衣袖瞬间,他眸色就深了。 叶然性子好,温柔又和善,这点是叶爸爸妈妈用爱用心教养的缘故,还有随了母亲水乡人温婉的性格,平时讲话也是柔声柔语,别样动听。 而像现在她有求于人,软声软语的,整个人都又软又乖,特别想让人……牢牢抓在掌心,尽情欺负。 陆凛深垂眸望着她,凹凸的喉结上下滚动。 叶然也没抬眸,也没看他的神色,就等不到他的回声,以为自己计划落空,还急着想如何是好,岂料下一秒,她忽然感觉腰间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腾了空。 数天的寂寞,让陆凛深早已蓄势待发。 他一把扫落旁侧桌上的东西,不理会噼里啪啦的坠地声,将人放在桌上,他捏起她的下巴,汹涌的就亲了上去。 叶然浑身神经大惊,紧张得连推带抵,却也无法避让。 她惦念着腹中的宝宝,生怕有什么闪失,而且内心深处也不想再和陆凛深有什么亲密。 “陆……” 她想要说话,但支离破碎的声音勉强都溢不出一句完整的。 这可怎么办! 叶然的力气根本抵不过他的,体力的悬殊,让她不愿也不得不处于弱势,又急又乱的内心更是像长出的猫爪,疯狂又强劲地抓挠着千疮百孔的心。 “啊!” 疼! 陆凛深啃咬上了她的锁骨。 他莫名偏爱这个地方,每每都会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叶然抵触的双手也被陆凛深轻而易举地捕捉,继而就被解下的领带束缚。 “乖,不是说好不闹了吗?” 陆凛深挤出些耐心温声低语,伴随着喘息的嗓音,别提多性感了,但此时却让叶然毛骨悚然。 “我答应你,你可以住在外面……” 他游走的手,薄茧的指腹贴着她细腻纤细的腰腹,“但不是这里,我让靳凡在附近买个房子,我陪你一起住。” 叶然呼吸窒住,挣扎的动作也显然一僵。 她复杂地看着陆凛深,蕴满情绪的眼底,渐渐泛出从未有过的绝望,脑中也闪过很久前,她带着夜宵去会所找陆凛深,却听见他和周贺生的玩笑之言。 周贺生端着酒杯,吊儿郎当的眼神注意到了走到门口的身影,就故意歪身凑向陆凛深,说:“阿深,我一直没问你呢。” “你喜欢叶然吧?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留她在身边这么久了。” “别跟我说什么结婚了,以你的性子,完全可以婚姻就是个摆设,你俩各过各的啊。” 当时的陆凛深喝得有些醉了,意兴阑珊地看着手中燃着的烟,似笑非笑地掀了唇:“或许吧,毕竟她……很好睡。” 这话,太侮辱了。 叶然当时定在门口,怔愣的大脑像是被雷击,一时间缺氧得近乎崩溃。 一个女人,如果只是让男人产生欲望,那绝不是这个女人的优点和可取之处,女人也不该被这么糟蹋。 但事实证明,陆凛深留着她,还就是因为这一点。 往事过于沉痛,叶然也不想再重走老路,她压抑的闷气牵扯着五脏六腑,一阵阵上涌的心血,让她指骨绷紧,狠狠地使劲挣着领带。 “陆凛深……” 她话刚出,却被陆凛深又一次吻断。 随着衣物撕开的声音,叶然感知到肌肤接触空气的冷意,瞬间一路也凉到了心底,她绝望地再要挣扎,但已经晚了—— 第二十一章 要被发现 箭在弦上。 紧要关头,叶然一着急张嘴就咬上了陆凛深。 她大脑浑噩焦乱,也丝毫没顾及着力气,一时感知着陆凛深身形停顿,等再反应过来,血腥弥漫的味道,已经在彼此口腔中蔓延。 陆凛深没在意疼痛,就在放开她时,用舌轻轻的舔了下破裂的唇沿,再眯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叶然,小猫会咬人了。 有趣是有趣,但是,他不喜欢她这副过分抗拒的样子。 “你……” 陆凛深启唇刚要说话,突兀的手机铃声却响了。 叶然气喘吁吁,戒备又紧张的如临大敌,回过神看着陆凛深接起电话,她慌忙低头撕咬手腕上的领带,试图挣脱逃离。 “爷爷,您说……” 陆凛深听着电话,一手拦阻着她的举动,略带凉意的眼眸透出不悦,示意着她不许乱动。 “小然呢?你们最近怎么样?” 电话中传出老爷子苍老的声音。 距离太近,叶然轻易地就听到了,顿时心里一松。 爷爷一向对她极好,跟亲孙女也差不多,所以有爷爷的这通电话在,陆凛深就不会将她怎么样。 毕竟陆凛深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祖孙感情深厚,他也极为敬重爷爷。 叶然心里有了些底,不顾陆凛深的阻拦,推开他的手就挪身跳下桌子,三两步就冲进了卫生间。 费劲地关上门,努力反锁上。 叶然紧绷的心才总算松了口气,再慢慢地拆解领带,整理衣服。 却抵不过胃里不合时宜的孕反,难受地俯身扶着马桶,一阵阵的不适干呕。 陆凛深循着卫生间的方向不住皱眉,听着里面的呕吐声,深沉的脸色泛起疑虑,估计着还通着的电话,就道:“她挺好的,爷爷您不用操心了。” “我问的是你们。”老爷子不满答非所问,少顿就说:“小赵去给你们送东西,发现小然近期没住在梨园,你也不怎么回去,你们是吵架了?” 陆凛深笑了笑:“没有啊,我们好着呢。” “你的话,我不能信,把电话给小然。” 陆凛深迈步走向卫生间,隔着一扇简易的木门,他回着电话:“叶然暂时不方便,爷爷要找她,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呢?” 这纯属于明知故问。 老爷子就想试探一下两人是否在一起,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 感觉说不清,老爷子就沉哼了声,改口道:“算了,你和小然回来一趟吧,就今天晚上了,我让小赵去准备饭。” 说着就挂了电话,也不等陆凛深是否应下。 还是那么强势的一言堂,陆凛深把玩着电话勾了勾唇,再瞥向卫生间,他脸上笑意敛去,抬手叩门:“叶然,你怎么了?把门开开。” 里面没有什么回应。 呕吐声也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马桶冲水的响声。 叶然无力地直起身,疲惫又狼狈的脸色更加苍白,余光透过镜面,她抹了一把脸,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叶然。” 门外陆凛深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轻不重,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就是在这个时候,莫名地让人心口滞涩,十分压抑。 “你应该知道,这道门挡不住我。” 陆凛深的耐心已经告罄。 叶然不由得心里一抖,她知道陆凛深真要动气了,那后果是她承担不了,也不可预料的。 惹怒他不是目的,明哲保身,还能完美全身而退才是重点。 叶然捏着手指,默默给自己打气,却正好听到兜里的手机嗡了一声,她顾不上查看,就一把开锁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你别乱来!”她谨慎忙开口。 陆凛深确实有些怒意,毕竟对他来说,叶然听话乖顺太久了,稍微使性子闹个脾气,就当是情趣,他可以不在意的哄哄,但一次又一次油盐不进,没完没了。 那就是得寸进尺了。 他两手插兜站在门外,好看的俊脸此时全数阴沉了下来,翕动的唇也正要说话,却看到叶然闪躲的眼眸,以及因为紧张而呼吸不稳,脸色也很糟很差。 瞬间,他莫知所谓的怒意就压制了下来,就连出口的声音,也回归一如既往的温沉和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身体哪里不舒服?” 想到她之前也吐过。 还撒谎说什么低血糖。 根本不对,叶然跟他这几年,身体一直好好的,非常健康。 怎么会最近总是……呕吐。 “你不会是……” 一个猜测在陆凛深的脑中奓起,他刚要脱口,却被如同过激的叶然,慌忙打断:“我没有!我不是!” 这解释得欲盖弥彰,太牵强了。 别说骗过心思细腻,头脑敏锐的陆凛深了,就是骗骗旁人,都显得荒唐。 叶然着急地低着头,不断地啃咬着下唇,她跟别人不同,她是越紧张越慌乱,头脑就越清晰,逻辑能力也会变得很强。 “我没有嫌弃你做的饭不好。” 言犹在耳,陆凛深眼眸一下狠眯了起来。 “就是你做的饭菜……太淡了,淡中无味,我最近忙得吃饭不按时,有点肠胃炎,吐完了,让我缓缓就好了。” 说着,叶然为了自圆其说,还抬手按揉着胃部,迈步绕过陆凛深,坐去床上。 这解释虽然是临时起意的编纂借口,但却有些合理性。 因为陆凛深记得她上次呕吐,也是在吃了他煮的面之后,而这次,还是因为他做的饭。 陆凛深微微皱眉,思虑着自己的厨艺,真的就那么差? 只是调料味道太淡吗?那都给人吃吐了,怕是手艺差到了极点。 “这是这样?”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掏出烟,随意地咬在唇边,大步走向叶然,一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就要将人拽起。 他又说:“胃病不是小问题,别硬撑着,走吧,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就露馅了! 叶然不敢想象,陆凛深一旦知道她怀了孕,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绝不会是即将要当父亲的高兴喜悦,他曾经在床笫上,餍足过后,将避孕药喂进她口中,还哄劝地安慰说:“如果怀了,受罪的也是你,何苦呢是不是?” 第二十二章 骗到底吧 “不去!” 叶然惊慌的两字甩出,就迅速回过味。 她不能过激引得陆凛深怀疑,所以又忙解释:“我已经查过了,还用了药,症状不太严重,就是需要慢慢调养。” “慢慢调养?” 陆凛深审视的眸光居高临下的笼罩着她。 像一层欺压的阴雾,潮湿的剥夺所有氧气,威压得让人无所遁形,不得已溃不成军。 叶然努力保持镇定,尽可能地不动声色,不让他看出端倪。 “叶然……” 陆凛深唤了她的名字,低低的嗓音还如天籁,异常好听。 同时,他也伸手抚向了她的脸颊,慢慢地,缓缓地一寸寸的游走在她的肌肤之上,叶然感同过电一般,又如似毒蝎爬过,不寒而栗。 “我可能是没跟你说过,但现在说也不算晚。” 陆凛深自说自话的,也不需要叶然配合的回什么,他轻然扯唇一笑,低头凑向她的耳畔:“如果想要骗我,那就守好了谎言,一旦被我抓到,那你……” 没等他说下去,叶然被撩拨蛊惑又惊恐的满身不适,慌慌的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陆凛深没有拦阻她,就看着她别扭又拘谨的样子,翘起的唇畔又上扬了些。 他感觉叶然没胆子真的骗他什么。 最多就是女人的某些小心思罢了。 那就随她。 他也不想处处挟制,事事过问,让她一点私生活、独自的空间都没有。 就算养个阿猫阿狗,既然能讨的主人欢心,又让主人感觉习惯了这个存在,那也不能对宠物过于严苛,该有的些许放纵,还是要有的。 叶然没揣测他的心思,也不确定自己瞒的如何,只是不想再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继续和陆凛深相处,压抑的她太窒息了。 她想岔开话题,再下逐客令,犹豫时感觉兜里的手机又好像震了,拿起就看到屏幕上提示‘爷爷’两个字。 是爷爷发来的语音微信。 叶然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当即解锁点开了老爷子的语音。 “小然啊,最近几天怎么没来看爷爷呢?下午就来吧,爷爷给你做炒肝吃!哦对了,灵霜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你来,爷爷给你出气!” 这是之前老爷子发来的。 紧接着还有刚刚的一条。 “来了吗?小然你上车了吗?” 老爷子是个急性子,还催促上了。 叶然看了眼陆凛深,感觉这是个契机,当即不理会他的反应,就拿着手机给老爷子回微信:“爷爷,我才看到,我这就过去。” 回完收起手机,叶然就往外走,途经门口时还顺手捞了衣架上的外套,以及桌上的钥匙。 俨然没想管陆凛深。 这让某人脸色乱了一丝。 紧接着,叶然迈出宿舍时,陆凛深也大步紧随其后,并握住了她的手:“你想一个人回去?” 叶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错,就反问:“不然呢?” 陆总执掌陆氏集团,旗下分公司众多,又有数以百计的投资产业,每天日理万机,就是妥妥的大忙人,她总不会还巴望着他能和自己一起吧? 也没必要。 “……” 陆凛深沉默无声,就定定的垂眸看着她。 叶然扛不住他这样的目光,也觉得很烦,她又不是没脾气,因为爱他处处忍让,已经将她这辈子最多的耐心都消耗了,她不想往后再那么没有自我。 所以,她快速避开视线,也推开他的手,锁上门就一个人走向了电梯。 陆凛深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看着电梯门关闭时,他才迈动步子,走进了电梯。 两人无话,来到楼外一辆纯黑的迈巴赫已经等候,随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司机也察言观色的急忙发动开车。 “去老宅。” 陆凛深吩咐了一声。 司机连忙应下,稳稳地开车行进。 一路还是无话,只在途经某个菜市场时,叶然出声让司机找个地方停车。 她和老爷子的口味有相近的地方,平时饮食清淡,基本不太爱吃肉食,但极爱炒肝,很普通的特色小吃,烹饪起来却需要技巧,食材也讲究新鲜。 这处的菜市场,是当地老人常来的,其中一家店主的肥肠猪肝,保质保量。 叶然下车买了些,再回来时,她站在车外敲了敲陆凛深那边的车窗。 “怎么?” 车窗滑下,露出陆凛深好看的让人心跳的脸。 叶然拎着刚买的东西,说:“这些味道大,别弄脏了你的车,所以你和王叔先走吧,我打个车过去。” 迈巴赫是豪车,但在陆凛深的眼里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不在意什么脏不脏的,他就在叶然即将转身就走时,推开车门:“上来。” 叶然脚步顿了顿,踌躇两秒,也没再浪费功夫,就绕过去坐进了车里。 后半段的路上两人还是一路无话。 陆凛深也少见的没有嫌弃身旁那兜东西,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公司文件,时不时的手指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忙的一丝不苟。 叶然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思绪却闪回了三年前。 度过相安无事的婚后前两个月,陆凛深就出了车祸,重伤相当严重,经过几次大手术,医生也无法断定往后的恢复情况。 老爷子疼惜又无措,陆董和夫人也匆忙回国,两人经过国内外权威专家团队的几番会诊,慎重又无可奈何的做出了一个选择。 那就是让叶然早点怀上孩子,为陆家生下继承人。 但当时陆凛深满身是伤,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哪里是能身体力行要孩子的时候?陆夫人就劝叶然选择做试管,陆董也去宽慰劝解了陆凛深。 其实这个决定,从很多层面上都等于,是放弃了陆凛深。 陆家不能以后没有继承人,陆凛深真要残疾了,心性必然会大变,早点有了下一代继承人,他才能安枕无忧地去养病。 这个提议,对叶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她真的很爱他,为他生个孩子也合情合理,又理所应当。 但是,叶然却是第一个拒绝的。 第二十三章 嫌弃太脏 “我不同意。” 历来温柔和善,像是从来就没脾气的叶然,第一次对着婆婆,不仅违背了,还拒绝的声色俱厉。 陆夫人怔了怔,没有拿出什么已是夫妻生孩子是必须的这一套规劝儿媳妇,她甚至眼色制止着不让陆灵霜造次。 她想了想对叶然说:“你知道吧?你们的婚姻很唐突,也没什么感情基础,虽然有老爷子在,能护着你周全,但一个女人想在豪门立住脚,靠的不该是老人。” “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不管是豪门,还是普通家庭,婚姻的结合,女人仰仗的都是两者。 陆夫人有些歉意的一笑,再言:“显然前者有些差强人意,但后者,你可以靠自己来制造。” 言外之意,当时选择要个孩子,是陆董和陆夫人无奈之下的抉择,但也对叶然是有极大好处的。 陆凛深已经病重需要康复,这个过程就要一年两年,最终结果还未可知。 及早的通过科学手段,做个试管,叶然就当了妈妈,耐心抚育孩子长大,她不仅有了依靠,也等于有了资本。 “男孩女孩你不用有压力……” 陆夫人担心她顾虑多,又劝慰:“我和你爸还有老爷子都商量过了,想要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但什么样的结果我们也都能接受。” 想到什么,陆夫人不等叶然表态,她继续说:“当然了,两次受孕怀胎,对你身体肯定是很大的消耗,你放心,不管是产后恢复还是照顾孩子,我们都……” 叶然是有涵养的,别人讲话,她从不插言,哪怕是不爱听的,她也会耐心等对方讲完。 但这一次,她礼貌的出言打断:“妈对不起,您别说了。” “我愿意和凛深要个孩子,两个也没问题,但不是现在,等他身体恢复好了,我们会考虑着再要孩子的。” 说完,不等陆夫人再游说,叶然表明决绝的态度,就颔首走人了。 陆灵霜觉得她不识抬举,拦着她一通说教,言辞激烈的都侮辱人身攻击了。 可陆灵霜哪里懂得,叶然考虑的,从来不是她自己。 而是陆凛深。 陆凛深从小性子就强势,喜欢主宰掌控,任何事未雨先绸的同时,他也会按着计划策略,一步步的展开进行,他是天之骄子,也是天生的上位者。 这样的人,突遭重伤卧病在床,康复未果,已经对他来说是致命打击了,父母和爷爷还在这个时候,做出了尽快生下一代继承人的想法。 他会是什么心理?又该有多难受啊。 明明他还活着,即便康复渺茫,起码他还活着,至亲的人怎么能放弃他,选择用手段生个孩子,以此取代他呢。 即便豪门家族以利益优先,也不该是如此的凉薄。 父母出于多种考虑,可以不计较放弃他的原由,但叶然作为妻子,绝对不会。 当时她就想好了,如果陆凛深无法康复,就算后半辈子一直坐轮椅,她宁可守活寡,一辈子不做母亲,也甘之如饴地陪着他,不离不弃。 奈何她的这份好心,到底没能让陆凛深知晓。 那时候的他,躺在病床上,心性就已经有了些变化,他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说等两年,最多三年,他身体如果没有起色,那他一定会为陆家生出继承人。 这件事不了了之后的几个月,陆凛深总算可以出院了。 那天叶然很高兴,一直陪在病房忙前忙后,等推着轮椅陪他下了楼,照顾着陆凛深上了劳斯莱斯后座,她再要进去,却被他一把推开。 叶然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动作着急,不慎碰到了他腿上的伤口,她刚要道歉,就听陆凛深吐出了一个字:“脏。” “啊?”叶然一愣。 陆凛深微抬下巴,不悦冰冷的眸光扫视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十足厌烦和嫌弃地拧起眉:“衣服几天没换了?脏死了。” 叶然彻底愣住。 她始终在医院陪护,但也不是不爱干净,临近出院,她一时喜悦激动,确实有两天没回梨园洗澡换衣服,但就两天,也不至于脏到哪里去…… 陆凛深不想看她空白发懵的脸,直接一把推开她,按上车门,对着前面的司机吩咐:“王叔,开车。” 劳斯莱斯绝尘而去。 丝毫没有顾及不慎摔倒在地的叶然,险些还被车剐蹭。 这件小事,陆凛深很快就忘了。 但却像是隐藏在叶然心底的一根针,从那以后,她除非不得已,否则都不会坐他的车。 很多时候,陆凛深觉得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他又哪里懂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不是一点又一点的小事累积,千疮百孔的心又是从何而来。 叶然自寻烦恼地想了很多,感觉有些过了,幸好车也缓缓驶入了宽大的庭院,一座恢弘的宅邸屹立远处,古风古韵的格局建造,肃穆又庄严。 管家陈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看着车驶进来,忙笑着迎过去:“大少爷,少夫人,你们可回来了,老爷子都等好久了呢!” 陆凛深俯身迈步下车,很轻的“嗯”了声。 叶然从另边也下来,将拎着的一兜食材交给管家:“麻烦陈伯送去厨房,等会儿我去烧。” 陈伯一看,哎呦,正是老爷子爱的这口。 “还得是少夫人,知道老爷子的喜好!” 陈伯每每见到叶然都很高兴,这姑娘不仅是他看着长大的,也真的温顺识礼,不卑不亢,处处都讨人欢喜。 叶然一笑,边随着陆凛深往宅邸走,边和陈伯闲聊几句。 大体询问的也是老爷子最近的身体情况,平日饮食,有没有按时吃药和体检,家里的医疗团队定期会根据老爷子的情况,拟定调养方案。 陈伯一一作答,看着已经快走几步进了长廊的陆凛深,他故意放慢脚步,压低声和叶然说:“老爷子都很好,就是……有点着急想抱重孙子了。” 叶然微怔,不由自主地有些羞涩。 但心里却也泛起了苦味。 重孙子,她已经怀上了。 但不能把这消息透漏给爷爷。 第二十四章 风向逆转 陈伯当叶然是害羞,就想揭过这个话题。 奈何走在前面的大少爷,忽然颇有兴趣地回了头,还耳聪目明地听到了刚刚的那句话,十分配合地扔出一句:“催生啊?爷爷的意思?” “啊这……” 陈伯好尴尬。 确实是催生,但这差事怎么也轮不到管家插手。 可问题是,陆夫人常年居住在国外,忙着基金会和各种办展,身为资深艺术家,根本不操心家里这些琐碎。 陆董作为公爹,就算不定期地偶尔回国,也不会对儿媳妇讲这些,不合规矩。 再说老爷子,一门心思地想抱重孙子,背地里就和管家吐槽嘀咕,而等见了叶然,又心疼她不会说这些。 所以啊。 陈伯无措地连连尬笑:“哪能啊,大少爷你别多心。” 陆凛深自然不会责怪陈伯,就眼色示意让人先走,自己则慢步回来,自然地伸手环搂着叶然的腰,将人往怀里抱了抱,吐息如兰:“想生?” 轻轻的两个字,精准的触动叶然的心。 她诧异的抬眸看向他:“你……” 想要个孩子,几个字还不等脱口,就见陆凛深柔然的脸色,轻笑了声。 很轻蔑,也很不屑。 叶然刚刚提起的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窖,但这还不是更糟的。 陆凛深玩味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看着泛红的地方,嗓音也更缓:“要觉得寂寞了,你就养个宠物。” 话落,他也松了手,大步往前走去。 徒留叶然一人,呼吸凝滞,大脑连带着脊椎,一直到神经末梢都发着阵阵的僵硬。 早就知道他不想要孩子,但却没想到…… 他能用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叶然看着长廊里陆凛深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她突然转身快步朝着另个方向而去,来到庭院,她顾不上路过的佣人问好,钻进树后,死死扣着干裂的树皮,还觉得透不过气,又弯腰干呕了好久,才算勉强缓过一口气。 扣着树皮的手指破皮,渗出阵阵血红,她却浑然不知疼痛。 无助地大口喘息,胸膛急速起伏。 叶然感觉这一刻的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天旋地转,不知道是不是妊娠反应闹的。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跑来的佣人忙询问。 叶然不能让他人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也不想因为陆凛深的一句话,自己就控制不住情绪让人笑话。 她慌忙扫过思绪,挤出一丝笑:“我没事,就有点着凉了,我已经吃过药了。” 佣人松了口气,提醒她临近秋末冬初,注意保暖和照顾好身体,叶然附和两声,便重新进宅邸。 中式磅礴风格的偌大客厅,宛若皇城宫殿。 沙发的正中央,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老人,手中拄着一枚纯金镶玉的手杖,身后站着管家,身旁坐着同样上了年纪的金秘书。 老爷子一生辉煌,从过戎,抗过战,将青葱韶华的大好岁月投身热血,响应号召激流勇退,继承家业又叱咤商场。 如今年老了,虽彻底放权儿孙,但时常也会监督翻查项目报表,说是为了打发时间,实则就是闲不住,爱操劳。 陆凛深走进来喊了声爷爷,就习惯性的坐在了左侧方向的沙发。 优雅的两腿交叠,手中把玩着一根刚刚拿出来的烟,也不点,就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着。 他对面是一身懒散的陆灵霜,没什么坐姿,身子随意地躺靠在沙发里,还晃荡着洁白的小脚丫,秀着刚做的美甲。 “你给我站起来!” 老爷子从刚才就在训斥陆灵霜了,碍于隔辈亲,孙女也不当回事。 陆灵霜撇撇嘴,嘟囔:“爷爷你说我干嘛呀?我刚从看守所里出来,你知道这几天我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都吃泡面了啊!” 那种满是碳水又垃圾的东西。 “委屈你了?”陆凛深眉宇泛起了一丝折痕,没什么感情地睨了眼妹妹,再补一句:“没让你饿着就不错了。” 这话说得老爷子爱听,当即就道:“对!凛深说得对!就是我和你爸妈太惯着你了!” 陆灵霜没想到会被两面夹击,感觉自己处境不妙,坐起身刚想撤,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叶然。 “爷爷。” 叶然温声一唤,对着老爷子微微点头行礼,然后坐进了左侧较远的单人位置。 看着两人之间隔了十多米的陆凛深:“……” 老爷子脸上慈祥的笑容也僵了几分,随之恶狠狠地瞪了眼陆凛深,再将怒火泼向了陆灵霜:“你嫂子来了,你看不见啊?不知道说句话啊!没规没矩的,我们陆家怎么教养出你这个孽障!” 陆灵霜一怔,没想到爷爷会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孽障这种词都说出来了。 她委屈的嘴巴一瞥,哼声跺了跺脚:“爷爷!你干嘛啊这是,为了叶然你至于的吗!她就是个外姓人,我才是你亲孙女啊!” “你给我闭嘴!” 老爷子本来没太动怒,毕竟陆灵霜惹出来的事也不算大,况且孙女也蹲了几天看守所就当吃教训了,他再斥责几句这事就能揭过。 岂料陆灵霜死不认错,也不知悔改。 眼看老爷子拄着手杖要动真气,陆灵霜有点慌,再要说话,就被陆凛深截断。 陆凛深起身走到老爷子近旁,取代陈伯和金秘书,为老爷子拍了拍背,顺顺气,一边安抚着:“爷爷,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然后,他冷眸一转落向陆灵霜:“你刚刚说的那话对吗?叶然在陆家不是外姓人,是儿媳妇,孙媳妇,而你呢?” 这话堵得陆灵霜一噎。 叶然也蓦然怔住,错愕地抬眸看向陆凛深。 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女大不中留,你总有一天是要成家嫁人的,你对于陆家来说,才算是真正的外姓人。” 随着陆凛深再一句话出口,陆灵霜彻底傻了眼,满脸漆黑,难看极了。 老爷子也想趁机敲打敲打孙女,当即拄着手杖一敲地板:“说得好!陆灵霜,你要再这么无理取闹,整天和你嫂子对着干,那你这个小姑子,往后就别当了!” 第二十五章 推波助澜 “什么、什么意思啊?” 陆灵霜没闹懂,爷爷这是何意。 叶然也有点疑惑,目光看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愤然地盯着陆灵霜,不住的摇头叹息,更正道:“你说什么意思?就是把你逐出我们陆家,让你自生自灭的意思!” “……啊?” 陆灵霜大受震撼,也震惊得瞠目结舌。 从小到大,她这个陆家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满身的公主病,各种挑剔事多,惹是生非更是不在话下,但从来没有过任何时候,爷爷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哦,也是有的。 但凡涉及到叶然,老爷子都很生气。 可即便如此,也没说过不要她的话啊。 老爷子满脸威严,瞪着陆灵霜沉默不语。 一下子陆灵霜就知道老爷子是动真格的了,没有半点假话,也不是在吓唬她。 她瞬间就懵了,既委屈又难受,还气得火冒三丈,但不敢冲老爷子发作,她只能咬牙跺脚:“爷爷!” 见无法挽回,她调转枪口就横眉冷目的瞪向了叶然,恶劣的嗓音咆哮得更像是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叶然!都是你这个贱人!”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有一天好过的!” 类似于色厉内荏地放了两句狠话,陆灵霜灰溜溜又气鼓鼓地跑了。 她这一走,老爷子面子就维持不住了,看着叶然,无措地唉声叹气:“小然啊,又让你受委屈了,灵霜这孩子啊,说话办事都不过脑子,完全就是蠢啊……” 这评价很一语中的。 但叶然也没掉脸子,如同往常的面容柔缓,起身走向老爷子:“爷爷,您不用自责,灵霜看不上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话难听,我也听习惯了。” 这话看似是在劝慰,实则却是在拱火。 老爷子皱眉,看着叶然有些晃神,陆灵霜当着自己的面就对叶然破口大骂,那背地里呢?是不是骂得更过分,做的也更过火? 就在老爷子深思考虑该如何时,陆凛深眯眸看了眼叶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稍微用了力,警告的意思分明。 “别给爷爷添堵了,事儿不都过去了吗?”陆凛深平缓的语调没有起伏,也听不出异样,“往后灵霜不会了,你也不用揪着不放了。” 叶然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还维持着得体的浅笑,甚至还配合的拍了拍陆凛深握着的手:“你误会我了,我要真想计较,那陆灵霜不会是只蹲几天这么简单。” 她虽然出身的家庭不算上流阶层,但从小到大看着陆家的豪门生活,耳濡目染,又岂不知道如何真正地惩治一个人? 杀人不见血,伤人不作恶。 这点本事手段,叶然还是有的。 不过这次不是顾及陆凛深,而是陆爷爷,为了这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老人家,她才选择对陆灵霜点到为止。 陆凛深眯起的眼眸更沉了一些,声音也跟着放重:“叶然。” 老爷子看不下去两人这样,马上开口:“凛深你干什么呢?警告谁呢?小然是你的老婆!夫妻应该一条心,就算灵霜是你妹妹,也要看她闹出了什么事!” 如果是对的,那不用说了,哥哥帮着点妹妹,再正常不过。 可如今呢。 老爷子真搞不懂,怎么孙女一个不省心的,孙子也是非不分。 “爷爷您别动气。”叶然抽回手,端来热茶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满意地沉了口气,再稍微放缓语气对叶然说:“小然你是好孩子,这次爷爷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完,老爷子又侧头看了眼陈伯:“去把灵霜叫进来,她长幼不分,没大没小,简直太过分了!她要不来,就让她去后山祠堂跪着!没我吩咐,不许起来!” 陈伯愣了愣,这么重的处罚还是头一遭,也不敢忤逆,急忙应声就出去了。 老爷子再抬头怒气冲冲地看着陆凛深:“我叫老金整理了些公司的财务报表,想和你核实一下,但除了工作,也还有点别的事情。” 无需陆凛深言语,老爷子直接对叶然说:“听老陈说你买了菜,爷爷这儿有点事,你先去做个炒肝吧。” “好的爷爷。” 叶然知道老爷子想支开自己,笑着点头也往外走。 “老金,谈工作之前,你先去把家法给我拿来。” 老爷子率先吩咐,却不等金秘书回声,他攥着手杖已经抡向了陆凛深:“唐依依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别告诉我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带了怒气的几句话声音洪亮,往外走的叶然想不听见都难。 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也与她无关了。 她努力调整心情,走出客厅,跟着带路的佣人就进了厨房。 家里有专业的厨师,而且是每周轮换,防止家里人常吃一种饭菜腻倦。 叶然只负责做炒肝这一道菜,还有厨师和佣人在旁打下手,忙起来不过须臾,很快就做好了。 将菜放进保温的餐柜中,叶然往客厅方向看了看,不想惊扰着老爷子,她打算去院子里转转。 秋末的时节,温度降了些,但也不太冷。 叶然披了赵姨递来的外套,正要往外走,却见陆灵霜迎面走了过来。 “算你厉害。”陆灵霜忍气的脸色相当难看,但总算没说太难听的,就道:“换个地方,我跟你说两句话。” 叶然感觉从她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一个字不想听。 她就道:“免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陆灵霜见她没上当,不免又有点来气,但考虑着老爷子和她哥,无奈地瞪了瞪眼睛:“你想让我在这里,当着人来人往的面和你道歉啊!” “我不要脸的吗!” 陆灵霜扔下两句,扭头就往楼上走了。 叶然心里冷呵呵,压根不想跟过去。 赵姨却觉得这或许是姑嫂和好的契机,急忙道:“少夫人,您跟过去看看吧,大小姐脾气是不好,但总归没什么太坏的心眼,你们姑嫂,总这样也不是回事啊。” 第二十六章 计划达成 这话放在以前,叶然一定点头称是。 可现在,还姑嫂? 谁跟陆灵霜当姑嫂,谁倒了八辈子大霉。 赵姨见叶然充耳不闻,还有要走,就又道:“哎呀少夫人,老爷子是希望你们和好的,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就当心疼心疼老爷子了行不?” 委婉劝和的语气,充满了讨好。 叶然无奈地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赵姨,再想着陆爷爷,她到底于心不忍,点头说行,抬腿往陆灵霜离去的方向走。 走上旋转楼梯,二楼有个很大的露台。 以前养了很多花草,后来改建了阳光房,这里就空着和茶室连在一起,满屋雅致,但露台却是开放式的。 陆灵霜就靠在栏杆旁,嘴里叼着一根很细的纯黑女士香烟,望着叶然走来的方向,嫌弃又鄙夷地吐着烟圈。 “恭喜你,看到我抽烟了,可以找我爷爷和我哥告状了。” 陆灵霜沾染了很多恶习,抽烟也是其中之一,但都偷偷瞒着,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叶然没那个闲心,也不理会她没话找话,就道:“你想说什么?要是直接道歉就免了,我不接受。” 陆灵霜冷笑了声,夹着烟的手指向叶然:“不怪我看不上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你也配让我道歉?掂量清楚你算个什么货色吧!” “你不就是脸蛋长得好看了点,身材有容奶大了些嘛,借着这些勾引男人,你可真不要脸!” “幸好我哥有了依依姐,那才该是我的嫂子,你?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陆灵霜啰里啰嗦的说着时,叶然就不想听了,耸肩奉送冷冽一笑,她转身就想走,陆灵霜却发泄完了,还大步拦住了她。 “不乐意听?”陆灵霜猖狂的嘴脸恶毒:“那你就下辈子投个好胎,门当户对的你才能被别人待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个表里不一的臭婊子!” 咒骂的尾声一落,陆灵霜拿着手里的烟蒂,直接朝着叶然的胸前按去—— 叶然眼疾手快,也早对她有所防备,一把截住陆灵霜行凶的手:“我是没钱没势,跟你哥结婚,也确实是我高攀了他,但哪有怎么样?” 跟人吵架的宗旨,不是谁占理,而是谁能气死对方。 叶然掌握精髓,轻笑地掰开陆灵霜的手指,夺走烟蒂:“我就是嫁给你哥了,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嫂子,就算有天我和你哥分开,我也是他的前妻。” 陆灵霜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双手就要朝叶然厮打。 “你个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然闪身避开,温缓的话语还在继续:“你哥这辈子,都会留下属于我的痕迹,你崇拜的依依姐,也只能用我玩够了的二手货!” 这话说的,太毒了。 陆灵霜瞬间破防,愤恨得无比张狂:“啊你你!” 没叫嚷多大声,就被尖锐的吃痛声取代。 因为叶然趁着陆灵霜发疯的间隙,将手中的烟蒂一下按在了陆灵霜的手臂上,疼得她嗷嗷惨叫。 “这点伎俩,以后就别用了。”叶然推开她,再要往外走。 陆灵霜愤恨的膛目欲裂,冲过去就要偷袭,却被叶然识破,再次没能得逞,陆灵霜真的气急了,咬碎牙齿的同时,也一个健步先一步出了露台。 紧接着她拉过拉门,随着‘咔哒’一声,直接反锁。 陆灵霜捂着受伤的胳膊,又气又恼地盯着拉门内的叶然,得意瞪眼:“你个死骚货,就在里面待着吧,我看谁能救你!” 叶然猛然一怔,再要说话,以及试图开门,全然都无果。 而且,陆灵霜还按着遥控器,已经将外面的窗幔放了下来。 整个老宅建造的墙体很厚重,为了冬季保暖夏季避暑,这也就导致了异常隔音,而且这处的露台,避开了老宅前后院,属于独立出来的一部分。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也亮起了灯火,这个时间,一般佣人不会察觉这里,老爷子没有晚上喝茶的习惯,更不会来此。 白天还好些,晚上温度骤降,在这里待一宿…… 叶然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她有孕在身,最忌讳感冒发烧,因为不能擅自用药,就很麻烦。 “陆灵霜!喂!” 她试图喊了几声,得不到任何回应。 叶然无奈地反复吸气,一手扶着额头,不禁烦闷地想,陆灵霜真是有病! 玩这种老掉牙的小把戏! 再气也抵不过事实,叶然闹心的只能期盼爷爷吃饭的时候,让人来找她了。 但显然,她能想到的,陆灵霜也想到了。 所以陆灵霜一下楼就跑进了客厅,顾不上老爷子训斥没规矩,她直接撒娇似的凑过去挽着老爷子的胳膊:“爷爷,叶然做完饭就吃了,都不等你!” 老爷子以为什么事呢,就沉气地戳了戳陆灵霜的脑门:“吃就吃了,你还来告状,怎么想的?” 陆灵霜吐了吐舌头:“你不在意就算了,她吃饱了上楼睡觉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睡这么早,她说累了,整天啥也不干,好吃懒做,累什么累!” “你怎么管那么多?”老爷子很不满意孙女背后嚼舌根,连连摇头数落几句,又叮嘱陈伯:“小然睡了,就别让人去打扰她,没事的话,别让人在二楼走动。” 陈伯连忙应着。 陆灵霜计划达成,就也想撤,却余光瞥了眼她哥,犹豫着还是凑过去小声说:“哥,依依姐今天换药了,换的那个好像对身体影响负担很大,你知道不?” 陆凛深掀起眸,稍显迟疑,也低声回:“她没和我说。” 之后不用陆灵霜再说什么,他已经拿着手机起身,和老爷子说临时有事,就大步往外。 刚巧,露台的位置能瞥见一些玄关的方向。 叶然站在二楼围栏旁,眺望着走出门的陆凛深,着急地急忙呼唤:“陆凛深!” 声音再高,也抵不过宅邸面积太大,传播过去,也所剩无几。 但陆凛深好似有什么感应一般,停住了脚步。 第二十七章 因他而起 “喂!陆凛深!” “看这里!我在这里!” 叶然使尽全力振臂高呼。 陆凛深迟疑的脚步,也确实眼看着就要朝着露台所在的方向转来,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唐依依打来的。 “灵霜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阿深,我没事的,真的……” 陆凛深皱眉,拦阻打断:“别说了,我这就过去。” 收起手机,他没再理会任何,径直走向了远处停靠着的超跑。 叶然无措地还伸展着挥舞的手臂,目送着跑车轰鸣离去,她只感觉风中凌乱。 她听不见那通电话是谁打的,陆凛深平时也很忙,工作的事不断。 怪不得他。 只怪自己运气不好。 叶然吐了口气,一再紧着身上的外套,逐渐冷却的温度,裹挟着阵阵的冷风,迎面吹来,当真刺骨。 露台里只有两把藤椅和木桌,没什么能避风的地方。 连个角落都不曾有。 她站在围栏旁盼望着有人经过,但时间长了,又冷又饿,双腿都站得发酸。 坐进藤椅里,她拿着手机,除了工作群里有动静,就只有南辰给她推来了一个好友。 南辰说对方是他好哥们,也是雇佣叶然当翻译的老板。 叶然想要加了对方,可她手指冻得有些不听使唤。 眼看就要到冬天了,平时感觉不出什么,真的被关在露天地方,才觉出真的受不了。 她不是没考虑过给爷爷,或者陈伯去个电话,但电话都打不通。 这才发觉,不是手机问题,而是信号被屏蔽了。 陆灵霜还真是…… 做事毫无纰漏,够绝的。 但也不是该佩服她的时候,叶然考虑着要不翻出围栏,只是二楼,高度落差不算太大,就算直接摔在上去…… 不行,还有宝宝。 她不能拿自己孩子的安危,赌这一次。 而另一边,陆凛深没叫司机,自己开车去了云清湾。 唐依依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迁居移民,偌大的宅子,只有唐依依和一位保姆。 陆凛深走进客厅的时候,保姆正端着一碗喝尽的中药,担忧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唐依依,“小姐,这新药你吃不消吧?要不还是……” 唐依依靠在沙发里,怕冷的身上盖着毛茸茸的厚毯子,屋里也开着充足的暖气。 她执拗地摇摇头,声音气若游丝的:“不行,我心脏撑不住了,再不换药我怕是……” 没说下去,唐依依就看见了陆凛深,立马扫去脸上的疲惫,微笑的朝他伸了手:“阿深,你还是来了。” 陆凛深方才听见了对话,此时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他伸手在唐依依的头上测了测,没再发烧。 唐依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挪起身,拉拽着陆凛深坐在自己身旁,她则依偎地靠进了他的怀里:“我怕你担心啊,何况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这次唐依依回国,也是因为心衰愈演愈烈,去了几个国家,遍寻名医,但除了心脏移植,也拿不出好的治疗方案。 迟迟找不到合适匹配,又万无一失的心源。 陆凛深为她安排了国内最好的医疗团队,根据她的情况,提出了改换以前每日的常用药,改为一款刚刚经过临床上市的特效新药,配合中药辅佐。 可这药在缓解症状的同时,也给唐依依带来了极强的不适感。 陆凛深之前就听医生说过,此时也没责备唐依依,就问:“能撑住吗?撑不住我们就去医院,别跟我逞强。” 唐依依笑的甜蜜,开心的一把环着陆凛深挺拔的腰身:“就知道你心疼我,阿深,几天没见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陆凛深没言语,慢慢的握住唐依依的双手,分开后给她盖好了毯子。 唐依依得不到回应,有些不甘心。 再想到前几天陆凛深确实守约,陪着她去了一趟长虹街。 重新走在两人当初定情的街道,周遭一切都没变,口碑极佳的几家店还在做生意,大排长龙的人也络绎不绝,但陆凛深冷漠的,却让唐依依深刻的感知到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她不想气馁,看着抽身远离自己的男人,看着那如画的眉眼轮廓,她浑身每根神经都叫嚣着不想放弃。 “阿深……” 唐依依再度开口,柔弱的姿态尽显,嗓音也软得不行:“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扔下了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其实我也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即便我的家庭不被你家接受,但我爱的是你,以后结婚过日子的人也是你……” 陆凛深点燃了烟,出言打断:“依依,我已经结婚了,这些话就别再说了。” 唐依依怔了怔,失神地落寞一笑:“是啊,你现在已经有了太太,我又算什么呢。” “不过……”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窝:“不过,我从不后悔当初为了你,落下了这个病。” 陆凛深含着烟气的薄唇,不太自然的抿成了一道直线。 几乎没人知道,唐依依的心衰,是因为他。 当年两人相识是在大学,陆凛深是高她一级的学长,也是学生会主席,忙着迎接新生的时候,凑巧就认识了唐依依。 率先喜欢追求的,也是唐依依。 陆凛深拒绝了两次,第三次还想再拒绝,唐依依却缠着他说:“我是女孩子啊,你给我留点脸面行不行?再说了,我就真的不值得你喜欢吗?” 这个答案,陆凛深当时有些不知所措。 唐依依长得好看,颜值是一顶一的,其他方面也很有才学,入学短短一年就成了校内风云的女神校花,方方面面无可挑剔,按理说陆凛深也没有理由不喜欢。 但他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陆凛深到现在也说不上来。 当年两人就算稀里糊涂地凑在了一起,就在确定关系的那天,长虹街的中央音乐喷泉,两人遭遇了绑架。 闹市街头,即便是晚上也人满为患。 可绑匪就那么嚣张的无法无天,猝不及防地打伤陆凛深,不由分说就要绑走。 第二十八章 谢谢成全 本来不管唐依依的事。 她也可以视若无睹地袖手旁观,毕竟绑架这种事,又有谁愿意掺和。 可是,唐依依的第一反应还是奋不顾身地追了过去,绑匪担心败露,就将她打晕也一并带走了。 之后的两天,两人一直被关押。 陆凛深苏醒以后,就想了各种办法,阻止绑匪欺辱唐依依。 然后两人再想方设法的试图逃走,也确实做到了,就是在绑匪追击的过程中,唐依依为了让陆凛深快逃,她吸引了绑匪注意力。 等陆凛深折返救她时,她已经被绑匪一刀扎在了胸口。 伤势太重,即便尽快脱险送去医院,唐依依也病入膏肓,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经过反复抢救,命虽然被保住了,但伤口触及心脏,往后再怎么调养,也落下了心衰的病症。 这件事就像陆凛深心里的一道疤,久久无法愈合。 他宁愿伤在自己身上,也好过别人为了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也是从那件事情过后,陆凛深自小身边就如影随形跟随的保镖,数量翻了一倍,而且随着年岁增长,保镖不会在明处相随。 但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有差池危险,一定数额的保镖如暗影护卫一般,瞬时就能现身。 陆凛深扫去脑中杂乱,慢慢吐着一口烟气,讳莫的眼眸落向唐依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最多三个月,心源不仅能找到,我还会安排你做移植手术。” 他让人出高价面向全世界寻找匹配的器官,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唐依依诺诺的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阿深,我最近好无聊啊。” “养个小动物怎么样?” 陆凛深记得陆灵霜最近看上了一只面纱犬,小东西长得很可爱,听说还能缓解人的抑郁情绪。 他之前对叶然说养个宠物,就是想等过后…… “我不要。”唐依依的声音打断陆凛深的思绪。 她再次起身凑向了单人沙发里的陆凛深,摩挲地握着他的手指:“我只想要你陪我,但你整天忙工作,你也不怎么理我。” 陆凛深抽回手指,淡淡的就“嗯”了声。 唐依依不满的噘噘嘴,忽然眸色一动:“要不,我去你公司打工吧?我也想出去工作了,忙一点,也省的我无聊。” “你打工?” 陆凛深皱眉,怎么最近一个两个的,都闲不住非要上班当牛马呢。 唐依依点头如捣蒜,乖巧地趴在陆凛深的腿上,嘤咛的声音更加魅惑无骨:“阿深你就答应我嘛,我不在乎职位的,要不我去你公司当个保洁?” “……” 陆凛深皱眉更深,伸手轻轻地推开她:“胡闹。” “哎呀我真的想去上班啦,但我身体不是特别好,去别的地方,我怕……万一犯病了,耽误工作又落埋怨,阿深……” 软磨硬泡的央求,听得陆凛深无所适从。 无法,他到底还是点了头。 “工作可以,但介于你的身体情况,安排什么岗位,我再考虑。”他说。 唐依依高兴不已,欢呼得仿佛脸上的病气都少了几许。 陆凛深没留太久,夜深了,让唐依依早点休息,他就开车走了。 几天了,叶然不在梨园。 陆凛深也减少了对于‘回家’的意愿。 他漫无目的地开车在繁华的闹市驰骋,到底还是将车开去了郊区,驶进了老宅。 已经后半夜了,宅邸内外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陆凛深停稳车,刚熄火,随着车灯暗下,一抹异常的光熏尤为刺眼。 他下车循着光源望去,就见到…… 二楼好像是露台的方向,有着些许光亮。 陆凛深皱眉,疑惑地大步绕过庭院,来到露台下,仰头看着楼上。 漆黑的夜色,楼上楼下的角度不清,他几乎看不到什么,但完全能确定,露台里有人。 会是谁呢。 “上面是谁?”他开了口。 迟迟没有回响。 这种宅邸不存在小偷的可能性,陆凛深也以为是不安分的佣人,因为佣人入住后宅,主宅晚上除了陈伯外,是不会留佣人的。 他就要走,却忽然听见楼上传来的一阵动静。 像是有人挣扎着从某处爬起来,摩擦衣物和鞋子踩着地板发出的。 继而就是一道苍凉无力的声音。 “陆……陆凛深?” 熟悉的声音,让陆凛深瞬间心口像是堵了什么棉絮,很烦,很燥。 他往后退了几大步,这才看清努力趴在围栏上的叶然。 瘦瘦的身子几乎支撑不住似的,手机光亮映照之下,姣好的容颜此时也显得有些恐怖,也苍白得没什么气色。 却在看见他时,叶然的眼眸泛出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真的……真的是你!” “陆凛深你快点……快点过来把门打开,我冻死了!” 叶然很焦急,也很虚弱,冻了大半夜,她浑身宛若冰块,一点温度都没了。 冷得她全身发抖,牙齿磕碰。 方才听见陆凛深的声音,都还以为是幻觉。 她急得不行,陆凛深却远距离的站在楼下望着她,深沉的眸色黯淡,不合时宜的思绪,让他想到了很多年前。 曾经的叶然,每次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都会如现在这般,清澈的格外璀璨。 一颦一笑,都透着暖暖的柔和。 以前他还想过,如果自己的妹妹是叶然,该有多好。 那么温婉可人,那么懂事独立,那么循规蹈矩,那么……不会出格闯祸。 所以在老爷子提出结婚的时候,他反对得特别强烈,不仅是不想被冒然决定婚姻,更多的还是……对方是谁,都不能是叶然。 他曾真心当成妹妹的人,怎么能变成同床而睡,同榻而眠的夫妻呢。 这太荒谬了,也太离奇了。 直到他保持着决绝的态度,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就在老宅的二楼,微微半敞着的房门,让他上楼在走廊里就听到了叶然说的话。 “我想嫁给他,爷爷,谢谢您,成全了我。” 那一瞬间,陆凛深之前所有的抗拒,所有的排斥,所有的不惜和老爷子撕破脸的冲动,都变成了一个讽刺的天大笑话。 第二十九章 瞒不住了 所谓的结婚,不是爷爷的意思。 是爷爷看穿了叶然的心思,以及多年来的伪装,为她做了个顺水人情。 陆凛深始终很清醒地知道,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对他有所图谋,包括爷爷和父母,他若不能恰如其分地挑起陆家的重担,不能完美地出任继承人,操持陆氏所有资产,那么,他就出局了,没用了。 即便是一手带大他的爷爷,虽然不会忍心驱赶,但也会对他露出废物的厌弃。 他不能出纰漏,他不能挫败,他不能因个人得失,而牵连拖累整个陆家,他从懂事起,肩膀上就累积了无形的重担。 所以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没谁能真正走到他内心深处。 曾经,他以为叶然和所有人都不同。 这个单纯的傻妹妹,很天真,很烂漫,像是他疲乏劳累过后,能远远看一眼的心灵寄托。 直到那次以后,他终于发现,原来叶然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都在图谋,都在打着算盘。 既然如此,婚姻照旧,但他却克制不住的对叶然产生反感,憎恶,甚至嫌弃。 一场车祸,两年康复,期间叶然陪伴在侧,陆凛深的心也不是石头,渐渐就被融化了,所以双腿真的能走路了,恢复如常的那天,他将她抱上了床。 那晚过后,两人之间的很多东西,全都变了。 他痴迷上了她的身体,也再做不到褪去婚姻的枷锁,重新和她回归单纯的时光。 这也是听到叶然说出离婚,陆凛深坚持不会同意的原因。 都说婚姻是坟墓,会将两个相爱相依的人,变得面目可憎,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也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免俗呢。 陆凛深怅然的思绪还在游走,楼上露台中的叶然却冻得瑟瑟发抖,再难坚持。 她忍不住,挥舞发僵的手臂:“喂!陆凛深!” 这声终于唤回了陆凛深的注意力。 他烦躁的脸色阴沉了几个度,没说什么,迈步绕进玄关。 不过片刻,他大步流星地走进茶室,打开窗幔,拧开了拉门。 叶然一步迈进茶室,终于感觉到一丝温度,但却杯水车薪,她冻得浑身发抖,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法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凛深问了句,但想到之前陆灵霜的反常举动,答案不言而喻,他烦闷的脸色更显阴郁:“你不会给陈伯打个电话?就这么冻着,你怎么想的?” 叶然全身冷得堪比冰块,头脑昏昏涨涨,张口也口齿发颤,就索性闭嘴什么都没说。 陆凛深脱下外套一把罩在她身上,再要环着她肩膀,叶然却有意想躲,奈何僵硬的身体动作费力,还是被轻而易举的捉住。 “你傻不傻?” 陆凛深嫌弃的眼神透着烦,却长臂穿过叶然的双膝,将人打横抱起,大步下楼。 两人在老宅也有房间,就在一楼的最里侧。 陆凛深将人抱进房,再放到床上,无需他做什么,叶然笨拙地试图活动发僵的身体,努力地扯着被子,一点点的往身上裹。 可见真是冻厉害了。 陆凛深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随着深深地沉了口气,他一边点了根烟,一边走到床边拿起对讲机,直接吩咐:“陈伯,马上叫两个人,去煮姜汤。” 可怜还在睡梦中的陈伯,一把年纪了,险些没让突然炸响的对讲机,吓出心脏病。 叶然有心想拦阻,奈何她劫后余生,浑身又莫名的发烫,阵阵的冒冷汗。 她感觉不好,就怕已经开始发烧了。 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对陈伯说对不住了,之后和陆凛深说:“姜汤放点糖。” “……” 陆凛深一紧眉,说了声:“你还事儿不少。”转而又对着对讲机交代:“记得姜汤多放点糖,快点送过来。” 陈伯麻溜爬起来回:“好的大少爷,不过是您喝,还是少夫人?” “叶然。”陆凛深没什么好气,又叮嘱:“再把家里的医生喊来。” 一听医生,叶然瞬间警笛大作,顾不上还很不适的身体,一股脑就下了床。 “不用叫医生,我……我没那么严重。” 她不擅长撒谎,临时编纂理由也需要思索。 陆凛深关了对讲机,一手扔去桌上,另只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嘴边咬着还在燃着的烟,对叶然往床的方向示意了下:“严不严重不是你说了算。” “我真的没事。”叶然依旧站在原地,无力的解释愈显蹩脚:“就是着了点凉,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 没说下去,随着陆凛深的目光看过来,叶然心虚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问:“你是因为谁着凉的?” 叶然无所应答。 陆凛深走向她,再道:“还是我应该问你,是谁把你关进露台的?” “是我妹妹对吧。” 疑问的话语,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叶然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满身的酸胀,头都开始晕转。 陆凛深一手覆上她额头,感知着滚烫的温度,他脸色沉多了:“你不想叫医生来,是想把病拖严重了,好在我爷爷面前再咬陆灵霜一口,还是……” 他有意没说下去,大手逆转也抬起了叶然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叶然身体闹问题,不是今天才有的。 早在数天前,陆凛深就见到她呕吐,最近的脸色也一直很不好。 什么他做饭难吃,那根本就是借口。 叶然大脑嗡地一声,她现在精神不济,身体也很难受,这种状态别说找个合适的理由,就是编个谎话都很难骗过陆凛深。 “我能瞒你什么?我是真的没事,你不用多想了……” 她忐忑的抿唇,说话时想要别过头,却被陆凛深桎梏的更紧。 他低头深深地望着叶然的双眸,渐次浅眯,出口的声音虽是很缓,却也很轰击心底:“迟迟不肯去医院,不愿意见医生,你是怕查出什么,还是怕我发现?” 叶然怔愣的脸色满是惶然。 混乱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瞒不下去了。 第三十章 别听屁话 “嗯?怎么不说话?” 陆凛深等待的耐心即将耗尽,敏锐的眸光,也逡巡得如似看破叶然勉强的伪装。 “哑巴了?” 他又道了声,附送着轻轻的哼笑,又嘲弄又极具压迫。 叶然混乱的内心天人交战,咽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张了张嘴,竟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完美地转移陆凛深的注意力,还能打消他的怀疑。 想要真正的瞒住他,太难了…… 偏偏就在这时,陆凛深耐心彻底见底,直接一把捞起了叶然的胳膊,猝不及防的举动和力气,让本就心虚的叶然防不胜防,脚下一趔趄,牵扯得腹部一痛。 “啊……”她疼得叫出声。 声音不大,但却足足的引起了陆凛深的好奇。 他垂眸打量着她:“哪儿疼?” 随之,他的大手也落向了她的头,轻喃:“是有点发烧,身上关节疼?还是……” 陆凛深故意没说下去,疑虑的眸色渐深,另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抚向了叶然的腹部,继而补充完:“这里疼?” 叶然大脑震动,浑身霎时僵住。 轰鸣的大脑只挤出几个字——陆凛深知道了! 就算不能确定,他也猜出了七八分。 不行。 情急之下,叶然绞尽脑汁努力伪装得镇定自若,一下推开了陆凛深的手,气息不稳地开口:“我……我发烧了,浑身关节疼不是正常的吗?” “不用去医院,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叶然说着就转身往楼下走,想着等会儿陆凛深让陈伯或者家庭医生送来药,她当面含在嘴里,等过后吐掉药物就行了。 但却没想到,陆凛深看着她的背影,忽地来了一句:“怕是不行吧。” 叶然脚步微顿,闹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对她患病这么重视。 哦想起来了,是因为陆灵霜。 她被关在露台大晚上,着凉发烧,若转天病情加重,难免老爷子会对陆灵霜兴师问罪,陆凛深想护着妹妹,大事化小。 知晓大概,叶然还是克制不住的心里一阵泛酸。 她自嘲地仰头倒吸了一口气,对这个男人,她还傻乎乎地抱有什么期待,这颗心,怎么不就死了呢。 懊恼归懊恼,事情也得解决。 叶然无力的抬手拢着长发,转过身,无精打采病殃殃地看着陆凛深,出口的声音还很淡,很轻,却直戳人心底。 她说:“医院,那种地方,你还没待够吗?” 陆凛深呼吸轻微一滞。 这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一刀见血。 方才陆凛深确实有所怀疑,毕竟叶然最近身体一直不大好,还总是借口不肯去医院。 这也就导致了,他口头上置气,但实际上……若是可以,他宁愿此生都不再踏进任意一家医院。 那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车祸,让他重伤濒死,反复的抢救,一次又一次的大手术,以及术后的种种复健恢复…… 对于陆凛深来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可以想象的,国内外所有资深医生专家都对他的伤情,做出了近乎‘死亡’的预判,开放性断裂的骨头,切除的胃部,伤及的脏器,还有难以恢复的神经。 这就像死神饶过一命,抽身离开前设下的一道道屏障难关。 陆凛深要用何种毅力和魄力,才能顶住压力,克服困难,突破身体极限,一步步地恢复如初,直至现在变得和从前无异。 说来好听,也简单,但实际的过程,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懂。 叶然看着陆凛深缄默无言,就知道自己这个借口找对了,这也是唯一能打消陆凛深怀疑的杀手锏。 她隐忍着身体的不适,垂眸看着色泽暗淡的地板,柔软好听的声音显得有些悠远:“我陪你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出院后,也时常总往医院跑……” “那两年,不仅仅是你经历了,我也参与其中,医院那种地方,要不是我学了医,又梦想当个外科大夫……但即便如此,除非工作,我也不愿意再去医院了。” 那就像梦魇,闻着医院固有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有的焦虑,有的庆幸,有的难受,有的痛苦……那一幕幕,都让人触景生情。 叶然找的是借口,但说出来的,却也是满含心绪的实情实感。 不等陆凛深作何反应,叶然身体撑不住,也不想再耽误,转身就下了楼。 两人的房间在一楼,仅次于老爷子主卧的次卧,很大,很奢华,但一切都是古风古韵的中式装修风格。 叶然进来也没开灯,借着透过窗幔缝隙的月光,径直走到大床旁,顾不上洗漱什么,直接拢着身上的外套,直接躺下了。 持续发热的身体,温度不低。 无法盲目用药,她只能强撑着。 好在一般身体处于这种情况时,大脑昏昏沉沉,不多时就陷入了睡眠。 也就浑然不知,陆凛深走进房间,慢慢地踱步坐到了床边,静默地望着她,虚弱的脸色,让本就莹白的肌肤变得更加苍白。 浓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让眼底的阴影更深,怕冷似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一只垂落在床边的手,清瘦见骨,纤长洁净。 陆凛深看了一会儿,伸手为她调整了一下盖着的被子,等再要起身,却被那只遗落在外的手,勾住了衣袖。 他怔了一下,再掀眸看了眼叶然。 她还在睡着,呼吸有些沉,却也没有别的异常。 应该是睡梦中的无意识举动。 陆凛深皱皱眉,握着她勾着的那只手,感知着她手心的凉度,他眸色沉了些。 他车祸重伤的那两年,不是他想忽略她,也不是他心冷,完全不在意她的陪伴和照顾,而是…… “凛深,你是读完了博士的,受过那么多年教育,你觉得医生是神吗?” 很难想象,当年面对着躺在病床上烦躁又焦虑,虚弱还伤势极重,又被医生断言难以康复如初的陆凛深,叶然温声细语地在旁,竟能问出这种话。 “医生不是神,能不能恢复如初,不用听他们放屁。” 第三十一章 努力去干 叶然是温柔的。 那种柔是自小养成,也是骨子里散发透出来的。 长相温婉,性子温淑,说话的嗓音不管是气急了,还是正常言语,都是温温软软,像极了她母亲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小女人。 所以她不会骂人,更不会说粗话。 陆凛深认识她的时间不短,十多年呢,即便婚后不愿相处,可距离车祸发生也才个把月,一个人哪能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就让突然听到叶然说那些医生放屁时,陆凛深怔愣得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叶然悉心地还在拧着热毛巾,一点点为他擦拭着胳膊和手指。 她也没注意陆凛深的神色,就垂眸继续道:“我们要相信科学,但除此之外,我们更应该相信的,是自己。” 说到这时,她抬头终于看向了陆凛深。 陆凛深还处在震惊中,深邃的眼眸复杂地迎着她,没说什么。 “人这一生,该走什么样的路,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别人决定不了,外界也干预不了太多,能做决定和改变的,也只有自己。” 叶然以为他听不懂,毕竟当时的陆凛深,情况真的很特殊,性情也有了些变化,没办法再和曾经以往的他相比了。 她耐心地解释着,还伴随着温婉的笑容:“你想恢复如初,想要双腿能自主行走,不想做个残废,那就别考虑其他,努力去做就好了。” 从始至终,陆凛深都什么也没说。 叶然点到为止,也没再墨迹游说。 其实,她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尤其是陪在陆凛深的身边,不管是在病床旁照顾,还是陪他做一项项的检查,力所能及地做好了,也不多言多语。 很多时候,陆凛深都忘了身边还有这个人。 直到出院了,医疗团队为他量身打造了康复计划,陆凛深每天除了八小时的睡眠休息,其余时间全都沉浸在康复室内,做理疗,做复健。 这些也都还好说,一段时间后,他就需要独立尝试行走。 一开始也是在特制的跑步机上,调的速度很慢,旁边也有辅助支撑的扶手,但医生还是建议叶然在旁搀扶,帮助他度过第一关。 那是陆凛深第一次尝试脱离轮椅,慢慢地站起来。 叶然也没拒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即便她一米六七的身高,又过于纤瘦,根本撑不住陆凛深的身高和重量,她也咬牙强撑,尽力而为。 但第二次…… 她就不干了。 “复健是你一个人的事,总不能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搀扶着帮你吧?”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凛深,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她微微一笑,对着陆凛深挥手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就果断抽身站去了一旁。 “……” 陆凛深当时有点气,又有点恼,这就导致了第二次的直立行走,完全失败。 可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那晚结束后,叶然推着轮椅陪他去卧房,陆凛深冷漠地没和她说一句话,叶然也没在意,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但等次日的康复训练,她就不陪同了。 从那以后,一直到陆凛深完全恢复健康,叶然都没陪过。 她是温柔,但越是温柔的人,一旦狠起来,才最致命。 陆凛深一大早就从老宅走了。 临走前,他去了趟庭院。 老爷子起得早,穿着唐装在陈伯和几个老佣人的陪伴下打太极。 “昨晚你在这儿睡的?” 老爷子一抬头就看到了陆凛深,也没停下手里慢吞吞的动作,就开口问了声。 陆凛深点头嗯了声,慢步临近:“我让靳凡把灵霜的所有银行卡都停了,她最近做得有些过分。” 闻言,老爷子停下了动作,疑惑的“哦?”了声。 陆凛深轻微拧眉,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老爷子默了默,自己带大的孙子,秉性最了解,断然不会做出六亲不认,离经叛道的事情,加上陆灵霜屡次不听话,也确实该好好惩治。 反正就是停了银行卡,也不是什么大事。 “行吧!”老爷子懒得多问,点点头叹道:“你爸妈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的,你这个当哥的,就多操心管管你妹妹吧。” 什么都指着老爷子,也力不从心啊。 此外,孙女不像孙子,又不用继承家业。 说老爷子不偏心,那不现实。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老爷子见陆凛深要走,急忙握住了他的手,叮嘱道:“那个唐依依啊,你得拎清点,谁才是你的亲媳妇,你心里得有数啊!” 关于这事,昨天老爷子苦口婆心的已经跟他说了很多。 陆凛深扯唇轻轻一笑,有些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声:“爷爷我知道了,您也别总操心这些了,好好养好身子,我抽空再来。” 老爷子目送陆凛深离去,又叮嘱陈伯让所有佣人都小点声,别吵扰叶然睡觉。 整个上午,老宅都安安静静的,好像没什么人活动一般。 这确实让叶然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但临到最后,她竟然是被闷醒的。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就觉得身上好像压覆了一座大山,沉沉的,闷闷的,又压又热的让她完全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 她没空感觉病情有没有好转,首先惊诧地发觉自己爬不起来。 本该很简单的坐起来,她竟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挪身坐起来,然后定睛一看,倒不是她病得严重有多虚弱,实在是…… 身上盖的被子太多了! 一层又一层,足足有六层! 还全都是质地精良的天然蚕丝被! 谁做的? 叶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灵霜,一定是看她昨晚从露台出来了,感觉没冻死她,就想用被子压死她。 但转念一想,陆灵霜再嚣张,也不敢闯进她房间放肆,因为这里是老宅。 那会是…… 叶然确定昨晚自己睡前,好像都没盖被子的。 她侧身往旁边看了看,被褥整洁,完全不像是有人躺过的痕迹,那也就是说……陆凛深昨晚进了房间,没躺下睡觉,反而拿了这么多床被子盖她身上了?! 第三十二章 他有女友 叶然纳闷又震惊的久久无言。 实在琢磨不透陆凛深的心思,也只好随他去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热的,闷出一身汗,叶然试了试自己的体温,不仅退烧了,好像一觉睡得很足,身上的疲乏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她庆幸地舒了口气,再后知后觉地看着窗幔投射的绚烂光线,慌忙拿过手机看眼时间,完了,上班彻底迟到了! 不仅迟到,还旷工一上午。 她无措地咬唇,看着手机里陶静和科室主任打来的未接电话,以及询问的微信,她只好硬着头皮回拨了过去。 解释了一下自己昨晚感冒的事,介于她怀着孕,科室同事不知道,但任院长悄悄将这件事透露给了科室的熊主任,让多照顾一下叶然。 熊主任也没责备,还多给她半天假,但下午四点前要到医院,因为有场大手术,所有科内实习生都要到场观摩。 难得的学习机会,叶然也不会错过。 处理完这些,叶然慌忙去冲了个澡,梳洗妥当,在更衣室选了套衣服,全部换完才出了房间。 “少夫人您醒了?” 佣人在走廊上悄无声息地打扫着,早就听闻她房内有动静,但不敢惊扰。 叶然看他们小心谨慎的,很不好意思的歉意一笑,连忙点头:“我醒了,是爷爷不让你们吵我的吧?真对不住,不好意思。” 佣人哪能让她赔礼道歉,也连忙说着客套话。 可话虽如此,老宅上下的佣人,包括陈伯,都觉得叶然平易近人,是个很好相处的少夫人,往后她入住老宅,成为当家夫人,所有人盼望着呢。 叶然从走廊出来就去找了老爷子,没提陆灵霜的所作所为,也没说自己着凉感冒,她想打个招呼,陪老爷子用个饭就走。 结果吃完了饭,陈伯从厨房拿出一份精致的食盒。 “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胃病好像又有点要犯了,看他最近都没什么食欲,这是家里厨师做的营养餐……” 没让陈伯唠叨下去,老爷子就狠瞪了对方一眼。 叶然明白,老爷子这是护着她,不想干预她和陆凛深之间的问题,也不想让陈伯多管闲事。 老爷子还是怕她多心,就道:“他一个小子,什么胃不胃病的,男子汉大丈夫,哪儿来的那么娇气?” 叶然笑笑,没说话。 老爷子又对着陈伯调侃道:“难道还真像网上说的,十个总裁九个有胃病啊?就算是那样,那凛深也该是最后多出来的那个特殊的!” 陈伯无奈苦笑:“您说的是,但是大少爷的胃不是做过切除手术……” 话又没说下去,而且声音越来越小,毕竟老爷子的脸色已经不好了。 叶然深吸口气,知道爷爷袒护自己,但有的话也要说清楚:“爷爷,是这样的,以前凛深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在料理,每天中午我也去给他送饭,但是……” “最近我回医院上了班,实在没时间,而且,他胃也养得很好了,在公司吃的也是营养餐,厨师精心调配出来的,怎么都比我做的味道好。” 话外之意就是,别再指望叶然巴巴的主动伺候他了,当牛做马的日子,没了。 老爷子自然是无话可说,慈爱的笑容点点头,叮嘱叶然上班别太累,那点工资不算什么,还悉心的往叶然兜里塞了两万现金。 婚后陆凛深确实给了叶然一张超高额度的副卡,供她随意挥霍,而且什么都不过问。 但叶然从来没有花过。 她不喜浪费,也不想铺张,若不是成为了陆家少夫人,每个季度奢品大牌设计师都会将新品送去梨园,她连穿着打扮都不会过分奢侈。 陆凛深从来不管这些,也没注意什么,可老爷子早就知道,所以时常往叶然兜里塞现金,就当红包,让她手头宽绰些。 叶然推拒不过,也只好收着。 就是准备往外走时,陈伯拿着食盒,到底没忍住说:“少夫人,外面厨子做得再好,也抵不过家里人做的啊,主要是那份心是吧?” “少爷最近真的太忙了,您就当心疼心疼他,把这饭送给他送过去吧。” 老爷子本想阻拦,但一想,叶然过去送饭,保不齐会和孙子接触,就当是撮合两人了,说不定关系还就缓和了呢。 就这么的,老爷子还哼哈的补充了两句,说叶然去上班就当顺路,送公司前台就行了,不然也得安排佣人过去。 叶然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家里派了司机,一路直接送叶然到了陆氏大厦楼下。 这里距离仁康不太远,坐公车几站就到了,叶然就让司机打道回府,自己拎着食盒进了公司。 已经过了午休时间,大厅里原本四位前台接待,此时只有一位。 都认识叶然,虽不知她就是老板娘,总裁夫人,但也知道她是照例来送饭的,不会多问什么,就看着她笑道:“最近怎么没来啊?是家里有事,你请假了?” 叶然:“……” 沉默以对。 不止前台,公司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陆家的佣人。 还有次前台私下询问过她,在陆家帮佣一个月多少钱,若是报酬高,她们也想转行呢。 这讽刺的。 叶然都无力吐槽,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活该。 她就点点头,再要往电梯走,前台却越过来拦住她:“哎,等会儿再上去吧,这个时间陆总估计都吃完饭了,而且他现在正忙着入职会呢。” 叶然下意识一疑:“入职?” 据她所知,陆氏高层以上并不缺人,若是往分公司调遣派任,那也不至于总部办入职欢迎会,至于高层以下的,那也没有资格总裁亲自组织入职会。 前台就说:“嗐,你是真请假了不知道啊?唐小姐来了,陆总亲自任命的总裁部秘书。” 唐小姐? 叶然心里打了个怔,不自然地脱口:“唐依依?” “对啊,就是她,听说啊,她还是陆总的女朋友呢!” 前台一脸期待,满是羡煞:“哎呀,要上演办公室恋情了,我就能磕cp咯!” 叶然却大脑轰鸣,一片空白。 第三十三章 头等大事 “她还是陆总的女朋友……” 前台不经意的一句话,像一道重型炸弹,毫无提防地在叶然大脑狂轰滥炸。 两人是以前交往过,但不是早就分开了吗。 什么时候复合的。 陆凛深对外不肯公开他和叶然的夫妻关系,却对外公开了他和唐依依的男女朋友关系? 以前叶然还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前任回来了,陆凛深一夜未归,换了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经手的衣服,这些确实能判定些什么,但还是……有点武断。 万一呢。 万一两人清清白白,万一陆凛深对唐依依已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而现在,一锤定音。 彻底敲定了陆凛深就是婚内出轨。 前台被叶然瞬间煞白的脸色吓住了,忐忑的:“你你……你怎么了?唐小姐是陆总女朋友,你这么……惊讶的吗?” 而且前台也想不通,这点事跟叶然这个家里女佣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女佣想上位,窥觊着自己老板? 天呐,又要上演一出大戏了。 前台秉承着吃瓜的心态,还想在劝慰叶然的同时,打听点内幕隐情,奈何叶然状态不济,而且不远处的电梯开合,也有一个人走了下来。 “叶然?” 周贺生接着电话,大步走来,余光瞥见叶然就挂断电话,脚步一转:“还真是你,你这是……” 没问下去,周贺生就瞥见了叶然手里拎着的食盒,瞬间莫名熟络温和的态度,转换成轻蔑的一笑,挺膈应人的:“来送饭的?但你这时间也太晚了吧!” “还有啊,你最近几天干嘛去了?怎么没见你来送饭啊。” 这语气,听着就有点数落的责备。 叶然充耳不闻,只在默默的运气平缓自己紊乱的心。 前台却在对着周贺生叫了声周总后,就用一脸好奇八卦的神色盯着叶然,以为她这个女佣和老板置气,没请假就玩消失,这又突然回来却发现老板有了女友。 叶然没理会前台的异样,她只抬眸看了眼周贺生,捏紧手里的食盒包袋,没强迫自己挤出笑意,她就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给陆凛深送饭的。” “这里的饭是我留着晚上吃的。” 此情此景,叶然哪有心思按着老爷子和陈伯的意思,上楼去给陆凛深送饭,他也不配吃,但扔了糟蹋食物,不如留给自己。 周贺生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答案,错愕地抿了抿唇,讪笑道:“你说什么气话呢,别在这儿了,上楼吧,等凛深忙完了给依依的入职会,你再把饭拿给他。” 叶然自嘲地苦笑了声,她很费解自己到底在陆凛深这些朋友、下属的眼中,有多不堪啊,能死乞白赖,不要脸犯贱到这种地步。 “你觉得,我是会说气话的人吗?”叶然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反问了周贺生一句,她拎着食盒就往外走。 原来,人在面对重大消息时,不是心痛至极,而是茫然无措。 当年父亲的死讯传来时,她还小,但也记得第一反应不是痛苦,而是不知所措,现在得知陆凛深和前任复合,亦是如此。 周贺生紧了紧眉,直觉叶然今天的反应很反常,状态脸色也不太好,不想惹出事,他还是大步追了过去。 “哎叶然,你来都来了,着什么急走啊。” 叶然脚步顿住,一时间混淆的心境被烦扰的就很……濒临某个界点。 周贺生看着她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依依在家待烦了,你不是知道吗?她身体不好,凛深不安排她来陆氏,总不能看着她辛苦地去给别人打工吧?” “好了,这里面的事我也说不上来,你还是上楼见见凛深吧!” 周贺生说着,拉着叶然的手就要往楼上走。 叶然本来就不喜欢别人突然接触自己,下意识就抽回了手,摆脱不掉周贺生的纠缠,只能道:“我自己会上楼,周总,您忙您的吧。” 她是想找陆凛深好好说清楚,但不想上楼让自己受刺激。 可择日不如撞日,长痛短痛都是痛,不如一次性搞定了吧。 叶然做足心理准备,也不理会周贺生和前台等人的神色反应,径直走向电梯,按了其中一部,随着梯门打开,身影消失在几人面前。 电梯本该直接升入顶层,八十八层。 但楼内电梯众多,叶然胡乱所选的是员工电梯,只能到达六十层,往上是高管所处的办公区。 六十层,刚好是会议楼层。 叶然也是看着电梯抵达的数字号才反应过来的,她想着下去再换个电梯,结果,就撞见了超乎想象的一幕。 整个楼层,包括电梯区域,全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热闹喜庆的氛围,好似公司某位高层新婚大喜一般,比过年都欢庆吵闹。 偌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唐依依小姐入职陆氏集团’‘唐依依小姐人美心善,为陆氏注入美好’等等。 鲜艳稀有的朱丽叶玫瑰,更是铺满了从电梯到走廊,一路延伸至主会议室。 叶然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忽然就感觉心脏突然的一阵刺痛,导致她身形都晃了晃。 陆凛深这个人,很爱工作,也很注重办事效率,他曾说过人这一生,该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上学的时候努力读书,工作了,就该夜以继日加倍勤勉。 否则人生就是荒诞的,无聊的。 叶然也很喜欢他这份执着和拼搏的劲头。 所以,以前她搞不懂公司楼层分布,还弄了那么多电梯,每个直达的楼层都不同,她费解地问过陆凛深缘由。 陆凛深三言两语解释了下,其中,叶然记忆最深的是他说:“六十层有十一个会议室,十个会议室是给各部门主管偶尔单独开会用的,余下一个主会议室。” “主会议室是高层以上高管和副总们开会的地方,除非有大项目,或者较为严重的大事情,否则各部门没有资格使用。” 而开董事会,是在六十层以上的单独会议室。 那么现在…… 唐依依入个职,就是公司头等重要的大事了吗? 第三十四章 爱与不爱 陆凛深这个工作狂,能舍开工作,任由唐依依消遣,还大张旗鼓地办这么个仪式。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原来,没有人不会爱人的,只是不想用心罢了。 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这一点的叶然,心痛到呼吸都伴随着火辣的灼烧感,可能是缓解的感冒又严重了,她清晰地感知身体温度在渐渐上升。 “陆总真的好爱唐小姐啊!” 远处几个职员簇拥着走过来,其中一人搂着旁边人小声嘀咕。 说是小声,但声音也不算太低。 叶然听得一清二楚,让她想要按另一部电梯的手指,莫名就顿住。 “你才看出来啊?陆总是谁啊,咱们公司年年入职多少人,多少美女呢,还有陆总偶尔接触的客户,那美人海了去了,什么时候见陆总这样过?” “那是,我一直以为陆总就是个不会开花的铁树,今儿才知道,哪儿是不开花啊,是没遇到让他开花的人。” “唐秘书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温温柔柔的多可人啊,我一个女的都喜欢,更何况陆总了。” “哎,刚才你看到没?陆总搂着唐秘书那个摸头杀,哎呀……我人都没了!” …… 闲言碎语一字不落地窜入叶然的耳中。 她整个人彻底放弃按电梯的动作,慢慢地靠在了旁侧的墙上,整个人神色大乱,呆若木鸡。 不是误会。 不是旁人的错觉。 是真的……陆凛深和唐依依复合了。 那她,又算什么? 一个心甘情愿,又被爷爷私自安排,打发不掉的隐婚妻子。 一个犯傻犯蠢,还犯贱,为了他能舍弃一切也换不来他一句好,能被他随时随地呼来喝去,肆意妄为的消遣和发泄的……玩物? 也就如此了。 这么多年的暗恋,三年的婚姻,也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陆凛深私下里又是怎么看她的呢?看周贺生的反应就能知道,她在他的眼里,连路边花钱找的鸡都不如。 原来,陆凛深对她无情无爱,却搂着她心口不一说的那些看似温柔的话语,叶然觉得他是用打发外面人的方式应对自己,这不算最扎心彻骨的。 最扎心,最痛苦,也最狠的一刀……是陆凛深压根不拿她当妻子,当个人,他可以守着心里那份爱,等着唐依依,等到了就旧情复燃。 而到最后,叶然这个当局者,竟然还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多可笑啊。 但叶然却什么都笑不出来,她胃里翻涌,只想要吐。 她拼尽全力去爱了一个人,舍弃所有,抛弃一切,也耗尽心力,但最后,对方竟然拿她都不当人,当个畜生一样的耍了这么久! 那些职员早就发现了叶然的不对劲,有些人对她面生,也有的人好奇她怎么在这个楼层,有人过来和她说了什么。 叶然好像失去了感官,听不清,也不想辨认,她只觉得胃里翻涌得越来越厉害,一想到等会儿可能还会见到陆凛深,她就恶心的更想要吐。 不行,不能再这里了。 再多的话,也等状态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叶然强撑着直起身,一步步走向职工电梯。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喂,你别走啊……” 叶然什么都不听,也不回,她仅剩残余的一点意志力只想要远离这里,远离陆凛深。 “叶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响起。 这声音就像冲破幽冥的利剑,让摒弃外界所有杂念的叶然,瞬间清醒无比,身形也定格在了脚下分寸之地。 陆凛深在几位高管和唐依依等人的簇拥之下,也缓步走进了电梯区域,不经意的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叶然。 “你怎么来了?”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叶然面前。 也是在这时,陆凛深才注意到叶然糟糕的脸色,比昨晚受凉发烧都严重。 “怎么回事?感冒更重了?”他就问,也自然地伸出手要覆向叶然的额头。 叶然却如同过激一般,瞬间眼瞳一紧,抬手就挡开了。 陆凛深疑惑地拧紧了眉。 唐依依原本微笑地和周围的两位高管说着话,余光见到走在前面的陆凛深快走了几步,再抬头就看到他和一个女的说话。 “这是……” 唐依依几步就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叶然,瞬间也知道了她是谁。 所以唐依依下意识地直接挽上了陆凛深的胳膊,姿态亲昵:“凛深,这是你朋友吗?” 叶然看着面前的唐依依,确实如旁人所言,长得好,气质出众,和陆凛深站在一起,当真有金童玉女,神仙眷侣那味。 “不是,我是他……” 叶然刚开口,就被陆凛深一把攥住了胳膊。 陆凛深打断的同时,也轻轻的拨开了唐依依的手,说了声:“我有点事。” 然后他再对着后方的副总:“让大家都散了吧。” 他力道稍微大了些,拽着叶然进了总裁专属的电梯。 唐依依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柔缓漂亮的眼眸波动。 随着电梯一路上升,直接抵达顶层。 陆凛深始终没松手,走下电梯,带着叶然一路径直进了总裁室。 临到门口时还吩咐助理不让旁人进来。 等进了办公室,陆凛深一把收力松手,就将叶然推坐进了沙发,他扯松了些领带,有些疑惑又有些怒意的:“你怎么回事?感冒严重了,怎么还来公司?” 叶然重重的反复深呼吸,想要尽快调整好情绪。 同时,她也将手中拎着的食盒和包包放去了一边。 陆凛深也注意到了食盒,就一挑眉:“你是来给我送饭的?” 说话时,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这个午饭送的,太晚了吧。 但也没想怪叶然什么,毕竟最近她很不对劲,总跟他别别扭扭的。 所以他说出这话,不仅是给叶然一个台阶,也想顺着这茬让两人缓和一些。 但都不等陆凛深绕过茶几坐进沙发,叶然一抬头,直接很冷的开口:“不是,我是想来看看你有了女朋友,该怎么向我交代的。” 第三十五章 激烈爆发 一句话,不仅怼得陆凛深愣住了,还怼的他哑口无言。 刚刚的入职会,确实不少人都误会了他和唐依依的关系,他当时就想解释,但唐依依说心脏疼,还去偷偷吃了药,不想让她入职第一天就犯病,他这才作罢。 何况,在公司里,有关他的私生活,不会有那个不长眼的真敢议论,也就是仗着入职会的热闹氛围,随口说那么一两句。 不理会,用不了两天就会烟消云散。 陆凛深一向惯用恩威并施,对造谣更是零容忍,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叶然没等到回答,就忍着阵阵不适的心痛,苦涩一笑:“怎么?你连解释都不想解释?” 少顿,她点点头:“也对,我们结婚时定下的规则,确实没有这一条。” 陆凛深皱眉加深:“你哪儿听来的传言?” 叶然坐在沙发里,抬眸迎着他的目光,固执地就问:“你就说是不是真的。” “不是。” “骗子。” 两字出口后,叶然深感荒谬地别过脸,苦涩的冷笑难以反馈内心的伤痛:“陆凛深,你敢做不敢当,还是你觉得你和唐依依无论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多荒诞啊,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还和自己的妻子无关。 这奇葩的思想,是谁加注给陆凛深的呢。 “我们这段婚姻,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叶然翻涌的情绪难以克制,她也不想再隐忍了,站起身的同时,周身的怒气倾泻:“但你别忘了,结婚就是结婚,是受法律保护的合理合法关系,是要忠诚于彼此!不是让你明知道结婚,还跟别的女人乱来的!” 陆凛深一再沉默,看着叶然的目光也渐次复杂深邃。 因为这样激烈,愤怒的叶然…… 他从没见过。 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没脾气啊。 不过,再循着她的思路稍微一琢磨,他就气笑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和依依?”陆凛深很不可思议地回了句,还一手抚了下额,再看着叶然:“她只是来我公司谋个职,这点事,也至于让你这样?” “这点事?”叶然感觉无厘头的笑了声,很冷的:“非要我和你说清楚,你才肯正视是吗?那好,你和她以前是什么关系?” “她是你前女友!重新回国,你为了她一夜没回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觉得我不够格追究,行,我也忍了,那现在呢?” “你把她调到了你身边,做你总裁部的秘书,这是工作层面,那私下里呢?不用我多说什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她才是你的女朋友!” 叶然还算头脑冷静,很清晰的一句又一句,说出的不仅是自己的愤怒,还有无尽苦痛折磨的心声。 试问哪个已婚的妻子能容忍,丈夫把前女友安排在身边,工作朝夕相处,全公司还绯闻漫天。 真当妻子,是死的了吗! 叶然就算再爱他,也没堕落到跪舔他,还连同他的女神一起舔的地步! 过于激动的情绪,还有身体的不适,让叶然一阵阵的头重脚轻。 陆凛深烦躁的脸色一沉再沉,却看着叶然身形摇晃踉跄时,一把扶住她,并推着让她坐进了沙发。 他再俯身落向沙发,两手穿过叶然的身侧,抵着沙发背,他深吸了两口气,才翕动薄唇:“你这是又闹什么?依依所学的专业,很适合做秘书,而且……”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叶然开口打断,声音晦涩,气息也不稳,却丝毫不影响她大脑的理性:“陆凛深,你还记得一年前你做过什么吧?”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陆凛深的身体彻底康复如初,就连每日所用的口服药都已经停了,他也彻底结束了漫长的线上办公,准备回到陆氏正常上班。 但当时叶然担心他的身体,也心疼他时不时就犯病的胃,更不想他偶有应酬,喝酒伤身,她就提出了来做他的秘书。 叶然不看重工资,也不想要什么前景发展。 她就想着在他身边当个秘书,时不时地能给他冲泡调养的汤水,还能帮他分担些工作上的压力,每日送饭也会简单很多。 但陆凛深当时是怎么回她的? 他就甩出了淡淡的两个字:“不用。” 叶然锲而不舍,还想再游说两句,却听陆凛深说:“你会什么?我公司的大事小情,你又能做什么?不帮忙就算了,但也别添乱。”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直接碾压粉碎了叶然浇筑起的信心。 当时她不想多想,就装傻充愣地将这件事压下了。 可现在想来,她是读的医科大学,但也是妥妥的高材生,即便跨行来到纯商业模式的公司,可能一时无法适应,但也好过一个学艺术出身的唐依依吧! 陆凛深眯着眸,审视着叶然,根本没说话。 叶然看着他,一瞬间就懂了,她说:“你是忘了对吧?好,那就不提了,但你和唐依依,我忍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成全你们。” “所以……” 她深深吸气,攒足力气一把推开压覆近前的陆凛深:“还是那句话,我们离婚。” “不行!”陆凛深想都没想就脱口。 就在这时,靳凡敲门进来,手中端着两杯热咖啡。 本来靳凡听从陆凛深的吩咐,不该进来,但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息不对,加上唐依依的入职,他担心真吵起来,没个人打圆场。 靳凡硬着头皮顶着来自老板的怒视,尴尬地道:“陆总,您喝咖啡。” 然后,靳凡又将另一杯咖啡递到叶然近旁的桌上,并说:“太太,关于唐秘书入职后工作安排,我可以向你汇报的,是这样的……” 靳凡作为秘书长,本来也受陆凛深的吩咐,没想安排唐依依做什么紧要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个闲职,至于利用工作时常和陆凛深接触,那更是不太可能。 因为整个总裁部,秘书就有五人,还有十个助理呢。 但叶然没让靳凡说下去,就顺着这茬道:“不用向我汇报,可以的话,能帮我打印几份文件吗?” 说着,她交给靳凡一个u盘。 第三十六章 适可而止 靳凡下意识的接住递来的u盘。 然后,询问的目光却看向了陆凛深。 陆凛深也闹不懂叶然想要干什么,漫不经心的就一使眼色,示意靳凡照做。 如此,靳凡就对叶然应声,说稍等,便拿着u盘出去了。 来到外面办公区域,靳凡就将打印的事交给了小助理,因为这种简单的事,基本都不需要他亲自来做的。 小助理刚接下说好,唐依依就走了过来。 “是要打印文件吗?那还是我来吧。”她一笑说,柔柔的嗓音尤为动听,看出小助理有些犹豫,就又说:“我是刚来的,这种简单的事也该由我来做。” 这话宽慰了小助理,也向靳凡解释得合情合理。 两人都不疑有他,也就没注意到唐依依转身的一瞬,眼神的变化。 走到打印间,刚好没什么人,唐依依拉开一把椅子,将u盘链接电脑,翻看起了里面的东西。 文件有些多,大概十几份。 有叶然入职仁康的合同,还有体检报告。 唐依依点开体检,页面不断下滑,也没看到有妇科检查,更没有提及怀孕一事。 她纳闷的皱眉,怎么回事? 那晚开车途经路边,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叶然是怀孕了的。 体检中没有标明,那打印这些文件有什么用? 难不成……叶然不想将怀孕的事告诉陆凛深? 疑问太多,唐依依一时也琢磨不透,凑巧另个助理还进来打印东西,她无法再明目张胆的继续翻查,只好按着靳凡的交代,将所有文件全部打印。 一份又一份新鲜出炉的文件纸罗列而出。 唐依依捡起来,在整理时,看到其中一页上写着什么股份转让。 会是陆氏集团的股份吗? 她还想再看清楚,那个助理却凑过来和她攀谈,无法,唐依依只能抓紧胡乱一番整理,跟着助理一起出去了。 等靳凡带着打印好的文件敲门重新进总裁室时,唐依依还存疑地坐在工位上走神…… 而里面,陆凛深站在落地窗旁吸着烟,颀长的身影逆光,冷白得轮廓不清,却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在烟雾的迷蒙下,有些阴郁不虞。 “陆总,太太,文件打印好了。” 闻声,他转过身,却瞬时眸色僵持住。 靳凡抱进来厚厚一大摞文件,全都没装订,一页页的四开打印纸,累积的竟然有几十厘米厚! 陆凛深蹙了眉,复杂的目光看向叶然。 她在搞什么名堂。 叶然倒没觉得震惊,就对靳凡说了声谢,在他走时,她全数抱过文件,一点点耐心整理。 “什么意思?”陆凛深迈步走来。 叶然没理会,但整理文件的手指却顿了一下,随之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逆光的高大身影,冷静的听到自己声音机械似的溢出口。 “陆凛深,我最后问一遍,你和唐依依……” “够了!” 话都没让她说完,在数不清第几次听叶然说出唐依依的名字时,陆凛深勉强拿出的那点耐性,彻底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尽是愠怒的烦躁。 叶然怔住。 后半截话卡在嘴里,不上不下。 亦如她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无法讲清,无法道明,说得再多,就都会成是她活该自找的。 “你最近做的这些……”陆凛深凤眸微眯,随着走动的步伐,微微俯下身,夹着烟的手捏起叶然的下巴,迫使她正视的看向自己,也逃不开,挣不掉。 他放沉的声音,继续说:“不回家,出去找工作,见你那个什么发小,抓着陆灵霜不依不饶……” 细数的一条条类似片面的罪状,字字冰冷,洞彻着叶然颤抖的心。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等说话,又听到他说:“这些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依依,我说得对吗?” 陆凛深总算明白了,叶然为什么忽然变得不乖了,反常的从未有过。 原来竟是…… 他想着,都笑了。 怒极反笑的笑容,又冷又冽,看得叶然整颗心瞬间坠落,如置寒窖。 他钳制的手劲逐渐加大,叶然疼得皱眉,很难再开口讲话,这也让陆凛深认定自己所说的,正中了叶然的心。 “因为依依,所以你才闹的……”陆凛深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反面的情绪浇注燃烧,眸里的阴郁也在燎原:“但是叶然,你有没有想过,你有这个资格吗?” 情侣之间的小吵小闹,使小性子也好,撒娇作怪也罢,那是情调。 夫妻之间的争执拌嘴,吃醋也好,嫉妒也罢,那是有立场的维护主权。 而叶然呢? 她算个什么! 不过是协议结婚,糊弄长辈娶来的一个摆设。 虽然两人之间也有了夫妻之实,但不过是男女生理所需,互不亏欠就行了。 真当两人是货真价实,有情有爱的真正夫妻?开什么玩笑! 陆凛深低低缓缓的一句话,让叶然浑身过电一般的惊愣,心上更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如注,痛到疯狂。 “我……”叶然使劲的张了张嘴,强撑的也只发出了一个字音。 但脸色却早已霎时苍白,再也找不到一点血色。 陆凛深眯眸注视着她,沉了口气,也收力松开了她,但手指却流连地摩挲着干涩的嘴唇,声音也伴随了一声微叹:“所以适可而止,嗯?” 只要叶然识趣点,乖乖的,那两人还会如以前一样。 即便无情无爱,对这段强行施加而来的婚姻也无感,陆凛深也没想解除关系,叶然也一直会是他低调而隐秘的妻子。 这还不够吗?她愿意去上班,他没有阻拦,她不愿意抛头露面,手中也有额度超乎想象的副卡,想要如何挥霍,都随她。 这应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了吧。 如果这些还满足不了她,那陆凛深觉得这个女人……也真的无药可救了。 陆凛深坐进旁侧沙发,一把将叶然搂进怀中,贴着她软软的耳垂,低缓的嗓音,伴着眸中泛出的阴翳一并而出:“听话,再闹下去,对你可就很不好了。” 第三十七章 完美障眼法 一股凉意,顺着叶然的脊椎一路蔓延,就连呼吸都在发抖。 认识陆凛深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恐惧。 陆凛深还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慢慢地轻吻:“乖点,好不好?” 看似商量哄劝的语气,实则不容置喙的就是在威胁。 本就实力不对等的两人,叶然又软肋太多,不说她常年住院病入膏肓的母亲,就她本身,刚刚入职实习的工作,脆弱得几乎社交极少的朋友……随便单拿出一件,轻而易举的就能逼得叶然陷入绝境,难以反抗。 叶然也是在这个时候,恍然的瞬时想明白了很多…… 以前的她,到底是有多傻、多蠢,才会因为暗恋,就深信不疑,还幻想着日子长了,总能捂热他的心,协议条款,还有隐婚,都构不成阻碍两人的因素。 可爱情本来就该是相互的。 互相奔赴的彼此,才能有未来可言。 不对等的两个人,别说感情了,婚姻都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好……”叶然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这么久了,总算开口的嗓音,晦涩又沙哑,带着破碎的心痛:“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个要求。” 这个回答陆凛深并不意外,就搂着她亲昵的“嗯?”了一声。 叶然感知着他身上的反应,她掐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克制又隐忍着拨开他试图作祟的大手,侧过身,重新看着他:“你还需要给我一份保障。” “什么?”陆凛深不解。 “你和唐依依以前交往过,就算暂时没有旧情复燃,但你们也有感情基础,万一……哪天你选了她,抛弃了我,那我……” 没让叶然说下去,陆凛深带着薄茧的指腹就按压住了她的唇,他好整以暇地替她说下去:“那你也会得到一笔足够你后半辈子,随意消遣花费的资金。” 用钱补偿,不亏不欠。 这就是陆凛深对待女人的处理方式。 不算唐依依那个例外,叶然忍着心里的剧痛想,如果换个人,只要不是她,那都会是一场合理又公平的婚姻交易。 所以从爱上他的那一瞬间起,她就错了,错得离谱,还错得无法挽回。 人啊,只要不爱,就能放下尊严为金钱折腰,但叶然不行,因为她爱得太久太久了,爱的也早已迷失丢弃了自己,所以这个金丝的牢笼,她说什么都要冲破。 “那我先谢谢你……” 叶然说着,久久凝视着陆凛深的眼眸,这双好看又多情,近乎完美的桃花眼,曾几何时她喜欢得不行,也就忽视了这眼里的冷漠,寒凉,还有敷衍。 陆凛深眉宇泛出微微的折痕,又听叶然说:“可是,事情没发生,没走到那一步,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如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陆凛深听懂了,再度打断,利落地反问:“那你想要什么?” “股份。” 叶然冷静又理智地给出答案,再重申解释:“我想要陆氏的一些股份,可以不用太多,我只想要百分之二,除了每年每季度都会有固定的分红,我也觉得能是个保障。” “百分之二?”陆凛深轻喃了声,玩味地翘了翘唇,意味不明。 他放开叶然,侧过身倚着沙发,两腿优雅地交叠,手中也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点燃时他就给出了回应:“可以,但百分之二太少了,我给你百分之五吧。” 像陆氏这种跨国大型投资集团,屈指可数的股份,就代表着难以想象的财富。 只要不超过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无需召开董事会,而且陆凛深本身持股最多,从他名下转出几股,并不算太大的事。 “不用那么多,我只要百分之二就够了。”叶然可不想跟他有过多的利益纠葛。 她迅速拿过身旁的那摞文件,找出十几页的文件纸,一并递给了陆凛深:“转让文件我整理好了,你签字吧。” 原来这就是她让靳凡打印文件的初衷。 有备而来啊。 陆凛深透着吐出的烟雾,静静地审视着叶然,也注意到了她递来的文件,最上面一页纸上,确实是陆氏集团股份无偿转让合同。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她不胡思乱想继续闹了,别说这点股份,就是再多的资产,陆凛深也不吝啬。 他用夹着烟的手一把接过,另只手拿着叶然递来的签字笔,他大概翻了两页,确实只是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让。 陆凛深挑眉看眼叶然:“确定?不多要点?” 叶然点头,异常平静又笃定:“我确定。” “别后悔。” 陆凛深三字出口,提笔翻到落款处,洋洋洒洒地签名落下。 叶然看着他飞扬遒劲的文字,心道:我怎么会后悔,和你离婚。 股份转让只是障眼法,包括方才拜托靳凡去打印文件,因为之前那份离婚协议被陆凛深撕了,叶然还没抽出时间重新打印,但她有律师发来的草拟协议原件。 所以,签署的不是股份转让,叶然也从没想过要他那百分之二的股份。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财富利益。 以前她要的,是陆凛深这个人。 但守不住,留不下,不如当断则断。 现在她要的,是和陆凛深撇清关系,离婚解脱。 陆凛深没注意这些,也不知道障眼法的前两页文件过后,就是离婚协议,一式三份,他逐一都翻到落款处签好名字,就交还给了叶然。 “有一份等会儿你出去时拿给靳凡,他会去处理后续的事。”陆凛深指的是股份转让过后的手续问题。 叶然点点头,谨慎地攥着手里的文件纸,手心中早已渗出了汗。 不是心虚,是紧张,还有忍着孕期的身体难受反应。 “那没事了,我就走了。” 她说着慌忙就要起身,却被陆凛深一把攥住胳膊,顺势一下重新拽坐回沙发,并被他长臂再度捞进了怀。 极尽的距离,肌肤相贴,即便隔着薄薄的衣物,叶然也能清晰地感知着他逐渐高涨的体温,感受着他旖旎的气息,吐息如兰:“别走了,今晚跟我一起回家。” 第三十八章 手段了 叶然浑身不适,强撑的紧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崩溃。 “不、不了……”她出声拒绝,还试图按住陆凛深不安分的手,“我……不是,什么都需要有一个过程不是吗?” 陆凛深动作微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叶然压抑得呼吸不畅,强打精神勉强说:“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我还想缓缓,而且我最近也快到那个日子了。” 指的是每月经期的时间。 叶然最近脑子里都是事,确定怀孕后就没考虑过经期,也不确定这个谎言是否充足,她只能努力维持着虚张声势的平静。 陆凛深轻抿唇,脑中大概算了下时间,叶然这方面每月很准时,都是月中的一个星期,虽然还没到日子,但也快了。 “行吧。”他勉为其难地做了退让,但却还不肯放手,埋首在她颈肩轻轻磨蹭,“但过后你要补偿我。” 叶然全身大震。 但一想搪塞的借口而已,能今天全身而退就行了。 她迅速扫去心里的负担压力,胡乱的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都、都听你的。” 陆凛深当她害羞,又是在公司,他属实也不会对她真做什么,放任几天,再连本带利的收回来就好了。 他缠着她又腻歪了会儿,眼看擦枪走火势不可挡才不得不放开了她。 叶然如劫后余生一般的狼狈呼吸,勉强平稳了些,慌忙整理好衣服,就拿着包慌慌地快出去了。 三十天。 这份离婚协议拿给律师后,还需要有三十天的冷静期。 从今天算起,正好一个月,时间一到,她就公开讲明,彻底和陆凛深划清界线。 往外走,靳凡想要送她,奈何工作缠身,唐依依就迅速代劳,笑容柔和地送着叶然走向电梯区域。 “叶然。” 走廊上没什么人了,唐依依忽然放冷了声音,开口叫出叶然的名字。 叶然侧颜看她一眼。 唐依依还是笑着,娇俏又艳丽,眨了眨眼睛:“我没叫错吧?你知道我和凛深的关系,同样的,我也知道你是他现在的妻子。” 叶然不觉得惊奇,就撑着身体的不适点了点头,反问:“那又如何呢。”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啊?”唐依依也反问了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明显。 短短三言两语的接触,叶然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一点不像陆灵霜,唐依依的段位很高。 所以叶然转眸看向远处走廊的窗子,抬手拢着散落的长发,深深地吸了口气,十分心平气和地说:“我要说一点不介意,你也不信吧。” 附送一笑,叶然看向唐依依,再道:“但是通过这么问,我感觉,你似乎也很介意我啊。” “当然了。”唐依依也不避讳,笑着回:“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男人,属于我的位置,说你鸠占鹊巢,一点都不为过。” 叶然轻眯了一下眸:“但你没忘了吧?你现在的身份立场,是第三者。” 也就是,唐依依说叶然鸠占鹊巢,哪儿来的脸说出来的? 唐依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心里不免了然,难怪几年了,陆灵霜回回在电话里向她保证,一定能撵走叶然,但又次次铩羽而归。 叶然这种看似温柔好拿捏的性子,实则绵里藏针,可不是好对付的。 “我要跟你说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这话有点老套吧?”唐依依扔出一句,把玩着头发思忖着又说:“不过,婚姻的基础是爱情,你有吗?” “死皮赖脸贴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同床异梦,还要时不时地接受他的搪塞,强势的欲望……这种生活,说实话,还不如从事风俗的性工作者呢。” 唐依依说完了,脸上还挂着柔美的笑,但稍微一想,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凛深给的钱多嘛。” 听听,这不带脏字的损人,不仅透出了十足的恶意,还足够污蔑和讽刺。 仿佛无形中的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叶然的脸上。 够响,也够疼。 叶然沉了口气,掀眸睨着唐依依,一晒:“这话确实,说的是实话,不过听你这么了解钱数,估计陆凛深在这几年里,也没少给你吧?” 唐依依眼神滞了一下,不等反应,又听叶然说:“放心,我不在意,只是想提醒你换个角度想想……” 叶然迎着唐依依的目光,迈步上前,两人错肩,叶然略微侧颜:“你和陆凛深的感情为什么会在当年,以失败告终呢?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们不够爱呢?” 这下唐依依再也笑不出来了。 叶然却笑了,柔然地轻一扯唇,笑得很浅淡:“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再说说我和陆凛深吧,唐小姐没结过婚,估计也就不知道,婚姻需要的不仅仅是感情。”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最简单的……比如说我和他捆绑在一起的婚后资产。” 这话听着没什么威慑力,但就不能细想。 因为叶然才是原配,才是现任,享有法律保护的所有婚后权益,只要她愿意,稍微一个电话,就能委派律师起诉唐依依,索要这几年收受陆凛深的钱财。 别管那些钱是不是叶然挣的,是不是陆凛深自愿赠与的,夫妻婚后财产共享,哪能是小三随便就能占有的。 叶然没说得那么直接,是涵养好,唐依依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来。 “唐小姐……” 叶然注视着唐依依僵住的侧颜,不紧不慢的:“你要想要男人,我可以让给你,毕竟我和陆凛深都过三年了,也累了,现在易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你要是想给我添堵的话……” 故意没说下去,叶然迈步绕过唐依依,轻轻慢慢的字音随着她身影走远,渐渐补全:“我奉劝你,还是别了。” 自讨没趣的事,何必呢。 唐依依脸上维持的表情瞬间崩塌,气愤地捂着胸口,心脏都被气得疼。 这个叶然,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还巧妙地仿佛往她脸上还击了两个大耳光,手段也够厉害的! 第三十九章 骗不过他 叶然紧赶慢赶,总算踩着点下午四点到了医院。 观摩手术,不算累,但要聚精会神,亲临现场看着医生执刀,和通过视频过后钻研,完全是两种概念。 叶然很珍惜这种机会,一场十多个小时的超大型移植手术,执刀医生都换了两波,她还一丝不苟地站在旁处,认真看着,记着笔记。 等彻底结束,她没和其他实习生争抢善后清创缝针工作,但也没走,因为不知不觉中双腿早如灌了铅般,又酸又麻,动弹不得。 陶静和林利忙到最后,看着患者被护士推送出去,听着外面家属千恩万谢的声音,几人总算如释重负地卸了力,也都顾不上什么卫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然然你还好吗?”陶静不了解叶然的身体情况,就觉得她还站着,看样子是腿麻了,强爬起来过去搀扶。 叶然稍微动动,双腿刺痛难忍:“别了,还是让我站着缓会儿吧。” 陶静就松了手,靠着一旁的手术台歇着。 林利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叶然:“哎叶然,刚才最后,我看任院长那意思是想让你来的,你怎么……让给我们了?” 这话看似不经心,实则多少有点故意质问的意思了。 陶静就看了眼林利:“怎么这么说?当时那么忙,我咋没看出来任院长有那个意思。” 林利啧了声,伸手够了袋葡萄糖,搓弄着想要打开:“大家都知道啊,任院长以前带过叶然,很看重呢。” 陶静还想替叶然说话,叶然却对她笑笑,然后说:“是这样的,我缝合的技法不是特别好,普通的手术,或许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这种大手术还是算了。” 意思是她知道技不如人,就不想当众献丑,更不能拿患者的生命安危开玩笑。 陶静说:“这么谦虚干嘛?” 叶然轻微摇头,挪身缓缓已经好些的双腿:“不是谦虚,是真的。” “不可能啊,这不是基本操作吗?你要是不过关,别说任院长了,咱们主任这关你就过不了……”陶静疑惑地嘟囔。 叶然笑着没怎么解释,感觉腿麻好些了,就挪着往外走:“太累了,我先回宿舍了。” 林利看着她的背影,冷笑出声,对陶静挤眉弄眼:“不说了吗?走后门进来的,你还不信。” 陶静没说话,就回瞪了林利一眼。 叶然听得清清楚楚,却无心想辩解什么。 也是事实,这次能回到医院实习,若没有任教授的厚爱和器重,是万万不可能的,说走后门,算是吧。 后半夜快凌晨了,路上灯光璀璨,却行人寥寥。 宿舍小区很近,叶然慢慢走着,碰巧遇到一个想晨早卖水果的老奶奶,她买了一兜水果,拎着进了小区。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她手酸得已经不成样子。 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右手,以前骨折过。 就在两年前,陆凛深车祸恢复养伤的那段日子,男女体力悬殊,身高差异还大,她每每搀扶一米八几的陆凛深,都累得满身是汗,气喘不已。 那时候梨园就没什么佣人,陆凛深不喜欢陌生人在自己的宅邸活动,此外,那段时光对他来说是极其晦暗的,他身体情况,又要严格保密不能泄露外界。 叶然任劳任怨,好在老爷子也安排了赵姨和陈伯时常过来,但有次偶然,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次正好家里的电梯故障,维修工正在修理。 陆凛深在一楼旁厅开视频会议,结束后接了个电话,叶然不知道电话那边和他说了什么,他脸色和周身气息都变得极差。 也着急的就想上楼去书房,好像是要找什么。 叶然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坐轮椅过去,楼梯也不方便,她想上楼去找,但陆凛深不准,无法,她就费劲勉强地试图搀扶他上楼。 眼看都要将人送到二楼时,陆灵霜忽然跑来,嗷地一嗓子:“叶然!你瞎啊,我哥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啊?你还让他走着上楼!” 叶然本就精神高度集中,全身力气都在搀扶陆凛深,突然被惊扰,她一扭头脚下没踩稳,陆凛深想伸手拽她,但晚了。 从楼梯上连滚带摔地坠了下来。 当时叶然就觉得右手臂疼得厉害,忍都忍不住。 “你怎么样?叶然?” 但听着陆凛深焦急的询问,她强撑着还是挣扎爬起来,进捂着疼痛钻心的手臂,摇了摇头:“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所以事后检查出骨折,陆凛深也不知道这件事。 叶然不想给人添麻烦,当时那种情况,她也觉得自己这点小伤,恢复个把月就能好,跟陆凛深所受的伤没有可比性,没必要提。 可能是她的粗心大意,也可能是一直操劳着照顾陆凛深,她骨折就没养好,导致这手做不了什么重活,也做不了太精细的工作。 所以伤口的创伤缝合,叶然以前轻车熟路,现在却…… 没什么。 多练练总会好的。 叶然回到宿舍,洗漱完也睡不着,就从那兜水果里挑了几个,用果皮模拟伤口,一遍遍地练习缝合。 水果较硬,也较简单,她冰箱里还存了很多打折买的猪肉,都是练习用的。 这边叶然夜以继日的勤学苦练,那边唐依依躺在奢华的大别墅美人榻上,思考着怀孕的事。 “云姨……” 唐依依呼唤保姆。李云也刚好端了一碗刚熬好的浓汤中药过来:“怎么了?大小姐。” “你说之前我回国那天晚上,阿深喝多了,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唐依依想着回国那晚发生的事,声音迷茫:“他会真的相信我们睡了吗?” 李云怔了怔:“啊这……不好说吧。” “是啊,他要是信了,又怎么对我这么冷淡……虽然他以前对我也这样,但是我总担心骗不过他。” 唐依依陷入了自我怀疑中,眉头紧锁,面对李云递来的汤药都置之不理。 李云无措,就问:“大小姐,你骗他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怀孕啊。”唐依依回得很干脆,还摸了摸自己平坦纤细的腰腹:“虽然是假的。” 第四十章 恶毒计划 啪嚓! 李云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汤碗都掉落在地。 等回过神来,李云慌忙弯腰打扫:“对不起大小姐,我没拿稳,这就去重做……” 唐依依不在意:“不用,难喝死了,少喝一碗又没什么。” 她脑中还萦绕着叶然说过的那些话,除了刺激惹怒她的以外,有一句话特别诛心。 还是你们不够爱呢? 就是这句。 唐依依西子捧心,怅然地看着李云:“云姨你知道吗?我要不是心脏为了他落了这么大的病,他对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会给我钱,不会照顾我看病,不会在海外帮衬我爸妈的生意……我们唐家,原本是很风光,很好的,我想要唐家重新变好,我就只能牢牢地抓住他。” 唐依依近乎哀怨的自言自语,李云却听得唉声叹气。 差不多二十年前的唐家,也是本市少见的高门大户,在国内上层豪门家族中也是排得上号,可惜没落来得猝不及防,持续的下坡路,让唐家早已不复从前。 这也是唐家父母选择迁居海外,另谋生路的原因。 唐依依抓住了李云的手,坐起身说:“我不是男孩子,我爸妈也没儿子,他们想生个儿子,可惜我妈身体不行生不出来了。” “我当女儿的,就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比儿子差,我一样可以重振家业的。” 李云点点头:“我知道,你从小就爱争强好胜。” “不然大学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追陆凛深啊?只图他的脸吗?我还图他的背景家世……” 唐依依感觉说得太多了,笑着摇摇头:“好了不说了,还是想想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我怀孕了吧。” 李云:“……” “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假怀孕可以伪装,但要是最后生不出孩子……” 没让李云说下去,唐依依眼眸狡黠,一眨眼道:“孩子有啊,叶然不是怀了吗?我会让她生出来的。” “你是想……”李云惊讶,一句借腹生子就要出口,感觉又不对,准确说应该是抢夺孩子。 唐依依拍了拍李云的手,自信道:“放心,我安排的一定会万无一失。” 叶然怀孕,明显就没想过告诉陆凛深。 但怀胎十月,保不齐哪天陆凛深会知道消息,所以……要先下手。 唐依依谋划的眼里,慢慢泛出汹涌的波澜。 之后的几天,叶然变得特别忙。 医院的工作很多,下了班,她又接了个翻译的兼职,即便对方没有强制要求时间,但她也不想拖延。 除开这些,她还抽时间挤时间研磨手术视频,练习缝合,稍有空闲,顾不上休息,就跑去病房看望陪同妈妈。 虽然忙得不行,但这样的生活也充足踏实。 叶然原本就能吃苦,就是心疼肚子里的宝宝,但也奇怪了,每天她忙得不行,宝宝不仅不添乱让她孕反严重,反而还让她轻松适应快节奏的工作生活。 只在每天清早和晚上,反应极其难熬。 相较于叶然这边已经归于平常的独自生活,陆凛深的这几天却过得极其混乱。 首先是工作忙,他鲜少亲自跟进项目,但最近有个投资超百亿,还是和周贺生等几家联合搞的大项目,他不可能推脱给旁人,只能亲力亲为。 这也让他没再回过梨园。 靳凡初步估算了下,几乎从太太搬走以后,老板就再没回过家。 而且胃病还犯了。 本来即便没有叶然一日三餐的做饭照料,也有特级厨师的营养搭配,饮食基本不会出什么岔,但是,疏忽了意外。 唐依依上班的第二天,就带了亲自做的便当。 然后中午,抢在助理送来营养餐之前,唐依依带着便当进了总裁室,趁着陆凛深忙着审项目书,她一样样地摆在了桌上。 “阿深,你忙完了吧?”看着陆凛深想要点烟,唐依依及时开口。 陆凛深这才注意到她在办公室里,就起身来到了桌旁,看着上面摆着的菜肴,他问:“你做的?” 唐依依点头:“以前大学的时候,我们常去的那家川菜馆,现在已经黄了,但我记得你爱吃那家做的水煮鱼,就特意去学了。” “你不用这样的。” 陆凛深淡漠的反应,让唐依依心里不是滋味,她不安地低下头:“我知道自己手艺不太好,但我就想让你尝尝……估计做得也不好,要不还是算了。” 她说着就要收拾餐桌,落寞伤感的脸色一目了然。 陆凛深沉默了几秒,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拦住了她:“我尝尝吧,你也没吃吧?一起吧。” 就这样,两人坐下来吃了饭。 但那水煮鱼,陆凛深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感觉……太辣了。 他现在的胃根本受不了。 所以他也没继续吃,可其他的几样菜,也一样很辣。 那段饭算是不了了之,唐依依也知道了陆凛深胃不好,转天又换了清淡的菜,却又口味浓腻。 陆凛深不会说什么,就让她往后别再做了。 即便如此,他娇贵的胃,还是闹出了病。 一边输液调理一边忙工作,岂料这天临近中午时,陆凛深听到敲门声,说了声进,一抬头,又看到了拎着饭盒的唐依依。 这回唐依依煮了汤,还是刚做好的,滚烫的汤盅一打开,热气扑面。 却丝毫熨帖不了陆凛深绞痛的胃,反而还让他滋生反感。 “你是来这里工作的,你的工作范畴,不包括中途请假去给我做饭。”因为不悦,陆凛深冷淡的话语也说得稍微重了些。 唐依依怔在原地,尴尬地抿抿唇:“对不起阿深,我只是想照顾好你,你要不喜欢那我往后不做了……” 她慌忙解释,再要整理手边的炖盅,岂料一不注意,炖盅打翻,滚烫的热汤泼溅在手上,疼得唐依依顿时就叫出了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凛深迅速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把拉过了唐依依烫伤的手,也看到了她委屈的满脸是泪。 “阿深,你别怪我好不好?我不想惹你心烦的……” 第四十一章 我怀孕了 唐依依很会利用自己的长处。 长得本就魅若无骨,含情脉脉地满眼婆娑,依偎的靠进了陆凛深的怀里。 “我没怪你。”陆凛深沉了口气,握着唐依依受伤的手:“先站好。” 唐依依不动地方,陆凛深看她手上被烫红了一大片,几个细小的水泡瞬间而起,也不忍心直接推开她,就道:“先去冲冲冷水,我这就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嗯,我知道的阿深。” 唐依依哽咽地点点头,眷恋一般地在陆凛深怀里滞留些许,才依依不舍地握着烫伤的手离去。 陆凛深上午刚输完液,胃还没有彻底缓解,顾虑着手边忙的项目书,就绕回办公桌拿起座机:“靳凡,你给依依安排个司机送她去医院。” 说完迟疑了两秒,又道:“过二十分钟,你再让人送我过去。” 靳凡连忙应声,就是问:“陆总,是去最近的医院,还是……” “仁康。” 同一时间,叶然刚吃完饭,跟着陶静往楼上走。 “下周咱们就要去妇产科实习了,老多八卦了,这回可有瓜吃咯。”陶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口就说。 叶然低头翻看着手机,翻译的酬劳刚巧结了,她心情大好,就道:“上班这么累,哪儿还有心情吃瓜啊,陶静,你除了常喝的咖啡,还想吃什么蛋糕?” 陶静一扬眉:“你请?” “对啊,走吧。” “算了,懒得去,你还是定外卖得了。”陶静拉着叶然不想折腾,又凑巧电梯门开合,对应的就是妇产科楼层,她就来了兴趣:“走啊,我们提前去转一圈!” 叶然还在翻着手机准备订咖啡,稀里糊涂的就被陶静拽下了电梯。 午休时间,妇产科也人满为患。 两人穿梭其中,陶静想带着叶然去找她师姐,岂料却被人拦住。 “叶然?” 唐依依混迹在人群中,一瞥见叶然就走了过来,挡住两人去路,还故作惊讶:“真的是你啊,好巧呢。” 叶然:“……” 这算什么巧合。 “你朋友?”陶静好奇地问叶然。 叶然不知如何回答,唐依依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自作主张地对陶静说:“对啊,我是叶然的朋友。” 既然对方不在意,那叶然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等陶静作何反应,叶然眸色一转,直接和唐依依说:“你我的关系,算不上朋友吧?” 随后,叶然再对陶静解释:“他是我老公的前任,现在在他公司上班。” 陶静:“!!!” 这么……劲爆的大瓜,就这么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了? 天呐,她上下重新仔细地看着叶然,感觉这个温柔恬静的同事,身上的故事不少啊。 唐依依讪笑了两声,也没觉得别扭。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叶然。”她还询问。 叶然没什么好怕她的,就是感觉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她就说:“算了,我等会儿就要上班……” 没等说下去,唐依依就来了一句:“是有关怀孕的事儿。” 陶静再次震惊,疑惑的目光盯向唐依依的小腹。 叶然没法再拒绝,只好和陶静说了声,就跟着唐依依越过人群,进了楼梯间。 防火门一关,仿佛隔绝出了一个稍微安静些的环境,也让叶然无比清晰地听见唐依依说:“我怀孕了,是阿深的孩子。” 唐依依转过身,佯装习惯似的抚摸着小腹:“上次我们在公司碰面时,我就怀上了,但当时还不太确定,刚刚做了检查,怀孕有五周左右了。” 五周,一个多月。 也就是…… 刚好唐依依回国,陆凛深夜不归宿的那几天。 叶然做不到置若罔闻,无痛无感,她如遭雷击,大脑思绪瞬间空白。 唐依依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意外道:“你不知道吗?阿深没和你说吗?” 说着,她故作费解地又说:“不能啊,阿深说想要个孩子,但我怕你不能接受,他说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解释……清楚?”叶然思绪混乱,声音干涩。 “是啊。”唐依依应着,也笑着:“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当婚外的私生子,阿深也不允许的,何况现在私生子也和婚内生的孩子,享有一样的权利。” “但是啊,阿深还是说让我放心,我们生的孩子会名正言顺的,就是爷爷那边可能有点不好办,所以他暂时没法和你离婚的。” “反正我做不做陆太太不要紧,我的孩子能被接受认可就够了。” 唐依依自说自话的,仿佛绘声绘色地讲述出了前因后果。 陆凛深想要个孩子,想要做爸爸,陆家也需要添丁子嗣,所以他选择了最爱的白月光,也等着唐依依回国了,他才迫不及待地拉着她造人怀孕。 而且承诺唐依依,即便没办法一时说服老爷子,也一定要让这个没出世的孩子得到认可。 而这一切……叶然都被无情地排除在外。 这些信息,每一条每一件,乃至每个字,都足够钻心刻骨,刺痛心扉,竟然一时间让叶然迷茫错愕的,分不清剧烈的心痛,究竟是因何而起。 单单就陆凛深想要个孩子…… 这一点,就足以是当胸一剑,伤得叶然痛不欲生。 她作为妻子,陆凛深不想和她生育孩子,说不想要,所以一直避孕。 原来不是他不想要,他只是不想要她叶然生出来的孩子而已。 叶然转过身,慢慢地喘息呼气,想要缓解近乎窒息难捱的心脏,也想要缓解一下激荡的情绪。 片刻后,她强忍着开口:“所以,你是单纯地想把这消息告诉我,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唐依依望着她一笑,走上前握住了叶然的手:“你误会了,我哪有什么别的意思啊,非要说的话,那等我生产的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了。” 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叶然忽然感觉极其恶心,不愧是陆凛深爱上的女人,蛇鼠一窝,都没个好货! “不可能!” 她一口回绝,也猛地抽回手,而唐依依猝不及防,踉跄几步还没站稳,竟直直地从楼梯边缘摔滚下去—— 第四十二章 无心之过 电光火石间,什么都发生的太快。 “啊呀……” 叶然听着唐依依惊慌的声音,反应过来时就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一阶阶楼梯地摔了下去。 扑通的响声,身体碰撞地面发出,在这一刻让人胆战心惊。 叶然确实不喜欢唐依依,也知道她别有用心,但也没想过让她出什么闪失啊。 最重要的,还是因她而起…… 叶然慌乱的看着自己挣脱唐依依的那只手,不敢想,就因为自己一挣,对方就……摔落了楼梯。 虽然一层的距离不算太高,但谁都是肉体凡胎,哪能禁得住。 叶然以前也从楼梯上摔下去过,知道那种疼痛,所以她迅速找回思绪,想都没想的就疾步冲下楼,“唐依依……” “怎么了?” 她刚出口呼唤的声音,和另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交织。 叶然顾不上看是谁,就慌忙凑向唐依依,不敢直接搀扶,就蹲在一旁想检查:“哪里疼?胳膊能动吗?” 唐依依疼的满脸苍白,满身颤抖得如筛糠。 叶然见她不说话,就要上手,岂料手刚伸出,还没等碰触到唐依依,就被后方走来的人一把扣住,并顺势狠狠甩开。 力道大的,直接让叶然一趔趄,身子摔向了一旁。 这也让她看清了来的人。 竟然是陆凛深。 她顿时心口像是被添堵了一团沁了血的棉絮,堵得她心乱如麻,也压得她窒息丧失思考。 “依依……” 陆凛深低声唤着,俯身凑向唐依依,谨慎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颤抖的手:“没事啊没事,我在呢,依依,哪里疼,告诉我。” “肚、肚子……腿……” 唐依依像是心脏病发作,脸色惨白的吓人,呼吸也错乱的大口急喘,勉强挤出颤栗虚弱的几个字音,手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抓着陆凛深。 “我们去找医生……”陆凛深的脸色一沉再沉,没再废话,长臂一把穿过唐依依的双腿膝弯,将人打横抱起,临迈步时,他低眸阴冷的看了眼一旁的叶然。 仍旧没说什么,就是长腿一下不轻不重地拨开叶然,从她身上,跨步上楼。 叶然怔愣地僵滞在原地。 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了方才陆凛深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那眼神,森寒冰冷,寒冽阴鸷。 仿佛面对的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透着浓浓的厌恶和愤怒。 只一眼,就让叶然感觉如坠深渊。 也让她往后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可怕恐惧地被惊醒。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就算不同于其他的恩爱情侣,有感情基础的夫妻,起码曾经的两人,也算是相见不讨厌,彼此留有好感,即便叶然的暗恋不被知晓,陆凛深也对她没有偏见。 婚后虽然苦涩又辗转,可好在还有床笫之间的情分,所以时常陆凛深也愿意拿出好脾气与她相处。 这些一段段的过往,不算很美好,但起码也在叶然的回忆中,留下了不错的痕迹。 没想到……临了,两个人竟走到了相互憎恶的地步。 叶然说不清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步步走到隔壁楼顶层,这个区域是住院楼里vip中的vip,整个一层的病房都极度豪华,也只提供给院内投资董事使用。 无疑,陆家是仁康自从建院起,迄今为止上百年来唯一坚持幕后扶持,提供钱财资源的大金主,所以陆凛深在这个区域,有专属的十间病房。 已经涵盖半个楼层的病房了。 原本他也不需要那么多,自幼身体素质好,几乎不怎么会闹毛病,但发生了两年前那场车祸,也就另当别论了。 叶然从跟了任教授学习起,被分配做小组项目时就时常听说这些,但她也只是听着,不会评论和多嘴,因此包括任教授在内,都没人知道她和陆凛深的关系。 任教授知道她结婚了,对方家里条件优渥,仅此而已。 这个区域的安保严格,叶然走下电梯就被两个保安拦住,看着她穿着医院的白大褂,胸牌挂着实习的标签,就对她解释这个楼层不对外开放,不让她进。 叶然思绪有点乱,也不想强人所难,她就说:“我……我是来找人的,见他一面,说清楚几句话我就走了。” “最多十分钟,通融一下可以吗?” 她拜托的姿态真诚,两个保安也有点为难。 就在这时,叶然看到妇产科的主任,带着两个副主任,还有科内几位大夫,陆续从远处一间病房中走了出来。 “陆总放心,从检查结果来看,唐小姐暂时没什么事,但受了惊吓,还是需要好好修养的……” “从片子来看,摔伤的小腿胫骨有些骨裂,这个……就拜托骨科的张主任了。” “心脏方面,任院长已经通知心内外科的老陈和老褚了。” 几人三言两语,解释的话语中也带着安抚的劝慰。 陆凛深微微点头,说了声谢,送几人往电梯这边走。 走廊很安静,几人说话的声音,叶然尽数听清,也很快做出了判断。 唐依依没有因为摔伤流产,只是腿部有些骨裂,还引发了心脏病发作。 这貌似不算严重。 她见了陆凛深又要说什么呢?说她不是故意推的唐依依,也没想到就那一下,唐依依就真能从楼上摔下去。 不管是唐依依的自导自演,还是她的无心之过。 唐依依又没有死,她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没什么好解释的。 还是走吧。 叶然理清思绪,打定主意刚要转身,却听到后方传来陆凛深的声音。 “叶然。” 冷冷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随着压低的声线,透出极度的不悦。 叶然心里一怔,脚步不由得停顿。 继而,她又听到陆凛深说:“你留下。” 然后陆凛深应对着周边的主任大夫,送他们纷纷上了电梯,他也瞬时变脸,一把凶悍地扯拽着叶然的胳膊,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第四十三章 让她学乖点 楼道内,独立的单人病房有很多。 陆凛深随意踢开一间空着的房门,拽着叶然就将她推了进去。 随着房门被重重地甩上,站在门口的陆凛深,也迈开了步子,颀长的身影,手裁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宛若t台超模,有型得让人无比养眼。 但此刻叶然心口发紧,呼吸不畅,除了压抑的窒息,别无他感。 平时的陆凛深,娇矜的气质,冷淡的面庞,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而且威压极强,而此时的他,眼里迸着怒意的火焰,就更让人潜意识想逃,想跑。 叶然知道他现在不冷静,自己思绪也很乱,眼下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她强撑着还是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并说:“陆凛深你冷静点,我真的不是故意……” 解释的话没等说完,陆凛深忽然一步上前,已然在她面前站定。 冷不丁的突然靠近,更加让叶然感觉恐慌。 她低着头,完全不敢和他对视,吞吐地抿了抿干巴的唇,再道:“唐依依摔下楼是意外,我不是有意要推她,而且我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原来你还知道啊。” 陆凛深截断了她的话音,取而代之的下了结论。 两人身高差了很多,原本叶然在女孩子中也不算矮的,奈何陆凛深近一米九的身高,一对比就显得她个子很低。 陆凛深什么都没做,一手插着裤兜,低眸注视着她的头顶,渐次深眯的眼眸,布满的情绪罕见,阴郁不明。 “还以为你会找借口,撒谎呢。” 他还笑了声,不同于以往,这笑声很轻,也很冷,寒凉得洞彻人心。 不等叶然有什么反应,陆凛深忽然毫无征兆地从兜里拿出了手机,解锁后,屏幕里是一段监控录像。 他动了一下手指,点开录像,将手机递到叶然眼前。 刚巧是之前楼道里的监控画面。 因为没有声音,所以也不知当时的叶然和唐依依在说些什么。 但是很清楚的能看出,唐依依情绪稳定,就是在阐述或者解释着什么,而叶然情绪逐渐不稳,显然是动了怒,唐依依想要安抚她,却被无情推开,导致摔楼。 监控的角度较高,两人看似争执的动作又快,除非一帧帧定格逐帧分析,否则就是一目了然。 叶然就算不是故意想推唐依依摔楼,也是有意想推开唐依依。 这点上,叶然百口莫辩。 所以叶然看了两眼监控录像,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彻底湮灭,什么都不打算说了。 说多错多。 她现在就想看看,陆凛深偏听偏信,要给她定个什么罪。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可这监控,不管怎么看,你都是在欺负依依啊。”陆凛深收起了手机,阴冷的眼底划过一抹嫌恶。 叶然深吸口气:“你……是这么理解的啊。” 这话很无聊,也没意义,陆凛深直接忽略,一手捏起了叶然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他说:“叶然,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你了。” 叶然一怔,试图拨开他的手,无果后只能咬着牙看他。 “是我的话没跟你说清楚,还是你又有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陆凛深有些纳闷地问着,略微俯身低头,手指玩味地拨弄摩挲着叶然的唇,眼神迷蒙又阴沉,声音也又低又缓,看似旖旎温情,实则寒意森冽。 “你和我的关系,协议上不是写得一清二楚吗?就算我们上了床,那也是只走肾不走心,所以啊,你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去为难挑衅依依呢?”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剥落,陆凛深也愤然收力,一把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叶然。 叶然毫无防备,身形往后踉跄几步,到底扶着后方的桌子没有摔倒,但桌角,磕碰到了她腹部。 疼…… 痛感蔓延,她下意识用手捂紧了腹部。 另只手也撑在了桌子上,因为疼痛,筋骨清晰,指节泛白。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因为背对着陆凛深的方向,所以忍痛的神色没被察觉,但叶然也不禁想…… 不愧是陆凛深。 随便说出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在她血肉模糊的心上一顿剜挖,鲜血横飞,惨不忍睹。 走肾不走心,这就是陆凛深对这段婚姻的定义。 还真是不得不说,符合他的无情无义,解释得恰如其分啊! 叶然感觉心脏发颤,自己的状态随着腹部的一阵阵疼痛,也越来越差,她撑不了太久,索性咬牙强撑地转过身:“所以呢?” “我欺负了你最爱的女人,你要对我做什么?要我去给她道歉吗?!” 话说到这个时候,叶然除了状态很糟之外,负面情绪也全上来了,谁也不是没脾气,就算暗恋是她活该,嫁给他也是她没长脑子,但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尊严,有骨气,更有脾气的人。 是人就不该被这么糟蹋,尤其对方还是她盲目痴傻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叶然扪心自问,自己就算千错万错,但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陆凛深的任何事,这个世界上,她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自己,却唯独……没有对不起他! 但偏偏……就是这个他,却一次又一次伤她最深,最狠。 陆凛深一再眯着眸,烦闷的气息笼罩的他胸腹,像一团烈火,焚烧的愈加灼烈,他阴沉沉地盯着叶然,却什么都没说。 叶然见他没言语,就道:“需要我怎么给她道歉?下跪磕头?行,没问题!” 她堵了一口气,说着就迈步往外走。 陆凛深一伸手,长臂精准的捞住她的腰,将人一下扣住的同时,又桎梏着她的剧烈挣扎,几番过后直接将人扔进了不远处的沙发里。 “不用你去丢人现眼。” 他站在沙发旁,心烦地抬手扯着领带,厌弃的低眸扫了眼状态狼狈的叶然:“我只是想让你学乖点。” “所以呢?怎么让我学乖?”叶然心血翻涌,怒火攻心,仰起头接茬就回,俨然一副蓄势待发就要怼人的姿态。 第四十四章 狠狠惩罚 陆凛深皱起了眉,低眸迎着她愤然的双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火星直接燎原! 一种不可控的情绪,也瞬息间在陆凛深的心里炸开,而这种感觉,不仅是他排斥,更是他忌讳。 “叶然!” 陆凛深刻意放沉的声音,简短的两个字,却像是咬碎着贝齿从牙缝中森森溢出,同时,他烦躁不耐的也俯身压下,牢牢地抓锢住了叶然,“你非要这么惹我干什么?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本来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结果也不是很严重。 唐依依摔伤了腿,修养个把月就会好,心脏病发作也得到了及时的控制,虽然导致移植手术需要提前,但陆凛深这边也不是没有准备。 还有就是,唐依依说自己在经期,摔下楼导致腹痛难忍,但妇产科的主任也都过来检查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只要叶然稍微软化一下态度,主动服个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跟他犟! 陆凛深觉得平时没有亏待她,该给的也基本都给了,她又凭什么,哪来的脾气跟他这样! 就算是自己花钱养了个小玩意哄自己开心,那她就是这么对待金主的?! 叶然满心狼藉,痛感铺天盖地,都分不清是哪里最疼,眼睛也不争气地一片氤氲,她不想哭,但就是控制不住泪水。 或许真的是孕期情绪不稳,激素闹的。 她泪眼婆娑,听到自己机械性空洞的声音反问:“我惹你?陆凛深,你要不要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是我惹你,还是你为了唐依依在针对我!” “她是摔下楼了,但死了吗!” 叶然确实有同情心,但这份善念,不是该对破坏她家庭婚姻的第三者的! 而且在气头上,别说叶然不是故意推的唐依依,就是故意的,又能怎么样?她作为正室原配,还不能打骂两下小三了? 没有这种道理! “没死算什么大事?也至于你这样心疼?!” 叶然愤懑的眼里一片血红,分不清是哭的,还是气的,她只咬牙切齿地想要抗争,想要给自己争回一点颜面,一点正确的道理。 “你可以心疼她,但别带上我!我和你……” 叶然怒气上头,话音沙哑晦涩的却恍若机关枪,一刻不停地喷吐着委屈,这让陆凛深怒意磅礴,低头一下啃咬上了她的唇,也直接堵住了她没说完的话。 汹涌的辗转,等同于蓄意折磨。 陆凛深压根不管叶然的反应,带着报复性的力气极大,不过须臾,两人最终就弥漫出了鲜血的味道。 但也分不清是谁的。 叶然在挣扎,拼尽全力地想要护住腹内不可告人的宝宝。 陆凛深还在生气,怒意之下的动作没有章法,即便往日从不强迫,也不愿强来的他,此时也完全打破了先例。 这样的举动,让叶然感觉阵阵持续的恶心,她不管不顾的挣扎更凶,也更疯。 奈何她那点力气,根本抗衡不过陆凛深,直到最后衣服碎裂,周围一切乱糟,如同台风过境,也像被入室行窃…… 陆凛深却衣物完好,只有身上的黑色衬衫有了些折痕,但也不明显。 他稍作整理,在低头扫了眼蜷缩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盖着碎裂不堪的一件衣服,呼吸仿佛都没了的叶然。 她的状态太差,脸色更是没法看。 浑身疼痛得无法想象,青青红红的印记更是遍布周身,在雪白的肌肤上,亦如开出的一朵朵妖艳又不可描述的花朵。 她被弄丢了大半条命,真像一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那种破碎感,形容不来。 陆凛深混乱的情绪不仅没因为餍足而恢复,反而更坏了些,他强忍着隐隐作祟的施虐感,烦闷地掏出烟点了一根。 “叶然,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依依不是对你我造成影响的那个人,她身体不好,你往后也不能再刺激她了。” “至于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陆凛深说完,捡起桌子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大步往外。 房门一开一合,人已经走了。 徒留下的叶然,不知道用了多久,漫长的仿佛又熬过了一个世纪,才总算缓过了满身的不适,咬牙强撑着坐起来,想要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但都被撕坏了…… 叩叩—— 房门也在这时忽然被人敲响。 “太太?” 外面传来好听的女声。 “我是陆氏总裁部的助理,我叫汤颖,靳秘书让我给您送东西,您别害怕,我也是女的……” 说着,对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汤颖始终低着头,谨记着靳凡的叮嘱,不该看的,不要看,老板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着什么,别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将手里拎着的礼盒放在不远处的地上,汤颖依旧低着头,对着里面的方向俯身行礼,然后匆忙就撤了。 叶然总算长吁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起礼盒,里面是一套大牌高定女装,刚好适合这个季节穿。 她顾不上任何,匆忙拿着衣服就进了洗漱间。 拖着不堪的身体,她还是想冲个澡,但却随着哗哗的水流,注意到了一丝鲜红。 是血。 看得叶然触目惊心,她也不敢再耽搁,匆忙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手机里都是同事纳闷她下午怎么没去上班的。 陶静还给她打了几个电话。 叶然顾不上回复,就想先去妇产科开个b超单子,然后再跑回实习的心外,当面和副主任解释。 结果,她刚拿着单子在超声室排了号,对方看她状态真的不好,就催着她进去插个队,很快做完b超,有些先兆流产的迹象,但好在胚胎发育正常。 孕期前三个月,最为至关重要。 叶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庆幸的同时也不免一阵阵的后怕。 所以她接受了医生的数落和开的保胎药,匆匆再回到心外,就被副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然后她就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第四十五章 太可惜了 “叶然啊,你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 “还是很可以的,陈傅两位副主任对你的反响也特别的好,同事之间更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主任笑吟吟地喝着保温杯的热茶,看着叶然的目光温和,话语也说得相当体面,但叶然还是觉得一颗心瞬间被抓紧,预感极其不好。 果然。 主任笑着话音一转:“但是吧,你是来我们科实习的,而最近岗位调整,实习生的名额也都满了,你呢,我是真的舍不得放弃,可是这个情况……又不允许。” 叶然闻言,瞬间傻怔住了。 主任又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但无外乎就是对叶然工作上的肯定,但又不得不顶着压力缩减实习人员,所以陈词滥调地铺垫一大堆,最终还是一个意思。 叶然被开除了。 虽然没有那么难听,但也是劝她自动离岗,放弃现有的实习名额。 叶然怎么都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大脑轰鸣,思绪沉杂,她全然顾不上太多,反应过来就迅速到办公桌前,还算冷静地说:“主任,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我不是应届毕业生,偶然得到的这次实习机会,我非常看重,也很珍惜,如果不是工作上的失误或者怎样,我真的不想、也不会放弃的。” 主任并不意外,就听着配合地点点头,然后示意叶然别着急,同时他也慢慢地又说了一句,可谓一语惊人。 “工作固然重要,但你现在不应该多多地为你的身体着想一下吗?” 叶然再次愣住。 她不是傻的,主任没有点明,但话里的意思明确。 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这倒不是稀奇的,毕竟任教授知道她有孕后,为了让科室主任多照顾她一些,将这事悄悄私下里透露给了主任。 但主任现在竟然用这件事,软磨硬泡地威胁她自动离职。 这就…… 不是主任有心为难她,怕是……任教授的意思。 见叶然怔愣地没说话,主任叹息地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保温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啊,真的不适宜过多劳累的工作,而各科室的安排呢,你也是知道的。” 医生这个职业,就是忙。 从考入医学院那天开始,就在忙,一直忙到实习,然后上班,直到退休的前一刻,都在一线上疯狂地夜以继日地忙碌奔波。 叶然深知这一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会对工作有什么影响,主任,我保证不会因为自己身体问题,而耽误工作……” 没让她说下去,主任就抬手打断:“叶然,听话,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你妥善的处理完了所有事,或许还会有机会的。” 解决完所有事……是真的生下孩子吗? 但生完了孩子,还要哺育,还要每天二十四小时的不停照顾新生儿,然后就是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蹒跚学路…… 一个婴幼儿,稍微能让妈妈放心些了,怎么也得是上小学左右的年纪。 到那时候,叶然别说再重新找机会回到医院,怕是她早就将所学的东西,都忘在了脑后,重回岗位,也成了梦话。 这就是全职主妇,带娃宝妈的命运。 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维持经营婚姻,牺牲奉献自己的工作事业,自己的交际圈子,等孩子长大了,等家庭安稳了,她也一事无成的年纪大了。 叶然以前孤掷一注地没有想过这些,以为怀上了宝宝,就是天赐的礼物,就该让这个小生命正常健康地在自己肚子里孕育,就该……好好的生下来。 可她完全疏忽遗忘了自己。 等这个问题彻底被主任点明,摊开的摆在眼前,她才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傻得可笑。 主任的意思明确,也不容更改。 而且这貌似还是任教授的安排,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隐情,叶然除了被动接受,也暂时没有别的法子。 下午,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陶静舍不得拉着她一顿询问,叶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统统都憋在了心里,就在陶静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就要发火时,任教授给叶然打来了电话。 叶然被叫去了院长办公室。 任教授看着她,有些罕见的愧色,却只能无奈道:“先回去就当休息了,你工作的事我记着呢,放心吧,我会重新再做安排的。” 说着这些,任教授将几份整理好的资料隔桌推给了叶然。 他说:“这是我帮你选出来的几所院校,其中还有你的母校,叶然啊,回去这段时间你也不要闲着,好好温习,今年来不及了,那就明年,考研直博吧。” “医生这个职业,经验和天赋都很重要,但学历,更重要。” 叶然惊愣的眼神诧然,没想到自己迷茫的关键之际,任教师竟然为她点破了迷津。 对啊,她可以完善学历,可以考研,可以往上深造,争取读硕读博。 学历可能不能完全地说明一切,但起码是任何工作的基础,也是往后求职面试的敲门砖和试金石。 “老师,谢谢您!”叶然如梦初醒,激动地一把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就对着任教师鞠躬:“真的太谢谢您了,我会听您的,一定努力考研!” 任教授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但终归是好的,一边让她别这么客气,一边又让她坐下,然后他怅然道:“其实吧,我该怎么说呢。” 任教授年年带的学生众多,说实话,叶然不是最特殊,也不是最出彩的,他带出来的学生,成为院士的都有,但叶然绝对是所有学生中,最让他惋惜的。 因为在医学方面,叶然非常有天赋。 她像是天生就该学医的,心细又胆大,敢实操执刀,也敢于证实自己的不足,能吃苦,能拼搏,这里面的例子不胜枚举。 所以这样的学生,任教授觉得就该有个好发展,投身到医学前沿,踏踏实实地做个好大夫。 但她在最适合、也最紧要的年纪,选择了放弃,选择了为丈夫回归家庭。 第四十六章 惹不起的金主 哎,往事不可提。 任教授目光复杂地看向窗外,思虑再三才说:“你知道我们医院背后的投资方吧?那就好比是甲方金主,稍微有什么意思,我们就是再不愿意,也得照办。” 这话像是隐喻了什么,叶然晃神怔住。 任教授没再往下说,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有关你母亲,你不用过于担心,院内的帮扶是不会收回的,你只要每月支付额外的费用就行了。” 叶然点头,再次对任教授表达了谢意。 等从办公室出来,她却觉得头重脚轻,一个藏匿的真相,隐隐呼之欲出。 就在前不久,陆凛深说她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还想让她学乖点。 而在办公室里,任教授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医院背后投资方的。 所以…… 是陆凛深以投资方的身份向任教授施压,迫使她被放弃,被离职的对吗? 叶然绞尽脑汁,她确定自己这段时间在医院上班,没有出过任何纰漏,而且像仁康这样资质的医院,各科所用的实习生,也达不到削弱减员。 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陆凛深对于她推搡唐依依,十分不满,为了惩罚她,所以剥夺了她的工作。 叶然越想越觉得心惊,想到最后……她的手都是抖的。 要恶劣到什么地步,陆凛深才会毫不留情、也满不在乎地对她做出这种事! 要无视轻蔑她到什么程度,陆凛深才会如此狠心薄情地对她做出这种事! 这就是不爱…… 可即便不爱,两人也有肌肤之亲,也有过欢愉的时候啊。 就算说得再难听一点,即便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便花钱叫来的床伴野鸡,陆凛深也会大方地满足对方的各种要求,不会这么过分至极吧? 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叶然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放弃了留院的工作,当时她有多伤心,多痛苦,她为此整整抑郁了半年以上! 爸妈供她读书不容易,她苦学多年也不是简单的事,谁愿意放弃自己喜爱的工作,回家做个家庭主妇? 不是说后者不好,而是一对比,一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付出,又有谁能心甘情愿地放弃! 叶然那时候天天在医院陪护,看着自己的同学,曾经的同事,为了工作不停忙碌,而她……慢慢地完全成了圈外人。 那时候的叶然,压抑着心事,抑郁到了每天睡不着觉,只能靠吃药强撑。 陆凛深就在一旁看着,当时还安慰劝过她:“你去上班吧,我没事的,又不是没有护工和保姆,有他们就行了。” 叶然苦涩一笑,继续为他按摩着双腿:“就像这种按摩,你会让护工保姆来做吗?你不会的,你不喜欢陌生人碰触你。” 就连叶然,当时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即便两人没有行房,但陆凛深刚刚出车祸重伤的时候,都不允许她过度靠近触碰自己。 也是日子久了,时间长了,他才逐渐放下了坚持。 陆凛深又劝了她几句,见实在拗不过,他就说:“那这样吧,等我情况好些了,我为你开个医院吧。” 叶然怔了怔,这种许诺,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陆凛深说到做到,不管是约定还是承诺,从不会食言。 她久久地看着他,望着这张让自己沉醉又沉迷,一发不可收拾疯狂暗恋了这么多年的脸,她最终摇头轻叹:“不用,我只是想当个外科医生,又不是院长。” “那等我好些了,你就回来上班。”他说。 叶然点点头,欣然应下。 可是当时她就知道,以陆凛深的情况,想要完全恢复健康,真的太难了。 本以为是遥遥无期的事,居然被他的意志力冲破。 最终他恢复了健康。 但他却不允许她恢复属于自己的工作。 讽刺的简直让叶然都笑不出来,只觉得满腔愤怒滔天,她真想直接冲去陆氏,抓着陆凛深的衣领,问他到底还想要她怎么样?! 把她毁到什么程度,他陆凛深才能甘心! 但叶然还不能去……第一次看清楚了陆凛深的为人,也体会到了他的狠心绝情,她清醒的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斗不过他,也说不过他。 一顿发泄,一顿争吵,根本无济于事。 陆凛深不会收回诚意,就算破天荒地收回了,这种通过吵闹,类似施舍的换回工作,也不是叶然真正想要的。 她要的,是名正言顺。 是通过她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打拼换来的所有。 再说了,她现在心力交瘁,也不想再和陆凛深有什么牵扯纠缠,冷静期还有半个月,再熬熬,等和他彻底没了关系,她才能开始真正的新生活。 另一边,某高尔夫球场的绿茵场。 陆凛深闲庭信步地咬着一根烟,手中把玩着刚选的球杆,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靳凡和汤颖。 不是陪客户组局,而是客户陪着陆凛深打球。 但客户手气不好,所谈的项目也有瑕疵,被陆凛深指点一二后,客户也等于被打发了。 陆凛深难得有兴致,还想再打会儿球再走。 靳凡也选了球杆,准备陪老板玩会儿,但却看着他接了个电话,然后本就阴晴难辨的脸,瞬间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陆总?”靳凡不知所以,就试探性地唤了声。 陆凛深隔了会儿才低低地“嗯”了声,将手中球杆扔给了汤颖,示意靳凡先打,他思忖着什么,片刻后才说:“去准备些医学方面考研的资料。” 靳凡挥舞手臂,正准备大展身手,忽然闻言动作猛地一顿。 他纳闷又好奇的脑中冒出几个问号。 陆凛深也没看他,就又道:“资料要准备,相关的资深教授也要联系几个,然后你编个理由,让他们想办法去联系她。” 靳凡头上的问号又多了几个。 她? 他暗自琢磨了两秒,当即就道:“是太太吗?陆总,您授意不让她继续上班,但却想让她去考个研,这……是您本来的意思,还是……” 临时起意? 不管是哪种,是不是都有点太伤害叶然了。 第四十七章 忽然邂逅 靳凡感觉这话问得有点过了。 但他作为陆凛深身边的近臣,也是心腹,很多事就是要探究个明白,为了下一步要做什么筹备,心里好有个数。 陆凛深也没正面回答,就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靳凡,扔出一句反问:“你觉得呢?” 靳凡彻底停下动作,皱眉深思,感觉那就是前者了。 老板授意不让太太继续工作,应该一方面是不满唐小姐受伤,另一方面又觉得太太的学历在职场不禁打,趁机深造也是有好处的。 但也保不齐前者的原因更重些。 “按我说的去做。”陆凛深轻微抬了抬下巴,叮嘱一句,就又抽着烟慢步往前走了。 靳凡留在原地打球,汤颖快步跟了过去。 “对了陆总!”汤颖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开口:“接到消息,跟唐小姐匹配的心脏找到了!” 陆凛深并不意外,毕竟他往国内外调派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找到合适的心源也是时间问题。 他就脚步微顿,然后回了“嗯”的一声。 汤颖继续说:“对方是患有罕见稀少的家族遗传疾病,饱受病痛折磨很多年,最近选择了安乐死,但已经签署了器官无偿捐赠协议。” 陆凛深轻微点头,好看的凤眸一掀:“有家人吗?” 无偿用人器官,还是心脏这种极其重要,近乎一命换一命的器官,即便无偿符合协议道义,但陆凛深也不会那么做。 他这话就是在考虑如何报答那位捐献者,及其家人。 汤颖很快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也没有直系或者旁系亲戚,但这人应该有遗愿,距离定下的安乐死时间,也还有二十天左右。” “嗯,你去办好吧。”陆凛深吩咐了声。 汤颖点头,谨记。 与此同时,叶然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回到宿舍之后,她顾不上休息,就开始了收拾整理行李。 任教授破格帮她妈妈继续得到医院的照拂优惠,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了,哪能离了职,还继续赖在宿舍不搬走的道理。 叶然不习惯麻烦别人,更不想以此成为别人看轻她的把柄。 没必要引起口舌之争。 她虽然手头拮据,陆爷爷给的那两万现金,她也都充到了妈妈的治疗费里,现在还没了工作收入,但她还有南辰介绍的翻译工作。 苍蝇再小也是肉,何况翻译一份就有上千的报酬,也是很不错的。 但叶然还是没什么钱。 手头仅剩的每一分钱,她都算计好了用途。 想要挤出来一些租房子,就……几乎不太可能。 这该怎么办呢? 她正冥思苦想地考虑着要不要奢侈点买个帐篷,露宿街头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但冬季已经到了,睡马路会不会太冷了。 叶然摸着还没有孕肚的小腹,她担心宝宝。 本来跟着她就吃了不少苦,还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哪里舍得再因为没钱让宝宝跟着她睡大街。 但就在这时,陶静给她发来了微信。 陶:【你是不是要从宿舍搬出去?有地方住吗?我有个空房子,闲置着呢。】 叶然眼前一亮,马上抓着手机就回:【可以吗?我可能暂时掏不起租金。】 陶静也是个痛快的人,立马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什么呢?我也没想收你钱好不好?叶然,我们虽然在一起时间比较短,但你这个人不错,我不仅信得过你,还很喜欢你呢!” 叶然听着,由衷的一笑:“谢谢你啊,陶静,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把那房子的地址发你,钥匙在门卫保安那里,我始终没打算出租,里面有很多我养的花草,你帮我浇浇就行,别让它们死了。” “不然我还要花钱拜托保安时不时的过去,真的,麻烦死了,你答应就是帮我忙了,然然我这儿还有事,等会儿下班了我再给你打视频。” 叶然连忙应着,挂断电话,陶静就发来了地址。 她东西不多,收拾完也就一个行李箱,倒了两趟地铁就到了小区,按着陶静所说的拿到钥匙,再上楼,等打开门,她竟震惊得有点说不出话。 满房的……绿植。 各种花花草草,多到完全形容不出来。 就是入目之处,皆是盆栽,有大有小,参差不一。 难怪陶静不想把这房子租出去,这么多花草,估计也没人愿意租。 但房子很大,除开堆放杂物的,还有两个卧室和书房,而且里面都没有盆栽绿植了。 叶然将次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打算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多接点翻译,多做点兼职,手头稍微宽绰就再去租个房子,然后也给陶静一些租金。 总不能白住人家房子。 叶然不是那样占便宜的人。 她这边都打定也安排妥当,因为没看时间,直到肚子咕噜地感觉饥饿,她才恍然,自己没吃晚饭。 怀着孕的人,根本不禁饿。 好在陶静这房子里,厨具一应俱全,叶然就披了件外套,打算下楼买点菜,回来煮碗面。 但时间晚了,小区外面的大排长龙都是出摊的各种小吃,鲜少有卖蔬菜的。 叶然穿过闹市,想着走远点应该就有了,而且初来乍到,她也打算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结果走着走着,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忽然在近处响起。 等叶然反应过来时,一辆车已经开着明晃晃的远光,朝着她冲来—— 叶然登时呼吸骤停,双腿宛若灌了铅一般,惊恐和惊吓之下,让她大脑和身体根本做不出躲闪避让的反应。 刺啦! 一阵剧烈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刹车声,划破闹市的喧嚣。 叶然也惊吓得早已闭上了眼睛,紧张的浑身发颤,隐隐冒着冷汗。 “你没事吧?” 男人温沉的声音骤然响起,距离近的好似就在咫尺。 叶然诧异的呼吸还很乱,有些不受控的大口喘息,继而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站了个男人,一身西装革履,风尘仆仆地像是刚下飞机。 第四十八章 十分欣赏 男人俊逸的面庞温润,皙白的肌肤细腻,较近的距离都看不见毛孔,优异的五官十分夺目,一双好看的丹凤眸敛藏在一副无框眼镜之后。 “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男人又问,还担心叶然被擦碰伤着,俯身低头想要在她身上检查一番。 叶然后知后觉地挣脱恐慌,回过神急忙挣脱男人的手,并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我没事……” “那也吓着了吧?” 她听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却说:“我真的没事,是我不小心走路没看着车,问题在我,也没出什么事,你快上车走吧。” 男人略微迟疑了一下,车旁有另个稍微体态偏胖的男人,似乎想过来说点什么,但被男人轻微摇头制止。 旋即,男人掏出了钱夹,刚要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叶然,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惊呼—— “妈!”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妈……” 是个女人对着另个老婆婆呼唤大叫。 老婆婆已经倒在了地上,还没有休克昏迷,但不知道为何痛苦的手捂着心口,满脸煞白,呼吸也异常急促,艰难的只挤出了一个字:“药……” “心脏病犯了?妈!药呢?药……” 女人慌乱的在老婆婆身上翻找,什么都没找到,越急越乱,语无伦次的。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路过的人,有人看着议论,有人提议报警叫救护。 女人一边哭着一边四处寻找,找不到药就只能拜托周围的人:“求求你们,谁去帮我买个速效救心丸,我妈心脏病犯了,没有药……” 等救护过来,最快也要十几分钟,突然心脏病发作,根据每个人情况不同,像老婆婆这般的,怕是不吃药缓解一下,根本撑不住。 男人眸色微深,刚要做什么举动,就见到叶然匆忙的和他说了句:“我真的没事,不用管我了。”然后就匆匆地跑进了人群中。 “我是医生,让我来看看……” 叶然大概说了句,就直接越过人群,冲向了老婆婆身边。 稍微一检查,叶然脸色瞬间凝重。 紧接着,她一把抓住旁边哭泣的女人:“你妈妈是不是做过心脏方面的大手术?还是最近?” 女人诧异地愣了愣,还算反应及时,连忙点头:“对、对啊,你怎么知道?” 叶然顾不上解释,就语速极快的道:“术后应该好好修养,你妈妈没有照做,现在人工植入的心脏膜瓣脱离原位,情况十分危险!” 而且这种危险,还不是吃两粒速效救心丸就能缓解压制的,是有生命危险! “快点叫救护!说情况特别紧急,要出人命了,问他们几分钟能来!快点!” 叶然没时间说太多,也分不清该吩咐谁,就匆忙扔出一句,然后努力放平老婆婆的身体,尽量让她别慌,别紧张,努力试着放缓呼吸。 但这些也没什么作用,紧急抢救需要的是药…… “这里有医药箱!” 紧急之下,忽然人群外面有人高喊。 接着一个稍微体态偏胖的男人就拎着一个超大的医药箱跑了过来,什么都没说,就将药箱放在了叶然近旁。 另个男人也缓步走来,蹲下身时大概看了眼老婆婆,然后目光落向叶然:“你需要什么药,这里应该都有。” 叶然看了眼男人,就是刚才险些撞到她的那个人。 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就慌乱的伸手在箱子里翻了翻,找到注射器和相应急救药剂,稀释抽取,然后掀开老婆婆的衣服,锋锐的针头直直的刺进了肌肤—— 老婆婆眼瞳登时一紧,之后急促得近乎衰竭的呼吸,就略微有了趋于平缓的趋势。 女人在旁大喜过望:“谢谢,你简直神医啊,我妈多亏了你……” 没让女人说下去,叶然手上忙活得不停,很冷静也很冷淡的直接打断说:“先别感谢我,你妈妈还没脱离危险,这只是暂时的,去催救护车,快点!” 一边说着话,叶然也在医药箱里翻了翻,里面东西确实很全,她找到了血压和血氧仪,一并都给老婆婆佩戴上。 不出半点意外,血压太低了,还在持续往下降。 这已经是叶然想出最快急救,注入药物后的情况了。 依旧很不乐观。 幸好救护车连闯了几个红灯,鸣笛的一路咆哮,总算争分夺秒的飞奔而来。 叶然和女人一起帮忙将老婆婆送上了救护车,女人还要千恩万谢,叶然急忙拦住,并嘱咐女人:“你妈妈还需要做手术,情况也没好转,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她不确定自己的急救,能否真的起到作用。 只能维持着老婆婆强撑着送到医院,至于其他的,就要交给心外的医生了。 女人有些慌神,叶然也没时间安抚她,又嘱托救护人员,一定要极快送老婆婆去医院,一分一秒都不要耽误。 性命攸关,所有人都不敢忽视。 就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路边简易救援,也随着救护车呼啸而去,暂时圆满的落下帷幕。 叶然目送车影消失,紧张绷着的心才算松了一些。 全然没注意,整个过程中,那个险些撞到她的男人,一直静静地观瞧,一双深邃的眼眸,被反光的镜片尽数敛藏。 “辛苦了。” 男人温润地对叶然一笑,也朝她伸出了手:“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萧,萧天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然忙完了,总算拉回了思绪,也仔细抬眸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男人,没有和他握手,就略微点了点头:“我叫叶然。” “很好听的名字。”萧天润好看的脸上,笑意恰到好处,温柔的气质从容:“有兴趣换个地方说话吗?我对你刚刚的举动,十分欣赏。” “……” 叶然无声地选择了静默。 她看到有人继续救治,第一反应就是救人,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别的,也没想过会让谁来欣赏,但实话实说,有人冷不丁的说出这些,也算是对自己的肯定。 叶然没做他想,稍作犹豫,就点头:“行,但要等我吃完饭以后的。” 第四十九章 他是骗子吧 叶然给出的这句话,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本来下楼也是为了买菜,虽然时间晚了,菜摊估计都收了,但她现在有孕在身,真的受不了饥肠辘辘。 也没觉得萧天润找她能有什么事,两人都是萍水相逢。 她估摸着对方又是墨迹险些撞着她的事,她都想好了,自己去找个饭店,如果对方还跟着,她就说开了,自己不是碰瓷的,往后也不会讹诈,让他放心。 叶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萧天润刚想提议那就去找个饭店,话不等说,就见叶然转身往路边的小餐馆走,她进了店,就要一碗面,不用打包,就在店内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来等着。 一碗面十元。 跟买菜做饭也差不多。 但叶然还是有些心疼,她现在收入不多,是真的舍不得花钱。 叶然脑子里心疼钱,也算着自己每个月的大概开销,尽可能地缩减到最低,丝毫没注意萧天润带着微胖的男人,不仅跟进了店,还在她面前落坐。 等她反应过来,也发现了对方,她无语的又是一阵沉默。 “这位先生……” 她深吸口气,开口的同时还努力奉送一笑:“刚刚的车祸,准确说来都不算车祸,责任也都在我,而且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您无需记挂,也请放心,我不会碰瓷讹人……” 叶然一股脑的话语刚吐露而出,萧天润就听着笑了。 他适时地打断,并随着她的话语反问了一句:“但是刚刚你在马路边救了一个人,万一对方情况不好,不管和你的急救有无关系,对方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啊?” 叶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突然甩来的问题,还足足让她一愣。 “人心难测,这种事,也不算什么新鲜的吧?”萧天润面容得体,笑容谦逊,即便说出的话语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但也不让人反感讨厌。 微胖的男人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就拿着菜单招呼服务员又多要了两碗面和几样菜。 叶然注意力被微胖男人的举动吸引,她想都没想就脱口:“等会儿结账aa。” “……” 萧天润和微胖男人均是一愣,外加无语。 但别说,叶然的坦然和率直,反倒给萧天润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也让他再看着叶然的目光,不仅柔和了很多,还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细腻。 叶然没细致揣度,就言归正传,思索着萧天润刚刚的问题,她说:“是有这种情况,而且不瞒你说,如果对方反咬我一口,我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索要赔偿,还是打官司,叶然都没有那个时间精力,以及财力。 她和陆凛深的离婚冷静期就要到日子了,只等律师通知,拿到离婚证就解脱了,也和陆家彻底撇清了关系。 不管陆老爷子平日里对叶然有多看重,以后也是另当别论。 她妈妈现在住院所需要的费用,都由陆家每月支筹,虽然这俩月她和陆凛深关系急转直下,她从梨园搬出时,就由任教授帮忙,将妈妈每月所用的费用,不再走陆家给的账户,而且这件事还瞒着陆家那边。 可等离婚落实,什么都瞒不住了。 叶然不喜欢遇事发慌,更不喜欢被突然发生的事困住,所以她只要条件允许可以的时候,就喜欢未雨绸缪。 总之,不管怎么考量,怎么谋算,钱财都是重中之重。 她要多挣钱,还要省钱,为了妈妈,也为了她自己和肚子里没出生的宝宝。 这种情况下,她别说面临被人的要挟讹诈,就是单单一场简单的官司,所需要的时间和整个过程,都对她来说是雪上加霜,不可想象。 “但是,我救人的时候,没想过这些……” 叶然实话实说,坦率地浅然莞尔:“如果瞻前顾后的,那什么事怕是都做不好吧?如果我能救了那位婆婆,那是最好的,我不求感谢,也不求什么回报,如果那位婆婆还是……起码我也尽力了。” 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这是叶然做人的初衷,也是她对待每件事,每个人的初衷和本心。 萧天润听着,慢慢地轻微点头,表示由衷的认同和钦佩,同时也琢磨透了叶然的心思,不免更加看重欣赏的眼眸中,染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现在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他说。 叶然微微皱眉,但却没有反驳。 服务员很快将面和菜一一端上,叶然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饭。 萧天润吃不惯路边的餐点,自幼养成的优渥环境,也不允许他摄取外面苍蝇馆子的这些食物,他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静静地看着叶然。 微胖的男人也不怎么吃,默契地配合自家老板,也一样围观看着叶然。 叶然被这样的目光审视着,属实有些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的吃相并不难看,也还算文雅的,顾不上两人的不怀好意,她先填饱肚子,喂饱肚子里的小家伙要紧。 等面条见底,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按了按嘴角。 “这位先生,请问还有别的事吗?”她开口的同时,准备招呼服务生结账。 萧天润神色不变,淡声道:“有啊,大概有两点。” “第一,我姓萧,萧天润,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不用那么客气,还有我们之间说话,也不用那么公式化。” “……” “第二,我刚刚回国,但受聘于本市附属医院心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但除了这些,我还和附属医院有合作的几个科研临床项目,叶小姐,有兴趣加入吗?” “……” 叶然的沉默,震耳发聩。 讲真的,她听着这些,第一反应不是对萧天润这个人有什么误解和偏见,只是觉得他所说出来的这些……像极了骗子。 还是那种貌似打着知识分子,搞什么科研,又弄什么噱头唬人的高级骗子。 不然这种类似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突然砸到她? 不可能的。 绝对是个杀猪盘。 第五十章 别想追她 “很不好意思,萧先生。” 叶然秉持着良好的素养,带着柔然却不显太敷衍的笑,拎包起身,随着脸上笑意消失,她婉拒的话也脱口:“我没有兴趣。” 萧天润脸上的笑意一僵,不死心地抬头望着她追问:“真的不考虑考虑了吗?叶小姐,刚刚看你救人时的手法,你应该也是外科医生吧?” “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 萧天润的话没进行下去,叶然再度开口:“不用说了,我是真的没有兴趣。” 说完,叶然就走向了不远处的吧台,将那一碗面的十元扫码付完,她也走了。 萧天润的目光迟迟追随着她,逐渐紧蹙的眉,泛出些许复杂。 “不去追追?萧总?”微胖的男人询问。 “怎么追?”萧天润轻微的沉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她估计是把我当成骗子了,不过,我说的话,很像骗子吗?” 微胖的男人抿唇,到底没禁得住内心的耿直,点了点头。 萧天润长吁一口气,脸色有些失落。 “就一点,萧总,你在国外待的时间太久了,不会和国人打交道是正常的,而且我知道你求贤若渴,但也不能急得什么人都要啊,这女人你都不了解呢。” 微胖男人的劝慰,对萧天润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 他有些怅然的摇摇头:“用人不疑,还需要怎么了解?我派人查查她的底细吗?那是违法的,也没有道理啊。” “我想回国后组建自己的团队,不是我非要求贤若渴,实在是……” 他也很矛盾,想要花重金聘用顶级一线的医生,但几乎这样的凤毛麟角,都早已被国内各大三甲争先抢走了,人家工作稳定,环境安逸,不会想跳槽的。 何况跟着萧天润,除了工作也是稳定的,但等于是双份工作,一边要跟着他入职附属医院的心外科,一边还要时不时地忙着科研临床项目。 这么疯狂又强大的工作量,有几人真能顶得住。 再高的酬劳,都会让人三思。 若退而求其次,放弃一线顶级的医生们,选择下面那些,确实人数多,求职等待工作机会的也比比皆是,但良莠不齐,水平也参差,外加人品也是未知数。 医者仁心,必须要有一份好的、善的心,萧天润才能信得过,放下心。 “或许也是我太着急了吧,再等等看吧。”萧天润自我安慰地轻喃一句,拍着微胖男人的肩膀:“老朱,去结账,然后送我回家吧。” 朱圆连忙点头,起身照做。 另边,摆脱了骗子的叶然,回到出租屋,洗漱过后就躺上了床。 她照旧习惯性地翻看手机,看到老板又发来了两份稿件,让她抽空翻译,叶然迅速回复收到,然后就开始安排起了时间。 打算明天早起就去医院看望妈妈,陪伴一上午,基本妈妈的精神头也就差了,往后的一周都会浑浑噩噩,很难清醒。 叶然就趁着这个时间,抓紧翻译,争取再多接点,或者找找别的兼职。 她脑中打算好,正要息屏手机,却十分罕见地收到了一条陆凛深发来的。 【你什么时候回家?】 看着这几个字,叶然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触动了一下。 但也就仅仅是一下。 她没有回,按灭手机就钻进了被窝。 控制住身体动作,却控制不住大脑的思绪,整整一夜,她睡得极其不踏实。 而且梦境连连。 一段又一段错综复杂的梦中,仿佛时间倒退,又回到了曾经的少年时代。 那时候青春懵懂的叶然,不太确定自己的感情,她情窦初开得比较晚,平日里就是读书上课,好好做个老师喜欢,爸妈放心的乖孩子。 所以即便收到了很多男生送来的情书,她也看都不看,直接拒绝,实在拒不掉的就悄悄扔掉。 但她每每给出的理由都很简单:“我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学习,抱歉啊。” 男生若说可以等她。 她就面无表情地说别等了,然后就走。 干脆利落,还有点伤人。 直到有一次,有个胆子比较大的男生,竟然怀揣着情书和玫瑰花,悄悄地一路尾随叶然,跟到了陆家。 那次是陆老爷子许久没见到叶然了,也刚刚和叶爸爸出差从国外回来,老爷子带了不少新鲜玩意,估计孩子们能喜欢,就让叶爸爸把叶然喊过来。 偌大的老宅,还如现在一般古朴肃穆。 但落入旁人的眼中,就是震惊和讶异,那个男生也不例外。 因此不等叶然发现被人跟踪,那个男生就沉不住气地跑了过来,还很惊讶的说:“你家这么有钱啊?那你平时也太低调了,我都不知道你是大小姐呢。” “……” 叶然无语地抿唇,急忙摇头解释:“这里不是我的家,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生也没多说,就绯红着脸将手里的玫瑰花和情书塞给了叶然:“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叶然,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对你好的!” 叶然被惊了一下,但更让叶然惊讶的,是不等自己说什么,那男生忽然看向她的后方:“你是谁啊?叶然的哥哥吗?” 叶然转身,就看到了闲庭信步一般,慢步踱出来的陆凛深。 那天已经有些晚了,夜幕黑沉沉的,又是一个盛夏,季节正燥热,陆凛深穿着纯黑色的丝绸衬衫,在他身上显得并不闷热,反而异常耀眼,好看。 他冷峻的脸也没什么表情,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静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小男生,不知为何,竟扯了一下唇,好像笑了。 “我不是她哥。”他难得解释了一句,但也迈步走了过来,低缓磁性的声音缓缓继续,没带什么气势,但却足够压迫人:“你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吗?” 男生已经有些触陆凛深了,但感觉突然拔腿就跑显得很掉价,强撑着转筋的腿肚子,鼓足勇气仰头回:“对、对啊,我就是喜欢她……” “那也不行。” 陆凛深果断利落的几个字甩出,并随着走到叶然近旁,一伸手,直接将她拢到了自己怀中。 第五十一章 有个好消息 那年的叶然十七岁。 懵懂的情愫在心底冲撞,也是自打认识陆凛深以来,第一次……两人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 他抱着她,类似宣誓主权一般的维护,生怕她被那个男生欺负哄骗。 那晚,那个男生被连唬带气地吓走了,陆凛深却没马上松手放开她,仍旧以抱着相拥的姿态,叶然无措的视线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也听到他说—— “你还小,别搞什么恋爱,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恋爱这种事,等你长大了再说也不迟。” 像是站在邻家哥哥的立场,也是用兄长的口吻,说的是对的,听在叶然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一晚上狼藉跌宕的梦境,都不抵最后的梦中,陆凛深温柔的看她的这一眼,那循循善诱的规劝,让叶然心潮流动,那感觉……是真好。 人生若只如初,该有多好。 叶然醒来是早上七点多,她有些累,感觉休息一夜跟没休息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压力大导致的。 强撑着爬起来,应付完晨早的孕反,她弄了口泡面,吃完收拾了一番,将客厅和阳台绿植一一浇水,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些就出门了。 按着计划,她先去了医院。 直奔住院部,令她没想到的是,妈妈的状态还很不错。 不仅意识清醒,还没用镇定剂。 妈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缕缕的晨曦透过窗子洒落,妈妈望着阳光的方向,让苍白憔悴的面容,似乎也找回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叶然在门口望了一会儿才迈步进去,“妈!今天怎么了?气色这么好,是有什么好事吗?” 她漾出满满的笑容,热络又熟悉的凑到妈妈床旁,下意识习惯性的也一头扎在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就笑着摸她的头,还握着她的手说:“你猜呢。” 嘴上这么说,但动作上妈妈像是留恋不舍一般,反复地紧握着叶然的手,干枯消瘦的手指,宛若干涸的树枝,叶然不觉得不舒服,反握住妈妈的手,只觉得心疼。 叶然不敢往坏的方面想,就强迫着自己思绪不许偏移,笑着佯装冥思苦想,然后说:“猜不到啊,妈你告诉我嘛,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等会儿主治大夫会告诉你的。”妈妈说完就叹了口气,脸色又幻化的有些哀凉。 叶然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最怕见的,就是妈妈的主治医生。 怕是怕什么,就要来什么了。 她无措的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好啊,那我这就去找他,妈,你等会儿我……” 叶然想走,却被妈妈握紧了手,听到妈妈很认真的问:“然然,妈妈最后问你一次,你和陆少爷……你们之间真的有感情吗?感情还稳定吗?” 妈妈是过来人,不管是感情还是婚姻,看得都比叶然更透彻。 此外,因着叶爸爸以前的工作,妈妈也算是看着陆凛深长大的,除了习惯性的尊称难以改变外,更多的还是对女儿和陆凛深的婚姻,并不太放心和看好。 叶然知道妈妈的顾虑,听到妈妈这么问,她心里猛然直线地往下沉。 她很想报喜不报忧地和妈妈撒个谎,但话到嘴边,她看着妈妈忧心忡忡的眼神,还是扛不住,到底改口说:“我们……不是特别好。” 妈妈脸色瞬时更加惨白了些。 没让妈妈急着说什么,叶然马上又说:“但是也没什么啦,夫妻时间长了,不就是那样嘛,又不是处对象的谈恋爱,哪能天天如胶似漆的啊。” 这么一说,妈妈皱起眉有点不解。 叶然深深吸气,笑笑:“妈,你不用担心的,凛深是陆家的独苗,唯一继承人,他整天操持着公司,还有那么多分公司,隔三差五就要出差,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他忙一点也是好的,我总不能缠着他,给他添乱吧?” 妈妈理解的点点头:“然然,你这么想是对的,但是,妈妈总觉得你们之前结婚太匆忙了,也太草率了,你们连恋爱都没有谈,就突然……” 叶然明白很难骗过妈妈,尤其还是精神状态凑合时的妈妈。 她连忙握紧妈妈的手,打断说:“是没谈过恋爱,凛深也觉得挺牵强的,可我们婚后相处的也挺好啊,而且我们俩也算青梅竹马吧?一起长大的呢。” 其实,叶然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和陆凛深,跟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压根毫无关联。 真正的青梅竹马,是两小无猜时两人就在相同的环境,相似的家境,相互陪伴成长,打打闹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一天天长大。 那种感情,早已超脱了所有感情的定义。 即便有天广义的友情和爱情都破败了,这样成长起来的两个人,也不会完全走散。 但她和陆凛深,不是这样的。 他们一个是豪门家的大少爷,一个是司机家的女儿,地位不对等,时常不见面,也涉及不到什么相互陪伴,就算有,也不过是叶然一厢情愿的努力追逐,将陆凛深视作一束遥不可及的光,坚持不懈又不求结果的孤注一掷罢了。 所以啊,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最终的最后,又怎么会有好的结果呢。 现在想来这些,叶然满心苦涩,却怨不得任何人。 妈妈听她说的,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一时间说不清是哪里。 毕竟数年来长期的疾病,把妈妈的身体消耗了太多。 换做曾经,叶然说的是真是假,妈妈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妈,你知道的,我不会骗你的,你还不相信我嘛?等凛深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带他来看你!” 叶然说的好像是真的一般,妈妈的精神也又有些不济,护士进来换输液,她看着妈妈慢慢又有些犯瞌睡,她这才去了找了主治医生。 “庄可颜的家属来了啊。” 医生一见叶然敲门进来,就急忙放下手边的文件,匆忙从抽屉里翻出叶然妈妈的病历,然后一脸喜悦地说:“有个好消息,跟你妈妈匹配的心脏,找到了!” 第五十二章 上哪儿弄钱 叶然惊愣的一时表情空白。 自打妈妈确诊病情恶化,开始漫长的住院治疗开始,每一次不管是叶然主动来找主治医生,还是医生找她,就从来没有过一次好事。 不是说妈妈病情发展得如何,就是让她提前做好应对的心理准备。 所以这一次,叶然也是在走廊里反复踱步,不断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敲门进来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个好消息! “这……是真的吗?”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大喜过望竟涌不上太多情绪,只是扶着办公桌反复确定:“真的找到了……适合匹配我妈妈移植的心脏?” 医生明白她的心情,就不断地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 “而且啊,还能尽快就做手术,对方是遭遇了意外事故,现在已经宣布了脑死亡,但家属还有些坚持,但情况很不容乐观,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这人之前就签署了器官捐赠,家属对此没有反对,就是想确定没有抢救生还的可能了再……你应该理解的对吧?” 医生这么一说,叶然不仅理解,还很感同身受。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至亲,突然遭遇意外离世,即便医生已经尽力了,家属也还祈愿奇迹的发生。 “所以大概率不会超过三天,那边确定了,就会摘取器官送往各个提前指定好的医院,你妈妈的情况很不好,也在排队名单的前列,哦对了这件事我也和你妈妈说了,她看得很开,说一切都看天意了,但你还要安抚鼓励她,还有……” 医生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就弱了下来。 叶然的家庭情况,医生以前甚至觉得她家特别有钱,毕竟庄可颜的治疗费都有指定的不限额度的银行卡,但最近任院长又给庄可颜安排了扶植救助…… 不能说矛盾,也不是冲突。 医生也不想胡乱猜测患者家属的事,就说:“还有就是钱了,移植手术费用是很大的,大概需要六七十万吧,但最好还是多交点,术后也是还需要用药的。” 这些全部费用,具体用了多少,等出院的时候会做清算,余下的也会退还。 叶然为难的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医生看着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那个,你妈妈之前有一张专门承担她治疗费的卡,现在还在财务压着呢,要不,手术费从那上面支取……” 没让医生说下去,叶然下意识就摇头要拒绝。 那张卡,是她和陆凛深确定婚事时,陆老爷子差人送医院来的。 上面的每一分钱,都是陆家的。 叶然已经和陆凛深要离婚了,就不会再花他家的一分钱,但是…… 一想到妈妈,一想到手术费怎么也要六七十万,甚至可能更多,她爸妈的房子早就卖了,她现在又没了工作,根本拿不出这些钱。 一边是自己所谓的骨气尊严,一边是唯一的妈妈。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也注定了答案只有一个。 叶然无奈地捏紧手指,到底违背了自己方才的拒绝,很矛盾,又很无措的:“先给我两天时间,如果我筹不到钱,再从那张卡上支取。” 她不能为了自己,舍弃妈妈。 人命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医生点头,绕过这个话题,又和她谈了一些关于妈妈的身体情况,以及各项检查,基本都符合术前的条件。 等从办公室出来,叶然又去了一趟病房。 她没再换防护服,所以也只能隔着门,透过上面的玻璃远远地看看,妈妈还在睡着,脸色还是那么憔悴虚弱,身边堆放了几台器械设备。 “妈妈……等我。” 叶然轻喃了一句,强忍着满心的不舍,转身而去。 走出了医院,她才感觉真正的无助,一下大脑天旋地转一般的魂不守舍。 钱,这个字好写也好说,但为难的时候是真让人犯愁难办。 她没有什么资产,也没有什么首饰可以变卖,身边能张口借钱的人……也没有。 关系好的几个朋友闺蜜,都随着她盲目地嫁人,为了照顾车祸重伤的老公,一边放弃工作,一边放弃社交,也渐行渐远地不怎么联系了。 至于亲人…… 她爸爸忽然离世后,那些亲戚基本上就和妈妈断了联系,后来听闻她妈妈又身体抱恙,一个个都怕借钱躲得远远的,即便大街上见面了也视而不见。 叶然都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也不能厚着脸皮地挨家去找。 该怎么办? 去哪里筹钱。 难道真的一分都拿不出,还需要从陆家那张卡上拿钱吗? 那她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又算什么?虽然一切都抵不过妈妈重要,但两天的时间里,叶然还是想努力拼一把。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方知走投无路。 就这么心事重重又压力满满的走在路上,叶然都不知道自己状态有多差,直到大脑眩晕的厉害,她再想做什么,但也晚了。 强撑许久的身体,到底经不住内心的焦躁,亦如秋末冬初树上的一片叶,翩然地将最后一根神经碾碎断裂,整个人也昏厥地瘫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 唐依依坐着轮椅来到了公司,所有人都劝她应该在医院或者家里好好修养,等骨折的腿伤好了再来上班,但她坚持说自己没事。 但她回到了岗位,也没人敢真的派遣安排给她工作。 就这样,度过了清早的忙碌,所有人也都认真的做着手边的事,唯有唐依依,无所事事的翻阅着手边的一份文件。 那是她自己准备的,一份项目的大概详情资料。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副总从陆凛深的总裁室出来了,她按着电动轮椅刚想进去,手机忽然响了声。 看着里面收到的消息,唐依依满意地勾唇,眼里狡黠的光束尽显阴险。 叶然,我看这回谁能救你……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嘴角淡淡的笑容,透着笃定,也按着轮椅进了总裁室。 第五十三章 一颗心该给谁 陆凛深正在忙。 从早上来到公司,他一进办公室坐下就没停下来过。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虽然不用繁琐的社交应酬,但陆氏所属的产业庞大,投资的资产又过多,不定的逐一审查,再经手筛选合作项目,这些也够繁忙的。 唐依依进来的时候,陆凛深听着自动门的声响,还以为是靳凡,所以他也没抬头,就将手边刚刚批阅的文件推了过去,“把这些给研发部送过去。” “好。” 唐依依柔柔缓缓的一句应答,让陆凛深拿着文件的手指一顿。 待他抬起头,就看到唐依依娇俏又艳丽的一张脸,就在办公桌的对面,满眼憧憬和光亮地看着他:“凛深,你忙半天了,我给你煮了咖啡。” 说着,唐依依还将手中端着的咖啡送到了桌上。 因为坐着轮椅,她属实无法将咖啡再往前推送,还很费劲苦恼的:“对不起啊,我……” 她想试图扶着轮椅站起来。 陆凛深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绕过来按着她坐进轮椅,并说:“你这不是胡闹吗?不在医院好好治疗,跑公司来做什么?” “上班啊。” 陆凛深登时就皱了眉。 唐依依笑着挽住了他的手:“也是想陪陪你,不然你那么忙,都没时间去医院陪我,我自己待着也很无聊,就我腿上这点伤,也不算什么的。” 只是轻微骨裂,又不是真的骨头断了。 陆凛深不会执拗的强人所难,听她这么说,也就随她去了。 他迈步避开唐依依,侧身倚着办公桌,笔直的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支撑在地,手中拿了根烟,慢条斯理地点燃吸着。 “你来上班可以,但最近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工作,你要觉得无聊,就回家养着。”他说。 唐依依抿抿嘴,拿出了怀里的文件递过去:“你不给我安排工作,那我自己找点事做可以吗?” 陆凛深慢慢地吐着口中的烟雾,伸手接过文件。 翻开一看,是一份项目的大概资料。 “dec?”陆凛深翻看着文件,说出了项目简称英文缩写。 唐依依佯装糊涂的反问:“怎么啦?有问题吗,我看这个项目挺好的。” 若是换个旁人,比如说靳凡或者几位副总,任何人说出这句话,陆凛深都当即就反问,哪里好? 这个项目,他一点都不陌生。 早在他还车祸修养复健的时候,公司的李副总就将推荐过这项目,具体内容是和国外的两家科技研发人工智能的公司合作,共同开发新型ai。 类似的投资,陆氏早几年就做过了不少。 现在很多知名的ai软件和人工机器,都有陆氏的参与。 但前提是,陆氏不管是投资的,还是合作的,都是国内的各个公司和企业,不包含任何外资。 因为在ai这个概念开始普及渗透的时候,陆老爷子就曾放过话,说国内的科技肯定会赶超世界,碾压最先进的水平,达到遥遥领先的地步。 不能说老爷子高瞻远瞩,主要是老爷子发了话,陆凛深也不想违背。 何况,他大学的时候就和国外的很多科技公司接触过,发现理念确实很有不同,非要一起合作,势必要磨合,说不定还会引起冲突。 完全没必要。 此外,唐家,就是唐依依的父母,早在六七年前,就举全部之力做过类似的投资,最终也印证了陆老爷子和陆凛深的猜想,惨败收场。 所以当年李副总推荐dec项目时,陆凛深就拒绝了,而现在…… 他实在想不通,唐依依不知道当初父母是在什么地方跌倒的吗?怎么还能不吃一堑长一智,难道还想通过这种方式,印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他感觉荒谬,但冷静的脸色毫无显示,就合上了文件,也按灭了手里的香烟,低眸静静地看着唐依依,“我觉得这个项目不太可行。” 唐依依一怔,十分不甘心的问:“理由呢?” 稍顿,她又说:“凛深,你总不会是因为我爸妈当初做类似的投资失败了,你就觉得有风险,不敢尝试了吧?” “投资是有风险,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陆凛深一句反驳,让唐依依一时有些无言。 她还想努力游说,毕竟这个项目是她看好,也觉得很有前景,做成了,不仅能大力彰显她的能力,也能对唐家有极大益处。 但很不凑巧,陆凛深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间响了。 他示意唐依依自己接个电话,然后听着那边说了什么,他脸色瞬时就有些不好看。 等挂了电话,他又伸手拿过了烟盒,继续抽烟。 唐依依见状,疑惑的眉头紧皱,按着轮椅凑向陆凛深:“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说嘛。” “适合你的心脏,不能用了。” 陆凛深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他才刚安排汤颖去瑞士,陪伴那位准备安乐死的捐献者,结果汤颖就转达了噩耗,那人遭遇车祸,死了。 而且是连环车祸,刚好前方货车掉落的钢筋,戳进了那人的心脏,当场毙命,损毁的心脏,也无法再提供捐献。 唐依依丝毫不意外,但却还努力煽动眼眸,挤出了些许伤痛:“怎么会这样?那人还好吗?我可以不用他的心脏,但我希望人人都能好好的……” 她很会利用自己的弱势,娇滴滴地我见犹怜,掉着眼泪也更显得楚楚可怜。 陆凛深叹息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还有别的办法,我会处理好的。” 还剩另一个适合匹配的心脏。 这是昨晚他就收到的消息,那人遭遇意外已经宣布了脑死亡,家属不舍,但也就在这两三天内。 但是,等候移植排队名单上的首位,是庄可颜。 叶然的妈妈。 一颗心脏,两个人急需。 陆凛深冷峻的脸上还是没什么反馈,看不出喜怒,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嘴边不断咬着的烟蒂,也透出了他内心的矛盾。 唐依依悄然挑眉,感觉是时候逼陆凛深一把了…… 第五十四章 恶毒谋划 “阿深。” 唐依依柔柔的嗓音,伴随着一脸温柔的恬静,开口时就握住了陆凛深的手。 “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也一定会救我的,但是……” 话没说下去,唐依依先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很感伤的:“我感觉我的状态目前还算可以,不是很要命的时候,心脏移植手术,这是特别大的事情。” “心脏,人人都只有一颗,无比的珍贵,虽然病情发展到了这步,但是我还是总觉得……用了别人的心脏,等于是我为了活着,就杀了一个人……” 陆凛深皱起的眉泛深,他本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听到这里,不仅放弃了动作,还顺势屈尊降贵地低下身,单腿屈膝在唐依依的轮椅面前。 他直视着她,语气认真:“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不是平白无故、光天化日地去抢夺掠取普通健康人的心脏,是对方生命走到了尽头。” 不管是自愿赠与的器官捐赠,还是索要补偿的捐赠,都是一个鲜活的人,因为某种疾病或意外,生命无法正常延续,否则触犯法律和人权,也是万万不能的。 唐依依苦笑地点点头:“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心里还有点别扭吧,况且,我真觉得自己身体情况还能撑一撑、等一等,肯定有比我状况更不好的,阿深,要不就把这次的机会……让给先有需要的人吧。” 这次的机会让出去…… 陆凛深一想到这个,就瞬时沉默了。 唐依依悄然地眯了眯眼睛,蛊惑的已经到了火候,既体现了自己深明大义,又彰显的她大义凛然,但是,还要再撇清点嫌疑,否则很怕陆凛深会有怀疑。 所以她不假思索地,继续又握着陆凛深的手,温柔的说:“患有大概率这方面相同病的,我身边没有接触过,但这几年国内外的医院,我去了太多太多,也见到了很多……跟我差不多病状的人。” “我知道找到一颗匹配合适的心源不容易,但谁活着又容易呢?病了这么多年,我太知道想活着是什么滋味了,阿深,就当我圣母心发作,你答应我吧。” 以退为进。 她越是表现得不争不抢,还将活下去的机会让出去,又解释了,她不知道这颗适合的心脏,还有谁在着急等候。 也就撇清了她蓄意针对叶然的嫌疑。 诚然,陆凛深掀眸久久地凝着唐依依,素来不会优柔寡断的他,此时竟也矛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好半晌,他也才说:“让我想想吧,依依,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腿伤又不方便,我让靳凡送你回家休息吧。” 唐依依乖巧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从办公室出来,直到回清水湾的路上,唐依依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眼眸里都透着一片势在必得。 她计划的几乎万无一失。 那个想要安乐死捐赠器官的,到底是怎么死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然后就是明知道有人出意外,就这两天会捐赠出心脏,她和叶然的妈妈都急需,但她深明大义的把机会让出去了。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她都借此在陆凛深心里又博得了一份好感。 如果叶然知道了这件事,为了救妈妈,为了抢到那颗心脏,而再误会陆凛深,那会有多伤心?在这种情绪之下,又会和陆凛深爆发怎样的争吵呢。 吵得越厉害,叶然伤得也越重,同样的,陆凛深对她的反感也会越深。 毕竟,有不在意自己生死,将机会拱手让人的唐依依在先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参照。 这点适应于任何事,任何人。 唐依依勾唇,想想就觉得痛快得意,但是,如果叶然的头脑足够冷静,心思也足够缜密,说不定会识破唐依依的计谋。 那叶然也无计可施了,总不能效仿唐依依也来一招以退为进,让出移植心脏的机会吧,那陆凛深要是一口答应了呢? 叶然会追悔莫及,然后为了母亲,依旧会和陆凛深爆发争吵。 之后更让陆凛深坐实了,叶然心口不一擅长伪装表演,虚伪自私,又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误会加深,印象也极差。 两人就算还勉强是夫妻,但也形同陌路,互为仇人了。 至于陆凛深会不会不答应…… 唐依依思忖的手指点着下巴,柔然一笑,心中已经泛出了答案。 她不够了解陆凛深,也不确定当初两人之间那淡薄的感情,延续到现在剩下了什么,但她敢确定,自己当初为了救陆凛深所伤了心脏,落下了这些年的病,陆凛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他这个男人,就是自小养成的责任心,太重了。 一场好戏,唐依依隔岸观火的像是隐藏在幕后的操盘手,胸有成竹的神色,别提有多好了。 而无人知晓的同一时间。 叶然满身倦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视线还没对焦,大脑意识也不是很清晰,这就导致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竟也无所反应。 一秒、两秒……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然大脑逐渐清醒,她记起了自己在路边走着,满心忧愁该去如何筹钱,忽然头晕目眩,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路边! 她意识到重点,猛然挣扎着坐起身。 不知道是怀孕闹的,还是心情压力搞的,她觉得浑身不适,还好像变得沉重了很多,像是背负了什么重担包袱,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力不从心。 但也顾不上这些,她惊诧地扫视周遭,居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里是哪里? 完全不像是医院,谁带她来的? 遇到好心人相救了?那为什么不直接送她去医院? 叶然心底警铃大震,幸好自己没被捆缚,陌生的房间也异常干净整洁,否则她都合理怀疑自己可能遇到坏人,被绑架了。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房门忽然被人一下推开。 随着吱嘎一声,叶然看到了一个还算不太面生的男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第五十五章 她很有趣 萧天润温沉的声音响起。 他穿着衬衫休闲裤,不似上次邂逅的正式严肃,此时随性清隽的,满身都多了些许阳光洒脱的从容感。 叶然惊诧地看着他,动了动唇,出口的声音带着苏醒后的干哑:“萧先生?是你救的我?怎么会……这么巧。” 她可不是傻子,刚和萧天润见过一回面,就是萍水相逢,怎么会那么巧,她在路边晕倒了,就被他撞见并搭救的带回了家。 这个举动,说起来貌似没什么问题。 因为萧天润的颜值和气质,可能还会让人联想到艳遇。 但是。 哪家的好人,会随便搭救陌生人就往自己家里带啊?为什么不直接送医院? 这和在酒吧夜店外面捡尸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吧。 叶然确实很吃人的颜值,她也很清醒的知道,如果陆凛深的脸长得差了些,她也不会犯傻犯痴地迷恋这么多年了。 爱美和追求美,是人之常情,但不能因为对方逆天的脸,就丧失了理智和头脑。 萧天润一听她这话,再看着她满眼的紧张和防备,瞬间什么都知道了。 他就侧身倚在门框旁,温润的面庞,笑意浅浅,解释说:“不是我救的你,是路过的好心人发现了你,一群人都在围着,其中也有下车抽烟的老朱。” “老朱就是上次跟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是我的秘书,跟了我好多年了,我回国也没带什么人,他就把司机的活也干了。” 这么解释,虽然也有巧合的成分,但好歹算说得通一些了。 叶然听着点点头,却也没说话,就静等下文。 “他认出是你,其他人以为你们认识,就把你交给他了,然后他就来找我了,我摸脉发现你怀孕了,结合上次看见你的状态,所以我觉得……” 萧天润顿了顿,轻微低眸,镜框微微反光:“不送你去医院,可能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不然医院肯定会联系家属,你确定会想让你丈夫知道你的情况吗?” 这话的信息量就太多了。 叶然刚要放下的心,登时又被抓起,无比谨慎又紧张地注视着门旁的男人:“你……怎么能判断出我不想让我丈夫知道?说猜的,我不会信。” 谁会没事猜测这些。 此外,上次邂逅时萧天润就说过他的职业,所以这回能摸脉发现叶然怀孕,这没什么的。 但是,能判断出叶然不想将怀孕的事泄露给丈夫,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推理出来的。”萧天润立即就给出了答案,像是想安抚叶然一般。 然后,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透过镜片的眸光,有些深:“通过上次见面你的言谈举止,感觉你不太像是能未婚先孕的女孩子,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你的……拮据状态,在路边那种三无的小餐馆,只吃一碗十元的面条,而且当时已经很晚了,你不像是逛小吃街随便买东西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因为什么,导致错过了买菜时间,却仍旧舍不得花钱订餐,就想着下楼买菜,碰碰运气。 叶然知道自己挺穷的,但没想到会被人当面点出,还说得合情合理,让她无力反驳。 “还有其三,那就是考虑到你已经怀孕了,还手头如此……不宽绰,甚至顾不上孕妇需要多补充营养,那就只能说明你所嫁的丈夫,根本不是个人。” “……” 叶然听着,却也无语的一阵阵缄默。 萧天润用最温柔、最清醒,又最条理清晰的头脑和言辞,几句话直戳痛点。 就差直接说陆凛深是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了。 但这也是事实。 叶然不想争辩什么,就是闹清楚了前因后果,她放心了些。 “谢谢,我不该怀疑你,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叶然拉回思绪,诚恳地说。 萧天润微一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道谢,随之又听叶然询问:“请问,有纸和笔吗?能借我用一下吗?” “稍等。”他说着,迈步进了房间。 凑巧外面漆黑一片夜幕,些许霓虹的光亮透过窗子,萧天润按着遥控器,电动窗帘慢慢闭合,他也从一处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纸和笔,一并递给叶然。 接过后,叶然迅速在纸上写了两句什么,然后再递给萧天润。 同时,她也从床上下来,开始动手整理床铺。 萧天润没拦阻她的动作,就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字迹清秀,十分漂亮。 可内容却令人深思。 最上方先是‘借条’两个大字。 下方书写着‘本人叶然,因身体不适晕倒路边,被萧天润先生所救,自愿承担照顾费和感谢费五千元,但因手头不便,限期三月内还清……’ 落款不仅有年月日,还有叶然的手机号和身份证号。 像是担心萧天润会她赖账一般,她就差把所有身份信息都写上面交代清楚了。 拿着这个借条,萧天润一时间竟然罕见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不知所措。 他温润好看的脸上,都泛出了前所未有的一片迷茫。 叶然也在这时将床铺整理好了,她找到自己的外套,拿起来搭在臂弯里,然后对着萧天润礼貌地鞠躬,再次表达感谢:“真的很谢谢您萧先生。” “您刚才也说出了我的拮据状况,这个很真实,所以我暂时没办法报答您,请给我点时间,应该不会有三个月那么久,我会带着钱再来找您的。” 说完了,叶然就准备转身走了。 萧天润也在这时总算反应过来,长腿大步迅速绕过去拦住她。 他讳莫难辨的低眸看着她,不由得扬唇一笑:“你真的……很有意思啊。” 已经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的萧天润,可以很直白的说,他这些年在国内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数之不尽,有姿色的,有头脑的……全都不在少数。 但是,没有一个像叶然这样……坦诚又直白,甚至还要拿五千块钱,就想打发他的。 “五千块……”萧天润若有所思的,嘴边也道出了这个数字。 叶然一怔:“您是嫌少?” 第五十六章 用钱两清 萧天润动了动唇,竟不知道该回什么。 历来在面对各种科研座谈会,都能面面俱到,口舌如簧的他,此时看着叶然,听着她一句‘您是嫌少’简单的四个字,一时给整不会了。 说少吧,五千块确实不多,也没法跟萧天润私下里一次出诊和手术的高额价格相提并论。 但是这话就是不能说,不然不成了他真的在索取钱财回报了吗! 叶然也很快轻低了低头,像是了然一般的又说:“五千块是不太多,但是您救我回来,好像也没给我使用过什么药品,耗费什么照顾方式吧。” 就是把她从路边抱起来,放进车里,运送回这栋宅子,放进这个房间,躺在床上等她自己醒来。 这么一系列简单的举动,几千块作为酬劳,算少吗? 叶然不懂行情,但觉得施救是仗义之举,确实不该用钱财衡量,她写出借条,也是因为不想往后过多牵扯,用钱两清,方便省事。 “如果您觉得不合理,抱歉,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感激的心意,五千可能确实有些不多,那我给您一万块。”叶然也很大方,当即就翻倍了数额。 说着,她还伸手索要借条,想要更改上面的数字。 萧天润:“……” 生平最大的无语,估计都献给了此刻。 他想都没想就高举了拿着借条的手,仗着身高优势,让叶然垫脚都够不到。 同时,他发自肺腑笑着说:“我果然没看错,你性格真的挺好的,叶然,你不用这样感激我,也不用给我什么钱,遇见你是缘分,救你也不是举手之劳。” 但萧天润也没想将借条撕毁,他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转身迈步走到桌旁,提笔在上面写了‘作废’两个字。 叶然看着他做了什么,诧异地皱起眉。 萧天润将借条叠起来,揣进了兜里,再看着叶然:“如果这个时候,我跟你说我想让你加入我的团队,你还会觉得我在骗你吗?” 叶然没想到他能旧事重提,疑惑的心里多了几分警觉,理智道:“为什么?萧先生,以您的资质,想要雇佣人组建团队,应该有很多种更好的选择吧?” 完全没必要认准了叶然。 她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可圈可点,不可或缺的高端型人才。 “你和我说话不用那么客气。”萧天润笑笑,两手随意的插进了裤兜:“我这个人呢,比较讲究眼缘,而且我看过你救人的手法,临危不乱,真的很不错。” “就因为这个?”叶然还是表示怀疑:“那你需要我加入你的团队做什么?” “暂时做我的助手,跟我去附属医院的心外科入职,我要搞临床科研项目,你要抽出时间加班与我一起跟进,哦对了,你的学历是什么?” 萧天润这问的,好像是入职面试的公式化询问。 叶然还是下意识就回:“本市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本科。” “没有保研?” “没有。” 萧天润点头,没再说话。 有关叶然的很多事,他都不了解,也不想过多的去打听,他看中的是叶然现场救人的那份执着和信念,感觉她人品不错,那就用人不疑。 殊不知叶然谈到保研问题时,怅然的心里有些难受。 她是应该读研的,也争取到了保研的名额,但当时妈妈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她读了五年的大学,基本学费和支出都是陆家资助的,再加上妈妈的医药费,她都不敢想每个月的支出有多大。 受人恩情照拂,她做不到感觉理所应当。 因此当时的她,就想着早点进入社会,早点上班挣钱,不说偿还陆家的赠与,起码先自给自足。 但没想到,她刚结束了学业,陆老爷子就提出了结婚。 然后一刻不等的,她和陆凛深就进入了婚姻这座……密不透风的围墙。 一晃就到了现在。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萧天润的声音再启,也适时的打断了叶然的思绪。 她轻怔的抬眸看了眼对方,说:“我在做兼职,也在准备考研。” “这样啊……”萧天润想了想,抬手扶正眼镜:“那我给你一个选择,你看是否合适。” “你不用再做兼职浪费时间,只需要加入我的团队,跟随听从我的工作安排,稍微有时间,你就准备考研,我也会在这方面帮你的。” 叶然听着,哑然不语。 绕了一大圈,萧天润还是没放弃蛊惑她加入。 或许从她打定主意彻底离开陆凛深,结束这段失败的婚姻那一刻起,她命运的齿轮,就在悄无声息之中开始了运转。 不管是任教授,还是仁康,乃至现在遇到了萧天润……这些人,这些事,都在冥冥之中给予着她机会。 不说好与坏,任何事本来就利弊相伴。 叶然也不想太锱铢必较,过分小心谨慎了,她思索着点了下头:“可以啊,我可以加入你的团队,但是,你能给我开出多少薪资?” 是不是骗人,谈谈钱,试试就知道了。 萧天润一笑:“跟我来。” 他当即就带她从房间里出来,叶然也在这时才发现,这栋宅子,丝毫不亚于梨园,规模极大,格局也极好,但不同的是装修风格,灰白色系,简洁又低调。 曾经的梨园,叶然刚刚入住的时候,也是类似的风格,清冷又深重的灰褐色系,像奢昂的七星酒店套房,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家的感觉。 刚开始那几个月的婚后生活,陆凛深不怎么回家,也和她没什么交流,叶然就在实习上班之余,订购了很多东西,慢慢地将梨园布置得温馨了起来。 陆凛深对此不在意,这方面倒是随着她的意思来。 现在还想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叶然很快扫去脑中多余的东西,跟着萧天润来到了书房,也见他在电脑中打印出了什么,然后递给她。 是一份草拟出来的入职合同文件。 叶然大概翻了翻,看着上面某两行文字,惊愕的整个人……瞬时都不好了。 第五十七章 愉快达成 白纸黑字,阿拉伯数字。 简单的不能再显眼,叶然却在一时间诧然得好像看不懂了。 她不自觉的手指捏紧了文件纸,有些微微的发颤,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心底的震撼。 个十百千…… 年薪七位数,不是三十二万,而是三百二十万! 这数字,不是,这是钱数,也太…… 叶然惊怔得有些难以回过神,近乎错愕又不可思议地拿着文件纸,复杂的目光投向萧天润。 “你这……”她声音浑噩的还有些飘忽,语无伦次的:“认真的?年薪这么多?你……没开玩笑?” 不对,不该这么问。 叶然诚然知道自己很缺钱,也恨不得找到个合理的途径,尽快筹到一大笔钱,凑足妈妈的手术费。 可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她要丧失理智,没有智商。 国内一线城市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年薪也没有这么高,想要这个数字,必须得是……不,据叶然所知,就算是任教授,也没有这么多的年薪。 当然了,任教授除了是仁康的院长,也是业内资深的权威,参与科研和学术讲座也是有其他收入的,但这些只是综合收入,而不是一处所得的固定薪酬。 总而言之,萧天润给出的薪酬,不仅跟开玩笑似的,也跟拿叶然当没脑子的傻子,随便就用写出的数字糊弄。 “为什么觉得我在开玩笑?”萧天润反驳了声,稍微仔细想想也皱起了眉,认真地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有自己独立的私人医院,这次回国入职附属医院,也不过是挂个名,主要还是要和附属医院有两个合作的项目,具体的这些,等你开始正式工作,就会慢慢了解了。” “哦对了,我组建的团队,是我个人的,所以不管是给你们出具的劳务合同,还是薪酬福利,也都是个人承担的,我是根据国际上的行情初步定制的,往后也会根据你们个人的能力和情况,再适当地做一些调整。” “叶然,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萧天润说着,停顿了一下,感觉猜测叶然好像也不是有什么顾虑,反而更多的还是怀疑和不确定。 这么想着,他就改口道:“我既没有戏耍你,也没有拿工作开玩笑,如果你对这份合同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能签订,然后我把这季度的薪酬先预支给你。” 叶然再次猛然一愣。 所有的怀疑和忐忑,都在萧天润最后一句话上,产生了动摇。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粗略的大概再翻翻,只要签了它,就能拿到第一季度的酬劳…… 没什么好犹豫的,本来她现在也没了工作,遇到更好的机遇,还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 再说了,她还特别需要钱的。 叶然深吸口气,对着萧天润点点头,说:“我再看看。” 之后,她又仔仔细细几乎一字一行地将整个合同通读一遍,没有什么文字游戏,设陷阱挖坑的地方,就是一目了然的聘用合同。 除了高额的薪酬,还有绝对服从的工作安排,对此萧天润也解释了,正式工作以后,强度会非常大,要叶然做好心理准备。 叶然不怕苦,累点也没什么,但丑话说在前头,她也坦然道:“我要先说一下我的个人情况,我正在办理离婚,同时,我也怀了孕。” 萧天润问:“嗯,几周了?” “十二周。” “基本三个月了,如果检查都一切正常的话,那基本胎像也稳定了。” 叶然点头,最近忙的事太多,她都没有倒出功夫好好的去做一次详细的孕检,也该大概估算预产期,确定待产医院,准备为宝宝建档了。 她脑子里想着这些,又说:“我的个人情况和怀孕生产这些,我会尽量不影响工作的,请萧先生放心,只是,我母亲可能近期要做个大手术,所以……” 萧天润微点头表示知道,之后再问:“具体是什么手术?” “心脏移植。” “这样啊,那我们先把合同落实,然后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方便你陪同照料你母亲,之后再心无旁骛地入职工作,你看如何?” 这简直太人性化了。 叶然都没想到萧天润竟然能这么好说话。 遇到一个这么通情达理,又出手阔绰的老板,还不死心塌地地跟随效命,还等什么呢。 叶然大喜过望,连忙应声,同时也拿起笔就在文件上签了字。 一式三份,即刻落定。 萧天润收好文件,起身对着叶然伸出手:“欢迎你,叶然。” 叶然一笑,听着手机震动,收到了这个季度八十万的薪金。 瞬间让她一直焦虑的事也解决了,她脸上的笑容也透着如释重负:“谢谢,萧先生,哦不,我是不是该叫您萧老师?” “一个称呼,随意吧。” 随后,萧天润又拿出一些项目资料和文件,大概笼统地为叶然讲述了一番,他组建团队想要做的科研方向和宗旨,涉及到的方面,以及前景等等。 叶然耐心听着,她除开大学时做个小组项目,断断续续的工作后还没弄过这些,发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好在她不懂就问,虔诚地虚心求教。 而且叶然也有些担心自己跟不上萧天润的进度,怕会对以后的工作有影响。 萧天润让她放下心,项目只是往后工作的一部分,刚开始切入的重点,还是附属那边的心外科,对接的患者,以及针对性的各种手术。 万变不离其宗,萧天润不想为了科研,就放弃临床。 刚好,这点和叶然也不谋而合。 两人聊得很投机,也很愉快,不知不觉都忘了时间的存在,等叶然感觉胃里发空很不舒服,她才惊觉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 萧天润下厨煎了两块牛排,煮了一些意面,与叶然简单吃一口,然后才开车送她回家。 回得还是陶静借她住的那房子,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到指定楼旁停下。 萧天润照顾着叶然刚下车,她就一眼看到了停在旁边十分熟悉的迈巴赫,看着车门推开走下来的人,她瞬间愣住。 第五十八章 竟然认识 后半夜的小区,寂静又沉寂。 零星的路灯,光亮范围不远,朦朦胧胧的。 那台迈巴赫也不知道停靠在楼旁多久了,虽然始终没熄火,却也无人注意。 此时冷不丁的车门被推开,陆凛深长腿大步的走下车,也没暴躁地做什么,冷淡的脸色讳莫阴郁,随着光线的不清晰,也让人看不清什么。 他就随意的一手关上了车门,然后颀长的身形倚着身后的车子,一身素黑的西装和大衣,衬托的脸庞白皙,薄唇咬着一根刚点的烟,一头浓密乌黑的短发,随着夜风的掠动,跟燃起的烟雾相交,忽明忽暗的仿佛蛊惑人心。 叶然看着这样的他,瞬间心脏好像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她预感到不好,也踌躇地想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但偏偏这个时候,陆凛深轻扬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拿下嘴边咬着的烟,动手弹了弹烟灰,低沉的嗓音也缓启:“叶然。”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一声呼唤,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又似久等还不归家妻子的丈夫,有些暧昧的浑然不觉。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陆凛深又补了一句。 叶然呼吸霎时有些停滞,很不自然地捏着指尖,斟酌片刻才开口:“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在仁康离职后就从职工宿舍搬走了,这几天也没联系别人,除了陶静,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陆凛深怎么会知道,还找了过来。 “你是我老婆,你在哪里,我不就该在哪里吗?”陆凛深回的稀疏平常,恍若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仿佛就那般天经地义一样。 他看着叶然惊诧的眼瞳紧缩,又扯唇轻然一笑,迈步走来,握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就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十分亲昵地搂着。 “我们又不闹分居,一点小事,你还和我生气吗?” 陆凛深轻缓的话语,震慑刺激着叶然混乱的心。 又来了。 又开始演了。 叶然最受不了他这样,以前是抵抗不住,现在是烦扰不堪。 “不是生气的问题。”叶然一把就想推开他,却被陆凛深牢牢地桎梏着,她根本无法动弹,无措地只能道:“陆凛深,我们离婚了……” 没让她说下去,离婚两个字就像是刺耳一般,让陆凛深眸色倏地一沉。 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力气放重了一些,低着头,还是用慢条斯理的轻缓嗓音:“离什么离?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总把离婚挂嘴边做什么?好了,不闹了。” “你!” 叶然说不过,也挣脱不开,一时就有些气不过。 “那个打扰一下……” 始终站在沃尔沃车旁,与叶然近乎同时下车的萧天润,不太合时宜的适时开口,眸光复杂地看着陆凛深,夜晚的光线不是很明朗,他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你是陆凛深?” 陆凛深闻言,这才掀起眸,看了眼萧天润。 只一眼,他眼神泛出轻微的迟缓。 “萧天润?”他不由得脱口。 萧天润点头,一笑地走过来拍着陆凛深的胳膊:“还真是你啊,刚才我都没敢认,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陆凛深脸色没什么和缓,还是那么面无表情的,包括声音都如旧:“确实。” 叶然感觉惊悚,这两人……竟然认识? 萧天润看到她讶异的反应,就忙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凛深的太太,不过,他什么时候结婚的?” “算了,不重要,我和他……”萧天润还想对叶然继续解释介绍两人的关系。 陆凛深却接过话头,直接对叶然说:“我们是读博时的同学,具体说来,他还算是我的师兄。 叶然恍然的点点头,挤出淡淡的一声:“哦。” 她确实讶异于两人居然认识,但要说是读博的同学,萧天润还是陆凛深的师兄,那她就知道了。 陆凛深大学读的专业是财经,研究生也是这方面,但在选择考博时,他却换了方向,为此当年陆老爷子还有些反对过,因为陆凛深要读的,是哲学博士。 听着好像没什么稀奇的,很多世家子弟不管是在国内念大学,还是出国留学,都会选择艺术类、哲学类方面,看似好像和继承家业毫不相关,其实不然。 他们自小耳熟目染的家庭氛围和环境,早已为他们铺好了人生的康庄大道,他们只需要通过学历镀金,多多的掌握驭人之术就可以了。 但哲学博士,陆凛深所选的是和医学相关的,研究方向也是分子生物、遗传学、药理学等基础医学领域。 陆氏集团旗下有几家收购的医学研发公司,陆凛深对这方面也比较有青睐,他当年非要坚持,陆老爷子后来也就不拦着了。 反正他用最短的时间,拿下了相应的博士学位。 排除掉家庭背景这些方面,单单就个人成就和努力,叶然一点不后悔喜欢上陆凛深,曾经也一度将他视为偶像标杆,疯狂加倍地追逐拼搏。 因为陆凛深这个人,真的非常优秀。 但他对待感情……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萧天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陆凛深,两人三言两语的开始了叙旧。 叶然一点不想在旁静静陪着,时间也真的太晚了,再耽搁下去,三人站在楼旁,都能守着看到清早的太阳了。 “那个,萧先生,谢谢您送我回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叶然礼貌地对着萧天润开口,并略微点头,准备转身。 陆凛深却适时的长臂一捞,精准的禁锢着她的腰肢,将她扣在怀中:“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他柔缓低沉的声音,磁性十足,却让叶然无所适从。 “师兄,我和叶然结婚好多年了,不过算下来,我们也算自小就认识了。”陆凛深眯起的眼里,意味不明:“最近我们是闹了点问题,但也是小事。” “师兄,你能理解吧?” 这十分和善,又十分合理的话语,看似平淡无奇,实则画外音和隐含的警告,可以说丝毫不客气了。 第五十九章 离她远点 萧天润的脑子也不是白给的,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陆凛深的敌意。 就差直接说‘离我的人远点,别勾搭我太太’了。 萧天润尴尬的笑笑,他素来与任何人相处都很有边界感,尤其是对别人的女朋友或者妻子,那更是该避嫌就要避嫌,总不能引起没必要的误会。 而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更是明白。 此时陆凛深对他的敌意和警告,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他送人家太太回来,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难免好说不好听。 换成是他,也会如此。 但明白归明白…… 萧天润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微微反光的眼镜,随着笑容敛去,一句不客气的话,也随之而出:“这样的话,那么凛深,你可要把你太太看紧了啊。” 这话就很有歧义了。 陆凛深的脸色也瞬时骤沉。 萧天润却对叶然笑得绅士又温柔,轻声说:“叶然,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他转身上车,慢慢地发动,扬长而去,陆凛深阴霾的脸色再难克制,一直使劲攥着叶然的胳膊,也近乎要将人骨头捏断。 叶然强忍着,直到沃尔沃的车影远去,她才使劲一把推开陆凛深,压抑的火气瞬间登顶:“你要干什么?陆凛深,你大晚上的找到这里,你究竟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陆凛深还没爆发的怒意,竟然被叶然抢了先,以往再好的温存,也在瞬间被气焰冲破了理智:“你多少天不回家了,你还有脸问我?!” “你!”叶然气愤地咬牙,估计着还在楼外,她又压低了声音:“别在这里吵!” 她可不想大晚上的惊扰了所有住户,惹得人啼笑皆非。 “陆凛深,我只和你说一句,我们离婚,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婚,离定了!” 说完,叶然就转身往楼内走。 她搞不懂陆凛深到底想做什么,但无外乎就是考虑着这段婚姻,是爷爷强行安排的,她突然要接触,他感觉掌控权没在他手中,很不习惯。 又担心对陆老爷子有什么影响。 陆凛深习惯与否,不在叶然的考虑范畴内,至于陆老爷子,叶然可以在冷静期过后,离婚生效以后,再陪他演几回假夫妻的戏码,哄哄老爷子。 也就仅此而已了。 陆凛深盯着叶然离去的背影,阴翳的眼眸危险的一再紧眯,自从叶然擅自做主地从梨园搬走以后,他就发现她性情变了。 不再像以前那么温柔乖巧,那么懂事听话,她逐渐开始长出了忤逆的逆鳞。 起初,陆凛深就当她是使小性子,也估摸着是陆灵霜欺人太甚闹的,但最近陆灵霜相当消停,叶然还迟迟不肯回家。 他把她工作都弄没了,她也没说跑回来和他理论。 这预示着……出现的问题,就已经在逃离他的掌控。 但他始终很忙,也不觉得叶然能翻出什么浪花,最多就是放任她一段时间,等她冷静够了,肯定还会乖乖回来的。 可是还没等到时间长了,陆凛深就率先发现……他已经没法再回梨园了。 那个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也没有家的感觉的宅子,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空房子,没了往日的温馨,没了习惯的亲昵,他感觉自己跟一个工作机器也差不多了,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得不到解决。 但他结婚了啊,是有妻子的。 所以他不能让这件事再恶化下去,他今天早早地从公司出来,让靳凡找到叶然的住处,然后来到这里,从白天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后半夜! 结果等来了什么?等来了叶然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在一起回来的画面! 这幸好是他来了,他要不来,那是不是叶然就要带萧天润上楼进家了?然后呢?这么晚了,两人又会发生什么?! 陆凛深都没法再想下去,满腹就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瞬间火烧火燎地让他五脏六腑都伴随着怒气高涨。 而这种情绪牵引愤然的反应,偏偏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失控。 还都是因为叶然! 陆凛深冷冽紧绷的脸色异常可怖,一手甩掉手里的烟,大步径直追上叶然,不顾她恐慌的反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拽着就将她塞进了迈巴赫车里。 叶然被撞得七荤八素,手捂着撞疼的额头,惊恐地看着脸色骇人的陆凛深,见他俯身坐进了车内,她悚然的浑身一抖,下意识就要从另个方向逃。 “你给我老实点!” 陆凛深哪能让她得逞,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就将她抓回,并俯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离婚?”他烦躁郁结地吐出质疑的两个字,动手也捏起了叶然的下巴:“叶然,我一直以为这两个字,是你赌气,在跟我说的气话。” “但是现在,我感觉可能不是这样的,你和萧天润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背着我私下联系多久了?” 一连几个问题,像是甩出的重磅炸弹,一时间轰击得叶然大脑沉沦,茫然无措。 陆凛深没耐心等她反应,只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嗯?说话,回答我!” “我和他……刚认识的,他也是刚回国……” 叶然无所适从的心上满是凛然,恐惧的身形都在颤,下意识地回答解释,声音还很低弱:“他组建了一个团队,邀请我加入……” “不行。” 陆凛深都没听完,就直接代替叶然给出了否决。 叶然迟疑地愣了愣,隐忍的咬着下唇,委屈又愤懑的目光不屈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行?我已经答应他了,他给我的也是一份正规的工作……” “谁让你答应他的?”陆凛深沉冷的语速完全碾压叶然的尾音,凉薄的话音也透着不容抗拒:“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会替你回绝他。” 叶然惊愣的一时心脏像是被什么掐住,很疼,也很闷,但更多的还是不被理解的屈辱和愤怒。 “你凭什么替我拒绝他?”她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 第六十章 受够了他 “我凭什么?” 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陆凛深就是这个反应,怒极反笑,重复着叶然的质问,他不虞的登时危险的眯眸,“你说我凭什么?嗯?” 他像是遇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感觉滑稽又不可思议,手上施加气力,不住地用力捏着叶然的下巴,随着他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冰冷的话语也接连脱口。 “就凭我们结婚了,我是你丈夫!” 叶然悚然的惊愣。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凛深,满脸的愠怒,让她恐惧的心颤。 “你……”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都在抖,却抵不过心底翻涌起的怒,到底还是满眼委屈地透过氤氲,说出一句:“你不是了!我们离婚了!” 又是这两个字。 陆凛深就搞不懂了,离婚是什么好玩的,还是什么有用的噱头借口啊,让叶然这么三番五次的挂在嘴边。 他瞬间感觉心血直冲头顶,导致眼前一片雪花,胸中涌动的戾气,更不止是愤怒那么简单,他紧紧地握着手指,骨节的脆响,震慑的叶然恐惧地更甚。 她也顾不上任何,开始了拼命挣扎。 “放开……放开我陆凛深……” 陆凛深不仅没放,还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她,一瞬不瞬地恍若要盯进她的血肉中。 “你是真拿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啊。”陆凛深强忍着满腔肆虐的戾气,低冷的字音几乎从牙缝中森森渗出。 “叶然——” 他用力的一手狠攥着叶然不断挣扎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控制着她没办法再乱动,陆凛深高大的身形还压覆着她,彻底扼杀了叶然想逃的冲动。 “这些话,我只说这一遍,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了。” 陆凛深沉了口气,克制的胸膛也在不断起伏,但低冷的声音却徐徐而道:“离婚,你想都别想,给我彻底死了这条心!” 话落的一刹,他再度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叶然的脸颊,逼迫似的:“这回听懂了吗?” 叶然倔强的满眼早已是泪,即便哭泣着,却无声无息的,愤然不屈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扎伤自己,也捅伤着陆凛深。 她不甘地反驳:“为什么?结婚的时候你不是不愿意吗?不是爷爷强迫你娶的我吗?你不是爱唐依依吗?我成全你们,你有什么不答应的!” 叶然想不通,她满心满眼的爱着陆凛深,这一爱就是十多年,人生有几个这么多年,可她傻傻的,什么都不图,也不要回报地就这么爱着他。 曾经是只想看着他好,不需要他知道她的这份心意。 远观就行了,就像是一种心理寄托。 后来结了婚,她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爱着他了。 为了他,她放弃了工作,放弃了事业上最好的机会,她默默无闻地做他身后的影子,悉心照顾,小心呵护,可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他始终无情无爱,拿她连一个床伴都不如,一次又一次地拿她当生理需求的发泄品! 但起码那时候,他身边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 他没碰别人,他还算是干净的,叶然即便每次都心里不适,但她能忍,也愿意忍,但等唐依依回国以后呢,一切都变了。 真心实意地爱着一个人的时候,谁愿意两女共侍一夫! 叶然不管怎么恋爱脑,都有清醒的一天,也都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会感觉恶心,也会觉得肮脏! 所以再也不能那样了,过去的,再怎么不堪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就算是再爱的,叶然感觉负担不起,也承受不住,那就忍痛割爱,什么都不要了。 她只想要一份解脱,可陆凛深竟然吝啬得连这点自由,都不想给她。 这就是她孤注一掷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混蛋的就是个畜生! 陆凛深看着叶然这样愤懑又委屈,近乎碎掉的眼神,他感觉心里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到底,他转眸避开了叶然的目光。 “我再怎么不愿意,我们不还是结婚了吗?既然结了,那就不可能离。” 他沉冷的声音透着滔天巨大的情绪,烦躁地一手扯松些衣领,“就算真有一天到了那一步,是否离婚,也由不得你来做主!” 叶然想结婚,当初就一门心思地怂恿爷爷,她是没有堂而皇之地直接说出来,但所作所为,哪一点让爷爷不会往结婚方面想? 她演了一手好戏,也通过老爷子满足了她自己的心愿。 现在呢?她不想继续了,就说离就离。 来去自如,游刃有余,那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人生履历上的一段经历,一处勋章,还是丰富人生的一个过客啊? 休想! 绝不可能! 且不说现在叶然在床上还很让他满意,就算没有这些,也要他陆凛深说腻了,说烦了,她才能滚蛋走人。 “是你先招惹我的,叶然!”陆凛深愤懑的眼里都布满了血丝,阴翳地再度落向她,似乎困笼的兽,满身的煞气慑人:“这场游戏,你就没有资格喊停。” 下一秒,他低头直接噙上了她的唇。 肆虐的强劲,根本不是亲吻,就是撕咬、掠夺。 叶然抵抗不过,也无法挣扎,吃痛得浑身颤栗,感知着口中扩散的血腥,恍若陆凛深咬伤的,是她的心。 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都说爱到最后,全凭良心。 叶然有良心,也想对得起曾经为了这段爱,掏心掏肺的自己,所以她始终期盼着陆凛深能好好的,但她却忘了,爱这个东西,还没等到最后呢,就已经开始面目可憎,令人作呕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滑落,滚烫的带着灼热的体温,像是从刺破心口汨汨涌出,也在瞬间,灼烫了陆凛深。 他动作不由得停顿,也在这时,被叶然捕捉到机会,不顾一切地推开了他。 叶然疼得满身痛不欲生,分不清哪里最痛,以至于让她哽咽又颤抖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操控,只好无助的蜷缩成一团。 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尽量缓解。 但叶然炸裂的心脏还是冲破情绪的极限,“陆凛深,我真的……受够你了。” 第六十一章 心终于死了 叶然以为,只要离开了陆凛深,她就能解脱,能让一切回到原点。 只要结束了这段婚姻,她就能不再体会心痛、痛苦、还有羞辱,但没想到,陆凛深就是有这种本事,都不需要用手段,稍微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别说解脱了,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 叶然真的想问问陆凛深,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她不过是偷偷的、悄悄的、小心翼翼地喜欢了他一场,为什么就要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就要这么对她,她究竟还欠了他什么! “你……” 任凭何时何地都能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陆凛深,此刻竟也面容僵住,想要重复一遍叶然刚说的话,都难以做到。 他不知不觉中双眸泛红,又阴又冷的脸色,慢慢地唇角泛出一个阴郁到极限的冷笑:“好,很好,你受够我了……” 话是重复出来了,但陆凛深克制的情绪也瞬间达到了临界值。 “那我还何必多此一举地给你时间,给你自由呢?”陆凛深一直以为这段时间叶然闹脾气搬出去,就是一点小事引起的,他稍微放纵放纵,她就会学乖。 但看来不是这样的。 陆凛深第一次感觉自己做错了,毕竟两人还有夫妻关系,是他忽视了,做错了选择。 叶然泪流满面,却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满心沉重也持续不断的疼痛,她有无数的话想说,无数的委屈想吐露,但在此刻,全都化为了无声的沉默。 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无话可说,心也如死了一样的麻木。 陆凛深看着她这般反应,愤懑地暗自咬了咬牙,再度十分满意的点头:“真的太好了,叶然,既然这样,你也就别怪我了。” 他终于收手放开了她。 转身推门下车,绕去驾驶位,始终没熄火的车子,随着一脚油门,朝着梨园的方向驰骋而去。 叶然一动未动,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靠坐在后车位内。 她已经不再哭了,不争气的眼泪干涸,却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格外清醒。 莫名其妙地看着车窗外近黎明的街道,脑海中就想到了曾经的一件事。 很小的时候,叶然有一次跟妈妈去逛街,看上了一个柜台里的芭比娃娃,金发碧眼,特别好看。 价格也不便宜,一个娃娃就要两万多。 她想要,就为此缠了妈妈好多天。 爸爸妈妈就是普通的工薪,家里条件不算优渥,但爸爸毕竟是陆老爷子的司机,时常听到的商业内容,也能让他随便炒股都能挣钱。 所以爸爸知道叶然想要那个娃娃,当即就让妈妈去买,还哄着让妈妈也去挑个首饰,母女俩都开开心心的。 妈妈是同意的,但却迟迟没有去买。 叶然等啊又盼啊,为此还积极表现,争先恐后地帮妈妈做家务,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很小的年纪呢。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年底,叶然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娃娃,每每上街,都会凑向柜台,垫脚反复看着,喜欢的不行。 妈妈看在眼里,就在又一次叶然扒着橱窗看娃娃时,妈妈将她抱去了一旁。 “然然啊,妈妈看出来了,你很喜欢那个娃娃,但是,家里还有很多很多的玩具,那些不也是你很喜欢的吗?” 叶然很小,也不懂得辩解,就噎了好久才抓着妈妈的衣襟说:“不一样的,那个金头发的娃娃,我特别喜欢,是我最最最喜欢的!” “哦,原来是我宝贝最最最最喜欢的啊,那然然,这份喜欢你会持续多久呢?三分钟热度?还是喜欢个一年两年,然后就丢进杂物间?” 妈妈是想通过这件事,跟叶然讲明白一个道理。 叶然当时就感觉出来了,但她小小的脑瓜不太能琢磨出来,就固执地说:“不会的,我会一直、一直喜欢它的!” “真的吗?” “真哒!” “好,希望我的然然能说到做到,妈妈可要监督哦。” 叶然笃定地连连点头,也在那天,妈妈将那个她心驰许久的娃娃买了下来。 她高兴地抱着娃娃回家,每天都和娃娃玩,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持续到妈妈都忘了所谓的监督,叶然也上了小学初中,她还会每晚都抱着那个娃娃入睡。 但又能如何呢。 后来她上了高中,年纪逐渐走进青春期,长大了,也觉得玩娃娃太幼稚,又学业繁忙,那个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最终……还是免不了进杂物间的命运。 看吧,没有利益相伴,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持之以恒。 人心是会变的。 爱,也不会持续太久。 童话都是骗人的,再浓厚的感情,也抵不过平凡的婚后生活,日积月累,所有人的爱都会疲惫,慢慢地,走向消亡。 陆凛深,对于叶然来说就像当初欢喜不已,心驰神往的那个芭比娃娃,她挖空心思,想尽办法缠着妈妈买下了,爱不释手的疼惜珍藏了数年,可还是免不了被她遗忘舍弃,那还只是一个不会咬人,不会让她作呕的洋娃娃。 陆凛深是一个人,虽然要另当别论,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叶然能预感到这场关系的终结,她会被剥皮抽筋,千刀万剐,豁出大半条命去,这就是……她盲目的、痴傻又固执的,喜欢深爱陆凛深一场的报应。 若时光能重来,她只愿和陆凛深止步于初见。 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再次回到梨园,明明搬走的日子不算很长,但叶然还是感觉度过了几个世纪的漫长,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对陆凛深的心,是真的……死了。 所以无需陆凛深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很主动,也很配合的直接下车,径直就进了别墅,越过走廊,穿过客厅,往楼上卧房走。 叶然没有提出分房,但她一进到主卧,就去更衣室的柜子里收拾出了一床被子,还有枕头。 她拿着这些出来,看着脸色不虞又质疑的陆凛深,突破炸裂的情绪跌落,异常平静的让她出口的声音都很淡漠:“你不能碰我,非要强来,属于强暴。” 第六十二章 长本事了 “陆凛深,你应该不想违法吧?就算你有本事能阻止我告你,但你想闹出人命吗?” 叶然没有威胁他,就是在阐述事实。 即便陆凛深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即便宝宝已经过了不稳定的前三个月,叶然既不想为了陪他让宝宝承担风险,也发自真心地拒绝排斥和他有亲密。 就是恶心,厌弃。 一想到陆凛深碰过唐依依…… 叶然膈应的胃里翻涌,本就苍白的脸色也瞬间血色全无。 她强忍着手指使劲地扣紧怀里的被子枕头,咬牙道:“在路上,我有几次就想开门跳车,你以为我是不敢吗?” 陆凛深震惊的眼瞳一阵阵紧缩。 首先,他没想在今晚对叶然做什么,把她弄回来,以后都来日方长。 其次,他没想到叶然会为了这点事,就…… 他再次无语的眯眸冷笑出了声:“威胁我?” 叶然后退一步,避开了陆凛深想要伸来触碰自己的手,她冷淡的面容也没什么变化:“我不是不敢,我是单纯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主要,叶然不是怕自己有什么闪失,是顾及肚子里的宝宝。 只是这话没办法直接告诉陆凛深。 “你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是爷爷知道了会怎么想?所以我们还是理智点吧,今天都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明天,我还是会走的,你要想监禁我,那……” 后面的话没等叶然出口,陆凛深已然迈步走向了她,带着浓烈的压迫感,他接茬问:“那你要怎么样?去找爷爷告状?” 叶然怔然的脸色惨白。 陆凛深走近她,颀长的身形亦如一座笼罩而下的高山,他也伸手轻轻的抚摸向了叶然的脸颊:“那你还真不够了解我,我要想做什么,谁能阻拦?” 又有谁敢阻拦。 真以为陆凛深会惧怕老爷子,听之任之吗?他只是考虑着老爷子的身体,不想忤逆惹怒罢了,可这份顾虑,也是有底线加持的。 叶然闭了闭眼睛,想要挪身避开他的手,却被陆凛深反手扣住了双肩,她再一次动弹不得,难以逃脱。 她瞬间心脏抖动如筛,强撑着:“你想做什么?真要把我监禁在这里?如果是的话,那我可以配合你,但不能是最近。” 她妈妈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就在这两天,叶然好不容易从萧天润那里筹到了钱,天一亮,她就要去医院缴费用,然后询问医生为妈妈手术做准备。 这话不经意地提醒到了陆凛深,他垂眸看着叶然:“为什么不能是最近?因为你妈妈?” 叶然猛地一怔。 这样的反应,莫名取悦到了陆凛深,他也伸手在叶然头顶搓揉。 “我听医院那边说,你最近都不许医院财务再从预存的那张卡上支取费用了,怎么?你要用这种方式和我、和陆家撇清关系吗?” 叶然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心惊。 她知道这点事瞒不住陆凛深,但她以为他一直很忙,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觉。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了。”陆凛深眯眸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拿了一根咬在嘴边,也不急着点燃,又恢复了举手投足慢条斯理的优雅与矜贵。 “叶然,钱财这个东西很低俗,但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你不想再用陆家的钱,也不用我给你的那张副卡,那你想过你妈妈会怎么办吗?” 陆凛深笼火点燃了嘴边的烟,随着慢慢的吐着烟雾,徐徐的声音也缓溢。 叶然呼吸像被什么遏制,她不敢急于说什么,沉默地注视着他。 “主治医生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有一位意外脑死亡的患者,心脏器官刚好和你妈妈匹配,手术在即,你还非在钱的方面分得那么清,那你打算怎么支付?” 叶然深吸了口气,既然确定陆凛深不是想用别的方式胁迫她,她的心也松了些,当即就道:“不用你管。” 然后她拿着怀里的被子和枕头,递给陆凛深:“是你去睡客卧,还是我?” 陆凛深眉心蹙起,一把拨开递来的被子和枕头,随着掉落,他也扯拽着叶然,将人直接扔上了床。 “什么叫不用我管?你有办法支付你妈妈的手术费?” 陆凛深屈膝单腿撑在床上,凝视着叶然发出的一句疑问,却也带出了后知后觉的觉察。 之前在车里问叶然和萧天润的事时,她是怎么说的? 萧天润弄了个什么团队,邀请叶然加入,她同意了,然后呢?是不是也提前得到了酬劳? 不然,据陆凛深对叶然的了解,早在婚前,叶然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叶爸爸忽然意外身亡,之后她妈妈就一病不起,家里的存款全在那时候用光了。 不然叶妈妈也不会同意,让叶然接受陆家的资助了。 就因为那时候叶然一边读大学,一边跑医院照顾叶妈妈,还要抽出时间打工兼职挣钱,叶妈妈心疼不已,才向陆家妥协,要求必须好好照顾叶然,直至毕业。 但叶然很节省,那时候老爷子每个月给她二十万的零花,叶妈妈的治疗费是另外的,叶然却只花一两千,余下的都原封不动退还给老爷子。 陆凛深对这些并不上心,也是最近回老宅探望,老爷子想起来和他说的。 他确实反感叶然用这种节衣缩食、可怜兮兮的方式博得老爷子同情,但他却不想叶然手里真的拮据,也在考虑在给她的副卡基础上,往后再多给些现金。 可这些的前提,都抵不过一想到叶然缺钱,不肯用他的,反而去找别的男人。 “你的钱是谁给你的?是不是萧天润?” 陆凛深越想越气,直接说出了猜想,但就在这时,手机忽然传来响动。 不是陆凛深的手机。 他低眸环顾,很快捕捉到叶然试图藏匿的衣兜。 “这么晚了,谁找你?”陆凛深问。 叶然紧张得如锋芒在背,踌躇的声音发干:“没、没有谁……” 陆凛深不会信,直接抢夺了叶然的手机,不用解锁就看到了萧天润发的微信。 刹那间,陆凛深攥着手机,愤然地冷笑出声:“叶然,你真是长本事了啊!” 第六十三章 对得起她吗 陆凛深脱去外套,一把往床下一扔。 然后反手狠狠地将试图挣脱的叶然一把桎梏回原地。 叶然被吓坏了,不顾一切地挣扎抗拒:“陆凛深,我说了你不能碰我……” 陆凛深直接捏起她的脸颊,重新捞过手机,屏幕逆转用叶然的面容解锁,然后他点进微信,打开萧天润的对话框。 x:【睡了吗?】 x:【才想起来,我上去也要去一趟仁康,不如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吧。】 陆凛深扯唇不住冷笑,拿着手机反问叶然:“这就是你说的,你们才刚认识?” 语气亲密又自然,哪里有半分刚认识的影子。 此外,陆凛深认识萧天润,知道他的为人,曾经读博时,校花追求表白,萧天润都拒人千里,更对周围朋友哥们的女朋友,避而远之。 怎么会就突然在明知道叶然是他妻子以后,还半夜三更地发这种微信! 一想到叶然骗了他,她和萧天润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认识了,两人背着他有来有往,陆凛深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心口好像被堵了什么,怎么都缓不过来。 “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想搬走,还闹着出去上班找工作,我以为是陆灵霜对你做过分了,还让人一天二十小时的盯着她,别再招惹你,看来,不是这样啊。” 陆凛深偏执的陷入了猜忌中,越说眼里的猩红就越甚,到最后额头上青筋都一跳一跳的,刺激的他太阳穴一阵阵爆痛。 他也使劲抓着叶然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望着她眼里的惊恐和颤动,那样的不知所措,陆凛深万千混乱的心竟也泛出了一丝不忍。 他松了些力气,但话语还那么冰冷又强势:“你和姓萧的早就认识了,你妈妈要做手术,你不用我的钱,你用他的,还说什么他邀请你加入团队,这些都是你糊弄我的借口吧!” “叶然,我真的就亏待你了吗?你跟我这几年,我让你少过什么?缺过什么?有什么是我没给你的,没满足你的?你还这么迫不及待地去找别人!” 叶然震慑的脸上早就没了血色,惊恐悚然地看着他,身体抖动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音都挤不出来。 “你……你误会……” “我误会你什么了?” 陆凛深暴躁地接过话头,一把就将叶然推倒,直接捉住她挣扎乱动的双手,扯下领带紧紧捆缚,“叶然,当初的协议哪点我没有做到?反倒是你!” 他真后悔,当初结婚时定下的协议,为什么就没有加上不容许背叛这一条。 怪他忽略了,也怪他错信了叶然。 以为怎么说也是从小就认识,那么多年就像是他的另一个妹妹一样,叶然在感情上是空白的,干净的如一张白纸,也没听过她有什么喜欢的人,更别提交往过什么恋爱了。 叶然没有前任,心里也没有男神。 这样的女人,就算陆凛深不怎么喜欢,也没想过婚后举案齐眉,但起码娶回家里他是放心的,等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叶然也是干干净净的跟得他。 陆凛深为了防止这些,还特意找理由动关系支走了南辰,即便近期南辰回来了,也阻止南辰有合适的机会私下里接触叶然。 但千防万防,竟然没防住突然蹦出来,横插一脚的萧天润。 再想到在楼下分别时,萧天润似笑非笑地对他说的那句:“那你可要把她看紧了。” 这话就不能细想,否则都是问题! 萧天润是已经有了要撬墙角的矛头,那叶然呢? 陆凛深很想弄清楚叶然是什么意思。 “你和萧天润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然,你给我说清楚!”陆凛深陷入了情绪中,愤懑的话音都带着躁怒。 叶然痛苦的心上剧痛,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这场婚姻,让她一次又一次见到反常的陆凛深。 她一次次反复深呼吸,却缓解不了口腔至胸腔弥漫的痛意。 “那你呢?” 叶然强打精神,挤出颤抖的几个字音,努力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你和唐依依,又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也给我说清楚?”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交往和分手的,这几年你们是否一直都有联系,现在你对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叶然一鼓作气问出的所有,既是反驳,也是她困惑许久的心声。 既然撕破脸了,那就……破到底吧。 所谓夫妻,既能是伉俪情深,恩爱的眷侣,又能是面目全非,互相仇视还无法分开的两个囚徒。 “你说依依?”陆凛深诧异的拧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然猛然像触动到禁制,爆发的情绪呼啸得如滔天海啸,她挣扎着弹身坐起,愤怒打断反驳:“那我和萧天润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陆凛深,你弄什么双标!” “结婚时的协议是不动心,不谈感情,物质上你不亏待我,我也随时陪你演出恩爱夫妻,不对外公开你我的婚姻关系……这些我哪点没做到?” “我全都做到了!既然不想我提唐依依,那你也别提萧天润!” 叶然不是性子强势的人,又这么多年将最好的、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了陆凛深,冷不丁的暴躁和愤怒,一声声的回怼和质问,都带着叶然满满的心头血。 她压抑的……太久太久了。 即便这样血淋淋地说出这些,她却还是无法避免泪水的涌出,哽咽地吸着鼻子,她又说:“陆凛深,我敢说我和萧天润是清清白白的,但你和唐依依呢?” “你敢说你们清白吗?就算你们现在什么都不发生,她都是你的前任,你觉得这种关系,真的算是对得起我吗?” 就算按照那份协议,叶然不动心,不动情,可她毕竟是陆凛深的原配妻子啊,看着丈夫和前任藕断丝连,时不时地大秀恩爱,宛若亲密无间的情侣,她会视若无睹的保持平常心吗? 抛开感情不谈,婚姻也是自私的,也是要讲求两个人的忠诚和坚贞的啊。 第六十四章 事做绝了 不得不说,叶然忽然的爆发,问出的几个问题。 恰到好处地及时问醒了陆凛深。 他也总算弄明白了,叶然这段时间的所有反常,不是因为陆灵霜,而是因为唐依依。 “你容不下依依……” 陆凛深翕动的唇刚甩出几个字,叶然就像过激一般的冷笑了起来。 她又哭又笑的,脸色极差,但眼神却异常地犀利,截断道:“陆凛深,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如果不和你离婚,我是你的合法妻子,这是现代社会,不是古代三妻四妾,你让原配正室容下外面的小三?哈哈哈……” 叶然说着说着又笑了,笑的心酸,笑的心碎,也笑得讽刺又刺耳。 陆凛深脸色一沉再沉,伸手一下就抵住了叶然的唇:“关于这些,我暂时不想解释什么,叶然,你也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冷静一下吧。” 事到现在,陆凛深也没了想对她做些什么的兴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力起身下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沉声说:“关于你母亲,所需的所有费用,你照常让医院从那张卡上支取。” “叶然。” 陆凛深声音稍微一顿,掀眸再次看向叶然,警告的声音还是很低缓,却十足的直抵人心:“钱财方面,我不想逼你什么,你也最好给我有点觉悟。” 叶然静默地看着他,一声没吭。 “至于手术,很不凑巧,那个因为意外脑死亡的患者,刚好心脏也和依依的匹配,而且她各方面都比你妈妈更适合提前一步做移植手术……” 陆凛深没等继续往下说,就看着叶然脸色瞬间骤变,惊诧的眼瞳也透出了勃然大怒。 “你冷静点叶然——”陆凛深出言警示,烦闷的眉宇也越皱越深:“这次的机会先让给依依,适合你妈妈的心脏,我还会让人继续去找,不用太久的。” 说完,他没等叶然有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径直大步向外。 随着房门被摔上,砰的一声,叶然整颗心都一下坠进了深渊。 她愤恨又憋闷地狠狠咬着下唇,直至渗出鲜血都浑然不知,轰鸣的大脑,只涌出了决绝的三个字。 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让陆凛深得逞! 更不可能让妈妈即将得到的机会,拱手让人! 叶然手里已经有了钱,足够支撑一场移植手术的费用,至于其他的,她往后再想办法,总而言之,钱财平添了人的底气,她绝不可能放弃。 与此同时,陆凛深从梨园出来也没离开,而是在车库中随意的选了一台车,坐进去,抽起了烟。 他不是想让叶然容下唐依依。 即便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是婚姻,他还没糊涂到想左拥右抱,他只是……做不到对唐依依不管不顾。 毕竟,唐依依好好的身体,是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陆凛深用夹着烟的手,在一摞文件中抽出几份。 分别是唐依依和庄可颜的详细检查病历,还有一份是那位捐献者的。 根据情况,仔细对比,就如专家会诊给出的结果,这次捐献的心脏,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更适合唐依依,也能将术后排斥降到最低。 反之,如果强行为庄可颜,也就是叶然的母亲移植,不谈手术风险,就术后排斥,都可能会陷入相当危险的程度。 不是任何人的器官,都随意地就能与他人相匹配,即便想要捐献,也要根据检查数据,尽可能地做完善筛查。 否则,就算移植手术成功了,但术后人还是没保住,那又有什么用呢。 陆凛深收起文件,也按灭了手里的烟,沉了口气,发动车子出了车库。 叶然在房间里,一直没睡。 她心里都是事,也根本睡不着,就冲了个澡,勉强让自己精神看起来好一些,给萧天润回了消息,没让来接她。 然后叶然看着时间快早上六点了,就匆忙离开梨园,倒两趟地铁,到了仁康。 她来的时间太早,只能在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等候着,不换防护服,她不能进病房看望妈妈。 一直等到八点多,医生陆陆续续都开始上班了。 叶然才敲门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但令她措手不及的,医生将妈妈的详细检查一一拿给了她,从各种专业术语再过渡到大白话,最终就一个意思。 “真的很抱歉,暂时还不能为你妈妈安排做移植手术……” 叶然听的荒谬,无措的摇了摇头,努力保持镇定和冷静的反问医生:“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我妈妈在排队等候名单的首位,既然有了合适移植的心脏,那就应该是我妈妈的……” 医生连连点头:“是,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也要根据患者的病情和情况,来做最终裁定啊,移植器官的匹配程度,需要从多方面衡量的……” “你妈妈是因为身体免疫力系统出问题,导致多器官衰竭,主要就是心脏,而移植的匹配中,免疫抑制评估,你妈妈和这颗心脏数值相差特别大,这种情况之下,如果还贸然地为你妈妈做手术,那术后免疫无法达标,排斥期就太危险了!” 叶然双耳嗡嗡作响,医生说的这些话,她可以理解为是从专业的角度出发和考量的,毕竟她也是学医的,不会完全不懂这些。 但是,如果这些话是前两天和她说的,那她当即就会表示明白,也能接受,大不了往后再催促医生帮妈妈寻找合适的心源。 可是如今,在陆凛深已经告诉她结果后,医生再说这些,叶然理智即便能接受,但情绪也做不到。 人非圣贤,谁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抱歉,我不想听这些……”叶然打断了医生,“我只想知道,这次的移植手术没办法给我妈妈安排,那给谁安排?是一个叫唐依依的患者吗?” “啊?你……”医生有点惊讶,没想到叶然竟然能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余下的话一句都不用说了,叶然对医生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转身就往外。 陆凛深为了唐依依把事做绝了,那就别怪她冲动了。 第六十五章 火力全开 叶然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为了妈妈,她没什么好顾及的,也准备放手一搏。 但是没想到,在走廊上,她撞见了坐着轮椅的唐依依。 唐依依因为要做移植手术,已经准备住院,刚刚由护士推着做完几项检查,此时看到脸色极差的叶然,她柔然的眼里泛出狡黠。 “我看到朋友了,想和她单独说两句话,麻烦你先回去和凛深说一声好嘛?”唐依依娇俏地对身后的护士一笑说。 护士点头,就先走了。 紧接着,唐依依自己操控着轮椅凑向叶然:“看你这幅无精打采的,不就是你妈妈的心脏,被凛深让给了我吗?这点小事,也至于你这样?” 这话说的,不痛不痒,好像是多么小的一件普通小事一样。 叶然停住脚步,不耐地低头看着她:“你成功了,看得出来你很得意。” 但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唐依依笑得更绚烂了,“被你看出来了,可又能怎么办呢?凛深太爱我,也太在乎我了,本来我现在的身体好好的,就算晚些时间再做手术也没事呢。” 叶然没空听她炫耀,迈步就想走,却被唐依依攥住了胳膊。 唐依依拦着不让她走,还依旧笑容得意道:“你知道凛深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不光是因为我是他的初恋,是他的白月光,还因为……” 她说着,慢慢地将另只手抚向了自己的心口,并继续道:“我的这颗心脏,是因为他才坏的。” 叶然眯了一下眼睛,不管唐依依是何用意,她信与不信也放一边,就道:“说下去。” 唐依依也如她所愿,笑着道:“那天我们刚确定关系,就遭遇了绑架,目标当然是凛深了,但也殃及到了我,我不想独活,就想着帮凛深逃跑,然后就……” 没再说下去,唐依依轻微挑眉,用一脸‘你应该懂了的’表情看着叶然。 叶然确实懂了。 如果唐依依所说是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唐依依为了帮助陆凛深逃跑而被绑匪打伤,之后落下了心脏方面的毛病,以陆凛深的性格,确实会负责到底。 可知道了,不代表叶然会共情。 “所以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是想得到什么?”叶然反问。 唐依依笑着移开目光,看着远处像是要平复不规律跳动的心脏一般,长吁的叹口气:“我和凛深之间,有着相互救命的情意,这些感情融合在一起……” “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小三的事实。”叶然直截了当的打断,并怼了一句。 唐依依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而且你救的是陆凛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你现在的存在,却是影响了我的婚姻家庭,唐依依,不管你究竟怀了什么样的目的,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然冷漠的说完,迈步再次想走。 唐依依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连表情管理都忽略了,直接挪动轮椅拦住叶然,扬着头挑衅道:“不会有好下场的是你,叶然,信不信这次你妈妈就会死啊?” 叶然脸色倏然一沉。 没再多说一句话,直接绕过去推着唐依依的轮椅就走。 唐依依有点懵,压根闹不懂叶然要做什么,她就惊道:“你要干什么?叶然!” 叶然也没说话,就推着她来到了楼道内,对着楼下一层层的阶梯,扔出了冰冷冷的一句:“唐依依,我就让你看看,现在死的人,是谁。” 随着话音脱落,叶然也松开了握着的轮椅扶手。 眼睁睁看着唐依依一脸惊恐地,坐着轮椅从楼梯上直摔而下—— “啊啊啊……” 惨叫声刺耳。 唐依依自找的。 诅咒她妈妈,就该是这个下场。 叶然漠然得充耳不闻,抬眸看了眼楼道内的监控,面无表情地直接走了。 陆凛深接到唐依依摔楼的消息,看着她被送进抢救室时,靳凡也告诉陆凛深,叶然去了老宅。 “她去老宅做什么?”陆凛深不可置信的诧异出声,无需靳凡回应什么,他已然猜到什么,愤懑地抬手扯着衣领,低低地溢出两个泄愤的字:“疯子。” 一向乖乖巧巧温柔的小白兔,忽然被逼急了,就开始咬人了。 而叶然的咬人方式,任谁也想不到,会如此的疯狂。 她来到老宅的时候,陆老爷子还在后院弄鱼竿,听着佣人传话,老爷子就让厨房去备吃的,准备留叶然吃午饭。 然后就在老爷子匆忙的放下鱼竿,往宅子里走时,陆灵霜率先听到消息,急吼吼地跑了出来。 “死贱人!你还敢来!” 陆灵霜被停掉了所有的银行卡,又不被准许给现金,她断了花销,每天只能赖在老宅哄爷爷,身边还有两个她哥派来的保镖,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监督盯着她,就防止她作妖再去闹叶然。 因此陆灵霜憋了一肚子的气,都快成怨妇了,见到叶然从外面进来,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过去就要扇人。 不曾想,陆灵霜高举的巴掌还不等落下,就被叶然一手扣住,还反手回了一大耳光。 陆灵霜都被打傻了,一时捂着火辣的脸,目瞪口呆。 “再敢说我一个字,我就打你一巴掌,陆灵霜,我看你脸皮够厚,但你禁不禁打啊?”叶然冷着脸,清冷的话音也如刀子一般,无比锋锐。 陆灵霜瞠目欲裂:“好你个贱人……” 没等骂下去,就又挨了叶然的一巴掌。 十成十的力道。 还完美地和刚刚的巴掌避开,主打一个左右开弓,满脸肿得也匀称。 叶然懒得再和她废话,直接避开眼神诧异的两个女保镖,直接大步进了客厅。 老爷子不知道陆灵霜闹事又挨打,还满脸慈爱地坐在沙发里缓口气,看着叶然进来,就道:“你这孩子,都多少天不来看爷爷了?来,快坐下。” 叶然走向老爷子,恭敬地行礼一鞠躬:“爷爷,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可能要对不住您了。” 老爷子一愣,看着叶然阴冷糟糕的脸色,再看着后面跟进来的管家脸色也不太好,心里疑惑更甚,就问:“怎么回事啊?” 第六十六章 没有家了 “你坐下来,慢慢和爷爷说,别着急……” 老爷子对叶然招了招手,还指着不远处的沙发。 叶然轻微摇头,没有坐下,凝重的脸色也没有什么缓和,但出口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爷爷,您应该知道,自从我爸爸过世后,我妈妈的身体就很不好了……” 这话一出口,老爷子的脸色也瞬间沉重了起来。 人上了年纪,就总是爱回忆过往,大半生种种的经历宛如过眼云烟,最无法避免的就是遗憾,而这其中,叶序辰的过世,是老爷子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 “陆老,后面那辆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当年在卢旺达,老爷子从矿区回来,叶序辰像往常一样开着车,正在陪着老爷子闲聊时,忽然发现了异样。 老爷子扭头观瞧,正有疑惑,所乘坐的车子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 叶序辰开了几十年的车,行车经验多,稳稳地操控着车子,但却神色慌张地说:“不好了,咱们的车子……不听使唤了,难道是……被人黑了?” 车内的电子系统被人入侵,远程操控着车子根本不受叶序辰的使唤,任凭他经验再多,此时千钧一发,也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陆老爷子也在瞬间有些惊慌。 车子正行驶在崎岖的山路,本来路面就坑坑洼洼,十分难走,车子被人操控,速度一直在飙升,横冲直撞的,即将就要车毁人亡。 这种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尽数崩盘,生命攸关,谁都会恐惧害怕。 “小叶,你先想办法稳住车,我、我打电话联系技术人员……” “好!”叶序辰一口应下,但透过后照镜看着老爷子惊慌的呼吸不稳,脸色也吓得全然没了血色,他咬了咬牙,目光下移,看着下方挂着的吊坠。 上面是叶然和妈妈的合照。 我不能死。 阿颜和然然还在家里等我…… 叶序辰咬牙孤注一掷的心里想,拼了吧。 后方又窜出一台车子,两辆车如影随形的一路尾随,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但始终不超车,叶序辰判断应该就是这两台车里面的人,操控系统入侵的。 能入侵控制车子,能不断提速。 叶序辰临危忽然急中生智,他果断放弃抵抗降速,顺应那些人的想法,他猛踩油门,直接加速。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完全超过了那些操控入侵的人,不过瞬息,车速就达到了极限。 叶序辰仗着自己经验多,老道的操控着方向盘,一路飚速,还躲避障碍,这样持续着,很快就甩开了后方尾随的两台车。 超出一定限度,系统入侵也逐渐失了灵。 叶序辰就在这时,迅速降速,控制着车子保持平稳,慢慢地踩下刹车—— 终于,有惊无险的车子停下了。 “快下车!” 叶序辰顾不上喘一口气,匆忙解下安全带下车,再绕到后车座搀扶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的安全带被卡住了,叶序辰好不容易打开,再要搀着老爷子离开,他却忽然脸色大变。 因为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很不寻常的声音。 滴滴滴…… 像是某种细小声音的警报,又像是什么东西的计时器。 难道那些人有两手准备? 叶序辰来不及多想,说了声:“不好!快跑!”便拖拽着老爷子就跑。 但还是晚了。 就在两人即将从车旁脱离的一瞬,预定好的炸弹也引爆了。 砰! 剧烈的爆炸声就在耳畔,震动的冲击让人悚然惊魂。 可紧要关头,陆老爷子永远都忘不了,叶序辰没有选择自保,而是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了陆老爷子。 就这样,两人被爆炸冲击,直直地炸飞出去。 但所有的爆炸伤也多数被叶序辰替老爷子承担了,所以即便老爷子摔了出去,等救援赶到,送往医院,不仅保住了命,还在做完手术后,修养就能好转。 但是,叶序辰却在爆炸当场,直接殒命。 他那么想活着。 那么想出国陪老爷子最后出一趟差,随着老爷子要放权退休,他也准备归家陪伴妻子女儿,也和叶然说好了的,爸爸会早点忙完,早点回来。 就在事发的前不久,叶序辰还笑着和老爷子说:“我家然然啊,都没出过国呢,等这次忙完回去了,我不给您开车了,我就带着阿颜和然然好好的出国玩玩。” “陆老,您说十几岁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啊?我打算这两天抽空去街上转转,给然然买点礼物……” “还有我家那口子,说了不怕您笑话,她跟我二十多年了,我都没让她享着什么福,您说我这会给她买条定制的裙子,还有高跟鞋怎么样?” “陆老,我虽然不是您的保镖,但我也不能让您出事啊,矿里要是有情况,我就冲进去,我怕您带的保镖不够……” …… 叶序辰生前说的那些话,一声声一句句,时常还在老爷子的耳边萦绕。 好生生的一个人,就为了他,把命搭上了。 死在了异国他乡。 再回国时,已经就成了小小的一盒骨灰。 陆老爷子戎马半生,又叱咤商场多载,始终没有亏待过身边的所有人,却唯有叶序辰,这个从十九岁入伍没多久被他挑选提拔,然后又随他一起转业,说自己愚钝不争名夺利,就留在老爷子身边当个司机……这一当就是整整二十六年。 叶序辰去世的时候,才四十五岁。 人生还没过半百,正值中年。 也因为叶序辰走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天塌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叶然和妈妈就感觉……家,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家了。 “爷爷,我没有爸爸了,我只有这一个妈妈,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移植给她的心脏,被陆凛深拿走给别人。” 叶然压抑的声音,透着绝望的悲痛欲绝。 她看着老爷子震惊的反应,继续说:“所以对不起了,您能帮我说服他,拿回那颗属于我妈妈的心脏,让手术顺利进行是最好的,如果不能——” 第六十七章 乱作一团 叶然没有说下去,但逐渐殷红的眼底,已然迸发出了杀意。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妈妈的身体情况,从淋巴瘤到免疫系统崩盘,再到多脏器衰竭,其中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心脏。 妈妈已经拖了、也等了三年。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妈妈撑不住,也等不到下一次。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狠心凉薄,无心无爱的陆凛深,叶然又不是真傻,怎么会分不清该如何选择。 虽然陆老爷子对她多年来始终很好,但每每看到他,叶然都不受控制的想到爸爸,人非草木,做不到完全不迁怒。 叶然不表达,不说出来只是她涵养好,也不想让爸爸的牺牲枉费,但她有多想念爸爸,就有多恨爸爸当初做的选择! 为什么要救别人,为什么不先自保考虑自己…… 谁的命不重要啊,没有人能死而复生,好好活着,陪伴她和妈妈不是更好吗? 她能理解爸爸,但却抚平不了情绪,尤其是眼下妈妈急需手术的当务之急,如果陆老爷子不作为,任由放纵陆凛深,那叶然也不介意让他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不就是忘恩负义,对不起陆老爷子多年来的照拂,叶然为了妈妈,什么都做得出来。 也甘愿,背负骂名做这个白眼狼。 “别说了……”陆老爷子闻言,激动地抬手捂着额头,“爷爷当然会帮你了!” “帮什么帮?!” 陆灵霜的声音凌冽地忽然传来。 她也怒气冲冲地疾步闯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盆什么,不管不顾的走向叶然,就直接劈头盖脸地朝着她泼了下去。 稀里哗啦! 夹杂着冰块的一大盆冰水! 叶然瞬时感觉彻骨的寒冷,她面无表情地闭眼承受着,慢慢地,再睁开眼睛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渍。 即便再怎样隐忍,却还无法控制心底被激得一阵阵寒颤。 太冷了。 但却恰如其分地印证了叶然此刻的心境。 老爷子被陆灵霜突然的举动都震惊住了,满脸惊诧。 “好你个死贱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明知道我爷爷身体不好,你还把你的这些破事跟我爷爷讲,你就是想看我爷爷着急上火犯病是吧!” 陆灵霜愤恨地咬牙切齿,几股怒火在她心底嘶吼狂放,她刻薄的话语也跟蹦豆子似的,手上还暴怒地将盆子朝叶然狠砸了过去。 叶然一伸手,挡开了那个飞来的水盆。 啪嚓! 水盆掉落在地,将闻声跑进来的管家都吓得止住了步。 “你妈有病怎么了?那是她活该!谁让你爹是个短命鬼呢,你妈眼瞎,你怪谁啊?现在她不死不活的整天躺在医院,不也是用我家的钱,才能续命活着吗!” “苟延残喘的一个废物,活着也是浪费钱,早点死还好了呢!” 陆灵霜猖狂的嘴脸恶毒,两手叉腰,跳着脚地叫嚣唾骂。 “陆灵霜!” 叶然动怒的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 但不等她做什么,老爷子就已经听不下去,拄着手杖站起身:“你给我闭嘴!陆灵霜!我们陆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东西!” 老爷子怒斥着一把推开陆灵霜,还抄起手杖就往陆灵霜身上抡。 陆灵霜脚下磕碰摔进了沙发里,看着爷爷发火,还一下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自己身上,她瞬间都惊呆了。 要知道,隔辈亲可不是假的。 别说她当着老爷子的面说了那贱人两句,就以前上学的时候,她联合几个同学一起搞霸凌,事闹大了,老爷子也就说了她几句,然后帮她办转学息事宁人。 不管什么事,爷爷会说她,会拿家法吓唬她,但从不会真的动手打她。 为此小时候陆灵霜还嘲笑过她哥,看着她哥被老爷子动了家法,养伤的时候还要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各种课业,她就说爷爷最疼她了。 可现在…… 就在前不久,老爷子也是因为叶然,罚她去跪祠堂,虽然没跪多久,但陆灵霜心里也很难受,以为这就是最重的惩罚了,没想到今天竟然…… 陆灵霜难以置信,气愤又委屈,反应过来挣扎地抓着老爷子的手杖,哇的就哭了起来:“爷爷你干什么啊?为了那贱人你打我?你怎么舍得啊?” “我才是你亲孙女!你老糊涂了啊!” 老爷子是舍不得,但听听陆灵霜刚才说的那是什么?! “叶然是你嫂子!这话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陆灵霜,你人事不知,你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你是傻啊,还是不长脑子啊!”老爷子气得头顶都要冒烟。 陆凛深大步走进来的时候,远远地还在走廊上,就听见陆灵霜哭天抢地。 他闹心的不断皱眉,一走进来就直接上前,一把搀扶着老爷子坐去了旁边,“爷爷,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您身子要紧,别气坏了自己。” 这边劝了两句,陆凛深一转眸,又眼色吩咐管家,示意快点将陆灵霜弄出去。 还让她留在这里鬼哭狼嚎,添堵不是。 陈伯急忙想照做,奈何陆灵霜也在气头上,死活不肯走,还委屈得歇斯底里:“爷爷!你不公平!我是你从小带大的,你不心疼我你心疼一个外人!” “哥!都是那贱人闹的!她还打了我!哥你帮我打她啊!” 陆凛深根本不理会陆灵霜叫喊了什么,他就拧着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叶然,满身湿漉漉的,脸色还那么差,很苍白,也很苍冷。 “这些事你完全没必要找爷爷,关于你妈妈的手术,我已经……” 陆凛深刚要对叶然说话,那边死活不甘心的陆灵霜爆炸似的又高喊了一声:“哥!” 好像受了多大刺激一样的陆灵霜,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啊!都说她打我了,你还不替我打死她?!” “她哪点比得上依依姐啊?那才是你的白月光,你犯得着为了这么个贱货,不和依依姐结婚吗!你马上把她踢了,娶了依依姐多好啊!” “呜呜呜……哥!你说话啊!你打她啊!我受委屈了你不管啊!” 第六十八章 一波接一波 陆灵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还神经质的大喊大叫。 讲真的,直接就给陆凛深哭烦了。 饶是场合不对,不然他真想借此机会,就让陆灵霜哭喊个够,看她什么时候能长记性的消停。 “你给我闭嘴。” 陆凛深不耐地回了她一句,随之冷然的眼神看向陈伯,吩咐道:“带她走。” 陈伯连忙点头,又不敢强来,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陆灵霜,但适得其反,眼看陆灵霜张牙舞爪地还要扑向叶然,被陆凛深及时捕捉,一把攥住了胳膊。 “你疯什么?”陆凛深安耐的性子也快到了极限,烦闷地看着陆灵霜:“叶然身上的水,是不是你泼的?还她打你,我看是你发疯还差不多!” “我没有!” 陆灵霜就跟吃了枪药一样,爆炸的情绪像要豁出去,拉上所有人同归于尽,她梗着脖子冲陆凛深犟:“我就算泼了点水怎么了!她要不打我,我能吗!你是谁的哥啊,你不帮我,你帮她?!” 陆凛深烦的真怀疑,这么个人事不懂的精神病,怎么会是他的亲妹妹。 都怪全家对她太宠了! “少给我说这些!”陆凛深懒得在和她掰扯,直接拖拽着一把交给陈伯,并说:“直接送她去机场,买一张去多伦多的机票,马上让她出国!” 两人的妈妈,也就是陆家的夫人,季云宜女士就常年定居多伦多。 陆灵霜瞬间反应过来:“你要让我去找妈?你不要我了?哥!你怎么能这样啊!我不去!妈不喜欢我,我不去!” 季云宜是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而且是搞艺术类工作的,可以说一生的热情和心血都奉献给了事业,对儿子女儿,还有家庭都极其漠视。 当然了,也是有一些原因在里面的。 陆灵霜太知道了,去了妈妈那边,就等于进了地狱,她挣扎地推开陈伯,扑过去抓着陆凛深的胳膊,“我不去!哥!你不能不要我!你答应过的!” 看似完美和谐的陆家,其实深层的关系并不尽人意,当陆凛深和陆灵霜兄妹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各自为了事业要移民迁居,明明有一儿一女,但两人却都想要儿子。 那时候陆凛深刚七岁,已经懂了一些事了,他毅然决然地没有选择爸妈,选择留在国内跟着爷爷生活,同时,他也向父母承诺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妹妹。 陆凛深也时常想,估计也是成长中没有父母的管束,他当哥哥的又总是纵容默许着陆灵霜,外加老爷子更是宠溺娇惯,才养成了陆灵霜这种猖狂的性子。 “不去也得去。”陆凛深紧绷的脸上毫无表情,一根根掰开陆灵霜的手指,将她再次交给了陈伯:“你长大了,妈那边要为你物色挑选男朋友了。” 前不久,季云宜还和陆凛深联系,也是说的这个意思。 陆灵霜有些绝望,还想继续发疯,却被陈伯哄劝的一把搂去了旁边。 陈伯说:“大小姐啊,现在都在气头上,你快别闹了,听话,就先去多伦多跟夫人住一段日子吧,等你住腻了,再回来也不迟啊。” 话是这么说,但陆灵霜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最怕亲妈。 她感觉自己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了。 陈伯可不敢让她再闹下去了,老爷子的身体也吃不消啊,急忙招呼着外面的几个佣人,一起合力连哄带劝,又拉又拽地总算将陆灵霜弄走了。 走得太匆忙,连行李都没收拾。 但打发走了这个烦人精,陆凛深也感觉耳根子清静了些,他再看眼始终在旁,沉默不言却袖手旁观的叶然,一股无名火就在心底滋生。 “陆凛深!别以为你处理了你妹妹,我就不管你了!” 老爷子好像第二个陆灵霜,利用刚刚的空隙缓歇了下心绪,此刻汹涌强劲的就朝陆凛深开火。 “叶然的妈妈,那是你的丈母娘!你怎么能……你还是个人吗!你和你妹妹有什么两样!真不愧是我儿子和儿媳妇生出来的!没一个好货!” “……” 陆凛深的沉默,异常无语。 “那个捐献的心脏,必须给叶然的妈妈移植!” 老爷子一锤定音,态度笃定得不容反驳,还拄着手杖敲击着地板:“我说的!就这么定了!我就不信了,我老头子发句话,还不好使了!” 陆凛深无奈地深吸口气,静默的眸光,深深地、也复杂地看着叶然。 叶然视若无睹,根本不理他。 陆凛深再要搀扶老爷子坐下,却被老爷子无情地拨开了,他只好说:“您说话好使,我也肯定会听,但是,情况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少说没用的!”老爷子直接打断,摆出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我看你小子是皮紧了,需要我给你松松筋骨吗?你非要想挨顿打,再听话照做?好!” 老爷子也气急了,边说边点点头,直接朝外面招呼:“老金呢?来个人!去拿家法!” 陆凛深抿了一下唇,有点心累的:“行,您要打,我挨着就是了。” 然后也不解释了,陆凛深直接强行搀扶着老爷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动手脱下西装外套,一颗颗的解开衬衫扣子,脱下扔去旁边。 露出如雪的肌肤,壁垒分明的块状腹肌,宛如刀削雕刻,随着呼吸起伏紧绷,背部线条更显利落,倒三角的背肌坚硬贲张,往下系着皮带的西裤,更引人遐想。 极具视觉冲击力。 也性感得超乎寻常。 叶然只瞥了一眼,就皱眉地迅速移开了眼眸。 老爷子在陆灵霜的眼里,是个慈爱的好爷爷,但对陆凛深却严格又威严,或许也是为了栽培委以重任。 但怎么说也是亲爷爷,还真能打死他吗? “爷爷,事关我妈妈,我确实也是别无他法。”叶然对着老爷子微微颔首,礼貌的话语恭敬又平缓:“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我去外面等结果。” 她不想掺和,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陆凛深眯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莫名的,眼神更深了些。 第六十九章 一片良苦用心 家法是真的动了。 一条纯羊羔皮的长鞭,老爷子挥舞的呼呼生风,不管是手劲,还是体力都丝毫不减当年。 陆凛深默不作声的挨着,心里却想,以老爷子这劲儿,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老爷子打也打了,说也说了,陆凛深却跟吃了秤砣一样的铁了心,坚持不松口,就是不肯同意老爷子的意思,将那个捐献的心脏,让给叶然的妈妈。 其中原因,不动家法,陆凛深就耐着性子跟老爷子实话实说了,但挨了打,他也不想废话了。 就是不给,爱咋地咋地。 反正医院那边他都打过招呼,唐依依也开始了住院,后天一早八点,等对方医院将捐献者的心脏器官摘出送来,就即刻手术。 老爷子也是硬脾气,一看自己说话不好使,挨打也不顶用,行,那就亮绝招。 “你小子大了,翅膀硬了,感觉为了这点事,我也不可能罢免你手里的权利了,行啊行……” 老爷子越说越气,不顾周围几个佣人和金秘书的劝阻,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叶序辰的面容。 小叶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换言之,跟他儿子是一样的。 老爷子都不敢想,叶序辰要是在天有灵,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了陆凛深也过得不是很幸福,该有多痛苦伤心。 老爷子深深地闭上眼睛:“叶然没在这里,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你喜欢唐依依,但我和你妈的看法一致,她人品不行,我们陆家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妇。” “你为了她,连你丈母娘都不管不顾了,你可以这么绝情,但我老头子做不到!小叶为了我死了,我没照顾好他的家人,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了!” “陆凛深啊陆凛深,你是想让你爷爷死也闭不上眼睛啊……” 老爷子越说越激动,眼看呼吸越发不稳,随着最后一句落地,他整个人也直直地朝后方倒去。 陆凛深一惊,再迅速起身去搀扶,但老爷子已经被旁边的金秘书和佣人扶住了,而且面容苍白,呼吸不稳,俨然就是病发! “快叫医生!” “让家里的那些医生都来!” 现场一时紧张,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老爷子也被陆凛深抱起,送进了楼上卧房,等医生陆续地跑来,一番检查,果然老爷子是犯了心脏病。 不同于叶然妈妈的心脏问题,老爷子就是年纪大了,操劳一辈子心脏不好,还有些基础病,因为当年那场爆炸,虽然伤势养好了,但也落下了些病症。 这些杂七杂八的病症算起来,不算太严重,但就不能动怒情绪化。 医生们还要为老爷子做进一步的检查,劝说着陆凛深带佣人们先出去了。 老爷子却在听着门关上的一瞬,登时睁开了眼睛。 这一反应太突然,还足足将周围几个医生和金秘书都吓了一大跳。 “老金啊……”老爷子强撑着坐起来,伸手招呼过来金秘书,还有常年检测照顾他身体的陈大夫:“老陈,老金,我就是气着了点,没什么大事。” “啊?”几人俱是一惊。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孙子啊,太气人了!放着好好的媳妇,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为了外面的女人……”老爷子都不能提,一提起来就心脏气的抽痛。 金秘书也急忙劝说老爷子放宽心,别多想,暂时要顾虑自己的身体。 老爷子充耳不闻,就拉着陈大夫的手说:“听我的,马上去给我下病危通知,有多严重说多严重,就说我马上就要死了,撑不住了。” “但我在死前,一定要看着那颗心脏移植进叶然妈妈的身体里,不然我死不瞑目!就这么告诉陆凛深,我还不信了,他为了那女人能不管亲爷爷的死活!” “……” 周围瞬间一片沉默,就连空气都安静了。 合着闹了半天,老爷子虽然是气着了,但也是在装病啊。 还想联合他们演一场苦情大戏,这就……很无厘头嘛。 所有人心里都有点犯嘀咕,毕竟要骗的可是陆凛深,现在陆家的真正掌权人,万一被识破了,那后果…… “按我说的做,出了事也有我呢!”老爷子还能看不出这些人的担忧,果断地为他们吃了定心丸:“再说了,主意我出的,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说也是。 金秘书率先点头同意:“行,陈大夫准备一下,跟我出去和陆总说吧。” 陈大夫权衡再三,也应下了。 老爷子为了演戏演得像点,还让护士翻出化妆品给自己抹了点粉底,显得脸煞白的,真跟病重要见阎王了似的。 又吩咐所有医生将一切能用的设备,全都搬进来,一件件都给自己身上连接用上,就算不真的插管,也要装得像一点。 所有人紧锣密鼓,开始了不断忙活。 老爷子躺在床上看着,怅然的眼神一片悠远。 楼下。 叶然不知道楼上的情况,也没注意那些着急忙慌跑来的医生,她刚刚在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口东西都没吃。 换做平时,她根本不在乎,但现在不行,她肚子里有个小家伙,受不住饿。 家里的厨师抻了些手擀面,叶然洗了些蔬菜,切了些火腿和干贝,煮好的面条又加入了高汤,色香味俱全。 她端着面来到了餐厅,坐下来慢慢吃。 佣人还将厨师蒸好的一条东星斑,也端到了叶然的近前:“太太,您慢用。” 叶然点头说了声谢谢,再要收回目光,却瞥见从楼上走下来的陆凛深。 “还有心思吃?” 陆凛深慢步走进餐厅,扫了一眼叶然吃的东西,不由得眯眸扯了一下唇,透出几分讥讽的意味,但继而伸手也一把抓起了叶然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你为了这点事跑来找爷爷告状,把他闹得都犯了病,你还有心思吃吃喝喝?” 关键又是面又是鱼,还给自己搭配的挺好。 陆凛深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叶然心大呢,还是该说她故意闹出这些,心机太深! 第七十章 走向死亡 叶然被他抓得纤细的手臂,骨头近乎要断掉。 她疼得皱眉,也受不住地想要挣脱:“你放开我!陆凛深,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事关我妈,这是小事吗?” 陆凛深不肯松手,叶然也挣不过。 一来二去的也让她心底的怒气值噌噌往上涌。 “如果不是你横加阻拦,我会来找爷爷?问题都在你身上,你怪我干什么!” 叶然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妈妈,根本分不出心思顾虑其他,何况,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做法和思维有什么问题。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陆凛深故意停顿,扯拽着叶然的双臂,他低头凑向她,阴郁的眼眸异常凛冽:“有任何事,你可以来找我,但别来烦我爷爷?” 他父母都在海外,一年到头都鲜少回来,于陆凛深来说,感情也不是很亲厚,不过是字面上的父母,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他最在乎,也最重视,感情也务必亲厚的只有一个爷爷。 莫说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太好了,就算身体硬朗好好的,他自从长大以后,就不喜欢将任何事都说给老爷子,让他那么操心费力。 叶然定定的看着他,眼里尽是陆凛深读不懂的伤痛。 她克制着没让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掉落,也咬牙使劲一把挣开了陆凛深的双手,叶然往旁退了退,靠着餐桌缓了一下手臂的酸痛。 她说:“我知道,但你欺人太甚,我只能来找爷爷。” 夫妻之间,不管是吵了、闹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那就可以两人自行化解,即便是脾气不合打冷战,也都是两人该应对的,不应该让老人跟着操心。 但超过原则性的事,就没必要非藏着掖着,不肯跟婆家坦白了。 凭什么叶然要那么懂事听话,什么委屈都要一个人承担?凭什么她要处处为陆凛深着想,打碎了牙也要她一个人往肚子里咽? 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陆凛深,如果唐依依病入膏肓,情况特别危机,医院的主治大夫结合情况,跟我说捐献的心脏先给她,我或许无法接受,但还是能考虑退让……” “但前提是,你不能插手干预!” 叶然的思维很正常,如果不是陆凛深说一不二的动用关系,跟医院那边都打好招呼,断了叶然所有的路,她也不会釜底抽薪的非要跑来找老爷子。 没人能改变陆凛深做出的决定,但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唐依依,一个就是老爷子。 叶然想着,麻木的心还是泛出了一阵尖锐的阵痛。 “原因我没跟你解释吗?”陆凛深烦躁的眉宇加深,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了嘴边,边点燃边说:“叶然,你是听不懂话呢,还是根本就不想听懂?” “那颗心脏……” 他话音刚出,余光就瞥见匆忙跑下楼的金秘书和陈大夫。 陆凛深止住没说下去,侧身看向了两人:“怎么了?” “不好了陆总,陆老的情况……” 金秘书起了个话头,一脸凝重的叹息。 陈大夫见状,急忙接过话头继续说:“情况很不好,所有并发症都在恶化,肾功能检查也出现了高肾的症状……” 说着,陈大夫拿出了准备好的假化验单。 陆凛深接过一看,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直降,连带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爷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陆凛深着急得就想迈步往楼上走,但动作过大,牵扯的背部鞭伤刺痛。 他低低的嘶了一声,咬牙撑着,大步流星的径直上楼。 叶然也慌忙地拿过那份检查单,大概一扫,她脸色也直接凝重了起来。 这种化验检查,是极其危险的! 如果不能及时治疗,又或者老爷子年纪大了,基础病本来就多,稍有万一,那就是…… 她是忧心妈妈,也想要救妈妈,但不等于她想要老爷子死啊。 “爷爷……”叶然呢喃地出了一声,慌乱的也要上楼,却被金秘书一步拦住。 金秘书扫了眼四周,压低声说:“太太放心,陆老没事,他是为了您,还有叶夫人,想要借此说动陆总。” 叶然大惊失色。 陈大夫也对叶然点点头,小声说:“是真的,陆老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原来是假的。 叶然紧绷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金秘书却又说:“但你不能告诉陆总,也快点上去吧。” 叶然紧了紧眉,但还是打算照做,就对金秘书说了声谢,才绕步往楼上走。 金秘书在陆家工作了大半辈子,陆老爷子中年丧妻,一直没再续弦再娶,带大了儿子,也娶了儿媳妇,但儿子不争气,没法继承家业,还和儿媳妇感情不和。 等陆灵霜出生后,夫妻俩更是闹起了分居,在老爷子的挟制之下没能离婚,但双双都要迁居移民。 偌大的陆家,看似风光的豪宅庄园,却孤零零的只剩下了老爷子一个人,幸好陆凛深没有跟随爸妈离开,带着妹妹开始了跟爷爷相依为命。 所以金秘书很清楚,祖孙之间的感情很不一般,虽然这次是老爷子逼不得已演的一场戏,但陆凛深不知道,也肯定接受不了老爷子真的会……撒手人寰。 这个时候,他身边需要有人。 能是叶然就最好。 金秘书看着楼上的方向,有点神伤。 楼上,医生们做足了准备工作,也提前一个个都想着此生最难过的事情,每人的脸色都很沉重,气氛也压抑得极其伤感。 陆凛深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这样的情景,还有老爷子气若游丝,满脸惨白的躺在床上,身上连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管子,身上盖着白白的薄被。 几乎有进气没有出气似的。 老爷子虚弱的睁开一丝眼睛,看着走过来的陆凛深,慢慢伸出了手:“我……我要去找你奶奶了……她走了好多年了……我也想她了……” 陆凛深错愕惊讶的眼瞳一阵阵紧缩,着急的一把紧握住老爷子的手:“不行!爷爷,你不能走,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你不听话啊,我跟你气不起啊……”老爷子呼吸气喘的,握了半天冰块的手,此刻也冷的近乎失温,“你不知道媳妇是好的,我知道,我去找你奶奶了……” 第七十一章 苦苦哀求 “爷爷!” 陆凛深隐忍的情绪沸腾,真不知道该和老爷子说些什么了。 “别说这些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握紧了老爷子冰冷的手,再要起身和陈大夫说话,却不慎牵带起了薄被的一角。 老爷子眼看遮挡的管子要露馅,下意识急忙就抽回手一把重新盖住了被子。 陆凛深余光似是察觉了什么,动作也跟着一顿。 老爷子感觉不妙,故意剧烈一阵阵的咳嗦:“我……咳咳咳……我的身体我比谁都知道……咳咳咳……你别白费力气了……咳咳咳!” 陆凛深侧身扶着老爷子,帮他拍背顺气。 老爷子缓了一些咳嗦,又说:“小叶是为了我死的,你知道你叶叔叔人有多好,你忘了吗?你小的时候,你爸不负责啊,都不带你和霜霜出去玩,还是你叶叔叔带着你们登山下水,他有多疼你们啊……” 这也是老爷子无法接受陆灵霜那么畜生的原因。 陆凛深像是被触动了什么,薄唇不自然的一紧,他也及时出声截断:“好了爷爷,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好好躺着,我和陈大夫说几句话。” 在旁的陈大夫:“……” 陈大夫一个头两个大,满心的苦水没法吐露,他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陆凛深,面对各种询问,用专业语言尽可能地扯谎编纂。 陆凛深越听越心惊,即便有所怀疑,但面对极具资历,又是照顾爷爷多年的陈大夫,也疑虑全消,只能拜托对方尽全力医治。 陈大夫一一应着。 然后借口老爷子需要休息,陆凛深才出了房间。 但临走的时候,老爷子强打精神还是说:“以前啊,你叶叔叔是真心对你好的,凛深啊,做人不能不讲感情啊,你把那颗心脏就给叶然的妈妈吧。” “就当爷爷求你了行吗?你看爷爷都快要死了,你想让爷爷闭不上眼睛啊……” 做不到的事情,陆凛深没办法答应。 他痛苦的深深呼吸,只说:“爷爷,你先好好休息。”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老爷子气得想掀被起来继续揍人,油盐不进的臭小子,怎么就不能跟他老头子学点好! 还得继续演啊。 浑然不知内幕的陆凛深,满心情绪作祟,疾步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然,他想都没想一把抓着叶然,直接将人按抵在了走廊墙壁上。 强势又磅礴的举动和力量,出其不意地让叶然震慑又悚然。 “你……” “叶然,我爷爷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听着他愤怒至极,又怨恨至极的一字字,叶然只觉得心寒的一片死灰。 “跟我有什么关系?错的人是你。”叶然深吸一口气,据理力争:“那颗心脏,就该是我妈妈的,也合情合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非要胡搅蛮缠。” “是你非要让给唐依依,凭什么?就凭她的心脏问题是因为当年救你吗?那这也是你欠她的人情,不该用我妈妈存活的机会偿还吧!” 叶然也认死理,是她妈妈的,那就谁都别想争抢。 一码归一码,唐依依因为当年救了陆凛深心脏落下问题,病了这么多年,陆凛深要照顾,要负责,还是要怎么样,那都是另一回事,跟叶然妈妈有什么关系。 陆凛深眯了一下眸:“你知道了?依依告诉你的?” 叶然移开了眼眸,没什么好气的:“对。” 看她这幅样子,陆凛深也压了压心火,松手抵在了她身侧,还是将她困在自己胸膛和墙壁之间,他说:“既然你也知道了,那好,我也跟你说清楚了。” “唐依依当年在和我交往的时候,我们一起遭遇了一场绑架,她为了掩护我,被绑匪刺伤,后来做了几次大手术,但损毁的心脏瓣膜还是没办法修复……” “这些确实是我欠她的,但我没想拿你妈妈的存活机会去偿还她,那可心脏,根本就不适合你妈妈,非要强行移植,术后的排斥率不仅很大,还很危险。” 陆凛深尽可能地克制着情绪,放缓的声音也几乎一字一顿地讲得很清楚,最后一句:“你忘了你妈妈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免疫系统出问题了!” 本身就免疫系统全数崩盘,现在每天都要在无菌特护病房中躺着,还非要移植换上一颗不完全适合的心脏,那结果呢?不还是一个死吗! 叶然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无法接受:“医生不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你。” 毕竟事关唐依依,陆凛深为了她,编造出什么借口理由都有可能。 “就把心脏给我妈妈行吗?陆凛深,唐依依的身体状况还没什么事,她完全可以再等等,但我妈妈等不下去了!” 叶然一想到妈妈,就思绪炸裂,心疼又焦急,她抓着陆凛深的胳膊,近乎央求的声音哽咽:“爷爷也是这个意思,你不为了我,就为了爷爷,我求你了,真的,我求求你了……” 陆凛深咬牙的下颌线紧绷,看着叶然满眼氤氲的一遍遍哀求,和刚刚爷爷的那句乞求……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听不懂吗!” 陆凛深到底没忍住,一把推开了叶然的手,“这和唐依依无关,就算那颗心脏不给唐依依,也不会给你妈妈!” 叶然再次摔向墙,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但却觉得大脑头痛欲裂,胸中有什么东西在一时间剧烈的炸裂冲撞,让她整个人气血翻涌,也到了崩溃边缘。 她看着转身要走的陆凛深,无法想象,他的心究竟有多狠…… “陆凛深,我只有这一个妈妈了,你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对不对?” 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那是叶然的妈妈啊。 机会就这一次,如果没了,那妈妈也就…… 叶然痛苦的心脏都在颤抖,她顾不了任何,直接屈膝一下跪在了地上,无助地抓着陆凛深的西裤:“要我怎么求你,你才能答应?你说出来,我全照做。” 说着,她不顾陆凛深是何反应,直接俯身一个头磕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一份私心 陆凛深耳道里灌满了蜂鸣声,躁郁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填满了铁锈味的酸液。 “老爷子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情况要是不利的话,可能就是……这几天了,陆总,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但是,要是可以的话,还希望您能满足老爷子的心愿,不然他不配合治疗……” 陈大夫的声音一遍遍地在陆凛深的脑中回荡。 再加上此时叶然的苦苦哀求,甚至还跪下…… 陆凛深压抑的眼眸紧紧闭合,可紊乱颤抖的眼皮,还是透出他内心的挣扎,他睁眼冷冷的看了眼叶然,没作任何理会,漠然地抽腿拨开她,大步而去。 “陆凛深!” 叶然急切的呼唤,甚至不顾什么脸面,任由从卧房出来的医生目睹,她膝行地挪向陆凛深。 “你非要这么固执吗?答应我就这么难吗?陆凛深,唐依依真的暂时没什么事,我求你了,把那颗心脏先给我妈妈……” 叶然不想听他说的那些理由和道理,她的妈妈真的等不下去了,既然有了心源,那就是唯一的希望。 “我求你了,答应我,把那颗心脏移植给我妈,以后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你不想看见我,我就躲远远的,绝不打扰你……” 只要陆凛深点个头答应。 只要他能高抬贵手,把这次机会还给她妈妈…… 即便让叶然马上去死,叶然也能毫不犹豫。 陆凛深听着脚步顿了顿,所有的呼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挤压得肺部空气殆尽,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指尖传来神经质的抽搐。 老爷子在逼他。 叶然也是在逼他。 可老爷子是真的犯了病,身体情况堪忧,而叶然呢?好好的非要用这种丢人现眼的方式! 还有叶然的妈妈,就算身体不行了,熬不了多久了,那就是非要用一颗根本不够符合的心脏移植的理由吗!这和着急治病,随便找药就吃有什么两样?! “你要跪多久,随你。” 陆凛深冷淡的声音,凉薄得像是穿透幽冥。 几个字落地,他也再次毫不留情地径直而去。 这次任由叶然怎么呼唤,怎样想去拦阻,陆凛深都走得很快、很急,叶然一直追到楼梯口,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她瞬间崩溃得脸上一片泪水。 陆凛深! 为什么要这么混蛋…… 叶然明明已经筹到了钱,明明马上就可以为妈妈做手术,眼看一切都要变好了,陆凛深非要横插一脚,就为了他的那个心上人! 叶然痛苦得浑身发抖,她真的不想这样的……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和陆凛深退回到原点。 她收起所有的爱恋,仍旧像小的时候那样,远远地,悄悄地,在无人问津的地方看一眼陆凛深,就像是心里指路的那盏明灯,就像是心底崇拜的一个偶像。 这或许就是暗恋最纯粹、也最初的模样。 曾经的叶然不懂,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她才真正的明白,原来最幸福的时候,不是真正得到,而是在追求努力的那个过程中。 但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 陆凛深太恶劣,心狠手辣的把她一切都毁了。 “太太……” 陈伯拿着什么东西,匆忙地跑上楼,一看到叶然就忙过来搀扶她,“您想开点啊,大少爷不是那么心狠的人,实在是……老爷子的情况真的不好了啊!” 陈伯什么都不知道,就焦虑得手足无措,眼眶都通红的,不断拿手抹了又抹。 叶然的情绪还没法自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对陈伯微微摆了摆手,慢慢地也往楼下走。 但脚下虚浮,好险没有踩空。 陈伯急忙一把扶住她,并扶着叶然没让下楼,带着她去了茶室暂作休息。 一进来,陈伯就忙着沏茶,叶然这才注意到陈伯放在桌上的托盘,里面瓶瓶罐罐的,像是各种治疗外伤的药膏。 “大少爷挨了一顿家法,背上都是伤……”陈伯循着叶然的目光,解释着也伤感的叹气:“老爷子这次是真的一点没留情,难怪会犯了病……唉。” 叶然一手扶着额头,轻微张了张唇,想告诉陈伯,老爷子没什么事,但她状态不济,还不等开口就听陈伯又说:“太太,您应该相信少爷的。” 陈伯将沏好的热茶递到叶然手边,自己站在一旁,喟叹地语重心长:“他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在您们没结婚以前,他就承诺过会为叶夫人找到心源。” 那时候叶然刚上大学,也是那一年母亲的情况最为严重,陆老爷子来过几次医院,有一次陆凛深也陪同来探望,当时就许下了承诺。 叶然也是相信的。 可是因为什么,让这份最原始的信任,逐渐崩塌…… 就因为这段婚姻。 没结婚以前,陆凛深拿叶然当妹妹,虽然不怎么联系,也不怎么见面,但会记着她的喜好,会在出国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几件礼物托人捎过去。 会在节假日的时候给她发条信息,叶然也会开心的回复。 会在叶序辰突然过世的那段日子,陪着第一次出国的叶然,去看望叶序辰出事的地方祭奠,会安慰劝说,也会悉心陪伴她走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会时不时的就来叶家,以前会陪叶序辰下棋喝茶,出海钓鱼,还会带上叶然,教她功课,给她带各种书籍资料,叶序辰走后,也会时常看望,不定期的走动。 陆凛深懂得知恩图报,即便那份恩情是叶序辰对老爷子的,他也将其揽在了自己身上,竭尽所能地照顾着叶然和妈妈的一切。 唯独除了爱情。 叶然当时就该明白的,也该在老爷子一意孤行非要两人结婚的时候,她再反抗剧烈,再强烈抵触的。 可终究抵不过她隐藏在暗处,无法见光,小心翼翼收敛多年的私心。 她太爱陆凛深了,看着当年老爷子那么坚持,想着同意了吧,不就是换了个形式,换了一种关系,再继续和陆凛深相处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没有想到,就是这份私心,害得她落入地狱。 第七十三章 不幸的过往 “我错了……” 叶然痛苦地扶着额头,指尖使劲按压着疼得炸裂的太阳穴。 三年的婚姻,两年零七个月的朝夕相处…… 陆凛深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温水煮青蛙似的烹煮煎熬,来向叶然证实,她当初的想法,有多离谱,有多荒谬,又有多错上加错。 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非要嫁给陆凛深。 她是爱他,但继续小心翼翼地暗恋、崇拜不可以吗?非要搅和在一起,非要不切实际地转换两人的关系,叶然真恨不得时间倒流,抽死三年前的那个自己。 如果不结婚,那她和陆凛深还会如曾经那般,即使不是最亲密的,也即使无法成为男女朋友,但陆凛深是自由的,她也是。 两个也永远不会变成这样。 叶然现在才幡然醒悟,彻底明白了,恩是恩,情是情,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陈伯不明所以,还当叶然是自责,就宽解道:“太太,您不用想太多,老爷子的事不怪您,叶夫人那边,您也放宽心,就相信少爷吧。” “这次的机会,少爷可能真的是有苦衷和原因才非要……”陈伯说不下去,只能叹息地改口道:“少爷会为叶夫人找到最合适的心源,一定会的。” 光这么说,陈伯也感觉没什么说服力,这几年叶然和陆凛深的面和心不和,逢场作戏似的关系,他作为管家也是看在眼里的。 “太太,我和您说一件您不知道的事吧。” 陈伯转眸看向了窗外,望着外面暗沉沉的天际,他声音也沧桑了些许:“您知道少爷和父母关系并不是有多好,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关系特别差。” 叶然六岁的时候就认识陆凛深了,当时她很小,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就觉得那是一个长得超级漂亮,还超级温柔的大哥哥。 偶尔听爸爸聊起,才知道陆凛深和陆灵霜,兄妹俩和父母都不亲,而陆祁年和季云宜那时候就迁居搬去了国外,一直到现在,十多年了,两人就回国过几次。 三年前叶然和陆凛深结婚,虽然没办婚礼,但老爷子也在家设宴,好好的热闹了一番,但当时陆祁年和季云宜,这对准公爹和婆婆,都没露面现身。 随意叶然对他们,没什么了解,也完全不熟悉。 “有一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在少爷小姐之前,陆先生和夫人,还有过一对儿女,还是龙凤胎。” 陈伯倏然的话语,惊愕的叶然抬起了头。 陈伯宽慰地一笑,绕步坐去了叶然对面,继续说:“陆先生,原本我也是叫他少爷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他……算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公务繁忙,又积极地响应独生子女政策,就生了陆祁年一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虎父无犬子,陆祁年头脑聪睿,堪称绝对的天才。 这样的人,在各个方面都能有所建树,所以陆祁年长大了,在老爷子的威逼利诱之下选择经商,他感觉受局限,抵触情绪也很强烈。 但毕竟是老父亲,陆祁年也不好完全忤逆,可真正压死骆驼的,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也就是老爷子强行武断地包办婚姻。 “陆先生不喜欢经商,他喜欢做科研,被老爷子逼着没有办法,没两年,老爷子又为他选了一个未婚妻,就是您婆婆,但都称呼她为季夫人。” 没必要冠夫姓,老黄历也没有这种礼法。 “两人没有什么感情,婚后也一直不和,谁都没想到,季夫人带的一个学生,竟然……和陆先生在一起了,那个学生还怀了孕,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叶然听着陈伯说到这里,震惊的拧起了眉。 原来搞劈腿,陆家不是只有陆凛深一个人,他亲爹曾经也如此。 看来,有些东西还真是遗传…… 陈伯不知道叶然心里所想,就再道:“季夫人很不满意,老爷子也很生气,但孩子都生了,还是一对,总不能真的掐死吧?” “那个女学生也很会,将两个孩子交给了陆家,她选择了出国远走高飞,那两个孩子就由陆先生带着长大,大概三岁那年吧,两个孩子就得了病……是遗传方面的疾病,很严重,陆先生用了所有办法也没办法治疗,最后只能……” “那两个孩子一起出生的,也一起走了。” “这件事对陆先生的打击很大,通过这件事对季夫人的触动也很大,两人不冷不热地又缓和了一年多,在老爷子的撮合下,两人总算关系缓和了不少。” “然后季夫人就暂时搁置了工作,和陆先生要了孩子,而且非常固执,坚持必须生两个,要有儿子和女儿,估计季夫人也是赌一口气吧。” 失败的婚姻,背叛的丈夫,还有两个不是自己所生,但已经夭折的龙凤胎,季夫人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容忍。 同样都是女人,她还名正言顺,不就是生孩子吗?她也能生。 “之后少爷就出生了,过了四年,又有了大小姐,可是陆先生对这两个孩子,很不好,很冷漠,从来都没有抱过两个孩子……” “季夫人跟陆先生置气,也不理两个孩子,小姐当时小啊,哪有什么印象,但少爷那时候都几岁了,天天看着父母争吵,还对自己那么冷漠……太太,我知道您自小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所以您很难想象到少爷小时候,到底有多痛苦。” 从迷茫不解,到逐渐明白答案……这个过程,就足够对童年时期的陆凛深,是致命的心理伤害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陆灵霜记事以后,爷爷宠溺,哥哥骄纵的原因,陆凛深想把自己没有经历过的疼爱,一股脑的全部百倍千倍地给予妹妹。 所以养的陆灵霜无法无天,还啥都不懂,就知道随着性子发疯作闹。 “少爷小时候过得不是很好,但幸好陆先生和季夫人早早地移民了,然后还有老爷子,但祖父无法在孩子心中代替父亲,幸好,还有您的爸爸。” 第七十四章 非常在乎 叶然听到这里,诧然一怔:“我爸爸?” 陈伯点点头,惆怅的拿出烟点了一支,边抽边说:“其实家里还有很多人,有我,有金秘书,还有老爷子身边的很多随从保镖,可这些都抵不过您爸爸。” 时至现在,叶序辰过世好多年了,但每每想起他,所有曾经认识的人都会给出一致的回答,叶序辰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除了对工作认真负责,任何时候绝对不会掉链子以外,叶序辰心细,还心善,看着年幼的陆凛深,虽然是豪门大少爷,但也遇到了一对完全不负责的父母。 “我们所有人都很疼少爷和小姐,但这其中,您爸爸做的最多,也最好。” 陈伯思索着该如何向叶然解释,考虑再三,他忽然说:“您知道陆先生没移民以前,是怎么和少爷相处的吗?” 陆凛深比陆灵霜大了四岁,在陆灵霜出生以后,他渐渐地都开始记事了。 “在冷漠的基础上,陆先生每每看到少爷,总会说他不如他的哥哥和姐姐,有一次少爷想玩滑板,那时候他才三岁吧,很小的,我们都看着他玩,教他学,但陆先生路过了,说他不用学这些,学也学不好,如果他哥活着,他处处比不上。” 原话是怎么说的,陆凛深早就不记得了,陈伯也印象模糊了。 但时隔多年,陈伯只要想起,就觉得……那话比辱骂还难听,身为父亲,明明应该照顾陪伴儿子玩耍,却处处拿一个已经死了的孩子,和儿子做对比。 这就是一种超出冷漠的厌恶。 叶然静静听着,呼吸逐渐有些沉。 她不太自然的一手扶了扶小腹,她的宝宝,一天天的在长大,是否等出生以后,也会重复陆凛深儿时的种种呢? 一个不爱妻子的丈夫,也不会爱所生的孩子。 每个孩子,都应该是在家庭融洽,父母恩爱的氛围中,被爱包裹,被爱期待所来到这个世界的。 没长大成年的十几年里,孩子最需要的,就是父母。 叶然舍不得让自己的骨肉,遭遇这些,但她能用一切去爱孩子,可陆凛深呢? 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了信任,也没有了信心,以为陆凛深自己淋过雨,就能让他的孩子不受风雨摧残?不可能,基因会遗传,恶习也会。 除非这孩子不是她生的,陆凛深心上人白月光生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 叶然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避孕,为什么非要怀上这个宝宝……但一切都晚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瞒好了这件事。 再等几天,冷静期一到,离婚也会生效。 陈伯叹息的还在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对这些都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少爷,您爸爸和我们的选择不同,他不安抚,就带着少爷四处玩,教他捕鱼捉虾,教他滑板骑车……通过这些,告诉少爷,他比任何人都强,都很好。” “一遍又一遍,每每他带着少爷出去玩,都会借着玩闹教少爷很多道理,说父母也不是最完美的,少爷是第一次当孩子,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互相体谅,体谅不了就不管了,不搭理,就当他们念经好了。” 说到这里,陈伯笑了笑,掐灭了手里的烟,再看着叶然:“太太,您爸爸真的是特别用心地在疼爱少爷,包括后来少爷选择带着妹妹,跟老爷子留在国内。” 那时候陆凛深八岁,陆灵霜刚四岁,两个孩子都还很小,但陆祁年和季云宜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因为两家牵绊的利益,也没办法离婚解脱。 所以两人各自都要出国,都要移民,选择尽可能的不见面,不生活在一起。 但季云宜要带走自己生的儿子,也就是陆凛深。 不要女儿,因为陆灵霜长得很像她,季云宜想将女儿塞给陆祁年,让陆祁年时不时的看着女儿,就能想到自己,不管是恶心,还是憎恶,她都坚持如此。 陆祁年自然不同意,非要带走一个孩子,那他也选择要陆凛深。 小小的两个孩子,看着父母争吵,已经能分辨出好坏善恶的陆凛深,很清楚父母争抢自己,都没安好心。 他当时就背着妹妹,跑去找了叶序辰。 叶序辰依旧没安慰他,就说:“这还不简单啊?你都是大小子了,还没有主见么?你想跟着谁啊?是爸爸还是妈妈?或者是爷爷,你自己选不就好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陆凛深如梦初醒。 也从那天起,他拒绝了父母的无理要求,承诺会照顾妹妹,留下和爷爷一起生活,往后每每遇到各种事,他也选择遵从本心,自己做主拿主意。 陈伯说完了这些,想到什么,又忽然道:“哦对了,您在收拾您爸爸的遗物时,是否看见过几个手写的卡片?” 叶然怔了怔,稍作回忆之后点了点头:“是有的,好像是父亲节的卡片。” “那是少爷小的时候送给您爸爸的。” 叶然听着,讶异的沉默了。 “我问过少爷,如果有选择,他最喜欢谁当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他说是您爸爸和妈妈,他很喜欢您家的家庭氛围……这些您别和少爷说啊,他长大了,该不好意思了。” “……” 叶然缄默无声,回想当年收拾遗物时,看到的那几张卡片。 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点不像陆凛深的字迹,即便他还很小的时候,就练习书法,也不会将字写得那么丑…… 但如果是陆凛深不想让除了叶序辰以外的人发现呢? “我说了这么多,太太,我就想让您明白,少爷对您爸爸是非常在乎和重视的,有这份感情在,他对您妈妈也会如此,所以这次,您就再相信他这一次吧。” 陈伯说得诚恳,也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叶然说了这么多,他一把年纪头发鬓角都斑白了,还对叶然一口一个您的,可见发自肺腑的有多尊重。 叶然承受不住这波攻势,还牵扯地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她犹豫再三才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第七十五章 发生逆转 人心难测。 叶然已经完全清醒了,她不会被陈伯的一番旧事,就再对陆凛深抱有什么幻想。 陆凛深在乎她爸爸?或许吧。 但人走茶凉,当年的那一点情分,怎么可能撑得起后续年月的磋磨?如果真的撑得起,那陆凛深也不会在婚后的这三年,对她狠心如此了。 叶然喝了几口茶,缓和了一下心绪,刚刚的饭还没吃完,她打算先下楼,喂饱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再去看看爷爷。 说不定就能和老爷子商量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让陆凛深将机会还给她妈妈。 那位捐献者医生给出的时间,就在明天。 一早的八点,那边摘取器官,运送往指定的各大医院,其中心脏会送往仁康。 也就是说,叶然还有一天的时间,如果不能说动,或者逼迫陆凛深让步,那这次妈妈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 叶然不敢想下去,跟陈伯说自己没什么事了,就起身往楼下走。 凑巧陆凛深站在大厅接电话,背对着叶然的方向,只有高大挺拔的背影,也看不清面容。 但寂静的四周,却让叶然听到了电话内容。 “怎么会这样?”陆凛深问了一句,压低的声音透出些许不悦的情绪。 那边是靳凡,声音焦急,语速有些快:“我也不知道啊,附属医院的别说主治医生了,整个科的医生都很惊讶,那个患者就是起死回生,一切指标都平稳了!” “人家是签署了器官捐赠,但人没死,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就不能再摘取人家的器官了,所以陆总这个……” 靳凡的声音被陆凛深手机的震动取代。 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陆凛深和靳凡说了声:“先这样。”然后挂断接起了另一通。 是任教授打来的,也是说这件事。 原定的符合心源,患者现在险象环生,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家属欢天喜地,怎么可能还让摘取器官,再说了,那也等同于杀人,谁都不能去做的。 叶然惊愕的身体有些摇晃,手扶住了楼梯扶手。 陆凛深听到声音转过头,十分不虞的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和任教授说:“我知道了,依依应该没什么事,暂缓往后再做移植也可以。” 接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叶然听着,感觉心脏一阵阵的发紧。 事到如今,陆凛深还满脑子想的都是唐依依。 就这样一个混蛋,她能有什么期待?幸好没有听信陈伯的那些话。 叶然也发自内心地替自己的爸爸感觉不值,陆凛深不幸的童年,她爸爸就多余管闲事,还写那些丑字卡片,真当她爸爸和她一样愚蠢犯傻,好哄骗了! 叶然压抑了满肚子的烦闷和闹心,也不想理会陆凛深,稳住心神就迈步下楼,匆匆的脚步就要绕过他,却被陆凛深一把攥住了胳膊。 “往哪儿去?”陆凛深皱起眉,有点质疑的道:“你这脸是不是变得也太快了?” 刚才还在楼上对他苦苦哀求,甚至不惜都下跪磕头了,现在就一脸冷漠地好似对待仇人,这是听到电话了,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 陆凛深本来就忧心老爷子的病情,心里说不上来的烦闷,再看着叶然这幅冷冰冰,判若两人的状态,他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开始了沸腾。 “比不过你。”叶然怀揣着愤懑,情绪不好,语气也自然不会好:“我听到电话了,那位患者能有好转是件好事,就是可惜了我妈,她的身体也拖不下去了。” 所以叶然当务之急,是想马上去找萧天润,感觉对方的人脉和资源还比较充足,看看能否尽快再找到一个适合匹配的心源。 “所以呢?”陆凛深从她的话和神态中看出端倪:“你现在是想要去找谁?” 叶然一把挣开他的手:“跟你有关系吗?陆凛深,我们离婚了。” 不提这两个字还好,一提就像是埋藏在陆凛深心底的一根引线,瞬间被点燃。 他烦躁地迈步上前,威压的脸色异常阴霾,宛若笼罩向叶然的一处高山,让她只觉得压抑的窒息。 “叶然,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惹我是不是?”陆凛深低冷的声音像淬了冰,狠狠地砸向叶然:“有些话,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 话音出口的瞬间,他也伸手再次捞住了叶然,狠戾的力道不容抗拒,也直接将人打横,不顾叶然的挣扎,直接抱着她就往楼上走。 “陆凛深!” 叶然挣不过,使劲拍打着陆凛深的胸膛:“我说得够清楚了,是你听不懂!你放开我!我要去医院找我妈!” “你妈暂时没事!” 她都病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再多等几天。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 叶然抗拒和愤怒的声音,均被迎面走来的金秘书和陈大夫湮灭。 她感觉丢脸地使劲挣脱推着陆凛深,直到自己双脚落地,叶然还感觉不适地匆忙别过头,一脸的赧然。 金秘书和陈大夫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又没法走开,只能硬着头皮尬笑。 “是爷爷又有新情况了吗?”陆凛深神色如常地急忙询问。 他刚刚让靳凡联系了医院,要准备等老爷子状况稍微好转一些,就马上送往医院。 “不是的。”金秘书急忙摇头,但却有些欲言又止,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大夫。 陈大夫装聋作哑。 金秘书无奈只好讪笑地继续说:“是那个万幸啊,陆老情况好转多了,进一步化验检查,肾脏的各方卖弄指标都降下来了,已经平稳了,没事了。” 因为金秘书听到了楼下陆凛深和叶然的争执,迅速回楼上转达给老爷子,一看那位捐赠的患者情况逆转了,心脏也不能取用了,那再演戏装病也没意义了。 一切都显得太过突然,陆凛深稍稍安下的心,就瞬间弥漫上了怀疑。 紧接着,他探究审视的目光,就落向了身侧的叶然。 叶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不想理会,转身就要走,却被陆凛深扣住了手腕,“你给我站住。” 第七十六章 一线生机 叶然闹心地皱起了眉。 陆凛深也没马上质问她什么,就侧颜又看向了金秘书:“这么短的时间,我爷爷就情况有所好转了?那还需要送往医院吗?” 金秘书一瞬间就明白了陆凛深的怀疑,他心虚的眼神飘忽,尬笑更牵强。 也悄悄地使劲推了推陈大夫。 陈大夫回过神,急忙道:不用了!老爷子已经好多了,我们悉心再照料一下就没事了。” “哦。”陆凛深配合的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二位了。” 两人心慌地纷纷说没事的,放心吧,之后就匆匆地快走了。 楼梯之上,只剩下了陆凛深和叶然两人,陆凛深依旧攥着她的手腕,不让人走,他自己从兜里拿出烟盒,倒出一支放在了嘴边。 “戏演得不错。”他吐出几个恶劣的字音。 叶然心里轰然一沉,并不算意外,以陆凛深的脑子,老爷子那点拙劣的技法还骗不过他。 “这就是你来找爷爷的目的?看对我硬的不行,就改来软的,但这场装病演得还算可以,就差那么一点,真的就把我骗过去了。” 陆凛深慢慢说着,既然确定了老爷子什么事都没有,他安心地又恢复了举手投足,清风雅致的优雅。 叶然皱起的眉更深,她不喜欢烟味,现在有孕在身就更排斥厌烦了。 “别在我面前抽烟。”她说了声,也不理会陆凛深是何反应,直接伸手拿走了他嘴边刚点燃的烟。 扔掉在脚边,叶然一下踩灭了。 陆凛深扯唇冷笑了声,垂眸看着叶然穿着的黑色高跟鞋,眸色深了些。 “我没怪你串同爷爷演这种戏,你还来脾气了?”他长臂一转,直接搂住了叶然纤细的腰,但莫名的,他感觉了一丝不对劲。 叶然整个人都很瘦,虽然在女孩子中个子不算矮,但体重也没过百,所以小蛮腰特别细,没有一丝赘肉。 怎么就在这不长不短的一段日子里…… “怎么变胖了?”他稍微捏捏她腹部的肉,有些疑惑:“你不是肠胃不适,又着凉发烧的,闹过几次病吗?” 自从叶然搬出梨园,几乎身体就没好过。 怎么别人病了都是消瘦,叶然反而还…… 叶然像是过电一般的反应极大,一把就推开了陆凛深不安分的手,有些恼羞成怒的:“你干什么?我胖还是瘦,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凛深眯起了眼睛。 也对,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被人说胖的。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反常。”他难得的解释了句,再伸手搭在叶然的双肩上,他低头望着她:“不过也好,你太瘦了,早就想让你长点肉了。” 这话起不到任何安抚的作用,反而让叶然心底更加的排斥。 她不是陆凛深圈养的小猫小狗,不需要他用这些漫不经心虚情假意的话来哄弄。 她烦得抬手挡开他的双臂:“没别的事,我走了。” “不去看看爷爷?他为了你,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陆凛深阴阳怪气的话语,更加激发了叶然的抵触。 她捏紧了手指,隐忍着一句话没说,扭头就往楼下走。 误会就误会吧。 反正不管叶然怎么做,两人都回不到曾经的从前了。 再忍他几天,冷静期一到,叶然就来找他摊牌。 从老宅出来,叶然没等走多远,陈伯就开车追上了她,送她去了仁康。 一路上,陈伯没在赘述什么曾经的旧事,但却和叶然说了一个好消息。 “太太,原本啊,老爷子也一直在为叶夫人寻找合适的心脏,托了很多人,也动用了很多关系,如果不是闹出这些,老爷子是想亲自告诉您的。” “差不多适合叶夫人的心脏,找到一个,就是……还不太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捐赠,而且这个消息,也不是很靠谱。” 叶然闻言就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您应该知道,我们不会平白无故让人捐赠的,老爷子给出的价格也一直在往上翻,现在已经是两千七百万了,价格高,就难免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所以不太确定的事,老爷子是不会透露给陆凛深和叶然的。 要不是这回的捐赠泡汤了,老爷子也不会让陈伯提起这茬。 “经过层层筛查,很多人都被淘汰了,但是有一个,也是最近得到的消息,那人的各项检查,都和叶夫人完美匹配,非常适合啊,但就是……” 陈伯回想着老爷子让金秘书调查出的那些资料,闹心的脸色凝重了些,再道:“这人住在大山里,还没有具体地址,也没提供姓名和联系方式。” 不知道那人经历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确定那人是否还活着,就在几个月前,往医院扔了一份详细的检查,说要捐赠器官,但必须支付酬劳。 等医院再联系对方,人家已经消失无踪了。 很多需要肾脏、眼角膜等患者家属,因为那份检查太过匹配,也苦愁联系不到对方。 这就像黑暗中扔出的一点点曙光,即便再微妙,叶然也不想错过。 万一呢。 万一她真能找到对方,又万一对方还没有离世,说不定她就能劝说为妈妈拿到心脏。 “有大概的资料吗?能给我吗?我想试试。”叶然急忙说。 陈伯一口应下。 等送叶然到了仁康,临下车前,陈伯也将准备好的资料给了她,此外还有一张老爷子转交的银行卡。 “太太,这里面有一个亿,应该足够您找到对方后,支付费用了。”陈伯说着,又想到什么忙补充:“对了,找寻这人可能不容易,您要需要人手,尽管说。” 叶然点头谢过,却在拿那张银行卡时,手指有些犹豫。 她打心底里不想再用陆家的钱,以前用过的,也想用自己的努力慢慢偿还,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爸爸一条命,也是千金难换,不该用钱衡量。 但什么都抵不过活人的一条命。 先救了妈妈,其他的也只能以后再说。 叶然到底还是收下了那张银行卡,带着资料,她进医院看望妈妈,但刚进病房,就接到了靳凡的电话。 第七十七章 让他滚蛋吧 “太太,您是打算进山里找寻那位捐献者吗?” 靳凡公式化的声音在手机中响起。 叶然一皱眉,想不到陆凛深的消息这么灵通,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靳凡说好,然后就道:“但大山偏僻荒芜,不比市区,您此去要万分小心,我帮您订机票,您看明天可以吗?” 反正陆凛深都知道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叶然就道:“可以,麻烦了。” 挂断电话,她走到病床旁,妈妈还在睡着,除去前两天的精神稍微有些好转,最近又陷入了漫长的昏迷,心脏衰竭的也越发厉害。 病情真的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早一天找到捐献者,就早一天能确定手术。 “妈妈,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 叶然心疼地握着妈妈瘦弱的手,想到这双手,曾经抱着她教她说话,喂她吃饭,领着她去上学…… 叶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压抑的酸楚逼红了双眼,她俯身抱了抱妈妈,哽咽地轻声说:“爸爸已经走了,妈,你不能再扔下我,我们说好了的是不是?”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妈,我也只有你了……” 叶然伤心地搂着妈妈,泪如雨下,或许是妈妈现在昏睡了,没有意识,她也或许是委屈得太久了,压抑的心声才会吐露。 “我太傻了,妈,我怎么会同意嫁给陆凛深呢,我和他明明关系还可以的,就因为结这场婚,一切都毁了……” “爱情是相互的,你和我爸那么好,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是我糊涂,是我太蠢了,现在我怀了他的孩子,还要和他离婚,以后我只有你和孩子了……” 叶然都不敢想,这个孩子就算顺利出生,往后她要耗费多少心血和心力。 养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别人家庭和美夫妻两人共同努力,都还要呕心沥血。 而她只有一个人,能瞒得住陆凛深一时,瞒不了一辈子,他迟早会知道。 律师也曾联系过叶然,详细地询问很多以后,还问她是否怀孕,在看到叶然沉默的反应,律师说她这个婚,会离得很艰难。 就算一时离成了,但隐瞒怀孕的事,也足够能让陆凛深知道后,撤销离婚裁定,并且上诉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因为叶然已经隐瞒欺骗了陆凛深,等同于在法庭上不占理,她财力又没办法和陆凛深抗衡,注定一旦争抢孩子的抚养权,她必输无疑。 更不用说其他的事情了。 “妈,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嫁给陆凛深,不该怀上这个孩子,我毁了我自己不要紧,可我不该牵连上孩子……” “但我舍不得打掉他,他也是我的骨肉啊……” 叶然满心矛盾又混乱,无助地不敢和任何人说,只能抱着妈妈痛哭流涕。 心事这种东西,只要能说出口吐露出来,就算暂时无法解决,但也算心理上的一种释放和缓解。 叶然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慢慢情绪回笼,她不仅冷静了下来,也重新振作鼓足好了信心。 “妈,我最近找到了工作,老板还很好,入职前不仅预支了我薪水,还给了我一段时间的假期,以后我有你和孩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叶然骨子里还是很乐观的,毕竟美满的童年得到的爱太多,让她内心的阳光是无法被阴暗阻挡的。 她计划着自己有了工作,也有了稳定的薪酬,还很多,只要妈妈做完了手术,身体慢慢康复,她再顺利生下宝宝,以后的日子,一定分外光明。 至于陆凛深。 不爱了,让他滚蛋吧。 叶然在病房待了很久,久到护士进来催促,她才依依不舍地和妈妈告别,然后又去找了主治医生。 确定妈妈身体暂时还能用药物维持,虽然时间不会太久,但也足够让叶然安心的去大山寻找那位捐献者了。 遇事不可能只指着一方面,如果找不到那位捐献者,叶然也不想陷入困局。 所以她从医院出来,就约了萧天润。 奈何萧天润在开会,实在没办法脱身,就问了她大概什么事,听叶然复述后,他也一口应下,承诺帮她托人找找匹配合适的心源。 医院那边不用说,但凡有适合的心脏,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叶然。 又有了萧天润的帮忙,叶然也厚着脸皮联系了大学的几个同学,都是曾经和她关系不错的,拜托他们帮着打听消息。 其中,她也给南辰去了电话。 南辰正经历分手,一接电话就很苦恼地说:“然然,我失恋了,你来陪陪我好不好?我在海城呢,我爸的分公司最近总出问题……” “我去不了,你……很伤心吗?”叶然忙着往出租屋走,就问。 南辰吸着气回:“嗯,我可伤心了,你人来不了,那我们打视频吧,你视频中安慰安慰我。” 叶然不觉得一个视频,能起到什么安慰作用,果断又拒绝了。 她说:“我记忆中你好像没什么空窗期,始终在恋爱和分手,要不,你好好沉淀一下自己,冷却一下你无处安放的心,然后再找个适合的人谈恋爱?” “……” 南辰无声地沉默表达抗议,许久才哭笑不得地说:“然然,你好像对我有了片面的刻板印象,我始终在恋爱,那是因为我最爱的那个人,始终不给我机会啊。” 叶然行走的脚步一顿,不得已说:“南辰,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也没什么心思能好好安慰人,抱歉啊,下次吧,下次你再痛苦,我一定好好视频安慰你。” 南辰再次无语得震耳欲聋。 但叶然真的是有事,手机已经嗡嗡震动的来了好多消息,她匆匆又和南辰说了两句,就挂断,再看手机,那些沉寂的同学朋友,纷纷都回了消息。 除了答应帮她打听消息,寻找心源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斥责她终于肯诈尸了,销声匿迹了好几年,埋怨她重色轻友,跟她们玩消失。 叶然苦笑笑,一边回到出租屋收拾些行李,一边和她们聊微信发语音,很快一夜过去,转天,叶然就按着靳凡发来的航班时间,早早地倒地铁去了机场。 第七十八章 再次偶遇 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就行,但叶然很久没有做过飞机了。 她担心遇到不懂的事耽误时间,所以她到机场时,距离航班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 时间充裕,她带的行李也不多,就一个箱子,便找了个休息位,坐下继续和朋友们聊微信。 主要就是安捷和徐向栀。 两人都是叶然大学时关系很好的同学朋友,此外,徐向栀还和南辰差不多,算是叶然的发小。 因为两人小学就认识了,中间初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但时常联系,大学又考入了同一所医科大,还读的同一个专业,只是徐向栀读研了,现在是在读博士生。 虽然叶然是有难处才不得已重新联系的两人,但两人抱怨了一番后,又和她热络地聊着这几年的经历,话题特多,聊得也很开心。 叶然这时候才明白,人啊,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能断了自己的社交。 徐向栀:【然宝,你啥时候从阳城回来啊?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徐向栀:【我还要把这几年我给你攒的礼物,一口气都拿给你呢!】 徐向栀:【也算你有良心,人没影了,还知道每年托你家秘书给我送年礼,然宝,你老公是不是超有钱啊?】 安捷:【肯定的!那秘书都穿的相当精英啦,能用这种人当秘书的,百分百超级、超级、超级特有钱!】 安捷:【老实交代啊然然,你老公是谁啊?快说快说!】 徐向栀:【不说也不要紧,一提起她老公我就来气,让我们然然放弃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说得好听,弄得然宝跟断了外界一切的乡下老太太似的!】 安捷:【这点是挺那什么,但然然不也每年想着我们,还送东西呢,都挺贵的,但是啊!】 安捷:【然然你究竟在忙什么啊?忙得连跟我们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发了你也不回,稍微回两句也那么冷淡!】 徐向栀:【对啊对啊!但凡你好好和我们说句话,我们早就把给你买的礼物送过去了,也早找你吃喝玩乐去了!】 三人单独拉了一个小群,叶然去买了瓶矿泉水,徐向栀和安捷的消息就跟刷屏似的,一串串的文字过后,两人还斗图似的甩上了表情包。 等叶然坐下喝完水,再看手机,迟缓的一愣再愣。 三年前她稀里糊涂的就结了婚,为了遵守陆凛深所谓的隐婚,除了妈妈以外,她没和任何人说过,那时候她和安捷都在忙实习,徐向栀忙着考研。 三人虽有联系,但也不是很密切了,毕竟各自都在忙。 等安捷和徐向栀忙的缓过神,腾出功夫时,叶然这边因为陆凛深突发的车祸,她也辞去了实习,拿到毕业证也暂不工作,选择拿出所有精力照顾陆凛深。 这些事,她没和安捷和徐向栀说过,但两人也不理解她做的选择,就又是电话又是信息的,一边疑问一边说劝。 叶然解释不清,当时又一门心思都是陆凛深,安捷和徐向栀见劝不过她,也赌气的不想理她了。 后来陆续的也偶尔有过些联系,但都不多,也就节假日的问候两句。 时至现在,叶然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彻底清醒解脱,才反应过来当初的自己,有多愚昧痴傻,也后悔很对不起安捷和徐向栀。 但是…… 从两人的信息中,她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点。 叶然:【我给你们送过年礼?每年都送?谁送的啊?】 安捷:【……】 徐向栀:【…………】 两人默契的一人一段省略号,还争先恐后的一段发完又一段,以此来表达两人内心的不爽以及无语。 叶然等两人消停了,又将前面一句问话复制,再发了一遍。 这回安捷和徐向栀都没再发省略号,而是直接沉默了。 隔了好半晌,就在叶然想着再问一遍时,徐向栀终于回复了。 徐向栀:【年年都送,护肤套装,爱马的包,外加水果点心和烟酒糖茶。】 安捷:【跟标配似的,年年都是这些,但护肤彩妆和包不一样。】 徐向栀:【托你的福,我俩这两年背的都是大牌好包,别人还以为我俩交有钱的对象了呢,啧!】 安捷:【现在你问这个,合着这几年的,不是你让送的?】 徐向栀:【那我们退回去,但得折钱了。】 这回无语沉默的,换成了叶然。 说句很丧良心的,她这两年都忘了和最好的朋友联系,又怎么可能还记着年年托人给她们送年礼。 还这么贵重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陆凛深。 是他让靳凡送去的。 不清楚陆凛深的用意是什么,但估摸着是想借此方式,不让关系好的朋友,跟叶然彻底断了联系。 明白了这些,叶然心里有些波动,她又喝了几口水,平复一下才回:【不用退还,应该是我老公让秘书送的,他也是好意,你们收着就行。】 徐向栀:【哦,那你们关系咋样?然宝,你说实话。】 安捷:【你们感情好吗?应该好吧,但是……】 安捷像是猜着什么,感觉文字输入不方便,就给叶然打来了语音电话。 叶然下意识就要接,但抬头的一瞬余光瞥见一道身影。 远远地,站在人群中,还在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忙碌的侧颜亦如刀雕斧刻,清隽的眉目如画,一身笔挺的,却没穿着往日习惯穿的手裁西装。 深色的休闲工装裤,配合着同色系的卫衣,外面穿着一件短款的休闲外套,双肩包随意的单肩搭着,蓬松的短发也没如往常那般全数拢去脑后,而是随意的散着,些许刘海垂落眼前,衬托的整个人清新松弛,像个在校抽空旅游的大学生。 惹的周围不少人频频递来目光。 还有几个女生已经很有好感,想要鼓足勇气凑过去。 但凑巧,陆凛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一掀眸,遥遥的目光穿过无数往来的旅客,落向了远处坐在休息位上的叶然。 刹那间,叶然感觉心脏忽然一下像是停滞了。 第七十九章 她好冷漠 “大概就这些,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陆凛深言简意赅地交代着近旁的靳凡和汤颖,两人点头应声。 靳凡看着时间:“陆总,航班已经开始办理登机了,我去办吧。” 陆凛深微一点头,朝着远处叶然的方向轻抬了一下下巴。 汤颖立马会意,说了声:“我知道了陆总。”然后便小跑几步,越过众人走向了叶然。 “太太,航班已经开始办理值机了,我去帮您。”说着,汤颖就接过了叶然的行李箱,径直走向了远处。 叶然紧握着还在震动中的手机,迟迟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陆凛深。 看着他避开走远的靳凡,已经迈步朝她走来。 叶然按压住心底的慌乱,拿起手机挂断了安捷的语音电话,快速回了条信息:【抱歉啊,航班就要值机了,等飞机落地了我给你打过去。】 之后也没看安捷和徐向栀回了什么,她匆匆就收起了手机。 叶然站起身,也下意识地往陆凛深的方向走了几步,但忽然看着跑来的两个女生将他围住,她脚步又顿住。 “哥哥你好帅啊!”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帅哥,你是明星模特吗?” 两个女生像是社交达人,一点不社恐的上来就攀谈畅聊,而且热情开朗,也不惹人烦。 陆凛深脚步停住,淡淡的目光却没看两人,就随口礼貌性回:“不是。”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我是r大传媒系的,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嘛?” “我俩请假出来旅游的,看你好像也是,咱们一起游玩啊?” “不方便。”陆凛深拒绝得不加思议,灼灼的目光还注视着两人身后的叶然,“我是跟我太太一起出来的,很抱歉。” 说着,他就要迈步走向叶然。 两个女生也惊讶的纷纷回头,目光盯向叶然,继而两人爆发出羡煞的惊鸣:“天呐!这么帅,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英年早婚啊,但他太太也好漂亮啊,看着就是那种温柔的小姐姐!” 两人原地憧憬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也一字不落地进入了叶然耳中。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也没等有什么反应,就被陆凛深一把环着腰,搂着往远处安检走了。 “不问问我怎么在这里?”他随口就道。 叶然迟疑的思绪渐渐回落,也下意识地拨开了他的手,像是故意一般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同时清清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不好奇。” 陆凛深可能是因为工作要出差,这对他来说,不是稀奇的,自从身体恢复好后,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差几次,时间长久不定。 就算这回不是,那也是老爷子软硬兼施地逼迫着他跟叶然同行。 总之,不可能是陆凛深自愿的。 所有,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叶然避开他,目光巡视着人群中的汤颖,待找到对方,她就匆忙走了过去。 谢过汤颖,拿到了机票和身份证,叶然也往安检处排队,浑然没注意身后尾随的人,直到对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商务舱通道推,她才回头看了眼。 又是陆凛深。 而且貌似真是后一种,老爷子让他和叶然同行一起去阳城。 叶然反应过这些,就按部就班地随着零星的几个人,过完了安检,下楼找到指定登机口,因为是商务舱也不用等候太久,直接就先一步登机了。 她和陆凛深的座位是紧挨着的。 叶然放好随身带着的包包,留下手机,坐下后又继续和安捷徐向栀聊了起来,刻意的,没去理会旁边坐着的人。 即使对方的存在感超强,叶然也克制着不管不理。 就当对方为空气。 至于年年安排靳凡给她朋友送年礼的事,叶然也不想问。 都猜到了陆凛深的初衷,又有什么好问的,非要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加深陆凛深在她心目中的好感么? 没必要了。 只要陆凛深不把事情做绝,稍微留一点点的余地给她,那叶然的心里,自然也会删除所有的不愉快,只记得曾经他所有的好。 从始至终,她要的就不多,以前是,现在更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今天是冷静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她就能向陆凛深摊牌,两人也不会再有瓜葛了。 叶然心事重重的,总算有一些东西能见到曙光,压抑的心上也有了些期盼,即便细说起来也是可悲,但她不想那么多,就津津有味地和安捷徐向栀聊着。 陆凛深眼神特别好,从来没戴过眼镜,此时坐在一旁,稍微侧颜瞥两眼,就锁定了跟叶然聊天的人。 都是女孩子,以前关系就好,重新联系上也是早晚的事。 他没觉得有什么,也不想争分夺秒地再翻看什么文件,老爷子卯足全力的一顿鞭子,还让他背部伤痕累累,现在这么坐着,都很不舒服。 陆凛深放下交叠的双腿,稍微欠起身,想要调整下坐姿。 但怎么坐着,都不好受。 叶然专心致志地聊天打字,被旁边翻来覆去的折腾分了心神,她到底没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考虑趴着。” “……” 陆凛深无声的神色一顿。 “不然坐着会挤压背部的伤,你感觉疼痛,不断地乱动,也严重影响我。”叶然又解释了一下。 陆凛深再次的缄默,都已超过了无语的限制。 几秒后,他定定的看着她,扯唇笑了声:“影响你?我这顿打是因为谁啊?” “唐依依。”叶然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还回了冷冷淡淡的三个字。 陆凛深登时就皱了眉,也毫不客气地一把攥住了叶然的胳膊:“跟她有什么关系?叶然,你故意的想气我啊?” 完全不是错觉,陆凛深十分肯定的判断出,因为移植心脏的这件事,叶然对他的态度,已经急转直下,冷得不能再冷了。 就因为他没把那颗心脏给她妈妈? 但理由他不是也解释了吗!是叶然不肯听,那也怪他? 陆凛深感觉莫名其妙,紧握着叶然的胳膊也不肯松手,叶然挣了几次都无果。 第八十章 高低怼两句 这一下就让叶然有点恼了。 她另只手一抬,直接按了呼叫空姐。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 “这位先生非要拉着我不放手,麻烦能换个座位,或者……” 没让叶然说下去,陆凛深紧攥着她的胳膊,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他抬眸看眼空姐:“她是我太太。” 空姐恍然的点头,再对着叶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位太太,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先不要和您先生闹脾气好吗?请配合。” 叶然烦闷地咬了咬牙,无可奈何的对空姐一点头,待对方离去,她稍微起身,用自由的另只手一把按着陆凛深的肩膀,使劲地让他布满伤痕的背部撞击座椅。 一阵鲜明的刺痛,让陆凛深瞬间拧眉抿唇,发出低低的嘶气声。 “好玩吗?陆凛深,你多大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叶然总算趁机抽回了胳膊,如同躲避蛇蝎似的往旁边挪了挪。 陆凛深眯眸怔住,有些被叶然的反应和举动伤着了,以至于他迟缓的目光,久久的都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叶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最主要的,是她不该用这幅不耐烦的状态,来对他。 “叶然,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许久,陆凛深溢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 叶然烦闷地深吸了口气,本来被他复杂的目光注视,她就快顶不住了,他还非要这么没完没了。 飞机正在起飞,一段滑行过后,直接翱翔冲去天际。 爬坡飞行,必然颠簸。 叶然仰头靠着座椅,闭着眼睛,感受着耳鸣嗡嗡,等这段不适的感觉渐渐消退,她才睁眼扫了眼旁边正襟危坐的男人。 她很想说:有什么好谈的。 走到现在这一步,叶然早就对他无话可说了。 但就当好聚好散吧,最后再聊聊也未尝不可。 “明天吧,明天我抽时间和你好好谈谈。”叶然说。 陆凛深终于等到了回应,轻微的“嗯”了一声,再要做什么,却被叶然扶着他胳膊,听到她说:“你别乱动,要想伤口不那么疼,你就老实点。” 陆凛深:“……” 老实点? 这几个字,他都纳闷叶然是怎么想对他说出来的。 陆凛深有点郁闷了,他也十分冷淡的一把拨开了叶然的手,俨然摆出一副‘不用你管’的架势。 叶然皱了皱眉,感觉好心当成驴肝肺,立马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但却在此时,空姐一脸惊慌地跑到前面,拿着扩音器耳麦对所有乘客说:“很抱歉诸位旅客,机上突发意外紧急情况,请问有哪位是从事医护工作的旅客吗?” 叶然神色一凛,直接就举起了手,并询问:“请问,是有人身体不适吗?” 空姐连忙点头,询问了叶然的工作后,就请她先出来,然后压低声解释说:“有一位旅客是孕妇,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呕吐不止,情况不太好。” 叶然连连点头,跟着空姐撩开帘子,走进了经济舱。 一路往后,直到末尾的空乘工作区域,一位年轻的女人,扶着还不太明显的孕肚,吐得昏天黑地,脸色都惨白的如同白纸。 “我是医生,你别紧张,我帮你看看……”叶然俯身屈膝半蹲在女人近前,一边解释缓解女人的情绪,一边为她拍拍背,“你怀孕多久了?” “十……十四周了……”女人气若游丝的,相当虚弱:“检查说孩子发育得很好,没想到会这样……都怪我老公,上飞机前非要让我吃那个酸菜鱼!” “我说了不喜欢,不想吃,他非让我吃……”女人感觉委屈,加上身体不适,越说越激动,眼泪控制不住地也哗哗流淌。 叶然安抚的不断拍背,柔声细语的:“我知道,我明白,没事的啊,你放松一些,试着跟我一起呼吸……” 叶然深深呼吸,让女人跟着她一起。 如此反复了几次,女人果然状态稍微有所好转,但也控制不住还要呕吐。 叶然摸脉大概确定女人和胎儿没什么大问题,可能真的是食物不适,引起了更为剧烈的妊娠反应。 大概判断出来了,叶然也伸手拉过女人的左臂,挽起衣袖,按压着前臂掌侧上两寸左右的地方,这个穴位能缓解恶心呕吐,对孕吐也有较好的缓解效用。 她按压了一两分钟,女人恶心的感觉渐渐压下,她丈夫也匆忙跑了过来。 叶然将其余的几个穴位一一告知,让女人的丈夫帮她按压缓解,又劳烦空姐倒了一杯温水,让女人稍微喝一些。 忙完这些,基本也就这样了。 空姐感谢叶然的帮助,女人也千谢万谢的,叶然一笑,准备走的时候,又被女人拽住。 “姐姐,你有没有什么酸的东西啊?我现在特别想吃。” 孕妇害口是正常的,而且很多都是千奇百怪的,但大体都逃不开酸甜和麻辣。 叶然最近就嗜辣又爱酸,搞不懂肚子里的小家伙什么胃口,她跟女人说稍等,自己折回了商务舱,从行李架的包里拿了几袋特别酸的杏干。 还有几袋麻麻辣辣的辣条,用不上,她就塞回去了。 等她去给女人送完再回来,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包里的杏干和辣条,一股脑的都出现在了陆凛深的手里。 他慢条斯理地随手摆弄着,似乎是在看配料表,眉宇逐渐皱得有些深。 “谁让你拿我东西的?”叶然不悦的一声出口,同时也伸手就要夺回。 陆凛深也没跟她争抢,就留下了一袋杏干和辣条,放在手中继续翻看着,接着侧身让叶然进去坐下时,他挑眉问:“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叶然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道:“这就是零食,怎么了?你觉得不卫生?我又没拿给你吃。” 陆凛深抿了抿唇,他算是发现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叶然高低都想要怼两句。 以前那个乖巧温柔,听话又懂事的叶然,彻底是消失不见了。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种食物口味过于极端,一般都是孕妇爱吃的,叶然,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八十一章 留了一手 叶然的呼吸攸地一窒。 她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势,幸好没有抬头,否则陆凛深肯定能一眼看出她此刻脸上的兵荒马乱。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叶然思绪天翻地动。 陆凛深不会毫无缘由的扔出这么一句话,他肯定是发现端倪,并且几乎可以确定了。 还是那句话,想要真正的瞒住他,太难了。 除非他根本不上心,也毫不在意,那基本他也能识破谎言,就是看破不说破,慢慢地看着你演。 怎么办?该说些什么才能打消他的怀疑? 叶然焦急不已,过了今天冷静期就到了,明天,哪怕明天再让陆凛深知道她怀了孕,她也能有底气地告诉他,离婚了,跟他无关了。 而现在…… “怀孕?”叶然故作镇定的重复了一声,轻笑地摇摇头,抬手拢着散落的长发:“不可能,我前几天还来月事了呢。” “哦?”陆凛深轻喃了一声,有多质疑可想而知。 叶然没作理会,侧颜看向了舷窗外面缥缈的白云。 陆凛深却握住了她的手,侧过身凑向她,压低的声音很缓,却字字句句清晰无比:“我记得几个月前我们有次没做措施,当时的套子破了……” “闭嘴。”叶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但后知后觉也猛地想起,那大概是三个多月前,好像就是那一次,之后没多久她就确诊了怀孕。 想到这些,叶然不自然地蜷紧了手指。 “害什么羞?”陆凛深一笑,看不出意欲何为的:“我们是夫妻,就算那次你事后没吃药,怀了宝宝也没什么的啊。” 叶然的思绪忽然一怔,近乎错愕和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陆凛深。 陆凛深神色如常,漆黑深许的眼眸仍旧那么好看,一片温情般的满载柔缓,真像是疼爱妻子的好丈夫似的,还握紧了叶然的手。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觉得我在说假话?”陆凛深说着就笑了,牵起叶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傻瓜,我们这个年纪,要个孩子不是正好吗?” 叶然彻底懵了。 耳边也在刹那间,回荡起很多陆凛深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不能要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也没有必要,至于陆家未来的继承人,以后再说吧。” 这是婚后两年,陆凛深车祸后身体刚刚恢复,第一次抱她上床过后说的,他声音冷漠,态度决绝。 完全不允许叶然提出反驳。 也在每一次,都做好了万全的避孕措施。 叶然始终觉得,孩子应该是在夫妻两人充分准备好,满心满意的期待中再要的,既然陆凛深如此抵触,那她也不能过于心急。 总该方方面面都为孩子着想和负责是吧。 但叶然万万没想到,有一次陆凛深喝醉了,周贺生给她去电话让去接,等叶然慌忙地跑到会所指定包厢,还没推开门,她就通过虚掩的门听到了震惊的话。 “叶然没想跟你要个孩子吗?你就给她呗,不然她整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让她相夫教子多好啊。” 周贺生笑吟吟地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话题,还聊得挺起劲。 陆凛深已经喝醉了,靠在单人沙发里把玩着一根还没点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就说:“孩子?她不配。” “她现在就把老爷子哄得团团转,我要再给她孩子了,她地位不就稳了吗?等玩腻了,想甩都麻烦。” 那一句话,像是轻轻飘飘的一杯硫酸,瞬间落进叶然的心底,腐蚀灼痛。 她清楚地感知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都在撕裂,心脏疼得也真想当场就剜挖出来,混合着鲜血和皮肉,疼得她狼狈崩溃。 那天,叶然到底没有勇气直接冲进去,质问陆凛深什么。 她当时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就在门外默默地忍着那阵刺骨的伤痛,扭头一个人走了。 后来没多久,陆凛深被周贺生送了回来。 他也习惯性地缠上了她,嘴上说着:“怎么不来接我?我都出差几天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想我吗?” “但我想你了……” 然后就是不顾叶然的反应,他开诚布公的开始了掠夺…… 那次他要了她好久,久到叶然体力不支,意识不清的都要昏睡过去,却在浑浑噩噩中感觉手腕一凉。 等她强打精神睁开眼,就看到了陆凛深为她戴上的一条手链。 钻石的,很贵,也很漂亮。 “我觉得粉钻适合你,刚好矿区新采出了一批,我挑了些成色不错的给你做了这条,戴着吧,好看。” 陆凛深餍足的也有些累了,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说着话,抱着叶然就去了浴室。 因为那条手链,因为那是婚后陆凛深第一次主动送她东西……叶然傻傻的将刻骨的心痛抛之了脑后。 现在回想起来,叶然感觉自己何止是恋爱脑啊,她完完全全的就是将自己最好的脾气,最大的包容,最蠢的一面,都给了陆凛深。 造就出了这一切,她谁都怪不得。 只怪她自己。 叶然闭眼深深地长吁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无比冷静地看着陆凛深一笑:“所以,我就算是怀孕了,你也很想要这个孩子?” 陆凛深笑笑:“当然啊,我们的宝宝,哪能不要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叶然回以微笑,然后掏出手机,找出当初那段她不知用什么心情录下的录音。 调低了音量,她按了播放。 “够狠啊兄弟,你真不让叶然怀孕?”是周贺生的声音。 “怀什么?真怀了也是打掉,我想玩的只是她这个人,要什么孩子。”这是陆凛深的声音。 夹杂着周遭的音乐和人声,录音总体来说有些混乱。 但陆凛深听着,还是很快记起,那是差不多半年前,他从新几内亚的矿区飞回来,跟周贺生喝酒,有些喝多了随口说的。 想不到叶然当时也在,竟然还录了音。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她,不知道该惊讶叶然怎么会听到这些,还是该想想,叶然录下这段话,是不是早就做好准备,故意留了一手。 第八十二章 教他做事 花言巧语,口蜜腹剑。 叶然总算看清了陆凛深,也在心里给这个混蛋做出了终极点评。 陆凛深静默地看了叶然几秒,多种情绪在他眸底悄然流转,也让他好看的眼眸泛出了复杂的流光:“所以,你到底是怀没怀啊?” 这句问得,绝对不简单。 陆凛深没有解释录音中的话,应该也是他真正的内心想法,没什么好多说的。 而一句怀没怀,如果叶然还继续撒谎,那等飞机落地,叶然丝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拖拽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眼看冷静期就到了,她不能冒险。 她压抑着心事,权衡再三,也很深奥地回了一句:“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办的。” 既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否认撒什么谎。 这句话,就很巧妙。 陆凛深依旧深深地看着她,发觉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了,她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变了。 不仅和曾经判若两人,还变得城府更深了。 可一个人,不会轻松的随意改变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叶然本来就是这样,只是曾经在他面前,故意伪装的人畜无害,心思单纯罢了。 陆凛深说不上来反感,也谈不上欢喜,他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一种超乎想象的不适感,甚至超过了背部的伤痛,让他浑身都很不自在。 “我该夸你一句懂事吗?”许久后,他才挤出了一句。 叶然稍微想想,之后一晒扔出两字回:“谢谢。” 四两拨千斤。 有来有往,既不落下风,又不锋芒毕露。 叶然真是好样的。 陆凛深郁闷又闹心的注视着她,良久才收回目光,愤懑的心里想。 后半程的航行,陆凛深没再说什么,叶然也没理睬他,两人就这么冷淡又疏离的相处着。 直到飞机缓缓降落,随着一阵滑行,慢慢地拖载着乘客驶向航站楼。 等舱门打开,听着空姐柔美的声音,陆凛深和叶然也相继一前一后很快的下了机。 叶然没有提前定酒店,因为她想下了飞机就直奔高铁站,争取天黑之前到达阳城下属的高坎县,之后再找个旅馆暂住一晚。 那位神秘莫测的捐赠者,是住在高坎县管辖的大红山里,离县城非常远,从地图上看至少也有三百多公里,山路又难走,估计乘车前往也得一天的时间。 大红山有好几个村子,具体哪位捐赠者住在哪个村子,就不得而知了。 叶然打算等到了大红山,再详细地打听走访吧。 她有点累了,也有些饥肠辘辘,飞机上的食物不合胃口,她几乎没怎么吃。 叶然先去取了行李,一路上她就看好了机场内的几处餐饮,虽然是快餐,但闻着味道还不错,她感觉自己现在很想吃炸鸡汉堡。 但她没想到,等她拖着行李准备折返回去找快餐店时,陆凛深竟然又出现在她面前,还拉着她的手,就要往机场外走。 “干什么?我不跟你走。”叶然当即抽回手,并提出了抗议。 “不跟着我,你跟谁啊?你要自己?” 陆凛深皱起了眉,不乖的叶然有点难搞,他也不喜欢处处都解释,这就很……烦。 “对。”叶然回得十分干脆:“找那位捐赠者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我理解你不想忤逆爷爷,但能来到阳城已经足够了,你去找个酒店住几天吧。” “你放心,等我回去了,我不会和爷爷多说什么的。” 叶然提出的建议,非常完美,既能搪塞老爷子,又能让陆凛深消停清闲几天。 权当度假休息,多好。 陆凛深却很不满的眉宇皱得更甚:“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没有,我只是建议,听不听随你。”叶然懒得多废话,直接拖着行李箱就走,却被陆凛深一把拽住行李箱,并且强势的夺了过去。 “先出机场,其他的再说。” 他也没什么耐心了,一句话说完,直接推着两个行李箱往出口走。 叶然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拿走了,包括随身背着的包,无奈,她也只好跟随。 两人气氛微妙的走出来,很快就看到一个身高笔挺,鹤立鸡群一般的男人,笑得阳光明媚地朝着两人招手:“陆凛深!看到了吗!我在这里!看这里啊!” 男人还举着一个挺大的牌子,上面用纯黑的记号笔,写着特别大的几个字—— 热烈欢迎陆凛深! “……” 隔着较远,叶然都能感觉出陆凛深的无语,感觉丢人死了。 “陆凛深!” 走到近处,男人更显热情,开心地展开双臂就往陆凛深身上抱:“好久不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啊?哎呀呀……啊!” 不出半点意外的,男人挨了陆凛深狠狠地一记肘击。 “没大没小,叫我什么?”陆凛深十分不太高兴的看了眼男人,还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说谁长高呢?林灿,你是不是皮紧了啊?” 林灿捂着肚子呲牙就笑,然后也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哥,我这不是看着你太高兴了嘛,唉,这位是……哦!是不是我那小嫂子?” 陆凛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的一把拽过叶然,跟她说:“这是我表弟,最近被差遣来阳城弄个项目,他叫林灿。” 叶然点点头,礼貌地对林灿一笑:“你好。” “小嫂子你也好!”林灿是个自来熟,阳光开朗的性子,近乎有点欢脱了:“你长得好漂亮啊,哎不对,我们是不是小时候见过?” 叶然稍作迟缓,半晌才点点头:“算是吧。” 既然是陆凛深的表弟,那叶然也想起来了,是他姨母家的独生子,自小集万千宠爱,性子洒脱,六七岁的时候,曾在陆家老宅住过一段时间。 林灿的年纪和叶然差不多,所以两人小时候,算是见过,就是记忆不怎么深。 “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姐?哎不对,还是叫嫂子吧,你是我表嫂呢。” 林灿显然是知道叶然和陆凛深的关系,客套热情之余,也不忘避嫌,有他哥的威严施压在,他可不敢把自己的俩爪子往叶然身上放。 第八十三章 共处一室 叶然尬笑了声,便不再多言多语。 陆凛深和林灿往前走,叶然就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基本都是林灿喋喋不休地叨叨,介绍着阳城的种种,还谈到了他手上弄的项目,反正话题滔滔不绝,仿佛那张嘴是租来的,等会儿就要还回去一样。 出了机场,林灿就带着两人上车,去了市中心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餐馆。 不算那么高档,但闻着飘香的味道,感觉也很可以。 陆凛深坐下后,就将菜单推给了身旁的叶然,示意让她点菜,他继续听着林灿叭叭。 叶然也没客气,虽然暂时吃不上炸鸡汉堡,但她也点了几道口味比较辣的菜,还特意叮嘱服务生,多放点辣椒。 林灿也很爱吃辣,闻言就朝叶然投来目光:“小嫂子也喜欢吃辣啊?那正好,咱俩口味一致!我哥不行,他现在胃不好,以前胃好的时候也吃不了呢。” 无需林灿说,叶然也知道陆凛深口味清淡,不喜味重,更吃不了辣。 但她现在想吃。 肚子里的宝宝重要,还管陆凛深干什么。 陆凛深轻微挑眉,侧颜看了眼叶然,也没说什么,就等服务生将菜端上来,看着上面红红的一层辣椒,他眯眸说:“你口味也变了很多啊。” 叶然没理睬,等菜上齐了,她对林灿浅然一笑,“我们吃吧。” 林灿早就肚子咕噜叫了,连忙点头的同时,还不忘给他哥递来餐筷,然后又用胳膊轻推了推他哥,小声问:“怎么回事?你和小嫂子吵架了?她都不管你啊。” 因为叶然只顾着自己拿了筷子,还去给自己添了半碗饭,坐回来就低头吃着,也没有一点想管陆凛深的意思。 陆凛深低眸看了看叶然,也没言语。 林灿这个话痨,就闲不住了,一边吃一边对他哥挤眉弄眼,很八卦的:“怎么吵的啊?我都没听你说过她,怎么?不喜欢啊?” 音量再低,能低到哪里去。 叶然就在桌旁坐着,又不是死了,她深吸口气咽下嘴里的饭菜,到底没忍住抬眸看了眼林灿:“很好奇吗?那我也有一点好奇的。” “你叫我小嫂子,是不是还有个大嫂子啊?” 叶然一句话,玩笑中带着毫不客气的成分。 林灿直接就被堵得哑口无言,尴尬的夹菜动作都停下了。 “不是,真不是……”林灿急得抓耳挠腮,十分尴尬的道:“我就是看你年轻,还长得这么漂亮,真不是我把唐依依当大嫂子了!” 这解释的,还不如不解释。 陆凛深当即就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仰头努力平复心绪。 他真想扪心自问,自己是造什么孽了吗?大老远的来到阳城,让这个表弟这么坑。 叶然看着林灿,轻轻的笑了一声。 之后没再说什么,她就恢复如初的继续低头吃饭。 林灿却感觉出了氛围不对,他哥那阴霾得近乎要吃人的脸色,他好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慌慌的还想找补:“我说错了,我没见过唐依依,哎也不是……” 怎么说都是错,林灿都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他无措地又说:“我见过唐依依,但我哥没让我叫她嫂子,真的,叶然,你是我唯一的嫂子,我也只认你,你要相信我啊。” 林灿想要保命的都快急哭了。 叶然抬眸对他安抚的轻微点点头,随口说:“嗯,我信你,好了吃饭吧。” 林灿感觉自己这张嘴可真够坏事的,他又对着他哥装模作样地狠抽了自己嘴巴两下,然后往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保证管住嘴,绝不多话。 直到吃完饭,几人从餐馆出来,林灿都谨言慎行,再不敢随性地叨叨了。 叶然还是打算去高铁站,她就和林灿说:“谢谢你的款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去哪儿?”沉默多时的陆凛深也在这个时候蹦出了两个字,之后不想听叶然说什么,直接道:“跟我去酒店。” 有林灿在,叶然不想跟他争执,就也压制着没说话。 林灿还是感觉两人之间太别扭了,但他可不敢掺和,就慌忙的跑去取车,然后带着两人去了预定好的酒店。 阳城没有七星级酒店,林灿就定了一个口碑极佳的五星,办好入住拿着一张房卡递给他哥,再看眼面色冷淡的叶然,试探的问:“一间房,可以吧?” 陆凛深轻微点头,拿起房卡,让林灿明早六点来接,便带着叶然进了电梯。 林灿看着梯门缓缓关闭,然后才敢抱怨地嘟囔:“六点?早上六点?杀了我啊!” 抗议归抗议,林灿还没忘记他哥来阳城是办什么事,也记着陆老爷子电话里的叮嘱,他急忙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 缓缓上升的电梯中,叶然感觉有陆凛深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无形中的煎熬。 可又没有办法。 就算她想走,陆凛深也能找出千百种理由不让她离开。 只能拖了,拖到晚上过了十二点,冷静期过去了,离婚也生效了,她就能无所顾忌地和他正面相对了。 叶然隐忍的自我安慰了一番,随着电梯升入指定楼层,她也率先下来,走向了相应的房间。 酒店侍者已经将行李送进了房间。 叶然进来后,大概扫了眼套房格局,幸好有两间房,她就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准备去其中一间,但却无可厚非的,又一次被陆凛深拽住胳膊。 不仅被他夺走了行李箱,还被他拦腰打横抱起,直接抱进了主卧,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叶然被他重重地扔上了大床。 松软的床垫没造成任何负担,但却让舟车劳顿的叶然,感觉大脑一阵昏沉。 她强撑着不适,一边按揉着太阳穴一边稳住身形坐起来,却不等说什么,就被陆凛深一把捉住下巴,捧起脸颊直接吻了下来。 劈头盖脸的,强势一如既往。 叶然惊悚的思绪震动,不等大脑反应过来,动作就已经开始了挣扎抵触。 “陆凛深,别碰我,你放开……” 话音还没完全出口,就被陆凛深汹涌的深吻全数掠去…… 第八十四章 如果能重来 叶然紧张的大脑一团乱。 她局促的手心早已沁出薄汗,微微发着抖,别说抵抗挣扎,陆凛深动了真格的,她连推开的机会都不会有。 周遭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粘稠,密密麻麻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心跳越发的剧烈,一遍又一遍地敲击如雷鸣,震得她脑仁生疼,就在她无措得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时,陆凛深端着她的脸颊,轻缓地开了口。 “听我说叶然……” 陆凛深的喘息也有些重,低醇的声线沙哑,喉结上下滚动:“我和唐依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她有亏欠,不可能放任她不管……但也就是这样了。” 叶然怔愣的,心脏仿佛一瞬间都悬停。 她错愕地看着他,透过泪水朦胧的视线,难以置信的迎着他漆黑的眼眸,这是陆凛深第一次正面直视他和唐依依,还向叶然做了解释。 明天两人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不会再有纠缠,不会再有往后…… 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陆凛深,他不是非要强人所难的人,即便这段婚姻的结束,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会生气,会愤怒,但也不会允许情绪失控。 也就是几天的脾气郁结,过去了,一切都好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再谈,和今天就谈也没什么区别。 叶然怀揣着这个想法,深深吸气,稍微往后挪身,尽量和陆凛深拉开一些距离,然后她用最大的毅力克制着内心的汹涌,努力挤出还算平静的话音—— “能、能具体说说吗?” 陆凛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好看的眼眸轻然一眯:“先说那颗心脏,我解释过的,你冷静下来了,还是不能相信我吗?” “信不信……还重要吗?”叶然的内心还是很乱,但大脑却出奇的冷却了下来,一冷一乱的矛盾局势,让她出口的声音多少有些不稳:“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这不算正面回答,甚至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陆凛深眯起的眼眸更深了一些,轻微扯唇:“行吧,那还是说唐依依,她是我前任不假,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这几年我对她,只是因为愧疚。” “哦,愧疚啊……” 叶然重复着,麻木的面容反馈出内心的狼藉,却在这一瞬,像是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她整颗心都随着大脑一瞬瞬的渐渐冷下。 “我是帮了她很多,甚至有些……无条件的,但她当年,几乎是救了我一条命。” 陆凛深说着,别过头沉了口气。 即便当年绑架的时候,他没有要求唐依依那么做,也不需要唐依依想方设法的相救,可事情发生了,唐依依也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多说就无益了。 “我知道这些都和你无关。”陆凛深再次转过头,握紧了叶然的双手,很认真的道:“你接受不了我也理解,等她身体彻底康复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陆凛深说得笃定,但还是掩饰不了眼底划过的那丝异常。 叶然近乎完全麻木的神情,静默地注视着他,让陆凛深越发感觉阵阵的心慌。 他急忙又说:“是真的,叶然,我真搞不懂我们之间怎么就……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呢?” 是啊,这是个好问题。 叶然感觉他不该问她,而是好好地扪心自问。 “我们好好的不好吗?叶然,这次不是爷爷非要逼着我才来的,是我不放心你,你来过大山吗?旅游不算,何况你以前也没怎么出门旅游过。” 叶然听着,已经彻底感受不到自己了,仿佛灵魂游离飘出了体外,冷清的看待着床榻上咫尺亲密,却早已面目全非的两人。 “好,我知道了。”叶然出口的嗓音既冰冷,又晦涩。 “那……”陆凛深轻微拉长声音,抬手轻轻的搓揉着叶然的头顶,漾出粲然的一笑:“不要再和我闹了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的过日子。” 说着,他握紧了叶然的手,紧密的十指相扣。 叶然一瞬不瞬地看着陆凛深,缓缓的,露出了一记言不由衷的笑:“好。” 原来,心死了,是这种感觉。 麻木又空落,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还挺好的。 陆凛深登时松了一口气,对着她笑笑,端起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下去。 叶然身体僵持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就环住了他的脖颈,近乎迎合的举动令陆凛深讶异,却也欢喜愉悦,他紧紧搂着叶然,慢慢地压覆着她躺下…… 也就丝毫没注意,叶然眼角划过的一行滚烫的热泪。 十几年的暗恋,让叶然不说对陆凛深了如指掌,起码也比他父母,甚至包括老爷子,都还要清楚他的性子。 他是有担当,有超强的责任感,这也是作为一个成功的上位者,所必须具备的,但恰恰因为这一点,让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藕断丝连。 他对唐依依,绝对不是他刚刚解释的那样。 那份因为当年绑架造成的愧疚,就是唐依依手中持有的最好武器,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换来陆凛深的怜惜,激发他当年的回忆,乃至旧情。 复燃也就是在一瞬间。 或许现在的陆凛深还没察觉到,但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杀伤力是超乎想象的。 叶然完全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再和他继续下去,那变心的丈夫,伺机挑事的小三……内忧外患,她会活活地把自己折磨耗尽。 也对即将出世的宝宝,太不公平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叶然已经心如一片死灰,不会再那么不明智了。 但这一晚,两人还是做了,对于叶然的配合,陆凛深宛若久旱逢甘霖,缠着她一次又一次折腾了近乎一夜,直到叶然体力透支,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当晚叶然就做了一个梦。 梦到时间倒退,两人都回到了三年前,她还是那个怀揣着悸动憧憬,只敢远远地,悄悄地看着陆凛深,但那种欢快的感觉,却让她满心舒畅。 面对老爷子忽然提出的结婚,叶然毫不犹豫地说:“不行,我和陆凛深不会结婚,永远都不会。” 第八十五章 把他甩了 清早,阳光还没完全苏醒,寂静的薄雾笼罩着街头巷尾。 陆凛深被一阵阵炸响的手机铃声吵醒,他迷糊的睁开眼睛,困倦地揉了揉眉心,拿过手机时,他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半。 距离他睡下,好像还不足两个小时。 “哥!你起来了没?别睡了快起来!” 电话一接通,林灿清亮的声音就如叽叽喳喳的鸟鸣,轰击着陆凛深的耳膜。 林灿自己困得不行,但秉持着自己不好过,他哥也别想睡懒觉的原则,他继续在电话里喳喳:“今天不是还要赶路吗?山里路不好走,咱们得早点走!” “哥你真别睡了,叫嫂子起来吧,你俩收拾收拾,我在楼下等你们吃早餐,然后我们就上路,昨天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办事靠谱的……” 陆凛深搓揉了一把脸,刚低低的“嗯”了一声,下意识的翻身一摸,空的。 他顺势坐起身,这才发觉身边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叶然的影子。 她起得这么早? 陆凛深带着疑惑,让林灿在楼下老实等着,挂了电话,他起身披着浴袍下床:“叶然?” 呼唤的同时,他也走进了洗漱室。 没人。 再往外走,另一间卧房和客厅,还有阳台,统统都没有人。 那是去哪儿了? 陆凛深有些起床气,脸色不虞地大步走回卧房,拿起床边扔着的手机,一边给叶然拨去电话,一边环顾四周,找寻衣物。 穿过一天的衣服,他是决计不会再继续穿的。 以往都是叶然打理这些,每天都会将他要穿的衣物叠放整齐,熨烫服贴,挂在更衣室的最外面衣架上,方便陆凛深穿戴。 此外还有腕表袖扣等这些配饰,叶然也会一一搭配好,放在衣架旁的木盒中。 叶然在照顾人的方面,是没话说的。 但她搬出梨园的日子也不算短,陆凛深也没安排其他的佣人,每天他自己挑选衣物和配饰,虽然也还可以,但总觉得哪里不舒服,还具体说不上来。 昨晚两人折腾到后半夜,疲惫地准备入睡时,陆凛深还搂着叶然说:“明天帮我选衣服,都在行李箱,你看着来。” 叶然也轻轻地回了一个:“好。” 结果醒来人就不见了,答应好的帮他准备衣物和配饰,也根本没做到。 林灿催促的电话还又打了过来,这让本就有些郁闷的陆凛深,翻找行李箱的动作,更加的烦躁。 等总算穿戴整齐,他也一次次的挂断了林灿催魂的电话,再拨叶然的,那边一直提示无法接通。 陆凛深烦闷地又看了眼腕表时间,叶然就算一声不吭的先走了,肯定也是进大山,不管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不会那么快没有信号的。 所以…… 她不会是把他拉黑了吧? 陆凛深眉心抽了抽,调出叶然的微信,还不等编辑内容,就看到叶然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几段话。 叶然:【陆凛深,我们离婚了,是真的。】 下面是一张离婚协议的照片。 叶然很详细地将每一页都拍了下来。 随着陆凛深将图片逐一放大,最后一张,下面落款震动了他的眼睛。 竟然…… 真的是他的签名。 叶然:【我没有要你公司的股份,上次你签的,也不是股份转让,是离婚协议,从那天算起,昨天刚好过了冷静期,离婚生效了。】 叶然:【对不起没有当面和你说清楚,但我什么都没要,婚姻期间内你给我的副卡,我也没有动用一分,卡我留在你的钱包里了。】 叶然:【我母亲的医药费不需要你和爷爷再继续支付,我也和医院打过招呼了,我爸走后你们资助我的那些钱,我也做了记录,会按期归还。】 下面又是几张照片,都是叶然详细记录的,从叶序辰过世后,妈妈身体每况愈下,陆家照拂资助给她的一笔笔资金。 汇总在一起数额足足有一百多万。 叶然计划好分为六期,每期分为三个月,每次归还二十五万。 这是她从萧天润那里能领到的薪酬,除去承担妈妈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她能最大程度拿出来的。 不想拖个几年,叶然就想紧衣缩食,尽快把债务都还清了。 叶然:【我们应该互不相欠了,陆凛深,祝你幸福。】 这句话过后,下面就没有任何文字和图片了。 陆凛深静静地看着手机,随着页面不断地下滑,抵达底部时,他修长的手指,指骨也早已泛了白。 额头青筋蹦跳,深隽的面容阴沉得如山雨欲来。 离婚。 叶然骗了他,用所谓的股份转让,诓骗他签了离婚协议。 又安耐地隐忍了一个月,就等着冷静期时间一到。 心机够沉的。 城府也够深的。 去他妈的心机城府! 陆凛深莫名其妙的就被人诓了,还甩了! 他火冒三丈的满腔郁结,再想到叶然昨晚的配合,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明白了,真的想和他重归于好了,没想到啊…… 全都是假的! 陆凛深都没办法想,叶然昨晚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跟他上床的,离婚前一刻的最后温存?怜悯?施舍?还是想用那种方式缓和安抚,然后等着今天狠狠甩他?! 陆凛深越想越气,也越气越愤怒,到最后,他反复看着叶然留下的微信,竟然怒极反笑,冷冷的笑声持续回荡着空空的套房,如穿透幽冥的瘆人。 好,真他妈的太好了!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戏耍他陆凛深,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他的妻子! 陆凛深烦躁的满腔怒意沸腾狂卷,看什么都不顺眼,似乎想要将一切都摧毁,好半晌,他点了一根烟,勉强坐进沙发里,胸膛还在不断剧烈地起伏。 他编辑了几个字,再点发送,直接弹出了红色感叹号。 “呵!”陆凛深扯唇讥笑出声。 叶然竟然真的给他拉黑了。 “好样的,叶然。”陆凛深迅速恢复理智,但阴翳的眼眸却凝聚着风暴,不断紧眯地望向窗外:“你给我等着。” 第八十六章 全新的开始 叶然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 身体很疲惫,但大脑却无比清醒,精神亢奋的也不觉得什么困。 她自由了。 真的解脱了。 从酒店套房踏出的那一刻,叶然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往后可能也会很苦很难,但她有妈妈,还有肚子里即将降生的宝宝。 三个人,相依为命。 足够了。 这场失败的婚姻,让她看清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多傻,有多蠢,绝对不能把希望投注在一个男人身上,她的人生,只能靠她自己。 叶然早早的打车就去了高铁站,买了最近去高坎县的车票。 上了车高铁启动的那一刻,她看着车窗外布满晨曦的街道,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传来了阵阵麻木的痛意。 她喜欢了陆凛深很多很多年,具体都说不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感情,但从忽然结婚的惶恐不安,但也揣着小小的激动和欣喜,再到被陆凛深随意打发,敷衍不走心,偶尔的话语刺伤…… 叶然曾设想过无数次,两人会走到尽头的,会真正分开的,但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竟然……没有崩溃。 或许也是她之前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心里默默地做了无数次的演练,也或许是一遍又一遍的被陆凛深伤害,心里早就已经建设好了防御系统吧。 总之,一切都过去了。 叶然抬手搓揉着太阳穴,轻微摇头,不再想了。 她在车站附近买了几个小笼包,还有豆浆和茶蛋,车程有五个多小时,她吃完了东西,也不觉得困倦,就侧颜托腮,安静地看着外面。 等妈妈做完了手术,身体恢复得好些了,估计宝宝生下来也大了些,就带她们出去旅游吧。 世界那么大,多去看看。 叶然心里想着。 然后就将这个想法,发进了三人的小群里。 安捷已经上班了,早就过了实习,现在是附属医院心外科的住院医生,凑巧她值了一宿的班,还没换班,看到消息就给叶然打来了电话。 “你都不睡觉吗?怎么起得这么早?”电话一接通,安捷就打着哈欠说。 叶然笑笑:“我不困啊,你呢?不会值班了吧?” “可不是嘛,等会儿换班了我回家补觉,你想带阿姨和孩子……” 安捷困得厉害,也没注意刚刚叶然发了什么,就下意识的复述,却忽然惊愣:“孩、孩子?哪儿来的?” 叶然心情很好,就急忙说:“当然是我生的啦,我离婚了,但我怀孕了。” “……” 安捷沉默的异常突然。 几秒后,她语速复杂的:“你等等,让我缓缓……” 又过了十几秒,安捷诧异的倒吸冷气:“你离婚了?但你怀孕了?你还要把孩子生下来,当个单亲妈妈独自把孩子养大?然后带他和阿姨出去旅游?” 叶然:“……” 是没说错,但总觉得从安捷口中说出,就有点怪异。 “旅游是好的,但你未必有这个时间,这个算后话,以后再说。”安捷努力恢复着思维,条理清晰地分析:“你离婚也太突然了吧?我该说恭喜,还是……” 叶然一笑:“还是恭喜我吧,也不算突然,我和他……迟早会离的。” 这些事电话里真的说不太清楚,安捷也没追问,就说:“行吧,这个也以后再说,但你知道单亲妈妈有多不容易吗?你要再找,二婚更不容易啊。” 叶然惊诧地抿了抿唇:“别乱说,我一时半会的不想谈恋爱了。” 她没有什么恋爱经历,稀里糊涂地爱了一个人,还不得善终,又哪来的心思再去经营一段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吃一堑不说长一智,起码也不能让自己再跳进火坑。 “我只想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好好地养大,再照顾好我妈,虽然会很辛苦,很不容易,但他们就是我的全部了啊,我努力多吃点苦就行了。” 安捷听着,真被叶然的乐观无话可说,但也很佩服她的心态:“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然然,几年了,你是一点都没变,行吧,你安心养胎。” “我和栀姐好好工作,多多挣钱,准备做干妈,你有什么事,随时喊我们。” 叶然欣然接受:“好,我一定少不了麻烦你们呢!” 安捷困得不行,也没聊多久,就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叶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跑去大山里能找到捐赠者就找,如果找不到也别气馁,还要小心别被勒索诈骗。 叶然一一应着,等挂了电话,她又翻了会手机,之后就收到徐向栀发的一段段语音。 也是震惊叶然突然离婚,还有怀了宝宝。 但过后还是叮嘱她注意身体,有事一定要喊她,不要一个人硬抗。 叶然笑笑,感觉人生在世,朋友不用太多,有几个知心的就行了,没和安捷徐向栀彻底断了来往,她还是很庆幸的。 但她没想到,徐向栀转头就和南辰通了气,然后徐向栀非常震怒的来找叶然,斥责她竟然将怀孕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了南辰。 南辰和叶然认识得早,因为两家以前是邻居,南辰的妈妈快要临盆时,凑巧出了点意外,当时幸好有叶序辰和庄可颜的帮忙,自此两家的关系更为融洽。 但上小学的时候,叶然又认识了徐向栀,加上南辰,三人都是同班同学,慢慢相处着,关系始终都很亲厚。 叶然无措地跟徐向栀一顿赔礼道歉,徐向栀也没真的生气,说说闹闹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的,高铁就进了站。 叶然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一起出站。 面对一个陌生的县城,叶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带了老爷子托陈伯转送的文件资料,但也无法锁定那位捐献者的具体地址。 就一个大红山,那面积也太大了。 但先过去再找吧。 叶然鼓足勇气打定好主意,碰巧有拉客的男女不断吆喝着,有个男人就喊着“有没有去大红山的?大红山啊大红山……” 叶然眸色一动,迎面走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 终于找到 “我去大红山,价格怎么算啊?” 叶然一走过去就问。 她是没怎么出门旅游过,也不习惯听人说方言,但这一路她听安捷和徐向栀说了不少,也做了很多攻略。 男人看了眼叶然,感觉是个游客,就道:“来旅游的啊?大红山那边没什么景区啊,你还是探亲啊?去大红山哪里啊?” 一连几个问题,夹杂着方言的话语,叶然费了好大劲才依稀听明白。 她回想着地图上大红山的周围,稍微沉默地想了想,就道:“我是来这儿工作的,我去大红山的小广村,但也不用进村里,就到附近的广田古镇就行。” 广田古镇,是以前老辈遗留下的名字,规模远比不了高坎镇,但连接了周围几个村落,算是交通较为发达和便利的一块区域了。 因为大红山始终没有被旅游开发,但山内曾经有过铁矿,也开采过很多大理石石英石等等的,直到现在来这里务工的还有很多人。 男人感觉叶然还算挺了解当地的,也没忽悠她什么,就道:“那你一个人的话,车费三百。” 价格不算太离谱,毕竟要走很久很久的山路呢。 叶然痛快的点头答应下来,男人也带着她走到路边的面包车,还帮她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让她上车等着,男人又继续去拉客了。 一趟如果只拉叶然一个客人,那赔本死了。 叶然不算太着急,就趁着等着的功夫,她下车在路边买了一份小吃,稍微尝尝味道还可以,她又买了些其他的。 广田古镇,网上都没有详细介绍,也没有人出旅游攻略。 叶然估摸着很多情况无法得知,她就又去了附近超市,买了些面包和水,权当以备不时之需。 等她吃完了东西,男人也陆续拉了四个客人,算上叶然刚好五个,基本凑够了,车内也算坐满了,男人就上车出发。 叶然坐在面包车的中间位置,副驾驶空着,也就她离司机位稍微近了一些,男人也挺话多的,就和叶然攀谈,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去大红山做啥工作啊?” 叶然想都没想,直接脱口就扯谎:“地质勘探,我是科考队的,但我是新人,所以派我先来打个头阵,其他人都在后面呢。” “哦哦。”男人恍然地连忙点头,但透过后照镜看向叶然的目光,不免正色了很多。 叶然轻轻一勾唇,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编的,总不能被人小瞧坑了吧。 后续男人又问了她一些关于工作方面的,叶然也顺口胡诌,反正不能露馅,但聊着聊着,叶然也发现男人就是大红山本地人,很盼望当地能被旅游开发。 既然看出了这份希冀,叶然就不能再胡乱编纂了,她只说是做矿产方面的研究,能否被开发还不一定。 男人有点失望,但也没过多表现出来,就又换了话题。 一路行驶了差不多六个多小时,主要山路很崎岖,路况不稳定,车子摇摇晃晃地总算抵达了广田古镇。 叶然和两个搭车的一起下了车,付过车费,她拖着行李箱环顾整个小镇子。 是真的……很小。 笼统好像就两条街道,周围有些摆摊和店铺,但也很有上个世纪的老旧味道。 叶然大致转了转,找到唯一的一家旅馆,还是那种古风古韵的风格,就是太旧了,木质的楼梯一踩都吱呀乱晃。 这里的物价也不贵,叶然就要了一间还算不错的房间,刚好在二楼,推开窗子,就能俯瞰整个小镇子。 她稍微休息了片刻,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她拎着包就去了小镇上唯一的小诊所。 看着像诊所,但也是个规模很小的小医院。 临近晚上了,里面也没什么人,叶然走进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护士,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外面披着白大褂,漂亮的脸蛋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很爱笑。 “你找人啊,还是看病啊?”护士看着叶然就笑,态度也极好的:“看你不像是本地的,不会是来……旅游的?” 叶然也笑笑:“算不上旅游,我是来找人的。” 说着,她就掏出了资料,拿出捐献者的检查单。 护士接过看了看,有点皱眉,又有点疑惑:“哎呀你找这个人啊?这都没写患者的名字,上哪儿去找啊?” 叶然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解释:“这位捐献者做了全方面的身体检查,而且主要做了器官血型等方面的筛查,还有意捐赠器官,应该多少会有点印象吧?” “啊你要这么说的话……”护士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很诧然地看了看叶然:“你是想找到这个人,寻求他捐赠器官?” 叶然点头:“是的,我妈妈病得很严重,刚好和这位适合匹配。”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 护士带着叶然上楼,敲开了一间办公室。 里面坐着一个年老的女人,一样穿着白大褂,像是值班的大夫。 “曲大夫,这个小妹妹要找个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就是前段日子不是有家人来做检查嘛?咱们院做不了,推荐他们去市里,他们还闹了半天呢。” 护士一进门就热络地询问。 曲大夫皱眉想了想,也抬眼看了看叶然:“找人干嘛呀?” 不用叶然解释,护士直接和曲大夫将情况复述了出来,曲大夫也很理解,就是还有些不确定地问叶然:“真的是为了你妈妈啊?你不会骗我们吧?” 叶然一怔,急忙摇头苦笑:“不会的,我骗你们也没有意义啊,实在是我妈妈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急需器官做移植手术呢。” 曲大夫盯着叶然多看了一会儿,看她眼神坦然又真诚,多少打消了一些顾虑,这才说:“我有印象的,这家人是住在大广村的,姓李,叫李大洋。” 叶然神色一亮,急忙记下名姓,但不等再问,就听曲大夫又说:“但做检查的是他媳妇儿,他家情况也有点复杂,你要去找,得千万小心啊……” 第八十八章 神志不清 “小心?” 叶然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曲大夫谨慎的脸色,她更加困惑。 曲大夫叹了口气。 护士就拉着叶然的胳膊说:“你想想,他们前段日子过来非要做详细的身体检查,就那个器官筛查,我们院没有仪器,根本做不了,让他们去大地方,他们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那个闹啊。” “这家人都挺奇葩的,你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去跟他们打交道,反正……哎呀我说这话可能也不对,但他们实在是太让人闹心了!” 听着护士这么说,叶然大概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从事医护的,最怕的就是患者和家属不听事实,胡搅蛮缠。 但也没有办法。 人与人本来就不是不同的。 叶然点头谨记:“我知道了,真的太麻烦你们了,也太谢谢你们了。” 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线索,叶然感觉也是遇到了贵人。 护士很好说话,短短的一番交流还和叶然处得蛮好的,等离开后,叶然去附近买了些蛋糕和饮料,折返回来拿给了护士。 护士感觉她太客气了,虽然收下了,但拉着叶然坐下一起吃。 两人分了一部分给曲大夫,三个人坐下来边吃边聊,叶然也打听到不少关于大广村那家李大洋的情况。 “他家媳妇儿啊,就跟个哑巴似的,从来不和人说话,也不怎么露面……” “还生了好多孩子呢,但每回临盆接生啊,都不来医院,也不找什么稳婆,不知道怎么生的……” “这媳妇有点来路不明,我们都怀疑是不是被拐来的!” 护士说话急,几乎将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都说了,然后拉着叶然的手:“不瞒你啊,上次他们来说要给他媳妇做这些检查,我们就怀疑啊,是不是他不想要他媳妇了,想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叶然听着悚然,神色也紧张了很多:“那他媳妇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就算器官匹配,我也不能要她的器官。” 毕竟心脏,人人就一颗。 如果是身体健全的健康人,哪能随便摘取,那和谋杀差不多了。 护士要的就是叶然这句话,又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是你妈妈……” “适合的器官总会有的,不管怎么样,明天我先去大广村看看。” 护士听着点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直观印象,叶然心地善良,绝对不是骗子。 几个人聊得有些晚,碰巧小医院也没什么患者,等叶然回到旅馆时,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急忙简单洗漱了下,就躺下休息了。 一宿睡得不是很安生,转天不到六点,叶然就醒了。 收拾了一下,她下楼吃了口早饭,在小镇子里找了辆人力的三蹦子,绕过小广村,直奔大广村。 到了以后,她就去找了村委会。 大致说明了来意和情况,村长是个精瘦黝黑的小老头,也没多做什么表示和反应,就带着叶然去了李大洋的家。 不用敲门,残破的大门也没有锁。 大敞四开的,院内养了十几只瘦骨嶙峋的小鸡,还有一头皮包骨的老黄牛,有个瘦得跟纸片人一样的女人,正颤巍巍地拿着几件刚洗好的衣服,准备晾晒。 “老李家的,你男人呢?”村长一进来就问。 女人恍惚一般的神情茫然,许久才听清声音,转过身看着村长和叶然,神色还那么一片发懵似的,也不说话。 村长“啧”了声:“你被打傻了啊?说话啊,你男人呢?” 女人还是一言不发,就慢吞吞地往外面指了指。 村长明白了,心烦地瞪了眼女人,转过身和叶然解释:“她男人李大洋出去了,估计是去喝酒打牌了,这女的不会说话,你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回去等?” 在哪里都是等着,叶然迟疑了一下。 她看着女人正在打量自己,飘忽的目光也看不出什么意思,满头乱七八糟的,浑身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看着就让人……很可怜。 “我留下吧,有事我再去找您。”叶然和村长说。 村长也不劝什么,就点头往外走了。 叶然留了下来,环顾整个院子,完全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再看着还在打量观瞧自己的女人,她走过去微笑说:“你好,我叫叶然,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人怔愣地看着她,隔了好几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地往后缩了缩。 这明显就是……被打怕了。 大家都是女人,叶然心里很不是滋味,笑容柔和地朝女人伸出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没办法说话?” 女人依旧怔愣地看着叶然,隔了好久,忽然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一瞬间,叶然都懵了。 女人皮肤还算白皙,但饱经风霜的肌肤干裂又脏污,掀开那件几乎无法完全避体的破旧卫衣,露出布满疤痕的腰腹。 叶然在看清的一瞬,直接就被一道道的疤痕震惊,紧接着,她职业病发作,试探地伸手按了按女人圆鼓鼓的腹部:“你是怀孕了吗?” 女人这回反应倒是还算快,但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抓着叶然的手摸自己的腹部:“病了,我病了,要死了,孩子也要死……” 叶然愣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着女人,原来会说话啊。 “我叫你姐姐吧,你告诉我,你现在是怀孕了,还是因为病了,肚子才这么大的?”叶然反复摸着女人硬邦邦又鼓囊囊的腹部,很明显,不正常。 女人没有回应,就低头呆呆的看着叶然。 叶然反手握住了女人的一只手,摸了摸脉,她大学的时候就选修过中医,虽然不算特别擅长,但基本的也都是会的。 她脸色复杂了一些,在附近找了两把很残破的小凳子,拽过来让女人坐下,然后说:“是肝腹水,你的肝脏出了问题,但只要合理治疗,是不会致命的。” “孩子死了……”女人呆愣地看着叶然,终于肯说话,却也颠三倒四的:“我也要死了,都要死了……你要器官吗?我给你……” 第八十九章 落入狼口 叶然没完全闹懂女人说的意思。 但看着周围环境,还有女人这个状态,以及昨晚护士和曲大夫说的那些,她大概心里有了个粗略的判断。 因此,她两手托腮,笑着望着女人问:“姐姐,你家在哪里啊?你想回家吗?我送你回家啊?” 女人还是那么怔愣的满脸空白。 叶然也不着急,就慢慢说着:“你还有爸爸妈妈吗?你想见他们吗?姐姐,我真的能送你回家的。” 不是叶然非要揽负担,实在是看见了,她就做不到袖手旁观。 “妈……妈妈……” 女人恍如回过神一般的断断续续叨念,忽然像是受什么刺激一样猛地站了起来,惊恐的两手捂着脑袋:“回不去,出不去……” 基本可以确定了。 护士和曲大夫猜得没错,这女人就是来路不明,很可能是被拐的。 不知道在这里饱受摧残了多少年,不仅落了一身病,还大脑痴傻,神智很不正常。 叶然长吁了口气,感觉有点难办。 现在别说什么器官了,就怎么把这女人好生生的带出村子,都成了问题。 但她也没想不管,就是在想如何解决。 女人直勾勾地盯着叶然,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好像是在叫妈妈,又好像是在说孩子,等叶然抬头时,女人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要器官吗?你是不是要器官的?”女人激动地问。 叶然眨了眨眼睛,感觉女人突然的手劲是真大,她轻拍了拍女人的手,并说:“是,我是来找器官捐赠者的,但你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能……” “能!”女人打断她,“我给你!都给你!” 叶然:“……” 神志不清,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你等着,晚上就给你!”女人恍惚地收回手,转身就进了破旧的房子。 叶然不懂她要做什么,但看这个精神状态,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她急忙也要追进去,却被一阵刺耳的踢门声惊扰。 她循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又矮又胖的秃头男人,耀武扬威地闯了进来,似乎是喝醉了,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麻痹的,贱货出来!” 秃头男也一眼看到了叶然,骂人的话卡在嘴边,贼溜溜的眼睛像是饿狼看到了肉,瞬间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搓手笑得猥琐:“哎呦,来个仙女啊!” “够漂亮的呐!看着就他妈的骚!怎么来我家了?” 叶然连连皱眉,心里防备的也捏起了一把汗,努力镇定地开口:“你是李大洋?你没听村长说吗?我是看到了你留在医院的检查单,来找器官捐赠者的。” 李大洋愣了愣,鬼溜溜的眼珠一转再转,不怀好意地盯着叶然笑:“你是来买器官的啊,行啊,你看着我家那口子了嘛?就她,浑身上下你看着出个价吧!” 这叫什么畜生话。 叶然不能发脾气,也感觉动起手的话,她肯定打不过这个秃子,她就说:“你想要多少钱?” 李大洋哈哈大笑,仿佛一下子掉进了钱堆里,满脸都是对金钱的渴望。 他也走到了叶然面前,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她,还围着她来回转,晃悠着手里的酒瓶子:“你能给多少钱?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很有钱吧?” “我家那口子怎么说也是一条命呐,哪能便宜地贱卖咯?高低你都得给我……”李大洋晃悠着身子,举起了五根手指:“这个数!” 叶然根本没想跟他做交易,但如果拿钱就能换走女人,不也是一种救人方式吗?至于器官,她只能拜托别人,尽量尽快为妈妈寻找了。 反正不能从好好的活人身上挖取。 为了权宜之计,叶然就看着他的五根手指:“五万?” “我呸!你想啥呢?你个瓜娃子骚娘们!”李大洋瞪大了眼睛,还想习惯性地抬手就打人,但看着叶然挺直了脊背,毫无畏惧的样子,他就放弃了。 叶然也被吓得不轻,满心都在发颤,故作逞强地咬牙道:“那你说出个数。” “五千万!”李大洋狮子大开口,又摇摇头:“不!我要五个亿!” “……” 叶然直接就不说话了。 “怎么?嫌多啊?麻痹的,老子的娘们一条命呢!浑身上下多少器官啊,你拿了不能换钱啊?凭几毛老子要做赔本生意啊!” 叶然强撑着摆出不惧怕的姿态,深吸气说:“可是五个亿也太多了,我拿不出来那么多,一个亿的话,我可以考虑。” 老爷子给她的那张卡,就有一个亿。 用这笔钱救一个人,确实没办法向老爷子那边交代,但叶然也顾不了那么多。 走一步看一步,她就看不过女人被这么欺辱折磨,当她圣母心发作好了,反正不能昧良心。 李大洋喝多了也在信口开河,莫说五个亿,就连五万他都没挣出来过,他一听叶然给缩减了那么多,顿时就爆炸了。 “一个亿?你想得美!” “你个骚娘们,我还小瞧你了啊,麻痹的!” 李大洋扯着嗓子围着叶然,嗷嗷一顿叫骂,等骂得也差不多了,他抬手抹着鼻涕又说:“你让我想想……” 叶然心惊肉跳,都快被李大洋吓坏了。 “行,你好好考虑考虑。”叶然说着就想往外走,总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她想先去村委会找村长,其他的再慢慢商议。 结果李大洋根本没给她跑的机会,直接趁着叶然不备就一把抓住了她,二话不说就拖着她进了破房子。 “你干什么?你疯了啊!” 叶然惊恐挣扎,但体力悬殊,即便她使出全部力气也打不过李大洋,还被李大洋狠甩了一个大耳光。 那一下打得太狠,叶然双耳轰鸣,嘴角都裂出了血。 李大洋也趁机抓着她往破床上一按,扯过铁链子就拴住了叶然的双腿和双脚。 “哈哈哈……老子又多了个娘们!” 李大洋开心的手舞足蹈,还一脸奸笑地拍着叶然的脸蛋,欣喜的道:“这细皮嫩肉的,真他娘的爽呦!乖乖别急哦,老子这就跟你入洞房!” 第一章 怀孕 “阿深,依依回来了,你要和叶然离婚吗?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说话的是陆凛深的死党叫周贺声,一个混不吝的超级富二代。 “我离婚,你等着收盘?”陆凛深笑的意味不明。 气氛沉默几秒,传来周贺声的大笑声。 “也不是不行,反正你又不喜欢,就当我做好人好事了。” 他们如同在讨论怎么处理一件廉价的商品。 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叶然的心上。 唐依依! 陆凛深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她竟然回来了。 所以昨晚陆凛深彻夜未归,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是因为在陪唐依依? 想到这一夜他们一直在一起,叶然呼吸一窒,柔弱的身形抑制不住轻颤,手中死死攥着精心准备的食盒,双腿几乎站不稳! 早饭没吃的虚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里面却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 她本能的试图逃走。 门却咔嚓一声打开了。 “叶然?” 穿着花衬衫,拿着合同叼着根烟的周贺声愣在门口。 叶然努力将脊背挺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淡淡点了点头,“周总。” 说完提着食盒,错身走了进去。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让陆凛深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 他本就嘴刁,之后吃的更少。 为了给他调理身体,她厚着脸皮求到老师面前,拖他的关系找了位隐退的老专家开了药膳的方子。 每天中午都会做好送来。 感受到男人狐疑的目光,她并未去看,径直走到会客厅的沙发前,将食盒摆放在了茶几上。 “我给靳凡打过电话,他出门办事,我这才上来的。” 隐婚条约,她不能没有缘由的来陆氏总裁办公室。 这些年送餐也都是交给他的助理靳凡。 刚刚起身,就感觉到男人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并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可叶然还是抑制不住泛起了恶心。 她微不可查的错身,往旁边挪了一步。 “我不打扰你了。” 陆凛深却没有让开的意思,低沉的声音也并没有多大起伏。 “脸色怎么这么差?没我睡不好?” 暧昧不清的话语间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 亲昵而又刻意。 除了在床上,他从未在人前碰过她,更不会当着周贺声的面做这种举动。 叶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疑惑抬眸,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换了,领夹也换了。 这三年,陆凛深的所有衣服配饰都是经她手的。 她很肯定,她没有见过这身衣服和这个领夹。 胸口酸胀的苦涩难以遏制,她怕失控丢脸,慌乱的低下头。 “嗯,我回去补觉。” 她匆匆离开,陆凛深也没有再拦。 进电梯之前,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周贺声急喊了一句。 “她不会都听见了吧。” “你夜不归宿跟前女友厮混一夜,这样她都不跟你闹?” 陆凛深打开食盒,饭香味熨帖着不舒服的胃。 他眉宇舒展,对周贺声的话丝毫不在意。 叶父去世后,叶然偶尔会被爷爷带来陆家。 每次见他都很乖。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会同意爷爷逼婚的原因。 婚后三年,床上床下,叶然都让他很满意。 跟他闹? 一个什么都没有靠他活着的女人,谁给她的胆子闹! …… 离开陆氏,叶然再也忍不住,跑到路边扶着树一阵干呕。 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五次呕吐。 她抬手抚摸着小腹,心里慌得厉害。 一个小时后,她拿着孕检单走出妇产科门诊,迎面就碰到了胡子花白的任教授。 “叶然,三年了,你……” 身为院长的老师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领,此刻却难掩喜悦。 话没说完,却看到了叶然手里的孕检单,嘴角的笑瞬间僵住。 叶然心里愧疚,低着头没说话。 任教授有些恨铁不成钢。 “几周了?” “六周。” 面对自己的恩师,叶然的心情很复杂。 他曾说她会成为最好的心外科医生,他一直等着那么一天她可以投身医疗领域,救死扶伤,做大量可行性的医学研究。 三年前她让他失望过一次。 如今…… 叶然看出了他眼底的惋惜,无言以对。 回到家,孕初期的困倦让她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多。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后,轻易撩拨着欲望。 “醒了?” 男人轻轻啃噬着她脖颈处的嫩肉,大手顺着腰线往腿间游走,低哑的嗓音,透着浓重的欲色。 刚刚沐浴过的清香迷惑着感官,叶然的身体发软,抬手轻轻去推他。 “我去做饭。” “先吃你。” 似惩罚她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做饭,男人翻身封住了她的唇,顺势扯掉了她睡裙下的内衣。 混沌的脑袋在被刺穿的那一刻彻底恢复清醒。 她想起办公室外听到的那些话,心中抵触,扭着腰想躲。 男人意外她的反抗。 动作骤然加重,粗鲁的直接扣着她的腰将她反压在床上。 连续折腾两次才餍足的抽身离开去了浴室。 看都没看蜷缩着身体累的浑身颤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叶然。 过了好一会儿,小腹的坠疼感才渐渐消散。 叶然依旧蜷着身体,听着浴室内的哗哗流水声,犹豫着摸向枕头下面。 指尖被折叠好的孕检单的边缘刺了一下,让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陆凛深每次都会用措施,在这件事上,他一直很严谨。 她算了下日子,应该是上个月陆凛深出差一周回来的那晚,最后一次,套破了。 当时陆凛深就想让人送药过来。 可她累的太狠,说了是安全期就昏睡了过去。 没想到安全期也不靠谱。 她不知道,一直不肯要孩子的陆凛深在得知这件事后会怎么想。 毕竟他们的婚姻,对他来说,并非自愿。 三年前,陆爷爷病危,手术风险很大。 他在医院里逼陆凛深娶她,要见到结婚证才肯进手术室。 那天,她是被陆凛深从医学院的课堂上拽走的,直接进了民政局。 在路上,他说了要求,让她签了一份隐婚协议。 他养她,她做一个乖巧的孙媳妇。 陆爷爷的意思,叶然明白。 她爸爸是为了救陆爷爷死的,陆家念及恩情,一直在资助她上学。 眼下她妈妈又得了很严重的免疫缺陷症,需要常年住在特护病房,光医药费都是很大一笔开支。 陆爷爷是怕他万一下不了手术台,内乱不断的陆家会不认这份恩。 当时的情景,即便没有陆爷爷的这份关爱,她也不会拒绝嫁给一个偷偷爱了八年的男人。 婚后,她跟陆凛深单住。 陆氏产业众多,他很忙,而她也进入了实习期,两个人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一面,彼此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 直到三个月后,陆凛深出了车祸,浑身是血的被送进了她实习医院的急诊室。 虽然人救回来了,可伤了神经,双腿很难恢复。 她回绝了教授让她留院的安排,拿了毕业证做了陆凛深的全职太太。 相敬如宾的关系经历了两年日夜相守的陪伴,虽然他依旧很冷淡,可她能感觉到,他不再抗拒她。 双腿恢复后的那晚,他喝了酒,将她抱上了婚床,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年的缠绵,让叶然鼓起了勇气将孕检单抽了出来。 她想告诉他! 不止是孩子,还有她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暗恋。 浴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陆凛深随意的裹了件浴袍出来,水珠顺着精壮的胸肌滚落而下,性感惑人。 “阿深,我……” 陡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叶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震得粉碎。 “依依,怎么了?” 男人的语气是她从没听过的温柔。 甚至都没有避开她,接的自然随意。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陆凛深嘴角勾了勾。 “行,等我。” 说完挂断,扯下浴巾走去了更衣室,自始至终,没有跟叶然解释一句。 叶然手里的孕检单几乎揉碎。 她忘了,唐依依回来了。 她所有自以为是的相濡以沫,再加上这个孩子,估计也比不上唐依依十分之一。 再说,只能自取其辱。 很快陆凛深就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深灰色的高定西装遮住了劲瘦的腰身和背后被抓挠出的暧昧红痕,禁欲之中透着优雅的贵气。 凌厉的眉宇扫过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刚刚欲色激燃的情动。 低沉的语气冰冷淡漠。 “我有事,你不用等我。” 说完收回手,转身往门外走。 “阿深!” 叶然下意识喊了声。 第二章 谁让你来公司的 许是不甘,也许是想为肚子里的孩子争一争。 被撕扯开的黑色吊带睡裙堪堪挂在她身上,衬的身娇体软,妩媚如妖。 男人回头,瞳孔下意识收紧。 冷厉的下颌线也跟着绷了绷, “还想要?等明天。” 低哑暧昧的声线却透着玩味的讽刺和敷衍。 话到嘴边,叶然却再说不出口,顿了一下低声道,“我妈妈……想见见你,明天行吗?” 男人微皱了一下眉。 “我让靳凡通知你。” 意思是,要看日程表的安排。 房门开了又关,卷起一阵冷气滚进卧室。 叶然挺直的脊背塌了下来。 她盯着捏皱的孕检单,鼻子一阵发酸。 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起身去洗澡。 换了身干爽的睡衣,简单吃了口饭,明明很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不知道折腾了几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六点的生物钟又准时叫醒了她。 她抬手揉着眉心,习惯性的看向身侧。 身侧的被子没有人动过,连床铺都是凉的。 陆凛深再一次,一夜未归。 医院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发呆。 “叶小姐,你母亲今天申请了强剂量镇痛药,我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叶然知道,母亲不想在今天见到陆凛深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 “下午吧,我过去再打。” 那边很快挂断。 叶然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化了淡妆,第一次在不是送餐的时间点去了陆氏集团。 刚进大厅,身后就传来一声娇喝。 “叶然?谁让你来公司的?” 拦她的是陆凛深的妹妹陆灵霜。 娇纵任性,平日没少欺负叶然,也最瞧不起她。 虽然只是来陆氏实习,可是陆家小公主的身份让她走到哪里都有一群簇拥着。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就是同部门的老油条,此刻正齐刷刷看向叶然。 有人很快认出了叶然。 陆灵霜的态度摆在那里,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好气。 “这不是陆总的厨娘吗?这还不到饭点怎么就来了?” “她竟然穿的是v家当季的新款?陆总只是喜欢她做的菜,她不会当自己是陆夫人了吧?真是不知廉耻,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一个佣人,看到我们陆小姐还不行礼?” 叶然不愿在陆氏跟陆灵霜起冲突,错开身想往里走,却被陆灵霜一把拽住了胳膊狠狠的往后甩了一下。 早起孕吐折磨的她本就头晕,踉跄着差点摔倒,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灵霜,你……” “不准喊我的名字。” 陆灵霜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那么优秀的哥哥,如果不是这个贱人横插一脚,早就跟依依姐双宿双飞了。 她也不会被小伙伴嘲笑,有一个司机女儿当嫂子。 “叶然,不要以为你爹救了我爷爷一命,你就能一辈子赖在陆家。你上学的钱,还有你那个病鬼妈的医疗费,哪一样不是我们陆家出的!吸血鬼一样,不要脸!” 叶然死死攥着双手。 “你骂我就骂,别说我妈。” 娇纵惯了的陆灵霜冷哼一声,“我偏要说,生来是贱命就得贱活,还用什么进口药住vip病房,活不起不如早点死……” “啪!” 叶然忍无可忍。 这半年,医生给她下过几次病危通知。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绝望,又有多希望她唯一的亲人不要离她而去。 “你敢打我?” 陆灵霜气的跳脚,尖锐的指甲朝着叶然的脸挠去。 叶然比她高了半头,仓皇抬手阻挡,白皙的手臂上瞬间被挠出了血痕。 “你还敢躲?” 陆灵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从她来实习,就连部门总监都得供着她。 叶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公司动手打她。 “你们几个,把她摁住。” “别碰我!”叶然迅速后退贴近墙壁,“陆凛深不会放过你们的。” 众人嗤笑。 “她不会真把自己当陆太太了吧!” “连陆总最宠爱的妹妹都敢打,我看这厨娘的活也干不成了。” “就是,赶紧磕头认个错吧。” 有两个巴结陆灵霜的男人伸手去摁她的肩膀。 叶然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两个男人的手劲,她只能找准机会,抬脚狠狠踢在了二人腿上的麻穴,这才解除了危机。 “陆灵霜,你非要在陆氏闹吗?你哥会怎么想?” 现场已经乱作一团,那两人抱着腿全倒在了地上。 陆灵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自小就怕这个大哥,可很快她的神色就又变得得意起来。 “叶然,依依姐已经回来了。” 她说着朝身边的女生伸出手,笑得狠毒恶劣。 “把防狼喷雾给我,去叫保安过来把她带到保安室。” 叶然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威严的男声响起,陆凛深不知何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眸色阴沉。 所有人噤若寒蝉。 陆灵霜立刻冲了过去。 “哥,叶然打我。” 她将红肿的脸往前凑了凑。 男人的眸光骤然凌厉。 “叶然,解释。” 陆灵霜不依不饶。 “哥,你还让她解释什么啊?她就是在仗着当年的恩情欺负人,却又在你面前装乖,她就是个心机叵测的贱女人。” 陆家有多宠陆灵霜,叶然亲眼所见。 陆凛深虽然不善表达,可每一年陆灵霜的生日宴,他都会亲自操办。 一个隐婚的见不得人的妻子,一个疼在心尖尖上的妹妹,她没指望陆凛深会帮他,红着眼眶直视他。 “你妹妹诅咒我妈去死,难道不该打吗?” “诅咒了就会死吗?” 男人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的叶然透心凉,肆意的寒冷渗进骨头里,疼的发胀。 她原本还想求他陪她去见一见母亲。 此刻只觉满心绝望。 陆凛深怎么会纡尊降贵的陪她去医院演戏。 她死死咬着嘴唇,愣是没让眼泪下来,决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眉心紧皱。 “陆灵霜!” “哥!”陆灵霜心里咯噔一下,声音也软了几分,加上脸上的红肿,显得楚楚可怜。 男人凝着眉,片刻后松口。 “不要给陆家丢脸!” 陆灵霜心中一喜。 哥哥果然和她一样讨厌叶然,怎么可能护着她。 不过是维护顾家脸面罢了。 …… 离开了陆氏,叶然就去了市中心医院。 换上防护服坐在了母亲身边。 护士将镇痛剂换掉,改成平时的用药,此刻人已经睡下。 曾经漂亮优雅的女人,现在却只能插满管子等待死亡。 当初,她跟陆凛深领证以后,就跟母亲说了。 事关陆爷爷,母亲没有反对,只是提醒她们跟陆家门庭悬殊,让她等陆爷爷痊愈后找机会把婚离了。 叶然知道,母亲要强,不愿趁虚而入。 后来陆凛深残疾,母亲就再没提过离婚的事。 直至上一次病危之后,她突然跟叶然说,想以岳母的身份正式跟陆凛深见一面。 叶然知道,那是母亲的遗愿。 希望她能幸福。 可现在,她连骗一骗她都做不到。 陪了一会,她走出病房,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换心手术的成功率,你们能有几成把握?” 是陆凛深。 叶然的心砰砰直跳。 原来他记得今天来看母亲的事? 他也一直没忘,母亲的心衰已经很严重,可又因为免疫系统的缺陷导致换心的成功率很低。 所有的委屈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鼻子一阵发酸,幸福而又感动。 房内传来医生的解释。 “陆先生,以叶夫人现在的身体情况,成功率不足三成,不过,一旦成功……” “我说的不是她。” 陆凛深的话让正准备敲门进去的叶然愣在原处。 医生顿了半晌,声音透着不确定。 “陆先生问的是唐依依小姐?” “是!” 叶然心中升腾起来的欢喜,哐当摔了个粉碎。 第三章 低血糖会呕吐 跟陆凛深结婚以后,叶然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她主动生出离开的心。 她躲在楼梯间,抱着双膝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手机的震动将她惊醒。 是教授打来的。 她忙压下情绪点了接听。 “叶然,你现在有时间吗?来一趟我这里,有一场特殊的心脏手术,用的是你上次提出的方案,或许对你母亲将来的换心手术有帮助,你来现场学习学习。” 教授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母亲的病,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允许她为了感情一蹶不振。 她需要钱,更需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好,我马上到。”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结束以后,教授无比自豪的跟所有人重新介绍了叶然。 那一瞬间,叶然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热血救人的时刻。 她跟着教授去了办公室。 “老师,我想回来。” 这话让教授愣在原地,眉心随即皱起。 “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 从医者,对生命有着旁人不懂的敬畏之心。 流产在他们眼中等同谋杀。 叶然摇头,“老师您误会了,这孩子,我当然要。只是……我打算离开陆家。” 教授盯着她看了一会,她一个人来检查他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况且豪门和普通人家总归是有严重的阶级之分,有些事不用说的明白他也懂,教授只是悠长的叹了口气。 “你想好了就去做,自己的人生路要自己决定。等你入职以后,你母亲的医药费,我可以帮你申请员工补助。” 如父亲一般的温情让叶然红了眼眶,冲着他鞠了一躬。 虽然有教授担保,但她的入职还是要走正规流程。 等忙完,天已经黑了。 她不想回梨园,打算找护士要一张折叠床凑合一晚,等明天陆凛深上班以后,她再回去收拾行李。 刚走出电梯来到病房走廊,迎面就看到了母亲病房外站着一道硕长的身影。 随意挽起的黑色衬衣,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似等了很久,有些烦躁的抬手扯了下领带,撑开了两颗扣子,精致性感的锁骨和令人着迷的喉结若隐若现。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这个男人做起来,却有一种矜贵禁欲的诱惑力。 叶然很是意外的停下脚步。 他怎么还在医院? 这时陆凛深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已经迈步逼近。 “怎么不接电话?” 他的声线依旧很淡漠,眉心微皱。 叶然这才想起,刚刚参与手术,手机全部关机,后来又忙入职的事情,手机一直没开。 她不敢当着陆凛深的面重新开机,只能拿出来将黑屏对着他轻轻晃了晃,“没电了。” 陆凛深停在了她面前,一米八六的个子,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垂眸看她的时候,黑沉的眼底隐着晦暗不明的光。 “爷爷联系不上你,情绪很不稳,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 冷厉的训斥透着不耐。 叶然苦笑。 她竟然以为陆凛深会担心她。 “那我一会充好电给爷爷回过去。“ 无论她跟陆凛深的关系如何,陆爷爷都待她极好。 男人冷哼了一声。 “等你,爷爷病都气复发了。家庭医生已经针灸过,人睡下了。下次再有事提前说声,分内的责任,别让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陆凛深娶她最大的任务就是让老爷子开心。 这句“分内的责任”没有任何毛病。 叶然心中自嘲。 数年暗恋,三年婚姻,于她,这个男人是没有半点情分可言的。 男人已经朝着刚刚叶然走出来的电梯走,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眉角微挑。 “还有事?” 叶然没动。 从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至今的人生,全都是他。 现在要剥离,挖心剔骨一般的疼。 “我今晚陪护。” “十万一月请的护工是摆设?” 陆凛深声音冷冽,半眯着眸子看她。 “还是要加钱?” 这句明显带了讽刺。 叶然心里难受的厉害,也懒得再用谎话粉饰太平。 她索性转过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陆凛深,我们离婚吧。” 病房走廊上的灯照在男人的身上,即便是皱着眉的时候,依旧性感的让人忍不住悸动。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平静的语气透着几分凉薄。 话一出口,叶然反而觉得不那么沉重了,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好像轻了不少。 “我问过家庭医生,爷爷的病恢复的很顺利,并不需要我们再伪装夫妻哄他老人家开心……” “伪装夫妻?” 陆凛深折返回来,伸手捏住了她的腰往怀里猛地一带。 “跟我睡也是伪装的一部分?你倒是付出很大啊!” 轻挑的嘲弄让叶然的心又乱又疼。 她挣脱不开,气氛的抬头盯着那双晦暗如海的眸子。 “不是伪装,那是什么?陆凛深,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夫妻吗? 夫妻不该是这样的。 可以相敬如宾,可以吵闹不休,可以热情如火,可以宛若仇人。 可不该是他们这样,床上痴缠,床下冷情。 她可以做他协议上的老婆,却无法做他泄欲的工具。 像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一般。 成为所有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说好的不伤心,可她还是红了眼眶。 陆凛深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今天的她,很不乖。 “协议内容,我从未违背。” 这女人在矫情个什么? 就算睡了,他也没亏待她。 额度上亿的副卡,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叶然的瞳孔猛地一颤。 忽然觉得特别滑稽。 隐婚协议不仅仅是隐婚,还有一条,彼此不谈感情。 陆凛深的确没有违背。 他不爱她。 “可我违背了。” 她绽开笑容,眼泪却不其然的滚落下来。 “所以,协议可以作废了。” 她不愿再纠缠,用尽全力想将男人推开。 男人却失去了耐心。 “作不作废你没有权利决定。” 说完强势抱起将她带进电梯。 陡然传来的失重感让叶然本就有些发晕的脑袋更加眩晕,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滚。 她怕直接吐出来,慌乱中攥住了陆凛深的衣领。 “陆凛深,我不舒服,你松开。” 陆凛深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很不对劲。 “真麻烦!去急诊室。” “不行!” 叶然吓了一跳。 她不能去急诊,否则怀孕的事情一定会被陆凛深知道。 他对避孕的事情那么上心,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 而且,她已经决定离婚,不会因为孩子再纠缠不清。 男人却脸色一沉,不容抗拒。 “有病不治?你的脸白的跟鬼一样,上床都没兴趣!” 说着径直冲进电梯。 叶然眼疾手快的扒拉住电梯的门。 “我只是低血糖,你这样抱我去急诊室会被人笑死的。” 她喊的太快,本就不适的胃,瞬间压不住酸涩上涌,哇的一下,全吐在了他的袖子上。 气氛一片死寂。 陆凛深眯着眼盯着她看。 “叶然!低血糖会呕吐?” 第四章 真的好想你 叶然解释不清,更怕陆凛深怀疑,坚持带她去急诊室,只能软了态度说,“昨晚没睡好,今天只吃了一顿饭,饿的。” 除了最后两个字,这句话都是真的。 陆凛深的视线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片刻后扫过她因为呕吐而潮红的眼角,眸色深深。 “装病装弱在我这里都没用,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别惹事!” 说完将人放开,脱下外套准备丢了,顿了一下又撤了回来,将外套随意的捏在指尖。 电梯门随即关上,电梯内的味道并不好闻。 叶然低着头,看着那件从没有出现在过梨园的外套,心口仿佛被一只手攥着,生疼。 陆凛深并没有严重的洁癖,但是却极爱干净。 别说是沾了污垢的衣服,就算是衬衣没有熨烫平整,他都不会穿。 这外套舍不得扔,是因为唐依依吧。 她胃里又开始翻滚,强行压下后将目光转开。 陆凛深脸色阴沉的吓人。 “回家做饭,熏的我胃疼。” 见他不再提去急诊的事,叶然也没再反抗。 上车的时候陆凛深将外套丢给了靳凡让他拿去干洗,随后坐进了副驾驶,亲自开车回了梨园。 车子虽稳,可胃里已经没什么可吐的叶然还是被晃得很难受。 下车的时候,双腿发软的几乎站不住。 已经快走到大厅的陆凛深回头看了一眼,将手里扯下来的领带塞进裤兜,大步过来将她再次抱起。 叶然慌乱的抵在他胸口。 “我自己可以。” “装柔弱不就是想让我抱吗?” 男人轻嗤了一声,大步上楼,眼看卧室的门近在咫尺,叶然急的脱口而出。 “单独洗,会快一些,还要做饭。”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从开了荤,除了每月的那几天或者出差,陆凛深几乎每晚都要折腾她几次。 偶尔来了兴致,还会把她抱去浴室,就摁在那面硕大的落地镜前,在水雾和喘息声中,逼着她看着进行的一切。 男人低头看着她红透的耳朵,忽然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蹭过她敏感的耳尖,欲色满满。 “你是在邀请我?” 叶然半边身体都麻了,下意识侧头避开。 本来苍白的脸颊也被滚烫的情欲染了诱人的绯色。 她听到了男人骤然加重的呼吸声,心下惊骇,赶紧抬起头辩解,“我不舒服。” 两个人身上还沾着呕吐过的味道,她实在想不通,这个样子,陆凛深也能有感觉吗? “所以,别惹火。” 将叶然丢在床边,他一刻没停的起身去了浴室。 显然被满身的污秽折磨到了极致。 哗哗的水声很快响起。 叶然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让她疲惫至极。 可身上的味道又让她没办法直接上床睡觉,想了想拿了睡衣去了客房洗漱。 刚洗完出来,就看到陆凛深裹着灰色的浴袍坐在床边,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她的心砰砰一阵乱跳。 总觉得今天的陆凛深有些奇怪,以往除了在床上,这男人从来不会这么专注的看她。 她强装镇定,再次强调。 “我真的不舒服。” 这个时候碰她,那就是禽兽。 陆凛深却将目光收了回去。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记住协议内容,做好该做的事情,再闹出乱子,我就停了你妈的治疗费。” 说完起身离开。 叶然攥着毛巾,心里又空又酸。 她没有回主卧,收拾了床铺靠坐在床上发呆。 十几分钟后,陆凛深端着一碗鸡蛋面走了进来。 “吃了。” 突然而来的示好惊得她表情呆呆的。 “你煮的?” 结婚三年,他从来都没有下过厨。 “你觉得我不会?” 陆凛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眼不悦。 乳白色的面汤上撒着绿油油的香葱,窝了一个荷包蛋,让人看着食欲大增。 如果陆凛深想宠一个女人,怕是没有谁能挡得住。 明明知道不爱,她还是抑制不住沉沦悸动。 陆凛深环抱双臂,淡漠的随口解释的了一句。 “上大学的时候,我住在校外的小公寓,经常自己做饭。” 入口的香软瞬间没了滋味。 那个时候,陆凛深正在跟唐依依恋爱。 陆灵霜曾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提过两个人有多恩爱。 甚至陆凛深还给唐依依亲手做过生日蛋糕。 只是一碗面而已,叶然,你竟然会感动涕零。 她放下筷子,抬眸看向这个俊朗非凡的男人。 客卧的灯是她喜欢的暖色调,将男人冷冽的气场融化。 恍惚间,他们真的成了一对恩爱的平常夫妻,温柔的丈夫在照顾身子不适的老婆。 美好的让她根本下不了狠心。 哽在嗓子里的面条,却又提醒着她残酷的事实。 她被逼红了眼角,沾湿了睫毛,湿漉漉的大眼透着诱人摧残的纯欲。 陆凛深忽地弯下腰,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带着薄茧的拇指蹭过她柔软的唇瓣,黑沉的眼底翻滚着浴火,热的灼人,却也冷的刺骨。 “以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别的男人。” 叶然缓缓咬住他揉过的唇瓣。 许是灯光太柔,也或许是那碗面。 她再次升起期许。 “陆凛深,刚刚在医院里吐是因为……” 浴袍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 就在陆凛深拿出来的时候,叶然看到了“依依”两个字。 她慌乱的低下头,庆幸自己没有将话说完。 这一次他去了阳台接听,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说了很久,久到碗里的面条凉了坨了,他才出来。 “吃这么少就饱了?” 陆凛深将碗筷拿走。 “吃饱了就回主卧睡。” 叶然翻身躺下,用被子遮住了半个头,声音闷闷的。 “不回。” 陆凛深怔了一下,只当是她身体不舒服闹脾气,也懒得多说。 “随你。” 说完走了。 叶然数着时间,不到两分钟,楼下就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她的眼泪也在这时夺眶而出。 随后像个疯子一样掀开被子,冲到脏衣篓里翻出了那张孕检单撕了个粉碎。 云清湾别墅内。 家庭医生做了详细检查后冲他躬了躬身。 “陆先生,依依小姐暂无大碍,切忌不要情绪波动太大,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找到合适的心源。” 陆凛深摆摆手让他离开。 大床上,穿着丝质睡衣的唐依依娇弱的看着他。 “阿深,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惊动了你,你太太会不会生气,要不……我打个电话跟她解释一下吧,毕竟我们的关系……” 她提醒着陆凛深的在意,更提醒着两个人的过往。 “不用,她已经睡了。” 陆凛深看着她,冷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心源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在找,我咨询过不少专家,你这种情况的成功率很高,放心吧,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唐依依却忽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幽幽。 “阿深,每一次在鬼门关走一遭,我都会后悔三年前听了爸妈的话出国治病。哪怕是那时候死了,也好过将我们生生分开。我真的……好想你。” 第五章 也配跟她争 双手缠上来的瞬间,陆凛深侧身避开了。 本是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唐依依被胳膊抽离时带的往前趴了一下,性感的睡衣,越发暴露,她神情凄婉动人。 “阿深,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吗?” 陆凛深眉心微皱,眸光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医生说过,你要保持心情愉悦,不宜忧思。” 唐依依不甘心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故作虚弱自嘲。 “我这副破败的身体就该死在国外,至少,你能永远记得我漂亮的样子。” 见她如此,陆凛深轻叹了一声,走过去将被子拉过她的肩膀。 “心源会找到的,有我在,你不会死。” 唐依依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贴到脸上,满眼痴迷眷恋。 “阿深,找个时间,陪我去长虹街走走好不好?” 那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的地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唐依依才顺势安静下来,心中的妒火却越烧越旺。 她都穿成这样了,陆凛深却依旧不为所动。 是因为叶然吗? 一个司机生下的贱种,也配跟她争! 回到梨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 陆凛深没有去客卧,独自一人回了主卧休息。 洗漱之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大床很空,连带着整个心也变得很空。 折腾了许久,他烦躁的起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客卧的门。 昏暗的夜灯照出床上小小的一团。 叶然睡得很乖。 巴掌大的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长发随意散落,有几缕蹭到了耳边。 他抬手轻轻撩起,绕过耳垂,指尖的碰触让女人发出猫儿般的嘤咛,娇娇的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他的心,似乎也被蹭了蹭,又痒又软。 拇指遵循着渴望从耳垂处滑到粉润的唇边,不轻不重的碾过。 叶然睡得昏沉,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她,忽地伸出舌尖往外顶了顶,正好舔在了男人的指腹。 温热湿润,还带着一些韧性十足的力道。 瞬间点燃了周身的浴火,陆凛深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着往某一处汇聚,涨得又疼又热。 他迅速起身,背影有些仓皇的冲进了浴室。 欲望的失控,让他很烦。 …… 熟悉的生物钟罕见的失灵了。 叶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她想起陆凛深的早餐,着急的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却又很快停了下来。 她们要分开了,以后陆凛深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她重新坐回到床上,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位置有人待过,一块男士手表遗落在枕边。 是陆凛深的。 昨晚他不仅回来了,还跟她一起睡在了客卧? 叶然的心,不由得还是乱了几分。 履职的时间是下周一,她跟教授申请了职工宿舍。 简单吃了早饭以后,她收拾好行李,拉着行李箱离开了生活了三年的家。 刚刚安顿好,就接到了发小南辰的电话。 她跟南辰是在一个大院长大的,两个人从幼稚园到大学都是同一所学校。 大二那年,南家因为业务拓展举家迁去了国外,从那以后,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来到约定的火锅店,叶然刚推开包间的门就遭受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曾经纤瘦的少年郎此刻高了她一个头,肩膀也宽了很多。 一身名牌,笑的又痞又帅。 “然然,有没有很想我?看见我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他笑得一脸嘚瑟,张开双臂想要抱一下叶然。 和从前又没有半点区别。 几年不见的疏离丝毫不存在,叶然轻松躲过后,冲他翻了个白眼,瞥见了他身后站着的女生。 “这位是……” 南辰一把将人搂过来做了介绍。 “我女朋友苏颖,漂亮吧,身材也超级棒。” 叶然无语。 这货还是这么的口无遮拦。 她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叶然,很高兴认识你。” 苏颖回握了一下,声音很嗲,眼神却并不友善。 “南辰说你是他兄弟,我还以为是个假小子,没想到是个大美人。” 说完收回手,宣誓主权一般抱住了南辰的腰。 “你昨晚太坏了,折腾的人家腰都要断了。” “那是本少爷厉害。” 南辰仰着头一脸得意,顺势拉着叶然往身边的位置带。 叶然赶紧抽回胳膊。 无论这女生是好是坏,别人的感情她都没有权利置喙,更不能引起误会。 “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妇女,别人家的太太,你给我保持安全距离,让我老公看见该吃醋了。” 南辰的眼底闪过一丝暗沉,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咕噜噜的羊肉火锅很快烧了起来。 以前叶然最爱吃,可现在一闻到,就一阵犯恶心。 她不想扫兴,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借口上洗手间匆匆走了出去。 在厕所里吐了半天才缓和过来,整理好妆容刚开门出来,就见苏颖抱着双臂站在洗手池边,显然是在等她。 “叶小姐,既然嫁人了,就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万一闹得大家不愉快,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就不装了? 初次见面,就这么大的敌意,叶然也很意外。 “苏小姐想必误会了,我跟南辰只是朋友。” “少跟我装蒜!”苏颖一副太妹做派,完全没了之前在包间里的娇柔。 “拿哥们情来挑唆我跟南辰的关系,你这些招都是我玩烂的。以南辰的身价,想往他身上扑的妖艳贱货多了去了,收拾你们,我有的是手段。” 叶然本也受不了羊膻味,也不愿南辰为难。 “既然苏小姐介意,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完就准备离开,手腕却被苏颖一把攥住。 苏颖的美甲狠狠刺进了她的肌肤。 她痛呼一声,本能甩开,刚要检查一下伤口,苏颖忽地踉踉跄跄的往后摔去,脑袋直接磕到了水池边上,瞬间红肿流血。 “叶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她捂着额头,鲜血流过脸颊,凄惨又可怜。 叶然都惊住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南辰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第六章 你还有我 “阿辰……” 苏颖率先开口,哽咽着疼痛和委屈的声音,嗲软的人畜无害,又楚楚可怜。 而且她眼里氤氲着晶莹的泪,含悲怯怯的望着南辰,余光又看了眼叶然,随之欲语还休的抿抿唇,近乎无措的挤出一句:“我没事,是我不小心。” 如此一来,南辰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女友和叶然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他说着皱起眉,大步来到苏颖近前,一把将她抱起,检查起额头的伤。 苏颖疼的不住嘤咛,环着南辰的脖颈靠在他肩膀上,眼泪像断了线似往下掉,“真的没什么,阿辰,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和叶然闹误会。” 她说的越大义凛然,越显得她通情达理。 同样的,也越能激化问题。 怎么说她都是南辰正牌的女朋友,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又如何,只要演得好,南辰就不会怀疑。 还能顺理成章的制造嫌隙,除掉一直黏在南辰身边的汉子茶。 苏颖计定在心,看向叶然的眼里,也泛出了毒辣的狡黠。 叶然迎着她的目光,不耐的眯了眯眸,心里倒吸冷气,下意识的对南辰开口:“不是我推的她……” 话音刚起,就顿住了。 叶然对南辰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是那种关系。 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非要解释呢。 南辰想误会,那就误会,反正他有了女朋友,往后叶然也会避嫌,和他减少联系往来。 叶然想的简单,就对南辰不好意思的一笑,“对不起啊,苏小姐伤在头上,看着还挺重的,还是快点去医院吧。” “今天先别吃饭了,哪天有空了再改天吧。” 叶然说着就往外走,叫了服务生去前台把账结了。 南辰几步追到走廊,却被苏颖拦住。 “阿辰,我头好疼啊,你看,都流血了……” 南辰抚着她的额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小颖乖啊,我去和然然说两句话,然后我们就去医院,嗯?” 商量的语气,却透着一丝敷衍的意味。 苏颖不满的咬了咬唇,拽住南辰的手不松,“不行!我不想让你去!你是我男朋友啊,你对她这么殷勤,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南辰听出异样,但目光却一直循着大厅里叶然的身影,看着她出了饭店,他匆忙的推开苏颖紧抓的手:“你乱想什么呢?她只是我很好的朋友。” “是吗?”苏颖不屑的撇了一下嘴,手抓的更紧了些:“那她看到你有了我,应该替你高兴才对啊,怎么还在卫生间里故意推伤我啊?” 本来苏颖不想说的这么明显,跟告状似的。 奈何南辰不上道啊,就一门心思的相信叶然,看着自己受伤了,还能什么都不做的就把叶然放跑了! 一点男友力都没有。 要不是看着他脸长得好,又有家世,苏颖都后悔自己眼瞎了呢。 “她故意的?”南辰呢喃一声,探究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望着苏颖,满身吊儿郎当的劲儿也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认真一丝不苟。 苏颖几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抿着唇气势都弱了不少:“对、对啊,我这伤就是她打的。” “阿辰,你不说帮我就算了,以后别理她了……” 苏颖环着南辰的胳膊,撒娇摇晃。 南辰笑了笑,抽回手臂还自然而然的抬手在苏颖头上揉了一把,压低的声音一如往常,就是沉了很多:“苏颖,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加重了手上搓揉的力道,又补充声:“所以,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苏颖蓦然一愣。 刹那间大脑空白,只剩一个认知,她搞得把戏,南辰都知道! 苏颖不安的神色慌乱,但南辰也早已从她身边大步离去。 华灯初上的街上车水马龙,夜风拂面,清新透凉。 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了,叶然紧着身上的外套,站在路边等着打车。 “然然!” 南辰的声音在后方清脆的传来。 叶然转过身,看到匆忙大步跑来的人,俊逸的脸上,还洋溢着亦如记忆中绚烂的笑颜。 “怎么还追出来了?是有事?”叶然就问。 南辰笑着点点头,大步也走到了近处,“这么久没见你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过得怎么样?那个你老公,姓陆的,真的对你好吗?” 叶然一时有些无措,就本能含糊的轻点头,莞尔:“当然了,他是我老公,不对我好还能对谁好啊?南辰,你不用担心我了……” 没等说完,就被南辰一步上前,攥住了她的手。 叶然自小体质偏差,手总是凉凉的,加之晚上气温又降了些。 南辰深吸了口气,脱下外套披在了叶然肩上,轻叹道:“真要是他对你那么好,那今晚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然然,你不用跟我报喜不报忧。” 同样都是男人,如果换成是南辰,他可以允许自己老婆有个异性发小,但绝不会允许两人私下里单独相处。 况且,这次见面,叶然瘦了。 瘦了太多太多。 这哪里是过得很好,夫妻恩爱幸福的样子啊。 叶然怔了怔,触动的心事像是即将淹没的堤坝,她一再隐忍的咬着口腔里的嫩肉,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哪有啊,我真的过得挺好的。” “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都和你说过什么了?” 南辰一语落定,掏出烟盒拿了根,咬在唇边,目光也悠远的望着喧闹的车道,半晌才继续说:“你没什么亲人了,不管我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我们认识都这么多年了,我就是你的哥哥。” 一句哥哥。 叶然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三年前。 当时南辰已经出了国,知道了她和陆凛深的婚事,他告诉她,想嫁就嫁,勇敢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哪天后悔了,你也还有我。 “跟哥有什么不能说实话的?” 南辰收回目光看着叶然,握紧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传递着暖意:“告诉我,你和陆凛深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我要听实话。” 第七章 剥掉一层皮 叶然选择了沉默。 还迅速抽回了手,并后退两步。 像是生怕谁会误会,她有意和南辰保持了一定距离。 南辰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倒吸着冷气,抬手拿火机点燃了香烟。 他太清楚叶然是什么样的人了,处处为别人着想,总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虽然不知道她和陆凛深这段婚姻的细枝末节,但他也早看出来了。 叶然喜欢陆凛深。 超乎寻常,无比深爱的那种。 原本两人之间就有天堑之别,也注定了这段暗恋,不得善终。 但感情的事,南辰劝不了什么,只能看着她有天真的撞了南墙,死了心,但这过程中,她会受多少伤害? 南辰闭了闭眼睛,以为这段谈话又要无疾而终,他刚要开口,却听叶然鼓足勇气说出了一句。 “我怀孕了。” “陆凛深还不知道,但他不会要这孩子的,所以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原来天大的事,再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仿佛也没什么了。 叶然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转身抬眸望着繁华的大厦,各种灯光杂糅的轮廓,更加白皙姣好,那双柔美的眼眸,也亮如星辰,好看的不可方物。 南辰看着她,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瞬间就移不开眸了。 “我要重新回医院上班了,已经办完了入职,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我不会再错过放弃了。” “至于我和陆凛深……” 叶然顿了顿,好看的眸中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凉,随着轻叹一声,才道:“我准备和他离婚,也从梨园搬出来了。” 暗恋没有好下场,尤其是……爱上的人还是陆凛深。 三年,她已经受够了。 感情的苦,也不想再尝了。 南辰终于回过神,也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急忙大步上前,正色道:“离婚是对的,及时止损,但这孩子……你是打算瞒着陆凛深,一个人生下来吗?” “孩子是无辜的,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不想因为别人迁怒我的孩子。” 叶然柔缓的眸中,沁满了笃定:“我会生下来,好好把他养大的。” 南辰掐灭了烟,不加思疑的脱口了三个字:“我帮你。” 叶然一怔,没闹懂什么意思时,又听南辰说:“你和孩子,我来照顾你们。” 叶然迟疑了几秒,旋即扬唇就笑了。 她微微摇头,抬手阻挡南辰的进一步靠近,解释道:“不用,我有工作了,就能保持收入稳定,养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虽然工资不会很多,生活也会拮据,但她还年轻,会为了自己,宝宝和妈妈,努力挣钱,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叶然不喜欢把任何事都复杂化,走一步看一步,有决心和毅力就够了。 “然然,养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你……” 没让南辰说下去,叶然坚持打断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 “时间不早了,南辰,快陪苏颖去医院吧。” 叶然一笑,脱下外套还给了南辰,同时也迈步越过他,沿着街道走了。 全然没注意南辰久久的注视着她的背影,眸色暗沉,直到苏颖凑到近旁,也没收回目光。 自然也没发觉路旁停靠的一台保时捷,透过滑下的车窗,唐依依幽怨的盯着南辰。 眼眸偏移,看向了走远的叶然。 这贱人竟然怀孕了。 还是陆凛深的骨肉。 这不就有好戏了吗? 唐依依勾唇冷笑,将刚刚拍摄的两张照片发给了陆灵霜。 不出意外,电话很快打了进来。 “依依姐,你遇到了叶然?她身边还有个男人?这怎么回事?” 唐依依听着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娇媚一笑,低头拨弄着裸色美甲,柔柔的嗓音轻缓:“谁知道呢,我只是碰巧开车路过。” “岂有此理!贱人都有了我哥,还敢勾搭别的人,谁给她的胆子?我看她真是皮紧了,欠教育了!” 陆灵霜跋扈的劲头透着蛮横的凌厉。 唐依依目的达成,含笑的眼色示意司机开车,再安抚的讲电话:“灵霜,你怎么说话呢?她怎么说都是你的嫂子,你别没大没小的。” “她也配!”陆灵霜咬牙切齿的透着十足的憎恶。 挂了电话,忍无可忍的陆大小姐去车库挑了台超跑,直接杀到了梨园。 原本灯火通明的别墅,此时竟然一片漆黑。 因为陆凛深不喜欢住所有陌生人,老宅的佣人也都是在家几十年的老人,婚后住在梨园,他也没安排佣人管家。 加之出的那场车祸,陆凛深当时情况很糟糕。 他是陆氏唯一指定继承人,也是万众瞩目的核心,外界对他的猜测捕风捉影,身体安危都能引起人心惶惶,股价不稳,叶然也赞同家里不安排旁人。 亲力亲为,照顾陪伴。 两年的时光,叶然甘之如饴的陪着陆凛深,走过了最黑暗、最无助、也最痛苦的那段岁月。 时过境迁,陆灵霜开灯后,楼上楼下都找不到叶然的影子。 “这都几点了?贱人死哪儿去了?” 陆大小姐不满的嘟嘟囔囔,看着时间正要往外走,却瞥见衣帽间微敞着门,走过去推开,发觉所有的女士衣物都消失了。 这怎么回事? 陆灵霜怀着疑惑,再仔细翻查,发现叶然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别墅内外,干净的连一根发丝都不曾有。 也仿佛叶然从没有在这里住过一样。 “这是勾搭好下家了,就直接卷铺盖滚蛋了?” 陆灵霜疑惑的自言自语,忽然一怔,又改口:“不对!那贱人的妈还没死呢,还没吸够我们陆家的钱,怎么舍得走?” 估计就是用这种拙劣的招数,对她哥使小性子吧! 真够掉价的! 陆灵霜气的火冒三丈,愤懑的当即就拨电话,想让人查出叶然在哪,但转念一想,何不将计就计,利用这招好好治治那贱人呢? “叶然,想从我家滚出去可没那么容易,看我怎么剥掉你一层皮!” 陆灵霜眯眸冒出坏水,一脸志在必得的尽显嚣张。 第八章 天降横祸 次日,叶然一早收拾妥当,来到了医院,开始了第一天上班。 也要重新临床实习。 毕竟她毕业后,闲置了三年,已经属于浪费了大好的职业生涯,目前的所有,都要从零开始。 叶然信心充足,认真的听着主任开早会,听着副主任布置工作,跟着科室老师查房,仔细做着每一页的笔记。 这一忙就是一上午,中午科室同事喊她去了食堂。 同事都很好相处,吃饭时间大家坐在一起也闲聊了些,还有几个医学院实习的,一口一个然姐的,大家处的也很合得来。 不错的氛围,让人食欲大增。 叶然也是第一次在午餐的时间,不用提前精心准备食材,细致烹饪,考虑着会不会合陆凛深的胃口。 她自以为是的悉心照料,对陆凛深来说,不过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那没他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 用过饭,叶然看午休时间还有不少,就找了个僻静的休息角,翻看上午做过的所有笔记。 医学这个专业,很漫长,也很辛苦。 但叶然喜欢学医,当年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爸爸还健在,妈妈身体也很好,父母都很支持,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当时爸爸却对她说:“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到底。” “学医不像别的,医者仁心,你不仅要对患者负责,还要对你自己负责,不要一时冲动三分钟热度,事业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持之以恒。” 如今回想,叶然喉头哽咽,下意识轻喃脱口:“对不起,爸爸妈妈……” 可更对不起的,是她自己。 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辜负了苦学多年。 太傻了。 也太蠢了。 叶然深深闭上了眼睛,狠咬着下唇近乎渗血。 她怎么都想不到,曾经心甘情愿的感情,有一天会用追悔莫及来形容。 好在…… 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叶然努力摒弃脑中的杂念,全情投入的又继续研读笔记。 “叶然?” 一道清甜的女声从远处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脚步声,随着叶然抬眸,看到走来的同事陶静。 “你怎么在这儿啊?看什么呢?” 陶静说着,也注意到了叶然手中合上的笔记,一笑:“这么刻苦啊?还是感觉紧张?没事,我们工作平时是挺忙的,但该休息的时候,也要休息啊。” 叶然笑笑:“好,我知道了。” “我买了咖啡,人人都有,就差你了,走吧。”陶静挽着叶然的手,刚要走又想到什么,“啊不行,**好像找你呢,别是有什么事,你还是去看看吧。” “行,那我先去了。” 叶然应了声,走廊和陶静分开,上楼往任教授办公室走,路过护士站,注意到几道不太友好的目光。 “就是她吧?” “咱们医院的?新来的么?” “怎么什么人都要啊?这不败坏风气嘛!太恶心了!” 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大,却如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针,戳的叶然神经,亦如芒刺在背。 她不明所以,避开所有目光,快步敲门进了办公室。 让她始料未及的,任教授的脸色也不太好。 “叶然你啊你,让我怎么说呢。” 任教授叹息的不住摇头,拿着桌上一份已经拆开了的快递信封,递给了她:“你看看吧。” 叶然茫然的接过,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她刹那间呆愣住。 里面是十几张照片。 统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昨晚她和南辰在路边的照片,拍摄角度很明显是偷拍,将她和南辰拍的……有些亲密。 另一部分照片,是梨园客厅和别墅外的监控截图。 图中清晰的捕捉到了昨天叶然收拾东西,拖着行李箱离开的画面。 叶然仔细的将每张都看过,然后费解的开口:“老师,我不懂这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她和陆凛深虽然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但是,两人也是隐婚,医院里除了任教授,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她丈夫是陆凛深。 即便知道,光凭几张照片,也不能断定她和南辰有什么瓜葛。 更不可能因此,就对她猜忌造谣吧。 任教授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示意叶然坐下来,并说:“有人说你偷拿了梨园的贵重物品,价值三千万。” “什么?”叶然大为震惊。 “除了这些监控截图,对方还提供了丢失的财务明细,以及……” 任教授脸色凝重,沉了口气才再道:“说你仗着你爸爸对陆家老爷子的恩情,混迹进梨园,打着追求陆总的旗号,实施偷窃。” 叶然惊诧的倏然站起身。 任教授示意她先别着急,又指了指桌上有南辰的几张照片:“说这位先生和你是一伙的,你将财物交给他销赃,而且……好像说你们关系也不正常。” 叶然深感荒谬,白皙的脸上都泛出怒意,但更多的还是不可理喻。 “这不是栽赃吗?老师,您知道对方是谁吗?” 任教授听着她冷静的声音一如平常,稍微欣慰的松了口气,起身绕过办公桌:“叶然啊,老师肯定相信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误会,就是有人故意要整你。” “所以那个人……”叶然垂眸看着桌上的照片,无需猜想就道:“是陆灵霜对吗?” 除了陆大小姐,谁能随意调取梨园内外的监控。 任教授无奈的点点头,陆家势大,医院还有陆氏的投资,好几个临床科研项目也有陆凛深的出资,他作为院长也不好过于涉足其中。 叶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就道:“老师您别难做,这件事我会好好解决的。” “你打算?” “报警,我没做亏心事,就不怕警察调查。” 任教授闻言,无措的连连叹气,说:“可是,陆小姐那边已经让律师报警了。” 叶然诧异一惊。 她倒是没想到,陆灵霜故意嫁祸栽赃,还敢贼喊作贼的恶人先告状。 与此同时,叶然的手机也嗡嗡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陆凛深三个字,震痛了她的眼睛。 第九章 一味偏袒 说来可笑,结婚三年,他从来没有一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如今罕见的这一次,估计也是因为他妹妹陆灵霜。 叶然呼吸发痛,强忍着不适一下按断。 她再要和任教授说话,手机却锲而不舍的又震了起来。 还是陆凛深打来的。 任教授看着叶然手中持续震动的手机,就喟叹道:“出去结吧,叶然,这件事老师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陆小姐煽风点火的,对你的影响也很不好。” 叶然心里咯噔一下。 虽有不愿,但也知道老师不能一昧的总偏袒偏护着自己。 所以不用任教授再说什么,她果断道:“老师,我暂时停职几天吧,等这件事处理清楚了,也还我自己清白了,我再回来。” 任教授欣慰的又长叹一声,看着叶然颔首转身往外,他也绕回办公桌拿起座机电话,“通知法务部一声,叶然那边只要有需要,就提供帮助辩护。” 叶然穿过走廊,迎着一道道异样的目光,听着愈演愈烈的闲言碎语,她攥着持续震动的手机,如似攥着一捧炸药,砰地一声,就能将她炸的灰飞烟灭。 总算离开了医院,空旷的停车场,时不时的人来人往。 叶然没注意手机是什么时候停止震动的,也没留意陆凛深是否再打过来,她狼狈的扶着花坛,一阵阵吐的昏天黑地。 “唉姑娘啊,你这怎么了?” 有个大娘正好路过,看着叶然的状况,关切的上前搀着她不断拍背。 “大妈你不用管她!” 几个穿着护士装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是我们医院实习新来的,手脚不干净,和姘头里应外合偷有钱人家的不少东西呢!” 大娘一惊,讶异的重新看着叶然。 旁边的人还拱火絮叨。 “价值几千万啊!换成咱们,哪敢啊?” “这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吗?多疯狂啊,也多不要脸啊!” “真够给我们医院抹黑的!但开除是肯定了!警察也会抓你去踩缝纫机呐!” 大娘哪里听说过这些,信以为真,再不想管叶然,快速收回手,边走还边啧啧的唾弃几声。 叶然吐的胃里什么都没了,惨白的脸色尤为不好,强忍着抬眸看着围在近前的几人,不等说话,就被其中一人扯着胳膊,按着头部,使劲的往地上呕吐物。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你怎么吐的,怎么给我吃回去!” 叶然体力不济,被按的更是头晕脑胀,勉强撑着卯足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逞凶的女人,可出口的声音还很虚弱:“我会处理干净,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目光又看向其他女人,微眯的目光泛出寒意:“陆灵霜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听话的给她当狗?” “你说什么!” 女人瞬间恼羞成怒,也没想到叶然能猜到陆大小姐,眼神飘忽的有些心虚。 叶然深吸口气,移眸扫了眼不远处的方向:“这里有监控,想让我告你们寻衅滋事,蓄意伤害吗?” “你!” 几个女人都很愤怒,有人还想去抓叶然。 叶然也不躲避,就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要告陆灵霜,不差多打一个官司。” 看着她这幅强势到底的样子,几个女人也不是真想惹事,只好扔下两句狠话,见好就收的快撤了。 总算打发走了,叶然卸力的长吐一口气,顾不上周围路过的种种目光,她从包里拿出纸巾,一点点擦拭着地上的脏污。 可不知怎么的,越擦鼻尖就越酸涩。 不知不觉,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早已坠落而下。 为什么要哭。 太丢脸了,也太不值得了。 但叶然就是感觉好委屈,好不甘,好难受……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就要落得这样? 也有错的,错在她不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陆凛深。 叶然痛苦的浑身发抖,心里叨念着这个曾经欣喜又眷恋的名字,此时却只剩满满的愤懑,每一个字,都像是往她心口捅的一把刀。 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咬紧牙齿,克制着手指的颤抖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的一瞬,她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情绪,晦涩又沙哑的厉害:“陆凛深,你还是要偏袒陆灵霜对不对?” “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当哥的护着她没有问题,但是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 电话那边一片沉寂。 叶然无暇注意异样,翻涌的情绪让她继续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还是你的妻子,你懂夫妻是什么意思吗?就算隐婚,夫妻关系也是法律承认的事实!” “你妹妹一次又一次的欺人太甚!她欺负的只是我吗?她但凡有一点在乎你这个亲哥,她都做不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一股脑的全说完,叶然感觉吐出的不仅是她压抑的心声,更是她满腔翻涌的心头血。 挂断电话,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宿舍,感觉身体虚软,还是止不住的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却感觉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 但不能这样下去。 陆灵霜制造出的事情,还没解决。 但叶然也挺费解的,陆灵霜处处针对她,究其原因,貌似还不是因为她取代唐依依,嫁给了陆凛深。 六岁那年的夏天,那天她的生日,爸爸准备忙完了就带她去游乐场。 小小的叶然捧着爸爸给自己的蛋糕,兴冲冲的在院子里,安静的等着。 一个跌跌撞撞的小丫头,在院子里横冲直撞,一个不慎,就撞到了叶然。 还将她手里的蛋糕,弄到了地上。 “你坏!你挡我路!” 小丫头任性蛮横,还气鼓鼓的抬脚往地上的蛋糕踩。 “我的蛋糕!你怎么这样啊?” 叶然护着蛋糕,想要推开小丫头,奈何跑过来几个佣人,二话不说就拉拽她。 小丫头更加蛮横:“你哪儿来的穷货?也配在我家院子里?让她给我跪着!” “不行!打她!” “阿姨!给我打烂她的嘴!” 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掌上明珠的大小姐吩咐了,那就照做,眼看着抡起巴掌朝着叶然就要扇,却被人叫住—— 第十章 不再惯着 “干什么呢?” 一道属于孩童的声音,清亮的徒然响起。 无需循声望去,几个佣人连同凶巴巴的小丫头,都瞬间瑟缩的变了脸。 叶然纳闷的看向远处走来的人,是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男孩子,眉清目秀,五官深邃又俊逸,白嫩的肌肤如雪似瓷,芝兰玉树的,极为好看。 “哥哥!” 小丫头扭头呼唤男孩,撒娇一般的嗓音都乖了些,但还是要告状,回身又指着叶然:“她欺负我!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她凭什么欺负我呀?” 说完小丫头又催促佣人:“阿姨打她啊!快点!” “胡闹!” 无需佣人们有什么动作,男孩一声已然截断。 与此同时,男孩迈步上前,伸手递向了叶然:“你是叶叔叔的女儿吧?不好意思,我妹妹还小,我替她向你道歉。” 叶然懵懂的眨了眨眼睛,感知男孩和小丫头的关系,犹豫片刻,还是伸手任由男孩扶她起来。 “谢谢。”她小声说。 男孩一笑,余光又严厉的落向小丫头:“陆灵霜,你才多大啊?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向姐姐道歉!” 陆灵霜撇着嘴,俨然不乐意。 男孩也不急,就冷冷的看着她。 年纪虽小,但满身气势不弱,威压的气息流转,不过瞬息陆灵霜就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对着叶然说了声对不起,扭头就跑。 佣人也追着离开了。 叶然心疼的低头看着地上不成样子的蛋糕,踌躇的想要一点点捡拾起来,蛋糕不贵,还可以重买,但爸爸的心意,却是千金难换的。 那时候的叶然还很小,也知道不和陆家大小姐起争执,让爸爸为难,她只想小心翼翼的收好蛋糕,却没想到男孩先她一步,蹲下来捡拾。 “真的对不起啊,我妹妹被宠坏了。” 叶然愣了愣,看着男孩穿着手工裁定的衬衫西裤,骨子里的矜贵更是无法形容的,伸出的手指也白净莹润,可他一点不在意的捡起地上脏兮兮的蛋糕。 还十分细心的将外**擦拭干净,然后男孩才将蛋糕递给叶然。 “我怎么道歉都不为过,但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为你重新做一个蛋糕吗?” 叶然知道男孩是好意,但她也不是没脾气,一忍再忍的也快禁不住了,就一把接过蛋糕,赌气的扔了三个字:“不需要!” 她跑去找到爸爸,述说了刚刚的事。 爸爸夸她懂事,但也心疼的抱着她不住安慰。 就在父女俩准备走的时候,男孩竟然追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叶叔叔,实在对不起,这是我做的,肯定比不了你买的蛋糕,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男孩说着,将用礼盒**完美的蛋糕递给了叶然。 “大少爷,你这是……”一旁跟出来的管家欲言又止,但看了看叶爸爸和叶然,到底碍于涵养没把话说的太难听,只改口:“何必啊。” 男孩看了眼管家,责备之意明显。 叶爸爸不想扰了女儿生日的好心情,客套两句就带着叶然走了。 但叶然回头瞧望,不经意的听到管家说:“那就是一个司机的女儿,咱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司机,怎么说都是下人,犯不上大少爷你做到这一步的。” “什么下人?” 男孩反驳的话音很轻,但却满载了义正言辞:“人不分高低贵贱,不要总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是,大少爷。” 男孩似发现了叶然的目光,侧颜看来,粲然的微微一笑,目送她和爸爸离去。 那天午后阳光正浓,绚烂的光线照射着稚嫩的面庞,美的像一幅画,深深地烙印在了叶然的心里。 她当时转过身挽着爸爸的手仰头问:“爸爸,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呀?” “陆凛深。” …… 短短的三个字,一个名字。 她牢牢地记了十多年。 可能是小时候陆凛深替她打抱不平,也可能是往后的诸多次接触,陆灵霜始终带着偏见看她,才注定了,不管婚后叶然对陆灵霜这个小姑子有多好,都没用。 也让陆灵霜慢慢地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认知,以为叶然真的是软柿子,好拿捏,也好欺凌。 以前,她爱陆凛深,所以可以忍。 然后,她嫁给了陆凛深,顾及姑嫂关系,她也必须忍。 但现在,她连陆凛深都要放弃了,又怎么会再惯着陆灵霜? 叶然洗了把脸,重新化了淡妆,换身衣服再要出门时,刚好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请她过去接受调查。 她也正有此意。 但在去的路上,她先拐道选了个律师事务所,找了位执证的资深律师,详细阐述了事件原委,并要求以恶意侮辱、诽谤等罪名,正式起诉陆灵霜。 同一时间,陆氏集团摩天大楼。 顶层总裁室里,靳凡汇报了下午的行程,也阐述了几个项目的进程,然后谨慎的看着老板阴郁的脸色,踌躇的有些话就卡在嘴边。 陆凛深中午没吃饭,远处的桌子上还摆着助理从五星级饭店打包的餐食,比那个女人做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但却勾不起他任何的胃口。 从昨天到现在,他没有回过家。 她也没有按照往常那般,来公司送饭。 陆凛深很清楚哪里出现了纰漏,尤其是中午的那通电话,叶然竟然敢…… 他深吸了口气,阴霾的脸色没有丝毫缓解,手边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抬手扯了扯领带,开口吩咐:“陆灵霜又做了什么,你去查。” 靳凡不感觉意外,也没应声,就拿出平板调出一些内容递过去,并说:“陆小姐调取了梨园的监控,说太太盗取财物,高达三千万,并安排律师报了警。” 陆凛深诧然的皱起眉,看着平板上的照片和截图,修长如玉的手指逐一翻动,却在某张照片上,久久未动。 靳凡知道这次陆小姐做的过火了。 所以无需陆凛深吩咐什么,他就道:“陆总,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好的,就是澄清很简单,但对太太……” 第十一章 自食恶果 话没说下去,靳凡就见老板的手指点了点平板上的照片。 他探头一看,刚好是南辰。 “这个人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陆凛深抬眸,微眯的凤眸透出了十足的不悦。 叶然有个异性的发小,他很多年前就知道。 也始终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毕竟他对叶然也无爱无感。 但三年前为了顾全爷爷的意愿,他同意和叶然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允许叶然身边有除他之外的异性存在。 尤其是南辰。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陆凛深也是男人,又岂能摸不透南辰每每看着叶然的目光。 “啊这……”靳凡有点尴尬,挠挠头认错道:“是我的疏忽,对不起陆总,往后我会派人盯着他的。” 陆凛深微一点头,按灭了手中夹着的烟,起身捞着西装外套,边往外走边说:“下午的行程推了,让司机送我回家。” “好的陆总。” 靳凡紧随其后,想到什么又道:“哦对了,太太入职了仁康医院,目前还是在各科流转的实习岗位,但仁康的任院长,也是太太曾经的老师,很器重。” 她出去上班了? 这就是不给他按时送饭的原因? 陆凛深轻嗯了声,不动声色的脸色还是有些沉,也猜不透任何喜怒。 回到梨园,一室清冷。 像是几天家里都没有人,冷冷清清的,也找不到半点曾经温馨的影子。 陆凛深楼上楼下走了一圈,不难发现,叶然搬走了。 他站在楼梯边,臂弯里还搭着脱下的外套,不知为何的扯唇冷笑了声,再拿出手机的一瞬,他莫名想到了几天前叶然说的那句—— “我们离婚吧。” 原以为她在赌气,想不到她竟然来真的。 “离婚?” 陆凛深翕动的薄唇,呢喃着刺耳的字眼,随着冷笑持续,冷冷的“做梦。”两字溢出口,他也大步而去。 当晚,低调隐秘的私人会所。 楼上常年惯用的包厢中,灯红酒绿。 周贺生左拥右抱的环着各色美人,悠哉快活,却余光一瞥,瞧见单人沙发上静默抽烟,脸色不济,还时不时抚着胃部轻揉的陆凛深。 他啧了声,推开身边的美人,挪身让服务生端杯热水,“阿深,你胃不舒服了吧?怎么搞的?你家那个不是把你这个难伺候的胃,料理的挺好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凛深未置一词,就给了他一记凉凉的眼神。 周贺生挑眉,纳闷道:“怎么回事?你俩出问题了?不会吧,依依回来了你没那是踹了她,她还敢跟你闹?” “闭嘴。” 陆凛深紧蹙的眉皱的更深了些。 周贺生笑了声,感觉自己猜准了,还想细打听些:“还真是啊,那她怎么跟你闹的?就罢工不给你做饭了?” “那你停掉她的卡呗!她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又没有孩子照料,整天不围着你转,难道说……” 没让他絮叨下午,陆凛深直接冷声截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再要起身,却被周贺生拦住。 “不是我说,阿深,你留着她还有什能用呢?你和依依才是……” “周贺生。” 陆凛深放沉的嗓音倏然出口,很低缓,也很波澜不惊,但随着他满身气势倾泻,英俊的眼角眉梢溢出的凛冽,属实给人一种威慑的压迫感。 即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周贺生,有些时候也有些怵。 陆凛深还是一派如常,除了隐忍胃痛的脸色不是很好,神色云淡风轻,嗓音也慢条斯理:“我和叶然之间的事,你是不是干预的太多了?” 周贺生尴尬的一怔,再要解释,却见陆凛深借着起身的姿势,扶着他肩膀,“不管我喜不喜欢她,她都是我的太太,所以别再当着我的面,说她的不是。” 这是奉劝,也是警告。 陆凛深不介意他的朋友,包括妹妹,对叶然持有不好的态度印象,别人的想法,他也无权干涉,但三番五次的说他女人的不好,这就过了。 周贺生连连点头,错开的目光还有些虚。 陆凛深再要往外走,手机忽然响了。 一接起,那边就传来了陆灵霜吵嚷的声音:“哥!那贱人报警抓我!还找律师起诉我了!她是疯了啊!怎么敢的!” “哥!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婚把她甩了?这贱人哪里配得上你啊!” 陆凛深眸色深眯了一下,脚步站定:“那你现在呢?” “我在派出所啊!警察刚审讯完!哥!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太过分了!你快点来救我啊!” 陆大小姐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叫嚷的又气又疯,声音大的周贺生都听的一清二楚。 陆凛深早就将手机挪开了耳边,慢慢地沉了口气,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此时更是全沉了下来。 “动用关系私自捞人,是违法的,陆灵霜,你可以不懂法,但不要捎带连累整个陆家。” “你说什么?哥!” 那边的陆灵霜感觉自己幻听了,这种撇清关系,冷情冷语的话,真是她哥说出来的? 陆凛深置若罔闻,侧身和其他几个哥们,眼色示意自己先走一步,之后不紧不慢的讲了句电话:“爸妈从小宠着你,但也应该教过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什么?” 电话已经挂断了。 陆灵霜错愕的呆愣原地,看着手机,迟迟回不过神。 她哥这是……不管她了? 为什么?她是他唯一的妹妹,是全家最宝贝的心头肉。 她哥为了那贱人不想管了,父母在国外她不想惊动,但她也还有爷爷呢。 陆灵霜打定主意,刚要手机调爷爷的电话,却收到了陆凛深发来的一条微信。 【敢找爷爷,你会更惨。】 这句威胁的,很够用。 陆灵霜愤懑的膛目欲裂,却也不敢触动惹怒她哥,无法的攥紧手机,看着不远处还在做笔录的叶然,想都没想就将手机砸了过去。 “死贱人!都是因为你!你做的好事凭什么要赖我头上?” 陆灵霜叫嚷着一步冲过去,蓄满力的一巴掌也朝着叶然的脸上打了过去。 第十二章 久违温柔 叶然正在和民警诉说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突然之间,陆灵霜跟受了刺激一般的朝她扔砸杯子,刚被闪身躲过,又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来,冷不丁的一巴掌,已经呼啸的对着脸扇来。 叶然已经留意了,又怎可能让她如意。 稍微一侧头,避开巴掌的同时,叶然也钳住了陆灵霜行凶的手腕。 几乎在同一时间,旁边的民警也站起身,出手制止住了陆灵霜。 “你怎么回事?看清楚这里是哪里!是能让你动手打人的地方吗!” 训斥无果。 陆灵霜毫无畏惧,冷笑的乜了眼民警肩上的警衔,轻蔑的口气都透着狂妄:“一个派出所的,也配跟我吆五喝六?等你肩膀上混多点杠了,再和我说话吧!” 这边怼完人,转头陆灵霜又使劲挣了挣手腕,怒斥叶然:“你个死贱货!还不给我松手!” 不可理喻的人,叶然也不想跟她辩驳什么,自然收力放了手。 陆灵霜活动了下手腕,面容气闷的相当难看,再听着还想说教自己的民警,更加气不打一出来:“闭嘴!你说我诬告,说我栽赃,还说我浪费公共资源……” 故意没说下去,陆灵霜哧哧的冷笑,很坏很狂,还很嚣张的拍着对方胸脯:“知道我们陆家为社会做多少贡献吗?每年无偿捐献多少钱?又纳多少税金?” “别说我因为这点小事,动用公共资源,就算我调动全城的警力,你们也只能——” 陆灵霜停顿下,再一字一顿的使劲拍着对方胸口:“乖乖配合!” “谁让我们家有钱又有势呢?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有钱,就能让鬼推磨。” 陆灵霜又摆出了那副人畜无害的天真嘴脸,笑的无比烂漫,也无比邪恶。 民警气的攥紧了拳头,不等说什么,就见陆灵霜趁机一转身,狠狠地扇了叶然一大耳光。 啪! 皮肉的响声清脆,蓄意的十成十力气,足见有多疼。 “死贱人你还敢抵赖!这几年你吃我哥的,喝我哥的,花了我家多少钱!你想一笔勾销?想得美!” “我说你偷了我哥的东西,就是偷了!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是吗?” 叶然慢慢地转过脸,轻缓的两个字还如往常,冷淡的脸色也没有半分疼痛反馈,像是没打在自己脸上似的。 她还有心思对着发疯的陆灵霜轻然一笑,淡道:“既然这样,那你也偷了我家的传家宝,是一对元青花梅瓶,拍卖价值大概在十亿左右。” 陆灵霜一惊,进而不屑冷笑:“你说什么?就你家穷的,小偷进去都得哭着走,还有什么上亿的传家宝?还说我偷了?” 叶然不怒不恼,笃定的眸光黑白分明,轻一点头:“对啊,就是你偷的,我说的话,也是证据。” 撒泼放赖,谁不会呢。 陆大小姐仗势欺人,叶然虽然没有势力可以仰仗,但光脚的,绝不会怕穿鞋的! 大不了鱼死网破。 叶然倒想看看,自己孤注一掷豁出去了,陆家能不能纵容陆灵霜无法无天,名声一败涂地! “原来你在学我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学?!” 陆灵霜又气笑了,咬牙切齿的伸手就朝叶然扇打,这一回,叶然不仅没让她得逞,还反手奉送了陆灵霜一大耳光。 “这是还你的!” 叶然说着,也没松手放开陆灵霜的胳膊,“就凭你,还不配让我学!陆灵霜,收起你这套发疯撒泼的本事,我不是你哥,也不会忍着让你作妖!” 以前陆灵霜仗着她哥,又仗着小姑子的身份,不停的使招下绊子,在叶然头上作威作福。 但那种日子,已经彻底过去了。 叶然话落的刹那,眼眸一眯,又狠狠地扇了陆灵霜一巴掌。 连本带利,都讨了回来。 周围目睹的几人,都暗暗心里解气。 陆灵霜却两手捂着脸,错愕又难以置信的盯着叶然,要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都不确定自己被打了,还是被叶然打了。 不同于以往她对陆凛深胡乱告假状,这次是真实发生了。 叶然竟然……真的敢对她动手。 “你你……你敢打我?” 陆灵霜又气又恨,还闹不懂叶然忽然发什么疯,犯什么病,一时几股情绪上涌,竟然口齿不利索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叶然也懒得再和她周旋,转身重新拉开椅子坐下,准备继续配合做笔录。 女民警也跑了进来,拉着陆灵霜去了隔壁。 闹剧暂时散了场,但陆灵霜涉嫌诬告诽谤,以及蓄意寻衅滋事,拘留几天是没跑了,叶然全部配合完,也忙到了后半夜。 她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宿舍,一开门,就感觉空气中混合了些许烟草的气味。 不等开灯,她看着某个方向,身体猛然僵住。 漆黑的房间,月光透过窗幔洒落的光线微弱,却能清晰的照见单人床榻上,坐着的颀长身影。 一旁搭着脱下的西装外套,还有盒已经空了的富士山居烟。 男人笔直修长的大长腿随意弯曲交叠着,堪比大马金刀的坐姿,却随着清隽遒劲的腕骨,以及纤长凌厉的指骨,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极好面容轮廓,亦如一幅美轮美奂的月下美男图,性感又禁欲的引人遐想。 偏偏叶然没有任何想入非非,有的只是不安的紧张,以及恐惧。 这里是她刚刚申请的职工宿舍。 陆凛深……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陆凛深手中随意把玩着金属火机,一开一合间清脆的动静打破沉寂,他也慢慢地侧颜看向门口屹立的叶然,暗色中看不清面容,却听到他低哑柔缓的声音。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有任何责备,也不是兴师问罪。 像等待加班归家的妻子,丈夫只是唠叨又关切的询问一句。 久违的温柔,属实让叶然猝不及防,也让她紧绷的心脏像是悄然窜进了什么,她摩挲着发僵的指尖,犹豫再三,开口道:“这里是我的宿舍,你不该来这里。” 第十三章 长能耐了 叶然尽力措辞还算委婉。 但实际意思陆凛深又岂能听不懂。 别说她现在想要赶他走,就叶然一言不发地搬出梨园,又求职住宿舍,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已经说明了问题。 但陆凛深暂时不想计较,几天的生活里没有叶然,他的胃最先抗议,其次是…… 他一向是个利己主义,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身体。 “你在这里,我不来这里,我该去哪儿?”他轻缓的嗓音伴随着轻微的沙哑,随着滚动的喉结,性感得无法言喻。 陆凛深站起身,慵懒地展臂舒展身体,迈步也走向了叶然,自然而然的惯性伸手想要一把环住她的腰,奈何叶然却躲开了。 这一举动,让陆凛深的手落了空,也让他在暗色中的脸色倏地一沉。 叶然没空留意他的神色,只紧张地捏着手指,往旁挪开了两米左右。 单身宿舍面积不大,一切都是简易配置。 这也就导致了陆凛深再迈步,叶然已经贴近墙壁,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躲什么?” 陆凛深将她逼进角落,一手越过她头顶抵在后方墙上,一手则轻而易举地捏起了她的下巴,“怕我吃了你?” 他低笑了声,堪比魅魔的声线和旖旎的气息,蛊惑攻击着叶然的全部神经。 叶然不由自主的有些腿软,下意识的想要撑住,但微微发颤的身体反应还是出卖了她。 陆凛深捕捉着笑容持续,桎梏着她下巴的手也渐渐往下,随着纤细的脖颈,蔓延至锁骨,再一路往不盈一握的腰肢…… 他熟门熟路的撩拨点火,叶然如同满身过电一般的大脑震荡。 “不!” 随着叶然脱口一个字,她也精准地截住了陆凛深的手。 “不行!你不能再对我做什么了……”叶然心里抵触的同时,也顾及着腹内的孩子。 她最近身体很差,也根本撑不住陆凛深强的可怕的体力折腾。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陆凛深近乎贴在她唇沿上溢出,温热的气息撩人心弦。 叶然抿了抿唇,手指扣着掌心用疼痛唤醒自己清醒,随着深吸一口气,她也卯足力气一把推开了陆凛深。 再趁着他怔住的间隙,她一低头俯身,直接从他臂弯下逃脱而出。 来到空旷些的地方,叶然背对着陆凛深的方向,大口大口地喘息几次,总算是稍微平缓了些情绪,她才转身道:“我从梨园搬出来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陆凛深,我要和你离婚!” 陆凛深的身形很明显的顿了顿,却在片刻后发出低低的一声笑,紧接着他也迈步走到叶然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闹什么啊?” 闹? 叶然想要抽回手的动作停下,思索着这个刺耳的字眼,竟然也扯唇笑了。 看吧,当你软弱可欺的时候,拿出最大的意志,做出最重要的决定,别人也会不屑一顾地感觉你是在闹脾气,无理取闹。 叶然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即便黯淡的光线不清,她却也铭心刻骨的记着他的眉眼,勾勒的俊颜,以及习惯性的一颦一笑。 从六岁时的初见,到时不时的偶尔接触,时不时碰面,一次又一次的相处,随着年月累计,年纪增长,歆慕的欣赏,赞佩的爱恋,也在悄无声息中滋长。 一晃到现在。 这人,她爱了十八年。 可能也没有那么长,毕竟懵懂的孩童时,哪懂什么是爱。 但等长大了,成年了,情窦初开,她也心甘情愿地为他倾注一腔真心,不求回报,不求结果。 或许,没有三年前陆爷爷擅自做主让两人成婚,那叶然依旧站在人群中,远远的,高高的,眺望着那个不属于自己,却只欣赏钦佩的陆凛深,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天不遂人愿,事态的发展,总是超乎预想。 叶然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年,就将她自诩倾注所有的感情,彻底消耗殆尽。 陆凛深迎着叶然复杂的目光,搞不懂她深深的眼底,那浓稠的哀凉是为何而来,他不住皱眉,也握紧了叶然的手,包裹驱散着她掌心的冰冷。 “你怎么了?”陆凛深开口的同时,另只手也环住了她的腰,“还是因为灵霜的事?” 没等叶然言语,陆凛深搂紧她,继续道:“这次灵霜确实胡闹了些,她也吃到教训了,你也适可而止,嗯?” 尾音轻轻微扬,宛若喉咙间埋了个小勾子,既撩拨得让人心尖发麻,又权衡利弊地哄劝商量。 可是,他是素来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陆凛深,不容置喙才是他的本性,会好心好意地同人商量? 还是谈及的是他亲妹妹。 惯用的怀柔伎俩罢了。 叶然再也不想被他蛊惑,三两下就挣脱推开:“你我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你妹妹,这次的事,也不需要你奉劝我什么。” “陆凛深,我看在陆灵霜没有对我造成过大的实质性伤害,所以我点到为止,只对她小惩大戒,但请你转告她,如果再有下一次——” 叶然深吸了口气,慢声慢语的补充完:“她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别怪我。” 陆凛深眸色攸地危险一暗,薄唇轻翕溢出一声嗤笑:“长能耐了?” 话虽如此,但是,这样敢于直面向自己叫嚣,发泄出内心不满的叶然,属实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就像素来温柔乖顺的小兔子,突然因为点小事,不仅学会了咬人,还亮出了奶白的小獠牙。 不太恐吓,但却很有意思。 “刚才你也说了,灵霜不在你我之间,那你现在这么闹,又是何必呢?” 陆凛深说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望着她眼里涌动的火焰,不知为何,他竟然感觉下腹发紧,不由自控的大步上前,没让叶然有任何躲避的可能,直接端起她的下巴,低头封堵吻了上去。 叶然惊诧的眼瞳一阵紧缩,感知着陆凛深的攻城略地,肆虐的一如曾经无数个夜夜,她惊恐的身体发颤,也超乎本能的在推开他时,扬手扇去一巴掌—— 第十四章 跟我回家 清清脆脆的巴掌声,一经爆发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宿舍楼紧挨着仁康医院,旁边就是十字路交汇的宽广马路,楼宇建造虽结实,但不够隔音,时常听闻车辆吵嚷,较为呱噪。 但刹那间,无论是打人的叶然,还是挨打的陆凛深,显然都不在状况内,彼此的呼吸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陆凛深没想到自己会挨揍,也没防备,感知着脸颊上的痛意,他的头也被打得侧过脸,些许蓬松的发丝散落而下。 “还会打人了?”他轻溢而出。 叶然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一晚上连续打了他们兄妹俩,她掌心辣辣的还在发麻,她忐忑的咬住下唇,躲避的眼眸压低,密密长长的睫毛阻挡,也看不出情绪。 陆凛深看着她呼吸有些急促,再要伸手落向她的肩膀,却被叶然像是应激一般的挡开,并迅速从他近旁逃远。 这一下,让陆凛深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泛出了一丝空白。 他不懂,叶然这是为何。 他没有吓她,没有责备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她怎么就……这么排斥、抗拒他。 “叶然你……” “陆凛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陆凛深适时停下,静待叶然说话。 叶然也不负他所望,低垂着眼眸,隐忍的手指蜷紧:“我说了不行,你是听不懂吗?我不要你碰我,难道你想强来?” 质问的语气,又一次让陆凛深蹙起了眉。 叶然深吸口气,也不用他说什么,她再道:“那我告诉你,婚内强奸,也属于犯法!我不介意在告完了你妹妹之后,再告你!” “……” 陆凛深属实没想到,两人欢好的事,也是夫妻之间的正当事,竟然会被她说成这样。 他饶有兴趣的抬手摸了摸下巴,一晒:“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边说话边迈动步子,陆凛深凑近叶然,居高临下的俊逸面容在暗色的光线下,魅惑邪肆,薄薄的唇边还漾着坏坏的弧度:“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啊……” 他抓起了叶然的双手,慢慢地放在自己胸口上,再缓缓地道:“法律确实是维护自身权益的武器,但却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佳方法。” 叶然咬牙看着他,挣扎的想抽回手,却撼不动。 “我给你一次机会……”陆凛深迎着她的目光,握住她一只手,和自己的十指相握:“听话,跟我回家。” 温缓的几个字,本该是最温馨、最有安全感的,但却如棉花里渗出的钢针,扎得叶然满心是血。 陆凛深就是有这种本事,温柔的将一个人溺毙其中,让人明知道是陷阱,是深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坑,但还是甘愿被他蒙蔽。 一次犯傻,姑且不计,两次犯傻,还有余地,三次……那就是蠢的无可救药。 叶然不想成为最后者。 “家?”她在沉默片刻后,开口的嗓音有些晦涩,但却无比坚毅:“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陆凛深,从今以后,我不会踏足梨园半步。” “更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我不求你顾念夫妻一场的情分,但如果你还有半点良心的话,就别因为这件事去惊扰我妈,同样的,我也不会让爷爷知道。” 当初是隐婚,那现在也该是和平分手。 叶然说完就甩开了陆凛深,走到门旁,打开,手指着外面走廊,冷漠的面庞完全前所未有:“你走吧,别再来这里了。” “你这是……赶我走?” 陆凛深不可置信的眸色都伴随着讳莫。 叶然也没有接茬,只道:“太晚了,我不想吵到左右邻居,陆总,你也该注重声誉,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给陆氏抹黑吧?” 又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 起不到作用,但却成功的吊起了陆凛深的兴趣。 他眯眸深深的凝着叶然,对比以前逆来顺受,几乎没脾气,永远懂事乖巧的叶然,现在这样亮出獠牙利爪的她,也很够味啊。 “行,你早点休息吧。” 陆凛深一语落地,也迈步往外。 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霸道逞凶,更没有不依不饶。 叶然直到他离开都没回过神,她已经做好了和他抵抗辩驳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 关上门,她还是感觉空寂的房子里,充斥着陆凛深的气息,那混杂了烟草和冷调白麝雪松的味道。 很好闻,但却让叶然感觉窒息。 她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勉强将大脑从滞涩中拉回,进浴室冲澡,逼仄的卫生间十分简陋,叶然靠着瓷砖墙壁,任由温水哗哗的不断冲刷。 不知不觉的,眼前模糊的水汽仿佛慢慢褪去,一点一点萦绕的是从前种种。 十八岁那年,对于叶然来说,是极其难熬的一年。 那年,她在备战高考。 却在临考前两月,突然接到噩耗,爸爸陪同陆老爷子去往新几内亚出差,遭遇当地战乱,爸爸为了保护陆老爷子,不幸罹难。 消息传来时,叶然的天就塌了。 起初妈妈还撑着不断安慰哄劝她,说娘俩相依为命,日子也能过下去,不用陆家帮扶,妈妈是很要强的,即便没了丈夫,也不想让人看娘俩的笑话。 但人算不如天算…… 妈妈一边拼命工作,一边照顾叶然,安慰她不要情绪化,要坚强起来,好好备战考试,用一份满意的答卷,让爸爸在天之灵心安。 叶然也听话照做,化悲痛为力量,但却在最后一天考试结束时,本该在考场外等待的妈妈,却昏迷被人送进了医院。 因为工作太累,因为心情抑郁,因为没日没夜地舍不得休息,因为想要攒钱供女儿读书而营养不良…… 妈妈全身免疫系统崩盘,心衰严重到了难以维持的地步。 当时的叶然就想过放弃上学,出去找份工作,但她能养活自己,却无法承担妈妈的医药费。 面对至亲,谁都做不到放弃。 所以再面对陆老爷子伸出的援助之手,叶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资本,她接受了陆家的资助。 或许从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和陆凛深之间的……孽缘。 第十五章 图他什么 叶然躺在床上,转辗反侧。 外面都亮天了,她还没睡,最后多久眯着的,也记不得了。 等再睁开眼睛,不仅日晒三竿,手机还嗡嗡的在震。 叶然揉了揉眼睛,刚做起身就有了孕吐反应,冲进卫生间一番干呕,再出来幸好手机还没断,是起诉陆灵霜的律师打来的。 接起后对方讲的倒不是有关陆灵霜的事,而是叶然拜托的另外一件。 “叶小姐,你让我帮你草拟离婚协议,这也好办,但昨天太忙我忘了问,关于财产分割,你有什么想法?” 听着对方严谨又客气的声音,叶然回的也干脆:“我什么都不要。” 对方迟缓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给了一句:“啊?你……说真的?” 叶然就笑了。 回想到律师听闻她丈夫是陆凛深时,给出的震惊反应,估计此时陈律也是想说她太傻。 “真的。”她回。 对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隔了片刻,没有规劝开解什么,而是抛出了一系列疑问。 “那我想问一下,叶小姐您嫁给陆先生是图什么呢?感情吗?但据我所知,陆先生在外可一直是单身啊,你们隐秘的婚姻背后,真的有感情吗?” 这次沉默的,变成了叶然。 旁观者的三言两语,如同往伤口上洒的一把盐,无心之过,却一击见红。 “对不起叶小姐,我说的话可能过激了。” 叶然沉吟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感情与否,不便多解释,至于这三年婚姻我所图什么,应该是陆凛深这个人吧。” “陈律师,我知道这话很恋爱脑,但是,这三年内我的丈夫是陆凛深,以后我的前夫也是他,他这个人,方方面面出色的成就,应该不算是人生履历的一块污点吧。” 换言之,有个出类拔萃,无比优秀的前任,这不应该是减分项,反而是加分才对。 陆凛深,有颜有钱有实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个这样的前夫。 陈律师也感觉说的话冒失,慌忙再次道歉,并接受了叶然不要财产的诉求。 挂断电话,叶然烦闷地叹了口气,她不是想替陆凛深说话,也不是反感别人往她心口扎一刀,而是……她犯傻犯糊涂的感情,不想被人指责或同情。 原本,叶然是喜欢陆凛深。 但这份感情藏得很深,两人的交集也很少,叶然受陆家资助,但叶爸爸对陆老爷子有救命之恩,所以陆凛深就将她当妹妹。 跟对待陆灵霜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宠溺一些。 只是叶然懂得分寸,从不无事生非地跑陆凛深面前卖弄,更不会做作的闹出什么。 两人都是很有边界的,舒适相处。 当时的叶然觉得这样就够了,偶尔能见见陆凛深,听闻他公司的些许事,看着他取得了某些成就,挣到了多少钱,亦如对偶像的崇拜,远观盼好就行。 直到……陆老爷子提出了结婚。 老爷子考虑的面面俱到,陆凛深和叶然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两人从小相识,也算青梅竹马,虽门第不对等,但有叶爸爸的恩情在,老爷子当仁不让,一边对陆凛深施压胁迫,一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对叶然,到底促成了这段婚姻。 还记得领证的当天,陆凛深说不办婚礼,也不对外公布,除了较好的亲朋外,无人知道两人已成夫妻的事实。 叶然同意了。 可那天晚上,本该洞房花烛的新婚之夜。 陆凛深冷着脸坐在床边,素白的肌肤在红烛灯光的照耀下,如同肃穆的石膏塑像,挥毫英挺的五官,冷漠中透着不耐。 叶然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不远处的桌边,考虑着要说什么化解僵持,但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究,还是陆凛深打破了寂静。 他探究地望着她,嘲弄一笑:“所有想接近我的人,不是为钱,就是为利,总是要贪图点什么,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呢。” 这话一出口,叶然就愣住了。 她也在瞬间知道了,自己在陆凛深心里那点特殊的情分,那点不同寻常的感觉,彻底没了。 “我不是……”她低下头,哽咽含糊地还是解释了一声。 换来的依旧是陆凛深不屑的轻笑,继而,也听到他又问:“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叶然艰涩地抬起头,迎着他冷冽的没有半点温度的眼眸,固执地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是吗?那我要夸你一句清高?还是应该说你……技高一筹?” 陆凛深冷冷的笑容持续,不虞的眸底已然漫出阴郁:“叶然,我耐心有限,最后一遍,除了你妈妈的医药费,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叶然坚定地看着他,不屈的眼眸堆满了氤氲。 她知道陆凛深误会了,以为她是换了种套路,仗着爸爸对陆老爷子的救命之恩,不仅要陆家心甘情愿的供她学业有成,还要成为陆家的少夫人,一步一步继续往上爬。 陆凛深以为她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一样是看上了他的脸,他的身家背景,他的继承人身份,他手里掌控的资产…… 叶然百口莫辩,明知道如果编造个理由,比如说就是想让妈妈得到更好的医治,自己想要出国留学等等,随便一个借口,就能达成陆凛深想要的互惠互利。 这样,或许陆凛深就能放心了。 也或许就能给这段强塞来的婚姻,找一个合理的发泄口。 叶然全都明白,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给了陆凛深不想要,甚至极为反感的回答。 她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你。”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往后就不要再这样猜忌了,好好过日子,这也是爷爷想看到的。” 后面的话,陆凛深几乎没怎么听,在叶然说出前一句时,他紧绷的脸就瞬间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继而不顾叶然的阻拦,直接推开她,摔门而去。 而现在…… 叶然坚守初心,答案依然如此。 只是,她累了,爱不下去了。 第十六章 再来堵门 叶然以为会停职很长时间,没想到第三天早上,她就接到了电话。 来到医院,不仅复职继续工作,科室主任还在会上特别为她澄清,三令五申的不允许再有任何流言蜚语。 等会后,主任单独留她谈话,劝她好好上班的同时,也说了这件事就是场误会,任院长在大会上已经严肃解释过了,也刚正了一波医院上下的歪风邪气。 能解决就是最好的,叶然谢过了主任。 过后又被任教授叫去办公室,鼓励和安抚之余,还带她所在的同批实习生,观摩学习一场心脏移植手术。 移植的不是捐赠者的活体心脏,而是电子人工心脏。 叶然从这场手术中受益匪浅,下班回到宿舍还反复观看着手术录像,以及做的笔记。 原因无外,她的妈妈也需要在适合的时候,更换移植心脏。 否则…… 叶然不敢往坏处想,抓紧争分夺秒的又继续研磨视频和记录。 转天又继续上班,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叶然也没有什么安排,陶静想要约她逛街,她也婉拒了。 一是要去病房陪伴妈妈,二是……叶然虽然不是社恐,但这几年全职主妇的生涯,也让她和曾经关系极好的几个朋友断了往来,几乎没什么社交,现在想要离开陆家,离开陆凛深,她更要慎重的考虑花销。 任教授帮她安排了医院的扶植项目,能节省一大笔医药费,但也还有余下的些,需要她工资填补。 实习期的工资只有勉强两千,根本不够,她还哪能跟同事出门逛街。 叶然想挤出时间找份兼职,她规划了一下时间安排,再抚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已经十周了,妊娠反应也越来越重。 但她都能扛下来。 “妈妈怎样都无所谓,可是苦了我的宝宝……” 还在肚子里呢,就要陪着妈妈这么辛苦。 叶然惆怅的长吁口气,不过片刻又迎着窗外的光线,漾出粲然的笑容:“没事啊,宝宝,妈妈肯定能行的,以后妈妈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外科医生!” 这也是她高考前的夙愿。 就在叶然给自己鼓劲打气,浏览手机里的招聘信息时,忽然收到了南辰的微信。 【然然,能帮我个忙吗?】 叶然不加思疑的回:【你说。】 南辰:【我朋友开了个工作室,急需一位靠谱的翻译,标准也不算难吧,就翻译日韩英法,这四类语言的商务文件。】 看着日韩英法四个字,叶然好看的眼眸瞬时放出了光。 这不就巧了吗? 她小时候爸爸和妈妈就教过她日韩语言,说一点不难,也很容易学,后来读大学时,她看陆凛深擅长九国语言,就也试着学了法语。 不能说特别专业,但正常的翻译应该也没问题。 最关键的,叶然现在急需兼职挣钱。 她果断马上打字:【我行吗?我可以做翻译的,保证按时按点完成交代的工作任务!】 南辰那边都笑了。 但看着微信息,笑着笑着又怅然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叶然性子好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打碎了牙也要一个人撑着,与其让她费劲地四处找寻挣钱的门路,万一再被人骗了,不如他迂回地想个办法。 还真上钩了。 小笨蛋。 南辰喃喃自语着,故意先回了句:【你啊,你身体能行吗?我帮你问问吧。】 然后过了一个小时,南辰掐着时间再回:【我朋友要个靠谱的,信得过你,要不你试试?】 叶然很是欣喜:【好!我一定努力!】 南辰哭笑不得,将价格和她说了一遍。 叶然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消息,有点瞠目结舌,一片万字以上的商务文件,翻译费就有两千块,字数累计,价格也往上翻。 而且中间给的时间还很多,足够她兼顾医院的班了。 叶然十分高兴,也总算从陆凛深带来的阴影之下,由衷的展颜一笑。 她回复完南辰的消息,换身衣服去了医院,陪着妈妈待了一下午,晚上去超市买了几样食材和水果,准备晚上开火,好好做一顿犒劳一下自己和宝宝。 “我的宝宝真乖,都没让妈妈害什么口。” 叶然往回走的时候,自顾自的小声和肚子里的宝宝聊天。 她以前就听妈妈说过,当年怀她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烧烤,时常大半夜的就要吃,爸爸就会陪着妈妈下馆子。 “估计宝宝也知道爸爸靠不住,所以不想折腾妈妈对不对?” 叶然轻吐了口气,拎着东西的手拿了钥匙,另只手摸了摸小腹:“爸爸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迎接你,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 不爱她罢了。 这么痛心的感悟,叶然到底还是没能谈笑风生地说出口。 她拢了一把散落的长发,打消脑中负面的念想,随着电梯门打开,她刚踏出,一抬头,却愣住。 陆凛深竟然站在她宿舍门口,手裁的西装笔挺立体,修饰得宽肩窄腰,没有一丝赘肉,他下巴微微扬起,嘴边咬着一根抽了半截的烟,浅眯的眸光和火星在暗色的楼道走廊中,显得尤为突兀。 顷刻间,叶然感觉心脏被什么狠狠击了一下。 陆凛深显然就是在等她,听到电梯传来动静一偏头,看着她扬唇笑了笑,低垂的眼眸随之就望见了叶然手里拎着的东西:“你买菜了?” “但我带饭了。”他晃动了一下手里拎着的保温饭盒,之后又熟络亲昵地催促:“快点开门,尝尝我做的味道怎么样。” 叶然僵持的身形几乎钉在了原地。 她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克制着自己不被他这幅温柔假象迷惑,努力冷静地疏离道:“你怎么又来了?是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哦,也是。 只说离婚有什么用。 刚巧,律师起草出的离婚协议,她已经拿到了。 如此想着,叶然迈步走到宿舍玄关门前,拿着钥匙开了门,再侧身看了眼不济的脸色稍转的陆凛深,“进来吧,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第十七章 直面开战 陆凛深阴沉的脸色彻底转缓。 迈步之时,利用楼道狭窄,他索性长臂一揽直接将叶然搂进了怀。 他低头凑到她脸颊,轻吻的同时低语:“就知道你舍不得再和我闹。” 叶然身体一僵。 她凝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鼻息间闻着他身上惯有馥郁的味道,可能因为距离太近,她竟闻到了一股穿插其中的甜腻。 是女孩子喜欢爱用的香水味道。 应该是唐依依吧。 无需猜测,叶然已经看到他脖颈的白衬衫上,黏着一根柔软细长的微卷发丝,浅浅的灰棕色。 还没正式见过唐依依,但她见过两人亲昵相依的很多照片。 被陆凛深珍惜地收藏着,就在梨园的书房。 那也是婚后,陆凛深不允许她踏足靠近的地方。 碍于那场车祸,叶然废寝忘食地照顾他,后来他身体好些了,也开始恢复线上工作了,她偶然之下进书房送点心咖啡,撞见过他看着那些照片,若有所思的眼里,满载思念。 陆灵霜也炫耀似的跟叶然说过,唐依依多年没有换过发型,因为陆凛深很喜欢她长发微卷的发型。 叶然许久未动,也未说话,异样的神色,引来了陆凛深的瞩目。 “怎么了?”他低头凑近她脸颊,旖旎的气息伴随着低醇的声线,又撩拨亲密的将她的腰搂紧:“这么想我?” 他以为她怀念他的怀抱。 想着他,夜不能寐,没有他,睡不好觉。 早就知道在他的眼中,自己不值一提,还轻薄下贱的无可救药,但以往叶然都看破不说破,装糊涂的自欺欺人,妄图就能粉饰太平。 此时却忽然有了别样的心境。 “不,我从来没想过你。”她忽然开口,也在拨开他桎梏的长臂脱身时,手指轻捻,拿走了他衬衫上黏着的那根发丝,“这头发,是谁的?” 完全明知故问。 可这一刻,叶然就想问个清楚,说个明白。 她不想再装傻了,也不想因为深爱,就将自己弄得那么狼狈,那么弱势,那么……低三下四的犯贱。 陆凛深在听闻她第一句话时,好看的面容就凝了起来。 紧接着,他看着叶然拿着的那根发丝,有些疑惑的皱了眉:“什么头发? 他有洁癖,不算严重,但洁身自好和极度爱干净是肯定的。 平时与人相处,也不喜和人接触距离过近。 但却是也有例外。 陆凛深没往其他方面想,就饶有兴趣的打量端详着叶然,轻然的迷之一笑,出口的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责备,可不虞的力道不轻。 “你这是在怀疑我?” 叶然暗自咬牙深深呼吸,尽量保持冷静,平静的反驳道:“我不应该吗?” 只要夫妻关系维持一天,别管分不分居,都要忠诚于彼此。 可以不爱,但不能背叛。 叶然真的很后悔,当初结婚时定下的协议,为什么就没加上这一条呢。 但加上了又如何,陆凛深违背了,也为挚爱背叛了,她又能拿他怎么样。 怎么样都是一个错误的死局。 逃脱破局,才是叶然现在的当务之急。 念及此,她看了眼床边柜子上放着的一摞书籍,其中夹着律师起草的文件,她准备过去拿,却被陆凛深攥住了胳膊。 “你这是在以妻子的身份,怀疑我在外面跟别人发生了什么?” 他将叶然的疑虑,直白的说了出来。 叶然不置可否,静静地抬眸迎着他的眼眸,等着他回答。 但答案却超乎了她的预想。 陆凛深眼里含了莫名的笑,轻微一低头:“所以,你在吃醋?” 叶然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一些。 她无措又无奈的低眸叹了口气,再开口的话语,无波无澜的像是跟陆凛深说,又像是对自己的审问:“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我在你心中,到底……已经不堪到了什么地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鬼使神差的让陆凛深呼吸一窒。 叶然也趁着这个间隙,拨开了他的手。 她拿起了陆凛深放在桌上的保温饭盒,一层层地打开,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凉了些许,色泽也差了很多,但看得出来,是陆凛深亲手做的。 他不善烹饪,上次煮面已经是罕见,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又下了厨房。 叶然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望着饭菜,到底还是将它们摆在了桌上,取来餐筷,递给陆凛深一份,她就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陆凛深回身低眸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眸色深了些许,沉默片刻,也坐进了另一旁的椅子。 叶然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的没有矫揉造作,相反用餐的礼仪十分淑雅。 她胃口不好,吃几口就不想再继续了,端杯喝些水,然后依旧看着桌上的饭菜,声音轻徐:“其实算下来,我和你认识很多年了……” “如果没做成夫妻,我们也算是……朋友吧?那我有点好奇,陆凛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句问的,带出了叶然的心声,但却感觉有些多余。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陆凛深都不够了解她。 相反,她确实比陆凛深的父母、爷爷,都还要了解他的。 多说无益。 叶然看着陆凛深放下了餐筷,她掀眸看向他,宁静的眸光,蕴含了无尽难以道明的情绪,也压抑了无数不好讲出的哀伤。 她适时的再开口:“当我多嘴,不该问,但是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懂得婚姻的意义,还是因为嫁给你的人是我,所以你才这么无所谓的,对吗?” 婚姻是忠诚与信任,还有不管何时何地的不离不弃。 是两个人通过稳定的感情,递进的透过爱情,抵达亲情的更深层次的关系缔结。 简单来说,就是要呵护,包容、疼惜,以及彼此尊重。 可陆凛深三年来毫不避讳心有所属,想着唐依依,爱着唐依依,再对方回国重逢后,他马上奋不顾身,还用打发外面莺莺燕燕的那些撩拨手段,来应付叶然。 这……对吗! 第十八章 究竟怪谁 叶然没有经历过婚姻。 也没有好好地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段感情。 她有限的人生岁月中,二十四年里,除去父母带来的深刻印记,就只有陆凛深。 可是,没经历不代表可以不懂。 她见过父母的感情和婚姻,爸爸和妈妈彼此相爱,感情融洽,从不争吵拌嘴,偶有意见不合,两人也会很快各退一步,哄劝地翻篇过去。 爸爸养家挣钱,妈妈也有工作,懂得持家节俭,经济共同,养育女儿也互相承担帮衬。 小的时候妈妈抱着她,边哄逗边玩笑地说:“我的宝贝啊,长大了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不用大富大贵,但一定要懂你,心疼你,还要尊重你。” 那时候叶然不懂,也还小,就小脑袋塞进妈妈的怀里,嘟囔着:“我不嫁,我要赖着爸爸妈妈一辈子……” 后来她长大些了,爸爸担心她上学早恋,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该提醒警告,几番思虑就和她说:“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啊,还都不懂得什么是爱呢。” “爱,这个字,好写也好读,但却不好做到。” “男孩甜言蜜语,对你举动稍微轻浮,满口都是爱啊,喜欢啊的哄着你,这不是爱,这是敷衍……” 十几岁的叶然,满脑子都是课业背书做题,知道爸爸说的大概是什么意思,但她脑海中唯一浮现的,也还是陆凛深。 可当时的两人,许久都见不到一面。 就算见了,也是举止得体,言行疏离,更多的就像是邻居家品学兼优的大哥哥,看待一个没长大的小妹妹那样。 所以叶然也没多想。 直到一晃二十出头了,她也遵循陆老爷子的意愿,真正的嫁给了陆凛深,彻底的走进了婚姻,才知道……父母当年的金玉良言,都有未尽之意。 陆凛深在她说话时就已经停下了筷子,随着她许久的沉默,他也已经将餐筷扔在了桌上。 拿起纸巾按了按嘴角,他抬手松了松衬衫衣领,侧过身,一手端起叶然的下巴,迫使她目光落向自己,他沉道:“叶然,既然你话说了,那索性说开吧。” 不然他还费解她为什么要搬走,又找工作又住宿舍,究竟在闹什么。 只是因为唐依依回国吗? 对此,他不想多做解释。 如果叶然是为了这个,那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后悔。 陆凛深不悦地沉了口气,手上力气稍稍加重,修长莹润的指尖隐隐泛白:“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一次性,给我说清楚。” 叶然忍着疼,直视着他的眼睛,随着她眸色逐渐眯起,也一把使劲地拨开他的手,起身道:“如果你的妻子换成别人,你还会这样吗?” 看似私下里,两人十分和谐。 床上相依相偎,彼此缠绵,陆凛深那方面需求大,体力也好,叶然尽可能的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房事两人完全可以用愉悦的琴瑟和鸣来形容。 可是…… 这不仅不是爱,甚至跟婚姻这层关系都无关。 不是夫妻也能如此,外面随便花钱叫来的,都能完美的配合陆凛深。 该有的尊重,该有的包容理解,该有的心疼呵护…… 一样没有。 这不是夫妻。 陆凛深也从未真正的拿她当过妻子,他将她和外面的女人画了等号,如同温水煮青蛙,用一种绵里藏针,温柔的刀子,在三年的时间里,伤得她体无完肤。 叶然看着缄默的陆凛深,忽然就笑了。 她笑得毫不走心,也笑得伤感又痛苦,自嘲一般的意味:“就因为我是叶然对吗?因为我爸爸救过爷爷的命,爷爷将这份恩情转嫁给你,让你娶我,你没有办法反抗,所以你觉得……我贱透了。” 一个不要钱,又答应不谈感情,伪装的对他没有任何所求所图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当牛做马,被说成是老妈子、佣人,也不反驳,没有怨言。 这样的女人,不是贱又是什么。 叶然早就知道这些,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跳进一个深深的巨大火坑,却以为坚守着内心的那份爱,迟早能暖化陆凛深冰冷的心,能让他放下成见。 但到头来,还真是……只感动了自己啊。 她痛苦的呼吸都伴随着撕裂,每说出一个字,心口上的伤就撕裂一分,陆凛深故意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她还要当着他的面,自甘堕落的亲口说出。 太难看了。 也太没脸了。 叶然却没有办法,除了亲手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逼着陆凛深正视两人之间的问题。 陆凛深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叶然脸上满含伤痛的笑容,他忽然宁愿她放下颜面,对他破口大骂,也不愿她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 “别说了叶然……”他出声打断,还想起身去拉她。 叶然却伸手推开了,她有些哽咽,掐着手心软肉,强压着没让泪水落下。 她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又说:“我知道你喜欢唐依依,但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没有用任何方法拆散你们,也没有在爷爷面前演戏,促成你和我结婚。” 叶然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当初老爷子提出结婚,她第一反应也是陆凛深已经有了女朋友,她不能插足其中。 是老爷子亲口保证,又找来了陆凛深,听到他亲口说唐依依已经走了,两人分开了。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陆凛深对她的成见。 误会这个东西,隔了很短的时间就解释开了,那皆大欢喜,但隔的时间长了,日子久了,那误会就是偏见,就是敌意,就是仇冤。 解不开,化不掉。 就像珠蚌吞下的一粒沙,天天饱受折磨,日日消受煎熬,痛入骨髓,却也只有自己知晓。 陆凛深一手勾了勾衣领,紧蹙的眉宇反馈出内心的烦躁,许久他才垂眸再次看向了叶然:“所以呢,你现在是介意依依?” “我不介意她。” 叶然回的很干脆,也发自肺腑。 一个分开的前任,并不是阻碍婚姻行进的导火索。 根本不爱,还对前任念念不忘的现任,才是一切的源头。 第十九章 假意和平 “我只是觉得我该腾位置了。” 叶然很有自知之明,说完,她迈步走向床边,从桌上的书中抽出一份协议,转身递给陆凛深。 陆凛深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却在扫见上面‘离婚’二字时,眸色倏地一暗,登时捏紧了文件纸,继而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撕,随着刺啦声,四分五裂。 “我说的话,你是没听进去吗?” 他低缓的声音很轻,也很慢,极好的涵养让他即便怒意在胸,也不会疾言厉色。 可偏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陆凛深越是这样气定神闲,越是可怖的暴风骤雨袭来的前兆。 叶然屏住呼吸,愤懑压抑地让她不住的捏紧了手指。 “离婚与否,根本不取决于你。” 陆凛深在她面前站定,捏着手里撕碎的文件,随着手臂轻扬,一记抬臂的弧度,无数的碎裂文件,洋洋洒洒地从叶然头顶,悉数坠落。 薄薄的纸片,落在身上不会疼,但不知为何,仿若砸在了叶然的心上,密密麻麻的刺痛。 “叶然,你和我为什么结的婚,现在翻旧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非要说的话——” 陆凛深单手插兜,少见地挤出耐性,语气不轻不重地娓娓道来:“你真的是无辜的吗?” 他话出口的一瞬,也单手捏起了叶然的下巴。 看着她震慑的眼瞳紧缩,陆凛深眯眸低笑了声。 他深许的眸光将一切都窥探分明,叶然的目色在他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我反抗不了,是因为那是我亲爷爷,我在乎他的身体,不想气坏了他,惹得爸妈对我唠叨,何况作为陆家的人,婚姻不由我自己,也无可厚非。” 陆凛深性子沉稳,这是天生的,后天养成的,是他看待事物的大局观,以及身为陆家子嗣,未来的继承人,享受了钟鸣鼎食的优渥,也要做出牺牲取舍。 他很早的时候,还不懂得情为何物,就知道以后所娶的另一半,一定不是他心有所属的,而是家族联姻,利益结合的世家姑娘。 或许是太早就有了认知,才会在成年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唐依依,才会觉得当时叛逆的时光,是那么美好。 陆凛深沉了口气,也伸手将挣扎的叶然拽进怀中,他俯身桎梏着她,又道:“但是你呢?我爷爷发话你可以拒绝,你没有又是为什么?” “叶然……” 他轻喃着她的名字,也端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咫尺温柔的气息流转,却暧昧得若即若离。 叶然想说话,但却被陆凛深的声音抢了先。 他说:“你敢说你没有任何的贪念吗?叶然,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现在还矫情的作什么?” 叶然神色凝滞,大脑像是宕机了,瞬间一片空白。 贪念…… 确实,她爱他,就是唯一的贪念。 陆凛深蹙紧了眉,沉沉地望着叶然氤氲的眼眸,看着她苍白的面容,逐渐泛红的眼底,慢慢地弥漫至眼尾,如同快要破碎了一般。 他倒吸冷气,郁结的加重气力抓着她,终于耐不住质问脱口:“是物质方面我让你缺什么少什么了?还是床上我没满足你啊?叶然,你到底要怎么样!” 本来两个人好好的,即便无情无爱,可叶然乖巧听话,生活也很和睦。 突然之间,她就搬走了。 陆凛深隐忍了脾气,耐着性子来找她,也没阻止不许她出来工作,甚至只要她乖乖跟他回家,还像从前一样那样乖顺,他还能动用关系,让她在仁康步步顺意。 毕竟,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她。 而这份习惯,陆凛深不想,也不需要更改。 叶然怔怔地看着他,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说。 陆凛深可以给她所需要的一切,唯独没有爱,也做不到真正夫妻的那般。 若换了旁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泼天的富贵,不就是没有爱情吗?情情爱爱又不能当饭吃,何必庸人自扰的瞎矫情呢。 但旁人不是叶然,不是幼年期就认识了陆凛深,不是默默无语地藏在远处,看着他,欣赏他,慢慢的爱上他。 没有经历过暗恋,就不会懂,其中的苦涩,以及得到后不被珍惜,永远是个发泄的替代品,心事不被理解,情绪价值更不可能,那种寂寥苦楚,堪比地狱。 物质面包当然重要,爱情也不算什么,但叶然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 她爱陆凛深,爱的太久太久,爱的早已丢失了自己。 所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想要和你分开,彻底结束。”良久后,叶然还是说出了所想。 陆凛深嗤笑了声,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不可能!” 她想结束就结束,她想抽身就扭头走,当他陆凛深是什么? “这个想法,你给我彻底死了心!”陆凛深烦闷地磨了磨牙,满腔汹涌的情绪却在看到叶然苍白的脸色时,到底不忍。 他沉了口气,紧搂着她,将头抵在她肩颈上轻轻磨蹭,也放缓了声音:“叶然,我们不吵了,你也不用胡思乱想的,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的,好不好?” 叶然愣了愣,听着他罕见的软化态度,熟悉的哄劝安抚,她却心如刀割。 总是这样…… 给一刀子,再哄着喂来甜枣。 “你想上班,我不反对,嗯?”他继续哄着,还如同大狗狗似的在她肩颈上作祟,不安分的大手也搂着她的腰慢慢不老实。 叶然无措的一再深深吸气,她想直接推开他,想不假思索地拒绝,但是…… 真的有用吗。 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他,那么离婚就势在必行。 既然不能正面让他同意签字,那何不……迂回地想个办法。 反正只要签字了,离婚协议就能生效,再委托律师去民政局拿离婚证就好了。 这么想着,叶然打定主意,忍着胃里翻涌的孕吐反应,咬牙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凛深瞬时抬头看向她,漆黑深许的眼眸也亮得如繁星,熠熠生辉。 “真的?”他漾起了舒然的笑意,在她唇边轻轻一吻:“我就知道我宝贝儿最好了。” 第二十章 太侮辱了 听着他熟稔温柔的甜言,叶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她什么都没说,就是伸手拨开了他。 “我做的饭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我再做,但你要跟我回家。” 陆凛深握住了她的手,温缓的眼里也再无刚刚的汹涌,有的只是一汪深潭的讳莫如深。 叶然张了张口,一句‘我不’刚要脱口,又意识到自己暂时不能激化问题。 就在她措辞想着怎么婉转的拒绝时,又见到陆凛深环顾四周,十分不满的:“住在这里有什么好的?” 这里没你,哪里都好。 叶然在心里回,面上却皱了眉,而说:“我想试着自力更生一下,在家里闲了太久,我需要找点事来做。” 这就是她出来上班的原因? 因为在家里太闲了? 陆凛深沉了沉眸,莫名就想到周贺生不久前打趣的一句:“叶然整天围着你,总有天会烦的,到时候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还是……估计她也没别的法子。” 周贺生是看不上叶然的。 从很多年前,大家都还在学生时代就这样了。 具体原因不明,也没什么过节,就跟学校里一个淘气的男生,总想着为难欺负某个女生的道理相似,看不顺眼吧。 陆凛深没想深究,反正他的女人如何,也跟周贺生无关。 但现在仔细想来…… 确实不能让叶然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所以她想上个班也是好的。 就当兴趣爱好了,又不用她考虑挣钱养家。 陆凛深在方方面面上独断专行,说一不二,但对女人,尤其还是让他身体很满意的女人,他是不会处处干预,尽显金主的无理霸道的。 他只是缠着叶然,态度略显强硬的:“我刚就说了,你可以出来工作,但不能住在这种地方,太委屈你了,回梨园吧。” “以后每天上班,我给你安排个司机接送。” 三言两语,看似商量建议,实则不容置喙的态度依然是决断吩咐。 叶然紧起了眉,当即抽回自己的手:“不行,我不会再回梨园的。” 这话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拒绝得太生硬了。 生怕陆凛深再揪着不放,叶然又马上软化地改口:“暂时的,我……还在实习呢,有司机接送的,让同事怎么看?等我转正的。” 这理由好像也有点牵强。 叶然无措地抿着唇,伸手又拽了拽陆凛深的衣袖,声音就更弱了:“我不想被人拿住话柄,再说了,我喜欢学医,当个外科医生是我的梦想。” “凛深,我不求你支持我,但……能别让我放弃这次的机会行不行?” 叶然说话时自己不知道,以为只是放缓态度的请求。 实际上,在她拽上陆凛深的衣袖瞬间,他眸色就深了。 叶然性子好,温柔又和善,这点是叶爸爸妈妈用爱用心教养的缘故,还有随了母亲水乡人温婉的性格,平时讲话也是柔声柔语,别样动听。 而像现在她有求于人,软声软语的,整个人都又软又乖,特别想让人……牢牢抓在掌心,尽情欺负。 陆凛深垂眸望着她,凹凸的喉结上下滚动。 叶然也没抬眸,也没看他的神色,就等不到他的回声,以为自己计划落空,还急着想如何是好,岂料下一秒,她忽然感觉腰间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腾了空。 数天的寂寞,让陆凛深早已蓄势待发。 他一把扫落旁侧桌上的东西,不理会噼里啪啦的坠地声,将人放在桌上,他捏起她的下巴,汹涌的就亲了上去。 叶然浑身神经大惊,紧张得连推带抵,却也无法避让。 她惦念着腹中的宝宝,生怕有什么闪失,而且内心深处也不想再和陆凛深有什么亲密。 “陆……” 她想要说话,但支离破碎的声音勉强都溢不出一句完整的。 这可怎么办! 叶然的力气根本抵不过他的,体力的悬殊,让她不愿也不得不处于弱势,又急又乱的内心更是像长出的猫爪,疯狂又强劲地抓挠着千疮百孔的心。 “啊!” 疼! 陆凛深啃咬上了她的锁骨。 他莫名偏爱这个地方,每每都会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叶然抵触的双手也被陆凛深轻而易举地捕捉,继而就被解下的领带束缚。 “乖,不是说好不闹了吗?” 陆凛深挤出些耐心温声低语,伴随着喘息的嗓音,别提多性感了,但此时却让叶然毛骨悚然。 “我答应你,你可以住在外面……” 他游走的手,薄茧的指腹贴着她细腻纤细的腰腹,“但不是这里,我让靳凡在附近买个房子,我陪你一起住。” 叶然呼吸窒住,挣扎的动作也显然一僵。 她复杂地看着陆凛深,蕴满情绪的眼底,渐渐泛出从未有过的绝望,脑中也闪过很久前,她带着夜宵去会所找陆凛深,却听见他和周贺生的玩笑之言。 周贺生端着酒杯,吊儿郎当的眼神注意到了走到门口的身影,就故意歪身凑向陆凛深,说:“阿深,我一直没问你呢。” “你喜欢叶然吧?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留她在身边这么久了。” “别跟我说什么结婚了,以你的性子,完全可以婚姻就是个摆设,你俩各过各的啊。” 当时的陆凛深喝得有些醉了,意兴阑珊地看着手中燃着的烟,似笑非笑地掀了唇:“或许吧,毕竟她……很好睡。” 这话,太侮辱了。 叶然当时定在门口,怔愣的大脑像是被雷击,一时间缺氧得近乎崩溃。 一个女人,如果只是让男人产生欲望,那绝不是这个女人的优点和可取之处,女人也不该被这么糟蹋。 但事实证明,陆凛深留着她,还就是因为这一点。 往事过于沉痛,叶然也不想再重走老路,她压抑的闷气牵扯着五脏六腑,一阵阵上涌的心血,让她指骨绷紧,狠狠地使劲挣着领带。 “陆凛深……” 她话刚出,却被陆凛深又一次吻断。 随着衣物撕开的声音,叶然感知到肌肤接触空气的冷意,瞬间一路也凉到了心底,她绝望地再要挣扎,但已经晚了—— 第二十一章 要被发现 箭在弦上。 紧要关头,叶然一着急张嘴就咬上了陆凛深。 她大脑浑噩焦乱,也丝毫没顾及着力气,一时感知着陆凛深身形停顿,等再反应过来,血腥弥漫的味道,已经在彼此口腔中蔓延。 陆凛深没在意疼痛,就在放开她时,用舌轻轻的舔了下破裂的唇沿,再眯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叶然,小猫会咬人了。 有趣是有趣,但是,他不喜欢她这副过分抗拒的样子。 “你……” 陆凛深启唇刚要说话,突兀的手机铃声却响了。 叶然气喘吁吁,戒备又紧张的如临大敌,回过神看着陆凛深接起电话,她慌忙低头撕咬手腕上的领带,试图挣脱逃离。 “爷爷,您说……” 陆凛深听着电话,一手拦阻着她的举动,略带凉意的眼眸透出不悦,示意着她不许乱动。 “小然呢?你们最近怎么样?” 电话中传出老爷子苍老的声音。 距离太近,叶然轻易地就听到了,顿时心里一松。 爷爷一向对她极好,跟亲孙女也差不多,所以有爷爷的这通电话在,陆凛深就不会将她怎么样。 毕竟陆凛深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祖孙感情深厚,他也极为敬重爷爷。 叶然心里有了些底,不顾陆凛深的阻拦,推开他的手就挪身跳下桌子,三两步就冲进了卫生间。 费劲地关上门,努力反锁上。 叶然紧绷的心才总算松了口气,再慢慢地拆解领带,整理衣服。 却抵不过胃里不合时宜的孕反,难受地俯身扶着马桶,一阵阵的不适干呕。 陆凛深循着卫生间的方向不住皱眉,听着里面的呕吐声,深沉的脸色泛起疑虑,估计着还通着的电话,就道:“她挺好的,爷爷您不用操心了。” “我问的是你们。”老爷子不满答非所问,少顿就说:“小赵去给你们送东西,发现小然近期没住在梨园,你也不怎么回去,你们是吵架了?” 陆凛深笑了笑:“没有啊,我们好着呢。” “你的话,我不能信,把电话给小然。” 陆凛深迈步走向卫生间,隔着一扇简易的木门,他回着电话:“叶然暂时不方便,爷爷要找她,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呢?” 这纯属于明知故问。 老爷子就想试探一下两人是否在一起,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 感觉说不清,老爷子就沉哼了声,改口道:“算了,你和小然回来一趟吧,就今天晚上了,我让小赵去准备饭。” 说着就挂了电话,也不等陆凛深是否应下。 还是那么强势的一言堂,陆凛深把玩着电话勾了勾唇,再瞥向卫生间,他脸上笑意敛去,抬手叩门:“叶然,你怎么了?把门开开。” 里面没有什么回应。 呕吐声也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马桶冲水的响声。 叶然无力地直起身,疲惫又狼狈的脸色更加苍白,余光透过镜面,她抹了一把脸,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叶然。” 门外陆凛深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轻不重,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就是在这个时候,莫名地让人心口滞涩,十分压抑。 “你应该知道,这道门挡不住我。” 陆凛深的耐心已经告罄。 叶然不由得心里一抖,她知道陆凛深真要动气了,那后果是她承担不了,也不可预料的。 惹怒他不是目的,明哲保身,还能完美全身而退才是重点。 叶然捏着手指,默默给自己打气,却正好听到兜里的手机嗡了一声,她顾不上查看,就一把开锁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你别乱来!”她谨慎忙开口。 陆凛深确实有些怒意,毕竟对他来说,叶然听话乖顺太久了,稍微使性子闹个脾气,就当是情趣,他可以不在意的哄哄,但一次又一次油盐不进,没完没了。 那就是得寸进尺了。 他两手插兜站在门外,好看的俊脸此时全数阴沉了下来,翕动的唇也正要说话,却看到叶然闪躲的眼眸,以及因为紧张而呼吸不稳,脸色也很糟很差。 瞬间,他莫知所谓的怒意就压制了下来,就连出口的声音,也回归一如既往的温沉和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身体哪里不舒服?” 想到她之前也吐过。 还撒谎说什么低血糖。 根本不对,叶然跟他这几年,身体一直好好的,非常健康。 怎么会最近总是……呕吐。 “你不会是……” 一个猜测在陆凛深的脑中奓起,他刚要脱口,却被如同过激的叶然,慌忙打断:“我没有!我不是!” 这解释得欲盖弥彰,太牵强了。 别说骗过心思细腻,头脑敏锐的陆凛深了,就是骗骗旁人,都显得荒唐。 叶然着急地低着头,不断地啃咬着下唇,她跟别人不同,她是越紧张越慌乱,头脑就越清晰,逻辑能力也会变得很强。 “我没有嫌弃你做的饭不好。” 言犹在耳,陆凛深眼眸一下狠眯了起来。 “就是你做的饭菜……太淡了,淡中无味,我最近忙得吃饭不按时,有点肠胃炎,吐完了,让我缓缓就好了。” 说着,叶然为了自圆其说,还抬手按揉着胃部,迈步绕过陆凛深,坐去床上。 这解释虽然是临时起意的编纂借口,但却有些合理性。 因为陆凛深记得她上次呕吐,也是在吃了他煮的面之后,而这次,还是因为他做的饭。 陆凛深微微皱眉,思虑着自己的厨艺,真的就那么差? 只是调料味道太淡吗?那都给人吃吐了,怕是手艺差到了极点。 “这是这样?”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掏出烟,随意地咬在唇边,大步走向叶然,一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就要将人拽起。 他又说:“胃病不是小问题,别硬撑着,走吧,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就露馅了! 叶然不敢想象,陆凛深一旦知道她怀了孕,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绝不会是即将要当父亲的高兴喜悦,他曾经在床笫上,餍足过后,将避孕药喂进她口中,还哄劝地安慰说:“如果怀了,受罪的也是你,何苦呢是不是?” 第二十二章 骗到底吧 “不去!” 叶然惊慌的两字甩出,就迅速回过味。 她不能过激引得陆凛深怀疑,所以又忙解释:“我已经查过了,还用了药,症状不太严重,就是需要慢慢调养。” “慢慢调养?” 陆凛深审视的眸光居高临下的笼罩着她。 像一层欺压的阴雾,潮湿的剥夺所有氧气,威压得让人无所遁形,不得已溃不成军。 叶然努力保持镇定,尽可能地不动声色,不让他看出端倪。 “叶然……” 陆凛深唤了她的名字,低低的嗓音还如天籁,异常好听。 同时,他也伸手抚向了她的脸颊,慢慢地,缓缓地一寸寸的游走在她的肌肤之上,叶然感同过电一般,又如似毒蝎爬过,不寒而栗。 “我可能是没跟你说过,但现在说也不算晚。” 陆凛深自说自话的,也不需要叶然配合的回什么,他轻然扯唇一笑,低头凑向她的耳畔:“如果想要骗我,那就守好了谎言,一旦被我抓到,那你……” 没等他说下去,叶然被撩拨蛊惑又惊恐的满身不适,慌慌的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陆凛深没有拦阻她,就看着她别扭又拘谨的样子,翘起的唇畔又上扬了些。 他感觉叶然没胆子真的骗他什么。 最多就是女人的某些小心思罢了。 那就随她。 他也不想处处挟制,事事过问,让她一点私生活、独自的空间都没有。 就算养个阿猫阿狗,既然能讨的主人欢心,又让主人感觉习惯了这个存在,那也不能对宠物过于严苛,该有的些许放纵,还是要有的。 叶然没揣测他的心思,也不确定自己瞒的如何,只是不想再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继续和陆凛深相处,压抑的她太窒息了。 她想岔开话题,再下逐客令,犹豫时感觉兜里的手机又好像震了,拿起就看到屏幕上提示‘爷爷’两个字。 是爷爷发来的语音微信。 叶然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当即解锁点开了老爷子的语音。 “小然啊,最近几天怎么没来看爷爷呢?下午就来吧,爷爷给你做炒肝吃!哦对了,灵霜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你来,爷爷给你出气!” 这是之前老爷子发来的。 紧接着还有刚刚的一条。 “来了吗?小然你上车了吗?” 老爷子是个急性子,还催促上了。 叶然看了眼陆凛深,感觉这是个契机,当即不理会他的反应,就拿着手机给老爷子回微信:“爷爷,我才看到,我这就过去。” 回完收起手机,叶然就往外走,途经门口时还顺手捞了衣架上的外套,以及桌上的钥匙。 俨然没想管陆凛深。 这让某人脸色乱了一丝。 紧接着,叶然迈出宿舍时,陆凛深也大步紧随其后,并握住了她的手:“你想一个人回去?” 叶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错,就反问:“不然呢?” 陆总执掌陆氏集团,旗下分公司众多,又有数以百计的投资产业,每天日理万机,就是妥妥的大忙人,她总不会还巴望着他能和自己一起吧? 也没必要。 “……” 陆凛深沉默无声,就定定的垂眸看着她。 叶然扛不住他这样的目光,也觉得很烦,她又不是没脾气,因为爱他处处忍让,已经将她这辈子最多的耐心都消耗了,她不想往后再那么没有自我。 所以,她快速避开视线,也推开他的手,锁上门就一个人走向了电梯。 陆凛深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看着电梯门关闭时,他才迈动步子,走进了电梯。 两人无话,来到楼外一辆纯黑的迈巴赫已经等候,随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司机也察言观色的急忙发动开车。 “去老宅。” 陆凛深吩咐了一声。 司机连忙应下,稳稳地开车行进。 一路还是无话,只在途经某个菜市场时,叶然出声让司机找个地方停车。 她和老爷子的口味有相近的地方,平时饮食清淡,基本不太爱吃肉食,但极爱炒肝,很普通的特色小吃,烹饪起来却需要技巧,食材也讲究新鲜。 这处的菜市场,是当地老人常来的,其中一家店主的肥肠猪肝,保质保量。 叶然下车买了些,再回来时,她站在车外敲了敲陆凛深那边的车窗。 “怎么?” 车窗滑下,露出陆凛深好看的让人心跳的脸。 叶然拎着刚买的东西,说:“这些味道大,别弄脏了你的车,所以你和王叔先走吧,我打个车过去。” 迈巴赫是豪车,但在陆凛深的眼里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不在意什么脏不脏的,他就在叶然即将转身就走时,推开车门:“上来。” 叶然脚步顿了顿,踌躇两秒,也没再浪费功夫,就绕过去坐进了车里。 后半段的路上两人还是一路无话。 陆凛深也少见的没有嫌弃身旁那兜东西,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公司文件,时不时的手指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忙的一丝不苟。 叶然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思绪却闪回了三年前。 度过相安无事的婚后前两个月,陆凛深就出了车祸,重伤相当严重,经过几次大手术,医生也无法断定往后的恢复情况。 老爷子疼惜又无措,陆董和夫人也匆忙回国,两人经过国内外权威专家团队的几番会诊,慎重又无可奈何的做出了一个选择。 那就是让叶然早点怀上孩子,为陆家生下继承人。 但当时陆凛深满身是伤,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哪里是能身体力行要孩子的时候?陆夫人就劝叶然选择做试管,陆董也去宽慰劝解了陆凛深。 其实这个决定,从很多层面上都等于,是放弃了陆凛深。 陆家不能以后没有继承人,陆凛深真要残疾了,心性必然会大变,早点有了下一代继承人,他才能安枕无忧地去养病。 这个提议,对叶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她真的很爱他,为他生个孩子也合情合理,又理所应当。 但是,叶然却是第一个拒绝的。 第二十三章 嫌弃太脏 “我不同意。” 历来温柔和善,像是从来就没脾气的叶然,第一次对着婆婆,不仅违背了,还拒绝的声色俱厉。 陆夫人怔了怔,没有拿出什么已是夫妻生孩子是必须的这一套规劝儿媳妇,她甚至眼色制止着不让陆灵霜造次。 她想了想对叶然说:“你知道吧?你们的婚姻很唐突,也没什么感情基础,虽然有老爷子在,能护着你周全,但一个女人想在豪门立住脚,靠的不该是老人。” “应该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不管是豪门,还是普通家庭,婚姻的结合,女人仰仗的都是两者。 陆夫人有些歉意的一笑,再言:“显然前者有些差强人意,但后者,你可以靠自己来制造。” 言外之意,当时选择要个孩子,是陆董和陆夫人无奈之下的抉择,但也对叶然是有极大好处的。 陆凛深已经病重需要康复,这个过程就要一年两年,最终结果还未可知。 及早的通过科学手段,做个试管,叶然就当了妈妈,耐心抚育孩子长大,她不仅有了依靠,也等于有了资本。 “男孩女孩你不用有压力……” 陆夫人担心她顾虑多,又劝慰:“我和你爸还有老爷子都商量过了,想要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但什么样的结果我们也都能接受。” 想到什么,陆夫人不等叶然表态,她继续说:“当然了,两次受孕怀胎,对你身体肯定是很大的消耗,你放心,不管是产后恢复还是照顾孩子,我们都……” 叶然是有涵养的,别人讲话,她从不插言,哪怕是不爱听的,她也会耐心等对方讲完。 但这一次,她礼貌的出言打断:“妈对不起,您别说了。” “我愿意和凛深要个孩子,两个也没问题,但不是现在,等他身体恢复好了,我们会考虑着再要孩子的。” 说完,不等陆夫人再游说,叶然表明决绝的态度,就颔首走人了。 陆灵霜觉得她不识抬举,拦着她一通说教,言辞激烈的都侮辱人身攻击了。 可陆灵霜哪里懂得,叶然考虑的,从来不是她自己。 而是陆凛深。 陆凛深从小性子就强势,喜欢主宰掌控,任何事未雨先绸的同时,他也会按着计划策略,一步步的展开进行,他是天之骄子,也是天生的上位者。 这样的人,突遭重伤卧病在床,康复未果,已经对他来说是致命打击了,父母和爷爷还在这个时候,做出了尽快生下一代继承人的想法。 他会是什么心理?又该有多难受啊。 明明他还活着,即便康复渺茫,起码他还活着,至亲的人怎么能放弃他,选择用手段生个孩子,以此取代他呢。 即便豪门家族以利益优先,也不该是如此的凉薄。 父母出于多种考虑,可以不计较放弃他的原由,但叶然作为妻子,绝对不会。 当时她就想好了,如果陆凛深无法康复,就算后半辈子一直坐轮椅,她宁可守活寡,一辈子不做母亲,也甘之如饴地陪着他,不离不弃。 奈何她的这份好心,到底没能让陆凛深知晓。 那时候的他,躺在病床上,心性就已经有了些变化,他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说等两年,最多三年,他身体如果没有起色,那他一定会为陆家生出继承人。 这件事不了了之后的几个月,陆凛深总算可以出院了。 那天叶然很高兴,一直陪在病房忙前忙后,等推着轮椅陪他下了楼,照顾着陆凛深上了劳斯莱斯后座,她再要进去,却被他一把推开。 叶然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动作着急,不慎碰到了他腿上的伤口,她刚要道歉,就听陆凛深吐出了一个字:“脏。” “啊?”叶然一愣。 陆凛深微抬下巴,不悦冰冷的眸光扫视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十足厌烦和嫌弃地拧起眉:“衣服几天没换了?脏死了。” 叶然彻底愣住。 她始终在医院陪护,但也不是不爱干净,临近出院,她一时喜悦激动,确实有两天没回梨园洗澡换衣服,但就两天,也不至于脏到哪里去…… 陆凛深不想看她空白发懵的脸,直接一把推开她,按上车门,对着前面的司机吩咐:“王叔,开车。” 劳斯莱斯绝尘而去。 丝毫没有顾及不慎摔倒在地的叶然,险些还被车剐蹭。 这件小事,陆凛深很快就忘了。 但却像是隐藏在叶然心底的一根针,从那以后,她除非不得已,否则都不会坐他的车。 很多时候,陆凛深觉得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他又哪里懂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不是一点又一点的小事累积,千疮百孔的心又是从何而来。 叶然自寻烦恼地想了很多,感觉有些过了,幸好车也缓缓驶入了宽大的庭院,一座恢弘的宅邸屹立远处,古风古韵的格局建造,肃穆又庄严。 管家陈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看着车驶进来,忙笑着迎过去:“大少爷,少夫人,你们可回来了,老爷子都等好久了呢!” 陆凛深俯身迈步下车,很轻的“嗯”了声。 叶然从另边也下来,将拎着的一兜食材交给管家:“麻烦陈伯送去厨房,等会儿我去烧。” 陈伯一看,哎呦,正是老爷子爱的这口。 “还得是少夫人,知道老爷子的喜好!” 陈伯每每见到叶然都很高兴,这姑娘不仅是他看着长大的,也真的温顺识礼,不卑不亢,处处都讨人欢喜。 叶然一笑,边随着陆凛深往宅邸走,边和陈伯闲聊几句。 大体询问的也是老爷子最近的身体情况,平日饮食,有没有按时吃药和体检,家里的医疗团队定期会根据老爷子的情况,拟定调养方案。 陈伯一一作答,看着已经快走几步进了长廊的陆凛深,他故意放慢脚步,压低声和叶然说:“老爷子都很好,就是……有点着急想抱重孙子了。” 叶然微怔,不由自主地有些羞涩。 但心里却也泛起了苦味。 重孙子,她已经怀上了。 但不能把这消息透漏给爷爷。 第二十四章 风向逆转 陈伯当叶然是害羞,就想揭过这个话题。 奈何走在前面的大少爷,忽然颇有兴趣地回了头,还耳聪目明地听到了刚刚的那句话,十分配合地扔出一句:“催生啊?爷爷的意思?” “啊这……” 陈伯好尴尬。 确实是催生,但这差事怎么也轮不到管家插手。 可问题是,陆夫人常年居住在国外,忙着基金会和各种办展,身为资深艺术家,根本不操心家里这些琐碎。 陆董作为公爹,就算不定期地偶尔回国,也不会对儿媳妇讲这些,不合规矩。 再说老爷子,一门心思地想抱重孙子,背地里就和管家吐槽嘀咕,而等见了叶然,又心疼她不会说这些。 所以啊。 陈伯无措地连连尬笑:“哪能啊,大少爷你别多心。” 陆凛深自然不会责怪陈伯,就眼色示意让人先走,自己则慢步回来,自然地伸手环搂着叶然的腰,将人往怀里抱了抱,吐息如兰:“想生?” 轻轻的两个字,精准的触动叶然的心。 她诧异的抬眸看向他:“你……” 想要个孩子,几个字还不等脱口,就见陆凛深柔然的脸色,轻笑了声。 很轻蔑,也很不屑。 叶然刚刚提起的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窖,但这还不是更糟的。 陆凛深玩味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看着泛红的地方,嗓音也更缓:“要觉得寂寞了,你就养个宠物。” 话落,他也松了手,大步往前走去。 徒留叶然一人,呼吸凝滞,大脑连带着脊椎,一直到神经末梢都发着阵阵的僵硬。 早就知道他不想要孩子,但却没想到…… 他能用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叶然看着长廊里陆凛深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她突然转身快步朝着另个方向而去,来到庭院,她顾不上路过的佣人问好,钻进树后,死死扣着干裂的树皮,还觉得透不过气,又弯腰干呕了好久,才算勉强缓过一口气。 扣着树皮的手指破皮,渗出阵阵血红,她却浑然不知疼痛。 无助地大口喘息,胸膛急速起伏。 叶然感觉这一刻的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天旋地转,不知道是不是妊娠反应闹的。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跑来的佣人忙询问。 叶然不能让他人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也不想因为陆凛深的一句话,自己就控制不住情绪让人笑话。 她慌忙扫过思绪,挤出一丝笑:“我没事,就有点着凉了,我已经吃过药了。” 佣人松了口气,提醒她临近秋末冬初,注意保暖和照顾好身体,叶然附和两声,便重新进宅邸。 中式磅礴风格的偌大客厅,宛若皇城宫殿。 沙发的正中央,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老人,手中拄着一枚纯金镶玉的手杖,身后站着管家,身旁坐着同样上了年纪的金秘书。 老爷子一生辉煌,从过戎,抗过战,将青葱韶华的大好岁月投身热血,响应号召激流勇退,继承家业又叱咤商场。 如今年老了,虽彻底放权儿孙,但时常也会监督翻查项目报表,说是为了打发时间,实则就是闲不住,爱操劳。 陆凛深走进来喊了声爷爷,就习惯性的坐在了左侧方向的沙发。 优雅的两腿交叠,手中把玩着一根刚刚拿出来的烟,也不点,就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着。 他对面是一身懒散的陆灵霜,没什么坐姿,身子随意地躺靠在沙发里,还晃荡着洁白的小脚丫,秀着刚做的美甲。 “你给我站起来!” 老爷子从刚才就在训斥陆灵霜了,碍于隔辈亲,孙女也不当回事。 陆灵霜撇撇嘴,嘟囔:“爷爷你说我干嘛呀?我刚从看守所里出来,你知道这几天我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都吃泡面了啊!” 那种满是碳水又垃圾的东西。 “委屈你了?”陆凛深眉宇泛起了一丝折痕,没什么感情地睨了眼妹妹,再补一句:“没让你饿着就不错了。” 这话说得老爷子爱听,当即就道:“对!凛深说得对!就是我和你爸妈太惯着你了!” 陆灵霜没想到会被两面夹击,感觉自己处境不妙,坐起身刚想撤,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叶然。 “爷爷。” 叶然温声一唤,对着老爷子微微点头行礼,然后坐进了左侧较远的单人位置。 看着两人之间隔了十多米的陆凛深:“……” 老爷子脸上慈祥的笑容也僵了几分,随之恶狠狠地瞪了眼陆凛深,再将怒火泼向了陆灵霜:“你嫂子来了,你看不见啊?不知道说句话啊!没规没矩的,我们陆家怎么教养出你这个孽障!” 陆灵霜一怔,没想到爷爷会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孽障这种词都说出来了。 她委屈的嘴巴一瞥,哼声跺了跺脚:“爷爷!你干嘛啊这是,为了叶然你至于的吗!她就是个外姓人,我才是你亲孙女啊!” “你给我闭嘴!” 老爷子本来没太动怒,毕竟陆灵霜惹出来的事也不算大,况且孙女也蹲了几天看守所就当吃教训了,他再斥责几句这事就能揭过。 岂料陆灵霜死不认错,也不知悔改。 眼看老爷子拄着手杖要动真气,陆灵霜有点慌,再要说话,就被陆凛深截断。 陆凛深起身走到老爷子近旁,取代陈伯和金秘书,为老爷子拍了拍背,顺顺气,一边安抚着:“爷爷,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然后,他冷眸一转落向陆灵霜:“你刚刚说的那话对吗?叶然在陆家不是外姓人,是儿媳妇,孙媳妇,而你呢?” 这话堵得陆灵霜一噎。 叶然也蓦然怔住,错愕地抬眸看向陆凛深。 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女大不中留,你总有一天是要成家嫁人的,你对于陆家来说,才算是真正的外姓人。” 随着陆凛深再一句话出口,陆灵霜彻底傻了眼,满脸漆黑,难看极了。 老爷子也想趁机敲打敲打孙女,当即拄着手杖一敲地板:“说得好!陆灵霜,你要再这么无理取闹,整天和你嫂子对着干,那你这个小姑子,往后就别当了!” 第二十五章 推波助澜 “什么、什么意思啊?” 陆灵霜没闹懂,爷爷这是何意。 叶然也有点疑惑,目光看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愤然地盯着陆灵霜,不住的摇头叹息,更正道:“你说什么意思?就是把你逐出我们陆家,让你自生自灭的意思!” “……啊?” 陆灵霜大受震撼,也震惊得瞠目结舌。 从小到大,她这个陆家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满身的公主病,各种挑剔事多,惹是生非更是不在话下,但从来没有过任何时候,爷爷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哦,也是有的。 但凡涉及到叶然,老爷子都很生气。 可即便如此,也没说过不要她的话啊。 老爷子满脸威严,瞪着陆灵霜沉默不语。 一下子陆灵霜就知道老爷子是动真格的了,没有半点假话,也不是在吓唬她。 她瞬间就懵了,既委屈又难受,还气得火冒三丈,但不敢冲老爷子发作,她只能咬牙跺脚:“爷爷!” 见无法挽回,她调转枪口就横眉冷目的瞪向了叶然,恶劣的嗓音咆哮得更像是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叶然!都是你这个贱人!”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有一天好过的!” 类似于色厉内荏地放了两句狠话,陆灵霜灰溜溜又气鼓鼓地跑了。 她这一走,老爷子面子就维持不住了,看着叶然,无措地唉声叹气:“小然啊,又让你受委屈了,灵霜这孩子啊,说话办事都不过脑子,完全就是蠢啊……” 这评价很一语中的。 但叶然也没掉脸子,如同往常的面容柔缓,起身走向老爷子:“爷爷,您不用自责,灵霜看不上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话难听,我也听习惯了。” 这话看似是在劝慰,实则却是在拱火。 老爷子皱眉,看着叶然有些晃神,陆灵霜当着自己的面就对叶然破口大骂,那背地里呢?是不是骂得更过分,做的也更过火? 就在老爷子深思考虑该如何时,陆凛深眯眸看了眼叶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稍微用了力,警告的意思分明。 “别给爷爷添堵了,事儿不都过去了吗?”陆凛深平缓的语调没有起伏,也听不出异样,“往后灵霜不会了,你也不用揪着不放了。” 叶然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还维持着得体的浅笑,甚至还配合的拍了拍陆凛深握着的手:“你误会我了,我要真想计较,那陆灵霜不会是只蹲几天这么简单。” 她虽然出身的家庭不算上流阶层,但从小到大看着陆家的豪门生活,耳濡目染,又岂不知道如何真正地惩治一个人? 杀人不见血,伤人不作恶。 这点本事手段,叶然还是有的。 不过这次不是顾及陆凛深,而是陆爷爷,为了这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老人家,她才选择对陆灵霜点到为止。 陆凛深眯起的眼眸更沉了一些,声音也跟着放重:“叶然。” 老爷子看不下去两人这样,马上开口:“凛深你干什么呢?警告谁呢?小然是你的老婆!夫妻应该一条心,就算灵霜是你妹妹,也要看她闹出了什么事!” 如果是对的,那不用说了,哥哥帮着点妹妹,再正常不过。 可如今呢。 老爷子真搞不懂,怎么孙女一个不省心的,孙子也是非不分。 “爷爷您别动气。”叶然抽回手,端来热茶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满意地沉了口气,再稍微放缓语气对叶然说:“小然你是好孩子,这次爷爷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完,老爷子又侧头看了眼陈伯:“去把灵霜叫进来,她长幼不分,没大没小,简直太过分了!她要不来,就让她去后山祠堂跪着!没我吩咐,不许起来!” 陈伯愣了愣,这么重的处罚还是头一遭,也不敢忤逆,急忙应声就出去了。 老爷子再抬头怒气冲冲地看着陆凛深:“我叫老金整理了些公司的财务报表,想和你核实一下,但除了工作,也还有点别的事情。” 无需陆凛深言语,老爷子直接对叶然说:“听老陈说你买了菜,爷爷这儿有点事,你先去做个炒肝吧。” “好的爷爷。” 叶然知道老爷子想支开自己,笑着点头也往外走。 “老金,谈工作之前,你先去把家法给我拿来。” 老爷子率先吩咐,却不等金秘书回声,他攥着手杖已经抡向了陆凛深:“唐依依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别告诉我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带了怒气的几句话声音洪亮,往外走的叶然想不听见都难。 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也与她无关了。 她努力调整心情,走出客厅,跟着带路的佣人就进了厨房。 家里有专业的厨师,而且是每周轮换,防止家里人常吃一种饭菜腻倦。 叶然只负责做炒肝这一道菜,还有厨师和佣人在旁打下手,忙起来不过须臾,很快就做好了。 将菜放进保温的餐柜中,叶然往客厅方向看了看,不想惊扰着老爷子,她打算去院子里转转。 秋末的时节,温度降了些,但也不太冷。 叶然披了赵姨递来的外套,正要往外走,却见陆灵霜迎面走了过来。 “算你厉害。”陆灵霜忍气的脸色相当难看,但总算没说太难听的,就道:“换个地方,我跟你说两句话。” 叶然感觉从她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一个字不想听。 她就道:“免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陆灵霜见她没上当,不免又有点来气,但考虑着老爷子和她哥,无奈地瞪了瞪眼睛:“你想让我在这里,当着人来人往的面和你道歉啊!” “我不要脸的吗!” 陆灵霜扔下两句,扭头就往楼上走了。 叶然心里冷呵呵,压根不想跟过去。 赵姨却觉得这或许是姑嫂和好的契机,急忙道:“少夫人,您跟过去看看吧,大小姐脾气是不好,但总归没什么太坏的心眼,你们姑嫂,总这样也不是回事啊。” 第二十六章 计划达成 这话放在以前,叶然一定点头称是。 可现在,还姑嫂? 谁跟陆灵霜当姑嫂,谁倒了八辈子大霉。 赵姨见叶然充耳不闻,还有要走,就又道:“哎呀少夫人,老爷子是希望你们和好的,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就当心疼心疼老爷子了行不?” 委婉劝和的语气,充满了讨好。 叶然无奈地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赵姨,再想着陆爷爷,她到底于心不忍,点头说行,抬腿往陆灵霜离去的方向走。 走上旋转楼梯,二楼有个很大的露台。 以前养了很多花草,后来改建了阳光房,这里就空着和茶室连在一起,满屋雅致,但露台却是开放式的。 陆灵霜就靠在栏杆旁,嘴里叼着一根很细的纯黑女士香烟,望着叶然走来的方向,嫌弃又鄙夷地吐着烟圈。 “恭喜你,看到我抽烟了,可以找我爷爷和我哥告状了。” 陆灵霜沾染了很多恶习,抽烟也是其中之一,但都偷偷瞒着,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叶然没那个闲心,也不理会她没话找话,就道:“你想说什么?要是直接道歉就免了,我不接受。” 陆灵霜冷笑了声,夹着烟的手指向叶然:“不怪我看不上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你也配让我道歉?掂量清楚你算个什么货色吧!” “你不就是脸蛋长得好看了点,身材有容奶大了些嘛,借着这些勾引男人,你可真不要脸!” “幸好我哥有了依依姐,那才该是我的嫂子,你?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陆灵霜啰里啰嗦的说着时,叶然就不想听了,耸肩奉送冷冽一笑,她转身就想走,陆灵霜却发泄完了,还大步拦住了她。 “不乐意听?”陆灵霜猖狂的嘴脸恶毒:“那你就下辈子投个好胎,门当户对的你才能被别人待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个表里不一的臭婊子!” 咒骂的尾声一落,陆灵霜拿着手里的烟蒂,直接朝着叶然的胸前按去—— 叶然眼疾手快,也早对她有所防备,一把截住陆灵霜行凶的手:“我是没钱没势,跟你哥结婚,也确实是我高攀了他,但哪有怎么样?” 跟人吵架的宗旨,不是谁占理,而是谁能气死对方。 叶然掌握精髓,轻笑地掰开陆灵霜的手指,夺走烟蒂:“我就是嫁给你哥了,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嫂子,就算有天我和你哥分开,我也是他的前妻。” 陆灵霜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双手就要朝叶然厮打。 “你个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然闪身避开,温缓的话语还在继续:“你哥这辈子,都会留下属于我的痕迹,你崇拜的依依姐,也只能用我玩够了的二手货!” 这话说的,太毒了。 陆灵霜瞬间破防,愤恨得无比张狂:“啊你你!” 没叫嚷多大声,就被尖锐的吃痛声取代。 因为叶然趁着陆灵霜发疯的间隙,将手中的烟蒂一下按在了陆灵霜的手臂上,疼得她嗷嗷惨叫。 “这点伎俩,以后就别用了。”叶然推开她,再要往外走。 陆灵霜愤恨的膛目欲裂,冲过去就要偷袭,却被叶然识破,再次没能得逞,陆灵霜真的气急了,咬碎牙齿的同时,也一个健步先一步出了露台。 紧接着她拉过拉门,随着‘咔哒’一声,直接反锁。 陆灵霜捂着受伤的胳膊,又气又恼地盯着拉门内的叶然,得意瞪眼:“你个死骚货,就在里面待着吧,我看谁能救你!” 叶然猛然一怔,再要说话,以及试图开门,全然都无果。 而且,陆灵霜还按着遥控器,已经将外面的窗幔放了下来。 整个老宅建造的墙体很厚重,为了冬季保暖夏季避暑,这也就导致了异常隔音,而且这处的露台,避开了老宅前后院,属于独立出来的一部分。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也亮起了灯火,这个时间,一般佣人不会察觉这里,老爷子没有晚上喝茶的习惯,更不会来此。 白天还好些,晚上温度骤降,在这里待一宿…… 叶然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她有孕在身,最忌讳感冒发烧,因为不能擅自用药,就很麻烦。 “陆灵霜!喂!” 她试图喊了几声,得不到任何回应。 叶然无奈地反复吸气,一手扶着额头,不禁烦闷地想,陆灵霜真是有病! 玩这种老掉牙的小把戏! 再气也抵不过事实,叶然闹心的只能期盼爷爷吃饭的时候,让人来找她了。 但显然,她能想到的,陆灵霜也想到了。 所以陆灵霜一下楼就跑进了客厅,顾不上老爷子训斥没规矩,她直接撒娇似的凑过去挽着老爷子的胳膊:“爷爷,叶然做完饭就吃了,都不等你!” 老爷子以为什么事呢,就沉气地戳了戳陆灵霜的脑门:“吃就吃了,你还来告状,怎么想的?” 陆灵霜吐了吐舌头:“你不在意就算了,她吃饱了上楼睡觉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睡这么早,她说累了,整天啥也不干,好吃懒做,累什么累!” “你怎么管那么多?”老爷子很不满意孙女背后嚼舌根,连连摇头数落几句,又叮嘱陈伯:“小然睡了,就别让人去打扰她,没事的话,别让人在二楼走动。” 陈伯连忙应着。 陆灵霜计划达成,就也想撤,却余光瞥了眼她哥,犹豫着还是凑过去小声说:“哥,依依姐今天换药了,换的那个好像对身体影响负担很大,你知道不?” 陆凛深掀起眸,稍显迟疑,也低声回:“她没和我说。” 之后不用陆灵霜再说什么,他已经拿着手机起身,和老爷子说临时有事,就大步往外。 刚巧,露台的位置能瞥见一些玄关的方向。 叶然站在二楼围栏旁,眺望着走出门的陆凛深,着急地急忙呼唤:“陆凛深!” 声音再高,也抵不过宅邸面积太大,传播过去,也所剩无几。 但陆凛深好似有什么感应一般,停住了脚步。 第二十七章 因他而起 “喂!陆凛深!” “看这里!我在这里!” 叶然使尽全力振臂高呼。 陆凛深迟疑的脚步,也确实眼看着就要朝着露台所在的方向转来,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唐依依打来的。 “灵霜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阿深,我没事的,真的……” 陆凛深皱眉,拦阻打断:“别说了,我这就过去。” 收起手机,他没再理会任何,径直走向了远处停靠着的超跑。 叶然无措地还伸展着挥舞的手臂,目送着跑车轰鸣离去,她只感觉风中凌乱。 她听不见那通电话是谁打的,陆凛深平时也很忙,工作的事不断。 怪不得他。 只怪自己运气不好。 叶然吐了口气,一再紧着身上的外套,逐渐冷却的温度,裹挟着阵阵的冷风,迎面吹来,当真刺骨。 露台里只有两把藤椅和木桌,没什么能避风的地方。 连个角落都不曾有。 她站在围栏旁盼望着有人经过,但时间长了,又冷又饿,双腿都站得发酸。 坐进藤椅里,她拿着手机,除了工作群里有动静,就只有南辰给她推来了一个好友。 南辰说对方是他好哥们,也是雇佣叶然当翻译的老板。 叶然想要加了对方,可她手指冻得有些不听使唤。 眼看就要到冬天了,平时感觉不出什么,真的被关在露天地方,才觉出真的受不了。 她不是没考虑过给爷爷,或者陈伯去个电话,但电话都打不通。 这才发觉,不是手机问题,而是信号被屏蔽了。 陆灵霜还真是…… 做事毫无纰漏,够绝的。 但也不是该佩服她的时候,叶然考虑着要不翻出围栏,只是二楼,高度落差不算太大,就算直接摔在上去…… 不行,还有宝宝。 她不能拿自己孩子的安危,赌这一次。 而另一边,陆凛深没叫司机,自己开车去了云清湾。 唐依依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迁居移民,偌大的宅子,只有唐依依和一位保姆。 陆凛深走进客厅的时候,保姆正端着一碗喝尽的中药,担忧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唐依依,“小姐,这新药你吃不消吧?要不还是……” 唐依依靠在沙发里,怕冷的身上盖着毛茸茸的厚毯子,屋里也开着充足的暖气。 她执拗地摇摇头,声音气若游丝的:“不行,我心脏撑不住了,再不换药我怕是……” 没说下去,唐依依就看见了陆凛深,立马扫去脸上的疲惫,微笑的朝他伸了手:“阿深,你还是来了。” 陆凛深方才听见了对话,此时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 他伸手在唐依依的头上测了测,没再发烧。 唐依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挪起身,拉拽着陆凛深坐在自己身旁,她则依偎地靠进了他的怀里:“我怕你担心啊,何况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这次唐依依回国,也是因为心衰愈演愈烈,去了几个国家,遍寻名医,但除了心脏移植,也拿不出好的治疗方案。 迟迟找不到合适匹配,又万无一失的心源。 陆凛深为她安排了国内最好的医疗团队,根据她的情况,提出了改换以前每日的常用药,改为一款刚刚经过临床上市的特效新药,配合中药辅佐。 可这药在缓解症状的同时,也给唐依依带来了极强的不适感。 陆凛深之前就听医生说过,此时也没责备唐依依,就问:“能撑住吗?撑不住我们就去医院,别跟我逞强。” 唐依依笑的甜蜜,开心的一把环着陆凛深挺拔的腰身:“就知道你心疼我,阿深,几天没见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陆凛深没言语,慢慢的握住唐依依的双手,分开后给她盖好了毯子。 唐依依得不到回应,有些不甘心。 再想到前几天陆凛深确实守约,陪着她去了一趟长虹街。 重新走在两人当初定情的街道,周遭一切都没变,口碑极佳的几家店还在做生意,大排长龙的人也络绎不绝,但陆凛深冷漠的,却让唐依依深刻的感知到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她不想气馁,看着抽身远离自己的男人,看着那如画的眉眼轮廓,她浑身每根神经都叫嚣着不想放弃。 “阿深……” 唐依依再度开口,柔弱的姿态尽显,嗓音也软得不行:“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扔下了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其实我也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即便我的家庭不被你家接受,但我爱的是你,以后结婚过日子的人也是你……” 陆凛深点燃了烟,出言打断:“依依,我已经结婚了,这些话就别再说了。” 唐依依怔了怔,失神地落寞一笑:“是啊,你现在已经有了太太,我又算什么呢。” “不过……”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窝:“不过,我从不后悔当初为了你,落下了这个病。” 陆凛深含着烟气的薄唇,不太自然的抿成了一道直线。 几乎没人知道,唐依依的心衰,是因为他。 当年两人相识是在大学,陆凛深是高她一级的学长,也是学生会主席,忙着迎接新生的时候,凑巧就认识了唐依依。 率先喜欢追求的,也是唐依依。 陆凛深拒绝了两次,第三次还想再拒绝,唐依依却缠着他说:“我是女孩子啊,你给我留点脸面行不行?再说了,我就真的不值得你喜欢吗?” 这个答案,陆凛深当时有些不知所措。 唐依依长得好看,颜值是一顶一的,其他方面也很有才学,入学短短一年就成了校内风云的女神校花,方方面面无可挑剔,按理说陆凛深也没有理由不喜欢。 但他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陆凛深到现在也说不上来。 当年两人就算稀里糊涂地凑在了一起,就在确定关系的那天,长虹街的中央音乐喷泉,两人遭遇了绑架。 闹市街头,即便是晚上也人满为患。 可绑匪就那么嚣张的无法无天,猝不及防地打伤陆凛深,不由分说就要绑走。 第二十八章 谢谢成全 本来不管唐依依的事。 她也可以视若无睹地袖手旁观,毕竟绑架这种事,又有谁愿意掺和。 可是,唐依依的第一反应还是奋不顾身地追了过去,绑匪担心败露,就将她打晕也一并带走了。 之后的两天,两人一直被关押。 陆凛深苏醒以后,就想了各种办法,阻止绑匪欺辱唐依依。 然后两人再想方设法的试图逃走,也确实做到了,就是在绑匪追击的过程中,唐依依为了让陆凛深快逃,她吸引了绑匪注意力。 等陆凛深折返救她时,她已经被绑匪一刀扎在了胸口。 伤势太重,即便尽快脱险送去医院,唐依依也病入膏肓,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经过反复抢救,命虽然被保住了,但伤口触及心脏,往后再怎么调养,也落下了心衰的病症。 这件事就像陆凛深心里的一道疤,久久无法愈合。 他宁愿伤在自己身上,也好过别人为了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也是从那件事情过后,陆凛深自小身边就如影随形跟随的保镖,数量翻了一倍,而且随着年岁增长,保镖不会在明处相随。 但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有差池危险,一定数额的保镖如暗影护卫一般,瞬时就能现身。 陆凛深扫去脑中杂乱,慢慢吐着一口烟气,讳莫的眼眸落向唐依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最多三个月,心源不仅能找到,我还会安排你做移植手术。” 他让人出高价面向全世界寻找匹配的器官,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唐依依诺诺的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阿深,我最近好无聊啊。” “养个小动物怎么样?” 陆凛深记得陆灵霜最近看上了一只面纱犬,小东西长得很可爱,听说还能缓解人的抑郁情绪。 他之前对叶然说养个宠物,就是想等过后…… “我不要。”唐依依的声音打断陆凛深的思绪。 她再次起身凑向了单人沙发里的陆凛深,摩挲地握着他的手指:“我只想要你陪我,但你整天忙工作,你也不怎么理我。” 陆凛深抽回手指,淡淡的就“嗯”了声。 唐依依不满的噘噘嘴,忽然眸色一动:“要不,我去你公司打工吧?我也想出去工作了,忙一点,也省的我无聊。” “你打工?” 陆凛深皱眉,怎么最近一个两个的,都闲不住非要上班当牛马呢。 唐依依点头如捣蒜,乖巧地趴在陆凛深的腿上,嘤咛的声音更加魅惑无骨:“阿深你就答应我嘛,我不在乎职位的,要不我去你公司当个保洁?” “……” 陆凛深皱眉更深,伸手轻轻地推开她:“胡闹。” “哎呀我真的想去上班啦,但我身体不是特别好,去别的地方,我怕……万一犯病了,耽误工作又落埋怨,阿深……” 软磨硬泡的央求,听得陆凛深无所适从。 无法,他到底还是点了头。 “工作可以,但介于你的身体情况,安排什么岗位,我再考虑。”他说。 唐依依高兴不已,欢呼得仿佛脸上的病气都少了几许。 陆凛深没留太久,夜深了,让唐依依早点休息,他就开车走了。 几天了,叶然不在梨园。 陆凛深也减少了对于‘回家’的意愿。 他漫无目的地开车在繁华的闹市驰骋,到底还是将车开去了郊区,驶进了老宅。 已经后半夜了,宅邸内外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陆凛深停稳车,刚熄火,随着车灯暗下,一抹异常的光熏尤为刺眼。 他下车循着光源望去,就见到…… 二楼好像是露台的方向,有着些许光亮。 陆凛深皱眉,疑惑地大步绕过庭院,来到露台下,仰头看着楼上。 漆黑的夜色,楼上楼下的角度不清,他几乎看不到什么,但完全能确定,露台里有人。 会是谁呢。 “上面是谁?”他开了口。 迟迟没有回响。 这种宅邸不存在小偷的可能性,陆凛深也以为是不安分的佣人,因为佣人入住后宅,主宅晚上除了陈伯外,是不会留佣人的。 他就要走,却忽然听见楼上传来的一阵动静。 像是有人挣扎着从某处爬起来,摩擦衣物和鞋子踩着地板发出的。 继而就是一道苍凉无力的声音。 “陆……陆凛深?” 熟悉的声音,让陆凛深瞬间心口像是堵了什么棉絮,很烦,很燥。 他往后退了几大步,这才看清努力趴在围栏上的叶然。 瘦瘦的身子几乎支撑不住似的,手机光亮映照之下,姣好的容颜此时也显得有些恐怖,也苍白得没什么气色。 却在看见他时,叶然的眼眸泛出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真的……真的是你!” “陆凛深你快点……快点过来把门打开,我冻死了!” 叶然很焦急,也很虚弱,冻了大半夜,她浑身宛若冰块,一点温度都没了。 冷得她全身发抖,牙齿磕碰。 方才听见陆凛深的声音,都还以为是幻觉。 她急得不行,陆凛深却远距离的站在楼下望着她,深沉的眸色黯淡,不合时宜的思绪,让他想到了很多年前。 曾经的叶然,每次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都会如现在这般,清澈的格外璀璨。 一颦一笑,都透着暖暖的柔和。 以前他还想过,如果自己的妹妹是叶然,该有多好。 那么温婉可人,那么懂事独立,那么循规蹈矩,那么……不会出格闯祸。 所以在老爷子提出结婚的时候,他反对得特别强烈,不仅是不想被冒然决定婚姻,更多的还是……对方是谁,都不能是叶然。 他曾真心当成妹妹的人,怎么能变成同床而睡,同榻而眠的夫妻呢。 这太荒谬了,也太离奇了。 直到他保持着决绝的态度,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就在老宅的二楼,微微半敞着的房门,让他上楼在走廊里就听到了叶然说的话。 “我想嫁给他,爷爷,谢谢您,成全了我。” 那一瞬间,陆凛深之前所有的抗拒,所有的排斥,所有的不惜和老爷子撕破脸的冲动,都变成了一个讽刺的天大笑话。 第二十九章 瞒不住了 所谓的结婚,不是爷爷的意思。 是爷爷看穿了叶然的心思,以及多年来的伪装,为她做了个顺水人情。 陆凛深始终很清醒地知道,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对他有所图谋,包括爷爷和父母,他若不能恰如其分地挑起陆家的重担,不能完美地出任继承人,操持陆氏所有资产,那么,他就出局了,没用了。 即便是一手带大他的爷爷,虽然不会忍心驱赶,但也会对他露出废物的厌弃。 他不能出纰漏,他不能挫败,他不能因个人得失,而牵连拖累整个陆家,他从懂事起,肩膀上就累积了无形的重担。 所以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没谁能真正走到他内心深处。 曾经,他以为叶然和所有人都不同。 这个单纯的傻妹妹,很天真,很烂漫,像是他疲乏劳累过后,能远远看一眼的心灵寄托。 直到那次以后,他终于发现,原来叶然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都在图谋,都在打着算盘。 既然如此,婚姻照旧,但他却克制不住的对叶然产生反感,憎恶,甚至嫌弃。 一场车祸,两年康复,期间叶然陪伴在侧,陆凛深的心也不是石头,渐渐就被融化了,所以双腿真的能走路了,恢复如常的那天,他将她抱上了床。 那晚过后,两人之间的很多东西,全都变了。 他痴迷上了她的身体,也再做不到褪去婚姻的枷锁,重新和她回归单纯的时光。 这也是听到叶然说出离婚,陆凛深坚持不会同意的原因。 都说婚姻是坟墓,会将两个相爱相依的人,变得面目可憎,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也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免俗呢。 陆凛深怅然的思绪还在游走,楼上露台中的叶然却冻得瑟瑟发抖,再难坚持。 她忍不住,挥舞发僵的手臂:“喂!陆凛深!” 这声终于唤回了陆凛深的注意力。 他烦躁的脸色阴沉了几个度,没说什么,迈步绕进玄关。 不过片刻,他大步流星地走进茶室,打开窗幔,拧开了拉门。 叶然一步迈进茶室,终于感觉到一丝温度,但却杯水车薪,她冻得浑身发抖,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法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凛深问了句,但想到之前陆灵霜的反常举动,答案不言而喻,他烦闷的脸色更显阴郁:“你不会给陈伯打个电话?就这么冻着,你怎么想的?” 叶然全身冷得堪比冰块,头脑昏昏涨涨,张口也口齿发颤,就索性闭嘴什么都没说。 陆凛深脱下外套一把罩在她身上,再要环着她肩膀,叶然却有意想躲,奈何僵硬的身体动作费力,还是被轻而易举的捉住。 “你傻不傻?” 陆凛深嫌弃的眼神透着烦,却长臂穿过叶然的双膝,将人打横抱起,大步下楼。 两人在老宅也有房间,就在一楼的最里侧。 陆凛深将人抱进房,再放到床上,无需他做什么,叶然笨拙地试图活动发僵的身体,努力地扯着被子,一点点的往身上裹。 可见真是冻厉害了。 陆凛深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随着深深地沉了口气,他一边点了根烟,一边走到床边拿起对讲机,直接吩咐:“陈伯,马上叫两个人,去煮姜汤。” 可怜还在睡梦中的陈伯,一把年纪了,险些没让突然炸响的对讲机,吓出心脏病。 叶然有心想拦阻,奈何她劫后余生,浑身又莫名的发烫,阵阵的冒冷汗。 她感觉不好,就怕已经开始发烧了。 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对陈伯说对不住了,之后和陆凛深说:“姜汤放点糖。” “……” 陆凛深一紧眉,说了声:“你还事儿不少。”转而又对着对讲机交代:“记得姜汤多放点糖,快点送过来。” 陈伯麻溜爬起来回:“好的大少爷,不过是您喝,还是少夫人?” “叶然。”陆凛深没什么好气,又叮嘱:“再把家里的医生喊来。” 一听医生,叶然瞬间警笛大作,顾不上还很不适的身体,一股脑就下了床。 “不用叫医生,我……我没那么严重。” 她不擅长撒谎,临时编纂理由也需要思索。 陆凛深关了对讲机,一手扔去桌上,另只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嘴边咬着还在燃着的烟,对叶然往床的方向示意了下:“严不严重不是你说了算。” “我真的没事。”叶然依旧站在原地,无力的解释愈显蹩脚:“就是着了点凉,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 没说下去,随着陆凛深的目光看过来,叶然心虚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问:“你是因为谁着凉的?” 叶然无所应答。 陆凛深走向她,再道:“还是我应该问你,是谁把你关进露台的?” “是我妹妹对吧。” 疑问的话语,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叶然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满身的酸胀,头都开始晕转。 陆凛深一手覆上她额头,感知着滚烫的温度,他脸色沉多了:“你不想叫医生来,是想把病拖严重了,好在我爷爷面前再咬陆灵霜一口,还是……” 他有意没说下去,大手逆转也抬起了叶然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叶然身体闹问题,不是今天才有的。 早在数天前,陆凛深就见到她呕吐,最近的脸色也一直很不好。 什么他做饭难吃,那根本就是借口。 叶然大脑嗡地一声,她现在精神不济,身体也很难受,这种状态别说找个合适的理由,就是编个谎话都很难骗过陆凛深。 “我能瞒你什么?我是真的没事,你不用多想了……” 她忐忑的抿唇,说话时想要别过头,却被陆凛深桎梏的更紧。 他低头深深地望着叶然的双眸,渐次浅眯,出口的声音虽是很缓,却也很轰击心底:“迟迟不肯去医院,不愿意见医生,你是怕查出什么,还是怕我发现?” 叶然怔愣的脸色满是惶然。 混乱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瞒不下去了。 第三十章 别听屁话 “嗯?怎么不说话?” 陆凛深等待的耐心即将耗尽,敏锐的眸光,也逡巡得如似看破叶然勉强的伪装。 “哑巴了?” 他又道了声,附送着轻轻的哼笑,又嘲弄又极具压迫。 叶然混乱的内心天人交战,咽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张了张嘴,竟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完美地转移陆凛深的注意力,还能打消他的怀疑。 想要真正的瞒住他,太难了…… 偏偏就在这时,陆凛深耐心彻底见底,直接一把捞起了叶然的胳膊,猝不及防的举动和力气,让本就心虚的叶然防不胜防,脚下一趔趄,牵扯得腹部一痛。 “啊……”她疼得叫出声。 声音不大,但却足足的引起了陆凛深的好奇。 他垂眸打量着她:“哪儿疼?” 随之,他的大手也落向了她的头,轻喃:“是有点发烧,身上关节疼?还是……” 陆凛深故意没说下去,疑虑的眸色渐深,另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抚向了叶然的腹部,继而补充完:“这里疼?” 叶然大脑震动,浑身霎时僵住。 轰鸣的大脑只挤出几个字——陆凛深知道了! 就算不能确定,他也猜出了七八分。 不行。 情急之下,叶然绞尽脑汁努力伪装得镇定自若,一下推开了陆凛深的手,气息不稳地开口:“我……我发烧了,浑身关节疼不是正常的吗?” “不用去医院,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叶然说着就转身往楼下走,想着等会儿陆凛深让陈伯或者家庭医生送来药,她当面含在嘴里,等过后吐掉药物就行了。 但却没想到,陆凛深看着她的背影,忽地来了一句:“怕是不行吧。” 叶然脚步微顿,闹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对她患病这么重视。 哦想起来了,是因为陆灵霜。 她被关在露台大晚上,着凉发烧,若转天病情加重,难免老爷子会对陆灵霜兴师问罪,陆凛深想护着妹妹,大事化小。 知晓大概,叶然还是克制不住的心里一阵泛酸。 她自嘲地仰头倒吸了一口气,对这个男人,她还傻乎乎地抱有什么期待,这颗心,怎么不就死了呢。 懊恼归懊恼,事情也得解决。 叶然无力的抬手拢着长发,转过身,无精打采病殃殃地看着陆凛深,出口的声音还很淡,很轻,却直戳人心底。 她说:“医院,那种地方,你还没待够吗?” 陆凛深呼吸轻微一滞。 这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一刀见血。 方才陆凛深确实有所怀疑,毕竟叶然最近身体一直不大好,还总是借口不肯去医院。 这也就导致了,他口头上置气,但实际上……若是可以,他宁愿此生都不再踏进任意一家医院。 那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车祸,让他重伤濒死,反复的抢救,一次又一次的大手术,以及术后的种种复健恢复…… 对于陆凛深来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可以想象的,国内外所有资深医生专家都对他的伤情,做出了近乎‘死亡’的预判,开放性断裂的骨头,切除的胃部,伤及的脏器,还有难以恢复的神经。 这就像死神饶过一命,抽身离开前设下的一道道屏障难关。 陆凛深要用何种毅力和魄力,才能顶住压力,克服困难,突破身体极限,一步步地恢复如初,直至现在变得和从前无异。 说来好听,也简单,但实际的过程,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懂。 叶然看着陆凛深缄默无言,就知道自己这个借口找对了,这也是唯一能打消陆凛深怀疑的杀手锏。 她隐忍着身体的不适,垂眸看着色泽暗淡的地板,柔软好听的声音显得有些悠远:“我陪你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出院后,也时常总往医院跑……” “那两年,不仅仅是你经历了,我也参与其中,医院那种地方,要不是我学了医,又梦想当个外科大夫……但即便如此,除非工作,我也不愿意再去医院了。” 那就像梦魇,闻着医院固有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有的焦虑,有的庆幸,有的难受,有的痛苦……那一幕幕,都让人触景生情。 叶然找的是借口,但说出来的,却也是满含心绪的实情实感。 不等陆凛深作何反应,叶然身体撑不住,也不想再耽误,转身就下了楼。 两人的房间在一楼,仅次于老爷子主卧的次卧,很大,很奢华,但一切都是古风古韵的中式装修风格。 叶然进来也没开灯,借着透过窗幔缝隙的月光,径直走到大床旁,顾不上洗漱什么,直接拢着身上的外套,直接躺下了。 持续发热的身体,温度不低。 无法盲目用药,她只能强撑着。 好在一般身体处于这种情况时,大脑昏昏沉沉,不多时就陷入了睡眠。 也就浑然不知,陆凛深走进房间,慢慢地踱步坐到了床边,静默地望着她,虚弱的脸色,让本就莹白的肌肤变得更加苍白。 浓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让眼底的阴影更深,怕冷似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一只垂落在床边的手,清瘦见骨,纤长洁净。 陆凛深看了一会儿,伸手为她调整了一下盖着的被子,等再要起身,却被那只遗落在外的手,勾住了衣袖。 他怔了一下,再掀眸看了眼叶然。 她还在睡着,呼吸有些沉,却也没有别的异常。 应该是睡梦中的无意识举动。 陆凛深皱皱眉,握着她勾着的那只手,感知着她手心的凉度,他眸色沉了些。 他车祸重伤的那两年,不是他想忽略她,也不是他心冷,完全不在意她的陪伴和照顾,而是…… “凛深,你是读完了博士的,受过那么多年教育,你觉得医生是神吗?” 很难想象,当年面对着躺在病床上烦躁又焦虑,虚弱还伤势极重,又被医生断言难以康复如初的陆凛深,叶然温声细语地在旁,竟能问出这种话。 “医生不是神,能不能恢复如初,不用听他们放屁。” 第三十一章 努力去干 叶然是温柔的。 那种柔是自小养成,也是骨子里散发透出来的。 长相温婉,性子温淑,说话的嗓音不管是气急了,还是正常言语,都是温温软软,像极了她母亲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小女人。 所以她不会骂人,更不会说粗话。 陆凛深认识她的时间不短,十多年呢,即便婚后不愿相处,可距离车祸发生也才个把月,一个人哪能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就让突然听到叶然说那些医生放屁时,陆凛深怔愣得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叶然悉心地还在拧着热毛巾,一点点为他擦拭着胳膊和手指。 她也没注意陆凛深的神色,就垂眸继续道:“我们要相信科学,但除此之外,我们更应该相信的,是自己。” 说到这时,她抬头终于看向了陆凛深。 陆凛深还处在震惊中,深邃的眼眸复杂地迎着她,没说什么。 “人这一生,该走什么样的路,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别人决定不了,外界也干预不了太多,能做决定和改变的,也只有自己。” 叶然以为他听不懂,毕竟当时的陆凛深,情况真的很特殊,性情也有了些变化,没办法再和曾经以往的他相比了。 她耐心地解释着,还伴随着温婉的笑容:“你想恢复如初,想要双腿能自主行走,不想做个残废,那就别考虑其他,努力去做就好了。” 从始至终,陆凛深都什么也没说。 叶然点到为止,也没再墨迹游说。 其实,她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尤其是陪在陆凛深的身边,不管是在病床旁照顾,还是陪他做一项项的检查,力所能及地做好了,也不多言多语。 很多时候,陆凛深都忘了身边还有这个人。 直到出院了,医疗团队为他量身打造了康复计划,陆凛深每天除了八小时的睡眠休息,其余时间全都沉浸在康复室内,做理疗,做复健。 这些也都还好说,一段时间后,他就需要独立尝试行走。 一开始也是在特制的跑步机上,调的速度很慢,旁边也有辅助支撑的扶手,但医生还是建议叶然在旁搀扶,帮助他度过第一关。 那是陆凛深第一次尝试脱离轮椅,慢慢地站起来。 叶然也没拒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即便她一米六七的身高,又过于纤瘦,根本撑不住陆凛深的身高和重量,她也咬牙强撑,尽力而为。 但第二次…… 她就不干了。 “复健是你一个人的事,总不能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搀扶着帮你吧?”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凛深,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她微微一笑,对着陆凛深挥手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就果断抽身站去了一旁。 “……” 陆凛深当时有点气,又有点恼,这就导致了第二次的直立行走,完全失败。 可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那晚结束后,叶然推着轮椅陪他去卧房,陆凛深冷漠地没和她说一句话,叶然也没在意,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但等次日的康复训练,她就不陪同了。 从那以后,一直到陆凛深完全恢复健康,叶然都没陪过。 她是温柔,但越是温柔的人,一旦狠起来,才最致命。 陆凛深一大早就从老宅走了。 临走前,他去了趟庭院。 老爷子起得早,穿着唐装在陈伯和几个老佣人的陪伴下打太极。 “昨晚你在这儿睡的?” 老爷子一抬头就看到了陆凛深,也没停下手里慢吞吞的动作,就开口问了声。 陆凛深点头嗯了声,慢步临近:“我让靳凡把灵霜的所有银行卡都停了,她最近做得有些过分。” 闻言,老爷子停下了动作,疑惑的“哦?”了声。 陆凛深轻微拧眉,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老爷子默了默,自己带大的孙子,秉性最了解,断然不会做出六亲不认,离经叛道的事情,加上陆灵霜屡次不听话,也确实该好好惩治。 反正就是停了银行卡,也不是什么大事。 “行吧!”老爷子懒得多问,点点头叹道:“你爸妈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的,你这个当哥的,就多操心管管你妹妹吧。” 什么都指着老爷子,也力不从心啊。 此外,孙女不像孙子,又不用继承家业。 说老爷子不偏心,那不现实。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老爷子见陆凛深要走,急忙握住了他的手,叮嘱道:“那个唐依依啊,你得拎清点,谁才是你的亲媳妇,你心里得有数啊!” 关于这事,昨天老爷子苦口婆心的已经跟他说了很多。 陆凛深扯唇轻轻一笑,有些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声:“爷爷我知道了,您也别总操心这些了,好好养好身子,我抽空再来。” 老爷子目送陆凛深离去,又叮嘱陈伯让所有佣人都小点声,别吵扰叶然睡觉。 整个上午,老宅都安安静静的,好像没什么人活动一般。 这确实让叶然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但临到最后,她竟然是被闷醒的。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就觉得身上好像压覆了一座大山,沉沉的,闷闷的,又压又热的让她完全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 她没空感觉病情有没有好转,首先惊诧地发觉自己爬不起来。 本该很简单的坐起来,她竟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挪身坐起来,然后定睛一看,倒不是她病得严重有多虚弱,实在是…… 身上盖的被子太多了! 一层又一层,足足有六层! 还全都是质地精良的天然蚕丝被! 谁做的? 叶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灵霜,一定是看她昨晚从露台出来了,感觉没冻死她,就想用被子压死她。 但转念一想,陆灵霜再嚣张,也不敢闯进她房间放肆,因为这里是老宅。 那会是…… 叶然确定昨晚自己睡前,好像都没盖被子的。 她侧身往旁边看了看,被褥整洁,完全不像是有人躺过的痕迹,那也就是说……陆凛深昨晚进了房间,没躺下睡觉,反而拿了这么多床被子盖她身上了?! 第三十二章 他有女友 叶然纳闷又震惊的久久无言。 实在琢磨不透陆凛深的心思,也只好随他去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热的,闷出一身汗,叶然试了试自己的体温,不仅退烧了,好像一觉睡得很足,身上的疲乏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她庆幸地舒了口气,再后知后觉地看着窗幔投射的绚烂光线,慌忙拿过手机看眼时间,完了,上班彻底迟到了! 不仅迟到,还旷工一上午。 她无措地咬唇,看着手机里陶静和科室主任打来的未接电话,以及询问的微信,她只好硬着头皮回拨了过去。 解释了一下自己昨晚感冒的事,介于她怀着孕,科室同事不知道,但任院长悄悄将这件事透露给了科室的熊主任,让多照顾一下叶然。 熊主任也没责备,还多给她半天假,但下午四点前要到医院,因为有场大手术,所有科内实习生都要到场观摩。 难得的学习机会,叶然也不会错过。 处理完这些,叶然慌忙去冲了个澡,梳洗妥当,在更衣室选了套衣服,全部换完才出了房间。 “少夫人您醒了?” 佣人在走廊上悄无声息地打扫着,早就听闻她房内有动静,但不敢惊扰。 叶然看他们小心谨慎的,很不好意思的歉意一笑,连忙点头:“我醒了,是爷爷不让你们吵我的吧?真对不住,不好意思。” 佣人哪能让她赔礼道歉,也连忙说着客套话。 可话虽如此,老宅上下的佣人,包括陈伯,都觉得叶然平易近人,是个很好相处的少夫人,往后她入住老宅,成为当家夫人,所有人盼望着呢。 叶然从走廊出来就去找了老爷子,没提陆灵霜的所作所为,也没说自己着凉感冒,她想打个招呼,陪老爷子用个饭就走。 结果吃完了饭,陈伯从厨房拿出一份精致的食盒。 “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胃病好像又有点要犯了,看他最近都没什么食欲,这是家里厨师做的营养餐……” 没让陈伯唠叨下去,老爷子就狠瞪了对方一眼。 叶然明白,老爷子这是护着她,不想干预她和陆凛深之间的问题,也不想让陈伯多管闲事。 老爷子还是怕她多心,就道:“他一个小子,什么胃不胃病的,男子汉大丈夫,哪儿来的那么娇气?” 叶然笑笑,没说话。 老爷子又对着陈伯调侃道:“难道还真像网上说的,十个总裁九个有胃病啊?就算是那样,那凛深也该是最后多出来的那个特殊的!” 陈伯无奈苦笑:“您说的是,但是大少爷的胃不是做过切除手术……” 话又没说下去,而且声音越来越小,毕竟老爷子的脸色已经不好了。 叶然深吸口气,知道爷爷袒护自己,但有的话也要说清楚:“爷爷,是这样的,以前凛深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在料理,每天中午我也去给他送饭,但是……” “最近我回医院上了班,实在没时间,而且,他胃也养得很好了,在公司吃的也是营养餐,厨师精心调配出来的,怎么都比我做的味道好。” 话外之意就是,别再指望叶然巴巴的主动伺候他了,当牛做马的日子,没了。 老爷子自然是无话可说,慈爱的笑容点点头,叮嘱叶然上班别太累,那点工资不算什么,还悉心的往叶然兜里塞了两万现金。 婚后陆凛深确实给了叶然一张超高额度的副卡,供她随意挥霍,而且什么都不过问。 但叶然从来没有花过。 她不喜浪费,也不想铺张,若不是成为了陆家少夫人,每个季度奢品大牌设计师都会将新品送去梨园,她连穿着打扮都不会过分奢侈。 陆凛深从来不管这些,也没注意什么,可老爷子早就知道,所以时常往叶然兜里塞现金,就当红包,让她手头宽绰些。 叶然推拒不过,也只好收着。 就是准备往外走时,陈伯拿着食盒,到底没忍住说:“少夫人,外面厨子做得再好,也抵不过家里人做的啊,主要是那份心是吧?” “少爷最近真的太忙了,您就当心疼心疼他,把这饭送给他送过去吧。” 老爷子本想阻拦,但一想,叶然过去送饭,保不齐会和孙子接触,就当是撮合两人了,说不定关系还就缓和了呢。 就这么的,老爷子还哼哈的补充了两句,说叶然去上班就当顺路,送公司前台就行了,不然也得安排佣人过去。 叶然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家里派了司机,一路直接送叶然到了陆氏大厦楼下。 这里距离仁康不太远,坐公车几站就到了,叶然就让司机打道回府,自己拎着食盒进了公司。 已经过了午休时间,大厅里原本四位前台接待,此时只有一位。 都认识叶然,虽不知她就是老板娘,总裁夫人,但也知道她是照例来送饭的,不会多问什么,就看着她笑道:“最近怎么没来啊?是家里有事,你请假了?” 叶然:“……” 沉默以对。 不止前台,公司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陆家的佣人。 还有次前台私下询问过她,在陆家帮佣一个月多少钱,若是报酬高,她们也想转行呢。 这讽刺的。 叶然都无力吐槽,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活该。 她就点点头,再要往电梯走,前台却越过来拦住她:“哎,等会儿再上去吧,这个时间陆总估计都吃完饭了,而且他现在正忙着入职会呢。” 叶然下意识一疑:“入职?” 据她所知,陆氏高层以上并不缺人,若是往分公司调遣派任,那也不至于总部办入职欢迎会,至于高层以下的,那也没有资格总裁亲自组织入职会。 前台就说:“嗐,你是真请假了不知道啊?唐小姐来了,陆总亲自任命的总裁部秘书。” 唐小姐? 叶然心里打了个怔,不自然地脱口:“唐依依?” “对啊,就是她,听说啊,她还是陆总的女朋友呢!” 前台一脸期待,满是羡煞:“哎呀,要上演办公室恋情了,我就能磕cp咯!” 叶然却大脑轰鸣,一片空白。 第三十三章 头等大事 “她还是陆总的女朋友……” 前台不经意的一句话,像一道重型炸弹,毫无提防地在叶然大脑狂轰滥炸。 两人是以前交往过,但不是早就分开了吗。 什么时候复合的。 陆凛深对外不肯公开他和叶然的夫妻关系,却对外公开了他和唐依依的男女朋友关系? 以前叶然还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前任回来了,陆凛深一夜未归,换了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经手的衣服,这些确实能判定些什么,但还是……有点武断。 万一呢。 万一两人清清白白,万一陆凛深对唐依依已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而现在,一锤定音。 彻底敲定了陆凛深就是婚内出轨。 前台被叶然瞬间煞白的脸色吓住了,忐忑的:“你你……你怎么了?唐小姐是陆总女朋友,你这么……惊讶的吗?” 而且前台也想不通,这点事跟叶然这个家里女佣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女佣想上位,窥觊着自己老板? 天呐,又要上演一出大戏了。 前台秉承着吃瓜的心态,还想在劝慰叶然的同时,打听点内幕隐情,奈何叶然状态不济,而且不远处的电梯开合,也有一个人走了下来。 “叶然?” 周贺生接着电话,大步走来,余光瞥见叶然就挂断电话,脚步一转:“还真是你,你这是……” 没问下去,周贺生就瞥见了叶然手里拎着的食盒,瞬间莫名熟络温和的态度,转换成轻蔑的一笑,挺膈应人的:“来送饭的?但你这时间也太晚了吧!” “还有啊,你最近几天干嘛去了?怎么没见你来送饭啊。” 这语气,听着就有点数落的责备。 叶然充耳不闻,只在默默的运气平缓自己紊乱的心。 前台却在对着周贺生叫了声周总后,就用一脸好奇八卦的神色盯着叶然,以为她这个女佣和老板置气,没请假就玩消失,这又突然回来却发现老板有了女友。 叶然没理会前台的异样,她只抬眸看了眼周贺生,捏紧手里的食盒包袋,没强迫自己挤出笑意,她就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给陆凛深送饭的。” “这里的饭是我留着晚上吃的。” 此情此景,叶然哪有心思按着老爷子和陈伯的意思,上楼去给陆凛深送饭,他也不配吃,但扔了糟蹋食物,不如留给自己。 周贺生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答案,错愕地抿了抿唇,讪笑道:“你说什么气话呢,别在这儿了,上楼吧,等凛深忙完了给依依的入职会,你再把饭拿给他。” 叶然自嘲地苦笑了声,她很费解自己到底在陆凛深这些朋友、下属的眼中,有多不堪啊,能死乞白赖,不要脸犯贱到这种地步。 “你觉得,我是会说气话的人吗?”叶然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反问了周贺生一句,她拎着食盒就往外走。 原来,人在面对重大消息时,不是心痛至极,而是茫然无措。 当年父亲的死讯传来时,她还小,但也记得第一反应不是痛苦,而是不知所措,现在得知陆凛深和前任复合,亦是如此。 周贺生紧了紧眉,直觉叶然今天的反应很反常,状态脸色也不太好,不想惹出事,他还是大步追了过去。 “哎叶然,你来都来了,着什么急走啊。” 叶然脚步顿住,一时间混淆的心境被烦扰的就很……濒临某个界点。 周贺生看着她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依依在家待烦了,你不是知道吗?她身体不好,凛深不安排她来陆氏,总不能看着她辛苦地去给别人打工吧?” “好了,这里面的事我也说不上来,你还是上楼见见凛深吧!” 周贺生说着,拉着叶然的手就要往楼上走。 叶然本来就不喜欢别人突然接触自己,下意识就抽回了手,摆脱不掉周贺生的纠缠,只能道:“我自己会上楼,周总,您忙您的吧。” 她是想找陆凛深好好说清楚,但不想上楼让自己受刺激。 可择日不如撞日,长痛短痛都是痛,不如一次性搞定了吧。 叶然做足心理准备,也不理会周贺生和前台等人的神色反应,径直走向电梯,按了其中一部,随着梯门打开,身影消失在几人面前。 电梯本该直接升入顶层,八十八层。 但楼内电梯众多,叶然胡乱所选的是员工电梯,只能到达六十层,往上是高管所处的办公区。 六十层,刚好是会议楼层。 叶然也是看着电梯抵达的数字号才反应过来的,她想着下去再换个电梯,结果,就撞见了超乎想象的一幕。 整个楼层,包括电梯区域,全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热闹喜庆的氛围,好似公司某位高层新婚大喜一般,比过年都欢庆吵闹。 偌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唐依依小姐入职陆氏集团’‘唐依依小姐人美心善,为陆氏注入美好’等等。 鲜艳稀有的朱丽叶玫瑰,更是铺满了从电梯到走廊,一路延伸至主会议室。 叶然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忽然就感觉心脏突然的一阵刺痛,导致她身形都晃了晃。 陆凛深这个人,很爱工作,也很注重办事效率,他曾说过人这一生,该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上学的时候努力读书,工作了,就该夜以继日加倍勤勉。 否则人生就是荒诞的,无聊的。 叶然也很喜欢他这份执着和拼搏的劲头。 所以,以前她搞不懂公司楼层分布,还弄了那么多电梯,每个直达的楼层都不同,她费解地问过陆凛深缘由。 陆凛深三言两语解释了下,其中,叶然记忆最深的是他说:“六十层有十一个会议室,十个会议室是给各部门主管偶尔单独开会用的,余下一个主会议室。” “主会议室是高层以上高管和副总们开会的地方,除非有大项目,或者较为严重的大事情,否则各部门没有资格使用。” 而开董事会,是在六十层以上的单独会议室。 那么现在…… 唐依依入个职,就是公司头等重要的大事了吗? 第三十四章 爱与不爱 陆凛深这个工作狂,能舍开工作,任由唐依依消遣,还大张旗鼓地办这么个仪式。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原来,没有人不会爱人的,只是不想用心罢了。 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这一点的叶然,心痛到呼吸都伴随着火辣的灼烧感,可能是缓解的感冒又严重了,她清晰地感知身体温度在渐渐上升。 “陆总真的好爱唐小姐啊!” 远处几个职员簇拥着走过来,其中一人搂着旁边人小声嘀咕。 说是小声,但声音也不算太低。 叶然听得一清二楚,让她想要按另一部电梯的手指,莫名就顿住。 “你才看出来啊?陆总是谁啊,咱们公司年年入职多少人,多少美女呢,还有陆总偶尔接触的客户,那美人海了去了,什么时候见陆总这样过?” “那是,我一直以为陆总就是个不会开花的铁树,今儿才知道,哪儿是不开花啊,是没遇到让他开花的人。” “唐秘书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温温柔柔的多可人啊,我一个女的都喜欢,更何况陆总了。” “哎,刚才你看到没?陆总搂着唐秘书那个摸头杀,哎呀……我人都没了!” …… 闲言碎语一字不落地窜入叶然的耳中。 她整个人彻底放弃按电梯的动作,慢慢地靠在了旁侧的墙上,整个人神色大乱,呆若木鸡。 不是误会。 不是旁人的错觉。 是真的……陆凛深和唐依依复合了。 那她,又算什么? 一个心甘情愿,又被爷爷私自安排,打发不掉的隐婚妻子。 一个犯傻犯蠢,还犯贱,为了他能舍弃一切也换不来他一句好,能被他随时随地呼来喝去,肆意妄为的消遣和发泄的……玩物? 也就如此了。 这么多年的暗恋,三年的婚姻,也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陆凛深私下里又是怎么看她的呢?看周贺生的反应就能知道,她在他的眼里,连路边花钱找的鸡都不如。 原来,陆凛深对她无情无爱,却搂着她心口不一说的那些看似温柔的话语,叶然觉得他是用打发外面人的方式应对自己,这不算最扎心彻骨的。 最扎心,最痛苦,也最狠的一刀……是陆凛深压根不拿她当妻子,当个人,他可以守着心里那份爱,等着唐依依,等到了就旧情复燃。 而到最后,叶然这个当局者,竟然还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多可笑啊。 但叶然却什么都笑不出来,她胃里翻涌,只想要吐。 她拼尽全力去爱了一个人,舍弃所有,抛弃一切,也耗尽心力,但最后,对方竟然拿她都不当人,当个畜生一样的耍了这么久! 那些职员早就发现了叶然的不对劲,有些人对她面生,也有的人好奇她怎么在这个楼层,有人过来和她说了什么。 叶然好像失去了感官,听不清,也不想辨认,她只觉得胃里翻涌得越来越厉害,一想到等会儿可能还会见到陆凛深,她就恶心的更想要吐。 不行,不能再这里了。 再多的话,也等状态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叶然强撑着直起身,一步步走向职工电梯。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喂,你别走啊……” 叶然什么都不听,也不回,她仅剩残余的一点意志力只想要远离这里,远离陆凛深。 “叶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响起。 这声音就像冲破幽冥的利剑,让摒弃外界所有杂念的叶然,瞬间清醒无比,身形也定格在了脚下分寸之地。 陆凛深在几位高管和唐依依等人的簇拥之下,也缓步走进了电梯区域,不经意的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叶然。 “你怎么来了?”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叶然面前。 也是在这时,陆凛深才注意到叶然糟糕的脸色,比昨晚受凉发烧都严重。 “怎么回事?感冒更重了?”他就问,也自然地伸出手要覆向叶然的额头。 叶然却如同过激一般,瞬间眼瞳一紧,抬手就挡开了。 陆凛深疑惑地拧紧了眉。 唐依依原本微笑地和周围的两位高管说着话,余光见到走在前面的陆凛深快走了几步,再抬头就看到他和一个女的说话。 “这是……” 唐依依几步就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叶然,瞬间也知道了她是谁。 所以唐依依下意识地直接挽上了陆凛深的胳膊,姿态亲昵:“凛深,这是你朋友吗?” 叶然看着面前的唐依依,确实如旁人所言,长得好,气质出众,和陆凛深站在一起,当真有金童玉女,神仙眷侣那味。 “不是,我是他……” 叶然刚开口,就被陆凛深一把攥住了胳膊。 陆凛深打断的同时,也轻轻的拨开了唐依依的手,说了声:“我有点事。” 然后他再对着后方的副总:“让大家都散了吧。” 他力道稍微大了些,拽着叶然进了总裁专属的电梯。 唐依依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柔缓漂亮的眼眸波动。 随着电梯一路上升,直接抵达顶层。 陆凛深始终没松手,走下电梯,带着叶然一路径直进了总裁室。 临到门口时还吩咐助理不让旁人进来。 等进了办公室,陆凛深一把收力松手,就将叶然推坐进了沙发,他扯松了些领带,有些疑惑又有些怒意的:“你怎么回事?感冒严重了,怎么还来公司?” 叶然重重的反复深呼吸,想要尽快调整好情绪。 同时,她也将手中拎着的食盒和包包放去了一边。 陆凛深也注意到了食盒,就一挑眉:“你是来给我送饭的?” 说话时,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这个午饭送的,太晚了吧。 但也没想怪叶然什么,毕竟最近她很不对劲,总跟他别别扭扭的。 所以他说出这话,不仅是给叶然一个台阶,也想顺着这茬让两人缓和一些。 但都不等陆凛深绕过茶几坐进沙发,叶然一抬头,直接很冷的开口:“不是,我是想来看看你有了女朋友,该怎么向我交代的。” 第三十五章 激烈爆发 一句话,不仅怼得陆凛深愣住了,还怼的他哑口无言。 刚刚的入职会,确实不少人都误会了他和唐依依的关系,他当时就想解释,但唐依依说心脏疼,还去偷偷吃了药,不想让她入职第一天就犯病,他这才作罢。 何况,在公司里,有关他的私生活,不会有那个不长眼的真敢议论,也就是仗着入职会的热闹氛围,随口说那么一两句。 不理会,用不了两天就会烟消云散。 陆凛深一向惯用恩威并施,对造谣更是零容忍,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叶然没等到回答,就忍着阵阵不适的心痛,苦涩一笑:“怎么?你连解释都不想解释?” 少顿,她点点头:“也对,我们结婚时定下的规则,确实没有这一条。” 陆凛深皱眉加深:“你哪儿听来的传言?” 叶然坐在沙发里,抬眸迎着他的目光,固执地就问:“你就说是不是真的。” “不是。” “骗子。” 两字出口后,叶然深感荒谬地别过脸,苦涩的冷笑难以反馈内心的伤痛:“陆凛深,你敢做不敢当,还是你觉得你和唐依依无论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多荒诞啊,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还和自己的妻子无关。 这奇葩的思想,是谁加注给陆凛深的呢。 “我们这段婚姻,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叶然翻涌的情绪难以克制,她也不想再隐忍了,站起身的同时,周身的怒气倾泻:“但你别忘了,结婚就是结婚,是受法律保护的合理合法关系,是要忠诚于彼此!不是让你明知道结婚,还跟别的女人乱来的!” 陆凛深一再沉默,看着叶然的目光也渐次复杂深邃。 因为这样激烈,愤怒的叶然…… 他从没见过。 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没脾气啊。 不过,再循着她的思路稍微一琢磨,他就气笑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和依依?”陆凛深很不可思议地回了句,还一手抚了下额,再看着叶然:“她只是来我公司谋个职,这点事,也至于让你这样?” “这点事?”叶然感觉无厘头的笑了声,很冷的:“非要我和你说清楚,你才肯正视是吗?那好,你和她以前是什么关系?” “她是你前女友!重新回国,你为了她一夜没回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觉得我不够格追究,行,我也忍了,那现在呢?” “你把她调到了你身边,做你总裁部的秘书,这是工作层面,那私下里呢?不用我多说什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她才是你的女朋友!” 叶然还算头脑冷静,很清晰的一句又一句,说出的不仅是自己的愤怒,还有无尽苦痛折磨的心声。 试问哪个已婚的妻子能容忍,丈夫把前女友安排在身边,工作朝夕相处,全公司还绯闻漫天。 真当妻子,是死的了吗! 叶然就算再爱他,也没堕落到跪舔他,还连同他的女神一起舔的地步! 过于激动的情绪,还有身体的不适,让叶然一阵阵的头重脚轻。 陆凛深烦躁的脸色一沉再沉,却看着叶然身形摇晃踉跄时,一把扶住她,并推着让她坐进了沙发。 他再俯身落向沙发,两手穿过叶然的身侧,抵着沙发背,他深吸了两口气,才翕动薄唇:“你这是又闹什么?依依所学的专业,很适合做秘书,而且……”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叶然开口打断,声音晦涩,气息也不稳,却丝毫不影响她大脑的理性:“陆凛深,你还记得一年前你做过什么吧?”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陆凛深的身体彻底康复如初,就连每日所用的口服药都已经停了,他也彻底结束了漫长的线上办公,准备回到陆氏正常上班。 但当时叶然担心他的身体,也心疼他时不时就犯病的胃,更不想他偶有应酬,喝酒伤身,她就提出了来做他的秘书。 叶然不看重工资,也不想要什么前景发展。 她就想着在他身边当个秘书,时不时地能给他冲泡调养的汤水,还能帮他分担些工作上的压力,每日送饭也会简单很多。 但陆凛深当时是怎么回她的? 他就甩出了淡淡的两个字:“不用。” 叶然锲而不舍,还想再游说两句,却听陆凛深说:“你会什么?我公司的大事小情,你又能做什么?不帮忙就算了,但也别添乱。”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直接碾压粉碎了叶然浇筑起的信心。 当时她不想多想,就装傻充愣地将这件事压下了。 可现在想来,她是读的医科大学,但也是妥妥的高材生,即便跨行来到纯商业模式的公司,可能一时无法适应,但也好过一个学艺术出身的唐依依吧! 陆凛深眯着眸,审视着叶然,根本没说话。 叶然看着他,一瞬间就懂了,她说:“你是忘了对吧?好,那就不提了,但你和唐依依,我忍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成全你们。” “所以……” 她深深吸气,攒足力气一把推开压覆近前的陆凛深:“还是那句话,我们离婚。” “不行!”陆凛深想都没想就脱口。 就在这时,靳凡敲门进来,手中端着两杯热咖啡。 本来靳凡听从陆凛深的吩咐,不该进来,但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息不对,加上唐依依的入职,他担心真吵起来,没个人打圆场。 靳凡硬着头皮顶着来自老板的怒视,尴尬地道:“陆总,您喝咖啡。” 然后,靳凡又将另一杯咖啡递到叶然近旁的桌上,并说:“太太,关于唐秘书入职后工作安排,我可以向你汇报的,是这样的……” 靳凡作为秘书长,本来也受陆凛深的吩咐,没想安排唐依依做什么紧要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个闲职,至于利用工作时常和陆凛深接触,那更是不太可能。 因为整个总裁部,秘书就有五人,还有十个助理呢。 但叶然没让靳凡说下去,就顺着这茬道:“不用向我汇报,可以的话,能帮我打印几份文件吗?” 说着,她交给靳凡一个u盘。 第三十六章 适可而止 靳凡下意识的接住递来的u盘。 然后,询问的目光却看向了陆凛深。 陆凛深也闹不懂叶然想要干什么,漫不经心的就一使眼色,示意靳凡照做。 如此,靳凡就对叶然应声,说稍等,便拿着u盘出去了。 来到外面办公区域,靳凡就将打印的事交给了小助理,因为这种简单的事,基本都不需要他亲自来做的。 小助理刚接下说好,唐依依就走了过来。 “是要打印文件吗?那还是我来吧。”她一笑说,柔柔的嗓音尤为动听,看出小助理有些犹豫,就又说:“我是刚来的,这种简单的事也该由我来做。” 这话宽慰了小助理,也向靳凡解释得合情合理。 两人都不疑有他,也就没注意到唐依依转身的一瞬,眼神的变化。 走到打印间,刚好没什么人,唐依依拉开一把椅子,将u盘链接电脑,翻看起了里面的东西。 文件有些多,大概十几份。 有叶然入职仁康的合同,还有体检报告。 唐依依点开体检,页面不断下滑,也没看到有妇科检查,更没有提及怀孕一事。 她纳闷的皱眉,怎么回事? 那晚开车途经路边,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叶然是怀孕了的。 体检中没有标明,那打印这些文件有什么用? 难不成……叶然不想将怀孕的事告诉陆凛深? 疑问太多,唐依依一时也琢磨不透,凑巧另个助理还进来打印东西,她无法再明目张胆的继续翻查,只好按着靳凡的交代,将所有文件全部打印。 一份又一份新鲜出炉的文件纸罗列而出。 唐依依捡起来,在整理时,看到其中一页上写着什么股份转让。 会是陆氏集团的股份吗? 她还想再看清楚,那个助理却凑过来和她攀谈,无法,唐依依只能抓紧胡乱一番整理,跟着助理一起出去了。 等靳凡带着打印好的文件敲门重新进总裁室时,唐依依还存疑地坐在工位上走神…… 而里面,陆凛深站在落地窗旁吸着烟,颀长的身影逆光,冷白得轮廓不清,却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在烟雾的迷蒙下,有些阴郁不虞。 “陆总,太太,文件打印好了。” 闻声,他转过身,却瞬时眸色僵持住。 靳凡抱进来厚厚一大摞文件,全都没装订,一页页的四开打印纸,累积的竟然有几十厘米厚! 陆凛深蹙了眉,复杂的目光看向叶然。 她在搞什么名堂。 叶然倒没觉得震惊,就对靳凡说了声谢,在他走时,她全数抱过文件,一点点耐心整理。 “什么意思?”陆凛深迈步走来。 叶然没理会,但整理文件的手指却顿了一下,随之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逆光的高大身影,冷静的听到自己声音机械似的溢出口。 “陆凛深,我最后问一遍,你和唐依依……” “够了!” 话都没让她说完,在数不清第几次听叶然说出唐依依的名字时,陆凛深勉强拿出的那点耐性,彻底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尽是愠怒的烦躁。 叶然怔住。 后半截话卡在嘴里,不上不下。 亦如她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无法讲清,无法道明,说得再多,就都会成是她活该自找的。 “你最近做的这些……”陆凛深凤眸微眯,随着走动的步伐,微微俯下身,夹着烟的手捏起叶然的下巴,迫使她正视的看向自己,也逃不开,挣不掉。 他放沉的声音,继续说:“不回家,出去找工作,见你那个什么发小,抓着陆灵霜不依不饶……” 细数的一条条类似片面的罪状,字字冰冷,洞彻着叶然颤抖的心。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等说话,又听到他说:“这些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依依,我说得对吗?” 陆凛深总算明白了,叶然为什么忽然变得不乖了,反常的从未有过。 原来竟是…… 他想着,都笑了。 怒极反笑的笑容,又冷又冽,看得叶然整颗心瞬间坠落,如置寒窖。 他钳制的手劲逐渐加大,叶然疼得皱眉,很难再开口讲话,这也让陆凛深认定自己所说的,正中了叶然的心。 “因为依依,所以你才闹的……”陆凛深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反面的情绪浇注燃烧,眸里的阴郁也在燎原:“但是叶然,你有没有想过,你有这个资格吗?” 情侣之间的小吵小闹,使小性子也好,撒娇作怪也罢,那是情调。 夫妻之间的争执拌嘴,吃醋也好,嫉妒也罢,那是有立场的维护主权。 而叶然呢? 她算个什么! 不过是协议结婚,糊弄长辈娶来的一个摆设。 虽然两人之间也有了夫妻之实,但不过是男女生理所需,互不亏欠就行了。 真当两人是货真价实,有情有爱的真正夫妻?开什么玩笑! 陆凛深低低缓缓的一句话,让叶然浑身过电一般的惊愣,心上更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如注,痛到疯狂。 “我……”叶然使劲的张了张嘴,强撑的也只发出了一个字音。 但脸色却早已霎时苍白,再也找不到一点血色。 陆凛深眯眸注视着她,沉了口气,也收力松开了她,但手指却流连地摩挲着干涩的嘴唇,声音也伴随了一声微叹:“所以适可而止,嗯?” 只要叶然识趣点,乖乖的,那两人还会如以前一样。 即便无情无爱,对这段强行施加而来的婚姻也无感,陆凛深也没想解除关系,叶然也一直会是他低调而隐秘的妻子。 这还不够吗?她愿意去上班,他没有阻拦,她不愿意抛头露面,手中也有额度超乎想象的副卡,想要如何挥霍,都随她。 这应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了吧。 如果这些还满足不了她,那陆凛深觉得这个女人……也真的无药可救了。 陆凛深坐进旁侧沙发,一把将叶然搂进怀中,贴着她软软的耳垂,低缓的嗓音,伴着眸中泛出的阴翳一并而出:“听话,再闹下去,对你可就很不好了。” 第三十七章 完美障眼法 一股凉意,顺着叶然的脊椎一路蔓延,就连呼吸都在发抖。 认识陆凛深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恐惧。 陆凛深还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慢慢地轻吻:“乖点,好不好?” 看似商量哄劝的语气,实则不容置喙的就是在威胁。 本就实力不对等的两人,叶然又软肋太多,不说她常年住院病入膏肓的母亲,就她本身,刚刚入职实习的工作,脆弱得几乎社交极少的朋友……随便单拿出一件,轻而易举的就能逼得叶然陷入绝境,难以反抗。 叶然也是在这个时候,恍然的瞬时想明白了很多…… 以前的她,到底是有多傻、多蠢,才会因为暗恋,就深信不疑,还幻想着日子长了,总能捂热他的心,协议条款,还有隐婚,都构不成阻碍两人的因素。 可爱情本来就该是相互的。 互相奔赴的彼此,才能有未来可言。 不对等的两个人,别说感情了,婚姻都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好……”叶然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这么久了,总算开口的嗓音,晦涩又沙哑,带着破碎的心痛:“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个要求。” 这个回答陆凛深并不意外,就搂着她亲昵的“嗯?”了一声。 叶然感知着他身上的反应,她掐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克制又隐忍着拨开他试图作祟的大手,侧过身,重新看着他:“你还需要给我一份保障。” “什么?”陆凛深不解。 “你和唐依依以前交往过,就算暂时没有旧情复燃,但你们也有感情基础,万一……哪天你选了她,抛弃了我,那我……” 没让叶然说下去,陆凛深带着薄茧的指腹就按压住了她的唇,他好整以暇地替她说下去:“那你也会得到一笔足够你后半辈子,随意消遣花费的资金。” 用钱补偿,不亏不欠。 这就是陆凛深对待女人的处理方式。 不算唐依依那个例外,叶然忍着心里的剧痛想,如果换个人,只要不是她,那都会是一场合理又公平的婚姻交易。 所以从爱上他的那一瞬间起,她就错了,错得离谱,还错得无法挽回。 人啊,只要不爱,就能放下尊严为金钱折腰,但叶然不行,因为她爱得太久太久了,爱的也早已迷失丢弃了自己,所以这个金丝的牢笼,她说什么都要冲破。 “那我先谢谢你……” 叶然说着,久久凝视着陆凛深的眼眸,这双好看又多情,近乎完美的桃花眼,曾几何时她喜欢得不行,也就忽视了这眼里的冷漠,寒凉,还有敷衍。 陆凛深眉宇泛出微微的折痕,又听叶然说:“可是,事情没发生,没走到那一步,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如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陆凛深听懂了,再度打断,利落地反问:“那你想要什么?” “股份。” 叶然冷静又理智地给出答案,再重申解释:“我想要陆氏的一些股份,可以不用太多,我只想要百分之二,除了每年每季度都会有固定的分红,我也觉得能是个保障。” “百分之二?”陆凛深轻喃了声,玩味地翘了翘唇,意味不明。 他放开叶然,侧过身倚着沙发,两腿优雅地交叠,手中也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点燃时他就给出了回应:“可以,但百分之二太少了,我给你百分之五吧。” 像陆氏这种跨国大型投资集团,屈指可数的股份,就代表着难以想象的财富。 只要不超过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无需召开董事会,而且陆凛深本身持股最多,从他名下转出几股,并不算太大的事。 “不用那么多,我只要百分之二就够了。”叶然可不想跟他有过多的利益纠葛。 她迅速拿过身旁的那摞文件,找出十几页的文件纸,一并递给了陆凛深:“转让文件我整理好了,你签字吧。” 原来这就是她让靳凡打印文件的初衷。 有备而来啊。 陆凛深透着吐出的烟雾,静静地审视着叶然,也注意到了她递来的文件,最上面一页纸上,确实是陆氏集团股份无偿转让合同。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她不胡思乱想继续闹了,别说这点股份,就是再多的资产,陆凛深也不吝啬。 他用夹着烟的手一把接过,另只手拿着叶然递来的签字笔,他大概翻了两页,确实只是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让。 陆凛深挑眉看眼叶然:“确定?不多要点?” 叶然点头,异常平静又笃定:“我确定。” “别后悔。” 陆凛深三字出口,提笔翻到落款处,洋洋洒洒地签名落下。 叶然看着他飞扬遒劲的文字,心道:我怎么会后悔,和你离婚。 股份转让只是障眼法,包括方才拜托靳凡去打印文件,因为之前那份离婚协议被陆凛深撕了,叶然还没抽出时间重新打印,但她有律师发来的草拟协议原件。 所以,签署的不是股份转让,叶然也从没想过要他那百分之二的股份。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财富利益。 以前她要的,是陆凛深这个人。 但守不住,留不下,不如当断则断。 现在她要的,是和陆凛深撇清关系,离婚解脱。 陆凛深没注意这些,也不知道障眼法的前两页文件过后,就是离婚协议,一式三份,他逐一都翻到落款处签好名字,就交还给了叶然。 “有一份等会儿你出去时拿给靳凡,他会去处理后续的事。”陆凛深指的是股份转让过后的手续问题。 叶然点点头,谨慎地攥着手里的文件纸,手心中早已渗出了汗。 不是心虚,是紧张,还有忍着孕期的身体难受反应。 “那没事了,我就走了。” 她说着慌忙就要起身,却被陆凛深一把攥住胳膊,顺势一下重新拽坐回沙发,并被他长臂再度捞进了怀。 极尽的距离,肌肤相贴,即便隔着薄薄的衣物,叶然也能清晰地感知着他逐渐高涨的体温,感受着他旖旎的气息,吐息如兰:“别走了,今晚跟我一起回家。” 第三十八章 手段了 叶然浑身不适,强撑的紧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崩溃。 “不、不了……”她出声拒绝,还试图按住陆凛深不安分的手,“我……不是,什么都需要有一个过程不是吗?” 陆凛深动作微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叶然压抑得呼吸不畅,强打精神勉强说:“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我还想缓缓,而且我最近也快到那个日子了。” 指的是每月经期的时间。 叶然最近脑子里都是事,确定怀孕后就没考虑过经期,也不确定这个谎言是否充足,她只能努力维持着虚张声势的平静。 陆凛深轻抿唇,脑中大概算了下时间,叶然这方面每月很准时,都是月中的一个星期,虽然还没到日子,但也快了。 “行吧。”他勉为其难地做了退让,但却还不肯放手,埋首在她颈肩轻轻磨蹭,“但过后你要补偿我。” 叶然全身大震。 但一想搪塞的借口而已,能今天全身而退就行了。 她迅速扫去心里的负担压力,胡乱的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都、都听你的。” 陆凛深当她害羞,又是在公司,他属实也不会对她真做什么,放任几天,再连本带利的收回来就好了。 他缠着她又腻歪了会儿,眼看擦枪走火势不可挡才不得不放开了她。 叶然如劫后余生一般的狼狈呼吸,勉强平稳了些,慌忙整理好衣服,就拿着包慌慌地快出去了。 三十天。 这份离婚协议拿给律师后,还需要有三十天的冷静期。 从今天算起,正好一个月,时间一到,她就公开讲明,彻底和陆凛深划清界线。 往外走,靳凡想要送她,奈何工作缠身,唐依依就迅速代劳,笑容柔和地送着叶然走向电梯区域。 “叶然。” 走廊上没什么人了,唐依依忽然放冷了声音,开口叫出叶然的名字。 叶然侧颜看她一眼。 唐依依还是笑着,娇俏又艳丽,眨了眨眼睛:“我没叫错吧?你知道我和凛深的关系,同样的,我也知道你是他现在的妻子。” 叶然不觉得惊奇,就撑着身体的不适点了点头,反问:“那又如何呢。”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啊?”唐依依也反问了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明显。 短短三言两语的接触,叶然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一点不像陆灵霜,唐依依的段位很高。 所以叶然转眸看向远处走廊的窗子,抬手拢着散落的长发,深深地吸了口气,十分心平气和地说:“我要说一点不介意,你也不信吧。” 附送一笑,叶然看向唐依依,再道:“但是通过这么问,我感觉,你似乎也很介意我啊。” “当然了。”唐依依也不避讳,笑着回:“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男人,属于我的位置,说你鸠占鹊巢,一点都不为过。” 叶然轻眯了一下眸:“但你没忘了吧?你现在的身份立场,是第三者。” 也就是,唐依依说叶然鸠占鹊巢,哪儿来的脸说出来的? 唐依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心里不免了然,难怪几年了,陆灵霜回回在电话里向她保证,一定能撵走叶然,但又次次铩羽而归。 叶然这种看似温柔好拿捏的性子,实则绵里藏针,可不是好对付的。 “我要跟你说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这话有点老套吧?”唐依依扔出一句,把玩着头发思忖着又说:“不过,婚姻的基础是爱情,你有吗?” “死皮赖脸贴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同床异梦,还要时不时地接受他的搪塞,强势的欲望……这种生活,说实话,还不如从事风俗的性工作者呢。” 唐依依说完了,脸上还挂着柔美的笑,但稍微一想,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凛深给的钱多嘛。” 听听,这不带脏字的损人,不仅透出了十足的恶意,还足够污蔑和讽刺。 仿佛无形中的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叶然的脸上。 够响,也够疼。 叶然沉了口气,掀眸睨着唐依依,一晒:“这话确实,说的是实话,不过听你这么了解钱数,估计陆凛深在这几年里,也没少给你吧?” 唐依依眼神滞了一下,不等反应,又听叶然说:“放心,我不在意,只是想提醒你换个角度想想……” 叶然迎着唐依依的目光,迈步上前,两人错肩,叶然略微侧颜:“你和陆凛深的感情为什么会在当年,以失败告终呢?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们不够爱呢?” 这下唐依依再也笑不出来了。 叶然却笑了,柔然地轻一扯唇,笑得很浅淡:“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再说说我和陆凛深吧,唐小姐没结过婚,估计也就不知道,婚姻需要的不仅仅是感情。”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最简单的……比如说我和他捆绑在一起的婚后资产。” 这话听着没什么威慑力,但就不能细想。 因为叶然才是原配,才是现任,享有法律保护的所有婚后权益,只要她愿意,稍微一个电话,就能委派律师起诉唐依依,索要这几年收受陆凛深的钱财。 别管那些钱是不是叶然挣的,是不是陆凛深自愿赠与的,夫妻婚后财产共享,哪能是小三随便就能占有的。 叶然没说得那么直接,是涵养好,唐依依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来。 “唐小姐……” 叶然注视着唐依依僵住的侧颜,不紧不慢的:“你要想要男人,我可以让给你,毕竟我和陆凛深都过三年了,也累了,现在易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你要是想给我添堵的话……” 故意没说下去,叶然迈步绕过唐依依,轻轻慢慢的字音随着她身影走远,渐渐补全:“我奉劝你,还是别了。” 自讨没趣的事,何必呢。 唐依依脸上维持的表情瞬间崩塌,气愤地捂着胸口,心脏都被气得疼。 这个叶然,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还巧妙地仿佛往她脸上还击了两个大耳光,手段也够厉害的! 第三十九章 骗不过他 叶然紧赶慢赶,总算踩着点下午四点到了医院。 观摩手术,不算累,但要聚精会神,亲临现场看着医生执刀,和通过视频过后钻研,完全是两种概念。 叶然很珍惜这种机会,一场十多个小时的超大型移植手术,执刀医生都换了两波,她还一丝不苟地站在旁处,认真看着,记着笔记。 等彻底结束,她没和其他实习生争抢善后清创缝针工作,但也没走,因为不知不觉中双腿早如灌了铅般,又酸又麻,动弹不得。 陶静和林利忙到最后,看着患者被护士推送出去,听着外面家属千恩万谢的声音,几人总算如释重负地卸了力,也都顾不上什么卫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然然你还好吗?”陶静不了解叶然的身体情况,就觉得她还站着,看样子是腿麻了,强爬起来过去搀扶。 叶然稍微动动,双腿刺痛难忍:“别了,还是让我站着缓会儿吧。” 陶静就松了手,靠着一旁的手术台歇着。 林利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叶然:“哎叶然,刚才最后,我看任院长那意思是想让你来的,你怎么……让给我们了?” 这话看似不经心,实则多少有点故意质问的意思了。 陶静就看了眼林利:“怎么这么说?当时那么忙,我咋没看出来任院长有那个意思。” 林利啧了声,伸手够了袋葡萄糖,搓弄着想要打开:“大家都知道啊,任院长以前带过叶然,很看重呢。” 陶静还想替叶然说话,叶然却对她笑笑,然后说:“是这样的,我缝合的技法不是特别好,普通的手术,或许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这种大手术还是算了。” 意思是她知道技不如人,就不想当众献丑,更不能拿患者的生命安危开玩笑。 陶静说:“这么谦虚干嘛?” 叶然轻微摇头,挪身缓缓已经好些的双腿:“不是谦虚,是真的。” “不可能啊,这不是基本操作吗?你要是不过关,别说任院长了,咱们主任这关你就过不了……”陶静疑惑地嘟囔。 叶然笑着没怎么解释,感觉腿麻好些了,就挪着往外走:“太累了,我先回宿舍了。” 林利看着她的背影,冷笑出声,对陶静挤眉弄眼:“不说了吗?走后门进来的,你还不信。” 陶静没说话,就回瞪了林利一眼。 叶然听得清清楚楚,却无心想辩解什么。 也是事实,这次能回到医院实习,若没有任教授的厚爱和器重,是万万不可能的,说走后门,算是吧。 后半夜快凌晨了,路上灯光璀璨,却行人寥寥。 宿舍小区很近,叶然慢慢走着,碰巧遇到一个想晨早卖水果的老奶奶,她买了一兜水果,拎着进了小区。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她手酸得已经不成样子。 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右手,以前骨折过。 就在两年前,陆凛深车祸恢复养伤的那段日子,男女体力悬殊,身高差异还大,她每每搀扶一米八几的陆凛深,都累得满身是汗,气喘不已。 那时候梨园就没什么佣人,陆凛深不喜欢陌生人在自己的宅邸活动,此外,那段时光对他来说是极其晦暗的,他身体情况,又要严格保密不能泄露外界。 叶然任劳任怨,好在老爷子也安排了赵姨和陈伯时常过来,但有次偶然,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次正好家里的电梯故障,维修工正在修理。 陆凛深在一楼旁厅开视频会议,结束后接了个电话,叶然不知道电话那边和他说了什么,他脸色和周身气息都变得极差。 也着急的就想上楼去书房,好像是要找什么。 叶然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坐轮椅过去,楼梯也不方便,她想上楼去找,但陆凛深不准,无法,她就费劲勉强地试图搀扶他上楼。 眼看都要将人送到二楼时,陆灵霜忽然跑来,嗷地一嗓子:“叶然!你瞎啊,我哥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啊?你还让他走着上楼!” 叶然本就精神高度集中,全身力气都在搀扶陆凛深,突然被惊扰,她一扭头脚下没踩稳,陆凛深想伸手拽她,但晚了。 从楼梯上连滚带摔地坠了下来。 当时叶然就觉得右手臂疼得厉害,忍都忍不住。 “你怎么样?叶然?” 但听着陆凛深焦急的询问,她强撑着还是挣扎爬起来,进捂着疼痛钻心的手臂,摇了摇头:“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所以事后检查出骨折,陆凛深也不知道这件事。 叶然不想给人添麻烦,当时那种情况,她也觉得自己这点小伤,恢复个把月就能好,跟陆凛深所受的伤没有可比性,没必要提。 可能是她的粗心大意,也可能是一直操劳着照顾陆凛深,她骨折就没养好,导致这手做不了什么重活,也做不了太精细的工作。 所以伤口的创伤缝合,叶然以前轻车熟路,现在却…… 没什么。 多练练总会好的。 叶然回到宿舍,洗漱完也睡不着,就从那兜水果里挑了几个,用果皮模拟伤口,一遍遍地练习缝合。 水果较硬,也较简单,她冰箱里还存了很多打折买的猪肉,都是练习用的。 这边叶然夜以继日的勤学苦练,那边唐依依躺在奢华的大别墅美人榻上,思考着怀孕的事。 “云姨……” 唐依依呼唤保姆。李云也刚好端了一碗刚熬好的浓汤中药过来:“怎么了?大小姐。” “你说之前我回国那天晚上,阿深喝多了,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唐依依想着回国那晚发生的事,声音迷茫:“他会真的相信我们睡了吗?” 李云怔了怔:“啊这……不好说吧。” “是啊,他要是信了,又怎么对我这么冷淡……虽然他以前对我也这样,但是我总担心骗不过他。” 唐依依陷入了自我怀疑中,眉头紧锁,面对李云递来的汤药都置之不理。 李云无措,就问:“大小姐,你骗他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怀孕啊。”唐依依回得很干脆,还摸了摸自己平坦纤细的腰腹:“虽然是假的。” 第四十章 恶毒计划 啪嚓! 李云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汤碗都掉落在地。 等回过神来,李云慌忙弯腰打扫:“对不起大小姐,我没拿稳,这就去重做……” 唐依依不在意:“不用,难喝死了,少喝一碗又没什么。” 她脑中还萦绕着叶然说过的那些话,除了刺激惹怒她的以外,有一句话特别诛心。 还是你们不够爱呢? 就是这句。 唐依依西子捧心,怅然地看着李云:“云姨你知道吗?我要不是心脏为了他落了这么大的病,他对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会给我钱,不会照顾我看病,不会在海外帮衬我爸妈的生意……我们唐家,原本是很风光,很好的,我想要唐家重新变好,我就只能牢牢地抓住他。” 唐依依近乎哀怨的自言自语,李云却听得唉声叹气。 差不多二十年前的唐家,也是本市少见的高门大户,在国内上层豪门家族中也是排得上号,可惜没落来得猝不及防,持续的下坡路,让唐家早已不复从前。 这也是唐家父母选择迁居海外,另谋生路的原因。 唐依依抓住了李云的手,坐起身说:“我不是男孩子,我爸妈也没儿子,他们想生个儿子,可惜我妈身体不行生不出来了。” “我当女儿的,就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比儿子差,我一样可以重振家业的。” 李云点点头:“我知道,你从小就爱争强好胜。” “不然大学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追陆凛深啊?只图他的脸吗?我还图他的背景家世……” 唐依依感觉说得太多了,笑着摇摇头:“好了不说了,还是想想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我怀孕了吧。” 李云:“……” “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假怀孕可以伪装,但要是最后生不出孩子……” 没让李云说下去,唐依依眼眸狡黠,一眨眼道:“孩子有啊,叶然不是怀了吗?我会让她生出来的。” “你是想……”李云惊讶,一句借腹生子就要出口,感觉又不对,准确说应该是抢夺孩子。 唐依依拍了拍李云的手,自信道:“放心,我安排的一定会万无一失。” 叶然怀孕,明显就没想过告诉陆凛深。 但怀胎十月,保不齐哪天陆凛深会知道消息,所以……要先下手。 唐依依谋划的眼里,慢慢泛出汹涌的波澜。 之后的几天,叶然变得特别忙。 医院的工作很多,下了班,她又接了个翻译的兼职,即便对方没有强制要求时间,但她也不想拖延。 除开这些,她还抽时间挤时间研磨手术视频,练习缝合,稍有空闲,顾不上休息,就跑去病房看望陪同妈妈。 虽然忙得不行,但这样的生活也充足踏实。 叶然原本就能吃苦,就是心疼肚子里的宝宝,但也奇怪了,每天她忙得不行,宝宝不仅不添乱让她孕反严重,反而还让她轻松适应快节奏的工作生活。 只在每天清早和晚上,反应极其难熬。 相较于叶然这边已经归于平常的独自生活,陆凛深的这几天却过得极其混乱。 首先是工作忙,他鲜少亲自跟进项目,但最近有个投资超百亿,还是和周贺生等几家联合搞的大项目,他不可能推脱给旁人,只能亲力亲为。 这也让他没再回过梨园。 靳凡初步估算了下,几乎从太太搬走以后,老板就再没回过家。 而且胃病还犯了。 本来即便没有叶然一日三餐的做饭照料,也有特级厨师的营养搭配,饮食基本不会出什么岔,但是,疏忽了意外。 唐依依上班的第二天,就带了亲自做的便当。 然后中午,抢在助理送来营养餐之前,唐依依带着便当进了总裁室,趁着陆凛深忙着审项目书,她一样样地摆在了桌上。 “阿深,你忙完了吧?”看着陆凛深想要点烟,唐依依及时开口。 陆凛深这才注意到她在办公室里,就起身来到了桌旁,看着上面摆着的菜肴,他问:“你做的?” 唐依依点头:“以前大学的时候,我们常去的那家川菜馆,现在已经黄了,但我记得你爱吃那家做的水煮鱼,就特意去学了。” “你不用这样的。” 陆凛深淡漠的反应,让唐依依心里不是滋味,她不安地低下头:“我知道自己手艺不太好,但我就想让你尝尝……估计做得也不好,要不还是算了。” 她说着就要收拾餐桌,落寞伤感的脸色一目了然。 陆凛深沉默了几秒,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拦住了她:“我尝尝吧,你也没吃吧?一起吧。” 就这样,两人坐下来吃了饭。 但那水煮鱼,陆凛深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感觉……太辣了。 他现在的胃根本受不了。 所以他也没继续吃,可其他的几样菜,也一样很辣。 那段饭算是不了了之,唐依依也知道了陆凛深胃不好,转天又换了清淡的菜,却又口味浓腻。 陆凛深不会说什么,就让她往后别再做了。 即便如此,他娇贵的胃,还是闹出了病。 一边输液调理一边忙工作,岂料这天临近中午时,陆凛深听到敲门声,说了声进,一抬头,又看到了拎着饭盒的唐依依。 这回唐依依煮了汤,还是刚做好的,滚烫的汤盅一打开,热气扑面。 却丝毫熨帖不了陆凛深绞痛的胃,反而还让他滋生反感。 “你是来这里工作的,你的工作范畴,不包括中途请假去给我做饭。”因为不悦,陆凛深冷淡的话语也说得稍微重了些。 唐依依怔在原地,尴尬地抿抿唇:“对不起阿深,我只是想照顾好你,你要不喜欢那我往后不做了……” 她慌忙解释,再要整理手边的炖盅,岂料一不注意,炖盅打翻,滚烫的热汤泼溅在手上,疼得唐依依顿时就叫出了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凛深迅速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把拉过了唐依依烫伤的手,也看到了她委屈的满脸是泪。 “阿深,你别怪我好不好?我不想惹你心烦的……” 第四十一章 我怀孕了 唐依依很会利用自己的长处。 长得本就魅若无骨,含情脉脉地满眼婆娑,依偎的靠进了陆凛深的怀里。 “我没怪你。”陆凛深沉了口气,握着唐依依受伤的手:“先站好。” 唐依依不动地方,陆凛深看她手上被烫红了一大片,几个细小的水泡瞬间而起,也不忍心直接推开她,就道:“先去冲冲冷水,我这就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嗯,我知道的阿深。” 唐依依哽咽地点点头,眷恋一般地在陆凛深怀里滞留些许,才依依不舍地握着烫伤的手离去。 陆凛深上午刚输完液,胃还没有彻底缓解,顾虑着手边忙的项目书,就绕回办公桌拿起座机:“靳凡,你给依依安排个司机送她去医院。” 说完迟疑了两秒,又道:“过二十分钟,你再让人送我过去。” 靳凡连忙应声,就是问:“陆总,是去最近的医院,还是……” “仁康。” 同一时间,叶然刚吃完饭,跟着陶静往楼上走。 “下周咱们就要去妇产科实习了,老多八卦了,这回可有瓜吃咯。”陶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口就说。 叶然低头翻看着手机,翻译的酬劳刚巧结了,她心情大好,就道:“上班这么累,哪儿还有心情吃瓜啊,陶静,你除了常喝的咖啡,还想吃什么蛋糕?” 陶静一扬眉:“你请?” “对啊,走吧。” “算了,懒得去,你还是定外卖得了。”陶静拉着叶然不想折腾,又凑巧电梯门开合,对应的就是妇产科楼层,她就来了兴趣:“走啊,我们提前去转一圈!” 叶然还在翻着手机准备订咖啡,稀里糊涂的就被陶静拽下了电梯。 午休时间,妇产科也人满为患。 两人穿梭其中,陶静想带着叶然去找她师姐,岂料却被人拦住。 “叶然?” 唐依依混迹在人群中,一瞥见叶然就走了过来,挡住两人去路,还故作惊讶:“真的是你啊,好巧呢。” 叶然:“……” 这算什么巧合。 “你朋友?”陶静好奇地问叶然。 叶然不知如何回答,唐依依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自作主张地对陶静说:“对啊,我是叶然的朋友。” 既然对方不在意,那叶然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等陶静作何反应,叶然眸色一转,直接和唐依依说:“你我的关系,算不上朋友吧?” 随后,叶然再对陶静解释:“他是我老公的前任,现在在他公司上班。” 陶静:“!!!” 这么……劲爆的大瓜,就这么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了? 天呐,她上下重新仔细地看着叶然,感觉这个温柔恬静的同事,身上的故事不少啊。 唐依依讪笑了两声,也没觉得别扭。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叶然。”她还询问。 叶然没什么好怕她的,就是感觉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她就说:“算了,我等会儿就要上班……” 没等说下去,唐依依就来了一句:“是有关怀孕的事儿。” 陶静再次震惊,疑惑的目光盯向唐依依的小腹。 叶然没法再拒绝,只好和陶静说了声,就跟着唐依依越过人群,进了楼梯间。 防火门一关,仿佛隔绝出了一个稍微安静些的环境,也让叶然无比清晰地听见唐依依说:“我怀孕了,是阿深的孩子。” 唐依依转过身,佯装习惯似的抚摸着小腹:“上次我们在公司碰面时,我就怀上了,但当时还不太确定,刚刚做了检查,怀孕有五周左右了。” 五周,一个多月。 也就是…… 刚好唐依依回国,陆凛深夜不归宿的那几天。 叶然做不到置若罔闻,无痛无感,她如遭雷击,大脑思绪瞬间空白。 唐依依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意外道:“你不知道吗?阿深没和你说吗?” 说着,她故作费解地又说:“不能啊,阿深说想要个孩子,但我怕你不能接受,他说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解释……清楚?”叶然思绪混乱,声音干涩。 “是啊。”唐依依应着,也笑着:“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当婚外的私生子,阿深也不允许的,何况现在私生子也和婚内生的孩子,享有一样的权利。” “但是啊,阿深还是说让我放心,我们生的孩子会名正言顺的,就是爷爷那边可能有点不好办,所以他暂时没法和你离婚的。” “反正我做不做陆太太不要紧,我的孩子能被接受认可就够了。” 唐依依自说自话的,仿佛绘声绘色地讲述出了前因后果。 陆凛深想要个孩子,想要做爸爸,陆家也需要添丁子嗣,所以他选择了最爱的白月光,也等着唐依依回国了,他才迫不及待地拉着她造人怀孕。 而且承诺唐依依,即便没办法一时说服老爷子,也一定要让这个没出世的孩子得到认可。 而这一切……叶然都被无情地排除在外。 这些信息,每一条每一件,乃至每个字,都足够钻心刻骨,刺痛心扉,竟然一时间让叶然迷茫错愕的,分不清剧烈的心痛,究竟是因何而起。 单单就陆凛深想要个孩子…… 这一点,就足以是当胸一剑,伤得叶然痛不欲生。 她作为妻子,陆凛深不想和她生育孩子,说不想要,所以一直避孕。 原来不是他不想要,他只是不想要她叶然生出来的孩子而已。 叶然转过身,慢慢地喘息呼气,想要缓解近乎窒息难捱的心脏,也想要缓解一下激荡的情绪。 片刻后,她强忍着开口:“所以,你是单纯地想把这消息告诉我,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唐依依望着她一笑,走上前握住了叶然的手:“你误会了,我哪有什么别的意思啊,非要说的话,那等我生产的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了。” 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叶然忽然感觉极其恶心,不愧是陆凛深爱上的女人,蛇鼠一窝,都没个好货! “不可能!” 她一口回绝,也猛地抽回手,而唐依依猝不及防,踉跄几步还没站稳,竟直直地从楼梯边缘摔滚下去—— 第四十二章 无心之过 电光火石间,什么都发生的太快。 “啊呀……” 叶然听着唐依依惊慌的声音,反应过来时就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一阶阶楼梯地摔了下去。 扑通的响声,身体碰撞地面发出,在这一刻让人胆战心惊。 叶然确实不喜欢唐依依,也知道她别有用心,但也没想过让她出什么闪失啊。 最重要的,还是因她而起…… 叶然慌乱的看着自己挣脱唐依依的那只手,不敢想,就因为自己一挣,对方就……摔落了楼梯。 虽然一层的距离不算太高,但谁都是肉体凡胎,哪能禁得住。 叶然以前也从楼梯上摔下去过,知道那种疼痛,所以她迅速找回思绪,想都没想的就疾步冲下楼,“唐依依……” “怎么了?” 她刚出口呼唤的声音,和另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交织。 叶然顾不上看是谁,就慌忙凑向唐依依,不敢直接搀扶,就蹲在一旁想检查:“哪里疼?胳膊能动吗?” 唐依依疼的满脸苍白,满身颤抖得如筛糠。 叶然见她不说话,就要上手,岂料手刚伸出,还没等碰触到唐依依,就被后方走来的人一把扣住,并顺势狠狠甩开。 力道大的,直接让叶然一趔趄,身子摔向了一旁。 这也让她看清了来的人。 竟然是陆凛深。 她顿时心口像是被添堵了一团沁了血的棉絮,堵得她心乱如麻,也压得她窒息丧失思考。 “依依……” 陆凛深低声唤着,俯身凑向唐依依,谨慎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颤抖的手:“没事啊没事,我在呢,依依,哪里疼,告诉我。” “肚、肚子……腿……” 唐依依像是心脏病发作,脸色惨白的吓人,呼吸也错乱的大口急喘,勉强挤出颤栗虚弱的几个字音,手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抓着陆凛深。 “我们去找医生……”陆凛深的脸色一沉再沉,没再废话,长臂一把穿过唐依依的双腿膝弯,将人打横抱起,临迈步时,他低眸阴冷的看了眼一旁的叶然。 仍旧没说什么,就是长腿一下不轻不重地拨开叶然,从她身上,跨步上楼。 叶然怔愣地僵滞在原地。 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了方才陆凛深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那眼神,森寒冰冷,寒冽阴鸷。 仿佛面对的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透着浓浓的厌恶和愤怒。 只一眼,就让叶然感觉如坠深渊。 也让她往后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可怕恐惧地被惊醒。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就算不同于其他的恩爱情侣,有感情基础的夫妻,起码曾经的两人,也算是相见不讨厌,彼此留有好感,即便叶然的暗恋不被知晓,陆凛深也对她没有偏见。 婚后虽然苦涩又辗转,可好在还有床笫之间的情分,所以时常陆凛深也愿意拿出好脾气与她相处。 这些一段段的过往,不算很美好,但起码也在叶然的回忆中,留下了不错的痕迹。 没想到……临了,两个人竟走到了相互憎恶的地步。 叶然说不清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步步走到隔壁楼顶层,这个区域是住院楼里vip中的vip,整个一层的病房都极度豪华,也只提供给院内投资董事使用。 无疑,陆家是仁康自从建院起,迄今为止上百年来唯一坚持幕后扶持,提供钱财资源的大金主,所以陆凛深在这个区域,有专属的十间病房。 已经涵盖半个楼层的病房了。 原本他也不需要那么多,自幼身体素质好,几乎不怎么会闹毛病,但发生了两年前那场车祸,也就另当别论了。 叶然从跟了任教授学习起,被分配做小组项目时就时常听说这些,但她也只是听着,不会评论和多嘴,因此包括任教授在内,都没人知道她和陆凛深的关系。 任教授知道她结婚了,对方家里条件优渥,仅此而已。 这个区域的安保严格,叶然走下电梯就被两个保安拦住,看着她穿着医院的白大褂,胸牌挂着实习的标签,就对她解释这个楼层不对外开放,不让她进。 叶然思绪有点乱,也不想强人所难,她就说:“我……我是来找人的,见他一面,说清楚几句话我就走了。” “最多十分钟,通融一下可以吗?” 她拜托的姿态真诚,两个保安也有点为难。 就在这时,叶然看到妇产科的主任,带着两个副主任,还有科内几位大夫,陆续从远处一间病房中走了出来。 “陆总放心,从检查结果来看,唐小姐暂时没什么事,但受了惊吓,还是需要好好修养的……” “从片子来看,摔伤的小腿胫骨有些骨裂,这个……就拜托骨科的张主任了。” “心脏方面,任院长已经通知心内外科的老陈和老褚了。” 几人三言两语,解释的话语中也带着安抚的劝慰。 陆凛深微微点头,说了声谢,送几人往电梯这边走。 走廊很安静,几人说话的声音,叶然尽数听清,也很快做出了判断。 唐依依没有因为摔伤流产,只是腿部有些骨裂,还引发了心脏病发作。 这貌似不算严重。 她见了陆凛深又要说什么呢?说她不是故意推的唐依依,也没想到就那一下,唐依依就真能从楼上摔下去。 不管是唐依依的自导自演,还是她的无心之过。 唐依依又没有死,她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没什么好解释的。 还是走吧。 叶然理清思绪,打定主意刚要转身,却听到后方传来陆凛深的声音。 “叶然。” 冷冷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随着压低的声线,透出极度的不悦。 叶然心里一怔,脚步不由得停顿。 继而,她又听到陆凛深说:“你留下。” 然后陆凛深应对着周边的主任大夫,送他们纷纷上了电梯,他也瞬时变脸,一把凶悍地扯拽着叶然的胳膊,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第四十三章 让她学乖点 楼道内,独立的单人病房有很多。 陆凛深随意踢开一间空着的房门,拽着叶然就将她推了进去。 随着房门被重重地甩上,站在门口的陆凛深,也迈开了步子,颀长的身影,手裁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宛若t台超模,有型得让人无比养眼。 但此刻叶然心口发紧,呼吸不畅,除了压抑的窒息,别无他感。 平时的陆凛深,娇矜的气质,冷淡的面庞,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而且威压极强,而此时的他,眼里迸着怒意的火焰,就更让人潜意识想逃,想跑。 叶然知道他现在不冷静,自己思绪也很乱,眼下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她强撑着还是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并说:“陆凛深你冷静点,我真的不是故意……” 解释的话没等说完,陆凛深忽然一步上前,已然在她面前站定。 冷不丁的突然靠近,更加让叶然感觉恐慌。 她低着头,完全不敢和他对视,吞吐地抿了抿干巴的唇,再道:“唐依依摔下楼是意外,我不是有意要推她,而且我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原来你还知道啊。” 陆凛深截断了她的话音,取而代之的下了结论。 两人身高差了很多,原本叶然在女孩子中也不算矮的,奈何陆凛深近一米九的身高,一对比就显得她个子很低。 陆凛深什么都没做,一手插着裤兜,低眸注视着她的头顶,渐次深眯的眼眸,布满的情绪罕见,阴郁不明。 “还以为你会找借口,撒谎呢。” 他还笑了声,不同于以往,这笑声很轻,也很冷,寒凉得洞彻人心。 不等叶然有什么反应,陆凛深忽然毫无征兆地从兜里拿出了手机,解锁后,屏幕里是一段监控录像。 他动了一下手指,点开录像,将手机递到叶然眼前。 刚巧是之前楼道里的监控画面。 因为没有声音,所以也不知当时的叶然和唐依依在说些什么。 但是很清楚的能看出,唐依依情绪稳定,就是在阐述或者解释着什么,而叶然情绪逐渐不稳,显然是动了怒,唐依依想要安抚她,却被无情推开,导致摔楼。 监控的角度较高,两人看似争执的动作又快,除非一帧帧定格逐帧分析,否则就是一目了然。 叶然就算不是故意想推唐依依摔楼,也是有意想推开唐依依。 这点上,叶然百口莫辩。 所以叶然看了两眼监控录像,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彻底湮灭,什么都不打算说了。 说多错多。 她现在就想看看,陆凛深偏听偏信,要给她定个什么罪。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可这监控,不管怎么看,你都是在欺负依依啊。”陆凛深收起了手机,阴冷的眼底划过一抹嫌恶。 叶然深吸口气:“你……是这么理解的啊。” 这话很无聊,也没意义,陆凛深直接忽略,一手捏起了叶然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他说:“叶然,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你了。” 叶然一怔,试图拨开他的手,无果后只能咬着牙看他。 “是我的话没跟你说清楚,还是你又有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陆凛深有些纳闷地问着,略微俯身低头,手指玩味地拨弄摩挲着叶然的唇,眼神迷蒙又阴沉,声音也又低又缓,看似旖旎温情,实则寒意森冽。 “你和我的关系,协议上不是写得一清二楚吗?就算我们上了床,那也是只走肾不走心,所以啊,你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去为难挑衅依依呢?”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剥落,陆凛深也愤然收力,一把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叶然。 叶然毫无防备,身形往后踉跄几步,到底扶着后方的桌子没有摔倒,但桌角,磕碰到了她腹部。 疼…… 痛感蔓延,她下意识用手捂紧了腹部。 另只手也撑在了桌子上,因为疼痛,筋骨清晰,指节泛白。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因为背对着陆凛深的方向,所以忍痛的神色没被察觉,但叶然也不禁想…… 不愧是陆凛深。 随便说出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在她血肉模糊的心上一顿剜挖,鲜血横飞,惨不忍睹。 走肾不走心,这就是陆凛深对这段婚姻的定义。 还真是不得不说,符合他的无情无义,解释得恰如其分啊! 叶然感觉心脏发颤,自己的状态随着腹部的一阵阵疼痛,也越来越差,她撑不了太久,索性咬牙强撑地转过身:“所以呢?” “我欺负了你最爱的女人,你要对我做什么?要我去给她道歉吗?!” 话说到这个时候,叶然除了状态很糟之外,负面情绪也全上来了,谁也不是没脾气,就算暗恋是她活该,嫁给他也是她没长脑子,但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尊严,有骨气,更有脾气的人。 是人就不该被这么糟蹋,尤其对方还是她盲目痴傻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叶然扪心自问,自己就算千错万错,但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陆凛深的任何事,这个世界上,她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自己,却唯独……没有对不起他! 但偏偏……就是这个他,却一次又一次伤她最深,最狠。 陆凛深一再眯着眸,烦闷的气息笼罩的他胸腹,像一团烈火,焚烧的愈加灼烈,他阴沉沉地盯着叶然,却什么都没说。 叶然见他没言语,就道:“需要我怎么给她道歉?下跪磕头?行,没问题!” 她堵了一口气,说着就迈步往外走。 陆凛深一伸手,长臂精准的捞住她的腰,将人一下扣住的同时,又桎梏着她的剧烈挣扎,几番过后直接将人扔进了不远处的沙发里。 “不用你去丢人现眼。” 他站在沙发旁,心烦地抬手扯着领带,厌弃的低眸扫了眼状态狼狈的叶然:“我只是想让你学乖点。” “所以呢?怎么让我学乖?”叶然心血翻涌,怒火攻心,仰起头接茬就回,俨然一副蓄势待发就要怼人的姿态。 第四十四章 狠狠惩罚 陆凛深皱起了眉,低眸迎着她愤然的双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火星直接燎原! 一种不可控的情绪,也瞬息间在陆凛深的心里炸开,而这种感觉,不仅是他排斥,更是他忌讳。 “叶然!” 陆凛深刻意放沉的声音,简短的两个字,却像是咬碎着贝齿从牙缝中森森溢出,同时,他烦躁不耐的也俯身压下,牢牢地抓锢住了叶然,“你非要这么惹我干什么?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本来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结果也不是很严重。 唐依依摔伤了腿,修养个把月就会好,心脏病发作也得到了及时的控制,虽然导致移植手术需要提前,但陆凛深这边也不是没有准备。 还有就是,唐依依说自己在经期,摔下楼导致腹痛难忍,但妇产科的主任也都过来检查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只要叶然稍微软化一下态度,主动服个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跟他犟! 陆凛深觉得平时没有亏待她,该给的也基本都给了,她又凭什么,哪来的脾气跟他这样! 就算是自己花钱养了个小玩意哄自己开心,那她就是这么对待金主的?! 叶然满心狼藉,痛感铺天盖地,都分不清是哪里最疼,眼睛也不争气地一片氤氲,她不想哭,但就是控制不住泪水。 或许真的是孕期情绪不稳,激素闹的。 她泪眼婆娑,听到自己机械性空洞的声音反问:“我惹你?陆凛深,你要不要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是我惹你,还是你为了唐依依在针对我!” “她是摔下楼了,但死了吗!” 叶然确实有同情心,但这份善念,不是该对破坏她家庭婚姻的第三者的! 而且在气头上,别说叶然不是故意推的唐依依,就是故意的,又能怎么样?她作为正室原配,还不能打骂两下小三了? 没有这种道理! “没死算什么大事?也至于你这样心疼?!” 叶然愤懑的眼里一片血红,分不清是哭的,还是气的,她只咬牙切齿地想要抗争,想要给自己争回一点颜面,一点正确的道理。 “你可以心疼她,但别带上我!我和你……” 叶然怒气上头,话音沙哑晦涩的却恍若机关枪,一刻不停地喷吐着委屈,这让陆凛深怒意磅礴,低头一下啃咬上了她的唇,也直接堵住了她没说完的话。 汹涌的辗转,等同于蓄意折磨。 陆凛深压根不管叶然的反应,带着报复性的力气极大,不过须臾,两人最终就弥漫出了鲜血的味道。 但也分不清是谁的。 叶然在挣扎,拼尽全力地想要护住腹内不可告人的宝宝。 陆凛深还在生气,怒意之下的动作没有章法,即便往日从不强迫,也不愿强来的他,此时也完全打破了先例。 这样的举动,让叶然感觉阵阵持续的恶心,她不管不顾的挣扎更凶,也更疯。 奈何她那点力气,根本抗衡不过陆凛深,直到最后衣服碎裂,周围一切乱糟,如同台风过境,也像被入室行窃…… 陆凛深却衣物完好,只有身上的黑色衬衫有了些折痕,但也不明显。 他稍作整理,在低头扫了眼蜷缩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盖着碎裂不堪的一件衣服,呼吸仿佛都没了的叶然。 她的状态太差,脸色更是没法看。 浑身疼痛得无法想象,青青红红的印记更是遍布周身,在雪白的肌肤上,亦如开出的一朵朵妖艳又不可描述的花朵。 她被弄丢了大半条命,真像一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那种破碎感,形容不来。 陆凛深混乱的情绪不仅没因为餍足而恢复,反而更坏了些,他强忍着隐隐作祟的施虐感,烦闷地掏出烟点了一根。 “叶然,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依依不是对你我造成影响的那个人,她身体不好,你往后也不能再刺激她了。” “至于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陆凛深说完,捡起桌子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大步往外。 房门一开一合,人已经走了。 徒留下的叶然,不知道用了多久,漫长的仿佛又熬过了一个世纪,才总算缓过了满身的不适,咬牙强撑着坐起来,想要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但都被撕坏了…… 叩叩—— 房门也在这时忽然被人敲响。 “太太?” 外面传来好听的女声。 “我是陆氏总裁部的助理,我叫汤颖,靳秘书让我给您送东西,您别害怕,我也是女的……” 说着,对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汤颖始终低着头,谨记着靳凡的叮嘱,不该看的,不要看,老板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着什么,别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将手里拎着的礼盒放在不远处的地上,汤颖依旧低着头,对着里面的方向俯身行礼,然后匆忙就撤了。 叶然总算长吁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起礼盒,里面是一套大牌高定女装,刚好适合这个季节穿。 她顾不上任何,匆忙拿着衣服就进了洗漱间。 拖着不堪的身体,她还是想冲个澡,但却随着哗哗的水流,注意到了一丝鲜红。 是血。 看得叶然触目惊心,她也不敢再耽搁,匆忙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手机里都是同事纳闷她下午怎么没去上班的。 陶静还给她打了几个电话。 叶然顾不上回复,就想先去妇产科开个b超单子,然后再跑回实习的心外,当面和副主任解释。 结果,她刚拿着单子在超声室排了号,对方看她状态真的不好,就催着她进去插个队,很快做完b超,有些先兆流产的迹象,但好在胚胎发育正常。 孕期前三个月,最为至关重要。 叶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庆幸的同时也不免一阵阵的后怕。 所以她接受了医生的数落和开的保胎药,匆匆再回到心外,就被副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然后她就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第四十五章 太可惜了 “叶然啊,你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 “还是很可以的,陈傅两位副主任对你的反响也特别的好,同事之间更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主任笑吟吟地喝着保温杯的热茶,看着叶然的目光温和,话语也说得相当体面,但叶然还是觉得一颗心瞬间被抓紧,预感极其不好。 果然。 主任笑着话音一转:“但是吧,你是来我们科实习的,而最近岗位调整,实习生的名额也都满了,你呢,我是真的舍不得放弃,可是这个情况……又不允许。” 叶然闻言,瞬间傻怔住了。 主任又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但无外乎就是对叶然工作上的肯定,但又不得不顶着压力缩减实习人员,所以陈词滥调地铺垫一大堆,最终还是一个意思。 叶然被开除了。 虽然没有那么难听,但也是劝她自动离岗,放弃现有的实习名额。 叶然怎么都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大脑轰鸣,思绪沉杂,她全然顾不上太多,反应过来就迅速到办公桌前,还算冷静地说:“主任,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我不是应届毕业生,偶然得到的这次实习机会,我非常看重,也很珍惜,如果不是工作上的失误或者怎样,我真的不想、也不会放弃的。” 主任并不意外,就听着配合地点点头,然后示意叶然别着急,同时他也慢慢地又说了一句,可谓一语惊人。 “工作固然重要,但你现在不应该多多地为你的身体着想一下吗?” 叶然再次愣住。 她不是傻的,主任没有点明,但话里的意思明确。 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这倒不是稀奇的,毕竟任教授知道她有孕后,为了让科室主任多照顾她一些,将这事悄悄私下里透露给了主任。 但主任现在竟然用这件事,软磨硬泡地威胁她自动离职。 这就…… 不是主任有心为难她,怕是……任教授的意思。 见叶然怔愣地没说话,主任叹息地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保温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啊,真的不适宜过多劳累的工作,而各科室的安排呢,你也是知道的。” 医生这个职业,就是忙。 从考入医学院那天开始,就在忙,一直忙到实习,然后上班,直到退休的前一刻,都在一线上疯狂地夜以继日地忙碌奔波。 叶然深知这一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会对工作有什么影响,主任,我保证不会因为自己身体问题,而耽误工作……” 没让她说下去,主任就抬手打断:“叶然,听话,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你妥善的处理完了所有事,或许还会有机会的。” 解决完所有事……是真的生下孩子吗? 但生完了孩子,还要哺育,还要每天二十四小时的不停照顾新生儿,然后就是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蹒跚学路…… 一个婴幼儿,稍微能让妈妈放心些了,怎么也得是上小学左右的年纪。 到那时候,叶然别说再重新找机会回到医院,怕是她早就将所学的东西,都忘在了脑后,重回岗位,也成了梦话。 这就是全职主妇,带娃宝妈的命运。 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维持经营婚姻,牺牲奉献自己的工作事业,自己的交际圈子,等孩子长大了,等家庭安稳了,她也一事无成的年纪大了。 叶然以前孤掷一注地没有想过这些,以为怀上了宝宝,就是天赐的礼物,就该让这个小生命正常健康地在自己肚子里孕育,就该……好好的生下来。 可她完全疏忽遗忘了自己。 等这个问题彻底被主任点明,摊开的摆在眼前,她才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傻得可笑。 主任的意思明确,也不容更改。 而且这貌似还是任教授的安排,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隐情,叶然除了被动接受,也暂时没有别的法子。 下午,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陶静舍不得拉着她一顿询问,叶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统统都憋在了心里,就在陶静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就要发火时,任教授给叶然打来了电话。 叶然被叫去了院长办公室。 任教授看着她,有些罕见的愧色,却只能无奈道:“先回去就当休息了,你工作的事我记着呢,放心吧,我会重新再做安排的。” 说着这些,任教授将几份整理好的资料隔桌推给了叶然。 他说:“这是我帮你选出来的几所院校,其中还有你的母校,叶然啊,回去这段时间你也不要闲着,好好温习,今年来不及了,那就明年,考研直博吧。” “医生这个职业,经验和天赋都很重要,但学历,更重要。” 叶然惊愣的眼神诧然,没想到自己迷茫的关键之际,任教师竟然为她点破了迷津。 对啊,她可以完善学历,可以考研,可以往上深造,争取读硕读博。 学历可能不能完全地说明一切,但起码是任何工作的基础,也是往后求职面试的敲门砖和试金石。 “老师,谢谢您!”叶然如梦初醒,激动地一把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就对着任教师鞠躬:“真的太谢谢您了,我会听您的,一定努力考研!” 任教授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但终归是好的,一边让她别这么客气,一边又让她坐下,然后他怅然道:“其实吧,我该怎么说呢。” 任教授年年带的学生众多,说实话,叶然不是最特殊,也不是最出彩的,他带出来的学生,成为院士的都有,但叶然绝对是所有学生中,最让他惋惜的。 因为在医学方面,叶然非常有天赋。 她像是天生就该学医的,心细又胆大,敢实操执刀,也敢于证实自己的不足,能吃苦,能拼搏,这里面的例子不胜枚举。 所以这样的学生,任教授觉得就该有个好发展,投身到医学前沿,踏踏实实地做个好大夫。 但她在最适合、也最紧要的年纪,选择了放弃,选择了为丈夫回归家庭。 第四十六章 惹不起的金主 哎,往事不可提。 任教授目光复杂地看向窗外,思虑再三才说:“你知道我们医院背后的投资方吧?那就好比是甲方金主,稍微有什么意思,我们就是再不愿意,也得照办。” 这话像是隐喻了什么,叶然晃神怔住。 任教授没再往下说,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有关你母亲,你不用过于担心,院内的帮扶是不会收回的,你只要每月支付额外的费用就行了。” 叶然点头,再次对任教授表达了谢意。 等从办公室出来,她却觉得头重脚轻,一个藏匿的真相,隐隐呼之欲出。 就在前不久,陆凛深说她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还想让她学乖点。 而在办公室里,任教授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医院背后投资方的。 所以…… 是陆凛深以投资方的身份向任教授施压,迫使她被放弃,被离职的对吗? 叶然绞尽脑汁,她确定自己这段时间在医院上班,没有出过任何纰漏,而且像仁康这样资质的医院,各科所用的实习生,也达不到削弱减员。 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陆凛深对于她推搡唐依依,十分不满,为了惩罚她,所以剥夺了她的工作。 叶然越想越觉得心惊,想到最后……她的手都是抖的。 要恶劣到什么地步,陆凛深才会毫不留情、也满不在乎地对她做出这种事! 要无视轻蔑她到什么程度,陆凛深才会如此狠心薄情地对她做出这种事! 这就是不爱…… 可即便不爱,两人也有肌肤之亲,也有过欢愉的时候啊。 就算说得再难听一点,即便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便花钱叫来的床伴野鸡,陆凛深也会大方地满足对方的各种要求,不会这么过分至极吧? 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叶然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放弃了留院的工作,当时她有多伤心,多痛苦,她为此整整抑郁了半年以上! 爸妈供她读书不容易,她苦学多年也不是简单的事,谁愿意放弃自己喜爱的工作,回家做个家庭主妇? 不是说后者不好,而是一对比,一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付出,又有谁能心甘情愿地放弃! 叶然那时候天天在医院陪护,看着自己的同学,曾经的同事,为了工作不停忙碌,而她……慢慢地完全成了圈外人。 那时候的叶然,压抑着心事,抑郁到了每天睡不着觉,只能靠吃药强撑。 陆凛深就在一旁看着,当时还安慰劝过她:“你去上班吧,我没事的,又不是没有护工和保姆,有他们就行了。” 叶然苦涩一笑,继续为他按摩着双腿:“就像这种按摩,你会让护工保姆来做吗?你不会的,你不喜欢陌生人碰触你。” 就连叶然,当时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即便两人没有行房,但陆凛深刚刚出车祸重伤的时候,都不允许她过度靠近触碰自己。 也是日子久了,时间长了,他才逐渐放下了坚持。 陆凛深又劝了她几句,见实在拗不过,他就说:“那这样吧,等我情况好些了,我为你开个医院吧。” 叶然怔了怔,这种许诺,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陆凛深说到做到,不管是约定还是承诺,从不会食言。 她久久地看着他,望着这张让自己沉醉又沉迷,一发不可收拾疯狂暗恋了这么多年的脸,她最终摇头轻叹:“不用,我只是想当个外科医生,又不是院长。” “那等我好些了,你就回来上班。”他说。 叶然点点头,欣然应下。 可是当时她就知道,以陆凛深的情况,想要完全恢复健康,真的太难了。 本以为是遥遥无期的事,居然被他的意志力冲破。 最终他恢复了健康。 但他却不允许她恢复属于自己的工作。 讽刺的简直让叶然都笑不出来,只觉得满腔愤怒滔天,她真想直接冲去陆氏,抓着陆凛深的衣领,问他到底还想要她怎么样?! 把她毁到什么程度,他陆凛深才能甘心! 但叶然还不能去……第一次看清楚了陆凛深的为人,也体会到了他的狠心绝情,她清醒的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斗不过他,也说不过他。 一顿发泄,一顿争吵,根本无济于事。 陆凛深不会收回诚意,就算破天荒地收回了,这种通过吵闹,类似施舍的换回工作,也不是叶然真正想要的。 她要的,是名正言顺。 是通过她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打拼换来的所有。 再说了,她现在心力交瘁,也不想再和陆凛深有什么牵扯纠缠,冷静期还有半个月,再熬熬,等和他彻底没了关系,她才能开始真正的新生活。 另一边,某高尔夫球场的绿茵场。 陆凛深闲庭信步地咬着一根烟,手中把玩着刚选的球杆,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靳凡和汤颖。 不是陪客户组局,而是客户陪着陆凛深打球。 但客户手气不好,所谈的项目也有瑕疵,被陆凛深指点一二后,客户也等于被打发了。 陆凛深难得有兴致,还想再打会儿球再走。 靳凡也选了球杆,准备陪老板玩会儿,但却看着他接了个电话,然后本就阴晴难辨的脸,瞬间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陆总?”靳凡不知所以,就试探性地唤了声。 陆凛深隔了会儿才低低地“嗯”了声,将手中球杆扔给了汤颖,示意靳凡先打,他思忖着什么,片刻后才说:“去准备些医学方面考研的资料。” 靳凡挥舞手臂,正准备大展身手,忽然闻言动作猛地一顿。 他纳闷又好奇的脑中冒出几个问号。 陆凛深也没看他,就又道:“资料要准备,相关的资深教授也要联系几个,然后你编个理由,让他们想办法去联系她。” 靳凡头上的问号又多了几个。 她? 他暗自琢磨了两秒,当即就道:“是太太吗?陆总,您授意不让她继续上班,但却想让她去考个研,这……是您本来的意思,还是……” 临时起意? 不管是哪种,是不是都有点太伤害叶然了。 第四十七章 忽然邂逅 靳凡感觉这话问得有点过了。 但他作为陆凛深身边的近臣,也是心腹,很多事就是要探究个明白,为了下一步要做什么筹备,心里好有个数。 陆凛深也没正面回答,就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靳凡,扔出一句反问:“你觉得呢?” 靳凡彻底停下动作,皱眉深思,感觉那就是前者了。 老板授意不让太太继续工作,应该一方面是不满唐小姐受伤,另一方面又觉得太太的学历在职场不禁打,趁机深造也是有好处的。 但也保不齐前者的原因更重些。 “按我说的去做。”陆凛深轻微抬了抬下巴,叮嘱一句,就又抽着烟慢步往前走了。 靳凡留在原地打球,汤颖快步跟了过去。 “对了陆总!”汤颖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开口:“接到消息,跟唐小姐匹配的心脏找到了!” 陆凛深并不意外,毕竟他往国内外调派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找到合适的心源也是时间问题。 他就脚步微顿,然后回了“嗯”的一声。 汤颖继续说:“对方是患有罕见稀少的家族遗传疾病,饱受病痛折磨很多年,最近选择了安乐死,但已经签署了器官无偿捐赠协议。” 陆凛深轻微点头,好看的凤眸一掀:“有家人吗?” 无偿用人器官,还是心脏这种极其重要,近乎一命换一命的器官,即便无偿符合协议道义,但陆凛深也不会那么做。 他这话就是在考虑如何报答那位捐献者,及其家人。 汤颖很快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也没有直系或者旁系亲戚,但这人应该有遗愿,距离定下的安乐死时间,也还有二十天左右。” “嗯,你去办好吧。”陆凛深吩咐了声。 汤颖点头,谨记。 与此同时,叶然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回到宿舍之后,她顾不上休息,就开始了收拾整理行李。 任教授破格帮她妈妈继续得到医院的照拂优惠,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了,哪能离了职,还继续赖在宿舍不搬走的道理。 叶然不习惯麻烦别人,更不想以此成为别人看轻她的把柄。 没必要引起口舌之争。 她虽然手头拮据,陆爷爷给的那两万现金,她也都充到了妈妈的治疗费里,现在还没了工作收入,但她还有南辰介绍的翻译工作。 苍蝇再小也是肉,何况翻译一份就有上千的报酬,也是很不错的。 但叶然还是没什么钱。 手头仅剩的每一分钱,她都算计好了用途。 想要挤出来一些租房子,就……几乎不太可能。 这该怎么办呢? 她正冥思苦想地考虑着要不要奢侈点买个帐篷,露宿街头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但冬季已经到了,睡马路会不会太冷了。 叶然摸着还没有孕肚的小腹,她担心宝宝。 本来跟着她就吃了不少苦,还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哪里舍得再因为没钱让宝宝跟着她睡大街。 但就在这时,陶静给她发来了微信。 陶:【你是不是要从宿舍搬出去?有地方住吗?我有个空房子,闲置着呢。】 叶然眼前一亮,马上抓着手机就回:【可以吗?我可能暂时掏不起租金。】 陶静也是个痛快的人,立马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什么呢?我也没想收你钱好不好?叶然,我们虽然在一起时间比较短,但你这个人不错,我不仅信得过你,还很喜欢你呢!” 叶然听着,由衷的一笑:“谢谢你啊,陶静,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把那房子的地址发你,钥匙在门卫保安那里,我始终没打算出租,里面有很多我养的花草,你帮我浇浇就行,别让它们死了。” “不然我还要花钱拜托保安时不时的过去,真的,麻烦死了,你答应就是帮我忙了,然然我这儿还有事,等会儿下班了我再给你打视频。” 叶然连忙应着,挂断电话,陶静就发来了地址。 她东西不多,收拾完也就一个行李箱,倒了两趟地铁就到了小区,按着陶静所说的拿到钥匙,再上楼,等打开门,她竟震惊得有点说不出话。 满房的……绿植。 各种花花草草,多到完全形容不出来。 就是入目之处,皆是盆栽,有大有小,参差不一。 难怪陶静不想把这房子租出去,这么多花草,估计也没人愿意租。 但房子很大,除开堆放杂物的,还有两个卧室和书房,而且里面都没有盆栽绿植了。 叶然将次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打算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多接点翻译,多做点兼职,手头稍微宽绰就再去租个房子,然后也给陶静一些租金。 总不能白住人家房子。 叶然不是那样占便宜的人。 她这边都打定也安排妥当,因为没看时间,直到肚子咕噜地感觉饥饿,她才恍然,自己没吃晚饭。 怀着孕的人,根本不禁饿。 好在陶静这房子里,厨具一应俱全,叶然就披了件外套,打算下楼买点菜,回来煮碗面。 但时间晚了,小区外面的大排长龙都是出摊的各种小吃,鲜少有卖蔬菜的。 叶然穿过闹市,想着走远点应该就有了,而且初来乍到,她也打算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结果走着走着,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忽然在近处响起。 等叶然反应过来时,一辆车已经开着明晃晃的远光,朝着她冲来—— 叶然登时呼吸骤停,双腿宛若灌了铅一般,惊恐和惊吓之下,让她大脑和身体根本做不出躲闪避让的反应。 刺啦! 一阵剧烈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刹车声,划破闹市的喧嚣。 叶然也惊吓得早已闭上了眼睛,紧张的浑身发颤,隐隐冒着冷汗。 “你没事吧?” 男人温沉的声音骤然响起,距离近的好似就在咫尺。 叶然诧异的呼吸还很乱,有些不受控的大口喘息,继而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站了个男人,一身西装革履,风尘仆仆地像是刚下飞机。 第四十八章 十分欣赏 男人俊逸的面庞温润,皙白的肌肤细腻,较近的距离都看不见毛孔,优异的五官十分夺目,一双好看的丹凤眸敛藏在一副无框眼镜之后。 “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男人又问,还担心叶然被擦碰伤着,俯身低头想要在她身上检查一番。 叶然后知后觉地挣脱恐慌,回过神急忙挣脱男人的手,并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我没事……” “那也吓着了吧?” 她听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却说:“我真的没事,是我不小心走路没看着车,问题在我,也没出什么事,你快上车走吧。” 男人略微迟疑了一下,车旁有另个稍微体态偏胖的男人,似乎想过来说点什么,但被男人轻微摇头制止。 旋即,男人掏出了钱夹,刚要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叶然,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惊呼—— “妈!”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妈……” 是个女人对着另个老婆婆呼唤大叫。 老婆婆已经倒在了地上,还没有休克昏迷,但不知道为何痛苦的手捂着心口,满脸煞白,呼吸也异常急促,艰难的只挤出了一个字:“药……” “心脏病犯了?妈!药呢?药……” 女人慌乱的在老婆婆身上翻找,什么都没找到,越急越乱,语无伦次的。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路过的人,有人看着议论,有人提议报警叫救护。 女人一边哭着一边四处寻找,找不到药就只能拜托周围的人:“求求你们,谁去帮我买个速效救心丸,我妈心脏病犯了,没有药……” 等救护过来,最快也要十几分钟,突然心脏病发作,根据每个人情况不同,像老婆婆这般的,怕是不吃药缓解一下,根本撑不住。 男人眸色微深,刚要做什么举动,就见到叶然匆忙的和他说了句:“我真的没事,不用管我了。”然后就匆匆地跑进了人群中。 “我是医生,让我来看看……” 叶然大概说了句,就直接越过人群,冲向了老婆婆身边。 稍微一检查,叶然脸色瞬间凝重。 紧接着,她一把抓住旁边哭泣的女人:“你妈妈是不是做过心脏方面的大手术?还是最近?” 女人诧异地愣了愣,还算反应及时,连忙点头:“对、对啊,你怎么知道?” 叶然顾不上解释,就语速极快的道:“术后应该好好修养,你妈妈没有照做,现在人工植入的心脏膜瓣脱离原位,情况十分危险!” 而且这种危险,还不是吃两粒速效救心丸就能缓解压制的,是有生命危险! “快点叫救护!说情况特别紧急,要出人命了,问他们几分钟能来!快点!” 叶然没时间说太多,也分不清该吩咐谁,就匆忙扔出一句,然后努力放平老婆婆的身体,尽量让她别慌,别紧张,努力试着放缓呼吸。 但这些也没什么作用,紧急抢救需要的是药…… “这里有医药箱!” 紧急之下,忽然人群外面有人高喊。 接着一个稍微体态偏胖的男人就拎着一个超大的医药箱跑了过来,什么都没说,就将药箱放在了叶然近旁。 另个男人也缓步走来,蹲下身时大概看了眼老婆婆,然后目光落向叶然:“你需要什么药,这里应该都有。” 叶然看了眼男人,就是刚才险些撞到她的那个人。 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就慌乱的伸手在箱子里翻了翻,找到注射器和相应急救药剂,稀释抽取,然后掀开老婆婆的衣服,锋锐的针头直直的刺进了肌肤—— 老婆婆眼瞳登时一紧,之后急促得近乎衰竭的呼吸,就略微有了趋于平缓的趋势。 女人在旁大喜过望:“谢谢,你简直神医啊,我妈多亏了你……” 没让女人说下去,叶然手上忙活得不停,很冷静也很冷淡的直接打断说:“先别感谢我,你妈妈还没脱离危险,这只是暂时的,去催救护车,快点!” 一边说着话,叶然也在医药箱里翻了翻,里面东西确实很全,她找到了血压和血氧仪,一并都给老婆婆佩戴上。 不出半点意外,血压太低了,还在持续往下降。 这已经是叶然想出最快急救,注入药物后的情况了。 依旧很不乐观。 幸好救护车连闯了几个红灯,鸣笛的一路咆哮,总算争分夺秒的飞奔而来。 叶然和女人一起帮忙将老婆婆送上了救护车,女人还要千恩万谢,叶然急忙拦住,并嘱咐女人:“你妈妈还需要做手术,情况也没好转,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她不确定自己的急救,能否真的起到作用。 只能维持着老婆婆强撑着送到医院,至于其他的,就要交给心外的医生了。 女人有些慌神,叶然也没时间安抚她,又嘱托救护人员,一定要极快送老婆婆去医院,一分一秒都不要耽误。 性命攸关,所有人都不敢忽视。 就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路边简易救援,也随着救护车呼啸而去,暂时圆满的落下帷幕。 叶然目送车影消失,紧张绷着的心才算松了一些。 全然没注意,整个过程中,那个险些撞到她的男人,一直静静地观瞧,一双深邃的眼眸,被反光的镜片尽数敛藏。 “辛苦了。” 男人温润地对叶然一笑,也朝她伸出了手:“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萧,萧天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然忙完了,总算拉回了思绪,也仔细抬眸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男人,没有和他握手,就略微点了点头:“我叫叶然。” “很好听的名字。”萧天润好看的脸上,笑意恰到好处,温柔的气质从容:“有兴趣换个地方说话吗?我对你刚刚的举动,十分欣赏。” “……” 叶然无声地选择了静默。 她看到有人继续救治,第一反应就是救人,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别的,也没想过会让谁来欣赏,但实话实说,有人冷不丁的说出这些,也算是对自己的肯定。 叶然没做他想,稍作犹豫,就点头:“行,但要等我吃完饭以后的。” 第四十九章 他是骗子吧 叶然给出的这句话,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本来下楼也是为了买菜,虽然时间晚了,菜摊估计都收了,但她现在有孕在身,真的受不了饥肠辘辘。 也没觉得萧天润找她能有什么事,两人都是萍水相逢。 她估摸着对方又是墨迹险些撞着她的事,她都想好了,自己去找个饭店,如果对方还跟着,她就说开了,自己不是碰瓷的,往后也不会讹诈,让他放心。 叶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萧天润刚想提议那就去找个饭店,话不等说,就见叶然转身往路边的小餐馆走,她进了店,就要一碗面,不用打包,就在店内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来等着。 一碗面十元。 跟买菜做饭也差不多。 但叶然还是有些心疼,她现在收入不多,是真的舍不得花钱。 叶然脑子里心疼钱,也算着自己每个月的大概开销,尽可能地缩减到最低,丝毫没注意萧天润带着微胖的男人,不仅跟进了店,还在她面前落坐。 等她反应过来,也发现了对方,她无语的又是一阵沉默。 “这位先生……” 她深吸口气,开口的同时还努力奉送一笑:“刚刚的车祸,准确说来都不算车祸,责任也都在我,而且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您无需记挂,也请放心,我不会碰瓷讹人……” 叶然一股脑的话语刚吐露而出,萧天润就听着笑了。 他适时地打断,并随着她的话语反问了一句:“但是刚刚你在马路边救了一个人,万一对方情况不好,不管和你的急救有无关系,对方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啊?” 叶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突然甩来的问题,还足足让她一愣。 “人心难测,这种事,也不算什么新鲜的吧?”萧天润面容得体,笑容谦逊,即便说出的话语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但也不让人反感讨厌。 微胖的男人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就拿着菜单招呼服务员又多要了两碗面和几样菜。 叶然注意力被微胖男人的举动吸引,她想都没想就脱口:“等会儿结账aa。” “……” 萧天润和微胖男人均是一愣,外加无语。 但别说,叶然的坦然和率直,反倒给萧天润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也让他再看着叶然的目光,不仅柔和了很多,还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细腻。 叶然没细致揣度,就言归正传,思索着萧天润刚刚的问题,她说:“是有这种情况,而且不瞒你说,如果对方反咬我一口,我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索要赔偿,还是打官司,叶然都没有那个时间精力,以及财力。 她和陆凛深的离婚冷静期就要到日子了,只等律师通知,拿到离婚证就解脱了,也和陆家彻底撇清了关系。 不管陆老爷子平日里对叶然有多看重,以后也是另当别论。 她妈妈现在住院所需要的费用,都由陆家每月支筹,虽然这俩月她和陆凛深关系急转直下,她从梨园搬出时,就由任教授帮忙,将妈妈每月所用的费用,不再走陆家给的账户,而且这件事还瞒着陆家那边。 可等离婚落实,什么都瞒不住了。 叶然不喜欢遇事发慌,更不喜欢被突然发生的事困住,所以她只要条件允许可以的时候,就喜欢未雨绸缪。 总之,不管怎么考量,怎么谋算,钱财都是重中之重。 她要多挣钱,还要省钱,为了妈妈,也为了她自己和肚子里没出生的宝宝。 这种情况下,她别说面临被人的要挟讹诈,就是单单一场简单的官司,所需要的时间和整个过程,都对她来说是雪上加霜,不可想象。 “但是,我救人的时候,没想过这些……” 叶然实话实说,坦率地浅然莞尔:“如果瞻前顾后的,那什么事怕是都做不好吧?如果我能救了那位婆婆,那是最好的,我不求感谢,也不求什么回报,如果那位婆婆还是……起码我也尽力了。” 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这是叶然做人的初衷,也是她对待每件事,每个人的初衷和本心。 萧天润听着,慢慢地轻微点头,表示由衷的认同和钦佩,同时也琢磨透了叶然的心思,不免更加看重欣赏的眼眸中,染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现在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他说。 叶然微微皱眉,但却没有反驳。 服务员很快将面和菜一一端上,叶然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饭。 萧天润吃不惯路边的餐点,自幼养成的优渥环境,也不允许他摄取外面苍蝇馆子的这些食物,他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静静地看着叶然。 微胖的男人也不怎么吃,默契地配合自家老板,也一样围观看着叶然。 叶然被这样的目光审视着,属实有些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的吃相并不难看,也还算文雅的,顾不上两人的不怀好意,她先填饱肚子,喂饱肚子里的小家伙要紧。 等面条见底,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按了按嘴角。 “这位先生,请问还有别的事吗?”她开口的同时,准备招呼服务生结账。 萧天润神色不变,淡声道:“有啊,大概有两点。” “第一,我姓萧,萧天润,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不用那么客气,还有我们之间说话,也不用那么公式化。” “……” “第二,我刚刚回国,但受聘于本市附属医院心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但除了这些,我还和附属医院有合作的几个科研临床项目,叶小姐,有兴趣加入吗?” “……” 叶然的沉默,震耳发聩。 讲真的,她听着这些,第一反应不是对萧天润这个人有什么误解和偏见,只是觉得他所说出来的这些……像极了骗子。 还是那种貌似打着知识分子,搞什么科研,又弄什么噱头唬人的高级骗子。 不然这种类似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突然砸到她? 不可能的。 绝对是个杀猪盘。 第五十章 别想追她 “很不好意思,萧先生。” 叶然秉持着良好的素养,带着柔然却不显太敷衍的笑,拎包起身,随着脸上笑意消失,她婉拒的话也脱口:“我没有兴趣。” 萧天润脸上的笑意一僵,不死心地抬头望着她追问:“真的不考虑考虑了吗?叶小姐,刚刚看你救人时的手法,你应该也是外科医生吧?” “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 萧天润的话没进行下去,叶然再度开口:“不用说了,我是真的没有兴趣。” 说完,叶然就走向了不远处的吧台,将那一碗面的十元扫码付完,她也走了。 萧天润的目光迟迟追随着她,逐渐紧蹙的眉,泛出些许复杂。 “不去追追?萧总?”微胖的男人询问。 “怎么追?”萧天润轻微的沉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她估计是把我当成骗子了,不过,我说的话,很像骗子吗?” 微胖的男人抿唇,到底没禁得住内心的耿直,点了点头。 萧天润长吁一口气,脸色有些失落。 “就一点,萧总,你在国外待的时间太久了,不会和国人打交道是正常的,而且我知道你求贤若渴,但也不能急得什么人都要啊,这女人你都不了解呢。” 微胖男人的劝慰,对萧天润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 他有些怅然的摇摇头:“用人不疑,还需要怎么了解?我派人查查她的底细吗?那是违法的,也没有道理啊。” “我想回国后组建自己的团队,不是我非要求贤若渴,实在是……” 他也很矛盾,想要花重金聘用顶级一线的医生,但几乎这样的凤毛麟角,都早已被国内各大三甲争先抢走了,人家工作稳定,环境安逸,不会想跳槽的。 何况跟着萧天润,除了工作也是稳定的,但等于是双份工作,一边要跟着他入职附属医院的心外科,一边还要时不时地忙着科研临床项目。 这么疯狂又强大的工作量,有几人真能顶得住。 再高的酬劳,都会让人三思。 若退而求其次,放弃一线顶级的医生们,选择下面那些,确实人数多,求职等待工作机会的也比比皆是,但良莠不齐,水平也参差,外加人品也是未知数。 医者仁心,必须要有一份好的、善的心,萧天润才能信得过,放下心。 “或许也是我太着急了吧,再等等看吧。”萧天润自我安慰地轻喃一句,拍着微胖男人的肩膀:“老朱,去结账,然后送我回家吧。” 朱圆连忙点头,起身照做。 另边,摆脱了骗子的叶然,回到出租屋,洗漱过后就躺上了床。 她照旧习惯性地翻看手机,看到老板又发来了两份稿件,让她抽空翻译,叶然迅速回复收到,然后就开始安排起了时间。 打算明天早起就去医院看望妈妈,陪伴一上午,基本妈妈的精神头也就差了,往后的一周都会浑浑噩噩,很难清醒。 叶然就趁着这个时间,抓紧翻译,争取再多接点,或者找找别的兼职。 她脑中打算好,正要息屏手机,却十分罕见地收到了一条陆凛深发来的。 【你什么时候回家?】 看着这几个字,叶然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触动了一下。 但也就仅仅是一下。 她没有回,按灭手机就钻进了被窝。 控制住身体动作,却控制不住大脑的思绪,整整一夜,她睡得极其不踏实。 而且梦境连连。 一段又一段错综复杂的梦中,仿佛时间倒退,又回到了曾经的少年时代。 那时候青春懵懂的叶然,不太确定自己的感情,她情窦初开得比较晚,平日里就是读书上课,好好做个老师喜欢,爸妈放心的乖孩子。 所以即便收到了很多男生送来的情书,她也看都不看,直接拒绝,实在拒不掉的就悄悄扔掉。 但她每每给出的理由都很简单:“我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学习,抱歉啊。” 男生若说可以等她。 她就面无表情地说别等了,然后就走。 干脆利落,还有点伤人。 直到有一次,有个胆子比较大的男生,竟然怀揣着情书和玫瑰花,悄悄地一路尾随叶然,跟到了陆家。 那次是陆老爷子许久没见到叶然了,也刚刚和叶爸爸出差从国外回来,老爷子带了不少新鲜玩意,估计孩子们能喜欢,就让叶爸爸把叶然喊过来。 偌大的老宅,还如现在一般古朴肃穆。 但落入旁人的眼中,就是震惊和讶异,那个男生也不例外。 因此不等叶然发现被人跟踪,那个男生就沉不住气地跑了过来,还很惊讶的说:“你家这么有钱啊?那你平时也太低调了,我都不知道你是大小姐呢。” “……” 叶然无语地抿唇,急忙摇头解释:“这里不是我的家,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生也没多说,就绯红着脸将手里的玫瑰花和情书塞给了叶然:“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叶然,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对你好的!” 叶然被惊了一下,但更让叶然惊讶的,是不等自己说什么,那男生忽然看向她的后方:“你是谁啊?叶然的哥哥吗?” 叶然转身,就看到了闲庭信步一般,慢步踱出来的陆凛深。 那天已经有些晚了,夜幕黑沉沉的,又是一个盛夏,季节正燥热,陆凛深穿着纯黑色的丝绸衬衫,在他身上显得并不闷热,反而异常耀眼,好看。 他冷峻的脸也没什么表情,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静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小男生,不知为何,竟扯了一下唇,好像笑了。 “我不是她哥。”他难得解释了一句,但也迈步走了过来,低缓磁性的声音缓缓继续,没带什么气势,但却足够压迫人:“你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吗?” 男生已经有些触陆凛深了,但感觉突然拔腿就跑显得很掉价,强撑着转筋的腿肚子,鼓足勇气仰头回:“对、对啊,我就是喜欢她……” “那也不行。” 陆凛深果断利落的几个字甩出,并随着走到叶然近旁,一伸手,直接将她拢到了自己怀中。 第五十一章 有个好消息 那年的叶然十七岁。 懵懂的情愫在心底冲撞,也是自打认识陆凛深以来,第一次……两人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 他抱着她,类似宣誓主权一般的维护,生怕她被那个男生欺负哄骗。 那晚,那个男生被连唬带气地吓走了,陆凛深却没马上松手放开她,仍旧以抱着相拥的姿态,叶然无措的视线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也听到他说—— “你还小,别搞什么恋爱,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恋爱这种事,等你长大了再说也不迟。” 像是站在邻家哥哥的立场,也是用兄长的口吻,说的是对的,听在叶然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一晚上狼藉跌宕的梦境,都不抵最后的梦中,陆凛深温柔的看她的这一眼,那循循善诱的规劝,让叶然心潮流动,那感觉……是真好。 人生若只如初,该有多好。 叶然醒来是早上七点多,她有些累,感觉休息一夜跟没休息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压力大导致的。 强撑着爬起来,应付完晨早的孕反,她弄了口泡面,吃完收拾了一番,将客厅和阳台绿植一一浇水,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些就出门了。 按着计划,她先去了医院。 直奔住院部,令她没想到的是,妈妈的状态还很不错。 不仅意识清醒,还没用镇定剂。 妈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缕缕的晨曦透过窗子洒落,妈妈望着阳光的方向,让苍白憔悴的面容,似乎也找回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叶然在门口望了一会儿才迈步进去,“妈!今天怎么了?气色这么好,是有什么好事吗?” 她漾出满满的笑容,热络又熟悉的凑到妈妈床旁,下意识习惯性的也一头扎在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就笑着摸她的头,还握着她的手说:“你猜呢。” 嘴上这么说,但动作上妈妈像是留恋不舍一般,反复地紧握着叶然的手,干枯消瘦的手指,宛若干涸的树枝,叶然不觉得不舒服,反握住妈妈的手,只觉得心疼。 叶然不敢往坏的方面想,就强迫着自己思绪不许偏移,笑着佯装冥思苦想,然后说:“猜不到啊,妈你告诉我嘛,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等会儿主治大夫会告诉你的。”妈妈说完就叹了口气,脸色又幻化的有些哀凉。 叶然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最怕见的,就是妈妈的主治医生。 怕是怕什么,就要来什么了。 她无措的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好啊,那我这就去找他,妈,你等会儿我……” 叶然想走,却被妈妈握紧了手,听到妈妈很认真的问:“然然,妈妈最后问你一次,你和陆少爷……你们之间真的有感情吗?感情还稳定吗?” 妈妈是过来人,不管是感情还是婚姻,看得都比叶然更透彻。 此外,因着叶爸爸以前的工作,妈妈也算是看着陆凛深长大的,除了习惯性的尊称难以改变外,更多的还是对女儿和陆凛深的婚姻,并不太放心和看好。 叶然知道妈妈的顾虑,听到妈妈这么问,她心里猛然直线地往下沉。 她很想报喜不报忧地和妈妈撒个谎,但话到嘴边,她看着妈妈忧心忡忡的眼神,还是扛不住,到底改口说:“我们……不是特别好。” 妈妈脸色瞬时更加惨白了些。 没让妈妈急着说什么,叶然马上又说:“但是也没什么啦,夫妻时间长了,不就是那样嘛,又不是处对象的谈恋爱,哪能天天如胶似漆的啊。” 这么一说,妈妈皱起眉有点不解。 叶然深深吸气,笑笑:“妈,你不用担心的,凛深是陆家的独苗,唯一继承人,他整天操持着公司,还有那么多分公司,隔三差五就要出差,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他忙一点也是好的,我总不能缠着他,给他添乱吧?” 妈妈理解的点点头:“然然,你这么想是对的,但是,妈妈总觉得你们之前结婚太匆忙了,也太草率了,你们连恋爱都没有谈,就突然……” 叶然明白很难骗过妈妈,尤其还是精神状态凑合时的妈妈。 她连忙握紧妈妈的手,打断说:“是没谈过恋爱,凛深也觉得挺牵强的,可我们婚后相处的也挺好啊,而且我们俩也算青梅竹马吧?一起长大的呢。” 其实,叶然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和陆凛深,跟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压根毫无关联。 真正的青梅竹马,是两小无猜时两人就在相同的环境,相似的家境,相互陪伴成长,打打闹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一天天长大。 那种感情,早已超脱了所有感情的定义。 即便有天广义的友情和爱情都破败了,这样成长起来的两个人,也不会完全走散。 但她和陆凛深,不是这样的。 他们一个是豪门家的大少爷,一个是司机家的女儿,地位不对等,时常不见面,也涉及不到什么相互陪伴,就算有,也不过是叶然一厢情愿的努力追逐,将陆凛深视作一束遥不可及的光,坚持不懈又不求结果的孤注一掷罢了。 所以啊,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最终的最后,又怎么会有好的结果呢。 现在想来这些,叶然满心苦涩,却怨不得任何人。 妈妈听她说的,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一时间说不清是哪里。 毕竟数年来长期的疾病,把妈妈的身体消耗了太多。 换做曾经,叶然说的是真是假,妈妈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妈,你知道的,我不会骗你的,你还不相信我嘛?等凛深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带他来看你!” 叶然说的好像是真的一般,妈妈的精神也又有些不济,护士进来换输液,她看着妈妈慢慢又有些犯瞌睡,她这才去了找了主治医生。 “庄可颜的家属来了啊。” 医生一见叶然敲门进来,就急忙放下手边的文件,匆忙从抽屉里翻出叶然妈妈的病历,然后一脸喜悦地说:“有个好消息,跟你妈妈匹配的心脏,找到了!” 第五十二章 上哪儿弄钱 叶然惊愣的一时表情空白。 自打妈妈确诊病情恶化,开始漫长的住院治疗开始,每一次不管是叶然主动来找主治医生,还是医生找她,就从来没有过一次好事。 不是说妈妈病情发展得如何,就是让她提前做好应对的心理准备。 所以这一次,叶然也是在走廊里反复踱步,不断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敲门进来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个好消息! “这……是真的吗?”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大喜过望竟涌不上太多情绪,只是扶着办公桌反复确定:“真的找到了……适合匹配我妈妈移植的心脏?” 医生明白她的心情,就不断地点头:“是真的,千真万确!” “而且啊,还能尽快就做手术,对方是遭遇了意外事故,现在已经宣布了脑死亡,但家属还有些坚持,但情况很不容乐观,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这人之前就签署了器官捐赠,家属对此没有反对,就是想确定没有抢救生还的可能了再……你应该理解的对吧?” 医生这么一说,叶然不仅理解,还很感同身受。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至亲,突然遭遇意外离世,即便医生已经尽力了,家属也还祈愿奇迹的发生。 “所以大概率不会超过三天,那边确定了,就会摘取器官送往各个提前指定好的医院,你妈妈的情况很不好,也在排队名单的前列,哦对了这件事我也和你妈妈说了,她看得很开,说一切都看天意了,但你还要安抚鼓励她,还有……” 医生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就弱了下来。 叶然的家庭情况,医生以前甚至觉得她家特别有钱,毕竟庄可颜的治疗费都有指定的不限额度的银行卡,但最近任院长又给庄可颜安排了扶植救助…… 不能说矛盾,也不是冲突。 医生也不想胡乱猜测患者家属的事,就说:“还有就是钱了,移植手术费用是很大的,大概需要六七十万吧,但最好还是多交点,术后也是还需要用药的。” 这些全部费用,具体用了多少,等出院的时候会做清算,余下的也会退还。 叶然为难的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医生看着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那个,你妈妈之前有一张专门承担她治疗费的卡,现在还在财务压着呢,要不,手术费从那上面支取……” 没让医生说下去,叶然下意识就摇头要拒绝。 那张卡,是她和陆凛深确定婚事时,陆老爷子差人送医院来的。 上面的每一分钱,都是陆家的。 叶然已经和陆凛深要离婚了,就不会再花他家的一分钱,但是…… 一想到妈妈,一想到手术费怎么也要六七十万,甚至可能更多,她爸妈的房子早就卖了,她现在又没了工作,根本拿不出这些钱。 一边是自己所谓的骨气尊严,一边是唯一的妈妈。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也注定了答案只有一个。 叶然无奈地捏紧手指,到底违背了自己方才的拒绝,很矛盾,又很无措的:“先给我两天时间,如果我筹不到钱,再从那张卡上支取。” 她不能为了自己,舍弃妈妈。 人命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医生点头,绕过这个话题,又和她谈了一些关于妈妈的身体情况,以及各项检查,基本都符合术前的条件。 等从办公室出来,叶然又去了一趟病房。 她没再换防护服,所以也只能隔着门,透过上面的玻璃远远地看看,妈妈还在睡着,脸色还是那么憔悴虚弱,身边堆放了几台器械设备。 “妈妈……等我。” 叶然轻喃了一句,强忍着满心的不舍,转身而去。 走出了医院,她才感觉真正的无助,一下大脑天旋地转一般的魂不守舍。 钱,这个字好写也好说,但为难的时候是真让人犯愁难办。 她没有什么资产,也没有什么首饰可以变卖,身边能张口借钱的人……也没有。 关系好的几个朋友闺蜜,都随着她盲目地嫁人,为了照顾车祸重伤的老公,一边放弃工作,一边放弃社交,也渐行渐远地不怎么联系了。 至于亲人…… 她爸爸忽然离世后,那些亲戚基本上就和妈妈断了联系,后来听闻她妈妈又身体抱恙,一个个都怕借钱躲得远远的,即便大街上见面了也视而不见。 叶然都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也不能厚着脸皮地挨家去找。 该怎么办? 去哪里筹钱。 难道真的一分都拿不出,还需要从陆家那张卡上拿钱吗? 那她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又算什么?虽然一切都抵不过妈妈重要,但两天的时间里,叶然还是想努力拼一把。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方知走投无路。 就这么心事重重又压力满满的走在路上,叶然都不知道自己状态有多差,直到大脑眩晕的厉害,她再想做什么,但也晚了。 强撑许久的身体,到底经不住内心的焦躁,亦如秋末冬初树上的一片叶,翩然地将最后一根神经碾碎断裂,整个人也昏厥地瘫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 唐依依坐着轮椅来到了公司,所有人都劝她应该在医院或者家里好好修养,等骨折的腿伤好了再来上班,但她坚持说自己没事。 但她回到了岗位,也没人敢真的派遣安排给她工作。 就这样,度过了清早的忙碌,所有人也都认真的做着手边的事,唯有唐依依,无所事事的翻阅着手边的一份文件。 那是她自己准备的,一份项目的大概详情资料。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副总从陆凛深的总裁室出来了,她按着电动轮椅刚想进去,手机忽然响了声。 看着里面收到的消息,唐依依满意地勾唇,眼里狡黠的光束尽显阴险。 叶然,我看这回谁能救你……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嘴角淡淡的笑容,透着笃定,也按着轮椅进了总裁室。 第五十三章 一颗心该给谁 陆凛深正在忙。 从早上来到公司,他一进办公室坐下就没停下来过。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虽然不用繁琐的社交应酬,但陆氏所属的产业庞大,投资的资产又过多,不定的逐一审查,再经手筛选合作项目,这些也够繁忙的。 唐依依进来的时候,陆凛深听着自动门的声响,还以为是靳凡,所以他也没抬头,就将手边刚刚批阅的文件推了过去,“把这些给研发部送过去。” “好。” 唐依依柔柔缓缓的一句应答,让陆凛深拿着文件的手指一顿。 待他抬起头,就看到唐依依娇俏又艳丽的一张脸,就在办公桌的对面,满眼憧憬和光亮地看着他:“凛深,你忙半天了,我给你煮了咖啡。” 说着,唐依依还将手中端着的咖啡送到了桌上。 因为坐着轮椅,她属实无法将咖啡再往前推送,还很费劲苦恼的:“对不起啊,我……” 她想试图扶着轮椅站起来。 陆凛深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绕过来按着她坐进轮椅,并说:“你这不是胡闹吗?不在医院好好治疗,跑公司来做什么?” “上班啊。” 陆凛深登时就皱了眉。 唐依依笑着挽住了他的手:“也是想陪陪你,不然你那么忙,都没时间去医院陪我,我自己待着也很无聊,就我腿上这点伤,也不算什么的。” 只是轻微骨裂,又不是真的骨头断了。 陆凛深不会执拗的强人所难,听她这么说,也就随她去了。 他迈步避开唐依依,侧身倚着办公桌,笔直的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支撑在地,手中拿了根烟,慢条斯理地点燃吸着。 “你来上班可以,但最近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工作,你要觉得无聊,就回家养着。”他说。 唐依依抿抿嘴,拿出了怀里的文件递过去:“你不给我安排工作,那我自己找点事做可以吗?” 陆凛深慢慢地吐着口中的烟雾,伸手接过文件。 翻开一看,是一份项目的大概资料。 “dec?”陆凛深翻看着文件,说出了项目简称英文缩写。 唐依依佯装糊涂的反问:“怎么啦?有问题吗,我看这个项目挺好的。” 若是换个旁人,比如说靳凡或者几位副总,任何人说出这句话,陆凛深都当即就反问,哪里好? 这个项目,他一点都不陌生。 早在他还车祸修养复健的时候,公司的李副总就将推荐过这项目,具体内容是和国外的两家科技研发人工智能的公司合作,共同开发新型ai。 类似的投资,陆氏早几年就做过了不少。 现在很多知名的ai软件和人工机器,都有陆氏的参与。 但前提是,陆氏不管是投资的,还是合作的,都是国内的各个公司和企业,不包含任何外资。 因为在ai这个概念开始普及渗透的时候,陆老爷子就曾放过话,说国内的科技肯定会赶超世界,碾压最先进的水平,达到遥遥领先的地步。 不能说老爷子高瞻远瞩,主要是老爷子发了话,陆凛深也不想违背。 何况,他大学的时候就和国外的很多科技公司接触过,发现理念确实很有不同,非要一起合作,势必要磨合,说不定还会引起冲突。 完全没必要。 此外,唐家,就是唐依依的父母,早在六七年前,就举全部之力做过类似的投资,最终也印证了陆老爷子和陆凛深的猜想,惨败收场。 所以当年李副总推荐dec项目时,陆凛深就拒绝了,而现在…… 他实在想不通,唐依依不知道当初父母是在什么地方跌倒的吗?怎么还能不吃一堑长一智,难道还想通过这种方式,印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他感觉荒谬,但冷静的脸色毫无显示,就合上了文件,也按灭了手里的香烟,低眸静静地看着唐依依,“我觉得这个项目不太可行。” 唐依依一怔,十分不甘心的问:“理由呢?” 稍顿,她又说:“凛深,你总不会是因为我爸妈当初做类似的投资失败了,你就觉得有风险,不敢尝试了吧?” “投资是有风险,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陆凛深一句反驳,让唐依依一时有些无言。 她还想努力游说,毕竟这个项目是她看好,也觉得很有前景,做成了,不仅能大力彰显她的能力,也能对唐家有极大益处。 但很不凑巧,陆凛深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间响了。 他示意唐依依自己接个电话,然后听着那边说了什么,他脸色瞬时就有些不好看。 等挂了电话,他又伸手拿过了烟盒,继续抽烟。 唐依依见状,疑惑的眉头紧皱,按着轮椅凑向陆凛深:“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说嘛。” “适合你的心脏,不能用了。” 陆凛深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他才刚安排汤颖去瑞士,陪伴那位准备安乐死的捐献者,结果汤颖就转达了噩耗,那人遭遇车祸,死了。 而且是连环车祸,刚好前方货车掉落的钢筋,戳进了那人的心脏,当场毙命,损毁的心脏,也无法再提供捐献。 唐依依丝毫不意外,但却还努力煽动眼眸,挤出了些许伤痛:“怎么会这样?那人还好吗?我可以不用他的心脏,但我希望人人都能好好的……” 她很会利用自己的弱势,娇滴滴地我见犹怜,掉着眼泪也更显得楚楚可怜。 陆凛深叹息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还有别的办法,我会处理好的。” 还剩另一个适合匹配的心脏。 这是昨晚他就收到的消息,那人遭遇意外已经宣布了脑死亡,家属不舍,但也就在这两三天内。 但是,等候移植排队名单上的首位,是庄可颜。 叶然的妈妈。 一颗心脏,两个人急需。 陆凛深冷峻的脸上还是没什么反馈,看不出喜怒,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嘴边不断咬着的烟蒂,也透出了他内心的矛盾。 唐依依悄然挑眉,感觉是时候逼陆凛深一把了…… 第五十四章 恶毒谋划 “阿深。” 唐依依柔柔的嗓音,伴随着一脸温柔的恬静,开口时就握住了陆凛深的手。 “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也一定会救我的,但是……” 话没说下去,唐依依先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很感伤的:“我感觉我的状态目前还算可以,不是很要命的时候,心脏移植手术,这是特别大的事情。” “心脏,人人都只有一颗,无比的珍贵,虽然病情发展到了这步,但是我还是总觉得……用了别人的心脏,等于是我为了活着,就杀了一个人……” 陆凛深皱起的眉泛深,他本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听到这里,不仅放弃了动作,还顺势屈尊降贵地低下身,单腿屈膝在唐依依的轮椅面前。 他直视着她,语气认真:“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不是平白无故、光天化日地去抢夺掠取普通健康人的心脏,是对方生命走到了尽头。” 不管是自愿赠与的器官捐赠,还是索要补偿的捐赠,都是一个鲜活的人,因为某种疾病或意外,生命无法正常延续,否则触犯法律和人权,也是万万不能的。 唐依依苦笑地点点头:“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心里还有点别扭吧,况且,我真觉得自己身体情况还能撑一撑、等一等,肯定有比我状况更不好的,阿深,要不就把这次的机会……让给先有需要的人吧。” 这次的机会让出去…… 陆凛深一想到这个,就瞬时沉默了。 唐依依悄然地眯了眯眼睛,蛊惑的已经到了火候,既体现了自己深明大义,又彰显的她大义凛然,但是,还要再撇清点嫌疑,否则很怕陆凛深会有怀疑。 所以她不假思索地,继续又握着陆凛深的手,温柔的说:“患有大概率这方面相同病的,我身边没有接触过,但这几年国内外的医院,我去了太多太多,也见到了很多……跟我差不多病状的人。” “我知道找到一颗匹配合适的心源不容易,但谁活着又容易呢?病了这么多年,我太知道想活着是什么滋味了,阿深,就当我圣母心发作,你答应我吧。” 以退为进。 她越是表现得不争不抢,还将活下去的机会让出去,又解释了,她不知道这颗适合的心脏,还有谁在着急等候。 也就撇清了她蓄意针对叶然的嫌疑。 诚然,陆凛深掀眸久久地凝着唐依依,素来不会优柔寡断的他,此时竟也矛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好半晌,他也才说:“让我想想吧,依依,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腿伤又不方便,我让靳凡送你回家休息吧。” 唐依依乖巧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从办公室出来,直到回清水湾的路上,唐依依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眼眸里都透着一片势在必得。 她计划的几乎万无一失。 那个想要安乐死捐赠器官的,到底是怎么死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然后就是明知道有人出意外,就这两天会捐赠出心脏,她和叶然的妈妈都急需,但她深明大义的把机会让出去了。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她都借此在陆凛深心里又博得了一份好感。 如果叶然知道了这件事,为了救妈妈,为了抢到那颗心脏,而再误会陆凛深,那会有多伤心?在这种情绪之下,又会和陆凛深爆发怎样的争吵呢。 吵得越厉害,叶然伤得也越重,同样的,陆凛深对她的反感也会越深。 毕竟,有不在意自己生死,将机会拱手让人的唐依依在先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参照。 这点适应于任何事,任何人。 唐依依勾唇,想想就觉得痛快得意,但是,如果叶然的头脑足够冷静,心思也足够缜密,说不定会识破唐依依的计谋。 那叶然也无计可施了,总不能效仿唐依依也来一招以退为进,让出移植心脏的机会吧,那陆凛深要是一口答应了呢? 叶然会追悔莫及,然后为了母亲,依旧会和陆凛深爆发争吵。 之后更让陆凛深坐实了,叶然心口不一擅长伪装表演,虚伪自私,又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误会加深,印象也极差。 两人就算还勉强是夫妻,但也形同陌路,互为仇人了。 至于陆凛深会不会不答应…… 唐依依思忖的手指点着下巴,柔然一笑,心中已经泛出了答案。 她不够了解陆凛深,也不确定当初两人之间那淡薄的感情,延续到现在剩下了什么,但她敢确定,自己当初为了救陆凛深所伤了心脏,落下了这些年的病,陆凛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他这个男人,就是自小养成的责任心,太重了。 一场好戏,唐依依隔岸观火的像是隐藏在幕后的操盘手,胸有成竹的神色,别提有多好了。 而无人知晓的同一时间。 叶然满身倦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视线还没对焦,大脑意识也不是很清晰,这就导致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竟也无所反应。 一秒、两秒……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然大脑逐渐清醒,她记起了自己在路边走着,满心忧愁该去如何筹钱,忽然头晕目眩,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路边! 她意识到重点,猛然挣扎着坐起身。 不知道是怀孕闹的,还是心情压力搞的,她觉得浑身不适,还好像变得沉重了很多,像是背负了什么重担包袱,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力不从心。 但也顾不上这些,她惊诧地扫视周遭,居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里是哪里? 完全不像是医院,谁带她来的? 遇到好心人相救了?那为什么不直接送她去医院? 叶然心底警铃大震,幸好自己没被捆缚,陌生的房间也异常干净整洁,否则她都合理怀疑自己可能遇到坏人,被绑架了。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房门忽然被人一下推开。 随着吱嘎一声,叶然看到了一个还算不太面生的男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第五十五章 她很有趣 萧天润温沉的声音响起。 他穿着衬衫休闲裤,不似上次邂逅的正式严肃,此时随性清隽的,满身都多了些许阳光洒脱的从容感。 叶然惊诧地看着他,动了动唇,出口的声音带着苏醒后的干哑:“萧先生?是你救的我?怎么会……这么巧。” 她可不是傻子,刚和萧天润见过一回面,就是萍水相逢,怎么会那么巧,她在路边晕倒了,就被他撞见并搭救的带回了家。 这个举动,说起来貌似没什么问题。 因为萧天润的颜值和气质,可能还会让人联想到艳遇。 但是。 哪家的好人,会随便搭救陌生人就往自己家里带啊?为什么不直接送医院? 这和在酒吧夜店外面捡尸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吧。 叶然确实很吃人的颜值,她也很清醒的知道,如果陆凛深的脸长得差了些,她也不会犯傻犯痴地迷恋这么多年了。 爱美和追求美,是人之常情,但不能因为对方逆天的脸,就丧失了理智和头脑。 萧天润一听她这话,再看着她满眼的紧张和防备,瞬间什么都知道了。 他就侧身倚在门框旁,温润的面庞,笑意浅浅,解释说:“不是我救的你,是路过的好心人发现了你,一群人都在围着,其中也有下车抽烟的老朱。” “老朱就是上次跟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是我的秘书,跟了我好多年了,我回国也没带什么人,他就把司机的活也干了。” 这么解释,虽然也有巧合的成分,但好歹算说得通一些了。 叶然听着点点头,却也没说话,就静等下文。 “他认出是你,其他人以为你们认识,就把你交给他了,然后他就来找我了,我摸脉发现你怀孕了,结合上次看见你的状态,所以我觉得……” 萧天润顿了顿,轻微低眸,镜框微微反光:“不送你去医院,可能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不然医院肯定会联系家属,你确定会想让你丈夫知道你的情况吗?” 这话的信息量就太多了。 叶然刚要放下的心,登时又被抓起,无比谨慎又紧张地注视着门旁的男人:“你……怎么能判断出我不想让我丈夫知道?说猜的,我不会信。” 谁会没事猜测这些。 此外,上次邂逅时萧天润就说过他的职业,所以这回能摸脉发现叶然怀孕,这没什么的。 但是,能判断出叶然不想将怀孕的事泄露给丈夫,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推理出来的。”萧天润立即就给出了答案,像是想安抚叶然一般。 然后,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透过镜片的眸光,有些深:“通过上次见面你的言谈举止,感觉你不太像是能未婚先孕的女孩子,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你的……拮据状态,在路边那种三无的小餐馆,只吃一碗十元的面条,而且当时已经很晚了,你不像是逛小吃街随便买东西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因为什么,导致错过了买菜时间,却仍旧舍不得花钱订餐,就想着下楼买菜,碰碰运气。 叶然知道自己挺穷的,但没想到会被人当面点出,还说得合情合理,让她无力反驳。 “还有其三,那就是考虑到你已经怀孕了,还手头如此……不宽绰,甚至顾不上孕妇需要多补充营养,那就只能说明你所嫁的丈夫,根本不是个人。” “……” 叶然听着,却也无语的一阵阵缄默。 萧天润用最温柔、最清醒,又最条理清晰的头脑和言辞,几句话直戳痛点。 就差直接说陆凛深是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了。 但这也是事实。 叶然不想争辩什么,就是闹清楚了前因后果,她放心了些。 “谢谢,我不该怀疑你,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叶然拉回思绪,诚恳地说。 萧天润微一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道谢,随之又听叶然询问:“请问,有纸和笔吗?能借我用一下吗?” “稍等。”他说着,迈步进了房间。 凑巧外面漆黑一片夜幕,些许霓虹的光亮透过窗子,萧天润按着遥控器,电动窗帘慢慢闭合,他也从一处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纸和笔,一并递给叶然。 接过后,叶然迅速在纸上写了两句什么,然后再递给萧天润。 同时,她也从床上下来,开始动手整理床铺。 萧天润没拦阻她的动作,就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字迹清秀,十分漂亮。 可内容却令人深思。 最上方先是‘借条’两个大字。 下方书写着‘本人叶然,因身体不适晕倒路边,被萧天润先生所救,自愿承担照顾费和感谢费五千元,但因手头不便,限期三月内还清……’ 落款不仅有年月日,还有叶然的手机号和身份证号。 像是担心萧天润会她赖账一般,她就差把所有身份信息都写上面交代清楚了。 拿着这个借条,萧天润一时间竟然罕见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不知所措。 他温润好看的脸上,都泛出了前所未有的一片迷茫。 叶然也在这时将床铺整理好了,她找到自己的外套,拿起来搭在臂弯里,然后对着萧天润礼貌地鞠躬,再次表达感谢:“真的很谢谢您萧先生。” “您刚才也说出了我的拮据状况,这个很真实,所以我暂时没办法报答您,请给我点时间,应该不会有三个月那么久,我会带着钱再来找您的。” 说完了,叶然就准备转身走了。 萧天润也在这时总算反应过来,长腿大步迅速绕过去拦住她。 他讳莫难辨的低眸看着她,不由得扬唇一笑:“你真的……很有意思啊。” 已经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的萧天润,可以很直白的说,他这些年在国内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数之不尽,有姿色的,有头脑的……全都不在少数。 但是,没有一个像叶然这样……坦诚又直白,甚至还要拿五千块钱,就想打发他的。 “五千块……”萧天润若有所思的,嘴边也道出了这个数字。 叶然一怔:“您是嫌少?” 第五十六章 用钱两清 萧天润动了动唇,竟不知道该回什么。 历来在面对各种科研座谈会,都能面面俱到,口舌如簧的他,此时看着叶然,听着她一句‘您是嫌少’简单的四个字,一时给整不会了。 说少吧,五千块确实不多,也没法跟萧天润私下里一次出诊和手术的高额价格相提并论。 但是这话就是不能说,不然不成了他真的在索取钱财回报了吗! 叶然也很快轻低了低头,像是了然一般的又说:“五千块是不太多,但是您救我回来,好像也没给我使用过什么药品,耗费什么照顾方式吧。” 就是把她从路边抱起来,放进车里,运送回这栋宅子,放进这个房间,躺在床上等她自己醒来。 这么一系列简单的举动,几千块作为酬劳,算少吗? 叶然不懂行情,但觉得施救是仗义之举,确实不该用钱财衡量,她写出借条,也是因为不想往后过多牵扯,用钱两清,方便省事。 “如果您觉得不合理,抱歉,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感激的心意,五千可能确实有些不多,那我给您一万块。”叶然也很大方,当即就翻倍了数额。 说着,她还伸手索要借条,想要更改上面的数字。 萧天润:“……” 生平最大的无语,估计都献给了此刻。 他想都没想就高举了拿着借条的手,仗着身高优势,让叶然垫脚都够不到。 同时,他发自肺腑笑着说:“我果然没看错,你性格真的挺好的,叶然,你不用这样感激我,也不用给我什么钱,遇见你是缘分,救你也不是举手之劳。” 但萧天润也没想将借条撕毁,他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转身迈步走到桌旁,提笔在上面写了‘作废’两个字。 叶然看着他做了什么,诧异地皱起眉。 萧天润将借条叠起来,揣进了兜里,再看着叶然:“如果这个时候,我跟你说我想让你加入我的团队,你还会觉得我在骗你吗?” 叶然没想到他能旧事重提,疑惑的心里多了几分警觉,理智道:“为什么?萧先生,以您的资质,想要雇佣人组建团队,应该有很多种更好的选择吧?” 完全没必要认准了叶然。 她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可圈可点,不可或缺的高端型人才。 “你和我说话不用那么客气。”萧天润笑笑,两手随意的插进了裤兜:“我这个人呢,比较讲究眼缘,而且我看过你救人的手法,临危不乱,真的很不错。” “就因为这个?”叶然还是表示怀疑:“那你需要我加入你的团队做什么?” “暂时做我的助手,跟我去附属医院的心外科入职,我要搞临床科研项目,你要抽出时间加班与我一起跟进,哦对了,你的学历是什么?” 萧天润这问的,好像是入职面试的公式化询问。 叶然还是下意识就回:“本市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本科。” “没有保研?” “没有。” 萧天润点头,没再说话。 有关叶然的很多事,他都不了解,也不想过多的去打听,他看中的是叶然现场救人的那份执着和信念,感觉她人品不错,那就用人不疑。 殊不知叶然谈到保研问题时,怅然的心里有些难受。 她是应该读研的,也争取到了保研的名额,但当时妈妈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她读了五年的大学,基本学费和支出都是陆家资助的,再加上妈妈的医药费,她都不敢想每个月的支出有多大。 受人恩情照拂,她做不到感觉理所应当。 因此当时的她,就想着早点进入社会,早点上班挣钱,不说偿还陆家的赠与,起码先自给自足。 但没想到,她刚结束了学业,陆老爷子就提出了结婚。 然后一刻不等的,她和陆凛深就进入了婚姻这座……密不透风的围墙。 一晃就到了现在。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萧天润的声音再启,也适时的打断了叶然的思绪。 她轻怔的抬眸看了眼对方,说:“我在做兼职,也在准备考研。” “这样啊……”萧天润想了想,抬手扶正眼镜:“那我给你一个选择,你看是否合适。” “你不用再做兼职浪费时间,只需要加入我的团队,跟随听从我的工作安排,稍微有时间,你就准备考研,我也会在这方面帮你的。” 叶然听着,哑然不语。 绕了一大圈,萧天润还是没放弃蛊惑她加入。 或许从她打定主意彻底离开陆凛深,结束这段失败的婚姻那一刻起,她命运的齿轮,就在悄无声息之中开始了运转。 不管是任教授,还是仁康,乃至现在遇到了萧天润……这些人,这些事,都在冥冥之中给予着她机会。 不说好与坏,任何事本来就利弊相伴。 叶然也不想太锱铢必较,过分小心谨慎了,她思索着点了下头:“可以啊,我可以加入你的团队,但是,你能给我开出多少薪资?” 是不是骗人,谈谈钱,试试就知道了。 萧天润一笑:“跟我来。” 他当即就带她从房间里出来,叶然也在这时才发现,这栋宅子,丝毫不亚于梨园,规模极大,格局也极好,但不同的是装修风格,灰白色系,简洁又低调。 曾经的梨园,叶然刚刚入住的时候,也是类似的风格,清冷又深重的灰褐色系,像奢昂的七星酒店套房,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家的感觉。 刚开始那几个月的婚后生活,陆凛深不怎么回家,也和她没什么交流,叶然就在实习上班之余,订购了很多东西,慢慢地将梨园布置得温馨了起来。 陆凛深对此不在意,这方面倒是随着她的意思来。 现在还想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叶然很快扫去脑中多余的东西,跟着萧天润来到了书房,也见他在电脑中打印出了什么,然后递给她。 是一份草拟出来的入职合同文件。 叶然大概翻了翻,看着上面某两行文字,惊愕的整个人……瞬时都不好了。 第五十七章 愉快达成 白纸黑字,阿拉伯数字。 简单的不能再显眼,叶然却在一时间诧然得好像看不懂了。 她不自觉的手指捏紧了文件纸,有些微微的发颤,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心底的震撼。 个十百千…… 年薪七位数,不是三十二万,而是三百二十万! 这数字,不是,这是钱数,也太…… 叶然惊怔得有些难以回过神,近乎错愕又不可思议地拿着文件纸,复杂的目光投向萧天润。 “你这……”她声音浑噩的还有些飘忽,语无伦次的:“认真的?年薪这么多?你……没开玩笑?” 不对,不该这么问。 叶然诚然知道自己很缺钱,也恨不得找到个合理的途径,尽快筹到一大笔钱,凑足妈妈的手术费。 可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她要丧失理智,没有智商。 国内一线城市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年薪也没有这么高,想要这个数字,必须得是……不,据叶然所知,就算是任教授,也没有这么多的年薪。 当然了,任教授除了是仁康的院长,也是业内资深的权威,参与科研和学术讲座也是有其他收入的,但这些只是综合收入,而不是一处所得的固定薪酬。 总而言之,萧天润给出的薪酬,不仅跟开玩笑似的,也跟拿叶然当没脑子的傻子,随便就用写出的数字糊弄。 “为什么觉得我在开玩笑?”萧天润反驳了声,稍微仔细想想也皱起了眉,认真地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有自己独立的私人医院,这次回国入职附属医院,也不过是挂个名,主要还是要和附属医院有两个合作的项目,具体的这些,等你开始正式工作,就会慢慢了解了。” “哦对了,我组建的团队,是我个人的,所以不管是给你们出具的劳务合同,还是薪酬福利,也都是个人承担的,我是根据国际上的行情初步定制的,往后也会根据你们个人的能力和情况,再适当地做一些调整。” “叶然,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萧天润说着,停顿了一下,感觉猜测叶然好像也不是有什么顾虑,反而更多的还是怀疑和不确定。 这么想着,他就改口道:“我既没有戏耍你,也没有拿工作开玩笑,如果你对这份合同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能签订,然后我把这季度的薪酬先预支给你。” 叶然再次猛然一愣。 所有的怀疑和忐忑,都在萧天润最后一句话上,产生了动摇。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粗略的大概再翻翻,只要签了它,就能拿到第一季度的酬劳…… 没什么好犹豫的,本来她现在也没了工作,遇到更好的机遇,还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 再说了,她还特别需要钱的。 叶然深吸口气,对着萧天润点点头,说:“我再看看。” 之后,她又仔仔细细几乎一字一行地将整个合同通读一遍,没有什么文字游戏,设陷阱挖坑的地方,就是一目了然的聘用合同。 除了高额的薪酬,还有绝对服从的工作安排,对此萧天润也解释了,正式工作以后,强度会非常大,要叶然做好心理准备。 叶然不怕苦,累点也没什么,但丑话说在前头,她也坦然道:“我要先说一下我的个人情况,我正在办理离婚,同时,我也怀了孕。” 萧天润问:“嗯,几周了?” “十二周。” “基本三个月了,如果检查都一切正常的话,那基本胎像也稳定了。” 叶然点头,最近忙的事太多,她都没有倒出功夫好好的去做一次详细的孕检,也该大概估算预产期,确定待产医院,准备为宝宝建档了。 她脑子里想着这些,又说:“我的个人情况和怀孕生产这些,我会尽量不影响工作的,请萧先生放心,只是,我母亲可能近期要做个大手术,所以……” 萧天润微点头表示知道,之后再问:“具体是什么手术?” “心脏移植。” “这样啊,那我们先把合同落实,然后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方便你陪同照料你母亲,之后再心无旁骛地入职工作,你看如何?” 这简直太人性化了。 叶然都没想到萧天润竟然能这么好说话。 遇到一个这么通情达理,又出手阔绰的老板,还不死心塌地地跟随效命,还等什么呢。 叶然大喜过望,连忙应声,同时也拿起笔就在文件上签了字。 一式三份,即刻落定。 萧天润收好文件,起身对着叶然伸出手:“欢迎你,叶然。” 叶然一笑,听着手机震动,收到了这个季度八十万的薪金。 瞬间让她一直焦虑的事也解决了,她脸上的笑容也透着如释重负:“谢谢,萧先生,哦不,我是不是该叫您萧老师?” “一个称呼,随意吧。” 随后,萧天润又拿出一些项目资料和文件,大概笼统地为叶然讲述了一番,他组建团队想要做的科研方向和宗旨,涉及到的方面,以及前景等等。 叶然耐心听着,她除开大学时做个小组项目,断断续续的工作后还没弄过这些,发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好在她不懂就问,虔诚地虚心求教。 而且叶然也有些担心自己跟不上萧天润的进度,怕会对以后的工作有影响。 萧天润让她放下心,项目只是往后工作的一部分,刚开始切入的重点,还是附属那边的心外科,对接的患者,以及针对性的各种手术。 万变不离其宗,萧天润不想为了科研,就放弃临床。 刚好,这点和叶然也不谋而合。 两人聊得很投机,也很愉快,不知不觉都忘了时间的存在,等叶然感觉胃里发空很不舒服,她才惊觉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 萧天润下厨煎了两块牛排,煮了一些意面,与叶然简单吃一口,然后才开车送她回家。 回得还是陶静借她住的那房子,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到指定楼旁停下。 萧天润照顾着叶然刚下车,她就一眼看到了停在旁边十分熟悉的迈巴赫,看着车门推开走下来的人,她瞬间愣住。 第五十八章 竟然认识 后半夜的小区,寂静又沉寂。 零星的路灯,光亮范围不远,朦朦胧胧的。 那台迈巴赫也不知道停靠在楼旁多久了,虽然始终没熄火,却也无人注意。 此时冷不丁的车门被推开,陆凛深长腿大步的走下车,也没暴躁地做什么,冷淡的脸色讳莫阴郁,随着光线的不清晰,也让人看不清什么。 他就随意的一手关上了车门,然后颀长的身形倚着身后的车子,一身素黑的西装和大衣,衬托的脸庞白皙,薄唇咬着一根刚点的烟,一头浓密乌黑的短发,随着夜风的掠动,跟燃起的烟雾相交,忽明忽暗的仿佛蛊惑人心。 叶然看着这样的他,瞬间心脏好像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她预感到不好,也踌躇地想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但偏偏这个时候,陆凛深轻扬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拿下嘴边咬着的烟,动手弹了弹烟灰,低沉的嗓音也缓启:“叶然。”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一声呼唤,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又似久等还不归家妻子的丈夫,有些暧昧的浑然不觉。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陆凛深又补了一句。 叶然呼吸霎时有些停滞,很不自然地捏着指尖,斟酌片刻才开口:“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在仁康离职后就从职工宿舍搬走了,这几天也没联系别人,除了陶静,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陆凛深怎么会知道,还找了过来。 “你是我老婆,你在哪里,我不就该在哪里吗?”陆凛深回的稀疏平常,恍若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仿佛就那般天经地义一样。 他看着叶然惊诧的眼瞳紧缩,又扯唇轻然一笑,迈步走来,握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就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十分亲昵地搂着。 “我们又不闹分居,一点小事,你还和我生气吗?” 陆凛深轻缓的话语,震慑刺激着叶然混乱的心。 又来了。 又开始演了。 叶然最受不了他这样,以前是抵抗不住,现在是烦扰不堪。 “不是生气的问题。”叶然一把就想推开他,却被陆凛深牢牢地桎梏着,她根本无法动弹,无措地只能道:“陆凛深,我们离婚了……” 没让她说下去,离婚两个字就像是刺耳一般,让陆凛深眸色倏地一沉。 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力气放重了一些,低着头,还是用慢条斯理的轻缓嗓音:“离什么离?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总把离婚挂嘴边做什么?好了,不闹了。” “你!” 叶然说不过,也挣脱不开,一时就有些气不过。 “那个打扰一下……” 始终站在沃尔沃车旁,与叶然近乎同时下车的萧天润,不太合时宜的适时开口,眸光复杂地看着陆凛深,夜晚的光线不是很明朗,他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你是陆凛深?” 陆凛深闻言,这才掀起眸,看了眼萧天润。 只一眼,他眼神泛出轻微的迟缓。 “萧天润?”他不由得脱口。 萧天润点头,一笑地走过来拍着陆凛深的胳膊:“还真是你啊,刚才我都没敢认,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陆凛深脸色没什么和缓,还是那么面无表情的,包括声音都如旧:“确实。” 叶然感觉惊悚,这两人……竟然认识? 萧天润看到她讶异的反应,就忙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凛深的太太,不过,他什么时候结婚的?” “算了,不重要,我和他……”萧天润还想对叶然继续解释介绍两人的关系。 陆凛深却接过话头,直接对叶然说:“我们是读博时的同学,具体说来,他还算是我的师兄。 叶然恍然的点点头,挤出淡淡的一声:“哦。” 她确实讶异于两人居然认识,但要说是读博的同学,萧天润还是陆凛深的师兄,那她就知道了。 陆凛深大学读的专业是财经,研究生也是这方面,但在选择考博时,他却换了方向,为此当年陆老爷子还有些反对过,因为陆凛深要读的,是哲学博士。 听着好像没什么稀奇的,很多世家子弟不管是在国内念大学,还是出国留学,都会选择艺术类、哲学类方面,看似好像和继承家业毫不相关,其实不然。 他们自小耳熟目染的家庭氛围和环境,早已为他们铺好了人生的康庄大道,他们只需要通过学历镀金,多多的掌握驭人之术就可以了。 但哲学博士,陆凛深所选的是和医学相关的,研究方向也是分子生物、遗传学、药理学等基础医学领域。 陆氏集团旗下有几家收购的医学研发公司,陆凛深对这方面也比较有青睐,他当年非要坚持,陆老爷子后来也就不拦着了。 反正他用最短的时间,拿下了相应的博士学位。 排除掉家庭背景这些方面,单单就个人成就和努力,叶然一点不后悔喜欢上陆凛深,曾经也一度将他视为偶像标杆,疯狂加倍地追逐拼搏。 因为陆凛深这个人,真的非常优秀。 但他对待感情……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萧天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陆凛深,两人三言两语的开始了叙旧。 叶然一点不想在旁静静陪着,时间也真的太晚了,再耽搁下去,三人站在楼旁,都能守着看到清早的太阳了。 “那个,萧先生,谢谢您送我回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叶然礼貌地对着萧天润开口,并略微点头,准备转身。 陆凛深却适时的长臂一捞,精准的禁锢着她的腰肢,将她扣在怀中:“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他柔缓低沉的声音,磁性十足,却让叶然无所适从。 “师兄,我和叶然结婚好多年了,不过算下来,我们也算自小就认识了。”陆凛深眯起的眼里,意味不明:“最近我们是闹了点问题,但也是小事。” “师兄,你能理解吧?” 这十分和善,又十分合理的话语,看似平淡无奇,实则画外音和隐含的警告,可以说丝毫不客气了。 第五十九章 离她远点 萧天润的脑子也不是白给的,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陆凛深的敌意。 就差直接说‘离我的人远点,别勾搭我太太’了。 萧天润尴尬的笑笑,他素来与任何人相处都很有边界感,尤其是对别人的女朋友或者妻子,那更是该避嫌就要避嫌,总不能引起没必要的误会。 而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更是明白。 此时陆凛深对他的敌意和警告,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他送人家太太回来,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难免好说不好听。 换成是他,也会如此。 但明白归明白…… 萧天润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微微反光的眼镜,随着笑容敛去,一句不客气的话,也随之而出:“这样的话,那么凛深,你可要把你太太看紧了啊。” 这话就很有歧义了。 陆凛深的脸色也瞬时骤沉。 萧天润却对叶然笑得绅士又温柔,轻声说:“叶然,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他转身上车,慢慢地发动,扬长而去,陆凛深阴霾的脸色再难克制,一直使劲攥着叶然的胳膊,也近乎要将人骨头捏断。 叶然强忍着,直到沃尔沃的车影远去,她才使劲一把推开陆凛深,压抑的火气瞬间登顶:“你要干什么?陆凛深,你大晚上的找到这里,你究竟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陆凛深还没爆发的怒意,竟然被叶然抢了先,以往再好的温存,也在瞬间被气焰冲破了理智:“你多少天不回家了,你还有脸问我?!” “你!”叶然气愤地咬牙,估计着还在楼外,她又压低了声音:“别在这里吵!” 她可不想大晚上的惊扰了所有住户,惹得人啼笑皆非。 “陆凛深,我只和你说一句,我们离婚,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婚,离定了!” 说完,叶然就转身往楼内走。 她搞不懂陆凛深到底想做什么,但无外乎就是考虑着这段婚姻,是爷爷强行安排的,她突然要接触,他感觉掌控权没在他手中,很不习惯。 又担心对陆老爷子有什么影响。 陆凛深习惯与否,不在叶然的考虑范畴内,至于陆老爷子,叶然可以在冷静期过后,离婚生效以后,再陪他演几回假夫妻的戏码,哄哄老爷子。 也就仅此而已了。 陆凛深盯着叶然离去的背影,阴翳的眼眸危险的一再紧眯,自从叶然擅自做主地从梨园搬走以后,他就发现她性情变了。 不再像以前那么温柔乖巧,那么懂事听话,她逐渐开始长出了忤逆的逆鳞。 起初,陆凛深就当她是使小性子,也估摸着是陆灵霜欺人太甚闹的,但最近陆灵霜相当消停,叶然还迟迟不肯回家。 他把她工作都弄没了,她也没说跑回来和他理论。 这预示着……出现的问题,就已经在逃离他的掌控。 但他始终很忙,也不觉得叶然能翻出什么浪花,最多就是放任她一段时间,等她冷静够了,肯定还会乖乖回来的。 可是还没等到时间长了,陆凛深就率先发现……他已经没法再回梨园了。 那个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也没有家的感觉的宅子,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空房子,没了往日的温馨,没了习惯的亲昵,他感觉自己跟一个工作机器也差不多了,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得不到解决。 但他结婚了啊,是有妻子的。 所以他不能让这件事再恶化下去,他今天早早地从公司出来,让靳凡找到叶然的住处,然后来到这里,从白天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后半夜! 结果等来了什么?等来了叶然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在一起回来的画面! 这幸好是他来了,他要不来,那是不是叶然就要带萧天润上楼进家了?然后呢?这么晚了,两人又会发生什么?! 陆凛深都没法再想下去,满腹就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瞬间火烧火燎地让他五脏六腑都伴随着怒气高涨。 而这种情绪牵引愤然的反应,偏偏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失控。 还都是因为叶然! 陆凛深冷冽紧绷的脸色异常可怖,一手甩掉手里的烟,大步径直追上叶然,不顾她恐慌的反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拽着就将她塞进了迈巴赫车里。 叶然被撞得七荤八素,手捂着撞疼的额头,惊恐地看着脸色骇人的陆凛深,见他俯身坐进了车内,她悚然的浑身一抖,下意识就要从另个方向逃。 “你给我老实点!” 陆凛深哪能让她得逞,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就将她抓回,并俯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离婚?”他烦躁郁结地吐出质疑的两个字,动手也捏起了叶然的下巴:“叶然,我一直以为这两个字,是你赌气,在跟我说的气话。” “但是现在,我感觉可能不是这样的,你和萧天润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背着我私下联系多久了?” 一连几个问题,像是甩出的重磅炸弹,一时间轰击得叶然大脑沉沦,茫然无措。 陆凛深没耐心等她反应,只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嗯?说话,回答我!” “我和他……刚认识的,他也是刚回国……” 叶然无所适从的心上满是凛然,恐惧的身形都在颤,下意识地回答解释,声音还很低弱:“他组建了一个团队,邀请我加入……” “不行。” 陆凛深都没听完,就直接代替叶然给出了否决。 叶然迟疑地愣了愣,隐忍的咬着下唇,委屈又愤懑的目光不屈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行?我已经答应他了,他给我的也是一份正规的工作……” “谁让你答应他的?”陆凛深沉冷的语速完全碾压叶然的尾音,凉薄的话音也透着不容抗拒:“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会替你回绝他。” 叶然惊愣的一时心脏像是被什么掐住,很疼,也很闷,但更多的还是不被理解的屈辱和愤怒。 “你凭什么替我拒绝他?”她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 第六十章 受够了他 “我凭什么?” 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陆凛深就是这个反应,怒极反笑,重复着叶然的质问,他不虞的登时危险的眯眸,“你说我凭什么?嗯?” 他像是遇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感觉滑稽又不可思议,手上施加气力,不住地用力捏着叶然的下巴,随着他眼底划过一丝狠厉,冰冷的话语也接连脱口。 “就凭我们结婚了,我是你丈夫!” 叶然悚然的惊愣。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凛深,满脸的愠怒,让她恐惧的心颤。 “你……”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都在抖,却抵不过心底翻涌起的怒,到底还是满眼委屈地透过氤氲,说出一句:“你不是了!我们离婚了!” 又是这两个字。 陆凛深就搞不懂了,离婚是什么好玩的,还是什么有用的噱头借口啊,让叶然这么三番五次的挂在嘴边。 他瞬间感觉心血直冲头顶,导致眼前一片雪花,胸中涌动的戾气,更不止是愤怒那么简单,他紧紧地握着手指,骨节的脆响,震慑的叶然恐惧地更甚。 她也顾不上任何,开始了拼命挣扎。 “放开……放开我陆凛深……” 陆凛深不仅没放,还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她,一瞬不瞬地恍若要盯进她的血肉中。 “你是真拿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啊。”陆凛深强忍着满腔肆虐的戾气,低冷的字音几乎从牙缝中森森渗出。 “叶然——” 他用力的一手狠攥着叶然不断挣扎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控制着她没办法再乱动,陆凛深高大的身形还压覆着她,彻底扼杀了叶然想逃的冲动。 “这些话,我只说这一遍,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了。” 陆凛深沉了口气,克制的胸膛也在不断起伏,但低冷的声音却徐徐而道:“离婚,你想都别想,给我彻底死了这条心!” 话落的一刹,他再度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叶然的脸颊,逼迫似的:“这回听懂了吗?” 叶然倔强的满眼早已是泪,即便哭泣着,却无声无息的,愤然不屈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扎伤自己,也捅伤着陆凛深。 她不甘地反驳:“为什么?结婚的时候你不是不愿意吗?不是爷爷强迫你娶的我吗?你不是爱唐依依吗?我成全你们,你有什么不答应的!” 叶然想不通,她满心满眼的爱着陆凛深,这一爱就是十多年,人生有几个这么多年,可她傻傻的,什么都不图,也不要回报地就这么爱着他。 曾经是只想看着他好,不需要他知道她的这份心意。 远观就行了,就像是一种心理寄托。 后来结了婚,她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爱着他了。 为了他,她放弃了工作,放弃了事业上最好的机会,她默默无闻地做他身后的影子,悉心照顾,小心呵护,可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他始终无情无爱,拿她连一个床伴都不如,一次又一次地拿她当生理需求的发泄品! 但起码那时候,他身边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 他没碰别人,他还算是干净的,叶然即便每次都心里不适,但她能忍,也愿意忍,但等唐依依回国以后呢,一切都变了。 真心实意地爱着一个人的时候,谁愿意两女共侍一夫! 叶然不管怎么恋爱脑,都有清醒的一天,也都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会感觉恶心,也会觉得肮脏! 所以再也不能那样了,过去的,再怎么不堪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就算是再爱的,叶然感觉负担不起,也承受不住,那就忍痛割爱,什么都不要了。 她只想要一份解脱,可陆凛深竟然吝啬得连这点自由,都不想给她。 这就是她孤注一掷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混蛋的就是个畜生! 陆凛深看着叶然这样愤懑又委屈,近乎碎掉的眼神,他感觉心里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到底,他转眸避开了叶然的目光。 “我再怎么不愿意,我们不还是结婚了吗?既然结了,那就不可能离。” 他沉冷的声音透着滔天巨大的情绪,烦躁地一手扯松些衣领,“就算真有一天到了那一步,是否离婚,也由不得你来做主!” 叶然想结婚,当初就一门心思地怂恿爷爷,她是没有堂而皇之地直接说出来,但所作所为,哪一点让爷爷不会往结婚方面想? 她演了一手好戏,也通过老爷子满足了她自己的心愿。 现在呢?她不想继续了,就说离就离。 来去自如,游刃有余,那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人生履历上的一段经历,一处勋章,还是丰富人生的一个过客啊? 休想! 绝不可能! 且不说现在叶然在床上还很让他满意,就算没有这些,也要他陆凛深说腻了,说烦了,她才能滚蛋走人。 “是你先招惹我的,叶然!”陆凛深愤懑的眼里都布满了血丝,阴翳地再度落向她,似乎困笼的兽,满身的煞气慑人:“这场游戏,你就没有资格喊停。” 下一秒,他低头直接噙上了她的唇。 肆虐的强劲,根本不是亲吻,就是撕咬、掠夺。 叶然抵抗不过,也无法挣扎,吃痛得浑身颤栗,感知着口中扩散的血腥,恍若陆凛深咬伤的,是她的心。 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都说爱到最后,全凭良心。 叶然有良心,也想对得起曾经为了这段爱,掏心掏肺的自己,所以她始终期盼着陆凛深能好好的,但她却忘了,爱这个东西,还没等到最后呢,就已经开始面目可憎,令人作呕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滑落,滚烫的带着灼热的体温,像是从刺破心口汨汨涌出,也在瞬间,灼烫了陆凛深。 他动作不由得停顿,也在这时,被叶然捕捉到机会,不顾一切地推开了他。 叶然疼得满身痛不欲生,分不清哪里最痛,以至于让她哽咽又颤抖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操控,只好无助的蜷缩成一团。 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尽量缓解。 但叶然炸裂的心脏还是冲破情绪的极限,“陆凛深,我真的……受够你了。” 第六十一章 心终于死了 叶然以为,只要离开了陆凛深,她就能解脱,能让一切回到原点。 只要结束了这段婚姻,她就能不再体会心痛、痛苦、还有羞辱,但没想到,陆凛深就是有这种本事,都不需要用手段,稍微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别说解脱了,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 叶然真的想问问陆凛深,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她不过是偷偷的、悄悄的、小心翼翼地喜欢了他一场,为什么就要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就要这么对她,她究竟还欠了他什么! “你……” 任凭何时何地都能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陆凛深,此刻竟也面容僵住,想要重复一遍叶然刚说的话,都难以做到。 他不知不觉中双眸泛红,又阴又冷的脸色,慢慢地唇角泛出一个阴郁到极限的冷笑:“好,很好,你受够我了……” 话是重复出来了,但陆凛深克制的情绪也瞬间达到了临界值。 “那我还何必多此一举地给你时间,给你自由呢?”陆凛深一直以为这段时间叶然闹脾气搬出去,就是一点小事引起的,他稍微放纵放纵,她就会学乖。 但看来不是这样的。 陆凛深第一次感觉自己做错了,毕竟两人还有夫妻关系,是他忽视了,做错了选择。 叶然泪流满面,却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满心沉重也持续不断的疼痛,她有无数的话想说,无数的委屈想吐露,但在此刻,全都化为了无声的沉默。 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无话可说,心也如死了一样的麻木。 陆凛深看着她这般反应,愤懑地暗自咬了咬牙,再度十分满意的点头:“真的太好了,叶然,既然这样,你也就别怪我了。” 他终于收手放开了她。 转身推门下车,绕去驾驶位,始终没熄火的车子,随着一脚油门,朝着梨园的方向驰骋而去。 叶然一动未动,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靠坐在后车位内。 她已经不再哭了,不争气的眼泪干涸,却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格外清醒。 莫名其妙地看着车窗外近黎明的街道,脑海中就想到了曾经的一件事。 很小的时候,叶然有一次跟妈妈去逛街,看上了一个柜台里的芭比娃娃,金发碧眼,特别好看。 价格也不便宜,一个娃娃就要两万多。 她想要,就为此缠了妈妈好多天。 爸爸妈妈就是普通的工薪,家里条件不算优渥,但爸爸毕竟是陆老爷子的司机,时常听到的商业内容,也能让他随便炒股都能挣钱。 所以爸爸知道叶然想要那个娃娃,当即就让妈妈去买,还哄着让妈妈也去挑个首饰,母女俩都开开心心的。 妈妈是同意的,但却迟迟没有去买。 叶然等啊又盼啊,为此还积极表现,争先恐后地帮妈妈做家务,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很小的年纪呢。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年底,叶然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娃娃,每每上街,都会凑向柜台,垫脚反复看着,喜欢的不行。 妈妈看在眼里,就在又一次叶然扒着橱窗看娃娃时,妈妈将她抱去了一旁。 “然然啊,妈妈看出来了,你很喜欢那个娃娃,但是,家里还有很多很多的玩具,那些不也是你很喜欢的吗?” 叶然很小,也不懂得辩解,就噎了好久才抓着妈妈的衣襟说:“不一样的,那个金头发的娃娃,我特别喜欢,是我最最最喜欢的!” “哦,原来是我宝贝最最最最喜欢的啊,那然然,这份喜欢你会持续多久呢?三分钟热度?还是喜欢个一年两年,然后就丢进杂物间?” 妈妈是想通过这件事,跟叶然讲明白一个道理。 叶然当时就感觉出来了,但她小小的脑瓜不太能琢磨出来,就固执地说:“不会的,我会一直、一直喜欢它的!” “真的吗?” “真哒!” “好,希望我的然然能说到做到,妈妈可要监督哦。” 叶然笃定地连连点头,也在那天,妈妈将那个她心驰许久的娃娃买了下来。 她高兴地抱着娃娃回家,每天都和娃娃玩,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持续到妈妈都忘了所谓的监督,叶然也上了小学初中,她还会每晚都抱着那个娃娃入睡。 但又能如何呢。 后来她上了高中,年纪逐渐走进青春期,长大了,也觉得玩娃娃太幼稚,又学业繁忙,那个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最终……还是免不了进杂物间的命运。 看吧,没有利益相伴,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持之以恒。 人心是会变的。 爱,也不会持续太久。 童话都是骗人的,再浓厚的感情,也抵不过平凡的婚后生活,日积月累,所有人的爱都会疲惫,慢慢地,走向消亡。 陆凛深,对于叶然来说就像当初欢喜不已,心驰神往的那个芭比娃娃,她挖空心思,想尽办法缠着妈妈买下了,爱不释手的疼惜珍藏了数年,可还是免不了被她遗忘舍弃,那还只是一个不会咬人,不会让她作呕的洋娃娃。 陆凛深是一个人,虽然要另当别论,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叶然能预感到这场关系的终结,她会被剥皮抽筋,千刀万剐,豁出大半条命去,这就是……她盲目的、痴傻又固执的,喜欢深爱陆凛深一场的报应。 若时光能重来,她只愿和陆凛深止步于初见。 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再次回到梨园,明明搬走的日子不算很长,但叶然还是感觉度过了几个世纪的漫长,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对陆凛深的心,是真的……死了。 所以无需陆凛深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很主动,也很配合的直接下车,径直就进了别墅,越过走廊,穿过客厅,往楼上卧房走。 叶然没有提出分房,但她一进到主卧,就去更衣室的柜子里收拾出了一床被子,还有枕头。 她拿着这些出来,看着脸色不虞又质疑的陆凛深,突破炸裂的情绪跌落,异常平静的让她出口的声音都很淡漠:“你不能碰我,非要强来,属于强暴。” 第六十二章 长本事了 “陆凛深,你应该不想违法吧?就算你有本事能阻止我告你,但你想闹出人命吗?” 叶然没有威胁他,就是在阐述事实。 即便陆凛深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即便宝宝已经过了不稳定的前三个月,叶然既不想为了陪他让宝宝承担风险,也发自真心地拒绝排斥和他有亲密。 就是恶心,厌弃。 一想到陆凛深碰过唐依依…… 叶然膈应的胃里翻涌,本就苍白的脸色也瞬间血色全无。 她强忍着手指使劲地扣紧怀里的被子枕头,咬牙道:“在路上,我有几次就想开门跳车,你以为我是不敢吗?” 陆凛深震惊的眼瞳一阵阵紧缩。 首先,他没想在今晚对叶然做什么,把她弄回来,以后都来日方长。 其次,他没想到叶然会为了这点事,就…… 他再次无语的眯眸冷笑出了声:“威胁我?” 叶然后退一步,避开了陆凛深想要伸来触碰自己的手,她冷淡的面容也没什么变化:“我不是不敢,我是单纯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主要,叶然不是怕自己有什么闪失,是顾及肚子里的宝宝。 只是这话没办法直接告诉陆凛深。 “你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是爷爷知道了会怎么想?所以我们还是理智点吧,今天都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明天,我还是会走的,你要想监禁我,那……” 后面的话没等叶然出口,陆凛深已然迈步走向了她,带着浓烈的压迫感,他接茬问:“那你要怎么样?去找爷爷告状?” 叶然怔然的脸色惨白。 陆凛深走近她,颀长的身形亦如一座笼罩而下的高山,他也伸手轻轻的抚摸向了叶然的脸颊:“那你还真不够了解我,我要想做什么,谁能阻拦?” 又有谁敢阻拦。 真以为陆凛深会惧怕老爷子,听之任之吗?他只是考虑着老爷子的身体,不想忤逆惹怒罢了,可这份顾虑,也是有底线加持的。 叶然闭了闭眼睛,想要挪身避开他的手,却被陆凛深反手扣住了双肩,她再一次动弹不得,难以逃脱。 她瞬间心脏抖动如筛,强撑着:“你想做什么?真要把我监禁在这里?如果是的话,那我可以配合你,但不能是最近。” 她妈妈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就在这两天,叶然好不容易从萧天润那里筹到了钱,天一亮,她就要去医院缴费用,然后询问医生为妈妈手术做准备。 这话不经意地提醒到了陆凛深,他垂眸看着叶然:“为什么不能是最近?因为你妈妈?” 叶然猛地一怔。 这样的反应,莫名取悦到了陆凛深,他也伸手在叶然头顶搓揉。 “我听医院那边说,你最近都不许医院财务再从预存的那张卡上支取费用了,怎么?你要用这种方式和我、和陆家撇清关系吗?” 叶然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心惊。 她知道这点事瞒不住陆凛深,但她以为他一直很忙,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觉。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了。”陆凛深眯眸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拿了一根咬在嘴边,也不急着点燃,又恢复了举手投足慢条斯理的优雅与矜贵。 “叶然,钱财这个东西很低俗,但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你不想再用陆家的钱,也不用我给你的那张副卡,那你想过你妈妈会怎么办吗?” 陆凛深笼火点燃了嘴边的烟,随着慢慢的吐着烟雾,徐徐的声音也缓溢。 叶然呼吸像被什么遏制,她不敢急于说什么,沉默地注视着他。 “主治医生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有一位意外脑死亡的患者,心脏器官刚好和你妈妈匹配,手术在即,你还非在钱的方面分得那么清,那你打算怎么支付?” 叶然深吸了口气,既然确定陆凛深不是想用别的方式胁迫她,她的心也松了些,当即就道:“不用你管。” 然后她拿着怀里的被子和枕头,递给陆凛深:“是你去睡客卧,还是我?” 陆凛深眉心蹙起,一把拨开递来的被子和枕头,随着掉落,他也扯拽着叶然,将人直接扔上了床。 “什么叫不用我管?你有办法支付你妈妈的手术费?” 陆凛深屈膝单腿撑在床上,凝视着叶然发出的一句疑问,却也带出了后知后觉的觉察。 之前在车里问叶然和萧天润的事时,她是怎么说的? 萧天润弄了个什么团队,邀请叶然加入,她同意了,然后呢?是不是也提前得到了酬劳? 不然,据陆凛深对叶然的了解,早在婚前,叶然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叶爸爸忽然意外身亡,之后她妈妈就一病不起,家里的存款全在那时候用光了。 不然叶妈妈也不会同意,让叶然接受陆家的资助了。 就因为那时候叶然一边读大学,一边跑医院照顾叶妈妈,还要抽出时间打工兼职挣钱,叶妈妈心疼不已,才向陆家妥协,要求必须好好照顾叶然,直至毕业。 但叶然很节省,那时候老爷子每个月给她二十万的零花,叶妈妈的治疗费是另外的,叶然却只花一两千,余下的都原封不动退还给老爷子。 陆凛深对这些并不上心,也是最近回老宅探望,老爷子想起来和他说的。 他确实反感叶然用这种节衣缩食、可怜兮兮的方式博得老爷子同情,但他却不想叶然手里真的拮据,也在考虑在给她的副卡基础上,往后再多给些现金。 可这些的前提,都抵不过一想到叶然缺钱,不肯用他的,反而去找别的男人。 “你的钱是谁给你的?是不是萧天润?” 陆凛深越想越气,直接说出了猜想,但就在这时,手机忽然传来响动。 不是陆凛深的手机。 他低眸环顾,很快捕捉到叶然试图藏匿的衣兜。 “这么晚了,谁找你?”陆凛深问。 叶然紧张得如锋芒在背,踌躇的声音发干:“没、没有谁……” 陆凛深不会信,直接抢夺了叶然的手机,不用解锁就看到了萧天润发的微信。 刹那间,陆凛深攥着手机,愤然地冷笑出声:“叶然,你真是长本事了啊!” 第六十三章 对得起她吗 陆凛深脱去外套,一把往床下一扔。 然后反手狠狠地将试图挣脱的叶然一把桎梏回原地。 叶然被吓坏了,不顾一切地挣扎抗拒:“陆凛深,我说了你不能碰我……” 陆凛深直接捏起她的脸颊,重新捞过手机,屏幕逆转用叶然的面容解锁,然后他点进微信,打开萧天润的对话框。 x:【睡了吗?】 x:【才想起来,我上去也要去一趟仁康,不如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吧。】 陆凛深扯唇不住冷笑,拿着手机反问叶然:“这就是你说的,你们才刚认识?” 语气亲密又自然,哪里有半分刚认识的影子。 此外,陆凛深认识萧天润,知道他的为人,曾经读博时,校花追求表白,萧天润都拒人千里,更对周围朋友哥们的女朋友,避而远之。 怎么会就突然在明知道叶然是他妻子以后,还半夜三更地发这种微信! 一想到叶然骗了他,她和萧天润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认识了,两人背着他有来有往,陆凛深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心口好像被堵了什么,怎么都缓不过来。 “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想搬走,还闹着出去上班找工作,我以为是陆灵霜对你做过分了,还让人一天二十小时的盯着她,别再招惹你,看来,不是这样啊。” 陆凛深偏执的陷入了猜忌中,越说眼里的猩红就越甚,到最后额头上青筋都一跳一跳的,刺激的他太阳穴一阵阵爆痛。 他也使劲抓着叶然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望着她眼里的惊恐和颤动,那样的不知所措,陆凛深万千混乱的心竟也泛出了一丝不忍。 他松了些力气,但话语还那么冰冷又强势:“你和姓萧的早就认识了,你妈妈要做手术,你不用我的钱,你用他的,还说什么他邀请你加入团队,这些都是你糊弄我的借口吧!” “叶然,我真的就亏待你了吗?你跟我这几年,我让你少过什么?缺过什么?有什么是我没给你的,没满足你的?你还这么迫不及待地去找别人!” 叶然震慑的脸上早就没了血色,惊恐悚然地看着他,身体抖动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音都挤不出来。 “你……你误会……” “我误会你什么了?” 陆凛深暴躁地接过话头,一把就将叶然推倒,直接捉住她挣扎乱动的双手,扯下领带紧紧捆缚,“叶然,当初的协议哪点我没有做到?反倒是你!” 他真后悔,当初结婚时定下的协议,为什么就没有加上不容许背叛这一条。 怪他忽略了,也怪他错信了叶然。 以为怎么说也是从小就认识,那么多年就像是他的另一个妹妹一样,叶然在感情上是空白的,干净的如一张白纸,也没听过她有什么喜欢的人,更别提交往过什么恋爱了。 叶然没有前任,心里也没有男神。 这样的女人,就算陆凛深不怎么喜欢,也没想过婚后举案齐眉,但起码娶回家里他是放心的,等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叶然也是干干净净的跟得他。 陆凛深为了防止这些,还特意找理由动关系支走了南辰,即便近期南辰回来了,也阻止南辰有合适的机会私下里接触叶然。 但千防万防,竟然没防住突然蹦出来,横插一脚的萧天润。 再想到在楼下分别时,萧天润似笑非笑地对他说的那句:“那你可要把她看紧了。” 这话就不能细想,否则都是问题! 萧天润是已经有了要撬墙角的矛头,那叶然呢? 陆凛深很想弄清楚叶然是什么意思。 “你和萧天润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然,你给我说清楚!”陆凛深陷入了情绪中,愤懑的话音都带着躁怒。 叶然痛苦的心上剧痛,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这场婚姻,让她一次又一次见到反常的陆凛深。 她一次次反复深呼吸,却缓解不了口腔至胸腔弥漫的痛意。 “那你呢?” 叶然强打精神,挤出颤抖的几个字音,努力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你和唐依依,又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也给我说清楚?”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交往和分手的,这几年你们是否一直都有联系,现在你对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叶然一鼓作气问出的所有,既是反驳,也是她困惑许久的心声。 既然撕破脸了,那就……破到底吧。 所谓夫妻,既能是伉俪情深,恩爱的眷侣,又能是面目全非,互相仇视还无法分开的两个囚徒。 “你说依依?”陆凛深诧异的拧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然猛然像触动到禁制,爆发的情绪呼啸得如滔天海啸,她挣扎着弹身坐起,愤怒打断反驳:“那我和萧天润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陆凛深,你弄什么双标!” “结婚时的协议是不动心,不谈感情,物质上你不亏待我,我也随时陪你演出恩爱夫妻,不对外公开你我的婚姻关系……这些我哪点没做到?” “我全都做到了!既然不想我提唐依依,那你也别提萧天润!” 叶然不是性子强势的人,又这么多年将最好的、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了陆凛深,冷不丁的暴躁和愤怒,一声声的回怼和质问,都带着叶然满满的心头血。 她压抑的……太久太久了。 即便这样血淋淋地说出这些,她却还是无法避免泪水的涌出,哽咽地吸着鼻子,她又说:“陆凛深,我敢说我和萧天润是清清白白的,但你和唐依依呢?” “你敢说你们清白吗?就算你们现在什么都不发生,她都是你的前任,你觉得这种关系,真的算是对得起我吗?” 就算按照那份协议,叶然不动心,不动情,可她毕竟是陆凛深的原配妻子啊,看着丈夫和前任藕断丝连,时不时地大秀恩爱,宛若亲密无间的情侣,她会视若无睹的保持平常心吗? 抛开感情不谈,婚姻也是自私的,也是要讲求两个人的忠诚和坚贞的啊。 第六十四章 事做绝了 不得不说,叶然忽然的爆发,问出的几个问题。 恰到好处地及时问醒了陆凛深。 他也总算弄明白了,叶然这段时间的所有反常,不是因为陆灵霜,而是因为唐依依。 “你容不下依依……” 陆凛深翕动的唇刚甩出几个字,叶然就像过激一般的冷笑了起来。 她又哭又笑的,脸色极差,但眼神却异常地犀利,截断道:“陆凛深,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如果不和你离婚,我是你的合法妻子,这是现代社会,不是古代三妻四妾,你让原配正室容下外面的小三?哈哈哈……” 叶然说着说着又笑了,笑的心酸,笑的心碎,也笑得讽刺又刺耳。 陆凛深脸色一沉再沉,伸手一下就抵住了叶然的唇:“关于这些,我暂时不想解释什么,叶然,你也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冷静一下吧。” 事到现在,陆凛深也没了想对她做些什么的兴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力起身下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沉声说:“关于你母亲,所需的所有费用,你照常让医院从那张卡上支取。” “叶然。” 陆凛深声音稍微一顿,掀眸再次看向叶然,警告的声音还是很低缓,却十足的直抵人心:“钱财方面,我不想逼你什么,你也最好给我有点觉悟。” 叶然静默地看着他,一声没吭。 “至于手术,很不凑巧,那个因为意外脑死亡的患者,刚好心脏也和依依的匹配,而且她各方面都比你妈妈更适合提前一步做移植手术……” 陆凛深没等继续往下说,就看着叶然脸色瞬间骤变,惊诧的眼瞳也透出了勃然大怒。 “你冷静点叶然——”陆凛深出言警示,烦闷的眉宇也越皱越深:“这次的机会先让给依依,适合你妈妈的心脏,我还会让人继续去找,不用太久的。” 说完,他没等叶然有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径直大步向外。 随着房门被摔上,砰的一声,叶然整颗心都一下坠进了深渊。 她愤恨又憋闷地狠狠咬着下唇,直至渗出鲜血都浑然不知,轰鸣的大脑,只涌出了决绝的三个字。 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让陆凛深得逞! 更不可能让妈妈即将得到的机会,拱手让人! 叶然手里已经有了钱,足够支撑一场移植手术的费用,至于其他的,她往后再想办法,总而言之,钱财平添了人的底气,她绝不可能放弃。 与此同时,陆凛深从梨园出来也没离开,而是在车库中随意的选了一台车,坐进去,抽起了烟。 他不是想让叶然容下唐依依。 即便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是婚姻,他还没糊涂到想左拥右抱,他只是……做不到对唐依依不管不顾。 毕竟,唐依依好好的身体,是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陆凛深用夹着烟的手,在一摞文件中抽出几份。 分别是唐依依和庄可颜的详细检查病历,还有一份是那位捐献者的。 根据情况,仔细对比,就如专家会诊给出的结果,这次捐献的心脏,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更适合唐依依,也能将术后排斥降到最低。 反之,如果强行为庄可颜,也就是叶然的母亲移植,不谈手术风险,就术后排斥,都可能会陷入相当危险的程度。 不是任何人的器官,都随意地就能与他人相匹配,即便想要捐献,也要根据检查数据,尽可能地做完善筛查。 否则,就算移植手术成功了,但术后人还是没保住,那又有什么用呢。 陆凛深收起文件,也按灭了手里的烟,沉了口气,发动车子出了车库。 叶然在房间里,一直没睡。 她心里都是事,也根本睡不着,就冲了个澡,勉强让自己精神看起来好一些,给萧天润回了消息,没让来接她。 然后叶然看着时间快早上六点了,就匆忙离开梨园,倒两趟地铁,到了仁康。 她来的时间太早,只能在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等候着,不换防护服,她不能进病房看望妈妈。 一直等到八点多,医生陆陆续续都开始上班了。 叶然才敲门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但令她措手不及的,医生将妈妈的详细检查一一拿给了她,从各种专业术语再过渡到大白话,最终就一个意思。 “真的很抱歉,暂时还不能为你妈妈安排做移植手术……” 叶然听的荒谬,无措的摇了摇头,努力保持镇定和冷静的反问医生:“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我妈妈在排队等候名单的首位,既然有了合适移植的心脏,那就应该是我妈妈的……” 医生连连点头:“是,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也要根据患者的病情和情况,来做最终裁定啊,移植器官的匹配程度,需要从多方面衡量的……” “你妈妈是因为身体免疫力系统出问题,导致多器官衰竭,主要就是心脏,而移植的匹配中,免疫抑制评估,你妈妈和这颗心脏数值相差特别大,这种情况之下,如果还贸然地为你妈妈做手术,那术后免疫无法达标,排斥期就太危险了!” 叶然双耳嗡嗡作响,医生说的这些话,她可以理解为是从专业的角度出发和考量的,毕竟她也是学医的,不会完全不懂这些。 但是,如果这些话是前两天和她说的,那她当即就会表示明白,也能接受,大不了往后再催促医生帮妈妈寻找合适的心源。 可是如今,在陆凛深已经告诉她结果后,医生再说这些,叶然理智即便能接受,但情绪也做不到。 人非圣贤,谁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抱歉,我不想听这些……”叶然打断了医生,“我只想知道,这次的移植手术没办法给我妈妈安排,那给谁安排?是一个叫唐依依的患者吗?” “啊?你……”医生有点惊讶,没想到叶然竟然能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余下的话一句都不用说了,叶然对医生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转身就往外。 陆凛深为了唐依依把事做绝了,那就别怪她冲动了。 第六十五章 火力全开 叶然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为了妈妈,她没什么好顾及的,也准备放手一搏。 但是没想到,在走廊上,她撞见了坐着轮椅的唐依依。 唐依依因为要做移植手术,已经准备住院,刚刚由护士推着做完几项检查,此时看到脸色极差的叶然,她柔然的眼里泛出狡黠。 “我看到朋友了,想和她单独说两句话,麻烦你先回去和凛深说一声好嘛?”唐依依娇俏地对身后的护士一笑说。 护士点头,就先走了。 紧接着,唐依依自己操控着轮椅凑向叶然:“看你这幅无精打采的,不就是你妈妈的心脏,被凛深让给了我吗?这点小事,也至于你这样?” 这话说的,不痛不痒,好像是多么小的一件普通小事一样。 叶然停住脚步,不耐地低头看着她:“你成功了,看得出来你很得意。” 但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唐依依笑得更绚烂了,“被你看出来了,可又能怎么办呢?凛深太爱我,也太在乎我了,本来我现在的身体好好的,就算晚些时间再做手术也没事呢。” 叶然没空听她炫耀,迈步就想走,却被唐依依攥住了胳膊。 唐依依拦着不让她走,还依旧笑容得意道:“你知道凛深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不光是因为我是他的初恋,是他的白月光,还因为……” 她说着,慢慢地将另只手抚向了自己的心口,并继续道:“我的这颗心脏,是因为他才坏的。” 叶然眯了一下眼睛,不管唐依依是何用意,她信与不信也放一边,就道:“说下去。” 唐依依也如她所愿,笑着道:“那天我们刚确定关系,就遭遇了绑架,目标当然是凛深了,但也殃及到了我,我不想独活,就想着帮凛深逃跑,然后就……” 没再说下去,唐依依轻微挑眉,用一脸‘你应该懂了的’表情看着叶然。 叶然确实懂了。 如果唐依依所说是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唐依依为了帮助陆凛深逃跑而被绑匪打伤,之后落下了心脏方面的毛病,以陆凛深的性格,确实会负责到底。 可知道了,不代表叶然会共情。 “所以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是想得到什么?”叶然反问。 唐依依笑着移开目光,看着远处像是要平复不规律跳动的心脏一般,长吁的叹口气:“我和凛深之间,有着相互救命的情意,这些感情融合在一起……” “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小三的事实。”叶然直截了当的打断,并怼了一句。 唐依依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而且你救的是陆凛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你现在的存在,却是影响了我的婚姻家庭,唐依依,不管你究竟怀了什么样的目的,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然冷漠的说完,迈步再次想走。 唐依依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连表情管理都忽略了,直接挪动轮椅拦住叶然,扬着头挑衅道:“不会有好下场的是你,叶然,信不信这次你妈妈就会死啊?” 叶然脸色倏然一沉。 没再多说一句话,直接绕过去推着唐依依的轮椅就走。 唐依依有点懵,压根闹不懂叶然要做什么,她就惊道:“你要干什么?叶然!” 叶然也没说话,就推着她来到了楼道内,对着楼下一层层的阶梯,扔出了冰冷冷的一句:“唐依依,我就让你看看,现在死的人,是谁。” 随着话音脱落,叶然也松开了握着的轮椅扶手。 眼睁睁看着唐依依一脸惊恐地,坐着轮椅从楼梯上直摔而下—— “啊啊啊……” 惨叫声刺耳。 唐依依自找的。 诅咒她妈妈,就该是这个下场。 叶然漠然得充耳不闻,抬眸看了眼楼道内的监控,面无表情地直接走了。 陆凛深接到唐依依摔楼的消息,看着她被送进抢救室时,靳凡也告诉陆凛深,叶然去了老宅。 “她去老宅做什么?”陆凛深不可置信的诧异出声,无需靳凡回应什么,他已然猜到什么,愤懑地抬手扯着衣领,低低地溢出两个泄愤的字:“疯子。” 一向乖乖巧巧温柔的小白兔,忽然被逼急了,就开始咬人了。 而叶然的咬人方式,任谁也想不到,会如此的疯狂。 她来到老宅的时候,陆老爷子还在后院弄鱼竿,听着佣人传话,老爷子就让厨房去备吃的,准备留叶然吃午饭。 然后就在老爷子匆忙的放下鱼竿,往宅子里走时,陆灵霜率先听到消息,急吼吼地跑了出来。 “死贱人!你还敢来!” 陆灵霜被停掉了所有的银行卡,又不被准许给现金,她断了花销,每天只能赖在老宅哄爷爷,身边还有两个她哥派来的保镖,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监督盯着她,就防止她作妖再去闹叶然。 因此陆灵霜憋了一肚子的气,都快成怨妇了,见到叶然从外面进来,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过去就要扇人。 不曾想,陆灵霜高举的巴掌还不等落下,就被叶然一手扣住,还反手回了一大耳光。 陆灵霜都被打傻了,一时捂着火辣的脸,目瞪口呆。 “再敢说我一个字,我就打你一巴掌,陆灵霜,我看你脸皮够厚,但你禁不禁打啊?”叶然冷着脸,清冷的话音也如刀子一般,无比锋锐。 陆灵霜瞠目欲裂:“好你个贱人……” 没等骂下去,就又挨了叶然的一巴掌。 十成十的力道。 还完美地和刚刚的巴掌避开,主打一个左右开弓,满脸肿得也匀称。 叶然懒得再和她废话,直接避开眼神诧异的两个女保镖,直接大步进了客厅。 老爷子不知道陆灵霜闹事又挨打,还满脸慈爱地坐在沙发里缓口气,看着叶然进来,就道:“你这孩子,都多少天不来看爷爷了?来,快坐下。” 叶然走向老爷子,恭敬地行礼一鞠躬:“爷爷,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可能要对不住您了。” 老爷子一愣,看着叶然阴冷糟糕的脸色,再看着后面跟进来的管家脸色也不太好,心里疑惑更甚,就问:“怎么回事啊?” 第六十六章 没有家了 “你坐下来,慢慢和爷爷说,别着急……” 老爷子对叶然招了招手,还指着不远处的沙发。 叶然轻微摇头,没有坐下,凝重的脸色也没有什么缓和,但出口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爷爷,您应该知道,自从我爸爸过世后,我妈妈的身体就很不好了……” 这话一出口,老爷子的脸色也瞬间沉重了起来。 人上了年纪,就总是爱回忆过往,大半生种种的经历宛如过眼云烟,最无法避免的就是遗憾,而这其中,叶序辰的过世,是老爷子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 “陆老,后面那辆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当年在卢旺达,老爷子从矿区回来,叶序辰像往常一样开着车,正在陪着老爷子闲聊时,忽然发现了异样。 老爷子扭头观瞧,正有疑惑,所乘坐的车子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 叶序辰开了几十年的车,行车经验多,稳稳地操控着车子,但却神色慌张地说:“不好了,咱们的车子……不听使唤了,难道是……被人黑了?” 车内的电子系统被人入侵,远程操控着车子根本不受叶序辰的使唤,任凭他经验再多,此时千钧一发,也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陆老爷子也在瞬间有些惊慌。 车子正行驶在崎岖的山路,本来路面就坑坑洼洼,十分难走,车子被人操控,速度一直在飙升,横冲直撞的,即将就要车毁人亡。 这种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尽数崩盘,生命攸关,谁都会恐惧害怕。 “小叶,你先想办法稳住车,我、我打电话联系技术人员……” “好!”叶序辰一口应下,但透过后照镜看着老爷子惊慌的呼吸不稳,脸色也吓得全然没了血色,他咬了咬牙,目光下移,看着下方挂着的吊坠。 上面是叶然和妈妈的合照。 我不能死。 阿颜和然然还在家里等我…… 叶序辰咬牙孤注一掷的心里想,拼了吧。 后方又窜出一台车子,两辆车如影随形的一路尾随,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但始终不超车,叶序辰判断应该就是这两台车里面的人,操控系统入侵的。 能入侵控制车子,能不断提速。 叶序辰临危忽然急中生智,他果断放弃抵抗降速,顺应那些人的想法,他猛踩油门,直接加速。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完全超过了那些操控入侵的人,不过瞬息,车速就达到了极限。 叶序辰仗着自己经验多,老道的操控着方向盘,一路飚速,还躲避障碍,这样持续着,很快就甩开了后方尾随的两台车。 超出一定限度,系统入侵也逐渐失了灵。 叶序辰就在这时,迅速降速,控制着车子保持平稳,慢慢地踩下刹车—— 终于,有惊无险的车子停下了。 “快下车!” 叶序辰顾不上喘一口气,匆忙解下安全带下车,再绕到后车座搀扶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的安全带被卡住了,叶序辰好不容易打开,再要搀着老爷子离开,他却忽然脸色大变。 因为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很不寻常的声音。 滴滴滴…… 像是某种细小声音的警报,又像是什么东西的计时器。 难道那些人有两手准备? 叶序辰来不及多想,说了声:“不好!快跑!”便拖拽着老爷子就跑。 但还是晚了。 就在两人即将从车旁脱离的一瞬,预定好的炸弹也引爆了。 砰! 剧烈的爆炸声就在耳畔,震动的冲击让人悚然惊魂。 可紧要关头,陆老爷子永远都忘不了,叶序辰没有选择自保,而是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了陆老爷子。 就这样,两人被爆炸冲击,直直地炸飞出去。 但所有的爆炸伤也多数被叶序辰替老爷子承担了,所以即便老爷子摔了出去,等救援赶到,送往医院,不仅保住了命,还在做完手术后,修养就能好转。 但是,叶序辰却在爆炸当场,直接殒命。 他那么想活着。 那么想出国陪老爷子最后出一趟差,随着老爷子要放权退休,他也准备归家陪伴妻子女儿,也和叶然说好了的,爸爸会早点忙完,早点回来。 就在事发的前不久,叶序辰还笑着和老爷子说:“我家然然啊,都没出过国呢,等这次忙完回去了,我不给您开车了,我就带着阿颜和然然好好的出国玩玩。” “陆老,您说十几岁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啊?我打算这两天抽空去街上转转,给然然买点礼物……” “还有我家那口子,说了不怕您笑话,她跟我二十多年了,我都没让她享着什么福,您说我这会给她买条定制的裙子,还有高跟鞋怎么样?” “陆老,我虽然不是您的保镖,但我也不能让您出事啊,矿里要是有情况,我就冲进去,我怕您带的保镖不够……” …… 叶序辰生前说的那些话,一声声一句句,时常还在老爷子的耳边萦绕。 好生生的一个人,就为了他,把命搭上了。 死在了异国他乡。 再回国时,已经就成了小小的一盒骨灰。 陆老爷子戎马半生,又叱咤商场多载,始终没有亏待过身边的所有人,却唯有叶序辰,这个从十九岁入伍没多久被他挑选提拔,然后又随他一起转业,说自己愚钝不争名夺利,就留在老爷子身边当个司机……这一当就是整整二十六年。 叶序辰去世的时候,才四十五岁。 人生还没过半百,正值中年。 也因为叶序辰走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天塌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叶然和妈妈就感觉……家,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家了。 “爷爷,我没有爸爸了,我只有这一个妈妈,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移植给她的心脏,被陆凛深拿走给别人。” 叶然压抑的声音,透着绝望的悲痛欲绝。 她看着老爷子震惊的反应,继续说:“所以对不起了,您能帮我说服他,拿回那颗属于我妈妈的心脏,让手术顺利进行是最好的,如果不能——” 第六十七章 乱作一团 叶然没有说下去,但逐渐殷红的眼底,已然迸发出了杀意。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妈妈的身体情况,从淋巴瘤到免疫系统崩盘,再到多脏器衰竭,其中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心脏。 妈妈已经拖了、也等了三年。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妈妈撑不住,也等不到下一次。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狠心凉薄,无心无爱的陆凛深,叶然又不是真傻,怎么会分不清该如何选择。 虽然陆老爷子对她多年来始终很好,但每每看到他,叶然都不受控制的想到爸爸,人非草木,做不到完全不迁怒。 叶然不表达,不说出来只是她涵养好,也不想让爸爸的牺牲枉费,但她有多想念爸爸,就有多恨爸爸当初做的选择! 为什么要救别人,为什么不先自保考虑自己…… 谁的命不重要啊,没有人能死而复生,好好活着,陪伴她和妈妈不是更好吗? 她能理解爸爸,但却抚平不了情绪,尤其是眼下妈妈急需手术的当务之急,如果陆老爷子不作为,任由放纵陆凛深,那叶然也不介意让他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不就是忘恩负义,对不起陆老爷子多年来的照拂,叶然为了妈妈,什么都做得出来。 也甘愿,背负骂名做这个白眼狼。 “别说了……”陆老爷子闻言,激动地抬手捂着额头,“爷爷当然会帮你了!” “帮什么帮?!” 陆灵霜的声音凌冽地忽然传来。 她也怒气冲冲地疾步闯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盆什么,不管不顾的走向叶然,就直接劈头盖脸地朝着她泼了下去。 稀里哗啦! 夹杂着冰块的一大盆冰水! 叶然瞬时感觉彻骨的寒冷,她面无表情地闭眼承受着,慢慢地,再睁开眼睛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渍。 即便再怎样隐忍,却还无法控制心底被激得一阵阵寒颤。 太冷了。 但却恰如其分地印证了叶然此刻的心境。 老爷子被陆灵霜突然的举动都震惊住了,满脸惊诧。 “好你个死贱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明知道我爷爷身体不好,你还把你的这些破事跟我爷爷讲,你就是想看我爷爷着急上火犯病是吧!” 陆灵霜愤恨地咬牙切齿,几股怒火在她心底嘶吼狂放,她刻薄的话语也跟蹦豆子似的,手上还暴怒地将盆子朝叶然狠砸了过去。 叶然一伸手,挡开了那个飞来的水盆。 啪嚓! 水盆掉落在地,将闻声跑进来的管家都吓得止住了步。 “你妈有病怎么了?那是她活该!谁让你爹是个短命鬼呢,你妈眼瞎,你怪谁啊?现在她不死不活的整天躺在医院,不也是用我家的钱,才能续命活着吗!” “苟延残喘的一个废物,活着也是浪费钱,早点死还好了呢!” 陆灵霜猖狂的嘴脸恶毒,两手叉腰,跳着脚地叫嚣唾骂。 “陆灵霜!” 叶然动怒的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 但不等她做什么,老爷子就已经听不下去,拄着手杖站起身:“你给我闭嘴!陆灵霜!我们陆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东西!” 老爷子怒斥着一把推开陆灵霜,还抄起手杖就往陆灵霜身上抡。 陆灵霜脚下磕碰摔进了沙发里,看着爷爷发火,还一下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自己身上,她瞬间都惊呆了。 要知道,隔辈亲可不是假的。 别说她当着老爷子的面说了那贱人两句,就以前上学的时候,她联合几个同学一起搞霸凌,事闹大了,老爷子也就说了她几句,然后帮她办转学息事宁人。 不管什么事,爷爷会说她,会拿家法吓唬她,但从不会真的动手打她。 为此小时候陆灵霜还嘲笑过她哥,看着她哥被老爷子动了家法,养伤的时候还要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各种课业,她就说爷爷最疼她了。 可现在…… 就在前不久,老爷子也是因为叶然,罚她去跪祠堂,虽然没跪多久,但陆灵霜心里也很难受,以为这就是最重的惩罚了,没想到今天竟然…… 陆灵霜难以置信,气愤又委屈,反应过来挣扎地抓着老爷子的手杖,哇的就哭了起来:“爷爷你干什么啊?为了那贱人你打我?你怎么舍得啊?” “我才是你亲孙女!你老糊涂了啊!” 老爷子是舍不得,但听听陆灵霜刚才说的那是什么?! “叶然是你嫂子!这话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陆灵霜,你人事不知,你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你是傻啊,还是不长脑子啊!”老爷子气得头顶都要冒烟。 陆凛深大步走进来的时候,远远地还在走廊上,就听见陆灵霜哭天抢地。 他闹心的不断皱眉,一走进来就直接上前,一把搀扶着老爷子坐去了旁边,“爷爷,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您身子要紧,别气坏了自己。” 这边劝了两句,陆凛深一转眸,又眼色吩咐管家,示意快点将陆灵霜弄出去。 还让她留在这里鬼哭狼嚎,添堵不是。 陈伯急忙想照做,奈何陆灵霜也在气头上,死活不肯走,还委屈得歇斯底里:“爷爷!你不公平!我是你从小带大的,你不心疼我你心疼一个外人!” “哥!都是那贱人闹的!她还打了我!哥你帮我打她啊!” 陆凛深根本不理会陆灵霜叫喊了什么,他就拧着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叶然,满身湿漉漉的,脸色还那么差,很苍白,也很苍冷。 “这些事你完全没必要找爷爷,关于你妈妈的手术,我已经……” 陆凛深刚要对叶然说话,那边死活不甘心的陆灵霜爆炸似的又高喊了一声:“哥!” 好像受了多大刺激一样的陆灵霜,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啊!都说她打我了,你还不替我打死她?!” “她哪点比得上依依姐啊?那才是你的白月光,你犯得着为了这么个贱货,不和依依姐结婚吗!你马上把她踢了,娶了依依姐多好啊!” “呜呜呜……哥!你说话啊!你打她啊!我受委屈了你不管啊!” 第六十八章 一波接一波 陆灵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还神经质的大喊大叫。 讲真的,直接就给陆凛深哭烦了。 饶是场合不对,不然他真想借此机会,就让陆灵霜哭喊个够,看她什么时候能长记性的消停。 “你给我闭嘴。” 陆凛深不耐地回了她一句,随之冷然的眼神看向陈伯,吩咐道:“带她走。” 陈伯连忙点头,又不敢强来,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陆灵霜,但适得其反,眼看陆灵霜张牙舞爪地还要扑向叶然,被陆凛深及时捕捉,一把攥住了胳膊。 “你疯什么?”陆凛深安耐的性子也快到了极限,烦闷地看着陆灵霜:“叶然身上的水,是不是你泼的?还她打你,我看是你发疯还差不多!” “我没有!” 陆灵霜就跟吃了枪药一样,爆炸的情绪像要豁出去,拉上所有人同归于尽,她梗着脖子冲陆凛深犟:“我就算泼了点水怎么了!她要不打我,我能吗!你是谁的哥啊,你不帮我,你帮她?!” 陆凛深烦的真怀疑,这么个人事不懂的精神病,怎么会是他的亲妹妹。 都怪全家对她太宠了! “少给我说这些!”陆凛深懒得在和她掰扯,直接拖拽着一把交给陈伯,并说:“直接送她去机场,买一张去多伦多的机票,马上让她出国!” 两人的妈妈,也就是陆家的夫人,季云宜女士就常年定居多伦多。 陆灵霜瞬间反应过来:“你要让我去找妈?你不要我了?哥!你怎么能这样啊!我不去!妈不喜欢我,我不去!” 季云宜是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而且是搞艺术类工作的,可以说一生的热情和心血都奉献给了事业,对儿子女儿,还有家庭都极其漠视。 当然了,也是有一些原因在里面的。 陆灵霜太知道了,去了妈妈那边,就等于进了地狱,她挣扎地推开陈伯,扑过去抓着陆凛深的胳膊,“我不去!哥!你不能不要我!你答应过的!” 看似完美和谐的陆家,其实深层的关系并不尽人意,当陆凛深和陆灵霜兄妹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各自为了事业要移民迁居,明明有一儿一女,但两人却都想要儿子。 那时候陆凛深刚七岁,已经懂了一些事了,他毅然决然地没有选择爸妈,选择留在国内跟着爷爷生活,同时,他也向父母承诺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妹妹。 陆凛深也时常想,估计也是成长中没有父母的管束,他当哥哥的又总是纵容默许着陆灵霜,外加老爷子更是宠溺娇惯,才养成了陆灵霜这种猖狂的性子。 “不去也得去。”陆凛深紧绷的脸上毫无表情,一根根掰开陆灵霜的手指,将她再次交给了陈伯:“你长大了,妈那边要为你物色挑选男朋友了。” 前不久,季云宜还和陆凛深联系,也是说的这个意思。 陆灵霜有些绝望,还想继续发疯,却被陈伯哄劝的一把搂去了旁边。 陈伯说:“大小姐啊,现在都在气头上,你快别闹了,听话,就先去多伦多跟夫人住一段日子吧,等你住腻了,再回来也不迟啊。” 话是这么说,但陆灵霜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最怕亲妈。 她感觉自己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了。 陈伯可不敢让她再闹下去了,老爷子的身体也吃不消啊,急忙招呼着外面的几个佣人,一起合力连哄带劝,又拉又拽地总算将陆灵霜弄走了。 走得太匆忙,连行李都没收拾。 但打发走了这个烦人精,陆凛深也感觉耳根子清静了些,他再看眼始终在旁,沉默不言却袖手旁观的叶然,一股无名火就在心底滋生。 “陆凛深!别以为你处理了你妹妹,我就不管你了!” 老爷子好像第二个陆灵霜,利用刚刚的空隙缓歇了下心绪,此刻汹涌强劲的就朝陆凛深开火。 “叶然的妈妈,那是你的丈母娘!你怎么能……你还是个人吗!你和你妹妹有什么两样!真不愧是我儿子和儿媳妇生出来的!没一个好货!” “……” 陆凛深的沉默,异常无语。 “那个捐献的心脏,必须给叶然的妈妈移植!” 老爷子一锤定音,态度笃定得不容反驳,还拄着手杖敲击着地板:“我说的!就这么定了!我就不信了,我老头子发句话,还不好使了!” 陆凛深无奈地深吸口气,静默的眸光,深深地、也复杂地看着叶然。 叶然视若无睹,根本不理他。 陆凛深再要搀扶老爷子坐下,却被老爷子无情地拨开了,他只好说:“您说话好使,我也肯定会听,但是,情况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少说没用的!”老爷子直接打断,摆出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我看你小子是皮紧了,需要我给你松松筋骨吗?你非要想挨顿打,再听话照做?好!” 老爷子也气急了,边说边点点头,直接朝外面招呼:“老金呢?来个人!去拿家法!” 陆凛深抿了一下唇,有点心累的:“行,您要打,我挨着就是了。” 然后也不解释了,陆凛深直接强行搀扶着老爷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动手脱下西装外套,一颗颗的解开衬衫扣子,脱下扔去旁边。 露出如雪的肌肤,壁垒分明的块状腹肌,宛如刀削雕刻,随着呼吸起伏紧绷,背部线条更显利落,倒三角的背肌坚硬贲张,往下系着皮带的西裤,更引人遐想。 极具视觉冲击力。 也性感得超乎寻常。 叶然只瞥了一眼,就皱眉地迅速移开了眼眸。 老爷子在陆灵霜的眼里,是个慈爱的好爷爷,但对陆凛深却严格又威严,或许也是为了栽培委以重任。 但怎么说也是亲爷爷,还真能打死他吗? “爷爷,事关我妈妈,我确实也是别无他法。”叶然对着老爷子微微颔首,礼貌的话语恭敬又平缓:“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我去外面等结果。” 她不想掺和,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陆凛深眯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莫名的,眼神更深了些。 第六十九章 一片良苦用心 家法是真的动了。 一条纯羊羔皮的长鞭,老爷子挥舞的呼呼生风,不管是手劲,还是体力都丝毫不减当年。 陆凛深默不作声的挨着,心里却想,以老爷子这劲儿,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老爷子打也打了,说也说了,陆凛深却跟吃了秤砣一样的铁了心,坚持不松口,就是不肯同意老爷子的意思,将那个捐献的心脏,让给叶然的妈妈。 其中原因,不动家法,陆凛深就耐着性子跟老爷子实话实说了,但挨了打,他也不想废话了。 就是不给,爱咋地咋地。 反正医院那边他都打过招呼,唐依依也开始了住院,后天一早八点,等对方医院将捐献者的心脏器官摘出送来,就即刻手术。 老爷子也是硬脾气,一看自己说话不好使,挨打也不顶用,行,那就亮绝招。 “你小子大了,翅膀硬了,感觉为了这点事,我也不可能罢免你手里的权利了,行啊行……” 老爷子越说越气,不顾周围几个佣人和金秘书的劝阻,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叶序辰的面容。 小叶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换言之,跟他儿子是一样的。 老爷子都不敢想,叶序辰要是在天有灵,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了陆凛深也过得不是很幸福,该有多痛苦伤心。 老爷子深深地闭上眼睛:“叶然没在这里,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你喜欢唐依依,但我和你妈的看法一致,她人品不行,我们陆家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妇。” “你为了她,连你丈母娘都不管不顾了,你可以这么绝情,但我老头子做不到!小叶为了我死了,我没照顾好他的家人,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了!” “陆凛深啊陆凛深,你是想让你爷爷死也闭不上眼睛啊……” 老爷子越说越激动,眼看呼吸越发不稳,随着最后一句落地,他整个人也直直地朝后方倒去。 陆凛深一惊,再迅速起身去搀扶,但老爷子已经被旁边的金秘书和佣人扶住了,而且面容苍白,呼吸不稳,俨然就是病发! “快叫医生!” “让家里的那些医生都来!” 现场一时紧张,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老爷子也被陆凛深抱起,送进了楼上卧房,等医生陆续地跑来,一番检查,果然老爷子是犯了心脏病。 不同于叶然妈妈的心脏问题,老爷子就是年纪大了,操劳一辈子心脏不好,还有些基础病,因为当年那场爆炸,虽然伤势养好了,但也落下了些病症。 这些杂七杂八的病症算起来,不算太严重,但就不能动怒情绪化。 医生们还要为老爷子做进一步的检查,劝说着陆凛深带佣人们先出去了。 老爷子却在听着门关上的一瞬,登时睁开了眼睛。 这一反应太突然,还足足将周围几个医生和金秘书都吓了一大跳。 “老金啊……”老爷子强撑着坐起来,伸手招呼过来金秘书,还有常年检测照顾他身体的陈大夫:“老陈,老金,我就是气着了点,没什么大事。” “啊?”几人俱是一惊。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孙子啊,太气人了!放着好好的媳妇,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为了外面的女人……”老爷子都不能提,一提起来就心脏气的抽痛。 金秘书也急忙劝说老爷子放宽心,别多想,暂时要顾虑自己的身体。 老爷子充耳不闻,就拉着陈大夫的手说:“听我的,马上去给我下病危通知,有多严重说多严重,就说我马上就要死了,撑不住了。” “但我在死前,一定要看着那颗心脏移植进叶然妈妈的身体里,不然我死不瞑目!就这么告诉陆凛深,我还不信了,他为了那女人能不管亲爷爷的死活!” “……” 周围瞬间一片沉默,就连空气都安静了。 合着闹了半天,老爷子虽然是气着了,但也是在装病啊。 还想联合他们演一场苦情大戏,这就……很无厘头嘛。 所有人心里都有点犯嘀咕,毕竟要骗的可是陆凛深,现在陆家的真正掌权人,万一被识破了,那后果…… “按我说的做,出了事也有我呢!”老爷子还能看不出这些人的担忧,果断地为他们吃了定心丸:“再说了,主意我出的,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说也是。 金秘书率先点头同意:“行,陈大夫准备一下,跟我出去和陆总说吧。” 陈大夫权衡再三,也应下了。 老爷子为了演戏演得像点,还让护士翻出化妆品给自己抹了点粉底,显得脸煞白的,真跟病重要见阎王了似的。 又吩咐所有医生将一切能用的设备,全都搬进来,一件件都给自己身上连接用上,就算不真的插管,也要装得像一点。 所有人紧锣密鼓,开始了不断忙活。 老爷子躺在床上看着,怅然的眼神一片悠远。 楼下。 叶然不知道楼上的情况,也没注意那些着急忙慌跑来的医生,她刚刚在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口东西都没吃。 换做平时,她根本不在乎,但现在不行,她肚子里有个小家伙,受不住饿。 家里的厨师抻了些手擀面,叶然洗了些蔬菜,切了些火腿和干贝,煮好的面条又加入了高汤,色香味俱全。 她端着面来到了餐厅,坐下来慢慢吃。 佣人还将厨师蒸好的一条东星斑,也端到了叶然的近前:“太太,您慢用。” 叶然点头说了声谢谢,再要收回目光,却瞥见从楼上走下来的陆凛深。 “还有心思吃?” 陆凛深慢步走进餐厅,扫了一眼叶然吃的东西,不由得眯眸扯了一下唇,透出几分讥讽的意味,但继而伸手也一把抓起了叶然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你为了这点事跑来找爷爷告状,把他闹得都犯了病,你还有心思吃吃喝喝?” 关键又是面又是鱼,还给自己搭配的挺好。 陆凛深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叶然心大呢,还是该说她故意闹出这些,心机太深! 第七十章 走向死亡 叶然被他抓得纤细的手臂,骨头近乎要断掉。 她疼得皱眉,也受不住地想要挣脱:“你放开我!陆凛深,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事关我妈,这是小事吗?” 陆凛深不肯松手,叶然也挣不过。 一来二去的也让她心底的怒气值噌噌往上涌。 “如果不是你横加阻拦,我会来找爷爷?问题都在你身上,你怪我干什么!” 叶然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妈妈,根本分不出心思顾虑其他,何况,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做法和思维有什么问题。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陆凛深故意停顿,扯拽着叶然的双臂,他低头凑向她,阴郁的眼眸异常凛冽:“有任何事,你可以来找我,但别来烦我爷爷?” 他父母都在海外,一年到头都鲜少回来,于陆凛深来说,感情也不是很亲厚,不过是字面上的父母,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他最在乎,也最重视,感情也务必亲厚的只有一个爷爷。 莫说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太好了,就算身体硬朗好好的,他自从长大以后,就不喜欢将任何事都说给老爷子,让他那么操心费力。 叶然定定的看着他,眼里尽是陆凛深读不懂的伤痛。 她克制着没让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掉落,也咬牙使劲一把挣开了陆凛深的双手,叶然往旁退了退,靠着餐桌缓了一下手臂的酸痛。 她说:“我知道,但你欺人太甚,我只能来找爷爷。” 夫妻之间,不管是吵了、闹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那就可以两人自行化解,即便是脾气不合打冷战,也都是两人该应对的,不应该让老人跟着操心。 但超过原则性的事,就没必要非藏着掖着,不肯跟婆家坦白了。 凭什么叶然要那么懂事听话,什么委屈都要一个人承担?凭什么她要处处为陆凛深着想,打碎了牙也要她一个人往肚子里咽? 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陆凛深,如果唐依依病入膏肓,情况特别危机,医院的主治大夫结合情况,跟我说捐献的心脏先给她,我或许无法接受,但还是能考虑退让……” “但前提是,你不能插手干预!” 叶然的思维很正常,如果不是陆凛深说一不二的动用关系,跟医院那边都打好招呼,断了叶然所有的路,她也不会釜底抽薪的非要跑来找老爷子。 没人能改变陆凛深做出的决定,但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唐依依,一个就是老爷子。 叶然想着,麻木的心还是泛出了一阵尖锐的阵痛。 “原因我没跟你解释吗?”陆凛深烦躁的眉宇加深,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了嘴边,边点燃边说:“叶然,你是听不懂话呢,还是根本就不想听懂?” “那颗心脏……” 他话音刚出,余光就瞥见匆忙跑下楼的金秘书和陈大夫。 陆凛深止住没说下去,侧身看向了两人:“怎么了?” “不好了陆总,陆老的情况……” 金秘书起了个话头,一脸凝重的叹息。 陈大夫见状,急忙接过话头继续说:“情况很不好,所有并发症都在恶化,肾功能检查也出现了高肾的症状……” 说着,陈大夫拿出了准备好的假化验单。 陆凛深接过一看,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直降,连带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爷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陆凛深着急得就想迈步往楼上走,但动作过大,牵扯的背部鞭伤刺痛。 他低低的嘶了一声,咬牙撑着,大步流星的径直上楼。 叶然也慌忙地拿过那份检查单,大概一扫,她脸色也直接凝重了起来。 这种化验检查,是极其危险的! 如果不能及时治疗,又或者老爷子年纪大了,基础病本来就多,稍有万一,那就是…… 她是忧心妈妈,也想要救妈妈,但不等于她想要老爷子死啊。 “爷爷……”叶然呢喃地出了一声,慌乱的也要上楼,却被金秘书一步拦住。 金秘书扫了眼四周,压低声说:“太太放心,陆老没事,他是为了您,还有叶夫人,想要借此说动陆总。” 叶然大惊失色。 陈大夫也对叶然点点头,小声说:“是真的,陆老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原来是假的。 叶然紧绷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金秘书却又说:“但你不能告诉陆总,也快点上去吧。” 叶然紧了紧眉,但还是打算照做,就对金秘书说了声谢,才绕步往楼上走。 金秘书在陆家工作了大半辈子,陆老爷子中年丧妻,一直没再续弦再娶,带大了儿子,也娶了儿媳妇,但儿子不争气,没法继承家业,还和儿媳妇感情不和。 等陆灵霜出生后,夫妻俩更是闹起了分居,在老爷子的挟制之下没能离婚,但双双都要迁居移民。 偌大的陆家,看似风光的豪宅庄园,却孤零零的只剩下了老爷子一个人,幸好陆凛深没有跟随爸妈离开,带着妹妹开始了跟爷爷相依为命。 所以金秘书很清楚,祖孙之间的感情很不一般,虽然这次是老爷子逼不得已演的一场戏,但陆凛深不知道,也肯定接受不了老爷子真的会……撒手人寰。 这个时候,他身边需要有人。 能是叶然就最好。 金秘书看着楼上的方向,有点神伤。 楼上,医生们做足了准备工作,也提前一个个都想着此生最难过的事情,每人的脸色都很沉重,气氛也压抑得极其伤感。 陆凛深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这样的情景,还有老爷子气若游丝,满脸惨白的躺在床上,身上连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管子,身上盖着白白的薄被。 几乎有进气没有出气似的。 老爷子虚弱的睁开一丝眼睛,看着走过来的陆凛深,慢慢伸出了手:“我……我要去找你奶奶了……她走了好多年了……我也想她了……” 陆凛深错愕惊讶的眼瞳一阵阵紧缩,着急的一把紧握住老爷子的手:“不行!爷爷,你不能走,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你不听话啊,我跟你气不起啊……”老爷子呼吸气喘的,握了半天冰块的手,此刻也冷的近乎失温,“你不知道媳妇是好的,我知道,我去找你奶奶了……” 第七十一章 苦苦哀求 “爷爷!” 陆凛深隐忍的情绪沸腾,真不知道该和老爷子说些什么了。 “别说这些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握紧了老爷子冰冷的手,再要起身和陈大夫说话,却不慎牵带起了薄被的一角。 老爷子眼看遮挡的管子要露馅,下意识急忙就抽回手一把重新盖住了被子。 陆凛深余光似是察觉了什么,动作也跟着一顿。 老爷子感觉不妙,故意剧烈一阵阵的咳嗦:“我……咳咳咳……我的身体我比谁都知道……咳咳咳……你别白费力气了……咳咳咳!” 陆凛深侧身扶着老爷子,帮他拍背顺气。 老爷子缓了一些咳嗦,又说:“小叶是为了我死的,你知道你叶叔叔人有多好,你忘了吗?你小的时候,你爸不负责啊,都不带你和霜霜出去玩,还是你叶叔叔带着你们登山下水,他有多疼你们啊……” 这也是老爷子无法接受陆灵霜那么畜生的原因。 陆凛深像是被触动了什么,薄唇不自然的一紧,他也及时出声截断:“好了爷爷,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好好躺着,我和陈大夫说几句话。” 在旁的陈大夫:“……” 陈大夫一个头两个大,满心的苦水没法吐露,他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陆凛深,面对各种询问,用专业语言尽可能地扯谎编纂。 陆凛深越听越心惊,即便有所怀疑,但面对极具资历,又是照顾爷爷多年的陈大夫,也疑虑全消,只能拜托对方尽全力医治。 陈大夫一一应着。 然后借口老爷子需要休息,陆凛深才出了房间。 但临走的时候,老爷子强打精神还是说:“以前啊,你叶叔叔是真心对你好的,凛深啊,做人不能不讲感情啊,你把那颗心脏就给叶然的妈妈吧。” “就当爷爷求你了行吗?你看爷爷都快要死了,你想让爷爷闭不上眼睛啊……” 做不到的事情,陆凛深没办法答应。 他痛苦的深深呼吸,只说:“爷爷,你先好好休息。”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老爷子气得想掀被起来继续揍人,油盐不进的臭小子,怎么就不能跟他老头子学点好! 还得继续演啊。 浑然不知内幕的陆凛深,满心情绪作祟,疾步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然,他想都没想一把抓着叶然,直接将人按抵在了走廊墙壁上。 强势又磅礴的举动和力量,出其不意地让叶然震慑又悚然。 “你……” “叶然,我爷爷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听着他愤怒至极,又怨恨至极的一字字,叶然只觉得心寒的一片死灰。 “跟我有什么关系?错的人是你。”叶然深吸一口气,据理力争:“那颗心脏,就该是我妈妈的,也合情合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非要胡搅蛮缠。” “是你非要让给唐依依,凭什么?就凭她的心脏问题是因为当年救你吗?那这也是你欠她的人情,不该用我妈妈存活的机会偿还吧!” 叶然也认死理,是她妈妈的,那就谁都别想争抢。 一码归一码,唐依依因为当年救了陆凛深心脏落下问题,病了这么多年,陆凛深要照顾,要负责,还是要怎么样,那都是另一回事,跟叶然妈妈有什么关系。 陆凛深眯了一下眸:“你知道了?依依告诉你的?” 叶然移开了眼眸,没什么好气的:“对。” 看她这幅样子,陆凛深也压了压心火,松手抵在了她身侧,还是将她困在自己胸膛和墙壁之间,他说:“既然你也知道了,那好,我也跟你说清楚了。” “唐依依当年在和我交往的时候,我们一起遭遇了一场绑架,她为了掩护我,被绑匪刺伤,后来做了几次大手术,但损毁的心脏瓣膜还是没办法修复……” “这些确实是我欠她的,但我没想拿你妈妈的存活机会去偿还她,那可心脏,根本就不适合你妈妈,非要强行移植,术后的排斥率不仅很大,还很危险。” 陆凛深尽可能地克制着情绪,放缓的声音也几乎一字一顿地讲得很清楚,最后一句:“你忘了你妈妈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免疫系统出问题了!” 本身就免疫系统全数崩盘,现在每天都要在无菌特护病房中躺着,还非要移植换上一颗不完全适合的心脏,那结果呢?不还是一个死吗! 叶然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无法接受:“医生不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你。” 毕竟事关唐依依,陆凛深为了她,编造出什么借口理由都有可能。 “就把心脏给我妈妈行吗?陆凛深,唐依依的身体状况还没什么事,她完全可以再等等,但我妈妈等不下去了!” 叶然一想到妈妈,就思绪炸裂,心疼又焦急,她抓着陆凛深的胳膊,近乎央求的声音哽咽:“爷爷也是这个意思,你不为了我,就为了爷爷,我求你了,真的,我求求你了……” 陆凛深咬牙的下颌线紧绷,看着叶然满眼氤氲的一遍遍哀求,和刚刚爷爷的那句乞求……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听不懂吗!” 陆凛深到底没忍住,一把推开了叶然的手,“这和唐依依无关,就算那颗心脏不给唐依依,也不会给你妈妈!” 叶然再次摔向墙,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但却觉得大脑头痛欲裂,胸中有什么东西在一时间剧烈的炸裂冲撞,让她整个人气血翻涌,也到了崩溃边缘。 她看着转身要走的陆凛深,无法想象,他的心究竟有多狠…… “陆凛深,我只有这一个妈妈了,你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对不对?” 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那是叶然的妈妈啊。 机会就这一次,如果没了,那妈妈也就…… 叶然痛苦的心脏都在颤抖,她顾不了任何,直接屈膝一下跪在了地上,无助地抓着陆凛深的西裤:“要我怎么求你,你才能答应?你说出来,我全照做。” 说着,她不顾陆凛深是何反应,直接俯身一个头磕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一份私心 陆凛深耳道里灌满了蜂鸣声,躁郁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填满了铁锈味的酸液。 “老爷子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情况要是不利的话,可能就是……这几天了,陆总,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但是,要是可以的话,还希望您能满足老爷子的心愿,不然他不配合治疗……” 陈大夫的声音一遍遍地在陆凛深的脑中回荡。 再加上此时叶然的苦苦哀求,甚至还跪下…… 陆凛深压抑的眼眸紧紧闭合,可紊乱颤抖的眼皮,还是透出他内心的挣扎,他睁眼冷冷的看了眼叶然,没作任何理会,漠然地抽腿拨开她,大步而去。 “陆凛深!” 叶然急切的呼唤,甚至不顾什么脸面,任由从卧房出来的医生目睹,她膝行地挪向陆凛深。 “你非要这么固执吗?答应我就这么难吗?陆凛深,唐依依真的暂时没什么事,我求你了,把那颗心脏先给我妈妈……” 叶然不想听他说的那些理由和道理,她的妈妈真的等不下去了,既然有了心源,那就是唯一的希望。 “我求你了,答应我,把那颗心脏移植给我妈,以后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你不想看见我,我就躲远远的,绝不打扰你……” 只要陆凛深点个头答应。 只要他能高抬贵手,把这次机会还给她妈妈…… 即便让叶然马上去死,叶然也能毫不犹豫。 陆凛深听着脚步顿了顿,所有的呼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挤压得肺部空气殆尽,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指尖传来神经质的抽搐。 老爷子在逼他。 叶然也是在逼他。 可老爷子是真的犯了病,身体情况堪忧,而叶然呢?好好的非要用这种丢人现眼的方式! 还有叶然的妈妈,就算身体不行了,熬不了多久了,那就是非要用一颗根本不够符合的心脏移植的理由吗!这和着急治病,随便找药就吃有什么两样?! “你要跪多久,随你。” 陆凛深冷淡的声音,凉薄得像是穿透幽冥。 几个字落地,他也再次毫不留情地径直而去。 这次任由叶然怎么呼唤,怎样想去拦阻,陆凛深都走得很快、很急,叶然一直追到楼梯口,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她瞬间崩溃得脸上一片泪水。 陆凛深! 为什么要这么混蛋…… 叶然明明已经筹到了钱,明明马上就可以为妈妈做手术,眼看一切都要变好了,陆凛深非要横插一脚,就为了他的那个心上人! 叶然痛苦得浑身发抖,她真的不想这样的……若是可以,她希望能和陆凛深退回到原点。 她收起所有的爱恋,仍旧像小的时候那样,远远地,悄悄地,在无人问津的地方看一眼陆凛深,就像是心里指路的那盏明灯,就像是心底崇拜的一个偶像。 这或许就是暗恋最纯粹、也最初的模样。 曾经的叶然不懂,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她才真正的明白,原来最幸福的时候,不是真正得到,而是在追求努力的那个过程中。 但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 陆凛深太恶劣,心狠手辣的把她一切都毁了。 “太太……” 陈伯拿着什么东西,匆忙地跑上楼,一看到叶然就忙过来搀扶她,“您想开点啊,大少爷不是那么心狠的人,实在是……老爷子的情况真的不好了啊!” 陈伯什么都不知道,就焦虑得手足无措,眼眶都通红的,不断拿手抹了又抹。 叶然的情绪还没法自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对陈伯微微摆了摆手,慢慢地也往楼下走。 但脚下虚浮,好险没有踩空。 陈伯急忙一把扶住她,并扶着叶然没让下楼,带着她去了茶室暂作休息。 一进来,陈伯就忙着沏茶,叶然这才注意到陈伯放在桌上的托盘,里面瓶瓶罐罐的,像是各种治疗外伤的药膏。 “大少爷挨了一顿家法,背上都是伤……”陈伯循着叶然的目光,解释着也伤感的叹气:“老爷子这次是真的一点没留情,难怪会犯了病……唉。” 叶然一手扶着额头,轻微张了张唇,想告诉陈伯,老爷子没什么事,但她状态不济,还不等开口就听陈伯又说:“太太,您应该相信少爷的。” 陈伯将沏好的热茶递到叶然手边,自己站在一旁,喟叹地语重心长:“他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在您们没结婚以前,他就承诺过会为叶夫人找到心源。” 那时候叶然刚上大学,也是那一年母亲的情况最为严重,陆老爷子来过几次医院,有一次陆凛深也陪同来探望,当时就许下了承诺。 叶然也是相信的。 可是因为什么,让这份最原始的信任,逐渐崩塌…… 就因为这段婚姻。 没结婚以前,陆凛深拿叶然当妹妹,虽然不怎么联系,也不怎么见面,但会记着她的喜好,会在出国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几件礼物托人捎过去。 会在节假日的时候给她发条信息,叶然也会开心的回复。 会在叶序辰突然过世的那段日子,陪着第一次出国的叶然,去看望叶序辰出事的地方祭奠,会安慰劝说,也会悉心陪伴她走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会时不时的就来叶家,以前会陪叶序辰下棋喝茶,出海钓鱼,还会带上叶然,教她功课,给她带各种书籍资料,叶序辰走后,也会时常看望,不定期的走动。 陆凛深懂得知恩图报,即便那份恩情是叶序辰对老爷子的,他也将其揽在了自己身上,竭尽所能地照顾着叶然和妈妈的一切。 唯独除了爱情。 叶然当时就该明白的,也该在老爷子一意孤行非要两人结婚的时候,她再反抗剧烈,再强烈抵触的。 可终究抵不过她隐藏在暗处,无法见光,小心翼翼收敛多年的私心。 她太爱陆凛深了,看着当年老爷子那么坚持,想着同意了吧,不就是换了个形式,换了一种关系,再继续和陆凛深相处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没有想到,就是这份私心,害得她落入地狱。 第七十三章 不幸的过往 “我错了……” 叶然痛苦地扶着额头,指尖使劲按压着疼得炸裂的太阳穴。 三年的婚姻,两年零七个月的朝夕相处…… 陆凛深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温水煮青蛙似的烹煮煎熬,来向叶然证实,她当初的想法,有多离谱,有多荒谬,又有多错上加错。 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非要嫁给陆凛深。 她是爱他,但继续小心翼翼地暗恋、崇拜不可以吗?非要搅和在一起,非要不切实际地转换两人的关系,叶然真恨不得时间倒流,抽死三年前的那个自己。 如果不结婚,那她和陆凛深还会如曾经那般,即使不是最亲密的,也即使无法成为男女朋友,但陆凛深是自由的,她也是。 两个也永远不会变成这样。 叶然现在才幡然醒悟,彻底明白了,恩是恩,情是情,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陈伯不明所以,还当叶然是自责,就宽解道:“太太,您不用想太多,老爷子的事不怪您,叶夫人那边,您也放宽心,就相信少爷吧。” “这次的机会,少爷可能真的是有苦衷和原因才非要……”陈伯说不下去,只能叹息地改口道:“少爷会为叶夫人找到最合适的心源,一定会的。” 光这么说,陈伯也感觉没什么说服力,这几年叶然和陆凛深的面和心不和,逢场作戏似的关系,他作为管家也是看在眼里的。 “太太,我和您说一件您不知道的事吧。” 陈伯转眸看向了窗外,望着外面暗沉沉的天际,他声音也沧桑了些许:“您知道少爷和父母关系并不是有多好,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关系特别差。” 叶然六岁的时候就认识陆凛深了,当时她很小,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就觉得那是一个长得超级漂亮,还超级温柔的大哥哥。 偶尔听爸爸聊起,才知道陆凛深和陆灵霜,兄妹俩和父母都不亲,而陆祁年和季云宜那时候就迁居搬去了国外,一直到现在,十多年了,两人就回国过几次。 三年前叶然和陆凛深结婚,虽然没办婚礼,但老爷子也在家设宴,好好的热闹了一番,但当时陆祁年和季云宜,这对准公爹和婆婆,都没露面现身。 随意叶然对他们,没什么了解,也完全不熟悉。 “有一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在少爷小姐之前,陆先生和夫人,还有过一对儿女,还是龙凤胎。” 陈伯倏然的话语,惊愕的叶然抬起了头。 陈伯宽慰地一笑,绕步坐去了叶然对面,继续说:“陆先生,原本我也是叫他少爷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他……算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公务繁忙,又积极地响应独生子女政策,就生了陆祁年一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虎父无犬子,陆祁年头脑聪睿,堪称绝对的天才。 这样的人,在各个方面都能有所建树,所以陆祁年长大了,在老爷子的威逼利诱之下选择经商,他感觉受局限,抵触情绪也很强烈。 但毕竟是老父亲,陆祁年也不好完全忤逆,可真正压死骆驼的,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也就是老爷子强行武断地包办婚姻。 “陆先生不喜欢经商,他喜欢做科研,被老爷子逼着没有办法,没两年,老爷子又为他选了一个未婚妻,就是您婆婆,但都称呼她为季夫人。” 没必要冠夫姓,老黄历也没有这种礼法。 “两人没有什么感情,婚后也一直不和,谁都没想到,季夫人带的一个学生,竟然……和陆先生在一起了,那个学生还怀了孕,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叶然听着陈伯说到这里,震惊的拧起了眉。 原来搞劈腿,陆家不是只有陆凛深一个人,他亲爹曾经也如此。 看来,有些东西还真是遗传…… 陈伯不知道叶然心里所想,就再道:“季夫人很不满意,老爷子也很生气,但孩子都生了,还是一对,总不能真的掐死吧?” “那个女学生也很会,将两个孩子交给了陆家,她选择了出国远走高飞,那两个孩子就由陆先生带着长大,大概三岁那年吧,两个孩子就得了病……是遗传方面的疾病,很严重,陆先生用了所有办法也没办法治疗,最后只能……” “那两个孩子一起出生的,也一起走了。” “这件事对陆先生的打击很大,通过这件事对季夫人的触动也很大,两人不冷不热地又缓和了一年多,在老爷子的撮合下,两人总算关系缓和了不少。” “然后季夫人就暂时搁置了工作,和陆先生要了孩子,而且非常固执,坚持必须生两个,要有儿子和女儿,估计季夫人也是赌一口气吧。” 失败的婚姻,背叛的丈夫,还有两个不是自己所生,但已经夭折的龙凤胎,季夫人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容忍。 同样都是女人,她还名正言顺,不就是生孩子吗?她也能生。 “之后少爷就出生了,过了四年,又有了大小姐,可是陆先生对这两个孩子,很不好,很冷漠,从来都没有抱过两个孩子……” “季夫人跟陆先生置气,也不理两个孩子,小姐当时小啊,哪有什么印象,但少爷那时候都几岁了,天天看着父母争吵,还对自己那么冷漠……太太,我知道您自小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所以您很难想象到少爷小时候,到底有多痛苦。” 从迷茫不解,到逐渐明白答案……这个过程,就足够对童年时期的陆凛深,是致命的心理伤害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陆灵霜记事以后,爷爷宠溺,哥哥骄纵的原因,陆凛深想把自己没有经历过的疼爱,一股脑的全部百倍千倍地给予妹妹。 所以养的陆灵霜无法无天,还啥都不懂,就知道随着性子发疯作闹。 “少爷小时候过得不是很好,但幸好陆先生和季夫人早早地移民了,然后还有老爷子,但祖父无法在孩子心中代替父亲,幸好,还有您的爸爸。” 第七十四章 非常在乎 叶然听到这里,诧然一怔:“我爸爸?” 陈伯点点头,惆怅的拿出烟点了一支,边抽边说:“其实家里还有很多人,有我,有金秘书,还有老爷子身边的很多随从保镖,可这些都抵不过您爸爸。” 时至现在,叶序辰过世好多年了,但每每想起他,所有曾经认识的人都会给出一致的回答,叶序辰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除了对工作认真负责,任何时候绝对不会掉链子以外,叶序辰心细,还心善,看着年幼的陆凛深,虽然是豪门大少爷,但也遇到了一对完全不负责的父母。 “我们所有人都很疼少爷和小姐,但这其中,您爸爸做的最多,也最好。” 陈伯思索着该如何向叶然解释,考虑再三,他忽然说:“您知道陆先生没移民以前,是怎么和少爷相处的吗?” 陆凛深比陆灵霜大了四岁,在陆灵霜出生以后,他渐渐地都开始记事了。 “在冷漠的基础上,陆先生每每看到少爷,总会说他不如他的哥哥和姐姐,有一次少爷想玩滑板,那时候他才三岁吧,很小的,我们都看着他玩,教他学,但陆先生路过了,说他不用学这些,学也学不好,如果他哥活着,他处处比不上。” 原话是怎么说的,陆凛深早就不记得了,陈伯也印象模糊了。 但时隔多年,陈伯只要想起,就觉得……那话比辱骂还难听,身为父亲,明明应该照顾陪伴儿子玩耍,却处处拿一个已经死了的孩子,和儿子做对比。 这就是一种超出冷漠的厌恶。 叶然静静听着,呼吸逐渐有些沉。 她不太自然的一手扶了扶小腹,她的宝宝,一天天的在长大,是否等出生以后,也会重复陆凛深儿时的种种呢? 一个不爱妻子的丈夫,也不会爱所生的孩子。 每个孩子,都应该是在家庭融洽,父母恩爱的氛围中,被爱包裹,被爱期待所来到这个世界的。 没长大成年的十几年里,孩子最需要的,就是父母。 叶然舍不得让自己的骨肉,遭遇这些,但她能用一切去爱孩子,可陆凛深呢? 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了信任,也没有了信心,以为陆凛深自己淋过雨,就能让他的孩子不受风雨摧残?不可能,基因会遗传,恶习也会。 除非这孩子不是她生的,陆凛深心上人白月光生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 叶然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避孕,为什么非要怀上这个宝宝……但一切都晚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瞒好了这件事。 再等几天,冷静期一到,离婚也会生效。 陈伯叹息的还在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对这些都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少爷,您爸爸和我们的选择不同,他不安抚,就带着少爷四处玩,教他捕鱼捉虾,教他滑板骑车……通过这些,告诉少爷,他比任何人都强,都很好。” “一遍又一遍,每每他带着少爷出去玩,都会借着玩闹教少爷很多道理,说父母也不是最完美的,少爷是第一次当孩子,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互相体谅,体谅不了就不管了,不搭理,就当他们念经好了。” 说到这里,陈伯笑了笑,掐灭了手里的烟,再看着叶然:“太太,您爸爸真的是特别用心地在疼爱少爷,包括后来少爷选择带着妹妹,跟老爷子留在国内。” 那时候陆凛深八岁,陆灵霜刚四岁,两个孩子都还很小,但陆祁年和季云宜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因为两家牵绊的利益,也没办法离婚解脱。 所以两人各自都要出国,都要移民,选择尽可能的不见面,不生活在一起。 但季云宜要带走自己生的儿子,也就是陆凛深。 不要女儿,因为陆灵霜长得很像她,季云宜想将女儿塞给陆祁年,让陆祁年时不时的看着女儿,就能想到自己,不管是恶心,还是憎恶,她都坚持如此。 陆祁年自然不同意,非要带走一个孩子,那他也选择要陆凛深。 小小的两个孩子,看着父母争吵,已经能分辨出好坏善恶的陆凛深,很清楚父母争抢自己,都没安好心。 他当时就背着妹妹,跑去找了叶序辰。 叶序辰依旧没安慰他,就说:“这还不简单啊?你都是大小子了,还没有主见么?你想跟着谁啊?是爸爸还是妈妈?或者是爷爷,你自己选不就好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陆凛深如梦初醒。 也从那天起,他拒绝了父母的无理要求,承诺会照顾妹妹,留下和爷爷一起生活,往后每每遇到各种事,他也选择遵从本心,自己做主拿主意。 陈伯说完了这些,想到什么,又忽然道:“哦对了,您在收拾您爸爸的遗物时,是否看见过几个手写的卡片?” 叶然怔了怔,稍作回忆之后点了点头:“是有的,好像是父亲节的卡片。” “那是少爷小的时候送给您爸爸的。” 叶然听着,讶异的沉默了。 “我问过少爷,如果有选择,他最喜欢谁当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他说是您爸爸和妈妈,他很喜欢您家的家庭氛围……这些您别和少爷说啊,他长大了,该不好意思了。” “……” 叶然缄默无声,回想当年收拾遗物时,看到的那几张卡片。 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点不像陆凛深的字迹,即便他还很小的时候,就练习书法,也不会将字写得那么丑…… 但如果是陆凛深不想让除了叶序辰以外的人发现呢? “我说了这么多,太太,我就想让您明白,少爷对您爸爸是非常在乎和重视的,有这份感情在,他对您妈妈也会如此,所以这次,您就再相信他这一次吧。” 陈伯说得诚恳,也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叶然说了这么多,他一把年纪头发鬓角都斑白了,还对叶然一口一个您的,可见发自肺腑的有多尊重。 叶然承受不住这波攻势,还牵扯地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她犹豫再三才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第七十五章 发生逆转 人心难测。 叶然已经完全清醒了,她不会被陈伯的一番旧事,就再对陆凛深抱有什么幻想。 陆凛深在乎她爸爸?或许吧。 但人走茶凉,当年的那一点情分,怎么可能撑得起后续年月的磋磨?如果真的撑得起,那陆凛深也不会在婚后的这三年,对她狠心如此了。 叶然喝了几口茶,缓和了一下心绪,刚刚的饭还没吃完,她打算先下楼,喂饱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再去看看爷爷。 说不定就能和老爷子商量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让陆凛深将机会还给她妈妈。 那位捐献者医生给出的时间,就在明天。 一早的八点,那边摘取器官,运送往指定的各大医院,其中心脏会送往仁康。 也就是说,叶然还有一天的时间,如果不能说动,或者逼迫陆凛深让步,那这次妈妈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 叶然不敢想下去,跟陈伯说自己没什么事了,就起身往楼下走。 凑巧陆凛深站在大厅接电话,背对着叶然的方向,只有高大挺拔的背影,也看不清面容。 但寂静的四周,却让叶然听到了电话内容。 “怎么会这样?”陆凛深问了一句,压低的声音透出些许不悦的情绪。 那边是靳凡,声音焦急,语速有些快:“我也不知道啊,附属医院的别说主治医生了,整个科的医生都很惊讶,那个患者就是起死回生,一切指标都平稳了!” “人家是签署了器官捐赠,但人没死,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就不能再摘取人家的器官了,所以陆总这个……” 靳凡的声音被陆凛深手机的震动取代。 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陆凛深和靳凡说了声:“先这样。”然后挂断接起了另一通。 是任教授打来的,也是说这件事。 原定的符合心源,患者现在险象环生,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家属欢天喜地,怎么可能还让摘取器官,再说了,那也等同于杀人,谁都不能去做的。 叶然惊愕的身体有些摇晃,手扶住了楼梯扶手。 陆凛深听到声音转过头,十分不虞的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和任教授说:“我知道了,依依应该没什么事,暂缓往后再做移植也可以。” 接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叶然听着,感觉心脏一阵阵的发紧。 事到如今,陆凛深还满脑子想的都是唐依依。 就这样一个混蛋,她能有什么期待?幸好没有听信陈伯的那些话。 叶然也发自内心地替自己的爸爸感觉不值,陆凛深不幸的童年,她爸爸就多余管闲事,还写那些丑字卡片,真当她爸爸和她一样愚蠢犯傻,好哄骗了! 叶然压抑了满肚子的烦闷和闹心,也不想理会陆凛深,稳住心神就迈步下楼,匆匆的脚步就要绕过他,却被陆凛深一把攥住了胳膊。 “往哪儿去?”陆凛深皱起眉,有点质疑的道:“你这脸是不是变得也太快了?” 刚才还在楼上对他苦苦哀求,甚至不惜都下跪磕头了,现在就一脸冷漠地好似对待仇人,这是听到电话了,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 陆凛深本来就忧心老爷子的病情,心里说不上来的烦闷,再看着叶然这幅冷冰冰,判若两人的状态,他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开始了沸腾。 “比不过你。”叶然怀揣着愤懑,情绪不好,语气也自然不会好:“我听到电话了,那位患者能有好转是件好事,就是可惜了我妈,她的身体也拖不下去了。” 所以叶然当务之急,是想马上去找萧天润,感觉对方的人脉和资源还比较充足,看看能否尽快再找到一个适合匹配的心源。 “所以呢?”陆凛深从她的话和神态中看出端倪:“你现在是想要去找谁?” 叶然一把挣开他的手:“跟你有关系吗?陆凛深,我们离婚了。” 不提这两个字还好,一提就像是埋藏在陆凛深心底的一根引线,瞬间被点燃。 他烦躁地迈步上前,威压的脸色异常阴霾,宛若笼罩向叶然的一处高山,让她只觉得压抑的窒息。 “叶然,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惹我是不是?”陆凛深低冷的声音像淬了冰,狠狠地砸向叶然:“有些话,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 话音出口的瞬间,他也伸手再次捞住了叶然,狠戾的力道不容抗拒,也直接将人打横,不顾叶然的挣扎,直接抱着她就往楼上走。 “陆凛深!” 叶然挣不过,使劲拍打着陆凛深的胸膛:“我说得够清楚了,是你听不懂!你放开我!我要去医院找我妈!” “你妈暂时没事!” 她都病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再多等几天。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 叶然抗拒和愤怒的声音,均被迎面走来的金秘书和陈大夫湮灭。 她感觉丢脸地使劲挣脱推着陆凛深,直到自己双脚落地,叶然还感觉不适地匆忙别过头,一脸的赧然。 金秘书和陈大夫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又没法走开,只能硬着头皮尬笑。 “是爷爷又有新情况了吗?”陆凛深神色如常地急忙询问。 他刚刚让靳凡联系了医院,要准备等老爷子状况稍微好转一些,就马上送往医院。 “不是的。”金秘书急忙摇头,但却有些欲言又止,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大夫。 陈大夫装聋作哑。 金秘书无奈只好讪笑地继续说:“是那个万幸啊,陆老情况好转多了,进一步化验检查,肾脏的各方卖弄指标都降下来了,已经平稳了,没事了。” 因为金秘书听到了楼下陆凛深和叶然的争执,迅速回楼上转达给老爷子,一看那位捐赠的患者情况逆转了,心脏也不能取用了,那再演戏装病也没意义了。 一切都显得太过突然,陆凛深稍稍安下的心,就瞬间弥漫上了怀疑。 紧接着,他探究审视的目光,就落向了身侧的叶然。 叶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不想理会,转身就要走,却被陆凛深扣住了手腕,“你给我站住。” 第七十六章 一线生机 叶然闹心地皱起了眉。 陆凛深也没马上质问她什么,就侧颜又看向了金秘书:“这么短的时间,我爷爷就情况有所好转了?那还需要送往医院吗?” 金秘书一瞬间就明白了陆凛深的怀疑,他心虚的眼神飘忽,尬笑更牵强。 也悄悄地使劲推了推陈大夫。 陈大夫回过神,急忙道:不用了!老爷子已经好多了,我们悉心再照料一下就没事了。” “哦。”陆凛深配合的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二位了。” 两人心慌地纷纷说没事的,放心吧,之后就匆匆地快走了。 楼梯之上,只剩下了陆凛深和叶然两人,陆凛深依旧攥着她的手腕,不让人走,他自己从兜里拿出烟盒,倒出一支放在了嘴边。 “戏演得不错。”他吐出几个恶劣的字音。 叶然心里轰然一沉,并不算意外,以陆凛深的脑子,老爷子那点拙劣的技法还骗不过他。 “这就是你来找爷爷的目的?看对我硬的不行,就改来软的,但这场装病演得还算可以,就差那么一点,真的就把我骗过去了。” 陆凛深慢慢说着,既然确定了老爷子什么事都没有,他安心地又恢复了举手投足,清风雅致的优雅。 叶然皱起的眉更深,她不喜欢烟味,现在有孕在身就更排斥厌烦了。 “别在我面前抽烟。”她说了声,也不理会陆凛深是何反应,直接伸手拿走了他嘴边刚点燃的烟。 扔掉在脚边,叶然一下踩灭了。 陆凛深扯唇冷笑了声,垂眸看着叶然穿着的黑色高跟鞋,眸色深了些。 “我没怪你串同爷爷演这种戏,你还来脾气了?”他长臂一转,直接搂住了叶然纤细的腰,但莫名的,他感觉了一丝不对劲。 叶然整个人都很瘦,虽然在女孩子中个子不算矮,但体重也没过百,所以小蛮腰特别细,没有一丝赘肉。 怎么就在这不长不短的一段日子里…… “怎么变胖了?”他稍微捏捏她腹部的肉,有些疑惑:“你不是肠胃不适,又着凉发烧的,闹过几次病吗?” 自从叶然搬出梨园,几乎身体就没好过。 怎么别人病了都是消瘦,叶然反而还…… 叶然像是过电一般的反应极大,一把就推开了陆凛深不安分的手,有些恼羞成怒的:“你干什么?我胖还是瘦,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凛深眯起了眼睛。 也对,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被人说胖的。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反常。”他难得的解释了句,再伸手搭在叶然的双肩上,他低头望着她:“不过也好,你太瘦了,早就想让你长点肉了。” 这话起不到任何安抚的作用,反而让叶然心底更加的排斥。 她不是陆凛深圈养的小猫小狗,不需要他用这些漫不经心虚情假意的话来哄弄。 她烦得抬手挡开他的双臂:“没别的事,我走了。” “不去看看爷爷?他为了你,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陆凛深阴阳怪气的话语,更加激发了叶然的抵触。 她捏紧了手指,隐忍着一句话没说,扭头就往楼下走。 误会就误会吧。 反正不管叶然怎么做,两人都回不到曾经的从前了。 再忍他几天,冷静期一到,叶然就来找他摊牌。 从老宅出来,叶然没等走多远,陈伯就开车追上了她,送她去了仁康。 一路上,陈伯没在赘述什么曾经的旧事,但却和叶然说了一个好消息。 “太太,原本啊,老爷子也一直在为叶夫人寻找合适的心脏,托了很多人,也动用了很多关系,如果不是闹出这些,老爷子是想亲自告诉您的。” “差不多适合叶夫人的心脏,找到一个,就是……还不太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捐赠,而且这个消息,也不是很靠谱。” 叶然闻言就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您应该知道,我们不会平白无故让人捐赠的,老爷子给出的价格也一直在往上翻,现在已经是两千七百万了,价格高,就难免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所以不太确定的事,老爷子是不会透露给陆凛深和叶然的。 要不是这回的捐赠泡汤了,老爷子也不会让陈伯提起这茬。 “经过层层筛查,很多人都被淘汰了,但是有一个,也是最近得到的消息,那人的各项检查,都和叶夫人完美匹配,非常适合啊,但就是……” 陈伯回想着老爷子让金秘书调查出的那些资料,闹心的脸色凝重了些,再道:“这人住在大山里,还没有具体地址,也没提供姓名和联系方式。” 不知道那人经历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确定那人是否还活着,就在几个月前,往医院扔了一份详细的检查,说要捐赠器官,但必须支付酬劳。 等医院再联系对方,人家已经消失无踪了。 很多需要肾脏、眼角膜等患者家属,因为那份检查太过匹配,也苦愁联系不到对方。 这就像黑暗中扔出的一点点曙光,即便再微妙,叶然也不想错过。 万一呢。 万一她真能找到对方,又万一对方还没有离世,说不定她就能劝说为妈妈拿到心脏。 “有大概的资料吗?能给我吗?我想试试。”叶然急忙说。 陈伯一口应下。 等送叶然到了仁康,临下车前,陈伯也将准备好的资料给了她,此外还有一张老爷子转交的银行卡。 “太太,这里面有一个亿,应该足够您找到对方后,支付费用了。”陈伯说着,又想到什么忙补充:“对了,找寻这人可能不容易,您要需要人手,尽管说。” 叶然点头谢过,却在拿那张银行卡时,手指有些犹豫。 她打心底里不想再用陆家的钱,以前用过的,也想用自己的努力慢慢偿还,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爸爸一条命,也是千金难换,不该用钱衡量。 但什么都抵不过活人的一条命。 先救了妈妈,其他的也只能以后再说。 叶然到底还是收下了那张银行卡,带着资料,她进医院看望妈妈,但刚进病房,就接到了靳凡的电话。 第七十七章 让他滚蛋吧 “太太,您是打算进山里找寻那位捐献者吗?” 靳凡公式化的声音在手机中响起。 叶然一皱眉,想不到陆凛深的消息这么灵通,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靳凡说好,然后就道:“但大山偏僻荒芜,不比市区,您此去要万分小心,我帮您订机票,您看明天可以吗?” 反正陆凛深都知道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叶然就道:“可以,麻烦了。” 挂断电话,她走到病床旁,妈妈还在睡着,除去前两天的精神稍微有些好转,最近又陷入了漫长的昏迷,心脏衰竭的也越发厉害。 病情真的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早一天找到捐献者,就早一天能确定手术。 “妈妈,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 叶然心疼地握着妈妈瘦弱的手,想到这双手,曾经抱着她教她说话,喂她吃饭,领着她去上学…… 叶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压抑的酸楚逼红了双眼,她俯身抱了抱妈妈,哽咽地轻声说:“爸爸已经走了,妈,你不能再扔下我,我们说好了的是不是?”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妈,我也只有你了……” 叶然伤心地搂着妈妈,泪如雨下,或许是妈妈现在昏睡了,没有意识,她也或许是委屈得太久了,压抑的心声才会吐露。 “我太傻了,妈,我怎么会同意嫁给陆凛深呢,我和他明明关系还可以的,就因为结这场婚,一切都毁了……” “爱情是相互的,你和我爸那么好,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是我糊涂,是我太蠢了,现在我怀了他的孩子,还要和他离婚,以后我只有你和孩子了……” 叶然都不敢想,这个孩子就算顺利出生,往后她要耗费多少心血和心力。 养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别人家庭和美夫妻两人共同努力,都还要呕心沥血。 而她只有一个人,能瞒得住陆凛深一时,瞒不了一辈子,他迟早会知道。 律师也曾联系过叶然,详细地询问很多以后,还问她是否怀孕,在看到叶然沉默的反应,律师说她这个婚,会离得很艰难。 就算一时离成了,但隐瞒怀孕的事,也足够能让陆凛深知道后,撤销离婚裁定,并且上诉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因为叶然已经隐瞒欺骗了陆凛深,等同于在法庭上不占理,她财力又没办法和陆凛深抗衡,注定一旦争抢孩子的抚养权,她必输无疑。 更不用说其他的事情了。 “妈,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嫁给陆凛深,不该怀上这个孩子,我毁了我自己不要紧,可我不该牵连上孩子……” “但我舍不得打掉他,他也是我的骨肉啊……” 叶然满心矛盾又混乱,无助地不敢和任何人说,只能抱着妈妈痛哭流涕。 心事这种东西,只要能说出口吐露出来,就算暂时无法解决,但也算心理上的一种释放和缓解。 叶然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慢慢情绪回笼,她不仅冷静了下来,也重新振作鼓足好了信心。 “妈,我最近找到了工作,老板还很好,入职前不仅预支了我薪水,还给了我一段时间的假期,以后我有你和孩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叶然骨子里还是很乐观的,毕竟美满的童年得到的爱太多,让她内心的阳光是无法被阴暗阻挡的。 她计划着自己有了工作,也有了稳定的薪酬,还很多,只要妈妈做完了手术,身体慢慢康复,她再顺利生下宝宝,以后的日子,一定分外光明。 至于陆凛深。 不爱了,让他滚蛋吧。 叶然在病房待了很久,久到护士进来催促,她才依依不舍地和妈妈告别,然后又去找了主治医生。 确定妈妈身体暂时还能用药物维持,虽然时间不会太久,但也足够让叶然安心的去大山寻找那位捐献者了。 遇事不可能只指着一方面,如果找不到那位捐献者,叶然也不想陷入困局。 所以她从医院出来,就约了萧天润。 奈何萧天润在开会,实在没办法脱身,就问了她大概什么事,听叶然复述后,他也一口应下,承诺帮她托人找找匹配合适的心源。 医院那边不用说,但凡有适合的心脏,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叶然。 又有了萧天润的帮忙,叶然也厚着脸皮联系了大学的几个同学,都是曾经和她关系不错的,拜托他们帮着打听消息。 其中,她也给南辰去了电话。 南辰正经历分手,一接电话就很苦恼地说:“然然,我失恋了,你来陪陪我好不好?我在海城呢,我爸的分公司最近总出问题……” “我去不了,你……很伤心吗?”叶然忙着往出租屋走,就问。 南辰吸着气回:“嗯,我可伤心了,你人来不了,那我们打视频吧,你视频中安慰安慰我。” 叶然不觉得一个视频,能起到什么安慰作用,果断又拒绝了。 她说:“我记忆中你好像没什么空窗期,始终在恋爱和分手,要不,你好好沉淀一下自己,冷却一下你无处安放的心,然后再找个适合的人谈恋爱?” “……” 南辰无声地沉默表达抗议,许久才哭笑不得地说:“然然,你好像对我有了片面的刻板印象,我始终在恋爱,那是因为我最爱的那个人,始终不给我机会啊。” 叶然行走的脚步一顿,不得已说:“南辰,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也没什么心思能好好安慰人,抱歉啊,下次吧,下次你再痛苦,我一定好好视频安慰你。” 南辰再次无语得震耳欲聋。 但叶然真的是有事,手机已经嗡嗡震动的来了好多消息,她匆匆又和南辰说了两句,就挂断,再看手机,那些沉寂的同学朋友,纷纷都回了消息。 除了答应帮她打听消息,寻找心源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斥责她终于肯诈尸了,销声匿迹了好几年,埋怨她重色轻友,跟她们玩消失。 叶然苦笑笑,一边回到出租屋收拾些行李,一边和她们聊微信发语音,很快一夜过去,转天,叶然就按着靳凡发来的航班时间,早早地倒地铁去了机场。 第七十八章 再次偶遇 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就行,但叶然很久没有做过飞机了。 她担心遇到不懂的事耽误时间,所以她到机场时,距离航班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 时间充裕,她带的行李也不多,就一个箱子,便找了个休息位,坐下继续和朋友们聊微信。 主要就是安捷和徐向栀。 两人都是叶然大学时关系很好的同学朋友,此外,徐向栀还和南辰差不多,算是叶然的发小。 因为两人小学就认识了,中间初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但时常联系,大学又考入了同一所医科大,还读的同一个专业,只是徐向栀读研了,现在是在读博士生。 虽然叶然是有难处才不得已重新联系的两人,但两人抱怨了一番后,又和她热络地聊着这几年的经历,话题特多,聊得也很开心。 叶然这时候才明白,人啊,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能断了自己的社交。 徐向栀:【然宝,你啥时候从阳城回来啊?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徐向栀:【我还要把这几年我给你攒的礼物,一口气都拿给你呢!】 徐向栀:【也算你有良心,人没影了,还知道每年托你家秘书给我送年礼,然宝,你老公是不是超有钱啊?】 安捷:【肯定的!那秘书都穿的相当精英啦,能用这种人当秘书的,百分百超级、超级、超级特有钱!】 安捷:【老实交代啊然然,你老公是谁啊?快说快说!】 徐向栀:【不说也不要紧,一提起她老公我就来气,让我们然然放弃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说得好听,弄得然宝跟断了外界一切的乡下老太太似的!】 安捷:【这点是挺那什么,但然然不也每年想着我们,还送东西呢,都挺贵的,但是啊!】 安捷:【然然你究竟在忙什么啊?忙得连跟我们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发了你也不回,稍微回两句也那么冷淡!】 徐向栀:【对啊对啊!但凡你好好和我们说句话,我们早就把给你买的礼物送过去了,也早找你吃喝玩乐去了!】 三人单独拉了一个小群,叶然去买了瓶矿泉水,徐向栀和安捷的消息就跟刷屏似的,一串串的文字过后,两人还斗图似的甩上了表情包。 等叶然坐下喝完水,再看手机,迟缓的一愣再愣。 三年前她稀里糊涂的就结了婚,为了遵守陆凛深所谓的隐婚,除了妈妈以外,她没和任何人说过,那时候她和安捷都在忙实习,徐向栀忙着考研。 三人虽有联系,但也不是很密切了,毕竟各自都在忙。 等安捷和徐向栀忙的缓过神,腾出功夫时,叶然这边因为陆凛深突发的车祸,她也辞去了实习,拿到毕业证也暂不工作,选择拿出所有精力照顾陆凛深。 这些事,她没和安捷和徐向栀说过,但两人也不理解她做的选择,就又是电话又是信息的,一边疑问一边说劝。 叶然解释不清,当时又一门心思都是陆凛深,安捷和徐向栀见劝不过她,也赌气的不想理她了。 后来陆续的也偶尔有过些联系,但都不多,也就节假日的问候两句。 时至现在,叶然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彻底清醒解脱,才反应过来当初的自己,有多愚昧痴傻,也后悔很对不起安捷和徐向栀。 但是…… 从两人的信息中,她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点。 叶然:【我给你们送过年礼?每年都送?谁送的啊?】 安捷:【……】 徐向栀:【…………】 两人默契的一人一段省略号,还争先恐后的一段发完又一段,以此来表达两人内心的不爽以及无语。 叶然等两人消停了,又将前面一句问话复制,再发了一遍。 这回安捷和徐向栀都没再发省略号,而是直接沉默了。 隔了好半晌,就在叶然想着再问一遍时,徐向栀终于回复了。 徐向栀:【年年都送,护肤套装,爱马的包,外加水果点心和烟酒糖茶。】 安捷:【跟标配似的,年年都是这些,但护肤彩妆和包不一样。】 徐向栀:【托你的福,我俩这两年背的都是大牌好包,别人还以为我俩交有钱的对象了呢,啧!】 安捷:【现在你问这个,合着这几年的,不是你让送的?】 徐向栀:【那我们退回去,但得折钱了。】 这回无语沉默的,换成了叶然。 说句很丧良心的,她这两年都忘了和最好的朋友联系,又怎么可能还记着年年托人给她们送年礼。 还这么贵重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陆凛深。 是他让靳凡送去的。 不清楚陆凛深的用意是什么,但估摸着是想借此方式,不让关系好的朋友,跟叶然彻底断了联系。 明白了这些,叶然心里有些波动,她又喝了几口水,平复一下才回:【不用退还,应该是我老公让秘书送的,他也是好意,你们收着就行。】 徐向栀:【哦,那你们关系咋样?然宝,你说实话。】 安捷:【你们感情好吗?应该好吧,但是……】 安捷像是猜着什么,感觉文字输入不方便,就给叶然打来了语音电话。 叶然下意识就要接,但抬头的一瞬余光瞥见一道身影。 远远地,站在人群中,还在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忙碌的侧颜亦如刀雕斧刻,清隽的眉目如画,一身笔挺的,却没穿着往日习惯穿的手裁西装。 深色的休闲工装裤,配合着同色系的卫衣,外面穿着一件短款的休闲外套,双肩包随意的单肩搭着,蓬松的短发也没如往常那般全数拢去脑后,而是随意的散着,些许刘海垂落眼前,衬托的整个人清新松弛,像个在校抽空旅游的大学生。 惹的周围不少人频频递来目光。 还有几个女生已经很有好感,想要鼓足勇气凑过去。 但凑巧,陆凛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一掀眸,遥遥的目光穿过无数往来的旅客,落向了远处坐在休息位上的叶然。 刹那间,叶然感觉心脏忽然一下像是停滞了。 第七十九章 她好冷漠 “大概就这些,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陆凛深言简意赅地交代着近旁的靳凡和汤颖,两人点头应声。 靳凡看着时间:“陆总,航班已经开始办理登机了,我去办吧。” 陆凛深微一点头,朝着远处叶然的方向轻抬了一下下巴。 汤颖立马会意,说了声:“我知道了陆总。”然后便小跑几步,越过众人走向了叶然。 “太太,航班已经开始办理值机了,我去帮您。”说着,汤颖就接过了叶然的行李箱,径直走向了远处。 叶然紧握着还在震动中的手机,迟迟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陆凛深。 看着他避开走远的靳凡,已经迈步朝她走来。 叶然按压住心底的慌乱,拿起手机挂断了安捷的语音电话,快速回了条信息:【抱歉啊,航班就要值机了,等飞机落地了我给你打过去。】 之后也没看安捷和徐向栀回了什么,她匆匆就收起了手机。 叶然站起身,也下意识地往陆凛深的方向走了几步,但忽然看着跑来的两个女生将他围住,她脚步又顿住。 “哥哥你好帅啊!”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帅哥,你是明星模特吗?” 两个女生像是社交达人,一点不社恐的上来就攀谈畅聊,而且热情开朗,也不惹人烦。 陆凛深脚步停住,淡淡的目光却没看两人,就随口礼貌性回:“不是。”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我是r大传媒系的,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嘛?” “我俩请假出来旅游的,看你好像也是,咱们一起游玩啊?” “不方便。”陆凛深拒绝得不加思议,灼灼的目光还注视着两人身后的叶然,“我是跟我太太一起出来的,很抱歉。” 说着,他就要迈步走向叶然。 两个女生也惊讶的纷纷回头,目光盯向叶然,继而两人爆发出羡煞的惊鸣:“天呐!这么帅,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英年早婚啊,但他太太也好漂亮啊,看着就是那种温柔的小姐姐!” 两人原地憧憬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也一字不落地进入了叶然耳中。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也没等有什么反应,就被陆凛深一把环着腰,搂着往远处安检走了。 “不问问我怎么在这里?”他随口就道。 叶然迟疑的思绪渐渐回落,也下意识地拨开了他的手,像是故意一般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同时清清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不好奇。” 陆凛深可能是因为工作要出差,这对他来说,不是稀奇的,自从身体恢复好后,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差几次,时间长久不定。 就算这回不是,那也是老爷子软硬兼施地逼迫着他跟叶然同行。 总之,不可能是陆凛深自愿的。 所有,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叶然避开他,目光巡视着人群中的汤颖,待找到对方,她就匆忙走了过去。 谢过汤颖,拿到了机票和身份证,叶然也往安检处排队,浑然没注意身后尾随的人,直到对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商务舱通道推,她才回头看了眼。 又是陆凛深。 而且貌似真是后一种,老爷子让他和叶然同行一起去阳城。 叶然反应过这些,就按部就班地随着零星的几个人,过完了安检,下楼找到指定登机口,因为是商务舱也不用等候太久,直接就先一步登机了。 她和陆凛深的座位是紧挨着的。 叶然放好随身带着的包包,留下手机,坐下后又继续和安捷徐向栀聊了起来,刻意的,没去理会旁边坐着的人。 即使对方的存在感超强,叶然也克制着不管不理。 就当对方为空气。 至于年年安排靳凡给她朋友送年礼的事,叶然也不想问。 都猜到了陆凛深的初衷,又有什么好问的,非要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加深陆凛深在她心目中的好感么? 没必要了。 只要陆凛深不把事情做绝,稍微留一点点的余地给她,那叶然的心里,自然也会删除所有的不愉快,只记得曾经他所有的好。 从始至终,她要的就不多,以前是,现在更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今天是冷静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她就能向陆凛深摊牌,两人也不会再有瓜葛了。 叶然心事重重的,总算有一些东西能见到曙光,压抑的心上也有了些期盼,即便细说起来也是可悲,但她不想那么多,就津津有味地和安捷徐向栀聊着。 陆凛深眼神特别好,从来没戴过眼镜,此时坐在一旁,稍微侧颜瞥两眼,就锁定了跟叶然聊天的人。 都是女孩子,以前关系就好,重新联系上也是早晚的事。 他没觉得有什么,也不想争分夺秒地再翻看什么文件,老爷子卯足全力的一顿鞭子,还让他背部伤痕累累,现在这么坐着,都很不舒服。 陆凛深放下交叠的双腿,稍微欠起身,想要调整下坐姿。 但怎么坐着,都不好受。 叶然专心致志地聊天打字,被旁边翻来覆去的折腾分了心神,她到底没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考虑趴着。” “……” 陆凛深无声的神色一顿。 “不然坐着会挤压背部的伤,你感觉疼痛,不断地乱动,也严重影响我。”叶然又解释了一下。 陆凛深再次的缄默,都已超过了无语的限制。 几秒后,他定定的看着她,扯唇笑了声:“影响你?我这顿打是因为谁啊?” “唐依依。”叶然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还回了冷冷淡淡的三个字。 陆凛深登时就皱了眉,也毫不客气地一把攥住了叶然的胳膊:“跟她有什么关系?叶然,你故意的想气我啊?” 完全不是错觉,陆凛深十分肯定的判断出,因为移植心脏的这件事,叶然对他的态度,已经急转直下,冷得不能再冷了。 就因为他没把那颗心脏给她妈妈? 但理由他不是也解释了吗!是叶然不肯听,那也怪他? 陆凛深感觉莫名其妙,紧握着叶然的胳膊也不肯松手,叶然挣了几次都无果。 第八十章 高低怼两句 这一下就让叶然有点恼了。 她另只手一抬,直接按了呼叫空姐。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 “这位先生非要拉着我不放手,麻烦能换个座位,或者……” 没让叶然说下去,陆凛深紧攥着她的胳膊,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他抬眸看眼空姐:“她是我太太。” 空姐恍然的点头,再对着叶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位太太,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先不要和您先生闹脾气好吗?请配合。” 叶然烦闷地咬了咬牙,无可奈何的对空姐一点头,待对方离去,她稍微起身,用自由的另只手一把按着陆凛深的肩膀,使劲地让他布满伤痕的背部撞击座椅。 一阵鲜明的刺痛,让陆凛深瞬间拧眉抿唇,发出低低的嘶气声。 “好玩吗?陆凛深,你多大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叶然总算趁机抽回了胳膊,如同躲避蛇蝎似的往旁边挪了挪。 陆凛深眯眸怔住,有些被叶然的反应和举动伤着了,以至于他迟缓的目光,久久的都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叶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最主要的,是她不该用这幅不耐烦的状态,来对他。 “叶然,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许久,陆凛深溢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 叶然烦闷地深吸了口气,本来被他复杂的目光注视,她就快顶不住了,他还非要这么没完没了。 飞机正在起飞,一段滑行过后,直接翱翔冲去天际。 爬坡飞行,必然颠簸。 叶然仰头靠着座椅,闭着眼睛,感受着耳鸣嗡嗡,等这段不适的感觉渐渐消退,她才睁眼扫了眼旁边正襟危坐的男人。 她很想说:有什么好谈的。 走到现在这一步,叶然早就对他无话可说了。 但就当好聚好散吧,最后再聊聊也未尝不可。 “明天吧,明天我抽时间和你好好谈谈。”叶然说。 陆凛深终于等到了回应,轻微的“嗯”了一声,再要做什么,却被叶然扶着他胳膊,听到她说:“你别乱动,要想伤口不那么疼,你就老实点。” 陆凛深:“……” 老实点? 这几个字,他都纳闷叶然是怎么想对他说出来的。 陆凛深有点郁闷了,他也十分冷淡的一把拨开了叶然的手,俨然摆出一副‘不用你管’的架势。 叶然皱了皱眉,感觉好心当成驴肝肺,立马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但却在此时,空姐一脸惊慌地跑到前面,拿着扩音器耳麦对所有乘客说:“很抱歉诸位旅客,机上突发意外紧急情况,请问有哪位是从事医护工作的旅客吗?” 叶然神色一凛,直接就举起了手,并询问:“请问,是有人身体不适吗?” 空姐连忙点头,询问了叶然的工作后,就请她先出来,然后压低声解释说:“有一位旅客是孕妇,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呕吐不止,情况不太好。” 叶然连连点头,跟着空姐撩开帘子,走进了经济舱。 一路往后,直到末尾的空乘工作区域,一位年轻的女人,扶着还不太明显的孕肚,吐得昏天黑地,脸色都惨白的如同白纸。 “我是医生,你别紧张,我帮你看看……”叶然俯身屈膝半蹲在女人近前,一边解释缓解女人的情绪,一边为她拍拍背,“你怀孕多久了?” “十……十四周了……”女人气若游丝的,相当虚弱:“检查说孩子发育得很好,没想到会这样……都怪我老公,上飞机前非要让我吃那个酸菜鱼!” “我说了不喜欢,不想吃,他非让我吃……”女人感觉委屈,加上身体不适,越说越激动,眼泪控制不住地也哗哗流淌。 叶然安抚的不断拍背,柔声细语的:“我知道,我明白,没事的啊,你放松一些,试着跟我一起呼吸……” 叶然深深呼吸,让女人跟着她一起。 如此反复了几次,女人果然状态稍微有所好转,但也控制不住还要呕吐。 叶然摸脉大概确定女人和胎儿没什么大问题,可能真的是食物不适,引起了更为剧烈的妊娠反应。 大概判断出来了,叶然也伸手拉过女人的左臂,挽起衣袖,按压着前臂掌侧上两寸左右的地方,这个穴位能缓解恶心呕吐,对孕吐也有较好的缓解效用。 她按压了一两分钟,女人恶心的感觉渐渐压下,她丈夫也匆忙跑了过来。 叶然将其余的几个穴位一一告知,让女人的丈夫帮她按压缓解,又劳烦空姐倒了一杯温水,让女人稍微喝一些。 忙完这些,基本也就这样了。 空姐感谢叶然的帮助,女人也千谢万谢的,叶然一笑,准备走的时候,又被女人拽住。 “姐姐,你有没有什么酸的东西啊?我现在特别想吃。” 孕妇害口是正常的,而且很多都是千奇百怪的,但大体都逃不开酸甜和麻辣。 叶然最近就嗜辣又爱酸,搞不懂肚子里的小家伙什么胃口,她跟女人说稍等,自己折回了商务舱,从行李架的包里拿了几袋特别酸的杏干。 还有几袋麻麻辣辣的辣条,用不上,她就塞回去了。 等她去给女人送完再回来,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包里的杏干和辣条,一股脑的都出现在了陆凛深的手里。 他慢条斯理地随手摆弄着,似乎是在看配料表,眉宇逐渐皱得有些深。 “谁让你拿我东西的?”叶然不悦的一声出口,同时也伸手就要夺回。 陆凛深也没跟她争抢,就留下了一袋杏干和辣条,放在手中继续翻看着,接着侧身让叶然进去坐下时,他挑眉问:“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叶然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道:“这就是零食,怎么了?你觉得不卫生?我又没拿给你吃。” 陆凛深抿了抿唇,他算是发现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叶然高低都想要怼两句。 以前那个乖巧温柔,听话又懂事的叶然,彻底是消失不见了。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种食物口味过于极端,一般都是孕妇爱吃的,叶然,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八十一章 留了一手 叶然的呼吸攸地一窒。 她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势,幸好没有抬头,否则陆凛深肯定能一眼看出她此刻脸上的兵荒马乱。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叶然思绪天翻地动。 陆凛深不会毫无缘由的扔出这么一句话,他肯定是发现端倪,并且几乎可以确定了。 还是那句话,想要真正的瞒住他,太难了。 除非他根本不上心,也毫不在意,那基本他也能识破谎言,就是看破不说破,慢慢地看着你演。 怎么办?该说些什么才能打消他的怀疑? 叶然焦急不已,过了今天冷静期就到了,明天,哪怕明天再让陆凛深知道她怀了孕,她也能有底气地告诉他,离婚了,跟他无关了。 而现在…… “怀孕?”叶然故作镇定的重复了一声,轻笑地摇摇头,抬手拢着散落的长发:“不可能,我前几天还来月事了呢。” “哦?”陆凛深轻喃了一声,有多质疑可想而知。 叶然没作理会,侧颜看向了舷窗外面缥缈的白云。 陆凛深却握住了她的手,侧过身凑向她,压低的声音很缓,却字字句句清晰无比:“我记得几个月前我们有次没做措施,当时的套子破了……” “闭嘴。”叶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但后知后觉也猛地想起,那大概是三个多月前,好像就是那一次,之后没多久她就确诊了怀孕。 想到这些,叶然不自然地蜷紧了手指。 “害什么羞?”陆凛深一笑,看不出意欲何为的:“我们是夫妻,就算那次你事后没吃药,怀了宝宝也没什么的啊。” 叶然的思绪忽然一怔,近乎错愕和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陆凛深。 陆凛深神色如常,漆黑深许的眼眸仍旧那么好看,一片温情般的满载柔缓,真像是疼爱妻子的好丈夫似的,还握紧了叶然的手。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觉得我在说假话?”陆凛深说着就笑了,牵起叶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傻瓜,我们这个年纪,要个孩子不是正好吗?” 叶然彻底懵了。 耳边也在刹那间,回荡起很多陆凛深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不能要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也没有必要,至于陆家未来的继承人,以后再说吧。” 这是婚后两年,陆凛深车祸后身体刚刚恢复,第一次抱她上床过后说的,他声音冷漠,态度决绝。 完全不允许叶然提出反驳。 也在每一次,都做好了万全的避孕措施。 叶然始终觉得,孩子应该是在夫妻两人充分准备好,满心满意的期待中再要的,既然陆凛深如此抵触,那她也不能过于心急。 总该方方面面都为孩子着想和负责是吧。 但叶然万万没想到,有一次陆凛深喝醉了,周贺生给她去电话让去接,等叶然慌忙地跑到会所指定包厢,还没推开门,她就通过虚掩的门听到了震惊的话。 “叶然没想跟你要个孩子吗?你就给她呗,不然她整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让她相夫教子多好啊。” 周贺生笑吟吟地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话题,还聊得挺起劲。 陆凛深已经喝醉了,靠在单人沙发里把玩着一根还没点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就说:“孩子?她不配。” “她现在就把老爷子哄得团团转,我要再给她孩子了,她地位不就稳了吗?等玩腻了,想甩都麻烦。” 那一句话,像是轻轻飘飘的一杯硫酸,瞬间落进叶然的心底,腐蚀灼痛。 她清楚地感知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都在撕裂,心脏疼得也真想当场就剜挖出来,混合着鲜血和皮肉,疼得她狼狈崩溃。 那天,叶然到底没有勇气直接冲进去,质问陆凛深什么。 她当时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就在门外默默地忍着那阵刺骨的伤痛,扭头一个人走了。 后来没多久,陆凛深被周贺生送了回来。 他也习惯性地缠上了她,嘴上说着:“怎么不来接我?我都出差几天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想我吗?” “但我想你了……” 然后就是不顾叶然的反应,他开诚布公的开始了掠夺…… 那次他要了她好久,久到叶然体力不支,意识不清的都要昏睡过去,却在浑浑噩噩中感觉手腕一凉。 等她强打精神睁开眼,就看到了陆凛深为她戴上的一条手链。 钻石的,很贵,也很漂亮。 “我觉得粉钻适合你,刚好矿区新采出了一批,我挑了些成色不错的给你做了这条,戴着吧,好看。” 陆凛深餍足的也有些累了,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说着话,抱着叶然就去了浴室。 因为那条手链,因为那是婚后陆凛深第一次主动送她东西……叶然傻傻的将刻骨的心痛抛之了脑后。 现在回想起来,叶然感觉自己何止是恋爱脑啊,她完完全全的就是将自己最好的脾气,最大的包容,最蠢的一面,都给了陆凛深。 造就出了这一切,她谁都怪不得。 只怪她自己。 叶然闭眼深深地长吁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无比冷静地看着陆凛深一笑:“所以,我就算是怀孕了,你也很想要这个孩子?” 陆凛深笑笑:“当然啊,我们的宝宝,哪能不要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叶然回以微笑,然后掏出手机,找出当初那段她不知用什么心情录下的录音。 调低了音量,她按了播放。 “够狠啊兄弟,你真不让叶然怀孕?”是周贺生的声音。 “怀什么?真怀了也是打掉,我想玩的只是她这个人,要什么孩子。”这是陆凛深的声音。 夹杂着周遭的音乐和人声,录音总体来说有些混乱。 但陆凛深听着,还是很快记起,那是差不多半年前,他从新几内亚的矿区飞回来,跟周贺生喝酒,有些喝多了随口说的。 想不到叶然当时也在,竟然还录了音。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她,不知道该惊讶叶然怎么会听到这些,还是该想想,叶然录下这段话,是不是早就做好准备,故意留了一手。 第八十二章 教他做事 花言巧语,口蜜腹剑。 叶然总算看清了陆凛深,也在心里给这个混蛋做出了终极点评。 陆凛深静默地看了叶然几秒,多种情绪在他眸底悄然流转,也让他好看的眼眸泛出了复杂的流光:“所以,你到底是怀没怀啊?” 这句问得,绝对不简单。 陆凛深没有解释录音中的话,应该也是他真正的内心想法,没什么好多说的。 而一句怀没怀,如果叶然还继续撒谎,那等飞机落地,叶然丝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拖拽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眼看冷静期就到了,她不能冒险。 她压抑着心事,权衡再三,也很深奥地回了一句:“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办的。” 既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否认撒什么谎。 这句话,就很巧妙。 陆凛深依旧深深地看着她,发觉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了,她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变了。 不仅和曾经判若两人,还变得城府更深了。 可一个人,不会轻松的随意改变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叶然本来就是这样,只是曾经在他面前,故意伪装的人畜无害,心思单纯罢了。 陆凛深说不上来反感,也谈不上欢喜,他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一种超乎想象的不适感,甚至超过了背部的伤痛,让他浑身都很不自在。 “我该夸你一句懂事吗?”许久后,他才挤出了一句。 叶然稍微想想,之后一晒扔出两字回:“谢谢。” 四两拨千斤。 有来有往,既不落下风,又不锋芒毕露。 叶然真是好样的。 陆凛深郁闷又闹心的注视着她,良久才收回目光,愤懑的心里想。 后半程的航行,陆凛深没再说什么,叶然也没理睬他,两人就这么冷淡又疏离的相处着。 直到飞机缓缓降落,随着一阵滑行,慢慢地拖载着乘客驶向航站楼。 等舱门打开,听着空姐柔美的声音,陆凛深和叶然也相继一前一后很快的下了机。 叶然没有提前定酒店,因为她想下了飞机就直奔高铁站,争取天黑之前到达阳城下属的高坎县,之后再找个旅馆暂住一晚。 那位神秘莫测的捐赠者,是住在高坎县管辖的大红山里,离县城非常远,从地图上看至少也有三百多公里,山路又难走,估计乘车前往也得一天的时间。 大红山有好几个村子,具体哪位捐赠者住在哪个村子,就不得而知了。 叶然打算等到了大红山,再详细地打听走访吧。 她有点累了,也有些饥肠辘辘,飞机上的食物不合胃口,她几乎没怎么吃。 叶然先去取了行李,一路上她就看好了机场内的几处餐饮,虽然是快餐,但闻着味道还不错,她感觉自己现在很想吃炸鸡汉堡。 但她没想到,等她拖着行李准备折返回去找快餐店时,陆凛深竟然又出现在她面前,还拉着她的手,就要往机场外走。 “干什么?我不跟你走。”叶然当即抽回手,并提出了抗议。 “不跟着我,你跟谁啊?你要自己?” 陆凛深皱起了眉,不乖的叶然有点难搞,他也不喜欢处处都解释,这就很……烦。 “对。”叶然回得十分干脆:“找那位捐赠者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我理解你不想忤逆爷爷,但能来到阳城已经足够了,你去找个酒店住几天吧。” “你放心,等我回去了,我不会和爷爷多说什么的。” 叶然提出的建议,非常完美,既能搪塞老爷子,又能让陆凛深消停清闲几天。 权当度假休息,多好。 陆凛深却很不满的眉宇皱得更甚:“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没有,我只是建议,听不听随你。”叶然懒得多废话,直接拖着行李箱就走,却被陆凛深一把拽住行李箱,并且强势的夺了过去。 “先出机场,其他的再说。” 他也没什么耐心了,一句话说完,直接推着两个行李箱往出口走。 叶然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拿走了,包括随身背着的包,无奈,她也只好跟随。 两人气氛微妙的走出来,很快就看到一个身高笔挺,鹤立鸡群一般的男人,笑得阳光明媚地朝着两人招手:“陆凛深!看到了吗!我在这里!看这里啊!” 男人还举着一个挺大的牌子,上面用纯黑的记号笔,写着特别大的几个字—— 热烈欢迎陆凛深! “……” 隔着较远,叶然都能感觉出陆凛深的无语,感觉丢人死了。 “陆凛深!” 走到近处,男人更显热情,开心地展开双臂就往陆凛深身上抱:“好久不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啊?哎呀呀……啊!” 不出半点意外的,男人挨了陆凛深狠狠地一记肘击。 “没大没小,叫我什么?”陆凛深十分不太高兴的看了眼男人,还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说谁长高呢?林灿,你是不是皮紧了啊?” 林灿捂着肚子呲牙就笑,然后也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哥,我这不是看着你太高兴了嘛,唉,这位是……哦!是不是我那小嫂子?” 陆凛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的一把拽过叶然,跟她说:“这是我表弟,最近被差遣来阳城弄个项目,他叫林灿。” 叶然点点头,礼貌地对林灿一笑:“你好。” “小嫂子你也好!”林灿是个自来熟,阳光开朗的性子,近乎有点欢脱了:“你长得好漂亮啊,哎不对,我们是不是小时候见过?” 叶然稍作迟缓,半晌才点点头:“算是吧。” 既然是陆凛深的表弟,那叶然也想起来了,是他姨母家的独生子,自小集万千宠爱,性子洒脱,六七岁的时候,曾在陆家老宅住过一段时间。 林灿的年纪和叶然差不多,所以两人小时候,算是见过,就是记忆不怎么深。 “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姐?哎不对,还是叫嫂子吧,你是我表嫂呢。” 林灿显然是知道叶然和陆凛深的关系,客套热情之余,也不忘避嫌,有他哥的威严施压在,他可不敢把自己的俩爪子往叶然身上放。 第八十三章 共处一室 叶然尬笑了声,便不再多言多语。 陆凛深和林灿往前走,叶然就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基本都是林灿喋喋不休地叨叨,介绍着阳城的种种,还谈到了他手上弄的项目,反正话题滔滔不绝,仿佛那张嘴是租来的,等会儿就要还回去一样。 出了机场,林灿就带着两人上车,去了市中心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餐馆。 不算那么高档,但闻着飘香的味道,感觉也很可以。 陆凛深坐下后,就将菜单推给了身旁的叶然,示意让她点菜,他继续听着林灿叭叭。 叶然也没客气,虽然暂时吃不上炸鸡汉堡,但她也点了几道口味比较辣的菜,还特意叮嘱服务生,多放点辣椒。 林灿也很爱吃辣,闻言就朝叶然投来目光:“小嫂子也喜欢吃辣啊?那正好,咱俩口味一致!我哥不行,他现在胃不好,以前胃好的时候也吃不了呢。” 无需林灿说,叶然也知道陆凛深口味清淡,不喜味重,更吃不了辣。 但她现在想吃。 肚子里的宝宝重要,还管陆凛深干什么。 陆凛深轻微挑眉,侧颜看了眼叶然,也没说什么,就等服务生将菜端上来,看着上面红红的一层辣椒,他眯眸说:“你口味也变了很多啊。” 叶然没理睬,等菜上齐了,她对林灿浅然一笑,“我们吃吧。” 林灿早就肚子咕噜叫了,连忙点头的同时,还不忘给他哥递来餐筷,然后又用胳膊轻推了推他哥,小声问:“怎么回事?你和小嫂子吵架了?她都不管你啊。” 因为叶然只顾着自己拿了筷子,还去给自己添了半碗饭,坐回来就低头吃着,也没有一点想管陆凛深的意思。 陆凛深低眸看了看叶然,也没言语。 林灿这个话痨,就闲不住了,一边吃一边对他哥挤眉弄眼,很八卦的:“怎么吵的啊?我都没听你说过她,怎么?不喜欢啊?” 音量再低,能低到哪里去。 叶然就在桌旁坐着,又不是死了,她深吸口气咽下嘴里的饭菜,到底没忍住抬眸看了眼林灿:“很好奇吗?那我也有一点好奇的。” “你叫我小嫂子,是不是还有个大嫂子啊?” 叶然一句话,玩笑中带着毫不客气的成分。 林灿直接就被堵得哑口无言,尴尬的夹菜动作都停下了。 “不是,真不是……”林灿急得抓耳挠腮,十分尴尬的道:“我就是看你年轻,还长得这么漂亮,真不是我把唐依依当大嫂子了!” 这解释的,还不如不解释。 陆凛深当即就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仰头努力平复心绪。 他真想扪心自问,自己是造什么孽了吗?大老远的来到阳城,让这个表弟这么坑。 叶然看着林灿,轻轻的笑了一声。 之后没再说什么,她就恢复如初的继续低头吃饭。 林灿却感觉出了氛围不对,他哥那阴霾得近乎要吃人的脸色,他好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慌慌的还想找补:“我说错了,我没见过唐依依,哎也不是……” 怎么说都是错,林灿都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他无措地又说:“我见过唐依依,但我哥没让我叫她嫂子,真的,叶然,你是我唯一的嫂子,我也只认你,你要相信我啊。” 林灿想要保命的都快急哭了。 叶然抬眸对他安抚的轻微点点头,随口说:“嗯,我信你,好了吃饭吧。” 林灿感觉自己这张嘴可真够坏事的,他又对着他哥装模作样地狠抽了自己嘴巴两下,然后往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保证管住嘴,绝不多话。 直到吃完饭,几人从餐馆出来,林灿都谨言慎行,再不敢随性地叨叨了。 叶然还是打算去高铁站,她就和林灿说:“谢谢你的款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去哪儿?”沉默多时的陆凛深也在这个时候蹦出了两个字,之后不想听叶然说什么,直接道:“跟我去酒店。” 有林灿在,叶然不想跟他争执,就也压制着没说话。 林灿还是感觉两人之间太别扭了,但他可不敢掺和,就慌忙的跑去取车,然后带着两人去了预定好的酒店。 阳城没有七星级酒店,林灿就定了一个口碑极佳的五星,办好入住拿着一张房卡递给他哥,再看眼面色冷淡的叶然,试探的问:“一间房,可以吧?” 陆凛深轻微点头,拿起房卡,让林灿明早六点来接,便带着叶然进了电梯。 林灿看着梯门缓缓关闭,然后才敢抱怨地嘟囔:“六点?早上六点?杀了我啊!” 抗议归抗议,林灿还没忘记他哥来阳城是办什么事,也记着陆老爷子电话里的叮嘱,他急忙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 缓缓上升的电梯中,叶然感觉有陆凛深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无形中的煎熬。 可又没有办法。 就算她想走,陆凛深也能找出千百种理由不让她离开。 只能拖了,拖到晚上过了十二点,冷静期过去了,离婚也生效了,她就能无所顾忌地和他正面相对了。 叶然隐忍的自我安慰了一番,随着电梯升入指定楼层,她也率先下来,走向了相应的房间。 酒店侍者已经将行李送进了房间。 叶然进来后,大概扫了眼套房格局,幸好有两间房,她就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准备去其中一间,但却无可厚非的,又一次被陆凛深拽住胳膊。 不仅被他夺走了行李箱,还被他拦腰打横抱起,直接抱进了主卧,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叶然被他重重地扔上了大床。 松软的床垫没造成任何负担,但却让舟车劳顿的叶然,感觉大脑一阵昏沉。 她强撑着不适,一边按揉着太阳穴一边稳住身形坐起来,却不等说什么,就被陆凛深一把捉住下巴,捧起脸颊直接吻了下来。 劈头盖脸的,强势一如既往。 叶然惊悚的思绪震动,不等大脑反应过来,动作就已经开始了挣扎抵触。 “陆凛深,别碰我,你放开……” 话音还没完全出口,就被陆凛深汹涌的深吻全数掠去…… 第八十四章 如果能重来 叶然紧张的大脑一团乱。 她局促的手心早已沁出薄汗,微微发着抖,别说抵抗挣扎,陆凛深动了真格的,她连推开的机会都不会有。 周遭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粘稠,密密麻麻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心跳越发的剧烈,一遍又一遍地敲击如雷鸣,震得她脑仁生疼,就在她无措得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时,陆凛深端着她的脸颊,轻缓地开了口。 “听我说叶然……” 陆凛深的喘息也有些重,低醇的声线沙哑,喉结上下滚动:“我和唐依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她有亏欠,不可能放任她不管……但也就是这样了。” 叶然怔愣的,心脏仿佛一瞬间都悬停。 她错愕地看着他,透过泪水朦胧的视线,难以置信的迎着他漆黑的眼眸,这是陆凛深第一次正面直视他和唐依依,还向叶然做了解释。 明天两人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不会再有纠缠,不会再有往后…… 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陆凛深,他不是非要强人所难的人,即便这段婚姻的结束,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会生气,会愤怒,但也不会允许情绪失控。 也就是几天的脾气郁结,过去了,一切都好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再谈,和今天就谈也没什么区别。 叶然怀揣着这个想法,深深吸气,稍微往后挪身,尽量和陆凛深拉开一些距离,然后她用最大的毅力克制着内心的汹涌,努力挤出还算平静的话音—— “能、能具体说说吗?” 陆凛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好看的眼眸轻然一眯:“先说那颗心脏,我解释过的,你冷静下来了,还是不能相信我吗?” “信不信……还重要吗?”叶然的内心还是很乱,但大脑却出奇的冷却了下来,一冷一乱的矛盾局势,让她出口的声音多少有些不稳:“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这不算正面回答,甚至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陆凛深眯起的眼眸更深了一些,轻微扯唇:“行吧,那还是说唐依依,她是我前任不假,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这几年我对她,只是因为愧疚。” “哦,愧疚啊……” 叶然重复着,麻木的面容反馈出内心的狼藉,却在这一瞬,像是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她整颗心都随着大脑一瞬瞬的渐渐冷下。 “我是帮了她很多,甚至有些……无条件的,但她当年,几乎是救了我一条命。” 陆凛深说着,别过头沉了口气。 即便当年绑架的时候,他没有要求唐依依那么做,也不需要唐依依想方设法的相救,可事情发生了,唐依依也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多说就无益了。 “我知道这些都和你无关。”陆凛深再次转过头,握紧了叶然的双手,很认真的道:“你接受不了我也理解,等她身体彻底康复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陆凛深说得笃定,但还是掩饰不了眼底划过的那丝异常。 叶然近乎完全麻木的神情,静默地注视着他,让陆凛深越发感觉阵阵的心慌。 他急忙又说:“是真的,叶然,我真搞不懂我们之间怎么就……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呢?” 是啊,这是个好问题。 叶然感觉他不该问她,而是好好地扪心自问。 “我们好好的不好吗?叶然,这次不是爷爷非要逼着我才来的,是我不放心你,你来过大山吗?旅游不算,何况你以前也没怎么出门旅游过。” 叶然听着,已经彻底感受不到自己了,仿佛灵魂游离飘出了体外,冷清的看待着床榻上咫尺亲密,却早已面目全非的两人。 “好,我知道了。”叶然出口的嗓音既冰冷,又晦涩。 “那……”陆凛深轻微拉长声音,抬手轻轻的搓揉着叶然的头顶,漾出粲然的一笑:“不要再和我闹了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的过日子。” 说着,他握紧了叶然的手,紧密的十指相扣。 叶然一瞬不瞬地看着陆凛深,缓缓的,露出了一记言不由衷的笑:“好。” 原来,心死了,是这种感觉。 麻木又空落,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还挺好的。 陆凛深登时松了一口气,对着她笑笑,端起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下去。 叶然身体僵持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就环住了他的脖颈,近乎迎合的举动令陆凛深讶异,却也欢喜愉悦,他紧紧搂着叶然,慢慢地压覆着她躺下…… 也就丝毫没注意,叶然眼角划过的一行滚烫的热泪。 十几年的暗恋,让叶然不说对陆凛深了如指掌,起码也比他父母,甚至包括老爷子,都还要清楚他的性子。 他是有担当,有超强的责任感,这也是作为一个成功的上位者,所必须具备的,但恰恰因为这一点,让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藕断丝连。 他对唐依依,绝对不是他刚刚解释的那样。 那份因为当年绑架造成的愧疚,就是唐依依手中持有的最好武器,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换来陆凛深的怜惜,激发他当年的回忆,乃至旧情。 复燃也就是在一瞬间。 或许现在的陆凛深还没察觉到,但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杀伤力是超乎想象的。 叶然完全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再和他继续下去,那变心的丈夫,伺机挑事的小三……内忧外患,她会活活地把自己折磨耗尽。 也对即将出世的宝宝,太不公平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叶然已经心如一片死灰,不会再那么不明智了。 但这一晚,两人还是做了,对于叶然的配合,陆凛深宛若久旱逢甘霖,缠着她一次又一次折腾了近乎一夜,直到叶然体力透支,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当晚叶然就做了一个梦。 梦到时间倒退,两人都回到了三年前,她还是那个怀揣着悸动憧憬,只敢远远地,悄悄地看着陆凛深,但那种欢快的感觉,却让她满心舒畅。 面对老爷子忽然提出的结婚,叶然毫不犹豫地说:“不行,我和陆凛深不会结婚,永远都不会。” 第八十五章 把他甩了 清早,阳光还没完全苏醒,寂静的薄雾笼罩着街头巷尾。 陆凛深被一阵阵炸响的手机铃声吵醒,他迷糊的睁开眼睛,困倦地揉了揉眉心,拿过手机时,他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半。 距离他睡下,好像还不足两个小时。 “哥!你起来了没?别睡了快起来!” 电话一接通,林灿清亮的声音就如叽叽喳喳的鸟鸣,轰击着陆凛深的耳膜。 林灿自己困得不行,但秉持着自己不好过,他哥也别想睡懒觉的原则,他继续在电话里喳喳:“今天不是还要赶路吗?山里路不好走,咱们得早点走!” “哥你真别睡了,叫嫂子起来吧,你俩收拾收拾,我在楼下等你们吃早餐,然后我们就上路,昨天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办事靠谱的……” 陆凛深搓揉了一把脸,刚低低的“嗯”了一声,下意识的翻身一摸,空的。 他顺势坐起身,这才发觉身边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叶然的影子。 她起得这么早? 陆凛深带着疑惑,让林灿在楼下老实等着,挂了电话,他起身披着浴袍下床:“叶然?” 呼唤的同时,他也走进了洗漱室。 没人。 再往外走,另一间卧房和客厅,还有阳台,统统都没有人。 那是去哪儿了? 陆凛深有些起床气,脸色不虞地大步走回卧房,拿起床边扔着的手机,一边给叶然拨去电话,一边环顾四周,找寻衣物。 穿过一天的衣服,他是决计不会再继续穿的。 以往都是叶然打理这些,每天都会将他要穿的衣物叠放整齐,熨烫服贴,挂在更衣室的最外面衣架上,方便陆凛深穿戴。 此外还有腕表袖扣等这些配饰,叶然也会一一搭配好,放在衣架旁的木盒中。 叶然在照顾人的方面,是没话说的。 但她搬出梨园的日子也不算短,陆凛深也没安排其他的佣人,每天他自己挑选衣物和配饰,虽然也还可以,但总觉得哪里不舒服,还具体说不上来。 昨晚两人折腾到后半夜,疲惫地准备入睡时,陆凛深还搂着叶然说:“明天帮我选衣服,都在行李箱,你看着来。” 叶然也轻轻地回了一个:“好。” 结果醒来人就不见了,答应好的帮他准备衣物和配饰,也根本没做到。 林灿催促的电话还又打了过来,这让本就有些郁闷的陆凛深,翻找行李箱的动作,更加的烦躁。 等总算穿戴整齐,他也一次次的挂断了林灿催魂的电话,再拨叶然的,那边一直提示无法接通。 陆凛深烦闷地又看了眼腕表时间,叶然就算一声不吭的先走了,肯定也是进大山,不管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不会那么快没有信号的。 所以…… 她不会是把他拉黑了吧? 陆凛深眉心抽了抽,调出叶然的微信,还不等编辑内容,就看到叶然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几段话。 叶然:【陆凛深,我们离婚了,是真的。】 下面是一张离婚协议的照片。 叶然很详细地将每一页都拍了下来。 随着陆凛深将图片逐一放大,最后一张,下面落款震动了他的眼睛。 竟然…… 真的是他的签名。 叶然:【我没有要你公司的股份,上次你签的,也不是股份转让,是离婚协议,从那天算起,昨天刚好过了冷静期,离婚生效了。】 叶然:【对不起没有当面和你说清楚,但我什么都没要,婚姻期间内你给我的副卡,我也没有动用一分,卡我留在你的钱包里了。】 叶然:【我母亲的医药费不需要你和爷爷再继续支付,我也和医院打过招呼了,我爸走后你们资助我的那些钱,我也做了记录,会按期归还。】 下面又是几张照片,都是叶然详细记录的,从叶序辰过世后,妈妈身体每况愈下,陆家照拂资助给她的一笔笔资金。 汇总在一起数额足足有一百多万。 叶然计划好分为六期,每期分为三个月,每次归还二十五万。 这是她从萧天润那里能领到的薪酬,除去承担妈妈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她能最大程度拿出来的。 不想拖个几年,叶然就想紧衣缩食,尽快把债务都还清了。 叶然:【我们应该互不相欠了,陆凛深,祝你幸福。】 这句话过后,下面就没有任何文字和图片了。 陆凛深静静地看着手机,随着页面不断地下滑,抵达底部时,他修长的手指,指骨也早已泛了白。 额头青筋蹦跳,深隽的面容阴沉得如山雨欲来。 离婚。 叶然骗了他,用所谓的股份转让,诓骗他签了离婚协议。 又安耐地隐忍了一个月,就等着冷静期时间一到。 心机够沉的。 城府也够深的。 去他妈的心机城府! 陆凛深莫名其妙的就被人诓了,还甩了! 他火冒三丈的满腔郁结,再想到叶然昨晚的配合,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明白了,真的想和他重归于好了,没想到啊…… 全都是假的! 陆凛深都没办法想,叶然昨晚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跟他上床的,离婚前一刻的最后温存?怜悯?施舍?还是想用那种方式缓和安抚,然后等着今天狠狠甩他?! 陆凛深越想越气,也越气越愤怒,到最后,他反复看着叶然留下的微信,竟然怒极反笑,冷冷的笑声持续回荡着空空的套房,如穿透幽冥的瘆人。 好,真他妈的太好了!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戏耍他陆凛深,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他的妻子! 陆凛深烦躁的满腔怒意沸腾狂卷,看什么都不顺眼,似乎想要将一切都摧毁,好半晌,他点了一根烟,勉强坐进沙发里,胸膛还在不断剧烈地起伏。 他编辑了几个字,再点发送,直接弹出了红色感叹号。 “呵!”陆凛深扯唇讥笑出声。 叶然竟然真的给他拉黑了。 “好样的,叶然。”陆凛深迅速恢复理智,但阴翳的眼眸却凝聚着风暴,不断紧眯地望向窗外:“你给我等着。” 第八十六章 全新的开始 叶然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 身体很疲惫,但大脑却无比清醒,精神亢奋的也不觉得什么困。 她自由了。 真的解脱了。 从酒店套房踏出的那一刻,叶然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往后可能也会很苦很难,但她有妈妈,还有肚子里即将降生的宝宝。 三个人,相依为命。 足够了。 这场失败的婚姻,让她看清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多傻,有多蠢,绝对不能把希望投注在一个男人身上,她的人生,只能靠她自己。 叶然早早的打车就去了高铁站,买了最近去高坎县的车票。 上了车高铁启动的那一刻,她看着车窗外布满晨曦的街道,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传来了阵阵麻木的痛意。 她喜欢了陆凛深很多很多年,具体都说不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感情,但从忽然结婚的惶恐不安,但也揣着小小的激动和欣喜,再到被陆凛深随意打发,敷衍不走心,偶尔的话语刺伤…… 叶然曾设想过无数次,两人会走到尽头的,会真正分开的,但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竟然……没有崩溃。 或许也是她之前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心里默默地做了无数次的演练,也或许是一遍又一遍的被陆凛深伤害,心里早就已经建设好了防御系统吧。 总之,一切都过去了。 叶然抬手搓揉着太阳穴,轻微摇头,不再想了。 她在车站附近买了几个小笼包,还有豆浆和茶蛋,车程有五个多小时,她吃完了东西,也不觉得困倦,就侧颜托腮,安静地看着外面。 等妈妈做完了手术,身体恢复得好些了,估计宝宝生下来也大了些,就带她们出去旅游吧。 世界那么大,多去看看。 叶然心里想着。 然后就将这个想法,发进了三人的小群里。 安捷已经上班了,早就过了实习,现在是附属医院心外科的住院医生,凑巧她值了一宿的班,还没换班,看到消息就给叶然打来了电话。 “你都不睡觉吗?怎么起得这么早?”电话一接通,安捷就打着哈欠说。 叶然笑笑:“我不困啊,你呢?不会值班了吧?” “可不是嘛,等会儿换班了我回家补觉,你想带阿姨和孩子……” 安捷困得厉害,也没注意刚刚叶然发了什么,就下意识的复述,却忽然惊愣:“孩、孩子?哪儿来的?” 叶然心情很好,就急忙说:“当然是我生的啦,我离婚了,但我怀孕了。” “……” 安捷沉默的异常突然。 几秒后,她语速复杂的:“你等等,让我缓缓……” 又过了十几秒,安捷诧异的倒吸冷气:“你离婚了?但你怀孕了?你还要把孩子生下来,当个单亲妈妈独自把孩子养大?然后带他和阿姨出去旅游?” 叶然:“……” 是没说错,但总觉得从安捷口中说出,就有点怪异。 “旅游是好的,但你未必有这个时间,这个算后话,以后再说。”安捷努力恢复着思维,条理清晰地分析:“你离婚也太突然了吧?我该说恭喜,还是……” 叶然一笑:“还是恭喜我吧,也不算突然,我和他……迟早会离的。” 这些事电话里真的说不太清楚,安捷也没追问,就说:“行吧,这个也以后再说,但你知道单亲妈妈有多不容易吗?你要再找,二婚更不容易啊。” 叶然惊诧地抿了抿唇:“别乱说,我一时半会的不想谈恋爱了。” 她没有什么恋爱经历,稀里糊涂地爱了一个人,还不得善终,又哪来的心思再去经营一段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吃一堑不说长一智,起码也不能让自己再跳进火坑。 “我只想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好好地养大,再照顾好我妈,虽然会很辛苦,很不容易,但他们就是我的全部了啊,我努力多吃点苦就行了。” 安捷听着,真被叶然的乐观无话可说,但也很佩服她的心态:“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然然,几年了,你是一点都没变,行吧,你安心养胎。” “我和栀姐好好工作,多多挣钱,准备做干妈,你有什么事,随时喊我们。” 叶然欣然接受:“好,我一定少不了麻烦你们呢!” 安捷困得不行,也没聊多久,就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叶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跑去大山里能找到捐赠者就找,如果找不到也别气馁,还要小心别被勒索诈骗。 叶然一一应着,等挂了电话,她又翻了会手机,之后就收到徐向栀发的一段段语音。 也是震惊叶然突然离婚,还有怀了宝宝。 但过后还是叮嘱她注意身体,有事一定要喊她,不要一个人硬抗。 叶然笑笑,感觉人生在世,朋友不用太多,有几个知心的就行了,没和安捷徐向栀彻底断了来往,她还是很庆幸的。 但她没想到,徐向栀转头就和南辰通了气,然后徐向栀非常震怒的来找叶然,斥责她竟然将怀孕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了南辰。 南辰和叶然认识得早,因为两家以前是邻居,南辰的妈妈快要临盆时,凑巧出了点意外,当时幸好有叶序辰和庄可颜的帮忙,自此两家的关系更为融洽。 但上小学的时候,叶然又认识了徐向栀,加上南辰,三人都是同班同学,慢慢相处着,关系始终都很亲厚。 叶然无措地跟徐向栀一顿赔礼道歉,徐向栀也没真的生气,说说闹闹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的,高铁就进了站。 叶然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一起出站。 面对一个陌生的县城,叶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带了老爷子托陈伯转送的文件资料,但也无法锁定那位捐献者的具体地址。 就一个大红山,那面积也太大了。 但先过去再找吧。 叶然鼓足勇气打定好主意,碰巧有拉客的男女不断吆喝着,有个男人就喊着“有没有去大红山的?大红山啊大红山……” 叶然眸色一动,迎面走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 终于找到 “我去大红山,价格怎么算啊?” 叶然一走过去就问。 她是没怎么出门旅游过,也不习惯听人说方言,但这一路她听安捷和徐向栀说了不少,也做了很多攻略。 男人看了眼叶然,感觉是个游客,就道:“来旅游的啊?大红山那边没什么景区啊,你还是探亲啊?去大红山哪里啊?” 一连几个问题,夹杂着方言的话语,叶然费了好大劲才依稀听明白。 她回想着地图上大红山的周围,稍微沉默地想了想,就道:“我是来这儿工作的,我去大红山的小广村,但也不用进村里,就到附近的广田古镇就行。” 广田古镇,是以前老辈遗留下的名字,规模远比不了高坎镇,但连接了周围几个村落,算是交通较为发达和便利的一块区域了。 因为大红山始终没有被旅游开发,但山内曾经有过铁矿,也开采过很多大理石石英石等等的,直到现在来这里务工的还有很多人。 男人感觉叶然还算挺了解当地的,也没忽悠她什么,就道:“那你一个人的话,车费三百。” 价格不算太离谱,毕竟要走很久很久的山路呢。 叶然痛快的点头答应下来,男人也带着她走到路边的面包车,还帮她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让她上车等着,男人又继续去拉客了。 一趟如果只拉叶然一个客人,那赔本死了。 叶然不算太着急,就趁着等着的功夫,她下车在路边买了一份小吃,稍微尝尝味道还可以,她又买了些其他的。 广田古镇,网上都没有详细介绍,也没有人出旅游攻略。 叶然估摸着很多情况无法得知,她就又去了附近超市,买了些面包和水,权当以备不时之需。 等她吃完了东西,男人也陆续拉了四个客人,算上叶然刚好五个,基本凑够了,车内也算坐满了,男人就上车出发。 叶然坐在面包车的中间位置,副驾驶空着,也就她离司机位稍微近了一些,男人也挺话多的,就和叶然攀谈,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去大红山做啥工作啊?” 叶然想都没想,直接脱口就扯谎:“地质勘探,我是科考队的,但我是新人,所以派我先来打个头阵,其他人都在后面呢。” “哦哦。”男人恍然地连忙点头,但透过后照镜看向叶然的目光,不免正色了很多。 叶然轻轻一勾唇,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编的,总不能被人小瞧坑了吧。 后续男人又问了她一些关于工作方面的,叶然也顺口胡诌,反正不能露馅,但聊着聊着,叶然也发现男人就是大红山本地人,很盼望当地能被旅游开发。 既然看出了这份希冀,叶然就不能再胡乱编纂了,她只说是做矿产方面的研究,能否被开发还不一定。 男人有点失望,但也没过多表现出来,就又换了话题。 一路行驶了差不多六个多小时,主要山路很崎岖,路况不稳定,车子摇摇晃晃地总算抵达了广田古镇。 叶然和两个搭车的一起下了车,付过车费,她拖着行李箱环顾整个小镇子。 是真的……很小。 笼统好像就两条街道,周围有些摆摊和店铺,但也很有上个世纪的老旧味道。 叶然大致转了转,找到唯一的一家旅馆,还是那种古风古韵的风格,就是太旧了,木质的楼梯一踩都吱呀乱晃。 这里的物价也不贵,叶然就要了一间还算不错的房间,刚好在二楼,推开窗子,就能俯瞰整个小镇子。 她稍微休息了片刻,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她拎着包就去了小镇上唯一的小诊所。 看着像诊所,但也是个规模很小的小医院。 临近晚上了,里面也没什么人,叶然走进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护士,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外面披着白大褂,漂亮的脸蛋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很爱笑。 “你找人啊,还是看病啊?”护士看着叶然就笑,态度也极好的:“看你不像是本地的,不会是来……旅游的?” 叶然也笑笑:“算不上旅游,我是来找人的。” 说着,她就掏出了资料,拿出捐献者的检查单。 护士接过看了看,有点皱眉,又有点疑惑:“哎呀你找这个人啊?这都没写患者的名字,上哪儿去找啊?” 叶然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解释:“这位捐献者做了全方面的身体检查,而且主要做了器官血型等方面的筛查,还有意捐赠器官,应该多少会有点印象吧?” “啊你要这么说的话……”护士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很诧然地看了看叶然:“你是想找到这个人,寻求他捐赠器官?” 叶然点头:“是的,我妈妈病得很严重,刚好和这位适合匹配。”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 护士带着叶然上楼,敲开了一间办公室。 里面坐着一个年老的女人,一样穿着白大褂,像是值班的大夫。 “曲大夫,这个小妹妹要找个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就是前段日子不是有家人来做检查嘛?咱们院做不了,推荐他们去市里,他们还闹了半天呢。” 护士一进门就热络地询问。 曲大夫皱眉想了想,也抬眼看了看叶然:“找人干嘛呀?” 不用叶然解释,护士直接和曲大夫将情况复述了出来,曲大夫也很理解,就是还有些不确定地问叶然:“真的是为了你妈妈啊?你不会骗我们吧?” 叶然一怔,急忙摇头苦笑:“不会的,我骗你们也没有意义啊,实在是我妈妈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急需器官做移植手术呢。” 曲大夫盯着叶然多看了一会儿,看她眼神坦然又真诚,多少打消了一些顾虑,这才说:“我有印象的,这家人是住在大广村的,姓李,叫李大洋。” 叶然神色一亮,急忙记下名姓,但不等再问,就听曲大夫又说:“但做检查的是他媳妇儿,他家情况也有点复杂,你要去找,得千万小心啊……” 第八十八章 神志不清 “小心?” 叶然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曲大夫谨慎的脸色,她更加困惑。 曲大夫叹了口气。 护士就拉着叶然的胳膊说:“你想想,他们前段日子过来非要做详细的身体检查,就那个器官筛查,我们院没有仪器,根本做不了,让他们去大地方,他们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那个闹啊。” “这家人都挺奇葩的,你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去跟他们打交道,反正……哎呀我说这话可能也不对,但他们实在是太让人闹心了!” 听着护士这么说,叶然大概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从事医护的,最怕的就是患者和家属不听事实,胡搅蛮缠。 但也没有办法。 人与人本来就不是不同的。 叶然点头谨记:“我知道了,真的太麻烦你们了,也太谢谢你们了。” 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线索,叶然感觉也是遇到了贵人。 护士很好说话,短短的一番交流还和叶然处得蛮好的,等离开后,叶然去附近买了些蛋糕和饮料,折返回来拿给了护士。 护士感觉她太客气了,虽然收下了,但拉着叶然坐下一起吃。 两人分了一部分给曲大夫,三个人坐下来边吃边聊,叶然也打听到不少关于大广村那家李大洋的情况。 “他家媳妇儿啊,就跟个哑巴似的,从来不和人说话,也不怎么露面……” “还生了好多孩子呢,但每回临盆接生啊,都不来医院,也不找什么稳婆,不知道怎么生的……” “这媳妇有点来路不明,我们都怀疑是不是被拐来的!” 护士说话急,几乎将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都说了,然后拉着叶然的手:“不瞒你啊,上次他们来说要给他媳妇做这些检查,我们就怀疑啊,是不是他不想要他媳妇了,想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叶然听着悚然,神色也紧张了很多:“那他媳妇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就算器官匹配,我也不能要她的器官。” 毕竟心脏,人人就一颗。 如果是身体健全的健康人,哪能随便摘取,那和谋杀差不多了。 护士要的就是叶然这句话,又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是你妈妈……” “适合的器官总会有的,不管怎么样,明天我先去大广村看看。” 护士听着点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直观印象,叶然心地善良,绝对不是骗子。 几个人聊得有些晚,碰巧小医院也没什么患者,等叶然回到旅馆时,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急忙简单洗漱了下,就躺下休息了。 一宿睡得不是很安生,转天不到六点,叶然就醒了。 收拾了一下,她下楼吃了口早饭,在小镇子里找了辆人力的三蹦子,绕过小广村,直奔大广村。 到了以后,她就去找了村委会。 大致说明了来意和情况,村长是个精瘦黝黑的小老头,也没多做什么表示和反应,就带着叶然去了李大洋的家。 不用敲门,残破的大门也没有锁。 大敞四开的,院内养了十几只瘦骨嶙峋的小鸡,还有一头皮包骨的老黄牛,有个瘦得跟纸片人一样的女人,正颤巍巍地拿着几件刚洗好的衣服,准备晾晒。 “老李家的,你男人呢?”村长一进来就问。 女人恍惚一般的神情茫然,许久才听清声音,转过身看着村长和叶然,神色还那么一片发懵似的,也不说话。 村长“啧”了声:“你被打傻了啊?说话啊,你男人呢?” 女人还是一言不发,就慢吞吞地往外面指了指。 村长明白了,心烦地瞪了眼女人,转过身和叶然解释:“她男人李大洋出去了,估计是去喝酒打牌了,这女的不会说话,你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回去等?” 在哪里都是等着,叶然迟疑了一下。 她看着女人正在打量自己,飘忽的目光也看不出什么意思,满头乱七八糟的,浑身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看着就让人……很可怜。 “我留下吧,有事我再去找您。”叶然和村长说。 村长也不劝什么,就点头往外走了。 叶然留了下来,环顾整个院子,完全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再看着还在打量观瞧自己的女人,她走过去微笑说:“你好,我叫叶然,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人怔愣地看着她,隔了好几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地往后缩了缩。 这明显就是……被打怕了。 大家都是女人,叶然心里很不是滋味,笑容柔和地朝女人伸出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没办法说话?” 女人依旧怔愣地看着叶然,隔了好久,忽然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一瞬间,叶然都懵了。 女人皮肤还算白皙,但饱经风霜的肌肤干裂又脏污,掀开那件几乎无法完全避体的破旧卫衣,露出布满疤痕的腰腹。 叶然在看清的一瞬,直接就被一道道的疤痕震惊,紧接着,她职业病发作,试探地伸手按了按女人圆鼓鼓的腹部:“你是怀孕了吗?” 女人这回反应倒是还算快,但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抓着叶然的手摸自己的腹部:“病了,我病了,要死了,孩子也要死……” 叶然愣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着女人,原来会说话啊。 “我叫你姐姐吧,你告诉我,你现在是怀孕了,还是因为病了,肚子才这么大的?”叶然反复摸着女人硬邦邦又鼓囊囊的腹部,很明显,不正常。 女人没有回应,就低头呆呆的看着叶然。 叶然反手握住了女人的一只手,摸了摸脉,她大学的时候就选修过中医,虽然不算特别擅长,但基本的也都是会的。 她脸色复杂了一些,在附近找了两把很残破的小凳子,拽过来让女人坐下,然后说:“是肝腹水,你的肝脏出了问题,但只要合理治疗,是不会致命的。” “孩子死了……”女人呆愣地看着叶然,终于肯说话,却也颠三倒四的:“我也要死了,都要死了……你要器官吗?我给你……” 第八十九章 落入狼口 叶然没完全闹懂女人说的意思。 但看着周围环境,还有女人这个状态,以及昨晚护士和曲大夫说的那些,她大概心里有了个粗略的判断。 因此,她两手托腮,笑着望着女人问:“姐姐,你家在哪里啊?你想回家吗?我送你回家啊?” 女人还是那么怔愣的满脸空白。 叶然也不着急,就慢慢说着:“你还有爸爸妈妈吗?你想见他们吗?姐姐,我真的能送你回家的。” 不是叶然非要揽负担,实在是看见了,她就做不到袖手旁观。 “妈……妈妈……” 女人恍如回过神一般的断断续续叨念,忽然像是受什么刺激一样猛地站了起来,惊恐的两手捂着脑袋:“回不去,出不去……” 基本可以确定了。 护士和曲大夫猜得没错,这女人就是来路不明,很可能是被拐的。 不知道在这里饱受摧残了多少年,不仅落了一身病,还大脑痴傻,神智很不正常。 叶然长吁了口气,感觉有点难办。 现在别说什么器官了,就怎么把这女人好生生的带出村子,都成了问题。 但她也没想不管,就是在想如何解决。 女人直勾勾地盯着叶然,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好像是在叫妈妈,又好像是在说孩子,等叶然抬头时,女人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要器官吗?你是不是要器官的?”女人激动地问。 叶然眨了眨眼睛,感觉女人突然的手劲是真大,她轻拍了拍女人的手,并说:“是,我是来找器官捐赠者的,但你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能……” “能!”女人打断她,“我给你!都给你!” 叶然:“……” 神志不清,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你等着,晚上就给你!”女人恍惚地收回手,转身就进了破旧的房子。 叶然不懂她要做什么,但看这个精神状态,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她急忙也要追进去,却被一阵刺耳的踢门声惊扰。 她循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又矮又胖的秃头男人,耀武扬威地闯了进来,似乎是喝醉了,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麻痹的,贱货出来!” 秃头男也一眼看到了叶然,骂人的话卡在嘴边,贼溜溜的眼睛像是饿狼看到了肉,瞬间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搓手笑得猥琐:“哎呦,来个仙女啊!” “够漂亮的呐!看着就他妈的骚!怎么来我家了?” 叶然连连皱眉,心里防备的也捏起了一把汗,努力镇定地开口:“你是李大洋?你没听村长说吗?我是看到了你留在医院的检查单,来找器官捐赠者的。” 李大洋愣了愣,鬼溜溜的眼珠一转再转,不怀好意地盯着叶然笑:“你是来买器官的啊,行啊,你看着我家那口子了嘛?就她,浑身上下你看着出个价吧!” 这叫什么畜生话。 叶然不能发脾气,也感觉动起手的话,她肯定打不过这个秃子,她就说:“你想要多少钱?” 李大洋哈哈大笑,仿佛一下子掉进了钱堆里,满脸都是对金钱的渴望。 他也走到了叶然面前,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她,还围着她来回转,晃悠着手里的酒瓶子:“你能给多少钱?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很有钱吧?” “我家那口子怎么说也是一条命呐,哪能便宜地贱卖咯?高低你都得给我……”李大洋晃悠着身子,举起了五根手指:“这个数!” 叶然根本没想跟他做交易,但如果拿钱就能换走女人,不也是一种救人方式吗?至于器官,她只能拜托别人,尽量尽快为妈妈寻找了。 反正不能从好好的活人身上挖取。 为了权宜之计,叶然就看着他的五根手指:“五万?” “我呸!你想啥呢?你个瓜娃子骚娘们!”李大洋瞪大了眼睛,还想习惯性地抬手就打人,但看着叶然挺直了脊背,毫无畏惧的样子,他就放弃了。 叶然也被吓得不轻,满心都在发颤,故作逞强地咬牙道:“那你说出个数。” “五千万!”李大洋狮子大开口,又摇摇头:“不!我要五个亿!” “……” 叶然直接就不说话了。 “怎么?嫌多啊?麻痹的,老子的娘们一条命呢!浑身上下多少器官啊,你拿了不能换钱啊?凭几毛老子要做赔本生意啊!” 叶然强撑着摆出不惧怕的姿态,深吸气说:“可是五个亿也太多了,我拿不出来那么多,一个亿的话,我可以考虑。” 老爷子给她的那张卡,就有一个亿。 用这笔钱救一个人,确实没办法向老爷子那边交代,但叶然也顾不了那么多。 走一步看一步,她就看不过女人被这么欺辱折磨,当她圣母心发作好了,反正不能昧良心。 李大洋喝多了也在信口开河,莫说五个亿,就连五万他都没挣出来过,他一听叶然给缩减了那么多,顿时就爆炸了。 “一个亿?你想得美!” “你个骚娘们,我还小瞧你了啊,麻痹的!” 李大洋扯着嗓子围着叶然,嗷嗷一顿叫骂,等骂得也差不多了,他抬手抹着鼻涕又说:“你让我想想……” 叶然心惊肉跳,都快被李大洋吓坏了。 “行,你好好考虑考虑。”叶然说着就想往外走,总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她想先去村委会找村长,其他的再慢慢商议。 结果李大洋根本没给她跑的机会,直接趁着叶然不备就一把抓住了她,二话不说就拖着她进了破房子。 “你干什么?你疯了啊!” 叶然惊恐挣扎,但体力悬殊,即便她使出全部力气也打不过李大洋,还被李大洋狠甩了一个大耳光。 那一下打得太狠,叶然双耳轰鸣,嘴角都裂出了血。 李大洋也趁机抓着她往破床上一按,扯过铁链子就拴住了叶然的双腿和双脚。 “哈哈哈……老子又多了个娘们!” 李大洋开心的手舞足蹈,还一脸奸笑地拍着叶然的脸蛋,欣喜的道:“这细皮嫩肉的,真他娘的爽呦!乖乖别急哦,老子这就跟你入洞房!” 第九十章 该怎么办呢 叶然双瞳急速紧缩,不断扩张。 呼吸短促得近乎窒息。 李大洋撅着厚厚肥肥的大嘴唇,急切地抓着叶然的脸颊,吧唧着嘴就要亲下来…… 眼前的一幕,对叶然来说,无疑是此生最可怖、阴影最深的画面。 她惊惧地看着,大脑浑噩的宛若过电,激流一道道劈着神经,意识要她迅速挣扎快点逃,但身体却僵硬得如石块,动弹不得。 就连想要发出声音,她咽喉都像是被什么添堵,极度的惊恐一个声音都发不出。 李大洋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扭曲又狰狞的嘴脸,透着猥琐的油光,粗大的毛孔恍若一个个巨坑,麻麻赖赖的让人恶心,又恐怖。 “不不……” 叶然颤栗的勉强挤出气声,浑身颤的过度厉害。 李大洋亲了几次都落了空,嫌烦的使劲抓着她:“躲什么躲?臭女人你长嘴不就是让人亲的?长比不就是让人干的?草!老子还不懂你们这些烂货了?!” 他再要行凶时,却被女人忽然跑来打断。 女人不顾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拽李大洋,还指着叶然,气愤地咬牙,转手就在叶然脸上扇了一巴掌,又攥起拳头邦邦的捶打叶然的胸口。 “啊啊啊!你贱!” 女人呜哇大叫着,恍若气到了崩溃,恨不得一下打死叶然算了。 李大洋兴趣被搅扰,闹心地一把抓过女人甩开,抬脚就朝着她身上狠踢,一下又一下,边踢边骂:“麻痹的!有你什么事!你还吃醋!” “骚娘们!臭女人!也不看看送上门的比你多好看!老子不碰她,还碰你啊!” “老子早他妈的玩腻你了!老子玩了你多少年了!你肚子里又死多少人了!没用的贱人!滚!” 越打越凶,李大洋跟从地狱里爬出的凶徒恶鬼,感觉踢踹不解气,抓起地上缩成一团的女人,使劲的往墙上摔,还扯着她的头撞墙。 巨大的声响和女人的哭声,爆炸似的回荡。 叶然哪里见过这些,她感觉不到任何逃过一劫的侥幸,只觉得太恐怖了,也太可怕了…… 她惊恐的身体不断发抖,好不容易强撑着坐起来一些,但捆在四肢上的铁链还无法解开,随着她挣扎,铁链也哗哗作响。 这声音混在叫骂暴打的响声中根本不算什么,但却刺激的叶然恢复了一些神智。 “别……别打她!” 叶然爆出很大的声音。 不管女人刚才打她,是真的吃醋,还是想转移李大洋的注意力,就照李大洋这个疯狂的打法,女人一会儿就会…… 叶然不敢想下去,也不敢看到眼前出现死人,还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别打了!李大洋你别打了!” 太可怕了。 太疯狂了! 人怎么会可恶成这种样子…… 叶然恐惧的双手捂着耳朵,尽量不想听女人痛苦的哀嚎和李大洋发疯的咒骂,但砰砰哐哐的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还是震慑的她心脏一抽一抽的刺激发痛。 李大洋根本没听叶然说了什么,打上瘾了,也懒得管别人,就随手看见什么抄起什么,拿着各种东西往女人身上摔打,椅子打散架了,就换别的。 鲜血,迸溅的四处都是。 女人也早已倒在了地上,像是没了生命迹象一般,一动都不动了。 即便如此,李大洋还觉得不解气,拖拽着女人去了院子,将她的头往水缸里塞,看女人真的没了动静,他又揍了几拳,再如拖死狗一般拽着女人回到屋里。 叶然的脸上早就没了血色,目瞪口呆地看着,气愤又惊恐,害怕又愤怒,几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跌宕,逼得她瞠目欲裂,眼底一片火烧的猩红。 “李大洋!你就不是个人!” “你这是犯法的!我一定会让你被枪毙!” 叶然很害怕,她这辈子就没这么怕过,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就这么……被李大洋打死了! 她心底的那份良知,也想让她不顾一切地跟这个恶魔拼了! “你以为我是自己来的吗!警察早就知道你利用你女人诈骗钱财!我只是来探听底细的!你等着!他们马上就来了!” 叶然来之前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也没有提前报警,但这并不耽误她以此拖延时间,吓退李大洋。 毕竟,她可不想重复女人的厄运。 李大洋起初还敢对叶然瞪眼睛,叫骂了两声,但听着叶然说报警了,这话多多少少起到了一点威胁的作用。 “你他妈的!” 李大洋愤恨地瞪着叶然,狠狠地咬牙,忍着没有冲过去来掐死叶然,但却将女人直接摔扔到了床边,他转身拿着锁头,出了屋子就将门锁了起来。 “想抓老子?放屁!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草咧!” 骂骂咧咧的,李大洋走了。 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然怔愣地盯着屋外的方向,好半晌才勉强稳定了一些呼吸,估摸着李大洋应该去找了村长,或者其他的狐朋狗友。 一个村子,从女人被拐来持续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惨案不定发生过多少起,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货。 叶然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挣了挣手腕上的铁链,没有钥匙,根本解不开,但好歹有一定的活动区域,她伸手努力够过了女人。 女人伤的太重,满脸都是血,身上脏乱的衣服近乎碎裂的衣不蔽体,青青紫紫的伤痕错综交叠,说不清到底被打过多少次了。 伤疤也是一道又一道,数不过来。 “喂?你……还活着吗?” 叶然试探性的推了推女人,摩挲着指尖,犹豫地放在女人脖颈上的动脉,几秒后,叶然总算长吁了一口气。 女人还活着,还有脉搏。 但很微弱,怕是也…… 顾不上那么多了,叶然开始翻找手机,衣兜里没有,难道是……她环顾四周,破旧的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没有发现她的手机。 那就是落在了院子里? 叶然着急地探头瞧看,透过那残破的小窗子,看不清外面的什么。 找不到手机,联系不到外界。 那该怎么办? 第九十一章 多大的讽刺 叶然急得手足无措。 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遇到事情,把一切都想得太天真了。 早知道这样,晚点和陆凛深摊牌,说不定他还会跟自己来村子,有他在,也能跟李大洋搏斗一番,起码能换取自己一个逃生的机会。 但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了。 叶然既后悔,又后怕,她撒谎说报了警,李大洋躲出去看着明天警察不来,后天也没来,那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也肯定识破了叶然的假话。 等待她的又会是何种境地? 叶然看着尽在身旁还昏死的女人,完全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凡有一线生机,叶然都不会放弃,若是实在没生机,她豁出这条命,也要想办法凿开一条生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叶然就是这种性子的人。 她看着两手腕上的铁链,圆圆的铁环不大不小,刚好箍住她的手腕,肯定不能强行挣脱,也找不到切割机,所以…… 叶然记得看过的电影中有类似的情节,掰断拇指关节,再利用血液做润滑,或许就能摆脱手腕的铁环。 但掰断拇指关节…… 叶然试着按了按自己右手的拇指,这条胳膊以前就骨折过,恢复的机能还算可以,但不知是不是心理障碍,她临床时,总觉得这只手不够稳。 那再把关节掰断了,这手……算了,顾不上那么多了。 叶然一鼓作气,咬牙就想要尝试,却余光瞥见女人动了一下。 这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也停顿了要做的动作。 “你醒了?”叶然出声的同时,也伸手握住了女人的胳膊。 隔了好一会儿,女人才有了一些反应,身体稍微动了动,呼吸牵连的胸膛微微起伏,但虚弱的状态相当差。 “你伤得很严重,应该马上去医院……” 叶然急切的说着,晃动了一下手腕的铁链,“你知道钥匙在哪里吗?找到钥匙,帮我解开这些,我帮你,送你去医院。” 女人怔愣又恍惚地隔了好久,才偏头看向了叶然。 目光很呆滞。 也迟迟没有什么动作。 叶然发懵地眨了眨眼睛,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时间不等人,她着急的不住倒吸冷气:“姐,之前你是想救我的对吧?我看得出来,你不是真的想打我。” “你应该被李大洋关了很多年,他也不断地总是打你,你要不想救我,刚才你就不会冲上来……” 叶然不是在哄人,是冷静过后阐述的事实。 人是会被打怕的,过于剧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反反复复,人就会畏首畏尾,像惊弓之鸟一般胆怯木讷。 看着李大洋对叶然行凶,女人不该感觉吃醋发疯,而是要躲得远远的,这才是本能的反应。 女人呆呆地看着叶然,慢慢地目光移开,仰头看着破烂的棚顶,混沌迷茫的目光,渐渐地有了一丝清明:“十年……我来到这里十年了……” 叶然心里咯噔一下。 除了震惊女人还记得自己来到这村子的时间之外,更震惊的是…… 近距离地看着女人说话,发现她没有了门牙。 口腔中上下两排门牙,都没有了。 “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和妈妈吵架,闹着要离婚,一开始两人都争着抢着要我,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互相赌气,把我扔到门口,妈妈不来接我,爸爸也不要我,我只能跟着奶奶生活……” “后来奶奶走了,但我答应她会考上大学,考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学,我做到了,勤工俭学,还有奖学金……我终于毕业了,爸妈又来找我了。” “他们都有了家庭,也生了孩子,但说我有出息,不靠任何人就能让自己把书读完,想让我帮他们拉扯弟弟妹妹,我没有同意,赌气想去大城市找个工作,在火车上,我遇到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她在高坎镇下了车,把孩子扔给了我。” 女人断断续续地开始了讲述,叶然连连吃惊的神色凝滞。 “我抱着那个孩子,追着也下了车,找不到那女人,孩子跟我说妈妈住在大广村,我就来了……” 然后就掉进了陷阱。 叶然不敢想,十年前的这个女人,年轻意气风发,刚刚摆脱了苦难的原生家庭,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满怀着希望,怀揣着善念,结果…… “那个女人和孩子,跟大广村的人,都是一伙的。”叶然拉回思绪,给出了有些片面的猜想。 但却说得很坚定。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估计是在火车上没有忽悠成,才想出扔孩子给对方,借着对方的这份善念,实施分文不出、毫不费力的拐人行动。 真够肮脏。 女人偏过头,看着叶然满脸气愤的神情,她忽然苍凉的笑了。 “我没有傻,我也不是哑巴,我被逼着生了五个孩子……每一个都被卖了……我跑过,我逃过……但我走不出这片大山……” 听着女人无力地说出这些,叶然心绪波动,起伏地泛出极大的情绪。 “你去找钥匙,我带你走。”叶然笃定地握紧了女人的手。 女人怔愣的眼瞳紧了一下,继而,就又恢复成一片恍惚,她迟缓地拨开了叶然的手,正要说什么,但随着一道踢门声,她也身子一抖,下意识往床上缩了缩。 李大洋又回来了。 醉醺醺的满身臭气,恶毒丑陋的嘴脸还如先前那般张狂。 李大洋盯着床上的叶然,嘿嘿一笑,再瞥一眼已经醒了的女人,咒骂地吐了一口大黄痰:“呸!臭娘们还tm的命够大的!怎么打都不死!草咧!”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把扯着女人的头发,就将她往旁边摔去。 然后,李大洋再扑到破床上,嘻嘻哈哈满脸阴笑地盯着叶然:“管你报没报警,老子差点被你诓了!” 他挥舞着肥厚脏污的手,拍打着叶然的脸:“老子这叫收留!法律定义的!老子不是不懂法!也没犯法!警察来了都拿我没辙!也不会判我的!哈哈!” 第九十二章 夺命快跑 叶然惊诧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一样。 李大洋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 “不、不可能!”她无法相信,愤怒又暴躁地一把推开李大洋:“你拐卖妇女,还卖儿卖女,折磨虐待……” 啪! 狠戾的一巴掌,劈头盖脸的直接扇在了叶然的脸上。 一瞬间,打得她满嘴是血,大脑也嗡嗡作响,耳边轰鸣什么都听不清了。 “老子没花一分钱!是这娘们自己主动送来俺们村的!”李大洋狂笑毒辣,还眉飞色舞地说:“哪条法律能定老子的罪?没有!天王老子来了都他妈的没有!” “别说这娘们,老子现在把你睡了,再让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把你办了!法不责众!老子也她娘的没有犯法!啊哈哈!” 李大洋狂妄的气焰相当嚣张,还越说越来劲,也不知道谁告诉了他什么,他揪扯着叶然将她压下,不管不顾的就要直奔主题。 “抓紧点吧!还有不少人排队呢!嘿嘿……” 叶然震惊又震慑,再要挣扎,但铁链束缚和李大洋的力气太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李大洋身体忽然僵住似的定格住。 随着他一寸一寸僵硬地转过头,在看清扑过来的女人,以及她手中握着的菜刀,已经狠狠地砍在了李大洋的背上。 “草!你他妈的……” 李大洋爆发的怒火高涨,咬牙切齿地刚发出几个字音,还不等做什么,女人手起刀落,一下就划开了李大洋的咽喉气管。 无数的鲜血,瞬间喷涌! 画面十分血腥。 叶然怔愣的呼吸凝滞,完全无法回过神。 女人却像是大仇得报,解恨一般的挥舞着手里的菜刀,一下又一下的砍在李大洋身上,砍得面目全非,砍得鲜血淋漓,也砍的……酣畅痛快。 叶然做梦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她无措地狠咬着颤栗的嘴唇,用了好半晌才挣脱思绪,她也挣扎着去抓女人的手:“够了!真够了……他死了!” 女人还要砍,直到听清了叶然说的那句‘他死了’,女人还觉得不够真切,一把挣开叶然的手,狠狠地一下砍掉了李大洋的脑袋,才彻底作罢。 “死了……”女人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怀里捧着血淋淋的头颅,但却笑了:“真死了,太好了……” 可转瞬,女人又咧嘴大哭了出声:“我的孩子回不来啊……我被他毁了啊!” 女人痛哭流涕,嚎啕大哭地抓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泄恨一般地摔打在地,一遍又一遍,恍若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积压多年的委屈,抒发殆尽。 叶然惊愣地看着,没有阻拦。 她虽然也是女人,但没有经历女人这十年来的痛苦和绝望,没有一次又一次遭遇暴力殴打,各种侮辱虐待,没有强迫的被逼怀孕,再骨肉分离被转手卖掉。 这些事,随便一件拿出来,都够折磨的一个人彻底废了。 而这女人,苦苦地忍了十年。 “我会帮你找律师的,你现在也很年轻,一切都能重头来过……”叶然等女人的哭声稍微小了些,她才开口:“你去找钥匙,等会儿肯定会有人来……” 两人要趁着村里人没有发现李大洋的尸体之前,先逃出去。 刚好现在外面天黑了。 叶然对这里的路况不了解,但女人肯定知道该往哪里逃。 逃出这个村子,跑去古镇上,如果还觉得不稳妥,那就连夜跑出大红山…… 女人胡乱的踢开了李大洋的头,挣扎着爬过来,在李大洋的尸身上摸索翻找,拿到钥匙就扔给了叶然。 叶然慌忙开锁,除开双手双脚上的铁链。 “我叫张静娴,对不起,让你看到了这些……” 叶然哪里还有心思听女人忏悔道歉,她也没有怪女人,就记住了名字,稍稍点头,然后挣脱铁链跳下床,也顾不上找什么手机,她拉着女人就跑。 “张静娴,我记住了,但我还是叫你姐,你有伤,我拉着你,我们一定能跑出去!”叶然语速飞快的边跑边说。 张景熙不知道想着什么,就回了一个字:“好。” 两人鼓足全力,由张静娴领路,叶然搀扶地带着她,先从小路跑出了村子,然后就开始了翻山越岭。 这个过程肯定是很难的,夜间视野不清,道路还崎岖难走。 最关键的,不知道谁发现了李大洋死了,吵吵嚷嚷的整个村子都亮起了光,紧接着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火把,不少人紧锣密鼓地就开始了追逐。 “别跑!俺们看见你们了!” “杀了人还想跑?抓!” “一定抓活的!折磨不死这俩臭娘们!” 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急速的脚步声,一阵又一阵地朝着两人不断逼近。 张景熙几次逃跑都没跑出村后的这座山,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能来到山上,根本摸不清路况,她只能抓着叶然尽可能的躲避、快跑。 但张景熙伤得太重了。 再怎么强撑着,也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她跑着跑着就一阵阵的咳嗦,吐出了不少的血。 叶然看在眼里,却顾不上为她做什么,只能握紧张景熙的胳膊,尽可能的让她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看到了!” “她们就在那儿!” 还有人跟长跑冠军似的,腿脚麻利的已经捕捉到了叶然和张景熙的方位。 一群人前赴后继地就朝着两人冲—— “不行了!”张景熙忽然停下脚步,奋起一把甩开了叶然的手:“你跑!我走不出去了!” 叶然大惊,再要说话,却听张景熙又说:“本来我也没想跑,我身体不行了,我想给你带路,还想把我的器官给你,所以我才跟你出来了……” 叶然呼吸窒塞,错愕地不断摇头,但不管再说什么,还是要做什么都晚了。 村里人已经追了过来。 一大群人,手握着火把,像黑夜中一条吞噬的恶龙,疯狂地将两人团团围住。 张景熙左右看看,愤恨地咬牙,试图还想找个缺口将叶然推出去,但不行了—— 第九十三章 突发变故 张静娴气血攻心,伤势又重,再也撑不住头重脚轻地直接瘫倒了地上。 叶然接住她的同时,迎着所有人毒辣阴狠的目光,心中愤慨却也万念俱灰,真的……要完了吗?! “啊哈哈!跑啊!继续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耐嘛?!” 为首的几个村里人,穷凶极恶的朝着叶然和张静娴大喊大叫,嘲讽的嘴脸要多疯狂就有多疯狂。 “还杀了人呦,这给你们两个娘们厉害的!哎呦呦!我们好怕呐!” “咋不跑了?跑啊,跑出这座山,还有五个山等着你们呢!” 叶然惊恐地抱着张静娴,两人不由自主的手紧握在一起,恍若只有这样,才能彼此鼓劲,战胜恐惧。 “王叔,你看怎办?” 很多人嘻嘻哈哈的嘲笑够了,就问其中一个精瘦的老头。 叶然稍微一打眼,惊愕地怔愣住。 竟然是村委会的村长。 果然蛇鼠一窝不是假的。 荒山野岭出刁民,古人这话也不是讽刺轻蔑,是真有道理啊。 “还能咋办咧?卖啥子器官嘛,弄那些不实际的,还招来不少人,都不好应付呐。”村长嘬着牙花子,眼神凶恶地盯着叶然和张静娴。 “都拉回去,玩呗。”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恍若有多天真无邪民风淳朴,实则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断送了两个活生生女人的命运。 叶然都顾不上感叹,就下意识地一把抓紧张静娴,再要起身将她护去身后,却被挣扎的张静娴抢先。 张静娴推开叶然,匍匐地往村长腿边爬:“我杀的人,我的错,抓我回去,放了她……她是外面来的,会惹来不少人,放了她……” 村长冷笑的宛若邪恶的神灵,高高在上的看着张静娴像一条狗似的爬到自己近前,抱着自己的腿苦苦哀求。 “你错了?”村长稍微低头,但转而却用腿将张静娴踢开,取而代之的将肮脏的臭脚踩在了她脸上,使劲碾压。 “放开她!” 叶然看不下去,挣扎的扑来就要推开村长。 其他人也在这时要抓住她,但天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剧烈的风声! 好像螺旋桨划破夜空,裹挟的风力强劲,随着直升机不断降落,风力也瞬间掀翻了周围很多人。 紧接着,直升机上直接跳下了几个人,全副武装,竟然是武警! “别动!” “都不许动!” “放下武器,都不许动!” 紧随其后的一大批警察也全副武装,密密麻麻的宛若神将压境,直接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阵仗,虽然有几个还想抵抗,但架不住对方全都是真警察,还都荷枪实弹地抄着真家伙,一个个都怂了。 村长更是第一个举起双手,直接扑通跪在了地上:“苍天大老爷啊,警察你们可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她杀了她男人啊!” “李大洋是我外甥!被她砍的……哎呀呀不成人样啊!俺们气不过啊!” “那是我儿子啊!你个贱货还我儿子的命啊!” “我苦命的儿子啊……” 父老乡亲在村长的示意和带领之下,还推出了李大洋的爹娘,一阵阵的诉苦和哭嚎,瞬间淹没了漆黑的山岗。 反转来的太快,叶然错愕地完全惊呆了。 她闹不懂警察是怎么突然来的,谁报的警。 还有这混乱又气愤的一幕,又该如何结束。 一刹那,她和张静娴从受害者,直接变成了施害者。 警察制止了现场的混乱,也承诺会查明案情,但所有人不依不饶,哭哭啼啼地吵嚷个没完。 却在这时,张静娴趁着混乱一把抓住了村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刀子,直接逼在了村长的脖颈大动脉上。 等警察反应过来,张静娴已经在村长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子,鲜血流淌,村长也吓得面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是杀了人!” “但你们怎么不问问李大洋都对我做了什么?你们不问,你们也不会管!去年,我好不容易逃了出去,路上遇到了你们的警车,可你们做什么了?你们什么都没做!” “你们听信了李大洋说的,把我送了回去!” “我杀了李大洋,我就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我会被判刑,我会蹲监狱,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李大洋折磨我,虐待我,逼着我怀孕生孩子,再卖掉我的孩子,他这算什么?你们不会考虑,你们只会从轻发落!最多判他几年,等他出来了,我还是一个死!” 张静娴越说越愤怒,激动的情绪宣泄着满心的委屈和愤恨,手上也丝毫没控制力道,刀口已经深陷进了村长的脖颈里,鲜血流的不停。 “你冷静点!我们知道你是被拐的,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年的苦……” 警察想要尽可能地稳住张静娴,但毫无效果。 “我遭遇的是你们几句话就一笔带过的吗!” 张静娴满眼喷着火,愤恨得咬牙切齿:“我在被拐来之前,读的就是法学系,我比你们懂法!” “我太知道了,这种案子你们会怎么判……十年过去了,法律还是没有改变,凭什么受害者要承担那么多?凭什么啊!” 随着张静娴类似感慨的声音宣泄出,村长也发出了痛苦的一声悲鸣,直接身子一软,颤抖地跪到了她脚边。 脖颈上的伤口已经太深了,血流不止,必死无疑。 张静娴像是也解脱了一般,但凶愤的目光却盯着人群中的每个人:“都是凶手!你们都是!我张静娴就算死了,化成鬼,我也让你们整个村子,整个大红山,日日夜夜永远不得安生,所有人不得好死!” “叶然,我的器官……都给你了,让你妈替我好好活。” 话落的一刹,警察来不及阻止,张静娴已经将染满鲜血的刀子,扎进了自己的脖子,随着鲜血喷涌,她也倒在了地上。 叶然惊诧地看着,呼吸和思绪彻底宕机,却在这一瞬之间,一双修长的大手忽然降临,直接挡在了她眼前。 第九十四章 好好活着吧 叶然浑噩的完全愣住。 张静娴对村长做了什么,她自己又怎样结束的自己…… 现场混乱,视野不清,人影窜动,叶然看得并不是很真切,等她想要仔细看看时,那双手,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张……张静娴……” 叶然如呓语般,许久才断断续续地拼凑了一句完整的名字。 她心里像被豁出了一道口子,虽然和张静娴接触的时间很短,对方的故事又那么让人悲鸣共情,但叶然还是觉得……她不该死。 应该好好活着,所有的苦难都闯过去了,再大的不公,也总会有办法化解的。 为什么要死…… 为什么要跟村长那种人同归于尽。 叶然想起妈妈以前说过的,人好好的时候不惦记着家,生病难受了就会想家,想回到家乡,回到那片生养自己的土地,落叶归根。 “张静娴……为什么要死在这里?你还不够恨李大洋吗?为什么要跟他死在这里!” 叶然从不迷信,但这一刻,她无法设想,如果人死后真的有魂魄,那李大洋会放过张静娴吗? 她该有多痛苦…… 更加无法想象,张静娴死前对村里所有人的诅咒。 要无助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希望借助鬼神来实现报复。 叶然悲恸地陷入了自我的情绪之中,丝毫没注意挡在她眼前的那只手,慢慢放下,转而握紧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了自己怀中。 叶然无暇注意其他,也耳鸣一般的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官。 现场是如何处理的,也都一概不知。 等她稍微恢复一些意识时,她已经在去市区的车上了。 夜晚山间路面崎岖,车子也颠簸得紧,叶然仿佛悲伤到了极限,突破过后的心境异常平静,但大脑疼得炸裂,却没有一点困意。 就连闭上眼睛,想缓缓情绪都做不到。 她满脑子萦绕的都是张静娴的脸,也不由自控地想,如果没有这十年,那张静娴会是什么样子?芸芸众生所有苦命打工人中的一员,但一定阳光开朗,率真洒脱,一定是位出色的律政佳人,也一定会帮很多穷苦无助的人,寻求正义公理。 可惜永远没有如果。 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时不时就在上演,也没有哪个算是新鲜奇特。 “嫂子……哦不,然姐。” 林灿在副驾驶位置上扭过身,刚开口就瞥见了一旁他哥阴霾的脸色急忙改口,大概解释道:“张小姐应该是抢救不过来了,但她的遗体被救护人员好生料理,现在正送往阳城市中心医院,做器官摘除……” “同时,咱们京城仁康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等这边器官取出就马上空运过去,叶阿姨也已经在准备手术了。” 林灿看得出来叶然的情绪有多悲伤,他无措地抿抿唇,再道:“那个,警方会介入全面调查大广村的所有人,涉嫌犯罪的,一个不留,也绝不会姑息。”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叶然心里还是过不来那股劲。 她是想救妈妈,也是为了匹配的心脏来到的大红山,但是想到张静娴的种种经历,又那么决绝地放弃了自己…… “然姐,叶阿姨会没事的,你放心吧。”林灿还扭头安慰着,余光瞥着他哥还持续阴郁的脸色,他不安地挠挠头:“哦,我哥动用关系了,不会放过大广村所有人的,谁让他们不长眼绑架伤害你呢,幸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我哥……” “闭嘴。”陆凛深不耐地终于扔出了冷冷的两个字。 林灿一愣,下意识地抿着嘴巴,慌慌地快转过了身。 叶然也是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的恢复了些神色,侧颜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陆凛深。 换做其他时候,她早就发现了。 但现在她真的很不在状态。 叶然也就看了看陆凛深,猜到是他报的警,也是他及时挡住了她的眼睛,没让她看到那血腥又痛苦的一幕。 但她什么都不想说,就默然地又收回了视线。 陆凛深注意到她的举动,烦闷的眉宇不断紧蹙,目光稍微从手中的笔电上移开,对着前方副驾驶位:“林灿。” 不轻不重的就一声。 林灿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当即扭过身,怔愣地眨了眨眼睛,旋即就开始了滔滔不绝,从吐槽大广村的人,到附近十里八村没一个好货,难怪不开发旅游,都是恶人刁民,欺辱妇女,变卖儿童,巴拉巴拉的话层出不穷。 陆凛深缄默的脸色一沉再沉,就在他快要按耐不住时,林灿忽然说到了点上。 “白瞎了张小姐这个人啊,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他们这么糟蹋……”林灿似乎也意识到他哥想让他说什么了,他忙眼眸倍儿亮地看着叶然,“然姐!张小姐不是非要闹自杀的,也不是为了报复,她身体已经不行了,是真的!” “救护车过来的时候,简单地给她做了个大概检查,她伤得太重了,脾脏也都破裂了,肋骨也断了好多根,碎裂的骨头茬子扎进了肺部……都不知道她怎么能跟你跑那么远的,估计也是意志力吧。” 叶然直接怔愣住。 林灿还在喋喋不休:“她伤得太重了,就算能治疗,但基本这人也废了,后半辈子就跟残疾人似的,但我听说她子宫感染特别严重,好像也差不多致命了。” “……” 陆凛深真的快要听不下去了,林灿说了一堆流畅的废话。 “她很难活下去,所以才一心想死,你不用胡思乱想什么,就按她说的,将器官移植给你妈妈,让你妈妈替她好好地活下去吧。”陆凛深到底没忍住开了口。 叶然也在回过神后,慢慢地转过身,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几秒后,她机械性的点了一下头,沙哑晦涩的也只扔出了一个字:“好。” 事情算是基本结束了。 但张静娴这个人,惨痛的所有经历,都像烙印一般终身地镌刻在叶然的心中。 叶然看着车外驰骋倒退的高速路段,仿佛看到了张静娴,对着车内的她,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快走,别留恋,别多想,去找妈妈好好生活。 第九十五章 离婚失败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她办一场葬礼。” 叶然颤动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一行泪珠,滑落而下。 “好。”陆凛深低声也回了个字。 连夜开车到阳城,叶然不想休息,也完全睡不下,就让直接送她去了中心医院,她也最后的看到了张静娴。 躺在洁白冰冷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白单。 一贯脏污的脸,此刻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叶然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根据警方提供的身份证明,张静娴才三十三岁,被拐进大山的时候,也才二十三岁。 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你是我妈妈的救命恩人,但我却为你做不了什么了,姐,等这些结束了,我送你回家。” 叶然握着张静娴冰冷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隐忍着满心的苦涩,叶然将遗体交给了护士。 而近乎同一时间,远在京城的唐依依,靠躺在大床上,看着还在和自己聊天的汤颖,对话框里寥寥数语,唐依依却已经把想知道的,都套出来了。 汤颖受靳凡的安排,准备为张静娴联系家人,准备后续的葬礼。 唐依依说要睡了,让汤颖慢慢忙,别着急,退出对话框,她握着手机狡黠一笑,“这么容易让她得到了心脏,怎么能行?” 李云刚好敲门想催促唐依依睡觉,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疑惑:“小姐,你在说什么?” “云姨,你来得正好,帮我联系几个人,私下里找一下张静娴的家人,要尽快。”唐依依坐起身紧着身上披着的睡袍,搓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 李云怔愣:“啊?” “按我说的做吧。”唐依依一扫睡意,泛出坏笑:“我要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阳城中心医院,因为要摘取器官,所以院内连夜准备就要进行手术。 却在主导医生即将用手术刀切开肌肤的一刹,紧急接到通知,暂停手术。 而同时,副院长带着几个大夫,匆忙地也跑到了手术外的走廊,找到了等候中的叶然和陆凛深,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刚接到消息,手术……先要暂停。” 叶然一惊,连忙起身走向副院长:“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副院长脸色有些不好,无措地倒吸冷气:“张静娴的家人,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情况,在安城那边就联系了警方,各种闹,坚持不肯捐献张静娴的器官。” “而且他们也买了最近的车票,很快就要过来了,没有家属同意,怕是……” 张静娴在死前,没有签署自愿捐赠器官的同意书,只是口头上承诺了叶然,这根本起不到法律效用。 家属一旦追究,后果谁也无法承担。 而人在过世后,器官摘除是有时限的,如果错过了,那就只能……无法再用。 等张静娴家人赶来阳城,这个过程,必然就错过了时间。 陆凛深坐在旁边的等候椅里,听着副院长和叶然说的话,他微微皱眉,冷淡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就是在起身时对林灿说了句:“联系张家的家属,加钱。” 林灿坐在后面一排的椅子里,翘着腿玩手机,听闻这话,他就收起了手机,正色道:“加多少?” “随他们开,但手术不能耽误。” 林灿“哦”了声,也没管叶然和副主任的神色,就自顾自的拿手机联系人,等电话打完了,他就道:“等着吧,估计十来分钟那样。” 等手下秘书助理通过各种方式再转达回信,林灿还是接完电话,脸色没什么变化地起身说:“哥,还是不行,张家的家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态度很坚决。” “多少钱都不同意,还扬言谁敢动他们女儿的器官,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他们就自杀,把事闹大了,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叶然卸力一般的身体软了一瞬,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片的花白,她费劲的好久才稳住心神:“我理解他们,但是……” 副院长惆怅不已,身后的几位大夫也满脸苦闷。 陆凛深却像是无法共情一般,很淡很冷的看了眼叶然,随之长腿大步绕过她,直接和副院长借一步低声说了几句话。 副院长迟缓得有些怔愣,但到底被陆凛深说动,点头同意了。 叶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疑惑得愁眉不展,等副院长带着大夫们离开,林灿走到手术室门口探头探脑,再回头一看他哥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回了等候椅。 林灿眨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像是意会到了什么,就凑过来和叶然小声说:“放心吧,手术继续,先救叶阿姨。” 叶然一愣,明知道事情这样发展对她才是最有利的,但还是…… “那出了事怎么办?张家父母不同意这么做,肯定会闹的……” 没等她问下去,林灿对着叶然往他哥的方向怒了努嘴,依旧小声道:“去问我哥,他拿的主意。” 说完了,林灿挥舞着双臂打着哈欠,拿了根烟叼着,也往电梯口走了。 寂静的走廊,偌大的等候休息区,只剩下了叶然和陆凛深两个人。 她在原地缓了许久,调整心态和思绪,才迈步走向了陆凛深。 “我替我妈妈谢谢你,但是,你这么做想好之后怎么处理了吗?” 叶然想救妈妈是毋庸置疑的,但家属不同意摘取器官,强行摘取,势必后面会引来很大的风波。 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去应对这些,她可以很负责的直接说,做不到。 所以不可能不有顾虑。 陆凛深也没抬眸,就还看着手中的手机,冷淡的声音慢慢溢出:“你处理不了,所以,你在求我吗?” 叶然一下被堵得严丝合缝。 她犹豫了一下,无奈地抿唇道:“是,我在求你……” 陆凛深听着却笑了,终于掀眸看了眼叶然,似笑非笑的语气还那么凉淡,却打断道:“也不用求,还没离婚,夫妻之间,这点事应该的。” 叶然思绪猛地一愣,近乎讶异又难以置信的眼眸紧缩:“……你说什么?” 第九十六章 放过她吧 陆凛深眯眸看着她,笑而不语。 叶然却像是被什么震慑,一股激流劈得她思绪混乱不堪。 她顾不上任何,冲过去抓着陆凛深的衣领,近乎质问:“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什么叫还没离婚? 她明明签署了离婚协议,也等冷静期的时限到了。 那天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她不仅给陆凛深发微信摊牌说清楚,还给律师去了电话,律师也承诺会帮她办妥后续事宜,她只等着接收离婚证即可。 怎么会…… “你冷静点。”陆凛深面色不动,稍微抬手拨开了她的束缚,余光睨了眼手术室方向:“现在最紧要的,是你妈妈的移植手术。” “这当然重要……”叶然浑噩的思绪冲涨,她也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做不到,“但你少转移注意力!陆凛深,什么叫还没离婚?你给我说清楚。” 陆凛深略微耸肩,看着她坦然地一扯唇,垂眸扫了眼她手里握着的手机:“你可以问问你的律师,不用考虑时间,她现在应该还没休息。” 叶然错愕的眼眸紧缩,不肯偏移的目色直直的盯着他,拿起手机,找到律师的号码,拨了过去。 律师确实没有休息,忙音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叶小姐,我也想联系你的,有件事很抱歉……” 听着电话中的声音,叶然整颗心轰然下沉。 “离婚的事,你先生向法院提起诉讼,以你欺瞒签署离婚协议为由,拒绝离婚,法院那边同意了,驳回了你的离婚申请,所以……” 律师说的这些也很是不好意思,吞吐的声音都伴随着叹息:“你和你丈夫还在婚姻存续之内,如果你想再次离婚,一定不能用欺瞒的方式……” 叶然的大脑轰然,如遭雷击。 律师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只在许久后她听到自己机械般的一句:“我知道了,麻烦了。” 便移开手机,挂断。 离婚,失败了。 因为她瞒着陆凛深,哄骗他签的离婚协议。 她忽然想到了妈妈曾经说过的几句话,那时候陆爷爷正想撮合她和陆凛深,妈妈也看出来了,就跟她说:“结婚,对于女人来说,绝对不是小事。” “然然,你要仔仔细细地彻底想清楚了,不然等哪天你幡然醒悟,就会知道结婚容易,离婚难,尤其是对女人,特别的难。” 叶然不知道当时妈妈的顾虑是什么,当时她恋爱脑太上头,也太冲动意气用事。 就在这一年,她一次又一次被陆凛深伤害,也逐渐清醒想明白,想要寻求解脱,但忽然怀上身孕,再去医院陪伴妈妈的时候,她才感觉明白了妈妈当初的苦衷。 她以为是妈妈担心,婚后她和陆凛深有了孩子,有了羁绊,再想抽身脱离,孩子又该怎么办。 但却没想到,即便不提孩子,她单纯的什么都不要,就要离个婚,都这么难。 陆凛深依旧双腿交叠地靠坐在等候椅内,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叶然,看着她苍冷的脸色,他拧眉刚想出声,却见叶然抬手拢着长发,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 叶然低头深深地沉了口气,也没抬眸,也没看陆凛深,她就冷道:“为什么不同意离婚?” 声音无波无澜,不带任何情绪。 陆凛深蹙眉更深了些,但看着腕表时间,感觉这也是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 但他没等开口,叶然又问:“就因为我骗了你签的离婚协议?是这样吗?” “或许吧。”陆凛深回的意味不明。 叶然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还是无法克制满腔的狼藉,她狠狠咬着下唇,用疼痛逼着自己清醒镇定,“那我给你道歉赔礼,行吗?我也可以给你跪下磕头。” “没必要吧,叶然。”陆凛深收起了手机,拿出了烟盒和火机。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不需要道歉,你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婚,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 叶然还算轻缓的声音透着晦涩,却暗藏锋芒的已有犀利。 陆凛深不满地眯了一下眼睛。 他侧身,却见叶然已经抬起头,透着殷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愤然盯着自己,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哀凉。 只一瞬,看得陆凛深心里有些不适。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烟盒,“叶然你不用……” “那你知道什么是婚姻吗?”叶然语速极快的碾压了他的话音。 陆凛深直接沉默了。 “我不跟你说什么感情,你也不懂。”叶然没心思浪费口舌,快言快语地只道:“婚姻是需要忠诚的,你和唐依依之间不清不楚,你根本就做不到!” 陆凛深不动声色,只伸手落向了叶然的头顶,搓揉的动作看似温柔,手劲却加大,将她的头扶正,带着威压的沉声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的协议?” “我没忘。” 三个字过后,叶然一把使劲推开他的手,也豁然起身,爆发似的声音异常冷冽:“但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履行什么协议了!” “有什么意义呢?你不爱我,甚至是讨厌我,也不公开关系,就守着这么一个徒有其名的夫妻关系,只是为了安抚爷爷?那这份牺牲,对我是不是太大了!” 说出大天去,陆老爷子,也只是陆凛深的亲爷爷。 他可以孝心,可以顾虑,可以为老爷子做出任何妥协。 但叶然完全没必要。 “我承认,当初是我一时动了贪念,一时有了不该有的幻想,答应了爷爷和你结婚,我做错了,我现在愿意用一切去改,还不行吗?陆凛深!” 叶然激动的情绪又气又怒,完全超出理智控制,她只感觉胸腔里有什么被点燃了,爆炸了,如泄愤一般的喧嚣而出。 她抓过包翻找,“我给你写借条,这些年我和我妈花过的你们家每一分钱,我都还给你!” 她手中一直有记录的账目,借条也早有准备。 签完字,叶然直接撕下文件纸,一把扔给了陆凛深。 “就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第九十七章 是否利用 陆凛深依旧坐在等候椅内,定定的掀眸看着叶然。 渐次阴郁的眼里,早已不知不觉拉满了血丝。 他是不满叶然擅自做主,还欺瞒着他签的那离婚协议,还处心积虑地等着冷静期时间到了,再和他摊牌公开的,这招数,多少有点卑劣。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让律师起草起诉,直接驳回撤销了离婚。 说白了,这段老爷子强行塞给他当人情一般的婚姻,他是不在乎,也很嫌弃,但既然已经开始了,还相处了三年多,那就应该继续下去。 至于原因,也不重要。 就算是一场游戏,他被迫入局,也不是说能将他踢出去,就能踢走的! 结婚非他自愿,那其他的主动权,就必须在他手中。 不然…… 陆凛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你求我?”陆凛深近乎磨牙发出的字音带着冰碴,他捡起叶然甩来的那张纸,看着上面借条二字,怒极反笑:“就为了离婚。” 叶然一声没吭,眼里氤氲挣扎,但丝毫阻碍不了她眼底的肃冷。 陆凛深慢慢地沉着气,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扔还给叶然的同时,他也起身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当初定下的那些协议,是不是你心甘情愿的?” “你现在不想履行了,那除了这些呢?” 陆凛深说着,另只手也捏起了叶然的下巴,看着她愤懑又倔强的双眼,他气得心血上涌:“除了不谈感情,不公开关系,你还想要什么?” 叶然被他抓得手臂发疼,她试图挣脱,还被陆凛深强行遏制。 陆凛深抓着她的脸颊,低冷的声音还在溢出:“有什么是我给不了你,而你自己能得到的?叶然,你能不能冷静的想清楚,别再这么胡闹了!” 钱财物质,他没有一样少过她。 不管她愿不愿意花他的钱,起码有他陆凛深在,她叶然就多了一分底气,面对任何境遇,任何情况,钱财傍身,才是资本! 也因此,陆凛深实在闹不明白,叶然究竟想要什么? “你想公开关系?”他猜测地问了句,旋即嗤笑了声,带着浓浓的冷冽,近乎玩味戏谑地打量着她:“觉得不能光明正大的做陆太太,委屈你了?” 叶然挣不过,也说不过,感觉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果然…… 爱消失了,也会变得无话可说。 叶然挣不够,恼怒地盯着他:“对,你说的太对了!” 随便陆凛深怎么想好了,和平离婚是不可能了。 解除这段关系,还有别的办法。 叶然已经不对他有什么期望了。 “真是这样?”陆凛深将信将疑,接连冷笑:“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肤浅?” 虽有意外,但并不奇怪。 因为叶然让他刮目相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乖巧可人,满心善念,天真可爱的邻家小姑娘,早就在鼓动爷爷撺掇结婚的时候,就让他大吃一惊。 叶然想着什么,忽然透过氤氲的眼眸一眯,也冷笑了声:“对啊,我不仅肤浅,我还很拜金虚荣,这些年了,我用了你们家那么多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此时此刻,叶然忽然萌生出一种……永远都不要让陆凛深知道她爱过他的事实。 千万不要。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否则她又当又立,一边花着陆家的钱财,享受着陆家的照拂,一边婚后又不花陆凛深一分钱,还不满他心有所属,对掏出真心实意的自己敷衍了事,就彻底坐实了表里不一。 而且,叶然不后悔曾经爱过他,那份真挚的感情,不该被侮辱亵渎。 “那我给你的钱还少吗?” 陆凛深紧眉反问,收手放开叶然,他从钱夹里拿出副卡扔给她:“这卡不限额度,你就是一次性刷出一个亿,里面也有,还不够?” 叶然看着砸落在自己身上的银行卡,低眸痴痴地笑了。 笑得很决裂,也笑得分外凄然。 陆凛深诧异地看着她,眸色深深,尽是读不懂的质疑。 “陆凛深,别再执着这些了……” 叶然许久才开口,但发泄过后的心绪已经趋于平缓,也让她感觉脱力一般的心里憔悴,“我们这三年就是一个错,但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个三年、三十年……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不是吗?” “如果你非想要一个答案,那你已经猜到了,我当初嫁给你,就是想关系更进一步,借用你的人脉资源,更好的医治我妈,现在我妈的心源也找到了……” 陆凛深脸色瞬时一沉再沉,他迈步上前,截断叶然的话音:“我对你来说没有价值了是吗?” 叶然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浓长的睫毛也敛住了眼底的苦痛。 陆凛深抓住了她的双臂,再次质问:“我问你是不是?回答我叶然!” 叶然只觉得心口剧痛,她强撑着咬牙挤出一个字:“是……” 违心的回答,只为了掩盖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深情。 感情,真心,何等可贵。 竟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叶然顾不上感怀任何,她只想尽快摆脱陆凛深,“我就是在利用你,没办法,谁让……” 她咬了咬牙,一股怒意伴随着哀凉在心底凝聚喧嚣,一句从未说出过,但却是她实打实的心里话也登时脱口:“谁让你们家欠了我爸一条命!” 恩是恩,情是情。 两者永远不能混为一谈。 但是,当初叶然做了糊涂的选择,现在也不得不面对。 她满心剧痛,再也克制不住的眼泪也瞬时夺眶。 陆凛深一下怔愣住。 全身像是被定格似的僵硬,呼吸也连带的窒竭。 以至于叶然稍微一挣扎,就狠狠地将他推开,叶然痛苦的蹲下身抱住了自己,哽咽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爸,他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救人……” 哪个孩子愿意失去爸爸。 谁想看到自己的爸爸惨死异乡,即便是做了好事救了人,但失去了生命,扔下妻女又该如何? 睹物思人,漫漫长夜,死者已逝,但活着的人却饱受煎熬。 第九十八章 太过突然 时至现在,陆凛深最不愿意想起的,还是叶序辰。 那不仅是叶然的爸爸。 不光是跟了爷爷多年的司机。 当年叶序辰过世的噩耗传回国内,陆凛深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接回爷爷,料理身体,安抚照料庄可颜和叶然母女,又挤出时间陪伴叶然出国祭奠。 一切都条理清晰,按部就班。 他还亲自为叶序辰办了葬礼,跟叶然一同扶棺入葬。 以为也就是这样了,感念叶序辰救了爷爷,尽力所能及地还予恩情,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凛深的生活也没受干扰,还是如常地进行着。 直到不经意地听周贺生絮叨,说:“我爸可真烦啊,管东管西的,我读的这个专业,就是他给我选的,非要我读,我想去纽约留学,他非要我去瑞士……” “总说是为了我好,这哪里是为我好?分明就是掌控!不想让我脱离他的五指山!” “凛深,还是你好啊,你爸都不管你这些,咱俩的爸爸要换一下就好了。” 陆凛深当时付之一笑,但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出的不是陆祁年,而是…… 打那以后记忆像开了闸,不由自主地总是能想到很多。 为此,陆凛深曾找心理医生聊过两次,当时给出的答案,他一直记忆犹新。 陆祁年虽为亲生父亲,但在教养儿女成长过程中,并没有起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和形象,反而是叶序辰,不经意地填补了这个空白。 这些事,随着这几年,已经渐渐地被陆凛深压制到了内心深处,不去碰触,也不提及,以为就能遗忘,殊不知…… “我不希望谁死,可我也想要我爸爸啊!他一走,我和我妈整个家都没了,都散了……” 叶然压抑的心事随着宣泄的情绪,一股脑地吐之于口。 陆凛深听着,看着这样崩溃的她,呼吸也早已变得异常沉重。 他伸出手,想要拉拽她起来,但是…… 伸出的手就像是坠了千万斤,沉甸甸的,让他无力递送到叶然近前。 “这……怎么了?” 医生凑巧从手术室出来,匆忙地来找两人,见此情况满头问号。 陆凛深率先挣脱情绪,一把拽起叶然,将她按进旁侧的等候椅里,然后他转身看向医生:“不好意思,因为点事我太太有些情绪。” 医生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急忙说正事:“手术进展很顺利,心脏已经摘出了,直升机是什么时候到?” 摘出的器官,跨市运送,时间不凑巧,医院方面无法调用直升机,就由陆凛深自行安排。 陆凛深看了下腕表时间,道:“应该已经到了,上天台吧。” 医生点头,迅速跑回了手术室取运送箱。 陆凛深也脱掉了外套一下罩在了叶然的身上,扶着她起来,“走吧,先忙正事。” 直升机确实已经按点抵达,随着几人走出电梯,扑面而来的螺旋桨刮起的狂风席卷。 无法搭载太多乘客,医生将运送箱交给了陆凛深,便目送他和叶然搭乘,很快隐没进了破晓的天际。 直升机将两人送到机场,早已安排妥当的私人飞机立马起飞。 争分夺秒地回到仁康,这边手术已经准备在即。 叶然在这短短的一路也调整好了情绪,随着众人匆忙地赶往手术室,但在走廊上,却迎面撞上了任教授,还有十几名心外的医生们。 每人的神色各异,但脸色都出奇的异常凝重。 叶然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看着迎面的任教授,她忽然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叶然,你……一定要挺住啊。” 任教授倒吸冷气,话到嘴边却有些语塞,踌躇的才说:“你妈妈她……已经走了。” 叶然手中拎着的包,瞬时脱落坠地。 陆凛深也直接一把握紧了她的肩膀,他再看向任教授:“什么叫已经走了?人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任教授手足无措,连连叹气:“本来是好好的,但就在准备手术之前,突然心脏衰竭,经过两次抢救都没能抢救过来……” 陆凛深保持质疑,“抢救记录呢?全部拿过来。” 任教授点头,但说了声稍等,便偏头让科室主任快去打印。 叶然脸上血色早已退尽,像是一时间失去了所有感官,身体也不听使唤,她强撑着定定的目光看向手术室,好半晌才挤出话音:“我妈……在哪里……” 任教授说了什么,周围医生和陆凛深也纷纷说了什么,但叶然统统听不见。 她只看见所有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执拗地将所有人推开,一步步蹒跚踉跄地走向手术室。 不可能。 她走之前妈妈还好好的,怎么会…… 一定是任教授骗她的,一定是。 叶然感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脚步也虚浮无力,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她总算冲进了手术室。 偌大的内部空无一人,随着自动门开合,她也看到了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盖着一层白白的布单。 “妈……” 叶然嘶哑的声音又干又涩,她试探性地靠近,伸手触碰冰凉的白布,却颤抖得不成样子,没有勇气掀开。 简单的动作,她用了许久,却在白单掀开的一刹,她整个人脱力一般地瘫跪在地。 “妈!” 叶然挣扎得再爬起,抱着手术台上的妈妈,哭得撕心裂肺:“怎么会……不是说好了吗,你等我的啊……你怎么能扔下我啊……” “妈你睁开眼睛,我不信,你别骗我……” 叶然拼命的摇晃,哭得肝肠寸断,但手术台上的人纹丝未动,毫无反应。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叶然怎么也想不到,飞去阳城的前一天来陪妈妈,那竟然……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妈你说过的,你不会离开我,你舍不得扔下我……这么难我们都挺过来了,你怎么就能……说话不算话……” 叶然歇斯底里的哭声嘶哑,满满的心疼和痛苦,过大的情绪激荡,也让她痛不欲生的同时,大脑终于承受不住,眼前发黑,整个人倒在了妈妈的怀中。 第九十九章 死因有问题 叶然浑浑噩噩的睁开了一次眼睛,看着走廊天花板的壁灯,不断地后退闪移。 “妈……” 她干涩的嗓子发出微弱无闻的一声,眼皮也沉重地再次合上。 “然然?” “然然不怕啊不怕,妈妈来了……” “宝贝儿怎么不吃饭呀?是妈妈做得不好吃嘛?哎呀看妈妈这个破记性,我们然然不会挑鱼刺,妈妈给你挑,你吃,多吃点……” “然然睡不着嘛?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从前啊,有个美丽的小公主,她生活在童话的魔法森林里,一天天健康快乐地长大,猜猜小公主叫什么?” “对咯,就叫然然!” …… 一道又一道记忆中妈妈的声音,不断缠绕浮现。 叶然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辨不清周围,就连想伸手抓住妈妈的手,抱住妈妈都做不到…… “然然乖,要坚强啊,妈妈拖累你太久了,妈妈也……太想你爸爸了。” “妈妈去找他了,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如梦似幻的声音,模糊得好像从另个世界传来,却熟悉得让叶然痛心,也不舍的让她崩溃。 她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挣脱梦境,哭喊着妈妈醒来的。 还是在医院,洁净的单人病房,外面晦暗的天际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 叶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还是头晕脑胀,她坐起身,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固执地挪身下床。 丝毫不知数天水米未进,只靠营养液吊着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双脚刚触及地面,身子就绵软地往下瘫倒。 “叶然!” 陆凛深大步进来,及时地一把扶住她,并顺势将人打横又放回了床上,“别乱动,你现在的身体……” 没说下去。 他看着叶然苍凉灰白的脸色,那还处于悲痛欲绝的状态,连让他想质问她为何怀孕了还隐瞒,都无法宣之于口。 “我妈……” 叶然怔愣的眼神空洞,许久才勉强费力的挤出干哑的两字。 陆凛深沉了口气,按着她不让乱动,另只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喂到她嘴边,“喝点吧,你妈妈已经送去火葬场了,葬礼定在七天后,也就是后天。” 叶然浑然没发觉这句话里,足以说明她昏迷了多少天。 她只反抓住陆凛深的手,完全急切的:“我妈……真的不在了?不,不可能!我妈说过的她会陪我的,她不能……不能扔下我……” 陆凛深沉默不语,就侧身坐在了床旁,坚持的将水杯递送在她嘴边:“先喝水。” “你骗我!”叶然状态不稳,崩溃的还处在浑噩状态,一把就掀翻了水杯,挣扎的还要下床:“让开!滚!” “你骗我!我妈也骗我!大骗子,说话不算话……” 说好了的,妈妈不会离开她。 千难万难,母女俩不都挺过来了吗?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陆凛深什么都没说,就拦阻着叶然,展臂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理会洒了的水杯,弄湿的衣物,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浑身的颤栗,一遍遍的抚着她的背。 “对,骗子,都是骗子……” 陆凛深不知道是在配合叶然,还是在指代什么,就沉声叹息着,“没人能真正的陪谁走到最后,父母都会走的,谁都留不下……” “哭吧,想哭就哭,大声哭……” 叶然狠咬着颤动的唇,渗出了血,到底撑不住嚎啕地放声大哭。 “为什么?凭什么!别人都还有妈,为什么我就没有了……那么多人都活着,为什么非要是我妈……” 一声声的哭喊,心碎至极。 情绪彻底抒发出来,叶然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连是什么时候再度昏睡的,都不记得。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是深夜了。 房内一片寂静,她感觉意识还是很不清晰,只靠营养液续着的身体也很虚弱,这就导致了近在咫尺站着一个人,她都辨认不清,也毫无反应。 “我让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女人近乎恶毒的一句话,凑在叶然的耳边低语。 叶然无力的手指抬了抬,干涸的嗓子好像被塞了很多黄沙,连带着鲜血混杂一起,让她即便气血翻飞,却发不出一个字音。 眼睁睁看着那人得意的冷笑,转身离去。 叶然咬牙强撑一口气挣扎坐起,张嘴还是无法发声,她气恼地一把扯拽着床头柜掀倒,发出巨大的响声,也剐蹭着她手背的针头松歪。 “叶然?” 陆凛深疾步进来,按开灯,看着一地的狼藉,还有床上怒气愤然的人,他连连皱眉。 “你嗓子暂时说不了话,医生检查了,说是应激反应。” 他解释了一句,迈步绕过一地杂物,不等在说什么,就看叶然着急地四处找寻,总算摸到床角的手机,按开就调出备忘录页面,打字。 ——唐依依! ——她刚来了,我妈是她杀的! 叶然确定自己没有猜错,就算刚才意识不太清晰,但唐依依转身的背影,她也绝对认出来了。 就是她。 妈妈的死,肯定和唐依依脱不了干系! 陆凛深看着叶然递来的手机,扫了眼上面的字,烦闷的眉宇紧蹙,却伸手按着叶然的双肩:“先躺下,我让人送进来点粥和菜,你几天没吃饭了,先吃点。” 叶然哪有心思吃饭,她已经彻底醒了,也接受了妈妈不在的事实,她就要查清所有,血债血偿! ——我要去找唐依依。 叶然推开陆凛深,挪身就要下床,却被陆凛深一把拦腰桎梏,再度按回床上。 “你连话都说不了,去找她干什么?” 陆凛深隐忍的声音还算缓和,就是语气沉了些,他也直视着叶然的双眼,再道:“依依是在医院,但她刚做完移植手术,还在特护病房,怎么可能来找你?” 叶然猛然愣住。 “叶然,你就是做了一场噩梦,看错了。” 她充耳不闻,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张了张口,焦急得又不得不拿起手机打字。 ——唐依依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张静娴的那颗心脏,给她了对不对? 第一百章 决定放弃 陆凛深看着叶然打出的两行字。 缄默的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每个字都很简单,但组合在一起,却变得异常沉重。 他无声的回应,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叶然感觉五雷轰顶,炸裂的一道道劈痛着她的神经。 脑海中一边浮现着妈妈的音容笑貌,一边回想着张静娴的种种……一命换一命,换的不是她妈妈,而是杀人凶手唐依依。 天大的讽刺,也不过如此了! 叶然攥着手机的指骨,根根泛白迸出筋骨,愤怒至极,又痛苦至极的看着陆凛深,荒谬的无声大笑,但眼泪却早已模糊了视线。 陆凛深不信她。 所有人都不会信。 只会说她这几天状态不对,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肯定是做了一场梦,迁怒猜忌的唐依依。 而唐依依还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人家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一直在加护病房修养。 她妈妈就这么白死了? 张静娴就这么无辜地白白牺牲了? 好! 真他妈的好! 叶然愤恨到极限,碍于口不能言,身体还不争气,她愤懑地又哭又笑,到最后竟然抬手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 都是她的错!她在阳城大红山里救不了张静娴,回来又救不了她妈妈,当年还犯傻犯蠢地爱上了这个人渣! 如果没有陆凛深,如果没有这场荒唐的婚姻,叶然或许早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妈妈治好身体,找到合适的心脏移植,她不和陆凛深有瓜葛,就不会有唐依依,那妈妈也不会这么平白被害! 陆凛深诧然的眼瞳一阵阵紧缩,早已抓住了叶然的双手:“你干什么!” 动怒的一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也心软了。 叶然失去了母亲,经过大红山那几天,她看着张静娴死在眼前,没能把心脏移植给她妈妈,反而给了唐依依…… “我知道你有气,想出气,就打我吧。” 陆凛深一句话落,松手的刹那,叶然也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抽向了他。 一巴掌又一巴掌。 叶然分不清自己打了多少,陆凛深一直没躲没避,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近侧,任由她出气泄愤。 “手疼了吧?”许久后,他才握住了她的手,揉捏着冰冷的掌心手指。 “对不起,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把那颗心脏给唐依依,但你妈妈已经走了,医院不可能放任器官不用,叶然,这次是我欠你的,我会补偿你的。” 叶然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让她气恼的一脚蹬开了陆凛深。 陆凛深一把攥住她的脚踝,拧眉,再伸手扯过被子裹在了她身上,叹息得一语惊人:“你怀孕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然眼神一紧,蓦然愣住。 “担心我不让你留这个孩子?”陆凛深叹了口气,伸手抹着叶然脸上的泪痕:“傻不傻啊你,还想跟我闹离婚,你想一个人生下来,抚养孩子吗?” 知道叶然一时半会说不了话,他也长话短说:“我们还是夫妻,孩子的事我也知道了,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好身体,把孩子生下来吧。” 陆家也是时候该添一个未来继承人了。 这孩子虽然不在陆凛深的计划之内,但莫名其妙的当得知叶然怀有身孕时,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想让她打了。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算了,多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陆凛深整理着思绪,握着叶然的手又说:“我知道你介意唐依依,放心,等这次她身体好些了,我就让她父母接她出国,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和她也不会联系了。” 这近乎妥协服软的一席话,曾几何时,是叶然梦寐以求的。 但现在终于得到了,她既不信,也不想听。 叶然静默地看着陆凛深,不断紧眯的眼眸,泛出还未平息的汹涌恨意,她也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打胎。 叶然拿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这孩子,我不生! 扇个巴掌给个甜枣,这是陆凛深安抚敷衍她的一向惯例,但这次更过分。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她要生养的孩子,都是骨肉至亲,不到极限,叶然哪个都舍不得、也不可能放弃。 但是稍微想想,陆凛深包庇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用她母亲的一条命,才换来陆凛深同意降生的,这让叶然怎么接受! 孩子,应该在爱的期盼中降生的,不该是这样。 愧对这个孩子,叶然忍着钻心蚀骨的心痛,宁可以后下地狱遭报应,她也不想用自己母亲一条血淋淋的命,换孩子苟延残喘! 陆凛深看着手机上的字,神色一凛:“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叶然?” 叶然按灭了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生与不生,陆凛深都没有资格过问,更没有资格拦阻她。 看着叶然一脸决绝的,陆凛深感觉从没有过这种心烦气闷,感觉身体某处像被什么狠厉撕扯,疼得让他都喘不过气。 “你冷静点,先吃饭,明天还要忙葬礼。”他简短一句,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不过片刻,护士就敲门送进来了粥和菜。 叶然身体太虚,只适宜吃一些流食,所以粥是清淡的小米粥,还很稀。 她没倔强,很配合地全都吃完了。 即便中途胃部不适,让她冲进卫生间全吐出来了,她也漱过口,强撑着坐回床旁坚持都吃完。 等护士收拾东西出去后,叶然也迅速翻找衣服,穿戴好也出了病房。 下楼时,她就在群里联系了安捷和徐向栀,凑巧徐向栀在附属医院值班,叶然打了个车就过去了。 徐向栀是妇产科的,见到叶然来不及叙旧,就被叶然要求做流产手术。 “你……真的想清楚了?”徐向栀没多问,毕竟一看叶然的状态就知道发生了大事。 叶然笃定地点头,打字:这孩子,我留不得。 对不起孩子,妈妈不能让你有个那么畜生的爹,下次,下次再来找妈妈…… 叶然痛苦的心里和孩子说着,泪水再次忍不住滑落。 徐向栀叹息,让叶然先做个b超检查,结果看着仪器图,徐向栀惊呼诧异:“这不对劲啊……” 第一百零一章 有了另个他 叶然疑惑地扭头看向仪器。 她躺在旁边的检测床上,角度多少有些不清晰。 “你先躺好,我再看看……”徐向栀说着,反复测试着孕囊,诧异地不断拧眉,“这孩子好像……怎么有胎停的迹象呢?” 叶然一怔,脸色瞬时更加苍白。 徐向栀还看着仪像图,却忙解释:“叶然,我可能看得不太准,你先别急着做手术,明天,等明天我老师来了,我让她再看看……” 叶然拿纸擦拭着坐起身,混乱的大脑还久久回不过神。 孩子……胎停…… 是这几天她昏迷造成的,还是…… 冥冥之中,孩子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意识到这些,叶然苦痛的心上又像是炸开了一道口子,已经失去了妈妈,又要失去孩子……即便她做出了极端的决定,可也有意气用事的成份。 而且…… 她当妈妈的放弃,和孩子主动离开,也不一样啊。 徐向栀挪身移开转椅,一把抱住了叶然:“不哭啊不哭,我都说了我看不准的,明天让我老师好好看看,还能保胎呢,这是你的头胎吧?头胎都强着呢,会没事的……” 叶然痛苦地无声地落泪。 “你怎么还说不了话了?然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叶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抱着徐向栀发泄一般的哭着。 许久,久到外面已经亮了天,徐向栀也忙着抢救了一个产妇,等再回到办公室时,叶然呆呆地坐在小床上,情绪和状态还都很差。 徐向栀从没见过这样的叶然,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安捷早上一醒,就看到了徐向栀发的消息,火急火燎的也跑来了医院,还顺便带了早餐,打发徐向栀去一旁吃,她搂着叶然安抚:“没事,有我们呢!” “我们就是你娘家人!是不是跟你老公吵架了?不怕啊,不管是抓小三,还是骂渣男,大不了动手开撕,我和栀姐都是扛把子,放心,我们给你出气!” 叶然已经缓过了很多,记挂着妈妈的葬礼,她就对安捷强颜一笑,去洗了把脸,再出来时,她也用手机打好了字。 ——我有些应激反应,过两天就能说话了。 ——有个很好的人,她叫张静娴,她在我面前自杀了,她的心脏和我妈妈的匹配,但我妈妈用不上了,被陆凛深,就是我即将的前夫,给了他女朋友。 ——我妈妈她……走了。 几句话解释了所有,却看沉默了安捷跟徐向栀。 两人震惊之余,也气愤地全站起来了。 安捷性子火爆,当即撸起胳膊:“反了天了!姓陆的什么玩意?他老丈母娘用不上,他就给……女朋友?哎呀!他当他是天王老子呢!有妻子还有女朋友?!” 徐向栀相对来说性格温柔些,那也气得不轻,脸都青了:“畜生!决不能饶了这对狗男女!” “然然,阿姨的后事办完了吗?”徐向栀压着怒火,先问重点,又迅速拿手机给叶然转账:“礼金你先收着,再用我的名义给阿姨买个花圈。” 安捷也马上转账:“还有我,我也送阿姨一个花圈。” 叶然点点头,还想手机打字,却被两人拦阻。 安捷说:“跟我们就别外道了,我今天换班休假,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说完,她又递了徐向栀一眼:“你这两天什么班啊?腾出点功夫,咱们得去办点事了。” 徐向栀当即了然,就道:“我请假,然然,我和安捷做什么都跟你无关,你也不用管我俩。” 叶然现在就算有心也无力,只好用手机打字,说了今天几点要办葬礼。 徐向栀一看,立马就出去给同事打电话替班。 两人陪着叶然下楼时,刚好撞见了来医院的萧天润。 他已经来附属医院入职有段时间了,也算对妇产科的徐向栀,和心外科的安捷熟识了些。 几人打过招呼之余,他看着叶然糟糕的脸色:“怎么了?叶然,出什么事了?” 叶然张了张嘴,无法说话,就用手机打字:没什么,家里出了点事。 萧天润看着文字,皱起了眉。 叶然拿回手机又继续打字:萧先生,承蒙您之前的厚爱,工作的事算我违约,我把您转我的这季度薪酬,如数奉还,工作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将手机文字给萧天润看完后,叶然就调出登录的银行软件,将那几十万一分不少的都转给了萧天润。 这笔钱,她本来是想支付妈妈的手术费。 既然妈妈不在了,钱用不上,她暂时也没心情投入工作,与其耽误时间,不如先和萧天润说清楚。 萧天润拦阻不过她,只好妥协道:“那就先以后再说,能和我说说你发生了什么吗?怎么说不了话了?” 安捷没让叶然费劲打字,直接替她解释了。 但没说陆凛深的所作所为,毕竟那些算叶然的私事。 萧天润得知叶然母亲去世了,今日还是葬礼,当即和助理打了个电话,挪开工作,跟着几人下楼,一同去了火葬场。 不到早上八点,火葬场已经人满为患。 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一道道下车的身影,尤为引人注目。 人人都身着清一色的黑西装,神情肃穆冷淡,簇拥着一个身高腿长,一身手裁黑西装,外面披了件羊绒大衣的男人。 还有陆陆续续到场的很多公司下属,男男女女,皆身着沉寂的黑色系。 陆凛深冷峻的脸色不虞,像是一宿没睡的眼底有些泛青,却依旧挡不住沉敛的面容英气十足,就是一直看着手机,反复拨打,迟迟没有响应。 靳凡也在这个时候小跑了过来,有些无措的:“抱歉陆总,还是没找到太太,调了医院的监控,也联系了出租车司机,但在附属医院没找到太太……” 陆凛深沉了口气,再想说话,却余光瞥见远处驶来的一辆黑色的阿尔法,随着车子缓速停下,看着走下车的人,他目光沉了。 天已经飘起了小雪,萧天润手持着一把黑色的伞,照顾着紧搂着叶然。 第一百零二章 知道实情 陆凛深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脸上泛起了一片阴翳。 萧天润也注意到了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陆凛深,迎着对方的视线,像是有意一般,搂近了叶然。 叶然不知道妈妈被安排在了哪个灵堂,也不知道火化的时间,这些都是她昏迷期间,陆凛深操办的。 她看着周遭形形色色的人,扫视寻找,终于看到了陆凛深。 这时,陆凛深已经带着浩浩荡荡的所有人,走向了两人,直接出口:“叶然,过来。” 话落的一瞬,他也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叶然的手臂,将人拽到了自己身边。 “电话怎么不接?”他低眸问了句。 冷淡的声音还算没带什么情绪。 但叶然也没看他一眼,趁着昏迷,陆凛深将自己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但叶然跑去附属医院的路上,就又给他拉黑了。 陆凛深也没指望能得到回答,紧着正事办,就道:“妈在春秋堂,火化时间是八点零八,大概两个小时后能捡取骨灰,然后我们就启程去陵园墓地。” 庄可颜的骨灰,是要和叶序辰合葬在一起的。 陆凛深也早让人将墓园那边打理妥善。 叶然轻微点头,动手拨开陆凛深,拿手机打字:不用装样子,那是我妈。 陆凛深看着字,不悦地抿唇。 萧天润耳聪目明,一眼瞥见了,扯唇笑了声。 这笑的,足够讽刺。 陆凛深登时眸色一沉,十分烦闷又阴郁地看向萧天润,“师兄好清闲啊,工作不忙了?还是你带队搞的研发,出问题被暂停搁置了?” 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了。 萧天润感知着火药味,淡声回:“可能要让师弟失望了,我工作还算顺利,反倒师弟你,工作除开不谈,后院怕是有起火的趋势啊。” 陆凛深呼吸一沉,冷笑:“师兄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和我太太,感情好得很。” 话音都没落下,就被叶然嫌弃地一把推开,径直往灵堂方向走了。 这脸打的…… 萧天润感觉有趣,勾唇就笑:“师弟看来嘴很硬啊。” 陆凛深的脸色已经彻底阴霾了。 安捷和徐向栀故意没急着跟上叶然,绕过阿尔法,两人一左一右围上陆凛深。 “就是你吧?叶然的老公?” 安捷纠正徐向栀,说:“说准确点,快要成前夫了。” 徐向栀点头,却恼怒地咬牙道:“你是真眼瞎啊!那么好的叶然,你不知道珍惜,就你这样的,你还想要什么?谁犯傻缺爹,缺祖宗的要你啊!” “叶然跟你三年,当初她那么爱笑,那么开朗,看看她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姓陆的,你就仗着叶然喜欢你,暗恋你,你就往死欺负她啊!你是人么!” 陆凛深压根就没想跟这两人计较,寻思让她们替叶然嘟囔两句就算了,但听到其中一句,他神色忽然凛然。 “你说什么?”他看向愤怒的安捷,“叶然她……暗恋我?”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个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牲口!有了老婆,还找女朋友,你可真恶心!” 安捷和徐向栀,自打认识叶然就关系一直很好,即便中间断联了三年,但也都知道叶然的心思,此刻安捷真要气疯了。 要不是徐向栀生拉硬拽的,安捷说什么都要抽死陆凛深。 陆凛深早已怔愣住,看着面前挣拦的两人,再慢慢地一寸寸地转动脖颈,看着叶然离去的方向…… 她喜欢他,还一直在暗恋。 瞬间这层意识,就像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让陆凛深很多困惑的谜团全解开了。 难怪叶然对他那么好。 难怪他当初出车祸的时候,叶然跑到医院抱着他哭得那么伤心。 难怪她义无反顾地就放弃了实习的工作,坚持照顾他,甘愿做三年的全职太太。 难怪…… 她会不满他提出的协议,不肯用他的钱,还坚持闹离婚。 她真心实意的爱,又怎么可能愿意跟他逢场作戏? 陆凛深如梦初醒,顾不上任何人,径直大步去追了叶然。 后方众人,尤其是那些公司下属,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老板结婚,冷不丁的听到这么大的信息量,一个个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 要不是靳凡一再清嗓子咳嗦,威严制止着,这些人早就议论起来了。 徐向栀拉开安捷,让她缓和一下情绪,然后指着灵堂的方向:“这个人渣,肯定又去缠着叶然了,花言巧语,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差点把这茬忘了!” 两人又怒气冲冲地跑了过去。 萧天润也不急着做什么,就撑着黑伞,垂眸思虑着什么,神色意味不明。 灵堂中,叶然找到指定的春秋堂,看着躺在冰棺中的妈妈,一瞬间肝肠寸断,痛苦的呼吸凝窒。 她伸出颤动的手指,落向冰棺:“妈……” 妈妈做了容貌整理,闭合着双目,穿着寿衣,姿态很安详。 可落入叶然的眼中,满满的只有心疼。 爸爸活着的时候,最疼妈妈了,知道妈妈怕冷,一到冬天就往妈妈的包里塞暖贴暖宝,晚上还会打水让妈妈泡脚,他再拉着叶然给妈妈暖被窝…… 这么冷的冰棺,妈妈怎么受得了。 叶然眼前一片模糊,伸手就想打开棺盖,却被一旁的司仪制止,“使不得啊,等时间到了才能抬棺,让死者走得安心,你也节哀……顺便吧。” 陆凛深就在这时跑进来,一把抓过叶然,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他没在提刚才的事,也没想多问任何,就说:“妈妈不冷,她知道你疼她,妈在看着你呢,乖,妈操劳一辈子了,我们让她走得安心点。” 叶然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也怎么都止不住。 安捷和徐向栀跑过来,看着此景,到底没上前分开两人,不合时宜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陆凛深亲自带着七名保镖,在司仪的告别声和仪式中,缓缓地将庄可颜的遗体从冰棺中抬出,放进纸棺,再一起抬起扶棺。 “妈,一路走好。” 陆凛深一声落下,叶然承受着剧痛,咬牙颤抖艰涩的终于发出嘶哑的一声:“妈……” 第一百零三章 开始抢人 稀稀疏疏的小雪,下了一天。 暗沉的天际显得天黑得早。 刚进来时,炎颜好奇打开匣子看了一眼,见一匣十颗补气丹虽是免费赠的,却每一颗上都有清晰完整的丹纹,当即忍不住感慨。 阳太一直保持着贱笑,目送黑鸦离开,脸色微微变化,露出深思神情。 “那请问我w盟何时何地,吞并了哪个帮派组织了”蔚楚苒的声线随着话落也更冷冽,一丝威压也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联想到之前系统提示自己的那句“注:需要你厮杀出来的!”苏阳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黑亮短发,斜飞英挺的剑眉,藏着犀利冷冽的眸子,宛如黑夜中的鹰,让人有压迫感。 连飞衡看着眼前的父母觉得很陌生,因为以前他们除了不赞同他做歌手这件事之外,其他方面对自己都是很好的,两人相爱,对爷爷外公很尊敬,家庭和睦,其实他们都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连亲人都不放过。 龙霸天可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得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先将对方身上的资源全部收割干净。 对于李真的言语挑衅,他简直无法忍受,尤其是李真说出他用充气娃娃解决时,他偷瞄到黄雅晴美眸中闪过一丝耻笑,不禁又怒又急又羞,心里那腔怒火简直可以将李真烧死。 玉帝命王灵官于除夕之夜下界,凡遇做有记号的门户,满门抄斩,一个不留。邪神见阴谋得逞,偷偷地下界在每户人家屋檐下做上记号,好让王灵官斩尽杀绝。邪神的阴谋被灶神发现了,急忙召集各家的灶神商量对策。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已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徒弟,有很多东西需要去学习。 两派人就这样僵持着,互相谁也不让着谁,演变成了现在的谁也看不上谁。 “好的,心仪爸爸,你请说!”两人通过眼神交流了之后,林父便朝着陈父说道。 在神格碎片的作用下,他与这个神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这是神格碎片传下的特殊法门,专门帮他收集信仰。 说话这位好奇的看了看李吏,但似乎感觉到自己这么太主动有些丢人,马上又扭过头去,鼻孔朝天。 “那岂不是说江西已经被朱宸濠搅和的一团糟了”朱厚照喃喃自语,随后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戎吴六眼犬和两只猪崽,与那四只奇形怪状的式神扭打在一起,就好似原始野兽搏斗一般,靠着蛮力在拼杀着,两边都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邪物,一时间却是难以分出胜负。 其间,李真与聂光明兄妹,投靠了赤军暗杀组织,成为其组织的座上宾。 “说吧,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二皇子口气听不出喜怒的开口问道。 “老周,要不你教我写字吧”柳芸芸笑着打算岔开话题,周珉豪让她叫他的名字,柳芸芸却是叫不出来,她觉得太过肉麻,不过,也给她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叫法,既亲切又不那么肉麻兮兮的。 说着便喂他服下,见他神‘色’恢复,我们没有再停留,到了客栈带上玲珑即刻起程回齐。 第一百零四章 真不要他了 而年轻人被绳束缚着,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得在众人的推搡下踉踉跄跄地走着。 “总会有这一天的,没什么好不舍的。只要情义尚在,咱们终会有一日再相聚。无论走到哪里,咱们都是兄弟。”郁风看着广场上的光亮,默默说道。 “我听到了有人在说:大首领为了一己之私,修建后宫,酒池肉林一样的奢华生活,自个腐败堕落,毫无廉耻的在吸吮着将士们的成果!”没有人敢直面这位让人望而生畏的排长吃人一样的面孔。 霎时间,林墨寒感觉心里无比难受,莫浅夏如此幼稚的做法深深的伤害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让林墨寒心灰意冷。 王湘生点了点,然后就朝前面走去,他走出了公司大门口,太阳未下山,阳光还在,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慢慢的步行,她背着一个浅色的包包,长发飘扬,白色的长裙在微风中摇摆。 十七年了,整整十七年了,为何这么长的时间还是隐退不了对你的爱恋 话说没成事儿之前,妲己见着展修那幅色迷迷的样子,心里就泛起恼怒与嫌弃,可这成事儿了之后,面对展修那毫不掩饰炙热的眼神看过来时,妲己反倒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徐雅然一听,她的心里立刻就松了下来。是她自己想多了,现在有南宫宇寒在涂宝宝的身边呢,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南宫宇寒现在是把涂宝宝当成宝贝一样的供着能出什么事。 被三道目光同时注视,林浩立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我靠,我特么又不是弯的,怎么一个个的眼神这么猥琐呢 是了,那就是不愿意了,他的心一阵抽痛,仿佛被抽走了空气一般,吸入满腹的冰凉。 “也就是说,你把我扔在这感悟火行之道就是为了让我有点自保之力,好为继续深入下层做准备”李初一两眼发直,他总算琢磨过味儿来了。 堕天盟领队身侧一人,登时上前一步,强大玄武之力气息透体而出。 秦之所以能一扫六合,这种军工制度就是最重要的因数之一,毕竟这种情况下,一个全民拥军的势力,他们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 正自喝问间,却见六位天妖除了瘴林粉之外,突然诡异面含微笑,全身如无骨一般,几近不落先后的瘫软倒地,眼中皆是忿忿不平几欲食人的怒火看向瘴林粉。 也不知道秦煌和秦无忧两人是什么时候停止骂架的,反正苏扬看到了,现在俩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即便这样,两人也没有停止怒视。 “记住,下辈子被那么嚣张,否则很容易被宰的。”邪风走过去又踢了一脚,顿时老者的尸体被踢下来海里,随即转身就往两人的方向走去,这一幕直接将众人看傻眼了。 “你就是赵日天!”赤狼皇此时也已经知道了朱启的身份,他说。 邪风鞠了个躬,心中对于这天玄真人的好感大增,本想补回殿中的那一跪拜,奈何心中却始终有个疙瘩,却是没有狠心跪下去。 听了茅屋中那些守卫的狂言笑语,处于屋外暗处的龙尘,可谓是杀意浓浓。 “好了,以后没事我不去那里了,藤大哥,你说这昆山三大死地,十大危地都是什么地方。”长空星宇从末听说过充满了好奇心。 然后就被那看上去狰狞无比的巨兽给当场拍飞,一座建筑在巨力的撞击下碎为漫天的尘土瓦砾四处飞溅。 而我刚才所想通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立场是居中,所以不应该太过于偏向其中一方——尤其是人类。 这几日之事,如果实话实说,换做谁,那都同疯了没什么区别。帝王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容易揣测的。 我答应你,以后常回来住,也常接你过去住。只是刚刚那样的话,在家里面说说也就算了。 敬业福出来了,只会火爆的不行,一下子将开心消消乐推向了顶峰状态,你追你拿什么追 自从李雪健老师点通自己后,从北影学来的为数有限的表演理论,突然变得融会贯通起来,曹平对于演技的理解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对一段表演的观察也比以往更加全面。 虽然说这种可能性不高,然而上官逍遥还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了防备。 “咚,咚,咚!”镇海钟的声音响了起来,并且向着天星岛之外扩散而去。 也正是这个传说,当日姐儿几个要去那庄子避暑之时,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姐儿几个离水远些,莫去湖边玩耍。 甚至分别比二人的师父,君炎和丝凌师尊还要厉害,而今第一次见识到宾璐的实力,两个江湖晚辈均是崇拜不已。 弗兰克说道,看到儿子这样的样子,弗兰克就有点后悔,为了让儿子体验百态,就送儿子去了家公立高中体验一下,结果儿子居然迷上了漫画。 望着龙脉脊柱中的金色能量,任凭夏阳心神如何坚定,都忍不住有些失神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尘封的深情 “叶然……你不能不要我……” 一句近乎呓语的话,陆凛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脱出了口。 随着玛丽亚的话语,一个选择框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的立体投影之中。 爬上泾河对岸,大红虾便停了下来,努力的吸纳了一阵灵力之后又向前行去。从他的感觉上来说,背上压着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座大山。 “这么跟你说吧,这些东西看起来和一般的怪兽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它们并不算是完整的生命,它们是被人工制造出来的,相当于是高级的傀儡。”龘龗顿了顿了,一口气说完。 连问数次,无人答话。在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的现在,谁还敢来触犯龙天威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和王源那位崽卖爷田心不疼的超级败家子 史蒂芬刚刚来到这里,便发现整个生态园都已经模样大变,所有的植物都生长的极为茂盛,甚至在它们的身上史蒂芬还看到了一丝自然灵光。 这声音起时,仍不带什么烟火气息,只是说到最后时,却是杀气四溢,隐隐间,似巨山崩塌翻压在陈景的胸口,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事到如今,哪怕是他这个头脑发热的当事人也感到事情开始失控了,这么多的沈城重量级人物消失,必定引发链式反应,无论接下来自己如何努力,秘密都肯定会要曝光了。 “严格来说你只是次优解,最优解的赵金城被人带走了。”王九纠正道。 “切!”一旁阿诺嗤之以鼻,实在是受不了瞎子太过夸张的说辞。 前者先是对寒肃天行了一礼,然后对在座的各位行礼,但都巧妙的躲过了风青天的位置,最后,在他向众人都行过礼之后,那暗红色的衣袍瑟瑟发抖,年龄虽大,但是凶悍的老男人开口发出穿云裂石的声音。 叶惟只是深深的喝了一口茶,并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下面,下面是自家老爸在暗自神伤,其实刚刚老爸是在真情流露吧。 他当初又有多红呢无数巨星都曾对外说过对他的思念,至今每年的四月一日,依旧会被人提起。 纳兰珩这才反应过来,望向杨勇的方向,云芝郡主说的对,先处理这里的事情,其他事情待会再说。 这么一想,倒也是,历史上袁绍会败,最大的失误,除了许攸之外,就是找了淳于琼这么一个酒鬼,如果守备乌巢的将领不是淳于琼,而是张合、高览这类大将的话,也不至于有官渡之败。 “禽兽。”天知道他现在心中的沸腾,真想现在就冲过去揍那两个混蛋一顿。让自己母亲睡沙发也做得出来逼自己母亲卖地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他可真厉害。 叶梓凡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额头,脑中细细的剖析着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抽丝剥茧、层层剥离,接着一举捕获麦子的心。 叶梓凡已经不由分说的将他塞进了汽车,踩下油门,汽车飞速的向前蹿去。 这道宫的东西就是好,自己一直以来都舍不得用。如今果然是派上了大用场。五鬼还在芙蕾雅那边,自己除非是亲自下去,否则也没别的好办法应对。 第一百零六章 该怎么报仇呢 杨浩听得一愣,觉得萧铉猜的有道理,不过转念一想,又否决了。 城中黄祖、蒯越、蔡瑁分头带兵冲了出来,江东诸军大乱。黄盖听到喊声震天,带领水军杀来,正迎接着黄祖。在不到两个合,活捉黄祖。程普保着孙策,急等寻路,正遇吕公。 敲门声响起,不到三秒的时间,门便打开了,陆奇所看到的是一个已经穿好了衣服的凌尊。 张宝相微微颔首,说道:“那好,我这就回去做准备,可汗也好好准备一下。”张宝相对着阿史那社尔拱了拱,翻身上马,驾驭着战马离开了,他带来的亲卫迅速地跟了上去。 在组织人员撤退的过程中,他们也感受到了远处传开的恐怖波动,他们心中都知道,这是沧澜大陆的至尊境强者在和魔族强者战斗呢。 乌恩奇愣了一下,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显然内奥米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对仇老,打心底尊敬,这和仇老的实力无关,主要是因为仇老待人和蔼,对弟子非常好,当初他还是弟子的时候,仇老也帮过他,这也是百里澈在毕业之后为什么还留在万族学院的原因了。 双手合十结印,在度引的腹中,居然缓缓出现一只粗壮的融力手臂向正对面陆奇的腹部延伸而去,慢慢进入到陆奇的身体之中,如同架起了传送的桥梁。 叶空出了家门,一路走到了电梯,但在电梯的门前,却围了几个蓝衣服的工人,正在修缮着上面的装置。 “我传你一套功法,切记这功法,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说着,唐林双眼一睁,两束光便从林碧璐的双眼钻了进去。 正值黄金年龄,叶离有把握加入lpl战队,更何况,wz俱乐部老板江林早就抛出了橄榄枝。 “哼!卑微的人类,杀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破喉咙冷哼一声,喝道。 “既然是你外孙,你一定能够联系到他,现在你就让他来七杀门,让他交出将令。要不然,这后果不是你王天承受得起的!”殿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离渊也是惊讶了下,然后手脚利落的把留给帝九的饭菜装在食盒里,然后他拎着食盒递到雪狼嘴边。 面对帝九的说辞,离渊很显然是不相信的,不为别的,就是一种直觉。 尤其是看到凌宇的时候,发现凌宇还没有进行磐涅,他们果断出手,想斩掉凌宇等人,不给他们成长起来的机会,甚至还能得到羽化仙府穿越回去,这种结果对他们的诱惑太大,所以冒险偷袭。 教授巫技,无论是齐氏还是其他药院,也都有这门课存在,但在那么多的学生里面,能有荣幸被选择被教授的,在每一个药院都是寥寥无几的名额。有时候甚至多年名额空置只因为没有人符合巫的选授。 听着嗦罗的话语,奥利的脸色越发难看,嗦罗说的似乎并没有错,被人这样打脸,若是还不能报复回去,那这个首领确实够窝囊的,怕也是无法让人服气。 楼下顾清宛正在和自家二哥商量事情,突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她顺着视线看过去,见楼梯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十五六岁的骚包美男子。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最新的红酒和圣城有哪些新开的餐厅后就全部午睡了。 整个冰渊变得光芒耀眼,云笙剑剑光愈发强盛,见周遭的缕缕光芒纷纷向烽寂汇聚,那云笙剑竟是也涌出一道蓝光,缓缓流入了烽寂的心口。 当时飓风以近,她凤凰决第三式还在持续抽空她体内的灵气,所以最后结果不是被飓风撕的粉碎便是被抽空灵气,力竭而死,总之结果不会好就对了。 顿了顿,见到宝儿依旧没反应的样子,肖纪深在自顾自的把后面的话说完,“你和你的养父感情比较好,只是,他很早因为工伤变成了植物人,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喜欢就收好。”沈迟冷着脸,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顾清宛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它:“谁叫你乱吃东西现在知道辣了吧。”嘴上虽这样说着,人却没闲着,见不远处的地方有一颗野梨树,连忙过去摘了几颗,递给吱吱,示意它吃下去。 原来是一期发布会,沈氏集团跟某个公司签合同。于薇薇看了看日期,好几个月前的节目了。 工作人员也终于是准备完毕,准备了一个高台阶,也是马刺风格的黑色,亚当萧华和nba名宿比尔拉塞尔出现在场地上,所有人都让道。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毕竟事要一件一件做,我还是先帮邓琪解决她爸的麻烦吧,不过我没多大的底气,就像马少波说的,这个事难度挺大的,虽然我认识很多同学,但那些家伙们又不是医院的院长,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我想挪动一下身子,引来确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又从鼻子和嘴里呛出很多的水。 罗玉卿是个闲不住的人,否则也不会龙虎山上好好的师叔祖不当,跑下山来招摇撞骗。现在无聊之下,眼珠子一转,竟是把主意打到了彼岸花上。 准确的表述应该是“浩瀚无垠而永无止境的宇宙”,“宙不出乎宇也”、“天宇所受曰宙”,这两句话可以理解为:时间和空间是互相依存的。 这种客户端服务器式的施法模式,就是周平在地球侧打造的魔网计划。 云破月这边从陈克手里抽回手,那边陈克眼前的幻象立刻象被戳破了泡影,一下子消失了。 贺常双手抱着脑袋,使劲晃了晃,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尼玛不是我吗 众人劫后余生的欣喜顿时一沮,在加上易宝华失魂落魄的模样,李长安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哈哈哈!剑送给你可以,不过这剑没在我们手上,而是在双龙潭的潭底要你自己去拿才行!”。 第一百零七章 非她不可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秦枫意识到这杯酒的问题,任凭自己如何发动兵字诀,也无法将这种不适的感觉平复,也不知道李斌下的是什么药,现在又来敬酒,秦枫就有些不爽了。 “好了,以后我们依旧是好兄弟,并肩作战”卓一帆一说话情义的玩家马上安静下来。 “什么秦枫,你经常揍我哥哥吗”陈欢一听到被自己当做神一样的哥哥被秦枫揍过,立刻八卦起来。 “不知道你口中的别的地区是……”夜羽问了一声,除了合众地区之外还有好几个地区,之前的时候恩雨开口约自己到丰源地区再决胜负,不知道这一次岩营会如何呢 “崭新的未来,创世之光与我们同在!在这光辉的映射下,今天将成为我们调整者光辉历史的开端!”帕特里克?扎拉再次演说道。 能够进入这里的年轻人,无一不是耐得住寂寞之辈。大家都知道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浪费了这一次,下次,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为了能激发士兵们的知耻后勇,战雄豪亲自下令取消代号制,沿用本来的名字,除非,你加入到第六部队,或者拥有超越第六部队的战斗力。 他以前就是姚晴晴的狂热追求者,可惜一直没有抱得美人归,现在重新见面,心里又冒起一股邪火。 秦战则五支全中,只是有一根超出了圆圈范围,这说明他准确性不及对方,但对筷子的重心掌控更胜一筹。 ps:兔兔有话说,由于兔兔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从原来的两更,可能要减少了,但兔兔只要有时间,必定多写,亲们,见谅哇。 穆芰荷可是穆家最漂亮的姑娘,可不能再和杨家的联姻上折了进去。 正懊恼间,咖啡馆门前的风铃响动,循声望去,刚好与来人目光相对,他回想一番,记忆里似乎没见过对方。 安如意动作缓慢地将餐盘放在了餐桌,又慢吞吞地盛出鱼头汤,就想傅厉行失去耐心发脾气走人,或者直接打碎碗碟。 二人此时心平气和的开始剖析轩辕澈此番的行动,连尊称也成了去,可剖析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轩辕澈此次的行动,来势突然,来势汹汹,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如今,就连找个突破开展开调查,都有些困难。 琉璃街是云海市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场,在大夏国内都颇有几分名气。 他本以为对方身上只有之前给杨家的那些灵植和现在在他们手中的金玉灵猴比较珍贵,现在看来,对方身上倒还有不少好东西。 听到了这个话,穆芰荷有些慌张地点了点头,从穆子宸的手中接过了火折子。 不过孟翔同样可以感觉到在河中的人,表现比较活跃的都是实力强大,特别是那些能够短暂跃出水面的,光是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足以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刘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就好像他要跟河间郡王商量,把天下分了一样。 甚至连刘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竟然会对柳丽娘产生感情。 夏风光每换一个学校,学校里要换一个校长,这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自己一高兴,就会忘掉自己身体的问题;那刚才不二周助,是在关心自己吗 不是孟翔不想撤,而是他根本就无法撤,除了害怕他的行踪暴露之外,他现在所处的状态也无法移动。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孟翔的所遭遇的危险却在大幅度地增加,除了他自身的之外,还有来自于外界的。 念头一动间,一道碧绿清澈,如同琥珀一般的灵茶,就是洒落到了竹盏之中。 无论是要了解圣灵界,还是要了解圣衣的共鸣之法,他总是要和这些人见过的。 刘愈不由苦笑,这问题分明是不用问的,朝臣的意见显然都不符合老皇帝的意愿。也就是说老皇帝肯定不会当众提出立楚王为太子的问题,这不合民意。 “嘿嘿,伊藤桑真的是好久没来了呢!”大石秀一郎盯着鸡蛋头,看着千奈。 百里青锋仔细的感应着体内只要自己的“神”猛一刺激,那些白细胞就仿佛羊癫疯一般疯狂的吞噬四周能量进行几何性裂变,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黑熊狼狈不堪地后退数步,蹲下身来拼命的搓揉着右腿,不停的倒吸着冷气。 四处观望的玩家顿时周身一寒,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但若是行走之间远远都能看到一个这样的标注,恐怕不太妙。 苏软妹坐在卧榻上,她用手撑着额头,泪水却不经意的流了出来。 百里青锋看了片刻,在里面看到了一些能够永葆青春、延年益寿的奇物。 郑王扶着苏软妹下了马车,就看校场里占满了银甲侍卫,这排场这阵仗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这要是去民政局,人家应该不会给办离婚吧。”洛曼溪把水泡过的结婚证丢进了垃圾桶里,现在就厉子漠手里那张结婚证能用了,只有他才能提出离婚,这多被动。要是三年时间到了,他不跟她离婚怎么办 作为港岛有头有脸的富豪,他虽然七十多岁了,满头花白,但气场依然很足,不怒自威。 他念完,台下一片鸦雀无声,也没有人上台,看来这个张震没有来。 第一百零八章 针锋相撞 这剑鼎落入到荒鎏金手中可是足足万年的时间,在这万年的时间内,荒鎏金也无数次的想要炼化剑鼎,让剑鼎认主。 达克觉得很可能是自己昨晚的表现引起了某些人的关注,想摸摸自己的底细。现在离地道入口很近了,直接下地道可能给门萨罗人惹麻烦,能甩掉是最好。 “二长老,你的手!”四长老骇然现,二长老和林夜对攻的那只手上,竟然覆盖了一层冰霜。 “孔明,你让不败秘密刺杀了刘表,引起荆州内乱,虽是打破了八族联盟之事,但就此坐收渔翁之利,是否太过自信了”徐庶道。 最起码自己也是一个六级丧尸,防御力自然不用多说,他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只要等白博凡这胖子苏醒,自己就安全了。 “你敢打本少主你可知道……”常风一耳光,似乎将崔妙玉从惊恐之中惊醒,瞬间对常风做出判断。 转身看到一旁的火婉清,杨颖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她已经看出火婉清此刻法力全无,应该被叶天皓控制住了。 面对这一切,秦梦想笑,自己还没有伟大到以命换命,割肉饲虎的佛家境界,如此作为只想拖上一拖,让司马燕冷静下来,以便从长计议劝说他。 太子此刻对叶天皓的感激之情充满心胸,如果不是叶天皓的帮助,姬家堂堂千年世家如何会选择投靠他。 “授不敢。授今日所言之评价,俱是平心而论,唯恐耽误了孔明的大事。”沮授微微低下头去。 如今林风说要踏入千星宗杀掉千星宗的嫡传弟子,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沈笑笑骂了华俊海好多脏话,把她之前每次采访和在酒吧遇到那些地痞流氓时骂人的脏话统统都说出了口,可是华俊海却充耳不闻,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比方说一些被邪魂师奴隶的魂师“想加入唐门”从而找到唐门本部,这件事曾经就试过,后来如果不是靠着牺牲的三名封号斗罗为代价,也不可能留下来袭击的人。 “那你不用担心了。”江凡说完,便狠狠地踩住了老板娘的脖子,他并不害怕,因为他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不过也没什么人关注这四个三流势力的发展,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被人家给灭了。 两个章家同根同源,表面上势如水火,不怎么接触,实际上真遇到麻烦,还是会“共抗外敌”的。 韩立在窗口站了良久,看着她垂在床边的手流着血,他依旧没有表情,房间没人说话,她疼的不想说话,听见男人点烟的声响。 “诶,诗晴去洗手,为什么吕师兄要陪着去”周嘉莹望着两人背影,不自觉挠了头。 只见一根老旧的木头上,仅仅依靠在一条扁平的如同绿色丝带的根,十二朵惨白而形状奇特的花朵,轻轻摇摆着。枝叶与树皮的颜色相当接近,近乎于消失,使得这花朵仿佛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 前面就是第三道关卡了,洛夭照例央着陨灵,提前给她透露一下通关秘诀。 不过林清尧却是想着,自己的确有些杞人忧天,毕竟那件事也不一定非得是最近才会发生。 扫过了二维码付款后,因为早上没怎么吃东西,所以陆知行顺带着让服务员帮忙准备去厨房要些饭菜。 她只是想跟他好好谈个恋爱,可是那个坏蛋,脑子里都想着睡自己 其实他也没有办法,这是天罡三十六法阵。现在凭借他自己的本事,根本就无法独自破阵。既然他自己无法破阵,当然是要借助外力了,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属下倒是觉得那德妃身边应该是有人在辅佐她,依照德妃一直以来的样子,她应该就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要不然也不会让皇后对她放下了戒备了!”齐澜道。 程晏不好再装睡,便睁眼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穿戴整齐,鼻头跟脸颊冻的红红的。她撑起身来,接过药片吞了下去,躺在床上定定的瞧着母亲。合荼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又出去了。 程加纪终于反应过来,他大踏步走过来,抬起手,啪的一声就往芳荷脸上甩了个巴掌。 “就像她自己说的,即使她不忠于我们,也不会背叛我们投降魔尊,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离央说道。 “报应我看你才会受到报应!你大闹天宫,与老天为敌,谁还敢来帮你”说话的时候,那巨人再次加大力道。 外面的蜘蛛在布拉德利身上发出光亮以后迅速的离开,布拉德利收回自己的神识跳下来,那几个雄性蜘蛛叽叽的对布拉德利叫了几声,把布拉德利放到自己的背上。 “我想,这就是先从心理上把咱们击垮,然后再为他所用。你以为袁世凯真这么好心,放咱们一马,其实他这是要榨光我们所有人的骨头,来实现他最大的私人目的。”公韧说。 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身边甚至连一个兄弟都看不到,孤独又无助,惊恐又想哭,好像是穿越黑洞时的漆黑,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那些人在身侧。 第一百零九章 谁不会发疯啊 “来就来呗,摆着那么一张死脸,给谁看呢?” 陆灵霜两手环胸,靠在一侧的环形沙发里,一看着叶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唐依依做心脏移植手术,她都没有借口从纽约回来,整天被母亲管着,她感觉自己太难了,都是被叶然害的! “不就是你妈死了吗?这多大的好事啊,不然你还想让她病歪歪的,永远拖累你啊?” 陆灵霜憋了这么久的气,一时逮住机会,小嘴跟淬了毒的机关枪似的,“你命贱,愿意受拖累是你的事,但总花我家的钱算怎么回事啊?” 越说越激动,陆灵霜还站起来了,一翻白眼:“谁家娶媳妇,愿意娘家是个无底洞啊?是你爹救了我爷爷,但那不是他乐意救的吗?我们求他了?” 叶然听着闭了闭眼睛。 她什么都没说,也无需还击怼人,她就活动着手指,暗自蓄力,然后等陆灵霜继续大放厥词:“仗着你爹的那点恩情……啊啊!” 叶然一手扯着她头发,另只手啪地就扇了过去! 一巴掌赏完,再来一巴掌! 主打一个左右开弓,让脸肿得匀称点。 “没有教养!你爹妈就这么教你的?”叶然冷冷的扔了一句。 陆灵霜捂着脸,被打懵了,也惊呆了。 周围好多个小姐妹,连同唐依依在内都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叶然打人不稀奇,但能这么二话不说直接就干,简直就……不符合叶然平日的性子啊! 叶然也不理会这些人异样的目光,只抓着陆灵霜,拿她开刀:“你们当年是没有求我爸救人,但陆爷爷还活着,这话你怎么不敢去和你爷爷说呢?” “还是你希望他死了啊?” 陆灵霜闻言,如同受刺激一般,瞬间破防,大喊大叫的还想挣扎还手,“啊啊!你个臭婊子你说什么?你敢咒我爷爷……” 叶然狠扯着陆灵霜的头发,几乎能听到头皮撕开的声音,她毫不留情地反手再捉住陆灵霜的双手,将她直接以憋屈又狼狈的姿势按进了沙发。 “满嘴不干不净的,我是真给你脸了啊!” 叶然怒斥的话对陆灵霜说,但冷冽的眸光却看向了一侧惊愕的唐依依。 杀鸡儆猴。 唐依依的第一跟屁虫狗腿子,不就是陆灵霜吗? “陆灵霜,我今天就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知道我这个嫂子,以前有多惯着你——” 话音未落,叶然眸色一瞥,已经锁定了旁侧桌上的水果刀。 就在她伸手要抄起的一瞬,陆凛深长腿大步径直而来,还及时的按住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陆凛深脸色已经很沉,但质问的声音却不太重,“冷静点,我处理陆灵霜。” 说着,他就要挪走那把水果刀。 叶然纹丝未动,却在他挪动时,猛然出手,一把夺过了刀子,还抵向了压制的陆灵霜近前。 陆灵霜看着刀子吓得脸一白,嗷嗷叫:“你要干什么?杀我啊?你是疯狗啊!看清楚这里是谁家!你还敢……” 话没出口,就被一刀捅进了腹部。 陆灵霜震惊的眼瞳瞪大,再摸着腹部流出的鲜血,慢慢地感知疼痛,她又慌又惊,吱哇大叫丝毫都不顾脸面了。 “啊啊啊!我被捅了!我要死了!你个臭婊子……” 叶然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不仅敢,还敢连捅七刀。 捅得鲜血喷涌,捅得陆灵霜尖叫衰竭,也捅得周围人惊慌悚然,连阻止都来不及,一切全乱了。 但刀刀都避开了要害,陆灵霜就算疼得昏厥了,也死不了。 叶然扔开带血的刀子,拿纸巾擦去手指的血迹,再掀眸看了眼过去查看陆灵霜的陆凛深,“你管不好你妹妹,怪不得我。” 陆凛深倒吸冷气,一股怒意和话语都噎在喉中,什么都道不出口。 叶然不仅变了,还疯了。 “陈伯!”陆凛深愤然地看着叶然,侧头朝楼下招呼。 陈伯早就听到尖叫动静跑上来了,见此情景,只顾着慌乱惊讶,也埋怨不了任何,无需陆凛深吩咐什么,陈伯就抱起陆灵霜,匆忙吩咐佣人去医院。 唐依依瘫坐在了一些沙发里,吓得脸色早就惨白如纸,此刻浑身发抖,颤巍巍地伸手拽着陆凛深的衣角:“凛……凛深……我害怕……” “没事了。”陆凛深回头看了唐依依一眼,顾念着她身体还没彻底痊愈,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我让人送你回医院,你也去陪陪灵霜吧。” 唐依依像是回不过神一般,绕过陆凛深的目光,怯懦又惊恐地看着叶然,尤其是看着她抹着脸上迸溅的鲜血,吓得颤抖更甚。 “叶、叶然你怎么能……” 唐依依喘息的厉害,声音也虚弱极了,“灵霜就是再……再不好,你也不能……你是她嫂子啊,你看在凛深的面上,你也不能这么伤她啊……” 话说的多么大义凛然? 好像全天下只有叶然一个恶人,其他的都是无辜的良善之辈似的。 “谁是她嫂子?”叶然冷笑地走向唐依依,“我看是你吧,惦记着她哥,想当陆太太很久了吧?” 唐依依呼吸更喘,楚楚可怜的,还满眼含泪的委屈坏了。 “我……我没有……” 陆凛深没让唐依依说下去,就侧身搂住了她肩膀,再扣住了叶然的手腕,“够了!你心情没缓过来,但发疯也要有个限度!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陆灵霜如果要有什么事……” 叶然迎着他阴翳的目光,打断道:“有事怎么了?你要让我去给她陪葬?呵!” “你……”陆凛深反复沉气,真的一时间气狠了,竟不知该说什么。 叶然还偏要死活挣扎着想甩开他,陆凛深咬牙,索性一收力,岂料叶然竟脚下不稳,就在他眼前,踉跄的往后摔倒—— 一切发生的太快,陆凛深再想伸手去扶,但什么都晚了。 叶然摔在了地上,腰腹还磕碰到了一侧的茶几桌,顿时她疼得脸色发白,源源不断的鲜血,一时间从她的裤腿往外涌,越流越多…… 第一百一十章 刮目相看 孩子保不住了。 叶然早就知道,这段时间她都没有了妊娠反应。 而且徐向栀送来的保胎药,她也没吃。 这孩子,早在她妈妈过世的那几天,在她昏迷中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留下的只是她腹内的躯壳人体组织罢了。 所以叶然要借用这点,让陆凛深感受一下,亲自杀死自己孩子的滋味。 叶然疼得钻心,脸色也一瞬瞬的惨白下来,但她看着扑过来抱起自己的陆凛深,咬牙怒道:“你杀了我的孩子!陆凛深,你杀了你的亲生骨肉!” 一句话,足够剜骨诛心。 也如同阴影一般,笼罩了陆凛深往后的年年岁岁。 话落的一刹,一行泪水从叶然的眼角跌落,落在陆凛深的手背上,仿佛带了灼热的温度,让他眸色一凛,连旁边的唐依依都被吓住了。 满地的鲜红,触目惊心。 陆凛深就在这一片血红中,抱起叶然,一步步的匆忙下楼,夺门而出。 连闯了一路的红灯,到仁康的时候,叶然已经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是被陆凛深抱进急诊,放在推床,看着医生推着她进了抢救室。 结果亦如最坏的预感。 孩子保不住了,马上做清宫手术。 陆老爷子也匆忙跑来了医院,一路上问询了大概经过,一边心疼陆灵霜,一边又惋惜叶然肚子里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子也当真左右为难。 等老爷子风尘仆仆的过来,陆凛深还如雕塑一般,僵硬地站在抢救室门外,看着里面医生紧锣密鼓,他冷峻的脸,一片黑云压覆。 孩子不在了…… 叶然的情况也不好。 他都不敢低眸看自己身上沾染的鲜血,还有那双手……脑中一遍遍地回荡着叶然摔倒的一幕,他怎么就没扶住她! 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她情绪不对,这段时间已经够心力交瘁了,胎像肯定不稳,他怎么还能让她摔倒! 老爷子看着他,感觉已经够愧疚自责的,重话也没说,就道:“想开点,你和叶然都还年轻,以后再要孩子吧。” 孩子两个字,像是应激一般深深刺痛了陆凛深的神经。 他攥紧拳头,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上。 砰声震着指骨。 毫不顾忌疼痛和鲜血,一拳又一拳,仿佛只有这样自虐的方式,才能化解消融一些他心底的剧痛。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 却被他亲手……害死了。 老爷子看不下去,伸手拦住,金秘书也急忙从另一旁拉住了陆凛深。 “行了!不能再疯一个了,遇事想开点,又不是不能解决,别这样了。”老爷子拍着陆凛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喟叹:“以后跟叶然……好好的吧。” 主任也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血崩已经止住了,患者失血过多,但好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往后家属要好好照顾,暂时住院几天观察一下吧。” 陆凛深听着,高悬的心稍微松了些。 老爷子谢过主任,又问询了一下叶然术后的照料细节,让金秘书一一记牢,回去转达陈伯和佣人们,看着叶然被推进了病房,老爷子也上楼去看陆灵霜。 陆灵霜还在做手术,情况暂不得知。 老爷子在等候区徘徊,恨铁不成钢的又气又心疼,看着走过来的陆凛深,就道:“也不能怪叶然,几年了,灵霜也没个小姑子样,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嗯。” 陆凛深回的很干脆,就是脸色还很紧绷,周身清冷阴郁的气息缠绕。 他搀扶着老爷子坐下休息,却见手术室的门推开,陈伯率先跑了过去,医生安抚着陈伯,边摘口罩边走了过来。 “手术很顺利,患者一切平安。” 老爷子长吁了一口气,陆凛深也彻底放了心。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术后的事宜,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就道:“这几刀不仅避开了要害,还避开了动脉和主血管,每一刀都好像精密测量过似的,刚好差不多五六厘米,虽然出血量挺大的,但对患者造不成什么性命伤害。” “这是……学医的人干的吧?这手法,挺厉害的。” 医生感叹地说着,却马上反应过来这话对患者家属说不合适,急忙捂住了嘴:“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好意思,抱歉啊。” 匆忙解释,医生快撤了。 徒留下惊讶无声的几人。 老爷子皱皱眉,“我可以理解为,叶然没想要灵霜的命,就是给她一个教训吗?” 陈伯想了想,“……差不多吧。” “那叶然的手法好厉害啊,医生都夸了。”老爷子后知后觉的,出口语气还透出一些自豪:“像她外公外婆,这孩子就适合当大夫!” 陈伯附和得从善如流:“可不呗,咱家的夫人,没有一个是白给的。” 老爷子彻底不担心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陆凛深一直缄默,却也不可否认地对叶然有些震惊刮目。 知道她喜欢医学,还有她外公外婆的熏陶,从小就爱弄那些,但是没想到……她能在刺伤陆灵霜那么快的间隙里,每一刀还能掌握得如此精确。 这就不是手法厉害那么简单了。 谁能在怒气上头,情绪不受控的时候,还掌握下手的力度和分寸呢? 但叶然做到了。 不仅胆大,真敢下狠手,还能确保万无一失。 既让陆灵霜吃到苦头,受到教训,还半点没法埋怨责怪叶然。 陆凛深忽然想起,以前任教授曾说叶然是个医学方面的奇才,是他带的那么多学生中,天赋最高的,当时陆凛深还以为是老师的褒奖,没放在心上。 但结合这次的事,他可以确定,任教授半点没说假话。 叶然要不是为了他,放弃工作三年,那她现在……事业绝不会差于任何人。 陆凛深怀着满腔复杂,让陈伯送老爷子回家休息,他安排了人去病房守着陆灵霜,自己则下楼去了叶然的病房。 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她,脸色还那么苍白,乌黑的长发散落,安静得像是没有声息。 他在床边站定,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 “叶然,等你醒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棋差一着 楼上空寂的病房,加湿器和医用设备悄无声息地运作着。 陆灵霜虚弱地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腹部传来阵阵的刺痛,她才如梦初醒,嘶哑的开口:“我……活着……” 她有些震惊,但更令她意外的,是守在床边的不是她哥,也不是她爷爷,而是唐依依。 “依依姐,你身体也没好利索……”陆灵霜嗓子干哑得要命,被唐依依拿棉签蘸水润湿唇瓣才缓和些,但这也让她心里大为感动。 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依依姐,还是你好……你放心,这回我死都不会放过那贱人!” 唐依依笑笑:“跟我就不用说这些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霜霜,你好傻啊,但这次也是我们……” 话没说下去,就被房门推开的声音打断。 两人齐齐地循声望去,看着面无表情走进来的陆凛深。 “醒了。” 他走到床边,低眸看了眼陆灵霜,旋即他又看向了唐依依:“我让你送你回家,别在这里熬着了,你爸妈不是回国了吗?依依,准备一下跟他们出国吧。” 唐依依一下愣住。 陆灵霜挣扎着坐起一些,很激动的道:“你要赶依依姐走?凭什么?发疯的是叶然啊!你看看她把我捅的!我流了多少血!多疼啊!你都不心疼我吗?!” “一码归一码。” 陆凛深一手按着陆灵霜,强迫着让她重新躺下,再和唐依依说:“你心脏已经做完移植了,术后恢复的也还算可以,依依,你懂我的意思吧?” 唐依依神色凝固,不甘地隐隐咬唇。 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 这个移植手术,她就不该做,明知道这是陆凛深最后欠她的,只要她心脏一直留有问题,他就会怀着愧疚,对她百求百应。 可是手术当时,她已经分不出精力再搞出什么了。 棋差一着。 “伯父伯母的公司,最后一轮融资我已经批了,他们也拿到了硅谷的两个项目,未来好好经营,应该不会太差。” 陆凛深言简意赅的说着,忽然被唐依依握住了手臂。 “凛深,我知道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我确实不该再打扰你,但是……” “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陆凛深截断了她的话音,也轻轻地拨开了她的手,“跟你父母出国定居,全家团聚,遇到合适的,你也该考虑结婚嫁人了。” 这言外之意,就是让唐依依选择别人,别在执着于他。 其实这几年,陆凛深对她的种种好,也都集中在物质钱财方面,于感情,他总是淡淡的,即便唐依依热情示爱,陆凛深也充耳不闻,撇得很清。 甚至几度唐依依都有过错觉……当年若不是那晚发生了绑架,她可能都成为不了他的女朋友。 陆凛深不懂爱,也不相信爱。 原生家庭陆祁年和季云宜糟糕的爱情婚姻,早就潜移默化地没有给陆凛深,形成一个良好的爱情婚姻观。 他在感情上是空白的,这份空白不是经历,而是心。 唐依依早就感觉出了这些,她也不在乎,就道:“嫁人?你知道我最想嫁的人是谁,又何必这么说呢。” 陆凛深清冷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还听着微“嗯”了声,之后说:“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妻子,只有叶然一个人。” “你说什么!”陆灵霜大受刺激,讶异的眼眸瞪大,“你昏头了啊!叶然要杀了我!你看不出来啊!这次是我命大,下次呢!” “她连我都想杀,那你呢?她已经疯了!已经魔怔了!她就是个精神病……” 陆凛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冷冷的:“你给我消停点。” 唐依依也急忙起身安抚陆灵霜,再看眼陆凛深,感觉不适宜再谈什么,就说:“我们都冷静点,有些事,以后再说吧。” “灵霜,好好修养,别惹你哥生气了,懂点事,听话。” 唐依依又劝了陆灵霜两句,也不等什么,就出去了。 只剩下兄妹二人的病房,随着陆凛深的手一挪开,陆灵霜就再次爆发:“你跟她离婚!把她甩了!不行!我要起诉她!告死她!” 陆家大小姐自小养尊处优,平日里的脾气都够大,也够任性的,何况这回平白无故的惹了一身伤呢! “整不死她,我就不姓陆!”陆灵霜咬牙切齿,眼里噼里啪啦地迸着火焰。 陆凛深无所动容,就挪身坐在了床边的椅子里,交叠着双手,抽了根烟把玩着,也没点燃。 “灵霜,你还记得叶叔叔吗?”许久,他才缓慢地开口。 声音透着浓浓的促膝长谈的意味。 陆灵霜却毫无察觉,只怒吼:“提那个死人干什么!又要说他救了爷爷?那不是他愿意的吗!他活该……” 陆凛深蹙起了眉,眸色一凛,打断道:“小时候的事,你都忘了吗?那你第一次骑马,第一次打台球保龄球,是谁教你的?包括第一次来月经。” 寥寥数语,看似缥缈无力,但却如同一盆寒冰,瞬间浇灭了陆灵霜的气焰。 不止第一次骑马打球,小时候她第一次放风筝,第一次跳绳,第一次玩捉迷藏……等等,太多太多哄逗孩子的游戏,都是叶序辰陪她和陆凛深玩耍的。 而第一次来月经,明明家里那么多佣人,还有爷爷,还有妈妈和爸爸,但陆灵霜却惊慌失措的躲在房间里,只敢给叶序辰去电话。 当时叶序辰是带着庄可颜一起来的,庄可颜安抚哄着她,再教她怎么使用卫生巾,以后又该如何挑选,叶序辰则默默地帮她把弄脏的床单衣裤都搓洗干净。 这本该是父母的责任啊。 陆凛深没心思责备质问她什么,只是匪夷所思地问了句:“小时候你那么喜欢叶叔叔和庄阿姨,为什么长大了,就全变了呢?” 少顿,他再掀眸沉沉地看向了陆灵霜,出口的话语一针见血:“是你接受不了叶叔叔突然去世,还是,你始终就在羡慕、妒忌叶然?”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没了以后 陆灵霜一下哑口无言。 “我……我不是……”她还想试图狡辩,但话到嘴边,又变得那么无力苍白。 “爸妈不负责,你从小就跟我和爷爷一起长大,哥哥和爷爷再怎么爱你,也抵不过父爱和母爱……” 陆凛深转眸看向了窗子,沉沉的眸线,亦如他出口的声音:“原本我以为有叶叔叔和庄阿姨,能填补你心里的这份缺失……但看来我想错了。” 叶序辰和庄可颜,从来没有想过巴结陆家什么,对陆凛深和陆灵霜兄妹的关切疼爱,也纯属良善之人发自内心的。 但这份爱,没有填补陆灵霜,反而还让她变得彻底扭曲了。 自从叶序辰去世后,倒下的不仅是叶家,悲伤难过的也不止有叶然,还有陆灵霜。 她跟人飙车撞断了腿,借着养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对于来打扫送饭的佣人,也喊打喊骂,就连去哄她的老爷子,也被她任性地闹脾气。 长达三个多月,直到陆凛深陪伴叶然去国外祭拜回来,才将陆灵霜从房间里拖出来,当时,兄妹就该好好的坐下来聊聊的。 但可惜,那时候的陆凛深不仅工作忙,也……心情不济。 他只让陆灵霜振作起来,好好接受复健,快点恢复双腿行走,然后送她出国留学,还选的是心理方面的专业。 以为让陆灵霜多学点,不仅日后说不定有用武之地,也能开解治愈自己的内心,方法是对的,但陆灵霜却没照做,每天雇人去上课,勉强混了个毕业证。 陆凛深扔掉了手中的烟,欠身两手拄着双膝,定定地看着一脸呆滞的陆灵霜,“你是不是很想和叶然交换?无数次的设想,如果你是叶叔叔和庄阿姨的女儿该有多好?” “可叶叔叔突然死了,庄阿姨又病了,叶然幸福的家庭完全毁了,但庄阿姨宁可变卖家产,维持治病,也不接受我们家的施舍,还和叶然母女相依为命,即便生活困苦,也很快乐,这让你不理解,也让你更为生气,对吧?” 陆灵霜咬着颤动的唇,自己的心事被这么直白的,全部剖开…… 但这还不算完,陆凛深近乎残忍的继续道:“你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叶然处处不如你,叶家条件也不太好,但她就是有一对好的父母,你差什么了?” “为什么老天就不厚爱你,为什么让你投胎到了陆家,为什么不能像叶然那样,虽然条件一般,但父母的爱,是实打实的。” “小时候你不懂,但你嫉妒,长大了,这份嫉妒就变成了恨……” 陆灵霜无言以对,眼里的泪水不停地打转。 “对!你都说对了!你还真是我亲哥啊!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当你是心理医生啊,给我做疏导呐?我就恨叶然怎么了?没来由的,我也恨她!” 这个世界人与人的仇恨,很多就是来得莫名其妙。 看似一个人的生活很普通平凡,也可能有不少痛苦,但在他人的眼里,那就是求之不得,羡慕不来的。 即便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的陆家大小姐,也不例外。 “但这次怪我吗?!我说什么了啊?她就捅我?!陆凛深,你要还是我亲哥,你就替我报仇!马上跟她离了!给她踹监狱去!我要她生不如死!” 陆凛深皱着眉,拒绝得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那你还别认我了,以后我不是你哥了。” 陆灵霜大惊,一下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心里问题该治治了。”陆凛深站起了身,还很无奈的一手在陆灵霜头上搓揉:“以后我不会让你和叶然再见面了,霜霜,好自为之吧。” 陆灵霜呆愣的,直到陆凛深走出了病房,听着关门声,她才堪堪回过神。 “什么意思?” 她喃喃自语,又气又憋闷地不断捶床,牵扯的伤口疼的又龇牙咧嘴,“你不要我了?也不要依依姐了?你就要那个叶然?陆凛深!你给我回来!” 楼上病房的大喊大叫,传不到楼下。 陆凛深走进vvip病房的时候,叶然已经醒了。 她靠躺在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脸色还是很苍白,没什么气色,但情绪出奇的镇静。 “猜着你该醒了,一定饿了吧?” 陆凛深拎进了粥和菜,一样样摆在一侧的桌上,说着盛了一碗再想喂给叶然,却看到她冷漠的眼神,近乎麻木。 “先吃点饭,不然身体撑不住的。”陆凛深好声好气地哄着,轻轻吹了吹汤匙的热粥,慢慢地送到她嘴边,“听话,张嘴。” 叶然静默地看着他,动唇扔出一个字:“滚。” 陆凛深沉了口气,当没听见,依旧坚持举着那匙粥,“总打营养液身体也吃不消,这海鲜粥味道还可以,你尝尝……” “滚!” 叶然一声再度出口,也挥手拨开了汤匙,连带着陆凛深手中的粥碗,一并洒落在了病床上。 陆凛深一紧眉,起身抓起她的手,看着没有迸溅烫着,这才反手又要将她抱起,却被叶然挣扎地推开。 “你杀了我的孩子,你高兴了吧?”叶然迟缓压抑的满腔愠怒,到底还是发泄了出来,“也对,你从来就没想过让我怀孕,怀了也是打掉,都是我自找的!” 陆凛深僵在原地。 怕什么来什么,叶然一句‘你杀了我的孩子’就像投在他心里的一颗炸弹,时时刻刻,只要稍微想想,就炸的他血肉横飞。 “对不起……”他翕动的唇嗫嚅,从未有过的愧色在脸上尽显,“都是我的错,孩子,我们以后再要吧。” “没有以后了。” 叶然迅速跌落的情绪又沉成了一片汪洋,冷漠的别开了头,“到此为止,陆凛深,是时候该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了。” 再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叶然的心,早就死了。 她永远原谅不了陆凛深。 也原谅不了曾经那个傻傻的,蠢蠢的,什么都不图义无反顾的自己。 但人生还要继续,也不能永远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该是时候画上个句号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喜欢不丢人 陆凛深连续缓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过了胸口那阵压抑的苦痛。 “你想和我结束?” 他重新深深地看着叶然,阴郁得满眼杂乱:“因为这孩子没保住?因为我以前胡乱和周贺生说的那些话?还是因为你误会了我和唐依依?” “重要吗?”叶然轻飘飘的几个字,反驳了所有。 陆凛深却少见的尤为偏执,俯身就抓紧了叶然的双肩:“重要!这些说白了,是你对我不够信任!” 叶然瞬间心里涌上怒意,反抗地推他:“我和你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信任这两个字!我拿什么信你?拿婚后的那些协议?那些有效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陆凛深一噎,无言以对。 他倒吸冷气,搓揉着叶然的双臂:“我们都冷静点,你还没吃饭,别吵了。” “没理了,心虚了,所以你才不想吵了。”叶然冷笑出声,使劲地一把推开他,也弄得输液针回血。 陆凛深慌忙帮她按压整理,叶然却抽回手,拔掉了针头。 一时间也不适宜再说什么,陆凛深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再看着又恢复成一脸冷漠的叶然,他深深地闭了闭眼睛,留下一句:“你先休息。”便出去了。 老宅的佣人给叶然重新送了饭菜,她也没再意气用事,安静地吃了些,也配合护士继续输液用药。 这样过了两天,叶然的身体总算有了起色。 她也打算出院了,却又一次看到了陆凛深,还一走进病房,就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她。 是叶然爸妈的那套老房子,重新购置的房产证。 已经转入叶然的名下了。 叶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估计是高出市场价的几十倍,或者其他什么手段才买下的,不然萧天润应该不会以正常的方式卖给他。 但她不想问,也不觉得重新买个房子,能改变什么。 “这房子,以前是被我手底下一个房产公司收的,不然当时你急着卖房,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价格,只是我疏忽了这房产公司,后来破产被人收购了。” 陆凛深解释了两句,但也没换来叶然的任何好脸色。 他无措地倒吸冷气,踱步过去将病房门关上,拉过椅子坐在了叶然的床边,“叶然,你状态好些了,我们也好好聊聊吧。” “我们结婚的这几年,确实从一开始就错了,但错不在你,都在我,所以我们暂时不说这些了,我只问你一点,你是不是喜欢我?还喜欢了很多年。” 叶然平静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很淡,也没什么意外的成分。 陆凛深挪身凑向她,近乎捕捉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尤为清晰地追问:“回答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 叶然直直的,毫无退缩地迎着他的双眼。 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氛围,有的只是四目相对的久久无言。 忽然,叶然就扯唇笑了。 笑得很冷,也笑得很沧桑憔悴,很痛心入骨,肝肠寸断。 “对,我喜欢你,一直都暗恋你……”她大方坦然地承认了。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丢人的? 且不说喜欢的这人,还是陆凛深。 除开他成为不了一个好丈夫之外,其他方面,他还是无比优秀,卓越过人的。 叶然相信,等有一天她彻底摆脱了这几年的阴影,也为妈妈报完仇,让该死的人得到惩罚报应以后,她再想起陆凛深,褪去欢喜深爱,她还是很欣赏他的。 欣赏他的工作能力,欣赏他为人处世,欣赏他游刃有余的驭人管理…… 陆凛深的呼吸有些沉,终于从叶然的口中得到证实,却换不来他任何的欣喜侥幸,反而…… 心里更压抑苦涩。 他都不敢想,叶然怀着这样的感情,嫁给他,照顾着他,还被他那么敷衍,那么冷淡,那么……呼来喝去,她会是什么感受?心里有多疼,这几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陆凛深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试探性地握住了叶然的手:“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不信吗?” 叶然冷笑的眼眸眯了一下,低眸看着他握着的手,还能感受到有些颤抖,她感觉无比滑稽,“你既然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陆凛深,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喜欢你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都懒得想了,但我从没想过利用这份感情,跟你有什么,爱你是我自愿的,所以你是自由的,我也该是自由的。” 一份美好的爱意,就该是最纯粹,也最珍贵的,不求什么回报,也不求任何结果。 叶然感觉这才是最原始的白月光含义,有个人,珍藏在心上,想到他,就能欢喜,看着他闪闪发光,意气风发无比夺目,就加紧自己的脚步,多学多努力,多多地拼搏,不指望和那人齐肩,只希望不甘于人后。 “是这场婚姻,把一切都毁了……”叶然深吸了口气,十分冷静又理智地继续说:“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打死我都不能同意爷爷的安排。” 所以错的不是感情,也不该是婚姻。 只是婚姻把一切都放大了,想要彼此忠诚,想要一心一意,让叶然以为成为了他的妻子,就该得到他的身和心,就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叶然感觉自己太贪了,所以才想及时止损。 但她还有一点很质疑,喜欢一个人就算不说出口,但眼神是藏不住的,满是爱意的举动也瞒不了,这么多年了,陆凛深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 陆凛深苦闷地沉了口气,“是我把一切都毁了,这么一看……我错得太离谱了。” 他从小到大,接受过无数人表达的爱意,有含蓄的,有热烈的,也有含沙射影小心翼翼的……但那些千篇一律都看不出任何的真心实意。 不过是为了利益,想要等价交换的戏码罢了。 所以陆凛深即便看出了叶然对他的心意,也曾经一度以为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的,却丝毫没注意,感情这个东西,也有相互的。 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也动了真正的感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凭什么原谅 陆凛深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的神色连同声音,都柔缓了起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重新来过,这一回我们都好好的……” 叶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讽刺的笑话。 但她实在没心情能笑得出来了,她思索了下,摇头说:“听好了陆凛深,你很好,我也很好,但我们凑在一起,就不好了,所以……” “没有所以!” 陆凛深语速极快的打断,还更加握紧了叶然的手,“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搞砸了,叶然,人人都会犯错,不是所有的错,都不可原谅的对不对?” 少顿,他近乎游说蛊惑的话语还在继续:“我们只在一起过了三年多,但人生不是只有一个三年,往后还有很多个三年,三十年……多为以后考虑考虑?” 叶然听着这些,再看着面前恍若真的情真意切,无比恳切的陆凛深。 她才总算相信了那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很多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这个浪子回头的过程,却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那是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这份代价,凭什么是叶然承担消受呢? 有这种道理吗! 叶然只觉得,是狗,就改不了吃屎。 “确实未来还有很多年……”叶然迎着他的目光,配合的话语还很平静,“但那些年,是我该考虑是自己生活,还是遇到一个更好的人,我们一起生活吧?” 陆凛深脸色倏然一僵。 叶然依旧看着他,再慢声慢气地柔声出刺耳扎心的话语:“陆凛深,我能爱上你,也同样能爱上别人啊,你以为你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你除了这张脸好看点,还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以前的我太蠢了,才会被你迷惑,以后不会了,你也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最后几个字一落,叶然也毫不留情地抽回手,甩开了陆凛深。 陆凛深浑身僵硬,呼吸发窒,好像心脏被什么狠狠击打,疼得他好半晌都缓不过劲。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会和叶然真的分开。 即便以前不满意这段婚姻,他也没有动过离婚的打算。 大不了就如同他爸妈那样,没有感情,互相嫌弃厌恶,但还是维持着面上夫妻和睦的假象,就算分居多年,也每逢重要事情和场合,都会携手共进。 以前,他始终觉得和叶然床上很契合,满足了生理所需,也就不用再考虑其他了,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叶然真的离开了,放弃了他,她还会选择别人。 这只要稍微想想,他就觉得无法接受! 当年那个时常跟在他身后,不讨厌,也不惹烦的小妹妹,后来羞涩又稚嫩地躺在了他的床上,那么干净的叶然,怎么会选别人…… 陆凛深如同深受刺激一般,整颗心都如同被炸开,乱糟糟的鲜血横飞,疼得他脸色苍白,呼吸都伴随着阵阵刺痛。 “我……”陆凛深张口,却发不出完整的话音,他尽力克制着颤动的声带,喉结不断滑动才堪堪挤出:“我不如别人吗?除了脸,我还有钱啊。” “叶然,我们才是原配,我是你的丈夫啊,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我不要和你结束,你也别想离开我……” 说魔怔了也好,说极端也罢。 反正不管怎么样,陆凛深死活都不可能放开叶然! 他就认准了一件事,结婚了就不能离!叶然喜欢他,那就一直喜欢下去!如果不喜欢了,那就换他来! 陆凛深不顾一切地一把抱住了叶然,埋头在她颈肩,嗫嚅的声音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委屈:“罪大恶极的死刑犯,还有忏悔改过的机会呢?你怎么能……” 叶然挣脱不开,也被他说得心绪繁杂。 她感觉真的好累,身心俱疲到了极限的那种累。 “别说了,我原谅你,给你机会……”叶然无可奈何地倒吸冷气,开口打断的同时,也撕扯着推开诧然的陆凛深,再开口的话音不仅冷,眼神也异常阴鸷,“只要你能让我妈活过来,我什么都给你,也什么都答应你!” 陆凛深彻底愣怔住。 “你做得到吗?”叶然咄咄逼人的眯眸质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妈和我们没有关系?是生是死,也和我们没有影响?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因为你,唐依依杀了我妈!” 最后一句,叶然带着翻涌的气血,和愤恨,一股脑的吼出满口还残留着血腥。 陆凛深愣怔的神色凝固。 叶然也没再逗留,起身绕过他,大步出了病房。 徒留下陆凛深迟迟都找不到头绪,许久,他看着叶然出去的方向,再回荡着她说过的话……掏出手机拨给了靳凡。 “联系任院长,将庄可颜过世前十天左右的所有监控,病房内和走廊的,全部调出来,还有病历以及抢救记录。” 靳凡也不会多问,应声谨记。 挂了电话,陆凛深的脸色也尤为阴沉。 他不信叶然会空穴来风地胡乱指认,事关她妈妈,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但唐依依会杀人……这也不好确定。 会不会是有其他人,在中间搞鬼呢? 陆凛深眯眸思索,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吧。 另边,叶然下楼就办了出院手续,再上楼拜托护士帮忙去病房拿东西,她在等候时,看到手机群里徐向栀发的消息。 徐向栀:【然宝今天出院吧?我上班请不了假,下班我去找你吧!】 徐向栀:【你出院了去哪儿啊?要不你来我家吧,我把密码发你。】 安捷:【,然然记着她家密码,直接打车过去吧,我下班也去,你俩吃啥?我带过去。】 叶然下意识就想回消息,但手指却悬在输入法上空,迟迟落不下去。 是啊,她该去哪儿呢。 梨园,那是陆凛深的家,陆家老宅,也是他的家,爸妈的老房子虽然可以回去,但也被陆凛深买了…… 哪里都有陆凛深,就像一道阴魂不散的鬼影似的,笼罩的她密不透风,也压抑得喘不过气。 世界之大,她连个自己的家,都没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堵门来找 叶然最后还是去了徐向栀的家。 也没打算长住,就暂时过来,毕竟晚上要跟安捷和徐向栀聚聚的。 整个下午没什么事,她脑子里的东西也太多,一时不想过度难为自己,她就试着给萧天润去了消息。 主要是想问问工作的事。 医院的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像仁康和附属这样的三甲,没有关系,不走人情,想直接就面试入职,那太不现实了。 消息发出后许久都没有回复。 叶然也开始了打扫房间,嗡嗡的吸尘器声音盖过了手机来电,等她发现时,萧天润已经打来了两个电话。 她急忙接起:“不好意思啊,我刚在打扫房间,没听见。” “没事的。”萧天润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润,一笑:“你最近还好吗?那天没接到你,抱歉啊。” 叶然也很疑惑,那天去墓园烧五七,萧天润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就问:“那天……是发生什么了吗?” “我被人算计了。”萧天润也没隐瞒,“在小区跟人撞了车,闹着去了交警队,当时闹得挺严重,我也没来得及发消息给你,你等我了吗?” 叶然拧起了眉,不用猜都知道是陆凛深做的。 这么卑鄙。 她压下了心里的烦闷,就道:“我遇到了别人。”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叶然不说名字,萧天润也心知肚明。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叶然又说:“后来发生了点事,我今天刚出院,孩子没保住,我身体也恢复过来了。” 萧天润瞬间沉了口气,许久才道:“还是再养养吧,身体重要,工作的事不急的,如果你有意向的话,还是我之前说的,来附属医院,进心外科吧。” 叶然当即表态:“好啊,能重新回医院工作,真的,我求之不得呢。” 萧天润就笑了,“以你的真实能力,国内任何医院都有你的立足之地,叶然,这些我们过后聊,你想哪天入职?下周怎么样?” 叶然算了下时间,今天刚周一,下周就还有七天的时间,就说:“可以啊,那下周一怎么样?” “没问题。”萧天润一口应下:“我会跟医院这边打好招呼的,周一那天早上我去接你,然后一起来医院。” “好。” “先这样,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工作真的不着急,身体最重要。” “知道了,谢谢你。” 说定了,也挂了电话。 叶然感觉压在心头这么久的重物,好像一瞬间轻了不少。 看来工作,虽然是当牛做马的社畜,但也真的尤其重要啊。 她心情缓和了不好,又继续做打扫,等都忙完了,再一看手机,刚好之前翻译的稿件,老板也结算打款了。 自己挣来的辛勤汗水。 虽然不多,但叶然看着每个数字,都别样的高兴。 她掐着时间定了几份外卖,等安捷拎着东西进来时,刚好外卖也送到了,两人边聊边忙活,没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好吃的。 徐向栀也珊珊归来,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哎呀家里有人的感觉可太好了!我的大然宝,来,让姐亲一个……” 叶然笑着伸手搂过徐向栀的脖子,安捷在旁说:“然然有工作了,还跟我在一个科室,下周一就去办入职咯!” 徐向栀一惊:“也在附属?那太好了啊!咱仨总算实现大学的承诺,上班也在一起了!” “以后中午你俩等我啊,一起吃饭!” “你们妇产科要太忙了,可没人等你!” “那晚上等我,然宝,你还是跟我住吧,好不好嘛?答应了吧?嗯?”徐向栀搂着叶然一顿撒娇颤弄。 叶然连连点头:“好,但我只能暂时跟你住一段时间,我打算攒钱买个房子。” 偌大的城市,她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三人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不知不觉的话题又绕回了最忌讳的,却又不得不提的,安捷试探地问:“然然,你和那姓陆的……没戏了吧?” 叶然正在低头剥一只小龙虾,闻言手指稍微一顿,却神色没什么反常,就点头:“对,没戏了,我肯定要和他离的。” “他不同意?”徐向栀端着酒杯递来一眼。 叶然点点头,“嗯,不知道他执着什么,估计是陆家没有人离婚,他不想开个先例吧,反正他的思想我搞不懂,也不想弄懂,我再找律师吧。” “结婚容易,离婚难啊。”安捷感叹地抿嘴巴,再和徐向栀碰杯:“这就告诉了我们一点,结婚一定要擦亮眼睛,谨慎!再谨慎!” 徐向栀深有同感,却也和叶然说:“直接起诉吧,和平离婚是不可能了,你又不想和他分割财产,起诉一次肯定不会判离,但第二次,妥妥会判离的。” 叶然也有此意,就道:“我知道,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记住了,管好你的肚子,千万不能再怀孕了啊!害了孩子,还害了……”安捷话没等秃噜下去,就被徐向栀一顿肘击,直接扼杀了。 徐向栀急忙找补:“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多别想啊然然。” 叶然故作轻松的笑笑,端起酒杯和安捷手里的碰碰:“也没说错什么,是我害了孩子,也害了自己,但以前那个煞笔的叶然,已经死了,永远的死了!” “哎这就对了!”安捷放心地一笑,立马催促着徐向栀举杯,三人碰杯,徐向栀道:“庆祝我们然然新生!以后开始崭新的,也开心的新生活!” 叶然展颜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殊不知,庆祝的新生活没有到来,随着时间太晚了,安捷打算留宿,但叶然想处理一下厨余垃圾,就在她拎着东西推开防盗门时,她看到了陆凛深。 一瞬之间,要多刺激有多吓人。 即便陆凛深一身西装革履地披着大衣,衣冠楚楚的无比清隽帅气,可落在叶然的眼中,除了惊悚,就是反感。 “你装鬼吓什么人?有病就去看病!”叶然没好气地扔了一句,也将手中拎着的垃圾一并扔在了门边,再要关门,却被陆凛深一把拦住。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开始用坏 叶然的呼吸一瞬像被攥紧。 她诧然了两秒,再要使劲拽门,却被陆凛深挡得纹丝不动。 “你……” “我没想做什么……” 叶然刚开口,就被陆凛深的话音淹没,她只好停下听着他说下去。 “你不用害怕,叶然,这里是你朋友徐向栀徐小姐家对吧?” 叶然一言没发,冷然地看着他。 陆凛深脸上有些无奈,只好继续道:“你想在这里住几天,我不会来打扰你的,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些也是好的,就是……” 叶然沉了口气,眼中已经泛出了不耐:“一口气说完,我没时间等你。” 陆凛深蹙起了眉,“就是这里毕竟是你朋友的家,你也不想总在这里常住吧?你要是不想回梨园,就回壹号院吧,那才是你真正的家,不是吗?” 叶然冷笑了声,感觉这话很荒谬。 房子卖了,易了两回主,还哪里算是她的? 况且,家,这一个字不是指着一栋房子,一处住址,而是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她没兴趣跟他多说任何,就道:“说完了吗?” 然后也不等陆凛深回什么,就要拽门关上。 陆凛深还是拦了一下,加快语速又道:“你要回壹号院住,我也不会去打扰你,你想冷静多久都可以,叶然,我等你回家……” 尾音被防盗门沉重的关闭声,戛然拦开。 陆凛深看着挡在眼前的大门,抬手扯松着领带,烦躁的呼吸不畅。 叶然没有亲人了,勉强还算有几个好朋友,若她真有什么打算,比如又和朋友们断联消失,那陆凛深……连去哪儿找她都不知道。 很多东西,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也出现了超乎他想象的变数。 这让陆凛深不仅无法接受,还很……感觉慌。 没错,从小到大也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不管父母如何,不管公司出现任何危机,素来无所顾忌,也毫无惧色的他,能在损失上百亿都无所动容,泰然处之,但唯独面对叶然时,他竟然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空空冷冷的梨园,自从叶然搬走后,他就回去过一次,往后再累,再疲倦,听着靳凡说送他回梨园,他下意识就排斥,反感。 现在才幡然醒悟…… 没有她的地方,他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陆凛深已经在公司附近的五星酒店住几个月了,这种看似还不错,也与他往常生活没什么变化,但却令他处处不适。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内心……没有一处不在渴望想要叶然。 哪怕什么都不做,她只要回到他身边,他就能安然地睡上一个整觉。 回到酒店,陆凛深感觉身心俱疲,但却毫无睡意,他倒了一杯红酒,又要记着营养师和理疗师的叮嘱,睡前不宜多饮酒,不然他的胃吃不消。 他看着杯中摇曳的酒液,不禁去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叶然对他这么重要呢? 这是习惯吗? 那叶然搬走也好几个月了,再大的习惯也该扳过来了,何况他生活一向自律,多个人少个人,并不算影响什么。 为什么…… 陆凛深感觉答案呼之欲出,但却让他很彷徨,仿佛只要确定了,戳破了,那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什么。 不行,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也不能让自己走向极端。 叶然先这样,他总有办法让她回来的,但是那个萧天润…… 陆凛深阴翳的眸线不住紧眯,修长的手指也捞过了吧台一角的手机。 “喂,陆总。” 电话那边的靳凡已经准备睡下了,声音都带着困意。 “我让你查的,有头绪了吗?”陆凛深踱步落地窗前,看着灯红明绿,万家灯火的闹市,光熏映照他脸更加阴郁。 另边的靳凡闻言立马坐了起来,有些谨慎又犹豫的道:“那个陆总,这事有点难办……萧天润是近期才回国的,之前他一直都在纽约,而且萧家也很不普通。” 少顿,靳凡伸手拽过床头柜上的文件,一边翻找一边继续解释,“我们不太容易安排那边的人动手彻查,万一引起萧家那边的注意,怕引出事端不是吗?” “没事。”陆凛深冷淡的两字打断,轻笑的声音都透出十分不虞的愠怒:“让萧家人知道他们视为骄傲的儿子,抢夺有夫之妇,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靳凡哪成想老板会给出这话,一时有些尴尬:“啊……陆总,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萧天润回国除了在附属医院任职心外副主任以外,还和院长要筹备一个医疗项目,主要是推进智能ai临床医疗方面的,这上面可以做些文章。” 陆凛深眸色微沉,瞬间懂了,“确实。” “但这需要时间,陆总,我们做得也不能太明显,大概三五个月,我尽量缩短时间……” “不行,太长了,一个月。”陆凛深当即截断。 夜长梦多,萧天润下周就要带叶然去附属入职,之后两人不说同进同出,起码也天天在一起上班,白天忙医院,晚上忙研究项目,朝夕相处,这怎么行?! 靳凡无措,又敢怒不敢言的只好道:“好,我尽量在一个月内办成,对了陆总,周总新购置的一艘游艇,明天要下海首航,您考虑去吗?” 陆凛深最近心情不济,一再克制着才没让情绪出错,他也不想见周贺生,和那些哥们,连微信电话都没理睬。 他只说:“不去了,你帮我准备份贺礼给他吧。” “好的,陆总。” 挂了电话,长夜漫漫,陆凛深独自饱尝孤寂,而城市的另一边,叶然也辗转反侧。 徐向栀的房子三室一厅,刚好三人各睡一间,也不算打扰影响。 但叶然近期失眠,也一直很严重。 她放不下母亲,除了浓浓的想念和不舍以外,更多的还是对仇人的怨恨。 唐依依…… 她心中无数次叨念着这个刺骨憎恶的名字。 不能再等下去了,趁着没上班入职前,她要把这些仇冤,一并了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计划进行 转天,安捷和徐向栀去上班后,叶然也迅速换衣服出了门。 她昨晚就在租赁公司下了单,过去直接核对信息,交了押金,就提到了一辆黑色丰田。 还是那种十多年的老车型,不算破旧,但却足够不起眼。 叶然早就有驾照,在陆家的这几年,老爷子也好多次提出给她买车,但她总婉拒,老爷子就一口气给她提了十几款适合女孩开的车型。 尽管搬走后,她什么都没要,但曾经练过手,所以车技也还算可以。 她开着车缓缓驶在闹市区,慢慢地进了一处地下停车场,按着指定号码,她将车子停进了车位。 空寂偌大的停车场,少有人经过。 叶然也没下车,安静地等了片刻,旁侧一辆已经熄火的灰色辉腾忽然起火,车窗也渐渐滑下,露出一个眉清目秀,肆意潇洒的脸。 “哈喽!我的宝贝儿!”南辰一手抵着太阳穴,吊儿郎当地隔着车跟叶然打招呼。 叶然一笑,也滑下了车窗:“好久不见,看你气色就知道过得还不错,南辰,谢谢你,这次愿意帮我。” 南辰看着周围没人,这里的监控也被他提前让人屏蔽了,他大半个身子趴在车窗上,笑嘻着:“别人说话不一定好使,但你,永远是我的例外。” “……” 叶然没兴趣跟他贫,就道:“正经点,我们要办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南辰,你先答应我,一切都是我怂恿你的,如果出了事,你要把所有都推我头上。” 南辰迟疑的抿唇:“这个嘛……” “要报仇的是我,要难为别人的也是我,南辰,你还不懂吗?我不喜欢有人为了我牺牲,没必要,你能帮我就已经够意思了……” 叶然多少有些激动,因为她想到了张静娴,最近失眠也很多次梦见,如同梦魇,密密实实的笼罩在她心上,难以清除。 南辰不了解这些,但也能感觉出叶然近期经历了很多,他连忙道:“冷静点然然,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我们来说说计划吧。” 叶然松了口气,看着南辰递来的咖啡,她接过喝了两口:“谢谢,我确实有点……情绪不正常,刚刚对不起啊。” 南辰依旧趴在车窗上笑:“没事,说计划吧,叶老板今天要安排我做什么呀?” 他总是这样,能什么都不问就义无反顾地帮叶然做任何事,还总控制不住那张嘴,习惯给人起诨名。 叶然拢着头发缓和了一下情绪,直接道:“跟踪唐依依,我要摸清她的日程,行动轨迹,常去的地方……大概这些吧。” 没有提到常接触的人,那就是…… 南辰眸色闪了一丝,却仍旧笑得毫无破绽,有模有样的摆出领命的手势:“ok!全听叶老板差遣!” 叶然叮嘱他小心谨慎,唐依依不认识南辰,那也尽量别暴露。 南辰了然。 两人下车互换,南辰开着租来的丰田,悄无声息地驶出停车场,汇入主路,融入车海,直奔云清湾别墅。 叶然在停车场滞留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开着辉腾去了陆家老宅。 这两天陆灵霜应该要出院了,唐依依有可能会来这里。 但不巧,叶然守了小半天,除了看到陈伯驱车回来,还有几个人来老宅拜访,再无其他。 这边没有收获,但南辰却带来了好消息。 他给叶然来了电话。 “唐依依一天没出门,我匿名给她定了一束花,里面放了个小东西,你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叶然有些诧异,她想埋怨南辰不该这么冒失,因为万一败露,她不想牵连南辰,但事已至此,她就说:“你放的东西保险吗?能取回来吗?” “别着急销毁罪证啊,等会儿有保洁呢,我都安排妥了,先说我听到的,今晚唐依依要去参加一个什么周总的游艇首航,她是奔着谁去的你也知道,但这是咱们的一次机会啊。” 叶然心念一动,又听到南辰说:“我过去找你吧,见面说。” 两人又默契地回到了那个停车场,一碰面,南辰就侧身指了指后车座放着的东西,“看吧,我都准备好了,今晚我们混进游艇,线路我也摸清了……” 少顿,他拿手机将游艇首航的规划线路,发给了叶然。 “七点零八,准点驶出港口,为了讨个好彩头,所有宾客和服务人员也会提前上船,沿着两岸航行108分钟,也就是不到两个小时,游艇会再次驶回港口,将那些不想留宿的宾客送下来,再重新出发驶向公海,大概航行三天三夜那样。” 南辰说着,他做的准备也分外充足,不仅有航行路线,还有周贺生的详细调查。 这次游艇首航,周贺生除了宴请宾朋之外,还等于是嘉奖整个公司的高管和员工,所以游玩的时间较长,也是变相的团建,放个小长假。 游艇内部还有三艘快艇,和两艘海上摩托,以及救生船等等。 叶然一一看着,感觉周贺生这次是想好好的在海上玩一次了,她暗自心里做着计划,却听南辰说:“叶然,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别想扔下我,一个人去。” 闻言,叶然抬眸看着他,有些惊愣。 认识这么多年了,南辰总是吊儿郎当地叫她然然、宝贝儿、傻丫头等等,几乎从未有过这么连名带姓地认真叫过。 叶然皱了眉,眸光也不禁幽深:“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问什么?”南辰扯唇一笑,“你看不上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的信任感太强。 叶然一时心理有些不是滋味。 但也不是撼动情绪的时候,她别过脸,迅速调整了一下,转而就道:“好,我们一起。” 按着南辰的计划,也为他和叶然杜撰了一个假身份,两人以兼职侍应生,提前两个小时,上了游艇。 换好了提前分发的衣服,两人和其他几十号人在一起,列队听着经理训话,领班说教,然后分发各自的负责区域,以及工作要领。 一切准备妥当,宾客也陆陆续续登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就要露馅 周贺生作为东道主,来得不早不晚,距离发船还有半个小时。 他还带来了很多人,基本都是公司副总和高管们,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介绍给众人说是他未婚妻。 这些对叶然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负责甲板上的餐台,正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酒具,留神瞥眸看着陆续登船的宾客。 南辰说查到的宾客名单中,没有陆凛深。 但以陆凛深和周贺生的交情,不在名单上也不稀奇。 叶然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撞见,容易影响她计划不说,还会让她露馅,可唐依依能来这种地方,那也就证明…… 果然不出所料。 随着叶然不经意的一瞥,看到某道身影的一瞬,她呼吸发窒。 “不是让你秘书传话,说你不来了吗?”周贺生一步上前,熟络自然地拍了拍陆凛深的肩膀,“不过你最近怎么了?谁也不理的,后院又起火了?” 陆凛深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意气风发的西装革履,气蕴疏冷矜贵如常,但周贺生还是一眼看得出来,他状态并不好,甚至非常差。 “没什么,你忙吧。”陆凛深也没兴趣多谈论,迈步就往里面走。 周贺生还想说什么,但还要应对周围的人,也就没追。 陆凛深径直地一路上了甲板,找了个僻静些的单人沙发,落座,抽烟。 叶然早在他上来的一瞬,无处可躲,就藏在了转角处的屏风后,幸好天色已经沉了,不然这位置,很容易被发觉。 “凛深?” 一道熟悉的女声倏然闯入。 唐依依紧着身上的羊绒披肩,缓步走上楼梯,故作惊讶地看向陆凛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听贺生说,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是没打算来,但是……”陆凛深咬着过滤嘴,意味不明的话音顿了顿。 叶然莫名的心脏绷紧,隐隐感觉不妙—— 转瞬,隔着屏风,她朝着陆凛深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好像……陆凛深也正好目光看过来,虽有屏障阻拦,但并不密实的屏风,仿佛让彼此四目,相交冲撞。 叶然喉咙发干,紧张得窒息。 “周贺生太吵了。”陆凛深拉长的话音终于补充完整。 叶然高悬的一颗心也不敢放下。 唐依依走过来,坐在了屏风旁的沙发里,一身甜淡的花果香,瞬间让近在咫尺的叶然,神经炸起。 就是这个味道。 她昏迷时,绝对闻到了! 不是她多疑,凶手绝对就是唐依依。 “他也是最近太担心你了,凛深,你这段时间……真的和平时不太一样。”唐依依有些心疼的眉眼泛出忧愁,也隔着桌子欠身,拿走了陆凛深手中夹着的烟。 “别抽了,你最近身上的烟味,都浓了很多。”唐依依掐灭了烟,又按了一下桌上的铃,“我叫服务生拿些果汁香槟吧。” 这个铃,是融入了智能科技的。 只要客人一按,负责这个区域的侍应生胸牌就会发亮,也会震动提醒,就为了不错过对客人的服务。 这也就导致了,一瞬之间,叶然死命地捂住胸牌,却还是感觉嗡嗡的震动,尤为突兀。 唐依依也有些发觉,往四周扫了眼:“没见着服务生啊?怎么听见震动了?” 陆凛深长腿一叠:“你听错了。” “是吗?”唐依依诧异。 刚巧这时,南辰也托着一盘香槟,疾步跑了过来。 “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吗?”他笑着就问。 唐依依不认识他,自然就道:“送些香槟和果汁,再调一杯艾菲尔。” “好的,请稍等。”南辰对答如流,将托盘中的香槟一一放桌,再要走,却见陆凛深轻微侧颜,饶有兴趣的目光睨了过来。 “南公子怎么来当侍应生了?” 南辰眨了眨眼睛,实际上,他和陆凛深也没有正式碰过面,毕竟叶然结婚的时候,没有办婚礼,他只在这些年中,看过无数次叶然的陆凛深照片。 知道有这号人的存在,心里也积压了不少火。 但还没到戳破的时候。 南辰勉强维持着那抹笑,“这位先生认识我?那很抱歉,我记不起来您了,再说我家里呢,破产了。” 假话张口就来,不带怕的。 陆凛深恍若信了一般的点点头,还和唐依依介绍:“这位南公子,是我太太的朋友,自小相识,关系很好的那种。” 唐依依不明所以,虽然心里嫉妒的如猫在抓挠,面上却还算得体:“哦这样啊,那就是陆太太的发小咯?想不到男女之间,还真有纯友谊啊。” 南辰看了眼唐依依,心道这女的,不仅会装,还不是个善茬。 “当然有了。”南辰从善如流,依旧笑着:“就像您和这位先生,明知道对方已婚有了太太,不也无所顾忌的,还和他这么独处吗?” “额……” 唐依依没想到南辰会这么直接。 这话就差指着鼻子说她是小三了。 她被噎住的脸色都有些紧,南辰还笑得如沐春风。 “没别的事,二位慢用,其他的我稍后送上。” 陆凛深没理会走开的南辰,又抽出了一根烟,点燃的同时,他也低眸翻看起了手机。 “凛深,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说的话,也有点过了吧?”唐依依抒发不满。 陆凛深靠着沙发一扬眉,浑然没在意,反而道:“看看我发给你的东西,给我一个解释。” 唐依依微怔,十分疑惑地拿出手机,看着陆凛深发来的邮件。 点开,内容让她悚然。 是庄可颜的抢救记录,还有一段监控录像。 唐依依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紧,心里七上八下地不断打鼓,到底点开了那段录像,看着暗色的病房还有走廊…… 她总算悬着的心放下了。 “这是什么啊?好像是医院,庄可颜又是谁啊?你把这些发我做什么?” 陆凛深放开手机,双手随意的交叉着,冷凝的眸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你真的看不懂吗?还是非想要我把话说清楚,你才肯承认?”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命偿一命 唐依依心虚的指尖摩挲。 她干巴巴地抿了抿唇,一晒:“我应该看懂什么?又要承认什么?” “是出了什么事吗?凛深,你别着急,慢慢的和我说好不好?” 屏风后,叶然诧异地眉心紧锁,闹不懂陆凛深要搞什么…… “你知道高科技发展,虽然生活便捷,体验感愉悦,但知道弊端是什么吗?”陆凛深绕开的话题,神色还是那么讳莫如深。 唐依依疑惑不解:“什么啊?总不能是智能ai会产生自我意识吧?你是要做个这方面的投资吗?我记得你公司不是有很多这方面……” 陆凛深动手弹去烟灰,微一摇头,没让唐依依带偏,反而回了刚刚的问题:“弊端就是,所有高科技……都会留下痕迹。” 最后几个字,他直视着唐依依,说得很缓、很慢,却也一语中的,直击人心。 唐依依霎时愣住。 恍若心底的秘密即将要被揭开,引来的不适,让她毛骨悚然。 陆凛深轻眯起了眼睛,继续抽着烟,“庄可颜是叶然的母亲,在去世前一晚的监控,也就是我发你的那段,有人为编辑过得痕迹。” 唐依依指尖扣进了掌心。 她咬牙强撑着没让面容崩盘,努力挤出讪笑的声音:“那又怎么了?你怀疑有人在监控中动手脚,还是怀疑……” “不是怀疑。”陆凛深截断,声音还是徐徐如缓,却铿锵有力:“是确定,叶然的妈妈,并非正常死亡。” 唐依依心神一凛,指尖也抠破了掌心软肉。 叶然听着,浑身轰然发僵发麻。 做梦也想不到,陆凛深竟然真的查出了这些,还确定了她妈妈的死因。 唐依依深深吸气,还惊讶道:“这这……真的假的?人命攸关啊,不过,有怀疑对象吗?而且……医院大夫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不是正常死亡,还是一个长期住院的患者,又在死前经历了几次轮番抢救,没有一个医生发现端倪?会允许别人谋杀,置之不管,还开正常的死亡证明? “医生只是一个职业,又不是圣人。” 陆凛深一句了断,复杂地逡巡着唐依依,又道:“不过,这也是凶手的高明之处,用了大剂量的四氢帕马丁,这是普通镇定药物的成分之一,剂量过大,导致人陷入深度昏迷,结合庄可颜的情况,心脏、肾脏、肝脏等脏器不堪重负,瞬间衰竭,医生再怎么抢救,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而过量的四氢帕马丁,会自然被身体吸收消化,就算没有代谢,就算有人起疑,即便做了尸检,也查不到任何端倪,毕竟庄可颜生前就不定时的使用各类镇定药物,之后呢,再让人把监控做了修改编写……” “基本上,一场近乎完美的谋杀,就这么出现了。” 陆凛深不紧不慢的声音,透不出任何的情绪,却在这一席话说出的一瞬,唐依依再难维持住表情,脸色也早已褪去了血色。 黯淡的夜幕烛光,衬托着她一张脸,亦如死人般苍白。 叶然也使劲捂着嘴,才隐忍着没发出一个声音。 她只知道妈妈的死因有问题…… 只知道昏迷中,有个人来到她身边,说了那句“我要你永远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她醒来看到的人影,感觉是唐依依。 也只有唐依依有这个动机,以及杀人的先决条件。 但忽然从陆凛深的口中,一五一十的证实这一切,叶然炸裂的脑中,满满的都是气愤、仇恨,以及对妈妈的心疼! 妈妈这辈子没坑过人,没害过人,虽然没享着什么福,但和爸爸感情很好,还有叶然这个女儿,不说堪称完美,起码也是极好的大半生了。 还不到五十岁…… 她妈妈刚四十六岁! 还计划着做完手术,养好身体,妈妈想继续工作,除了不想闲下来,也想挣点钱,多为叶然和未出世的小外孙或孙女攒点,妈妈想带着她和孩子好好活着的…… 被注入大量药剂,妈妈陷入了深度昏迷……会有多痛苦? 反复抢救的时候,不断地扎针,因为浑身血管随着血液滞缓,皮肉青紫,也再难找寻血管,就要在锁骨开口行针,还要从动脉上进行入针抽血。 这些过程……叶然就是医生,她又岂能不知道重症抢救时,患者的痛苦?! 难怪妈妈走的时候,浑身青青紫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这些,原本都不该妈妈承受的! 都是唐依依! “天、天啊……这是真的?”唐依依还惊慌的攥紧了疼痛的掌心,冷不丁的余光瞥见走出屏风的叶然,还真的足足吓了一跳:“啊!你……你怎么在这里?” 叶然凌冽的脸上一片冰封,阴冷的眼底布满血色,一步猝然上前,一把就掐住了唐依依的脖子。 “是你杀了我妈!” 一切发生的太快,唐依依顾不上反应,就被扼杀了呼吸。 她满脸涨红得说不出话,再要挣扎,却被叶然用力地扣住了双手,再要加力活生生掐死她时,陆凛深健步过来,伸手就抓叶然的胳膊。 “叶然你冷静点,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他急得语速极快。 叶然充耳不闻,只道:“还要什么证据?你以为我指认她,是要把她交给警察?法律是能伸张正义,但太麻烦了!” 唐依依只要哭一哭,求一求,再服软告饶的说再也不敢了,已经知道错了,陆凛深就会心软! 就算陆凛深这回不管她,那唐家呢? 唐家二老又岂能允许自己的独生女,锒铛入狱,被判死刑?! 律师辩护,反复拉扯,一审二审……可能还会掀起舆论,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只会胡乱跟风带节奏! 拖的时间越长,就是对她妈妈越不公平! 凭什么有的人,能安然无恙地好好活着?有的人明明想活着,却要被人害死?!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 叶然没了孩子,也没了任何亲人,偌大的城市世界,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走极端就极端,只要能帮妈妈报仇,就算她豁出这条命,也无所谓! 第一百二十章 就这么癫狂 “我要她一命偿一命!” 叶然咬牙切齿地愤恨至极,手上力气也要这么直接活生生的掐死唐依依! 陆凛深倒吸冷气,也用力的抓着叶然的胳膊:“这有什么用?杀了她,也赔上了你啊!值得吗?叶然。” “为了我妈,我做什么都值得!” 陆凛深暗自咬牙,也瞬间提高了音量:“那你妈妈呢?她会想看到你这样吗!你想为她牺牲,她愿意接受吗?!” “不接受也得接受!她都扔下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叶然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陆凛深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一用力,扯过叶然的胳膊,顺势就将她和唐依依分开,并将她牢牢地桎梏抱在怀里。 唐依依总算脱险,狼狈的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脸色还苍白如纸。 纯属吓的。 “她她……她疯了!我没有杀人,我真没有……” 陆凛深置之不理,只抱着还在挣扎的叶然,不断安抚:“冷静点叶然,你的人生还很长,你妈妈也不希望你这样,你答应过她要好好的,你都忘了?” 叶然愤恨地挣扎不过,一口就咬上了陆凛深的手腕。 他疼得皱眉,却一动未动,也没松手。 唐依依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她完全可以确定,刚刚要不是陆凛深强行阻拦,叶然真的会掐死她。 不带犹豫,也不带废话的。 这人真疯了…… 唐依依慌乱的顾不上任何,踉跄的从沙发上起来,着急的就想快跑。 但游艇已经准点出港,方才几人在甲板上争执时,下面的周贺生刚做完剪裁,一道道贺喜欢庆声,混杂着一阵阵开香槟的声音,于甲板上的焦灼,别开生面。 即便这样,唐依依也摇摇晃晃地要跑。 却浑然没注意突然窜出的一个人,还一把精准的捂住了唐依依的口鼻,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直接让唐依依嗅着味道,挣扎两下就昏倒了。 “抓到了!” 南辰提高音量朝着甲板一角,“叶然,我们走!” 叶然心神一动,一把死命的推开陆凛深,没说任何,匆忙地就跟着南辰,逃窜下楼。 “叶然!” 陆凛深大步紧追,但楼下人山人海,偌大的游艇内外,聚集了太多的人。 稍微一晃神,叶然和南辰就消失进了人群,等陆凛深再要找寻,就听到杂乱的声音中有一阵快艇发动的声音。 等他扑到游艇围栏处,刚好看着南辰驾驶着不知道怎么抢来的游艇,带着叶然,还有昏死的唐依依,消失进了茫茫黑幕。 陆凛深低骂了一声,转身刚好看到找来的靳凡,一把抓住了靳凡的衣领,质问地怒道:“我不是让你想办法牵制住南辰吗?他怎么还回来了!” “这个……” 靳凡也没想到老板如此暴躁,这也太……罕见了。 主要,他制造出的办法,就是让南辰负责的公司出各种问题,但总鸡蛋里挑骨头,怕是也…… 靳凡有苦难言,周贺生也感觉异常疾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先放开他,凛深你……” 没说完,陆凛深就一把收力松了手,但沉重的呼吸也很急促,脸色更是阴得不行。 周贺生纳闷地看了眼靳凡,再踌躇地看着陆凛深,余光让几个副总先带所有人进船舱,然后压了些声说:“又是叶然闹事了?她怎么……这么反常啊。” 从先前在酒楼停车场,陆凛深和萧天润动手的时候,周贺生就觉察了奇怪,叶然是谁?那是性子温柔似水,毫无脾气的乖巧小白兔,尤其是对陆凛深。 先前听说叶然搬走了,两人分居,周贺生就很惊奇了,小白兔会反抗了?以为这就是极限,没想到叶然还能和萧天润扯上,还引得陆凛深醋意大发大动干戈。 “她和南辰抓了唐依依,已经跑了。” 陆凛深缓过一口气,勉强解释一句,再看眼腕表时间,侧颜又和靳凡说:“马上去查手机定位,还有他们开走的那艘快艇定位,找到他们去了哪里,快点!” 靳凡哪敢耽搁,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 周贺生惊得目瞪口呆,叶然的一次次惊人举动,已经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 小白兔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这是……大老虎啊。 这蜕变,也太惊悚了。 周贺生合上嘴,忍住吐槽,认真的正色道:“那个,快艇是我这船上的吗?那你别急,找到他们应该很快的,不过,抓走了唐依依,是为什么?” 陆凛深十分不耐的看了眼周贺生,扔出的两个字也异常犀利:“杀人。” 周贺生再次惊呆:“什、什么?!” 另一边,茫茫漆黑的大海上,南辰驾驶着快艇一路狂奔,直接绕过近海,驶向了临市,海城。 他公司就在这里,对海城也一切都熟悉。 路上南辰就给下属去了电话,让清空港口二十分钟,等接到他们,直接驱车就去了荒废的垃圾场。 还按照叶然的交代,提前购置了很多汽油,一桶又一桶的,等几人来到垃圾场,已经堆积在了空大的广场正中央。 南辰早就支走了下属,偌大的垃圾场,一阵阵恶臭席卷的同时,也只有他们三人。 南辰一路扛着昏死的唐依依,此时直接将她捆住了手脚,扔进了汽油桶中。 叶然也不说话,拿着匕首,将一桶桶汽油全部豁开,踢倒,一阵阵更加刺鼻的味道扩散,满地洇湿。 几种味道混合,唐依依也迟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周围都是什么以后,她整个人都惊慌失措,彻底被恐惧占据。 “你你……你不能!杀人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我爸妈也不会放过你!还有凛深……他会杀了你!” 叶然忙得连头都不抬,继续手中豁开汽油桶,踢踹的动作,只扔出了几个字:“那我就等杀了你以后,再去杀了他!” 南辰在旁起哄,叫嚣:“对!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管那么多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错已铸 唐依依一下惊懵了,瑟瑟发抖! “我我……”她磕磕绊绊的牙齿抖得厉害。 南辰还嫌弃地啧了声,从裤兜里拽出一条领带,眼神看向叶然:“嘴堵上吧,一个字都懒得听!” 叶然无所动容。 南辰就拿着领带走向了唐依依。 “我……我给你们钱!要多少……我都有!”唐依依已经怕到了极限了,脑中只有一个念想,活着,一定要活着! “别别……我没杀人!真没有!叶然你妈死不关我的事!” 南辰眉头紧皱,眼看就要用领带堵住唐依依的嘴巴,他却临了放弃了,转而在地上四处寻觅,最终看到远处堆积的垃圾山中,看到了一条肮脏的破布。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使劲拽出来,恶心的直撇嘴,却坚持拿着走向唐依依。 “别、别过来!我真没有……你们听不懂人话啊!妈!我要找我妈……” 恐惧到一定程度,人下意识都有一种默契。 那就是找妈妈。 但殊不知,唐依依的一句话,不仅让南辰愣住,也让瞬间惹怒叶然,仿佛已经陷入极限跌落深渊,又倏然被一个火星,点燃了救援的绳索。 轰! 叶然感觉大脑中一根绷着的弦,一下就断了。 她踢开脚边挡路的汽油桶,一寸一寸地转过头,天际即将破晓的黎明,暗色的周遭光线稀薄,映照着一双冷冽阴翳至极的眼眸,一片血红,如熊熊燃的烈焰。 唐依依还恐惧得声泪俱下,不住地喊着妈妈…… 南辰瞬间回过神,一刻不等的立马冲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用手里的破布缠在了唐依依的嘴上。 左一圈右一圈,不管破布结不结实,反正南辰捆得很密实。 而且破布散发的恶臭,也登时恶心的唐依依反胃想吐,她挣扎晃动,却也看到走到近前的一双高跟鞋。 顺着笔挺的裤管往上,唐依依大哭地看着面色森寒的叶然。 一时间,好像踏开幽冥,爬出地狱的恶魔! “凭什么你有妈?我本来该和你一样,也有妈妈的……” 叶然的眼眸忽明忽暗,透过氤氲的泪水,又气又恨,却慢缓的语气带出一种完全偏执的病态感,恐吓的唐依依毛骨悚然。 唐依依挣扎的唔唔,却发不出完整的话音,急的眼泪是那么无助。 叶然看着她,拿出了打火机,“你不该害我妈……她有什么错?她才是最无辜的!” “唐依依,你去死吧!” 杀人偿命,多么公平。 叶然话落的一瞬,手中也按动了打火机,随着一抹火苗的窜出,她也扔向了淋满汽油的地面—— 另边,海城码头。 陆凛深和周贺生乘坐快艇,追寻着定位也上了岸。 手机嗡嗡响,接起后传出靳凡的声音。 “陆总,唐董和夫人知道了唐依依被绑架,已经报警了……此外,太太和南辰都关了机,追寻定位坐标是在海上,应该是两人都把手机扔了,所以……” 靳凡也一时半会的找不到叶然和南辰去了哪里。 陆凛深一时间思绪也有些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果断吩咐:“查南辰的公司,有没有收购的工厂、牧场一类的,再找有没有荒废的,缩小范围。” “是!” 刚要挂电话,周贺生想到什么,又急道:“查南辰的秘书助理,他和叶然来海城,肯定不能两个人单独行动,绝对有过联系,搜寻秘书助理的手机定位!” 陆凛深直接开了免提,等周贺生嘱咐完靳凡,他又道:“让技术部黑了他们的手机,绝对要尽快查出叶然在哪里!” “好,我马上办!” 完全收了线,陆凛深脸色阴沉的点了根烟,脚边已经散落了很多踩灭的烟头。 必须要赶在警察有动作之前…… 不然,叶然就算跳进黄河,也会被打上杀人犯的标签。 唐依依是否真的谋害了庄可颜,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在游艇甲板上,陆凛深也是发现了屏风后的叶然,想给她吃一个定心丸,才会和唐依依对峙的。 而且,他也想通过唐依依的反应,推断一下猜测。 现在除了庄可颜过世前一晚有三分钟的监控,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以外,其他的,没有任何充足的证据。 更远不到能指认唐依依的地步。 至于陆凛深说的用镇定药物等等,不过是他推理编出来的,他哪里想到……叶然会那么沉不住气! 不管唐依依无不无辜,没有证据,警方就不会将她锁定成嫌疑人,反而是叶然,伙同南辰实施绑架,万一她要是动作过快,那…… 一切就没办法挽回了。 周贺生也在抽着烟,焦虑的来回踱步,没空闲扯任何,他犹豫地就道:“要不……等找到了叶然,你就带她出国吧。” 陆凛深道:“去个没有引渡条例的国家?” “对!”周贺生点头,狠抽了一口烟,扔掉踩灭,“没有办法了!咱不说叶然和唐依依的人品怎么样,就事论事,这是不是叶然……疯了?做错了?” 陆凛深沉默的没言语。 周贺生就再道:“杀人啊,还这么明晃晃的,你怎么保她?唐家那边你又怎么交代?外界媒体呢?就算你动用一切压住了舆论,可警察呢?” 哪怕叶然选择一个迂回的方式,对唐依依制造了一场意外,一切也能是另一种对策。 偏偏是这种…… 陆凛深又岂能不知道这些,他惆怅地沉了口气:“出国了,她就永远是逃犯了……” “那起码还活着啊!”周贺生当即反驳,也犯愁地挠头:“不然就这么恶性的案件,你认为她一旦被抓,法院会不会加紧宣判?直接就死刑,立即执行了!” 陆凛深烦闷的倒吸冷气,刚巧接到了靳凡的电话,确定了叶然和南辰的所在方位,赶去的一路,都在期盼叶然还没有做到那一步,结果…… 车子抵达垃圾场的一瞬,轰然的爆炸,火光冲天! 熊熊烈火急剧燃烧,夹带着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声巨响,恍若吞噬所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败俱伤 轰隆! 滚滚浓烟,夹杂着垃圾场刺鼻的气味,剧烈炸飞的一瞬,还携着恶臭! 周贺生一闻,呕的一下就吐了。 “叶然?” 熊熊烈焰映照着陆凛深阴郁的双眸,他定定的看着垃圾场出入口的方向,火光伴随着浓烟,却迟迟不见叶然的身影。 糟了! 他二话不说,迈步就要往里面冲。 “你干什么?”周贺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陆凛深,“叶然疯了,你也疯了?这里面……呕!不能进!爆炸了!呕……” 周贺生说着话,还不停干呕,实在没忍住,还不肯放开陆凛深,扭头又是一阵狂吐。 陆凛深咬牙忍着反胃,近乎绝望的眸光看着出入口,到底没经犹豫,一把推开周贺生,留下句:“你在这里,叫人过来!”便拔腿冲了进去! “卧槽!你……呕!”周贺生克制不住生理反应,还担心陆凛深,就催促带的两个助理:“去拦着他……去去……” “……好好!” 两个助理脸色相当难看,强忍着呕吐,疾步就往里面跑。 砰! 突如其来的又一阵爆炸,还直接炸飞出不少垃圾残骸,惊悚的两人立马卧倒,却恐惧得再难爬起来。 而里面,一阵阵的浓烟翻滚,陆凛深被呛得紧捂着口鼻,却视线不清,很难辨认路况。 “叶然?叶然……” 他一遍遍呼唤,只能凭着本能,试探性地往前走。 什么都看不清。 也什么都听不到。 噼里啪啦的剧燃,持续不断的轰鸣爆炸,震得陆凛深双耳轰鸣,也呛得他呼吸微弱,身体不断地提醒他,到极限了,要不行了。 “叶然!” 他坚持呼唤,咬牙死命强撑,“你到底在哪?叶然!” “这里……” 微弱的声音,混杂在嘈杂中,对于还在耳鸣的陆凛深来说,根本听不清,但鬼使神差的,他就是像预感到了什么,强撑着窜进黑烟,也看到了地上瘫着的人。 是南辰。 而被南辰强压在身下护着的,是已经昏厥的叶然。 声音也是南辰发出来的,他还有一些残存的意识,勉强看着跑来的陆凛深:“带她……带她走……她没杀人……都是我做的……” 陆凛深什么都听不清,也没看南辰的唇语,直接蹲身推了推叶然,见她没有反应,就一把拦腰将人扛在肩上,再反手扯拽着南辰的衣领,不顾南辰的挣扎和叫嚷,就这么硬生生的连拖带拽的,一扛一拖,将叶然和南辰都带出了火海。 来到路边,南辰总算呼吸到一口凑合新鲜的空气,残存的意识也清晰了一瞬,他感觉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爆炸救人的伤,都没有陆凛深这一路拖拽受的伤多。 “妈的……”南辰气喘吁吁地透着濒死的微弱,还不忘唾弃骂人:“还不如杀了我……姓陆的,老子跟你没完!” 周贺生还想来两句,但刺耳的警笛声,一阵阵的划破夜空直抵席来。 转瞬间,一辆辆警车和消防车,就将出入口围住,也将现场的几个人,一并带走。 警察跟随,先去了医院。 叶然和南辰身上都有爆炸受的伤,还吸入了大量浓烟,需要紧急医治抢救,就在两人躺在推床上送往手术室时,急诊门口也聚集着人声鼎沸。 “让开!全都让开!” 紧急跑来的医生,马不停蹄地推开所有人,直奔救护车送来的伤者,初步一检查,几个医生脸色都慌了。 “患者全身重度烧伤,情况紧急,马上通知外科李主任和张主任,快!” “失血太多!全血不够!通知血室准备!” “血压还在往下掉!送抢救室!快快!” 医生们紧锣密鼓,闻讯赶来的各路媒体记者也在捕风捉影,但所有人都很难相信,躺在推床上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女人,竟然……会是唐依依。 整个急诊室,全天严阵以待,压力倍增。 三台手术,也在如火如荼。 警察根据这次案件,展开深入调查,陆凛深和周贺生都配合的做了笔录,还有靳凡以及那两位助理。 忙碌的从清早到天黑,从晚上持续到了后半夜。 总算有一间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患者叶然,情况已经稳定了……” 护士拿着病历和检查单,出来向警察和家属转述。 陆凛深疾步过来,闻言一直紧绷高悬的心,刚要松下,却听护士又说:“但是,爆炸发生时她头部应该是受到了重创,有瘀血和肿块,暂时没办法做手术,所以……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也说不好。” 他身形一趔趄,下意识一手扶住了旁边墙壁,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也就是说……”简单的话音,却在他嘴中辗转,竭尽艰涩地勉强溢出:“她……有植物人的可能?” 护士理解他的伤痛,无措地点头:“但现在情况还不好说,家属尽量还是……多往好处想想吧。” 跟过来的周贺生还有几个警察,神色也都很沉重。 警察还要和护士做进一步的确定,周贺生想扶着陆凛深去旁边坐会儿,但陆凛深却坚持的站在原地,复杂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术方向。 没多久,叶然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和护士照顾着推送出来。 她头上缠着纱布,身上也连着各种器械管子,虚弱的脸颊如似白雪,毫无生气。 “病人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暂时还要送进icu观察,家属就别跟过去了。”医生对陆凛深说了句,眼色示意护士将叶然推走。 两名女警,也自然地跟了过去。 陆凛深迟缓的目光,一直循着叶然的方向,看着她进了电梯,走廊又再度陷入了安静,他僵滞的目光,却还难以收回。 另一间手术室的门也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医生:“患者南辰,手术很成功,情况基本稳定了。” 两名警察绕过近旁的护士,迎向了医生。 “人现在还没醒,但在手术之前有过短暂的意识清醒,他坚持火是他放的,人也是他要杀的,叶然是被他胁迫的,跟这一切都无关……”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明确爱意 医生转述着,之后再和警察说:“具体的,等他醒了你们问他吧。” 周贺生在旁听着,不由地吐了口气。 再转过身,他没找到陆凛深,原本的地方空空如也,再寻觅,就找到了楼下。 医院外面,露天停车场,陆凛深也没上车,就靠着迈巴赫车身,咬着一根烟,僵硬麻木的手,怎么都不听使唤,一遍遍都按不开火机。 周贺生见状,大步过去,一把打着火机递送到了陆凛深嘴边。 香烟点燃。 陆凛深阴霾苍凉的脸上,还是透着那股子少见的颓然。 “想开点,兄弟。” 周贺生倒吸冷气,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边抽边说:“叶然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也是好的,警方那边立案调查,会把她妈妈的死也算在其中,并案呗,南辰不也把一切都揽过去了吗?等以后叶然醒了,基本也跟她没关了。” 暂时看来,确实是这样。 垃圾场当时只有三个人,叶然、南辰和唐依依。 除了这三人,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叶然作为施害者,却还受伤最重,为什么陆凛深找到两人时,南辰是护着叶然的,又为什么……南辰一口咬定,是单纯地想顶罪?还是有别的什么。 一时没有头绪,也谁都说不清。 可陆凛深还是忍不住的后怕,也不断地在埋怨责怪自己。 自从叶然妈妈突然离世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应该有所怀疑的,好端端的人,虽然病了好几年,但身体一直还能撑着,怎么就突然恶化死亡呢? 还有叶然,悲痛昏迷了数天,再醒来后就指认了唐依依。 他当时怎么就……没信呢? 不管是真是假,他当时都不该那么跟叶然说,应该先安抚住她,再承诺她会仔细调查,如果这样,是不是叶然就不会……这么极端地走出这一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陆凛深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叶然的情绪,始终都没彻底恢复过来。 她失去了妈妈,又没多久失去了孩子,接连的打击,不仅摧毁着她的身心,也将她活着的唯一信念,彻底碾碎。 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孩子,只剩下一个陆凛深,她还彻底死心绝望了,这样的情况下,她可能希望借助法律讨回公道吗? 人活在世,都有软肋,那是因为人人都有至亲、家人朋友、工作事业、孩子爱人……这些就像一道道的封印,将每个人按部就班地尘封压制。 但如果什么都没了,还有一个深恶痛绝的仇人呢? 不是叶然非要走极端,也不是她发疯发癫,是她没有忌惮了,没有顾忌,也没有软肋了。 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 陆凛深意识到这些以后,都不敢想,叶然心里有多痛,才会一步步将自己活生生折磨成这样! 他下楼前,正好遇到了刚给叶然做完手术的主任,主任说手术过程中,叶然几次心脏停止,她本身的求生意志,并不强。 这是非常委婉的说法,大白话就是,叶然不想活了。 杀了唐依依,大仇一报,无需法律惩治她这个杀人凶手,她就已经放弃自己了。 陆凛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都是他的错…… 是他一步步硬把叶然逼成现在这样的。 别说叶然不会原谅他,陆凛深感觉都不需要换位思考,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叶然只剩下我了,我怎么就……没好好陪陪她?怎么就只想跟她讲那些大道理,说什么重新开始?她受的那些委屈,我又怎么补偿她……” 周贺生怎么也没想到,陆凛深终于开口,还说了一大堆,竟然会是……这些。 “你……爱她?”周贺生眨巴着眼睛,半晌挤出几个字疑问。 陆凛深转身单手撑着车身,敛藏悲痛的压抑,许久才回了句:“重要吗?” 时至现在,他还是不太确定‘爱’这个字。 不是不确定,而是不敢。 他还没记事时,奶奶就不在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没有看见过爷爷奶奶如何相处,也不知道夫妻之间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父母失败的婚姻,给他带来的只有糟糕的阴影。 他不想像陆祁年那样,也不想效仿季云宜女士,他原本想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婚姻方式,但现在看来,也失败了。 对于叶然,他满心的只有心疼,自责、懊恼……以及浓浓的愧疚。 或许这也是爱吧。 “就算吧,我爱她,我也对不起她……” “……” 周贺生咬着烟,一手不断搓揉着额头,也是在这一瞬间,他放弃了心里的某种挣扎,深吸气说:“兄弟,叶然是个很好的女人,你确实……辜负了她很多。” “挽回吧,现在就是机会,怎么说你们也是原配,又没离婚,你刚不说了吗?她只剩你了,好好照顾她吧。” 周贺生说着,伸手拍了拍陆凛深的肩膀,“有需要和我说声,明天我还得去公安局做个全面的笔录,然后基本就没我什么事了。” 这话像是交代,又像是透出了某种别的意思。 陆凛深情绪不济,也没心思多考虑,就无力的点了一下头,目送周贺生上车离开,他在原地又抽了根烟,才迈步重新进了医院。 叶然和南辰都被送进了icu,但不同于叶然的昏迷不醒,南辰转天就醒了,情况也在好转,不用多久就能转去普通病房。 唐依依也没死,经过了长达四十多个小时的大型手术抢救,不仅抱住了命,整形外科还能对她面部重塑,只是需要等她身体好些了,才能着手整容手术。 唐家二老不依不饶,一边大闹公安局,坚持说南辰不是主犯,叶然才是,还将此事沸沸扬扬地闹上了网。 而南辰的父母,还有亲属家人也在转天纷纷赶到了医院,对于南辰一口咬定的事,所有人不仅反对,还很震怒。 要不是陆凛深和两位女警一直彻夜不休的守在icu门外,南家和唐家的人,早就冲进去,不管叶然昏不昏迷,也要把她折磨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偏爱到底 叶然陷入了持久性昏迷。 经过院方多方会诊,最终也只能维持她现有状态,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这样一来,她无法配合调查,也躲过了网暴攻击,但舆论风向还是出现了两极分化。 一边是唐南两家人煽风点火,认定了叶然就是真凶,不仅对唐依依杀人未遂,也利用了南辰。 另一边是还算明事理的吃瓜群众,因为陆凛深公开了他和叶然的婚姻关系,这样一来,叶然就是原配正室,惩治唐依依这个小三,虽然手段偏激,但很多人也都觉得情有可原。 甚至这些人还用此事,升华宗旨,提醒所有女性擦亮眼睛,不要插足破坏别人家庭,也呼吁法律严惩小三,保护婚姻权益。 网络发酵持续不断,而警方的调查,也不会采取南辰的一面之言,也并案彻查了庄可颜,也就是叶然母亲的死因。 但尸体毕竟已经火化了,尸检不可能,只能通过那被篡改的几分钟监控上入手,却迟迟找不到有利线索。 篡改监控的,经多天的追查,是海外的一个黑客,代号叫狐狸,真名不可知。 因为涉及到引渡,追缉捉拿也不是那么容易,狐狸听到风声,早已逃匿,再追查狐狸的社交网络和银行信息,都没有任何疑点。 仿佛这只狐狸,凭空出现,又和庄可颜、叶然,毫无联系,也无仇冤,就像是练手一般,忽然篡改了一段几分钟的医院病房监控。 大面上是这样。 但任谁都能猜到,事实不可能如此。 可关键的,没有线索,也没有证据。 唐依依涉嫌谋害庄可颜,就连可能害人的那些药物,都查不到来源,唐依依术后也一直昏迷,勉强醒来后状态非常差,根本无法说话,也接受不了审讯。 唐太太就一口咬定,她女儿跟此事无关,更不可能杀人。 警方拿不出证据,谁也不能捕风捉影,庄可颜的死,只能陷入困境,再全力侦破绑架伤人的恶性案件,那就非常明显,叶然和南辰,同谋,也是共犯。 叶然长期不醒,也无法定罪。 最终在三个月后,南辰身体伤势好转,出院后被押进看守所,转天开庭,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罚金二百多万,没有缓刑立即执行。 南太太在听到法官宣判出‘十五年’这个数字时,猛地站起身,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又阴沉。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比如大喊冤枉,或者扬言不服,还要上诉一类的。 但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近乎不甘,又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南辰,满眼含泪,最终一转身,她绕去前排,一把抓起了陆凛深的衣领,给了他一个无比响亮的大耳光。 全场都被这一举动震慑,陷入了诡谲的安静。 陆凛深不动声色,就任由白瓷一般的肌肤上,挂着鲜红的掌印,异常刺目。 “这是我替我儿子,还给叶然的!” 因为叶然昏迷不醒,因为陆凛深一再维护。 南太太悲愤咬牙,又瞪向了南辰:“为了一个女人,你毁了你一辈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不是我生的……” 看着南太太愤然离去,南先生也看着南辰唉声叹气,转瞬又去追太太,南辰微仰了仰头,才克制着泪水没有跌落。 对不起…… 他在术后醒来,看见父母的一瞬,就用嘶哑的声音说了:“对不起,爸妈,我要让你们失望了……” 除了这一句,不管过后父母如何质问,哪怕苦口婆心的声泪俱下,南辰都缄默的一言不发,即便警方如何审问,哪怕罗列出叶然教唆撺掇他的一一证据,他也供认不讳,就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如今被判了十五年。 南辰跟着法警往外走,心里大概算了算,要是能减刑是最好的,不能的话,他出来了,也四十多岁了。 那时候的叶然,应该早就醒了。 也该释怀走出了这一切,或许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重新走进婚姻,生儿育女,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还会是一个极好的妈妈。 值得吗? 南太太无数次哽咽又气愤地问他。 南辰怎么回的? 他痞笑的吊儿郎当,当时还在病房,一旁还有监护的警察,他低头拨弄着输液针,“妈,我都说了,我才是主谋,警察不也在我家里搜出来很多唐依依的照片视频吗?我喜欢她,受不了她一心都是那姓陆的,所以我才伙同叶然对她报复的……” 有理有据,貌似也合情合理。 毕竟警方也真的在南辰的住所搜寻出大量的唐依依照片、视频,甚至还有穿过的衣物。 推断南辰是因爱生恨,才伙同叶然实施绑架,放火杀人,也能说得通。 可是真相…… 以及那晚在垃圾场发生的一切,各执一词,依旧还是个谜。 案件宣判,舆论也渐渐趋于平息。 只有唐家还很不满,但也忌惮陆凛深,不敢对叶然做出什么,好在唐依依也在今日做了整容手术,算是转移了唐家人的注意力。 事件勉强算是淡去的一个月后,警方撤走了对叶然的监控,也允许陆凛深将她转回京城的附属医院,由院方定期向当地派出所汇报叶然的情况。 只要醒来,恢复意识,那就能重启案件调查。 这也是唐南两家锲而不舍的。 陆凛深之所以将叶然转来附属,是为了便于安捷和徐向栀,两人工作之余,能时常来病房看望叶然,陪她说说话,说不定有助于尽快苏醒。 而陆凛深也彻底开始了白天去公司,按部就班地如常忙于工作,晚上就来医院守着叶然,给她擦拭身体,梳洗头发,按摩身体,监督医生用药和理疗师针灸。 他也包下了半层的病房,白天不在的时候,由十几名保镖把守,一边防着萧天润接近,一边防着唐南两家人再来闹事。 可这样的日子,持续不到一个月。 这天陆凛深照旧晚上下班来到医院,走进病房他却惊愣—— 偌大的病房空荡荡的。 原本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叶然,不见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该放手了 “叶然?” 陆凛深诧异出声,环顾四周,仍旧找不到任何叶然的踪影。 难道是…… 她醒了?! 他快步向外,质问门口守着的四个保镖:“人呢?太太人呢?” 保镖一怔,纷纷探头往病房里看,发现空无一人后,四人的脸色如同撞鬼,惊骇大变。 “怎么会……不可能啊!我们一直在这里!” “下午有医生来过,是崔主任,还带了几个实习医生,但他们也没带走太太啊,我们当时看得真真的……” 保镖们不是慌乱,是感觉耸人听闻! 难道出灵异事件了? 否则他们四个人,八双眼睛,反复盯着,怎么可能会放走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陆凛深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让一个保镖去调监控,再去找崔主任,他也直接打电话报了警。 因为叶然还是要犯,不管是被人掳走,还是她清醒过来自己走了,都等于罪上加罪,就算真相揭开,也没办法再还她清白了! 警察和院方来得都很快。 一边彻查整个病房和走廊,问询每一个今天接触过叶然的医生护士,还有保镖,另一边院长也亲自陪着陆凛深去了监控室。 经过警方技术人员的检测,所有监控没有人为篡改入侵的痕迹。 也就都是真的。 那就更……奇怪了。 无论哪个时间段的监控,都没有看到叶然好端端的走出病房,更没有任何人推着她出来。 病房中也仔仔细细地翻查了每一个角落,尤其是窗口位置,没有任何人为翻越,利用绳子攀爬的痕迹。 不存在有人掳走叶然的情况。 她又不是清醒过来,自己走的,那这……凭空消失?真成灵异了?! 不可能。 警方先安抚了陆凛深,然后用了两天时间,反复推算终于给出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医院这个楼层的保洁,监控中,保洁推着车在叶然的病房门口停留过五分钟。 期间,保洁一边忙着清扫收拾垃圾,一边还和几个保镖攀谈。 监控中,保洁的那辆车就挡在病房门口,角度问题,确实存在一定的盲区,如果将叶然藏匿其中,再运走,也是可能的。 所以警方在通知陆凛深时,也派人去找保洁了。 但人不在,没有在医院辞职,无故旷工,家里也人去屋空。 最关键的,那个保洁只是医院找的临时工,入职信息很多都是造假,好不容易查到保洁的真实身份,还追查不到她和任何人有联系,也没有收到大额钱财。 线索又断了。 警方出调了警力仔细盘查汽车站火车站,机场等所有地方,陆凛深也加派保镖四处找寻,半个多月的时间,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个遍,也仍旧没有任何线索。 找不到那个保洁,也找不到叶然。 就连可能对她不利的唐家和南家,都在盘查问询中,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警方还在搜寻…… 陆凛深也不可能放弃…… 一个月、两个月…… 到第四个月的时候,警方不得已再浪费人力资源下去,只能暂且定性为悬案,而陆凛深这边,所有人也都在劝着他,接受现实吧,叶然就是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又不存在和那个保洁有任何亲属关系,那保洁还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也不可能和她有什么感情纠葛,就算幕后有指使,但也怎么都查不到。 那不接受,还能怎么办? 何况,以叶然的植物人状态,不管被转移到了哪里,离开医院的各种设备维持生命,她也……必死无疑。 声势浩大的搜寻,警方就连保洁可能参与器官买卖都查了,也反复提审服刑中的南辰,怀疑他指使旁人绑走叶然,还彻查了萧天润…… 但都无济于事。 陆凛深还是无法接受,也坚持一意孤行的增派大量的保镖,秘密跟踪萧天润,还有唐家、南家所有人。 但他却在转年后的开春,天气回暖,患上了重感冒。 强撑了几天,在办公室忽然昏倒,被靳凡发觉,紧急送往了医院,一检查,何止是高烧重感冒,肺炎胃炎,精神衰弱,都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等他醒来,看着熟悉的病房,还是叶然之前住过的,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挪身坐起来一些,还不等呼唤门外的靳凡,房门就被推开。 陆老爷子在金秘书的陪同下,拄着手杖,本就上了年纪,经过这段时间,面容神态也更苍老了些许。 “凛深啊……” 老爷子坐在了床边的椅子里,唉声叹气的声音都很沧桑,“爷爷年纪大了,实在见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打小就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孩子,爷爷知道,这件事啊,你没办法接受,但人总要活着不是吗?” “既然活着,那就要想开点啊……”老爷子握住了陆凛深的手,无措的叹息不断,“叶然可能已经……” “爷爷别说了。”陆凛深出言打断,低眸看着老爷子枯瘦干憋的手,心里一阵阵剧痛弥漫,他强压了压情绪,“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就别操心我了。” 还是要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老爷子握紧了他的手,“你想做什么,爷爷不该拦着你,那或许也是支持你走下去的希望,但是,有希望……也等于那可能是绝望啊。” 老爷子都不敢想,如果默许着陆凛深这么发疯似的四处找人,如果始终找不到或许也是好的,但如果有天找到了,发现叶然已经是……一把枯骨了,那种瞬间灭顶的绝望,一下就会彻底摧毁陆凛深。 “你就当为了爷爷,心疼心疼我老了,活不了几天了,凛深,爷爷求你了,放过你自己吧……” 陆凛深心痛的瞬间眼眶泛了红,他别过脸,一再隐忍的呼吸还是很沉,肩膀也微微有些颤。 放过你自己…… 叶然也曾说过这句话。 难道真是冥冥中上天注定,他和叶然的缘分,只能走到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凛深才强忍着撕心裂肺,听到自己发出一字空洞的声音:“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的生活 春去夏来,天气很快陷入了燥热。 京城的天气又干又闷,附属医院还是每天照例那般忙碌。 这日,医院例会结束,萧天润和徐向栀,还有其他几位医生被叫去了院长办公室。 几人代表附属医院,即将远赴格鲁吉亚,替换援助医疗的同时,也要跟当地组织共建一个大型医疗研究项目。 主要负责人是萧天润,他也是领队,毕竟属他职位最高。 每个科室都选派了人,徐向栀代表妇产科,安捷代表心外科,但有事请假没来参会。 院长嘉奖赞誉了一下每个人,又再次阐述了此次援助的严苛性,以及当地生活环境较差,让众人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 换班替换援助,时限大概是三年左右,也正好能基本落实了研究项目。 这些忙完,转天所有人就不用来医院上班了,各自回家准备,收拾行李,告别家人,三天后机场齐聚,直飞阿拉木图,转机飞往库塔伊西。 漫长的路程耗时近两天,完全落地后还顾不上休整,萧天润带着二十多人,面包车又行驶了一天一夜,总算到了目的地,鲁斯塔维。 驻守当地的医疗组,已经在几天前就归国了,所以偌大的医疗站空空如也,只有一对华人老夫妻,在这里做打杂和保洁。 萧天润先分发安排了每人的宿舍,江伯和陈婶,就是那对老夫妻,还张罗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热情招待。 吃过饭,人也累到极限了,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上楼休息,徐向栀和安捷却一转满脸的疲惫,精神抖擞地凑向江伯陈婶,“那个,叶医生呢?” 陈婶就笑:“我刚就想说,看你们都太累了才没提的,小叶啊,她下村子去了,估计得后天才能回来呢。” “村子里有两个产妇,情况不太好,附近又没医院,家里孩子跑来找小叶,她就过去了。” 徐向栀满心大喜,却又道:“她一个人去的?这里……环境什么的安全么?” 毕竟已经出了国,徐向栀始终都记挂着治安问题。 安捷就用手肘怼她,还扫了眼旁边笑而不语的萧天润:“老萧安排的地方,还能不安全?叶然都来这儿半年了吧?要不安全,老萧能放心?” “也是……”徐向栀由衷的点头。 陈婶也说:“放心吧,这里条件是差了点,环境也挺艰苦的,人也很穷,但最近很太平,也挺安全的。” 两人彻底放了心,也起身帮陈婶和江伯收拾饭桌。 萧天润够不上搭手,他就给自己倒了杯茶,倚着旁边的柱子,看向夜幕的眸色漆黑。 其实,叶然根本不是植物人状态。 她头部确实受了重击,也有残存的无法手术清除的瘀血,但术后昏迷了十多天,也基本就能醒来的。 是萧天润了解到了大概情况,感觉她醒来,一切对她会更不利,不如直接那样昏睡着,一切才能不了了之。 唐依依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叶然和南辰当时在垃圾场,又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天润觉得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叶然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 可法律讲求证据,也不会纵容姑息任何有苦衷的人。 那怎么办呢? 南辰已经牺牲付出了自己,萧天润也不想让这份好意白白浪费,就只能……先把一切交给时间了。 他当时悄悄来到了海城,联系了医院的几个同学还有老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反正方法用尽了,才迫使他们同意帮忙,用药暂时让叶然处于一直昏迷。 然后又在合适的时间,让安捷悄悄和保洁阿姨达成协议,帮忙转走叶然,再送往码头,由一艘满载货物的游轮,直接送出国。 一路辗转多地,最终才到了鲁斯塔维的医疗站。 但当时叶然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暂停了所有用药,也结束了颠沛流离,大概一周左右,她才逐渐清醒。 其余的,萧天润就不得而知了。 陆凛深跟一只恶狗疯鬼似的,对他跟踪调查,眼线始终甩不开,萧天润也不能贸然和叶然联系,只在接受调任的前半个月,听要归国的同事无意中说到了一句:“我们早走几天也没事,时间已经到了,何况还有小叶呢。” 同事正在和自己太太,也是心外科的护士长打视频聊天,萧天润从旁路过,却瞬间愣住。 小叶。 百分百指的就是叶然。 她真的如他所愿的那样,在这里成为了一名医生。 其他情况还是不得而知,萧天润回到宿舍睡了一觉,转天所有同事还在休息调时差,他却收拾了些医疗用品,开着医疗站的越野车,准备出门。 “哎!” 徐向栀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步拦住了即将要发动的越野车。 萧天润降下车窗,看到徐向栀歪头笑道:“你要去找是不?我就不跟你去了,你对她也算……用尽了心思,去吧,我同意了!” 这句同意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萧天润笑笑,扔下两字:“谢了。”便开车扬长而去。 安捷落后几步跑过来,看着远去的车影,“这么急?不是说明天就回来了吗?” “他都等多久了?你体谅一下嘛。”徐向栀笑着搂住了安捷的脖子。 萧天润按着江伯给的村子名,一路又问了几个人,因为语言不通,翻译软件还频频出错,当地说的也是小众语言,总算披荆斩棘的来到了要找的村落。 一个个简易的房子堪比窝棚,青天白日的村里人也很少,萧天润几乎不费什么事的就循着几个人,找到了某一处房子。 随着里面传出女人痛苦的尖叫,一阵新生儿的啼哭声也正好响起。 周围几个人都很欣喜,还有个年纪大点的女人迈腿就想往里面进,却被一人拦阻,也顺势撩开帘子走出。 “还不能进去,产妇情况不是很好……” 清冷简短的女声,讲着当地的语言,流利又娴熟。 只一打眼,萧天润眸光就沉了。 “好久不见了,叶然……” 第一百二十七章 唯独忘了他 叶然听惯了当地的语言,冷不丁来一句中文,她还有些不适应。 恍惚一下,她才转眸看向了几人身后的萧天润。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明显迟疑怔了下,但也很短暂的,转瞬她就道:“我还有事,稍等。” 说着,叶然又转身撩开帘子进了房子。 萧天润没去打扰,就找了个稍微阴凉些的地方,静默地看着房子方向。 刚刚的碰面,叶然瘦了。 整个人都轻减了一大圈,原本就不胖的体态,此时更纤细了,但眉眼却和以往不同,曾经的温柔静美仿佛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淡的从容,还有干练。 这边的天气也很闷热,太阳毒辣的还很晒人,但叶然在这里快半年了,也没见晒黑,仿佛天生基因就很好,还是那么白皙透亮,整个人也焕发着熠熠的光彩。 气色很好,应该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 萧天润完全放了心,开始默默地等着,结果等了又等,却出乎他意料的,等来了……一大一小。 叶然娴熟地用宽大的布条系在身上,身后背了一个不大的小奶娃娃,乌黑的头发不长,却被扎了两个小发髻,好像画上走出来的一般。 这…… 萧天润一愣再愣,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叶然背着孩子走到他近前,他才有些干巴地挤出一句:“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的。”叶然出口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淡。 萧天润有些震惊,无法相信的低眸直视着叶然:“你的?你哪里有孩子?” 他让人秘密地将叶然送来这里时,她只是状态昏迷,身上还有多处爆炸导致的外伤和骨折,也没有过怀孕啊。 难道是…… “你收养的?”他又问。 叶然眯眸看着他,犹豫了下也没正面回答,就问:“你是萧天润萧副主任吧?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隐隐好像暴露这什么信息…… 萧天润皱眉,看着已经背着孩子往前走的叶然,脸上的疑惑也弥漫更甚。 叶然找了个遮阳的大树,还在石头上坐下,慢慢地放下了背后的孩子,抱在怀里轻哄了哄,又从挎着的大包里找出一个盛着温牛奶的奶瓶。 她一边喂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抬眸看着走来的萧天润,出口的声音依旧很平缓,也不带任何情绪的:“我醒来得了谵妄症,虽然后来恢复了一些,但是……” “有些事情,我还是记得很模糊,也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人,所以如果对你有冒昧的地方,对不住啊。” 萧天润再度震惊,他有些诧然地走到叶然面前,蹲身定定的看着她:“你忘了很多人和事?那我给你举个例子,垃圾场,唐依依,你还记得吗?” 这事极其至关重要,萧天润也不想叶然永远成为警方的追缉目标,案件也被定性为悬案。 垃圾场大火爆炸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南辰护着叶然,叶然还伤得最重?甚至她脑部的损伤,和身上的烧伤,都比唐依依严重! 叶然循着他给出的两个提示点,仔细地皱眉深思…… 许久,她抬眸轻摇了摇头:“能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对唐依依这个名字,也感觉……很陌生,她是我的朋友吗?” 萧天润一惊,有些无言。 叶然看着他细微的神色反馈,就琢磨道:“看你这反应,那应该不是朋友,是关系不好?很重要吗?” 萧天润再度无言以对。 该怎么说? 答案肯定是极其重要,但他知道的也不多,又不是事发的当事人,很多东西无法一概而论,而且看着叶然现在也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状态,如果让她知晓过去种种,真的……是好事吗? 萧天润沉默再三,还是没正面回应,而是反问:“那陆凛深呢?你记得吗?” “陆……”叶然下意识重复,却不住地皱眉,“陆什么深?” 这一看就是没有印象。 “他……”萧天润沉了口气,即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正视,“他是你丈夫。” “什么?” 叶然很惊讶,但转瞬她脸上泛出空白,也感觉大脑轰鸣,隐隐神经刺痛的令她神色艰涩。 陆凛深,她的丈夫…… 头持续性的神经作痛,但却……没有任何印象。 连过往的记忆碎片,都不曾回闪。 萧天润担心她情况出问题,急忙安抚道:“先别想了,你深呼吸,放缓情绪……” 叶然配合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怀中的宝宝也喝完了牛奶,饱饱地打了个嗝,伸着奶呼呼的小手,抓着叶然散落的长发玩。 “没什么印象,但你说的这几个人,应该对我都很重要,可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萧天润听着,神色有些茫然,也有些为难。 适当地绕过这个话题,两人又坐下来聊了会儿,萧天润才慢慢得知了叶然这半年来的经历。 她先是用了两个多月养伤和恢复,期间,也凑巧捡到了怀中的这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找不到亲生父母,因为遗弃孩子的,也是养父母。 而且还是花钱买来的,一直想要个男孩,但钱不够,就买了个女孩,结果养母又怀孕了,自然不会再多养一张嘴吃饭。 这孩子被扔进了医疗站,当时所有医生都很犯愁,想着交给当地警局,但警察也没辙,福利院早就人满为患了,就拜托医疗站帮着照料。 叶然那时候在复健,每天空闲的时间比较多,她又不想过度给医疗站添麻烦,就主动承担了照料孩子的工作。 就这么一直养到了现在。 算是缘分吧,叶然也打算正式收养这孩子。 而关于她的记忆,萧天润也从聊天中慢慢得知,她记得所有人,父母、朋友、以前的同学老师,却唯独……忘记了陆凛深。 乃至与陆凛深有关的所有人,也被她的记忆彻底深埋。 这肯定不是永久性的。 可什么时候能恢复……就连叶然自己也不得而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化惊人 叶然在村子里还要忙另一个产妇。 这人的情况很不好,还刚经历了一场暴力殴打,头破血流的,浑身都是伤。 叶然也是被村子里的人惊呼着喊过去的,稍微一检查,产妇不仅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有危险,就连产妇本人都因为外伤太严重,而可能…… “来不及送回医疗站了,就在这里手术吧!” 叶然当即做了决断,还立马吩咐所有人出去,清空房屋,翻找酒精将四周消毒。 做到彻底无菌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救人。 萧天润在旁看着,想要上手,却见叶然处理一切从容不迫,也有条不紊的面面俱到,甚至叶然都没想过用他帮忙。 可见这种类似的情况,叶然在这几个月内,早已面对过无数次。 萧天润有些心惊,但看着叶然麻利地为产妇处理伤口,那娴熟的动作,亦如当初那些不露面的视频…… “糟了!” 叶然忽然吐出的两个字,打断了萧天润的思绪,他也健步过来,一看产妇正在不断地吐血,虚弱得气若游丝,还挣扎着说着什么。 “内出血?”萧天润感觉出不对劲,也立马顾不上任何,戴上手套准备和叶然一起应对。 叶然分神听着产妇说的,也简短地回了两声,随后给产妇推入麻醉剂,因为带的药品不够,也只能做局部麻醉。 萧天润边忙边问:“她说什么了?” “她是被公公和丈夫联手打的,所以她不要肚子里的孩子,要让他们家绝子绝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叶然语速飞快的复述着。 萧天润震惊不已,再余光瞟了眼外面等候的几个人,不免有些愤怒:“这里的人怎么可以这样?!”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激动什么?何况也要结合当地的风俗,算了,忙我们的吧。”叶然简短说着,同时也加紧了手中的工作。 一边剖腹救出孩子,一边还要处理女人腹腔内涌出的鲜血,没有应对的器械,想要在腹腔中找到出血点,萧天润感觉都做不到。 毕竟急中生乱。 何况,医术再好的医生,就算是国内的权威专家,泰山北斗,那也是在先进的手术室中,有各种器械设备加持辅佐的。 哪能让人徒手就这么……胡乱找寻腹腔的出血点,还要止住血,再缝合,又要保证产妇的血压和心率,这不是开玩笑吗? 源源不断的鲜血早就将两人的衣服染红,更不用说忙碌的双手。 萧天润倒吸冷气,想要放弃,“叶然,我们已经尽力……” 话没说完,就见叶然神色一凛,催促道:“找到了!快吸血,准备缝合……” 萧天润脸色瞬变,难以置信的盯着她,但任凭情绪再怎么惊愕,也要先忙手头的,就这样匆忙之下,总算忙完了这场惊心动魄的临时手术。 可产妇的情况也没完全稳定,还有新出生的孩子,虽然啼哭了,但呛了太多羊水,又是早产,情况也很不好。 所以叶然当即抱着新生儿,又背着自己带的孩子,叫人帮着将产妇抬上越野车,萧天润一路疾驰,直奔医疗站。 路上就往医疗站去了电话,同事们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全都跑出来,等着产妇和新生儿一下车,就匆忙地推进了诊疗室。 这里条件尚可,也有充足的人手。 几个小时后,天都已经渐渐黑了,诊疗室的众人才总算松了口气,保住了产妇和孩子,母子平安。 叶然精疲力尽地感觉浑身都是汗,她一手扯着衣领扇扇风,没顾得和医生们庆祝,就起身出去找了陈婶。 从陈婶怀中接过了小家伙,还已经睡了。 之前太繁忙,所有人都没顾得上,此时缓和下来,很多人都看着叶然奇异,既不认识,也很好奇。 “她也是医生?看着像华人,不像是本地的啊。” “这里不是咱国家的医疗站吗?怎么会有外地人啊,但她也不是跟咱们一起来的,咱们站也不对外招聘啊,她是怎么个情况?” 所有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最终疑惑也都抛给了领队萧副主任。 萧天润刚叮嘱护士照料产妇,也看着新生儿送进了保温箱,再走过来听着这些人的疑问,他寻着往外面看一眼。 叶然还在和陈婶说话,站在漆黑的夜幕中,怀中抱着已经酣睡的小宝宝。 扫去了刚刚忙碌的严谨和认真,此时的她有说有笑的,侧颜柔美,仿佛又回归了曾经的那个善良单纯,温柔恬静的叶然。 “萧副主任,她到底是谁啊?还带了个孩子……” “她是咱们的同事,叶然叶医生。” 萧天润一语定音,转身看着疑惑不解的众人,“她早在半年前就入职了附属医院的心外科,但还没能来上班,就发生了意外,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才康复,她和我们一样,都是受院方的调派过来的。” “啊,这样啊……” 多数人心中还有些质疑,但萧天润都这么说了,何况调遣工作的事也不能作假,众人也就没再往其他方面想。 安捷跟着护士安顿好了产妇,从楼上下来,凑巧看到叶然站在外面哄孩子,她神色大惊,避开其他人走向了萧天润,“那孩子哪儿来的?” “被人遗弃的,叶然照顾了几个月,打算收养了。” 安捷还是有些讶异,但起码算是说得通,她也避开萧天润走去了外面。 陈婶已经走了,取而代之的徐向栀握着叶然的肩膀,正在抒发情绪,但也不忘说她怀里的孩子,“挺好看的,小家伙长得,有点像你和陆……” 不知怎么的,话就有点要吐露嘴。 徐向栀及时扼住,却被叶然捕捉到,并反问:“是陆凛深吗?我已经知道了,他是我丈夫。” 安捷走过来时,刚好听到这一句。 她和徐向栀震慑得眼瞳紧缩,两人四目相对,都很一言难尽。 “然然,你还记得……南辰吗?”徐向栀小心翼翼地还是开了口。 叶然低头看着怀里睡着的宝宝,闻声神色一怔,再抬起的眸,也透出了罕见的波澜,“南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探秘她老公 “对,是他,你还有印象……” 徐向栀话没说下去,就见叶然将怀里的宝宝抱给她,说着:“等我下。”就匆忙跑去了后面的宿舍楼。 安捷满脸问号,和徐向栀面面相觑。 两人循着叶然的背影,安捷轻声说:“我看还是算了,叶然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昏迷了那么久,就醒来这几个月,哪能身体恢复得跟以前一样啊?” 不过是外表恢复得还算好,可内里的病症,才像是隐埋的定时炸弹。 若不能好生将养,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 两人都是从医的,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深浅。 徐向栀愁眉不展,也说:“我就是试试,没想刺激她。” 不能怪徐向栀激进,叶然头部受过重创,那是爆炸时造成的,虽然垃圾场那晚还是个谜,但也不该冒然提起。 可是,徐向栀认识叶然比安捷早,她不止是叶然的发小,还是南辰的,所以…… 就在这时,叶然大步流星的又折返了回来,手中还拿了个手机。 虽然也是智能款式的,但却明显是几年前的老机型。 “我当然记得南辰啊,我来这里换了号码,却怎么都打不通他的电话,想加他微信又加不上,他推特号我不记得了,搜了好久都找不到……” 叶然说着,按开手机调出软件,递给徐向栀:“你有他推特号吗?我记得他回国了吧?他在国内都不用这些软件吗?那他现在用什么啊?” 一连串的疑问,给徐向栀和安捷都问懵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再看着一脸困惑的叶然,两人一下意识到什么,都沉默了。 萧天润在忙完产妇的救治之后,刚悄悄和两人解释过叶然的情况。 她将所有关于陆凛深的一切都遗忘了。 像是记忆为了促进她身心恢复,故意做了选择性删除。 也因此,她记得除了陆凛深以外的所有人,但垃圾场那晚,事关唐依依,也有陆凛深的影子,她不可能不迁怒怨恨,所以,也被记忆尘封了。 她现在停留在南辰回国,带着新交的女朋友和她一起吃过饭,然后南辰就因为公司问题去了海城,之后的统统不记得了。 安捷眨了眨眼睛,生怕徐向栀因为南辰刺激到叶然,急忙侧身挡开徐向栀,就和叶然说:“那个,他……他失恋了,玩自闭呢。” 叶然一怔:“嗯?” “真的……”徐向栀也开了口:“他很喜欢这次交的女朋友,突然分手受不了,他就去山上静修了,还说什么要出家,跟我们都不联系了。” 安捷意外的看了眼徐向栀,但也顺着这个话头瞒着叶然:“估计过个几年,或者十来年的,他想通了,自然就会来找我们了。” “几年?”叶然觉得不可思议,“还十几年?那南辰不得四十多岁了啊?他有这功夫为什么不去好好哄哄女朋友啊?不是大问题,复合不就好了?” 安捷:“……” 徐向栀:“……”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 两人满心无奈,总不能说南辰在监狱里服刑呢,唯一和外界的联系就是偶尔写信,还有探监。 冒然告诉叶然真相,肯定还不到火候。 记忆这个东西,大脑选择了遗忘,那就只能顺其自然地先忘着,哪天身体和大脑都彻底恢复如初了,该想起来的,自动会想起来。 外人干预,外部刺激,都不是最好的。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从小脑回路就很清奇嘛。”徐向栀尬笑地又在胡编,“好了不说他了,说说这孩子吧,你怎么想的?” 安捷也迅速转移话题,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你真要收养啊?突然就当单身妈妈,这合适吗?” “之前我没想到我还有丈夫,也没想那么多……”叶然从徐向栀怀里抱过孩子,看着她睡得酣然,一笑:“收养这种事,确实应该和我老公好好谈谈的。” “……” 安捷和徐向栀都能感觉到两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突然感觉世界变得好癫狂,叶然竟然想要和陆凛深好好谈谈? “哦对了,我和我老公感情怎么样?我们结婚几年了?萧副主任说我是来这边工作时出了车祸,那这么久了……我老公知道吗?他怎么没来看看我呢?” 叶然好像怀揣了十万个为什么,对着萧天润,她多少感觉陌生,也不便多问什么,但安捷和徐向栀不一样,那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基本等于畅所欲言。 这可愁坏了两人。 两人一阵阵的沉默,感觉都快尴尬疯了。 又不能戳穿事实,防止刺激到叶然,可一再编谎话,两人也于心不忍。 安捷都惆怅了:“就……非得聊这些话题吗?就不能……我们展望一下未来?或者聊聊工作吧!” 叶然不解,还以为安捷再和她开玩笑,就道:“这些以后再说,我完全不记得陆凛深了,很奇怪,他也没来找过我,为什么啊?我们感情不好吗?” “你们……”安捷绞尽脑汁,还是无措道:“好像快要离婚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就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徐向栀皱皱眉,和叶然说:“别听她乱说,但离婚是真的,可也没离成呢,你想两个都静静,所以才同意调遣来这边的医疗站了。” 这么一说,貌似也说得通。 叶然点点头,有些扪心自问的:“为什么离婚呢?是我有别人了,还是他的问题?” “这个吧……”徐向栀又陷入了困境,咬牙索性道:“据我所知,是你们感情方面不对等,你很喜欢他,但他不喜欢你,他爷爷撮合你们结的婚……” 徐向栀含糊粗略地将叶然和陆凛深之间的大概,尤其是怎么结的婚,简单复述了一遍,但忽略了婚后的种种,以及两人之间的矛盾问题。 毕竟人家两口子的事,徐向栀作为外人不清楚,也很正常。 叶然连连点头,显然是信的,但最后却问:“那你有陆凛深的电话吗?我想联系他一下。” 第一百三十章 千里找来 徐向栀感觉毛骨悚然。 她都想去抽死萧天润那张嘴,为什么要跟叶然说她和陆凛深还没离婚! 不提这些能死吗?何况萧天润不是很喜欢叶然吗?抓住这次机会多好啊!趁虚而入就是这么来的,非要做什么正人君子! 徐向栀压着满肚子的槽点,再看着叶然一脸认真地索要陆凛深的电话,她一阵阵的讪笑,出口却说:“没有,我不留朋友另一半的联系方式。” 这是真话。 “行吧。”叶然还是信的,就是又问:“那别人有吗?或者我的资料里应该有配偶的联系方式吧?” “额……” 徐向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却也只能强撑道:“有是有,但资料那些属于档案了吧,都在国内医院留着呢,也不方便调取,要不,还是等回国后再说?” “也可以啊。”叶然随口说着,转而却又算着什么,旋即道:“那不是就要等两年半以后了吗?这么长时间,我和他都不能联系,也不见面,那……” 徐向栀人都要崩溃了。 “那万一他有人了怎么办?”叶然现在的思维,还是想要维持好自己婚姻的,就算她忘记了和陆凛深之间的问题矛盾,也不想被他人干扰破坏。 徐向栀尴尬苦笑,顾不了那么多了,张口就来:“他有人,你也可以有啊,我的然宝这么优秀,还怕遇不到更好的吗?” “不是这么回事吧?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让叶然说下去,徐向栀就推着她往宿舍楼走,还借口说:“哎呀好了,今天太晚了,都忙一天了,你不累孩子还不累啊?快回去休息吧。” 暂时算是匆匆敷衍了过去。 但转天,叶然仍旧对于陆凛深十分迷惑,照旧怀揣着各种问题,只要有空闲,就拉着安捷和徐向栀各种问。 这么一天又一天…… 没超过三五天,两人就被问麻了,也已经崩溃了。 编的谎话越多,两人就越感觉对不住叶然,等她有天恢复记忆,那还不气得和两人绝交? 何况万一叶然听信了两人的假话,真的想办法联系上了陆凛深,那再发展出什么,也等于是两人造的孽啊! 就在两人实在撑不住了,准备联手弄死萧天润解解气时,萧天润居然不知为何,提出了要和当地合作医疗项目,借此抽调出叶然和陈颖,跟他去了市区。 洽谈项目就需要时间,还要涉及各种问题,准备工作也是十分忙碌的。 萧天润在市区酒店开几个套房,方便叶然和张颖短住,也不用来回两边跑。 就在几人忙着项目进展时,医疗站这边,也罕见的来了人。 一辆银色的奔驰大g,拉风的驶进医疗站院内,西装革履的靳凡,率先迈步而下,一瞬间就引来了江伯的关注。 “这好像是亚裔啊!看穿的,好有钱啊,怎么会来咱们这儿呢?” 江伯疑惑的还想去找老伴看热闹,结果好巧不巧的,徐向栀正好拿着病例下楼,往外一打眼,瞥见走下车的男人,她登时震惊。 转瞬,徐向栀就像跑上楼,却被后方男人的声音叫住—— “徐医生。” 低醇的声线带着磁性,即便不掺杂任何情绪,也好听得堪比超一线声优。 徐向栀整个人又不好了。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看着一身手裁西装,潇洒笔挺,气质肃冷,顶着一张人神共愤脸的陆凛深,皮笑肉不笑的:“陆先生,多久了?你怎么还玩跟踪啊。” 自从叶然无故消失后,陆凛深安插的人,就时时刻刻跟着安捷、徐向栀、萧天润等所有人,几乎全天二十四小时,隐秘又低调。 但徐向栀怎么也想不到,都出国了,来了这么远的犄角旮旯荒僻地方,陆凛深竟然还能闻风跟来…… 不知道该赞佩他锲而不舍的毅力,还是该讽刺他对叶然的那份心。 陆凛深也没解释任何,就直视着徐向栀,轻然扯唇算是礼貌的一笑,出口便问:“叶然呢?我知道她在这里。” 虽然陆凛深安插的人,没有真正的捕捉到叶然的影子,也没拍摄到叶然在这里的照片,但是查到了,医疗站半年前多添了一个人。 当时是以住院的患者身份,两个多月后,转为了站内临时医师。 直到萧天润带队到此后,将那人的资历直接转为了和所有人一样的正式调遣外派心外科医生。 一定是叶然。 陆凛深敢笃定。 “不巧,她不在。”徐向栀回得坦然又直白,“我也很想找她,不过陆先生,从你派人跟踪我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为什么啊?” “你是接受不了叶然失踪,还是不敢接受她已经死了,被你逼死的!” 最后几个字,徐向栀走下楼梯,仰头直视的目光近乎残忍,“你现在这么穷追不舍的,又做给谁看呢?孩子死了你知道来奶了,早干嘛去了?啊?!” 徐向栀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她真庆幸萧天润带叶然去了市区,避开了这瘟神! 陆凛深紧绷着脸,缄默不语。 “叶然真的不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他坚持的只问这些。 徐向栀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告诉他,气愤的转身就想走,但走了几步脚步莫名一顿,她回过身:“你知道为什么叶然和你结婚后,就跟我断联了吗?” 叶然为了陆凛深放弃实习工作,又当全职太太在家照顾他,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早在当年叶然和陆凛深领证后,她就和徐向栀不怎么说话联系了,慢慢地,连着安捷也一并跟断了似的。 陆凛深始终都没觉得这是什么重要问题,但事关叶然,他也想听听原因,就挤出耐心站在原地没走。 “因为我知道你和她根本成不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徐向栀疾步冲过来,手指着陆凛深恨不得想撕了他:“她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听你的名字,我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你能看不出来她对你的感情?装什么无辜,你是白痴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欠她的还不清 陆凛深和叶然婚后的三年多,作为好朋友的徐向栀基本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之前,一件件一桩桩事无巨细的她全都历历在目! 都说真正的好闺蜜,是永远都看不上闺蜜的另一半的,但这只是广义上的,而实质呢。 “我和叶然从小就认识,那时候我们连路都走不稳呢!没认识你以前,她好好的,认识你以后,你就像给她关了迷魂汤,她满脑子都是你!” “你这个成绩好了,那个数学题解得厉害了……行,你给她带来的正面影响,她能追逐你的脚步,更努力学习,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 “你自己爹不疼妈不爱的,凭什么让她心疼你?凭什么让她把自己爸爸推出去让给你?你以为你收的那些贺卡,那些礼物,都是叶叔叔给你准备的?那是叶然墨迹央求让她爸给你的!一次次叶叔叔带你出去玩,也是叶然撒娇求来的!” 陆凛深听着,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抽动了一下。 “更不用说叶阿姨了!叶然跟我说,你爸妈出国了,不陪着你和你妹妹,你俩总跟着爷爷,比不过父母,她那时候刚多大啊,就知道把自己得到的父爱母爱,想尽办法地分给你和陆灵霜一点,可是你呢?!” “就知道护着你妹妹!你妹妹欺负叶然,在学校联合别的同学霸凌她,你知道吗?你管过吗?!” 徐向栀越说越来气,一想到当年叶然还百般替陆凛深找理由,找借口,她就像穿越回过去,一巴掌扇醒叶然! 虽然当时徐向栀没那么做,但她始终也没说过陆凛深一句好话。 “幸好叶然心理素质强大,也知道反抗,不然那些长达几年的霸凌,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啊?你妹妹还躲在幕后,无耻!卑鄙!” 陆凛深别过脸,拿了根烟,捏着的手指不断泛白。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叶然默默为他做了那么多…… 但在他一次次的疏忽中,叶然竟然……受了那么多伤害。 “太多了,说起来没完,我就不说了……”徐向栀努力平复着心绪,再想抽身就走,却想到什么又转头怒道:“但我要说一件事,你不是只欠唐依依一个人。” “你还欠了叶然一次,她救了你的命!” 陆凛深神色一紧,转过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徐向栀。 “你和唐依依被绑架那次,警察为什么会来得那么快?因为那天你生日,叶然做了个蛋糕想拿去给你,却刚好看到你和唐依依逛街,她不会去打扰你们,但看到你们被绑架,她打车去追,也报了警!” 不然那次绑匪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也没想过拿陆凛深当肉票敲诈,就要将他绑去化工厂直接放血宰了的,可警察来得就那么快,把一切都打乱了。 “过后你就知道围着唐依依,但叶然要不报警,你和唐依依早死了!你俩都欠她一句谢谢,是她救了你们两个人的命!” 陆凛深震惊的定在原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之间被轰开了。 叶然…… 在他忽视的这么多年里,为他做了无数的事情,处处为了他,种种都在为他考虑着想,她将自己隐入尘埃,将那份小心翼翼又纯粹真挚的爱,藏得悄无声息。 辜负真心的,要吞一千根针。 可这远远不够,陆凛深欠叶然的,何止是一句谢,一句对不起…… 他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而远在市中心的叶然,还在参与开项目的研讨会。 她连打了几个喷嚏,跟周围人颔首示歉,再起身悄悄去了卫生间。 叶然雇了个当地的大妈,帮着照顾孩子,以为是孩子在酒店有什么事,她给大妈拨了个电话。 确定孩子无恙后,她才稍松了口气。 这孩子,不是她圣母心爆棚非要收养,经过当地警方排查,孩子确实是被买卖来的,而路径竟然是国内阳城大红山,基因排查,也锁定了生母张静娴。 叶然还记得张静娴,也记得悲怆自杀的那一幕。 更记得张静娴死前坚持要把自己的心脏,移植给叶然的妈妈。 虽然后来妈妈没用上就走了,但张静娴的这份情意,叶然始终记在心里,或许也是缘分吧,能让她在距离国土这么远的地方,还遇到了张静娴的亲骨肉。 “没事吧?”萧天润追出来,在走廊看到走神的叶然,递给她一瓶新榨的果汁:“是着凉感冒了吗?” 叶然微微摇头,接过果汁:“我没事,谢了。” 两人一起往会议室走,萧天润想着什么,就道:“对了,那孩子的收养手续我帮你办完了,就是还缺个名字,你想好了吗?” “就叫……叶随之。” 叶然说着,拢着头发眸光看向走廊远处照进来的光线,“跟我姓,我希望她往后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随遇而安,有勇气开始新生活,也有毅力走出困境。” 萧天润点头一笑:“不错,很好的名字。” “小名就叫……穗穗,麦穗的穗,我希望她岁岁平安,取个谐音吧。” “很好听。” 叶然也笑了,但稍微蹙眉:“但这事我还没和我丈夫商量……萧副主任,真的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萧天润:“……” 他也早后悔不该和叶然提那个人了。 死嘴,不要算了。 “不太方便,等有空的话,我帮你找找看吧。”萧天润无措地敷衍了句。 叶然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就点点头,两人匆匆又进去开会。 研讨会连续开了好几次,每次都间隔十多天,方便双方根据项目商讨的进行修改和磋商,这么一忙,等项目彻底落实,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当地也进入了秋季,这天,叶然好不容易腾出功夫,想抱着穗穗去买几件衣服,不然她后续忙起来就没时间了。 但她刚抱着孩子下楼,就在酒店大厅里遇到了一个人。 对方行色匆匆,还在和前台不停地用翻译软件沟通,像是在找人,等瞥见叶然,顿时眼睛一亮,“太太,我可找到你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别不要他 太太? 这一称呼,属实给叶然惊着了。 “……你认识我?”她很讶异。 靳凡一怔,反问:“太太,您也不认识我了?” 这个‘也’字,就很怪异。 但叶然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就皱眉很迷茫地解释:“我车祸伤到了脑子,醒来后有些事就记得不是很清晰,不好意思啊,你是谁呀?” 靳凡震惊不已。 但情绪压制下去,他又道:“太太,我是靳凡,您爱人的秘书。” “我爱人?”叶然呢喃了声,旋即便问:“是陆凛深吗?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靳凡一口回着,但却为难的脸色困苦:“但现在那也不是重点了,太太,陆总听说您在这里,来找您的路上私人飞机发生故障,他也受了伤……” 因为从国内到鲁斯塔维,没有直达的航线,即便是私人飞机也要辗转多地,就在即将落地库塔伊西时,飞机发生故障,紧急迫降,虽然有惊无险,但还是让陆凛深受了伤。 “本来能平安的,但就在迫降的过程中,陆总不慎弄掉了您的项链,他就解开了安全带,所以……就他伤得最重。” 靳凡说这些时,满脸愁云,“身上的伤还算好,这段时间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可是他撞击到了头部,导致……彻底失忆了。” 叶然吃惊,“失忆了?” 靳凡倒吸冷气:“对,他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医生说这可能是暂时的,但什么时候恢复也不好说……” 说着,靳凡侧过身,对着叶然指了指远处休息区。 里面放着环形沙发,背对着他们方向,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好像穿着卫衣,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太太,公司不能没有主事的,虽然有那些副总,但我手里也有不少工作呢,真的不方便再留在这里照顾陆总了,而他家里……陆董和夫人,都很忙。” 这个借口,靳凡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但就是不争的事实。 陆凛深是真的搭乘私人飞机时出了事故,当地电视台也不断报道,国内新闻短视频也频繁播报此事。 陆老爷子听闻心急火燎,但知道陆凛深安然无恙,才勉强放了心,本想接回来照料,但陆凛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反复叨念着:“我要找叶然,叶然……” 像是一种执念一般。 也坚持不肯回国。 靳凡感觉这或许也是修复叶然和陆凛深之间感情的契机,就大胆做了回主,但即便不这样,陆祁年和季云宜听闻,不仅没露面,还说让他找人生几个孩子。 陆家有了继承人,也就没陆凛深什么事了。 意思是不管傻了,还是失忆了,就算是死了,也发挥完最后的价值,可以了。 这是父母能做出的事? 靳凡都替老板感觉心寒,所以他只能千里迢迢地想方设法找寻叶然了。 把这些大概都说完了,靳凡无奈地又道:“太太,就当我求您了,您看在陆总找您这么久的份上,照顾他一段时间吧。” 这话,要放在叶然大脑没受重创,记得所有的情况下,绝对会怼死他。 但此时的叶然,只听说了陆凛深的名字,知道他是自己没离婚的丈夫,其他的一概不记得。 她感觉靳凡说得合情合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她也一直想着找陆凛深,不管是解决问题,还是离婚,她都想要一个利索。 “行吧,他先归我,但我这有孩子,又要管傻子,我还要忙工作呢,就得再多请一个保姆了,那个,我丈夫他有钱吗?” “……” 靳凡被这一番话语震得惊讶又发懵,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回了。 他这才留神观察了下叶然怀里抱着的小丫头,还以为是她帮别人照看的,可听着不像,他就先回:“有!陆总有很多钱,我让他理财顾问联系您……” 话没说完,靳凡又指了指孩子,“太太,这是……您的?” “我收养的。”叶然回得简单,迈步就要往休息区走,但又和靳凡说:“那个,不用什么理财顾问了,把他的卡、现金,还有贵重物品都给我吧。” “好!” 靳凡不管那么多了,匆忙交接。 叶然看着钱夹里一张又一张的银行卡,还有厚厚的钞票,这还不算完,靳凡又回车里取来了两个行李箱,一个是陆凛深的衣物,另一个都是现金。 叶然被这么多钱,震慑得相当无语。 她也不免怀疑,以前的自己,是脑子坏了吗? 放着这么一个有钱的老公,还想闹离婚,她是有病? 等靳凡欢天喜地的恍若终于卸掉了一个大麻烦,匆匆走了,叶然拖着两个大箱子,又抱着孩子,再来到休息区,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她更自我怀疑了。 颜值真高。 长得真好看。 即使失忆了,如同一个傻子一样,还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那张脸也好看得让人窒息。 造物主就是这么不公平,把颜值和钱财都可着一个人给。 有钱又有颜…… 叶然感觉他身材应该也很不错,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以前的她非想要离婚呢? 一定是陆凛深的错。 他不想养她了,觉得她天天吃白饭,就各种先把她甩了,一定是这样。 “叶然……” 陆凛深也注意到了她,喃喃自语地叨咕着,像是不敢确认,他还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反复跟叶然比对,最终确定的一瞬,他起身健步一把抱住了她。 那动作大的,那速度快的…… 不仅让叶然惊诧,也让她怀里的宝宝吓得哇哇大哭。 陆凛深浑不在意,还死命的抱着叶然,紧紧的:“我可找到你了!叶然,你真的是叶然,太好了,我找到你了……” 颠来倒去的,仿佛都述说不尽他满心的喜悦和兴奋。 叶然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顾虑着孩子,她伸手就想推开他,“你先冷静点,放手……” “不!”陆凛深执着的异常执拗,还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叶然,连带着她怀里的孩子都喘不过气,他埋首在她的颈肩,嗫嚅的道:“你不能不要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只听她的话 声音委屈巴巴的,动作也可怜兮兮的。 叶然不知道以前的陆凛深是什么样子的,她怎么都记不得起来他,没有了前尘往事,也不存在翻旧账。 她只顾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到底没忍住一把使劲地推开了陆凛深。 陆凛深还好像很受伤,错愕地怔了怔,然后一脸委屈不悦地又要凑上她,却被叶然抬起的一手挡开:“老实点,不然真不要你了!” 这话很管用,陆凛深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叶然坐进沙发,一遍遍地轻声哄着宝宝,直到不哭不闹了,她再看眼还在旁边,乖乖等着站立的男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失忆的人,就这样吗? 也不是吧。 叶然感觉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忘记了不少事,但也影响她的生活和工作,也没想陆凛深似的,那么……疯。 她看着他,犹豫着该说些什么,思来想去也没拿定主意,索性就道:“跟我走吧。” 叶然抱着孩子起身就出了酒店。 陆凛深当即就像听从命令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她上车,他也上车,她下车,他也马上下来。 主打一个不说话,不招人烦,叶然就不能不要他。 叶然也默许了他的如影随形,先抱着宝宝逛了逛童装店,当地经济不发达,市区闹市也没有各大品牌,衣服款式更是比较单调。 好在叶然也不挑这些,她就选质量较好些的,给孩子一口气买了几十件,虽然宝宝身体长得快,但她也不想委屈了孩子。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由力工陆凛深来拎着。 她又抱着孩子买了不少婴幼儿的玩具,之后又给自己和徐向栀安捷挑了不少衣服鞋子,饰品和日化护肤品等等。 大包小包,多到陆凛深两只手早就拎不过来了。 但他仍旧任劳任怨,坚持不吭声,就闷头想办法连扛带拎的。 等叶然空出功夫回头一看,都有些……惨不忍睹了。 “哈哈……”她怀里的小丫头还好像看见了趣事,白嫩嫩的小手指着陆凛深,咧嘴哈哈笑。 叶然扑哧也笑了声,感觉买的确实太多了,就叫了辆车,带着两人一崽回了酒店。 “妈妈买了好多啊,因为妈妈之后忙了就没时间了,喜欢这件不?” 一回到酒店,叶然就翻着买回来的儿童服装,一件件地在穗穗身上比量,哄逗孩子的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我的穗穗真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小美女咯!” 穗穗高兴的咯咯笑,手舞足蹈地还拽着小衣服往自己头上套。 叶然急忙抱起来,要给她换新衣服,顺便还要换个纸尿裤,但毕竟是女宝宝,她想注重一下隐私,就偏头看向了一侧宛如高山屹立不动的男人。 陆凛深静静地盯着一大一小,近乎幽怨的目光紧锁着小家伙,那眼神,满满的羡慕又妒忌。 “……” 叶然无语地抿唇,倒吸口气才道:“那个,你去客厅,我等会儿去找你。” 陆凛深还想坚持,一动不动的。 “不听话了?那我不要……” 叶然后面的话不用说,陆凛深马上听话照做,乖乖地去了客厅,临走还不忘给娘俩把卧室门带上了。 这举动……多少有点惊人。 叶然紧眉嘴角抽了一下,却也在给孩子换衣服和纸尿裤时,不免疑惑,她和陆凛深,以前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的? 她不怀疑安捷和徐向栀编的那些假话,却也从两人每每闪躲逃避话题中看出来了,她们都很不喜欢陆凛深,也不支持。 为什么呢? 陆凛深长得好,又有钱,叶然感觉自己也不差什么啊,两人不说般配,起码也算凑合吧,为什么朋友不看好,曾经的她也百般想着离婚呢。 等哄着孩子试过了新衣服,又玩起了新玩具,正好大妈也来了,拜托她照顾陪着宝宝玩,叶然抽空这才去了客厅。 陆凛深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一角,低眸摆弄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一看到叶然出来,他就立马攥紧手指,将东西藏起来了。 “你手里是什么?”叶然好奇就问。 陆凛深将两手藏去了身后,嘴上还说:“什么都没有。” “我看见了。”叶然走到近处,诈诈慌:“是项链吗?我的吗?” 陆凛深一怔,似乎没想到她能真看见,然后又做了一番心里挣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拿出来,展开修长的手指,一个玉如意的吊坠项链出现在掌心。 叶然拿过,一下就认出了,确实是她的。 小时候爸爸跟老师傅学了雕刻,虽然不精良,但也笨拙的努力雕出了这个小如意,汉白玉的料子通透又洁白,还在背面刻了一个然字。 她记着自己一直戴着,就没摘下来过,是什么时候到了陆凛深手里? “这是……我给你的?”叶然存疑地问。 陆凛深坦然的点头,还再次拿走了玉如意,生怕叶然会跟他抢似的,“你给我的,说是护身符,让我……” 后面的话,随着他愣神,也顿住。 陆凛深皱眉,抬手按着跳痛的太阳穴,困苦的嘶声:“想不起来了……但就是你给我的,不是我抢的,叶然你相信我。” “……” 一个吊坠,就算对叶然意义重大,她也不至于心歪到怀疑陆凛深抢夺,至于这样说么。 好吧,人没记忆了,跟傻子差不多。 她不能跟傻子计较。 “那你就戴着吧,总在手里握着干嘛?哪天丢了呢?”叶然在旁边沙发坐了下来。 陆凛深当即攥紧了手里的吊坠,还挪身就坐到了她身旁,再拿出吊坠:“你给我戴。” 叶然紧紧眉,谁乐意跟一个还很陌生的男人这么坐这么近啊,就算是名义上的丈夫也不行。 “你自己戴,你也离我远点。”叶然起身就要往旁边挪,却被陆凛深一手环腰搂住,并顺势将她一把压进了沙发。 这姿势……太过亲密。 叶然呼吸一下就停了,感觉沉寂的心,倏然像被什么冲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安排明白 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凛深,感受着他均匀温热的气息。 叶然屏息凝神。 一时间的恍惚,直到他的手抚着她的脸,深邃的眼里透着一股子……浓浓的炽烈。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陆凛深周身弥漫出一张无形的网络,扎扎实实的每一根都融进了叶然的血肉,将她紧紧包裹,又牢牢溺毙。 这种感觉…… 让叶然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记忆中好像有过,陌生的是……不知所措。 “陆凛深,你、你放开我!” 到底后一种情绪占据了叶然的心扉,还衍生出了强烈的愠怒,像是不经意的一根引线点燃了炸弹,她自己都不知为何这么愤怒。 “我让你放开!你听不懂人话啊!” 叶然怒斥的同时,也使劲挣扎,到底狠狠地推开了陆凛深。 “我说了,离我远点,你听不懂吗?”叶然站起身,怒气导致的胸膛还在起伏,呼吸也很不顺畅。 大妈都闻声跑了出来,讲着当地的语种,叽哩哇啦地对叶然说话。 叶然这才惊觉自己怎么如此反常…… 她先向大妈解释了句,看着对方又进房间陪孩子玩,她转过身一手扶额,平复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心绪,再侧颜看了眼陆凛深,有些怔愣。 陆凛深还在沙发上,维持着刚被她推开的姿势,满脸错愕诧然,漆黑的眼眸蕴着无措,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难受坏了。 “……” 叶然冷静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总不能把错误往自己头上揽吧? 她深呼了口气,坐进了一侧的沙发里,“那个,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陆凛深皱起了眉,没言语,但却学着叶然坐正了身体,板板正正的腰背挺直,双手放在了膝盖上,恍若在听着老师训话的学生。 叶然眨了眨眼睛,就当他不知道好了,索性便道:“那个,我们还是夫妻,但好像是快离婚了,具体的我记不清了,你也都忘了……” “我不离。”陆凛深一开口,就扔出硬邦邦的三个字。 那是相当坚决了。 叶然无语的尬笑:“夫妻之间有相互抚养照顾的责任,也算是义务吧,你现在这样,想离也离不了,具体的等你我都恢复正常了再说吧。” 不然稀里糊涂的就和陆凛深撇清关系,虽然对叶然没什么影响,但架不住她心里好奇,何况结婚是大事,离婚也是,总要闹个清楚明白的。 “先不说了,也不提这茬了。”叶然靠向沙发,一手搓揉着后颈,侧颜再看着陆凛深,思忖道:“不过吧,你和我现在也算陌生人对吧?所以你得礼貌点。” “陌生人?”陆凛深似是不满这三个字,反复叨念,再转眸深深地锁着叶然,“我应该怎么礼貌?” “跟我保持距离啊,要有边界感啊。” 叶然一开口,陆凛深就沉默了。 显然他不想照做。 叶然也摸不清他具体是怎么个失忆法,是只丢失了全部过去经历,好像个新生儿一般大脑空空,还是保留了原本的智商,和生存本能。 前者等于弱智傻子,后者起码还能生活自理。 她斟酌再三,也扛不住陆凛深这样坦诚的,直白的,又灼灼火热的目光,就移开眼眸,清嗓子道:“那个,我考考你吧,1+1等于几?” 陆凛深一怔,旋即用一种‘你是认真的’疑问目光看着叶然。 叶然别过脸,视而不见,就问:“不难吧这题,你好好想想,应该能……” “这道题的答案有多种多样。”陆凛深出声截断,不紧不慢的声线还是那么低缓,“首先,广义方面,也就是从数学基础上来回答,1+1等于2。” “但在数字的定义中,1是最小的正整数……” “还有从计算机科学,以及哲学方面……” 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陆凛深条理清晰,脉络明确地将这个简单的小测试题,从多种角度一一剖析。 专业说辞,逻辑缜密,叶然听得都十分诧然,也早已缄默。 这回换成了她匪夷所思的盯着陆凛深,直观来看,这人脑子还算正常,起码没傻。 行吧。 “好了,不考你了,我就跟你开玩笑。”叶然讪笑了声,挺含糊的:“还是说回你和我吧,但我们两人现在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就跟你说下眼前的情况吧。” 她今天是休假,明天还有一天。 原计划是今天带穗穗逛街买些生活用品,明天就去医疗站,几个月没回去了,她也有点想徐向栀和安捷。 毕竟这里是异国他乡,整天讲叽哩哇啦的当地语言,叶然感觉人都要麻木了,找朋友好好聊聊聚聚也是必要的。 她将自己的工作日程,作息时间等等,包括孩子每天由大妈照顾,陆凛深不用插手,最后汇总基本就一点—— 陆凛深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每天吃饱穿暖,别出去乱跑,人生地不熟的,跑丢了,叶然都没地方找他去。 没拿他当傻子,但基本和应对傻子的措施也差不多。 陆凛深听着,一直保持沉默,叶然就问他:“听懂了吗?听懂点个头,或者说句话。” 陆凛深异常复杂地看着她,最终低眸深深地沉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点点头,说:“嗯,懂了。” “ok!”叶然总算松了口气,“以后你就住……” 她顿住,因为说了一大堆,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 陆凛深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异性男人,以后住哪儿? 这酒店套房看似很大,其实就是标准的一室一厅,还带了个小厨房和卫生间,也挺简约的,她和宝宝睡一屋,肯定不能再让陆凛深进去睡的。 那这…… 陆凛深似乎也意识到叶然在为难什么,也不说话,就眼巴巴的,满眼真诚又炙热地望着她。 “你就住客厅吧。”眼神攻势也不好使,叶然不吃这套,“这沙发挺大的,白天别影响了穗穗在这里玩,晚上九点你再铺床,九点十五准时睡觉。” 安排得明明白白,都精确到了时间分秒。 轻抽嘴角的陆凛深:“……”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不危险 叶然安排完陆凛深,又在征求了他的意见,准备翻翻他的行李箱。 因为叶然忙的项目,是个艰巨又严苛的大工程,不说几年,起码一年多以内,她离不开这里了。 既然陆凛深也住过来了,还要跟着她长住,那日用品缺什么少什么,她也得给置办齐了。 德鲁大妈一直对突然出现的陆凛深很好奇,听两人好像谈得差不多了,就抱着穗穗出来看热闹,一边教穗穗叫陆凛深叔叔,一边问叶然,陆凛深是她啥人。 陆凛深听懂了德鲁大妈叽里咕噜的语言,就纠正道:“爸爸,让孩子管我叫爸爸。” 德鲁大妈很惊奇,眼睛都瞪大了。 叶然就把和陆凛深的关系,还有大概发生了什么都说了一遍,德鲁大妈听完,立马就猜想陆凛深是家暴老婆的坏男人,因为德鲁大妈的前夫就是这样的。 也瞬间,德鲁大妈对陆凛深的态度急转直下,还强烈建议不要让他睡客厅,太碍事,又三下五除二地卷着毛毯,在巴掌大的小阳台打上了地铺。 意思让陆凛深以后就睡露天的小阳台。 不足三平米,还很……脏。 也遮不住风吹雨打。 叶然抿着唇,目测了一下陆凛深怎么也得一米九几的个子,还有那长得吓人的大长腿,让他睡小阳台……就真成虐待了。 她哭笑不得地和德鲁大妈聊了几句,正好穗穗也到了下楼遛弯的时间,让大妈抱着孩子先出去了。 叶然打电话给酒店让送餐,再想问陆凛深要吃什么时,却见他蹲在打开的行李箱前,手中看着一张照片。 “我的照片?” 叶然挂了电话,探头一瞧,还真是她的,而且是单人照。 穿着学士袍,应该是大学的毕业照。 陆凛深抬眸看向叶然,紧着的眉眼尤为认真:“你是照片里的人,但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太多,我出事后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叶然这个名字。” 还有兜里的这张照片。 “冥冥中我就想找到叶然,也只想要她……可我什么也我说不出来,而且一想到叶然,我的心里……” 陆凛深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里的照片,垂落的眼眸,透出前所未有的哀伤。 心里很难受。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叶然也有记忆丢失的,虽然不同于陆凛深这样,但她多少能感同身受一些,她便也蹲身在近前,“别想了,顺其自然吧,总有一天记忆会恢复的。” “那一天是多久?”陆凛深还挺执着,“一年,还十年?如果一直不恢复呢?” “不恢复……你不也没傻吗?丢的是记忆,又不是脑子里的知识,只要能不影响工作生活,又有什么的呢?” 叶然想得很开,一笑又说:“你先适应一下跟我在这里生活,然后你要想回国,或者忙你的工作,那就去好了啊。” 陆凛深沉沉地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等再开口时,他一语中的:“你在排斥我。” “啊?”叶然刚要站起身,冷不丁的怔了怔,旋即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吧,我要是排斥你,我还留你……” 话没说完,陆凛深已然起身,并出其不意地一伸手,搂住了叶然的腰,顺势将她拉拽到了自己怀里。 叶然惊诧的身形瞬间僵硬。 不等她再有什么反应,陆凛深便道:“看吧,你不喜欢我这样和你接触,你就是在排斥我,抗拒我,叶然,你要真是我心里找的那个人,那我们之间……” “停!” 叶然及时打住,并移身避开了他,“你要觉得你找错了人,那马上拎包快走,叶然这个名字,也挺大众的。” 陆凛深眸色垂落,又泛出了那抹惯有的委屈。 叶然倒吸冷气,真笑了:“不想走,就少扯没用的,你行李太少了,明天我带你去买点吧。” “好。”陆凛深同意的又很出奇。 等德鲁大妈抱着穗穗回来,叶然也给宝宝做了点辅食,搭配着冲好的奶粉,她正想喂穗穗吃饭,陆凛深却挽起了卫衣袖子,伸手接过了辅食碗。 “我来吧。”他说着,就低身一手揉了揉穗穗的头顶,嗓音温和了些许:“让妈妈休息会儿,爸爸喂你好不好?” 穗穗刚二十七周,算是两岁半,也不记事,咿咿呀呀地说话也吐字不清,而且跟了叶然挺久的,被养的也不怕生人,就小手抓着陆凛深,嘟囔着:“吃吃吃!” 陆凛深便耐心地一点点喂起了孩子。 德鲁大妈还很担忧,生怕陆凛深一下露出本来面目,抓起穗穗来一顿暴击,叽哩哇啦地跟叶然说话。 叶然却静静地看着陆凛深照顾孩子的一幕,许久才跟大妈说:“没事,他不打人的,也不危险,您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说着,她将今天的工资结给了大妈。 将人送走,陆凛深这边也喂宝宝吃完了饭,还将碗筷都洗干净了,再回到客厅抱着穗穗,举高高放在肩上,满屋带孩子做飞机。 叶然笑了笑,将酒店送来的餐食一样样摆好,再催促着:“好了穗穗,爸爸该吃饭了,快下来。” 陆凛深将穗穗放进了儿童围栏中,里面都是玩具,让孩子自己玩,他才做到了餐桌旁。 吃饭无话,但叶然却发现陆凛深不挑食。 基本什么都吃,蔬菜也好,肉类也行。 倒好养活。 吃过饭,因为孩子睡得早,叶然为了工作也要养成好的作息,所以刚到九点,她就抱着穗穗进卧房了,陆凛深也在沙发里铺上了小毯子,准备睡觉。 一夜过去,转天叶然将靳凡留下的那一行李箱的现金,都兑成了美金,然后存进了陆凛深的卡里,看着里面一串零的余额,她只觉震撼。 钱数太多,她就不想碰。 总觉得……以前的自己,应该也是不花他钱的。 叶然打算先用自己手里的钱,毕竟她现在的薪酬也不算太低。 但她万万没想到,带陆凛深逛了一下街,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她手里的钱不仅没剩,还透支了几十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乘之机 原本被叶然定义为,很好养活的陆凛深。 虽然对采购的任何用品,他没有异议,但坚持不用普通质量的,还能讲得头头是道,告诉叶然什么样品质的毛巾,对肌肤有好处,用起来也很舒服。 什么样的四件套,让人感觉舒适,又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等等。 叶然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听信了他的鬼话连篇,就那么舍弃了便宜的物品,一再选购,全部算下来……她信用卡都刷爆了。 再反观陆凛深,还抱着穗穗,跟店员讲:“每套四件套,再多拿四套,蚕丝被,再多拿两条,还有……” “没有了!” 叶然肉疼地从收银员手里拽回银行卡,几个健步杀回来,果断制止了陆凛深铺张浪费的恶劣行径,“你疯了,我也疯了,就这么点东西,我竟然……” 她都说不下去了,心啊,都在滴血。 本来她卡里有四万多,这是她这段时间工作的月薪,平时也就吃喝,还有给穗穗花些钱,叶然自己的花销真不多。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四万没了,她信用卡也透支了。 负债三十九万多。 叶然感觉自己这一年的薪酬,都得用来还债。 天啊,她真想抽自己的嘴,快收回之前觉得陆凛深好养活那话,多个男人,真他妈的费钱。 “钱挣了不就是花的吗?如果不提高生活质量,那生活还有意思吗?” 陆凛深给出的解释还是那么……强词夺理。 他还不以为然,又问叶然:“靳凡走的时候没给你留钱吗?我感觉……应该不缺的吧。” 财大气粗,看来跟记忆无关,就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使然啊。 叶然再次收回想不花他钱的决定,管以前怎么样呢,往后,陆凛深的所有花销,都走他自己的卡。 “以后你花的你的,我就负责我和我女儿的。”叶然当即表明。 陆凛深轻眯了眯眸,反驳:“不是我们的女儿吗?” “啊?”叶然一怔。 “叭叭……叭叭……” 再看着坐在陆凛深怀里,还咧嘴嘿嘿叫爸爸的小丫头,直呼小叛徒,有钱就是爹呀。 “我负责我们一家三口的花销。”陆凛深低头亲了亲穗穗的小脸蛋。 叶然别扭的就感觉心里不是味,下意识就道:“别算我,我不用你的。”说完她就扭头又去收银台结账了。 陆凛深注视着她的背影,轻然勾唇:“总有一天,你会需要的。”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再回到酒店,看着服务员帮忙搬进来的各种东西,叶然感觉自己的生活,硬生生被拉高了上百个档次。 全天花费了一百多万。叶然都纳闷了,这个不怎么发达的小地方,竟然还有那么金贵的高奢品。 虽然没走的她银行卡,也将她透支的钱都还上了,但叶然还是感觉不是很舒服,就好像……心里接受不了。 但一时还给不出明确的理由。 估计还是她和陆凛深之间存在很多问题,因为记忆没有恢复闹得吧。 “穗穗累了,刚睡着。”陆凛深从卧房里出来,声音轻了些,“你也休息会儿。” 说着,他按着她肩膀坐进沙发,还顺便洗了一盘水果递给她,又去厨房煮了杯咖啡,全部端给她,再将电视打开,顺手挑了个还凑合的电影。 将叶然安排妥当,陆凛深便开始挽起袖子,一点点收拾买回来的所有东西。 该洗的洗,该归置的归置。 等四件套被烘干了,他再轻手轻脚地将穗穗从床上抱来客厅,让叶然暂时照看,他去换了床品,还有被子。 而换下来的所有东西,都被他大手一挥,当垃圾送给了保洁员。 叶然那个心啊,原本还觉得他挺有居家风范的,瞬间一改,直道:“浪费。” 陆凛深挑眉笑笑,抱起穗穗送回卧房,再走出来说:“以后这些你就别管了,专心忙你的工作吧。” 叶然也没说什么。 一夜过去,转天她就准点下楼,也碰见了萧天润和张颖。 三人都是医疗站过来的,也都暂住酒店,只是两天休息,几人各忙各的,此时碰面,还以为如往常一般,聊了几句,车一来,几人就上车去往研究所。 照例的忙碌又开始了。 叶然和张颖主要负责药物研发和临床测试,但暂时还没到后一阶段,整天都在实验室里忙着核对数据,精确药物用量等。 萧天润是主要负责人,身兼数职,肯定要比叶然忙。 就这样重心都在工作上,谁也没聊什么私事,一转眼,日子过去了半个多月,因为忙着项目进度,休息日也不固定,这天总算轮班到了叶然休假。 张颖还要加点班,就没跟班车回来。 到了酒店,萧天润跟叶然一起上楼,他便道:“好久没见到穗穗了,她最近怎么样?你前两天说她有点咳嗦,好些了吗?” 穗穗几天前闹了点小感冒,也不严重,但却在将好时传染了陆凛深。 这位爷可金贵,这药不吃,那药嫌副作用大,强撑也不是办法,他那娇气的身体还十分脆弱,拖拖拉拉到现在都没好转,还不停地总发烧。 叶然临回来时还在附近抓了些中药,打算回去熬药汤给他灌,但对着萧天润,她就说:“没事了,穗穗已经好多了。” “那你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中药啊?” “额这个……” 叶然一直没对旁人说起陆凛深,感觉隐瞒也不好,始终没说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下她就犹豫了下,实话实说了。 正巧电梯也到了指定楼层,叶然说完走下电梯,再回眸,才发觉震惊又沉默的萧天润,一脸的意味不明。 她有些不解:“怎么了吗?” “陆凛深失忆了,被靳凡,也就是他秘书送来,交给你照顾。”萧天润大概复述了一遍始末。 叶然点点头,“是这样。” 萧天润怎么也没想到,他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陆凛深找到了可乘之机! 他深吐了口气,迈步走下电梯,再开口的神色严谨,话音仔细:“你就没考虑过,他可能是装的,在骗你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为她兜底 叶然闻听这话,蹙起了眉,也没言语。 陆凛深会不会在骗她…… 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之前靳凡见到她,一番述说,她貌似就直接信了,只怀疑过失忆的陆凛深,是否还有正常的思维和生活能力,却没考虑过欺骗。 冷不防的被萧天润一提醒,叶然不是在怀疑,而是在反思,她怎么对人……这么不设防? 是萧天润给她创造的这个环境太安逸了吗? 叶然当初重伤醒来,周围的人就很友善,一边帮她治疗,一边陪她复健,等身体好些了,知道她以前也是大夫,就建议她帮着医疗站做些救治工作。 当时的负责人看她能力还行,就放手让她独当一面了。 等萧天润带队过来,同事虽有质疑,但一听萧天润的解释,也都深信不疑,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虽然叶然没怎么回医疗站,可所有人都与她相处得很融洽。 除开工作这个圈子,她也没什么闲暇时间,也很少接触以外的人。 这就导致了……她从没考虑过,身处异国他乡,会不会有居心叵测的坏人,比如说诓骗一类的。 她在反思时,萧天润却觉得陆凛深真够卑鄙,竟然玩失忆这种烂梗! 但萧天润也怪自己,不该跟叶然说她和陆凛深的关系,否则她也不会上当。 “叶然,有些事你暂时不记得了,或许我也不该这么和你说,但是,现在我比你更了解陆凛深,他这个人……方方面面都还不错,但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 叶然迟疑地看向萧天润,清澈的眸色逐渐讳莫。 “他有个前女友,唐依依……”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叶然神色一凛。 萧天润沉着气,继续说:“在你们还婚姻存续期间,他就已经对外宣传有女朋友了,就是唐依依,他早就背叛你了,这也是你之前坚持要离婚的原因。” 叶然的脸色已经渐次冷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失忆,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叶然就转身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这道已经熟悉的房门,叶然却久久抬不起手敲开。 陆凛深可能在骗她。 故意装出那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还假扮出居家好男人的姿态…… 实际上他早就有前女友,还藕断丝连,之前就背叛了她。 叶然一时脑子很乱,分不清该信谁,只觉得一直被她压制抛开的,也是她和陆凛深之间早就存在的问题,又一次在她脑中敲响了警钟。 “叶然……” 就在这时,萧天润迈步走了过来,余下的话没等说,叶然面前的房门也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你回来了。”陆凛深看着她一笑,笑容却在瞥见她身旁的萧天润时,僵住。 萧天润直视着陆凛深,微眯的眸透着打量的探究:“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我吗?” 陆凛深紧着眉,清隽的脸上透出几分不悦,眸中也闪出警惕,下意识一把就扣住叶然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侧,他低头问她:“他是谁?” 叶然心里还有些沉,就随口说:“我领导。” “那个萧副主任?”陆凛深听叶然讲过工作山的事,也提到过萧天润。 叶然一点头:“对。” 陆凛深算是了然,再掀眸看了眼萧天润,眼神也没友好到哪里去,就道:“要进来坐坐吗?” 谁听都是客套的话。 但萧天润却径直迈步往里走:“好啊。” 转瞬,他边往里面走,边说:“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还是你读博时的师兄呢,凛深啊,最近唐小姐怎么样了?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陆凛深明显一怔,再次看向了叶然:“唐小姐?你又是谁?” 这次无需叶然回答,萧天润直接代答道:“你前女友啊,你一直都在照顾她,怎么会没有印象了呢?” 一瞬间,陆凛深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男人看男人,无需捎带上记忆,直觉都能很准。 陆凛深也一下子更加明确了,萧天润就是来挑拨离间,不想他和叶然好好过的。 “没有任何印象。”陆凛深盯着萧天润,冷淡的语气更加漠然,也相当直白:“既然是前女友,那应该早就对我没什么重要的了,我心里在乎的,只有叶然。” “她是我的妻子,我爱她,也只爱她,你听懂了吗?” 再一次重申,还这么直接又坦诚,言辞笃定,神色认真,甚至陆凛深为了表明心态,还一把握紧了叶然的手,“别听他的,我心里只有你,还有我们女儿。” “……” 叶然僵在原地,不受控制的心底像被什么炙烤,刚刚涌现的风雪,也在瞬息间被融化消散。 萧天润做梦也想不到,陆凛深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表明爱意了?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也和曾经的他,大相径庭,判若两人啊。 也在这一时间,萧天润有些稍微信了,陆凛深应该是真的失忆了,不然他说不出这些。 “你们是要聊工作吗?”陆凛深没理会沉默不言的两人,就安抚地又拍了拍叶然的手,放开后他就去了厨房,“那坐下聊吧,我给你们洗点水果,要喝茶吗?” 神奇的举动和发言,一下子都给萧天润整不会了。 叶然也有点无措,尴尬地问萧天润:“那个,红茶可以吗?” 萧天润勉强点头,又岔开话题:“穗穗呢?我好久没见她了……” “穗穗已经睡了。”陆凛深从厨房探出头,往卧房扫了一眼,还特别叮嘱:“最好还是别吵她了。” “好。”萧天润暗自运气,到底没留下来,说太晚了就先走了。 叶然送他出门,临走的时候,萧天润还是有心想多说两句,但话到嘴边,他终究改成:“你想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就算有天后悔了,你也还有我呢。” 因为叶然和陆凛深还没解除婚姻,萧天润不能做违背准则的事。 而且,叶然记忆不全,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她选择原谅陆凛深,还是等记忆恢复,她幡然醒悟后悔,萧天润都无法干涉,只能默默守护,顺带的,为她兜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开始怀疑 彻底送走了萧天润,叶然一回来,就被陆凛深抱了个满怀。 “我有点吃醋。” 他闷闷的声音很低,还带了些隐晦的情绪。 叶然不觉得惊奇,她忘记了曾经的陆凛深是什么样子的,而现在的……都能直言示爱,更不用说抱怨委屈了。 “那怎么办?”她拍了拍他的手,随口就回了句。 陆凛深也没放开,依旧像个人形玩偶似的搂抱缠着她,“不怎么办啊,我又不能干涉你的工作,再说了,正常社交不也是你的自由吗。” 他叹了口气,还有些撒娇的意味,低头摆弄着叶然的手指:“你就是太好了,长得好,性格也好,工作我虽然没看到,但能想到你有多出色,所以不怪你。” 要是放在以前,陆凛深能说出如此的话,还能有这种觉悟,叶然会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现在,没有记忆的脑中一片空白,叶然连想和他探讨一下唐依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有前尘往事,就等于没法翻旧账。 过往一切,一笔勾销。 算了。 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既然不怪我,你还缠着我干什么?”叶然有点真累了,三两下扒拉开陆凛深,“明天我休假,带你去医院好好看看吧。” “嗯,听你的。”陆凛深乖乖点头,像个懂事的大狗狗。 叶然却没心思对他摸摸头顺顺毛,她一手揉着酸疼的太阳穴,迈步就进了卫生间。 简单地冲了个澡,再出来时,一如往常那般,看到了靠在对面墙上等着她的陆凛深。 真的有点缠人。 叶然见怪不怪,系着睡袍带子,再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就说了声:“早点睡,晚安。”再要进卧房,却被陆凛深一把攥住了胳膊。 他低着头,目光直视着叶然光裸的两条长腿,右腿还好些,只有一条不算很显眼的疤痕,是手术留下的,而左小腿上,却密密麻麻的遍布狰狞的疤痕。 一看就是烧伤落下的。 很不规则,但也不是特别明显,毕竟叶然长得白,伤口恢复得也算可以,细看才能发觉。 “又怎么了?”叶然早习惯了每晚洗澡,陆凛深不仅等在外面,还直勾勾地盯着她两条腿。 若不是他没做出什么离奇的,否则叶然还以为他要兽性大发呢。 陆凛深紧着眉,抬眸看向她:“你这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又来了。 一个问题,几乎天天问一遍。 叶然无奈的还是那句话:“不说了吗?车祸闹的。” 她一醒来,两腿都缠着厚厚的纱布,一条是骨折,一条是大面积烧伤,别人说车祸很严重,还发生了爆炸,那这些伤就也说得通。 “可是我查了,你来到鲁斯塔维的前后时间里,都没有特大车祸发生。” “是吗?”叶然没在意,就抽回了手继续擦头发,转而又问:“你在哪儿查的?” 陆凛深就回:“本地交通电视台啊,我还给交通局打过几次电话。” “哦。” 叶然还是没放心上,反而有些惊奇,那就是陆凛深竟然无师自通了这边当地的语言。 跟她后学的不同,他就仿佛是早就学过,靠着本能就驾轻就熟。 不仅如此,陆凛深还嫌弃酒店的餐食口味单一,也不够营养均衡,现在每天都是他去逛超市买蔬果食材,回来悉心烹饪,包括穗穗的各种辅食。 “你哦什么哦?”陆凛深还挑起了毛病,抓着叶然坐进了沙发里,很认真的道:“你到底在哪里出的车祸?又为什么会发生车祸?这些你不想弄清楚吗?” “这个……” 叶然靠向沙发,将手里的毛巾扔去了一旁,“你要说车祸理赔的话,对方车主已经当场去世了,我和对方都没有买保险,也涉及不到理赔……” “重点不是这个。”陆凛深打断,还不由自主地沉了些声音。 叶然就拧起了眉:“那重点是什么?对方死了,我也受伤了,还过去了这么久,既然不谈钱的话,那是追责谁吗?可是对方已经死了啊。” 她也不清楚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是醒来后听医疗站当时的负责人说,车祸是对方全责,但人已经不在了,警方也没办法再追责。 陆凛深莫名被堵住。 他不是想要追责,也不是想要理赔,他就是……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脑中滋生,连带着他太阳穴,不断的隐隐作痛,却还抵不过他每每看到叶然腿上的伤疤,刺激的心脏一阵阵的窒息剧痛。 就好像是…… 她受的那些伤,都和他有关。 但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别提这些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现在没有对开车,或者坐车有任何的心里影响,这不就是最好的吗?”叶然宽慰地说着,也起身往卧房走。 “好了,早点睡吧,我真的累了。”她打了个哈欠,已经进了房间。 陆凛深迟缓了几秒,豁然站起身。 他想到了! 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叶然如果出过车祸,遭受过重大创伤,那即便是记忆丢失,可身体机能也会让她对开车和坐车,都有阴影,产生抗拒和排斥的心理。 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只能说明……她来到鲁斯塔维时,没有出车祸。 那她一身伤又是哪儿来的? 陆凛深疑惑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卧房方向,半晌后,他拿出手机,这么久了第一次主动联系靳凡,发去了一条信息。 【叶然在出国前,曾发生过什么?我要知道全部。】 消息像是石沉大海。 素来准时收到回复的靳凡,这一次也选择了无视。 陆凛深打去电话,那边靳凡还关机了,这更加重了他的疑虑,胡思乱想的一夜都没睡好,转天,还被叶然拽去了医院。 一番繁琐的核磁检查下来。 叶然和陆凛深坐在办公室,看着年迈的老医生翻看着一张张的片子,再看看陆凛深,最终道:“他是头部重伤导致的记忆错乱或缺失,但有办法治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很合心意 能治? 陆凛深和叶然彼此对视,神色都很惊讶。 明明靳凡说当地医疗有限,又联系了其他国的脑外科,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只能给出的建议是,暂时保守治疗,口服药稳固情况,或许会自愈有转机。 怎么会…… “确定吗?”叶然凝神看着医生,言辞恳切:“大概应该用什么办法治疗呢?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医生继续翻看片子和检查单,满脸的络腮胡子也看不出神色,只有那双黑黑的眼睛,又扫量了一眼陆凛深,“做个开颅手术,也不是大手术,类似微创。” “你看啊,他头部受伤,主要影响的区域是颞叶内侧,这是通俗来讲,主管记忆存储的地方,而其中的海马体和杏仁核,受淤血肿块压迫,这也是导致他丧失全部记忆的原因,除了记忆,他应该也没有愉悦、幸福、开心一类的情绪吧?” 陆凛深听着医生说着,不断地蹙紧了眉。 叶然看了他一眼:“你感觉不到快乐吗?” “我喜欢看到你高兴快乐。”陆凛深回的又是那么史无前例。 “……” 叶然的沉默,惹来了医生的笑意。 医生再道:“其实治疗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做个微创手术,也就是用纳米科技机器人,将他脑部的淤血清除,再直观给药,治愈所形成的肿块,那基本就什么都能恢复了。” 紧接着,医生又详细地阐述了纳米机器人运用手术的过程,以及创口面积小,损害也小,术后恢复快一类的,语言严谨,专业性极强。 不仅叶然对此有了动摇,就连陆凛深也完全听进去了。 但两人也没急着表态,只说回去考虑考虑,等从办公室出来,叶然还不等问,陆凛深就抓紧表态:“做手术吧,我想尽快找回所有的记忆。” 刚刚他没承认,但医生和叶然也都看出来了。 自从飞机故障出事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陆凛深感觉不到任何喜悦的情绪。 伤感、难过、甚至是恐慌焦虑等等,全都是这些负面情绪。 他控制着尽量不展露,也不想影响叶然和穗穗,但每每看到叶然,他情不自控的还是会被坏情绪占据,总觉得对不起她,亏欠她,不该再留在她身边,但又舍不得抽身离开。 矛盾,又莫名其妙。 一片空白,又脑中空空,这对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不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愧疚过谁,更不知道与谁有过嫌隙……想要补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或许可以说,那就开始新的生活呗,舍弃曾经的朋友、爱人、包括亲人,彻底一切从头来过,世界之大,在哪里不能安居乐业。 话虽如此,但真那样做了,那叫自私,不负责。 而且,万一有天记忆恢复了呢?如何面对新的朋友、爱人,又如何面对曾经的朋友、爱人亲人? 失忆,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并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 叶然也因为丢失了一些记忆碎片,而时常闹心烦闷,她能理解陆凛深的感受,就道:“行,你既然想好了,那我们就做手术。” 陆凛深笃定地点头:“嗯。” 就这样,两人离开办公室不到五分钟,又毅然决然地重新进去,当即办理了住院,并将手术日期定下了后天。 忙完这些,叶然又在附近买了些住院所需的用品,一一拎进病房,顺带还给陆凛深留下了五百元的生活费。 因为住院费都交完了,他只需要维持这两天的吃喝就行,后天做手术,禁食的。 陆凛深将钱压在了枕头下,看着叶然要走,他又追出来,“这两天我不在家,你又上班那么忙,穗穗怎么办啊?” 因为有了陆凛深能带孩子,叶然就辞了大妈,只有今天来医院,她拜托酒店服务员照看,还给塞了红包。 “我把德鲁大妈请回来吧。”叶然意识到这点,拿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 陆凛深皱皱眉,手还拽着叶然的手腕不让拿电话,“我暂时也没什么事,在医院也是闲着,要不我还是跟你回去吧。” “不好吧,你还要做各种检查呢。”叶然不可能同意的。 陆凛深就低下了头:“我……我舍不得你们……” 又又又来了。 叶然无奈一笑,也习惯了陆凛深时不时摆出这幅‘你不能不要我,我离不开你’的黏人又委屈样了。 她自然的伸手,搓了搓他柔软又蓬松的短发,“就两天,后天你手术,我请个假。” 陆凛深眼眸一亮,顺势就凑上前抱住了叶然,埋首在她颈肩,闷闷的声说:“两天我也不想分开,你回酒店把穗穗抱过来吧,快去快回,我等你们。” “额……”叶然轻推开他,“那明天呢?我要去上班的。” “明天我在这里带着穗穗,你下班了就过来呗。”陆凛深说着,又看了眼简易的病房,一屋里十张病床,他不大满意:“我们把这病房包下来吧。” 这样不管是术前还是术后,他都不用和叶然穗穗分开了。 叶然运了口气,不等再说什么,就又被陆凛深环着腰抱在怀里,近乎央求撒娇似的:“就这么办吧,钱要不够,我让靳凡给你送。” 反正他钱多,花在陪伴老婆孩子身上,也天经地义。 谁有钱谁说了算。 叶然无话可说。 陆凛深也知道她是同意了,立马笑着催促:“快回酒店吧,接到穗穗就马上回来,我等你!” 叶然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按他说的,将穗穗接了过来,也不能白住院,下午陪着陆凛深做检查时,叶然也给穗穗做了个全身体检。 该打的疫苗都打上,让宝宝健健康康的。 晚上两人又一如往常地带孩子下楼遛遛弯,简单又平凡,甚至让叶然一度觉得,日子要能如此继续下去,也是再好不过的。 起码现在的陆凛深,除了过于黏人以外,其他方面不仅让她满意,还很合心意。 直到后天的手术,突然发生了意外—— 第一百四十章 为他报仇 手术原本好好的,也预期的正常进行。 叶然抱着穗穗,在手术室外安静等候,不知不觉的,她心里就莫名有点不安。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忽然滋生…… 她坐立难安的将穗穗放在椅子里,自己在附近踱步。 直到红灯熄灭,医生推门出来,看着叶然焦急地凑过来,医生忙说:“手术很顺利,家属放心吧。” 叶然一愣,七上八下的还是没办法放心。 等看着陆凛深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他还没完全清醒,但有了一丝意识,就胡乱的伸手找寻,直到握住了叶然的手,他轻摩挲着她的掌心,示意别担心了。 叶然勉强一颗心稍稍回落。 她又抱着孩子跟到了病房,让穗穗也抓了抓陆凛深的手,“穗穗,爸爸做完手术了,先让爸爸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了,爸爸就没事了,是不是呀?” “叭叭……” 穗穗咿咿呀呀的,还想将陆凛深的手指往嘴巴里塞。 叶然笑着挪开孩子,又给陆凛深盖好了被子,问询了护士照顾注意事项,再回到床边,陆凛深已经随着残存的麻药,又沉沉地睡去了。 一觉到晚上,陆凛深慢慢地苏醒过来。 叶然忙着照料,喂水又叫来医生,一番简单的检查过后,她也总算知道自己那股不好的预感,因何而起了。 陆凛深的手术是成功了,但他也……不会说话了! 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本人也震惊地急坏了。 医生也有点慌,络腮胡子都颤了颤,立马让护士推着陆凛深重新去做核磁,又拍脑ct等等,忙活到了深夜,却也不得不证实一点—— 手术存在问题,不仅没有成功消除陆凛深脑部积压的淤血和肿块,还损害了额叶下部,布洛卡区,也就是广义的大脑中掌管语言中枢。 络腮胡子还想尽可能的婉转向叶然表达,但她本身就是学医的,即便心外科,不是脑外,可是相关知识她又不是完全不懂。 这那里是失语症?失语症起码还能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可能不连贯,类似口吃,但起码是能说的。 而陆凛深现在……不仅脑子里一片空白,记忆没有任何恢复,还一个字,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完全就是成了个哑巴。 幸好他还能理解别人说的话,没损伤到他大脑其他部分,他现在只能靠写字,跟人沟通了! “庸医!我就不该信你!”叶然气闷至极,也听不进去络腮胡子在嘟囔什么,“手术记录,我要所有的手术记录,这就是医疗事故!” “你还要起诉我们啊?”络腮胡子也反应过来了,冷冷的笑了声:“那就去告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医疗纠纷的官司,在我们这里,可能要打上几十年哦。” 这话听着来气,但却也提醒了叶然。 这里不同于国内,她和陆凛深完全属于外国人,像这种医疗官司,确实进展可能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就在她缄默地想着应对之策时,又听到络腮胡子用当地语种,跟另个医生护士说话,以为叶然听不懂呢,之前跟她交流都说的是英语。 “这情况根本没法治,我就试试,先说我们有临床实验例子了不是吗?” “也让我们练了手,还是老师聪明!” …… 合着里外里,就是在诓骗他们,络腮胡子一开始就打算拿陆凛深这病症,让学生练手,让自己积攒经验! 意识到这点,叶然也不废话了。 她憋着气,转身就走,回了病房,看着陆凛深无声地还在哄着穗穗,爷俩好像在演默剧,但玩得也算挺有默契。 她混乱的心绪也没压下去,走进去坐了会儿,先哄着穗穗睡觉,再和陆凛深说:“别怕,也别着急,这次是我大意了,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吃这个亏的。” 陆凛深看着她,不断皱眉,迅速拿笔开始写字。 ——你要干什么? “别管了,等会儿我叫几个人过来,帮你转院,我们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叶然咽不下这口气,失忆没治好,还多了个失语。 原本陆凛深好好的,起码是个健全人,现在莫名其妙的成了残疾。 ——我没事,我能好的。 陆凛深现在倒是想得很开,能活着,能陪着叶然和穗穗,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好日子。 叶然一手在他缠满绷带的头上轻揉了揉,“等我吧。”便出去了。 已经后半夜了,她先回酒店和徐向栀安捷碰了个头,两人还不知道陆凛深的事,但接到叶然的电话,也知道是出事了。 叶然带着两人上楼,她换了身舒适的运动服,也换了平底跑鞋,简单地将陆凛深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啊?!” “什么!” 徐向栀和安捷一听,两人震惊又暴怒的反应惊人。 “冷静点,两位大姐,我现在是被人坑了,先陪我去讨回公道行吗?”叶然边说,边又带着两人下楼,管酒店借了几根金属的高尔夫球杆,开车再去医院。 一路上,安捷和徐向栀慢慢冷静了下来,也逐渐接受了陆凛深失忆的事实,就在两人还想弄清楚陆凛深怎么又成哑巴时,车已经到了医院停车场。 叶然没熄火,也没驶进停车位,看着正好从医院出来的络腮胡子,她想都没想,一脚油门,径直撞了过去—— “……我靠!” 坐在后车座里的徐向栀和安捷,齐齐地爆发惊声。 络腮胡子也没想到一台车能肆无忌惮地撞向自己,一瞬间双腿发软,整个人都呆住了。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黎明。 车子停在距离络腮胡子的腿不到五厘米。 叶然戴上口罩,留下一句:“你俩别下车。”便抄着高尔夫球杆就下了车,二话不说,一球杆挥向了络腮胡子的头。 猛然一下将人放倒,接连的一下下重击,也随之而来。 络腮胡子疼得吱哇乱叫,还有几个同事也陆续从医院出来,见状想冲过来,却看到叶然抬眸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阴鸷森寒,冷得瘆人。 “想找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长长记性 叶然用当地语言,冷冷地甩出几个字。 她眼睑挂着迸溅的血迹,那双好看的眼眸,在暗色的光线下,又凛又冽。 不得不说,一下子吓得几个人跟被定格了似的,硬是没人敢上前。 叶然也没放过络腮胡子,见他挣扎要跑,狠戾地一球杆抡过去,听到清晰的骨头碎裂脆响,络腮胡子也疼得倒地,惨叫痛呼! “谁都想坑啊?你以为你是谁?” 叶然用手中球杆挑着络腮胡子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眸色倨傲,依旧讲着当地的语言:“这次就给你长长记性!哦对了,不满意的话,就告我去啊,跨国官司,可不是十年八年的事咯!” 类似的话反驳加注在络腮胡子身上,气得他呲牙瞪眼,却也疼的钻心哀嚎。 叶然冷扬了一下眉,一手随意的扛起球杆,转身上车。 开车围着医院绕了一圈,找了个位置停下,叶然再想下车,而后车座里刚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徐向栀也终于开口:“叶然你……变了啊。” “这么以暴制暴,这……合适吗?”安捷也错愕的断断续续道。 “不然呢?”叶然解开安全带,回眸看了眼两人:“我就要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凭什么啊?是那大胡子不讲医德,还借着当地法律不健全欺负人的。” 虽说以暴制暴不提倡,也不可取,但就事论事,叶然给络腮胡子一顿揍,这种没有监控,又没证据的事,络腮胡子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叫恶人钻空子,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总之不能让自己吃亏受气。 “……也是。”徐向栀成功被说服,就是纳闷:“那你一个人就行了,还叫我俩干嘛?” “万一呢?”叶然催促着俩人快下车,并说:“万一我打不过那大胡子,你俩还能干看着啊?肯定会上手帮我嘛,咱们三对一,胜算就大了啊。” 安捷竟然无力反驳,徐向栀噗嗤的也笑了。 三人上楼,因为揍络腮胡子之前,叶然就办完了出院手续,此时接上陆凛深和穗穗,直接就走。 徐向栀再次见到陆凛深,不似几个月前那般的盛气凌人,意气风发,此时的他……头缠着纱布,身穿着病号服,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宝宝。 他陌生的看着徐向栀和安捷,听叶然说是好朋友,他就礼貌地朝两人点点头,然后一瞬不瞬的目光,始终围绕着叶然。 讲真的,多少人夫感有点强。 而且也经过医院检查核定,失忆肯定不能有假,还不会说话了…… 徐向栀也不能没由来的再跟他发什么火,就在转移的路上,她建议叶然:“要不别去别的医院了,当地的医疗水平,真的不敢恭维,我们回医疗站吧。” 虽然没有顶级的一线各种检查设备,但起码也算器械全备,还有二十多名国内调来的医师团队,各个科室的都有,不信还攻克不了一个疑难杂症了。 叶然想想觉得也是,便一行人匆匆地连夜开车回了医疗站。 抵达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穗穗饱饱地睡了一觉,也揉着眼睛醒了。 陆凛深下意识就从包里拿出了奶粉罐,还有奶瓶,想要问哪里有开水,被叶然指给他后,他抱着孩子就过去了。 “他这……”安捷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评价好了。 叶然没觉异常,就接茬道:“他很好吧?长得不用说了,关键他很会照顾人,还会带孩子,穗穗现在都离不了他了,有他在,我每天也省心不少。” “是啊,看出来了。” 徐向栀感觉还跟做梦似的,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找来医疗站,满身气势的男人,忽然就变成了……居家主夫呢。 “行吧,他这样也挺好的。”安捷仔细想想,由衷道。 叶然满意的一笑,“一晚上都没睡,我带他先回宿舍补个觉,检查的事等等再说吧,你俩也折腾这么久了,回去歇会儿吧。” 两人点点头,目送叶然去睡房找到陆凛深和穗穗,两大一小就绕出楼,去了宿舍楼。 安捷久久注视着,忽然心上一计,她用胳膊肘怼了怼徐向栀:“哎栀姐,你说陆凛深要是一直不恢复记忆,就这么跟叶然过日子,是不是也挺好?” “或许吧。” “你看啊,陆凛深人长得不错,又有钱,现在还这么听话,大事小情全都让叶然说了算,还家务活、带孩子全包了,这就是当代好男人的榜样啊!” 徐向栀看安捷一眼:“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然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国内还通缉她呢,而且在这之前,她也受了很多委屈,我是不希望她再回到以前,忘了,那就永远忘了吧。” 安捷深吸口气,继续道:“所以,不如我们对陆凛深做点什么,让他这辈子,一直到死也恢复不了记忆,就让他这么傻傻地、跟叶然永远过下去,如何?” 徐向栀想都没想,迈步也和安捷往宿舍楼走,当即就道:“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你别大喘气啊。” “南辰怎么办?”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安捷瞬间沉默,脚步也顿住了。 徐向栀侧过身,怅然的眸光悠远:“叶然是忘了,不然她也不会不管南辰的,就算是罪有余辜,那等南辰服刑期满出狱了,大好时光都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好比手心手背都是肉,南辰和叶然都是徐向栀最好的朋友,若是可以,她希望看到两人都能各自精彩,各自幸福,而不是……一个人的幸福,要建立在另一个人牺牲的基础上。 对此一无所知的叶然,还将宿舍里唯一的一张单人床仔细的铺好,让给了陆凛深这个病号,打算让他好好休息,她抱着孩子去沙发上将就眯一觉。 但穗穗一点不困,陆凛深也固执地拉着叶然的手不放。 他指了指铺好的单人床,按着叶然的肩膀让她坐上面。 兜里装了个小本子,以便随时书写跟人交流。 ——你睡,我哄孩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走丢了 叶然看了眼字,心里有些熨帖。 但她还是想让他休息,却不等说话,就被陆凛深按着躺下,并为她脱去了鞋子,再顺势,他抱着孩子也挤躺在了小床里。 “不是……”叶然挣扎坐起,看着逼仄的小床上勉强挤着她和他,还要再多加一个四处攀爬捣乱的小丫头,她有点无措:“这……对吗?” 陆凛深就笑了,看着她眼底的疲惫,也知道她这几天为了自己都没休息过,不忍再逗她了,就坐起来写字。 ——所以听我的,你在这里好好睡觉,我不困,我哄孩子。 叶然看着字,也犟不过他了,“行吧,不过最晚下午一点,一定要叫醒我。” 还要找这里的脑外科崔主任,给陆凛深仔细做检查,她就请了两天假,明天就没时间了。 陆凛深点头,照顾着叶然躺下,又盖好了被子,他才抱着穗穗轻手轻脚的去了小客厅。 单人宿舍整体面积也不大,客厅和厨房是连在一起的,薄薄的小木门也不隔音,陆凛深担心弄出动静影响了叶然,他就收拾了些孩子的东西,带着穗穗出门。 原本是想带穗穗在附近溜达几圈,没想到穗穗对这里很熟悉,还指着干活的江伯就叫嚷:“波波……波波!” 陆凛深要是能说话,肯定会纠正孩子的发音,但此刻,他也只能抱着孩子走向了江伯。 江伯也看见一大一小了,熟络地逗了逗穗穗,又疑惑地看着陆凛深,上一眼下一眼的不断打量,最后还是认出了:“你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大老板吧!” “你上次来的那架势,好像要把我们这小站踏平了,这次怎么……还抱上我们孩子了?” 江伯说着,就想将穗穗抱过来,毕竟这小丫头在医疗站养了那么久,老头也不想让孩子落入坏人之手。 但岂料,穗穗挣扎不让抱,陆凛深也拧着眉,一脸不善地盯着老头。 那姿态,恍若老头成了要抢孩子的了。 “哎这怎么回事?你这老板怎么不说话啊?你从哪儿抱来的孩子?”江伯疑问连连,说着声音也大了不少。 陈婶闻声也跑了出来,见状,跟老头想的一样,下意识就要抱走穗穗,“这不是叶医生收养的孩子吗?叶医生去了市里上班,孩子怎么被你抢去了?” 陆凛深口不能言,还要防着孩子被人抢走,两手都不得空,也没办法写字。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干啥呢?把孩子还给我们!” “这是叶医生的!孩子被你抢去了,她得多急啊!哎!你站住!” 陆凛深感觉不妙,索性也不墨迹了,抱着孩子就走。 他长腿大步,老头老太哪能追得上。 没一会儿,就将两人甩开了。 穗穗还趴在他怀里,盯着远处追不上来的俩人,咯咯直笑。 陆凛深摸摸孩子的脑袋,看附近有集市,人来人往,都是买卖蔬菜水果的,他寻思着抱孩子看看热闹,结果没走几步,穗穗就惊呼:“勾!勾勾!” 小丫头手指着远处草丛,还很好奇又开心地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催促似的,想让爸爸帮她逮住狗狗。 陆凛深笑笑,循着草丛看看,是一只脏兮兮的长毛狗。 一看就是流浪的,洗干净了,应该是白色。 他觉得既然穗穗喜欢,那就把狗狗抓住,带回去驱虫清洗,再游说叶然同意养,反正也都由他照顾。 这么想着,他就从包里翻出背带,将穗穗放在其中,背在了身后,解放双手后,陆凛深就无声无息地凑向了草丛中的狗。 小脏狗一下受惊,估摸也看出要抓它,那哪能让人类得逞?撒丫子就开跑。 陆凛深也二话不说,大步去追。 这么一跑,一追…… 等总算抓到了狗,陆凛深也从包里翻出一个帆布袋,将狗塞进去拎在手里,再来到路边翻出奶瓶和带的辅食,慢慢地给穗穗喂饱了,他总算腾出功夫却也发现……迷路了。 所在哪里,不知道。 前面是荒凉的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大地,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左边是高耸入云的大土山,光溜溜的,都不长树,右边还是大农田。 医疗站在哪里?还是不知道。 陆凛深搂着怀里吃饱喝足就要睡的小丫头,无措的,苦笑不已。 与此同时,医疗站这边。 叶然睡到了中午就醒了,宿舍里空空的,不见陆凛深和孩子,她先下楼想着去食堂把饭打了,结果碰到了着急不已的江伯和陈婶。 听两人一说,她急忙解释了误会,再在附近一找,怎么都找不到爷俩,跑哪儿去了? 糟了! 这里对于陆凛深来说人生地不熟,他还不会说话,估计也不会书写当地的语言,就算问路,都没办法问。 怀里的孩子也不顶事,这不坏了吗! 好在叶然之前担心穗穗被人抱丢,在她身上挂了个带着定位器的小项坠,叶然迅速跑回宿舍,找出电脑搜寻定位,然后匆忙开车就走了。 安捷打了几份饭,正巧看到叶然开车扬长而去,还纳闷:“干嘛去啊?” “找她老公去了!”陈婶拎着拖把出来拧水,唉声叹息:“白瞎叶医生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摊上个傻子,还是哑巴,光长得好看,个子挺高,有啥用啊?” 安捷:“……” “对!就她这老公,我可看不上了!”安捷从善如流,顺势踩踩陆凛深。 岂料陈婶打开了话匣子,立马凑过来就说:“我看还不如萧主任呢,叶医生和萧主任多般配啊,萧主任也很喜欢她啊,我早就看出来了……” 安捷眨眨眼睛,“是吧?那怎么才能撵走这个姓陆的傻子,撮合老萧和叶然呢?” “还撮合啥啊?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估计也是命吧,叶医生就对付跟傻子过吧!” 安捷不悦地抿嘴,合着绕了一圈纯放屁,哪还聊啥呢。 不知道自己被定义成傻子的陆凛深,此时在田地里拾掇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了地垫,抱着孩子看童话本。 听着远处传来的车声,他眸色一亮,立马收拾东西,抱着穗穗就直奔过去,岂料,竟不是叶然。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绑走生娃 一辆黑色的大众,突兀的停在田地小道上。 始终没开车门,也没人下来。 随着陆凛深满怀期待的疾步过来,车内忽然有了动静,窜下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二话不说拿出一直注射器突然刺入陆凛深的脖颈。 他再要挣扎,却也抵不过药效发挥,整个人眼前一阵阵发黑,没多久就昏厥倒下,被两个男人抬着塞进了车里。 徒留下穗穗和帆布袋里的狗狗,孩子盯着远去的车影,哇哇大哭。 没过多久,叶然才开车过来。 远远的,她就看到穗穗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慌忙在附近停了车,疾步过去抱起孩子,“哎呦我的宝宝,不哭了不哭了,你爸爸也真是的,怎么把你一个人扔这里了?他哪儿去了?” 问孩子,孩子也说不出来什么。 叶然就先忙着哄孩子,等穗穗终于哭累了,趴在妈妈怀里还有些抽噎着,但起码安静些了,叶然紊乱的心也渐渐缓了些,再四处寻找,漫山遍野,哪还有人。 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陆凛深了。 而那只小狗,还从帆布袋里钻出来,看着叶然汪汪叫。 “勾……叭叭抓……勾……” 穗穗磕磕绊绊的挤出了几个含糊的字音。 叶然转动脑汁连前带后的一推理,陆凛深对这里不熟悉,肯定不会带孩子四处乱跑,难道是穗穗想要一只狗,他追着狗才走丢的? 估摸着应该是。 既然如此,叶然就不能放过那只想跑的小脏狗,一把抓回来,小狗也不敢咬人,就又被叶然塞进了帆布袋,还系个扣子,之后送去了车里。 她在哄着穗穗在附近仔细看看,发现……地上有车辙印,而且不是她这台的。 难道还有别人开车来过这里? 荒山僻野,周围的村子连一台车都很难有,更别说开车来农田了,肯定是外来的,而且陆凛深不见了…… 被绑走了? 谁会绑他呢? 叶然闹不懂,打电话先回医疗站报了个平安,之后她带着穗穗在附近等了几个小时,直到天都要黑了,还是不见陆凛深的影子,她才带孩子开着折返。 但在等的期间,她也联系了靳凡。 除了说明陆凛深手术失败,暂时不会发声说话之外,还说了他已经走丢,有被人绑架的嫌疑。 靳凡这回没玩沉默,消息秒回,还给叶然来了电话。 “太太,您先别着急,具体情况我们暂时都说不好,我派人去当地查查,有消息,马上联系您,陆总不会有事的,您放心。” 这话起不到什么安抚作用,叶然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逼向她和陆凛深。 与此同时,绑走人的那台大众,也一直行驶在路上。 连续开了十多个小时,终于跨越几个城市,来到了第比利斯。 一栋靠海的别墅中,李云端着刚刚炖煮好的一碗中药,敲开了卧房的门,“大小姐,该吃药了。” 唐依依赤脚站在地板上,穿着一身鲜红的连衣长裙,对着面前的更衣镜,反复看着自己这张整容过后的新面容。 在原本五官容颜基础上,做了细微的改动。 没有了艳丽,也没有了柔媚,恍若一张陨入众生平平无奇的长相,但随着眸色流转,眼角眉梢带出的那股子劲儿,却一如媚骨天成,惹人勾魂。 她还不懂,为什么她妈妈非要她整容成这幅样子,说是能对她,对他们唐家有很大的帮助…… 唐依依嘲讽的一笑,她身体好转些后,警方就来盘查问询,她谎称失忆了,又是受害人,不想过度受刺激,一再搪塞回避调查。 加上爸妈反复干扰,还有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加持,才总算让她暂时避免了警方的怀疑,而且南辰也顶罪心切,被判入狱也算是了结这事。 “云姨……”唐依依拧开一支口红,对着镜子轻轻涂抹,“你说,我爸妈的安排,我应该照做吗?” 李云有些无言,坚持将汤药递到唐依依近前,她也说:“你要是想照做,也不会来到这里了,大小姐,何必呢?” 唐依依侧颜挑眉看她:“怎么?你觉得我手上沾了太多血腥,嫌弃我了?” 李云别过了脸,有些无能为力地长叹一声:“陆先生之前帮您找的心脏捐献者,被你杀了,庄可颜,还是死在了你手上,两条命了啊。” “这些人不都是该死吗?我只是提早结束了他们的痛苦,他们应该感激我,我又没做错,不是吗?” 李云一怔,有心反驳,但她陪在唐依依身边这么多年,帮着打掩护,跟帮凶从犯又有什么区别,又哪还有资格反驳什么。 唐依依笑笑,端起那碗汤药,拧着鼻子一饮而尽。 “云姨,我从小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唐依依放下了汤碗,也移步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我不是执着于陆凛深,而是要通过他,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就在这时,李云的手机响了。 接过电话,她复杂地看向唐依依:“大小姐,人到了。” 唐依依眯眸泛出欢喜,立马转身去更衣间挑选衣裙,一件件地拿出来,让李云帮着瞧看,“这件好吗?我记得他喜欢我穿蓝色的,说蓝色更衬我的肤色……” 李云无言叹息。 唐依依还在兴奋地挑选衣裙,等终于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裙,她也披上了一件外套,遮盖了手臂上的烧伤疤痕,匆匆的就下楼。 楼下主卧,两个魁梧的男人早已将昏迷中的陆凛深放在了大床上,看着唐依依进来,不等打招呼,就被唐依依一个眼色示意出去。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和陆凛深两个人,她也急不可耐地凑向了大床。 “凛深……” 唐依依痴迷地看着陆凛深的脸,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相比而言,我还是更喜欢你,所以我不要听我爸妈的……你也失忆了,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我要给你生个孩子,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话要成真 唐依依欢愉地低头亲上陆凛深的唇…… 但就在这时,陆凛深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别过脸,唐依依的吻落了空,下一秒,还被一把推开,重重地掀翻坠地。 “啊呀!”她疼得尖叫。 转瞬,唐依依盯着床上已经支着单腿坐起来的陆凛深,正冷然森冽地看着她,那浓稠漆黑的眸光,阴翳的仿佛酝酿着什么疾风暴雨。 “凛深,你终于醒了……” 唐依依挣扎着爬起来,挪身还要坐在床上,却被陆凛深不虞的眸光注视,她身形不得不顿住。 “你先不要误会我,听我说……你一直都被骗了!” 唐依依侧立在床边,借着说话转移注意力的间隙,手指悄悄按了一下床头柜角落的按钮。 陆凛深始终无言。 不能说话,他可以用手写。 眼前这个陌生女人也是在讲中文,沟通倒是无障碍。 但他一个字都不信,也不想费事麻烦。 但显然,这女人认识他,还莫名其妙将他绑了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会不会还伤害到叶然? 怀揣着这些想法,陆凛深一个字也没写,就冷着脸,听唐依依瞎编。 “先是靳凡,你的飞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故障呢?飞机起飞前都会进行维修检测,这是基本常识,何况航空器材出意外的概率,也是极低的啊。” 唐依依狡辩的有理有据,但其实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继续道:“其实我都查过了,就是靳凡搞的鬼,不然飞机意外后,怎么就你伤到了大脑,其他人都没事?” “从意外到你失忆,都是靳凡安排好的,这样才能更好的架空你,他掌握公司实权,还有你醒来后,兜里发现叶然的照片,那都是靳凡提前安排好的!” “在你受伤昏迷的那段时间,靳凡就联合医生给你做了洗脑,不听灌输叶然这个名字,等你醒来再一看照片,就以为她是你的太太,其实不是的!” 陆凛深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眯起了眸。 唐依依焦急辩白一般,用手指着自己:“是我,我才是你的妻子,我们还有过孩子,但可惜,被人害得流产了……” 流产。 两个字像一道信号,莫名地就凝聚出一股激流。 瞬间劈着陆凛深的神经,引发得他大脑一阵阵尖锐的轰鸣。 唐依依看着陆凛深紧着眉,不断地用手按压着太阳穴,她急忙凑上前,关切地挽着他胳膊,“头疼了?你是不是要想起什么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就在这时,李云一脸无可奈何地敲门进来,手中端了一碗刚出盅的参汤。 “大小姐,陆……”李云下意识的称呼,但却看着陆凛深卡了壳。 在唐依依偏过头,挤眉弄眼的攻势下,李云无奈地才改口道:“姑爷,您身体始终没好好调养,这是大小姐让我炖的滋补汤,您喝点吧。” 唐依依一笑,“你看,连云姨都知道你才是姑爷,她可是从小就看着我长大的阿姨啊。” 陆凛深蹙的眉更紧,看着唐依依端来的汤碗,一手挡开。 来路不明的女人,鬼话连篇。 给他喝的东西,不定加了什么。 他才不会上当。 “喝点吧,喝完了我给你揉揉头。” 唐依依还想游说,但陆凛深坚持的一口不肯动。 她无措地讪笑笑,将汤碗又端给了李云,顺势再使了个眼色,然后和陆凛深说:“那不想喝就算了,让云姨把汤温着,等你想喝了,再端来。” 李云出去了,不过片刻又折返回来,这回手中端了一杯纯净水。 唐依依伸手接过:“不喝汤没什么,但水得喝点吧?” 陆凛深看着递来的那杯水,扯唇无声地笑了,却笑意颇冷,凉凉的直冻人。 “水也不想喝啊?凛深,你就这么防备我吗?”唐依依被他的眼神刺伤,心里怪难受的,“明明我们才是夫妻啊,我也没有理由害你啊。” 陆凛深一言没发,阴郁冷冽的眸色也没有丝毫转缓。 李云感觉出蹊跷,借着拿走唐依依手中水杯的功夫,低声道:“这不对啊小姐,他怎么不说话啊?” “额……对啊!” 唐依依光顾着再次见到陆凛深欢喜,和编造谎话了,竟然忽略了重点! 就在这时,陆凛深开始满兜寻找,没找到手机,也没找到叶然给他的那个小本本,他森冷的脸色,更加阴鸷地看向了唐依依。 唐依依错愕的也感觉出问题,慌乱地又挽住他胳膊:“凛深,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会是……” 失忆弄得成哑巴了? 那她调查的消息怎么没提这茬? 陆凛深一把狠戾地推开她,唐依依向后摔倒,尖叫着滚落在地。 李云一怔又一惊,再要去搀扶唐依依,却见陆凛深已经走下床,长腿大步立在两人近前,低身捡起了唐依依掉落在地的手机。 他抓着唐依依的手,指纹解锁。 没有解释任何,也没打字。 陆凛深先翻了翻手机通话记录,一串串都是匿名电话,而且是那种只能接听,无法拨打,防止窃听和号码追踪的。 再看信息和微信,包括推特,他都又翻了翻。 除了陆灵霜发了一堆,对话框上还挂着几十条的未读提示外,其他的都是和父母、朋友、还有医生的聊天。 内容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甚至唐太太最后发的几条还很奇怪。 唐太太:【你去找陆凛深了?】 唐太太:【你接电话!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你就这么鬼迷心窍吗?他已经不要你了,你还非要一条道跑到黑?!】 唐太太:【我和你爸给你安排的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能听话呢?陆凛深已经失忆了,他谁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接受你!自讨苦吃,我没有你这女儿!】 唐依依一条都没回,貌似也没有接唐太太和唐先生的电话。 从这些内容来看…… 陆凛深眯眸,讳莫地看向了一脸慌乱的唐依依。 唐依依努力掩饰着心虚,没敢去抢夺手机,但转念一想,她做事从不留痕迹,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玩弄人心 “凛深,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不说话?” 唐依依稳住心神,爬起来眼色支走李云,再关切地凑向陆凛深,却不敢再上手了,“是不想说,还是……” ——哑巴。 终于,陆凛深动手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了两个字。 唐依依一看:“……!!!” 沉默伴随着震惊。 转而,她就不顾任何,一把使劲地、紧紧地抱住了陆凛深,眼泪徘徊,哽咽出声:“怎么会这样呢?凛深,你好好的,怎么会落下这种残疾……” 陆凛深烦躁的皱眉,怎么就成残疾了?这两个字,跟他哪里搭了? 不能说话也只是被庸医坑的。 肯定有办法恢复。 他闹心的就要推开唐依依,还推不开,听到她啜泣地又道:“是这次意外造成的吗?我带你去看,我们去找医生,总有办法能治好的!” 这倒是句人话。 但陆凛深依旧冷着脸,一根根掰开唐依依死缠着他的手,再打字。 ——不需要。 唐依依看着冷冰冰的仨字,怔愣地咬着唇,一脸委屈又伤心的,眼泪吧嗒吧嗒掉的就更多了。 “你还是不信我对不对?也是,不怪你……” 唐依依含悲带挈地挪身坐到了床上,“发生这些事,都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我有很多证据能证明,但我来得急,什么都没带……” 谎话信口拈来,结婚证结婚照,也能随便捏造。 只要有点时间就行。 唐依依拿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已经坐去不远处沙发里的陆凛深,她从抽屉里拆了盒富春山居,连同火机,一并递给了陆凛深。 “我先和你说说叶然吧。” 再次听到叶然的名字,陆凛深明显的眸色深了一丝。 “她爸爸是你爷爷的司机,在大概十年前吧,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反正那年叶然十八岁,她爸爸跟你爷爷出差去矿区,但遇到当地暴乱,她爸爸为救你爷爷过世了……” “这之后,叶家的天就塌了,叶然的妈妈也病了,从小病到大病,花空了家里的积蓄,不得不接受你家的资助,等她毕业的时候,她就想嫁给你……” 唐依依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陆凛深的神色变化。 见他无波无澜的,恍若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她稍微放了一些心,再道:“但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交往了,可是爷爷……你应该能懂的,救命之恩,老人又有着老思想,所以爷爷还是想成全她,为此也找过我,我舍不得你,但叶然对你也是真心的,我……就很矛盾,可这时也出事了。” “凛深……” 唐依依再度凑向他,蹲在地上抚着陆凛深的双腿,氤氲的眼巴巴望着他,“你还记得你出过的那场车祸吗?当时你受了很重的伤,反复做了三次大手术,胃也因此切除了一部分,更不用说身上多出的骨折……” 陆凛深迟缓的不断皱眉,他对唐依依说的,没有任何印象。 但他腹部确实有手术后的疤痕,还有腿部也有。 “医生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恢复,叶然也是在这个时候,放弃了你,她不能把她和她妈妈的未来,都赌在你身上,我能理解,但我做不到放弃你,我舍不得啊。” “我们就是在那时候结的婚,因为你伤势很重,所以我们当时也没办婚礼,婚纱照都是后来补拍的……” 这谎话不就圆回来了? 唐依依都佩服自己的逻辑能力。 她又道:“我照顾了你两年多,你身体渐渐好了,我们也该好好的过下去,但是,叶然的妈妈病重,需要做换心的移植手术,她为此找到了你,有她爸爸的恩情在,你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不说情意多深厚的青梅竹马,也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 唐依依故作为难的一顿再顿,别过脸,起身抹了抹眼泪,“婚姻是应该忠诚的,爱情也是自私的,我接受不了你和她……我们也闹过、吵过,为此还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陆凛深拿了根烟,捏着的手指,隐隐发紧。 孩子。 流产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隐隐能感觉到脑中有什么在松动…… 熟悉宽大的别墅,楼上别厅,随着他咬牙一松力,有人踉跄地往后倒去,磕碰茶几,重重摔倒—— “你杀了我的孩子!陆凛深,你杀了你的亲生骨肉!” 嗡! 陆凛深的大脑像是虫鸣一般的发出尖锐的轰击,爆发的刺痛,震慑着浑身神经,刺激着脉络,叫嚣着血肉…… 以至于让他,怎么都回想不清那残存涌上的画面中……那人的脸。 你杀了你的亲骨肉! 说这话的,是谁…… 陆凛深不受控制的一手捂着心口,却无法缓解那锥心刻骨,渗入骨髓的撕心裂肺! 唐依依慌乱的坐到旁侧,挽着他的胳膊,不断地轻拍安抚:“不想了不想了,我也不说了,你现在不能受刺激,我也早就不怪你了……” 陆凛深呼吸有些急促,努力压制,一缓再缓。 他侧颜深深地看着唐依依,看着她这张清秀的眉眼。 但无论怎么看,又看多久,依旧怎么看,怎么陌生。 唐依依似也感觉到了他的心思,就无措地咬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做了整容,和以前长得……有些不太像了。” 陆凛深疑惑地蹙眉,抽回手拿手机打字。 ——为什么整容? “因为……”唐依依下意识就想说什么,但及时遏住,改口道:“就当是意外吧,都过去了。” 不是她没编纂好谎言,而是半真半假,蒙太奇似的谎话,才最难让人识破。 而且,不管真话、假话,都不能一次性说透。 陆凛深不是怀疑她吗?那就带着这些,慢慢怀疑好了,等发现真相,还是别管真的假的,他都会为这份怀疑,而太愧疚唐依依了。 现在的他,脑中就是空白的一张纸。 任凭他信念理智再怎么强悍,也抵不过别有用心的引导啊。 唐依依胸有成竹,也感觉自己做的这一次选择,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爱上了她 “来日方长,我们以后慢慢再聊这些吧。” 唐依依深吸口气,敛去脸上的杂乱,强颜欢笑:“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陆凛深把玩着手中的那根烟,不动声色。 唐依依又很不舍地抓住了他的手,顺势贴过去,再次抱紧了他,“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别离开我行吗?凛深,我不是想绑架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说着眼中又有些氤氲,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如果换成是你,看着自己的爱人,遭受别人的算计,失忆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做?” “我们是夫妻啊,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我们做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我宁可去抢、去夺……手段用尽,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在一起!” 这话,鬼使神差地说到了陆凛深的心坎上。 不管任何时候,他都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女人,转头去跟别人。 但是…… 叶然的脸,不断地在他脑中萦绕,任何想法,任何角度,他都下意识地去想到叶然,而不是眼前的唐依依。 所以,到底该信谁? ——我不离开。 陆凛深思虑再三,才给唐依依打了几个字。 唐依依看着,一扫脸上的失落,开怀的展颜笑,还激动地一把搂住了陆凛深的脖子,“不离开就好,凛深,我真的……好爱你。” 她贴着他的脸,还想再有下一步亲热,却被陆凛深一把捂着她的嘴,将她推开了。 唐依依再度有些落寞,满眼的委屈,如同真的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弄伤心了,她为难又羞恼地站起身:“凛深,你先休息吧。”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听着房门一开一合,陆凛深长吁了口气,拿火机点燃了烟。 叶然什么都没跟他说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是以一切归零为前提,两人从陌生到熟悉,恍若重新经历一遍谈恋爱的过程。 但是,陆凛深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是真的很喜欢叶然的。 还真应证了那句情不知为何而起……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喜欢叶然,飞机故障之后醒来,即便没有照片,他也记得叶然这两个字,可也就只记得一个名字了。 其他的,统统没有印象。 那张照片,不过是靳凡带他找人时,能更好辨认罢了。 但那天在酒店,叶然朝着他一步步走来,他反复核对照片,可无需这些,他也克制不住的心神怦动。 恍若阔别许久的爱人,再度重逢…… 那种欣喜,那种渴望,无法形容。 估计这就叫一见钟情吧,后来的朝夕相伴,陆凛深也审视过自心,叶然长得好,性格也好,工作能力还那么出色……方方面面无可挑剔,可这些于他而言,只是外在的,换言之,叶然即便什么都不是,只要是她,他就会失控的情不由衷。 这才是爱。 没有缘由,不受利益物质的干扰,不被外在的条件影响,就是那个人,对方身上的那股劲儿,那一颦一笑,稀里糊涂的就入了他的心,一发不可收场。 陆凛深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心,但是,这是现在他的想法,曾经呢? 如果唐依依说的是假的,那很好处理。 但万一是真的呢? 陆凛深不想见异思迁,更不想愧对妻子家庭,属于他的责任,他别说失忆了,只要不是死了,他就永远不会逃避。 这也是他同意暂时留下的原因。 想鉴别唐依依说的真假,很容易。 陆凛深掐灭了手中抽着的烟,起身开门出去。 走廊没有保镖,也不见任何佣人,安静得仿佛偌大的别墅,根本没人一般。 他走到客厅,听到低低的抽噎声,像是极力压抑,却异常的痛苦,再随着脚步前行,也看到了坐在沙发里,暗自垂落的唐依依。 她哭得伤怀,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 陆凛深静静地看了会儿,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唐依依也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她慌乱地擦拭眼泪:“我吵到你了?对不起……” 陆凛深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唐依依接着时,顺势就握住了他的手,“凛深,别对我那么无情好不好?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她说着,又再次抱住了他的腰身,埋首的声音发闷:“我知道你还不信我,但也别对我这么冷漠行吗?” 陆凛深下意识还想推开她,但抬起的手却莫名悬停住。 最终,他沉了口气,拍了拍唐依依的肩膀。 唐依依被这细微的动作鼓舞,吸着鼻子忍住垂泪,探出头对他一笑:“你是要吃些什么吗?哦我知道了……” 说着,唐依依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是陆凛深的,之前被保镖收走了。 “你在找它对吧?给你。”唐依依送上手机,却又说:“这手机有点摔坏了,虽然还能用,但我这里有新的。” 她又从茶几桌里拿出一部新手机,连**盒都没拆。 陆凛深没接那个新的,拿走旧的,又看了眼唐依依,终究什么都没做,转身走了。 再次回到房里,他按开手机,除了有叶然打来的未接电话,还有几条信息。 都是问他去哪儿了。 ——我没事,过几天…… 陆凛深打字的动作一顿,犹豫着还是将后几个字删除,只回了叶然一句:【我没事,别担心。】 随后,他看着靳凡发来的消息,什么都没回,反而调出了陆老爷子的微信:【爷爷,公司最近怎么样?】 陆凛深虽然对爷爷也没什么印象了,但他直觉,老爷子应该是他最能信得过的人。 没有直接问靳凡如何,反而问公司,因为如果唐依依说的是真的,那靳凡处心积虑,不惜设了这么大一个局,目的无外乎就是侵占资产,霸占公司。 老爷子回得还算快,但却先打来了电话,没等陆凛深接听,那边挂断,改成了一条信息:【忘了你说不了话,公司已经乱套了,靳凡还真是狼子野心!】 老爷子:【我会处理的,还能应对,你和依依怎么样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谎言惊悚 陆凛深神色一凛。 老爷子的信息还在持续,颇有一番自说自话的意味。 【她去找你了,你们见面了吗?和她好好的吧,夫妻一场也不容易。】 看着几段文字,陆凛深的呼吸彻底乱了。 隔了许久,陆凛深又点了根烟,仍旧执拗打字:【我和唐依依是夫妻?】 老爷子:【是啊,你们都结婚三年多了,算到现在,都是四年了。】 老爷子:【因为叶然,你们闹了好久,差点都要离了,但我没想到你……算了,不提了。】 陆凛深迟疑的眉头紧蹙;【到底发生了什么?爷爷,您说。】 老爷子好像有些犹豫,在陆凛深连续催促了两遍后,才不得已发了一大段语音。 “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心源,但叶然的妈妈还是突然走了,抢救无效,移植手术也没做上,叶然受不了,埋怨是你为了依依害了她妈,她和南辰,就是她的发小,绑架了依依,放火要杀人,依依命大,南辰也拦着,总算没死人,但南辰帮着叶然逃走了,你一次次出国找她,结果飞机失事,后面你也知道了。” 放火、杀人…… 陆凛深反复听着这段话,脑海中像是浮现出什么,嗡嗡地恍若钟楼炸响。 砰砰! 爆炸声接二连三,滚滚浓烟夹杂着刺鼻的气味…… 他不受控制地死命按着疯疼的太阳穴,紊乱的呼吸也早已失律,一阵阵钻心蚀骨的疼痛,不知从哪里爆起,疼得他死去活来。 爷爷不可能骗他…… 文字没有说服力,语音却能证实身份。 电话那边就是老爷子本人。 他和唐依依……才是夫妻。 是他背叛了唐依依,选择了叶然,还一次次为了找她,而中了靳凡的奸计。 陆凛深缓不过那阵刺骨的剧痛,仰头靠着沙发,近乎脱力一般的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神经疼痛,却也被迟来的真相,震慑得心神俱毁…… 而楼上房间里,唐依依惬意地看着外面沉下的天际,手中拿着还连线的手机,“谢了,霜霜。” “客气什么?依依姐,只要能让叶然不痛快,别说假扮爷爷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远在国内老宅的陆灵霜,因为被叶然发疯捅伤,一直养病到现在,身体虽然早就好了,但她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不就是盗来老爷子的手机,给她哥去几条信息,再用软件合成爷爷的声音发语音吗? 科技发达,谎言无处不在。 “我就是不想让那贱人好过!”陆灵霜气闷的眼里尽是仇冤,却转而又道:“不过,这么造谣抹黑靳秘书,还骗了我哥,万一哪天他识破了,我咋办啊?” 陆灵霜虽然笃定她哥不会揍她,也从来不打女人,但是,惹得她哥发飙,她也担不起啊。 “放心,我不会让他识破的。”唐依依早有打算,有的是办法,能让陆凛深永远别想恢复记忆。 活在谎话里又如何?起码,他是属于她的。 “至于靳凡,重要吗?死不死呢。”唐依依不屑地轻笑,又叮嘱:“霜霜,你看好老爷子,别让他怀疑什么,最好也别让他主动联系凛深。” “知道,我撒的慌,我还能不知道圆么?你就安心跟我哥好好的吧!” 挂了电话,唐依依总算舒心地吐了口气。 绕了一大圈,都等于是在给她唐依依做嫁衣。 叶然不仅搭上了母亲,早晚的,唐依依也有办法让陆凛深亲手结果了她! 另边,一连过去了几天,叶然只收到了陆凛深一条不痛不痒的信息,其他的,就怎么都联系不上。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都不认识。 既然没和靳凡离开,那陆凛深会去哪里?又是跟谁走的? 还说没事,别让她担心,可能吗? 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养的一条狗,莫名其妙就丢了,叶然也着急上火,主要还闹心啊。 叶然好不容易通过萧天润的帮忙,拿到了几个路口的监控。 但当地设施不完善,只有主路有监控,还好画面不是很清晰,可好在当地车辆也相对较少,排除掉一些不可能的车型,很快也就有了目标。 又经过排查,最终叶然锁定了一台去往第比利斯的车。 没跑了,就是这车带走了陆凛深。 “第比利斯……” 叶然叨念着,从电脑上收回目光,看向一旁婴儿车里摔打玩偶的小丫头:“你爸爸跑第比利斯干什么去?还不回来,他不要我们了?” 虽然她很想逞强的说,有没有陆凛深无所谓,毕竟以前没他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的也很好。 但是…… 陆凛深忽然就闯进了她的生活,每天洗衣做饭带孩子,还多弄出了一条流浪狗,这几天早就被叶然洗干净驱过虫,起名叫汪汪,整天和穗穗闹成一团了。 叶然已经适应了有陆凛深的生活,突然人不见了,还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成什么了? 耍她玩呢? 还是说恢复记忆了? 那也应该回来找她,跟她说清楚,该离婚就离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玩消失、又失联算怎么回事?! 叶然越想越觉得闹心,这几天工作都受不少干扰,她决定不能这样下去,果断请了两天假,带上穗穗,还有那条狗,借了萧天润的车就要杀去第比利斯。 但就在出发的前一刻,萧天润隔着车窗,发出了一声灵魂拷问。 他说:“你有具体地址吗?第比利斯是一个很大的城市,茫茫人海,你到了去哪儿找?” “啊……” 问到点上了。 叶然沉默的震耳发聩。 萧天润看着她空白的脸色,一笑,转身绕过来坐进了副驾驶:“走吧,我陪你去,路上也好帮你带带孩子,遛遛狗,到了再帮你四处打听找找人。” “那你的工作……”叶然踌躇了下,感觉多说无益,早就很麻烦萧天润了,也甭客套了,就改口:“谢了,我们走吧。” 萧天润看着她发动车子,缓缓上路。 “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叶然,这次去,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归陌生 心里准备。 萧天润善意的提醒,却也刺中了叶然的心。 期望和失望,往往都是接踵而至的,变数也特别多,完全不可预测。 叶然深吸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的紧了些,却坚持道:“我知道,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我就想找到他,问个明白罢了。” “嗯,希望一切顺利吧。”萧天润没有继续泼冷水,反而还换了话题,又和叶然聊起了在弄的项目。 提到这个,两人聊的就多了,几十公里的路程,几乎没感觉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但到了第比利斯市,没有具体地址,如同大海里捞针,叶然也犯了难。 萧天润主张走一步看一步,先在市中心找了个舒适的酒店,开好两个房间,又雇佣了酒店服务生帮忙照看穗穗和狗,安顿完这些,两人才踏上寻人的征程。 叶然翻遍了手机,也没找到一张陆凛深正脸的照片。 有的都是陆凛深哄孩子,陪穗穗玩的画面,还有视频,叶然当时感觉温馨,就随手拍摄了…… 现在看来,但愿别是一场梦吧。 她扫开没必要的心绪,废了很大劲儿才从视频中截出一张陆凛深的正脸照,然后拿去打印店,打了一千份,她就站街边雇人分发,四处张贴。 萧天润看着她惊奇的举动:“……” 他不忍心评价,只走到叶然近前,笑着问:“你有没有考虑过,用这种方法找人,你请的两天假,可能不够?” “额……” 叶然又一次陷入了震耳的沉默中。 萧天润笑意浓郁,一手接过了她手中那些传单,全部分发给雇佣的路人,让他们走街串巷,四处分发粘贴,之后他带着叶然继续开车上路。 专挑市中心几处设昂的大酒店,挨个进去询问,再拐去近郊租赁的别墅区,挨个询问保安,就这样,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找到了。 陆凛深身高腿长,甭说长相,光那笔挺颀长的身高就鹤立鸡群,小区保安看过一眼,就记住了。 保安带着叶然和萧天润来到了指定的别墅门口,靠近库拉河,环境优美,别墅也异常恢宏奢华。 叮咚叮咚的门铃一阵阵响着。 叶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境,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或许真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每每她回家,陆凛深都会漾出粲然的笑,一把抱住她,说:“你回来了。” 那习以为常的笑颜和声音…… 却在开门的一瞬,被此刻陆凛深冷然的面容,以及漠然写出的几个字,发生了翻天巨变。 ——怎么是你。 叶然一下定在原地。 她脸色一片空白,也在这一瞬间,她看着陆凛深眼里的冰冷淡漠,直接体会到了什么叫跌落的失望。 但事情没解决,她迅速调整好心态,开口道:“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有朋友?” 陆凛深沉默了一下,也没挪动身形让几人进去,就思虑后继续用本子写字。 ——不是朋友,是我太太。 “……什、什么?” 叶然震惊的出声,却也和别墅内甜美的女声交织。 “谁来了啊?” 没几秒,唐依依便走到了玄关,看见叶然的一瞬,她下意识的身形就凑向了陆凛深,环抱的姿态,无比亲密。 陆凛深也没推开她,自然地还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并残忍的向叶然介绍。 ——这就是我太太,唐依依。 萧天润也被这变故,惊得拧起了眉。 叶然努力回过神,“什么时候?你们……刚结婚?可是你明明和我还没离婚啊!” ——叶然,我们就没有结过婚。 陆凛深直白的解释,再次让叶然失声愣住。 没、有、结、过、婚?! 萧天润匪夷所思,不得不开口:“陆凛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和叶然,没结过婚?” 问话时,萧天润余光睨了眼唐依依,见她轻扬着眉,眼角溢出的惬意,霎时间一切都明白了。 谎话成真了。 陆凛深的失忆,和叶然的记忆缺失,成功地让唐依依钻了空子。 萧天润忽然觉得这哪里是卑鄙啊,简直龌龊的都无法说了,即便他怀着对叶然的倾慕和深爱,也没撒一个弥天大谎,趁虚而入的骗她什么。 反观唐依依,竟然…… 行,无所不用其极,别管唐依依手段高不高,起码够狠、够绝! ——我问过爷爷了。 陆凛深写过字,看眼叶然,眸色复杂,但却没有任何的责怪埋怨。 ——叶然,你现在记忆也不完全,是我们都误会了,也都弄错了。 ——但错就是错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不是吗?之前那几个月,就当,没发生过吧。 叶然看着几行文字,僵在原地。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怎么都找不回思绪。 几个月的相处,当没发生过……这话很滑稽,但叶然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她确实是记忆不全,甚至要不是萧天润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丈夫,可也仅此了,其他没有任何能证明两人结过婚。 叶然只是因为信任萧天润就没有过怀疑…… 所以,一时间她也有些懵。 但她更没想到,几个月的相处,虽然没有真的上床,但也是很亲密无间的,但这次见面,陆凛深冷淡的脸上,淡漠的神色,完全……无迹可寻。 就好像,不经意地发生了一段错误的关系,他醒悟了,就想及时止损,所以对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完事了。 不应该这样的…… 但叶然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满心都堵得慌。 ——以后,别来找我了。 陆凛深轻淡的几个字写出,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然,继而他搂着唐依依就要关门。 叶然惊愕地看着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陆、陆凛深……” 但开口的话,却不知如何继续。 她感觉自己是不是脑子也失去语言功能了,眼前也不受控制的一片模糊,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男人,明明前不久还那么熟悉的人,此刻……竟完全不认识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全是假的 “叶然。” 唐依依拦住了即将要关上的门,看着叶然,温柔的神色都透着些许怜悯,“我老公说话不方便,不过,你找他还有别的事吗?” 我老公…… 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密。 曾几何时,叶然也曾信誓旦旦地和安捷徐向栀这么叫过他。 夫妻之间,很正常的称谓,此时却变得……无比讽刺。 叶然说不清是该怪自己脑子不正常,活该被骗,被戏弄,还是该怨陆凛深……弄不清事实,就来招惹她。 她很想像唐依依这样,落落大方的开口,但却怎么都做不到。 最终,叶然不得已目光绕过唐依依,直直地看着陆凛深,顶着羞臊,讲出不要脸的话:“陆凛深,就算婚姻是假的,是我们都误会了,那……” “那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说喜欢我,爱我,想跟我永远好好的过下去……这些,也都是假的?” 就算两个人记忆不全,在病情的作用下,误会的发生了乌龙,可真心实感的那些情意、发生的那几个月,朝夕相伴,彼此照顾……也都能用一句误会就完了? 陆凛深轻仰着头,逆光的角度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清他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隐隐上下滑动的喉结。 许久,他既没有动手写字,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叶然看着这样的他,好想放声大笑。 笑他的无情无义。 也笑自己的痴傻愚昧! 假的,全都是假的…… 因为不是夫妻,没有结婚,就没有义务,原来一张结婚证,竟然能证明这么多。 那这大千世界的感情,若都这么纯粹,这么严格,哪还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可陆凛深就是这样的人,责任,永远放在了任何感情之前,亦如他对叶然解释的,不能一错再错。 可他及时醒悟,抽身就走,但叶然……却已经弥足深陷。 “叶然,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但凛深是我的丈夫。”唐依依大言不惭的面不红,心不跳,坦然地宣誓主权:“他跟你之前发生的那些,我可以不追究,也不计较,毕竟你和他都头部受过重创,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 唐依依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我已经找到他了,也跟你公开讲明了我们的关系,往后我不希望你再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再来联系、或者找他,婚姻不允亵渎,你也不希望做个人人唾弃鄙夷的小三,是吧?” 这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说的…… 萧天润震惊错愕,要不是他也算了解实情,都想拍手为唐依依叫声好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竟然有女人,小三的地位,却用谎话变成了正室,还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真的,长见识了。 唐依依余光瞥了眼萧天润,被他凛冽森寒的眸光震慑,她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也没敢再说什么,匆忙就关上了门。 叶然脸色灰白的,还怔在原地。 “叶然……” 萧天润刚开口,还想伸手环住叶然的肩膀,却被叶然抬手拦阻。 “不用劝我,也不用道歉……”叶然开口的声音还算平静,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只是在强撑:“谁都没有错,让我缓缓就好了……” 她说着,挪动身形,却还不死心的回眸往别墅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却在收回的一瞬,她闭上眼睛,一行滚烫的热泪无声无息地坠落而下。 叶然没再回头,就那样艰涩的,强撑的,一步步走出了别墅庭院。 走出小区,走过街道…… 仿佛这里有什么天坑巨渊,像有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巨兽,她避如蛇蝎一般,怎么都不肯停下来,坚持着非要远离,离得越远越好。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 也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崩溃,有多不舍……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让陆凛深、唐依依再看笑话,离他们远点,她就算要哭,也要躲开,也不给他们奚落鄙夷的机会! 一路走来,恍若走过了这漫长的几个月。 很多人都说随着年纪越大,生活工作模式都固定了,每天过得飞快,但叶然不是的,她重伤苏醒,亦如重获新生,无论工作多忙,多累,她都觉得活着真好。 忽然陆凛深来到了她的生活中,从起初的多种不惯,毕竟家里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即便有夫妻的名头,可没有记忆,两人也如陌生人一般的磕绊相处。 像是磨合一样,一点点的,她包容了他生活喜欢高奢,喜欢享受,哪怕是一个牙签筒,都要纯手工制作的艺术品,还要有喜好的感觉,说那样有意义。 陆凛深是个很注重生活细节,以及仪式感的人,处处还很浪漫。 与叶然生活随意,大大咧咧的完全不符,但也因为他的细致周到,每每不经意的举动,都让她渐渐是的意识到……有他的日子,也不错啊。 陆凛深早上回早早地爬起来,将刚刚睁开眼睛的穗穗从卧房里抱出来,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她,即便叶然有些要醒了,他也会温声地说:“多睡会儿。” 等叶然醒了,陆凛深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早餐,也喂饱了穗穗,两人吃完饭,会一起下楼,叶然等着和萧天润张颖去研究所,陆凛深则抱着穗穗下楼遛弯。 中午叶然不回来,陆凛深会提前给她准备好便当,还会发信息提醒她,要热一热,少喝点咖啡,下午了,还会催着她下楼转转,活动一下,买杯酸奶喝。 晚上,不管多晚,哪怕叶然加班到深夜,只要回到酒店,永远能看到等她的陆凛深,看不到她回来,他怎么都不肯先睡…… 往事如烟,却都是假的。 从没有哪一刻,叶然觉得婚姻是滑稽可笑的,但拜陆凛深所赐,她一切都崩塌了。 闹市街头,叶然忽然停下了脚步,也随着这几个月种种的闪现倒退,牵连起的庞大情绪,彻底将她淹没。 她蹲下,紧紧地抱着自己,哭得那样无助。 第一百五十章 有恃无恐 萧天润缓缓开着车,一路尾随着叶然。 原本是担心她出事,或者万一想不开,但此时看着她蹲在人来人往之中,一声声的哭泣,彻底把他的心哭碎了。 萧天润无措地握拳狠锤了一把方向盘,他就怕刺激伤害到叶然,前怕狼后怕虎,都不敢让安捷和徐向栀说错什么话,结果…… 却因为唐依依,把一切都毁了! 萧天润知道叶然和陆凛深不会长久,只要两人之间有一个稍微恢复了一点记忆,那曾经发生的所有,都会成为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割开两人重新建立的关系。 即便放任顺其自然,也不会维持太久。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硬生生被人搅黄破坏! 萧天润现在都有了想折返回去撞死唐依依的心,他一忍再忍,推门下车,走到叶然身边,她浑身都在抖,他抱着她放回到了车里。 “叶然,我……” 萧天润都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纠正。 都是那个该死的唐依依闹的! 垃圾场那晚,真该让南辰和叶然给她活活烧死! “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叶然,你想开点,等你记忆找全了,你会知道的……” 外力干扰,还是在叶然这种情绪之下,萧天润真怕坚持纠正叶然和陆凛深才是夫妻,会让叶然大受刺激,那样不是恢复记忆的最好办法。 还很可能对叶然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萧天润忽然感觉语言是那样的无力,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下车在附近买了两杯热奶,再上车时,叶然已经不在哭了。 但她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似扫去哀伤的脸色还算如常,但漆黑的眸色,黯淡无光,找不到焦距。 “谢谢你……”叶然率先开了口,她偏头倚着副驾驶车窗,声音也沙哑了很多,“重点不是陆凛深的妻子,到底是谁,也不是谁在撒谎骗人……” “是陆凛深的态度,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起码现在,我觉得……在感情这方面,我处处被人牵着走,太像个煞笔了。” 萧天润听着,突然愣住。 “你说我丈夫是陆凛深,我就信了,不管对他是什么感受,我就接受了,默许他住进我房间,帮我照顾女儿,跟我一起过日子……我喜欢他吗?我爱他吗?我甚至都没证实过我们是否结婚,我就莫名其妙地跟他相处了这么几个月!” 叶然冷静下来,仔细地跳出来以第三人的视角审视,才发觉她和陆凛深之间,荒谬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所以不怪他,也更怪不上你,至于唐依依……我对她都没什么印象,我又怪她什么呢?可能以前的我,就是个小三,也可能不是……” 萧天润不断皱眉,将手中的热奶递给叶然,在她接住的一瞬,他顺势握紧了她冰冷的手,“叶然,你能想开是最好的,什么都别想了,你只要记住——” “从始至终,你没有做错过任何,错的是陆凛深,是唐依依,也包括我,我们都欠了你一句对不起,但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更多,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等记忆复原,等缺失的记忆碎片拼凑回来。 叶然会知道一切。 到那时候,也是该秋后算账的真正时刻。 两人重新回到酒店,叶然强撑了一路,在走廊里她还反复调整着呼吸和情绪,穗穗虽然还没有记事,但已经习惯于黏着陆凛深了。 这几天找不到爸爸,穗穗总是问。 叶然都不敢想,她该怎么和女儿解释…… 她努力让状态看起来还算凑合,又麻烦萧天润进了自己房间,她找出了靳凡之前留给她的所有银行卡。 “我不方便再去还给他了,能麻烦你再去一趟吗?” 萧天润一笑:“当然,这点小事没问题的。” 正说着,萧天润来了个电话,他移步接听,再走过来时脸色略微有些沉,“那个,项目有一处核算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一趟,叶然,你跟我一起吧。” 叶然怔了一下,“项目要紧,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多请两天假,就两天,我好好调整一下,再回去。” 萧天润稍微皱了眉。 叶然知道他顾虑什么,就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找陆凛深的,我带着穗穗在这里再住一晚,明天我们就回去,我就是想……一个人好好的静静。” 感情就是这么影响事。 叶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状态不行,也有些头晕脑胀,不知道是不是要发烧,这样的情况,她不可能马上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不如多请两天假,休整好再说。 萧天润知道她不会拎不清,而且项目那边却是着急,他便又叮嘱了叶然几句,匆忙走了。 临走的时候,萧天润拿着那些银行卡,又顺路拐去了别墅小区。 亦如他所料想的,没见到陆凛深。 是唐依依开的门,而且也没有想请萧天润进去坐的意思。 “有意思吗?纸包不住火,你不过是吃准了我暂时不敢刺激叶然,才这样的吧?”萧天润压抑的怒火蹭蹭往上飙升,温润的面庞也被厉色取代。 能证明叶然和陆凛深婚姻的证据,太多了。 但不管是萧天润,还是安捷徐向栀,谁知道了都没办法,也不敢拿出来,因为刺激到叶然,出事了怎么办?就算不出事,她现在也是逃犯,回国要坐牢的! 除非能利用这段时间,翻案,证明唐依依才是谋害庄可颜的真凶,等叶然记忆复全,再说清楚垃圾场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有可能扭转一切。 否则,南辰也白付出了。 唐依依靠着门框,冷笑的嘴脸毒辣,也不掩饰了。 她低眸拨弄着裸色的美甲,“你不是喜欢叶然吗?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了啊。” 说着,就收了萧天润拿来的银行卡,一转身,沉重的大门瞬间被摔上。 萧天润看着紧闭的大门,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对方是个女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不喜欢 唐依依无比嚣张的气走了萧天润,但关门回到客厅,她就傻了。 近乎狂草的手写几个大字。 ——离我远点! ——保持距离! ——别和我说话! 赫然的贴在客厅沙发上,餐厅门,楼梯口……等等直观就能看见的地方。 出自谁的手,不言而喻。 唐依依看着,气的心脏抽痛,一把撕下,刚要揉成一团,谁料楼上竟然哗啦啦的、洋洋洒洒的飘落了无数张,相同字迹,却是打印出来的纸张。 一张又一张,近乎全洒落砸在了唐依依的身上。 如同雪花般,近乎将她淹没。 唐依依愤懑地仰起头,看着倚在楼上平台围栏旁,一脸冷峻如同冰封的男人,那眼里的陌生和疏离,冷得如同能掉出冰碴。 还戏谑的居高临下,恍若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把唐依依气的,脸都狰狞扭曲了! “凛深!” 唐依依还试图压制着满心的怒火,仰头委屈的眼里含泪:“你明明知道我们才是夫妻了!就为了叶然,你非要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对不起我吗?!” 肉眼可见陆凛深的脸色阴骇了下去。 他收回眸光,转身也离开了唐依依的视野,却在片刻后,扔下了一张白纸。 上面有字。 ——跟叶然没有关系,我已经和她断了,但我不喜欢你,夫妻也不是都相爱。 一行几十个字,不仅点明重点,还堵得唐依依哑口无言。 她捏着纸,再仰起头,楼上早已没了人影。 “凛深!” 唐依依气得近乎要捶胸顿足,愤恨地跺了跺脚,再冲上楼,陆凛深早已进了卧房,留给她的,只有一扇打不开的冰冷房门。 哐哐哐! 她就砸门,心里的不甘愤懑,怂恿着她情绪早已炸裂,反正慌也撒了,陆凛深一时半会找不回记忆,也识破不了谎言。 唐依依也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太太,发疯似的一下下狠砸着门,“开门!陆凛深!你给我开门!把话说清楚!” “凭什么你不喜欢我?凭什么!“ 她不知道陆凛深和叶然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失忆后又是如何,但反正不可能像对她这样。 为什么? 就因为她不是叶然?可叶然有什么好的! 明明她就算不撒谎,她也是他的前女友,他们有过恩爱,有过甜蜜,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曾经。 唐依依始终觉得是她没有坚持到底,当初就不该同意陆凛深的单方面分手,她应该缠着他,应该留在他身边,应该和他结婚。 那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事到如今看来……结不结婚,貌似都无法改变陆凛深对她的心。 不喜欢。 夫妻也不都相爱。 几个字,那么简单,却那么灼痛。 “大小姐啊,别这样……” 李云听到声音匆忙跑来,顾不上任何就一把拉住了唐依依,阻止她发疯砸门,几乎拖拽着将唐依依拽上了楼。 来到顶层卧房,李云累得还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却一脸无奈地看着唐依依,“大小姐,有什么事不能慢慢的、好好的和陆先生说啊?你这样……说句你不乐意听的,他只会更烦你!” “烦我?” 唐依依念叨着两字,又像是刺激到了极限,完全破防,“烦就烦啊!烦我,我也是他老婆!我怕什么?陆凛深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李云抿了抿唇,似乎想提醒唐依依那是假的,但又怕隔墙有耳。 但唐依依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气闷地在房间里来回徘徊,“我有的是办法!还有我爸妈给我安排的后路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来找他?!” “陆凛深,我认定他了!这辈子我就算死了,化成鬼,我都对他阴魂不散!” “去他妈的叶然!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男人?我弄死她!” 唐依依魔怔似的不断嘟囔,忽然想着什么,她疾步凑过去抓住了李云的双手:“云姨,你说叶然要是死了,是不是凛深就断了念想,会跟我好好的了?” “……” 李云沉默的心乱如麻。 “大小姐啊,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非要是陆先生呢?你看看,你要长相有长相,唐家条件也不差什么,你还是独生女,以你的条件,还有学历和颜值,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完全没必要这么……” “只能是他!” 唐依依怒喊着截断,喘息却也急促着:“我……我就喜欢他,我爱他啊!” 她也说不清缘由,总是叨念着喜欢深爱,别人都以为她是着魔的疯了,可只有唐依依自己知道,她也尝试过找别人,但不管是谁,只要不是陆凛深,就入不了她的眼。 “从上大学开始,迎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那么多学长,却只有他,长得好,还那么温柔,也只有他……注意到了我……” 当时大学所有新生报完道,不等分寝室,就组织所有新生存储行李,上车去部队军训,学校还给每个学生分发了要用的被褥等用品,加上自己带的换洗衣物和用品,几乎每人都是一大堆。 由男生帮着女生搬运行李上车,刚经历了暑假疯玩的男生们,一个个都跟皮猴子似的,也没几个有多余的什么心思,拎着、扛着、甚至踢着、揣着女生们的行李往车上弄。 女生们看着,虽有怨言,但也不敢明大明的直接抱怨什么,毕竟不是每个男生都这样。 但唐依依运气不好,搬她行李的那个男生,不仅粗鲁,还非常嫌弃,因为她的东西比较多,里面还有相机平板等,都怕摔,但男生丝毫不管不顾。 唐依依当时气得不行,想和男生翻脸,男生还反咬一口,说她事多,是不是看上他了一类的调戏,惹得周围人都哄笑。 就在唐依依窘迫,又孤立无援的时候,陆凛深出现了。 他走进人群,一把如同拎小鸡一般地将那男生提起来,一脚踹远,再安抚着唐依依说:“没事,他胡说八道呢,你别放在心上,行李我帮你搬吧。” 那次邂逅初见。 往后经年,他都深深地扎根进了她的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卑劣毒计 唐依依从往事中挣脱,却还一脸愠怒发狂。 她做梦都想得到陆凛深,但从大一的邂逅,之后两年多,她频频努力寻找机会,却怎么都接近不了陆凛深。 即便她都已经想方设法的和陆灵霜成了闺蜜,却还是没办法借着这层关系,靠近陆凛深。 他那时候也没有交往对象,也没有谈恋爱,但他就是忙于学业,忙于公司,忙于和发小哥们四处云游,都没时间听陆灵霜给他介绍一下唐依依。 也是暗恋,经年累月。 或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唐依依终于找到了机会,但却还是在踩着叶然的基础上。 那时陆凛深已经接近毕业了,论文什么的都过了,就差拿证拍毕业照了,所以他也不怎么去学校,唐依依总看不到他,就悄悄跑来陆家老宅,却刚好看到叶然从宅子里走出来。 手里还拿了几本书。 管家送她出来,她还说:“这几本书,我看完就还,最迟一周,陈伯,你帮我告诉凛深一声好吗?” “哎呀不着急的。”陈伯笑着,“书房的书多着呢,何况这几本,大少爷也不怎么看啊,我记得好像还是大小姐拿回来的呢,少爷都没动过。” 叶然还有些讶异,低头翻看了一下怀里的书:“这些都是解刨学方面的,这本还是手写的原着孤本……” 话没说下去,那孤本中就飘落出一个粉红信封。 很明显,是女生的表白信。 结合陈伯刚说的,这几本书是陆灵霜拿来的,那应该是替某个女生帮忙转交给陆凛深的。 叶然急忙捡起来,连同那孤本一起还给陈伯。 陈伯留下了那个粉红信奉,却说:“类似的,少爷收过太多了,他都不会看的,为此老爷子还以为他心里出什么毛病了,一直不谈个女朋友,还给他找过心理医生呢,但结果少爷的心里好好的,他就是暂时不想谈恋爱。” 说着,陈伯自作主张将那粉红信奉直接揉成了一团。 殊不知,就在不远处车上的唐依依,看着自己写的表白信被这样对待,又酸又涨的心里发疼,也想都没想一脚油门就扬长而去了。 开车兜了一圈,原本想离开的,但唐依依越想越气,还越仔细想,越觉得管家是为了叶然才那么对待她写的信,一切都是因为叶然! 所以她开车绕回来,看着走在路上的叶然,一鼓作气,开车就撞了过去—— 但叶然躲避及时,幸好陆凛深也正开车从另个方向赶来。 唐依依及时醒悟,后怕不已,当即慌忙下车查看叶然,也是从那次起,两人算是认识了。 但当时唐依依道歉真诚,还很有悔过,又没对叶然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陆凛深调查附近监控,也没发现端倪,就真的以为是唐依依走神不小心闹的。 可因为叶然崴了脚,陆凛深和唐依依送她去了医院,那时候叶然妈妈就已经长期住院了,这么一来二去的,唐依依总算有机会正式接近陆凛深了。 之后顺理成章的,她追求,她表白,又因为那场绑架,让她和陆凛深算是彻底锁死了。 后来…… 本来唐依依分外珍惜这段和陆凛深来之不易的感情,但唐太太却收到了消息,说陆家要变天了。 具体的,唐依依也不太清楚,唐太太和唐先生死活不肯多说,还严禁她往外泄露,就监督着不让她再和陆凛深关系过密。 那时候还没分手,但唐依依总是失联,陆凛深也没那么多耐心总等她,时间长了,陆凛深就提出了分手。 但唐依依在那次绑架时,为了救他落下了严重的心脏病,导致身体始终不太好,陆凛深可以解除关系,但却不会放弃责任。 那时候陆凛深就承诺:“分手后,我以朋友的身份,还是会照顾你,不管是唐家生意上的事,还是你遇到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 但和感情,再无关了。 唐依依怎么可能接受,但她架不住父母的干预,还在听说分手后的第二天,就火急火燎地带她出国了。 这一走,没多久陆凛深就和叶然结了婚,虽然消息没对外公布,但从陆灵霜的口中得知,唐依依近乎崩溃,当即就想回国,却还是被父母硬生生扣住。 知道三个月后,陆凛深突然发生了车祸。 …… “凛深,他本来就该是我的……” 唐依依魔怔的还在叨念,而且笃定的认为:“没有我爸妈,没有叶然,我和他早结婚生了一堆孩子,幸福美满了!” “……” 李云无语地无所适从。 “我暂时动不了我爸妈,幸好他们也老了,暂时干涉不了我了,但是叶然……我该用什么办法,借凛深的手,杀了她呢?” 唐依依偏执的想法早已癫狂,她皱眉思索着,又看了眼李云:“云姨,你帮我想想办法!” 李云惊讶:“大小姐啊,你可饶了我吧。” 唐依依瞪了她一眼,但却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她迅速拿过手机,给陆灵霜发消息,过了会儿,她又和李云说:“我想办法让靳凡过来,你帮我安排好人手,靳凡飞机一落地,就把他扣住,直接杀了。” 李云大惊失色:“什么?小姐你不能……” “没什么我不能的!何况死一个秘书,有什么的?!”唐依依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自顾自的又道:“你不帮我,我也能去安排别人,反正要先弄死靳凡!” 只有这样,才好嫁祸。 才好让谎言更加成真,让陆凛深就算知道叶然身处危险,也会见死不救。 唐依依自认为很了解男人,尤其是陆凛深,一边是稍微有点感情的女人,一边是炙手可得的权利和资产,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选,陆凛深还会犯糊涂? 打好了如意算盘,唐依依深呼吸平复心情,有陆灵霜的帮衬,但她也得先做准备,之后她不顾李云拦阻,又打了几个电话。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隔天了。 唐依依换了衣服正想去找陆凛深,却接到了手下的打来的电话:“唐小姐,你要的人,我们已经到手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降横祸 叶然用了一天一宿的时间,总算调整过了状态。 虽然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想到陆凛深,想到过往的那几个月,但日子往后还要过,没必要总是执拗。 至于记忆何时恢复,又谁在撒谎。 暂时也不算重要。 真的假不了,谎言也迟早会败露。 叶然想要的,就是摒除杂念,过好现在,余下的,往后再说,要真能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完这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呢。 如同她给女儿起的名字,叶随之,遇到何种境地,都要有能随遇而安的勇气,和毅力。 这几个字,好说却不好做。 但叶然也不想庸人自扰,她照顾好穗穗,狗已经被萧天润先带回去了,不然她一个人顾不过来。 办完了退房,叶然带着孩子又在酒店餐厅吃了一顿饭,吃饱喝足,也将穗穗喂饱了,听着穗穗还在时不时地找爸爸,她心里百感交集。 “爸爸忙,出差了,穗穗乖,我们不找爸爸了啊。” 她搂着女儿,既心疼又踌躇,但幸好穗穗还小,再长大点就会彻底把陆凛深忘了。 从酒店出来,叶然打算带着孩子去做大巴,几个小时车程,当天就能回鲁斯塔维。 但就在她按着导航,正往大巴站走的时候,路上忽然窜出两个男人,二话不说拿着一个刺鼻的手帕就捂在了她嘴上,连同孩子在内,就将母女俩弄上了车。 叶然撑不住药效发挥,没多久失去了意识。 临闭眼前,她还听着穗穗嚎啕大哭,隐约中有人像是打电话,说什么:“已经到手了……” 等叶然再醒来,周围一片冰冷,还伸手不见五指。 她挣扎着爬起来,胡乱摸索:“穗穗?穗穗……” 没得到回应。 但总算摸到了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孩子还在昏睡不醒,而且浑身有些烫。 叶然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感觉像是在发烧,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可能不是,因为她浑身温度也很高,根本试不出来孩子发没发烧。 “不会是穗穗和妈妈都发烧了吧?”叶然甩了甩头,感觉头晕脑胀,鼻息还塞塞的,咽喉也隐隐肿痛。 那些人到底给她们用了什么药? 叶然提不起什么力气,强撑着抱紧了穗穗,又将外套脱下来垫在旁边,将孩子放上面,她看不清四周,只能四处继续摸索。 好像是个集装箱。 周围空无一物。 那些人到底是谁?又想干什么? 绑架肯定是有图谋,否则早就杀了她们母女。 叶然满心忐忑又惊悚,但顾虑着孩子,她也只能强撑着爬起来,四处拍打集装箱的墙壁,发出哐哐的响声,“有人吗?喂!有人吗!” 任凭她怎么呼喊,声音吵嚷的孩子都惊醒了,却始终无人应答。 叶然头晕的厉害,也无法确定这集装箱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海上,她只能先回去,摸索着抱起孩子:“穗穗不哭啊,不哭,妈妈在呢,没事的……” 穗穗一直都在烧着,醒来了也浑身难受。 不管叶然怎么哄,孩子都一个劲地哭闹。 叶然身上的手机早就没了,兜里也没有任何东西,连想喂孩子吃点什么都办不到,这可怎么办…… 就在她焦急地还要去拍打墙壁呼唤时,集装箱外面忽然传来了动静。 不过片刻,门就被打开了。 突然的光线,还令叶然的眼睛很不适应,她抱着孩子抬手遮挡,等眼睛适应了,也看到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 面容还算和善,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穿着平底鞋连衣裙,怎么看按都不像是大奸大恶的坏人长相。 “你是谁?” 叶然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她也警惕戒备地抱紧了哭得有些喘不上气的穗穗,“我不管你绑架我母女到底想干什么,我女儿发烧了,马上放我们走!” 李云看了眼叶然怀里的孩子,心有不忍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孩子了。” 叶然哪有心思跟她废话,趁机抱着孩子就想冲出去—— 但集装箱外十几个黑衣保镖,各个手持武器,虎视眈眈。 叶然脚步顿住,李云也绕到了她面前,说:“冷静点,我绑你们的目的,你还想不到吗?” “什么意思?”叶然不解地拧眉,但稍微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陆凛深?” 除开他,叶然在这里没招惹过任何人,也没得罪过任何势力。 李云没言语,更加重了叶然的猜想。 她也瞬间怒道:“我已经和他断了!也不会再联系再见面!难道这还不够吗!” 李云叹息连连,违心地一咬牙:“这样吧,我给他去个电话,只要他愿意过来接你,我就放人,怎么样?” 叶然怒意上头,却闻言一愣再愣。 转瞬,她没克制住反问:“你有病啊?玩这种伎俩对你有什么意义?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 陆凛深都不会说话,怎么接听电话?就算接了,就算说会来,那他一露面,这女人就真能放了叶然和穗穗? 合着绑架一圈,就为了让陆凛深露面? 这女的暗恋陆凛深,追星呢?! “是陆家内部的事情,我想要掌控住陆凛深的一个软肋,也就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不然,我很难得到我想要的。”李云编造的理由,含糊不已。 叶然诧异地不断紧眉,她顺着这思路猜猜了下:“陆家内部的事情?涉及到资产?你想通过我,让陆凛深放弃手里的产业?” 李云道:“差不多吧。” “那你绑错人了,我不是他太太,更不是他的软肋,电话打了也白费,他不会来的。” 李云想了想,再出口的话一针见血:“不见得吧,你不是跟他睡过吗?” 叶然一瞬愣住。 睡过? 这两个普通的字,却异常让她震惊。 以前应该是睡过,但她不记得了,之前那几个月还真没有。 可就在她斟酌的间隙里,李云拿出手机,直接拨了出去。 还按了免提。 没多久,那边就传来了一道低沉如水的声音。 “喂——” 叶然混乱的所有思绪瞬间定格,惊愕于陆凛深竟然能说话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认识她 李云看了叶然一眼,讽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转瞬,李云手指朝着旁侧勾了勾,立马一个保镖过来,会意的低头讲电话。 “抱歉打扰了,陆先生,我们和您的老相好在一起呢,叶然,您还记得这个人吧?” 电话那头立刻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但没维持多久,就传来了陆凛深冷淡的声音:“那是谁?我不认识。” 叶然猛地一下愣住。 李云盯着她,看好戏的目光更加戏谑。 保镖笑了笑,继续道:“陆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您可能不了解情况吧?那我提醒您一下——” “您所执掌的陆氏集团,现在还是您的吗?董事会已经罢免了您的职务吧?委任给谁了呢?给您一直带在身边,委以重任、又分外信任的靳凡靳秘书了啊。” “然后呢?您可能猜不到下一步会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帮您夺回属于您的一切,前提是您需要亲自来见我们一面……” “说够了吗?”陆凛深早已不耐,打断的声音都透着厌恶:“你们以为你们是谁?电视剧看多了吧!” 之后就要挂断电话。 穗穗忽然爆出哭声,也极好地惊醒了叶然。 她慌忙开口:“陆凛深!” 电话顿住,没有挂断。 保镖开怀的哈哈大笑,再言:“多的暂时不说了,陆先生您也没必要再装了,我们调查过,您在失忆失声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和叶然在一起,你们感情好的,不像是在同居,倒像是结婚过起了小日子,我手里可有很多证据呢,但放心,我不会去破坏陆先生和陆太太的婚姻和名誉,不然要让外界知道了,那您辛苦维持起来的形象,恐怕就会……” 保镖故意没说下去。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许久,陆凛深再开口,声音还是一贯的凉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那些证据,你随便处理好了。” 转瞬还是要挂断电话。 保镖也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姿态,气得不轻。 叶然心疼地哄着穗穗,一把抢过电话:“陆凛深!我不知道你们陆家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这些人绑我有什么意义,但你要不来,他们不会放人!” 电话那边又一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穗穗在发烧,还这么久了都没吃东西!她虽然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但叫了你这么久的爸爸,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相较于叶然的愤懑近乎怒吼,陆凛深的声音平稳淡定多了。 他说:“这位小姐,我真的不认识你,如果你和他们联合是为了要钱的话,尽管开口,但请不要这么胡搅蛮缠,影响我的生活好吗?” 叶然怔愣的满腔都被怒意攻占,她恨不得在这一刻顺着电话线,弄死那边的陆凛深!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穗穗似乎也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嘶哑的哭喊扑腾,“叭叭……叭叭……” 叶然心疼又崩溃的眼睛都红了,攥紧电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陆凛深,我求你了可以吗?过来一趟,我们娘俩平安以后,我不会联系你,不会打扰你,我保证……” 陆凛深什么都没说,但明显呼吸早已没了刚刚的淡定平缓。 下一秒,电话还是被挂断了。 叶然惊愕地反应过来:“陆、陆凛深?!” 她慌乱的还想要重拨,但电话已经被李云抢走了。 叶然挣扎爬起,却不等再做什么,就被保镖直接按压扣住双手,还用扎带捆住。 “叶小姐,情况你已经看见了,但我们还是打算仁至义尽一些,再给你……”李云看了看手表时间,一笑:“五个小时吧,如果我们见不到陆凛深,那很抱歉,你和这孩子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和陆家无关,你们……” 不管叶然再说什么,如何挣扎,如何嘶吼,李云笑着带着所有人,转身而去。 沉重的集装箱大门,缓缓关闭。 再度恢复一片黑暗。 叶然挣脱不开手腕上被捆的扎带,越挣扎,扎带越紧,近乎勒紧皮肉,摩出血痕,但她顾不上什么疼痛,穗穗还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抱不了穗穗,只能勉强凑过去,一点点挪着将孩子放在自己身上,不然地上凉,穗穗一直都在烧着。 “穗穗不哭啊不哭……妈妈会想办法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嘴上哄着女儿,但叶然心里比谁都清楚,陆凛深不会来的。 不知道陆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群绑匪到底想要什么,甚至都无法判断这些人跟谁是一伙的。 但陆凛深恢复了声音,可能也恢复了记忆。 不管如何,这都明显是个圈套,陆凛深不会蠢笨到主动上套,不然刚才电话里,他也不会一口咬定不认识她了。 道理谁都懂,也都知道是陷阱。 可一想到陆凛深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叶然还是克制不住的锥心蚀骨,仿佛身体里钻了一把利刃,哪儿疼越往哪儿剜挖,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还不肯放过她! 与此同时,另一边。 医院vvip病房中,陆凛深倚靠在床,刚做完手术,他头上还缠着纱布,原本蓬松微长的短发,此刻也被修剪成了毛寸。 露出五官的面容更加深隽,因着脸色不虞,而愈发冷峻刚毅,还在恢复中的气色透出些许病态,却丝毫不显憔悴。 唐依依在门外和医生说着话,再推门进来,她一脸难掩的喜悦:“凛深,医生说了这次的手术很成功,你不仅恢复了声音,还清除了脑部残存的淤血……” 她说着,也试探性地凑向床边,“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没有。”陆凛深冷淡的声音透着漠然。 唐依依在床边止步,讪笑了下:“不着急,慢慢来嘛。” 话是哄人的,只要有她在,陆凛深就永远别想恢复完整的记忆。 陆凛深终于掀眸看了她一眼,一连串甩出几个问题:“靳凡呢?还没找到他吗?你确定陆家现在的变故,都是因为靳凡?”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亡倒计时 唐依依忐忑地捏着手指,脸色十足的为难:“那个……我能派的人都安排了,能走动的关系,我也都用了,但是,还是没能找到靳凡。” 废话,靳凡早就被她的人控制起来了。 现在都已经去阴间报道了,毁尸灭迹,还能去哪儿找? 没有靳凡这个替死鬼,她怎么继续哄骗陆凛深呢?至于陆家的动乱,也不过是她联合陆灵霜制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陆凛深刚刚做完手术,不管是医院,还是唐依依,乃至他自己,都没办法逞强的马上回国,只要拖延的时间够了,假戏就能……成真。 陆凛深看着唐依依,缄默了片刻。 他冷沉的脸色依旧那么阴霾,但却在收回目光时,只说了句:“你出去吧。” 唐依依愣了愣,没忍住坐在了床旁,“凛深,你不用闹心上火,你才是陆氏唯一的继承人,又执掌公司好多年了,即便现在失去了记忆,但我们把身体养好了,也不会耽误你回国继续主持工作的,至于靳凡……” 宽慰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更加深了陆凛深烦躁的蹙眉。 他一手拨开唐依依,再次重申:“我让你出去。” 唐依依不甘心地抿唇,一双幽怨的眼睛紧盯着他,直到兜里的手机震动,她这才回过神,笑着说:“那你先休息,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会儿吧。” 转身往外,一秒变脸。 来到走廊,避开病房,唐依依才接听了陆灵霜的电话。 “你确定我哥做完手术了,也没恢复记忆吧?不然我们这么架空他,还骗他,可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唐依依笑了声,挺不屑的。 不同于陆灵霜,她还给自己留有一条后路呢。 但这话不能说,唐依依就道:“放心吧,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那就行,但我也不能总偷拿我爷爷的手机啊,你确定除了爷爷和靳凡,我哥暂时联系不上别人了?” 唐依依嫌啰嗦,但还是说:“都说了他失忆了,飞机出事后,他原来的手机也废了,一直没恢复呢,除了靳凡和老爷子,他还能联系谁?号都记不起来。” “也对……”陆灵霜还是不安心,总觉得事情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毕竟骗的可是她哥啊。 “你监视好老爷子就行了,绝对不能让你哥真的和他联系上。”唐依依又叮嘱了一句,听着陆灵霜的保证,就挂了。 另边,集装箱里漆黑无比,也不知道时间流转。 穗穗烧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哭不出什么了,呼吸也变得急促发喘。 一阵阵的咳嗦,像一道道钢针,刺得叶然满心锥痛。 “穗穗乖啊,会没事的,一定会……”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怎么没事? 绑匪说多给五个小时,但穗穗这情况,能坚持住吗? “来人!来人!” 叶然怒吼的放大音量,但除了惊吓着穗穗,根本唤不进来任何人。 就在她无能为力焦急不已时,集装箱忽然发出颠簸的晃动,叶然慌忙稳住身形,因为还被捆着双手,她只能尽量不让穗穗摔到地上。 “怎么了?来个人……” 不等叶然再喊下去,集装箱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摇晃,像是被起重机高高地举起,之后被沉重地扔在了某处。 突然的失重感,叶然毫无防备,和穗穗一起被摇晃得颠得东倒西歪。 “啊……” 穗穗痛苦地哭了一声,又咳嗽得哐哐不止。 叶然心急如焚,顾不上身上的摔疼,挣扎着挪身就往声音来源爬,“穗穗,妈妈来了,不怕啊……” 好不容易她摸索着找到了穗穗,但不多时,集装箱又像是被高高地举起,再度袭来的摇晃,近乎要让娘俩眩晕恶心的想吐。 又一次被扔在了某处,这次的失重感缓了不少,像是跌落的地方高度低了些,但转瞬就有什么重物,噼里啪啦地往集装箱上面砸落! 是什么? 叶然惊诧的抬眸看着漆黑的上空,随着砸落的越来越多,她也渐渐感觉出……是土? 连着集装箱和她们娘俩,那些人要将她们活埋?! “放我们出去!” 叶然恐慌得不管任何,挣扎着就用身体撞击集装箱墙壁,“这里还有人!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带你们去找陆凛深!” 不管她说什么,又怎样撞击,外面回应她的,一直都是不断地掩埋挥土声。 叶然喊的嗓子都哑了,穗穗也早已哭得昏了过去,外面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又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诡寂。 但这也是死亡倒计时—— 集装箱内的空气,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绝不会超过两天四十八小时。 叶然不在乎自己身体怎么样,但穗穗一直都在烧着,那么小的孩子,哪禁得住? 叶然第一次感觉无能为力是这么可怕! 她该怎么办?那些人根本不听她说的,也压根没想让她和穗穗活下来。 陆凛深…… 她不可能不迁怒,也从没有如此憎恶痛恨一个人。 都是因为他! 陆凛深就是个大骗子!大混蛋!十恶不赦又狼心狗肺! 叶然感觉自己真死了,化成鬼都不会放过陆凛深,但是,痛恨他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恨自己? 明明已经忘了陆凛深,明明记不起来关于他的任何,可面对同样没有记忆的陆凛深,她竟然……还是接受了他,甚至傻傻地跟他过了那么久。 眼看当地都要进入冬季了,他们在一起过了七个月零十二天…… 还幻想着过年,叶然想着到时候休年假,陆凛深也选了处海岛,要带着穗穗一家三口去度假游玩。 现在看来,多滑稽,多他妈的讽刺! 叶然找遍了整个集装箱,除了她和穗穗,周围空无一物,连个破碎的砖块瓦片都没有,她没办法隔断扎带,也没办法自救。 就算勉强挣脱了捆缚的扎带,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徒手扣开集装箱墙壁,外面估计都是土,被活生生掩埋。 死亡每分每秒都在吞噬,死神也早已高高地举起了镰刀。 她和穗穗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死都不放弃 “叶然……” 迷蒙中,好像有人在唤什么。 叶然模糊地睁开眼,周遭入目的漆黑仿佛在一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雪白,灼伤刺痛着她的眼睛。 她也用了许久,才隐约的辨认清面前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 还是看不清面容,但依稀觉得……是张静娴。 “姐?是你吗?”叶然含糊的出声,那样的难以置信。 女人一笑,伸手抚摸着叶然的脸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太累了,要不要跟我走啊?” “穗穗……”叶然泪水瞬间就跌落下来,哽咽的:“她是你的女儿,是你最后生的那个孩子,很有缘,我找到她了,也收养了,但是……我救不了她……” “不怪你,错的从来不是你,因为有你,已经让穗穗过上了我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这就够了,跟我走好不好?” “走?”叶然呢喃的一出声,仿佛周身的疼痛都骤然消散,整个人即将要解脱一般,她忽感轻松,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我是要死了吗?穗穗跟我一起?” “不……” 叶然疯狂地摇头,“不行,穗穗还那么小,她不能死,姐,我跟你走,但穗穗不行!” 女人就笑了:“你也不该跟我走,别放弃,你答应我的,要替我好好的活。” 下一秒,叶然感觉身体被什么推了一下,再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的又是那浓稠的黑暗,满身的疼痛也接踵而至。 原来是梦…… 她没有梦到妈妈,却梦到了张静娴。 替她好好活。 也要替妈妈好好的活。 还没到最后一刻,叶然不能放弃。 她咬牙挪身坐起来,忍着撕心剧烈的疼痛,一股迸发的爆发力,让她狠狠地挣开了手腕捆缚的扎带,但却也带出无数的鲜血,撕裂的伤口钻心的疼! 叶然强撑着,摸索着抱起穗穗,摇晃了几下:“穗穗,醒醒,先别睡……” 不断地呼唤,不断地摇晃,终于让昏迷中的穗穗有了一些意识。 叶然也借着自己手腕上流出的鲜血,一点点喂到穗穗的嘴边,“喝下去,乖啊,你好久没吃东西了,也该饿了,喝吧,多喝点……” 鲜血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起码能让孩子顶点饿。 胃里有了东西,就能恢复一点体力,帮着穗穗再多撑一会儿。 但怎么出去? 徒手挖砸肯定是不行,只能期盼外面的救援。 萧天润发现她迟迟没回去,也联系不上,应该会起疑,还有安捷和徐向栀,叶然和她们天天保持闲聊,忽然她不回消息了,安捷和徐向栀也会来找她。 对,陆凛深不顶用了,她还有朋友。 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叶然也会带孩子撑下去,等到救援…… 但时间一分一秒,不断流逝的迟迟等不来救援,却等来了挖土机的声音。 不多时,周遭就传来沉闷的剜挖刨土声,挖土机像是不确定具体地点,四处乱挖乱刨,叶然体力近乎透支,嗓子也早就哑了,想嘶喊,却发出的声音太微弱。 终于…… 砰! 随着一声挖土机翻斗撞击集装箱的声音传来,下一秒,撞碎的集装箱也终于迎来了一缕曙光。 叶然迎着那刺目的光,近乎脱力眩晕的大脑天旋地转,还是一阵阵的眼前发黑。 “穗穗,有人来了……我们得救了……” 可不等叶然安心松口气,转瞬那缕光线,就被掩埋冲刷进的泥土攻占,集装箱破个大口子,源源不断的泥土像是找到了可乘之机,疯了似的往里涌入。 挖土机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但随着涌入的泥土越来越多,外面的挖土机也焦急无措,只能一鼓作气狠砸向集装箱,将那破裂的大口子砸大,一下又一下地砸到集装箱半面都碎裂不成样。 泥土还是越来越多,已经几乎将集装箱内部填满。 挖土机不再有什么行动了,取而代之的是冲过来几个人,不顾一切地就开始用手挖土。 动作快,行动急。 闷头也不说话,就整齐划一的不断徒手刨挖。 叶然被泥土呛的,连咳嗽都没力气发出,她只能咬牙强撑着高举起穗穗,尽量让孩子别被泥土掩埋。 她也看不清外面挖土的那几个人。 直到有人动作迅捷地挤过高低不平的泥土,朝着她伸来一只手。 手上满是泥土,却丝毫掩盖不住那修长皙白的指骨。 莹润的指甲,干净又整齐。 恍惚中,让叶然感觉到了无比的熟悉。 但逆光的角度,她什么都辨认不出。 “抓住我的手,叶然,快点!” 熟悉低沉的男声。 叶然终于确定了,但心脏也像被人轰击了一拳,疼得肝肠寸断。 她万万想不到,陆凛深竟然会出现。 迎着些许刺目的光线,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周遭仿佛静止,万千难以形容的情绪在彼此之间流淌,以至于时间似乎都已凝固。 “叶然,来不及了快点!” 陆凛深催促的声音,到底打破了这如斯的诡谧。 叶然凝滞的大脑也被生的希望抢占,她回过身立马将高举的穗穗递给陆凛深,“穗穗还在发烧,快带她去医院!快!” 陆凛深紧了紧眉,但什么都没说,抱着穗穗转过身,勉强刨挖出的小过道,很容易就能让一个孩子通过,他交给了外面的人,再转身一手就抓住了叶然。 “别、别抓我!” 叶然挣扎着想抽回手,但手腕的伤口疼得又钻心。 何况她大半个身子都被泥土掩埋,想把她救出去,不是靠拉拽就能行的。 陆凛深也很快意识到,匆忙放手,立马刨挖叶然周围的泥土,可挖出来的,没地方放,有大半个集装箱碍事,怎么施救都显得无济于事。 “别白费力气了,我会想办法爬出去的,陆凛深,马上带穗穗去医院,快点!” 孩子等不起了,在拖下去,叶然都不敢设想。 陆凛深咬了咬牙,明显不想放弃叶然,但泥土怎么挖怎么有……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看我的!” 旋即挖土机的翻斗勾着大半个集装箱,高高勾起,逆转侧翻,不仅所有的泥土,连带着陆凛深和叶然都被晃荡着,坠落在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水落石出 叶然被突然这一下摔的,连带着泥土翻砸在身上,直接没了意识。 陆凛深挣扎爬起来,一步冲过去,紧张地抱起她:“叶然?叶然!” 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陆凛深瞬间感觉到了害怕,他犹豫的、又恐慌的,抬起的手几经颤抖,才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叶然的鼻息处。 当感觉到还有一丝气息时,他紧绷高悬的心,总算落下。 但转瞬,他拦腰抱起叶然,浸满怒意的面容,也阴翳地看向了从挖土机上跑下来的人,“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用这种方式的?她要有什么事,你给我等着!” 林灿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再挠挠头:“她是不是……饿的,还有你看她手上的伤,流血也太多了吧,暂时休克,应该没事吧……” 越说声音越小,林灿也心里没底。 但刚才那紧要关头,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哥和然姐来一出苦情催泪大戏吧? 虽然救人的方式冒进了些,但人不也救出来了? 不然那群逼,竟然把集装箱埋在了墓地里,周围都快挖遍了,刨出了那么多棺材,林灿都感觉不把人救出来,都对不起这些打扰的亡魂了。 陆凛深没空跟他废话,抱着叶然直接往路边走。 穗穗已经在车上了。 他也没等林灿,将叶然放进副驾驶,开车就绝尘而去。 徒留下林灿,可怜兮兮的面对着墓地工作人员的谴责,还有一声声警笛响彻,即将抵达的警察。 医院诊疗室。 穗穗的情况还算好,持续的高烧确实对孩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也算营救及时,医生急忙检查又用药,紧锣密鼓地已经将孩子送进了特护病房。 叶然就没那么乐观了。 重点是她双手腕上的伤,深可见骨,其中右手还隔断了肌腱,需要马上做手术,即便如此,也无法确定术后的恢复程度。 跟手伤相比,其他的就显得没那么重了。 手术持续了三个多小时,陆凛深一直等在外面,直到听医生说手术很顺利,起码保住了叶然的双手,陆凛深愁闷的还是无法释怀。 叶然虽然参与项目,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搞研究,但她最喜欢的还是临床,还是亲自操刀做手术,每每和陆凛深谈及这些,她眼中的光芒自信又恣意。 笑容也是发自心底,那样的粲然开心。 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双手,不确定术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很可能…… 陆凛深都不敢想,叶然醒来知道自己的双手,尤其是右手,往后要是再拿不稳手术刀,她会多崩溃! 叶然被推进了病房,严重脱水和麻药未褪,她还处在昏迷中。 陆凛深站在床旁,看着输液袋一滴滴的坠落,汇入她手臂上的埋针血管,他满脸愧色地握紧了她的手:“对不起叶然……” 道歉也显得如此苍白。 陆凛深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听到走廊上传来嘈杂,他给叶然盖好被子,转身走出。 林灿应对外完警察,又赔偿了墓地的损失,再匆忙跑来医院,刚好撞见找来的唐依依。 唐依依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灿。 对于陆凛深的这个表弟,当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她就见过,但并不熟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林灿对她好像很有意见,总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唐依依讶异的满心茫然,不确定是计划失败了,还是谎言败露了,她慌乱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凛深他……” 后面的话问不出口。 因为唐依依早就接到保镖的消息,说陆凛深从医院走了,跟踪还被甩了,不确定他到底去了哪里。 唐依依笃定陆凛深查不到叶然被埋在了哪里,她做事也不留痕迹,就算李云说了什么,她也有借口撇清。 “你够毒的啊。”林灿没好气地打量着唐依依,冷笑透着邪佞:“说吧,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供出来吧!” 唐依依一愣再愣,不等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脚步声,随着她转身,更愣住。 陆凛深大步走来,顾不上换衣服,他一身西裤衬衫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还混杂着不少血迹。 唐依依一见,瞬间就知道……完了。 陆凛深找到了叶然,也肯定将人救出来了! 但是,怎么会呢? 唐依依自信自己没有算漏的地方,也不应该出破绽…… “想不通你错哪儿了吧?” 陆凛深低沉的声线还是那么又缓又慢,但却每个字,都狠狠地砸进了唐依依的心里。 她抿唇错愕,下一秒就被陆凛深粗暴的一把锁住了咽喉,直接狠抵在了旁侧墙壁上,也听到他说:“你错在不该找靳凡当替罪羊。” 林灿在旁冷笑呵呵,还遛缝似的补刀:“靳凡是谁?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就被陆家资助收养,跟我哥一起长大的,没有软肋,也没有把柄,我哥让他财富自由,他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背叛我哥!” 真正的豪门财阀,每一代家主身边的近臣亲信,都是从小培养的,不说洗脑有多厉害,起码长大了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谁会蠢笨的想着背主求荣? 所以唐依依煞费苦心地布置了一场惊心骗局,但却因为扯出了靳凡,而让一切功亏一篑。 陆凛深也是因为这点,才彻底怀疑上了她。 此外,靳凡怎么可能感觉老板出事,还一个人冒然出国来寻?他一早就联系上了林灿,又带了不少保镖,所谓的被唐依依控制起来,也不过是欺瞒她的假象! 就在这时,有人走下电梯,缓步径直走向几人。 唐依依余光一瞥,整个人顿时不好了,慌乱的颤栗如同撞鬼! 因为走来的,正是应该被她弄死的靳凡。 “陆总,一切都查清了,就是唐依依做的,目的应该是想杀了叶然和孩子。” 靳凡恭敬地递上文件,汇报的声音如常,就是随口又问:“该怎么处理?” “埋了。” 陆凛深冷绝的两字落地,豁然收力,嫌弃似的甩开唐依依,还从兜靳凡手中接过湿巾,一根根擦拭着修长的手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就是活该 唐依依一阵阵的心惊:“你……” 话说不下去,就见靳凡抬手挥了挥两根手指,立马有几个保镖走向她。 “不行!你们敢!”唐依依惊慌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她雇佣的那些保镖,早已不见踪影。 估计早已被控制起来了。 也是,陆凛深不管处于何种境地,即便记忆还没恢复,但也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挟制。 不愧是陆凛深,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就是这么有手腕,就是这么……冷血。 唐依依心寒的嗤声冷笑:“埋了我?如法炮制,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哈哈……” 破防的内心,受崩溃的情绪主导。 唐依依宛若神经错乱一般,又哭又笑,挣扎推开保镖,她颤抖的手,伸向陆凛深的脸,“你还是要选择叶然,你把她救出来了,你要跟她在一起是不是?” 陆凛深皱眉的脸色阴翳,一把拨开唐依依的手。 唐依依顺势抓紧他的手腕,强行按在了自己胸口位置,她咬牙:“凛深,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对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在你眼里,就只有叶然?她是好人,她对你重要,那我呢?我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吗?!” “凭什么?凭什么你对她和颜悦色的,对我就冷言冷语?!让我走,让我滚,让我出去,让我离你远点……除了这些你还会跟我说什么?” 她死命的抓着陆凛深的手,让他感受着自己胸口传来的阵阵汹涌的心跳:“陆凛深,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一个人啊!你摸摸,我也有心,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心疼!会难受!” 唐依依不甘的眼里,氤氲溢着泪,隐隐的眼瞳中透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哀凉怨恨,尤其是她看着陆凛深深不见底的眼眸,那么冰冷,那么漠然…… “还是这样,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唐依依彻底绝望了,原来心死的时候,也是会疼的痛不欲生,好像被人活生生剥皮撕扯一样。 陆凛深别过脸,残酷地抽回手,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直接将她推给了保镖。 “带走。” 就这么冷情又决绝的两个字。 唐依依忍着锥心的剧痛,仰头涕泪横流,却哈哈地放声大笑。 “你觉得我无理取闹,你觉得我疯了,呵呵……以前的叶然,和现在的我一样!你以为她爱你?她还会接受你?她早就受不了要跟你彻底断了!” “陆凛深!你糟蹋了我的真心,你也辜负了叶然的心!她但凡还有一点脑子,都不会再要你!没人会爱你!陆凛深,往后你身边女人不断,但也不会有一个人真心地爱你!” 唐依依愤怒到极限,恨意蒙盖了所有,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每个字都幻化成一把利剑,狠狠地戳进陆凛深的心中,“你不配!你活该!” 陆凛深充耳不闻,冷漠地转身,径直而去。 林灿也早听烦了,挥手催促保镖快点将唐依依带走,还嘱咐道:“记得处理干净点,别留后患。” “是!” 保镖齐齐应声,再无顾忌,强硬的制服抓着唐依依就往电梯处拖拽。 “我们还没离婚!陆凛深!你这么对我,你给我等着!”唐依依失控地吼叫挣扎。 靳凡慕然一愣。 “你和叶然都给我等着!” 唐依依嘶吼的声音随着拉拽距离,渐行渐远。 靳凡也慢慢地回过神,看了眼林灿:“是我听错了吗?谁和谁没离婚?” 林灿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啊,等会儿问我哥吧。” 病房中。 黑人护士照料着还在睡着的叶然,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睡得很糟,时不时挣扎乱动的双手,将手腕上缠裹的纱布都有些渗出了血。 所以陆凛深进来的时候,护士正在调动输液,往里面又推了一针安定,“这伤口还得重新处理,我去喊医生。” 护士指着叶然渗血的手腕,匆忙出去。 陆凛深看在眼里,心疼地伸出手,却不受控制的指尖发颤。 许久,他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梦到什么了?是集装箱,还是……以前?”他嗫嚅的声音发哑,看着她苍白紧蹙眉头不安生的睡颜,他心里疼得都喘不过气。 唐依依近乎诅咒的声音,也一遍遍地在他脑中回荡…… “你以为她爱你?她还会接受你?她早就受不了要跟你彻底断了!” “陆凛深!你糟蹋了我的真心,你也辜负了叶然的心!她但凡还有一点脑子,都不会再要你!没人会爱你!” “你不配!你活该!” …… 如同梦魇困住的,又何止叶然。 陆凛深痛苦的抚摸着叶然的手,一点点放在唇边,轻轻啄吻。 “还真是……我不配,我活该……” 他自嘲的轻喃,带出了满口铁锈的血腥。 护士带着医生进来,靳凡也刚接完电话,来到门口,不等说话,陆凛深就起身压制着泛滥的情绪,尽力调整一下状态,走出了病房。 “陆总,我不知道唐依依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和你还在婚姻存续期间的人,只有叶然。” 陆凛深眸色微动,却没什么惊奇意外。 但所有的都能解释,也有理由,却独独改变不了,他信以为真,对满怀期待来找他的叶然,做的那些冷漠举动,和伤人的话。 陆凛深渐渐握紧了拳,乍现的一道道青筋,都难以喧嚣他心底弥漫的愧疚!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勉强找回思绪问出了一句:“我爷爷又是怎么回事?” 要没有老爷子的信息,他绝不会片面的只信唐依依。 林灿跑过来,想说话,但听到他哥问的又是一顿。 靳凡皱眉道:“这我还真不清楚,但应该是大小姐的缘故吧?她一直与太太不是很合……” 林灿打断:“这先不是重点,哥,出大事了!” 陆凛深缓了口气,暂压制着狼藉的情绪,侧颜看向林灿:“说清楚点。” “唐依依被人救走了,这不算稀奇,但是……救她的,好像是表舅,就是你爸的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九死一生 “我爸?” 陆凛深出口的两字,本该是很熟悉自然的,但他却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林灿还要接茬就说,但猛地意识到他哥和表舅关系极差。 说白点,就是挂着亲生父子的一个头衔。 再加上他哥把曾经的一切都忘了,所以解释起来就……别扭。 靳凡连连皱眉,果断挤开林灿,代为答道:“陆总,您和陆董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在家庭内部,您最信任的只有老爷子一人,也是他照顾您和大小姐长大的。” 陆凛深神色讳莫,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靳凡继续说:“不知道陆董为什么会派人带走唐依依,有可能是跟唐家二老有关,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看问题不能只看表象,陆祁年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救走一个女人。 其中必有隐情。 陆凛深一时闹不清,就问:“公司现在怎么样?” “一切还算如常。”靳凡实话回禀,却又有些疑虑,“有件事,我不知道现在提合不合适。” 陆凛深目光看着病房里医生为叶然重新包扎伤口,有些心不在焉地就道:“想说就说。” 靳凡沉吟了下,又看了眼林灿,到底没忍住还是道:“在您和太太婚后的两个月左右,您出了一场车祸,当时伤得很重,险些丧命,车祸原为,老爷子和警方都仔细调查过,虽然没查出什么,但是,老爷子一直在怀疑陆董。” 一句话,成功地引起了陆凛深的思绪调转。 林灿也在旁惊的眼瞳瞪大,着急就道:“你说什么呢?话可不能乱说啊,爷爷怀疑我表舅害我表哥?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林灿算是发现了,自打他哥飞机失事失忆以后,谁都想来糊弄欺骗。 陆凛深没说话,但眯起的眸色不虞,质疑尤甚。 靳凡抿了抿唇,“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撒谎,对我也没有好处啊!” 自证过后,他又看着陆凛深说:“陆总,不止三年前那场车祸,还有这次您乘坐的飞机故障,老爷子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怀疑陆董。” 其实不止老爷子怀疑亲生儿子,就连陆凛深,在当年车祸发生过后,他也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亲爹。 他五岁时溺过水。 那年祖孙三代出海垂钓,游艇上那么多人,他在甲板上玩,不知怎的就落进了海里。 没人发现,也没有人救援。 眼看游艇越开越远,他也扑腾得渐渐没了力气。 还是老爷子感觉出了异常,四处找不见孙子,又听陆灵霜嚎啕大哭,这才注意到了掉进水中的他。 那次没死成。 他八岁遇过火。 陆家老宅以前是标准的四合院,他住在四进院的东厢房,好生生地睡着了,却被浓烟呛醒,所有佣人都住在后罩房,但他屋内也该有人的,可那时就没有。 火越少越大,吞噬万物。 还是惊动了老爷子,吵吵嚷嚷地喊人救火,这才幸免一难。 那次也没死成。 他十岁被蛇咬。 学校组织的暑期夏令营,他因为参加竞赛没去成,老爷子就带他和陆灵霜,还有家里很多人,一起去了榕城的玉檀山。 老爷子进佛堂吃斋念佛,孩子们就在附近搭帐篷露营。 依旧一切好端端的,结果半夜三更的,他感觉脚腕刺痛,一睁开眼才发现满帐篷的蛇。 一条又一条,吐着信子。 刚十岁的孩子,再强大的心理素质也被恐惧占据,哭喊声响彻遍山,但却没唤来一个大人,却唤进了另一个孩子。 “怎么了?啊!” 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叶然,和爸爸睡在一个帐篷里,半夜想上厕所,却爬起来没见到爸爸,她摸索的还想自己出来,结果听到哭喊。 一跑进来看见满地的蛇,小叶然也害怕的双腿都软了,哭声瞬间就要溢出,但真的很奇怪,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毅力,竟然生生扼住了。 因为陆凛深在害怕,因为他在哭。 所以叶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爬起来就去踩那些蛇,抄起东西就去砸,“别过来!不许咬人!快走!快走……” 叶然嘟嘟囔囔地边驱赶,边凑向陆凛深,还用不大的小手紧握着他被咬伤的脚踝,死死抓着,“哥哥别怕!有我呢!” 等大人跑进来时,陆凛深已经因为蛇毒发挥昏倒了,叶然也惊恐的害怕极了,但她依旧紧紧地抓着陆凛深被咬伤的脚踝,直到大人将他抱起,说要送医院。 那次他还是没死成。 之后就没发生过什么意外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加上陆祁年和季云宜也早已移民搬去了国外,日子正常的一天天过,却在某天午后,陆凛深忽然回家拿东西,不经意地听见老爷子打视频。 “逆子!畜生!” 老爷子在书房中,震怒地狂拍桌子,“你还是个人吗!我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孽障!你妈要活着,她知道你这么害她孙子,她会跟你拼命!” “为什么?那是你的亲骨肉啊,你不满意我给你安排的婚事,那你别和季云宜有孩子啊!你管不住你自己的下半身,你怪罪一个孩子?” 老爷子含悲带恨的声音,既无奈又不解,悲愤交加的近乎捶胸顿足。 可换来了的只有视频中传出冷冷淡淡的一句:“爸,气大伤身,儿子不孝,都是我的错,您就别再管了。” 视频瞬时挂断。 老爷子气愤地一把掀翻桌子,狠踹了椅子好多脚都难以抒发心头郁结。 而房门外,听清所有的陆凛深,震惊的大脑缺氧,脸色在意煞白如纸。 …… 时过境迁,他忘却了曾经的一切,自然也记不起这些。 但是可能是仇恨根深蒂固,陆凛深竟然对亲爹想要杀他,丝毫不觉得离奇,也没怀疑靳凡,他就理清思绪,淡道:“我知道了,这事,过后我会解决的。” 林灿一怔,惊愕道:“你怎么解决啊?真假都不知道呢,何况那是你亲爸……” “别管了。”陆凛深截断,拍了拍林灿的肩膀,看着医生出来了,他也迈步进了病房。 第一百六十章 伤了她的心 叶然醒来时,已经距离获救整整过去了一天一夜。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还像是没睡够一般,头晕脑胀,浑身每个关节也渗着酸胀的刺痛。 而随着她想挪身坐起来,动作牵扯到手腕,她也注意到了双手缠着的绷带。 很明显,已经做过了手术。 回想她在集装箱奋力挣开捆缚的扎带时…… 叶然都不知道自己哪来儿的爆发力,但当时她就知道,自己这双手,估计是废了。 隔断的肌腱,即便救援及时,又做了手术,但想恢复如初,也难如登天。 没什么好顾影自怜的,叶然很快就想到了穗穗。 就在她挣扎着想按铃叫来护士,病房门被推开,看着走进来的人,她心脏猛地一沉。 陆凛深抱着还在玩着小玩偶的穗穗,缓步而进。 一瞬间,亦如多少个不久前的发生的场景。 穗穗还小,醒来退了烧,情况逐渐好转,在陆凛深陪伴喂过饭,吃得饱饱的,也早将这些天爸爸不在的郁闷一扫而空,又变成了那个喜欢黏着爸爸的小乖宝。 陆凛深眸色复杂地看着叶然,慢慢地才漾出了一笑,旋即哄着穗穗,将她放在了叶然的病床旁,“穗穗,你看妈妈醒了,你高不高兴啊?” 穗穗当然高兴,一边有了爸爸,又见妈妈平安无事。 小姑娘激动的咧嘴就笑,还伸展着稚嫩的小胳膊,朝着叶然要抱抱。 “抱……麻麻抱抱……” 叶然坐起身,抱了抱穗穗,心疼地亲着她的小脸蛋,“我的宝贝好没好点?嗯退烧了,还难受吗?” 穗穗摇头,开心地不断在叶然怀里蹭。 陆凛深却及时伸手将穗穗抱了回来,“妈妈还有伤呢,穗穗最乖了,先别黏着妈妈好不好?等妈妈身体好了,再陪你玩儿,嗯?” 穗穗高兴地点头,但将小兔子玩偶塞给了叶然,“麻麻,快快好……” 叶然一笑,但看着陆凛深将孩子抱出去,暂时交给了门外的林灿和靳凡,再看着走回来的他,叶然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陆凛深,你恢复记忆了吗?”她率先开口,还问得如此直白。 陆凛深止步床旁,咫尺的距离,却仿佛徒增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泾渭分明,割裂的陌生又疏离。 “还没有。”他回。 叶然轻微点头,偏头看向窗外,抬起酸涩隐痛的手,拢了拢散落的长发,“那不谈以前,只说现在……” 话音停顿,迟迟没有再说什么。 陆凛深一等再等,就在他等不下去想开口时,叶然转眸看向了他,说:“看到了吗?说现在,那就是沉默无语,我也对你无话可说。” 陆凛深沉了口气,强忍着心底的苦痛,他拉过床旁的椅子坐下,认真的语气温和低缓:“叶然,你不想说就换我来好吗?我是被骗了,但不是唐依依,是我爷爷。” “我爷爷也不是真心想骗我,是我妹妹捣的鬼,但这些好像敷衍的借口,我只和你说一点,在我误以为唐依依才是我妻子的时候,我只是不想背叛婚姻,所以我才对你……” 那么冷漠,那么陌生,那么一口咬定断了联系。 在被蒙蔽的时候,他只想扼杀住内心的感情,不想叶然成为搅进婚姻中的第三者,不想她被指责,被谩骂,被道德上染了污点。 “但我没想过真的和你断了,也没想过继续和唐依依相处,我打算在做完手术恢复声音以后,就和她回国离婚,等我恢复自由了,我再来找你。” 当时陆凛深计划得很妥当,婚姻中他可能伤害了唐依依,那就用物质补偿,但他不能再欺骗唐依依,不爱就是不爱,即便朝夕相处,他也喜欢不来。 对于叶然,他承认,当时叶然找来时,他那么冷漠确实伤人。 但如果不这样。 以叶然的性子,又怎可能接受和他断了。 伤人伤己。 陆凛深痛苦愧疚得满心撕裂,看向叶然的眼眸,也透出了殷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好,是我想的还不够周到,都是我的问题……” “叶然,我会改的,我保证再也不会了,靳凡也查清楚了,你的妻子是你,一直都是你,我们……和好行吗?” 叶然看着他,耳边还能听到病房外林灿哄孩子的声音,穗穗也一直吵着要找爸爸…… 虽然不是亲生骨肉,但血缘不能说明一切。 收养的,和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孩子…… 叶然烦闷的别过头,压抑的情绪也让她不受控的身体微微发颤。 陆凛深欠身抱住了她:“别憋着,你有火就发,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叶然,当可怜可怜我行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了记忆,忘却前尘,陆凛深感知自己脸上冰凉一片,明明是滚烫的泪水,却那样的没有温度。 叶然深深地反复吸气,抬手轻挣了挣,示意陆凛深先放手。 陆凛深顾着她手腕上的伤,也急忙就松了手。 “你确实很可怜,但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我不能每个人都心疼,陆凛深,我原谅不了你,就算为了穗穗,我也做不到重新接纳你。” 叶然冷静的话音那样平缓宁静,一如往常在跟他聊工作项目研发一般,但却字字句句,震耳欲聋,灼痛的陆凛深一颗心千疮百孔。 “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接受你吗?”叶然叹息的,转眸又看向了空寂的窗外,“不是因为你失忆没人照顾,也不是因为我们还是夫妻,是因为那时候的你,绝对不会伤我的心。” 那时候的陆凛深,大胆直接,真诚坦率,生怕和叶然有任何误会,哪怕是一点点很小的问题,他也会有什么说什么,着急解释,绝对不拖延的产生隔阂。 叶然感觉,不管是感情还是婚姻,不是跟谁过日子都一样的。 可以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享什么荣华富贵,哪怕再平淡的日子,互相扶持,相互包容,不伤彼此的心,才是最要紧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玩强制 “我伤了你的心……” 陆凛深浑噩地嗫嚅出声。 叶然深深地沉了口气,别过脸,无声以对。 但预感鲜明地提醒着两个人,陆凛深伤叶然的心,不是只有这一次。 以前还有无数次。 意识到这点,陆凛深感觉苦痛弥漫的心肺,好像彻底丧失呼吸功能了,每勉强呼吸的一口气,都似乎撕开皮肉,割裂血管,剖挖神经,疼得焚心入骨。 “看来……我真的错的无可救药……” 他自嘲的苦笑,不敢再看叶然冰冷的神色,他强撑的转过身,“你先休息吧,我让林灿把穗穗抱进来。” 病房门一开一合,陆凛深走了,穗穗也被抱了进来。 孩子什么都不懂,眨巴着无辜澄澈的大眼睛,小手摆弄着叶然的发梢,嘴里还嘟囔着:“麻麻抱抱……叭叭……要叭叭……” 一边缠着叶然,一边还伸着小手朝门外够,想找陆凛深。 叶然心痛的抱紧了女儿,却哭不出什么,丢失记忆的好处,在这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在她现有的认知中,不过是和陆凛深相处了七个多月,忽然他翻脸,还害她和女儿遭遇了不幸,原谅不了,一刀两断就行了。 伤心也只是一时的,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叶然暂时调整不好心态,就强撑着糟糕的状态,尽量柔声细语地哄好了女儿,等穗穗乖乖地躺在她身边睡着了,她也空出功夫,打算看看手机。 徐向栀和安捷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还有萧天润。 叶然刚醒来时,就瞥见了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但是,手机是从绑匪手里拿回来的,屏幕都摔裂了,辨认信息,拨打电话都成了问题。 起码还能对付一下。 叶然努力在碎裂的屏幕上找到徐向栀的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就提示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 她仔细看看,再重新试了几次,都是没信号。 叶然下床换了几个地方,还是找不到信号,是手机出问题了? 她想出去管护士借用一下,但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了外面守候的四个保镖。 “太太,您有什么需要吗?” 为首的保镖毕恭毕敬,态度极其温和。 叶然皱眉,“陆凛深让你们在这里的?不用监视我,你们也没有这个资格!” 说了一句,她就要往外走,却被几个保镖拦阻去路。 “太太,您还有伤,需要静养,如果要找护士或医生,我们代劳即可,您先进去吧。” 叶然一惊:“意思是我不能离开这间病房?” 几个保镖缄默。 答案不言而喻。 叶然深感讽刺地冷笑了声,再坚持要走,保镖也坚持阻拦。 为首的保镖说:“太太,请您别难为我们。” “呵!”叶然冷笑持续,憋闷地捏紧了手指:“那把手机借我用下。” “这怕是不行,医生交代了,让您好好休息。” “你们……”叶然气的眸色一凛。 但多说无用,都是陆凛深干出来的好事! 再回到病房,没有信号,联系不了外界,碎裂的手机形同板砖,叶然几经隐忍,才克制住了将手机摔出窗外的冲动。 却也正好让她看到了窗外离地面几十米的高度,想跳窗是不可能了。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医院,她还不信了,陆凛深能软禁她到什么时候。 医院外面的停车场。 林灿被他哥打发的,已经坐进了车里,却还滑下车窗,不死心地探头道:“真让我走啊?我回国暂时也没什么事,关键的,我回去了,怎么跟爷爷交代啊?” 实话实说?他哥脑袋没好,还魔怔了,非要玩什么强制爱,这不扯么? 编假话?说他哥脑袋好了,也和他嫂子和好了,俩人开心幸福过小日子呢? “哥啊哥,你不能这么卸磨杀驴……”林灿发愁地直薅头发。 陆凛深低眸看了眼这头驴,没什么表情的:“随你,反正这儿没你的事了。” 然后,他就看向了身侧的靳凡,交代道:“公司还是暂时交给副总代管,你从旁协助就行,至于陆董那边,也随他。” 靳凡一怔,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陆凛深的意思。 陆家内斗,这么多年了一直在上演,以前是看不见风浪的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现在借着陆凛深失忆,陆祁年那边不定要怎么酝酿操控。 父子反目,传扬出去了不止是家族丑闻,更是好说不好听的大笑话。 不冲别人,但冲陆老爷子,陆凛深也不想爷爷一把年纪,老了老了,还要看到儿子孙子争斗得无止无休,那真的是……死都闭不上眼睛啊。 所以陆凛深也借着失忆,暂退锋芒,不争不抢,随他爸的便吧。 反正不管怎么争,怎么抢,也都是陆家的,所有的资产不过是换个管事人,不会动摇到根基,也不会传出谣言,惹人笑料。 至于陆凛深的个人名声…… 就让陆祁年以为这个儿子脑子坏了,傻了,成废物好了。 一切往后拖,就当陆凛深偿还他爸生养一回的恩情了,起码也不至于让老爷子那么忧心上火。 靳凡佩服老板的大局观,不管是亲情,还是事业,格局胸怀都远在陆祁年之上,他点头谨记:“我知道了,陆总,有任何事我都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陆凛深低低地“嗯”了声,抬下巴示意靳凡也上车:“走吧,一路顺风。” “好的陆总,您也保重,和太太……”靳凡劝慰的话到嘴边,无奈摇头一叹,改口为:“希望您和太太也能好好的。” 陆凛深没说什么,看着靳凡上了另一台车,缓缓地发车扬长而去。 林灿却从车上下来了,“哥,就别让我走了吧,你和我嫂子这么僵着也不是一回事啊,中间连个说和的人都没有,留下我,我肯定能帮上忙的。” 这话稍稍触动到了陆凛深。 他认真的都看了林灿两眼,到底做了让步:“行吧。” 林灿顿时高兴,也当即就道:“哥,你要真想跟我嫂子好好的,你就先把那些保镖撤了,你不能监禁她,这都什么年代的老套路了,她也不会吃这套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早就喜欢了 “你要拿出满满的诚意,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真心地去道歉挽回。” 陆凛深不断紧眉,抬眸看了眼楼上病房的方向,迈步往楼里走,“我已经用真心了。” 林灿亦步亦趋地跟着,着急道:“还不够啊哥,真心不是拿出来一次就行的,要一直,坚持下去,而且——” 他意识到什么,脚步忽然一顿。 话也不继续说了。 陆凛深走了几步,见林灿没跟上来,话痨似的也停止了,他转身回眸,“嗯?” 林灿正色的眸光灼灼,思来想去才溢出了一句:“你这么缠着叶然,以前不肯离婚,现在又不肯放她离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凛深目色一沉,登时沉默。 他从兜里拿出了烟,拢火点燃。 林灿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几步来到近前,也点了根烟的同时又大白话反问:“你喜欢她吗?是那种男女之间,很喜欢非她不可的感觉?直说,你爱不爱她?” 陆凛深咬着烟蒂,缓缓吸抽,就在一口烟气慢慢吐溢的一刹—— 他脑中忽然炸开敏锐的一阵神经刺痛! 来得猝不及防,也让他手中香烟瞬时脱落,身形摇晃地按着炸痛的太阳穴,眼前一阵阵的发白,以至于林灿慌乱的说了什么,他都根本听不清。 一段段碎裂的记忆残片,像破茧而出,又似席卷的飓风海啸,吞噬袭来…… “哥哥……” “陆哥哥……” 奶声奶气的女声,在他脑海中轰然浮现。 紧接着,就是一张褪去成熟,稚嫩白皙的脸庞,含着泪却粲然地朝他一笑。 “哥哥别怕,我保护你!” “坏蛇!臭蛇!都滚开!别过来!” 小叶然冲进帐篷,看着满地乱爬的蛇,一条又一条的,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恐慌得就要尖叫大哭,但余光瞥见忍着被咬伤疼痛,还恐惧毒蛇的陆凛深,她硬生生的止住了。 满眼含着莹莹闪闪的泪珠,咬着牙强爬起来,挥舞着小胳膊,蹬踹着小短腿,抄起周围的东西就去砸,“别过来!都滚开!滚啊!” 没一会儿,她慌乱的就凑到了陆凛深近旁,还强撑地吸着鼻子,不让泪水流下来,故作坚强的:“不怕哥哥,有我呢!” “让它们咬我,你快跑!快点!出去啊!” 她拽着他就往外推,生怕陆凛深跑慢了,会被毒蛇再咬伤,还一个劲地拍打着周围,吸引毒蛇的注意。 刚好这时外面传来了动静。 管家佣人,老爷子和叶序辰,所有人都听到了吵嚷,着急忙慌地跑来。 有了大人,就不用怕了。 小叶然一下松了气,却还不忘用不大的小手,使劲地抓着陆凛深被咬伤的脚踝,“哥哥被咬了!快点救他!” …… 午后的陆家老宅,依旧是还很小的叶然,乖乖地走上楼。 看着陆凛深的房门没关,她在门口探探头,看到陆凛深按着佣人递来的一把药,胡乱地塞进嘴,就着一杯水吞服。 “哥哥,我听陆爷爷说你病了,你这段时间怎么总是生病呀?” “我哪儿知道啊?”陆凛深看着门口的小姑娘,一笑,伸手招呼她进来,“可能是被陆灵霜传染的吧,她前几天还感冒来着。” “哪有,霜霜就感冒了一礼拜,你都病了三个多月了。”小叶然目光有些犯愁,“是不是毒蛇咬你的缘故呀?” 陆凛深从床上爬起来,对着窗外绚烂的阳光舒展身体:“或许吧,可能蛇咬的,让我免疫力变差了也说不定。” “那我把这个送给你吧。”小叶然从兜里掏出一条念珠。 南红的一零八颗,配着顶珠佛头,还有计数器和卡扣,一看就是反复拨念了很多很多遍,珠子都包浆老化了。 “这是小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转山,从寺庙请回来的。” 陆凛深看着念珠,再看看小叶然,伸手在她头上搓揉:“你才多大啊,还你小时候?” “是真哒!妈妈每天都带我做功课,我用这条念了十万遍的平安经,我把这些功德都送给你,希望哥哥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好好地快点长大!” …… 陆家老宅的佛堂,自打陆老夫人过世后,佛堂虽然照常供奉,但却没了日日诵佛的虔诚人。 陆老爷子也不大来这里,每每进来,总会睹物思人。 但这日,老爷子却瞥见佛堂里有身影,好奇地推门进来,就看见他的宝贝孙子,竟然前所未见地跪坐蒲团上,认真地闭眸,拨弄着手中的一串红念珠。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爷子有些震惊:“还是你被你奶奶附身了?老伴儿啊,你可不能这么祸害咱孙子啊……” 陆凛深睁开眼,也迅速起身,有些赧色的不悦:“爷爷胡说什么呢?” 转瞬就要走,但脚步却止住。 “爷爷,我……” 老爷子还在哈哈笑着,“你咋了?人小鬼大的,不好意思啦?” “不是!”陆凛深纠正后,又犹豫道,“我……我很喜欢叶叔叔,特别喜欢。”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些,低头复杂地看着刚十来岁的大孙子,“凛深啊,你还小,性取向没有确定是正常的,忘年交可以,但忘年恋……” 陆凛深眉心一凛,迅速道:“不是!爷爷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想喜欢爷爷一样喜欢叶叔叔,所以……以后我能让他成为我岳父吗?” “……” 老爷子无语地一再沉默,许久才回过味:“成为什么?你是喜欢你叶叔叔,还是他女儿啊?” “他女儿。”这回陆凛深回得相当快了。 但也又一次地震惊了老爷子。 “你、你才多大啊,这么早熟的吗?” 老爷子没法不淡定了,可看着孙子认真的神色也不像有假,这才道:“喜欢可以,但你还小,叶然也还小,你不能吓着她,也别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会觉得你精神不正常的。” “啊,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年纪还很小,却刚意识到喜欢的陆凛深,因为没有被塑造好的婚姻恋爱观,他只记住了爷爷的叮嘱,这一记……就是持续经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只能是她 残片的记忆没有涌现太多。 但却让陆凛深浑浑噩噩近乎昏厥的,睡去了数个小时。 等他醒来,外面的天都逐渐沉了,他坐起身,甩了甩头,剧烈的疼痛褪去,却让他如同死了一遭。 “不怕哥哥,有我呢!” “让它们咬我,你快跑!” “我把这些功德都送给你,希望哥哥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好好地快点长大!” …… 记忆中的声音,还在他耳边萦绕。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喜欢上叶然了。 但是这份喜欢…… 抵不过岁月增长,抵不过富华变幻,更抵不过……见异思迁。 虽然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过别人,但喜欢是肯定的,就像他喜欢一道菜,但不可能每天都吃这道菜,也会对别的菜,有好感,生出喜欢。 不是爷爷的那句叮嘱起了多大的作用,是他爱的不够深,喜欢的也不够久。 小时候的欢喜没维持多久,长大了,就逐渐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叶然,应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应该是朝夕相伴,相陪长大,共度风雨。 应该是水到渠成,步入婚姻,举案齐眉,再白首偕老。 这才是合该的。 但都被他毁了……一手毁的,怨不得任何人。 陆凛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什么叫肠子都悔青了,却也于事无补的无能为力…… 他把叶然的心伤透了,还想求她回心转意? 他连是否爱她,都需要别人问询,他还有什么脸强迫着她留下? 林灿在病房外探头探脑,看着他哥醒了,推门进来,却在他哥撇来一眼时,林灿怔住。 从来没见过他哥这么……颓废。 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像是痛苦到了极限,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深邃的眼眸空空的,没有任何焦距。 “……哥?” 林灿心慌地试探性叫了一声。 再轻手轻脚的挪到床边,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哥的额头:“你没事吧?别吓我啊,哥,你到底怎么了?” 在停车场时他就害怕了,他哥突然头痛,还很快没了意识,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但具体的也听不清。 好不容易送来了病房,医生紧锣密鼓地一番检查,也查不出什么毛病。 “没事。” 总算,陆凛深扔出了轻飘飘的两个字,有些没什么气力的苍凉。 林灿心里还是不踏实:“真的?我让医生进来再给你看看吧,你这不对劲啊……” “不用。”陆凛深拦阻了他,又清嗓子重申:“真没事,我只是记起了一些事。” 林灿木讷的眨了眨眼睛:“记起什么了?” “我喜欢叶然,从小时候就喜欢了……” 陆凛深透过看着林灿的目光,依旧那么空白乏力,却仿佛飘远看向了涌现的记忆深处:“她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是吧。”林灿符合了声,“我也觉得你对我嫂子应该是很喜欢,不,是爱吧?但既然你已经明确了心意,那就好好哄她,别搞什么强制,把那些保镖撤了。” 陆凛深沉了口气,一手搓揉着还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起身拿了烟,走向窗边。 林灿感觉他哥是陷进死胡同里了,那可不行,他得想办法把他哥劝出来。 “哥,叶然对你很重要吧?” 林灿说着,走过去打开了窗子,还顺手给他哥点上了烟,“你们是夫妻,彼此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们要相依相伴,陪伴到老的,夫妻,比父母、孩子、兄弟姐妹……都要重要,也是在任何时候排在第一位的。” 陆凛深抽着烟,没说话,但不置可否。 “既然这样,那你能强制她多久?真能一辈子吗?不可能的啊,你就算勉强留住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何苦呢?” 林灿说着也叹了口气,闹心的也给自己点了根烟:“哥,我不是劝你们分开,你是应该好好的、用正确的方式挽回她,追回她,而不是……现在这样。” 陆凛深又怎会不知,强留,只能是一时的。 而且方法越偏激,叶然对他的逆反和厌恶,也会与日俱增。 可是,她讨厌他,甚至恨他……起码她心里还能有他,不然,他接受不了叶然离开,更受不了叶然以后的心里,再也没有他。 林灿有点后悔留下了,他哥油盐不进,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哥呀哥,咱们将心比心,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叶然,你遭受了那么多伤害,还被你这样监禁着,你会……” 这回没让林灿说下去,陆凛深直接道:“我求之不得。” 林灿:“……” 没辙,这是真魔怔了! “咱能正常点吗?哥,你不是这样的,别这么偏激好吗?”林灿都感觉自己要癫狂了。 “你的心意我懂,但别管了。”陆凛深咬着烟,拍了拍林灿的肩膀。 别说林灿,陆凛深现在都管不了自己。 他也知道自己疯了,不止错的一塌糊涂,还悔得肝肠寸断,但就是不想放手,也做不到放手。 但凡换个别人…… 换不了,他人生中只能有叶然,也必须只能是她。 楼上病房,叶然离不开,也联系不了外面,用了一天的药,总算在护士拔完针以后,她和穗穗用完了晚饭,护工也带小丫头下楼遛弯了。 她腾出功夫想眯一会儿,但还没睡着,就听房门被人推开。 随着她睁开眼,就看到陆凛深来到床边,一把就抱住了她。 他用隐隐透着哀求的语气,颤抖地说:“叶然,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叶然也一个字都信不过,更不想听。 她挣扎着只想推开他:“你犯什么病?陆凛深,马上让你的人走,放我离开!” “你离开去找谁?萧天润?不行!” 陆凛深固执的眸中迸出寒光,两手死死地箍着叶然,“我们还没离婚,也永远不会离,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想都别想,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只能跟我!”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谁不疼老婆 叶然呼吸一窒。 她看着陆凛深眼中酝酿的风暴,那样的疯狂偏执,她被吓得心底发寒。 叶然不知道陆凛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关于他的,她统统想不起来,只通过相处的七个来月,她始终以为陆凛深是大胆又直接,率真又坦诚的男人。 却从没想过……他会这么极端。 “你、你要这么关着我?”叶然还是不可思议,她余光看了眼病房外的保镖,“你疯了?这是非法囚禁!” 本来以为陆凛深只是一时的,但从他的眼神和话里,叶然隐隐感觉……他真的有可能就这么关着她,无止无休。 一时间,她愤恨咬唇,心里的怒意和伤痛都达到了顶峰极限。 陆凛深但凡有一点真心实意的悔过,真的在乎她,尊重她,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陆凛深全然不顾叶然眼里的愤懑,他失神地望着她,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只要你答应我,我们和好,还像以前那样,你再也不会离开我,我就让所有人都走。” 叶然哀凉的眼神一瞬间黯淡,心里一片冰冷。 陆凛深不敢看她的眼睛,心慌的更加抱紧她:“叶然,我没办法了,我接受不了和你分开,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行吗?” 叶然怔愣的好像被抽空了灵魂,许久,她才颤抖地抬起了双手。 手腕上缠裹着绷带,异常刺目。 “这是我自己导致的,但要没有你,唐依依会伙同那些人绑架我和穗穗吗?我会为了挣脱伤了自己的双手吗?” 不断地反问,也透着叶然满心的伤痛苦闷。 她越说越激动,愤然地推开陆凛深:“我这双手,可能以后都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陆凛深,你让我怎么当一切都没发生?!” 叶然的眼神如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陆凛深的心上,血肉模糊。 她出口的每个字,又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尤其是看到她举起的双手,看着那原本好好的手腕,此刻缠裹着那触目惊心的一层层绷带。 陆凛深痛入骨髓,眼眶也早已泛出了猩红,他喉结滑动,发出的声音嗫嚅又颤抖:“对不起,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也一定会治好你的手……” “滚!” 叶然什么都听不进去,爆发的情绪让她愤然又失控,忍着手腕的剧痛,抄起旁侧的枕头砸向陆凛深:“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陆凛深心痛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记忆中的叶然,那样温柔,开朗又洒脱,却被他活生生逼成了这样…… 可他放不开叶然,就算强留下她,留不住她的心,他也认了。 陆凛深走后,保镖一直都在,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轮番换岗,叶然和穗穗根本离不开这间病房半步。 好在叶然的手腕伤势未定,确实需要静养。 但她想和萧天润通个消息,耽误的工作,她很愧疚,也打算不影响项目进度,自己只能退出放弃。 但她谁都联系不上。 日复一日的禁锢在病房里,除了医生护士,还有时不时来骚扰的陆凛深,她谁都见不到,时间拉长,她也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林灿来找过叶然两趟,巧妙地想为他哥说两句好话,适当地让叶然和陆凛深关系缓和一些,但话一出口,就被叶然反驳怼了回去。 林灿一边吃瘪,一边又劝不住他哥,吃力不讨好,还受夹板气,他也要憋疯了。 就在这天,主治医生经过反复检查,确定了叶然的伤势暂无大碍,至于恢复如何,那还要看往后的情况,起码她可以出院了。 林灿慌忙去帮着办了出院手续,陆凛深也在病房中,为叶然收拾东西,还顺手为穗穗换上了新衣服,哄得小丫头相当高兴。 但陆凛深也感觉出了些问题,他将穗穗抱给了林灿,让带孩子先下楼,等避开了孩子,他才对叶然说:“你有没有发现,这孩子……不怎么会说话?” 叶然已经对陆凛深沉默好久了,她说什么,他也不听,她就不在开口了。 此时闻言,叶然对他睨来十分冷漠的一眼,依旧没言语。 陆凛深像是也习惯了,耐着性子坐到她身边,刚要开口,就见叶然起身要走。 他急忙一手拉住她,加快语速:“我没开玩笑,穗穗已经快三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就会说话,而且说得很流利了,可是穗穗却……” 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算叫爸爸妈妈,也是谐音,还很勉强。 陆凛深早就感觉穗穗不对劲,但得不到叶然的默许,他不太敢冒然带孩子做检查。 毕竟叶然视穗穗为己出,当亲生女儿的疼爱,哪能接受别人说自己孩子是残疾,有问题呢。 但叶然之前就发觉了,可接连出事,她没倒出功夫带孩子做检查,此刻听着陆凛深说这些,也置之不理。 等她出院了,想办法甩掉他的监禁,她自然会带女儿去看病。 “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有的孩子也会出现说话晚的情况,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让医生给她看看?”陆凛深问询的话音柔缓,征求的态度也很诚恳。 但叶然视而不见,也依旧不理不睬,只拨开了他的手,径直就往外走。 “叶然——” 陆凛深长腿大步追上她,却不等再说什么,余光瞥见房门被人推开,而看着走进来的人,他脸色凝住。 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两个一脸挫败无措的保镖,尾随在后,前面为首的是许久不见,此刻亦如仇人见面恨不得弄死他的萧天润,旁边还有一脸威严不怒自威的陆老爷子。 陆凛深虽然记忆还不全,但也一眼认出爷爷,当即就要开口,却被陆老爷子愤然的一巴掌,直接扇在了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震慑的满室寂静。 老爷子风尘仆仆而来,怒意勃发,透着恨铁不成钢的:“你!混账啊!有你这么对叶然的吗?那是你媳妇,自己的媳妇不知道心疼,你作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高招频出 陆凛深脸上火辣辣的,瞬时泛出指痕。 这一巴掌,老爷子下了十足的气力,光冲这手劲,身体也可见足够硬朗。 陆凛深没在乎这一巴掌,但当着萧天润的面,太丢人了。 他脸色冷冽紧绷,慢慢地顶了顶腮帮,手指抹去了嘴角的血丝,“爷爷,我和叶然的事,您就别管了。” “你给我闭嘴!” 老爷子气闷地呵斥,再缓了些脸色,看向叶然:“叶然啊,还认识爷爷吗?” 叶然看着面前的老人,直觉有些陌生,但深层的意识又好像……有些熟悉。 “没事儿啊,记忆以后会恢复的,我是陆凛深的爷爷,他做的事我都听说了,怪我啊,被他蒙蔽了……” 老爷子在国内听说陆凛深飞机失事,也知道他撞伤头部导致失忆,本来当时就想赶来,结果被靳凡告知暂时无事,还找到了叶然。 要知道,叶然在国内失踪已经快一年多了,老爷子没走漏消息,但看着靳凡发来的叶然和陆凛深相处的照片视频,看着两人也算融洽的柔情蜜意,感觉这或许也是个契机,能让两人修复关系,重归于好。 至于其他的,等两人关系稳固了,慢慢记忆也都恢复了,再回国料理就行。 可结果呢? 要不是萧天润跑回国去陆家说明真相,老爷子还不知道,一个陆灵霜偷用他手机乱传递消息,还有个陆凛深,仗着失忆还欺负叶然,还搞上了强制! 孙子孙女,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老爷子憋了一路的火,要不是看着叶然,老头都快压制不下去了。 “爷爷,很抱歉,多的我不想听了……”叶然恭敬的话语透着礼貌,但余光却睨了眼萧天润,微微点头泛出一笑,“您来得正好,让陆凛深放我走吧。” “你说什么?” 陆凛深登时接茬,早已看见叶然对萧天润一笑,就像是一把冰锥戳穿了他的心脏,他也一把就抓紧了叶然的胳膊:“你眼里就只有他吗?我呢?叶然,我才你老公……” “你不是!”叶然沉默这么多天,忽然对陆凛深开口,还甩出如此冷硬决绝的三个字。 陆凛深一瞬怔愣的浑身发僵。 老爷子也觉得他丢人,不断使眼色,示意陆凛深闭嘴,老实待一会儿。 但陆凛深哪里顾得上老爷子,他满眼都是叶然,一再颤动的眼瞳都透着无尽的委屈:“我怎么不是了?你别想和我离婚!这辈子除了我,你谁都别想找!” “也别想离开我!” 陆凛深再度陷入偏执,抓着叶然不听她说任何,直接将她推给保镖:“带太太走,先回家!” 保镖有些犯难,下意识先看了眼已经震怒的老爷子。 陆凛深脸色一沉:“没听见吗?!” 叶然倒吸冷气,怒火蹭蹭往上涌:“陆凛深!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阿猫阿狗,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你还想强迫我到什么时候?!” “除非我死了。”陆凛深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的声音如似穿透幽冥,徐徐而来:“叶然,我可以补偿你一切,也发誓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但想离开我,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叶然蓦然一怔。 “带她走!” 随着陆凛深的吩咐,两个保镖不敢再耽搁,只能拉着叶然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拽着她先出去了。 老爷子震惊又复杂地看着陆凛深,真不愧是他一手培养带大的孙子,不管失不失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不会有任何偏差。 萧天润还想迈步去追叶然,却被陆凛深一步拦住:“当男小三有意思吗?别以为我看不懂你对叶然的心思,但她还是我太太,你就得离我的人远点!” “你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萧天润素来温润的面庞,此刻早已被愤懑取代,透着寒光凛冽的眸色一如煞神:“你以为这样死乞白赖的,就能一直缠着叶然?你做梦!你帮着唐依依害死了她母亲,只这一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陆凛深诧异一愣,阴翳的脸色登时泛出一丝空白。 他帮着唐依依害死了叶然的母亲? 老爷子担心刺激到陆凛深,急忙插言对萧天润说:“萧先生,无论如何,叶然和凛深还没离婚也是事实,这总体来说也是我们的家务事。” “但是我老头子以人格向你担保,凛深一定不会再对叶然做出什么,她也一定会恢复自由的,劳烦你先出去吧。” 老人家话都这么说了,萧天润也不好再为难,就道:“但愿您能言而有信。” 说着,他便迈步也出了病房。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爷孙两人,老爷子气闷地咬牙又瞪眼,手拽着还想出去的陆凛深:“你糊涂不糊涂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你恢复记忆了吗?没有吧!叶然呢?是不是也没想起来以前关于你的事啊?这不就是一个大好良机吗?你非要这么囚禁着她又什么意义?强扭的瓜不甜……” 没等数落下去,陆凛深就打断道:“不甜我也扭下来,她只能是我的!” 老爷子气得好悬没一口气背过去,摩拳擦掌地克制着才忍住了没再抽陆凛深的冲动,“你啊你!追老婆还得我教你?能不能用点正常的方式?啊!” “叶然嘴硬心软,你非这么逼着她,你俩针尖对麦芒的,什么时候是个头?等你俩记忆都恢复了,那问题又都来了,最终不还是一拍两散吗!” 老爷子的话透着几分道理,陆凛深沉默的也渐渐大脑冷静了下来。 “我都知道了,她还收养了个孩子,这孩子虽然不是你俩亲生的,但你也带了几个月了吧?这不就是最好的契机纽带吗?你温柔点,循序渐进……”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等关系缓和些了,你俩抓紧要个孩子,有了亲骨肉,就算记忆都恢复了,她拿你还能怎么办?” 虽然这招够损,也对叶然不公平,但是…… 老爷子是真心不希望失去这个孙媳妇,何况,陆凛深也是他亲孙子,不偏向,那不现实。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执迷不悟 叶然被安顿进了市中心的一处公寓。 富丽堂皇,但却如牢笼。 前后门的保镖依旧寸步不离,公寓内依旧没有信号,她联系不到外界,也见不到除了陆凛深和穗穗以外的任何人。 就连穗穗,也不在是天天跟她在一起,每天固定被林灿抱来,和叶然相处一个小时左右,就会被抱走。 美其名曰她两手需要调养,不适宜过多的抱孩子。 虽然无法用手机和电脑,但陆凛深给她弄了很多打发时间的东西,比如各类的电影、唱片,多到装满了一个房间,还有各类的乐高,以及书法的笔墨纸砚。 叶然不知道她以前是否喜欢这些,反正现在她无法静下心,也看到这些就火大。 她想要自由,想离陆凛深远远的。 老爷子和萧天润都没走,但也不知道具体他们住在了哪里,反正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萧天润旁敲侧击各种施压,甚至想半夜三更偷偷救走叶然,可屡屡失败。 陆凛深就住在公寓里,即便叶然不跟他同屋同床,他也在她的房间里安了监控,时时刻刻地盯着、守着。 老爷子对此气得打了他一个又一个耳刮子,也苦口婆心劝得嘴皮子都要磨碎了,好话坏话全都说尽了,但陆凛深不听不管,还是那么魔怔的一意孤行。 老爷子和林灿都没招了,两人看着什么都不懂的穗穗,想将孩子还给叶然,起码让她能全天看到孩子,但也被陆凛深否决了。 原因无外乎,万一他不留神,真的让叶然跑了,那留下女儿,还能拴住叶然,她迟早为了孩子,还会来找他。 所以穗穗,成了陆凛深手中的一个砝码。 叶然为此气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每每看到陆凛深,她气的火冒三丈,但又无可奈何。 陆凛深摆出的架势就是:“你不原谅我没事儿,不接受我也没关系,但我就这么跟你耗下去了,余生很长,咱们慢慢来。” 不过他也说了:“我不会这么一直关着你的,现在你在养伤,等你的手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要去工作,我会陪你的,还像以前那样。” 他在家照顾孩子,做好饭,溜好狗,等着叶然下班回来。 除此外,陆凛深也承诺了:“我会用所有的办法,一定让你的手恢复如初,你的工作,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帮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唯一的条件就是,叶然不能离开他。 身和心,都不能。 叶然拒绝他也好,冷落他也罢,他做好了一辈子被她冷对待的打算,但叶然要是心里有了除他以外的人…… “你要是敢喜欢上别人,我……我舍不得对你怎么样,但那个人,我一定杀了他。” 陆凛深低缓阴冷的声音,又缓又慢,他紧紧贴在叶然耳边,低醇得恍若恶魔之音。 叶然不寒而栗,恍若毒蛇遍布全身。 整整一个月,三十一天,叶然从抵触抗争、奋力的反应如同应激,到后来的再度回归冷漠,心如死灰,也对他视而不见,无话可说。 老爷子又何尝不是心力憔悴,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但陆凛深油盐不进,又能怎么办。 一个死活不放人。 一个死活不屈从。 即便是夫妻,也陷入了骇人听闻的尴尬僵持局面。 但这期间,叶然早就不和自己过不去,配合陆凛深请来的理疗师,按时对双手做针灸,吃药,以及复健。 陆凛深也让林灿带穗穗去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确定了这孩子没有任何健康困扰,但可能因为是早产的缘故,让她大脑中的语言系统发育得不是很全面。 所以穗穗说话延迟,还发音不准。 对此医生给出的建议,父母多耐心引导,趁着孩子还小,慢慢改善也是有可能的,不建议服药和接受治疗,情况还没恶化到那个地步。 陆凛深也因此让穗穗每晚都留在公寓,也因为多了女儿,叶然即便再不愿,也不能让孩子看着她和陆凛深冷战,甚至吵架。 所以从第二个月开始,陆凛深就蹬鼻子上脸的不再分房,抱着女儿,拎着枕头,直接堂而皇之的和叶然睡在了一张床上。 虽然中间还隔着一个小丫头,但他秉承着要媳妇,就不能要脸的原则,长臂一伸,趁着叶然和女儿都睡了,将娘俩都抱进怀里。 也算他这段时间为止,好不容易能睡一个好觉。 这也让他,忘却的记忆松动,一段又一段的记忆残片,在梦中逐渐浮现…… “陆哥哥,你怎么来我学校了?不会是……来接我放学?” 十几岁的陆凛深站在叶然的小学门口,看着小姑娘背着书包,兴冲冲地朝他跑来,满眼漾着笑,却还四处找寻:“我爸呢?” “叶叔叔跟我爷爷出差了,庄阿姨又还在加班呢,走吧,我们回家。” 一大一小,手挽着手。 舍弃了尾随接送的司机和车,沿着喧嚣的路,迎着夏季燥热的风,一起回家。 …… 斗转星移,年岁增长。 褪去稚嫩面庞的叶然,也升入了高中,那一日的清晨,陆凛深和叶序辰打了声招呼,让司机将车停在叶家楼下,看着一身校服,洁净整齐,扎着高马尾走出的大姑娘,却再也听不到她叫那句‘陆哥哥’了。 “晚上不用接我,我自己能回家的。” 一上车,叶然就说,还恍然道:“哦对了,我妈让我跟同学包车了,凛深,以后你不用再绕远来接送我上学了。” “不绕远。”陆凛深轻言一句,不知是失落还是怎样,但还是说不清道不明地补了句:“顺路。” 叶然笑笑,避开的眸光看向了窗外。 这一看,就再没收回。 懵懂情初的年纪,一个深藏欢喜却不敢说,不想打扰,也不想逾越,一个早有好感却不愿说,不想戳破,不想过于主动。 殊不知就是青春年少的这份别扭,这份怀春的矜持,误打误碰的延迟了一段本该顺理成章的一段好良缘。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给她一个家 叶然高中三年,除了高一那日早上和陆凛深碰面后,就再无交集。 她上高中,他已经步入了大学。 本来就年岁相差,各有生活也是应该的。 叶然一直记着陆凛深被保送的财经大学,她也要加倍努力,不管是拿下保送名额,还是以超高的分数录取,虽然她的志向是医科大学,但同样都是985院校。 一晃岁月匆匆,她升入了严阵以待的高三。 暑期过后,开学就备战高考,却就在那一天,陆凛深再次来到了她的学校,不是在校外等她放学,而是进了校园,先去找了老师。 等陆凛深和老师来到班级,听着老师唤出叶然,看着她一贯漾满笑意,满眼惊奇的看向他。 他一时就语塞难掩。 但当时叶然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也不知道哪来的不好预感,她一再压制着,可看到陆凛深,询问几次都没得到答案,看着他凝重阴霾的脸色,她瞬时慌了。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凛深,你说话啊。” “叶然……” 陆凛深反复喊了几次她的名字,无法遏制的嗓音还是哑了:“你要撑住,叶叔叔……出事了……” 叶然眼前一黑,被陆凛深一把扶住。 后面发生的事她都没什么印象了,只等来到陆家老宅,看着去矿区两个多月未见的陆爷爷,仿佛苍老了很多,眼眶一直红着,布满褶皱的脸上也满是病气。 她四处找爸爸,但却怎么都找不到。 陆爷爷看着她,几次哽咽,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还是陆凛深,拉着叶然让她冷静些,她还要安慰她妈妈。 就在这时,叶然才仿佛重新恢复了感官功能,也听见了从客厅中传出的妈妈哭泣声,那样的哀绝凄楚,那样的撕心裂肺…… 后来她也见到了爸爸。 只是爸爸消受了很多,去的时候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回来竟变成了一个四方的盒子。 那一瞬间,叶然的家散了,天也塌了。 陆凛深做好了各种准备,也推开了手边的一切,想着等葬礼结束,陪叶然几个月,要是不行,就让她休学一年,怎么也要走出失去爸爸的打击阴影才行。 但事实出乎他的意料。 叶然在看到爸爸的骨灰盒时,就没有哭,不断安慰妈妈的后续几天,也没有哭,葬礼上她扶灵抱着遗像,仍旧还是没有哭。 直到一切落幕,她也谢绝了陆爷爷要照拂,和给予的钱财,陪着妈妈回了家,那一晚,母女抱在一起嚎啕痛哭。 陆凛深就在门外,听着阵阵撕心的哭声,几次想敲门,却又几次犹豫。 他在外面站了一夜,她也在房里哭了一夜。 可转天,叶然没在门外看到陆凛深,她也像是放下伤痛,重新打起精神,只是不在让妈妈做饭操劳,她做好早饭,催着妈妈起床,自己背着书包去学校。 在她看似有条不紊的过程中,陆凛深一直都在开车尾随。 不是跟踪,只是照看。 这样持续了一个来月,高三学生的课业多,压力也更大,叶然每天从学校回来都晚上十点多了,妈妈的身体日渐变差,还强撑着嘴硬不肯去医院。 叶然只好随了妈妈,母女继续相依为命。 陆凛深默默观察了这么久,始终没见到叶然有什么情绪动容,感觉这样不行,就在为叶序辰烧七七的那天,他不仅陪同叶然上坟祭奠,还提出了带她出趟国。 去叶序辰出事的地方看看。 叶然同意了,还想带妈妈一起,但妈妈坚持拒绝。 庄可颜说:“你爸为了别人,不要我们娘俩了,我还去看什么?看他英勇无畏,挺身奉献?呵,死了就是死了,我不去。” 妈妈心里有气,气叶序辰不顾她和女儿,气叶序辰为了别人,舍弃了自己,更气她没有了丈夫,也让叶然失去了爸爸。 谁的命不是一条啊,不是救人不好,而是……至亲的离世,是每人一辈子难以走出的苦痛枷锁。 叶然理解妈妈,但她不想再自怨自艾。 转天她就跟老师请了假,跟陆凛深一起上了飞机。 那是她第一次出国。 目的地却是她永远不愿再来第二次的地方。 在出事的矿区附近,黄沙飞扬,土路坎坷,地上残余的血迹早已无踪,但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叶然的心底。 那天,她哭得肝肠寸断,陆凛深一直抱着陪伴左右。 再回国,叶然像是真的放下了这一切,许久未见笑颜的脸上,也重新有了笑,热络地融入到忙碌的学业中,热情的和同学相处,热枕地帮着妈妈料理生活琐碎。 陆凛深也放了些心,不在默默照看。 直到转年六月,如火如荼的高考结束,叶然顾不上跟同学朋友出去游玩,她忙着打暑期短工和兼职,一直到出成绩,她还是经人提醒才想起来去查。 看着超高的分数,所有人欢天喜地,她也计划着回校填报志愿,医科大学肯定是稳了。 但是…… 那天同样无比高兴的妈妈,却忽然昏厥,送到医院就查出了恶性肿瘤。 之后就是化疗、手术,情况稍微好转,又持续恶化。 大学还没开学,叶然就花空了家里的积蓄,也在妈妈的建议下,联系中介准备卖房子。 就在安捷、徐向栀、南辰等人来帮叶然收拾打包,准备腾空房子,方便出售的当晚,所有的朋友都先回去了,叶然准备关门,却看到了找来的陆凛深。 “房子卖了,你住哪儿?”他走进房中,看着所有蒙上防尘布的家具,以及周遭整理好的大包小箱:“庄阿姨还在住院,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院,但你呢?你住哪儿?” 叶然想都没想,还勉强挤出笑意:“大学开学了,我住宿舍啊,放假了我就去陪我妈,病房里不是有陪护床嘛?” 陆凛深皱眉:“那你就不需要一个家了吗?” 叶然一下沉默了。 如果她坚持沉默下去,那陆凛深斟酌的下一句就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你要不要考虑跟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会后悔 “有我妈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叶然思虑良久的一句话,到底淹没打消了陆凛深的未尽之言。 她说的没毛病,他也没法反驳。 但陆凛深也不想无功而返,拦住了想去给他倒茶的叶然,他说:“要不这房子你还是别卖了,可以租出去,每个月都有租金。” 叶然又何尝没想过这种方法,远水解不了近渴,她摇头:“不行,我妈需要的治疗费……” “我借给你。”陆凛深打断的语速少见的偏快了些,认真的眉眼依旧那么深邃,“多少都没问题,等你上班了,以后再慢慢还我。” 借与,不是给予。 陆凛深恰到好处地维持住了叶然脆弱的心里,和仅剩的自尊。 自打爸爸去世,她和妈妈意见一致,先是拒绝了陆家的钱财照拂,又不接受任何方面的捐款,即便妈妈咬牙硬抗,即便叶然拼命挤时间打工,也没落入照应的贫困户。 就连妈妈这俩月反复住院手术,那么用钱,叶然都没接受南辰、徐向栀安捷等人的钱。 或许穷到极限了,也只剩一张脸面硬抗了。 叶然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听着陆凛深说的,她心里发暖,含泪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晦涩,强撑道:“谢谢你,心意我领了,但暂时还不用。” 又一次被叶然拒绝了,她坚持卖掉了房子。 但换来的钱,堪堪只够维持妈妈一个学期的治疗费,毕竟长期住院,护工什么的,各方面都是钱。 大一还没过去,年关寒假,叶然再怎么打工,也抵不过高额的费用,她捉襟见肘,但却没想到妈妈为了不让她难办,先一步联系了陆家。 庄可颜说:“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就这么病倒了,让你这么累,这么忙……我都不该活着了。” 叶然听不得这话,一瞬间红了眼眶,也拦着不让妈妈再说。 可庄可颜搂着她,坚持道:“但妈妈不想死,也舍不得你,但凡还有希望,我哪能让你成为没妈的孩子啊,所以这回听妈的,我们用陆家的钱吧。” 陆家欠了叶序辰一条命,拿钱是应该的。 但也不是妈妈自尊心作祟,死要面子,实在是……如果接受了陆家的钱,不就等于默认用钱换了老公一条命吗? 人命能用钱来抵? 可再怎么不愿,也要为现实妥协,为活人着想。 陆老爷子早就时不时的打听着娘俩的情况,一接到庄可颜的电话,立马连夜就跑来了医院。 无偿拿钱,要多少拿多少。 庄可颜提出什么条件,老爷子全部应下。 但庄可颜支走了叶然,郑重其事地看着老爷子:“我是当妈的,您应该能理解我吧?我怎么样无所谓,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照顾好叶然。” “别让她受苦,别让她遭罪,别让她为了钱再犯愁……看在她爸的面子上,您就拿她当您另一个亲孙女吧。”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老爷子又何尝不是早已为人父,又岂能不懂庄可颜的心。 “放心,我都答应你。” 庄可颜轻微摇头,压抑着苦涩的声音颤动:“学医很挨累,又要吃苦,她往后很难再挤出时间打工了……” 老爷子当即接话:“我不会让她再去打工了,她的学费生活费,我都包了。” “让她学业有成,她不会开口的,您要坚持让她毕业后读研、考博……至于婚姻,您拿她当亲孙女,灵霜以后找个什么婆家,您不用给她挑个太好的,能跟她情投意合,是个人品不错的本分好人就行。” 庄可颜像是托孤一般的言辞,深深触动了老爷子的心。 但当日的全部应允,却随着之后的几年,到底变了模样。 叶然刚大学毕业,老爷子就张罗起了婚事,执意让她嫁给陆凛深。 从叶然的口中知道这事,庄可颜当时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强撑着还怒不可遏,当时就要让叶然搀着她去找老爷子。 是叶然拦阻,也是叶然说出了那句:“我想……我愿意嫁给凛深,做他妻子。” 庄可颜一愣,知女莫若母,早已看穿女儿心思的她,却也气得无话可说,到底也同意了,但说:“命啊,婚姻的选择决定了你一半的命运,然然啊,你往后别后悔就行。” 已经站在病房外的陆凛深,听着叶然说出:“放心吧妈,我不会后悔的。” 一时间,生生扼杀住了他的所有冲动。 他原本想进来,跟叶然一起陪着庄阿姨去找爷爷,让这场撮合包办的婚姻,彻底叫停取消。 跟喜不喜欢无关,他只是不想要重复他爸妈的老路。 陆祁年和季云宜,就是被老爷子一手撮合包办的,原本互相敬佩,彼此在各自事业领域得心应手,不说惺惺相惜,起码也是互有好感的两人,硬生生被突然的婚姻捆绑,慢慢磨成了面目全非,相看两厌的陌生人。 其中种种,陆凛深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陆祁年很讨厌、反感季云宜,同样的,季云宜也极度憎恶、痛恨陆祁年。 可因为爷爷的强行拦阻,又有太多的利益捆绑,两人离不得,分不开,只能永永远远地一辈子互相折磨下去。 他对叶然有好感,也愿意照顾她,陪伴她,但他不确定这份好感,以后会发生演变成什么,若是有可能,或许两人也会情投意合地走进婚姻。 或者阴差阳错,两人又各自分开,各自精彩。 但不管怎样,都不该是由老爷子做主操持,这就好比你愿意付出,愿意挨累,愿意受苦,和被人逼着妥协、让步、吃苦遭罪是一个道理。 再多的钱财、权势都抵不过一个我愿意。 再好的感情,再美好的铺垫也抵不过一场强行安排。 陆凛深以为叶然和他想法一致,以为这么多年的相处,两人早已有了这方面的默契,但却没想到…… 叶然的一句‘我不会后悔的’让他忽然意识到,他错看了叶然。 所以大婚当晚,叶然独守空房。 没有婚礼,没有婚宴,连结婚照都没拍,就那么两个鲜红的本子,像是印证着这场婚姻的滑稽,刺目的红色,也仿佛昭示着往后两人撕碎的心,流出的血……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记忆复全 陆凛深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透过窗帘缝隙的光束,刺得他眼瞳发疼,却还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记忆恢复的措手不及…… 他还没从不适中反应过来,就听到怀中发出一道冷寒的声音。 “陆凛深。” 陆凛深一怔,不等做什么,就见叶然转过头,冷冷的盯着他,那眼神恍若都透着寒煞。 “你能不能要点脸?!” 叶然愤懑的声音咬牙切齿,随着她再挪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也甩在了陆凛深的脸上。 一瞬间,他愣住了。 叶然也迅速起身,慌忙地看了眼不知何时被挤去床角一侧的穗穗,幸好女儿还没醒。 她慌乱地将被扯乱的睡衣整理好,却还不忘怒意滔天地瞪着陆凛深。 “……” 陆凛深的沉默异常无措,坐起身,按了按被打的脸颊,却又被叶然扯着他衣服怒道:“把衣服穿好!穗穗醒了,你就让她看着你这样?!” 陆凛深无措的抿唇,却也马上听话的整理衣服。 但迟迟未消的身体反应…… 他倒吸冷气,都有点无语地被自己气笑了,也难怪叶然会这么生气。 “我的错,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凛深不得已起身大步进了卫生间。 听着卫生间房门关闭,叶然还愤愤难平,急忙抱着已经有些要醒的女儿,匆匆出去。 换去了客房,她才带着穗穗去洗漱。 等再见到陆凛深,他已经换去了居家服,穿着一身西裤黑衬衫,挽起的袖子被一枚红宝石袖扣固定,露出劲瘦的手腕,戴着一块奢昂到极致的腕表。 周身的黑色衬着他那张冷峻的脸,清冷素白,些许额前的碎发,也被梳到了脑后,露出饱满的前额,更衬得眉眼冷冽又英俊。 他从楼上走下,径直大步走向餐厅。 叶然正在哄喂着穗穗吃饭,感觉到脚步声,她也没抬头,自顾自的还在喂女儿。 直到脚步声在附近停下,余光能瞥见一道身影,却久久不见人走过来。 叶然这才感觉异常,侧颜抬眸看去—— 只一眼,她就怔愣住。 陆凛深停在不远处,静默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再也不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日日所见的那般,冷寂而深沉,寒凉又深邃,难以捕捉到任何的情绪。 就这样无声无言地望着一个人,无形中的压迫力太强,像凭空扼杀袭来的一只手,狠戾的锁住叶然的咽喉,让她难以喘息。 刹那间,叶然大脑传来一阵不可控制的刺痛…… 她手中握着的汤匙,也‘啪嗒’坠落在地。 “麻麻……鱼、尺鱼……” 穗穗不明所以,还挥舞着小手,张着小嘴巴,嘟囔着还要吃饭。 叶然震慑得还没回过神,陆凛深一记眼神扫向保姆,保姆立马会意,急忙抱走了穗穗。 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了咫尺相对的两人。 叶然堪堪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混淆的内心,也尽量挤出疑问:“你……恢复记忆了?” “是。” 陆凛深拿了根烟,随意地咬在唇边,单手插着裤兜,另只手按动火机,随着‘叮’的一声悦耳响声,香烟点燃,溢出袅袅白雾。 得到证实,叶然的心还无法安定,“所以呢?你要做什么?” 她不是没幻想过,陆凛深恢复记忆就会对她厌烦,要放在那朝夕和睦相处的七个多月里,她会觉得不甘,会舍不得,可能还会想办法缠一缠他。 但见识过陆凛深真正的恶劣后,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叶然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陆凛深马上恢复记忆,对她厌恶,将她和穗穗统统赶走,可是…… 看到现在这样的陆凛深,她却有些恐慌地不确定了。 陆凛深沉默地看着叶然,审视的眸光穿透烟雾,好整以暇的不断眯起,“你现在想起我了吗?” 问得很严谨。 叶然怔了怔,没说话,却低下身捡起掉落的汤匙,再正身坐在餐椅里,移开手边的辅食,吃起了自己的那碗海鲜粥。 陆凛深随手弹了弹烟灰,迈步走向餐桌,“叶然,你记忆不全,但你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却唯独忘记了我……” 乃至和陆凛深有关的人和事,叶然到现在都没有印象。 若不是失忆后的陆凛深出现在她面前,仗着那还没离婚的关系,两人连今天这一步,都不会发生。 就是两个走在街上都互不相识的纯粹陌生人。 叶然惊诧的动作停住,陆凛深不仅恢复了记忆,还对失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他全都记得。 陆凛深站在桌旁,一手撑着,略微俯身,一手也端起了叶然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你现在想起我了吗?” “没有。” 叶然煽动的眸光慌乱,挣扎着也要拨开他的手,却被陆凛深一把拽起,捏着脸颊也让她逃无可逃。 “陆凛深!你……” “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凛深低沉凉淡的声音,倏然碾压叶然出口的话音,也让她心神凛然发颤。 意味着什么? 叶然皱眉,愤懑和心惊的几种情绪盘根交错,她迎着陆凛深一如深潭酝着风暴的双眸,剧烈的喘息让她不住地咬唇。 她稍稍稳住心神,就冷静道:“意味着你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连一个最普通的同学朋友都不如,你在我心里,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死人!” 不然怎么会她谁都记得,却唯独忘了他? 陆凛深眸色一黯,手上桎梏的力气也紧了几分,就在叶然疼的咬牙,却转瞬,他气力一松,转而轻柔的抚着叶然的脸颊,就是声音还是那么冷沉直抵人心。 “既然我不重要,那你怎么会那么快接受我?还因为我一次离开拒绝你,就伤了你的心,你说什么都不肯原谅?” 话音不紧不慢,却像是揭开叶然心底伤疤,窥探隐秘,让她毛骨悚然,又痛入骨髓。 陆凛深欣赏着她无措慌乱的细微神情,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也笑了一下,“你在乎我,叶然,那就还是老规矩,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第一百七十章 白日做梦 如同宣布的一句话,瞬间粉碎了叶然的希冀,也让她霎时清醒。 恢不恢复记忆,陆凛深都没有任何改变。 唯有那七个来月,他好像迸发出第二人格,那么温柔,那么开朗,那么坦率真诚…… 叶然一直痛苦纠结,又怎样都不肯原谅的,也是因为那七个多月中的他。 接受过至好至真的他,又怎愿再接受其他…… 原来如此。 “强行留着我在你身边,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会再跟你和颜悦色地好好过日子,你这么关着我,不仅犯法,还早晚会让我找到机会逃走的。” 叶然彻底冷静下来,挣扎着推开他,深感荒谬的目光都透出讥讽,“陆凛深,你既然已经全部想起来了,那就应该知道,我和你再纠缠下去只会有一个结果。” 陆凛深一言没发,紧绷的脸色也愈加不虞。 叶然冷笑着,吐出异常残忍的话音:“你死,我活,或者反过来。” 即便这两个月来叶然没有自由,但她也从没往极端方向想过,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时间,她心底呼啸狂聚的仿佛掀起了所有负面情绪,逼迫着她要不顾一切,要玉石俱焚,要大不了鱼死网破,也不让陆凛深得逞! “你想死?”陆凛深猜出她的心思,轻勾的唇畔意味不明,“但你孩子都收养了,留下她一个当没妈的孩子,你舍得吗?” “你!” 叶然愤懑的一声过后,硬生生的语塞被堵住。 陆凛深眯起的眸光,泛出志在必得的光束,他伸手重新拉过她,再度端起她的脸,颇有耐心的:“不用想着寻死腻活,叶然,嫁给我,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你喜欢我那么多年,也是你主动招惹的我,你忘了,我却都记起来了。” 叶然蓦的愣住,脸色都变白了。 陆凛深薄茧的指腹,轻轻描摹着她细嫩的肌肤,摩挲着她的唇:“小时候你一口一个哥哥的围着我,长大了,虽然不那么黏人了,但……” “不可能!”叶然慌慌地打断,摇头否认,“绝对不可能!就算……人心是会变的!没有人的爱能永远维持,陆凛深,一时的喜欢也算不得什么!” 陆凛深出现了一瞬的怔愣,近乎呢喃的重复:“人心是会变的……” 是啊,这话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小时候那么喜欢叶然,还对爷爷扬言长大了一定要娶她,可是刚多久啊,不过是从十来岁到十八九,几年的光景,他就将当初的那份初心,忘得一干二净。 他是排斥爷爷主导的婚姻,也不想重复父母的厄运,但是…… 这些归根结底,不过也是不够爱、不够喜欢的借口! 但凡他拿出一点点的真心,婚后这几年,他和叶然也不会走到如今这副境地。 可是…… “你不喜欢我了,你会喜欢上别人。” 陆凛深扫去杂念,抛出了一句笃定的话音,顺势他也用力的捏起了叶然的下巴:“你会选择别人,重新开始恋爱结婚,还会生下你们的孩子……” “对!” 叶然迅速拦截,气恼又忍痛的让她心底也早已炸裂,奋力地一把狠推开他,“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陆凛深,你以为你是谁?你发什么神经!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放弃你,我就找别人,这是我的自由!” 陆凛深凝着她,眸色阴翳的早没法看了。 他点点头,怒极反笑:“好,有我在,我看你怎么白日做梦!” 叶然被噎得七窍生烟,看着陆凛深转身而去,她愤懑的一把扫落餐桌,稀里哗啦的盘碟碎裂,声音震耳,却也震得她满心碎裂。 林灿像往常一般跑来,刚好听到餐厅传出的响声,他脚步猛地一顿。 再看着大步流星走出来的他哥。 “哥……” 林灿刚开口,却直觉哪里不对,他揉揉眼睛仔细盯着他哥。 陆凛深对他轻一点头,脚步没停,但身后很快保姆就将穗穗抱给林灿,又一如往常的林灿带孩子出去遛弯。 “靳凡,垃圾场的绑架纵火案,警方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陆凛深往外走,打电话的声音,又让林灿身形顿住。 电话那边的靳凡也是一惊,许久才试探性地发问:“陆总,你恢复记忆了?” “嗯。” 靳凡大喜过望,却也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但顾不上抒发什么,迅速汇报道:“那案子始终没有新线索,警方也早就搁置了,毕竟南辰都定罪服刑了。” 陆凛深面无表情,却溢出一句关键的:“叶然还是逃犯吗?” “……是的。” “唐依依蓄意谋杀庄可颜,警方找不出证据,你就制造点证据,要尽可能的缜密,让警方案件重申,锁定唐依依,至于垃圾场的绑架案,也变成唐依依自导自演的,如果南辰想从牢里滚出来,他就会配合,他要不想,就让他继续顶罪。” 陆凛深一番交代,无疑一点,没有办法就制造办法,将叶然从中摘出来,摆脱逃犯的污点,恢复清白。 靳凡没想到会这样,犹豫了下,还是一口应下,“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给我一个月时间。” “嗯,时间可以多一些,但一定要严谨细致,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陆凛深又嘱咐了声,听着靳凡那边的应声,他也收了线。 全程听闻的林灿,也招呼过来保姆,将孩子暂时交过去,他几步来到庭院,凑向他哥身边,“哥,你都想起来了?这么帮我嫂子,你是打算……” “跟她继续过。”陆凛深点了根烟,打开车门,坐进了奔驰驾驶位里。 林灿怔了怔,低头追问:“怎么过啊?” “就这样过。” 陆凛深冷淡的声音毫无波澜,还关车门,发动车子就要走。 林灿着急地拍窗户阻拦,“等、等会儿哥,你不放了她,还这么强迫着让她跟你过?这是什么啊?” 别人的日子可能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地鸡毛,可能是有钱生活各玩各的,同床异梦,到他哥这里,变成了强迫监禁,踩着法律边缘软硬兼施逼着人过日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留遗憾 “不行不行!” 林灿好像化身老妈子,操心还吃力不讨好,但坚持一个劲的敲车窗。 丝毫没注意他哥已经把副驾驶的车门按开了,他还哐哐在驾驶位这边敲,直到陆凛深嫌烦的瞪了他一眼,余光往旁侧一扫,林灿这才恍然的绕来上了副驾驶。 “哥,矛盾不能激化啊!你也不想一辈子跟我嫂子都成仇人吧?别人两口子那是甜甜蜜蜜,同舟共济,你呢?你俩相看两厌,互相折磨啊?” 林灿话痨似的语速飞快,看着他哥睨来的目光,感觉是听进去了,他又道:“哥,你先跟我交个底,你记忆都恢复了,你还……喜欢叶然?” 陆凛深一脚油门,车子早已驶进了市区主干道。 一路驰骋,他没说话,林灿也保持着缄默。 似乎陆凛深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林灿就给嘴巴封上拉链,绝不继续叨叨。 陆凛深在市区一处酒店大楼附近停了车,拿烟缸按灭了手中的烟,讳莫的神色还是那么冷淡,但却说:“喜欢,一直都喜欢,从小时候就喜欢上了。” 林灿眨了眨眼睛,细致分析:“也就是说,你因为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以前,所以才更加确定你喜欢叶然?” “差不多。” 林灿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滑下车窗,点了根烟,许久才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哥,你有没有考虑过,记忆是会骗人的啊?” 少顿,他又道:“因为对方是叶然,所以你现在还处在情绪化的状态,你稍微理性的想想,从科学的角度,人类的记忆本质上就是能重构、可塑的啊。” 记忆这个东西,本来就不精确。 不然为什么每个人回忆往昔,基本都是以第三人称的角度呢?这就是一个很有科学争议的议题。 “虚构记忆的成分,就存在于大脑高速处理信息的副作用之上,因为你心里觉得你在乎叶然,所以一切的记忆都围绕着她展开复原……” 林灿的话,霎时在陆凛深脑中敲响了警钟。 “哥,我不是否认你喜欢叶然,只是可能……你没有那么执着于她。” 没那么执着? 陆凛深皱眉没发一言,却不可否认地陷入了沉思。 从和叶然结婚,他就是被动被迫的,激发出的逆反心理,也让他和叶然婚后相处得不冷不淡,要不是那场车祸,叶然照顾了他两年多,两人也不会上床亲密。 但他从来没想过离婚,舍弃叶然。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陆家一代代传承至今,还没有一对离婚的先例出现,陆凛深不想打破,也可能是叶然处处无可挑剔,听话又懂事,他还没有那么厌烦。 但后来的叶然,不再乖了,也不再听他的话,甚至处处和他作对,不断闹着要离婚…… 他为什么还是不同意? 如果不是为了叶然这个人,那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离婚离婚,没什么丢人的,都什么年代了,老爷子那边也能有办法应对交差,他完全可以放手,各自欢好,为何非要一意孤行…… 陆凛深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面容,儿时的叶然,六七岁的叶然,十几岁的叶然…… 一张张的容颜,一声声的“哥哥”“凛深”不断交织。 答案毋庸置疑。 只是更深层次的印证剖白了他的心。 “只能是叶然……” 陆凛深一句如同呓语的话音,着实弄楞了林灿,他手上夹着的烟都好悬没抖落,他说:“哎不是,哥,你没必要这么……” “林灿。”陆凛深神色恢复如常,侧身一手拍着林灿的肩膀:“你说人活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遗憾呢?人人都有,无关身份阶层。” “啊……” 这话有点太深奥,林灿一时脑子没绕过来回应。 陆凛深也没指望林灿回馈什么,他就笑笑,“我不想再多一份遗憾了,所以只能是叶然。” 不管记忆是否出现了偏差错误,也不管儿时是谁先动的心,又是谁忘了这份初衷,过度追究过往,没有意义,也没办法时光倒退回溯。 陆凛深只想要往后,错了,后果他来承担,对了,他甘之如饴。 反正只能是叶然。 说他疯了也好,说他魔怔了也罢,说他偏激精神错乱怎么都行,只要不放走叶然,只要能每天看到她,能跟她一起度过余生,怎么样都好。 林灿哑然无语,不多时,眼看他哥要推门下车,他才拦阻道:“咱要不要考虑换一种正常点的方式呢?我想你和叶然都好好的,而不是……” “闭嘴吧你。” 陆凛深没了耐性,扔下几个字,就下车往酒店走。 这段时间,老爷子和林灿都住在这栋酒店里,但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个人。 听着门铃响。 萧天润走出来开门,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会是陆凛深。 而更让萧天润意外的,陆凛深一开口,直接道:“师兄,好久不见了。” “……” 两人干了几回仗,吵嘴更是无数。 陆凛深比谁都清楚萧天润对叶然的心思,萧天润更是没有避讳,甚至不久前还扬言,只要叶然和陆凛深离了,他马上就求娶叶然。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打声招呼? 萧天润疑惑过后,再看着面前一脸冷峻,神色淡漠,意气风发的陆凛深,下意识道:“你都想起来了?” 陆凛深一点头,当即露出恶劣本质,推开萧天润,迈步就进了房间。 不请自来,萧天润跟在后面,顿时怒意当胸,顿时没好气道:“你来有什么事?直接说。” 陆凛深踱步客厅,环顾四周,优雅地坐进了单人沙发,交叠着双腿,淡淡的扔出一句:“来谈谈叶然吧。” 萧天润诧异,心里存着警惕:“谈她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越过她,来跟我谈?” 陆凛深淡漠的掀眸,出口的话更加气人:“因为我是她合法丈夫。” 萧天润气的七窍都要冒烟,温润的面庞也霎时阴骇了起来,他手指着门:“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退居幕后 陆凛深看着动怒的萧天润,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 南夏月听到这一句话,觉得有点道理,她思来想去,还是主动搂抱住了权御沉的腰肢。 楚轩微微一声,好似在号令天地一般,令那无尽的光华被自己的天地镇压。 本身的他们身上便带着夜氏战族的血脉,自然的对于自己的家族考虑的会更多一些的。 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当他们一口气来到第七层之后,这里只剩下了几种灿烂的血液,每一种都是能够撼动诸天的存在。 遮天大手压落而来,梼杌浑身开裂,无尽的神火都开始熄灭,他被直接压落了下去。 “放心,会好的。”耳机中传来了卡兰的声音,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江岚忍不住眼泪又要落下来了。 “就像顾叔叔为我发过疯一样?”欢颜抬头看着顾岑琛,娇俏的笑了起来。 这种宣传片就算没有吻戏也会有过分亲昵的戏码在,而且还是世界知名的内衣品牌,尺度可想而知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可攻可守,意念所到之处必是玄黄母气鼎倾覆之地。 经过纳铁的仔细探测,终于发现这内核比之之前的内核有了很大的不同。 北铭轩连忙迎上去,不过不是迎夏耀,而是阿影。因为一个多月来,除了第一次送药,阿影从未专门抽时间过来探望二人,这次却是拎着重物前来,自然不敢怠慢。 不过这次写的东西跟晚上写的那些并不一样,写的是一些关于茶肆整改的方式,以及这一天要准备的一些东西。 神秘火鸟在孤鸣渊栖息了五十余年便消匿无影。再无人知晓它究竟去了何处。 沈墨霏打量着这间屋子,突然想起什么,抬起手放在自己双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如今,莫明这不过就是反过来了而已,现在他牛逼了,这些颜家子弟反倒成了懦弱无能,好欺负的存在,只能任由莫明榨干钱财。 即使某个认知是错误的,可一旦所有人都对其深信不疑,那便别想推翻之。 我叫麦瑟·莫纳亨,我的家在那遥远而蔚蓝色的天界。自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便被所有人冠以了异能者的称呼。 王衍巡视到大唐帝国的时候,大唐帝国正在推行君主神化,李世民已经不满足做人间的君王,开始幻想着凝聚神格,成为真正的神灵,逃脱生老病死的困扰。 徐琴冷哼一声,右指一弹,一股无形劲气轰出,‘砰’的一声从赵七爷额头打进,再从后脑勺轰出,一地鲜红。 凯恩和玛丽倒还都是老样子,玛丽王妃依旧是银十字军的队长。不过尤莉安已经把照顾江鱼的事情安排好了,有这个丫头在,省了她不少心。 目测三公里以外,当然是被高墙黑门阻挡住了视线,但是从监狱的建筑结构粗略估计,正是囚禁犯人的牢房所在。 而就现在易报上所看到的这些,让甘道夫,乃至是阿拉贡,菜戈拉斯他们,心中都由衷的浮现出一丝钦佩。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绝对双标 老爷子劝不住陆凛深。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何况,以陆凛深现在的位置,确实公司方面不用那么亲力亲为的操劳,也就暂且随他了。 等陆凛深走后,林灿惆怅百慨。 “有点。不过托你的福。我现在一直有活干,我们一家三口在东海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常兴说道。 吴淼也好久没沾过酒气了,早就馋的不行,但是邓月茹的意思他明白。这抢了裴广远的铁矿石,用不了多久这官府的官兵估计就会来围山了,所以他也不敢真的将自己喝醉了。 叶轩有些烦躁,虽然自己破开了内丹,令死亡鲨鲸元气大伤,但是这伤势并不会让死亡鲨鲸死掉。 但是想到这些人都是裴广远的兵,而自己还要在裴广庆的手下混饭吃呢,也只能是忍下不爽,直接躺倒了床榻上休息养神。 其他人几个懂行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不是在讥笑方东平狂妄自大,而是对方东平的话表示认同,并且对亚洲机械厂的未满充满了希望,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连柔眼泪直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听到“哇”的一声啼哭传入耳中。 没想到这次来参加黑卡年会居然还有机会再一次亲眼件事f1赛车,这算是意外的收获。 说起来鬼夫子这种身份,走到哪儿哪个不是要毕恭毕敬的,可到了名医宗会,就算是一个守门的,也没见得多客气。 你们继续,我就想看看我那两朵生死花今天到底要跟谁走。”秦命没有离开石桥。 “万万慎重。潜入这里的天帝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第二世界,这是我们最好的优势,千万不要破坏了。”秦命的意识体消失在石室里,横跨空间,赶往精灵岛。 秦羽州点头,然后指着驾驶舱里搁着的几个盒子道:“我给你准备了衣服,每个尺寸的都有,你先穿着。”接着便走了出去。 朱燕琳的系统512明显不像622那样活泼且有性格,它的语气一板一眼,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像个冰冷的机器人。 虽然李好一直在开启着神瞳,但是他也不得不谨慎,不过还好,他们是第一个找到这个山洞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墨九缓缓睁开眼睛,一个英俊的面庞几乎要贴到九儿的脸颊,一双熟悉的迷人眼眸紧紧盯着九儿,周围笼罩了一层暧昧之色,墨九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 朱燕琳和她的真命天子正面而对,表情定格在狰狞和慌乱之中,看着很有几分中风的模样。 她又夹起一块白嫩的豆腐尝了尝,然后皱着脸“啪”的把筷子扔了。 一般来说对于这些人,不管谈判桌上闹得有多凶残,在其他场合他们也能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 “大概30多g的实验数据,分属三个不同的方向,都是脑机接口目前亟待解决的难点。”高德元解释了句。 不过也就吐吐而已,吐完白若莲该怎么吃还怎么吃,半点不会吃不下。 他所创造的价值足够让雇佣他的公司觉得这家伙还是对得起那份工资的,但绝对不会主动多创造更多价值。 黑黢黢的洞内,唯有我携带的一把强光手电提供光明,而在视线所达不到的黑暗角落里,有着若有若无的动静,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瞧着我们,而当我朝着可以的地方照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诛心刺骨 陆凛深想着自己曾经的混蛋行径,慢慢攥起的拳头,猛然就砸向了墙壁。 剧烈的痛楚,震动牵涉着血脉神经,却依然无法让他化解心头的积郁。 不怪叶然不原谅他。 陈强拼尽全力,甚至连身后那些战帝偶尔对他的打击也顾不上了,只顾闷头扎向大陆中央。 最后,楚河竟然听得祝盛体内传出咔嚓一阵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她算是摸清楚老黄的实力,比她还要差一筹。就是她叶秋爽,碰到那样的事情也得跪,更何况黄老头? 这种宝石,被誉为世界五大珍贵高档宝石之一,至于为什么受到很多人的青睐,主要是因为它具有很强大的生理和心理作用。 也就是说,尼弥西斯对于近身防御这一点是相当薄弱的,虽然套装里面的内甲可以起到一定的防御效果,但终究还是没有经过地精改良后的闪电护盾那么强大。 话音落下,周围的骷髅唰的一下全部消失,远处的尸体还需要走近后才能收起来。 荣亮一看这情况,就什么都清楚了,他的老爸,已经被周天给归拢得服服贴贴。 当他自己也顺利离开后,在路上遇到他的副官,两人在路边合计时,再次见到洛克带着阿克拉斯过来,顿时以为冒牌货追来了,吓得赶忙逃远。 我跟郑烨刚才无声无息就交流了,这让郑祖业父子一下子慌了神:他们到现在为止,连遗嘱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居然已经安排人去拿遗嘱去了?他们怎么派人下手? 不一会,他就看到了院子外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考虑到各自情况,两家便决定先对外公布这个喜讯,把两人关系定下,也可以光明正大联络着感情,至于订婚宴会的事情,不急于一时,选定吉日再安排。 秦让提起秦南风的妈妈的时候,平淡的嗓音里似乎带了点怀念,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饭店里,好多员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可是她无所谓,向领班报了道,就去传菜了。 二人停下身形,没有丝毫预兆,便是铺天盖地的灵力向着这悲催的一支巡逻队暴射而去,随后地上空留下十几道精魄而已。 但是那吵人的声音好像消失了,她皱起了眉头,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思考,沉沉睡去。 她以前觉得江玄瑾与朝中其他人不同,虽然与她过不去,但他是真心诚意在效力新帝、巩固江山,是个难得的好臣子。 李怀麟重新坐回龙椅上,袍子一抖,上头绣着的五爪金龙熠熠生光。再抬头,尚且稚嫩的眉眼里露出了不容置喙的霸气。 “没事的,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严易泽表情很认真。莫雨一下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每个部门的人向古墨琰汇报工作,古墨琰聚精会神的听着,偶尔一针见血的分析一下那个部门的问题,让许诺很是佩服他的高效工作力。 我摇着还躺在我身上的轮椅姑娘,她好半天才挪动自己,歉意地回身来拉我。 我想了下,骁哥是看得到我们的,我们可以假扮绑匪,淼淼还是当年的淼淼,如果能够让骁哥回到当时,或许还真的可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浮出水面 那晚的垃圾场,浓臭混杂着汽油刺鼻,异味在大风的催发下狂妄肆意。 叶然掏出了打火机,看着满脸是泪还死不悔改的唐依依:“你不该害我妈……她有什么错?她才是最无辜的!” 江陵背着胡列娜缓步向前走着,胡列娜搂着江陵脖颈,双眼微合,身体随江陵的脚步微微起伏着。 “要不……再走走?实在不行,再回去。”乞丐楼荣根沉默片刻,打了个圆场,他至少要前往五层,才能捡到晶石。 江陵能够想到这些无辜的人死时的痛苦和绝望。魂力涌动,便想要摧毁这个血珠,却无法撼其分毫。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清楚吗?不要以为你跟我妈做的交易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宋可欣有事,我要你们好看。”冷亦箫的目光异常阴冷,看得李舒桐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算是按照关系来说,他也要喊秦建国一声哥,这是老爷子战友的儿子。 这里附近住的都是富庶人家,每天的吃食,都是从镇外买进,来往的都是短工脚夫,一车一车往镇里拉菜。 如今看到这么多将士倒在自己的面前,尸体堆积如山,曹宇的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诸葛亮的忠心,刘备都看在眼里,若是没有诸葛亮,又怎么会有他的今天。 不去劫掠百姓,不想用过激的手段刺激商贾等有钱阶层,不去找死人要钱,那只有牺牲自己咯。 一座气派的中式大宅赫然出现在眼前,像是孤傲的俯瞰对面所有的别墅。 这模样,倒是跟风烛残年的老人吻合了,之前,他绝对是强势的上位者,手腕冷血无情,让人畏惧的忽略了他的年纪,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韩伊人从失望中醒来,忙上前去拉住韩采采,心中埋怨韩火火的没用。 帅不过她家几位爷,美不过她,她又不是闲着没事干、活得不耐烦了。 幸好,剧组里很平静,大家顶多调侃几句他们去参加宴会的事,表达一下羡慕之情,顺便好奇一番那个庄园里的光鲜亮丽。 顾年华一旁睥睨着林晓沫,总让她有些心虚,可是雨很大,她说不出自己住的具体位置。 接受表哥已经是例外,如今,又多了个周不寒,她忽然有些痛恨自己起来,哪怕有下药这个事当幌子,她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了。 二丫嘴巴动了动,想告诉她奶,她们都把这些弄好了,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大丫朝她使眼色,于是就很顺从地出去了,顺便还把三岁的堂弟狗蛋也带出去了。 “娘!”看着母亲的样子,我心底也莫名的心酸,原来,母亲也会有老的一天。 可是后来仔细一想,还是一步步慢慢来,先在算学界打出一点名气再说。 :“现在你可以滚了”霍南天根本就不加理会,脸色铁青,冷得让人发憷,强势的话语不容抗拒。修长的手指按了桌子上的通话键,让徐莫谦进来,现在有些事情他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报什么到!”年轻人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我从他身上闻道了酒味,大清早还有酒味,可以想象昨天晚上应该喝了不少。 然而投胎既分出了三六九等,自然也不会少了人情往来。由华翁这位大人物递出的银子,当然比寻常孤魂野鬼的银子更加值钱。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惹他的后果 叶然对国内的一切一无所知。 而李二龙呢,就是知道刘老爷子会很好奇自己和王雪兰的事情,所以他就是故意的这样吊刘老爷子的胃口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是玩救人的。“法海点点头,一个闪身,就朝着天空的方向飞速而去。 这把昭阳剑因为具有超强的灵智,目前正处于昏迷状态,老头子告诉郑辰,他将暂时将昭阳剑封印起来,将这把剑的魔性祛除,之后方才能有机会将这把剑收服。 他知道,自己母亲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而他心里也确实是有分寸的,虽说有好几次都是差一点就沦陷在赵翠霞身上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还没有沦陷呢。 而张翠翠也是很明白,只要是赵汉亮真的豁出去了,就算是自己再怎么威胁他,也没有一点用了,而且还说不定会因为自己的威胁激怒赵汉亮,让他更加疯狂的报复自己呢。 都到了这最为关键的时刻,尤娜终于控制不住脾气,朝着城墙之下的凡洛迪一阵骂街。 休息室无人,冯婷婷目不转睛,歪头看了孙不器一分钟,看的后者忐忑不安、头皮发麻。 “怎么?担心他?”陆厉霆细细查看乔米米的伤势,好在伤口不深,血是流了许多不过也不危及性命,这刀口要是再往左偏一厘米不到,乔米米现在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叮咚!恭喜您,命名成功!林海微微一笑,将丹炉中的丹药,全都收了起来。 科沃尔并不知道常乐和楚钰是修真者,心里还暗骂一声,怎么对方队伍中都是难缠的战士。 方君候心中摇头,林孝珏什么脾气,自己受了伤岂会善罢甘休?他现在都不敢得罪的人,这个堂妹却一点脑子都不长。 朱富贵显然也为自己到现在未能破开禁制,没能好好在花仙儿面前表现一把心中愤然。 媚眼圆睁,东方不败冰冷的眼神从林寒、任我行、向问天、上官云四人身上依次扫过。矛盾、诡异,激起一地鸡皮疙瘩。 要命的是,他已经引起了家族长老会的注意云天阙那老狐狸虽然对此事未置一词,可谁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当年他可没少得罪这位曾经的家主焉知对方不会跟他算旧账? 常乐一看如今使用的力量已经完全被刘雄碾压,这才认真起来准备认真起来了。 李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祖霖揪着耳朵,连拉带扯的拽进厅堂,若真是李家三少定然连哄带闹,嬉皮笑脸。 又过了两个时辰,陨星城里面近半的商铺已经被花仙儿逛完,收获着实不错,各种灵器、法宝、矿石、药草,甚至高阶丹药,足足有近二十件被花仙儿收入储物戒中,灵石已经花去千万。 这段时间的传送,只有在雪荀洲时出现了被众多修士招揽生意的情况,看来是雪荀洲修士自主创造的一种“迎客”之道。 将内脏扒开之后,一个储物戒落掉出来,看来是先前那名修士被海蛇吞食了,好在储物戒材质特殊,三阶海蛇根本无法将它消化。 她现在无比的希望刘大嫂给她的消息是错误的,指不定常青云没有来呢。 一打开门刘大嫂就看见林采薇,虽然没有刻意打扮,穿着的也是一身旧衣裳,但是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两人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立刻就有拿着菜单的老板娘上前询问。 “那是秦王府,秦王居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内城。”孟高飞解释道。 刘德喜老神在在地坐着,掏了掏自己的烟斗,吸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叶二郎他们也点头,他们觉得自己家的卤肥肠和冷面已经很好吃了,要是那家味道比他们家的还好,那得好吃成什么样? 错误的信仰,如同迷失方向的船只,会使其远离真理的港湾,驶向未知的深渊。 胡格格身边的春红送上手中的食盒,打开来,食盒里放着一个白瓷汤盅。 面带笑容,李道元紧握骑士长剑,耐心地等待着深渊步兵的接近。 过了,石知府的那些护卫们才如梦初醒般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鲜‘艳’的鲜血滴落在寒冰棺上,血液马上诡异地扩散开。片刻,整具寒冰棺都被染成了鲜‘艳’的红,就只剩下部了,而这个时候,手腕的伤口愈合起来,没血液滴出来,我只好咬牙再划了自己一刀。 温暖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借口整理妆容,其实她在梳理混乱的情绪,镜子里,唇瓣还有些微肿,被她用口红遮掩了下,总算勉强能见人。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看花了,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都是容瑾故意这么做的。 顾子安心下一动,手心划过一道琉璃之色,悄然从中帮了一把,原本裂出一条缝隙的赤红色蛋,竟在手心之上陡然燃烧了起来,赤红色的火焰凭空而起,牢牢地包住整个蛋,显得异常诡异。 虽然是晚上,但是马路上偶尔还有车驶过,明晃晃的车灯不时打到二人脸上。 守着人呢,他说她累坏了,还强调昨晚什么意思!林晓沫抬高了声音吼他。 安河道整整收拾了三天,楚苍焱留下一部分兵力看守这边,让人时刻注意瘟疫。 “咦,怎么多了个眼睑出来?眼睑里的字符又是什么?”我和萌妹子面面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 “蜜儿,对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吗?”楚苍焱神色黯淡,脸上闪过一抹受伤,低沉着声音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秘密揭开 陆祁年五十来岁,精神饱满,神色从容。 五官深邃,一双犀利的凤眸,都透着敏锐的精光,却被敛藏在一副无框眼镜之后,面容丝毫看不出年纪,恍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十分年轻。 此刻,被这些人肆无忌惮攻击着的尸府长老一个个全都气的浑身颤抖,双目赤红。 他不知道的是,zect根本不缺他这一个骑士。他将会为自己的年轻无知付出代价。 “没错,我实际上就是还想和你比试一下,看谁的力量更大一点,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力气比你的力气要大上很多。”叶摇说道。 别人对他说其他的事情,也许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眼前这种事情却有所不同,他拿着自己手中的武器。 漆黑的三分教场上,忽有两道身影不分前后的落在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上。 中村美雪锐利的爪子,将一只只冲向她面前的异虫全都撕碎。通过这样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那就是马神婆刚才说,憨儿陪了她三百年,她看着憨儿一遍遍出生死亡,然后一次次的慢慢长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姜九笙目光远眺,才发觉,有人影靠近,大抵是跟着谈莞兮来瞧热闹的。 这婴孩从牛神婆的肚子里爬出来,难道是牛神婆被劫雷轰死之后,生下来的孩子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婴儿,应该就是牛神婆的第六个孩子。 安琪卡刚要回头,便感觉到一只有力的臂膀环过腰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便传来了失重感,周围的云彩迅速后退着,狂风让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听到他的话,江盛泽看了看自己的手,到底是放下鸡呢?还是放下鸭呢? 院子里赫然倒着一具无头的尸体,从服装上看应该是一名武装分子,他的全身都浸泡在了血水中,一把不知道什么型号的冲锋枪也扔在了一边,那血水从他的身上一直渗到大门外。但是弄掉了他的头的东西却不见了。 然而他刚嚷出了这一句,嘴巴忽然歪斜到了一边,好象抽了风一样,再也回不到原位了,接着嘴角流出了涎水,眼睛也翻出了眼白。 “可司,你们沿着运河水道的左岸前进,可以到达教堂!”虾皮忽然在耳机里对杨浩说道。 “你对自己的枪法就这么不自信?你还不如诗茵”杨浩严肃地斥责道。 东南亚人面前摆着多张支票和摞得尺来高的人民币,很明显,这便是叶梓聪输出去的十二亿。而叶梓聪这边齐整整地堆积着几十墩百元人民币,看情形,尚有几百万。 墨魇的法力与她相差太远,白白虽然法力高强,但无实战经验,而她确是从无数次生死大战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豪强的,双方各有所长又各有所短,对她也是一个极佳的提升法术机会。 “奴婢当时给他们签的合约是免费治疗,如果说奴婢现在问他们收钱,言官不会再上折子骂奴婢吧!”苏荔想来想的祸,现在如果说收钱了,看这些人还敢不敢来。只是又怕那些言官们又没事找事,有些迟疑的看着老爷子。 特别是,触手怪以为龙飞和巨龙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但是,经此一看,龙飞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都是巨龙邀约来的生物,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场替嫁 陆祁年说靠着沙发,目光敏锐又阴毒的恍若看着的不是亲生骨肉,而是仇人。 他脑海中浮现着当年的一幕幕,开口的话音还是那么沉静,又无波无澜的。 “你知道这么恶毒的事,是谁做出来的吗?你妈,但她却不是我的妻子。” 专辑在今天上架,朴天秀也很想去音像行看看。但是,他没有时间,因为他在这一天里和朋友们约好了聚聚。大叔送朴天秀到了一个e-mart后,就离开了--现在大叔和崔美珠在大邱的乡下买了套房子,平时都住在那。 “玩真的?什么玩真的?”唐雪晴在边上感觉到唐雪颜的不对劲,急忙拿过手机看了起来,她也是完全傻眼了。 因此,农民军只有向南、向东南方向挺进,进入河南东部,东南部,以及南直隶的凤阳、庐州、安庆一带。相比之下,明朝在这一带的防守力量要薄弱得多,农民军回旋的余地也大。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刚才出的时候,悄悄向下伸出了两根手指。这在猜拳游戏中,是默认为剪刀的。所以,你现在只有一命而已。”我摇摇头,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一身的泥,光换衣服可不够,用大锅烧了水,一人分了点在各自的帐篷洗了一通后,几人坐到了篝火边。 雪千黛阴沉着脸,不好的预感成真,果然又失败了!雪千歌那个贱人竟然又逃掉了!不过那个贱人这次竟然反过来设计他们,当真是奇怪。雪千黛犹疑的想,难道是下的药太轻了,她刚醒就跑掉了,没来得及反击他们? 却说当时夜凤邪和千歌听到青枝的传信,千歌正想着如何应对,夜凤邪就抱着她离开房间,飞檐走壁的出了夜府,朝着城外飞去。 “孙元你是不是担心明日城破的时候,咱们困在这城头,兵荒马乱没办法离开?”朱玄水也懒得同孙元说废话,径直问。 接着,众人又问起秋紫萱的修为,当知道已经到了后天八重巅峰,让修为低的几人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从此大陆上的精灵种族失去了国家、城市和聚居之所,成为流离在大地的游魂。 “各位乡亲请慢一点离开。这里我要当着大家宣布一件事情。”王惜萍大声说道。 李斯此刻也是心乱如麻,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他一时之间竟毫无头绪。 大丫本就甚少直接抒发自己的情感,大多时候都是温和地看着弟妹们,充当一个知心大姐姐的角色。 如此寂寂监牢,孤苦恐怖之处实难想象,连修士都忍不住求死或者发疯。 而后,他从怀中取出自己珍藏的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递与公主。 李涯将十枚铜钱交给守城的官兵,顺利出城,按照脑海中的指引,沿着官道往北走了半个时辰,抵达一片树林。 苏尚心中狐疑,但也没多想,安慰了苏萱儿一番后,见天色已晚,也就没有多待,直接离开了。 粮草短缺的困境让士兵们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起战斗,人心惶惶。 嬴昭心中暗想,这货果然和历史记载中一样,是一个聪明睿智之人,绝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莽撞。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事,路虎车被撞坏了,也买了一辆跑到别墅跟我嘚瑟,还找了个道士想置我于死地,那也就不能怪我了。 丰茂的草地间,上万名汉军将士围成了一个大圈,高声为圈内那两名正在决斗的人加油。 这时龙坤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南哥再商量点事……”众人依言打了招呼转身出了经理室。此时经理室内只剩下龙坤和卓南二人。 现在,年青人的脸上已有些火红,更衬得出眼睛的生动,时不时便眨眨,随着何解风的刀剧烈地跳动。 可我也只能是看着干着急,帮不上赵初一什么,不说别的,我现在连这怨鬼的样子都看不到,更碰不到它。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在追出去,刚才她的话,证明了她不会离开这里,不会让他找不到她的。 “没事。”大家都摇了摇头,然后没有说话,毕竟大家和雷傲不熟悉,没有什么可说。 特别是那些死去的学员的老师,更是忍不住出手。有好几次那些老师都冲上台了,不过幽邪灵院的院长就凭空出现,直接一掌拍飞了那些老师。 难以置信,原本因为在这黄湖界里面,应该不会有蛮子的,却没想到这些蛮子竟然会游泳潜水。 正准备上去,章鱼已经提前我一步了,提起他的甩棍就朝着程普闷头一棒,程普反应还算可以,赶忙闪到另一边沙发上,躲掉了章鱼致命的一击,可是你躲的了几次? “好了好了,这里可不是吵架的地方,得罪了凌医生,漆雕老爷子会不高兴的。”木婉音给司徒有义递了一个眼色,转身离开。 福天海跟老跛子关系不错,动了福天海,老跛子就得来找自己麻烦。 “你作为神,就那么不在意?”无语的看了一眼蕾娜,卡特已经站在了阳台上,并且看到了倒霉的德班三基友。 八十年代的江湖,义字当头,王庆山是那个时代最具盛名的混子,他可以说是海城黑道忠义二字的代表人。 冥皇迟疑了一下,媚儿的神情清清冷冷,这是他从來沒有见过的。 漆雕秀影微微垂下了螓首,腼腆而羞涩的样子。凌枫这么关心她,将她看得比四代战机引擎的项目都还重要,她的心里肯定是欢喜得很的了。 因为乐怡身体的原因,我每天都换着花样的给她做饭。不得不说一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你把注意力放在生活上时,工作上就会有些方面照顾不到。 元瑶的泪水夺眶而出,汹涌地涌了出来,一滴滴悬在半空中,滴落在地上。 夏明修看了一眼裴安之,却见裴安之依旧在盯着pad屏幕看,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终究离了婚 基本都说完了,陆祁年仰头深呼吸。 片刻后,他再眯眸看向陆凛深:“这才是所有的真相,凛深啊,你也长大了,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是什么感受呢?” “除了两黄旗、正蓝旗和两白旗,其他三旗反应如何?”其实我早已从多尔衮的神情中猜出,会议结果便如我猜测的那般,毫无结果。 对于陈锋的话,同天只能说是半解,唯一能够肯定的则是陈锋还有很多的话没有明说,又或者是他不能够明说。 这样隐忍的痛楚和伤痛,她必须还要经历多久,才能与幸福相见?抑或是,她和洛洛之间会永远存有代沟,永远不会心无芥蒂? “枫哥,那些没死的怎么办?”就在这时,流沙走到了我的身旁,问了一声。 我看了一眼四周,有不少嬉皮打闹的其他男的,吐着脏话,就围在附近,一看就是跟来的人。 琳琅天主与清净界主,皆是挑眉邪魅一笑,看着黑暗界主的眼神有些不屑。 整个山头坟墓都变成厉鬼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不仅是管家林村会变成鬼村。 她的形容手法,简直登峰造极了,这么一比划,谁还不知道她的意思。 心中想着,我就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支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刚刚那一瞬间,她本以为可以打中陈肖然,但事实却脱离她的想象。陈肖然的速度让她有的忌惮。 “该死的,怎么只许男人参与的,咱们就不能参与吗?”旁边的贺颖看着眼红。 向前两步,冷月站在水梦华的面前,不禁又回想到龙晴的表情,眼下也几乎可以断定水梦华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不然龙晴不会那样表现,而水梦华看到自己,也不会是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样子。 叶天羽打完电话,早已猜透了方问心和白雄的心思,剩下的只是验证。他现在眉头紧锁,想的是剩下的最后一环。 “这不是真正的至尊魔皇,这只是至尊魔皇的幻影而已!”周开净和身边的王天龙等人相互对视一眼,脸露惊讶之色。 “大哥,你今个儿还没看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管弦鸣出现在他跟前。 璃雾昕看着璃冰然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流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璃雾昕和隐夜这么一走,等于说把所有时间都堆到了裁判的忧伤,裁判顿时有种莫名其妙的被强加上罪名的无力感,现在怎么办? 我在公园散步,看见一对儿情侣手挽着手也在散步,很恩爱的样子。 于佑嘉看到打电话的人换了一个,轻轻冷哼了一声,对天皎微微点头,“你先坐上车。”然后拿着手机转过身走了几步。终是接了电话。天皎就看着他的背影,不喜欢车子里憋闷的空间,情愿在车外面多站一会儿。 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恐怖的压迫感让着晓古城近乎窒息,少年想要动起来,奈何整个身子已经不受他的操控了。 想到这里他内心不由得心肌梗塞一番,眼前微微有些发黑,手脚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帝语这一波宣誓表面上是让大家加入,其实不过只是为了让大家来阻拦周星星,因为只有她和周星星的话,周星星的胜率是二分之一。 但是,他始终不能这样做,只是狠狠的推了一把这个男人,在他站不稳的同时,往里面走。 威严老者此话一出,整个星河广场彻底沸腾了起来,九成以上的人都被震的不轻。 许飞顿时气的直接转头,因为那人正是逍遥门圣子王元,亦是王氏家族的嫡子。 在超市里,宋将恒推着购物车走在陆卿若身后,陆卿若走在前头,一边走,她就一边往里面放各种零食,什么样的零食都有,宋将恒看着是很无奈的,但是脸上还是带着宠溺的笑,陆卿若没有注意看,自然不知道。 接下来,冷青堂马上就要展开“锁阳”秘术的至关重要的一步,即以内力封锁周身几个穴位的气功。 其实刚才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但是夏扬翊看得太入迷,所以没有发现已经上课了。 周剑星对苏家老族长道:“以后行商的时候记得多安排一些老人跟着,行商只是行商,莫要多管闲事。 咕咕和大眼睛没有躲开,而是各自主动上前一步挡在了崔六六跟奶爸的前面。 叶苏看着这些景象,内心在感慨的同时,也是忍不住询问了下系统。 尽管有些无法相信,但是公孙轩辕散出灵识后,确实发现这里和第一重天有着非常大的差距,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这块大陆有着很多强横的气息,而且非常普遍。 看来巧姐只所以要和林子哥分手,其实真正的原因很可能并不是爱情出了问题,而是来自各方的压力太大太重了,因此不得不迫使他们俩忍痛割爱,最后才出现了这种十分糟糕的分手局面。 而那个绿帽族始祖的神色,也是微微发愣了起来,目色之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呆滞,但却没有一丁点的痛苦存在。 宁王上一世跟恒一走的如此近,连此地进出关卡都熟知,会不会也知道净地里的秘密? 有事的徽宗直接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口头禅都直接省略了。 天下父母心,对于老娘的这份心情,杨巧儿也只能是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里,眼下看来她可是无以回报了。 “是的爹爹,魔狼与二阶三重蛮牛妖应该在西北方五里处,激烈搏斗!”狗娃将自己探测到的消息,如实禀告给老爹。 眨眼间,就出现少年面前,若虬龙般,将他身躯一捆,从上到下,捆缚了九圈。 第一百八十章 要食言了 陆凛深咬牙倒吸冷气,一把甩开还要扣押他的安保。 “滚开!我自己能走!” 转而,他又复杂幽深的看向了叶然:“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叶然,离不离婚不代表什么,我……” 叶然错开目光,不去看他。 韶华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终究是不能够被耽搁的,再加上他们也实在是无力再去面对这些了,如果真的想让他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恐怕是不可能了。 说白了,所有人都在给朝廷打工,为朝廷出生入死,结果却得不到善终。 虽然当时台下的人都知道被选中之后是要交钱的,但真正能将五千个铜板拿到身上的人却不多。 就这样,这一主一仆,开始在云海中穿梭,每途径一处,但凡有山峦出没的地界,无论是真山还是隐山,俱都逃不过他们的诛灭。 这符箓是雨祭师特制的禁血符,专门用来镇压领地内的奴隶,对妖兽同样有效。 林弯弯一听,立马蹙眉,无功不受禄,她白白接受风泽的好意,自己会有太多愧疚感。 但在林云霄的眼里,男人形象猛然改变。原来,男人那一副看似什么都不很在乎的懒散,是将一切都看得淡然了吗? 校场中,所有人突然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比茅坑里的东西还臭。 但她并没有因此将紧皱的眉头放下去,缓过气来,她急忙跑到了狐媚法坛处。 王天风也没有想到两人会遇上了空袭,他着急,担心,可是他知道,空袭给两人上了一课,内容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伊凡就坐在我的床上不断的摆动双腿,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周围。 “我这样又怎么了?”曾明淡淡的道,只是那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欠揍。 我差一点就失控的叫了出来,我捂着胸口,立刻感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周笑依大窘,尽力把头扭开,不然就要和史晓峰“嘴对嘴”了。但她的胸部只能紧紧压在他的胸膛上,实在没办法了。 泽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淌了下来,在帽子下面,我能看见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 “不公平!!!!大姐我也要!阿诚哥就教他!我也要学骑马,干嘛不教我!?我也要学!”明台看着大摇大摆地骑着马到他面前的明凡,听他说阿诚哥跟大哥教他的事,气得跑到大姐面前告状。 “这个,什么情况?!来送死的吗?”微微发愣,随即比莱克就用梦魇号角的法术,攻击了冲向他的王八可。 这年秋初,瞫夫人的父亲、枳侯巴延嗣六十大寿,瞫玉夫妻带梦龙、梦语到枳都祝寿,各显要自然也都有人来了,巴主也派宫中关火的人送来寿礼。 想想也是,假如从一开始发现自己时,就把自己吸纳进华盟,当做重点对象保护起来,没有经历这些摔摔打打,恐怕自己还是温室里的茄子,经不起真正的风风雨雨。 附近的罪民、兽人、精灵、矮人们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说是露水情缘也好,逢场作戏也罢,甚至于负心薄幸也无妨。对于这段纠结的感情,他还可以用虚拟和现实的鸿沟来推辞。所以当他坐在再次面对黛怜奴,面色才能如此平静。平静中酝酿着些许忧桑。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他不在了 砰砰砰! 一道道巨响炸裂,亦如节日放的鞭炮。 叶然怔愣的瞬间回过神,大脑嗡嗡的刺痛还在持续,导致她身体摇晃的,只想迈步,却摔在了地上。 “你叫叶然?听着普通,但却是个好名字。” 月光自半掩的窗棂缝隙间探进屋里来,洒在地上一片蕲艾的银色。钟离朔盯着那篇惨白只是感到寒冷,不禁缩了缩身子。 “哼!我可是老大亲自收的!不信你们可以直接问老大。别拿我跟你们比!”八歧大蛇傲娇的说道。八个脑袋同时露出欣喜的表情。 许愿连忙尴尬地笑了笑。一对梨花样的酒涡飞舞着。不管这件事她做得对与不对,她总是最先认错的。 “我语气好不好关你屁事,打爆你的中路就行了,下路我自己会稳住的。”二祖跟冷风争锋相对,一点也不在意冷风这个战队所谓的队长。 许愿端着一杯沏好的牛奶,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处,停了下来,整间二楼只是一间屋子而以,就如陈诺自信所言的一样,李俊秀非但留下了他,还把他请上了二楼,允他同和自己同居一室了。 以穆无疚为首的众多谋士,还有这几日暗中联络下的有大用处的关键位置的官员,他们双手垂在身侧,噤若寒蝉,一副沉默听不懂的样子。谁都不想要做那第一个响应段锦容的人,便是不得不支持他的现在。 段锦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他第二日醒來的时候,手掌下意识地按在身边的榻沿上,那里已经冰凉,沒有余下丝毫的属于柳墨言的气息。 阿布思利摇了摇头道:“至从上次李刺史发现有人跟踪后,某便在四周都埋伏有暗哨,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们。某以为这些人知道我们的出行路线,在这里等候我们,但是发现我们留宿在这里,才临时起意刺杀李刺史”。 思思在烟波殿待了整整十天。病情也沒见好转。御医也过來看过好几次。都说是普通的风寒。但她的病情依然沒有任何起色。 谁知道在寂灭黑烟的帮助下,她还有着什么神乎其技的办法,隐藏踪迹? 算士刘并不着急,他遣散众人,在阵外盘腿坐下,和她们耗上了。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鲲带着让人恐怖的笑,在空中一步一步犹如踩在实地一般走下来,来到他们面前。 叶锦幕想起来她跟楚轻寒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心里也不由安定了下来。 楚轻寒和萧如靥、楚江沉看到这一幕,也不由绽放出了笑容。但是,他们回想起那一团黑气,笑容就消失了。 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讲道义的,也不能用常规来衡量的,宫天霸只看到现在宫家安好,实际上若非玄珠,若非四大家庭的觊觎和宫逸尊向多莫投诚,宫家早就没了。 这一世,在莱因哈特的指示下,凯特尔就非常成功到位的完成了这一指示,并且相当合理的安排了共计8个师规模的乌克兰近卫部队,当作未来乌克兰友军部队的主力组建。 不够这个想法只在斯大林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否定了。他知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看送巴甫洛夫的委员,已经在回莫斯科的路上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是大骗子 林灿的反应,已经是证实了。 听着他无措苦痛的哭声,叶然感觉一颗心生生地被人挖出,连着血肉,一并都被碾碎成了齑粉。 陆凛深真的……死了。 记得白长顾说过,过了今年,他就会掉去京城了,到时候不就是一家团圆了吗?方雅枝数着日子也没几天了。 被尸狗咬着拖拽的张侯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刀跟着掉落在了地上发出铿锵的响声。 有懂行的人就应该知道,安琪儿这引发全场轰动的造型,肯定是出自丁幼怡之手。 经过这一次之后,杨柳重新修正了自己的计划,她不会急于求成,她得保证香飘飘米线的质量。 邹容轩砸东西出气,稍稍冷静下来,面色阴鸷,淬了毒般的阴冷眸子如蛰伏的毒蛇,阴狠毒辣。 哪怕在电视、网络上,大家已经基本确定,“莽哥”就是周牧,但是没有在周牧口中,证实了这件事情。 离红线不远处,刚刚结束厮杀的隐娘和恶风两人,发现红线有点不对劲儿。两人虽然也己经精疲力尽,但他们还是相约过去看看。 “你不就是想问我当初为什么没跟你说清楚吗?但是那个时候,你都想出了万魔盟这个狗屎东西,还杀了那么多人,我说话有用吗?”秦明摊了摊手。不过这也让炼魔老祖有了些尴尬。 苏西看着李秋月的背影,理也不理,坐了一会儿,等乘车员开始赶人的时候,苏西这才拎着自己的包下车了。 这不好,非常不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安澜还是懂得的。 如果有人能透过青青谷上空的重重灰雾向下看,便能发现,这青青谷绿毛虫一族的建筑物仿佛一座城池。 林林总总,虽然这已经是大头的那一部分了,但也让安澜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喜悦。 毕竟都还年轻嘛~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比较偏向“美好”,他们觉得靠自己的努力同样也会取得成功。 陈耽见这样很难击毙张楠这个涩狼,便决定换一个更加强大威猛的武器,将他击毙。 城隍对他的名号有些怕,甚至想转身拔腿就跑,但是身上的职责告诉他,他至少得弄清楚褚岱想做什么。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像鞭炮一般的枪响之后,晏明手下的步兵,呼啦啦倒下了一大片,都去见如来佛祖了。 要是弄死了他,诸葛亮还怎么辅佐自己,一统天下,共成大业呢? 就算天气热,他们也是安排了空调和水源的,更何况这个天气也不至于热到不能施工的地步。 顾少卿脚上踩空后吓得持续大叫,直到身体比直的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空洞之中。 早有了这打算才会在战前做那诸多准备步步算计,效果也是极好的,至少纪源的个中术法间配合得极为得当,而柳青源的藤蔓之术也立了大功。 夏平安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个大活人,暗怪自己疏忽了。急的哇哇叫,但是他就是喊破喉咙,除了夏春梅也没人听得见。 “就是,谁要是当白眼狼,我第一个不放过。”梨花婶子也赶紧表态。 安澜身影如浮光掠影般闪过,避过了巴古拉兽喷出的毒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了巴古拉兽身后。这一次,安澜收起了“辟幽刀”,两手空空,“砰”地在巴古拉兽身上一按。 天命子摇摇头,求人不如求己。自从诡异出现之后,法术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脱离时代的东西。那是曾经鲜活的盛况,这种强大都成为了一种落伍。 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气势磅礴。压得一众妖魔连忙逃窜。 接着,夙夜朝着那圈黑色的魂环一指,那圈魂环就飞速地旋转起来,一道道光泽,在魂环上律动。 治病的龙气点来得慢,却是直接接轨病人的感念,并不需要依靠那种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的运气。 一股刚才与凌天、孔宣厮杀的经历涌入到了脑中,后来中天域的天兵天将赶到了。 这个825收容室的头盔,其作用很可能就是创造出一个真假难辨的幻觉世界。 “还有最多百来米,他们就要冲到进入秘境的传送光门前面了,怎么办呀会长?”我最爱红提没再离开,一句句的开始时时直播起来。 码头停满各种各样的游艇,出了港湾,远远近近的游艇和游船,像是蓝天白云下,在水面游荡的白色水鸟。 “我问过了,他在默啜地王帐里转了几圈,就带人走了。究竟去了哪里,还不清楚。”张守如实回答。 以前过年,都是秦妈妈给他钱,老家里还有说法,就是“压腰钱”,总归是有些美好的寓意吧。不过从去年过年开始,就轮到秦逸给父母发红包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疯魔狂医 岁月匆匆,一转眼三年而过。 濒临索马里的摩加迪沙,夜晚海浪冲刷,卷带着腥咸的气息。 附近错落有致的渔村,棚户的房屋简陋,却因为爆发的动乱,而摧残狼藉,鲜有的人烟,都聚集在一处稍宽敞些的棚屋里。 “皇祖母不好奇那孩子我会如何处置吗?”朱礼忽然出声问道,眼眸深处微微有一点光芒闪了闪。 宁菲菲彻底无语了,这男人平时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么,怎么这会借个车就这么别扭?宁菲菲瞥了他一眼,就去左边胸口摸钥匙,平时,她都是把车钥匙放这边的。可摸了半天,钥匙在哪儿? 倪元璐笑着说:“皇上,好处还不止于此,如果成功了还可以把以前的手雷做成炮弹,只需要把药线引燃的手雷做成燧石撞击引燃,那威力可以说非常的大。”说完后不住地摇头微笑。 “……这个不知道,但是我想回去看看。”他对其他的想法一点也没有。 “不过,如果在前面就遇上了洛基,而且击败他,说不准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了。”元彩虹心里想道。 欧阳樱绮和南宫霖毅去了靳凌国之后,于子芊他们就还是继续过着他们的校园生活。 不过因为看得人很多,所以没人动身,人多了,谁还怕他报复不成? 羽娴只觉得脚底下的血轿轻飘飘的浮了起来,就跟普通轿子被轿夫抬离地面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饿了,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我想念我们以前去的地方了。”千默突然意外的说,虚弱的声音莫名的带有磁性。 而星光,没有因为星辰黑马突然加速,而有了什么反应,而是她也开始加速了。 他的压迫,来自周身每一个毛孔,简直可以说,仙武大帝的一根汗毛中,都仿佛带着千军万马拼杀的气势。 “现在城中怎么样了?”肇启帝一路过来的时候,倒下的百姓不计其数,肇启帝无法确认他们的状况,身为一国之君,出现这种事情难道就不会担忧吗。 城主府里的魔族们顿时大‘乱’,特别是那些低于魔神一重天境界的魔族,脸‘色’大变。 不过吴庆云旁边的一名白衣青年却是引起了李逸的注意。他的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元力波动,这股波动之强竟比李尚还要强上几分。 别墅大厅内,林若岚心里慌慌地在大厅的地毯上转来转去,目光时不时地瞄一眼放在茶几上的三套男士服装。 哪怕是六人的模样都显得非常凶恶,脸上都是带着不同的纹青,但是在面对兰诗雨时,却展现出一种溺爱。 而她此刻恰好就撞到人家矛头上,关进牢里也无话可说,无冤可诉。 虽说在这夜‘色’中,星光璀璨,施展星光遁法可以让他的速度飙升,接近瞬移的程度。但这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在人前施展。 直至天黑,太子的车队才来到京都东南面的翠华山山脚,暂且在这扎营一宿后,天亮再前往狩猎场。 老者动用元力斗魂浮现于体表,紧接着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看起来很锋利的匕首。 秦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知道这些神秘的诅咒一族之人似乎大有来头,也相信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去送死,不过如此受人恩惠还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接下口。 第一百八十四章 红颜祸水 叶然忙了两天一夜,总算都弄完了。 屋里屋外,五十八个伤员裹着绷带,打着吊水,伤轻的还忙着煮了一大锅糊糊,挨个端给每个病号。 “阿姨,您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徐胜宇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等到他们走进了村庄之后,才发现刚才的现象并不是特例,这里的所有人全部都跟刚才的那个老者一样,只不过轻轻一碰,随后村庄里的人全部都化为乌有。 粟家的新闻如今频频上热搜,基本都是不太好的消息,比如负债,比如处罚,铺天盖地的,俨然就是大厦将倾的状态。 夏安朵听到他带着哭腔的求饶,顿时觉得有些没意思,伸出脚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在温子默看来,闫闹闹一直都在暗恋他,现在看到他主动理她,内心肯定是雀跃欣喜的。 要知道她找了大量的水军,刷了一晚上的分,才把自己的电影刷到8分。 他要回去报告这个间谍的死穴,现如今城内的所有百姓,加上他的军队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趁着阳雪心行动的这段时间,鬼渡阳也没少做事情,鬼渡阳做的这些事情倒是也残忍了些。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是手腕还被苏炽抓着,她一后退就又被拽了回去。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躲进那个破庙里面的,有个警官,为了救我们,被埋在了里面,你们赶紧去救他。”这个时候,那个老人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也许是真的感觉到对不起,如今更加是老泪纵横。 这些白雾好像有生命一样,不仅能够治愈这些食魔兽,而且似乎还能够让它们的实力增强。 离的近了,才渐渐发现,那不是星光,也不像远远看到的那般,这个时候可以说是火光冲天,把周围方圆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我眼泪忍不住往外流,柱子要干什么,现在已经一清二楚了,他是想帮我担下来这条人命。 “跟着我?”云夜看着这只赤纹黑虎,眼中有几分惊讶,她杀光了它的同伴,它竟然想跟着她? 梁紫嫣真的不知道,要是以后一旦自己离开这个原本有南宫炎的世界之后,会有很多的日日夜夜不再有南宫炎的陪伴,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习惯? 现在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我当然要搞清楚,这黄金会所到底有什么神秘的。 这人有点好看,于是,她就顺便撩一撩,想要搭话,顺便问一问邹涟烟的事情。 修竹扫了一眼陆鲲,心道:“不光你看着面生,我也面生着呢!”只是眼睛瞟到陆鲲的时候,脸上突然多出一道笑来,解释道:“这是我的陪房。”多余的再没有一点儿解释。 太子朱载垕兴奋地看了一眼徐阶,这次告严嵩的刁状,告得好!让严嵩之前各种整治本太子,整得我痛不欲生。这次终于轮到让严嵩焦头烂额了。 可是南宫炎喃,却过得那么辛苦,想一想都觉得心酸和心疼,也不知道南宫炎是如何度过那些日子的? 他哭丧着脸,举起手中的卷子,那卷子上墨迹斑斑,已经被彻底打湿,玷污了卷子。 滕跃忽然觉得,并非是看不见一个行人,而是根本就没有人作为行人出门。这雪虽大,但总该有脚印或者凹陷的地方,可眼前一片平坦,就像是整齐地抹了一层奶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他是荣幸 萧天润的示爱不算唐突。 因为他早表明过心意,所作所为也皆能看出爱意。 不用安捷和徐向栀劝说什么,叶然都知道该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了。 事业方面,她不用犯愁,只要攻读拿下学位,世界之大任何地方都能谋求个职位的。 而那无尽恶鬼蜂拥而上,则被炽烈的六道之光炙烤化作灰烬,分毫不剩。 面对儿子的质问,金姐也只好使劲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洛心里最是羡慕这般景象,如今自己有能力实现梦想怎能不激动。 因为在葫芦村旅馆还有另一个黑住老板,所以云风等人便按照当地称呼,叫对方阿亮老板。 “这个幻术真不愧是宇智波辰。”宇智波鼬刚才没有感觉到任何幻术的痕迹,但是却发觉自己中了幻术,不由得心中愕然惊讶,更是惊觉。 从一开始旱灾杰克的顽强怒骂,到后来语气变~软,有了一丝哀求的意味,直到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硬气,只想要哀求叶迦结果了他的性命。 陈桥恩心里也有疑惑,难道这水有什么特别吗?抱着这样的疑惑,她打开了一瓶水,喝了一口。 现在的罗斯将军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他没想到绿巨人竟然如此的可怕,根本不是人类的武器所能战胜的力量。 楚原拿出清风宝剑,一道剑气飞了过去,那人还没奔到楚原面前就被楚原的剑气分割成了两半。 红光渐渐的将整个办公室都笼罩住,水桶内的血液也在慢慢的减少着。 “老朋友,如今都认不出我了么?”,黑衣人拉下头蓬露出自己的一头金发,虽然面带笑意,但鹰隼一般的眼睛里还是透出一股阴冷。 此刻的土行孙便如输红了眼的赌徒,虽然明知捆仙绳奈何不得李靖,却仍抱着一线希望接连将捆仙绳祭出。片刻之间,他从洞中盗出来的七条捆仙绳便都到了李靖的手中。 “我们特别招募的那些专业的游戏者,他们表现得怎么样?”林凡又问道。 卓越知道有些邪门功法,是会采阴补阳,专门要的就是处子之身,而且极阴之体,更是最佳人选。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我知道,你不是在为倾城这事上纠结,说到底,你最大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你儿子过早的进入天门。”叶馨看着萧纵横说话语调,微微变高。 林凡的喝声如同滚滚雷声,在闹哄哄的酒吧里面,竟然压下了所有嘈杂的声音,包括激昂的摇滚音乐,瞬间让整个酒吧里面一遍安静,音乐声也主动地停了下来。 在战斗方面,古武者比起修道之人在前期是有着很大的优势的,因为古武者能够提前的进行炼精化气这个阶段,在体内形成内力。而修道之人则不行。 “见到你准没好事。”张玉梅瞪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没好脸色道,手脚麻利地检查病床上朝他乐呵呵傻笑的孙润农病情。 林凡计划之后,再与两个黄沙人搏斗了十多招,突然之间狂吼一声,他的身体从无影幻身诀中显现了出来,瞬间变成了两头四臂的样子,四只手掌同时施展着天星掌的连环四掌,分别拍向了左右两侧的黄沙人。 李靖微笑摆手。身后的亲兵将稍稍焦头烂额的李元霸送回阵前,李世民向后招手,有几名李唐军士卒奔上前来,抬起仍是手软脚软的李元霸返回本阵。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陷入低谷 那天,是一年前叶然的生日。 她早就不过了,但穗穗记得,也总算能说话流利些了,吵着闹着催促家里请来的两个保姆,悄悄地要为叶然准备一场生日派对。 江爸、江梅和陈曦明早就围坐在一起,享受着夏日黄昏的闲暇时光。 程浩这家伙虽然心机很重,故意接近姜婉,但他的目的无非是钱。 她又骂江辰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明明知道自己就跟在他的后面,也不知道跑慢些等等自己。 结果呢,就是直接转达大少爷的一个命令,然后转头就去住别墅,购物,会所男模去了,对于实际的指挥根本没有任何的帮助。 他觉得王旭做事情有条不紊,行事缜密,值得花费心思去拉拢王旭。 不过除了赵隽泽的‘演讲’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其他几个候选人也就寥寥几句话而已。 胸膛上贴上来一掌猛然反切,力道汹涌澎湃,令张天志的喉间当即涌上一口鲜血。 “反骨仔说的不错,虽然我也没有见过歼-10c的真机和资料,但是他提到的这两点我之前也关注过。”孙志皋点头道。 同住一个囚室,即使宋仁和邱刚敖能护住他,但也不可能每时每刻的护着他。 无论是温如月的年龄还是她现在的情绪状态,婚事都不能再耽搁了。 而这种茶叶,在海陵市怕是也只有顶级大佬级别的存在,才会得到何家的配赠比例。 很明显,这帮家伙杀人夺宝的勾当没少干,储物戒指当中应该是丰厚的才对。 见到所有人都到了之后,谭雅离开了藏匿身形的角落,寻找着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 止雾真人自嘲的笑了一下:“呵呵,当然!当然!你忙~你忙~”说罢,止雾真人直接拉门出屋,动作均带有风雷之势,看来心情不太好。出门后也不与任何弟子交谈,直接下楼走去,弟子们恭敬的在身后一一跟随。 “汪阿姨,我叫关毅,这时我妻子沐蓉,她的父亲是沐广鸿……”关毅热情地向汪素琴介绍了自己二人的身份。 关毅叹了口气,若不是这是芙蓉神宫的主宫之位,关毅真有点怀疑,里面躺着的不是古苍天,而是他的某个爱妃或者皇后呢。 朕早就预料到了,为了皇位你们肯定要有一番恶斗,可是正从来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有皇位要杀了朕竟然都等不到朕寿终正寝之后再争夺。 她之所以这么关心,倒也不只是为了如雪,毕竟她与霍金斯也接触过几次,霍金斯一直对她不错,也算是她的朋友,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让她也很难过,情不自禁的想知道更多点消息。 一路挖到地面,只见繁星点点,星河璀璨。此时正值深夜,而我挖上来的地方应该是橡树林的深处,放眼望去,满满全都是橡树。 又过几分钟后,众人都采集完了紫晶,在他们心里肯定在想着此次任务算是圆满结束了,无比的顺利,这些紫晶的纯度很高,作用甚广。 抛开杂念,朱骏一门心思的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水泥的制造上,水泥在后世的应用十分广泛,朱骏打算先用水泥在村外修建一些工事以应将来的变故。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幕后黑手 叶然所遭遇的一连串坎坷打击。 都出自陆祁年之手。 叶然没办法再去找老教授,也没办法还原事件真相,但萧天润可以派人暗中盯着和调查,也不用多费周章,陆祁年贿赂老教授整治叶然,根本没做遮掩。 “不在。”麒炎的脸色平静而淡然,显然血律不在魔界,是一件幸事,说明目前他还是安全的。 一道爽朗的笑声突然凭空而来,然后便见一个白发老者落在了她们的面前。 柳星河之前买的金铠甲在手镯里装着呢,不战斗也用不上,身上仍旧是穿习惯了的一袭青色素衫,在众多花团锦簇的学员中看起来确实是分外朴素,也难怪双鱼老师把他当贫困生了。 至于杨芳,也是一阵无语,她看白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想:拜托,我哥哥确实是杨大师好吗?傻的人是你们,还想当我哥哥的儿子,当我哥哥的孙子? 万蛇大阵崩碎而开,仿佛破碎的玻璃般,碎片散落得漫天都是,那密密麻麻的巨蛇,在阵法爆裂而开之时,化为了漫天的粉末。 “没有的事。”霍爵板起了脸,被下属调侃私人感情,他很不习惯。 她原本就是喜欢着他的,不是吗?若是能救她,不要说是牺牲自己的身子,便是付出生命,她也是愿意的。 “寒龙渊,今日是不可能活着,杀了他之后,我们在对付辛气节,不怕辛气节不死无葬身之地。”江雄浑死在四魔散人手中,江云天没有以前那般潇洒的笑容了,神色变得阴冷下来,冷冷的说道。 “赶走鬼狮王主要是高元帅和苏元帅的功劳,另外蛮兵欺负我们华夏太狠了,士兵们也都是拼了命。”柳星河谦逊说道。 这个回复,霍爵很是满意,才因为理智压抑下去的欲望,又无穷无尽无法遏制地燃了起来,还比之前更盛更旺。 林青玄拼命坚持,终于又熬过了那切割神识的一剑,他的神识也变成了三道。随即,一篇叫做“三才剑阵”的功法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掀开衣服,昌哲明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件战甲,对章飞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如果不是章飞送给他的这件战甲,估计这一次他就真的阵亡了。 车队走了有半个多月,来到了一个名叫“琳琅”的大城,在一家大客栈安顿了下来。 管定林以手相握,松手后带着蓝依飞跃离台,豪迈笑声回荡军营。蓝依同去,是身负收集兽奴线索的重任。 银光闪过,后袭圣神咬了个空,不等转身再攻,已被狄冲霄拦腰抱住。 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当目光再次落到李靖手里的宝塔的时候,项专员的心脏莫名其妙狂跳了一下。 阎云遥遥头不说话,到楼上继续训练着,他在等,等东征的落幕,等七大势力的名头能不能真的落到自己头上,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想来无不是王兴义在后面操作,他的名声几乎已经洗白,现在看来是个双赢的局面。 其中六丁六甲已经按照十二元辰的方位站立,组合成阵势,配合着望舒散发出略逊色于眼前天人的气息。 对手是新上台的绝崖卫神将与天瀑卫神将,皆是灵神境八品,没了韩元尊就是头魁有望,可一个祖物被盗,一个心念奇珍,便联手上台赌赌运气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夺命狂跑 叶然预判到了危险,但百思不得其解。 可千算万想,还是疏忽错漏了一种接近事实的可能性。 李轩无奈的点了点头,只有几千灵力,也就是他近三十年前的修为,这样的李轩万一要是用力过猛都容易打死。 李絮柔也是各种觉得无奈,她这接个电话也要变得偷偷摸摸的,真是罪过。 就像是雷德开发吸血蝙蝠果实就跟林厉完全不同,就像是两颗恶魔果实一样。 李轩也全部解答,丝毫没有藏私的意思,反正这玩意看资质,资质好的自己练练也能练成,不好的话下辈子吧。 太阳海贼团全部都是精英,就算世界政府如此疯狂的搜寻,依旧找不出太阳海贼团高层们的踪迹。 他的表情之凝重,让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甚至会以为他才是婚礼中的新郎。 他在首府日报呆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个报社却给了他很多的回忆,好的,坏的,林林总总加起来让他数都数不清。 四皇中最弱也是最难缠的就是凯多,但林厉已经找到了他的秘密,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够弄死凯多,当然,这还需要凯多自己配合。 王权家主一声冷哼,也知道李轩说的是事实,可这些都是潜规则,哪有摆在明面上的? 林厉在脸部硬化了一层薄薄的武装色霸气,睁大眼睛盯着克洛克达尔的沙尘暴看着。 大队人马尾随飓风后方。他们主要工作就是补刀,干掉那些没死绝的活尸,顺手挖取收割晶核。 梁敬贤把该说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后,顾筝终于彻底明白他的心意,也终于明白为何他当初明明说喜欢的人是萧语柔,娶了她后却动不动就对她表白,也总算是明白自己是有多迟钝,差点就错过了梁敬贤这个好男人。 怎么说呢,大家都是男人,心中肯定是对他不齿的,总感觉为这种人拼命多少有些不值。 看起来挺难的,但也挺有意思的,在逆天团与嘉宾的综艺感带动下,大家纷纷开始行动了起来。 贤者更加震惊。催生天赋并不少见。在押遗人至少就有六七位有此能力。但即便他们全盛时期,最多也只能催生少许植物,尚不足自己饱腹,何谈救济他人? 李逸航着地连连打滚,躲开一击,呯的一声,地板被他击出一个大裂缝。他发现高登适才跃落过时左脚不着地,知其左腿已被自己踢断,立即施展铁脚铜腿功夫,伸脚往他左腿上扫去,张美兰已借机跃起,挺剑往高登刺去。 原本陆少曦下决心要毁掉这个地下研究所,只是为了斩草除根,免得不断被其背后暗算,但刚才费教授现身,陆少曦用透视眼观察其真面目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圆形的伤痕。 况且这桩买卖的风险的确是大了些,于妈妈觉得于氏须得学会见好就收,才能更好的利用公中的银钱生钱。 处于暴走边缘的黑衣人,随着这一拳的发泄后渐渐平静下来,差点爆开的黑西服也渐渐回归了原状。 “你到底把依谣怎么了?”句龙压低了声音,双眼迸发出愤怒的火花。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究竟是谁 “胡说什么呢?” 叶然抽回手,有些皱眉,再切入正题:“你住哪儿?带我们过去,休息一天,其他的明天再说。” 说着,她招呼着穗穗又上了车。 莫默在心中思虑了半天,为了自己的安全,暂时不想冒这个险。于是收回灵魂之力,然后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哼,没关系。”莫默正好听见唐茵刚才的话,撇了撇嘴,已经来到了唐茵的面前。 而且,前有猎盟后有黎明。牵一发而动全身,夜云不得不重视起来。 见危机解除,慕容龙城也终于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满心的震撼。 同时在练武人心中,实力越高就是前辈,所以喊一声前辈李大还是觉得没有什么。 莫默边想边拉着热气球改变方向。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视线忽然一片开阔,似乎离开了森林。 慕蓁讨好的神情因为那句话瞬间就僵了下来,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三人都同时大笑了起来,在这森林里面笑声格外的热闹,似乎见证了什么大事。 两黑一红,玩法简单明了,只要找到庄家手中的那张红牌就算你赢,而且输赢也不大,每次十元而已。 一只鬼王刚刚一拳打在车朗亭的巨斧之上,车朗亭正欲将其弹开,杨宇庭已是杀到,双臂化刃,直接将那只鬼王斩成了两段。 不过眼下已经进入皇都,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即便大萨满知晓杨璟的真实身份,她并没有揭穿,反而为杨璟治好了内伤,又将杨璟带在身边,想必是没有恶意的。 听说那造化珠如此灵异,大长老金光上人也是贪念大起,当即就派遣了许多圣元宗弟子冲进了无尽海中,到处寻找林青玄的下落。 安全着陆之后岳云鹏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危机总算是暂时解除了,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让唐渊彻底的把他放了。 转眼间,江逸枫就被两个金甲卫士拖进房间,跪在了云床之前。只见他鼻青脸肿,嘴唇也已经破了,正在不断向下滴着鲜血,显得极为的狼狈。 在洛阳的卫氏家族的人,此时已经得到了族长卫梁的指示,不再在此事上纠缠了。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都看出来护国军在京城的势力很大,谁都不愿意惹事。 狄冲霄暗道一声糟,急将电魂灵玉散解些微,借用电魔神光从侧强攻,希望能将灵灵救出鱼口。 杨璟的九浮屠藏势,便是用压制来积攒刀势,对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杨璟渐渐也有了自己的领悟。 这时,两个工匠又抬出来一件同样的兵器。夏枫双手各拿一件,轻松地挥舞了起来。 颜妖很隐忍,一直在这里等待,隐藏在暗处,而当众人都进入血骨路的时候,颜妖逆转阵法,激发陨石当中所有的九幽天犼炮。 沈飞鸿的心理问题,就连大多数沈家人都没看出来,只当他平日里那份不苟言笑,是在以沈家继承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从没考虑过那份严格背后的勉强。 中年人也是将这茶换了一下,那杨龙则是起身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这时间不早了,我也是该去那边了。不然要赶不上候驾的时间了。”而台上的兰先生也是满意地笑了笑后说道:“随你吧。”这杨龙也是直接就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以身入局 关屹川听着电话中的女声,没说话,却沉了口气。 “你还没胡闹够吗?” “你才多大啊,就这么不听妈妈的话了?非要搅和进去,你图什么呢?” 关屹川目视前方开着车,目光却渐次幽深了起来。 许久,他也开口:“妈,你现在终于冷静下来,愿意听我说话了?” 那边却陷入了如斯的一片沉默。 关屹川看着前方就到了入住的酒店,但为了还在通着的电话,他故意路口转弯,要绕一大圈。 “妈,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你都不觉得我哥和我姐很可怜吗?他们同样是你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么能……对他们冷漠到那种程度?!” 关屹川,不,他就是郑雅钦。 季云宜家外有家后生的第三个孩子,随父姓郑,雅致又尊崇,名字就看出了季云宜对他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他是在满满的爱中长大的,以为爸妈就是原配,他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直到无意中,他听到了季云宜打电话,听到了她冷漠又残忍的说:“陆凛深啊,他和陆灵霜虽然都是我生的,但也是我人生的一块污点,死不死呢,我不管。” 那时候郑雅钦十岁,如遭雷击。 后来他稍微留点心思,多留意,多翻查,也就知道哥哥姐姐,也就是陆凛深和陆灵霜的存在。 他也知道了他的妈妈,季云宜,一直都是陆祁年的合法妻子,还是原配,从未离过婚。 他爸爸是外室,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摸清楚这些的他,也才不过十五岁。 但也算长大了,窜起的身高都快和一米八的爸爸持平了,他避开季云宜,在父子俩露营野炊时,剖开一切,开诚布公地和爸爸谈。 郑东远也没隐藏,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儿子,郑家也不是普通人家,虽然比不过陆家,但早年就移民,在华裔商界也是富甲一方。 可为了季云宜,郑东远早就被家族除名了,还气死了母亲,父亲早亡,他也没什么至亲了。 虽然不光彩,但季云宜就是他的执念,也是唯一的挚爱。 郑雅钦不想破坏父母,也在激动的爆发过后,自私地想要粉饰太平,毕竟有爸有妈,才是每个孩子最想要的。 可这样的装傻充愣,还是没维持几年…… 一转眼他二十岁了,超高的智商和优渥的条件,让他在方方面面都崭露头角,未来前途也一片光明,但他却在得知陆凛深和陆灵霜死讯时,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了季云宜的对立面。 这一反抗,就是持续的三年。 直到半年前,他彻底做足准备,改头换面,以关屹川的新身份,彻底淡出了季云宜的视野,来到了哈佛医学院,想尽办法蓄意接近,再黏上叶然。 她是他哥的遗孀,他应该叫声嫂子的。 但没法挑破身份,他也想利用自己,淡化叶然被针对的风险,更想利用自己,逼迫季云宜出面,为了仅剩的一个儿子,和陆祁年翻脸对峙。 不然谁来替他哥他姐报仇? 孩子是父母的延续,也是父母的责任,终身都是,孩子活着,一切顺遂怎么都好说,孩子死了,那亲妈就必须做出点什么。 如果哥哥姐姐两条命不够,那郑雅钦就赌上自己,用他这条命,逼季云宜做出选择。 “他们该死吗?妈,你告诉我,他们就真的该死吗?!” 听着关屹川愤然怒吼的质问,电话那边的季云宜反复深呼吸,接茬也怒道:“那你觉得该死的是谁?是我吗?你希望妈妈去死?” 关屹川大脑嗡嗡的,他真的很想扔出一个“是”字,可简单的字音就是卡在咽喉里,怎么都发不出。 季云宜冷静些,不解道:“你管陆凛深和陆灵霜叫哥哥姐姐,可你认识他们吗?你跟他们又哪来的感情,犯得着为了他们,这样对我吗?” “你爸已经被你气犯病了,雅钦啊,你听点话,妈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马上回家,爸爸妈妈都在等你。” 关屹川一个字都没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转瞬,他如同疯了一般,狠狠砸着方向盘,一拳又一拳,不顾车子早已蛇形走位,穿梭在车海中有多危险惊悚,他发泄一般的歇斯怒吼。 为什么要生下他? 为什么郑东远非要爱上季云宜,又为什么一个大男人恬不知耻地乐意当外室! 为什么季云宜能狠心冷漠,对自己亲生的骨肉置之不理,不管生死! 这几年,不得解惑,见不得光的身份处境,早已如同一道道阴影枷锁,牢牢地囚困着关屹川,也活生生将他原本阳光的内心,压抑得扭曲狰狞。 一切与他无关,一切又貌似都与他有关。 他不认识陆凛深和陆灵霜,甚至都没正式的见过一面。 可骨血相连,几人就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姐弟,如果没有他,那季云宜再怎么家外有家,也不会对陆凛深和陆灵霜漠然至此,也不会纵容陆祁年谋害亲子。 所以啊…… 关屹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很想用最简单的方式,直接杀了季云宜和郑东远,没法弄死陆祁年,但他可以捆上炸弹,来个玉石俱焚,管谁无不无辜,多杀点是点。 反正他流淌着季云宜的骨血基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往昔的种种,从小到大所有经历,爸爸妈妈是真心实意地疼他爱他……他疯到极限也下不去手。 现在,他设了个套,以身入局。 一边保护着叶然,逼迫着季云宜,但同时,他也想在其中寻求一个解脱。 关屹川深吸口气,渐渐镇定下来,握稳了方向盘也控制住了摇摇乱晃的车子,兜了一圈,回到了酒店楼下。 后方的车子也很快停下。 叶然迅速推门下车,疾步走来,敲了敲车窗:“关屹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关屹川什么都没说,隔着车窗对叶然一笑,旋即推开车门,一把扯拽着紧紧地搂住了她,“姐姐,有时候我真想死了,要是到了哪天,你就送我上路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死里脱生 叶然一怔,无语地不断蹙眉。 她以为关屹川是因为事业被毁,感觉前路迷茫,所以才这么时不时抑郁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叶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就抽身推开了他,扫了眼旁侧的酒店:“住这里啊?那走吧,上楼,分钱。” 关屹川看着她,笑的无力,却也笑得欣然。 在酒店又多开了一间房,几人上楼来到房内,叶然拉开了一路带着的大包拉链,里面满满的现金钞票,一捆又一捆的总共五十万。 “五五分,一人二十五万。” 叶然说着,也数出了二十五捆,余下的连同大包都一股脑地留给了关屹川。 穗穗在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嘟囔:“他就前面帮了点忙,后面都是咱们忙活的,凭啥五五分呀?应该二八分,我们八,你二!” 关屹川噗嗤就笑,一手还欠欠地拽了拽穗穗的小辫:“你才二呢,小姑娘怎么损人啊?” “别听她的。”叶然瞪了眼穗穗,再看向关屹川:“当初讲好了的,这次是有突发情况,但也不能反悔,钱你留好了,我们休息一天,明天……” 没说下去,她也有些踌躇。 世界之大,但以两人带着个孩子,这种不正常的谋生手段,又能再去哪里? “回国!”穗穗当即仰头就道,还小手拽着叶然撒娇道:“说好了的,干完这把就回国找爸爸!妈妈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关屹川也故作惊讶的挑眉:“找你爸爸?哇哦,那我姐姐不就被抢走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你滚啊。”穗穗护着叶然推开关屹川,“哪有你的事啊,边去吧你!” “小丫头怎么能说脏话呢?要讲文明懂不懂?” “不懂不懂!你快滚啊!” 一大一小围着叶然,又开始了斗嘴互贫。 叶然被他俩吵得头都疼了,抽回被两人拽着的双手,提高音量:“好了!” “穗穗,不能这么跟叔叔说话,我说你多少遍了?你再不听,妈妈可要生气了!” “关屹川,你也别总逗她,有个当叔叔的样子行不行?” 关屹川和穗穗双双挨训,都老实歇火了。 穗穗第一个乖乖地低下头:“妈妈我错了,我不和叔叔闹了,叔叔对不起。” 关屹川也嬉笑着:“没事没事,但不说了吗?叫我哥哥,叔叔多显老啊,我还这么年轻。” 叶然没理会他那么乐意给自己降辈,又道:“那就回国吧,我带穗穗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有活的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你的意思是不带我一起?”关屹川吸气撇嘴,“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姐姐……” “行。”叶然一个字直接拦截,“你要愿意,就跟我们一起,但回国我们不能再干这行,所以手里这点钱,要省着点花。” 关屹川连连点头:“都听姐姐的!” 另边,国内海城。 靠近海滩的私人领域,屹立着鳞次栉比的几栋别墅楼。 虽然富丽堂皇,但是少有人烟。 可今天却迎来了一排车队,清一色的黑色车辆,随着宾利车缓缓停稳,后车门按开,一只手裁的男士皮鞋落地,往上是笔挺的墨色西裤。 身姿挺括,身形清隽。 大步流星的带着十几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别墅主楼。 林灿正坐在楼梯上,怀里抱着一只拖把,满脸郁郁寡欢地发呆走神,听到脚步声才回过点神,却在瞥见一道走来的身影时,整个人惊愣。 逆光的身影,看不太清面容。 但是那么熟悉的身形…… “……哥?” 林灿听着自己颤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都找不出音调:“是、是你吗?” 他迅速揉了揉眼睛,反反复复的眨巴,直到那身影已经临近,他也清晰地看到熟悉的面庞,深邃的五官,还真的是…… “哥!” 林灿激动地窜起来,一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陆凛深,“太好了!靳凡没骗我,你真的……没死啊!” 三年前噩耗传来,没多久林灿就带人找到了陆凛深的尸体,当时瞒着老爷子,所以就在当地火化,带着他和陆灵霜两人的骨灰回国,入土安葬。 一切都很低调,也没声张,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有陆祁年把控着,陆家没有大乱,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变天换血也是持续了近两年,这其中,林灿本来和陆氏关联不大,自然也被排除在外,靳凡处处被打压,直到一年前才不满被针对,辞职离开,之后处处不得志,也出了车祸死亡。 林灿眼睁睁看着,陆祁年将一个又一个和他哥有关的人,慢慢折磨,再消失抹去,他无能为力,又痛苦崩溃,也精神失常地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好在林灿还有一对靠谱的爹妈,没多久,上下奔走的最终将林灿从精神病院接了出来,回家好生将养,一点点的才让林灿恢复了神智。 但也就在这时,他大晚上的忽然被人叫醒,如同撞鬼做噩梦似的,当时好悬没把林灿吓死,因为他见到了靳凡! 已经死了的人,车祸被撞得七零八落那么惨的人,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靳凡捂着他的嘴不让他高喊,告诉他:“我没死,陆总也没死,死了的只有大小姐,但这事不能声张,我们不能影响了陆总的计划。” 一段话信息点密集爆炸。 林灿惊魂甫定,用了好半天才逼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但说出的话还语无伦次:“真、真的?我哥他……那什么计划?” “等陆总回来了再和你说吧。” 靳凡当时简单交代着:“你继续装疯,偷偷地找个地方,安静些,隐蔽些,但条件不能差,设备完善,环境还要好,陆总很讲求生活质量的,你懂的。” 懂什么懂,林灿那时是真的疯了。 可靳凡来无影去无踪,一切都跟做梦一样,林灿试着按交代地去做,还觉得不真切,直到现在…… 他终于,亲眼看到了活生生的陆凛深。 林灿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意识到不是在做梦,“哥,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被打死了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死不瞑目 陆凛深细细的目光,温缓的看着林灿。 三年不见了,这个表弟似乎还是没长大。 他伸手拍了拍林灿的后脑,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岂料林灿竟怔愣的目光呆滞,转瞬就被他这一触摸,直接回魂,咧嘴哇的就哭了。 “真的是你!哥你还真的还活着……”林灿激动得彻底失控,一把抱着陆凛深,嚎啕大哭:“太好了,我哥没死……我又有哥了……” “……” 有陆凛深在,林灿永远可以在他的羽翼下,做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反之,看看这三年林灿的遭遇…… 也正因为如此,陆凛深到了嘴边的话,转为了冰冷漠然的:“哭什么哭?你希望我死了?” 林灿摇头如拨浪鼓,却还止不住哭。 “你多大了?手里有钱,身份又不一般,还能被人活活欺负死?”陆凛深越说越气,索性一脚直接踹向了林灿:“你个废物!” 林灿被踹趴在地,还不在意的一把又抱紧了陆凛深的腿:“我就是废物怎么了?我不想算计别人,也不想别人来害我,你不是没死嘛?有你不就行了嘛!” “你……” 这无赖的说辞,都给陆凛深整不会了。 靳凡在旁苦笑,急忙劝慰:“陆总,林少还小,何况见到您,他也是真心的高兴,您快别跟他生气了。” 说着,靳凡又急忙拽起了林灿,安抚地拍拍背:“林少快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啊?” “男人有什么不能哭的,男人也是人啊……”林灿哭得直打嗝,嘴巴还不停。 陆凛深烦得真想抽他,靳凡慌忙拽着林灿去了别厅,等他冷静下来了,也不哭了,才带着刚洗完脸,还眼眶红红的林灿回到了主厅。 陆凛深脱去了西装外套,穿着黑色衬衫,挽起的衬袖,露出一截劲瘦苍劲的小臂,戴着奢昂的腕表,修长如玉的指尖夹着一根燃着的烟。 他缓缓吐着一口薄烟,掀眸扫量着走来的林灿,听到他期期艾艾叫了声哥,还侧身就坐在了陆凛深的单人沙发旁扶手上。 似乎对于死而复生的老哥,林灿寸步都不想远离。 但陆凛深嫌弃得很,一把无情的就给他推开了,还说:“滚远点,看你烦。” 林灿站起身,还委屈巴巴的:“干嘛总说我?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让我看见你一面也好啊,藏着掖着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凛深怒瞪着他,一手按灭了烟,懒得多废话就扔出一个字:“滚!” 林灿吸着鼻子:“你不讲理!你给我说清楚!” 靳凡快步过来,急忙拉着林灿,解释道:“林少啊,这你可就误会陆总了,事情是这样的……” “三年前在第比利斯,陆祁年忽然就对陆总下了杀手,他胸部中弹,命悬一线,当时真的就差点死了,是大小姐突然跑来救了他……” 当时的情况,如今想想还觉得心惊。 一枪命中要害,但陆祁年不会善罢甘休,不确定陆凛深当场死亡,他是不会收手的,也马上命安保再补几枪。 可谁都没想到,陆灵霜竟然跑来了。 明明已经清空了街道,也不允许任何车辆靠近,可陆灵霜还是跟使用了魔法似的,突然现身,还及时的拦住了所有人。 “哥!” 她歇斯底里爆发的声音巨大,不顾一切地冲到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陆凛深身旁。 “爸?你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哥?他是你的亲儿子啊!虎毒不食子,你要干什么啊!” 那一瞬间,要不是亲眼所见,陆灵霜永远不会相信,自己的亲爹,竟然…… 陆祁年有些意外的看着陆灵霜,但转瞬就笑道:“你来得也正好,陪着你哥,一起下黄泉吧!” 没有多解释,也没有多纠缠。 反派死于话多,但陆祁年就那么干脆利落。 安保接收命令,对着陆灵霜突突的开枪狂射。 刹那间,陆灵霜浑身颤动,无数个血窟窿瞬时滋生,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陆祁年,却还用身体护住了地上的陆凛深。 “你……杀我……” 陆灵霜怎么都理解不了,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她还死死地盯着陆祁年,哽咽又痛苦地呼喊着:“爸……爸爸……不是真的对不对……爸爸……” 一声声的呼唤,什么都得不到。 最终,仅剩的一丝力气散去,她也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当时陆凛深已经没有意识了,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他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是靳凡联合老爷子在陆祁年身边安插的眼线,偷偷里应外合,让陆祁年检查过陆凛深尸体,确定死亡后,将他悄悄转运出来的。 陆凛深伤得很重,又没办法去正规的大医院,耽误救治,濒临死亡,好不容易找了个地下诊所,勉强做了手术,但合适醒来又是未知数。 但也利用这期间,给他用药,制造假死的表象,让林灿带人找到了陆灵霜和陆凛深的尸体,在送去火化时,再偷运出来,送回诊所藏匿起来。 等陆凛深彻底醒来,九死一回,算是保住了命,但国内的消息已经遍布,他和陆灵霜的骨灰也已运回国内入葬了。 但事实上,他没死,陆灵霜的尸身也没有火化。 直到今天,都一直低温冷冻的保存着。 靳凡讲述着这些,外面也传来保镖搬运行李的动静,他便对林灿说:“来见见大小姐吧。” 林灿惊愣不已,却还是磕磕绊绊地迈步跟了过去。 保镖搬运的除开正常的行李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棺椁,外面用低温液氮制造的冷冻舱,里面才是金丝楠木的棺椁。 过于巨大,几十个保镖费力地一点点搬运进来。 林灿走进其中,感觉不到任何冰冷,他注视着缓缓打开的棺盖,一时间,他头皮都奓起来了。 陆灵霜…… 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脸色惨白不似活人。 而那死死睁着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死寂,可依旧……定定地睁着,怎么都闭不上。 死不瞑目!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该收网了 靳凡站在一旁,别过头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我帮大小姐合过眼睛,但怎么都合不上……” 陆家百年来的传统,是整身入葬,不火化的。 陆祁年安排让火化,也是否认割舍两人和陆家的关系,更是一种侮辱。 靳凡哪能让陆祁年如愿? “等陆总醒来,见到了大小姐的尸身,也想帮她合上眼睛,可……还是不行。” 陆灵霜死的突然,还死在了亲爹的手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懂,太多的话没说出口,含恨而终。 林灿三年前就见过陆灵霜的尸体,当时他也想帮她合上眼睛,可怎么样都不行,仿佛没了灵魂的躯壳,依旧怀揣着不解、疑惑、愤懑…… “姐……” 林灿再度哽咽,趴在棺椁上涕泪横流:“姐,你恨陆祁年对不对?他不配当爹,爷爷和我哥对你那么好,他们都舍不得对你做什么,可那该死的陆祁年……” 靳凡压抑地深吸了口气,拍拍林灿的肩膀,搀扶他起来:“大小姐的尸身保留到现在,不是让你这样情绪化的。” “是陆总要时时刻刻提醒他,大小姐死不瞑目,这个仇,他要血债血偿。” 林灿愣了愣,匆忙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一句话没说,疾步往外跑。 再回到主厅,他气喘吁吁的径直走向陆凛深,执拗又坚定的:“哥,你要报仇算我一个,让我去杀了陆祁年!” “我是精神病,我杀人没事的!” 他精神没有失常,却被陆祁年硬生生说疯了,强行送进了精神病院。 本来,林灿不知道他哥还活着,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然也不会软磨硬泡地求爸妈想办法将他弄出去。 既然陆祁年把他变成了精神病,那他就彻底当回疯子,让陆祁年也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 什么表舅不表舅的? 林灿在乎亲情关系,可陆祁年呢?狠心杀子杀女,一想到陆灵霜的惨状,还有他哥死里逃生,重伤蛰伏三年多,林灿就又痛又恨的心都炸了! “也不用有什么计划,我能见到陆祁年,我去杀了他!”林灿恨之入骨,咬碎的牙齿恨不得生剥了陆祁年,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陆凛深看了他一眼,深深的眸色意味浓稠,但他扯唇轻笑了一声。 也没说什么。 就站起身,笼火又点燃了一根烟。 “暗杀我试过了,行不通。”许久,陆凛深才缓缓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却带着一股源自深渊的苍冷。 林灿怔愣,回想到这几年,听说陆祁年确实遭遇过暗杀,但那些……不都是老爷子联合曾经的旧下属做的吗? 难道他哥也派人动过手? 必然是这样,他哥绝对不会放任陆祁年胡作非为,而老爷子之所以强撑着续命,估计也早知道孙子还活着。 “陆祁年身边的安保级别,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地步,不管他见谁,每天有什么安排,只要有人对他不利,就会被拦截,而且也不会全身而退。” 陆凛深咬着烟,耐心的话语依旧透不出情绪,他拿烟给林灿一根,“你以为你精神病,陆祁年会跟你玩法律那一套?你刚要动手,他就能让你是个死人了。” 林灿悚然呆住,手中接着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陆祁年杀人无数,没人会比他更懂得如何保命,何况……”陆凛深吐着淡淡的烟雾,眯起了眸:“你不觉得直接让他死,太便宜他了吗?” 林灿怔然:“是……” 陆凛深握了握林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他杀了我妹妹,害得我爷爷中风瘫痪,说句不好听的,离死也不远了,这种东西,我怎么能让他轻易就死了?” 如果伤害只是加重在了陆凛深身上,他也会报仇,但绝不会这么极端偏激。 但陆灵霜死了。 为了救他,也为了弄清楚事实,更为了想拦阻陆祁年的畜生行径。 就那么突然的,命没了。 对于这个妹妹,不管陆凛深如何说她,如何整治她,都改变不了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视若珍宝的疼爱宠溺。 他还想弄清楚,事发当天,陆灵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本来,陆灵霜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好生生的在国内老宅,做她一贯的嚣张恣意的大小姐,突然跑到了第比利斯,还踩着关键点现身挡抢。 这其中,一定有人跟陆灵霜说了什么,引诱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人肯定不是陆祁年。 陆祁年想要弄死陆灵霜的方法很多,对于这个天真愚蠢的女儿,他动动手指都能要了命,何必大费周章地派人把陆灵霜从国内接来,就为了当面弄死呢。 再说,事发当时,陆凛深在昏厥之前,看到了陆祁年对于陆灵霜的忽然出现,是意外和震惊的。 绝对没有看错。 所以背后,肯定还藏着另一只鬼手。 不把这些揪出来,陆凛深永世不会罢休!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灿努力镇定下来,尽可能地缕清思绪,他也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叶然……她会不会也有危险?”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陆凛深还是觉得刺痛心扉。 林灿晦涩地抿了抿唇,却点燃了烟,冷静的叹息道:“哥,自打三年前你出事了以后,然姐很难接受,但……又不得不面对,后来她身体好些了,就带着穗穗走了,去了波士顿攻读博士学位,之后我和她也没怎么再联系。” 没了老哥,林灿自己活得都不如意,又哪有心思再关注别人。 但现在仔细想想…… “哥,你说她会不会为你报仇啊?” 陆凛深含着一口烟,许久才慢慢的吐出,却一语中的:“她不管报不报仇,对于陆祁年来说,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藏于暗处的这几年,陆凛深一边积蓄力量,重振旗鼓养精蓄锐,一边也秘密打听留意过叶然,她遭遇的种种,那个老教授的蓄意谋害……等等,他都知道。 也知道陆祁年真正想的意图是什么。 所以不能再等了,是时候该收网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登堂入室 飞机二十多个小时,来回转机。 总算跨越边界线,回到了神州大地。 穗穗对国内没有任何印象,但却心驰已久,踏上归国的飞机时,她就怎么都不困,精神抖擞地一直趴在舷窗往外看。 看着辽阔大地,看着高山群河…… “叶然,这就是我的家嘛?我是回归祖国妈妈的怀抱了嘛?” 叶然正在给她拿饼干零食,闻言就笑,温柔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叶随之小朋友,你正式回归祖国了,高兴吗?” “嗯!高兴!”穗穗开心的手舞足蹈,连零食都不想吃了。 关屹川趁机摘下眼罩,一伸手全都霸占了,还说:“这么高兴,你就永远留下吧。” “好啊!”穗穗当即答应,还很兴冲冲地挽着叶然的胳膊:“我们不走了好不好呀?我想留在国内上学,像其他小朋友一样!” 叶然轻怔,但也没扫了孩子的兴致,点头笑:“好啊,等落地了,妈妈就考虑帮你找个小学。” “线上幼儿园吧。”关屹川打着哈欠补充道。 穗穗“切”了声,还对他翻白眼:“我都多大了?我是个大姑娘了,上哪门子的幼儿园呀!” “那怎么入学?”关屹川哈欠不停,困得又戴上了眼罩,却还不忘嘀咕:“让姐姐想办法帮你走后门吗?想什么呢。” “用你管?睡你的吧!”穗穗还嘴,依旧扭着小身子趴在舷窗上憧憬。 叶然留心看着她,一手托腮,思绪却有些沉。 穗穗的年纪,确实该上小学了,再拖下去就耽误了。 国外虽然教育条件也可以,但终归方式方法不一样,她确实该为穗穗好好打算一番了。 漫长的航行,终于落地。 过完海关,取到了行李,叶然领着穗穗,和关屹川推着行李车往外走,远远地就看到了人群中翘首以盼的徐向栀。 “叶然!” 徐向栀和安捷早于一年前就结束了外调,双双回国,但也一直都和叶然有联系,此番接机,安捷上班走不开,只有徐向栀一个人来了。 “栀姐!” 叶然跟她许久不见,一时也很激动,匆忙就扑过去,两人紧紧相拥。 “让我看看你……”徐向栀拉着叶然,左看右看,笑容持续:“好像更瘦了呢?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你啊,怎么让人放心啊!” 叶然噗嗤就笑,“哪有,我把自己照顾得可好了,瘦点不也挺好的吗?你怎么……是我的错觉吗?有点胖了呢?” 徐向栀一拧眉,当即拍打叶然:“会不会说话你?我这是上班太忙了,没空健身,但也是胖了十多斤呢。” “没有啊。”关屹川在旁插言,痞笑的翘着唇:“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位姐姐胖了呢?身材匀称,容貌俊美,姐姐是模特,还是明星啊?” 徐向栀一怔,谁都乐意被夸赞,还是这么帅气的大男孩。 她当即红脸道:“弟弟好会说话啊,我叫徐向栀,只是个普通的妇产科大夫,你呢?叫什么名字啊?” 关屹川伸出友好的手:“我叫关屹川,是个没有行医执照的黑市大夫。” 跟他握手的徐向栀:“……” 叶然不住抿唇,余光瞪了眼关屹川,再和徐向栀说:“这些事挺多的,我慢慢和你说吧。” 被忽略的穗穗却用小短腿踹了关屹川一脚,听着关屹川故意“哎呦”的大叫,小丫头轻哼着又凑向了徐向栀的身旁。 徐向栀揉着她的头,俯身勾勾她的下巴:“宝贝儿,还记得我吗?你该叫我什么呀?” “是干妈吧?我总听叶然提起你,还听过你们打电话聊视频呢!” “对咯!”徐向栀一把抱起了穗穗,再侧头对叶然使眼色,意思这孩子说话流畅了,真不容易。 叶然笑而不语。 一行人说说闹闹地走去停车场。 叶然在本市早就没有房子了,以前也是四处租房子,所以这回徐向栀就想将她和穗穗拉回自己家,让娘俩跟她暂住。 那么问题来了,多出一个关屹川该怎么办呢。 穗穗让他卷铺盖睡大街去。 关屹川则扬言要霸占穗穗的小床,还要半夜讲鬼故事吓她。 一大一小总是吵嘴,叶然也懒得管了,但却和徐向栀说了一个地址:“去梨园吧,我们暂时住那边。” 徐向栀一愣,再一惊,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叶然继承了陆凛深的遗产,早已是房产遍地的富婆了。 “住梨园?你和穗穗怎么都可以,但是……”徐向栀复杂地对叶然往后车座指了一眼,声音更小,“你确定带着个小鲜肉,住你和你前夫的婚房?” 这合适吗?不怕陆凛深气的棺材都炸了? 叶然一笑,浑然没觉得异常的低声解释道:“有什么了,他是我搭档,也是小学弟,没别的其他关系了,你少胡想啊。” 关屹川没听见两人嘀咕什么,但感觉车内冷气太足,就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叶然,“姐姐,别着凉,披着点。” 叶然点头接过。 徐向栀皱眉,对叶然说:“行吧,你说什么,我都信了。” 改路来到了梨园。 这里几年都没人住,原本定时来打扫的佣人保姆,也早因为陆家更朝换主,而全都取消了,一栋偌大的宅邸,此时荒凉得如同废宅。 但该有的设施还算完善,只是需要花时间打扫整理。 叶然和关屹川舟车劳顿,肯定做不了什么的,也不能让徐向栀操劳,叶然就果断致电保洁公司,让安排人来做清洁。 借着这功夫,几人也放下行李,开车去饭店吃顿饭。 与此同时,临市海城的靠海别墅楼群中。 靳凡接完电话,脸色忐忑又无措地走向陆凛深,一再清嗓子也没想好措辞,最后只能如实复述:“那个陆总,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陆凛深以为是老爷子那边出了情况,或者是林灿没管住嘴,将他还活着的事抖出去了。 结果却听靳凡一口气道:“太太回国了,还带了一个年轻男人,住进了你们曾经的婚房梨园。” 刹那间一下沉默的陆凛深:“……” 第一百九十五章 如似相见 叶然几人吃完饭回到梨园,偌大的宅邸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亦如她记忆中最初的样子。 徐向栀还没来过这里,之前灰沉沉的,不一样。 此时她领着穗穗,从院落到大厅,她问叶然:“我能参观一下吗?” “当然啊,用我领路介绍吗?” “不用吧,我就随便看看,也没住过这么大的豪宅啊……” 徐向栀蛮新奇的,穗穗也是,一大一小楼上楼下四处游走,穗穗连连惊呼:“爸爸以前和妈妈就住在这里嘛?这里还有爸爸的东西嘛?” 叶然也不知道,陆凛深的遗物,她没经手处理,但想也知道,相关重要的文件资料、珠宝首饰等等,应该都被陆祁年让人收走了。 不同于穗穗和徐向栀,关屹川也有些新奇的,但神色和反应却截然不同,他更像是透过这栋宅子,看着周遭的角角落落,仿佛寻觅着曾经某人的影子…… 叶然没注意几人,再次回到这里,往昔的记忆涌现,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不会沉迷过去,但挪动着行李,也没想住主卧。 客卧有很多间,叶然选了两间紧挨着的,招呼过来穗穗,“你想自己住呢?还是跟妈妈一起?” “额这个嘛……” 穗穗的欣喜劲儿还没过去,既想如往常那般黏着妈妈一起睡,但又觉得自己长大了,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小丫头有点犹豫。 叶然就笑着替她做了选择:“那就你自己睡吧,你住妈妈隔壁,要是晚上睡不着,再来找妈妈,好不好?” 穗穗连忙点头:“好!就这么办!” 叶然和徐向栀便开始为穗穗收拾房间,保洁铺的是主卧的床,客卧的都没怎么动,所以两人铺床,整理行李,关屹川也跑来搭把手。 等都弄完了,时间也有些晚了。 徐向栀转天还要上班,就匆忙开车先走了。 “这两天够累的了,早点睡吧。” 叶然说着,刚才也把关屹川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就在走廊另一头,距离较远,但也为了照顾私密性。 关屹川一点都不困,眸色熠熠的望着叶然,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穗穗困得哈欠连天,叶然忙着去哄她睡觉,他也只好作罢。 “姐姐,你太辛苦了,早点睡,晚安。” 相互分开,叶然先去哄睡了穗穗,一一关灯再回到隔壁她的房间,冲了个澡,感知着周遭的寂静,莫名的却怎么都睡不着。 身体很累,但大脑却很清醒。 躺下了,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入睡困难,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容易惊醒。 这几年,她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吃药都调解不过来,在国外时也接触过几次心理医生,给出的说法很笼统,但却一针见血。 发生了很多事,经历了也很多,大脑想着解脱,也努力走出来,但心里却什么都记得,仿佛沉疴宿疾,导致的最直观表现,就是焦虑。 叶然爬起来,翻了翻包,找出一瓶常吃的助眠药,连吃了两粒也觉得无用,她忽然想起楼下酒柜里,应该还有很多陆凛深以前的藏酒。 下楼找出一瓶,也不用醒酒,直接倒进高脚杯仰头饮下。 一连喝了几杯,酒瓶都有些见底,叶然才感觉喝的可能有些多了,好在转天没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大睡一场。 最好陷入深度睡眠,不要做什么梦…… 她洗净了杯子放好,关上柜门,再揉着头转身往楼上走,却余光瞥见落地窗附近,好像站了一个人。 黯淡的视线不清,也看不清那人的穿着,但身高腿长,挺括的腰身比例醒目,一头浓密蓬松的短发,些许刘海垂落在额前。 隐约的面庞,是那样的熟悉…… 刹那间,叶然僵怔原地,心脏似乎被什么一箭击穿!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心脏也悚然地被吓得不轻,但她的身体却先她一步做出反应,疾步朝着那道身影冲了过去。 “陆凛深——” 她大喊着扑过去,几百米的距离,却仿佛变得异常遥远。 叶然感觉心肺都要炸开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害不害怕,她只觉得……就算是一场梦也好,陆凛深从没有出现过在她的梦里。 明明活着的时候,对她死缠烂打,绝迹不肯放手。 乃至临死前离婚的时候,他还扬言一定会回来找她,让她等着他。 可突来的死亡,把一切都冲散了。 死后的陆凛深,就像是变回了陌生,后事没有操劳她,仇恨不用她承担,除了那一大笔丰厚的遗产继承,再没有任何,与叶然有关的。 像是一切瞬间尘归尘,土归土。 如同她无数次期待的那般,他即便死了,化成鬼,都没再来骚扰过她。 叶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彻底断得一干二净了,她竟还……想再看一眼陆凛深,哪怕是在梦里,她也想真真切切地看一眼他。 就像无数次儿时那样,远远地,看上他一眼,藏起满心欢喜,却能雀跃好久。 还真如很多人说的那样,人一旦死了,整个世界都会念起他的好。 叶然不顾一切地扑到落地窗旁,“陆凛深……” 什么都没有。 像是一场错觉,一个幻影。 除了冰冷的窗子,冷硬的地板,再无其他。 陆凛深没有来过。 她喝醉了,看错了…… 心理医生以前和她说过:“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丈夫并不爱你。” “他只是原生家庭不好,没有得到正常的父爱母爱,他也不会用正常的方式爱人,同样的,他对你的执着,只是一时走入了误区极端。” “或许你当时要原谅了他,重新开始,没多久他就会对你厌弃,温水煮青蛙一样地对你忽冷忽热,慢慢地,你们还是会分开,但不会再这样纠缠了,那时,才是真正断了的最好时候。” 叶然当时没有反对,她隐隐也知道医生说的是对的。 她对陆凛深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往昔如潮水,尽数涌来,叶然依稀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模糊的,她又看到了那道身影…… 第一百九十六章 深爱远超预 “陆凛深……是你对吧?” 叶然没有再冲过去,那道身影站在落地窗外,隐没在黑暗之中。 什么都辨认不清。 但叶然知道,那一定是陆凛深。 她应该是在做梦吧,或者……就是一段醉酒的幻觉。 但无所谓了。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他说,管它是梦是现实,不吐不快啊。 “陆凛深你别走,我不过去,你就站在那里吧……” 叶然拉开了落地窗,迎着夏季夜晚拂来的闷热气息,她大脑昏沉得更加厉害,“为什么要把遗产留给我?” “你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我,但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补偿我!感情是你情我愿的,我以前愿意喜欢你,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接受,不知道……随便你做什么,都只能算我活该,我自找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用补偿我……” “之前我就说过了……” 叶然过于激动,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却早已泪流满面。 “姐……叶然!” 关屹川听到响动走下楼,试探性地往这边走,远远地就看到叶然站在落地窗旁,痛苦地弯腰俯身,死死地用手按抵着心口,痛得无声啜泣。 “你这是怎么了?” 关屹川迅速过来一把抱住叶然,紧张的眉眼泛深,他从没见过叶然这个样子。 “别着急,放缓身心,深呼吸……” 他拍着叶然的背,慢慢的引导着她放缓呼吸,也不断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许久,叶然才缓过那口气,却依旧沉浸在情绪中难以脱逃,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就是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心声吐露。 “我以前就说过的,我要的只是好聚好散,只是他别再纠缠了,我和他离了婚,别再见面,也别再联系……我不要他什么补偿!” 叶然以前想的就很清楚,十几年的暗恋,对她来说弥足珍贵,但对陆凛深来说,就什么都不是,这也不是他的错。 总不能谁喜欢谁,就一定要得到回报吧? 每个足够优秀的人,都足以值得很多人喜欢、追求,但没有结果,或者结果偏差闹的不好,也不是那个优秀的人的错。 爱,如果不能是相互的,那就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 一场婚姻,三年多的时间让叶然更清醒了,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及时止损。 而不是什么迷途知返,浪子回头,什么追妻挽回! “把遗产留给我,这叫断干净?明知道有陆祁年虎视眈眈的,我不可能不接受这笔遗产!” 叶然想一分都不花,全都转手捐出去的。 但是…… 残忍的现实生活,逼得她做不出来那么豪横的事。 别说陆凛深留给她的所有都算上数额超百亿了,就是最简单的一百万,又是多少打工族费劲千辛也挣不来,攒不到的呢。 叶然没有过天的本事,能挣钱无数,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想要深造考博,还要养女儿,那势必需要庞大的物质支撑。 自然也做不到,钱放着,她能分文不动。 这也就加剧了叶然内心的矛盾、复杂、混淆、以及别扭崩溃,她想彻底走出来,对过去完全淡忘释怀,但每花一分钱,每想到陆祁年还盯着她,每想到唐依依杀了她妈还逍遥法外……一切的一切都和陆凛深有关。 长久压抑的内心,在这一刻如同定时炸弹轰然引爆。 关屹川一再沉气,索性拽过垫子,他拉着叶然坐在了地板上,“姐姐,他死了……” “不管他是愧疚,还是要补偿你,他人都死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心安理得地接受遗产,像这几年一样挥霍就行了,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关屹川心疼地抱着叶然,安抚着她哭得发抖的身体,劝慰的话语无比温柔:“他就是个混蛋、王八蛋,应该和你白头到老的,但中途他就扔下你走了。”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掉一滴眼泪的。” 叶然听着,由哭转笑:“离婚无效,我是丧偶……有多少人年纪轻轻就经历了丧偶?我……我都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觉了。” 是爱啊。 关屹川心里作答,面上感怀叹气。 叶然对陆凛深的爱,超乎她自己的想象,也远超所有人的预想。 陆凛深死了三年,即便是关屹川,这个素昧平生却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真正在意介怀的,也不过是季云宜的荒唐和疯狂行为,也不是有多在意陆凛深这亲哥。 所有人……都渐渐淡忘,早已忘却。 唯有叶然,面上好好的,可内心却因为陆凛深,将自己生生折磨,煎熬的内心,没有一天真正有过阳光。 “这些我劝不了你……”关屹川抚摸着叶然的脸颊,为她擦去泪:“说再多,我也没办法替你承担,姐姐,你只能自己看开点,为了穗穗,坚强起来。” 叶然止住了哭泣,深呼吸,却依旧无法克制昏沉的大脑,还持续作痛。 “谢谢你,让你见笑话了,我没事的,你快回去睡觉吧。”她挪身站了起来,扶着墙壁、桌子,一步步往盥洗室走。 “姐姐,你是觉得流露出负面情绪,会招人烦吧?”关屹川没跟过去,但轻缓的话音却透着深意:“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乐意听你天天说这些……” “人人都想要积极乐观的交友状态,但至亲的离世,痛苦会一直伴随人的一生,谁都走不出来,只能咬牙硬撑,为了不让亲友看笑话、惹厌烦,只好嬉笑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叶然忽的身形顿住。 关屹川也走到了她近旁,一笑:“那就和我说吧,我不会看笑话,也不会觉得烦,我愿意当你的树洞,想说什么,想怎么发泄,尽管和我好了。” 叶然迟缓的眯眸看向他,有些难以置信的:“你?” “对啊。”关屹川俯身握住了叶然的双肩:“我是认真的,一点没开玩笑。” 站在窗外一直聆听的陆凛深,冷峻的脸上早已寒霜遍布。 他迈动脚步,隔着落地窗,远远地看向站在叶然身旁的男人,眸色复杂又阴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仇人相撞 梨园半山别墅,山脚下隐于夜幕停了一辆宾利。 林灿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将整个逼仄的车内空间抽得烟气沉沉,靳凡坐在驾驶位滑下所有车窗,都掩盖不住浓浓的烟味。 “行了吧林少。”靳凡不得已开口,还带着商量的语气:“要不你把那盒里的十几根一起点了吧。” “也行。”林灿跟傻了似的还真掏出余下的烟,试着就要往嘴里塞。 靳凡一见,慌忙扭过身急急地拦阻,却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随着对方拉开后车门,也嫌弃道:“怎么抽这么多?” 林灿见到他哥总算回来了,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立马喜颜悦色地掏出嘴里的烟,还分出一根递给他哥:“来,大哥抽烟。” “别说话,一嘴烟灰缸似的。”陆凛深烦的一手推开,也俯身坐进了车里,却迟迟没关车门,为了散散味。 靳凡转过身也道:“陆总,您见到太太了吗?会不会吓着她啊?” 陆凛深肯定不会直接露面。 也没到时候。 他没多解释,就道:“她身边那个男的,查清楚了吗?” 靳凡瞬间陷入了为难,尴尬的硬头皮直白道:“没有,也不能查。” 因为陆凛深死讯广为人知,户籍什么的,早就注销了,他如今的存在就是一个活死人。 虽然这三年多来,他也不用抛头露面,有他以前转到旁人名下,在国外成立的几个公司,以及拉斯维加斯的大赌场,这些足够支撑他另起炉灶,东山再起。 但是,身份不恢复,他做什么也都束手束脚。 而且靳凡为了不让陆祁年怀疑,硬是在陆氏坚持了两年多,伪装成忍辱负重,实在受不了才离职走人的,现在说不定也有人在暗中盯着,靳凡也不能太过张扬。 所以调动人力、资源,调查一个人这种事,那也是万万行不通的。 “但是还有别的办法。”靳凡改口又道:“我有个同学是徐向栀的学姐,弯弯绕绕地能打听一些,但也不太好明显了,还在等回信……” 正说着,靳凡的手机忽然震了几声。 国内外有时差,那位学姐远在纽约,毕竟托了几层关系,给的信息也不算充足。 靳凡看着手机说道:“那人叫关屹川,是哈佛医学院的留学生,但已经被开除了,他在校的老师是……温德教授,和太太是同一个啊。” 这就很好联想了。 “陆总,可能是关屹川和太太遭遇一样,都被这个温德教授坑了……” 靳凡没等说完,林灿又当即展开脑回路接茬道:“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被害,一起联手反抗,无果后就成朋友了!没啥事,哥,你别多想!” 陆凛深看了眼林灿,淡淡的眸色没什么压迫感,但却充满了厌弃。 林灿捂紧嘴巴,立马不敢说话了。 徒留下靳凡可以发言,他也劝道:“陆总,当年发生那种事不怪您,也不怪太太,现在您身份没有恢复,太太也是丧偶的状态,就算……” “我没有要求她从一而终。”陆凛深打断,冷淡的声线也听不出情绪,“但她只能非我不可。” 靳凡和林灿:“……” “我觉得这个关屹川有问题……”陆凛深蹙着眉,若有所思的:“想点办法,把他查清楚了。” 靳凡丝毫没往其他方面想,只觉得老板又魔怔了,太太身边的所有异性都有问题,但也不敢吐槽说出来,就点头应声:“好,我知道了。” 转天,叶然在主卧的大床上醒来。 外面已经日晒三竿,都到中午了,她坐起身还感觉宿醉的有些头痛,搓揉着太阳穴缓过一阵,她也惊奇的发觉出异样! 怎么会在主卧? 她明明记得昨晚和关屹川聊了一会儿,过后就打发他先上楼休息,她约莫记着自己是在沙发里的……就算意识不清的上了楼,那也应该回收拾好的客卧啊。 怎么会…… 难道是她记忆混淆,醉酒上头,凭借着身体惯性反应,摸索着来到了主卧? 貌似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但完全清醒过来的叶然,还是不免心惊,她对这栋房子,这间主卧,应该没有多大执迷念想吧?怎么还……有了身体惯性记忆呢。 好奇怪啊。 叶然也没多想,爬起来回客卧冲了个澡,洗漱过后也重新打起了精神,穗穗没有来过国内,对哪里都充满了新奇,她打算抽出几天,带穗穗四处玩玩。 随着她下楼,关屹川已经做好了早午饭,他和穗穗也都吃过了早饭,看着叶然过来了,三人就又吃起了午饭。 叶然将想法说出来,马上得到关屹川和穗穗的响应。 三人的执行力也超级快,用完午饭,就立马换衣服收拾背包,当即就当成了游客,开启了满城几日游。 各大景点走了一遍,寺庙也祈了福,买了手串。 这一玩就是好几天,穗穗玩得相当开心,关屹川也玩得很过瘾畅快,还想怂恿叶然带他们去郊外爬山蹦极,但却接到了徐向栀的电话。 转天刚好是周末,安捷和徐向栀都放假了,喊着叶然出去聚聚,顺便还有许久不见的南辰。 几人都好多年没有聚齐过了。 叶然当然同意,还为了转天的露营,带着穗穗和关屹川逛超市一顿采买,次日风风火火地出发,却遇到了大堵车,好不容易才挤进了服务区。 关屹川要给车加油,穗穗坐在车上看动画吃零食,叶然就去了趟洗手间,但出来时,她却撞见了一个女人。 对方一眼认出了她,脸上笑意讥讽,目光仇冤,阴阳怪气地就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叶大小姐啊,怎么?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然看着对方陌生的面庞,仔细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印象,“你是……” 不等她发出疑惑,就被对方扣住了手腕,阴森森地咬牙:“我是苏颖啊,要没有你,我和南辰都该结婚有孩子了!” 苏颖? 叶然恍惚的心里叨念几遍,忽然想起来了。 苏颖是南辰的前女友,之前还一起吃过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雨前奏 “不好意思,我想起你了。” 叶然礼貌致歉,也不觉得两人萍水相逢能有什么可聊的,便再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迈步,苏颖却抱着肩膀拦截。 “叶然,你最近过得好吗?”她开口的语气就透着找茬的气焰,“头几年听说你涉嫌绑架杀人,闹得挺大的,很巧了,我也看到了新闻。” “我巴不得你快点落网,快点蹲监狱,但是——” 苏颖脸上的讥笑忽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愤恨如一道利剑,随着她扬起的手,劈头盖脸地朝着叶然扇去! “你竟然让南辰替你顶罪!” 甩来的巴掌没落到叶然脸上,被她一手截住,并顺势扣住了苏颖的手腕。 如此争吵,周围就聚来不少人。 苏颖气得瞪眼,还想抽回手:“你放开我!你哪来的脸,那么害南辰,又凭什么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躲起来了算什么意思?南辰又不欠你的!” 叶然淡漠的神色如常,就连出口的声音都一如平静无波:“你现在和南辰是什么关系?还是他女朋友吗?” “问这个干什么!”苏颖咬牙切齿,像是憎恨到了极限:“你心虚了?你自己做的孽,甩锅给南辰,你……” 叶然蹙紧眉,打断道:“你如果还是南辰的女朋友,那我可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向你解释清楚,但你要不是,那我就没有理由,看你在这里作妖!” “你!” 苏颖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早就不是南辰的女朋友了,说是前女友,都被南辰否认。 叶然看她说不出来什么,自然也收力松开了她的手,“事不管你,你又何必这样呢?” 随后她就收回目光,不理会苏颖的歇斯底里,迈步走出了商超。 关屹川已经加好了油,穗穗也在后车座的车窗里朝着叶然挥手,她走过去上车,继续行驶。 本以为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叶然上车后都没和关屹川多说,结果却在后来,成了风雨爆发前的一丝导火索。 露营地点选在了一处海边。 不算是景区,也早被开发成供人玩耍烧烤露营的地带。 一处又一处的帐篷鳞次栉比,关屹川拉着露营车,叶然领着穗穗,穿梭其中,没多久,就找到了也正在搭建帐篷的南辰,徐向栀。 “然然来啦!” 徐向栀一抬眸,就笑,也急忙招手:“穗穗快来,帮干妈弄肉串!” 穗穗很喜欢烧烤,当即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 关屹川看着叶然和南辰许久不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聊,他便挽起袖子,主动承担起了搭建帐篷的工作。 “安捷堵车呢!咱们等她一会儿,不着急啊。”徐向栀扭头又传来一嗓。 叶然笑着回:“知道了!等会儿我去帮你弄。” “哦了!” 南辰上下打量叶然,眸色染满柔和的笑意:“两年没见了吧?来,让我抱抱。” “免了吧。”叶然笑着侧过身,避开了南辰伸来的臂膀。 南辰也不觉得落寞,就又黏上来:“那么冷漠呢?先说,有没有想我啊?” “这还用说?我们不是一直都有联系吗?”叶然说着,蹲下身开始弄露营车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南辰也过来帮忙,“说真的,你最近怎么样?温德教授那事,真的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不好说,起码暂时是没有。” 如实地回了句,叶然整理着冰镇的啤酒箱,又道:“但我可能不去国外了,穗穗长大了,该到了上学的年纪,不能再耽误。” “嗯,那就给她找个小学呗,正好马上也到暑期了,过几个月正好开学。” 叶然点点头:“但估计得先让她上幼儿园,就上一个月左右就行,由幼儿园出具证明,也方便入学。” 南辰也认同:“那你就看着安排吧,有需要我的,随时喊我。” 叶然一笑:“知道。” “那你呢?”南辰麻利地整理着桌子上的食材和蔬菜,“留在国内,但你行医执照没办法恢复的话,你怎么找工作?要不弃医从商?我帮你!” “额……” 叶然迟疑了下,连带着手中拿着的果盒都顿住,她不禁看了眼还在搭建帐篷的关屹川,模棱两可地道:“再说吧,我现在又不差钱,不上班了也没什么的。” 南辰瞬间意识到她说的话很敷衍,一点不走心。 但他依旧配合地连连点头,还灿笑着:“那感情好啊,舍弃上班,我再带你做点投资,让利滚利,钱生钱,往后几十年,你就天天潇洒享受!也行!不错!” “是吧?”叶然也笑了。 南辰凑过来用胳膊撞了撞叶然,压低声:“该说不说的,姓陆的挺讲究,还知道给你留笔遗产,这是把你后半生都包揽了,冲这一点,我都不觉得他烦了!” 叶然“嗯”了声,虽然还在笑着,但明显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不管如何,遗产确实都在叶然手中。 但都被冻结了,也有警方盯着,她暂时一分都动不了。 若是一切如常,有天遗产解封了,叶然也不想挥霍奢靡,但走一步算一步,前路也一片未知,不好先下决断。 这些她都没和南辰说,又聊了些彼此的近况,叶然也是遮掩了些,比如陆祁年的暗中窥觊,她又被逼无奈和关屹川黑市行医等等,这些都没说。 报喜不报忧。 南辰讲的也都是他正式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各种项目,来回走动交际,他一天到晚忙的团团转,真想甩手撂挑子,重新做回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奈何他长大了,父母也都老了。 徐向栀听着南辰说的,不断撇嘴,走回来就伸手拍他:“气不气人?你个当老板的还抱怨?那我们这些打工的,给人当牛做马的还活不活了?” “那咱俩换换啊?”南辰笑着躲避,“你行吗你?少壮不努力,老大给人打工当苦力!” 徐向栀气的“哎呀呀”叫着又要扑过去,叶然拦着两人打闹,却余光瞥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像是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突发风波 露营地带,不知道哪儿来了几条流浪狗。 关屹川不掺和叶然和他们聊天,就拿了些火腿肠和牛奶,喂喂小狗。 结果乌泱泱地围来了十几个人,还一个个气呼呼的,不由分说过来就一把抓起了关屹川的衣领子。 “就是你!下药投毒!” “哪儿来的臭小子!你发什么疯啊!轮得到你好心,还喂狗!” 几个男的气焰高涨,一边扯拽着关屹川,骂骂咧咧的还另一边踢打几只流浪狗,狗狗边躲边叫,汪汪没几声,忽然有只狗倒地,口吐白沫。 周围几个人顿时慌了。 有人立马指着那吐白沫抽搐的狗:“看到了吧!真下毒了!” “你想杀狗就杀狗!你害着我家孩子了!” 关屹川始终一头雾水,听到这话才总算反应过来,他反手挣脱开男人的桎梏,“害着你家孩子?你孩子偷吃我喂狗的火腿肠了?” 不能啊。 关屹川一直都在喂狗,也没见有孩子跑过来争抢。 男人被噎得没面子,气恨的:“就是你!你他妈的就是想害人!我报警了!” “报警哪行啊!先揍他一顿!打死丫的!” 一个女的,像是孩子的母亲,哭喊着也冲过来,对着关屹川就又抓又踹:“我儿子要有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你好狠的心啊,我儿子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能这样害他啊!” …… 周围七嘴八舌的,骂得极其难听。 关屹川却依旧懵圈地不断皱眉,“我没有下毒,也没想害你们孩子,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 安捷刚来就钻进了帐篷里,本着参观一下,顺便把睡袋和垫子都弄好了,结果听着吵嚷就跑了出来,“怎么了?大家都冷静点,先把事情说清楚。” 关屹川一言没发,直接蹲下检查着还在吐白沫的狗,其他几只狗也有点萎靡,纷纷倒在地上,有的抽搐,有的一样吐白沫。 奇了怪了。 他是来露营的,带的东西都是人能吃的,也没有任何毒药,别说害人,毒狗也不可能啊。 叶然和徐向栀、南辰三人也冲进了人群。 听着吵吵嚷嚷的,勉强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出事这家姓李,孩子不知道大名叫什么,反正父母都叫他大壮,孩子也就四五岁,不知道怎么的吃到了半根香肠,然后就和狗狗的反应一样。 此时一阵阵的鸣笛声响彻,呼呼出率先赶到。 孩子全家出动,抱着孩子迅速上车,只留下了孩子的爸爸,愤恨的还拽着关屹川,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紧随其后赶来的就是派出所的警车,稍微了解一下情况,也将涉嫌投毒的关屹川带走了。 露营地带有监控,但肯定没办法覆盖这么一大片区域。 徐向栀和安捷开车跟去了医院,先要确定孩子情况。 关屹川临被带走前,还惦记着那几条流浪狗,叶然答应会送宠物医院,但南辰不忍她带着穗穗来回奔波,就承担了这件事。 留下的叶然带着穗穗也没闲着,跟着警察去调取了监控。 几人兵分几路,分工明确。 监控视频很片面,镜头中人群也特别多,来来往往的,确实拍到了关屹川在喂狗,那个叫大壮的孩子也在周围跑了几圈。 可能是关屹川一没留神,让孩子拿走了一根火腿肠。 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证明关屹川没有投毒,因为监控拍不到更详细的。 现在只能期盼大壮没什么事,不然关屹川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警察要拷贝走相关一段监控时,叶然不经意地在视频中看到了一个身影:“等下——” 她忽然出声,目光仔细地注视着电脑,“麻烦倒退两秒,对对,这人……我认识,她怎么会……” 镜头中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正是苏颖! “你怀疑这人是吗?”警察也看出端倪,循着苏颖的身影,继续在监控中找寻,又经过了一段时间,反反复复核对,还是确定苏颖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参与任何野营烧烤的活动。 那这就很蹊跷了。 露营地带,都是亲朋好友,带着孩子,陪着老人,一起放松闲聊,聚餐烧烤。 怎么会有人只身前往呢?又只是转了一圈,就绕回停车场,开车走了。 一点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什么人。 “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警察发出疑问。 叶然坦诚道:“我只是认识她,不算是朋友,她叫苏颖,是我发小好朋友南辰的前任女朋友,好像分手并不太和平,之前在服务区我和她还偶然撞了一面。” 警察点点头,“好,我会再进一步确定的。” 叶然也同意稍后去派出所做笔录,但她带着孩子,先要将穗穗安排好了,可重新来到露营地带,她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却忽然怔住。 如果是苏颖投的毒…… 那她想要的肯定不是毒死几条流浪狗,更不是毫不相关别人家的孩子。 叶然立马停下所有动作,悚然地看着面前的一份份还没来得及用的食材,当即给警察去电话,让他们派人带走所有食材蔬果,送去化验。 紧张的忙碌了一天,转天大壮的状况稳定了,那几条流浪狗,有两条抢救无效死了,余下四条都救回来了。 南辰大手一挥,索性就把余下的几条都收养了。 但化验的食材蔬果,却传来了噩耗。 没有检查出任何有毒物质。 也就不存在苏颖投毒的嫌疑。 总不能因为叶然的猜测,就胡乱给苏颖顶罪吧? 苏颖被放了出来,而即便大壮转危为安,家属也不依不饶,所以关屹川因为涉嫌投毒被拘留了。 南辰坐在停在派出所门口的车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叶然说了,他看着大摇大摆走出来的苏颖,气得扯着领带倒吸冷气:“你在车里等我,别下来。” 叮嘱了叶然一句,南辰摔门下车。 “苏颖!就是你做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百章 谁才是目标 “南辰……” 苏颖痴喃着,瞬间扫去所有的脸上泛出烂漫的笑容,也激动地一步过去就要去抱南辰:“我终于见到你了……” 南辰嫌弃地后退一步,直接避开。 他说:“站着别动,你先老实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害的是谁?” 肯定不是她都不认识的关屹川。 “是我,还是叶然?” 南辰就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想些什么,都分手几年了,一再纠缠个没完没了:“苏颖,分手时我给了你两百万,我们总共交往也不到两个月,这还不够吗?” 除开分手费,交往时南辰也没少过她大牌包包,奢昂化妆品。 物质上没有亏欠过她。 至于感情…… 苏颖当年在国外留学,不好好学习早被开除,沦落到夜场,这才邂逅了南辰,一个出钱,一个出卖,公平交易,哪里谈得上感情! 苏颖咬着唇,喊着泪光的眼眸凄楚委屈:“我要的不是这些,我……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是真心的那种,南辰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真的很爱你啊。” “你哪儿来的爱?”南辰脸色都极其难看,说的话也毫不留情,“就算你动了真心,那我就一定要给你回应啊?我有没有说过,我不爱你,我爱的是……” 苏颖愤懑地截断:“叶然,对吧?” “我早就看出来了!”苏颖永远记得,要不是她反感叶然,南辰绝对不会好好的忽然提分手,“但她爱你吗?她老公都死了,她都不选你!” “阿辰,你又何必呢?她二婚三婚都轮不到你的,你就对她死心了吧。” 这话听着气人,更为扎心。 南辰感觉脑中一阵阵的电流刺动,气得他脸都黑了:“你少扯没有用的!这次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你跟我进去,和警察说清楚!” 眼看南辰上前就要抓苏颖,苏颖慌乱地躲避,“我不去!我什么都没做!” “南辰,你什么都听她的,她是你娘还是你祖宗啊!你什么都得不到,你傻不傻啊!” 苏颖吵嚷着发泄着心里的憋屈,也躲避逃窜的,转身匆匆就跑过了马路。 车来车往,南辰不好冒然直接去追。 再等避开所有车辆,他穿过了马路,苏颖早已跑没影了。 这女人发什么神经! 南辰气的磨牙,点燃了一根烟,缓了口气才走回来上了车。 “叶然对不起啊。” 他压制的深深呼吸,满脸的愧色难当:“我一定会找到苏颖,让她说清楚一切,关屹川也会出来的,给我点时间。” 叶然坐在车里也大约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思绪一直很沉,此时听着南辰说的,她便道:“行,事情已经出了,着急也不是办法。” 南辰一脑门子的闹心,没跟叶然说什么客气话,他边发动车子,边给秘书去了个电话。 叶然缄默不打扰,但脑中却止不住往……更坏的方面去想。 苏颖是对她有敌意,但两人基本没什么交集,冷不丁见了一面,苏颖就会一路跟踪,偷摸下毒吗? 这是关屹川投喂了流浪狗,误打误撞地让别人的孩子误食了,如果不然呢?那毒的会是谁? 那些食材蔬果,又为什么没有检测出毒药残留? 这其中……总觉得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与此同时,靳凡也刚得知发生的事,转述汇报给了陆凛深。 “嫂子和穗穗没事吧?”林灿听着当即快问。 靳凡摇头:“没事,但关屹川却涉嫌投毒,已经被扣押了,估计很快就会被转送看守所了。” 说完,靳凡又皱眉:“这事看似对太太没什么影响,只是伤害到了她的一个朋友,可是……会不会目标本来就是关屹川啊?” 陆凛深还在看着公司的文件,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他轻然抬眸:“你的意思是,有人觉得关屹川留在叶然身边不妥,想要将他除开。” 这不是说关屹川有多重要。 而是…… 通常什么情况下,才会除开一个人周围的亲人朋友? 叶然没有亲人,只有穗穗一个女儿,还很小不顶事,余下的,暂时跟她关系最亲,整天对她寸步不离的就只有关屹川了。 靳凡点头:“我怕是陆祁年,或者别的什么人,按捺不住了要做出什么,现在只是一个前兆。” 陆凛深虽然在暗处,也鲜少有几个人知道他还活着,但敌人,也不是都在明处。 除开陆祁年,也一定还有一个、或者几个人藏在暗处。 不然当年陆灵霜绝对不会死。 叶然这几年被人一直暗中盯着,也不都是陆祁年派去的人手。 陆凛深怀疑是季云宜,但始终没有证据,也看不到任何端倪…… 他舍弃面前的笔电,靠向皮椅,略微仰头皱眉思索,“关屹川这个人,疑点很多,有他照片吗?” “啊,有倒是有……”靳凡踌躇了一下,挺为难的:“陆总,我要是把照片给您看了,您别生气啊。” 这几年,陆凛深为了确保叶然和穗穗的安全,连派人盯梢打听都不曾,当然,也是为了更好制造他已死的假象。 但他抵不住太过思念,两年前偷偷去过波士顿,当时拍了一张和叶然和穗穗遛弯的照片。 就那么一张照片,支撑他走到了现在。 靳凡是近期担心他过于思念,做出什么出格,扰乱计划的事情,所以派人偷拍了几张,但却迟迟不敢拿给陆凛深。 此时靳凡也心里直打鼓,在手机里筛筛选选,最后还想截个图,却被陆凛深看出问题,一把夺去了手机。 照片是在游乐场拍摄的,关屹川搂着叶然,身旁还有仰头的穗穗。 亲昵又温馨,亦如一家三口。 陆凛深瞬间被刺痛,身形随着呼吸都霎时凝固窒住—— 糟了! 靳凡感觉不妙,以为老板会爆发,他正想如何解释安抚,却听陆凛深诧异道:“这人是关屹川?” “……啊、对的。”靳凡忐忑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林灿投来目光,也想着安抚他哥:“哥,你别生气,嫂子不知道你还活着,况且……” 陆凛深没让他说下去,打断的声音都透着荒谬的嗤笑:“他是郑雅钦!” 第二百零一 时机到了 一瞬间,房内静了下来。 林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断地眨巴眼睛,看了看脸色震惊又凝重的靳凡,到底没忍住:“郑什么?谁啊?” 旋即,他疑惑的目光也对上了陆凛深:“不是在说关屹川吗?怎么又郑什么了?怎么回事?” 陆凛深缄默没言,点了根烟,倾起身大步去了露台。 林灿还想追过去,却被靳凡拦住,并低语的解释了一番。 “什么?” “……天啊!” 林灿听着,先是惊诧,再是震惊,最后神色复杂得难以平息,不住的看向露台,张着嘴巴木然道:“我哥这是什么命啊,怎么摊上这么一对垃圾爹妈。” 谁说不是呢。 靳凡附和地点头,却没敢感慨出声。 “那郑雅钦什么意思啊?他和我哥算同母异父的兄弟了,他还偷偷摸摸地弄了个化名,跑我嫂子身边,该不会是……” 没让林灿胡乱的猜测下去,靳凡就紧着眉推了推他。 最大的敌人,不是外人,不是只有血缘的亲戚,是他的亲生父母。 陆凛深心理素质再强大,也逃不开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心里会作何感想?会是什么滋味? 偏偏火上浇油,还弄清楚了关屹川竟然就是郑雅钦。 靳凡不想再给陆凛深心上添堵了,他眼色拦住林灿,自己走进了露台。 “陆总,很对不起,我没认出关屹川就是郑雅钦。”靳凡先认错,态度诚恳。 陆凛深倚着围栏,夹着烟的手轻微晃动,示意无事。 靳凡从没见过郑雅钦,不认识也正常。 他要不是留学时,突发兴起想去看看他妈,也不会发现季云宜家外有家,陆祁年还一直装聋作哑地不予理会,更不会…… 远远地看见郑雅钦。 同母异父的兄弟,两人相差八岁。 那年陆凛深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季云宜从另台车上下来,他刚想下车,却听到季云宜温柔的开口:“雅钦啊,刚放学啊?怎么没等妈妈去接你呢?” 一句话点名所有。 陆凛深也瞬时怔在原地。 等他回过神,也看到一辆单车从旁经过,十四五岁的郑雅钦,穿着洁白的衬衫休闲裤,戴着蓝牙耳麦,靠近季云宜时才从车上下来。 “我都多大了?早就不用接送了。”郑雅钦的声音有些冷,带着淡淡的怨气。 季云宜却温柔如常,笑着摘下郑雅钦头上的耳麦:“多大不都是妈妈的宝贝儿嘛,好了,不就是没陪你去爬山吗?至于这么生气?” “妈妈答应你,这周末就去好不好?我们快进去,看看你爸做了什么好吃的……” 太过寻常的对话,温馨和睦的却令陆凛深难以置信,也锥心刻骨。 记忆中的季云宜,从没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过一句话,更别提什么陪伴了,曾经陆凛深不知缘由,听着陆灵霜吵闹着那么想妈妈,他也给季云宜去过很多次电话,聊些近况,再试探性地问她能不能回国…… 可得到的是什么? 是季云宜说太忙了,没时间,抽不开身,他要再说什么,季云宜就不耐的说他不懂事,说陆灵霜被惯坏了,她还忙,让兄妹俩别总烦她。 每每电话的开始,都是陆凛深,或者陆灵霜的小心翼翼,勉强正常沟通几分钟,然后就变成季云宜不耐烦的数落,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兄妹俩早就猜到了,季云宜不喜欢他们,但那是他们的妈妈啊,世界上最亲、最近、也是多数人心里唯一的庇护港湾,因此兄妹俩只能自欺欺人。 说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父母都是这样的,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是季云宜不爱他们,实在是她肩上的重担太多,也太忙了,谁让他们摊上了一个事业心极重的母亲呢,认命吧,没什么好抱怨、猜忌的。 可是…… 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借口,所有的为季云宜开脱的理由……都在陆凛深亲眼看到季云宜和郑雅钦母子温馨的一幕,全数碎裂崩塌。 但陆灵霜不知道这些,到死都不知道。 “陆总。” 靳凡出生打断陆凛深的思绪,他继续道:“既然关屹川就是郑雅钦,那会不会这次突发的投毒事件,就是有人故意想将他从太太身边摘出,从而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陆凛深一语中的:“这是肯定的。” 靳凡点头:“那幕后的人,就一定是季云宜。” “季云宜没和陆祁年联手,这几年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除了这次……”陆凛深若有所思的咬着烟,眸色幽暗的阴云密布。 “会不会是郑雅钦和季云宜之间闹了什么不和,不然他也不用改名换姓地接近太太了,所以季云宜才急着想将他摘出来……” 虽然关屹川现在涉嫌投毒,被关押进了看守所,看着失去了自由,但也避开所有,分外安全。 再说关屹川,也就是郑雅钦,靳凡不得不佩服陆凛深的洞察力,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有问题。 “郑雅钦不安好心,接近叶然一定是有所图谋。”陆凛深眯眸寒冽,冷笑扯唇,“季云宜不是在乎他吗?那我就让她尝尝,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滋味!” 靳凡一愣,不等询问,就听陆凛深淡漠的交代:“安排些人,接近郑东远。” “然后找准机会,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对吧?” 靳凡听着咽了咽口水,却也谨慎地连连点头:“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这些事中,郑东远是无辜的,但只要能牵制住季云宜,牺牲几个无辜的又能如何。 “之后是郑雅钦,他不是喜欢改名换姓吗?”陆凛深思索着什么,阴翳的眸色透出森寒的光束,随手也掐灭了烟:“给他找点事做,别在看守所闲着了。” 靳凡下意识地应着点头,却忽然一怔,瞬间明白了。 这场风波,牵连甚广,也持续了三年多,始终如一潭死水般,让陆凛深置身暗处,虽已布局,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季云宜心疼儿子操之过急,但也凑巧打破了这摊死水! 第二百零二章 接连出事 叶然四处奔走,依然改变不了关屹川被刑拘的厄运。 在被转送看守所后,她无法见到关屹川,就委托了律师。 穗穗嘴上嫌弃数落着关屹川惹是生非,总是闯祸,但还是上网查了怎样才能在看守所过得舒坦,还拽着叶然买了好几箱方便面和十几条烟,拜托律师送去。 叶然也给关屹川在里面开了个账户,往里面不用打太多钱,几千就行,如果羁押延长,再继续打钱。 南辰四处找寻苏颖,结果苏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道是故意躲避,还是怎样,居然就是联系不上,也找不到。 所以关屹川的事僵在了这里,往后如何,都需要时间。 叶然只能继续生活,但也不能耽误穗穗上学,她就在市区找了个幼儿园,入学比较简单,距离放暑假也刚好还有一个月。 上完这一个月的幼儿园,暑期过后,穗穗就能正式升入小学。 第一天去幼儿园,叶然给穗穗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背着新的小书包,叮嘱她要听老师的话,不要跟小朋友吵闹,带的零食也要学会分享。 穗穗被她唠叨得不行,摆着小手连连说知道了。 等到了幼儿园,穗穗也没让叶然送她进去,直接下车,蹦蹦跳跳地跟老师打招呼,还很自来熟的很快就跟小朋友打成一片。 叶然坐在车里观察了许久,确定穗穗能适应新环境,她上的也是大班,都是跟她差不多年纪,暑期过后就要升小学的。 没什么事,她也放了心。 之后叶然带着从国外买的保健品,又去商场买了些大牌护肤品,和两台最新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套纯金首饰,便开车去了任教授的家。 因为是工作日,任教授也没在家。 叶然不是来走人情办什么事的,任教授对她极好,又为了她的事,没少奔波操心,感激一下也是应当的。 任夫人迎接的她,看着那些礼品,尤其是想到家里双胞胎的两个儿子,刚好吵着想换新电脑,客套地推辞一番,连连说叶然有心了。 叶然也没久留,不多时就走了。 路上顺便逛了趟超市,买了些蔬果食材,回到梨园休息打扫,之后就准备晚饭,淘米摘菜,都备好了,她掐着时间又要去接穗穗放学。 就在路上,接到了任教授的电话。 “我才知道,你往家里送什么东西啊?” 一接电话,任教授就埋怨她:“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已经够对不住你了,你还这么……” “任教授。”叶然轻声打断,一笑:“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怎么都是您带出来的学生,孝敬一下您和师娘还不应该啊?” “你啊你……”任教授无措地也笑了,“行吧,东西我就舔脸收了,但我也得帮你办点事,你回国是不是打算常住啊?那你工作有安排了吗?” “啊这……”叶然最不想提这些,晦涩地还想找借口搪塞:“有啊,我还能找不到工作吗?投了好多简历,这几天也在准备面试呢。” 任教授当即道:“你少骗我,你是很容易找到工作,但能是对口的吗?刚好也巧了,仁康和附属联合搞了个研发项目,已经到尾声阶段了,你来实验室做个记录员吧,不用对接患者,就记录一些实验和临床数据,挺轻松的。” 叶然欣喜,也没推脱,一口就应下了。 挂了电话,任教授又和研究团队打了招呼,也和实验室那边通了信,安排妥当,转天,叶然就过去上班了。 每天跟各种数据打交道,同事接触的都少,更没有任何纠纷。 工作轻松又清闲。 最主要的,叶然不想指望着陆凛深留下的金山,整天一事无成坐吃山空。 找点事做,也是好的。 穗穗按部就班地上着幼儿园,每天回来都跟叶然说些趣事,母女俩的生活都回归到了正轨,日子也在一天天变好。 不知道是不是叶然的错觉,感觉自从回国后,那些时不时出现盯梢的,都几乎没有了。 要能一直这样,生活就算彻底踏实稳当了。 可好景不长…… 平淡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这天叶然照旧下班来接穗穗,却发现穗穗一脸郁郁寡欢的,特别不开心。 见到叶然,都不似平常那么开心的话多了。 “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穗穗乖,和妈妈说说嘛。” “没什么。” “真的吗?那穗穗跟彤彤、朝朝玩得还好吗?” 彤彤和朝朝是穗穗在幼儿园结识的两个小朋友,平时关系可好了。 穗穗还是闷头不语,叶然问多了,她就说:“都说了什么都没发生,你还问什么?我不饿,不吃晚饭了!” 小丫头蹬蹬就上了楼,将自己关进房间,任凭叶然再怎么敲门,穗穗也不肯出来。 叶然以为是穗穗和小朋友之间发生了点口角,小孩子的事,她也不便参与,估计用不了两天,就又和好如初了。 结果两天又两天,持续过了一周,穗穗依旧闷闷不乐,话少抑郁,几乎都不怎么理睬叶然了。 叶然无法在坐视不理,强行借着帮穗穗洗澡的功夫,将小丫头的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伤痕,应该不是被霸凌欺负了。 她刚想作罢,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拧开花洒,冲净了穗穗头上的洗发水泡沫,一点点地拨开头发,仔细查看头皮…… 头顶下方,后脑勺中间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针眼! 叶然惊的脸色瞬变,心疼的眼眶登时泛红,她一把板过穗穗,“谁拿针扎的你?你不疼吗?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告诉你什么?”穗穗还挺有脾气,挣扎着推开她:“我不疼!也是我活该!” 叶然轰然一怔,不等反应,又听穗穗哭着大喊:“我亲妈死了,亲爹又是个畜生!你养我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想怪你什么,所以你也别问,别管!” 叶然彻底愣住,看着扭头就扯着浴巾包裹自己跑了出去的穗穗,她惊诧得连呼吸都找不到了…… 第二百零三章 蓄谋已久 关于穗穗的身世,虽然不是秘密,但也一直没让穗穗知道。 叶然计划的是,等穗穗十几岁了,思想多少成熟些了,再实话全告诉她,也会带着她去拜祭张静娴这位亲生母亲。 至于亲爹,那就是个牲口,反正也早死了,穗穗完全不用考虑。 可是,穗穗现在竟然全都知道了。 是谁告诉她的? 不对,知道这件事的拢共没有几个人。 除了叶然自己,陆凛深,但他已经不在了,其余的就是萧天润、安捷和徐向栀,还有南辰。 但不管是谁,这些天都没单独接触过穗穗,更不可能提及啊。 叶然满脑子混乱,尽力克制了些,再去客房拿钥匙打开门,进去抱起了穗穗:“头上的伤,不能放着不管,妈妈给你上点药吧。” 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鬼。 叶然也不觉得能再从穗穗口中得知什么,她打算先哄着女儿,其他的,等明天她去幼儿园一定就能弄清楚。 而与此同时,距离梨园半山别墅不太远的一片区域,也就是山的另一头,湘园别墅。 陆凛深已经将住所从海城搬到了这里。 整座山,原本都在陆凛深的私人名下,但梨园早在三年前过户给了叶然,湘园也过户给了林灿。 所以此时对外的借口,依旧是林灿疯癫的病还没好,但吃喝玩乐,骄奢淫逸,俨然成了一个败家子,林家管不听他,就将他打发到了湘园安养。 也不需要避讳陆祁年有没有怀疑,因为陆凛深给陆祁年制造了不少绊子,让陆祁年在纽约面临着公司动荡,股价下跌,足够忙的了。 但这还仅仅是个小小的开端。 林灿作为主人,一搬回湘园,就大摇大摆的主张要住主卧,还嚣张的对保镖呼来喝去,尽显纨绔大少爷的狂妄嘴脸。 陆凛深也懒得管他,就径直进了书房。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 季云宜已经连续几天内,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 陆凛深都没接,感觉拖的时间也够了,这才滑动屏幕,接起电话,还随手按了免提。 那边也没急着说话,两厢沉默片刻。 “你是谁?”季云宜到底还是开口打破了沉寂。 别看她这几天疯了似的联系这个号码,但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郑东远忽然卷入金融诈骗、非法集资敛财、涉嫌走私等多项罪名,被国内警方联合国际刑警发出拘捕令,她劝郑东远先躲避,但郑东远质疑要回国配合调查。 两人大吵一架,郑东远赌气外出,结果……就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知道是匿名偷偷回了国,还是被什么人绑架。 如果是回国了,那国内警方已经将拘捕令改为通缉令,足以证明郑东远迟迟没有归案,至于遭到绑架,也一直没有接到绑匪的联系。 季云宜坐立难安,怀疑是陆祁年在背后捣鬼,但陆祁年近期公司状况频发,自顾不暇,哪有心思针对郑东远? 何况,陆祁年真要弄死郑东远,方式方法有很多,何必拖这么多年,还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 怎么都想不通,季云宜也猜不到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却在这时,她的秘书无意中发现一份匿名信件,里面有一串号码,再无任何。 怀着试探的心态,季云宜没将此事宣扬于任何人,就记着这个号码,连续多日,不断拨打。 总算在这时,打通了。 “你是……凛深吗?”季云宜猜测的孤注一掷,“你没死对不对?” 事到如今,陆凛深也没想再隐藏下去了。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 虽然没说什么,但听着声音,季云宜瞬时一怔,紧接着叹息的声音都有些抖了,“真的、真的是你……母子连心,我就知道你没死。”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和灵霜,你弟弟都和我撕破脸了!他舍弃了一切,抛弃了自己大好的前途,竟然换了个身份去替你守护叶然,他说那是他嫂子,是你留的遗孀,他接近叶然,对她几乎寸步不离,不就是逼着我去和陆祁年翻脸?” “不用说得这么道貌岸然。”陆凛深冷言打断,不虞的眸中都迸着森寒:“郑雅钦卑鄙无耻,接近叶然就是想趁虚而入,你还替他遮掩什么?” 季云宜一下沉默,再开口的声音透出怒意:“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是你亲弟弟,而叶然呢?那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她是天仙啊,你弟弟犯得上为了一个女人,舍弃那么多?他又不是你!” 他又不是你…… 最后填补的一句话,简单的几个字,却道出了季云宜最真实的心里反馈。 既瞧不上,又十足厌烦,同样是她亲生的儿子,郑雅钦是她的心头宝,陆凛深不过是可有可无,随便死不死的一个草芥。 陆凛深早已心寒已死,无所在意的笑了笑,冷冽的话音却如夹杂了冰霜:“哦。” 淡淡的就一个字。 旋即他就要挂断电话。 季云宜感知到他要做什么,慌忙拦阻:“别挂!凛深,你告诉我郑东远是不是你……绑走的?他在哪里?他跟任何事都无关,你别动他!”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季云宜不想着对陆凛深摆出深情款款的母子情深,打什么感情牌,哪怕是不走心的虚假,她都不愿意,只想着替郑雅钦找借口,替郑东远开脱。 这就是季云宜。 他的亲妈。 即便场合不对,陆凛深也讥笑出了声。 季云宜心慌不已,连忙又道:“凛深,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恨我和陆祁年……” 陆凛深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冷笑地勾唇,轻飘飘地扔出残忍的话音:“你猜猜,他现在是活着呢,还是……死、了?” 季云宜猛然愣住。 不等她再有什么反应,陆凛深已经收了线。 郑东远死不足惜,也不重要,但能足够牵制住季云宜,这就够了。 下一步…… 陆凛深打算先放缓一些,他环顾整个偌大的书房,近乎和梨园的装修接近相似,此时的叶然在做什么呢? 他谋划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和她见面了。 第二百零四章 仇人见面 转天,叶然请了假,不顾穗穗的反抗,强行带她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头部的伤势并不严重,就是皮外伤。 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虐待所致的。 医生是叶然以前的同学,百忙之中抽出身,拜托护士暂时照顾穗穗,她拉着叶然去了楼梯间。 “到底怎么回事?你女儿头上的伤,不像是拿针扎的,倒像是……制作了一把密密麻麻都是细针的武器,打下去,看不出伤痕,但却能让针扎进头皮。” 医生诧异思忖,“这种方法,好像应该是以前驯兽的吧?对于老虎、大象这类的动物,驯兽员除了皮鞭以外,就用这种武器,无伤大雅,却疼得钻心。” 叶然昨晚也上网搜寻了,此时听着还是免不了心疼,也更加气愤。 她隐忍道:“应该是幼儿园老师,同学之间,都是那么大的孩子,下不了这种毒手,但穗穗的反应……很奇怪。” 叶然视如己出,疼之宠之的女儿,没让穗穗受过半点委屈。 按理说,这种方式教养出来的孩子,无法无天相当胆大,不惧生,穗穗也完美地证明了这些,但受到委屈,尤其是这种责打,她第一反应不该是找叶然吗? 应该哭着闹着让叶然给她做主,出气,讨回公道。 可穗穗不是的。 她不想让叶然发现头部的伤,知道疼,但却不说出来。 难道就因为别人告诉她,不是叶然的亲生女儿? 叶然感觉不是这么简单…… “刚才做检查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医生很有同感,但却说不出来具体的,就建议道:“我推荐你一个心理医生啊?也是这个医院的。” 叶然点头,接受了医生推送的好友信息,也记住了对方的电话,她说:“我先去幼儿园弄清楚怎么回事,穗穗要是心里出了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治的。” “这倒是……”医生叹了口气,“但我看你把女儿养得挺好的,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去弄清楚怎么回事吧,用我帮你看会儿孩子吗?” 叶然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意我领了,你上班呢,哪能劳烦你啊。” “我看你女儿也挺乖的啊,不费什么事。” “那也不用了,我预约了保姆呢。” 叶然昨晚就做好了计划安排,抓紧时间带穗穗回家,给她买了很多零食,还调了她喜欢看的动画片,安抚着让穗穗坐在沙发里和保姆阿姨玩。 她这才开车去了幼儿园。 穗穗没有请假,忽然没来,第一个发现的倒不是老师。 随着叶然走进幼儿园,远远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就认出了她,但小男孩比较小,走路都不太稳,晃晃悠悠地跑过来。 “穗穗姐姐呢?穗穗姐姐怎木没来呀?” 小男孩胖得像个小胖墩,但长得白皙俊俏,宛若年画里的胖小子,也好似一个白瓷娃娃,相当讨喜惹人喜爱。 叶然记得这个小男孩叫朝朝,是小班的,但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和穗穗打得火热,穗穗以前也没少和叶然提起。 “你就是朝朝吧?”叶然俯身摸了摸男孩的脸蛋,软糯糯的,“穗穗今天不舒服,在家呢,朝朝啊,你几岁啦?” 原本,叶然心事重重的没什么心思应对其他,但看着这小男孩,莫名就有种……很想让她亲近一下的感觉。 她甚至脑海中忽然窜出一股……陆凛深很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奇妙感。 明明这男孩跟她和陆凛深都毫无关联。 “三碎,不对!是四碎啦!”朝朝奶声奶气的,吐字也不太清晰,但仰着小脑袋,满脸堆笑地望着叶然:“我要穗穗姐姐……” 叶然又揉了揉朝朝的头顶,也没多说什么,就留下孩子,迈步走了。 她原计划是去老师办公室,结果途径大班时,一道身影像是看见了她一般,从班级里走了出来。 稍一打眼,叶然愣住。 竟然是……苏颖! 她不是消失了吗?南辰满城派人寻找,都找不到人影,苏颖怎么会在这里? 苏颖穿着一身很知性的职业套裙,带着标准的微笑,却随着眼角眉梢的恨意滋生,而显得笑容阴恻恻的,“想不到吧?我的职业是幼儿园老师。” “而且还巧了,我正好是你女儿班级的老师。” 苏颖也没想到,穗穗竟然会是叶然的女儿。 起初,她没留意,也让穗穗平安顺遂地度过了半个多月。 直到那天,她躲避陌生人太久了,也想出来透口气,正好孩子们放学,她随着人群,望着等候中的家长们,不经意地就瞥见了熟悉的面孔。 之后…… 苏颖笑容阴邪:“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怎么样?跟我来吧,还有另一份呢。” 叶然在认出苏颖的一瞬,就明白了一切。 她真后悔,随便为穗穗找了个幼儿园,还疏忽的没有先看看班主任是谁! 可是这种万分之一难以发生的事,怎么会…… 叶然懊恼自责,又愤懑愠怒,但看着苏颖恍若没事人一般地往走廊尽头走,她也只好压制着内心的情绪,紧跟了过去。 最里面的办公室,已经荒废许久了。 里面尘土飞扬,久不打扫,被苏颖推开门,不开灯的话,里面漆黑一片。 苏颖走进其中,洋溢着满脸得逞的肆笑,展开双臂,像是展示作品成果一般,相当自豪又得意的:“就是这里,你女儿天天鬼哭狼嚎,痛得生不如死!” “你!” 叶然慕的一愣,转瞬迸发的愤怒近乎灭顶。 苏颖绘声绘色的还没说完,扭曲的面目近乎狰狞:“但我告诉她,不能喊疼,第一别人听不见,第二你也不是她亲妈,你养她这个累赘已经够累的了,她要是再敢添乱,你烦了,闹了,就会一把将她踢开,就像当初对待她亲生母亲一样!” 叶然大脑轰鸣,一再克制着挤出些许清明的冷静:“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你猜呢?”苏颖猖狂的嘴脸恶毒,眯起眼睛:“累死你也猜不出答案!” 第二百零五章 狠心报复 苏颖泄恨一般的放声大笑。 一声声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无比瘆人,却也让苏颖无比畅快。 “这就是你抢我男人,搅和我好事的代价!母债女偿!看见你女儿的后脑勺了吗?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知道流过多少血吗?” 苏颖转过身捡起地上的垫子,一片片干涸的印记,即便灰扑扑的,却如钢针利剑一般刺痛着叶然的心。 “这上面都是她的血!都浸透了,又干了,再流……啊,太多太多了,你心疼吗?又不是你生的,你心疼个屁啊!” 叶然如同过电一般的浑身颤栗不已,都是气的。 她转过身,反锁上了房门。 随着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她大脑中紧绷着的一根弦也在刹那间……断了。 “你没结婚,但你有父母吧?他们还健在吗?”叶然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恍若闯过幽冥,徐徐问着。 苏颖浑然不觉任何,还道:“什么意思?你想跟我说当妈的有多不容易?那不是你活该自找的吗?你自己生不出来,领养别人的,你有病啊!” 叶然没予理会,只转过身道:“我就当你父母健在了,苏颖你听好了,我今天收拾完你,明天就去找你父母,不让他们生不如死,我往后跟你姓!” 最后一个字落地,叶然彻底怒火全开,健步直接扑了上去。 抓着苏颖的头发,劈头盖脸的左右开弓,一个又一个的巴掌,还不解气,将人踹趴在地,踢踹小腹,再掐着脖子,继续抡巴掌! 还管什么打人犯不犯法。 都这个时候了,别说犯法,就是偿命,叶然也豁出去了! 只收拾苏颖一个还不够,对于这种败类货色,就得连坐!连着没教养好她的爹妈,一起折磨,一起收拾,不然穗穗受的委屈,凭什么一笔勾销! 谁的孩子不是当妈的用命换来的?什么亲生的,有什么收养的,同样用爱养大的孩子,哪个不金贵! 叶然愤恨的眼眸一片猩红,狠狠的力道近乎要弄死苏颖,惨叫也此起彼伏,房间再怎么隔音,也还是惊扰了外面。 等其他的老师撞门跑进来时,一地的鲜红,苏颖也早躺在了血泊中。 叶然气喘吁吁地慢慢爬起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迸溅的血渍,阴翳狠戾的脸色还没缓转,恍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魔厉煞,带着满身戾气,十足慑人。 老师没见过这阵仗,恐惧的一下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这这……天啊……” 叶然按动着手中行凶的圆珠笔,随手扔在了地上,努力放缓呼吸,她对地上瘫坐的老师说:“跟你无关,去报警吧。” “我……我不会……放过你……”苏颖还有一口气,她捂着满是鲜血的腹部,疼得脸早就惨白了。 “别以为报警了这事就算完。”叶然转过身,冷戾的眸光迎上她,“你对我女儿的所作所为,等你伤好了,我再找你。” 伤好一回,就捅伤一回。 反反复复,无止无休。 反正陆凛深留的钱多,足够赔偿了。 叶然眯起了眸,阴翳的扯唇笑了声,再吐出残忍至极的几个字:“包括你父母。” 苏颖悚然呆住。 若是放在之前,她肯定觉得叶然在胡诌吓唬人,但此时……真的感受到了叶然的心狠手辣,她恐惧的脸更白了,浑身也不住的发颤。 “你你……”苏颖忍着疼痛,挪动身子爬着要去抓叶然,但叶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往外走了。 “你站住!叶然……” 徒留下等待救援的苏颖,既浑身疼的锥心刻骨,又恐惧地深入骨髓,一时思绪错乱,神经都好像更加癫狂无助了。 伤人性质恶劣,叶然被带去了刑警队。 经过审讯和调查,加上幼儿园还没来得及完全销毁的监控,足以证明苏颖虐待儿童,此外,还有叶然走进房间时手机录的音,也能充分证实苏颖的嘴脸。 可案件性子不一样,也不能助长以恶制恶的行为,叶然到底还是被关进了看守所。 但也给她留出了充足的时间,让她嘱托家政公司,委派三位保姆去梨园照顾穗穗,此外,她还给徐向栀和安捷分别去了电话,拜托她们放假过去陪陪穗穗。 暂时没了后顾之忧,叶然也开始了羁押拘禁的铁窗生活。 但不过一夜,转天就来了两波律师。 一波是南辰委托派来的,另一波是谁委派的不知道,但叶然猜着是萧天润。 因为苏颖自知理亏,也不敢死咬着,坐等叶然的报复,所以她痛快地同意了不追究,一切私下和谈。 但苏颖在病房里吵嚷着要见南辰,即便面对警察,也依旧什么都不说,嚷嚷着必须要见南辰。 她不肯说出投毒的事,就导致关屹川一直被栽赃,现在又虐待穗穗,南辰对她气的不行,也极其厌恶,哪能会去见她啊。 等叶然手续办完了,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等着接她的南辰。 “然然!” 南辰一见她就扬眉高兴,笑意绚烂:“你这也算人生履历中又多了一笔,来吧,吃口豆腐吧!” 说着,他急忙递上了准备好的一块热豆腐。 叶然抿唇无语,看着白白的豆腐块,淡淡的,肯定不好吃,她也推开拒绝。 “你自己吃吧,哪儿那么多说头。”她转身等着两波律师出来,南辰委托来的那几位,出来和叶然客套两句,就过去和南辰说话了。 而另一波…… “几位,今天多谢了,替我向萧先生说声谢谢,麻烦了。”叶然礼貌之至的凑过去颔首致谢。 对方几人急忙拦阻,为首的律师有些吞吐:“叶小姐,我们不是萧先生委托来的,我们是……” 没等说下去,就被旁边的人眼色止住。 叶然疑惑的皱眉:“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也不是。”律师尴尬一笑,说出的话更加讳莫:“以后您就会知道的。” 然后任凭叶然再怎么追问,对方几人都支吾含糊,还纷纷的都快上车走了。 叶然望着离去的几台车影,不是萧天润委托来的,难道是……陆家? 第二百零六章 全都是假的 她心里一阵凛然,果然! 随着她掏出手机,看到很多未读消息,其中就有她继承的陆凛深海外账户,解封的消息通知。 文字简短,有些难懂。 她坐上车后,拿着手机问南辰:“这信息上的内容,是指的什么?” 南辰接过来仔细一看,大白话解释道:“就是说姓陆的已经不是警方怀疑的对象了,案件彻查基本清楚了,警方也不再冻结盯着这几个海外账户,你可以放心随便挥霍花钱了,不过该说不说的,姓陆的做鬼也能闹事,真奇了怪了!” “……” 叶然对此不是很了解,费解地收起手机:“你说,陆凛深都走了几年了,人死如灯灭,还能有什么事,值得警方盯着不放呢?” 南辰嘿嘿一笑,微摇了摇头:“这里面的事儿可多着呢。” 商业里面的门道,叶然不懂也自然。 南辰耐心的讲解:“陆凛深就好比是一棵大树,从他被选定为继承人的那天,陆家老爷子就手把手的带他做生意,参与项目,等他正式接手了,经手的就更多了,一笔笔往来,关联上下,好比一张张大网,牵连着利益,也牵连着很多人。” “他没了不要紧,但这些还都存在,稍微有人向警方透露,再一深入调查,发现端倪,那陆凛深就是首当其冲的靶子,别管生死,账都赖不掉。” 即便死了可以免去刑法,可关联的每个人,揪出来都能绳之以法。 这也是之前陆凛深遗产的几个海外账户被警方盯着的主要原因,如果确定是非法所得,那就要被查封冻结,即便手续麻烦,也会如此。 但是…… 郑东远落网了。 虽然没抓到人,但郑东远涉嫌的多项罪名,完美地顶替了‘过世’的陆凛深,这也是季云宜机关算尽,却疏漏一笔的关键。 谁让她窥觊着陆氏的庞大财产,无法用自己的名义敛财干涉其中,担心引起陆祁年的报复和制衡,她这么多年就用了郑东远的名号,却没想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搭进去了郑东远。 后面这些事,南辰也是听闻报道才知道的,他跟叶然都讲完了,叶然明白是明白了,但却又问:“郑东远是谁?” “额这个嘛……”南辰措辞了几秒,利落道:“就是你以前另一个老公爹,陆凛深的二爸,季云宜在外面的姘头,也算外室,或者二姨娘?不,二姨夫!” 叶然:“……”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但吐槽之余,她也不免深思,如果都是真的,那陆凛深……以前到底是生活在怎样一个环境家庭之中啊。 也就只有陆老爷子算正常的了。 幸好陆凛深和陆灵霜兄妹是跟着爷爷长大的,不然……都不敢想象。 这时,叶然的手机也响了。 是幼儿园的园长打来的,苏颖作为聘来的老师,无端对孩子做出这等事情,幼儿园于情于理都要出面给个交代的。 电话里,园长态度很好,连番道歉,还请叶然来幼儿园一趟,要给予补偿,以及谈谈穗穗之后是继续上学,还是请假回家,坐等升入小学。 电话说不清楚,叶然也同意了过去。 就这样,南辰开车驶入市区,掉头去了一趟市区的幼儿园。 “穗穗姐姐!” 朝朝像个小淘气,将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还挥舞着小手,一看到叶然就颠颠地跑过来,嘴里嚷嚷着:“穗穗姐姐呢?” 看得出来,这孩子真的很喜欢穗穗。 “穗穗还是没来,朝朝,哪天阿姨请你和妈妈去家里做客吧,你也能和穗穗好好玩玩,好不好呀?”叶然蹲下身,对这个小胖墩很有好感。 朝朝连连点头,还扭过身指着幼儿园里面:“妈妈,妈妈在里面……” 叶然一挑眉,那更巧了,择日不如撞日,穗穗这几天在家里估计也待烦了,有朝朝陪她玩会儿,也是极好的。 “那阿姨……” 叶然正要起身,话却说了一半,余光瞥见走来的人,直接顿住。 高跟鞋哒哒的穿过走廊,一步步来到外面,踩在石板路上,走到绿荫草地,一身得体的浅色连衣裙,微卷的长发飘逸,面容俏丽又婀娜。 但却看得叶然神色错愕又怔愣。 “好久不见啊,叶然。” 记忆中熟悉的甜美女声,再一次在叶然面前炸响。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唐依依,还看到朝朝乐呵呵地扑到了唐依依怀中,紧搂着仰头喊:“妈妈!我想去阿姨家做客好不好嘛?” “阿姨请你了吗?”唐依依低头问。 朝朝点头:“请啦!” “那好,妈妈陪你去吧。” “好耶!” 简单的对话,却再次震惊了叶然。 唐依依竟然有了孩子。 看朝朝的面相…… 叶然隐隐意识到什么,头皮也一阵阵过电的发麻发怵。 貌似她的猜想也是真的,不然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朝朝就觉得……那么亲近,还想到了陆凛深。 “这孩子……”叶然寻觅着朝朝跑开玩耍的背影,思绪僵滞的难以补全话音。 唐依依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开怀地无声大笑,笑着山花烂漫,也笑得飞扬跋扈,但许久后,她还是给出了答案:“猜对了,这孩子姓陆。” 叶然低眸,一手使劲按着突突狂跳的眉心,再次确定地问:“是陆凛深的?” “我要说是,你会如何?”唐依依一步逼近她,依旧笑得无比绚烂,“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我和凛深那么多年,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我们睡过太多太多次了,不然我为什么那么爱他?当然了,他也很爱我,只是吧……他说你也很好睡,而且莫名其妙就同意你离婚了,他多丢面子啊。” “所以我和他就上演了一出悲欢离合,你还真信了?啊哈哈……” 听着唐依依挑衅的一声声讥讽冷笑,叶然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浑身僵硬的好像都失去了知觉。 假的? 以前的一切……都是陆凛深和唐依依联手上演的戏码,都是假的? 第二百零七章 拆穿谎言 叶然一瞬不瞬的目光,透过层层氤氲,定定的绕过唐依依,看向了玩耍中的朝朝。 这孩子说过,他四岁了。 就算孩子说得不够准确,可看他的体型,怎么也是三岁半多的样子。 那也就是…… 在第比利斯,陆凛深失忆的那段时间,他和唐依依就睡过了,所以怀上了朝朝。 可是那时候的陆凛深,无比真诚,什么都不藏着掖着,坦然的对叶然说喜欢,说爱,还对她和穗穗那么好,每天送她上班,在家做饭等她回来…… 竟然都是假的。 都是骗人的戏码。 这就是男人吗?没有一个例外,永远不会放弃打野食,狗也改不了吃屎。 呵! 好讽刺啊。 叶然木讷的大脑尽是荒谬,她所谓的清醒了,不想再蹚浑水,不愿再折磨消耗自己,要及时止损……可归根结底,还是败给了陆凛深。 “哦对了。” 唐依依忽然出声,依然笑得那么冷,那么刺眼:“你不会以为凛深只给你留了遗产吧?” 叶然目光偏移,看向了她。 唐依依得意道:“他给你的只是九牛一毛罢了,留给我的,是整个陆家啊。” “陆祁年呢?”叶然渐次冷静下来,但出口的声音还有些晦涩:“陆家不是重新回到他手里了吗?他会因为你生了个儿子,就把唾手可得的拱手让给你?” 绝无可能!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叶然再次看了眼远处拍皮球的朝朝,压下氤氲的眸色一凛:“你这孩子,到底是陆凛深的,还是陆祁年的?” 陆祁年别管怎么厌恶、憎恨陆凛深,都无法改变亲生父子的关系,也改变不了明面上陆祁年只有陆凛深一个合理合法继承人的事实。 即便陆祁年有雷霆手段、卓越的智商和雄厚的野心,他就是个超凡的战略家,也无法篡改年纪,五十岁出头了,人生还能有多久的光辉灿烂? 二十年、三十年…… 不会再多了。 若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继承人,他绝迹不会铲除陆凛深。 所以…… 叶然侧颜,正视着看向唐依依阴郁的眼眸,四目相对的一瞬,叶然霎时明了。 “如果你生的孩子是陆凛深的,那现在你和孩子,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叶然险些被她骗了。 陆凛深对叶然是真心,还是假意,人不在了,也无需计较。 毕竟叶然的宗旨是往前看,往前走,谁会没事闲的考虑一个过世的前夫,如何戏耍诓骗自己呢?人死了,不像是活着,往事随风就行了。 唐依依一怔,愤然地咬牙,再要说话,却被叶然拦截又道:“知道我为什么能活着吗?因为我和陆凛深没生出孩子,你又有什么特殊的?” 唐家那点资产和公司,都不够陆祁年瞧上一眼的。 也就根本不可能因为利益,陆祁年绕过唐依依母子一命,能让她和儿子活到现在的,唯一可能——就是唐依依爬上了陆祁年的床,生下了朝朝! 唐依依没想到谎言没维持多久,就被戳破了,短短几年,叶然的变化是真大,曾经那个好对付的叶然,竟然不复存在了。 “恭喜你,猜对了!” 唐依依也不遮掩了,大大方方的还阴笑着,也回眸瞥了眼朝朝:“但说实话啊,我不知道这儿子到底是谁的,毕竟父子俩,我都睡了。” 叶然大脑轰鸣,压抑着翻涌的气血,她握紧了手指:“恶心的事儿就不用说了,唐依依,你在这里是家长,还是幼儿园是你投资的?” 唐依依没想到话题会跳转,但也接茬道:“我猜你想问,你养的那个野种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是不是我传扬出去的,是不是?” 叶然深吸了口气,“穗穗是我的女儿,非要侮辱人的话,你儿子才是野种!” “你……”唐依依气结,没想到口头上的一点便宜,叶然都不吃亏。 唐依依没好气地白瞪她一眼,哼着冷笑:“是我告诉苏颖的,这幼儿园也是我投资的,恭喜你,又猜对……啊!” 话没等说下去,就被惨叫取代。 叶然猝不及防的一巴掌也狠扇在了唐依依脸上! “你那个破嘴,是不是非要我撕了,你才高兴?唐依依,你杀我妈的仇还没完事呢,你还敢来害我女儿,谁给你的脸,这么找死!” 最后话音落下的一瞬,叶然抬起的一脚也精准的踹中了唐依依的腹部,将人狠踢了出去。 “啊啊……” 唐依依叫嚷痛呼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朝朝慌张地跑过来,嘴上喊着:“妈妈!”掉头又倒腾着小短腿凑向叶然,一把抱住了叶然的大腿:“阿姨别打我妈妈,别打……” 稚子何辜。 叶然俯身拉开了朝朝,但小家伙像缠上她了似的,小手死活抓着叶然的裤子,坚决不肯放,还哭着吸鼻子:“别打……别打阿姨……” 顾及着孩子,叶然暂且作罢,但却阴鸷地注视着爬起来的唐依依,“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叶然也拂开朝朝,转身离开。 唐依依忍着疼脸色极差,却强撑着俯身拉过朝朝,心疼地哄:“不哭啊不哭,妈妈没事,你看,妈妈不好好的吗?” 不养儿不知疼。 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儿子,早已是唐依依最大的软肋和底线。 “妈妈不疼,不疼,朝朝帮你揉揉……”朝朝哭着还用小手抚向唐依依的脸。 她心疼又欣慰,又叫出里面瑟瑟发抖不敢露头的老师,让老师带走朝朝,唐依依这才站起身,盯着叶然开车离去的方向,眼眸狡黠又阴毒。 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准备动手吧。”唐依依果断吩咐,一丝冷笑也噙在了嘴边:“我看她这次还有没有好运气。” 另边,叶然开车绕出街道,就找了个路边暂时停下车。 她扶着方向盘,脑子里很乱,一时也不在状态。 唐依依什么时候回国的?当年她涉嫌谋杀,可被警方定为逃犯,怎么摆脱刑责,还好端端的正常生活? 这里面是陆祁年做了什么,还是…… 第二百零八章 终于相见 层层迷雾,像铸起了一座无形稳健的高墙。 叶然怎么都想不通,她拧开瓶矿泉水,连喝了几口,尽量压制调节一下混杂的内心,确保自己状态好些了,再开车上路。 这回去的却是市公安厅。 当年垃圾场的绑架案,闹得极大,又重启了庄可颜被杀的调查,所以早就被公安厅接手彻查了。 与其自己瞎猜,不如向警方问明缘由。 但是令叶然意想之外的,经过刑警翻查,给出的理由竟然是—— 唐依依涉嫌谋杀庄可颜的证据疑似造假,因此罪名不成立,也早已撤销了对她的缉捕。 同时,对于垃圾场的绑架案,唐依依作为受害者,却理解叶然和南辰在悲痛情绪下,做出了极端行为,所以出具了谅解书,也因此案件维持原判,不予对叶然和南辰的过度追究。 这也是为什么唐依依早已不是逃犯,警方却迟迟没有通传叶然的原因。 罪名不成立。 唐依依没有涉嫌谋杀庄可颜。 仿佛一切又陷入了当年的难题僵局中。 叶然明知道唐依依销毁了一切证据,却无法再度指证。 法律讲求证据,世界上也没有最完美的犯罪,但是,世界上存在着缜密无暇的凶徒,还有滴水不漏的陷阱。 迄今为止,唐依依当年对叶然的妈妈庄可颜,到底做了什么,用了什么药,既没有护士证明,也没有药物偷盗或者购买信息,也不存在监控录像。 只有唐依依如同鬼魅一般,在叶然耳边说的那句:“我让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 单冲这一点,很难、也几乎不可能让唐依依伏法。 否则,当年的叶然也不会走投无路,选择垃圾场绑架那么冲动偏激的做法了。 从里面出来,叶然心事重重的脸色黯淡,像是少了生机,也像是行尸走肉。 重新坐回车里,她一再深呼吸调整思绪,但却感觉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死寂,怎么都看不到前路。 穗穗…… 她还有女儿在家等呢。 “先回家吧。”叶然长吁口气,自言自语地发动了车子,缓缓上路。 “然然,我们不着急长大的,就算长大了你也是妈妈的小宝贝啊。” “宝贝儿,喜欢的事,你就去做,不喜欢的事呀,你就交给爸爸妈妈!” “有你是妈妈最大、最大的幸福,你就是老天赐给妈妈最好的礼物……” …… 深埋记忆中,庄可颜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在叶然脑中浮现。 “妈妈……” 叶然苦痛的声音压抑又窒塞。 她握紧了方向盘,也不断地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大路畅通,前途广阔,但叶然心不在焉,也完全忽略了后面一直尾随跟踪的一台黑色suv。 随着驶上高速,她顺势缓缓提升车速,也克制着脑中杂音浮现,但周遭的车辆却越来越少,只有后面那台suv,如同鬼影一般依旧跟随。 叶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眼看驶出高速,但碰巧前方有车辆相撞,摆放了警示牌。 她开车变道,但路面因为车祸导致的满地碎片,路面不平,有些颠簸。 叶然也放慢了车速,但后方一路跟踪的suv却车速不降反增,就在那一瞬间,忽然冲撞上前,一下顶着叶然的车身,直直地朝着路旁防护带撞去。 叶然心惊诧异,猛打方向,但冲撞得太狠,整辆车保持不稳,直接侧翻! 哐当! 车身翻转倒地,恍若整个世界也在一瞬间颠倒,安全气囊迅速弹出,叶然感觉头部被什么狠狠重击,闷沉的痛感袭击的她头部近乎要碎裂,身体也被冲撞挤压的疼痛不已! 就在这时,车外却闯来了很多只脚。 不是一个人! 叶然数不清到底多少人,她想解开安全带,但怎么都摸不到卡扣,不知道哪里受了伤,疼得也钻心撕裂。 偏偏此时外面还传来了‘哐哐’的拍砸声。 “死了吗?” “得确定她死了,不然怎么交差啊?” “砸开车门,把人弄出来,没死就弄死呗,多简单点事!” 外面几人说着,更加剧了叶然的恐慌和惊惧,这些人不是来救援的,后面一直跟踪她的车也不是错觉,包括撞击都是故意的,这些人……要杀了她! 叶然逃不了,也动弹不得。 怎么办…… 穗穗还在家里等她,她就要在这里结束生命? 她忽然想到了陆凛深,濒临死亡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感觉吗?太恐怖了!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叶然狠咬着牙齿,强忍着满身剧烈的疼痛,硬生生地抽出一只手,还想弄开安全带卡扣,但外面却传来了哐哐的击打和痛呼声。 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可过于恐慌和惊吓的,也让她手发颤,越发的不听使唤。 外面也又传来了拉拽车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强劲的动作震动得整辆车都有些晃动,叶然恐惧地屏息凝神,可下一秒,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车门也被硬生拽开! 叶然惊悚的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浑身颤栗的仿佛感知到了死神,可阻挡的安全气囊如似棉花一般的被人拨开,她瞬息间也对上了一双记忆中熟悉的眼睛。 那样深邃的、幽沉的、好看的曾经让她一眼万年,难以自拔的。 不是在做梦,持续伴随的满身疼痛感,都提醒着叶然,绝对不是幻觉。 陆凛深…… 竟然是他! 叶然错愕震惊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恍若霎时间所有感官都失控罢工了,她顾不上任何,就那么定定的、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陆凛深也沉沉的看着她,眼中尽是化不开,容不掉的苦痛弥漫。 不多时,他微颤地朝着她伸出手:“叶然……” 一声呼唤,叶然回过了神,更加确定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是真的,陆凛深真的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眼前不知不觉的又是一片模糊,摆脱不掉的氤氲混杂着异样万千的情绪,她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声音:“陆凛深……你是个人吗?!” 第二百零九章 足够深爱 “你还活着……你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瞒着我好玩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然一腔难以抒泄的情绪,随着哭声瞬时都演变成了磅礴的怒气:“你就是个畜生!真跟陆祁年一样,你们不愧是父子!” 陆凛深的眼眶早已泛红,却在听到这一句时,无法克制的身形猛然一颤。 旋即,他喉咙发窒,艰涩道:“先别说了,叶然,我拉你出来。” 陆凛深费劲地探身爬进车里,手摸到安全带卡扣,但完全被卡住,他一手尽量护着推避叶然的身体,一使劲才勉强弄开。 紧接着,不等陆凛深再试探性地拖拽叶然,岂料叶然却仿佛恢复了所有的力气,对着这张难以忘怀,又刺痛心扉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完全用尽她全力。 也打得陆凛深的脸直接侧偏了过去。 陆凛深出现一瞬间的懵怔,身体难以保持平衡,将本就侧翻的车子弄得更加晃荡不稳。 狭窄的,逼仄的车内前座中,叶然不顾任何,拉拽着陆凛深,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过去,愤恨得仿佛要将这几年被蒙骗的种种,一股脑都讨回来。 陆凛深也不反抗,努力一手撑着摇晃的风挡,既不说什么,也不拦阻任何,就任凭叶然发泄喧嚣。 “你怎么能……怎么能骗我……” 叶然泪如雨下,再怎么逃避,再怎么不愿,还是在这一刻,看到活生生平安无事的陆凛深,她无不清晰地意识到……她心底有多爱,多难以割舍掉他。 陆凛深忽然死了,死在了陆祁年这个亲爹的手里。 她远比任何人都气愤,都震怒,都鸣不平又想报复。 陆凛深罪不至死,她可以不原谅,可以不理他,可以和他断了一切来往,但他不能死,不能这么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人世。 那么多人都还活着,有多少罪大恶极的,心肠阴毒,又缺德丧良心的,凭什么那些人都能活着,陆凛深就不能? 什么道理,叶然都知道,但都听不进去,也不想去理解。 就像她能接受庄可颜医治无效撒手人寰,但却接受不了唐依依蓄谋暗杀是一样的,宁可舍弃大好人生,放弃所有,她甘愿鱼死网破,也绝不让凶手逍遥。 陆凛深不是她有血缘的亲人。 但夫妻一场,喜欢了那么多年……他早已融进了她心间血肉。 亦如当年叶然看穿了婚姻的失败,不顾任何毅然选择离婚是一样的,她能接受陆凛深不爱她,也能接受离婚,更能不在乎任何物质财产,只想要个解脱。 可是,这不包括陆凛深能平白无故被人害死! 叶然骨子里也是霸道的,她认准的,几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撞了南墙也绝不后悔,她要不是太过深爱陆凛深,又怎么会迟迟做不到让步、原谅? 但为了穗穗,也明白她的能力抗衡不过树大根深的陆祁年,不隐忍,就是灭亡,她死就死了,可穗穗呢?凭什么让无辜的孩子搭上一条命。 所以当年的叶然就忍下来了,假装无事发生,假装安逸自在,假装开始了新生活…… 但反复折磨的内心,煎熬的矛盾,早就让她的心,病的一发不可收拾。 陆祁年暗中派人盯着她,联合温德教授给她使绊子……这些看似是陆祁年的单方面行径,可又何尝不是叶然欣喜谋划的呢? 她要真想舍弃陆凛深,安静的忘却所有,认真的带着女儿好好开始新生活,陆祁年又怎会频频盯着她,防范着她? 是她故意露出了蛛丝马迹! 是她故意挥霍花销着陆凛深留下的遗产! 是她故意放出半真半假的表象,蛊惑刺激着陆祁年对她不能掉以轻心! 敌不动,她就不能动。 敌动了,她才能有可乘之机。 叶然不是无缘无故选择回国的,从说出回国的那一瞬,她就做好了不再走的准备,也早打算好要跟陆祁年玩一场持久战。 手刃唐依依,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 叶然自有办法料理这些,但是陆祁年和季云宜,她一个也都没想放过! 不过时间要延长,她想积蓄力量,暗中操控,一边等穗穗再长大一些,能独立生活了,一边也要留心盯紧了陆祁年和季云宜,等十年八年……可能也会更久,但这两个禽兽不如的爹妈,早晚都会被她用最残忍的方式,送进地狱。 一命偿两命,怎么算都是陆凛深赚到了。 大仇得报,叶然的人生也就到头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算什么,可能也足够失败了,可是谁让她遭遇到了呢?无数次叶然都在想,若真的有阴间,她即便替陆凛深报了仇,也不想再见到他。 死生都别再重逢了。 她愧对的只有叶序辰和庄可颜,想再回到爸爸妈妈身边,若老天垂爱,希望来生还能做一家三口,那下辈子,她再也不会犯傻的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陆凛深竟然还活着…… 叶然所有的筹备,都在一瞬间被打破。 她歇斯底里的发泄着怒火,却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没有这个资格了,有什么权利质问陆凛深呢? 三年前,他们是签过离婚协议的。 当时的她,签的毫不留情,一点没有犹豫。 她那么想从他身边逃离,竟然还不盼望着他真死了,还对死而复生的他,这么……发泄怨气,有什么理由呢?不自相矛盾吗。 爱,是真的爱。 恨,也不是假的。 几种矛盾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又有谁能说得清。 叶然不知道陆凛深是怎样将她从车里弄出来的,周围好像也聚集了不少人,有赶来的交警,也有救护车的鸣笛声,嘈杂的无比喧嚣…… “对不起……” 陆凛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三个字。 “你会没事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叶然意识濒临淹没之前,隐约听见陆凛深说的话,看着他深邃复杂的不满殷红的眼眸。 她累了,闭上眼睛真想就这样……大睡一场。 第二百一十章 代价惨重 叶然被送进了医院。 表面看伤势不是很严重,但有内出血的可能,医生也紧急地为她做了各方面检查。 消息还算万幸。 车祸导致的没有出现内脏过于大的损伤,只断了两根肋骨,也都在可手术治疗复位,但是她头部遭受撞击,颅脑损伤严重。 脑外科的主任匆忙赶来,为她做了紧急的抢救手术,算是转危为安,但也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数个小时的手术,陆凛深一直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看着那刺目高悬的红灯,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异常煎熬。 总算等到红灯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却说:“手术很成功,但是患者车祸时遭受撞击的同时,左右眼角膜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相较来说,右眼最为严重,但左右两只眼睛,怕是……都很难自愈,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凛深轰然全身发僵。 他一点一点强迫着找到呼吸,也勉强挤出字音:“也就是说……” “患者醒来,应该会是失明的状态,家属要做好安抚的准备,不要让她情绪过于激动,她刚做完大手术,身体消耗得太多了。” 失明…… 陆凛深大脑一阵阵的轰鸣,仿佛雷电劈中他所有神经,痛得心脏都骤停。 林灿匆匆跑来,没听见医生说了什么,但也下意识一把扶住了他哥:“哥你冷静点,这个时候你不能倒下啊,我嫂子怎么样了?” 陆凛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也打算就在这两天,和叶然正式的见上一面。 但却没想到,有人先按耐不住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陆凛深接到消息就赶了过去,一秒没有拖延,可即便这样,还是……没能避免车祸的发生。 叶然又一次身受重伤。 双眼还有失明的风险。 又是因为他,害她无端被牵连。 陆凛深懊恼悔恨,无论他怎样权衡利弊,怎样计划周密,还是会棋差一着,一时疏忽……可所有的代价不应该加重在叶然的身上啊! 陆凛深什么都没说,看着叶然被护士推出来,他想跟过去,但叶然被送进了icu,不需要家属陪同照料,她也还没过危险期。 再一次看见她躺进了病床,身上连满了各种管子,几台器械设备不停监护……仿佛记忆又拉回了几年前垃圾场爆炸后,叶然也是如此。 陆凛深心痛难当,一手撑着墙壁,苦痛弥漫的脸色早已褪去了所有血色。 林灿去问过了医生,大概有了个数后,又折返跑回来安慰他哥:“那个没事的,不是可以做眼角膜移植手术吗?哥,我嫂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移植手术…… 陆凛深昏沉的大脑意识到这些,却苦笑的心痛倍增。 所受的伤,都能治疗,都能有办法好转。 叶然也不会放弃生的希望,也一定会坚持的熬过去。 但是,加注落在她心里的伤呢?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早已千疮百孔,心就那么大,怎么经得起这么伤害。 别说叶然了,陆凛深早就知道自己没法被原谅。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却让所有的代价,都落在了叶然的身上。 “去把穗穗接来吧,我现在走不开,孩子离不开叶然的。”陆凛深强压着所有的情绪,可说出的话音却还是嘶哑了。 林灿点点头,不舍的又多看了他哥几眼,到底还是转身先去了。 没过多久,等来的不是林灿和穗穗,而是彻查的交警。 事件也很容易判断,从监控来看一目了然,就是后车suv蓄意撞击叶然的车,导致的侧翻。 还有那率先出来的十几个男人,疑似打手一般,对着叶然的车不断打砸,试图将她弄出来行凶。 若不是陆凛深及时赶到,怕是…… 交警复述了调查的原为,在陆凛深没有意见之后,就要联系刑警,移交案子另行调查了,毕竟这蓄意的车祸,涉嫌故意杀人。 做完笔录,送走了交警,靳凡也匆忙赶来。 他带来了更详细的彻查,因为有怀疑对象,所以比警方调查会更快一步,“陆总,涉嫌撞车的司机和那几个打手,都是黑户。” “黑户?”陆凛深听着罕见的两个字,质疑不已。 靳凡无措的沉了口气:“是真的,他们在事发前几年,就纷纷的注销了户籍,有的是失踪多年,家属猜测已死注销的,有的是欠款太多的老赖,制造假死,也隐去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不知道从哪凑齐的这么多人,也查不到他们联系了谁。” “但他们所使用的手机卡,都是实名注册的,但好像是他们花高价从陌生人手中买来的,所以也很难追查,但太太事发前去了一趟幼儿园,见到了……” 靳凡吞吐了下,才道:“见到了唐依依,她在陆祁年身边躲藏了几年,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国的,但她带了个四岁的儿子,叫陆召垣,小名叫朝朝。” 陆凛深皱起眉,并没觉得奇怪,就是看着靳凡异样的目光,他直接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那孩子不是我的。” 怎么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和唐依依,以前就一定发生过关系呢。 靳凡跟了他这么多年,竟然也有怀疑。 要是叶然身边带个孩子,那一定是他的,收养的也是他的,可唐依依?呵! 靳凡敛眸收回目光,“对不起陆总,但那孩子……” “像我也不是我的。”陆凛深打断并重申:“那孩子是陆祁年的,往我身上联想什么?” “不是……”靳凡尴尬得有点无措,急忙解释:“陆祁年对外说那是他孙子啊,是你的遗腹子,为了这个,老爷子很疼那孩子,身体最近还好些了呢。” 陆凛深诧异的都笑了,他爷爷身体好些了,那是他悄悄见过老爷子,并且让老爷子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陆灵霜的仇,他也一定会以合理的方式去报仇。 所以老爷子才有了信念,身体逐渐稳定多了。 靳凡还是有些疑虑:“陆总,我是信您的,但是……您会不会记忆出现偏差,万一那孩子真是您的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她手腕狠厉 众所周知,记忆是不够准确的。 很容易受外界干扰,也会受心理影响进行重塑和编造。 更不用说陆凛深三年前还曾因外伤,失去过所有记忆,就算恢复了,但就一定都是真实的吗? 靳凡抱有怀疑,倒不是对他不信任。 陆凛深仔细想了想,忽然开口还转换了话题:“你觉不觉得唐依依当年面部毁容后,重新整容的脸,像不像……这个人。” 他说着,从手机中调出一张照片递给靳凡。 照片是很多年前的,也不是电子版,而是从洗出来的实体照片拍摄的,画面不是很清晰,但靳凡一打眼,还以为是季云宜。 他动了动唇,刚想说话,但又瞥着照片中女人眼角的泪痣,拿过手机仔细观瞧,“这人……好像季云宜,但又不是,她是……” “江帆月。” 陆凛深给出了名字。 对于这人,他曾经一无所闻,直到三年前陆祁年对他起杀心之前,说了那些话中他才得知江帆月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 死里逃生后,陆凛深通过一些手段翻查了一下这人,记载寥寥,也难以找寻什么信息了,毕竟也是死了很多年的人,就连这张照片都找得很费劲。 曾经,在管家陈伯的口中,将陆祁年和季云宜的婚姻不幸,归结为季云宜身边带着的一个实习生,说那人处心积虑的勾引,还给陆祁年生过一对龙凤胎。 陆凛深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些,也在老爷子的书房,不经意的翻到过江帆月的一张照片。 所以他对这人有些印象。 也因此,在他失忆那段时间,唐依依找来,看着她整容过后的脸,陆凛深就陷入过怀疑,总觉得跟原本的唐依依不太像,像一个人,却记忆不是很清晰。 后来,再次得到江帆月的照片,他才恍然所有。 “不知道唐依依从哪儿得知的江帆月,但她整容成了跟江帆月相似的脸,目的是什么?”陆凛深缓过所有,又恢复成慢条斯理优雅淡漠的状态。 靳凡思绪转动:“目的……难道是不能和您在一起,就掉头勾搭陆祁年?仗着那张白月光的脸,陆祁年也会对她另眼相待?” “对。” 陆凛深沉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三年前唐依依闹出那么大的乱子,却被陆祁年派人救走的原因,她整容,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靳凡连连点头:“原来如此,但还是有可能那孩子……” “没可能。”陆凛深一口断言:“我碰过谁,我心里清楚,除了叶然,我就没碰过其他人,唐依依上哪儿怀我的孩子?她生的儿子,就是陆祁年的种。” 看陆凛深如此肯定,靳凡也是信的。 “陆总,车祸的事我会继续追查。”靳凡也绕过了话题,“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唐依依做的?” 陆凛深眯起了眸,给出的话音更加明确:“不用怀疑,就是她。” 这女人的野心,远超想象,手段也足够狠戾。 最关键的,唐依依难以对付的不是她有多大的后台,也不是她能给自己找多少跳板后路,而是她做事滴水不漏,绝对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比如她当年谋杀庄可颜。 再比如她现在派人对叶然制造车祸。 靳凡意识到这些,脸色也有些发沉:“陆总,三年前您让我制造一些证据,指控唐依依谋害庄可颜,但几年过去了,那些证据也被查出是伪造的……” “没事,除掉她有的是办法,先让她活跃两天,也没什么。” 陆凛深眯起的眸色阴翳又凛冽,毕竟,让子弹飞一会儿,才能让唐依依惨上加惨,不是吗。 靳凡点了下头,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林灿抱着穗穗走了过来,他就适可而止,带着文件先走一步。 穗穗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即便被有些陌生的林灿抱出来了,也没怀疑对方是坏人,就一声不吭的。 此时林灿抱着她走到陆凛深近前:“哥,这孩子不会说话了,一路上都不吭声,有点怪啊。” “我会说话。”穗穗如同蚊咛的声音很小,也很干巴。 林灿一笑,立马高兴逗她:“你会说话啊?会说话怎么不理叔叔呀?喏,你看看他是谁?他是你爸爸啊。” 穗穗看了眼陆凛深,就短短一眼,迅速扭过头又不理人了。 陆凛深看着这孩子,心里有些复杂,对着她伸出手:“几年不见,不认识爸爸了?还是生爸爸的气了?” “你不是我爸爸。”穗穗依旧不肯正眼看他,还挣扎着从林灿怀中下来,“叶然呢?她在哪里?” 陆凛深蹲下身,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要找你妈妈啊?她……病了,在里面躺着呢。” 穗穗一惊,明显黑白分明的眼瞳急速紧缩,顺着陆凛深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疾步也冲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妈妈!妈妈你怎么了?让我进去!妈妈!” 里面的护士纳闷地走来,林灿急忙朝护士挥手,示意没事的。 护士走开了。 陆凛深也来到了穗穗近旁,将她拉过来,“穗穗,妈妈现在需要休息,你和爸爸一起在这里等她好不好?” 穗穗抿着嘴巴,眼眶都有些红了,却乖乖地点了点头。 陆凛深一把抱起她,坐去了一侧的家属休息区,林灿也趁着这个功夫,跑下楼去买吃的了。 “穗穗,这几天你过得很不高兴对不对?” 陆凛深暗中什么都知道,此时也耐心地抚着穗穗的头顶:“和爸爸说说,为什么呢?老师不好,打你,你为什么还要忍着不告诉你妈妈?” 穗穗仰头看了他一眼,曾经陆凛深整天抱着她、哄着她、换尿不湿喂饭,但那时候她太小了,不记事,印象中是有个爸爸的,但是…… “我爸爸死了,你不是。”穗穗低下头,小声可怜兮兮的,“叶然也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也死了……我应该是个孤儿的。” 陆凛深眸色一沉,看来这孩子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别抛弃他好不好 他沉吟了一下,侧过身认真地望着穗穗。 “那叶然算你什么?养母吗?” 陆凛深慢慢抚摸着穗穗的发丝:“养母也是母亲,你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最在乎的人,你还要不认她吗?” 穗穗抿着嘴巴,一下就哭了。 她不断摇头,哽咽的:“我没有不认她,但我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亲爸爸和亲妈妈才有责任义务养着我,叶然不应该要我……” 孩子哭的,让陆凛深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反倒有些怀念当年那个抱在怀里,说话费劲,磕磕巴巴的小丫头了。 “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累赘……养我那么费钱,又那么挨累,谁心疼叶然啊……我知道那个坏女人杀了叶然的妈妈,我忍着什么都不说,等我被打死了,叶然和警察叔叔都能查出来,苏老师是被那个坏女人指使的,就能报仇了……” 原来是这样…… 陆凛深忽然觉得这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像也是老天派下来对他的惩罚。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都知道隐忍,想办法制造证据,替叶然报了杀母之仇,而他呢?当年偏听偏信唐依依,错过了多少时机。 要不是他的干扰和维护,又怎么会逼得叶然最终走上了绑架报仇的道路。 陆凛深抱住了穗穗,哄着安抚,但心里也难受的近乎疯狂,他强忍着擦去穗穗脸上的泪:“不哭了,穗穗乖,你先听爸爸说……” “那个坏女人,爸爸会处理,也会替你妈妈报仇,这些都是我们大人该做的,你不用这么懂事的。” 穗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地抽噎着鼻子。 “你确实不是我和你妈妈亲生的,但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上血缘不能说明一切,也代表不了什么,我们是你的养父母,就对你有责任义务。” “养你,是我们甘愿的,你有什么好负担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高兴了就发脾气,想怎么任性都行,有爸爸妈妈呢。” 穗穗被触动,哇的一声抱紧了陆凛深,哭得也更厉害了。 陆凛深一点点拍着孩子的背,为她顺顺气,“不哭了,哭多了爸爸心疼,你从怀抱着遇到你妈妈,你妈妈就舍不得让你吃一点苦,也见不得你这么掉眼泪。” “妈妈……” 穗穗呼喊着,哭得昏天黑地。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的体力也近乎耗尽了,被陆凛深搂抱着躺在怀里,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也昏昏沉沉地打瞌睡。 “睡吧,爸爸抱着你,陪着你,闭上眼睛睡吧。” 穗穗吸着鼻子,还强撑着睁开一点眼缝:“你真的是……当初那个爸爸嘛?” 陆凛深耐心的声音柔缓:“爸爸还能有几个啊?以前是我,以后也是我,注定了你这辈子啊,只有我一个爸爸。” “那你还会消失吗?”穗穗小手抓着陆凛深的衣襟,还偷偷地用他的衬衫擦擦鼻涕,“妈妈说你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梦都梦不到……” 陆凛深笑笑:“爸爸没死,往后要是顺利的话,爸爸还能陪你五六十年,等送走了你妈妈,爸爸也老得不行了,才会跟你告别,去陪你妈妈。” 穗穗听不懂,也没脑力理解这些,她就固执道:“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你保证,你发誓!” “好,爸爸发誓,往后余生,永远不会离开你妈妈和你。” 穗穗放了点心,但还不依不饶道:“那我能不能求求你,好好对我妈妈?我妈妈虽然是你老婆,但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了,你对她好点行不行?” 陆凛深呼吸猛地一窒。 一个孩子,竟然说出这种话…… 不愧都说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 陆凛深压抑着满心的苦涩,强撑着努力点点头:“好,爸爸全都答应你,绝对说到做到,再也不会食言了。” “别让我妈妈伤心,她一掉眼泪……”穗穗又有点要哭,小手还捂着自己心口:“我这里就疼。” 这孩子是想杀了他吗? 远比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说他不是人,不是东西来的效果更强,更猛烈,诛心蚀骨啊。 叶然在icu躺了三天,情况稳定后,就转入了普通病房。 单人单间,她也在转出的当天,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入目的一片漆黑,即便她睁开了眼睛,也感知到纱布的存在,眼前灰蒙蒙的,不是纯黑,但也辨认不清任何。 陆凛深叫来了医生,为她初步做了个简单检查,确定无碍后,也向她解释了眼角膜受损的情况。 叶然没有预想中的难以接受,出奇的冷静,恍若没理解过来,也像是无关自己一般。 等医生们都走了,她摸索着抓到了陆凛深的手,感知到温热的触感,再次确定他是真的还活着。 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就是陆凛深权衡再三,故意诈死,隐瞒所有人,也骗过了她的一场戏码。 叶然很快松开了他的手,姣好的脸上被纱布遮挡了大半,她也什么都看不清,但却很平静地道:“我是瞎了吗?能做移植手术吗?” “能。”陆凛深回得干脆,也侧身坐在了病床旁,却试探性的伸出手,迟迟不敢落向她,以往她的排斥抗拒……属实是让他怕了。 “叶然,你的眼睛会恢复的,失明只是暂时的。” 叶然本身就是学医的,对此没什么疑虑,自然也不会反应过激。 她只是又问:“穗穗呢?她还在梨园,我之前请了三个保姆,我只交了一天的钱……” 陆凛深急忙道:“我把女儿接过来了,这几天她和我一直守着你,太累了,我让林灿带她回家休息了,明天就会过来的。” 叶然松了口气,但清醒地坚持道:“穗穗是我自己收养的,我和你现在法律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不是你女儿,你还要和我抢抚养权吗?” “不抢。” 陆凛深鼓足勇气握住了叶然冰冷的手:“我只是希望你们娘俩能收下我,别抛弃我好不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爱与不爱 叶然的身体僵了僵。 她低着头,却什么都看不清,可这回也没有推开陆凛深。 僵持了半晌,叶然深吸了口气,忽然开口:“我现在能吃饭吗?” “能。”陆凛深没想到她话题会跳转,但也马上收敛情绪,转身去拿桌上的保温饭盒:“但你现在只能吃一些好消化的流食,我准备了些粥,还热着。” 叶然淡淡的“嗯”了声,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陆凛深急忙拉开了病床上的小餐桌,一样样摆上清淡的小菜,又盛出了碗粥。 叶然什么都看不清,吃饭的动作也显得有些笨拙。 但她坚持要自己来。 陆凛深只能在旁时不时地拿筷子为她汤匙里添些菜。 不多时,饭用好了,也收拾下去了,叶然却没有急着躺下,让陆凛深将病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她倚靠着,缠着纱布的面容看不清神色,却让陆凛深有种心酸至极、痛苦至深的感觉。 他再次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里,伸手握住了叶然,“叶然……” 听着这熟悉的呼唤,叶然克制不住的一颗心都在颤。 “别再赶我走了好不好?”陆凛深的语气有些哑,充满了渴望,却也抖得不成样子:“人生世事无常,这几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往后……也充满了不确定,我知道这些都是因我而起,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但是,我早就离不开你了,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但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往后余生,我一定会好好的,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陆凛深说得无比真挚,无比坦诚,甚至他还说:“话好说,事难做,让我往后用实际行动证明好吗?给我一次机会,叶然,我求你了……” 他满怀期许,又十足的恐惧。 叶然一次次的拒绝,早已成为他心底最深、最惧、最惊悚的噩梦烙印。 “陆凛深……” 叶然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出艰涩的心痛,“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我们就好好聊聊吧。” 她压抑的沉了口气:“你和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大的错是什么?” “是我,错都在我。”陆凛深回得相当快。 叶然却微微摇头:“最根本的不是你,是我,我不该同意陆爷爷提出的结婚,如果我们不结婚,一切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陆凛深猛然愣住。 叶然叹息的握紧了陆凛深的手,仿佛握住的,是记忆深处那个八九岁的陆凛深,也仿佛脑海中闪现了曾经两人的一幕幕…… “我是喜欢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都记不清了,小时候我总叫你哥哥,偶尔见面了,我不敢太过于黏着你,但你很好,待我和陆灵霜是一样的,有什么好东西,也永远都会准备两份,我一份,陆灵霜一份,为此陆灵霜没少和你吵,但你每回解释的都那么有道理……” 昂贵的芭比娃娃,各种动漫手办,乐高积木……乃至几乎穿不出去的萝莉公主裙,几乎女孩子喜欢的所有,陆灵霜有的,叶然也都有。 “你是拿我当妹妹的,真心实意,我能感觉得出来,同样的,我也拿你当哥哥,这份最纯粹的感情,一直维持了好多年……” 具体有多少呢。 往事繁沉,叶然也记得不清了。 “大概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在变了,情窦初开也好,怀春懵懂也罢,但我开始躲着你,却又克制不住的心里总是想你……” 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白月光的力量吧。 有一个人,真的很好很好,各方面都很出色,只要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仿佛周围都是璀璨光亮的。 叶然脑海中浮现出那时候的陆凛深,仍旧会满心漾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我那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但我没有憧憬、奢望成为你的什么人,我只是喜欢远远地看你一眼,拿你做标榜的动力,想要成为像你一样那么优秀、出色的人。” 学习压力很大,即便是青少年时期也有闹心烦闷的事,每每这时候,叶然都会想起陆凛深,翻出他的照片,想着他上高中时年级第一的成绩,一次次竞赛的优越得奖,不用参加高考就获得了名牌大学的保送名额。 这就是叶然的动力斗志。 也是她感觉喜欢上一个人,最好、最纯粹、最让彼此自由,还能让她自己变得更好的行动方式。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灵,那我真的好想祈愿,让世间倒退回那时候……就停在那时,再也不要往前了。” 因为时间只要往前,等待叶然的,就是最难以接受的噩耗,还有厄运。 马上临近高三那年,叶序辰突然去世,不到半年,庄可颜身体就垮了,病来如山倒,叶家没了顶梁柱,又掏空了家底。 叶然也努力反抗过,也奋力挣扎过,可无论如何,时光就算能重来,她一样会面对妈妈高昂的医药费束手无策,一样面对着读大学,还是去打工,两难境地。 就算当时的叶然不妥协,不同意妈妈找陆家扶持,她放弃学业去打工了,同样的,承担不起那医院的费用。 陆家还是会找上她们,慷慨解囊,然后……陆老爷子一样会感念叶序辰的恩情,让叶然嫁给陆凛深。 一场婚姻,看似是陆家在帮扶,实则又何尝不是叶然用自己做交换的筹码,报恩偿还陆家给予的钱财费用呢。 所以不管怎么选,时光重来几回,最终她和陆凛深,都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然深深地沉了口气,也松手放开了陆凛深的手:“陆凛深,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你没死,我也真的很高兴,但爱不爱的,重要吗?没人拿这玩意当饭吃,也不能换钱花,我和你从根本上就错了,没必要再错下去了。” 陆凛深彻底明白了叶然的意思,他心底的恐慌也达到了前所未有,一把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叶然,紧紧的,死死的,怎么样也不愿放开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彻底失去了 陆凛深抱着叶然,痛苦哀寂的目光透过她看着空荡的窗子,心里痛得鲜血淋漓。 “我明白了叶然,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哽咽的声音透着嗫嚅:“我没办法让时光倒退,但是,我们能重新开始,你觉得这场婚姻是错的开始,同样的,曾经的我也这么以为过,可我们离婚了啊。” 既然陆凛深没死,虽然他身份还没彻底恢复,但叶然丧偶肯定不成立。 那三年前签署的那份离婚协议,也该生效了。 “我们不复婚,我也没有脸要求你做这些,就让我追你吧,你要愿意,哪天同意了我们就谈恋爱。”他小心翼翼的言辞恳切。 那样的谨慎,那样的紧张,那样的……提心吊胆。 叶然看不清他,也挣不开他,只是感觉有种从未有过的荒诞:“你早干什么去了啊陆凛深?这场婚姻是个错,但你要早点拿出一点点的真心,也不至于错上加错啊!” 爆发的几句话,叶然也卯足力气推开了他,转瞬她又生生克制的冷静了下来:“但我没必要和你说这些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希望你活着,好好的活着,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把我害得已经够惨的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场婚姻是个错,也是叶然一往情深不顾一切铸就的结果。 她失去了母亲。 失去了孩子。 失去了健康的好身体,失去了最好的工作机会,现在还是失明了。 什么都没有了…… 却只换来了陆凛深所谓的真心。 可笑不? 没有比这更可笑,更滑稽的,用妈妈孩子两条命,叶然的所有换来了一个男人的真心真情,但值钱吗?跟叶然失去的,能等价交换吗! 可叶然痛恨的,却不只是陆凛深,她更痛恨的是她自己。 明明陆凛深死了,她应该是最高兴的,最该解脱的,但她却放不下,怎么都做不到心安理得。 看到陆凛深好好的活着,还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再怎么发泄愤怒,却都抵不过心底的那一丝涌动的激动。 爱得纯粹,却恨得不彻底。 所以叶然何止是原谅不了陆凛深,她是原谅不了她自己! 怎么对得起妈妈?怎么对得起那个在她肚子里几个月的小生命! 至亲,骨血相连,却都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分量重吗?三年来,叶然无数次狠扇自己,用自虐的方式在腿上划的一道道伤口血肉模糊,疯了似的学习,以最快的速度取得博士毕业,废寝忘食,不断折磨自己……却也过不了心里那关。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她崩溃至此,又矛盾至此,还疯狂至此了。 因此,叶然的世界里,再也不能有他了。 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妈妈不是他害死的,孩子也不是,叶然所受的所有伤害,损失的名誉,吊销的医生执照,一切的一切明明跟陆凛深都无关,却又和他都有联系。 这就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再也没了前路,更永远无法后退。 陆凛深再一次抱紧了叶然,他脸上一片冰凉。 即使他无声无息地埋首在她怀中流泪,叶然却依旧能感受到那泪水的苦痛,以及压抑的绝望。 陆凛深能清晰地感知到,叶然是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 从当年的声色俱厉,到现在的冷静自持,她从来没有变过,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她就要及时止损,快刀斩乱麻。 若是放在三年前,陆凛深还能侥幸地以为叶然在气头上,慢慢的,等她冷静了,一切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现在…… 时间抹去了心上的鲜血,只留下刺目的疤痕,无法消退,也无法忽视。 叶然说得太过清楚,也太过不留余地,话里话外都没给他留一丝的希望,他们……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这条死胡同,他可以不给自己留前路,但不能不给叶然留活路。 还真是莫大的讽刺,绕了这么一大圈,陆凛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却还是无法挽回她,也是他的报应,他活该承受这样的代价。 那天陆凛深抱着叶然痛苦地发泄过后,什么都没说,痛快的走了。 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叶然面前,自然也没有联系。 叶然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伤势渐渐有所好转,但还需要出院后静养,毕竟肋骨折了几根,活动肯定受限。 此外,她损伤的眼角膜没办法自愈,想要恢复光明,只能等待移植。 她也顺理成章地排在了等待移植的名单中。 出院当天,任教授来看望过她,告诉她一有可移植的眼角膜,就第一时间通知她,但叶然很清楚,需要眼角膜的大有人在,她不是名单中的首位。 漫长的黑暗日子,起码得持续几年。 所以她也没有马上归还陆凛深的遗产,但她也没有贪心地占得太多,就联系律师,选了众多房产中最不起眼的一处,处在远郊的一处荒废别墅。 说是别墅,其实就是几间瓦房。 占地也不大,但有个满是杂草的小院子,因为地理位置不好,这么多年都没出租过,荒凉的也早被人忘了。 叶然选了这里,又从遗产中转出了一百万现金打入卡里,加上她手头上的,应该足够撑几年的生活花销,加上移植手术费用了。 余下的,叶然不会动,等着陆凛深恢复身份后律师来全部取走。 做完这些,她还需要面对一件事,那就是生活一时半会的没法自理,需要请个保姆,照顾她和穗穗。 叶然提前联系了家政公司,帮忙打扫那几间瓦房的同时,也给她安排了一个保姆。 但却很不幸,那个保姆是个哑巴。 但却很力大无穷,当天来接叶然出院,就能抱着她舍弃轮椅,直接抱她坐进了车里。 穗穗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也要惊呼:“爸……” 却被哑巴保姆一根手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拦住了。 小丫头懵懂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装哑巴的老爸,照顾瞎子的老妈,这是……闹啥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奇怪的保姆 “秦阿姨,刚才忘了问,您多少岁了啊?” 叶然坐在车里,还觉得震惊又诧然。 这位名叫秦琴的中年女人,也就是哑巴保姆,真的是……太超乎她的想象了。 本来,家政公司推荐时,叶然是拒绝的。 她眼睛看不见,穗穗年纪又小,就算她伤势好转,身体康复了,日常生活各种琐事,也需要有个保姆照顾的。 想要完全母女俩生活,怎么也得过个两三年。 所以这种情况,叶然怎么可能愿意接受个哑巴保姆,比划什么,她都看不见,也没办法交流啊。 但家政公司的人说得恳切,“这个秦阿姨啊,老实本分,特别能干,就是不会说话,处处被人嫌弃,她要求不高,一个月五千就行了,要是供吃供住,她只要两千。” “……这也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吧。”叶然说。 “唉,实在是没办法了,秦阿姨啊,命不好,摊上个啥都不是的老公,整天打她,孩子也是个白眼狼,出国就没再回来过,她打工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远离她老公,叶小姐啊,你这情况说实话也不太好找保姆,要不你……就当行行好?” “……” 毕竟保姆肯定是要长期的,钱能少点,也不是不行。 叶然为现实低了头。 但没想到沟通起来是真让她头疼。 她什么都看不清,对方还一个劲的比划,叶然都替她心急:“秦阿姨,你能用手机播放声音回答吗?这么比划,我真看不见啊。” 穗穗坐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虽然不懂老爸在搞什么,但当女儿的,还是要帮帮忙的,她就道:“秦阿姨说他三十了!” 叶然一惊,“三、三十岁?” 就比叶然大两岁,那是阿姨吗?那是姐姐了! 陆凛深:“……” 他无语地看了眼女儿,心想这丫头真帮倒忙,又挤眉弄眼地迫使穗穗改口,说:“哦妈妈我看错了,秦阿姨五十了!” 叶然悬着的心松了下来,点点头:“哦这样啊。” 陆凛深坐在驾驶位上,也缓缓地发动了车子。 可叶然却感觉……哪里好像怪怪的。 怀揣着一些复杂又诡异的心里,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总算缄默又无声的到了地方。 叶然什么都看不清,摸索着还想下车,却又被那个力大无穷的保姆抱下来,放进了轮椅里。 她也趁机摸了摸保姆的胳膊,总觉得……很瘦,一点不像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的样子。 “秦阿姨,你这身体怎么……”好像个老爷们呢? 这话有点不太好,叶然没敢直接说。 她权衡了许久,才挤出了一句折中的:“你长得很结实啊,孔武有力的。” 陆凛深无声以对。 穗穗却捂着嘴巴强忍着要笑喷的冲动,却呛得一个劲咳嗦。 “穗穗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咳嗦了?”叶然关心地伸手摸向女儿。 穗穗顺了顺气,忙道:“我没事,叶然,秦阿姨长得很瘦,个子也很高,就是……” 小丫头凑到叶然耳边,压低声:“长得丑丑的,还不会说话,难怪她都找不到活,挣不到钱呢。” 叶然一紧眉,自然没有怀疑女儿,但却低声叮嘱:“不许这么说人家,穗穗,妈妈怎么教你的?”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穗穗认错态度相当好,还担心叶然起疑,又急忙推着轮椅绕过话题:“叶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房子吧,一共有……” 推着叶然进了房子,经过打扫已经没什么灰尘,但空荡荡的房子里也没几件家具,穗穗四处走走逛逛,回来说:“一共三间房,还有个小厨房和浴室,厕所在院子里,没什么家具,但我们的行李都搬过来了。” 行李是之前徐向栀和安捷利用周末假期,帮忙从梨园收拾过来的。 此外,屋里仅有的两张床和桌椅板凳,也是南辰帮忙购置买来的。 余下就没了。 家徒四壁。 叶然不在意这些,就想按着轮椅带着穗穗去整理行李,结果没有衣柜! 穗穗更是大胆发言:“要什么衣柜啊,直接弄两个大黑袋子,把我和叶然的衣服都塞里面就行了!” 叶然无语的真想拍这丫头。 不用再惦记无辜枉死的陆凛深了,往后叶然的生活也该彻底走回正轨,她虽然眼瞎,身体还有些伤,但也不能降低生活质量吧? “每间屋子都要有衣柜,还有床,桌子……穗穗,你数数需要多少,都是什么,记下来,等会儿你给你俩干妈去电话,让她们周末帮忙买回来。” 穗穗点点头,小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忙着整理行李的老爹,“行吧,唉对了,妈你刚出院,还是去休息吧,我扶你上床。” 这回为了避免叶然怀疑,保姆没动手,全靠叶然自己和穗穗的帮忙,成功地让她躺在了床上。 穗穗又说:“家里啥都没有,叶然,你睡会儿吧,我带秦阿姨去附近转转,看看买点菜、水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买点肉、虾、鱼什么的吧。”叶然最近的伙食太过清淡,都不见什么荤腥,她是无所谓,但穗穗还在长身体,“对了,家里有冰箱吗?” 穗穗回:“没有。” 叶然深吸了口气:“那就别买那么多了,够今天的就行了,这几天辛苦你和秦阿姨多跑几趟吧,等周末把东西都置办齐了就好了。” 穗穗回得痛快:“好啊!不辛苦,妈妈你睡会儿吧,我们快去快回!” 就这样,爷俩在叶然面前,明目张胆地大手拉小手,大步走出去了。 等出了房子,彻底不会让叶然听见了,穗穗才脚步一顿,仰头不解道:“爸爸,你为什么要扮演哑巴保姆啊?还秦阿姨,你还顶了个女的身份!” “为了不让你妈妈怀疑和设防啊。”陆凛深无奈地沉了口气,一手揉揉女儿的头顶,顺势俯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爸爸做了很多错事,你妈妈不会再给我机会了,但我又舍不得离开你们,只能趁着你妈妈眼睛看不见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努力一下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登门求婚 穗穗叹为观止,又有点耸人听闻。 小丫头眨巴着乌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陆……爸爸你叫陆什么深来着?” “……” 陆凛深一笑,抱着她继续往前走:“陆凛深,记住了啊。” 穗穗乖乖点头,嘴上却没大没小地叨叨:“陆凛深呀陆凛深,你怎么想出来的呢?这要是被叶然发现了,我可帮不了你,我还得受连累,咱俩都废了呀。” 陆凛深皱眉稍微设想了一下,脚步不由得顿住。 他跟叶然吵过太多次,属实是…… 投鼠忌器了。 但是,一想到叶然现在身体不便,又失明,带着女儿生活,处处都不便利,他真做不到视若无睹。 虽然法子蠢了点,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那就只能期盼着你妈妈别发现了……”他叹了声,不敢相信被叶然发现的后果,压抑着郁结又继续迈步走了。 穗穗搂着他的脖颈,贴心地出主意:“那你可要在她面前装好了哑巴,绝对不能出声,不然你嗓子那么粗,一听就不是老太太,她又不傻。” 陆凛深有些诧异,复杂地看了眼女儿,心想这丫头怎么评价他呢? 哪里嗓子粗犷了? 但穗穗不理解老爸的眼神,还在嘟嘟:“还有啊,你也不能让她摸你,她都怀疑你了,肯定会试探你的,你要离她远点,不然她一摸,你又瞒不下去了。” 这倒是事实。 想瞒住叶然,属实是有点难。 “现在是暑假,我还能天天在家帮你打个掩护,等过俩月开学了,我就要上小学啦,到时候家里就只有你和叶然啦,你更要万分小心,懂嘛?” 陆凛深一再沉默,无措地点头敷衍:“懂了,行吧?” “我都是为了你好,别想着趁机和叶然有什么亲近,你只要好好照顾她,拿出真心真意,她就算把你当成秦阿姨……哎?” 穗穗忽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你说叶然会不会把你当成她妈妈,也就是我外婆呀?朝夕相处,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吧?” 陆凛深十分无语。 他想当叶然的老公,唯一的挚爱。 怎么就成老妈了? 但再想想,他现在扮演的就是保姆,貌似跟老妈子也没什么区别。 穗穗继续道:“这不也行嘛?起码她心里和你是拉近了的呀,等她恢复视力了,我再慢慢地告诉她一切,她看在这几年的份上,也不会跟你太计较的。” 陆凛深已经完全明白了,穗穗的意思是让他瞒到底,骗得滴水不漏,绝对不能让叶然识破他的真实身份,等她恢复视力了,再慢慢渗透,劝导她接受他。 那时间就太长了…… 可能天天和叶然相处在一起,即便不是假意换个身份,也没什么不行的。 而另一边,爷俩走后,叶然也没能真的休息,因为家里又来了人。 南辰带了很多人,也开来了几辆大货车,每辆里面都装了不少东西,各种家具、摆件,乃至厨房用具,锅碗瓢盆,几乎一应俱全。 一进院子,南辰就张罗着工人准备搬运。 就在院子里拆卸包装,然后南辰进了屋,四处环顾,又问了叶然,确定每件家具摆放位置,他再一一交代工人们。 南辰忙里忙外,叶然心里不安,想去给他们沏点茶,结果磕磕绊绊地进了厨房,还碰洒了热水壶,幸好南辰进来的及时,才没让她被烫伤。 “你对这里还很陌生,哪里都不习惯,先别忙什么了。”南辰说着,就拉着叶然坐进轮椅,又将她推来了客厅。 叶然心里不是滋味,这么一点小事,她现在都做不好…… “胡思乱想什么?”南辰蹲在她轮椅旁,仰头笑道:“你身上还有伤呢?一个病人不说好好休息,哪能让你给我们端茶倒水?” 叶然深吸了口气,也接受了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废物残疾的事实,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她迅速调整好心态,就道:“好吧,谢谢你阿辰,本来我还想给栀姐去个电话,拜托她周末帮我买些家具呢。” “她这周要值班的。”南辰顺口一说,忽然想起叶然看不见,自然也无法看到群里的聊天,他迅速换话题:“安捷周末没什么事,她说过来陪你。” 叶然轻点头:“这些东西多少钱啊?我等会儿拿给你。” “跟我就别客气了。”南辰哪会要她的钱,起身顺势一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你现在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你,我实在不放心,然然,你别怪我墨迹……” “你就考虑一下,跟我得了。” 叶然一怔,随之而来的沉默震耳发聩。 南辰挥手让工人继续搬运家具,他推着叶然的轮椅避开,并俯身低语:“我是认真的,你说咱俩知根知底,你跟我还不放心吗?” “你要是担心我家里那边,那些不用你操心,我早就跟我爸妈说死了,能娶到你,是我从小的梦想心愿,如果他们再破坏,我就找个理由,把自己彻底毁了。” 叶然诧异:“你胡扯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爸妈也松口了,只是……” 南辰的父母原本是很喜欢叶然的,毕竟是儿子的发小,也算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因为垃圾场那件事,才对叶然改观。 但南辰一再坚持,父母也没辙,就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婚后必须生个孩子。 不管男女,一定要是南辰的亲骨肉。 之后就完全随他们两人去了,父母也不会再插手了。 但生不生孩子是后话,南辰只想求得叶然点个头,两人先确立关系,以后的事,他也完全听从叶然的意愿。 所以现在南辰什么都不想提,改口道:“没什么,也不重要,反正我爸妈那关我摆平,然然,我不是那个姓陆的,我珍惜你,也很爱你,考虑我一下好吗?” 一番话说下来,叶然都听懵了。 南辰还有备而来,直接俯身单膝跪地,掏出了一个丝绒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金一钻两枚戒指:“然然,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真的是我从小爱到大的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白日撞鬼 “停!别说了。” 叶然抽回了被南辰握着的手,虽然她看不见,但也能感知他准备了戒指。 突如其来的表白,还要求婚…… 叶然不适应是一方面,无法接受才是真的。 但南辰不是别人,不管他怀揣着什么样的心里和叶然相处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情意,叶然很在乎,也不想因为她的拒绝,而完全和南辰断了往来。 总不能做不成爱人,也做不成朋友吧。 但前几年,南辰重获自由后,也随着叶然去了波士顿,当时他也一再表白,可那时候叶然不用想就有理由拒绝。 因为垃圾场的事,南家父母对叶然极度排斥和反感。 有父母这层关系,南辰再怎样都是徒劳。 可现在南辰说通了父母,一瞬间就令叶然措手不及,又不知如何应对了。 “然然……” 南辰憋不住,还是要说:“你是觉得我交往的女朋友太多了,你都数不过来,我拿感情当游戏,对谁都是玩玩,所以我在你心里也是个花花公子对吗?” 叶然沉了口气,没言语,但答案毋庸置疑。 南辰扯唇自嘲的笑笑:“不是这样的,但我要说我还是个处,那我绝对是骗你的,可是,我滥情,也是一种赌气吧。” 南辰还要说什么,但余光瞥见搬完家具,忙着擦汗的工人们,他和叶然说:“等会儿啊。”便朝着那些工人走了过去。 给他们分了两条烟,让休息会儿,进去把所有的家具都组装起来。 嘱托完这些,南辰又走了过来。 他也拉过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叶然近旁,压低的声音透着清爽的音色,也带着笃定的认真:“从小到大,我是你唯一的异性朋友,本来以为我对你是最特殊的,结果……还冒出了个陆凛深。” “你时常跟我说起他,每每都那样的开心,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可我也不爱听,为了你,我只能耐心听着、陪着,长大了什么都懂了,我却也改变不了你喜欢他的事实。” 曾经的叶然,少女怀春,只将心事向南辰、徐向栀吐露,却从不让两人出谋划策,帮自己追求陆凛深。 她将暗恋做得很好,也藏得很深。 但就是这份执着的感情,让南辰早就知道,两人不可能的。 他暗恋着她,她却暗恋上了另一个他。 在这个不规则的三人感情中,苦苦挣扎,谁都不得善终。 “我说不通你,也劝不住你,我……”南辰懊恼地仰头叹气,苦笑酸涩:“我做了一件我都想抽死我自己的事,开始交了女朋友,对别人不负责,对我也是。” 从哪开始,南辰在滥情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流连花丛,来者不拒,只要长得顺眼,脾气温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像叶然就够了,无情无爱,却钱货两清。 物质方面对得起所有前任,但感情……他都对不起自己,又何来别人呢。 “如果你和姓陆的,就那么磕磕绊绊的一直走下去了,我对你的心思,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但是他死了,你……” 南辰话没说下去,余光瞥见门口走来的一抹影子,惊诧愣住。 几秒后,他悚然出声:“陆、陆凛深?!” 话出口的一瞬,南辰也起身猛然朝门外追了出去。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高高大大的身影,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绝对是陆凛深! 但等追到了院子里,除了聚在一起抽烟休息的工人,还有很多散落的木箱子和纸壳,还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错愕的穗穗之外,再无任何旁人。 奇了怪了。 难道姓陆的化成鬼,还想阴魂不散地缠着叶然? 南辰纳闷的思忖,抬头看看刺目高悬的大太阳,青天白日,也不能撞鬼吧? 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院就是一条狭窄的小过道,跟没有差不多,他也只探头瞥了两眼,确定没什么人影就放弃了。 左右没什么邻居,再走几百米就进喜乐村了。 “叔叔,你找什么呀?”穗穗走过来,发出童稚的疑问。 南辰无措地搓了搓头:“穗穗你自己回来的?叶然不是说你和保姆一起出去的吗?那保姆呢?” “你说秦阿姨啊?”穗穗一脸笑意,谎话张嘴就来:“秦阿姨钱没带够,被肉摊老板压下了,让我带钱去换呢。” “这样啊……”南辰质疑地盯了小丫头两秒,感觉六七岁的孩子应该不能说谎,再说了,保姆叫秦阿姨,那应该不是陆凛深假扮的。 要扮也不会扮个女的,多容易露馅啊。 南辰估摸着刚才可能真是错觉,便打消了疑虑,从兜里掏出钱夹:“叔叔给你拿钱,别进去吵你妈妈了,去把秦阿姨赎回来吧,但你一个人行吗?” “行啊,也不远的。”穗穗看着南辰递来的一摞粉红钞票,笑着就抽出两张:“这些就够了,叔叔,钱你让叶然补给你吧,我先走啦。” 小丫头收好钱,蹦蹦跳跳地挥手就跑了。 南辰点了根烟,又左右扫视两眼,也进了屋子。 叶然刚被他那一声惊呼弄得更加懵圈,还以为陆凛深找来了,她摸索着按着电动轮椅,也试图走出来,却磕碰到刚搬进来的新桌子。 南辰急忙健步过去,推着她避开,也解释道:“没什么,我刚才看错了,原来是穗穗跑回来了,说那个秦阿姨钱没带够,我给她拿了。” 叶然松口气,再要翻钱包,却被南辰按住了手,“你给我钱我也不会要,就算你没办法接受我,但我们不还是朋友吗?叶然,别这么跟我生分好不?” 如此,叶然动作顿住。 她也抬手搓揉着眉头,重新思索审视她和南辰。 很多人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这话因人而异,也不好反驳,对于南辰,叶然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始终都是朋友相处,她也没有嫌弃过南辰滥交多情。 人人都是双标的,就像对自己闺蜜,海王那叫博爱,那叫万人迷,对别人,那就是道德败坏,不做评价。 所以南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拿什么争抢 叶然一时都被南辰整得不会了。 她犹豫再三,才无可奈何地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南辰好不容易准备的一番告白求婚,中途被几次打断,好好的氛围都破坏了,他闷声道:“当然是真话了。” 叶然微点头:“真话就是……我不能骗你,我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陆凛深,冒然接受你,对你太不公平了,你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是时间长了呢?” 不在是普通的好朋友,而是情侣、爱人的相处。 那没有不吵架拌嘴的,稍微发生分歧,都会引发口角,都会顺理成章的带出陆凛深,南辰也会因为怒意想到叶然曾经对姓陆的,有多一往情深,为什么就不能对他这样,憋在他心底的怨愤,越来越多,愈演愈烈,最终…… 那就真是爱人做不成,朋友也不可能了。 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一场失败的婚姻,叶然要从中吸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也再承受不起真心错付,或者真心被辜负、被轻贱了。 只要预想到所有坏的因素,她就会望而却步。 这也是年纪越大,越难发自肺腑爱上一个人的原因吧。 “南辰,如果你的父母不会成为阻碍,那我也不希望你和我相处之间,再出现任何过大的问题和矛盾,现在不是一个好时候……” 叶然深深地沉了口气,越发清醒的脑中也十分冷静:“说真的,我暂时也没有想恋爱结婚的打算,等我眼睛恢复了的吧,到那时候,如果你还愿意……” 没让叶然说下去,南辰急切地当即道:“我愿意,等你多久都可以。” 只要有机会,等她一辈子,南辰也甘之如饴。 叶然犹豫地怔了怔,到底还是沉吟地改口道:“别等了,到那时候说不定我还是不想谈感情,人生就是那么回事,我已经有女儿了,足够了。” 态度有些消极。 对于前路,叶然也很困惑迷茫。 南辰深吸气缄默了会儿,握着她的手,还是将那个丝绒锦盒塞进了她的手心,“遇到一个人渣,就当被狗咬了,总有一天你会走出来的,我等你。” 哪怕叶然永远提不起恋爱结婚的想法,哪怕永远以朋友的身份,南辰也愿意陪伴她左右。 他早就知道,自己争不过陆凛深。 那是叶然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不止是她的前夫,还是她最挚爱已经死了的白月光,浑身buff都叠满了,南辰拿什么争?又拿什么去抢?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吃药了吗?我去给你倒水。”南辰适时地换过话题,又去茶几上翻找叶然出院后医生开的各种药,顺便倒热水。 工人们也休息过了,开始了安装所有家具。 屋里一阵阵的忙活声音不断,而后院狭窄的角落内,陆凛深屈尊降贵地委身站在窗旁,脑中回荡着方才南辰说过的每一句话…… 看来他以前的预感也没有错,南辰一直都是个隐患。 还想撬他的墙角,趁机勾搭叶然。 陆凛深早已阴霾的脸色森冷,一手撑着院墙,翻身跃出。 拍去手上的灰尘,他也掏出手机拨通了靳凡的电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率先开口。 靳凡急忙道:“陆总,办妥了,唐依依在得知车祸没能要了太太的命后,还想再动手,但被我们拦下了,她不知道收到什么风声就想逃走,但被我们扣下了。” 少顿,靳凡又补充道:“您还活着的消息,陆祁年应该是知道了。” 陆凛深毫无意外的轻“嗯”了声,毕竟他从让人将号码转给季云宜,两人通过电话时,他就已经没想将活着的消息瞒下去了。 必然,也是陆祁年告诉的唐依依,让她快跑,但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陆凛深手中握有了郑远东和唐依依两张牌,一个能制约季云宜,一个能……刺激陆祁年。 该怎么用呢。 陆凛深眯起的眸色阴翳凛冽,轻然一笑,出口的声音还是那么不急不缓:“先别动唐依依,把她和那孩子分开,去找人做些孩子手指的模型,尽量逼真一些,每天拿给唐依依一根,也不用经她的手,就让她看一眼,什么话都不用说。” 从不信,到恐慌,再到难以置信,慢慢地就会信以为真。 而中间这个过程,最为折磨煎熬。 毕竟母子连心,唐依依已经生了孩子做了母亲,朝朝那孩子,就是她的命。 靳凡应声:“好,我这就去办。” 陆凛深叮嘱道:“别管她有什么反应,每天如此,十天过后,就换成孩子脚趾的模型,再过十天就换胳膊腿儿。” 靳凡依旧应声,但心理却悚然惊惧,不得不说,玩弄人心这方面,还得看他老板,够绝。 “还有——”陆凛深话锋一转,不悦的语气透着怒意:“南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一个月之内让这个人从叶然的生活中,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靳凡愣了愣,他都有些替老板心累,忙着应对陆祁年谋划大局,私下里还要防范着萧天润,现在又多了个南辰,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有个关屹川。 哦不对,那是郑雅钦,他老板的亲弟弟。 “好吧,我知道了。”靳凡听到自己麻木的回声。 陆凛深收了线,也看到穗穗颠颠地从远处跑来,手中还挎了个竹编小筐,里面装了一堆绿叶蔬菜,以及一些猪牛肉。 “这些哪儿来的?”陆凛深略俯身迎上女儿,接过小筐看了看,之前买的蔬果肉菜都放进院子角落里了,而筐里的这些…… 破破烂烂,蔬菜都蔫了,肉也不完整,一看就是边角料。 穗穗乐道:“菜市场老奶奶给的,都是别人不要的,她说咱爷俩挺可怜的,就不要钱送我啦!” 陆凛深:“……” 可怜这两个字,怎么想也放不到他们爷俩身上吧! 他想说什么,穗穗却神秘兮兮地垫脚凑到他耳边,“爸爸不懂啦,拿着这些烂菜,叶然才能相信你钱没带够呀,不然我的谎话不就戳破了嘛?” 第二百一十九章 露馅了吧 这孩子还知道圆谎。 行吧。 陆凛深拿女儿也没招,只能勉强拎着那一篮子烂菜,牵着穗穗的小手,带她去了镇子上,找了个饭店,先给小丫头的肚子填饱了。 穗穗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还惦记着老妈,吃的小嘴油滋滋的,还嘟囔:“咱们吃饱了,那叶然呐?你就狠心饿着你老婆?” 陆凛深也逗她:“她现在还不是我老婆呢。” “哎,听听你这话,渣男!”穗穗拿着筷子指着他,还翻了个白眼。 陆凛深皱眉:“逗你的,但谁让你拿筷子指人了?这很不礼貌,叶然仪态多好啊,你能不能跟你妈妈多学学?” “哦。”穗穗立马老实了,低头继续炫饭。 陆凛深吃的不多,主要给穗穗夹菜剥虾挑鱼刺:“你妈妈现在要吃营养餐,味道清淡,不能有辛辣,你跟她吃半个多月了,往后不爱吃,爸爸就带你出来吃。” 穗穗开心点头,但却留意到老爹时不时地看眼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就问:“老陆,你在等人消息,还是电话呀?” 陆凛深抿了一下唇,发现这孩子很爱胡乱叫,随她吧。 “都不是。”他说了声。 穗穗咬着筷子歪着头,满脸冒出问号。 陆凛深让人用无人机监视着家里的南辰,又看着都已经到了午饭点,叶然还没吃东西,南辰也不知道走,有什么话可以聊这么长时间的? 叶然不是都拒绝南辰了吗? 拒绝了还不走,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不归你管,乖乖吃饭,多吃点。”陆凛深伸手抹去穗穗嘴边的饭粒,又将手边挑好的一碟鱼肉递给她。 穗穗吃东西慢,用了很久才填饱了小肚子,还吃饱了就犯困,趴在陆凛深怀里打瞌睡,却惦记着叨念:“我妈妈还没吃饭,你要好好对她,我监督……” 没说两声,就禁不住每天照例的午睡习惯,闭眼睛睡着了。 陆凛深抱着女儿,在饭店附近找了家酒店,让穗穗好好的睡个觉,他也去打了几个电话。 而家这边,工人们安装好了家具,叶然没让南辰掏钱,她先一步给工人们付了安装费,南辰便将工人们都送走了。 余下只剩了两人,南辰还是不想走。 但他也不会做饭,在厨房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打电话订的餐。 叶然这段时间天天吃饭店的,不说吃腻了,起码也是心不在焉,她惦念着秦阿姨和穗穗,就去买个菜,怎么这么长时间? “要不我推着你,咱们去镇子上找找吧?”南辰提议,“我听你说秦阿姨不会说话,穗穗年纪又小,万一遇到什么事呢。” 如此,叶然便放下了餐筷,很想回屋换件衣服,但她行动不便,所有的衣物行李也没整理,只好就这样麻烦南辰推着她出了门。 两人边说边走,好不容易来到了镇子上,沿着热闹的步行街转啊转,找了又找,叶然什么都看不见,南辰也始终没找到穗穗的人影。 “这秦阿姨带孩子去哪儿了?” 南辰感觉莫名其妙,叶然更加担心。 两人又去菜市场挨个摊位问问,但没有人对他们的描述有印象,但有个老奶奶记得穗穗,可说出的话却令两人大为震惊。 “那小姑娘啊,我记得,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就笑,可讨人喜欢了,就是怪可怜的……” “听说啊,妈妈病了,跟着爸爸出来买菜,这男的就是不行啊,粗心大意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看那孩子在附近一个人转悠,好像是找不到她爸爸了。” 叶然听着,神色怔愣的木然。 南辰面无表情的,大脑都直接宕机了。 他搓了把脸,又比划了一遍穗穗的身高和大概长相,反复问老奶奶:“您确定是这样的小姑娘嘛?她叫穗穗,大名叫叶随之。” “我哪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她没说,但应该是你们要找的,早就走了,我给她拿了些菜,她说去找她爸爸了。” 再一次,叶然和南辰都沉默了。 如果真是穗穗…… 那她哪来的爸爸? 难道是陆凛深? 南辰想着的是……又诈尸了!姓陆的难不成还真死而复生还魂了?! 叶然想到则是……难道她话说得不够彻底,陆凛深不是已经清楚了,都不再来骚扰她了,竟然调转方向,去缠着女儿了? 可是,这半个多月来,穗穗从没在她面前替陆凛深说过好话,叶然和穗穗说再也不会和陆凛深有来往了,以后穗穗只有妈妈,穗穗也欣然接受了啊。 怎么会…… 难道穗穗一直都和陆凛深私下串通好了? 不,不可能,她带着穗穗也三四年了,就算小孩子好哄,可穗穗也不会因此就骗她的。 “可能是……”南辰推着叶然往回走,吞吐的找理由不想让她那么着急:“那老奶奶看错了吧?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老眼昏花也说不定啊。” 叶然顺势下了台阶:“应该是吧。” “穗穗没带电话,我们先回去,说不定孩子已经回家了呢。” “好。” 两人折返回家,穗穗还是没回来,也不见秦阿姨的影子。 叶然着急得心绪不宁,想马上再去找,但又恨自己身体不争气,她攥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陆凛深去个电话,但又想起,她压根没存过陆凛深新的手机号。 这下完了。 秦阿姨一个大人,应该不会有事,但穗穗呢? 万一真是被陆凛深带走了,那…… 叶然都不敢想接下来会怎么样,就在她脑中设想着最坏的结果,南辰又接了个电话,是他公司出了点事,急需他马上赶回去。 南辰听着电话,再看着叶然,有些左右为难。 “你去吧,我没事的。”叶然当即开口,“我再等会儿穗穗和秦阿姨,如果还不见他们,我再联系你,或者报警,总之都有办法的,你放心快走吧。” “也只能先这样。” 南辰不安的说着,又叮嘱了叶然几句,才匆忙地开车离去。 谁承想,他前脚刚走,后脚陆凛深带着穗穗便回来了,那速度快的,仿佛就在等那个不速之客快点滚似的。 第二百二十章 来回露马脚 叶然听着声音,紧张的握紧了轮椅扶手。 “是、是穗穗吗?” “叶然是我啊!” 听着穗穗的回声,还凑来挽住了叶然的胳膊,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但接踵而来的怒意也席卷,叶然一把拨开穗穗的手:“你怎么回事?不就去和秦阿姨买个菜吗?这都几点了?就算去菜地里现摘也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吧!” 外面夕阳西沉,都已经近傍晚了! “我……”穗穗无措地抿唇,哀求无助的目光看向了陆凛深,好希望老爸帮她解释,但没辙,老爸扮演着哑巴保姆呢,没法吱声。 穗穗认命地耷拉下小脑袋,实话说:“我乱跑,跑丢了,秦阿姨又不会说话,四处比划一顿乱找,好不容易找到我,我又犯困,睡着了……” 这都什么? 叶然要是信了,那就有鬼了! 穗穗是她一手带着长大的,这孩子不说娇生惯养,起码也是被小心呵护疼宠,睡觉特别挑床,不认床,但必须要舒服安静的环境,不然就闹着不睡。 即便之前去索马里,那样恶劣的环境,叶然都没让她在荒田野地里睡过觉! “叶随之,你是不是觉得妈妈看不见了,残废了,你就能随便骗我了?!”叶然愤懑地一手怒拍轮椅扶手,满脸的失望又寒心。 穗穗错愕一愣,立马心慌的小脸都白了。 陆凛深在旁一再紧眉,叶然这个脑子,想完全骗过她,确实太难…… “秦阿姨……”叶然试探地偏头向陆凛深的方向,出口的话也一针见血:“还是我应该叫你……陆凛深?” 疑问的语气,却带着笃定的意味。 完了。 什么都瞒不住了。 穗穗慌乱地倒吸冷气,“啊那个,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丫头还想找补,可显然,她已经在叶然面前没了信用度,说什么也都被叶然忽视不理。 叶然只对她说:“叶随之,我等会儿再收拾你,回屋去!” “妈妈!” “还是你想跟陆凛深走?”叶然果断扔出选择:“你是我收养的,我也自认为这几年对你还凑合,你要愿意跟我过,那就给我马上进屋去,如果不愿意,你马上收拾行李,跟他走吧。” 不是叶然不在乎穗穗。 那是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女儿,也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支撑,怎么可能不在乎?就因为太过在乎,她才接受不了穗穗伙同陆凛深一起骗她! 曾经,陆凛深失忆的时候是照顾过穗穗一段时间,那也就七个多月,穗穗还小,又不记事,哪来什么父女情深,至于让穗穗为了陆凛深就背叛她?! 穗穗彻底懵了,紧张害怕的眼眶一下都红了,扑过来抓紧了叶然的胳膊:“妈,你别不要我,我错了,真错了……” “闭嘴!回屋哭去!” 叶然在气头上,一把抽回胳膊,推着穗穗就往里屋方向。 穗穗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再想说什么,却被陆凛深微微摇头制止,小丫头只好冲进屋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外面徒留下两人,叶然怒道:“还不承认吗?陆凛深,你以为我眼睛看不见,就真好糊弄了?我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 陆凛深一言不发,就是不说话。 连一点气息都没有,周遭静得可怕。 这也让叶然心里的怒意更盛:“陆凛深你说话!别再装哑巴了!” 还是无声以对。 就在叶然气愤地想扶着轮椅站起来时,忽然一只手握上了她。 叶然猛然一愣,顺着这只手摸索向对方的手臂、肩颈、面庞……再触及到什么时,她整个人都僵怔住。 对方个子和她差不多高,体态较丰腴,而且头发很长,在脑后挽成了个发髻。 这哪里是陆凛深。 分明就是个老阿姨! 叶然惊慌错乱,难以置信的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又摸了摸对方的手和脸,脸没什么异常,但手上戴着戒指,像是老式的圆箍金戒指那种。 ……难道真是个老阿姨? 是她疑心猜错了? “那就是秦阿姨!”穗穗哭着从屋里又跑出来,解释说:“根本不是我爸爸!我都说了,我选你,我不要爸爸了,你怎么还不信我啊?” “……” 叶然发懵的跌坐回轮椅里,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穗穗又跑来钻进了她怀里:“我回来看到南叔叔来了,他很喜欢你,我想着不打扰你们,你为了我都牺牲够多了,我不想再影响你寻找幸福……”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但却太扎陆凛深的心窝子了。 他脸色复杂阴郁,睨了一侧的老阿姨一眼,让对方跟自己来到外面,也塞给对方一些钱,在对方满怀谢意的目光中,送对方离去。 那阿姨就住在镇子里,是陆凛深带着女儿回来的路上偶遇,并临时雇的。 本想着以防万一,没想到竟还真派上了用场。 房内的叶然也彻底打消了疑虑,对于方才自己一番怒火也有些后悔,她抱了抱怀里还哭着的穗穗,擦了擦眼泪:“不哭了啊,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不信你。” 穗穗也心虚不安,“没有,是我的错,不该在外面玩那么久……” “你就是妈妈最大的幸福,妈妈不会给你找爸爸的,陆凛深不行,别人也不行,穗穗,以后就咱们娘俩……” 穗穗吸着鼻子,“还有秦阿姨,他也可好了。” 提到秦阿姨,叶然也满心愧疚,急忙侧过身:“秦阿姨,刚才对不起,我误会您了。” 陆凛深无奈地转身沉了口气。 看叶然刚才那激动的状态,他还怎么敢让她知道真相? 继续瞒着吧。 起码瞒着,他还能留在她身边,不瞒着,他就跟南辰差不多,也得滚蛋了。 他缄默地将空间留给母女俩,进了厨房准备晚饭,就在开火煲汤时,他习惯性地点根烟,打火机‘叮’的一声,吸引了叶然的注意力。 这时候穗穗也不哭了,乖乖地依偎在叶然怀里啃苹果,忽然听到叶然问:“秦阿姨会抽烟?” 穗穗手里的苹果‘吧嗒’一下滚落在地,糟了,又露马脚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找个爸爸 陆凛深在厨房中,听到叶然的声音,他夹烟的手也顿住。 后悔点这根了。 但现在掐了,也晚了。 叶然不明所以,摸索着捡起穗穗掉落地上的苹果,“怎么连个苹果都拿不稳,怎么了?” 穗穗咬着唇,满心慌张也生气地朝着厨房瞪眼睛。 “没、没什么啊。”穗穗嘴上还得替老爹找补,“啊那个……抽烟又不是大毛病,叶然你还在意这个啊?” “当然不是。”叶然是觉得哪里很奇怪,却又说不出具体的。 毕竟她刚大发雷霆地试探过秦阿姨,也确定了对方就是个中年老阿姨,再胡乱猜测,也不太好。 穗穗松了口气,接过苹果擦了擦,也不嫌弃地继续边啃边说:“妈妈呀,你想想秦阿姨的命可苦了,又这把年纪了,再不抽点烟解解心宽,可咋办嘛!” “……” 这套解释貌似也说得通。 叶然胡乱地点点头,又转头向厨房:“秦阿姨,我不在意这个,但家里有孩子,你抽烟的时候尽量避开点好吗?” “好好好!”穗穗急忙代答:“秦阿姨都点头说好了!” 总算揭过去了,陆凛深也掐了烟,对穗穗比了下拇指,示意干得好,之后继续煲汤做饭。 不多时就弄出了一桌子丰盛佳肴,奈何穗穗早在外面胡吃海喝炫饱了,为了不露馅,她装模作样地也陪着叶然吃了些。 陆凛深作为秦阿姨,自然是跟母女俩同桌而食的,但他也没动几口,基本都是在照顾叶然,尽量让她多吃些,还时不时对穗穗递眼色,示意让她问问叶然哪道菜味道不合适。 可穗穗闷头装相,严格遵从叶然教导她的食不言,也没注意老爹的示意。 陆凛深有些无语,他不好发出声音,只能用筷子敲了敲穗穗近旁的餐盘。 穗穗正啃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一抬头,想都没想就脱口:“老爸……” 不经心的两个字一出口,瞬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陆凛深屏息凝神,余光睨着怔住的叶然,他眸色都滞住。 穗穗也捂住嘴,忐忑地咬着舌头:“不是,我……” 没法解释。 索性不装了。 “叶然,我有点想爸爸了。” 扔下这一句,穗穗飞快地放下饭碗,起身就冲进了自己的小屋。 再关上门反锁,摆出一副小孩子闹脾气,要自闭的样子,然后穗穗趴在床上,懊悔的捶胸顿足,不断地轻拍自己的小嘴巴。 她以为叶然会像以前很多次那般,很快就过来敲门哄她。 穗穗也转动小脑瓜,想好了很多借口,不断地在心里打草稿,可等了又等,只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叶然对陆凛深说:“阿姨,麻烦你留些饭菜给穗穗吧。” 无声应答。 旋即就传来叶然的轮椅声,路过穗穗的小房间,径直进了隔壁。 随着房门关闭,又陷入了安静。 穗穗在房里弹身坐起,讶异地眨巴眼睛,叶然没来哄她,好稀奇啊。 外面的天色很快黑了下来,还有些要下雨的迹象,雷鸣电闪地闹个不停。 穗穗不怕这些,自然也没理由跑过去找叶然,她无措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岂料,听到微微的敲门声,继而进来的竟然是陆凛深。 “老爸,叶然不来哄我,我咋办啊?”穗穗用气声忙道。 陆凛深一笑,走过来俯身揉揉她的头:“那你就去哄哄她呗,穗穗啊,说错话不要紧,但你不能因为我,伤了你妈妈的心。” “我也不想的啊,可是……”穗穗气得又抽了自己嘴巴一下,看着老爹就在眼前,她下意识嘴瓢也是正常的吧? 陆凛深蹲下身,眸色温柔地看着她:“外面天气不好,你妈妈怕打雷,你去陪陪她。” 穗穗下意识就想点头,却不由得一愣。 “我妈妈怕打雷?谁告诉你的啊?” 穗穗明明记得…… 对了,在国外的那几年,叶然和穗穗都是睡在一起的,天气不好,她骨折过的旧伤,就会复发。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穗穗也能感觉到她每每浑身发颤,一阵阵的出冷汗。 所以穗穗也问过,但叶然总说没什么事,很快就扯过话题了。 “我妈妈是能忍疼的,天气不好,她浑身都可疼了,但她也不怕打雷吧?” 陆凛深不知道想着什么,温和的面庞在暗色的房中显得异常幽沉,“她怕,信我的,快去吧。” “哦。” 穗穗应了声,匆忙地就跑去了隔壁。 叶然没锁门,也没开灯,穗穗很容易摸了进去,一股脑就钻进了被窝里,叶然也没睡着,熟悉的疼痛在她身体里炸裂滋生,骨头缝渗出的剧痛,恍若一波波的洪流,袭卷淹没的令她生不如死。 自然也没注意摸到近旁的小丫头,直到穗穗抓着她的手,一如往常地钻进她怀里,叶然才注意到了她。 “不生气了?”她声音透着隐忍的艰涩。 穗穗埋着头,声音也闷闷的:“我根本没跟妈妈生气啊,我是跟自己生气,那个我……” “我在镇子上看到别的小朋友,跟爸爸妈妈一起遛弯散步,我却只有你,我……我克制不住想要爸爸……” 这些不是编造的假话。 在镇子里,穗穗是真的见到了那样幸福和美的一家三口,但她想的却不是自己缺失了一角,而是什么时候叶然能跟陆凛深和好,她能不再帮爸爸欺骗妈妈。 叶然深吸了口气,克制不住的疼痛还在割裂着她的身体,切割着她的神经,死命隐忍的同时,她也迫使大脑转动,尽量转移注意力。 “穗穗,你想要爸爸,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其实发自肺腑的骨子里都想要自己的爸爸妈妈,想要一家幸福团圆,和和美美,这是人之常情。” 每说一个字,叶然都带着精疲力尽的颤声,她用力捏紧着手指,忍疼的也不住咬牙,“但是你知道的,你亲爸爸和亲妈妈都不在了,你确定还想要个后爸爸?” 穗穗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没忍住:“想!” “好,那妈妈往后再给你找个爸爸。” 第二百二十二章 缘来缘散 穗穗一下就懵了。 “再再再……再找个爸爸?” 穗穗磕磕绊绊地重复着话音,小脑袋却早已扭头看向了门外,幸好没开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可外面电闪雷鸣的,一阵阵的闪电将房内照得通亮,也几乎能瞥见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穗穗都不敢想,老爸听到这话,心里得有多难受。 但她哪知道,叶然忍受着满身剧烈的疼痛,都恨不得能让自己昏过去算了,又哪有什么心思理会这些,说出来的也都是哄着女儿的敷衍话。 穗穗却信以为真,埋头又在叶然的怀里蹭了蹭:“妈妈啊妈妈,你要再找……那为什么不能是陆凛深呐?” “你还记住了他的名字……”叶然的声音都虚弱至极。 穗穗尴尬的无言以对。 “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他。”叶然强撑着挪身坐起来一些,也摸索着伸手想够水杯。 穗穗急忙替她拿过来,看着叶然喝了几口水,小丫头满怀惆怅叹息不已:“为什么呀?他是做了很多错事,但为什么不能给他机会,让他改呢?” “法律会给任何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我是人,不是法律书籍规则典范,我也不是法官……” 叶然握着水杯,指节都泛着痛苦忍耐的青白,她尽力想了想,改口问:“穗穗啊,你能原谅苏颖吗?” 苏颖出院后,虽然不知道躲藏去了哪里,一直没让南辰找到她,但她作为幼儿老师,却虐待欺辱学生,也早被幼儿园开除,并取消了教师资格。 听说她父亲还因此犯病住院,家里也早乱套了。 穗穗想到了苏老师,顿时就耷拉下了小脑瓜:“我……我想说会原谅,但那样会伤妈妈的心,你对我那么好,我不该忍受被别人欺负。” “对啊,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你也是妈妈的唯一,那同样的,我也不能对不起我的爸爸妈妈,不是吗?” 类似的话,叶然曾经就和穗穗讲过。 但总归是孩子,不可能像成年人那样什么都记得清楚明确。 穗穗垂头叹气,完全无话可说。 叶然也将杯子放去床头柜,挪身又躺下了,并顺手拉着穗穗搂进了怀里,“其实,原谅别人很简单,也省得自己总困在其中,每次想起都恶心又痛苦,但是……” “原谅不是一次,是往后余生每次想起,都要逼着自己再原谅一次,一次又一次……没有个头,所以索性不如将那些让你厌恶、痛苦的人,彻底隔绝。” 一劳永逸。 省得折磨自己,也避免了折磨他人。 但穗穗不理解这些,皱着小眉头不断咂摸嘴巴,“啊,这样啊,妈妈你说得好有道理,不愧是我老妈。” 叶然一听就知道这孩子什么都没懂。 她深吸气抚摸着穗穗的后背,“你很喜欢陆凛深?很想让他当你的爸爸?” 穗穗想哄叶然开心,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很差,小丫头非常心疼,但吞吐了半天也说不了违心的话,只能道:“是挺喜欢他的,妈我对不起你……” 叶然轻笑了声,依旧轻缓地拍着穗穗:“你小时候他总带着你玩,天天照顾你,你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我能理解,没什么的。” “知道吗?我也可以跟他重归于好,但是……又能好多久呢?除了父母,没有人会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我俩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我想起来会膈应,会反感,肯定也会闹脾气,他一次会哄我,两次会安慰我,三次会包容我……可次数多了呢?时间长了,什么都保不准,最终,我和他还不如现在这样。” 现在分开,陆凛深有不舍,有懊恼,有悔恨……往后余生,每每想到叶然,他都会遗憾愧疚,像是封存在内心深处的一块烙印,永远的意难平。 虽然叶然不在意这些,但有这些情愫,陆凛深总归会记得她一个好。 同样的,时间长了,叶然也会慢慢忘记陆凛深带给她的种种伤害,所有忽视,曾经的敷衍冷淡,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折磨羞辱…… 她记得的,也只会是曾经年少时,光芒万丈又璀璨夺目,分外优秀,笑起来粲然洒脱的陆凛深。 这不就是最好的吗? 一段感情,十几年的付出,最终留下这样一个结果,叶然已经知足了。 缘起,两人欢好在一起,缘灭,两人和平分开,各自安好。 没必要过度纠缠。 也没必要期待什么浪子回头,什么迷途知返。 穗穗听懂了这些,也理解不了,但站在门外的陆凛深,听着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锋锐的利剑,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叶然清醒的太过决断,也冷静的太过理智。 她预判到了往后的所有,就及时醒悟,也再不会让自己犯错。 可他怎么办?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和女人,但是人人都不是她,除了叶然,他谁都不想要。 日子不是跟谁过都一样的,即便后半生提心吊胆,痛苦折磨,陆凛深也豁出去了,他只要跟叶然度过余生。 瓢泼的大雨到底还是下了。 雨势愈加变大,叶然疼的也近乎死去活来,这个破城市,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穗穗,你查查哪里有不下雨的城市,不要下雨,也不要下雪,你找找……” 穗穗担心的也睡不着,听到这话急忙去翻叶然的手机,查了半天,她气得都直拍打手机:“没有啊,哪儿都有雨……哎!” 话没说下去,就瞥见房门打开,陆凛深大步进来,一把掀开被子俯身抱起叶然,二话不说直接带她进了浴室。 里面不知何时热气缭绕,满满一大浴缸的黑褐色的热水,散发着中药的苦涩味。 叶然有些诧异,“秦阿姨你这是在做什么?哪来的中药?” 问的得不到答案。 陆凛深也动手为她脱衣,旋即将她抱着放进浴缸中。 温热的中药熬煮的药液好像能有缓解作用,也在刹那间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舒适……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伺候祖宗 暖暖的药液沁入肌肤,浸透筋骨。 让陈旧的损伤在天气变幻引发的伤痛,及时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叶然舒服的轻喘了声,仰头靠着浴缸,以为近旁站着的就是秦阿姨,都是女人,她也没避讳什么,还说:“阿姨,你从哪儿弄来的中药啊?感觉真好。” 也知道秦阿姨没法说话。 叶然就属于顺口一问,又伸出手:“能麻烦拿条毛巾给我吗?” 陆凛深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只想尽快让她的疼痛得到缓解,可此时看她状态好些了,他却克制不住…… 许久没有纾解的身体,在这一刻恍若被唤醒。 陆凛深隐忍的喉结不住滑动,他别过头尽量目光看向瓷砖地板,匆忙抓过一条毛巾就塞给了叶然。 叶然拿在手中感受了下:“这是浴巾啊。” “……” 陆凛深心猿意马,难以遏制的令他呼吸都有些粗沉,却还要避免被叶然发现端倪,他一手撑着墙,好不容易才撇眸看了眼毛巾架,找了条递给她。 本想就这样尽快出去,结果又听叶然说:“阿姨,能麻烦你找找架子上的沐浴刷吗?” “还有洗面奶。” 晚上天气就有了变化,叶然都没吃几口饭,回房后也没洗漱,此时身体症状缓解了,她就想好好泡个澡。 陆凛深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得已他一把打开了淋浴,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确定水温合适了,他再走过来扶着叶然起来,但她骨折的肋骨还没完全长好,没办法长时间站立。 陆凛深下意识就想抓着她的双手,让她环着自己的肩膀,他再用浴巾给她身上擦干,抱她去冲个澡,结果…… 他还没忘了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 面对面的姿势,那平坦的胸膛,不就容易被叶然识破身份了? 无措,只能掉个方向。 但将叶然转过去后,他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这个姿势更怪异了! 他是真低估了自己的定力,但谁让面前的人是叶然呢?一想到和她曾经的无数次翻云覆雨…… 陆凛深真觉得自己要炸了! 他咬牙缄默,索性用浴巾将叶然全身上下裹个严实,再将人打横抱起,反正浴室比较小,三两步就将她抱进了花洒下,再扯开浴巾,让她自己扶着墙慢慢冲。 可女孩子洗澡都慢。 叶然也不例外。 “洗面奶呢?”她伸手就要,“阿姨,你再帮我找找浴液,我要栀子花那个。” 要求多,用的东西也多。 陆凛深浑身僵硬的克制着身体反应,艰难的挪到储物柜旁,一样样的翻找,总算找到了叶然要的,还是新的,拆开包装那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乱七八糟。 总算拆开了浴液,叶然又要洗发水。 好不容易一样样都递给她了,她又要找护发素! 陆凛深以前不觉得这些东西麻烦累赘,可现在…… 堪比一个世纪,对他成了最大的煎熬折磨,终于叶然冲完了澡,骨头缝又有点渗出疼痛,她扶着墙倒吸冷气,“阿姨,麻烦扶我进浴缸吧。” 陆凛深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匆忙照旧用浴巾给叶然裹个严实,再将人打横塞进浴缸,但落入水中的一刹,他就感觉到水温凉了些。 毕竟里面都是中药熬煮的药液,温度即便不太凉,也势必没有热些的好。 叶然这回没多事,还觉得能干干净净的泡澡很舒服。 陆凛深却出去了,顾不上理睬小丫头满脸的好奇和追问,他径直进了厨房,以最快的速度烧了一壶水,再拎进浴室,试探地一点点往里面添加。 同时,他也掐着时间,再又烧了两壶水,确保叶然泡了一个小时以上,才将她捞出来,裹上浴袍,吹干头发,就将她抱出去,塞进被窝。 动作几乎一气呵成,陆凛深也冷漠得相当冷酷。 忙完这些,他看着叶然舒服地搂着穗穗没多久就睡了,这才去了院子,点了根烟。 大晚上冒雨从老中医那儿弄来药,再火速送过来,却迟迟没走的林灿,坐在院外停的车子里,看着站在屋檐下默默抽烟的老哥,他惊奇地连声啧啧。 也撑着把伞,三两步迈过地上的水坑,跳跃式地凑到了陆凛深身旁。 “我的老哥,你开窍了啊,棒棒哒!”林灿嬉笑地拿肩膀轻撞陆凛深,“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嘛?也省得我和爷爷一直都为你操心了!” “……” 陆凛深压抑的心烦透了,看他也没什么好气,冷道:“你怎么还没走?” “别这么急着赶我走呀,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林灿还挺想他哥的,“哎,快跟我说说,你用了什么法子留在然姐身边的?啊?” 陆凛深迎上他八婆一样的眼神,都气笑了。 旋即却笑容一敛,他淡淡地扔出冰冷的一个字:“滚!” 林灿撇撇嘴:“不近人情,重色轻弟!” “快滚!” “好好,滚就滚。”林灿惹不起,迅速撑着伞又蹦蹦跳跳地跨越水坑,钻进车里就很快一溜烟没影了。 一夜过去,转天也没放晴。 中药再怎么缓解也只是一时的,叶然醒来又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曾经骨折过的两条腿,重重的好似被挂了千万斤,抬起来都伴随着疼痛。 陆凛深就没让她下床,直接将餐桌搬进了房间,让她和穗穗吃完了饭,他也没急着去煲汤,而是找来了工人,以最快的速度将院子里闲置的杂物房,改成了汗蒸房。 转天,依旧是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但叶然坐在汗蒸房中,感受着温热的气息烘烤,还被陆凛深舒适的按摩着双腿,力道适中,手法到位,她想克制着不发出舒适的喘息都很难。 陆凛深却再次煎熬不已。 “秦阿姨,你手法真好,是以前学过吗?”叶然还好奇地发出疑问。 陆凛深别的都要崩溃了,岂料,叶然不老实的脚趾还在乱动,刚好拨弄着陆凛深的衬衫衣襟,轻轻的,漫不经心的,却撩得他满心火烧火燎。 一瞬间,他再难把持…… 第二百二十四章 惩罚降临 叶然正坐在木台上,身上裹着雪白的浴巾。 脚下泡着木质的足浴桶,里面是浓郁的药液,温水随着周遭的蒸汽,晕染缭绕,听到一声沉闷的喘息,她迎着弥漫的薄雾抬起头。 湿漉漉的头发散落贴敷着脸颊,细嫩皙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什么都看不清的眼眸,如同无措一般,怔愣的没有焦距,也没有光泽。 但却在这一刹,如同无形中的重锤狠狠冲击了陆凛深的心脏。 “秦阿姨?你怎么了?”她开口问询。 陆凛深无声以对。 他静默地看着她,瞬间清醒的理智,也在克制着身体的反应。 陆凛深鄙夷自己的冲动,也懊恼自己的情欲化,他一下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疯了一般的喜欢叶然。 他喜欢小时候天真无邪、善良又童稚,却满心勇敢的她。 他喜欢上学时百折不挠,勇往无前,力争上游勤勉的她。 他喜欢长大后即便家庭跌落,即便遭遇厄运,也坚持挣脱,永无言败的她。 他喜欢为了梦想付诸实践,穿上白大褂临床手术,从容不迫的她,喜欢她在人前永远冷静自持,自信清醒的她。 他更喜欢……那个会把最多的温柔,最好的性情,最大的包容都留给他的她。 人海茫茫,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不是每个人,形似就能是叶然,就能代替叶然,世界只有一个她,拼尽全力,舍弃一切,他也不会离开她。 更加明确了这点,陆凛深也很快打消杂念,蹲下身继续为她按摩双腿,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想……该怎么让叶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呢? 她眼睛复明是迟早的。 就算中间有一年、两年……可终究有个时限。 陆凛深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永远扮演秦阿姨,更不可能因此就让叶然的眼睛,永远不恢复。 所以该怎么做,才能让叶然恢复了视力,也能坦然的面对接受他呢? 一时想不到办法。 叶然也没再怀疑他,毕竟有穗穗的助力,什么都能解释的貌似合情又合理。 比如说这间汗蒸室,陆凛深让工人改建的匆忙,又什么都准备得万无一失,叶然惊讶时,穗穗就说是她的主意,没想到秦阿姨的执行力这么强。 听着勉强,但让叶然掏了钱,也不算露马脚,自然没什么好可疑的。 几天阴霾的天气总算过去,天空放了晴,许久未见的彩虹也让穗穗兴奋蹦跳,还吵嚷着想吃烧烤,就在家里弄个bbq。 叶然没有异议,还拿钱给了陆凛深,让她带着穗穗去镇子上采买。 这回爷俩秉承着速去速回的原则,一点没耽误时间,但是,回到家后却惊奇的发现—— 安捷和徐向栀来了。 不是周末,但两人凑巧轮班休假。 最主要的,安捷带来了交往快一年的男朋友。 几人开心团聚,陆凛深是没法参与的,他对外还是个死人呢,也不想突然诈尸吓着叶然的闺蜜。 最重要的,这里没有对叶然有非分之想的人,陆凛深离开也比较放心。 他远距离的观察了一下安捷的男朋友,看着他在院子里忙来忙去,满眼都是安捷,这下就更让他放心了。 穗穗了解老爹的意思,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跑进去,直接就道:“秦阿姨有事,回家啦!” 叶然拉过女儿,就问:“什么事啊?你知道吗?” “好像是她那个坏老公又作什么妖了吧?事儿也不大,秦阿姨能解决的。” 叶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又和徐向栀安捷聊了起来。 这边热闹地准备着烧烤,另边,陆凛深开车也没回市区,而是去了另个远郊。 唐依依被关了也不知道多少天,狭小的屋子如同牢笼,没有钟表、没有手机,也没有窗户。 她虽然没受到任何身体上的折磨,一日三餐也没少,但是! 不管她说什么,喊什么,都没人理睬。 周遭静谧的,仿佛她被关进了一个异世界。 就连每天送饭的,也看不见人影,只打开房门下方的小隔板,推进来一份盒饭,就立马锁上了。 任凭唐依依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不断拍门,砸东西……也无济于事。 她早把嗓子喊哑了,连续不知道囚禁了多少天,也让她精神恍惚,不修边幅的头发蓬松乱糟,满身污垢,屋内臭气熏天,刺鼻难闻。 唐依依联系不上外界,也见不到儿子。 每天都能看到随同盒饭一起送来的一截手指,她没法触碰,也是不信的,但那血糊糊的手指,却一直烙印在她脑海中,怎么都抹不掉。 不知道送了多少天的手指,又改送了脚趾。 这下唐依依不信也得信。 她真的崩溃了。 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更见不到朝朝,她绝望的眼泪都哭干了,人也要疯了。 可在这天,倏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唐依依麻木的靠坐缩在墙旁一角,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房门,没多时竟然被打开了,这还是她被关进来第一天门被打开。 她起初怔愣的没有反应,直到看着走进来两个中年女人,她如同受刺激一般蹭地站起来,飞扑似的就要越过两人往外冲,却被俩女人死命地按在了地上。 两个女人也不废话,扯拽着她就往外拖。 来到另个房间,直接二话不说将她塞进了浴室,拿着花洒也不管冷热水,直接劈头盖脸地就往她身上冲。 “啊啊!水冷的!” 唐依依尖叫着躲闪,却被捆住了双手难以挣脱,也没法逃走,又痛苦大喊:“水太热了!啊啊……” 俩女人也不管不问,稀里糊涂地按压洗发水沐浴露,如同洗刷牲口一般,给她一顿搓洗,跟上刑也没什么两样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波,俩女人也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后解开她手上捆缚的绳索,拖拽着将她推进又一间房,随着俩女人的离开,房门也被重重地关闭。 唐依依还想去拍门,但余光却瞥见屋内窗边站着的人,她悚然愣住——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全盘揭露 窗边站着的身影,高大修长。 对方迟迟没有转过身,唐依依也不敢冲上前去确认。 但是通过这一道熟悉的令她百转千肠的背影,她几乎完全可以确认…… “凛、凛深?是你吗?” 唐依依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难听得如似摧枯拉朽,但她顾不上,只不断地搓揉眼睛,以防止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眼睛搓的酸胀疼痛,也令她意识到不是幻觉,是真的。 “真的是你啊,凛深,你……你没死……” 唐依依激动的扯唇,荒唐的笑意掩盖了她这些天的所有崩溃,她也快走了几步,却迟迟不敢冲上前。 忽然止步。 她僵硬又执着地盯着那道抽着烟的背影。 是陆凛深。 真的是他! “我好想你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死……”唐依依语无伦次的,从三年前接到陆凛深死亡的消息,她就感觉整个世界都暗淡了,一切也都失去了意义。 但那时,她已经怀胎六甲,很快就要临盆了。 她想弄死孩子,自己也去死,但她执拗不过陆祁年,在被捆在床上两个多月后,她终于剖腹产下一个还算健康的男婴。 自此,她也没了效用价值。 陆祁年撤走了所有人,留给她一大笔钱,让她自生自灭。 唐依依不甘心,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被人抱走,再和她没关系?又凭什么陆凛深稀里糊涂就死了,陆祁年还能逍遥自在,依旧如日中天? 她当时就不信陆凛深是真的死了,但她不能私下去找,也不敢去调查,唯有留在陆祁年身边,既能陪着儿子,又能洞悉觉察陆凛深是否真的不在了。 虚以为蛇,两面三刀,她也早就习惯了这些。 “凛深你知道吗?我是想替你报仇的!不然我为什么要留在陆祁年身边?我就是在等机会啊,而且……我也生了你的孩子!朝朝是你的亲儿子!真的!” 颠三倒四的几句话,都没什么关联逻辑性。 可唐依依的大脑早就乱了,离彻底疯癫就差一步之遥。 陆凛深缓缓的吐了口烟,慢慢地转过身,翕动的薄唇扯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十分嘲弄,又十分不屑地道:“我的?” 唐依依真正看见了他的脸,大喜过望的满脸漾出笑色,开心地也一步冲过去,就要伸手抱住他,却被陆凛深嫌弃的一把挡开。 “你指鹿为马的能力,是真的十几年如一日啊。”他嘲讽的话语透着意有所指。 唐依依愣了愣,还想辩解,却见陆凛深朝着一侧桌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去看看吧。” 她错愕的过去,一把拿起桌上的文件,慌乱的翻开。 一看,她再度僵在原地。 文件内容没什么惊涛骇浪,只配着一张男人照片,以及男人的信息简历。 男人名叫李茂胜。 原本科技大学的高材生,入职外企高管,妥妥的精英金领人士,但在三十年前,因为涉嫌洗钱敲诈,不仅进了监狱,还被开除,光明的人生一落千丈。 出狱后又想东山再起,但碍于有前科,就想出国移民,却因为疯狂抹黑祖国又自愿放弃国籍,结果他国都不愿意接收他,因而成了无国籍的黑户。 流落异国他乡也处处被排挤,四处流浪,最终还是回国开始了沿街乞讨。 看着这人跟唐依依毫无联系,也八竿子打不着。 但是…… 李茂胜的家人,也就是早已被他打跑的前妻,和三个儿女,他们的账户中,有一笔唐依依在十年前的转款,数额也不算高,只有八万元。 可这却是唐依依唯一行将踏错,棋差一着的疏漏。 就连警方对她精密排查,都没查这么久远的,可陆凛深竟然查到了。 因为李茂胜,是当年绑架他和唐依依的主犯! 就在那一晚的长虹街,唐依依追了他好久,还是陆灵霜的好闺蜜,陆凛深决定说清楚,邀约她逛街,却在那时,李茂胜伙同几个人对两人实施了绑架。 也是为了协助陆凛深脱逃,唐依依自愿当诱饵,被李茂胜刺伤心脏,虽经过手术抢救,但依旧落下了难以根除的隐疾病根。 唐依依的心脏,也是在那时候起就变得不好了,慢慢的,药石无医,最终只能依靠移植更换。 而陆凛深和唐依依,也一切缘起于此。 后来两人平安脱险,陆老爷子始终怀疑是陆祁年雇佣人所为,即便没有跟警方揭露,却也顾忌着家丑没有深究,李茂胜和同伙被判刑就了事。 “这……”唐依依惊诧的神色大变,慌乱得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 不同于的她惊慌失措,陆凛深淡然的眯眸看着她,还附送一笑:“知道我是怎么怀疑上的吗?直觉。” 唐依依做得滴水不漏,也没有显山露水,陆凛深觉察蹊跷,全靠的直觉。 也幸好这几年他借着假死的名头,藏于幕后,有了比较宽松的时间和精力,让他将很多事,连前带后地一一细想…… 之后就慢慢地查。 “不是……”唐依依慌乱的声音更哑了,却反复翻着手中的文件,看着自己曾经的转账记录,她连连摇头:“我转这笔钱是为了你啊,凛深你误会我了!” “这人当年不知道因为什么,绑架了你和我,后来虽然我们都平安了,但这人和同伙都被判刑了,他前妻带着孩子来找我,扬言我要是不给钱,他们也没活路了,就要去缠着你!” “一个女人带着仨孩子,真要是缠上你了,好说不好听啊,你怎么解释?那时候你才接管陆氏,名声一旦毁了,就全完了!” 陆凛深眸色幽深,笑意却持续放大,“哦,你是为了我才给她钱的,那她账户一笔又一笔跨境汇入的钱,几乎持续到现在,都跟你无关是吗?” 唐依依心虚地不断抿唇,攥着文件的手指也微微发抖,嘴上却强撑道:“对!跟我都无关!” 陆凛深敛去了笑意,眸色却眯起得更深了:“是没人告诉你,百密也会有一疏吗?” 唐依依悚然一窒,低头再翻看所有文件,这回她彻底惊呆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手段残忍 唐依依以为万无一失的,是她做什么都不会留下线索。 除了那笔十年前被她疏忽的八万转账,应该再没别的了,可是…… 陆凛深竟然详细地彻查了所有转账的海外账户,一笔笔核实,即便没有直接查出唐依依,但也和唐家,她父母逃不了干系! “李茂胜是进了监狱,但你却包揽了他家人、还有同伙家人的全部开销,等于你养了他们十年,直到现在。” 陆凛深缓缓开口,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冰冷,“这也就解释通,叶然不久前出的车祸,那几个警方难以追查的黑户人员了。” 都是李茂胜的那些同伙,出狱了,又为东家干起了脏活。 唐依依哑口无言,惊慌得满脸苍白,眼神也飘忽不定。 许久,她才吞吐地说:“我我……我没有!假的!都是假的!光靠这些你什么都证明不了!警察都没查出我有罪,你也不能!” “警方是根据发生的案件追查,总不能漫无目的胡乱怀疑查证,唐依依,你想什么呢?我也没想把你交给警方啊。” 陆凛深说着却又笑了,阴深深的让人心里毛骨悚然。 “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陆凛深弹了弹烟灰,又抽了口就按灭了,“你猜猜,我会用什么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唐依依一愣再愣,双腿不听使唤踉跄的一下都瘫坐在了地上,她仰着头,凄楚又绝望的:“你早就让我生不如死了啊,凛深,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到底为什么? 这是唐依依一直以来的执拗。 “是我性格哪里不好吗?还是我整容后的这张脸你不喜欢?可是以前你也不喜欢我啊!究竟为什么?你告诉我,凛深……” 唐依依陷入了疯狂的偏执中,不顾一切地伸手抓着陆凛深的裤腿,近乎匍匐一般的执着:“告诉我答案,凛深,我求你了……” 陆凛深低眸看着她,没有推开,也没有抽回腿。 他罕见的俯下身,慢慢的蹲在了唐依依面前,“那你也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杀害的庄可颜?” 当年在甲板上陆凛深说出的那一番话,百分之九十都是猜测推敲,早就被警方推翻了,也查不到任何线索证据。 唐依依僵滞的眼瞳定住。 她动了动唇,却忽然笑了:“你不把我交给警察,却想知道这些,因为你要给叶然一个交代对吗?” “叶然想知道她妈是怎么死的,你也要让她看到我这个凶手,得到应有的代价!不然她心里永远过不去这个劫!” 唐依依一瞬间就全明白了。 她仰头放声大笑,如同彻底疯癫的鬼魅。 “我偏不!”半晌,她不笑了,却也挤出恶毒至极的字音:“我就不说!我让你永远都如不了意,我要叶然到死都不知道她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只要她不松口,什么都不说,陆凛深不仅拿她没有办法,还不会真的杀了她。 这是唐依依唯一的路了。 只要活下去,她才能见到儿子,她才能找到陆祁年,才能想办法东山再起,才能折磨收拾的叶然痛不欲生! 但唐依依万万想不到,陆凛深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只在沉吟片刻后,他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如你所愿,但是……” 他故意拉长声音,也挪身凑向唐依依的耳边,用看似温柔旖旎的姿态,低缓的话音,吐出恶劣至极的一句:“我也会让你永远不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唐依依浑身过电,如遭轰顶! “不!” 反应过来的她不顾一切地爬向要往外走的陆凛深,拦阻地去抓他的腿,“朝朝不是你的儿子,但也是你弟弟!亲的!” “他是陆祁年的亲骨肉!你敢动他,你爸绝对不会放过你!” 陆凛深置若罔闻,轻蔑地哼了声,“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脱落,他也无情的踢开唐依依纠缠的手,大步摔门而去。 房门再度被关闭的一瞬,外面也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唐依依再度被绝望淹没,而这一次,她感觉自己是彻底完了,再难逃脱,也再难见到儿子一面…… 她疯了似的哈哈大笑,笑着又哭着:“疯了!都疯了!陆凛深你要杀了你亲弟弟,还有你亲爹?啊哈哈……陆家没一个好人,都是报应!报应啊!” …… 外面,属下看着一脸如常走下楼的老板,急忙迎上去:“陆总,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孩子呢?” 属下心里一激灵,却也只能如实道:“在隔壁宅子,有两个保姆照料。” “给季云宜送去吧。” 一句话过,陆凛深也目不斜视地迈步踏出了别墅。 炫目的阳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却孤零零地洇在地上,形单影只,落寞幽长。 季云宜心心念念等待着陆凛深联系,等待着郑东远的消息,结果竟等来了个孩子,还是陆祁年的骨肉。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虽然机关算尽地将郑雅钦弄进了看守所,也设法让他远离叶然,远离陆凛深,不被这些连带影响,可是她也失去了郑东远,还被陆凛深这样要挟玩弄。 朝朝,这个无辜的孩子只有一死。 但死在谁的手上最合适呢? 只有季云宜,这样她再不愿面对陆祁年,也不得不被逼参战,只能面对。 陆凛深,多歹毒的心机谋略,这样算计他的亲生母亲! 季云宜愤恨至极,却又别无他法,但她也忍不住想,下一个无辜惨死的,会不会就是她的亲儿子郑雅钦? 一切未可知。 而这边,陆凛深忙完所有,也在当晚回到了院落,烧烤早已散场,但穗穗为他留了不少,叶然也在屋里叠衣服,听到声音按着轮椅出来。 “秦阿姨你回来了?家里的事忙完了吗?哦对了,我朋友给我买了不少衣服,我穿不过来,你来挑几件吧!” “……” 穗穗幻想了一下老爹穿着老妈衣服的画面,脑补的捶桌子哈哈大笑…… 第二百二十七章 帮儿子追老婆 数天来的拾掇收整,小院也添置了不少东西。 内外焕然一新,早于曾经的冷清荒凉大相径庭,每日欢声笑语,一日三餐烟火袅袅,也真与温馨的家无异了。 日复一日的过着,叶然的伤势逐渐也好转了不少。 去医院复诊过后,她也终于能摆脱掉轮椅,慢慢的试着走路了,只是还不能过于劳累,怎么说伤筋动骨也得养够一百多天才行。 徐向栀建议她养只狗,导盲犬嘛,毕竟她视力还没恢复呢。 眼角膜移植,还是要等的。 叶然是同意的,还想带着穗穗和秦阿姨去宠物店挑选,但穗穗担心她有了导盲犬就四处散步,万一过于劳累就不好了。 而且去了几家宠物店,也没挑到合适的。 就在叶然想暂时放弃,以后再说,没成想竟接到了一个宠物店的电话,等三人折返回去,发现一只刚三个月大的小金毛。 性情温和,专业导盲。 最主要的,价格非常合适。 叶然当即就要了,穗穗高兴不已,抱着小狗仰头看了眼陆凛深,口型说:老爸,是你做的吧? 陆凛深笑而不语,只一手搓揉了下狗狗毛茸茸的头。 又买了些宠物用品,三人回了小院,本以为如往常般,没想到家里竟来了人。 陆凛深带着刚买的食材蔬果,在厨房正忙活,狗狗到了新家也比较胆怯,缩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刚被穗穗拽出来,院子里就进了一台车。 叶然听到声音,警觉地拿着导盲杖站起身,穗穗抱着狗也抬头望院子里望,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相当有范儿的在司机照顾着下了车。 走进屋内,女人上一眼下一眼的环顾打量,没什么轻蔑嫌弃的神色,满眼蕴着温柔的笑,在看到走来的叶然时,也急忙拉住了她的手:“是我,李柔愠。” 叶然瞬间明了,这是南辰的妈妈,南太太。 “李阿姨,您怎么来了?” 叶然说着,急忙请李柔愠坐进了沙发。 穗穗一听是熟人,也立马放下狗狗,跑去厨房沏茶。 陆凛深就在厨房没动地方,将沏好的茶放进托盘里,让女儿小心点端出去。 李柔愠坐下后,也一直握着叶然的手,温柔又和蔼的:“这不听说你出事了吗?我一直惦记着,刚好这段时间公司出了点乱子,南辰去忙了,我就来看看你。” 叶然讶异道:“公司出什么事了?很大吗?” “这个啊……”李柔愠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却很快笑着摇摇头:“不提了,有南辰和他爸处理呢,我们就不跟着操心了。” 叶然配合的微微点头。 “孩子啊,你这眼睛……还能恢复吗?”李柔愠说话时,试探性地用另只手在叶然眼前晃了晃,发现她毫无反应,也是真的什么都看不清。 叶然一笑:“能的,现在还在等医院的通知,有合适的眼角膜就能做手术。” “那就好。”李柔愠长舒口气,却又感叹地握紧了叶然的手:“小然啊,你这孩子什么命啊,这几年出了这么多的事,让你也糟了这么多的罪……唉。” 这话没法接。 叶然就扯唇浅浅地笑了笑。 “你是阿姨看着长大的,说实话,阿姨是真的喜欢你,之前……” 李柔愠顿了顿,想到垃圾场发生的事,脸上也有了些愧色:“就当是阿姨护子心切吧,太对不住你了,当时阿姨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阿姨那时候,也是糊涂了,我都……对不起你妈啊。” 李柔愠和庄可颜以前是极好的朋友,两人出嫁后,又阴差阳错房子买到了一起,左邻右舍的,慢慢相处情意就更深厚了。 加上南辰小时候是个小胖墩,又壮实又胖乎,从上幼儿园就被同学欺负,小学更别提了,来回转了几次学都免不了被霸凌,孩子又小,父母也不方便出面,左右为难之际,叶然提出让南辰转来她的学校,跟她一个班,她会护着南辰的。 本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但没想到南辰转过去后,叶然真的说到做到,不仅请求老师将自己和南辰调成同桌,还一次次打跑了所有欺负南辰的同学。 就这样,俩孩子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在叶然的督促之下,南辰也一点点减肥,总算在升入初中时变成了一个身材匀称,发育正常的大小伙子。 可南家也发迹有了很大起色,搬走住进了别墅。 虽然分开了,但南辰和叶然之间的联系始终没断,李柔愠和庄可颜也时常联系,偶尔见面逛街,彼此互相惦记叙旧。 但叶序辰出事时,李柔愠已经随着丈夫准备移民了。 往事散去,叶然也由衷道:“阿姨,您说哪儿去了,放心吧,我早把那些事忘了。” 李柔愠欣慰地点点头:“你这孩子就是懂事的啊,太让人心疼了,总归是阿姨没照顾好你,也对不起你妈,之前拦着你和南辰,我都可后悔了……” “说实话,要换别人,我后哪门子的悔啊?还得继续拦着,但是你啊,你要能成为阿姨的儿媳妇,阿姨啊,求之不得呢!” 这转变多少来得有点突然。 叶然讶异的微怔。 李柔愠继续说:“你们小时候啊,我就总和阿颜提,说让俩孩子结个娃娃亲,青梅竹马,这情意多难得啊,可你妈总是不同意。” 叶然尴尬一笑:“我妈顾虑的比较多,但我和南辰只是朋友,不会逾越这层关系的……” “哎!”李柔愠急忙拦阻,“话别说死嘛,南辰是我生的,自己的儿子什么心思我这当妈的还能不知道吗?小然,你也再考虑考虑,咱不着急。” 陆凛深在厨房听着,脸色早阴沉得没法看了。 没想到给南家公司制造绊子,拦住了南辰一次次来找叶然献殷勤,却没拦住南辰他妈! 帮儿子追老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李柔愠心思绝不简单! 陆凛深手中擦拭着一只刚从洗碗机拿出来的碗,不知怎的,‘咔嚓’一声,瓷碗碎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实意图 听到响声,叶然率先转头向厨房。 “秦阿姨?” 穗穗也立马钻进厨房,看到她爹手中捏着碎裂的瓷碗,默默地运了口气才转眸对她示意没事,然后慢条斯理地收拾碎片。 “没事,妈,就是一个碗碎了!”穗穗转头对外面解释。 叶然也要起身:“秦阿姨呢?有没有受伤?” 外面还有个李柔愠,穗穗哪敢让老妈进来,急忙挡着厨房的门:“秦阿姨没事,一点伤都没有,妈,你放心陪着婆婆吧!” 婆婆? 这什么称呼? 李柔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自己也没多老吧? 叶然又坐了下来,看不见李柔愠的脸色,就道:“这孩子胡乱叫的,阿姨您别介意。” 李柔愠笑笑,就接茬问起了秦阿姨,毕竟她都坐下聊半天了,也不见保姆出来,听叶然说是个哑巴,她就有些不放心了。 “你这孩子,善心也不是这么用的啊,你要考虑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别怪阿姨说话难听,你看不见,再找个说不了话的保姆,中间就靠这么一个孩子吗?” “这怎么成啊?这样吧,阿姨让家里的保姆过来,她都跟我十来年了,人可好了,你用着也能放心。” 叶然笑着婉拒:“这不太好,阿姨您的心意我明白,但秦阿姨也跟我这么久了,对我挺好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李柔愠又说:“那等孩子往后上学了呢?不能天天在家,你又怎么办呀?” “嗯……秦阿姨可以用手机ai软件语音跟我说话啊,再说了,也就一年半载的,我眼睛做了手术就能恢复的。” 叶然都这么说了,李柔愠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两人又聊起了别的,李柔愠也没久留,让司机将车里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搬下来,嘱托叶然好好照顾自己,她便带着司机走了。 “无事献殷勤……”穗穗盯着远去的车影,小嘴叭叭地头头是道:“叶然,我觉得这个婆婆不安好心!” 陆凛深走出厨房,轻然勾唇,对女儿竖拇指,比了个赞。 叶然却伸手拉过穗穗,柔声哄劝:“别这么说别人,不礼貌,也不该用异样的眼光去猜忌别人。” 穗穗乖乖点头,又忍不住想翻翻李柔愠都送来了些什么。 小丫头一边挨箱拆着,一边和叶然说:“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婆婆没有南叔叔好,笑里藏刀似的,看她笑,我就心里发慌。” 叶然心里喟叹,这孩子看人还真准。 李柔愠是什么人呢?典型的势利眼,还是那种笑面虎,不殃及她利益,她能实心跟人相处,也不会处处算计,但要动了她利益,那可就……防都不胜防啊。 这也是为什么庄可颜一早就拒绝了李柔愠提的结娃娃亲了。 就冲这个阴晴难定,不好对付的婆婆,庄可颜当年就不想让女儿跳火坑。 “你会答应她吗?”穗穗循着老爹的目光,急忙问叶然:“南叔叔会成为我爸爸吗?” “不会。” 叶然想都没想就扔出了两字。 少顿,她握着导盲杖靠进沙发,“妈妈和你南叔叔,只会是很好的朋友,再不会有别的关系了,穗穗,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下次见了人家,可不能乱说啊。” 穗穗吃了定心丸,也开心地看了眼同样神色舒展的老爹,忙道:“知道啦!” 李柔愠送来的都是一些滋补养品,还有些大牌护肤品,确实没什么问题,但陆凛深也没打算给叶然用,悄悄地,他让穗穗将这些东西都送给邻居了。 之后,他又电话遥控林灿,让送了些适宜叶然用的滋养品,以及她惯用的护肤面膜等等,连徐向栀和安捷给她买的衣服,他都嫌面料较差,担心叶然穿了不舒服,也借着洗衣服的由头,将那些衣服都扔了,又换了设计师量体定做的。 “爱人如养花……” 等夜深人静,叶然也早早地睡下了,穗穗拉着老爹在院子里乘凉,她边啃西瓜,边嘟囔:“老爹,你以前把老妈养成仙人球啦,满身都是刺儿!” 陆凛深:“……” 他果断一把夺走穗穗捧着的大半个西瓜,“别吃了,太晚了。” 穗穗咬着汤匙,伸手还够:“给我嘛,我话还没说完呢,现在老爹你把老妈养成了大牡丹!金枝玉叶,那娇贵的啊,啧啧……” 别看叶然整天在家,穿着的也都是简单舒适的居家服,或者休闲的长裤短袖,可敢想吗?那都是老裁缝手工裁定刺绣,真正蚕丝锦缎,一件几十万呢! 穗穗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衣服,全身加上也不过几千。 老爹是真偏心呐。 陆凛深拿过穗穗咬着的汤匙,挖了一勺西瓜喂给她,并顺手擦去她嘴边黏着的西瓜籽:“你妈妈跟我没过过好日子,我多疼她点,你酸什么?” 谁让小孩子长得快,衣服再贵也免不了换的勤呢。 穗穗撇着小嘴巴,连声切切,吃掉一口,就没第二口了,陆凛深还拉着她去洗漱,小丫头敢怒不敢言,也只好乖乖照做。 这样悠闲的日子没过两天,陆凛深看着周末了,没听叶然说徐向栀和安捷过来,他也没打算请假避开,结果没成想,李柔愠竟然又来了。 这回和之前一样,照旧给叶然带来了很多东西,然后拉着她东拉西扯,聊聊曾经的庄可颜和叶序辰,又谈谈叶然这几年在国外的情况。 坐了将近大半天,害得陆凛深在外也遛了大半天的狗,把小奶狗都遛累了,等李柔愠走了,他才带狗回来。 穗穗对他耸肩摇摇头,小丫头一直在旁听着,也没见李柔愠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叶然也和李柔愠说开了,表示和南辰永远不可能。 李柔愠有些失望,也劝了叶然几句,但也适可而止,没有过分的。 陆凛深却很清楚,这只是个开胃菜,李柔愠真正的意图,肯定在后面。 果不其然,没超过一周,李柔愠又来了。 这回如往常般跟叶然闲聊之余,就提出了想给她介绍对象,让她去相亲。 第二百二十九章 挖了个大坑 “小然啊,阿姨说句不太要脸的话……” “你看不上南辰,阿姨不怪你,我那儿子就是个不成器的浪荡货,要不是亲生的,阿姨都看不上他!但你爸妈都不在了,也没个长辈亲人什么的。” “这婚姻大事啊,你不上心,那是你心灰意冷了,可阿姨怎么说不算你亲妈,也算你长辈,不可能你替你惦记着,往后你眼睛是能恢复,但过日子也不能总一个人带个孩子啊。” 李柔愠感慨叹息,握着叶然的手语重心长:“听阿姨的,趁着你现在还年轻,以前的那段婚姻,那是短婚未育,穗穗又是你收养的,你条件不算差,去相相亲,再走一步吧。” 叶然是真的听懵了。 首先,确实她已经没了任何亲人长辈,也从来没有人催促惦念她婚姻问题。 其次,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柔愠话里话外都带着真情实感,让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相亲,这……”叶然被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十分尴尬的:“阿姨,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我身体刚好些,眼睛又没恢复,相亲这些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以后要等多久啊?你眼睛就是个手术的事,也不耽误什么,你先听阿姨的,去看看接触一下,如果合适就谈谈,不合适就拒绝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李柔愠说的貌似很在理,还继续道:“万一遇到不错的,你俩就先处着,等眼睛手术恢复好了,你们也到了该谈结婚的时候了,什么都不影响,多好?” “额……” 叶然踌蹉时,却也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早早定下来,身边没个确定的男朋友,南辰不死心,李柔愠也不放心。 虽然她没有再开始谈感情的心思,但李柔愠三番五次地过来探望,还每回话都说得如此熨贴合适,盛情难却,她怎么都得给一份面子的。 “好吧,我听阿姨的。”叶然无奈吐了话,但也只是先答应,至于相亲,她可不抱任何希望幻想。 就是敷衍下,拒绝就好了。 连续两三次,估计李柔愠也就会放弃了。 叶然心里打定好,却没想到李柔愠竟然有备而来,直接就将要介绍的男方,向她一一说明了。 “对方是我朋友的儿子,家底殷实,也是做买卖的,还是新兴的ai智能科技这方面的,他姓沈,叫沈半城,家里还有个妹妹,叫沈倾城。” “……” 叶然都听麻了。 什么名字,还半城又倾城的。 而且提到妹妹,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前小姑子陆灵霜,虽然对方已经不在了,但曾经给叶然留下的各种阴影,也够她闹心烦闷的。 李柔愠还在大力地游说:“这孩子啊,长得那是一表人才,长相方面和你还真的,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嘛,你听阿姨的,你们先见一面?” 见面也是走个过场。 叶然点点头:“行,阿姨您看着安排吧。” “好好好,阿姨回去了就跟他妈妈说一声,然后把地址和时间发你。”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说定了,李柔愠也继续和叶然聊着。 而在旁早听得目瞪口呆,还满心槽点,却不能吐露的穗穗,人都要方了,她麻溜倒腾着小短腿,一溜烟跑去外面,找到了就在附近遛狗的陆凛深。 “爸!” “陆凛深!” 一离开小院,穗穗扯嗓子就喊:“不好了!出事了!那个婆婆要让叶然去相亲!还给介绍了个什么半城!”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凛深牵着小金毛,俯身一把拉过穗穗,拍着她的背顺顺气,“你仔细点,好好说。” 穗穗喘过气,连前带后大概复述了一遍。 陆凛深听完了,脸色没什么太大变化,思忖道:“你妈妈估计是忽悠她的,就当卖个人情,见面了也会拒绝的。” “真哒?” “嗯。” 陆凛深了解叶然,她要是那么容易接受一个人,那前有萧天润,后有南辰,中间还夹着他那个便宜弟弟,这一波又一波的桃花,也不至于都被她斩了。 暂且安了心,但李柔愠办事竟出奇的快,当晚就给叶然发来了语音,约她明天去市区和沈半城见面。 叶然也同意的。 但转天她却没做什么打扮,就平时怎样还怎样,碍于眼睛不便,她连妆都没化,还打算带着穗穗和小金毛,劳烦秦阿姨开车带她们过去。 奈何秦阿姨说家里有事,临时请假,但却给她们叫了台车。 临时充当司机的林灿,看着一上车就要喊自己叔叔的小丫头,急忙比划噤声。 而与此同时,陆凛深带着靳凡,也先一步来到了指定的饭店,想要先会会这个沈半城。 结果对方竟然也出奇的早来了,但身边却带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老的是沈太太,也就是沈半城的母亲。 少的是沈半城的女朋友,还黏糊的两人亲热的,都让旁人辣眼睛。 陆凛深也算开了眼界,相亲竟然带着老娘和女朋友,这什么奇葩玩意? 可更奇葩的还在后面…… 沈半城环顾四周,没见着眼瞎的女人,便也大胆地继续和身边的女人起腻,女人却说:“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的呀?干嘛要跟她相亲!” “不说了吗?她前夫是陆氏总裁,别看已经死了,但遗产可都在她手里呢!”回话的是沈太太,一脸傲娇的长相刻薄。 沈半城也笑吟吟地咬着女人的耳垂,“听说啊,那遗产数额可是相当惊人呢,放着这么一大块肥肉,别说她是个瞎子了,就是个疯子,我也要定了啊。” “那我呢?我怎么办呀?”女人撒娇的又发嗲。 “你还是我的小宝贝儿啊。”沈半城亲了亲女人的嘴角,安抚的:“咱俩偷偷的,骗个瞎子还不好说?” “你好坏啊!”女人故作娇嗔地捶打沈半城的胸膛,惹来沈太太的嫌弃翻白眼,沈半城还搂着女人哈哈笑。 陆凛深就坐在侧方隔桌,言犹在耳,他冷沉的脸色早已一片阴霾。 原来是惦记遗产。 难怪李柔愠会那么好心呢,看来是联合旁人给叶然挖了个大坑啊! 第二百三十章 顶替相亲 “这就是太太……” 靳凡刚低声开口,忙想起什么,改口道:“这就是叶小姐的相亲对象?” 陆凛深轻微摇头,冷峻的脸色也没什么异常,就夹着烟的手指轻点着桌面,随口扔出两个字:“清场。” 靳凡一愣,不理解,但会照做。 他起身招呼着侍者,走下了楼,不稍片刻,一个个的侍者就挨桌低语,以免单和赔偿双倍餐费,络绎不绝地请走了所有用餐的客人。 自然也包括最主要的沈半城和一老一少俩女人。 偌大的饭店,楼上楼下恢复安静,也只剩下陆凛深这一桌客人,靳凡重新走回来,俯身问询:“陆总,相亲对象走了,叶小姐来了怎么办?” 是找人顶替啊,还是让叶然来了干等。 都知道这相亲不靠谱,叶然就算没识破沈半城的伎俩,也该知道李柔愠不安好心。 陆凛深点燃了烟,也看了眼靳凡:“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 靳凡一下没反应过来,怔了几秒才恍然:“陆总,您要冒充叶小姐的相亲对象?” 陆凛深没言语,只轻挑眉算是默认。 靳凡忽然就也说不出话了。 他忽然有点后悔,应该自己冒充司机,让林灿跟着陆总过来,起码能毫无避讳地劝说点啊。 一边假扮保姆,一边又冒充相亲对象。 合着陆总在这儿玩角色扮演呢? 就真不怕被戳穿? “陆总,我想……”靳凡深深吸气,尽量迂回地说:“叶小姐太过了解您,比如您习惯的生活方式,还有您说话的声音……这不太好冒充吧?” 陆凛深清了下嗓子,也斟酌道:“我想也是。” 能平安地假扮保姆,那是有穗穗在中间,可相亲对象……叶然本来也没打算相成,就来露个面,然后就拒绝的。 既然如此,那撵走了真正的沈半城,再随便找个人来也没什么的。 反正就一顿饭的功夫。 可该找谁呢? 陆凛深蹙起了眉,也端详的目光看向了靳凡。 靳凡似乎猜出了老板的意思,恐慌地不断眨眼,尴尬道:“那个,我……不太行的,叶小姐也了解我啊,非要找个人,得找个叶小姐不太熟识的。” 这倒是真的。 但路上随便雇个行人来,又怕闹乱了,再生出什么事端。 陆凛深思忖着,看着手机中林灿发来的消息,叶然马上就快到了,他让林灿在附近开车多兜几圈,尽量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手机中还凑巧又进了一条信息。 【纽约公司新谈的科技项目,你哪天有空?咱俩碰碰面,好好谈谈。】 正是周贺生。 这个发小兄弟,因为公司生意往来,陆凛深假死不便露面,信得过的人也不多,就私下联系了周贺生,对方也在当时就知道他没死。 这几年,周贺生做事越发低调隐秘,对于陆凛深没死的事,也守口如瓶,没让任何人知晓。 陆凛深思虑片刻,给周贺生拨去了电话。 “兄弟,你现在有空?”周贺生还惦记着项目的事。 陆凛深却说:“有空,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小意思啊,你在哪儿呢?我这就过去。” “嗯。” 收了线,陆凛深也将定位发了过去。 凑巧周贺生就在附近有个应酬,来得也快,就是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被秘书搀扶着,上楼时,他才支开了秘书,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上来。 “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喝多了,让我缓缓……”周贺生一坐下来,忙说着,也让侍者给自己上点解酒的果饮。 陆凛深知道他的酒量,聊了几句,看周贺生还是有意识的,没全醉,他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也提出让周贺生假扮一会儿相亲对象。 周贺生听着,使劲按着太阳穴,一时脸庞空白的都没有反应。 “我?叶然?相亲?”许久,他慢慢回神,诧异的神色震惊:“我的那个老天爷啊,你怎么想出来的啊?还有啊,叶然怎么眼睛看不见了?” 陆凛深愧疚的沉了口气:“这事赖我……” “可不嘛,叶然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跟了你,结果呢?刚几年啊,你把她害得大伤小伤不断,健康没了,眼睛也瞎了,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你……” 周贺生‘你’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终长叹一声,他也摇摇头:“你真是个人物啊,就可着叶然一个人嚯嚯了。” 说者无心,可言语像无形中的一把把锐利的冰锥,刺得陆凛深满心寒凉,又千疮百孔。 靳凡在旁不好言语,但心里却说:周总您快闭嘴吧,再说下去,陆总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贺生也是个话痨,借着微醺的酒力那话就更多了,叨叨个一六十三招,才在陆凛深说:“叶然马上就到了。” “成了,这忙我帮你了,但咱们先说好,演戏为了逼真,也得演像点是吧?我保证不让叶然看出端倪,但你也不能插手干预。” 陆凛深轻点头:“行,我不会插手的。” 周贺生靠着椅子比划了个“ok”的手势,在听到楼下侍者和叶然的说话声时,他急忙起身,绕去了另一边的餐桌。 等叶然带着穗穗上了楼,穗穗率先看向了陆凛深,开心的也用口型喊着老爹。 陆凛深用眼色微微点头,笑着没说话。 旋即,穗穗就拉着叶然的手,坐进了周贺生的对面。 “你好,是叶小姐吧?”周贺生开了口,礼貌地还起身伸了手。 叶然微笑地跟他握了握手,也说了声你好,但却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她心里反感,面上也没什么展露。 周贺生也重新坐了下来,清嗓子还有些尴尬,“那个,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周……周生,开了个小公司,有十几个厂子,短婚丧偶,有个八岁的女儿。” 除开名字,周贺生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这些私人情况,他以前从没对旁人提起过,除开陆凛深几个过好的兄弟,也没几个人真正知道。 可即便这样,叶然疑惑地也皱起了眉:“周生?您不是沈半城沈先生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引狼入室 陆凛深坐在一旁的餐桌里,听着周贺生说一个字,他手里的饮品杯子就捏紧一分。 最终,他一手无力地扶额。 千叮咛万嘱咐,周贺生竟然还是忘了名字这茬! 靳凡也感觉完了,演不下去了,想想怎么跟叶小姐解释说清楚吧! 周贺生也满心凌乱,错愕的不住倒吸冷气,“额、那个……什么沈半城?” 叶然诧异地微拧眉。 “除了我,你还有别的相亲对象?” 周贺生说得真切,成功地将问题又抛给了叶然,还假装理所当然的:“这就有意思了,等会儿,我问问李阿姨。” 他佯装拿出手机编辑消息。 有模有样的架势,都把穗穗唬住了。 小丫头仰头看看叶然,压低声说:“妈妈,李婆婆怎么回事呀?给你介绍多少个相亲对象啊?” 叶然握住了穗穗的手,示意女儿先别说了。 她再对周贺生开口:“周先生,可能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那今天这顿饭就算了吧,见到您很高兴,您先忙,我就走了。” 叶然说着,起身就想去唤侍者买单,顺便拉着穗穗就要走。 周贺生急忙起身拦住,“叶小姐,李阿姨还没回我,但应该是有什么缘故弄混了,不管怎么样,相见就是缘,你要有空的话,我们不妨坐下聊会儿吧。” 陆凛深:“……” 没必要拦阻,就让叶然走就行了。 周贺生这戏演得……太过了。 岂料,周贺生过于真诚率真,还在叶然犹豫之际,他蹲下身哄逗穗穗:“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穗穗,哦不,我叫叶随之。” 周贺生点头笑:“小名好听,大名又很有寓意,是随遇而安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 “是妈妈给你起的吗?看来叶小姐对你满怀健康顺遂的期许啊,也巧了,叔叔家也有个女儿,比你大两岁,她叫周静之,小名叫莜莜呢。” 穗穗眨眨眼睛:“哇哦,那还真有缘啊。” 女儿都和他聊上了,叶然也不好再走人,她便笑着重新坐下,“周先生别见笑,我这女儿性格活跃,也不惧怕什么生人。” “这多好啊,我女儿就不行了,胆子小,还有点自闭。” “哦?” 周贺生笑着轻微摇头,想到什么眸色也黯了些:“我女儿从小没妈,我太太生下她,就患上了产后抑郁,怎么治疗都效果不大,后来……” “也是我疏忽了,都怪我……”周贺生自责地仰头吸气,压抑的苦涩许久才溢出:“有天莜莜醒来,发现满床都是血,她妈妈已经割腕……走了。” 叶然听着,震惊不已,却也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 “你没问,是我说的。”周贺生缓了缓,也喝了几口侍者端来的果饮,“我对不起我太太,也没照顾好莜莜……但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不是吗?” 叶然由衷地点了点头,听到周贺生又问:“你呢?我听说你是离婚丧偶的?” 再听到丧偶两个字,叶然心里竟然平静得没了任何反应。 她苦笑了声,淡道:“我前夫人挺好的,方方面面也很出色,但……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在也过去了,如您所说,日子还得往下过啊。” 周贺生笑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你叫我周生就行了,我也能叫你叶然吗?” “当然。” 之后,周贺生的话题又绕回了女儿,他聊着莜莜,叶然说着穗穗,都是有孩子的人,谈及这个话题,不仅有的聊,也永远不会冷场。 可随着两人滔滔不绝的话题不断推进,一旁餐桌的陆凛深,脸色却早已无法淡定。 他也隐隐感觉找周贺生临时应急顶替,就是个错。 但错,一旦落下,就再难悔改。 两个多小时,叶然和周贺生吃完了饭,也聊得很投机,虽然没有正式确立关系,但彼此也都留了联系方式。 用周贺生的话来说:“咱们也算有缘,就算往后成不了什么,但也都是单亲带娃的,日常闲聊,交换一下带娃经验也是好的。” 叶然也同意,就道:“别过多地打扰你,浪费你的时间就好。” “怎么会呢?我自己开公司,时间充足得很,真的不太忙,要是忙的话,我也会和你说的。” 这话就有点暧昧了。 叶然一笑,也没接话茬。 总之相谈甚欢,临走买单时,叶然想要aa,还被周贺生婉言拒绝了,他还提议下次带上莜莜,叶然带着穗穗,四个人再聚聚吃顿饭。 一直送母女俩出了饭店,还等在停车场的林灿,远远地就看到周贺生热络、又殷勤地围着叶然,林灿整个人都惊呆。 怎么回事? 真相亲了? 那对象为什么会是周贺生?! 直到送着叶然和穗穗上了车,林灿依旧假装司机,也不敢多问,就默默地开车回小院。 而周贺生止步停车场,扶着自己的车甩了甩头,醉意早已消去,取而代之的满眼清明,眺望着远去的车影,慢慢地,嘴角泛起了一丝上扬的弧度。 “你怎么回事?” 陆凛深大步流星的走来,阴霾的脸色早已森冷。 周贺生笑着看向他:“还能怎么回事?这不是按你说的,演场戏吗?” “可是你演过了。” “不然呢?”周贺生好似无赖一般的耸肩,“真心换真心啊,除了名字,我没对叶然说什么假话啊,演就演得逼真点……” 不然,怎么假戏真做呢。 陆凛深预感到哪里出了问题,他深深眯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周贺生,“你对叶然,是不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确实是疑问。 因为陆凛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多疑猜错了,毕竟曾经那么多年,周贺生始终在他面前不断地贬低、羞辱叶然,没有展露过一丝一毫对叶然有心思的迹象。 可没有什么事是完全绝对的。 陆凛深半信半疑的眸色加深。 周贺生也毫无避讳地迎着他的目光,许久,还是漾起了那招牌般敷衍的笑,也拍了拍陆凛深的肩膀:“放心吧兄弟,我不会跟你抢人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拼爹谁怕谁 叶然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周贺生的电话。 问她有没有回到家,又简单地聊了几句,电话才挂。 之后,周贺生又发来了莜莜在家弹竖琴的视频,叶然看不见,却能听见里面传出悠扬的音乐,以及莜莜甜甜地喊爸爸的声音。 穗穗看着视频,“这小丫头,怎么跟小公主似的,他家这么有钱啊。” 叶然便移开手机,抱过穗穗:“宝贝儿,你也是咱家的小公主啊,喜欢钢琴,还是竖琴,或者古筝什么的,妈妈找老师也让你去学。” 穗穗摇头:“不了吧,我怕没信心,万一我学学又不喜欢了呢。” “不喜欢,咱们到时候就放弃,喜欢就坚持,有什么难的?”叶然不在意这些,就想让别人有的,她女儿也一定要有。 不比任何人差。 穗穗却担心的不是这个,“哎呀,那也算了,学这些不要钱啊?” 自打叶然眼睛失明后,主要当家的责任几乎就交到了穗穗身上,人小鬼大,肩膀上扛着一家老小的吃喝生计,能不精打细算嘛。 “钱,你不用担心,妈妈手里还有呢。”叶然欣慰地揉着女儿的脸颊,握着她的小手,“就算以后花没了,妈妈也有办法能挣啊。” “但先要把你的眼睛治好,不然什么都是没用的。”穗穗比她还清醒现实,“我们现在还是省着点吧,我可不想妈妈手术费不够,还要四处去借。” “那也不是你该操心的。”叶然微微摇头叹息,继续拉着穗穗,想让她选个喜欢的乐器,找老师学习一二。 就当个兴趣培养。 可回来的陆凛深,凑巧听到了母女俩说的话,不免陷入深思。 他留的遗产呢? 又没说让律师要回,叶然为什么就动那么一点点,其他的都分文不动了? 他女儿,要沦落到比周贺生女儿都差的地步?绝不可能! 等叶然软磨硬泡地让穗穗没辙,只好选了古筝以后,陆凛深也适时将穗穗拉来了院子里。 避开叶然,他蹲下身压低声说:“你想学什么,不用有顾虑,所有乐器都学个遍,最后再选出你真正特别喜欢的,爸爸给你找老师,你别让你妈妈起疑就行。” 穗穗惊诧地“啊”了好几声,挠挠头:“怎么忘了,我爹有钱啊!” 陆凛深:“……” “那我还要学舞蹈!还要学武术!学散打!”穗穗彻底没了顾虑,敞开胆子胡乱选择:“我要像江湖大侠一样,能在水上漂!” 陆凛深默默运气,到底都笑了。 之后他让穗穗找好理由,去跟叶然说,然后他也出去打了几个电话。 老师的事很快安排妥当,选购的乐器,也很快送来了小院。 因为太多了,原本的几间房根本放不下,陆凛深就安排工人在院中再盖个房子,专门做琴房乐室,以供老师每日来教导穗穗练习。 穗穗对叶然解释的是这些都是林叔叔送来的,林灿也借着送乐器的功夫,跑来和叶然一顿解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还收了叶然二十万,总算骗过去了。 盖房子也在日程中,却在这期间,周贺生趁热打铁,直接带着女儿邀约叶然和穗穗,并且主动开车来小院接的人。 陆凛深默默看着上了车的母女,有种被人割肉的苦痛气愤感。 他也果断开车一路尾随,眼睁睁看着两大两小去了海边,支起帐篷,热闹有说有笑地开始露营烧烤。 穗穗和莜莜只差了两岁多,俩孩子玩得还挺投缘。 周贺生一直留意着两个孩子打闹嬉笑,边整理着食材,边和叶然聊天,气氛好不融洽。 陆凛深在远处看的那个闹心,那个上火啊。 千防万防,竟然没防住周贺生! 这叫不跟他抢人?都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了! 而这边,周贺生忙着开始了烧烤,将烤好的肉串,先拿给叶然,再给穗穗,最后才是莜莜,照顾着几个人吃吃喝喝,他却忽然移步走开,去接个电话。 而始终欢天喜地,满脸笑意的莜莜,也在这时笑脸一沉,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就摔在了叶然身上。 叶然一怔,她不确定是谁摔的筷子,就下意识问:“穗穗,是你吗?” 穗穗也演过了,冷脸看着莜莜,回叶然的话:“是我面前的小神经病!” “你说谁!”莜莜眼睛一瞪,抬手就抽向穗穗。 穗穗哪里会老实挨打,反手也抽了莜莜一嘴巴,还顺势扯着莜莜的头,将人就压在了地上:“就说你!你爸走了,你就不装了?两面三刀啊你!” “怎么样!大狐狸精带着小狐狸精!不就是看上我爸的钱了吗?我告诉你,那些都是我的!跟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谁稀罕你爸的钱啊!我爸也有钱!” “你没爸!你爸早死了!” …… 俩孩子嘴炮又厮打,一发不可收场。 叶然心累地在旁叹息,也没出声拦阻,反正都是差不多同龄的孩子,打架也不会闹得太狠。 等俩孩子气呼呼的打了半天,也难分胜负。 莜莜一把推开穗穗,委屈得眼眶发红,又哭又气,抓起一把沙子就扬向了叶然:“都赖你!你个臭瞎子怎么不帮我!你不怕我爸回来了我告状啊!” “我妈凭什么帮你?”穗穗气喘吁吁也累坏了,爬起来还凶瞪莜莜。 莜莜也不理她了,直勾勾地瞪着叶然:“你快点!来哄我啊!” 叶然纹丝不动,就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哄你?周静之,我不是你爸的女朋友,只是相亲先以朋友相处相处,就算有一天我和你爸走到了那一步,我也没理由巴结讨好你吧?” 一席话说得过于冷淡,莜莜都有点懵了。 叶然拉过穗穗,安抚的让她缓一缓,并再道:“我没图你爸这个人,也没图他手里的钱,所以周静之,你给我安分点,再敢欺负穗穗,我让你都没地方哭去!” 吓唬个孩子还不好说。 莜莜直接被吓傻了。 周贺生也在这时接完电话走了过来,看着灰头土脸的两个孩子,他怔愕:“这……怎么还打架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放手了 “啊我……” 莜莜有点惊慌,却不是惧怕老爸,而是要抢在穗穗和叶然之前先告状! “她打我!”莜莜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小手指向了叶然,“她把我推倒了,我爬起来,她又推我!穗穗也欺负我!” 小孩子胡编乱造的能力,跟想象力一样丰富。 周贺生哪能真信? 他一手搓揉着莜莜的头,也没说女儿什么,就道:“好,爸爸知道了,既然我的宝贝儿都受委屈了,那就先回家好不好呀?” “我们一起嘛?”莜莜抓着周贺生的手,装出惧怕叶然和穗穗的样子,一个劲地往周贺生的怀里缩躲。 穗穗气得直翻白眼,冷哼得没好气。 周贺生笑着还哄着莜莜:“爸爸还有点事,等会儿爸爸再回家,先让陈叔叔带你回去好不好?听话,去吧。” 小陈是周贺生的秘书,就在停车场。 莜莜不忿又不满的墨迹了好一会儿,实在说不过周贺生,这才被推着走向了停车场。 而叶然也早在这个间隙里,悄悄地告诉穗穗,让她收拾下东西,母女也准备走人了。 所以不等周贺生率先开口,叶然便先起身道:“周先生,实话说我并没有相亲的打算,能去饭店见面也是为了李阿姨的一番心意,相信您应该也是这样的。” “如果是做朋友,那您很好,应该也不缺我这个朋友,至于其他的,还是别了吧,很抱歉,您很优秀,是我配不上您。” 叶然话说开了,也不想再和对方有什么拉扯。 周贺生一愣,急忙拦阻游说:“很抱歉,都是我不好,叶然,是因为孩子……” “不是。”叶然急忙打断,柔然一笑:“跟孩子无关,单纯是我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该说抱歉的是我,打扰您了。” 说完,她也没久留,带着收拾完东西的穗穗,拄着盲人杖便走了。 周贺生看着离去的身影,眸色深沉。 母女俩没急着打车回小院,海边附近景色很好,叶然看不见什么,但想让穗穗四处走走,也算缓解一下刚刚的小不愉快。 穗穗看远处有人放风筝,就将包留给了叶然,自己跑过去也买一个。 叶然坐在路边等她,顺便把手机拨给了徐向栀。 刚好午饭时间,徐向栀也有功夫,就听着叶然闲聊地说了这几日的事儿,然后徐向栀给出了一句:“做得好!你就不该再找。” “不是我说话过分,一点不为你着想啊,然然,谁让你当妈妈了呢?别管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只要你当妈了,就不能只考虑自己,你要考虑你的女儿啊。” “二婚是有很多幸福的,但彼此各带一个孩子,心能往一块去吗?你心疼你女儿,他也会心疼他姑娘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可能不偏心,后妈、后爹都难当着呢。” 实话,也是现实。 叶然苦笑:“我早就知道,也没想过再找。” “委屈你了,我的宝儿!”徐向栀嘻哈地在电话里又说:“但你可以找个短婚未育的男人,或者干脆就没结过婚的,可这样的话,你得给对方再生一个。” 不然,还是很现实的问题,一样夫妻俩心不齐,时间长了,问题都来了。 叶然皱皱眉:“打住吧,我谁都不找,我就带着穗穗好好过了!” “那也行!”徐向栀利落道:“断情绝爱,等你眼睛恢复了,就专注搞事业吧,多挣点钱,往后想玩什么样的男人玩不着啊?就陆凛深那样的,你花钱能买一沓!” 叶然:“……” “别提他了,不然我挂了。”她忍不住道。 徐向栀哈哈一笑,话题一转,两人又聊起了其他的。 穗穗一口气给自己买了五六个风筝,丝毫不委屈自己,但一个人放风筝太无聊,别人想和她搭话,她又防着是坏人,所以没玩多久,就跑回来找叶然了。 叶然顾虑着穗穗刚刚没吃多少烤肉,便让穗穗领着自己去了附近的饭店,烤点海鲜,再配上牛肉,慢慢地听着穗穗吃得津津有味。 而另边,陆凛深趁着这个间隙,也从李柔愠的家里出来了。 林灿一直在门口的车里等着,丝毫不知道老哥又搞什么名堂,看着陆凛深上了车,他就八卦问:“哥,你又干啥了?不会让人再给然姐介绍对象吧?” 陆凛深脸色如常,咬着一根没点的烟,眸色示意林灿开车,同时淡淡地扔了句:“你觉得可能吗?” 林灿想了想,边开车边语重心长道:“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和然姐现在是僵在这里了,她忘不了以前发生的,又怕往后再会受伤,得知你活着,她就断了所有念想,只想和你各自安好,再也不见面、不联系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没法接受,但一直装保姆这么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就狠心放手吧,让她遇到一个条件啊、长相啊、性格都很合适,也很不错的男人,相处一下,如果她心里还有你,那肯定没办法接受别人嘛,时间长了,她自己想通了,就会回来找你了。” “是你的,你放手了,她也会回来,不是你的,你想尽办法强留,也最终……” “别说了。”陆凛深出声打断,按着打火机点燃了烟,随手滑下车窗,他眸色幽深地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许久才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几个字淡淡寂寥。 林灿怔愣了好久才回味过来,却仍旧止不住讶异和悚然,“你……想通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哥竟然真的想明白了,放手了! 可林灿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哥,你别吓我,你是真的想通了,要放开然姐了,还是……” 没让林灿说下去,陆凛深仰起头深深地沉了口气,“真的,我放手了。” 天呐、地啊! 林灿心里惊呼,面上也惊诧地怔愣发呆,但总归是个好消息,起码叶然能真正解脱了,他哥也能开始新生活了。 可随着晚上发生的事,林灿总算知道了,他哥不仅出尔反尔,还一意孤行到了疯批的地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换个身份 叶然带着穗穗回来的时候,已经夕阳染霞光,是傍晚了。 在此前,陆凛深和林灿也过来了,但不同于以往,这回走进小院的,只有林灿一个人。 这也就导致了,穗穗乐颠颠地跑进屋,没敢高喊什么,就眼巴巴的环顾一圈,最后在厨房瞥见一道笔挺的身形。 小丫头熟稔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口型喊着:爸爸!我们回来啦! 结果对方一转过身…… 穗穗懵了。 怎么是表叔叔? 林灿无措地挠挠头,也用口型气声说:那个我……我暂时代替一下你爸。 这都什么词? 可林灿也有口难言,毕竟他哥没交代他具体怎么回事,就让他先顶一下。 合着这保姆谁都能扮演,反正叶然也看不见。 穗穗也跟着挠挠头,歪头又东瞅瞅,西瞧瞧,气声问:“我爹呢?哪儿去了?” “额……” 林灿答不上来,就抬下巴指了指院外停着的那台车,搞不明白为啥他哥留在车里,不肯进来。 穗穗纳闷地眨眨眼睛,很想跑出去问问老爹怎么个情况,但又担心叶然发现端倪,所以只能假装无事发生,转身去照顾妈妈喝水,准备吃饭。 一顿晚饭,吃的那是提心胆颤。 当然,主要还是林灿。 叶然和穗穗在外面都吃过了,就是喝点汤,为了等会儿好服药。 平时陪着母女俩坐在餐桌一起吃饭的都是陆凛深,他不紧不慢,即便叶然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对方吃相优雅,很有礼数。 而今天的…… 竟然狼吞虎咽,哐哐炫饭。 听声音就是呼啦啦的咀嚼声,吃的那是津津有味,很让人有食欲,但是,也不免让叶然疑惑:“秦阿姨,你这是……一天没吃饭吗?” 林灿:“……” 他嚼着饭,啃着羊排,一口饭一口汤,吃得不亦乐乎,但闻言直接僵住。 穗穗嘴角一抽,急忙找补:“啊、对!秦阿姨为了等咱们,一天都没吃东西,饿死了都!” 虽然离谱,但叶然也信了。 因为秦阿姨干活麻利,手脚利索,对她也极其照顾,这么好的人,她也不可能没事吹毛求疵地胡乱挑剔。 就这么一顿饭在林灿忐忑中,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可就在叶然坐进了沙发,准备吃药,穗穗也抱着一袋狗粮,打算喂喂小导盲犬,林灿就把狗从院里的笼子放出来了,狗狗不太认识林灿,直接汪汪狂吠! 林灿满心醉透了,抓耳挠腮却又不能说话,只能四处躲避狗狗的扑咬。 幸好还有穗穗。 “阿福怎么回事?这是在咬谁啊?”叶然听声,诧异地也起身想要过来。 穗穗一边驱赶阿福,一边扭头解释:“没事,它也是饿的,吃饱了就好了……” 叶然皱了一下眉,不等再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车声。 没一会儿,李柔愠笑呵呵地呼唤着叶然走了进来,身后还奇迹般地跟着一同进来的陆凛深。 林灿和穗穗双双发懵。 叶然也感觉出李柔愠带了人,先礼貌地请两人落座沙发,她让秦阿姨去沏茶。 这一次,李柔愠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神秘的秦阿姨’,她看了眼杵在一旁呆愣的林灿,也丝毫不意外地对他点点头,还挺有礼貌的。 林灿错愕地继续挠头,头都要挠秃了,不断朝他哥使眼色,却得不到他哥半分示意,反而听到李柔愠和叶然说:“小然,阿姨真的对不起你啊……” “相亲的事,是阿姨弄混了,那个周生,是我给我侄女介绍的,阴差阳错竟然让他和你见面了,看我这事弄得!” 李柔愠佯装懊恼的无比自责。 叶然紧眉思虑了几秒,旋即一笑:“没什么的,我和周先生已经说开了,阿姨谢谢您,为我的事操心了,但……” 没让说下去,李柔愠握住叶然的手,抢话道:“但这次不会再弄错了,我把人已经带来了!” 然后李柔愠就侧过身,对叶然介绍道:“就是跟我来的这位,他叫沈半城,条件什么的,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叶然一下愣住。 原以为李柔愠带进来的是她的助理,或者管家一类的,没想到竟然是…… 啪嚓! 端着托盘热茶从厨房出来的林灿,闻言一惊,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 穗穗也惊得目瞪口呆。 叶然循声回过神,尴尬地对着沈半城的方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凛深清了清嗓子,忽视掉一旁闹事的林灿和穗穗,刻意将低醇的嗓音放得更沉些,开口道:“你好,叶小姐,我是沈半城,很高兴见到你。” 叶然感受到对方伸来的手,她压抑着满心的杂乱,勉强挤出一笑,握了握对方的手:“你好,沈先生。” 林灿瞬间明白了。 他哥这哪里是放手啊,分明是用了后手! 周贺生不是想逮住机会假戏真做吗?他哥哪能等着让人撬墙角,直接舍弃保姆,化身相亲对象,重新追妻啊。 但是…… 这要露馅了,可比保姆掉马来的都狠。 林灿默默地在心里替他哥点蜡祈祷,千万别掉马,别被发现了,之后拉开穗穗,一点点收拾地上的碎片。 这边,李柔愠作为中间媒人,此时就该将时间空间都留给两人,但她却迟缓的也不看陆凛深,就侧身拉过叶然:“阿姨对不住你,但阿姨也是真心想为你好。” “单身女人带大一个孩子太不容易了,你还这么年轻,说句不太好听的,你连个亲生孩子都没有,往后有什么指望啊?该往前走一步,趁着年轻就走吧。” “沈半城……”李柔愠提起话头就叹了口气,却握紧了叶然的手又说:“他真的很好,要处得来,你就跟他好好处吧。” 怎么说都是原配。 就当是个善意的谎话,起码他能给叶然真正的幸福。 这也是陆凛深单独去找李柔愠时说的话,也是陆凛深拿捏了南家公司的软肋短处,李柔愠不得不配合照做。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见钟情 “你们先聊聊吧。” 李柔愠装着满心的复杂,讪笑的也不敢说的再多,匆忙借口家里还有事,就先撤了。 叶然送走了她,微不可闻地也叹了口气。 她知道李阿姨说的都是大实话,所以之前才给面子地去相了亲,可是……没想到刚拒绝了一个周生,又来了个沈半城。 叶然转身往沙发走,本来都已熟门熟路,但她却故意伸着两手,不断摸索,还磕碰到茶几,导致吃痛身体不稳,跌跌撞撞间她就要将自己摔倒。 结果,却被一只手及时地握住手臂,顺势搂抱地坐进了沙发。 陆凛深离她姿势过亲,距离过近,彼此气息流转间,叶然直接屏息怔住。 “那个、不好意思啊……”她慌忙道歉,也挪身和陆凛深拉开了些距离。 但叶然心里却更乱了,她本来是想让沈半城看清楚,她就是个瞎子,几步路都走不好,还能磕碰摔倒。 意思是别要她这样的残废,直接找理由快走就行了。 不是让他绅士的搀扶、还抱她啊! 一计不成,没事,还有第二计。 “没事的。”陆凛深出声,客气又礼貌的也和叶然拉开了些距离:“叶小姐,我知道你的眼睛是能恢复的,暂时生活不便,我也能理解。” 叶然:“……” 你不用理解,你也不用体谅她这么一个废物,大胆地直接提不合适就行了。 奈何叶然的心声,对方听不见。 她只好尬笑了下,“沈先生,我的情况你已经看见了,哦对了……穗穗,过来。” 叶然侧身伸手唤来穗穗,再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叫叶随之,小名叫穗穗。” 旋即,她又对穗穗说:“穗穗,叫沈叔叔。” 穗穗盯着老爹,脸色那是相当奇妙,无措的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句:“沈叔叔好!” “嗯,小朋友你好。”陆凛深坦然大方的回了声,还自然地握了握穗穗的小手,顺带为她有些凌乱的小辫子整理了下。 穗穗的头发,每天都是陆凛深扎的。 此时父女俩也忘了避讳,穗穗直接松开了头绳,扭身往老爸老妈中间一坐,让陆凛深给她重新编个小辫。 叶然感觉到什么,就道:“沈先生,你是在帮我女儿梳头吗?” 穗穗猛地一惊。 陆凛深却坦言笑道:“是啊,我没有女儿,但一直想要个女儿,看孩子头发乱了,我帮她整理一下。” 说着,陆凛深还问穗穗:“想要什么样子的?叔叔弄得不太好,你别介意啊。” 穗穗也不会演戏,被逼得都笑不出来了:“啊、没事,都行,算了,我还是让秦阿姨帮我弄吧!” 小丫头可不跟着掺和了,慌忙咬着头绳就跑进了厨房。 所谓的‘秦阿姨’呆愣地看着披头散发跑进来的小姑娘,林灿果断就要去洗漱间找剃须刀,都给剃了,省得天天那么费事。 “你……” 穗穗气得刚说话,却担心露馅,忙捂着嘴巴,去追林灿了。 陆凛深没理会一大一小的打闹,只眼色示意俩人消停点,他再侧过身耐心地听叶然说:“其实,穗穗不是我亲生的,是我收养的,但是……” “她也是我唯一最在乎的人,往后不管我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不会让她受一点的委屈,各方面也不会差了她的,所以物质方面,我们母女也很费钱的。” 叶然鼓足勇气说得很直白,意思也非常明确。 不仅她这个瞎子娘生活不能自理,女儿也不能错待,娘俩费钱又费力,完全就是个负担累赘,任何正常人听着这些,不说吓跑了,起码也得好好想想。 结果呢。 陆凛深听着微点点头,脱口便道:“好,我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叶然头上慢慢冒出个问号。 陆凛深又说:“叶小姐,实不相瞒,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要说一见钟情,你可能会觉得我唐突、冒昧,也不真心,但你是真的很合我眼缘。” “有什么话你也都直接说了,我也很喜欢你这种洒脱率真的性子,我对女方的要求,从来不看重条件,也没觉得你和女儿会是什么累赘,我看重的是往后的相处,只要我们合得来,我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你说呢?” 叶然一阵阵的缄默,无话可说。 还说什么? 人家把能说的都挑破了,还说得如此坦诚直率。 再玩什么计策,就显得叶然很不真诚似的。 “你说得很对。”叶然莞尔一笑,“可是……” “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吧。”陆凛深少见地来了个抢答,也精准地触动了叶然的心思,“若是方方面面都很处得来,那我们再考虑往下走,怎么样?” 也只能先这样了。 叶然点头:“好。” 陆凛深马上趁热打铁,立马掏出手机和叶然互加了微信,还留了彼此的电话。 然后就没多留,陆凛深说:“改天我再来看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偶尔打电话聊聊天吗?” 这要求貌似也合理。 叶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笑道:“当然可以了,沈先生您忙您的,别打扰了您工作就好。” “好。”陆凛深笑笑,在叶然的相送下,上车,离开了小院。 却没过多久,他又折返回来了,这次的身份是哑巴保姆,秦阿姨了。 林灿已经跟穗穗混熟了,一大一小无声的打闹还挺有趣的,林灿不想走,趁着叶然回房了,他压低声说:“哥,你就专心扮演沈半城得了,秦阿姨让给我吧!” “你想啊,你公司那边一堆事呢,陆祁年和季云宜,还有你手里的郑东远,以及那个寻死腻活总想逃跑的唐依依……啊呀一堆烂糟的破事呢,你哪能总留在这里当哑巴阿姨啊?让我顶替吧,我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林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陈词滥调的嘟囔一大堆,结果就换来他哥冷漠无情的两个字:“不行。” “我的哥哥呀!你怎么……”林灿跺脚咬唇,夹着嗓子都快赶上太监了。 听得陆凛深一阵起鸡皮疙瘩,嫌弃的直瞪他,却也无奈地让了一小步:“偶尔太忙了,可以让你顶一会儿,好了,没你的事了,走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发生转机 林灿心不甘情不愿,恹恹地走了。 陆凛深又做回了秦阿姨,耐心细致的照顾着叶然和穗穗,主要还是前者,按时服药,时常理疗针灸,缓解旧伤的病根,还要不定时的泡泡中药浴和汗蒸。 之后再趁着叶然不注意的时候,他匆忙避开小院,拿手机给叶然发语音。 发文字,叶然也看不见。 只能语音,或者打电话。 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陆凛深反复在秦阿姨和沈半城的双重身份之下,反复横跳,来回扮演。 硬是没让他露出破绽。 叶然也没有怀疑任何,但她和沈半城的相处,也都在客套礼貌之间,没有逾越,但却有些暧昧。 因为沈半城邀约她出门时,总会提议让她带上穗穗。 然后选择的约会地点,也不是年轻人爱去的,都是游乐园、海底世界一类的,为了让穗穗玩得畅快,沈半城也会拉着叶然陪她玩各种游乐项目。 比如过山车、海盗船一类的。 叶然是有些恐高的,但眼睛看不见,她也就不怕了。 可高空游戏,玩的就是心跳刺激,显然她的心脏受不了,惊恐害怕之际,沈半城就会握紧她的手,看她实在不适,索性一把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这么一来二去的,说不暧昧,可能吗? 最关键的,叶然也不知道沈半城有什么魔力,总能在和她电话聊天时,温柔地照顾她的情绪,句句有回应,处处进退有度,还包容周到。 这也就让叶然无意识地将沈半城当成了树洞,把这些年压抑在心里的烦闷事,还有没办法再做医生的苦衷,一点点都跟他吐露倾诉了。 但叶然却一直没有提过陆凛深半句。 对方也没问过这些,就跟叶然说:“行医执照的事,有办法解决,你不用考虑太多,等你眼睛好了,你还是能回到医院继续做医生的。” 叶然就当他在宽慰自己,也没当真。 日子一天天的还在过,眼看暑期就要结束了,穗穗每天跟老师练琴,也习惯了老爹在保姆和对象之间切换身份,小丫头也不会再嘴瓢说漏了,但也该上学了。 考虑到住的小院濒临郊区,要让穗穗去市里上学,那势必每天折返就会很麻烦,住校的话,叶然又舍不得。 “让穗穗就在附近的小学读书吧。”陆凛深又扮演了沈半城,温缓的声音格外磁性,还随手将切好的果盘推给叶然,并为她添了些热茶。 叶然吃了块苹果,犹豫地思忖:“附近的小学,会不会师资力量差了些啊?我不想委屈了穗穗,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小学不打紧吧?”陆凛深也顾虑着这点,想着私下再给穗穗找几个家教老师,一对一的,也不会差什么,“初高中才是紧要阶段。” “也是。”叶然还是有些矛盾,就伸手拉过穗穗,问她:“你觉得呢?宝贝儿,你想去市区上学,还是在附近?” 穗穗专心致志地玩着老爹新买给她的游戏机,头都没抬就道:“附近吧,我不想住校,我想离妈妈近点。” 主要叶然还在等眼角膜移植,不定啥时候,穗穗担心自己长时间不回家,老妈再出什么事。 万一老爹一个不留意呢?或者露馅了呢,爹妈吵架,那她必须在中间调和下啊。 如此,叶然当即拍板,也不犹豫了,“那就附近的育新小学吧。” 这么定下来了,看时间才刚上午九点多,陆凛深便提议带着叶然和穗穗去学校看看,问问老师,也帮穗穗办了入学手续。 叶然自然同意。 这个过程没什么岔子,一切都很顺利。 回来时,几人还在镇子上逛了逛,为穗穗挑选了一些学习用品,买个新书包,再等两天就该开学了。 欢声笑语一如往常的一天,却在晚上,陆凛深接到电话有点事,他喊来林灿暂时顶一晚,便匆忙开车走了。 叶然也早早地在穗穗的盯着又照顾中,泡完了药浴,吹干头发躺进了被窝,她不太困,想和穗穗聊会儿天,结果穗穗惦记着打游戏就跑回自己屋了。 她百无聊赖地只能用手机听起了鬼故事。 听着听着,睡意也有些袭来,就在叶然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手机中传出“啊呀啊啊啊!”的尖叫声,她感觉吵,刚要关掉,外面却传来了应景的“啊啊啊”。 那凄厉痛苦的叫声,一听就是穗穗的。 叶然慌忙爬起来,在长大些的导盲犬阿福的牵引下,很快就来到了隔壁。 穗穗踩着桌子翻找东西,结果突然没踩稳摔了下来,一条腿还凑巧地被重物砸到,疼得小丫头脸都白了。 “妈……好疼啊……”穗穗受不住,疼得咧嘴就哭。 叶然着急地扑过去,看不见只能摸索着穗穗的全身:“伤着哪儿了?哪里疼啊?告诉妈妈……” “腿!我的腿好像断了,疼死了……啊啊……”穗穗疼得都想满地打滚了,小手也使劲地抓着叶然,“妈,救救我……” 叶然瞬间心疼的都要炸了,慌忙搂着穗穗:“不哭啊,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秦阿姨?秦阿姨!” 她扭头高声大喊。 林灿早就听到声音跑到了门外,此时更是健步冲进来,刚要开口,却意识到自己是哑巴保姆的身份,无措地咬牙就抱起了穗穗,但脚步却停住。 忽然之间,他就有了个主意。 老哥一番苦心反复扮演各种身份,但始终和然姐关系不冷不近,或许这回发生的事,就能成为一个转机。 林灿低头看了看痛苦发抖的穗穗,心说:对不住了丫头。 “阿巴阿巴阿巴……”林灿一咬牙果断开口,发出极其难听又阿巴乌拉的。 叶然着急得都要疯了,压根没想到一直不出声的秦阿姨,又在闹哪出,她只匆忙道:“秦阿姨,我们得快点去医院!” “阿巴阿巴……” 林灿抱着穗穗不肯走,还在胡乱地叫唤。 叶然根本不可能听懂,诧然的又心急火燎,“秦阿姨,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确立关系 “车坏了!” 穗穗看不下去了,忍着钻心蚀骨的剧痛,咬牙勉强挤出了几个字。 叶然一听,紊乱焦急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车怎么坏了?没办法开了吗?那快点叫台车啊!” 林灿欣慰穗穗的懂事,也懊恼自己非要火上浇油,但也不是他非要磨蹭,实在是他哥一传唤,他开着兰博基尼跑车就来了。 现在车好好的,就停在院子外。 可别的车都好糊弄,但跑车,地盘那么低,瞎子也能感觉出不对劲来。 这要穿帮了,他哥就前功尽弃了。 林灿跳楼自杀的心都有了,没办法,他只能演戏演到底,假装拿出手机一顿乱按,然后又阿巴阿巴个没完。 穗穗疼得真想昏过去,但奈何身体素质太好,她忍着不断冒出的冷汗,愤然地瞪着林灿,咬牙和叶然说:“叫不到车!这里太偏僻了!” 叶然就更慌了:“那怎么办?穗穗不能耽误,咱们先出去,看看能不能碰到一台车吧!” 这回林灿没再拖延,抱着穗穗就匆忙往外跑。 叶然也顾不上带导盲犬了,毕竟阿福还太小了,她拿着导盲杖也匆匆跟着。 夜深人静,虽说不是荒郊野岭,但确实小院的位置太偏了,总不能走去村子,挨家挨户地敲门寻求帮助,那更浪费时间。 林灿抱着穗穗就往市区方向走,叶然也跟在旁,不断听着路上有没有车经过…… 还真有。 零星的路过那么一辆车。 可任凭林灿和叶然怎么挥手,怎么呼唤求救,对方冷漠的都没停车。 大晚上的,突然路上蹦出一男一女,还带个要死不活的孩子,万一是骗子碰瓷的咋办?人心难测,司机也不得不防。 就这样,好不容易路过的两台车,都无视了几人。 穗穗疼得都发不出声音了。 叶然更加心急如焚,无措的只能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拨了一个,不管是徐向栀还是安捷,这个时候只能求助朋友了。 但没想到,电话竟然打到了陆凛深那里。 “叶然?” 陆凛深还在和海外公司那边开视频会议,避开电脑接起电话,他特意留意了一眼手机,确定叶然打的是沈半城的号码,不是他原本的。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他急忙又问。 叶然听到声音就感觉火急火燎的心上缓解了一丝,顾不上任何,急忙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试探地询问道:“我们现在打不到车,你能……过来接我们吗?” “当然。”陆凛深一口应下,“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也匆匆结束了会议,捞起外套和车钥匙,疾步下楼。 这边,叶然也没真的就在原地驻足等候,穗穗的情况不容乐观,通往市区的就这一条路,她带着秦阿姨和穗穗,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陆凛深的车就到了。 叶然听到车声脚步就停下,感觉到车在近旁停下,旋即她就被陆凛深握住了胳膊:“没事啊没事,我来了,穗穗也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 陆凛深匆忙拉着叶然上车,再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经抱着穗穗钻进后车座的林灿。 林灿自知心里有愧,灰溜溜地快速低下了头。 一路没用多久,选择了就近的医院,但值班医生一检查,穗穗的左腿很明显就是骨折了,小医院做不了手术,又匆忙赶往市区大医院。 这连番一折腾,总算天亮了,穗穗也平安地进了手术室。 不是什么要命的大手术,但叶然满心也如虫啃蚁噬,心疼得不行。 陆凛深拉着她坐进了等候区的椅子里,安抚地不断握着她冰冷的手,接过林灿递来的热牛奶,也直接放进了叶然的手里。 “我不渴……”她说着还想推开热牛奶。 “拿着,捂捂手。”陆凛深坚持握着她的双手:“穗穗伤的不算重,会没事的……” 他看着叶然苍白的脸,难受的一把抱住了她。 幸好他又弄了个沈半城的假身份,不然这个时候,叶然会去找谁?谁又能赶过来帮她? 可类似的这种突发情况,分开的那三年,叶然独自带着穗穗又经历过多少次?那时候在异国他乡,她什么都要一个人面对…… 陆凛深愧疚的心脏闷痛,也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 下意识几个字一脱口,却让意识混乱的叶然愣住了。 她也挣开了陆凛深的怀抱,很奇怪的问:“你道什么歉啊?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呢,要没有你,就我和秦阿姨……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又看不见,哎。” 叶然都不敢想,沈半城要没来,就算先前勉强走到了小医院,她和秦阿姨都和医生说不清楚情况,更别提能以最快速度转院,让穗穗顺利进行手术了。 果然…… 她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和穗穗独立地过好生活。 稍微有意外发生,她一个瞎子,就什么都做不了。 不管是李阿姨,还是徐向栀和安捷,乃至包括南辰,他们私下里劝慰她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她确实……该找个适合的人,恋爱结婚了。 就当是防微杜渐,她也不能再逞强了。 “不是有我吗?”陆凛深宽慰地搂过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别那么自责了,这种突发情况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往后穗穗小心点,就不会了。” 话虽如此,可生活中,谁能知道哪天意外就突然来了呢。 叶然后怕得心里忧悸,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陆凛深的手:“沈半城,真的特别、特别谢谢你,我现在要说……” 她顿住了,犹豫片刻,还是道:“我现在要说想和你确立关系,你会不会觉得……我别有用心啊?但事实还真是,我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穗穗又还小,往后的生活,我可能真需要身边有个依靠。” 从听到叶然说确立关系的一瞬,陆凛深就慕然愣住。 他知道叶然难追,也知道都是自己的错,害得叶然被伤害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任何人,她都没办法完全的打开心扉,完全接受。 第二百三十八章 苦尽甘来 不长不短的一个来月了。 他以沈半城的身份和她相处,叶然也始终有礼有度,保持着最基本朋友的关系,可现在她竟然…… 来不及思索任何,陆凛深生怕叶然会反悔一般,急道:“我可以,我也愿意,叶然,就让我来照顾你和穗穗吧!” 回应过快,也令叶然有些无措:“这会不会对你……” “不会。”陆凛深再度抢答,真挚又深情地挽起她的手,轻吻手背:“我喜欢你,也愿意对穗穗视如己出,话好说,事难做,你就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这话…… 叶然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但一时过于情绪化的大脑也来不及多想,她深吸了口气:“好,那我们就正式交往吧!” 话一说出口,叶然也感觉一阵如释重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对很多人时,她都会犹豫再三,忐忑又不安,可那些人都和她相处过很久,比如萧天润,比如南辰,但是对于沈半城…… 她都不够了解他,竟稀里糊涂的意气用事就确立了关系,成了男女朋友。 或许也是天意。 缘分来了,也该往前走了。 叶然克制着扫除脑海中浮现的陆凛深面庞,靠进了近旁男人的怀中。 陆凛深浑身僵硬,思绪凝滞连带着呼吸也有些窒息,再次以合理正常的身份,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入怀中,仿佛度过了几个世纪的漫长。 他真想狠狠地抱住叶然,难以遏制的眼眶也一阵阵地发潮发酸。 恍若锤死的人,挣扎求生中总算见到了希望,他也在这一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分开的那三年,每一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叶然,痛苦绝望早已品尝了个够,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磕磕绊绊这么一路,他终究还是重新拥有了她。 虽然还没办法正大光明地袒露身份,但陆凛深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善意欺骗,也想着就这样先骗着吧,骗到登了记,办了婚礼,骗到她眼睛重建光明的那天。 到时候叶然不管怎么发脾气,大不了他再重头来追好了。 手术红灯熄灭,医生也走了出来。 陆凛深压下思绪,急忙拉着叶然的手一起走向了医生。 “手术很顺利,孩子也没什么事,但伤筋动骨怎么也得修养几个月,要注意饮食均衡,先住院几天观察一下情况,没什么事就能出院回家修养了。” 叶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对医生千恩万谢,再陪着推出来的穗穗,一起去了病房。 医院这时候医生们也都陆续上班了,陆凛深忙着去交押金,就先下了楼。 林灿如影随形地急忙跟随,却忍不住心里的喜悦,开心道:“哥!恭喜啊!你终于追到嫂子了!” 他不敢邀功,就眼巴巴地希望他哥别骂他。 陆凛深也没言语,等出了电梯,他拿出一张卡扔给林灿,示意他去收费处排队。 等林灿交完了押金,也办妥了手续,再颠颠的来找他时,陆凛深复杂地看了看他,只扔了不轻不重的四个字:“下不为例。” 林灿慌忙点头:“知道了!这回我真不是……”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陆凛深打断,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你也该分分情况,如果穗穗耽误治疗,落下什么隐疾病根,这么办?” “我是很爱叶然,这辈子也离不开她,但穗穗也是我女儿,不该把我和叶然之间的问题,加注在一个孩子身上,在她出意外这种事上做文章,耍心机。” 林灿恍然过味,也瞬间意识到他哥对于穗穗,不是因为爱叶然,而爱屋及乌,是发自真心地拿穗穗视若亲骨肉。 明白了这层,林灿也连连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哥,这次真是我错了,下次永远不会了。” 陆凛深没再多说什么,适时地换了话题,“小院附近是不是有个邻居,跟对方说下,多出点钱,把那房子买下来,或者租下来。” 林灿下意识点头应下,但却补充道:“邻居那房子,离小院起码也有上千米呐,有点远吧?” “再远还能有市区远?” “也是,那我去办!” 林灿走了,陆凛深也去附近的饭店打包了些饭菜,拎着又回了住院部。 病房里,穗穗已经醒了,但麻药还没完全褪去,有些无精打采的,也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了,小丫头黏人的靠在叶然怀里,吭叽道:“妈,我的腿还在嘛?” “怎么会不在呢?”叶然笑了,抚摸整理着穗穗的头发:“你的腿好好的,就是暂时受了点伤,需要好好修养,过几个月又能活蹦乱跳了呢。” “真的嘛?我怎么感觉不到我的腿了?”穗穗吸着鼻子,满脸可怜极了。 “等麻药过去就好了,乖啊。”叶然说着,偏头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阿城?” 陆凛深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是我,我交完费了,带了些饭菜,穗穗咱是不能进食,但你得吃点东西,不然胃该受不了的。” 叶然点点头,陆凛深便拉过桌子,将饭菜一样样地放好,再扶着叶然去卫生间洗洗手。 穗穗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爸老妈,感觉俩人之间亲近了不少,也融洽了不少,这就是她损失一条腿换来的? 早知道这样,她早就想办法把腿弄折了! 但也太疼了…… 穗穗痛呼着又迅速放弃了想法,只乐呵呵地看着爸妈和谐融洽的坐在近旁吃饭,她吧唧小嘴也想吃,肚子咕噜地叫,但进来的护士只让她先吃流食。 陆凛深盛了半碗粥,一点点地喂给了她。 用完饭,穗穗也睡着了,陆凛深便拉着叶然去了附近的超市,住院几天,提前什么都没准备,再回小院拿取也费事,不如临时买些。 叶然心细,一样样地说着,陆凛深就从货架上找寻,选择质量好的放进购物车,再买些零食。 叶然说:“穗穗现在吃不了这些吧?” 陆凛深将选出的一大堆零食扔进购物车,回身揽着她肩膀继续往前走:“她吃不了,但你可以吃啊。” 叶然一笑,不等说什么,就听到陆凛深的手机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危险来临 陆凛深拿出手机看了眼,是海外号码。 看着尾号,应该是季云宜。 始终得不到郑东远的消息,季云宜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陆凛深唇畔轻微泛过一抹讥讽的弧度,也没理会,直接挂断,将手机揣回兜里,他推着购物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然然,你刚才想说什么?” 叶然唔了声,笑笑:“也不重要,我们买得差不多了吧?” 陆凛深扫了眼装满了的购物车,再瞥了眼架子上琳琅满目的零食,嫌弃地收回目光,只道:“嗯,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好。” 一起去结账,自助式服务,陆凛深也自然而然地用手机扫码付了款。 叶然没说什么,但在拎着东西往医院走时,她思忖着还是道:“阿城,我现在是没有工作,但我手里也有些钱的,所以不用你每次都帮我付费买单。” 不是非要经济独立。 只是叶然不习惯花别人的钱。 总觉得钱财和情感,应该区分开,不然显得她好像眼疾又带个孩子,处处都让沈半城破费,她好像那个死皮赖脸占便宜似的。 陆凛深知道她在这方面还是很好强的,也不强人所难,他就道:“是我没考虑好,那然然,等会儿你折现给我怎么样?” 叶然点头,也掏出了手机:“你帮我转账吧,付款密码是穗穗的生日……” 她说了一串数字。 陆凛深也毫不客气地连带着付的住院押金和手术费都算上了,一共转给自己一万块。 叶然心里平衡了些,但解释说:“不是我非要区分开,主要是我们才刚开始,一切还都不好说,往后我要是手头不宽绰,我会和你说的。” “嗯,到时候别客气,需要多少,直接和我说。”陆凛深腾出一只手,握着叶然的一起继续往前走。 回到病房,叶然便想开始收拾买来的东西,但她又看不清什么,陆凛深便着手帮忙,一样样归置好,穗穗也醒来了。 小丫头输着液,也喝过了半碗粥,肚子一点不饿,但就是嘴巴馋,她扭头瞅瞅爹妈买回来的一兜零食,“我要吃薯片!” “不行。”叶然直接拒绝:“之前能让你喝点粥已经是破例了,你排气了吗?术后没排气,哪能进食?忍忍吧。” 穗穗憋着小嘴巴,满脸的不开心,眼巴巴的又望向了陆凛深,岂料老爸一样不近人情,还将门口靳凡送来的一大包零食,拿出巧克力剥开喂给了叶然。 软糯的口感,夹杂着坚果的酥脆芳醇。 叶然一吃就知道不是超市卖的那些,这口感……好像是toak的手工巧克力,她以前在梨园生活时,陆凛深烧钱又败家,家里常见的就是这种单块几万美金的。 “这……”叶然疑惑出声。 陆凛深又喂给她第二块,并随口解释:“我朋友从国外带给我的,我兜里的也不多,但我不太爱吃。” “这样啊,但这巧克力太破费了。”叶然绝迹不肯吃第三块,坚持将陆凛深递来的一盒都要留给穗穗,可晃动一下盒子,少说也是满满的,哪里是只有几块? 她知道李柔愠说过沈半城的条件,做生意的,家里独生子,还听沈半城说父母早逝,家里也没长辈了,估计和陆凛深差不多,也是个爱烧钱的。 叶然一笑了之,将那一盒巧克力都放进了柜子抽屉里,还叮嘱穗穗:“不许偷拿,等你好些了,医生同意了,你才能吃,知道吗?” 穗穗的小心思被打破了,恹恹地拉长声:“知道啦!” 陆凛深则坐在沙发里,对穗穗指了指旁侧桌上的一大包零食,口型说:里面多的是,身体好了你和妈妈一起吃,乖。 穗穗顿时又高兴了,也有精神拉着叶然喋喋不休地叨叨了。 “明天就要开学了,妈妈,我这样是不是去不了学校啦?” “是的呢。”叶然笑得温柔,用热毛巾给穗穗擦擦脸和小手:“不过没关系,妈妈和老师打个电话,给你请一个礼拜的假,下周你就能去学校啦。” “真嘟假嘟?”穗穗有点不可置信,她记得叶然肋骨折了,修养了一个多月,老爸还生怕她累着,不让她乱走乱动呢。 叶然将用完的毛巾递给陆凛深,再和穗穗说:“真的啊,就是你要先坐一个多月的轮椅,等腿好些了,再拄拐杖,等三个多月吧,拆了石膏就能走路了。” 但走路之前也要恢复适应一下。 穗穗想了一下自己坐轮椅的画面,失落地长叹一声:“妈妈,等我好了,就把那轮椅扔了吧,太晦气了,你坐完轮椅,我又坐,下一个不会是老爸……” 最后两个字气声刚出,穗穗立马灵机一动改口道:“沈叔叔吧?可别了!” 叶然刚没听清,就笑着点头:“行,都听你的,但你也要答应妈妈,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点,不能再像这次似的出这种意外了。” “好!我保证!” 母女俩闲聊着,陆凛深手机也刚好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跟叶然说了声,便迈步往外。 来到走廊上,他看着一串陌生的海外号码,心中猜测到了对方,他也慢慢地接起了电话。 “凛深啊,知道我是谁吧?” 低沉冷淡的男声,丝毫不见老态,不是陆祁年还能是谁。 “知道。”陆凛深冷漠的声音轻启。 “没想到啊,你还能死里逃生……”那边的陆祁年传来一声轻笑,挺不屑的,“也怪我,当时应该再补几枪好了,心疼吗?你妹妹却替你死了。” 陆凛深郁结的眸色涌动,阴翳的浓云密布:“纠正一下,她不是替我死了,是你原本计划之中也要杀了她。” “是啊。”陆祁年也不否认,“但要没有你,她还能多活两年的,不过也算了,早死早投胎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和爸爸说说吧。” 这话问得,稀疏平常的好似感情多深厚的父子一般。 陆凛深强压着满腔的愠怒,冷笑的声音寒冽:“你就这么想知道,我要用什么方式弄死你吗?” 第二百四十章 一脉相承 陆祁年哈哈一阵笑。 不多时,才随着笑声敛去,他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你不愧是我的种啊,知道斩草除根,知道在弑父之前,先弄死我的血脉。” 少顿,陆祁年有些不可思议的:“不过,你怎么不亲自动手呢?大费周章地让人把孩子送去你妈妈那里,逼着你妈妈动手,她也不敢跟我翻脸啊。” 看来,季云宜没有杀了朝朝。 对于这点,陆凛深早就猜到了,季云宜始终不敢正面与陆祁年为敌,即便现在姘头被陆凛深挟持了,她也不愿站队到陆凛深这边。 原因无外乎就是不信任。 比起亲生骨肉,季云宜更相信郑东远那个相好的,以及另个儿子郑雅钦,但现在这俩人都帮不了她,她就留下朝朝做手中的王牌杀手锏,选择明哲保身。 陆凛深眯眸,咬了根没点的烟,迈步往走廊公用卫生间走:“所以呢?你想警告我什么?” “你手里有郑东远,你妈妈不敢对你做什么,郑雅钦又早跟她离心了,她对你不足为据,剩下一个我,你觉得我手里应该握有什么,才能制衡你呢?” 这个问题问得,处处是坑。 陆凛深耐心早就告罄,但强忍着没挂电话,只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儿子啊,我这个爸爸没教过你什么,但是一脉骨血,你怎么就没学会我和你爷爷的狠劲呢?做事总是留有余地,还顾念着儿女私情,你实在是……” 陆祁年没说下去,有些失望地冷笑了声:“破绽百出,你觉得我会怎么玩死你呢?慢慢猜吧。” 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陆凛深气闷地愤恨咬牙,攥着手机的指节都渐次泛青发白。 陆祁年的这番威胁,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说得很详细,但陆凛深心知肚明,陆祁年的目标,已经瞄准了叶然和穗穗。 这也是他唯一最大的软肋。 要不是顾虑这点,他也不会蓄意诈死隐藏三年了! 不同于他,陆祁年毫无短板软肋,老爷子是他父亲,他也确实孝心,但那也是一手带大陆凛深的亲爷爷,陆凛深得疯到什么地步,拿老爷子要挟陆祁年? 根本不可能的。 除开这点,别管是朝朝,还是唐依依,哪怕再找出陆祁年在外的私生子女,陆祁年也毫无动容,随便陆凛深杀了还是剐了,陆祁年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就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牲口,竟然还是陆凛深血脉相连,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 父子相残,说出去多让人耸人听闻! 可要不是三年前陆祁年突然现身,还对他动了杀手,又在陆凛深眼前弄死了陆灵霜,他就算明知道陆祁年是个威胁,也永远不会对他动手。 被逼无奈…… 也就别怪陆凛深冷血残酷不是人了。 他点燃了烟,踱步窗边缓了口气,电话拨给了靳凡,“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靳凡迟疑了下,语塞道:“有点难,陆总,我只找到了几个大概的地址,还没排查精确,再给我点时间吧。” “陆祁年刚给我来了电话,他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陆凛深皱眉眸色幽深,浓稠得好似有化不开的黑雾,沉沉的,让人悚然可怖。 靳凡一阵吸气,也预感到情势的严重,“那我尽快吧,陆总,您等我消息。” 跟陆祁年的周旋对峙,不是简单的商战那么简单,也不是找到什么证据,直接检举等待正义来临即可。 陆祁年盘踞海外多年,早就是树大根深,就算国内警方联合国际刑警,又能对他造成多大压力和影响? 黑白之间的那抹灰色,就是陆祁年永久的保护色。 想要除掉他,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那就是——踩着他的软肋,逼他现身,然后找机会直接动手,弄死了事。 后续虽然会有很多麻烦事,但陆凛深蛰伏的这三年,早已暗中安排好了一切,现在箭在弦上,只差最后一个人…… 陆凛深咬着烟思虑着,又拨了几个电话,忙完这些,他才回了病房。 穗穗刚换过药,有些乏力地趴在叶然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叶然也在耐心地柔声讲着故事:“尼比鲁星球上,住的那些人啊,都叫阿努纳奇,这颗神秘的星球啊……”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了,不喜欢听老套的童话故事,从小就喜欢听叶然讲一些神秘莫测的天体、星系、各种奇闻轶事。 叶然听到脚步声,也看着怀里的穗穗睡着了,就渐渐收声,然后问陆凛深:“阿城,是你公司有什么事吗?那你就去忙吧,我在这里照顾穗穗,没事的。” “我不忙啊。”陆凛深来到近旁,轻柔地托着穗穗的小脑瓜,让她躺在枕头上,释放了叶然,“今天有些晚了,你要留在这里陪护吗?” 叶然点点头,轻声说:“穗穗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留下陪她好了,对了,你饿不饿?我们下楼吃点饭啊?” “也好。” 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来到楼下也没急着去饭店,沿路散散步。 凑巧叶然话题说到了父母,她满脸幸福道:“我爸妈人都可好了,只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但你会一直记着他们啊,穗穗也会,就好像他们从来没离开过,一直留在你们的心中。”陆凛深握着叶然的手,让她走在内侧。 叶然笑笑:“是啊,那你呢?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啊?” 陆凛深一怔,侧颜看着她纯挚的面庞,即便双眼无神凝滞,却也那样的纯粹无害,他知道叶然只是无意识的顺口一问,不是有心的试探。 “我父母……”陆凛深开了口,深沉了口气,实话道:“都不是什么好人,对我也不好,完全没有任何亲情可言,他们也……都死了。” 即便现在没死,陆凛深的心中也早把他们定义为了死人。 叶然呼吸莫名顿住,鬼使神差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陆凛深,会是巧合吗?沈半城和陆凛深都遭遇相近,都有一对很不好的父母……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他无可取代 叶然自己都不知道,脸色早已倏变。 陆凛深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侧过身握紧她的双肩:“怎么了?” 他想着刚说过的话,也没什么……破绽吧? “没什么啊。”叶然无心一笑,又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路上不少行人,陆凛深急忙握紧了她的手,加快一些脚步在前面领路,但却不会让步子太快,他也时不时的留意着叶然的神色。 总觉得她有心事,但她绝口不提,他也不方便多问。 回到病房,陆凛深现在的身份不适宜陪护,虽然穗穗很想让老爸留下,却也只能不舍地看着他为叶然铺好陪护床,打点好洗漱用品,都叮嘱好便走了。 房内只剩下了母女俩,穗穗睡不着了,输了一天的液,她骨折的腿还是有些疼,吭吭唧唧地缠着叶然哄她。 一直到九点多,穗穗的状态好了些,还想玩会儿游戏机,但又犯起了瞌睡,叶然便照顾着她睡下了。 周围的病房也都休息了,安安静静的。 叶然摸索着简单洗漱了下,却没躺下,披了件外套,她拿着手机出了病房,一点点摸着墙壁,进了楼梯间。 关上楼道门,彻底隔绝的密闭空间。 “有人吗?”叶然试探性地问了声。 无人应答。 那就是没人。 她松了口气,解锁手机用智能ai呼唤出靳凡的号码,从黑名单中释放出来,并拨了过去。 而另一边,正在开车的靳凡忽然接到电话,惊诧的他慌忙扭头看了眼后车座,好悬没让车子失控,走出s形路线。 “陆总,那个、叶小姐给我打电话了!” 陆凛深稳住身形,也很疑惑地看了眼靳凡举着的手机,上面显示着的确实是叶然的名字和号码。 瞬间! 一种不好的预想在他心底迸发…… 难道她怀疑沈半城了? 自己露馅了? 那叶然为什么打给靳凡,而不是打给他真实的号码呢? 陆凛深百思难解,心里也有些少见的发慌,他盯着靳凡的手机,想伸手去接,但又顿住,到底理智占据了情绪,他示意靳凡:“接吧。” 靳凡也有点慌,滑动接起,并顺手按了免提。 “叶小姐。” “靳秘书,抱歉,这么晚打扰了。” 听着叶然冷静清淡的声音,陆凛深稍微松了一丝气。 靳凡也礼貌道:“不打扰,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叶然沉默了两秒,才问:“陆凛深最近怎么样?” “陆总……”靳凡透过后照镜的目光看向老板,违心的尬笑道:“一切都很好,但他最近很忙,刚出国了,您要想知道他的行踪,我可以详细地告诉您。” “不用。”叶然直言拒绝,“那个,陆祁年呢?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叶然自从得知陆凛深还活着,又车祸失明,警惕心就不管用了,她不确定自己带着女儿生活,陆祁年还是否如以前那般,时不时地安插人盯着她们。 也揣测不出陆祁年到底有什么打算,又要在什么时候对母女俩动手。 最近安逸的生活,让她近乎以为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沈半城谈及父母,才让她惊觉的想起来,陆凛深那对不是人的爹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靳凡吞吐了下,瞥见后车座内陆凛深的眸色示意,他才故作笃定道:“实不相瞒,陆祁年那边最近没什么动作,但估计也是陆总将朝朝送到了季云宜身边的缘故,还有唐依依,她应该往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几个字听着平淡无奇,但就是没办法深想,否则就细思极恐。 叶然轻“嗯”了声,补充道:“她要是死了,麻烦陆凛深让我去确认下她的尸体,我没什么事了,靳秘书,谢谢您。” “没什么的,叶小姐,有事您随时联系我,陆祁年那边要有动作,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好。” 电话挂断。 陆凛深彻底缓过一口气,但却不由自主的眸色暗沉。 他也不禁揣测起了叶然的心,这通电话,她不是只忧虑自己和女儿的处境,她更多的是担心他的安危。 看来,他扮演的沈半城,无论怎样,也无法真正地走进她的心。 这层认知,让陆凛深恍若久经沙漠,终于窥见了一丝希望的甘泉,也让他提心吊胆地反复切换身份,各种扮演中,增添了一点信心。 叶然还是在乎他的。 她的心里,他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 这就好办多了。 靳凡无从得知陆凛深心中所想,只觉得电话结束了,老板这一脸神秘莫测又有点……好像是沾沾自喜,是什么意思? “陆总,叶小姐和小小姐的安危不容忽视,我还是继续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们吧。”靳凡言归正传的开口问询。 陆凛深也收回思绪,轻然点头:“嗯,我不在的时候,让他们多盯着点,还有,叶然接收的所有快递,都要提前检查仔细,别让陆祁年的人找到空子。” “好,我明白。” 而另边,叶然挂了电话也迟迟没回病房。 很多事,一旦想起来了就无法淡定安然。 她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小时候见过的陆祁年,还有三年前那次碰面,不能说有什么异样,但变化也是太大了。 以前,叶然不知道陆祁年所说的那些‘苦衷’,只以为是他太忙了,对儿子女儿忽视漠然,估计也是性格使然,加上他和季云宜夫妻感情不是很好。 可三年前陆祁年那一番话,解释了所有,也道明了他有多厌恶陆凛深,甚至到了必须要弄死的地步。 可是,陆凛深小时候遭遇的几次‘意外’都没伤及他性命,陆祁年也就罢手了,没再做什么,真的只是因为忌惮老爷子,还是…… 陆祁年从根本上并没有非要杀死儿子和女儿呢? 若是这样,那又是什么,让他三年前孤注一掷疯狂地对陆凛深和陆灵霜动了杀心的? 叶然直觉肯定背后藏着什么事、或者有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导致父子彻底反目,非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搭伙过日子 叶然心中有狐疑,也有猜测。 但却不方便再和陆凛深说什么。 况且,她也考虑了,以陆凛深的智商心机,她能猜到的,他也自然不在话下。 叶然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压下这些,一夜没怎么睡好,转天刚清早,徐向栀就来了。 带了些水果和一大捧鲜花,来看望突然把自己弄骨折的小朋友。 穗穗很喜欢徐向栀和安捷,一见面就笑着叫干妈,还挥舞着扎针的小手,闹着让徐向栀抱抱。 叶然急忙按住了她手背上的输液针:“别乱动,你老实点啊。” 穗穗吐舌做鬼脸,还跟徐向栀说:“干妈你都不知道,我这腿啊,可疼了呢,我妈还非要让我排气了,才能吃东西,还是护士姐姐好,让我喝粥啦!” “就昨天给她喝了半碗,今天没有。”叶然补充说。 徐向栀笑了,捏捏穗穗的小脸,心疼地快搂搂她,“受苦了我的大宝贝儿,再坚持坚持,让干妈看看,怎么不排气呢?是不是肛门……” “哎,打住啊!”叶然快拦住,又换了话题:“你今天休班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请了会儿假。”徐向栀笑着弹弹穗穗的小鼻尖:“我大宝贝儿身体好好的,突然受了伤,还这么严重,干妈怎么能不来呢?” 穗穗咧嘴嘿嘿笑。 逗了会儿孩子,徐向栀又侧身问叶然:“怎么没去仁康,或者附属啊?那里老熟人多,还能帮你多照顾点穗穗。” 叶然道:“当时情况急,第一医院的骨科不是最好的吗?我们就来了。”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这里骨外科的陈……陈斌、还是陈霖来着?他跟我相过亲,还是我妈闺蜜的儿子,他马上评职了,竟然辞职了,你敢信?” 叶然皱皱眉,忽然想起来道:“是陈霖吧?就是他给穗穗做的手术,当时时间太早了,他接着电话匆忙赶过来的呢,怎么辞职了?” 昨天陈医生还跟主任查房,来问询过穗穗的术后情况呢。 徐向栀说:“昨天就辞职了,听我妈说啊,他要环游世界,这几年工作太累了,都给他弄出抑郁了。” “这样啊。”叶然点点头,她对别人的事不太关注,也不做评价,就说:“也不错,劳逸结合嘛,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健康重要啊。” “谁说不是呢。” 俩人顺口一说,殊不知这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以至于后来发展的有多可怖。 但此时,话题及时打住,因为安捷也来了。 安捷是轮值晚上值班,白天没什么事,就想来顶替叶然一下,谁承想进来就碰见了谈笑的徐向栀。 “栀姐好清闲啊。”安捷将东西放下,走过来哄哄穗穗,然后就拎着包道:“那这儿有栀姐顶着就行了,然然,我送你回去补个觉,我也要去约会啦!” 徐向栀:“……” “都处多久了?都要结婚了,你还约哪门子的会!”徐向栀抄起床上的枕头就打她,“老实留这,我陪然然回去睡觉!” 安捷闪躲,也笑:“哪儿轮到你啊?然然现在都有男朋友了!” “哎对啊。”徐向栀也想起来了,急忙八婆地看向叶然:“快说说,那个沈半山到底怎么样?对你和穗穗好么?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一连串问得,叶然都不知道从哪儿回了。 安捷推推她,纠正道:“那叫沈半城,什么半山,多难听。” “哦哦,半城,一听叫这个名,就知道很有钱,我们然然啊,注定了这辈子是要嫁进豪门当阔太的,前任现任都不差钱!” 叶然:“……” 知道所有真相的穗穗,捂着小嘴咯咯狂笑。 叶然问她笑什么,她也死活不说。 安捷就留下陪会儿穗穗,眼色示意徐向栀拉着叶然先走。 两人来到了走廊,避开孩子,徐向栀也正经了起来,“然然,相比较那个周生,我更看好这个沈半城,知道为什么吗?” 叶然按了电梯,顺口就道:“因为沈半城没孩子?” 徐向栀点头:“对!不仅没孩子,沈半城前面还没有前妻,别管死了、活着,前女友和前妻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有孩子,这男人吧,要冷漠绝情,那你不怕成为他第二个前妻啊?哪能跟他?要是男人有责任心,那势必会和前妻拉扯,万一扯出点暧昧什么的,你不闹心吗?不介意吗?” “再说了,周生虽然是丧偶的,但带个孩子啊,亲生父母一碗水都端不平呢,更何况后妈后爸了,反正我觉得沈半城条件不错,比周生好太多了!” 叶然也是顾虑过这些的,“是啊,所以我选择了阿城。” 电梯到了,俩人也进了电梯。 凑巧里面没人,徐向栀就用胳膊怼怼叶然:“哎,跟我说说,你怎么想开了?之前不是一门心思封心锁爱,谁都不理睬嘛?你这事儿我都没敢和南辰说……” “先别说了,南辰最近挺忙的,让他专心处理公司吧。”叶然叮嘱着,之后想了想,一莞尔:“也不算想开吧,就是……搭伙过日子,凑合就行了。” 几个字,道明了一切。 徐向栀也瞬间就沉默了。 叶然拉着她的手走出电梯间,一楼人较多,她全靠着徐向栀领路,慢慢往前走着,她也轻声说:“我会实心实意地和阿城相处,但是爱情的话……就算了。” “其实这个说法也不准确,或许时间长了,别说爱情了,亲情都有了呢,夫妻之间不就那回事吗?彼此相依,彼此陪伴,就算有很深的感情,也会归为平淡。” 如果往后余生,叶然一定要找个人一起生活的话…… 她不想选择一往情深的萧天润,也不想选择执着多年的南辰,因为她提不起恋爱的心力,也给不出相应的感情回馈,那何不选择一个萍水相逢的沈半城呢。 叶然不爱沈半城,这是真的。 但她会好好地真心真意和沈半城相处,若顺其自然地走到结婚,那她也会好好地过下去。 也就只能这样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旧情复燃 “哎,该死的姓陆的啊。” 徐向栀全明白了,也心疼叶然痛骂陆凛深,“你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要这么偿还,算了,让他永远的滚吧,你也和沈半城好好的。” 叶然无力的一笑,“嗯,放心吧。” “等穗穗出院了,身体也好些了,咱们几个带着家眷聚聚啊?”徐向栀提议。 叶然也同意:“行啊,你们还没见过沈半城呢,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到时候你们帮我看看。” 徐向栀撇嘴:“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你不会摸摸啊?” 那多冒昧啊。 叶然顿时不说话了。 徐向栀就笑,一手也搂着她肩膀:“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了,都自家男朋友,又不是外人,哎我听你说他无父无母,都不在了?” 叶然点点头:“嗯,他说父母都过世了,家里也没什么长辈。” “这好啊!没人能影响你俩了。”徐向栀又眸色一转:“哎,那他有前任没?几个啊?别有念念不忘的,他在对你三心二意。” “啊这……我还真没问过。” 叶然说完又想了想:“但我觉得他人品还挺好的,别的不说,就穗穗出事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及时赶过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让你非要选择住那么远啊?要我说,你就搬回壹号院呗,那是你父母留下的房子,也早被你前夫过户到你名下了,你就住呗。” “这个嘛……”叶然低下头,笑容也不觉得淡了些:“我怕触景生情,虽然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可是……” “别说了,我懂。”徐向栀抱紧了她,“要是我爸妈不在了,我也不愿意住他们留的房子,真受不了……也怪我,不该提这茬。” 叶然笑笑:“说哪儿去了,没什么的。” 两人边走边聊着,走到了地铁站。 徐向栀没开车,还要回医院上班,叶然陪她做了几站,然后倒地铁,又打了辆车,这才回了小院。 秦阿姨应该在家,照料着阿福。 叶然想回来看看,顺便带两件穗穗的换洗衣服,结果一进小院,只听到阿福汪汪的叫声,随着她进屋,阿福热情激动地欢腾蹦跳,却迟迟不见秦阿姨。 “秦阿姨?你在家吗?秦阿姨?” 叶然喊了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她蹲下身,揉揉阿福的大脑袋:“阿福,只有你在家吗?秦阿姨呢?” 也得不到回答,叶然就让阿福牵引着自己进屋,一边准备自己的口服药,一边收拾穗穗的衣服。 林灿进来时是在打电话,也没觉得家里能有人,他就大方地聊着电话:“哎呀,妈,你可真能唠叨,我和我哥最近都挺好的,尤其是我哥,他都有对象了!” “真的,我骗你干嘛?也没换人,还是原来的我嫂子,就是我哥换了个……” 重要的话头没等脱口,林灿就看到了里屋房门敞开着。 随着他惊愣的定住,叶然也从屋内走到了房门口。 刹那间,林灿头皮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好似裂开了! 叶然只是看不见,又不是聋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 啪嚓声,林灿的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的大脑中只剩下残忍的一行字——他完了,他要被他哥弄死了! “嫂……不不,然姐,我……”林灿人都麻了,都不知道谎话该怎么编了,“那个我……我要说我路过的,你能信吗?” 叶然起初还无法确定对方是谁,只是听到了声音,但此时听着对方叫然姐,她就道:“林灿?怎么是你?” 阿福还摇头晃脑的围在两人之间,热络地蹭了蹭林灿的大腿,欢愉地叫着。 叶然起疑道:“阿福怎么会认识你?你经常来这里?你就是……秦阿姨?” 一瞬间被揭穿的林灿更加麻木了。 他也总算明白了他哥说的,叶然很聪明的真正含义,脑子是真不白给啊。 “我不是……”林灿下意识解释,但感觉很苍白,他索性临场发挥,倒吸冷气豁出去道:“什么秦阿姨?你说那个哑巴老太太?她偷懒就知道偷吃!” “然姐你是没看到啊,她在家作威作福,把给狗的排骨都吃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叶然疑虑难消,也丝毫不理会林灿的编排,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来看你啊,但你不在家,那个哑巴老太太打字说穗穗受伤了,你在医院呢,我就想着帮你看会儿家,修理修理那个偷吃偷懒的老太太,然后我……” “林灿。”叶然冷淡的声线打断,一语中的:“我听到你讲的电话了。” 林灿一愣,惊愕地低头看着地上掉落的手机,通话早已终结。 他脑中唰唰过着方才讲电话的几句话,想着怎么解释,怎么挽救…… 偏偏叶然还没给他缓冲反应的时间,她直言道:“你说你哥有对象了,还没换人,所以,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然回忆了一下她和沈半城的相处,难道说…… “我说的是……”林灿都要疯了,尴尬的不断抓耳又挠腮,“我要说了,你别生气啊。” 叶然微微点头:“你说。” 林灿硬着头皮整个人都很乱,心里默念:哥啊哥哥,对不起了! “就是唐依依啊,我哥和她……又好上了。”林灿声音都劈了,胡乱地扯谎。 叶然紧起了眉,怀疑得无法相信,“之前靳秘书说,唐依依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这意思……是我理解错了?” 不是陆凛深将唐依依囚困起来,等着将她交给有关部门绳之以法,也不是要弄死唐依依,而是……旧情复燃又和好了?! 林灿无措地狂咽唾液,尬笑哈哈:“那个我哥他……就是这么拎不清,禁不住美人诱惑嘛,加上唐依依她……” 一个谎话的诞生,是需要无数个谎话填补才能成真,才能让人信服。 林灿彻底豁出去了,咬牙直道:“她怀孕了,我哥的孩子,所以……我哥要当爹了,现在可快活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脚步声也从后传来,林灿一寸寸地转过头,悚然愣住—— 第二百四十四章 晴天霹雳 陆凛深不知何时赫然出现在了林灿身后。 林灿惊愣地咬住舌头,后悔自己胡乱接电话跟老妈瞎聊,还后悔胡乱解释,一通编排老哥,但没有后悔药,这下可糟了。 叶然没兴趣理会陆凛深的荒唐烂事,听着林灿说的,感觉也合情理,便没再多问,又听到脚步声,她就问:“谁来了?” 陆凛深十分不悦的眯眸盯着林灿,轻缓的声音回着叶然:“是我。” “阿城啊。”叶然松了口气,也伸手摸向他:“我忘了给你去电话,你怎么来这里了?” 陆凛深收回目光,握住了叶然的手,“我去医院见你不在,猜着你可能回了家。” 叶然点点头,再指着林灿的方向:“他是林灿,我……前夫的表弟。” “哦。”陆凛深淡淡的出了声,旋即也伸出手:“你好。” 林灿尴尬又呆愣地连忙握住老哥的手:“你好,你是……然姐的朋友?” “不是,我是她的男朋友。” “哦哦,这……”林灿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演了,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慌忙和叶然说:“然姐,我找了你好久,也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 “那个对不起啊,我从律师那里知道了你的住址,今天也确实不是顺路,但我看着你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穗穗受伤了,严重吗?” 叶然简单道:“不严重,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林灿连连点头,都不敢迎上他哥的视线,挠头道:“你和穗穗都好好的,要有什么事你就找我,我先走了。” 林灿恐慌又忐忑地,慌慌的快跑了。 那速度快的,叶然都没来得及送他。 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叶然心里疑惑。 陆凛深拉着她坐进沙发,给她倒了杯热水,“哎对了,你喜欢喝奶茶吗?我做一些你尝尝,再带点去医院给穗穗喝怎么样?” 叶然接着水杯,“你会做奶茶?” “以前没做过,今天尝试一下呗。”陆凛深说着就脱去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衫,准备进厨房。 他对这里熟门熟路,但不能让叶然看出来,他只好佯装什么都找不到,不定时地问她:“糖放在了哪里?有没有砂锅啊?” 叶然也不太知道,只能让他先找找。 正找着,去而复返的林灿,又以哑巴保姆的身份回来了,还一进来就“阿巴阿巴”一顿比划乌拉。 陆凛深无语地怒视这个废物又奇葩的弟弟。 林灿自知有愧,也不敢招惹他哥,听着叶然问:“秦阿姨,你怎么才回来啊?去干嘛了?” 陆凛深深吸了口气,代替林灿作答:“他去买菜了,说家里排骨都被他吃了,狗没吃的了,然然,这么一个跟狗抢食的保姆,直接辞了吧。” 叶然:“……” 没想到林灿还没说瞎话,秦阿姨真的…… 行吧,不就是嘴馋嘛,又不是大毛病。 她无奈一笑:“一点排骨罢了,只是那排骨冻久了,秦阿姨,往后你吃什么都行,但不新鲜的,咱就别吃了啊。” 林灿又开始了“阿巴阿巴”。 叶然全当他听进去了,就笑道:“阿城要做奶茶,秦阿姨,你帮他找找砂锅还有糖什么的吧。” 林灿“阿巴阿巴”地进了厨房,却被陆凛深毫不留情的踹了两脚,林灿忍着疼也不敢吱声,好在做奶茶也用不上他,他快躲一边玩手机了。 ——哥,对不起,我跟我妈聊电话,被嫂子发现了,没办法我只能扒瞎胡乱解释,就当你和唐依依好上了吧,反正你都换了身份,也没什么的。 陆凛深看着林灿递来的手机,一行行的字如同写作文,他气得攥紧了手里的锅铲,真想直接抽死林灿得了。 林灿挑挑眉,无声哈哈,算是把这事揭过了。 陆凛深做的奶茶不太甜,但口感绝佳,叶然很喜欢,也多做出了一些,俩人有说有笑的开车去了医院,穗穗刚好排了气,能正常吃喝了。 小丫头对奶茶赞不绝口,总算能吃饭了,却还要控制饮食,不能吃太多。 之后的几天,叶然几乎都在医院,陪着照料穗穗,直到腿伤恢复的好些了,医生也同意出院了,陆凛深才接着母女俩又热络欢愉地回了小院。 为了庆祝穗穗平安出院,陆凛深提议在院子里弄点烧烤,但穗穗还要老实地喝骨头汤,以形补形,不能乱吃别的。 穗穗抗议无果,眼巴巴地看着老爸照顾着老妈在院子里有吃有喝,她和林灿蹲在角落里嘟囔:“你说,我怎么有点期待妈妈的眼睛别好了呢?” 穗穗说着,又心里愧疚地不断憋嘴:“这想法不好,我得反省。” 林灿却一针见血道:“但你妈妈眼睛好了,我哥就废了,谎言彻底戳破,算上你和我,都完了。” 不是字面上的恐慌,是真的大祸临头的那种。 穗穗哑口无言,叹息得宛若小大人似的:“那怎么办啊?” “嗯……”林灿也有点犯愁,忽然灵机一动:“让他俩快点结婚,然后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我嫂子就不能再推开我哥了吧?” “啊?”穗穗感觉有点损,“叔叔,你这主意出的,还真馊啊。” 林灿被噎住,也不在废话了。 欢快的时间很快过去,转天,穗穗就开始了正式上学,只落下了几天的课程也不算什么的,叶然详细地问过所有,穗穗在学校也挺适应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可没过一个月,忽然有天叶然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是叶随之的妈妈吗?那个出了个情况,孩子在课间忽然晕倒了!” 叶然呼吸一紧,“怎么会晕倒的?老师,叶随之现在怎么样?我马上过去!” 老师一口应下。 但碍于眼疾,叶然只能先找沈半城,幸好对方来的也快,俩人匆忙跑到学校,校医室里,看到了还在昏迷中的穗穗。 校医查不出什么问题,就建议俩人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叶然和陆凛深当然照做,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查,竟然是……骨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噩耗突降 主任办公室中,观片灯下映照着穗穗腿部x光片。 听着主任详细的述说,听着穗穗腿部断裂愈合的地方,再听着那已经扩散的恶性肿瘤…… 叶然主修的临床,虽然不是骨外科,她擅长的是心外,但类似的片子,她在大学和留学时无数次见到过,却怎样也想不到有一天这片子,会是她女儿的。 她怔愣的完全没了思绪,如遭雷击一般的大脑空白。 好似灵魂穿透了身体,漂浮在外,听着所有,却……无法接受,也难以置信! “从目前的检查上来看,恶性肿瘤应该是继发性的,具体为什么还无法判断,建议做进一步更详细的检查化验,同时,很对不起,家属也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主任的声音也沉重了。 世事无常,医生这个职业,注定了职业生涯中要见过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该死的厄运,会不定时的找上很多人,但是,医生最不愿意见到的—— 就是孩子罹患重病。 可事实,又总是那么残忍。 陆凛深难以相信的神色也一片凝滞,但他尽量迅速回过神,也一把握住了叶然的肩膀,紧紧地揽在怀中:“坚强点,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倒下。” 简单安抚一句,他又看向主任:“我们会让孩子配合治疗,详细检查也是肯定的,但……会有办法治疗的对吧?” “这个……”主任看向了叶然,以前参与学术讲座,岑主任曾见过跟在任教授身旁的叶然,算是有些面熟,也知道她是学医的高材生,“叶女士,你应该能清楚吧?” 话没说得太透彻,但医生之间应该心照不宣。 骨癌的生存率,通常只有五年左右。 各种治疗,除了榨干耗费折磨患者,勉强延续生命,可最终…… 叶然再难承受住,痛苦的泪如雨下,“我女儿刚七岁啊,才刚上学,她怎么就……” 悲怆的哭声,让主任心里动容,难以掩饰的脸上也被愁绪哀凉占据。 陆凛深更是痛苦的感觉心都碎了,不断抱紧叶然,反复搓揉轻拍着她的背,可出口安抚的声音还是嗫嚅哽咽了:“别这样,还有希望的,我们不能放弃啊……” “我的穗穗……” 叶然哭得不能自持。 自从骨折过后,穗穗每天腿疼不已,骨头断裂愈合,这个过程是异常难熬的,可穗穗很坚强,也不想总喊疼闹的叶然担心,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叶然也无数次地劝她,坚持一下,等骨头长好了就不会疼了,可是一个来月了,穗穗腿部的疼痛始终持续,叶然感觉不对,穗穗还说没事…… 要不是这次孩子在学校昏迷,这个噩耗,叶然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叶然痛恨自己的疏忽,也懊恼穗穗的过于懂事,可无论怎么样,结果早就注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陆凛深陪着她先出了办公室,安抚又劝慰的过了很久,等叶然勉强平复了情绪,两人才又进了办公室。 叶然压抑的声音还很晦涩,“岑主任,我们配合检查,也配合治疗,不管多难多苦,只要能让穗穗好好地活下去,我们都会坚持到底,但是……” “穗穗好好的,基因也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原因是什么?” 岑主任有些语塞,面色也分外凝重,他反复看着检查报告和片子,心中有个猜测,但却不敢直言来讲。 犹豫再三,岑主任也只道:“暂时还无法确定,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化验吧。” 叶然笃定地点头,劳烦岑主任开各种检查单,以及安排住院。 陆凛深接过所有的单据,带着叶然下楼缴费,先办理住院,然后在护士的安排下,穗穗住进了vip单人病房。 “妈妈,我是又病了吗?”穗穗有些虚弱,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她抱着游戏机坐在床上,看着叶然红红的眼睛,小手还为她揉揉:“不哭,妈妈我没事的。” 叶然强忍着满心的剧痛,努力点点头:“嗯,我的大宝贝一定会没事的,你不是总说腿疼吗?我们住院治疗一下,几天就会好了。” “好,妈妈也别担心啦,用不了几天,我又会活蹦乱跳的!”穗穗还很有信心,只是声音再没了往日的欢愉活力。 陆凛深心里更不是滋味,一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穗穗这么好,肯定会健健康康的,听话啊,我们陪你再去做几项检查,很快的。” 穗穗有些不情愿,摩挲着自己的小胳膊:“又要扎针抽血嘛?好疼的……也不疼,就是好麻烦啊。” 她不想叶然心疼,也极快地改了口。 可这话骗不了叶然,她难受地抱紧了穗穗,“再坚持一下,检查清楚了,医生和护士才能更好的给你用药治疗啊,我们穗穗最听话了对不对?” “好吧。”穗穗也勉强抬手搂住了叶然,“我听妈妈的,我们快去吧。” 护士推着一个轮椅进来,让穗穗坐进里面,再由陆凛深和叶然陪同,下楼去做检查。 繁琐的检查,不仅要排队,也无比耗时。 叶然看不见什么,但医院的一幕幕,她早已了然于心,等待期间,一向唯物主义从不信鬼神的她,也在心中默默祈祷,穗穗一定要平安,最好是误诊…… 可神灵不管用,转天化验结果都出来了,岑主任也紧急召开了会诊。 之后,又叫进来了陆凛深和叶然。 岑主任十分复杂地介绍着病情:“现在癌细胞扩散的速度非常快,已经……覆盖了孩子整条左腿了,而病因,应该是……骨折手术嵌入的骨钉所导致的。” 叶然猛地一怔:“什么意思?” “这个要具体怎么说呢,就是……” 没让岑主任吞吐的解释下去,叶然豁然起身,直接犀利的一句话直奔主题:“是医疗事故,还是人为蓄意导致的?” 正常情况下,为了更好地接上断裂的骨头,嵌入骨钉,植入钢钉,或者进行一部分的骨骼移植,都是很正常的医疗手段,但是,这会引发出骨癌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无药可救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别管是骨科,还是其他科什么手术,也不管移植了什么,医生首要确保的就是移植的器官或组织,一定要是健康、无感染、无癌症的。 怎么可能将一块已经病变的组织,移植到患者体内呢? 这和蓄意杀人,完全没有区别了! 所以稍微闻言,叶然就深知其中缘故,也无需岑主任怎么样措辞解释,她冷然的脸色已经透出了磅礴的愤懑:“岑主任,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陆凛深也在短时间内摸清了前因后果,脸色凛冽的异常森冷,起身怒道:“之前给我女儿做手术的医生呢?包括麻醉医师,所有人,都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好生生的孩子,就因为一点意外骨折,送来了医院做手术。 竟然就患上了骨癌! 继发性的,不是原发性,就代表这病跟孩子本身无关,是外来侵入导致的。 不管是医疗事故,还是有人蓄意为之,都可以归为医院的责任,也势必要打官司讨要说法的。 岑主任光忙着会诊考虑怎么给孩子最好的治疗,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再一联想之前辞职的陈霖……瞬间一种可怕的念想在他脑中奓起。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无措地先安抚道:“这个我们知道,家属先冷静些,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会详细查清楚的……” 叶然冷笑了声,“事到如今,我还怎么相信你们第一医院啊?” 虽说这是本市最好的骨科医院,但闹出了这种事,也早没任何信誉度可言了,全国那么大,又差这一个医院了? 旋即,叶然不等岑主任解释什么,她直接和陆凛深说:“阿城,麻烦你了,帮穗穗转院吧。” 陆凛深迅速应声:“好。” 但转而,他也冷然地看向岑主任,余光一扫其他脸色复杂的医生们,“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不管是打官司,还是其他怎样,我都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岑主任无措的满脸为难,不住地倒吸冷气。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试图劝慰,但事宜如此,再怎么劝,也改变不了任何。 当天,陆凛深就为穗穗办了转院,安排进了仁康,同时联系国内所有骨科方面的权威专家,根据穗穗的情况,做会诊的同时也尽快商议出最好的治疗方法。 同时,叶然也主动联系了任教授,说明情况的同时,也恳请他出面周旋,一定要第一医院严查此事,给出实情交代。 陆凛深则直接联系的律师,成立了律师团,用最短的时间直接向第一医院发了律师函,也报警请警方介入彻查。 很快的,头号嫌疑人就锁定了陈霖,以及当时为穗穗做手术的其余几位医生和护士。 但经过警方反复审讯和核对,只有迟迟找寻不到人的陈霖,以及他当时的助手崔婧,两人有很大嫌疑。 陈霖是跑了,但崔婧却落网了。 “我和老公在闹离婚,他外面有人了,还不承认,也不同意离婚,说我敢走,他就让我永远见不到儿子……” 崔婧坐在审讯室里,经过两天的拒不交代,到最后禁不住警察一波波的攻势,无奈地开始了叙述。 “我受不了,上班时也时常走神,好几次差点出乱子,幸好陈霖帮我解决了,陈霖是我大学同学,他一直都很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当是被他打动了吧,我和他……到一起了。” 警察做着笔录,详细询问:“你们之间发生了肉体关系,是吗?” 崔婧点点头:“对,我们睡了,但好巧不巧地被我老公发现了,呵,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他特别双标,跟我吵架,也要弄死我,还不让我见儿子了……就在这时候,有人把我儿子从婆家接出来,送到了我办公室。”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听我儿子说是个很年轻的叔叔,他给我留了张纸条,已经被我烧了,但上面写的就是你们查到的那串号码。” 崔婧也不知道病变的骨钉是从哪里来的,那些是经的陈霖的手,她要做的,就是拨打那通电话,按照上面说的,配合陈霖给一个七岁的女孩做手术。 “之后的事你们都猜对了,但是……”崔婧一扫脸上的哀伤,不解地看着警察:“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要我儿子,对方也承诺了,母子连心,那个当妈的能和自己的孩子分开?为了我儿子,我不择手段一点怎么了?!” 警察气得怒拍桌子:“那你做手术的患者呢?也是个孩子!才刚七岁啊!你们用从已经患骨癌死亡的人身上截取骨骼,制作成骨钉植入孩子体内,你们只为了自己的意图,就帮着幕后真凶为虎作伥,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我就是没错!”崔婧瞠目欲裂,咬牙道:“那孩子活该!天底下孩子多了!又不都是我生的,凭什么她能跟我儿子相提并论?!” “你还真是无可救药啊!” 里面的审讯还在进行。 而旁侧的监听房内,因为案件特殊,特别准许陆凛深和叶然旁听,叶然早已听不下去,要不是陆凛深和警察反复拉着拦阻,她早已冲进去活撕了崔婧! 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命?就算有的孩子父母早逝,可他们也该被善待,而不是只护着自己的孩子,罔顾他人的骨血! “叶然,真的不能冲动……”陆凛深抱着叶然,一遍遍地温声哄劝:“事情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就等陈霖归案,就能弄清楚幕后真凶了。” “还用查什么?”叶然过于激动的思绪早已情绪化,“我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陆祁年!” 陆凛深的呼吸瞬时有些窒住。 “他是我前夫陆凛深的父亲,也是资深企业家,但他草菅人命,手上恶贯满盈!” 这么阴毒的招数害人,除了陆祁年,叶然想不到第二个人来。 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防住……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老天不公 穗穗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往后的每天,每时每刻都饱受苦痛煎熬,随着癌细胞扩散蔓延,才几岁大的孩子,怎么熬得住啊?! 叶然崩溃地捂着脸,蹲下身哭泣出声。 陆凛深沉了口气,跟周围的警察说稍等,然后他俯身拍了拍叶然的肩膀,一把拉起她,大步往外。 “你不相信我?”叶然刚走到外面,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转而,她微微摇头:“没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信也不怪你。” 陆凛深苦闷得哑口无言。 他想直白地告诉她,他信,什么都信。 也无需叶然猜测什么,陆凛深早在得知穗穗罹患骨癌的一瞬,就怀疑猜忌上了陆祁年,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禽兽。 但是,办案讲求证据,也要有合理性。 不能光靠他们说出猜忌,警察就顺藤摸瓜地胡乱去抓人。 “我没有不信你……”陆凛深叹了口气,再度伸手将叶然搂进怀里,慢慢地拍着她的背:“你说什么我都信,但查案是警方的事,我们不能过度干扰啊。” “相信警方,他们一定会还原整件事的真相,找出幕后的凶手,叶然,为了穗穗,我们都得理智冷静些。” 叶然颤抖的身体发软,扶着墙壁和陆凛深才克制着没有倒下。 可崩溃的情绪,让眼泪不由自主地坠落…… 她的穗穗,还那么小。 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也是最无辜的,怎么就…… 再多的怨言,在这个时候也苍白得无济于事。 最终,叶然趴在陆凛深的怀中,两人相互取暖一般的发泄着心中的憋闷和苦痛,等情绪散去后,两人又不得不继续打起精神。 为人父母,都很不容易。 短短几天,穗穗的状态就差了太多,医生更加详细地为她做了全方位的检查,通过mri和骨扫描精确定位了病灶部位,以及癌细胞扩散的区域。 又经过活检,经过病理学的确诊,最终才推出了治疗方案。 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较为保守的,让穗穗先接受放射性化疗,以缓解阻碍癌细胞的进一步扩散,另一部分就比较冒进,想让穗穗切除整条左腿,以达到彻底阻断病灶部位和癌细胞扩散目的。 “截肢……” 叶然颤抖的刚挤出两个字,就心疼的无法往下设想。 “我女儿,切掉一条腿,她……”叶然无法克制地按着医生的办公桌,骨节青白发紧,“她往后要怎么办?要一辈子当个残疾人吗?!” 医生理解她的哀痛,但却不得已地说:“如果这个治疗方法可行,起码能保住孩子的命啊,不然……” 哪还有什么一辈子。 再次意识到这点,叶然轰然晴天霹雳,猛地瘫坐在了椅子里。 陆凛深握紧了她的肩膀,安抚不了什么,他无奈地和医生说:“能确定,如果选择这个办法,就能阻断所有肿瘤和癌细胞吗?保证不会再有问题?” “这……”医生有些踌躇,许久才道:“病情这个东西,每一步的发展都不好预控,我只能说选择切除截肢,应该是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把握。” 余下的百分之四十,还都是风险,都是未可知的因素。 陆凛深仰头闭了闭眼睛,半晌才跟医生说:“让我们再想想吧。” 他扶着叶然出来,俩人坐进了走廊的椅子里,陆凛深也握紧了叶然的手,叹息得想要遏制满心的伤感,却难情绪自持:“目前只有这两个办法了……” “化疗有多痛苦,基本人人都知道,穗穗还很小,我怕她撑不住,再说截肢……” 陆凛深忽然语塞的感觉无比恐慌。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于穗穗是什么样的感情,本来,那是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孩子,按理说,他只是爱屋及乌,为了叶然才同意做穗穗爸爸的。 因为不缺钱,所以好吃好喝的待着长大就行了。 可是…… 没有人知道,当年他在鲁斯塔维的医疗站,第一次见到穗穗,那时候叶然还没有正式收养,他也不知道这孩子往后会和他与叶然有关联。 但那一瞬间,他心底就有个念想,如果他和叶然的孩子没有流产,会不会也是个这样的女儿? 缘分使然,后来穗穗还真成了他和叶然的养女。 虽然他和穗穗接触的时间,相较于叶然,还是太短了,但视若己出的同时,无数次陆凛深都觉得应该就是天意,他和叶然失去的孩子,又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 可这个珍贵又疼爱的女儿,居然患了这种病,为了保命,甚至还要…… 陆凛深不住地握紧了拳头,真恨不得代替穗穗,截掉他一条腿,也别动他的女儿! “对不起叶然,我知道你一时没有办法接受,但为了让穗穗活着,好好地活下去,就……同意截肢吧。” 有谁能知道,这几句话,陆凛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隐忍着多大的痛苦,才堪堪勉强溢出。 叶然无助地闭上眼睛,泪水瞬间淹没而下。 “如果不行呢?如果截肢了,但还是没办法救穗穗呢?”叶然压抑的苦闷埋头进了陆凛深的怀中,哽咽的声音带着崩溃:“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疼一点我都受不了,现在要切掉她一条腿……” “万一、只说万一……救不了她,那我的穗穗是不是……到死都没办法保留全尸?” 陆凛深猛然愣住,再难遏制的泪水夺眶。 “为什么老天非要跟我过不去?”叶然不甘地抓着陆凛深的衣襟,痛苦的情绪早已炸裂:“我爸爸不在了,为了救人他走了,我妈妈也走了,扔下我一个人,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走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凭什么那些人能活着,我父母却不行?为什么别人都能有爸有妈,阖乐幸福,我就要当个孤儿?!” “我好不容易怀的孩子,就因为陆凛深说不喜欢孩子,不要我生,我就瞒着他,可结果……我也没保住那孩子……” “我有了穗穗,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结果穗穗又得了这种病……” 第二百四十八章 身份识破 叶然痛苦至极,又撕心裂肺的一声声,听得人泪崩,也听得人心碎。 陆凛深心痛灭顶,无奈地除了不住的抱紧她,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再也做不了其他。 “这一切都因为陆家,因为陆凛深!” 叶然万般不愿,可崩溃的情绪还是在这时候走向了偏激,“不为陆家工作,我爸就不会为了救陆老爷子而死,我妈也不会得病,更不会死,我也不会嫁给那个混蛋,被他敷衍冷漠,一次次的伤害我,我还犯贱地怀他的孩子!” “没有他……陆祁年不会拿我和穗穗当眼中钉肉中刺,更不会让穗穗得这种病!我怎么对得起张静娴……” 叶然感觉自己醒悟得太晚,及时抽身也做的优柔寡断,就是因为她这样,才害了妈妈,害了自己,更害了穗穗! “我太傻,太蠢……”叶然疯了似的又哭又笑,抬手就扇自己的脸:“该死的是我,是我啊……” 陆凛深慌忙抓住她的手,“别这样叶然,错的不是你,是我……” 情绪中的叶然丝毫没有理会陆凛深这话,完全不是以沈半城的身份说出的。 她太累了,也太痛苦了,痛到麻痹的心,连带着满身的神经都在叫嚣,都在呐喊,也都在撕裂的狂轰滥炸。 “我的穗穗,我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神灵无效,也无人能代替她谋划做主。 陆凛深也在这时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的煎熬心碎。 最终,叶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倒在了陆凛深的怀中,他也强打精神抱着她进了病房,让她暂时休息,他走出去连抽了半包烟,才走进医生的办公室。 他跟主治医生说:“家属同意做截肢手术,孩子那边,我会跟孩子沟通好的。” 医生理解的连连点头,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手术安排。 陆凛深怀揣着无比复杂又沉重的心,艰难地又折返去了穗穗的病房,看着完全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却又强忍着盯着门口的穗穗,他一瞬间心都烂了。 “穗穗……” “爸爸,你怎么了?”穗穗什么都不知道,但也能感觉出自己的腿越来越痛了,她知道自己病得更重了,“妈妈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啊?” 陆凛深勉强压制着情绪,可不断泛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妈妈没事,她太累了,暂时先去睡会儿,等会儿就来陪你了。” 穗穗乖乖的点头,伸手握住了陆凛深冰冷的大手:“爸爸,你别哭啊,是我病得不太好吗?没事的,我会听医生叔叔的话,好好治疗的……” “穗穗最乖了。”陆凛深挪身坐在了病床旁,也伸手抱起了穗穗:“我们要做个手术,这手术……会切除你整条左腿,你能接受吗?” 穗穗愣了愣,低头再看看一直困扰自己,疼痛不已的左腿,“切除?那我以后就没有这条腿了是吗?” 陆凛深难受的微微点头:“是啊,这条腿以后就没有了,等你长大些,会……做假肢,也是能走路的。” 穗穗低下了头,抽噎地吸了吸小鼻子。 陆凛深以为她要哭了,伸手还想为她擦拭眼泪,可穗穗却仰起头,坚强道:“好啊,我听爸爸妈妈的话,也听医生叔叔的,那就切掉吧。” “反正这条腿也总疼,不如不要了!” “我有两条腿呢,没了一个也没什么的,爸爸,别伤心,我没事的。” 这孩子…… 陆凛深揉着孩子的头顶,仰起头脸上早已一片冰凉。 许久,他克制了些,再抱着穗穗柔声嗫嚅道:“穗穗不怕,爸爸和妈妈都会陪着你的,往后我们一家三口也永远不会分开了,你少了一条腿,爸爸也会为你报仇的。” “谁害了你,爸爸就十倍、百倍、千万倍地偿还回去,所有人,只要有可能害你的,爸爸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到做到。 陆凛深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管他无不无辜,有一个算一个,他绝对不会再让叶然和穗穗受到半点伤害,哪怕有这方面的一丝可能,都绝不会再发生! 穗穗不懂这些,迷茫地皱着小眉头:“爸爸,不要做危险的事,我和妈妈会担心你的……我也会努力,快点好起来,我们拉钩!” 陆凛深压抑着苦痛,伸出手和女儿拉钩约定。 叶然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陆凛深一直在两个病房中来回走动,一边照看着饱受病痛折磨的女儿,一边盯着还在昏睡又十分不安生的叶然。 “醒了?”陆凛深总算进来时看到叶然醒了,他健步来到床边,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先喝点水,现在已经是半夜了,穗穗刚睡下了。” 孩子受不住癌症的那种巨痛,即便用了药,可缓解的效用也是有限的,好不容易陆凛深才将穗穗哄睡了。 叶然点点头:“谢谢你阿城,我之前……对不起啊,很多话我都不该对你说的。” “没事,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陆凛深照顾着她喝完水,又将保温桶中的粥盛出来一碗端给叶然:“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叶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有事。 她应了声,接过粥碗,安安静静地一口口吃着。 看着她用完了,陆凛深将碗筷都收走,再耐心的措辞和她说:“那个,关于截肢手术,我……我代替你做了主,已经跟医生沟通过了,手术定在后天。” 叶然愣了下,没有再冲动意气用事,她冷静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等医生上班了,我再去仔细地问问,阿城,我想打个电话,你先出去下可以吗?” 陆凛深点头说好,刚起身迈步,就听到叶然拿出手机,直接呼唤:“小爱同学,打电话给陆凛深。” “好的。” 随着智能软件的回应,紧接着手机通讯录中找到指定号码,拨了出去。 陆凛深一直藏在裤兜中的另一部手机,也在这时嗡嗡地发出了震动——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得好死 陆凛深下意识一手按住了裤兜中震动的手机。 但却在短时间内,慌乱得不敢回头去看一眼叶然。 他做梦也想不到,她说打个电话,竟然是…… 这、该怎么解释? 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陆凛深焦急慌张的间隙,叶然也一声没发,静默的仿若空气都在瞬间凝固。 除了彼此的心跳声,只剩嗡嗡震动的手机。 刹那间的十几秒,叶然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的漫长,最终,她挂断了电话。 “阿城,我觉得没必要找陆凛深了。” 一句话,似乎点破了所有。 陆凛深忽然脑中错乱的思绪变得更加狼藉,他艰难地一寸寸转过头,复杂的目光逡巡着叶然脸上的神色。 什么都看不出来。 仍旧是那样一片惨白,有哀凉、有悲伤、有难过,但和方才的别无二致,毕竟穗穗病情到了这种地步,叶然怎样心疼难受都是自然的。 他复杂的慌乱难以压制,只堪堪滑动喉结,挤出了一个“嗯”字。 “林灿说陆凛深和唐依依复合了,两人过得还很好,如果这是真的,那我真想杀了他们。” 叶然用最冷静、也最理智,心平气和的声音说出了悲壮至极的愤恨话语。 陆凛深整个人都在瞬间僵怔住,仿佛凭空袭来一道巨大的力量,压覆得他动弹不得,也无法思考。 “穗穗不会无缘无故得这种病,陈霖和崔婧也没必要加害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孩子,警察还在查,但我敢确定,一定是陆祁年在背后做的。” 叶然深吸了口气,继续说:“这就更不公平了,我都和陆凛深分开了,也彻底没关系了,穗穗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陆祁年凭什么对我们这样?还不是因为陆凛深,但他竟然……和前女友复合,还能恩爱幸福?呵呵……” 叶然说着说着,就笑了。 笑的悲凉,也笑的愈加癫狂又心碎。 陆凛深努力回过神,试图迈步走向她,但不听使唤的身体好像坠了千万斤,迈动一步都那样艰涩。 “叶然……” 叶然很快敛去了笑,忽然话音也转换了:“但要不是呢?林灿要说的是假话呢?如果陆凛深和唐依依没有复合,而他……就在我的身边,不远不近,对于我和穗穗发生的所有,他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那是不是……也该另当别论呢?” 一番话,揭穿了所有。 陆凛深刚努力来到她近旁,伸出的手却悬停在空中。 叶然转向近旁的他,更加冷静的开口:“如果是前者,我不会杀他们,穗穗不能没有人照顾,我也舍不得让她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却要当个没妈的孩子,所以,我会选择和陆祁年合作,目的也很简单,我要陆凛深和唐依依,不得好死。” 陆凛深的思绪轰然炸乱,嗫嚅的唇翕动,却不等挤出话音,又听到叶然淡定地继续说:“如果是后者……” “那我要他,用世界上最残忍、最疯狂、最血腥的方式,杀了陆祁年和唐依依,一个是为了穗穗报仇,一个是为了我妈报仇,做到了,我就原谅他。” 陆凛深轰然愣住,却在片刻后极快的反应过来,他暗自握紧了双手,很笃定坚毅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叶然已经知道沈半城是假的,就是陆凛深了。 她这个脑子,即便眼睛看不见,即便穗穗之前那么帮忙圆谎,可假的……总归是假的,她总会有揭穿发现的一天。 虽然现在来得不是时候,但…… 也无暇分辨顾及那些了。 不管叶然说的是气话,还是意气用事,陆凛深不计较,也在和她不谋而合。 叶然没再与他争执任何,也没受情绪所影响,她稍微休息了会儿,便摸索着去了穗穗的病房。 穗穗早就醒了,腿部持续传来的疼痛,药物都不怎么起作用。 “妈妈……” 穗穗看着走进来的叶然,伸手拉着妈妈坐到床旁,依偎地凑进她怀里,“你怎么不都睡会儿啊?是睡不着嘛?那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好啊。”叶然柔声一口应下,抚摸着穗穗凌乱的头发,“但在讲故事之前,穗穗,和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腿很疼?那怎么不和妈妈说呢?” 穗穗抿了抿小嘴巴,恹恹地闷声说:“我说了疼,妈妈也替不了我啊。” “没人能代替疼痛,但你是孩子,疼了、难受了,就该和妈妈说,吵嚷着、闹着、发脾气、大喊大叫都可以,你应该这样的,不该憋着忍着啊。” 穗穗不说话了。 叶然耐心地为她调整好枕头,让穗穗躺好,她也挪身坐到床尾,为穗穗按摩揉腿,“穗穗,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妈,你担心和我发太多脾气,我会生气?” 穗穗瞬间红了眼眶,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妈妈照顾我已经够累够辛苦了,我不该……” “没什么不该的……”叶然颤声打断,努力隐忍着鼻息的酸涩,“我是你妈妈,再苦再累都是我自愿乐意的,你不用想那么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这么懂事,也不用这么听话的……” 触动的话语,说中了穗穗的心,她也瞬间遏制不住哇的一下就哭了,也起身抱住了叶然:“妈,我好疼啊,好难受啊,我疼的都想死了……” “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你揉揉……” “揉也疼啊,我受不了……” 穗穗不再隐忍克制,如同任何寻常的孩子那般,将疼痛宣泄出口,吵嚷闹着大哭不已。 叶然也耐心地不断哄劝,一遍遍地为穗穗搓揉着左腿,就这样整整持续了大半夜,临近清晨的时候,穗穗总算太累地睡了。 可没过多久,护士就进来提醒问询,一番准备过后,叶然不得已唤醒了穗穗,“等会儿就要手术了,穗穗,我们坚强点好不好?” “我不想没有腿,我不想当残疾人啊……”穗穗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难受地抱着叶然,“不做手术,我不要……” 第二百五十章 对他老婆好点 叶然心碎如刀绞。 她强忍着剧痛,哄着穗穗:“妈妈知道,委屈我宝贝了……” “可是没有办法,病情已经到这一步了,穗穗,相比较一条腿,命才是更重要的吧?我们总要想办法活下去不是吗?” 穗穗不管不顾地摇头:“不,我不要当残疾的废物,那我不活了……” “别说傻话,爸爸妈妈还活着呢,你怎么舍得走啊?”叶然压抑不住的泪水弥漫,却坚持的:“你舍得离开爸爸妈妈吗?” 穗穗不住地摇头大哭,但闹了许久后,她才恍然:“爸爸……妈妈你知道了?” 叶然点点头,抱紧了穗穗:“妈妈都知道了,也没生气,妈妈只希望穗穗好好的,爸爸妈妈陪你进手术室,睡一觉,醒来了,就又能看到爸爸妈妈了。” 穗穗忍不住还是哭:“非要这样吗?我不要啊,我要我的腿……” 陆凛深跟医生沟通完,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穗穗不肯做手术,大哭大闹,叶然不断地安慰哄劝,却怎么都不起作用。 “穗穗……”陆凛深走过去接过了穗穗,“怎么不听话了?爸爸也不希望你做这个手术,但是没有办法了……” “我不管我不管!” 穗穗挣扎吵闹,任凭护士医生进来哄劝都不行。 陆凛深无措的刚要按着穗穗说重话,可话不等出口,就被叶然拦住,“别凶孩子,任性点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们的错。” 孩子不是平白无故就得了这种病。 是因为陆凛深,是因为叶然,是因为他们的收养,让无辜的穗穗招来了坏人的针对,才有此厄运。 之前的穗穗那么懂事,那么听话,什么都不肯和叶然说,再苦再难受也都自己忍着,叶然好不容易宠着哄着让穗穗做回了自己,哪舍得再对她凶半分。 陆凛深无奈只好作罢,耐着性子继续哄穗穗。 孩子总归还小,再吵再闹也持续不了多久,体力不支最终精疲力尽地倒在叶然的怀里,被抱上了推床。 “穗穗,没了腿,你也是不是残疾的废物,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儿,爸爸妈妈也发发誓,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遭这种罪了……” 陆凛深俯身在床旁,握着穗穗的手,每个字都恍若泣血,难受的肝肠寸断。 他宁愿这种罪过,落在他身上,而不是…… 时至现在,陆凛深终于体会到陆祁年在电话中说的那句“你觉得我会怎么玩死你呢?慢慢猜吧。”的真实含义。 利用孩子…… 这招够毒,也够卑鄙! 叶然痛心疾首,可再怎样痛苦,也得眼睁睁地看着穗穗进了手术室,很快红灯亮起,手术正常进行。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陆凛深和叶然来说,都是异常的煎熬。 锥心蚀骨的等待时间中,总算灯光转绿,没过多久,忙碌的两位主任也走了出来,“一切都很顺利,孩子病灶部位已经截除了……” “是否还有癌细胞扩散,还要等术后恢复些了,再做进一步的化验检查,但应该……会有个好结果。”主任根据穗穗的检查情况,大胆地推测了下。 叶然始终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些。 她踉跄的身体也不稳,被陆凛深一把抱紧扶住,他又和主任沟通问了些术后的情况,之后两人双双陪着推出来的穗穗,去了icu。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陪同,两人只能滞留门外,看着穗穗被推进其中,身上连满了各种管子和器械,那种心情……生不如死。 穗穗是在术后第三天才醒来的。 持续的昏迷不是麻醉导致的,穗穗的身体过于虚弱,难以承受这种大手术,加上心情所致。 穗穗醒来后就看到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叶然和陆凛深,她黯淡的眼睛再没了光泽,看着身上盖着的被子,原本两条腿,此时空了一半,也少了一条。 孩子的心瞬间跌落,也变得郁郁寡欢,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在icu躺了七天,等身体情况都恢复正常后,才转进了普通vip病房,叶然也终于能贴身陪伴穗穗了,但孩子却依旧寡言少语,仿佛失去了活力。 身体还在恢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还是心理因素。 没人愿意做个残疾。 疾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存在。 “穗穗,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得劲,但我们保住命了啊,活着,真的比什么都强,我的穗穗最乖了,你理理妈妈好不好?” 叶然好话说尽,几乎嘴皮子都快天天哄劝的磨破了,可穗穗依旧油盐不进,偶尔的“嗯”“哦”也就这几声回应,再无其他。 此时穗穗也只是谙然地看了眼叶然,转身,又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叶然不知道多少次碰了壁,心里难受,却别无他法。 陆凛深拎着从饭店打包的饭菜进来,放去桌上,他也走过来揽住了叶然的肩膀:“你这几天太累了,去隔壁躺一会儿,听话。” 叶然想说什么,陆凛深又道:“去吧,我陪穗穗待会儿。” “你别说她。”叶然不放心地叮嘱,“孩子心里难受,我们代替不了她,也千万别说她。” 陆凛深点点头:“我知道。” 他扶着叶然去了隔壁病房,看着她躺下了,他才折返回到穗穗的病床旁,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被窝里的小丫头拽出来,“叶随之,我只和你说一句话。” “你的心情,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也都在为了你想各种办法,我们都很爱你,往后你这辈子,爸爸也会想尽办法让你快乐幸福,一生无忧。” “但是,叶然不只是你妈妈,她还是我妻子。” 自从穗穗查出骨癌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叶然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没有安心吃过一顿饭,提心吊胆又彻夜难眠,一边照顾着穗穗,一边又要哄她安慰她。 陆凛深看在眼里,也陪在身旁,但他却代替不了叶然,更代替不了穗穗,满心忧愤又焦急担虑,“就当爸爸求你了,你能不能……对我老婆好一点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男友和前夫 穗穗悲愤地一把掀开被子,挣扎着弹身坐起。 “你对你老婆都不好,凭什么让我对她好点啊?!” 穗穗委屈又难受坏了,红着眼睛掉着眼泪:“我说了不做手术,我不要当残废!你们听了吗?!非要让我保住命,又有什么用!” “别的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有胳膊有腿的,凭什么到我这里就少了一条腿啊?!凭什么!不想要我就直说,把我的腿还给我!我就走!” 陆凛深一愣再愣,怎么都没想到这孩子竟会说出这种话…… 他凝聚了万千的话语,却在瞬间如鲠在喉一般地噎在嘴边,顾虑着隔壁的叶然,他不住咬牙:“你……你能不能懂点事?” “现在又让我懂事了?” 穗穗大喊着,恍若吃了炸药,脾气极冲,“之前叶然不是让我做自己吗?不是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又让我懂事?我只是七岁,不是十七岁!” “叶随之!” “陆凛深!你冲我凶什么!我不要你这个爸爸了!我不要!你出去!” 陆凛深脑仁一阵阵的生疼,也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父母难当,别管是不是亲生的,这孩子啊……真没辙。 徐向栀捧着大大的果篮进来时,就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她放下果篮,错愕地看了眼陆凛深,以为会见到从没见过面的沈半城,没想到竟然还是陆凛深。 但考虑到发生这些事,陆凛深过来也算正常的。 她礼貌地对陆凛深点点头,又看了眼悲愤难当,再次将自己缩进被子里的穗穗,便道:“那个,要是可以的话,能让我和孩子单独待会儿吗?” 陆凛深被气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下意识微点头,“这孩子有些闹脾气,要说了什么,你别介意,我和叶然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喊我们。” “好,我等会儿再去看叶然。”徐向栀说着,目送陆凛深出去了,她也原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试探地掀开被子:“穗穗,干妈来了。” 穗穗死死拽着被子,也不打算理睬徐向栀。 徐向栀无奈的苦笑,拉过椅子坐了进去,动手开始剥个橙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说实话啊,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闹情绪是正常的。” “反正你有爸爸妈妈嘛,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也最能包容你所有坏脾气的人,但是呢,前提是你得摊上一对好的父母,遇上人渣啊,什么都白费。” “知道吗?穗穗,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很幸运的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一出生,就摊上了不负责的爹妈,有的烂赌、有的欠债家暴、有的杀人放火、还有的……父母有残疾,生个孩子就指望孩子照顾养老呢,那才是真正的天崩开局。” “还有的父母不错,但命太短了,孩子没等长大,就父母都死了,孩子只能成为孤儿,看尽别人的白眼,受尽欺辱折磨,接受各种施舍勉强长大,还读不了几年书,最终没学历四处打工,给人当牛做马,浑浑噩噩地混口饭吃……” “大千世界,人人过得都很苦、很难,你不是最惨的,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徐向栀将剥好的橙子一口一个地吃掉,边吃边感慨的说着,还不忘拽拽穗的被子,“你没有了一条腿,但保住了命,你还有一个超级爱你的妈妈,以及一个非常有钱的爸爸,往后你的人生,那就是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一辈子啊。” 穗穗慢慢地露出两只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徐向栀:“可我想要健康,想要能走路……” 她也不是非要朝叶然和陆凛深发脾气,可是……她还小,也不懂得如何消化这些,就稀里糊涂地把最不好的一面,展现给了最爱她的人。 她也很后悔,看到叶然伤心,听到她半夜偷偷掉眼泪,她也难受不已,可她就是想要健健康康的,能跑能跳……这最简单的,现在竟然成了奢望。 徐向栀把最后一瓣橙子放在了穗穗面前,一笑说:“以后可以戴假肢,一样能走能跑的,一样可以读书、工作、旅游、享受生活,但前提是你要活着。” 好好地活着。 “世界上有太多无辜的人、善良的人、早早的就结束了生命,穗穗,你该成为其中的一员,答应干妈,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的,好吗?” 穗穗眨了眨眼睛,感觉干妈说的句句在理,但她还小,还理解不了那么多,她心里的郁闷,也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马上转化过来的。 徐向栀也不想难为孩子,就哄着她先吃点水果。 其实对于穗穗,当初在鲁斯塔维,她本来也是想收养的。 但警方查出了穗穗的亲生母亲是张静娴,曾和叶然有过交集,也有过大恩,所以叶然坚持收养穗穗,徐向栀就没争抢。 “穗穗,你知道吗?在你上面还有几个兄弟姐妹的……”徐向栀怅然的开口,引来穗穗惊愕的目光,“都是你原本亲生父母生的,但是,他们都不在了。” 张静娴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被迫生下来的孩子,沦为他人挣钱牟利的工具,她宁可心狠十恶不赦,也要送孩子们早投胎早往生。 “只留下了你,本来那时候你也该死的,但是……有人先一步把你偷走了,卖给了一对外国夫妻,他们有很多癖好,四处收集孩子,遭遇什么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你运气特别好,遇到了叶然,还有陆凛深。” 徐向栀叹了口气,挪身坐到床边搓揉着穗穗的小脑瓜:“所以别再气自己,也气他们了,你们一家三口经历了这么多,也该……好起来了。” 穗穗一言没发,但貌似这些话似乎也起了作用,起码等叶然再来到病房时,穗穗对她的脸色好了些,也不在总躲被子里不理人了。 叶然很欣慰,正想拉过徐向栀感激一番,岂料听到徐向栀问她:“哎,你男朋友沈半城呢?一直都没见着他,他什么时候来医院啊?” “哦对了,陆凛深又是怎么回事?这左一个,右一个的,你到底跟谁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该有结果了 叶然语塞怔住。 “这个、要怎么跟你说啊。”许久,她惆怅的话语也还是很含糊。 徐向栀一头雾水:“有什么不好说的嘛?哎,是不是沈半城嫌弃孩子病了,费钱又费心了?还真是……不是亲爹就是不行啊。” 这感慨刚出口,她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啊,按理说陆凛深也不是穗穗的亲爸,怎么他就能……哦对了!有钱,那一切都解决了。” 徐向栀自圆其说的已经梳理好思绪了。 她还挽着叶然往外走,并感叹道:“钱,这个王八蛋啊,不仅能解决一切问题,还能排平一切人与人的关系。” 为什么那么多人酒后发疯,骂朋友,训同事,凶父母,打老婆,却没有人借着酒力朝领导老板发火闹脾气?是不敢吗?那是为了工资得时时刻刻忍着! 为什么那么多恶婆婆刁难儿媳妇?只是因为性格不合,看不顺眼吗?那是钱少,才处处作妖闹事! 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徐向栀感慨地唉声叹气,还劝叶然:“你也别跟沈半城生气,他也没做错什么吧?能行就处,不能那就好聚好散,他不是也帮过你很多吗?” 叶然默默听着,哑口无言。 她是认同徐向栀的观点,也知道当初陆凛深同意她收养穗穗,还心甘情愿地做了穗穗的好爸爸,原因不是他有多大度,就是他太有钱了,这些都不算事。 好吃好喝的待着穗穗就行了。 可是…… 这些能解释以前的所有,却解释不了这回穗穗查出这么大的病,陆凛深对孩子的关切心疼,以及忙里忙外的时刻设身处地为孩子着想。 无法否认的,他和叶然一样,都是拿穗穗视如己出,当成了亲骨肉。 “栀姐……” 叶然脚步顿住,忐忑地为难道:“我要是跟你说,沈半城和陆凛深就是一个人……你先冷静,别激动。” 徐向栀闻言的一瞬就要说话,而且诧异的音量还很大,叶然急忙安抚。 “一个人?”徐向栀冷静了些,还是没理解,“什么意思?” 具体的,叶然也不是很清楚,她最近关注的重点都是穗穗,也没和陆凛深好好地谈过这些。 她只是斟酌道:“或许根本就……没有沈半城这个人,一直都是陆凛深。” 徐向栀怔愣的也停下脚步,回头惊悚地看着叶然:“陆凛深弄了个假身份,就因为你眼睛看不见,他就……骗你?” “不对,等等……”徐向栀再仔细想想:“还有穗穗也帮着她爸一起骗你?那秦阿姨呢?啊也对,她不会说话,也跟你说不了什么。” 叶然苦笑了声,实话道:“可能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秦阿姨。” “啊?” 徐向栀这回更蒙圈了。 十来秒的间隔凝滞,徐向栀总算缕清了一些,“始终都是陆凛深一个人?他……好可怕啊这,你怎么知道的?” 叶然脸色凝重了些,沉口气道:“我早就怀疑了,但他们始终解释的都貌似很合理,我也担心是自己多疑想错了,可是……假的总归会露馅。” 从第一次那个所谓的哑巴保姆,秦阿姨来到了叶然身边,她就有所怀疑。 后续几次试探,虽然没有发现任何,但她也没有打消心底的疑虑。 只是她无法确定…… 陆凛深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现在不说内忧外患,起码也是无暇分身的,一个陆祁年就足够让他殚精竭虑了,又何必化身一个哑巴保姆,又弄了个什么沈半城的假身份,来到她身边呢。 完全没有必要。 叶然也不想自作多情,以为她对陆凛深有多么重要,他又不是非她不可,大费周章地做这些,纯属闲的,也太多余了。 但是,日积月累的天天相处,叶然因为看不见,也渐渐适应了盲人的生活,那就是眼睛失明,但听觉和嗅觉会变得异常灵敏。 她不知道别的盲人是否这样,但她…… 惧怕一个人待在家里,就算家里有人,但穗穗和‘秦阿姨’只要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就觉得恐慌、焦虑。 以前,刚结婚那时候,她当时还没有放弃工作,但偶有的假期也是她一个人在梨园,没有保姆,也没有佣人,陆凛深也根本不回家。 可那时候的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或者休息,哪怕是发呆,也心安理得。 她以为是自己患了心理疾病,但咨询过心理医生后,她顿时就释然明白了。 以前的她,虽然是一个人在家,但心里是满的,因为有妈妈在世,即便妈妈在医院,每周她只能去看望两次,她的心里也是满满的,无所畏惧。 可如今,妈妈不在了,她也没有了亲人,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家里一旦安静下来,她就会不适应,所以才总会听有声故事。 也因为如此,陆凛深总会时不时的弄出动静,或者让穗穗玩的声音大一些,就为了让房间内的叶然心里踏实。 但这样的次数多了,父女之间偶尔的私下说点悄悄话……叶然又不是完全傻了,她又怎会继续被蒙骗? “难怪……我们一直没见过沈半城。”徐向栀瞬间恍然,“那你怎么打算的?” 叶然犹豫了下,任由徐向栀挽着她的胳膊继续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暂时先忙穗穗吧,截肢手术做完了,检查情况也还算理想,但是,穗穗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呢。” 徐向栀连连点头:“那么大的手术,一条腿都被截掉了,该有都疼啊,没有个一年半载的,穗穗恢复不过来。” 不止是心里的,还有身体上的,这场病……要了穗穗大半条命,也折磨的叶然和陆凛深近乎生不如死。 叶然抬手拢了拢长发,“等穗穗的情况再好些,我再说吧。” 徐向栀听着这口气,就知道叶然已经妥协了。 陆凛深坚持了这么久,一晃也好几年了,穷追猛打锲而不舍……也该有个结果了。 送走了徐向栀,叶然没等折返上楼,就遇到了找寻下楼的陆凛深。 第二百五十三章 状况频发 他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耐心的声音温缓。 “有个好消息,你的眼睛就要能恢复了。” 叶然一怔,下意识就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啊,是有合适的眼角膜了?” 她的眼睛要想恢复,需要合适的眼角膜做移植手术。 也一直在等仁康医院的电话。 陆凛深一笑,拿过她手中的电话:“有电话的,是你没注意,没接到罢了。” 叶然不太确定,但想到最近她天天都忙着穗穗,确实总忽略手机,加上她又看不见任何,只能听响铃震动,忽视也在所难免。 陆凛深看着她脸上的疑虑,心里有些难受:“然然,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再骗你了,任何事都不会。” 叶然就当这话是笑话,只拿回了自己的手机,顺口扔了句:“最好是这样。” 陆凛深无措地忍着心里的不适,温柔地挽着她的手,领着她往楼上走,并耐心地继续说:“具体的我都问过了,我们现在去医生办公室,再仔细问一遍吧。” 叶然也是这个意思。 随着两人上楼,来到眼科主任的办公室,主任很详细地将手术事宜与时间都说了一遍,并让叶然马上办理住院,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如果一切都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能做手术。 叶然这才完全相信了。 谢过主任,从办公室出来,叶然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陆凛深想要管她要身份证,去办理住院,见她脸色不对就问。 叶然踌躇地抿了抿唇,“我不放心穗穗,她伤口创面太大,每天都很疼,在这个时候我要是住院了,那她……” “不是还有我吗?”陆凛深温声安抚,并握紧了叶然的手,“再说了,眼角膜移植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你先去做检查,等手术时间确定了再考虑别的,嗯?” 少顿,他习惯性地抬手为叶然抚去耳边的发丝,“你眼睛恢复好了,照顾穗穗也能更方便不是吗?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还是不要错过对不对?” 话说得没毛病,也很有道理。 叶然权衡再三,到底还是先同意了。 陆凛深去办了住院手续,然后陪着她按主任开的检查项目,一项项地排队做检查,等待结果的时候,叶然也没留在病房,而又去陪了穗穗。 穗穗还是不太爱说话,但听叶然说的,她也支持道:“妈妈,你去做手术吧,我没事的。” 叶然一笑:“再说吧,宝贝儿,伤口还疼不疼?妈妈没办法帮你揉,止痛药也不能吃太多,你想吃什么?妈妈帮你剥个山竹好不好?” 穗穗无精打采的:“不吃,我不饿。” “好吧,那你想听什么故事?是天体恒星呢,还是外星人的故事啊?”叶然想了想,“妈妈给你讲小灰人好不好?” “不好。”穗穗拒绝得相当冷淡,转而还说:“你给我讲讲假肢吧,都有什么样子的啊?能和真腿比吗?我什么时候能戴假肢啊?” 一番问题,叶然却瞬间沉默了。 陆凛深无奈的暗自沉了口气,走过来扶着叶然去旁边坐会儿,他过来将切好的果盘递给穗穗,“假肢呢,会给你安排,但不是现在。” 穗穗仰头还想问,却被陆凛深看穿直接堵了回去,他道:“等你伤口完全长好了,身体也都恢复了,爸爸妈妈会带你去见医生,选择适合你的假肢的。” “可是……” “没有可是。”陆凛深再次拦住,语气多少不容置喙了不少:“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有我和你妈呢,穗穗,爸爸承诺你的,永远都不会变。” 穗穗憋闷的憋了憋嘴:“我没有了腿,以后上学,别人会笑话我的……” “谁笑话你,你就打谁,杀一儆百,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陆凛深这话一出,叶然直接推了他一把,并低声说:“你胡说什么?这不教坏孩子吗?” “有吗?只要三观端正,不受人欺辱,这算什么教坏?”陆凛深还温声反驳。 叶然动了动唇,竟也找不到话语反驳。 穗穗眨了眨眼睛,插话道:“那我要打了同学……打不过怎么办呀?” 陆凛深皱眉,挪身坐在了床边,一手搓揉着穗穗的头顶:“等你康复了,爸爸找个老师教你散打可以了吧?有爸爸妈妈给你撑腰,不管你是少了一条腿,还是缺了什么,你都可以肆意妄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穗穗诧异地怔了怔,抬手捏捏眉心:“让我想想吧,我还是很不开心。” 这种事,只能让孩子慢慢地消化接受。 失去的腿,和落下的巨大伤疤,如同烙印在了穗穗的心上,即便日复一日的身体恢复好了,心里也需要一个适应和转变的过程。 护士敲门进来,陆凛深和叶然也急忙迎了过去。 “叶然,你的检查结果都挺好的,李主任刚才也确定了手术时间,就在明天下午一点左右,提前要禁食禁水,还有明早要做个血检……” 护士详细地交代了注意事项,叶然也一一禁忌应下。 等护士离开,陆凛深手机也响了,他出去接电话。 叶然又坐到了床边跟穗穗说话:“妈妈明天要做手术了,你要乖乖的,最多一天,然后妈妈就过来陪你了。” 穗穗摸着叶然的手,握着她的手指:“别那么惦记我,我真没事了,你手术完了好好休息,等拆线了,确定眼睛好了,再来看我都行。” “我的穗穗真好,心疼妈妈啦?” 穗穗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诚实的身体却习惯性地靠进了叶然怀中,“我就你这么一个妈妈,不疼你疼谁啊?手术时,你不要怕啊,要不要我陪你呀?” “不用,妈妈是大人了,怕什么啊?” “真的嘛?可我手术的时候,我都可害怕了……” 叶然心里不是滋味,还想说什么,却不经意地听到走廊上,陆凛深口中似乎说了“唐依依”三个字。 一瞬间,她像是意识恍然了什么,心里也咯噔地骤然悬空——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了结仇冤 晚些时,穗穗在药物作用下,每天睡得很早。 叶然也空出时间要回自己病房了,陆凛深自然要送她过去,却在要走时,被叶然拦下。 “陆凛深。” 再次听到叶然连名带姓地叫名字,陆凛深心里百感交集,也五味杂陈。 “你说过你不会再骗我了,这话我能信吗?” 陆凛深怔了下,然后扶着叶然坐到床边,他想了想才说:“我不知道,但我会用实际行动,尽量让你相信我。” “嗯。”叶然没精力和他争辩什么,只问出了心中猜想:“那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捐献给我的眼角膜,是谁的?” 陆凛深再次一怔,没想到叶然会在这个时候执着细问这些。 听他无言,叶然又问:“或者我换个问法,捐献者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是唐依依?” 陆凛深又一次无措的沉默了。 答案显而易见。 叶然也瞬间沉了口气,缄默了。 空气霎时凝固,仿佛彼此又回到了无话可说,争执不断地曾经很多时候。 陆凛深心里有些发慌,无可奈何的想去拉叶然的手,却被叶然挡开了,一下子他也很明显的知道,叶然是真的生气了。 “然然,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陆凛深有些疑惑,但也顾不上追问,紧张地急忙哄劝:“对不起,这件事我不是有意想瞒着你,实在是……”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踌躇再三,陆凛深坐到了叶然身旁,也不顾她的抵触一把握着她的肩膀,让她正过身对着自己:“我知道你很反感唐依依,但这和用她的眼角膜,并不冲突吧?” “实话说,眼下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就算有了,也要先紧着等候名单上的其他患者,叶然,病情这个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了解,拖的时间越长,简单的小病,也会变大恶化,你眼睛失明已经几个月了,我真的不想让你再……” “那我也不用唐依依的!”叶然赌气的言辞激烈,也抗拒的一把推开了陆凛深,“你到底明不明白,她害死了我妈!” 不是无心之过,而是有心蓄意谋杀! 那是叶然的亲生母亲! 稀里糊涂的就被唐依依杀害了,虽然警方到现在都没有十足的证据,叶然也做过几次疯狂极端的举动了,她可以选择隐忍,暂时放任唐依依逍遥法外,可不等于这件事她就能彻底遗忘,放下仇恨,心安理得的用仇人的眼角膜恢复光明! “陆凛深,你不在乎你妈,但你在乎你爷爷吧?如果有人害死了你爷爷,你还愿意用仇人的器官,移植到自己身上吗?往后的每一天,你身上都有仇人的一个器官,一些人体组织,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陆凛深错然失声,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叶然,黯淡的渐渐褪去光泽。 他竟然……忽视了这些。 叶然之前能舍弃自己的人生,放弃所有,拼死也要弄死唐依依,可见对于杀母之仇,对于唐依依这个仇人,她恨到了什么地步。 又怎么可能愿意自己的身体中,永远带着唐依依的眼角膜呢。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点……”陆凛深急忙道歉,也起身就要去拉叶然的手。 但他再一次被叶然推开了。 “你不是没想到,你要真没想到,就不会想瞒着我了。”她戳穿的话语犀利又尖锐,“陆凛深,不要总打着你为了我好的旗号,擅自做主了,可以吗?!” 其实,她更想问问陆凛深,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但凡心里有一点她,也不会考虑不到这些吧? 叶然心累的脸色异常难看,曾经她和陆凛深之间,看似和谐美好,实则处处都经不起推敲细想,陆凛深对她,还真是…… 一如既往的敷衍、无心又无情啊。 “我叶然宁愿当一辈子的瞎子,我也绝对不用唐依依、还有你、以及你爸陆祁年或者季云宜的眼角膜!少把这些恶心的人,用在我身上!” 叶然一席话,直接扼杀也阻断了所有可能,包括陆凛深自己。 她也没再病房中多留,直接收拾自己的包,匆匆就走了。 徒留下陆凛深一个人,静默僵硬地站在原地,耳畔不断回荡着叶然说过的话—— “少把这些恶心的人,用在我身上!” 恶心的人…… 其中也有他。 一股难以抵挡的痛意,如雷电劈闪一般击中陆凛深的心脏,让他痛得身形不住地颤抖,用手死命地抵着心口,都难以缓过那阵。 许久,他强撑着扶着桌子,坐到了病床上,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临时有些变故,明天的手术暂时取消。” 挂断后,他又拨给了靳凡。 “不用带唐依依过来了。” 靳凡不明所以,但也刚想给陆凛深来电话的,此时焦急道:“陆总,出了点情况,那个唐依依她……很抗拒捐献眼角膜,发疯似的咬伤了两个保镖,跑了!” “跑了?”陆凛深眸色一沉。 靳凡道:“对,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但同时我也在整理唐依依的犯罪证据,准备这就提交给警方。” “先不用那么麻烦。”陆凛深站起身,眸色渐次紧眯:“她体内不是植入了定位芯片吗?把实时定位发我。” 挂断电话,他也大步出了病房。 叶然刚摸索着回到穗穗的病房,不等放下包,陆凛深就追了进来。 他看了眼还在病床上睡着的穗穗,一手拉过叶然,低声说:“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穗穗暂时交给护工照顾,不会有事的。” 叶然起疑:“这么晚了,去哪里?” 陆凛深也没细说,就拿了件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叶然身上,轻然一笑:“去报仇。” 而另边,成功趁着保镖要强行带唐依依去医院的路上,唐依依色诱保镖,又咬伤了他们,这才趁乱跑了出来。 夜深人静的马路上,灯火通明,行车不断,唐依依仓惶的一路狂跑,活脱一个穿梭其中的疯子。 可她顾不上任何,只想着快跑,跑远点,一定不能再被抓住……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狠无情 唐依依殚精竭虑又提心吊胆,一路狂奔,几次都险些被车撞。 “疯了啊!” “大晚上的马路上乱跑什么?有病啊!” 好几个司机都被她的举动惊着,险些造成车祸,愤怒地探头大骂。 唐依依却不敢停下来,生怕哪个司机是陆凛深安插的人,也恐慌有车辆闯来撞死她,被关了几个月了,她也算真正见识到陆凛深的心狠无情了。 他是真要弄死她。 还不用最简单轻松的方式。 他要用这世间最残忍、最折磨的方法,活生生逼死她!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 唐依依如魔怔一般的不断念叨着,鞋子掉了也顾不上,腿抽筋了也不管,一个劲的就是跑,爬也要跑…… 她稀里糊涂的就跑上了高速,一辆辆行驶的车辆速度更快,只要被剐蹭到,她就完了。 唐依依慌乱的也不理会车辆的鸣笛和司机的呐喊,她奋力翻过围栏,闯过绿化带,顾不上枝条剐蹭肌肤的痛感,直接朝着没有车辆,没有灯光的小路跑。 漫山遍野,漆黑瞎火,她也不知道该跑去哪里,又有哪里可逃。 她爸妈远在国外,但也指望不上了。 早在很久之前,就是她刚被关起来的时候,就接到爸妈的电话,说投资失败,出现一个巨大的资金缺口,那窟窿要是填不上,唐家就要倾家荡产了。 她不知道是陆凛深做的,还是陆祁年。 这对父子,她一个也没摸透,一个也没真正的走进对方的心里,即便给陆祁年儿子都生了,可陆祁年依旧对她……不冷不淡,可有可无。 唐依依不傻,早就知道陆祁年想要杀母留子,也知道自己听从母亲的安排,整容的这张脸,确实很像陆祁年心中的那个人,但也招惹来了他的憎恶。 哪有什么替身,真爱的话,稍微长相相似都会招来对方的厌恶和排斥。 陆祁年就是这样的。 能爬上他的床,也是唐依依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尽办法求来的…… “救救我……” 唐依依太累了,精疲力尽的不知道跑了多远,总算来到一条小路上,看到驶来的车辆,她踉跄地摔跌在路边,“救命……救救我!” 呼救多少起了作用。 那辆由远而近的车辆也在附近停下了。 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副驾驶还坐着个漂亮的女人,俩人对视一眼,再看着车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俩人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会是碰瓷的吧?要不是会不会……仙人跳啊?” “天啊,还是别管了!”男人不想多事,发动车子就要走,可唐依依却拼死挣扎爬起来,扑到了车身上。 “救救我,我不是坏人……我怀孕了,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 听到怀孕二字,车内的女人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微微高耸的小腹,也犹豫地看了眼身侧的男人:“老公,她也怀孕了,要不我们管管吧?” “这……” “万一她不是坏人呢?我们给她送到医院就行了。”女人又说,还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老公,就当给我们的宝宝积点德嘛。” “好吧!”男人点头解开安全带,和女人一起下了车。 唐依依累得喘息急促,浑身肌肉都在颤抖,仓惶的脸色早已惨白,头发也一绺绺地黏着脸颊,状态又惨又可怜。 她一把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胳膊:“大哥,我真不是坏人,我……我老公外面有人了,他要杀了我,求你了,救救我……” 男人连连点头,说着:“好好,我先扶你上车啊。”然后就忙扶住了唐依依的腰,看她太虚弱了,索性一把打横将人抱着送进了车里。 被忽视在旁的女人却皱起了眉,隐隐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 男人呼唤着,女人回过神也上了车,继续发动上路,男人扭头看了眼后车座的唐依依,也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你先喝点水,我们是送你去报警啊,还是去医院?” 唐依依急切地接过矿泉水,咕咚咕咚地一顿喝,仍旧缓不过来那阵难熬的心悸和慌乱,痛苦的心肺好似要爆炸,她喘息得也更厉害。 女人也回过头,递给唐依依一些纸巾:“慢点喝,先别着急,你慢慢缓缓。” 同一时间,附近的高速口,一辆迈巴赫也疾驰着驶过收费站,路旁停了下来。 陆凛深看着手机中的实时定位,一枚红点以极快的速度往另个城市的方向驶去,他轻喃:“这是搭了辆车?” 叶然坐在副驾驶内,看不见任何,也不知道陆凛深在搞什么名堂,她侧过身:“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 陆凛深放开手机,握住了叶然的手:“是这样的,我取消了手术,唐依依钻空子趁机跑了,但她身体里有我植入的定位芯片……” “所以呢?”叶然不觉得意外,只是截断反问:“你是想带着我,开车撞死她?还是想让别人动手?” 不然怎么叫报仇呢。 陆凛深被戳中目的,一时缄默。 “不容易啊。”叶然冷笑着抽回了手,“你对她终于死心了,但是,这么直截了当地杀了她,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陆凛深皱眉,温声询问:“那你的意思是……” “撞残废就行了。”叶然脱口的话语冷淡,神情也残忍至极:“让她活着吧,活着才是最煎熬的。” 以唐依依的性子,当个苟延残喘的残废,再没了唐家的支持依靠,眼睁睁看着自己治疗生活不断花钱,父母帮衬不了,还会……总有一天死了,她也会成为没爹没妈的孤儿,那种落差感,和无依无靠的无助感,足够惩罚折磨她了。 “哦对了。”叶然想到什么,忽然话锋一转:“你要是真能对她狠得下心,就先找个法子,让她亲手害死她母亲吧。” 一报还一报,哪有什么无不无辜。 就要仇人经历同样的苦痛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啊。 陆凛深思忖的轻然点头,再度伸手握住了叶然冰冷的手:“好,什么都听你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既往不咎 叶然烦得推开他的手,忍不住心里翻腾曾经的旧账。 “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她戳穿得毫不留情:“要没有陆祁年,你会看清唐依依的真面目?她先跟了你,又跟了你爸,你受不了这才对她动手的吧!” 阴阳怪气的说辞,透着情绪,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只是,这确确实实冤屈了陆凛深的心。 他抿了抿唇:“不是这样的,我就没有喜欢过唐依依,以前交往,也是因为那次绑架,不然我……” 叶然冷笑一声打断:“到了现在,你当然什么都能说了,又不是嫌弃烦我处处不如她了?陆凛深,你的真心,还真是便宜啊!” “我……”陆凛深无话可说,攥着手机只能先道:“然然,你别生气了,我去打个电话。” 他拿着烟推门下了车。 叶然坐在车里,满心狼藉,越想越气。 没过多久,等陆凛深打完电话再回到车上,叶然也恼羞成怒的直接道:“怎么对付她,还用我说吗?你没有脑子吗?不知道该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凛深,你对别人可不是这样的!” “……” “装什么啊?你就是对她还……” 没让叶然说下去,陆凛深直接挺身压覆过去,一把捧起她的脸,把余下所有话,连同激烈的吻一并施加封堵。 叶然惊愣,等再反应过来要抗拒,陆凛深却已经放开了她的唇,他也柔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也确实是我疏忽了,先听我说好吗?” “从你出车祸失明以后,唐依依就要跑,我让人绑了她,一直关到现在,朝朝我也让人送去季云宜那边了,这半年多了,她一直没见到过朝朝。” “她以为朝朝被我弄死了,而她父母那边,我也不断在施压制造问题,现在她父母的公司一团糟,外债和资金缺口,他们根本填补不上,她妈妈也查出了胃癌,我不是没有考虑过用类似的方式折磨她,包括她父母。” “实在是这次……”陆凛深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对着叶然的唇亲了亲:“这次她突然就跑了,多少有点突然,但也是我没考虑好,对不起然然。” 叶然静默了下来,可不过几秒,她到底没忍住一把推开了陆凛深。 “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指望我通过这点事,就对你既往不咎了?你做梦!” 叶然没有那么大度,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她又凭什么忘记一切,跟陆凛深冰释前嫌? 陆凛深无奈的沉口气,有些苦笑的:“然然,你想怎么翻旧账都可以,发脾气也没问题,都是我的错,我做的孽,我都知道。” 不管他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都无法抚平更改叶然过去的那些年遭受的伤害,也没办法让她妈妈起死回生,所以叶然有情绪,闹脾气,都是很正常的。 “但有一点……”陆凛深拉过叶然的两只手,感知着她冰冷的体温,不断地放在他手中捂着:“你想到什么,哪里不高兴了,直接找我就发脾气,怎么闹都行,就是别憋在心里。” 陆凛深早就做好了准备,叶然得跟他闹一辈子…… 年复一年,什么时候她想到了曾经那些痛苦的琐事,她都会翻旧账,这也是他应该承受的,只要别憋坏了叶然,他怎么样都行。 叶然冷笑了声,一把抽回自己的双手,也十分不耐地:“开车吧。” 另边,唐依依搭乘的车也在行驶中。 “送我……去医院吧。”唐依依心虚的哪敢去报警,生怕牵扯出什么事,她会被关进监狱,“那个,能借我用一下手机吗?我想联系下我爸妈……” 副驾驶的女人转过身,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唐依依:“用吧,对了,我叫程悦,我老公叫孙建新,你叫什么呀?” “唐依依……” 她接过手机,输入了一串记忆中的号码。 随着接通,唐依依握着手机急忙道:“妈!是我啊,我还好,暂时没什么事,你和我爸怎么样了?” 听到是唐依依,唐太太怔愣的转瞬就哭了起来:“依依啊,这么久了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朝朝呢?跟没跟你在一起啊?” 提到儿子,唐依依脸色倏然一变。 她悲愤地咬住了唇:“妈,有些事我过后再和你说,我刚跑出来,遇到一对好心人帮我,你能不能给我打些钱……” 唐太太的哭声更大了,痛苦又心酸崩溃的:“家里没钱了啊,依依,你爸他……他跳楼自杀了!” “什……妈,你说……” 唐依依惊愣的声音都断续又漂浮。 “你爸死了!家里都是来要债的,什么都卖了,都还不够啊……” 手机‘啪’的一下脱手掉落进了座椅下方。 唐依依也失神的呆滞,恍若被抽走了灵魂,一时间除了手机中唐太太的哭泣声,再也听不见任何。 庄妍听出异常,扭过身看着唐依依:“怎么了?唐依依?喂?” 孙建新也适时地放缓车速,将车停在了路边。 然后,两口子分别下车,来到了后车座,庄妍捡起掉落的手机,但电话已经挂断了,孙建新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却被唐依依一下紧紧地拦腰抱住。 “我爸……”唐依依沧桑的声音透着悲壮:“我爸被我老公逼着跳楼自杀了!” “……” 孙建新无措地也愣了下,看着庄妍冷下的脸,他急忙推开唐依依,“这么突然吗?这事闹的,那我们送你去派出所吧,这么大的事得报警了!” 庄妍复杂地看了看唐依依,越看越觉得这女人……太有问题了。 “是该报警的,都什么年代了,哪能随便杀人啊?”庄妍也说。 唐依依愣了愣,极快稳住思绪错乱地摇摇头:“没用的,我爸是自己跳的楼,而且我老公那个人心机太深了,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她神色哀怨,混乱的脑海中却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口道:“你们送我去阳城吧,我在那边有亲戚,我过去了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唯一王牌 “阳城” 离这里至少快两千公里了。 孙建新诧然地看了眼老婆,庄妍也警觉的盯向了唐依依。 毕竟若非如此的话,当时她与李天阳一战,也就不会出现最后的一幕。直接在短时间内,以她的能力就能将李天阳解决了。 游轮上的人,虽有万般震惊,但没有人敢多说、多问,他们都明白,有些人,是自己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存在,当个普通人,最好就什么都不知道。 有些记者留在现场,采访附近的居民,而有些记者则是匆忙赶往医院。 就在这时,红孩儿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见父亲来了,于是跑了过去。 宫家也是商盟的大股东之一,但实力和地位比月家、银家稍差一些,前些日子,月家突然推出一款坠仙灵酒,银家随后也推出一款锦瑟灵酒,极受市场的追捧,令宫家大为眼红。 别说自己手下的人,就连自己,在这样等级的战斗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迷你骷髅,本是天意外所得,也是因为它,才能进入到圣域当中。 楚浸染一听,只得陪着奚望走到门诊大楼,在一楼大厅等着曾意轩到来。 话音落下,一股风吹动了叶玫的头发,罗恩几个闪跳,方向是罗蒂城的方向,叶玫赶紧追了上去,速度还是慢了两步,有些无力。 听到柳青说的话后,雨晴像是受到了五雷轰顶一样,脸上露出一脸绝望。坐在雨晴旁边的慕凡看到雨晴现在的表情跟一开始和自己认识的欧阳梦雨一样表情后,慕凡就忍不住的笑了笑。 “我们当然都知道这东西的作用,能够提前去推演战争,最大限度的将优势掌握在自己这里,但这些土着们很可能不当回事吧”秦日月很怀疑这一点。 但突然,林羽在某一页停下了,这一页不再是作者的豪言壮语,而是有关暗灵珠的。 “师父,哪里的话!我自打离了祥云观,跟着你好玩多了,哈哈。”侯镇山猴性不改道。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叶风突然发现裂谷的上方出现一抹青紫色的云烟,在云烟之中,叶风感受到一股股诡异的能量波动。 要想凭自己后天六重的境界,战胜先天九重境界的萧浩,那不是天方夜谭,而是不可能发生的神话。 浑身是伤,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地林墨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 这些东西,之前,苏易就是在大风国的王室典籍室翻看了很多之前的典籍,而现在看到了众人身上的衣袍,再度想了起来。 “好强……光是话语就让我无法抵挡,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了此地的封印他又会有何等实力,恐怕吹口气我就死了吧。”林羽暗想到。 叶风两人先前遇到那五个劫修的尸体,没能等到野兽的吞食,就被孟家的人给集中起来研究。 兰岚要的是中餐,平时梁与风时常做给她的那几道菜,到手后,便上楼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尸巢无人能控,为了把尸巢困入棺材中,他们也牺牲了不少人。 他下九幽已到二层九十五阶,他所驾驭的邪祟也在这个层级,就剩最后四阶便能进入九幽第三层,道行更进一步,可在镇邪司中混个三司的职位。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海寻人 唐依依无端跑去阳城做什么 清歌是疑惑,最后一次见囡囡的时候应该是在蓬莱仙岛,那时候这鬼丫头虽然一身的伤,但还有那个力量帮助鬼后冲破蓬莱的结界,可见那些伤不过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苦肉计罢了,可就这么些时日,怎么就不好了呢 和其他人想象的软蛋不同,拉沙德刘易斯的抢断和盖帽也不少,特别是作为一个投射性的内线,拉沙德刘易斯干扰投篮做的非常好。 “布鲁斯,我的能力果然是内线第一。”霍华德笑的跟一个傻子一样,打开psp之中的游戏说着,一脸自得的样子。 无声息里,寒光炸裂,红衣如长绫,剑如秋泓破空,直指李汝鱼咽喉。 可是,心中只剩下仇恨的阿蕾莎,还有化作阿蕾莎黑暗面的魔鬼,真的会讲道理吗,叶千狐不知道,他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不过,在通过瞄准镜看到那巨人的样子的时候,马上厌恶的皱了皱眉,这个巨人的样子,可真是够丑的。 从舰桥那里,已经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下面的地形,没有绿色植被,也没有看到水源,只有黑色的大地以及山脉。 悉诺逻恭禄、葛氏族族长马桑奎、月氏族族长巴满等人也纷纷表态配合。 无面悄悄地撇过头,瞅了一眼高空下的地面,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了。 裴芩拧眉,这种感觉很不好,有人把手伸到她跟前来,还是要她的命,她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粉红色薄唇带着些许凉意,叶安安不住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在吃果冻,吃果冻,吃果冻,于是,她就真的拿出吃果冻的架势来对着秦枫的嘴巴又啃又咬。 次日,我收到了杨瑾发来的短信,她已经跟自己的司机老常飞回了深圳,最多三天时间,就会回南京接受治疗。 他当然知道,二哥口中所说的另外两个代表,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学校是他们霸王砂公会全资承建的,并没有外人参与。 “千重哥哥,我们就在这里等爹吧,爹进去收拾一下就好了。”林妃然亲昵的挽着千重的胳膊,脚步停在德隆酒楼的门外。 古力其看雁门关失守,气骂图勒不听他警告劝诫,带残兵一路后撤,退到京城去。 “闭嘴!”陆一琛忽然冷喝了一声,吓得慕晴一怔,下一秒,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程海安冲了出去。 秋猎乃是在西山,赶去也需要两日的路程,马车走走停停的,而谢欢与谢兰的笑声却不断。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楚的感觉,可能他是真的相信了一些所谓的调查结果,而不屑与我为伍,可是我却有事情想问他。 微风拂过秀发,太阿剑上落了一层霜雾,渐渐凝成水珠,却未滴落,而是停滞在剑身,如同给剑蒙了一层薄帐。 武器果实能力者,可以把身体任何部位变成武器的baby-5,爆爆果实能力者,可以让无机物膨胀而爆炸的古拉迪乌斯趁着战国刚刚上船,立足不稳的时机一左一右发起猛攻。 傍晚时分,坐落在长安东北角的市坊已经响了三遍闭市的梆子声。可是排队买粮的百姓仍排满长街,不愿离去。 空中莫名刮起一阵大风,风势之大,让上百个已经冲进大风范围里的扬州兵卷了进去,变成了一堆喷溅四处的血肉。 灾难级巅峰,还是弱了些,面对全世界的高手,明显不够,赶到南极前,实力自然是越高越好。 “你从蜀中过来,不会不知道诸葛亮要出兵吧”朱赞试探着问道。 恰在此时,雷布突然瞳孔放大,指着林默身后略过的一道黑影惊的说不出话。 叶凝欣把医疗空间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最下面的抽屉里面翻出了一包方便面。 “将军容禀,将军留步……”门房的语调突然尖锐起来,明显是在向屋内示警。 姜璃有好几处住宅,公司为她租赁的联排别墅,自己购置的大平层,还有父母家一直为她保留的房间。 到了宋朝,灵气的衰弱,让三界的通道开始关闭,仙人绝迹,到了清朝,基本上就是武学横行,到了现代,武学开始没落,地球开始进入真正的末法时期。 林馨的房间外,林煌搬了张椅子守在门口,神念透过墙壁探入,随时关注着一墙之隔的林馨的状态。 “既然是历练,自然不能用你本来的实力。”司工清风说完,手在陈易的丹田处一拍,就在这一刹那,陈易觉的自己的真元好像被从抽空了,实力迅速的下降,不多时,实力就下降到了先天境界。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终于寻到 叶然做完手术,没多久就醒了。 眼前仍旧缠着厚厚的纱布,什么都看不清。 既然如此,索性让他们两个打一架,把话都挑开了,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似乎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唐安宁气炸了,猛地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砸了出去,“砰”的一声,咖啡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她言语连着面上故作的期怨滑稽惹人发笑。逗的其余人笑了又笑。 心中弦本就紧绷,听到此言脑海中存的鬼怪异闻一一浮现。不由的响起了狼搭肩这一鬼故事。我遏制不住张口大叫,“救…!”刚道出个救,被一只手捂住口鼻捂了个严严实实。 傍晚,顾云坐在客厅的茶几前,电视上正在播放x市的每日新闻。 唐慕兮的眉间微蹙,虽然不稀罕顾家二房,也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的牵扯,可站在顾老爷子的角度上,她是希望顾家二房能够选择留下来的。 王妃不知怎的,神色有些慌张奇怪,焕焕看着她不禁猜想此事会不会是她所为。 九里心下一惊,对着齐汝南就是一脚,然后撒腿就跑,前者被踹的一个趔趄,干笑两声抬脚也想跑却被人凌空握住了双脚。。。 老侍娘叹息,高玉说这句话时,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可还是能听出其言语间的邪恶与不堪。 我目光慌乱扫过在场众人,竟都统一的怀疑厌恨。一瞬成为众矢之的,讨伐排斥声不在少数。 可惜额前些许发丝已被汗液浸湿,格外刺眼,摇摇头,过去用指尖一点点擦拭,不知不觉,拇指便游移到了那粉嫩唇瓣上。 据其交代,历山派之人,本就是一伙修士组成的强盗,原本在千里之外的牧原城一带活动,因为太过猖獗,被当地城主设法剿灭了。 她抬起头,便看见滚滚的黑云压城而来,那种死亡的感觉,让人心惊胆颤。 “我约的人已经到了。”郁安夏笑着谢过领路的服务员,走过去在赵嘉对面坐下。 不过,夜南山这钱到底还是没有从腰包里掏出来,慕容剑羽表示自己是个负责任的好师傅,夜南山既然交了保护费,就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他。 除了骆瑶儿,众人都加入了打斗,龙三陡的脱离了打斗飞身而来,守在冰棺面前的苏锦突的尖叫了一声,御龙轻剑被龙三带了出来,众人大惊的时候,身后一道门“腾腾”的升了上去,墓道开了。 权衡来权衡去,拓跋猎还是忍了忍肚子疼,接受闵圭和他的一帮公子哥儿加入自己的迎亲队了。 两匹千里良驹,比起两箱金子,大概会显得更有意义些,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好处自然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慕欣被泼了满脸,果汁打湿了她精致的妆容,狼狈地顺着黏湿的头发滴答往下落。 出口处,有两名月落修士,竟然是二品修为,两人联手结着一面光盾,虽然看着有些吃力,但确实是硬抗住了六蹄牛的冲击,在他们身后,还保护着十多名月落神殿的修士。 然而,在李唯看来,这动作实在太慢了,慢到李唯竟有时间,掏出了一支[变傻喷雾],直接喷在了叶红章的脸上。 第二百六十章 深藏秘密 陆凛深一看林灿没有妇人之仁,算是满意。 但听着他问的,不禁看向林灿的眸色更沉了些:“这还用想谢云舒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配合。” 估计谢云舒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永远在一起,是携手挚爱寻一处世外过着平静日子的向往,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相濡以沫。但在生死面前,却又是一种奢望,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倘若以将军之神武,去对付吕布,有几何胜算”袁绍首先想到的是让十八路诸侯中目前最强的孙坚去对付吕布。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夜哥哥就是那个背她穿过油菜花田,陪她看日落晚霞的大哥哥,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去忽略那段记忆,拒绝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你……”萧昶阙掰开她的手,回转过身,一双无神的眼眸里却有泪光闪过,他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他怎么可能嫌弃她的容貌,从一开始,他爱上的就不是她绝世的容颜。 袁成罡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谢璧狂奔而去,却是无能无力。马天行紧咬着嘴唇,已经咬出血来,他的眼中更是如欲滴血。 周围无数的阵法围绕着残缺的阵法迅速旋转,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残缺的阵法竟然开始自行恢复,虽然速度缓慢,不过确实是在自行恢复。 “到底是谁!”司徒浩宇几乎咬牙切齿,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心中怒火燃烧。 漫漫长夜中已有了风的怒吼,风也会吼狂风,狂风吹起地上的落雪。一时间,雪花飞舞,弥漫半边天。 她颤抖着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一头银发,接着便是那嘴角挂着的淡淡的微笑。 “叶奶奶在校门口等你,她找不到你的班级,刚好我准备出去的时候看见她了。”简明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她垂眸不再说话,等芳芳尽兴了,啪一声关上了盒子,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这样想着,陆时屿已经开口了,和对她说话时冷淡的语气很不一样,他和这位老太太说话时,声音放柔了不少。 ht公司赛方酒店,这是一个五星级的豪华酒店,每一个参赛队员都有着一个房间,房间里面东西齐全,甚至还有提供训练的游戏仓。 看到发生在自己身的情况,南磊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这事是突事件,他感到自己的思维都已跟不,判断事情也有了一定的难度,心想到了那些官场,不断回忆着官场的那些情节,希望找出一个跟自己现在的情况接近的内容。 武越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捧着白瓷碗,仰头将其中的血水灌入嘴中。心里则在止不住的冷笑,友哈巴赫终将为他的自负付出巨大的代价。 欧言给于忧临时安排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准备了所有她需要的东西。 这次洛天幻等人所面对的敌人,和之前遭遇的那些敌人完全不一样,对方以强大的念力和精神力为攻击手段,而这是洛天幻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敌人。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在叶奶奶之前,她从来没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在叶奶奶之后,她想再也不会有人像叶奶奶这么爱她。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没个好货 叶然不知不觉的早已攥紧了手指。 为了抢救气弱游丝的云河,郦苏还不得不筑起结界,将大家拦住。 邵安被拽着坐下,他看晋王这么慎重其事的架势,郁闷的猜测着,该不会是要拆穿那个秘密吧。 “此时此刻唯有全心全意的做躲避动作了。”奇迹沉住气,放弃反击,专心躲避。 “卧槽!他俩怎么还在对峙呀!给老子打起来呀!”月海似乎没有听到提托的抱怨,激动的专注着比赛。 阿瑞正在给邵安熬药,见刘汝卿带一帮人来,吓得差点打翻药碗。他看着眼前之人,这不是刑部的冯大人,还有那个侍卫司的大人吗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何朗便与青麒麟去找刘永泉,打听之后具体的做法。 “你说他就这么死了,他甘心吗”我抬头看着刘瑞声音颤抖的问道。 一座古老而不失韵味的宫苑近在眼前,匾额是娟秀而威严的字体,‘宸玺宫’。 王淮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隐情,便大谈起来他们在中原州二个多月发生的一些事。 就在对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松跑到了帕萨特车边,拽开了车门。 我让童童从瓶子里出来帮我开了锁,然后进了那大厅开了灯,接着又走进那间黑乎乎的房间里。我脚步刚踏进房间没两步,只见蚊帐上面有个白影子,见到有人闯入立即朝我飘来。 左右现在孙氏没事,她那屋子里想来还是安全的,只要生产之前不要四处乱走就行了。虽然这样的日子不太好过,但要想平安生产,不付出点儿代价是不行的,她也只能忍耐了。 张嬷嬷虽然自恃身份,但这两个丫鬟也是老夫人这儿数一数二说得上话的,倒也不好跟她们彻底闹翻了,无奈之下只得半推半就地让画屏拉走了。 不过,对于巫九和莫艳的恩怨,二人也是不清楚的,只是知道二人是师兄妹,莫艳绑架了巫九,并打算用云净初和凌若汐的安危威胁巫九乖乖跟她成亲。 若是她自己推辞了老夫人的好意,不但会惹恼了老夫人,而且她自己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老夫人也是一片好心。而在场的人中,唯有昭煜炵出面。才能让老夫人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推辞,不至于勃然大怒。 明月闻此,便知自己的差事又没有办在她的心坎上,只好依言退下。 老太太原本正在一心一意地陪着孙儿们玩乐,待听闻此事,不免大吃一惊。 “惜花姐姐,惜花姐姐,我们在这,我们在这!”惜月的声音透露出无尽的喜气,她知道惜花来了,王彩君身上担子就能轻了一些,至少混在护粮队里的那些侍卫什么的就首先能够派上了用场。 “你怎么跟秦叔叔一起过来了”秦守诚跟庄岩应该是要谈龚老板公司里的事情,姚兰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商贾早就因为自己要血本无归红了眼,如果泸州宝钞真的不能再当真金白银来使用,自己死在那些冰冷冷的利器之下有何方。 第二百六十二章 穷途末路 简单的说,灵果的出现,产生了极度的冲击力,就算是刘老头这样心清纯净的人,也禁不受住产生了蠢蠢欲动的心潮,更不要说别人。 张斌在心中嘀咕着,真是很震撼,没有想到,在凡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还有这么古怪的机关傀儡人,具备如此恐怖的实力。 就在两人的注视下,刚才还平平静静的沉香木雕,忽然间出现了动静。就在这么短短几秒钟内,起了变化。 她将目光投向东三层主,要说在场还有人能发现尚景星的行踪的话,那也只有东三层主和蓝莲谷主了。 “我们的军队现在差不多已经打到逆贼军的总部了,正是关键的节骨眼上,切不可掉以轻心。”高判官脸色并不好看。 像柳宁村这种偏僻的山村,手机基本上是没有信号的,不过倒是可以用传音符箓起到类似的效果。所谓的传音符箓,就是一种通讯用的道术手段,只要一方点燃了传音符箓,另外一方就会有所感应。 而天龙有宝,张波,刘槐,三个公主,他们却是没有去修炼,而是继续在商议着。 夜神逸并不知道尤利心中所想的那些,将手中高高举起的鱼刺直接朝着尤利猛扎了下去。 不过,这倒也让人家的士气提升一些,昨夜开始,就有人闹着赶紧撤军,如果在几百米范围外,郑准的军队就可以直接开枪秒杀敌人,那还打什么,直接投降就是了。 不能放进任何实体物品,但是,灵魂却是可以进入,御剑远距离杀敌。 她从进入大学,就一直唯唯诺诺,如果化了妆这么好看的话,为什么不早遮住胎记 “是,多谢主人,今后属下一定听从大人差遣,绝不敢有半点异心。”卡西尼一阵兴奋,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的机缘,自己竟然有机会成为当时无敌者的属下。 手机里的声音一出,拍卖会现场,更是鸦雀无声,其他人的目光不由不聚集在鲁定一的身上。 他只希望,眼前这位杀神,能够看在这么多钱的份儿上,饶自己一条生路才好。 难道那些肩膀上背负苍生的军者们,心思都如此的跟常人不同吗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要求你必须回答!”年轻人闻言很是恼怒,挥手让两个手下把我架了起来,虽然我有能力反抗,但现在不清楚情况,并没有轻举妄动。 海雕这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三界之内的生灵,全都在陈锋的掌控之中,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撂下句话,陈锋便带着林语嫣离开,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她看为好。 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泼进去很多水,好专门挑选在启动的时候,这必须是有着特殊交代的。一个服务员怎么可能会这么巧的毁了大黄 “如此便好。”尹月人说出这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她拿起桌上的碗筷,也不管琴姝了,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煽情不刻意不矫情不做作,很多问题点到为止,却处处能打到人类情感的七寸,对导演的细节要求极高,特别是对生活的观察、积累、梳理和白描的功力。 不得不说,不管这姜神农炎帝,昔日是有多么牛叉的一位大帝。但是在叶辰的心中,这是哪位大神道爷我还没有听闻过。 空中无人回应,只一地的罗绮随风飘动,遮去满天的白光,投下一片片晃晃悠悠的倩影。卫非言深邃的眼眸轻轻阖上,吹起的青丝在空中缱绻缠绕,他知道墨老听见了。 说罢便留下药走了,琴姝莫名其妙地看着卫非言离开身影,继续擦拭着身上的伤口。这几日,她每天训练完都是这个样子,身上的伤好了又伤,一直都未痊愈过。 在玻璃门上二人的身影消失前,她朝玻璃门上的自己展颜一笑,就着向海推自己的力气就往前跑。向海手中落了个空,他还有些纳闷林亦蓝怎么突然这么开心起来,也没多想,嘻嘻哈哈追过去。 看到石虎的时候,他冷哼一声,似乎有些吃惊石虎的年纪与体格,看到叶无殇的妹妹叶婧儿的时候,他眼睛一亮,露出惊异的神情,似乎很是意外。 说来也奇怪,拍了这么多戏,居然没有一部能用枪好好过过瘾的 立刻就有好几位仙官出来劝谏,说神王执掌情天府已经是莫大的天恩,可以让他慢慢锻炼,将来必成天庭栋梁,至于仙武联盟副盟主,恐怕难以服众云云。 盒子里还有两盒子弹,子弹数量不多,一盒只有十发,再加上枪里自带的,总计只有二十发。这些子弹也和放在外面的子弹明显不同,金边弹盒的弹头细长,红边的则相反,弹头竟然是扁的。 自己徒弟的秉性如何,木道人在清楚不过,看到祁少的瞬间,他便清楚自己徒儿的企图。 “师兄,你别逼我,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想活了,如果师兄执意如此,那就只有看到清儿尸首了。”李清使劲的将筷子戳着自己的胸口。 容袭离开了一会儿,而玉染坐在屋里,吃着面前摆好的饭菜,终觉乏味。 不多时,眼前越发明亮,整个星空之间风暴也从不间断,仅仅是看着东亦枫就觉得哪怕是虚空之中任何一粒微尘都传出清晰的杀意。 白虎已经将称呼改成了‘您’,可见黑雀的强大是他也完全撼动不了的存在。 付兰花插话问:“是那个王叔儿吗后来听你说他调在省人大里了,是吧 现在的张光祖看起来,反倒比之前好看了,这只巴掌印很是显眼,就像是用一只大萝卜刻了一个手掌的印章,然后蘸上印泥盖在了脸上,鲜红的色彩十分醒目,那只特大个的酒槽鼻子倒是不怎么明显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巧不成书 李云长叹一声,看着狼狈不堪的唐依依,沉重地唉声了断所有。 过了会儿,顾锦承仍旧平静不下来,将手中的衣衫往屏风上一扔,阔步走了出去,唤了绯色进来。 楚怀臣立刻点了点头,提着手里的枪就迅速朝着后面那道悬壁走去。 那么孤身回到扶桑的大和咲人就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还怎么与札幌道宗、神户道宗争夺扶桑本岛的最终控制权。 “肖天阳!”他知道身后有人来,但是却没有想到,来人竟是肖天阳。 哪怕姬泓夜如今的外表与曾经略有变化,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些花当然会解决,圣王寺也会解决,天阳,你回去告诉瞳瞳,让她准备好菩提花,来与许家交易。”西门清霜道。 乔夏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以后她就是唐总的十三,想想都觉得来劲,那她管唐总叫什么呢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两圈。 自从那晚凤灵韵被凤景啸卸了手臂后,这父子俩就没有说过话,芜芫偶尔注意到凤灵韵的情况,依旧瞧见凤灵韵的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很显然,并没有人将她脱臼的手臂上回去。 钱氏心一凌,转头看向李氏和深渊,有些撂不下面子,打死她,她都不想求这两人。 陌无殇的灵力知黑衣人的灵力相互对抗,只听“铮”的一声响,回旋镖因承受不住两股灵力的作用,直接碎成了两半,跌落在了地上。 “您找谁”看着保安打扮得跟皇家仪仗队似的,唐玉内心一动,毕竟是别墅区,这保安服就挺高大上的。 几天的时间,姚静一直待在村里,每天去看看师父跟曹奶奶,给他们做饭,然后偶尔进山看看。 至于住宿,姜家出钱盖了一批简易的草房,虽然简陋一些,但遮风挡雨也是足够了,这些流民也非常知足,对着老爷子千恩万谢。 “哈哈,哈哈,朝廷其实惊动了朝廷,倒是不错,本王百年前还想过,要不要让你们朝廷军卫来捉了我,再让我父王来赎身。不过现在嘛…”妖龙壮汉趴在那里,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三人,笑声响彻整个地宫。 李氏一闻到这个味道,眼睛都睁大了,没想到那有点臭臭的黑糊糊的东西,放到锅里竟然能变得这么香。 尤其是刚才,这个少年悄无声息的出现,仿佛一直潜伏在夜色中的猛兽。 帝羲只猜到了团儿在炸牢房,却没想到,她不走寻常路,打算炸穿房顶钻出去。 林飞和网友们约定好,夜里凌晨1点开播,潜入猴林中布置摄像头。 “这个避难室结构不牢固,估计撑不了多久。”我抬头一看,头顶上方的石板已经出现了开裂,大量灰尘掉落下来。 谢尔冬被妹妹许诺的荷包成功收买了,一进屋就把谢皖音抱到炕上让她等着,自己屁颠屁颠去厨房给她端吃的去了。 地行龙看到成功的甩脱了秋夜,立即发动起猛烈的进攻,先是冲着秋夜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然后也不等火球是否命中,就迅速的冲向了秋夜所在的方向,恨不得一脚将秋夜踩死。 普通修士,天资聪颖之辈也有机会借助剑境开发出剑道来,可是没有完整体系做支撑,靠自己慢慢‘摸’索,真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才有寸进。 只可惜他不能够和那些部落子民一起享受这种节日的气氛,因为他有很多工作要做。 “什么东西”大鹏对此有些好奇,他现在的感觉全身的力量细胞都在以每秒八百迈的速度跳动着,甚至感觉只要自己全力施为,天都能被自己捅个窟窿。 别嚣大吃一惊,仿佛是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是高响自见到她之后第一次看到她有如此激烈的表情。 听到我的提议后,花和尚立即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看来这家伙对我的性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火光中,高响的脸上布满了残酷的笑意,看上去就像是是一尊杀戮之神。 李维正也觉得有些奇怪了,这种情况只有锦衣卫在临淮县衙中有卧底才行,否则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他脑海里忽然闪过秦典史高大魁梧的身材,难道会是他不成 陈明轩眼中顿时大冒光华,对此,申士仁只是笑笑的离开了,达到大鹏那个境界,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师傅,这已是他一个多月来的第二次受伤,徒儿无能,无力保护他。”杨宁心中既内疚又惭愧,他希望师傅能传授给李维正武艺。 “沈队长能力出众,更识得大局,不是我们能比,马师长替我们两个问好!”刘春刀对马万忠说。 蓝幽明也一直紧盯着林泽,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林泽的身上感到一种很亲切又很有威胁的气息,就好像他第一次见到王明道时候的那种感觉。 辜箐感觉到傅残呼吸仿佛粗重了些,微微睁眼一看,只见他正盯着自己前胸,顿时一阵惊慌,不禁轻呼出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演个暴发户 别说这点小事,再大的事,陆凛深也能一个人去解决。 讲解完毕之后,吕布观察了一番,发现出席会议的十一人,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晚上的时候,大花和他哥哥都来了,两人抹黑过来的,二乔等着门,因着大花提前说了,他们晚上要过来。 “周奇,我记住你了。”毁了我的衣裳,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除了德尔梅迪管理的冥界之门和冥河流域以及灵魂之城奇罗姆之外,那些因为死亡之力沉淀扩大的辽阔的死亡领域之中,拥有着数之不尽的死亡生物。 二维世界也如此,就算观测不到时间,但是时间应该存在的,不应该就如此消失,陆之鱼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观看和确认这个情况。 刚刚在郭冬梅提醒她之前,她的确没有想跟郭东海继续发展的机会,然而郭冬梅的高高在上,让王媛心里非常不爽,总想着破坏。 对于这种没什么用的废物,这次算是废物利用了一下,全部被各个部落给派过来了。 刘强到底是走了,和念念一起,第二天就离开了,那一晚上,二乔和刘强说了半宿的话,交代了很多很多事情,并且偷偷给刘强装了一只针剂,告诉了他使用办法,还有那八块金条和一万块钱。 几天后,光明主神国,代表神国主机权限的主神座之上,一道光芒凝聚亮起,组成了一个庞大到冲塞天际的神灵光影,无数的光带飘散散落神国大地,拖出一条条虚幻的白影。 张飞之所以选择将曹魏士兵屠杀殆尽,并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张飞嗜杀。 楚南笑笑,今天算是两人作为情侣来的第一次独处了,最少不会有人进来,或者喊人。 “我都以为你买好了,真是的,讨厌,讨厌!”卧室里传来冷子瑜不满的声音。 就在李大海想事情想的出神之际,外面的门被敲响了。他哼哼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神光,朝着门外走去。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又仔细认真的看了好几遍,还是没变。 康司奇气得脸色铁青,提起医药箱就要和千柠儿愤然离开,却被南松源连忙将二人拦住,客客气气的好话说尽了,两人的脸色总算又好看了不少。 陶桂英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眯眼一笑,那纯真的眸子里居然还透露着一丝淡淡地妩媚,着实诱人。 而地球的强者也是同样震惊,这才知道原来古斯联盟的外星人不只是科技发达,竟然也是有着实力不弱于自己的强者。 孔宣的神通乃是其本命神通,先天神通,神通广大厉害无比,否则孔宣也不敢自称是圣人之下第一人了。 鬼王的铠甲上逐渐有裂缝出现,但是那鬼王却丝毫感觉也无,反倒是猖狂大笑了几声抬刀在攻。 孟偿眼眸有些泛红,盯着一个方向,过了许久才收回来,哑着声音说了一句“继续”。 夏初彤这是一脸迟疑,虽然说她没经历过,但是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她确实收到钱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债主登门 林灿咬着串起身就要过去,可一声“哥”刚喊出口—— 就见陆凛深直接照顾着叶然下了车,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外来车辆进不去小区,小区内部也有些楼群密集,属实不方便车辆直接进入,陆凛深就和叶然说:“也没几步了,我们走过去?” 叶然点点头:“行。” 然后,陆凛深挽着她就要走,却听到远处传来的尖啸一声:“哥!” “我在这儿呢!等等我啊!” 林灿三两口撸下串,拿着手机就要走,却被服务员拦住。 “你吃了三碗面,六十个串,不结账还想走啊?” “……” 陆凛深视若无睹,迅速收回目光,扶着叶然快先走了。 可怜的林灿一边扫码,一边慌忙的还不忘喝完最后两口饮料,大步狂追,以至于唐依依凑巧从路旁经过,悚然地闪身躲进李云身后,林灿都没注意。 “他们怎么来了?” 唐依依疑惑的呢喃,目光循着陆凛深和叶然的背影,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她气恨的咬牙脸色极其难看。 “叶然这个该死的贱人!怎么就运气那么好?怎么就弄不死呢?” 李云无奈叹气,“大小姐,我都劝您了,放下这些吧,陆先生明显就不爱你,你又何必……” “但我儿子是他的啊!”唐依依再次扯谎,还摆出一副有理有据,义正言辞的姿态:“我能让儿子没有爸爸吗?云姨,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儿子啊!” 李云一怔再就沉默了。 唐依依盯着几人进小区消失的身影,她也抬头望了望鳞次栉比的高楼,咕哝冷笑:“看来,我运气不错啊,这个地方就有我要找的人呐。”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也好。 这么容易就缩小了范围。 唐依依狡黠地笑了笑,催促李云:“云姨你先回去吧,我跟过去看看。” 另边,陆凛深按着靳凡查到的地址,带着叶然,还有追跑来的林灿,走进了五号楼,电梯缓缓升入十七层。 一梯五户,要找的是1704。 林灿果断化身小跟班,急忙凑过去哐哐拍门。 但却半天都没人应答或者开门。 可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里面不止有人,之前还传出哗啦哗啦的搓麻声。 还想躲? 林灿顿时来了脾气,撸起袖子,使劲地哐哐砸门:“开门!有本事玩牌,没本事开门啊!给我开门!” 叶然无言抿唇,绝迹做个默不作声的高冷老板。 陆凛深却不嫌事儿大的道:“使劲敲。” “好咧!”林灿得到了老哥的授命,砸的那是更卖力了,哐哐的好悬要将人家的防盗门拆了似的,“出来!开门!不然我拿炮轰你们了啊!” “……” 不知道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起码里面传出了动静。 不过片刻,房门就被打开了。 但也只是怯生生的只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年老些的男人脸,长得……秃头绿豆眼,算不上穷凶极恶,但也是贼眉鼠眼的长相了。 “谁啊?你们谁啊?”男人还挺横,语气都透着瞧不起人的嫌弃又鄙夷,目光还在几人身上周旋打量,率先盯上了林灿身后的陆凛深:“卖保险的啊?” 林灿绷着脸,忍着没笑出声,还有模有样地装成大恶人:“胡说什么呢?小心给你舌头割了!你是不是张广义啊?” 张广义愣了愣,看林灿的长相和穿着,瞬间将人归为精神小伙一类,直接怒道:“你谁啊?几岁了?哪儿来的臭小子,你他妈的找我干嘛?!” 林灿一瞪眼,直接一把就钻进门缝抓住了张广义的衣领子,顺势强行挣开了门,“你他妈的嘴巴能不能干净点!老子是你的债主子!” 陆凛深一手挡着开了的门,摘下墨镜,露出阴翳冷淡的眉眼:“你就是张广义吧?你欠了多少钱心里应该知道,到日子了,还钱吧。” 张广义再次愣住,转而冷笑:“胡咧咧什么呢?老子是欠了钱,但没欠你们的!” 说着,张广义扭头朝着屋内喊:“云舒她妈,我借你妹妹的二十万,是你妹妹自己的吧?” 里面一片寂静。 不过片刻,走出来一个有些微胖的女人,穿着真丝的鲜红睡衣,困倦的头上还戴着眼罩,手上金镯子金戒指,脖子上也挂着手指粗的金链子和耳坠子。 恍若要给自己度个金身一般,看这豪气的架势,丝毫无法归为欠钱负债的行列。 谢渺渺睡眼惺忪,说出的话也挺气人:“我哪儿知道啊,你不是跟我妹妹有一腿嘛,你俩的事儿,可别问我。” 张广义气得就伸手掐她屁股,“死婆娘胡咧什么?老子没碰过你妹妹!快说!没看着嘛?要账的都来了!” 谢渺渺推开张广义的咸猪手,打了个哈欠,这才看向了门口站着的几人,随之冷哼哼:“哎呦呦,还挺有模有样的嘛,可能我妹妹也没钱,从别人给你倒的。” 张广义一瞪眼,忍着没再骂谢渺渺,闹心地看向了门口的三人:“怎么证明老子欠了你们的钱啊?” 陆凛深当即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林灿。 林灿打开一看,刚好是原债主写的借据,白纸黑字,并非随意捏造。 “看看吧!”林灿将纸转过来,让张广义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张广义大致扫了一眼,气恨地磨牙,但却也发现了问题:“哎!上面不是写了嘛?还款日期是年底!这才几月份啊,你们猴急个屁啊?” 林灿冷笑:“直说你就是没钱吧?” 说着,林灿一把推开张广义,大摇大摆地迈步往里走。 陆凛深挽着叶然也走了进来。 张广义和谢渺渺想拦阻,可碍于那张借据,两人也只好暂且隐忍。 客厅里摆着一张棋牌桌,像是刚刚还坐了不少人,但此刻不知道躲藏去了哪里,只剩下满桌的麻将以及一些零星的钞票。 叶然知道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钱,她轻拽了拽陆凛深的衣角,示意他别墨迹,快点办正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旧事愤人 “老子他妈的……” 张广义还想横,但一想到那借据,自己短处被人拿捏了,他气焰顿时少了些,也改口道:“我是没钱啊,还不了,你们再给我点时间吧!” “给你时间你就能还?”林灿不信的冷哼,用手指也轻蔑地推着张广义的肩头:“你拿什么还啊?说来听听。” 谢渺渺白瞪他一眼,笑笑:“哎呦这位小帅哥,干嘛这么咄咄逼人嘛,来,都坐下吧,想喝点什么啊?” 陆凛深看了眼周遭的沙发,看着还算干净,但上面乱七八糟的衣物太多,甚至还有内衣。 他嫌弃的皱眉,也轻握了握叶然的手,“脏。” 叶然微微点头,她也没想找地方坐下。 张广义倒是不嫌弃,直接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垂头丧气地点了根烟,闷头抽着:“说实话,我还不上!给我几年我也还不上!但我女儿有钱啊!” 这话多少有些切入了正题。 林灿和陆凛深对视了一眼,继而他就问:“你女儿?” 谢渺渺笑呵呵地扭着腰去了冰箱翻找饮料,也接茬道:“我女儿在大医院当大夫,虽说收不了什么红包,但是她有本事啊,这点钱对她不算什么的。” 林灿一撇嘴,直接揭穿:“既然如此,那你们还管别人借钱干嘛啊?直接管你女儿要钱不就行了?” “哎呀这不是……”谢渺渺似乎想说什么,但听到张广义咳嗦了一声,她也急忙噤声,呵呵笑了笑改口说:“没什么,就是孩子有点叛逆,跟我们不太好。” 陆凛深皱眉,不想再耗费时间,他直接对林灿往里面卧房方向抬了抬下巴。 林灿当即会意,他哥这是要清场撵走不相干的人了。 他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要往卧房走,却被谢渺渺看穿拦阻,“哎这是干嘛啊?要账就要账,怎么还要搜屋啊?” 林灿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你管得着吗你!”一把推开谢渺渺,直接迈步踢开了卧房门,旋即再把旁边两间的房门也都踹开了。 里面确实藏了不少人,乍一看怎么也有七八个了。 有男有女,但岁数都和张广义谢渺渺两口子差不多,估计也是左邻右舍,或者他们的狐朋狗友。 林灿往门口一靠,直接吊儿郎当的笑道:“跟你们无关啊,不想惹事的,就快走!不然……” 没等他说下去,那些人也没墨迹,三三两两的一窝蜂都挤了出去。 任凭谢渺渺怎么阻拦,都没留住那些人。 “这事闹的!等会儿还怎么玩啊?”谢渺渺有些闹心的跺脚,再也没好气地看向林灿和陆凛深:“你们到底想干嘛?说了没钱,你们还想怎么样?!” 欠钱的,如此理直气壮。 但也是常态了。 陆凛深也不多言,直接对林灿说:“动手吧。” “好咧!”林灿嬉笑着凑向谢渺渺,脸上笑得一派和睦,可手上却一把狠戾地抓起了谢渺渺的双手,不顾对方尖叫呐喊,三下五除二就用扎带捆了。 之后就是张广义,这老秃子还想抵抗,但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的,被林灿三两下就制服,捆得结结实实的和谢渺渺一起扔进了沙发里。 两人嘴里也都塞了破布,防止他们大喊大叫堪比杀猪似的。 林灿一脚踩在茶几上,狠厉的眼中一片发阴,可嘴边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听好了,我们也不难为你们,钱不钱的也先放一边,老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张广义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此时早就被吓蒙了,哪敢反抗,又哪敢说不。 他慌乱地连连点头,还用舌头挪着嘴里的破布,不过片刻就吐了出来,“我说!你们问吧!” 这么配合,那就省事多了。 陆凛深拿来了棋盘桌旁的一把椅子,拿纸巾擦干净了,再拉着叶然坐下。 他随意地就站在一旁,但开口的问话却异常刺人:“先说说张静娴吧。” “她……” 张广义惊愕一愣。 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要账的,竟然还认识张静娴? 天呐,都死多少年了…… 谢渺渺这时也吐掉了嘴里的破布,慌忙开口说:“你们是小静的朋友?真的啊,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但小静也是真的……太命苦了啊!” 眼看就要开始哭天抢地,林灿手疾眼快地捡起破布,又塞进了谢渺渺嘴中。 继而,林灿盯着张广义:“我让你来说,从张静娴小时候你们收养她开始,一五一十的都说一遍!” 张广义再次愣住:“你们怎么知道小静是我们收养的?她真和你们认识啊?” “你少管这些!老实回答!”林灿捡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在张广义的脸上滑动:“不想活了,你也可以不说。” 张广义吓得胆颤,不断地咽唾沫,“这个离我远点,我说……小静是我们收养的,她大概……四岁还是五岁来着,反正就那么大吧,具体的年纪,孤儿院那边没说,我们也不知道,就给她报了一个五岁。” “她也跟了我的姓,我和渺渺好吃好喝,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养大了啊,不说付出了多少吧,起码别的父母能给孩子的,我们也都给了……” “放屁。” 一直沉默不言语的叶然,听到这里忽然扔出了冷冰冰的两个字。 陆凛深感觉有意思,低眸看了她一眼。 林灿也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在了张广义脸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两口子什么恶心嘴脸我们都知道了,少他妈的编瞎话!” 张广义被打得脸好疼,还想狡辩,又被林灿抓着脑袋左右开弓,啪啪甩了五六个大巴掌。 这回打的,那是鬼哭狼嚎,疼得张广义也再不敢乱编了。 “我把她卖了!卖了行吧!”张广义大吼了声,然后就挪身钻到了谢渺渺身后:“这也是她的主意!跟我可无关啊,我可没有那么不是人,都是她逼我的!” “呜……你还赖我?”谢渺渺愤然一瞪眼,再次吐掉了嘴里的破布,咬牙切齿地怒瞪张广义:“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想睡了那赔钱货?!”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石二鸟 爆出的信息不足稀奇,貌似也在情理的预料之中。 但却足够人神共愤! 谢渺渺不管不顾,即便手脚被捆住,也用身体撞击张广义:“我真欠了你这挨千刀的!当初怎么就答应了你,帮你收养女儿当小老婆呢!” 越说越气人。 叶然听着的脸色已经一片冰封。 陆凛深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旋即他示意林灿将撞击的两人分开。 他走过去冷然的低眸凝视着张广义:“张静娴先放一边,再说说谢云舒吧,她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是养女?” 如果是亲生的,那无疑,他们肯定找错人了。 张广义不加思议地撇嘴冷嗤:“这还用问?当然是养的啊,要是亲生的,小贱蹄子敢跟我吵?!” 谢渺渺没法安生,又抢话道:“谢云舒那骚烂货长大了,翅膀硬了,嫌弃我们是负担累赘了,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啊!” 看两人痛恨又气急的样子,不像是演戏说假话。 陆凛深沉了一下眸:“既然她也是养女,那你们为什么没让她跟张静娴一样,也卖掉换钱呢?” “这还不是……” 张广义没说下去,谢渺渺狠撞着他打断,她来说:“你咋知道我们不想啊?还不是她小时候表现得太乖了?她爹怎么欺负她都同意,还特别配合,那死丫头打小就骚,被她爹调教的一天离了男人就受不了!” 原来是这样。 陆凛深基本心下了然,不耐地怒视两人:“谢云舒很配合,也愿意跟你们同流合污,所以你们留下了她,牺牲了不愿意配合,也和你们理念不同的张静娴。” “才不是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两口子争相反驳,但话说得很虚,眼神也胆怯地一个劲闪躲飘浮。 陆凛深示意林灿堵住两人的嘴,不用再问什么了,他也走向了叶然:“怎么处理这俩人,你说了算。” 叶然愤懑的脸色早已可怖,不断攥紧着手指,直接冷道:“弄死吧,这样的人,就不该活。” 为什么是这样的人,无病无灾地好好活到了现在? 何止是老天不公啊。 简直就是没有公理正义可言! 张静娴那么想活,那么想逃脱,想好好地开始新生活,可是呢?最终还是死在了那座插翅难逃的大山里。 而用她换来的钱财,却滋养着这些蛀虫垃圾,享福到了现在! 陆凛深丝毫不觉得奇异,淡淡的“嗯”了声回应。 张广义和谢渺渺这回被林灿用胶带封住了嘴,发不出声音,但惊恐的呜呜狂吼,想要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手脚上的扎带。 陆凛深留下林灿暂时看管这两人,他和叶然也下了楼。 但却没有离开小区。 陆凛深看了眼三号楼的方向,跟叶然说:“张静娴的惨剧,谢云舒也是凶手之一,我想来个一石二鸟,你觉得呢?” 叶然大概能猜到陆凛深想做什么,她沉吟了下,脱口扔出果断的一个字:“行。” 陆凛深一笑,伸手揽着叶然的肩膀,同她一起走向小区外面。 上了车,陆凛深一边开车往酒店走,一边给林灿去了个电话。 殊不知一直盯着两人的唐依依,也尾随来到了小区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法拉利车影,她嫉恨的面容扭曲,愤恨的牙齿近乎咬碎。 她折返的又去了五号楼,仰头看着楼上方向,以为江帆月的双胞胎姐妹就住在楼上。 唐依依电话喊来李云,两人一起守着楼门,再商量着如何才能找借口上楼,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敲门吧? 就在两人商量之际,来了一辆搬家的车子,停在了楼下。 工人们不断上楼搬运东西,不过多久,车子就走了,岂不知林灿和张广义两口子,就在那些搬运的东西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了所有人眼线。 当夜,郊区化工厂,空大的厂房,回荡着张广义和谢渺渺呜咽的哀嚎求助。 却无人理睬,也无人过问。 时间一分一秒地不断流逝,眼看天际破晓时,总算有人来了。 跌跌撞撞跑来了一个年轻女人,面容姣好,丝毫看不出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简约的西裤大衣,高跟鞋也洁净锃亮。 她匆匆地跑来,惊觉周遭没人,慌乱地看着空大的厂房,却不等再深思,就听到了张广义和谢渺渺的呜咽声。 谢云舒健步跑过去,一看,直接惊愣住。 张广义和谢渺渺背对背地捆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一片潮湿,两人满身也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汽油味。 “这怎么回事?”谢云舒诧然出声,“你们……又惹上谁了?” 两人呜呜的说不出话,却一个劲地朝着谢云舒求助,示意让她快点救人。 谢云舒也想照做,但伸出的手却莫名顿住—— 她好好的下班了,回家陪老公和孩子们玩耍吃饭,哄睡了孩子们,她也和老公喝酒看电影,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可却在入睡后她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听不出对方是谁,电话号码也是匿名的。 对方让她快点来,不然她父母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谢云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还是张广义和谢渺渺恶性难改,又四处闯出了祸端,她本来不想管的,但涉及到了她孩子…… 电话挂断,她没敢吵醒老公,率先跑去俩孩子的房间看了看,确定孩子们没事,她还是心里发慌,这才硬着头皮开车找来。 她养父母太过混账,总是惹是生非,还四处欠债,这不是什么好事,次数多了,她都没脸跟老公说这些,不然她也不会今晚一个人来了。 “我救你们可以,但你们等会儿得跟我说清楚啊。” 谢云舒说着,就要帮两人撕扯嘴上的胶布,但贴得太严实,疼得张广义呜呜尖叫,她只好去找东西解开扎带,刚好附近有一把刀。 她刚捡起,余光就瞥见一抹火光! 紧接着不等她反应,火势燎原,瞬间烧上了那两口子的全身! “啊这……” 谢云舒下意识后退避开大火,却也震惊得慌不择已,手中的刀子也早已掉落在地—— 第二百六十八章 罪有应得 她再想打电话报警,可那两口子被大火焚烧,发出痛苦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疼啊!” “灭火啊,救命啊……” 好端端的两个人,一瞬间被烈焰焚身,彻底成了挣扎中的两个火人! 活生生的人,不过瞬息的功夫,就被大火吞噬的消磨殆尽,挣扎也很快放弃,最终双双倒地,痛苦的悲鸣不已,很快却发不出任何了。 谢云舒早已惊呆,恐慌的心底被一片寒凉惊悚取代……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画面…… 就这么……死了? 张广义和谢渺渺还没有死透,没力气挣扎,却声嘶力竭地发出哀嚎,一声又一声,凄厉得堪比地狱发出的呐吼。 但无论怎样,都无法让震惊错愕的谢云舒找回思绪。 即便是医生,即便见惯了太多生死,但就在眼前,还发生的那么突然…… 谢云舒颤抖地摔坐在地,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火仍旧在继续,愈加惨烈的火势还在燎原,烟气阵阵,谢云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等她反应过来时,出现在一辆车里。 豪车的后车座宽大,也洁净得一尘不染。 隔绝了外面刺鼻的浓烟,车内逼仄的空间内,空气仿佛都那样清新。 谢云舒如同死过一回,惊惧得不住大口喘息,脸色极其苍凉又惨白,“这这……” 她声音都找不出音调。 前面驾驶位和副驾驶都没人,陆凛深坐在后车座的一侧,漠然地审视着身旁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姐姐。 不是在照片和简历中,而是就在身旁,亲眼目睹。 陆凛深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在许久后,他慢慢地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谢云舒,开口的声音寡淡,还带着前所未有的森寒。 “谢云舒,你杀人了。” 谢云舒下意识刚想接那瓶水,闻言却惊愣。 “我我……”她想否认,可嗓子像是哑了一样,发出的声音那样低弱。 陆凛深将水塞进她手中,不带任何感情地继续道:“刀子上有你的指纹,等警方调查时,也会发现所有汽油桶上都有你的指纹,你就是凶手。” “谋杀养父养母的真凶,等待你的是家破人亡,身败名裂,什么都毁了。” 谢云舒惊悚的听着,每个字都很简单,也极其容易理解,但是……一时间她却什么都听不懂,只能看到近旁俊逸的男人,薄唇翕动。 陆凛深又拿了一瓶水,拧开后也没喝,直接举过谢云舒头顶,淅沥沥地淋下。 冰凉的水,直接唤醒了谢云舒的意识。 她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也奋力推开了陆凛深的手:“你是谁?为什么要嫁祸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她后知后觉地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他们收养的?你很了解我,还是了解他们?你到底……是谁啊?” 陆凛深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眸,“张广义、谢渺渺,罪有应得,死了也是活该,至于杀死他们的人,就是你。” 谢云舒惊得眼瞳瞪大,再要做什么,耳边却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看吧,警方来抓你了。”陆凛深附加一句。 谢云舒恐惧的呼吸错乱,脸色更加发慌:“我没有……我没杀人!没有!” “可证据确凿,谁信呢?”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祸我?” 陆凛深冷漠地收回目光,轻微扯唇泛出一抹极其讽刺的笑:“问得好,为什么呢?首先,因为张静娴。” 提到这个名字,谢云舒的眼瞳再次呈出惊悚的剧颤。 “你说我姐……你认识她?” 这话显然得不到回答,谢云舒愣了愣,又道:“你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你要替她报仇?” 说话时,谢云舒狠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她看了眼车内的配饰,估摸出这辆车怎么也得价值百万以上,可是张静娴早就被弄进大山了,怎么会认识这么有钱的男人?! 也顾不上寻思这些了。 她慌慌的再道:“但我也是受害者啊,一切都是张广义和谢渺渺做的,跟我没关系的!我只是想活着,想脱离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救不了我姐啊!” “是吗?” 陆凛深冷淡的两字反驳,眯眸瞥了眼谢云舒的周身穿着,尤其是落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钻石手链,怎么说价值也上万了。 他冷笑了声:“如果说你也是受害者,那请问,你上学的钱,是你自己挣的?还是你养父养母出的?” “我我……我自己挣的啊!”谢云舒急忙回应。 陆凛深微微点头:“先信你了,但是,你是学医的,当年没考上大学,复读了一年才考上,本硕连读一共用了九年,学医的课业有多紧张还用我说吗?你在那么紧的时间内,还能每天兼顾学业的同时,再去打工兼职?” “就算你有这份恒心毅力,也有这个本事,那么你毕业实习过后,为了留在第六医院,你给科室几位主任送了一百万以上的礼品,这些钱,又是从哪儿来?” 陆凛深讥讽的眸色愈加阴郁,“都是你挣来的?那你的能耐,可真的很大啊。” 谢云舒错愕得早已僵住了,一个字都反驳不了,也无法再说任何。 她很想逞强的说都是自己挣的,但是……稍微考虑一下现实情况,稍微对方动点脑子,就知道她在撒谎,在骗人。 “确实不是我挣的,但也和我姐无关啊,是我……” 谢云舒顿了顿,羞臊的愤然抿唇,为了活命,也为了摆脱栽赃,她又不得不开口:“是我陪张广义睡了那么多年,他作为补偿给我出的钱……” “但我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只是太小了,没办法反抗啊!我想读书,想有个好工作,这也没错啊!跟我姐有什么关系?你报仇也找不到我头上!”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还好说了。”陆凛深冷冽的眸中凝出一片阴翳:“可是,你在得知她死以后,又做了什么?嗯?” “我……”谢云舒悚然地找不到呼吸了,心底的秘密也仿若瞬间要被揭开……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没个好货 逼仄的车内,咫尺两人。 静默无声。 过于沉寂的氛围,也似无形中的一股压力,积压着谢云舒的大脑神经,她浑身都不自在:“我什么都没做,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说得理所当然。 听着也好似义正言辞。 陆凛深却眯眸冷然地笑了。 从知道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存在,他就无数次幻想,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恶其罪,不恶其人。 陆祁年确实罪无可恕,怎样处理折磨他都不为过,但殃及一个只是跟他有血脉传承,却毫无联系,也根本就无辜的人,多少有点……过于迁怒了。 但时事逼人,陆凛深为了叶然,为了穗穗,他也不得不做这个恶人,找到姐姐,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游说她妥协,充当他手中的棋子也只是暂行的一步。 他会给姐姐留好退路,暂时损毁的事业、家庭,过后也会有办法弥补。 但是…… 不找不要紧,一找再一查,就什么都遮掩不住了。 谢云舒被他这样的笑容弄楞,也心里更加的慌,却不等说什么,听到陆凛深说:“张静娴死后,家属来领取尸体。” “然后呢?有人私下联系买家,卖掉了张静娴除了捐献的心脏以外,所有能用的器官和人体组织,最后,剩下一把骨头,还被高价买去和人做了冥婚。” 这一席话,说得足够直接。 谢云舒木然呆住,讶异转动的眼眸也透出惊慌。 她连连摇头:“不是我,那都是张广义和谢渺渺做的!他们就是那种人,不把人榨干了,永远不会罢休的,都是他们……” 陆凛深配合的点点头,但话语却说:“人死了,死无对证,自然也成了最好的背锅侠,但是……” 他故意放缓了音量,拉长的两秒间隙里,谢云舒惊慌得近乎坐立难安。 陆凛深邪佞的一勾唇:“他们的银行信息中,根本就没有买家打来的几笔款项,而且,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私下联系买家这种事,有心也无力吧?” 不是任何一个寻常的死人,尸体摆在那里,就能联系买家出售器官的,需要有一条完整的链条,还要有资深从业的医生,不然器官怎么挖出来呢? 谢云舒的唇颤了颤,还想狡辩,可貌似也苍白得没有任何效用了。 “而你和他们关系不和,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他们不知道你从哪儿弄了一大笔钱,但笨寻思也能猜到和死了的张静娴有关,所以他们威胁你分些钱,但你不同意,也因此和他们翻脸了。” 陆凛深说着,嫌弃恶寒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阴翳,“谢云舒,要是真如你所言,你从小就是一个自立自强,不肯同养父母为伍的好孩子,那你早就成年长大,为何还和他们一直有联系,直到前几年才翻脸,但也节假日走动不断呢?” 按理说,一个被收养的小女孩,因为过于年幼,无力反抗,只能妥协养父的威逼,又被养母打骂磋磨,可既然是不同意,被逼无奈的,那好不容易成年长大了,还不马上脱离这对禽兽父母?还不反手一个报警,还自己公道? 就算后者做不到,可前者起码也能做到吧。 但是谢云舒没有。 三十多年了,始终如初的跟张广义谢渺渺,如似亲密寻常温馨的一家三口,结婚后也时不时的带孩子和老公回娘家探望,亲之又亲,这其中又隐藏了什么? 隐藏了谢云舒根本不是被迫的! 她从始至终就是自愿的! 隐藏了谢云舒和张广义谢渺渺是同类人! 她一直都是佛口蛇心,道貌岸然! 隐藏了谢云舒和养父母一样,榨干挖取张静娴的所有价值,换取财富,标榜自己! 她早就是个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的恶心东西! 谢云舒颤动的嘴巴动了动,却哑口无言,一颗藏满了所有的心也轰然炸裂,所有的肮脏腐臭,一股脑的都被人毫不留情揭穿,她直接都傻住了。 不多时,她勉强反应过来,愤然又不解地看着陆凛深:“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替张静娴报仇杀了我吗?” “不。” 陆凛深甩出轻飘飘的一字,眯眸幽深的看着她:“我要你跟我走,至于怎么跟你丈夫和孩子说,那是你的事,还有,别忘了跟医院请个长假。” 谢云舒慌乱的就想拒绝,跟一个陌生人走,对方还知道她那么多龌龊事,自己还能有好果子? 但是,她现在宛若案板上的鱼肉,又没得选择。 她慌慌的只看了眼车外:“那这……” 陆凛深也这才想起来,他云淡风轻地道:“哦对了,你还要配合警方调查呢,去吧,我相信以你的脑子,一定能想办法为自己开脱,洗清嫌疑是吧?” 谢云舒再次愣住。 陆凛深也拿过了她的手机,在其中下载了一个软件,又重新将手机扔给了她:“别想着跑,跑了,你就是杀人凶手,警察也会去抓你,而且还有……” 他故意没说下去,就想先吊着谢云舒的心。 谢云舒看着自己的手机,无措的反复抿唇,最终无计可施地只好点点头,算是暂且答应了。 林灿戴着口罩也适时的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一言不发地开车远离此地,等进了市区,找了个路边停下,放走了谢云舒。 再开车回酒店,路上,林灿摘下口罩,不住地透过后照镜看他哥:“能信得过吗?这女的……不是,化工厂里的那火,真是我们的人点的吗?” 陆凛深翻看着之前化工厂拍摄下来的录像,淡淡地扔出惊人的几个字:“不是啊。” 一道急促的刹车声骤然响起,近乎划破清晨的天际。 林灿惊悚地扭过身:“不是咱们的人点的火?那是……” 没说下去,他盯着老哥讳莫的脸,也猜到了答案,却更加惊恐:“谢云舒?不是我们栽赃的,是这女的真杀了人啊!” “不然你以为呢?”陆凛深将录像递给林灿,他也自嘲地脱口一句:“不愧是陆祁年的种,都没一个好货。” 第二百七十章 再生个孩子 林灿惊愕地看着手机中的录像。 原本,陆凛深计划的一石二鸟,也是想利用张广义和谢渺渺,逼迫嫁祸谢云舒为绑架犯,让她妥协跟随他和叶然离开,然后再用她威胁陆祁年。 至于那恶心的两口子,早晚也是个死,只是先让他们苟活一段时间。 所以,谢云舒进入化工厂时,除了那被绑着的两口子,再无他人,也根本没人能隔空扔来火种,点燃汽油。 但一切都准备妥当,为了让谢云舒更好地成为‘绑架犯’。 然而…… 谢云舒却在捡起地上那把刀子,摆出一副像是要弄开养父母捆绑的扎带,可实际上却抬眸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监控后,她出其不意地直接掏出了打火机。 一句废话没说,直接将按着的打火机扔向了汽油。 这也是为什么大火剧燃,火势那么迅猛,但却能让谢云舒平安无事,还踉踉跄跄的逃出来的原因。 因为从始至终,谢云舒早就将这场被迫被逼的戏码,变成了将错就错,她也借机杀了伥鬼一样的养父母。 “……卧槽了!”林灿看完录像,悚然的还觉得浑身汗毛乍起,扭头看了眼后车座谢云舒曾坐过的地方,他声音都劈了:“哥!这女的忒坏了!” “你要带她走,可得防着点啊!以这女的心机,要是知道了你是她亲弟弟,那她不说害你,也得害我嫂子!” 这个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耳濡目染对一个人的成长太重要了,谢云舒跟那对伥鬼夫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陆凛深微微点头,收回了手机:“放心,叶然不会有事的。” 回到酒店,叶然也一宿没睡,她始终惦记着,听到陆凛深回来了,她就摸索着走出卧房:“事儿办得怎么样?你见到谢云舒了?她同意帮你吗?” “轮不到她不同意。”陆凛深大步过来,一手搂着叶然,安抚地亲了亲她额头:“她杀人的视频可在我手里呢,但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些。” 他拉着叶然坐进沙发,将发生的事大致跟她复述了一遍。 叶然都听完了,一颗悬着的心也难以放下,愤恨的眉心也泛出了波澜:“谢云舒是这样的人?她怎么考上的医科大学,怎么能让这种人当医生!” 医者仁心,谢云舒哪有仁心?有的只是利益薰心! 陆凛深认同的点头,却忍不住讽刺感叹:“看吧,这就是基因的好处。” 叶然稍作迟疑,侧头对向他,也没有反驳:“还真是,但也有例外,比如说陆灵霜,她生前就是单纯的蠢,并不是太坏。” “……” 这一句话,点评的陆灵霜……不得不说非常精准。 以至于让陆凛深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终他只能无力一笑,“说得对,但灵霜也是在我和爷爷的骄纵宠溺下才变成那样的,如果换个成长环境……” 那陆灵霜说不定也是第二个谢云舒。 本质基因里就自带着坏因素,稍加外力催化,就会滋长得一发不可收拾。 陆凛深疲惫地仰头靠着沙发,望着头顶悬浮的水晶吊灯,他真的很感念爷爷,当年没有将他和陆灵霜移民,跟陆祁年和季云宜一起走。 但是,他又没办法削掉满身的血肉骨骼,没办法改变深藏其中的恶劣基因,也改变不了亲生父母,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永远不生孩子,让陆祁年的基因,彻底断掉吧。 “暂时没别的事了,然然,饿了吗?”陆凛深搓了一把脸,强打精神:“我让酒店送些饭菜进来,吃点东西,你再回房补个觉吧。” 叶然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趁着这个时间,她回房冲了个澡,再出来时,酒店服务生已经送来了餐车,上面摆着一道道精致的早点。 陆凛深拉着叶然过来,两人一起用了些。 吃饭时也没多说任何,等用完了,叶然起身也准备回房,但却有些犹豫,到底没经住内心,她开口道:“你不一样,在陆祁年所有孩子中,你是最特别的。” “基因确实没办法改变,但是后天的培养和长成环境也占了很大的因素,陆凛深,即便你被逼到了某种程度,你也不会做出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地步。” “因为你骨子里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有良知。 三言两语,陆凛深早已随着呼吸整个人都凝固住。 许久,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已经要走回房间的叶然,顾不得任何,他起身大步追上,从后方一把抱住了她。 “叶然……” 他埋首在她颈肩,嗫嚅的声音有些发闷的颤动:“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宽慰我……” “因为你是我前夫。”叶然解释的声音还很冷淡,也不耐地扒开他的手:“如果你和陆祁年、谢云舒是一样的货色,那我……以前的眼睛得瞎到什么地步?” 承认陆凛深有多好,不代表叶然对他还有多少感情。 相反,如果不顾一切地贬低折辱陆凛深,才更能衬托出曾经的叶然,眼瞎心盲到了超越所有蠢人的恐怖地步。 陆凛深苦笑了声,不理会叶然的抗拒再次抱紧她:“你眼睛会好的,以前也是我眼瞎,明明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我还……感觉不出来。” “不用说这些了。”叶然急忙打断,冷冷的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反馈,“我和你兜兜转转也走到了今天,那就这样吧,陆凛深,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考虑怀一个你的孩子,生下来,好好教养,一定不会有差错的。” 即便万般不愿,叶然也不得不承认,她总是时常会想到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虽然当时她也有过冲动,想将孩子打掉,可是……那总归是气话。 跟男人无关,叶然还是很想要一个自己血脉相连的亲骨肉的,和穗穗一样,她想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茁壮成长,看看这还算凑合的人世间。 “孩子……”陆凛深有些怔愣,薄唇微微绷紧,旋即便激动地握紧了叶然的手:“你还愿意给我生孩子?然然,我真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他会乖的 陆凛深漾起的情愫,叶然无法感同身受。 她只烦得一把推开他,反驳道:“什么叫给你生孩子孩子是两个人的,但我主要是为了我自己,跟你没多大关系。” 男主缓缓转身,寒鸢便惊了,好一张恍若天人的脸,瞬间便可另周遭的万物都黯然失色。 良心价格,这四个字一时间成为了度娘搜索热词,整体工程成本,只征收5%的利润空间,相比现在的房价,将会低出20%。 “陈老哥,真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你给我的土豪金挡住了一颗子弹,确切的说,我只有肩膀上是真的中弹了。”太白凑到两人耳边轻声说道。 现在太白这么一说,他们立马就答应了,毕竟他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拖后腿的。 “四王爷就请把你的那块隐龙墨玉拿出来吧”陈逸之将大家带到一个石门前停住了脚步转身朝楚楠轩说道。 “神尊果然是你杀的,把神弩交出来!”雷诺天神冷冷开了口,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真的吗”许波安一把拉住欧阳鹏程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般,再也不肯松开。 左相笑道:“你的主意不错,那日老臣带着禁军冲入太子府,那些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江湖人与禁军打了起来,结果被禁军制服统统仍入大牢了。 原来来的那位就是请了苏云来做衣裙的施娘子,只见她向苏云感激地笑了笑:“请跟我进房去吧。”却是理也不理先前那位尤娘子,径直转身走了。 一个巫族能抗衡三个妖族,一些强横的巫族更是能以一抵五,以一抵十。 宵皇点了点头:“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成汐公主所为,朕也不会让成汐公主住在皇宫里了!”这句话说得平静,但是在慕容逸轩的心里,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中砸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他要的,是警察局的人做做样子,然后就会有人帮他彻底解决这个沈雅婷。 怎么会这样,苏糖脸色大骇,现在的她全身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一丝力气,若是没有身后的墙壁,只怕她要直接当躺倒到地上了。 “唉……”沈莹一点也没有想要在肖情面前掩饰的想法,无奈的叹息已经能将她心中所想完全的体现了。 心知对方想法的朱宜锋,并没有揭穿伍崇曜的托词,只是微微一笑。 “嘎达嘎达……”本来早已消失的声音,这会儿又诡异般的响起,我立马汀动作。 秦辰渊刚想说什么反对的话,苏糖有些不满地用力扯了一把他的手,对于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是不满,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持剑人将巨剑随意的放置在一旁,这附近已经没有敌人了,尸体是这附近唯一的背景。 可是在湮修罗的时间法则之下,除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可以自由走动的林萧,所有的人都无力动作。 附和着的人不在少数,清让提着墨绿色的裙摆跨过门槛,屋子顿时就静下来了。 眼看那条流着令人恶心,酸臭气息浓郁口水的长舌,嗤嗤作响朝自己急射。 简芊芊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着乔乞,骂着哭着,她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背后藏了谁 谢云舒的两个孩子,女孩八岁,男孩五岁。 公主怎么可能在这种鄙陋的地方呢慕永华眼里也浮上一丝疑惑。 “平常的白银秩序者根本就没有能力来到这里,但那头虚空生物有可能是黑铁时期某个强大异物化形而生。”那道身影一边说着,一边大手朝着上方一凝。 若不是今日偶然瞥见花间傲那身衣裳,顾怀彦便不至于回忆起寒潭旧事,更不会想到问这样的问题。 韩若冰皱眉,她能从无到有,把公司做到这么大,显然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唐洛出了办公室,没有去追白菲菲,而是走到楼道口,给薛虎打去电话。 “晴子,计算一下要多少麻雀才能完全封锁那片深草区?”晴子是神风地下堡垒里的人工智能,计算能力非常强劲。 萧玄一样是没有睡,他如她一般,只是闭上眼睛,只不过他的睡相一向是很好,即便是睡熟了,也很少翻动。 不用去问慕容清颜和云飞煌,他自己也大概能够确定侯成说的是真话,虽然就不知道侯成为什么会突然帮他,不过他有一种预感,肯定与宋立有关。 看起来,岑丽华真的不是因为跟自己的一番话,所以才说的感动起来的,那她是为了什么 盖聂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林宇父亲当年救火他一命,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林宇身受陷阱 设计部里除了江昕儿那可怜兮兮的哭泣声音,再无杂音,大家连喘气声都尽量克制着。 杨酒酒热情高涨的说着,还把王贝贝面前的果汁端一边,拿起一只空酒杯给她斟满。 别人做的饭菜,再难吃也不会要命,但这傻妞做的,真跟谋杀亲夫似的。 突然想到几分钟前跟江锦辰还搞的不开心,自己还抓伤了他的手,以他那爱记仇的性格一定不会把蛋糕分给自己的。 只是刚说完,唐心儿就觉得喉咙眼里像是卡了东西一样,有些不好下咽。 看着自己的话并没有激怒冰如,selina就准备再次说一些贬低冰如的话……还没说出口,冰如竟然开了口,虽然还是眼睛没有离开湖面,声音里听不出酸涩亦或是难过……平静非常。 而他手上的不断凝聚强悍的灵气,朝着空中的飞箭砸过去,顿时空中叮叮响。 道祖,绝对是让任何人都不得不重视的存在,不说他存在的时代,比古神更遥远,仅是他的修为,已经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顾心童没想到还发生过这种事,难怪靳辰东抓着她和林木庭的关系不放。 看着章老道紧张的神情,我笑了笑“章大师,就一个会喘气的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我让二哈给他来一喷,怎么样”说着我抬手,准备把溜达远了的二哈给叫回来,朝这棺材里叫阴尸的家伙给他一把火。 刚才沐阳和方怡下来的时候,方怡还抱着沐阳的腰,还搂得那么紧,估计全都被秦云看在眼里了。 我道三生也是经过,高等教育培训的优秀人才,我就不信在这里还闯不出一片天下,我准备在锻天谷内门,自己组建一个势力,你们也愿意加入,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有说,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有些怂了。 不管怎么看,从哪个角度看,就是跟上一个走廊上的摄像头接不上去,完全不知道秦羽从哪里消失的。 韩馨予知道,哪怕肖扬真的对她没有感觉,他也从来不会骗她,就如现在一样,不能回答的问题他最多只会沉默,也绝对不会拿莫须有的事情来搪塞她。 “该死!”,神秘人袍子下的眉头紧皱,他刚才明明看见这里有一块草坪被压塌了。 道三生用修真探测镜,看了一看,这个丹药效果还不错,不过治疗的肯定很慢,而且价值肯定更贵。 亲爱的朋友,我欢迎你进入我的梦境,听我哼唱一首丛林的乐曲。 秦男神迷妹:楼上人如其名。比秦羽有钱的没他好看,比他好看的没他有钱,我们秦男神就是又好看又有钱。 苏志刚的话刚一出口,便看到林梅不敢置信的神情,还有她那几乎不受控制扬起的手臂。 他们已经出了果园,往木桥而去,从桥对面慢悠悠地走过来两只大狗。一只是常见的黑背,还有一只就是大山了。 雷民说的没错,雷郡之所以攻打大山郡,那是因为这件事从将军排位大会上就已经注定了。 当然这其实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误解,杨羽之所以能在商业上有着如今的建树,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于他重生者的身份,领先二十年的目光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浮生若梦沉默地下台,低着头,直到走到林尘他们近前的时候,才说了一声他很抱歉。 在不能抓捕,带走,严刑逼供的情况下,他们又拿不出来什么有力的证据,只能是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样的特殊果实,没有人不想拥有,但只有两颗神赐之果,确实是不太好分配。 时间又过去了四十分钟,奈琪露娜生命体征正常,只是依然脑波不活跃。 “从昨晚到现在,我跟玉莹说话都没超过五句。我还担心有些失礼呢,怕她多想,诸如我可能并不欢迎她之类的。 “你刚才难道没听见,有人进攻鬼子的重炮阵地,肯定是我们的人,咱们绕过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刘洪随口回答道。 放肆!!!”那魔影一下子膨胀了起来,越发的狰狞,浑身的黑色气流,就像是倾泻的大坝,轰然咆哮,肆意撕裂,一股更为浓郁、令人窒息、令人作呕的煞魔之气宛若百级飓风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冷籽轩四下里望了望,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些藤蔓上,不自觉的,便想起了东方少白编织的藤框和藤篮。当即,他的心里,便有了主意。 万一对方同样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自己若无法一举将对方灭杀,反而会给盂兰宗埋下无穷的祸根。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又来个孩子 罗然神秘的一笑,然后附在韩雪耳边轻轻的耳语了几句,然后转身走出一整大厅。 “安静,既然我们这么说,我们当然有自己的基础,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审问的警察并不着急。担心没用。慢慢地工作。不管怎样,他们对自己的耐心充满信心。 摆在他办公桌旁边的两个青花瓷,苏律一眼就看出来是真货,价值至少是几十万一只,他忍不住啧啧称奇。 我脸已经烫得通红,鼻间喷出的气都是热的,恍惚欲坠倒,只强打精神看清四周的情状。 罗然不认为泄露魔法机密信息是魔法信仰的一个内在问题。但是慕容柔柔和信天翁坚持严格的审查制度,罗然也不能说太多。毕竟,这两个新来的人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展示他们的能力。 魏媛说的也是没错,护家护家,那就是只是护老宅子,就好像本应该迁移的户口,最后没有跟着林队一起进城。 当我想到李姑娘的一生追求,她几乎成了郝天的妻子时,阳光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灿烂。对于那孩子阳光还是很满足的,可以成为他们儿媳的“妻子”,对于老人和年轻人这两个家庭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有了强健的体魄、坚韧的内脏、强大的精神力,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驾驭这等逆天速度。 只听“咚”的一声,其身子无力的一歪,倒在了地上。那双眼,解脱了似得,缓缓闭了起来。而悬浮在半空中的黑戒也跟着落下,最终轻轻的挂在了他的右手手指上。 我面无表情,神色冷淡的看了这货一眼,心中确实乐翻了,哈哈哈哈,无可奈何是不是,没办法很懊恼是不是,哈哈哈!我好开心。 “你告去,你告去,我还怕了你了,你爱到哪告就到哪告去,老娘说没钱,就是一分钱都没有。”王金枝才不怕,她还就不信了,那领导官再大。他也把手伸不到她兜里来。 不过,一大股支零破碎的的记忆还是一股脑儿的塞进了童心兰的脑海里。 京都七环线外有着一片苍莽密林,很是萧条。这里连房地产开发商也不愿光顾。这很奇怪,毕竟寸土寸金的京都,即便是七环线外也是个宝地,可这里却无人光顾的。 周遭还有着一些动物在蹿动着,我真怕走着走着就踩到或碰到一条大蛇,但一路还挺顺的,除了那该死的鸟一直在我四周叫以外,我也渐渐的适应了这样糟糕的环境。 在这个乱世,马超从来不相信什么先礼后兵这等做法。之所以写信给轲比能,完全是出于政略的考虑,做出一个样子给步度根、东部鲜卑素利、弥加看。甚至,就连刺杀这件事,也有警告辽东公孙度的意思。 翌日,天还未亮,沈风便已起身,粗略用了早膳后,婳瑶便取来铠甲伺候他穿上,有一段时日没有穿上这身铠甲,再穿上时,便生出一份特殊的感情。 夜凤衣终于平复了心情。松开她,看着她嘴角的腥红液体,他眼眸一黯,表情变得复杂难懂。 “在那之前,先放我进去。”上官紫璃看着夜凤衣憔悴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利害。 “哈哈,我真会用。我家虽然没有,但是别人家婚礼我给人帮忙的时候用过,肯定没问题,您放心吧,要不等煤气罐来了,我请张姨吃顿饭,您就放心了。”李丹好笑的说道。 两人静默无声,紧紧觅取这来之不易的重逢,时间带来的空虚只能用时间来慰藉,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只有紧拥的充实才是最真的,而旁边叶绛裙一直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两人,特别是望着沈风眼神特别奇怪。 林华可不想掺和到这种烂事情里,而且本来就觉得丁颖不是啥好人,就该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 她的欲望大盛,心底升起了一股想把石奕扑倒的冲动,同时脑海里也浮现出各种和他交织在一起的画面。 倒是没想到陆修铭这么直接,秦月月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看见陆修铭这张冷峻帅气的脸,秦月月的心脏忍不住的砰砰直跳。 像是杨开泰那等低阶天兵,除非犯了弥天大错,否则正常来说,即使奋斗个亿万年都别想让自己的脚指头点中凌霄殿的一砖一瓦。 他的大荒星辰诀,一直都触摸不到第四层的边缘,单靠第三层的实力,是绝对无法抵抗那位邪修的。 而只要陆家也不希望陆婉凝离婚,陆婉凝再和他吵闹,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夫妻矛盾。 为男人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更为她一番真心被人作弄,傻乎乎地浪费了自己的大好年华。 只是没想到,只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的经纪人就慌不择路的打电话告诉自己说又出事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神秘号码 医院中,一层层纱布缓缓拆下。 水蛟炭雪常常显出真身,在那座大湖中游曳修炼,冰面经常破碎。 叶临渊眉心也是微微一皱,灵眼作为家族传承的底蕴,自古以来都是相当的昂贵。 看到苏成进来搬着这么多的吃的进来,顿时眼中闪烁着一阵喜悦的神色。 他二话不说,赶紧先将面前巨大的斩龙台,重新收回破碎洞天中。 陆离接过茶杯后放在嘴前轻吹了两下,然后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谢老夫人正在和谢玉睿说着话,突然看见谢玉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之所以没有昨晚就派人向旅部报捷,李云龙就是想留点时间,好自己消化这批战利品,没想到被旅长一眼看穿。 林宏德一愣,然后将对方推到了一旁之后拿着手电筒朝着碎裂的顶棚的里面照了照。 太上长老激怒过后,想起正事,猛然撤回轻红剑。然一回头,夜色中烟气蔓延,洛水早就没影了。 因为普通炼气七成圆满的修士,需要修成一百零八道真气,也就是说需要积攒三十八道真气,这对于普通练气修士而言至少需要耗费十几年的时间。 被子蒙住了头,沈蔷侧躺着,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枕头上。他怎么会在乎她生不生气、会不会胡思乱想、又会不会怀疑呢 奔跑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忽然感觉那风不热,还带点雨后芬芳的味道、宋泊礼嘴角微微一扬,这是他这一周来,最开心的一刻。 一上来,记者就问了尖锐的问题,电影上映时间这种事情,谢晋倒是不可能知道。 这防火服已经没用了,死里逃生再加上长时间的奔波和救护,从里到外已经被撕碎了。 “明天让上次那个建筑公司来找我,做一份重建庄园的计划!”陈正威扭头对马仔道。 但是他现在是佩服苏毅的,而且也明白这imax电影是大势所趋。 仙庭明明已经再次隐藏在云雾之中,但他却像是能够透过云雾,看见仙庭的真实面貌般。 很难置信,在这个年代由龙国人拍摄的寄生虫,在星旗国这么火热。 看着齐齐看过来的邪修,似乎是觉得不好逼人太过,吴胖子一把攥过灵石,嘟囔着说了几句。 有苏朝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伙同宁王沆瀣一气,越发肆无忌惮。 尽管他一直以闵世丽为攻略目标,但谁没有左拥右抱胯下骑的梦想,现在惹了闵秀玉,看来这个终极梦想的实现又有点难度了。 叶乘风本想,分了腊肉等神农架特产给东方雪后,就带着林紫薇回别墅,看看那八株冰涎草幼苗种植的怎么样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西班牙国王阿方索五世也不是省油的灯。 苏帘这一日去万福殿请安,果然看到了神色郁郁的孙玉质,她穿着一身果绿色宫装,足下登着二寸高的花盆底,正侍立在太后身侧,为太后打着扇子。 随着狂暴而毁灭的雷系灵力迸射,那被血灵战袍罩住的青铜鼎,立马被劈裂了一个角。 第二百七十五章 恐怖的前奏 “我爸” 谢云舒下意识想到了张广义,但迅速又摇头甩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通向虚圈的穿界门需要额外特别打造,这个任务当然是交给了十二番队。 他心里一痛,暗暗后悔当日里拿出太多的令牌了,在他那条釜底抽薪之计下,凌云商会什么都没干,转手就赚了一倍的差价,虽然成功地将那些势力薅成了穷光蛋,可也让他心里有种亏大了的感觉。 秦遥也打算回头可以把建筑内的会议室,接待室,或者是什么的,给收拾一下。 “未来的路很长很难,你们多多保重。”熹祁饮了一杯酒,起身就要离去。 聪慧如她,当然知道不可纠根刨底的道理,尤其是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妖异。 但就算是这样奋勇搏杀多日的李圆圆,和手中那一叠厚实的红色冥币相比,就是个垃圾。 与此同时,许久都未曾有过动静的系统面板,忽然亮起一行金色的字体。 赵夫人说的慷慨激昂然,其余几个学生的家长也都连连点头,愤愤不平。 “对不起,那只好请你下去了。”司机忍无可忍,吱地一声把车停到了路边。 没几分钟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大笑露出牙龈冲两人跑了过来。 发完微博后,闪姐登上了林淑雯的微博账号,把工作室的微博转发了一下。 谢停舟抿了抿唇,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转头就见老人拿着碗,心疼地把他刚才弄掉的米饭拨到自己碗里。 “殿下。”兰斯收敛了神色,眼神在落到推拉门上水雾萦绕的隐约倩影时微微一暗。 胡强是土生土长的沪上人,胡强的老婆则是xj那边的,两人的学历都是本科,有一定的历史知识储备。 “对,你说的老bj涮羊肉,其实是的元朝时期传下来的,元朝是游牧民族建立的王朝,他们对肉类的烹饪食用方式其实是和我们不同的。 刚刚光线挡住,没有看到,直到沈言之走出来,陈曼和顾清这才看清楚来人,一时都愣住了。 渭王年过六旬,仍未传位给儿子,权势这个东西,一旦拿在手里,便不容易放了。 那石青色的身影一转,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没见他端着茶碗,喉间逸出笑来。 元敏郡主在心中暗爽,看来玄千宸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至于这个什么林清晚,让一边去吧。 “不想了。”历胜男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她心中的那份侠肝义胆,早被现实的肮脏龌蹉、人性的冷酷无情消磨殆尽了。 柳旭下了飞机后跟着大部队一起赶往奥运村,到了地方,大伙儿纷纷感慨,虽然条件不太尽如人意,可也不像想象的那样糟糕,纷纷大松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田咏析自愿让她绑了,让白娇轻松不少,终于能有一个安稳的晚上好好睡觉。 夜羽一愣,没想到她会拒绝地这样干脆,他深深凝望白娇,她美丽的脸庞,倔强的神情,落在他眼里忽然变得深刻,一下子在他心里画了道痕迹。 “您这进去之前一脸愁容,出来之后一脸轻松的,要不是搞定了,您才不会如此呢。”砚台吹着火折子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嘴硬心软 中午的阳光正盛,气温也高得炙热。 叶然和陆凛深,还带着林爱弟,在林灿开车送到了机场。 一路上,叶然就感觉眼睛不适,过于强烈的光照,即便戴着偏光镜也不太行。 就这样躺在农村医馆的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屋外已是一片亮堂。 唯独今天,王旭东和黄拓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竟然吩咐他们分别去偷取公司的部门资料,还要弄坏公司的转播设备。 我有些失神,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身上不断暴涨的青筋,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只见山蝰两道坚实的臂膀朝我抓来。 吴刚点点头,日军士兵白了他一眼便走了。他瞧了一下那两个狼狈的家伙,没说啥就走了。鬼子给的不知道是啥,看起来像便,稀里哗啦的,然后再整一窝窝头,看起来就没胃口,别说吃了。 日军刚刚进城,还不敢大摇大摆,一面四处警戒,一面搜索残敌。 只是耽误了片刻的时间,那翻滚的紫气,携着毁灭之力量降临在江逸上方。 一直紧跟刘风的梁不凡和诺傲天,被刘风展现出来的功力震撼得不要不要的。 此时老王的脸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呼吸也变极为困难,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蟑公子的脸色无比难看,战斗开始之前,江逸说这话时,他像是听了笑话,扬天大笑,但此时,他却笑不出来了。 “那是因为,经过我十八年的研究,我发现——”卓老三拿着汤匙,轻轻的敲着盘子,听着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前辈房屋已经给您收拾好了,您还需要什么吗”范蒙欣贝齿一动幽幽地说道。 “什么”北斗的脚步一顿,豁然的转身,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反映那么大。 “想走,你觉得可能吗!”魏炎眸光一闪,随即一拍虚幻袋,顿时三灵剑便到了其手上,与此同时,一道禁止已经提前打了出去。 “阴阳演化,无极剑炁。”艾斯德斯一指点出一道黑白光芒融汇在一起形成的无极剑炁横扫虚空犹如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一般当头劈下。 山神这是在以自己山川之道引动诸天世界的山川大地之力汇聚在一起施展出绝世的一击,可以说这一击是山神最强大的一击,如果这一击都奈何不了刘皓的话那么山神就危险了。 “这只是兰瑞自己疏忽而已。你们再要想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是非常困难了!”堕落天使随手挥出一剑,让光yin主神赫特一阵手忙脚乱。 原来,就在刚才。这雷蛙空鸣一声之后,便一头钻入到了地下,随即屏息躲藏了起来。 “普米塔斯大人,恭喜您成为新的大天使长”王彪对普米塔斯恭喜道。这位昔日的转生池守护者,现在终于达成所愿了。 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魏炎双眸一闪,随即便从地底深处奔了出来,然后乔装成一个白胡老者的模样向着玉人宗的总部所在的城市奔了去。 这家伙就是那种逮到好处,就要直接薅光的那种。完全不打算给自己留余地。不过苏源也并不打算提醒。现在自己屋里翻脸,所以先怂着。等到自己完全恢复之后。别人欠下他的东西,不还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遗言告别 陆凛深走后,叶然擦了擦被他亲过的额头,闹心的满脸郁闷。 他有胃病,是当初车祸留下的。 胃部切除过,所以必须好生调养,半点都不能马虎。 曾经的叶然,谨记着医生的叮嘱,小心翼翼地每天料理着他的一日三餐,还不辞辛苦地每天跑公司给他送午饭。 可自打有了离婚的念头,她也就不再管这些了。 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哪还有心思惦记着他那个金贵的胃啊。 但兜兜转转,两人还是走到了今天……叶然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那就是她感受到陆凛深身体不适,就会克制不住的……心疼。 这确实有些太贱了,但是,陆凛深是她爱了十多年的人,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她的心上,早已与骨血融为一体,那就是她心上的一块肉,又怎能克制得住。 叶然烦躁地做了一番心里疏解,她便拉过穗穗的轮椅:“宝贝儿,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 穗穗盯着在院子里自娱自乐的阿福,闻声就看了眼叶然:“什么呀?” “我们去厨房,妈妈说什么,你帮妈妈找出来就行。”叶然说着,便摸索着推着穗穗去了厨房。 她先让穗穗去冰箱里,看看昨天陆凛深添置了什么新的食材,让穗穗拿出一条东星斑,叶然放进水池里,开始处理。 穗穗在旁看着:“妈妈,我吃饱了,不饿。” “……” 叶然哭笑不得:“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爸爸的,他……胃不舒服,妈妈给他做点吃的。” 穗穗有些惊讶,但心里却很高兴:“爸爸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妈妈,我帮你吧!” 要是穗穗双腿健全,那叶然肯定让女儿帮忙,但现在母女俩,等于俩残废,她哪舍得让穗穗搭手。 “不用,你帮妈妈拿东西就行了。”叶然处理完了鱼,又让穗穗帮忙看看弄没弄干净,之后再拿过餐盘,开始准备清蒸。 再选几样食材,煮一些软糯的粥。 这边,母女俩配合着忙碌,而另边,陆凛深开车一去市区,刚到陆氏集团楼下,就远远地瞥见一群等候中的记者们。 此外,就连陆家老宅也聚集了一大批,没办法进入豪宅,就在小区外面围攻等候,那架势,属实有些穷追不舍声势浩大了。 陆凛深尽量避开了所有,也开车进了小区。 时隔几年,再次正大光明地踏进老宅,他也没什么过多的感念,就看着眼眶泛红的管家,“陈伯,您这是做什么?不是早就知道我还活着吗?” 陈伯连连点头:“知道是知道,但一想,您这几年也太不容易了……” 陆凛深皱皱眉,拍了拍陈伯的肩膀,也没多说什么就迈步进了宅邸,边走还边问:“我爷爷呢?最近怎么样?” “老爷子还跟以前差不多,但是……”陈伯顿了顿,措辞的又道:“不知道老爷子想到了什么,这几天精神状态很好,还一直念叨着您和少夫人呢。” 老爷子始终不知道陆凛深和叶然离过婚。 陆凛深微“嗯”了两声,穿过走廊,来到客厅,刚好佣人也推着老爷子的轮椅慢慢走来。 自打三年前知道了陆凛深和陆灵霜死亡的消息,痛失孙子孙女,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悲苦瞬间打击的老爷子一下就中风瘫痪了。 即便后来陆凛深悄悄看望过老爷子,但仍旧无法安抚老爷子的心,病情也始终没有过大的好转,年纪在这里呢,也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老爷子说话也有些不清晰,看着陆凛深就笑,握着他的手:“叶然呢?怎么没……一起?” 陆凛深一笑,扶着老爷子坐进了沙发里,“她之前出车祸导致眼睛失明,做了移植眼角膜的手术,还在恢复中呢,我就没带她来。” 老爷子有些心惊,一边点头:“让然然好好休息……”一边又握紧了陆凛深的手:“是不是你爸干的?这个畜生!” 陆凛深劝慰的急忙拍拍老爷子的手:“爷爷,这些事您就别想了,我不是跟您说过吗?为了我,您得好好活着,其他的什么都别管了。” 老爷子叹息的目光复杂,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孙子,哀痛又自责的眸光浑浊了些,“我想通了,你奶奶也托梦给我了,那个逆子啊,我来解决吧!” 陆凛深微怔了下,“爷爷,您乱说……” “我是认真的。”老爷子打断,“弑父这种罪过,不该让你背,爷爷还活着呢,我和你奶奶造出的孽障,你奶奶不在了,就该让爷爷来处理,就当清理门户吧,我已经让老金给他去消息了,我要重立遗嘱,让他回来。” “只要他回来了,你不用露面,也别管,爷爷带着这个畜生就去找你奶奶了,陆家的一切都是你和叶然的,他在外面那些私生子,你也一个都不用管!” 老爷子下了狠心,也漾出了这几年来前所未有的大脑清明,他不断握着陆凛深的手:“孙子啊,爷爷和你奶奶都对不起你,还有灵霜,我们怎么能养出那种畜生呢,幸好你没死,但是灵霜……” 孙女再怎么任性嚣张,也是爷爷的命根子心头宝,就那么活生生被陆祁年弄死了,多么耸人听闻,老爷子又怎么可能释怀容忍! “爷爷,你要和他同归于尽?”陆凛深看出了老爷子的意思,却荒谬地扯唇冷笑,但克制不住的一行泪却悄然划过眼角:“那你想过我吗?” “如果连你都走了,那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叶然,我还有什么?” 老爷子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强忍着心痛道:“你和叶然会有孩子的,答应爷爷,你一定要做个好爸爸,爷爷相信你,你也肯定能做到的。” 陆凛深压抑着心里的酸涩,深深地沉了口气,总算知道了,老爷子不断念叨又催促着他回来,不是想他了,而是要留下临终遗言。 “这个世界上,人人到最后都是孤儿,没人能避免,凛深,看开点吧,你和叶然往后好好的就行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子不肖父 听着老爷子说的这些,陆凛深原本深隽的脸,早已沉了下来。 房内阳光充足,冷气适中,但此刻却映衬着他脸色阴冽,周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整个偌大的客厅,都笼罩在陆凛深阴冷的气息下,陈伯等人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子喟叹的布满愁容,这几年,他几乎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喘息得都有些厉害了。 “爷爷,您该休息了。”陆凛深开了口,也侧颜看了眼陈伯:“有劳送我爷爷回房吧。” 陈伯刚要上前,却被老爷子执意抬手拦阻。 不等老爷子再说什么,陆凛深便直接道:“爷爷,很多道理我都懂,也能接受,但不是现在。” 人生就是一场痛苦的旅程,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所有的父母、祖辈、再好的亲戚朋友……早晚有一天会先一步离开,告别是常态,苦痛也是永恒的。 陆凛深远比很多人想得都开,但是……时候还未到。 多的他也不想说,只起身要搀扶老爷子坐回轮椅,老爷子哀叹着也配合的努力站起身,坐进了轮椅中。 旋即,就听到陆凛深叫进来了金秘书。 “我爷爷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又不是很好,很多事,以前不用他老人家操心,以后也更不会,金秘书,您跟了我爷爷大半辈子,应该能懂我这话的意思吧?” 言外之意,轮不到老爷子牺牲,跟陆祁年同归于尽。 不管老爷子给陆祁年去了什么消息,也不管陆祁年回不回国,就算回来了,那也是陆凛深要面对解决的,跟老爷子无关。 也别让老爷子知道消息,掺和进来。 金秘书皱眉,鼻梁上的镜片微微有些反光,片刻后点点头:“明白,陆总。” 老爷子急得脸色阴沉,一手怒拍轮椅扶手:“明白什么明白?你听谁的?!” 转而,老爷子又仰头看向陆凛深:“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非要气我是不是?子不孝父之过!我生出来的孽障,我不处理,难道还让孙子来?!” 传扬出去,老爷子自杀的心都有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过世的老伴啊!一辈子就生了陆祁年那么一个儿子,结果却…… 虎毒不食子!陆祁年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都无法容忍,这是多大的笑话,多大的悲剧,多大的……失败啊! 这些郁结像一座座高山,像烈焰地狱,每天都油煎烹炸着老爷子的心,事到如今,没人能劝解,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陆凛深强忍着满心的苦痛,慢慢的蹲下身,看着轮椅中的老爷子,喉结滑动,话音出口的一瞬,他眼眶也有些红了,“我答应您,但是,真不能按着您说的来。” “您比我更了解陆祁年,他不会上这种当的,所以如何来安排,您交给我,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把他带来见您。” 能这样,已经是陆凛深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老爷子也不好过于勉强,只能仰头忍住眼里的潮湿,拍着陆凛深的手:“好,爷爷等你。” 陆凛深直起身,转过去压了压情绪。 金秘书也拍着老爷子的肩膀,安慰的老爷子缓和了些,之后老爷子长叹道:“既然如此,老金啊,你带凛深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金秘书点头:“好。” 陆凛深转过身,疑惑地皱眉:“什么孩子?” 怎么最近孩子这么多? 老爷子耗费了太多精神,需要休息一下,便也没多说,只挥了挥手,催促金秘书带陆凛深去看看。 出了客厅,穿过走廊,径直来到后院,远处就是佣人们居住的别墅楼,陆凛深和金秘书坐上了摆渡电车,不多时便到了。 刚踏进,就听见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穿插着还有保姆哄劝的动静。 金秘书在旁带路,并忙说:“陆总,这孩子叫林暄,是谢云舒和林涛的儿子,前不久,我接到谢云舒的电话,派人将孩子接了过来。” 竟然是那个被转移走的小男孩! “这事有点说来话长,但您应该也知道谢云舒是谁了,对于这个孙女,老爷子是没什么感受的,可不管怎么说都是陆家的血脉,老爷子当初让我留了两千万给收养的养父母,然后还有我的电话,防止她长大了,遇到什么难事。” 但却没想到,谢云舒竟然用在了这上面。 金秘书说着也有些堵心,苦叹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哪成想陆祁年冥顽不灵,他和江浸月好不容易留下的女儿,竟然也……” 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谢云舒了。 枉费了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表里不一,伪装假善,坏事做尽,却除了陆凛深插手干预的烧死养父母一案外,都找不到任何对谢云舒不利的证据。 金秘书了解到这些后,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失望,再仔细想想生前的江浸月,也不是这样的人啊,那么有才又明媚的女孩子,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女儿? “算了。”金秘书也不想感慨什么了,也来到了楼上一间卧房门前:“陆总,要怎么处理这孩子,还有谢云舒,老爷子和我都绝无二话,也都听您的。” 陆凛深微微点头,看着金秘书伸手推开了房门,里面两个保姆抱着一个四五岁模样哭闹不止的小男孩。 两个保姆对着陆凛深和金秘书颔首,恭敬地说了声话。 “妈妈……我要妈妈……” 小男孩吵闹着不停喊着妈妈,挣扎着也险些让两个保姆都抱不住。 陆凛深大致看了两眼,便移步避开了卧房,他看了眼跟过来的金秘书,“我爷爷原本是打算怎么处理这孩子?” 金秘书动了下唇,无奈的唇边又溢出一声叹,才道:“和对陆祁年的处理方法一样。” 死亡。 貌似也只有这一种方式,才能让所有人解脱。 陆凛深也没什么惊奇意外的反应,深沉的面容还是一片淡定冷寂,只隔了半晌开口道:“这孩子交给我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破镜难重圆 陆凛深在老宅待到很晚。 主要是陪老爷子说说话,下下棋,晚上在一起吃了顿饭,避开陆祁年不谈及,祖孙俩还是有很多话能聊的,气氛也始终很好。 直到太晚了,陆凛深送老爷子回房歇下,他才带着那个小男孩,外加两个保姆,一起离开,但却没有直接回小院,而是拐道去了梨园。 林爱弟先前就被他安排在了这里,也有保姆照顾。 此时又多了林暄,姐弟俩一见面,不仅很高兴,林爱弟也真如其名,非常疼爱弟弟。 陆凛深又嘱托了保姆几句,便准备走了。 林爱弟却追了出来:“叔叔,我妈妈……” 她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敢多说话。 陆凛深低头看了她一眼,还算温和地俯身揉了揉她的头,淡道:“你妈妈有事,暂时顾不上你们姐弟,先在这里好好住着吧。” 随口编了一句,他也没想过分难为这俩孩子。 林爱弟低头扣着衣襟下摆,闷了闷才又道:“那……叔叔和阿姨不住在这里吗?这房子好大,我和弟弟……害怕。” “不是还有几个保姆阿姨吗?她们会照顾你们的,不怕啊。” 陆凛深敷衍一句,便起身还是要走,林爱弟却固执地拽住了他的西裤,犹豫地小声说:“我……我想找阿姨……” 陆凛深也没多想,就仍旧随口道:“过两天阿姨有空了,我陪她过来看你们。” 看着他绕过自己,迈步上车。 林爱弟慢慢地转过身,目送车影远去,一双澄澈的眼里却泛出不一样的光泽。 回到小院,已经近凌晨了。 陆凛深轻手轻脚的进来,房里也没开灯,只习惯地开了一盏昏暗的夜灯,然后他就看到趴在餐桌旁已经睡着了的叶然。 桌上摆了几道盖好的菜。 陆凛深心脏一紧,轻然迈步过去,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开一盘菜的盖盘,里面果然不是他之前做的菜,那这些是…… 叶然听到细微的响动,也动了动,慢慢地撑着仰起头,“陆凛深?” “是我。”他回应着,也伸手握上了叶然的肩膀。 感知到熟悉的声音和举动,叶然悬着的心松了下来,却转而一把拨开了他的手,“几点了?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话音有些不悦,但叶然也没想计较。 她只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你自己去热热吧,电饭煲里还有粥。” “好。”陆凛深其实不饿,这么晚了他也不习惯进食,胃也受不了,但是,叶然在等他吃饭,只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他将一切都抛之脑后,欣喜若狂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他又问。 叶然懒得理睬,一声也没言语,就撑着桌子站起身,“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半。” “太晚了,这些你留着明天再吃吧。”她说了句,就要往卧房走。 陆凛深却急忙一把从后方抱住了她:“叶然,这些都是你做的,你给我做的,可你眼睛还没恢复,怎么做得了这些?” 话语中的欣喜难以自持,有多激动可想而知。 叶然下意识挣了挣,却撼动不过,她无奈的就有些恼:“你不是犯胃病了吗?陆凛深,照顾好你自己,别真死了。” 陆凛深再难克制上扬的嘴角,埋首也贴在了她的肩颈中,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她在关心他。 也足以证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这层认知,更加让陆凛深喜出望外。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过近的距离,交缠的片刻,竟然就让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叶然感知的一瞬,身体就僵住了,片刻后她也果断地提起所有力气,一把狠狠的推开了他。 “陆凛深,你有需要就去找别人!我现在不想!” “我知道……”陆凛深急忙出声安抚,他也咬牙想隐忍,可身体就是不受他大脑控制…… 他愤然地倒吸冷气,无措道:“我不是故意的,然然,我只是……太想你了。” 叶然恼怒地别过头,深吸了口气本想径直进房间,但却想到什么脚步又停顿,“你知道破镜难重圆吧?” 说着,她摸索着桌上的一个餐盘,直接一把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响彻。 “就算勉强修复了,裂痕也永远都在,陆凛深,就算你往后余生,能纵容也忍受我一次次地翻旧账、无理由地发脾气,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成为那样的我吗?没人天生脾气就不好,但却有人逼着另个人,一点点脾气大变,最终面目全非,你就是这样的。” 叶然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刺猬。 一点小事,她可能就联想到什么,接踵而来的坏脾气、负能量瞬间爆发崩溃,一点小小的触碰,情侣、夫妻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亲密举动,她却过激得如临大敌。 这样的她,不是她想要的。 但却是陆凛深一步步活生生将她逼成这样的。 所以这就是继续纠缠没有任何意义,不是相互取暖,相互治愈,而是彼此折磨,彼此煎熬! 陆凛深看着地上碎裂的盘子,再抬眸,深深地看着叶然,满眼漾出的都是苦痛,“对不起,但我离不开你。” 叶然感觉荒唐讥讽地扯唇一笑,按着习惯,径直回了房间。 漫长的一夜,又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很恨自己,明明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期盼着……陆凛深死了呢?为什么还在感受到他胃病犯了,会克制不住的心里难受心疼! 甚至…… 叶然在为他做饭的时候都在想,两个人在一起,大是大非放一边,起码要保证彼此身体好好的吧?不然怎么相伴到老? 这滑稽的想法,只在她脑海中诞生了一瞬,很快就被她打散消失,可留下的痕迹,却在她心里形成一道沟壑伤疤,她恨自己妥协了,更恨自己为什么逃离不开陆凛深,为什么?! 不能再这样了。 叶然已经能预见到往后的自己,跟陆凛深的后半辈子不冷不热,时不时发脾气,那样情绪如定时炸弹的自己,是她唾弃又排斥,甚至恐慌害怕的。 第二百八十章 意外频出 等陆祁年的事彻底解决了,叶然就带着穗穗走。 随便去哪里,远离陆凛深,远离曾经的所有一切。 叶然心中做好了决定,也在这个念想下开始构思,不知多久才沉沉的睡去,转天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自打车祸双眼失明后,叶然的作息就很不规律。 她懊恼的拢了拢长发,挪身摸索着进了浴室,等洗漱过后也换了身衣服,再要出来时,听到外面穗穗和陆凛深聊天。 父女俩相处的一直很好,穗穗有很多不想跟叶然说的,也会私下里悄悄和陆凛深说。 “偷偷告诉你,不要告诉我妈啊。”穗穗神秘兮兮的,声音还都压了些,“我腿疼,一直腿疼,疼的我好多次晚上都睡不着觉……” 陆凛深放下了手中正在切的水果,疑惑又复杂的看向穗穗,“腿疼?上次复查的时候,你和医生说了吗?” “说了啊。”穗穗挪动轮椅进了厨房。 陆凛深对穗穗术后的每次复查,情况都很了解,没有任何一项检查有问题,他蹲下身看着穗穗缺失的左腿,以及还好好的右腿:“哪条腿疼?” 穗穗指了指左边:“这条呗,别看没了,但也好疼的。” “是伤口吗?” “是吧?我也说不上来。” 陆凛深伸手检查了下,穗穗截肢的伤口已经长好了,最近医院也联系让抽时间带孩子去做假肢,怎么还会腿疼?难道是…… 幻肢痛! 叶然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听力就慢慢变得非常灵敏,悉数捕捉父女俩的对话,她心中也给出了猜测答案。 紧接着,她便推门出来,“穗穗,腿疼怎么没跟妈妈说呢?来,妈妈看看。” 穗穗扭头看向叶然,有些不想她过度担心的抿了抿嘴,“我没事啦,现在也不疼了,等下次疼了,我再和你们说。” 胡乱两句,穗穗就喊着阿福,按着轮椅绕去别处玩了。 叶然沉了口气,在陆凛深走过来时,她也低声说:“是幻肢痛吧?这不用去医院检查,应该找个心理医生。” 陆凛深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他看着在门口和阿福玩闹的穗穗,正想拿手机拨个电话,却刚好接到梨园保姆打来的。 “陆总,那个出了点事,小崔她……不小心从二楼摔了下去,人还活着,但送医院了。” 小崔是保姆之一,也是陆凛深昨天从老宅带过去的。 陆凛深皱眉:“怎么会好端端的从二楼摔下去?” “啊这个……陆总,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多半是小崔不小心闹的。” “先这样,医院有消息了告诉我声,医药费和补偿什么的,让她放心。” “知道了,多谢陆总。” 电话挂断,陆凛深又给靳凡去了个电话,倒没说保姆的事,只是让靳凡找个信得过又资深的心理医生。 当天下午,他就和叶然带着穗穗去做了心理咨询,也确定了就是幻肢痛。 转天,两人又带着穗穗去了仁康,做了更详细的全方面检查,再转到心理医生这里,给孩子开了抗抑郁的药物,以及安排理疗师做按摩和镜像疗法,还有定期的心理疏导干预。 总算有条不紊的忙完了这些,陆凛深又接到了梨园的电话,又有保姆不慎,导致电伤。 短短几天,已经是第二起了。 “保姆都是家政公司经过严格培训的,不说干练吧,起码也不能这么粗心大意啊?再说了,你用的保姆,有些还都是从老宅过来的……” 经过陈伯多年来的历练,外加能在陆家老宅工作几年,甚至几十年,那都是老人中的老人,梨园又没有旁人,就照顾两个孩子,怎么会总出意外? 叶然由护士陪同,刚从更衣室换好检查服,听着陆凛深打完的电话,她就说出了疑虑,“我怎么感觉这事……怪怪的呢?” 具体哪里怪,还一时说不上来。 陆凛深也深感如此,他让保姆将梨园的监控都发了过来,扶着叶然坐下,等候检查的同时,他也翻看起了监控。 没看出任何端倪。 保姆正常工作,做饭收拾房子,打理前后小花园,照顾两个孩子,并陪孩子们玩耍,先前坠楼的小崔,监控只能看到她晒被子时,不慎失足。 这次电伤的保姆,也只能看出她在厨房忙活,不慎触碰开关,就导致了触电。 “看不出什么问题,再看看吧。”陆凛深说着,刚好听到护士叫叶然的名字,他急忙扶着叶然过去。 因为做过角膜移植后,按理说叶然的眼睛应该有所改善,可莫名其妙的,她最近仍旧什么都看不见。 详细的做了一番检查,之前化验的也出结果了,两人就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看着电脑,又看看手边的几份检查单,凝重又惊疑道:“你在阳城世仁医院拆了线和纱布,当时开的眼药水……怎么会里面含有大量乙醇呢?” 叶然的眼睛,现在是极其脆弱的。 别说乙醇,就是一点杂质污水,都容易让她移植后的角膜感染。 叶然惊愕的一怔:“乙醇?也就是酒精了?眼药水里不可能有这种成分,但也没有别人接触过我的眼药水啊。” 医生闻言,也更加不解了。 陆凛深下意识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竟顿住,他忽然想起……有人碰过叶然的眼药水。 就是林爱弟! 但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当时还是在车上,他就在旁边,林爱弟只是帮忙捡起转交,那么快的动作,怎么可能往里面添加酒精呢? 完全做不到,也不可能啊。 陆凛深感觉自己想多了,就没提这茬。 医生也猜不到缘由,但好在也能治疗,“我重新给你开眼药水,但你的眼睛也需要新的治疗,不然感染的地方得不到缓解,你视力也不会恢复……” 听从医生的安排,叶然也开始了新一番的治疗。 之后的几天,她和穗穗都不断往返医院,没超过一周,她视力就有所改善,虽然还是很模糊,但起码能看见些东西了,可是梨园也又出了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恐怖的她 这次不是梨园有保姆受伤,而是……死了! 与小崔同样从老宅过来的李琴,竟然在去超市采购的路上,不慎出车祸,当场死亡。 经过交警判断核实,还是李琴全责,对方车辆的司机也受了重伤,抢救治疗过后,被送进了icu。 陆凛深和叶然接到了消息,也马上去了重症病房探望,又问询过医生,缴纳了费用和赔偿,再等李琴的家人过来,一番安抚劝慰,也给予了一笔丰厚的补偿。 毕竟是意外,无法怪罪任何人。 但是…… 不觉得意外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吗? 而且,梨园是风水哪里不对,还是其他问题,怎么最近总是保姆接二连三的受伤,又出了人命呢? 陆凛深和叶然都疑惑难解。 好在叶然的视力也恢复很多了,林灿在阳城忙完也跑了回来,就让林灿先陪穗穗去做心理治疗,两人开车去了梨园。 此时,梨园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保姆,六十多岁的陈阿姨,原本早就退休在家颐养天年了,但她丈夫是陈伯,不放心陆家这些事,这才过来帮忙照看孩子的。 陈阿姨也闹心不已,看到陆凛深和叶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少爷,少夫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总出事呢?” “李琴那个人可好了,脾气性子都很温和,跟我在一起也二十多年了,她开车素来小心谨慎,怎么会……出那么大的车祸啊?” 叶然看着陈阿姨渐红的眼睛,急忙握着她的手:“别难过了陈阿姨,琴姐这次的意外,警方还在调查呢。” 陈阿姨点点头:“怎么查都是李琴全责,我就搞不明白了,她当时怎么想的?也没喝酒,脑子又不糊涂,也没人催她赶时间啊,你说她抢什么道啊?” 叶然叹息的也搞不懂状况。 她陪着陈阿姨进了客厅,劝慰的又多聊了一会儿。 陆凛深在偌大的宅子里四处走走,没多时,就见到了林爱弟。 小姑娘刚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沏好奶粉的奶瓶,看到陆凛深,有些拘谨的低下了头,小声唤了声:“叔叔,你和阿姨来看我们了吗?” 陆凛深轻“嗯”了声,走过来慢慢俯下身,看了眼她手中的奶瓶:“这是给谁的?你弟弟吗?” 林爱弟点点头。 “他都多大了?怎么还用奶瓶喝奶呢?” “弟弟想妈妈,妈妈和爸爸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陆凛深就当那男孩被骄纵宠坏了,随意的点点头,让林爱弟先回房间了,没过多久,林爱弟又领着弟弟下了楼。 “叔叔。” 她先喊了声,然后拽着弟弟凑向陆凛深:“暄暄乖,叫叔叔。” 小男孩挣扎的还有些扭捏,但架不住林爱弟纹丝不动,他也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看陆凛深,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叔叔。 “嗯,去玩吧。” 林爱弟点头,领着弟弟又跑进了客厅。 “阿姨……”她喊着走向叶然,将弟弟也推过去:“叫阿姨。” 林暄耿着小脖子,直勾勾的盯着叶然,嘿嘿一笑:“好漂亮!你好好看!我喜欢你!” “……” 叶然一笑,看着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还有算不上第一次见面,但却是她第一次看清林爱弟的长相,小姑娘长得很好看,白嫩的肌肤也恍若雪娃娃。 “真乖,来……”叶然刚说话,也伸出手,却被林暄一把抓住,并且伸舌头舔了两下。 叶然动作一僵,旋即就将林暄拉拽到了身前:“怎么能舔阿姨呢?这多不礼貌啊?你叫林暄是吧?五岁了,也是个小男子汉了,要尊重爱护女孩子知道吗?” “不!”林暄仰头还挺横,“女孩就是用来打的!用来骂的!” 说着,他淘气似的还伸腿去踹林爱弟。 林爱弟也不躲,就拽了拽林暄的小手:“暄暄别闹了……” “男孩不能打女孩,你这样,阿姨不喜欢你。”叶然没心思教育林暄什么,就直接推开,一手拉过了林爱弟:“你是个好姐姐,但也不该委屈了你自己啊。” 林爱弟依旧耷拉着脑袋,但却像是有些喜欢叶然似的,握住了她的手。 “在这里住的还好吗?有没有想去上学?”叶然又问。 林爱弟点点头:“想,但是……爸爸妈妈不在,我要照顾弟弟。” “上学了也可以照顾啊,何况,家里不是还有保姆阿姨吗?”叶然说着,注意到陈阿姨对她使眼色,示意支走孩子,单独有话说。 叶然眼色让陈阿姨稍等,而余光却瞥见……林爱弟悄然的看了眼陈阿姨,那眼神,有种不似方才那么单纯的感觉。 “阿姨们靠不住,但你不一样。”林爱弟又迅速恢复成一脸卑微又胆怯的,还故作笑意恍若讨好一般,“阿姨,我和弟弟想跟你和叔叔一起生活。” “这样啊,让阿姨想想好不好?”叶然笑着回。 林爱弟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舍得放开叶然的手:“阿姨,我知道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你和叔叔会要我吗?” 很简单的一个‘会啊’,不管是哄孩子,还是秉承着良心的角度,叶然都能轻易脱口,但是,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就让她生生遏制住了这简单的两个字。 “你才多大啊,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啊?”叶然笑着捏捏林爱弟的小脸蛋,“人小鬼大的,带着弟弟去玩会儿吧。” “阿姨……”林爱弟还想说什么,但叶然表现得太正常,太温柔了,她无奈只好先应着,也拽着弟弟先跑出去了。 陈阿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却皱的更深了,也拉着叶然低声说:“少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孩子……有点恐怖。” “林爱弟吗?” 陈阿姨点头,神色更凝重了:“最近家里总出怪事,我也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眼睛,看什么都有些模糊,去医院查了,也没查出什么来,但我身体一向好好的,没有什么病啊。” 叶然了然,心里也瞬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第二百八十二章 活该被欺 “林爱弟这孩子……” 叶然话到嘴边却没说下去,她也担心是自己胡乱猜测。 所以思忖再三,她也只说:“暂时还不好说,但我让陆凛深带她去做些检查吧。” 陈阿姨马上点头,但又想说什么,却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客厅门口,还是不放心似的对叶然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她悄悄的走向门口。 果不其然,林爱弟就站在门口旁侧的阴影里,身边没了林暄,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然皱眉,走过去还吓了林爱弟一跳,“你怎么在这儿啊?” 林爱弟一怔,无措的抿唇:“我……我不想离开阿姨,我不想没人要……” “胡说什么呢?”叶然蹲在身,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总胡思乱想,弟弟呢?快去跟弟弟一起玩吧。” “哦……” 林爱弟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看叶然,这才扭身跑远了。 陈阿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断皱眉,拉着叶然也没说什么,就缓缓的,慢慢的跟了过去。 后院里,林暄手里拿了个小皮球,不断拍弄着,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林爱弟一过来,林暄就吵嚷:“跟我一起玩!玩嘛!” 林爱弟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接过林暄扔来的皮球,转手却朝着林暄的脸砸了过去。 五岁的小孩子哪里能躲得开,一下被皮球砸中,捂着脸疼的大哭。 林爱弟却不痛不痒的也不安抚哄劝,就冷冷的两手环胸,静静地看着林暄大哭大闹,像是感觉很好玩,还咯咯的笑了几声。 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叶然简直惊呆了。 陈阿姨就是想让她见到这一幕,然后迅速拉着叶然又回了客厅,彻底避开俩孩子,陈阿姨才敢说:“林爱弟很不一样,就不像一般的孩子,她当着我们的面时,可疼弟弟了,但转头,我们不在的时候,她就欺负……也不是,更像是……” “虐待弟弟取乐?”叶然接茬道。 这话正中陈阿姨的心,她慌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们观察好久了,也早看出来了,但一想到这孩子父母重男轻女,对她又不好,她私下里欺负欺负弟弟,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 保姆接二连三的一个又一个的出意外,甚至死亡。 难道和林爱弟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我知道了,放心吧陈阿姨,我去找陆凛深谈谈。”叶然当机立断,安慰的拍了拍陈阿姨的手,便绕过去上了楼。 陆凛深在主卧中施施然的踱着步,目光所及,恍若思绪记忆倒退,又回到了他和叶然住在这里的那几年…… 他遭遇车祸,出院后也有伤在身,叶然担心他想不开,悉心照顾的同时,也总是劝他:“凛深,你能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你更应该相信你自己。” “上学的时候,你成绩始终是最好的,你不像别人那么辛苦卖力,你脑子好,学什么都快,你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被这点伤绊住的……” 他因为父母冷漠,却在他接手陆氏产业后,频频给他制造难题而烦心,叶然也总是开解他:“父母嘛,肯定是关系爱你啊,只是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一样……” “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所有的重担和希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他们对你苛责一点不也是应该的嘛?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就当耳旁风呗。” 那时候的叶然,还不知道陆祁年和季云宜的真面目。 他伤势大好,身体恢复如初,一次叶然陪他复健结束,担心他乏累而搀扶,却被他扣住腰肢,打横抱起扔上了主卧的大床。 “凛深,你要是不想,我们就别……” 没让她说下去,陆凛深当时用行动封堵了她的唇,撕扯的衣服坠落在地,旖旎的氛围裹挟着风暴,强劲的蓄势待发…… “陆、凛、深!” 忽然传来叶然的声音,还冷的恍若掉出冰碴,让深陷思绪中的陆凛深猛然回神,他转过身,也看到了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叶然。 “你怎么来了……”他脱口。 叶然皱眉:“我不该来吗?这里是你一个人的?” “……” 陆凛深无措的苦笑了声,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在楼下陪那两个孩子玩吗?怎么了?” 叶然不解的看了看他,又扫了眼周遭,敏锐的目光落向了不远处的大床,瞬间明白了陆凛深刚刚走神的缘由,她也讥讽的冷笑了声。 陆凛深以为她坏情绪又要爆发,下意识的手足无措,却猛地被叶然一把拽住了领带,顺着牵引,她也几步跌落坐进了大床里。 因为她手上的动作没松,陆凛深也不得不俯下身,一腿屈膝撑在了床边,“然然你这是……” “要来吗?”叶然魅惑的眯了眯眸,撩拨的手指甩开了领带,却描摹一般的流连抚着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慢慢向下,勾画摩挲着他的喉结:“你也憋很久了。” 陆凛深眸色瞬间深了下去,不由自主的喉结也上下滚动。 叶然一笑,宛若山雨过后盛开的花儿,带着馥郁的芬芳,香醇又迷人,粲然的让人难以移开眼眸,但随着薄唇翕动,手上也一把推开了他。 “你倒想得美!” 宛若箭在弦上,气氛铺垫的炉火纯青,却忽遭一场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泼洒的浇灭了陆凛深所有漾起的激荡。 他也无语的绷紧了下颌线,没办法埋怨她,他也不够格,只能怪自己以前太造孽,现在的一切也都是他活该承受的。 “然然,到底怎么了?”他拉拽着思绪投向正事,也好分散精力,遏制心里跃跃欲试难以安分的那份躁动。 叶然两手撑着身体,半躺的姿态,交叠着双腿,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眼底划过一丝冷淡,但也没忘了紧要的事,开口便道:“我觉得林爱弟那孩子不对劲。” “你联系一下医院,带孩子过去做个检查吧,主要做一下aspd检查,我怀疑那孩子……可能是反社人格。”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定时炸弹 说出这话,叶然也没有多少依据。 她只是猜测,虽然大学时选修过心理医学,但她主攻的也不是这方面,也不能光靠直觉、猜测就预判什么。 可有些东西,及早的看出苗头,就尽快确定遏制住,也好过越拖越久,酿成大事大祸的好。 陆凛深闻言有些诧然,“反社?一个才刚八岁的孩子?” “这跟年龄大小无关,如果那孩子没什么问题,我们不仅能放心了,也能确定这段时间梨园发生的所有,都是意外,不是吗?” 陆凛深微微点头:“也是,那我给任教授去个电话,预约个时间吧。” 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安排起来的时间也很快,隔天,叶然和陆凛深就以简单的做个身体检查,为了方便转学为由,带着林爱弟去了医院。 林爱弟很抗拒,一路上几次都找理由想推掉,奈何几岁的孩子,难能拗过大人,最终,她还是被护士领进了检查室。 一番详细的检查,很耗费时间。 除了常规的各种拍片和ct外,主要还对孩子进行了专业评估和心理测试,按理说再繁琐也不会耗时一天,可临近晚上,医生都要下班了,还迟迟没完事。 医生抽空出来向两人解释说:“出了点状况,检查时间可能还要延长,我建议是先将孩子留下,一次性做完所有测试,如果中途断开,怕是……” 找不到合适的托词,医生也有些为难。 叶然眯眸想了想:“怕是什么?现在能做出初步判断了吗?” 医生叹息的摇摇头:“还不好说,但先将孩子留下吧,放心,我们会妥善好好的照顾孩子的。” 叶然自是同意的,陆凛深一切听她的,也没多说什么。 医生放弃了下班,又进了检查室。 两人在外面等到深夜,眼看时间太晚了,叶然又不放心穗穗,两人这才回了小院。 一直到次日的下午,检查结果才出来,两人也早已又返回了医院。 任教授抽出时间,请两人进了办公室,看着医生递过来的所有检查汇总,他连喝了几口水都压不住脸色的复杂,最终才实话道:“这孩子心里状况非常严重。” “之所以检查耗费了这么久,是因为这孩子……”任教授没说下去,目光却看向了一侧的梁医生。 梁医生沉了口气,扶着眼镜道:“这孩子很敏锐,智商也很高,还很善于伪装,她看出我要对她做的测试,就隐瞒撒谎,试图篡改测试结果。” 专业评估和心理测试,无外乎医生为孩子提供相应的各种问题,看孩子的回答结果,以及通过孩子的肢体动作,细微表情,结合权威的检查做出判定。 那事关心里,稍微有点智商,动点脑子的人,就能违心的做出不一样的回答,以此妄图蒙混过关。 可这招对于成年人,尤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士来说,完全可以将心理医生戏耍的团团转,但也不是完全能彻底蒙混。 但林爱弟只有八岁,再怎么高智商,也摆脱不掉还是个小孩子。 “这孩子,典型的缺乏同理心、共情感、也没有羞耻感、道德感缺失,没有悔意,言辞举动都具有很严重的欺骗、蒙蔽性,也有很强的攻击性,基本可以判定为反社人格障碍,而且通过鉴定,还是通过她基因自带的问题……” 梁医生说到这里,任教授也叹了口气:“这就很难用药物和外在治疗干预了,这样的病例,其实也不在少数,后天培养和环境确实能有一定的改善作用,陆先生,叶然,这孩子不是你们亲生的,那她的父母呢?” 听着这些,叶然和陆凛深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却有些轰然触动。 陆凛深沉吟了下才说:“孩子的父母,因为一些缘故暂时放弃了孩子,她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养女,手续也都办完了。” “这样啊……”任教授凝重的面色又看向了叶然,对于这个自己很看好的学生,却命运如此坎坷,他长叹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然便道:“任教授,这孩子暂时能留在医院吗?” “住院治疗的话……”任教授看了眼梁医生,在对方点头后,他才道:“也可以,但不能留在我们医院,我推荐你们去一个精神疗养医院吧。” 说着,任教授就翻抽屉找寻名片,然后又将老熟人的电话推给了叶然。 办完这些,叶然和陆凛深对任教授和梁医生又说了几句,表达了客气的感谢后,两人也出了办公室。 “这孩子就是个危险的定时炸弹,我现在合理怀疑,之前我眼睛出问题,多半就和她有关,还有那些保姆和琴姐的死……” 叶然说着,神色十分严肃:“绝对不能让这孩子再留在梨园,或者我们的身边,就让她去住院吧。” 陆凛深点头:“好,我现在都怀疑不是谢云舒和林涛不要这孩子,是他们故意将这孩子甩给我们,就想让我们一团糟。” 也幸好,叶然有先见之明,没有动恻隐之心,一开始就允许林爱弟留在身边,不然不止是叶然的眼睛出问题,那穗穗,还有陆凛深,就跟那几个保姆,以及李琴的下场一样了。 “还好发现了。”叶然迈步往前走,顺手拢了一把长发:“接下来就不能让他们的计策得逞不是吗?林暄留在梨园吧。” 陆凛深陪她一起走着,来到电梯口按了下电梯,“行,叶然,这次要不是你……” 余下的话没等说,他都里的手机先响了。 叶然也示意他先接电话。 随着陆凛深掏出手机接听,那边传来保镖的声音:“陆总对不起!我没看住林爱弟,这孩子……突然跑了!” “跑了?”陆凛深眸色一沉,跟叶然对视一眼,两人心绪都紧绷了起来。 不能再用普通小孩的视角看待林爱弟,那这孩子……会跑哪儿去? 又为什么会跑? 保镖喘着粗气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没追上!但我看到那孩子上了一台车,我记下了车牌号,这就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因爱生恨 陆凛深“嗯”了声挂断电话,随着两人下楼来到停车场。 刚上车,就接到了保镖的电话,“陆总,我查到了,那台车登记在唐依依名下!” 怎么又是她。 “但我看开车的是个男人,陆总,我再查。”保镖又说。 陆凛深拧眉不减,随口说了声“好”,挂断电话,他复杂的目光也看向了叶然。 空寂的停车场并不收音,刚刚的电话叶然也听的一清二楚。 她眸色浅眯,先拉开副驾坐进了车里,系着安全带时也开口:“唐依依的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我觉得,不像是别人盗用她的车。” 关于唐依依家里的情况,叶然近期也有所耳闻。 唐父投资失败,弄出个天大的巨窟窿,负债累累都填补上,无奈之下选择了跳楼身亡,唐母也患了癌症,还是晚期,没钱治疗,苦痛缠身。 而唐依依,本来混到了陆祁年的身边,也终于成了陆凛深的小妈,还生出个儿子,应该母凭子贵飞黄腾达,但一场蓄意的车祸,陆凛深将她打回了原形。 之前逃跑时,唐依依身无分文,缘由的资产,也因为害怕陆凛深发觉,不敢变卖换现,这种境遇之下,她连雇人作恶都很难。 陆凛深坐进驾驶位,低垂着眸,手中把玩着打火机,一开一合间毫无规律,清脆的响声。 不多时,他掀起眸,深邃的眼里一片暗流涌动,“之前我没跟你说,我让人在她体内植入了能追踪定位的芯片,位置有些隐秘,她也应该一直都不知道。” 叶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话到嘴边,但却止住。 陆凛深皱眉,一瞬间就猜出了叶然的心思,他无奈解释道:“你觉得我舍不得对她下那种狠手?然然,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啊?” “我根本就没喜欢过她,曾经交往的那段日子,也不过是看在绑架连累到她,她又为了救我受伤的份上,但那场绑架,我后来才知道,她才是主谋。” 这事,叶然之前也听靳凡说起过。 她略微想想,不禁扯唇溢出一丝冷笑:“知道了真相,你很失望吧?” 所以现在陆凛深对唐依依的所作所为,一切都可以归结为……因爱生恨。 陆凛深一怔,无措的倒吸了口冷气,一把握住了叶然的手:“然然,我们能不能……”别这么偏激。 可话到嘴边,他也说不下去。 亦如叶然之前说的,她也不愿意让自己变成这样,这么偏激,这么极端,又这么一涉及唐依依就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可是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变心也是。 就算陆凛深说破嘴皮子,又不停的用实际行动向叶然证明,也篡改不了,他曾经为了唐依依,一次又一次伤害叶然的事实。 那段过往,没法解释,也没法多说。 “对不起。”陆凛深改口道歉,真挚的眸光深深的注视着叶然:“我们先谈正事好吗?” 叶然沉了口气,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破镜重圆,这条路还真难啊。 她压下心里的狼藉,拨开了他的手,转眸看向了车外:“唐依依之前的行踪都有哪些?你既然掌握了这些,又为什么放任她逃跑?” 两句话,鲜明的直抵人心。 陆凛深又有些想抽烟,但他最近戒烟,每天只抽两三支,他克制着只揉捏着烟盒,“瞒不过你,我是故意的,唐依依之前跑去了阳城,现在也还在那边。” “她现在靠不了家里,她父母也帮不了她任何,我这边又对她构成了威胁,不管是她想找回儿子,还是想东山再起,她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陆祁年。” “就当是放长线吧,过早的弄死了她,不是也太便宜她吗?” 叶然没质疑这些,听着微微点头,又思忖道:“她去阳城该不会是……” “对。”陆凛深截断道:“以前还不能确定,但现在可以了,她就是为了去找谢云舒,多半也被她找到了,靳凡安排的人还没回消息,再等等看吧。” 叶然轻“嗯”了声,“那林爱弟呢?唐依依的车,突然接走了孩子,是在医院检查的这期间,有人向孩子通风报信?还是……” 没说下去,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林爱弟、林暄,这对姐弟,是掌控谢云舒,以及以后对陆祁年造成威胁的重要筹码,可是,目前看来,林暄才是谢云舒最在乎的,但林爱弟偏偏又是个极其危险的因素。 “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叶然猜测着眯眸,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长发垂落耳畔,勾勒出姣好柔媚的轮廓,黯淡的车内光线不足,却映衬着她美的让人窒息。 陆凛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瞬间就忽略她说了什么,就连手中揉捏的烟盒也停止。 “谢云舒是学医的,又从事了多年的医学临床工作,她不可能对女儿的异样毫无察觉,会不会她一早就知道了林爱弟患有严重的反社人格障碍,这回也是她和林涛故意的,将林爱弟推给我们,让那孩子给我们制造各种难题……” 就像叶然之前使用的眼药水,只是经了一下林爱弟的手,她刚有所恢复的眼睛,就又失明了。 幸好发现及时,也很快就医。 而且,叶然也没让林爱弟和她与穗穗一起生活,不然……后果完全不敢想。 如果这些,本来就是谢云舒和女儿制定的路数呢? 不是女儿不重要,也不是重男轻女,不然以林爱弟那种,人前疼爱弟弟,人后折磨弟弟的行为,早该被重男轻女的父母,还有爷爷奶奶打死、打残了吧? “但林爱弟的计划没实现,还被我们发现看穿了,孩子伪装不下去,就按着之前和爸妈商量过的,逃跑……然后不知怎么的,横空出现了那台唐依依的车。” 唐依依应该是个意外的因素。 根本不在谢云舒的计划范畴内。 叶然深吸口气,继续说:“如果真是我猜的这样,那……” 第二百八十五章 情深已晚 “林爱弟才是最重要的,也是谢云舒最在乎的,林暄基本就没什么用了吧?” 若是真没用了,那叶然想将林暄给林涛送回去,无关紧要的,也没必要殃及。 但她说了一堆,也还在思索推敲,却迟迟没等到陆凛深说什么,她不耐的看向他,“陆凛深?” “喂!你想什么呢?”叶然伸手推了推他,也总算成功的将陆凛深唤醒。 他目光仍在她身上,一笑:“没什么,就是看你太美了……” 这么好看的叶然,头脑清醒,思路敏捷又睿智,条理递进,缜密又细致,面面俱到,学医数载,两个博士学位加身,就连任教授都对她器重不已,这样的她,颜值早已成为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闪光点。 陆凛深竟然时隔这么久才发现这些…… 他更加觉得以前眼瞎心盲,甚至愚昧又蠢笨的,不是叶然,而是他。 清醒又深刻的意识到这点,陆凛深满心后悔。 他愧疚自责的神色哀寂,一手也握紧了叶然的手:“我好爱你,委屈你了,我现在才意识到,但你这辈子也只能跟我了……” 叶然讶异一怔,旋即烦闷的就推开了他:“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刚说的你听了吗?” 陆凛深无措抿唇,素来注意力很集中的他,刚刚确实走神了。 “那个,能再说一遍吗?”他有些尴尬道。 “不能!”叶然拒绝的也相当冷淡:“好话不说二遍,开车吧,送我回家。” “好,这就回家。”陆凛深一口应下,也放开手中的那盒烟,发动车子。 但他眼里的那份哀寂,却迟迟许久都无法消散…… 其实,两个人之间也不该是这样的。 叶然不是单恋,也不该是苦苦的暗恋,早在少年时,他就对她有好感,也情根深种,只可惜……年少的心动,终究没让他坚持下去。 如果不是后来叶然的锲而不舍,不是她毅然决然的同意老爷子提出的婚事,那陆凛深……或许往后余生,都难以发现自己内心真正的那份爱意。 就算有天发现了、醒悟了,但那时的他和叶然,也早就不可能了,除了遗憾,再无其他。 所幸叶然坚持了。 陆凛深也庆幸自己醒悟的,还不是特别晚。 “叶然,我要说我搞砸了,你信吗?” 行车中,陆凛深拉不回弥漫的思绪,忽然蹦出一句。 叶然以为他回味过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了,她不禁坐直了些,谨慎的开口:“搞砸什么了?是谢云舒,还是林爱弟?” 这两人,应该是迄今为止唯一能胁迫住陆祁年的关键因素,如果真出问题了,那…… 叶然脑海中迅速闪过穗穗被查出骨癌,推进手术室做截肢手术……完全不敢想下去,如果类似的厄运,再出现在穗穗身上,她受不了,也绝对会疯! 陆凛深皱眉,单手扶着方向盘,侧颜看了她一眼:“不是这些,是你和我。” 叶然愣住。 “我们应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相伴长大……”说话时,他也用另只手握住了叶然的,十指相握:“从校服走到婚纱,再生个孩子,简单又平凡的过着每一天……” 叶然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她满心都在担忧事态的发展,担心对穗穗又造成影响,结果陆凛深竟然只想这些? 她实在没法跟他共情,也不想再回想曾经的糟糕过往,果断抽回自己的手,她也嫌弃的推开陆凛深:“好好开车,你乱想什么?有病就掉头回医院!” “……” 陆凛深无措的沉了口气:“然然……” “闭嘴!”叶然烦的不仅打断,还马上在包里翻出蓝牙耳机,戴上听有声故事,也懒得多听陆凛深胡乱感慨! 也就没注意到陆凛深对她无奈一笑,薄唇轻动,溢出了深情无限的三个字:“我爱你。” 与此同时,远在阳城海边的某处民宿。 仍旧始终不敢出门的唐依依,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听着对方说了什么,她勾唇一笑,“嗯,开个视频吧。” 旋即,挂断电话,唐依依也很快接到了对方拨来的视频,她看了两眼,就将手机递给了谢云舒。 “妈妈!” 视频中,林爱弟一看到谢云舒,立马紧绷的小脸焕出了笑意,开心的声音都很响亮:“妈妈你怎么样了?我好想你啊!” 谢云舒拿着手机,微不可闻肩颈松了一些,但面容冷淡,出口的声音也很冷漠:“怎么是你?你弟弟呢?你知道暄暄怎么样了吗?” “暄暄被一个老头弄走了,还找了两个保姆照顾他,之后遇到陆叔叔和叶阿姨,他们让我和暄暄住在了一起,但是……他们发现我不太好,所以我就……” “你说什么呢?我只问你暄暄现在呢?”谢云舒不耐的声音都带着狠狠地质问。 林爱弟有些紧张,磕巴道:“我……我现在没和暄暄在一起,我跑出来了……” “什么?!”谢云舒骤然动怒,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你就自己跑了,没管你弟弟?林爱弟!我平时都怎么教你的?” “妈妈我错了,你别生气,我……” “够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以后别找我了!”谢云舒生气的直接挂了视频。 转而,她也将手机一把扔给了唐依依。 唐依依一手接住,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气愤的谢云舒,冷笑讥讽道:“你生了两个,怎么只想着儿子啊?女儿不是你生的?” “女儿就是个赔钱货!你懂什么!” 唐依依笑的更冷了,“你也是女的啊,怎么还瞧不起女孩子呢?” “我怎么对她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谢云舒怒不可遏,“再说了,你弄这个视频什么意思?想拿林爱弟要挟我?” 唐依依动唇,刚想说话,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听着稀稀哗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李云还在窗户旁掀开一些窗帘,确定外面来人后,她扭头对唐依依微微点头。 唐依依得意的勾唇,他终于还是来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婆媳共识 “你爸来了。” 唐依依满怀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房门口。 谢云舒一头雾水,疑惑地也看了过去。 可就在两人异样的注视中,房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打开,率先走进来五六个西装革履的保镖,面无表情,训练有素。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看不出具体年纪,但约莫应该四十多岁的样子,唐依依知道,他是能对外代表陆祁年一言一行的秘书长,德瑞克。 德瑞克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西装,标准的三件套,身高腿长,姿态笔挺,气质绝佳,礼貌又温和地看着唐依依和谢云舒,微微颔首:“两位小姐,你们好。” 开口的也是标准的中文。 唐依依却顾不上他,只不断地往门外看,“陆董呢?他在哪里?” 德瑞克一笑,诚然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只道:“唐小姐,我是来接你们出国的,可以的话,尽快收拾一下,我们就走吧。” 在此前,德瑞克已经让人给她们结过民宿的所有费用了。 李云站在窗边角落里,完全没什么存在感,只是不住地盯着唐依依,生怕那些虎视眈眈的保镖对她做出什么。 唐依依站起身:“也就是说陆董没来?他让你过来接我们?” 德瑞克略微皱眉,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就又重复了一遍:“二位,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没什么的话,就请跟我走吧。” 唐依依稍微考虑一下,自然是没什么好留恋顾虑的,当即就对李云点头,李云也急忙去收拾东西。 一直沉默不言的谢云舒,满心疑问得不到解答,此时也复杂地看着德瑞克:“你是谁的人?我爸爸……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一切疑问,以后您自然会知道的。”德瑞克一笑,回答的还是那么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谢云舒疑惑不解:“可我还有孩子呢,我不能跟你走,除非你先找到我的孩子!” 这句中只说了孩子,却没有单独提儿子,还是女儿,足以说明很多了。 但唐依依正在盘算着见到了陆祁年,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压根没注意别的。 德瑞克只看了她一眼,再笑着回谢云舒:“大小姐别着急,您的孩子不会有事的,我们先走,不久后孩子也会重新回到您的身边。” 谢云舒不太信:“真的?你怎么证明?” 德瑞克想了想,转而朝着一个保镖伸出了手。 保镖像是机器一般,当即就掏出一把枪递过去,德瑞克接过后也直接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上膛交递给谢云舒:“如果我说的是假的,您随时可以杀死我。” “……” 都这么拼么? 直接不证明,就拿命赌? 谢云舒有些懵,浑浑噩噩的接过那把抢,却紧张的不敢乱动,德瑞克笑着又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使用,以及如何保管等等。 这期间,李云也收拾好了行李,交给保镖搬运上车,几人也先后往外走。 外面停了七台车,都是黑色的,其中一台是宾利,其余的都是奔驰,唐依依下意识就走向了宾利,但却被德瑞克挡开拦阻,取而代之的他恭敬地请谢云舒上了宾利。 余下的唐依依,则被保镖请着坐进了其中一辆奔驰。 以为只是细小的差异,结果之后的一路上,乘车来到码头,乘船从货轮,经过一天一宿的颠簸,再换成游艇,最终出境后又来到陆地换成飞机。 整整三天四夜,不管换成任何交通工具,也不管是偷渡,还是用假护照蒙混过关,唐依依都如同随从一般,混迹在所有保镖之中,而谢云舒…… 人家则和德瑞克住最好的房间,坐头等舱,吃的也是最新鲜的珍馐佳肴,开的也是最奢昂顶级的香槟红酒。 最关键的,德瑞克全程不理会唐依依,只恭敬谦卑地照顾服侍着谢云舒。 这差距……一目了然! 就这样唐依依怀了一肚子的怨气,总算抵达了圣何塞,又经过了大半天的驱车,这才来到了一处如同童话古堡一般的庄园。 她也终于见到了陆祁年。 但却万万想不到,唐依依还不等发泄心中的不满,而迎接她的,居然是季云宜! 陆祁年的原配正室! 劈头盖脸的一大耳光率先甩在了唐依依的脸上,她瞬间都被打傻了。 而谢云舒和德瑞克,当然早已随着所有保镖,进了庄园城堡,但也不是陆祁年亲自迎接,反而是几个大胡子医生。 他们直接给谢云舒抽血,采取唾液样本,离去后,德瑞克也安排谢云舒先上楼休息。 而这边,唐依依捂着脸,站在偌大的庄园庭院里,看着远处悉心打理一匹黑鬃马的颀长身影,她下意识就想冲过去:“陆祁年……” 可没等喊下去,也没等跑几步,就被窜出的两个黑人女佣一把按住,狠狠地制服。 “干什么?放开我!” 两个女佣听不懂中文,也没想松手。 季云宜饶有兴趣地缓慢迈步,围着唐依依走了两圈,上下打量着她那张脸,不禁评价道:“像,确实有点像……” 都多少年了,江浸月的那张脸,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可看到唐依依,尤其是看到她被打捂脸时的委屈,看到她挣扎不过满脸的羞愤……实在是和记忆深处的江浸月,近乎如出一辙。 季云宜伸手捏起了唐依依的下巴,玩味的:“你是故意整容成这样的吧?废了不少心思啊,不然你怎么能上了他的床,还给他生出儿子的呢。” 唐依依眼瞳闪烁,心慌不已,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没离婚,你就还是他的妻子!他又不爱你,也不在乎你!连你生的儿女他都想弄死!” 季云宜笑了声,挺轻蔑的:“这些话,你是不是说起来特别熟悉,以前也没少跟叶然说过吧?勾搭不成我儿子,就勾搭我老公,你还真是……很有本事啊!” 也是在这一瞬间,季云宜忽然很能理解叶然的感受了。 但却有些荒谬,想不到让婆媳达成共识的,竟然……是因为同一个女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毒蝎夫妻 唐依依有些害怕,但余光瞥着远处马厩旁专心致志给黑鬃马梳洗的陆祁年,她心里就有了些底气。 “也是你活该啊!你儿媳妇都抢不过我,你也一样!” 唐依依使劲也挣脱不开两个黑女佣的桎梏,她索性仰起头,洋洋自得的嘴脸嚣张又得意:“你猜猜,我生的儿子,到底是你的私生子,还是你的孙子啊?” 季云宜一笑,“想用激将法啊?” 她没事猜忌那些做什么?管她生的孩子是继子,还是孙子呢,陆祁年这么多年身边女人不断,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又岂会在意这些。 “唐依依,你在我面前,还是太嫩了。”季云宜轻蔑地收回目光,留下不屑的两声冷笑,对两个黑女佣挥了挥手,便潇洒的转身走了。 唐依依不明所以,只看着季云宜慢步走向了陆祁年,嘴里还亲昵地呼唤着:“老公……” 陆祁年也放下了手中的鬃毛刷,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季云宜淡淡的,但却加快了脚步,随着一个健步直接展开双臂扑进了陆祁年的怀中。 陆祁年也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抱了抱:“不是总能见到我吗?还想什么?对了,等会儿的晚餐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不吃了吧。”季云宜笑着,偏头看了看黑鬃马,“安妮长得真好,让它带我转两圈?” “好啊。”陆祁年说着,拿毛巾为黑鬃马擦拭干净,再扶着季云宜翻身上马,看着她驾着马缓步走远,却依旧没有收回目光。 远处,唐依依看得都惊呆了。 不是说……陆祁年和季云宜感情不和,各玩各的,早就视如陌路了吗? 怎么会这么亲密?这么……看不出一丝作假的痕迹呢? 而且,这里也没有外人,他们也不用逢场作戏了啊!为什么还…… 不对! 唐依依记得季云宜当年不同意嫁给陆祁年,也不满联姻,这才找了江浸月冒充替嫁的,后来为了隐藏秘密,季云宜也想成为真正的陆夫人,这才弄死了江浸月,陆祁年知晓真相后,也残忍地害死了季云宜的父母亲戚啊! 中间夹杂着这么深的血海深仇,两人怎么还能…… 唐依依想不通,也理解不了,她扯嗓子只想道:“陆祁年!陆……” 没等再喊下去,就被黑女佣一把捂住了嘴,并顺带拖拽着她往远处拉。 陆祁年早就听到唐依依的呼唤,却视若罔闻,只看着远处遛马兜圈的季云宜,沉沉的眸色阴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唐依依被一路拖拽,直接被拉去了后院,随着‘扑通!’和‘啊呀!’的声音,她也被活生生地推进摔下了藏酒的地窖。 只有头顶一个出口,她也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头顶的光源和两个黑女佣:“你们干什么!我要去见陆祁年!你们让我出去!” 黑女佣压根不理她,看她没被摔死,就狠心地一下落下了大铁门。 光源被阻隔,人也走远了。 黑漆漆弥漫着酒精芳醇的酒窖,阴冷潮湿,唐依依不安地站在其中,瑟瑟发抖的不住抱着双臂,“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不可能!不会的……” 她像是接受不了,受刺激一般的痴痴呢喃嘀咕。 而跟她一起过来的李云,也被一个会讲中文的老女佣,塞了一套女佣服,然后打发着在庄园帮佣打杂,以及定时给唐依依送饭,以免她真被饿死了。 李云想反抗,可人微言轻,整个庄园又好似一个巨大的牢笼,每个守卫的保镖都荷枪实弹的,她敢怒不敢言的也只能默默照做。 转天,亲子鉴定dna的结果出来了,大胡子医生亲自送来了庄园。 德瑞克接过后,也没翻看,就上楼放在了还在开视频会议的陆祁年手边,等会议结束,季云宜也端着一杯咖啡缓步走了进来。 “听说结果出来了?”她开口。 陆祁年微“嗯”了声,翻开手边的文件,看着上面显示的亲自概率,他冷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过大的表情,只是点燃一根雪茄的同时,将那份文件也烧了。 “弄得都是味儿。”季云宜嫌弃的皱眉,抬手也在鼻息前扇了扇,又问:“如何?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不用试探了。”陆祁年靠向椅背,眸色一眯:“还是来说说你生的好儿子吧!” 季云宜一皱眉,迈步也倚在了桌旁:“你说的是哪个啊?” “你和那野男人生的,我会管?”陆祁年冷看她一眼,但顺手却环住了她的腰,也让她坐进了自己的腿上,“看来我们都小瞧了我们生的儿子啊。” 这话有点意欲不明。 季云宜自顾自地又喝了两口咖啡,还喂到陆祁年嘴边:“尝尝,我难得手磨一杯。” 陆祁年稍微抿了一口,眯起的眸色也还是那么隐晦难辨:“你儿子手中不仅有你的老情人,还有我想要的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季云宜想了想,放开咖啡杯,两手环住了陆祁年的脖子:“我要知道的话,就不会来找你了,阿年,你想要什么人啊?是你那个外孙女,还是外孙子呢?” 话音未落,桌上的手机也响了。 陆祁年伸手接起,丝毫没有避讳季云宜。 “陆董,很抱歉,我们没有接到林爱弟,她被陆凛深的人又弄走了!”属下汇报着,却又说:“但我们能接回林暄,您看……” “不用了。”陆祁年淡然开口,又吩咐:“所有人回来吧。” 挂断电话,季云宜皱眉疑惑地凝着他:“怎么不用了?不想管你外孙子和外孙女了?” “孙子?”陆祁年冷嗤了声,“一个男孩子有什么用啊?既传承不了基因,也延续不了血脉,哪有孙女重要啊。” 季云宜恍然的点点头:“哦,你更在意女孩子,所以没弄死陆凛深你毫不在意,反正你真正想杀的,就只有我生的女儿呗?” 陆祁年笑了:“灵霜被养废了,死了,不是更好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死而复生 陆祁年温柔地抚摸着季云宜的脸。 浅然的笑意恍若带着无尽的爱意,可他吐出的字音,却寒冽的冻彻心扉。 “至于陆凛深……”陆祁年半眯着眸,轻缓的声音徐徐而起:“你觉得,他和叶然会不会以后成为你我这样?” 季云宜眸色轻动:“你和我这样?不可能!” 她笑着也挪身下来,却来到陆祁年的身后,慢慢俯身压在他肩颈旁,“我们的儿子,可是个痴情种啊,一点不像你,也不像我,怎么会成为我们呢?” “也是。”陆祁年不否认,“但事在人为啊。” 季云宜想了想:“你想怎么做?” 陆祁年看着手中夹着的雪茄,缓缓地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吐出的话音还是那么隐晦难懂:“你猜呢。” 国内这边。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日,叶然就发现了林爱弟。 这个擅自逃跑,又疑似被唐依依的人抓走,还性格复杂,堪比一个定时炸弹的小姑娘,又重新出现在了她和陆凛深的身边。 是靳凡带着林爱弟过来的,车上还有没下来的林暄。 穗穗正在适应新的假肢,也不敢独自走路,就坐在轮椅里看着陌生的同龄小朋友,她下意识热络地就要凑过去:“你好啊,我叫叶随之,也叫穗穗,你叫……” 话没说下去,就被叶然急促的声音打断:“穗穗!过来!” 叶然视力恢复了很多,但远距离的还是看得不是很清晰,她匆忙跑到院里,疾步就拦下了穗穗的轮椅,“别过去,听妈妈的。” 林爱弟一愣,有些受伤似的低下了头,还摆出局促紧张的那副委屈样子。 可医学鉴定不会有假。 之前梨园那些保姆出的事,也不是意外。 林爱弟,绝对远超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危险! 穗穗不解地眨眨眼睛:“叶然,你怎么啦?” 叶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就道:“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轻易理睬陌生人,听话。” 靳凡也感觉不妥,刚要将林爱弟挡去身后,就看见陆凛深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林爱弟,目光又落向靳凡,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只道:“带孩子去医院吧,林暄按之前说的。” 无法确定林暄对谢云舒、陆祁年会不会起作用,所以暂时也不能归还给林涛,但为了不被发觉,就找个远处避人的房子,安排两个保姆全天照顾林暄就行了。 刚五岁的小男孩,也不懂什么,好吃好喝的看顾一段时间,等尘埃落定再说。 而林爱弟也不是真的被送去医院,而是精神病院。 林爱弟像是知道了一般,慌忙地就要扑向陆凛深:“叔叔,我不去医院,我不要和弟弟分开,叔叔我求你了……” 靳凡拦阻着没让林爱弟凑过去,但孩子也声嘶力竭地挣扎大喊着:“叔叔,别这么对我!我不危险!阿姨……” 叶然听得心里难受,但下意识还是捂住了穗穗的耳朵,并背过身去,尽量克制着不去理睬林爱弟的哭闹。 陆凛深也什么都没说,就对靳凡挥了挥手。 靳凡急忙拉拽着林爱弟,索性又将孩子一把抱起,大步直接上车走了。 “叔叔!阿姨!别让我去医院!我求你们了!” 林爱弟不断地拍打车窗,哭喊的声音恍若不绝,尤为刺耳。 许久,等车子彻底走远了,声音也消失不见了,叶然压了压心绪,蹲身和穗穗解释:“那个小朋友啊,患了一种病,所以要去医院接受治疗。” “就像我这样吗?”穗穗低头看向了自己戴着假肢的腿。 叶然难受地微叹了口气:“差不多吧,穗穗,你还小,以后你会知道的,什么都别想了,跟阿福去玩会儿吧。” 说着,叶然也喊过了阿福。 阿福围着穗穗摇头晃脑,还用嘴拽着穗穗的轮椅,穗穗很快就压下了这些,乐呵呵地跟狗狗去玩耍了。 叶然松了口气,再被陆凛深搀扶着站起来,她说:“你打算怎么办?” 陆凛深习惯性地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起往屋里走:“我手里现在有郑东远,季云宜的姘头,也是能辖制她的关键,又有林爱弟和林暄这两个孩子,也能胁迫谢云舒,进而控制住陆祁年了,所以接下来……” 他顿了顿,扶着叶然坐进椅子里,顺手给她倒杯热茶,“出国吧,这些在国内解决不合适,听说陆祁年最近去了圣何塞,我会过去跟他摊牌。” 也是一次性的决一死战。 不是陆祁年死,就是他亡。 算是代替爷爷清理门户,也是为了妹妹报仇,这对不是人的父母,该死了。 叶然沉吟地吐了口气:“栀姐很喜欢穗穗,如果我有什么意外,她也能直接收养穗穗,并妥善地照顾她长大,我跟她说声,就跟你一起去。” 陆凛深猜到叶然会跟自己同往,如果不是,他也不放心将叶然和穗穗留在国内,可是……这些也抵不过从她口中亲耳听到证实。 陆凛深坐进旁侧的椅子里,也握紧了叶然的手,很正色地严肃开口:“叶然,你知道的,这些其实跟你都没有关系,而你要跟我一起去的话……” “会有生命危险。”叶然直言打断,淡漠的神情也没什么惊悚惧怕,“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但我不在意这些,何况,陆祁年一次次的害我,害穗穗,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这……”陆凛深有些无言以对,他复杂地看着叶然,一个“好”字刚要脱口,兜里的手机就先响了。 他不耐的拿出,看到竟然是金秘书打来的。 接起后,对方的声音都透着克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陆总,天大的好消息啊!你知道谁回来了吗?是大小姐啊!是灵霜啊!她还好好地活着呢!” 陆凛深惊诧地猛然愣住,手机也骤然脱落。 叶然一愣,慌忙伸手托住手机,并顺势就问:“金秘书,你说谁……谁还活着?” “陆灵霜啊!咱家的大小姐!” 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 叶然也惊悚诧然的直接僵怔住——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是真是假 电话中的金秘书过于激动,说得也不是很清楚。 挂断后,陆凛深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他搓了搓脸,起身和叶然说:“我出去抽根烟。” 但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抓住了叶然的手,“我……” 没说下去,但语塞的声音却罕见抖得厉害。 叶然抚着砰砰乱跳的心口,也没拨开他的手,相反想了想便道:“这要是真的,绝对是个好消息,你先别多想,回老宅一趟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凛深“嗯嗯”了两声,但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他无法接受,更难以相信。 陆灵霜是眼睁睁死在他眼前的,尸体至今还被他妥善的冷冻保存着,怎么会……又活了呢?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陆凛深思虑再三,还是更抓紧了叶然的手:“你跟我一起吧,我现在……脑子很乱。” 理智不停地告诉他,这是假的,绝对不可能死人复生,一定有猫腻。 但情感却又不停地提醒他,那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从小就在身边他看着长大的,难道他不希望她还活着?很盼着她真死了? 一边让他保持警惕,一边又迫切地让他接受事实。 两种情绪在他体内挣扎割裂,矛盾的让陆凛深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叶然也没犹豫,就说了声:“好。”然后拍拍他的手,先放开,她进屋换了身衣服,再喊进来穗穗,叮嘱她和阿福在家好好的,等他们晚些时就回来。 陆凛深又给林灿去了电话,让他过来照看陪陪穗穗,过后,他在和叶然开车去老宅的路上,也给靳凡去了电话,询问陆灵霜的尸体是否还在冷冻储藏。 答案是肯定的。 但靳凡听说陆灵霜又活了的消息,震惊之余,他也又联系了海城别墅那边,和对方打视频,亲眼看到了棺椁中保存完好的陆灵霜尸身。 后又将视频发给了陆凛深。 他在开车,是叶然看的视频。 看完无异于更让人匪夷所思,但叶然很快也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说:“现在有尸体,又有活人,没办法确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特别是陆灵霜的尸身经过液氮冷冻和防腐处理,血液肌肉什么的,怕是很难提取dna样本了,但是骨骼可以,里面有核细胞,可以提取样本做dna鉴定。” 首先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先从那具尸体上下手,总不能在老爷子大喜时,直接明晃晃地说活着的陆灵霜是假的,然后采取人家的dna样本吧? 且不说老爷子能不能同意,万一……活着的陆灵霜是真的呢?那这最好的结果,却被试探弄得兄妹不和,不值当的。 “这是个好办法,可是……”陆凛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俊逸的脸庞也绷紧了下颌线。 叶然侧颜看向他,“可是你不想破坏那具尸身。” 如果那真是陆灵霜,他的亲妹妹,被亲爹害死身中数枪,已经够惨,够耸人听闻了,死后几年迟迟没有下葬,还被肢解没留下全尸,陆凛深实在接受不了。 事实归事实,道理也无可厚非,但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恒温动物,不是冷血的畜生,不到万不得已,陆凛深真的……不想动那具尸体。 叶然沉了口气,感同身受道:“我理解,要是换成我妈……我怀疑归怀疑,但我也绝对不想开棺挖尸。” 人死如灯灭,但对活人来说,不管是尸体骨灰,还是坟地墓碑,那都是寄托了浓浓的思念,一种超乎想象的情感寄托。 “况且,我刚说的办法,也有点不太实用,因为尸体冷冻的时间太长了,要提取dna样本,需要依靠高精端的器械和资深法医的技术,那就势必通过警方。” 叶然又说着,收回目光,她抬手也将松散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盘了起来,“还是从活人身上下手吧,如果真是陆灵霜,那这绝对是好事,如果不是……” 没说下去,她也相信以陆凛深的脑子和心机,只要从情感中稍微摆脱,他就有的是办法弄清楚‘活着的陆灵霜’到底是人是鬼,也能查清楚背后的猫腻。 所以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陆凛深微微点头,什么都没说,但脸色也依旧很沉、很乱。 叶然知道他心里天人交战,思索片刻,她就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你知道的,我和陆灵霜的关系始终不好,以前她是我小姑子,却总是骂我,都不知道你们家怎么教养出来的,她说话那么脏。” 陆凛深不太走心的扯唇笑了声,一手也握住了叶然的,“对不起,她心里有点病,脑子也不聪明。” “是啊,网上不是都说坏人机关算计,不如蠢人灵机一动吗?放她身上还真是,但我后来也没惯着她,如果这回真是她……” 陆凛深握紧了她的手,也打断道:“放心,如果这回真是她,我一定让她跟你好好赔礼道歉,往后也不会让她来骚扰你的。” 叶然点点头:“但愿吧。” 没多久,车子进了老宅,无需驶进车库,远远地就看到庭院上停了几台车,陈伯正送着几人从宅邸里出来。 陆凛深稍微一打眼,就认出了那几人,是常年给老爷子看病治疗的医生。 简单停下车,他和叶然也匆匆下来,随着陈伯的问好和招呼,看得出眼里的喜悦是难以掩饰的。 陆凛深也和医生们聊了几句,大致明白了,不是只有他和叶然怀疑,老爷子再次看到活生生的孙女,惊喜的同时,也有疑虑,这才叫来医生以身体检查为由,实则就是提取陆灵霜的dna样本,回去做鉴定。 这就省事多了。 “这肯定会加急的,最晚明天下午就能出结果了。”为首的医生说。 陆凛深轻点头,让陈伯送几人离开,他和叶然对视一眼,也相伴着往宅邸里走。 “哥……” 没想到陆灵霜竟然听到响动,率先跑了出来,激动的刚要冲向陆凛深,却在瞥见叶然的一瞬,她动作停下:“你怎么还跟这贱货在一起?!” 第二百九十章 迷雾重重 一句话,骂得够脏,也够犀利。 只冲这一点,叶然一瞬间几乎可以断定,这应该就是真的陆灵霜无疑了。 所以她无波无澜的脸上也没什么动怒的意思,反而感觉数年不见,再次看到活生生的陆灵霜,还很……挺讨厌的。 陆凛深可不似她这么淡定,从再次看到妹妹的震惊之后,他也愠怒地沉下了脸:“你说什么呢?这是你嫂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陆灵霜像是吃了炸药,原本娇俏伶俐的面庞,此刻都被怒意取代,愤懑地仰头喊道:“哥!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一见面就说我!” “还带着这贱人!你是气我没死啊?还是想让她再把我气死?!” 没大没小,娇纵任性,无法无天地肆意猖狂。 还真的很像陆灵霜。 陆凛深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无奈地沉了口气:“最后说一遍,你能活着,我很高兴,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等会儿也必须跟我说清楚。” 旋即,他也挽住了叶然的胳膊,“叶然,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陆灵霜,你要还认我这个哥,你就必须懂得尊重她。” “不然呢?”陆灵霜仰着头可劲横,嚣张得没有章法:“你能把我怎么样?不认我?还是杀了我?陆凛深,我就纳闷了,你怎么那么色令智昏,满脑子都是叶然,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我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讨厌死了!也烦死了!你能不能就当为了我,换个女人啊!” “你……”陆凛深都要被她气炸了。 但叶然却抽回了手,也打断了他,“这些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看看爷爷。” 说着,她冷冷的扫了眼陆灵霜,在对方愤恨的目光中,叶然唇畔划过一丝冷冽的弧度,径直进了宅邸。 余下兄妹两人,陆凛深也单手扯了扯衣领,一再压制的思绪和情绪都在瞬间炸裂,他也一刻不等地反手抓着陆灵霜,拖拽着进去,避开旁人直接上楼。 来到楼上别厅,陆凛深一把将陆灵霜按进了沙发。 “跟我说清楚,三年前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看着你已经死了,尸体到现在还在我手里,你怎么会……又活了?” 直到这一刻,陆凛深都无法确定自己面前的女人,到底是真正的亲妹妹陆灵霜,还是……某个整容的假货! 毕竟陆灵霜死了三年多,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让一个旁人,整容成陆灵霜的样子,再学着她生前的音容笑貌,习惯方式,以及熟知人物关系等等了。 除了dna鉴定,真的很难判定这个人,到底是真还是假。 陆灵霜委屈的眼眸落寞地垂落,往后也靠向了沙发,移开的目光望向了楼梯口,“我和爷爷都说过了,但你们肯定不信我……算了,那我也得说。” “三年前,我接到个电话,说爸……” 再次提到陆祁年,谋杀亲生骨肉的老畜生,陆灵霜抿了抿唇,也无奈地改口道:“说他要对你不利,你当时还失忆着呢,我想着不能让那种事发生,就跑去了鲁斯塔维,然后你就知道了,我莫名其妙的中了几枪,被他打死了……” 说着,陆灵霜还很大方的直接扯开了衣襟,还要解开内衣,露出白嫩盛雪的肌肤,春光乍出一片…… 陆凛深一皱眉,当即就要转身回避,但还怀疑眼前这人,他无措地只好又转过头,往陆灵霜的身上扫了一眼,只一眼,他怔愣住。 胸前一大片伤疤,狰狞扭曲,在原本细嫩的肌肤上显得格格不入,也异常刺眼。 但这无疑……很像是枪伤后的手术治疗伤疤。 陆灵霜三两下又攥住了衣服,继续说:“我也以为我死了,但是……我又活了,很莫名其妙的,尤其是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老妈你敢信?” “什么?”陆凛深惊诧的眼瞳一阵紧缩。 陆灵霜叹息的又靠向了沙发,垂头丧气地再开口:“真是她,她说虎毒不食子,虽然不喜欢我,但也不希望我就那么死了,所以她早就留了后手,找了个跟我长得有些相似的人,再稍微做了些微整容,让那人代替我的尸体。” “那几枪确实打中了我的要害,咱妈也是费了很大劲,求医生又找专家的,好不容易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幸好有一颗子弹离我心脏只有两厘米,再往偏一点,我就废了,谁都救不回来了……” “这几年我都在养伤,也做了很多次大手术,但我身体还是很不好,总生病,五脏六腑哪哪都不舒服,哥,你以前就很疼我,以后我就是个脆皮,你再多……” 没让她撒娇似的嘟囔下去,陆凛深挪身坐在了一侧的沙发里,并问她:“那这几年,家里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知道吗?又怎么想着跑回来了?” 陆灵霜点点头:“我情况好多了呗,想你又想爷爷啊,我就没和妈说,直接跑回来了……但你们把我的身份信息都注销了,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才好不容易回来的嘛?!” 说完,她又道:“不过这几年,家里除了爷爷生病了以外,还有什么事啊?哥,你该不会……想为我报仇?可那……” 那是亲爹,哪有儿子弑父的啊。 陆凛深没理会这些,只重申地问了一遍:“你确定是季云宜,用别人代替了你的尸体,同时救了你,还秘密保护了你这几年,你现在回来,还没告诉她?” 陆灵霜诺诺地点头:“对啊,但我不在了,妈应该也能猜到我跑回来了。” 陆凛深没在说话。 他动手点燃了一根烟,过大的信息在脑海中弥漫横生。 陆灵霜说的,貌似有几分可信度,连前带后加上她身上的伤疤,似乎也能验证真伪。 但是…… 季云宜救了陆灵霜,出于母亲的角度立场,也没问题,以牺牲旁人换取女儿,更像是季云宜能干出来的事。 可她手中握有陆灵霜这么重要的一张王牌,为什么要拖到现在迟迟不肯透露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真够荒唐 这里面就像是隐藏了一张张巨大的网,在迷雾的加持下,扑朔迷离。 陆凛深一时间也不好下判断,只能等明天下午的鉴定结果了。 “哥,你和她又是怎么回事?”陆灵霜说完了自己的事,又操心起她哥了,活像个八婆又多事的讨厌精:“不是都离了吗?怎么你们还狗扯羊皮啊?” “跟你无关,闭嘴!” 而楼下,老爷子自打看到了活生生的亲孙女,一瞬间精神和状态都好了数倍,再看到叶然,更是和颜悦色的喜不自收。 恍若瘫痪几年的身体,都焕发了新机,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然然啊,看到你好好的,爷爷真高兴……”老爷子拉着叶然的手,高兴的笑容更加和蔼:“你眼睛怎么样了?之前听凛深说你出了车祸?” 叶然也温和地笑着:“眼睛好多了,做过角膜移植手术,视力还在慢慢恢复呢,确实出过车祸,但都已经过去了。” 老爷子还有些不放心,也愧疚道:“哎,这些都怪爷爷,是爷爷没教育好儿子啊,你和凛深,还有灵霜都是被牵连的……以后再也不会了,爷爷会护好你们!” 叶然也不争辩,就笑着点点头。 老爷子又提起了穗穗:“我记得你收养了个孩子吧?今天怎么没带来呢?爷爷也想见见啊。” “改天吧,穗穗她……”叶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穗穗截肢的事,她微沉了口气:“她之前病了,挺严重的,但手术治疗过后,情况还很不错。” 从几次复查的结果来看,穗穗体内没有查到任何癌细胞。 而趁机在孩子做骨折手术时,故意移植病患骨钉的几个医生,也经过警方缉捕归案,过几个月就能宣判了,律师那边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为穗穗讨回公道。 但幕后始作俑者…… 随着陆灵霜的死而复生,如果是真的,那不管是老爷子,还是陆凛深,都会对陆祁年改念,还怎么让这个真凶下地狱呢? 老爷子道:“那就好,不过这孩子几岁了啊?” “七岁,已经要上小学了,但最近养病,打算下个月让她继续上学。” 老爷子点点头:“是个女孩吧?女孩好啊,心思细腻,以后也能是你和凛深贴心的小棉袄,但是千万别养得跟灵霜似的……” 一提到孙女,老爷子虽然庆幸陆灵霜没死,也很喜出望外,但还是爱之深责之切。 “然然啊……”老爷子忽然正色起来,也挪身看向了叶然:“爷爷代替灵霜,正式地向你赔礼道歉,以前都是灵霜的错,是爷爷没把她养好,她往后也够呛能改,爷爷不求你大人大量,只求你别因为她迁怒凛深好吗?” “爷爷也保证,往后绝对不让灵霜掺和进你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你们平时都不用碰面,等爷爷不在了,你就让凛深和灵霜保持联系就行,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会让你操心的。” 叶然一怔,老爷子没有为难她,这个回答也不难,但是……她和陆凛深还会有以后吗? 如果陆凛深放弃了对陆祁年的报仇,一家团圆和好,那…… 这像不像一场恶毒又丑陋的闹剧? 父亲禽兽,母亲不是人,但都是假的,没有杀儿子,也没有害死女儿,不管有多少恶劣行径都是对外人的,人家还是都姓陆,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那叶然呢? 她这几年遭受的苦楚,受到的伤害,以及无辜的穗穗被蓄意患上骨癌,截肢掉的一条腿,又算什么?该怎么说? 又是以牺牲她和穗穗,来换取他们一家和睦安好? 真他妈的荒唐! 叶然敷衍的对老爷子微微点头,勉强一笑,之后的聊天她就很心不在焉,老爷子沉浸在喜悦中也没什么察觉,直到陆凛深从楼上下来。 “爷爷,我刚和灵霜谈完了,她说的,我基本都信。”陆凛深毫无起伏的一句话,像是陈述,丝毫不带任何的情绪,也看不出脸色的细微变化。 老爷子高兴地点头:“好啊……” “但具体的还要等明天的结果出来。”陆凛深又特指了一遍,然后伸手拉起叶然,“爷爷,让灵霜陪您吧,孩子一个人在家,我和叶然就先回去了。” 老爷子也没留他们,就喊陈伯送两人出去了。 回小院的路上,叶然心事重重地也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凛深边开车边开了口,“放心,陆祁年必须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叶然怔了怔,侧颜看向他:“早晚的问题?他现在五十多岁了吧?拖个十年二十年,他也快寿终正寝了。” 人,都会死,也都是早晚的问题。 所以陆凛深这话,骗鬼去吧! 陆凛深一笑,迎上叶然的目光,“傻瓜,我怎么会等到那时候?我是想说,等确定了灵霜是真的,还是假的,安抚好爷爷了,我就去处理了陆祁年。” 就算陆灵霜没死,跟他一样侥幸活下来了。 那只能证明季云宜起码还有一点点的良知,也尽到了做母亲的职责,可却改变不了别的,首先,季云宜用旁人的性命代替女儿,滥杀无辜,这不是罪吗? 更不用说当年季云宜就弄死了江浸月,这么多年,手上不定还沾染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 再说陆祁年,儿女没死,只能说是侥幸存活,不代表陆祁年不想弄死他们,这个威胁隐患,一定要铲除。 不然陆凛深往后余生,都没法安稳地睡一个整觉。 “我说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就一定会说到做到。”陆凛深摸了摸叶然的脸,安慰地笑笑,但眸光严谨得异常认真:“何况,他还害了我们的女儿呢。” 谁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底线禁忌。 穗穗遭受的苦痛,直到现在往后几十年,都只能用冰冷的假肢,勉强辅助行走,陆凛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怎么可能对亲爹手下留情! 叶然不确定的皱皱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到时候,我来动手。” 不用陆凛深弑父,她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先礼后兵 回到小院时,刚好靳凡开车也到了。 几人进屋,叶然去和林灿穗穗说话,将空间交给了陆凛深和靳凡。 靳凡也先例行公事地汇报了一些公司的近况,以及拿出了几份紧要的文件,让陆凛深批阅签字。 忙完这些,陆凛深迈步靠近靳凡,压低声交代了他一些事,之后又拿出一个用塑封袋包装好的水杯,让靳凡找信得过的人,加紧再做一份dna鉴定。 塑封袋里的水杯,是陆灵霜当着他的面喝过水的杯子。 陆凛深用靳凡带来的东西,直接抽取了自己的一管血,交给了靳凡:“就和我的样本比对。” 靳凡谨慎地点头:“知道了陆总,一有结果,我马上联系您。” 送走了靳凡,林灿也好奇地忙跑出来,“哥,那人真是……表姐?” “或许。”陆凛深暂时也不确定,但有老爷子那边做了dna核对,他再做一份,两份如果结果一致,那也没什么好疑虑的。 若不然…… 陆凛深眯了眯眸,他现在也祈祷,最好是前一种结果。 林灿挠挠头:“那什么时候能确定啊?我还想去看看表姐呢。” “等明后天吧。”陆凛深说了一句,就脱去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准备进厨房:“你留下吃饭吧,去问问你嫂子,晚上想吃什么?” 林灿点头应声,钻进了里屋。 而陆家老宅,陆灵霜陪着老爷子吃完了晚饭,又说了很多话,老爷子按时服了中药,就有些犯困,陈伯也送他回了房间。 陆灵霜百无聊赖地在宅邸里四处转转,看着佣人们恭敬地对她颔首问好,她笑笑一一回应,却等佣人们走过,她脸上的笑意荡然全无。 她不是陆灵霜。 她才是那个替身,整容冒充的假货。 真的陆灵霜,就在陆凛深珍藏冷冻的棺椁中,死不瞑目的沉尸已久。 但她不怕dna鉴定,也不怕任何人怀疑察觉,因为她本来就是陆祁年的女儿,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是一直被管控藏匿,连真实名字都没有的可怜虫。 从小到大,她就被严格教导着,按照陆灵霜的性格举动、习惯爱好,有样学样的一点点长大,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整容过后她才明白,原来,她的存在就是要在某一天,代替真正的陆灵霜,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她不知道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也不知道陆祁年和季云宜到底有什么计划勾当,她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而现在…… 她也没有真正地挣脱束缚。 但是,看到如此心疼爱护自己的爷爷,还有那么好的哥哥,以及温柔又大度的嫂子,她忽然好羡慕死了的陆灵霜,这么完美、幸福的人生,怎么就不珍惜死了呢? 她想以假乱真,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被发现。 真正的成为陆灵霜。 就算这是一场被人操控制造的假象,她也想沉浸其中,美梦一场。 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转天,临近中午左右,陆凛深和叶然陪着穗穗刚做完心理疏导,就接到了金秘书的电话。 鉴定结果出来了。 这份鉴定的比对样本是老爷子,结果也毋庸置疑,就是老爷子的亲孙女。 老爷子心里的那份怀疑一扫而空,更加开怀高兴,电话里还催促金秘书,让陆凛深和叶然带着孩子回老宅,好好的全家坐一起吃顿饭。 陆凛深看了眼叶然,看她微微点头后,他才在电话中同意了。 叶然也拦住了要往车上爬的穗穗,扶着她又坐回了轮椅里,“穗穗,爸爸妈妈等会儿要带你回一趟老宅,那里有爸爸的亲爷爷,也就是你的太爷爷。” “太爷爷?”穗穗之前就听叶然说过,此时还是有些惊讶:“那是不是很老了?会喜欢我嘛?” “当然会啊。”陆凛深收起手机,绕过来俯下身,一手轻弹了弹穗穗的小鼻尖,“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儿啊,也是太爷爷的心尖呢。” “真的啊?”穗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想说自己没了一条腿,太爷爷会不会嫌弃,但又想到心理医生劝导她的,不要总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如果自己不觉得发生的是什么大事,那别人自然也不会在意,首先,不能总觉得自己有短处弱点,彷徨胆怯,其次,就是要不遗余力的自信、自爱! 穗穗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却记住了,所以她想了想:“好!我们快去吧!别让太爷爷等急了!” “对了!老宅什么样子呀?像梨园那么大嘛?我想带着阿福一起去!”穗穗说着就看向了车里跃跃欲试的大狗狗。 “阿福可以带着。” 陆凛深说着,按住又想爬进车里的穗穗,“家里除了有疼你爱你的太爷爷,还有一个姑姑,她……”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描绘自己的心情,死了几年的妹妹,忽然活了,貌似鉴定也没有作假造伪,这大起大落的心境……没法说。 犹豫了下,他只无奈道:“你姑姑有点神经兮兮的,跟你妈妈关系也不好,当然了,这都是你姑姑的错,跟你妈妈无关,所以……” “所以我要让着她嘛?”穗穗接茬就问。 少顿,穗穗看向叶然,又不高兴道:“可我见不得有人说我妈妈!叶然在我眼里就是最好、最美的!姑姑又怎么样?她欺负我妈妈,我就揍她!” “等你们再生了小孩,我就带着弟弟妹妹,一起揍她!” 陆凛深:“……” 一个女孩,怎么这么暴力呢? 叶然:“……” 不愧是贴心的小棉袄,她没白疼。 “什么生小孩?”她反驳地瞪了眼穗穗,快扶着她坐进车里,“你才多大啊?懂什么?不许胡说八道的。” 陆凛深弄折叠轮椅,笑着和穗穗说:“维护你妈妈可以,不惯着你姑姑也没问题,但要懂礼貌,姑姑也是你的长辈啊。” “哦,先礼后兵嘛,我懂的!”穗穗小脑瓜转得飞快,“放心吧老爸,我会在骂姑姑之前,先给她鞠躬的!” “……” 第二百九十三章 真是豪横 带着穗穗和阿福,一路欢声笑语地回到了老宅。 老爷子第一次见到穗穗,小丫头长得好,皮肤白,爱说爱笑的,一声太爷爷,直接给老爷子喊得心都化了,急忙伸手就要抱,结果…… 看到了穗穗和他状况一样,都是坐着轮椅,无法独立自主行走。 老爷子再扫了眼穗穗缺失空荡荡的左腿,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 陆凛深见状就想开口,却被穗穗笑着打断:“太爷爷,我已经在适应假肢啦!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又能跑能跳啦,没事哒!” 孩子倒挺乐观。 老爷子也瞬间缓和了脸色,笑着拉过穗穗的手:“这孩子真好啊,也太乖了,第一次见面,太爷爷给你准备了不少东西,走,进去跟太爷爷去看看啊?” 穗穗当即点头,还问:“有金子嘛?我想给妈妈做个金镯子!” “有有有!你想做什么都行啊。”老爷子乐呵地带着穗穗,由陈伯和佣人推着两人的轮椅先进了宅邸。 叶然笑笑,“这孩子,太没规矩了,还要金子。” “喜欢金子还不正常?家里又不是没有。”陆凛深笑着挽起她的手,也慢步往里走。 客厅中,陆灵霜守着身边一大堆的实木箱,没什么好气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个轮椅,对爷爷自然没什么,她不友善的目光定定的盯着穗穗。 “你就是姑姑吧?我听爸爸说过,姑姑您好!”穗穗率先开口,虽然坐在轮椅里,但也很有礼貌地对陆灵霜颔首,还伸出了友好的小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 陆灵霜翻了个白眼,也伸手敷衍地握了握穗穗的小手:“嘴巴很甜,长得也挺好,只可惜你不是我亲侄女,你要是我哥的亲闺女,我保证不拿你当命根子!” 老爷子当即就沉了气,埋怨地瞪向犯病的陆灵霜,却不等开口,穗穗先道:“对不起啊,姑姑,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但我保证长大了不会做白眼狼的!” “你个小屁孩,拿什么保证?”陆灵霜还不依不饶了。 “灵霜!”老爷子都忍不住开了口。 陆灵霜也不收敛,“就因为你,我哥到现在都没要孩子,当然了,你只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你妈,人贱还讨厌,缠着我哥没完没了!” “姑姑,你烦我没事的,但你不能说我妈妈!”穗穗也摆出了强硬的态度。 “为什么不能说?我就是烦她,一个司机的女儿,还想着土鸡变凤凰!也不看她配不配!算个什么啊?她早就和我哥离……” “陆灵霜——” 陆凛深及时的走进,还出声拦阻。 老爷子早听不下去了,舍不得真打陆灵霜,就抬手做做样子,“你又抽什么风!我说多少次了?啊?!叶然是你嫂子,这孩子也是你侄女,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给我上楼!回你房间眯着!添什么乱?我看你最烦人!” “爷爷!”陆灵霜猛然站起身,有些羞愤又委屈的:“我怎么烦人了?你不疼我了?是不是我没真死了,你不高兴了啊?”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老爷子气得心口疼。 陆凛深也一把拉拽过了陆灵霜,很无可奈何又心累的:“你能不能老实点?叶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这又是干什么?还没看清楚唐依依的真面目,还想给她当狗,盼着她成为你嫂子?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陆灵霜也感觉自己演戏,可能演过了。 但不坚持排斥反感叶然,又怕被怀疑。 她矛盾的抿抿唇,故作烦躁地捂着耳朵尖叫:“啊啊啊!别提唐依依!她都成我们小妈了,我被她利用这么久,你还嫌我受的刺激不够多啊!” 顺着这个话题,她又看了眼一旁冷漠的叶然,犹豫尴尬的道:“跟那贱人比起来,叶然也行吧,但别指望我道歉,也别想让我叫嫂子,我不骂她行了吧!” 说完,她就扭头跑了,一溜烟直接上楼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然头疼的叹了口气,听着老爷子代替陆灵霜的又一次道歉,她烦得也都笑了,“没事了爷爷,别提这些了。” 说着,她又蹲身凑到穗穗的轮椅旁:“宝贝儿,刚刚没吓着你吧?” 穗穗摇摇头,心疼叶然受委屈地不断摸着她的手:“妈妈,你有我呢,别不开心,我和老爸永远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 叶然欣慰地一笑,“好,妈妈有你呢。” 气氛缓和了些,老爷子也拉着穗穗坐进沙发,打开挨个实木箱,都是给穗穗准备的见面礼,有现金红包,也有首饰玉器,还有一份房产文件。 “陆氏集团后面那条街,有一栋写字楼,太爷爷就送给穗穗啦,等这几天让律师办好手续,让你妈妈帮你收好了啊。” 穗穗不懂一座写字楼意味着什么,但也感觉很贵重,她诧异地看向了叶然:“妈妈,这……我能收嘛?” “不能。”叶然毫不犹豫地脱口,也急忙看向老爷子:“爷爷,穗穗还小呢,这可使不得……” 老爷子哎了一声,陆凛深急忙拉过叶然,笑着跟她解释:“我们陆家所有新出生的孩子,都会名下过一栋楼,租金就当做从小到成年的零花钱,等十八岁成人礼时,再收两座楼和一块地,作为往后创业的自主基金。” 叶然有些讶异,这么豪横的吗? 她以前倒是没听爸妈提起过。 陆凛深温柔一笑:“是真的,不信等有空回梨园了,我把小时候收到的大楼房本拿给你看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再度打断,耐心又柔缓地正视着叶然的眼睛:“穗穗不是我们的女儿吗?只是错过了她小时候刚出生的时候,现在补上也来得及。” 都这么说了,叶然就算再不想收,也得硬着头皮先应下,总不能当着穗穗的面,反驳说孩子不是亲生的,不该享有陆家这种豪横待遇吧? “好吧。”叶然妥协了,也偏过头对穗穗说:“谢谢太爷爷,答应爸爸妈妈,大楼的租金不能乱花。”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戳穿谎言 穗穗乖乖点头:“知道啦!谢谢太爷爷,您对我真好!” 老爷子高兴地搂过穗穗,又让孩子挑选首饰玉器了。 陈伯也拿着厨师斟酌好的菜单,跑来询问叶然,为晚上的家宴做筹备。 陆凛深便坐进了单人沙发里,低头看了看手机,刚巧靳凡打来了电话。 “陆总,鉴定结果出来了,我也发您了。” 陆凛深“嗯”了声,退出通话界面,点开了靳凡发的邮件。 繁琐的医疗数据和比对图,最后一行黑体字—— 半同胞指数(hsi)=15,支持同父异母关系。 刹那间,陆凛深的眸光沉了。 半同胞,同父异母? 他没和靳凡多说什么,挂断电话后,他看着叶然和陈伯还在说话,就对老爷子使了一眼,老爷子当即会意,急忙叫来佣人先陪穗穗玩会儿。 陆凛深也扶着老爷子坐进轮椅,祖孙俩移步去了后院。 “怎么了?”避开了所有人,老爷子率先开口问询。 来到凉亭附近,陆凛深脚步微顿,片刻后他掏出手机,将鉴定结果递给老爷子过目。 老爷子看了看,瞬间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但脸上也没什么惊慌和诧异,他只是将手机还给陆凛深,并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此反应,一瞬间似乎让陆凛深心中的猜想,验证成了真。 “你信不过灵霜,担心她被人利用造假,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但你这份鉴定,就更加印证了,那真的是灵霜,她没死,还活着……” 陆凛深轻微皱起了眉,也顺手掏出烟,放在了唇边一根。 老爷子继续道:“其实,灵霜不是你妈生的……” 果然。 陆凛深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豪门家族的孩子,尤其是嫡太子公主这些,早早的就存储胎盘脐带血,稍微长大一些,还要存储骨髓干细胞等等,就为了防止有天生病了,方便救治。 他和陆灵霜小时候,就定期做过很多这方面的检查,有次,他晚上睡不着,跑出来闲逛,无意中听老爷子和金秘书说了句:“不是亲生的……” 还想再继续听,却被金秘书发现了。 当时也就不了了之。 而且他也很小,后来虽然有留意,但老爷子对他和陆灵霜都很好,分外疼爱,陆祁年和季云宜对两人也是不冷不热,始终如一,当时听的那句也就被他淡忘了。 刚才看到鉴定结果时,陆凛深冷不丁又想到了儿时不经意听到的那句,所以他才单独来问爷爷。 老爷子说:“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妈当年在你之后,也确实怀了孕,可惜没保住,又凑巧她知道陆祁年在外有个女人也怀了孕,那女人很懂事,知道自己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也不指望借着孩子上位,就私下找到了你妈,说等孩子生下来就给她,不要钱,也不要名分,只希望孩子能在陆家好好长大。” “不知道具体又发生了什么,反正你妈最终同意了,还假装继续有孕,骗过了陆祁年,骗过了我,骗了所有人,这才有了灵霜……” “后来没过几年,我知道了,陆祁年也知道了,我当时就想把这孩子送走,咱们陆家绝对不留私生子女,也不能养成这种风气,可是……灵霜那时候都五岁了,就在我眼皮底下朝夕相处的,我是真舍不得啊。” 而且,错的是陆祁年,造孽的也是陆祁年,关孩子什么事呢? 即便是私生女,上不得台面的,可孩子也是无辜的啊。 老爷子自己舍不得,也看着陆凛深和妹妹相处相伴得那么好,想着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情吧,就没将陆灵霜送走。 这才一直到了现在。 陆凛深听完了,手中的烟也抽了大半。 他掐灭了蹲下身,问出了一句发人深省的,“爷爷,陆祁年这么多年在外面,除了灵霜,还有多少私生子女,您有数吗?” “这个……”老爷子一下子也被问住,毕竟上了年纪又瘫痪了几年,脑子多少有些不灵光,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指,似乎是在心算数数。 可半晌,老爷子也没算出来一个大概数字。 陆凛深就叹了口气:“如果说除了我以外,其余的都是陆祁年的私生子女,包括曾经的陆灵霜,那又怎么确定现在这个,就一定是真的呢?” 曾经的陆灵霜就是私生女,不管是和老爷子,还是和陆祁年,乃至和陆凛深做dna鉴定核对,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同样的道理,再随便弄来一个整容过后的私生女,dna鉴定也会是一样。 怎么判定真假? 答案也非常显然,曾经的陆灵霜,就是真的死了,而现在这个,也一定是假的! 否则怎么可能起死回生?季云宜一心和郑东远开心过日子,都没有为亲生儿子陆凛深筹备后手,又怎么可能心善到替不是自己生的女儿筹备一切! 老爷子一下愣住,久久无言。 陆凛深看着老爷子伤感失落的面庞,瞬间心有不忍,也后悔不该戳穿这些,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哄骗老爷子高兴几年也值得了。 他心里埋怨自己,嘴上不得不找补:“或许也是真的,爷爷,我见过灵霜身上的伤疤,您还记得吧?她胸口上有块胎记,红褐色的,从小就有。” 胎记是真有,但也能造假。 陆凛深此时就是在胡编,看着老爷子诧然地连连点头,他又道:“胎记被疤痕覆盖了一些,但我仔细看过了,不是后来的纹身,是原本就有的。” 老爷子还不太相信,着急地抓着陆凛深的手:“真的吗?” “真的,我后来也找人仔细问过了,这点造不了假,她就是曾经的陆灵霜,三年前没死,爷爷,我刚才只是想说,您不能通过这一件事,就放过了陆祁年。” 老爷子迅速应声:“那当然了,真是灵霜就好……” 一份谎言,能撑住老爷子的精神信念。 这就够了。 陆凛深又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但他脑海中也不禁思索,这个假妹妹的背后,究竟是谁? 如果是陆祁年,那他又想做什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深藏旋涡 陆凛深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庞,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家门不幸,这几年,老爷子全靠着他还活着才支撑着熬了下来,如今不管陆祁年有什么谋划诡计,都不能再让老爷子知晓忧心了。 陆凛深掐灭了烟,深深地沉了几口气,迅速调整好状态,笑着又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彻底打消了老爷子心底残存的一丝疑虑,才一起返回了宅邸。 正巧晚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老爷子便张罗着让陆凛深去喊叶然,一起过去吃饭。 叶然带着穗穗在老宅四处转转,看到佣人跑过来说:“少夫人,小小姐,晚餐准备好了。” 她微点头,推着穗穗和往餐厅方向走时,都问了句:“灵霜呢?去喊她了吗?” “……还没有。”佣人有些不知所措,“那个,老爷子说先不用管大小姐,等会儿陈管家会将饭菜送楼上的。” “嗯,知道了。” 叶然不动声色的也没再多说任何。 但她和穗穗来到了餐厅,却只看到了老爷子。 “凛深去接电话了,顺便等会儿他上楼看眼灵霜,然然,穗穗,来来,咱们先吃,不用等他们了。” 老爷子招呼着,和蔼地拉过穗穗的轮椅,“宝贝儿,看看这些菜,有你喜欢吃的吗?” 穗穗看着满桌子二十多道菜,佳肴丰盛,色泽香醇。 “我都喜欢!”小丫头开心的眼睛倍儿亮,“太爷爷,咱们吃得了这么多嘛?这不浪费嘛?” 老爷子就笑,耐心地和孩子解释铺张浪费、奢靡生活也是有意义的。 叶然皱眉苦笑,也落了坐,没想动筷,但架不住老爷子催促,她也只好不等陆凛深,先陪着老爷子和穗穗吃起了饭。 陆凛深移步后院,听着电话中靳凡说的,冷峻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却适时地问了句:“三年前,我的死讯,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 “啊?” 靳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靳凡才道:“陆总您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这事说起来……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您问问林灿?” 三年前,陆凛深突然身死异国他乡,当时老爷子和林灿都在当地,但林灿考虑老爷子年纪太大了,身体也不是特别好,这么大的噩耗,不能让他知道。 一开始是瞒着的,而靳凡只是个秘书,又是陆凛深的心腹近臣,自然被陆祁年派人盯紧,加上他又参与了秘密转移陆凛深,送往他国医治,所以靳凡很长一段时间,都低调行事,不敢有什么动作。 陆凛深“嗯”了声,就先挂断了电话,再拨给林灿。 同样的问题,林灿听完也愣了愣,但很快就道:“不是我说的!哥,真不是我告诉爷爷的!” “……” “没怀疑你,实话实说就行。”陆凛深缄默后道。 林灿松了口气,仔细回想:“我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知道的,没等回国呢,爷爷就知道了,当时就发病了,紧急抢救了下,陆祁年调派私人飞机,将老爷子和医护人员,还有一大堆几个亿的医疗设备仪器送回了国,但是……” 即便这样,也没能让老爷子转危为安,但好在保住了命。 “行,知道了。”陆凛深说着就要挂电话。 “唉唉!”林灿急忙打断:“哥,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是查到什么了吗?” 陆凛深薄唇微动,有意想全盘托出,但是,林灿的嘴不光碎,还不严。 无奈,他只敷衍了句:“没什么,以后再说。”就挂断了。 收起手机,他沉沉的眸色,望着远处院落青砖瓦檐,又拿了根烟咬在唇边点燃。 陆灵霜是假的。 是陆祁年用养在外面的一个私生女,整容顶替了原本的陆灵霜。 这一举动还弄不清陆祁年真正的意图,可是,女儿能造假,那儿子就不能吗? 陆祁年在外面的私生子女,肯定不在少数,保不齐他在弄了一个假的陆灵霜同时,还弄了一个假的陆凛深。 若这个推论成立,那么,他为什么迟迟没有让假的陆凛深出现,顶替真的呢? 答案只有一个,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陆凛深不同于陆灵霜,他不仅是老爷子一手带大培养的继承人,更是寄托了老爷子所有的心血,而且,还是老爷子心知肚明,陆家唯一正大光明的真正血脉。 跟古代唯一的嫡子差不多了。 别管陆祁年和季云宜的婚姻有多可悲,有多糟糕,又有多荒唐,夫妻关系始终都存在,那也只有季云宜生下的儿子,才能让老爷子全身心的疼爱和接受。 所以,陆灵霜死了,老爷子久卧病榻,中风瘫痪也能勉强煎熬地活着。 但如果是陆凛深真的死了…… 老爷子会分分钟一刻不等,直接宰了陆祁年,再自杀去黄泉找孙子。 刚刚陆凛深电话中询问林灿,得到的时间点,基本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三年前,老爷子是在还没回国之前,就知道了陆凛深死亡的消息,也是在那时候,陆凛深从昏迷中醒来,管医生借电话,给老爷子去了个信息。 说他还活着,说他没事,但别让老爷子跟任何人说。 不然老爷子活不到现在。 陆祁年估计也是想在那时候,让假的儿子现身露面,但可惜,陆凛深是真的没死,也一直和老爷子私下保持联系,陆祁年即便不知道,却也找不到机会! 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陆凛深垂眸,看着手中烟烧到根蒂,徒然升高的温度,让他扔掉了烟尾,脑中诧然也闪过了一个念头—— “少爷,大小姐找您。”一个有些脸生的佣人走了过来。 “嗯。”陆凛深多看了两眼佣人,再迈步:“你是新来的?” 佣人一笑,抬头的一瞬,忽然也将手中攥着的注射器刺进了陆凛深的手臂! “你……” 余下的话没等出口,脚步暂停的陆凛深就感觉大半身体麻痹,接踵而来的大脑发沉,意识濒临幻灭的刹那,他只看到了佣人脸上诡谲的笑——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开始催生 晚餐行进过半,叶然还是没见到陆凛深回来。 接个电话会用这么久? 她无意的往楼上扫了一眼,就算陆凛深又上楼去看了陆灵霜,那也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啊。 叶然也不知道怎么的,隐隐感觉心里很乱,七上八下的。 但老爷子还在跟金秘书喝酒,时不时地给穗穗夹菜,让孩子多吃点,气氛大好,她也不好说什么。 不然弄得她好像有多黏着陆凛深,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似的。 她左右为难,还闹心不已,频频地看向餐厅门口。 “爸爸呢?”穗穗瞬间明白了老妈的心思,扭头看着老爷子:“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我去找爸爸吧!” 她放下餐筷,就要挪动轮椅。 老爷子拦住她,却也感觉出蹊跷:“是啊,这凛深怎么还不回来?老陈啊,你让人上楼看看,先不用管灵霜,把凛深喊下来。” 陈伯点头应声,转身就去吩咐女佣了。 女佣不等上楼就扑了个空,因为陆灵霜自己下了楼,并没见着陆凛深。 “奇怪了,那少爷去哪儿了?”女佣又看向微微摇头的几个佣人,纳闷地嘀咕了声,再带人去宅子里四处找寻。 陆灵霜看着几人匆忙的背影,不经意的目光和一人撞上。 对方是个长相规整的中年男人,穿着佣人的衣服,垂手站在餐厅门口,是刚来不到一个月的阿财。 原本是大医院呼吸科的资深医师,却因举报别人乱搞关系,罔顾患者性命没有医德而被院方开除,还吊销了行医资格证,无奈这才沦落到了家政公司打工。 老爷子看重他刚直不阿的性子,就留用在了老宅。 但陆灵霜很清楚,这就是陆祁年故意给老爷子演了一场戏,阿财,就是陆祁年安插的眼线。 “阿财叔,你见到我哥了吗?”陆灵霜故意走上前问了句。 阿财低垂着头,“没见到啊。” “真的吗?” “我一直在这里,真没见着大少爷。” 陆灵霜微微点头,炸谎似的又笑道:“难道是我刚才看错了?我在楼上看到我哥在后院抽烟,你过去找他了。” 阿财个子不高,猛地抬头,目光刚好和陆灵霜对视,眼底的一丝惊慌是难以掩藏的。 “大小姐,您看错了。” “哦。”陆灵霜心下了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就笑笑迈步进了餐厅。 “我哥不会是有事,先去忙了吧?”她径直拉过一把餐椅坐下,随口的话语却看向了叶然,“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 叶然皱眉,换做平时她压根不会理会,但此时太闹心了,总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滋生,她也没说话,就直接掏出手机拨给了陆凛深。 一直都是忙音。 最终也没接听。 又打一遍,依旧如此。 “应该是太忙了呢。”陆灵霜笑着拿起筷子开始吃菜,话音轻飘飘地恍若在说风凉话。 佣人们也在这时陆续进来,对着老爷子微微颔首,打头的说:“四处都找了,没见着大少爷,他开来的车也开走了。” 老爷子点点头,再和叶然说:“肯定是公司有事,他忙着去处理了,咱们继续吃,不用管他了。” 叶然一笑应下,却没在动几筷,而是悄然地拿手机给靳凡去了消息。 ——陆凛深有什么急事吗?他去哪儿了? 靳凡收到消息,没敢直接回,也先尝试着联系陆凛深,几次未果后电话终于接通了,询问清楚后,他才给叶然回消息。 ——公司有个项目临时出了点问题,陆总等会儿就能回去。 叶然看过消息,紊乱的心里却难以平息。 一顿饭很快也用完了,陆灵霜罕见的没在和叶然发生口角,等从餐厅出来,老爷子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提议留叶然和穗穗住一晚,陆灵霜也没反对。 只在避开老爷子时,她凑向叶然低声问了句:“你会给我哥生孩子的对吧?” 叶然一怔。 陆灵霜又说:“少跟我扯什么现在不爱生孩子的观念,别人那是养不起,不想让孩子受罪才不生的,我们陆家有钱有势,生一百个也能养得起!” “但这是我和你哥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叶然直接怼了回去。 “我也姓陆啊,跟我的关系大了去了!”陆灵霜也丝毫不让,还刻意提高了音量,“你跟我哥也算睡了好多年了,肚子始终没什么动静,你该不会是……” 她故意上前两步,凑近叶然,低眸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冷嘲的话语也十分鄙夷:“生不出来了吧?” “这么关心,你怎么不去催生办上班啊?” 叶然反驳的四两拨千斤,听着老爷子怒斥陆灵霜的声音,她一把攥住陆灵霜的手腕,眯眸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可以理解你,为了演戏要演全套了,但是也别演过火了,不然……你猜猜会发生什么呢?” 最后一句话,叶然侧身贴近了陆灵霜的耳边,冷淡的声音恍若一股夹杂着寒冽的凉气,字字珠玑,也刺得陆灵霜目瞪口呆。 直到叶然从旁错过身走了,她都迟迟回不过神。 老爷子现在精神短,在茶室跟叶然和穗穗说了会儿话,就服了药,陈伯拖着他回房休息了。 陆凛深在老宅有自己的房间,叶然肯定也是住他房里,佣人就为穗穗安排了一间。 叶然也照顾着穗穗吃了药,又玩了会儿,讲着故事哄孩子睡着了,她再回房,没急着开灯,她因着之前眼盲的经历,也早习惯了黑暗。 而且对于这间房,叶然也一点不算陌生。 曾经婚后有很长时间,梨园还没装修好,她和陆凛深都住在这里。 再次环顾房间,确实有些感慨,但不等思绪弥漫,突然一只手,猛地环上了她腰间,随着她一声惊呼,伴随着天旋地转,一阵失重感也随之而来。 她被扔上床,一道重量感夜接连欺身压覆。 “是我。” 低醇的男声,磁性的恍若天籁,也熟悉得令叶然心颤。 第二百九十七章 根本不是他 “陆凛深……” “我在。” 低哑的回应,紧随而来的是男人端起她的下巴,封堵上了唇…… 叶然浑身紧绷,僵硬的唇齿紧闭,片刻后,她也猛然蓄力一把掀开了身上的男人,并愤然地扇了对方一耳光。 “叶然?”男人摸了摸被打的脸,有些发懵地看向她:“怎么了?” 叶然打完的手心还有些火辣,也悬停在半空。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他。 按理说,两人始终都没有正式完全的和好,勉强现在凑在一起,也是陆凛深一厢情愿,一意孤行,叶然实在摆脱不开他的结果。 所以不是情侣夫妻之间,情到浓处,自然而然就该有亲密举动。 也因此,叶然想打他,貌似也不需要解释,很正常的…… 她也没解释,就随口问了句:“你之前去哪儿了?” 说话时,她挪身下床,抄起桌上的遥控器按开了房间的所有灯光。 轰然瞬间周遭骤亮,明晃晃的光线照射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沉敛的面庞和英气的五官,不管从何角度看过去,都好看得让人心生惊叹。 真的是他…… 叶然堪堪松了口气。 男人也自然地站起身,走向她:“之前公司有点事,很突然,所以我也没顾得上和你跟爷爷说一声就先过去处理了。” “哦。”叶然微微点头:“都处理好了?” 男人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是啊,因为这个生气了?” “我没那么小气。”叶然皱眉,下意识就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却在要拨开男人手的一瞬,她顿住,取而代之的更抓紧了男人的手。 陆凛深的手,十指纤长,白皙葱葱。 手部线条利落,肌肉均匀又极具力量感。 是典型钢琴家,可以做手膜的手。 可这样的手,虽说在少数,但也是比比皆是,而且人与人之间,手与手也是各不相同的。 换言之,脸可以整容造假,但手部……根本不可能! 叶然低眸,细细地看着紧握着的男人的手指,尤其是指甲形状……不等再细看,就被男人抽回了。 “然然,你到底是怎么了?”他该握住了叶然的双肩,温柔耐心地俯身望着她的眼眸:“是灵霜又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叶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美得无可挑剔,也确实是记忆中的轮廓,声音熟悉的也让她挑不出破绽,唯独手…… 她还想再细看看,但任凭她怎么去抓,男人都不给机会,反而还再躲闪间,直接拦腰将她打横抱起,再次扔上了床。 松软的床垫摔得不疼,却让叶然大脑有一瞬间的昏沉。 是她多疑了? 以前也没怎么细观察陆凛深的手,怎么现在……还胡乱猜疑上了? 眼前的就是陆凛深,没事谁会冒充呢。 “我没事,有些晚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她说着坐起来,正想着将一床被子和枕头扔给他,却被对方扣住手腕。 男人细腻地抚摸着她的脸,眸中恍若蕴了无尽的深情:“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什么都要跟我说,别闷在心里,嗯?” 叶然微点头:“嗯。” “确实挺晚的,我们先睡吧。”说着,他就再次欺身压向了叶然,还自然地噙上了她的唇,大手也熟练的剥褪她的衣服…… 叶然全身过电,下意识就太瘦抵挡拦阻,“你干什么?陆凛深!你放手!” 男人动作微顿,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这么大反应?” 话落的一瞬,他也钳住了她的腰,再要有什么举动,却被叶然激烈地一把推开—— “怎么了?不是你说我们早点休息的吗?”他还反问。 叶然却愣住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她错觉,一时心里胡乱怀疑,那现在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不。 这事太诡异。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着开口:“所以,你要强来?” “当然不是。”男人展颜一笑,还顺手在叶然的头顶揉了揉:“我只是以为你想通了,能接受我了,但如果你不想,那我不碰你就是了。” 说着,他就要挪身下床。 叶然怔怔地咬着唇,屏息凝神,像是要印证什么一般,她一把攥住了男人的胳膊,顺势在他转过身的一瞬,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 结实孔武的胸肌,壁垒分明的腹部线条,近乎完美的人鱼线…… 一切都如她记忆中那般熟悉。 但叶然却顾不上欣赏任何,她直直的目光只盯着男人胸膛的伤疤,那是三年前陆祁年射杀他时留下的,也有曾经车祸手术时留下的。 几道伤疤错综复杂,随着岁月也变得不再那么突兀鲜明。 男人的胸前有这些伤疤。 叶然伸出手,一点点抚摸着,黯淡的眸色也瞬间熄灭,被垂落的长睫及时地遮挡敛藏。 “这些伤长好了……”她心不在焉地随口说着,像是想自圆其说,又道:”再给我点时间吧,等我都想开了,我们再……” “不急。”男人打断了她,还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刚才是我错了,你别在意,我去冲个澡,你先睡吧。” 叶然点点头,看着男人离开,不多时浴室中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而她狼藉凌乱的心,却也恍若缺失被剜挖了一块,空落落的,刮进无数的寒风,让她细思极恐,又毛骨悚然。 这人不是陆凛深。 不用再细看手部,只从那些伤疤上,她就能完全断定。 一样的伤疤,但不一样的是……早在三年前,陆凛深失忆的时候,那时候穗穗也还小,叶然忙着上班,他在酒店照顾孩子,穗穗用颜料笔在他身上乱涂乱画,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有一点红色渗进了皮肤,刚好就在伤疤一角上。 红印记不大,就像是一个小圆点。 后来,陆凛深大难没死,伤疤也再度覆盖,但却没盖住那一点点的红色印记。 就在早上两人出门前,叶然瞥见换衣服的陆凛深,还看见了他疤痕上的那一点点红色印记,怎么会……晚上相见就没了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恐怖冒充 这个认知太诡异,也太惊悚。 任谁也想不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会是假的! 可有陆灵霜死而复生的事在前,貌似再来个假的陆凛深,也不似……那么突兀。 但是…… 叶然怎么也接受不了,更无法揣测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即便明知道背后之人就是陆祁年,但也让她一时手足无措,头皮发麻。 怎么办? 她望着浴室方向,听着哗哗的水声,恍若吵闹得如一道道敲响的洪钟,震慑得她六神无主,思绪大乱。 不能打草惊蛇,不能和这个假货摊牌。 她要继续伪装,装成不知道,装成对方就是陆凛深,才能试探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真正的陆凛深。 否则怎么办? 陆凛深诈死的三年,她都没能彻底摆脱陆祁年的窥探盯紧,现在也是一样的,冥冥之中,她和陆凛深早就栓捆在了一起,如果不能同舟共济,那就只能被陆祁年一点点折磨玩弄,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披着浴袍,拿毛巾擦着头发,推门走出来,看着叶然怔怔地还靠在床头,目光杂乱,还瞟见他时,就急忙避开了。 “然然,你到底是怎么了?”他关心地来到床边,落座也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忽然的触碰,让叶然浑身紧绷,也下意识就想推开,但又被她咬着后槽牙,硬生生克制住。 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我没生病,就是……”她努力想急中生智地找借口,但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无措地苦笑:“我眼睛还没完全恢复,看太远的东西,还不怎么看不清楚。” “这个不能急的。”男人微笑地哄着,耐心的声音循循道来:“视力恢复得一点点来,医生不是也叮嘱过了吗?你最近还是不能用眼过度。” 叶然胡乱的点头:“嗯,没看我都不玩手机了?好了,我真没事,你洗完了就早点睡吧。” 说着,她也起身去了浴室。 一番洗漱用了一个多小时,可再怎么拖延时间,叶然紊乱的思绪也恍若被植入了什么木马程序,错乱得让她怎么都捋不清思绪。 最后她只想到了一点…… 既然现在外面的男人是假的,那陆灵霜呢? 会不会也是假的?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找机会单独和陆灵霜谈谈。 等叶然怀揣着复杂的心事从浴室出来,男人还没睡,见她头发没吹干,也急忙下床去拿了吹风机,为她吹干了长发,再双双躺下。 一整夜,男人都搂着她睡得安稳又自然。 而叶然却僵硬得呼吸错乱,一晚都没睡着。 转天,正常的下楼陪老爷子用早餐,叶然看着男人和老爷子也相谈甚欢,就连对金秘书都毫无纰漏,恍若真是陆凛深一般,对待任何人自然又正常。 就连饭后,靳凡打来了电话,男人也如常的和靳凡聊着工作,安排着公司的所有。 叶然留心观察,却也悚然的汗毛炸起。 仿佛有关陆凛深人生的剧本,这男人早已提前熟知,彩排了无数次,再一个适合的机会,替换原主。 穗穗也没发觉出异常,还如往常那般黏着男人喊爸爸,让他陪自己玩。 “不玩了吧?你今天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呢。”男人蹲在穗穗的轮椅旁,细致地喂她喝牛乳,“等会儿我们就和妈妈一起回去了。” 穗穗还有些舍不得太爷爷,失望地“啊”了一大声,歪头看向了沙发里的老爷子。 老爷子自然也舍不得他们,就说:“来都来了,要不就在这里多住几天?” 男人没说话,却下意识看向了叶然。 叶然当即点头:“也行,要不你下午陪穗穗去看心理医生,我在家陪爷爷?” 老爷子当然高兴,就这么定下了。 匆匆一上午过去了,用完午饭,男人便带着穗穗开车走了,因为他还要去趟公司,所以得很晚才能回来。 叶然陪着老爷子下了几盘棋,趁着老爷子午睡时,她总算找到机会,悄然上楼,敲了敲陆灵霜的房门。 “少夫人。” 阿财的声音忽然闯入,还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就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叶然好像做坏事被抓包,险些吓得一激灵,她稳了稳心神,也看了眼阿财:“有事?” 阿财说:“大小姐可能在午睡。” 但话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了。 陆灵霜头顶戴着眼罩,有些睡眼惺忪的头发还有些蓬乱,她困倦地打着哈欠:“干什么?我没找你的茬,你还不痛快了是吧?” 叶然深吸了口气:“你和我不对付也好几年了,我不想让你哥夹在其中为难,进去吧,我们一次性好好谈谈。” 陆灵霜冷笑了声,余光也睨了眼阿财,倒是没再墨迹,侧身就让叶然进了房间,并顺手关了门。 房内格局特别大,二百平宽敞布置十分温馨,亦如开放式的公主房,这也是老爷子按着曾经陆灵霜的喜好,特意让人打造设计的。 叶然对这里没什么稀奇,就扫了一眼,径直迈步进了独立的露台。 远离房门口,露台又是开放的,应该能隔绝被人偷听。 陆灵霜慢步跟了进去,还不等开口,就见叶然回眸一脸严肃又谨慎的:“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冒……” 后面的话没等说下去,就被陆灵霜一步上前,飞快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叶然惊愣得不可思议,却不等挣扎,只见陆灵霜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退出露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号屏蔽器,直接打开了。 做完这些,她又进了露台,并顺手带上了拉门。 隔绝了信号,也彻底杜绝了窃听干扰。 叶然长吁了口气,这才继续刚才的问话:“你为什么要冒充死了的陆灵霜?还有那个冒充陆凛深的人,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陆灵霜靠着一侧的露台围栏,迎着刺目的光线,她不得不眯起眼睛,静默的望着叶然,倏然就笑了。 “听说你很聪明,没想到还真是……” 第二百九十九章 楚门世界 “ling,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陆灵霜。” “高兴吗?你终于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了。” 早在三年前,真正的陆灵霜死亡的那一刻起,远在加利福尼亚的她,自出生以来都没有一个恰当名字的她,一直都是被叫‘ling’类似代号的她,被教导照顾多年的老修女告知,终于等来了这一机会。 偌大的别墅濒临教堂,老修女天天都会过来,陪伴照顾她长大,引导教育她模仿,刻板的耳提面命,她就是藏在阴暗处一个为取代陆灵霜的替代品。 整个房间,电子屏幕一个又一个,满墙的照片,红线汇总延伸…… 全都围绕着陆凛深、陆灵霜兄妹展开。 有他们熟悉的每个人,每一段关系,平时的性格爱好、习惯做法……细致到实时更新,毫无差漏。 也能不定时的看到陆凛深、陆灵霜的监控视频,看着正版真主的他们,更好地模仿学习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任谁也想不到,陆凛深和陆灵霜兄妹,从小到大这近三十来年,每一天都生活在楚门的世界。 观众席上的看客是谁,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是被迫,又没有选择不得不参与其中的……一个演员。 “ling,你的指纹已经完全替代了陆灵霜指纹档案,放心吧,不会再有错漏,你就是陆灵霜,他们怀疑你,也不会有证据。” 就在回国的前一刻,老修女还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但却特别交代:“但你要设法提防一个人。” “叶然。” “我观察陆家每个人……太久太久了,都是人精,但叶然,远比那些人还要可怕。” 这句话,她始终都不理解。 想要细问,但老修女将她推出别墅,催促着她快走,别耽误了航班,就在她坐上汽车疾驰远去的一瞬,轰然的爆炸声,也在后方炸响。 整个别墅,付之一炬。 熊熊的烈火,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像是为她前行保驾护航燃放的烟花爆竹,更像是断绝她隐患的枷锁,在那一刻,断了。 但是,无形的捆绑,却随着她来到陆家老宅,按着计划表演的一瞬,她看到送茶的阿财叔,一切又将她拉回了被束缚的现实。 思绪倒退逆转,陆灵霜也眯眸更为复杂地看着叶然,呢喃感叹道:“看来,克莱尔没说错,你确实很可怕。” 叶然皱眉,没时间多做情绪铺垫,她只单刀直入:“所以你到底是谁?现在假扮陆凛深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我该怎么和你说呢。”陆灵霜仰头迎着炙热的光线,再低眸时又抛出一个问题:“你先回答我,怎么发现我是冒充的?” 少顿,她又道:“我自小就学习陆灵霜的一言一行,她的社交关系,所有认识的人,包括小到一个受过她恩惠的保姆,我都知道,言行举止,我不会有错漏,dna鉴定也不会出错……所以啊,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叶然不耐地沉了口气,感觉要是不正面回答,她就不会说出真相。 隔了几秒,叶然无奈实话道:“我识破的不是你,是你哥。” 仔细推断时间,叶然敢断定,陆凛深被调包的时间,就是昨天晚饭时,就在陆家老宅,每个佣人、包括陈伯和金秘书,都是老爷子熟悉底细,又极其信得过的。 可即便这样…… 陆凛深还是下落不明,被人恶意调换了。 多恐怖! “他既然是假的,那你多半也不是真的……”叶然就是直觉很强,又胆大心细,想着大不了就札幌试探一下,真的假不了,假的又怎么可能以假乱真。 陆灵霜点点头:“哦,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那我就放心了。” 转而,她又笑颜如花的看着叶然:“不过,我还是想向你道歉,我不是真的想骂你的,只是……” 为了更好的演成陆灵霜。 叶然微点头,朝着她伸出了手:“我知道,先过来吧。” 逆光的角度,陆灵霜看不太清什么,眼前都是被光晃得一片花白,但她依稀能看见叶然递来的手,“怎么?怕我想不开,等会儿从这里跳下去啊?”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陆灵霜的房间在三楼,看似不太高,但整个老宅的举架挑高,从这里到地面落差起码几十米,叶然不能不防着这个隐患。 但她也没说什么,就迈步上前,一把抓住陆灵霜的手,将她从围栏旁拽下,来到了避光的凉棚里。 陆灵霜也没挣扎,就低头看着叶然握着自己的手,笑得像是很开心,“你是除了克莱尔以外,第一个知道我身份,还这么关心我的人,谢谢你啊,嫂子。” 叶然一怔,嫂子这个称呼,真正的陆灵霜从来没叫过。 “既然你这么好,那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吧。” 陆灵霜挽着叶然的手坐进了藤椅里,一手托腮,淡去笑意的目光,像是透过叶然变得空洞又麻木。 “我没有真正的名字,从小长在加利福尼亚的比尤特县,但我哪里都没有去过,从记事起我就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别墅里,克莱尔是个修女,也是我的教母,她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也限制我出行……” “你想象不到吧?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来到这里,在此之前,我的活动范围就是别墅、还有前后院子,没有朋友,不能养宠物……陆灵霜从小学什么,我就要学什么,陆灵霜会什么,我就要会什么,她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我都要学。” “三年前,陆灵霜死了,从那以后我就能真正取代她了,但克莱尔始终没有收到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我,让我出现在大众眼前,可她也告诉了我很多事。” “首先,我是有父亲的,他就是陆祁年,但我是个私生女,所以也不知道母亲是谁,其次,真正的陆灵霜也是他的私生女,所以怎么做dna,都查不出破绽。” “最后……” 陆灵霜忽然顿住,黯淡的眼中也泛出了些光泽,“我还知道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第三百章 随时取代 叶然注意力高度集中,下意识就问:“是什么?” 陆灵霜却卖起了关子:“我要告诉你了,我会有什么好处呢?” 一瞬间,叶然沉默了下来。 她不是看不出来,陆灵霜眼巴巴的望着她,想要的就是一份承诺,用叶然全部做担保的承诺约定。 但是,叶然给不了。 陆灵霜也不急,对她笑笑,起身便从露台回到了房间,关闭了信号屏蔽器,然后又随手放了音乐,声音很大。 她也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红酒,端着高脚杯在房内随着音乐的律动,摇晃蹦跳。 不多时,她还走出去打开了门。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阿财,她笑得迷离,神色也恍若沉浸的很嗨,“酒没了,阿财叔,再去给我拿几瓶酒呗。” “大小姐你这……” “去嘛!我要和叶然痛快的喝个够!她都跟我哥和好了,还要给我哥生孩子了,我就要当姑姑啦!亲姑姑!我高兴啊,能不庆祝庆祝嘛?” 阿财皱眉的目光又往房内看了看,刚好叶然也从露台出来,配合的正在给自己倒酒,还嫌酒瓶空了,就晃了晃对门口说:“再拿两瓶来吧。” “哦对了……”叶然又似想到什么,补了句:“陆凛深回来让他别吵我了,我喝够了,回房睡会儿。” 阿财下意识地点头应声。 陆灵霜坏笑着转过身,看了眼叶然:“你这贱人要早点想通了,我也不会这么久都看你不顺眼,以前都是你自找的!” “你给我闭嘴吧!”叶然瞪她,“再给我嘴巴不干不净的,信不信我抽你?” “你来啊,来啊!” 陆灵霜气势嚣张的还真朝着叶然走了过去。 阿财象征性地拦了两下,见两人也没真打起来,又貌似没什么离奇的,便先下楼了,没过多久,他拿了两瓶酒送进来,之后偷听了片刻,也没听出任何稀奇。 房内的音乐声持续不断,在楼下喝茶的老爷子都嫌吵,但听说叶然和陆灵霜在一起,想到姑嫂能缓和一下关系,便也没让人去管。 就这样,信号屏蔽器又在不久后重新打开,陆灵霜和叶然也又来到了露台。 叶然坐进藤椅,率先开口道:“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但我可以给你一点忠告,照顾好、陪伴好爷爷,有他老人家在,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陆灵霜把玩着高脚杯,默了默,许久才说:“可爷爷要是知道我是假的……” “真的假的已经不重要了。”叶然打断道,又沉了口气:“起码对于爷爷来说是这样的,真的陆灵霜不在了,没办法死而复生,你的出现,就是爷爷的一切。” 人老了,活着最大的信念支撑,就是身边的亲人。 对于曾经的陆老爷子来说,还有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心血产业,家族利益,但久病缠身,年纪上涨,儿子畜生等等这些打击下来,孙子孙女好好的,就是老爷子最盼望的,也最大的祈愿。 别说陆凛深用假话哄骗老爷子,就算老爷子发现了这个陆灵霜是假的,也宁可自欺欺人,不会去拆穿的。 陆灵霜想了想,虽然没法全部放心,但也不想过分执拗于此,她点头道:“好吧,我先信你了,我知道的秘密就是……除了我以外,陆祁年还安排了很多私生子女,以此想用他们取代真正的陆灵霜、还有陆凛深。” 叶然倏地一愣,这话的字面意思很好解释,但是……没办法深入去想,否则就是太细思极恐了! “你也可以理解为,代替陆灵霜的假货,不止有我一个,我也随时能被取代,那对于陆凛深来说,也是一样的。” 陆灵霜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坐进一侧的藤椅里:“陆祁年对外只有一儿一女,未来的继承人一定会是陆凛深,但……是哪个陆凛深就不一定了。” 比如说,陆祁年在外有十个私生子,那他选择的不是让那十个儿子各自安好,广泛培养,重点选拔,而是将他们所有人,按着陆凛深的标准模子,统一栽培训练,十个替身,十个假货,哪个稍有差池,直接抹杀消除。 最终,外人看到的,仍旧是陆凛深继承了陆氏的一切,走上华筳,成为众人眼中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 而实际上…… 那个最终站在高处的‘陆凛深’,到底是最原始真正的,还是替代品中的某一个,除了陆祁年,谁也不会知道。 叶然在意识到这些的瞬间,就惊呆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错综复杂的情绪也在心底凝聚奔腾,却什么都宣泄不出来。 “很恐怖吧?”陆灵霜两手托腮看向了她,“克莱尔死了,但我当时不知道她会死,听她说这些,我也感觉特别恐怖,她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的,绝对不要出差错,不然……我随时也能被取代。” 陆灵霜苦笑了笑,说出这些,仿佛一直以来心里的负担压力也瞬间减轻了,“叶然,我的嫂子,现在取代陆凛深的那个男人,我不认识,也没见过,但他一定是陆祁年的某个私生子,而真正的陆凛深,应该还活着,毕竟……他还有母亲啊。” 而那些私生子女,直到接到使命,被安排替换正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陆祁年,至于母亲……永远不会知道,也不敢去查询。 注定了要么力争上游,绝不出错,彻底取代正主成为人上人,要么就像曾经几十年的经历那般,可怜的成为阴暗下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牺牲品。 “你要想找他,我帮不了你什么,所有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陆灵霜又想想,“对了,这里的阿财,你要小心一点,他应该是陆祁年安插进来的。” 叶然震慑的思维还是很乱,一片狼藉找不出任何头绪。 但她看着眼前的陆灵霜,与曾经一模一样的面庞,完美无可挑剔的神态目光,再想想那个跟在身旁,长得和陆凛深相近一张脸的男人…… 叶然一瞬间忽然有了个决定—— 第三百零一章 母慈子孝 她不要再掺和这些。 陆祁年,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危险,还要恐怖,也很难根除绊倒。 叶然确实为自己这几年的遭遇,被吊销行医执照,职业生涯被毁,还有穗穗,无端就被弄上骨癌,还截肢掉了一条腿。 这些是很不平衡,她也想报仇,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但凭她一己之力,怎么撼动陆祁年? 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现在陆凛深都被调包了,她孤军奋战又能坚持多久?明智的,当然是明哲保身,激流勇退了。 再怎么不平衡,再怎么愤怒难当,跟性命比起来,起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搭上自己这条命,再搭上穗穗吧? 所以叶然当机立断,脑中立马闪现出一条路—— 那就是和‘陆凛深’彻底结束,完全从陆家的阴影烂事中挣脱出来。 真的陆凛深对她死缠烂打,怎么都甩不开,但假的,肯定就不一样了。 这何尝不是对叶然来说是一次机会呢? 反正她和陆凛深也早离婚了。 如此想好,她也打算这么做,但不能如实跟面前的陆灵霜说,她就避重就轻地敷衍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把这些都如实地告诉我了。” 陆灵霜以为她还要跟假的周旋,努力寻找真正的陆凛深。 她便道:“没什么,你要想做什么,有我能帮你的,我都会尽力帮你。” “好。” 两人及时止住话头,也出去关了屏蔽器,然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仿若关系真的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而另边,在药物持续不断的加持下,真正的陆凛深彻底恢复意识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他也从国内被转移到了圣何塞。 在古堡的某个房间中醒来,陆凛深慢慢地坐起身,甩了甩头,确定意识清晰后,他环顾四周,瞬间意识到这里是陆祁年暂住的地方。 不等他在做什么,房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人也超乎他的想象,竟然是……季云宜。 她长得很美,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丝毫看不出岁月在脸上留下痕迹,不是常年做医美的那种,而是纯天然的骨相美感,不可方物。 光从颜值这方面,陆凛深也算是完全继承了季云宜和陆祁年逆天的五官面容。 季云宜穿了条淡蓝色的套裙,披了件羊绒的披肩,高挑的身材,体态气质卓越,随意的几步路,也走得摇曳生姿,堪比任意超模。 “儿子,我们好久不见了。” 季云宜近乎痴迷地看着陆凛深,染满笑意的眸中却显得很悲凉,仿佛有无尽的话语,难以道出口。 陆凛深烦得当即蹙起眉,目光也很快从她身上移开。 他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西装外套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穿着的黑衬衫和西裤,从床上起来,在裤兜里翻了翻,没找到烟,只有一个都彭火机。 “不想对我说什么吗?”季云宜见他没理睬自己,有些失落的目光却不肯挪开,“儿子……” “闭嘴!”陆凛深赫然出声呵断,他又想说什么,但止住了,只在周围抽屉里来回翻找,却还是没找到烟。 季云宜这时也发现他在找什么了,从兜里拿出一盒烟递了过去。 陆凛深接过,刚抽出一支放在嘴边,却听季云宜说:“你不是最近都在戒烟吗?还是别抽了吧。” 他动作微顿,但到底忍着愤懑,还是点燃了。 随着烟气入口,仿佛某些躁动的情绪也在刹那间得到了安抚,陆凛深缓缓地吐出一口白雾,也终于开口道:“找人替换我了是吧?那怎么没杀了我呢?” 季云宜眸色微闪,旋即苦笑了下:“我儿子就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放心吧,有妈妈在,你不会死的。” 听着‘妈妈’这两个字,陆凛深仿佛感觉到了天大的讽刺,他一再克制的情绪也到底炸裂,“季云宜!” “事到如今,你还在我面前演什么母慈子孝?有意思吗!你真正在乎心疼的儿子是郑雅钦!你还在我面前演什么?!” 季云宜愣了愣,有些无措的终究低下了头,许久才减弱了声音道:“但你也是我生的啊,也是我满怀期待好不容易才有了的儿子啊。” “而且,你还是我第一个孩子,你明白这些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不是陆祁年!我不会让你真的死了!” 陆凛深夹着烟的手指都随着冷笑,有些发颤。 他淡淡地扔出两个字:“是吗?那三年前怎么解释啊?” 季云宜噎了噎,瞬间无话可说。 陆凛深透过烟雾看着她,唇边持续讽刺的冷笑也愈加放大。 一声声的笑,恍若一点点撕裂了他的心。 原生家庭的不幸,造成的阴影会持续伴随任何人的一生,直至死亡才能摆脱。 但任何人再怎么不幸,也抵不过他,原以为冷漠的父亲,无情的母亲,这些就够了,却没想到……父母不是人的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确实有人代替了你,这是陆祁年安排的。” 季云宜调整好心态,再度开口:“但是儿子,你也不是完全没路可选。” 陆凛深背过身去,闷声抽着烟,静等下文。 片刻后,季云宜又道:“你不是喜欢叶然吗?那就跟她复婚好好过日子吧,世界这么大,你随意和她选择一个地方,安静生活,没有人会去打扰你们的。” “钱财方面,我也会给你准备充足了,你和叶然,包括你们的孩子,往后几辈子都会衣食无忧,这样好不好?” 好不好? 听这一套说辞,恍若真是一个用心良苦的母亲在和儿子商量一般。 陆凛深无所动容,扔掉了手中的烟蒂,又重新点燃了一根。 他也回眸冷冷地看了一眼季云宜,“条件呢?你和陆祁年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季云宜深吸了口气,复杂的目光又染出了忧伤:“我要郑东远,我要活生生一个好好的他,而陆祁年……想要你手里另一个人。” 陆凛深眸色瞬时一沉,反问:“是谁?” 第三百零二章 婆媳深仇 一句‘是谁’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季云宜瞬间缄默。 她再看向陆凛深的眼神,也变得讳莫幽沉。 那目光,像探究,也像是怀疑,更像是透着骨子里来自上位者的凝视。 陆凛深迎着她的视线,不遑多让的眸色凛冽,又阴鸷。 视线交织,亦如交锋。 片刻间,谁都没有败下阵。 但季云宜却不耐的皱起了眉,到底答非所问道:“你不知道吗?怎么还问我?” 摆明了,她很反感陆凛深的明知顾问,也厌恶他这样旁敲侧击的试探! 陆凛深扯唇冷冷一笑,移开的眸光更为沉冷,却在绕过季云宜的刹那,泛出了不解的疑惑。 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这不能问出口。 否则就少了季云宜和陆祁年认为他手中握有的先机,亮出底牌,自乱阵脚,也只会对他的处境更为不利。 季云宜见他不语,脸色也有些不好了,“凛深,你是个很优秀,也从来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按理来说,有你这样的儿子,应该是我和陆祁年的福分。” 陆凛深咬着烟侧颜看了她一眼,讥讽道:“又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你认为我吃这套吗?” 季云宜一怔,不太自然地抿了一下唇。 半晌,她叹息的仍旧固执道:“你应该是我和陆祁年的骄傲,我们也该像很多父母那样,陪伴你长大,盼望你健康快乐,一路顺遂地继承家业,但是……” “我和他不是寻常夫妻的那种关系,算是少数中的极端异类,很抱歉,我们没有对你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和义务,也没有教导教会你什么。” 说到这里,季云宜也自嘲地笑了声。 她再度叹息,深吸了口气:“可稍微换位想想,自从有了你,你还不会说话呢,老爷子就把陆家未来的一切,都寄予了你,也因此疏远、卸任了陆祁年。” 如很多豪门一般无二,家族真正的掌权人只能有一个,堪比古代的帝王,绝对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有了陆凛深这个继承人,那陆祁年必然要被边缘化。 那时候陆凛深才刚出生没多久,陆家的掌权人还是老爷子。 直接越过儿子,选定孙子,并联合所有人,铲除陆祁年培植的心腹骨干,一点点架空,最终老爷子再以老父亲的角度和立场,打感情牌让陆祁年自愿移民远走。 “权利,这个东西,你应该最有体会了,得不到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也觉得自己不会被利益熏心,可一旦走上高位,手中握有了实权,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天,又有谁愿意再被打落尘埃呢?” 季云宜说着,像是跳脱之外,用理性冷静的角度,分析着跟她最亲最近的这对父子。 陆凛深没法做到感同身受,只讽刺道:“所以,你这是想让我理解陆祁年?想说他没有错,错的是我?” “也不是……” 陆凛深再度接过话头:“那错的是谁?我爷爷吗?如果是的话,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见过陆祁年对我爷爷有任何抱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啊?” “这……”季云宜被堵得竟又无话可说了。 陆凛深看着她有些发青的脸色,冷笑连连:“咱家这几个人,人人都有苦衷,都有立场,也都很不容易,但是,你和陆祁年的所有,都绝对和我无关!” 父母有父母的不易辛酸,可再怎么样,也和孩子没有关系。 不是孩子逼迫父母非要生下他们,也不是孩子逼着父母走上一条条糟糕的烂路,过上苦痛折磨的生活,不能把自己这辈子的所有辛苦,推脱给生下来的孩子! 季云宜无言以对。 虽然她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陆凛深说得没错。 “是,跟你无关,都是你爷爷奶奶的错,可是……” 季云宜像是破防一般的神色大乱,也罕见的来回徘徊,愤懑道:“陆祁年不这么想!他只觉得他爹没有错!一切都有苦衷、有原因!错的都是我,是我爸妈,是你……是我们所有人!唯独不是他父母!” 与很多家庭一样,陆老夫人活着的时候,季云宜和婆婆的关系也是极差的,甚至要不是老太太先死了,早就搅和着她和陆祁年离了婚! “当初我好好地在国外留学,也有了交往的男朋友,我们都订婚了啊!陆祁年呢?他那时候就是块木头!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意、项目、应酬、扩大经营!我们本来不该有交集,就算有,也是生意往来上的点头之交,充其量就是能变成普通朋友,可是就因为你爷爷的一句话,稀里糊涂的就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了!” “说什么就要让我和他结婚,我爸妈拗不过陆家,我又太任性了,他们没有办法,眼看婚期一天天临近,只能找了一个跟我稍微相似些的女人,代替我出嫁!” “可着怪我吗?怪我爸妈吗?真正该怪的不该是你爷爷吗!” 这些话,像是压抑在季云宜心中很多很多年了,她素来冷淡恬静的脸上,也少见的被怒意占据,变得狰狞可怖。 “你知道最可恨的是什么吗?是那个女人跟陆祁年结婚过上日子了,我根本就没想过回国!也没想过弄死那个女人,抢回陆夫人的身份!是你奶奶!她发现陆祁年整天围着那女人,和那女人生的龙凤胎转,她不满意了!三番五次地找茬,这才发现了那女人是冒充替嫁的!” “我这才不得已回来,而那个女人,你猜是被谁弄死的?当然是你奶奶啊!她逼着我和陆祁年好好过,还要生出一儿一女,不然她就拿我爸妈要挟我!” 季云宜永远忘不了,她拼尽全力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剖腹产下一个儿子,刚被护士从产房推出来,陆老夫人抱着襁褓中的孙子,冷看她一眼说了句:“还差一个孙女。” 那么冷漠,那么无情,那是婆婆该说出的话?! 儿媳妇才刚生产完,开膛剖腹地为陆家生了个男孩,当婆婆的竟然还惦记着还差一个孙女! 第三百零三章 博弈对赌 季云宜如同诉苦发牢骚一般,情绪早已爆炸。 陆凛深烦得不断皱眉,终究在手中香烟抽尽的一瞬,他也不耐地开口:“我奶奶不在了,你当然什么都能往她身上推卸了!” “就算你说的有那么一点点是真的,那又如何?这些话,你该去跟陆祁年说,而不是我!” 季云宜还想说的话,又一次被精准堵回,她憋闷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她被情绪牵引,似乎都忘了来见陆凛深的初衷。 一时稍稍冷静下来,季云宜也有些后悔,无措地深呼吸闭了闭眼睛。 “你说得对啊,但陆祁年不听我说这些……算了,怎么说你也不会理解的。” 她自圆其说地苦笑了声,也堪堪稳住了崩塌的情绪,“儿子,我这个当妈妈的,确实不够爱你,也不敢去爱你,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你能好好地活着,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最好的结果吗?金钱、名誉、地位……这些你都得到过,也没必要再执迷,答应我和陆祁年,先放了郑东远,再把他想要的那个人给他,然后这一切就和你没关系了,你也能彻底自由了。” 陆凛深冷然地看了看她,一言没发,迈步错过季云宜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季云宜一怔,急切地转过身迎着陆凛深的背影:“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真要到后悔的时候,那一切都来不及了啊!” 陆凛深身形微顿,却没做停留,但再要迈步,却被季云宜追来拽住了胳膊。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近乎语重心长地满脸都是无可奈何,“他是你爸,你斗不过他的!” 陆凛深嗤笑了声,一把挥开了季云宜的手,故意泛出残忍至极的一笑,又低又缓的声音恍若穿透幽冥的利剑:“那就……同归已经好了啊。” 季云宜猛然定住。 陆凛深也大步掠过她,径直摔门而去。 偌大的庄园,他的行动没有受限,但没有手机,也联系不了外界。 而且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保镖,虽然不会冒然的对陆凛深做什么,但也看管着不让他做出激进逾越的举动。 陆凛深从楼上,随意地走到了楼下,不经意地瞥见几个干活的女佣,其中一个频频看向他,目光却有些闪躲。 那人有些眼熟。 他想了许久才记起,是以前常年跟在唐依依身边的保姆李云。 “别跑,小少爷……” 佣人压低的声音忽然传来。 陆凛深没等转身,就被一个摇摇晃晃不大的孩子撞到了腿。 他低眸一看,又是个眼熟的小男孩。 朝朝仰着头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你是谁呀?哎呀,我不想被关在屋子里……” 没等陆凛深说什么,朝朝就扭头盯着追来的佣人,下意识急忙躲进了陆凛深的腿后,还感觉不稳妥,倒腾着小短腿又要跑。 追赶的佣人疾步过来,恭敬地对陆凛深颔首行礼,也没多言,就又绕过,再加快步子去追朝朝。 “那孩子吵着你了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倏然从头顶飘落。 陆凛深慢慢地仰起头,目光撞见了站在二楼平台里的陆祁年。 陆祁年淡然一笑,两手随意地搭着围栏:“要是嫌吵,就帮我想想,该怎么安置那孩子呢?” 陆凛深沉了口气,没予理睬地收回目光,他也随意的倚向了旁侧墙壁,拿出根烟,咬在了唇边。 “不在意是吧?也是,你对这些都不上心的。”陆祁年近乎自言自语的,也没有想迈步下楼的意思,但周遭的佣人和保镖,却不知何时早已退避远去。 一高一低,楼上楼下。 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气氛也在瞬间变得诡谲,又剑拔弩张。 “那唐依依呢?”陆祁年又抛出了一个诱饵:“你能骗过叶然,但你骗不过我,咱们都是男人,一辈子多喜欢上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讲真的,陆凛深要烦透了。 一根接一根的烟,都压不住他心头蹭蹭飙升的气焰。 可情绪外泄,受情绪影响是大忌,他不能在陆祁年和季云宜面前,露出一丁点的破绽。 陆凛深近乎将嘴边的烟蒂咬碎,重重地吸了口烟,随着缓缓吐出,他也抛出了一个因素:“那季云宜呢?” “你口口声声说最爱的女人是江浸月,那你怎么还留季云宜到现在?还有,你都找回最爱女人生的女儿了,怎么没有对外给她一个光明正大体面的身份呢?” 谢云舒,自从脱逃消失后,就行踪全无。 陆凛深大概也猜到谢云舒应该是被陆祁年接走了,通过陆祁年刚刚一句话也大概能证实,既然如此,挚爱留下的唯一血脉,陆祁年怎么迟迟不对外公开? 不用说什么脸面声誉,又什么利益权衡,再优渥的家族,内部也有丑闻肮脏,真公开私生子女的,也不在少数,又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再有影响,面对挚爱留下的血脉,陆祁年不能料理善后吗? 所以原因只有一种。 那就是陆祁年为了季云宜,不愿意公开。 可这不就自相矛盾吗?但细想想,又不然。 陆祁年是恨季云宜,但却能和她生出儿子,陆祁年弄死了岳父岳母,还有很多亲戚,但季云宜还能和他磕磕绊绊纠缠到现在。 到底是一个犯贱呢?还是一个恨得不够透彻呢? 陆祁年缄默了下,低眸扫量着陆凛深,淡淡的笑意透着意欲不明:“我们这是互相威胁?” 少顿,他又道:“但你的筹码不够啊,除了唐依依,叶然呢?还有你和叶然收养的那个女儿,以及林灿、靳凡……这么多跟你有瓜葛的人,你说,我要是隔段时间宰一个,怎么样?” 威胁的无孔不入,却故意用商量的语气道出,其中的恐怖渗入骨髓! 陆凛深不动声色,阴翳的眸色渐次眯了眯:“可以啊,那就试试吧。” 干净利落的一句话,透出了六亲不认嗜血的冷漠。 第三百零四章 一份亏欠 陆祁年被将一军,但也展颜舒心地放声大笑。 他还赞许地拍了拍手:“不错,不愧是我儿子,你还真有点像我啊,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拭目以待好了。” 说完,陆祁年便转身走了。 陆凛深往楼上扫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他也继续在庄园里转了转,基本熟悉后,便去书房翻了几本书,拿回房间慢慢看着打发时间。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惊恐惧怕,更没有绞尽脑汁地试图跟陆祁年、季云宜谈什么条件,就连尝试逃跑都不曾有。 他直接适应了这种‘被囚禁’的生活,还很反客为主的宛若庄园的主人,正常饮食,合理分配时间,定时健身,按时睡觉。 李云几次想找他,都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在送餐时,悄悄在餐盘下压了一张纸。 ——陆先生,唐小姐也在这里,被关在后院酒窖里,求你了,救救她。 李云写得十分清楚,还言辞恳切。 但陆凛深只扫了一眼,就将纸条扔在托盘里,让送餐的佣人转交给陆祁年,并附赠一句:“唐依依死不死,跟我无关。” 指望他去救唐依依?想什么呢。 陆祁年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陆凛深没有自欺欺人的骗叶然,他是真的对唐依依,毫无感觉,也没有半分喜欢。 曾经是,现在更是。 李云计划失败,还遭到了软禁。 而陆凛深安然自得的日子也没过几天,很快,就有一个保镖敲门,将一部手机递给他,顺便点开了里面的通话录音。 首先窜入耳畔的是靳凡熟悉的声音。 “陆总出事了!” “林灿在去梨园的路上,突然侧翻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抢救!但医生已经下病危通知了,说是……情况很不好!” 继而录音中又传出跟陆凛深相似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录音戛然而止。 保镖又点开了下面一段。 这次传出陌生的沉稳的男声,应该是主治医生:“手术还算顺利,但患者伤势太严重了,颅脑损伤过度,只怕是……什么时候醒来都不好说,家属还是要做好心里准备吧。” “什么?” “不!我的儿子啊……灿灿你要怎么样了,妈妈怎么活啊……” 林家二老震惊又悲怆的哭声,透出无尽的苦痛,也刺激着陆凛深心脏闷痛。 林灿…… 他那个没有任何坏心思的亲表弟,就这么…… 陆凛深难以克制的身形摇晃,瞬间绷紧的太阳穴突突狂跳,阴沉的脸色更加骇人。 保镖收起手机,都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以为陆凛深会发作,会大发雷霆,但却怎么都没想到,短暂的情绪化过后,他迅速调整的面色虽然还很不虞,但出口的声音却平稳多了:“嗯,出去吧。” 保镖都惊住了。 就这……完事了? 也没敢多问任何,保镖狐疑地匆忙退了出去。 房门关闭,几个保镖留神侧耳倾听房内,一片寂静,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乱砸东西,跟平时那般毫无异样。 亲表弟出事了,都能这么淡定? 为首的保镖还是表示怀疑,但匆匆去汇报陆祁年,之后的两天,所有人都谨小慎微的观察着陆凛深,发现他如常地按部就班,定时健身跑步,三餐进食,按时休息,恍若对于林灿发生的事,淡漠的置若罔闻。 “沉疴难治,就得下点重药啊。”陆祁年笑吟吟地把玩着窗旁的一盆绿植,回眸淡然地睨了德瑞克一眼。 德瑞克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陆董。” 另边,叶然勉强耐着性子,陪着假冒陆凛深的男人,演戏周旋了几天,总算等到时机成熟了。 这几天老爷子心情大好,身体貌似也恢复了不少,整个人精神奕奕,就连脸上的褶皱似乎都随着笑容淡化了。 用晚餐时,老爷子打算跟叶然提议,让她和‘陆凛深’带着穗穗,往后就留住老宅,因为看着叶然和陆灵霜的关系都缓和多了。 姑嫂没有嫌隙,往后相处也能自在。 叶然听着提议,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放下筷子的穗穗,问她:“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你跟陈爷爷出去玩会儿,消消食怎么样?” 穗穗哪懂这是故意支开她,小丫头就如常的乐呵点头,“好啊。”然后就被陈伯推着轮椅先出了餐厅。 避开孩子,桌旁只留下了两个假冒的兄妹,以及蒙在鼓里的老爷子。 叶然深吸口气,浅笑的声音还很平静柔缓:“爷爷,我现在要旧事重提,您别生气好吗?” 老爷子一怔,不懂她这是又闹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想说什么就说,没事的。” 叶然微点头,也随手拿起餐巾按了按嘴角:“爷爷,当初的事,我不是太清楚,但是我记得我妈妈在请求陆家帮扶我们母女时,曾向您提出过,照顾支持我念完大学,尽量让我考研、读博,然后根据我的意愿,请您帮我考量婚事,是这样吧?” 言犹在耳,老爷子再次愣怔住。 他做梦也没想到,叶然会翻起这个旧账…… 因为这里面有个弊端,那就是庄可颜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以丈夫叶序辰救了老爷子一命的恩情,要求老爷子偿还,那就是照顾叶然,让她读完学业。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让叶然嫁给陆凛深! 也不是让叶然刚刚大学毕业,就放弃读研读博的机会,直接跟老爷子的孙子结婚,舍弃事业,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不管是老爷子会错意,还是有什么私心,都无法否认,老爷子违背了庄可颜的请求,也弄混了报恩偿还的意义! 报恩是义无反顾的让对方快乐、幸福,而不是一味地将人家的女儿拉来自己家,还让人家舍弃了学业和事业! 看着有些尴尬又哑然的老爷子,叶然一笑,继续道:“我没有怪您的意思,但是,就事论事的话,这件事上您也等于亏欠我和我妈的,对吧?” “所以我现在有个请求,希望您能成全——” 第三百零五章 一刀两断 叶然的一席话,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 她转眸看向了身侧的‘陆凛深’,声音清晰又柔缓,和往常毫无差别,却一字一顿地让男人听得清楚又明白。 “我和你早已离婚,在你强行挽留的这段时间,我遭遇了很多,也过得非常不开心,你严重摧毁了我的健康和精神,我也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 继而,她又看向了老爷子:“爷爷,我郑重地向您提出,我要和陆凛深分开,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声落的一瞬,偌大的餐厅也骤然陷入了空前的寂静。 每个人都像是僵住了一般,动作停滞,近乎难以置信又错愕地看着叶然。 男人豁然站起身,惊诧地抓着叶然的胳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叶然……” “凛深!”老爷子反应过来,急忙厉声道:“你给我先坐下!” 男人站立没动,老爷子也目光绕过他,复杂又无措地看着叶然:“然然啊,你刚说离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叶然抽回胳膊,没再看身侧男人一眼,只对老爷子道:“大概在三年前吧。” “这……”老爷子明白过来,却又有些无话,踌躇得满面愁容,连声叹气:“就……真的不再多考虑考虑了?你和凛深都这么多年了……” “爷爷。”叶然沉下了声,但面色还很如常:“如果我混不讲理一点,那您就真的一点没觉得愧对我爸妈吗?” “我爸爸是因为您才走的,等于您欠了我爸一条命,也毁了我们整个家,但我妈妈没有过分迁怒责怪您,她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恳求您照顾、帮助我完成学业,而您又是怎么做的?” 叶然本意不想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过去就是过去了,再心酸、再不易,一次次地谈及提起,也于事无补。 但同样都是人,老爷子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大了,身体这几年差了,久病缠身就不讲理,不顾及曾经犯下的错! “我只是在您的帮助下,读完了五年的本科。” 叶然陈述的语气,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却在出口的一瞬,让老爷子汗颜的无地自容。 少顿,她再道:“我刚毕业,我妈妈还建议我读研时,您就突然提出了结婚,我承认,当时的我恋爱脑上头,也喜欢了您孙子长达十几年,希望那份暗恋能有个结果,但这是一个天大的错。” 重新说出这些,叶然不感觉任何羞愧懊恼,反而平淡得宛若讨论今日的天气那般云淡风轻。 “可我们细想想,这份错如果有十分的话,我占八分,那是不是您也占了两分呢?” 老爷子早已无话可说,轰然震慑的大脑也回忆起曾经…… 久卧病榻的庄可颜,在老爷子探望时,言辞恳切地表达了感激,同时也说:“然然马上毕业了,我想让她读研,然后再考博,她长大了,能半工半读了,陆老啊,您不用那么费心费力的再帮她什么了,就是要有好的机会,您推荐推荐她就行。” 这才是庄可颜的初衷。 也是她不断教诲劝诫女儿的。 可是当时的老爷子怎么说的? 一口应下,没有半分犹豫。 甚至老爷子还承诺:“放心吧,然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亲孙女有什么区别?哪能舍得让她半工半读,我们陆家啊,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多供养一个学生,对陆家就是九牛一毛。 不算叶然,陆家年年也扶持资助很多优秀的学子。 可这边答应好了,转头没过几天,老爷子就单独找到叶然,跟她说:“孩子啊,爷爷就凛深一个孙子,你和他年岁相当,也算青梅竹马,爷爷做个媒,你们结婚怎么样?” “结了婚,你也能考研读博的啊,爷爷答应你,婚事绝对不会影响你的事业。” 信誓旦旦地保证,撼动了叶然的心,也在她的游说下,庄可颜不得不点了头。 领证后没有婚礼。 作为女婿的陆凛深,也没有亲自去病房看一眼岳母。 庄可颜当时就不满意,也和叶然说:“哪有这么办事的?人这辈子就结一次婚,凭什么不办婚礼?是陆家办不起啊,还是陆凛深看不起你啊,为什么要这么让我女儿受委屈!” “叶然,你什么都别说了,帮我换衣服,我这就去陆家!我就不信了,陆老爷子能这么办事!你也给我做好准备,谈不好,你马上就和陆凛深离婚!” “妈……” 叶然当时拦着,抱住了妈妈,无奈地哽咽落泪:“我喜欢凛深,喜欢他很多年了,他不喜欢我,这也不是他的错啊……时间长了,以后总会好的……” 一句喜欢,一腔热血真情,生生浇灭了想为女儿撑腰出头母亲的心。 那次,老爷子凑巧就站在病房外,听着房内母女的话语,复杂得满心喟叹,却没勇气,也没脸推门进入。 之后的一切还算正常,陆凛深对叶然冷漠至极,几乎天天都不回家,老爷子看不下去,将两人叫回了老宅住,可仍旧改变不了陆凛深不爱回家的事实。 直到那场车祸,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为了照顾陆凛深,叶然放弃了实习的工作,也舍开了准备的考研,一门心思就想让陆凛深康复如初。 老爷子看在眼里,就跟她说:“你的委屈,爷爷都知道,放心,等凛深身体好些了,你们好好办个婚礼,然后你去考研读博,爷爷也会帮你安排好工作的。” 可这份诺言,直到现在……也没有兑现。 叶然现在是读过研,也拿下了两个博士学位,但靠的是自己。 连前带后的细想想,不讽刺吗?不可笑吗? 叶然无数次都想时光穿越,踢死当初愚蠢犯傻的自己,可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后悔药。 “爷爷,什么都别说了,最后一次成全我吧。” 叶然说完,也收回目光,再稍微用余光睨了眼身侧的男人,毫无表情的:“我和你,彻底结束了。” 第三百零六章 欺人太甚 “你要还是个人,不管为了你爷爷,还是为了你自己,都别再来找我了。” 她每说一个字,男人的脸色就沉一分。 等叶然全部说完,男人的脸色早已阴云密布的没法看了。 陆灵霜坐在对面,惊愕的半天手里握着筷子一动没动,稍微回过神,手中的筷子也‘吧嗒’落在了桌上,敲击着白瓷盘,脆响如同震慑内心。 “嫂子,不是你这……”她动着唇,却也没说下去。 该说什么?又该怎么劝? 叶然一番话已经极好地堵住了老爷子,也等于解决了这个唯一的说客人,余下陆灵霜这个小姑子,还是假冒的,她什么都说不了。 陆灵霜又看向了对面坐着的男人,一样跟她是假的,但对方演得还挺逼真。 叶然低眸沉了口气:“你之前把一大笔遗产都留给了我,我也确实动用了不少,也没办法一次性偿还给你,但考虑到我出的车祸,是你前女友所为,她也是因为你,还有穗穗,她突然患病也是因为你,所以那些钱,我也就不用还你了。” “其余的,除开我现在住的那个小院子,余下的全部如数奉还,过两天我会单独找律师弄清楚这些的。” 叶然想了想,又在起身时道:“还有穗穗,她是我收养的,也始终登记在我户口本上,基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存在争夺抚养权一说。” 摘清所有,她也对着老爷子微微颔首,十分真诚又感慨的:“爷爷,这么多年让您操心了,以后还望您保重身体,有空我会过来再看您的。” 老爷子僵持的脸色一片苦痛弥漫,许久才重重叹息地闭上了眼睛。 叶然又看了眼陆灵霜,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迈步就要走,却被男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为、为什么……”男人艰涩的声音透着杂乱,几乎少有的语无伦次:“我们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就……叶然,是我哪里又做错了吗?” 叶然低眸看了眼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陌生得让她只觉得嫌恶。 她也毫不留情地一把拨开,却很不愿意看一眼男人那张如画深隽的面庞。 男人却顺势直接站起身,激动地一把握紧了她的双肩:“给我一个理由,到底是因为什么?” 叶然不耐地蹙紧眉,很想说因为你是假的! 何况一个冒充的假货,至于演这么真吗?直接默认不就好了! 行,人生如戏,什么都要演好是吧? 叶然余光睨了眼远处一排佣人中的阿财,无奈地默默沉了口气,一把挣脱开男人的束缚,“你觉得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很好?哪里好了?我眼睛看不见,你假装保姆骗我,又冒充相亲对象继续骗我!你有真心吗?你的真心就是欺骗?” 男人愣了愣,许久才嗫嚅地动了动唇:“可是……你一直都没跟我说……” “我怎么跟你说?吵又吵不过你,逃又逃不开你!你就跟阴魂不散一样处处缠着我!这不是挽留,这也不是追人的方式,这只是折磨!变相地欺负人!” “我受够你了,你听懂了吗?我马上就三十岁了,往后余生还有很长很长,我不想再在你身上耗费精力和时间了,就当你高抬贵手,看在我爸爸救了你爷爷一命的份上,看在我妈稀里糊涂就被你前女友谋杀的面上,你放我一条活路吧。” “我们叶家,已经搭上两条人命了,你还想折磨死我吗?” 最后一句话,叶然仿佛透过眼前的男人,质问的是不知在何处真正的陆凛深,也拷问的是一旁无言以对的老爷子。 欺人太甚。 陆家已经把叶家毁的……什么都不剩了! 老爷子痛心难当,也懊悔不已,苦闷的颤声开口:“凛深,够了,别再纠缠了,叶然,你走吧,老金你去送送她……” 金秘书无奈叹了一声,点点头,从餐桌旁起身,绕来叶然这边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并用身体挡开了男人。 陆灵霜看着叶然离去决然的背影,她下意识就想起身追过去,但动作又迟疑顿住。 她只是想问问叶然,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不是说好了,拖延住假的陆凛深,努力寻找真正的陆凛深吗? 可是…… 叶然又有什么立场再蹚这趟浑水,配合他们所有人虚与委蛇呢。 选择趁机抽身离开,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啊。 金秘书送叶然和穗穗回到了小院,一路无话,沉寂的氛围,也让穗穗感觉到了异常。 等金秘书离开后,穗穗也不急着往屋里走,就一边故作如常地哄逗阿福玩儿,一边犹豫的不停盯着叶然。 “宝贝儿。”叶然早就编造好了理由,此时温柔地俯身望着穗穗,“爸爸一天到晚地陪着我们,也不能不管工作啊,你说呢?” 穗穗紧张的一颗心瞬间松弛,也笑了:“原来爸爸是去忙工作啦,那就好!” “爸爸要出差忙些日子,也不知道会有多久,那边信号啊,也不太好,所以也不能总打电话和视频了。” “啊?”穗穗又有些失落和担忧:“那爸爸就一个人去了?能行嘛?” “怎么不行啊?”叶然笑着直起身,推着轮椅往屋里走:“爸爸是成年人了,而且啊,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靳叔叔和林叔叔陪他呢。” “噢,那行吧。”穗穗相信了,但转念一想:“那我要是想爸爸了……” 叶然抱着她坐进沙发,将轮椅放去一旁:“想爸爸了,你可以写信啊,顺便还能练练字,等见到爸爸了,给他看不就行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那可是个未知数。 但孩子总归还小,先用善意的谎话哄骗着,等日子长了,也长大了,自然会懂。 哄着穗穗没胡思乱想,等晚些时,徐向栀下班跑过来,叶然拜托她照看陪穗穗待会儿,这才开着徐向栀的车,去了医院。 林灿突发车祸,伤势严重。 这事谁都知道,唯独瞒了老爷子。 第三百零七章 墙头的草 叶然刚走到重症室的走廊,就听到里面传出哭天抢地的声音。 但现在看来,似乎白凌并没有怎么样。所以她也就没有再看白凌的必要了,回房间去了。 单单是一个曾经被关进集中营的犹太人万磁王,在听到九头蛇这个名字之后,就足以让他们搭载那个什么算法的天空母舰坠落了。 通过对这些样本的研究,梅丽夫人发现它们其实并不是黑色噩梦,而是一种类似黑色噩梦的东东。 懂不懂,在外人面前不重要,但是,装样子一定要装的特别像才行。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乔恩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拾柴木偶的脑袋开口了。 最后是盘里的配菜和汤汁吃得干干净净,不仅是光盘行动,而且还是秒光。 由此,苏木烨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那就是妹妹很任性,他必须更宠爱妹妹才行。 丑二蛋却也不先开口,估计也不会是好事。要不然,姜引娣早就在陈翠面前就说破了。没有敢说出来,那肯定就不是好事,更是对丑二蛋来说是大大的不好事。 林海琼自从进来的那一刻心里便有些忐忑,毕竟身边的人不是礼服就是洋装的,可是自己的这一身反倒是成了这个聚会当中的异类,她似乎有些不敢到场地中间去。 一发觉到这剑光,杀星神武也是大骂一声,再次低头,想要躲过。 对于叶宇的言语,叶天豪一脸的不屑,认为实在是太过于保守了,两分天下有什么好处的 矮个子修士想到这里,手臂一震,手上又是舞出十几朵剑花,接着凌空跃起,朝着何姓修士兜头砸下。 见她这夸张的表情,展云越发地来了气,撇撇嘴,转身便朝工作间走了去。留下展颜继续在哪儿欢喜着。 朝阳透过窗户的铁栏杆洒了进来,被蒙着双眼的展颜缓缓地睁开了眼来,只觉眼前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脑袋昏沉得厉害!只听“哗”一声,一桶冰冷刺骨的水从天而降。 “峰子,不对劲,这个资料太表面了,我就差把人家的私人电脑给黑了,找到的资料还是这么浅显!”眼镜男坐直了身体。他没想到陆墨会来头会这么大。 下一刻,右手上的天渊震颤,隐隐间,一道血红色的剑纹在剑身上形成。 “是。”年华和年木异口同声道,然后将醉西风和水心如押走了。 亲夫笑话!说话也不打草稿,她展颜连朋友都还没谈过,何来的丈夫 “大伯母,严静婉在没有跟大哥扯上关系的时候是挺好的一个姑娘,但是现在可不同了,她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去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一起你知道嘛”季霖只想让大伯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可是,还没来得就及舒服出声,甘泉又化成烈火,烧得他浑身都似要喷出火来。 入住了水族馆附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把酒店地址通知了泡泡。不管这家伙如何掩着,仍可以听到手机传来的dj音乐声,暗道算了,就让这家伙今夜与老朋友好好相聚。 第三百零八章 义无反顾 勉强安稳住了林灿。 来到司马奇的院子时,那个家伙还在睡觉,叶麟也没有叫醒他,而是自顾自的开始炼丹。 虽然隔得远,但洛枫只能看到望远镜的一点点影子而看不到人!为什么,因为太黑了!贾辉不就是‘黑人’一个吗 至于那些降兵,在随后的几天里,则是被打散之后,编入了马家军之中。 这样的高速对于叶麟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首先他的反应力完全可以适应如此的速度。 露娜看着夜寻欢的动作,他为妮卡擦嘴的动作显得那么自然,而妮卡也觉得理所当然,看来他们两人已各自将对方融入到了自己的生命里,这种感情令她羡慕不已。 还是说你们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认为我不值得你们拿出贺礼!”夏浩轩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夜寻欢便见得一道紫色的光芒从紫幻阳晶中射出,照在图兰远古龙族之墓的地图上,这地图赫然出现了完全不一样的一条路线。 张子明和陈家家主二人的肉身被金色真元缠绕后,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皮膜裂开,筋骨成灰,五脏变炭,鲜血从周身每一个毛孔溢出,坠落下去。已是血人一个。 “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娘的到底是做了什么了竟然让天道给你的修为下了封印”陆衡黑着脸看着青翼蝠王说道。 看着天空上的鸟儿纷纷落了下来,陆衡隐约的已经猜出来了对方的身份,看这架势,能够驱动这么多灵宠来做他们的坐骑的,也就只有御兽宗有这个能力了。 “不要!”还没说出口接下来的话夜辰接直接拒绝,总之月见璃兔这个性格说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的提议,所以夜辰才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二柱这番话完全出自真心,不过陈易要办的事情,二柱可帮不上任何的忙,就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因为朱元璋觉得这件事情,那不是儿戏,应该认真决策,才是上上之策。 托达认为自己在做神圣的使命,他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于是就与其他的夜灵发生了冲突。 “报告军长,对方火力太猛,且战斗力很强,我看他们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副官回答道。 毕竟他现在还是十岁的孩子,玩的天性还是非常的大的。虽然他对穿越过来的记忆都是记得很清楚的,但是他还是想去外面玩。 树人的亚洲捆绑是一个无视波比坚定风采的技能,然而螳螂如果跃击,则会被阻挡在墙外。螳螂很有经验,先是用虚空突刺减速了波比,随后静观其变。 至于被回旋镖削断腿脚,或是被削去身上的某个部位的,更是常见,比方说,有被削去头顶,露出里面的脑子的,有被削断脖子,整个脑袋掉下来的。 但他却根本不与其交战,以他几乎凌驾于圣人的实力,如果没有朱雀圣人抵抗,对朱雀一族,简直是灭顶之灾。 在无数次请医师、丹师治疗未果之后,楚凌傲几乎对楚寅彻底绝望。 秦宇诧异,当初父亲曾说,母亲和这许慕清关系匪浅,日后可求助于她,而且,自己还有她的令牌呢。 他对于这种变化乐见其成,当然也不吝夸奖,认为军功章也有自己的一半。 不过众人之上心中想着,脸上却不敢有半点不满,毕竟昊天是靠着圣人们扶持,才让四海龙王臣服,天庭五方揭谛,五岳天帝,都是出自于圣人门下。 他急匆匆地收拾物品,拿下盖着窗帘的黑布,熄灭蜡烛,关闭音乐盒,统统收进箱子里,拿起外套就走。 自从田言或者说掌控了农家之后,就连续下令不准农家弟子仗势欺人,因此农家弟子的生活一下子就不好过起来,农家最初的时候是为了自给自足,但是发展到了现在,农家已经成了收取保护费,开赌场,妓院的黑道组织了。 “好机会!”就在王二黑凝练自身不断朝着‘归元’境界前进的时候,他终于是看到了那个点。 到了这个份上,米叶陀也只好展『露』出他强大的一面,他身为佛祖身边的第十四弟子,对与王二黑这样的人,其实他内心是不满意的。 秦宇满脸苦笑的走出房间,莫名其妙的拜了师,而这师尊又为老不尊,这让秦宇不免有些后悔,自责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点。 从那个时候开始,海外逍遥仙,踏足任遨游的传说便开始在人族中传播了开来。慢慢的‘海外逍遥仙,踏足任遨游’成为了人族追求自由的一种活动。 说实在的,众人都在期待着秦宇的实力,毕竟,敢凭婴变境挑战半步道境,没有强悍的实力根本不敢挑战。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谁相信?即便是知道电话里的那位老师句句都是真的,但他们还是心中疑惑。 最终,秦天还是走了过去,握住九郡主柔弱的玉手,以此借力,翻身而起,落到羚马的背上。 林中豹听华鸣洲这么一说,顿时气得七窍冒烟,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下属,除了那名身材微胖形神似商贾模样的下属在示意他要克制,其他三人都紧握着自己的武器,蓄势待发。 然而,领头那人忽然一把拉扯掉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来。 他看向唐婉儿办公室后,办公室内的布置跟他第一次来唐婉儿办公室一模一样。 他们转头看向周识,心里都是后悔死了,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对方是好心的在提醒他们。 第三百零九章 听爸爸的话 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真正的陆凛深。 至于三弟子就是陆晨曦了,陆晨曦没有那么显赫的家世背景,她能成为陆羽翾的门下弟子完全是凭着机缘巧合,这里之后再做介绍。 “那时候,八荒那边对仙班在几百年前的失信尚还有些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龙剑飞眉头略微一锁,又立即松开,既然这次到了美国就不能不弄明白这件事。 而最可笑的是,当初自己从他手下救了四个拦路抢劫的佣兵,而没过几天,那四个被自己救下来的佣兵却死在了自己手中。她知道自己杀人了,可是她还是想要自欺欺人的逃避这个事实。 她也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死成,反而被林宇直接从星城转院到魔都私人医院来。 为了使过程显得自然,他还特地让人在六楼的每一间重症监护室里都安装了同款设备。 可怜的野狼,虽然身躯比大黑强壮许多,却不知怎的完全挣扎不脱,被这只狗按在地上摩擦。 在明显的心急之下,南东失误了,被判一次防守犯规,使米勒又多罚进一分。 铁牛儿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还不如趁其不备,借叙旧之机发难。他见上官云的碧落剑法攻势凌厉,连剑芒也尽显其威,哪里敢沾上半分。铁牛儿不欲再战,他退开几步,虚晃两拳之后转身便逃。 林俊豪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觉得校长的出现太过于突兀了,你一个老头子不坐在办公室喝开水,你跑操场上来做什么 “这现成的人不就在眼前吗,我怎么倒给忘了”他嘻笑着摸着自己的脑袋。 现在没卖的就是几套海景别墅,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太贵,有那么几套,周楚直接就标价五千万,倒是也吓跑了不少人。 “你说什么,把我当做东宫”孙雪儿光滑的脸冰凉冰凉,红嘴唇干燥,尽显疲态,白皙的手掌无力的摊在餐桌面,眸子毫无神色。 一走进去,只觉得气氛凝重,很凝重,洛汐皱眉,慢慢的走过去。 “好了,不管他,为夫不想看到溪儿蹙眉,虽然也很美,却很容易老。”冷无尘恢复了邪笑。 回到义凡饭店,他倒床就睡,一觉醒来都已经醒来都十一点了,来到大厅,来就餐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不能怪李笑笑的魅力不足,这个时间点,学生们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游戏。 风铭点头,付了银子,抱着布跟上洛汐。这几日风铭担当的角色就是搬运工。 三人走到楼梯转角处,杨乐凡想上厕所,便让猴子和古仪先下楼,他不经意间看见李笑笑进入一间办公室,他出于好奇,跟过去,抬眼看看,是院长办公室。 “我倒是想穿,但没找到内裤,刚才你把我内裤扔哪去了。”杨乐凡急的大汗淋漓,他比她还急,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岳悦或者她朋友看见,那麻烦真大了去。 以他的性子,为了那个林允儿,和玉娇龙退婚,也不是不可能的。 tim先一步起身,关了包厢的门,把门外看热闹的旧部下给关在了门外。 第三百一十章 神秘波澜 穗穗在叶然的开解下,总算打开了一点心扉,也终于重新去上了学。 每天都要接送,叶然担心中午穗穗在学校吃不好,想着给她带饭,但很可惜,叶然也不知道怎么了,许久不做饭,一做出来,竟然味道……差极了。 不但是韦昊难以置信,赵无极和其他天翼门的人,虽然不知道韦昊不能调动元力,但看韦昊那种样子,已经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也纷纷长大了嘴巴,他娘的,那根鞭子也太厉害了吧 呛!再见幽黑如墨的长剑出鞘,一道金芒从剑锋绽射而出,划出一片耀眼弧光,金芒所经之处,空气如同被掀动的湖面,荡起道道金色涟漪。 东凤城的南段原本就是一片为守陵军建造的驻地,只是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败;昨日纪泽分出一部分人简单的修缮了一下,七万卫戍军全部驻扎在这里。 再加上战功和金币等一些奖励,试炼兵团的玩家今天算是一次丰收当然陈一凡的收获最多。 不管是在年轻的格雷尔王前世,那颗蓝色的星球上,还是在今生这辽阔的塞姆利亚…这都是即讽刺又实在的真理。 这种反应,让整个身体都绷紧的塞克斯,就好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一样,难受的无所适从。 王平和亚历克斯跟大使鸿和国王卫队的队长、外务官等好几个官员握手拥抱。 下一刻,随着柳雨涵握弓手势的一个轻微变化,弥漫的七彩光华已经完全将她的手掌包裹这正是成功装备碎梦的原因,此时的柳雨涵可正好是50级,这碎梦的等级倒是巧合了。 弩箭的袭击已经停止,百名黑衣人奋不顾身,直奔扶苏杀来,却被苏角,项声和子婴等人带着扶苏亲随,抵挡在外围,项庄拾起偃日弓夸在腰间,右手已愤然拔//出红影,护卫在扶苏身前,准备誓死一战。 阿房宫的兴建,秦国开始从各地陆续召集第一批徭役和囚徒,钱财,粮食都是急需供应的先驱补给,朝廷中忙碌不堪,始皇帝也为此事大发雷霆,指责官府办事不力,裁撤和斩首了一大批官员。 “恩师,要不要我安排一下,替您出口气。”车内,上官云方关切问道。 迷幻沼泽发生异变,深处的各种灵兽毒虫纷纷大逃亡,涌出外围地带,一时间,很多不知情的寻宝人损失惨重,还好那些灵兽毒虫惊慌失措,根本无心对付寻宝人,否则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命丧黄泉。 “不要理睬她,朕忙完这些事,就安排她的去处。即便皇后要见她,也决不允许,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玉明宫,记着了吗”项晔挥挥手,让周怀退下了。 \t想来想去,苏丹决定暂居潜龙巷,这跟罗冲的身份比较像,罗冲虽然残暴,但也是讲义气、念旧之人,回来海城,住进潜龙巷老屋天经地义。 呆呆见不是主人拉着绳子,自是不肯走,往后挣动身体,不让夏惜拉他。 那几人不愿惹事,连声说他们也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说的。现在九阴镇已成了鬼地,没人敢前去一看。里面具体如何,真没人知道。 刚才项晔分明看见她笑了,怪不得母亲说她好,怪不得上阳殿的宫人都说她好,他们一定都见过这由心而发的美丽笑容,可秋珉儿从没对自己笑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全是假的 “她就在我这里……” 南辰电话中的这几个字,如同一枚炸弹,骤然炸得叶然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这一句,一遍遍地回荡。 草木之精化形之难,远非其他种族可以比拟。我本受天地孕育滋养的一株水仙,受姐姐相思泪的点化而开启明智。千年化形,修行五百年才区区达到化虚之境。 为什么华夏要将英语纳入高考,不仅是可以学习西方先进的技术和科技,还是为了入世wto。 远在万里之外的灭霸眼角微微抽搐,总觉得又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开心的事情。 冬瓜听到姐姐的安慰,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必须向哥哥和大姐请示完毕,方才安心地跟着二姐回了家。 “离她远一些,你们这些家伙可没有触碰她的资格。”荒原狼的态度果然不同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危险的白色光芒,情绪稍微有点激动。 此时,秋瓜的手机响了,慌忙窜到了阳台上,这下子可把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那么要不我就不去了”谭珍珍问道,现在想想确实还是很危险的。 羽南闻言不由得笑出声,光明神要是能惩罚的到他,早在先前自己在心中编排他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这不是夸张,圣光是光明神的力量,几乎相当于他无处不在的分身,也是所有信徒对他心存敬畏的主要原因。 尽管上三位赋神与其他阶位赋神本质不同的消息还是他告诉羽南的,可是直到现在,他脑海中才有了个直观的判断。 心里一边做了打算,以后定要注意一些,不然让她们娘俩得了逞,到时岂不是便宜了她们。 “好了,这件事虽然迫在眉急,不过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明天的竟技赛。”轩辕问天对众人说道。 而反观博派汽车人,真是人如其名,只能变汽车。速度方面落在最后实在是情有可原。 而张涛刚刚享受到母亲怀抱的安逸,自己父亲的叹息声却犹如轰雷一般的显而易见,顿时张涛的身体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抖,他虽然才六岁,但是张涛却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叹气,那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 一想到刚才的情况,如果自己再晚回来今天说不定司徒辰乙就不由的皱起眉头,心想还好总算是赶上了,要不然真的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古昊这边,则是一阵郁闷,自己刚刚出来,新鲜空气还都未吸两口了,这地上就飞起了几百个逆天武者,皆是满眼狂热的往自己这边冲来,而且,他也听到了他们话,顿时无奈的喝道。 按照胖东的话来说,这就是便宜,有免费的便宜来,不占那是傻子,所以,胖东还是很不客气的一把搂住,而且那胖嘟嘟的手还真的是不老实,一路漫游在“那崎岖的山路上”。 徐氏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又说了会儿话,便退下了,想着自己手里的几万两银子,一狠心拿出了五千银,让翠竹送到了窦氏那里。 张雅静听了之后一阵的惊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离开这里要付这么多的赔偿金。 “噗哈哈哈微微,我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见到你比见到怪物还可怕。”白猫见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捶地。 可以就这样的逃避了,就只能任由记者们乱写了,而刚才那些话就相当于季流年默认了。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可以想象出他面具之下只怕会是疑惑不解的样子。 无数绿色的液体朝唐饶身上喷去,唐饶事先就有了预感,所以无数液体飞来的时候,他正忙着躲避。 “是,皇上。”龙辕领命,离开皇宫,给他潜伏大汉境内的探子下令。 否则以自己对班吉拉的感情,岂不是每一次战斗都是班吉拉出场了 “姐姐,我真的好幸福。”凌宝鹿如实地回答,她此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想把这样的喜悦跟在乎自己的人分享。 几人来到了一家叫明悦吉他行的商店,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吉他,就连土狼乐队用的电吉他这里也有的卖。 老人和几名圣域强者们也是感到无比的压抑,他们停止自己的攻击,目光落在若雪所在的位置。此时,老人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无法穿过金光看到若雪。 也正是因为有九死白莲,他这才敢这样放任,让韩邻攻击自己,让自己身受重伤,让他失去警惕。 就在此时,叶飞手中的巴雷特再次变得闪亮起来,又是技能发动前的征兆。 “伤口迅速恢复剂。”易天眉头皱起地看着那瓶东西,以前只是听说过而已,并没有见过真正的伤口迅速恢复剂。 第三百一十二章 落入陷阱 “那稍等。” 她说了句,再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车里,锁上车门,起火换挡倒车,在女人惊诧的目光中,叶然开车绝尘而去! 而事实上,通过“心灵之眼”这个魔法的转化之后,雨燕看到的景象已经转化成了适合韩东,也就是适合人类观看的三原色世界。 来到多伦城之后,和半兽人经过几次交战,他意识到这些半兽人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都萧然没去军营之前,在这帝都,也算是个纨绔大少了,与一帮狐朋狗友逛花楼的事儿也没少做。 王二骂了一句,然后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可不能被他们发现了,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被发现了,跑是肯定跑不了的。 水夭夭上了伞轿,晃晃悠悠地一路前行着,青瑾目不斜视,跟在伞轿旁侧,一脸肃冷地跟着。 而且,自己刚刚新婚,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就又看不到夫君人影了。 双魂入体,王二的身体还如抽搐起来,之前始皇帝那只是一缕残魂,可现在是完整的两具魂魄,所以他的身体不一定顶的住。 谁不知道神医圣手罗回春性格孤冷清傲,从来不甘承认自己在医术方面比别人弱,可今天却对着一个年轻人磕头请罪,自称后学晚辈。 来到研发中心的白枫,再次和耕柱子沟通了一番有关于传送带的制造事宜。 郑钰莹走后王二给虞裳发了个信息,告诉了她这边的事情,晚上可能会晚些回去,然后就坐在店里等着,期间还过来几个算命的,王二也没闲着,帮他们算完草草的歇业了。 说实话,我也好奇,为什么说了千人同面的事,吴克用的行为就值得相信。 袁隗的大军与梁方已经交战,此时如果撤退的话很容易就会变成一场大溃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打一场。当然,五万人不是那么容易一次投入战场的,所以袁遗身边还聚集了两万人,这些都是他手中的精锐。 “车先生,两日你坐镇在此,我崔斌聊表谢意准备了酒席,无论如何,海清和玩那一杯酒再做离开!”崔斌道。 “大爷,这钱你拿着,都是辛苦钱,我不差钱的。”崔斌还是把钱硬塞给老板。 既然有人挑战,苏铮不可能避战,而且也不允许避战,他只好上台。 元昌暴跳如雷,忍不住想要继续拿其他的教徒撒气,目光触及索亚大长老的时候,气息登时萎靡下来,有些不敢直视。 看看时间,还很早,林雨鸣再一次认真的思考起了一会的会面,这用去了他挺长的一些时间,其中马潇潇还来过两个电话,说她还没有接到局长的电话,不过她已经把林雨鸣约会的地点发到局长的手机上了。 慕羽晨这里等了几天,明达的药基本是炼制完成了,而且明达偷偷炼制的魔鬼药丸也完全了。 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听一个身价不菲的同学说这些豪门内部混乱肮脏不可告人的事情多了去了。刘老爷子经历了共和国半个世纪的风雨,相信他会真诚相待那有一天背锅挡枪,就是活该的事情。 苏铮将事情的见过简单的给苏展空说了一下,听完苏展空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苏铮竟然谋划的如此之大,祸水东引竟然引到了龙族身上。 第三百一十三章 突现救兵 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艘轮渡宛若一叶扁舟。 漫长的行驶,颠簸的行程,一切都遥不可及。 叶然被安排进了一间客房,普通的双床那种,当然,女人也寸步不离的依旧守着她。 “我有好多名字,你想知道哪个呢?” 吃饭时,女人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叶然静默地啃着面前的吐司,都没看女人一眼,也没理会。 女人没什么胃口,吃的也不多,就玩弄着微卷的长发,笑呵呵地望着窗外汹涌的海面,一阵阵的颠簸摇晃,也让两人面前杯中的奶昔频频跌宕。 “你叫我……安娜吧。”女人忽然说,“很想个假名是吧?但其实啊,这还是我的真名呢,我姓刘,刘安娜,不太好听啊。” “但总比什么招娣啊、盼娣的好听吧?我父母住在林场里,我妈给人家帮佣干活,我爸给人家放马牧羊,家里就我一个女儿了,没姊妹兄弟的。” 叶然依旧一言没发,低眸静静地吃着东西。 但通过女人极好的普通话发音,她大概也能猜到女人的家乡,如果所言非虚,即便贫寒,她也是家里的独生女,应该是从小到大享满了父母的爱。 “我爸妈对我就一个期盼,希望我能考出林场,再也不要回来了,走到大城市去,找个好工作,好男人,开心幸福的过一辈子……”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就望着叶然:“你也有个很好的父母,我也是啊,但是呢,我被人骗了,稀里糊涂的肚子大了,还生了一个苦命的孩子。” “陆祁年是吧?”叶然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也终于掀眸看向了女人:“你是他哪个私生子女的母亲?又想通过跟我说这些,换得到什么?” 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常活跃的脑细胞,让叶然只通过只言片语,就能窜联出所有,她此时真欣慰自己当初遭受的脑损伤,也是因祸得福了。 女人眯眸又笑了,复杂的隔桌看着叶然:“你继续猜猜啊。” 少顿,她又说:“我女儿差不多跟你一般大了,只可惜,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因为这个女儿,我如愿以偿地在一线城市有了一份非常体面、又非常高收入的工作,来回在各个国家之间出差,过着……我爸妈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也让他们享了很多的福。” “但是我始终没有结婚,也没有再生孩子,我对不起我生的那个女儿,又怎么有脸再做妈妈呢。” 女人怅然的长吁了口气,笑着又对叶然换了话题:“叶然,你想你妈妈吗?” “你说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有人就那么幸运幸福呢?同样是人,命运也差不多,但人家就能父母齐全,有儿有女,夫妻和睦,感情恩爱,活到了五六十岁,还能有妈妈在世,为什么你还不到三十岁,就没有妈妈了呢?” 这话像是在拱火,无形中绵里藏了无数的钢针,一水水的刺进了叶然的心。 叶然顺着她的话茬,也让情绪开河,冷笑道:“是啊,我妈妈怎么就不在了呢?该活着的人,没有活下来,不该活的,却一个个活得那么好……” “那么,你恨唐依依呢,还是恨陆凛深?”女人点了根烟,还将烟盒推给了叶然。 叶然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士香烟,垂落的眸,纤长的睫毛敛藏着眼底的锋芒:“都恨,但我更恨陆凛深,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对!”女人很赞同:“没有他,就没有唐依依,你妈妈也就不会死了。” 看清这些,脑子才算是正常。 但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叶然早已死寂的心毫无波澜,但却故意装出愤恨的样子,反问女人:“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也没正面回答,依旧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其实不止你,我恨的也是陆祁年,不是季云宜,但这么多年了,我除了被逼无奈地继续帮他做事,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想找你的女儿,还是想跟我联手……”叶然眯眸稍微一顿,又纠正道:“不是,是你想借用我的手,报复陆祁年吗?” 女人仍然笑着:“你很聪明,但别忘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随着最后一句一字一顿的微缓话音,女人留下一记迷之微笑,也起身将叶然留在房中,自己出了船舱。 船内保镖众多,不少人都在忙着收帆系绳索。 女人一路走来,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找到为首的保镖,照旧还是戴着黑色口罩,高大的身形笔挺,腰部别着武器的地方鼓鼓囊囊。 “还有多久能驶到公海?”女人问了句。 黑口罩看了眼波动的海平面,又低头看了眼腕表:“快了,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吧。” “那就准备一下吧。”女人抬手舒展一下身体,迎着腥烈的海风,深呼吸的闭上了眼睛,“等会儿好送叶小姐上路啊。” 与此同时,浑然不知自己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叶然,还在房内来回徘徊踱步,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几天了,就这么漫无目的在海上行驶。 陆祁年抓她究竟是想做什么?威胁陆凛深,还是…… 叶然瞬时意识到什么,但不等想下去,突然窗户被什么东西砸向! 像是小石子一般,发出的声音也不大。 她神色一凛,迅速走过去,发现又一次窗户被石子砸向,就在她疑惑地拉开窗子的一瞬,突然从外面闪来一道黑影,接着一把拉开窗户,那人也蹭地钻进! “你……” 叶然惊诧地不等发声,就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 她也在这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刹那间,整个人都震惊愣住—— 竟然是关屹川! 他不是还在国内看守所里蹲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嘘,别出声,我好不容易混进来的……” 关屹川谨慎地对叶然做噤声的动作,然后才慢慢地放开了她:“很意外吧?我会出现在这里,但我要不来,谁救你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上了贼船 关屹川的话,说得很直白,但叶然还是感觉他说得很乱。 她看了眼房门口,顾不上细问太多,只抓住重点压低声:“救我?你想怎么救?” 关屹川穿着一身保镖的制服,早已摘下了挂着的耳麦,手机对讲机什么的,也早被他舍弃。 他只道:“还有可能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驶到公海了,你知道外面在准备什么吗?准备将你套麻袋扔进海里!” 叶然微怔,清澈黯沉的眸中却没有半分意外吃惊。 她思忖着点点头,又重复问了句:“嗯,那你打算怎么救我?” “我当然是……” 关屹川话没等说下去,就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和叶然屏息凝神。 而外面一阵阵脚步像是不少人走来走去,搜寻着什么,隐约听到有人说:“没找到!金爷,哪里都找了,没找到川子!” “一个大活人,还能蒸发了?继续找!” “是!” 叶然看了眼关屹川,动唇似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哎等等,这间房是不是没找呢?” “没有!但是金爷,这间房是安娜姐和那女人住的,有安娜姐呢,川子应该不会躲进去吧?” “安娜呢?” “不知道,好像还在甲板上呢。” 黑口罩被人称为金爷,冷笑了声,直接对手下递了个眼色,两个手下当即哐哐砸门:“开门!快开门!” 在房内的叶然心脏一紧,她迅速环顾四周,整个房间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两张床是实心的,衣柜也太过窄小。 她踌躇之际,关屹川已经率先拉开衣柜,不管里面多么狭窄,硬是挪身挤了进去,这就导致关不上门,叶然勉强关上了,还是能露出一个很大的缝隙。 她无奈,只好将旁侧的窗帘拉过来,对付做一些遮挡。 但这肯定也不行。 哐哐哐! 砸门声还在持续。 “快点开门!不然我们拿钥匙了!” 不停催促着,叶然也顾不上太多,只好跟关屹川说了声:“见机行事吧!”旋即,她匆忙过去拉开了近乎要被砸烂的门。 两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满脸横肉的盯着叶然:“怎么这么半天才开?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除开安娜,叶然被困的这些天几乎没和保镖们有任何接触,此时冷不丁被这么不客气又粗鲁的对待,叶然恼怒的脸色直接沉了。 “我在我房间里,愿意做什么做什么,跟你们有关系?会说话就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捐了……” 没让叶然不满的说下去,一个保镖直接一把推开她,大步匆匆的跟其他人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稍微一扫量,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那被窗帘遮挡的衣柜。 “这怎么回事?”一个保镖出声,也迈步就要过去。 叶然呼吸一紧,快步挡开保镖,用身体挡住了衣柜:“里面都是我的衣服!你们有病吗?要找什么啊?来我这里闹什么!” “你他妈的哪有衣服……” 保镖刚要骂,却被金爷一抬手打断,随之他也眼色支开了保镖,迈步凑向叶然:“叶小姐,我这些手下都是大老粗,多有得罪了,还望你别介意。” 金爷嘴上的话很客气,但脸上却没有办法致歉的意思。 他依旧戴着黑口罩,浓烈的眼眸黑白分明,却阴沉的低垂捕捉着叶然:“是这样的,有个手下叫关小川,无缘无故的,突然就找不见了……” 叶然稳住心神,冷淡的脸上毫无半分惊慌,只截断道:“你的人找不见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来我房间找什么?我又不认识什么小不小川的,我还能没事闲的藏个大男人?” “话是如此。”金爷脾气很好的点点头,可眸色一闪,随之抬手也一把推开了挡着衣柜门的叶然:“但保不齐有什么缘故呢。” 叶然向旁的身形一踉跄,紧张地倒吸冷气,再要冲过去挡住柜门,却被旁边两个保镖狠厉地拉扯桎梏住。 “你们……” 叶然又急又气,使劲挣扎:“放开我!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金爷冷笑的不予理会,掏出枪就要拨开遮掩的窗帘,却在这紧要关头,一瞬之间,衣柜里突然传出‘咔哒’的上膛声,等金爷再要反应,猛然出其不意的‘砰’的一声,已经朝着他轰来—— 关屹川率先出手,一枪子弹穿透柜门窗帘,直接擦过躲闪的金爷肩膀,猝然射了出去! 金爷身形回躲,却被闯门而出的关屹川趁机一把抓住衣领,转而,他手中的枪口已经抵在了金爷的太阳穴上,“都别动!” 关屹川要挟裹挟着金爷:“不想你们老大的脑袋开个窟窿,就他妈的都别给我动!放开她!” 两个保镖惊诧怔愣,叶然也趁机迅速挣脱,疾步窜回关屹川的身后。 门外的十几个保镖听到动静,也嗖嗖地闯了进来,但看着老大被关屹川攥在手里,性命构成了威胁,一个个的面面相觑,竟也不敢贸然行动。 金爷也没有被绑架要挟的觉悟,冷笑的眼睛还弯弯地笑着,像是遇到了一件颇有意思的趣事一般,“有点意思,先告诉我,你真的叫关小川吗?” 关屹川懒得理会,只一门心思挟天子以令诸侯,对那些手持武器对准他和叶然的保镖们:“都把枪放下!老子没时间跟你们墨迹!” 保镖一个个的有些犹豫。 金爷笑吟吟地扫了眼所有手下:“听他的吧。” 保镖们这才稀里哗啦地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金爷也意味不明地用余光瞟着关屹川:“然后呢?这可是在海上,你带着叶小姐能逃到哪儿去……” 话音忽然拉长,也被一声痛呼取代。 关屹川用枪托狠厉地重击了一下金爷的头,顺势将他推给所有保镖,拉拽着叶然一跃身跳出窗户,再越过围栏,纵身一跃,随着‘扑通’两声,两人的身形都隐没在了浩瀚的大海里。 金爷带人追来,看着汹涌的海浪,消失无踪的两人,感觉撞见了两个天大的蠢货,气得攥拳:“妈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大海求生 叶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信了关屹川! 还配合地跟他一起跳了海! 这可是大海,从坠入的一瞬,她清醒的意识瞬间感觉到激烈的感官冲击! 咸腥的海水迅涌地窜入口鼻,剧烈的刺痛牵扯着胸腔,直达肺腑,身体内残存的那些空气很快被消耗殆尽,窒息又缺氧的感觉,也让她神经直接麻痹。 无数的气泡,随着她口鼻源源上涌,而濒临死亡的感觉,也让她浑噩的大脑失去了感知恐惧,只麻木地看着周遭湛蓝的深海,感知着身体一点点不断下坠。 完了…… 要死了…… 爸爸妈妈会来接她吗?要是能再见到爸爸妈妈,那也挺好的。 但是穗穗怎么办?还没把女儿养大,她缺失了一条腿,再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撑,她往后的余生步步维艰,处处被人嘲讽笑话…… 不行! 残存的一丝意识让叶然重燃了生的希望,她也想奋力的挣扎扑腾,奈何海水刺骨的冰凉,窒息缺氧的早已让她身体不听使唤,麻痹的也难以动弹一下。 不多时,她仅剩的意识也在不甘之中消散了…… 关屹川奋力游来,好不容易一把抓住叶然,将手腕上早已筹备好的救生手环,给她戴上,同时按开了救生按钮。 随着手环中迸发出一个类似气囊的环形物体,慢慢地也托浮着叶然的身体逐渐往上…… 关屹川心下一松,再咬牙晃动了一下自己另只手上的手环,看着迸出的气囊,却迟迟无法将他身体上浮。 怎么回事? 坏了? 他强撑着的意识也不太清晰了,勉强抬头却也愣住。 因为好不容易上浮中的叶然,也卡在了半路,距离海平面还有几米的距离,就悬停不动了。 救生手环不管用了? 关屹川气得磨牙,再要努力游过去,但过于寒冷的海水,早已将他四肢冻得麻木,就连双腿早已抽筋,剧烈的疼痛他都没感觉出来。 此刻只感觉到身体不住地随着海浪下坠,手环迸出的气囊还向努力上浮,一边下坠,一边上浮,反复拉锯没多久,最终还是无力地沉入了海底。 糟了! 他眼睁睁看着越来越远的叶然,想要挣扎,却那么有心无力。 没能救得了叶然,还搭上了自己,跟她一起沉尸海底。 还不如不救了,起码金爷那群人要溺死叶然,但也会在她身上留下坐标定位,方便以后找到尸体,刺激陆凛深。 这下子,两人身上都没有坐标,以后想找尸体…… 坐标? 关屹川意识即将覆灭的刹那,忽然费力地挪动手指,勉强按了一下手表上的救援按钮,高端的腕表,带有救生系统,但愿能发送坐标定位,有人会来寻尸吧。 嫂子,对不起了。 哥,我和你老婆一起死了,你不会怪我吧。 关屹川临死前还在心里叨念了两句,随着海中旋涡凝聚,他很快也彻底陷入了昏厥。 “咳咳咳……” 叶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成,醒来时就趴在一块浮木上,大半个身体还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 而不远处,随着海浪涌动还有一个救生艇。 她强忍着满身的刺痛麻痹,努力抓着浮木,尝试着游动,一点点追到救生艇,挣扎着费力将自己挪了进去。 总算保住了命…… 但也来不及多想,她就发现救生艇中,竟然还躺了一个人。 侧躺的姿势,一看就是个男人。 她摩擦了一下冰冷的双手,也找不到任何暖和的热气,浑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在磕磕碰碰,寒冷渗透进了骨子里。 叶然强打精神,一点点挪身凑过去,拨开男人的身体,这才看清,竟然是关屹川。 “喂……” 她一发声,才感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苍凉得好似奄奄一息濒死一般。 “关屹川你醒醒……” 叶然推了推他,也试了试鼻息和脉搏,确定关屹川还活着,又检查着看他已经吐掉了呛的水。 “怎么还不醒?你不是说要救我吗?喂关屹川……” 不管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 叶然沉了口气,举目四望,大海辽阔广袤,天际也昏沉沉的,不知道是阴天了,还是要天黑了。 她再在关屹川的身上检查了一下,没看到有什么伤势,但他周身的衣服跟她一样,都湿得厉害,两人衣兜里也没有手机,但却找到了两块巧克力。 叶然颤抖的手急忙努力剥开一块,一口放进嘴里,等甜味扩散开,她似乎总算才体会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可一块巧克力很快就吃光了,余下另一块,她看了眼还处在昏死中的关屹川,到底没自私的都占了,将那剩下的巧克力,塞进了关屹川的衣兜里。 救生艇有船桨,可一望无际的大海,也没有途径路过的船只货轮,求救是肯定不行的,但也不能总在海上漂浮着,该想办法划去哪里呢? 还是不同于陆地,方向感再好的人,也会在这种状态下迷失方向。 叶然状态也很差,所剩的体力也不多,她不想贸然浪费,所以犹豫再三,她还是想等关屹川醒来了再说。 而另边,同样漂浮在大海的轮渡上,安娜还站在甲板上吹风,看了眼一侧抽烟的金爷:“你很有意思啊,怎么不把他们俩抓回来呢?反而还救了他们,又给了他们一艘救生艇,怎么?想看着他们上演一处海上求生啊?” 金爷没言语,依旧静默地抽着烟。 安娜看着他摘下口罩后,英俊的面庞,笑的危险:“你就不怕回去没法交差?” “老板让杀了叶然,但要留住她的尸体。”金爷复述了一遍命令,低眸看着手中弹去的烟灰,随着海风跌落进海中,“现在这样,她和死了也没区别。” “那不见得,她身边还多了个男人呢。” 金爷眸色一沉:“就因为那个男人,她暂时还不能死。” “哦?” “是我们疏忽了,那男人是季女士的小儿子。” 闻听此言,安娜慕然一愣,再看着汹涌巨浪的海平面,她扶着围栏的手指,渐次泛白。 第三百一十六章 重要与否 圣何塞的晨光初绽,蒙特雷湾的水光粼粼。 陆凛深刚慢跑完,冲完澡,带着一身水汽随意地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大步来到卧房,却在瞥见沙发上坐着的人时,身形一顿。 季云宜毫无异样地靠坐沙发,交叠着腿,上下目光打量了他一番,还点评道:“身材不错,保养的还可以。” 陆凛深烦躁的当即眉眼透出了阴郁。 季云宜却又道:“男人的花期短,好好保养颜值和身材这方面,你还要多学学你爸爸。” “闭嘴。”陆凛深烦的眉宇紧蹙,大步也进了更衣室。 “儿大避母,也是应该的。”季云宜笑笑,移开的目光也低眸看起了手机,“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叶然收养的那个女儿,丢了。” 更衣室中,陆凛深整理衬衫的动作一僵,随之而来的怒意勃然。 却在他推门踏出的一瞬,季云宜看着他还敞着的衣襟,眸色有了些回避:“把衣服穿好,这像什么样子?” 陆凛深没理会这些,只追问的眸色阴冷:“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和叶然收养的那个女儿,丢了。”季云宜靠坐沙发,直视的目光也沉了些,“但别乱怀疑,不是我和你爸动的手。” 陆凛深狐疑的神色难以偃息。 季云宜皱眉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敢做,而不敢承认的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和你爸还不至于畏首畏尾到这种地步。” 这话是真的,也毋庸置疑。 以陆祁年的谋略和手段,如今陆凛深都被他掌控在手,又还有什么人能让他畏惧?也没必要让人绑走了穗穗,还不敢承认,故意扯谎遮掩。 可是,如果不是陆祁年和季云宜做的,那又会是谁? 季云宜看着他猜忌的眸色,坦然一笑:“想不到人选吧?巧了,我和你爸也猜不到是谁,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绑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 少顿,她掀眸意味深长道:“你说,会不会是叶然呢?故布疑阵,偷偷找人转移藏起了女儿,再贼喊作贼的自导自演一番?” 陆凛深沉了口气,不耐又阴郁的目光十分不虞地看了眼季云宜,脱口的话音也足够诛心,还一字一顿道:“她、不、是、你。” “……” 季云宜瞬间一愣,旋即她晃神的有些失笑。 “不愧是父子啊,这话陆祁年以前也跟我说过……”季云宜感慨地叹了口气,也站起身:“好了,不打扰你了,但晚些时你爸可能会给你一份惊喜,记得查收。” 扔下这句,她也掠过陆凛深径直出去了。 陆凛深点了根烟,赤足走到了窗边,眺望着远处蒙特雷湾的水光山色,一双深深的眼眸,染着阵阵烟气,杂乱难掩。 穗穗丢了。 叶然一定急疯了。 这个时候,他却没能在她身边…… 陆凛深懊恼又苦闷地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防弹质量极佳,发出沉闷的响声,也连带着阵痛他的臂膀。 可这点疼痛,却抵不过他心里的煎熬。 偏偏这时,谢云舒还敲门走了进来,从来到这里,她和陆凛深现在的处境差不多,没办法联系外界,但行动不受限,就是一举一动都被保镖紧密盯着。 之前,唐依依说她是陆祁年和最爱女人生的孩子,好不容易活了下来,陆祁年也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总算找到她,一定会尽全力补偿她。 可她现在的处境,和几次和陆祁年对谈的结果看来,什么富豪千金、财阀长公主……这些形容词在她身上都没有充分体现出来。 她有太多的疑问,憋在心里不知道该问谁。 谢云舒别无他法,也终于鼓足勇气,看着令她惧怕又胆怯的陆凛深,闪躲的目光都不敢直视,低头小声道:“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陆凛深断然拒绝,心烦得也要命,直接对门口抬了抬下巴:“滚!” 谢云舒却没动弹,只无措道:“我、我应该是你亲姐姐吧?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是被逼的啊,而且你就是好人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陆凛深感觉荒谬地扯了一下唇,也不想跟她废话,只言:“滚出去!听不懂?” “就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谢云舒执着的抬眸看向了他。 远远地,四目相对。 谢云舒也罕见的没有恐惧地躲开目光。 陆凛深的不耐已经到了极限。 谢云舒也抓准时机,急忙道:“陆祁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初和我亲妈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问题?”陆凛深讥讽的脸色更加阴霾。 谢云舒倒吸冷气,紧张地反复捏着手指:“你和我,怎么都算都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你现在受困在这里,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你帮帮我,这样我也才能帮你啊。” “你帮我?”陆凛深怒极反笑,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帮自己! 亲爹、亲妈,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除了强大的势力管控,让陆凛深一时难以脱身之外,更多的还是他即便摆脱了现在的困境,但往后呢? 不同于别人,亲生父母那是跟他息息相关的,即便他能做到大义灭亲,但怎么能保证对他没有半分影响和牵绊? 他要把所有的都考虑好了,面面俱到,防微杜渐,一丝一毫都不给陆祁年和季云宜可乘之机,然后他才能反手制衡,将两人逼上死路! 谢云舒急于剖白的忙道:“我真的能帮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去和陆祁年周旋,反正他也五十多岁了,人生已经过半了不是吗?” “但前提是……”谢云舒犹豫的目光煽动,最终孤掷一注道:“我对他到底重不重要,如果重要,那我什么都能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如果不重要…… 谢云舒搞不懂,如果自己对陆祁年来说不重要,那为什么没有跟唐依依一样,被他扔进酒窖软禁折磨,或者直接随意地打发走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真情流露 陆凛深微仰头,吐了口淡淡的烟气。 隔着烟雾的目光,幽深难测地逡巡着谢云舒:“你不觉得,你找错人了吗?” “是啊。”谢云舒失神地苦笑笑:“可除了你,我又能找谁呢。” “这庄园里住的……几乎每个人都血脉相连。”她感慨的声音发哑,“你和我的父亲,我应该叫一声阿姨的继母,也是你的母亲,可是我们每个人又都那么陌生,互相厌烦,又互不信任……” 谢云舒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曾经信赖唯爱的丈夫,也成了前夫。 “我跟你交个实底吧。”谢云舒攥紧着手指,像是做了很大的心里挣扎,“我看重的是我的女儿,林爱弟,这个名字,也是我故意不想让她引人注目才起的。” “等她再长大一些,更学会伪装隐藏成一个正常人的时候,我就要她把名字改了……我没有重男轻女,相反,我更爱我的女儿。” “她是我第一个孩子,其实在孕检的时候,就检查出xyy综合征,也就是广义上所说的超雄基因,很多人都建议我打胎,包括林涛,还有我婆婆公公,他们有顾虑,这是正常的,但是我却觉得……” 谢云舒回想着往昔,黯淡的脸上也泛出了些许喜悦的光泽:“有这样基因的孩子,千万里难挑一啊,多大的几率呢,我等于是中了个幸运大奖,不是吗?” “但没有人能理解我,我只能尽力保护我的女儿……直到现在……” 她故意没说下去,但脱口而出的最后几个字,却吸引了陆凛深的注意。 他也看着谢云舒的神色,接茬替她说了下去:“陆祁年很理解你,也很喜欢林爱弟是吧?” 所以…… 总算知道陆祁年一再拖延,甚至不惜让季云宜来做说客人,是想从陆凛深手中得到谁了。 原来是林爱弟。 不能采取强硬的措施,是担心伤害到外孙女。 一个人格有缺陷,心理又极其不正常,即便还没有成年,但也绝对是一个极大隐患的孩子,却是陆祁年在这么多私生子女中,都没有找寻得到的。 终于从隔辈人身上得到了。 看来,真正能制衡住陆祁年的,不是谢云舒,反而是林爱弟。 谢云舒不知道自己透露这么多会不会对女儿有影响,她还想扯谎,还想狡辩,但感觉都在陆凛深面前无所遁形。 她无措的神色紊乱,不安地捏着手指:“我女儿到底在哪里?你别难为她好不好?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放了她吧,我可以……” “大小姐。” 德瑞克的声音忽然传来,精准地打断了谢云舒乞求的话音。 几秒后,德瑞克也走到了卧房门口,对着谢云舒和陆凛深微微颔首,恭敬道:“少爷还需要休息,大小姐,还请您回房,别过多打扰了。” 谢云舒纠结地皱眉,又不死心地看了眼陆凛深,这才跟德瑞克走了。 房门也又一次关闭,陆凛深咬着烟,转身眺望着落地窗外,愁绪浸满的眉宇紧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的,他也感觉有些乏力。 像是困了一般,眼皮不住地打架。 陆凛深搓了搓额头,回身走向大床,可几十步的距离,不算长,但他却走得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身体跌落进床,他也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深眠。 不知过了多久,陆凛深感觉身边有异响,困倦的微微睁开眼睛,恍惚的意识让他忘记了今夕何夕,以为时光重塑,他也回到了梨园。 房内没开灯,暗色的光线视野不是很清晰,他微微甩了甩头,可眼前的景象还是很迷蒙…… “热……我好难受……” 女人嘤咛的声音像是那样熟悉,伴随而来的还有她挣扎不安的举动,撕扯着身上的衣裙,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陆凛深的手。 四目相对的一瞬,彼此的眸光都那样迷幻。 但陆凛深却仿佛看到了记忆深处的那张容颜,“叶然?是你啊……” 无需女人回应,他自然而然的一手已经抱住了她,还习惯性的将另只手臂穿过她颈下,紧密地相拥。 “难受……” 女人还在不适的呻吟,但感知着他胸膛的温度,以及力量,又像是找到了寄托,迫切地钻进,贴得更紧。 “怎么了?叶然……”他抚着她的脸,无尽的思念与懊悔,在这一刻恍若提醒着他,一切都不过是大梦一场。 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几年的所有都是假象,都是一场梦。 他和叶然还生活在梨园,没有唐依依,叶然的妈妈也没有死,没有离婚,没有陆祁年…… 只有彼此。 梦醒了,什么都还来得及。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陆凛深急切的手指细致摩挲着女人的脸颊,真实的触感,更让他确定现实:“叶然,我错了,错得很离谱……但是我也知道了,我爱你,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们结婚是对的,太对了……” 跳脱世外,他和陆祁年不愧是父子,虽然有着不同的人生,但却有着相似的路径,那就是都被老爷子强行安排了一段逼不得已的婚姻。 以为是错的。 陆祁年曾经反抗过,陆凛深也曾抵触抗拒过。 可是,兜兜转转几十年,陆祁年到底也没有甩开季云宜,真情也罢,假爱也好,到底还是原配夫妻,陆凛深又何尝不是呢。 “爷爷没错,错的是我和他……我们没有耐下心好好地体会婚姻,好好地感悟身边的人,是我和他都太一意孤行了……” 陆凛深发自肺腑的一番见解,心疼又难耐地亲了亲女人的额头:“叶然,我真离不开你,我们就好好地过下去吧……” “……好啊。”女人如似梦呓的话音回应着,还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我好难受……浑身都好热啊……我想要,给我好不好?” 柔媚含情的乞求,刹那间撩拨得他心猿意马,也再无所顾虑,骤然翻身一把覆身压向了女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她是自愿的 “给我……快点……” 女人急不可耐,颤抖不稳的手也在着急地撕扯着陆凛深的睡袍。 许久没有缠绵,陆凛深谈不上动作生涩,但意乱情迷的大脑不清晰,也导致动作有些迟缓,就在彼此撕扯辗转的一瞬,不慎碰到了床头柜。 哐当! 台灯连带着水杯一股脑地掉落在地,砸在质地精良的地毯上,发出闷声。 响声不大,但却像一股莫名的激流,瞬时刺中了陆凛深混淆的脑神经。 他也在刹那间动作僵住。 再看着身下的女人,依旧那么熟悉,但却…… 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在梨园! 几年前的过去了,又怎么可能是一场梦! “叶然?”他又唤了唤女人,也翻身迅速下床,身形即便还很踉跄,他扶着桌柜一步步艰涩地走过去,摸索着找到遥控器,按开了屋内所有的灯光。 一霎间,满屋通亮。 灼目的光线,刺得陆凛深睁不开眼睛,却也让他从幻境中生生抽离。 顾不上任何,他死命掐着太阳穴,走向窗旁,一把拉开遮蔽的窗幔,也打开了窗子,呼呼的晚风,裹挟着夜间的热气,却让他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也让他混淆的大脑,再慢慢复苏,拉回理智。 刚刚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他抬眸扫了眼房内空调的出风口,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叶然?真是你……” 询问的话,随着他走过去的动作,慕然悬停。 意识清晰地挣脱了幻觉,他也清晰地看到床上的女人,哪里是叶然,分明就是…… “……周若棠?” 他匪夷所思地惊诧出声。 周若棠是周贺生的亲堂妹,周家这一辈中,也只有他们兄妹两个孩子,但周若棠的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她自小就是在大伯家中,和周贺生一起长大的。 因着陆凛深和周贺生发小的关系,小时候他也没少见到过周若棠,但长大些,周若棠出国留学,并且移民定居在了新西兰,所以至少也有十年以上没见过了。 陆凛深做梦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出现在他身边,还险些铸成大错的人竟然会是……她。 周若棠意识还很迷茫,浑浑噩噩的目光都不真切,迷幻地伸手还试图撕扯身上的衣服,嘴里含糊的也不听嘟囔着:“给我……我要……好热……难受……” 这状态,很明显就被人下药了。 陆凛深压下心头的疑惑,愤然地倒吸冷气,也伸手摇晃了两下她:“清醒点,周若棠?你看清楚,我是谁。” “给我……太难受了……” 别无他法,陆凛深绷着脸,一把放开她起身就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后,尽数朝着周若棠脸上浇下—— 突如其来的水,刺激着周若棠“啊啊啊”叫了几声,还抬手抹着脸上的水,“下雨了……快躲雨……” “……” 这点水,根本不起作用。 陆凛深扔掉空了的水瓶,也没犹豫,一把抱起周若棠,几步将她扔进了浴室的浴缸里,拧开花洒,呼啦啦冰冷的凉水,霎时间劈头盖脸地朝着她淋下! “下大了,雨下大了……” 周若棠惊呼的不断闪躲挣扎,却也在冷水的刺激下,慢慢意识回笼,随着她动作僵住,她也惊愕地抬眸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瞬间她整个脸都愣住了! “怎么、怎么是你……” 周若棠一边想着整理衣服,遮挡被水弄湿后衣裙凸显的身体,一边又想着逃窜藏匿,却因没关花洒,浴缸浸了些水,她慌乱的动作打滑,踉跄的就要摔倒! 陆凛深不得已一手又扶住了她,顺势将她如同拎小鸡一般,拎到了浴缸外,让她扶着墙壁站好,又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披在了她身上。 “这回清醒了?”他不耐地出声。 周若棠怔愣的还如似做了一场梦,对于刚刚的一切都浑然不知,只觉得恐慌又荒谬,“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深哥,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陆凛深紧绷的俊脸异常冰冷,“收拾一下,出来再说吧。” 他说完也转身出了浴室。 周若棠状态还有些很不好,药物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冷水就彻底消退,她身体绵软地支撑着墙壁,狼狈的不住急速喘息。 感知自己这样不行,她才费力地挪身敲了敲浴室的门:“深、深哥……叫个大夫吧,我……我还是不行……” 其实,不用她说这些,陆凛深一出浴室就直接打开了卧房的门,“来个人!” 守在楼梯两侧的保镖率先听到声音,也有一名急忙跑了过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拿一套女士衣服,再去叫一个医生过来。”陆凛深简短地吩咐着。 保镖像是知道些什么,下意识点头,但目光却往房内扫了一眼,旋即才匆匆而去。 庄园内就有医疗团队,很快就有一位女医生,跟着季云宜一起过来了。 “闹这么大?”季云宜没进卧房,就随口说了声,没什么情绪的脸色冷淡,对陆凛深又说:“跟我来书房吧。” 母子移步书房,卧房也留给了女医生为周若棠诊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季云宜率先开口,悠然地也坐进了书桌后的皮椅里,还很坦诚地直白道:“没错,通过通风管道往你房间里放了点致幻的气体,而周小姐呢,就是你爸为你准备的一份惊喜,怎么样?感觉如何?” 陆凛深愤怒的脸色阴霾,但怒到了极限,竟然也无话可说。 这么卑劣的招数,太符合陆祁年的作风了。 又还有什么事是这个禽兽不如的亲爹做不出来的呢?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季云宜以为两人都睡过了,就安抚地笑笑:“不用顾虑那么多,周小姐喜欢你,你们条件相当,又知根知底,也算门当户对又青梅竹马了,哦对了,周小姐也是自愿的,她听说要跟你相亲,就立马放下手边的工作过来了。” 陆凛深冷着脸依旧一言没发。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先妥协吧 季云宜猜不透他的心思,也皱了一些眉。 “儿子,这是我为你争取到的第二个选择,不用那些私生子假货再替代你了,只要你和周小姐结了婚,你还是你,我们这个家,也一点都不会变。” “怎么样?”季云宜漾出的笑容温柔又和蔼:“皆大欢喜不是最好的吗?” “皆大欢喜?”陆凛深重复了声,也荒唐地笑了。 原来,人在愤怒至极,又无语至极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皆大欢喜’这简单直白的四个字,是如此的讽刺又滑稽。 季云宜没再蛊惑,反而两手搭着皮椅扶手,悠然的目光直视捕捉着陆凛深脸上的阴翳。 “那叶然呢?”他眯着眸反问了句。 季云宜想了想,笑道:“重要吗?第一你们已经离了,第二你们又没有生孩子,第三你们不过是短婚未育,以后大好人生还能各自欢喜啊。” 不等陆凛深再说什么,季云宜抬手拦阻,并且又道:“哦我知道了,你又要说你很爱她,非她可不了是吧?儿子啊,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执拗什么。” “人生在世,别说你有这么好的背景条件了,就是一般般的普通人,又有几个人真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婚外情,早已不是新鲜事儿了吧?” 季云宜看得很开,也试图用自己的想法纠正陆凛深的误区,“你和叶然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误会多,嫌隙多,破镜重圆,说得简单,可实际上就是勉为其难的两人继续互相折磨,生活不是演电视剧,你非要让自己平坦顺遂的人生,因为她陷入苦痛折磨又是何必呢?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该为她考虑下吧?” 这些话虽然很难听,但无可厚非的,却从某些角度,和叶然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 叶然无法原谅陆凛深,就想及时止损,快刀斩乱麻,往后再不联系,再不纠缠,因为她早就预判到了,勉强的妥协,陆凛深的一次次忍让,一辈子太长了,终究会有一天……什么都忍不住了,彼此如安耐隐忍的火山,彻底爆发。 与其等到那时,不如趁着现在,彼此都还年轻,早点抽身适可而止。 叶然是清醒的,所以不想为难自己。 陆凛深也是清醒的,所以幡然悔悟不想留下遗憾。 可事到如今…… 早已不是他和叶然两人感情的拉锯挣扎,而有了陆祁年的干预,还有季云宜的反复干预。 陆凛深现在自身难保,又怎敢再一意孤行的非叶然不可呢? 那不是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祸端吗? 先妥协吧。 拖一时,是一时。 不能让叶然牵连其中才是他最想要的。 陆凛深一番心理建设过后,当即便道:“让我想想吧。” 季云宜一笑,就知道事儿成了,她生的儿子,虽然性格秉性她摸不透,但有一点她还是看得很清。 那就是陆凛深极其重视责任。 一旦他真的和别的女人睡过了,那就一定会负责。 周若棠这个儿媳妇,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家世显赫,又懵懂无知,太好拿捏了。 事实也确实如季云宜所想的。 经过一夜的治疗,转天周若棠的状态好些了,意识也完全清醒了,但听到医生的解释,以及季云宜的一番说辞,她顿时就原谅不计较了。 “但是阿姨……昨晚我和深哥没发生什么啊,也没进行到那一步。” 周若棠一句澄清,却让季云宜脸色猛然一僵。 “没事,来日方长嘛。”季云宜又幻化的脸色如常,笑得也滴水不漏,“我和你伯父伯母都谈过了,还包括你哥哥,他们对两家联姻都没有意见,棠棠,你先留在这里跟凛深再相处一段时间,选个好日子,你们就订婚吧。” 周若棠愣了愣,犹豫地抿抿唇:“阿姨,这个先不急,容我先跟深哥商量商量的。” 浑然不知发生这些事的叶然,此刻还在大海中漂游,但关屹川却终于醒了。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虚弱的咳嗦,关屹川感觉胸腹刺痛难忍,而且也口干舌燥,严重缺水让他的嘴皮都干裂的起了皮。 “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他虚弱地看着坐对面的叶然,对方状态也很差,脸色苍白的非常糟糕,他挪身凑过去:“姐姐,我们逃出来了……” 叶然一夜都没怎么睡,海上的夜晚太难熬了,风浪汹涌,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有没有鲨鱼,或者救生艇被风浪掀翻。 此刻她精神不济,只用残存的一点意识无力地说:“别废话了,想办法上岸,不然你和我还是得死,不能死,我还有女儿……” 关屹川靠在了她身侧的位置,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表,“这破玩意忽悠人的,也没有救援啊……姐姐,我们努力用船桨划吧,就朝着那个方向……” 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还打气道:“我们拼尽全力试试吧,其他的,就交给命运了。” “……” 叶然无奈的连叹气都没力气了,她咬牙强撑着坐直身体,捡起了旁侧的船桨:“那就划吧。” 关屹川也强打精神,勉强拿起另一个船桨,两人开始奋力朝着一个漫无目的的方向乘风破浪。 “姐姐你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关屹川边划边叨叨:“苏颖被抓着了,她害怕南辰报复她父母吧,就把一切都交代了,我也就被放出来了……” 叶然没吭声,也不想浪费仅剩的一点精力。 “我骗了你……”关屹川忽然又话音一转,无精打采的面庞却忐忑又愧疚地看了眼叶然,“我不叫关屹川,我……我真名叫郑雅钦,我是陆凛深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叶然没什么好惊奇的,因为关于这些,之前陆凛深都和她详细说过。 她划船的动作顿了下,仅仅一瞬而过,她又继续卖力划船:“知道了,你没有恶意。” 关屹川苦涩的笑笑,“嫂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一定能获救,还能找到我哥。” 第三百二十章 又落狼口 “一定!我有信心的!” 秘密说开了,关屹川也卸下了心里的重担。 刹那间,他感觉浑身充满干劲,也激动地鼓舞道:“嫂子,我们喊号子吧?一二一,加把劲啊,使劲划啊!” “……” 明明只有两个人,荒凉又广袤的大海之上。 叶然却感觉如此的呱噪。 “一、二!一、加把劲啊!” “闭嘴你!” 叶然卯足力气吼了一句,关屹川也立马老实了。 默默地划船,体力早已透支。 就在两人濒临尽头的绝望时刻,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远处有货船的鸣笛声,不多时,由远及近庞然大物便赫然地驶入两人眼前。 就算没有巨物恐惧症,可眼睁睁看着如此巨大的货轮驶入眼前,叶然和关屹川到了嘴边的呼救声,也瞬间被海风和鸣笛声淹没。 但这也是两人唯一仅剩的希望了。 “救命!救救我们!” “这里有人!喂喂!这里有人!” 两人扯破嗓子,可仍旧无济于事,还被驶来的货轮,直接掀翻了救生艇。 再次落水,叶然和关屹川的体力都已耗尽,连扑腾求救的力气都没了,呛水和窒息,灭顶的死亡之感恐怖地席卷着两人…… 估计是命不该绝,货船上眺望的水手发现了有人落水。 “有人!有人落水了!” 随着水手的惊呼,下面数人惊诧,纷纷跑向围栏旁眺望,很快就发现了海平面上的涟漪,“他妈的!还真有人啊!” “愣着干什么?先救了再说!” 几人七手八脚的纷纷往下扔救生圈,又扔绳索,还有麻利的水手直接跳进了海里,不多时,就将关屹川和叶然纷纷打捞上了船。 经过一番心肺复苏,吐出了被呛的水,两人也总算死里逃生获救了。 但两人也被水手无情地分开了。 叶然是女性,自然得到了一条保温毯,并被送进了船舱,温暖的感觉充斥着她冻得失温的身体,也慢慢地,总算让她有了一丝活过来的真实感觉。 船上也有几个女人,都是中年的岁数,有人匆忙进浴室放了热水,等叶然状态好了些,就拉着她先进去冲冲热水澡。 又有人去准备食物,一大碗热乎乎的米粥,喝进去后,叶然总算彻底缓了过来。 而关屹川的处境就没她这么安逸了。 他是男性,也被船上十几个水手戒备森严的盯着问审:“你是谁?哪里的人?在这里干什么?” “……” 关屹川狼狈地坐在甲板上,呼呼的海风吹着他湿漉漉的全身,冷得渗透骨髓,冻得他牙齿也磕磕打架,别说回话了,连发个字音都费劲。 “什么都不说,你是哑巴吗?!” “看你就不像个好人!说!你是不是跟海盗一伙的!” “那女的是你绑来的人质吧!看你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三言两语的,几乎将关屹川给盖棺定论了。 关屹川心里那个苦啊,想说话,但哐哐的还不停咳嗦,浑身也抖的如筛糠。 “别废话了!给他扔海里得了!” “嗯!留着也是个隐患!还是小心为上,扔了吧!” “好咧!” 几人又三言两语,说着就要动手,扯拽着关屹川再要扔进大海。 求生的本能让关屹川挣扎不过,只好勉强发出嘶哑又无力的字音:“不……不是!我是……好人!” 几个水手动作稍停。 其中一人却怀疑地瞪了眼关屹川:“还想糊弄我们……” “没有!”关屹川着急解释:“真是好人!我……我和我嫂子……遇险了!” 几人闻言动作再一顿,面面相觑后又疑惑地盯向他。 一人说:“胡说!这几天附近没听说有船只遇难的!” “你就是骗人!” 关屹川头疼的都要炸了,他气息奄奄,无奈地发出沙哑要命的声音:“是真的……我们被……绑架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绑架?” 几人再度互相对视一眼,也先放开了关屹川。 有人就问他:“为什么绑架你们啊?你刚管那女的叫嫂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就是嫂子跟小叔子……”关屹川实话实说,但状态太过糟糕,而且浑身也冷得都没知觉了,他一再强撑也抵不过身体的极限,到底没说下去就又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被扔进了货舱。 黑漆漆的,周遭散发着一股纸木箱子的味道,隐隐空气中还弥漫着些酒味,他猜测货物中应该有不少运送的红酒。 但什么都看不清,他摸索着试图爬起来,但浑身酸痛,双腿也不听使唤,再次跌倒的一瞬,外面也传来了动静。 旋即,舱门被推开,有两个年轻些的男人拿着手电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手里还端了一碗热粥。 另一个人按开了货舱内的灯光,也自然关闭了手电筒。 关屹川慌忙接过那碗粥,也顾不上烫不烫的,呼噜噜的先喝了大半,总算感觉一股暖流熨及肺腑,他也顿时感觉恢复了一丝体力。 所以不等两人问他什么,关屹川急忙先招了:“真没骗你们,那些人啊,主要绑架的是我嫂子,为了要挟我哥啊,我能让这种事发生吗?我就混了进去,找准机会就救了我嫂子,但我准备得不够充分,差点我俩就死了,幸好遇到了你们。” 两人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彼此互相看看,又再复杂地盯着关屹川:“绑架你嫂子,要挟你哥?你哥很有钱吗?怎么没绑孩子呢?” “他俩没生孩子。”关屹川挪身靠向后方的货物,也低头边喝粥边说:“我哥确实有钱,投资了很多产业……哎,看箱子上的字了吗?这牌子就我哥投的。” 两人回头看了眼周遭鳞次栉比的一堆堆货物包装箱,赫然的‘卡特林娜’品牌中英文,鲜明地落入眼中。 “这是你哥投的?”一人发问。 关屹川点点头,将喝完的粥碗放下,再擦了擦嘴巴,也丝毫没注意两人眼神的讳莫诡谲,等他反应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脑门上—— 第三百二十一章 用钱解决 咔哒一声。 子弹已经上膛。 随着那人指尖稍稍用力,扣动扳机。 关屹川瞬时就能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怎么个事儿啊?兄弟?”关屹川急忙抬起投降的双手,也紧张戒备地注视着近前的两人。 “卡特林娜你哥投资的,原来你哥就是大老板啊!” “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吗!” 一人突然激动,愤然地起身一脚也狠狠踢向了旁侧的货箱。 闷沉的响声和男人的吼叫,霎时充斥着整个货舱,压抑可怖的也震刺着人心。 关屹川诧然的眼瞳一阵阵紧缩,他真后悔刚才随口胡诌! “不是!你误会了!这牌子不是我哥投的,是我妈投资的!我家很乱,你们让我慢慢说行吗?”他急忙解释,但那个暴躁的男人却根本听不进去。 “骗子!刚还说你哥,现在又扯出你妈!” “卡鲁,别激动。”举着枪威胁关屹川的男人安抚另一个,又怒道:“反正都是他家人,没一个好货!连着那女的,都弄死了,也没人知道!” 卡鲁阴恻恻地盯着关屹川,愤恨的额头青筋爬到了脖颈,黝黑的皮肤也渗出仇恨的猩红,“我家人怎么死的,我就让你们也怎么死!等着!” 咬牙切齿的一句话过,卡鲁也按住了身侧男人的枪,两人匆匆先走了。 顺手还没忘了关灯。 货舱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关屹川一头雾水的也匪夷所思。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凛深确实投资了很多知名的大品牌,也收购了很多,这些对于顶层金融大佬们来说,也是常事。 但关屹川哪知道具体都投资了哪些品牌啊,他刚才以为急中生智,看到眼熟的牌子,就想套陆凛深头上,这样不更能让那俩人明白他和叶然遭遇了绑架吗。 谁能想到歪打正着,还碰到一个跟这牌子有仇的了。 这回完了。 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关屹川愤懑的用后脑勺撞了撞货箱,懊恼的肠子都悔青了。 另边,在某个船舱中的叶然,也因为体力透支昏睡了一觉,再醒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她身边始终围着两个女人,皮肤黝黑,典型的黑人特质,但会说流利的英文。 叶然微微转醒时,就听到她们在旁窃窃私语,“刚听说了,这女人的丈夫就是卡特林娜的投资人,是那个狠毒的大老板。” “上帝啊,怎么会这么巧?” “卡鲁一家太惨了!蒸馏机爆炸,扎伤了他爸爸和他哥,这就是工伤,但他们不认,不出钱也不给治疗,还拿合同逼着卡鲁继续打工卖命……” “死了都买不起棺材,卡鲁恨透了他们……” 叶然听得一知半解,但脑海稍微将这些信息窜连,大致也能预估出整件事,可就在这时,两个女人也发现她醒了。 一改之前的热情,两人仇恨地盯着她,其中一人还掏出了枪。 叶然慌忙伸出双手,慢慢地坐起身,“别激动,我大概听到了,但你们刚说卡特林娜这品牌是我丈夫投资的?不是的,第一我没有丈夫,只有一个前夫,第二我前夫也没有投资过这个品牌。” 先大概解释了一句,不等两个女人有什么反应,叶然急忙又道:“但卡鲁的事儿我知道了,不管是出于你们救了我和关屹川,还是咱们有缘相见,我愿意出钱无偿给予卡鲁。” 两个女人愣了愣,其中一人说:“你出钱?” 叶然微微点头:“对,我出一百万美元,无偿给予卡鲁,也对他父亲和哥哥的去世表示沉重的歉意,希望这笔钱,能改变卡鲁以后的生活。” 只是这样肯定还不够,叶然太知道这个时候,这些人最想听到什么了,她忙再道:“此外,我还愿意出钱给你们每一个人,让你们以后不用再卖命打工了。” 这个诱惑,不管真假,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两个女人也立马有了些动摇,其中一人还推了推另个人,让对方收起了武器。 “我知道你们还不信,我身边也没带支票夹,但你们可以先送我上岸,找个能取钱的地方,我一定兑现承诺。” 听着叶然说的,一个女人就问:“你很有钱?” 叶然尬笑了声,无奈道:“差不多吧,离婚后我前夫给了我很大一笔钱,我绝对能说到做到。” 两个女人半信半疑,其中一人犹豫再三,还是留下另个人盯着叶然,自己跑了出去。 一番商量,卡鲁确实恨意难消,但也不得不为现实低头,何况,叶然许诺的除了卡鲁,还有全船的人呢,那么多水手,总不能因为卡鲁的仇恨,就放弃唾手可得的钱财吧。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叶然和关屹川,等过几天货船到岸,再看叶然能否兑现承诺,若不能再结果了两人。 总算先保住了命,但之后的五六天,叶然始终都没能见到关屹川。 总算货船抵达港口,一番忙碌过后,便由卡鲁和一个女人带着叶然上岸,驱车去了市区。 路上,叶然便管卡鲁借来了手机。 但该联系谁,她却陷入了纠结。 她手中肯定是没有那么多钱的,这几天她也为此没少困扰,联系陆凛深吧,真的肯定联系不上,假的那个估计可能会拿钱,但是…… 与其联系假的,不如直接联系假的背后的真凶。 反正之前的绑匪安娜和金爷,不也是为真凶效力的走狗吗。 叶然心里一番挣扎,到底深呼吸放缓情绪,输入了靳凡的电话,接通后她直接道:“靳秘书,是我,叶然,能劳烦你把陆祁年的电话给我吗?” 靳凡一愣再一惊,压根不知道叶然发生什么的他,还疑惑地看了眼办公桌后面坐着的男人。 “叶小姐,请您稍等。”靳凡捂着手机听筒,“陆总,叶小姐要陆祁年的电话,您看……” 男人翻阅文件的动作微顿,抬起的眸光也泛出狐疑,旋即一伸手:“电话给我。” 接过电话,他便问:“叶然,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联系陆祁年?” 第三百二十二章 风波不断 叶然看了眼身侧的女人,确定对方听不懂中文。 她也没加犹豫,直言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需要钱。” “钱?”男人略有讶异,却问:“你需要多少?” 叶然当即扔出一个大点的数字:“也不多吧,大概需要十个亿那样。” 电话中落入了沉默。 片刻后,男人还是难以置信地扔了句:“叶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将他之前留给她的所有遗产,只留下了牛九一毛,余下的全部退还,分文不要的是她,现在一开口就要十个亿的也是她。 真搞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叶然却认真道:“没开玩笑,我是真的需要钱,你要么就马上给我转,要么就把陆祁年的电话发给我,二选一,快点吧。” 男人再次沉默了,不过多时,电话也直接被挂断了。 但数秒后,一串电话号码,由靳凡的手机发了过来。 叶然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串号码,深深呼吸,一下就拨了过去。 忙音持续了很久。 毕竟是少有人知的私人号码,许久,电话才接通,但那边却并没有传来声音。 叶然便主动道:“陆董,我是叶然,现在有点事,需要您帮个忙。” 陆祁年皱眉,抬手拿走嘴边咬着的雪茄,“什么事?” “我遇到了点麻烦,现在需要用钱解决,大概十个亿那样,您能尽快让人转到我的花旗户头吗?” “十个亿?”陆祁年笑了。 叶然道:“对,如果不拿钱,那我死也就死了,但是郑雅钦也会跟我一起死。” 陆祁年笑容淡了些:“你和郑雅钦在一起?” “是的。” 那边默了默,不多时,又传来了陆祁年的声音:“好,一个小时内钱会到账。” 挂了电话,叶然心上压着的石头也松下了,但圣何塞的别墅中,却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阴煞窒息。 陆祁年直接大步闯进了季云宜的房间,一把将还在晒日光浴的季云宜从躺椅上拽了起来,劈头盖脸的也扇过去了一巴掌! “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陆祁年阴郁的满脸凝着风暴,一双寒眸也冷冽地透着厉色:“你说郑雅钦在看守所里,绝对不会出来,等一切都过去了,你再把他接出来,远远地打发走,可结果呢!” “他已经出来了,还和叶然搅和到了一起!” 季云宜捂着脸,怔然愣住。 “我不在乎你跟了多少人,也不在乎你跟谁又生了孩子,但是——” 陆祁年愤恨地说着,也一把捏起了季云宜的脸,“因为你生的孽障,扰乱了我的事,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你呢?” 最后一句,陆祁年将季云宜拖拽到自己近前,放缓的字音,又沉又慢地徐徐脱口,却刺激得季云宜心下一片寒凉,近乎悚然颤栗! 季云宜勉强维持着表情没有崩塌,也克制着浑身的颤抖,“杀了吧!郑雅钦早就不认我了,也不听我的,没必要再留着了。” “杀了?”陆祁年眯眸冷冷的盯着她。 季云宜笃定的点点头:“杀了,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在乎的只有你和郑东远啊,你们才是我的依靠,也能陪我白头到老,什么父母,什么孩子,都可以死,你随意处理了就好。” “我、们?我和郑东远?” 这话像是无形中的一记如来神掌,狠狠地打在了陆祁年的脸上,也让他愤然地重复出声。 季云宜顺势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身,理不直气也壮的:“就是你和他,怎么了?嫌弃我有你们两个男人了?但是你呢?不一样身边女人无数吗?酒窖里还关着一个呢,阿年,关于这个问题,我们都没必要较真的对吧?” 陆祁年气结的满胸蕴了戾气,也让他一把狠狠地推开了季云宜,掏出枪哐哐一顿朝着她脚边扫射,直到弹夹清空,都难以宣泄心头的愤懑! “好!季云宜,我一定如你所愿!” 扔下这句,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季云宜捂着怦怦乱跳的一颗心,惊悚的脸色早已一片惨白,但阴云密布的眼眸却凝聚着万千阴翳。 与此同时,叶然在卡鲁和女人的‘陪同’之下,终于驱车来到了市区,也找到了一家银行。 叶然看了下自己周身的穿着,虽然还算干净,但也绝对不够矜贵体面,更不用说卡鲁和女人的穿着了。 “这样不行,进去了也会被怀疑,要是引来了警察,我们都解释不清。”叶然说着,指了指前方的购物街:“我们去买些好点的衣服,然后再进去吧。” 这貌似也合乎情理,但叶然兜里暂时没钱,势必就要花女人和卡鲁的,两人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争执到最后,也只勉强给叶然买了一身衣服。 那还花了一万多美金,心疼坏了卡鲁和女人。 叶然也没心思再多说了,换好衣服,让两人不想蹲监狱,就在银行门口等着,她只身进去,一顿交涉,总算柜员帮忙查看了一下她的户头。 当看到一串数不过来的零后,柜员当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一边请她稍后,一边去找来了经理。 将叶然请进了贵宾室,茶水点心地招待着,并在她的要求下,将一百万汇入了卡鲁的户头,又按着她提供的名单,分别给每人户头都汇入了一百万。 这些全算下来,也就花了不到三千万。 余下的那些钱,叶然没打算动,毕竟都是陆祁年的脏钱,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办完这些,她又提出二十万的现金,然后在经理和柜员恭敬又热情地送出了银行,她也将一大兜的现金扔给了卡鲁和女人。 看着两人震惊的眼神,叶然心累道:“钱都打到你们户头了,往后要如何,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兑现了承诺,你们也该把关屹川放了吧?” 卡鲁犹豫了下,到底禁不住金钱的诱惑,痛快点头:“好!回去就放人!” 可等三人折返开车回到了码头,不等卡鲁上船放人,陆祁年安排的人,几十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已经荷枪实弹的将整个货船围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胆示爱 “叶小姐,陆董让我接您和郑先生过去。” 德瑞克秉持着一贯的恭敬之态,温和的脸上还扯出了几分谦和的笑,但手上却擦拭着染上的鲜血。 因为卡鲁反抗,一梭子被他贯穿了肩膀。 叶然蹲身扶着受伤的卡鲁,一边是被出其不意的举动震惊,一边又是抬头看着德瑞克的悚然和恐惧! 几种情愫的交织下,她脸色悲愤,咬牙道:“这些人没伤害我和郑雅钦,不关他们的事,放了他们!” “好的,叶小姐。” 德瑞克回应得相当痛快,但却并未对周围满身喋血的保镖们下命令,他只是问了句:“郑先生呢?请问他在哪里?” 话是对已经围攻到中间,除卡鲁以外的几十个水手。 众人恨得牙根发麻,一个个绷着脸都没说话。 德瑞克也不着急,静等手下搜寻,很快,就有人高喊:“找到了!” 之后没多久,关屹川就跟着几个保镖下了船,越过众人,他也率先一眼看向了叶然:“你没事吧?” 叶然脸色很不好,也一直用手按压着卡鲁肩上的血窟窿,轻微摇摇头,不等说话,就见关屹川健步过来,大致看看卡鲁的伤势,“太重了,需要马上送医院!” 德瑞克没言语,但抗拒的态度鲜明。 关屹川起身,愤然地瞪向他:“不送医,出了人命谁负责?这里……” 他话音少顿,抬头环顾四周,已经入夜的码头灯火通明,但不知为何,周遭竟然空无旁人。 “不管这里是哪里,怎么?陆祁年的手伸得这么长,哪里都是他的地盘?” 德瑞克听着,脸上依然带着笑,还很礼貌谦恭的:“郑先生,别那么激动,您和叶小姐可以职业心泛滥,救治这个人,我们先上船吧。” 与此同时,圣何塞的别墅中,灯火璀璨,烛光窜动。 偌大的餐厅中,所有人也在压抑静默地享用着晚餐。 长桌两侧,坐着陆祁年和季云宜,左侧坐着陆凛深,他身旁坐着周若棠,而对面坐着谢云舒。 还有被关了许久的唐依依,竟然也被放了出来。 梳洗休整过后,此时的她状态恢复了些,虽然满心狼藉凌乱,但却学聪明了,坐在谢云舒身侧安静用餐,像是打定了主意绝迹不会多言多语。 几人心事各异,刀叉之间寒光凛冽,气氛也异常的诡谲。 季云宜放下餐叉,端起一侧的红酒啜了一口,也抬眸看向了远处桌对面的陆祁年,“你让人给叶然转钱了?” 陆祁年慢条斯理的用着餐,轻然地就“嗯”了一声。 陆凛深握着刀叉的手指,微不可见地紧了一丝。 周若棠不明所以,疑惑地抬起了头。 季云宜放下高脚杯,“这么看,你是想留他一命了。” 这个他,指的并非是叶然。 陆祁年心知肚明,远远地看了一眼她,“算是吧。” “又是这样……”季云宜却像是识破了陆祁年的诡计,有些情绪动容的:“故技重施吗?还是觉得我留下了朝朝一命,所以你也有用这种方式补偿我啊?” 陆祁年的私生子女众多,也没谁,是他真正在意的。 但季云宜在外的私生子,可只有郑雅钦一个。 没有受季云宜的拱火,直接弄死郑雅钦,又意欲何为?摆明了就是想用他,继续制衡胁迫季云宜! 但话没挑明,在座的其余人也没听懂其中的意思。 陆祁年咽下了最终的牛扒,淡漠地收回视线,也只扔了轻飘飘的一句:“别闹了。” 季云宜气恨的脸色已经沉了! 周若棠纳闷的目光游荡,最终落向了身侧的陆凛深,压低声:“深哥,伯父伯母在说什么啊?还有,叶然……” 岂料,陆凛深没等接话,陆祁年便耳聪目明的已经听到了,并打断道:“若棠,你还记得叶然吗?” 周若棠礼貌地看过去,笑着点头:“记得的,她是叶叔叔的女儿,关于叶叔叔的事,我后来也听说了,也很惋惜,那么好的人,居然不在了。” 陆祁年“嗯”了声,继续慢慢切着盘中的牛扒,“那你知道吗?叶然,还是凛深的前妻。” 周若棠神色一滞,旋即又笑道:“知道的,深哥和叶然结婚的时候,我哥就和我说了,我还想送份贺礼呢,但始终没什么机会,也怕叶然误会。” “你这孩子有心了。”陆祁年放下刀叉,端起酒杯朝着周若棠,但目光却看向了陆凛深:“但是,他们的婚姻并不是很好,也非常不愉快,好在已经离了,希望以后你和凛深能忘记这段前尘,好好的开启未来。” 周若棠点头,也忙端起酒杯,隔空跟陆祁年微微相碰:“谢谢伯父,我和深哥一定会好好的。” 说话时,她还漾满笑意的看了眼陆凛深。 陆凛深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放下手中餐具,身形也靠向了椅背,但却缄默的没有任何言语。 “若棠啊,伯父问句不该问的……”陆祁年喝了几口酒,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和蔼的话音恍若真如一个称职的老父亲:“你是相信一见钟情呢?还是相信日久生情?” 周若棠稍有迟疑,也下意识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陆凛深,略微的脸上就泛出了些许红晕,羞涩的也忙低下了头:“伯父,我想我应该明白您的意思了。” 陆祁年见状,展颜的哈哈一笑。 周若棠也又说:“这两种感情,我其实是都信的,也不瞒您和伯母,我对深哥……始终都很喜欢的。” 她十岁以后就来到了国外,深受西方观念的影响,虽然对喜欢的人有些娇羞,但也敢大胆地说出爱意。 不然,她也不会隔着万水千山地奔赴而来了。 “但我不知道深哥是什么意思……”她犹豫地又补了句。 陆祁年笑容不减,但却看向陆凛深时,眸光透出了几分讳莫:“凛深,该说的,爸爸都跟你讲过了,你也是明白人,那么现在,你对若棠是什么意思呢?” 陆凛深冷冷的目光,如同无形中锋锐的刀子,带着浓浓戾气地剐着陆祁年。 第三百二十四章 骗骗自己 四目相对,如同交锋。 电光火石间,就让周遭几人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强大的威慑力,下意识连大气都不敢发。 周若棠记得周贺生跟她说过,陆凛深跟父母关系非常不好,甚至是极差,她以为是因为这个才让气氛突变,她也急忙就想打圆场。 “深哥,没事的,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短,慢慢来……” 没等再说下去,就忽然被轻然的两个字截断:“喜欢。” 只一瞬,周若棠猛然愣住。 她讶异又欣喜地偏过头,满眼星光的看着陆凛深,“你刚说什么?深哥,你再说一遍呗。” 陆凛深依然冷淡的面色冷峻,目光也避开周若棠,阴鸷地盯着陆祁年,机械性的重复了两字:“喜欢。” 周若棠听得真切,也欢喜不已。 陆祁年留意到她的神色,收回目光笑了笑:“即使如此,那若棠啊,我跟你大伯商量一下,尽快给你和凛深把婚定了,怎么样?” 周若棠点头:“我也会和我哥说一声的。” 说着,她就欣喜地拿餐巾按了按嘴角,起身对着陆祁年和季云宜微微颔首:“伯父伯母慢用。” 便匆匆离席去打电话了。 唐依依看着她欢悦的背影,再想着刚刚陆凛深亲口说出的那‘喜欢’二字,嫉妒扭曲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抓狂的手指也狠捏着桌布。 “你又闹什么?”陆祁年目光已经落向了她。 唐依依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异样竟然被陆祁年注意到了,她尴尬又怯懦的慌忙幻化表情,“那个、没、没什么啊,我就是用好了……” 但也不敢像周若棠那样,稀疏平常地起身离席。 毕竟被关了那么久,唐依依都害怕极了。 谢云舒却冷笑了声,一把推开手边的餐具,靠向椅背也登时爆发了起来:“我儿子呢?我女儿呢?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要把我软禁在这里多久?!” 季云宜刚要起身离席,闻言动作一顿,她也不耐地看向了谢云舒,“没有人软禁你,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啊。” “但是你有地方可去吗?”季云宜话音一转,讥讽挖苦的神色也刻薄了起来,“回国,你是谋杀养父母的逃犯,留在这里,你是无依无靠的非法偷渡者!” 谢云舒被怼得哑口无言,僵硬的脸色也一片阴冷。 “以为你爸会是你的依靠?”季云宜冷笑连连,转眸也饶有兴趣地落向了陆祁年。 谢云舒等了片刻,不见陆祁年言语,高悬的一颗心瞬间也跌落。 季云宜偏偏在这时再来了一句:“不想你的处境变得再难堪,就给我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地待着。” 还想随便发脾气,真以为她这个继母是好欺负的软蛋吗?! 季云宜劈头盖脸的一番发作,就打算起身走人,却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看了眼唐依依,“还有你。” 唐依依浑身一怔,如同过电一般。 “跟过我儿子,又跟了我老公,你还真是做不成我儿子的老婆,就做他小妈啊,但这并不是值得炫耀的资本,你也给我老实眯着,不然……” 故意没说下去,季云宜恍若疯批一般的笑了两声,随着眸中一丝戾气划过,她也带着如花的笑颜,转身潇洒而去。 徒留下心底发颤,浑身汗毛奓起的唐依依,尴尬又无措地僵在原地,脸也白得都没法看了。 陆祁年还注视着季云宜离去的背影,回味一般的笑笑,侧颜跟陆凛深说:“看吧,你妈还是老脾气啊,一点没改。” 陆凛深少见的竟然也迎着他的目光,附送一笑:“郑东远大概明后天就到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悄然爆炸。 陆凛深也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还难得的叫了声:“爸,以后你跟我妈,还有郑叔,三个人可要好好过啊。” 这话既讽刺又奚落,还如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看客,作壁上观地等着战火四起。 陆凛深欣赏着陆祁年复杂的脸色瞬变,他笑容放大,又好整以暇地睨了眼唐依依:“哦差点忘了,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 说完,他也带着浓烈残忍的讥笑,起身走了。 没等上楼,陆凛深就撞见了打完电话的周若棠。 她兴冲冲的,脸上也带着清纯的笑:“深哥,我刚和我哥说完了,他很惊讶,也很高兴,正好他就在纽约,明天就能飞过来。” “嗯。”一声过后,陆凛深又不自然地沉默了。 “深哥,我们真的就要订婚了?”周若棠还感觉如同做梦一般,她也腼腆地鼓足勇气一把挽起了陆凛深的胳膊:“具体的,还要跟伯父伯母商量商量,但我真的好高兴……” 看着她激动的情难自抑。 陆凛深复杂的心却更乱了。 人人活在世上,都是要被利用的,比如打工谋职,没有能被老板利用的能力,又怎可能安身立命,所以利用这两个字,仁者见仁。 但是…… 周若棠太单纯了,对谁都没有半点坏心思。 陆家的种种,也跟她毫无干系,完全就是被蒙在鼓中被牵连进来的,亦如当年的叶然一样。 陆凛深对她,也始终是当成好哥们的妹妹,爱屋及乌,也当成自己妹妹那般,所谓喜欢,也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没有半点逾越非分之想。 可眼下,他又身不由己。 “棠棠……” 陆凛深沉吟再三,还是顾虑的垂眸看着她,也开了口:“一个订婚,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我心里爱的是叶然,你完全没必要陪我演这场戏……” 周若棠怔愣的脸上笑意急速消退,却慌忙地拦住陆凛深,“别、别说了……深哥,就当我愿意吧,怎样都好,我不想错过这次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就当是一场梦,镜花水月。 但能了补心上的遗憾,能让少时就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男人陪自己走一段路,哪怕很短,哪怕明知是假的,但也值了。 “谢谢你深哥,你没骗我,但是……”周若棠自嘲地苦笑笑:“我想自己骗骗自己。”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作壁上观 次日,好巧不巧的郑东远和周贺生竟然是同时来的。 两人还坐了同一个航班,在飞机上就凑巧碰面,都是做生意的,话题一打开就层层不穷,也很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故交之意。 不曾想落地分开了,之后居然又在圣何塞的别墅门口处相逢。 郑东远顿时感觉不对劲,但极好的涵养也没让面上起疑,就笑呵呵地道:“小周啊,这么一看,我们还挺有缘的。” 周贺生下了车,也笑着:“是啊,郑大哥,说来也巧了,我妹妹啊,就要订婚了,所以我先过来谈谈这事,那你呢?” 郑东远笑得滴水不漏,也只说:“来见个老朋友。” 两人聊着,管家也急忙跑出来迎接。 陆祁年听闻,也急忙下楼相迎,远远地看着郑东远,彼此目光一对,郑东远的脸色先沉了。 “郑先生,好久不见啊。”陆祁年皮笑肉不笑的,还故意摆出老朋友的架势,伸开胳膊,跟郑东远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郑东远僵着脸,勉强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陆祁年眯眸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周贺生,听着对方叫了声陆叔叔,他也笑着点点头:“贺生来到这里就不算客人了,若棠和凛深都在楼上呢,要去找他们,还是先和我聊几句?” 周贺生一笑:“陆叔叔客气了,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容我先休息休息吧。” “看我都忘了。”陆祁年急忙招呼管家,带着周贺生上楼休息。 等人走了,偌大的客厅里,也只剩下了些许威严把守的保镖和佣人,这些如同背景板,存在感也极低。 陆祁年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退,冷冷地端详着郑东远,出口的话语也很惊人:“怎么样?睡了我老婆这么多年,感觉如何啊?” 郑东远一直作为外室、男小三的存在,脸面早就无地自容了,此时面对人家原配正室,他汗颜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董,挤兑挖苦的话就不用说了,很多事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索性摊开了讲明白也好。” 郑东远羞愧难当的强保持着脸上的镇定,“我今天来到这里,一不是想怪罪你儿子对我的绑架软禁,二也不是想跟你争抢老婆,我会在未来两年之内,撇清和季云宜所有的投资商业往来,从此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也再不会见面。” 陆祁年跟听梦话一般,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也冷蔑地回眸看了一眼:“听见了?” 郑东远一怔,循着陆祁年的目光方向,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的季云宜。 他狠心沉了口气,再道:“你听到了,也省得我再重复了,雅钦也长大了,不会因为没有母亲受什么影响了,你和我也该结束了。” “这二十来年,你我之间的利益往来,涉及到的钱财,过后我会安排律师跟你交代清楚的。” 说着,郑东远转身就要走。 “阿远……” 季云宜急切地开了口,也匆忙地大步追了过来。 “我不想让你走,我们也不该结束。”她固执地绕过郑东远,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陆祁年在后冷眼看着,鄙夷的嗤笑持续不断。 “你有丈夫!”郑东远使劲地挣脱回手,也愤然的情绪炸裂:“季云宜,你我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错!有了儿子更是错上加错!但为了儿子,我忍了!忍了这么多年!你还想让我怎么样?继续跟你这么苟合,当着你丈夫的面?!” 陆祁年没忍住噗嗤的冷笑了声,还不在乎头顶飘绿,说了句风凉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安排一下时间,以后每周一三五,她归我,二四六归你如何?” 这讥讽的话语,更像是一道道巴掌,陆祁年不介意的扇在了自己脸上,同时也狠狠地打在了郑东远的脸上! 郑东远闻言苦涩地仰头大笑,“二四六归我?啊哈哈……那周天怎么算啊?我们一起?三人行?” 天大的讽刺! 也天大的笑话。 可面对这些,季云宜绷紧的脸上竟然毫无动容,就一瞬不瞬地盯着郑东远,“不是这样的,就这几个月,过后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好好的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 郑东远素来温润的面庞,泛出了绝望至极又苦痛灭顶的笑,一声声的,摧残着他的内心,也摧残折辱着他早已丢失的尊严脊梁。 “季云宜,你欺人太甚了吧!我郑东远到底欠了你什么?啊?!” 当年,季云宜谎称单身,第一次邂逅就说郑东远长得像她的挚爱,老套的搭讪,却让郑东远被她的颜值和气质所吸引,鬼使神差地开始了约会…… 时间长了,纸也包不住火了。 郑东远发现她是有夫之妇,当即就想抽身离开,但是,季云宜怀孕了,还不是刚刚怀上,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已经有胎心了。 她说会去打胎,也会忘了郑东远。 但分开后的一年过去了,郑东远再次见到她,竟然还将孩子生了下来,那是他的儿子,季云宜也给起名郑雅钦。 难题当时就摆在了郑东远面前—— 要么狠心做个负心汉,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问,要么就放下尊严,舍弃脸面,认栽的做个外室,好好的让儿子在有父有母的环境中,幸福长大。 郑东远太在乎孩子了,也不得已选择了后者。 一晃兜兜转转就到了现在…… “阿远,别这样,你吓着我了……”季云宜心疼的扑向他,也颤抖地抬手抚向他的脸,“你现在很不冷静,什么都别说了,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 “恶心吗?” 陆凛深站在二楼平台,看着楼下父母的爱情闹剧,麻木地问了声近旁目瞪口呆的周贺生。 “何止恶心,简直……”周贺生不等说下去,就震惊地看到季云宜对郑东远做了什么,导致郑东远直接承受不住,身体踉跄的倒进她怀中昏迷了过去。 周贺生也惊的眼瞳放大,克制不住的爆发一句:“操了!你妈她……”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太过抓马 陆凛深缄默没语,就低眸看着陆祁年吩咐保镖,将昏死的郑东远弄走了。 季云宜也又跟陆祁年说了什么,然后匆匆跟着郑东远离开。 旋即,陆祁年慢慢地抬眸看向了陆凛深:“看够了吗?儿子。” 陆凛深无动于衷,也气定神闲的冷漠的毫无反应。 但周贺生却惊呆了。 也惶恐得如被撞破好事被抓住的孩子一般,错愕又尴尬的,连表情都维持不住,只下意识的用手肘推了推陆凛深,低声道:“怎么办?现在躲开还来得及吗?” 陆凛深轻轻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也没刻意回避:“你觉得呢?” “……” 周贺生更尴尬了,也更手足无措了。 却就在这时,下面传来陆祁年的笑声,还是那么爽朗,那么悦耳,像是心情很不错的,“小周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话了。” “不介意的话,是现在聊聊?还是你继续回房休息呢?” “……” 这话问的,周贺生怎么回? 他无措地又看了眼陆凛深,却听到:“走吧,下楼。”然后就看着陆凛深舍弃了他,转身径直走向了楼梯。 周贺生好像被晾在一边,看着让人匪夷所思的这对父子,还有刚刚荒唐的闹剧,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感觉别扭,作为一个参与者……更无厘头了! 还有周若棠呢。 对!为了妹妹的婚事,周贺生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硬着头皮也得豁出去了! 如此想着,周贺生疾步也追上了陆凛深,在旋转楼梯转角处,他快步拦住陆凛深,也很犀利地直接抛出疑问:“凛深,你先给我交个实底……” “首先,我知道你父母……有点不负责任,但终归也是你爸妈吧?但我现在有点糊涂了,你……到底有几个爸,几个妈?我真没别的意思啊。” 周贺生一边问着,一边剖白内心,又觉得多少有些站不住脚。 因为之前叶然眼盲的时候,他化身‘周生’跟叶然相亲,还约过几次会,虽然最后无疾而终,但因为这事,陆凛深也对他极其反感和排斥,差点都结梁子了。 两人也很久没联系过了,平日的生意合作,都由下属沟通磋商。 “那个,之前叶然那事吧,我是真为了帮你,不然你后来也不会扮演沈半城了吧?我就是想逼你一把,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陆凛深静静听着,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眸,没带什么情绪,就细细地又和颜悦色地看着他,许久,一笑道:“嗯,我信你。” 这几个字说的,多少有些不走心。 周贺生讪笑得也有些心虚,“那这茬就算过去了,你先告诉我,你父母这……” 陆凛深也没正面回应,眯眸又笑了声,大步绕过周贺生,继续往楼下走。 唐依依从后院进来,边走还在边和身边的李云说话,却在瞥见客厅中的陆祁年时,脚步猛地一顿。 不同于她和李云的惊悚又胆怯,陆祁年一派如常的笑着,还朝着唐依依伸了手:“过来。” 那语气,那姿势,仿佛在招猫逗狗。 唐依依咬了咬唇,只能先支开李云,笑着走了过去,也被陆祁年一把环住腰,随之搂抱着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陆凛深缓步走来,见状,他略微侧颜跟疑惑又震惊的周贺生说:“那个,现在是我小妈。” 周贺生看他朝着唐依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一瞬整个人都麻了。 “那不是……你前女友吗?怎么成小妈了?” 陆凛深意味深长的笑笑,没在言语,就走进了客厅。 唐依依在看到他的一瞬,下意识紧张地低下了头,也想挪身从陆祁年的腿上下来,却被陆祁年箍得动弹不得。 陆祁年也没跟唐依依说什么,就像怀里搂着一只猫狗宠物的摸索逗弄着唐依依,目光看着走来落座侧面沙发的陆凛深,以及满怀惊诧走来的周贺生。 “小周,坐吧。” 周贺生无语又别扭地坐进了陆凛深身旁。 陆祁年依旧不知收敛,像是就要这样明晃晃地将家里丑闻,直接展露在周贺生面前一般,但动作也没太过火,嘴上也一本正经的道:“来说说婚事吧。” “我今早跟你父母通过电话了,他们对若棠跟凛深的订婚,没有多大的意见,大概后天左右也就能到了,他们说这次的订婚全由你这当哥哥的做主。” “小周,我们就商量一下订婚宴的日子,还有筹备吧。” 周贺生一下微微点头,也在不住地深呼吸,却怎么都压制不住满心的疑惑和荒唐。 他仔细想想,才冷静地开口:“陆叔叔,我和凛深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是关系很好的兄弟,说实话,我就棠棠一个堂妹,叔叔和婶婶又过早的过世了,棠棠是在我家长大的,跟我亲妹妹也没什么两样。” “我妹妹的心思,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但我不能让她当小三,也不能因为我和凛深关系不错的缘故,就让我妹妹破坏他的婚姻家庭,但现在凛深和叶然不仅离了,还彻底结束了,凛深既然有意愿想再好好谈个恋爱,结个婚,那按理说,把我妹妹许给他,咱们两家也是门当户对,我是举双手双脚都绝对赞成的。” 陆祁年也不插言,就笑着微微点头,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周贺生话音一转,也看向了身侧的陆凛深,“凛深,先说好,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但咱们一码归一码,恋爱也好,婚姻也罢,这就不是两个人的事。” “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既然说到了家庭,周贺生复杂的目光也就看向了陆祁年:“我这个人有什么说什么,陆叔叔,您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您和季阿姨之间……多少有点乱,作为未来我妹妹的准公婆,这么抓马,我觉得对她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很抱歉,我实在无法同意这门婚事。” 公婆没离婚,但后爹、小妈,一个不落,样样都有。 这什么魔鬼疯子人家? 第三百二十七章 婚事定下 陆凛深姓陆,流淌着陆祁年和季云宜的血脉,所以他没得选。 但周若棠不一样,她是即将嫁过来的儿媳妇,凭什么明知是火坑还要跳? 周贺生这当哥哥的就第一个不同意! 陆凛深一直无所动容,冷淡得像是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也仿若一个跳脱世外的旁观者,冷眼的看客。 本来订婚,就不是他本意。 也不知道陆祁年想拿这场订婚搞什么名堂。 能订婚,他就配合演戏,走一步谋划一步,不能订婚,他乐得自在。 陆凛深挪身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喝着,还一边百无聊赖地点了根烟,也没忘分了好兄弟周贺生一根。 周贺生拿着烟的那个心啊,都不厚道的瞪了陆凛深后脑勺两眼。 他满腹怨言,吐槽的心里堆积了不少怨言。 “嗯,我很能理解你。”陆祁年开了口,也依然那么淡定自若:“换成我有个妹妹,我也不愿意让她嫁进这样的家庭,跟钱势关系都无关,公婆怎么承诺,也都没什么用处。” “虽然我们长居海外……”陆祁年再言语的时候,一手也熟稔地搂进了怀中的唐依依,“但是,人总归会老的,也都会习惯性的想要落叶归根,我和季云宜有一天也会回国养老,不可避免的,跟儿子儿媳妇就会有很多接触。” “所以我很明白你的心思,但却没办法认同,这门婚事,我建议是继续进行下去,就当是联姻,互惠互利,除开我们陆家,我想周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是吧?” 一席话,听着像是委婉又诚恳,还面面俱到的一番分析,晓之以情又动之以理,但实则的霸道,完全就是说一不二,不容反抗! 周贺生直接就沉默了。 他有很多话可以反驳,但是,对于陆祁年最后说的那句‘除开我们陆家,我想周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是吧?’他满心抗拒,却无力反驳。 因为陆祁年说对了,也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周家也很传统,也是有着百年传承的大家族,虽然让周若棠在海外上学长大,但却从没想过让她嫁给一个外国人,更不用说什么那些富商华侨了。 从本土上选择一个跟周家对等,相差不二的家族豪门,又需要找一个跟周若棠年纪相当,还不能是二婚带孩子的,男方也得有颜有才能,这样凤毛麟角的,确实不好找。 “我知道你的顾虑……” 陆祁年又开了口,像是循循善诱一般的话音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你不是担心我和季云宜这对公婆,会在未来对你妹妹的生活上,造成什么影响,你只是担心,因为我们,凛深会有样学样,或者基因作祟,让他也重复走上我的老路。” 孩子不是一个人就能生出来的,又哪有孩子不继承父母的优缺点。 不能说完全跟父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代表所有的孩子,都会重复父母的路数,但最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存在。 这话也精准的踩中了周贺生的心。 他尴尬地呵呵一笑,“确实,我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陆祁年也不虚伪,坦然地笑道:“这么多年,外界对于我,除了那些标榜的鼓吹之外,更多的就是风流的评价,可是子不肖父,凛深不会成为第二个我的。” “我想想证据啊,就比如说叶……” 后面一个字还不等脱口,周若棠忽然进了客厅,也及时的喊了声陆伯伯。 话音被打断,几人也纷纷看向了她。 周贺生急忙起身,却不等迈步,就听周若棠说:“哥,我想嫁给深哥,什么都不图,我也什么都不要,你就成全了我吧!” “……” 周贺生一怔,再一皱眉,健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周若棠的胳膊,恨不得将这个丢人现眼又恋爱脑上头的傻妹妹,一股脑的踹回国内藏起来! “你!”周贺生咬了咬牙,碍于还有陆祁年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压低声怒道:“你给我清醒点!不能嫁!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妹妹!” “你不认我,我也要嫁!” 周若棠恍若吃了秤砣,铁了心,也拨开周贺生的手,径直就坐到了陆凛深身旁,还仰头跟她哥说:“伴侣才是最重要的,以后深哥就是我老公了,他才会陪我走完这一辈子的,哥,对不起……” 没再说下去,周若棠也别过脸,眼尾微微有些泛了红。 陆凛深无奈地沉了口气,也侧身一手拍了拍周若棠的手臂,然后看了眼气的脸色铁青的周贺生:“婚事就先这么定了吧。” 陆祁年一笑,从善如流的立马道:“那日子……不如就定最近吧,我看下周二就是个黄道吉日。” “那就定下周二吧。”陆凛深一语定夺,也拉着周若棠起身,一起往外走了。 周贺生气闷的默默运气,但面子被亲妹妹击溃的碎落一地,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干笑地跟陆祁年敷衍周旋两句,便也借故匆匆出了客厅。 唐依依一直不敢多话插言,但对于就这么定下的婚事,既疑惑又嫉妒,心里像是被什么撕挠刮扯,脸上也走神的连陆祁年跟她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啪!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她才被疼痛唤醒,却惊诧地也捂住了脸。 “吃醋了?”陆祁年饶有兴趣的两根手指挑着她下巴,像是玩弄宠物一般的戏谑道:“觉得凛深能娶周若棠,怎么当初就不能娶你呢?” 一句话,刺中了唐依依的心。 她慌忙低下眸,也讪笑的连忙道:“没有,我都有你了,怎么还会想着别人……” “呵。”陆祁年毫不掩饰地讥笑了声,“这话说得我都快信了,但是你怎么不想想呢?周若棠是周家正统的千金大小姐,名门贵女,而你,又算个什么?” 陆祁年温缓的话音,随着摩挲的手指,突然一把抓住了唐依依的头发,力道发狠的又附加一声疑问:“嗯?” 唐依依疼得不敢出声,满脸却也不住的发白,但心里嫉恨抓狂的也早已到了极限! 第三百二十八章 郑重承诺 兜兜转转,叶然也到了圣何塞。 关屹川跟她一起,一路颠簸劳顿,两人都很疲倦,德瑞克也急忙让人安排了酒店,先让两人入住休息。 至于接下来如何安排,德瑞克守口如瓶,坚决不肯透露。 关屹川一门心思地要带叶然去找陆凛深,只有把她完好地交到陆凛深面前,他才算心安。 所以他刚在房间里睡了几个小时,时差没倒过来,困意和满身的疲倦也没褪去,他就匆忙地避开德瑞克的眼线,悄悄的跑来了叶然的房间。 敲开门,他一溜烟的就挤了进来,那动作,那神态,跟做贼似的。 叶然对此无语得早已无话可说,就道:“找我干嘛?又要提陆凛深的话,你就闭嘴吧。” 找不找陆凛深,叶然并不在意,也不是她此行目的。 当然了,她此行也是被胁迫绑架来的。 暂时没了生命危险,她首要考虑的就是穗穗,不确定穗穗在哪里,被谁掳走了,而且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日常梦多,她焦虑的心都要魔怔了。 关屹川话到嘴边只好转了个弯,“你是担心孩子吧?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国内,但你不是说临走时给你朋友留了信息吗?那她一定能报警的。” “国内警察很厉害的,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找到了穗穗,叶然,不是,嫂子,你就放心吧,穗穗那么聪明,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 可叶然一日见不到穗穗,一日联系不上穗穗,无法确定穗穗真的平安无事,她的心就紧绷高悬着,一刻都难以心安。 “但愿吧。”叶然无力的吐了口气,歪身也靠向了一侧的墙壁,她抬手拢着长发,“对了,你来又是想告诉我什么?” “德瑞克是陆祁年的人,据我所知,他在圣何塞有一处庄园,不说是据点吧,但也跟老巢差不多了,那德瑞克怎么让我们住酒店,而不直接带我们过去呢?” 闻言,叶然也皱起了眉,“所以,你猜测的是什么?” 关屹川摸着下巴思索道:“我猜……要么陆祁年不在这里,要么,就是在谋划什么,没到关键节点,所以才不让我们过去露面!” 叶然想了想,微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在理,但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额这个……”关屹川又陷入了困局,他搓了搓脸,用手指比划着开溜的手势,“我们是跑呢?还是……留在这里静观其变?” 叶然一听到他说‘逃跑’她脑仁就一阵生疼。 之前在海上,她就是错信了关屹川的逃跑计划,才险些让自己命丧大海的! “别跑了,命重要。”叶然抬手制止,“我们就将就就计,见招拆招吧!反正有你妈在,你应该是死不了,至于我……” 她顿了顿,也没让关屹川接茬说什么,她又认真道:“我死不死也无所谓,但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我不太信任陆凛深,小川,咱们怎么说也算认识了两年,我不介意你骗我,也不在乎你真正叫什么,立场又是什么,只希望你看在跟我认识的这两年里,我对你还算不错的面子上,帮我找到穗穗,将她托付照看好。” 穗穗,是叶然迄今为止唯一最在乎,也是最牵挂的人。 孩子太小了,本来就没有亲生父母,又跟她这个养母颠簸了好几年,勉强刚上小学,又患病截肢,未来的人生路还太长,叶然也处处都不放心。 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叶然也早就给穗穗计划好了以后,如果她遭遇不测,徐向栀会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直接联系律师正式接手并收养穗穗,而叶然留下的所有遗产,也全部归穗穗继承所有。 叶然不会把讹诈陆祁年的那些脏钱,留给穗穗的,既不光明,也容易有问题,陆凛深的那些遗产,她也都退还了,她只将自己之前和关屹川行医挣的那些钱,一分没动的都留给穗穗。 就是因为数额还不够多,所以她才焦虑不已。 关屹川愣了愣,又沉默了片刻,到底目光灼灼的看着叶然,笃定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但话不能说太满,如果你真有闪失,那放心,我这辈子不娶不生孩子,一定好好地将穗穗抚养长大,我郑雅钦,绝对说到做到!” 与此同时,许下类似承诺的,还有季云宜。 庄园某处的地下室,奢华的布置,细致的装修,丝毫让人没有半分被监禁之感。 可刚刚醒来的郑东远,却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十分虚弱,浑身乏力。 这症状他一点不意外,跟他之前近十年的经历一般,都是被季云宜用药控制着,身体抱恙,久医无效,如同半个废人一般,总是精神萎靡。 “又是这招……”郑东远苦笑的脸上荒诞又凄楚,“你还想用药物控制我多久?知道吗?这么一对比,被你儿子软禁的那段日子,反倒让我过得很舒心。” 所以,与其说是陆凛深让人绑架了郑东远,倒不如说是他完全配合,心甘情愿地被绑架,被软禁。 起码,陆凛深光明磊落,比他妈不知强了多少倍。 季云宜也叹了口气,走过来悉心地拿了一条热毛巾为郑东远擦了擦脸,却被他无情地拨开,她落寞道:“你要是不总想着离开我,我又何至于此啊?” “阿远,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没办法和陆祁年离婚,而且……我们之间也有儿子,做不到完全割舍成为陌路人,但这些跟我爱你并不冲突。” 季云宜苦口婆心地无比温柔,也无比无奈:“等凛深跟周若棠订完婚,一切也就该有着落了,我也会彻底抽身出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和雅钦好好的过日子。” “就在给我……”季云宜想着什么,眸色泛着波澜,许久才鼓足信心地许诺道:“最多三个月,可能都用不了,然后所有这些都会结束了。” 郑东远绝望得一脸无尽哀凉:“我的人生,早在认识你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抽丝剥茧 郑东远深深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他勉强焕发出一点精神:“雅钦呢?你确定这一切都会跟他无关,也不会伤害影响到他?” 季云宜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郑东远一怔,紧接着就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肩,“雅钦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季云宜,你快点告诉我!” “你就只知道关心儿子……”季云宜叹息地拂开他的手,晦涩道:“但我又何尝不在乎呢?可是他咎由自取,我又有什么办法?” 郑东远诧然的完全没听懂,再想去抓季云宜,但奈何身体被药物控制,绵软无力的堪比残废。 他气闷地攥拳锤床:“到底怎么了?我要你说实话!” 季云宜从床边退开了几步,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没怎么,他就是和叶然混在了一起,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人把他们分开的。” “叶然?”郑东远呢喃着,想到什么,脸色忽然瞬变。 与此同时,同一座城市的另一边,奢昂恢弘的酒店顶层套房中。 叶然胡乱的睡了一觉,算是倒过了时差,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冲了个澡,披着浴袍听到敲门声,走出去打开,就看到门口放着的十几个购物袋。 应该是德瑞克让保镖放置的。 她左右看了两眼,顶层就两个套房,一间归她住,另一间是关屹川住。 看似走廊空寂无人,她和关屹川都非常自由,但实际上,德瑞克安排的保镖,绝对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叶然将购物袋拿回房里,顺手带上了门。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女士衣物,她随意地选了一套,拿进浴室换好,再出来便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四处踱步。 没有手机,房内的座机也联系不了外界。 她不可控的脑子里又想到了穗穗,却在忧虑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警报。 那声音,像是…… 提示失火了! 很快,楼下也传来了稀里哗啦的脚步声,些许嘈杂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叶然不敢轻举妄动,就试探性地走到门口,刚打开房门,突然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钻了进来! 那速度快的,根本让她反应不及。 叶然惊诧时,对方也又一次关上了门,并且身形贴着门板,再摘下了戴着的鸭舌帽和口罩,露出一张看不出年纪的俏丽面庞。 正是安娜! 之前伙同金爷绑架她,并在轮渡上跟她住过几天的女人。 “怎么是你?”叶然回过神,还很警觉地盯着女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外面警报是你弄的?你又想干什么?” 安娜和善一笑,先解释道:“是我弄得,但没失火,就是想让盯着你的那些保镖,放松一些警惕,不然我也没机会溜进来啊。” 转而,她又朝叶然伸出了手:“我是来救你的,留在这里你最终就是一个死,跟我走吧,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 叶然跟听笑话似的,也本能的不仅没握住女人的手,反而还后退了几大步。 “那个叫金爷的呢?你和他不也是绑匪吗?”叶然冷静的毫无信任,还戳穿道:“你们和德瑞克不都是陆祁年的狗腿子?怎么,还起内讧了?” 安娜笑容僵了僵,也收回了落空的手。 “这个该怎么和你说呢?”她边说边迈步走向叶然。 叶然也直接后退,还伸手拦阻道:“你就站在那里说,不然闹出动静,肯定会有人来。” 安娜有些忌惮的停住了脚步,却又笑了:“要不是为了你,他们谁来我也不怕,叶然,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总该信你女儿吧?” 提到女儿,叶然的气息瞬时就沉了。 安娜也似拿捏住了她的软肋,笑容更加绚烂:“知道你女儿在谁的手中吗?我背后的另一个老板哦,也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并不是陆董。” 叶然便猜测道:“季云宜?” 安娜没言语,但笑得眼睛弯弯,别提多好看了。 叶然呼吸窒住,脑子也在飞快转动…… 陆祁年和季云宜,这对夫妻看似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也是默契极佳的同盟,但只是表面上的,大事能一致对外,私下里却分崩离析,早已不和。 陆凛深知道这点,所以,这几年他一边生意场上各种给陆祁年制造绊子,制衡拖延的同时,另一边又先一步抓走了季云宜最在乎的人,郑东远。 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挟住季云宜,不让她和陆祁年再次沆瀣一气。 事实也证明,陆凛深做对了。 季云宜失去了最爱的姘头,按理说她这个当妈的,第一反应就该向儿子服软、认错,也不惜一切支持,成为儿子手中绝对的力量。 但季云宜没有那么做。 原有无外乎两种,作为母亲,她愧对也亏欠陆凛深太多太多,母子之间根本没有很深的羁绊感情,突逢大事,又怎可能像寻常母子那般抱团取暖,携手共进。 但她作为妻子,却可以不管对错,无厘头又胡搅蛮缠的对陆祁年各种放赖,虽然陆祁年心狠手辣,但这么多年了,都没弄死季云宜,就足以说明他对季云宜绝对还有一点别样的感情存在,利用这点,季云宜就等于有了绝佳的避风港。 也因此季云宜没有对陆凛深妥协,反而主动去找了陆祁年。 叶然听闻两人现在住在一起,就猜到了这些隐情。 但她猜到了,陆凛深又岂能猜不到? 所以陆凛深在一个适合的时间点,将唐依依所生的朝朝,也是陆祁年的亲生骨肉,转交到了季云宜的手中。 朝朝肯定不会死,但以陆凛深对季云宜的了解,她也绝对不会轻易的将朝朝再交还给陆祁年,也因此,朝朝始终握在季云宜的手中,就成了她和陆祁年之间的一点嫌隙。 陆祁年是个什么都习惯掌控在手的人,也极端的双标,他可以为非作歹,可以处心积虑的算计任何人,包括枕边人,但反之,他身边的人绝对不可以! 第三百三十章 怨透了他 哪怕季云宜留着朝朝,只是想保自己。 或者关键时刻保护小儿子郑雅钦,那陆祁年也绝对不允许。 有了这层嫌隙,陆凛深现在又在他们两人面前,季云宜面对着不爱自己,又冷血狠心的丈夫,再面对着不在乎她,城府深重的儿子,她不管是想自保,还是想保全郑东远、郑雅钦,都需要扩大手中的底牌。 单一个朝朝,早已不够了。 那么,就必须再添一个叶然,必要的话,也得捎带上穗穗。 可这些充其量只能制衡住陆凛深,而陆祁年呢?季云宜真正想要摆脱,想要釜底抽薪的应该是陆祁年,那她…… 叶然思绪回溯,仿佛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三方执棋,她和所有人都是这个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她也很快明白了,如果说安娜所言是真的,那季云宜的真实目的,既绑了穗穗和她自己,一边必要的时候要挟陆凛深,另一边—— 则是想用她们,逼着陆凛深交出林有爱和林暄。 因为那俩孩子是谢云舒的,更是陆祁年的外孙,一举双赢,既挟制陆凛深,又胁迫住了陆祁年。 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季云宜啊。 叶然思虑至此,也对自己这个前婆婆,有些刮目相看了。 “就当你背后的老板是季云宜好了……”叶然也深呼吸开了口,“可怎么办呢?我并不想如你们所愿。” 反正都是被人当棋子,叶然跟安娜逃不逃走又有什么两样? 如果最终都是一个死,那叶然丝毫不在意自己最终死在谁手里,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葬送自己,她只想用自己这条命,换取利益最大化。 因为换来的那份利益,能为穗穗以后换取更好、更富足安康的生活! 安娜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你不想跟我走?” “对啊。”叶然转身就坐进了沙发里,优雅地交叠着双腿,略微歪头又看了眼安娜:“我不走,你又要绑架我吗?那就来吧。” 看她摆出一副视若无睹、也毫不在意,近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安娜瞬间笑不下去了,也气闷地抿起了唇。 “留在这里,你会死的!”她危言耸听地走了过来。 叶然轻微点点头,相当配合的:“嗯,那就死吧。” 安娜都要被她气笑了,不得已又道:“那你女儿呢?你也不要了?” 叶然道:“多个孩子也是累赘,我都不在乎自己了,还在乎她吗?” “你……” 安娜无话可说的呆住了。 叶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不是来个人说能救自己,叶然就该傻乎乎地跟着对方跑吗? 她是又识破了什么? 安娜不解地皱眉想着,但却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 还很礼貌地轻敲了几下。 然后门外就传来了保镖的声音:“叶小姐,您还好吗?楼下公共卫生间出现了一些失火,但已经灭了,您没受惊扰吧?” 安娜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努力维持心底的紧张,眼色也示意叶然过去回话。 叶然却纹丝未动,也没对门口说任何。 安娜有些急,挤眉弄眼的表情都快狰狞了。 叶然笑了笑,依旧不言不语。 门外的保镖又叩了几下门,试探性地问询:“叶小姐?您怎么了?能说句话吗?” 房内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保镖也不知道屋内的情况。 但迟迟不见回应,保镖索性也不等了,直接撞门,安娜也在这一刻如同受惊一般,慌忙看了看四周,就要逃匿躲藏,但却被叶然起身一把抓住了胳膊。 “跑什么?”叶然眯眸淡道,柔柔软软的话音却异常犀利:“你明面上伺候的老板不是陆祁年吗?跟外面的人应该是一伙的啊,你还心虚的跑什么?” 安娜咬唇,顾不上解释,再要挣脱,却被破门而入的保镖撞见! 下一秒,不等安娜反应,就被冲过来的两个保镖直接制服按住。 “这人,你们认识吗?”叶然问了为首的保镖一句,微抬下巴也指了指安娜:“她之前绑架我,说跟你们是一伙的,现在又想带我逃跑。” 为首的保镖一怔,俯身一把抓起安娜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你谁啊?” 安娜愤恨地咬着牙,绝迹一个字都没说。 保镖皱眉,收手将她推给其他人:“先带走!” 然后,保镖又礼貌客气地跟叶然说了两句,确定她在房间内安然无恙,也没有想逃离的意思,几个保镖就拖着安娜走了。 房门又一次闭合,房内也再度恢复了寂静。 叶然也在这一刻强撑的瞬间松懈下来,她扶着墙,慢慢的身体滑下,直接心累的坐在了地板上。 这都什么破烂事! 穗穗到底在谁的手上,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 叶然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处境,又会变成什么样。 陆凛深…… 她愤懑的心里叨念着这个名字,每个字都怨愤的咬牙切齿,都是因为他,才害的她和穗穗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真能见到陆凛深…… 叶然握紧了微微发颤的手指,布满恨意的眸光也透出前所未有的阴冽。 次日,从清晨起庄园内外就变得异常忙碌和热闹。 因为周家父母到了。 跟陆祁年和季云宜相近的年纪,也是为了侄女的婚事而来,两方亲家碰面,排场气派,氛围也一片大好。 周若棠是一门心思认定了陆凛深,不管如何,她都不听周贺生的,这也导致了周贺生不断叨念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又不断地瞪着周若棠,但却在两家商量时,并没有插言破坏。 周计白和徐佩仪夫妻俩,一早就知道陆祁年在外的风流韵事,也听说过季云宜家外有家的传言,对于侄女的婚事,也有诸多顾虑。 但架不住陆家的实力和财力摆在那里,加上又只是侄女,不是亲女儿,当伯伯伯母的,过多阻拦也不是那么回事。 最终,两人也就笑着点了头。 然后一番商量和筹备,日子很快,就到了周三,订婚当日。 第三百三十一章 风雨袭来 两大家族的联姻,即便是订个婚,也绝非小事。 该有的流程,一律不能省略。 但考虑到日期比较匆忙,又都是在海外,很多亲朋都没法到场,所以就布置的相对低调简略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海外的媒体也问询早早的就预热,大相争抢的报道,奈何这次的订婚是私密性的,媒体抢破脑袋也挤不进现场。 而且,国内还不知道这些。 陆祁年也没有让人放出风声,顾虑着老爷子,他打算等订婚过后,让陆凛深和周若棠真正完了婚,再回国领了证,彻底生米煮成熟饭,他再和老爷子讲明。 那时候,他也会抽走现在国内的那个陆凛深的替身。 但前提也是…… 看陆凛深的表现,他若能老实听话,否则,替身继续替他延续这场婚姻,也不是不可以。 陆祁年换了身深色系的西装,低头弄了弄袖扣,又看了眼不远处桌上摆着的棋局,他走过去,拿起一枚白子,轻然落定,顺势将围困中间的黑子捡走。 “满意了?” 季云宜的声音忽然闯进。 她也踩着一双红底高跟鞋,穿着一身奢华的淡蓝礼裙,一边整理着肩上的罗缎披肩,一边走到了书房门口,有些慵懒的身形微微靠向了门。 “一切都是按着你的意思进行的,今天过后,凛深也会彻底成为你想要的那种好儿子,这就够了吧?” 陆祁年听着,随手把玩着手中的那枚黑子,浅笑的耐人寻味:“或许。” 季云宜烦的皱了眉:“不然你还想要什么?阿年,该适可而止了吧?你我的人生,年轻辉煌的时候都过去了,往后还有多少日子?二三十年,最多了!” “我不是想劝你放弃手里的一切,但别再干预凛深了……” 她没等说下去,就听到陆祁年很轻的笑了声。 这么一笑,多少有些大事不妙。 季云宜也谨慎地止住了话头。 “我不干预他,他怎么能学得乖呢?”陆祁年抛玩着手中的黑子,慢慢地也走向了季云宜:“怎么说他都是你和我对外……唯一承认的儿子啊。” 季云宜倒吸冷气,迟迟没有收到安娜带走叶然的消息,也不确定郑雅钦是否还和叶然在一起,她甚至都预测不出陆祁年今天要做什么。 “随便你吧。”她无法过多地展露心迹,不着痕迹地错开陆祁年抚来的手,她也径直下楼,随口只留下了句:“我去找阿远了。” 庄园b座,楼内也一片喜气洋洋,随处可见的正红喜字,忙碌的佣人们也都脸上带着笑。 可房间里,刚刚化好妆,换上了一身纯白色礼服的周若棠,却哭得梨花带雨,任凭化妆师和几个佣人怎么哄劝都无果,她反而哭得还更厉害了。 周计白和徐佩仪闻声,也忙跑进了房内。 “棠儿,这大喜的日子,你还哭什么啊?” 徐佩仪推开丈夫,急忙健步坐到了周若棠近旁,温柔地挽着她的手:“是想你爸妈了吗?伯母明白,也非常能理解,但棠棠,这么好的日子咱们不能哭啊。” 周若棠被戳中心事,埋头在徐佩仪肩头,哭得身体发抖,连话都说不出不来。 “爸妈,你们先出去吧。”周贺生沉着脸走进来,眼神安抚地推出了周计白和徐佩仪,又让化妆师和佣人们也都走了。 不多时,房内只剩下了兄妹两人。 周贺生两手插兜,闹心又烦闷地在附近徘徊,话音不免也冷了些:“哭哭哭!你现在知道哭了!往后该你哭的,还在后面呢!” “我说什么你都不听!这婚别订了!我这就去找陆家说清楚去!” 周若棠一愣,哽咽得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却忙起身抓住了周贺生的胳膊:“哥,我要订婚……我要……” “你要个屁!”周贺生甩开她,一手又气闷的戳着她脑袋:“不长脑子!也不长心!这时候知道想你爸妈了,看看你做的事,你对得起他们在天有灵吗!” “凛深喜欢你吗?啊?我问你!他真的满心满眼都是你吗?他心里爱着别人,你还死皮赖脸地上赶着嫁给他!明知道是火坑,非要往里跳!你是真傻啊!” 周若棠抹了抹脸上的泪,克制着咬唇也不想再哭了,却固执的闷声道:“我喜欢他!你看看他那张脸,那个身材,就算他心里有别人,他渣了我,那我能成为他前任未婚妻,我也值了啊!” “我就是这么肤浅!我就是想在人生中,留下那么一点点跟他有过的回忆!” “你!”周贺生气的磨牙,却又无话可说了。 周若棠按着眼角的泪珠,“你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哥,如果我和深哥能长远的走下去,那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也会好好过日子的,如果我们走不下去,那我也没失去什么,而且也不后悔啊。” 总算看到妹妹还算清醒,周贺生心里松了一些。 周若棠看他脸色回转,就急忙推着他往外:“好了,我不哭了,你出去吧,让伯伯和伯母也别担心了,把化妆师叫进来,给我补补妆,时间就要到了。” 订婚宴的仪式,选在了当地时间八点零八分,眼看时间临近,所有人也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忙碌中。 而无人知晓的庄园中,叶然和关屹川也终于被带到了这里。 但没走正门,一行人也很隐蔽,还临到楼前,德瑞克就让保镖将叶然和关屹川分开了,一拨人带着叶然往某处走,另一波人带着关屹川往隐秘的e座去。 关屹川没来过这里,但看着面前几栋巍峨的楼宇排列,只有中间几栋楼人群进进出出,忙活的无比热闹,其余的后面几栋楼,静谧的都没什么人。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干什么?要把我藏哪儿去?我不走!”关屹川果断止住脚步,还挣扎着抗衡着身侧要拦阻他的几个保镖,“叶然!你们滚开!我不能跟她分开!” “叶然……” 关屹川呼唤着,也不顾所以的跟周围保镖动了手——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吃醋吗 德瑞克推着鼻梁上的反光的眼睛,对为首的保镖挥了一下手。 对方会意,二话不说直接迎向关屹川,猛然出其不意的一拳,直击关屹川腹部,霎时五脏六腑好似被打得移了位,也疼得他失去了反抗和声音。 叶然眼睁睁看着他被保镖拖拽着拉走,她震惊又惊悚,再要反应挣扎去阻拦,却被身侧的两个保镖出手制止。 “叶小姐,郑先生不会有事的。” 德瑞克开了口,一手还推着鼻梁上的眼镜:“今天是个很难得的日子,请您跟我来吧。” 然后,不等叶然反应,身侧两个保镖就催促着,带她往b座走去。 a座与b座两栋楼宇,相对而立,中间有宽敞的广场,假山喷泉,绿树花丛,媲美园林的造景相得益彰,而通过广场通往a座主楼还有一道一百八十八台阶。 衬托的主楼宛若伫立云端,高山仰止,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直观感。 但此时,所有的台阶都铺上了质地极好的正红地毯,随处可见空运来的玫瑰花、铃兰花,布置点缀在周遭,更彰显的浪漫气息十分浓郁。 进进出出的佣人络绎不绝,不少宾客也都到了场,没有直接进入主楼,而是徘徊在ab座之间的广场上,看看景色,欣赏布置,热闹的也都在寒暄。 德瑞克带着几个保镖,还有其中胁迫而来的叶然,一行人并没有引人注目。 也没有进楼,德瑞克选了个较为避人的地方止步,也回眸示意保镖推开,他来到叶然的身旁,“知道今天在这里,要举办什么吗?” 叶然哪有心思猜这个,但她稍微看看周围的布置,再听听远处宾客们聊天,大致也明白了,“订婚宴,是陆凛深对吧?他和谁订婚呢?” 总不能是唐依依吧。 陆祁年那么在乎颜面,会让一个跟过自己女人,再大张旗鼓地让她再跟儿子举办订婚?那不是公然在打他和他儿子两人的脸吗。 德瑞克一笑,很平淡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 没说下去,忽然换了言辞。 也随着他声音落地的一刹,b座的门口燃放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响声震天,掀起的烟气夹带着彩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捂着耳朵欢声笑语,场面好不热闹。 一个又一个穿着相同款式礼服的女佣,有秩序的两人一排,纷纷走出b座别墅。 之后是周计白和徐佩仪夫妻,两人携手而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 宾客们不住的鼓掌喝彩,祝贺生也络绎不绝。 然后再万众期待中,周若棠穿着一身高定洁白的礼服,身段婀娜,妆容精致,头戴钻石王冠,手挽着周贺生,迎着万千的目光,缓步走出。 “谢谢大家,同喜同喜了啊!” 周计白不住地朝着周围宾客抱拳。 徐佩仪也走进了宾客中,同一些相识的太太们寒暄了起来。 周贺生则陪着周若棠,一步一步地随着前面几十个女佣开路,慢慢地朝着a座主楼走去。 “怎么样?新娘子很漂亮吧?”人群中,德瑞克也适时地问了叶然一句。 叶然目光复杂地看着,一眼就认出了周贺生,对他身侧的准新娘,大致也记起来了。 周若棠。 周贺生的堂妹。 小时候曾碰过几次面,这姑娘心思细腻,打小就乐观爱笑,一晃这么多年,她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漂亮。”叶然由衷地点点头,赞许道:“很美。” 但配给陆凛深,白瞎这姑娘了。 德瑞克却没揣测出她的心意,反而还说:“那对这场订婚宴呢?现在看来,场面还算可以吧?” 叶然敷衍道:“嗯,很不错。” “可是据我所知,你和陆总结婚的时候,既没有订婚,也没有婚宴,原本该有的,却什么都没有,就简单的领了个证,然后你就收拾着行李搬进了梨园,叶小姐,结婚这种大事,一生可能也只有一次,你不觉得寒心委屈吗?” 叶然听着,收回目光,莫名的却扯唇笑了。 笑得不走心,也有点冰冷。 德瑞克闹不懂她的意思,便又道:“或许你觉得,很多人一生能结很多次婚,二婚三婚什么的,也早不算新鲜了,但是,能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真正用尽心力,花空心思,好好布置安排一场婚宴的,却人人都只有那么一次。” “不管往后再结几次婚,都不过是面上的敷衍了事罢了,一生一次,只给最爱的人,这种浪漫的美好心意,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叶然冷冷的笑意不减,也再度抬眸,透过远处聚集的人群,看着已经走上汉白玉台阶的准新娘,踩着jimmy choo的全钻高跟鞋,踏着红毯,极长的礼服裙摆,旖旎的拖在身后,由六个女佣小心翼翼的托举着尾随。 她微微眯了眯眸,笑容淡了些:“周若棠值得拥有这些,她人很好,周家也足够让她仰仗,不管她跟谁订婚,比这更好的排场婚宴都不为过。” 说完,叶然又饶有兴趣的侧颜看向了德瑞克,“你是想让我嫉妒吃醋吗?然后大吵大闹地跑进去,揪出陆凛深,质问他为什么要跟别人订婚,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还有啊,再问问他,当初都没给我一个像样的婚宴,怎么现在就给了别人?” 都说完,叶然没忍住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她也又笑了。 这次笑容透着荒诞的滑稽,也凉凉地讽刺人心。 随着笑容敛去,她也凌冽地扔了句:“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么有病。” 她和陆凛深三年前就离婚了,不管之后又发生了怎样的纠葛,也不管陆凛深又对她许诺任何,没有婚姻,没有那个红本,两人之间就什么都不算。 他和她,就还是两个自由的个体。 换言之,陆凛深爱跟谁跟谁,跟她叶然又有什么关系? 还指望她能通过这点事就嫉妒发狂,扭曲吃醋,再蛮不讲理地如同个泼妇似的大闹婚宴?做梦去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想看谁闹 德瑞克计划失败,但脸上也没什么失落之感。 他只是略有遗憾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让我想错了呢。” “错不错的很重要吗?接下来呢?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用我?” 叶然说着,也收回了目光,却在下意识瞥向主楼方向时,目光凝住。 随着准新娘的即将抵达,a座中也陆续走出了穿着相同款式西装的男佣,一个又一个的序列有秩,之后跟b座这边一样,陆祁年和季云宜相互挽着手,迎着所有宾客的喝彩祝福声,也缓步走出。 最后则是一身白色西装革履的陆凛深。 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但身高腿长,气质卓然,随着步履间,给人一种既羡煞又疏冷,如难以攀爬的雪山,只能让人远观,却无法靠近。 他随意的扫了眼周围众人,寡淡的目光了无情绪,也很快就落向了一步步走来的周若棠身上。 无数的烟花爆竹,各种礼炮,在这一刻轰然在广场上燃放爆发。 砰砰砰! 震耳的响声,烘衬着所有人的声音。 气氛已经到位,时间也到了,仪式正式开始。 叶然站得太远了,她也很清楚陆凛深并未注意到她,毫无感觉的收回目光,又听到德瑞克说:“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叶然这次没有直接回,而是错开目光眺望远处,微微地叹了口气,不答反问:“你有很爱很爱的一个人吗?” 德瑞克眯眸:“算是有过吧。” “那你被对方伤害过吗?”这话问完,叶然也没等他回应,她便垂眸拢着长发说:“如果也算有过,那你就问不出这个问题。” 爱情,不应该说是轰轰烈烈,应该是用心至纯,用爱之深的爱情,无比的……刻骨铭心。 爱过、恨过、被伤害的体无完肤过,也被引发的所有事深刻痛过…… 谈不上释然,时间会淡忘一切,但叶然所经历的时间还不够,可却足以让她有了放下一切的觉悟和准备。 再和陆凛深重逢后的每一天,不管他是假扮秦阿姨,还是冒充沈半城,乃至回归他真正的身份后,叶然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谋取后路,也准备着离开结束。 所以此时看到他和别人订婚了,她也是真的……毫无所感。 早已疼到极限的心,不会再为他多疼一分一毫了。 早已失望到绝望的情绪,也不会再因为他而生起半点波动了。 或许更好的解释就是……爱消失了,她也不爱了。 “找个合适的机会,帮忙替我转达陆凛深……” 叶然放缓了呼吸,淡漠的脸上无需半分掩饰,出口的声音也平淡如水:“恭喜他和周小姐订婚,也期盼他和周小姐早日终成眷属,修得正果,祝周小姐幸福美满,开心永远。” “好,一定转达。”德瑞克回应着,但也听出了一丝微妙,又问了句:“你只是祝福周小姐,那陆总呢?” 叶然轻然莞尔,微微挑了一下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万根针,既然如此,那陆凛深又有什么脸得到我的祝福啊?” 德瑞克呵呵地笑了,许久才说:“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恨周小姐,反而很讨厌、憎恨陆总是吗?” 叶然也当即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他,“我有什么理由恨周小姐呢?” 一切的根源都在陆凛深。 其实,如果不是唐依依非要处心积虑的针对叶然,又谋害了她母亲,叶然从始至终也只是讨厌唐依依,并没有上升到憎恶痛恨。 她看问题看得很清楚,曾经在婚姻中,陆凛深的背叛,错的是他,而不是外面的人,现在陆凛深跟周若棠订了婚,那错的也是他,跟周若棠毫无关系。 叶然不厌女也不媚男,每时每刻她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但杀母之仇除外。 “这种没营养的话就别再说了。”叶然飞速拦阻了还想再制造话题的德瑞克,她也又扫了眼主楼方向,“这场订婚,我欣赏完了,还有别的事吗?” “叶小姐,我觉得您是一位头脑非常聪明,又很有行动力的人,我本人很赞许钦佩您,但是,很多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 话音轻轻落下的一瞬,德瑞克也状似为叶然整理长发一般,他伸出了手,手指缓缓的碰触了叶然的颈肩一下,很快的,就被叶然推开,但却已经晚了—— 就这么一时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了。 叶然隐隐感觉不对劲,可不等反应,她就看到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到了她手上。 再随着她错愕的抬手,摸了一下颈肩,那里完好的皮肉,也在不经意间划出一道很细的刀伤。 但细细的伤口,却在片刻的间隙中,慢慢放大,一滴滴更多的鲜血,也在如注地往下汨汨流淌…… 她震惊悚然的身形一踉跄,却被德瑞克即使一把扶住。 “叶小姐,别怪我。” 德瑞克深吸了口气,眼色叫来周围的几个保镖,让两人架着叶然,他也拿衬巾擦了擦染血的手指,“陆总需要开启人生新篇章,那你,就必须死。”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怎么办呢?他是陆董的儿子,而您,又算什么呢?” 德瑞克淡笑的摇了摇头,挥手也让保镖带着满身是血的叶然走了。 叶然两手被人控制着,无法按压捂住脖颈上的伤口,不住流淌的鲜血,也让她浑身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大脑也在这一刻眩晕的缺氧。 她呼吸急促又濒危,却再难发出一个字音。 被保镖拖拽离开的一瞬,她不由自主的目光又瞟向了主楼方向,看着那热闹齐聚的人群,仿佛灵魂穿透肉体,漂浮在外,远远地看着陆凛深,亲昵的一手挽着周若棠,戴上了订婚钻戒。 “深哥,我今天好高兴,谢谢你,完成了我的一个愿望。”周若棠欣喜的看着自己和陆凛深手上的钻戒,羞怯得如同一个孩子:“往后……” 没等说下去,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抢响惊扰打断—— 第三百三十四章 计划大乱 砰! 一声巨响震慑众人。 却不等所有人有所反应,随之而来的‘砰砰砰’堪比扫射一般,但却枪枪到肉,一瞬间就放倒了五六个保镖。 关屹川单枪匹马地冲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保镖,大步闯过惊乱的众人,站在了汉白玉台阶上,愤然的脸色阴霾透顶,视线随意一扫,手里也朝天又放了几枪。 “他妈的!订个屁婚订婚!” “陆凛深!你不认识我,但我叫郑雅钦!知道我是谁了吧!” 关屹川气急了,好不容易从保镖手中挣脱,抢夺武器就跑了过来:“你知道我带谁来的吗?你还订婚!早知道你都有人了,那我还费什么劲啊!” 感觉自己吃力不讨好,关屹川一时情绪爆炸,恨不得想把一切都毁了! 陆凛深站在台阶之上,高高的距离让他看不清关屹川,却听到了关屹川暴怒的吼声,他也在第一声枪响的一瞬,就将周若棠推给了周贺生护着。 此时,陆凛深阴翳地看了眼一侧的陆祁年和季云宜,果断推开近旁想要拦阻的保镖,大步流星地走下了台阶。 很快,他目光也撞见了关屹川,率先就问:“你带谁来了?” “你说呢!”关屹川气闷的抄抢也抵向了陆凛深:“你还有脸跟别人订婚!你喜欢那人吗?你心里到底爱谁你知不知道啊!” 陆凛深没空跟他兜圈子,大步临近就一把出其不意地卸掉了关屹川手里的枪,并反手锁住了关屹川的咽喉:“是叶然对吗?你带她来了,她在哪里?” 关屹川不善武力,方才能突然爆发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此时被人锁着咽喉,他憋的脸也瞬间涨红,窒息地挣扎了两下,被陆凛深放开后就怒道:“咳咳!我哪知道!问你爹,他让人把叶然……” 话音未落,关屹川不经意的目光似乎在远处撞见了什么。 他也登时调转话头:“那是不是……” 无需说下去,陆凛深循着看了一眼,猛地眼瞳一阵紧缩,他脚步也迅速跑了过去,“叶然!叶然!” 还试图拖拽走叶然的保镖顿住,下意识的目光看向德瑞克。 德瑞克瞥着跑来的陆凛深,还有身后紧追不舍的关屹川,无奈地皱皱眉,挥手示意保镖不用管。 保镖立马放下叶然,纷纷退到了德瑞克身后。 陆凛深大步跑来,顾不上气息不均,急忙俯身一把抱起了叶然,也看到了她脖颈上还在流着的鲜血,“怎么会这样……叶然?” 他急忙按压住伤口,也拦腰将叶然托抱起来:“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我们去医院……” 叶然意识已经濒临幻灭,迷蒙的眼眸也渐渐失去了焦距。 她依稀能感觉到陆凛深来了,就在她身旁。 叶然试图想伸出手,也努力动唇想说话,但什么都做不了,勉强伸出的手也在意识覆灭的一瞬,无力地垂落身侧。 刹那间,好似一股无形的气力狠狠地攥住了陆凛深的心,却又在叶然失去意识的一瞬,一切都如到了极限,他整颗心也直接坠入了无尽深渊。 周遭的所有仿佛都瞬间失去了色泽,陆凛深控制不住的脚步也猛然顿住。 “叶然……” 他痴痴地呢喃着,心碎的剧痛淹没着四肢百骸。 “死不了!”关屹川匆匆跑来,见状没敢从陆凛深怀里争抢叶然,但却伸手检查了一下她脖颈上的伤口,“死不了!没有割断动脉,也没划破咽喉!” 是从左耳侧到咽喉的那处位置,伤口也不算太深。 “马上送医院!还来得及!”关屹川像是自我安慰一般,不断叨念重复着,也猛地攥拳给了陆凛深一拳:“愣着干什么?你想等着她死啊!” 陆凛深回过神,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急忙抱紧叶然,匆匆地跑向庭院。 关屹川也在这期间又跟两个保镖搏斗,抢了对方的武器,飞速地去抢了一台车,开到陆凛深近旁,催促着他抱着叶然上车,然后在远处所有人惊诧复杂的注视下,两人带着叶然火速逃离,很快就消失无踪。 “车上装定位了吧?”德瑞克收回目光,摘下眼镜问了句身侧的保镖。 保镖点头:“装了,我这就去追踪。” 德瑞克轻微点头,远远地又看了眼主楼旁人群中的陆祁年,计划搞乱了,但好在他也不算失职。 可目睹所有的主楼这边,却全乱了。 宾客们一个个脸色五光十色,面上也不敢说什么,但私下里交换的目光,却错综复杂,俨然看了一场好戏有不少观后感呢。 陆祁年感知丢了面子,也乱了计划,有些怒极反笑地还对众人说:“诸位,不好意思看笑话了,手下们不会办事,我儿子也有够胡闹的。” “陆董这说什么呢?我们都能理解,是吧?”有人立马打圆场的符合。 其余人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客套恭维着。 场面暂时稳住,陆祁年也招呼着所有人移步主楼用餐,季云宜压抑着心里的混淆,面上露着得体又温婉的笑,忙里忙外的也招呼着所有宾客。 周若棠无端被晾晒一边,订婚仪式还没结束,未婚夫就跑了,她失落又发懵地站在一旁,许久脸色麻木的都没什么反应。 但周计白和徐佩仪夫妻俩,可在宾客们都移步后,脸色沉得相当难看了。 周计白愤然怒道:“这怎么回事?又算什么?陆董,我们两家联姻本来是好事,但也不是我们周家非要高攀你们陆家!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我们,你们必须给一个合理又妥善的交代!否则——” 他发狠地咬了咬牙:“不仅所有生意免谈!我们两家的梁子也算结下了!” 说完,周计白就拉着还怔愣的周若棠,跟着徐佩仪决然而去。 周贺生略微留步,远远地看着绿荫地面,看着那残留的鲜红,想着刚刚叶然满身是血…… 他不由得呼吸重了些,也尤为复杂地看向了陆祁年:“陆董,你是真的想杀了叶然,对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打出手 陆祁年笑吟吟的,没有直接言语。 他只是朝着身侧伸了手,佣人立马将盛着雪茄的托盘递送上来。 陆祁年拿过雪茄钳,慢条斯理地处理了一根雪茄,还递给周贺生:“要试试吗?” 周贺生也没言语,就轻微摇头拒绝。 陆祁年便将雪茄咬在嘴边,滑动火柴点燃,随着抽着他也慢慢开口:“你觉得叶然不该死吗?” 这话说得瘆人,但从陆祁年的口中道出,仿若在讨论等会儿要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简单又自然。 周贺生眸色一沉,垂落的眼睫投下阴影,却依旧一言没发。 陆祁年依旧淡笑着,随意地用手拿着雪茄:“看来,你不赞同了,那这就很有意思了。” “你作为若棠的亲堂哥,又作为周家的继承人,于情于理,就算你出于为妹妹考虑,不想促成这桩婚事,但木已即将成舟,你不该是为妹妹尽力铲除隐患,让她尽可能地安稳幸福地度过余生吗?” 这话就更鲜明直白了。 陆祁年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我怎么有些弄不清楚你的立场了呢?” 周贺生掀眸干笑了两声,也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了,“陆叔叔说的是,我确实也是一时犯糊涂了。” “在商言商,最忌讳的是什么?”陆祁年朗笑着,伸手拍了拍周贺生的肩膀,“妇人之仁啊,小周,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周贺生低头皮笑肉不笑的,但不经意的眸底深处却掠过一道锋锐的光,可他嘴上依旧说着:“哪有啊,就是觉得这么好端端的一场订婚,被搅和了。” “既是如此,那现在该轮到你了。”陆祁年收回手,从善如流的顺势就将无形中的利刃,交到了周贺生手中。 周贺生抿了抿唇,仰起头一笑:“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风雨悄然,逆流深重。 与此同时,关屹川一路飙车,总算赶到了最近的医院。 叶然也被很快送进了抢救室,一番紧锣密鼓的忙活,又被转去了手术室。 期间,护士拿着一堆文件跑出来找家属签字。 陆凛深一把接过就要签,却被关屹川挡开,抢过笔飞速地在文件上一一落下了名字。 护士在旁疑惑地惊呆:“你们这……到底谁才是患者的家属啊?” “我是!”关屹川抢先回应,低头还忙着签字,“他只是一个前夫,算不上家属。” 陆凛深还要争抢的动作一滞,没好气地低头剐着关屹川:“那你是她什么人?” “我……”关屹川顿了顿,仰起头透着怒意的冲动道:“我是她未婚夫,行了吗?” 陆凛深荒谬的冷笑了声,“未婚夫?你们什么时候订婚了?她承认过吗?” 关屹川有些哑口无言,也不想再和陆凛深犯话了,他直接将签好的文件交给了护士。 护士接过却有些无措:“那个、未婚夫其实也不算直系家属,患者还有别的家人吗?” “没有了,她还有个女儿,但刚七岁。”关屹川忙说。 护士无奈地点点头,着急救人也顾不上别的了,就又转达了一下叶然的抢救状况,告知了最坏的结果,让两人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匆匆的就走了。 关屹川原地怔了怔,反应过来也忙就想去手术室。 “站住。” 陆凛深倏地开口,脸上的阴翳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怖,“你算个什么玩意?叶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先跟我说清楚!” 关屹川原地缓了缓才转过身,平日嬉笑阳光的脸也难看到了极点,“我凭什么跟你说?你算老几啊!你不是要跟周小姐订婚了吗?那就去啊!留下你未婚妻一个人你不心疼啊?还跑这装哪门子的深情!” 越说越气,关屹川克制不住的满身戾气外泄,也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要早知道这样!我还做那些干什么!” 字音没等落地,他也愤然地冲了过去,紧握的拳头也抡向了陆凛深。 陆凛深出手抵挡,却架不住关屹川已经彻底失控,挡住一拳,却挡不住另一拳,很快,两人也闷头二话不说的直接打了起来。 急诊走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也纷纷被这一幕围观了过来。 “这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打起来了?” “别打了!你们快别打了!” 不少人出声阻拦,但却没人敢上前充当炮灰。 关屹川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他忽然感觉这几年自己反抗父母,违逆所有人,甚至不惜改名换姓,毁掉自己大好的人生,只想替父母还债,以前是不想陆凛深白死,想为他报仇,想替他守护好最爱的人,后来是不想陆凛深单枪匹马孤立无援,他想尽全力的去帮,可陆凛深呢! 竟然恬不知耻的妥协了!还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 这对得起叶然吗! 对得起三年前他临死时还一门心思想和叶然和好的那份心吗! 最主要的,关屹川付出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意义! 陆凛深哪里知道关屹川的心思,以前就怀疑他跟季云宜串通了,不安好心地故意改名接近叶然!现在又谎称是叶然的未婚夫,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幸好他当年没真死,不然有这么一个恶狼,整天想盯着他的女人,他死了怕都是按不住棺材板,都会活生生被气诈尸! 两人互殴的举动愈演愈烈,不管周遭聚集的人群说什么,两人也不肯停手,还将战场不断扩大,惊扰的众人纷纷退避,就连跑来试图拉架的医生都被吓住。 “住手!” “都住手!” 砰砰砰! 最终随着几枪示警,揪扯的两人稍微分神,这才被赶来的警员趁机拉开,也不由分说全部被戴上了手铐。 “这里是医院!你们打什么?闹什么!” “全部带走!” 几个警员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制服,也押送着往外走,陆凛深气闷的呼吸还没平缓,却听到关屹川又跟警员说:“我不能走!我未婚妻还在做手术!” 第三百三十六章 坚决守护 “她不是!” 陆凛深咬牙怒呵,也趁机甩出的长腿就要狠踹向关屹川。 “别说了!都闭嘴!”警员急忙拦阻,并迅速将两人分开拉远,也不顾二人再说什么,统统都带去了警局。 一番分别大致审问,两人也没交代太多,就被关进了拘留室。 除非有人出面交罚金保释,否则再难出来。 原本两人被分开两间牢房关押着,四周都是铁栏杆,但一间房里关着的醉汉,估计嗑多了药,还很不清醒的一眼就相中了关屹川的脸蛋,却哪成想关屹川还在气头上,对方刚调戏,就被他逮住狠揍,幸好警员来得及时,不然都得出人命。 就这样,那间牢房的余下所有人都觉得关屹川是个极其恐怖的危险份子,坚决不肯跟他关在一起,无奈之下,警员只好将他塞进了陆凛深的这间。 算上两人,房内还关了六个人。 可一个个地盯着两人,被惊吓得跟如临大敌似的,也蜷缩的躲去了一遍,誓死不敢靠近他们两人半步。 不大的牢房,硬生生变得尤为宽敞。 关屹川怒气难消,愤恨地盯着陆凛深:“叶然要有什么事,你也得给我死!” 陆凛深早就冷静了下来,此时随意地靠坐在栏杆旁,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睨了他两眼,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渍,也没理睬他。 时间一分一秒,眼看着外面日头偏西,同个牢房的两人都被保释走了,两人硬是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却依旧没人来保释。 “季云宜的惯用伎俩了!”关屹川经过这么长时间也清醒了些,冷笑地扔下一句,还在附近来回踱步。 他边走边说:“想着把我扔进牢里,不管我,我就不会蹚浑水多管闲事了,呵!她想的可真好!” 陆凛深仰头靠着栏杆微微阖眸,根本睡不着,他满心都在想着叶然,惦记着她的情况,也不知道手术怎么样了…… 殊不知,医院这边,手术在几个小时前就结束了。 但叶然的状态还不太好,也被送进了icu。 周贺生赶来时,主治医生向他解释说:“伤口不算深,也达不到割喉的地步,但却割破了颈外动脉,虽然伤口只有不到三厘米,但失血太多,经过抢救和手术,暂时保住了患者的生命,可是神经伤损也是不可忽视的……” 医生详细地列举了一些可能出现的后遗症,但前提是患者要平安的度过危险期。 周贺生听得面色凝重,谢过医生从办公室再出来,他的脸色也瞬变。 没有到割喉的地步…… 是陆祁年故意为之,还是他的手下出现了误差? 不,不可能有误差。 叶然的存在,对陆祁年来说也没有任何作用,他是真的想杀了她的,但为什么没有让手下一刀封喉? 周贺生回想了一下昨天订婚现场……没有人发现叶然,更不会有人知道她被割破颈外动脉,是关屹川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但如果关屹川当时没有出现呢? 那叶然就是慢慢的流血而死,就躺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眼睁睁看着远处阶梯上陆凛深和周若棠完成订婚,听着所有人的羡慕祝福……最终不甘的咽气身亡。 等陆凛深发现了,也一切都晚了。 叶然死了,他也跟别人订了婚。 再想反悔,他也对不起无端被牵连进来的周若棠,再想为叶然报仇,可陆祁年树大根深,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斩尽的? 左右为难,还什么都于事无补。 就算陆凛深能忍辱负重,再处心积虑地继续周旋,可那会用时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亦或者八年十年…… 拖的时间越久,仇恨的萌芽也会越发淡化。 他和叶然之间又没有亲生骨肉,他无需面对孩子,想到叶然,日子长了,他或许和周若棠也会有孩子,慢慢的人生,也又开始了新的故事。 最终就是……牺牲了一个叶然,却换来了陆家的皆大欢喜。 意识到这些的周贺生,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准备一下就动手吧。”他淡漠地对着身后的秘书吩咐了声。 秘书顿时明白他指代的是什么意思,也点点头:“知道了周总……” 声音却不由的变轻。 周贺生也循着秘书异样的目光一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周若棠。 “动什么手?”周若棠听到了刚刚那句,不解的呼吸却沉了些:“哥,你是也想杀掉叶然吗?” 周贺生迅速调整神色,笑着上前就要拉她的手,嘴上还说:“棠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事不用你管……” 周若棠一把挡开他的手,执着的穷追不舍:“回答我!你是不是也想杀了叶然?” 周贺生抿了抿唇,很无奈的:“棠棠……” 周若棠诧然摇头,打断道:“是真的!这么做是为了我吗?就因为深哥心里爱着她,为了替我扫清障碍,你就跟陆叔叔一样,发疯的要去杀人?!” “那是人命啊!谁给你们的权利草菅人命?就因为你们有钱,有人脉有资源……那就能高高在上的随便要一个人的命?你还是我哥吗?” 周若棠寒心又悚然的不住往后退,也不断地摇头:“你不是、你不也是我哥!”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周贺生还想解释,但周若棠丝毫没给机会,后退几步,她掉头就跑了。 周贺生追了几步,却没追上,“棠棠!” 周若棠脚步踉跄地饶了一大圈,确定没被她哥和保镖追上后,直接跑去了icu监护室走廊。 她看着里面还在病床上的叶然,看着监护仪上显示着生命体征平稳,她勉强总算长吁了一口气。 但身体却不争气的倚靠着墙壁,慢慢的滑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哪儿都不能去,我要守着叶然……她不能死,我哥也不能杀人……” 周若棠像是陷入了迷茫的困境,呢喃的话音努力鼓舞着自己,也做好了坚守在这里的所有准备。 她是很喜欢陆凛深,但是,决不能涉及到人命。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权宜之计 皇天不负苦心人,周若棠也真的说到做到。 她整整在icu走廊守了三天三夜,期间来来往往不少人,周计白和徐佩仪都来了,但仍旧劝不走她。 也在她的这份坚持之下,叶然平稳地度过了危险期,一切转危为安后,终于转入了普通病房。 可即便这样,周若棠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给自己铺了一个陪护床,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死,睡一会儿就立马醒,确定叶然没事后,再眯一小会儿。 这样又度过了三天,叶然总算在术后昏迷了整整六天,终于睁开了眼睛。 周若棠困得不行,脸色也差极了,但仍旧大喜过望,开心地扑到床边,握着叶然的手:“你终于醒了!认识我是谁吗?” “周……”叶然努力发出一个声音,却感觉嗓子哑得厉害,还很干,皲裂的唇瓣都因为严重缺水而干裂的厉害。 周若棠忙道:“先别急着说话,你脖子上还有伤口呢,认识我是谁就行了,我去叫医生啊。” 说着,她忙按铃,又跑到病房门口,等医生来了,对叶然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确定她意识清醒,又叮嘱了周若棠几句照顾的注意事项,然后让护士给叶然换了几种输液药。 送走了医生护士,周若棠悬着的心松弛了一半,她又悉心地倒了半杯温水,拿棉签一点点蘸水润湿叶然的唇,“还能喝水,我先帮你润润唇吧。” 叶然感念地用口型说了声谢。 周若棠一笑:“不用谢我……”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放下手中的水杯,“你变成这样,其实也都是因为我……” 没让她说下去,叶然就握紧了她的手。 叶然暂时无法说太多的话,一发声就牵扯颈部肌肉,也拉扯伤口,她便让周若棠拿过手机,调出便签界面,她动手打字。 ——跟你无关,不用自责,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叶然精力还不是很充足,勉强打字也打不了太多,就简短的一句。 周若棠看着,感觉心里压力轻了些,她也笑着深吸了口气:“是啊,没有我,陆叔叔也会为深哥安排别人,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叶然再次打字:幸好是你,不然我估计已经死了。 虽然醒来的时间还很短,也没人跟叶然说过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她看着周若棠悉心对自己的照顾,大致也能猜到所有。 “话不能这么说,叶然,你人很好,肯定福大命大,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有事的!”周若棠又端起水杯,继续为她润湿嘴唇。 叶然扯唇也笑笑,还跟小时候一样。 周若棠跟她同岁,月份上比她大了两个月,虽然不以姐妹相称,但周若棠对谁都没有坏心思,小时候就是天真乐观,永远脸上都带着笑。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了,听说你有个女儿?”周若棠换了话题,“真好啊,我就想以后结婚生个女儿,那不就是小版的我自己嘛?” 叶然也笑着,用手机打字:以后有机会,你就能见到穗穗了。 “她叫穗穗啊?是岁岁平安的意思吗?名字真好听!我以后要是有女儿叫什么呢?叫然然好不好?我想女儿能像你一样。” 叶然皱眉:像我有什么好的? 周若棠细细地看着叶然,真心道:“你长得好,性子也好,以前的学习成绩更好,哎对了!叶然,我听说你读博了?还是哈佛的?” 叶然点点头,用手机慢慢打字回复。 跟周若棠在一起,话题永远层出不穷,而且轻松愉快,但也没聊太久,叶然还需要休息。 同一个城市,沉浸在同一片夜空中的警局拘留室里。 连续被关押了六天的陆凛深和关屹川,熬走了身边一波又一波的犯人,两人还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没有保释,两人也出不去。 更不用指望联系外界了。 几天没有梳洗的陆凛深,状态没有多邋遢,只是下巴冒出了很多胡茬,他也早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还松开了领扣,露出滑动的喉结和凛冽的锁骨线条,两手肘撑着膝盖的坐在一侧的小床上。 关屹川每天除了四处徘徊,就是继续徘徊,几乎除了勉强睡一会儿之外,完全闲不下来。 此刻他也在不大的牢房里走来走去。 “叶然会不会还有危险?”他嘴里念叨着,脚步不停地仍旧来回走:“陆祁年一次没杀死她,绝对还会有第二次……” 几天了,陆凛深基本完全不搭理他,但此刻,他心烦的快要安耐不住,也阴冷的掀眸看了他一眼,终于开了口:“你还有脸说?” 要不是关屹川跟疯了似的跟他动手,两人至于被关进这里?两人要是不被关,那会跟外界彻底失联,连叶然是否有危险都不知道,又束手无策?! 关屹川也后悔了,但却死不认错,还接茬道:“谁的错?不是你吗!你要不喜欢叶然,你还追着她没完没了干什么?你既然喜欢她,又为什么跟别人订婚!” “……” 陆凛深真的要烦透了,仰头滚动的喉结也吐了口气,然后扔出一句不太相关的:“郑雅钦,你小学毕业了吗?” 关屹川一愣,感知到羞辱气愤地瞪他:“你侮辱谁呢?我大学都毕业了!” “那你看问题这么肤浅……”陆凛深低下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部:“都不动动脑子的吗?” 关屹川的脸拉了下来。 陆凛深靠向后方的栏杆,姿态优雅的也叠起了腿,“我跟别人订婚,你就没有想过可能是权宜之计?只是一个订婚,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益。” 而且,他也没有欺骗周若棠。 是周若棠同意,并愿意配合之下的演戏订婚。 关屹川皱眉也停下了绕圈的脚步,很冷的看着陆凛深,无法相信的目光深眯:“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不够爱,要是换成我,不管怎么样,我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永远都不会改,假的跟别人订婚也不行!”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二手男人 陆凛深登时的脸色直接就沉了。 关屹川也不想再废话了。 他又道:“闭嘴吧,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从这里出去以后,叶然就归我,我会跟她结婚的!” 关屹川每说一个字,陆凛深的脸色就阴一分,说到最后,陆凛深阴冽的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但关屹川还非再挑衅地补上一句:“你要再敢骚扰她,你试试!” 伴随着他脸上残忍的冷笑,陆凛深愤懑的心境也达到了巅峰,他森然掀眸,翕动的薄唇溢出的字音都带着戾气:“怎么?” 关屹川还想说话,但外面警员听到声音,走过来用警棍敲了敲栏杆,“吵什么?再没人保释,就把你们关进监狱了,还有心思吵?” 确实。 光斗嘴放狠话也没意义。 关屹川搓了一把脸,果断适可而止。 而另边,天刚蒙蒙亮,叶然就醒了。 空寂的病房不算大,周围都是隔断的拉帘,确实能保证隐私,但却对陪护的非常不友好。 周若棠还躺在地上的地铺里,睡的也不安生,不定时一会儿就醒来,看看叶然,确定没什么事后,她又再眯一会儿。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很多天了。 国外的医院,是不建议家属陪护的,况且,周若棠也算不上叶然的家属,但能做到这个份上,叶然感念又动容。 关于这问题,她之前醒来时就和周若棠聊过。 叶然当时打字问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守着我? 周若棠也没避讳,直接就说:怕你出危险啊,因为我和深哥订个婚,你都差点没了命,那次算失手,那之后呢?保不齐再来几次,我可不想让你出事。” 叶然:可是,我要是死了,又不是你杀的,你完全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也能和陆凛深更好不是吗? “别!”周若棠看着她打字就制止,“你可不能死!也不能这么极端啊。” “我不骗你,我确实很喜欢深哥,应该是从小时候就喜欢上了,反正这么多年了,能走进我心里的,只有他……” 提到陆凛深,周若棠脸上的笑容都粲然了些许,也羞涩得如同怀春的少女。 “我从没表白过,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但我留着他的照片,也时不时的问问我哥他的近况,原本以为这些就够了,但是没想到……” 没说下去,她又道:“这次确实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我能跟心心念念的人走到一起了,但是假的,深哥早就跟我说了,他爱的是你,之所以能接受这次订婚,他是觉得陆伯伯和伯母有什么不太好的计划,他想假意妥协将计就计。” “他没骗我,是我愿意配合的。”周若棠傻笑了声,再真挚道:“叶然,我也没想跟你争抢什么,爱情,这个东西就该是两个人的,插不进去第三个人,再说了,我也不想当小三。” “我希望你和深哥都好好的,以后有情人也能终成眷属!至于我啊,天下好男人多着呢,我又一点也不差,以后总能遇到一个比深哥还要好的!” 周若棠的想法还是那么乐观,但却也很正确。 叶然也完全确定,周若棠就是被无端牵连进来的,跟任何事都无关,而陆凛深是真心想订婚,还是假意逢合,都不在她的考虑范畴内。 她还是只想确保自身安全,然后找到穗穗。 所以叶然当时就给周若棠打字:我早就不爱陆凛深了,你要能接受他,我会真心祝福你。 周若棠当时茫然的又是打断:“别说这种话,以后的事,谁都不知道呢,况且,你都不要的男人,我要了,那我成什么了?” “我好好的一个没结过婚的姑娘,跟个二婚男人订婚就够委屈我了,虽说他是深哥,但我也得清醒点啊。” 当时的谈话就到了这里。 此时周若棠迷糊地又醒来了,下意识地向病床看了眼,看到叶然醒了,她揉揉眼睛:“叶然你醒了啊,伤口疼不疼?用不用我去叫护士?” 叶然微微摇头,也试着用嗓子发声:“不用,我好多了……” 声音还是很哑,有气无力的那种。 周若棠点点头,又躺回去赖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时间都早上六点多了,外面也传来护工送饭的声音,她忙抓了抓头发,噌地坐起来,开始收拾整理地铺。 简单地用过早餐,叶然就要继续输液了。 周若棠在旁无所事事,就拿着手机各种刷,还和叶然探讨起了她学生交上来的论文,但没多久,她也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 “叶然,我都忘了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叶然勉强用声带出声,却无法说太多话,只道:“绑架来的。” “……” 周若棠无奈地叹口气,也当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叶然:“那你用我的手机,马上联系一下你的家人朋友,报个平安什么的,别让他们担心。” 叶然也没多说,就点头谢了,拿过手机却迟疑了一下。 因为她没有刻意地去记过徐向栀、安捷、南辰等人的电话,但幸好她现在的脑子不一般,稍微回忆一下,也能想起号码。 就在她输入了徐向栀的电话,正要拨出的一瞬,旁侧的拉帘忽然被人掀开,德瑞克那张文质彬彬的大白脸,又一次出现在了叶然的眼前。 刹那间,她只觉得脖颈的伤口发痛,像是受刺激一般,她身体也抖了抖,手机也顺势脱落。 德瑞克秉持着温和的态度,礼貌地对着两人微微颔首,但透过镜片那双不善的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叶然。 他也先一步捡起了掉落床边的手机,看了眼上面输入的号码,直接删除,然后将手机还给了周若棠。 “叶小姐,很抱歉让您遭受到了这些,但出院手续我已经帮您办好了,请您跟我回去,再慢慢地好好养伤。” 这话说的足够谦恭,可回去? 叶然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再次等着送死呢! “什么回去?”周若棠豁然起身,已经代替她做出了反抗:“不行!叶然不会跟你走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四个女人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让她现在就出院?” 周若棠不可理解的看着德瑞克递来的出院手续,气闷的又一把都摔在了德瑞克的脸上。 “卑鄙!无耻!”周若棠气的胸膛急速起伏,白皙的脸颊也跟着气红了不少:“你们这不就是拿人命当儿戏吗!谁给你们的权利?” 说着,她就要打电话:“我要报警!还不信了,没人能治得了你们了!” 德瑞克默默无言,冷淡的脸上也毫无表情,只在周若棠要拨出电话的一瞬,出其不意的一把就夺走了手机,转手扔给了外面的保镖。 周若棠惊愣:“干什么?你把手机还我!” “周小姐,请冷静。”德瑞克淡漠地说着:“周董和周夫人已经先行回国了,他们在走前,也向您就职的大学为您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所以现在,您和叶小姐都要跟我回去。” 言外之意,由不得叶然和周若棠抗拒。 “呵!我要是就不走呢?”周若棠都被气笑了,“陆伯伯到底跟我大伯伯母说了什么?我哥呢?他们就扔下我不管了?” 德瑞克没解释,只看了眼叶然,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手中却突如其然地掏出了抢,黑洞洞的抢口直接抵向了叶然。 “周小姐,您要不走,那就只能再委屈一下叶小姐了。” “你!”周若棠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德瑞克拿叶然的命威胁…… 叶然愤懑地攥紧了手指,却除了无奈地闭上眼睛,也无话可说。 十几秒的对峙,周若棠到底败下了阵,她无措的倒吸冷气,也无奈地连连点头,“好!你们赢了,你们厉害!我和叶然跟你们走行了吧!” 也不用周若棠收拾什么东西,一切保镖都会代劳。 她只用轮椅推着叶然进了卫生间,帮忙换衣服的时候,叶然握住她的手,勉强发声说:“你不用受他们的胁迫,找到机会,你就跑……” “德瑞克不会真的杀我,起码不会现在杀了我,你什么都不用管,等下上车的时候你就跑,往人多的地方跑,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去追你……” 没让叶然说下去,周若棠连连点头:“我知道,我跑了,再想办法回来救你!” 通过这些,周若棠已经彻底看清了陆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窟,伪装得道貌岸然,还打着联姻的旗号,实际上就是一群恶贯满盈的魔鬼! 绑架的事都干得出来,保不齐她就会成为下一个叶然。 陆凛深再好也不行了,再爱也抵不过自己的命啊。 周若棠想明白了,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她帮叶然换好衣服,两人从卫生间出来,就被德瑞克和四名保镖一起‘陪同’着下楼。 出了医院,有两台车已经在等候。 周若棠扫了眼周遭,趁着照顾叶然上车的间隙,她忽然“哎呦,我的手啊!”惊呼了一声,然后在保镖分散注意力的一瞬,她一把推开近旁的两人,拔腿就往大街上跑。 “周小姐还真是……”德瑞克看着她逃跑的方向,竟然勾唇笑了笑,许久才又道出几字:“异想天开啊。” 叶然一紧眉,却没闹懂德瑞克这句话的意思。 保镖也请示他是否需要去追,德瑞克微微摇头,只示意保镖上车,带着叶然就离开了。 等再一次的回到了庄园,叶然不等下车,就看到远处两个保镖拉拽着的周若棠。 她浑身僵住,也瞬间明白了德瑞克说的那句话。 也难怪陆凛深那么恨陆祁年,却几年了,依旧对陆祁年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连周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还有周董和周夫人在,又有周贺生这个亲堂哥,可即便这样,陆祁年想绑架周若棠,就随随便便的绑架了。 那么轻而易举。 那其他人,还用说吗? 叶然绝望的闭了闭眼睛,也发自内心深处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德瑞克将叶然和周若棠都安置在了a座主楼,都住在三楼的客房中,但却是相邻的两间房。 还巧了,对面住着的就是谢云舒和唐依依。 丝毫不怕四人之间发生什么,反正德瑞克收走了周若棠的手机,四人的处境一样,都无法联系外界,也没办法离开庄园。 暂时没了生命威胁,叶然也想尽快养好伤。 所以她很快接受了事实,也不跟任何人说什么,庄园有个医疗团队,医生过来给她配药输液,她也无比配合。 一日三餐正常饮食,时不时地听着隔壁周若棠摔砸东西的声音,也算给乏味的生活添了几分趣味。 但没人拦阻几人平时在庄园内的活动,因此周若棠时不时的就跑到叶然的房间来,聊聊天,打发时间。 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叶然的伤口基本长好了,说话什么的,也不会再牵扯伤口疼痛了。 这日,她也已经不用再输液了,对着镜子看看脖颈上的伤疤,刚长好的,粉色的皮肉一道不算太过狰狞的疤痕,但却像是镌刻进了她的心里。 这道疤,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毕竟她腿上,之前垃圾场爆炸所受的烧伤,也留下了两块面积不算太大的伤痕,更不用说她之前遭遇的车祸…… 因为一个陆凛深,几年的时间,她满心遍布伤疤的同时,身体也没好过。 这就是爱情的代价。 即便不爱了,却也没办法抹除所有伤痕,再好的疤痕膏,即便清除了身上的,可心上的呢? 吃一堑,就该长一智。 叶然怅然复杂的思绪,想着如何才能彻底干净利索地摆脱陆凛深,摆脱陆家,还能安稳顺利的找到穗穗…… 可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大力的一脚踢开。 哐当! 伴随着响声,唐依依一脸惬意坏笑的也靠在了房门旁,十分耀武扬威地朝着叶然仰着下巴,“你说巧不巧,兜兜转转,你又落在我手里了。” 陆祁年手中产业众多,不可能一直留在庄园,加上因为订婚引发的风波,很多他都要和季云宜亲自去处理,所以两人走了,偌大的庄园便成了唐依依的天下。 第三百四十章 一场大战 叶然不知道陆祁年和季云宜不在庄园,只当唐依依是在发神经。 “还不错,沉得住气了啊。” 叶然也开了口,起身离开梳妆台,她眯眸稍微算算日子,“多久了?哦,我来到这里好像今天是第十七天,你能忍住现在才来找茬,不错,本事见长。” 唐依依脸色一沉,愤懑地翻了个白眼:“你得意个什么劲啊?” 说着,她又侧过身,看了眼走廊外鳞次栉比的几间房。 “叶然,你看看,这里住着的,我是凛深的前女友,你是他的前妻,那边住着的是他的姐姐,对面住着他的现任未婚妻。” 四个女人,都是围绕着同一个男人。 唐依依自嘲的笑笑,再转过身看向了叶然:“除开谢云舒,我们三人,要不就商量一下,跟凛深往后就这么过下去怎么样?” “我大度一点,接受你和周若棠了。” 听着这话,叶然倚靠着梳妆台都笑了,她也配合地点点头:“好啊,就这么过吧。” “但是……”她掀起的眼眸,笑意了无,话音也一转:“这只是我和若棠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想加入,你不得先问问陆祁年的意思吗?” “哦,还有啊……”叶然没说完,冷冽的眸中也犀利地剐向唐依依:“还要问问陆凛深的意思,问他能不能接受一个跟过他,又跟过他爸爸的女人。” 唐依依的脸色也再次沉了,不满地捏紧手指:“讽刺我很好玩吗?我那是被逼无奈!不然呢?等着被活活弄死,像你一样吗!” 叶然收回目光,附送冷冷一笑,却没言语。 同时,周若棠听到声音也出了房间,一边走过来一边怒道:“唐依依,你又作什么?以为陆伯伯和伯母走了,你就能夹着鸡毛当令箭了?” “说对了!”唐依依无畏的耸肩,还摆出那种娇柔妩媚的状态,“现在这个庄园里啊,就属我最大,也一切都听我的了。” 周若棠毫不掩饰地嗤笑了声,再要绕过唐依依,却在错肩的一瞬,被唐依依攥住胳膊,并顺势扇了周若棠一大耳光! 突如其来的巴掌,直接打懵了周若棠,也震惊了叶然。 随着叶然疾步走过来,唐依依也像是积攒了许久的火气,终于找到机会爆发一般,扯着周若棠又狠扇了另一巴掌! “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还跟凛深订婚!你也不要脸!” 唐依依边打边骂,从得知周若棠和陆凛深订婚的一时起,她就嫉妒得要疯了。 凭什么? 就没有先来后到吗! 她才是陆凛深的第一个女人,没能嫁给他,没能得到应有的名分,唐依依嫉恨了这么多年,始终都耿耿于怀,结果现在又横插进来了一个周若棠! 周若棠毫无防备之下就挨了两巴掌,霎时也气炸了,顾不上说任何,直接反手就撕扯起了唐依依,“你打我?你还敢打我!” 周若棠虽然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知书达理,温和良善的教育,但也不代表毫无脾气,她再心思无暇,也架不住被人这么挤兑欺负。 “你算个什么东西!满脑子整天想着男人!没有陆凛深你能死啊!那你那么爱他,怎么还跟了他爸爸?!” 周若棠说着,也拉扯着唐依依的头发,不顾一切的手指撕挠着对方的脸和脖子,叶然一过来更是下意识帮着周若棠,直接扯拽住唐依依的双手。 如此一来,唐依依孤立无援,完全等于一对二,啪啪的巴掌,啊啊的大叫,如同泼妇一般彻底乱套了。 就在这时,谢云舒竟然也闻声跑了出来。 见状,她想都没想直接冲过来,一把推开叶然,再帮着唐依依拉偏架的同时,还不忘打了叶然,又踹了周若棠。 战况瞬间逆转,从一对二变成了二对二。 撕扯缠斗,早就没什么章法了。 各种声音也此起彼伏。 到底,守在楼道的两个保镖看不下去,不得已跑过来,三两下迅速分开了四人。 “够了!都别打了!” 好不容易将几人都拉开了,还累得两个保镖一身汗。 最关键的,保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唐依依,那是老板的小妾,现在老板不在,那小妾也不能得罪啊,谢云舒那是老板的亲女儿,大小姐更不能得罪。 再反观周若棠,那是大少爷的未婚妻,更得捧着护着。 这么一看,两个保镖瞬间找到了出气口,也纷纷不善地盯向了叶然:“你闹什么!大小姐和唐小姐都敢打!还敢欺负周小姐!我看你是活腻了!” “……” 叶然努力放缓呼吸,却无语地更沉默了。 周若棠气喘吁吁,还感觉无厘头,直接扯开保镖并推远:“你有病啊!这跟叶然有什么关系?看不出来是这两个泼妇没事找茬啊!” 保镖缄默无措,两人脸色都有些为难。 唐依依瞬间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也得意的冷笑:“就找你们茬怎么了?还敢动手打人,我看你们俩就是吃得太饱了!” 话落,唐依依也掉头吩咐保镖:“从今天开始,不用再给她们俩送饭了,就饿着她们,什么时候认错了,知道悔改了,我看她们表现再说。” “啊这……”保镖又有些为难。 另个保镖只好低头在唐依依耳畔低语:“饿着叶然无所谓,但周小姐是贵客,可不行啊。” 唐依依愤懑的一股怒气没处发泄,反手就抽了保镖一耳光:“你聋啊?按我说的去做!” 保镖默默运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另一人推了推。 两人敷衍的点头,算是应下了。 叶然也没理睬,只留下了周若棠,其余的人都被她推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少吃几顿饭,她并无所谓,只是不确定陆祁年什么时候回来,陆凛深又躲去了哪里,万一时间拖长了,还不知道唐依依又会作出什么妖来。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还真对了。 转天晚上,周若棠刚端来自己的饭菜,跟叶然一起分着吃,唐依依就再次踹开了房门,这次身后还带了几个虎视眈眈的保镖。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报仇解恨 “干什么?” 周若棠这几天早就对唐依依怒不可遏,看着再次带保镖闯入,她当即‘啪嚓’摔下了筷子,也噌地站起了身:“你又来闹什么?还没完了?!” 整个庄园,因为陆祁年和季云宜都不在,唐依依狐假虎威,又跟谢云舒串通一气,以小夫人和大小姐的旗号,佣人们和保镖也不得不听两人的话。 虽说几天了,没真饿着周若棠,但很明显饭菜质量下降,也非常少。 周若棠再分给叶然一起吃,那就是谁都吃不饱,勉强对付饿不死。 可饥饿导致人状态不好,精神也不济,周若棠很暴躁,叶然也很烦躁,两人都很不耐的看着耀武扬威的唐依依。 “你们俩还抱团取暖了……”唐依依轻轻一笑,踩着高跟鞋慢悠悠地徘徊,“行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讲和好不好呀?” 叶然直觉她葫芦里没卖好药,也不加掩饰地直接讥笑了声:“少来这套,直说,你到底想来干什么?” “就属你聪明了,让我想想啊……” 唐依依装模作样的故意仰了仰头,随之恍然道:“记起来了,是这样的,陆董之前联系我,说很快啊,庄园就要来一批客人了,可是贵客噢。” 周若棠真受不了她这种嗲嗲的,又抑扬顿挫的语气,恨不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截断道:“所以呢?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唐依依嫌弃地瞪她一眼,还侧身和保镖们说:“看来人缺少碳水,还真容易暴躁呢,看看这位周小姐啊。” 保镖哪敢言语,一个个都没吱声。 如同唐依依个人的表演秀一般,她也又颇有兴趣地看向了叶然和周若棠,“既然有贵客要来,那肯定少不了需要人去‘接待’啊。” 这句接待二字,涵盖的东西可太多了。 周若棠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下意识感觉有鬼,谨慎地拧起了眉。 叶然不加迟疑,直接冷笑道:“接待这种事,你不是最擅长吗?还跟我们说什么?有你不就行了。” 唐依依脸上的笑僵了些。 周若棠也在这时反应过来,笑着看向叶然:“原来是这意思啊!那还别说,她确实擅长,都能爬上陆伯伯的床,再多爬几个人的也没什么,哈哈!” 叶然也很不厚道地笑了。 反正这几天两人都吃不好,也睡不好,谁还不会讽刺人,谁还没脾气啊? 唐依依脸色一沉,又听到几声很低的笑声,她一扭头,看到几个保镖都在克制着压着上翘的嘴角,她顿时就气得暴跳如雷! “笑什么?都笑什么!”她愤恨地瞪着一个个的保镖:“都活腻了是吗!想想找死就直说!” 说着,她还像模像样的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威吓的瞄向所有保镖。 这种事,这几天没少发生,保镖们还是没敢吱声,但也一个个都不笑了,以为跟之前似的,唐依依吓唬一下人就过了,结果偏偏在这时,周若棠蹦出了一句。 “你会用吗?不会是做做样子吓唬人的吧?” 唐依依咬牙,调转枪头就瞄向了周若棠:“我会不会用,拿你试试不就行了!” 话落,她就要扣动扳机。 如此,保镖可就不能装聋作哑了,周若棠身份摆在那儿,真有个闪失,他们可吃罪不起。 所以立马两个保镖就上前,拉扯着制止唐依依。 “唐小姐!” “这东西可不是乱来的,您快放下!” 还有两个保镖健步过去,要推着周若棠躲闪。 但周若棠哪肯坐以待毙,趁乱就争执,“放开我!躲什么?让她来啊!有本事杀了我啊!她不是厉害吗?不是装吗?来啊……” 这边嘴上不饶人,那边唐依依也挣扎抗拒,发狠的就要弄死周若棠:“来就来!你个死贱人有什么了不起的!都给我起开!” 一时间被所有人忽视的叶然,就在此时,趁机大步而上,精准的一脚踹倒唐依依,顺势欺上的同时,也扣住了她握枪的手,再要抢夺,却听到‘砰’的一声! 走火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整个房间也陷入了异常的安静中,仿佛空气都静止。 叶然一点点的感知一下身体,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她再看向唐依依还握着的枪,确实有硝烟的味道,也冒着些许的白烟。 她迅速扭头看向周若棠,见对方浑身完好,没有受伤,叶然紧绷的心才松下了,也趁机直接手腕用力,强行夺走了枪,却没有起身,反而用枪怼在了唐依依的脑门上。 “你……”唐依依喘息着,感知到危险眯起了眼睛:“怎么?想杀我?” 就在这时,保镖也纷纷反应过来,顾不上周若棠,纷纷都掏出武器对向了叶然,一人也出言警告:“叶小姐,把枪放下,放了唐小姐!” 叶然充耳不闻,这个机会,她等了太久、太久…… 唐依依看着她眼中迸发的恨意,宛如燃起了滔天的烈焰,也感知到了叶然急切地就要扣动扳机,一点都不想废话。 “想为你妈报仇啊?”唐依依忽然开口,挑衅的气焰还是那么嚣张:“报什么仇?你不应该感激我?你妈拖累你多久了?要是现在还活着,你能有今天吗!” 叶然眼眸狠狠地一眯,二话不说突然调转枪口,直接近距离地压在唐依依的左臂上,也迅速扣动了扳机!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唐依依刺耳的惨叫。 可这还不算完,叶然立马又调转枪口压向了唐依依的右臂,仍旧扣动扳机! “啊啊啊啊卧槽尼玛……” 唐依依疼得撕心裂肺,连脏话都飚出了,可叶然再次转动的枪口,已经又压在了她胸腔,“直接爆头太便宜你了!” 再要扣动扳机,早已目瞪口呆的所有保镖,其中一人已经窜过去,用枪托出其不意地从后方砸在了叶然的后脑颈部。 也在这一瞬,叶然大脑承受不住,想要扣动的手指一颤,整个人也栽倒了旁边……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她死你活 “叶然!”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周若棠也顾不上反应任何,冲过去就抱起了叶然,摸到了她后脑渗出的鲜血,“你们!” 周若棠气得咬牙切齿,怒视着周围所有保镖:“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废物!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就敢动手伤她!” “她是陆凛深最爱的女人!你们等着!等陆凛深回来了,我让他弄死你们!” 保镖们惊愣,那个动手伤了叶然的,还错愕地低头看了看染血的枪托,心想自己也没下狠手啊,就一点皮外伤,总不能眼看着叶然真杀了唐依依吧。 但保镖不敢顶嘴,也觉得没必要,一个个就收起了武器,还有人扶起了地上的唐依依,握着她受伤血流不止的两条胳膊,要迅速带她去找医生。 可唐依依强撑着,还扭头愤恨地盯着叶然:“把她给我带走!” 周若棠一惊,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叶然,“我看谁敢!” “带走!” 唐依依怒斥着吩咐,但见保镖们不动地方,她发狠地咬了咬唇:“没听见我说的话啊!把她带走!好好打扮一下等着晚上接待贵客啊!不然让谁去?周大小姐吗?!” 一个个的保镖愣了愣,整个庄园除了他们这些人,就只有四个女人,招待这种事,肯定不能让谢云舒大小姐出面的,自然也轮不到唐依依这个小妾,周若棠肯定也不行,不然怎么等大少爷回来了,怎么交代呢。 那就只有…… 为首的保镖运了运气,无奈地对其余保镖挥了挥手。 立马就有两个保镖过去,不顾周若棠的嘶喊和挣扎,强行拖拽着抱走了叶然。 余下的周若棠,自然又被关在了房间里,这回还不同以往,连房门都被从外反锁,还有保镖留守监视。 “放我出去!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我没骗你们!叶然真是陆凛深最爱的人!你们敢这么折磨她!陆凛深绝不会放过你们!” 周若棠在房间里喉咙都快喊破了,也疯狂地各种砸东西,稀里哗啦的声音吵闹不断,但仍旧打不开那扇门,也唤不进来任何人。 c座楼宇,唐依依躺在治疗室的床上,虽然已经局部麻醉了,但她仍旧满腔怒气冲撞,尤其是听到医生说:“这么近距离的射击贯穿伤,这两条胳膊都废了。” “啊啊!你们都是白痴吗!给我好好治!”唐依依恼羞成怒得跟疯子一样,“我胳膊要废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几个医生纷纷对视,无奈的脸色都不太好。 唐依依发狠的还不断磨牙,心里把叶然恨得都早已恨出血了,通过刚刚叶然对她下手那么不留情面,连一句废话都不墨迹,她也看出来了! 她和叶然,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 “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活……” 唐依依狠狠地眼瞳泛着阴毒的狡黠,脑海中还不断回荡着周若棠喊的那句‘她是陆凛深最爱的女人’。 也只有叶然死了,周若棠又不足为据,她才能再有机会接近陆凛深。 小妈的身份又怎么样?她都能处心积虑地勾搭上陆祁年,如何让男人神魂颠倒,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几个医生忙碌的还在为唐依依处理双手的伤,她却扯着嗓子喊进来了保镖:“阿爵!晚上要来多少人?” 阿爵是整个庄园所有保镖的首领队长,也是德瑞克特意留守在这里的心腹,他还有个弟弟,陆祁年和德瑞克都喊阿金,其余人都习惯性地叫一声金爷。 许久,阿爵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看着扭过头的唐依依,他一脸复杂的道:“大概十人吧,但是,陆董没有要求过让谁去招待他们,而是……” 招待所谓的贵客,无外乎跟陆祁年之间有着很深的利益关系,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庄园中早养着一批年龄各异的男孩女孩们,一水水的出挑又漂亮。 那些才应该是今晚陪伴贵客的主角们,而不是叶然。 唐依依又岂能不知,但她恼怒道:“闭嘴!那些孩子们才多大啊?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岁!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你忍心让他们被糟蹋?!” 阿爵:“……” 他真想问问唐依依,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可是叶小姐也是老板请回来的贵客,又和少爷有着很深的联系,怎么说也不该轮到她。” 阿爵说着,话音一转,又道:“最重要的,叶小姐结过婚,早就不是处.女了,那些客人不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少妇不是更好玩吗?!”唐依依据理力争,还烦躁的别过了头:“别废话了!按我说的去做,但是要记住一点——” “今晚,叶然要是被玩死了,那算她运气还不错,要是没死……”唐依依再次扭过头,满眼狠毒的:“你也不能再留着她!” “你这样做了,凛深回来了,我也会替你找好借口的,如果不按着我说的做,那么别说凛深了,包括我在内,都会第一个弄死你!知道了吗?阿爵?” 唐依依一番威慑,阿爵无措地紧眉,想着老板之前也是想杀了叶然的,反正她也没什么作用了,多死一个,也不算什么。 阿爵慎重地点点头:“知道了,唐小姐。” 浑然不知被安排上绝路的叶然,醒来时,外面的天就已经黑了。 她头还隐隐作痛,身侧也有两个还在为她处理脑后伤口的女佣,而她身上的衣服也在昏迷时被褪去,换成了一身洁白蕾丝网纱,说衣不蔽体都不为过! 叶然惊诧地坐起身,刚要说话,却这才注意到两只手腕上被捆缚的链条,像是经过很精造的设计,纤细的还用碎钻点缀,跟手链似的。 但两手腕的链条相连,还和脖子上的衔接在一起。 宽宽松松的,丝毫不影响双手的活动,但却无法灵活自如地做任何。 “这是什么?”叶然下意识使劲就要试图挣脱开链条,还怒视一眼两个女佣:“你们又要干什么?我衣服呢?谁让你们给我弄成这样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危急时刻 两个女佣也不上前制止叶然的举动。 像是也知道,无论她怎么挣扎,就算是自虐的不惜弄伤自己,也弄不开捆缚的链条。 其中一人只说:“小姐,时间就要到了。” 叶然死命地扯拽链条,却也无济于事,闻言诧然抬头:“什么时间?” 无需女佣解释,她已经预感到了。 一定是唐依依所说的‘招待’那些贵客! 唐依依! 叶然愤懑的内心重复着那个恨入骨髓的名字,气恨的也满眼一片血红,“别碰我!都别过来!” 她挣扎着就跳下了床,也逃避似的躲开了两个女佣。 女佣依旧不上前,就是另一个说:“没用的,小姐,还是冷静些吧。” “冷静什么?你们到底是收了多少好处,才能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叶然知道跟这两个女佣发脾气也没用,但架不住心底的沸腾。 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空空的,除了几件家具,再无任何。 叶然几步退到窗边,一边警惕着那两个女佣,一边她回头看了眼窗外,不知道所处几楼,但目测外面至少距离地面几十米。 这么高,跳下去怕是也…… 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不能自保,那就宁为玉碎,也绝不为瓦全! 叶然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她急速地喘息着,也当即就像打开窗户,但动作却滞缓了一下,因为她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破玩意! 跳下去不管能不能马上死了,穿成这样也都……太丢人了。 她还有女儿,以后让穗穗知道了她穿的衣不蔽体的跳楼死了,那穗穗会怎么想?就算明白她的不易,她也不想让穗穗长大了,还陷入羞耻的仇恨之中。 “我衣服呢?”叶然掉头又质问两个女佣:“我之前穿的衣服呢?拿来给我!” 两个女佣也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却仍旧没有阻拦,其中一人还急忙拐进了更衣室,片刻后就拿出了一套崭新的女装。 是一套很简约的运动服,但也不是叶然之前穿的那套了。 叶然顾不上那么多,直接道:“扔过来!快点!” 女佣乖乖照做。 叶然一把接住,也没在意有两个女佣目睹,她只拉上窗帘,然后就飞速地换衣服,可在这个过程中,她就隐隐感觉头重脚轻,意识像是有些迷离…… 她身形晃了晃,勉强扶墙稳住,她这才注意到那两个女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戴上了面罩! “有毒气?”她讶异出声,但很快也反应过来,应该是催眠瓦斯,但也晚了,吸入过量的气体,她很快身子发软,再次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入目的是一盏昏黄璀璨的大吊灯。 迷离的恍若很缥缈,连带着周遭的灯盏,一道道错综复杂的光源射线,晃得她眼睛生疼又茫然…… 觥筹交错的寒暄声,也在这一刻在她耳畔响起,叶然倏地睁大了眼睛。 意识回归,她大脑也彻底清醒了。 但刚要试图坐起,她就感觉浑身还很绵软,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这时,叶然也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一个餐桌上!身上还穿着那洁白的蕾丝,跟一条长裙似的,但除了凸显她曼妙的身材之外,什么都遮挡不住。 脖子和双手腕上的链条也依然存在。 她的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而她,如同这桌丰盛的美味之中,最为耐人寻味又引人探究的另一道佳肴,很快,随着那些客套的应酬声,几个人也来到了桌旁。 都是男人,长相各异。 有大腹便便的白人老头,也有络腮胡子的,还有精瘦的…… 叶然恐惧的身体发颤,也动了动唇,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知道是不是被用药的缘故,还是她太害怕了。 “现在开餐?” “急什么?还有几人没到呢。” 周围几人说着,但也有人伸出手指,一点点地沿着叶然白纱之下的长腿,一寸寸的慢慢游走,像是审视一件货品一般随意又戏谑。 “怎么换玩法了?就这一个?” “一个还不够?说不定这个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可咱们人到齐了,十来个呢,她一个能行嘛?” 叶然惊惧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也引得玩弄的那人流连忘返,哈哈大笑:“我看这个挺有意思的,陆不来了,就咱们几个差不多也够了。” 陆? 这些人一直在讲英文,那只贼手也收走了,叶然强迫自己冷静,越急越慌越找不到机会逃。 她想着几个人口中的‘陆’指的是陆祁年? 而这时有人又说:“那弗兰克呢?还是等等他吧。” 其余人也纷纷落座,抽着雪茄又开始聊起了生意。 叶然暂时逃过一劫,可满身的颤栗却怎么都克制不住,她不敢动作太大,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就尝试着一点点活动手指…… 终于! 绵软无力的手指听从使唤,稍稍能动了些。 她也趁着那些人哄堂大笑时,悄然挪动手指,却不甚碰触餐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瞬间叶然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也绷紧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有人也听到了声音,下意识的看了眼桌上的叶然,见她没什么异常,还是那么惊恐地浑身发抖,吓得脸也白白的。 那人没多想,就又和周围人聊着,但却动手打着了一根火柴。 故意用燃着的长火柴,靠近了叶然。 看着她盯着火源,惊悚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那人翘唇笑着,直到火柴烧破了白纱,点燃了蕾丝,不过瞬息就将裙子烧出了一个大洞,还发出一阵焦味。 “哈哈……有趣!太有趣了!”那人眉开眼笑,“等会儿怎么玩呢?我得好好想想……” 说着,那人也扔掉了火柴,一边思索着,一边又侧过头继续和其余几人聊了。 叶然无法松懈,也在那人转过头的一瞬,迅速用手指勾来一把餐刀,刀刃死死地握在手心,刺破皮肉,流出鲜血,也袭来一阵阵的疼痛…… 就是这份疼痛,才能唤醒她被药物控制的意识,爆发出超前的爆发力! 第三百四十四章 艰险求生 “我还是觉得不尽兴……” 大腹便便的白老头,乜着桌上的叶然,失望地撇撇嘴,“你们懂的,我想要的是……” 没说下去,老头用手稍微在空中比划了下。 周围几人放声大笑。 精瘦的男人当即点头:“懂的懂的,你喜欢乖乖的小女孩,白白的小男孩,德瑞克也真是的,怎么弄的?” 络腮胡子也说:“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今晚就没有别的玩了吗?真够扫兴!” “哈哈哈……”精瘦男的笑止不住,还说:“别急嘛,说不定德瑞克把更有意思的安排在了后面呢。” 正说着,沉重挑高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又走进了两个男人。 一样都到了中年的岁数,保养的也算得当,但很明显一个是个子很高的白人,一个是个子稍逊的亚裔。 “弗兰克!陈!” 几人呼唤着,也起身过去寒暄拥抱。 然后络腮胡子就指着餐桌,抱怨道:“看看德瑞克安排的,就弄了这么一个,多无趣!” “就一个?”弗兰克疑惑地皱了眉,“不会弄错了吧?” “应该有更好玩的在后面呢。”精瘦男人还是保持着这个观点,还问:“陆呢?怎么没一起来?” “听说他犯了点事,估计也在路上呢。” “犯了事?” 话题似乎关涉到了什么重点,几人也聚在一起又聊了起来。 叶然趁着这个无人注意的时候,狠握着手心里的餐刀,涓涓不断的鲜血和一阵阵的疼痛,已经攻克压下了她身体里的药性。 她也终于感觉到了身体有了些知觉,尝试活动下,却不经意地碰到了桌上的餐碟。 突然掉落在地! 响声引来几人的注意…… 叶然也再顾不上任何,趁机直接咬牙,豁出全部猛然坐起,顺势就翻身从餐桌滚落在了地上。 根本没站稳,她也感觉双腿像是灌了千斤水泥,很沉,大脑也晕晕的,割破掌心的那点疼痛,还不足以完全抵抗身体里的药性。 但也导致了让她摔在地上,都没感觉到多少疼痛。 估计有人给她注射了过量的镇定剂。 管不了那么多了,叶然强撑抓着桌腿,一点点挪蹭着爬了起来,紊乱的呼吸还令她胸膛起伏不定,狼狈的大口喘息也显得极其糟糕。 “这是?要跑?” “不是吧?这样就有趣了啊!” “还没有过这事,果然德瑞克会安排,哈哈……” 几个男人丝毫不觉得违和,也没觉得慌乱或紧张,反而被叶然试图逃脱的举动,弄得更为刺激欢喜,也爆发出哄堂的笑声。 叶然勉强扶着桌子,气息不稳,注意力也很难集中,惊恐地看着每人狂妄又猥琐的笑脸,她害怕的身体抖得也更甚。 整个室内太大了,少说也有几百平,除了中央的偌大的餐桌,周围还有一个又一个带着床幔的圆床以及沙发,远处摆着造型各异的‘刑架’。 各种器具,更是在墙上挂着的琳琅满目。 可想而知这一晚上会发生什么…… 叶然慌乱的怎么都稳不住心神,焦急的眼瞳也不住地转动,看哪里都害怕,看哪里都不安全,该怎么办? “怎么不逃了?” “妈的!她在流血!不吉利的!我最讨厌玩经期的女人!” 精瘦的男人看到一缕鲜红,顺着叶然的腿一路往下蔓延,误会的还很抱怨,也绝迹不肯上前了。 旁边的几人就笑,弗兰克说:“有什么的?我相信德瑞克,这么安排肯定不会让我们倒胃口……” 说着,弗兰克就慢悠悠地走向了叶然。 叶然强忍着惊恐的怯意,硬是站在那里没躲也没闪,直到弗兰克走到近前,也注意到血是从她左手流出来的,正要伸手去抓她胳膊:“这血不是……” 余下的单词还不等脱口,叶然就趁机反手扣住弗兰克的脖子,左手中的餐刀,也直接刀尖刺进了弗兰克的脖颈。 溢出的鲜血迸溅在她脸上,昏暗的光线下,映照着她糟糕的眼眸,却如血一片赤红。 “都别动!”她强撑着提高音量,也尽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你们敢动,我就杀了他!” 她说的是英文,对方数人也听得无比清晰。 但即便她不说这句话,那些人也大为震惊! 因为有人想跑,试图裹挟人质的事,以前也没少发生,但结果也无一例外,他们没人受伤,想跑的也逃不掉。 而且,也没人裹挟人质的一瞬,直接就刺伤人质啊! 谁有哪胆子? 但是叶然有,不仅有,她还真敢为了自保,豁出去弄死他们! “停!你别乱来!” 精瘦男反应过来,也看到弗兰克脖颈喷出了不少血,一米九几的身高都瞬间失去了抵抗力,连声音都发不出,任由叶然拉拽着,就知道脖子被捅得有多重! 叶然被药物催发着,下手也没有准头,她现在只有一个念想,决不能让这些人渣得逞,一定要想办法全身而退! “不想他死,就都不许动!”叶然咬牙勉强发声,也用尽力气拖拽着弗兰克,一步步试图往大门走。 但她自己走路都摇摇晃晃,更何况还要拖拽着一个弗兰克,这样没走几步,就被精瘦男看准时机,猛地一下冲过来,瞬时就将她扑倒了。 也在这一瞬,所有的胆怯和惊悚都化为了求生的决绝,叶然硬是没丢出手里的餐刀,也在和精瘦男挣扎间,餐刀捅进了对方腹中! 感知到刀子刺破皮肉的声音,叶然浑噩的大脑又清明了一些,她惊诧的一把掀开受伤的精瘦男,翻身起来双手握紧餐刀:“都别过来!别过来……” 其余几人早已再次被震惊住,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叶然往后挪动着,余光扫了眼远处后方的大门,她都不敢想,逃出这扇门又会遭遇什么。 这个庄园,可不是只有这一个房间。 外面又会有多少保镖,德瑞克也肯定不会就此放过她。 但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孤注一掷地再度往后退,却忽然听到开门声,余光瞥见走进来的人,她霎时惊愣住。 “陆……陆凛深?”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型修罗 叶然始终以为那些人口中的‘陆’指的是陆祁年。 她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是…… 同样的,陆凛深也没想到会在走进这扇门后,竟然见到的是叶然。 他下意识就想大步冲过来一把抱住她,但是,看到她身上穿着的,还有旁边倒着的两个人,他所有的动作生生的都被遏制住了。 从他比关屹川先一步被保释出来,德瑞克又告诉他:“今晚有贵客光临庄园,少爷,陆董和夫人都不在,您要代替他们出面应酬。” 那一刻起,陆凛深就知道,陆祁年又挖了个坑,等着他上套往里跳。 因为叶然就被软禁在庄园里。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和陆祁年硬碰硬,那就只有再次妥协,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到庄园,好好的接走叶然。 可是…… 叶然竟然成了招待贵客的主角! 她肯定是被胁迫的,周围倒着受伤的两人就能说明一切,以及叶然糟糕的脸色和虚弱的状态,陆凛深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但她成了猎物,周围几个饿狼不了解实情,就以为她是贪图钱财,出卖自己又想临阵脱逃的贱货,陆凛深过去救她,不,稍微替她解个围,那他无异于得罪了那几只狼,以后损失利益不说,还等于毁了自己的名声。 这个圈子里,人人怎么玩都可以,把底层人当畜生也完全没问题,但唯独不能对底层人,抱有一丝真感情,哪怕是玩闹的动动心,都会被当成煞笔声名狼藉。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养个外室,栽培个正经的花瓶情儿,都不会选择这种‘招待’场合内的女人。 所以,叶然出现在这里,无异于陆祁年又给陆凛深设下的第二个圈套。 他不知道唐依依从中作梗,只是瞬间就明白了利弊。 “你……”叶然看着他冷峻的脸,冷漠的状态,也瞬间全懂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原来是这样啊……” 已经麻痹的心,却在这一刻又焕发出生机,也传来蚀骨的生生剧痛。 叶然苍凉的脸上一片惨白,却感知荒谬地仰头不住地冷笑,“不怪唐依依,原来还是因为你……为什么呢?因为我没死成,你也高抬贵手的不想弄死我了,但你是谁啊?你是陆凛深,你怎么会允许一个不知好歹的前妻,跟你好聚好散呢?尤其是你还有新未婚妻了,所以你要毁了我,让我被这些人玩弄是吧?” 一个没了价值的前妻,还能在成为弃子之前,被陆祁年和陆凛深父子再利用一次,让她被这些人玩弄践踏,既满足了那些人的癖好,也让她没了尊严,没了名声,陆凛深还能袖手旁观的说上一句:“哦,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你这样的女人,真够让人恶心的,都侮辱了我之前对你的那份心!” 然后,两人之间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陆家仍旧皆大欢喜,父慈母仁子孝,陆凛深也可以和周若棠重新订婚,再风光大婚,偶有时候被人提起叶然,他也能云淡风轻地来上一句:“曾经离婚不怪我,我只是看错了人……” 看看,这如意算盘打得多好! 临了临了,一大盆脏水还要泼在叶然身上,还要让她身临其境的体会一把什么叫灭顶的绝望,什么叫被侮辱被践踏的恨不得想死! 彻底看透这些,叶然炸裂的心也再也无法形容了,遍体生寒的无助感,如同寒冷刺骨的海水,一波波的淹没溺毙着她。 “陆凛深……”她也听到自己完全麻木的声音,却很慢、很缓地溢出口:“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辈子,她被他毁了,那他……也别想好过! 陆凛深早已浑身僵硬如铁。 他错愕又震慑地看着叶然,她竟然……在哭。 所有人都说叶然不是坚强的人,她很温柔,性子也柔柔软软的,小时候接触不多,但每次都是他怎么说,她听着照做,长大后突然结婚了,她也谨小慎微一切以他为主,以他优先。 但她绝不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她有脾气,也有骨气,可她从来不肯当着人前落泪,再大的委屈,她也会选择隐忍,找个没人的地方默默落泪。 因为离婚,他们吵过太多太多次,之间也发生了很多很多,但如果不是被逼到极限,她绝不会……当他的面,哭的这么伤心。 一瞬间,陆凛深只觉得去他妈的权衡利弊,去他妈的狗屁名声,他心脏撕裂的疼痛已经刺入骨髓,他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叶然!” 他健步扑向她,也不顾叶然的闪躲和抗拒,一把就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还脱下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没再说什么,陆凛深也将她打横,拦腰抱起就要走。 “等等。” 大腹便便的白老头忽然发声,也没弄懂到底怎么回事,就有些不解的看着陆凛深,“陆,这是怎么个情况?你需要向我们解释一下。” “这是我们的玩具,被你带走了,你想一个人吃独食吗?”亚裔男迷惑地笑了,“她还伤了我们的人呢,又该怎么说?” 精瘦男捂着腹部,勉强在地上爬坐了起来,恼怒的骂了好几声,愤然的盯着陆凛深怀里的叶然:“这婊子,你必须留下!” 叶然还要挣扎,却被陆凛深桎梏的按进了自己怀里。 “陆,这事跟你无关。”老头走过来搀扶起精瘦男,还打起了圆场,“留下她,或者加入我们,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还让我们找你爸爸吧?” 弗兰克瘫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死过去。 其余几人过来检查了下,也要用对讲机喊人进来。 陆凛深缄默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掀起的眸色,阴翳的透着戾色,但出口的英文却透着一贯的低缓:“几位,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哦?”几人疑惑的纷纷出声。 “等等你们就知道了。” 也没多说,扔下这句,陆凛深就抱着叶然大步往外,随着大门开合,十几个佣人和保镖也分别有序地行礼,并走了进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最后疯狂 摆渡车来到了d座。 偌大的楼宇,也除了陆凛深和叶然之外,再无第三个人。 陆凛深将叶然放在了床上,随手扯了扯衬衫衣领,他就坐在床边,用找来的医药箱给她处理左手的伤口。 割伤的不重,他却处理的很慢,也很细致。 叶然还受药物控制,状态非常差,绵软无力的身体也起不到什么抗争,她索性也没再争执,任由他一圈圈地在她手上伤口缠好了纱布。 期间,两人都没说话。 叶然早已心如死灰,对于陆凛深,她是彻底看透了,也完全绝望了。 狗改不了吃屎,哪有浪子回头,任何人只要稍微有权衡利弊,那就是不够爱! 即便今晚叶然没有落在那些人手中,但也不可能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改观,更不可能因此就不恨他! 陆凛深是自知有愧,原本就惭愧懊恼的心,此刻早已达到了巅峰阙值,他都有种想抱着叶然,在这一刻一起赴死的心思了。 不然怎么办? 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又能奢求她什么。 陆凛深收走了医药箱,也避开目光没敢看叶然一眼,静默地转身就出去了。 他掏出了手机,这是在被关押的牢房里,他用腕表跟一个被保释出去的人换的,思虑再三,他输入了一个号码拨打。 许久的忙音过后,那边被接起。 “喂,你好。” “金叔叔,我是陆凛深。” 听到这句话,远在国内的金秘书,下意识诧异地看向了餐厅,看着坐在老爷子和陆灵霜之间,有说有笑还在吃饭的男人…… 金秘书错愕地皱眉,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确定餐厅中的男人就是陆凛深,再问电话:“你说……什么?” “我是陆凛深,我知道您不相信,估计您眼前还坐着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性格脾性还完全符合的另一个我,但是,您臀部有两个针眼大小的青色印记,是陆灵霜三岁时,您陪着我们玩,被陆灵霜扎伤弄出来的。” 一番复述冷淡的复述往事,却震惊的金秘书哑然失声。 他臀部…… 本来这个位置就很隐秘,加上当时陆灵霜太小了,刚三岁,玩扮家家酒当大夫,胡乱拿针头一顿乱扎,不小心扎到弄出来的,虽然后来留下了印记,但金秘书当时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他妻子都不知道缘由的。 陆灵霜长大后又忘了三两岁时的事,就只有金秘书自己,和当初目睹一切并训斥拦阻陆灵霜的陆凛深知道,所以…… 金秘书震惊的无语附加,许久才磕磕绊绊地捂着手机,找了个更避人的地方,“你真的是……” “我是。”陆凛深揭过话头,“叶然现在也跟我在一起……” 他又将陆祁年利用私生子整容代替他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并叮嘱金秘书暂时不要声张,也不要惊动老爷子。 如此,金秘书更对他的身份信了一些。 “金叔叔,现在我想请您帮我个忙。”最后,陆凛深说出了请求。 金秘书怔愣的满心交战,踌躇道:“你说吧。” “借我一些人手。” 一通电话持续了十几分钟,等陆凛深挂断后再推门进来,叶然仍旧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姿势都没改变过。 她也没睡,但过量的镇定剂却让她炸裂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很好的抚慰,就像要爆发的火山,但却被压制,怎么都爆发不出来。 此外,她还感觉身体很热。 一种发自内心的……是焦躁?还是怎样,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炙热,仿佛浑身血液都是一锅烧开的水,不断地沸腾着。 陆凛深再次扯了扯衣领,内心的杂乱感也抵挡不住体内的躁动,他索性走到床边,一颗颗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我不解释什么,对不起……” “订婚是假的,可是,我也对不起你……” 陆凛深很清楚,在他妥协假意答应订婚的那一刻起,叶然在他心里的分量,还真的那么重吗? 如果重的话,再难再苦、再别无他法,他也不该假意妥协啊! 哪有什么敷衍演戏,如果不是他的妥协,陆祁年绝对不会觉得叶然已经没了价值,既绑架她,又试图杀了她! 如果他坚持只要叶然,非她不可,痛快地交出手里的林爱弟,即便先成全放纵陆祁年,起码也能保全他和叶然平安无事! 是他把仇恨看得太重了,也是他始终觉得……生身父母,太难对付,也太难根除,一次次的犹豫拖延,才导致了所有的苦果,都加重在了叶然身上。 几年了,从结婚以后…… 叶然跟他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反而在她想抽身解脱时,一波又一波的伤害,让她几经丧命。 都是人,谁能禁得住这些。 “叶然,我们……”陆凛深坐在了床边,嗫嚅的声音滑动的喉结,以及他有些发抖地伸出手,抚向了叶然的脸,“我们……” 他反复的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忍着锥心的苦痛强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音:“我们真的该分开了。” “我舍不得离开你,但你的人生……没有我,才会是更好的,叶然,我会往你账户打一笔钱,你不用有任何顾虑,钱也绝对是干净的,往后……你带着穗穗,好好过日子,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就结婚吧。” 叶然麻木地听着,也看着他杂乱苦涩的眼中落出的泪,她闭了闭颤动的眼睑,许久才道出一声:“好。” “最后一晚,就让我再对不起你一次吧……”陆凛深克制着痛不欲生的心,隐忍着眼眶的酸涩,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叶然僵了僵,却没拒绝。 反而她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迎合的,也主动的。 十几年的爱恋,几年的纠缠风波,终于要在这一夜过后终结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可能之前那间房里的花草熏香都有催情的作用,也可能是两人心底都迸发了最原始的渴望,不管了,谁都想不顾任何地放纵一次…… 第三百四十七章 郑重托付 陆凛深彻夜未睡,搂着怀里熟睡的人,看着房内漆黑慢慢褪去,窗外晨曦照射,他依旧舍不得放手。 持续的时间从清晨到了中午。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不得已才放开了叶然,却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她还在睡着,这些天叶然过得很不好,一边养伤,一边也在提心吊胆,在药物的作用下,让她昏睡的时间变得也更长。 这也算是好的。 “好好睡一觉,醒来了,就一切都好了。” 陆凛深忍着刻骨的心痛,嗫嚅的声音都伴随着嘶哑。 他别过头,抹去了眼角的湿润,压抑地深吸了口气,起来为叶然穿戴好衣服,再抱着她,乘坐摆渡车回到了a座。 陆祁年还是没回来,但德瑞克却听闻昨晚发生的事,匆忙赶了过来。 一排排的保镖战列在外,接受着阿爵的训话,看到陆凛深抱着叶然过来,也纷纷行礼问好。 陆凛深大步流星的径直进了别墅,将叶然放在沙发里,用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他绕出来没理睬德瑞克,只问:“郑雅钦呢?” 德瑞克皱着眉,脸色有些凝重:“少爷,昨晚发生的事很不好,那几位都是跟陆董有着很深往来……” 没等说下去,关屹川从外面疾步就要闯进,却被保镖拦阻。 “干什么?让我进去!不是你们把我保释出来的吗?怎么还要把我支开啊?喂!德瑞克,你给我滚……” 关屹川也没喊下去,就被陆凛深听到声音,走出来示意保镖放人。 阿爵下意识地看向了德瑞克,见他微微点头,这才让手下放了关屹川。 陆凛深当即也对他往客厅方向抬了抬下巴,两人避开德瑞克和保镖们,大步进了客厅。 关屹川一进来,率先看到了沙发中的叶然,也健步扑过去:“叶然?” “她还在睡觉,准确说来应该是昏迷。”陆凛深说着,不虞的目光也看向了客厅之外,“昨晚发生了一些事,那些人也对她用了药。” 关屹川没听懂,他和陆凛深是先后被保释出来的,按理说时间差的不久,可是,他却被几个保镖带去了荒郊野岭,还二话不说就给他扔下不管了! 他既没手机也没钱,几乎是走了一夜,又四处问人这才找回了庄园。 “昨晚?发生什么了?”他就问。 陆凛深眉宇紧蹙,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只走过来几步,“时间不多了,在牢里你说过的话,还当真吗?” 关屹川怔了下,立马想到在牢里他大放厥词,说要娶叶然的话,也当即点点头:“当然了!你以为我在说气话?” 陆凛深没空跟他斗嘴,就抬手打断:“好,我暂且信你了。” 毕竟,通过这几年各种排查,郑雅钦跟季云宜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任何瓜葛,更跟陆祁年没有半点接触和联系。 “听好了,我把叶然交给你了,马上带她走,离这里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想办法带她回国,无论如何你都要确保她这一路安然无事,你能做到吗?” 听着陆凛深飞快的语速,关屹川一愣再愣。 但他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懂了陆凛深的意思,关屹川也上前两步,谨慎地压低声:“你这是……放手了?往后叶然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你能做到?” 怎么还一句话彼此反问上了。 陆凛深顾虑着时间,紧蹙的眉眼也愈发的阴翳,“事已至此,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郑雅钦,我把她好好的交给你,你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哪怕用你这条命,也要护着她,你要答应我,就要说到做到!” 关屹川也皱起了眉,回眸看了眼昏睡中的叶然,很笃定地道:“没问题!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叶然受一点伤,掉一根头发的!” 陆凛深勉强放了一点心。 “那外面那些人,会放我们走?”关屹川又问。 陆凛深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那些不用你管,郑雅钦,你是我弟弟,这么多年不管你对我、对季云宜有多大的仇怨,这些都跟叶然无关,别把对我的恨,迁怒到她身上,她是一个人,不是你我争抢报仇的工具。” 关屹川猛然愣住,一句‘你是我弟弟’就足以震痛他耳膜。 兜兜转转这么久,他不知道私下里叫过陆凛深多少次哥了,若不是之前看着他和别人订婚,还因此险些害死叶然,他都绝不会那么恨上陆凛深。 而现在…… 终于看到陆凛深设身处地地为叶然着想一次,也主动放手了,还承认了他这个弟弟…… 关屹川忽然感觉心里所有的郁结,一瞬间像是消散了。 原来,他真正想要的……只是不想看着爸爸当人外室,自己当个见得光的私生子,不想妈妈一错再错,更不想因为妈妈的怨念,害了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仅此而已啊。 关屹川仰了仰头,压着眼底的涌动,他也伸手拍了拍陆凛深的肩膀,“哥,放心吧,叶然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也……保重。” 说完,他就转身抱起叶然,没再看陆凛深一眼,大步匆匆就往外走。 陆凛深看着他的背影,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叶然,这一瞬的苦痛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都没等踏出别墅,德瑞克就拦住了关屹川。 “郑先生,你要带叶小姐去哪里?” 没让关屹川回答,陆凛深紧随其后的大步走出,直接掏枪抵在了德瑞克的脑门上,“让他们走,去哪里都跟你无关。” 德瑞克处变不惊的只是目光沉了些。 陆凛深也示意关屹川快走,然后从德瑞克裤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陆祁年的电话,“我想通了,林爱弟给你,我也可以娶周若棠,至于叶然……” “让她活着吧,留着一个完好健全的前妻,也省得辱没了我们陆家的名声不是吗?” 电话中传出陆祁年的一声轻笑,也很快的回了声:“可以。” 轻轻的两个字,德瑞克却听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没再阻拦,很顺利地让关屹川带着叶然,抢了一台车扬长而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翼而飞 陆凛深说到做到,果然没让任何人拦阻去追。 关屹川十分顺利地带着叶然一路驱车,他还不太放心地在市区兜了几圈,又驶去郊区,确定没人追踪后,他也在汽油见底之前,总算绕回了码头。 但是,很快问题也就来了。 操!他忘了要点钱! 没油的这台车,是陆祁年公司名下的,自然也卖不得。 他和叶然兜里比脸都干净,既没钱也没手机,连个首饰…… 没等想下去,关屹川就注意到了叶然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一金一钻,两枚戴在了一起,在她纤细的手上异常鲜明,却也无比好看。 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关屹川犹豫了下,还是很想把戒指摘下来,去典当换点钱,不然两人别说回国了,连离开这个城市都没路费。 叶然还在睡着,不知道那些人给她到底用了多少药,沉沉的深度睡眠,真跟昏迷不醒是一样的。 “这不会是婚戒吧?”关屹川自言自语的,到底没那么混蛋,但他也很快发现叶然手腕上还戴着腕表,另只手上还有金镯子和钻石手链。 “……” 关屹川试着伸出两根手指,再拨开叶然的长发,也果然看到了她脖颈上带着的同款式钻石吊坠,那钻石大的,少说也几十克拉了。 耳朵上也戴着熠熠生辉的钻石耳钉。 关屹川无语的沉气:“哥啊哥,你是……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套首饰应该是陆凛深留给叶然最后的念想了,关屹川也做不到偷拿走去卖掉,无奈,他只能将车找了个安全又避人的位置,重新停好。 滑下一些窗户通风,这边的季节温度适宜,他又将身上的外套连同陆凛深的那件外套,一起盖在了叶然身上,让她这样继续睡着。 他也没锁车,匆匆的就下车跑去了码头。 看看有没有需要装卸力工的,卖把子力气,好歹挣点路费还有饭钱吧,不然等叶然醒了,也不能让她饿肚子啊。 关屹川四处寻觅着,也讨好地不断找人问,总算遇到个还算善解人意的老板,同意了让他充当临时工,讲好了价格,关屹川就跟着其他人开始干活。 一直忙到了后半夜,关屹川总算挣到了八十美元,乐呵呵地拿钱跑回停车场,却看到车旁站了个黑衣服的女人。 安娜对他柔然一笑:“别紧张,我要想害你们,我早就动手了。” 关屹川脚步停滞,警觉地也下意识看向了车内。 看到叶然还在里面,也依然在睡着,他当即道:“你又给她用什么药了?她怎么还没醒?” 安娜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事你得回去问陆凛深啊,谁让他折腾了一晚上……” “什么?” 安娜也没再说,就从兜里掏出两捆美钞,一并扔给了关屹川:“天亮了,就带她走吧。” “谁让你给我钱的?”关屹川接着那两捆钞票,愕然的目光疑惑:“是陆凛深吗?” 安娜对他笑笑,像是回应了一般,转身挥挥手就上了另一台车,很快消失无踪。 徒留下满头问号的关屹川,拿着钱钻进车里,确定叶然没什么异常,他累了大半天,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多久也眯着了。 在次日清晨的光束中,关屹川再次醒来,他率先看了眼后车座躺着的叶然,见她还呼吸均匀,而且不断地有些皱眉,像是也快醒了。 他松了口气,下车去附近买了点吃的,对付垫饱肚子,又买了些方便携带的食物和矿泉水,再背着叶然舍弃车子,去码头买了最早一班的船票。 随着两人登船,慢慢地,渡轮驶离。 几个小时后,抵达了旧金山。 临近下船时,叶然也总算醒了,但她浑噩的大脑还很乱,眼前的一切仿佛也都不真切,像是又回到了之前视力没恢复的那段时间。 她揉了揉眼睛,也感知到浑身酸痛,像是累过劲一般,提不起任何气力。 “我这是……” 一开口,她嗓子也哑的要命。 “我们就要下船了。”关屹川忙道,还很欢喜的握住了叶然的手:“叶然你总算醒了,没事了啊没事,我们到旧金山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国了。” 叶然看着近侧的男人,依稀分辨出:“关屹川?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下了船,我们慢慢跟你说吧。” 轮渡抵达港口,下船的人很多,外面远处也有一条近乎街道的闹市,买什么的都有,但基本都是水果食物一类的。 人群往来,非常杂乱。 关屹川扶着还走路有些不稳的叶然,小心翼翼地挤在人群中,慢慢地走在其中,很快来到闹市,人也就更多了。 关屹川想找个餐馆,既能让叶然缓一缓,又能坐下来慢慢聊,可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涌动,稍微不备,两人握着的手就被冲开了。 “叶然?” 等关屹川回身再要找寻,可刚刚还在他身边的叶然,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叶然!你在哪呢?叶然!” 关屹川仗着身高优势,在人群中边喊边找,可人流涌动,谁也不是她,怎么都找寻不见。 不过瞬息,他就慌了,也匆忙地抓着近旁的人,挨个询问,可得到的都是:“没看见,不知道。” 人来人往,又是露天的空大场地…… 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关屹川慌乱的呼吸发促,喊叫的嗓音也不知不觉变得沙哑,但任凭他怎么找,直到最后闹市散了场,陆陆续续的人都走了,他仍旧没找到叶然。 就这么把人弄丢了? 是遇到见财起意的了,还是陆祁年派人弄走了? 到底是哪种可能? 关屹川无措的使劲抓头,他怎么跟陆凛深交代啊?最关键的,叶然要是遭遇什么危险…… 他急得团团转,想要报警,但是,叶然本来就是被绑架来的,没有带护照,更没有入境签,一旦报警就要涉及很多事……他就算说得清,却也需要时间。 但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怎么办? 叶然到底去了哪里?! 第三百四十九章 落入他手 适宜的气候温暖如春,一阵阵的海浪冲击拍打着金灿灿的沙滩。 叶然迷蒙的睁开眼睛,隐约记得自己和关屹川下了船,在闹市中人流太多了,她稀里糊涂的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然后…… 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还很模糊,慢慢地,才一点点对准焦距,入目的一切也都逐渐清晰起来。 叶然坐起身,看着陌生的房间,好像是木屋那种,房内空间不大,四周也都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正对着远处的海滩。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关屹川呢? 叶然心里迸出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紧接着,她脑海也如过电影一般,那一晚发生的所有瞬间奔涌而来…… 一张又一张冷漠憎恶的嘴脸,她试图逃脱,又遇到了陆凛深,然后…… “我们……我们真的该分开了。” “我舍不得离开你,但你的人生……没有我,才会是更好的。” “你带着穗穗,好好过日子,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就结婚吧。” …… 陆凛深的话音萦绕耳畔。 叶然也什么都想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更无法确定……陆凛深那晚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突然! 外面有人影走来。 逆光的角度,叶然还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却紧张地警惕起来。 随着‘吱嘎’一声,木门被拉开,一个人也走了进来,“叶然,好久不见了,还认得我吧?” 听着和煦的男声,叶然诧异拧眉,慢慢放下遮挡光线的手,她也清晰地看到了走到近处的男人,竟然是…… 周贺生?! “怎么、怎么会是你?”她狐疑又警惕,还很不可思议:“关屹川呢?他在哪里?” “关……”周贺生顿了下,挑眉问:“他是谁?” 叶然无奈纠正:“就是郑雅钦。” “哦郑先生啊,我没见到他啊,难道之前你们在一起?” 周贺生有些讶异,又解释说:“我是在旧金山遇见你的,有一伙人看上了你戴的首饰,抢劫了又想见色起意,我救下了你,但……我当时没看到郑先生啊。” 这个解释貌似也说的过去。 叶然保留心底的疑惑,但面上却暂且相信了他,还很客气的:“谢谢你,但我当时和关……不,郑雅钦在一起,他肯定还在找我。” 说着,她从床上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床侧桌子上摆着一套首饰,应该就是她之前险些被抢走的,而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很陌生,但…… 能感觉得出来,应该是几天都没换过了。 由此可见,周贺生并没有趁人之危,也没对她做过什么。 叶然顿时对他的谢意真挚了很多,“周总,真的非常感谢你,但这里是哪里?” “利胡埃,一个群岛中的小岛。” 周贺生回着,也笑着展开双手指了指窗外:“这里景色很好,叶然,我让医生给你看过了,你身体还很虚,留在这里养养吧,至于找人的事,不如就交给我。” 叶然走到了窗边,眺望沙滩的方向,也一时没急着说什么。 小岛? 还是群岛中的某一个,那肯定距离旧金山,或者圣何塞都很远。 如果说周贺生偶然救下她,算是意外巧合,那么,他为什么救完她,不说把她留在医院,或者交还回庄园,又为什么带她来这么远的一个岛上? 而且,异国他乡,茫茫人海,哪来那么多巧合和意外?! 说出大天去,周贺生的心里也肯定有鬼。 但是…… 周贺生和陆凛深仅仅是发小、好兄弟,除了这些年各自经营公司,搞一些投资合作以外,周贺生跟整个陆家,没有半点必要的联系。 他又能有什么意图呢? 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也让人始料未及的存在。 叶然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有什么目的,就算是贪图利益,那也没必要这么‘绑架’她吧! 周贺生见她迟迟没说话,也猜出她在怀疑自己,他敛去了脸上的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报纸,递给了叶然。 叶然不明所以的下意识接住,刚要询问,却注意到了报纸上的头版标题。 ——两大财团联姻,陆氏继承人与周氏千金喜结订婚。 下面是偷拍的订婚宴配图,陆凛深深情款款地挽着周若棠的手,彼此左手食指都佩戴了同款钻戒,笑容柔和,宛若璧侣。 里面更是详细的刊登了,近期重新补办的订婚宴的细节。 叶然没有细看,只注意到了‘重新补办’几个字,又瞟了眼报纸日期,30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月底26号周三,陆凛深和周若棠第一次举办订婚。 也是在那天,她险些被割喉。 过去这么久了…… 叶然不自觉的抬手扶了一下脖颈上的伤痕,她也记得唐依依使坏的那天晚上,是25号,所以…… “今天是几号?”她忙问。 周贺生回:“31号啊。” “31号……”叶然惊讶地重复着,也就是说从22号那晚一直到现在,整整六天,她除了中间醒过来一次以外,没有半点记忆,一直都处在昏迷中! 彻底意识到了这些,叶然克制不住地扶着窗台,手中的报纸也被揉捏发紧。 周贺生没弄懂她的反应,以为是因为陆凛深和别人订婚了,她很震惊又伤心,所以他想了想,温缓地出言:“这次订婚,完全是陆凛深的意思,没有人强迫他,他也跟我保证了,一定会对我妹妹好……” 没让他说下去,叶然便深呼吸的冷静下来,也转过了身:“我不在意,我只是想弄清楚一点,陆凛深已经跟若棠订婚了,那我是不是跟他既没有了瓜葛,也没有了胁迫他的任何作用?” 少顿,她又简单的直白道:“换句话说,我是不是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周贺生错然地微微点头:“算是吧。” “那你把我弄来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第三百五十章 识破身份 周贺生笑而不语。 半晌,他径自走向了门口,随口也淡然道:“叶然,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吧,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 木门吱嘎,他已经走了。 叶然满头雾水,也忧心难安。 就算周贺生的真实意图是为了贪图更多的利益,或者是看准了陆凛深跟父母不和,即将彻底翻脸对峙时,周贺生趁机釜底抽薪,还能趁火打劫,周贺生和陆凛深所谓的发小兄弟,也不过是表面上的,早就心怀不轨了。 但是…… 这一切又跟叶然有什么关联? 陆凛深和她已经结束了,还和周若棠已经订了婚。 总不能周贺生想要挟陆凛深,舍不得用亲妹妹,就该辖制叶然? 可她和陆凛深之间有没有亲生骨肉,不过是以前结过婚,充其量陆凛深对叶然还有点愧疚,就指着这点情分,就能要挟住陆凛深? 这不是鬼扯吗! 他们那种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又哪有什么真正的感情。 叶然怎么都想不通,也闹不懂周贺生到底想要什么,她忧虑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没办法,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房屋虽然是木质的,也达不到别墅那种构造格局,但该有的设施一律完善,衣柜里还有不少女士衣物,都是崭新的。 她随便选了一套,先进浴室冲了个澡。 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再走出屋子四处逛逛。 这栋房子像是遗世而独立,远处能眺望到有一个不大的村落,类似渔村那种,可距离很远,叶然也不敢冒然出逃。 她在附近走了走,沿着沙滩海浪拍击,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附近停了两台车,都是白色的,车牌故意摘去了,叶然也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监视,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冲动,再打算折返回木屋时,一个车门却拉开了。 “妈妈!” 叶然已经转身要往木屋走了,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她身形顿住。 “叶然!” 清脆的声音,熟悉的令她心脏发颤。 叶然错愕地猛地转过身,不等确认,就被入目的轮椅震惊的怔住—— 保镖刚把轮椅放下,穗穗就着急的从车里挣扎出来,挪身坐进轮椅,一边喊着叶然一边操控着轮椅扑向她:“妈!是我啊!叶然!” 叶然呼吸发窒,想要揉眼睛,身体却又不听使唤,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直到轮椅磕磕绊绊地在沙滩上崎岖行进,穗穗也在临近的一瞬,舍弃轮椅,伸手抓着叶然直接扑向了她。 “妈妈!我好想你啊……”穗穗顾不上任何,抱着叶然哽咽的就哭了。 就在这一刻,叶然感受着身上扑来的重量,独属于穗穗的身体温度……才让她如梦中惊醒,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是穗穗…… “穗穗……” 叶然反应过来,激动的眼眶也红了,她着急地拉开穗穗,反复地仔细看着她,再检查一下全身:“你去哪儿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吓着你?伤没伤着?有没有人欺负你?” 问题太多了。 穗穗顾不上回答什么,就抱着叶然一个劲的哭。 叶然大概检查了一遍,看她没什么伤,但一颗心也没法放下,又克制着炸裂的情绪,使劲抱起穗穗,径直近乎奔跑着回了木屋。 叶然将穗穗放在床上,关上门,拉起窗帘,她再折返回床边,一边为穗穗擦拭眼泪,一边遏制着自己的情绪,“穗穗,不哭了啊不哭……” 哄着的同时,她也脱去了穗穗的衣服。 不管男孩女孩,即便没遭遇绑架,也可能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发生不好的事情,更不用说穗穗无端被人绑走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期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叶然没办法不谨慎,但一番细致的检查下来,穗穗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宝贝儿不哭了……”叶然再给她穿上衣服,然后一把搂进怀里,还没办法彻底安心的又问:“慢慢告诉妈妈,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遇见什么人了?” 穗穗小手使劲抓着叶然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过度的思念和恐慌,让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很难完全冷静下来。 叶然索性也不急着问了,就搂着穗穗一遍遍地安抚,不断地哄着,直到穗穗哭累了,也几乎哭够了,疲惫地趴在叶然的怀里,还抽噎地吸着小鼻子。 叶然拿纸巾给她擤擤鼻涕,擦擦眼泪,又抱着她去浴室洗了把脸。 等穗穗缓过那阵后,她才说:“我一直和莜莜在一起……” “莜莜?”叶然诧异。 穗穗点点头,闷闷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妈你不记得了?他是周叔叔的女儿啊,就是周生叔叔。” 周生? 叶然瞬间想起是之前被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但怎么又扯出这么一个人? “那天放学,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记不清了,然后我就和莜莜在一起,天天一起玩,不让我找你,也不让我打电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叔叔就带我坐飞机出国了,然后我就见到了你。” 叶然恍惚的下意识微微点头,却敏锐地发现重点:“周叔叔带你出国?然后就是现在,你见到了我?” 穗穗“嗯”了两声,又伸手紧紧地搂住了叶然的腰,小脑袋也埋在她怀里:“妈,我离不开你,我以后会乖的,会听话的,你别不要我……” “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别听别人胡说。”叶然反复轻拍着穗穗的背,心疼的不行:“你是妈妈最大的宝贝儿,这个世界上谁都能不要你,唯独妈妈不会。” 穗穗的眼睛又有些红,但哭得太厉害了,头也沉的难受。 叶然抱着她躺在了床上,盖上被子,哄着穗穗先闭上眼睛睡会儿,穗穗不敢睡,就使劲抓着叶然的手,可小孩子禁不住哄,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叶然细细地看着她,低头在穗穗脸上亲了亲,又掖好被子,十分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地起身走出了木屋。 不出所料,周贺生已经在椰树下等她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谈谈条件 叶然沉眸敛藏复杂,迈步走了过去。 “周先生,还是我应该叫你周生先生?” 听着她一开口,周贺生没有半分意外的就勾起了唇。 叶然走到近处,仰起头直视着他:“原来假扮身份、冒充相亲对象的不止有陆凛深。” 还有周贺生。 不怪叶然当时没识破,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穗穗又不认识周贺生,而且叶然以前也从没听说过周贺生结过婚,还有个女儿。 “想说我们不愧是好兄弟吗?想出的骗人套路都那么相似。”周贺生接过话头,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淡然的笑容依旧那么坦荡。 椰树旁,面对大海的方向撑起了一把凉伞,下面放着两把躺椅,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桌子,上面放好了水果和鸡尾酒。 周贺生走过去,随意地坐进了一把躺椅上,还顺手端起一杯鸡尾酒,“那件事……起因还是因为凛深,他当时想让我冒充假扮一下沈半城,就当是演场戏,陪你吃顿饭,然后被你拒绝就行了,但我却临时起意,想要假戏真做。” 叶然下意识地也走了过来,但却听他说到最后,她脚步直接滞住。 “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吗?”周贺生随手拨弄了一下鸡尾酒上的樱桃,讳莫的眸光深深地落向叶然。 这话不轻佻,却足以暧昧。 周围细微的海风拂面,适宜的温度不冷也不热,轻轻的,缓缓地,像是要撩拨人的心绪,悄然又旖旎。 叶然静默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一瞬间她就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情深。 但也因此,激发的她唇畔泛出一丝冷冽的弧度。 她收回目光,垂眸走到一侧的躺椅上坐下,随之开口轻言:“很抱歉,我没弄懂。” “……” 周贺生无声的脸上神色淡了些。 叶然这话不是没听懂,而更像是在直接拒绝。 这个女人,还是真难拿。 周贺生抿了两口酒,放下酒杯,他也思忖的直白道:“叶然,我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在一起?” 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魄力。 还真不愧是跟陆凛深如出一辙的人。 叶然压下心底的讥讽,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喜欢我?这怎么可能呢?” “又怎么不可能?”周贺生勉强信了她脸上的神情,耐心的两手撑着双膝,解释说:“你很好,方方面面都让人……” 他想着该用什么词语形容,最后绞尽脑汁也只道出四字:“情不自禁。” 叶然惶恐更甚:“真的吗?周先生,你太高抬我了,说实话,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都不费吹灰之力,而我,平平无奇,真的不值得。” 周贺生垂眸就笑了,许久才扔出一句:“我们这么谦虚地聊天,有意思吗?叶然,我们现在不是在相亲。” 叶然抬手拢着散落的长发,转眸看着汹涌翻腾的海面,也不装了,淡然道:“嗯,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你希望我怎么陪你聊下去呢?” “你是不相信我真的很喜欢你,对吧?” “相信。” 叶然轻缓的两个字,完全不加思疑,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脱了口,这反倒让周贺生怔住了。 她却又侧颜看向了他一眼:“然后呢?你是想要我答应你?那也可以。” 周贺生在此怔愣的难以回神。 叶然轻易地就顺着他的想法,一一答应,也近乎满足了他,像是渴望的幸福来得太快,让他一瞬间感觉那样的不真实。 “是要包养,还是……”叶然没说下去,蹙眉又想了想,“算了,反正你要和我展开一段亲密的关系,既然是这样,那有些丑话,我也要说前头了。” 不等周贺生有什么反应,她又伸出手指,“第一,我结过婚,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偏执,又会让陆家所有事捎带上我的前夫,还收养了一个女儿。” “你可能会说不介意,毕竟这些你也早就知道,但是,我这个人呢,非常自私,我的事,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插手干预,所以往后,不管何时何地陆凛深要是联系我,也不管我是否回应,你都不能管。” “而我的女儿呢?如果教育,也不需要你来操心,多说一句话都不行,但钱财物质方面,你绝对不能亏待了她。” “第二,就是我需要……”叶然大概想了想,然后笑着扔出了一个数额:“大概一百亿吧,我要富足奢靡的生活,同样的,我还要为我的女儿,铺平以后,乃至她子孙的路。” “第三……”叶然停顿一下,挪身伸手也端起了桌上的另一杯鸡尾酒,轻啜着再道:“也是最关键的,在你睡我之前,我需要看到唐依依饱尝折磨,最痛苦的去死,还要看到陆祁年的尸体。” 因为唐依依害死了她的母亲。 因为陆祁年害的穗穗患上骨癌,截肢掉了一条腿。 “替我们母女报了仇,再把一百亿一次性打给我……”叶然放下了酒杯,眯眸冷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就是你的了。” 周贺生沉默的近乎震耳发聩。 叶然没有拒绝他,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三个条件,尤其是后两个,跟拒绝又有什么两样?! “感觉做不到是吗?”叶然看出了他的意思,她也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就是笑的淡了很多:“那没办法,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包括人,还有人命,都是有价值的,也一切都能等价交换,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实力了。” 叶然不想跟他谈什么是真是假,又是否在玩弄戏耍她,喜欢与否,根本不重要,她也不是要玩贞洁烈女,从一而终那一套。 她就是摆明了所有的需求,周贺生要是能做到,那她无话可说,做不到…… 那一切不也不攻自破了吗。 叶然收回目光,眺望着大海,挪身靠在了躺椅上,“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霸王硬上,但前提是……你猜我会做什么呢?” 没有威胁的话语,但叶然柔柔软软的话音,却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恐怖威慑!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初识爱上 叶然笑着偏头看了眼周贺生。 绕开话题,她又漫不经心地说:“这几年,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经历过好几次闯过鬼门关,每次都是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死了。” “说实话,在我妈离世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上就没我在意的人了,我也不想活了,但后来我有了女儿,跟很多人一样,我确实基本上也是为了她而活。” “可是,这不代表我不能拉着她一起死啊。” 反正穗穗缺失了一条腿,往后的人生就是残疾的,即便自身再强大,再优秀,也抵挡不住他人的风言风语,嘲讽戏耍、轻蔑讥讽……都是穗穗要面对一生的。 与其让穗穗往后饱尝这些,那死亡,何尝不是另一种解脱呢? 人人来到这个世界,最终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叶然当然想好好的活,体会生活,追求事业,也想栽培养育穗穗走上更好的一切,但是,如果母女都沦为别人手中磋磨的玩物,被囚禁的金丝雀,那尊严都没了,还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直白的就一句话,别逼她,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狠起来会做出什么。 比如弄死周贺生,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人了,只要他有胆子敢硬来,那她就敢硬碰硬。 用母女的性命做赌注,不顾一切也绝不妥协! 周贺生听懂了她的意思,也太庆幸自己没有趁着叶然昏迷时强上,他无奈地倒吸冷气,许久他才道:“我答应你,那三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叶然就当他是在用缓兵之计,也没较真。 “第一个很好做,我们也就不谈了。”周贺生整理着思绪,“第二个,一百亿,我需要大概……一年的时间吧。” 这么大数额,又不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搞什么投资,周贺生肯定不能通过常规的途径挪用,也要防止公司资金链断了,从个人账户那势必就想要各种踌躇。 叶然静默地听着,也没言语。 周贺生再道:“第三个,我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让你看到唐依依的尸体,但是陆祁年……” 如果是弄个替身,那太好办了。 但因为很多事,周贺生不想欺骗叶然,所以…… “就算是凛深,都没办法完全确定能弄死陆祁年,除非他愿意,否则他有太多的办法能逃脱,叶然,这个我真的保证不了。” 陆祁年纵横商场的同时,也盘踞海外数十年,早已不是树大根深可以形容的,最简单的,他满手血腥却能一次次逃脱各方面警方的调查和制裁,就可以想到,又有谁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周贺生话音一转,又道:“但我能想办法制约住他,让他再难露面,也再不会对你、对穗穗构成威胁,这样你看可以吗?” 少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必要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放过他,能砍掉一条腿一只手也是好的,这样行吗?” 近乎恳求的话语,也让叶然感受到了一丝的……算是真心吧。 但这却没让叶然动容,她只是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非要是我?天下女人那么多,我没什么特殊的,周先生,你又何至于此呢?” 言外之意,完全没必要这样。 不用答应叶然,直接拒绝放人就行了。 周贺生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陆祁年不管如何算计,也不会算计到他头上,他又何必非要趟这趟浑水呢? 就为了一个女人?这不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吗! 周贺生却一言没发,就静静地、也深深地注视着她,幽深的眸中的一切仿佛都在变淡,渐渐的时光在他眼前也在倒退…… 大雨瓢泼的荒郊小路,一辆辆划过积水滩疾驰而去的车子。 却在无人注意的绿化带中,蜷缩着一个遍体鳞伤,被雨水冲刷的伤口都已泛白,也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他赌气离家出走,却不慎碰到大雨,还被车子撞翻。 司机担心背责任,看着没监控又没什么路人,索性将他拖拽着扔进了绿化带。 要死了…… 男孩后悔赌气,后悔和爸妈吵架,后悔不该跑出来…… 可一切都晚了。 生命临到尽头时,他看到了一把伞,精准地挡在了他头顶,还有一个撑着伞的小女孩蹲在了他近旁。 “很疼吧?你是孤儿嘛?” “我要是把你带回去了,你会找人告我的状吗?” 男孩气息奄奄,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女孩,依稀的也只发出了沙哑的:“……不会。”两个字。 之后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再醒来,他躺在一间干净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都很干净,还缠满了纱布,那个女孩欢喜地跑进来:“还活着!外公,你看啊,他还活着,我成功了!” 女孩顾不上跟他说什么,高兴地跑出去又拽进来一个年迈的老头。 祖孙俩笑着聊着,男孩也这才听懂,原来女孩是习惯于救助流浪的小动物,捡回来医治,也当练手,没成想这回竟然捡了一个人,本想拿他做个实验,没想到竟然救活了。 她没怪女孩大胆的猎奇心理,只觉得要是没有她,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后来不到第二天,他就被管家接走了。 再次见面,却是在陆家老宅,他在楼上玩电动,听到声音走出来瞧瞧,当看到站在楼下彬彬有礼的女孩,他欣喜地当即就要冲下来,问她叫什么,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可是…… 女孩抬起头,满怀欢喜又娇羞的目光,却看向了他身后。 循着女孩的目光,他看到了陆凛深。 在那一天,他终于知道那个女孩名字叫叶然,是陆老爷子司机的女儿,而她却早已不记得他了。 来不及宣之于口的万千,竟都被自己的好兄弟抢了先。 从那以后,周贺生无时无刻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接近叶然,但她对他,永远冷淡又疏离,她的眼里、她的心里,也始终都被陆凛深占据。 从一开始,周贺生就被判定成了一个外人。 可是,明明是他先动的心,是他先有的情,又凭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兄弟之妻,成为再也不能靠近的存在?! 第三百五十三章 谈谈再婚 那天聊过后,周贺生就走了。 叶然问他需要多少时间,给个大概时限,但他也没有明说。 之后的几天一切如常,几个保镖只在附近盯着,按时送一些生活物品,还有些钞票,叶然便时常带着穗穗去附近的渔村转转,买点菜,顺便四处看看。 整个海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中规中矩的。 但没有被过度的旅游开发,也导致了鲜少有游客光顾,当地的人也不爱管闲事,叶然就不好冒然向他们求助。 穗穗不了解母女俩的处境,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没算遭受绑架,所以她很不理解叶然为什么跟她在这里团聚,又迟迟不肯离开。 还有,陆凛深去了哪里? “爸爸呢?”穗穗不知道多少次问这几个字了,“我们在这里是等爸爸吗?他又在忙?” 叶然带着她在海边捡贝壳,闻言她动作一顿,再抬眸目光就复杂了起来。 借口编的太多,即便是孩子,也会觉得破洞百出。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扔下手里捡的贝壳,只留下了一个大一些的海螺,走过来递给穗穗,“宝贝儿,你懂得分开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分开?”穗穗接着大海螺,仰起头满脸冒问号。 叶然抚了抚她的脸,蹲身在轮椅近旁,“你和妈妈不会分开,只有一天死亡才会让我们天人永隔,但这也是你长大以后要考虑的事情,可因为我们是母女,是亲人啊。” 穗穗皱起了眉:“但爸爸也是亲人啊。” “是。”叶然点头,但犹豫再三,还是又道:“但你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你是我收养的,我跟谁结婚,谁就是你的养父。” 穗穗诧异的“啊”了一声,旋即就沉默了。 叶然耐心地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这不难理解,只是很难接受,而且,夫妻确实是亲人,但也有个前提,那就是感情好,彼此都有责任,共同铸建属于自己的家,还为这个家和孩子不停地努力,这样的人,才是亲人。” 反之,感情都不好,一方又背叛不停地犯错,那夫妻都早已名存实亡,又还算哪门子的亲人。 “你还小,不懂这些没关系……” 没让叶然说下去,穗穗皱眉叹气的就道:“爸爸已经不算亲人了是吗?妈妈,你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原谅……”叶然忍着满心的狼藉,苦笑了声:“这个词太大度了,穗穗啊,你要永远记住,做人,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既往不咎。” 穗穗还是没太懂,但她看出了叶然脸上的哀伤,看到她眼中压抑的苦闷,她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叶然的脸,顺势就抱住。 “我知道了,妈妈,以后我不会再提爸爸了……” 叶然感怀的长叹一声,放开了穗穗也站起身,“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还想要什么贝壳?妈妈帮你去捡。” 穗穗也很快调整心态,急忙掏出兜里的贝壳和海螺,“要跟这些不一样的,好看的!” “好,没问题。” 这几天,母女俩下午都会在沙滩玩很久,轮椅不方便在沙滩上行走,叶然就帮穗穗戴上假肢,扶着她慢慢地走。 而忽然驶来的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狂风,也很快引来了母女的注意。 以为又是周贺生,却没想到他竟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周静之,小名叫莜莜。 也是周贺生的亲生女儿。 穗穗之前在被‘绑架’的那段时间里,每天都和莜莜在一起,俩孩子同龄,打打闹闹的,也早关系不错了。 “莜莜!”穗穗一看见就立马笑了,还拽了拽叶然的手:“是莜莜啊!妈妈你看!” 叶然当然看到了,就附和点点头。 等直升机飞离,狂风消退,莜莜也先一步跑了过来,“穗穗!” 俩孩子见面就手拉手,分别的数天似乎也非常想念,也有说不完的话,彼此还在叨叨的聊着时,周贺生走来的声音也传来。 “莜莜,叫阿姨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莜莜这才反应过来,却记着之前叶然训斥过她,心里有些抗拒抵触,就不太情愿地哼哼了声:“叶阿姨。” 叶然一笑“嗯”了声,再看向穗穗:“跟莜莜去玩吧,木屋里凉快,你们俩去吧。” 穗穗应着,倒腾着轮椅就要往木屋冲。 莜莜急忙帮忙推着轮椅,俩孩子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偌大的海边,也只剩下叶然和周贺生两人。 “什么意思?”叶然率先开口:“怎么把你女儿也带来了?” “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你提的那些要求,我就都能做到。”周贺生两手插着裤兜,讳莫的眸光透着意味不明的深:“这期间,正好让你和莜莜多相处相处。” “然后,我们也好结婚不是吗?” 后补的这一句话,瞬间让叶然呼吸沉了下去。 周贺生看着她的神情:“没想到我会想和你结婚?以为我只是想玩玩?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叶然,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提出的要求呢?” 确实。 如果周贺生不想动真格的,只是想养个情儿,那他可选择的女人太多了,什么样的都不在话下,完全没必要豁出那么多,答应叶然提出的‘过分要求’。 叶然沉了口气,也垂眸连藏了眼眸,“行吧,但还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和你就算是结婚,也是彼此各带一个孩子的二婚了,你不用参与教育穗穗,同样的,我也不会负责参与如何教育你的女儿。” “哦对了,还有婆媳、姑嫂这些关系什么的,我不会主动挑事,也绝不会容忍,他们能接受我是最好的,不能,也是你要去解决面对的,什么都不用跟我说。” 一次失败的婚姻,叶然付出了太多惨痛的代价,即便第二次婚姻不是她情愿的,也为时尚早,但她也绝不能重蹈覆辙。 不然再婚就没有意义。 当然了,若有选择,叶然只想带着穗穗尽快逃离,而不是谈论这些! 周贺生笑了笑,转眸看向汹涌的海平面,“这些都好说,但是孩子呢?你打不打算为我生个孩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他更恐怖 敏感的话题又一次抛了出来。 叶然凝滞的脸色如同整个人都麻了。 她可以找出很多借口、理由拒绝掉,或者拖延的先不谈这个话题,毕竟周贺生提出的结婚,也是一年后的事呢。 但是…… 就在叶然绞尽脑汁地想要措辞时,周贺生竟然转眸看了她一眼,浅笑淡淡的:“你能为陆凛深生,就不能为我生吗?” “叶然,你还是那么爱他,吃亏受伤你是有瘾吗?” 周贺生温缓的话语,听不出半点指责,也完全不是恼羞成怒的:“你爱他,那我呢?你能为他怀孩子,就必须也给我怀上一个!不管生不生下来!” 可这轻淡的一句话,却如平地惊雷,在叶然的心上狂轰滥炸。 周贺生还觉得不够,又柔声又道:“就算不是我,叶然,你还不到三十岁,往后的人生还有很长,你怎么保证不会遇到别人?遇到了,谈得不错,那必然会再婚,然后呢?你还是不考虑跟对方生个孩子?”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跟陆凛深说过的,会在一切结束后,考虑给他再生个孩子……” 周贺生说着,稍微蹙眉想了想:“那时候好像是……你识破了他就是秦阿姨,你们勉强和好的时候吧。” 不是结婚的那几年,而是早就看透了陆凛深,也饱受伤害之后。 叶然都不知道自己当初那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估计脑子又是疯了吧,但是,这是不是也说明了一点—— “你监听我们?” 叶然捕捉到重点,看着周贺生笑而不语,她也瞬间感觉毛骨悚然! 不仅她,陆凛深可能都没察觉到,一门心思对付陆祁年和季云宜时,他的好兄弟,很信任的人竟然在背后……悄然开始了谋划。 周贺生还是循着刚才的话题:“叶然,你还没明白吗?这不是生不生孩子的问题,孩子,应该是在父母感情恩爱,彼此相守的期待中诞生的,是上天馈赠的礼物,也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但是,生育代价确实对女人来说,非常大的。” 被很多人忽视的生育代价,绝不是四个字这么简单,而叶然,也早早的就听妈妈说过这个问题。 虽然她没有真正地生下过一个孩子,但她了解其中的不易,以及对女人来说难以想象的辛酸和苦楚。 “都说一个女人怀胎十月很不容易,我是男人,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我看到过我前妻怀莜莜,整个过程……太痛苦了。” 周贺生回忆一般的眸色幽远了起来,“可一个女人,明知痛苦,却甘愿为一个男人生育孩子,这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吗?或许有人是这样的,但我却觉得……更多的是这个女人对男人的爱。” 说了这么多,叶然跟听他念经似的,也总算懂了周贺生的真正意思。 “你是在吃醋。” 她也直截了当地戳破了,“变相地告诉我,该放下陆凛深了,还有我以前为他能做的,也该为下一任做到,不然就是不公平,我也不够爱对吗?” 周贺生收回思绪,也看着她笑了:“果然,聪明人一点就透。” 那再重新拉回之前他抛出的那个问题,婚后生不生,叶然还有的选吗? 不生,就是不够爱。 即便周贺生脾气很好,不会大发雷霆,也不会搞什么冷战,可时不时的这么讲道理、摆事实的念经,叶然受得了吗? 叶然没在考虑这事,就是忽然觉得……她似乎一点都不够了解周贺生。 以前是觉得没必要,谁会没事闲的想了解丈夫的好哥们呢。 至于现在…… 叶然睨着他眯起了眸,没有愚蠢的直接问: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稍微想了想,问了出了一个其他的:“来说说你前妻吧,我感觉你对她很有感情,她又能为你生下女儿,也一定很爱你,那你们怎么就……” 没说下去,叶然忽地记起来,之前他冒充周生相亲时,随口说过一句,好像是前妻产后抑郁,后来又精神失常,离婚后就一直在精神病院疗养。 而周贺生这么多年了,对外始终都是单身。 典型的钻石王老五,腰缠万贯又有超高的颜值,但就是铁树不开花,连身边的绯闻异性都几乎为零。 甚至叶然记得林灿还在背后八卦过他,问陆凛深他是不是喜欢男的,让陆凛深小心点。 陆凛深当时就说不是,但余下的也没说出什么。 证明,陆凛深都不知道他结过婚,还有个女儿,那周贺生和前妻,当初就一定是隐婚。 “我们当初的感情确实很好。”周贺生轻声而至:“跟她在一起的那两年,我十分怀念。” 叶然惊愣的静等下文。 但等了又等,周贺生完全没想继续话题的意思,反而只道:“都过去了,今天我在这里陪你们吃顿饭,然后莜莜就留下了,麻烦你照顾她了。” 这话题跳转的。 周贺生也没再说什么,对叶然笑了笑,就绕过她,走向了远处的几个保镖。 带来了很多食材,周贺生指挥着保镖搬运,并让他们搭建一个大的凉棚,还要支起烧烤架,准备等会儿bbq。 叶然在远处站了会儿,静默地审视着忙碌中的周贺生。 他没有过度深聊前妻,也没有刻意诋毁,但却恰恰证明出了一个问题。 周贺生和前妻的婚姻,一定不是家族联姻,多半可能是家里催得紧,他选了个人就草草结了婚,而前妻的精神失常,应该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这男人,太善于伪装,骨子里甚至可能比陆凛深还要可怕。 嫁给他? 休想! 叶然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勉强逃脱狼窝,再落入虎穴,何况,怎么保证她不会重复他前妻的厄运,也被弄得精神失常被关进精神病院呢? 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 她说什么都要带着穗穗逃脱出去。 当天,基本没什么事发生,周贺生如所说的那般,陪着叶然和两个孩子吃了一顿烧烤,欢声笑语过后,他就乘坐直升机走了,但很快,叶然这边也出事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孕事来袭 叶然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生活。 留守附近的几个保镖,除了提供生活物资和必要的帮助,其余的完全不参与。 虽然没有更广阔的自由,但在这个海岛上,在木屋附近,叶然和两个孩子也等于是相对自由的。 莜莜还是很反感叶然,但可能是碍于周贺生不在,所以也隐忍不发作,还跟穗穗相处得很好,所以叶然跟她说什么,她也算乖乖听话照做。 一日三餐,不定时地带两个孩子弹弹钢琴,在海滩边赶赶海,闲来也让保镖弄来渔具,叶然带俩孩子钓钓鱼,平淡的日子过得也算很快。 一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这期间周贺生没再来过,叶然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保镖闲聊时说起过:“弗兰克死了。” 这个名字,瞬间让她想到那晚的一切…… “意外心脏病突发死的。”保镖是可以上网冲浪的,虽然信号不是特别好,但也能勉强刷刷新闻视频什么的。 “陈宇伦也死了,华裔富商啊,还是陈家的独生子呢!” “何止啊,最近好像是上帝很喜欢收割那群有钱人,查尔德也死了!” …… 保镖闲聊时说了很多人名。 距离不太远,叶然听得也无比清晰,这些陌生的人名,和那晚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她脑海中一一对应…… 那些人,一个连一个的都死了。 还不是同一天,但都死于非命。 这背后有谁的手笔,叶然不用猜都能想到。 她默默沉了口气,压下紊乱的思绪,也尽量不去想陆凛深是想替她报仇,还是单纯地为了维护他的名誉。 毕竟,即便是离了婚的前妻,被那些人凌辱玩弄,也等同于是在打他的脸。 算了。 也都不重要了。 “我抓到了一条八爪鱼!” 穗穗欢天喜地的还退潮后泥泞的沙滩上,磕磕绊绊,假肢还没完全适应,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却兴高采烈地晃动着手里的收获。 “妈!你快看啊!还是活的呢!” 莜莜手脚利索,也早就挽起裤脚,踩着松软泥泞的沙土,追着海浪跑到了浅海区,用衣襟充当兜兜,不停地捡扇贝,抓螃蟹。 被抓夹了,她也不喊疼,听到穗穗大呼小叫的,她扭过身:“八爪鱼?太好了!晚上加餐!” 叶然无语地抿唇,又没饿着这俩孩子,每天海鲜不断,怎么还惦记着加餐? 她没顾得上看穗穗手里的收获,直接朝着莜莜走了过去:“谁让你去哪里的?快过来!” 莜莜还在兴头上,哪里肯听她的,也不理睬就哼了声,又低头继续摸索挑捡。 “我让你快过来!你没听见?”叶然不耐地提高了音量,踩着松软的沙土,鞋子也早就陷进去了,“莜莜!” “别叨叨了!你烦不烦啊?”莜莜不悦地回了声,却仍旧忙着抓螃蟹,坚持不肯上来。 “周静之!” 叶然气的沉了口气,拔不出陷进去的鞋子,只好先将腿拽出来,她再要走过去,却被迎面扑来的海浪冲刷,整个人身体不稳,被海浪拍在了地上。 “妈!” 穗穗看到叶然摔倒,惊讶大喊,又余光瞥见了同样被海浪冲倒的莜莜:“莜莜!” 保镖也听见声音,急忙跑过来,几个人一边拉拽回叶然,一边又将莜莜抱上了岸。 总算有惊无险,但叶然和莜莜都吞了很多海水,两人干呕的吐了半天,总算缓过一些,可叶然却觉得胃里还是翻腾不止,呕吐的感觉也越发强烈。 她没在意,就带着俩孩子先回木屋,冲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想为两个孩子吹干头发时,叶然却忽然一阵头晕,眼前也阵阵发黑! 还想试图缓一缓,可胃里翻涌的感觉又来了…… 叶然克制不住的冲到马桶旁,也没吐出什么,就是一个劲的总是恶心想吐。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隔了两天还没有消退。 叶然想到那一晚,她虽然没被那些人侮辱,但也稀里糊涂的和陆凛深…… 算算时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也不敢确定,就在去渔村闲逛时,她去诊所买了几个验孕棒。 回去一测,几根都呈现出双条杠。 怀孕了。 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想。 但也震惊的叶然直接坐到了地上,她看着眼前的验孕棒,下意识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完全不敢相信,又有一个小生命,已经在她体内慢慢孕育着。 这还是……她和陆凛深的孩子。 她直接想到了之前失去的那个孩子,会是那孩子吗?又一次投胎来找她了。 叶然失落地苦笑了声,不管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这孩子又来得很不是时候。 叩叩的敲门声也传来。 周贺生站在卫生间外面:“叶然,出什么事了?你能出来吗?” 神出鬼没的。 摆明了保镖察觉到叶然的异样向他汇报了。 叶然迅速调整好状态,也思忖了下,没有半分犹豫地抓起一根验孕棒,直接整理下衣襟,打开了门。 “我怀孕了。”她亮出了手里的验孕棒,“还不确定具体多久了,但大概一个月左右吧,是我跟陆凛深的孩子。” 周贺生看着眼前的两条杠,脸色僵了一瞬。 叶然回身将验孕棒扔进了垃圾桶,再绕开他走出来,很坦然地直白道:“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她不是在祈求周贺生的意见,也不是在等他首肯。 “你不用接受,我之前提的那些条件,现在就可以作废,带着你的女儿和你的人,马上走就行了。” 叶然不想要改嫁再婚,也不想要身边多个男人,她和穗穗以后的生活,包括她再多生一个孩子,她有信心能养育好两个孩子,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有这份底气在,她不管在周贺生,还是任何人面前,都腰杆硬气。 周贺生一默再默,许久,他才转过身复杂的眯眸看着叶然,倏地笑了:“是你没明白状况,还是我对你太客气了?叶然,你现在除了我,没有任何选择!” “这孩子不能要,我带你马上去打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斗智斗勇 叶然一瞬间惊愣,下意识就是拒绝。 她也猛地后退了几步。 脑海中当时浮现出宁死也不可能妥协,大不了就是拼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也不是死不死的问题。 “好……”她胡乱地开了口,听到自己言不由衷的声音:“我同意,这孩子不要了。”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反倒让周贺生一下愣住。 他不确定地看着叶然:“你说真的?” “对、对啊。”叶然反复深呼吸,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她扫了眼远处车旁边抽烟的几个保镖,再看向周贺生:“你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我要想反抗,除非拼死,但我不能为了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不,现在就是一团人体组织呢,而舍弃了穗穗,况且,我还没活够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 凭什么她要放弃自己大好的人生,走向绝路? 就算是被逼的,但周贺生也不是只给了她一条死路吧。 “你要跟我结婚,那往后……”叶然咬了咬牙,强迫着自己说着违心的话:“我们肯定还会有孩子的,都是我生的,只是换个男人罢了,有什么的呢?再说了,我提的要求你都答应了,一年后也都能兑现,我又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一番话,说得貌似理智又清醒。 但周贺生仍旧是半信半疑,他考虑了下,掏出了手机:“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叶然忐忑地点点头。 很快随着周贺生的一通电话,不多时直升机就赶来了,接上两人,也飞忘了附近的另一座海岛。 相较于叶然之前住的,这个海岛面积很大,也被旅游完全开发,随处可见的游客,热闹的人声鼎沸。 岛上设备完善,医院也是很具规模的。 周贺生没有联系任何人,就按部就班地带着叶然挂号,让妇产科医生问诊,然后确定了她的个人意愿,让先去做b超。 等候的人并不多,也有几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还有奔跑玩闹的几个孩子。 周贺生陪着叶然坐下等候,两人却都没有说话。 终于护士喊到叶然,她走了进去,不多时带着单子出来,周贺生又陪着她上楼去找医生。 就一层楼,两人选择了走楼梯。 “为什么?”周贺生终于开了口,“为什么你那么痛快就答应了打胎?” 叶然上楼的脚步微顿,垂落的眼眸微叹了口气:“实话是……我不知道这孩子健不健康。” 她之前身体始终不太好,车祸眼盲、又遭遇绑架,然后险些被割喉,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叶然几乎每天都没有断了口服药。 而怀上这孩子,肯定是在庄园的那一晚。 但那一晚…… 叶然现在回想起来,悚然的记忆还有些不太敢回想,而且,当时她肯定被用了过量的镇定剂,后来和陆凛深发生的所有,也不排除受外力药物干预所致。 是药三分毒,又怎可能对人体没有伤害。 在这种情况下怀上的孩子,叶然都不确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那么健康,我还一意孤行地坚持把他生下来,他饱受病痛折磨,我心里会好受吗?他来不及欣赏享受这个世界,就要遭各种罪,那不是我太自私了吗?” 每个上天馈赠的孩子,都应该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享受满满的爱,再心怀爱意地去爱自己,爱这个世界,而不是……父母的一厢情愿造就出的苦果。 周贺生这才稍微信了:“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叶然没在言语,径直上了楼。 周合适默默跟着,却在叶然要扣医生办公室门的一瞬,他挡住了叶然的手,“算了,这孩子留着吧。” 叶然一怔:“你说什么?” “你和陆凛深的基因都很好,这孩子……应该也错不了。”周贺生收回了手,却示意叶然别再敲门了,带着她往楼下走,“就算不是那么健康,我也有钱不是吗?” 不就是多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吗? 羊肉贴不到狗身上,没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地愿意养别人的骨肉,但就事论事,周贺生忽然想到,这孩子或许还有大用处。 迄今为止,他还瞒着陆凛深藏匿叶然,就为了跟陆凛深联手,一起瓦解陆祁年,换言之,就算成了,陆祁年死了,陆凛深也绝对还会活着。 那发现所有只是迟早的事情。 他强取豪夺,必然注定了兄弟反目,未来几十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肯定是家常便饭,那什么才能让陆凛深有所顾虑呢? 叶然指定是不行了,只要她嫁给了周贺生,在婚姻缔结的一瞬起,陆凛深就会对她失望透顶,以后时间长了,再多的感情也会因爱生恨。 而这个孩子,就起到了决定性的分量。 叶然也猜到了周贺生的意思,虽然很反感,但不可否认的心里也松了一些,起码保住了孩子,接下来她就只能期盼这孩子会是健康的…… 时间兜兜转转,很快半年就转瞬而逝。 圣何塞的庄园中,一个年轻的女人骑着一匹雪白的汗血宝马,在前山酣畅地策马奔腾。 陆凛深站在马厩旁,点了一根烟,循着时不时传来的声音,望一眼早已不见踪影的山林。 “你们相处得不错,考虑该结婚了吗?” 陆祁年在附近为一匹纯黑的马匹刷着鬃毛,似笑非笑地说着话,仰头也看了眼一侧抽烟的陆凛深。 陆凛深缄默没语。 陆祁年便笑着又说:“我看你心也收得差不多了,关于婚事,我也和你爷爷说过了。” “哦?”陆凛深终于惜字如金地扔出了质疑的一个字。 这半年来,陆祁年仍旧实施着之前的方式方法,‘囚禁’着陆凛深不让与外界过多接触,但主要也是因为他之前伙同金秘书安排过来的人,谋害了那些贵客。 虽说制造的是意外,但一个月内,接二连三的高层富豪死于非命,不管是警方,还是其他各界,怀疑和影响都是不可避免的。 陆祁年处理着这个烂摊子,自然对陆凛深的掌控也就更甚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自找苦果 “为了让你爷爷相信,我早就让那个、借口出差去了国外。” 陆祁年口中的‘那个’很鲜明指的是假的陆凛深,那个他一手制造出来的替身。 关于假的,陆凛深始终没有跟他谈起过。 此时他稍微想想,只是问:“还有多少?” 像是打造这个替身一样,陆祁年到底在外还藏匿了多少私生子,又有多少早早的就被整容成陆凛深,按着他的言行举止不断学习模仿的存在? 陆祁年不阴不阳地一笑:“你不妨猜猜?” 陆凛深收回了目光,也烦躁地重重地吸了一口烟。 一阵马儿的嘶鸣,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两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stop!” 周若棠拉住缰绳,在马匹停下的一瞬,她也迅速翻身下马,舒展一下颠簸发酸的身体,再顺手将缰绳扔给了跑过来的佣人。 然后她一展笑颜地看了眼陆祁年,礼貌地略微颔首:“陆伯伯。” 陆祁年笑了笑,看着周若棠笑颜如花地奔向陆凛深,两人相拥一抱。 “深哥,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拆快递!”周若棠很快避开他,转身就要往a座楼宇走去。 佣人也开了摆渡车急忙过来接她。 可就在周若棠即将上车的一瞬,看到另一辆摆渡车驶过来,车上还坐了一大一小两个小孩。 “外公!” 林爱弟远远地就朝着陆祁年挥手,还握着身侧弟弟林暄的小手也挥舞着,“舅舅!外公!” 陆凛深轻微挑眉,并没言语,冷淡的面庞也看不出有多热络。 相同的,陆祁年也没多热情,就看着两个孩子,见他们在附近从车里跑下,他才略微俯身招手摸了摸林爱弟的头顶,“放假了?” “嗯!放暑假了!”林爱弟开心地回着。 林暄对这个还很陌生的外公,不仅没办法亲热,还感觉很……惧怕。 半年前,陆凛深作为交换释放叶然的条件,让金秘书安排人将林爱弟和林暄姐弟一并送来了庄园,谢云舒和儿女团聚,自此,母子三人也被陆祁年安排重新换了身份,并在市区购置了房产,也让两个孩子分别上了小学和幼儿园。 同时,也给谢云舒一所医疗公司,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要骑马吗?”陆祁年问。 林爱弟当即就点头,还很欢愉的:“好啊!外公教我嘛?我不太会呢。” 林暄却拽着姐姐的手,一个劲地低头往身后缩。 “暄暄。”林爱弟不悦地拽出他:“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骑马嘛,还有外公呢,不会伤着你的!” 林暄也不吱声,就低头自闭着。 陆祁年一笑,眼色唤来一个佣人,“带两个孩子去看看新到的矮脚马,选两匹合适的,教他们骑一骑。” 佣人点头:“好的先生。” 再要带走两个孩子,林爱弟却不舍地看着陆祁年,“外公……” “去吧,我和你舅舅还有话要说,等会儿过去看你。”陆祁年敷衍一句,佣人也急忙拉走了林爱弟和林暄。 不远处,周若棠慢了几步才上摆渡车,看着陆祁年和两个孩子的相处,总觉得…… 太疏离了。 而且好像还是刻意制造出来的那种疏离淡漠。 虽然陆祁年为谢云舒母子三人制造了新的身份,又卖房子,送公司,还把他们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但是,这对陆祁年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那么简单。 一点也说明不了这母子三人对陆祁年来说有多重要。 但也不排除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周若棠没心思费劲地想这些,就乘着摆渡车先走了。 而徒留下的父子二人,陆祁年也将手中的刷子交给了佣人,他点了根雪茄,慢步走到陆凛深近旁,“还是刚刚的事,对于结婚,你有什么要求吗?” 陆凛深的烟早就抽完了,此时两手随意地插着裤兜,低眸看着附近的草丛,冷冷地扯了一下唇,依旧是没说话。 陆祁年沉了口气:“那婚事就这么定了,我和你妈觉得下月初有个好日子,你和若棠就在那天办婚事吧。” “结完婚,那个就会彻底消失了,世界上只有你一个陆凛深,但是……” 陆祁年故意没说下去,只讳莫地眯眸看了看陆凛深,又用夹着雪茄的手拍了拍他肩膀,也没说下去,就迈步绕开慢慢地走远了。 陆凛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陆祁年的背影,心里很清楚,但是的后面,是在警告,如果他不安分,那还会有替代的出现。 明面上,陆祁年只要一个继承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但替代者却可以层出不穷。 周若棠回到a座别墅时,不出意外的在客厅里见到了谢云舒。 两人没什么话,周若棠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奔客厅一角堆积的快递箱,从佣人手里接过壁纸刀,就开始拆箱。 谢云舒也当她不存在,就问另个佣人:“小夫人呢?” 佣人笑回:“小夫人最近在闹脾气,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让我们靠近,先生也忙,所以……” “忙?”谢云舒挑剔的皱眉,偏头看了眼落地窗外,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射击声,反问佣人:“这叫忙?” 佣人无话可说,只好赔笑。 好在唐依依似乎也听到谢云舒回来了,拖着疲惫又无精打采的,宛若一个幽灵般从楼上走了下来,“云舒,你回来了啊……” 谢云舒听到声音,不多时,唐依依便被佣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你这……”谢云舒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唐依依苦涩的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我妈妈走了,去世了,因为癌症,没钱治死在了街头……” 唐依依那么想打听妈妈的消息,却始终打听不到,直到死讯传来,她还是从保镖私下闲聊的话语中得知的! 那一瞬,她悲痛欲绝,却也终于明白了,她在陆凛深心中什么都不是,在陆祁年的眼里,也低贱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唐依依拉住了谢云舒的手,无力的声音气若游丝:“我也患了癌,马上就要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窥见秘密 “你也……” 谢云舒震惊不已,慌忙就问:“什么癌症?你说清楚啊。” 唐依依放开她的手,转身乏力地仰头靠着沙发,许久才苦叹道:“子宫癌。” 谢云舒怔了怔,却也松了口气,然后连忙握着唐依依的手:“子宫癌没事,是几期的?医生怎么说?必要的时候摘除子宫就行了。” “不能摘除……”唐依依打断的反应有些激烈,还坐直了身体:“那么重要的器官,要是没了……我还是女人吗?” 谢云舒:“……” 真想一巴掌抽死她怎么办。 “那我就不完整了,不行,绝对不能摘除……”唐依依还跟疯子似的说着不着调的梦话。 谢云舒无语时,也听到了拆快递的周若棠没忍住笑了一声。 周若棠急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参与,别捎带上她。 谢云舒也没空跟她计较,就侧过身一脸费解地看着唐依依:“你学历是真的吗?不是造假让别人顶替上课,混来的毕业证?” 唐依依没理会这句题不达意的问话,只是继续叨念着:“我是女人,我必须要完整,何况我还有阿年呢,我要是不完整了,他不会喜欢我的……” 哦对啊,还有陆祁年呢。 唐依依在这里,跟谢云舒不同,她是小夫人,是小妾的存在,那侍寝就是必然的,要是没了子宫,肚子里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陆祁年会有多膈应? 一旦失宠,那唐依依的下场…… 谢云舒想要纠正的措辞制止住,改口道:“但命才是最重要的对吧?你要是死了,那什么都没了……” “我没死,但我儿子呢?”唐依依很快抛出了一个质问,然后终于积攒出力气,仰头放声冷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水。 “幸好我还有一个云姨,她想办法去照顾我儿子了,但是……这么久了,我看到过我儿子吗?” 答案很显然。 迄今为止,朝朝是生是死,到底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唐依依一概不知。 她就是陆祁年圈养的玩物,连她苦苦哀求的母亲都不得善终,更何况她生出来的儿子了?即便是陆祁年的亲骨肉,但对于私生子众多的男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谢云舒无话可说,无奈地也叹了口气。 关于朝朝的事,她也和陆祁年提起过,甚至想帮唐依依说说话,可结果依然是……被陆祁年搪塞了,也不敢再过多追提。 周若棠将拆出来的快递一样样地摆好,将空了的纸箱子都留给佣人收拾,她抱着一大堆的东西,看了眼沙发上抱在一起的两人,轻微摇头喟叹地上楼了。 自找的,不同情,也不可怜。 周若棠上楼就将所有东西扔在地上,再从抽屉里翻出手机,看到有信号,就急忙给周贺生去了消息。 周若棠:【哥,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和深哥估计会在月底或者月初结婚,但我感觉深哥不会等到那时候。】 现在的陆祁年和陆凛深,父子双方手中都没了底牌,也互相没了要挟的砝码,开诚布公,大战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 只是地点要慎重考虑罢了。 所以近期陆祁年一直不肯离开这处庄园,在这个对他来说,绝对安全的领域里,他就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周若棠不知道陆凛深想在哪里结束这一切,但感觉不会是庄园。 周贺生:【这些事不该你考虑,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吧。】 周若棠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扯唇啧了声,也没兴趣再跟外界过多联系,她就收起了手机,又摆弄了会儿地上散落的东西,看着满屋子快递网购的,她都觉得自己在这里被憋闷坏了。 “买这些有什么用?”周若棠苦叹的又有些失落,忽然想起来:“哎,我买的那些书呢?被放书房了?” 她自言自语的,也推门走了出去。 a座别墅中就有一间书房,非常宏大,云集的书籍也超乎想象。 周若棠在这里不算受限,只要不是非想外出,其他的都能随意,所以她也按着以往那般,走进了书房,开始漫无目的地挨排翻书。 东看看,西找找,看到有意思的书籍就放怀里,这么几圈走下来,她怀里已经抱了一大堆的书。 走出来,想找个地方先放一放,结果却瞥到了一旁闲置的电脑。 两个书桌上都有电脑,但那是陆祁年和季云宜时常要用的,不仅有密码,也有监控,周若棠肯定不会去碰,但旁边闲置的电脑,就没什么顾忌了。 她随手想按开机,结果刚一触碰,电脑显示器就亮了。 提示输入密码。 周若棠头上蹦出问号,她上哪儿知道密码去? 本想转身就走,但她忽然身形顿住—— 周围闲置的电脑有好几台,应该都是登录了整个书房所有的书籍和文件,方便佣人帮忙找寻一类的,那这样的话,何至于设置密码啊? 一定有猫腻! 周若棠抬头看了眼监控,心里紧张的打鼓,却还是秉持着猎奇的心态,回想着陆凛深说过的季云宜生日,试探地输入了…… 靠! 竟然对了! 屏幕解锁,瞬间进入桌面,而没有关闭的一张照片,也率先映入了周若棠的眼前,让她看清的一瞬,整个人都惊呆了。 怎么会是叶然? 而且看周围的景色,应该是在某处海岛,拍摄角度还估计是偷拍的。 但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叶然的腹部……已经很高了,明显身怀六甲! 叶然怀孕了,但为什么照片会在这里? 陆祁年对陆凛深不放心,还派人监视叶然的一举一动貌似也说得通,可是,随着周若棠左右滑动,更多的照片,不仅有叶然的,还有一个小女孩的。 “这应该是穗穗,叶然的女儿……” 陆祁年这么煞费苦心地监视这对母女……随着又滑动出的一张照片,周若棠霎时呼吸窒住,窥见秘密的同时,房门也被人推开了—— “若棠。”陆祁年缓步走进,一双凌冽威严的眼眸敛藏得深不见底:“没人告诉过你,有些东西,就不该碰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之将死 当晚,陆凛深没见到周若棠。 他也没在意,因为两人并不亲密。 相处模式也像是好朋友,一点也不似情侣,甚至两人早就懒得演戏了。 但是转天,他依旧没见到周若棠。 “周小姐呢?” 用早餐时,陆凛深就问了管家。 管家怔愣:“啊?周小姐应该还没起床吧?少爷,您别着急,我等下去楼上问问。” 陆凛深“嗯”了声,继续用餐,也没怀疑任何。 直到一天都过去了,始终没见到周若棠,询问管家或者佣人,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敷衍的搪塞,甚至还各种编借口。 陆凛深隐约感觉不对劲,就上楼来到了周若棠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也无人应答。 很明显,周若棠并不在。 那她能去哪儿? 偌大的庄园确实有很多别墅,可是也只有ab两座住满了人,其余的基本就是闲置,周若棠完全没必要避开所有人,独自跑到没人的楼里。 至于庄园之外,陆凛深都很难离开,周若棠又怎么可能。 “找不到人了?” 唐依依跟游魂一般,病恹恹地从对面的房中走出,慵懒的倚着门框,却目光痴迷地望着陆凛深:“你和她……真的在谈恋爱吗?” 陆凛深充耳不闻,也没看唐依依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要不回答我,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她咯。”唐依依又来了一句。 陆凛深停下了脚步。 也慢慢地转过身,他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目光看向了唐依依。 唐依依朝着他伸出了手:“烟呢?给我一根。” 陆凛深没言语,却直接掏出了兜里的烟和火机,一并扔给了她。 唐依依也没点,就留恋一般地抚摸着烟和火机,嘴中也在喃喃自语:“你很喜欢她啊,也是,她心地善良,对谁都没有恶意,不争不抢的……简直就是第二个叶然啊。” “我要早知道还有一个她,那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唐依依像是陷入了自我纠结中,迷茫地抬起头,迷离的望着他:“我最大的错处,就是太在乎你了,也太想跟你在一起了……” 不然她怎么会好好的一把牌,竟然打成了这幅田地。 叶然,不该是她的假想敌。 她也不该处心积虑地一次次坑害针对叶然,不过就是一段爱情嘛,能成就乐在其中,不能就各自安好,多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到现在才想通。 唐依依苦闷地不断嗤笑,嘲讽自己,也在可悲可叹。 陆凛深听着这近乎瘆人的一声声笑,阴霾的脸色一再放沉,也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就转身离去。 “是我杀的……” 唐依依又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迸出一句。 看到陆凛深停下脚步,她又说:“你之前猜对了,左旋延胡索乙素,一种镇定安眠的药物成分,但不能使用过量,不然身体正常的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心肺功能都衰竭的人呢?” 她在说庄可颜。 叶然的母亲。 “尸检查不出来的,抢救的时候医生也鉴别不出来……我没有买通任何人,我只是让走廊监控故障了几分钟,利用这个时间段进了病房,用了药,然后就溜之大吉……” 唐依依完全醒悟了,也没了任何顾虑,肆无忌惮地将曾经死不承认的杀人行径,袒露无疑:“我也没得到好报,啊哈哈……” 她害死了叶然的母亲,却没能真正的击溃叶然,也没能顺理成章的得到陆凛深。 奢望的爱情,成了她……最深的煎熬和执念。 求而不得,爱而不得。 还在这个过程中,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跳楼,唐家破产负债,母亲也因为没钱无法医治,最终横尸街头。 不管是何原因生下的儿子,不仅没有让她借此母凭子贵,反而骨肉分离。 唐依依都没办法审视自己的前半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陆凛深……” “你应该是不欠我什么的,总不能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就一定要得到你相同的回应吧,是我太执迷不悟了。” 唐依依仰头也压制不住满身癌细胞扩散的剧痛,她甚至都分不清身体和心,哪个更痛。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要再认识,最好都不要见面……不然你真的害人不浅啊。” 唐依依苦笑着收回了目光,也扶着门框转身往房间里走,但却最后留下了一句:“去书房吧,我昨晚看到周若棠去了书房,没再出来过……” 陆凛深一言没发,也没做逗留,转身就下了楼。 对于唐依依,同情不起来,也亦如她所说的,都是她的报应,活该自找的。 来到书房,空空如也。 一切都井然有序,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陆凛深看了眼角落的监控,再去找管家调取监控,却发现昨晚书房的监控都被删除了,还是粉碎了存储的磁盘,想要恢复就需要时间。 可就在这时,管家接到了电话,听着那边说了什么,他恭敬地将手机递给陆凛深,“少爷,是先生的电话。” 陆凛深冷峻得面无表情,一把接起了电话。 “来医院吧,德瑞克会送你过来的。” 陆祁年一句话,然后就挂断了。 陆凛深拧起了眉,往外走,也顺手接过管家递来的外套,德瑞克确实已经在外面等候了,看到他出来,上车后就驶离了庄园。 来到医院,在护士的领路下很快就来到了指定的病房。 也是在这时,陆凛深终于见到了周若棠。 但是…… 她却已经瘫痪了。 周若棠像是做过了治疗,人也是清醒的,手上还扎着针在输液,看到陆凛深,她焦急地想坐起来,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她‘唔唔唔’地发声,似乎也急着想说什么,但却完全发不出准确的字音。 “怎么会这样?” 陆凛深震惊的愤然,也顾不上周若棠‘唔唔’什么,他转身就往外,想要找主治医生,但却撞见了走进来的陆祁年。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凛深愤懑地一步上前,也一把抓起了陆祁年的衣领,完全质问的眸中都喷出怒焰! 第三百六十章 出尔反尔 周若棠昨天还好好的,就去了一趟书房。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书房内的监控虽然被删了,但走廊的监控还在,完全可以证明唐依依没有说假话,周若棠就是去了一趟书房,再也没出来过。 为何会来到医院,又为何会瘫痪,任谁都不难猜,百分百陆祁年做了什么! “少爷,您冷静些。” 德瑞克跑过来劝阻,却被陆凛深一把推开。 陆祁年无所谓的脸色还那么平静,神态也从容地只稍微挣了挣,并说:“你杀不了我,起码在这里不行,那就先放手吧。” 陆凛深愤懑的不住咬牙,气恨地盯着眼前的人,目光若是有形,近乎能将眼前的陆祁年瞬间凌迟。 周若棠躺在病床上,挣扎着也试图抬起手,嘴里‘唔唔’不断,最后在看到陆凛深不得已放开手的一瞬,她愤恨交织硬是逼迫自己喉咙发出一声破碎的两字。 “唔唔……也……叶然……” 陆凛深猛地一怔,旋即不可置信又痛恨的目光又落向了陆祁年。 “叶然?你还在派人监视她?!” 这句话质问出口,陆凛深的思绪又倏地沉住。 不对。 他虽然说不爱叶然了,也不在乎了,就为了名声留一个健全的前妻,随便她往后怎么样,都跟他无关了。 可百分百陆祁年不会完全信。 那派人秘密监视盯着叶然,也在陆凛深的预想中,所以他这半年来才一直按兵不动,也表现得近乎逆来顺受,像是完全听从了陆祁年的掌控一般。 所以,陆祁年监控叶然不是秘密,即便被周若棠发现了,最多警告她别乱说罢了,完全没必要让她变成瘫痪。 那又是为什么? 周若棠急得不行,白皙的脸颊都因为情绪激恼而涨红了不少,“唔唔唔!叶叶……叶然女……” 字音含糊不清,陆凛深除了能听清‘叶然’以外,余下的根本听不清,也弄不懂。 陆祁年整理了一下衣襟,淡然地朝着周若棠一笑:“若棠啊,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别那么激动,不然你伯伯伯母来了,该多心疼啊。” 看似不痛不痒的话语,实则又是一种警告。 周若棠在这半年以来,已经见识过了,陆祁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肮脏恶心的事都干得出来! 她害怕殃及到伯伯和伯母,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 见到周若棠闭了嘴,也逐渐冷静老实了下来,陆祁年清冽一笑,再转头看了眼陆凛深:“走吧,我们出去说。” 德瑞克留下照看周若棠,两人也一前一后去了走廊。 完全避开病房,来到了一处避人又清净的地方,陆祁年踱步走向了挑高的窗子前,眺望着外面逐渐暗沉的天际,两手自然地背在身后,许久才说:“我仔细想过了,与其让你不情不愿地听我的,不如让你一条道跑到黑吧。” 什么意思? 陆凛深眯起了眸。 “若棠已经这样了,你可以继续跟她结婚,还能赚一个不离不弃、情深义重的好口碑,但是,如果换成叶然,你也完全可以换取一个伉俪情深、破镜重圆的名头啊。” 言犹在耳,陆凛深的呼吸直接就沉了。 陆祁年饶有兴趣地也转过了身,含笑的目光落向陆凛深:“怎么样?这两个你选哪个?还是……” 故意顿了下,陆祁年也笑意加深了:“想不做选择,两个都要啊?” 突然变卦,又再次扯上了叶然…… 陆凛深完全没弄懂陆祁年的真正意图。 “我建议你,还是要叶然吧。”陆祁年走过来,宛若好父亲一般地拍了拍陆凛深的肩膀,还很语重心长的:“若棠并不适合你。” 陆凛深回过神,也低眸就笑了。 笑得过冷,也完全不走心。 他再侧颜掀起眸:“你到底想干什么?到这个地步了,不如直说吧。” 现在才说周若棠不适合他,这话听起来多么冠冕堂皇,又多道貌岸然,像是一个满心都为了儿子着想的慈父一样,可事实呢? 对周若棠来说公平吗! 不管她一开始对陆凛深存了什么心思,但她没有害过任何人,也原本就跟这一切都毫无干系,完全就是被硬生生拖进来的! 结果绕了一大圈,害她耽误了时间,蹉跎了工作,又变成了瘫痪,然后陆祁年轻描淡写的扔出一句‘不适合’就要打消抹除一切?! 周家,到底在陆祁年的眼里有多不值一提?竟让他如此羞辱戏耍周家的女儿! 还有再次提出了叶然。 那之前陆凛深忍着不舍,狠心推开她又是为了什么?! 这半年来,他那么想叶然,想知道她的近况,想看到她……想得都快发疯了,但他一直在逼迫自己忍着,不处理掉陆祁年和季云宜,他绝对不能再见叶然。 结果…… 一切都白费了? 陆祁年这个老狐狸又再次盯上了她! “我是想成全你啊。” 陆祁年出口的话音依旧那么轻描淡写,他又想了想,一笑道:“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想好好的修复一下我们的父子关系,毕竟你是我以后的继承人啊。” 陆凛深故作恍然的轻微点头:“哦,这样啊,那……” 后续的话没让他说下去,陆祁年便忽然道:“你知道叶然这半年来都在哪里吗?她没和郑雅钦在一起,那个废物把她弄丢了,还在满世界的找呢。” 以丢失叶然的旧金山为原点,关屹川四处打探,又想尽办法混进各种当地的帮派,探听虚实,不断地废寝忘食地找寻着叶然。 陆凛深微不可见的眸色一怔。 “你忍着不和她联系,也为了不让我看穿,连郑雅钦都不联系了,所以你当然不知道了,叶然跟周贺生走到一起了。” 周贺生…… 陆凛深听着这个名字,大脑轰地一瞬近乎炸开了。 陆祁年逡巡着他脸上细微的神情,轻然地抬手又拍拍他肩膀,看似安抚似的,但却又扔出一句重磅炸弹:“对了,她还怀上了孩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 计划败露 “她还怀上了孩子。” 怀上了孩子。 陆祁年的一句话,简单的字眼,却如世间最强大的杀伤性武器,在陆凛深的心里狂轰滥炸。 一股复杂的感觉,也如激流一般在他脑中横亘,他分不清是愤怒,还是震惊,亦或者是……醋意大发,根本接受不了。 叶然拒绝了萧天润,拒绝了南辰,甚至拒绝了他,但却…… 不! 不可能! 叶然怎么可能接受周贺生,还怀上了孩子?! “你哪儿得到的消息?”陆凛深反应过来,也一把抓起了陆祁年的衣领。 陆祁年没挣扎,就用一种失望责备的目光睨着他,出口的话语也透着埋怨:“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控制不好了吗?” “呵。”他嗤笑了声,同时也反手推开了陆凛深,“看来成全你还是有必要的,这个女人,要么老老实实的跟在你身边,要么……就只有死了。” 也是在这一刻,陆祁年忽然想到了什么,沉下的眸光透出罕见的凌乱,却随着胸膛起伏不断压制着,但他也极快的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扔给了陆凛深。 接过手机,陆凛深看着上面叶然的照片…… 她站在沙滩旁,赤足感受着海浪的冲刷,侧颜迎着眩目的阳光,一身洁白的衣裙却随着高耸的腹部,而显得身材虽已不曼妙,但仍旧透出难以形容的美。 陆凛深看着那高耸的孕肚,大脑连通整个身体一下都完全僵住。 是真的。 叶然真的怀孕了。 “儿子,你要是在乎她,还管她肚子里这孩子是谁的呢?反正是她生的,你要是能把孩子养大了,不也一样管你叫爸爸吗?” 陆祁年还如同一个吃瓜看客,劝慰地说起了风凉话。 “好了。”陆祁年收走了手机,“想想怎么处理周贺生吧,至于叶然,我想她很快会乖乖回到你身边的。” 事实也诚如陆祁年所说,借着周若棠突然患病瘫痪一事,周计白和徐佩仪夫妻很快赶来了圣何塞,同时,没过两天,周贺生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院方给出的解释是疑似中风。 具体患病原因还在排查,也在对周若棠进行着治疗,何时能恢复,暂时不得而知。 虽然周计白和徐佩仪很怀疑,但没有证据,又不敢贸然跟陆祁年撕破脸,也只好压下了满腔怒气,暂且敢怒不敢言。 周贺生还想借机推进婚礼,毕竟周若棠是在陆家庄园病倒的,不说怀疑,起码陆家也该负责人,顺势让妹妹和陆凛深成婚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周若棠变卦不同意了。 她还说不了话,但却一个劲地摇头,颤抖的也在纸上写了‘不结婚’几个字。 见此,陆祁年直接快刀斩乱麻,代替陆凛深提出婚约解除,并聊表诚意,给周家一笔丰厚的资金,并承诺了很多互惠互利的生意项目。 周计白和徐佩仪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想尽快接走周若棠,回家好好疗养治病,连赔偿都没要,匆忙就带周若棠转院回国了。 周贺生还不等走,刚送完机,就被德瑞克‘请’回了庄园。 偌大的书房也没有别人,只有陆祁年一人,靠坐在皮椅里,优雅地交叠着双腿,手里把玩着一根雪茄,颇有兴趣地看着走进来的周贺生。 “计划失败了吧?嗯?” 陆祁年率先开口,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却带了几分玩味的意思:“其实,我挺欣赏你的,蛰伏了这么久,有智谋、也有胆识,还非常有城府,但是啊……” “你忘了一点,这个世道上,虽然一山更比一山高,但却姜还是老的辣啊。” 陆祁年说着都笑了,发自肺腑的笑容宛若一个始终站在高位的胜利者,透露出的戏谑让人不爽,却又完全无可奈何。 周贺生诧然地看着他,窒住的呼吸也让大脑不住的发沉。 陆祁年点燃了雪茄,慢条斯理地抽着,也透着烟雾眯起了眸:“让我猜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呢?” 从始至终,周贺生都伪装得很好。 从小到大,他也完全是在用真心实意跟陆凛深相处的,确实是实打实的发小好哥们。 陆祁年没再往下说,缓缓吐着烟雾,目光审视的也渐次泛深,“我有点读不懂你。” “陆叔叔,你已经猜到答案了。”周贺生终于开了口,冷静下来的大脑也格外清明,“不用质疑,那就是真的。” 陆祁年脸上的笑却凝住了,掐着雪茄的手指都略微泛了一丝紧,“真的?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你怎么也会……糊涂到这种地步!” 周贺生没兴趣再和他兜圈子打哑谜,慢慢踱起了步子,也深呼吸直白道:“这算糊涂吗?我想要叶然,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他和陆凛深始终都好好的,年龄相同,又一起长大,完全就是穿开裆裤的交情,长大后各自继承家业,除了正常的生意往来,彼此获利,也不存在任何矛盾。 可这一切的美好,都止步在陆凛深和叶然结婚的那一瞬。 得知的第一时间,周贺生就找过陆凛深,当时他就说:“你们怎么能结婚呢?你为什么要听你爷爷的?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你不喜欢她,也根本不爱她,又为什么还要娶她啊!拿婚姻当儿戏,这不胡闹吗!” 当时他一番游说,还想催促陆凛深马上去和叶然办离婚。 但是陆凛深没同意。 也没看出周贺生急切之下的另一层深意。 可即便这样,周贺生依旧没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因为他当时知道,陆凛深和叶然的婚姻,只是表象,有名无实,分开也是迟早的。 但当年的那场车祸,叶然放弃实习的工作,全心全意地悉心照顾他,终于将他照顾得康复了,陆凛深也和她在相处中多了一份复杂的情愫,两人也…… 水到渠成地成了真正的夫妻。 得知这一切的那一刻起,周贺生就知道自己的心态变了。 他做不到祝福,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地看着好兄弟和自己最爱的女人走到一起,他对叶然没有说出口的爱意,早就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 不得到手,誓不罢休。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想让谁死 “陆叔叔……” “五十步笑百步啊。” 周贺生轻然的一句话,震慑住了陆祁年,旋即也让他陷入了沉思。 “我是为了一个女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周贺生并不否认,他就是为了叶然,跟兄弟反目,处心积虑又不择手段。 生意方面,他没动过任何手脚。 这恰恰也是他最高明的地方,既隐藏了自己,又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他只是玩弄了人性…… 知道陆祁年野心滔天,知道陆祁年不满陆老爷子的安排,更知道陆祁年不想早早让位放权,将陆家所有资产全部让陆凛深继承。 他还知道,季云宜早就和陆祁年面和心不和,是一对貌合神离的虚假夫妻,彼此各自欢好,也早生育别的儿女。 原生家庭的不幸,能伴随任何人一生。 但陆老爷子想尽办法让陆凛深和陆灵霜不受原生家庭的影响,早早地将陆祁年和季云宜‘赶’去了海外,少联系,不走动,尽一切办法让影响降到最低。 可是这怎么能行呢。 周贺生要让陆凛深知道,他有一对怎样恶劣到无法形容的父母! 所以啊,从陆凛深和叶然结婚后,没过几个月发生的那场车祸起,就已经是他的手笔了。 周贺生让人在海外上流圈子里放了流言蜚语,让所有人都知道,陆祁年已经被陆老爷子卸任了,免权了,陆家的所有都由他儿子继承了。 换做旁人,别的父亲,不仅不会动容,反而还会为儿子感到自豪,但是陆祁年不是这样的人,他刚愎自用,又沽名钓誉,他想只手遮天,最忌讳他人篡权,如同古代的皇帝,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刻,绝对不想立太子,放任所有。 也因此,陆祁年一手让人制造了那场车祸,那场险些要了陆凛深命的车祸,那场让叶然牺牲了所有,废寝忘食照顾了陆凛深近两年。 但这也是周贺生算错的一点。 他原本想着,夫妻本是同林鸟,那时候婚后没多久,陆凛深和叶然什么都没发生,还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呢,面对重伤的陆凛深,甚至都被医生宣判了肯定会成为残疾,叶然一定会选择走的,离婚马上脱离。 但是她没有。 那一次,周贺生低估了叶然对陆凛深的爱。 可他没有放弃,执念催动着他一次不成,就二次、三次……总会成功的。 后来,他又让人鼓动早已去了海外的唐依依,让她回国纠缠陆凛深,让叶然看到背叛,然后再继续对陆祁年煽风点火。 不然三年前陆祁年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陆凛深?怀疑能是一颗种子,风言风语也会。 借刀杀人,这估计是周贺生最擅长的。 一晃也八年了…… 从陆凛深和叶然结婚一直到现在…… 周贺生悄无声息下的这盘棋,已经下了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是他手中执的棋子,唯独叶然,不仅是这一切的中心,也是他心心念念的目标。 “可能也是我不懂爱吧,居然到了现在,还……”周贺生自嘲地仰头笑了,淹没了眼角的一丝湿润,许久才轻喃了后一句:“还什么都没得到。” 叶然的人、心,一样都没得到。 只相处了这半年,他还如同一个阴鬼一样,不敢时时刻刻留在她身边,只能乔装成保镖,不定时的在附近转悠,看着她陪着孩子们玩耍嬉闹…… 叶然以为她提出苛刻的几个条件,周贺生就会退避三舍。 她错了。 莫说是那三个条件,就是再加上三百个,只要有一线能和她在一起的希望,周贺生又怎么可能放弃。 曾经,一次次地在陆凛深面前说叶然的不好,嘲讽戏谑……如果不这样,他怎么隐藏自己的心呢? “既然都已经说开了……”周贺生敛去了情绪,再笑着看向了面前沉默的陆祁年,“陆叔叔,我想你是最没有资格笑话我的吧?我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年轻时的陆祁年,在严父慈母的教育关怀下长大,满怀爱意,充满阳光,别说草菅人命,就连随便一只小动物,他都珍惜备至。 “爸,谈恋爱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真没心思,我现在啊,就想带着团队好好地搞出cas9靶向药物的研究,咱们陆氏虽然主营领域不是医疗,但我对医疗很感兴趣啊。” “妈,你说说我爸啊,他总劝我恋爱结婚怎么回事?好男儿志在四方,哪有整天谈情说爱的?” 那时候的陆祁年,一心都放在事业研究上,顾不上什么投资,他只想有更多的建树,造福社会,造福世人,将陆家的荣辉发扬光大。 可是,一场强行安排的联姻却搞砸了这一切。 刚跟季云宜结婚的时候,陆祁年和当初的陆凛深做法一致,不理睬,不打扰,不怎么回家,挂着夫妻的名头,却各自安静生活。 直到…… 他无意中发现季云宜竟然也很喜欢搞医学研究,写的论文,写的课题,推断出的数据……让他震惊,也让他欣赏。 因此两人之间算是破了冰,接触多了,相谈多了,感情也自然升温了,但是他也惊奇的发现,自己娶的妻子,并不是真的季云宜。 那是江浸月。 然后的一切……就不受他控制了。 或许唯一的不同,陆祁年这辈子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是两个。 “再说这些也没意义了。”陆祁年拉回了思绪,阴冷的目光也迸出寒气:“贺生,我很欣赏你,但这却改变不了你必须死。”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透露出的意味却很重。 同时,德瑞克也带着两个保镖推门进了书房,保镖直接走向了周贺生。 周贺生不慌不忙,甚至非常配合地任由两个保镖扣上了自己的臂膀,“陆叔叔,话不能说得太早,想让我死,你还真办不到!” 话落的一瞬,德瑞克的耳机里就收到了阿爵的传讯,“外面来人了!” 噼里啪啦的交火声也随之刺痛耳膜! 第三百六十三章 走上绝路 德瑞克慕然一愣,再按着耳机低声询问:“对方有多少人?”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阿爵?” 德瑞克倒吸冷气,脸色也终于有了些波动,他也迅速看向了一个保镖,示意对方出去看看,但周贺生却泛出了狡黠猖狂的冷笑。 “陆叔叔,现在相信了吧?” 书房的隔音效果极好,房门和墙壁也都做了防弹加固,虽然陆祁年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但看着德瑞克的神色,大概也猜到了。 他不紧不慢地从容一笑:“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但是怎么办呢?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话落,他侧颜朝着一排排书柜的方向睨了一眼:“还在等什么呢?” 周贺生转眸也看了过去,却猛地愣住。 一脸阴沉的陆凛深,不知何时在书柜后听了多久,阴鸷的眸光透着寒冽,森冷的随着步伐而出,手中握着的枪也直接对准了周贺生—— 砰! 一抢就贯穿了周贺生的左肩! 连惊呼都没发出,一股温热的鲜血就喷洒在了保镖的脸上。 保镖也惊恐地急忙收手,任由周贺生站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陆凛深走到近前,一脚踩在了周贺生胸膛上,再度上膛的枪口也对准了周贺生的脑门。 他早就猜到了陆祁年背后还有人,所以他才不遗余力地弄死了那些所谓的‘贵客’,却没成想竟然错算了……周贺生。 周贺生忍痛的不住咬牙,大脑轰鸣的根本听不清谁说了什么,他克制着缓了又缓,才勉强开口:“杀了我……你又能得到什么?!现在最该死的,不是你爸吗!” “我是骗了你,但你我之间的恩怨……能不能放在后面?!” “外面的人已经到了……”陆凛深眯眸望着他,又缓又慢的声音恍若透着病态,修长的手指还扣着扳机:“该利用你的,我已经利用完了,早一分晚一分的又还有什么区别呢?” 言外之意,这场持续了多年的闹剧,是时候该收场了。 周贺生该死,陆祁年也该死,一个都不会少,而先杀谁也不重要了。 周贺生惊恐的眼瞳一阵阵紧缩,再要说话,却被陆凛深的话音打断:“周贺生……” 陆凛深不可能容许一个对叶然有这种心思的人存在,这比单方面喜欢还可怖膈应! 但是…… “这么多年,跟你相处得都很愉快,但对不住了兄弟。” 陆凛深话音一落,手指也扣动了扳机—— 刹那间,周贺生惊愕的呼吸凝滞,可大脑却不受控的想到前两天,他在海岛最后一次见到叶然。 当时他也不知道此行结果会怎样,他知道陆祁年已经怀疑上他了,陆凛深发现他阴谋也是迟早的,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就深深地看着叶然,一瞬不瞬的不想错开一眼。 而叶然像是也感知到了什么,忽然就对他说:“小时候我救过你,但那时候我有私心,只是想练练外公教的那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人,但是……” “小时候的那几天,还有这半年来,跟你相处得都很不错,谢谢你周贺生。” …… 还真不愧是两口子。 临了,说的话都那么相似。 周贺生鬼使神差的心里感叹着,也感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预期中的死亡却没来临—— “凛深!” 季云宜忽然闯进,还一步扑过去挡开了陆凛深,也导致他手中扣动扳机射出的子弹偏移,直接射穿了周贺生耳边的地面,却没射进他的额头! “你这是干什么!”季云宜想都不想就挣夺陆凛深手中的抢,“你不能杀人!不能!” “你要杀人就中圈套了!”季云宜愤恨的咬牙一把抢过,转手就推开陆凛深,握在自己手中,枪口也对准了陆祁年:“要杀谁就你自己动手!你让我儿子杀算怎么回事?!陆祁年!你想把他逼成跟你一样吗!” 陆凛深轰然的大脑沉了一瞬,这才幡然想起,以陆祁年歹毒的心机,就算手脚都被捆缚砍断,他真想弄死一个人,也有多种办法,但他刚刚却故意不肯动手。 陆祁年计划又一次失败,有些不悦的瞪着季云宜:“你在闹什么?这个时候演起好母亲了?” 季云宜握着抢,扯唇哈哈大笑:“当妈的,哪有好坏之分?我是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但儿子也是我亲生的啊!” 自己身上掉的一块肉,又怎么可能…… 虽然当妈的,各有各的难处,确实跟孩子无关,但很多苦果也都加注在了孩子身上,但如果条件许可,又有哪个当妈的,真心愿意伤害自己的亲骨肉! “凛深……”季云宜又转头看向了陆凛深,悲痛的眼眸迸着决绝:“你就该恨我,我和陆祁年都不是好东西!我们丧尽天良、恶贯满盈!很对不起让你有我们这样一对父母,但是……” 妈妈很高兴,三年前你没有真的死。 妈妈也很抱歉,三年前没有帮到你。 这些话季云宜说不出口,她只咬牙改口:“有你和雅钦两个儿子,我这辈子……值了。” “陆祁年,你别再想害我的两个儿子!”季云宜痛恨的眼里布满血丝,“我刚才已经送阿远上路了,黄泉路上,他会等我的,我们也都会下地狱的……” “陆凛深,你不是你爸,千万别学我们……” “季云宜!” 任凭陆祁年如何动怒,季云宜都像是完全听不到一般,也直接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一股鲜血伴随着脑浆,染红了地板,也震慑了所有人。 霎时间,陆凛深僵住的身体仿佛也封住了所有感官。 他定定的看着倒在近旁的季云宜,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的都是她说的那几句话…… 同样愣住僵硬的还有陆祁年。 他做梦也想不到,季云宜会疯到这种地步,竟然…… 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季云宜玩的计谋,就跟曾经无数次那样。 “季……” 陆祁年颤动的唇许久才溢出破碎的一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他轰然感觉身体像是在这一刻被炸碎掏空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最大秘密 “死……” 陆祁年颤抖的字音语无伦次,他磕磕绊绊地推开德瑞克,也终于冲向了季云宜。 抱起那还有些温热的尸体,感受着流淌出的血液,看着季云宜苍白的脸,却眼睛死死睁着…… 死不瞑目。 “哈哈……死得好!早就该死了……”陆祁年嗤笑的脸,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陆凛深看着季云宜睁着的双眼,突然胃部一阵痉挛,他克制不住的转身干呕起来。 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身体比大脑和心脏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一个保镖急吼吼地跑进来,不用说什么,德瑞克一看对方身上的鲜血就知道外面战况有多惨烈,他直接走到陆祁年近旁:“陆董,情况不利,我们先走吧。” 陆祁年凝住了脸上的笑,胡乱地“嗯”了声,慢慢地在德瑞克的搀扶下站起身,“先收敛好夫人的尸体。” 德瑞克点头,眼色也吩咐一侧的两个保镖。 保镖立马上前,脱下外套先盖在了季云宜的脸上。 但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忽然传来一道道疯癫的女声—— “都要死了!都要死!” “人是会死的!谁都逃不过!” 唐依依如同一个疯子似的在走廊里乱蹦乱跳,她还推门闯进了书房,看着里面的人,她迸发出瘆人的大笑,但目光却紧锁着陆凛深。 视线交织的一瞬,陆凛深就知道唐依依没疯,纯故意在装。 “你们都要死了,啊哈哈哈……”唐依依狂笑不止,还用手指着每个人,但却唯独错开了陆凛深,可也扔出了一句:“猜猜谁来了?你们的报应来了!” 陆祁年无动于衷,但德瑞克早已知道他什么意思,也直接掏出了枪对着唐依依就要扣动,可唐依依左右闪躲,灵活得像个幽灵,还不住地看着门口。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无暇注意时,叶然缓步走进。 陆凛深是第一个看到她的,余光瞥见的一瞬,他惊愕的怔愣,很快也注意到了叶然高耸的腹部,亦如照片中的那般。 “你……你怎么来了?”陆凛深反应过来,健步也走向了她。 叶然凉淡的目光一扫房内所有人,最终才看了眼走到近旁的陆凛深,“跟你无关。” 她习惯性的手抚着腹部,也没理睬一侧按压着肩上伤口的周贺生,更没管他说了什么,她只看向了陆祁年:“你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周贺生一愣,强忍着肩上的疼痛,踉跄的也要走向她:“叶然你在说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马上走!” 陆凛深也握住了叶然的胳膊,拽着她就要往外,却被叶然强行甩开。 陆祁年也在这时压抑愤懑的看向了她,脱口的话语更加讳莫:“孩子呢?” “这种场合,没必要让穗穗看到。”叶然冷声回。 陆祁年沉了沉气,“那她现在在哪?” 这都是在说什么? 陆凛深疑惑地看着叶然,“什么穗穗?这一切又跟穗穗有什么关系?” 叶然移开眸光也吐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扔给了陆凛深。 她什么都没说,但陆凛深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 竟然是一份dna亲缘鉴定。 【分析一号样本和二号样本,亲权概率99.99%,支持存在祖孙关系。】 而一号样本是陆祁年。 二号样本竟然是……穗穗?! 陆凛深错愕地反复看了几遍鉴定,白字黑字,那么直观,那么鲜明,可他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穗穗怎么会……”陆凛深震惊地看了眼叶然,目光又落向陆祁年:“你外孙子外孙女不应该是林暄和林爱弟吗?怎么会……成了穗穗?!” 秘密在这一瞬间,彻底隐藏不住了。 陆祁年愤懑地闭了闭眼睛,“谢云舒不是我女儿,从找到她做鉴定时,我就知道了。” 所以…… 陆祁年那么在乎江浸月,那么心疼在乎曾经失去的龙凤胎,如果龙凤胎的女孩还存活着,那对他来说不仅是软肋,还是最渴盼、最在乎的人。 但是谢云舒来到他身边这么久了,陆祁年对她永远都是淡淡的,不冷不热,不亲不近,没有直接戳穿,只是为了更好地隐藏另一个秘密罢了。 “那你的女儿是谁?”陆凛深诧然追问,难道是他之前找错人了? 那个所谓的龙凤胎中的女孩,早就不在了?! “她是……” 叶然刚要开口,就被陆祁年拔高音量赫然打断:“别说了!” 得知女儿可能还活着的一瞬,陆祁年是激动的,大半生都没那么激动开怀过,他也想过不择手段宁可舍弃一切也要找到女儿,可是,从找到谢云舒的一瞬,他就扼断打消了这个想法。 假的就是假的吧,掩人耳目就行了。 反正这样的话,等于他也没了软肋,就算谢云舒死了,他也毫不在意。 至于亲生女儿是谁,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可好死不死的,穗穗患有骨癌,虽然截肢后也彻底扼杀阻断了癌细胞,但必要的复查也少不了,多处医院都留有穗穗的详细检查体检单,无意中德瑞克就用穗穗的样本,跟陆凛深的做了亲子鉴定。 都知道穗穗是叶然收养的,跟陆凛深也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 可是,德瑞克对穗穗的来历不太清楚,万一是叶然偷偷生下来的呢? 反正多做一个亲子鉴定也不算什么,但任谁也想不到,鉴定结果竟然有亲缘概率! 而且基因分析得也很清楚,直接证明了穗穗不是陆凛深亲生,但却是他兄弟或者姊妹所生。 这一下就像点燃了某个引线—— 很快陆祁年也就知道了,林爱弟不是他的亲外孙女,穗穗才是。 天大的讽刺也不过如此了。 陆祁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但却又舍不得放任亲外孙女漂泊在外,所以他在周若棠撞见秘密时,直接弄瘫了周若棠,顺势让陆凛深悔婚,重新再娶叶然。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遮掩秘密的同时,还能将亲外孙女接回身边。 “你的亲生女儿是张静娴。”叶然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杀人诛心 张静娴。 不算太陌生的名字,却如惊雷在每个人脑中激荡! 陆凛深震惊地率先看向了叶然,也瞬间知道她明知危险,也很想逃离、避开这里,但还是义无反顾又回来的原因。 张静娴对叶然有救命之恩,还是穗穗的亲生母亲。 虽然不在了,但是…… 一切矛盾全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了。 张广义、谢渺渺,这对十恶不赦的人渣,是张静娴的养父母,但却不是谢云舒的。 “谢云舒才是他们亲生的,其实,从一开始就该看出来了,但是她太会演了,骗过了我们大多数人……” 叶然阴鸷地看着陆祁年,可眼前仿佛出现的却是应该被审问的谢云舒,“可没骗过你,你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不被他人掌控拿捏,你尽可能割舍掉所有在乎的人,但是你冥冥之中也得到了报应!” “你最爱人留下的唯一骨血,早就被人害死了!而张静娴留下的唯一血脉,也被你间接害成了残疾!” 一席话,揭穿所有。 也杀人诛心,让陆祁年自欺欺人的所有,彻底土崩瓦解—— 陆祁年的神情全部崩塌,他失控的不住摇头,“不!不是的!” 叶然还觉得不解恨,愤然的眸光都带着火焰,“你知道张静娴生前都遭遇了什么吗?摊上那么一对不是人的养父母,从小受尽打骂虐待,张广义也早就对她……” 话没说下去,但陆祁年早已明白了。 谢云舒一直都在骗人,她作为亲生女儿,从小没有受到过半分伤害,反而成为了张广义和谢渺渺的帮凶,一起欺辱折磨张静娴,逼着她辍学打工,张静娴苦苦挣扎,努力挣钱满足他们,还想尽办法供自己读书,指望能改变命运…… 可是,最终就在她即将毕业,眼看着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也能顺理成章地摆脱三个畜生时,她却被他们设计卖进了大山。 花样的年华,就那样破灭了。 她临死前咒骂了整个村子,痛恨所有人,却没有提到过张广义和谢渺渺,还有谢云舒,不是不恨,也不是释怀,而是数年的囚禁折磨,早已在她的心中,分不清最该恨谁。 “她被卖进了大山,被李大洋囚禁凌辱,被全村人轮番折磨……” “闭嘴!”陆祁年彻底听不下去,炸裂的情绪导致他脸早已扭曲,也发狂地大吼:“别说了!我让你闭嘴!” 叶然解恨地冷笑一声,毫无畏惧地再道:“不想听?还是不敢听?你没办法挽救张静娴,或许情有可原,但是在你知道谢云舒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时,你就没想过这些吗!一个不是亲生的,那谁才是你的女儿,你猜都猜不到吗!” “你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认!不想面对!可你知不知道,那是江浸月给你留下的唯一血脉!是你们生命的延续!她一天父爱、一天福都没享到!你却还能让谢云舒过这么久的好日子?!” “你不是人,你也没有心吗!” 陆祁年崩溃的整个人都在发抖,都在踉跄,任凭德瑞克和他说了什么,怎样叫他冷静,他都充耳不闻,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月…… 他忘记许久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哪天是祭日的人…… 却在这一刻,恍若化形一般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就站在叶然的身旁,亦如当年的面庞,却满眼含泪地看着他。 仿佛在说:“陆祁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你怎么能让别人那么伤害她……” “啊……”陆祁年承受不住大脑和内心的煎熬,痛苦的双膝一软,直接瘫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小月对不起……” 再多的忏悔,也改变不了铸就的事实。 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是人人都有一死,最残忍的是永远没有后悔药。 “陆董,别这样……”德瑞克慌乱地抓着陆祁年,想尽办法要拽他起来。 陆祁年浑噩的只盯着叶然的身侧,仿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爱人,但却在转瞬间消散不见,任凭他怎样痛苦,怎样撕心裂肺,都……无济于事。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陆祁年仰头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也仍旧一片哀寂,但他却反手抓紧了德瑞克的手:“杀了谢云舒,千刀万剐,让她受尽所有痛苦再死!” 德瑞克连连点头:“放心,陆董,我知道的。” 陆凛深憎恶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谢云舒该死吗?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陆祁年痴狂地大笑出声,在德瑞克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却怎么都站不稳,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收敛尸身的季云宜。 “都死了……” 一辈子,活了五十多年,他口口声声最爱江浸月,可是……却纵容留下了季云宜这个祸端。 所以到底爱谁? 陆祁年自己也分不清了。 “没有意义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苍凉地呢喃着,也随手就要从腰间拿枪,但却被德瑞克看穿举动,直接夺过并扔给了保镖。 “陆董!你不能想不开……” 话音未落,就被突然扑来的唐依依,一把尖刀刺进了胸膛。 没人知道唐依依怎么藏的匕首,也没人注意到她,等她突然扑来,所有人怔愣,听着她发狂的大笑,看到德瑞克颤抖地往下倒,陆祁年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掐住唐依依的脖子,猛然的爆发力恨不得要掐断她的骨头! 转瞬,陆祁年也一把将唐依依甩开,几个保镖立马对着她一顿狂射,唐依依一个字都没发出口,浑身抖动的射满了血窟窿,不过片刻倒地就咽了气。 陆祁年也抓紧抱起德瑞克,但尖刀刺破心脏,早已血流不止。 “陆董……不要放弃……这点风浪还掀不翻……我们……”德瑞克气息奄奄,却挣扎着推开陆祁年:“走……离开这里……你还能……东山再起……” “别说了,我不会扔下你的……” 德瑞克微微摇头,破裂的眼镜早已跌落,他的眼中也迸发出了一丝清明,狠力地推开陆祁年,对周围几个保镖吩咐:“阿爵……带陆董……走!” 第三百六十六章 清理门户 德瑞克没能撑多久。 也没能如愿地看到阿爵带着陆祁年逃离。 但他的死,却打乱了一切,也让陆祁年瞬间从悲痛中清醒了过来。 他直接放弃了自戕的念头,也推开了想要拉他离开的阿爵,他看着地上的德瑞克,还有一侧的季云宜,还有死得极惨的唐依依。 “死了这么多人……”他慢慢收回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和手上染的血,再抬眸看向了近在眼前的陆凛深、叶然,还有一侧捂着肩膀止血的周贺生。 “看来,你们今天是想跟我把账算清楚啊?那么,是不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呢?” 陆凛深真佩服他的心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连季云宜都知道到头了,没必要再挣扎了,直接自杀解脱了,陆祁年竟然还能反应过来又冷静下来! “我要说你们办不到,你们信吗?” 听着陆祁年放缓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叶然倒吸冷气,心脏莫名颤抖。 陆凛深也及时一把将她挡去了身后,同时,周贺生也强忍着肩上的疼痛,健步过来拉着叶然就藏去了身后。 “跟她无关……”周贺生率先开口,声音还有些忍痛的沙哑,却异常铿锵有力,“要怎么样你冲着我来!” 说完,周贺生也没理睬陆凛深阴得都要宰人的脸,他偏头就和叶然说:“外面都是我的人,别怕,等会儿你跟他们走……” 叶然脸色紧绷,也没说话,但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警笛声。 一道又一道,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警察来了。”陆凛深开口,阴翳的目光也盯着陆祁年:“我知道当地警方跟你蛇鼠一窝,对你也造不成威胁,但我联系的是fbi,还有国际刑警。” 至于罪名,那可太多了。 涉及到方方面面,也关联到上下太多的人,典型的跨国大案要案,也注定了多地警方要联合侦办。 陆祁年丝毫不意外,就冷冷的笑了声:“这样啊,那我束手就擒好了。”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也更浓。 但却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将我绳之以法?儿子,我居然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呐?” 陆祁年纵横盘踞海外多年,多个地方有他的据点,但这些仅仅是海平面上的冰山一角,俗称放在明面上的,而真正肮脏阴毒的那些……如果警方有用,那又怎么会允许他嚣张这么多年? 陆凛深烦躁的沉了口气:“有没有用,等等你就知道……” 话没说下去,外面的躁动就更甚。 除了交战的激烈动静,很快还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一群人的闯入,却让陆祁年震惊讶异! 因为进来的不是他预想中的条子,而是…… 带人闯进来的金秘书,还有坐在轮椅上的陆老爷子。 “爸……” 陆祁年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爸会出现! 陆老爷子穿着一身深色唐装,冷沉的脸上一派气宇轩昂,虽然上了年纪,也久卧病榻,但精气神依旧鼎盛,满脸的刚正也透着威严的超强压迫。 “混账!” 老爷子怒视着陆祁年,一挥手,就让陆凛深和叶然靠旁,他操控着轮椅走了过去,“你这个孽障!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悔改吗?你这样,你让你妈在那边有多寒心啊!” 提到母亲,陆祁年的眼中泛出了一丝迷茫,转瞬也化为了浓浓的愧疚。 老爷子仰头看着他,愤恨的眼中也透出了潮湿,他伸手拉下陆祁年,“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呢?就因为我做主让你结婚吗?” 陆祁年被拉着蹲下身,闻言的一瞬,他再也撑不住直接双膝触地,闭上眼睛也落下了泪。 “命啊,都是命啊……”老爷子感慨的痛苦不已,就连抚摸陆祁年脸的手都在颤,“谁也不知道季家会搞替嫁这种事,也没人能想到他们会在东窗事发时,就直接弄死了江浸月……可你要是恨这事,那季家几十口人都被你杀了,你还不解恨吗?” “那你也杀了季云宜啊!你还跟她又过了这么多年算怎么回事?你对得起江浸月吗?啊?你又对得起季云宜吗!” 两个女人,一个毫无过错,就因为一场荒唐的替嫁,搭上了自己,也搭上了自己生的儿子,另一个满身罪孽,但也搭上了父母亲戚几十口,还搭上了自己作孽又可笑的一生,还一再险些害了所生的儿子。 陆祁年苦痛得无言以对。 老爷子却早已看透了他,失望透顶地无奈道:“两个女人,你都爱,你也分不清到底爱谁,你就随心所欲一意孤行……但你最爱的,还是季云宜。” “因为分不清到底爱不爱,所以你恨她,想着折磨她,又不忍把她逼向绝路,你不敢承认你的心,因为你和季云宜都是同类人,一样的机关算尽,一样的佛口蛇心,一样的是对畜生!” 陆祁年和季云宜,这对原配夫妻,一起风雨同舟了几十年,两个人早已爬出泥潭走上了万人之巅,但谁都没办法回头望,不然就能在彼此的身上,看到憎恶肮脏的自己,像是一面镜子,早已脱离了爱恨,却照射着彼此的狰狞和不堪。 “别说了爸……”陆祁年勉强稳住心神,反手也抓住了老爷子的胳膊:“你来这里干什么?帮着你孙子来对付我吗?” 老爷子哽咽的动了动唇,却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完整的字音,许久,老爷子才老泪纵横的一把抱住了陆祁年:“我是来……清理门户的。” 陆祁年一怔,再要挣扎,却被老爷子禁锢得动弹不得。 阿爵想要拦阻,却被金秘书让人直接制服按住。 “因为我是你爸啊……”老爷子痛苦的声音破碎,“子不教父之过,爸错了,爸当初不该让你结婚,儿子,跟爸走吧……” 陆祁年一声都没等出,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没等发作,就被老爷子桎梏着脖颈,只一瞬,随着‘咔嚓’骨骼断裂声,脖子硬生生被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