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的先孕后爱:萌妻带球跑》 第1章 小旅馆 消毒水味刺鼻的冰冷病房,形如枯槁的老人用尽所有力气抓着孙女的手,“阿倪,嫲嫲想枕着你的腿……” “好!嫲嫲……”十九岁的温韶倪不知如何挽留奶奶不断消逝的生命,只能用力回握那只干瘦的手,哭着着急应声。 她坐到床边,轻轻将奶奶无力的脑袋移到自己腿上,低头时眼泪和鼻涕流到了一处。 奶奶用额头感受着孙女小腹的温度,既想结束痛苦,又害怕死亡。 一个年轻的护士打开了病房门,看到这幅景象,沉沉地叹了口气,“韶倪,阿婆若是有想吃的东西,就去买些,圆了她的心愿……” 温韶倪抬头,红肿的泪眼看不清门口的人,“婉玲姐,嫲嫲切掉了四分之三的胃,不能随便乱吃东西的……” “可以吃东西了,医生说阿婆熬不过这两天了……至少要让她吃饱些……”护士的声音缥缈,落在人心上却如重锤。 温韶倪崩溃无助地抹着眼泪,嘴里喃喃喊着,“嫲嫲……嫲嫲……” 她以为自己以后将再无亲人了,但晚些发生的事却扭转了她的整个人生轨迹…… 雨夜,温韶倪撑着伞快步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脏污的积水打湿了她发旧的帆布鞋,她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大街上找着奶奶想吃的马拉糕。 路边的夜宵摊有人起了争执,几个高大的男子围着一个喝得颠三倒四的人咒骂。 这种混乱的场面温韶倪本是不敢多看一眼的,但在听到那个醉鬼囫囵的声音时,却顿住了脚步。 “tm!一群肥猪别碰老子!”喝醉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甩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他穿的很时髦,肤色白的可以看见脖颈上蓝青色的血管,雕塑般精致严谨的脸与小城镇的杂乱格格不入。 中年男子怒目圆瞪,“尼玛,怎么说话的?自己摔倒赖我们几个哥们是吧!” “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揍一顿!”旁边另一个男子怂恿道,他们的几个同伙立刻跃跃欲试。 “哥!你怎么在这!” 一个高瘦的身影突然冒了出来,牢牢挡在醉醺醺的男人身前,短发女孩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惶恐地看着面前几个满脸横肉的男人。 “几位叔叔好!这是我大哥,他不听话离家出走,我找他两天了!” 温韶倪鞠着躬,语速极快地求饶,“我大哥喝醉了不清醒,打扰您们吃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替他道歉!” 几个大汉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整懵了,一个男人制止了温韶倪的动作,狐疑问:“这真是你哥?” 当然不是她哥哥,但这个男人是她恩人的亲孙子,她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叔叔们,求你们原谅我大哥一次好不好?回家会有人收拾他的!”温韶倪哭着道,演技水到渠成。 一个小孩大声哭着求人,迅速引起了路人的围观,几个大男人觉得没意思了,骂了醉鬼几句又坐下继续吃宵夜。 温韶倪松了口气,连连道谢,扶起身后的人逃得飞快。 男人半挂在女孩身上,被颠得想吐,待拐了个弯后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温韶倪,“呕……” 暗空落下的雨丝密密麻麻,温韶倪打开伞替他挡雨,“沈亦迟先生,你现在是闹哪样呀?沈奶奶电话是什么?我叫她派人来接你。” 叫沈亦迟的男人立刻扭头激动地喊:“我不回农场!我要回家!呕……” 他吐得凄厉,双目猩红。 吐完又突然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嘴里愤恨喊着,“我不回农场那个废物地方!”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醉话,温韶倪的心还是莫名有些难受,她大步在沈亦迟身后追着,努力高举着伞为醉醺醺的男人遮雨。 空荡荡的小巷子,沈亦迟愤慨地不停控诉。 “阿檀,你不能这样对我……为了个女人连兄弟都不要……我们认识二十几年还比不过一个情人……你怎么可以给我使绊子……” “爸,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把我赶到乡下……不让我回去!” 现下早就没回村的车了,温韶倪不知拿他怎么办,直到路过一家小旅馆。 她将沈亦迟拽了进去,说要一间单人房。 老板在看电视,眼睛都没抬一下,磕着瓜子道:“六十五一晚,自己在墙上拿钥匙。” 温韶倪拿了钥匙,扶着沈亦找到了对应的的房间。 房里的灯光很昏暗,还有一股霉味,大少爷显然很嫌弃,他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整个人缠到了温韶倪身上,“这是第几层地狱?” 男人身上遥远冷冽的雪松香掩盖掉了房间的不清新。 温韶倪的脸有些升温,她奋力掰开沈亦迟结实的胳膊,半安慰半威胁道:“这是旅馆,不是地狱。你先将就一晚,不然就回农场去……” “我不回农场!”沈亦迟立刻抗议。 “那你就躺床上去,盖着被子乖乖睡觉!”温韶倪呵斥他。 沈亦迟没了意见,矮小的房间太过逼仄,他弓着背走到了床边,极为嫌弃地只坐了一小块地方。 温韶倪开了瓶矿泉水给他漱口,嘱咐:“你好好睡一觉,不要跑出去外面了,天亮醒了酒……再看要怎样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她觉得这话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天亮了日子还会继续下去的。 醉酒的沈亦迟没听她讲话,大少爷气性上来了,“拿干净衣服给我,浴缸放好热水,先帮我脱鞋……” 温韶倪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不让人帮你洗澡呢?” “帮我洗澡……” 温韶倪红了脸,生气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男人像只没有力气的布娃娃,立刻倒到了床上。 女孩无奈地看着一秒入睡的人,替他脱了皮鞋,将两条长腿扛到床上。 暗哑的橙黄灯光下,沈亦迟紧锁着眉头,光影让那张脸愈发的立体俊朗,温韶倪心里的小口子突然又豁开了一些…… 送佛送到西,温韶倪去公共浴室打了盆温水,拧了条毛巾,细细地帮沈亦迟擦脸。 这个男人精致俊美的皮相不是单薄的,每一处都彰显着他背后的金钱以及繁华世界。 他是她幻想世界里也不会有的人,是与她不可能有关联的人。 温韶倪有些分神,在擦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时没有留意到睁开的森眸。 手腕突然被钳制,沈亦迟反手握住了温韶倪,一个翻身将人压到了身下。 酒精朦胧了他的视线,他用身体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躯体。 腿很长,身上没几两肉,但骨头却不会硌人,体温让人觉得很舒适。 他以为他压着的是一个模特,作为流放之人嗅到了光鲜世界的气息,让他异常着迷。 温韶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还没来得及反应,雪松香混合着浓郁酒气的吻落到了稚嫩的唇上,像一把火,突然点燃了潮湿窒闷的空间…… 第2章 找她 沈亦迟狂妄地肆虐着,女孩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温韶倪害怕极了,身体因为发热而颤抖。她本能地想触碰他,可沈亦迟却将她的手反压到了床上。 男人掌心的炙热与光滑提醒了温韶倪自己手上干农活留下的粗茧和细口。 她粗糙的手应该是让大少爷不舒服了…… 荒唐的缠绵过后,温韶倪将一切都当成了一场梦,她迅速逃离了浮沉虚幻的梦境,将昏暗发霉的小旅馆封进了回忆深处的死角…… “萝卜八毛一斤喽!” “水库鱼七块一斤!” …… 早市热闹的叫卖声吵醒了窝在旅馆酣睡的人,沈亦迟迷朦地睁开眼,窗帘紧闭着,房内只有一个暗哑的灯泡射出廉价的光。 他抬手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翻身摸了摸早已凉透的床侧。 他蹙了蹙眉,只隐隐知道自己睡了个人,但其它记忆一片空白。 “哗啦!”老土的窗帘被暴力扯开,刺眼的阳光伴随着灰尘粒子映入室内,淫靡的味道跟着散了大半。 沈亦迟掀开被子翻找衣服,意外看到了一块血迹。 一些记忆片段蓦地窜入脑海,他压着个浑身颤抖的女人,女人搂着他的手紧攥着拳,哭声连绵细密,比他妹妹还娇弱。 但却只是哭,一句也不敢叫,像只乖顺的小兔子。 她好像还照顾他了,站在床边轻柔地帮他擦手,烦人的是他看不清那张脸。 沈亦迟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裤兜里的皮夹,一分钱也没少,手表首饰都在,而且对方也没留下任何信息,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先着急地摔门出了旅馆。 看清发霉的墙纸后,他一秒都不想多待,好像昨晚一夜好梦的人不是自己般。 路过公共浴室时,沈亦迟将生锈的水龙头拧至最大,也不管水花会溅湿矜贵的皮鞋,捧起水胡乱洗了把脸。 旅馆的老板娘还在昨夜那个位置坐着嗑瓜子,一张水灵灵的俊脸突然出现在了柜台前。 唇红肤白的妖冶男人眉眼间噙着戾气,“知道昨晚谁送我来的吗?” 老板娘怔了怔,连忙吐掉瓜子皮,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靓仔,包夜多少钱?” 一股屈辱的怒火腾地冲上了沈亦迟的胸膛,他将柜台拍得邦邦响,愤怒地质问:“你tm什么意思!大白天耍流氓是吗?你看清楚!老子是鸭子吗?” “你不是吗?”老板娘收起笑脸问。 “老子不是!”沈亦迟气得脸庞发紫,突然更想揪出昨晚那个女人了,他真想知道那人怎么想的,竟然带他住这种地方,而且用完就跑了! 他嫌恶地出了旅馆,随手拨了个号码,对面犹豫了很久才接。 “还没醒呢?这么久才接电话?”沈亦迟恼火地质问。 “少爷……您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呀?” “帮我找一个人。” “这……少爷……这可能……”对面的小弟说话支支吾吾。 沈亦迟烦躁地抓乱了松散的碎发,“程鹏,你湿气重啊?说话能不能利索点!” “迟哥,沈董没说您可以和我联系啊……” 沈亦迟差点气笑了,“我只是暂时被流放,不是回不去,你以后跟谁,想好了!” 一句威胁,程鹏说话立刻利索了起来,“当然跟您!当然跟您!您说要找谁!” …… 沈亦迟交代完情况便拦了辆出租车回农场。 小弟程鹏的动作很快,农场还没到,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喂?迟哥,您那镇上的摄像头不是烂的就是拍得不清楚,没发现什么年轻女人出入旅馆啊?不过半夜确实是有一个人跑了出来……” 原本斜靠在后座的沈亦迟立刻坐直身,“是什么人?” “那是个小子啊!少爷,你是不是做春梦了?”程鹏泼了盆冷水。 沈亦迟咬了咬后槽牙,凛声反问:“tm,床单上的血是凭空来的?” “少爷,那地方这么阴湿……闹鬼了……也不稀奇……” 程鹏小声嘀咕,他黑了旅馆的监控系统,看到走廊那环境,不禁质疑他家老大怎么睡得着的? “我真是要疯了,程鹏你皮痒了是吧?”阴冷的声音像要把电话对面的人刺穿。 “老大!我再找!我再找找!” …… 一周后,温韶倪在老房子里收拾着奶奶的旧物。 这是一栋没有装修的小平房,是她还小的时候爷爷奶奶一起盖的,可房子还没盖完,爷爷就喝醉意外摔进池塘淹死了。 老两口没有孩子,她是捡来的弃婴,从此只剩她和奶奶相依为命,而今她变成了孤身一人。 门口突然响起了阿财响亮急促的吠声,温韶倪微怔,她踏出家门,只见家门口的篱笆外围了黑压压一群人,几乎都是和爷爷同支的亲戚。 篱笆门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两个叔伯拿着铁棍朝阿财挥去,狗吠声顿然变得凄厉。 “你们干什么!”温韶倪惊恐地大喊。 她想冲上前阻拦,一个婶婶却过来锢住了她,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大黄狗打断腿拖进了笼子里。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阿财!”温韶倪哭着大声喊道,湿漉漉的眼睛空茫地望着满院的人。 这时,和爷爷同辈的伯公站了出来,神情冷硬道:“阿倪,你嫲嫲走了,我们要来收回温家的房子。” 温韶倪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伯公,您说什么?” “你是捡来的弃婴,一个不知姓什么的人,没有资格继续住在这里!”拦她的婶婶迫不及待地帮腔。 温韶倪觉得可笑,所以他们就打伤她的狗,跟强盗一样闯了进来? “这是阿公和嫲嫲的房子,你们有什么权利收回!” 她从来不知道温家这个名号,各家亲戚一直都是各过各的,什么都分得一清二楚,不时就能听到哪房的兄弟因为抢鱼塘、菜地打进医院的,现在竟如此团结来跟她抢房子。 “嫲嫲头七刚过,你们竟然迫不及待地要赶我走?” “什么叫赶你?你本来就不是我们这的人!”一个叔子呛声道,满口黄牙,眼神瘆人。 “嫲嫲捡了我,我就是嫲嫲的孙女,嫲嫲也说这个家是属于我的,你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抢夺嫲嫲的房子!” 温韶倪不甘示弱地反驳,无数冰冷的视线盯着她,她有些发抖。 “我们才是和你嫲嫲有血缘关系的人,你算个球!”不远处抽着烟的叔公帮腔。 此话点燃了这帮乌合之众的士气,一个声音尖利的婶婶喊道:“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哪个叔伯不比你与嫲嫲更亲!” 温韶倪觉得可笑,“婶婶,你跟叔公也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叔叔去世,这些人去你家抢房子也很合理吗?” “我呸!你个婊子说什么呢?……”叔叔突然上前用力扇了温韶倪一巴掌。 没有人阻拦他,也没有人帮温韶倪说话。 女孩悲愤地扫视过所有人,原本在医院帮过她和奶奶多次的碗玲姐竟也在场,正一声不吭,冷冷地站在婶婶身后…… 第3章 想要打胎 温韶倪打电话叫来了村主任,村主任戴着老花眼镜,穿着说话都文邹邹的。 他温声道:“韶倪啊,你是和温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这个老房子的归属权上确实是没什么把握。” 温韶倪虽然不清楚法律规定,但直觉不合理,立刻想争辩,村主任却摆摆手示意她安静。 “你还在读大学,常年不在家,根本守不住这个房子。就算今天说是你的,明天你一出门,叔伯们就敢撬了门往里塞杂物,让你回来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又能如何?” “主任,您不能帮帮我吗?监督他们,不能让他们这样横行霸道……”温韶倪诚恳天真地请求。 “唉!主任帮你还不够多吗?主任当年帮你筹集温姨做手术的钱,一家一户去要的捐款!” “我知道,可是主任……”温韶倪无助地落着泪,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公平的判决,却没想到村主任会将她拉到一旁做起了思想工作。 她回过头,所有人都用一种冰冷厌恶的目光看着她,她难受极了,不知所措地站着。 “不肯走就把她抬出去!她不是在大城市读大学吗?把她扔车站去!”有人高声威胁。 亲戚们围了过来,村主任连忙将温韶倪护在身后,“韶倪啊,你争不过这么多人的!别反而伤到自己了!” 温韶倪的心软了下来,她寡不敌众,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哭着道:“主任,我想要嫲嫲的架子床……” 屋里的黑漆架子床是她奶奶十六岁结婚时的嫁妆,奶奶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也是她与奶奶一直睡着的床,蕴含着无尽的回忆,她不可能会退让。 伯公浑厚的声音响起,“那不行,你借了几家的钱都还没还!不是你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带走!” “不!钱我会还的,我一定要嫲嫲的床!” “喊什么?再喊把床劈了当柴烧!” “不!不可以!”温韶倪绝望地摇着头。 村委主任显然想要草草了事,他转身握住温韶倪的肩头,“韶倪啊,别让主任难做,他们要就给他们吧,毕竟你也确实借了他们的钱还不上。 这床,你要去也带不走啊,他们不敢劈来当柴烧的,我保证让他们保护好,你以后有钱了,毕业落了脚再要回去……” 慈眉善目的主任说话语气和蔼极了,可温韶倪的心却凉透了。 她抓住主任的手臂,哭着说:“主任,这些都是我和嫲嫲的东西啊!嫲嫲也说要留给我的,我不想给他们……我不是不还钱,我会还的,我写过借条的,每一张我都保管得很好,我不会赖账……”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大晚上的,大家都没吃饭陪你在这耗呢!”人群里又有人开始说话了。 “就是!矫情什么?你嫲嫲说了没用,就凭你一个弃婴,能被养这么大就该知足了,还想要这要那,也不看自己打哪来的!” “是你养大我的吗?我没吃过你们家一粒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这要那!”温韶倪忍无可忍吼道。 “哎呦喂哟!你们看她!牛逼哄哄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你们欺负我!你们全村人都欺负我!” 温韶倪弯腰歇斯底里地控诉,她的脸颊涨红,额角的青筋因为愤怒凸起,纷乱的发尾在夜风中哀戚地拂动。 “疯了!跟疯婆子一样!小孩子别围着看,婉玲带弟弟妹妹回去!” …… 这是温韶倪一生中最黑暗的记忆,年轻的她并不知道领养的孩子在法律上与亲生子女享有同等权利,可以作为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遗产。 她甚至在哄骗和威压下写了舍弃房子的保证书,那晚她离开了长大的村庄,孑然一身坐上了开往城市的火车…… 三个月后 温韶倪再度出现在了消毒水味浓重的医院,上次她是因为嫲嫲即将消逝的生命,而这次是因为她肚子里即将到来的生命。 她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关于那晚的荒唐,她觉得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本能和好奇心驱使,所以事后觉得羞耻极了,连想都不愿再想起,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怀孕这个大麻烦。 温韶倪望向紧闭的手术室门,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害怕手术的疼痛,更怕多了一个孩子的穷苦未来。 她还没攒够钱买奶奶的墓地,更养不起一个孩子…… 奢华的欧式办公室,沈亦迟戴着副银丝框眼镜,一边翻着手里的模特资料,一边审视着面前绕圈展示身体的模特。 艺术品般的冷白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长而微卷的眼睫下墨眸深邃,一身深灰色高定西服,领口和袖口隐隐透出狂野的纹身,矜贵傲然,邪魅性感。 程鹏龇牙咧嘴地在一旁站着,瞧老大剑眉紧蹙、肝火旺盛的模样,这批模特里又没有要找的人。 程鹏不禁感叹他家老大的毅力,回市里到现在一个月,还没放弃找一夜情后落跑的女人。 玉色的长指没有耐心地将资料翻得哗啦直响。 程鹏在心里啧啧暗叹:人找不到,说不定是那人有意躲着呢? 况且那鸟不拉屎的小城镇哪来的模特啊?他都怀疑他家老大有癔症了。 最后沈亦迟让程鹏打发走了模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他慢条斯理地把烟吸入喉中,再吐出一朵朵淡淡的烟云。 他还是想不起那张脸,总觉得自己像是错失了什么重要的记忆。 他只知道那个女人身形像模特般修长,腰似柳条般柔软,身上干净得什么味道也没有。 后背似乎还有一个深色的蝴蝶形胎记,但又好像只是一块暗影…… 虽有不尽的余味,然而模模胡胡地总记不清晰。 他低垂的睫毛动了动,烦闷地微挑眼皮,突然又感觉那个女人好像没模特那么高了。 人越不出现,他越是想要掘地三尺翻出来,他觉得只要让他再遇见一次,他一定能立刻认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韶倪的心越来越乱。 一对夫妻从远处经过,男人温柔地扶着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二人低头时目光都别样的柔和。 温韶倪的心突然脆弱极了,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个孩子会不会是上天可怜她,送来给她作伴的? 她不舍地哭了,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学姐卢嘉。 “学姐……我是韶倪。” “阿倪,怎么了?”手机里传来了学姐温柔的声音。 温韶倪压住哭腔问:“学姐,你还能再介绍一份兼职给我吗?” “阿倪,你在便利店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想多做一点,再多挣些钱。” “你这样身体不要了?便利店上夜班已经很辛苦了,白天又要上课……”卢嘉有些担忧。 “我周末有空,白天也有空课的时候!”温韶倪连忙解释。 “这样啊……我其实想要专心准备毕业论文了,不知道你对我现在这份兼职有没有兴趣?在兰隅会所当前台。 那里待遇不错,老板极帅,对女孩特别温柔,虽然有点老……” “我可以的学姐!” 温韶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让奶奶安然长眠和给孩子新生,两个选项她都想要! 第4章 她是谁 温韶倪一大早就到了卢嘉的宿舍,学姐说去面试前先帮她化个妆。 卢嘉一边帮温韶倪上粉底液,一边吐槽:“还好你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你不知道我开学见到你时有多惊恐! 头发那么短盖在小脑袋上,脸晒得跟树皮一样,纯纯的假小子!知道的是放了个暑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西天取经了呢!” 温韶倪腼腆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她不习惯和别人说自己的困难。 化好妆后卢嘉又借了短裙和高跟鞋给温韶倪,待韶倪换上后卢嘉忍不住一顿夸: “阿倪!你穿裙子也太好看了吧!这腿,又细又长,跟模特一样!我决定了,面试成功后要拉你去买两条裙子!” “不用了学姐,我买了也穿不了,干活不方便……”温韶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卢嘉打断她,“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这时不穿裙子什么时候穿?你就不想谈个恋爱?” “我没心思想。” “你这木头脑袋!”卢嘉状似无奈地敲了敲温韶倪的脑袋,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兰隅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了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温韶倪忍不住环顾四周,她第一次到这样高级奢华的地方。 人事经理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将温韶倪带到摆满典籍和艺术杂志的阅读区前,问了几句话。 其实就是走走形式,她看到女孩修长的身材和乖巧的脸蛋时就已经决定将人留下了,更何况还是优秀实习生介绍的。 “不过有一点要先跟你说,我们这前台已经够人数了,你这会儿入职,只能先干着迎宾,但待遇都是一样的。”经理强调。 “好,我都可以!”温韶倪没多想,钱没少就好。 和经理出来后,卢嘉听到结果却不乐意了,“何姐,我们不是说好让我学妹来接替我的工作吗?怎么我学妹变成迎宾了?” “卢嘉,谢巧巧闹着要替补当前台,缠了我好几天,她在这干更长时间,我也不好拒绝她。”经理为难地解释。 谢巧巧一直都是迎宾,经常在私下抱怨站得脚疼。 卢嘉不同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温韶倪拉住,“学姐,没关系!有工作我就很满足了,工资也都一样呢。” 卢嘉皱着眉,却又没办法,两人跟经理道别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谢巧巧可真讨厌!我都跟经理说好让我师妹接替工作了!结果她还敢撬走了!”卢嘉忍不住吐槽,算谢巧巧运气好,今天没来,否则她非要和她吵一顿。 “阿倪,要辛苦你站门口迎宾了……”卢嘉一脸歉疚。 温韶倪连忙安慰,“学姐,你能给我介绍兼职,我已经很高兴了,反正工资都是一样的,我不介意!” “阿倪,你在这上班的时候可不能表现的这样好说话,不然一些坏心眼的人保不准会欺负你!” 温韶倪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学姐,既然一起出来了,今晚我在外面请你吃顿饭好吗?” “呦!工资还没发你就装阔了?”卢嘉抬起手臂,大大咧咧地揽住温韶倪的肩膀。 “我哪有?学姐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回报你一下。” “说什么见外话?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们就回饭堂吃吧!我明年就要毕业了,得赶紧把饭堂吃腻,毕业以后才不会想!” 温韶倪知道卢嘉是想帮她省钱,她笑了笑,“那我们就回饭堂吃吧,等我发达了,一定请学姐吃大餐!” “好!”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飞驰而来,紧急停在了兰隅门口。 锃亮的车门打开,沈亦迟长腿一迈,利落地下了车。 他摘下墨镜,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一个卷着大波浪,风情万种的女人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沈亦迟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女人亲密地揽着他的手臂,光鲜亮丽的二人快步进了会所。 女人笑得娇媚,附在男人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沈亦迟笑魇如花。 不远处的温韶倪突然变了脸色,嘴巴颤颤地呢喃:“沈亦迟?” “你认识我们老板?”卢嘉回头惊奇地问。 何止认识,还很熟,只是他不一定认得出她。 “不、不认识!”温韶倪连忙摇头。 “那是我们迟总,长得帅吧?虽然29岁了,有点老,但他时髦会穿,都快把会所里的女孩迷死了!” 温韶倪没心思听卢嘉的话,拉着人快步离开了会所…… “阿盈,这单没你成不了,拿去随便刷。”办公室里,沈亦迟给了女人一张黑卡。 他没有签下大单后的兴奋,反而有些沉闷。 他回来前发誓要洗白自己名下的产业,不再处于被动,结果又靠女人走了捷径。 人的面前有了宽门,就不会再去寻找通往正道的窄门了。 “你就不能陪我去买吗?”方盈从沈亦迟的烟盒取了支烟,夹在指尖娇嗔。 “让程鹏陪你。” 程鹏立刻拿着火机冲了过来,弯腰殷勤地替方盈点烟,“姐~” “我不要嘛,白虎还差不多……”方盈踢了一脚程鹏,画着上条眼线的媚眼看向角落的白虎。 白虎虽然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却禁不起逗,整个人都无所适从了起来。 “别调戏良家妇男,瀛御新来了一批肌肉鸭,自己挑去。”沈亦迟帮白虎拒绝。 “没意思!总是打发我!”方盈耍起了小性子,倏地拿起包起身,鞋跟用力叩着地面,扭着细腰出了办公室。 程鹏依依不舍地望着女人的背影,期待地等着老板发话。 沈亦迟将车钥匙扔给程鹏,“去送她。” 程鹏感激地捧住钥匙,抛了个飞吻,“迟哥!我爱您!” …… 卢嘉还是拉着温韶倪去买了条裙子,两人在公交站等车回学校。 期间温韶倪又看到了那辆红色的跑车,副驾的车窗半开着,还是坐着那个性感耀眼的女人。 她连忙别开视线,捂住有些刺痛的心,她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避嫌放弃这份兼职,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人家忙得很!怎么会有空注意到她呢? …… 翌日 沈亦迟一下车便看到了门口新来的迎宾小姐,穿着统一的制服,修身的小西服配着刚及膝的短裙。 黑色的丝袜紧紧裹着细长的腿,脚上一双很端正的高跟鞋。 可纤细的身材却还没长成形般,混杂着少年和天真的味道。 阳光下深褐色的眼睛特别大,长长的睫毛像丝绸般柔泽,红唇的曲线动人,但笑起来时却像藏着悲哀。 短发的发尾调皮地随风摆动着,不时拂过带着浅浅雀斑的脸颊。 沈亦迟怔忪地站在原地,薄唇动了动,声音低低地问程鹏,“她是谁?” 第5章 一见钟情了 “你是新来的?”一个穿着前台制服的女孩突然走了过来,傲慢地打量着温韶倪。 “嗯,对。”温韶倪点点头。 “跟我走,去办公室。”女孩冷冷道,老板打电话到前台,点名要找新来的迎宾。 温韶倪跟着到了办公室门口,带路的女孩昂着头转身走了。 乌金木门紧闭着,温韶倪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道男声,“进!” 她推开门,被眼前的奢华程度吓了一跳,宽敞的办公室装饰繁复,更像是欧式的豪华宫殿。 这不可能是人事经理的办公室,暗红色的皮椅背对着她,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皮椅转了过来,沈亦迟噙着坏笑,散漫地看着她,“温温,你在cosy?还是说我要叫你韶倪小姐?” “迟总,您说什么?”温韶倪下意识地否认。 沈亦迟挑了下眉,从桌下拿出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他高扬着唇角道:“桥头村姓温,地址、年纪和姓氏都一样,唯一对不上的,就是性别……” 温韶倪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她无措地攥着两只手,头皮发麻地低着头。 “还不承认吗?温少女?”沈亦迟戏谑地质问。 “我们毕竟是上下级关系,我想着避嫌一些比较好……”温韶倪牵强地解释。 “哈哈!”沈亦迟笑得得意,他倾身,修长的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一脸愉悦道:“你在农场对我爱搭不理,后来又不告而别,难道不是担心我报复你?” 温韶倪蹙了蹙眉头,别开脸不去看他,“我才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女生?”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男生,是你自己误会的。” 沈亦迟托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他一上来就认错的,怪不得她不跟他一块儿游泳,不许他摸裆,还不许他看肚皮了…… 他抬眼,略微埋怨地看着温韶倪,“你怎么不纠正我呢?” “有必要吗?反正我只是一个短工。”温韶倪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吃味极了。 沈亦迟却认为她无所谓的态度很是轻慢,莫名的不太高兴,“你还挺潇洒?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温韶倪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她和他做不了朋友,她只希望这场对话快些结束。 “你现在是我老板。” “嗯——”沈亦迟得意地应道,奶奶农场里对他爱搭不理的小子竟然成了他的员工,而且还被他发现是个女生。 他笑着翘起了下巴,笔直地望着温韶倪,俊脸上显出得胜又柔顺的神色,温韶倪触碰到他的目光时瞬间觉得心头摇摇晃晃。 得意够了,沈亦迟坐直了身正经地道歉,“抱歉,之前错把你当成男生了,打你那次也是,如果我知道你是女……” “算了,都过去了。”温韶倪打断他。 “小子,还挺酷!”沈亦迟又笑了,目光不带任何杂念地始终落在女孩身上,隐约氤氲着一种温柔…… 温韶倪回了门口站岗,心情乱糟糟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声,带路的那个女孩又来了。 温韶倪这次留意到了她的名牌,“谢巧巧”。 谢巧巧突然热情挽住她的胳膊问:“迟总叫你去干嘛呀?” “没什么,就是说些工作事项。” “迟总怎么会亲自跟你说这些呢?” “那迟总该说什么?” 谢巧巧哑然,看向温韶倪的目光突然不善了起来,“我就问问嘛,不肯老实说就算了!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吃饭呢!” “我带了面包,不出去吃。”温韶倪回道,表情语气都是木木的。 谢巧巧冷哼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的报复来的很快,下午两点多正是人最少的时候,会所进了一批健身器材和办公用品,谢巧巧突然让温韶倪搬两箱水到前台。 温韶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弯腰抬起了一箱,感受到肚子的压迫感时才想起自己怀孕了。 其实肚子里的孩子很乖,她怀孕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以前来大姨妈时痛得死去活来,她觉得她的孩子出生后应该也会很懂事。 “猪囡包,那么多男人,你不会求一个帮你搬?”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温韶倪吓了一跳,好像别人窥听到了她的想法般。 手一滑,水顿时摔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温韶倪抬头,沈亦迟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还以为在农场呢?一个迎宾干什么重活?” 温韶倪不理他,重新弯下腰想将水抬起来,沈亦迟睨了一眼年轻的门卫,对方立刻跑过来抢走温韶倪手中的水。 “搬哪去?”门卫讪讪地问温韶倪。 “前台。” 沈亦迟听见回答,抬眼望了望远处,谢巧巧早就不知溜哪去了。 “帮我把这个拿去办公室。”他随手指了货箱里的个大订书机,朝温韶倪说。 “迟总,我是迎宾,不能离开职位太久。”女孩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沈亦迟却不想放过她,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这么尽职尽责?笑一个,让boss看看你的业务能力怎么样?” 温韶倪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我可是你boss,boss的命令都不听?” 温韶倪不情不愿地抬起脸,僵硬地咧嘴笑了笑。 她第一次朝沈亦迟笑,虽然是假笑。 沈亦迟突然噗嗤笑出了声,“苦相脸,丑死了。” 他抬手,猝不及防地捏了捏面前带着一点小雀斑的脸。 温韶倪惊慌地立刻后退了半步,刚想说些什么,男人却撒手惬意地进了会所…… 温韶倪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才上班了两天,已经觉得沈亦迟很麻烦了…… 下班时卢嘉过来了,身旁还站着个瘦高的男生。 卢嘉高兴地朝她招手,“阿倪,新兼职怎么样?” “挺好的。”温韶倪扯着唇笑道。 “啊!介绍一下,大三医学院的向佳兴!”卢嘉往温韶倪面前推了推向佳兴。 “学妹好。”男生长得很白净端正,脸庞泛着肉桂色,腼腆地看着温韶倪打招呼。 “学长好。”温韶倪拘谨地鞠了个躬。 “你向学长也是兼职达人,以后需要工作可以找他介绍。”卢嘉朝她挤了挤眼。 温韶倪对向佳兴礼貌地笑了笑,“好。” 三人一起去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饭,都是学生,话题自然很多,饭桌上就没安静过。 吃饱后向佳兴去了厕所,卢嘉突然凑到温韶倪耳边问:“觉得学长怎么样?” “看起来人很好。”温韶倪认真地将碗里残余的面条夹起来,一点也不浪费地吃了。 “偷偷跟你说,他喜欢你,今天是他求我带他一块儿来的!” “啊?我没见过向师兄呀?”温韶倪吓得筷子差点脱了手。 “你是不是报了低碳生活选修课?” “嗯嗯。” “他也上那节,对你一见钟情了!” “啊?”温韶倪难以置信地看着卢嘉。 “他眼光还挺好,所以我就答应带他来了!”卢嘉得意地说…… 第6章 你是黑社会 向佳兴送温韶倪回了宿舍,两人尴尬地站在路灯下道别。 男生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史迪奇的圆珠笔,递给温韶倪。 温韶倪有些讶异,向佳兴笑着解释:“选修课我经常坐你后面,这是上次跟你借的笔,下课时你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还给你。” “啊,谢谢学长。”温韶倪赶忙用双手接过笔,她记得自己是借了支笔给同学,但完全没注意看对方的脸。 向佳兴收回了手,语气努力轻松道:“不用叫我学长,我们只差一级,叫我佳兴就好了!” “佳兴学长……”温韶倪小声喊了句。 向佳兴满足地按着胸口,又问:“我可以像卢嘉学姐那样叫你阿倪吗?” “可以。” “卢嘉是不是跟你说了……”男生小心地试探。 “嗯……”温韶倪为难地点点头。 向佳兴立刻紧张地解释:“你不需要太有负担,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喜欢你是我自己的心意,你不用负责,所以也不必苦恼。” 温韶倪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抬头看着向佳兴,多么阳光俊朗的男孩呀,可是她不配。 她想拒绝,向佳兴却着急地转身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回头挥着手,“学妹,改天见!下次遇到打个招呼吧!” 温韶倪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上…… 次日 沈亦迟坐在兰隅大厅,透过玻璃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眼里泛着奇异的光,他还是不习惯变成女孩的假小子。 他看得专心,没注意到身旁突然出现的程鹏。 “迟哥?看什么呢?”程鹏弯腰循着老大的视线看去。 沈亦迟吓了一跳,原本翘着的腿紧张地放了下来,虚张声势地拍了程鹏一巴掌,“你tm偷懒到王者级别了?几天没见人了?” 程鹏缩了缩脖子,立刻站直身,“老大,你不是准许我去陪盈姐吗?” “你想转行做鸭?” 触碰到沈亦迟的撒旦凝视,程鹏立刻摆手摇头,“不是不是!迟哥,我不敢了!” 沈亦迟不理睬他,低头看了眼金表,烦躁地站起身,一边扣着西服扣子,一边往大门口走去。 出门时温韶倪机械地鞠了一躬,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表现欲上来了,突然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了门口。 男人倏地转过身,温韶倪依旧弯着腰,疑惑地盯着突然面向自己的高定皮鞋。 沈亦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最后温韶倪按捺不住站起了身,“沈总,您有事吗?” “smile~”沈亦迟轻佻地提醒。 温韶倪无语地咧了咧嘴。 他却突然凑了过来,鼻尖都快碰到了温韶倪圆圆的鼻头。 温韶倪差点忘了怎样呼吸,她默默收紧了指节,无措又慌乱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 沈亦迟认真地打量着女孩的脸蛋,片刻才站直啧啧道:“一点妆都没画,连口红都没涂,头发也是,稻草一样……完全不像个女孩!该学学打扮了。” 他的话像凉水般突然将温韶倪泼醒了,女孩觉得刚刚因为男人的靠近而小鹿乱撞的自己就是个白痴。 她涨红了脸,生气地瞪着人,“你是警察吗?这么爱多管闲事?你不是让这个世界更糟糕的黑社会吗?装什么好人!” 温韶倪觉得自己的脾气最近有些不受控,她戳到了沈亦迟的痛处,男人的脸冷了下来,他敛眸,默了默,转身走了。 目睹全程的程鹏忍不住给温韶倪竖了个大拇指,而后又立刻屁颠屁颠地跟着大哥走了。 温韶倪的肩头垮了下来,她没想让他难受……而且,他不会报复她吧? 程鹏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温韶倪,总觉得女孩的身形有点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在哪见过…… 次日下班时,经理何姐突然召集女员工开会,几十个女孩站成了两排,何姐站在前面拍了拍手,“金曜最近有周年活动,人手不太够,有谁想过去加班的,时薪五百!” 温韶倪听到这个时薪顿时睁大了眼,几乎是立刻想要举手报名,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女孩。 窃窃私语的人很多,但出列的女孩只有一两个。 站在一旁的谢巧巧突然好心地解释:“金曜是兰隅的兄弟会所,规模比兰隅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工作也会多很多,但其实干得都是差不多的事。” 温韶倪这下放心了,于是她和人换了便利店的夜班,报名去了金曜兼职。 沈家老宅 “什么时候和信飞科技的大小姐见个面?”端坐在饭桌前的迟父问。 沈亦迟正认真又挑剔地吃着盘子里的菜,花菜不要,边缘待着。 裹满酱汁的鸡肉看起来不错,进嘴里。 嚼了嚼,太老,又嫌弃地吐了出来…… 沈父看着他没个正形的模样,眉头快拧成了个死结。 “沈阿迟!不吃就滚出去!” “就等您这句话!走了,爸!”他腾地起身,虚虚敬了个礼。 “混蛋!”沈父朝他扔了个杯子,沈亦迟灵活地躲闪开,迈出饭厅的步子一点没停。 倚在别墅门口的程鹏刚想点烟,就见到自己大哥从楼梯上下来了。 “迟哥,这么快出来了!” 沈亦迟拔走他手里的烟,含在嘴里,“去金曜。” “好的,哥!”程鹏狗腿地凑前帮他点烟。 沈亦迟环顾四周,一时没发现自己的跑车。 “少爷,这辆车!”程鹏跑到一辆黑车前拉开了车门。 沈亦迟一拍脑袋,“哦,还没习惯我的新车。” 正派的老板都是坐黑色宾利或者迈巴赫的,于是他直接next level,买了辆黑色的库里南……好像这样他就是正人君子了般。 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金曜 三楼的包厢鱼龙混杂,温韶倪懵然无措地看着赛博朋克风的闪烁灯光。 方盈拉着她进了更衣室,温韶倪认出了她是那天沈亦迟身边的女人。 “您是这的经理吗?”她问。 “呵,对!”方盈笑着点点头,虽然大家比较常叫她妈咪。 “先把衣服换上!”她扔了套女仆装般的制服给温韶倪。 温韶倪乖乖进了布帘后换衣服,出来时方盈还没走,她拿出了鲜艳的烈焰红口红,抓住温韶倪的脸,猝不及防地就往少女柔弱的唇上抹。 抹完退远看了看,又伸出拇指从女孩唇边沾了些红,往两颊点了点。 完成后才满意地捏了捏温韶倪的下巴,夸赞道:“年轻就是好啊,随便涂个口红就是小美女了!去吧!” 第7章 管她 温韶倪端着托盘走在走廊上,她的任务是将酒送到对应的包厢。 不少穿着清凉的大美女与她擦肩而过,温韶倪有些紧张,她算明白大家为什么不来了,这里不是像兰隅那样的正经地方。 沈亦迟远远就看到了彷徨的温韶倪,他的表情先是一愣,好像认不出人般,几秒后瞬间冷下了脸。 男人风风火火地大跨步走了过来,满脸愠色地质问:“你怎么在这?” 温韶倪见他不高兴,以为他是记仇,也有些不开心地说:“这儿做服务员时薪高,刚好缺人,我就来兼职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沈亦迟拧着眉,严肃地质问。 “是什么地方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来当服务员的。”温韶倪答。 沈亦迟冷笑了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温韶倪不理他,别过身给他让了条道。 走廊灯光转亮,沈亦迟看清了温韶倪脸上泛着的柔柔春意,他的心头突然窜起了一股火,“md,你还喝酒了?” “我哪有!”温韶倪立刻反驳,凑近极快地朝他呼了口气,“你闻!” 少女的气息突然打在下巴上,沈亦迟的身体莫名僵了僵,他退了半步,压下慌乱的苗头,“算你还不是太蠢!” “我能走了吗?”温韶倪有些气恼地睨着他。 “你跟我走,明天不许再来这!不然兰隅那边就把你辞了!”他突然抢过托盘,随手交给身后一个小弟,扯着温韶倪的袖子往vip包厢走。 温韶倪觉得他真讨厌,不仅让她怀孕,还每次碰面都得管人,他怎么从不做让人开心的事! 奢华的包厢里,灯光绚烂又带着虚幻的幽暗,几个漂亮的姑娘围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总喝酒,温韶倪没什么要干的,就在角落里安静地站着。 沈亦迟不遗余力地讨好着投资人,“王总,敬您一杯。” 他仰头,优美的喉结滚了滚,率先一口干了烈酒。 沈亦迟虽然没每天去沈氏报到,但沈氏的公关工作基本都是他在会所达成的。 所以上次他闯祸牵扯金曜、瀛御被整顿停业,沈父才会将他限制在乡下惩罚。 王总看着上道的沈亦迟,欣然陪了一杯,喝完还不够意,又举起一杯倒满的白酒,“阿迟,来,再干一杯!” 王总是个酒鬼,不停劝着酒,沈亦迟酒量再好也有些顶不住了。 “阿迟,再来一杯!” “谢谢王总!王哥,只喝酒没意思,我给您唱首歌怎样?” “好!来啊!”王总高兴地应了。 沈亦迟兴致高昂地点了首张宇的歌,他唱得激动,脖颈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温韶倪以为沈亦迟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也要为了“榜一大哥”屈尊。 然而下一刻男人就不老实了,歌曲高潮时他用力挥舞手臂,酒杯里的酒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洒了一大半。 一曲终了后,他又装模作样地仰高头一口干了酒。 王总鼓掌欢呼:“好!唱得好!” 沈亦迟倒满自己的酒杯,又点了一首歌,还是一样的逃酒操作。 程鹏则负责怂恿姑娘给王总倒酒,沈亦迟连唱了四首,才将王总灌得昏昏沉沉。 “阿迟,我今晚很开心!”王总颠三倒四地站起身抱住沈亦迟。 “王总,那合同您看?”沈亦迟笑着拿出了时刻准备着的投资合同。 “我高兴,签!”王总爽快答应。 沈亦迟高兴极了,一摸口袋才发现钢笔不知掉哪去了,他懊恼地看向站了一个多小时的温韶倪,“带笔了吗?” “带了!”温韶倪连忙从裙子外袋里拿出了记账用的本子,将里面夹着的签字笔递给沈亦迟。 王总潇洒地在合同上签了几个大字,沈亦迟这才舒心地扬了扬唇,亲自扶着王总出了包厢。 他刚踏出门,又回头不忘告诫温韶倪,“哪也别去,就在这待着!” 温韶倪撅了撅嘴,没应声,但也乖乖站着没动。 几个女孩簇拥着跟了出去,温韶倪站累了,偷偷地在沙发上坐下。 三米长的真皮沙发柔软极了,她一坐下就感觉屁股都快陷了进去。 温韶倪新奇地笑了笑,包厢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她猛地站起身,张皇地看着门口的女人。 “沈总呢?”清丽的女人看向温韶倪,目光澄澈。 温韶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沈总去送客了。” “哦……”女人走了进来,自顾自在沙发坐下,脊背挺直地望着门口,等人的意味一目了然。 温韶倪想给她倒酒,女人却摆摆手,礼貌地说:“不用,谢谢。” 随后她又跟等不及了般,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温韶倪不经意间瞥到了号码的备注“臭流氓”…… “喂?我是关玉欣,你在哪?”女人蹙着好看的眉头质问。 话音刚落,包厢门又被推开了,沈亦迟转着尾戒走了进来,吊儿郎当地问:“怎么?等不及要见我了?” 程鹏挂掉了老大的手机,恭恭敬敬地放到大理石桌上。 叫关玉欣的女人并不搭理他,闷声问:“你找我来做什么?” “实话跟你说,我跟墨檀闹掰了,我指望着靠你扳回一局。” 墨檀因为面前的女人与沈亦迟撕破脸皮,反手举报了金曜和瀛御,害他憋屈地在乡下混了几个月,他说什么也要复仇。 “你想太多了,他估计恨透我了,而且我不会再见他了,他早已是过去式!”关玉欣冷哼。 沈亦迟勾了勾唇,一改刚才的卖力,慵懒地靠坐在关玉欣身旁。 长指从金属盒里取了根雪茄,刚想点火,余光瞥到温韶倪又收起了火机,转而将雪茄夹到了耳朵上。 “他对你怎样,你说了没用,待会儿就能见到阿檀发疯的样子了。” 沈亦迟抬起手臂搭在椅背上,交叠着长腿,翘起的鞋尖打着拍子。 关玉欣睨了他一眼,忍着问:“工作室新址的事?” “放心吧,已经帮你找好建筑楼了。” 他眯着眸,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狩猎气息…… 第8章 别对她有想法 “砰!” 包厢门被人用力踹开,一个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 同一时刻,沈亦迟抓起了关玉欣的手,轻佻地把玩女人的食指,上面有常年抓画笔形成的薄茧。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的高定西装,身形挺拔,冷硬的脸骨相完美,眼神中的冷峻与锋芒像化不开的冰刃,见者都会避让三分。 “阿檀,好久不见!”沈亦迟没有丝毫动摇,笑得轻佻。 “关玉欣,出来!” 墨檀沉声命令,他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财团,明中的太子爷,上位者的威压感与生俱来。 沈亦迟搭在椅背上的手扣住了关玉欣的肩膀,表情跟着冷了几分。 关玉欣低着头,不去看墨檀风雨欲来的暗眸。 “沈亦迟,给我松手!”墨檀怒吼,光洁的额角青筋暴起。 沈亦迟高举起两只手,面上游刃有余地扬了扬眉,酒桌背后的长腿却保险地拦住了女人的腿。 “我松了,她想过去吗?” 墨檀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沈亦迟得意地揽住了关玉欣的腰。 “你过了。”关玉欣偏头在他耳边警告。 殊不知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更亲密了,沈亦迟顺势低下头耳语,“我等会就移开……” 温韶倪没搞懂自己怎么就现场观看了一场闹剧,她觉得面前陌生男女之间的隐形火花都快把整个包厢点着了。 可是沈亦迟好像没什么眼力见,还在那里玩,温韶倪认为他有一天被人揍死也是活该的。 正当女孩走神时,身后的墙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墨檀摔了个酒瓶,稀碎的玻璃渣飞了满室。 玻璃碎末溅到了温韶倪眼里,她毫无防备,立刻捂住眼睛,痛苦地弯下了腰。 包厢里一片混乱,墨檀将关玉欣强拉了出去。 一个人突然拍了拍温韶倪的后背,力气不小,并不温柔,“小子,你怎么了?” 温韶倪有些讶异来人是沈亦迟,他不应该追出去吗? 温韶倪抬头,左眼因为刺激在睁开的瞬间不受控地滑落了一大滴泪,她立刻重新抬手捂住眼睛。 沈亦迟的眼底划过浓重的担忧,他一把将温韶倪拎了起来,拉着人出了包厢。 两人来到走廊的一盏壁灯下,沈亦迟粗鲁地掰开温韶倪的眼皮查看,指尖甚至碰到黏膜上了,片刻才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有一点玻璃碎沫,帮你弄出来了。” 炙热潮湿的气息卷着酒气打在了温韶倪的脸上,女孩觉得自己脸的比热容一定很大。 因为在她感受到沈亦迟呼出的热气时,脸蛋立刻就吸收了成倍的热度,似要烧着了般。 温韶倪仰头眨了眨眼睛,试图制止泪水的滑落,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说完又后悔了,她无辜受伤还不是因为沈亦迟惹的祸? “啧啧!”沈亦迟突然发出暗叹。 温韶倪看了男人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走廊尽头,墨檀正堵着关玉欣强吻。 温韶倪羞赧地避开视线,沈亦迟却坦坦荡荡地看得很欢。 温韶倪不明白了,他对关玉欣搂搂抱抱的,不是喜欢人家吗?这会儿怎么又跟毫不相干的人一般呢? 这两种情况她都不喜欢,她不否认自己并不想看到沈亦迟喜欢别的女人,可她也不喜欢他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样她但凡有一点希冀都像个傻子。 温韶倪的眼前突然一黑,沈亦迟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嬉皮笑脸地说:“少儿不宜!” 温韶倪气恼地扯下他的手,转身就走。 他知道什么?他还对她做过更少儿不宜的事呢! …… 温韶倪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方盈给她结了一千五百块的兼职费,她高兴坏了,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对不起!”她低着头道歉,说完便想要走。 手腕却突然被扣住,“温韶倪?”男人震惊地问。 温韶倪同样震惊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男人是她不学无术的表哥。 男人上下打量着女孩,“啧,大家都以为你在大城市读书呢?结果出来卖?”他出口便是恶意。 温韶倪气愤地甩开了他的手,大声反驳:“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兼职做服务员!” “对啊,这里的服务员不就是服务一半就到床上去了嘛!”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才是来这当鸭呢!”温韶倪还记着房子被抢的仇,平时温柔的人现在说话跟吃了枪药一般。 “什么?温韶倪,我是你哥!”男人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温韶倪。 温韶倪半举起手,表现出自我防卫的姿态,嘲讽道:“啊——不对,你连当鸭都不够格!” 她暗自委屈,她要是有钱怎么会想来这种地方,自欺欺人地干这种让人误会的工作? 男人顿时气得满脸涨红,“温韶倪,我真tm想找根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温韶倪鄙夷地看了一下男人的裤裆,放飞自我道:“你不是带着一根针吗?” 面前的人顿时气的无话可说,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词。 温韶倪有些得意洋洋,结果逃跑时一回头就看到了沈亦迟。 他倚着墙,笑得很玩味。 温韶倪的表情僵了僵,她觉得完了,自己的人设崩了…… “走吧,送你回学校。”沈亦迟朝她招了招手。 温韶倪看了眼手机时间,坐地铁回学校确实是赶不上了,于是她小跑着跟了上去。 黑色的库里南里,程鹏在前面开车,沈亦迟和温韶倪坐在后座。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定是少不了对她一阵挖苦。 “温少女,你还挺会顶嘴?”他嫌她的名字拗口,自己改成了叫谐音。 温韶倪不说话,心里发苦。 沈亦迟蓦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粗鲁,将她的短发揉成了鸡窝,“不错,骂得好!” 温韶倪打开他的手,闷闷地叹了口气,不好,对孩子的胎教不好…… “啧,眼睛还疼?”沈亦迟歪着脑袋观察她的表情。 温韶倪触及到了男人柔和的目光,心里突然软弱极了。 她攥紧两只手,咬了咬唇,突然很想告诉沈亦迟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他讨厌乡下,讨厌农场,也讨厌她粗糙的手……他会不会很生气?然后让她去打胎,从此以后讨厌上她…… 温韶倪突然坐直了身,不敢往下想了。 沈亦迟懵然地看着莫名变得防备的女孩,开始有点承认自己与小孩子有代沟了,他支着头无趣地别开了视线…… 到学校时,温韶倪没说谢谢就跑下了车,沈亦迟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笑骂了一句,“小丫头片子!” “迟哥?这个妹子?”程鹏不解地透过后视镜看向沈亦迟,自从温韶倪出现后,老大就没再吵着找逃跑的一夜情女人了,男人的心思放到了哪显而易见。 沈亦迟白了他一眼,“她才19岁,还是个学生,老子不是畜生!” 顿了顿,他又瞪着程鹏的后脑勺补充:“你tm也别对她有想法!” 第9章 我们在一起吧 第二天,程鹏突然塞给了温韶倪一个精致的纸袋子。 “这是什么?”温韶倪懵然地问。 程鹏笑了笑,“我们老大送你的化妆品,让你注意些形象。” 后面那句他自己加的,既然老大说对这个妹子没意思,那送化妆品不就是嫌她不好看嘛。 温韶倪咬了咬牙,闷声说:“不用了,我会自己买。” 程鹏却不管不顾地将袋子塞到了温韶倪怀里,拍拍手潇洒走了。 温韶倪看着袋子里满满的东西,心里的怒气更浓烈了,她就那么丑吗?需要这么多的瓶瓶罐罐掩饰? …… 白驹过隙,两个月后入了深冬。 温韶倪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大得很明显了,还好冬天宽松的厚衣服可以很好的遮住。 在兰隅上班时要穿紧身的制服,她便会戴束腹,每次绑紧时她都内疚地不停跟肚子里的孩子说对不起。 尽管她认为穿上束腹后肚子几乎看不见起伏了,可沈亦迟的眼光很毒,还是发现了温韶倪微微隆起的肚子,取笑女孩年纪轻轻就不身材管理了,像对晚辈一样唠叨。 温韶倪面上假笑,后背却出了一身汗,但好在沈亦迟根本不会往怀孕那方面想…… 温韶倪下班换好了衣服,出休息室时又绕回镜子前悄悄抹了点口红。 她看着镜子里越来越白的自己,可能是因为怀孕,她的眼里总是莫名带上了柔意,整个人也温婉了许多。 头发已经齐肩了,她绑了个低马尾,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假小子了。 温韶倪出了兰隅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穿着黑色羽绒服,系着淡蓝色围巾的高瘦男孩。 “佳兴学长!”温韶倪笑着喊他。 向佳兴立刻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到温韶身前时立刻用围巾拢住了女孩的脖子。 “怎么又不戴围巾?”他低头看着女孩的眼睛问,清俊的脸柔和极了。 “我又忘了!”温韶倪拍了拍小脑袋。 “还好我来接你了,不然光着脖子走去地铁站该多冷?”向佳兴微微带着责备的语气关心她。 “噢……”温韶倪的嘴角噙着笑。 她不知不觉就与向佳兴熟络了起来,男生经常介绍一些性价比高的兼职或者靠谱的家教,两人很自然走到了一起。 虽然没有明确关系,但二人的亲密程度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朋友。 “走吧!” “嗯。” 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过天桥时温韶倪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她忍着没让男孩察觉。 她最近像上瘾了一般,压榨自己的所有时间去兼职,可能身体有点透支了。 她剥了颗糖塞进嘴里,又给了向佳兴一颗。 向佳兴笑她,“怎么跟小孩子一样,那么爱吃糖。” 温韶倪扬了扬唇,没有说话。 她今晚没有夜课,和向佳兴吃完饭后就去了便利店兼职。 温韶倪喜欢冬天,外面寒风呼啸,便利店门口的塑料椅子飘了几片落叶。 若是夏天肯定坐满了酒鬼,那些酒鬼最讨厌了,买烟酒时会故意说兼职生拿错了,或者拿了东西就想走,若追上去便要动手动脚。 不像现在,她可以趁没人时安定地在柜台上刷题,快期末了,她得稳住4.0的绩点,这样才能拿奖学金。 学校十一点门禁,温韶倪十点半换班,当她推开叮当响的玻璃门时又见到了那抹瘦高的身影。 向佳兴站在马路对面,笑着朝她挥手。 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他每次等人都不会靠太近,只站在远处等着温韶倪发现他。 温韶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扉也被风铃声敲了敲,她将手塞进衣兜里,像只企鹅般迈着碎步跑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今晚紧急降温你不知道吗?”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宽大的外套,牢牢地包住温韶倪。 “我没留意天气预报。” “你什么都不留意。” 温韶倪讪讪地咧了咧嘴,整个人缩进男生的外套里,肚子被完全遮住,她变得很有安全感。 他们去吃了夜宵暖身体,结果很自然地过了门禁时间。 “怎么办呀?我们现在喊宿管阿姨她还会不会起床来开门?”温韶倪紧张地看着镇定的向佳兴。 “没关系,我有办法。”向佳兴笑了笑。 他带着温韶倪到了女生宿舍楼后面,面前有粗粗的水管,他又去远处拖了个垃圾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韶倪问:“敢不敢爬?” “上到二楼就好了,你先踩到垃圾桶上,再抱水管上去。”他解释。 若是平时温韶倪根本无所畏惧,可是她怀着孩子,整个人都变得胆怯了起来。 “那我先上去,然后在二楼拉你好不好?” 温韶倪看了眼并不算太高的二楼,如果向佳兴弯腰,手是可以够着她的,她再踩水管借点力就能上去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向佳兴先将两人的书包扔到二楼,随后灵活地爬了上去,他的胸膛探出了栏杆,朝温韶倪伸出手,“阿倪,上来!相信我,我会拉你上来的!” 温韶倪颤颤巍巍地爬到了垃圾桶上,举手捉住了向佳兴的手,男生的手和她一样都带着硬硬的薄茧,她心安理得地握紧了那双手。 温韶倪没出什么力,向佳兴轻而易举地将她拉了上楼。 “阿倪,你太轻了,以后得多吃一些。”向佳兴仍握着她的手。 这是温韶倪第一次牵男生的手,不管她对他有没有心动,手心的温度都是真实的,直达心扉的温暖。 “阿倪,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向佳兴突然靠得很近。 温韶倪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红了脸,躲闪着退了几步,向佳兴却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她。 黑暗的走廊一片静谧,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耳尖突然有温热的气息靠近,向佳兴亲了亲她的耳朵,轻轻道了声,“晚安。” 他松开温韶倪,转身有些颓丧地走向栏杆。 温韶倪回头看着月色下男生可怜巴巴的背影,突然心软了,她小声应了一句,“好。” 她的喉咙没用什么力,她想要是男生听不到就算了。 结果一阵气流声响起,向佳兴猛地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男孩克制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温韶倪也跟着扬起了唇,她什么都忘了,只想自私地享受这片刻的被爱。 凛冬已至,她想有个可以倚靠,可以互相取暖的人…… 第10章 禁止秀恩爱 卢嘉得知温韶倪和向佳兴谈上后激动地打了电话过来,她在电话那头笑得恣意,“阿倪!是不是得感谢我?” “嗯嗯……”温韶倪胡乱应着,她的脑子一团乱麻。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妥妥的渣女,对于昨晚脱口而出的应好懊悔不已,也后悔自己不知分寸地接受向佳兴的靠近,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有自己知道的窘境。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透过玻璃映照在地板的大理石花纹上,温韶倪草草挂掉了电话。 霸气的黑色库里南在门口停住,沈亦迟下了车,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毛呢大衣,身形挺拔。 戴了一双皮手套,纹身都被遮掩住了,那张白如暖玉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儒雅,一转身又露出了不羁的狼尾。 他在路边站了一下,打算抽完手里的烟再进去。程鹏和一个女人在旁边陪他说着话,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沈亦迟进门时一贯地跟温韶倪打了个招呼,“温少女,没睡好吗?脸色跟颗白菜一样。” 玻璃门上的光打在他邪肆的笑脸上,耳朵上的高奢饰品闪着晶亮的光。 温韶倪鞠了一躬,暗自赌气不理他,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沈亦迟只是来兰隅见个客户,谈完事便带着程鹏走了,留下了身边的女人陪客户。 他出门时温韶倪已经换班了,一个男学生站在兰隅门口痴痴地望着大厅。 沈亦迟问程鹏,“现在兰隅的消费水平学生也来得起了?” “等人的吧。”程鹏随口道。 两人上了车,车子启动时沈亦迟无意瞥见了后视镜。 会所门口,那个男生面前多了一个女孩,两人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生低头吻住了女孩。 沈亦迟嫌弃地冷哼,“啧啧,世风日下,还是学生呢,大白天就……”他话说一半神色突然一凛。 “等等!先别开车!” 程鹏被突然叫停,他诧异地回头,只见老大着急忙慌地拿出了眼镜,八卦地降下车窗探出头去看接吻的情侣。 “nm,温韶倪?” 沈亦迟摘掉眼镜,瞠目结舌。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铁青地拍了张照片发给温韶倪,又打了串字,“小子,你学坏了!” 温韶倪却没有看手机,拉着男生走了。 沈亦迟憋闷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转回身,后背用力靠在椅背上,心头高高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迟哥?可以走了吗?”程鹏回头问。 沈亦迟突然朝他一吼:“我tm什么时候没让你走了?” 程鹏无辜地扁了扁嘴,不敢顶撞一句…… 温韶倪没想到向佳兴会突然亲她,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但她还是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吓破了胆。 温韶倪觉得自己这样欺骗他人的感情,死后绝对会下地狱。 她苦恼地和男生回了学校,两人在饭堂面对面坐着吃饭,吃的是温韶倪最爱的鸡丝拌面,但今天她却觉得味同嚼蜡。 “学长,我……对不起……”温韶倪觉得还是得说清楚,不然她会自责死。 向佳兴紧张地打断她,“阿倪,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不习惯我们关系的改变?抱歉,你要是需要时间适应,我会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但是不要否定我们刚确定的关系好吗?” “学长,对不起,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温韶倪急忙展开纸巾低头捂住眼睛,这是在饭堂,她不想哭出来。 “阿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向佳兴担忧地看着她,眼睛澄澈明亮。 温韶倪说不出口,除了她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怀孕了…… 向佳兴紧紧握住她的手,“阿倪,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已经开始了,你可以尝试过后说结束,但不要是现在,久一点以后再说,好吗?你不能让我一下子从云端跌进地狱,是不是?” 温韶倪看着温柔的男孩,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温韶倪回到宿舍才看见手机的信息,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下子沈亦迟又有新乐子取笑她了。 她快速洗了个澡,又背着书包去了便利店…… 沈亦迟直到晚上也没收到温韶倪的回复,他不爽极了,横卧在沙发上,差点气笑,“哈哈!我现在是她老板,她还以为在农场里呢?爱答不理的!” 他吩咐程鹏去查温韶倪的男朋友,程鹏先调了兰隅的监控,再比对人脸找人,很快便给老大回了电话,“迟哥,这小子叫向佳兴,和温妹妹一个学校的,大三,普通家庭,背景干干净净。” 程鹏在电话那头看不到老大的脸色,还笑嘻嘻地说:“温妹妹眼光还挺好,这小子年年拿一等奖学金,听说还在申请保研香港的学校,前途一片光明……” “你认识他?成绩好人品就没问题了?”沈亦迟突然烦躁地打断程鹏,声音低沉冰冷。 程鹏噤了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老大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温韶倪隔了几天才有空档去兰隅兼职,她见到沈亦迟时还以为这个男人会逮着嘲笑一番,结果他冷着张脸,一句话没说就进了门。 温韶倪松了口气,她最近有些失眠,疲惫极了,没有任何心思应付沈亦迟的玩笑。 没过一会儿,经理何姐突然通知大家进大厅开会。 大厅里,沈亦迟拿着麦克风,单手插兜,姿态散漫地站在中央。 员工们都一脸好奇,还没见过大老板开会。 女孩们花痴地站在前排对着男人嘘寒问暖,温韶倪呆呆站在人群后面。 沈亦迟清了清嗓子,“啊、啊——站好!” 队伍立刻变得整齐,他一本正经地扫视了一圈员工,严肃地说:“为了让全体员工秉持洁身自好的原则,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占用大家一点时间,说说员工守则的新增条款。” 大家面面相觑,有些好奇新规则是什么。 “第一、不满二十岁的员工禁止和异性搂搂抱抱。青年,应专注于自身成长与学业进步,避免过度的情感纠葛影响未来发展。 第二、不满二十岁的员工禁止在任何场合与男朋友秀恩爱!保持低调谦逊,将精力投入到工作和个人能力提升中……” 沈亦迟声音洪亮地发表着演讲,温韶倪一脸无语地抬头看他,这男人是不是忘记自己的主业了?他有资格教训人吗? 沈亦迟别开了脸,报复性地故意不看她,“请大家共同维护专业的工作环境,对于违反上述守则的员工,兰隅将视情节轻重给予警告、罚款等处罚措施!” 程鹏就没见过沈亦迟正经地说这么多话,他捂着眼,没法直视夸张的老大。 沈亦迟唠叨了二十分钟会议才结束,大家一股脑散了开来,温韶倪跟着离开,没走两步眼前突然一黑,耳朵里响起了一阵嗡鸣,她一瞬间便像站不稳了般。 温韶倪抬起手,身边却没有任何支撑,“嘭”一声,她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周围顿时一片骚动,她在彻底闭上眼前看到了沈亦迟惊慌失措的脸…… 第11章 第二个知道她怀孕的人 沈亦迟惶恐地将温韶倪抱上了车,怀里的女孩轻得像朵虚幻空灵的云。 真奇怪,她的小腹明明是隆起的,身上的其他地方却好像一点肉都没有…… 医院的单间病房 沈亦迟坐在靠椅上,随手翻着走廊上拿的医学杂志,上面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目光总是不受控地落到病床上。 温韶倪打点滴的右手搭在被子上,纤细的指尖干燥脱皮,指甲光秃秃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光泽,沈亦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手磋磨成这样的。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睫毛,男人立刻紧张地放下了交叠的长腿,倾身察看。 温韶倪睁开眼,脑袋清楚地传来了昏沉的痛感,她懵然看向沈亦迟,声音嘶哑地问:“我怎么了……” “营养不良,劳累过度,心理压力大……所以晕倒了。”沈亦迟盯着她说。 温韶倪的视线躲闪了一下,她心存侥幸,虽然沈亦迟在这,可是医生会不会保护患者隐私,没有将她怀孕的事说出来。 沈亦迟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从身后掏出束腹带,无情地扔到了床上,“怎么?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韶倪的瞳孔微阔,紧张地揪住了床单。 沈亦迟吐出一口浊气,忍无可忍般压着声音骂:“你男朋友那个狗崽子干的?把一个学生的肚子搞大!都五个月了,还让你在外面兼职?” “不是他的!你不许骂他!”温韶倪立刻反驳。 “那是谁的!” 沈亦迟突然拔高音量大吼,说完眼神立刻亮起了难以置信的光,“不是你男朋友的?温韶倪,你tm这么不自爱?” 温韶倪紧咬住牙,强忍着不哭出声,直到下巴都产生了痛意。 “谁的?哪个狗男人的!” 温韶倪不说话,她蜷缩了一下瘦弱的身体,别过脸不看怒火中烧的男人。 沈亦迟烦躁地揉搓了一下后颈,“为什么不肯说孩子爸爸是谁?不会是兰隅的人吧?” “不对,按月份你那时还没到兰隅。” 他伸出长指掰了掰,拧眉模样认真地算了会儿,突然震惊地喊:“md,你那时还在放暑假!艹,是村里哪个老头欺负你了?” 他的嗓门震得人头痛欲裂,温韶倪想朝沈亦迟喊,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是他的! 可事实上她从来没打算过告诉沈亦迟事实,她潜意识里就觉得沈亦迟会讨厌和自己发生过关系。 虽然这个男人现在也不见得多喜欢她,但她不希望他更讨厌她。 “没有!不是!”温韶倪回过头,用尽力气地顶嘴。 “病人醒了吗?该产检了!” 病房门突然被护士推开,中年女护士看清剑拔弩张的二人后,善意地劝和:“小两口吵架了?老婆才刚醒,做老公的有什么事不能先忍忍?” 温韶倪和沈亦迟怔忪地对视了一下,两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误会弄得拘谨了起来。 “他不是我老公,我老公没这么老。”温韶倪红着脸带着怨气说。 沈亦迟冷笑,“是啊,她怀孕晕倒只有我这个叔叔理她!” 温韶倪瞪了他一眼,撑着身体下床,“我不用产检。” “你tm都晕倒了还不用产检?”沈亦迟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不等温韶倪反应,他弯腰一把抱起了人,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死兰隅了别赖我!” 温韶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亦迟脖子上的肌肉跟着硬了硬,他的眼睫有些颤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哪检查?”他问护士。 “叔叔那么凶干嘛?把侄女都吓坏了!”护士露出了姨母笑,转身带路,“跟我来。” 温韶倪收紧了指节,浑身难受地缩在沈亦迟怀里,她感觉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冷冽缥缈的雪松香混杂着成熟男人的烟草味,让她躁动的心无处遁形。 好在超声检查的科室并不远,沈亦迟将她放到检查床上就退了出去。 温韶倪祈祷他赶快走,结果做完检查他还站在走廊上,腿旁停着辆轮椅。 她只能认命地坐到了轮椅上,被推着去抽血和做其他检查。 机缘巧合,她的第一次产检是和孩子父亲一起来的…… “从检查结果来看,胎儿的生命体征暂时比较稳定。血常规显示你有贫血的迹象,这应该是导致晕倒的主要原因。”医生对回到病床上的温韶倪说, “孕期贫血需要引起重视,要多摄入富含铁的食物……另外,血糖也有点偏低,以后要按时进餐,避免空腹时间过长。 胎儿目前情况正常,接下来多注意休息,避免过度劳累和情绪波动。” “谢谢医生。”温韶倪心事重重地说。 医生点点头,转身欲要离开。 “请、请您等一下!” 温韶倪突然着急地开口,一旁倚着墙的沈亦迟同时抬眸看向她。 她的下巴微微发抖,呼吸困难地问:“我、我现在可以做流产手术吗?” 医生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温小姐,你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这时进行流产手术风险比较高,可能会出现出血过多、子宫损伤、感染等并发症,甚至会对以后的生育能力产生不良影响。 而且,这个阶段的胎儿已经有了明显的生命迹象,希望你能与家人商量一下再慎重做决定。” 温韶倪被唬住了,她捂着肚子,无力地又点了点头。 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笨的人,她没有一件事是能自己处理好的。 医生关门离开了,沈亦迟暴躁地甩掉了手里的杂志,“你就不能叫撒种的野男人出来吗?他要是敢不负责我立刻找人掀了他祖坟!” 温韶倪努力擦着眼泪,纤瘦的肩头可怜巴巴地颤抖着。 “你怂什么?我都说给你撑腰了!到底是哪个男人的?” “谢谢,不用你管。”温韶倪白着脸下了床。 “你去哪?头不晕了?”沈亦迟拦住她。 “我到时间去兼职了。”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沉沉地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气说:“你tm怀孕了!不能好好歇着吗?非要干兼职?” “对,我一个月兼职能赚一万块,我就要干!”温韶倪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了,大着声音答。 “你都干了什么?兼职能赚一万?”沈亦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除了空课在兰隅上班,我还当了家教,在便利店上夜班,中午在学校发传单,帮人取快递,代写结课作业……”温韶倪好强极了,她如数家珍般说着。 沈亦迟的眉头快拧成了死结,他打断女孩的话,“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穷人没有资格休息!还有,现在在外面,我们不是雇佣关系,身份是平等的,所以我想跟你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沈亦迟的关心对她毫无裨益,只会让人变得软弱。 男人攥紧了拳,好看的脸庞都气成了肉桂色,温韶倪知道他又要骂人了,抬手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像鸵鸟般遮住脑袋逃避。 沈亦迟无可奈何,话锋突然一转,用半命令的语气道:“别去兼职,当我的跟班,有空时过来就行,一个月两万。” 第12章 别怪我骂死你 温韶倪接受了沈亦迟的提议,这个孩子沈亦迟也有份,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这么高的工资。 只是她有些疑惑沈亦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温韶倪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眼坐在后座的男人。 沈亦迟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俊脸绷得更加紧。 温韶倪立刻收回了目光,从医院到现在好几天了,沈亦迟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温韶倪知道他是气自己不肯说孩子爸爸是谁。 沈亦迟也不再问了,他早看出来了,温韶倪是个蠢笨的犟种,他觉得他一个九零后实在理解不了零零后的脑回路。 库里南在一家浪漫的西餐厅前停了下来,程鹏烟瘾重,一下车便拿出了烟盒。 “抽nm的烟,掐了!”沈亦迟风风火火往餐厅走,怒睨了一眼刚点完火的程鹏。 程鹏想问为什么,但看到沈亦迟不善的脸色又乖乖灭了烟。 三人进了餐厅,沈亦迟目标明确地朝角落走去。 那里坐着位穿着黑缎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大开的领口露出了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肤,颈上带着钻石项链,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被闪闪生光的钻石照亮,又大又长的眼睛抬眸时放出了锐利的目光。 “你知道你迟到一个小时了吗?”女人问。 “但我们还是见上面了不是?”沈亦迟散漫地在女人对面坐下。 “你故意的!”女人生气地瞪着他。 “我只是没有刻意准时。” “沈亦迟,如果不是因为你背后的家族,你这样的男人我根本看不上!” 沈亦迟勾了勾唇,“太巧了!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女人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大声地驳斥:“你个二世祖怎么敢拿自己和我对比的?我是信飞的ceo,你不过开了几家会所,顶多算个拉皮条的!” “嘶——”沈亦迟皱起眉揉了揉耳朵,“邓嘉书小姐你对自己尖利的声音心里没点数吗?md,老子耳朵都要流血了……” 他寒潭般的深眸突然滑过一抹不耐的凛光,邓嘉书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韶倪没见过沈亦迟对女人这副样子,突然觉得陌生极了。 沈亦迟往桌上甩了一沓照片,“不过我这个拉皮条的似乎很成功啊,大小姐你看不上我,倒是对我在瀛御的员工很满意。” 邓嘉书看清照片后,眼神变得更为凶厉,“你跟踪我!” 沈亦迟冷哼:“你找我家的少爷还怕我知道?每天的穿搭都好用心啊。” 他伸出一根长指,点了点其中一张照片,“我喜欢这条麦昆的裙子,够性感……” “你!”邓嘉书猛地站起身,被撞倒的椅子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高高扬起了手,沈亦迟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挥开她即将落下的巴掌,“别人身攻击,老子的脸你打不起。” 话锋又突然一转,“我不喜欢这样紧张的氛围,换个思路,我们可以交朋友,你有需求,我会隐秘地帮你安排……” “沈亦迟你休想羞辱我!”邓嘉书反手朝他泼了杯水,拽起包愤恨地大步离开。 “死要面子活受罪……”沈亦迟蹙起了好看的眉,抬手示意程鹏拿手帕。 程鹏想着温韶倪一个女孩在这,便将帕子递给了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过去帮老大擦脸。 温韶倪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前。 柔软的手帕触碰到了细腻的脸庞,沈亦迟怔忪地睁大了瞳孔,温韶倪霎时窘迫地僵住了动作。 沈亦迟吼道:“谁让你做这种事的?我让你跟着是要你……”他顿了顿,突然也想不到让温韶倪跟着能干嘛。 “总之不是让你伺候人!温少女,你长点心,别随随便便靠近一个男人!”他扯过帕子,严厉地训斥。 温韶倪讪讪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亦迟擦干脸,回头用力将帕子甩到了程鹏额头上,吼道:“在外面收起你的烂调性!” 程鹏讪讪点头,揣摩错了,真难伺候…… 手机突然发出了嗡鸣,程鹏看清来电显示后赶忙凑上前,“迟哥,沈董的电话……” “不接!人家看不上我,我有什么办法?”沈亦迟站起身,捷步离去…… 车子经过商业街开往瀛御,路过卖年轻女孩衣服的服装店时,沈亦迟突然命令程鹏停车,“带她去买两件衣服。” 程鹏有些愕然,“要买什么衣服?”制服还是情趣内衣…… 沈亦迟瞪了瞪程鹏污浊的眼睛,长长吐出口气,无奈地亲自带温韶倪进了服装店。 他给温韶倪买了两件a字下摆的呢大衣,又恶狠狠地威胁:“你tm再敢穿束腹,别怪我骂死你!” “我没穿!”温韶倪反驳,其实她穿了,但没绑那么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控制不住和沈亦迟顶嘴。 沈亦迟冷笑了一声,一把揽过女孩的腰,温韶倪硬梆梆的肚子贴到了他身上,女孩立刻红透了耳根。 “你确定你没穿?嘴硬的跟化石一样!” 他撒开了手,嘴上在骂人,脸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温韶倪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 瀛御虽然是沈亦迟三大会所里最晚开的,但规模不亚于金曜,都是酒店式的奢华会所,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客户离哪近,他就安排在哪碰面。 广市最近在开发“北大门城”,市中心已经接近饱和,北边无疑是新的经济增长点。 沈氏看中了一块地,前段时间已经提交了酒店建设项目的申请,计划书、设计图纸等支持材料都准备好了,但上面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阻碍,迟迟没有结果。 沈亦迟今日邀来了两位领导,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觥筹交错间,其中一位领导瞥见了远处站着的温韶倪。 他招手示意温韶倪过来。 沈亦迟连忙帮他倒了杯酒,打趣问:“郑局,这么多妹妹您都不喜欢?” “沈总,这个丫头让我想起了我读中学时的初恋,看过《观音山》没有?我初恋就长女主那样!”男人说着就绕到了温韶倪面前,沈亦迟赶紧跟了过去。 温韶倪懵然地看着突然站到面前的男人,他拉起了温韶倪的手,另一只手盖上去吗挲,温韶倪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亦迟的眉心突突直跳,他僵笑着扯回了温韶倪的手,牢牢将人挡在身后。 他的手很大,有力的指节紧紧攥着女孩的手指,因为喝了酒,掌心有些潮热,透过相贴的皮肤,好像有什么缤纷细碎的东西涌入了温韶倪的血液。 那晚被掌控的记忆如浪潮般突然在大脑高高翻涌,温韶倪的心快跳了出来…… 第13章 她在身边的好处 郑局的脸色瞬间一变,沈亦迟圆滑地找补:“郑局,说起《观音山》我这刚好有个卜卜脆的妹妹,长得跟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我让人带她过来,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他暗暗松开手,拍了拍温韶倪的手背,示意她出去。 郑局的兴趣被沈亦迟的话吸引住,没再管温韶倪了,没想到另一个有些喝高的领导突然插话,“这妹妹会唱歌吗?不让碰,总能给哥哥们唱首小情歌吧?” 郑局眼前一亮,“对,唱首歌听听!” 沈亦迟刚想要婉拒,温韶倪突然扯了一下他的袖口,她知道这是需要沈亦迟卖力的场合,对方肯定得罪不起,只是唱歌而已,她不介意。 “我可以唱歌!” 沈亦迟眼神警告她滚出去,温韶倪却略过他,直接走到了包厢前的点歌台。 她扶着肚子坐到了转椅上,点了一首《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你的柔情似水,几度让我爱得沉醉,毫无保留,不知道后悔……”柔和的歌声如丝缎般流入耳畔。 沈亦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温韶倪至少会忸怩,可女孩表现得太过大方镇定。 温韶倪背着他们,坐在点歌机旁,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期间长得像电影女主的女孩过来了,真的很漂亮。沈亦迟让人坐到了两位领导中间,他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人,烈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一开始温韶倪身后还有捧场的掌声,后来两位领导开始各玩各的了,没人再附和她唱歌,只能听到沈亦迟说话时有力的声音。 温韶倪唱了不知到多久,直到音响突然被关掉,她默默回头,宽敞的包厢只剩下了沈亦迟和程鹏。 沈亦迟拖着步子靠了过来,他喝醉了,眼底是少见的疲惫。 男人抬手捧住了温韶倪的侧脸,拇指划过浮着浅浅雀斑的脸颊,带走了一滴泪。 “怎么哭了?梦游了一样,呆死……” 他垂下温热的手,昏昏沉沉地转身对程鹏说:“送她回学校,我今晚在这睡……” 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沙发前,不管不顾地蜷着身体躺下。 程鹏拿起温韶倪角落里的包,勾了勾手指,“走吧,温妹妹!” “沈亦迟就睡这吗?”温韶倪惊讶地问。 “迟哥有时喝得太醉就会随便凑合一晚。”程鹏见怪不怪。 “你不能把他背回家或去酒店吗?” “那不行,迟哥最讨厌喝醉没有防备时被人碰了,要是现在把他吵醒,他得踹死我!”程鹏连连摇头。 “放心吧,包厢隔音安静,又是自己的地方,迟哥在这不会出错。”程鹏一边说一边调高了暖气温度…… 次日 沈亦迟从沙发上醒来时脖子意外的没有酸痛,他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扭头一看,是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奶黄色围巾。 酒桌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收走了,只放着个盛了透明液体的玻璃杯,上面粘了块便签,小巧的字体写着“蜂蜜水”。 沈亦迟勾了勾唇,笑得柔和,留温韶倪在身边还是有点好处的吧…… 下课铃声长鸣,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教学楼,林荫道上人头攒动,脚步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教学楼外的广场上永远搭着五花八门的棚子,今天还有人在那唱歌。 “去看看唱歌的长的帅不帅!”温韶倪隔壁床的舍友俏皮道。 “我不去了,下午有兼职。”温韶倪先开口婉拒。 “嗨,韶倪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还会好奇别的男生帅不帅呀?我陪你去看!”另一个舍友笑着揶揄。 温韶倪扯了扯唇,懒得说什么,她挥了挥手,和两个舍友道别:“那我先走了。” “去吧!拜拜!” 温韶倪抱紧书,目不斜视地往饭堂走去,她穿着a字型的呢子衣,没有戴束腹,心虚得不行,好在还有半个多月就放寒假了。 “阿倪!”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韶倪顿住脚步,向佳兴在前面等着她。 “阿倪,我几天没见你了,你在躲我吗?”向佳兴耷拉着肩膀,难过地问。 温韶倪歉疚地走上前,“佳兴学长,对不起,我最近比较忙……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向佳兴的眼睛亮了亮,有些难以置信地用力点头,“好啊!” 温韶倪朝他笑了笑,她打算放寒假时再跟向佳兴说分手,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补偿这个男孩。 “阿倪,你怎么又没戴围巾?”向佳兴一边问一边取着自己的围巾。 温韶倪摸了摸脖子,“我不冷,学长你……” 她话还没说完,向佳兴的围巾已经落到了肩上,男生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他喜欢照顾她。 “谢谢学长。”温韶倪低下头,半张脸都埋进了蓝色的围巾里,眼里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向佳兴看着乖软的女孩,原本萧瑟的心突然就暖了起来,他握住了温韶倪的手,“我们去吃饭!” …… 温韶倪下午没有课,她发了信息问沈亦迟在哪,她过去上班。 其实沈亦迟不知道她的课表,她完全可以偷懒,但十九岁的女孩单纯得想不到这么做。 沈亦迟回了信息,让她在校门口等,程鹏过去载她。 温韶倪收起手机,主动和向佳兴说话,男孩的心情有些飘飘然,他拉着温韶倪的手,吃完饭也舍不得放开。 “佳兴学长,我要去兼职了,我们下次再见!”温韶倪抽了抽手,但没成功。 “阿倪,我送你去好不好?” “不用麻烦学长了,上班的地方有车来接我。” “兼职还有车接送?阿倪,你干的是什么工作,不会被人骗了吧?”向佳兴担忧地问。 “不会不会!那个老板老家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他顺路才来接我!”温韶倪连忙解释。 向佳兴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有些不放心,“我陪你去等车。” 温韶倪拗不过他,只能一起去了校门口…… (剧情安排,里面的领导纯属夸张虚构) 第14章 身旁是谁 刚出校门温韶倪就看到了那辆霸气的大黑车,她虽然不知道沈亦迟的车值多少钱,但肯定不便宜,她担心向佳兴会多想。 温韶倪停住了脚步,“佳兴学长,你送我到这就好了,那个车……还没有来呢……你下午还有课是不是?赶快回宿舍休息一下吧。”她半推半劝地将人赶回了校门内。 向佳兴笑着抓住了温韶倪的手,“我不困,没事的,阿倪。” “佳兴学长,你回去吧,马上期末考了,一定要注意休息!”温韶倪紧张地叮嘱。 向佳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他终于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转过了身…… “打情骂俏的小情侣,真是好年纪呀~”程鹏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调侃。 “下车去!”一道冰寒的声音突然从后座响起。 程鹏困惑地回头看向老大,“迟哥?” “我想静静,你滚下去撒泡尿,少废话,让你滚就滚!”沈亦迟越说越暴躁。 程鹏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卑躬屈膝地下了车。 温韶倪走到了库里南旁,她跟往常一样想拉开副驾驶的门,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 温韶倪困惑地打开了后座门,结果发现沈亦迟竟然也在,“迟总,副驾的门打不开……” 后座的气压有些低沉,沈亦迟紧蹙的眉头像是两座对峙的小山,他紧绷着下颚,线条冷硬得如同刀刻。 “车门坏了,坐这。” “哦,好。”温韶倪上了车,远远地坐在一旁,余光瞥见了沈亦迟手里的奶黄色围巾。 “我的围巾……”温韶倪伸手想去拿。 沈亦迟却突然不想还围巾给温韶倪了,她都已经有男朋友的围巾了,还要他枕过的东西干嘛? 他抓紧了毛茸茸的围巾,温韶倪扯不动,懵然地问:“你怎么不还给我呀?” “这是我用过的。”男人冷冰冰地说。 “我会拿回去洗。”温韶倪看着他说。 “你嫌弃我?”沈亦迟不悦地质问,凌厉的凤眸斜睨着人。 “我没有,是你自己介意你枕过的。”温韶倪一脸无辜。 沈亦迟突然严厉地吼道:“你就这么随便吗?男人用过的东西也要!” “你有毛病啊?这是我的围巾!”温韶倪觉得沈亦迟莫名其妙,她举起手想要抢,“还给我!” 沈亦迟拿高了围巾,温韶倪落了个空,身体重心不稳,突然倒到了男人身上。 冷冽熟悉的雪松香侵入大脑,温韶倪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支着身体想起来。 她越急,笨重的身体越坐不起,沈亦迟屏住呼吸靠在椅背上,胸前好像有一只捣乱的兔子在挠人,他一瞬间竟然有些想入非非。 “畜生!”沈亦迟暗骂了自己一句,抬手将人捞了起来。 温韶倪终于坐直了身,她抚着肚子,气呼呼地瞪着沈亦迟,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脸颊透着层粉色,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娇俏可人。 沈亦迟避开了视线,低头毫无章法地将被她弄乱的衬衫整理平整。 温韶倪趁机抢回围巾,她鼓着脸颊,摘下了向佳兴的围巾,转而戴上自己的。 沈亦迟觑着她,紧绷的脸莫名软和了几分,“怎么不戴你男朋友的围巾了?” “关你什么事!”温韶倪没好气地说,暗自发誓不再借东西给沈亦迟,这人是有借无还的流氓! 沈亦迟今日不去会所,车子开到了一个僻静的中高档住宅区。 路边站着一个衣着松弛的女人,温韶倪认出了她,是关玉欣。 沈亦迟扬着唇下了车,朝关玉欣打了个招呼,“走吧!”随后意气风发地大步走向了一栋公寓。 温韶倪觉得他阴晴不定的,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 沈亦迟帮关玉欣找了个大平层当漫画工作室,房子在一楼,南北通风,而且前后都有院子,种满了看着就很舒心的绿植。 “这里可以做你的独立办公室!”他站在大厅,指着搭建的腾空玻璃房向关玉欣提议。 “这块儿设计成集体办公区……这儿是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厨具都是齐的……” 关玉欣认真打量着公寓,目光从刚进门时的冷漠变成了认可。 “怎样?还满意不?”沈亦迟撑在岛台上,得意地看着关玉欣。 关玉欣环顾着四周,听到这话才堪堪回过神,“还行,谢谢沈总的帮忙。” 她离开墨檀后在老街上开了间漫画工作室,结果突然面临拆迁。 她本不想和墨檀以及有关的人有牵扯,但她的漫画才刚刚开始起势,一天也不能歇息,根本没精力找房子,这才答应沈亦迟的帮忙。 “怎么谢,就只有嘴说?”沈亦迟邪肆地笑问。 “沈总,您想要如何?” “给你的漫画新添个角色,画成我的模样,要设定成人见人爱的万人迷,特别是女主——要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沈亦迟又露出了玩世不恭的无赖嘴脸。 关玉欣拧着眉,不悦地说:“沈总,其他的都好说,但是女主爱新角色死去活来这事,恐怕会影响主线剧情。” “那你便把我画成女主的初恋,结果爱慕不成,被我踹了,伤心欲绝只能爱上男主,弥补空虚的内心。” 关玉欣暗暗攥紧拳头,暗骂这人懂什么爱。 关玉欣拿到了公寓的钥匙,心情却不是很好,她最讨厌别人干涉她的作品。 沈亦迟逗她,“要载你一程不?” “不必了!”关玉欣毫不犹豫地拒绝,转身坐上了一辆白色的toyota。 沈亦迟玩味地看着车子驶离,接着走去了远处。 温韶倪和程鹏还以为他是丢了什么东西,结果他只是去抽烟。 温韶倪的心情有些复杂,程鹏的心情更复杂,他在心里暗自对比老大对两个女人的态度。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老大对关玉欣的热情,但温韶倪却可以轻易影响老大的情绪,他一时之间分不清孰轻孰重…… 沈亦迟见完关玉欣又马不停蹄地约了墨檀。 “你找到她了?”墨檀在雅间坐下,凛声问。 “听我的人说在一条老街看见她了……” 墨檀像有应激反应般,立刻收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指节,眼神凌厉地盯着沈亦迟的表情,“哪条街?” “城北那,沛兰街三角菜市口。不过她只去了一次,从此再没出现过了。”沈亦迟将关玉欣描述成在逃犯人般,实际一个小时前他才见过人。 墨檀取出了一根烟,熟练地点火深吸,他之前活的29年娇气得烟味都不能闻,这会儿却能面无表情的吞云吐雾。 沈亦迟忍不住仰头大笑,“阿檀,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变成个大烟枪。” 墨檀抬眸狠狠甩了个眼刀,沈亦迟压下心头的愉悦,偏头示意身后的温韶倪出去。 他的眼尾闪着得意,墨檀若是知道关玉欣有困难宁可找沈亦迟也不找他,岂不是得要疯了。 “你身旁是谁?关玉欣不理你,所以找了个替代品吗?”墨檀知道他肚子里都是坏水,报复性十足地问…… 第15章 不适合跟着我 沈亦迟的脸上顿时笑意全无,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摆正脑袋说:“我妹妹而已,你这么说她会伤心的。” “妹妹?不就是那种妹妹嘛……”墨檀高傲地掐掉烟起身。 “m!”咒骂伴随着急速的气流涌动声,沈亦迟突然跃起,一拳打歪了墨檀的身体。 墨檀显然有些意外,他捂住麻掉的右脸,森寒的墨眸像无形的剑射向莫名爆发的男人。 他蓦地冷笑,“呵!沈亦迟,你激动什么?” 沈亦迟喘着气,像只野兽般又扑了过去,两个西装革履的矜贵男人突然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程鹏吓了一跳,身旁的墨檀秘书,易骏也吓坏了,两人一齐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拉架。 温韶倪在一旁也心急如焚,她真不知道沈亦迟怎么能每天都过这种,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日子! 程鹏和易骏好不容易将鼻青脸肿的两人拉开,沈亦迟第一次对墨檀没有任何退让,新仇旧恨一起来,他擦掉鼻血大喊着控诉:“墨檀!我tm真的受够忍你了!你眼里何时有我这个兄弟?只会朝我发号施令!” “那你呢?你妹妹沈愿如得了绝症在美国治病的事你怎么不提?我只是你要死死揪住的沈氏联姻对象是吗?既然这样你就忍着啊!”墨檀同样气愤地大吼。 沈愿如是沈亦迟的逆鳞,提到妹妹,他顿时失去了理智,“你tm说谁绝症呢!” 沈亦迟用力想甩开程鹏的牵制,他力气大的很,程鹏咬牙切齿地死死缠着他,温韶倪赶忙上前帮忙。 她拉住了沈亦迟的胳膊,沈亦迟回头看了眼她的肚子,骂道:“你tm算个屁!凑tm个热闹!别拦我!” 他毫不留情地甩着温韶倪的手,温韶倪很想顶一句嘴,“我tm算个屁?我是你孩子的妈!” 可最后还是没人能拦住两个即将三十岁的男人,整个雅间都被破坏得支离破碎,易骏下令封锁了消息。 程鹏脱了外套,包住沈亦迟破相的脑袋出了餐厅…… 沈亦迟回到了金曜,私人医生过来帮他包扎了伤口,都是外伤,五脏六腑没有什么问题,医生走后他又生龙活虎了。 他横卧在沙发上,光着的脚交叠着搭在椅臂上,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缂丝壁纸上扔着网球。 程鹏敲门进来了,“老大,您什么时候洗白净化产业呀?”他战战兢兢地问。 沈亦迟刚回来时的锐气早就在每天当孙子中磨没了,他自暴自弃地说:“怎么洗?这么多屁事,桩桩件件都逼着我继续!” 维持纨绔子弟的人设更像是他的使命,他一个人包揽沈氏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沈父则负责光鲜地在人前主持大局,同时扮演对儿子管教无能的无奈父亲。 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沈氏也能最大程度地脱身,烂掉臭掉的只有沈亦迟自己。 程鹏满脸痛苦,支吾道:“那您还惹墨总,万一墨总又给咱使绊子,招来阿sir……” “逗墨檀是我的兴趣。”沈亦迟嘴硬地哼道。 “行……”程鹏龇牙咧嘴地退离。 “温少女呢?”沈亦迟突然唤住他。 “她回去了。”想起沈亦迟凶狠骂人的模样,程鹏这会儿有点同情温韶倪了,语气带着些怨。 “以后让她回兰隅做个前台,她不适合跟着我。” 沈亦迟不再接反弹回来的网球,闭上眼听着球毫无规则地蹦离,触碰到各种物品发出的嘈杂声响…… 温韶倪回了兰隅兼职,她被调去当前台了,终于不用一站就是半天,而且没人来时还可以在柜台下做几道题。 只是和她搭班的员工们好像都不怎么理人,温韶倪不知道缘由,她以为是自己长得不讨喜,直到换班时在更衣室听到了谢巧巧的造谣。 “你们知道那个温韶倪前段时间没来在干什么吗?”谢巧巧神秘兮兮地问几个员工。 “干什么?” “我在金曜的朋友说看到她在包厢里跟着大老板陪酒!” “什么?她看起来挺老实的呀!” “她这种女人就是和卢嘉一样的装货,心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个小算盘!而且她还整日跟大老板成双入对的,说不定已经有一腿了呢……” “你tm说够了吗?”温韶倪听不下去了,扶着肚子猛地踹开了门,她平时不说脏话的,这会儿突然脱口而出。 谢巧巧吓了一跳,其他人立刻心虚地散开。 谢巧巧仗着自己在兰隅待得久,还理直气壮地喊:“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在巴着大老板!” “我没来兰隅前就跟老板认识了,但没有你说的那么龌龊!”温韶倪愤怒地反驳。 “我说你什么了?你难道不是和迟总成双入对的吗?你个农村来的土妞,如果不是你主动勾搭,迟总会看上你?” 谢巧巧双臂交叉在胸前,嚣张跋扈极了。更衣室的其他人象征性地劝了几句,但更多的是抱着吃瓜的态度。 温韶倪经历过被众多亲戚群攻后,对这种小场面淡定极了。 “你怎么管那么宽呢?你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啊?嘴那么碎,我和他相熟你嫉妒了?要不要我打电话跟他传达一下你的心意?” 温韶倪冷静地质问,眼里的寒意浓烈,攻击性十足地盯着谢巧巧。 谢巧巧被问住了,她没想到温韶倪平时看起来软弱好欺,竟然能突然这样强势地逼问。 眼看着自己气势落了下风,她开始拉拢人站队,“大家都听到了吗?你们看她多神气呀,都敢搬出老板来压人了!” 随后又颠倒黑白地指责温韶倪,“你趾高气扬什么?才大二就不要脸成这样!” 温韶倪差点气笑了,还没见过这样公然倒打一耙的! “造人黄谣不道歉还侮辱我人格,你有三观吗?你没有还在这大肆宣扬,想拉人同流合污是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明事理没脑子? 你日子太闲就多干点兼职,别跟你名字一样,老想着投机取巧!” 温韶倪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一大串话,她感觉自己在吵架这方面的隐性基因突然被激活了。 其他员工见温韶倪战斗力这么强,纷纷不敢插话了。 谢巧巧咬牙切齿,但又说不过温韶倪,她气急败坏地喊:“你说我没脑子?你有脑子!你比我们都有脑子,所以才勾得了迟总!” 她唾液横飞,还动手推了一下温韶倪,温韶倪立刻更用力地推回去。 谢巧巧踉跄了几步,顿时气昏了头脑,“你这个贱人!敢推我!” 她似是忘了自己先动的手,狰狞着冲过来拽温韶倪的头发,温韶倪微微叉开腿稳住身子,狠狠掐她的手,两个人奋力拉扯了起来。 第16章 大老板给农村土妞处理伤口 女人打架波及范围虽小,但揪头发,尖指甲的威力不比男人的一拳好受。 周围的员工赶忙过来劝架,温韶倪顾及肚子也松了力,可谢巧巧却趁机用美甲划破了温韶倪的脸。 温韶倪忍不了这个疯女人,狠狠咬住她的胳膊。 这下换谢巧巧松力了,她大声哭喊,温韶倪却不为所动,死死咬着,尝到恶心的血腥味时也不松口,直到经理何姐突然出现。 “你们两个人干什么!分开!” 温韶倪忿忿不平地松开了牙,稚嫩的脸上留下了三道长短不一的血痕,何姐想骂她的话又收了回去,两个都不无辜! 沈亦迟到兰隅时注意到了员工通道的吵闹,温韶倪不在前台,他便过去看了看。 谢巧巧在跟何姐哭诉,捂着流血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何姐,我只是说了她两句,她就骂我没三观没脑子,还说我和其他姐妹同流合污……” 温韶倪被谢巧巧的无耻开了眼界,她不甘示弱地打断,“何姐,她造谣说我和大老板有一腿,说大老板竟然看上了我这个农村土妞!” 温韶倪扬起下巴瞪了眼谢巧巧,断章取义谁不会! 何姐听完温韶倪的话顿时沉下了脸,“谢巧巧,你竟然敢议论迟总的私生活?你一个兼职生怎么敢的!吃闲了没事干是吧!” “何姐!我没议论迟总!我的原话是说温韶倪勾引迟总,不然迟总才不会看上她!我的意思是温韶倪有问题,不是针对迟总!”谢巧巧越抹越黑。 温韶倪逮到了话柄,顺势道:“何姐,您听到了吗?她不止说迟总,还污蔑我!而且动手也是她先,我只是气不过反击,没有控制住情绪是我的不对。” 她说完乖乖顺顺地低下了头,突然就认完了错。 何姐一时想不到说她什么,转而严厉地批评起了谢巧巧,最后命令谢巧巧停职反省。 温韶倪因为脸破相,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能上班了。 她这才想起关心起自己的伤口,无人的楼梯口,温韶倪举着手机打开了摄像头,烦闷地看着屏幕里挂彩的脸。 好在不算太深,休息几日估计就好了,应该不耽误沈亦迟给她全额发工资。 说曹操曹操到,沈亦迟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屏幕里,温韶倪吓了一跳,连忙摁掉手机回头。 “你怎么在这?”她睁大眼问。 “怀孕还和人打架,温少女,你强得可怕啊!”沈亦迟阴阳怪气地说,然后自顾自在台阶上坐下,低着头开始在拎来的药箱里翻找。 温韶倪瞥了眼他五彩斑斓的侧脸,鼻梁青紫,嘴角开花,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好意思说她的…… “还不快过来?”沈亦迟突然抬起头,英俊深邃的眉眼闯入了温韶倪的视线。 女孩的身体霎时变得僵硬,她不自在地问:“干嘛?” “显而易见,大老板要给农村土妞处理伤口。”他晃了晃手里的碘酒和棉签。 “你听到了?”温韶倪有些诧异。 “嗯,既然是因为我害你被打,那我就得善后,滚过来!” 他说话横里横气的,让温韶倪忽略了他现在是特意过来找自己。 两人保持了一点距离坐着,温韶倪挺直了背,沈亦迟严肃地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替她消毒。 “啧,本来就长得糙了,以后再添三道疤怎么办?”他的表情嫌弃极了。 “你长得好看,你所以你脸上的伤比我更多!”温韶倪鼓着脸顶嘴。 沈亦迟有些失笑,她牙尖嘴利,但又傻得可爱。 默了默,沈亦迟突然沉下了声,“对不起。” 温韶倪懵然地抬眼,揶揄几句他还不至于这样字正腔圆地道歉。 “我是说那天,我一时心急,说话有些难听。” 温韶倪怔愣了片刻,她看着认真上药的沈亦迟,内心被轻轻撼了撼。 很多人并不把语言暴力当回事,甚至说过就忘了,但沈亦迟这个公子哥竟然记得,还会特意道歉。 他从里到外都像是个坏男人,可总是时不时就不经意地给人一个亮点。 温韶倪没按捺住问他,“被人误会和我的关系就这么让你生气吗?生气到能让你立刻扬起拳揍人?” 沈亦迟顿住动作,脸色微愠地眯了眯眸,“温少女,他说你是别人的替代品!我在替你出气,你是不是蠢货?” 温韶倪的目光闪了闪,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沈亦迟,可是男人漆黑的眼眸里什么情愫也看不见。 沈亦迟看她呆愣愣的,又打趣了一句,“你受这伤,应该不用打狂犬疫苗吧?” 温韶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亦迟跟着扬了扬唇,眸底却没什么笑意,深沉如寒潭。 他现在找的人除了旅馆逃跑的女人,还多了一个温韶倪的“奸夫”,但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没线索。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温韶倪护着,值得温韶倪在大好的青春年华替他生孩子…… 沈亦迟上完药后先离开了,温韶倪晚了几分钟才出去。 等待时她打开手机看了看,页面还停留在相机处,左下角的窗口显示好像拍到了什么。 她点开才发现关手机时不小心按到了快门键,意外拍到了她和沈亦迟的合照。 温韶倪的心突然在胸腔蹦了起来,她莫名有些脸热。 照片没有对好焦,模模糊糊,但两个人的表情很鲜明,温韶倪嘴巴微张,眼睛因为惊慌睁得大大的,沈亦迟在后面板着的脸,目光嫌弃。 二人脸上都挂了彩,莫名有些滑稽。 温韶倪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但她还是没舍得删照片,怕弄丢还存到了微信收藏夹里…… 沈家老宅 沈亦迟和沈父相对坐在宽敞奢华的欧式客厅里,沈父喜爱收藏古董旧物,厅里的家具大都是民国时留下来的物件,保管照料得很好,带着岁月的沉淀感,但原本的精致华丽没有丝毫缺失。 摆件则更为久远,沈父将那些瓷器字画看得比沈亦迟的命还重要。 沈亦迟则不然,他十几岁时就在盘算以后入主老宅,该把他爸那些死气沉沉的东西捐哪个博物馆去。 “北大门城的项目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次怎么耗这么久还没办成?”沈父折起看完的报纸,严肃地质问沈亦迟。 “那项目得黄了,那块地在政府还没公开的规划里。”沈亦迟淡定道。 沈父脸色一沉,对沈亦迟的态度很不满,“还没公开就是还有变数,别家都在咬着北大门城,好肉都被撕扯完了,这块地要是松口,沈氏就等于出局了!” 沈亦迟拧了拧眉,“我都快跪下来摇尾巴叫爸爸了,他们根本就不屑那点奶头乐,他们要谈实际的利益!” 第17章 想提分手 “那便和他们谈,我再约个饭局,你和我一块去!”沈父道。 “我不去!我又没什么权限应允他们的要求!”沈亦迟扯着紫檀矮柜上的台灯带子,模样怨气十足。 “由不得你,结婚的事任性,事业也任性!上次邓小姐那事我还没说你呢!” “说我什么?是人家看不上我,嚣张跋扈得像只母老虎,一吼能把你壁橱里的瓷器全震碎!” “你!人家为什么看不上你,你不反省反省?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流氓样!” 沈父瞪着他,此时沈亦迟正岔开腿靠坐在单人沙发上,衬衫解开了四颗扣子,露出了大片盘蛇纹身,戴着高奢指环的指节上也刺满了不重复的各式哥特字体。 好在他生得周正俊逸,没被纹身喧宾夺主,反添了几分狂野和霸气。 “纹都纹了,我又不会像蛇一样换季蜕皮!” 话一出口又像个孩子。 沈父忍不住又骂他,“剥了你的皮你也是个混不吝!” “嗯嗯嗯……”沈亦迟敷衍极了,不拿生气的父亲当回事。 他母亲早亡,沈父当爹又当妈,免不了唠叨,“你马上就30岁了,就算是家族联姻,女方也会考虑你的年纪,还不想着抓紧些! 你看看你四姑家的表哥,只比你大一岁,人家5年前就已经结婚了……” “有什么用?到现在一个卵都没,和我单着有屁不同?”沈亦迟理直气壮地打断。 沈父一拍桌子怒吼,“我不管!30岁之前你无论如何都得结婚成家!至于你娶谁,我给你机会先挑,否则等到了明年,我指谁你就得娶谁!” 他管不了人,总得有个儿媳妇管管。 沈亦迟低声嗤了一句,“腐朽……” “沈阿迟,你听清楚了没有?” “嗯嗯嗯……” 沈父差点被他散漫的态度气岔气了,他端起茶杯,平素优雅的人此刻灌了一大口温茶,将怒火强行抑住。 沈氏的管家是个六十岁的干练女人,叫裕妈,沈亦迟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会儿忍不住替少爷说话, “老爷您别生气,起码阿迟少爷是懂事的,在男女关系上没出什么意外,不像别人,外面的情人数不清,孩子也数不清!” 沈父重重放下茶杯,不再看沈亦迟一眼,只怒气冲冲地骂:“他做什么都没本事!” 沈亦迟揉了揉耳朵,既不顶嘴也不讨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甚至松弛地翘起了腿假寐。 沈父拿他没有一点办法,骂累后去了书房,摔门声震得花瓶里的水都起了涟漪。 周围安静了下来,裕妈走过来拍了拍沈亦迟的肩膀。 沈亦迟握了握肩上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裕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去了厨房…… 沈亦迟抬起眼皮,纤长秀气的眼睫半耷拉着,懒散地打了个电话。 “让那个谢巧巧回来上班,帮我约几个姑姨去兰隅好好享受一下,记住要谢巧巧专职伺候!” 沈氏是个大家族,虽然三代单传,但沈亦迟的爷爷有八个妹妹,爸爸又有六个姐妹,沈家向来娇养女儿,沈亦迟最不缺的就是挑剔难搞的姑婆姨母…… 温韶倪和向佳兴一起去上选修课,两个人肩并肩坐着,背后向佳兴的舍友在笑嘻嘻地揶揄撮合,向佳兴回头眼神警告了好几次才安静些。 温韶倪戴着口罩,弯了弯眉眼,没太在意。 向佳兴时不时侧目看她,选修课大家一般都是玩手机睡觉熬过去的,可温韶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一打铃她就将手机收起来了,不管教授讲的内容有没有营养她坐得端端正正,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滔滔不绝的人,听到要点才低头做笔记。 当初向佳兴便是被她这副认真乖巧的模样吸引住了,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沉稳的,让人心安的魅力。 下课后时间还早,向佳兴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去图书馆,温韶倪没法去兰隅,便也跟着他去了。 “阿倪,你有没有想过申请保研?”路上,向佳兴突然问。 “读研的学费太高了,我想尽快工作。” 温韶倪学的是师范,还是很好就业的,所以她从未想过再深造。 “可是读研的奖学金也会更高,你拿奖学金绝对没有问题,如果能拿到一等奖学金,折算起来一年的学费可能才几千块。”向佳兴转过身,倒退着走,明亮澄澈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温韶倪。 温韶倪的眼里微微动容,但她抿着唇,态度仍是谨慎。 “阿倪,如果你读研,毕业以后能去更好的学校工作,工资也会更高,你不应该吝啬对自己的投资。”向佳兴又鼓舞道。 “佳兴学长,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一下的。”温韶倪语气淡淡,若是以前她最后应该会答应,可是现在,她脑子里只有生孩子的事,根本没法想别的。 向佳兴不放弃,他说出了真正的意图,“阿倪,你想不想去香港?我现在在准备申请保研香港的学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先计划。” 他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个石头绊倒,温韶倪紧张地赶忙拉住他。 向佳兴顺势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想抱她,温韶倪怕他察觉到自己的肚子,着急忙慌地后退了一大步。 向佳兴怔忪地看着她,温韶倪的脸因为羞窘变得火辣辣,她觉得自己憋不住了,她得说出事实,不能因为逃避再让向佳兴越陷越深,这个男孩太优秀了,他不应该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 “学长,你周末有空吗?我有重要的事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 …… 温韶倪休息了四天,第五天化了点淡妆遮掩伤口,回兰隅上班了。 令她意外的是谢巧巧比她更早回来了,而且成了vip招待,专门服侍几个富太太。 温韶倪怀疑谢巧巧根本没停职,不免有些生气。 但谢巧巧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过,伺候的几个富太太,挑剔又不讲理,她半分钟都不敢懈怠,她不明白怎么只有她遇到这么难搞的客人。 四个富太太凑了一桌打麻将,期间烟酒不断,vip套房里跟着火了一样,烟雾缭绕。 偏偏年纪最大的二姑婆身子骨弱,吹不得风,窗户闭得紧紧的,谢巧巧不抽烟,熏得表情痛苦。 “痰盂呢?”二姑婆喉咙里突然又有了异样的感觉。 谢巧巧赶忙将一个珐琅小瓷壶捧过去,她单膝下跪,谄媚地看着二姑婆。 她刚刚才向何姐打听了这桌人的身份,都是沈总的长辈!她要是伺候的满意,说不定沈总会高看她。 二姑婆却不会拿正眼瞧她,“咳!忒!”一口浓痰不偏不倚,刚好吐到了谢巧巧手背上。 谢巧巧发出了一声难以忍受的惊呼,二姑婆登时就骂她,“白痴仔,不会看准了接咩!” 谢巧巧敢怒不敢言,只瘪着嘴慢慢起身,结果她这副表情又惹恼了对面的五姑。 “别这副丑b样站我对面啊!丧气!阻住人财路!” 谢巧巧赶忙退到一旁,没想到又惹到了另一位,“死埋一边啦!” 她站哪都不对,欲哭无泪地手足无措…… 第18章 蝴蝶暗影 温韶倪回来刚好赶上了兰隅一年一次的兰花展,整个会所都被布置成了兰花艺术馆,品种各异的兰花争奇斗艳。 温韶倪从没见过如此多矜贵高雅的花朵,暗地里拍了许多照片。 何姐却说:“摆在这外面的兰花远远比不过拍卖厅里的,那里面的才是世间难觅的珍品。” 这一说激起了兼职生们的好奇心,更何况兰隅的兰花展规模在全国数一数二,今日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孩们都想见见世面。 可拍卖厅服侍的人却选了正式员工,兼职生全分配去迎宾了。 因为是特殊活动,迎宾的衣服不是平时穿的小西服,而是清一色白的小礼裙,都是简约素雅的设计,但款式并不统一。 拜谢巧巧所赐,温韶倪在兼职生里不被待见。女孩们一哄而上,纷纷抢面料多些的裙子,好能多贴几片暖宝宝御寒。温韶倪抢不过她们,最后只得了件挑剩下的抹胸蓬蓬裙。 温韶倪先是一喜,高腰蓬松的裙子可以很好的掩饰孕肚,可那短小单薄的面料着实让她有些难堪。 “骚货就该这么穿!”有人窃窃私语,温韶倪愤怒地回头,却没人敢认这句话。 沈亦迟多金又风流,兰隅可能没有女孩不对他存了幻想,温韶倪这是成所有人的假想敌了。 她无奈罢休,心里却在思考要是有人再明目张胆欺负她,她该怎么发飙。 所有人都换完衣服后,温韶倪才进了更衣室,她换好裙子在镜子前背身看了看,半块背一览无余,光裸的肌肤上有一块蝴蝶形胎记,像一只趴着的棕色枯叶蝶,并不好看。 短裙下的两条腿却无可挑剔,又长又直,挺拔健美。 她从没穿过这么暴露的裙子,但白色却很衬她,干净,年轻,青春焕发,让人不敢有杂念。 温韶倪运气好被分到拍卖厅门口,暖气足,她不担心受冻。 入场时有些忙,宾客来时需要检查他们的邀请函,并提醒在长桌上摊开的红折子上签名。 拍卖会开始后她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麦克风的声音清晰入耳,当她听到一株素冠荷鼎拍了近千万时简直要怀疑这个世界。 奶奶一块墓地十几万她都觉得是天文数字,里面的拍卖会一株花竟然卖到了千万,她想象不出那花到底有多美,能让人发疯花千万买下。 况且花开得再盛又如何,没一段时间就会凋零,温韶倪天真地替花钱的人感到心痛。 沈亦迟一直在拍卖会场交际,他是东家,坐在前排,今日打扮得格外成熟。 一身合体稳重的黑色丝绒西装,外袋上挂着一只金色怀表,精致的链子随着他和旁人说话时细微的动作摇曳,戴一副皮手套,长腿交叠着,绯色的薄唇始终轻勾。 他谈笑风生,松弛地将雪茄含入口中,随着吸气的动作,烟头冒出些许火星,他自如地吐气,一会儿功夫,台上又成功了一单交易。 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准备的所有兰花都被搬空了,沈氏的账户入了几个亿,都是合法的艺术品收入。 宾客开始散去,他尽职地陪笑到最后,直到朝门口涌动的人群中突然飞出了一只暗色的蝴蝶。 他有些近视,平时不爱戴眼镜,他怀疑自己眼花了,步子却止不住地往前靠。 宾客堵在门口缓慢地往外走着,沈亦迟挤不过去,他的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他终于又见到那个蝴蝶暗影了,他就说再见到那个女人一次,他一定会认出来,他敢肯定那个一夜情后逃跑的女人在现场! “程鹏!” “老大,我在!” “你看到蝴蝶胎记没有?一只棕色的蝴蝶!给我盯死她!”沈亦迟生怕人又不见了,心急如焚地命令程鹏。 他呼吸发紧,不停地往人群中挤去,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全然顾不上,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只紧紧盯着门口。 程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老大的意思,然而他茫然地张望着,什么也没瞧着。 温韶倪熟练地朝每一位离开的宾客微笑,人群中一位太太的耳环掉了,刚好落在她的脚边,她笨拙地蹲下身,又扶着墙站起焦急地寻找耳环主人。 那位太太出了大门已经走到走廊中央了,温韶倪连忙过去叫住她,“夫人,请稍等,您的耳环掉了。” 她双手捧着耳环递给那位太太,女人一摸耳垂,有些讶异,随后又朝她温和一笑,“谢谢你!” 女人接过耳环离开了,温韶倪没注意到身后的灼灼视线。 沈亦迟追上来了,他离她不到两米,女孩扎着个简单的低马尾,头发刚到肩膀以下,身高接近一米七,瘦高比例好,像个模特。 沈亦迟的心如擂鼓般躁动,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温韶倪诧异地转身。 一回头便是沈亦迟那张跟见了鬼一样煞白的脸,“迟总?”温韶倪懵然问。 冷冰冰的皮手套包裹着男人强有力的大手,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下一秒发生了更让她遍体生寒的事。 “茵茵旅馆里的人是你?” 沈亦迟锐利的凤眸凝视着温韶倪骤缩的瞳孔,平日清冽的声音此刻低沉得有些发颤。 听到旅馆的名字,温韶倪的脑子仿佛被炸开了花,她呼吸一滞,表情瞬间变得空洞,涂着成熟艳丽口红的唇有些颤巍,既诧异又惊恐。 沈亦迟一瞧温韶倪的反应便什么都明了了,就是她! 两个同样怔忪的人对视了十秒,而后温韶倪就跟被猎人逮到的兔子般本能地逃跑了。 她穿着白色的蓬蓬裙,像团会随时飘走的云雾,瘦削的脊背上蝴蝶暗影渐行渐远。 沈亦迟还维持着握住她的动作,他僵在原地,信息量太大了,他仿佛被人当头暴打了一顿。 她后背真的有一个蝴蝶胎记……可是她,怎么会是温韶倪?毁了温韶倪人生的人怎么会是他? “啪!” 沈亦迟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温韶倪不知道沈亦迟怎么突然认出自己的,她更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但她清楚肯定不会是好事,于是捧着肚子逃也似地离开了。 她左脚小时候骑自行车时摔扭过,因为治疗不及时,落下了隐疾,走路没影响,跑步时因为受力不均衡,姿势便有些奇怪了。 赶过来的程鹏看到落荒而逃的温韶倪,脑子里好像突然有根弦接上了般,他一拍脑袋大喊:“迟哥!我终于知道温妹妹长得像谁了,她、她是旅馆里的那个小子!” “你tm可以再晚一点再认出来!” 沈亦迟回头怒斥,他的双目猩红,恶狠狠的模样像要把人撕碎。 程鹏打了个寒战,恐惧又诧异地问:“迟、迟哥你认出来了?” “比你个白痴早了几分钟!”他抛下话,大步朝温韶倪逃跑的方向走去,跑?她能跑哪去? 第19章 孩子爸 温韶倪跑不过沈亦迟,刚到大厅便被男人逮住了。 女孩瘦极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沈亦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拉到了兰花展示区后。 他双腿开立,低头俯视着战战兢兢的人,“你跑什么?我问你话呢!” 郁郁葱葱的兰花丛中,暗香萦绕,这种时候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温韶倪掐着手背,强迫自己看起来镇定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虚张声势地大声喊,眼神却不敢看人。 沈亦迟拽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tm是撒谎精吗?你背后的胎记我记得清清楚楚!” 温韶倪的脸色一白,她没想到沈亦迟记不住她的脸竟然能认出胎记。 “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沈亦迟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她,压着呼吸问。 “不是!”温韶倪将头埋得低低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哆嗦。 她一点都不老实,沈亦迟生气地捏紧了她的手腕,眼里快喷出火来了,“我tm真不能指望跟你问出点什么!” 温韶倪对骂声很反感,她挣着手,“你放开我!和你没关系!” “跟我说实话!如果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知道事实!”沈亦迟握住她的肩头,强迫人直起身体看他。 大厅很喧闹,暂时没人注意到沈亦迟的怒吼,程鹏担忧地守在不远处,禁止其他人靠近。 沈亦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温韶倪瘪了瘪唇,眉头一蹙,眼泪便跟开了闸般往下滑。 男人的心仿佛瞬间被掐住了般,他缓了缓凶恶的神色,放低音量问:“你知道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吗?” 温韶倪迟疑了一会儿,看他斩钉截铁的笃定模样,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沈亦迟当即又跟吞了炸药般骂道:“你tm知道还一直在我身边瞎搞?宁可兼职累到昏倒也没打算和我说过实情是吗?你是傻b吗?条粉肠逞什么能?为什么!” 他在心里骂了温韶倪无数遍蠢货,她就在他身边,他们有那么多次独处的机会,她竟然一点提示都没说过。 沈亦迟气得手都在哆嗦,温韶倪害怕暴怒失控的男人,哭着解释:“我只是想要个亲人,所以才放弃打胎……我不会麻烦你的,求你别让我流产……” “膨!” 沈亦迟感觉自己的心脏气爆掉了,她在说什么? “你觉得我会让你流产?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沈亦迟第一次在乎自己给别人的印象,他现在无比认可他爸对他外观的控诉。 温韶倪茫然地看着他,双眼一会儿功夫已经又红又肿了,可怜又脆弱。 沈亦迟深吸一口气,强咽下喷涌而出的怒火,他盯着温韶倪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不会!不会让你流产!你的担心对我而言很冒犯!我会陪你把孩子生下来……” 温韶倪从没想过他会这样说,也从未奢望过他负责,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如此大,她哪里敢指望他。 她着急地打断,“我不会麻烦你的!你放心,那晚的事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我留着孩子也不是为了要钱或是接近你,我就是单纯地舍不得它。 我一直都将那晚的事情当成秘密,就算你现在知道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继续在兰隅上班很丢人,可是我现在需要钱给嫲嫲买墓地,我赚够钱就会走的,不会再打扰你!” 她一股脑说着,总之就是想撇清关系。 沈亦迟的脸色越发难看,牙关咬得咯咯直响。他彻底不懂温韶倪的脑回路了,她当他是死人吗? 他突然逼近,整个人都快压了过来,“所以见着我就逃是吗?你怀了我的孩子不来找我,还和别的男人谈恋爱!甚至在医院当着我的面说要流产!温少女,你tm真是个奇葩!” 他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粗鲁地盖到温韶倪身上,再用力拢紧。 女孩像只雏鸟般被裹进黑色的西服里,只露出了一颗可怜巴巴的脑袋,泪痕遍布的小脸比身旁的兰花还要娇弱。 “那你要我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很害怕……可是我刚送走一个亲人,没有办法再和另一个新生命说离别……你对我毫无印象,又那么高傲受欢迎,我怎么腆着脸跟你说!而且我又能让你如何呢……” 温韶倪崩溃地擦着泪,语无伦次地将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所以她才不和他说,她认为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我能如何负责是我的事,你不操心自己先操心我了?”沈亦迟滞闷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负责!你给我老实点,别想着跑!不然我就把你绑身上!”他威胁。 温韶倪不知道他这句应允的含金量,倔强道:“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沈亦迟立刻吼她,“添nm的麻烦,我是孩子它爸!” 温韶倪抿住唇,他果然很生气,他已经讨厌她了…… 沈亦迟拉着温韶倪上了车,大冬天的她光着两条腿,沈亦迟捏着鼻梁懊恼,心里像压着块石头般难受。 他又带人去买了衣服,这次恨不得将整家店搬空,羽绒服、毛衣、靴子、棉袜、手套……只要是温韶倪能穿下的都让店员打包塞进了后备箱。 他一脸严肃,温韶倪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程鹏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今天少不了一顿揍。 温韶倪裹得像只粽子被领着去了沈氏的家族医院,院长亲自出来接待检查,结果是孩子发育偏小,日后营养摄入要跟上。 从医院出来沈亦迟立刻要带人去餐厅吃饭,温韶倪看了一下时间,终于开口,“我晚上要上课,吃完饭会迟到……” “那上完课再接你去吃饭。”沈亦迟说。 “那就赶不上门禁了。” “你不能爱惜一下你的身体吗?”男人敛眸看着她,眼里一直未消的怒气又凝在了一起。 温韶倪合上嘴巴不说话,他又吼她。 路过一家酒楼时,沈亦迟命令程鹏停车去买几笼灌汤包,程鹏丝毫不敢怠慢,几乎是跑着去的。 “我明天接你去吃饭,课表发给我。”沈亦迟又对温韶倪说。 温韶倪不太情愿地发给了他,沈亦迟侧目瞥见了她手机上的备注,只有他的大名,没有感情冷冰冰的三个字。 他突然夺过手机,在温韶倪的注视下将备注改成了“孩子爸”。 温韶倪羞窘极了,不明白他这一举动的必要性。 她预设的未来里从来没有沈亦迟,现在这个男人突然跳了出来认领孩子,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他只是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也要她…… 沈亦迟临时和校方打了招呼,车子直接开到了宿舍楼下,温韶倪得回宿舍拿了课本再去上课。 沈亦迟跟着下了车,拎了几袋衣服给温韶倪,其他的仍留在后备箱里。 “我明天十一点半在校门口等你,上完夜课早点休息。” “嗯。”温韶倪点了点头。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阿倪?” 向佳兴站在宿舍楼下,怔忪地看着路边的男女…… 第20章 你叔叔在楼下 “阿倪,这位是你的老板吗?”向佳兴走了过来,他背着书包,手里握着个烤红薯,柔柔地看着女友。 温韶倪突然又落了泪,两个男人都紧张地往前靠了靠,温韶倪连忙抬手制止沈亦迟,她牵强地朝向佳兴笑了笑,“学长,他是我的老板,顺路送我的。” 沈亦迟攥了攥拳,暗眸深不见底。 “阿倪你怎么哭了?”向佳兴没心思搭理沈亦迟,眼里只剩下了梨花带泪的女孩。 “我就是被冻的……我上楼去拿书,学长你等我一下,迟总,谢谢你送我!”温韶倪擦掉眼泪,慌慌张张地撂下话,转身上了楼。 向佳兴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看向沈亦迟,眼里多了几分戒备,沈亦迟懒得理这种毛头小子,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库里南转瞬消失在了林荫道上。 “老大,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温妹妹剪过短发,温妹妹短头发还挺帅哈、哈哈……”程鹏讪笑着偷瞄后视镜里的男人。 “你tm叫谁呢?谁是你妹妹?”沈亦迟凛声问。 “我该死!我是说少夫人!”程鹏连忙道,他一时嘴快,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冒进了。 可沈亦迟竟然没有纠正他,程鹏暗松口气,片刻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他鼓起勇气试探问:“迟哥,您和温……您认真的吗?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她男朋友算个球!只有我能做她的靠山,她脑子不清楚你也发疯?” 沈亦迟猛地一踹驾驶位的椅背,差点将程鹏震到了挡风玻璃上。 他烦躁地扯开禁锢了一整天的衬衫领口,又命令道:“将那个叫谢巧巧的轰出去!别让她在广市任何一个叫的上号的地方工作!” 程鹏噤了声,他算明白了,温韶倪此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沈亦迟回了老宅,命佣人将后备箱的购物袋全部拎上二楼。 二楼是他的领地,他遣走了所有人,卷起衬衫的袖口,将女人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到了衣帽间。 衣服全部挂好后,心烦意乱的人才稍稍沉静了些。 沈亦迟拿出了胎儿的b超照片,他坐在沙发上,猩红的眼闪闪烁烁,默默看了很久…… 第二天沈亦迟准时到了校门口等温韶倪,可一个小时后女孩都没有出现,手机也联系不上,沈亦迟原本刻意维持的好脸色再也挂不住了。 温韶倪铁了心不想跟沈亦迟有关联,他们的差距太大了,既然她不可能嫁给他,那便不会给自己陷进去的机会。 她上完课直接回了宿舍,窝在床上想周末如何跟向佳兴说实话。 “韶倪,你睡着了吗?宿管阿姨说你叔叔在楼下找你。”舍友突然拍了拍床帘。 温韶倪怔忪地起身,叔叔?她村里的叔叔怎么会过来找她呢? 温韶倪想起老家的房子,不知道那帮“亲戚”找过来又想干嘛。 她下了床,穿好鞋子怒气冲冲地出了宿舍。 楼下并没有什么亲戚,宿管阿姨朝外面努了努嘴,温韶倪一眼就瞥见了那辆又高又宽的黑车,大马金刀地停在路边。 她顿时收起了气势,转身便要上楼。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来电显示“孩子爸”,她的脑袋蓦地抽疼。 她怕沈亦迟在宿舍楼闹,犹犹豫豫地接了电话。 “过来,别让我亲自过去抓你。”低磁的男声传入耳畔。 温韶倪突然又不想面对他了,她倔强地抬脚踏上了楼梯。 “真不乖,知道不乖的丫头会怎样吗?”沈亦迟在电话里问,声音不辨情绪。 “我不想跟你去吃饭,我在饭堂吃过了,我该午休了!”温韶倪固执地上了楼,她才不怕他,他不就是嗓门大会骂人吗?她才不要怕! “温韶倪,你躲不了我!逃避不是办法!”沈亦迟的声音冷意渐浓。 “我没有逃避,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你负责!” 沈亦迟冷哼,“因为爱你的男朋友,舍不得离开他是吗?所以你想让向佳兴当接盘侠?带着我的种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他的话很难听,泪水模糊了视线,温韶倪顿住了脚步,开始哽咽,“我不是,我没想伤害他!”天知道她的良心收到了多大的谴责。 电话那头的男人安静了下来,沈亦迟听着温韶倪压抑的哭声,他知道他们心里都有着深重的愧。 温韶倪在楼梯上抽噎着,负罪感让她感到恶心难受,直到身体突然一轻。 沈亦迟闯了进来,稳稳当当地抱起了女孩。 温韶倪下意识环住他脖颈,睁大了泪眼,诧异地看着他。 沈亦迟却淡定地抱着她下了楼,不忘朝宿管阿姨打招呼,“姐,你看我小侄女都疼哭了,我带她去看看!”他上来时找借口说温韶倪生病了。 小侄女?温韶倪扁了扁嘴,他也知道自己老…… 沈亦迟直接将温韶倪抱到了后座,意外地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让程鹏开车去天鹅酒店吃饭。 温韶倪窝在座位另一边,两人一路无言。 下车后沈亦迟牵住了温韶倪的手,他平时走路风风火火的,这会儿特意迁就女孩,步子迈得小了些。 温韶倪的手很冷,触及男人热得发烫的手心时下意识便要抽回,沈亦迟却反而握紧她的手一起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温韶倪紧张极了,一种自卑感笼罩在胸前,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晚沈亦迟将她刚刚碰上的手反压到床上的感觉。 尽管她的手没干农活后柔软了很多,但还是有很多茧子和起皮,不像他修长如艺术品般完美的手。 沈亦迟丝毫不知道她的想法,两人在雅间坐下后,他主动烫碗筷,还给温韶倪拧了条热毛巾擦手,他没照顾过人,做这些事时努力地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预定好的菜很快就上齐了,沈亦迟先替温韶倪盛了一碗乌鸡汤,小心翼翼地放到女孩面前,后又低声嘱咐:“小心烫。” 温韶倪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竟然有些温柔。她没吃午饭,确实是饿了,顺从地开始喝汤…… 第21章 分手 喝完汤后沈亦迟已经给温韶倪装好了一大碗饭,他自己不吃,不停给温韶倪夹菜,像监工一样盯着人进食。 温韶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僵硬地小口小口吃着食物。 沈亦迟这才露出了点毛躁的本性,他催促,“快些吃,吃多点。” 温韶倪本质是听话的孩子,还是条顺毛驴,沈亦迟态度好,她便也没那么排斥了,乖乖认真吃着饭。 一个钟后她撑得肚子像又大了一个月般,沈亦迟却还嫌她吃得不够,“你下午没课,我们去买些婴儿用品,晚上再换家店吃饭,你想吃什么?” 温韶倪有些醉碳水,呆呆地靠在椅子上,只轻轻应了声。 沈亦迟没忍住轻笑了声,他手痒极了,很想揉揉她现在表情乖乖的脸蛋,但直到他们走出雅间他也没下手。 他时刻注意着温韶倪的表情和情绪,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面前这个人。 “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沈亦迟突然问。 温韶倪蹙了蹙眉,“我肚子有点难受……” “什么?”沈亦迟吓了一跳,魂都快丢了,他又一把将温韶倪捞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将人塞进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程鹏鼻青脸肿地在车旁抽着烟,眼睁睁看着老大一顿火急火燎的操作。 等他反应过来时连车门都没来得及碰,库里南已经扬长而去,他懵然地站在尾气中,落寞地收回了手…… 医院 温韶倪半躺在病床上,心虚地揪着手指,医生刚刚检查说肚子疼不是因为胎动,而是她长期进食不规律,突然吃太饱肠胃受不了。 她吃了消化药,做好了被脸色阴沉的沈亦迟骂的准备。 沈亦迟坐在床边,手肘支在膝盖上,倾身将脸埋入掌中,他反复叹气,暗暗红了眼眶,同情心从来没有这样泛滥过,既难过又愧疚。 他做了错事,还让温韶倪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个人吃这么多苦头,他不可能再由着她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自生自灭。 “我给你时间和他好好分手……” 温韶倪对他态度的缓和有些诧异,结果他下一秒又说:“半天够不够?” 他好不容易退让,温韶倪不敢说不,连忙点头…… 周末,温韶倪约了向佳兴去校外的一家咖啡馆,她想了很多委婉的说辞,最后却选了最直白的方式说出事实。 向佳兴红了眼眶,“阿倪,你想和我分手也不必用这样拙劣的借口!” 温韶倪站起身,哭着解开了毛呢外套的牛角扣,里面是一件贴身的毛衣,丝毫无法遮掩她隆起饱满的肚子。 向佳兴不敢相信,他的脸色都白了。 温韶倪觉得两颊酸麻,她扣好扣子,擦干眼泪道:“对不起,我太孤独,太懦弱了,所以才贪恋你带给我的一丝温暖……” 她不想在说这种话时哭,不然显得她毫无诚意,要道德绑架般。 向佳兴看着她,年轻的脸上眉头拧成了死结。 女孩穿着粉色的大衣,终于想起了系围巾,奶黄色的马海毛围巾像刚出生的小鸡羽毛般环绕着她稚嫩的脸,她上进又青春洋溢,向佳兴根本无法朝她说出过分的话。 “阿倪,你对你自己不负责任,你会后悔在这个年纪生孩子的,你本来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前程,可现在一切都被你搞砸了。不止是我失去了你,你也失去了你自己!我祝你好运!” 他猛地站起身,温韶倪知道她的初恋就这样在一场闹剧中结束了。 “学长,我希望你能幸福!”温韶倪诚挚地说,不管向佳兴看向她的目光恨意有多么浓烈,她都是真心的。 向佳兴心痛得厉害,他偏头,没法再看女孩。 目光意外瞥见了那辆库里南,车牌号很嚣张,五个“8”,又土又俗。 “阿倪,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向佳兴低头,突然哽咽着问。 温韶倪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的瞳孔颤了颤,心里没有答案,或者是有了答案却不想说出口伤人。 向佳兴不甘心,他弯下腰,偏头突然亲了亲温韶倪唇边的脸颊,这是他的报复…… 汽车里,沈亦迟将拳头握得咯咯直响,“md!分手还要亲一亲?” 程鹏连忙安抚,“迟哥,有的!有人还会打一炮,亲一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大气点、大气点!” 沈亦迟蓦地甩了个冰寒刺骨的眼刀,程鹏顿时觉得浑身的伤又开始疼了,他立刻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转身端坐在驾驶位上。 沈亦迟甩头,恶狠狠地瞪着走出咖啡馆的向佳兴。 md,他还没亲过呢!喝醉记不起的不算数! 温韶倪一脸阴郁地出了咖啡馆,她这副表情只是因为累了,实际心里的担子轻了不少,虽然仍是愧疚,但起码她不会再继续伤害向佳兴了。 沈亦迟下了车,他大跨步走了过来,大衣下摆迎着风高高扬起,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更高大更有气势,甚至有了几分稳重。 他一下子便到了温韶倪跟前,抬手牢牢将人锁进了怀里,他覆在耳边低声又有力地说:“温韶倪,别难过,将放他身上的心借给我,我会还给你一个更好的世界……” 沈亦迟不敢承诺他会爱温韶倪,毕竟他浑浑噩噩这么多年,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他只能保证他会一直对这个女孩好。 此刻,他将女孩和他的孩子一起搂入了怀中,他垂下头,将半张脸都埋进了温韶倪的发丝里。 他闻到干净阳光的味道,很淡很淡,但却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他怎么能一直认不出她呢…… 沈亦迟送温韶倪回学校后立刻去了老宅,他提前打了个电话,得知父亲沈廷远在打高尔夫球后,直接开车到了后院大草坪。 沈亦迟下了车,面着风走来,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难得打了整洁利落的领带,远看有了几分沉稳的模样。 沈廷远穿着白色的修身运动服,年过五十身材仍保持得很好,和沈亦迟高大的身形相似。 不一样的是,他周身都散发着含蓄文雅的气质,然而只有沈亦迟知道他父亲生气时有多不留情。 沈廷远眺望着远处,思考寻觅着角度,随口问道:“你没去相亲?” “爸,我有结婚的对象了。” 沈廷远停下了挥杆的动作,拧眉严肃地看着沈亦迟,“谁?” 他听说了家族医院的事,但他不认为沈亦迟会和那样的女人结婚。 “不是哪家的小姐,一个普通的女人。” “你昨晚酒没醒还是脑子落女人身上了?” “她不是那种女人。” “你也知道你身边没有什么好女人?告诉我!你要娶哪个烂货!” 第22章 我想和你结婚 沈亦迟听到父亲难听的话立刻不悦地反驳:“她不是!她还是个学生……” “学生?你会所新来的雏?”沈廷远打断他的话,字字见血地反问。 沈亦迟咬了咬后槽牙,克制着脾气,“她是正经大学生,我在奶奶农场待的那几个月认识的……” “老子让你去乡下是为了让你反省,结果你个白痴去玩女人了?”沈廷远怒目圆瞪,厉声呵斥。 沈亦迟难得面露难堪,“是意外……我那晚喝醉了,她帮了我,我是畜生,强迫了她……” “啪!” 沈廷远猛地扇了沈亦迟一巴掌,“你tm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沈亦迟没来得及收好牙,磨破了黏膜,他面无表情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孩子生出来,送国外去,那个女人给钱打发走!”沈廷远替他做好了决定,语毕转过身继续眺望着远处,调整动作挥杆。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沈亦迟冷静地反驳,音量不算高,但字字坚定。 沈父顿时气得将高高扬起的球杆落到儿子身上,“你!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您打吧,我受着。”沈亦迟顺从地跪了下来,他知道他爸脾气不好,但他要是一意孤行,谁也拿他没办法。 “啪!”沈父扔了球杆,毫不犹豫地又扇了他一巴掌。 玉色的脸庞两边都变得红肿,沈亦迟却眼皮都没动一下,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紧抿着薄唇,下颌线条刚硬。 沈父有些诧异,转而却更气愤,“混账!你把这决心用在事业上也不至于这么没用!” …… 沈亦迟敷了半天冰块,脸上的红肿才消下去些。 温韶倪下午没课,他接人去了商场的母婴店,今天没带程鹏那个没有眼力见的人,他亲自开车,温韶倪坐在副驾。 车窗开了一条缝,冷风灌了进来,女孩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微微拂动着,显得人更为孱弱。 沈亦迟将车窗关上,提醒道:“把保温壶里的汤喝了,孕中期胎儿生长发育加快,你需要更多的营养。” 他吩咐老宅煲了山药排骨汤,少吃多餐养胃。 “吃鱼或者鸽子吗?”他突然问。 裕妈说鲫鱼豆腐汤和炖鸽子更补,但沈亦迟怕温韶倪不爱吃。 “我不吃鱼,鸽子还好。”温韶倪答,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沈亦迟的第一句话,他竟然知道孕中期这个词? “我也讨厌鱼腥味。”沈亦迟应了一句,庆幸自己没让熬鱼汤。 密闭的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温韶倪小心翼翼地喝着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亦迟点开了广播,视线不时瞥过低着头喝汤的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又该换车了,应该把车库里的加长的豪车开出来,这样温韶倪就不用拘坐着喝汤了…… 到商场下车时,温韶倪才注意到了沈亦迟发红的脸庞,他弯身帮温韶倪拿包,关门锁车后又假装忙碌地查看着车身。 温韶倪看出了他在躲避视线,于是不再看他,也不问他是被谁打了。 两人错开身进了母婴店,疏离的氛围很奇怪,像是实习生跟着领导来视察。 站在货架前,二人的表情默契地都有一瞬间的空茫,显然他俩都没什么生育知识,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一头雾水。 幸好导购过来了,她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我太太怀孕五个多月了,我们想提前准备些生产后需要用的东西。”沈亦迟道。 温韶倪听到称谓,怔忪地抬眼看他,男人的睫毛都没颤一下,“太太”这个词张口就来。 “您妻子好显年轻呀!还像个学生。”导购看了眼温韶倪,笑着热情搭话。 温韶倪扯了扯唇角,她可不是个学生嘛。 导购带着二人先去看了产妇需要用的东西,沈亦迟走在前面,导购自然是主要对着他介绍,“这是产褥垫,分娩及产后会用到,防止恶露弄脏床单。 这是哺乳内衣,方便宝妈喂奶的;这个呢,是吸奶器,如果产后奶量多,可以及时吸出避免涨奶……” 温韶倪羞得满脸涨红,她躲在沈亦迟身后,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沈亦迟认真听着,导购说什么需要便把什么往购物车里放,他回头注意到鸵鸟般的温韶倪时,莫名心情很好。 直到导购拿来了一样东西,“先生,这是收腹带,有助于太太产后恢复身材的!” 沈亦迟的脸色顿时一沉,他立刻说不需要。 语毕扭头看向温韶倪的肚子,温韶倪连连摇头,就差开口说自己没戴束腹了,沈亦迟上次说了,再戴会骂死她。 沈亦迟的神色缓和了些,她终于乖了一回。 两人逛了母婴店快一个小时,又买了婴儿的衣物、纸尿裤、奶瓶、奶粉、婴儿床等。 温韶倪在这一件件东西里渐渐感受到了自己要做母亲的实感,她将掌心覆在肚子上,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亦迟突然靠近,他结实可靠的胸膛贴在温韶倪身后,温韶倪的耳根有些发烫,浑身僵硬,但却没动,两人就这样贴着站在收银台前看着导购录入。 温韶倪注意了沈亦迟选的成堆婴儿服里没有一件是粉色的。 结完账后沈亦迟留了老宅的地址,让店家将东西全部送过去。 再次回到车上后气氛明显松弛了些,沈亦迟适时开口,“我想和你结婚,我已经和我爸说过了,他是个老古板,一时太激动,可能会去找你。” 温韶倪的思绪猛地收拢,她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沈亦迟,结婚? 沈亦迟镇定地靠近帮温韶倪系上安全带,他在说最亲密的话题,可温韶倪却好像离他远极了,于是本能地想贴近女孩。 “你不用和我爸正面交锋,若是有人拦你,你就直接打电话给我,然后远离他等我过去,知道了吗?” 他知道沈廷远那个糟老头一定会说难听的话,错的是他,温韶倪没必要被骂。 温韶倪双颊泛红,她鼻子有些酸,仍是不敢相信,沈亦迟竟然会跟她谈结婚? 沈亦迟系好安全带后没有收回手,依旧倾着身,深邃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发愣的温韶倪,“听到没有?” “我爸他管不了我,所以他的话你也不用去听,你只需知道我会娶你便好。 你也不能说不乐意,你没得选,只能嫁给我。婚礼我回去便会开始筹备,事情有些多,这些天手机保持畅通,我会有很多事和你商量。” 他的声音平静又不容置疑,气息扑洒在脸上,干净清冽,没有往日的烟草味,是温热的,却又烫得人心颤。 温韶倪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仓促应道:“知、知道了……” 第23章 假结婚 温韶倪上课时破天荒地一直在走神,结婚?她真的会和沈亦迟结婚吗?他们会成为家人吗? 温韶倪仍是不敢有期待,她见过沈亦迟的相亲对象,也看过他身边的不少女人,没有一个是像她一样普通的。 她既没有强大的背景,也没有像关玉欣一样的事业,甚至皮相都是干瘦没有魅力的。 只因为她肚子里是个男孩吗…… 沈亦迟没有猜错,沈父果然找来了。 一尘不染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主干道上,温韶倪经过时车窗降了下来。 一个威压感十足的中年男人坐在后座,他的眼角带着细纹,但皮肤细润,轮廓鲜明,挺直的坐姿像高傲的贵族。 沈廷远偏头看向温韶倪,脸上带着忧戚而高贵的神情。 温韶倪一眼便猜到了来者是谁,沈亦迟的好皮囊遗传了他父亲。 温韶倪没有听沈亦迟的话,她不是小孩子,对待长辈该有礼数。 “您好。” 她朝车里的人鞠躬问好,手里紧紧抱着书,宽大的课本牢牢遮着腹部,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身形纤细得让人联想不到是一个孕妇。 沈廷远没有回应温韶倪,他最讨厌楚楚可怜的做派。 他没让温韶倪上车,继续坐在车里审视着,女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连眼睛也不敢抬。 “沈亦迟说要娶你?”良久沈廷远才问。 想起沈亦迟脸上的伤,温韶倪紧张地开了口,“他是……但是叔叔,我没关系的,我留着孩子只是不想抛弃一个亲人,我知道我和迟总的差距,您不同意迟总负责我很理解,我不会纠缠你们的……” 她像只惊慌的小白兔,耸着瘦弱的肩头,拘谨地说着。 “温小姐,你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沈亦迟已经决定要娶你了,十头牛也拉不回的那种,你很成功。”沈廷远冷冷打断。 他的话让温韶倪瞬间显得矫情,“对不起……”女孩手忙脚乱地抹掉突然滑出的泪珠。 “上车吧,我们需要聊聊。” 温韶倪坐上了车,车子开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沈廷远拿出一份合同,“政商结合才是长远睿智之道,阿迟娶你是他的损失也是沈家的屈辱,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大费周章过来,只因为从医院那得知了温韶倪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是沈家的长孙。 沈家三代单传,到了沈亦迟这一辈,沈廷远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如此,他不敢冒险,让这个孩子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头。 “你跟沈亦迟年纪、家世、性格样样都不合适,他纨绔难管教,你压不住他,不是势均力敌的婚姻也注定走不长远。” 沈父说完顿了顿,等着温韶倪回应。 “我知道的……”温韶倪难堪地回答。 “但是你应该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抬不起头的私生子,所以假结婚是你们最好的安排。”沈廷远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好像在说稀松平常的事。 温韶倪抬头,眼神茫然。 “你们会风风光光地结婚,但孩子断奶后你得离开。当然,你离开时犒劳不会少,两千万,应该够你安然活一辈子了。”沈廷远继续说, “只有一个要求,离开后不许再靠近沈亦迟和孩子。” “我不同意!我没指望您接纳我和我的孩子,这个孩子也不会成为私生子,我会自己养他,跟你们沈家没关系。” 温韶倪的语气有了波动,怀胎十月的人是她,要经历生产的人也是她,他们凭什么想靠钱把她的孩子与她永远剥离? 温廷远没有听取温韶倪的反驳,“我知道你奶奶的骨灰还没有安置的地方,我会让人挑块风水最好的墓地,尽快让你奶奶有个归宿。” 他提出了温韶倪没法拒绝的条件,“星河园那边最好的墓地五十万一块,还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购买,我会买两块,将你爷爷的坟也迁过去。” 温韶倪的思绪刹那间回到了老家,她阿公的墓在房子后面的菜地里,以前都习惯这样葬。 如今她离开家,菜地早就应该荒废了,她记得下雨时那里还会积水,光是看着就不舒服。 她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靠她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达成的事。 温韶倪低头看了眼合同,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眼前一片模糊。 沈廷远对温韶倪的情绪没有丝毫动容,“你也可以替孩子考虑一下,我想他在沈家会比跟着你好上几百倍,你看自己和沈亦迟之间的差距应该会明白。” 他的话无情又冷漠,将温韶倪架了起来,如果女孩一意孤行便是自私至极。 “沈总也是这样想的吗?”温韶倪抽泣着问。 “他还能怎么想?”沈廷远反问。 “我知道了……” 她在期待什么呢?沈亦迟怎么会真的和她结婚?他的关切只会是因为孩子…… 温韶倪下了车,沈廷远比她想象中温和,她以为沈父应该也如沈亦迟般外表蛮横,但这个中年男人没说一句脏话,冷静体面地将她挤到了没有后路的悬崖上。 温韶倪手脚发冷,痛彻心扉的失落感横扫着她…… “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求婚?” 沈亦迟坐在关玉欣的漫画工作室沙发上,认真问。 关玉欣在工作台前忙碌,听到这话停住了手里的画笔,她好不容易把沈亦迟漫画里的戏份画了出来,结果这个男人却毫无兴趣般一眼不看,无厘头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好在她二十六了,不是小姑娘,沈亦迟不是和她求婚。 “我不知道,你会所里那么多女孩,你应该去问她们。” 沈亦迟没这打算,他知道会所里的女孩都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心思,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所以问关玉欣才是安全的举措。 “你也是女人,你就没想象过自己被求婚的场面吗?” “没有,但我觉得电视剧里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地求婚的场面很无聊。”关玉欣面无表情道。 沈亦迟摩挲着下巴,窝回沙发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一枚好看的戒指和真心就够了。” 关玉欣突然说,至少沈亦迟和墨檀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要拿出一颗真心是很难的。 沈亦迟有了灵感,他拿起外套,抬脚往外走,“谢了!” 那份未翻开的漫画手稿孤零零地落在茶几上,关玉欣有些气沈亦迟耍人玩,但很快又弯了弯唇,也不知道占了这活祖宗满颗心的人是谁…… 第24章 嫁给我 母婴用品被送到了老宅,沈廷远看着几大箱东西面色不善,沈亦迟刚好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最近态度极为谦和,站得笔直,响亮地喊了句,“爸。” 尽管沈廷远同意与否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只是温韶倪以后也要住进老宅,他父亲和他老婆对立的话情况会很糟糕,所以他还是希望尽量征得沈廷远的同意。 “怎么肚子都这么大了才跟我说这事?”沈廷远突然问。 “您去找她了?”沈亦迟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忌惮。 “回答我!” 沈亦迟的表情僵了僵,“我那晚醉了,不太清醒,一时没记起来。” 沈父立刻怒骂:“烂泥扶不上墙!你当时不清醒怎么就敢确定是你的种?” “她就我一个男人。”沈亦迟脱口而出。 沈父看着他神气的模样就烦躁,“混账!接你妹妹回来,让她看看你干的荒唐事!” 沈亦迟的眼珠转了转,这话的意思是他爸答应了! “谢谢爸!”他绷着的表情瞬间化开,眼睛、唇角连同眉毛、下巴蓦地全是笑意。 沈亦迟的顾虑没有了,他转身脚步轻快,毛毛躁躁几乎是飞跑着又出了老宅…… 温韶倪躺在床上休息,舍友又来拍床帘了,“韶倪,宿管阿姨说你叔叔又来了。” 温韶倪起身拉开床帘,她看了眼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一股子怒火窜了上来,她突然很想发飙。 “韶倪,你叔叔对你真好,经常过来找你!”毫不知情的舍友打断了温韶倪的遐想。 他们都是离家在外的孩子,能在这个大城市经常见到亲人是让人羡慕的事。 温韶倪苦笑,疲惫地下了床…… 沈亦迟一见到温韶倪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他一辈子没怎么晒过烈日,肤色白净得令人发指,一双星眸像镶刻在白瓷上的黑曜石。 宽度合适的双眼皮,眼睫长且浓密,眼尾带了点薄红,在高兴时颜色会更加浓郁,桃花眼这个词描述的估计就是这样的眼睛。 “怎么不接我电话?”他虽在质问,但语气轻快。 “现在是考试周,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听到。”温韶倪哑着声音说。 “我爸找你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没欺负你?”他是一点都不能指望温韶倪听话。 “没有。”温韶倪答。 沈亦迟看着她,等她展开说说。 温韶倪却紧闭着嘴巴,浑身透着冷冰冰的疏远。 沈亦迟知道她肯定是受了气,他没逼问,只是暗暗记下了。 “我们今晚去朗江旁的夜景餐厅吃饭,你还有事要做吗?现在出发?” “我回宿舍拿外套。”温韶倪转身欲上楼,她外面只穿了件宽松的厚毛衣。 “不用了,车上有。” 沈亦迟抬手想去拉她,温韶倪立刻躲开了,沈亦迟有些微愣,他僵硬地收回手,转而只是保持距离护着人上了车。 “栗子鸡汤,栗子粉甜,鸡肉绵软,路过一家私房菜时打包的,很多人都说好吃。”沈亦迟递给温韶倪一个保温袋,里面是一个小汤盅。 温韶倪接了过来,也不用沈亦迟催促,自己打开开始进食。 昨天的母婴店没有白去,她现在时刻清楚自己是个母亲了,亏待自己就是亏待孩子,可也因而想到签下的合同才更为心痛。 沈亦迟完全不知道温韶倪在想什么,见她乖乖吃东西心情反而好了几分。 “你喜欢什么颜色?”开车的男人轻快地问。 “没有。”温韶倪当然有喜欢的颜色,但她不想告诉沈亦迟。 沈亦迟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后车里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人去的夜景餐厅是广市有名的情侣约会圣地,一出电梯耳边便传来了浪漫的钢琴曲,玻璃幕墙外的都市夜景璀璨华丽,餐桌上装点的粉色玫瑰娇艳欲滴,一对又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在用餐。 这是沈氏的名下的产业,经理得知沈亦迟要来,早已等候多时,“沈总,请跟我来。” 沈亦迟点点头,他弯曲的胳膊上搭着件女式白色昵大衣,经理脸上堆着笑,下意识看了一眼温韶倪。 穿得像个邻家小妹妹,没化一点妆,甚至头发都像刚睡醒般有些松散杂乱。 迟总不是安排了求婚项目吗? 经理及时收回心思,领着两人来到了位置最好的vip雅间。 餐桌已经提前布置好了,雪白的蕾丝桌布上摆着精致的西餐,高高的烛台点着淡紫色的熏香蜡烛,粉色山茶花旁有一个华丽的五层甜品盘,上面摆满了吸睛的法式甜点。 经理介绍了一下菜品,随后退出了房间。 温韶倪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甜品上瞟,沈亦迟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主食吃饱再吃甜点。” 他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耐心的将每一块都切得大小合适、规规整整,切好后将盘子和温韶倪面前地调换了过来,温声道:“吃吧。” 温韶倪拿起叉子尝了一块,口感很好,但她吃不出是什么味道。 沈亦迟用餐时依旧将重点放到了温韶倪身上,温韶倪心里憋着股气,努力克制着厌烦。 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总有人要向她掠夺,房子被抢走,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也要失去。 而且他们都是那么的冠冕堂皇,丝毫不觉得对她有所歉疚。 她越想心里越苦涩,机械地吃着食物,对窗外的美景毫不关心,只想尽快结束这顿饭。 饭后,温韶倪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时服务员已经撤下了餐盘,餐桌上换了块珍珠白的绸缎桌布,上面摆满了粉紫白三种颜色的玫瑰,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桌面和大理石地板上燃烧的蜡烛摇曳着光辉,暗处的音乐家开始演奏悠扬的小提琴音乐。 沈亦迟背手而立,温韶倪这才注意到他剪了狼尾,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气宇轩昂,打着正式的领带,西装外袋的方巾整洁利落。 他眼里洋溢着笑意,不是一贯的坏笑,而是正派的,俊朗不凡。 温韶倪硬着头皮走向前,沈亦迟示意她坐下。 而后这个男人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温韶倪吓了一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怔忪,“你……” “嫁给我好吗?可能有点仓促,你也许需要时间去接受,但是孩子的月份不小了,我怕推越久,办婚礼时会越让你受累。” 沈亦迟娓娓道,他是紧张的,在此之前这样的场面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过,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栽在哪个女人手里,然后卑躬屈膝地求婚。 但对象是温韶倪时他接受了,他对这个可怜的女孩造了孽,他应该弥补。 第25章 下定决心洗白 温韶倪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她的心悸动不已,沈亦迟在仰望着她,他手中昂贵的钻戒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芒,但不及他眼里的万分之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温韶倪,就好像他很渴望她一般。 温韶倪觉得沈父要是能再晚一些来找她该多好,这样她的人生就会拥有一段最幸福的回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起码她不会看起来像个傻子。 沈亦迟意识到温韶倪走神了,他拉起温韶倪的左手。 女孩的手指干瘦纤细,像小鸟的爪子,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让人想迫不及待地握紧,分给她一些体温。 温韶倪被他手心的温度唤回了心神,她抽出自己的手,取过了沈亦迟手里的钻戒,戒圈是漂亮的花蔓形状,上面大颗的钻石通透剔亮。 她低头,竟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戒指,表情沉静,不见一丝动容。 温韶倪游刃有余的模样让沈亦迟心里蓦地烦躁起来了。 “温韶倪……”他欲言又止。 “你知道我只能同意。”温韶倪说。 沈亦迟蓦地蹙起了眉,他难得有一瞬间的无措,温韶倪不想嫁给他……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和他结婚是对她和孩子最好的安排,可他唯独没考虑到温韶倪的心情,她不喜欢他,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让她痛苦。 “砰!砰砰!” 窗外突然升起了烟火,火光蓄力冲上暗空,在最高处猛烈地绽开巨大的花火,很快又如流星雨般洒落星点。 明灭的光在两人的脸上流转,但却谁都没有心思再去看绝美的烟火…… 沈亦迟送温韶倪回了学校,女孩没有说再见,无声地下了车。 沈亦迟停在原地,目送着她上楼,他想起有一晚送温韶倪回学校时,这个丫头也是一句话没说就跑了,他当时没法理解温韶倪情绪的转变,现在他知道了,她在恨他。 他咬了咬牙关,下颚线绷紧。 但他不会就此逃避,如果只因为温韶倪表露出一点态度,他就后退的话,那么他的弥补根本毫无诚意,他有信心能给温韶倪最好的待遇。 黑色的库里南消失在校道上,沈亦迟将车窗开到最大,试图用猛烈的寒风吹散心里的窒闷…… 回到老宅时他还是没忍住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lv皮箱,里面都是价值不菲的雪茄和几盒他常抽的香烟。 他拿了根雪茄,点着后深吸了一口,好几天没抽烟,喉咙一下子接受刺激有些发疼。 他席地而坐,曲着右腿,手臂耷拉着架在膝盖上,默默抽了一晚上的烟。 天亮时地上散了一地的烟头,裕妈过来喊他吃早餐,一开门就是难闻浓重的味道。 沈亦迟猩红着眼似是一夜没睡,然后起身一句话不说,将雪茄连同箱子从后窗扔到了屋后的湖泊里…… 之后沈亦迟忙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下定决心要整顿洗白名下的产业,首先就是给退休金遣散金曜和瀛御的公主少爷,最漂亮的留下做迎宾或者前台。 他虽然一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外界怎么看他,他心里都清楚,他不能让孩子长大后听到别人说他爸是拉皮条的。 而且就是因为他不可靠,所以温韶倪怀了他孩子五个月都没想过知会他一声。 他很快就有家庭了,不能再不计后果地做一些事,很多东西他得脱手。他以前浑浑噩噩,能混一天就是一天,但现在他要让温韶倪知道他才是最稳固的靠山。 沈亦迟又发挥奇思妙想,拟了一份约束手下兄弟的守则。 首先便是不许再涉足以前那些灰色、非法的买卖,彻底划清界限,把心思都放在洗白后的正经营生上。 生意必须严格按照所有法律法规来运营,该交税交税,该办的手续一个都不能少。 其次是严禁再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要通过合法途径处理纠纷;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低调,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要像个正经生意人,不能让人看着就觉得有问题。 结交朋友、合作伙伴得慎重,只跟正经、守法的人打交道,远离那些还在混黑道或者有不良企图的人。 虽然他们自己才是广市最黑的一窝人。 违反规矩的人,不讲情面,第一次警告,再犯便清理门户…… 手下的兄弟对这些规则没意见,但听到全员背诵守则的命令时叫苦连天了。 程鹏拿着鸡毛当令箭,举着大喇叭在总部呼吁:“咳咳!大家注意了啊,现在不能懈怠了,这次洗白白是为了给小公子积德的,如果有人敢假模假样,少爷的宝贝出生后少了屁股啥的……绝对、拧死、你们!” “鹏哥,不是要转型洗白了吗?还要见血啊?”有人问。 “你还不知道迟哥吗?没事才洗白,有事得黑化!”程鹏深谙其道。 语毕又随手点了个人,“抽背!抽背!你来!” …… 这场变革对兰隅的影响不大,但金曜和瀛御就有些鸡飞狗跳了。 放贷业务被叫停了,打手也被安排去坐办公。 一群大老粗一开始还端坐在电脑前大眼瞪小眼,但没几天就适应了。 程鹏去视察时破口大骂:“nm,让你们学做表格,你tm在玩飞车?” 他揪着一个小子杀鸡儆猴,其他人才开始认真学习办公技能…… 沈亦迟将管理高利贷的阿浩和打手头头白虎都喊到了身边,把核心人物管束住,下面的人就不怕乱了。 只是阿浩光头单眼皮,长年干着威胁人的事,脸上自带凶相;而白虎虽然年轻看着俊朗端正些,却又长了一身魁梧腱子肉。 这两个人左右护法般站在沈亦迟身后,反而更显得人像邪门歪道了。 沈亦迟暂时没空管,他在想怎样尽可能地在不折腾温韶倪的情况下将婚礼办得盛大。 沈家亲戚多,人情关系也复杂,婚礼是给温韶倪立威的机会,他有多重视,别人才会对他年轻柔弱的老婆多尊重。 更何况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温韶倪再不喜欢他也会对人生大事有所期待的…… 第26章 你不听我话 沈亦迟出国接妹妹前去学校找了温韶倪,自从求婚后两人快半个月没见面了,期间都是程鹏来学校送营养餐。 如今女孩脸颊看起来圆了一些,气色也好了不少。 “什么时候放寒假?”沈亦迟注意到宿舍楼下有人在搬行李。 “后天考完试以后。”温韶倪答,表情木然。 “我们的婚期定在二月初一你觉得如何?”沈亦迟提议,他说话客客气气,谨慎地试探。 那天温韶倪的态度多少有点伤到他那颗高傲的心了,他以前为了气墨檀,追过关玉欣,也被拒绝过,但从来没有那么大的后坐力。 他第一次不太知道怎样跟一个女生相处,温韶倪看不懂他,他又何尝了解温韶倪。 “嗯。”温韶倪同意了,表情却好像在说与我何干。 “后天你要先搬到家里住吗?你一个人住宿舍不安全。” 他说“家里”,不是“我家”,温韶倪低垂的目光晃了晃。 可她想起了沈亦迟的父亲,那么威严的一个人,她有些害怕。 沈亦迟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解释说:“我自己住一层,你以后也跟我一起,我爸从来不上楼,你要是觉得他讨人厌,吃饭时也不必下楼。” 他不逼她,又说:“你可以考虑一下,还有下个学期暂时休学的事……” “我同意。”温韶倪没再忸怩,都是迟早的事,她这些天远离他们,心里也没见得安生。 沈亦迟笑了,他鼓励自己,只要他努力,他们的关系会变好的…… 明中副总办公室 墨檀看着手中唯美浪漫的请柬,朝坐在对面沙发的沈亦迟打趣:“不是妹妹吗?” “算你tm说对了。”沈亦迟没瞧他,双手抱胸假寐。 墨檀含着烟,薄雾袅袅升腾,在冷峻如刀刻般的脸庞前缭绕。 “不抽?”他缓缓吐出烟圈,打量着假正经的沈亦迟。 “戒了。” “那你偷偷深呼吸什么?” “md,你一定要让我难堪是吗?”沈亦迟烦躁地掀起眼皮,百爪挠心的感觉更加强烈。 墨檀嗤笑了一声,“请柬收下了,婚纱会尽快帮你设计制作。” 闻言,沈亦迟脸上叫嚣的五官才安分了些,墨檀是明中的太子爷,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服装设计师,温韶倪的婚纱交由他制作是一种尊荣。 “我妹妹要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是愿如的良人,也对你没有期待了,不过你得好好安抚我妹妹,若是让她太伤心我们会再打一场。”沈亦迟严肃地说。 墨檀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种耐心,但和沈愿如的婚约他是一定会解除的,“你确定你这次还能不听你老婆的话?” 被墨檀挑衅一问,沈亦迟紧绷的神色却莫名豁然开朗了,他有老婆孩子了,他的生活在转向良好的轨道! 两天后 沈亦迟定的是晚上的机票,白天他带了个女佣去温韶倪宿舍收拾东西,等温韶倪考完试便直接将人接回老宅。 路上经过了一家书店,他突发奇想停下车走了进去,出来时抱了满满一箱子书。 他将书放在后备箱里,揣了一本小的放进大衣口袋…… 温韶倪跟着沈亦迟到老宅时,沈廷远刚好不在,好消息是沈父出差了,可能会比沈亦迟出国接妹妹还晚回来。 温韶倪暗暗松了口气,她虽然对沈亦迟有气,但不得不说在老宅她能依靠的只有沈亦迟,如果他不在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沈父相处。 沈亦迟带温韶倪上了楼,女佣将温韶倪的行李箱打开,先把衣服拿了出来,挂到衣帽间。 温韶倪看着偌大的衣帽间,有一半很明显是沈亦迟的领地,花衬衫、西装、皮衣、中间的玻璃柜摆着数不尽的手表墨镜和首饰。 另一半全是女人的东西,又粉又白的衣料,像是公主的衣柜。 沈亦迟说:“我替你准备了一些衣服,应该都合适你穿的。” 他太谦虚了,这何止一些,温韶倪觉得这些衣服够她穿十几年了。 老宅二层有左右两块区域,沈亦迟只住右边,一个大客厅、主卧、衣帽间、卫生间,布局简单但宽敞。 沈亦迟带温韶倪去看了主卧,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花园,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烘着格调温馨的房间。 温韶倪一眼就注意到了奶黄色的柔软床铺,和她脖子上的围巾颜色一模一样。 两边的床头柜各摆着一盏欧式的蕾丝碎花台灯,旁边还有一个粉色的华丽梳妆台,床尾对面是一个宽大的奶油色大书桌,书架上还是空的,似在等待它的主人。 沈亦迟说这是主卧,也就是他的房间,以前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少女风的,他重新布置了。 温韶倪有些动容,和沈亦迟吃饭时,回答问话多说了几个字。 温韶倪吃饱后沈亦迟就匆匆离开去了机场,他安排裕妈亲自照顾温韶倪。 裕妈得知温韶倪肚子里已经有孩子后吓了一大跳,她前几天还拿别人在外有数不清的孩子说事,没想到少爷今天就领了一个回来,而且还是年纪这么小的丫头。 但震惊过后更多的是欣喜,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要结婚成家了! 沈亦迟说他三天后就会回来,温韶倪在老宅第一晚失眠了…… 清亮高远的天空,银白色的飞机像归巢的巨鸟缓缓降落。 沈愿如透过舷窗,看着地面逐渐清晰的景物,神情满是憧憬。 “哥哥,你让白虎去买高中校门口的那家冰淇淋了吗?”沈愿如回头看向兄长。 灿阳映在和她哥哥同样高挺的鼻梁上,肤白胜雪,两瓣饱满的红唇似蓓蕾般粉润。 沈亦迟看着一本四四方方的小书,随口道:“让阿浩去买了。” 沈愿如顿时睁大了眼睛,愠怒道:“你怎么让阿浩去呢!白虎才知道我爱吃哪个口味!” “我告诉阿浩了,不就是小学生口味嘛,草莓、蓝莓……” “你不听我话!”沈愿如毫不客气掐了哥哥的胳膊一把。 沈亦迟疼得手一松,《十月怀胎百科全书(1)》顿时滑落,他龇牙咧嘴地喊:“嘶……我打电话时白虎不在!” 沈愿如撅起唇,眸光蓦地变得怨恨,他竟然敢不在! 程鹏带着阿浩和白虎早早在机场等候,沈愿如跟着沈亦迟出来时表情很难看。 “少爷!小姐!”三个小弟接过行李,规规矩矩地问好。 沈亦迟眼底有些乌青,他连着来回飞,基本没休息过,“走吧,赶紧坐车回老宅。”他催促。 沈愿如却站定,指着其中一个小弟说:“你!把西装脱了!过来!” 被点名的白虎吓了一跳,沈亦迟先替他问了,“沈愿愿你要干嘛?” “刚看到一个穷酸的女人和我穿一样的衣服!还是盗版!真恶心!我要换衣服!”沈愿如怒气冲冲地说。 又朝白虎吼:“你拿西装遮着点!” 白虎立刻脱掉外套,打开将沈愿如牢牢挡住。 沈愿如开始脱身上那件知名艺术家和大牌的联名卫衣,卫衣下只穿了一件短到遮不住肚脐眼的背心。 沈亦迟立即冲到背后,敞开大衣替妹妹遮掩,嫌弃地问:“你就这么急吗?” 沈愿如不说话,换了件一字领的针织毛衣,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双眼紧闭的白虎…… 第27章 主人该怎么惩罚你 一行人上了白色的加长林肯,这是沈愿如的专座,内饰是她读中学时自己选的,粉色的真皮座椅,玫粉色的天鹅绒地毯,淡粉色的星空顶。 阿浩和程鹏在驾驶室坐,塞不下的白虎跟着沈亦迟和沈愿如坐在后面。 沈愿如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淇淋,奶香浓郁的鸡蛋仔上一共三个冰淇淋球,都是她爱吃的莓果味。 她扑闪着卷翘纤长的眼睫,打量着对面拘谨的白虎,小口含住了冰淇凌。 白虎是她出国治病前的贴身保镖,比她大了两岁,如今她二十一了,昔日刚成年的清瘦少年也变成了成熟男人。 她刚才看见雪白衬衫下的结实肱二头肌了,真有反转魅力! 沈愿如甩掉高跟鞋,突然使坏将白嫩赤裸的脚跷到了白虎腿上。 白虎吓了一跳,他的胆子与身形完全不符,沈愿如突然想到了好玩的,“帮我按按脚!” 沈亦迟立刻用手背拍了一下妹妹的腿,“还十五六岁呢?懂不懂避嫌?” 沈愿如厌烦地睨了沈亦迟一眼,就许男人玩女人,不许她玩男人? “对一条狗避什么嫌?不对,现在是只藏獒了——”她含着各种怨气,说话毫不客气。 “拿下去!”沈亦迟命令。 “我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腿都麻了,你不心疼我!”沈愿如一脸委屈。 沈亦迟顿时噎住,说不出硬话了,转而瞪向白虎,白虎丝毫不敢动,紧绷着身体,一脸正气。 沈愿如得寸进尺,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舒服地交叠垫着。 沈亦迟没眼看,他脑袋昏沉,靠在椅背上仰头开始闭目养神。 沈愿如赶他走,“我想先去海边看看,你回家睡觉去!” 沈亦迟睁眼,“你不应该先跟我回家见你嫂嫂?” “不嘛,我五年没回来了,我想先玩玩!”沈愿如撅起红唇,又道,“把你的人都带走,白虎开车就好!” 白虎的脸莫名红了。 沈亦迟知道他妹妹说不通的性子,打电话叫人开他的车到一个地方候着,下车时不忘叮嘱白虎,“照顾好小姐。” 白虎点头替他拉开车门,沈亦迟刚起身又坐了回来,半警告道:“你回家后对你嫂嫂客气些,你要是敢欺负她……” “敢欺负她你要怎样!你有老婆就不宠我了吗?”沈愿如不给他面子,眼睛一红,娇蛮地吼。 “我没这么说,你嫂嫂年纪比你还小两岁,你护着她点……” “什么?比我小两岁?沈迟!你好变态啊!”沈愿如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丑事般嫌恶地瞪着哥哥,而后立刻挺直身体,着急忙慌地收回裸足穿好鞋。 沈亦迟的眉心突突直跳,他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对,我是变态!你嫂嫂她很可怜,别在她面前搬弄大小姐架子!” 沈愿如躲得远远的,嫌弃地看着沈亦迟,“知道了!啰嗦!” 沈亦迟下了车,车子安静地停在路边,沈愿如不让白虎去驾驶室开车。 她重新脱掉了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探出舌尖绕着冰淇淋舔了一圈,满脸不高兴道:“一点都不甜,没有以前好吃了!给你!吃完它!” 她举着冰淇淋递给白虎,白虎不敢不接,双手恭敬拿过后坐到了角落里。 沈愿如奶凶奶凶道:“过来!躲这么远做什么?” 白虎紧张地握着冰淇淋靠近了些许,沈愿如不耐烦地爬了过去,抬起一只小手粗鲁地扯开了白虎的衬衫钮扣。 肌肉沟壑分明的蜜色胸腹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沈愿如顿时蹙起了秀眉,狠戾地仰头,“真不乖!谁准你受伤的?” 她猛地掐了一把男人,白虎目视前方,丝毫不敢动,沈愿如感觉自己掐了块木头。 冰淇淋在融化,粉紫色的奶油滑落在男人带着粗茧的指节上。 白虎突然感觉到了湿热的触感,他顿时大惊失色地看向沈愿如,“小姐!” 沈愿如攀住他有力的胳膊,“别动!喜不喜欢?” 白虎的呼吸加重,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慌乱道:“……小姐,您不应该这样,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虚伪!你明明兴奋地喘起来了,是不是被别的女人碰过了?”沈愿如的舌尖往上勾起一小块冰淇淋,针织衫宽大的一字领滑落,露出了小巧粉润的肩头。 “没有!”白虎连忙抬起头,不敢去看面前尊贵却又轻浮的人,脸和脖子红得彻底。 沈愿如弯了弯唇,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她仰头,猝不及防地含住白虎的唇,香气馥郁的蓝莓冰淇淋在男人的唇上融化。 白虎感觉心脏激动得快要爆裂了般,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沸腾,烈焰在灼烧他的脑子,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已经化为了灰烬。 沈愿如移开唇,再将那薄唇上残存的奶油舔祗干净,“这是你乖乖听话的奖励……” “小、小姐……”白虎的眼睛蓦地红了,竟然有些委屈,他想说些什么又没法说出口,最后放弃道:“我去开车!” “吃完再去!” 沈愿如不肯放过他,白虎只能在少女的凝视下着急狼狈地吃完融了一半的冰淇淋。 沈愿如支着脑袋,笑看着,“手指上的也要舔干净哦。”那是她舔过的位置。 白虎硬着头皮听话,最后低声请示:“小姐,我去开车了……” “白虎,你想不想我?”沈愿如抬腿拦住他问。 白虎攥紧了拳,眼睛又开始发红,沈愿如不说一声就去了留学,一去就是五年,期间没有回来过一次,只有阿迟少爷和老爷去看过她。 他们五年来一次都没联系过,更不要说见面了。 尽管如此,在机场,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小姐,娇小又倨傲的身影,像小鸟一样灵动的人变得憔悴了些,但丝毫不妨碍她的娇媚。 他害怕她认不出他了,当她一如当初对他时,他的心脏都快蹦出了喉咙,全身的血液都在兴奋地奔流,他怎么会不想她? “乖狗狗!” 沈愿如起身,不顾男人的惊慌跨坐在了他腿上,双腿比五年前更强势地环住那截劲腰。 她抬头毫不犹豫地吮咬两瓣滚烫发抖的薄唇,许久才松开道:“好乖啊,没有学那些臭男人抽烟……” 她愉悦地啵了一下白虎的脸颊,柑橘须后水残留的味道她很喜欢。 “小姐,求你,别这样对我……”白虎绷着身体,呼吸都不敢重一分,生怕惊扰了身上如蝴蝶般娇美脆弱的人。 “怕什么?你老大又不会知道我们做这种事。” “小姐,我们不应该这样……” 沈愿如的好心情又没了,她用力咬了一下男人的脖子。 “呃……”敏感点被攻击,白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你只是我的大狗,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沈愿如开始胡乱扯他的衣服,她愠怒地看着数不清的疤,冰冷的指尖滑过紧实分明的腹肌,“把自己弄得这么丑,你说主人该怎么罚你?” 第28章 嫂嫂看起来未成年 沈亦迟回老宅后直奔房间,脱了外套扑床上倒头就睡,床上暖洋洋的,他睡得很死,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门缝透出了一点客厅的光线,沈亦迟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猛地从床上蹦起,他恍惚地看了一眼昏暗的房间,拿起外套着急忙慌地出了卧室。 温韶倪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着碎发纷乱的沈亦迟时蓦地红了脸。 她鼓起了脸颊,迅速别开视线。 沈亦迟抓了抓头发,意识到了自己回房睡的不妥,“抱歉,我赶飞机回来太困,不小心躺床上去了,我们结婚前会分房睡的。” 他没想着占温韶倪便宜,只是头脑昏沉,只凭肌肉记忆,没多想就躺下了。 温韶倪松了口气,三个小时前她推开房门时确实吓了一跳,她实在难以想象和沈亦迟每晚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画面。 “你去哪了?”沈亦迟尴尬地岔开话题。 裕妈刚好端着汤进来了,她面容和蔼,笑着说:“少爷,你回来时我刚好带温小姐去散步了,怀孕不能总闷着,所以这些天下午我们都会去花园逛逛。” “哦。”沈亦迟应了句,眼睛没离开过温韶倪,女孩看着好像气色不太好,有些疲惫。 “住的还习惯吗?吃饭了吗?” “吃过了。”温韶倪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沈亦迟干站了一会儿,见温韶倪要喝汤便说:“那你休息,我下楼了。” 他下楼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和人这么干巴地相处过,温韶倪浑身都是隐形的尖刺,他又心虚,丝毫不知道怎样靠近她…… 沈愿如已经回来了,她洗了个澡,春光满面,在楼下大厅吃着裕妈洗的蓝莓。 “啧啧,一回家就黏老婆,我都回来半天了,你现在才屁颠屁颠下来,这么喜欢小姑娘啊!”沈愿如冲着哥哥揶揄。 “别胡说!”沈亦迟有些饿了,见着妹妹一颗接一颗地吃蓝莓突然有些馋,顺手捞了一把扔嘴里。 “艹!这么酸你怎么吃下去的?”酸涩的果子在口腔爆开,他顿时痛苦地皱起了英气的五官。 沈愿如的脸色暗了暗,“会吗?我觉得水份挺足、挺清爽的。” “别吃了,都说留子什么吃的都不挑,沈愿愿你也不例外!”沈亦迟抢走妹妹手里的盘子。 “我还想吃!”沈愿如不肯给,她嘴巴里好不容易吃出点酸味。 沈亦迟不知道妹妹怎么回事,单纯不舍得她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两个人在沙发上抢了起来。 “吃这东西你也不怕牙酸掉?” “关你什么事,沈大爷!” 沈亦迟高举起水果盘,沈愿如生气地扑到他身上又抓又挠,两个人又笑又骂地在沙发上闹腾。 直到裕妈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呦!小姐少爷,多大岁数了还这样没有规矩呢?老爷看到又该说了!” 沈亦迟回过头,温韶倪也下楼了,他顿时严肃了起来,立刻甩开妹妹坐直身。 沈愿如怔怔偏头,只见楼梯口站着个大着肚子的纤瘦女孩,穿着粉色的毛绒睡裙,柔软的黑发搭在肩上,脸蛋很小,眼睛大大的,嘴唇很饱满但没什么血色。 没有任何打扮,看起来比十九岁还要小,更像个高中生,这估计就是她的小嫂嫂了。 沈愿如微眯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嫌弃地审视哥哥。 沈亦迟匆忙站了起来,紧张关切地问温韶倪:“怎么了?要喝水吗?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沈愿如没见过沈亦迟这样的腻歪样,毫不客气地嗤了声,“好恶心!” 温韶倪摇摇头,她听裕妈说沈亦迟的妹妹回来,觉得既然沈亦迟下了楼,她也应该下来问声好。 没想到看到两个人缠打在一起的模样,她倒抽了一口气,还好裕妈及时解释沈愿如的身份,温韶倪意识到自己吃了飞醋。 沈亦迟大步走了过来,向温韶倪介绍:“这是我妹妹,沈愿如。” 沈愿如立刻光着脚小跑了过来,热情地挽住温韶倪的胳膊,“嫂嫂!我是妹妹,嫂嫂以后叫我愿愿就好了!” 她比温韶倪矮了半个头,此时正仰白皙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娇滴滴地撒着娇。 温韶倪觉得沈亦迟疼妹妹是有理由的,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让人情不自禁对着她笑,“愿愿!” 嫂嫂的声音好温柔啊,一点都不像那些讨人厌的黄毛丫头,沈愿如朝温韶倪笑得更甜了。 沈亦迟跟着心情好了几分,他转身走回沙发边去拎妹妹的棉拖鞋。 “嫂嫂几岁了?”沈愿如故意问。 “19岁。” “天呐,都可以当我哥哥侄女了,嫂嫂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老男人的!” 沈亦迟抿着唇,将鞋子甩到沈愿如脚边,瞪眼命令:“穿上!” “你看他,年纪大又爱管人,现在是还有点姿色,再过两年说不定就秃了!我身边有可多年轻的小帅哥了,嫂嫂要不要再挑挑?”沈愿如一边穿鞋一边使坏。 温韶倪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讪笑。 沈亦迟有些不高兴了,朝妹妹怨声怨气道:“认识完了吗?时间不早了,有这闲功夫白操心不如躺床上早点睡!” “嫂嫂,你看他,才说两句就吃醋了!”沈愿如黏在温韶倪身边,继续兴致勃勃地挑拨。 沈亦迟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将人扯到了身后。 “不用理这个疯丫头,上楼休息吧。”沈亦迟朝温韶倪说。 温韶倪不知道怎么接沈愿如的话茬,点点头离开了。 楼下又开始闹腾,沈愿如甩开禁锢,一言难尽地斥骂:“沈迟,你老牛吃嫩草也不能找这么小的呀!嫂嫂看起来还跟未成年一样,你简直是在犯罪!恶心……” 沈亦迟今天不知道听了几遍恶心,他忍不住烦躁地辩驳:“那是因为意外!意外!” 刚上到二楼的温韶倪听到了这番对话,她攥了攥手指,苍白的脸表情满是怅然。 是啊,都是因为意外,他若是清醒根本不会对她有兴趣…… 温韶倪回房间后忍不住卧在床上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她总是很多愁善感。 床单上沾染了沈亦迟身上的雪松香,她忿忿不平地捶打了几下床铺,她讨厌沈亦迟,暗暗对自己说永远也不要理他! 女孩小声啜泣着进入了梦乡,今晚反倒是她来到老宅后第一次安然入睡…… 第29章 提到哥哥就红了脸 次日 沈父也回来了,北大门城的地终于到了手,他心情不错,叫了两个儿女去书房给祖母打了个视频电话。 沈奶奶许久没见沈愿如了,听说孙女留学回来高兴坏了,捧着手机嘘寒问暖了半天。 一家人一开始还其乐融融,谈到沈亦迟结婚的事时,沈父骤然黑了脸,“整天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混!被女人坑了都不知道!” 沈廷远对沈亦迟的婚事哪哪都不满意,他本想要个干练能辅佐沈亦迟接管公司的,结果冒出个毛丫头。 不说辅佐了,见着人都跟老鼠见着猫一样,往后还不知道会添什么乱,想到一个闹一个哭的画面,沈父脑子抽疼。 沈父的话让另外三个人听了都有意见,沈奶奶率先骂儿子,“喂!你不要侮辱女人啊!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你儿子没有硬,人家妹妹仔还能剥了裤子强上啊?” 沈奶奶的话太直白,沈亦迟抿着唇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是太过畜生,但又觉得冤枉,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若非脑子里有几个记忆深刻的片段,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对温韶倪下了手。 “嫂嫂年纪还那么小,老豆你的恶意未免也太大了吧。”沈愿如也和奶奶帮衬温韶倪。 沈亦迟想跟着开口,沈廷远反倒抢着骂了,“既然要结婚,就给我收起以往的烂调性!” “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沈亦迟冷哼。 “不用求我就又开始了是吧?” 沈奶奶不惯着儿子作威作福,又骂:“你怪迟仔做什么?要我说就是你把你儿子宠坏了!小时候在乡下多乖的bb,回来就浑得不像样了,看他满身跟画家一样,瞧着我就头疼,还不如我一直带在乡下养!” 沈廷远睨了一眼沈亦迟,“妈!你看他想待在乡下吗?” “咩哇?阿迟你不想来乡下?”奶奶扶了扶眼镜,立刻问。 “老豆乱讲的,挑拨我俩的关系,我过两天和妹妹仔回乡下看你。” 奶奶这才舒心了些,手指点了点屏幕里的沈亦迟说:“确定不是替你老婆来要金首饰?” “当然是我奶奶比金子金贵了!”沈亦迟抛了个飞吻,气氛顿时又融洽了起来。 电话又持续十几分钟才挂断,沈父将沈亦迟赶了出去,留下沈愿如说了会话。 沈愿如不愿听唠叨,草草应付收场,出来时沈亦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支着头沉思。 沈愿如望了一眼楼上,又走到哥哥身前,“你一天到晚板着脸做什么?” 她跟沈亦迟相处好几天了,从没见她哥这副正经模样,她病情最严重这个男人都还会强颜欢笑呢。 “结婚是很严肃的事情。”沈亦迟闷声开口。 “结婚也是很开心的事情。”沈愿如说。 沈亦迟轻笑了一下,表情苦涩,温韶倪对他没有感情,他伤害了她,还逼她和男友分手,他在反省自己,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带嫂嫂去玩玩?” “好,我开车送你们去。” 沈愿如笑了,算她哥上道。 温韶倪在老宅闷了三四天,也想出去逛逛转换心情。 裕妈高兴地服侍她换衣服,这位老佣人以前一直伺候刁钻的沈愿如,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女孩,一身的本事又有地方发挥了。 她手巧又会搭配小姑娘的衣服,温韶倪下楼后沈亦迟有些惊艳。 女孩的头发盘了个好看的公主头,别着粉色的小蝴蝶结,额角自然地散落了几缕毛茸茸的碎发。 穿着一件白底的碎花灯芯绒长裙,外面是粉蓝色的绞花厚毛衣开衫,露出了一截纤细柔嫩的脖子。 正是青春美好的少女,除了违和的孕肚。 沈亦迟觉得他妹妹说得对,他确实是犯了罪。 沈愿如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打扮得很朋克,皮衣牛仔裙长靴,和可爱的脸极有反差。 见着温韶倪时又立刻折返了回去,沈亦迟问她,她嗔怒地喊:“我穿这样出去,带个大肚子的小妹妹别人不以为我是拐卖妇女的!” 沈亦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年龄差这一茬是过不去了。 温韶倪没忍住弯了弯唇,沈亦迟朝她板起了脸,有一瞬间两人好像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但下一秒温韶倪又鼓起了脸颊,沈亦迟立刻变得讪讪,他突然觉得他俩以前相处得还挺不错,让人怀念…… 沈亦迟载着两个女孩到了商场,他妹妹有能力让所有人开心,他不想破坏温韶倪的心情,决定不跟着进去。 “依照我以往的战斗力,逛一次商场少说也要四个小时,哥哥你将有1\/6天不能见到嫂嫂了,你确定分开前不亲一个?”沈愿如朝沈亦迟挤眉弄眼。 温韶倪被沈愿如无厘头的提议整懵了,她顿时紧张得呼吸都快了几分,耳尖蓦地变红。 沈亦迟觉得温韶倪不会想和他亲近,只将卡塞给妹妹,“你这次别想,两个小时后我回来接你们。” 沈愿如鄙夷地瞪了沈亦迟一眼,是不是个男人,亲一下都不敢! 沈愿如拉着温韶倪进了商场购物,两人先去专柜挑了护肤品和香水。 “嫂嫂,这个沐浴露是桃子味的,好甜好香,最适合嫂嫂这样软萌的女孩子了,我们买一个!” “这个身体乳是配套的,嫂嫂洗完澡用了肌肤就会又白又嫩啦,保证哥哥爱不释手!” 沈愿如小百灵鸟般的声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一直帮沈亦迟刷存在感,温韶倪有些难以消化这样的热情,但心情确实是愉快了不少。 “愿愿,你买自己需要的吧,我不缺什么东西。” “嫂嫂,购物不是因为缺东西,而是寻找缺的东西,我们再看看你缺什么!” 沈愿如坚定的语气让人不容置疑,温韶倪只能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嫂嫂的手会干燥吗?再买个护手霜!这个葡萄柚味的喜不喜欢?”沈愿如拿着一管护手霜,向下看了一眼温韶倪的手。 温韶倪立刻将手藏到了身后,手是她最自卑的地方,干瘦带着茧子,别人一瞧便会知道这是穷人的手。 沈愿如大大咧咧,热情地拉过了温韶倪的手,挤了试用品就往温韶倪手上抹。 温韶倪躲闪,“愿愿,我自己来!” 沈愿如却好像丝毫没发现温韶倪的手有什么不妥般,抓紧她的手言笑晏晏地说:“嫂嫂的手好小呀?哥哥的手是不是比你大了两倍?” 温韶倪局促地红了脸,她不知道,她和沈亦迟没亲密到对比手的大小。 沈愿如看着纯真的温韶倪,突然得了乐趣,“嫂嫂怎么这么害羞呀?提到哥哥就红了脸。” “我没有。”温韶倪抽出带着果香的手,下意识慌乱地用手背给脸颊降温。 沈愿如捂嘴偷笑,她哥哥怎么拐了个这么可爱的嫂嫂! shopping完,沈愿如带着温韶倪去了美甲工作室。 温韶倪没法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的手,可店员们一来就是拉起她的手一顿夸。 虽然营销大于事实,但对温韶倪还是很受用,她的羞耻感减轻了不少,姑嫂两个做了一样的法式美甲。 沈亦迟来接人时,沈愿如忍不住拉过温韶倪的手朝哥哥炫耀。 沈亦迟逐根逐根手指认真地看了一遍,最后认真地对温韶倪说:“真漂亮!” 又对妹妹表示认可,“多带你嫂嫂去玩玩。” 沈愿如得意极了,拉着温韶倪上了车,两人坐在后座,腻腻歪歪地说着悄悄话。 “嫂嫂,你和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温韶倪被问住了,他们相识其实也才大半年,但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夏天、稻田、脖颈的痛痒、夕阳映过的池塘、纹身盘虬的裸背、死亡、星空下的夜路以及被泪水打湿的胸膛…… 沈亦迟竖起了耳朵,很想听温韶倪会怎么说。 沈愿如灵敏地察觉到了,偏不想给沈亦迟听,“我晚上找嫂嫂一起睡觉,嫂嫂慢慢和我讲讲行吗?” 沈愿如虽然嘴上一直在喊嫂嫂,但其实更像姐姐般在照顾温韶倪,女孩对完全卸下了防备,她点点头,“好。” 第30章 温温的回忆——错认成小子(第一视角) “呵……呵……” 我呼哧呼哧一鼓作气割完了半块田的稻子,汗流浃背地直起酸痛的腰。 酸麻的双臂松懈下垂,胳膊上的密汗凝结成水珠迅速往下滑落,透过指缝滴入田地。 一阵夏风吹来,汗液蒸发带来了片刻凉爽,我眺望起伏的金色稻浪,再回头看身后光秃秃的田地,心里泛起了阵阵成就感。 一个男人站在农场小土坡的树荫下唤我,“喂!小子!过来!” 他看着的方向只有我一个人,我知道他一定是把我认成男生了,这也不奇怪,为了方便干活,我刚剪了齐耳的碎发,狗啃刘海甚至只遮住额头一半。 一张圆脸才割了几天稻子就晒成了麦色,在如火的骄阳下戴着草帽也无法幸免。 身上的黑色短袖洗得发白,工装裤和帆布鞋沾满了泥巴、草屑,邋遢极了。 对于他的错认,我心里没什么不悦,我只是农场雇的短工,将我认成男还是女都不重要。 我用手背抹掉挂在眉梢的汗珠,将镰刀插到绵软的土里,穿过一堆堆割好的稻子,朝小土坡走了过去。 那男人叉着腰,手臂上戴着防晒的蓝色碎花袖套,夏风将他身上质地柔软的白衬衫吹得高高扬起。 胸前不知为何黑乎乎一片,再走近些我才看到是满片的纹身。 这在村里实在是破格,我不由得怀疑他会不会是什么刑满释放人员,这就不难解释我为何从未见过他了。 虽然我是隔壁村人,但两村联系密切,有哪些号人都是基本清楚的。 不过很快我就改变了想法,因为他脸上漾着的笑容太过软和松弛,而且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吃过苦的。 竟然还有些帅,我的脸蓦地有些热,我还没谈过恋爱,19岁仍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什么事?”我站定仰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嘶哑。 我没想到他叫我来背稻子,我个头虽然高,但身上没什么肉,跟竹竿一样。 正当我看着他身后的一大堆稻谷,纠结自己能不能背起来时,他先不满意了。 他啧了一声,嫌弃道:“你这小子怎么跟个弱鸡一样,到后边打谷去。” 我当然应好,打谷时虽然会有不少虫子跳身上,但起码是轻活,就是动作得麻利些。 于是我还没搞清楚他是谁就已经来到晒谷场打谷了,他还在那个土坡上,叫了另外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背谷子,我猜测他是农场的管理人员。 农忙时节,村里地多的人家忙不过来都会雇人帮忙,一天有一百多块钱,像我现在效劳的大农场还会给更多,我一放暑假就求着三大姨带我来干活,为此搭上了十个农家蛋。 打谷得手脚并用,我脚下不停踩着打谷机的踏板,两只手麻利地抓起一把水稻,放到机器口上翻转着让每一粒稻谷都能顺利独立。 一股草腥味充斥鼻尖,很快,还有一些分不清是碎屑还是小虫子的东西弹跳到身上,脖颈开始变得痒乎乎。 我歪头耸肩不停磨蹭着,直到烈日变成斜阳,白光变成红霞。 三大姨过来挤了挤我,“休息了!没见过干活干这么死的!” 几台打谷机一起工作时的轰鸣声有点大,我回头看着三大姨布满汗珠红棕色的脸,通过嘴形判断出了她在说什么。 我笑笑,等大家都停下了动作才跟着放下稻谷。 主家的人挑着饭菜过来了,在晒谷场旁的桃树下摆了六张大方桌,很快桌面上就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这个农场的主人是全镇最有钱的人家,听说在市里还有别的产业,我不了解具体的,我只知道我来这四天,顿顿都吃得很好,几乎每道菜都有肉,我觉得我干完这个暑假能长胖些。 桌子不够坐,我年纪最小,理应让座,于是我端着鸡公碗,盘腿坐在一旁的石阶上,自顾自扒着饭菜。 脖子可能是被我蹭破了,这会儿静下来感觉有些疼。 三大姨和二大姑没抢到位置,端着垒得高高的碗,迈着外八步子,坐到了我身旁。 我们坐的地方可以看到主家华丽的四层洋楼,楼顶上站着叫我的那个男人,他在打电话,低着头一直徘徊,时不时挥挥手臂,看起来交流得不是很愉快。 两个姑姨在讨论那个男人,说他生得真俊,二人笑得花枝乱颤,三大姨咧开嘴时大金牙都露出了四颗。 我起初没什么表情,只认真吃着饭,直到她们说那男人是主家的孙子时,我才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农场,再看向那男人时眼里的艳羡已经藏不住了。 我回想下午的一面之缘,他看起来有点成熟,起码比我大七八岁,但身上那股恣意劲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甚至比我更有朝气。 我知道,有钱人都这样,总比我这种穷人看起来潇洒随性。 我们吃完了饭,将碗放进了桌子旁的箩筐里,三大姨见桌子上还有剩菜,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大刀阔斧地把硬肉菜倒进了袋子里,装完后扎好蓦地塞到了我怀里。 “拿回去热热给奶奶吃!这么好的菜别浪费了!”她大发善心道。 可我终究是年轻,脸皮薄,讪讪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把菜藏到了草帽里。 吃饱还得做些收尾工作才能回家,一辆敞篷货车开了过来,我负责把四散的禾杆搬作一堆,还有几个人负责扎好搬上车,统一运到别处去处理。 我有些强迫症,大堆的搬完后便到远处去捡零散的,沙沙响的柚树林传来了男人说话的声音。 “阿檀,你tm真的要这么对我?你知道金曜和瀛御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吗?老子已经在乡下躺五天了! 我今天要是再不出来晒太阳,就得在阁楼里发霉了!” “什么?你让我在这待一个月?艹!老子会所里的公主少爷要是跑了你替我找回来?客人流失了你来当头牌揽客?” “nm!墨檀你为了个女人这么对我!你tm以后都别拜托我做任何事!” 我被脏话连天的咆哮声吓得寒毛竖起,赶忙转身想跑。 下一秒后领却被人揪住了…… 第31章 温温的回忆——一起洗个澡? “偷听老子打电话?” “我不是!我没有!” 我连忙摇头摆手否认,满脸惊惧,心里已经将这个张口就是脏话的男人划为了恶人。 他打量了一下我的神情,我又赶忙补充解释:“我是在捡禾杆,你看!” 我将掉在地上的一扎禾杆拿了起来,急于证明。 他突然笑了笑,眼里的寒意未散,松手后从裤兜里拿出了火机和烟。 修长的食指敲了敲烟盒底部,一支烟冒出了头,他歪头含进嘴里,再点燃深吸了一口。 “几岁了?”他问,烟雾随着他翕张的薄唇弥漫。 “19岁。”我老实答,在想现在能不能转身走了。 “这么小怎么会来干这种活?” 我不奇怪他这么问,因为村里和我同龄的人大都在家里吹空调玩手机。 “缺钱。” “还在读书吗?”他比我想象中更有好奇心。 “还在。” “爸妈让你出来干这种活?”他眯了眯眸,暮色中,烟雾迷蒙了他的轮廓。 “我没有爸妈,只有一个奶奶。” “哦。” 大概是无话可问了,他摆摆手,让我走。 我暗松了一口气,拎起禾杆快步往回走,鼻腔还萦绕着他呼出白烟的气味,奇怪的是一点都不像叔伯们抽的烟那般难闻…… 天色越来越暗,世界的颜色难辨。 姑姨们都是骑单车来的,我没有单车,只得一个人走路回。 脖子又疼又痒,我实在忍不住了,路过一处池塘时扒开了高高的草丛,打算拍点冷水。 可我没想到竟然又看到了那个男人,他背对着我,单手脱着衬衫。 背肌伴随着动作起伏,倒三角形的上半身精壮矫健,后背竟也遍布着繁盛危迷的纹身。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直到他突然回过头。我倒抽一口气,这会儿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他拧眉看着手足无措的我,“又是你?” “我不知道你在这……我、我就是想进来洗洗脖子……”我脸颊发烫,慌张地解释。 他瞥了一眼我的脖子,我想上面的皮肤应该惨不忍睹,以至于他很快相信了我,还对我提出了邀请,“一起洗个澡?” “啊?”我吓了一跳,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不用了,我就洗洗脖子!” “随便你。”他不再看我,弯腰开始脱裤子。 我赶忙别开脸,不敢去看。接着我听到了裤子扔到草垛上的声音,随后是“扑通”一声巨响,有水花溅到了我的手臂,凉凉的,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是要洗脖子吗?傻站着干嘛?”他从水里冒了出来,将微长的头发全部拢到脑后。 “哦……对。”我硬着头皮往池塘边靠拢,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 水里不断传来翻腾的声音,我紧张兮兮地探头,用手心舀水拍打着脖颈。 “会游泳吗?”他在不远处突然问。 “会一点。”我小声答。 “哦~”他笑了一声,“下来游一会儿?” 我连忙摇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不了!我赶着回家,马上就走了!” 正当我打算起身时,胳膊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我被拽入了水中,猛地呛了几口水。 “咳!咳咳!” 我挣扎着浮出水面,痛苦地咳嗽。 他却发出了愉悦狂肆的笑声,“哈哈哈游个泳扭扭怩怩的!” 我缓了过来,抬头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他无动于衷,高扬着唇,捧水朝我泼了过来,行为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幼稚。 我不服气,也朝他泼水,他一边躲闪水花一边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我被水花打得脸疼,没心思和他闹,闷声甩了一句,“我不玩了!我得回家了!” 我游向岸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水声,他好像潜到水里了。 危机感油然而生,不等我反应,下一秒,脚腕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我赶忙憋气,这才避免了再次呛水,我在水里胡乱踢着脚,没一会儿便挣脱了束缚。 我俩几乎同时浮出水面,我还没开始骂他,他先嘲笑我,“细狗,脚踝跟女人一样小!” 我鼻子有些发酸,不满他的抓弄,可他跟上瘾了一样,还想逗我。 他扬水作弄我,还想来摸我的裆,我吓坏了,惊慌失措地游走,嘴里哭喊着说不要。 他听到哭腔怔了怔,终于不再强人所难,又溅我一脸水后就游开了。 他上岸时看到了我草帽里的塑料袋,不知道他看出是什么东西了没,我的脸颊有些僵硬,心里产生了难以言喻地不畅感。 “走了!”他穿好衣服,坏笑着回头看我,棱角分明的脸俊逸鲜明…… 我回到家,将塑料袋里的肉菜一股脑倒进了狗盆里,家里的大黄狗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大快朵颐。 我摸了摸狗狗的脑袋,“阿财今天也好乖,守着奶奶好棒哦~加餐了开不开心?” 阿财转悠着咬吞食物,抬头“汪”了两句,乌溜溜的褐眼满是兴奋的光。 我并非嫌弃这些食物,而是我奶奶去年因为胃癌切了四分之三的胃,如今几乎只能吃些流食了。 我从火灶上的大锅里舀了半桶水,提着进了奶奶的房间,“嫲嫲,我回来了!我先帮你擦身体,擦完再喂你吃饭。” 黄色的灯泡通电亮起,躺在老旧黑漆架子床上的奶奶缓慢地掀开了眼皮。 我拧干毛巾,熟练地帮奶奶擦洗,这原本是件体力活,却随着奶奶肉眼可见的消瘦而变得轻而易举。 我含住喉头的苦涩,与奶奶说着今日在农场的所见所闻。 奶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胡乱抓着我的手,期间碰到了我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阿倪……衣服怎么湿了?去换好先……不然会感冒的……” “水溅湿的,没事,现在天气热。嫲嫲今天还是很疼吗?” “不疼了……” 我鼻子一酸,咬紧了牙关。 奶奶身体里的癌细胞扩散了,说话间我在她的脊背摸到了凸起的肿瘤,她该有多疼?可是我没有钱送她去医院,只能给她吃廉价的止痛药…… 第32章 温温的回忆——他怕虫子 喂奶奶吃完米糊后我还是走出了家门,奶奶的身体已经顶不住化疗了,可我也不想她在家里痛苦地躺着等死。 这不仅对身体,对心理也是极大的折磨,我想送奶奶去医院度过最后的日子。 去年奶奶做手术的钱是村里募捐的,我不好意思再去麻烦村委,于是去了伯公家,伯公在镇上开了家小卖部,我以为我能借到一些。 老远我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阳台,走到楼下却发现灯不知为何全部暗了。 我突然有些胆怯,但踌躇片刻后还是厚着脸皮敲了敲门。 老旧的大铁门敲起来声音很大,却没有任何人出来开门,我不死心地又连续敲了五六下,最后看着始终黑暗的窗子,终于明白,人家关灯就是为了故意躲我的…… 我沿着漆黑的乡道往家里走,在田边的槐树下遇到了一个衔着烟的驼背男人。 随着星点火光的靠近,我喜出望外,他是我小叔公! 我拔腿跑到小叔公面前哭诉,我的眼睛如今跟有开关一般,想哭就能哭了。 小叔公骂我,“温韶倪你是冤大头吗?人都没救了还说要去医院?那地方去一趟就得要多少多少钱,你发蒙啊!” “小叔公,我不忍心嫲嫲就这样绝望地在家等死,嫲嫲她很疼很疼,医院才有止痛的办法……” 小叔公没被我打动,他骂骂咧咧,但耐不过我的鬼哭狼嚎和死缠烂打,还是拿出了一千块钱。 我突然就觉得他骂的一点也不难听了,甚至是骂得非常亲切,他若是能再借我一点,骂到天亮也行。 但小叔公啐了口唾沫就回去了。 我心里的庆幸和失落交杂,刚才哭得有些激动,许久都未缓过来。 我迈着虚浮的步子,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家。 耳边充斥着蝉鸣,在这样燥热的夜晚,像是专门为孤零零的我演奏的吵闹协奏曲…… 白天干活时我脑子里只有借钱这一件事,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坏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进了内部,跟在姑姨们的尾巴后面吃着西瓜闲聊。 “姐姐,你们收稻谷的模样可真利落优雅!碎花宽帽一戴,我在楼上看着还以为田里来了帮淑女,稻谷在你们手里都变得像鲜花般可人!” 他的声音清洌动听,如同黄莺出谷,但丝毫不影响我觉得他在放屁。 姑姨们笑作一团,“靓仔少爷!你可真会说话。这收稻谷呀,就是个辛苦活,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姐姐们可别谦虚,都说劳动人民最可爱,今年大丰收靠的都是你们,姐姐们都是农场的大功臣!” “哈哈,你这孩子嘴真甜!不过看着这满满的稻谷,心里确实高兴,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姑姨们极为认可他的话。 “姐姐们休息会,吃口西瓜!” 个个长辈都被这男人的马屁哄得乐呵呵的,他的“处处留情”显得我这个唯二的年轻人越发不懂事,姑姨们歇息时没少对我提点。 我不理睬,只认真干好自己的手里的活。 下午时他突然凑了过来问:“这活计件?” 我想起他昨天的冒犯还心有余悸,他像个危险不受控的人,于是我假意不知道他在向我搭话,躲远了些。 但他好像无事可干,反而追着我跑,也对,我是他的攻心计唯一没还没成功的人。 垒禾秆时,突然蹦出了一只举着“大镰刀”耀武扬威的螳螂。 他很紧张,瞬间躲到了我身后,那只螳螂嚣张极了,而且好像通人性般,反倒蹦到了他身上,他吓破了胆,嚎叫着缠抱住了我。 “我艹!我艹!”他整颗脑袋缩进了我的颈窝,头发挠得人氧乎乎的。 我觉得我浮着雀斑的脸应该是红了。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甘洌遥远的冷清香,在这样闷热的夏日午后给人一种汽水般的舒爽畅快。 螳螂被他的哀嚎吓到了,蹦落在地,我二话不说,一脚踩下去。 我讨厌虫子,因为它们总是会像这样突然窜出来烦人,所以到了我面前的虫子一般都没有活路。 “死了。”我冷酷地通知他。 他这才缓缓松开我,花容失色地看着被我踩扁的螳螂。 我想起他昨天的抓弄,报复性地鄙视他。 他立刻嘴硬说他并不是怕虫子,而是那虫子太恶心,他怕碰到了而已。 我就笑笑不说话,他又缠着说他初中时一脚踩爆了一只大蜘蛛,他说那蜘蛛爆的浆溅飞了一米远,他问我恐不恐怖。 我说恶心,顿了顿还补了一刀,“你记性真好,你读初中距离现在应该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简单一句话把他气得脸都红了。 我很得意,甩下他走了,也因此心情好了不少,下工前,我鼓起勇气去找了农场的主家。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听说这位老人跟夫姓,大家都叫她沈奶奶。 我打算预支工资,虽然我觉得这样的行为挺不要脸的。 一个短工,而且只干了几天活,就敢提预支工资? 可我没想到的是沈奶奶很好说话,她听完缘由后问我要多少,我说我想预支一个月的工钱。 我反复打包票,一定不会拿了钱就走人,我说我的两个表姑姨也在这干活,我住桥头村,我要是跑了她很容易就能找到我。 没想到沈奶奶很乐意地将钱给了我,而且是两个月的,她说她相信我,这些钱先拿去救急。 我连忙说我干不够两个月,九月份我就开学了。 她说剩下的算是奖励我的孝心了,我感动极了,她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架子,就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 我原本便知她是个很善良的人,现在机器收割已经很普遍了,可是她为了给乡亲们提供些赚钱的机会,依旧坚持人工耕种收割。 如今,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更是高大了起来。 借完钱我高兴地跑回了桃树下吃饭,叔伯姑姨们聚在一起激动地在谈论什么大事,我心情不错,也凑过去听。 没想到竟是昨夜有人在农场纵火烧田,一股怒火顿时冲上我的心头,有人要害沈奶奶! 我有些坐不住了,开始盘算帮沈奶奶揪出幕后黑手…… 第33章 温温的回忆——大乌龙 夜晚,我先去找了同村的许叔,他有一辆五菱小面包车,平时用来接送村里的学生上下学。 我想求他帮我载奶奶去医院,我怕他觉得病弱的奶奶晦气,没有直接说请求,而是先问他借钱。 许叔拒绝后,我再麻烦他开车去医院,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不了。 许叔果然上了我的道,只是他说后天才有空。 我很失望,问:“叔,明天不能挤点时间?我嫲嫲很难受……” 许叔大声呵斥我,“都说了没时间!等不起就找别人去!” 说完脸色很难看地进了屋,我听到许婶在屋内骂他,“神经啊你!人半路死你车上怎么办?” 我不敢再说什么了,怕许叔反悔,立刻转身想跑。 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许叔家大黑狗的狗盆,那只凶狠的牲畜立刻跃起朝我狂吠,我吓坏了,慌乱狼狈地逃离。 耳后充斥着猛烈的狗吠和叔婶的咒骂,我觉得一定是在骂狗,而不是骂我…… 离开许叔家后我去了沈奶奶的农场,我想揪出纵火的人。 我埋伏在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稻草堆旁,结果蹲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异样。 正当我不顾脚下腥臭的泥土,想要席地而坐时,远处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身影。 高大的黑影伴随着星点火光在游荡,我顿时激动得跳了起来,怕不是被我逮到纵火犯了! 我急于报恩,一个箭步冲出草垛喝止他。 可我想不到那纵火犯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反倒大喊着跑了过来。 我看着那飞快奔来、长手长脚的身影,突然有些怂了,我绝非他的对手! 想到这我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那个纵火犯也在我身后大喊“站住”,搞得我才是坏人般。 我跑不过他,后背的衣服被人猛地扯住,他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拽到了身前。 黑暗中,他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我的小腹,我顿时疼得快晕了过去,一脱力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他骑了上来,压着我锁喉,嘴里还骂着人,我脑袋嗡嗡直响,听不清他的声音。 偏头躲闪时看到了掉落在地的香烟,那个味道让我瞬间明白身上的人是谁了,大乌龙!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大喊:“我不是纵火犯!我是想帮沈奶奶抓纵火犯!” 就在这时,远处也传来了一群人的喊声,“少爷!抓到纵火犯了!”而后是一片打骂声。 男人握住了我的下巴,低头眯眸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我的脸,震惊地问:“是你?” 虽然不合时宜,但昏暗中他那双眸子还是吸引住了我,像暗紫色的宝石般明亮剔透,实在是漂亮。 他懵然站起身,又无措地将我扶起,我疼得倒抽口气,泪花差点落了下来。 “小子,对不起!” “你怎么想的,肾虚一样的人跑来抓纵火犯?没事吧?”他喋喋不休。 我尴尬极了,龇牙咧嘴道:“我没事,人抓到了就好。” 随后甩开他,捂着肚子狼狈地离开了…… 第二天,许叔早早找上了门,他突然说他的车得了空,可以提前载我奶奶去医院了。 我想起婶婶说怕奶奶在车上过世的话,估计是怕拖越久风险越大。 我乐见其成,高兴地进屋和奶奶说这事,“嫲嫲!我们现在收拾东西去医院!医生会给你打止疼针,你今天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奶奶呜呜地呻吟了两声,我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又打电话让三大姨帮我请假,而后背着奶奶坐上了小面包车。 到镇上时,我给了许叔五十块钱车费,许叔的脸色阴沉,我转身后,他也淬了口唾沫,暗暗骂着很难听的话。 我觉得我确实是招人讨厌,但有自知之明不代表我就不伤心了。 还好我背上有奶奶,我感受到了奶奶不算温暖的体温,这就是我最大的力量,奶奶会将我视作心肝宝贝。 若是可以,我真想一直背着奶奶,一辈子也不嫌累…… 镇上医院有一个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姐姐在当护士,我叫她婉玲姐。 我拜托婉玲姐白日关照一下奶奶,我下了工就会坐末班公交车赶过来。 婉玲姐看了一下奶奶的状态,答应了。 我很庆幸极了,买了一大袋橘子给她…… 第二天我回了农场干活,那个男人突然冒了出来,“你昨天怎么请假了?”他问。 “我去了医院。”我停下手里的活,抬手擦了擦汗。 “啊?你被我打坏了?”他一脸震惊。 “没有,是因为我奶奶生病了。”我小腹是有点疼,但我皮糙肉厚,不至于被打坏。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这个登徒子突然撩起了我的衣摆! “你干什么!”我急忙打开他的手,跳远了好几步,被吓得心脏咚咚直跳。 他还一脸无辜,“我看看你肚子,淤血了没有?” 他竟然还没发现我是女生…… “没有!不用你操心!”我连声道。 他突然嗤笑一声,“你这个怂胆样,怎么敢去抓纵火犯的?那个纵火犯可是体重两百斤的大汉,因为偷农用车的汽油被发现,才起了报复心思。 还好你没遇上他,不然这种纵火犯不得把你的小身板折了!” “遇上你也没多好!”我气鼓鼓地说。 他突然拉起我往山坡上走,“你今天不用干活了,本少爷允许的,就当给你赔罪!” 我不愿意,我还得给沈奶奶报恩呢,但拗不过他的蛮劲,我被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山坡上。 山坡上有一棵老树,郁郁葱葱,烈日透过枝叶的缝隙,像碎银般撒在土地上。 我们坐在斑驳的光影中,他跟我谈游戏,他应该是觉得我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爱玩游戏。 但很遗憾,我没玩过他说的任何一个游戏,我甚至连手机也很少玩,最多听听歌。 他拧起了眉,“啧,你是书呆子吗?怎么一个都没玩过?手机在身上吗?哥教你玩!” “我没带。”我带了,但我那部旧的二手手机有多卡顿,我有自知之明。 他有些遗憾,我说:“我要回去干活了,你自己在这玩手机吧。” 我觉得我实在是跟他没有共同话题,而且他只是这的一个匆忙过客,我无意与他培养友情。我 我想他也只是拿我一时解闷,因为他从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你不能陪我坐会儿吗?能偷懒都不偷?……就当陪我吧,我在这都快闷死了!”他满脸委屈,满腹牢骚。 谁让我是这唯一的年轻人呢,就是不知道他知晓我是女生会是何态度。 我坐回他身旁,他揪着我的一小块衣袖问:“你奶奶生了什么病?” 第34章 温温的回忆——星夜里的温柔 我和他说我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从三年前开始。 一开始是胃疼,奶奶忍着没说,直到某天早上突然呕了血。 送去医院检查后确诊是胃癌,而且已经中晚期了,医生说需要切掉四分之三的胃。 我当时以为这是最可怕的情况了,结果切胃后也没有拦住癌症的扩散…… 他听完后哀伤地说:“我妹妹的病也很严重,她现在在美国治病。” 美国?我不是先好奇他妹妹得了什么病,而是瞬间觉得羡慕,他家有资源送病人出国治疗。 “那她的病一定能治好了。” 他苦笑了一下,“对吧,我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天使般的存在,她不应该受这种罪。” “我奶奶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上天也不应该让她遭受病痛非人的折磨。”我暗暗红了眼。 他岔开了这个伤心的话题,“你知道我的纹身怎么来的吗?” “纹上去的。”我咽下哽咽答。 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纹身吗?” 我看着他,不敢说因为他是个流氓。 他不再卖关子,“我妹妹是在5年前病发的,我爸很忙,我一个人陪妹妹去了国外治疗。她娇气,一点疼都受不得,脾气被折磨得很坏,每天都骂人摔东西。 我面上很耐心地陪她,安慰她了,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到最后甚至有些失去了耐性。 我很羞愧,于是就去纹身了,想要通过切肤之痛体会我妹妹的心情,我想和她真正地站在同一战线和死神对抗。” 我有些诧异,他竟然是这样心思细腻的人。 他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哀怆,我相信了,他真是一个好哥哥。 “我很佩服你,一个人坚强地陪着生病的奶奶,这几年,辛苦了。”他看着宽广的稻田对我说,夏风一阵又一阵地拂面而来。 我的心突然裂了个口子,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辛苦了。 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排山倒海翻涌而来,我确实好累,终于有人体谅我了…… 奶奶去世的前一晚,我没有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和沈亦迟睡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当它发生时我却没有阻止。 他牵动起的情绪比我想象中的更猛烈,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狂流在他赤裸拥抱我时再也无法遏制了。 我觉得我像一艘飘摇的小船,在波澜壮阔里渺小极了,而他是掌舵的船夫,他带着我和风浪抵抗。 我不想回到医院面对现实,我贪恋他身体的温暖,疯狂地想沉入这场虚幻的梦。 于是在他还不知道我是女生时,我就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了他,我觉得我真是疯了。 我在最不应该放纵的时候偷尝了禁果,我想这是我做过最羞耻惭愧的事…… 次日,晨雾很重的早晨,救护车送奶奶回了村。 奶奶不想在医院过世,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教我,回家后早饭时间过了再帮她拔氧气罩。 一天有三顿饭,她吃一顿,剩下两顿是我的,这样她在黄泉路上不会挨饿,我在人世也能吃饱喝足。 我哭着应好…… 葬礼办得简单,村里有不成文的规定,谁家有红白喜事都要互帮互助。虽然我讨人厌,但是我奶奶生前人很好,还是有几个婶子来帮了忙。 除了晚上,只剩我一个人守灵。 好在还有大黄狗阿财陪我,我和阿财说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奶奶去世的第三天,送去火化前有最后的送别仪式,来了好几个叔公伯公和相熟的村民,是我家这么多年来最热闹的时候。 我哭得昏昏沉沉,朦胧中余光看见了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沈亦迟来了。 他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梳了个大背头,直观地露出了华丽的五官。 然而在聚满了老人的院子门口却显得很违和,甚至莫名有些滑稽。 我怔怔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因为那晚的事来找我,结果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束漂亮的白菊,他说:“我觉得奶奶会喜欢。” “你请假那么多天,我都要闷死了,所以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他没认出我,我松了口气,那晚实在是太羞耻了,我恨不得将所有的荒唐埋进土里,永不见天日,如今随了我的愿。 比起没半两重的虫子,沈亦迟一点也不害怕遗体。 他双手恭敬虔诚地将菊花放到了棺木里,而后在我身旁跪下,连着拜了三下。 村民有人在窃窃私语,带沈亦迟来的三大姨大着嗓子神气地解释沈亦迟的身份,告别仪式瞬间变成了茶话会,这个突兀的男人成了主角。 但他显然不眷恋这种场面,和我一起坐上了送遗体去火化的小货车。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着我去,就算是无聊透顶了,也应该会避讳参与这种白事。 但我真的很感激他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那么需要有人在我身边…… 我没钱买墓地,只能将奶奶暂时寄存在骨灰堂。 然后我们坐公交车回了村子,他好像是第一次坐,一直抬着头好奇地打量,时不时找找话茬。 回到村口时天已经黑了,他说我一个小孩走夜路回家不安全。 他不知道我早已在夜晚走过这条路千千万万遍了,这是第一次有外人担心我会不安全。 他送我回了家,离开时却犯了难。从家门口到村口的一段小道上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草丛不时传来昆虫制造的响动,他抱着胳膊瞻前顾后。 我在家门口看着替他捏了一把汗,于是跑过去说:“我送你出村口吧,大马路上有路灯,你就不用怕了。” “我没怕……”他嘴硬,下一秒又吓破了胆大喊,“我艹!艹!我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了!” “可能是狗屎,可能是蛇。” “啊!” “你跟在我身后走吧。” 我无奈地绕到他身前,他也不装了,坦然地拉住我的衣摆,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不时咋咋唬唬地喊一两句。 多亏了他一路上大惊小怪地吵吵闹闹,我好像没那么伤心了。 到村口时,我和他告别。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黑路,担忧地问:“你要一个人回去?” “不然我们这样来回兜一整夜吗?”我问,他怎么那么傻。 “你要不要和我去我奶奶家住一晚?” “我穿着丧服,沈奶奶会忌讳的。今晚的星星很亮,我看得清路。” 我拒绝了,甚至想让他赶紧走。坠入孤独深渊时的缓冲会让我更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让我直接投入黑暗。 “我们爬上去看会儿星星?”他突然指了指田里垒得高高的稻草垛。 我默了默,毫无原则地答应了。我还是不想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家,也不舍得他走。 我们坦然地躺到了高高的草垛上,暗蓝色的夜空广袤高远,繁星密布,隐约可见银河。 听说人去世了会变成星星,嫲嫲在看着我吗?我无声地哭了。 良久,他翻了个身,抬手虚虚地抱住了我。 我低下头,再也无法忍耐地靠在他的胸膛哭了出来。 他耐心听着我哭,温热的大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宽广的稻田里,除了我的啜泣声只剩下他浅淡均匀的呼吸声。哭到最后我有些恍惚,好像整个宇宙都只剩下了我们,我竟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那个夜晚弥足珍贵,他给了我急需的温柔,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有的温柔。 哪怕现在他知道我是女生了,我甚至要成为他的妻子,我也觉得我们都无法再复制那个星夜…… 第35章 我给你撑腰 温韶倪住进老宅后,沈亦迟便睡在了二楼的另一侧。 他当惯了夜猫子,就算现在晚上早早回了家也是熬到三四点才睡觉,早上自然起不来了。 温韶倪习惯了早起,裕妈注意到后,便吩咐下人在准备沈廷远的早饭时多做一份。 于是早上八点,温韶倪下楼时便见到了餐桌前西装革履的沈廷远。 “少爷和小姐作息不规律,等他们两醒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老爷要去公司上班,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用早餐,温小姐你既然醒了就和老爷一块用餐吧。” 裕妈一边扶着温韶倪下楼,一边说。 温韶倪头皮有些发麻,早知道就赖床了。 沈廷远听到声音先回了头,眼神凌厉。 温韶倪打了个寒战,挺直脊背问好,“沈董好!” 裕妈当即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叫这么生疏呢!结婚前叫叔叔就好,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廷远没有回答裕妈的话,转过头命令,“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温韶倪知道沈廷远在和自己说话,赶忙过去站着。 沈廷远吩咐裕妈将公事包拿过来,而后从包里取出了几张照片和合同。 温韶倪接过东西看了看,竟然是墓地的购买合同,而照片是爷爷奶奶的新墓。 她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冷漠的沈廷远。 “迁坟的事都办妥了,你怀孕忌讳多,怕冲撞到孩子便没让你去现场,你生产后想何时去都行。” 温韶倪欣喜极了,激动得热泪滑落,她没想到沈廷远的效率这么快,女孩突然什么委屈都没有了,连忙鞠躬道谢:“叔叔,谢谢您!” 沈廷远拧了拧眉,无奈道:“坐下吃饭吧。” 又对裕妈说:“裕姐,帮她把东西收进房间。” “好的,老爷。”裕妈笑着接过东西上了楼。 温韶倪还沉浸在喜悦中,整颗心都在怦怦直跳。 沈廷远提醒她,“买墓地的事我没和阿迟商量,这事没有必要让他知道。” “好。”温韶倪擦干眼泪应道。 这一动作落到刚下楼的人眼里却跟被欺负了般。 “你和她说什么了!”高亢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温韶倪和沈廷远齐齐回头,沈亦迟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下眼睛红通通的温韶倪,胸口顿时怒火燎原,对着父亲高声喊道:“一大早就欺负小姑娘,这就是您堂堂董事长的做派?” 他头发凌乱,一身皱巴巴的睡衣,脸上的表情臭得像见到了仇敌,沈廷远顿时也觉得恼火。 威严的男人站起身,高扬起手,狠狠打了沈亦迟一个耳光,“你个混账!” 响亮的声音在饭厅回荡,沈廷远的表情僵了僵,他有些意外沈亦迟这个滑头鬼竟然没有躲闪。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一下痛麻的侧脸,偏头阴沉沉地看着父亲问:“舒服了吗?还有一边。” 沈廷远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收回沉重的手,紧锁着眉头与沈亦迟对视,父子二人气氛焦灼。 温韶倪被父子俩一触即发的对峙吓到了,连忙向沈亦迟解释:“不是这样的……” 沈亦迟却不想听,“跟我走!” 他头也不回地拉着温韶倪上了楼,沈廷远沉沉叹了口气,身体摇摇晃晃地坐回了靠椅。 沈亦迟将温韶倪带进了自己睡的房间,“坐下。”他指了指沙发严肃地说。 温韶倪立刻过去坐着,沈亦迟来到她身前蹲下,手掌握拳撑在女孩两侧的沙发上,认真地告诫:“以后学聪明点,看见他就闪远些!他专制蛮横,毛病一大堆,一般人都和他亲近不了,你没必要讨好他,在这个家我给你撑腰。”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是误会了,连忙摆着手说:“不是的,叔叔他没欺负我,我是哭是因为……” “是因为你开心?你骗鬼呢!”沈亦迟盯着她的眼睛,里面的畏怯根本藏不住。 温韶倪没法和他说具体的,为难地苦着脸。 沈亦迟又道:“他揍我跟你没关系,他纯粹是不想管我又想撒气!” 说完起身愤恨地跺着脚进了浴室洗漱。 温韶倪愧疚地垂下脑袋,都怪她,让他们父子俩一大早就吵了架。 她暗自神伤,浴室门突然打开,沈亦迟脱了上衣,刷着牙含糊地说:“我带你出去吃早餐,吃完去农场看奶奶。” 温韶倪目光触及到了男人裸露的上半身,纹身密布,肌肉精壮,她霎时惊慌地别开脸。 沈亦迟对她的反应感到微怔,他看着女孩脸上异常可爱的红晕,心情莫名好了,忍不住调侃:“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 温韶倪瞬间恼怒地鼓起了脸颊,沈亦迟意识到自己开了不应该开的玩笑,立刻讪讪关上门,暗骂自己得意洋洋…… 沈亦迟带温韶倪出门前去敲了妹妹的房门。 沈愿如裹着被子,像个蚕蛹般挪动着打开了门,她睡眼迷朦地看着哥哥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现在才九点,你竟然是直的而不是横着的?” 沈亦迟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去奶奶家,你去吗?” “我去,等我三个小时……”沈愿如迷迷糊糊地答。 “那你还是下次去吧。”沈亦迟关上了门,果断拒绝。 …… 冬日的农场早已不见夏日的热闹痕迹,光秃的稻田和稀疏的果树露出了一丝苍老。 黑色的豪车一改往日的莽撞,慢悠悠地开进了农场。 沈亦迟停好车后打开了副驾门,他伸出手掌递给温韶倪。 温韶倪看了一眼男人细腻光滑的手心,并没有搭上去,只是隔着外套攀住了他的小臂。 沈亦迟没有表露出一瞬间的失落,默默看着女孩笨拙地下车。 “少爷,您开车辛苦了!路上还顺利吗?”管家阿伯早早等在大门口迎接,这会儿揣着冻得发红的手跑了过来,笑容质朴。 “阿伯,好久不见,路况很好,一切顺利。”沈亦迟礼貌地回以微笑。 待温韶倪站稳后,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 管家连忙伸手要帮忙,沈亦迟递了几袋给他,“阿伯,这是给你的营养品,奶奶的我自己拎进去就好,不麻烦了。” 管家不好意思道:“少爷,您何必次次来都买这么多东西给我呢?” 沈亦迟道:“阿伯,你见外了,奶奶呢?” “在房间里,老人家冬天怕冷,不肯出来走动,就爱待在暖炉旁。” 沈亦迟的目光软和了几分,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进去找奶奶。” “好的,少爷!”管家回道,谈话间目光瞥见了沈亦迟身后的温韶倪。 “这位就是少夫人吧?”管家略略端详了一下,女孩的孕肚明显,但模样看起来属实青涩。 “对。”沈亦迟回头看了一眼温韶倪。 “您好。”温韶倪拘谨地朝管家鞠了个躬。 管家立刻和蔼热情地点点头,“少夫人好!” 又寒暄几句后,沈亦迟带着温韶倪进了小洋楼…… 第36章 借你抱抱 这是温韶倪第二次进来这栋洋楼,此刻她口袋里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暑假预支的工资。 当初她被赶出家,没有履行完和沈奶奶之间的约定,心里一直都歉疚极了,沈亦迟说来看奶奶时,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还钱。 “你在这坐会儿,我去房间叫奶奶。” 沈亦迟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下给奶奶的礼物,吩咐女佣泡茶,安顿好温韶倪才去了老人家的房间。 温韶倪乖乖坐着,没多久走廊里就传来了一老一少的谈笑声。 “衰仔,一张小嘴吧唧吧唧,食的咩啊?” “泡泡糖,要吗?” “欸!还是细佬仔咩?” 笑声越来越近,温韶倪紧张地站起了身。 沈奶奶在沈亦迟的搀扶下踏进客厅,一眼便看到了扎着公主头,穿着淡紫色毛绒外套的女孩。 她面露微讶,扭头看着沈亦迟问:“掂睇着比阿妹还小?” “是比愿愿小上两岁。”沈亦迟语气生硬地应道。 他有些后悔没给温韶倪买成熟些的衣服了,人人见到他的未婚妻都要表示一下惊讶。 奶奶顿时乐得拍了一下孙子的屁股,“咁叻?仔!” 沈亦迟勾了勾唇,神色顿时轻松了下来,还是他奶奶包容度高! “奶奶好!”温韶倪恭敬地鞠躬问好。 沈奶奶扶了扶眼镜,甩开沈亦迟,高兴地上前拉着温韶倪坐下,“哎呦!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我叫温韶倪。”温韶倪看着沈奶奶和蔼明亮的眼睛,弯着唇道。 沈奶奶显然认不出温韶倪是预支工资的假小子了,她拉住女孩的手,不确定地问:“哦~绍……妮?” 沈奶奶的手粗糙有力,带着一种慈爱的温暖,温韶倪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耐心地解释:“奶奶,‘韶’是韶关的‘韶’,在名字中间一般念第四声,“倪”是端倪的‘倪’,温、韶、倪。” 沈奶奶认真听着,最后微蹙眉看向沈亦迟求助,“哦~有滴复杂喔。” “直接叫温少女就好啦!”沈亦迟噙着笑,惬意地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看着正在亲近的奶奶和女孩,翘起的眉眼再没放下过。 “是你的少女,又不是我的!”奶奶撅起嘴嗔道。 沈亦迟扬了扬唇,明亮的黑眸看向温韶倪,女孩有些羞赧,躲闪开了目光。 “不然奶奶您叫我阿倪就好了。”温韶倪说。 “阿倪……那奶奶就这么叫你了哈!奶奶脑子笨,记不了复杂的东西,当年你阿爷来支教差点被我这个学生气哭了!”沈奶奶开朗地说。 沈亦迟没忍住在一旁坏笑,沈奶奶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道:“更坏的是隔代遗传啊!阿迟像我一样,读书都好蠢的!” 温韶倪咬着唇憋笑,可算被她抓到沈亦迟的把柄了,这个男人还老说她笨呢,结果自己才是个差生。 沈亦迟丝毫不在意奶奶的抹黑,还给温韶倪贴金,“阿倪很醒目的,她念的是211大学!” 他第一次叫温韶倪“阿倪”,还挺顺口。 沈奶奶摸了摸温韶倪的脸,夸道:“好乖喔!肚子里的曾孙像阿倪就好啦!” 语必又摸了摸女孩的肚子,“bb啊,千万不要似你的索仔老豆,要像妈咪一样乖乖嘚,知吗?” 沈奶奶随和热情,整个客厅欢笑声一片,温韶倪暂时忘了所有矛盾,直到奶奶突然问:“屋企有几个人啊?” “咳咳。”沈亦迟暗示性地咳了两声,朝奶奶努力使眼色。 沈奶奶看向他,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怪沈亦迟没事先通气。 “奶奶,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温韶倪若无其事答。 “怎么会一个人呢?还有bb啊嘛!”奶奶立刻笑着说。 温韶倪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退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沈家的,断奶后便与她再无关系了。 突然冷场,沈奶奶连忙看向沈亦迟,“人家都说丈母娘最疼女婿了,你没这福气,但是你可不能无所顾忌欺负老婆啊!” 沈亦迟连忙举手作投降状,“唔敢唔敢!” 奶奶哼了一下,又看向温韶倪说:“阿迟不生性的,他要是欺负阿倪,阿倪就告诉奶奶,不用担心!奶奶做你的大靠山!” 温韶倪感动极了,咬牙忍住想要哭的冲动,重重点了点头。 “哎呦,小宝贝!”奶奶抱住了温韶倪。 “腻腻歪歪的,我出去外面玩了,不打搅你们!”沈亦迟佯装吃醋。 温韶倪以为自己和奶奶亲近他吃醋,奶奶却先入为主地说:“抱下你老婆也吃醋啊!” 温韶倪红了脸:“……” 沈亦迟不否认,“借你抱抱喽!” 沈奶奶爽朗地笑了,客厅气氛一片融洽。 “太太,少爷,少奶奶!午饭准备好了,现在去饭厅用餐吗?”管家阿伯走过来问。 “开饭吧!”沈亦迟先开了口,他站起身过来牵奶奶。 沈奶奶立刻拍开他的手,“我冇咁老啊,唔使你牵,去牵你老婆啦!”语毕已经拄着拐杖稳稳站了起来。 沈亦迟看着奶奶笑了笑,绕到温韶倪身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老婆,去吃饭了。” 他弯着胳膊等待女孩的手挽过来,温韶倪觉得脸上热烘烘的,她觑了沈亦迟一眼,觉得这男人实在是会得寸进尺。 奶奶镜片下的眼睛正滴溜溜地看着还有些忸怩生疏的小夫妻,温韶倪没办法,将手搭在了沈亦迟胳膊上。 她站起身,手有些微微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抖,但就是克制不住肌肉的颤动。 沈亦迟的唇角翘得更高了,两人离得很近,互相都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的得意,蓦地有些恼火,她是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他的,她巴不得自己能表现的冷酷无情,但她显然做不到。 奶奶笑得很开心,走在前头招呼二人去吃饭。 到饭厅时,温韶倪自然是和沈亦迟坐一起,沈奶奶坐在圆桌对面。 午餐吃的是牛肉火锅,管家阿伯是烫牛肉的行家,他拿着个大漏勺,将片好的牛肉倒进漏勺里,而后拿着漏勺放入牛骨热汤中。 手上的动作三起三落,薄薄的肉片便熟了。 鲜嫩的肉片还得蘸沙茶酱再入口,温韶倪第一次吃这样的火锅。 沈奶奶和管家阿伯都很热情,她碗里的肉堆成了座小山。 但牛肉确实好吃,她基本上都吃完了,吃到最后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沈亦迟觉得开车三小时来奶奶家一趟很划算,他没见温韶倪吃过这么多肉。 “胃会不舒服吗?”他突然凑近,有些担心地问。 温韶倪连忙缩着脖子避开,“不会。” 她被火锅的烟雾熏得脸颊绯红,圆圆的小鼻头冒了点细汗,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沈亦迟情不自禁就想和她多说些话,“热吗?要不要脱外套?” …… 第37章 他不高兴了 他用摄人心魄的眼直勾勾盯着人,温韶倪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脱下了外套。 可他还在看她,温韶倪有些不自在,小声开口,“我想去洗手间。” “我带你去。”沈亦迟立刻道。 “不用了,女佣带我去就好!”温韶倪连忙将外套塞给他婉拒。 “腻腻歪歪的,去个厕所都要跟着!”奶奶打趣道。 沈亦迟只得作罢,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急,两人的氛围不过是稍融洽了些许。 女佣带着温韶倪去了洗手间,见大家都吃饱了,管家阿伯撤了火锅,下去备茶。 偌大的饭厅只剩下了沈奶奶和沈亦迟,沈亦迟百无聊赖地开始叠温韶倪的外套。 突然摸到口袋里有什么小小的东西,他取出看了看,竟然是几颗奶糖。 沈亦迟蓦地笑出了声,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真的是个小丫头,还随身带糖。 沈奶奶看着孙子,趁两人独处抓紧劝导道:“阿倪年纪还那么小,心思指不定会变,你要多哄哄!不要以为自己现在还是一枝花,要想想等你老婆三十岁时你就四十了! 三十岁的女人还是抢手货,你到了四十,人家见你满身纹身只会叫你老流氓!” “放心啦,男人四十才是一枝花!”沈亦迟吊儿郎当地应着,偷偷拿走一颗糖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嘿!你个衰仔!”沈奶奶骂他,“你过来。” “做咩?”沈亦迟有些戒备。 沈奶奶摘下金镶玉镯子,“不想要金子啦?” 沈亦迟眯眸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凑了过去。 结果换来了沈奶奶的一记爆栗,“你过来做咩?给你老婆的关你什么事!整天就不听话!” 沈亦迟疼得捂着脑袋嗷嗷叫…… 温韶倪回来时饭厅已经恢复了平静,沈奶奶身旁多了个古朴的木箱子,她招手示意温韶倪过来。 温韶倪乖顺地走过去,奶奶让管家打开了箱子,一阵灿光映入眼帘,里面竟是一套点翠金凤冠,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首饰盒。 温韶倪情不自禁睁大了眼,她大一时去过不少博物馆,但也从没见过这样华丽贵重的头饰。 “阿倪,这是沈家传了几代人的妇承之物,只能由儿媳妇保管,意味着主母是沈家背后的支柱,沈家的男人再没用,在外面走投无路了,也还有这些传媳之物能救急,这也是对沈家媳妇忠诚的考量。 阿迟的母亲走得早,这些东西便仍由我保管着,除了点翠凤冠,还有金项链,耳环,手镯……现在这些东西都该交由你保管了。” 沈奶奶摸了摸温韶倪的脸,眼里满是期许。 温韶倪被这意义沉重的东西吓了一跳,她将头摇得像波浪鼓,“奶奶,我不能要!” 沈奶奶的脸色顿时一变,探究的目光看着温韶倪。 温韶倪不想让她失望,只得解释说:“奶奶,我年纪还太小,孩子也还没出生,我怕我保护不好这些贵重的东西,等我大学毕业,工作了再接手好不好?” 这个理由很合理,沈奶奶迟疑了一下,又反问:“但你结婚宴上总要戴这些金首饰吧?” “我们结婚还要摆酒?”温韶倪下意识问沈亦迟。 沈亦迟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为什么不摆酒?你的婚纱都快做好了。” “什么?”温韶倪有些怔忪,她不知道假结婚也要全套流程…… 但很快她又顿悟了,她肚子里的是长孙,这些都是长孙的荣耀,与她无关。 分别时,几斤重的金饰还是被搬上了车,沈亦迟开车时一直嚼着口香糖,温韶倪记得他以前没这爱好。 她没看他,但隐隐感觉他不高兴了,车里的气压很低沉。 “我们摆酒时你要请谁?”沈亦迟淡淡开口,他在试探。 “我还没想过。”温韶倪答。 “趁现在有空想想。” 温韶倪只想到了卢嘉,但事实上她谁也不想叫,假结婚而已,当然是影响越少越好了。“我是个孤儿,没有人可请。” 沈亦迟握着方向盘的手收了收,眼底划过一丝苦涩,他真讨厌这样没有真心、疏远的关系,可这才是他赎罪的理由。 “我知道了。”他情绪难辩地应了句,车上又是长久的沉默…… 沈奶奶送完客回了客厅,见到沈亦迟带来的大果篮时,吩咐管家拆了留一两个,其他都分给佣人。 管家应是,却在果篮中间发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太太,这是什么?” 沈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接过信封打开,里面竟是一沓钱。 一张粉色的便签滑落,上面隽秀的字体写着三个字,“谢谢您”。 沈奶奶一下子便笑了,她想起了某个残阳绵长的午后,一个礼貌又拘谨的假小子,支支吾吾地红着脸找她预支工资。 “缘分啊!”沈奶奶笑着对管家说。 管家却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太太,阿迟少爷和温小姐看起来,好像还有些生疏……奉子成婚多少有点让人担心……” “阿迟靠近几分,阿倪的脸就红几分,她对阿迟有情。而阿迟一贯放浪,在阿倪面前却会看眼色收敛,你说他们能不能成?”沈奶奶颇有自信, “这个女孩子天赋异禀,不用刻意就驾驭住了阿迟,他们会有感情互通的那一天的。” 但沈奶奶也有一点忧虑,“只是他们终究是差距太大,途中可能会有不少磨难……” 管家点点头,“太太不必担心,人生不就是这样嘛,在曲折中前进!” 次日 蓝白色的加长宾利慕尚驶过落了雪梅的林荫道,徐徐停在一家奢华的服装定制会所前。 白虎打开车门护着两位小姐下了车,沈愿如没看他一眼,小嘴喋喋不休地向温韶倪数落沈亦迟,“哥哥怎么回事?试婚纱都不陪嫂嫂!大扣分!” “他可能是忙,没关系的,愿愿。”温韶倪无所谓,只想速战速决。 她只要少付出一些心思,离开时就能少一些痛苦,所以她时刻告诉自己要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 沈愿如拿出化妆镜检查了一下妆容,她今天用心打扮了。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粉色套装,漂亮的黑色卷发半扎着,优雅俏皮。 戴着珍珠耳环,白皙的脸蛋妆容灵动,一颦一笑都引人注目。 确定自己一切都很完美后,沈愿如挽起了温韶倪的手臂,“嫂嫂,我们进去吧!你的婚纱可是imperfect的首席设计师,也是明中的继承人墨檀亲自设计的,这点哥哥还算花了心思!” imperfect和明中这两个名号在广市生活的人都不会陌生,明中是最大的财团,imperfect是享誉国际的设计师品牌。 至于墨檀,温韶倪听沈亦迟骂过不下三次了,上次他俩还当场打起来了,温韶倪有些难以理解这两人的关系…… 第38章 不介意犯规 让温韶倪意外的是墨檀竟然也在店里,他坐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喝茶看着pad,眉目深邃,气质斐然。 英式衬衫的扣子严谨地扣到了最上方,温韶倪见惯了沈亦迟的敞领,莫名觉得衬衫这么穿像呼吸不过来了般。 “阿檀哥哥!”沈愿如一见到墨檀就立刻扑了过去,男人凌厉的俊脸比寒冰还瘆人,可沈愿如却丝毫不怕般,高兴地环着男人的腰。 “阿檀哥哥还认得出愿愿吗?” 墨檀像对待小鸡仔般轻易就将沈愿如拨到了一边,“认不得了,别像个女流氓乱抱人。” “胡说!哪有像我这样可爱的流氓!”沈愿如一点也不气,仰着头嗔怪。 墨檀没理沈愿如,他看了一眼温韶倪,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女员工,“lucy,带人上楼试婚纱。” 温韶倪记起来了,沈愿如和墨檀有婚约,但墨檀并非良人,他在纠缠那个叫关玉欣的女人。 想到这,她看向墨檀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戒备,甚至是有些气鼓鼓地盯着人。 温韶倪觉得有婚约还和别的女人牵扯就是不齿的行为,因而开始替沈愿如打抱不平。 店员带着温韶倪上了二楼,沈愿如跟在墨檀屁股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阿檀哥哥现在记住我就好了,以后不要再不回我信息了好不好!” 白色的小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嘈杂声,白虎看着沈愿如兴奋盲目的步子,紧张地暗暗在身后护着。 “没有营养的消息没有回复的必要。”墨檀冷言冷语。 沈愿如却把关注的放在了别处,“原来阿檀哥哥有看我发的消息呀!” 墨檀的下颌线绷紧了几分,顿住脚步回头道:“你哥哥还没和你说清楚吗?” 他个子高,又站的高,眼神睥睨,楼梯的暖灯光线明亮,雕刻般的脸如神明降临。 沈愿如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她痴痴地说:“阿檀哥哥想说什么可以亲自对我说。” “稍后吧,我们是应该聊聊。”墨檀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沈愿如知道他肯定不是说什么好事,但没关系,她和她爸爸一样,看上的肉就一样要咬到! 柔和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映入了装潢浪漫温馨的大平层,一排排婚纱整齐陈列着,精致的蕾丝、璀璨的水钻和飘逸的头纱让人应接不暇。 淡粉色的试衣帘缓缓拉开,瘦高的女孩穿着大拖尾婚纱无所适从地走了出来。 “嫂嫂好漂亮呀!”沈愿如发出惊艳地欢呼,蹦蹦跳跳地过来拉温韶倪。 温韶倪羞怯地笑了笑,她转头看向试衣镜,目光顿时愣住。 闪闪发亮的婚纱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像个高贵的公主,素净雅致的白色绸缎和轻纱、蕾丝交叠,每一处都绣满了细腻的手工钉珠,流光溢彩的拖尾长长地铺展在地,镶嵌着碎钻和银色小亮片的长长头纱在背后舒展着,这应该是每一个女孩都向往的华丽婚纱。 衣柜里,沈亦迟买的衣服每一件都漂亮可爱,温韶倪没少被镜子里的自己惊讶,但像现在像是换了个人般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嫂嫂喜欢阿檀哥哥做的婚纱吗?”沈愿如问温韶倪,笑眼却看着墨檀。 “喜欢。”温韶倪诚实地答。 墨檀丝毫没在意沈愿如,站在不远处踱步观察着婚纱的上身效果,随后示意女店员上前做标记,“腰线还得拉高一些。” “好的boss。”店员立刻拿着钉珠上前,灵巧的手在温韶倪腰间摆弄。 “墨总,谢谢您费心替我做婚纱。”温韶倪朝墨檀礼貌道。 “嗯。”墨檀没有谦虚,目光短暂地扫了一眼温韶倪。 女孩不算白,肤色健康,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带着无邪的天真挚情,姿态拘谨,看起来木木的。 比起女性特征,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少年感,青春干净。 金曜有不少刚成年的小姐,墨檀从不觉得那些女人还是个孩子,可对于温韶倪,他莫名觉得沈亦迟下得去手真的是挺变态。 墨檀靠近弯腰将乱掉的宽大裙摆舒展开,动作不算温柔,他对大多数人都很急躁。 温韶倪低头悄悄看他,和沈亦迟一样,墨檀身上也带着矜贵男人的高级香水味,而且是更冷更苦涩的味道。 眉眼似雅典雕塑般完美帅气,就外形而论,没有人比他更优越,但温韶倪的内心却说不出的平静。 看来她并非是看脸的人,和沈亦迟靠近小鹿乱撞并非是因为那张雅痞的脸,而是更深层的东西,温韶倪觉得这很糟糕…… 沈氏大楼停车场 程鹏一边打哈欠一边下车替老大开门,“迟哥,您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一大早来公司啊?” “不只是今天,你做好以后都跟着我朝九晚五上班的准备吧。”沈亦迟拿着公事包下了车,将玩了一路的钢笔别进了大衣口袋,颇有种老干部的调性。 “哈?”程鹏苦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大,让他每天八点起床不如要他的命! “哈什么?让你个地痞流氓当白领还有意见?”沈亦迟怒睨了他一眼。 程鹏立刻抿紧唇,老实跟上。 “砰!” 身后突然响起巨大的碰撞声,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汽车警报声。 沈亦迟的眉心动了动,程鹏也发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往回看,下一秒咒骂了一句,“我艹!迟哥,我们的车被撞了!” nm,谁没长眼破坏他上早九的心情。 沈亦迟气势汹汹地走到汽车旁,一辆黑色的大众撞坏了库里南的前大灯。 程鹏恶狠狠地打开驾驶室门,里面竟然空无一人,司机跑路了。 程鹏猛地一踹车门,大骂了几句才道:“迟哥,我去物业查一下监控!找到那小子一定要戳瞎他一只眼!” 沈亦迟反踹了他一脚,“收起你tm的烂做派!我们现在是正经生意人!” “是是是!按合法途径解决问题!”程鹏立刻讪讪灭了气势,小跑着去了物业部门。 沈亦迟站在原地盯着打着双闪的黑色大众,眉目森然。 下一刻,脖子突然一凉,有人从身后钳制住了他。 沈亦迟偏了偏头,颈侧蓦地传来了一股尖锐的痛意。 他冷笑,眸光瞬间变得阴鸷,“还没哪个不要命的敢拿刀对着老子。”语气平静凛然。 “失礼了。”身后的大汉退了半步,匕首仍对着沈亦迟的脖颈,血珠顺着冷白的肌肤滑落,染红了衬衫领口。 沈亦迟察觉到了一点湿濡,难耐地绷紧了肩颈的肌肉,电光火石间,伴随着他利落的一阵动作,持刀的大汉反被沈亦迟用膝盖顶在了身下。 沈亦迟取出了大衣口袋的皮手套,勾着唇,眼底闪现出一抹杀戮。 他戴上手套,一下扭折了大汉的手腕,夺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大汉的臂膀,“我现在是正当防卫!当然,你tm要是再敢动一下,老子不介意犯一次规。” 第39章 听说你要当爸爸了 “阿迟,好身手啊!”浑厚森冷的声音在停车场响起阵阵回音。 一个年近五十,戴着棕色墨镜的中年男人抽着雪茄踱步而来。 男人一身白色高定西服,黑色英式衬衫,系着暗红色领带,高大矜贵但有些油头粉面,身后跟着一帮凶神恶煞的保镖。 沈亦迟抬头看向男人,一点也不惊讶地咧嘴笑道:“应叔,你打招呼的方式有些特别呀!就是有点看不起我,下次该找个反应快些的。” 男人叫应行,是明中的元老之一,在墨檀和弟弟的争权斗争中站在另一边。 为了削弱墨檀弟弟墨鹤峯的势力,半年前,沈亦迟搭上了几个日本官员,打通了一些渠道,怂恿应行去投资拍摄小电影。 应行野心勃勃,在日本投资拍摄的资金巨大,掩盖资金来源和去向是件大工程,墨檀和沈亦迟一直在找他洗钱的证据,若是不成功,给应行落个制作、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也是可以的。 应行冷嗤,语气阴狠,“阿迟,你以为下次还会是这种小场面吗?下回你该跪着求我揍你!” 沈亦迟挑眉,佯装不懂问:“应叔热气上火了?一大早就对着小辈放狠话,让人很堂皇啊。” 面对吊儿郎当的沈亦迟,应行脸色骤变,咬牙切齿道:“别装了,沈亦迟!我在日本的生意被警方盯上和你脱不了干系! 你面上提供利好,暗地里却引警方来调查。上次墨檀放出尾巴让税务局来明中查税,我就觉得有古怪了,你这次别想再置身事外!” 沈亦迟松开大汉,拿人当坐垫,松弛地曲腿坐在背上,两条胳膊懒散地搭在膝盖上,笑得痞坏。 “应叔,拍黄片犯法是人尽皆知的事,你不小心被警方盯上也不能赖我呀!” “还装!明明就是你和墨檀给我下了套!阿迟,你要是聪明就不应该参与墨氏两兄弟的争权斗争。”应行狠厉吼道。 沈亦迟嘴角的笑意变得讥诮,“应叔,你怎么能这样想呢?牵线搭桥的人是我,我没必要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警方若是盯上你,那势必也要查我不是? 况且众所周知墨檀是明中的太子爷,墨鹤峰一个野种也配相提并论?应叔您没老糊涂就不应该站错队啊。” 沈亦迟扶额暗叹,儿子多真费事,像他家三代单传就很和谐。 “可我怎么听说你前段时间马不停蹄地在洗白?”应行阴恻恻反问。 “嗨,巧合而已,没想到给应叔造成压力了,还不是因为我爸逼我的嘛。”沈亦迟依旧没心没肺。 应行冷笑,“听说你要当爸爸了?” 沈亦迟低垂的眼睫下目光闪了闪,很快又掩盖了过去,“遗憾的消息,想到即将告别单身我的心就疼得不行啊!” 他捂了捂心脏,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让你老婆少出些门。”应行寒声警告。 沈亦迟抬眸,晃出一抹酷寒的杀意,暴涨的戾气难压,倏地放声大笑,“哈哈疯狗,你有什么底气说这种话?” 他凝眸盯着应行,冷刀子般的眼神瘆人。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程鹏带着一帮小弟团团围住了应行的人。 “迟哥,您受伤了!”程鹏紧张地看着沈亦迟的脖子。 “被小鸡啄了一下。”沈亦迟嗤之以鼻。 应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人多又怎样?况且,最近不是说洗白了吗?为了老婆孩子,阿迟你玩真的啊。” 应行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面对包围不为所动,抬手抽着雪茄,吐出的呛人烟雾烦人地飘到了沈亦迟面前。 沈亦迟扬手挥散烟雾,笑的诡魇,“你想多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不过是我爸一头热硬要逼我负责而已。胸围没有d cup都不是我的菜,更何况世上哪有玩不腻的女人啊!” 应行眯眸,并不好糊弄,“据我所知,阿迟你很专情啊,方盈不是在你身边七年了吗?” “阿盈是个例外,漂亮能干又不用操心的女人不多。” “是吗?那是你老婆重要还是方盈重要?” “女人拿捏不了我,应叔你也一把年纪了,别玩这么阴损的招数!” “有没有用试试看就知道了!”应行肆嚣张地放狠话,他甩掉手中的雪茄,用皮鞋重重碾碎,镜片下戾气深重的双眼死死盯着人。 面对公然的挑衅,程鹏和几个兄弟绷不住了,瞬间亮出了袖管里的武器。 沈亦迟拧了拧眉,一个个阳奉阴违,背着他藏武器呢? 应行嗤笑了一声,“阿迟,你应该不想明天的头条是沈氏大楼停车场火拼,闹出人命吧?” 沈亦迟当然不会脏了自家的地,他摆手制止骚动的部下,“让他们滚!” 应行得意地笑着带人离开了停车场。 沈亦迟站起,一脚踹开了身下的大汉,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圈部下,眼神毛骨悚然。 一群人顿时无措了起来,程鹏先收起了东西,蹭到沈亦迟身旁腆着笑脸说:“迟哥,我们备着到就是防身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防身带着半米长的砍刀?”沈亦迟吼道,但没真的发脾气,程鹏说的对,金盆洗手没那么容易。 一帮人被震住,迅速站得笔直。 沈亦迟挠了挠早上精心梳理好的大背头,一脸烦躁地叹了口气,“把方盈从银行叫回来!” “迟哥,您安排盈姐在银行当经理,她现在还愿意回来吗?”程鹏问,他心里有小算盘,方盈在银行还会搭理他,回来眼里就只剩老大了。 “银行那点破工资够她花几天?”沈亦迟睨了他一眼。 又偏头朝一旁的阿浩命令:“阿浩,今天起你和白虎带人负责看好家里的两个小丫头!” 他正愁没地方安置这两个人呢,现在找到去处了。 阿浩摸了摸寸头一怔,但还是本能应道:“是,迟哥!” 第40章 故意勾引我? “你什么时候登基啊?我真后悔跟你混,整天惹我一身骚!” 墨檀一接通沈亦迟的电话,对面就传来了一阵暴吼。 “我结婚酒还没摆呢,应行已经拿温少女来威胁我了!tm个疯狗让我老婆少出门?”沈亦迟踹着办公桌骂骂咧咧。 “那不正好,在家里养大一点。”墨檀不咸不淡道。 “你tm说风凉话呢!”沈亦迟顿住动作,怒火一下子烧到了俊脸上。 “嘘!小声点,你老婆在对面。”墨檀提醒。 沈亦迟到嘴边的脏话霎时噎住,默了默压低声音骂,“艹!你tm不早说……” 墨檀瞥了坐在梳妆台前试妆的少女一眼,转身去了走廊。 “新闻很快会爆出应行的丑闻,还有他和我小妈有染的事,届时应行在明中的元老威信将迅速垮掉。至于墨鹤峰,他亲妈出轨,我爸之前再疼这个野种也会感到膈应了。” “你这次最好能开成这场庆功宴!” 沈亦迟烦躁道,片刻又清了清嗓子问:“她穿婚纱好看吗?拍照,给我看看……” “你猴急什么?自己怎么不过来?” 沈亦迟哼了一声,他又不是没脾气,他就不能学温韶倪耍酷一天吗? “我不随便拍女人。”墨檀挂掉了电话,一点不给面子。 温韶倪乖乖坐着被化妆师摆弄,沈愿如不时给点意见参考,但墨檀走后沈愿如就开始心不在焉了,她心里的失落感开始越发浓烈。 女孩愤恨地磨蹭着皮鞋,小手紧紧揪着布艺沙发,瞳眸的光辉逐渐黯淡,咬着的下唇渐渐渗出了铁锈味。 “嫂嫂,我有点累,我去隔壁休息一下。”沈愿如突然抬头,弯着眉眼笑道。 “好。”温韶倪透过镜子朝她点点头,眼神清亮澄澈。 沈愿如扬着唇起身,转身后笑意却倏地消散。她凉薄的目光扫了一眼白虎,高傲地昂起小巧的下巴往休息室走去。 白虎默然跟在身后。 门扉合上的一瞬间,沈愿如立刻用力扯住了白虎的领带,将人无情地抵在墙上。 粉润的唇逼近,不辨情绪地吐着字,“穿这么性感,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小姐,我没有。”白虎躲闪着目光否认,他是买了一套新的西服,但他不知道男人的衣服有什么性感的。 “没有你脸红什么?心虚了是不是?”沈愿如趴在他鼓胀的胸肌上,小手探到了男人背后,在尾椎骨上方轻轻绕着圈。 “不是……小姐,少夫人还在外面……”白虎被挠得浑身一激灵,周正的脸上红得像颗纯情的柿子。 他想躲,又不敢用力反抗,沈愿如软得像没有骨头的糯米团子,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伤了人,只局促地缩着身体。 “那多好,我就喜欢这样刺激的。”她冷冷道,而后闭上双眼踮起脚,捧住白虎的脸吻住了高挺的鼻梁。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大玩具,一米九高大挺拔的身形丝毫不亚于墨檀,比起强悍的外表,实际好撩得很,嘴上说着不要,却次次都在她的玩弄下臣服。 “为什么他不能像你一样!”沈愿如愤恨地质问,她突然发狠,用力咬了一下白虎的鼻尖…… 奢华典雅的办公室里,沈廷远西装笔挺,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灰色乔其纱帘洒在身上,轮廓硬朗,岁月与权势交织在他身上凝练出了强势的气场。 “董事长,沈总来了公司,叫了人在收拾办公室,看起来是要长待。”秘书道森站在一旁报告。 沈廷远停下手中书写的钢笔,问:“他突然抽什么风?瀛御和金曜的人他真的都送走了?” “是的。” “哼!看他能坚持个几分钟热度。”沈廷远冷冷道。 道森对相爱相杀的父子两见怪不怪,笑道:“迟总这次看起来是真的要定下心了。” “他最好是!”沈廷远对沈亦迟不抱什么期待,也不相信浑惯了的人突然就能转了性…… 温韶倪画好了妆,清透明媚的眼妆搭配蜜桃色口红和活泼的淡粉腮红,明眸皓齿,光彩十足,沉静的脸多了抹热情。 “多么漂亮的小美女新娘呀!”化妆师一边梳理温韶倪鬓角的碎发一边夸赞。 温韶倪弯了弯唇,女孩子有高兴的事总会想要和闺蜜分享,她下意识地寻找沈愿如的身影,看到空荡荡的沙发才想起沈愿如去了休息室。 温韶倪起身满心欢喜地敲了敲休息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她站了会儿,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细微奇怪的声音。 温韶倪轻轻按下了门把手,奶油白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光线透亮的休息室内,开车载她们来的保镖光着肌肉虬结的上身躺在沙发上,而愿愿跨坐在男人身上,上半身只穿着黑色的胸衣…… 温韶倪怀疑自己看错了,她感觉脑袋像炸开了般一片空白,一瞬间怔在原地。 “温小姐!”身后突然传来墨檀低磁的声音。 温韶倪吓了一跳,身体肉眼可见地颤了颤,她迅速关上门,惨白着脸回过头。 “墨、墨总……” 墨檀敏锐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墨总!我渴了,您能给我倒杯水吗?”温韶倪脱口而出转移他的注意力。 墨檀拧了拧眉,这小孩让他倒水? 温韶倪触及墨檀不悦的神色,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她撇了撇嘴,讪讪绞着手指。 好在墨檀大发善心,他转身道:“跟我来吧。” “谢谢墨总!”温韶倪松了口气,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休息室,随后急急跟上了墨檀…… 沈亦迟在办公室的独立卫生间换了一件新的衬衫,淡蓝色的立领,堪堪遮住小刀口,他没处理伤口,披着大衣出了卫生间。 办公桌上的手机亮了亮,沈亦迟打开手机,脸上蓦地涌现笑意。 墨檀发了一张温韶倪的婚纱照,配文:“店员拍的。” 蓬松的裙摆遮住了孕肚,长身玉立的女孩精致漂亮,睫毛卷翘、朱唇微启,模样矜持乖巧,只有沈亦迟知道她还有气死人的本事。 可妆容再美也难掩那张脸的忧心忡忡。 沈亦迟眼里的笑意消散,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温韶倪不情愿又如何呢?他会让她成为公主的,她迟早会庆幸自己嫁给了他…… 第41章 拿你当妹妹养 从休息室出来后,沈愿如恢复了好心情。 温韶倪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喝着热的椰子汁,见着沈愿如和保镖一前一后出来立刻红了脸。 她还是不敢相信那血脉喷张的一幕,只当是沈愿如别有隐情,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 沈愿如打了个哈欠,脚步轻盈地到温韶倪身旁坐下,小脑袋靠在嫂嫂肩头,撅着嘴撒娇,“嫂嫂对不起,我睡过去了,没看到你试完妆的样子……” 软香可爱的女孩无辜地说着话,温韶倪立刻摇着头说:“没关系的,愿愿,过两天婚宴你就能看到了。” “嫂嫂对我真好,那我们回去吧!”沈愿如搂住温韶倪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眼底暗藏着狡黠。 婚纱店门口,沈愿如不想再和墨檀细聊毁了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她握住男人的手笑道:“阿檀哥哥,你想说的话我们下次再聊吧!” 墨檀蹙紧了眉,眼底是冰封的冷意,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女孩的手。 沈愿如却一点也不恼,旋身下了台阶,长长的卷发拂过男人的西服,浅淡花香混合着荷尔蒙的味道。 她在车门前驻足,回头一脸明媚地娇笑,“那我和嫂嫂就先走啦!阿檀哥哥再见!” …… 温韶倪回老宅后整个人都疲惫极了,午饭后她脱了鞋子打算午休,结果被发肿的双脚吓了一跳。 裕妈赶忙端了盆水给她泡脚,温韶倪看着白萝卜一样的双脚有些害怕,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裕妈朝她笑了笑,一边在温水里按着女孩的脚一边和蔼地开解:“温小姐,怀孕四肢是容易浮肿的,你今日可能又坐久了,所以看起来才更肿大了些。” “裕妈,我自己来就好!”温韶倪缩着脚躲闪,对方毕竟是长辈,她承受不起。 “你大着肚子弯不下身,自己怎么能行呢!别跟我客气,我每个月都领了工资的!”裕妈丝毫不在意,宽厚的手握着温韶倪的脚,带着茧子的手指熟练地按着穴位。 裕妈按脚也是一绝,温韶倪紧绷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一股暖意从足底升起。 温韶倪低头看着头发微微花白的老佣人,有些红了眼眶,除了她奶奶还没有人这样温柔地替她洗过脚…… 按完脚后浮肿消退了不少,温韶倪将泡的暖乎乎的双脚塞进被子里,心满意足地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夜 老宅府邸门口停了三四辆黑色的豪车,刺眼的大灯照亮了大半个庭院。 后天就是沈亦迟大婚的日子,今晚一帮兄弟给他办了个单身派对,沈亦迟似是有心事,喝得酩酊大醉。 “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们一个、两个以后都得监督我……不越线啊!”他含糊地吼着。 “是是是!” 程鹏和一个兄弟扶着沈亦迟进了别墅,白虎远远迎了过来,接过烂醉如泥的人扛在身上。 “单身派对,老大喝醉了!”程鹏气喘吁吁道。 白虎嗯了声,转身欲带着人上楼。 “你鼻子怎么回事?撞墙了?”程鹏拦住白虎,指了指男人发红的鼻尖好奇问,这小子该不会背着大家去打架了吧! 白虎蓦地红了脸,眼神闪烁,“嗯……” “他满身酒气,三更半夜你们把他弄回来干什么?” 一道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愿如正嫌弃地拧着鼻子站在楼梯口,还好她爸睡下了,不然又得是一场唇枪舌战。 “小姐!”几个人立刻恭恭敬敬站直身问好。 “小姐,是少爷吵着要回来的。”程鹏解释。 “吵着要回来?这真是新鲜事……” 沈亦迟什么作风沈愿如是知道的,他晚上向来不见人影,虽然说是住在老宅,实际一个月二十几天都在外面过的,要娶老婆的人确实是不一样。 沈愿如蓦地羡慕,他嫂嫂得了她哥哥这样的乖男人。 她扬了扬唇,使唤白虎,“你把哥哥背上去吧,记得告诉我嫂嫂一声。” 温韶倪白天睡得久,晚上便有些失眠了,白虎带着人上楼时她听到了动静,沉重的脚步声伴着男人的呻吟。 她坐起开了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门。 没多久,裕妈就来敲门了,她站在门口说:“温小姐,少爷喝醉了,我看房间还亮着灯,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温韶倪应了一句,披上毛衣下了床。 她打开门,裕妈开了大厅和走廊的灯,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温韶倪到了二层的另一边,她第一次来这个区域,布局和她睡的那边很像,只是东西没那么多,显得空旷了些。 她进了房间,奢华的意式装修成熟稳重,沈亦迟醉倒在深灰色的床上,脸色薄红,呼吸沉重均匀。 这里没有外人,昏睡的男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路易十五风格的鎏金古董时钟发出滴嗒的声响,温韶倪的心蓦地变得平和。 她走到床边唤了一句,“沈亦迟?” 沈亦迟没醒,只蹙了蹙眉,拉下枕头翻了个身抱在怀里。 枕头底下的《怀胎十月百科全书(2)》露了出来,温韶倪有些讶异,脑海里冒出了沈亦迟晚上坐在床边抱着书看的场景,蓦地有些想笑。 “你还没洗澡刷牙呢!”温韶倪戳了戳他的后背。 “不洗……”沈亦迟又躺平,大剌剌地呼呼大睡。 温韶倪想着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的只是看一眼又走了,于是去浴室接了半盆热水,拧了热毛巾坐在床边帮沈亦迟擦了个脸。 擦手时沈亦迟醒了一次,他耷拉着眼睑,看了温韶倪好一会儿,突然就将女孩的手连同毛巾一块儿包进了掌心。 温韶倪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迷离的水眸。 “我想起来了,那晚你也是这样照顾我的……”沈亦迟的手动了动,松开了毛巾,转而紧紧捏着女孩的手指,长指柔软又有力。 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酒气在鼻尖萦绕,温韶倪好像也有些微醺了,发红的脸颊开始发烫,心里却忍不住腹诽,想起来又怎样,明天说不定他又忘了。 想到这,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讨厌,拉她手干什么?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勾引人呢! 但沈亦迟却反而攥得更紧了,温韶倪没办法,定睛瞪了他好一会儿。 “别逃了,就在我身边,我对你好行吗……只对你好……温少女……”沈亦迟喃喃低语,水彩画般染了水红色的眼尾有些湿润。 温韶倪的心跳如擂鼓般响起,她顿时丢盔卸甲,对他毫无抵抗能力。 他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哪怕努力克制,在这种夜深人静时还是无法阻挡情感的泛滥。 温韶倪僵硬的手指放松了下来,试探性地回握住沈亦迟。 沈亦迟继续说:“我会拿你当妹妹养……以后我就是你最可靠的家人……” 温韶倪心里的躁动霎时偃息旗鼓,妹妹? 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还硬要她嫁给他,结果现在说拿她当妹妹! 温韶倪的气性上来了,“你们有钱人可真会玩!”她甩开沈亦迟的手,扯回毛巾端着水盆回了浴室。 沈亦迟呻吟了一声,落空的手不甘心地在床上摸索着。 他觉得胃烧得难受,烦躁地解开了扣子,冷白脖颈上的刀口露了出来…… 第42章 举办婚礼 今年春节来得晚,二月初依旧寒风料峭,沈亦迟将婚宴选在了顶奢酒店室内举办。 温韶倪坐在总统套房的梳妆台前,三四个化妆师围着她转悠,远处站着一排西装革履的保镖,气氛莫名紧张。 沈愿如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从城市地平线升起的朝阳,手里端着一小碗新鲜的蓝莓,纤细白嫩的指尖不时捻起一颗放进嘴里,眼神忽明忽暗,异常安静。 “叩叩”房门突然被敲响,白虎打开了门,沈亦迟立刻迈着轻快的步子进来了。 他穿着暗蓝色西服,丝光面料,领口细长,正凸显出了他的雅痞。 钻石胸针、蓝宝石袖扣和口袋巾的装点恰到好处,浪漫的法兰西风格,气质卓然。 男人倚在门框边,行了个绅士礼,吊儿郎当的语气打破了有些严肃的气氛,“两位小姐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愿如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哥哥脖子上突兀的粉色米妮创口贴,“怀孕还玩这么激烈,欲盖弥彰啊?” “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 沈亦迟勾着唇觑了温韶倪一眼,昨天他醒来就发现了创口贴,这种幼稚的东西家里只有温韶倪会有,为此他心情格外的好,今日大婚更是看什么都高兴。 温韶倪没听懂沈愿如的话,只冷着脸,根本不理沈亦迟。 心里却在好奇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伤到脖子这种要害地方? 沈亦迟收敛了表情,长指无意识的抚弄着米妮创口贴。 沈愿如看不下去他这种没出息的模样,迫不及待地赶人,“你别打扰嫂嫂化妆了,赶紧出去当你的交际花!” 沈亦迟噙着笑,听话地出了房间。 套房又恢复了针落可闻的平静,温韶倪像一只提线木偶,任化妆师的双手在脸上、发丝上忙碌。 直到房门再度被敲响,卢嘉来了,她是温韶倪唯一请的亲友。 见着卢嘉时女孩好像才找回了一点自我,“学姐!”温韶倪声音发颤地喊。 她有太久没见好友了,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见着熟悉的人时戒备瞬间瓦解。 沈愿如看了一眼温韶倪噙满泪珠的双眸,主动带着一帮人退出了房间,“你们聊,我们出去逛逛。” 温韶倪感激地点点头,待门关上立刻握住了卢嘉的手。 “学姐,对不起,我一直没和你说我的事……你能来太好了!” “阿倪,你那么快就和向佳兴分手,我确实很意外,也不知道你竟然和迟总……” 卢嘉满脸担忧,想到刚才满屋保镖的画面,凑到温韶倪耳旁小声问:“阿倪,你是自愿的吗?” 她低头看着温韶倪的肚子,虽然迟总风流倜傥,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可温韶倪实在不像是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的孩子。 在她心里温韶倪就是个上进认真的好学生,她难免担心温韶倪会不会是被强迫了…… “学姐……我没打断他……”温韶倪低下头,羞耻地说。 “阿倪,你喜欢沈总吗?”卢嘉握着她的手问。 温韶倪想了想,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嗯……” “那现在你们能结婚是好事呀,傻丫头,哭什么?吓我一跳!”卢嘉悬着的心霎时落了地,笑着抱住她。 温韶倪嗫嚅了一下,突然又不想破坏卢嘉的心情了,只问:“学姐,你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阿倪,现在这个年代,男未婚女未嫁睡一晚不算什么新鲜事,你压力不要这么大。”卢嘉大大咧咧地安抚, “至于向佳兴,也怪我一腔热情撮合你们,如今你们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想了好吗?听说怀孕要保持好心情,不然会影响到宝宝健康的。” “学姐,我对不起他……”提到向佳兴温韶倪依旧充满愧疚,她一时冲动酿下了可恨的错误。 “阿倪,都过去了!向佳兴他性格那么好,说不定早就不怪你了!” 卢嘉心急地安抚,又急忙转移话题,“想点开心的事!你说,宝宝出生后能不能叫我一声干妈?迟总会生气吗?毕竟我只是他会所里的前兼职生。” “当然可以了!他怎么会呢?他不敢生气!”温韶倪连忙说。 卢嘉顿时噗嗤一笑,“阿倪,你还挺厉害呀!能把池总变成个妻管严。” 温韶倪微怔,她就是单纯觉得这种事沈亦迟会听她的…… 和卢嘉聊过后,温韶倪心情好了很多,装扮好后,她被人牵着到了大厅的欧式长椅上。 婚礼仪式开始前,她都得一直坐在大厅的长凳上迎接每一个来宾的祝福。 粉色的幔布从三米多高的天花板垂落,周围摆满了粉白两色的新鲜玫瑰,地板上也洒满了浪漫的花瓣,淡香萦绕,唯美温馨。 可温韶倪没坐一会儿就开始腰酸背痛,根本无心欣赏。 她觉得快七个月的肚子让她变成了比奶奶还老的老婆子,身体笨重,行动迟缓。 期间有许多的女眷过来合照,她们介绍自己是阿迟的姑姨,表姐,堂妹或者侄女。 温韶倪不禁和卢嘉感叹:果然是有钱人家,亲戚真是多! 温韶倪想起老家的亲戚,算上不生不熟的还凑不够五十个,更何况现在都闹掰了。 温韶倪强打着精神露出笑脸和一个又一个的宾客合照。 沈亦迟和父亲忙着招呼宾客,他平时一块儿混的狐朋狗友来了一大堆,两张大圆桌都坐不下。 沈亦迟在同辈里年纪并不是最大的,但人人都喊他迟哥,一时间打趣声一片。 “迟哥,想不到你还不到三十就英年早婚了呀!” “浪子回头,迟哥,恭喜!恭喜!” 在他们这个圈子,最浮躁纨绔的人突然结婚,任谁也觉得讶异。 沈亦迟应和敷衍了几句,也不准他们凑到新娘跟前去,一个一个按到了椅子上。 门口又一片风起云涌,一群身穿皮草、发型考究的师奶拎着爱马仕鳄鱼皮浩浩荡荡踏了进来。 “姑婆!”沈亦迟高呼,笑着大步迎了过去。 沈家的姑奶奶们到了,也就是已故沈爷爷的妹妹们,除了去年刚去世的大姑婆,还剩七个富太太。 沈亦迟作为三代单传的侄孙,从小就备受宠爱和关怀。 “点解突然间就舍得结婚咗啊?”小姑婆拍着沈亦迟的屁股问。 沈亦迟闪了闪,故作无奈道:“有咩突然吖,老豆好耐之前就催我啦!” “老婆叫咩名呀?”二姑婆挤开小姑婆,攀住沈亦迟的胳膊问。 “温韶倪!”沈亦迟目光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孩,眼尾情不自禁上挑。 第43章 亲吻 “哎哟,名字真好听!是哪家的千金啊?” 二姑婆盲目夸,实际她连名字都没听清楚,但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名字不是最重要的,背景title才让人关心。 “是不是卖牛奶那家的大小姐?”四姑婆凑过来问。 “你发懵啊!卖牛奶那家只有一个娘娘腔公子哥,哪里有千金!”一旁的三姑婆尖着嗓子插嘴。 四姑婆恍然,二姑婆啧了一声,转头对着三姑婆指教,“别说娘娘腔那么不开化的话,现在的后生仔都追求形式各异的美!” 沈亦迟笑看着几位头发花白但中气十足的姑婆,玩世不恭道:“各位靓女姑婆,我沈阿池还需要娶哪家的大小姐来添彩吗?我钟意谁就娶谁喽!” 听到沈亦迟这席话,姑婆们对视一眼,心里已了然,只纷纷拿出红包,“是呀是呀!呐,红包!你呀,娶了老婆就要生生性性的啦!” “当然喽!” “是小辣椒还是小馒头?” “肚子里的是仔仔还是囡囡?”姑婆们兴致勃勃问。 “嗨!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沈亦迟打马虎眼,带着一帮师奶进了会场入座。 沈愿如远远见着一帮姑婆就害怕,若是被逮到耳朵不得被吵出茧子! 她抬脚立刻想跑,结果先被长手长脚的沈亦迟拦住了。 “去关心一下你嫂嫂!”沈亦迟凑到妹妹耳边道。 沈愿如撅了撅嘴,“你怎么不自己去送温暖呢?整天求着我陪嫂嫂!” “乖,你哥我有没有疼你?”沈亦迟扯了扯妹妹的袖子,狭长上挑的凤眼委屈地看着人。 “谁要你疼了!”沈愿如甩开他的手,话虽如此,脚还是踢踏踢踏地过去了。 沈愿如给温韶倪和卢嘉各拿了一杯奶昔,又坐到长椅上,贴心地扶住温韶倪的腰,让嫂嫂靠在自己身上歇了一会儿。 她一口一个“嫂嫂”嘘寒问暖,叫得甜腻,温韶倪觉得她就是个天使。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温韶倪已经是个孤儿,所以新娘进场时陪着她的是未来公公沈庭远。 沈家祖上是湖北人,清末英国在汉口建立了租界,听闻太爷爷是中英混血。 隔了一代,在沈廷远脸上还有明显的西方人五官特征,骨相立体,即使五十多岁依旧俊逸非凡。 温韶倪没想到有这样的环节,她紧张极了,甚至有些害怕。 沈廷远弯着胳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温韶倪挽过来,不由得冷声催促,“到时间进场了。” 他开了口,温韶倪才敢将手搭上去,中年男人的臂膀结实有力量,温韶倪光明正大地仰头看了一眼沈父。 两鬓有些花白,但那张如刀削般立体的脸还是威严俊朗。温韶倪觉得这就是她想象中的父亲模样,他若是她父亲,她该有多神气! 可沈廷远却对她充满敌意,还好这个男人有教养,不会当面骂她,不然她的心就该碎了。 会场的雕花大门被穿着燕尾服的侍从打开,灯光被调暗,无数的粉色玫瑰和绣球花构成了浪漫的花海,与璀璨如星的灯光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花童在身后蹦跳着撒花瓣,温韶倪看着黑压压的宾客,内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穿过巨大的花门,温韶倪看清了在花路另一边笔直站着的沈亦迟。 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胸口粉色的绶带洋溢着喜庆。 纹身都被仔细遮住了,他梳着大背头,周正俊朗的脸得到了直观的体现,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沈亦迟勾起了唇,那张妖冶的脸迷人极了,泛着柔意的眼底沉溺着星芒,让温韶倪险些以为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廷远将温韶倪交给了沈亦迟,触碰到沈亦迟,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温韶倪忐忑的心才平静了一些,她紧紧握着沈亦迟的臂膀,不太敢抬头触碰所有宾客的目光。 沈亦迟注意到了,他轻轻拍了拍了温韶倪的手背,低头笑着说:“温少女,别怕,我在这。” 他的声音是少见的清冽温柔,温韶倪的心快化了。 两人在司仪的主持下宣读了誓词,交换了戒指。 漂亮的大鸽子蛋钻戒隔着蕾丝手套,被戴入了女孩左手细长的无名指。 轮到温韶倪给沈亦迟戴戒指时,她的手又不争气地开始发颤了。 沈亦迟看着满脸绯红的女孩,蓦地觉得可爱,她好像只敢对着他横,在这种大场面就局促得不行。 温韶倪脸颊的红云让他想起了农场的晚霞,在那个地方,温韶倪总对他爱搭不理,还喜欢佯装成熟,满脸傲然……他从没想过两人会有结婚的这一天。 交换完戒指,沈亦迟垂头迅速地亲了一下温韶倪的额头,女孩怔怔地抬头看他,水灵灵的眼睛像小动物般清亮闪烁。 台下立刻有人起哄,“kiss!kiss!” “亲一个!亲一个!” 沈亦迟看了眼台下,准确地捕捉到了带头的程鹏。这种日子不好甩脸子,他回过头看向温韶倪,十九岁的女孩早已羞怯地低下了头。 沈亦迟默了默,还是捧起了温韶倪发烫的脸,女孩微启的朱唇发颤,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依旧稚嫩,大大的眼睛一片诚挚。 她不复假小子的模样,漂亮又灵动。 温韶倪紧张地脑袋一片空白,连会场吵闹的声音也听不见了,眼里、脑海里、心里只有眼前的男人。 沈亦迟缓缓低头,清冽热烫的呼吸越来越清晰地扑洒在女孩的鼻尖上。 温韶倪暂停了呼吸,直到沈亦迟的大拇指悄悄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男人的俊脸无限靠近,却只有呼吸交缠,实际二人的唇没有接触到分毫。 温韶倪一瞬间感觉气血冲到了头顶,她觉得羞辱,下垂的手暗暗攥紧了拳。会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她却觉得讽刺极了。 温韶倪闭上眼,咽下喉头的苦涩,甚至在沈亦迟松开时还装模作样地笑了笑。 她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独有的莫名其妙的倔强,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很受伤。 沈亦迟也朝宾客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他下垂的手偷偷揉搓着拇指的指腹,那里残留着丝绒般柔滑温暖的触感。 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他是个浑浑噩噩,纨绔不知进取的男人,他还不够好,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沾染如晨曦般的她…… 第44章 嫂嫂 我不高兴了 婚宴开席前,温韶倪换了身传统的红色秀禾服,带上了沈氏的传媳之物——价值无法估量的华贵点翠金凤冠。 胸前还挂着繁复的牡丹花簇项链,手腕上一圈又一圈的金手镯跟镣铐一样沉重。 温韶倪坐在沈奶奶身旁,全场当属沈奶奶的辈分最大,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和她敬酒,顺便恭维温韶倪一两句。 沈亦迟则和沈父忙着敬酒,这种场合不只有亲戚,还有许多需要联络感情的合作伙伴。 宴厅一片热闹祥和,直到温韶倪去了个洗手间…… “真是搞笑,有谁会吧露水情人娶回家的?何况那皮相也不见得有多好。阿池眼光原来这么差的吗?自己还是经营皮肉生意的呢!” “哎,你不知道呢!我听医院说那女人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哎呀!想要儿子,把孩子抱过来不就行了。” “估计是你舅舅不想要这个大孙子变成私生子~阿迟这么多年都不见得有长进,怕不是想培养孙子当继承人了!” “可那女人也太穷酸了,和阿迟相看过的小姐们该情何以堪啊?这种底层人生的孩子能好到哪去!” “你不要小看现在的小姑娘了,人家那么有手段,小孩生出来也是个人精!” 温韶倪在洗手间门外听着沈亦迟亲戚肆无忌惮的非议,心里难受极了,步子僵在原地怎么也无法往前迈。 “阿倪,她们这么说太过分了!”扶着她的卢嘉一脸愤恨。 “学姐,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怎样说便怎样说吧。”温韶倪理不直气不壮,不想出头。 “我们去别的楼层的洗手间。”她拉了拉卢嘉的手,转身便要走。 卢嘉一个外人也不好强出头,只能不情愿地跟着走,没想到两人一转身就撞上了神色冷凝的沈愿如。 “愿、愿愿……”温韶倪讶异地看着她。 沈愿如没看她,紧抿着唇瓣从两人中间气势汹汹地挤了进去。 温韶倪和卢嘉对视了一眼,直觉里面要爆发一场战争。 果不其然,洗手间里响起了沈愿如阴阳怪气的声音,“四姑,外面这么热闹,您和表姐不出去一块儿聊天,母女俩躲在这嚼舌根呢?” “沈愿如,你怎么跟跟我妈说话的呢?”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怒意质问。 “那你们在我哥哥的大喜日子,又怎么不说点好的?我还得给你脸了?”沈愿如高声反驳。 在洗手间这种随时都有人会进来的地方放声议论,就是不把他们本家放在眼里! 既然人家不尊重他们,沈愿如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收着了。 “愿如,我们不过是洗个手唠嗑几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声音听起来年老一些的女人气定神闲地说。 沈愿如呵呵笑了两声,又道:“唠嗑?好呀!四姑姑,我最喜欢唠嗑了,虽然我不太喜欢闻厕所的屎味,但也是可以陪一下长辈的。” “诶,四姑姑,我一直都很好奇表哥结婚五年都没成果的事,到底是表嫂有问题还是表哥有问题呀?” 这一问,洗手间顿时传来了气闷声。 沈愿却不止扯开人伤口,还得狠狠撒盐,她笑吟吟地又问:“我哥哥一发就中,你们是不是羡慕了呀?嗯……你可以让表哥向我哥哥取取经的嘛! 我哥哥别的不好说,人还是很热情的,不然也不会阿猫阿狗全都请来参加婚宴了呀!” “沈愿如!你不要太过分了!” “愿如,小孩子学这么牙尖嘴利没好处。”两个人气愤地斥责。 “四姑姑,你还是管管气急败坏的表姐吧……” 沈愿如故作委屈道,“表姐姐,女人到了三十呀,生气动怒没什么好处,会长皱纹的……” 一老一年轻的女人顿时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沈愿如见好就收,泄完火高傲地扬起下巴,脚步轻盈地出了洗手间。 温韶倪和卢嘉再次互看了一眼,都想感叹:“还好她与我们是一国的!” “嫂嫂,我不高兴了。” 沈愿如站在门口看着温韶倪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幽怨。 温韶倪连忙拉着卢嘉给她让位,两人站在一旁低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般。 “本家的的人只对所爱之人软弱,嫂嫂以后切记这一点。”沈愿如交叉抱着双臂告诫。 “嗯嗯,对不起愿愿。”温韶倪也觉自己没用,还要妹妹出头。 “算了,这次我就不怪嫂嫂了,我们走吧。”沈愿如甩了甩长发娇嗔,又道,“洗手间脏了,去套房里的吧。” “好。”温韶倪应道,和卢嘉跟上沈愿如的步子。 沈亦迟敬了一圈酒,回来主桌就发现温韶倪不见了,他立刻凑到沈奶奶耳朵旁问:“奶奶,阿倪去哪了?” “去洗手间了,上厕所还得跟你打小报告啊。”奶奶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鼻梁。 “我哪有。”沈亦迟勾了勾唇,话虽如此,人还是去了洗手间。 到走廊时远远就看到了不时扶着凤冠,走着笨拙的人。 温韶倪年纪太小又太瘦,远撑不起沉重的金器,金碧辉煌的东西像枷锁般套在女孩身上。 三个女孩站在走廊等电梯,温韶倪想倚靠着卢嘉歇一歇,下一秒身子却突然一轻。 温韶倪怔忪地抬眸,沈亦迟稳稳当当地将她托抱了起来,“累了吗?要不要在套房休息会儿?” 他体贴入微地问,温韶倪的睫毛颤了颤,害羞地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女孩,“一点点累,我们是去套房的洗手间,你、你放我下来……” “我抱你上去。”沈亦迟紧了紧抱着腰的手。 沈愿如和卢嘉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坏笑,沈愿如拉过卢嘉,对温韶倪说:“嫂嫂,那我们就不陪你上楼啦。” 温韶倪的脸一下红透了,窘迫地看向卢嘉。 卢嘉大大咧咧道:“我还没吃饱呢,就先回去吃大餐了!” 温韶倪这才不情不愿地被沈亦迟抱进了电梯,到顶层的套房后,沈亦迟直接将人抱到了洗手间。 放下时他低着头,与女孩的脸靠得太过近,温韶倪闻到了男人带着葡萄酒醇香的气息…… 第45章 他不会娶你 “我在外面等你。”沈亦迟看着温韶倪说。 “不用了,你先下去陪客人吧。”温韶倪轻推了他一下。 “没关系,我从早上忙到现在,也想休息一下。” 沈亦迟退了出去,温韶倪只能由着他。 从洗手间出来时,沈亦迟正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寐。 他的右手支着额,剑眉轻蹙着,面容疲惫。 温韶倪往前走了几步,沈亦迟感觉到动静立刻睁开了深邃的眼。 他抬手伸了个懒腰,修长的脖颈拉伸时露出了创口贴。 温韶倪忍不住开口问:“你脖子的创口贴怎么不换新的呀?” “还新着呢。”沈亦迟无所谓道,他这两天洗澡都是摘下来放着,洗完澡再贴回去的。 “你怎么这么不讲究?创口贴得一日一换,不然伤口会感染的。”温韶倪鼓了鼓脸颊,认真地说。 屁眼大点伤口能感什么染,沈亦迟心想,但看着温韶倪可爱别扭的模样,嘴上却说:“你又不帮我换,我怎么知道?” “这不是常识吗?”温韶倪反问,而且他这话意思怎么怪怪的,他受伤还赖上她了。 “又不是我弄伤你的,凭什么要我帮你换……”温韶倪微恼地说。 沈亦迟轻笑了一下,小声骂了一句,“小气鬼。” 他站起身,长指扣着西服的扣子,“你睡一会儿吧,别累到了,下面的宾客我和爸爸会招待。” 温韶倪确实不想下去应付心口不一的宾客,但卢嘉还在。 “我学姐还在那等我呢。” “我会跟她说,放心吧,她是你唯一请的贵客,走时我不会忘了给她伴手礼的。”沈亦迟打趣道。 他说话时已经走到了温韶倪面前,“我帮你把凤冠取下来。” 温韶倪站直身,等于默许了,她害怕自己手笨,把东西弄坏。 沈亦迟的唇角噙着笑意,慢慢取着凤冠,可造型繁复的金器却勾住了不少头发。 他把勾缠住的发丝慢慢解下,再抚顺,像在照顾一个小动物般,动作极为温柔。 他的胸膛离得很近,源源不断传来带着雪松香的热意,温韶倪的脸颊被烘得滚烫。 她还在在意沈亦迟不亲自己的事,她很想问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肯亲她的嘴巴,但却不可能说出口。 足足用了三分钟,沈亦迟才将凤冠摘了下来。 “谢谢。”温韶倪对沈亦迟道。 “不用谢,回家帮我换张创口贴就好了。”沈亦迟趁机提出诉求。 温韶倪抬头,快速瞥了他一眼,红着脸说:“随便你。” “那我走了,好好休息。”他轻声说。 “嗯。”温韶倪点点头。 男人步伐轻快地离去,门关上后,温韶倪到梳妆台前,谨慎地将项链和手镯一样一样取下。 身上轻松不少后,她刚想睡个午觉,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温韶倪下意识以为是沈亦迟,她抿了抿唇,有些着急地去开门。 结果房门打开时,面前却站着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 女人穿着红色的抹胸礼服裙,黑色的披肩半搭在藕臂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肩颈。烈焰红唇上有一颗精明又风情万种的小痣,画着长长眼线的丹凤眼傲然地盯着温韶倪。 “你好啊!” “你好……” 温韶倪礼貌地轻点头,她的首饰都摘了下,朴素稚嫩的脸让穿着鲜红秀禾服的女孩,看起来像个童养媳。 “阿迟的火机落我这了,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女人笑着拿出了一个都彭打火机,金色的外壳映衬着精致的红指甲,像广告般好看。 温韶倪认得这个女人,沈亦迟带她来过兰隅好几次,而温韶倪自己也在金曜见过一次。 她无法克制地冷了神色,并未接过火机,而是淡淡道:“他在宴厅,你可以自己还给他。” “呵呵……”女人捂嘴笑了两声,格外魅惑。 她收回火机放进包里,温韶倪看着她的动作,猜不出女人想做什么。 “我对你有印象,我们半年前在金曜见过是不是?”女人开口问。 “没错。”温韶倪点头。 女人正了正神色,双手抱胸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温韶倪,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别之处。 女人前段时间就听说沈亦迟身边带了个学生,可是那男人什么女人没有过,更何况,沈亦迟素来不喜欢别人管他,他给女人的权限也还没到那份上。 结果是她太大意了,再听到沈亦迟的消息时,竟然是要结婚了。 她不服气,不甘心,她默默无闻等了沈亦迟那么多年,竟然轻易就被一个毛丫头撬走了。 “你还真有手段,阿迟因为你整顿了名下的所有产业,金曜、瀛御的少爷小姐全都领了退休金,负责放贷和打手的头头也被他拉到眼下监督着了,他从没这样下定决心改变过。” “因为我?”温韶倪懵然问。 “他说他有老婆孩子了,不能再干铤而走险的事。”女人嗤笑,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她抬起精致的眼眸,看向温韶倪时变成了愤恨,“你运气真好,我十几岁刚出社会时,就陪在他身边了,他一直都宠我,可惜我遇到的不是现在想要安稳的他。” 温韶倪现在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成情敌了,这倒是她人生第一次拥有的新奇经历。 女人看着温韶倪一脸纯真的模样,突然觉得没意思,她在发什么神经,跟一个也许只是工具的女人争风吃醋。 却是没想到温韶倪开了口,“你错了。” 刚打算转身离开的女人顿住了动作,狐疑地盯着她。 温韶倪咬了咬牙,黑润的大眼睛闪着倔强,“你就算遇到的是想要安稳的他,他也不会娶你,毕竟他在头脑容易发昏的年纪都没想过娶你。” 女人诧异地微张嘴,蓦地冷笑,“呵,真有意思!” 她重新走近,身上是混着脂粉味的雪松香,她和沈亦迟用一样的香水,温韶倪蓦地讨厌她。 女人说:“可那样如何呢?他喜爱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你!他还留我在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结了婚,我依旧是与他最亲密的女人。” “所以呢,你是来宣告自己打定主意当小三了吗?”温韶倪红着眼睛问。 女人不当一回事,笑着道:“小三?我更喜欢情人这个词。” 温韶倪咬紧下唇瞪着她,厚颜无耻! 女人挑衅般地拿出一支烟,用那把都彭打火机点燃,红艳的丰唇含住烟头轻吸了一口。 在她吐气前,温韶倪“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女孩立在门后,心脏因为嫉妒气愤,又酸又疼,喉头压抑又苦涩。 她攥紧的拳压住了胸口,低头克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怪不得沈亦迟不肯亲她,原来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温韶倪觉得自己愚蠢透顶,那晚她不该如此放纵,更不应该留下这个麻烦的孩子,这样她会继续做一个普通人,沈亦迟继续当一个纨绔的大少爷,谁也不会妨碍谁…… 第46章 怎么还不睡 方盈被温韶倪拒之门外后变得气急败坏,她下了楼,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沈亦迟。 他笑得很开心,俊朗的脸如星辰般闪闪发亮,不是做秀的没心没肺模样,而是发自内心的笑靥。 方盈陪了他快十年,她分得清。 女人恼恨,既然他要娶的不是大家族的小姐,为什么不能是她,她哪里比那个毛丫头差了! 思及此,方盈冲动地打电话将沈亦迟叫到了走廊。 沈亦迟并未邀请方盈,接到电话还以为是会所发生了什么急事。 “怎么了?”他喝了酒,棱角分明的面庞微微泛红,声音柔柔的。 方盈踮脚,猛地抱住了他,半张脸都埋进了男人的颈窝。 沈亦迟顿时脸色一变,用力甩开她,“方盈,你发什么疯!” 方盈踉跄了好一会儿才站稳,她泪眼蒙眬地抬头,眼前男人满脸的不耐。 她的目光定格在沈亦迟白衬衫领口的口红印上,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含糊道:“阿迟,对不起,我醉了,我祝福你……” 她跌跌撞撞地转身欲要离去。 沈亦迟叹了口气,叫了程鹏出来送人,程鹏出来后看见了口红印,但他心思全在方盈身上了,一点没多想,只以为是温韶倪留下的…… 温韶倪在酒店的套房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她懵然地扶着肚子坐起身,落地窗外的城市灯河涌动,热闹又遥远。 她环顾偌大昏暗的套房,患得患失,她今日结婚,却像个局外人般在酒店里睡到了晚上。 温韶倪起身洗了个脸,梳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这才感觉清醒一些。 她还在想自己要不要下楼去时,服务生送了晚餐上来,温韶倪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她的限定出场已经结束了。 温韶倪不去多想,坐下开始吃饭。 卢嘉发了条信息,说温韶倪是她第一个结婚的朋友,她能不能发朋友圈庆祝,不过会屏蔽学校的人,认识温韶倪的人都不会知道这事。 温韶倪同意了,卢嘉兴奋地屏蔽了大学的同学师长,然而却忘了加向佳兴好友时,没给对方分组…… 温韶倪回完信息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标题竟然是“沈氏集团公子大婚”。 手机有一天竟然会出现与自己有关的新闻,温韶倪怀着好奇心点了开来,只见她和沈亦迟华丽盛大的婚礼冲上了热搜。 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在哪个时期都不过时,只是新闻的评论并不都是祝福。 “男人都一个样,只喜欢小的嫩的。” “努力打工有什么用啊?不如人家小小年纪傍个大款!” “新娘什么来头啊?这么厉害,开班收徒弟吗?” …… 温韶倪刷着满是嘲讽的评论区,突然觉得沈亦迟娶她是比花一千万买一株兰花还失心疯的事。 还好他们是假结婚,不然她岂不是得对沈亦迟感到愧疚了? 沈亦迟敬了一整天酒,解酒药喝了三次,人才没彻底倒下。 他圈子里的人喝醉后什么场合也不顾了,荤话一大堆,沈父瞪了他们许久。 沈亦迟一个一个的骂,但不管用,若不是他三大会所的kpi还得靠这帮二世祖,他早将人丢出去了。 可也因此没再让温韶倪下来,直到晚上十点,宾客散尽。 保镖带温韶倪下了楼,酒店门口停了几辆豪车,温韶倪认得其中一辆蓝白色的加长宾利,沈亦迟坐在后座,微闭双眸打着盹。 女孩上了车,沈亦迟抬眸看了一眼,嘴角噙着笑。 他的耳尖红红的,润玉般白净的脸上韫色过浓,好看得勾人心魄。 很显然是喝醉了,他这副模样让温韶倪想起了某天晚上,脸颊蓦地有些发烫,现在还伴随着一层羞耻。 回家的路上沈亦迟一直开着窗醒酒,他老实抱着胳膊打瞌睡,只时不时因为头晕发出一两声闷哼。 就在温韶倪以为他要这样睡过去时,沈亦迟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朝温韶倪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摊开了大掌。 光滑的掌心躺着一枚银色的精致戒指,戒圈是多重的设计,上面有三只大小不一的鸟儿,鸟身上镶嵌着小钻石,在不断流动的光晕中,低调地闪着亮光。 “大钻戒戴着不方便,这个你平时也能戴。”沈亦迟道,但他没说这是自己熬了几天夜设计的。 “哦。”温韶倪以为他是怕自己弄丢大钻戒,心无波澜地伸手去拿戒指。 沈亦迟看着她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忆起了求婚那晚,心里蓦地很烦躁,他收回戒指,不满地握住温韶倪的小手。 他的掌心很烫,热度从指尖传递到脖颈、耳朵和脸蛋,热得人皮肤绯红。 温韶倪庆幸沈亦迟没注意自己,他正低着头,认真地掰开温韶倪的手指,迷蒙的眼睛找到了无名指,取下钻戒塞进温韶倪的另一只手,而后慢慢地将小鸟戒指推了进去。 “呵!”他像完成了什么大任务般长松了口气,又抬起左手晃晃,孩子气般地炫耀。 无名指上是同款的戒指,不一样的是只有一只鸟儿。 温韶倪没法与他对视太久,他的眼神太热情洋溢又直白无杂念,恰好是让人心动的眼神。 女孩别开脸看着窗外,不去想沈亦迟领口的口红印是怎么留下的。 到老宅时,沈亦迟先开门下了车,他到车子另一边要牵温韶倪,温韶倪躲闪了一下,不想让他碰。 沈亦迟眼里划过明显的落寞,但还是开口道:“天色黑,我抱你。” 温韶倪犹豫了一下,沈亦迟又补充道:“放心,我现在清醒着,不会把你弄摔。” 她哪里是怕摔了?温韶倪不再躲闪,由着他抱起了自己。 从庭院到别墅的一小段路并不黑,反而灯火通明。佣人和保镖恭恭敬敬站着,低着头不敢看主家。 所有人都说温韶倪是靠娃上位,沈亦迟这番举动瞬间打消了下人的鄙夷,温韶倪是他的妻子,他的态度决定了她在老宅的地位。 温韶倪在他怀里将脑袋埋得低低的,他的体温在凉夜将人烘得暖洋洋,耳边的心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主卧 浴室的水声淅沥沥,温韶倪坐在书桌前假正经地刷着题分散注意力,她在提前准备考研,此刻无比感谢自己的这个新计划,让她现在有事可干,才没那么局促煎熬。 一刻钟后,沈亦迟穿着睡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了浴室。 抬眼便看到了同样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支着脑袋的温韶倪。 她握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沈亦迟凑了过去。 一滴水珠落到了题本上,洇湿了刚写完的字,沐浴露甜甜的桃子味伴随着潮湿的热意窜入鼻尖,温韶倪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了抖。 “怎么还不睡?”头顶传来沈亦迟的询问。 温韶倪低着头皱起了小脸,她也困了,可她不知道今晚该怎么睡…… 第47章 听她话 “我还不困,你先睡吧!”温韶倪嘴硬道。 沈亦迟看了一眼墙上的水晶挂钟,微拧着眉问:“都快十二点了,你平时也这么晚睡?” “哦,嗯。”温韶倪应道,不自觉地咬了咬笔头。 她扎着马尾,低着小脑袋,沈亦迟能很好地看清那诡异发红的耳尖。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后退了几步说:“我在外厅睡,房间给你。” 温韶倪原本局促不安的眼神顿时怔住,她攥了攥笔,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见女孩没有回应,沈亦迟又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我怕你还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以后你想了……咳,我们再一起睡。”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这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吗?新婚夫妻不都应该一起睡? 对,他们是假结婚啊…… “我出去了,早点休息,有事开门叫我。”沈亦迟说完出了房间,关门时又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温韶倪,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一眼。 被冷落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男人极不自在地关上了门,扭头看见外厅不算宽敞的沙发,蓦地开始后悔自找苦吃,他应该死皮赖脸躺床上去…… 温韶倪给自己做了一通思想工作,这样也好,和沈亦迟这个老男人有太多纠葛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应该像这样保持距离,直到孩子出生断奶,她会复学再离开,就好像人生从未有过这场插曲一般。 她起身打算睡觉,房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温韶倪微恼地看向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沈亦迟站在门口,头发擦得微干,没有梳理,乱蓬蓬的一团,让骨相立体的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他微昂下巴,展示着白皙颀长的脖颈,指了指微微结痂的刀口说;“你答应帮我换创口贴的。” 温韶倪顿了顿,没想到他是说这事。 女孩转身回到书桌旁,从笔袋里拿出了一小包创口贴,她冬天手经常破口子,疼时就会贴上一块,看不见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给你。”温韶倪走到门口,将整盒创口贴递给沈亦迟。 “我看不到贴,你帮我。”沈亦迟不接。 “你可以看着镜子贴。” “会贴歪的。” 温韶倪抬眸睨了他一眼,他是不是没事找事? “伤口都结痂了,可以不贴,一直闷着也不好。” “可你白天还说可能会感染。” “那是因为你没换创口贴!” “所以我现在找你换啊。”沈亦迟理直气壮道,脸上再不见烦闷。 虽然温韶倪没说什么好话,但总比爱搭不理好,他就是个刺头,别人不注意着他,就浑身不舒坦的那种。 温韶倪懒得跟他掰扯,她打开盒子,使坏找了片芭比娃娃的,怕沈亦迟拒绝,二话不说,动作麻利地撕开拍到男人脖子上。 “嘶……”沈亦迟发出一声痛呼,“温少女,你能不能温柔点?” 听到他喊疼,温韶倪有点心虚,沈亦迟看着她,黑眸闪了闪,低声说:“我感觉你贴歪了。” “没有。”温韶倪立刻道,她贴得很正。 “我感觉不舒服。”沈亦迟偏着脸凑近了些,委屈巴巴说。 温韶倪脸一红,将他推了出去,“那你就自己重新贴。” “砰!”一声,门无情地合上了,沈亦迟站在门外,反而好心情地笑了笑…… 翌日一早,除了沈愿如,一家三口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沈亦迟和沈廷远要去公司上班,温韶倪是觉得新婚第一天,出于礼仪不好睡懒觉。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闷声用餐,饭厅只回荡着餐具碰撞声和沈父看报纸时的翻阅声。 温韶倪小口咬着三明治,感觉自己可能会消化不良。 沈亦迟以为她不爱吃咸的三明治,拿了片白面包抹果酱,再搁到温韶倪盘子里,动作极为自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温韶倪乖乖拿起咬了一口,她正觉得适应了一些怪异的氛围时,看完报纸的沈廷远开了口。 威严的中年男人盯着沈亦迟衬衫领口下的创口贴,蹙紧眉头问:“你要贴着那东西去公司?” 沈亦迟挑眉冷笑,“爸不应该问我怎么受伤的吗?” 沈廷远看了一眼温韶倪,温韶倪触碰到冰寒的目光,以为沈父是怪自己给沈亦迟贴这样不像样的东西,吓得面包差点脱手掉下。 “你看她干什么?”沈亦迟抬眸不悦问。 温韶倪一怔,赶忙拉了一下沈亦迟,示意他别说。 “我花高价娶的儿媳妇一眼都不能看?”沈廷远冷声问,语必锐利的目光又看向温韶倪。 温韶倪有些难堪,她想起了合同说给她的两千万和两块墓地。 沈亦迟却以为沈父在提斥巨资办的婚宴,他冷哼:“我这些年少给沈氏赚钱了?什么叫您花高价?” “翅膀又硬了是吧?” “您怎么不反省一下专制独断的自己呢?” 温韶倪害怕父子二人因为自己起矛盾,连忙抓住沈亦迟的胳膊劝:“你别说了,叔叔他只是好意提醒你……” 温韶倪的话引起了沈亦迟的注意,他微蹙着眉扭头问:“你叫他什么?还不改口?” 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立刻将目光对准了畏怯的女孩。 温韶倪讪讪道:“我是说……你别跟……爸……吵了。” 沈亦迟看着脸颊莫名发红的女孩,又看了看抓着他衣袖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黑色西服的映衬下闪着耀眼的亮光。 “好,听你的。”他突然开口,声音里的怒意一扫而光。 温韶倪有些讶异,抬头看他时,他已经惬意地咬着面包了,还顺手给沈廷远添满了牛奶。 沈父压在喉间的教训话只得被硬生生吞下去,一场争吵被沈亦迟突如其来的妥协化解。 温韶倪心里有些小满足,原来有人听她的话是这种感觉…… 吃完早餐后温韶倪上了楼,沈亦迟穿上大衣准备出门时,她又噔噔噔下来了,急急忙忙地将人拉到一旁,头埋得低低的,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沈亦迟忍不住打趣,“干嘛?舍不得我去上班啊?” “才不是!”温韶倪大声反驳,她撕开了一块最普通的肉色创口贴,踮着脚命令,“把伤口露出来,换一块!” 沈亦迟却反捂住脖子,坏笑道:“不要,这可是你精心替我挑的。” 温韶倪被他气到了,皱着的眉头红了一片,“你别玩了!” 沈亦迟这才收敛,“行行!”他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钮扣,修长白皙的脖颈毕露无余。 冷白的肌肤遮不住淡蓝色的血管,温韶倪撕下了旧的创口贴,指尖无意触碰到了凸起,温度灼热,似乎能感受到里面奔涌的血液,男人线条优美的喉结滚了滚。 温韶倪贴完立刻收回手,还退后了几步,低着头说:“好了。” 沈亦迟唇角噙着笑,刚想说些什么,人却捧着肚子一溜烟走了。 他的唇角翘得更高了,逗小姑娘玩还挺有意思…… 第48章 改变 沈氏公司,沈亦迟坐在副总办公室搜着沙发。 外厅的沙发硌了他一晚上,他和温韶倪结了婚又不能再回二层另一边睡,只得买张新的,一定要够软够宽敞。 他看了一刻钟就将手机抛给了程鹏,“老子眼干,你帮我挑挑。” 程鹏好奇问:“迟哥,您怎么突然要换沙发呀?” 沈亦迟疲惫地瘫在转椅上点眼药水,“原来的躺着不舒服。” “那您再买张床不就得了。”程鹏随口道。 沈亦迟睁眼,蓦地烦躁,再买张床?那他不成形婚了,以后不搬家他还有什么理由住进主卧。 男人狭长的凤眼转了转,突然开口,“别搜了!不买了!” 他干嘛要换沙发?忍不了时,不就有理由住主卧了? 程鹏摸不着头脑,将手机递回给沈亦迟,嬉皮笑脸问:“迟哥,那今晚去哪玩呀?” “你爱滚去哪去哪,老子六点回家!” “六点回家?”程鹏满脸诧异,回家这个词从老大嘴里说出口,本就陌生了,更不要说是六点,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 沈亦迟点着他的脑门骂:“你tm没家吗?不知道六点回去吃饭刚刚好吗?” 程鹏:“……”,追求方盈的动力又增了几分…… 老宅的安保加强了许多,庭院隔五米就站着一个保镖,白虎和阿浩两人更是每日在别墅上下走动巡视。 沈愿如正觉日子无趣,沈亦迟的安排倒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白虎戴着通讯器,穿着一身简约利落的黑色西服,穿过走廊去阳台查看。 他的身形成熟健硕,回过头时却带着一张少年气的周正脸,特别是看见沈愿如时还会露出小鹿般迷茫无措的眼神,可爱惹人怜。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尽头,阳台的蕾丝纱帘携着阳光轻拂。 出于职业警觉,白虎放慢了步子,几秒后又放下了落在后腰的手。 下一瞬,身侧的琴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一条藕臂探了出来,径直拉住他的领带,二话不说将人扯进了房间。 “小姐。”白虎恭恭敬敬低下头,朝身前睥睨的人问好。 “那么多天没碰你,有没有想我?”沈愿如将他的领带扯开,冰冷的指尖勾起棱角分明的下巴问。 白虎眼中划过一抹苦涩,他不就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吗。 沈愿如见他委屈着脸,反而心情很好的笑了,她掐住他的下巴,踮脚吻了一下。 白虎蹙起眉,难受地红了脸,他偏头躲闪,“小姐,少爷说不能擅离职守……” 沈愿如松开他冷哼,“那你走啊,老宅还有这么多比你好看又听话的,我要找个新乐子还不容易?” 白虎的脸色霎时一沉,他抬眸对上沈愿如挑衅的视线,粗黑眼睫下的瞳眸晦暗莫测。 沈愿如蓦地想笑,这小子还对她有控制欲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脱下淡紫色的丝质睡裙,压着人倒在了米色沙发上纠缠。 沈愿如的身体没有什么温度,只有贴近眼前这具阳刚炙热的身体时,才能感受到真切的温暖。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短暂逃离与死神的撕扯,感觉自己还是个温和的、无忧无虑的、有人能护得住的小孩。 “早这么乖多好……”她攀着白虎光裸的脖颈,仰头亲了亲绯红的薄唇,“喜不喜欢我亲你?不老实说我就去找别人了……” “喜欢……”白虎立刻点头,英气的眉眼蒙了层雾般迷离,额间原本欲滴未滴的汗珠落入女孩的胸口,引得人心头一颤。 沈愿如顺着结实分明的腹肌摸到了他腰间的皮带。 “小姐!”白虎连忙拦住她的手。 “你误会什么了?你觉得我会和你发生关系吗?”沈愿如被打断后有些气恼,抬脚毫不客气地踩他。 白虎发出一声闷哼,咬牙说:“不是,我不配……” “那就摆好自己的位置,乖乖给我玩!” 白虎承受不住这种嗟磨,支着身体攥紧了沙发边缘,声音沙哑地求饶:“小姐,求您别这样……” “这么委屈吗?那你就走啊!”沈愿如觉得扫兴,一把推开他。就不能开开心心一起玩吗?大男人整日拘着。 白虎跌坐在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茫然,沈愿如却没再看他一眼,穿上睡裙出了琴房。 …… 夜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老宅庭院,司机下车打开了后侧车门。 沈廷远下了车,发现沈亦迟的库里南竟先一步到了。 他入了老宅,在玄关换上佣人递的拖鞋,还没到大厅,就听到了谈笑声。 沈愿如窝在沙发上,脑袋靠着身旁的温韶倪,嬉笑着和沈亦迟顶嘴。 厨房里传来了裕妈和佣人忙碌的声音,食物的香气隐隐传来。 老宅倒是第一次在没有客人到访时这般热闹…… 沈亦迟吃饱后陪着温韶倪上了楼,他驱赶温韶倪去洗澡,还说怀着孕不能晚睡,会影响胎儿的生长发育。 温韶倪看了一眼外厅沙发旁垒成一堆的育婴书,没反驳他,转身进了卧室关门洗澡。 沈亦迟看着紧闭的房门,回头望向沙发时哀叹了口气,他拿起沙发垫子,思索怎样调整能睡得舒服些。 结果却在沙发缝里找到一根雪茄,男人耷拉的眼眸顿时跟老鼠见到了肉般睁开,瞳孔透出的亮光仿佛可以将雪茄灼得自燃…… 温韶倪洗完澡后打开了门,提醒沈亦迟轮到他洗了。 结果便看见沈亦迟拿着根雪茄,一开始在鼻尖轻嗅着味道,忽而又挂到了耳朵上,转瞬又抵到了下巴处发着呆,嘴里还咬着口香糖,模样挣扎极了。 温韶倪觉得他在自虐。 “别嚼了,咬肌都大了,又没人限制你抽烟。”温韶倪出声。 沈亦迟这才注意到她,微撅着嘴说:“我自己想戒烟。” 原来不关她的事,温韶倪重新关上了门。 沈亦迟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将雪茄重新埋进沙发缝里,而后拿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热搜上,有人爆料了一张温韶倪六七个月的孕肚照片,标题竟是靠娃逼婚上位…… 第49章 小骄傲 沈亦迟腾地从沙发上跃起,眉头紧锁着到走廊拨了个电话给沈氏的公关部。 “哪来的傻x新闻?竟然爆了我妻子的照片?还把正儿八经个小孩说成是上过名媛班,手段高明的捞女?你们舆情监测团队是不是可以散了?” 手机里立刻传来恭恭敬敬的道歉声,沈亦迟扶额一脸不耐,打断絮絮叨叨的废话, “马上让平台删了照片和新闻,还有,立刻发布声明澄清!我睡觉前若还看到那荒谬离谱的词条,或者我老婆的照片在那挂着,你们整个部门明天都别来上班了!” 挂掉电话后他又拨给了程鹏,程鹏也看到了新闻,提前调查了一下。 “迟哥,这条新闻是有心人将一些网友的揣测非议捏合成的,那人撰写的条文破格无底线,再加上有自称是知情人士的人加入抹黑少夫人,大众对少夫人不了解,所以才吸引了大量关注。 我现在在查幕后主使了,竟然砌生猪肉到迟哥您的人身上,简直是不知死活!” 程鹏骂骂咧咧,抢着把沈亦迟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沈亦迟本人反而冷静了些,程鹏暗松一口气,逃过了一顿骂。 挂断电话后,沈亦迟立刻打开社交账号发了条动态:确实是逼婚——我逼她的。 十几分钟,这条动态便顶替虚假新闻成了头条,沈亦迟知道自己的名声又得变响亮了,除了混不吝富二代,还加上了老牛硬吃嫩草…… 他怕温韶倪看到新闻,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走近敲了敲。 温韶倪以为他是要进来洗澡,坐在书桌前没起身,只回头喊了一句,“进。” 沈亦迟一开门便瞧见温韶倪在看电脑,顿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拔了网线。 温韶倪懵然地抬头看他,睁大眼问:“你怎么了?” 沈亦迟的桃花眼闪烁了一下,胡乱搪塞,“你看你,每天这么晚睡,小孩子一天得睡八个小时,你肚子里的还是个婴儿,起码要睡上十个小时!不许玩电脑,马上上床去睡觉。” 温韶倪蹙起眉,不满地反驳,“现在才九点!而且我没玩电脑,我只是查成绩。” 沈亦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满屏的九十多,他微讶,“这是你的成绩?” “不然是谁的?”温韶倪有些自豪地反问,她这次期末绩点有4.4,超了预期。 沈亦迟忍不住夸赞,“温少女,你这么厉害啊!” 暖洋洋的大手按在女孩发顶上揉了揉,纤长眼睫下的瞳眸泛着柔柔的光晕。 温韶倪突然有些脸热,她躲开咕囔了一句,“我一直都差不多是这个成绩。” 沈亦迟收回手,又欣喜地看了会儿页面,“温少女,你是我们沈家的小骄傲啊!”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喜滋滋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怪不得温韶倪这么冷傲呢,原来是学校里最讨人厌的尖子生。 不过现在不讨厌了,因为是他老婆。 温韶倪有些奇异地看着沈亦迟,他说她是沈家的小骄傲?女孩忍不住跟着男人偷偷扬了扬唇角。 沈亦迟感叹够了,突然朝温韶倪伸出了一只大手。 温韶倪呆愣地看着他光滑的掌心,什么意思?他要牵她的手吗? 女孩耳尖微红,正打算伸手,却听头顶响起一句,“手机给我。” “啊?”温韶倪疑惑地抬头。 “我先帮你保管手机,你乖乖上床睡觉。”沈亦迟一本正经道。 温韶倪瞪了他一眼,顿时什么旖旎都没了,微恼地抗议,“凭什么?我又不是有网瘾的中学生。”哪有人成年了还被收手机的? “你以后若是十点前睡觉,我就不会管你要手机了。” 沈亦迟仍朝她伸着手,深邃的眼睛目光炯炯,温韶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情不愿地拿出了老旧的手机。 沈亦迟的眼神晃了晃,古朴的手机大概只有收发信息、接打电话两个功能。 他顿了顿,又伸手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语气温柔道:“乖,明天还你部新的。” 温韶倪不搭话,总之是一肚子气,各种原因的气。 沈亦迟低头看了会儿她散落的碎发,没等来回应,不太惬意地出了房间。 “啪嗒。” 合上房门后,沈亦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想起了温韶倪的前男友,那个男生也很优秀,与温韶倪这个三好学生才是登对。 都是他引人入歧途,现在还害无辜的女孩被卷入舆论漩涡,他真是该死。 沈亦迟攥紧手机轻叹了口气,冷白的脸上蓦地露出一抹苦笑,他什么时候心里会有这么多想法了? 次日 吃完早餐后,程鹏提着个袋子进了老宅,沈亦迟接过东西又上了二楼。 温韶倪刚吃饱,正在走廊散步,她挺着个大肚子,半扎着头发,侧脸纯净美好。 沈亦迟胸腔蓦地都是满足,他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冲过去抱着人说谢谢。 “咳。” 他轻咳了一声,温韶倪听到声响回头看他。 沈亦迟走上前,将白色的纸袋递给温韶倪,“给你的新手机,电话卡已经换好了。” 温韶倪没有露出他想象中欣喜的表情,反而有些嗔怪,“你为什么给我换新手机啊?” 沈亦迟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你当我这是以旧换新的就好了,你的旧手机归我了。” “可我里面的照片呢?”温韶倪问。 照片?不会是和她前男友的照片吧? 沈亦迟脸一沉,双臂抱胸道:“那没办法了,你的旧手机我已经扔了。” “啊?你怎么这样呢?”温韶倪跺了跺脚,又气又委屈地瞪他。 “什么照片这么重要?”沈亦迟酸涩地问。 温韶倪欲言又止,最后哼了声,转身气呼呼地就要离开,“算了!不关你事!” 沈亦迟连忙拉住她,“诶!还有东西给你呢。” 他往温韶倪手里塞了张银行卡,一张不限额的稀有金卡。 温韶倪没见过这样的卡,一时疑惑,“这是什么?” 沈亦迟:“给你的私房钱。” 温韶倪立刻像拿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般摇头,“我不要!” 沈亦迟长腿一迈,先一步走了,“我上班了。” 温韶倪无奈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第50章 我们干丧葬的 温韶倪窝在二楼沙发上摆弄着新手机,抱枕和靠背都是沈亦迟身上的好闻气息,她忍不住躺下打了个盹。 不知睡了多久,裕妈突然上楼将她唤醒,“阿倪,你老家的亲戚来了。” 温韶倪迷迷糊糊睁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眼睛问:“裕妈,你说谁来了?” “你老家的亲戚,来了五个人呢,正在楼下等着。” …… 温韶倪有先见之明,支开了裕妈,单独下了楼。 只见她的叔公、伯公家都派了代表过来,在场的有大伯、二叔、小叔、小婶和一个表哥。 五个人有的坐在沙发上喝茶,有的在客厅晃悠、打量沈父的藏品。 “是这儿吗?我们不会搞错,待会儿被人赶出去吧?”小婶环顾四周,奢华得让她有些瞠目结舌。 表哥嫌弃地嗤了一句,“百分百没错!真是人贱命好,住这样大的房子!” 温韶倪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似一种领地被侵犯后的本能。 “你们来做什么!”她愤怒地质问。 表哥回头,浑浊的眼睛看到女孩的孕肚时顿时两眼放光,“韶倪?” 他拉了拉小婶,“妈!你看,我就说是这丫头嘛!” “韶倪!你真的怀了富二代的孩子啊!”小婶捂嘴惊喜笑道。 “有什么稀奇的?我半年前就看到韶倪在会所上班了,怕不是那时就勾搭上了!”表哥冷笑,眼神不善。 “诶?怎么不叫人,也不倒茶啊?”二叔看着一脸苦相的温韶倪,不满地发话。 温韶倪攥紧了拳,心口气得发疼,她压低声音吼:“滚出去!” 小婶的脸立刻变得凶厉,“你说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么?真是小没良心的,你小时候我还整天抱你呢!” “之前是谁说我是不知哪来的外人,将我赶出家的?现在又来认亲戚,你们想干什么?” 温韶倪想起了被抢房子的事,气得胸口都在起伏,连着小腹都有些不适,她攀住楼梯的雕花扶手,愤恨防备地瞪着一屋子的人。 “不就是听说你怀孕来看看你嘛,我们还带了水果呢,叔伯都在,你谈那些不开心的事作甚?”小婶道。 温韶倪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谢谢,你们若是对我有点歉意的话就赶紧走吧!” 表哥立刻不乐意了,“走?你钱还没还就想赶我们走?” “还钱?你们还好意思让我还钱?嫲嫲的房子还不够你们分?”温韶倪差点气笑了。 “那本就不是你的!” “是吗?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现在打官司!” 温韶倪现在有人撑腰,小婶有些怕她的底气,忙拉下表哥,自己凑上前讨好道: “哎呦,别理你哥这个臭脾气!韶倪,是这样,你婉玲姐就快结婚了,嫁妆还没着落呢,你俩从小关系那么好,现在你发达了,不应该帮衬着点姐妹嘛,嗯?” 温韶倪无动于衷,偏头直视着小婶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你都出名了,有记者来村里走访调查呢!”一直没出声的大伯冷哼。 “你今天不还钱,别怪我们在记者面前说些不好听的!”二叔附和,他的声音尖利响亮。 温韶倪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宽敞的走廊,害怕会吵醒沈愿如,她丢不起那个脸。 白虎听到声响走了过来,冷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小叔瞬间没了气势。 白虎低头问:“少夫人,需要帮忙吗?” 温韶倪咬紧牙关,她想让保镖立刻将人赶出去,可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可能会更加大吵大闹。 她摇了摇头,暗暗攥了攥外套口袋里的银行卡,如果她现在就用这张卡,沈亦迟会怎样想她? 五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大有种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 温韶倪不想让沈家人看到这帮亲戚丑陋的嘴脸,害怕他们会因此讨厌自己。 她挣扎了一下,咽下喉头的刺疼,“你们等着,我去拿借条。” 白虎担忧地看了一眼温韶倪,还是选择向沈亦迟打了个报告。 温韶倪从钱包里拿出了几张有大有小的借条,每一张都是她抛弃尊严,就差跪下求来的,她流着泪,委屈又无助,她要被他们压到何时? 女孩擦干泪下了楼,结果却看到沈父回来了。 五个亲戚一改嚣张跋扈的模样,齐齐站着,在威严挺拔的人面前点头哈腰地说笑。 温韶倪微怔,羞耻无措地站在原地。 沈廷远却一言不发,直接给了他们一张支票,上面苍劲的字体写着“伍拾万元整”。 “爸!”温韶倪紧张地唤沈廷远,她欠的钱远没有这么多,怎么能这么大方便宜他们呢! 表哥立刻凶恶地瞪了温韶倪一眼,温韶倪不服气,胸腔充斥的愤怒快像火焰般要喷出来。 沈廷远回头,神情冷厉凉薄。 温韶倪立刻变得讪讪,愤怒都变成了愧疚,她这个假儿媳没资格让沈父来收拾烂摊子。 沈廷远没出声,又回过头将支票递给温韶倪的表哥,他觉得用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麻烦事,只是,他不希望这些贫穷肮脏的人再踏足老宅。 “拿钱后,永远不要来找她,更不要再到这,下次,保镖也不会轻易放你们进来了。”他的语气冷淡中透着嫌恶。 然而温韶倪的所谓亲戚没有丝毫介意,反倒连连点头道谢。 五个人拿了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再没看温韶倪一眼。 沈廷远留意到了茶几上的一大袋橘子,叫了佣人进来,沉着声命令,“扔掉。” 温韶倪低着头,揪着衣摆,她感觉自己的自尊也被扔掉了。 “爸,对不起,我……” 沈廷远看了一眼怯畏的温韶倪,语气无甚波澜道:“罢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温韶倪的瞳孔微阔,她原以为沈父会咄咄逼人地怪她,却是没想到只是一句带过。 女孩为长者态度的转变庆幸感动,她有些觉得这个大宅子似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路灯昏暗的乡道 一辆摇摇晃晃的小面包车从远处驶来,车上的五个人喜不自胜,拿着钱得意洋洋了一路,到村口却发现前路被几辆大黑车堵住了。 开车的大伯骂骂咧咧下了车,朝暗处吼道:“喂!你们干什么的?拦住路不让人走咁缺德!” 黑车的大灯倏地打开,照亮了路旁挖好的五个又长又深的土坑。 大伯觉得诡异,神色忽变。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围突然聚了一帮高壮的男人。 沈亦迟从车内跨了出来,抬眸似笑非笑,邪肆道:“我们干丧葬的,收费五十万!” 第51章 替老婆出气 新古典风格的宽敞办公室,沈亦迟随性地将长腿交叠,往办公桌上一搭,上身微微后仰,慵懒地陷进真皮座椅里发着信息。 “瞧我老婆的期末成绩,门门功课九十多,数据库都考了九十五分!” 沈亦迟像是自家小孩考试得了一百般,自豪地将温韶倪的成绩分享给了墨檀。 他神采奕奕地扬着眉,薄唇不自觉地噙着笑,结果墨檀只回了两个字,“神经”…… 沈亦迟非但没恼,反而更悦了,啪嗒啪嗒打字回复:“你嫉妒,我了解的。” 他正嘚瑟着,白虎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冬夜,光秃秃的乡下旷野四面灌来冷风,沈亦迟朝温韶倪大伯说完话后,吐出的白气都快凝成了霜。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早说你们要在市里耍够了才回,我就不用大动干戈先跑来乡下了。” 他衔着根狗尾巴草,往手上戴着皮手套,“不过也没白等,已经,替你们挖好床了!” 大伯一脸晦气地看着沈亦迟,“你……你是谁!你什么意思!” 沈亦迟抬头轻笑,深邃的暗眸透着星点寒光,“阿倪没跟你介绍我吗?看来你们关系不怎么样啊?那就直接进去吧!” 语必,他猛地一踹,将大伯踹进了土坑。 五十多岁的男人摔进土坑,顿时捂着腰椎哀嚎。 车上的四人吓得发出尖叫,表哥意识到来人不简单,惊慌失措地锁上了车门。 结果下一秒响起“哗啦”一声巨响,车窗被保镖逐一击碎。 四人还没反应过来,保镖已经探手开了车门,不到两分钟,人全部被拖到了沈亦迟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杀人犯法的!救命啊!救命!”四人歪倒在地,大喊着求救。 “嘘!”一把蝴蝶刀抵在了离得最近的二叔嘴边,沈亦迟挑眉,“再吵割舌头了哦。” 二叔瞬间噤声,其他三人也立刻胆战惊心地抿紧了嘴,满脸惊惧地看着西装革履的矜贵男人。 沈亦迟轻叹口气,“你们还挺懂法啊,那知道勒索也犯法吗?你们先招惹我的人,我等不及要加倍奉还了。” “你是韶倪那个富二代老公?”小婶睁大眼问。 “昂,我是她老公。”沈亦迟应声,眼底划过一抹真切的笑意。 小婶立刻解释:“啊!我们是韶倪的亲戚呀,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白天还见了你爸的!” “哦~那我就没找错人了,钱拿来吧。” “什么钱?” 沈亦迟抬手比了个五,笑看着小婶。 “那是温韶倪欠我们的钱!”小婶目光瞬间变得精明恶毒。 “啪!”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巴掌,小婶吓了一跳。 但挨打的是小叔,小叔懵在原地。 “抱歉,我不打女人,您不服可以打回去。”沈亦迟抬手指了指小婶,朝小叔示意。 “你敢!”小婶立刻朝小叔吼。 “啪!”小叔又挨了一巴掌。 沈亦迟面上歉疚,“抱歉,她吵到我了。” “你个婆娘!”小叔面子挂不住,捂着脸骂了一句小婶,小婶不服气,立刻回骂,两人吵作一团。 沈亦迟意识到跑题了,回头看了眼程鹏。 程鹏立刻会意,从后面的车厢里拉下来了三条高大凶恶的猎犬。 “沃沃!”猎犬见着陌生人立刻狂吠着要奔过去,程鹏险些拉不住。 四人吓得立刻缩作一团,狗还在狂吠,坑里的大伯突然庆幸自己在地下了。 一个保镖拿了血淋淋的黑色大塑料袋上前,从里面掏出了只带毛的死鸡,丢到猎犬脚下。三只猎犬立刻露出尖利的獠牙,争抢着撕咬食物,鸡血溅了一地。 四人被恶犬吓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沈亦迟站直身,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音色冷沉地问:“听说你们在网上抹黑我老婆?所谓的知情人士是哪位?” 四人互相看了看,不吭声。沈亦迟微勾唇,薄唇轻言,“放狗。” “沃沃!” “别啊!别啊!是他!” “是他!”三人立刻指向表哥。 表哥后背生了层冷汗,连忙求饶,“我没说什么!只添油加醋了一点!” 沈亦迟直接当胸一脚,将人踹坑里,“是吗?我怎么记得你说她不洁身自好,每天夜里都跑出去鬼混啊?tm这村里有什么地方可以给她鬼混?” 他挥了挥手,保镖立刻开始往坑里填沙子,丝毫不在意表哥的哭求。 “你还说她天生就是骚狐狸,高中就开始援交……”沈亦迟咬牙切齿,双目泛红,“你亲眼见到了?还是,你想啊?” 他拿起铁锹,直往男人下身砸,表哥连同一旁的小叔小婶都吓坏了,齐齐发出惊呼。 “啊呀,歪了……”沈亦迟遗憾道。 小叔小婶松了一口气,沈亦迟又道,“再来一次!” “不要!钱给你!钱给你!”小婶立刻拿着钱爬上前,二叔一脸着急,但拉不住人。 保镖接过支票,检查无误后朝沈亦迟点点头,沈亦迟丢了铁锹,打了个响指,“一人一个坑,全部扔下去。” “是!”四个力大如牛的保镖上前,将哀嚎的人丢进了土坑。 程鹏有些担忧地上前提醒,“老大,我们不是说好只干光明正大的事了吗?” 沈亦迟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骂:“所以我tm现在不是在户外吗?天地作证,我只是在吓吓恶人罢了,你哪只狗眼看见我伤人了?老子何时有这么温柔过?” 到现在还一点血都没出呢! 程鹏赶忙捂住嘴退回原位。 一群保镖的动作很快,黑暗的荒野,哭嚎声响彻天际。 沈亦迟巡视吃了一嘴沙的五人,“还敢不敢威胁我老婆?还要不要抢我老婆的房子?” 五人看了一眼机器人般神情冰冷,动作加速的保镖,连连摇头说不敢。命都快没了,还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 当晚,热搜上多了一条澄清视频,拿着身份证,自称是沈氏儿媳妇的亲戚,哭着不停夸那孩子有多么乖巧孝顺,和网络上的流言全然不同,他们五个亲戚看到荒谬的新闻都气哭了。 五人哭得肝肠寸断,看起来确实是对舆论中心的人心疼不已。大众这会儿对前天空虚来风的新闻产生了怀疑,许多聚一起说闲话的人都默默删了评论…… 第52章 吻去泪珠 主卧的水晶挂钟时针走到了十一的位置,温韶倪还亮着房间的灯。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个人睡过觉,所以知道二楼只有她时,便不敢关灯休息了。 沈亦迟还没有回来,吃饭时沈父和沈愿如也没谈论他为什么没回家。 温韶倪心里有些不畅,如果丈夫夜不归宿的话,是不是一般会给妻子发条信息呢? 她清楚他们是合同制的,但还是情不自禁抱着期待。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温韶倪立刻起身下床,她打开房门,外厅的灯亮着,沈亦迟正在脱大衣。 男人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脖颈修长,宽肩窄腰,简单的基础款也能穿出一种格调。 他挂好衣服转身,眸光撞见门边的温韶倪时,蓦地一亮,“你在等我?” 温韶倪微张唇,却又不想承认。 “脚怎么回事?”沈亦迟眉心一拧,突然问。 温韶倪低头,光裸的脚趾缩了缩,有些懊恼,“啊,我忘记穿鞋了。” 他大步走了过来,低头察看,“不是,怎么肿成这样?” “就是怀孕浮肿而已。”温韶倪习惯了,无所谓道。 沈亦迟这才想起他在书上看过的内容,心头一窒,轻声命令,“到床上去等着。” 温韶倪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听话地退回了房间。 沈亦迟去衣帽间换了条睡裤,而后挽起衣袖进了浴室,几分钟后端着盆热水出来了。 “脚放进来,我帮你按按。”他将水盆放在床边,蹲下身仰着俊脸说。 温韶倪立刻羞赧地摇头,“不用,我都习惯了,没有不舒服!” 沈亦迟的脸色微沉,又说了一遍,“放进来。” 温韶倪抬起脚想缩进被窝,沈亦迟抢先一步握住了脚踝。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温韶倪的心蓦地悸动。 “你因为怀我的孩子受苦,就不能让我这个当爸的出点力吗?还是你想让我良心不安,彻夜不眠?” 他蹙着眉,态度强硬,略显粗鲁地握着女孩的脚扎进了水里。 温韶倪无话可说,只能由着他,整个人却有种如坐针毡的难受。 沈亦迟像怕她跑了般,左手扔握着她的脚,右手往脚腕上浇了些水,“水温合适吗?” “不合适。”脚都泡进去了,他怎么才问? “胡说,正合适。” “那你还问我。” “你不是紧张嘛……”沈亦迟低声说。 “我哪有紧张?”温韶倪呵了一声,立刻松开揪着手。 沈亦迟暗暗勾了勾唇,“哦~那是我的错觉。” 温韶倪微恼地觑了他的发顶一眼,这才发现他竟然有两个发旋,都说两个发旋的小孩更调皮,看来长大了也是一样。 “你知道我去哪了吗?”沈亦迟开口问。 蹦迪,k歌,陪那个拿着他火机的女人约会……还是单纯见客户? 温韶倪脑海里浮现了一连串想法,但说出口的却是,“我不知道。” “我帮你抢回了房子。” 沈亦迟抬头,笑得一脸恣意。本来是想忍忍的,但他实在不是克制的性子,压了半小时就急着跟温韶倪分享了。 “什么?”温韶倪懵然地看着他。 “我说,我找回了你长大的家!” 沈亦迟跟温韶倪讲了今晚发生的事,还自豪地说:“以后再有这种人骚扰你,你就提我的大名,跟他们说被我逮到,就得狗腿打断!” 他认真按着女孩的脚,本以为温韶倪会兴高采烈地夸他,结果头顶却响起了抽噎声。 沈亦迟猛地抬头,看见梨花带泪的温韶倪后一脸无措,“你……你怎么哭了?” 温韶倪抬起手臂,袖口压住泪珠扑簌簌下滑的眼睛。 她从没想过沈亦迟会为她出头,久违的被守护感让她的心里发暖,眼里生热,忍不住就哭了。 “谢谢……” 沈亦迟松了口气,转瞬觉得好笑,这笨丫头怎么还感动哭了呢。 他手湿着,没法给温韶倪擦泪,只仰头安静地看着女孩缓过来。 温韶倪看不见他的视线,哭得沉醉,红润的唇颤抖着,几滴泪聚到了尖尖的下巴上,像小珍珠般悬挂着。 沈亦迟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没多想就实行了。 温韶倪感觉下巴一阵温热,有软软的东西停留了一会儿。 她放下胳膊,湿漉漉的小兔眼看着沈亦迟,眼里有一丝探究。 沈亦迟抬起手背抹了一下下巴,温韶倪立刻蹙起眉,扁了扁唇问:“你用碰过脚的手碰我了吗?” “你自己的也嫌弃。”沈亦迟一脸坏笑。 温韶倪想瞪他,想起他干的大事又忍住了。 沈亦迟抿着唇不再说话,她的泪水是苦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温韶倪小声问:“你怎么还想到替我要回房子啊?” “以后万一我俩吵架,你才有娘家回啊。”沈亦迟答。 但他一定会让着她,毕竟她还是个柔弱的小孩。 沈亦迟嘟嘟囔囔,“怪不得你暑假还没过完人就不见了,我还去你家找你了,结果连狗都没了……” 他低垂的眼眸里全是心疼,温韶倪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吃过多少苦? 温韶倪咬了咬唇,脸颊泛着红,“谢谢你。” “不用谢我,喊我句哥就好。”沈亦迟一时嘴快道,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哥什么!应该让她喊“老公”! 温韶倪攥了攥床单,他还真心将她当妹妹了!想到这,女孩又没了旖旎的心思。 沈亦迟按摩的动作突然有些心不在焉,温韶倪动了动小脚,“你挠得我脚痒……” “哦,对不起。”沈亦迟连忙收回手,女孩的脚软乎乎的,手感有些好,他无意识地在把玩。 “不用按了,我想睡觉。”温韶倪说。 沈亦迟:“好,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他往自己大腿上垫了块毛巾,将温韶倪的脚抬过来,再用毛巾裹住擦干水滴。 脚尖离他那个部位有点近,温韶倪红着脸缩了缩脚,“好了,已经干了……” “嗯,晚安。”沈亦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拿走毛巾站起身,还细致地帮躺下的温韶倪掖好被子。 “我去另一边洗澡,不吵你了。” 温韶倪看着他俊逸的眉眼,在被窝里点了点头。 沈亦迟勾了勾唇,去浴室倒了水,走时又提醒了一句,“关灯喽。” “嗯……谢谢。” 温韶倪将脸埋进被子里,耳边只听到沈亦迟的轻笑声…… 第53章 上了贼船 僻静的住宅区,关玉欣牵着一只大黄狗在林荫道散步。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飞驰碾过路边的积水,溅起时泼了她一裤腿。 跑车在不远处刹停,始作俑者下了车,沈愿如穿着线条利落的黑色皮风衣,戴着宽大的墨镜疾步而来。 “嗨!”她朝关玉欣打招呼,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不屑。 “你弄脏我裤子了。”关玉欣冷冷道,她在工作室熬了一夜,此刻头发散乱,黑眼圈浓重,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烟味。 “你弄脏我男人了。”沈愿如冷下了脸,目光透过镜片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她商业联姻未婚夫的前秘书、现情人。 关玉欣疲惫的脸顿时变得不耐,“您哪位?” “我是墨檀的未婚妻,好意警告你离他远些!”沈愿如双臂抱胸,义正言辞道。 关玉欣冷笑,“呵!你应该警告他别再来缠着我。” 沈愿如立刻不服,“你说什么大话,阿檀怎么会纠缠你呢!” “稍等。” 关玉欣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面秒接。 她开了外放,沈愿如能很好地听清那道低磁的声音,“怎么主动打电话了?想见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沈愿如顿时感觉胸腔充斥满了妒火。 “嗯,想你……”关玉欣扯了扯唇。 电话里传出低低的笑声,“想我时我有没有穿衣服?” 沈愿如一脸诧异,又忍不住靠近认真听,她清冷孤傲的墨檀哥哥怎么会说这种话! “想你滚蛋!”关玉欣突然开口骂。 墨檀:“好端端怎么骂人呢?” “因为我讨厌你缠着我!你别再来找我了!”关玉欣吼道,眼尾有些红,她不过被他找到几天,就有人来逼宫了。 “你休想!你在哪……” “嘟——” 关玉欣挂掉电话,抬头对怔忪的沈愿如说:“听到了吗?我和你意图是一样的,我也想离开他,所以,你帮我劝劝他吧。” 沈愿愣了愣,好神气的女人啊! 关玉欣不再多费口舌,绕开她,牵着狗走了。 “别走!我让你走了吗?”沈愿如摘掉墨镜,愤怒地转身朝她喊,但女人没有一丝想停的意思…… 次日 颠簸的面包车里,温韶倪双手护着肚子,一脸担忧地看向身旁的沈愿如,“愿愿,我们要带她去哪呀?” 她突然被沈愿如从老宅拉了出来,缓了十几分钟还是不敢相信天使般的妹妹会绑架情敌,而且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她说她想离开阿檀哥哥,那我就成全她,送她去智利!”沈愿如晶亮的眼眸含着怒气,咬牙切齿地说。 “可这是去机场的路吗?而且她本人同意吗?”温韶倪怯怯地问。 “办理签证需要一点时间,先让她在别的地方,好好休息——” “那我?”温韶倪指了指自己,大大的眼睛困惑地睁着。 沈愿如转而一笑,抱住温韶倪的胳膊,“哥哥最疼嫂嫂了,他舍不得怪嫂嫂,要是被哥哥发现,嫂嫂能替我挡着点!” 温韶倪后背发凉,她觉得沈愿如多此一举了,她这个假妹妹怎么比得上真妹妹?况且沈亦迟和关玉欣的关系好像也有些特别,她跟着出头,沈亦迟不会觉得她要越界吧? 温韶倪一脸愁苦,沈愿如见她不信,又拉了拉她的胳膊莞尔道:“是真的!我上次想买跑车,哥哥说危险,任凭我怎么求他都不同意,后来我改口说嫂嫂你也喜欢那款车,嫂嫂想生完孩子后让我带你去兜风~结果哥哥立刻就改口答应了!” 温韶倪僵笑了一下,有些幽怨地看着沈愿如,原来愿愿暗地里就是这样随意拿她做幌子的。 沈愿如继续说:“还有啊,哥哥以前最花心了,结婚后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了,就连结婚前夕的单身派对他都老老实实的,还跟大家说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以后都督促着他些。嫂嫂你说,哥哥是不是结婚到现在几乎天天都早早回家?” 这倒是……温韶倪轻轻点头。可她不认为这就代表些什么了,况且明里没有女人,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想到那个手握打火机的女人,温韶倪心里酸溜溜的。 “嫂嫂你就放心跟着我吧!不需要你出手,你就像观音娘娘般在一旁坐阵就好了!” 温韶倪轻叹口气,她还能不同意吗?人都已经在贼船上了。 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一处废弃的工厂,保镖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车子停下的地方有些泥泞,沈愿如怕脏了鞋,朝保镖伸手命令,“抱我下去。” 车门前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挤到了一旁。 白虎半个身体探进车里,娴熟地捞过人托抱了起来。 沈愿如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粉唇,顺势揽住他的脖颈。 白虎神情严肃地将人轻轻放下,抬头时,粘在下颌线的淡淡唇膏印在夕光下闪着晶莹。 车内目睹一切的温韶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脸颊却悄悄透了点红。 “把嫂嫂抱下来。”沈愿如命令,白虎僵在原地,神色闪过顾忌。 温韶倪连忙摆手说:“愿愿,我不下去了,我在车里等你!” “好啊,那嫂嫂帮我放风!” 温韶倪艰难地扯了扯唇,“好的,愿愿。” 保镖从后备箱拉出了被麻绳绑着的关玉欣,女人脸色煞白如纸,既愤怒又害怕。 “沈小姐,我劝你放了我!你应该也看到我打包好的行李了,我马上就要搬离这个城市。可你现在绑了我,被墨檀发现的话,他不止不会放过你,还会将我看得更紧,我以后也走不了了,你若是聪明,就应该放我离开!”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阿檀对你这么好,你舍得?”沈愿如气鼓鼓地质问。 关玉欣嗤笑了一声,眼底划过悲哀,“好?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心思不可能永远在我身上,他就像是个叛逆的小孩,你们越不让他和我在一起,他就越来劲,可如果我真的成为他的人了呢?他的新鲜感过了后呢?我该如何放下?我不是您这样的千金小姐,我被遗弃后就只能变成破碎的流浪狗!” “你倒是比一般女人醒目,怪不得阿檀看中你。”沈愿如有些意外道。 关玉欣神色缓了缓,期待问:“那沈小姐,你能放了我么?” 沈愿如挑眉冷笑,“放了你?你想的美!” 昨天在她面前一副神气样,今天她怎么也得看人狼狈一回。 “拉她进去!” “是!” …… 温韶倪趴在车窗上,担忧又着急地看着进了工厂的一群人,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法干看着关玉欣出事,可沈愿如对她那么好,她也没法背叛。 迟疑了几分钟,温韶倪坐立难安地拨通了沈亦迟的号码。 “喂?你在忙吗!”她慌慌张张地问。 “我在开会,怎么了?” 沈亦迟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熟悉的震动频率,让温韶倪蓦地安定了下来。 “我……你……”她握紧手机,组织着语言。 “怎么了?慢慢说。”沈亦迟出了会议室,在安静的走廊,耐心等着她说话。 “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你干什么大事了?” …… 第54章 原来我怀里这么舒服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的后视镜折射出刺眼的亮光,熟悉的黑色豪车不顾坑坑洼洼的泥地,摇摇晃晃地飞速驶来。 温韶倪立刻按下车窗探出脑袋,车子刚停稳,沈亦迟就跳下了车,他没看温韶倪一眼,径直跑进了工厂,车子甚至还没来得及熄火。 温韶倪说出口的话散在风中…… 工厂里传来了一片混乱的声响,夹杂着男人教训手下的愤怒骂声。 几分钟后,沈亦迟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关玉欣大跨步走了出来。他绷着脸,平日玩世不恭的人不笑时看起来甚是冷厉。 “哗啦!”面包车门被用力拉开,沈亦迟将关玉欣抱上了车。 关玉欣白若冷瓷的脸看起来虚弱极了,纤瘦的身体冻得不停颤抖,我见犹怜。 她抬眸看了一眼温韶倪,女孩立刻心虚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还不下去?”沈亦迟冷冷道,他没看她一眼,侧脸生硬,淡漠疏离。 温韶倪歉疚地缩着身体下了车,她回头时,沈亦迟脱下了外套,细心地盖在那个女人身上。 温韶倪感觉心像是有针不停在扎般刺疼,她咬了咬唇,收紧了手指,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沈愿如愤愤不平地出了工厂大门,沈亦迟也下了面包车,关上车门后,他走上前对着两个保镖就是踹,“nm,老子怎么嘱咐你们的?” 沈愿如拉走了白虎,朝沈亦迟吼:“你打他们干什么!” 沈亦迟劈头盖脸地斥责:“沈愿如,你不知道墨檀那个狗脾气吗?你为什么要绑他的人惹事!”他可不想自己妹妹被墨檀那张毒嘴羞辱。 “那个女人勾引我的未婚夫,我不能出口恶气?” “关玉欣不是那样的女人,是墨檀在缠她!” 一旁的温韶倪微怔,他在最在意的妹妹面前,维护别的女人。 “你干嘛要替她说话!”沈愿如的气性蓦地翻涌了上来。 “我说的是事实!”沈亦迟喊,两兄妹剑拔弩张。 温韶倪连忙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偏袒沈愿如,“你别说了!妹妹也不是因为高兴才做这种事的,她也很委屈。”还不是他们这些男人爱乱搞? 沈亦迟扶额冷静了会儿,压下怒气说:“好了,先回家吧,天都黑了。” 沈愿如却觉委屈不甘,鼻子一酸,突然放声大哭。 沈亦迟顿时没法再摆出冷脸了,他和温韶倪一块儿凑上前哄。 “哥哥,我从小到大只喜欢过阿檀一个人……你帮我抢他好不好?”沈愿如拉着他的手,哭得委屈又柔弱。 身后的白虎喉结滚了滚,克制着情绪。 沈亦迟将沈愿如的脑袋揽到了肩上,放柔声音安抚,“愿愿,感情没法强求,阿檀他不珍惜你,他不值得你这样。” “可我就是想要他!”沈愿如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回去就帮你找更帅的男人!” 沈愿如不好糊弄,哭闹着打他。沈亦迟也不恼,又耐心哄了几句,还是没效果后,扛着人上了自己的车。 “乖,路上睡一觉,回到家就好了。” 他关上车门,隔绝了妹妹的哭闹,吩咐白虎开车送沈愿如回去,又安排另一个保镖开面包车送关玉欣。 两辆车陆续驶离,空地上只剩下了沈亦迟和温韶倪两个人,远处又开来了一辆车。 沈亦迟走到温韶倪跟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走了,回家。” 温韶倪勾住他的脖颈,见他还是敛着眸,担心他不生妹妹气,就要把气转撒到自己身上,急忙解释:“我没有想绑架她!对不起!” 沈亦迟不吭声,只轻蹙着眉峰。 来的车停了下来,司机下车开了后座门,沈亦迟抱着温韶倪上了车。 他坐下后也没放下人,温韶倪羞窘地坐在他腿上。 女孩讪讪放下胳膊,僵硬地挺起背,支支吾吾说:“你……放我下来吧……” 沈亦迟却反扶住了她的腰,沉叹了口气,张嘴就是一连串质问,“有没有不舒服?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几个月了?还跟沈愿如跑这么远的地方,出什么事怎么办?方圆十几公里都没医院,你拿你自己开玩笑呢?” 他一脸严肃,似是气得不轻,但他好像没怪她凑合着来绑架人?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你不会生气吗?”温韶倪小声反驳。 “我说我会生气你还肯告诉我?” 温韶倪觑了他一眼,可恶,真不道德。 “我什么都还没说,你自己就生上闷气了?” “你都说一大串了!”温韶倪嗔道。 “行,你也顶我嘴……”沈亦迟别开脸看向窗外,看起来甚是落寞。 温韶倪噤了声,低着头,只是两颊又像河豚般鼓着。 沈亦迟看她这副模样就很想戳一戳那小脸蛋,最后还是一把将人压到了胸前,温韶倪顿时慌乱地想起来。 沈亦迟圈住她的整个上身,下巴搁在发顶上低声说:“别动,我冷,你靠着我好些。” 活该,谁让他把外套脱给别的女人? 但想到关玉欣凄惨的模样,温韶倪又歉疚地不动了。 她的侧脸贴在沈亦迟的胸膛上,男人的体温很高,像个小火炉,又香香的,烘得人很舒服…… 于是温韶倪睡着了。 醒来甚至发现口水流到了沈亦迟的衬衫上,虽然是黑色的衬衫,但还是能看到明显湿了一块。 沈亦迟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原来我怀里这么舒服啊。” 温韶倪顿时羞红了脸,着急地拉起袖口用力擦着水渍。 有双小手在胸膛上乱摸,沈亦迟喉咙莫名有点干,“算了,随它吧。” 温韶倪的手被他一把攥住,他的手很大,一只可以包裹住女孩的两只手,可靠又温暖。 温韶倪情不自禁去看他的眼睛,微微低垂的纤长眼睫挡不住瞳孔里的碎光,像精致纯净的墨色宝石。 “咳……” 沈亦迟突然轻咳一声,刚睡醒的女孩双目有些迷离,软嘟嘟的唇微张着,能隐约看到红润的舌尖,真是要命,谁教她这样看着男人的? 第55章 登对 沈亦迟将温韶倪抱到了一旁,温韶倪在他身上待久了,突然坐到冰冷的皮质座椅上反而有点不习惯。 沈亦迟抽出了衬衫下摆,声音微哑地命令开车的保镖将暖气调高。 车子已经回到了市区,驶过夜市时,温韶倪的视线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她在老宅住了快一个月,太久没接触外面的世界。 “饿了?”沈亦迟看穿了她的心思。 温韶倪立刻点点头,她以为沈亦迟会停车带她去吃夜宵,结果男人没如她意。 “人多,回家点外卖,以后再带你来吃。” 他没忘应行放的狠话,今天温韶倪和沈愿如跑来荒郊野岭,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赶去旧工厂时他恨不得让车飞起来。 “你们有钱人也会点外卖吗?”温韶倪意外地问。 沈亦迟轻笑,“会啊,我生活阅历很丰富的。” “那我有点想吃炸串!”温韶倪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回老宅后沈亦迟点了炸串,外卖小哥送到老宅大门,再由保镖开车去取,最后让佣人送上二楼。 两个人坐在外厅的沙发上分着吃,温韶倪吃着香酥的炸土豆,问起了沈愿如,“愿愿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她在吃药,吃不了重口的东西。”沈亦迟答,他刚才去看过人了,哭得睡了过去。 “愿愿的病还没有好吗?”温韶倪担忧地问。 “会好的,别担心妹妹了,你自己也得少吃些。” 沈亦迟岔开了话题,说话时忍不住斯哈斯哈地伸着舌头。 温韶倪抬头看他,原来有人吃辣也上脸,沈亦迟原本淡色的薄唇变得红肿,英气的眼睛蒙了层水雾般。 本就白的人,五官都染上了红,吃出了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温韶倪蹙起了眉,惊讶地问:“你吃不了辣吗?” “开玩笑,我什么东西吃不了?”他说着,把没那么多辣椒面的串串挑到温韶倪面前。 温韶倪知道他在嘴硬,看他少见的狼狈模样又有些想偷笑。 沈亦迟觑着她,唇角也噙了抹笑,“开心了?” 温韶倪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哄她,所以才点了自己吃不了的辣炸串,还硬着头皮陪着她吃。 温韶倪一下子就什么气都没了,她唇角笑漪轻牵,朝沈亦迟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心!” 沈亦迟有些恍惚,这竟然是温韶倪第一次朝他笑,女孩身上的刺没了,变得温软,眉目娟秀动人。 他低头咬了一口满是辣椒圈的豆皮,深邃的眉眼漾起了笑意。果然还是小孩,金银珠宝都哄不好,得要一顿炸串…… 关玉欣没和墨檀说沈愿如绑架的事,这场矛盾很快就过去了。 过年前,沈愿如和墨檀见了几次面,每次都是气呼呼地回家,然后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睡上一天一夜,循环几次后终于死了心。 她决定放弃一个人后变得异常亢奋,一天到晚往外跑,几乎每天都买一堆东西回家,甚至还给未来侄子买了成堆的玩具。 温韶倪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离孩子出生的日子越来越近,有个周日,沈亦迟突然说带她去一个亲戚家。 两人难得一起出门,老宅的佣人在庭院和林荫道的树枝上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四处都洋溢着浓郁的年味。 温韶倪久违的有些期待过年了,奶奶去世时,她晚上一个人守着灵堂,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想到过年就觉得害怕,她不知道一个人该怎样度过这个漫长又热闹的节日。幸而,今年她不必孤身一人,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 “我小姨去年生了孩子,高龄产妇,四十岁顺产了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听说孩子刚出生还不能穿新衣服,我们去挑些我小表弟穿过的,你顺便沾沾我小姨的福气。” 沈亦迟一边给温韶倪开车门,一边絮絮叨叨。 想到要见他的亲戚,温韶倪特意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呢外套,沈亦迟还是一身黑色,但今日系了条暗红色的围巾。 衬得白皙面庞透着健康的红润,阳光洒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愈显帅气逼人,每一处线条都似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叫人移不开眼。 小姨和姨父住在港口的独栋别墅,车子直接停到了楼下,沈亦迟拉着温韶倪下了车,他牵手的动作越来越自然,握上后半天不撒手。 小姨和姨父晚婚,但孩子没少生,玄关门一打开,涌出了四个小孩,小的四五岁,大的也才十岁。 孩子们一拥而上,对着沈亦迟兴高采烈地喊:“大佬!大佬!” 沈亦迟赶忙将温韶倪护在身后,“喂!你哋帮细路仔,小心啲啊!” 小孩看清面含浅笑的温韶倪后,整整齐齐地鞠躬打招呼,“阿嫂好!” 沈亦迟满意地将手里的玩具零食递给四个小朋友,“攞入去,自己分。” 几个小孩顿时高兴得快跳了起来,屋内响起了一道嫌弃地训斥:“哎呀!唔好吓亲你哋嫂嫂啊!入嚟、入嚟!”(不要吓到你们嫂嫂!进来) 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女人不算高,但身材匀称,留着刚齐肩的短发,穿一身米色针织套装,看起来很干练,眼睛笑盈盈的,甚是亲切。 “我小姨。”沈亦迟附在温韶倪耳边介绍。 小姨看见穿着喜庆的两人,顿时眼前一亮,“哇~阿迟!老婆生得咁靓~同你好登对喔!” 沈亦迟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和温韶倪登对,唇角顿时翘高了几分。 小姨拉着两人进了屋,边走边朝沈亦迟打趣,“今年终于唔使封利是畀你啦!”(今年终于不用包红包给你啦) 他们家族的传统,没结婚前都算孩子,长辈依旧得包红包。 话虽如此,温韶倪第一次登门拜访,小姨还是给了女孩两个红包。 姨父穿着黑色羊绒夹克,正打算出门,见着沈亦迟来,高兴地打电话让司机多等一会儿,陪着在客厅泡了会儿茶、拉了下家常。 四十多岁的人是个老烟枪,小姨见他憋不住拔烟,拉着温韶倪上了楼挑衣服。 “这些都还很新的,你睇这件几得意吖!”小姨从衣帽间里取出了一堆婴儿的小衣服,兴致勃勃地与温韶倪挑选。 家族里不是只有她生过孩子,但沈亦迟只来找她要衣服,让她感觉自己与本家的关系更为亲厚,因而格外高兴。 温韶倪本来只挑了几套,但耐不住小姨的热情,最后装了一大包。 小姨见温韶倪年纪小单纯,忍不住分享经验,“前段时间有没有同房啊?” 温韶倪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 小姨一脸诧异,“掂不趁可以做多做几次啊?通一通对生小孩好有利的!阿迟这么热情似火的大小伙,掂忍住的啊?” 温韶倪神情一僵,顿时涨红了脸,这才知道小姨说的同房不是简单的同房。 她扯了扯唇,喉咙被堵住般,羞赧得一句话也不会答。 小姨见她忸忸怩怩,拉着手劝道:“啊呀!有咩唔好意思噶?男人只要不是阉人,家里吃不饱,肯定就会在外面偷腥的!” “不是小姨吓你,要适当满足老公需求的……” 小姨热情传授着经验,温韶倪全盘接收,不停点头,但一句也不会照做。她没立场管沈亦迟偷不偷腥,况且她替他生孩子已经这么辛苦了,怎么还要伺候他呢? 于是下楼后,温韶倪看到沈亦迟又觉得他不顺眼了。 第56章 看你还晃不晃 姨父已经出门了,沈亦迟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闲适地交叠着长腿,拿着红包津津有味地逗小孩,“讲句大佬嘅好话,讲完先有红包啊。”(说大哥一句好话,说完才有红包啊) 虎头虎脑的小孩立刻一个一个作揖说好话,“大佬,恭喜发财!” “大佬,越老越靓仔,人见人爱吖!” 沈亦迟听到“老”字就不高兴了,立刻埋怨,“咩老啊?后边去,重新讲句我满意嘅,讲啱先有得畀。”(说什么老,后面去,重新讲句我满意的才有得给) “大佬你越嚟越有福相,行出街人人都赞,财神见到都要多眷顾几分!” “哩句就啱啦!冇白生咁高大个,醒目!”(这句就对啦!你没白长这么高个,聪明) 他含着烟,玩得不亦乐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才起身回头。 他朝温韶倪笑了笑,取下嘴里的烟,夹在长指间晃了晃,“姨父给的,我没点火。” 温韶倪抿了抿唇,“嗯。” 他扔掉烟,拿起俩人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站得笔直问:“走了?” 还没拿到红包的小孩听到这话,立刻眼巴巴地抬头望着沈亦迟。 温韶倪觉得他为老不尊,三十的人了,还拿着红包逗小孩,她走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红包,递给了剩下两个还空着手的小孩。 两个小男生极有礼貌的双手接过,祝福也没少,“祝嫂嫂新嘅一年,靓过小龙女,精灵过赵敏,事事行运,心想事成!” “仲要笑口常开,荷包满满!” “唔该!”温韶倪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突然很期待自己的孩子长大会是什么模样,是像她一样木讷,还是像沈亦迟般张扬? 可惜,她应该看不到…… 回去的路上,沈亦迟不知道温韶倪为什么又冷了脸。 女孩的情绪太好懂了,高兴时那双大眼睛会一闪一闪的,可爱又透着迷糊;不高兴时则耷拉着眼睑,漆黑的眼瞳黯淡无光,像被全世界背弃了一样。 沈亦迟想起了口袋里随手抓的太妃糖,塞了几颗给温韶倪,“吃点甜的。” 温韶倪接了,但表情依旧不见好。 沈亦迟正揣测着原因,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他开着车,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方向盘的接听键,一道柔媚的女性声音在车内响起。 “阿迟~许少组了个局,快过年了嘛,请的人齐,你要参加吗?” 方盈的电话,沈亦迟余光瞥了一眼温韶倪,突然有些紧张。 电话另一边,方盈一个多月没见沈亦迟了,怕他拒绝又试探问:“你不是想将会所往文化艺术方向发展吗?这次聚会也会来一些艺术商和机构的代表……” “咳咳!”温韶倪被太妃糖里榛子卡了一下喉咙,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沈亦迟立刻担忧问:“没事吧?储物格有水。” 温韶倪摆摆手,示意没事。 方盈听到了咳嗽声,不用猜也知道沈亦迟身旁是谁,她夹了夹嗓子,“我买了条roberto cavalli的裙子,你最喜欢的大露背,穿上陪你去呀~” 沈亦迟脸色顿时一变,冷声吼道:“方盈你tm发什么骚!不去!” 他气愤地挂了电话,连忙朝温韶倪解释:“我不喜欢什么大露背,她爱穿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我懂的,你不用解释。”温韶倪低着头说。 “你懂什么了?”沈亦迟的眸光蓦地一沉,他放慢了车速,等着温韶倪说话。 男人吃不饱就在外面偷腥的道理……但是温韶倪没说出口,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沈亦迟的事她管不了。 “怎么不说话?让我听听你有多懂,嗯?”沈亦迟逼问。 温韶倪闭了闭眼,轻呼一口气道:“你可以在外面找满足!” “嘎吱!” 沈亦迟一脚踩停了车,后面的小汽车险些追尾,司机按了下喇叭,但看清车型和五个八的车牌后又安静地绕道走了。 “什么?”沈亦迟转头盯住温韶倪,好看的桃花眼带着与平日迥然不同的凛冽暗芒,面庞甚至生出了点凶戾。 “小姨说你们男人也有需求要满足……” 沈亦迟冷笑了一声,心口却燎着炸开的怒火,他压着怒气问:“所以你就这么大度?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温韶倪不说话,想的全是金色的打火机和雪白衬衫上的口红印。 沈亦迟气得不行,如果对象是她前男友她也会说这种话吗? 沈亦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在一头乐,他高傲的自尊心无法忍受。 冲动之下,他回拨了方盈的电话,“在哪聚会来着?” …… 半夜 沈亦迟从游轮party出来时喝得烂醉,程鹏将他载回了老宅,又将人背上了楼。 “嗨!温妹妹,好久不见啊!”程鹏一见到开门的温韶倪就笑嘻嘻地打招呼。 温韶倪朝他笑了笑,而后目光落在趴在属下背上的沈亦迟。 “迟哥喝醉了,商业局,无法避免的!”程鹏替老大解释。 温韶倪抿了抿唇,程鹏又问:“房间在哪呀?” “在这。”温韶倪看他累得够呛,连忙带路。 程鹏不知道沈亦迟睡沙发的事,径直将人放到了主卧床上。 温韶倪也不好意思说两人分床的事,这事至今还没有外人知道。 “怎么就一个枕头呀?”程鹏突然发现了华点。 “我睡觉不喜欢垫枕头!”温韶倪连忙解释。 程鹏没怀疑,这会儿才注意到主卧的装修,险些看呆了。 又粉又奶的色调,碎花、蕾丝一堆,妥妥的甜腻欧式公主风,床上纹身一堆的放荡男人感觉不在一个图层。 程鹏眼底露出一抹坏笑,怪不得他老大最近性格变可爱了,谁住这不得可爱成公主? 送走程鹏后,温韶倪松了口气,她回到房间时沈亦迟竟然自己坐起来了,喊着渴,要喝水。 温韶倪给他倒了杯温水,坐在床边嗔怪,“喝那么醉还回来做什么?” 沈亦迟发音含糊但怒意十足地说:“你舍得我在外面找人吗?嗯?小没良心的……老子对你那么好,你不把我拴牢,反倒想放养我!” 温韶倪蹙眉抬头,他怎么这么说自己?又不是狗,说什么拴牢、放养的。 “你不是喜欢她吗?” 沈亦迟眯起了迷朦的双眼,“我喜欢谁?” “那个女人……” 他挑了挑眉,似是在思考,“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个女人?我只知道……我只喜欢这个女人……”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温韶倪圆圆的小鼻头,倏尔又怨恨地压了压,“你个蠢货!你说你要不要被骂?那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 温韶倪呆了几秒,心脏蓦地狂跳,脸也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你、你喝醉了吧……” 他连结婚都不亲她,说什么喜欢? 沈亦迟放下手,用力拍着床反驳,“我很清醒!……” 语必又嫌弃地责备:“啧!你坐好!别晃来、晃去!” 温韶倪瞪了他一眼,“我没晃,我坐得好好的,你自己眼花了!” “胡说八道!”他突然抓住温韶倪的胳膊,倾身猝不及防地咬了一下女孩的唇,松口后喃喃道:“看你还晃不晃……” 温韶倪怔在原地,感觉有些天旋地转,浓烈的酒气好像也将她熏得生了醉意。 沈亦迟还没完,热烫的大手一把捧住温韶倪绯红的脸,大着舌头埋怨,“还不乖,晃得我头晕……” 拇指滑过嫩嘟嘟的唇瓣,他低头,又覆上了那片温软。这次没咬,但动作急切得有些粗鲁,控制欲极强地缠着女孩的唇舌汲取甜美。 温韶倪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透着诡异的酥麻,男人呼出的热气直烧脸颊,让人感到焦渴…… 不知过了多久,沈亦迟才松开唇低吟,“呼吸……猪囡包……” 半秒后,伴随着“砰”一声,他彻底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57章 他又断片 次日,沈亦迟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明亮的日光穿过落地窗,像细针般扎着男人的眼皮。 他极不情愿地掀开了眼皮,带着恼意的双目被阳光晃得眯了起来,待看清粉色的碎花壁纸后顿时睁大了眼,昏沉的困意霎时全无…… 他睡在主卧? 沈亦迟呆坐了几秒,而后立刻下了床,光着脚走出房间找温韶倪。 转了一圈,才在阳台看见温韶倪和裕妈坐在后湖边,晒着太阳织毛衣。 碧波浅漾的湖泊像洒了碎星般,柔柔的水波折射在歪着脑袋认真练习的女孩身上,她显然还不太会,双手笨拙混乱地绕着线,小脸局促。 女孩坐着时肚子更加圆滚滚的,里面孕育着他们的小宝宝,沈亦迟落在雕花栏杆上的手紧了紧,暗自懊悔昨天朝温韶倪发脾气,他有什么资格呢?她是他抢过来的,她不喜欢他,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怪他得意忘形了,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融洽些,他应该知足的。 温韶倪想给孩子做一件小毛衣,但裕妈教了半天,她还是困在起针的地方,裕妈安慰她起针是最难的一步,学会后面就简单了。 温韶倪点头,可她坐不了太久就腰疼了,裕妈看出了她的不适,将毛线和粗针收进篮子里,提议明天再学,温韶倪点点头。 裕妈扶着温韶倪进了房子,踏上廊道时,突然传来一阵桃子沐浴露的甜香,温韶倪的心跳蓦地加速,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淡蓝色宽松针织衫和白色居家裤的沈亦迟。 阳光如金纱,轻轻披覆在男人冷白的肌肤上,微湿的发梢闪烁着细碎的光,灿阳将密而长眼睫下的瞳孔映成了金棕色,下颚线条利落分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迷人的气息。 温韶倪和裕妈停下了步子,“少爷醒了?我去给你盛解酒汤,进来喝一碗。”裕妈笑道。 “嗯。”沈亦迟点点头,步子却没动,眼睛只盯着温韶倪。 裕妈见两人似是有话要说,提着毛线篮,自己先进了屋。 走廊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微风穿过楼梯下的蔷薇花丛轻拂过手背,温韶倪能清楚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重的呼吸,她低下头,脸颊好似还能感受到昨夜沈亦迟滚烫的气息,莫名生热。 “昨天……对不起,我不应该去参加聚会,也不应该喝醉晚归……”沈亦迟站在远处道,他面庞有些红,像这样认错,他还是第一次,难免忸怩。 “你……怎么睡的?”他期待温韶倪会答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期待他们的关系会有里程碑式的跨越。 温韶倪却说:“我在二楼另一边睡的。”沈亦迟结婚前睡过的地方。 喝醉酒的人后半夜翻来翻去,胳膊和腿就没老实过,还时不时就要凑上来咬人,温韶倪怕被他压到肚子,没办法才打着哈欠去了另一侧。 沈亦迟的眸光蓦地黯淡了下来,他们结婚一个月了,她还是不想和他同床,即使在昨晚那么顺理成章的状况下。 他的肩膀耷拉了下来,苦笑了一下,语气低落问:“需要我扶你进去吗?” 温韶倪抬头看他,俊逸的面庞上没有往日的恣意潇洒,平淡得疏离。 温韶倪蹙了蹙眉,她大概猜到沈亦迟是又断片了,她揪了揪衣摆,眼里的情愫消散。 这男人怎么这样!每次占了便宜就不认账了,她却心跳乱得一整晚没睡着,她生完孩子以后也要把自己灌醉,掐住他又咬又亲,酒醒再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事实上她一滴酒都没喝过…… 温韶倪低头走神了一会儿又抬头,那他说喜欢她的话,还算不算数…… 除夕夜 沈父派人从乡下接了沈奶奶来市里过年,往年沈愿如在国外,沈廷远忙于工作,沈亦迟又长年不着家,老人家已经许久没回来过年了。 今年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沈奶奶将功劳全算到了温韶倪头上,拉着女孩的手,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阿迟成家心定了,这个家才有了家的模样,我们才能这么齐全地聚在一块儿,有滋有味地吃团圆饭,阿倪,谢谢你来我们沈家!” 随后又摸了摸温韶倪的肚子,“明年这小子出来就更热闹喽!” 温韶倪羞赧地笑了笑,“奶奶,应该是我要谢谢大家,让我今年春节不必孤零零地过。” 坐在一旁的沈亦迟很安静,只是往温韶倪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嫂嫂,不止今年,你以后也不会孤零零地过!”沈愿如插嘴道。 温韶倪弯了弯唇,心里却压着块石头。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一直没说话沈父突然开口问。 温韶倪像是接受到了上级指令般,挺直脊背,紧张地回道:“三月底。” 沈氏主要涉及房地产和酒店业,产业遍布全国,沈廷远不时就要出差,温韶倪不常见到他,因而还没习惯男人强烈的威压感。 “嗯。”沈廷远应声,不再看温韶倪,转而向沈愿如道: “愿如,你既然和墨氏解除了婚约,便趁这段空闲时间,多和几个门第相当的公子见见面吧,闫部长的小公子与你年纪相当,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我不!”沈愿如嫌恶地立刻反驳。 “政商结合才是长远之道,你哥已经错失了机会,不仅堵了自己的路,还给沈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沈廷远平静道,话语却像刀子般刺向温韶倪。 温韶倪蹙眉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沈亦迟一甩筷子,正想发飙,沈奶奶先开了口缓和气氛,“啊呀!吃饭的时候你说孩子不乐意听的话做什么?” 温韶倪连忙将桌上的筷子拿起塞回他手里,沈亦迟看了眼温韶倪祈求般的目光,将怒气压了回去,拿起筷子只闷头吃饭。 沈奶奶连忙念叨起以前过年的趣事缓和气氛,两兄妹一言不发,心情都不怎么好,只有温韶倪积极地捧奶奶的场,嘴巴都快笑累了。 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外人,她太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引起沈家的矛盾。 饭后,沈廷远不自找没趣,回了书房办公,三个年轻人陪着沈奶奶坐在客厅看春晚。 沈奶奶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温韶倪和沈愿如,沈亦迟靠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单手支着额,眼睛直视着电视机,少见的沉稳。 但知兄莫若妹,沈愿如觉得他这副模样反而是想引起注意,她看了眼另一边的温韶倪,脸上漾起坏笑。 第58章 亲密一点 温韶倪没想那么多,她学着愿愿的模样靠在沈奶奶身侧,不时与老人讨论尴尬的小品。 沈奶奶也像她奶奶一样瘦瘦小小的,但身体很温暖,是老人身上独有的能赋予人力量的扎实暖意,温韶倪很依恋这种感觉。 沈愿如突然拿着pad坐到了温韶倪身旁,“嫂嫂,每年夏天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去海边聚会,我好几年都没去了,今年你生完孩子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沙滩穿比基尼啦! 我喜欢的牌子刚好出了秀款,嫂嫂你看看喜欢什么款式?我们先买来备着!” 温韶倪看向猝不及防递过来的pad,上面全是让人血脉偾张的各式比基尼图片。 她顿时涨红了脸,这布料这么少,能遮住什么呀?女孩羞怯地推了推,“不了,愿愿,我可能不适合穿……” “嫂嫂别害羞呀!到时候大家都这么穿,不会显得奇怪的,嫂嫂个子这么高,身材这么纤细,不好好展露一番太可惜了!”沈愿如兴致勃勃地又凑了上前。 沈奶奶也高兴地劝道:“对呀!阿倪穿比基尼肯定似modle啊!” 温韶倪为难地蹙眉扯了扯唇。 “嫂嫂不好意思挑,那就由哥哥来选选喽,毕竟除了嫂嫂只有哥哥了解嫂嫂的身材特点嘛!”沈愿如俏皮道。 听到这话,沈亦迟盯着电视的目光晃了晃,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可他也不知道,除了蝴蝶胎记外,只记得叫得很好听,此前他完全想象不到温韶倪会发出那样丝丝入耳的声音,所以也从未怀疑过当初那个假小子会是他一夜情的对象。 意识到哥哥走神了,沈愿如踹了他一脚,“干嘛?想入非非了?” 沈亦迟睨了妹妹一眼,接过了pad,长指滑动了几下,还真认真挑上了。 温韶倪感觉脸热得厉害,转过了头,不敢看他。 沈亦迟挑了半天,正当沈愿如接过,和奶奶期待地看过来时,却发现他极不容易地找到了面料最多的一套连体的款式。 “老古板!”祖孙二人齐齐朝他骂了一句。 沈亦迟的薄唇绷成了一条线,继续看着电视。 沈愿如鄙夷地退出了哥哥点开的页面,又贴到温韶倪身旁,“还是嫂嫂你挑!” 见温韶倪还在犹豫纠结,沈愿如又附在耳边小声说:“哥哥喜欢红色的……” “那……就这套吧……”温韶倪迅速点了一套红色,而后急急避开了眼睛。 沈愿如笑得露出了小虎牙,“那我就下单喽!” 又不忘跑到另一边揽住沈奶奶问:“奶奶,您也挑一件?” 沈奶奶忙一摆手,“丢!唔好吓到人吖!” “怎会?国外还有93岁的老奶奶当模特呢!您瞧,几靓!” “唔要!唔要!”沈奶奶连忙推开她,客厅里充斥着沈愿如豪放的笑声…… 快凌晨时沈奶奶困了,四人才互道晚安回了各自的房间。 走时沈愿如拉了一下沈亦迟的衣角,悄悄道:“哥哥,嫂嫂真的喜欢你!” 沈亦迟松开她的手,“你知道个球,睡觉去!” 他心里发堵,喜欢?喜欢会不愿和他同床共枕,还会大过年让他一个人睡冷沙发吗? 沈亦迟回了他的外厅,他拿着雪茄,越闻心里越不舒爽,顿了顿,还是走到了紧闭的主卧门前。 远处响起了烟火声,沈亦迟回头看了一眼落地钟,不多不少,刚好十二点。 他勾了勾唇,终于找到了敲门的理由。 温韶倪打开了门,懵然的目光撞进了柔情满溢的深邃瞳眸里。 沈亦迟抬手,用力揉了揉女孩的发顶,低头平视着女孩的眼睛,清醇的声音柔柔道:“新年快乐!”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像藏着万千星辰,而后微红的脸绽开了一抹春日般温软的浅笑,“新年快乐!”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彼此怀着没坦诚布公,可能连自己也还未明了的情愫,互相道了祝福。 沈亦迟回了沙发,裹着羊绒毯,习惯后也惬意地睡着了…… 年初二,沈家老宅格外热闹,家族里的姑婆、姨妈都回了娘家,沈家三代单传,女眷固然多,一共来了十几户人。 温韶倪看着一楼乌泱泱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感受自己像误入了盘丝洞,一阵阴气扑面而来。 沈亦迟扶她去了一群年轻人中间,沙发上坐着七八位表姐和一位表哥,他高调地介绍了女孩。 人们看着温韶倪八个月的肚子,有人笑得友好,有人玩味。 不管怎样,表面上还是得表现和善,两个表姐热情地拉着温韶倪坐下。 沈亦迟拜托他们和温韶倪一块儿玩,自己忙着去招呼长辈了。 温韶倪的目光追着他走,男人像朵交际花,嘴甜又不吝啬于讨好人,碰着每个人都能笑着说上两句,引得对方也开心地交谈。 温韶倪想起沈亦迟在农场和兰隅都招女人喜欢,现在终于明白了,家族大环境训练出来的。 表姐们主动朝温韶倪搭话,她们问起了她的专业。当听到温韶倪说学的是师范时,所有人都笑得轻蔑。 温韶倪知道他们学的定都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她一个未来的小老师比不上,但差距太大时,她反而不觉得自卑了,况且她还是年级第一呢。 表姐表哥们像在自己家般,惬意地握着酒杯交谈温韶倪听不明白的专业术语或经济名词,很快就忘了她这个局外人,温韶倪根本融入不入年轻人的圈子。 中途有几个长辈过来问温韶倪怀孕的情况,无一不感叹沈亦迟结婚太突如其来,刚还瞧着他跟混世魔王般到处鬼混,一下子就老实结婚当爸了。 温韶倪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笑着应是,她嘴笨,不会找话题说什么好话,干脆就不说话了。 温韶倪坐累了,目光瞥见忙上忙上的裕妈后,终于起身跟着去了厨房。 热气弥漫的厨房,佣人忙得不可开交,温韶倪却好像终于得以呼吸了般。 裕妈在择菜,温韶倪不顾老人的阻拦,硬要帮忙。 可没多久,沈亦迟就找了过来,“怎么藏这来了?” 温韶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鼓着脸颊道:“我就是没什么事干,来帮帮忙……” “你小小年纪还有点主母风范?出来,厨房不用你主持大局。你是本家的少奶奶,陪我撑场子。”沈亦迟过来牵她。 温韶倪闪了闪,“我能给你撑什么场子……”她觉得自己不丢人现眼就好了。 “你躲什么?能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和我亲密点?他们已经在传言我们迟早要离婚了……” 第59章 打麻将 沈亦迟这次拉温韶倪到了姑婆们的麻将桌前,“二姑婆、五姑婆、六姑婆,久等!现在人齐了!” “哎呦,怪不得去这么久,原来是去找老婆了!”二姑婆眯着眼打趣。 温韶倪朝三位师奶礼貌地欠身问好,姑婆们没摆架子,笑着招呼道:“阿倪是吧?坐坐坐!” 温韶倪见要让自己打麻将,连忙朝沈亦迟求助,“我不会打麻将!” “看过别人打么?”沈亦迟问。 温韶倪小时候在村里的小卖部看过,她点头又摇头,“我看过几次,但没什么印象了……” “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们沈家的女人没一个是不会打麻将的,我教你。”沈亦迟将她按在椅子上,趁洗牌的功夫,介绍了一下规则。 他说了一堆,定庄、抓几张牌、什么“吃碰杠”,温韶倪恨不得旁边有纸笔,能记一下。 沈亦迟见她局促的模样,握了握她的小手,好笑地说:“没关系,我一直在你身旁。” 原来他不走,温韶倪这才放心了些。 沈亦迟吩咐佣人搬了张凳子,坐在温韶倪身侧。 “呐!先讲清,这是女人间的战争,你男人唔好乱插手的啊!”二姑婆一到牌桌上就变认真了。 “知啦!我老婆仲唔识(还不会),指点一下嘛!”沈亦迟起身替姑婆们倒茶,笑道。 温韶倪的脸微微发红,姑婆见女孩一脸纯稚的模样,便由着沈亦迟在身后当幕僚。 “这牌,你现在缺对子,九条留着做将牌的可能性很大。”沈亦迟倾身,怕被姑婆们听到,小声附在温韶倪耳旁说。 温热的气息撩动了耳旁的碎发,温韶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低磁的声音更是让她浑身酥麻。 “嗯嗯。”温韶倪点头坐直了些。 沈亦迟见姑婆们在专心看牌,直接上手演示如何排列,“你看,如果能凑成这样的顺子,像二三四万,牌局就会更顺。” 第一场,姑婆们有意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抽牌抽出一张红中时,沈亦迟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张红中要是再凑两个,形成刻子,就有了大三元的雏形。不过大三元很难做,你先以普通和牌为目标,比如平胡……” “你要多观察牌桌上已出现的牌,推测别人的手牌,同时留意自己的牌型怎么组更有利。” 他教的很认真,二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离得如此近,温韶倪觉得脸热得厉害,一直听着沈亦迟悄悄话的左耳,更是要烧着了般。 她忍不住在沈亦迟暂时退开时,用冷冷的手捂了捂耳朵。 五姑婆看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和另外两位姑婆相识坏笑,“啊呀!当年我学牌的时候,可没这耐心的人教!” “头先仲未痴够啊!”(刚才还没黏够啊!)六姑婆也打趣。 温韶倪抿了抿唇,灵动的小鹿眼含羞带怯,沈亦迟看着她红润的桃腮,唇角高高扬起,他就喜欢这样逗她,看她因他而脸红羞赧。 有沈亦迟坐阵,温韶倪连赢了两局,但每局都没太搞懂自己怎么就胡牌了。 看重输赢的二姑婆不想顺着两夫妻了,敲着沈亦迟的脑袋责备,“呐呐呐犯规好耐啦!讲好指点下嘅,点知仲自己落埋手!”(犯规很久了,讲好指点下,怎知还自己动手) “猴猴猴,我唔郁!”(好好好,我不动)沈亦迟举手作投降状。 又贴在温韶倪耳旁道:“自己打,输了算我的。” 温韶倪立刻蹙起眉打退堂鼓,祈求地看着他,“我不会……还是你打吧。” 沈亦迟拍拍她的手背鼓励,“姑婆都说了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安心,我看着你打。” 温韶倪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打,接连玩了六七局,连着输了六七次。 姑婆们赌得大,温韶倪让沈亦迟输了不少钱,但沈亦迟没一丝责怪,反倒比平时还高兴上几分。 沈亦迟看时间差不多,温韶倪估计坐累了,才提议换人,拉了个姑姑过来。 他扶着女孩起身,握着她的手笑问:“学会了吗?” “嗯……”温韶倪唉声叹气,想到自己输了这么多钱,就差哭了。 沈亦迟却笑出了声,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脑袋安慰,“那学费就没白交,而且你看,姑婆们赢了钱多开心,就当我们孝敬她们了。” 温韶倪回头看了一眼牌桌,三位姑婆确实是神采奕奕、意气风发,这才扬了扬唇释然。 沈亦迟已经陪温韶倪很久了,他必须得离开一会儿待客。 他走后,温韶倪在大厅没找到沈愿如,便去了花园。 花园中央有一个白色大理石砌的欧式复古大喷泉,周围种满了黄橙色的月季。 几个衣着矜贵的年轻人在旁边交谈,中间突然有个穿着香槟色礼服裙的女人朝温韶倪招了招手。 温韶倪认出了他们,正是那群表姐妹和一位表哥,她并不想过去,但又没有理由,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挪了步子,距离有些远,她扶着肚子小心走着。 “弟妹犹豫这么久才过来,是不是不待见我们呀?” 一群人围站在温韶倪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怀孕的女孩,招手的表姐率先开腔问,语气戏谑。 她自诩是与沈亦迟关系最好的表姐,往年沈亦迟都是坐她身旁陪着玩牌的,现在却陪一个穷酸的赔钱货打麻将。 温韶倪听到女人的责问,连忙摇头,“没有,表姐,我只是行动没那么方便,所以有一些顾虑。” “顾虑什么?我们还能吃了你?”女人讥讽,其他人顿时跟着发出哄笑。 温韶倪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不明白这些人突如其来的恶意。 “你跟阿迟是怎么认识的?”女人又问,眉梢眼尾全是嚣张之态。 温韶倪看向她,女人美艳高挑,茶褐色的头发高高盘起,妆容白皙精致,耳边的红宝石耳环折射出锋利刺眼的光,如同主人的目光一样。 温韶倪这会儿才发觉声音有些熟悉,但刚才在大厅这位表姐并没有说话…… 第60章 一样的感情 “我们在乡下认识的。”温韶倪照实说。 女人冷笑,眼里全是轻蔑与不屑,“哦~就在那时爬了阿迟的床?我就说呢,阿迟的眼光怎会这么差,连毛都没长齐的野丫头也要,原来是被分配边疆,饥不择食了!” 温韶倪攥紧了指节,面庞因为羞耻和屈辱而发烫,其他人乐得看热闹,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他们高高在上、人多势众,温韶倪想跑开,可她立刻想起了第一次当逃兵时撞见沈愿如的画面,她不想再让妹妹失望,给本家丢人。 但她不知如何反击,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察觉到了母亲愤怒的情绪,在肚子里施展了一下拳脚,这倒是提醒了温韶倪自己的身份。 外人并不知道她和沈家的合同,她现在对外就是沈家大摆筵席迎进门的少夫人,她房间里放着沈家的传媳之物,肚子里是沈家的长孙,最重要的沈亦迟说喜欢她,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是喜欢她的。 她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之一。温韶倪突然有了勇气,她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骄横的女人,“表姐,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和阿迟是情投意合,互相喜欢。” 女人脸上鄙夷的笑僵了僵,似是没料到温韶倪会这样理直气壮地回复,但很快她就又放声嗤笑,“喜欢?哈哈! 那阿迟有没有跟你说他喜欢过几个人?你真是傻子,男人的喜欢毫无分量,他们可以送刚认识的女人昂贵首饰,带她出入奢华场所,为了博美人一笑随手撒出金屑。但他们的喜欢仅仅停留在表面,对女人的才情、喜好、梦想一概不知,亦不愿花费心思去探寻。 稍有厌烦,便将目光转向别处,那些曾说过的甜言蜜语,轻易地抛诸脑后,如同丢弃一件不再新鲜的玩物,所谓的喜欢,轻易就在任性与浅薄里碎成一地泡影。” 女人说得头头是道,温韶倪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在洗手间里的说闲话的年轻女子。 温韶倪蹙起了秀眉,大声反驳,“不对!阿迟说只喜欢我!” 面前的一群人像看着个可笑的孩子般,又是戏谑嘲讽地笑。 女人捂嘴笑够了,才摇着酒杯得意地挑眉说:“我和阿迟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了解他,他帅气多金,是无数女孩的幻想,可偏偏他又蔑视世界,有资本将美好的真情随意尝过后就踩到脚下。 我熟悉的阿迟更喜欢抱吻不止一个温柔明艳、香气扑鼻的女人,而你,除了有货的肚子,有什么值得他迷恋的?” 温韶倪微愣,一时哑然,她确实不知道沈亦迟为何会说喜欢她。 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沈亦迟,以至于她常常骗自己对这个男人没有感情。可事实是,她对他的情绪只要一被触发,就会汹涌而来。 她说不出缘由,不代表她的感情就是假的,至少她迷恋他的体温、说话的声音和气息……这些表现是千真万确的,她不会花痴到对一个不喜欢的男人产生这样的情愫。 她相信沈亦迟对她也怀抱着一样的感情。 “可他只向我一个人跪地求婚,也只娶了我一个人!你也许了解过去的他,但你不一定清楚现在的他。 他变了,他不再熬夜鬼混、不再抽烟、不再干触碰红线的事,习惯按时上下班、准时回家了,这些变化表姐你可都知道?若是不知道,又凭什么对他下定论,你们又凭什么在这戏谑嘲讽?” 温韶倪环顾面前贵气的男女,眼里带着反抗和坚定,她不喜欢他们将自己的恶俗投射到沈亦迟身上,让她感觉玷污了沈亦迟。她固然知道沈亦迟有缺点,可他的喜欢让他在温韶倪心里变得无瑕。 花园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喷泉水花的哗哗声,女人表情有些难堪,显然是没料到绵羊般的年轻女孩会毅然否定。 温韶倪扬了扬唇,莞尔一笑,“我年纪小,说话直,各位表姐、表哥还请见谅!大家难得来老宅团聚,希望你们玩得开心!”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一直开腔的表姐突然唤住了温韶倪。 温韶倪耐着性子回头,女人笑着晃了晃空酒杯,“弟妹,算我失言了,跟你道歉。只是表姐的酒喝完了,能帮我从大厅拿杯新的么?” 温韶倪知道她是吵架输了,拿辈份压人,她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大气地答应了。 另外几个表姐也搭腔要了一杯,温韶倪回了句“稍等”,转身扶着腰进了大厅。 一直没说话的表哥看向女人开口提醒,“林霁,你们这些女人会不会太过分了点?人家那么大个肚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林霁气急败坏地瞪了表哥一眼,“你们男人都是发蒙的!阿迟是,你也是!所以才让这些底层的贱蹄有机可趁!” 表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我闭嘴,别人身攻击。” …… 温韶倪拿了个托盘,站在餐台旁,往托盘上摆着盛了红酒的高脚水晶杯。 “在干嘛?”耳后突然传来一道清醇的声音,温韶倪吓了一跳,身体哆嗦了一下。 好在沈亦迟有先见之明地扶住了托盘,才不至于落地开花。 温韶倪回头睨了他一眼,他怎么还在人耳畔说话说上瘾了呢? “对不起。”他面露无辜地软声认错。 温韶倪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回过头继续拿酒杯。 沈亦迟接过了托盘,问:“谁让你拿酒的?” “表姐。”温韶倪没多想,答道。 “她们在哪?” “喷泉旁。” “我去送酒。” 温韶倪这才注意到沈亦迟的语气冷了下来,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温韶倪抬头,目光触及到了男人紧绷的侧脸,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亦迟已经捧着托盘大步出了客厅。 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待温韶倪走到廊道时,便见沈亦迟举高了托盘,猛地朝年轻男女一摔,红酒和玻璃渣四溅,在日光中散发出如音符般跳跃的细碎彩光。 依照他的性子,这还没法完,他夺过了女人放在喷泉石台上的奢侈品包包,扯开后,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池子里,而后将包狠狠掷了出去…… 第61章 身边围了群烂人 红酒液溅了女人们一身,在华丽的衣裙上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红。 “啊!阿迟,你干什么!”女人们惊恐地尖叫。 沈亦迟甩掉东西后昂了昂下巴,黑色丝绒西服,身姿笔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笑了笑,眸中闪着寒芒,面部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显得有些诡魇。 “她是我太太,提醒你们把烂调性都收一收!” “我不过是让她端杯酒过来而已……”林霁强词夺理,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她不辩解还好,一开口沈亦迟就压不住了,炸雷般的声音在庭院响起,“tm你们一个两个没长手脚吗!老宅还有这么多佣人!你们偏要让我老婆一个孕妇端酒?你们什么成分自己心里清楚,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在我家欺负我沈亦迟的人,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男人的气势太盛,众人顿时噤声,空气中弥漫着暴戾的气息,风雨欲来。 林霁看向远处回廊的温韶倪,目露凶光,回过神时却撞上了一双虎视眈眈的深邃暗眸。 “阿迟……”林霁立刻转换了神色,提了提脏污的裙摆,红着眼,委屈可怜的模样。 沈亦迟丝毫不吃这套,他厉色警告,“我知道林霁姐市侩挑剔,但是别欺负我老婆一个小孩!” 鹰隼般促狭的眼眸似要吃人般狠戾。 林霁不敢相信自己最好的表弟会这样直白地说自己,顿时气得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我市侩挑剔?沈阿迟,我可是你最亲近的表姐!” 事实是他们不过同期出国留学,在异国他乡一起多待了几年,期间沈亦迟没少收拾林霁的烂摊子,早烦透了,他脾气虽不好,但没到那个度就不会撕破脸,常让人以为他傻好占便宜。 沈亦迟见她没搞懂状况,二话不说大步上前,夺过女人放在喷泉旁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包包。 “啊!沈亦迟!那是全球限量三个的包包!”看到沈亦迟冲向包包,林霁绝望地呼喊,却拦不住男人的动作。 “哗啦啦!” 包里的化妆品、手机、钱包全部落入水中,紧跟着那个包也顺着完美的抛物线被丢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远处。 “多少钱?找程鹏报账,我全赔!”沈亦迟回头看她,嚣张纨绔。 说完又要去夺另一个表妹的包,那小表妹被双目猩红、气势汹汹的沈亦迟吓得摔倒在地,立刻顺势将稀有皮包包压在身下。 沈亦迟挑眉嗤笑,“区区一个包你们护成这样,对人却没有基本的尊重,我教训你们一点都不冤!” 他抬头,扫视鹌鹑般低着头的众人,“这次是警告,以后再欺负我老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霁气急败坏地喊:“沈亦迟,你疯了!” 在场的几个表姐也觉得男人过分,“阿迟,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有必要这样吗?” “大家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老婆跟你说什么了,你至于这样大发脾气吗?” “我老婆需要说什么吗?你们什么嘴脸我再清楚不过了,你们敢在本家造次,我就有理由收拾你们……啊!” 沈亦迟正骂得起劲,后背突然一个重重的巴掌拍了过来。 这力道太熟悉,一回头果然是沈奶奶,沈亦迟摸着背懊恼地沉叹了口气。 “衰仔,一把年纪还这样闹!”沈奶奶又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拄着拐杖中气十足地责备。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顶腮,满脸的不服气,但在奶奶面前也不敢造次。 沈奶奶转而面向一群年轻人,脸色温和了些许,“孩子们,衣服都湿了,赶紧进去温暖的地方坐会儿吧,我让管家叫商场送衣服过来了,大家待会儿先将就换上,这事儿就到这吧。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以后都和和睦睦的,互相包容,别再弄出这些不愉快。” 沈奶奶是在场辈份最大的长辈,年轻人哪有不应允的道理,再不甘也得点头应下。 “还不走!”沈奶奶看向沈亦迟时又故作严苛。 沈亦迟只得牵着老人家往回走,沈奶奶白了他一眼,暗暗提点,“你这臭小子,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弄成这样剑拔弩张的。你老婆固然要护,但亲戚间的情分也不能不顾及。” 沈亦迟冷哼一声,“又不是我想生事端,是他们先玩火的!” 他别开脸,意外与站在露台的父亲对上了视线,沈廷远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亦迟,眼里渗着冰寒的怒意,很明显是目睹了这场闹剧,但碍于外人在,不好直接出面管教。 沈亦迟无所谓,收回视线,腰杆挺直地扶着奶奶走向温韶倪。 亲戚们都知他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破坏王,在宅子外围观的人很快就散开了,只当是小孩子玩闹。 一些长辈还教训表姐们,“啊呀,他本来就是任性的二世祖,你们去惹他做什么?” “一个两个都而立之年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矛盾!” …… 温韶倪歉疚地看着走来的沈亦迟和奶奶,生怕老人家不高兴,急着道歉,“奶奶,对不起,因为我引起了这场纠纷……” “你这是激将法吗?逼我认错?”沈亦迟蹙眉看着她,先开了口。 “什么?”温韶倪懵然抬头。 “不然你有什么错?道什么歉?”沈亦迟用恨铁不成钢般的眼神盯着柔软好欺的女孩。 奶奶嫌弃地瞪着孙子,“还不是你不懂事!害阿倪不自在!” 沈亦迟收回了冷厉之色,还真道歉了,“我错了……” “我错在我身边围了那群烂人。” “诶!”沈奶奶束手无策地狠狠拧了他一下。 温韶倪见奶奶没迁怒自己,暗松了一口气。 沈亦迟这会儿却似是突然感觉不到疼了般,没有吭声。 沈奶奶疑惑地抬头看他,只见他耷拉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宴继续,只是氛围稍显低沉,一帮几年没见沈愿如的姑姨们问起了小妹,沈父无奈答沈愿如有事出门了。 大家都笑笑不说话,只觉大过年往外跑,估计也不比她哥省心多少…… 吃完午饭后,温韶倪知道自己不被待见,怕再生什么事,便上了二楼。 她刚关上房门坐下,就听到外厅传来了声响,她打开房门,沈亦迟已经大剌剌横卧在沙发上看书了。 “你怎么也上来了?不用陪客人了吗?”温韶倪问。 “他们可以互相作陪。”沈亦迟翻着书答。 “可你在这不无聊吗?” 沈亦迟放下书,看了她一眼,“那你陪我坐坐…… 第62章 再说一句 温韶倪没拒绝,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沈亦迟放下书,腾地坐起身,用书角轻轻敲了敲温韶倪的脑袋,轻蹙着眉宇责备,“你是不是傻?被人欺负了不告诉我,还乐呵呵地在那拿酒!” 温韶倪歪头躲闪着他的攻击,“他们也没欺负成功,我都反驳回去了……人家是客人,让我拿酒照顾一下,我怕直接拒绝太生硬……” “你不知道他们是在给你下马威呢?眼力见去哪了?”沈亦迟搁下书,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温韶倪。 温韶倪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可他们是你的亲戚……” “就因为是我的亲戚,所以你才更不必怕他们,有什么事我都会担着。” “你的担着就是这样大闹一场吗?大家都是来老宅欢聚的,现在估计要不欢而散了,而且对你的形象也不好……”温韶倪嘀咕道。 沈亦迟盘腿坐直身,面露微愠,“我替你出气你还怨我了?” 温韶倪连连摇摇头解释:“我没这样想,我很高兴你站在我这边,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和别人闹矛盾,你们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而且你这样做也不能解决问题呀,本来我端酒给他们,他们满意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但你这么一闹,他们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反倒对我心怀怨恨、耿耿于怀……”说到这温韶倪叹了口气,她以前在村里就不招亲戚喜欢,现在又是如此。 沈亦迟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错了!他们欺负你,是因为觉得没有人在意你。我不管不顾地大闹一场,就是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明白,你是我的心头肉!他们现在知道害怕我了,从今往后,才不敢对你明目张胆地不敬!” 心头肉?温韶倪抿了抿唇,桃腮有些发红,她压下心头的雀跃问:“可你只有这种办法吗?” “我一点都忍不了了,但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会控制些,用阴湿点的方法。”他也不是那种自我感动的人,付出对象不满意,那他就会改。 他怎么这么好说话?温韶倪微微歪着脑袋看他,模样有些迷糊。 沈亦迟勾了勾唇,弯身突然拉起了女孩的一条腿,温韶倪怔忪了一会儿,连忙要缩回来。 “别动,我在书上看到了一个腿部去水肿的按摩方法。” 他不由分说地脱掉了温韶倪的棉拖鞋,抓着脚腕的手虽没用蛮力,但也让人抽动不了分毫。 顾虑到温韶倪的接受程度,他没脱袜子,按小腿时也是隔着裤子,手法轻柔地揣摩着揉按,这让温韶倪渐渐松懈了下来,由着他按了。 “他们说你什么了?你还没告诉我呢。”沈亦迟开口问,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的手指修长白净,血管微微凸起,脉络分明,若是没有纹身一定是一双文人般优雅的手。 温韶倪觉得就如他的纹身般,他身上有太多别人的偏见了。 “没说什么。”温韶倪淡淡答,尾音却有些上扬,她维护了他,因而很有成就感。 “你是不是应该去跟爸道歉,我看见他的脸色了,他应该很不满。”温韶倪小声提议,她若是沈廷远,看到这么大个儿子在一众亲戚面前闹,估计也会心梗。 沈亦迟立刻嗤道:“我没跟他道过歉,也不需要,他对不起我的事更多,他活该!” “喂!你怎么这么说你爸爸。”温韶倪觉得他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虽然她不了解沈廷远,但沈廷远让沈亦迟和沈愿如衣食无忧,身带光环,就已经超越很多父亲了。 哪像她,她连父亲都没有…… “喂?”沈亦迟拖长声音,眯了眯眸,不满地挠了下温韶倪的脚心,“你就这么叫我?你不叫我老公,起码得叫我名字吧。” 温韶倪顿时瑟缩了一下,红着脸嗔道:“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我怎么好意思直接叫你名字……” “是吗?我怎么记得有次喝醉,隐约听见有人直呼我大名啊?”沈亦迟凑近质疑。 温韶倪往后退了退,疑惑问:“你喝醉不是会断片吗?” “你借我围巾那次,我没太醉。”说来那时他还是她上司呢,这丫头就已经敢连名带姓叫他了,怪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温韶倪。 “以后叫我阿迟好不好?”他问。 温韶倪有些脸红,她刚才在别人面前,就是这般假装亲昵称呼他的。 她这会儿也不假惺惺端着了,“行……阿迟……” 沈亦迟的眼眸闪了闪,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你说什么?” 温韶倪抬头看他,瞧他神气的模样,便知道他都听到了。 她移开视线,撅了撅嘴道:“明知故问。” “再说一句,我没听清!”沈亦迟巴巴看着她。 温韶倪咬住唇肉,忍着笑,又轻唤了一句,“阿迟……” 女孩的声音又甜又软,砸在心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沈亦迟满心欢喜,他能感觉到,温韶倪的外壳对他打开了一个小口…… 夜,宾客散尽。 安静的书房里,沈廷远看着主动找来的沈亦迟有些诧异,原本积攒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些。 他沉叹一口气,才朝背靠紫檀书柜的儿子开口,“你年纪已然不轻,行事却仍这般鲁莽无度,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现在亲戚们虽簇拥本家,表面上阿谀奉承,可背后的风言风语定然不少。 我知道以往对你有所疏忽,也鲜少有心思顾及你的感受。如今你已到而立之年,应该要随我学习经营公司,逐渐独掌大局了。” 沈亦迟眸光微转,偏头时,才发现沈廷远在暗哑的台灯下显得格外苍老。 这个男人老了,会示弱了,开始期盼他了,可他怕是永远也不会变成理想中的继承人。 沈廷远见沈亦迟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答应。 沈亦迟一向怨恨父亲的无情,母亲生妹妹难产去世时他在酒桌上拉投资,沈愿如病了五年,在国外他探望了不到三次,为了保全沈氏名声,他还不惜让儿子背锅,沈氏和他的野心永远比家人重要。 可沈亦迟却应下了,“我可以跟着您学,不是为了帮您,只因为我想作出改变。” 第63章 脑子变笨 人变迟钝 灯光绚丽昏暗的酒吧,狂欢的男女在舞池肆意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 “我不行了,得缓缓!”沈愿如拉住了一个白净秀气的男人,喘着气道。 男人看了一眼她起起伏伏的胸脯,笑道:“大小姐,一首歌还没高潮就跳不动了?” “滚!”沈愿如白他一眼,转身往卡座走。 “诶!我扶你过去,大小姐不知道在场有多少男人虎视眈眈觊觎你的美貌么?要是出什么事,迟哥不得宰了我?”男人揽住她的腰,腆着脸凑上前调笑。 “邵铭,怪不得我哥将你赶出瀛御,你话可真多!哪个富婆姐姐喜欢你这样的话痨!” 沈愿如大年初二逃出老宅就是想头脑放空,肆意享受的,听到熟悉的名字,再想到大哥老妈子般的絮絮叨叨,顿时头疼。 “冤枉啊!迟哥不干那营生了,头牌潇哥都没饭吃,又不是我一个被扫地出门的!” 邵铭满脸不服,不过也没那么惨,沈亦迟义气地给了他们一大笔退休金,够他挥霍好几年了,这才有空档浪迹酒吧,结果就遇到了一个人寻欢作乐的沈愿如。 五年没见,还是那样的纨绔小学生气质,在一堆胭脂俗粉里太突兀了,邵铭不放心,寸步不离守着,免得被恋童癖勾走了。 “我怎么听说最好看的留下来做公关经理呢?” 沈愿如挑衅道,下一秒腰上的力道却一松,紧跟着身后传来了邵铭的哀嚎,“啊啊啊……手、手、手断了……” 沈愿如惊诧回头,只见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横亘在身后,老鹰抓小鸡般揪住了邵铭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 熟悉的黑色西服,没有系领带,衬衫解开了三颗纽扣,上面的细微皱褶彰显着主人的烦躁。 霓虹灯在周正刚毅的面庞上流转,衬得那神色愈发紧绷阴沉。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是正主来抓奸。 然而,白虎终究是不敢,冷着声但规规矩矩道:“小姐,您在外面一天了,该回去休息了。” 他的尾音有些疲惫,天知道他找人找了多久。 “你凭什么管我?”沈愿如双手抱胸,她个子虽小,但眼神睥睨,高个子男人顿时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那个……大小姐,您让这位大哥先放了我呗……啊~”邵铭的手臂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白虎抓着,白生生的俊脸欲哭无泪。 白虎看他那不争气的小样儿,不屑地松了力。 邵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重心后抱着胳膊急忙躲到了沈愿如身后。 “迟哥说您十点前必须睡觉。”白虎低眉道。 邵铭在身后暗笑,“迟哥还拿愿愿当宝宝呢?” “啪!”喧闹的低音鼓点中突然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邵铭惊异抬头,只见白虎的脸稍稍偏向一侧,侧脸的指印鲜明。 男人眼睫轻垂,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晕出淡淡的暗影,冻得泛红的薄唇与玉色的面庞相互映衬,红的锋利,白的凄然,黑的深邃,似精心雕琢的雕塑,冷峻英朗。 沈愿如却丝毫不被触动,嫌恶地瞪着他,“要你tm管我?”她最讨厌逆来顺受、无用的男人。 邵铭被沈愿如的凶厉怔住了,她这模样和沈亦迟生气时一模一样,不由得讪讪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迟哥的命令,您该回去了。”白虎抬眼看她,眉目深沉。 沈愿如冷眼嗤笑,转身就走。 下一秒身子却一轻,白虎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往酒吧外面走去。 他没有用香水,身上只有一种清冽的气息,却无孔不入。 他这是反了!沈愿如气急败坏地挣扎捶打,“混蛋!别拿我哥要挟我!我要收拾你!你放我下来!” 白虎任由她作乱,铁臂般的胳膊没有一丝松动,表情跟没有知觉的机器人般冷硬。 沈愿如很想咬他,咬出血才行,但想到他上次贞洁烈男的模样,又不想再碰他一下了。 否则他怕是会真以为她没男人要,只巴着他了! 出了酒吧后,沈愿如安分了点,任由白虎将她抱到副驾。 她确实是累了,今天的药也还没吃,她是惜命的,方才也滴酒未沾,上车后双目清明地望着窗外,却看所有事物都觉得该死…… 年初二后,温韶倪和沈亦迟一直都相处的很好,连带着家里的气氛也好了很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只是沈奶奶在城里住不惯,心里始终记挂着农场,她说老人年纪大了,就只想守着生养自己的那方乡土,于是住了一个星期,便让沈亦迟送她回了乡下。 温韶倪织的小毛衣还没完成,预产期先到了。 沈亦迟紧张焦虑得不行,提前四五天就在家族医院安排了vip病房,带着温韶倪,身后跟着拎大包小包的保镖住了进去。 “这些都是什么?”温韶倪看着保镖放下的东西,懵然问。 “你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月子服,宝宝的衣服、纸尿裤、奶粉、奶瓶、湿巾,浴巾、洗护用品……”他说了一堆。 温韶倪坐在床边惊叹:“怎么这么多?” “你以为来上个厕所呢,拉完就走人了?” 沈亦迟觑了她一眼,单膝蹲下,娴熟地脱掉她的鞋,再将腿抱进被窝盖好。 温韶倪脸红得不行,她又没生过孩子,怎么知道呢? 她在老宅被照顾的很好,什么事都有人张罗着,感觉脑子变笨、人变迟钝倒是真的。 “怕不怕?”沈亦迟坐在床边的靠椅上,抬手握住了温韶倪搭在被子上冷冷的小手。 他定睛看着女孩平整细腻了不少的指尖,用力攥了攥,想将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温韶倪牵了牵唇角,“不怕。” 她眉眼带笑地看着沈亦迟,脸儿圆圆的,微微透着红,依旧稚气未脱。说不上多漂亮,但软和的模样却娇憨可爱。 几个月前他们也是在病房里,以同样的姿态对话,那时的温韶倪憔悴又孱弱,浑身带刺。 如今沈亦迟觉得满足,他将她养得很好。 男人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温声说:“嗯,别怕,我安排了资历最深厚的产科医生替你接生,待产期间二十四小时都会有医护时刻留意着你的状况,会顺顺利利生下宝宝的。” 温韶倪察觉到了他手心的湿意,问道:“你在害怕吗?” “没,我怎会怕?” 沈亦迟否认,可心里却像压着块大石头。八岁时母亲难产大出血去世,给他留下了强烈的阴影,他担心温韶倪也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沈亦迟眸光微暗,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们的孩子这么懂事,怀胎九月都没舍得让妈妈孕吐难受,生产时一定也会乖乖来到这个世界。 手机突然传来震响,是墨檀的,沈亦迟帮温韶倪掖好被子,关门去了走廊。 “阿檀,什么事?” “应行完了,他和我小妈的奸情被我爸当场撞破,挪用公款和洗钱的恶劣行径也彻底败露了,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他。 狗急了可能会跳墙,他抓不到我的把柄,兴许会去找你,万事小心。” 沈亦迟听到墨檀不痛不痒的最后一句,脸色顿时一沉,气得差点要跳脚,“你tm做事不能干净点么?” 第64章 只能选一个 他会要谁 “作为补偿,你规划建设的产业园区,明中全额投资。”墨檀冷静补充。 沈亦迟顿了顿,咽下欲要破口而出的大骂,怕墨檀反悔,立刻求证,“说定了啊!” “嗯。”墨檀应声挂了电话。 沈亦迟扬了扬眉,建一个产业园区没十几亿下不来,墨檀二话不说就应允,墨氏的夺权之争他算是站对边了。 沈亦迟打了电话给老宅,叮嘱白虎和阿浩加强安保。 至于医院这边,除了安插六个身手了得的保镖外,他仍不放心,亲自留下来陪护。 晚上,温韶倪见他睡在狭小的陪护床上,有些于心不忍,“你还是回去吧,在这睡多难受呀……” “有什么难受的,睡这正好。”沈亦迟微蹙起眉,说着便躺下了。 他在家每天睡沙发也不见这丫头心疼,睡陪护床可比沙发舒服,起码胳膊和腿能伸直。 见他打定主意要在睡,温韶倪只得噤声,跟着在明显更宽敞舒适的病床躺下。 病房留了一盏小夜灯,温韶倪偏头,看向昏暗灯光下的男人。 沈亦迟背对着她,微微蜷着身体,背部精瘦宽阔,乌黑碎发下的一截后颈白净光洁。 这是结婚以来两人第一次同房,虽然仍是各睡各的。 “还不睡……”沈亦迟淡淡呢喃。 温韶倪吓了一跳,他背后是长眼睛了不成? 女孩赶忙回过头,揪住被子,紧闭上眼睡觉。 许是累了,温韶倪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沈亦迟便接到了程鹏的电话,对面一接通就是鬼哭狼嚎,“老大!盈姐失踪了!她昨天下午就没来会所,也没去常光顾的美容室、专柜,我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也没见她回来……” 沈亦迟脸色一沉,悄声出了病房,“跟应行应该脱不了关系,先查应行的行踪!” 他的反应平淡,从他把方盈叫回身边,带她出席聚会起,便猜到应行要报复时,会将矛头对准方盈了。 “老大,盈姐不会有事吧?您一定要救她呀!我的人生幸福不能没了呀……”程鹏哭道,他还没来得及正儿八经表白呢。 沈亦迟揉了揉后颈,顿时破口大骂,“你tm能不能争气一点,哭什么哭?赶紧查人去!” “是……”程鹏哭唧唧地挂了电话。 沈亦迟暗觉烦躁,攥了攥拳,心里只想弄死应行那只苟延残喘的老鼠…… 临近中午,病房来了个护士,说要带温韶倪去检查,沈亦迟寸步不离跟着。 到检查室前,护士笑着提醒:“先生,太太要做内检,男士需要避一下嫌呢。” 沈亦迟的表情僵了僵,嘴上说了句抱歉,步子却踏进了检查室。 坐诊的女医生诧异地看着他,沈亦迟旁若无人地检查了一通,确认没有藏人或潜在危险才出了门。 温韶倪脸色涨红地看着他,小声扯着他的袖子责怪:“你干嘛呀?人家都说要避嫌了,你还进去逛一圈!” 沈亦迟无所谓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喊一声。” 温韶倪秀眉微蹙,她就做个检查,还能出什么事? 沈亦迟退出了走廊,检查室的门被关上,看不见温韶倪他莫名不安,心知要耐心等等,便打开手机向院长要了张医院的布局图。 他看得仔细,连通风管道都浏览了一遍。 恰此时,脑海闪过一束白光,他突然想起刚刚瞥见了检查室的通风管道口,是没被钉死的活动隔板,那大小似乎堪堪可以通过一个人…… 沈亦迟顾不上避嫌,猛地打开了门,他多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挨一顿骂就好了。 可检查室只剩下了晕倒的医生,通风管道果然被打开了。 沈亦迟的眸子骤然变得殷红阴鸷,他朝门外的保镖吼:“封锁整个医院!少夫人不见了!” 门外的保镖立刻拿出对讲机通知潜伏在各处的保镖,进检查室后却发现老大进了通风管道…… 沈亦迟根据灰尘的痕迹判断对方的走向,胸腔充斥着暴怒,一片飞沙走石。 一想到温韶倪挺着那么大的孕肚,在这样逼仄的地方被拖行,他便感觉口中都充斥满了血腥气。 沈亦迟在通风管道狼狈地爬行了五六分钟,最后却迷失了方向,毫无头绪。考虑到对方必定急着想逃出医院,不可能在通风管道待太久,他还是选择出了管道。 幸而通风管道没有直接联通医院外,歹徒想出去还是得走门。 沈亦迟跑到了医院大厅,正是中午,人群熙熙攘攘,门口拉了红线,暂时不许人外出。 他环顾四周,可却一点看不到那张生动鲜活的脸。 他从来没有这般茫然无措过,他感觉血液在脑子里倒流,天旋地转的恐惧感袭来…… 听到温韶倪不见的消息,院长吓破了胆,立刻派人查监控,在沈家的地盘没了少夫人,这是多大的罪责。 可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一时间毫无头绪。 沈亦迟看了眼医院走廊密集的摄像头,歹徒要避开所有摄像头,只能通过医院的检查室、办公室等这些没被监控的地方。 他立刻安排人去了各层楼排查,自己则留在监控室继续查看监控。 若是人没跑,那必然逃不过保镖的搜查,若是跑了,必定会在监控里留下踪迹。 几百个画面里突然闪过了一个黄色的医疗废物垃圾桶,那垃圾桶有半人多高,一个保洁阿姨推着去了暂存处。 沈亦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拿起对讲机通知离得近的保镖立刻去排查,院长听到脸色一变,中午十二点正是垃圾的转运时间…… 温韶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破旧的靠椅上,入目是灰色的钢筋水泥,看起来是在某处烂尾楼。 温韶倪呼吸一滞,陌生的恐惧感霎时涌上心头,她挣了挣手腕,却牵动身上的绳索束缚得更紧。 “阿迟……沈亦迟……”温韶倪环顾四周,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试探着唤道。 “别白费功夫了,阿迟还没找过来。”身突然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 温韶倪立刻回头,牵动时脑袋顿时一阵眩晕,可她顾不上难受,急于看清对方是谁。 只见方盈被绑在墙柱上,她显然是遭了打,窄小的脸遍布青紫,嘴角还带着血迹。 温韶倪看得揪心,急声问:“你怎么也在这?你没事吧?” 方盈冷笑,“顾好你自己……” 温韶倪还想问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一道阴森的掌声打断。 “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如何啊?” 温韶倪回头,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穿着花衬衫,披着西服,戴着墨镜的老男人缓步走来。 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利落的短发女人和十几个魁梧的打手。 温韶倪认得那女人,正是将她迷晕的护士,此刻她已经摘了假发,凶相毕露。 老男人走到了温韶倪跟前,僵硬冰冷的手捏住了女孩的下巴,强迫人抬起脸。 黑色的宽大墨镜掩盖不住男人的阴狠之色,“沈阿迟还挺贪心啊,外面养着个风情万种的熟女,家里还藏了个纯真的小丫头。 你们说,他若是只能选一个……会要你们中的谁呢?”应行一字一句道…… 第65章 别看 “不过这游戏对阿盈你稍显不公平,毕竟这丫头不是一个人。 但谁知道呢?你跟在他身旁近十年,说不定这情分会大于一个胎儿。” 应行点了根雪茄,闲适地吞云吐雾起来,刺激的白烟熏得温韶倪眼睛发酸。 十年?温韶倪看了一眼虚弱的方盈,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陪了沈亦迟这么久,人生有几个十年,他们对彼此来说,很重要吧…… 不到一个小时,沈亦迟便带着保镖赶了过来,黑压压一群人涌入荒郊的烂尾楼,很快便在顶层找到了应行。 方盈一见到沈亦迟,便委屈地哭喊:“阿迟!”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但没开口,只是眼眶发红地看他。 沈亦迟的目光扫过方盈,落到温韶倪煞白的脸上,心脏霎时跟碎裂了般疼痛。 女孩穿的单薄,身上除了病号服外只有一件毛衣开衫。棉鞋也早已掉落,脚上只穿着白色的羊毛袜,搁在灰尘厚重的水泥地上,脏污不堪。 “应行!你tm不忙着逃命,下作地绑女人做什么?放了她们!有什么事冲我来!”沈亦迟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怒吼。 一大帮黑衣保镖闻声拿着家伙事陆续包围了过来,程鹏见着方盈时眼睛顿时一红,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宰了应行。 应行瞧沈亦迟那紧张的模样,心里不但不慌反而安定了几分,轻佻地看着方盈道:“阿盈,你好像要输了啊?你消失一整晚他都没动静,这小丫头才不见一会儿,他就找过来了。” 方盈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滑,我见犹怜地凝视着沈亦迟。 沈亦迟眸底寒芒乍现,厉声质问:“别tm说风凉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迟,你急什么?你再急有我这个逃命的人急吗?” “废话少说,你到底有什么条件!要钱还是要我的命!” 沈亦迟厉声高喊,戾色翻涌的眼眸瞥见温韶倪冻得发抖的双肩时,更是要喷出火了般。 应行却反掏出锃亮的匕首,压住温韶倪细弱的脖颈。 “不要!”沈亦迟脸色一白,慌张地上前了半步。 “别动!”应行立刻喝止他,匕首又贴近了稚嫩的肌肤几分。 沈亦迟顿时僵住动作,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把匕首,怒火排山倒海般在胸腔肆虐,却只能艰难地退回步子,“我不动,你别吓她……” 他压低的声音有些颤抖,心知不能让应行看出在意,可全身的细胞都出卖了他。 温韶倪杏眼蒙了层水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哆嗦着望向他。 沈亦迟收紧了拳,杀人的心都有了。 应行乐得看他这副心乱如麻、诚惶诚恐的样子,曾经拽上天的混世魔王竟也有被他如此拿捏的一天。 “阿迟,你上次不说是沈董逼你结的婚么?还说除了阿盈这个例外,没有玩不腻的女人,这才几个月,你就移情别恋了?这丫头看着也没有36d啊……”应行嗤笑。 热泪从温韶倪眼中滑落,利刃抵到脖子上时她都没哭,可这会儿却因为几句无形的话哭出了声。 程鹏怒喝:“阿盈是你这个亡命徒叫的?” 沈亦迟拉下程鹏,眸光阴鸷可怖,杀意重重,“应行,你到底想要什么?干脆点说出来! 我承认我帮阿檀暗算过你,但我没逼你做脏事,一切都是你自作孽,当然,你要是心有不甘,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 他说着就从腰间取出了一把蝴蝶刀,二话不说对着肩膀插到了底,紧绷的神色没有一丝撼动,好似刺进去的不是自己的皮肉。 “啊!阿迟!”方盈惊呼一声。 温韶倪目光一滞,眼泪又不停往下掉。 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沈亦迟抬手制止,“应叔,侄儿先表诚意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鲜血顺着皮革手套滴落在地,他的声音少了一些中气,笑得森然。 应行愉悦地鼓掌,“好!阿迟,你不愧是我的好侄儿,有血性!” 他拔掉口中的雪茄,用矜贵油亮的皮鞋碾碎,翘起腿凉声道:“我要去缅国,你帮我安排直升机到边境。” 他在那边有人接应,麻烦的是他被通缉,出不了省市。 “行,什么时候?”沈亦迟没有丝毫迟疑地应下。 “越快越好。” 沈亦迟松开刀子,摘掉手套拨了个电话,让白虎安排。 应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确定他没耍滑头,才起身拽起方盈,凑到女人耳畔道:“游戏得公平,阿盈,我先放了你,温香软玉在怀,看阿迟还舍不舍得用你来换他的小妻子。” 随后应行一把将人推到了沈亦迟身前,沈亦迟利落地接过瘫软的人,漆黑的眸子却始终看着温韶倪。 方盈受了惊吓,大哭着想抱沈亦迟,结果被男人转手推到了程鹏怀里。 程鹏一脸心碎地抱住了伤痕累累的人,方盈不甘地看向沈亦迟。 “我要我老婆!”沈亦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应行拽起脸上毫无血色,额间泌了层细汗的女孩。温韶倪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浑身发虚,脑袋也是昏沉一片,死死攀着椅子才能堪堪立住。 应行朝沈亦迟狞笑道:“一个要求只能换一个人,想要你老婆孩子?那将方盈还回来换,我出逃路上也得有个女人纾解不是?” “阿迟……”方盈立刻可怜巴巴地求他。 沈亦迟眉心的皱褶又深了几分,“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应行高声大笑,“阿迟,你与我作对时可有想过要如此求我?可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了,况且我手上得有个人质不是?” “你放了她,我给你做人质,你慢慢想,想到要求随时跟我提,我什么都满足你!” 沈亦迟举高双手往前走了几步,他双目猩红,青筋暴起,手心湿润,脊背却一阵发凉。 应行挑了挑眉,“哦?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选择换人呢?怪不得阿盈死心塌地跟着你,还真是有付出就有所得啊!” 沈亦迟想拔了应行的舌头,他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安生。 “不然就让你老婆跟着我吧,放心,出了境就还给你,运气好你还能见证孩子的出生……”应行得意道。 恰此时,烂尾楼外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声,逃生的希望驱使,应行和打手的目光一齐看向了远处。 这会儿,沈亦迟距离他们只有三米距离,电光火石间,他果断从腰后掏出装了消音器的枪,目光阴狠地瞄准应行的左胸, “你tm别痴心妄想,老子谁都不会给你!” 持刀的男人手上一松,伴随着匕首落地声倒地。 打手回过了神,现场顿时一片暴乱。 沈亦迟先一步护住了惊恐的温韶倪,他从身后拥住她,抬手捂住了女孩湿润的双眼,声音发颤地哑声道:“别看……对不起……对不起……” 鼻尖充斥着血腥味,耳旁是混乱的打斗声,身后却是最温暖可靠的胸膛。 温韶倪懈了力,冰冷的手搭在腰间的臂膀上,惨白的唇张了张,“肚子……好痛……” 沈亦迟惊慌地低头,蓝白色的裤子红了一片…… 第66章 不要她变成星星 产房内,温韶倪看着手术室冰冷刺眼的灯光,双手紧紧攥着床沿发力。 苍白如纸的脸蛋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宫缩带来的剧痛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也被咬得破皮渗血。 怀孕时肚子里的孩子很少让她难受,连别的孕妇叫苦连天的孕吐她都没体验过,却是没想到在这憋着大招。 温韶倪红肿的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她不知道生产会这么痛,痛这么久,痛得她想跳楼一了百了…… 产房外,沈亦迟不停踱着步子,心慌得厉害,他抓乱了头发,既气愤又懊悔,他不该如此大意轻敌,他险些让温韶倪丢了性命。 即便是现在,温韶倪也还没脱离危险,沈亦迟愈发惶恐不安,若是能替代女孩受罪,他恨不得将自己开膛破肚。 他的脑袋一团乱麻,不禁在想,如果这个丫头和普通人结婚生子,绝对不会被看轻,也不会受到他人的羞辱,更不会被险恶的人绑架。 他当初说什么大话,要给温韶倪最好的待遇,他害惨了她。 走廊冰冷的白瓷地砖映着产房手术中的红灯,让人越发煎熬生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亦迟感觉浑身冰冷,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产房外站着八岁时的自己。 儿时的他虔诚地在心里不停祈求上天不要带走母亲,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玩游戏机了,还会吃很多的青菜……但没有用…… 当时他没法原谅沈廷远,而现在,若是温韶倪出事,他无法原谅的罪人会变成自己。 沈愿如接到信息赶过来时,便看到曾经没心没肺、从容不迫的哥哥像魔怔了般,耷拉着肩膀,脸色灰白焦躁。 肩上还插着把刀,黑色的羊绒大衣糊着黑红的血液,白净的手掌也沾满了血迹,看起来诡异渗人。 “你在扮演npc呢?这伤是真的?”沈愿如吓了一跳,她听说了嫂嫂被人绑架的事,可没想到先看到沈亦迟这副鬼样子。 沈亦迟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般,双目猩红地抓住了妹妹的胳膊,“愿愿……我该死!她不应该遇见我,我根本不应该去招惹她!” “哥,你胡说什么?赶快先去处理伤口!”沈愿如担忧地看着沈亦迟的刀伤,着急地催促。 沈亦迟整个人陷在悔恨中,压根听不进她的话。 “愿愿,她是个可怜但坚强上进的丫头,如果没有我,她现在应该在继续上学,忙碌充实地兼职,开心地和她前程似锦的男朋友约会,而不是被人绑架威胁,还要用半条命生一个她不爱的人的孩子……” 他哭了,眉目红了一大片,薄唇颤抖着。 沈愿如从没见过哥哥这副失神颓败的模样,看起来挺没出息,可她骂不出口。 “哥,你别想那么多,嫂嫂会没事的,你先去处理伤口,我在这守着!” “我不要,我要等她平安出来……” “你这样万一失血过多或破伤风怎么办!”沈愿如急得跺脚。 “那是我活该。”如果温韶倪出事,他不会放过自己。 沈亦迟想起了那个星夜,温韶倪哭得那样伤心,她说她想变成一颗星星,不会思考、不用奔波,只永恒地悬挂于宇宙。 可他不要,他不要她变成星星…… 沈愿如拿哥哥没办法,只得吩咐远处的白虎去叫外科医生过来。 白虎刚走,程鹏就赶了过来,“迟哥,我安顿好盈姐了……” 程鹏看了眼产房,对着眼眶通红的沈亦迟犹豫道,“应行……也抢救过来了,已经移交给墨总的人了……” 闻言,沈亦迟眼里蓦地闪过冰寒的杀意,他收紧了拳,牙关咬得咯咯直响,“我们的人先别撤,阿倪要是出事,立刻杀了他!” 程鹏艰难地应声,“是。” 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痛苦的呻吟声溢出走廊。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沈亦迟立刻跑上前询问情况。 “产妇骨盆太小了,顺产会难一些……” 沈亦迟急声喊:“那就不顺产了!麻醉,剖腹产!” 护士有些无奈,“产妇还想坚持,您别激动,再耐心等待一下。” “什么?”沈亦迟没法理解温韶倪的想法。 产房内,幸而温韶倪从小到大做惯了农活,虽然怕疼,但力气还是有的。 她想起了和愿愿说好一起穿比基尼的约定,所以不想留刀疤,不想在那群趾高气昂的表姐面前落了下风。 在即将诞下新生命的关头,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好强。 半刻钟后,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穿透了产房大门。 沈愿如紧绷的脸顿时露出了笑容,“哥哥!小侄儿出生了!” 沈亦迟黯淡的眸光晃了晃,但一颗心仍悬着。 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医生走了出来,沈亦迟僵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沈总,恭喜您,母子平安!” 沈亦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整个人像脱力了般,向后踉跄了几步。 身体靠到墙上时,霎时松懈了下来,而后摇摇晃晃地滑落在地。 “哥哥!” “老大!”沈愿如和程鹏怕他是要晕了,立刻紧张地想去扶人。 沈亦迟却摆了摆手,垂头按着心脏,喃喃骂了一句,“md……” 随后,哭着笑出了声,没有克制,像个孩子般。 老大竟然哭了,程鹏有些愕然,他第一次见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哭,明明昨天方盈不见,他哭时老大还骂他没出息…… 明亮的病房,温韶倪卧在病床上累得昏睡了过去,婴儿被抱到了保暖台,沈愿如跟了过去。 沈亦迟没看孩子一眼,只守在温韶倪身旁,他的伤口随意处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洗净。 他没法去碰白得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人,只用深沉润泽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孩,仿佛一不留神人就会消失了般。 许久,他才俯身,郑重地吻了吻女孩干裂惨白的唇,额头抵着额头轻吟:“阿倪,谢谢你……” 温韶倪醒来并没有看到沈亦迟,沈愿如抱了孩子过来,兴奋地给女孩看,“嫂嫂,小侄儿很健康,你瞧,多可爱!” 温韶倪期待地接过了婴儿,大大的眼睛里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她的孩子。 小婴儿软乎乎的,还闭着眼睛,鼻子和嘴巴秀气小巧,白嫩的肌肤透着粉,像只温暖的糯米团子。 温韶倪感受着怀里的体温和重量,心中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感动。 但想到沈亦迟时又不禁担心了起来,她抬头问沈愿如:“你哥哥呢?他的伤怎样了?” 沈愿如的笑容僵了僵,明明之前寸步不离守着,人醒了,哥哥却躲起来不敢见了。“他没事……我出去叫他!” 沈愿如说完便溜了出去,不久,门口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温韶倪以为是沈亦迟,紧张地坐直了一些。 可病房门推开后,却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男人朝温韶倪公式化地笑了笑,而后让道给身后的沈廷远。 “爸。”温韶倪微怔,轻声问好,眼底的落寞还没来得及藏起。 沈廷远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一贯冷沉,“辛苦了。” “孩子,我需要抱走一下。” 温韶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沈廷远继续道:“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没有什么差错后,合约才能继续生效,否则,一切都将作废。” 温韶倪瞬间觉得难堪不已,原来沈父从来没有信任过她,她的脸颊酸麻,却也知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她木木地抬手将孩子递了过去,沈廷远并没有接,秘书道森礼貌地笑着接过了孩子。 沈亦迟一进病房便看到了这一幕,他漆黑的眼眸紧盯着抱着孩子的道森,怒意一触即发…… 第67章 你的姓氏 和歌颂的颂 “你们做什么?我的孩子为什么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沈亦迟凛声问,他换了身衣服,手也洗得干干净净,除了略显苍白的脸和眼下的淡淡乌青外,与平时无异。 沈廷远并不避讳他,直言道:“孩子生下来后该有的程序不能少。” 沈亦迟的脸色霎时一沉,“他是我的孩子,除了我外不可能是第二个人的,没有必要!” “你不是喝醉记不清了吗?”沈父蹙紧了眉。 “我都记起来了,把人给我。”沈亦迟面露不耐,语调不高但态度强硬。 温韶倪紧张地看着又剑拔弩张的二人,在病床上不安地挺直了背。 “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担保。”沈廷远对沈亦迟道。 “我拿性命担保,您放心了吗?”沈亦迟凝视着沈父,眸底冷如寒潭。 道森暗捏了一把汗,硬着头皮等待十秒后,见董事长没再指示,立刻恭恭敬敬地将孩子抱给了沈亦迟。 这是沈亦迟第一次抱儿子,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动作有些局促,神情视若珍宝。 沈廷远看着沈亦迟,青年身上一直以来惹他厌烦的虚妄似乎不见了,尽管整个人看起来是颓然的,可骨子里却透出了从未有过的沉稳。 沈廷远默了默,转身带着秘书离去…… 小婴儿温暖又软和,紧紧闭着眼睛,小嘴巴努了努,可爱得不像话。 沈亦迟有些看呆了,直到孩子在怀里动了动,他才紧张地靠近温韶倪问:“阿倪,他动了,我是不是抱得不对,宝宝不舒服了?” 温韶倪见他一脸无措,有些好笑道:“你抱得很稳当,宝宝也是活生生的人,肯定会动的呀。” 女孩的体力刚恢复,声音娇软,笑容轻柔,沈亦迟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跌入了里。 他的心定了定,站在床边温柔但拘谨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韶倪摇摇头,比起自己,她更担心沈亦迟的伤,“你还好吗?伤口疼不疼?” 沈亦迟没有回答,只问:“你不怨我吗?我害你差点丢了性命……” 他的目光凝滞在女孩颈间的纱布上,嗓子有些干涩,既心疼又自责。 温韶倪第一次见他这样心虚的模样,他强迫自己嫁给他时都是一副理直气壮、强词夺理的模样,这会儿却一脸颓丧。 温韶倪是有一些怨的,她不知道沈亦迟干了什么事,会招惹那样的亡命徒,而且他在外面竟然还有一个陪了十年的“情人”。 可当他抱住她,有力的心跳紧紧贴着她的背,恐惧又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突然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只想着依赖他,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也是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沈亦迟成了她在世间最重要的人。 哪怕他突破她的想象,会从身上拿出一把枪,二话不说击倒了一个人。 “你救下我了不是吗?”她虚弱的脸笑了笑。 沈亦迟的喉头苦涩极了,他凝望着女孩苍白细腻的脸,薄唇动容地微微颤抖,“对不起……” 开那一枪时,他其实是心虚的,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温韶倪在应行手里,他承受不起任何差错。 子弹出膛后,他蓦地后悔了,他的心都快跳了出来,浑身都是冷汗,好在温韶倪是幸运的,上天这一次站在了他这边。 “我已经没事了。”温韶倪安慰,她攥了攥被子,又问,“那个坏人……死了吗?” 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中枪的画面,但脖颈的冰凉似乎还残留着,恶鬼般的笑声也还回荡在耳边。 若那个男人死了,她真的会怀疑自己会被幽灵纠缠。 沈亦迟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他没死,交给了墨檀处置,等枪伤好后会移送给警方。” 若应行以现在的状况直接交给警察,必定会被盘查枪伤。 “那个姐姐……没事吧。”温韶倪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方盈,直接叫那个女人似乎太过冒昧,犹犹豫豫才开口问。 她当然不是真的关心方盈,她并不大度,但她希望知道沈亦迟的心思,她对他们关系的了解,只有方盈的一面之词和道听途说。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呼风唤雨,而她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长得不美艳、性格也不讨人喜欢,沈亦迟有更喜欢的人也不意外。 只是沈亦迟若三心二意,她也会收回心思。 她喜欢他,可她必须更爱自己,因为她只有自己,她要比任何人更珍视自己,不随意付诸一切。 沈亦迟也想解释方盈的事,他看着温韶倪黑白分明的杏眸,认真道:“她没事,程鹏在照顾她,她和程鹏一样,都是我最得力的属下之一。 她确实跟在我身边做事有七八年了,但绝对不是应行说的那样,她不是我的女人,而且遇到你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人。 当然了,给他人造成误会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将她调去别的地方,保持距离,不再让人多想。” 温韶倪微张唇,想说方盈喜欢他。可转念又一想,既然这只是那个女人单方面的心思,好像也没有必要再提起了。 她默然,唇角轻牵,点了点头。 说清了误会,沈亦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抱着宝宝在床边坐下,轻声说:“我给宝宝想了个名字。” “叫什么?”温韶倪有些期待地问。 “沈温颂。”沈亦迟笑着答。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哪个温?哪个颂?” “你的姓氏,和歌颂的“颂”。” 第68章 木木傻傻的 温韶倪的脸突然有些热意,“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孩子也是你的,只冠我的姓不公平。”沈亦迟柔声道。 “那颂字呢?” “歌颂、赞扬和祝愿的意思。”就如他对她的情愫。 温韶倪低头看了看睡着的宝宝,眼波柔软,浅浅勾了勾唇。 而后抬头闪着晶亮的眼眸,看着沈亦迟道:“真好听!” 沈亦迟握住了她的手,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双眼,声音淡淡却字字清晰道:“阿倪,谢谢你。你和孩子给了我的人生一个重新开始的端点,让我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好人。” 交握的左手两枚小鸟戒指熠熠生辉,两个人的指尖都有些凉,让人不禁又握紧了些,试图互相取暖…… 温韶倪以为这天过后,二人之间会亲密上许多,可沈亦迟反而更忙了,经常应酬到很晚才回。 温韶倪在楼上听到汽车的关门声时,会忍不住从露台探头去看,男人每次都跟沈廷远一块儿回来,还时常喝醉酒,有时站都站不稳脚,需要一个保镖扶着。 他也有正常下班的时候,吃完晚饭会换一身家居服,进主卧逗弄孩子很久。 几个小时里,他的心思大部分都在孩子身上,比如稀奇地用自己的手捧着婴儿的小脚感叹,“颂颂的脚怎么能这么小?还没有我一根手指长。” 他还特别喜欢将孩子的小脚贴在脸上亲亲,每当这时,颂颂也会跟着咯咯笑,让人听着心都化开了。 对比起来,两个大人之间的搭话就有些少得可怜了。 温韶倪不知道怎样挑起话头,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太少,她不了解他的世界,只能每次等着沈亦迟问自己白日都做了什么,再认真思考过后回答。 但沈亦迟不像以前那样爱朝她絮絮叨叨了,他沉稳内敛了不少,可这样的聊天却是无聊且短暂的,温韶倪内心深处在渴望与他亲密…… 这日,沈亦迟回来的还算早,温韶倪刚喂完奶,吃饱的小婴儿听话的躺在怀里。 她是算准了时间的,下午六点前喂一次奶,晚上九点前再喂一次。 这两个节点都接近沈亦迟回家的时间,他按时下班的话六点多到家,需要应酬则是九点后。 如此一来,沈亦迟每天见到的都是一个吃饱后不哭不闹、乖乖巧巧的宝宝。 房门打开,沈亦迟穿着家居服进了屋,身姿颀长挺拔,薄薄的白色长袖t恤让人可以隐约猜出身体的轮廓,寸寸肌肉都是精壮鲜活的。 脖颈和手背暴露的纹身依旧邪妄,幸而前额散落的碎发中和了几分桀骜,只看玉白的脸倒是俊美温雅。 “我回来晚了。”他说,随后低眸从温韶倪怀里抱起了孩子。 “颂颂,爸爸回来了,有没有想你老豆?” 他朝孩子温柔地笑语,眼里全是爱意,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东西能进他的眼。 温韶倪按往常在书桌前坐下,随手打开一本书,曲腿翻看。 沈亦迟握着颂颂的小手手亲了亲,小婴儿立刻被他逗笑了,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细长的睫毛又卷又翘。 沈亦迟心情愉悦地夸赞,“不愧是我的种,生得真俊!” 他显然是有些微醺了,语气不再沉稳,有以往那玩世不恭的调子。 温韶倪脸颊微红,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在看着文字,心思却全在身后。 “他是不是也有两个发旋?”沈亦迟问。 “嗯。”女孩点点头。 他轻笑,“跟我一样!眼睛、鼻子和嘴巴也像我,怎么哪哪都像我,没有一点你的影子?” 他问温韶倪,却没等回答,又自顾自道,“不过这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小脑瓜要像妈妈一样聪明,也考个名牌大学,给我们沈家争口气! 性格就别像了,木木傻傻的。” 身后传来床垫往下陷的声音,他坐到了床上。 温韶倪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以前从不坐床,只待在梳妆台旁的小沙发上。 但她没多想,注意全集中在沈亦迟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批判起她了。 温韶倪想回头瞪他,但想到他有些醉了,就忍着没理。 沈亦迟又逗了孩子小半个钟,温韶倪在桌边坐得有些打瞌睡了。 颂颂是很乖的孩子,他似乎天生就和她一样,不爱给人添麻烦,晚上只吵一两次,喝完奶又会继续睡。 白天虽然闹腾些,但有裕妈帮忙带,她也不累。 只是感觉生完孩子后身体虚弱了一些,时不时就会犯困。 身后父子俩的声音渐弱,温韶倪歪着脑袋靠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头顶突然传来软软的触感,清冽的雪松香夹杂着酒气,从背后包裹住了缩成一团的人。 温韶倪瞬间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沈亦迟亲了亲温韶倪的发顶,喃喃道:“温少女,睡了。” 他的语气温柔又蛊惑,温韶倪差点以为他是要和自己睡。 可没有,他在婴儿床放下睡着的孩子后,安静离开了。 “咯嗒。” 房门被轻轻关上,温韶倪的心脏仍在咚咚直跳,手心的汗还没来得及擦,空气中只剩下了渐渐消散的熟悉气息…… 第69章 在你床上躺一会儿 沈亦迟有了明中的投资,相当于是带资进组,公司原本不看好他的一众元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谁也没法拉到十几亿的投资。 一夕之间,无人敢再轻易看轻这个纨绔富少,沈亦迟算是在沈氏打好了根基。 沈廷远加紧了对沈亦迟的培养,这几个月带着他应酬认识了不少与公司来往密切的人脉。 沈亦迟白日则大多待在产业园区实地考察,忙于规划布局。 他看了许多案例,请教了不少大前辈,也挖了不少专业的人。 虽然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多,但战略眼光独具一格,几番周折,终于有了个不错的园区布局雏形。 他感觉颂颂出生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不止成为了一个父亲,人生也有了一个新的开端。 因而对只认识了几个月,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颂颂多了更深厚的情感。 不止白天有空就拿着手机看儿子的照片和视频,下班后,还要雷打不动地抱着小婴儿狠狠吸一吸奶香味解压,他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样志得意满过。 瀛御 沈亦迟的三大会所之一,如今被改造成了高级饭店,主打商务宴请。 以前只供富人玩乐的神秘地方,突然大开店门,招待全市男女老少,这一噱头吸引了不少客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沈亦迟是吃喝玩乐惯了的人,在餐饮方面格外讲究,对食材的新鲜程度要求很高,海鲜每天从港口专线运过来,蔬果和其他肉类也是农场直达。 请了做粤菜几十年的老大厨坐镇,服务员个个盘靓条顺,价格不虚高,短期内就有了不少回头客。 顶层雅间,深紫色的手工地毯奢华厚重,入目就是张扬又深不可测的大幅水墨画。 镶嵌着金属图腾的硕大乌木餐桌上,水晶酒杯在射灯下折射出冷淬的光芒,烟灰缸里已盛了好几枚烟蒂。 “今天将应行移交给警方了,因为你动了枪,所以没法给他加一条绑架罪,但挪用公款、洗钱和制作贩卖淫秽物品,哪怕他积极认罪,数罪并罚最少也得判十年。” 墨檀呷了口烟道,吐出的烟雾迷蒙了棱角分明的冷肃面庞。 沈亦迟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够,他如此睚眦必报,不彻底根除,我心里不安稳。” “现在正在风头上,他犯了那么大的事,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一段时间再说。” 沈亦迟面色冷峻,墨檀递了支烟给他安抚,“真不抽了?” 沈亦迟:“小瞧我,我都半年没碰过了。” 墨檀轻笑,“哦~这么喜欢那个小丫头?” 沈亦迟冷冷睨了他一眼,“她是我太太,她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不是什么小丫头。” “我真好奇你太太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你吃的死死的。”墨檀微勾唇问。 沈亦迟挑了挑眉,“你不也被关玉欣吃得死死的,但你比我惨多了,至今还没追到手。” 墨檀:“……” 顿了顿又问,“你妹妹的病情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得了一种罕见的免疫系统疾病,我认识的一个专家回了国,需要给你妹妹安排么?”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妹妹了?”沈亦迟问。 “这次让你变成靶子,总得还个人情不是?” 沈亦迟眯眸打量他,“阿檀,你怎么突然有了人情味?” 墨檀冷哼,“呵,胡说八道,我之前没给你好处?” “但那都是撒金屑,这是你第一次关心人。” “别误会,我对你妹妹没感情。” “我知道,是因为我。”沈亦迟邪肆一笑。 墨檀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别恶心人,需不需要?” “当然好啊,愿愿她不想回美国疗养,这段时间在国内一直都没检查过身体。 去年她的免疫系统就已经开始攻击身体器官了,还做了换肾手术,虽然身体没有排异情况,也一直在服用抑制病情恶化的特效药,但我知道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沈亦迟耷拉下眼睑,晃着酒杯里冰冷的浅褐色的酒液。 墨檀给他添了些酒,“我会尽快安排。” “医生说愿愿的病情能被特效药控制住的话,最多也只能像正常人般生活五年。 五年……她还这么年轻,五年后该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 沈亦迟抹额,促狭的眼睛有些红,难得表露出无助。 墨檀拍了拍他的肩,动作生疏地安慰:“不要太悲观,现在医疗领域发展迅猛,五年之后或许会有全新的治疗手段。” 沈亦迟默然,仰头干掉了整杯洋酒…… 深夜的卧室,落地窗的蕾丝纱帘半掩,月光透过玻璃,如涨潮般溢了一室。 沈亦迟席地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熟睡的温韶倪,身旁的婴儿床里是与妈妈的睡姿一致,蜷成一小团的颂颂。 他抬手,将落在女孩脸侧的长发撩至耳后,露出了如玉般温润的脸庞。 小小的额头,天生的细浓眉,幼态的小圆鼻,长长的眼睫随着均匀的呼吸颤动,红润的小嘴巴无意识地微微撅着,睡得安然。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这样安静看着,好像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好好看着她…… 凌晨 温韶倪醒来时便看到了枕边搁着一只玉白修长的大手。 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每根指节上都有罗马字母的纹身,张扬又熟悉。 她瞬间清醒,僵躺在床上,怔忪的目光往下移,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沈亦迟枕着搭在床上的那条胳膊,坐在床边睡着了,乌发凌乱,眼尾还带着薄红。 温韶倪凑近闻了闻,酒味浓重。 她看着男人微蹙紧的眉心,没打算叫醒他。 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毯子披在沈亦迟肩上,而后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脚刚着地,沈亦迟便动了动,温韶倪瞬间顿住动作,紧张地看着他的后背。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就是觉得两人这样对上眼会很尴尬。 可沈亦迟还是醒了,他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床,扭过了头,睡眼惺忪,神情有些空茫地看着睁着大眼睛的温韶倪,“怎么这么早醒?” “颂颂,好几个小时没喂奶了……”温韶倪小声答。 沈亦迟揉了揉眼睛,面露歉疚,脸色看起来有些差,“对不起,昨晚本来只是想看一眼孩子的,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没关系。”温韶倪着急地起身应道,脸颊微红。 “我好累,能在你床上躺一下吗?”他揉着太阳穴问,脑袋昏沉地抬不起来。 “可以,这也是你的床。”温韶倪抱起颂颂,打算出去外厅喂奶。 沈亦迟如获大赦,大半年没睡床,只想立刻爬上去。 他也是这样做的,闭着眼睛趴到了奶黄色的大床上,卷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被窝里残留着温韶倪的体温,暖乎乎的,枕头上是甜甜的桃子味夹杂着清新的阳光气息,菲薄的唇牵了牵,无意识呢喃:“好软,好香……” 第70章 想同床共枕 “老大?迟哥?” 程鹏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痴怔的沈亦迟,一连唤了好几句,待人都快凑到跟前了,对方才堪堪回过神。 “老大,您想什么呢?我叫好几声了?”程鹏问。 沈亦迟抬眸扫了他一眼,“瞎叫什么?有话就说!” “您想啥呢?”程鹏好奇地盯着男人的俊脸问。 沈亦迟甩了个眼刀,“没事找事?” 程鹏立刻摆正脸色递了份文件,“没,我是说这份采购合同要签名。” 沈亦迟接过,翻看了几下,确定无误后拿起钢笔,洋洋洒洒签了三个大字。 程鹏恭恭敬敬拿起文件,正打算转身出门,沈亦迟突然叫住了他,“帮我找个月嫂,专职晚上带小孩的那种。” “好咧!”程鹏轻快地应了句,踱着步子出了办公室。 沈亦迟靠在椅背上,又琢磨起了那句话,温韶倪说也是他的床,她说主卧的大床也是他的。 沈亦迟起床后脑子里就只剩这句话了,他一直在揣摩,这是不是代表温韶倪愿意和他同床共枕了。 这段日子他能察觉到二人的疏离,温韶倪鲜少朝他暴露情绪,也不主动搭话了。 也许是他开枪伤人后,让温韶倪觉得恐惧,或者是如其他人般,觉得他是个烂人,不想招惹了。 可他觉得自己在改变,如今的心态很积极,他认为自己会越来越好,他想给自己靠近温韶倪的资格。 更何况夫妻间长期分床睡,不离心才奇怪,比起端方守礼,他现在更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温韶倪发现沈亦迟自从在大床睡过一次后,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他以往换了衣服就进主卧,规规矩矩坐在一旁逗孩子,现在是每天洗得干干净净,还爬上床和宝宝玩。 床很大,颂颂乐得在上面练习翻身,沈亦迟也总有办法逗得孩子咯咯笑。 于是男人在主卧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颂颂睡下后他也不走,躺在床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温韶倪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有一次太过好奇,便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沈亦迟撑着脑袋,另一只大手轻轻拍着颂颂的背,哄着孩子入睡,黑亮的眼睛却在盯着她,二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人懒散俊逸,干净清爽的模样属实有些好看,温韶倪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局促地回过了头。 期间好像听到了沈亦迟低微的笑声,温韶倪羞赧得不行,头又埋低了一些。 身后的人却起身,桃子沐浴露混杂着男人的清冽气息步步逼近。 一条结实的胳膊撑到了书桌上,温韶倪头顶的光线暗了暗,身后胸膛的热度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女孩的脸颊。 “那么喜欢看书?这么晚还不睡?”沈亦迟低声问,嗓音低磁温醇。 温韶倪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她揪紧了手指,耳尖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待……待会儿就睡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亦迟敛了敛眸,以为她是怕自己,退身站了几秒,终是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睡吧,新来了个月嫂,以后晚上都由她带颂颂,你就不用辛苦起夜了。” 温韶倪缩了缩脖子,听他说完又诧异地抬头,急声道:“怎么突然请了月嫂?我不辛苦,颂颂晚上很乖的,也不会吵到你睡觉……” 沈亦迟拧了拧眉,“说什么呢?我是想让你安心睡个好觉。” 温韶倪怔了怔,又道:“我睡得很好。” 沈亦迟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黑眼圈都出来了,还说睡得很好?安心将孩子交给月嫂吧。” 说罢他便转身开了房门,唤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女人弯腰朝温韶倪问好,随后径直到床边抱走了颂颂。 温韶倪不由自主地跟着月嫂的动作起身,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心脏像被人紧紧掐住了一般。 这几个月她不分白天黑夜地守着孩子,早就习惯了颂颂的依赖和陪伴,现在孩子突然要离开身边,即使只是暂时的,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怅然若失。 月嫂抱着孩子去了二楼的另一边睡,温韶倪看着婴儿床上凌乱的小被子,蓦地想到颂颂断奶后,自己便要永远离开他了。 她霎时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般,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她不能想象自己以后该怎样和孩子告别,温韶倪转过身面向书桌,泪水无声地往下滑。 可沈亦迟却并未注意到女孩的情绪,他想到自己靠近时温韶倪紧张的模样,只站在门口轻声道了句晚安。 温韶倪一整晚都不敢睡,她怕颂颂见不到自己会哭闹,可不知是那孩子太过乖巧还是月嫂有经验,一整晚都安安静静的。 尽管如此,天一亮温韶倪还是急着去找了月嫂,她想将颂颂抱回房间喂奶,路过外厅时却吵醒了沈亦迟。 “怎么又这么早醒?”沈亦迟从沙发上坐起,语气有些不悦。 温韶倪顿住步子,有些心虚地看着他,“我想给颂颂喂奶……” “月嫂会冲奶粉,那小子又不挑。”沈亦迟开了灯,这才发现温韶倪既没穿鞋也没穿袜子,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 他顿时锁紧了眉,跨步走了过来,抱起温韶倪就往房间走,语气难免责备,“你光着脚干什么?着凉了怎么办?从来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将人抱回床上,拿了双袜子,低头帮温韶倪穿上。 温韶倪看着他,一种委屈感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沈亦迟诧异地抬头,目光刚好触及少女滑落的剔透泪珠,瞬间乱了手脚,“怎么哭了?” 温韶倪红着眼睛看他,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沈亦迟自责地问:“因为我刚刚怪你了吗?” 他面露无措,“我只是一时心急,不是在骂你……” 温韶倪摇了摇头,失眠干涩的眼睛因为泪水反而好受了些。 “那哭什么?”沈亦迟柔声问,手还捧着两只冷冷的脚。 “你不要想太多,月嫂只是来帮忙的,我想让你安心睡觉,养养身体而已。” 他以为温韶倪是还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温韶倪抿着唇,垂下湿漉漉的眼睫。 “你要是不放心外人,不如晚上由我照顾颂颂?”沈亦迟又问。 温韶倪抹了抹眼泪,没法拒绝他的好意,只打算自己消化情绪…… 第71章 说句话回答我呀 有月嫂后,温韶倪看起来确实是轻松了不少,有时沈亦迟用完早饭上楼系领带,主卧的人还在沉睡。 沈亦迟为此心情大好,甚至给刚上任几天的月嫂发了红包。 日光洒满了粉色调的温馨房间,凌乱大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双眸,眼底的乌青有些浓重。 温韶倪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昏昏沉沉下了床。 她晚上总是放心不下颂颂,一整夜都束着耳朵听动静,尽管她都不清楚婴儿房有响动,在主卧能不能听到。 没听到动静也没法安心,温韶倪反而生了种不被需要的低落感。 每日都是天亮了才睡着,没睡几个小时又因为焦虑而睁眼。 温韶倪穿好鞋,披上薄外套才出了房门,可到婴儿房时却没见到月嫂和颂颂。 温韶倪霎时乱了心神,脚步匆匆寻遍了整个二楼,酸痛的眼睛越来越红。 宅内巡逻的保镖撤了大半,温韶倪找不到人问,路过楼梯口时,听到一楼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笑声,她立刻小跑着下了楼。 厨房 三个佣人正在准备午餐,裕妈老家的亲戚结婚,休了几天假,这些佣人没人管束,在宅子里放声大笑。 调笑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月嫂怀里的颂颂,宝宝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依旧不哭不闹,尽管是还没长开的婴儿,但秀气小巧的五官已经足够讨人欢心了。 有个佣人伸出刚干着活,湿淋淋的手指戳了戳宝宝粉嫩的小脸蛋,颂颂只躲了躲,依旧一声不哼。 温韶倪突然讨厌儿子随了自己,天生就会谨慎讨好。 没有一个富人家的孩子是没脾气的,她宁可颂颂骄纵,也不愿他可以被任何人逗弄。 沈廷远自傲、沈亦迟纨绔、沈愿如娇蛮,她生出来的儿子一点儿也不像沈家人,果然,她这种人是配不上沈家的。 温韶倪快步上前,一把从月嫂手中夺过了孩子,佣人们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少夫人?” 只见面前的少女喘着气,眼尾殷红,像是被逼急了般。 月嫂心虚地上前了一步道:“少夫人,我见您没醒,就先带颂颂下来走走了。” 温韶倪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紧紧抱着儿子,眷恋地用额头贴了贴宝宝的前额了。 小小的粉团子见着妈妈,立刻眨巴着大眼睛、咧了咧小嘴巴。 颂颂在温韶倪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这才有些小性子,小手抓住妈妈胸前的衣服,嘟囔了一声。 温韶倪知道他是想喝奶了,旋身离开了厨房,心口却憋着股越来越浓烈的气。 月嫂凭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将她的孩子带去和佣人逗玩,颂颂又不是玩偶。 步子顿住,温韶倪愤懑转身回了厨房。 “少奶奶情绪怎么不太对劲?”一个佣人觑了眼温韶倪方才离开的方向问。 月嫂凑近悄声道:“她和少爷分床睡呢,能对劲才奇怪!” “为什么要分床呀?都生完好几个月了,身上早就养好了吧?” “少爷不会是不喜欢少奶奶吧?嫁进来半年多了,少爷都没带她出去过几次,特别是生完孩子,一次都没带出去过。” “你们说,是不是像传闻说的那样,生了孩子利用完就不要她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哪能这么容易?” …… “怎么在这站着?” 一道清醇的男声在过道响起,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 说闲话的佣人倒抽了一口气,回头便看到抱着孩子、同样面露惊异的温韶倪,和身后衣着矜贵、脸色阴沉的男人。 佣人顿时面露惧色,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出声,沈亦迟冷厉的目光扫了四人一眼,却只是扶着温韶倪上了楼。 他足够有威信,和佣人争论反而有失格调,直接命人将这些嘴碎的全赶出去便是。 温韶倪上了二楼后径直进了主卧,她刚打算解衣服,沈亦迟便推门进来了。 男人第一次没有敲门,眉峰紧紧蹙着,右手拎着的粉色的蛋糕盒子,也无法压制周身的冷肃。 他今天带沈愿如去见了墨檀安排的专家,沈愿如对墨檀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兴冲冲支开他,死缠烂打让墨檀陪着做检查。 沈亦迟拜托墨檀送佛送到西,将沈愿如留下自己先回了老宅。 他最近太忙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温韶倪情绪不佳的事,打算今天陪女孩一整天,好好哄一哄,结果便撞见佣人堂而皇之地胡言乱语。 “为什么傻傻站着任由佣人说闲话?”冷冷的声音响起,沈亦迟问。 温韶倪不一样,教训佣人是女主人的本分,她也需要通过这样的手段立威。 可温韶倪却只会傻愣愣站着,沈亦迟记得她以前还会和人打架,现在却怂成这样,他没养好她。 温韶倪低头,轻轻拍着颂颂的背,木木看着宝宝瞳眸里倒映出的小小自己。 耳边传来窸窣声,沈亦迟走到了她身旁,长指捏住了女孩的下巴,强迫她的小脸面向自己,非要与她对视。 “温少女,你现在是我沈亦迟的老婆,是沈家的女主人,你被佣人欺负,就等于是让低贱的人站在沈家头顶上撒尿,知道吗?” 温韶倪的脸惨淡得毫无气色,沈亦迟的表情顿时僵了僵。 那双原本倔强的眼毫无生气,甚至是有些凉薄,沈亦迟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产后抑郁症”这个词。 他单膝蹲下,放在下巴的手转为捧住脸颊,微仰头道:“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我没有不喜欢你,也不是利用你,你更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除去家族光环,我一无所有,颓废又衰败,是我高攀了你。” 温韶倪的眼睫颤了颤,视线终于聚焦到了男人俊朗的眉眼上。 沈亦迟凝视着她,明眸深沉,薄唇紧抿着,心里的苦涩冒上了喉头。 他对她总是迟来的歉疚,他早应该注意到温韶倪的不对劲。 “天气暖和了,我们吃完蛋糕带颂颂去公园玩好不好?”沈亦迟问。 温韶倪生产时伤了元气,一直病恹恹的,所以才没怎么出过门。 “之前愿愿说你喜欢跑车,过段时间我给你报个驾校,拿到驾照给你买比愿愿的sf90更好的跑车好不好?” 他又道,像哄小孩般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 温韶倪怀里的颂颂看着亲密的爸爸妈妈,咯咯笑了两声。 沈亦迟勾了勾唇,低头亲了一下颂颂,“儿子说好呢。” 他抬头,直起身蓦地亲了亲温韶倪的额头,“你说句话回答我呀……” 第72章 撞见血脉偾张的一幕 沈亦迟开车带温韶倪和颂颂去了花湖公园,两人坐在铺着野餐垫的草坪上。 湖面吹来舒适的微风,薄薄树影下的阳光稀疏,颂颂躺在沈亦迟身旁,睁着大大的眼睛,新奇地看着明澈的蓝天。 沈亦迟没顾得上管儿子,先打开了蛋糕盒,“这是最近很火的蛋糕店,程鹏说公司里的女孩下午茶都爱点这个,我特意去排队买的,选了玫瑰荔枝和伯爵栗子口味,你都试试,好吃的话改天再买别的款。” 修长白皙的长指灵活地解开了丝带,他笑着抬眸,将叉子递到了女孩手边,神情温柔。 温韶倪看了他一会儿,脸颊有些微红,接过叉子挖了一小口粉色的蛋糕,口感香甜绵密,心情霎时好了大半。 “也吃吃这个。”他抱起颂颂,四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韶倪。 温韶倪抿了抿唇,又去尝栗子蛋糕,“好吃。”她轻轻点头,日光融融,线条流畅的脸颊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纯稚乖巧。 沈亦迟笑了,“是吗?我能尝尝吗?” “可以。”温韶倪应道。 沈亦迟佯装为难,“只有一个叉子……” 温韶倪微启朱唇,低眸盯了会儿手中的勺子,支支吾吾地说:“你……不嫌弃我用过的话……”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怕你嫌弃我。” 温韶倪连忙说:“我没有。” 沈亦迟勾起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眼里多了几分亮光,“那便好,给我尝尝有花瓣的那个。”他不客气地说。 温韶倪听话地挖了一大块,小心翼翼地想将勺子递给沈亦迟。 男人却噙着笑,凑过来就着温韶倪的手一口咬住了蛋糕。 他眯眸仔细品尝着味道,温韶倪看着沾了些微奶油的薄唇,蓦地想到了在卧室的额头吻。 她不过是被亲了一下额头,脑子就被亲晕了,整个人都有些热乎乎、飘飘然。 “好吃!”沈亦迟看着她笑,好看的桃花眼深邃多情。 一只大手落到了头顶,他揉了揉温韶倪的发顶,“老婆,以后有好吃的我都带回家给你尝尝,也会像这样经常带你和颂颂出来玩。” 老婆?温韶倪突闻这个陌生的称呼,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 沈亦迟扬了扬唇,举高儿子假意抛了抛,颂颂立刻开心地咯咯笑。 不远处有卖风筝的小贩,沈亦迟扭头朝温韶倪笑道:“我去买个风筝!” 说罢便抱起儿子大步朝摊贩走去,温韶倪看见他挑了个小猪佩奇的风筝,约莫只有三十多厘米宽,线圈跟小卷尺般附在塑料手柄上,就是个儿童玩具,轻易就能在天上飘起来。 他抓着颂颂的手,父子俩一齐握着手柄,沈亦迟挑眉示意颂颂看妈妈,又神气地挥了挥手,笑得明朗。 温韶倪禁不住朝他弯了弯眉眼,那个大小孩般的男人便心满意足地将风筝线拉到最长,抱着儿子跑了起来。 风扬起了他前额的碎发,意气风发的俊脸一览无余。 温韶倪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去年暑假,她第一次看见沈亦迟时,他也是这般恣意潇洒的朝她笑,只不过而今眼里多了明确的温柔…… 那日后,沈亦迟说话算数,每天下班都带着点心回家,好像家里有个嘴馋的孩子要哄般。 沈愿如打趣,“哥哥,你这样惯着,以后嫂嫂都不期待你回家了,只盼着你带回来的好吃的。” “胡说,少你那份了是吧?”沈亦迟嗔了一句,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妹妹。 沈愿如不太稀罕地接过,见着是洒满细砂糖的蝴蝶酥后,面上又多了些满意,她的味觉正在丧失,普通的甜点在她吃来全然无味,甜过头的东西才正正好。 沈愿如好奇哥哥是不是知道这事,但没开口问,他们在家不会谈论病情,这是兄妹二人这么多年的默契,生活还得继续。 沈亦迟提着另一袋点心上了楼,温韶倪坐在婴儿床边,伸出一根手指给颂颂握着,柔柔地唱着儿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惹人夸~” 月嫂被开除后,她又得以时刻陪在颂颂身边,心情好了很多,恬淡的侧脸漾着浅笑,如拢了月光的湖水,宁静温柔。 沈亦迟倚在门边,沉重的肩头霎时松懈了下来,脸上僵硬的肌肉也变得软和。 他无声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温韶倪注意到他,“回来了?” 女孩问,朝他弯了弯唇。 “嗯。”沈亦迟轻应声,走上前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最近他时常爱做这样亲昵的小动作,温韶倪也有些习惯了,坦然地任他将头发揉乱。 “猜我买了什么?” “好吃的。”温韶倪傻傻答,回答很无趣,沈亦迟却笑了,“嗯,又是好吃的。” 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长方形半透明盒子,装着四四方方的精致拿破仑蛋糕。 两人席地而坐,你一块我一块地吃着甜点,沈亦迟想起小时候,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饭前吃零食的,这会儿总觉得自己在带着人偷吃。 他也不爱吃甜食,却喜欢这样的时刻,温韶倪竟成了他虚无人生里唯一美好真切的存在…… 温韶倪吃过点心后晚饭便没什么胃口了,沈廷远出差不在,她也没兼顾什么餐桌礼仪,先上楼给颂颂喂奶。 颂颂出去玩了几回后午休就不太规律了,连着喂奶的时间也被打乱。 温韶倪回了卧室,关上门熟练地解开衣服,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 沈亦迟没一会儿也跟着上了楼,径直走到主卧,到紧闭的门前时,抬起的手顿了顿,又垂了下来。 他们都结婚快一年了,他睡不了主卧就算了,进去还得敲门,蓦地就厌烦起这种毕恭毕敬、守礼守节的境况。 想到最近温韶倪也没再排斥他的靠近,他故意不做敲门这个生疏的动作。 却是没想到推开门时会看到血脉偾张的一幕。 沈亦迟搭在门把手上的动作僵了僵,惊诧的视线在女孩雪白的胸前停了几秒,而后霎时涨红了脸。 温韶倪震惊地望着他,连忙拢了拢衣服,惹的颂颂不满地哼了两声。 沈亦迟赶忙低下眼眸,慌乱说了句抱歉,“砰”一声用力关上房门。 温韶倪怔愣在床边,咬了咬牙皱起脸,又羞又臊。 外厅,沈亦迟抹额,懊恼地趴到了沙发上,心脏突突直跳,连着脑门都在发热,浑身有一股火冒了上来…… 第73章 终于睡到了床 温韶倪的脸直到喂完奶还是烫的,她在卧室捂着脸颊,惴惴不安地踱来走去。 颂颂躺在床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妈妈,时不时笨拙地翻个身,炫耀般地咧着小嘴哼哼唧唧讨夸。 温韶倪第一次没心思搭理儿子,她咬着唇,仰头无声地哀嚎,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出房门。 可沈亦迟还在外厅等着和儿子进行每日都必不可缺的玩耍。 温韶倪觉得脸上的热度蔓延到了全身,她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抹掉额间的汗,踌躇着打开了房门。 意外的是,客厅竟然没有开灯,沈亦迟似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韶倪怔忪地看着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黑影,高大的身躯躺在逼仄的地方,连手臂都没地放,有些可怜地垂在地板上。 温韶倪蹙了蹙秀眉,歉疚蓦地将羞赧赶出了脑海,沈亦迟竟就这样睡了半年多,而她全然不觉。 温韶倪觉得沈亦迟老了肩颈疼痛或者腰椎间盘突出的话,她一定有责任。 她犹豫地站了好一会儿,轻轻关上了房门。 沙发上,沈亦迟看着墙上卧室射出的光束消失,倏尔松了口气…… 次日 温韶倪在房间等到沈亦迟上班时间过了才打开房门。 她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刚松一口气又有了新的忧虑涌上心头,她知道沈亦迟一直睡沙发不是个办法。 温韶倪看着颂颂,小声哀叹了一句,“我该拿你爸爸怎么办……” “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沈亦迟刚好从衣帽间出来,恰巧听到了这番话,蹙着眉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温韶倪吓了一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的眼神飘忽了几下,脸顿时又热了起来,低下头惊慌失措道:“我、我知道的!” 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一大早就碰上这样尴尬的事。 沈亦迟朝她迈了迈步子,想解释些什么,可他确实是故意不敲门,只是没料到温韶倪会在喂奶。 想着说词间,温韶倪却已经抱着颂颂飞快地跑向了楼梯,说是耗子见到了猫也不为过。 沈亦迟看着落荒而逃的纤瘦背影,烦闷地将刚系好的领带扯松,拎起外套踢踏着步子下了楼。 到一楼时果然到处都不见温韶倪,沈亦迟脸色铁青地上了车,气闷得呼吸不畅。 黑色库里南扬长而去,主人的心思却还留在老宅。 沈亦迟觉得自己昏了头,佣人嘴碎说他和温韶倪不同床时,他就应该趁这个由头搬进主卧,而不是想着迁就温韶倪,循序渐进。 他若是指望那块小木头,这辈子都别想拉近距离,现在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人见都不敢见他了。 沈亦迟想不明白,他们都睡过一次了,温韶倪这丫头怎么还这么大反应,他记不清了心潮澎湃是正常,温韶倪怎么羞成这样?都是他孩子的妈了,只准宝宝每天看,他这个做爸爸的只一眼都不行? 他满腹牢骚,到公司时甚至有些嫉妒起颂颂了,看着手机壁纸就觉得烦躁…… 温韶倪避了沈亦迟好几天,沈亦迟第一次觉得老宅太大,人想藏连个影都见不到。 见着影时不是装睡就是装忙,总之就是不搭理他,直到第三天晚上,温韶倪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红着脸,攥着衣摆,模样紧张极了。 沈亦迟正窝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书,见到温韶倪时压低了眉,薄唇紧抿,怨气十足。 温韶倪见他不说话,心情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暗觉可能还不是时候,鼓起的勇气又弱了下去。 “颂颂好像哭了,我先进去了,改天再和你说。”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身后却响起一阵风声,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拽了回去。 温韶倪怔怔地睁大了眼,看着窝火的男人。 沈亦迟抓着她的肩头,忿忿不平地说:“为什么又躲着我?我就是看到你胸了又怎么样!我们都结婚半年多了,只看个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你看我还少吗?认识第一天就躲草丛里偷看我!” 温韶倪鼓了鼓绯红的脸颊,皱着眉想要争辩,沈亦迟却大声打断, “你想要拿我怎么办?戳瞎我的眼给你解气?这样你舒坦了,就会理我了吗?”他眼尾有些红,似是委屈极了。 温韶倪仰头看着他,连忙辩解:“不是!我、我是想说,你晚上要不要在床上睡……还有,我那次真的没有偷看你,只是你碰巧在那!” “什么?”沈亦迟的气势瞬间没了,怔愣地松了松捏着肩的手。 “我就是看见你在沙发上睡不舒服……你要是介意和我一起睡,我们也可以轮换一下……” 温韶倪皱着脸低下了头,他想的都是什么呀?她是羞赧,但更多的是歉疚和踟蹰,不想再让沈亦迟辛苦迁就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亦迟一把捧起她的脸,气冲冲的人此刻突然笑容明朗,“又开始胡说八道!我肯定得跟你睡啊!” 说罢,唇角又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温韶倪抿了抿唇,心情也霎时轻快了起来…… 沈亦迟见着床就跟见着大草坪撒欢的狗儿般,温韶倪也不知道他这么大个人了情绪波动怎么能这么大,刚才还气急的模样,这会儿又跟没头脑一样,乐呵呵地跟着儿子在床上翻来翻去。 夜 卧室只剩一盏水晶小壁灯,落地窗的视线很开阔,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皎洁的圆月,月光撒在薄被上,格外温柔。 温韶倪歪头看着夜空,好像又回到了她和沈亦迟躺在草垛上的那晚,只不过那时她心凉如水,如今一颗心却蹦来跳去,完全压制不住。 男人的气息和体温近在咫尺,温韶倪觉得沈亦迟躺得有些近了,这样她根本冷静不了睡觉。 温韶倪小心翼翼抬了抬屁股,想挪远一些,身旁却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肩头一重,微凉的发梢贴在脸颊上。 温韶倪顿时僵住了动作,她低眸看了看埋在颈窝的脑袋,男人的呼吸均匀,睡沉了过去。 是了,她忘记这人睡觉不老实了…… 第74章 带孩子算账 庭院晨雾如轻纱般弥漫,挂着晶莹露珠的蔷薇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初阳刚刚冲破云层,金辉洒落在卧室,床上的男女仍在沉睡,沈亦迟紧握着温韶倪的手腕,侧躺的身躯向着女孩,呼吸均匀。 他睡觉像孩子般喜欢黏人,要么是脑袋挤过来,要么握住手臂,不然就用长腿夹住温韶倪的小腿…… 温韶倪起初还紧张得像受惊的小鹿,后来见他睡得安稳,便温顺地由着他了。 沈亦迟先睁开了眼,入目便是恬静的睡颜,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伸手用指腹轻柔地掠过温韶倪的脸颊。 随后倾身,极轻极浅地印上了一吻,前两日亲的是额头和耳朵,今天轮到眼睫了。 他一点都不贪心,掖好温韶倪的被子后无声下了床。 走到婴儿床边时,手痒地戳了戳颂颂粉圆的脸颊,随后才惬意地去了浴室洗漱…… 沈亦迟给温韶倪报了个驾校,他之前便怀疑温韶倪有产后抑郁症,所以想让女孩多与外界接触。 这是温韶倪住进老宅后第一次单独出门,开车的是一个寸头单眼皮、模样凶厉的保镖。 沈亦迟说他叫阿浩,以后由他每日接送,可以随意使唤。 阿浩注意到了身后的视线,扫了一眼后视镜,下三白眼随意抬眸就凶相毕露,他以前是负责催债业务的,这形象很有利。 可这一瞥却把温韶倪吓得够呛,她缩了缩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阿浩见没吩咐又收回了视线。 到驾校时,阿浩下车替女孩开门,也不说一句话,见温韶倪进去后,瘦长的身体倚在车旁,顺手就点了支烟。 温韶倪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学东西上栽大跟头,但学车显然就是。 她从来没了解过开车,对车子也一无所知。而且上下肢极不协调,顾了方向盘,脚下又忘记该踩油门还是刹车了。 教练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顶草帽,拎着个大水瓶,在车外张口就是训,声音极大,脸上气得快冒烟了般,导致温韶倪更加手忙脚乱。 不消几天,便让人身心俱疲。好在温韶倪在驾校认识了一个同龄的女孩,对方叫谢梦,巧的是两人还念同一间学校。 “韶倪,原来我们住同一个宿舍区,怪不得我觉得你眼熟,好像在快递站见过你。”谢梦惊喜道。 温韶倪笑了笑,“我之前在快递站兼职过,我们许是那时碰过面。” “这真好,明天我俩可以结伴一起来了!你住哪一栋啊?”谢梦问。 温韶倪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我休学了。” “啊?为什么呀?”谢梦有些疑惑,都能来学车了为什么不能去上学。 “我……家里有点事情。”温韶倪简单答。 谢梦应了声,不再细究,又乐呵呵地聊起了别的。 直到教练在远处拿着喇叭大喊,“喂,你们两个坐那的,聋了吗?喊老半天了,来一个练着!” “他就爱欺负我们这些大学生!”谢梦撅了撅嘴,忍不住吐槽教练, “对成熟大姐姐就温柔得不行,我本来都记住侧方位停车怎么转方向了,刚才被他那大嗓门一骂又得忘了!” 温韶倪苦笑,见谢梦不动,只得自己先上“刑场”,没有意外,今天也挨了一场骂…… 沈亦迟到时,温韶倪刚结束,她和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学生一起出了驾校大门,两个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表情是符合年纪的丰富。 生完孩子后,温韶倪总是一副小大人般的阴郁稳重模样,这会儿她才像是终于有了些活力。 沈亦迟下了车,扬着唇朝温韶倪远远挥了挥手,温韶倪看到他后却大惊失色,一把拉着身边的伙伴调转了方向。 沈亦迟的手在空气中僵住,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谢梦,我们改天再喝奶茶吧,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得早些回去!”温韶倪慌慌张张地推着谢梦往地铁站走。 她不想让谢梦看到穿着不俗的沈亦迟和那辆加长宾利,她一个刚二十岁的学生,该怎么解释对方的身份。 谢梦懵然地回头看她,想到温韶倪因为家里的事都要休学了,不敢耽误,连忙说:“那你赶紧先回吧,我们下次再约。” “好,我送你去地铁站。”温韶倪走到谢梦身侧,拉着她快步往前走,背后却好似有一道冰刺般的视线…… 温韶倪回到车上时脸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先系好后座的安全带,才看向沈亦迟。 这是学车后遗症,她练车时有一次忘了系被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怎么来啦?”她问双臂抱胸,绷着脸看向窗外的男人。 沈亦迟回头看她,眉宇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她怎么不笑了,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时她不能轻松自如? “我给你丢人了吗?”沈亦迟没好气地问,他一直很注重形象,自认为自己也不显老,可温韶倪刚才却生怕别人见到他。 温韶倪就知道他会气这个,抓着他的手臂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我和那个女生刚认识,我还没和她说过自己的事,怕一时难以解释。” 沈亦迟的表情不见缓和,依旧冷着声说:“那就不用解释,为什么要跟一个刚认识、彼此还互不清楚底细的人交待全部?难道我的感受还比不上一个你刚认识的人?” “不是……”温韶倪瘪了瘪嘴,抓着他胳膊的手讪讪收了回来。 最后一句话将她问住了,她确实没考虑沈亦迟的感受,她道歉,“对不起……” 沈亦迟抿紧了唇,面上的愠色更浓。 温韶倪低头绞着手指,她是个死脑筋,知道自己错了后,就没勇气申辩了。 沈亦迟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温韶倪哄自己,一偏头才发现她在偷偷抹眼泪。 “你怎么自己先哭上了?”沈亦迟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扭向自己。 伸手捏住温韶倪的下巴,抬起脸后才发现她哭得有些凶,眼睛湿漉漉的,鼻子都红了,嘴唇憋得颤颤巍巍。 “怎么这么娇气?我问你几句话都不行了?”沈亦迟拧着眉,抽出纸巾粗鲁地擦着温韶倪的脸。 他气还没消,反倒要哄她了? 温韶倪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不是的,我也不想哭……对不起,我哪里都不好,惹你不开心,惹教练生气,连我自己都气自己……” 她说着不想哭,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尽数滴到了沈亦迟的手背上。 沈亦迟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手忙脚乱地安稳,“谁说你哪里都不好了?我只是说你两句,又没否定你全部,教练怎么生气了?他对你发脾气了?” “教练说我是痴线、没长眼睛,说看我不踩离合能不能把挡杆掰断,还说我要是能拿到驾照高低要买条专行道呜呜……”温韶倪抽噎着将教练的冷嘲热讽全说了出来。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驾驶位还坐着阿浩,她觉得挺丢人的,但看着沈亦迟关切的模样反而越说越委屈,更想哭了。 沈亦迟心疼地把她捞进怀里,软下声哄:“他竟然这么说你,我待会儿就去收拾他,别哭了,我让他以后都闭上嘴巴!” 阿浩听到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腰后藏着的家伙。 温韶倪靠在他肩上,渐渐缓了过来,她嘤嘤了几声,清醒后丢脸得不敢抬头。 沈亦迟拍着她的背,清醇的声音在头顶安抚,“没关系,刚生产完不久的女人情绪起伏都比较大,这是正常的,想哭就哭。” 温韶倪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想起放在客厅的那堆书,原来他真学到了知识。 温韶倪缓缓抬头,耷拉着肩膀,苦着脸道歉,“对不起。” 他对她是上心的,反而是她小鸡肚肠,每次都对自己的付出耿耿于怀。 “在这待着。”沈亦迟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取过了阿浩搁在一旁的烟盒,旋身打开房门,长腿一迈,气势汹汹下了车。 温韶倪看着那疾步向前的颀长背影,风风火火,一副要把驾校掀了的模样。 阿浩正打算跟着下车搭把手,温韶倪抢先跑下了车,她知道沈亦迟的脾气,真怕他弄出什么大乱子。 于是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像家长带着受了欺负的小孩去学校算账般。 教练办公室,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前一边剔牙一边打电话。 沈亦迟甩开温韶倪冲了进去,还顺便关上了玻璃门。 他站在桌前,脱了西服,慢条斯理卷起了衬衫袖口,胳膊上凶险的纹身张牙舞爪。 教练怔忪地看着他,慢慢收回了搭在桌上的腿,胡乱穿上凉拖鞋。 温韶倪在门外咬牙看着,总觉得沈亦迟会一个助跑跳上桌子,再抬腿猛踹到教练脸上。 可意外的是,沈亦迟突然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拔了支烟客气地递给教练,还在西服的遮挡下顺手塞了卷钱。 教练立刻高兴地点头哈腰,沈亦迟看了看门外的温韶倪,示意道:“那是我老婆,小丫头没碰过车子,胆子也小,多关照一下……” 第75章 橘子糖吻 沈亦迟和教练打完招呼后,大步出了驾校,温韶倪又跟在他后头跑着,脚步声急促。 沈亦迟巴不得这条路长一点,温韶倪几时还会这样跟着他。 可车子很快就出现在了面前,他开门自顾自上了车,一点儿也没理身后的人。 人已经哄好了,事情也解决了,可他的气还没消呢。 他重重靠在椅背上,交叠起长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冷白的脸紧绷着。 阿浩见他面色不善,以为他是打架打输了,虽然可能性不大。 “大哥,要不要……” “叫我什么?”沈亦迟皱了一下眉,冷厉的黑眸扫了过去。 “沈总……”阿浩立刻改口,但后面问要不要叫人去收拾对方的话说不出来了,连称呼都这么严格,老大估计是不会用这手段了。 不料沈亦迟又开口道:“那个教练,暗地里找几个人去搅搅。” 凭什么欺负她老婆还能收好处,就是惯的。 话音刚落,温韶倪喘着气上了车,沈亦迟别开脸,吩咐阿浩开车回老宅。他本来打算带温韶倪去一家氛围好的西餐厅,现在没这心思了。 车子平稳行驶,温韶倪抬头看着沈亦迟小声道:“谢谢。” “谢谁?”沈亦迟睨了她一眼。 温韶倪立刻补充,“阿……阿迟,谢谢你。” 沈亦迟压了压嘴角,唇抿成一条线,不再说一句话。 两人沉默了一路,回了老宅也不见好,吃饭时沈亦迟甚至坐到了温韶倪对面。 沈愿如眯眸看着面无表情、斯文用餐的哥哥,“你作什么?更年期到了?” 沈亦迟收紧了拿刀叉的长指,呼吸重了几分,耍性子甩下餐具,起身就走,嘴里还气呼呼地念了句,“对,我就是个老男人!” 沈愿如觉得莫名其妙,她扭头看向温韶倪,嫌弃地说:“嫂嫂,你看他像什么样!” 温韶倪皱了皱小脸,“不是的,愿愿,是我犯了错。” 温韶倪和沈愿如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沈愿如险些笑出了声,她可以想象沈亦迟兴冲冲去接人却被无视的画面,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了。 她一改态度替哥哥说话,“嫂嫂你这次是做错了,哥哥本来就因为和你的年龄差有心理压力,你这么做会让他伤心的,得好好哄哄他!” 温韶倪耷拉下肩,点了点头。 她起身上了二楼,沈亦迟正在房间和颂颂玩,见着温韶倪后立刻背过身去不理不睬。 温韶倪厚着脸皮凑过去,他便起身装忙,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去了外厅。 温韶倪又跟在他身后,沈亦迟瞥见后旋身又下了楼,可温韶倪却没再跟过来了。 他在楼下打了会儿游戏,心里一直在想温韶倪会不会服软下楼叫他去睡觉,可直到十一点楼梯口还是静悄悄。 沈亦迟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痴心妄想,他揉了揉眉心,静坐一会儿后上了楼。 温韶倪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直到房门被打开她才惊慌闭上眼,床的另一侧凹陷了下去,沈亦迟躺得很远,但幸而没背过身去。 温韶倪盯了他的手心一会儿,抬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糖。 温韶倪记得他挺喜欢吃糖的,去哪看到糖都要抓一把放口袋。 沈亦迟怔了怔,垂眸看她,女孩脸上带着羞赧,粉粉的,软和好欺的模样。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忽视你了,谢谢你特意来找我,其实我很高兴。”温韶倪低眉小声说。 沈亦迟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她说她高兴? 温韶倪想收回手,沈亦迟却抓住了她的指尖,好像还轻轻捏了捏,但力气不大,温韶倪得以将手抽了出来。 沈亦迟深吸了口气,握紧手里的糖,嘴上却淡声道:“几颗糖就想把我哄好?” 温韶倪为难地咬唇抬头看他,水晶壁灯的灯光太暗,她分辨不清沈亦迟的神色。 沈亦迟坐起身剥了颗糖放进口中,清爽的橘子味,但他没功夫细尝,将糖咬得嘎嘣响。 气氛有些诡异,温韶倪揪了揪被单,怀疑他下一秒会扑过来咬自己。 她正想着还得怎样讨好沈亦迟,男人突然倾身,玉白的脸压了下来,深邃的眼眸藏在暗影中,视线却灼灼。 温韶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长睫像蝴蝶翅膀般扇了扇,刚想偏头躲闪就被一只大手捧住了脸,“我要这个补偿。” 唇上一重,沈亦迟吻住了她。 微凉的薄唇迫不及待地含吮柔软的唇瓣,指腹在发烫的耳鬓摩挲。 温韶倪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她震惊地嘤咛了一声,沈亦迟便趁机入了内,橘子味强势入侵,甜滋滋的舌灵活温柔地探寻缠绕。 温韶倪睁大了眼,紧张地揪住了男人胸口的睡衣,完全无法抵抗他在口中作乱。 男人口中残留的糖果碎在缠绕中融化,甜得发腻,温韶倪浑身瘫软酥麻,感觉自己陷在了温暖的橘子泡泡浴中。 她无力地阖上了眼睛,两人的呼吸变沉,空气中隐隐回荡着水泽声。 沈亦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他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可软滑的小舌却似果冻般,他现在才知道,她的味道是这样的好。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吻温韶倪,想到在他之前,向佳兴那个小王八蛋可能也这样吻过,他便想要彻底清除掉那些空想出来的痕迹。 直到温韶倪舌根酸麻,喘不上气时,沈亦迟才不舍地退了出来。 他支着上半身,半卧在床上,神色终于缓和。 他伸手抹去女孩颤巍唇瓣下的湿濡,凝眸温柔地看着她。 “我是你的谁?”沈亦迟问。 温韶倪气还没喘匀,眼神空茫地看着他。 见温韶倪不说话,沈亦迟低头又亲了亲红宝石般微肿的唇。 “老……老公……”温韶倪呆愣愣地脱口而出。 “好乖。”沈亦迟扬了扬唇,对这个回答甚满意,他摸了摸温韶倪的发顶,深邃的眼瞳里只有她,全部的温柔都是对她一个人的。 温韶倪不知道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仰头又碰了碰他的唇。 沈亦迟意外又愉悦地笑出了声,“这么贪吃。” 温韶倪霎时清醒,羞耻地涨红了脸,她鼓了鼓脸颊,翻过身将脑袋蒙进被子里。 腰上却突然一重,沈亦迟躺下连人带被揽进了怀里,他亲了亲温韶倪的耳朵,轻笑道:“睡吧。” 温韶倪觉得脸热得厉害,她抿了抿唇,嘴里全是橘子味…… 第76章 第一次有人背着她 第二天,教练果然变得规规矩矩,温韶听不懂的会重复好几遍,忘了操作也只是小声提醒,不再大呼小叫。连带着对和温韶倪一块儿玩的谢梦也客气了很多。 谢梦还以为是教练转性了,虽然她俩都认为教练收了学费本就应该耐心教学。 “韶倪,你没睡好吗?怎么没精打采的?”谢梦盯着温韶倪眼下的乌青问。 “啊?有吗?可能是昨晚比较晚睡的原因。”温韶倪扯了扯唇道。 她昨晚一颗心都快跳出了胸腔,得怎么睡? 沈亦迟怀里是舒服的,她就没见过这么香的男人,体温又舒适,抱着她的力道也刚刚好。 可她禁受不住这样的悸动,口中沾染了沈亦迟的橘子味,更是让她一整夜都肾上腺素飙升,睁眼闭眼都不对。 沈亦迟今早上班前还说下午来接她回家,要在老宅的林荫道教她开车。 想到这温韶倪的脸蓦地又红了,脑门一阵发热。她怎么这么没用啊,被亲一下就这样了? 可沈亦迟亲的也太用力了,怎么还能那样亲嘴呢?别人也是这样亲的吗…… “韶倪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在笑什么?是有什么好事吗?”谢梦看着一下子咬唇,一下子又捂脸的温韶倪,凑过来兴致勃勃问。 “啊?”温韶倪怔怔回过神,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天,她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想这种事? “没呢!教练好像叫我了,我过去看看!”温韶倪环顾烈日下的练车场,好像是被人听到了心事般,慌慌张张地逃离了现场。 谢梦疑惑地挠了挠头…… 沈亦迟让阿浩先回了老宅,自己提前半小时到了驾校。 他这次没停门口,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踩了刹车。 停好车后,沈亦迟打了个哈欠,温韶倪就还是个小丫头,别扭点又怎么了?他惯一下她又怎么了? 沈亦迟心情很好,哼了几首歌后等到了那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的女孩。 温韶倪一出驾校就看到了沈亦迟的大黑车,她和谢梦告别后,赶在绿灯结束前奔了过去。 沈亦迟看着在斑马线上跑得飞快的人,少女脸上漾着浅浅的笑意,她在朝他跑来,那张小脸红扑扑的。 这一年,她白了许多,稍微脸红就显而易见。 沈亦迟不由想起了昨夜温韶倪那张红得都快烧着了般的脸,又想到这个丫头主动亲了自己,他克制不住地唇角上扬,温韶倪心里也是有他的。 沈亦迟的手握住了安全带,真想下去抱她,可她说不定又不乐意呢,那就等她过来好了。 温韶倪呼呼喘着气坐上了副驾,低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等很久了吗?” 她跑得急,手这会儿还是抖的,几下都没扣上。 “没有,刚来。”沈亦迟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扣上了卡扣。 温韶倪的脸蓦地又开始生热,她抬眼看了看沈亦迟,男人的眼睫浓密纤长,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微抿着,一派淡定。 她抓了抓自己的手背,眨眨眼冷静了一会儿。 腿上突然一重,面前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沈亦迟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笑道:“好吃的。” 温韶倪扬了扬唇,打开后却脸色微变,是橘子味的蛋糕,刹那间车厢里弥漫开了清新香甜的气息。 “我昨晚才知道你喜欢吃橘子味的东西,这会儿特意去买了橘子蛋糕。”沈亦迟道,他可不能让温韶倪忘了自己主动亲他的事。 “我没有喜欢啊……”温韶倪觉得臊得慌,有些口干舌燥。他怎么不避一下嫌呢?偏买这个蛋糕,还提起羞耻的昨夜。 “那我昨晚放开你后,你怎么还追着我亲啊?不喜欢橘子难道是喜欢我?”沈亦迟意味深长地问。 温韶倪攥了攥袋子,他是故意买的,他怎么这么坏,抓着不放呢?占了她便宜还这样打趣她。 “你不也亲我了吗!”温韶倪鼓了鼓脸颊,瞪着他笑得邪肆的脸。 “你忘了,是你先惹我生了气,那是我讨要的补偿,下次你生气也能这样吻我发泄。”沈亦迟挑眉看了她一眼,笑得蔫坏。 “你说什么呀!谁、谁要亲你了!”温韶倪羞耻地喊道,脑袋又热又乱。 “昨晚不是刚亲了吗?” 温韶倪快气哭了,“那又不是我想的!” “那是我吸了你的魂了不成?原来我亲的这么舒服啊!”沈亦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又偏头道,“那你下次心情好,我也能给你亲。” 温韶倪皱起了脸,眼睛都被气红了,她忍无可忍,抓住沈亦迟的胳膊狠狠咬了一下。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沈亦迟疼得闷哼,脸上却笑意更深了,“温少女,怎么说不过就咬人呢?” 温韶倪念及他在开车,忿忿不平收回了牙,气呼呼地扭过头不理人。 “我也没说错啊?我们是夫妻,不互相亲,你还想跟谁亲?”沈亦迟好笑道,他也不怕温韶倪生气不理他了,那个吻给了他信心,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逗她。 温韶倪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是从略重的呼吸声也能知道她气得不轻。 沈亦迟揪了揪她的袖子,依旧笑着,“快吃蛋糕吧,天气热,奶油化掉就不好吃了。” 温韶倪扯回了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了,我下次不提这事了,我开着车呢,喂不了你。” “谁要你喂了!”温韶倪气恼地顶嘴。 沈亦迟忍着笑,“那你快吃呀,不要耽误待会儿学车了。” 温韶倪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叉子,她将蛋糕吃得干干净净,一口也没给沈亦迟留…… 老宅大门到别墅有一条又长又宽的林荫道,两人到后沈亦迟和温韶倪调换了位置。 他收敛了方才的玩世不恭,认真地教温韶倪开车,他说脚要正踩刹车斜踩油门,而且不踩油门时脚都得放刹车上,这样才安全。 他唠唠叨叨,不止嘴上说,还把脑袋凑过来检查温韶倪踩得对不对。 他凑过来时温韶倪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发顶的两个发旋。 突然之间,温韶倪的脸就又红了,沈亦迟教得很仔细,可她却有些心不在焉,浑身都不自在。 沈亦迟是知道的,他不在意温韶倪的闪躲,死皮赖脸地尽可能时刻肌肤相贴,他不管,温韶倪亲他了,就是喜欢他的。温韶倪可以害羞躲,他也可以主动贴近。 他昨晚想了很久,想到了温韶倪和他坦诚相待的那一天,想到了温韶倪长大工作后他们一块上下班如胶似漆的模样,他觉得这样的未来很好,他努力一些,很快就会到那一天的。 沈廷远结束北大门城的项目后终于得了空回了老宅,道森开车刚进大门就看到了开得一顿一挫的库里南。 “他发什么疯?”沈廷远问。 道森面露为难,“是……是车子坏了吗?”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过,透过玻璃,沈廷远看到了主驾上神色紧张的温韶倪,和一旁笑得放浪的儿子,他的神色蓦地沉了几分。 “他推了今晚的局就在这陪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沈廷远收回视线,冷着声道。 道森噎了一下,不敢说话。 另一边,沈亦迟已经看到沈父的车,没一会儿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按了静音,继续若无其事地教温韶倪。 温韶倪胆子实在是小,速度超过三十就哇哇叫着踩刹,沈亦迟少见她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憋笑憋得肚子疼。 半小时后,沈亦迟下了车,打开主驾门说:“好了,天黑了,改天再练吧。” 温韶倪心有余悸,“我不行了,我脚软。” “这么没用,我背你。”沈亦迟笑着转过身去,“我在你身旁呢,怕什么?都让你放心大胆开了。” 温韶倪瘪了瘪唇,他说得有什么用啊,这车这么贵,这么大,她怎么敢放心开? 温韶倪慢吞吞趴到了他背上,沈亦迟扬了扬唇,颠了下身上的人,稳稳背起后,转身利落抬腿踹了下车门,砰一声关上后,大步往宅子走。 温韶倪虚虚圈着他的脖颈,心里按捺不住的雀跃。 还没有人背过她呢,她背过奶奶很多次,却是第一次知道被背着是这样的感觉。 视线变得好开阔,腾空微微摇晃的感觉很舒服。 她勾了勾唇,盯着沈亦迟白白净净的耳尖,很想揪一揪。 沈亦迟动了动后颈,温韶倪的呼吸又轻又浅,湿湿热热的,挠的他又想起了昨夜,他应该再亲一会儿的…… 沈亦迟放下温韶倪后去了书房,沈廷远坐在宽大的紫檀办公桌前,脊背挺直,衬衫和西装马甲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银边眼镜闪着冰尖般的冷光。 端方自持,高冷疏远。 “为什么不去金曜的晚会?”沈廷远抬眸问…… 第77章 放着捷径不走 广市金融交易中心,高楼耸立,这里汇聚了全球金融精英,是投资大鳄栖息地,连空气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来往行人脚步匆匆,车辆穿梭,各种灯光交相辉映,其中最耀眼的还是五百米高的金色高级建筑,金曜。 金曜不是普通的会所,会员资格设定门槛极高,是财阀们的高级俱乐部,掌控着广市富人圈里的最新信息和机密。 金曜是沈氏的发源,由沈亦迟的太爷一手开创,生意鱼龙混杂。 沈亦迟的爷爷是个文人,不愿涉及家族营生,毅然去乡下当了一辈子支教老师。 太爷离世后,金曜被沈廷远接手,沈廷远与父亲全然不同,志向高远,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智慧,迅速借助金曜的力量,积累起丰富的人脉和财力,滚雪球般不断扩展事业,并迈向房地产和酒店业领域,事业如日中天。 然而,这些成绩也引来了无数眼红之人的觊觎。沈廷远深知,要想摆脱这些纷扰,必须洗去发家前的黑历史。 于是,他另外在市中心盖了沈氏大楼,将事业重心一步步转移到沈氏,又不断投身慈善事业,醉心于树立正面形象。 但金曜能带来的便利是他难以割舍的,因此七年前将金曜交予刚留学归来的沈亦迟管理。 金曜不时会开办集体晚会,这是获取一手信息、积累人脉和达成共赢合作的优越途径。 只是金钱、权利会使欲望膨胀,这样的晚会开到后面,为了追求新鲜刺激就不再单纯了,里面玩什么花样的都有。 金曜树大根深,沈亦迟也难以管控,如今他也只是渐渐退居幕后,不再参加这样的活动。 “为什么不去金曜的晚会?”沈廷远问。 沈亦迟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的椅背上,拧眉不悦道:“我结婚有小孩了,您还让我参加那样的局,您觉得合适?” 沈亦迟搓了搓指尖,明明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可每次一见沈廷远就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嘴巴也跟着痒,心里更是烦。 沈廷远不知道他哪来的原则,嗤道:“让你做什么实质性越轨的事了吗?产业园招商的事不需要推进?你建那么大个地方,没有高新技术进驻,形成不了特色产业集群,就是一座空城!” 沈亦迟的呼吸蓦地沉重,“您急什么?既然产业园区是我一手规划的,那招商的事您也不必操心,我自有途径!” “你自有途径?你的途径就是每天想着往家里钻,在女人身上琢磨门道?” 沈廷远想到刚才那一幕,心中又是一梗,一个无用丫头也值得如此花心思浪费时间陪着。 他之前找了那么多门当户对、于事业有裨益的小姐,就不见沈亦迟多花点心思。 沈亦迟咬牙露出抹冷冽的笑,“爸,积点口德,说话别这么难听,我过得好点招您了是吗?” 沈亦迟想不明白,为何从小沈廷远就见不得他开心? 小时候爷爷做了个关节可以活动的木偶人给他,他觉得别致,整天都拿在手里,有次写作业偷玩被沈廷远看到了,男人二话不说就将木偶人折了。 沈亦迟哭了很久,沈廷远非但不哄,反倒嫌吵把人关到了阁楼。 想到这沈亦迟心里瞬间涌起恼恨,也许在沈廷远眼里,他应该成个无爱无欲、兢兢业业的活死人才好。 沈廷远盯着眉头紧锁的沈亦迟,镜片下的眼睛带着皱纹,但目光依旧锐利,“你在事业上能成一番大事再来跟我讨价还价! 你以为机会是你奶奶地里的大白菜,只等着你来摘?现在竞争有多激烈!别的途径?我只知道你放着金曜的捷径不走,整些不靠谱的!” 沈亦迟冷哼,他并不想与沈廷远报告自己做的事,但烦那副没完没了的架子,顶了顶腮不耐道:“除了基础的行业展会、招商推介会和网络渠道,我正在积极和海外对接。 前两天才与一家国外新兴科技公司洽谈,他们正在拓展亚洲市场,对我们的产业园很感兴趣。 而且对方在人工智能和医疗领域的技术独特,一旦入驻,不止会有上下游产业闻风而来,还将成为招牌吸引更多企业。” 沈廷远半信半疑,“想的倒是好,确定对方可靠吗?” 沈亦迟:“我调查过了,这家公司虽然年轻但潜势头强劲,他们的老总也是个爽快人,只要我们再拿出些诚意,比如给予更优惠的政策方案。” 沈廷远脸上的愠色渐褪,沉思片刻道:“谨慎行事,不能将希望只寄托在这一家。” 沈亦迟偏头应道:“我自是明白。” 话至此,父子俩也没什么可谈的了,沈亦迟起身出了书房,走廊明亮宽敞,他的呼吸都轻快了很多…… 夜 沈亦迟一上床就连人带被搂住了温韶倪,他离女孩的脖颈很近,可以嗅到带着桃子味的温暖甜香,让人觉得惬意得很。 温韶倪僵了僵身体,回头望了他一眼,“你这样……我睡不着……” 沈亦迟不搭理她,抬起左臂,撩起了睡衣袖子,低声道:“被你咬的可疼了,呼一下。” 温韶倪睁大了眼,仔细在那条胳膊上找咬痕,可纹身花花绿绿的,她什么也没瞧着,稍顿才反应过来剜了他一眼,“我咬的不是右手吗?” 沈亦迟:“……” 他又抬起另一条胳膊,“记错了,呼这儿。” “不呼!”温韶倪想起他下午的使坏,偏不让他如意,翻过身用薄被蒙住半张脸。 沈亦迟没脸没皮地凑上去,又将她抱住。 这夜,两人都累了,倒是睡得安稳,半夜都缠抱到了一起…… 次日,温韶倪刚起床洗漱,还没用早饭便听到裕妈来敲门。 “少夫人,老爷让你将小少爷抱去书房瞧瞧。” 温韶倪微怔,楼下才刚响起沈亦迟的汽车发动声,沈廷远就使唤裕妈过来叫她,到底是有什么急事? 温韶倪没敢耽误,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便抱着颂颂去了书房…… 第78章 你说心情好也能亲你 温韶倪抱着颂颂朝书房走去,她抚了抚儿子额前柔软的毛发,让它们看起来服帖些。 颂颂以为妈妈在和自己玩,笑着嘟囔了几声,又趁机将小手塞进嘴巴里,温韶倪赶忙拉住他的手,“颂颂,要去见爷爷,乖,不能吃手手。” 她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快步到了书房。 “叩叩。” 敲门声响起,沈廷远没抬头,继续翻着文件,“进。” 温韶倪紧张地推开了门,豪华典雅的双层书房映入眼帘。 墙壁和书架都采用了带着绸缎光泽的紫檀木,上下两层摆满了整齐的书册典籍,满室皆是书香木香。 上层的书架由弧形的雕花楼梯连接,书架之间的嵌入式柔和灯光,映照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温韶倪一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目光,有种想踩上楼梯去瞧瞧的冲动。 但眸光落到宽大书桌前的冷厉男人时,又瞬间收回了心思,她上前了几步,踩在精致的手工花纹地毯上,正声问好,“爸,我来了。” 颂颂嘟囔了一句,在安静冷肃的书房显得很突兀,温韶倪讪讪看向沈廷远,生怕惹恼对方。 沈廷远却好似没注意到般,兀自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摘下眼镜问:“孩子有五个月了?” “嗯。”温韶倪点点头。 “抱过来看看。” 温韶倪往前了几步,正在犹豫要不要递过去时,沈廷远已经拿起了茶杯,她只得默默抱紧孩子。 沈廷远的视线停留在好奇打量四周的婴儿身上,小家伙很白,嫩嘟嘟的脸颊和圆乎乎的小手都透着粉,倒真是挺像沈亦迟小时候的模样。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起来很是机灵。 沈廷远背地里是做了亲子鉴定的,如今对这个孩子没有疑虑,但他仍没有爷爷见到孙子的喜悦。 温韶倪低着头,眼睛只敢盯着书桌上冒着袅袅白烟的茶壶。 “听说八个月断奶是个好时候,想好去处了吗?”沈廷远突然道。 温韶倪的心随着落到书桌上的茶杯咯噔一下,她知道这事是躲不过的,可她不知道会这么快。 “还没。”温韶倪答,眼睛蓦地发酸。 “考虑过出国吗?你这样的年纪,正适合出国进修。”沈廷远盯着她问。 “我想继续读完大学。” “不可能,你留在广市还怎么和阿迟断了关系,你以为那两千万没有代价的么?”沈廷远微拧眉。 温韶倪咬了咬牙,又将头埋低了些,她后来也有预料,只是不甘心,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重点大学,却因为一个错误要半途而废。 高中时独自一人挤着破旧公交车上学、住了三年漏雨的宿舍、每个早起的清晨和熬过的夜,还有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奶奶高兴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她觉得这代价不亚于要失去颂颂。 “出国留学不会比你在国内的学校差。”沈廷远看着落寞的温韶倪道,“你若是继续在国内读毕业,就算能找份好工作,一辈子也难挣两千万。” “我知道……”温韶倪哽咽道。 “那便去留学吧,三个月后先出国,到了那边再准备。”沈廷远对温韶倪的低落没有丝毫怜惜。 温韶倪不语,她实在难点头应是。 沈廷远本就冷淡的声音更加低沉,“不要奢想太多,别指望讨好阿迟就能让合同作废。 合同是你我二人之间签订的,所以别的心思没用,三个月后,想不到去哪个国家,我会替你安排。” 温韶倪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她怔忪地看向沈廷远,“合同……阿迟不知道吗?” 沈父紧绷的神色有些许不耐,寒声问:“所以呢?你认为他知道就能改变什么吗?” “不……不是。”温韶倪连忙摇头,心思却飞到别处。 “该说的我都说了,温小姐你若是能体面,我自会念你是孩子的生母好好相待。” “我明白。”温韶倪点点头。 “出去吧。”沈廷远收回了视线,继续办公。 “是。”温韶倪抱着颂颂出了书房,她若有所思地上了楼,连早餐也忘了吃。 沈亦迟不知道合同的事,他原来是自己想娶她的,在沈亦迟眼里,求婚是真的,结婚也是真的,他喝醉的那句喜欢她也一定是真真的了! 这一发现带来的惊喜盖过了对于离别的忧虑,温韶倪笑着看向颂颂,克制不住地亲了亲宝宝的额头。 这一整日,温韶倪都在盼着沈亦迟回家,暮色四合时,她跑下了楼,从没有这样急切地等待过那个男人。 可站十几分钟不见人影后,温韶倪又觉得自己太急躁了。她两步三回头地上了楼,在外厅站了十分钟后又按捺不住重新跑下楼。 这次她看到沈亦迟的车子从林荫道的拐弯处开了进来,风风火火的。 温韶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手心也出了汗,她看了看大厅玻璃墙上倒映出的脸,红彤彤的,头发跑上跑下也乱了,像喝醉了般。 她觉得有些失态,捂着悸动的心又急忙跑上了二楼,关上房门在梳妆台前重新扎了个头发。 最后坐在床边难熬地盯着房门,两眼闪着亮光,竖耳倾听着外厅的响动。 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又越来越靠近,温韶倪屏住了呼吸。 沈亦迟推开了门,看了眼近处婴儿床上睡着的颂颂,视线才落到床边的温韶倪身上。 温韶倪在笑,虽然她在克制,可眉眼和其他五官都是飞扬的。 沈亦迟的心情倏尔跟着好了起来,他勾着唇走到床边,单膝蹲下,仰头笑着问:“怎么了?什么好事呀?” 他长得真好看啊,白净又英气,温韶倪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抬手捧住他的脸。 沈亦迟的瞳孔微阔,意外地盯着温韶倪,下一秒,温软的唇贴了过来。 沈亦迟的眼睫颤了颤,脸上顿时一阵热意袭来,这丫头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 温韶倪只是贴了贴他的唇便离开了,她羞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说心情好,也能……亲、亲你……” 沈亦迟的眸光亮了亮,他蓦地起身,将人扑倒在了床上。 大手抚上温韶倪的脑袋,拇指摩挲着她的额角,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也想亲你怎么办?” 温韶倪吓得闭紧了眼,放在小腹上的手紧紧抓着衣摆,模样局促极了,却乖巧地一动不动。 沈亦迟觉得好笑,阖上眼吻了上去…… 第79章 我也喜欢你 两人缠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温韶倪喘着气,水润润的眼睛目光迷离、脸红得像秋柿般。 沈亦迟温柔地看着女孩,眼中的笑意绵绵。 他用手背压了压温韶倪的脸颊和脖颈,试图给那滚烫的肌肤降温,又忍不住笑问:“我回家前你做什么了?热成这样,都出汗了。” 温韶倪眨巴了一下眼睛,男人柔和的笑让她感觉一颗心酥酥麻麻的,“我……我在等你……” 沈亦迟抿了抿唇,诧异道:“这么稀奇?我今天什么也没买,你不好吃那么多点心了,不然晚上又不吃饭。” 他还压着温韶倪,说话时温韶倪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温韶倪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不是馋了,我是想起有一天,你喝醉时说……” “说什么?” “你说……说喜欢……”温韶倪的眼睛飘忽了几下,不太好意思开口。 “我说喜欢你?”沈亦迟拭去她温韶倪鼻尖的细汗,轻笑出声。 “嗯。”温韶倪羞赧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去小姨家那一天。” 沈亦迟微挑眉,记起是哪天了。那天他分明是和温韶倪吵架赌气去参加了聚会,没想到喝醉又没骨气地当了舔狗。 但当下沈亦迟想到了其他更重要的事,他蓦地收起笑意,板着脸问:“既然我那天都说喜欢你了,你怎么还不肯跟我睡一张床?” “那是因为你……你动来动去,还……还咬我……”温韶倪撅了撅嘴。 沈亦迟诧异地睁大了眼,“我咬你了?咬你哪了?咬疼了吗?” 温韶倪蹙了蹙眉,“疼……你咬的嘴巴。” 沈亦迟怔了怔,好家伙,次次好事都被喝得烂醉的自己赶上了。 “我怎么咬的?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没和我同床?”沈亦迟问,俊脸凑近了几分,心里有些雀跃。 “嗯。” 沈亦迟勾了勾唇,蓦地笑得有些坏,又问了一遍,“我怎么咬的?” 温韶倪转了转大眼睛,刚张嘴想说些什么,就被沈亦迟轻轻叼住了上唇。 “这样咬的吗?” 温韶倪委屈地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还咬我?” 沈亦迟愉悦地笑出了声,又低头咬了一口红润润的下唇。 温韶倪生气地用力打他的肩膀,沈亦迟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捧住女孩的脸,又吻了上去…… “温少女,完了,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公平起见,你也要喜欢我才是。” 沈亦迟的呼吸有些发沉,他是个龙精虎猛的正常男人,吻得贪婪,但那双手规规矩矩的,不往肩膀下移一寸。 男人带着薄红的桃花眼俊逸鲜明,温韶倪凝视着他,小手揪住了他的衬衫袖口,“我,我喜欢的。” “什么?” 沈亦迟怔愣了几秒,他以为温韶倪会傲娇地偏头不理,此刻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对不起,阿迟,我也喜欢你。”温韶倪红着眼,一字一句道。 沈亦迟惊喜地抱住了她,内心波涛汹涌,“对不起什么?我该谢谢你喜欢我!阿倪,我好开心,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等你长大,疼你一辈子!” 温韶倪搂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宽阔的肩头,不语一句,只是眷恋…… 拥堵的十字路口,沈亦迟错过了两个绿灯,但他丝毫没有急躁,口中的小曲没断过。 副驾的沈愿如怀疑沈亦迟今早吞了个口哨,她烦躁地剜了哥哥一眼,“沈迟,你能安静点吗?” 沈亦迟低笑出声,满面春风道:“沈愿愿,你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 温韶倪的告白是他人生中最意外的欢喜。 “我去看病,你说你快乐得不行?你觉得合适吗!” 沈愿如拧了他胳膊一下,沈亦迟顿时皱起了眉眼,“嘶……开车呢!” 沈愿如冷哼一声,沈亦迟连忙拍拍她的手背安抚,“愿愿,放轻松,这个专家治不好你,哥还有别的法子。” 沈愿如的目光晃了晃,但这么多年,她怀揣过太多希望,也遇到了太多失望,因而当下也没太大波澜。 沈亦迟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继续说:“我这次联系到了国外最先进的医疗科技公司,对方在免疫系统疾病这块的研究颇深,他们有最新的技术,对你的病情会有极大的帮助。 我知道你不想再出国了,所以我把他们的技术引进来,下个月我会亲自出国去谈合作细节。” 沈愿如微怔,片刻猛地揽住了沈亦迟的脖子,“哥,你真好!” “诶诶……开车呢!”沈亦迟好笑道。 沈愿如连忙撒开手,一双原本死气沉沉的鹿儿眼此刻却亮晶晶的,这个世上只有她哥哥会时刻惦记着她,为她奔走谋划。 “愿愿,可是我真不想去出差,我舍不得你嫂嫂。”沈亦迟哀叹一口气,语气暗含撒娇。 “你知道吗?昨天你嫂嫂说喜欢我……哈哈……”他笑得爽朗,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沈愿如佯装沉下脸,“切!别在我面前撒狗粮!” “所以说,哥哥给你介绍的男生怎么不去见见?愿愿,再没有比拥有一个小家更幸福的事了。” “你休想,我要缠你一辈子!” “那我让你缠一辈子,直到你变成个没牙老太婆。” “哼!” …… 中午,阿浩送温韶倪去了驾校,今天她得考科目二,所以出门要早些。 到了后,温韶倪和谢梦还有另外两个学员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教练开着一辆车窗破了的小汽车姗姗来迟。 教练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走近后四人才发现他的左腿竟打了石膏,一瘸一拐的。 “呦,他这咋回事儿呀?教练开车还出车祸?”谢梦捂嘴偷笑道。 “嘘!”温韶倪赶忙示意她小声些。 “老邓,你这腿怎么回事啊?”一个大肚子教练隔老远拿着喇叭喊。 邓教练猛一挥手,皱巴着脸道:“别提了!遇到几个杀千刀的飞车党,砸了我玻璃不说,我下车理论还打折我的腿!” 大肚子教练走近,有些幸灾乐祸道:“不是吧?你和人结仇了?” “哪有!我怎会招惹那群人?”邓教练啐了一口。 “报警了吗?” “报了,天太黑,监控啥也没拍着,也不知道阿sir几时能抓到人!老子真是倒了大霉!” …… 第80章 照顾和疼爱 温韶倪顺利过了科目二,一周后又考了科目三和四,当场拿的证。 周六,沈亦迟骄傲地带温韶倪去广粤天地看了跑车,他有心给温韶倪订最好的,可温韶倪却不喜欢张扬的红色法拉利,最后去保时捷中心买了辆冰晶蓝的帕拉梅拉。 “明天我们就开新车去师爷山看日出!”沈亦迟一边开车一边拉着温韶倪的手道。 市区太过拥挤,温韶倪还不敢开,沈亦迟觉得自己若是能带温韶倪练熟驾车,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嗯。”温韶倪点点头。 沈亦迟在等红灯的空档偏头看温韶倪,女孩微微扬着唇,眼睛亮晶晶的,在他掌心的小手暖暖软软。 温韶倪乖得有点反常,沈亦迟直觉那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温韶倪不肯说,他便没再追问了。 “开心吗?”沈亦迟问。 “嗯,开心。” “那亲我一下。”沈亦迟笑得邪肆。 温韶倪顿时鼓起了脸颊,嘟囔着说:“不要。” 沈亦迟从喉咙里溢出笑声,又攥了攥女孩的手,这会儿才觉得真实…… 回老宅后温韶倪拿着购车的资料袋进了衣帽间,沈亦迟从裕妈手里抱到了颂颂才上楼。 他熟练地抱着儿子,不时将自己的臂弯当成秋千轻轻晃动,颂颂格外喜欢被他抱。 “备用钥匙在你放手表的玻璃柜里。”温韶倪出外厅后特意提醒沈亦迟。 沈亦迟笑着道:“你的东西自己收着就好,干嘛放我这?” 温韶倪随口答:“我怕我弄丢了。” “那就在那放着吧,你先去洗澡,今晚我们早点睡,明天要很早出发。”沈亦迟道,人体秋千越荡越快,他不遗余力地逗着儿子。 “好。”温韶倪瞧了眼咯咯笑着的颂颂,听话地去了浴室。 待她洗完澡时颂颂已经睡了,沈亦迟接着进了浴室洗漱,男人洗澡很快,温韶倪头发刚吹干,沈亦迟就站在了她身后。 “帮我也吹吹。”沈亦迟低头蹭了蹭她,湿淋淋的乌发把温韶倪的睡衣洇湿了一小块。 温韶倪拿起刚刚自己擦过头发的毛巾,嫌弃地罩在沈亦迟的脑袋上,“你怎么擦都不擦一下,一路滴着水过来呢?” “所以要你帮我啊。”沈亦迟无所谓道,眯眸享受着脑袋上轻柔的动作。 温韶倪撅了撅嘴,“你以前不都是自己弄干头发的吗?” “以后都得靠你了,老婆——”沈亦迟没羞没臊地说。 温韶倪咬了咬唇,脸红了一片,“不行。” 沈亦迟不满地抬头,温韶倪却拿起了吹风机,打开开关用喧嚣的风声堵住了男人欲言又止的嘴。 沈亦迟拧眉觑了女孩一眼,温韶倪抿着唇按下他的脑袋,踮起脚认真地帮他吹头发。 沈亦迟的头发有些长,浓密又顺滑,像一只黑毛大狗狗,温韶倪情不自禁弯起了眉眼,手趁机多薅了几把。 沈亦迟憋着不愉快,待结束后顶着干爽蓬乱的头发一把将温韶倪托抱了起来。 温韶倪吓了一跳,急忙揽住他的脖子,“你……你干嘛?” “睡觉了啊。”沈亦迟颠了颠怀里的人,勾着唇大步往卧室走去。 “我自己会走!”温韶倪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抱你更快!”沈亦迟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房间,再抬脚,轻轻将门关上。 温韶倪垂着脑袋,又脸热得不行,沈亦迟将她放在床上,关灯后亲了亲婴儿床上的颂颂,而后立刻趴到床上抱着温韶倪一阵吻。 昏暗中,温热的唇轻啄过温韶倪的眉毛、眼睛、脸颊和耳畔。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嗯?小气鬼……”低磁的声音黏腻极了。 可温韶倪却很喜欢,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会撒娇。 温韶倪轻轻喘着气,不服气地反驳他,“我哪里小气了?我都任你亲了……” “不服气啊?你也可以亲回来啊!” “你才这样不、不要脸呢!”温韶倪想拉被子蒙脸,被沈亦迟一把握住手腕。 修长宽大的手徐徐向下,与她十指相扣,“啊~是,你没主动吻过我……小不要脸的!” 温韶倪羞赧地呼出口热气,眉头拧成了一团。 沈亦迟打量着她,一颗心痒得不行,他低头,笑着吻住了那两瓣甜软的唇。 他的吻像羽毛般轻柔,却又不时转为急风骤雨,时有时无的占有欲仿佛是一把火,燃烧着彼此的灵魂。 温韶倪一颗心快跳了出来,整个身体都绷着,仰着头又不知所措,只能无辜地发出细弱的娇喘。 沈亦迟与她交握的手心变得潮热,他听不得温韶倪喘,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将自己抽离。 “睡觉了。”他的声音微颤,捞起被子将身下的人整个包住。 温韶倪从被子里露出红扑扑的脑袋,觉得这个吻结束的莫名其妙,但她也没心思多想,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亦迟闭眼平静了许久才将人揽入怀中沉沉睡去。 他从没想多做些什么,他会等温韶倪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些…… 凌晨三点,温韶倪就被沈亦迟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半天才看清床边穿着冲锋衣的男人。 “起床了,猪囡包。”沈亦迟强制将人拉坐起。 而后蹲下身给温韶倪穿袜子,温韶倪低头时才发现他还有闲功夫打发蜡,梳了个大背头,精神抖擞地让人感觉现在是大中午。 温韶倪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婴儿床,睡意醒了大半,“颂颂呢?” “在婴儿房,裕妈守着呢。” 温韶倪蹙了蹙眉,“你大晚上把老人家叫起来,多不好意思啊……” “就这一次,裕妈昨晚可是高高兴兴就答应了。” “那是因为裕妈疼你,但是你不能觉得理所当然啊。” 沈亦迟觉得好笑,抬头看着温韶倪,勾着唇道:“你知道这道理就好,清醒了就赶紧换衣服吧。” 他站起身,捏了一下温韶倪的小鼻头,关门退出了房间。 温韶倪懵坐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床尾放着的衣服。 沈亦迟给她挑了条灰色的纯棉小裙子,裙子下半部分是好看的百褶裙,还有一件玫粉色的中长款风衣。 温韶倪笑了,心里觉得甜丝丝的,被人照顾和疼爱的感觉可真好啊…… 第81章 为你许愿 夜幕下蜿蜒的山间公路,只有一辆轿跑缓缓行驶着。 温韶倪坐得笔直,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蹙眉咬唇,模样认真谨慎极了。 沈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关系,你老公我坐车的人都不担心呢,你慌什么?” 天色还像墨一般黑,沈亦迟戴着眼镜,老大爷般地坐在副驾指点。 “诶!这100度转弯漂亮!” “下坡点刹就好,不用一脚全踩下去。” “速度都六十了?厉害,进步神速啊……” 温韶倪渐渐放下了紧张,路途过半时找到了些车感。 快到山顶的路有些窄,但这个时间几乎没人下山,不用会车,沈亦迟还是鼓励温韶倪将车开到顶端。 到山顶时温韶倪长长舒了一口气,全程一个半小时,她竟然可以开这么长的时间,禁不住露出了自豪的笑。 沈亦迟帮她解开安全带,毫不吝啬地夸赞,“你开车的稳当程度都不亚于十几年的老司机了,任谁都猜不到我老婆是个刚拿证的新手!坐累了吗?” “不累!”温韶倪雀跃地跑下了车,又回头不忘拉过沈亦迟,沈亦迟嘴角噙着笑,紧紧握着她的手。 此时快五点了,灰蓝色的天空还有隐隐约约的星星。 “哇!”温韶倪笑着感叹了一句,眼中神采飞扬。这样宽阔的天空她以前经常看到,住进老宅后却再也没机会见了。 沈亦迟少见温韶倪这样活泼的模样,心念微动,从身后搂住她,垂下脑袋,虚虚搭在瘦削的肩上。 温韶倪的身子轻轻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偏头抿着上扬的唇,看向眼底像浸了蜜般的男人。 “我怕你觉得冷。”沈亦迟怕她推拒,解释。 温韶倪没说话,任他抱着,空旷远方吹来的凉风驱散了脸上的热意。 天空很快变亮,微光透过灰蒙蒙的厚云照亮了群山中飘渺的云海。 很快,金黄的太阳便探出了头,第一束灿阳洒落人间,云层渐变成浪漫的橘粉色,美得摄人心魄。 温韶倪忍不住惊叹,“好漂亮啊!”脸上漾起了明亮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她激动时无意识地攥住了沈亦迟搭在腰间的长指,和颂颂一模一样的小动作。 沈亦迟忍不住去吻她的脸颊,她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沈亦迟看过冰岛的浮光跃金、阿根廷的顶峰黎明、天池的日出云彩……可都没有面前的人吸引他的目光。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假小子,也没想过会喜欢年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忧郁倔强少女。 直到一个突如其来的生命将他们串连到了一起,他本以为歉疚地付出不知何时变成了心甘情愿的喜欢。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做了错事,可如今却觉得那是美丽的转折,不然她怎样来到他身边…… 沈亦迟与温韶倪咬耳朵,“日出有盼,听说在美景面前许愿会实现的。” “真的吗?”温韶倪问,手却毫不犹豫地合十紧握,闭着眼在心里呢喃。 沈亦迟发出一声趣笑,待温韶倪放下手后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你偷偷告诉我,不让老天爷听到就好了。” 温韶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扭头凑到沈亦迟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希望你身体健康,事业有成,事事顺心,长命百岁。” 温热的气息轻轻扑洒在耳畔,惹得人痒乎乎的,沈亦迟终于明白温韶倪的耳朵为何这么敏感,碰一下就浑身紧绷了。 温韶倪说完后退开了一些,沈亦迟被冷落的耳朵不满地微动。 “你就许了这一个愿望?” “嗯!” “傻了吗?怎么不祝自己学业进步,越长越靓?还有,我才几岁,你祝我长命百岁是不是太早了点?” 沈亦迟将下巴搁在温韶倪头顶,清醇的声音伴随着轻微震动传来。 温韶倪噗嗤笑了,“我就突然想到的……你许了什么愿?” “我一个大男人不许愿,我想要的会自己努力去争取。”沈亦迟道。 “是啊,你那么厉害,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温韶倪往他身后靠了靠,男人的体温很高,烘得她想睡觉。 沈亦迟低低地笑了一声,“第一次有人说我厉害。” “是真的,我相信你想做的事情的都会成功。”温韶倪轻声说。 他们依偎着站在山顶,看着那抹荧煌越升越高,天地焕然一新…… 几天后沈亦迟病倒了,他筹划着赶在出国前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加了几天班,疲惫再加上身体染了风,风热感冒一下子就把人弄得无精打采。 沈亦迟在办公室熬着,头痛欲裂时看着帮他泡感冒冲剂、手忙脚乱却对实际工作没有任何帮助的程鹏,第一次觉得自己得培养个专业的心腹了。 沈亦迟脸色苍白地咳了几声,起身拿起一旁挂着的西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走,“别泡了,开车送我回老宅。” 程鹏端着杯子懵了一下,“迟哥,我都泡好药了!” “没事,死不了,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 沈亦迟回老宅后径直去了二楼另一边的卧室,他病了,不能传染给温韶倪和颂颂。 进房间后,沈亦迟外套都没力气脱,裹上被子倒头就睡。 他生病没有跟人说的习惯,向来是一个人熬着,等着身体自愈。 等温韶倪发现他时,人的额头烫得能煎蛋了,女孩吓了一跳,喊了半天没人应,差点要喊救护车。 裕妈先一步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医生到后,连忙给沈亦迟输液降温,还不住地唠叨,“少爷看着高大,却是中看不中用!一感冒就发高烧,又不爱找我看病吃药,次次都逞强……” 温韶倪的脸色满是忧虑,看着床上眉头紧蹙病弱的人,很难将他和往日那个英姿勃勃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拜托裕妈照顾颂颂,寸步不离守着沈亦迟输液。 觉得降温慢,又拧了冷毛巾敷在颈侧,直到午夜,男人才算彻底退烧。 温韶倪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了,耷拉着眼睛爬上床,钻进被窝睡在了他身旁…… 沈亦迟睡了十几个小时才醒,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胸前微沉,他垂眼便看到了温韶倪一动不动的脑袋。 沈亦迟有些意外,缓了缓酸痛的身体,将人捞了起来。 温韶倪被吵醒,揉着眼睛问:“你醒了?好些了吗?”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是平素听不到的软糯。 “你怎么在这睡呢?万一我传染给你怎么办?”沈亦迟轻声责备,干涩嗓子发出的声音沙哑。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睡是想烧成个傻子吗?”温韶倪清醒了大半,气恼地质问。 “我现在都没事了。”沈亦迟反驳。 “那是因为你打了三罐吊瓶,昨晚人都烧得神志不清了!”温韶倪气鼓鼓地瞪他,而后突然凑近,额头抵住沈亦迟的前额探体温。 她的手冷,探不出温度,况且以前她发烧时奶奶就是这样做的。 沈亦迟怔了怔,心里的老鹿开始到处乱撞。 “还好没再发烧了。”温韶倪松了口气,并未注意到沈亦迟反常的表情,继续念叨,“你不赶快看好病,很容易变肺炎的!” “你怎么知道?”沈亦迟问,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他向后挪了挪。 温韶倪说:“我读高中时有一次就是,当时没不舍得花钱看医生,结果反复发烧了两三个星期,最后还是去了医院。 花一百多拍了片才知道原来是转为肺炎了,医生开了些对症的药,没几天就好了,所以生病不能拖!” 她鼓着脸颊,表情很严肃,眼里的担忧还未散去。 若不是怕传染温韶倪,沈亦迟真想把这颗小脑袋按进胸口狠狠蹂躏。 “你以后生病不怕了,我会守着你。”沈亦迟温柔地笑着。 温韶倪顿住了还欲说什么的嘴巴,轻抿唇,只是回以笑…… 第82章 你怎么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沈亦迟病好的差不多时,出差的日子也近了,裕妈在宽大的衣帽间走来走去帮他收拾行李。 温韶倪看着裕妈娴熟选取衣物的动作,诧异问:“裕妈,阿迟三十岁了还不会自己收拾行李吗?” 裕妈停下叠衣服的手,回头看着温韶倪,淡笑维护,“我都帮他们兄妹俩操心惯了,少爷也不是不会,就是有时候没这时间。” “哦。”温韶倪轻点头,上前帮裕妈叠衣物。 裕妈看着女孩穿着白色薄衫的瘦削侧影,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少爷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不成熟的大小孩,也就结婚后才渐渐有了成熟稳重的一面。 “裕妈,这些外套会不会太薄了?”温韶倪突然开口问。 裕妈连忙回过神答道:“少奶奶,少爷说新西兰现在虽是冬季,但平均温度在十度左右,不会太冷,不用带特别厚的衣服。” 温韶倪在行李箱前蹲下身,不太确信地用手机查了下天气预报。 页面提示新西兰过两天有寒潮,温韶倪暗自庆幸自己查了一下,沈亦迟感冒还没好完全,得穿厚些才对…… 沈亦迟这次出国除了商讨合作细节外,还打算考察一下新西兰优质的医疗科研环境,发掘更多的合作公司,预计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回国。 他结婚后第一次离开这么长时间,沈廷远最近又得闲,经常待在老宅,他担心温韶倪受欺负,特意去乡下接了奶奶过来。 “唉呀,我又好几十天没见到颂仔了!”奶奶坐在后座拉着沈亦迟的手道。 过完年后,沈奶奶一共只来了老宅两次,一次是颂颂刚出生时,还有一次是百日宴。 “都让您回老宅住了,一把年纪还这么操心农场的事,给您请的管理团队都是专业的,您还怕把地耕坏了?”沈亦迟揉着奶奶手上的穴位,语气有些嗔怒。 “嘿!再专业的团队没有人监督也会懈怠偷懒的!而且我年轻时都没回老宅住过,老了就更不会住进去了。 那是你们年轻人绵延的地方,你奶奶我不会这样不懂事的。”沈奶奶笑道。 沈亦迟立刻打断沈奶奶,“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懂不懂事的?” 沈奶奶笑了笑,“这是道理,你奶奶我明年就九十了,已经是坐进棺材里的人,这个时候住老宅,那些盯着本家的人会说我存心想弄脏地方的!” 沈亦迟眉头快拧成了死结,语气染上薄怒,“怎么老爱说这些没有由来又不吉利的话,谁敢这么说您?赶紧呸呸!” “呵呵……”沈奶奶和蔼道,“迟啊,能看到你成家,奶奶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人应该知足的,奶奶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恩赐。” 沈亦迟神色低沉,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想再讨论生离死别的话题,用力握着奶奶的手嘟囔:“愿愿的人生大事还没着落呢,您别太容易知足。” “小妹有你帮衬照顾,我就唔惊啦。”沈奶奶抬起另一只手,颤巍着揉了揉沈亦迟的眉心。 “我可管不动她,到处打听、精挑细选的男人她一个都不肯见,您这次回老宅得好好镇压一下她。”沈亦迟绷着脸道。 沈奶奶咯咯笑了,“你小妹又不是泼猴,说什么镇压!” …… 高级商场顶层的茶室 “啊嚏!”沈愿如拿着高定方巾挡在脸前连打了两个喷嚏,脸颊泛起了淡淡红晕,鼻尖也变得粉扑扑的。 对面的好友蔡萱笑看着她问:“怎么了?你家墨总想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愿如的脸色顿时一沉。 她甩掉手帕,压着心里蓦地腾起的怒意,靠在中式圈椅上淡声道:“老男人有什么好的?我早就不要他了。” 蔡萱抿了口茶,目光从杯沿上挑看她,笑道:“还是愿如你有本事,明中的掌权者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搁下茶杯又问:“下一个看上谁了?” “再看吧,阮部长的小公子在约我,也许会去见见。”沈愿如随口道。 “那敢情不错,不过愿如你得小心些了,别遇上个死缠烂打的。 我前几天偶遇了盛和财团的长男,不过一起打了会儿高尔夫,回头人家就穷追不舍了,你看,信息几分钟不回就开始电话轰炸,烦死了,人家还不是他女朋友呢!” 蔡萱举着手机娇嗔道,语气里满是炫耀。 沈愿如扯了扯唇,神情有些讥诮。 蔡萱拿起手机回拨了电话,没几秒电话就被接通了,蔡萱夹着声音说话,“阿旭~又找我什么事呀?”娇滴滴的语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愿如在脑中自动勾画电话对面是一个又俗又老的肥头大耳男人,蓦地想笑。 她抿唇偏头,看向半透明蚕丝屏风外高大俊朗的男人。 白虎穿着最简洁的黑白西装,手里提着好几个粉粉的购物袋,站在远处的修竹旁。 路过的三两客人不时回头觑他,他却只低头看着面前三米的地板木纹。 “他不是你高中时每天接送的司机吗?”蔡萱不知何时挂了电话,点了点沈愿如搭在茶杯上的手。 沈愿如长长的眼睫忽闪了几下,眼神微愠,回头凛声反问:“你怎么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蔡萱轻笑,“我不是蹭过你的车好几次嘛?当时觉得他挺帅的,约过他吃饭。” 沈愿如挑了挑眉,冷冷问:“他答应了?” “没有,他说他家里很困难,要忙着赚钱,没空和我吃饭。”蔡萱摊了摊手。 沈愿如嗤了一声,他什么意思?人家想拿他玩玩,他把家底都交代了,他要是不忙是不是就答应别人了? “愿如,你说……他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蔡萱支着脑袋,有些花痴地看着远处的男人。 第83章 他是老娘的男人 沈愿如有些咬牙切齿,“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那身体破破烂烂的,丑死了!” “你怎么知道?”蔡萱坐直身,微睁大眼,诧异地看着执起青玉茶杯品茗的沈愿如。 沈愿如掀眸,靠着椅背轻启唇,“因为他是老娘的男人。” …… 沈愿如走出茶室时又撅起了唇,一直蹙着的眉心都泛起了粉。 白虎看见熟悉的银灰色细带高跟鞋立刻抬起了头,他盯着那张莹白润透、美玉般的脸,有些出神。 沈愿如没瞥他一眼,兀自走过。 没半分钟又回过了头,顿住脚步,双臂交叉在胸前,颐指气使道:“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跟过来!” “小姐,您进商场时让我滚远点……”白虎低声提醒,声音清澈似暗泉。 “你敢顶嘴?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什么你照着干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不、知分、寸!”沈愿如上前了几步吼他,特意加重了句尾四个字。 女孩的声音天生细柔,吼人也只是像只气急了的奶猫。 “是。” 白虎立刻大步上前走到沈愿如跟前,唇角微不可察地轻轻勾了勾。 沈愿如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仰头看着低头顺从的人,眼神是一贯的倨傲挑剔。 她觑了眼远处屏风后的身影,皮笑肉不笑道:“蔡大小姐跟我要了你,明天起你改为跟着她吧。” 白虎脸色一僵,惊诧地抬头,“小姐?” “蔡萱身材比我好,也不挑嘴,你可以和她玩得更开心。”沈愿如面无表情道。 白虎的眉眼冷了下来,唇间的血色霎退,难以置信地问:“小姐,您说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辞职,你跟着我哥哥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替你母亲治好病了吧?可以不必委屈自己。”沈愿如一字一句道。 白虎的心弦断了一根,脑袋嗡嗡直响,他看着面前长相甜美乖巧,实则残忍至极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了?想好该怎样了吗?”沈愿如盯着他问。 白虎颤着唇,恐惧地迈了半步,想要抱沈愿如。 沈愿如立刻抬手拦住他,冷厉命令,“站住!我说过你未经允许不能碰我。” “告诉我答案,跟着蔡萱还是辞职?” 白虎笑了一声,冰冷又苦涩,泛红的炯炯黑眸凝视着竖了一身刺的沈愿如。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答案吗?只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屈从,你若是不想要我……” 白虎艰难地吐着字,沈愿如紧绷的脸却突然变得散逸,她笑了,杏眸里的乌云无影无踪,重新绽放出不知真假的光彩。 白虎停下话,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回答的很好,朝秦暮楚、心脏了的男人我也不会要。” 沈愿如上前,小手抓住西服下两条结实的胳膊,踮起脚吻了吻白虎冰冷的唇。 白虎瞳孔微阔,看向她的眸光却已支离破碎…… 老宅 沈奶奶在大厅抱着颂颂眉开眼笑地夸赞,“又俊了啊!边度有咁靓嘅细路仔啊(哪里有这么俊的小孩子)?” 温韶倪牵起唇角,笑看着坐在摇椅里温情的一老一少。 “奶奶,您坐车累了吗?要不要先喝点炖汤休息会儿。”温韶倪问。 沈奶奶抱着颂颂丝毫不想撒手,“哎呦,不累不累!看到bb怎么还会累呢?” 温韶倪与老人相视一笑,沈奶奶拉着温韶倪道:“颂颂长得像阿迟,性子像阿倪你,不吵不闹,温顺听话,qq嘚!” 沈亦迟给沈奶奶泡了杯老普洱,在黄花梨木小方几放下后,拉回了温韶倪的手,躬身朝奶奶讨好道:“奶奶,我明天要出差,上楼和阿倪收拾下东西。” 沈奶奶看出了沈亦迟猴急腻歪的模样,笑得爽朗,“快去吧,慢慢收拾!” “好嘞!”沈亦迟立刻拉着温韶倪快步上了楼。 温韶倪被他拉得踉踉跄跄,“不用急,我和裕妈都帮你收拾好行李了……” 结果刚到二楼就被突然转身的男人紧紧拥住,温热的唇急不可耐地落了下来, 温韶倪脸皮薄,羞赧地推着他躲闪,“奶奶在楼下呢!” “我感冒好了,一整天没见你了,就亲一下!” 沈亦迟如饿虎扑食般拉下她的手,薄唇精准地落在般绵软的小嘴巴上,克制又绵长地研磨着。 温韶倪对这样的深吻毫无招架之力,她像狂风中的娇花,一下子就被亲得浑身触了电般酥软,急促地在狭窄的缝隙中喘着气,柳枝般柔软地手臂攀着沈亦迟的肩,轻轻打着颤。 许久,沈亦迟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片温软,温韶倪的眼睛蒙了层水气,又恼又羞地低头捶打男人的胸膛。 “这……就是亲一下吗?”她气还没喘匀,越发觉得沈亦迟恶劣。 沈亦迟将气闷的人捞了起来,眼眸含笑,“我的意思是一天一下,刚才那个吻是好几天加起来的。” 他抱着温韶倪,大步往房间走去,脚却无意中踢到了一个行李箱。 沈亦迟垂眸看着二十四寸的大箱子,喉间发出一声趣笑,“装了什么?这么大个行李箱。” 温韶倪红着脸,撅着微肿的唇说:“你别打开,待会儿塞不回去了。” …… 第84章 我要租房 沈亦迟为了在家多待会儿订了凌晨的飞机票。温韶倪躺在床上听着他窸窣的起床声,浴室传来的洗漱声,去衣帽间的脚步声…… 半个多小时后,薄荷味凉凉的唇在额间印了一下,沈亦迟在床边站了许久,温韶倪始终合着眼,直到关门声响起。 她起身下了床,默默站在门前盯着门把手,肩膀开始不住地颤抖,泉水般的眼泪涌了出来,眸底满是深秋般的悲凉。 然而门把手却不适时地突然转动了一下,温韶倪瞳孔微阔,大颗的泪珠跌落,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从外面打开的门就撞到了脑门上。 “啊!”温韶倪顿时捂住额头痛呼。 门外的沈亦迟脸色一僵,霎时慌慌张张地进屋查看,“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站在这儿?” 他捧起温韶倪的脸,看到殷红含泪的一双眼时胸口蓦地一滞,“很疼吗?我揉揉……” 温韶倪觉得丢人,躲开他的大手,低头抹掉眼泪说:“我没事,就是撞到眼睛了,你别管我了,还得赶飞机呢……” 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入宽阔温暖的怀抱,雪松香瞬间充斥鼻尖。 沈亦迟一只胳膊揽着温韶倪的腰,另一只手轻揉着她的额头,语气既惊喜又疼惜,“是不是傻,舍不得我就追出来呀,为什么要躲在门后?” 热泪再度滑落脸庞,温韶倪抬手紧紧圈住他的窄腰,侧脸贴在温热宽阔的胸膛上,左耳仔细聆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这个人的一切,美好得让她不想撒手。 沈亦迟自胸腔发出满足愉悦的笑声,下巴搁在温韶倪的发顶,轻声说:“我还没走呢?你就开始想我了。” 他放下搁在额间的手,双臂紧紧拥住怀里的人。温韶倪很瘦,与他高大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着,几乎要融为一体…… 十几个小时后,新西兰 “迟哥,对方预约了晚上六点的餐厅。”程鹏在的士上看着pad对沈亦迟道。 沈亦迟摆弄着手机,“嗯,先去酒店换身衣服。” 到酒店后程鹏打开了巨大的行李箱,打算先帮沈亦迟把行李整理出来,结果却吓了一跳,“老大,您以为来的是北极呢?” 他拎着嘭一下跳出来的蓬松长款大黑衣,目瞪口呆,“要这么大件羽绒服?” 沈亦迟挑眉笑了笑,眼里满是柔情。 程鹏眨巴了下眼睛,抿住唇心中了然。 “哥,我帮您好好收进衣柜!” “放着吧,晚上回来我自己收拾。”沈亦迟扬着唇,拿了件高领羊绒衫和深花灰色大衣,又取了粉底。 他哼着小曲进浴室换了衣服,给头发上了发蜡,梳了个干练的大背头。眉眼深邃,鼻梁英挺。 而后耐心地往手背抹了一层又一层粉底液,将纹身全部遮住后才重新将小鸟婚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他低头晃了晃干净的手背,白金婚戒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光芒,引得人温朗一笑…… 温韶倪收到沈亦迟的落地信息时正在外面开车,她晚些才打了个电话,问沈亦迟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可能要比较久吧。”沈亦迟在酒店外迎着冷风含糊其辞,程鹏裹紧大衣觑了沈亦迟一眼,不是返程机票都买好了? 沈亦迟勾唇坏笑,“又开始想我了?” 温韶倪没反驳他,只淡淡说:“你确定时间就告诉我一声。” “嗯。”沈亦迟低声应道,尾音拉得有些长,程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等老大挂了电话,程鹏打开了临时租的座驾车门,一边恭请沈总,一边笑问:“老大,您是打算给太太一个惊喜么?” “你懂什么?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才会时刻挂念着,这叫小别胜新婚。”沈亦迟满脸悦然。 程鹏笑嘻嘻道:“哎呦,我的哥,真羡慕您!” …… 次日 阿浩无所事事地在老宅守着,裕妈见他整日跟条大竹竿般立着,终于打发他去花池除草了。 沈亦迟打电话过来时他正灰头土脸地蹲在月季丛中。 “迟哥。”阿浩的声音有些幽怨。 “我老婆在做什么?她怎么没接电话?”沈亦迟凛声问。 阿浩:“……老大……不是,沈总,您只让我守着老宅,没让我跟着太太。” 沈亦迟:“我没让你吃饭你怎么三餐都不落?” “……太太今早开车出去了,应该是去练车。” “她一个人去练车你tm不跟着?”电话里,沈亦迟顿时破口大骂。 好在恰此时,远处的林荫道驶来了一辆帕拉梅拉。 “……迟哥,太太回来了。” “嘟——” 电话立刻被掐断,阿浩幽怨地关了手机,站起身抖了抖蹲麻了的腿。 温韶倪一边接电话一边下了车,路过站在草坪上的阿浩时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沈亦迟在电话里问。 “我在开车,不方便。” 沈亦迟心里有些闷,他想问不能停车先接电话吗,但想到在路边停车对于温韶倪这样的新手来说可能很困难,又噎住了话头。 “下次载着阿浩去。”他命令。 “不用了,有陌生人在后面我紧张,而且我只是在附近转转,又不走远。”温韶倪答。 “只在附近能转这么久?”沈亦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我不是开得慢嘛?”温韶倪不太好意思道。 沈亦迟没再狐疑,唠叨了两句,“开得慢好,开慢些安全。” “你什么时候回来?”温韶倪孜孜不倦地问。 沈亦迟这次没有再吊着她了,笑道:“后天见。” 温韶倪的睫毛颤了颤,有些失神,“这么快?” “什么?”沈亦迟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 温韶倪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一直说不准时间,我以为会拖很久才回。” “你不想我早些回来?” “当然不是了……你在外面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 沈亦迟开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温韶倪着急打断,“阿迟,我手机没电了,我们明天再聊!” “我们晚上……” “嘟——” 远在新西兰的沈亦迟拧眉放下了手机,程鹏站在他身后紧紧绷着唇,不是小别胜新婚吗?才出来几天感情就冷了? 次日 市区某家置业公司门口,一辆晶蓝色的帕拉梅拉稳当地停入了狭窄的停车位,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披着长发的女孩下了车。 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柜台前的经理见到熟悉的脸立刻扬起热络的笑,“呦,小姐,您来啦!” “我要租昨天看的第三套房。” …… 第85章 她开着车跑了 温韶倪一直都隐约藏着带颂颂逃跑的想法,也许是在很早之前的春节,家族聚会那一天开始的。 沈亦迟的亲戚排挤她,温韶倪料定日后他们也不会善待她的孩子。 又或者是撞见月嫂和佣人逗弄颂颂时。 她明晓她的孩子像她,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小家,而不是威胁四生的高门大户。 最直接的导火索是那天在书房,沈廷远哪怕一伸手就能碰到颂颂,他也不会想要抱一下孩子。 温韶倪后悔和这样轻视颂颂的人签订放弃孩子的协议了。 况且沈父将兄妹二人当成联姻的工具,温韶倪离开后沈亦迟必定会被要求再娶,她看得出来,老宅的大权在沈廷远手里,沈亦迟再拗也不一定掰得过他爸爸。 颂颂若是有了后妈,在这个家族里更是会如履薄冰,温韶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在预想到这些事情后,还能残忍地抛下儿子离开…… 为了不影响沈亦迟工作,温韶倪特意在他回来的前一天走。 在此之前,温韶倪在明亮的玻璃花房里,抱着颂颂见了沈愿如和沈奶奶“最后一面”。 她送了沈奶奶一双枣红色的手套,沈愿如一条米白色的围巾,都是在织好颂颂的毛衣后,和裕妈学来的。 这当然不足以表达温韶倪对沈奶奶和小姑子的感激之情,可是她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沈愿如觉得奇怪,不禁问:“嫂嫂,现在秋风都还没起呢,你怎么就想到送围巾手套了呢?” 沈奶奶没有说话,慈眉善目的脸向着温韶倪,一只手握着毛线手套,另一只苍老的手搭在筇竹摇篮上,轻轻晃着。 摇篮里的颂颂舒服地眯着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巴轻轻撅着,似睡非睡。 “奶奶,愿愿,我就是随手织的,织好后就想先给你们送过来了。”温韶倪道,眼睛却看着颂颂。 她不敢抬眼,怕暴露自己的心虚,也怕自己酸涩的眼睛会流泪。 沈愿如笑了,白皙精致的小脸眉目如画,“嫂嫂有心了,我好喜欢呀!”她说着就将围巾绕到了脖子上。 温韶倪织得很长,沈愿如围了两圈还有一大截垂下来,厚实又好看。 “奶奶,漂亮吗?”沈愿如俏皮地问沈奶奶。 “漂亮,围巾漂亮,人也漂亮。”沈奶奶笑盈盈地看着孙女。 沈愿如笑得更明丽了,她模样纯真地凑到摇篮前戳了戳颂颂的脸颊,软着声问:“颂颂,姑姑好看么?” 沈奶奶却急忙拍开她的手,蹙紧眉压着声音斥责,“啊呀!你侄子都要睡了,你别乱碰,待会儿要哭了!” 沈愿如拉下了脸,摸着手背一脸委屈。 温韶倪好笑道:“奶奶,没事,颂颂不容易哭的。” 沈奶奶立刻低头看向摇篮,里面的宝宝只是哼哼了两声,伸了伸小短腰又闭上了眼。 沈奶奶慈爱地拍了拍颂颂柔软的小屁股,嘴里小声呢喃,“小颂颂好乖哦,姑姑吵颂颂睡觉,是个小坏蛋,颂颂不理坏姑姑……” 沈愿如气呼呼地说:“……奶奶,我还没走呢!您就开始讲我坏话了!” “嘘!”沈奶奶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 沈愿如撇撇嘴,跺着脚去了一旁的秋千。 沈奶奶仍旧一门心思在曾孙身上,温韶倪感受到了沈奶奶对颂颂的偏爱,看着老人微卷的银丝,心里泛起了暖意。 “阿倪啊。”沈奶奶突然唤她。 温韶倪微点头,“奶奶,我在,您说。” “嫁来沈家还不习惯吧?” 温韶倪心下一紧,她不知道沈奶奶为何突然这样问,犹豫了一会儿,只说还好。 沈奶奶继续温声说:“有差距就会有偏见,这个道理搁哪都一样,阿倪你要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沈奶奶看着瘦高的女孩,目光依旧和蔼可亲,可温韶倪却觉得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温韶倪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声应道:“嗯,奶奶,我知道了……” …… 温韶倪临走前还给了裕妈一个红包,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裕妈不肯收,她便偷偷夹到了老人放在桌上记事的小本子里。 庭院里阿浩正在巡视,远处还有别的保镖,但温韶倪知道只有阿浩是盯她一个人的。 她在二楼的露台唤阿浩,阿浩听到声音有些诧异,颀长的身体动作敏捷,很快跑到了温韶倪正下方。 “少夫人,您有什么事?”阿浩仰着头问,原本因为窒闷无聊的死鱼眼此刻亮起了光。 “能麻烦你帮我摘些紫色的月季吗?我想插花。”温韶倪笑着请求,下垂的手攥着裤管。 “好的,您稍等。”阿浩点点头,单手插着兜就要走。 “我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的,只要接近全盛的花。”温韶倪补充道。 阿浩:“……好的。” 阿浩走远后温韶倪拎着沈亦迟的大号运动包下了楼,她快步上了车,关上车门后立刻将拉链拉开了一条缝。 “叩叩。” 车窗突然被敲响,温韶倪霎时吓出一身冷汗,她扭过头,看到了车外捧着一把月季的阿浩。 他怎么这么快摘好了? 温韶倪立刻扬起唇掩饰神色,将车窗按下一条缝。 “少夫人,您这是要出去?”阿浩先开口问了,若是其他人露出温韶倪方才的惊慌,他定是会起疑的。 可他想不出温韶倪会做什么坏事,温韶倪是沈亦迟的老婆,不是他管控的对象,所以他只当是自己吓到人了。 “嗯,我刚才在露台看见天气好,突然兴起想练练车。”温韶倪笑道,垂眼看了一下男人手里的花束,花枝杂乱,叶片破碎地耷拉着,好家伙,这是直接薅下来的…… “那我跟……” “能麻烦你先将花交给裕妈收着吗?我回来插。”温韶倪截断了他的话。 阿浩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只是顺手在车上贴了个迷你定位器。 于是温韶倪开车走了,二楼的卧室书桌上有一封信,她留给沈亦迟的。 只有短短一段话:“阿迟,谢谢你……对不起,我带着颂颂离开了。你是除了嫲嫲阿公外,我遇到的最好的人,只是我们始终是不合适的。求你别来找我们,颂颂长大后我会让他来见你,希望从此你能一切安好。” 温韶倪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庭院,不停抹着通红湿透的眼眶。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沈亦迟说,她忆起了去年暑假,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恐惧无措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时,是沈亦迟突然出现,陪她走了一程,哪怕他只是短暂地路过,却也是唯一一个爱护她的人。 他的黑色西服,墨一般润泽的黑眸,清冽遥远的雪松香气早就刻进了温韶倪的骨子里,她那时就知道自己没法不喜欢沈亦迟。 可她要走了,她应该不留念想,两人从此相忘才好,于是她不再多说,也不送任何东西给沈亦迟,连她手上的婚戒也戴走了。 温韶倪开出了老宅,她决绝地希望这样的痛苦只经历一次就好了…… 新西兰 登机前沈亦迟发的信息温韶倪还没回复,他猜她是又去练车了。 成绩好的三好学生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认真得不行,如今是一天不落的程度,沈亦迟有些怀疑温韶倪是不是要考级。 他拨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冷白面庞染了层幽深的怨气,“手机怎么打不通?” 十几个小时后 沈亦迟一下飞机就听到了温韶倪抱着孩子出逃的消息,他站在拥挤的人潮中,低着头眼睫颤了两下,觉得这是什么狗屁大乌龙。 电话里,阿浩压抑着慌乱,一字一句地说温韶倪将那辆帕拉梅拉开到了商场的停车场,而后抱着孩子混在人群中溜了。 沈亦迟还是无法相信,他下意识道:“应行?是应行搞的鬼?他越狱了?” “不是,迟哥,少夫人是自己走的。” …… 沈亦迟有一瞬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能感受到血液在脑中倒流的灼热,还有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他教会她开车,她却开着车逃了? 第86章 亲自盯着前男友 黑色的库里南一路疾驰赶回了老宅,沈亦迟大步跨下车,径直奔向二楼。 他的脸色铁青,暗眸似寒潭深不见底。 老宅的保镖和佣人因为温韶倪的失踪手脚慌乱,沈亦迟视若无睹,直到猛一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主卧时,那张紧绷的脸才显现出茫然。 那个每天都会在房间等着他下班的女孩不见了,连同他们的孩子。 温韶倪是怎么想的?明明他离开之前他们还好好的,明明她还说喜欢他的…… 沈亦迟的目光落到了书桌上,他迟钝地走近,拿起了那张信纸,隽秀的字体,冷冰冰的话刺疼了猩红的眼睛。 沈亦迟蹙了蹙眉,勾唇蓦地发出一声冷笑,他拨了个电话,“把她找回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攥着那张信纸,像要将之揉得粉碎…… 沈亦迟是自傲的,他认为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将温韶倪找回来。 结果也是事实,程鹏入侵了交通监控系统,很快就通过车辆行驶轨迹找到了温韶倪去了三次的置业公司,并且问出了租住的地点。 只是沈亦迟带着人亲自赶过去时,那间套房却空无一人,甚至没有入住的痕迹。 谁能知道啊,一个刚二十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对他使了出障眼法。 汽车行驶在夜色中,窗外霓虹灯闪烁流动,后座的人攥紧了膝盖上的拳。 温韶倪竟是下了决心的,她怎么做到的?她怎么可以如此做! 难道她从没对他打开过心房,短暂的示好不过是对他这个赎罪之人一丝的怜悯吗? 沈亦迟喉头苦涩,抹额沉沉阖上了眼,这一想法在脑海一浮现就险些要将他击垮。 前排的程鹏和阿浩大气都不敢喘,沈亦迟拨了沈廷远的号码,一分多钟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低沉冷厉的声音,“什么事?” “温韶倪呢?” “你的人你问我?”沈廷远事不关己般反问。 沈亦迟的怒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他紧握着手机怒吼:“她走了,是不是因为你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廷远丝毫不慌,反厉声质问:“这段话要不要录下来给你自己听听?你还是黄口小儿么?自己没用看不好女人,要找做父亲的撒气?” 沈亦迟的心蓦地跌进了谷底,是啊,他真没用,他竟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书房 沈廷远一双锐眸紧盯着办公桌上的银行卡,旁边是一张便签,温韶倪说卡里是自己兼职赚的三万块,剩下九十七万买墓地的钱,以后会连带利息陆续转入卡中,其它一概没有交代。 沈廷远冷嗤,“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没有契约精神么?想毁约就毁约,她真当我是做慈善的?她该知道老宅不是个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对温韶倪有些刮目相看,比起有些狡猾的狐狸,他更讨厌愚笨的兔子。 沈廷远身后的道森微躬身问:“沈董,要吩咐人去找么?” 沈廷远脱了西服外套,冷哼,“由着沈亦迟去找。” “可少爷若是知道那份合同?”道森替沈家的父子关系捏了一把汗。 沈廷远没有丝毫担忧,“他早该知道我不可能轻易让一个丫头片子进门,这么大个人还如此天真!” …… 拥挤的地铁口,赶早八的白领们熙熙攘攘,一身职场女性轻熟装扮的卢嘉似往常一样挽着同事,手拎早餐往办公大厦赶去。 “卢嘉!”人行道旁突然有人唤她。 卢嘉诧异地回过了头,见着黑色汽车旁的沈亦迟时立刻松开了同事的胳膊,热情上前打招呼,“沈总?您怎么在这?” “温韶倪在哪?”沈亦迟言简意赅地问。 “啊?韶倪怎么了?”卢嘉睁大了眼睛,模样惊异。 “她没来找你?”沈亦迟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她,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还是一贯俊逸,只是如今却黯哑无光。 “没有呀,出什么事了吗?”卢嘉懵然问,“要不我打个电话给她?” 沈亦迟却一言不发,转身重新上了车,黑色的库里南扬长而去。 卢嘉依旧表情懵然地走回同事身旁,到了公司大楼才躲进厕所拨了个电话。 “阿倪,我刚刚看到沈总了。”卢嘉的双手微微颤抖,语气激动。 “学姐,他信你了吗?” “当然信了!阿倪,我跟你说,我刚才那演技,自然得无可挑剔!区区几句话就把迟总打发了。”卢嘉有些得意,情绪高涨道。 电话另一边,温韶倪的脑海蓦地浮现出了沈亦迟失落的模样,心口顿时有些刺痛。 她缓了缓,慢慢开口,“学姐,谢谢你。” “不客气,我下班帮你买几天的食材,让骑手送过去,最近还是别出门了。”卢嘉贴心嘱咐。 “嗯,好。” 挂断电话后,温韶倪看了一眼狭小的出租屋。她没想着能瞒过摄像头,于是从置业公司侧门走小巷,去了街后的另一家小型置业公司,租好房子拿到钥匙后才重新回到车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不排除沈亦迟会将附近的置业公司都问一遍,温韶倪祈求沈亦迟不要如此执着。 她坐回床上,将睡着的颂颂紧紧抱进怀里。 也许是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颂颂昨晚哭了一夜,喂奶也不肯喝,哭得声嘶力竭,让温韶倪怀疑自己带儿子出来是不是做错了。 在老宅孩子也算是娇生惯养着的,如今却要躲在一个连老宅的浴室都比不上的地方。 可当颂颂安然睡着时,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温韶倪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她没法舍弃这个与自己唯一有血缘关系的生命,颂颂是她如今唯一的盼头。 想到这,温韶倪重新振作了起来,她拿出高中的数学课本开始备课,她打算在不能出门的时间录网课上传到视频软件,通过流量变现。 温韶倪高中时经常帮同学讲解难题,大家都说她讲的清晰易懂,上课没听明白的知识点,温韶倪一说就能将人点拨醒了,因此她觉得这途径可行。 不可行温韶倪也决定先这么干了,她不是束手等待馅饼的人,总是相信自己应该主动出击…… 老宅 沈亦迟从出了机场到现在,一天一夜没吃饭。 沈愿如和裕妈送了晚餐上楼,他们瞒着奶奶,老人家还不知情,正坐在一楼大厅看着电视。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嫂嫂怎么会突然这样悄悄走了呢?怪不得昨天在花房喝下午茶时,突然送围巾给我,还送了奶奶毛线手套……”沈愿如拧紧了秀眉,忧心忡忡。 沈亦迟不语,他坐在沙发上,双腿半敞,手肘支在膝盖上,身躯微微佝偻着,整个人无精打采。长指夹着根光亮的雪茄,却迟迟没有点燃。 提到这事,在一旁摆着菜盘的裕妈小声道:“少爷,小姐,其实……少夫人给了我一个红包,说感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 外厅一阵沉默,几秒后,沈亦迟倏地发出一声冷笑。 温韶倪感谢了所有人,却唯独对他吝啬至极,什么也没留给他。 好,可真好啊! 阴郁的男人蓦地起身回了房间,关门声巨大,裕妈想去敲门,沈愿却如拦下了她,“算了,裕妈妈,哥哥可能更需要静静。” …… 午夜,沈亦迟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有些怀疑曾经只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梦。 他嗅着枕头上温韶倪的气息,空气中还萦绕着淡淡的奶甜香,温暖又美好。 床铺却是冰冷的,空旷的。 昏沉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沈亦迟猛地坐起身拿起手机。 “向佳兴那个小王八蛋在哪?” 程鹏立刻去查,还真查出了端倪,“迟哥,那小子还在广市,本来今天要去香港参加大学夏令营的,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推掉了,这事对保研很重要,他应该是有了什么急事。” 沈亦迟吐出口浊气,按压着涨疼的太阳穴,“派人暗暗跟着他,不!他在哪,我要亲自盯着他!” …… 第87章 找到她 她却不要他了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温韶倪猜是骑手送的东西到了,她在床中央放下颂颂,戴上口罩往门口走去。 开门后却见到了一张熟悉又好像恍若隔世般的脸。 “学长?”温韶倪惊诧地看着向佳兴。 向佳兴敲门的手僵在半空,怔愣地看着一年没见的女孩,清秀的脸顿时有些微红。 “阿……阿倪,我……” 向佳兴紧张地想解释自己为何会来这,温韶倪却没功夫听,怕被人瞧见,慌慌张张地一把将人拉进了屋。 “砰!” 出租屋的铁门被用力关上,温韶倪立刻松开向佳兴的胳膊,站远了好几步。 向佳兴垂眸看了一眼衣袖上的褶皱,眼中有些落寞。 他深呼吸了一下,扬起唇将左手沉甸甸的塑料袋提高了些,“阿倪,我帮卢嘉送物资过来给你。” 话音刚落,向佳兴的眸光却一滞。 温韶倪身后不远的床上,一个婴儿吮着小拳头,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向佳兴感觉心脏顿时一阵钝痛,这就是温韶倪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这个孩子从女孩肚子里的胚胎变成了具象化的生命…… 温韶倪顺着向佳兴的目光望向身后,触及颂颂纯真软萌的模样时,眉眼立刻变得温柔。 向佳兴看着温韶倪,声音变得沙哑颓靡,“阿倪,抱歉,我没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学长,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温韶倪回过头忧心忡忡地问。 “我跟卢嘉在交往,她那张嘴在我面前藏不住事。”向佳兴苦涩地说。 “什么?”温韶倪有些意外,但脸上全然没有失望难过的神色,“学长,我第一次知道这事!” 向佳兴扯了扯唇,“卢嘉应该是不好意思跟你说吧。” “学长,你和学姐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你们能在一起,我真的太高兴了,我祝福你们!”温韶倪打心眼里觉得向佳兴与卢嘉相配,她的语气诚挚,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向佳兴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般刺疼难受,他隐忍地颤着声说:“阿倪,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温韶倪的笑容微僵,她攥了攥衣摆,霎时有些无措。 向佳兴的眸光又黯淡了几分,“阿倪,你后悔了是吗?所以要带着孩子离开?” “学长,对不起……我们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但仅此而已。” 温韶倪低着头,但字字清晰道,“至于孩子,我没有后悔生下他,他是我的宝贝。和那个人结婚,我也没有后悔,那个人值得,我离开是我个人的原因。” 向佳兴的眼眶有些红,温韶倪是他无疾而终的初恋,他一直心存怨气,但温韶倪是别人的妻子、孩子的妈妈了,他再没有分寸感也无法继续说心中冒犯的话。 “阿倪,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联系我……和卢嘉,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嗯。”温韶倪歉疚地点点头。 “东西放哪?我帮你提进去吧。”向佳兴岔开话题,说完看向一览无余的一居室又有些尴尬。 “没关系,放这就好了。”温韶倪连忙说,又问,“学长,你要坐下喝杯水吗?” “不用了。”向佳兴将东西放到了一旁的旧矮柜上,“我还有事,下次吧。” 他待不下去了,他讨厌那个可爱的婴儿,讨厌温馨的奶香,连温韶倪眼中不属于他的柔情也讨厌…… 两个心情沉重的人告了别,温韶倪垂着脑袋缓缓关上了铁门,一只锃亮的高定皮鞋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先一步抵住了门框。 “怎么了?舍不得他走?” 熟悉的声音裹着陌生的阴冷,伴着老小区楼道的穿堂风灌入耳中。 温韶倪吓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亦迟。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外面套着浅驼色风衣,乌发纷乱,胡子拉碴。 温韶倪从没见过这样的沈亦迟,不只是因为不修边幅,还因为那怒火滔天的晦暗鹰眸。 “你要和他私奔?你怎么敢的?还带着我们的儿子!” 成熟男人暗哑阴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温韶倪克制不住地抖了抖身子。 她知道沈亦迟是误会了,连忙摇着头解释:“不是,阿迟,学长他只是送东西给我!”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又为什么要他送东西给你!” 沈亦迟厉声质问,抵在门上的手用力一推,险些将温韶倪也碰倒在地,好在他动作迅速地箍住了女孩的胳膊。 本就纤细的胳膊似乎比他离开前更清减了,沈亦迟抬眸扫视了一眼逼仄破旧的出租屋,心头嚣叫的怒火又高燃了几分。 温韶倪因为惯性撞到了沈亦迟身上,男人气得浑身紧绷,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温韶倪心头莫名觉得恐惧。 她挣扎了几下,想抽出手臂,结果却没有任何作用。 温韶倪皱起了脸,她不知道沈亦迟为什么会这么快找过来,她只知道两人现在的会面绝对不是愉快的重逢。 “你放开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亦迟不听从温韶倪的要求,反握住另一条胳膊,他低头逼近女孩的脸,布满血丝的桃花眼目光凛凛,“那你告诉我,事实是什么?你告诉我,不是你自己想离开的!” 温韶倪如鲠在喉,她心虚地退步,别开脸低声说:“我们静下来好好聊聊行吗?” “你跟我回去谈!”沈亦迟强硬道。 温韶倪立刻条件反射般反驳,“我不走!我不会再回老宅!” 沈亦迟的脸色霎时沉了下去,他大声吼:“那你还想聊什么?说服我放你离开吗?温韶倪,你个小泼猴别做梦!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不同意离婚!” 半年前,温韶倪一满二十周岁他们就领了证。 当时温韶倪刚生产完,沈亦迟堪堪在公司扎下根,沈廷远以二人都不方便为由,让道森去办了手续,两本红本子现在都在沈亦迟的个人保险箱里。 颂颂这会儿注意到了爸爸,立刻笨拙地翻了个身,朝沈亦迟伸着小手要抱,小嘴巴咿咿呀呀嘟囔着。 沈亦迟落在温韶倪脸上的目光却丝毫不移。 温韶倪露出一抹艰涩的笑,“阿迟,我们从头到脚都不合适,我配不上你,我也不想勉强和你在一起……我都告诉你我们不合适了,你为什么还要找过来呢……” “哪里不合适了?你带着颂颂住这破屋子就合适吗!” “阿迟,这不是破屋子,你忘记了吗?我从小住到大的小平房,装修还没有这里好。这个出租屋一个月房租六百块钱,保证金一千,我需要一次性给房东一千六百块,这是在便利店兼职半个月才能拿到的工资。” 温韶倪看着沈亦迟一字一句说,“阿迟,像你们这样的富家子弟也许根本想象不到还会有这样的房子,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有这样的容身之所,已经觉得庆幸了。这就是我们的差距,我们怎么能合适呢?” 沈亦迟的目光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和怀疑,“可我们不是互相喜欢吗?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温韶倪低垂下湿漉漉的眼睫,在沈亦迟大掌中的指尖动了动,狠下心说:“阿迟,我还很年轻,我还会遇到很多的人的……我也不会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于你只是拖累……你不必再对我感到亏欠,我是自愿生下颂颂的,你放下我们,回你自己的世界去吧。” 她的眼睛、双颊、喉头都酸涩不已,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说完这番话。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沈亦迟撒手,挑了挑唇角,蓦地冷笑。 沈亦迟想起小时候正在使用的物件被人藏起来了的感觉,那种急不可耐,烦躁愤怒的心情历历在目。 最崩溃的是,找到那件丢失的东西才发现竟然坏掉,再也无法使用了。 他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狂躁到想将整个世界撕碎。 第88章 惩罚 温韶倪以为沈亦迟是被自己说动了,下一秒下巴却一紧,那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脸,迫使她高仰起头。 顷刻间,温韶倪便落入了宽大怀抱中,铺天盖地的吻落下,瞬间湮灭了她的气息和意识。 “唔……” 沈亦迟冒出来的青髭扎疼了温韶倪的唇周,这个吻近乎凶兽扑食猎物的啃噬。 沈亦迟气急地决定再也不装什么君子了,他本质就是个恶人,于是放肆地搂住温韶倪发狠地吻。 “沈亦……唔……”温韶倪完全喘不上气,她哭着拍打沈亦迟的胸膛求饶,张口却变成了呻吟。 濒临窒息时沈亦迟才堪堪放开人,温韶倪大口喘着气,脑袋一片混沌。 沈亦迟压着她往后退,直到两个人齐齐倒在床尾。 床发出的动静太大,惊到了颂颂,小宝宝皱巴着眉毛,大睁着眼看着爸爸妈妈,欲哭未哭。 沈亦迟起身将人儿子抱到了床头,在额头迅速落下一吻,“乖。” 温韶倪回过了神,正以为沈亦迟结束发泄了时,那股冷冽的雪松香再次笼罩了过来。 变得热烫的唇重新落下,这次沈亦迟不再满足于在唇畔流连,湿濡的吻连绵往下,逐渐露骨。 嗅到陌生的沐浴露香气时,沈亦迟禁不住在温韶倪锁骨咬了一口泄愤。 “啊……”温韶倪痛呼一声,嘤嘤哭着,胸脯随着喘息起伏。 沈亦迟的眸中满是情欲渲染出的红,一双不断升温的手隔着衣料大胆地游移。 他的手很大,单单一只就能把住女孩整个腰,温韶倪觉得小腹涌起一阵酸涩,浑身热得无法思考。 朦胧中她伸手,本能的想一直抵着大腿的东西拿开。 “干什么!” 手腕蓦地被攥住,沈亦迟霎时清醒了过来,凶厉地看着温韶倪质问。 温韶倪委屈地大颗大颗流着泪,“有东西硌着,不舒服……” 沈亦迟的呼吸蓦地变沉,他咬牙切齿地说:“该死,你就是来克我的!” 女孩的柳眉蹙成了个小八字,红通通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扁着唇可怜又委屈。 沈亦迟心都快碎了,他是这世上最见不得温韶倪难过的人,哪怕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起身去了狭小的厕所。 “砰”一声,塑料门被大力关上,摇摇欲坠地晃了许久。 温韶倪平躺在床上愣神了好一会儿,她的脸红得不成样子,嘴唇也肿的不能见人,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上衣扣子竟还是完好的。 只有缠抱时动作太大,衣摆微微卷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腹,温韶倪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 待清醒过来后,温韶倪的情绪迅速跌入了谷底,她知道沈亦迟一定会将她带回去了。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小孩在沙滩上精心盖筑了一个沙堡,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人一脚踩塌了般,即使那是个原本可亲可爱的人,她的心情也不可能会好。 厕所 站在洗手盆前的男人眸光潋滟,神情难耐,即使紧咬着牙,也无法抑制地发出粗重的喘息呻吟。 搭在白瓷墙上的大手青筋暴起,许久,才得以舒展…… 沈亦迟出来时,温韶倪正抱着颂颂背身坐在床上,女孩扎着的马尾早已变得松松散散,纤细修长的脖颈若隐若现,沈亦迟感觉呼吸又有些发紧。 他仰头揉搓着后颈,烦闷地吐出口浊气。 温韶倪低眉鼓着脸颊,听到声响也不回头。 “跟我回去,回家好好和我解释清楚。”沈亦迟道,声音恢复了平静。 见温韶倪久久不回应,他抬腿走过去,单手抱起儿子,另一只手不容反抗地紧握住温韶倪的小手,生拉硬拽地将人带出了出租屋,再没回头看一眼…… 第89章 你对沈家的价值 回老宅的车上,沈亦迟抱着颂颂脸色黑沉,眉头都快拧成了死结。 从他打完电话让老宅准备餐食后,就再没开过口,车内死寂一片,开车的程鹏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颂颂两天没见到爸爸,此刻格外兴奋地抬起小短腿在沈亦迟胸膛上胡乱踢动,嘴里咿咿呀呀。 温韶倪看着越来越远的老小区,陷入了迷惘,差一点,她就可以有和颂颂在一起的未来了。 沈亦迟的余光落在温韶倪的后脑勺上,眉宇间的褶皱又深了一些…… 到老宅后,沈亦迟二话不说将温韶倪拉到了饭厅,欧式古典长桌上摆满了热乎乎的饭菜,似乎真的给人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沈亦迟将颂颂抱给了裕妈,“裕妈,带颂颂去冲奶粉。” 温韶倪立刻想跟上去,“我不饿,不想吃。” 沈亦迟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强行按在椅子上,凶巴巴地说:“你不吃我要吃,你老公为了找你两天没吃饭了!” 温韶倪眼睛顿时一红,连忙抹着泪抽噎,“我都让你别来找我了……” “是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说走就走,说断就断,潇潇洒洒!”沈亦迟心脏快气炸了,毫不客气地吼她。 这声响引来了沈愿如,她正想过去劝劝,却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的奶奶拉住。 沈愿如微讶地看着沈奶奶,沈奶奶摇了摇头,小声说:“嘘,别管,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聊聊。” 沈愿如自然听沈奶奶的,担忧关切地又看了一眼饭厅后,悄悄扶着奶奶离开了。 沈亦迟在温韶倪身旁坐下,没好气地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巴不得我饿死,才没人管你是吧!” “我不是……”温韶倪委屈地看着他,这才发现每日春风得意般的人两颊都有些凹陷了。 沈亦迟盛着汤瞪了她一眼,“温韶倪你就是个蠢货!吃完饭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真的会打你屁股!” 语必那碗汤被端到了温韶倪面前,是甜甜的雪梨猪骨汤,沈亦迟折腾那会儿,温韶倪就已经口干舌燥了,于是擦干眼泪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送入嘴中。 见温韶倪乖顺吃东西,沈亦迟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他又给温韶倪盛了碗饭,夹了烧鹅和芋头蒸排骨放碗里,最后才自己拿碗动筷吃。 温韶倪抽抽搭搭地吃完了饭,沈亦迟没吃太多,早已双臂抱胸,脸色不善地靠坐在椅子上。 见温韶倪脸上没干爽过,鼻涕泡都快冒了出来,又扯过纸巾,粗鲁地在那张小脸上胡擦一通。 温韶倪任他擦拭,结束后,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互相揪着,低着头解释。 “我带着颂颂走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我只是以为分开会对我们更好,我总是需要你迁就我,照顾我,却帮不了你任何事,有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难过,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沈亦迟盯着温韶倪,期待着她继续说,可温韶倪却止住了声。 她莫名收了气性,明明在出租屋时还义无反顾,一副要一刀两断的模样,现在觉得没机会离开就突然换了面孔,可那双眼睛明明还思虑深重。 沈亦迟觉得胸口发胀闷堵,“你为什么没办法对我坦诚?为什么宁可直接认错也不告诉我根本原因?” 温韶倪低垂的眼睫又往下耷拉了几分,她已经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对沈亦迟造成了伤害,因而不想再和沈亦迟吵架,更不想看到沈亦迟生气难过的落魄模样。 她对他理亏,于是毫不犹豫地服了软。 “怎么不说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可靠的人吗?”沈亦迟质问。 “不是!”温韶倪连连摇头。 “那你告诉我,你的委屈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这样伤心的要离开?”沈亦迟悲悯又恳切地看着她。 温韶倪又湿了眼眶,“阿迟……”她想去拉沈亦迟的手,男人却第一次躲开了。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沈亦迟站起了身,“你不肯说的话就这样吧,但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这个月你都别再想出门了!” 他走了,冰冷的风衣扫过温韶倪的胳膊,温韶倪无力地呆坐了会儿,可她没功夫自顾自怜,擦干泪后目的明确地去了沈廷远的书房…… 温韶倪知道沈廷远看不起她,如果她倚仗着沈亦迟,那她便是坐实了沈廷远对她的刻板印象。 此刻,她站在书房中央,脊背挺直,神情倔强地迎着上位者的凛冽目光。 沈廷远坐在正上方的书案前,这会儿才窥见了女孩藏在柔弱下的底色。 他启唇,用幽冷的声音徐徐道:“温小姐,你虽然年轻,但不能没有基本的契约精神。” 温韶倪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被沈廷远羞辱的准备,此刻心情无甚波澜。 她微低头,模样恭顺,眼里却没了往日的畏怯,语气也含着怨,“我没有拿您的钱,也承诺会还您买墓地的一百万,我认为自己这样做并无不妥,毕竟您并不见得有多在意颂颂。” “所以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对?”沈廷远冷哼。 温韶倪抬起头,直视着中年男人的鹰眸,“没错,您根本不在乎颂颂,可他是我的心头肉,我知道您嫌弃我碍了阿迟的前途,所以我认为我带着颂颂离开会让您满意。 更何况我已经对您足够尊重了,我没有告诉阿迟合同的事,顾及了你们父子间的关系。毕竟您是帮我嫲嫲和阿公觅得了安息之处的人,这份恩情我始终记着。” 沈廷远饶有兴味地看着紧绷着脸的年轻人,“恩情?你怕不是觉得我与你签订合同的手段下三滥吧?” “一码归一码。”温韶倪毫不避讳道。 沈廷远差点笑了,温韶倪是真敢这么想。 “我没想到沈亦迟这样在意你,我并非是个老古板,没想强拆你们。”沈廷远道。 温韶倪忍不住抬眸打量了沈廷远一眼,他不是老古板? “我可以给你留下的机会,但本家不会容留一个无用的外人,你得向我证明你存在的价值,让我看清楚你是否够格当沈亦迟的妻子。” 温韶倪微怔,听到“留下”内心有些窃喜,但很快又觉得这话的意思不对。 她不自觉地鼓起了脸颊,清澈的眼睛眸光坚定,“我不是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的存在本就具有意义和价值。 我要是留下,就要做沈亦迟真正的妻子,而不是得经过什么考验,由您判定有没有资格。 我虽然年纪小,贫穷背景浅薄,但也不是您随意裁决的对象。” 沈廷远嗤笑一声,但眉眼却是舒展了开来,“我听说你是师范生,现在看是选了条对的路,你很有说教天赋。” 至今还没人敢这样在他面前叫板,连他亲生女儿也不行。 温韶倪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是有些头铁,可她就是不想失去颂颂,也不想遗失沈亦迟。既然上天安排她回来了,她就应该顺应安排,勇敢地争取。 沈廷远继续道:“我很久之前就和你说过,婚姻里,双方不势均力敌的话是无法长久的。 你现在年纪小,沈亦迟愿意照顾迁就着,可如果他对你的歉疚与兴趣消失以后呢?你要凭什么在这个家里占有一席之地?恐怕到那时你也依旧无法再守住颂颂。” 这是沈廷远的忠言,不是警告。 “你对沈家的价值,不止是我的要求,也是你的必需。” 第90章 我和孩子怎么办 温韶倪最终答应了出国留学的要求,按照沈廷远规划的路,成为对沈家有用的人。 沈廷远安排了一个女秘书与温韶倪对接留学事宜。为了让温韶倪能尽快申请到理想院校,沈廷远还找了国内知名的教授写推荐信。 一切都有人打点,又因温韶倪在大一时考过了雅思,她现在只需专心准备个人陈述和简历。 沈廷远要求温韶倪写好初稿后拿给他审阅,温韶倪潜意识里就觉得沈父是个没有耐性的人,于是兢兢业业花了接近一周时间写好,结果却被告知内容和格式都有问题,压根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温韶倪有些泄气,“格式我可以改,但我的人生经历就是这样,再写也变不出花来。” 沈廷远忍着没将那几张纸直接撕掉,叩着桌面厉声说:“你这样自作聪明地耿直,能申请成功么?你要是一开始就没抱着达成的念头,那又何必花费时间做这些无用功?” 温韶倪噤了声,沈廷远年纪大,饭吃得多,说的总是那么有道理。 沈廷远没再指望温韶倪,为了省事,找了个留学机构撰写简历的高手。对方根据沈廷远的要求,基本上是杜撰了一份简历,沈廷远却觉得很满意,交给温韶倪要求背熟记牢。 温韶倪不喜欢这样的编排,心里不适极了,再加上沈亦迟这段时间都在与她冷战,心情更是跌进了谷底,可她知道自己只有接受这个选项…… 一段时间后,温韶倪终于收到了美国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女秘书马不停蹄地开始帮温韶倪办理签证。 温韶倪终于下定了决心和沈亦迟说这件事。 夜凉如水,温韶倪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沈亦迟的脊背。 他的背虽偏瘦,但不似少年的薄弱,分布着厚薄适度的均匀肌肉,属于成熟男人的宽阔精壮。 温韶倪想起她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沈亦迟本是气得不想和她一块儿睡的,甚至都抱着枕头去了外厅。 可十几分钟后沈亦迟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地掐着枕头回来了,从此一直背对着温韶倪睡在床边。 温韶倪一开始还担心沈亦迟睡觉不老实会翻下床,晚上提心吊胆醒了几次,可却发现他老老实实像个木雕般,手指都不带动的,一躺就是天亮。 “阿迟,你睡了吗?”温韶倪怕吵醒婴儿床里的颂颂,小声问。 沈亦迟纹丝不动,温韶倪试探性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沈亦迟凸起的一截颈椎,轻如羽毛落下,可男人依旧没反应。 反倒是温韶倪一触及他的温度,浑身就跟过了电般酥麻,她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沈亦迟。 右手越过后背环住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贴着他冷香的脊背。沈亦迟不说话,温韶倪便当这个人是睡着了,那她想做什么都行。 温韶倪的心情很复杂,既有对无法预知未来的兴奋,又有更多的不舍,但总归她是有机会留在沈亦迟和颂颂身边了。 思及此,温韶倪又贴近了沈亦迟几分,放空心神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沈亦迟从浴室洗漱完出来时温韶倪正站在门口,见到他时瞳孔微阔,红唇轻启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沈亦迟淡淡问,步子没有停留,径直去了衣帽间。 温韶倪紧紧跟着他,看着他接二连三地挑选衬衫、西服和领带,骨节分明地长指划过质感精良的衣料,精准地选取出心仪的衣物。 “我打算出国留学。”温韶倪小声说,她可以想象沈亦迟的愤怒。 沈亦迟的动作蓦地顿住,他回头,还未经打理的发稍遮住了一些凌厉隽秀的眉眼,显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 “我已经收到美国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了。”温韶倪补充,看似无辜的大眼睛暗含坚定。 沈亦迟吐出口浊气,搭在衣架上的手臂无力地落了下来。 他这段时间有意冷落温韶倪,希望温韶倪能反省并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就算昨晚温韶倪莫名抱他,他也强装着傲娇,期盼温韶倪能再哄哄他,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就被狠狠泼了盆冷水。 再次听到她通知离别,沈亦迟才记起温韶倪这个人,又倔又犟! “什么专业?”他声音低哑地问。 “工商管理。” 听到这沈亦迟就已经明白了,他下颌线紧绷,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半晌后偏头凝视着温韶倪问:“你不是想当老师吗?” “我读师范只是因为合适,并没有太多的热爱。”温韶倪低声道。 “你确定要去吗?我和颂颂怎么办?” 温韶倪歉疚不已,“有……寒暑假……” 沈亦迟挑唇冷笑,“温韶倪,你本科没毕业去留学还得先读个预科,加上本科三年,你要四年才能回来! 你的学校在广市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日后也是留在广市发展,为什么要大老远去留学?这事我会和沈廷远那糟老头说,你不许去!” “不是的,是我想去国外看看!我……”温韶倪连忙解释,却又无法说自己去是因为防着沈亦迟不要她,她是愿意相信沈亦迟的,可沈廷远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错。 温韶倪是个弃婴,天生就没有安全感,特别是她当母亲后,更难想象自己的生母是怎样将辛苦生下的孩子遗弃的。连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人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她,她心底对任何人都无法完全依赖信任。 沈亦迟见温韶倪又止住了声,简直要被她每次都话说一半的模样气得抓狂。 “那我和颂颂呢?”沈亦迟又问, “你说话呀!”他攥紧了手中原本烫得笔挺的西服,红通通的眼眸透着阴鸷。 温韶倪目光含泪,却怯怯地不敢再靠近他。 “我真是要被你整疯了……”沈亦迟甩掉西服,随手扯了件外套,大步出了衣帽间。 温韶倪听见他下楼时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靠在衣柜上不停抹着眼泪…… 沈氏大楼 “你说什么?沈亦迟没去签土地出让合同?”沈廷远听到道森的报告后,额角的青筋顿时气得突突直跳。 他猛一捶办公桌,破口大骂:“他又发什么狗疯?拿生意开玩笑!政府的人也敢随意对待!” 又立刻吩咐道森,“你马上带人过去,切不能耽误了事,事后再请人吃饭,送礼赔罪!” “是,沈董!”道森立刻急急出了办公室,接近五十岁的人跑起来有些狼狈,但此刻也全然顾及不上。 沈廷远怒发冲冠,拿起电话拨了沈亦迟的号码。 电话另一边似不知风雨欲来般,很快便接通了。 沈廷远张口就是咆哮和辱骂,沈亦迟无所畏惧地听着,期间甚至打了个嗝,沈廷远隔着电话也能瞧见儿子酒气醺醺的颓靡模样。 “您不是自诩有举世无双的才干么?那也没必要倚仗我这个浪荡子……嗝……” 沈亦迟又打了个酒嗝,吊儿郎当道:“爸,别让我不好过,我这个人疯起来,自己都管不住自己……” “混账!废物!无可救药!嘟——”沈廷远最后骂了几句便狠狠摔掉了座机。 “哈哈……”沈亦迟心里、脑袋里全都乱成了一团,笑也只似是一个机械的动作…… 时针快指向十一时沈亦迟才回了老宅,温韶倪一直没睡,听到声响连忙打开房门。 沈亦迟一进房间就将温韶倪抱了个满怀,皮质外套的拉链有些硌人,温韶倪有些惊讶,他怎么没去上班?那这一天都去哪了? 但温韶倪没功夫思考,身上醉醺醺的男人快把她压折了。 温韶倪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沈亦迟扶到床上,她刚将男人放下,沈亦迟长臂一伸,又将她勾缠到了怀里,翻身一压,温韶倪动弹不得地躺在了他身下。 “阿迟,你醉了,我打些热水给你擦擦。”温韶倪蹙眉推了推沈亦迟的胸膛。 沈亦迟不肯挪开,只用胳膊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刚硬粗黑的眼睫颤动着,墨眸迷离幽深,似一汪暗泉,深不见底。 温韶倪缓缓放下了胳膊,有些痴痴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应该咬你的,疼吗?” 他醉了,回忆倒回了拉温韶倪回家的那一天,说罢便垂头舔只上了那寸他曾咬过的锁骨…… 第91章 希望有一天和你并肩而立 “对不起,我不应该咬你的,疼吗?” 温韶倪瞬间浑身紧绷,瘦削的肩头微微发着颤,“一点点……嗯……” “不喜欢吗?”沈亦迟握住她的肩,温柔亲吻着她的脖颈。 “不是……”温韶倪因为他直白的提问羞红了脸,水润润的眼眸紧张地飘忽。 她穿着一件宽圆领的薄针织衫,沈亦迟轻易地拉下了领口,他埋头,热烈的唇和滚烫的气息流连过胸前的每一寸肌肤。 “别走了,温少女……老婆……我会对你更好的……” 温韶倪抱住沈亦迟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哆嗦,浑身都泛了层粉。 沈亦迟的动作分明温柔入骨,却给她一种豺狼虎豹般的侵略感,温韶倪抓着沈亦迟乌发的小手颤抖着用力,指节都在发白。 “阿迟……”她喊他的名字,声音软腻无力。 沈亦迟乖乖抬起头,一只手拉好温韶倪的领口,另一只眷恋地抚上温韶倪的脑袋,雕刻般的玉白脸庞上,眼尾的水红色浓烈。 他俯视着眸光潋滟的温韶倪,低声轻吟:“宝贝,怕了吗?” 说话时,热烫的气息带出了阵阵奶香,温韶倪的脸红成了颗熟透的蜜桃,让人想忍不住咬出汁水。 “不是……你喝醉了,明天会忘了的……”温韶倪羞赧地别开了脸。 沈亦迟轻啄她的脸颊,“那就不继续了……我舍不得忘记这样美好的记忆。” 温韶倪舔了舔干涩的唇,这个男人现在好温柔,低磁醇厚的声音能将人溺死。 沈亦迟盯着温韶倪红润饱满的唇瓣,眸色深幽。 温韶倪悄悄看他,犹豫几秒后仰起了下巴,主动将唇送给他。 沈亦迟迫不及待捧住那张娇柔的小脸,四片唇瓣交叠,干邑又清又烈的酒气充斥其间…… 第二天,温韶倪醒来时床边空无一人,颂颂也被抱走了,她下意识觉得害怕,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刚到外厅却听到了衣帽间的窸窣声。 温韶倪迈着急切地小碎步走了进去,却看到沈亦迟正在收拾行李。 准确的说他是在帮温韶倪收行李,大大的行李箱里,折叠整齐的不同季节女式衣物分区摆放着。 温韶倪有些意外,明明沈亦迟连自己的行李都不会收拾的。 沈亦迟看着手机里的清单,若有所思地收拾着衣物,并未发现来人。 他冷静下来后便恢复了理智,他知道自己和温韶倪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温韶倪还这么年轻,想去看更大的世界无可厚非。 况且,他娶她的初衷是赎罪,怎么能因为自己突然占了上风的占有欲就要禁锢她呢?他有什么资格绑住她?他是最没资格耽误温韶倪的人。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竟然就忘记自己干过的混账事了。 沈亦迟紧绷的薄唇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抬头时才瞥见站在门口的清丽人影。 温韶倪那双兔子眼正一瞬不瞬地怔怔看着他,沈亦迟想起了昨天早上,他们在这吵了一架,然后他在温韶倪哭泣的时候,不管不顾气冲冲走了。 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沈亦迟迟来的心疼。他是温韶倪唯一的靠山和倚仗,温韶倪告诉他这件事时,应该是在期待他会欣然支持吧,可他却把人骂了一通。 沈亦迟偏过了脸,惭愧地没法去看温韶倪,手上动作忙碌,“颂颂醒得早,奶奶待会儿回乡下,我先抱给老人家看着了,好让奶奶过足瘾。 行李要尽早收拾,这样才能及时发现缺了什么。” 他俊逸的侧脸没什么表情,但语气甚是温柔。 温韶倪见他清醒时没怪自己了,立刻高高兴兴地点头,“嗯,我帮你!” “你先看看箱子里的衣服有没有不喜欢的穿的,有的话就拿出来换。”沈亦迟道。 “好。”温韶倪走到行李箱前蹲下身,怕翻乱沈亦迟好容易叠好的衣物,只小心翼翼地查看着。 “有的衣服幼稚了些,你过两年穿可能就不合适了,下午我送奶奶去乡下回来后,再带你去商场买衣服。” 沈亦迟道,长指卷着温韶倪的袜子,白粉色的棉袜在那双纹身密布的手上显得很突兀。 “不用呀,我长大些你再带我去买就好了呀。”温韶倪笑着说。 听到这话,沈亦迟一直绷着的下颌不自觉地松弛了些,是了,她有假期,每年都可以回来的。 “你刚到美国时食物肯定吃不惯,我在费城有一个朋友,我先让他帮你找好公寓,再请个会做中餐的保姆,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亏待自己了,最起码一定要吃饱。”沈亦迟交待,他不会忘了温韶倪以前营养不良晕倒的事。 “嗯……”温韶倪这次回答的慢了些,她的眼眶有点热,声音有些哽咽。 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沈亦迟回过了头,他看着傻蹲着的温韶倪,语气拔高了些,“我的头痛死了,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帮我揉揉!” 温韶倪听到这话,立刻收起难过,像只小狗般摇着尾巴跑了过去,踮起脚轻轻按着沈亦迟的太阳穴。 “温韶倪,你知道吗?我让你去留学,是因为这是你想做的事,可你若是被沈廷远逼的,我会恨我自己。”沈亦迟垂眸看着她说。 温韶倪认真地看着那双黑宝石般的深邃眼瞳,“阿迟,我真的是自己想去留学的。我不想做一个需要你时刻保护的雏鸟,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并肩而立。” 面对温韶倪突然变得坚定的稚嫩脸庞,沈亦迟有些动容,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桃花眼闪着炽热,“好,你尽管去历练,我和颂颂等你回来。” “阿迟……”温韶倪扑进沈亦迟怀里,用力搂住他的腰,怎么办?她也好舍不得他…… 老宅庭院 温韶倪和沈愿如站在汽车旁与沈奶奶告别,沈亦迟在后备箱放着奶奶的行李,接送奶奶的事他向来是亲力亲为。 “阿倪,你织的手套奶奶很喜欢,以后每年都织一双不同颜色的给奶奶好吗?奶奶想凑齐阿倪牌各种颜色的棉线手套。”沈奶奶笑呵呵地拉着温韶倪的手。 “好,奶奶……”温韶倪歉疚地点了点头,她上次逃跑让老人担心了。 “三位美女聊完了吗?司机已经准备就绪了哦。”沈亦迟放好了东西,长臂搭在车上,调笑道。 沈奶奶朝沈亦迟皱了皱鼻子,最后拉了拉沈愿如和温韶倪的手,“好啦,不说了,时候不早了,再晚些那个叉烧仔回来时天就要黑了,天黑开车不安全的!” “奶奶,您要注意身体。”沈愿如抱了抱沈奶奶。 沈奶奶和蔼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小妹也要多吃些饭,再谈个男朋友,下次奶奶要见到白白胖胖又甜甜蜜蜜的愿愿。” “哼,我不谈恋爱也是甜甜的。”沈愿如撅了撅嘴,朝沈奶奶的脸颊啵了一口。 “呵呵……系呀!唔知边个有福嘅叻仔可以娶到我甜甜哋细孥孙嘞!(不知哪个有福小子能娶到我甜甜的小孙女!)” …… 第92章 找个稳妥的姑娘成家吧 市区繁华街后藏着大片的老小区,发灰的建筑林立在狭窄巷子旁,角落的砖缝中不时冒出几缕杂草。 这片看似被遗忘的空间,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一抬眼,各家各户的窗台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绿植、晾晒的衣物和干货点缀其中。 路口、巷子,偶有几个小孩追跑打闹着擦过大人的裤管,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头顶上方不时传来男人粗着嗓子的响亮说话声和女人训斥孩子的尖利声音,偶有饭菜的香气夹杂着油烟,袅袅飘来。 一位身材中等,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士,正站在一栋旧楼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挑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后,又仔细地数了一遍,这才放心地递给了面前送煤气瓶的男人。 男人接过钱,留下了煤气瓶,跨上摩托车潇洒离去,只留下刺鼻的尾气。 女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弯身用两只手吃力地抬着煤气瓶入了旧楼。 “姐,你怎么又自己抬煤气瓶?”刚好到家的白虎不太高兴地接过了姐姐手里沉重的煤气瓶。 女人叫周荟,见着亲弟弟脸上立刻亮了起来,“阿铮?回来啦!” 白虎轻应了声,一米九的大个子轻而易举地扛起了煤气瓶,眼不眨气不喘地抬腿踏上水泥楼梯。 “搬个煤气瓶上楼而已,那个杀千刀的敢收十块钱,我才不当冤大头呢!”周荟在他身后吐槽道。 “得上八楼呢,咱家现在不差这十块钱。”白虎说,声音一贯清冷。 周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撑着腰说:“周闻铮,这不是差不差钱的问题,而是不能给这种黑心肝的!他知道我们这栋楼大都是老弱病小,才敢这样狮子大开口,我就不惯着他,而且我们家又不是没男人!” 说罢,周荟又一脸自豪地仰头看着弟弟的高大背影。 白虎无奈轻笑,周闻铮是他的本名,他们道上的人都不用真名。 他刚进帮派时和另一个男生打架最厉害,别人都笑称他们是青龙白虎,后来“青龙”强出头,被人用乱刀砍死了,只剩下他一个“白虎”。 进家门后,周闻铮直接将煤气瓶搬到了厨房,弯下身默默换好。 周荟一边系围裙一边进了厨房,“阿铮,你大后天有空吗?” “嗯,上午有空。”周闻铮答,起身顺手洗了泡在水盆里的青菜。 沈愿如每隔两天就会一大早自己开车出门,从来不让他跟着,他猜沈愿如是为了见明中的墨总,不然不会抛下他这个乐子的。 那个娇气任性的人也会缠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索吻要抱吗? “我医院里有个新来的小护士,她和我们竟然是同村,就是文菊婆婆家的那个小孙女,比你小了两岁,你猜你姐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周荟的大嗓门唤回了周闻铮飘忽的心神,他松开手里快被揉烂的青菜,搅搅水掩盖了过去。 见弟弟专心洗着菜没说话,周荟也不卖关子了,激动地说:“我其实也认不出那姑娘,我们搬来这给妈治病时她还没长开呢,是那姑娘先认出我来的! 真想不到啊,她问我时我还在想我一个护工怎么能招来这么热情的小护士,没想到人家是记挂着你呢!” 周荟拿起砧板,得意地正打算切菜,见周闻铮始终没动静,忍不住杵了一下他的胳膊,“阿铮,你听着吗?我说文菊婆婆家那个小孙女!” “嗯,听着呢。”周闻铮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周荟这才继续道:“那姑娘说初中时你从一帮痞子手里救过她,她还问你当时成绩那么好,现在在哪高就。我只得和她说当时因为咱妈的病,家里情况困难,你不得已先出来打工了,现在在给人开车。 那姑娘觉得遗憾,但也丝毫没表现出嫌弃,还说想见见你,你后天来一趟医院?” “有什么好见的,这么多年的事,我早忘了。”周闻铮将青菜捞了起来,放到一旁沥水。 周荟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立刻不满意了,着急道:“你胡说什么?人家姑娘这是有意呀!若是别人,指定会嫌弃你的学历,这丫头刚出社会,性格单纯,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姐姐我给你买了身新衣服,后天你就穿着去见见那姑娘。” 周闻铮听到这话神情才有了波动,蹙了蹙眉冷声说:“姐,我衣服多的是,你何必自己省吃俭用帮我买衣服。” “是,你那衣服穿着是神气,但一看就不是好人!”周荟没好气地说,手下切菜的动作麻利。 大门传来钥匙声,周荟觑了一眼门口,指使弟弟道:“妈散步回来了,去开门!” 周闻铮迈开长腿,先一步替周妈妈打开了门。 老太太拎着钥匙还在摸索,见着儿子立刻眉开眼笑,“阿铮,又有空回来啦!” 周妈妈其实才五十多,但因为宫颈癌切除了子宫,又不时还要化疗,头发都掉光了,戴着顶毛线帽,显得人苍老憔悴了十岁。 “嗯,妈,怎么买了只鸭?”周闻铮一手扶着母亲进屋,另一只手拎起了地上的笼子。 “明天不是秋日嘛,秋日得宰鸭子,明天煲汤喝。”周妈妈笑着说。 又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在楼道就听见你姐咋咋呼呼了。” 在厨房的周荟听到这话来劲了,菜刀都没来得及放下,踏出厨房,兴致勃勃地说:“妈,就是在聊我昨天说的那个姑娘,阿铮,我跟你说,那丫头虽然有些微胖,但是配你这样高大的身形,正正好!” “姐,我才二十五,不急。”周闻铮给周妈妈开了电视,坐在藤编沙发扶手上,神情木然。 周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走近了些高声道:“我不急?你但凡谈过一次恋爱我都不会急!你姐夫那个弟,没你高没你帅,人家都早早结婚了,凭什么你这么落后呀? 过年别人问起我你怎么至今连个女朋友都没,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况且这姑娘也不是我帮你找来的,是她自己认出我来的,这是你从天而降的缘分,做事要顺应自然,不能强扭,你说你是不是还记挂着主家那个大小姐?” 周闻铮剑眉微蹙,心脏蓦地漏了一拍,紧接着被人撞破心事的羞耻感涌了上来,他的眼神闪烁,攥紧了电视遥控器,“没有,姐你别胡说。” “钱包拿给我瞧瞧,我看照片扔了没。”周荟不知何时就走到了他跟前。 “我今天没带钱包。”周闻铮放下了胳膊,不着痕迹地遮住了鼓起的西裤袋子。 但周荟还是看出来了,她苦口婆心地劝,“阿铮,那位小姐是个好人,当初要不是她替我们垫了妈的手术费,妈可能就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了,但她是九天明月,你这个傻小子高攀不起啊!” 周闻铮不语。 周荟担忧地看着弟弟,“新房子装修好就别干这事了,找个稳妥的姑娘成家吧。” 周闻铮绷着唇,眼睑低垂,电视机停留在没有信号的雪花页面。 一旁的周妈妈拉了拉他的胳膊,轻声说:“去见见吧,阿铮,妈做梦都想抱孙子了。” …… 夜 大床上原本隔了条长河般的两人又卷到了一起,沈亦迟隔着被子紧紧圈着温韶倪,贪恋地亲着她的脸颊。 “你没有东西要给我吗?”男人温软的唇离开又贴上,语气低哑地问。 温韶倪送了奶奶和愿愿礼物,凭什么他这个丈夫不能有。 “有的。”温韶倪咬了咬唇肉,被子外的小手勾住沈亦迟的一根长指,“我给你编了一根手绳。” “就只有这个?”沈亦迟有些不乐意了,支起身眯眸盯着她。 “还有围巾,但我还没织好。” “那手绳编好了吗?”沈亦迟问。 “嗯。”温韶倪点点头,莫名变得含羞带怯。 沈亦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反拉住她勾搭自己的纤细的手指,“给我看看。” 第93章 您要去我家吗 水晶小壁灯的光线不够亮,温韶倪在昏暗中感觉到了一些安全感,磨磨蹭蹭地坐起身,从床头柜拿出了一根粉金丝线交织编成的手绳。 沈亦迟迫不及待从温韶倪手里接过绳子把玩,讶异地挑眉问:“怎么是粉红色的?” 温韶倪咬了咬唇肉,沈亦迟一个大男人戴粉色的手绳不就意味着名草有主了嘛,而且,上面打的结也是有讲究的,像一双相互紧扣的手,叫做莫相离结。 温韶倪手笨,小小一根绳子编了好几天,手指头都快肿了。 但现在看来,还是没能让沈亦迟看上眼。 “你不喜欢就还给我好了!”温韶倪赌气道。 沈亦迟连忙举高了手,温韶倪扑了个空。 沈亦迟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谁说我不喜欢了,除了颂颂,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样礼物。” 沈亦迟不了解什么含义,只是温韶倪给的便觉得喜欢,“你帮我戴上。” 温韶倪先是鼓了鼓脸颊,而后又憋不住笑,埋在沈亦迟胸膛好一会儿才抿着唇爬起来。 她接过那根一看到就觉得指尖疼的绳子,认真地帮沈亦迟戴上,大小刚刚好。 沈亦迟的手腕筋骨线条流畅,白净的皮肤上有一条烟雾般盘旋的缱绻墨蛇,旁人一看便会觉得害怕,而今粉色的手绳似是给那冷血动物上了道温柔的枷锁。 “真好看。”沈亦迟夸她,“手巧的人聪明。” “那你要每天戴着,要是坏了我再给你编新的。”温韶倪嘱咐他。 “好,我舍不得摘下。”沈亦迟重新将温韶倪拉入怀中,二人相拥而眠…… 次日,沈氏大楼 “沈董,对方仍是不肯约见。”道森为难地向沈廷远报告。 那天他赶过去时政府那边的人已经走了,带人追过去后,对方却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会面,这两天又是频频在开会,怎么也等不到人。 沈廷远压低了眉,甩下钢笔起身,“这事拖不得,就怕被外界听到风声后有人来截胡,我亲自去一趟。” 道森立刻帮他取衣架上的暗灰色西服,恰此时,女秘书敲响了门。 “进。”沈廷远接过西服道。 女秘书拿着文件袋走了进来,站定后恭敬道:“董事长,这是刚刚沈总的人交过来的土地出让合同,说是已经签好了。” 沈廷远与道森对视一眼,都有些微怔。 仔细一想又不太意外,沈亦迟经营三大会所这么多年,和什么人都打过交道,只要他想,就没有讨好不了的人。 “这个小混蛋,想一出是一出!”沈廷远脱下穿了一半的西装,气冲冲道大骂。 “沈董,最起码沈总还是有才干的,谁都办不了的事,沈总一出马就成了。”道森安抚讨好。 沈廷远气性依旧大,骂道:“废话,他捅出来的篓子,不得自己解决!” 道森噤了声,沈廷远锐利的鹰眸暗了暗,看向办公室门外陷入了沉思…… 市立医院 “阿檀哥哥,医生说我的病情有好转了,你能和我吃顿饭庆祝一下吗?” 沈愿如逮到了刚好来考察的墨檀,也不管男人身后跟着的一大队人,小跑着巴巴黏了上去。 “我没空。”墨檀冷声道,周身透着不近人情的冷冽。 可沈愿如一点也不怕,白生生的小手攀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仰头看着男人寒潭般的深邃暗眸。 “就不能和我吃一顿饭吗?一次也不行吗?”她嗲着声音撒娇,她奶奶哥哥嫂嫂都吃这招。 墨檀甩开沈愿如的手,眸中凛光一闪,冷峻漠然,“别拉拉扯扯。”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关玉欣!”沈愿如气红了脸,吼道。 墨檀拧眉一脸不耐,他停住步子,朝身后的随行人员摆摆手,众人立刻自觉地退远。 墨檀靠近沈愿如,俯身睥睨着女孩,“是啊?关你大小姐什么事?我不止是去见她,还要去睡她。” “我不许你去!” “行啊,那你跟我睡?” 沈愿如愣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她会想亲面前这张绝世的俊脸,可再深入的东西却想都不敢去想。 而且她清风朗月的阿檀哥哥怎么能随便说这种话! 难道是她一直以来都把墨檀神化了吗? “沈愿如,男人就是这样脏的。”墨檀看着她突然变成了只呆头鹅,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 沈愿如皱紧眉吃痛地捂住额头,娇嫩的皮肤立刻红了,她正想和墨檀争辩,余光却瞥见了一抹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墨檀转身走了,沈愿如破天荒没跟过去,踩着细高跟哒哒跟着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出了医院。 周闻铮和一个胖胖的,但很可爱白净的女生并肩走着。男人很没有穿死板的西服,上身浅色牛仔衬衫外搭暗蓝色针织开衫,下身一条米色休闲裤,脚穿德训鞋,清爽干净,沈愿如从没见过这样的周闻铮。 那个女孩偏头看他,眼里满是少女心事,圆圆的脸蛋泛着健康的红润。 沈愿如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女孩对比,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却感到自卑,她清楚自己瘦削的脸庞只有用腮红高光层层修饰才能略显光彩。 周闻铮和那个女孩朝着街对面的美食街走去,应该是约了一起吃饭。 等红绿灯时周闻铮竟然帮她拧开了保温杯,沈愿如气红了眼睛,新做的美甲快把手心掐出了血印子。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气的惊呼,周闻铮递保温杯的动作顿住,他诧异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了跌倒在地的熟悉倩影。 女孩羞赧地接过杯子,下一秒身旁的人却没影了。 “小姐!您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事了?”周闻铮急急地跑过来查看,脸色苍白惶恐。 “我脚扭了。”沈愿如委屈地说,低头时发现地上啪嗒啪嗒地落了水滴,她以为是下雨了,正想抬手遮雨,却察觉到了脸上的湿意。 周闻铮见沈愿如哭霎时紧张得不行,怕带来二次伤害,不敢去碰她看起来完好的脚,立刻想将人抱起送往医院。 沈愿如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哭着大声说:“我不要你碰我!” “我抱你进医院看看。”周闻铮不懂她的任性,着急道。 沈愿如胡乱擦着泪,脑袋一团乱麻,随口喊:“我不要!我要我哥哥!” “听话!先进去看医生!”周闻铮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他第一次对沈愿如这样冒昧,他是没资格的。 若是以往,沈愿如必定会骂他态度不端,再狠狠咬上几口。 可现在,沈愿如却只是哭得更委屈了。 “闻铮哥,请你起来一下,让我看看这位小姐的脚,我以前在骨科实习过,会一些。”身后的女孩小声提议。 闻言,周闻铮立刻让开了位置,女孩蹲下身,小心翼翼抬起沈愿如的左脚,轻声询问:“是这只脚疼吗?” 她的语气甚是温柔,黑白分明的眼里没有一丝杂念,沈愿如没法朝她生气,只红着眼睛点点头。 周闻铮见沈愿如愿意乖乖给女孩看伤,暗松了一口气。 女孩看过伤处后也放心了些,抬头对二人道:“没伤到骨头,可能就是扭到筋了,不看医生也行,用药油擦一擦。” 周闻铮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感激地朝女孩道谢,“清荷谢谢你!” “没事,闻铮哥。” 沈愿如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又气湿了眼眶,“我疼死了……呜呜……” 周闻铮心都快碎了,强行将人抱了起来,匆匆朝叫清荷的女孩道了别,“抱歉,清荷,我先带她回去了。” 清荷还想说些什么,“闻……”可刚开口男人已经在十米开外。 红色的法拉利sf90呼啸而过,车里的沈愿如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问周闻铮,“你带我去哪?” “带您去找迟哥,小姐您刚才不是说要迟哥吗?”周闻铮老实说。 “我不去!”沈愿如差点“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是了,小姐最讨厌迟哥唠叨的了。周闻铮连忙靠边停车,小心提问:“那我们回医院?” “回医院你好再看看你的小情人是吧!”沈愿如气恼地瞪他。 周闻铮连忙摇头摆手解释,“不是,您别误会,她只是我的同乡,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他一副乖巧大狗狗的模样,沈愿如气性突然灭了一点,但还是不乐意地嘟囔,“可是你帮她拧杯子了……” “那我下次不帮她了,也不见她了!”周闻铮举着手发誓,润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诚恳。 沈愿如吸了吸鼻子,还想再作一下,却发现哭不出来了。 “那……您要去我家吗?我家……有药油……” 第94章 阿铮在做什么工作 周闻铮刚抱沈愿如进小巷就后悔了,女孩曼妙轻盈,从头到脚都精致光鲜。 薄荷浅青色的绉丝连衣裙触感惊人的柔滑,幼嫩纤细的脖子上挂着眩目的蓝玉项链,宝石般的眼瞳映着握手楼缝隙上方的碧空,整个人都透着淡淡、娇柔的白,与灰败的建筑格格不入。 沈愿如却丝毫不排斥,甚至是一脸新奇地晃了晃小腿,揽着周闻铮的脖子催促,“我脚疼,你走快点。” “好。”周闻铮加快了步伐,目光温柔细腻…… 周荟和周妈妈正准备吃午饭,突然大门就被急哄哄地打开了,周闻铮风风火火地抱着个小姑娘进了家门,火急火燎地朝内喊:“姐,我们家的跌打药油呢?” 周荟探头往外看,一眼便认出了弟弟怀里的女孩,又惊又急地从饭桌旁跳起,“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崴到脚了。”周闻铮将沈愿如小心放到放到沙发上,怕藤编的沙发太硬咯到娇弱的人,提前拿了个抱枕垫着。 周荟紧张地去电视柜取药箱,几下翻找出后赶忙递给弟弟,“药油在这!” 沈愿如看着姐弟俩惊慌担忧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讪讪地朝周荟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周荟惊喜地应声,“诶,沈小姐你好!怎么会受伤了呀?要不先用冰敷一下?” “不用,她怕冷,受不了冰的。”周闻铮想也没想便替沈愿如拒绝了,说话间已经脱了沈愿如的高跟鞋,握着她娇小的脚踝抹着药,眉目认真,旁若无人。 周荟惊异地看着弟弟熟稔的动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略微尴尬地退回了饭桌旁。 周妈妈拉了拉她的衣摆,好奇地小声问:“这是文菊婶家的姑娘?” 周荟掩盖住神色的异样,摇了摇头,“不是……” 客厅,周闻铮谨慎轻柔地抹开了女孩脚腕的药油,温声问:“会疼吗?” “还好。”沈愿如盯着握住自己小脚的那双宽大手掌。 她的脚精细白净,粉嫩的脚趾做了浅紫色猫眼指甲,与男人血管凸起,骨节分明的手对比强烈。 那双熟悉的手带着温柔的薄茧,揉过伤处时传来舒适的疼痛,温暖亲切。 周荟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么大个小伙子抓着女孩的脚揉按怎样都是不合适的,而且弟弟有多傻多轴她不是不知道,两人能这般亲近,必定私下关系更是深入了。 他们家几代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从没有攀附高门大户的心思,周荟绝不会抱有弟弟能娶个千金小姐的幻想,她只希望周闻铮能踏踏实实过好平凡知足的日子。 “阿铮,药上完了吗?沈小姐要是不嫌弃,一起吃个便饭?吃完也好早些将人送回去。”周荟朝客厅问。 周闻铮停下动作抬头看沈愿如,眼里有些紧张和期待。 “行呀。”沈愿如甜甜地笑了笑,习惯性地伸手就要周闻铮抱。 注意到周荟微怔的目光时,又不太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正踌躇着要下地时,周闻铮却是坦然地将人托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向饭厅。 周妈妈眼睛都亮了,周闻铮在靠椅上放下沈愿如后朝周妈妈介绍,“妈,这是主家的二小姐,小姐崴了脚,离家里近,我一时着急就先带她回来擦药了。” 周妈妈听到沈愿如不是自个儿子谈的小女友,难免有些失落,但依旧慈爱地看着沈愿如,关切地问:“沈小姐,脚严重吗?现在还疼不疼?” “没事了,阿姨,就是拉伤了筋而已。”沈愿如笑得温朗,一点大小姐架子也没有。 周闻铮松了一口气,“小姐,我去洗个手。” “嗯,你去呀。”沈愿如笑着朝他点点头,让人觉得心都要化了。 一旁的周荟心里虽有顾忌,但沈愿如于她家有恩,还是热情地上前拿了碗筷盛汤。 “沈小姐,这是煲的艾叶鸡汤,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沈愿如双手接过汤,明亮的眼睛看着周荟笑道:“谢谢姐姐,姐姐也快坐下吃饭吧!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 周荟没想到沈愿如这般客气又没架子,怪不得她弟能心存念想,也笑着说:“说什么打扰呢?起先不知道你来,没准备什么菜,还想吃什么?要不我现在下楼去买些熟食!” “不用啦姐姐,我就喜欢吃这些家常菜,你别忙了,快坐下吃饭。” 周荟这才在周妈妈身旁坐下,热情地对沈愿如道:“那沈小姐赶快趁热喝汤呀!” “好。”沈愿如笑着点头,低头看到汤上的油时才略微为难,她从不喝飘着油花的汤,她怀疑自己会吐出来。 沈愿如抬头看了看两双期待的眼睛,还是硬着头皮端起了碗。 刚洗好手的周闻铮却坐下轻轻接过了她手里的汤,还带着湿意的手拿起了汤勺,自顾自撇起了油花。 周妈妈这会儿也愣了,与周荟对视了一眼。 “好了。”周闻铮将油撇得干干净净才将碗递给沈愿如。 沈愿如见他一本正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捧着汤抿了一小口,甘甜的味道,倒有些好喝。 周闻铮知道沈愿如娇气,整顿饭都只顾着照顾她了,他见过沈愿如因为午餐味道太淡而大发脾气的模样,虽然察觉到大小姐今日看起来不太一样,但周闻铮还是很小心。 周荟厨艺是不错,沈愿如吃了小半碗饭才放筷。 周闻铮和周荟收着碗筷,正打算挽袖子洗碗时,周妈妈将他挤出了厨房,“阿铮,你去陪客人吧,妈和你姐收拾就好。” 周闻铮应了好,沈愿如还坐在饭厅,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这套七八十平米的房子。 客厅和饭厅都很小,厨房和厕所更是窄得像犄角疙瘩,装修是八九十年代的过时风格。 客厅那面墙还有两扇浅色掉漆的木门,应该是仅有的两个房间。 沈愿如瞧见周闻铮过来,疑惑问:“白虎,你睡哪呢?” “在那,您要去看看吗?”白虎指了指靠近厕所那一扇门。 沈愿如早就想黏着他了,听到要去他房间立刻就答应了。 周闻铮抱着她进了房间,男人的房间也没有给沈愿如惊喜,一样的狭窄陈旧,但格外地干净整洁。 沈愿如不禁好奇这么小的空间怎么养出周闻铮这么大高个的? 周妈妈和周荟一直在偷偷观察两个年轻人,见着周闻铮抱着姑娘进了房间,周妈妈忍不住问女儿:“阿铮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 周荟脸皱成了一团,奋力擦洗着盘子,“就是给人当保镖。” 她一颗心都急得不行,也不知道周闻铮和清荷会不会就此黄了…… 沈愿如坐在周闻铮的单人床上,目光细细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房间的家具很少,除了床只有一个红漆书橱和书桌,再仔细也几眼就瞟完了。 不大的书橱按高矮顺序,整齐摆满了书,大部分是高中课本,甚至连作业本都还留着。 书桌上有个小架子,里面有很多磁带,同样整齐排列着。 沈愿如点了点旁边的复读机,颇感神奇,“这还能放吗?” “可以。”周闻铮说着就插上了厚重的插头,他的东西向来保护的很好,这个复读机还是他初中用过的。 “你要听谁的磁带?” “听你喜欢的。”沈愿如目光被抽屉里的笔记本吸引住了,两人独处时她就没有在别人家的自觉了,随性地翻着周闻铮的东西。 沈愿如的眼神带着一丝急切,好像想在这个像高中生的房间里翻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般。 第95章 你不要喜欢别人 周闻铮没什么好怕的,低眸宠溺纵容地看着沈愿如的发顶,任她将自己的东西翻乱。 沈愿如失望地发现笔记本里记的只是高中枯燥的化学知识,除了那漂亮的字,没有任何可看的。 “周闻铮?这是你的全名?”沈愿如抬头问。 “嗯。”周闻铮点点头,唇角不知何时高高翘了起来。 他弯身替沈愿如戴上了耳机,悠扬的歌声伴随着男人身上清爽的香皂味传来,沈愿如明眸微阔,兴致勃勃地扬起了唇。 她从来没用过这东西,失真的音质在这样质朴的小房间,给人一种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感觉。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js的《飞向札幌的班机》。” 沈愿如眨了眨眼,娇嗔:“一点也不像你会听的歌。” 周闻铮拉开了窗帘,想说这是他想让她听的歌,但终究只是化为无声地陪伴。 沈愿如没坐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她扯了扯周闻铮的尾指,声音糯糯地问:“阿铮,我能在你的床上躺会儿吗?” 周闻铮蓦地乱了心跳,这是沈愿如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沈愿如没管周闻铮同不同意,安然在铺着灰色纯棉床单的单人床躺下,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宁静地合上眼,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少年周闻铮惬意地在午后听着歌的模样。 房间突然变得寂静,周闻铮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怔忪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沈愿如,明月落入了凡尘,被他接入了怀中。 只有周闻铮知道自己看似平静的面庞下藏着怎样的欢快与兴奋,甚至还有隐秘的憧憬。 他在床边坐下,克制不住地将所有的热情化成一个轻轻的吻,俯身烙在沈愿如柔软的唇瓣。 蝴蝶翅膀般的长睫颤动了几下,沈愿如睁开了眼睛。 周闻铮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撑起身体,潜意识发现沈愿如似是没想发脾气,又不舍得退开太远,只半支着身体,亮泽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人。 沈愿如轻蹙起秀眉,没有什么威慑力地凶他,“你怎么不长记性呢?都说了未经允许不能碰我。” “嗯。”周闻铮的眼睑耷拉了几分。 沈愿如觉得他在自己窝里倒是能装,抬起了一只小手,像对待小动物般抚弄着周闻铮后颈的柔软发尾。 周闻铮立刻勾起了唇角,享受着沈愿如挠痒痒般的抚摸。 沈愿如挑了挑眉,另一只手也攀上了他的脖颈,抬头咬了一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撅着嘴说:“我要罚、你!” 周闻铮的下巴留下了一个粉粉的牙印,他没在意,依旧眉眼含笑地看着沈愿如,“我愿意被罚。” “傻子!”沈愿如拉下他的脑袋,两人立刻缠吻了起来。 静谧的房间荷尔蒙肆意蔓延,许久,沈愿如才撑开周闻铮的胸膛,缓缓喘着息,比巴掌还小的粉脸春意盎然。 沈愿如抬起右腿蹭了蹭周闻铮的腰,柔滑的裙摆立刻落至腰间,她圆润的乌眼珠闪着亮光,一脸无辜地说:“怎么办?闻铮哥哥,我想要你。” 周闻铮的呼吸猛然加重,火气一路蔓延到了脖颈,耳尖红得快滴血了般。 沈愿如揪了揪他发烫的耳朵,轻轻啄着他的小唇珠,“这里隔音好吗?” “不好。”周闻铮攥紧了床单,声音沙哑地让人不敢认。 “那我待会儿岂不是会吵到阿姨和姐姐?” 沈愿如开始向下吻周闻铮的喉结,男人的喘气声越来越紊乱激烈,额间迅速泌了层细汗。 “嗯?”沈愿如朝他吹了一口气,周闻铮皱紧了眉眼,实在受不了这挑逗,猛地坐起身,深呼吸试图压下汹涌而来的情欲。 沈愿如憋着笑,起身从身后抱住他的脖颈,脑袋靠在肩上轻吟:“傻小子,我不欺负你了,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看到的时候好生气啊……” 说着又亲了亲他的耳垂,“闻铮哥哥,你听到了吗?” “嗯。”周闻铮低沉地应了一声,他明知道沈愿如在哄自己,也愿意继续做一个卑微的裙下臣,也许他早就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了。 沈愿如满意地跨坐到了他腿上,扭着腰肢磨蹭,嘴里喃喃唤着他的名字。 周闻铮再也无法克制地封住沈愿如的唇,他伸手拔掉了耳机线,复读机里的歌曲声灌满了整个房间…… 床上的人呼吸交缠,彼此不断升温的肉体似要将人烤化…… * “小姐,醒醒……” “……不要……我困……” 两人依旧没做到最后,沈愿如折腾不了太久便睡了过去,周闻铮的床垫很硬,睡着有些硌人,可她就是不想起来。 周闻铮怕被母亲和姐姐说,也顾虑沈愿如的名声,不敢让她在自己房间待太久,无奈安抚,“我先帮您穿衣服?” 沈愿如这才配合地起身,娃娃般无力地趴在周文铮身上,任他服侍自己。 周闻铮没见过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一下女孩的面颊,“穿好了,该回去了。” “抱我。”沈愿如闭着眼撒娇。 “好。”周闻铮抱起她,素来表情寡淡的脸全是难以掩盖的欢喜和宠溺。 两人出了房间却发家里空无一人,周闻铮脸一红,猜周荟和周妈妈应该是避嫌出去了…… 几分钟后,楼下小卖部,周荟和周妈妈眼睁睁看着紧紧贴着的两个人离开了,任谁瞧都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街坊邻居都笑,“你们家闻铮终于交女朋友了?” 周荟笑不出来,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周闻铮不止和清荷得黄,以后几年也别指望别人给说对象了! …… 第96章 他爱上了 待到温韶倪出国时,颂颂已经可以独自坐稳并爬行了,有时还会尝试自己攀着婴儿床站起,虽然站不直但小模样煞有介事。 温韶倪难过自己不能见证颂颂稳稳当当站起来的那一天,也听不到颂颂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无法再继续参与儿子人生中最脆弱、最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光。 温韶倪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儿子幼嫩的小脸,眼泪蓦地落了下来,哀怜的感情像泉水一样跟着倾泄。 颂颂年纪虽小,但见着妈妈哭也皱起了小脸,鼻子一红,嘴巴一扁,也跟着哭了起来。 温韶倪连忙将他从婴儿床抱起,轻轻拍着背哽咽安抚:“颂颂别哭……妈妈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等宝贝读幼儿园时妈妈就可以长长久久陪着你了……” 颂颂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并不懂大人说的其他话,房间里的悲伤呓语更像是温韶倪在安慰自己…… 次日一早,温韶倪在老宅门口和沈愿如、裕妈道了别。 沈愿如并不理解温韶倪出国,也不明白沈亦迟怎么会同意的。她觉得自己对周闻铮并无情意都难以接受对方的叛逃,哥嫂两情相悦又是怎么接受异地四年的? 沈愿如觉得这就是他们夫妻间闹着玩的,温韶倪年纪小,指不定哪天受不了孤独就回来了。因而也没当回事,举着颂颂的小手,笑着和温韶倪说拜拜。 温韶倪不想将分别弄得太伤感,强忍着眼泪,眷恋地对颂颂亲了又亲。 颂颂什么也不知道,咬着小手咿咿呀呀,眼巴巴地看着爸爸牵着妈妈的手上了车。 温韶倪没敢再回头看一眼,和沈亦迟并排坐在后座,颤抖的嘴唇快被咬出了血痕。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弯弯眉毛下湿润的眼睛,那眼眶的一圈红让人觉得刺目。 他绷起了脸,眉间深深蹙着。 沈亦迟早就猜到温韶倪会舍不得颂颂,他曾想过看到温韶倪不舍时一定要训几句,“你看看,都怪你硬要去留学,现在舍不得了吧。” 真到了这时,沈亦迟却觉得心口像压着块大石头,喉咙更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并不比温韶倪好受。 可他的难受不舒坦还没处可撒,遇见温韶倪,他真是把过往三十年欠的憋闷都体验完了。 阿浩开车到机场后先一步下车搬行李,沈亦迟牵着温韶倪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又缓慢走着。 直到进安检口时,沈亦迟才顿住脚步,倾身抱了一下温韶倪,而后沉重地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触及他微凉的唇,一直忍着的温韶倪顿时绷不住了,早就蓄满了的眼泪开了闸般汹涌滑落。 她舍不得走,她想示弱,想和沈亦迟哭诉。 温韶倪揪着沈亦迟的西服袖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模糊的男人,泪水虽然阻隔了视线,可她却依旧能看清沈亦迟的目光,那样的心碎爱怜。 温韶倪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坚强,她踮起脚,捧住沈亦迟的脸,哭得哆嗦的唇压到了男人的菲薄但柔软的唇上。 这是温韶倪第一次主动吻他,沈亦迟倒抽了一口气,两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温暖的唇在男人的唇上研磨,温柔细腻。 生过孩子后变得成熟的胸脯压在西服包裹着的胸膛上,沈亦迟不合时宜地下腹一紧。 他抬手扣住了温韶倪的后脑勺,让女孩扬起下巴承受化被动为主的热烈亲吻。 灵活的舌携着甘洌的气息,没有任何阻碍地闯入口中,温韶倪的身体动情地打起了颤。 沈亦迟似是全然忘了外物,他握着温韶倪的腰,纤瘦的人靠在他身上,两人在人潮人海中忘情地缠绵。 大手下的腰肢曼妙柔软,不堪一握,像虚幻的般毫无实感,沈亦迟感觉心脏在被什么慢慢啃噬,他还没来得及一寸一寸地感受过温韶倪,他舍不得让她走,他怎么舍得让她一去就是四年的? 机场提示登机的广播响起,漫长的吻被迫结束,两人的唇都有些红肿糜艳。 温韶倪羞赧地红了脸,但更多的是难过,她将脑袋埋在沈亦迟的胸膛上,又流下了热泪。 温韶倪从未对沈亦迟这样直白地表达过眷恋,沈亦迟感到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怂恿着他将人扛回去。 但还得冷静克制地询问:“要不不去了?” 在他怀里的温韶倪立刻摇了摇头,学校是沈父花了心思协助申请来的,美国的一切沈亦迟都安排好了,温韶倪手里的机票接近两万块。 沈家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送她去留学是沈父给的机会,她只是一时软弱需要发泄,但不代表脑子不清醒,她不姓沈,没有任性的资格。 毅力重新高度集中,温韶倪的决心又变得像铁一样硬。 “我要去的,再见……我走了……” 温韶倪进行最后的告别,说完便撒手转身,企图不被沈亦迟看到满脸的泪痕。 手腕却立刻一紧,沈亦迟重新将她拽回了怀里,熟悉的温热胸膛紧贴着温韶倪的后背,沈亦迟用力收紧了胳膊,他深深嗅着温韶倪干净的气息,心里不安地觉得温韶倪这一走,有些事就会发生改变了。 机场的广播响了又响,沈亦迟松开温韶倪前哑着声音告诫:“别让别的男人靠近你,知道吗?” …… 机场外一阵萧瑟秋风卷过,沈亦迟感觉胸口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温韶倪靠过的位置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他捂住胸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突然在灵魂深处蔓延。 阿浩替沈亦迟打开了后座门,后座还安静放着一个纸袋,里面露出了一抹毛茸茸的淡蓝色。 沈亦迟两眼恍惚,仿佛只看到了那条围巾。 那是温韶倪织的,她说天气快变冷了,留在车上早晚上班时戴。 沈亦迟的思绪回到了前几天,温韶倪举着一条奶蓝色、长得快拖地的围巾,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这颜色会不会太嫩了?”沈亦迟第一句话便是怀疑地问,但眼里满盈的笑意早就暴露了他的钟意。 温韶倪啧了一声,高高踮起脚,将围巾绕到沈亦迟脖子上,嘟囔着说:“你又不老,戴上多好看呀!蓝色安静平和,你以后不要再随便生气了,凡事多点耐心,少些毛毛躁躁……” 温韶倪的黑眼珠又圆又深邃,白眼球透明纯洁,一整个眼瞳都是亮晶晶的,里面嵌了一个人。 那是他,是他沈亦迟,她的眼里有了他,他是她的人了…… 第97章 费城的梁自恒 沈亦迟送完温韶倪后径直从机场去了公司,他和沈廷远拗了那么多天,手头的工作快堆成了山。 他以前放浪惯了,没接管这么多事务前,能坦然地尽情浪费时间。可现在虚度的每一天都会变换成等量的工作候着他,让人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无所事事。 责任一旦形成就难以推卸了。 程鹏见着沈亦迟来公司,顿时觉得压到人头上的天穹都支楞了起来,喜极而泣地跟在老大尾巴后念叨。 “迟哥!您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难吗?简直是狗见人嫌,特别是那些老家伙,太看不起人了,谁都能过来说我一嘴!” “你老子就离了几天,怎被你说的好像旷工大半年一样!”沈亦迟心情不好,说话也跟吃了枪药一般,“你tm这么多年白跟我了?能被任人欺负?” 程鹏撇撇嘴,他本是想夸张一下讨点怜惜,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赶忙嬉笑着转移话题,“迟哥,也是有好事的!沈董说我们这忙不过来,他安排个秘书过来辅佐。” 沈亦迟在办公桌前的靠椅坐下,阖上眼短暂调整情绪,“叫什么名字?” “许卓沅。”程鹏答。 媛?“女的?” 程鹏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简历上的寸照,瞧着醒目的寸头立刻回道:“男的,很年轻,有点秀气,哥您看看?” 沈亦迟没心思瞥一眼,潦草应下,“就这样吧。” “好咧!”能多一个人来分担工作,程鹏自然是高兴的,喜滋滋地应声。 …… 温韶倪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才到费城,落地时夕阳正缓缓朝地平线下坠,天空似被打翻的调色盘,橙红与暖黄交织,肆意晕染。 她像无头苍蝇般跟着人流取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又紧跟大流出了机场,站在陌生的地界,还没来得及彷徨感慨,就被一声嘹亮的呼唤吸引了注意力。 “嗨!温少女?” 温韶倪怔忪地偏头,两米外,瓷器蓝的迈巴赫内探出了一颗笑得灿烂的脑袋。 脑袋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顶着头黑色的蓬松卷发。 他将墨镜推上头顶,露出了红润健康的麦色面庞,穿着墨绿色的花衬衫,生机勃勃的神态让人直观地注意到这是个帅哥。 温韶倪眨了眨眼,并没有从脑海里搜寻出面前男人的影子,她拉着行李推车走近了几步,谨慎问:“你好……请问您是?” “我是梁自恒!你竟然跟婚纱照上长得一模一样。” 梁自恒晃了晃手机里的照片,胳膊上淡灰绿色的兰花纹身素雅又狂放。 温韶倪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沈亦迟说的朋友,“你好,梁先生。” 梁自恒笑着下了车,边走边说:“叫我自恒就好,温少女~” 他热络地接过了温韶倪的行李,一件一件有些吃力地往车上搬。 温韶倪知道自己行李箱的分量,赶忙过去搭把手帮忙,梁自恒兴味盎然地盯着女孩的侧脸,依旧笑容灿烂,“早就听说阿迟娶了个小姑娘,原来就是你呀?”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欣赏,温韶倪少见沈亦迟身边的人对她没有偏见,暗自放下了戒心。 搬完行李后梁自恒大手一挥,招呼道:“上车吧,我载你去公寓!” 他帮温韶倪打开了后座门,眯着眼睛说:“抱歉,副驾有人了!” “哦,好的,没关系。”温韶倪连忙表示不介意,一坐进车里就对上了副驾驶的一双褐色大眼睛。 前座的红发女郎朝她挥了挥手,蹩脚地说了句“你好。” “你好,nice to meet you!”温韶倪愉悦又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她遇到了在美国第一个交流的外国人,异国新生活就此展开了序幕…… 车子驶过了波光粼粼的特拉华河,河面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如流动的金带。 温韶倪一边回答梁自恒有一搭没一搭的友好询问,一边欣喜地观摩着陌生的世界。 本杰明·富兰克林大桥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中镶上金边,车辆往来,拖出长长的影子。 街边的树木被染成橙红色,落叶在风中轻轻飘舞,为夕阳下的费城添了几分宁静与诗意,让人不禁沉醉在如梦如幻的光影中…… 公寓位于市中心边缘,离商学院几条街的距离,交通便利又不会过分吵闹。 梁自恒领着温韶倪进了大楼,一户一梯的电梯直达租好的宽敞公寓。 温韶倪环顾装潢现代化的奢华大厅,有些怀疑地问:“这是我一个人住的吗?” “当然,我也想住这,但迟哥可不会允许。”梁自恒搂着红发女郎开玩笑道。 温韶倪暗念奢侈,“梁先生,我一个人住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能换一个合适些的公寓吗?” “那可不行,这是迟哥钦点的,你安心住着就好。”梁自恒心猿马意道,“房间有两个,一个当卧室,一个用作书房。” 他不知从哪拿了一包苏打饼和培根,往温韶倪手里一塞,“抱歉,会中餐的厨娘我还没找到,这些先垫垫肚子。” 温韶倪随和道:“好的,没关系。” 梁自恒见温韶倪如此听话,反倒有些讪讪了。 不应该呀,一点架子都没有,沈亦迟那个妹妹沈愿如可是要娇蛮上天的。 但他没空想这些,猴急地揽着女郎朝书房走去,又不忘回头腆着脸对温韶倪说:“你先吃,我教女朋友一会儿中文。” “好的。”温韶倪乖乖在最近的沙发坐下,刚打算撕开饼干包装袋,手机便响了起来。 半个人都进了书房的梁自恒又速速折了回来,脸上笑意蓦地消散,紧张兮兮地小声问:“是迟哥?” “嗯。”温韶倪懵然地点点头。 “电话还是视频?”梁自恒问。 “视频……” 梁自恒顿时头皮发麻,一把夺过温韶倪手里的食物,迅速清理掉。 温韶倪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梁自恒慌慌张张地竖起食指凑到唇边作嘘的手势,“别跟他说我给你吃这些!我待会儿带你去吃大餐!” 温韶倪没空理他,怕视频被挂断,立刻点了接听。 梁自恒屏住呼吸后退了几步,手机里传来沈亦迟清醇的声音,“到公寓了吗?” 温韶倪牵起唇角点点头,“到了。” “飞机上有没有休息?累不累?”沈亦迟温柔问。 “睡了几个小时,有点累。”温韶倪老实说。 手机屏幕上,沈亦迟眼底划过心疼,“那今晚泡个热水澡再早点休息,饿了吗?梁自恒带你去吃晚饭了吗?” 温韶倪迟疑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梁自恒挤眉弄眼地朝她疯狂暗示。 温韶倪只得点点头,“吃过了,吃的大餐。” 梁自恒松了一大口气,感激地看着温韶倪。 沈亦迟却问:“什么大餐?” 梁自恒的心又蓦地被揪了起来,温韶倪圆溜溜的眼睛朝右上方看了看,思索道:“就是很多好吃的,有……牛排,沙拉……奶油蘑菇汤……” “手机给他。”沈亦迟的声音霎时萧肃起来。 “哦。”温韶倪愣愣地将手机递给了梁自恒。 梁自恒颤着手接过了手机,入目便是沈亦迟那张阴沉冷硬的脸,“换个地方聊聊?” 梁自恒欲哭无泪地去了阳台,他拉上了玻璃门,温韶倪听不见二人的对话,只知道梁自恒打完电话回来后脸都绿了,卑躬屈膝地对着她喊:“小祖宗,我带您去吃饭,起驾!” …… 第98章 看着你一整晚 梁自恒送走女友后,带温韶倪去了一家装修很有风情的越南菜餐厅。 温韶倪第一次尝试越南菜,食材新鲜、口味清新的菜色勾起了她的食欲,虽然情绪低落,但也吃了不少。 吃饱后梁自恒送温韶倪回了公寓,还殷勤地担保明天就会安排保姆上门,温韶倪谢过他,又礼貌性问是否要再进来坐坐。 梁自恒连忙摆手说不,温韶倪便没挽留,告别后疲惫地开始整理行李。 温韶倪将几个大行李箱拖进了卧室,卧室的大小和老宅的主卧不相上下,米白色的奶油风,干净温馨,只是她一个人站在门口,感觉空旷得有些发冷。 温韶倪打开了其中一个行李箱,看到熟悉的物品时鼻子陡然一酸,她咽了咽,企图缓解两颊的酸麻感。 心里压抑难受,温韶倪决定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她拿了套睡衣去浴室,浴缸砌得很大,旁边摆着花瓣篮、浴盐和香薰蜡烛,但她显然没有泡澡的心思,只是简单地淋了个浴。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温韶倪才感觉低落疲累消散了些,于是一鼓作气打开了三个大箱子,打算将东西全部拿出来整理。 行李箱里装的几乎都是衣服和食物,大部份是沈亦迟替她收拾的,物品归纳得细致整齐。 温韶倪忆起沈亦迟一有空就在鼓捣行李箱的身影,思念和孤独又急剧地涌了上来。 她伏在行李箱上哭了起来,本来只是小声抽泣,想到这么大的房子没有第二个人存在时,便无所顾忌地开始放声大哭。 正准备破罐子破摔轰轰烈烈发泄一场时,手机突然冒昧地响了起来。 温韶倪呜呜哭着拿起了手机,见是沈亦迟打来的视频时立刻收了声,着急忙慌地抹掉眼泪。 又起身抽了几张纸,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前脚绊后脚地去关大灯。 忙活完后温韶倪跳上了大床,平复一下呼吸才接通视频,她蹲坐在床上,台灯的光线昏暗,屏幕里倒是看不太出哭过。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回到公寓了吗?”沈亦迟温声问。 他那边光线透亮,背景是陌生的意式壁橱,温韶倪猜他在公司的办公室。 温韶倪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现在在不同的时区,沈亦迟那是大白天。 她点点头答:“嗯,早回到了,刚刚在洗脸,没听到手机响。” 温韶倪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西装革履、俊俏的人,鼻头又不争气地泛酸。 沈亦迟没怀疑她的话,又问:“晚餐的越南菜好吃吗?” “好吃,很清爽。”温韶倪照实说。 沈亦迟的语气却突然变了,带着些许责怪道:“又乱说,我在美国时就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你今天下午为什么联合梁自恒骗我?” 原来他打电话来算账的,温韶倪耷拉了下眼睑,小声说:“我觉得也没多大关系,他亲自来接我,又帮忙租房,我不好意思太麻烦他。” 沈亦迟冷哼,“你麻烦他什么了?他现在开的那辆车是你老公我给他全款买的,要不是指望他照顾着你点,我发神经给个混小子买几百万的车? 而且他那个二流子被逐出家门后这几年一直都在靠我接济,他就该像供奉祖宗般照顾你,你跟他客气什么?” 温韶倪微怔,“我不知道,我说他怎么这么热情呢,一直乐呵呵的。” 沈亦迟眉心一蹙,“他怎么热情了,他碰你了?” 温韶倪被沈亦迟无厘头的话气到了,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他还带着女朋友呢,他就是笑得挺开朗的。” 听到温韶倪夸别的男人,沈亦迟不乐意了,冷嗤了一声,“哼,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是剥了皮还会跳梁的猴! 他是你老公我雇佣的,你把自己的姿态拿高点,别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今天警告他了,他要是再敢忽悠你或者偷懒占便宜,我就再也不发救济金给他,还要雇人砸了他的车,看他还敢不敢反!”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嘟囔道:“我知道了,你别太过激了。” 沈亦迟适可而止地收了收气势,又提醒道:“但平时没事就别搭理他了,他脏的很,女朋友三天一换,身上说不定已经染什么病了。 所以你要注意别和他有肢体接触,最好见面带个口罩,他在的地方空气都是污的。” 沈亦迟坏心眼地吓温韶倪,温韶倪果然皱起了脸,回忆起自己和梁自恒同在一桌吃了饭,蓦地有些担心。 沈亦迟抿了抿唇,又安慰:“不过他办事倒是利索,有什么麻烦都会帮你解决的,若是不想再和他打交道就告诉我,我会支使他。” “嗯。”温韶倪软软应了声。 沈亦迟下意识夸,“好乖。”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温韶倪低头偷偷扬了扬唇角,沈亦迟刚才只顾着看温韶倪那张小脸,这会儿才注意室内昏暗的光线。 “房间怎么这么暗,是要睡了吗?” 温韶倪顺势点了点头,“嗯,可是我还没把行李箱的东西整理出来。” “不急,行李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睡个好觉更重要。”沈亦迟安慰。 “嗯。” “房子看起来还好吗?” 温韶倪环顾了一圈宽大的卧室,蹙着眉说:“太好了,我一个人住好奢侈。” 沈亦迟笑了,“怎么会呢?我最怕你吃亏了,温少女,我想娇养着你,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也想尽量给你最好的条件,你安心住着好不好?” 他太温柔了,说话的声音像清风般,笑容也是这般好看,温韶倪乖乖点头接受了。 “躺下睡觉吧,我看着你睡。”沈亦迟低眉看着温韶倪,他后悔没陪着温韶倪出国了,起码最开始这几天,温韶倪是需要他陪着适应的。 温韶倪不像沈愿如会提要求,可也不代表她就是真的无所谓,一个半大的小丫头,无依无靠在异国他乡,现在该有多孤独可怜。 沈亦迟有时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但回顾时总会发现还有各种欠缺,温韶倪说希望与他并肩而立,可他只希望温韶倪做他羽翼下的小鸟。 他什么都不需要她会,他只要确信,温韶倪不受伤害,健康快乐就好。 温韶倪将手机靠在床边,侧身躺下,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屏幕里的人,“那你什么时候挂电话呢?” “你睡着时。”沈亦迟低声说。 “我一直闭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呢?”温韶倪问。 沈亦迟勾了勾唇,“我跟你睡大半年了,这点分别还看不出来?” 温韶倪脸一红,又问:“那我睡不着怎么办?” “那我就看着你一整晚。”沈亦迟肯定地说。 温韶倪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大眼睛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怯笑意,“那我闭眼睡觉了。” “嗯,晚安。”低磁的声音含着笑清晰传入耳中,好像沈亦迟就躺在身旁一般。 温韶倪安心地闭上了眼,疲惫的身体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99章 许秘书来了 沈亦迟一直看着温韶倪,她睡着时脑袋就从被窝里冒了出来,朱唇微微启着,呼吸吐纳均匀。 沈亦迟满眼都是温柔的碎光,他没舍得挂断视频,一边办公一边留意着温韶倪的睡颜。 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沈亦迟怕吵醒温韶倪,也怕她手机会没电联系不上,只得不甘心地挂断。 程鹏领着个人进了办公室,表情龇牙咧嘴道:“迟哥,许秘书来了。” “嗯。”沈亦迟正翘着唇角翻看方才截的图,随口应了一声。 半秒后,空气中响起了一道慷慨激昂的细润女声,“沈总您好,我是许卓沅,很荣幸能担任您的秘书一职!” 沈亦迟摆弄手机的动作顿住,危险地眯起双眸抬头,脱口而问,“怎么是个女的?” 程鹏摊摊手表示无辜,一头齐耳短发的许卓沅大方地迎上沈亦迟挑剔甚至是不悦的目光,“沈总,不好意思,简历的寸照是半年前拍的,当时我在西南边境跟了半年基建项目,那里条件艰苦,为了方便所以剃了发。” 沈亦迟脸上积攒了一个多小时的笑意消失殆尽,他摆了摆手,头也不抬地说:“抱歉,你原路返回吧。” 许卓沅不甘心,正了正神色争辩,“沈总,我认为您不应该先入为主的根据性别判断我的工作能力。 我有六年的相关工作经历,积累了丰富的沟通协调经验,能精准传达您的指示和要求。同时具备扎实的专业技能,可以高效处理文件、安排会议行程、协调各方资源。 我还有优秀的应变和抗压能力,能够迅速且妥善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为您的工作提供全方位的有力支持……” 许卓沅滔滔不绝地说着,沈亦迟不耐地扶额打断她,“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没打算要一个穿得如此惹眼的秘书。” 许卓沅噎了一下,低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紧窄的西装套裙。 黑色的裙摆只到大腿一半,她没有穿丝袜,光溜溜的两条大长腿一览无余。 许卓沅英气又娇俏的脸有些微难堪,但转瞬即逝。 她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道:“那您更不应该用衣着来判断一个人……” 沈亦迟觉得她聒噪又自傲,肝火顿时冒了起来,难掩烦躁地说:“你不必说话了,出门左拐人事部。” “那我可以换一套保守的衣服过来!”许卓沅急忙说道。 程鹏也有些紧张,他可不希望到手的劳动力飞了,劝道:“迟哥……您要不先留许秘书两天,看看工作情况?” 沈亦迟脸色一沉,甩了个冰冷的眼刀,程鹏立刻收腿站直。 许卓沅备受打击,正无措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沈亦迟拿起话筒,沈廷远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秘书到了吗?” “到了,但马上要走了。” “你什么意思?”沈廷远顿时沉下声问。 沈亦迟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姿态悠然散漫,但眸色极深,“怎么了?您是要将我培养成傀儡?我连个秘书都不能裁决?” 沈廷远道:“你不要意气用事,许卓沅之前在发改委张主任手下做过事,参与过好几个大型项目的前期筹备和跟进,对审批流程和关键环节门儿清。 发改委的项目审批权能决定不少事,张主任人脉广、根基深,手底下能调动的资源更是多,你与他搭上桥只有好处。 况且许卓沅与很多项目方关系良好,工作能力非凡,绝对会是个优秀的秘书。” 沈亦迟挑眉轻笑,桃花眼清寒,语气泛冷,“爸您如此费尽心思找的人,那我合该收下才对。” 沈廷远丝毫不在意沈亦迟的阴阳怪气,“你能如此想便好。” 沈亦迟挂了电话,办公室霎时寂静得针落可闻,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到许卓沅身上,沈亦迟挑眉冷嗤:“看来我必须得留下你了?” 许卓沅紧张地攥着手,眼神坚定地直视着沈亦迟。 沈亦迟往后靠在皮椅上,瞥了一眼门外,“出去找个位坐,未经允许不得进来。” “好的,沈总!” 许卓沅没法预知日后会发生什么事,兴致高昂地鞠了一躬,喜滋滋地出了办公室。 沈亦迟叫住正打算跟着出去的程鹏,凛声命令,“你告诉她,以后要是再穿成这样就不用来上班了。” …… 第二天,梁自恒果然带着保姆上门了,他贴心地寻了中国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台湾籍阿姨,负责做饭和房子的打扫,但不住家。 阿姨姓刘,说自己祖上是广东客家人,现在她还会说粤语和客家话。 刘姨是拎着菜来的,没坐几分钟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瞧着做事麻利,性格也爽朗,温韶倪没什么可挑的。 在公寓吃过饭后,梁自恒带温韶倪到处逛了逛,熟悉了一下附近的街道和公交地铁路线。 温韶倪时刻谨记沈亦迟的嘱咐,和梁自恒保持距离,但又小心把握着分寸,尽量不让人觉得刻意。 可梁自恒是个话唠,总是凑过来叽叽喳喳,发觉温韶倪始终与自己保持一臂距离时,忍不住埋怨,“温少女,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害我得一直扯着嗓子。” 温韶倪瞥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你叫我名字,温韶倪就好了,别喊我‘少女’,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只有沈亦迟才会这么叫她的。 第100章 帮小姑子认识帅哥 “好呀,原来你是嫌弃我呢?”梁自恒双臂环胸,好整以暇道。 温韶倪挪开了目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行咧,以后叫你祖宗可否?”梁自恒无所谓道。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她的名字也没难到记不住吧。 梁自恒站在街头,莫名被温韶倪这副小孩闹别扭的模样整笑了,他靠近调侃道:“你以后出门带根绳,我拿一头,另一头拴你身上,这样你就是离我五米远也不怕走丢了。” 温韶倪顿时蹙紧了眉,“我又不是狗,谁要拴绳子了!” “那你就走近些,要是把你弄丢,迟哥可不会再接济我了。” 梁自恒说完就扯着温韶倪胳膊转身跑了起来。 温韶倪一脸懵然又甩不开他,被迫跟着跑了半条街,直到遇上一个冰淇淋餐车,梁自恒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温韶倪终于得以停下步子,生完孩子后她的体力大不如从前,此刻微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正想生气质问,面前多了一个洒满彩色糖针的甜筒。 梁自恒挑了挑眉,示意她拿着,“吃吧,以后有的是苦日子给你过呢。” 温韶倪抬起头,巴掌大的脸红扑扑的,蹙着眉头质疑,“为什么这么说?” 梁自恒耸了耸肩,挑唇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但凡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没法更坏了。” 他这句话倒是与温韶倪的想法不谋而合,温韶倪不禁对他的印象有了些改观,这个人好像也不光是脑袋空空、游手好闲的。 温韶倪接过了冰淇淋球,放弃了沈亦迟说摆高姿态的劝告…… 那天带温韶倪熟悉过环境后,梁自恒很少再来,温韶倪也开学了,进入了繁忙的学习状态。 预科是小班教学,班上只有温韶倪一个中国人。她没有住宿,性格又慢热,英语口语也还不流畅,并没有很快交到朋友。 即便新班级的同学课后很快就分流成了几个小团队,她还是一个也没插进去。 于是温韶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独来独往,早上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上学,中午在学校食堂独自吃午饭,放学后形单影只地去图书馆回顾上课内容、理清知识框架,预习完次日的授课内容,才坐地铁回公寓。 她耳机不离身,每天都在听激烈的英文演讲,可实际自己在外面说英语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回家跟保姆刘姨的对话成了温韶倪一天中最重要的英语交流机会。 枯燥孤独的生活让温韶倪有了些挫败感,每天的期待只有晚上和沈亦迟、颂颂的视频时间。 听到沈亦迟温柔的说话声,看到颂颂在一天天乖乖长大,是温韶倪最大的满足。 有日授课的教授一时兴起,说天气很好,邀请全班同学去草坪拍了班级大合照,温韶倪将照片分享给了沈亦迟。 当时沈愿如正在哥哥身旁,看过照片后她兴致勃勃地在夫妻二人视频时凑了个热闹。 “嫂嫂,这个男孩子好可爱啊!帮我要一下联系方式呗!”沈愿如指着pad上放大的一个金发碧眼男孩,撒娇道。 温韶倪只记得这个男生总是坐在后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了解与接触。 她略显为难,“愿愿,对不起,我不认识他……” “那不是可以顺便认识了嘛。”沈愿如挤开沈亦迟,凑近屏幕俏皮道。 “不可以,不许!”沈亦迟立刻扒开沈愿如的脸,斩钉截铁地拒绝。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对话!” 沈愿如用力拍了一下沈亦迟的背,颂颂在爸爸腿上惊得抖了抖,抬头见到爸爸皱起整张脸,“嘶”一声抽着气的模样又咯咯笑了。 沈亦迟抚着刺疼的背,摆出刚正不阿的模样,“你嫂嫂出国是去学习的,不是为了帮你物色男人,我会帮你找一样类型的。” 沈愿如瞪了沈亦迟一眼,“我才不要你找,你跟我们小女孩有代沟,我就喜欢这个!” 说罢又搓着小手向温韶倪祈求,“嫂嫂你帮帮我~要到他的社交账号就行!” 沈亦迟拿沈愿如没办法,拿起手机对温韶倪说:“我到公司再打给你。”而后匆匆挂了电话。 沈愿如立刻生气地撅起了嘴,“你还吃上醋了?你俩隔着一个大洋,嫂嫂真认识了你又知道?”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先给我找点事?”沈亦迟眉目泛冷,抱着颂颂站起了身。 沈愿如不依不饶,嗤道:“谁让你放嫂嫂出去的,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对年轻女孩多有吸引力吗?小心嫂嫂回国就不要你这个叔叔了!” 沈亦迟立刻否决,“她不会!” 沈愿如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揶揄道:“你哪来的自信?讲真,除了臭钱,你哪比得上嫂嫂了?年纪大,脾气又不好! 现在还一身奶腥味,一大早衬衫就皱巴巴了,瞧你多邋遢,听说带孩子还会加速衰老,沈迟,你未来堪忧啊!” “沈愿如,你闭嘴!”沈亦迟几乎是咬牙切齿。 沈愿如朝他扮了个鬼脸,蹦跶着逃窜回了房间。 沈亦迟抬起怀里的颂颂,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蓦地嫌弃不已,将颂颂抱给裕妈后速速上了楼换衣服…… 沈愿如私下又发了信息给温韶倪,撒着娇拜托温韶倪要那个男生的社交账号,温韶倪没法拒绝小姑子,勉强应下了。 独来独往的学校日常已经成了温韶倪的舒适区,现在突然要主动和一个陌生的同学搭话要联系方式,着实让温韶倪有些讪讪。 她怕自己在陌生人面前说英语紧张,提前写好了纸条,打算跟那个男生说话时,手动配个字幕。 温韶倪开始留意对方,得知了他的名字叫felix,并且意外地发现felix也是像她一样的边缘人。 而且比起她,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孤僻,上课和吃饭都只坐在最后面或者角落靠窗的位置,下课时一个人坐着也神情坦然。 或许是发现对方是同类的原因,温韶倪突然鼓起了勇气,在放学时叫住了他。 felix摘下耳机诧异地回头,他的蓝眼睛很明亮,像小时候玩过的剔透玻璃弹珠在阳光下晕染着光辉。 温韶倪没见过视觉冲击力这么强的帅哥,顿时紧张了起来,举着纸条磕磕绊绊地地用英语说:“你好……如果不打扰的话,我能帮朋友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邮箱或者社交账号就行……” 第101章 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态度这样差 温韶倪意外顺利地帮沈愿如要到了felix的社交账号,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顿时浑身轻松,交完差后一个人去了菲尔芒特公园。 乘坐公交车时却发生了意外,一个票务检查员逮住温韶倪说她没有刷卡,温韶倪连忙澄清自己刷过了,对方却不相信,还要求她出示身份证件。 温韶倪没有随身携带证件的习惯,一时之间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于是检查员指责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引得整个车厢的人都朝温韶倪看了过来。 他们的肤色深浅不一,凝视着人的眼睛或大或小,却唯独没有温韶倪熟悉的东方面孔。 温韶倪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她蓦地觉得恐惧和害怕,顶着指责嘲弄克制不住地抱头哭了起来。 检查员却没有丝毫收敛,还颐指气使地叉着腰高声道:“你感到羞耻悔恨是对的,上帝保佑你,但是罚款的事免不了,请小姐你支付30美元!” 温韶倪的呼吸变得急促紊乱,她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也跳得极快,只想迅速逃离这个狭窄、充满虎视眈眈的窒息车厢。 温韶倪忍着恶心感,颤着手从钱包抽出了钱,而后在公交车停稳时迅速冲下了车。 她跑到垃圾桶前吐了出来,感觉脑袋嗡鸣一片,身旁的人影匆忙掠过,可她却像处于一个虚幻的屏障里般,感受不到任何真实。 孤立和恐惧感席卷全身,温韶倪觉得自己就快晕倒了,她趔趔趄趄地往前走,终于在摸寻到一处长椅时,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盘旋,温韶倪呆坐了半个多小时,那种仿佛浮在半空的失重感才渐渐消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找回力气后立刻就想打电话给沈亦迟,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中国时间后又缩回了意图拨号的指尖。 温韶倪擦干了眼角的泪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样的误会,她委屈难过地坐在长椅上,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才拦了个出租车回公寓…… 广市 许卓沅上任后,只被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别说进办公室,连沈亦迟近身范围两米内都难踏足。 这日沈亦迟出差却突然指派她和程鹏跟随,徐卓沅大喜,精心打扮后拖着个大行李箱来了公司。 这次的行程与开发经济同城项目有关,目的是放大广市作为经济中心的连城带动作用,去的是广市边缘的一个三线城市。 三人到了公司楼下,程鹏在后备箱放好行李,帮沈亦迟打开后座车门后,习惯性地绕到驾驶位。 “让许秘书开车。”沈亦迟突然开口。 程鹏有些怔忪地看着沈亦迟不辨情绪的脸,试探道:“迟哥,要跑几个小时高速,还是我来吧。” 许卓沅听到这话,朝贴心的程鹏笑了笑。 下一秒,沈亦迟却凛声驳斥程鹏,“你是我的秘书还是她的秘书?” 许卓沅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程鹏没法子,只得将驾驶位交给许卓沅,自己坐到了副驾。 从公司出发时还是大中午,到目的地后天色已经黑了,许卓沅两眼酸疼,脖子发僵,下了车后腿都是软的。 “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沈亦迟朝她道。 许卓沅立刻打了鸡血般殷勤笑着说:“好的,沈总!” 沈亦迟挑唇,冷声道:“你的酒店在隔壁。” “什么?” 许卓沅有些意外,但也没怀疑,只以为是这家酒店没房了,她累得不行,只想立刻趴床上睡一觉。 结果到隔壁时却被面前的小宾馆吓了一跳。 自建房般的建筑,门面破旧狭窄,和沈亦迟住的大酒店简直有天壤之别。 许卓沅难以接受住这样的小宾馆,又拉着行李回了大酒店,一问前台才知道客房充足得很,许卓沅气得牙痒痒,当下自费要了一间单人房。 心里暗骂,沈亦迟堂堂沈氏副总竟然这么抠搜,真活该他有钱! 次日一早许卓沅便被程鹏call醒了,他们今日得去考察附近的景区,综合考量当地开发度假村的潜力。 许卓沅穿了一件长款风衣,腰带勾勒出了纤细的腰肢,黑色丝袜包裹着匀称修长的腿,脚下一双七厘米的细高跟,一副精致都市白领装扮。 到大厅时却看到沈亦迟意外地穿了一身黑色登山服,他身形如青松般劲瘦,宽肩窄腰,即使是休闲装扮也气质不俗,矜贵霸气。 许卓沅勾了勾唇,觉得沈亦迟还挺亲民。 三人到了景区,负责人和当地几个领导早早在门口候着了,一群人寒暄一会后,便打算要进山。 景区负责人留意到许卓沅穿着裙子和高跟鞋,不方便爬山,友好朝沈亦迟提议,“沈总,我们有观光车可以直达山顶。” 沈亦迟直接摆手拒绝,“不必了,走路吧,这样才能观摩得更仔细。” “好的。”负责人不再说话,带着众人开始爬山。 景区开发得很好,上山几乎都是柏油路,除了一直有坡度外,走起来并不会太吃力,几个大男人健步如飞,一路侃侃而谈。 这可苦了许卓沅,没半个小时脚踝就开始发疼,正当她咬牙觉得能熬过去时,沈亦迟突然留意到了她。 “许秘书,记下来。”沈亦迟回头喊。 “啊?”许卓沅快步上前,一边从包里拿笔记本一边问,“沈总,你们刚刚说到什么了?” 沈亦迟拧眉,满脸不悦,程鹏好意小声提醒许卓沅刚刚领导和负责人谈到的重点。 许卓沅赶忙记下,这下也不敢落后大部队了,半跑半跳地跟着。 沈亦迟似乎看不到她的难堪般,坦然地继续使唤,“许秘书,水。” “许秘书,太阳出来了,撑伞。” …… “你撑还是帮我撑?” …… 许卓沅在心里咆哮,这世上怎会有这么没风度的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用意念大骂一通,高跟鞋突然断了。 “啊!”身后响起一声女人的惊呼,众人连忙回头,只见清丽精致的女秘书摔倒在地,眼眶发红,梨花带泪。 在场的都是男人,不方便去扶,纷纷看向沈亦迟,负责人又想提醒有观光车,沈亦迟却是嫌恶地睨了一眼地上的人,嗤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轮廓分明的面庞凌厉逼人,目光冷漠倨傲,让人不敢插嘴。 沈亦迟转身走了,继续跟当地领导说话,“这块儿开发得还算比较全面完善,但少了些特色项目。” 领导连连应是,奉承道:“所以才需要沈氏的鼎力相助呀!” 许卓沅看着走远的人,简直不敢相信,禁不住坐在原地哭了起来。 程鹏于心不忍,好歹是个女生,他之前从没见过沈亦迟对哪个女人态度这样差的。 程鹏凑近沈亦迟身旁小声说:“迟哥,她都起不来了,您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担心什么?她受不了自己就会走了。”沈亦迟不屑道。 下一秒,紧绷的脸却突然似雨过天晴般亮了起来,程鹏看着老大亮晶晶的桃花眸,又看了眼冷白大手里的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温韶倪来电话了。 沈亦迟和陪同人员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远处接电话,“喂?老婆……” 程鹏回去扶了许卓沅,朝负责人尬笑道:“那个……能麻烦您叫辆观光车过来吗?” 第102章 我很想很想你 温韶倪听出了沈亦迟语气里的爽朗,问:“你在做什么?怎么听起来心情很好?” “在一个景区考察,这里风景不错,我待会儿拍照给你看。” 沈亦迟慢步在山林间,淡笑着往近处的湖泊走去,又问:“今天过得开心吗?” “……还好。”电话另一边,温韶倪窝在浴缸里,热水泡着很舒服,可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想沈亦迟,一个人回忆时她才发现以前每次难过都有沈亦迟在不厌其烦地哄她,买甜点、去公园、放风筝…… 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婚姻是索然无味的,可现在却品到了越来越多的温情,以致于让温韶倪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 她不是喜欢腻腻歪歪的人,但此刻觉得自己坦然表达内心会让沈亦迟很高兴,于是低眉小声说:“就是,我很想很想你……” 电话另一边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原本伴着枯叶窸窣的脚步声顿住了,甚至连呼吸也听闻不见。 沈亦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心脏怦然欢跳。 这句话远比温韶倪说喜欢他时的杀伤力更大。 沈亦迟立在原地,压抑不住的兴奋。温韶倪也在念着他,温韶倪在遥远的大洋另一边想着他。 她也跟他一样,睁眼闭眼心里都装着对方,这比什么都能让沈亦迟高兴。 湖面倒映出了他气色红润的脸,眼里再没有过去的邪妄,目光平和中裹着欣喜。 沈亦迟蓦地替自己自豪,他得到了温韶倪的认可,他是个好丈夫,还是一个父亲,也有本分的事业。一阵温馨的快乐在他的肢体流动,他爱这种夹杂着满足的平和喜悦,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贯穿全身。 “我也好想你,每一天都是。”沈亦迟将唇贴在手机边轻声道,语气无尽地温柔缱绻。 温韶倪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哽咽声,她无比迫切地想穿过手机,循着声音的轨迹,扑到另一个时空抱住说话的人,努力地感受他的体温,拼命嗅取他的味道。 “我调整一下行程,下周腾出几天去看你好不好?”沈亦迟心情很好地笑问。 温韶倪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别那么辛苦折腾,再等几个月就放寒假了。”她不想让沈亦迟瞧见自己这样低落脆弱的模样。 沈亦迟语气又不乐意了,“不是说想我吗?你刚刚在哄我?” “不是,我真的很想你,可是我怕你来了,我就更舍不得你走了。”温韶倪有些哽咽。 沈亦迟急了,连忙问:“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哭,我就是在泡澡,声音有点哑了。”温韶倪咽了咽,企图把喉头的堵塞感压下去。 “什么?”沈亦迟的呼吸蓦地一重。 温韶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光溜溜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霎时羞得不行,坐直身慌忙找补:“我……我是说刚才在泡澡,我现在已经洗好了!” 沈亦迟听着电话里晃荡的水声,仰头有些失笑,突如其来的亲昵感让他飘飘然,“嗯……挺好的。” “挺好什么?”温韶倪鼓起脸问。 “泡澡的时候和我打电话……”怎么不是视频呢? “你乱说什么!我已经洗完了!”温韶倪隔着电话好像察觉到了沈亦迟的视线般,连忙起身捞起了浴巾。 沈亦迟笑嗯了一声,道:“赶紧穿衣服,别着凉了。” “我不跟你说话了!你都在想什么!” 温韶倪囫囵说了两句,而后羞愤地挂了电话。 她一急好像就不难过了,只觉得害臊,抱着浴巾恨不得将整个人埋进去…… 沈亦迟讲完电话回到了柏油路上,他高兴得就差哼上歌了,看见许卓沅坐在观光车上也不恼,还招呼其他人道:“我们不如坐车上山吧,也该体验一下不同的游览方式不是?” 许卓沅松了一口气,片刻又觉得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日后温韶倪又继续着枯燥繁忙的生活,某天去图书馆的路上,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突然从矮木丛中冒了出来。 felix挡在温韶倪面前,白净的脸上泛着红晕,浅色的唇轻抿着,竟然在朝她笑。 温韶倪茫然地摘下耳机打了个招呼,“hi.” “hi!”felix扑闪着澄澈明亮的蓝眼睛,笑道,“你上次说的电影我去看了,很不错。” 温韶倪觉得有些莫名,“什么?” “呃……我们在ins上聊的那部《石榴的颜色》……”felix放慢语速提醒。 温韶倪恍然大悟,连忙用英语解释,“抱歉,我没和你在ins上聊过天,我记得我说过,我是替朋友要的联系方式。” felix眼睛瞪得溜圆,耳廓瞬间红了,双手无措地不停变换着位置了,“啊哦,我以为那是东方女孩害羞的说辞。” 温韶倪抱紧手里的书,讪讪笑了,“对不起,我当时说的是事实。” felix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好吧,抱歉……你要去哪?” 温韶倪本来是去图书馆,这下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该回家了。” “哦,我去图书馆……那很遗憾,不能同路。” 温韶倪礼貌地笑了笑,“再见。” “拜……”felix欲言又止地朝温韶倪挥了挥手。 温韶倪急匆匆转身离开了,她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尴尬的事,又暗自庆幸说清了误会。 第103章 也不知道是谁嫁给了他 广市的秋末,天朗气清,艳阳高照,二十几度的天气又干又晒。 许卓沅跟着沈亦迟视察了两三天建筑工地,皮肤都快晒出了色斑。 她以前跟过基建工程,但也没哪个领导像沈亦迟这样整天深入现场的。 耳边各种器械声轰隆响,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许卓沅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该得耳鸣了,忍不住拉着程鹏问:“程特助,沈总一直都这么亲力亲为吗?” 她之前怎么听说沈亦迟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程鹏龇牙咧嘴苦笑,给了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沈亦迟就是特意去工地折腾的,他不止到处走,上楼下楼察看,中午还留在工地吃大锅饭,他小时候年年暑假都在乡下过,日子能糙能精,好养活。 许卓沅却是咬着牙熬的,继上次爬山后她先是老实改成了穿平底小皮鞋,走多了没一处平地的工地后脚又硌得受不了,不得已换成了双耐脏的运动鞋。 后面形象也不要了,穿了长款的防晒衣,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跟程鹏打趣说应该给他们三人也配套工服,来了工地就换上,省得弄脏自己衣服。 程鹏说她倒是挺皮实,沈亦迟嗤之以鼻。 产业园区的东面毛坯已经竣工,只待装修,工地几个主管带三人坐货梯上了顶楼察看。 比起还在动土的其他区,毛坯大楼没有一个工人,显得安静极了,只有货梯的轰隆回音。 沈亦迟踱着方步不厌其烦地检查每一个细节,主管都捏了一把汗,这些天沈亦迟在工地说了不少问题,什么防护设施不足、建筑材料乱堆放、进度滞后等,包工头都说没见过这么较真的年轻人。 沈亦迟本是想着将许卓沅折腾走人,来了几次后才发现,工地确实不能少了监督,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奶奶一直放心不下农场了,没有监管,再老实的人也会坏。 “施工工艺不达标。”沈亦迟回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主管,又扫视四周,冷声道,“墙面平整度不够,混凝土浇筑有蜂窝麻面,甚至有的地面已经有了细缝,这应该是施工过程中振捣不密实的原因吧。” 主管们看沈亦迟竟也懂些,不敢忽悠,只好承认,“是有这个原因,沈总,因为工程紧,所以招了些不太有经验的新工仔,可能是他们操作不规范……” 沈亦迟冷脸打断,“那是你的事,重新整改,每隔两日向我汇报进度。” 几个主管面露难色,但也只得应是。 沈亦迟觑了一眼许卓沅,“拍照。” 许卓沅立刻拿出手机,巴巴上前,“好的!” 沈亦迟带人离开了,没人注意她,许卓沅做事认真,又多拍了些瑕疵,待她回过神时远处响起了货梯下降的声音。 许卓沅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可哪还有货梯的影子。 货梯降下去后,没有操作员操作是不会自动升上来的,许卓沅连忙打电话给程鹏。 可工地太吵,程鹏一点也没听见,许卓沅站在三四十楼,眼睁睁看着地面蚂蚁大小的一群人渐行渐远。 许卓沅懵在原地,此刻算是理解什么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她看了一眼静谧的灰色大楼,顿时好像有股寒气吹了过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顾不上难过,迅速跑向楼梯口,身后像有鬼在追般,哒哒跑着下楼梯…… “迟哥,许秘书呢?”程鹏跟着沈亦迟绕了小半圈工地后,突然发现身后的尾巴不见了。 “你问我?”沈亦迟眸中闪过不耐的寒光。 程鹏尬笑,“方才好像就没看见她了,呵呵她不会没跟着下来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七八个未接电话,本就生得大的眼睛顿时睁得更圆了,“老大,她还真在上面!” …… 程鹏赶到楼下时,许卓沅已经一瘸一拐地跑下来了,她脸上的妆全被汗水弄得一团花,脸蛋苍白无色,眼中满是惊惶不安,见着程鹏立刻哭了,“呜……程特助……” 程鹏心一软,好心上前扶住她,又掏出纸巾递了张过去。 程鹏蹙紧眉劝道:“你说你,在发改委待的好好的,干嘛来这受罪呢?” 许卓沅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毫无精致形象可言,“呜呜谁让这给那么多呢……” 她没说自己是关系户进的发改委,出来单干就是为了不靠家里。 程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安慰,“有道理,忍一个月赚一个月。 但我老大拿你当外人呢,他认定你是董事长派来使幺蛾子的了,所以你别想从他手里讨到什么好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怎么是来使幺蛾子的了?我是正规入的职!”许卓沅委屈又困惑,不停抹泪看着程鹏。 程鹏见她不承认,直接明说:“你就别想着勾搭我老大了,迟哥娃都有了,两口子恩爱着呢,而且我们家太太可比你年轻不少,你熬不过的,心思摆正点……” 许卓沅一头雾水,急声打断程鹏的劝告,“等等!你说什么呢?谁想勾引他了!我痴线啊?” 程鹏意外且狐疑地打量她,“你不是?” 许卓沅差点啐了一口,高声道:“我一如花似月、学识渊博、清清白白的大美人,干嘛想不开要做小三? 况且他这种粗鲁蛮横的男人谁要啊!我又没犯贱,也不知道是谁嫁给了他?真是倒了大霉!” 许卓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似受了什么屈辱,情绪激动极了,一把甩开程鹏的手,“你想的是什么鬼东西?你们家沈总不会也是这样自恋的想法吧?……你干嘛挤眉弄眼的?” 程鹏一拍脑门,示意许卓沅看身后。 许卓沅回过头,看到沈亦迟那张黑得像墨的脸差点倒抽一口气,“荷!沈、沈总……” 沈亦迟见她没事,还有气力着,转身就走。 许卓沅怕了,连忙追过去,“沈总!我刚刚说的是气话,我没看不上您的意思……诶!沈总,等等……” 费城 有句话说“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但是温韶倪却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 今日从学校坐公交车回家时温韶倪又遭到了误会,她这段时间都没再坐公交车,改乘了地铁,只是今日刚好瞧见公交车到站,图方便挤了上去。 一上车温韶倪就有些紧张,上次的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检查员瞧见温韶倪缩着脖子,目光躲闪,不由起了疑心。 当检查员问起时,温韶倪立刻反驳,可她那张带着恐慌的脸显然说服力不够,温韶倪慌忙拿出了学生证证明身份,并且拒不付罚款。 检查员却威胁要报警抓人,幸而这次有人站了出来帮温韶倪。 “法律明确禁止警察逮捕未付费乘车的个人,改为开具非刑事传票。即便是警察来了也没有资格逮捕她,而你更不能限制她的自由,请你放开她!” 清亮的英语男声传入耳畔,下一秒,温韶倪被检查员禁锢的手臂被一只微凉的手拉走了。 温韶倪意外地抬头,撞进了一双碧海般的蓝眼睛里,是felix。 “我在她后面上的车,我看到她刷卡了。”felix态度强硬地对检查员道。 他的个子很高,眼神睥睨,面庞似米开朗基罗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每一道轮廓都精准深刻,散发着疏离美感,让人莫名敬畏。 检查员轻飘飘说了句抱歉便离开了,温韶倪松了口气,感激地朝felix道谢。 felix放轻语调安慰,“没关系,他们经常这样自以为是的误会人,人人都会遇上这样没道理的事情。” “谢谢,我心情还好,毕竟这是我第二次遇到这种事了。”温韶倪道。 “什么?所以你第一次乖乖交了罚款?”felix摊手表示震惊。 温韶倪点点头,“嗯,我那时刚来。” felix抹了抹额,睁大眼说:“天,那你得逃票一个月才能将罚款抵清!” 温韶倪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也许我会试一试。” “我有经验,下次跟着我!”felix爽朗道。 “行诶!”温韶倪对他没了防备,笑着配合…… 第104章 吃糖讨好她 那天温韶倪得知了felix是挪威人,现在住在寄宿家庭,上下学与温韶倪同路,只是felix住得离学校更远一些。 两个独在异乡的人很快成为了朋友,经常一起乘车回住所。 比起有了个伙伴,最让温韶倪庆幸的还是得救了的小组作业,她终于不用再愁找不到人组队了。 这周教授布置了市场调研作业,温韶倪和felix的调研主题是大学生对于某品牌运动饮料的消费偏好,需要设计调查问卷,收集数据,再分析得出结论,为该饮料品牌提供市场推广建议。 这是个大工程,温韶倪一下子就忙了起来,忙到她没空再思念伤神。 沈亦迟很快就注意到温韶倪没那么依赖自己了,再没黏糊糊地说想他,回信息的速度也变慢了,主动发信息更是少。 晚上颂颂睡着后,沈亦迟检查了那个金发碧眼男生的社交账号。 他自认没有视奸别人的习惯,只是觉得特殊时期要改变一下行事规则。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眼前一黑。felix上传了一张和温韶倪在街头发传单的照片,还别出心裁地用中文配了字——“可爱女孩”。 沈亦迟气得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几乎是立刻打电话让程鹏订机票,恨不得马上飞到费城去,将温韶倪身边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子踹走…… 费城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古老的砖石路面铺上了洁白的绒毯,一辆辆汽车缓缓驶过,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辙印。 道路两旁的树枝丫被积雪压低,偶有雪块簌簌落下,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路灯在雪雾中散发着昏黄朦胧的光晕,远处教堂的尖顶在雪幕中若隐若现,雪中世界如梦如幻。 温韶倪像所有行人般裹紧了厚厚的外套,匆忙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来到费城后温韶倪第一次见到雪,小时候最向往的便是下雪天了,如今终于看到了雪,内心却无甚波澜。 没有人共享,美景也失了打动人心的魅力…… 温韶倪在公寓楼下遇到了梁自恒,那辆瓷蓝色的迈巴赫车顶落了不少雪,应该停一段时间了。 温韶倪叫住了拉车门准备上车的梁自恒,“自恒,你找我吗?” 梁自恒的眼睛亮了亮,“诶!小祖宗回来啦,天气冷,赶快上楼吧!” 他笑得邪里邪气、意味深长,温韶倪觉得莫名其妙,正想问有什么事,梁自恒已经缩进了车里,挥挥手扬长而去。 温韶倪眨了眨眼睛,也没深究,转身上了大楼。 温韶倪在玄关换鞋时,发现保姆刘姨的鞋子不在,她用英语朝明亮的大厅唤了两句刘姨,却没有人应。 温韶倪挂好外套后困惑地进了大厅,背对着她的白色长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只看头肩比就能认出来的人。 “阿迟……”温韶倪顿住脚步,心跳骤然加速,仿佛不敢相信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沈亦迟站起身,抱着颂颂回过了头,那张俊逸的脸清晰真切,琉璃般的桃花眸映着碎光,漾着无尽的温柔。 温韶倪冻红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她终于知道梁自恒为什么神神秘秘了,他送沈亦迟来的,他早知道了。 温韶倪惊喜得快跳了起来,她大步跑到沈亦迟跟前,很想抱他,看到中间隔着的儿子又只能收回了手,改为雀跃地在原地跳了跳。 “阿迟!”温韶倪仰着头,像个孩子般欣喜,又低头搓了搓手,待回温一些才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儿子圆嘟嘟的小脸,熟悉的丝缎般绵软的触感,让温韶倪瞬间落下了眼泪,“颂颂……” 颂颂见惯了屏幕里的温韶倪,突然看到活生生的妈妈有些无措,微微蹙眉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温韶倪。 “乖,颂颂,这是你妈妈。”沈亦迟安抚儿子,又倾身吻了吻温韶倪泛红的小鼻头,笑得比月光的银辉还温柔。 温韶倪羞赧地抹去了泪,又逗了几下颂颂,小婴儿便似认出了她,张着嫩笋般的小手臂要抱。 温韶倪欣喜地接过儿子,眷恋地又亲又嗅,淡淡的奶香味裹着沈亦迟身上的雪松香,让人幸福又心安。 沈亦迟勾了勾唇,终于按捺不住地从身后圈住了温韶倪。 温韶倪的背紧紧贴到了沈亦迟身上,她顿时就像松懈了力气般,整个人都依恋地靠到了身后的男人身上。 “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坐那么久飞机是不是很累了?路上颂颂有哭闹吗?”温韶倪问。 “哭了一会儿,后来被我哄睡了,你不是不让我来吗?”沈亦迟附在她耳边嘟囔。 温韶倪缩了缩脖子,连忙解释:“我不是不让你来,我是担心你太辛苦了。 我……我看到你好开心啊……这几个月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温韶倪有些哽咽,哭劲一上来,肩头和脊背就开始颤抖。 沈亦迟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含着笑轻吟:“傻丫头,开心怎么还哭?我不辛苦,怎会辛苦呢?能见到你做什么都值。” 沈亦迟低头吻了吻温韶倪湿漉漉的脸颊,温韶倪偏了偏头,主动用唇去迎他的吻。 沈亦迟却意外的退开了,温韶倪困惑迷蒙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唇像朵摇曳不定的绯红樱花。 沈亦迟的声音蓦地生哑,“我的嘴唇有点干涩,你会不会不喜欢?等我吃颗糖好不好?” 温韶倪微怔,突然想起了沈亦迟清醒时第一次吻她的画面,原来那时沈亦迟提前吃橘子糖是为了讨好她。 “不用,我喜欢,只要是你亲我,我都喜欢……” 温韶倪仰头,主动含住沈亦迟的薄唇…… 第105章 孔雀开屏 吃过晚餐后温韶倪在收拾桌子,沈亦迟抱颂颂去浴室洗澡。 他带了颂颂全套的沐浴用品,放好水后先用水温计测过水温,才将光溜溜白乎乎的糯米团子放入水中。 沈亦迟一只手托着颂颂的头颈,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拭颂颂的眼睛和小脸,再用沐浴露清洗头发。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蹲在浴缸前轻柔地按摩着宝宝的头皮,用清水冲净后又接着清洗身体,擦洗时细致地不错过每一处皮肤的褶皱处。 温韶倪站在浴室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想过沈亦迟这个大少爷能这样熟练地帮儿子洗澡。 温韶倪在浴台摊好干净的毛巾,看着专心致志的男人问:“阿迟,这段时间都是你帮颂颂洗的澡吗?” 沈亦迟将颂颂捞了起来,放到毛巾上擦拭身体,难掩自豪地说:“自己儿子当然得自己帮他洗了,温少女,你不在时我可辛苦了。” 说完又拧着眉告状,“这小子比以前皮多了,你看,他把我衣服都溅湿了。” 温韶倪笑了,拉起袖子抹去沈亦迟下颌的水珠,不忘夸赞,“阿迟好厉害,帮颂颂洗得好干净呀,阿迟真是个优秀的好爸爸!” 沈亦迟翘起了唇角,终于有人夸夸他了。 沈亦迟开始演示帮闹腾的小团子穿衣服,温韶倪一件一件地给他递颂颂的衣物,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始终带着笑。 浴室的暖光灯打在沈亦迟和颂颂身上,给人镀了层温馨的光晕。温韶倪看着沈亦迟,沈亦迟也不停抬头看她。 温韶倪觉得整颗心都满满当当的,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就在眼前…… 公寓里没有婴儿床,颂颂只得睡在两个大人中间,温韶倪侧躺搂着儿子,脸贴在小脑袋上,一颗心都快软化了。 沈亦迟也侧躺着,他盯着温韶倪又亲又笑的模样,半天也没等来女孩看他一眼。 “你见到我就只开心一会儿是吗?”沈亦迟声音闷闷地问。 温韶倪诧异地抬头看他,“没有呀,你怎么这么说?” “你眼里只有儿子。”沈亦迟沉着脸,唇绷成了条直线。 温韶倪瞳孔微阔,转瞬又哭笑不得,他怎么还吃自己儿子的醋呢? 温韶倪起身,小心越过颂颂,整个人不客气地扑砸到了沈亦迟怀里。 她的脸贴在沈亦迟胸膛上,感受到了男人低笑时胸腔的震动。 温韶倪羞赧地将脑袋埋深了些,久违地抱住身下的窄腰。 “这样心情好了吗?”温韶倪低声问他。 沈亦迟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原本紧抿的薄唇克制不住地高高扬起,逸出了低沉又愉悦的笑声,“要说你想我,喜欢我。” “我想你,喜欢你。”温韶倪乖乖满足他,语气没有半分敷衍。 “好乖……” 沈亦迟垂首,温韶倪抬起头,两人默契地寻着对方的唇瓣贴去,轻柔辗转地触碰厮磨,像羽毛拂过花瓣,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夜很漫长,沈亦迟极有耐心地含吮舔只,若不是怕下面收不住,他真想将这个吻一直延续下去。 半小时后,沈亦迟将温韶倪抱到了身旁,温韶倪轻轻喘着气搂住他,靠在肩上问:“明天班里组织了圣诞party,你能陪我去吗?” 沈亦迟眉尾一挑,眼底划过狡黠,应道:“当然去啊。” “真好。”温韶倪喜滋滋地将脑袋埋进他胸口,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次日 颂颂恢复了体力,闹腾极了,在床上爬来爬去,小嘴巴已经会发出类似“爸爸”的发音,还能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两三步,温韶倪揉着他变得浓密的小短发,高兴地亲了又亲。 沈亦迟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摆弄行李箱,一会儿去浴室换衣服,一会儿又出来看穿衣镜,大姑娘出嫁般打扮了一个小时才觉得穿戴妥当。 温韶倪看向沈亦迟时有些愣住了,他穿着一件黑色廓形皮质西服外套,内搭与裤子皆是不同质感的黑,简洁时髦。 微卷的乌发抹上发蜡后看似随意,实则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地往后拢。 轮廓立体的白皙面庞上眉毛浓密且形状利落,为明亮魅惑的桃花眸增添了几分英气。 鼻梁高挺笔直像峻峭的山峰,薄唇颜色浅淡却不失性感。 修长的手指除了小鸟婚戒,还佩戴了三枚高奢戒指。耳朵上也别出心裁地戴着闪烁的耳钉,一副精致花花公子的模样。 温韶倪有些意外,他怎么打扮得这样夸张,像孔雀开屏了一样。 “怎么了?不帅吗?”沈亦迟抬手向温韶倪展示了一下这一身。 “……帅。”可温韶倪想说他们这就是普通的party…… 下午,温韶倪裹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上条围巾就出了门。 头发没再随意扎低马尾,而是绑了个丸子头,耳鬓散落了几缕碎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她脸小五官也小又圆钝,看起来颇为幼态。 梁自恒是第一次看见两夫妻站一起,他暗觉这两人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顶多能说是叔侄。 梁自恒开车送温韶倪和沈亦迟去party,沈亦迟抱起颂颂,指着窗外的雪景哄儿子,颂颂站在沈亦迟腿上,兴奋得小屁股撅来撅去,小嘴巴咯咯笑着。 温韶倪揽着沈亦迟的胳膊,另一只手牵着颂颂的小手,一脸幸福。 一家三口正温馨着,梁自恒没啥眼力见地搭话,“迟哥,你什么时候回国呀?” 温韶倪的唇角僵了僵,沈亦迟顿时拉下了脸,冷声讽道:“怎么了?让你当几天司机辛苦你了?” 梁自恒连忙喊冤,“哪能啊?我就是想约迟哥你去喝酒,又怕你没时间。” “不必,不喝。”沈亦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酒有什么好喝的,他只巴不得每时每刻都黏温韶倪身上。 “那我们去看个球赛?”梁自恒又问。 沈亦迟剜了梁自恒的后脑勺一眼,干嘛要缠着他? “你很寂寞?最近没人陪了?” 梁自恒:“……” 温韶倪捏了捏沈亦迟的胳膊,连忙缓和气氛,“自恒那么久没见你,想和你聚聚而已,你干嘛这样说话呀?” 沈亦迟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眯眸看向温韶倪,“你叫他什么?自、恒?” “那我还能怎么叫?”温韶倪反问。 沈亦迟挑了挑唇角,“哼,挺好。”他怎么没听她叫过亦迟呢? 梁自恒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亦迟,哎呦,怎么那么酸呢? 第106章 醋 梁自恒帮沈亦迟开车门时,一脸贱兮兮地往沈亦迟口袋里塞了样东西。 沈亦迟察觉到那是什么后,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梁自恒笑得无辜,他猜沈亦迟是还没解馋,所以才燥得慌,火气大。 温韶倪从另一边下的车,趁她还没过来,沈亦迟压低声音骂:“你tm别想这么龌龊,我老婆比我妹妹还小上两岁!” 梁自恒懵了,低眸看了眼咬着磨牙棒的颂颂,“龌龊?那这孩子怎么造出来的?” 沈亦迟咬紧了牙关,齿缝咯咯直响,咒骂一句后气闷地转身走了。 温韶倪不懂沈亦迟为什么气呼呼走了,和梁自恒挥手告别后赶忙追了上去。 今日的party选在一家pizza店,温韶倪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felix,她拉了拉沈亦迟地衣袖,开心道:“我同学到了!” 沈亦迟的眼睫顿时耷拉了下来,直想翻白眼。 温韶倪没留意他的表情,先一步上前和felix打招呼,“hi!你来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一会儿,我和你一块儿进去。”felix低头看着温韶倪,笑得俊朗,直到察觉到一束如炬的目光。 felix看向温韶倪身后抱着娃,紧盯住自己的沈亦迟,疑惑问:“你们认识?” 沈亦迟挑唇,差点冷笑出声。 温韶倪抿唇笑了笑,有些羞怯地拉起了沈亦迟空着的左手,“这位是我的丈夫,这个小家伙是我们的儿子,嗯……抱歉,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felix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他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亦迟对felix的反应很满意,他抬手揽住温韶倪的胳膊,在女孩的额头亲了亲,扬起下巴,挑衅十足地打招呼,“hi,chace shum.wen''s husband.”(chace沈,温的丈夫。) felix僵硬地扯了扯唇,忍着没上下打量沈亦迟,仍是友好地伸出了手。 沈亦迟没有立刻与felix握手,温韶倪连忙抬头觑他,沈亦迟看了眼店门高高挂着的彩灯,忍了忍还是握住了felix的手。 温韶倪一脸高兴,挽住沈亦迟的胳膊朝felix道:“那我们赶快进去吧!” “ok.”felix看了眼沈亦迟,神情苦涩复杂地转身推开了玻璃门,温韶倪和沈亦迟一前一后入了pizza店。 店内灯光暖黄,音乐轻扬,披萨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 几十个学生散坐在店里,桌上饮料杯碰撞,朝气蓬勃的笑语欢声交织。 felix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让温韶倪和沈亦迟先坐,自己去了自助餐台取食物。 沈亦迟终于找到了机会问温韶倪:“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温韶倪不想让沈亦迟知道自己是边缘人,努力笑得大方,表现出享受于热闹中的模样,听到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经常一起回住所,他还是我小组作业的组员,他看起来冷淡,但人很好。” “我没看出来冷淡,他分明对你很热情。”沈亦迟嗤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他才这样的。”温韶倪解释。 沈亦迟不吭声,薄唇抿起,透着几分清冷疏离,叫旁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没一会儿就有女生过来搭讪,询问温韶倪沈亦迟是谁。温韶倪心里甜滋滋地逐一介绍,众人皆感到惊奇不已,一家三口顿时成了party的焦点。 温韶倪意外地没有觉得惶恐,沈亦迟在身旁她好像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有的同学觉得温韶倪一家很酷,纷纷凑过来合影,沈亦迟和颂颂意外成了温韶倪的社交助推器。 桌子旁围满了人,拿着餐盘的felix甚至挤不进去,好不容易等人散开,felix朝温韶倪提议,“教授在那,我们去敬一杯吗?顺便探讨一下课题中出现的问题。” 温韶倪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回头对沈亦迟道:“阿迟,我离开一会儿。” 沈亦迟松开了温韶倪的手,待女孩走远后眼神却变得阴鸷,死死盯着那个让他心生醋意的人,下撇的唇角线条冷峻。 教授留温韶倪多说了几句,felix先回了座位,他握着罐冰可乐,看向沈亦迟时碧蓝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其他同学表现出的稀奇。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年代的。”felix开口道。 这属实冒昧,温韶倪不在,沈亦迟也不对他客气,直接骂:“那你的眼光真是bullshit!不过也不总是那么坏,毕竟我老婆确实是很可爱。” felix脸一红,像被窥知了什么秘密般,五官都有些走样了,他喝了口冰可乐,悻悻然离开。 温韶倪回来时沈亦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面前的食物一点没动过,侧脸沉寂默然。 “你不高兴吗?”温韶倪在沈亦迟身旁坐下。 “我没有,这是你和朋友们的派对,你尽管去玩就好,不必管我。”沈亦迟抱紧了颂颂,状似体谅道。 温韶倪连忙说:“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坐在这呢?是不是时差还没调过来,累了?” 温韶倪一脸担忧,沈亦迟按了按太阳穴,顺着温韶倪的话靠在她肩头,声音低低地说:“好像是。” 温韶倪立刻紧张又小心地揉了揉沈亦迟的额角,“头疼吗?” “嗯。” “那我们先回公寓吧。”温韶倪连忙道。 沈亦迟偷偷勾起了唇角,“可是你还没好好玩。” “我不想玩了,你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吧,你穿太少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这里不是广市,外面在下雪呢。”温韶倪一边念叨,一边取下了围巾,欲要给沈亦迟脖戴。 沈亦迟这才抬起头,拦住了温韶倪忙碌的小手,“你冷怎么办?” “我不冷,你戴着。”温韶倪硬要把围巾往他脖子上绕。 沈亦迟握住她的手腕,蹙紧了眉心,“不行,你着凉我会更心疼。” 顿了顿又提议,“不然我们一人戴一边?” 于是温韶倪跟felix告别时和沈亦迟戴着同一条围巾,两人像连体婴儿般黏得紧紧的,felix脸色落寞到了极点。 温韶倪顾不上同学们的各种目光,抱着颂颂,牵起沈亦迟的手出了pizza店…… 第107章 乖 不怕 到公寓时,颂颂已经睡着了,温韶倪将宝宝抱到床上,掖好被子后正想好好欣赏一下儿子的睡颜,沈亦迟却急哄哄地将她拉到了客厅。 温韶倪不明所以,愣愣跟着,沈亦迟拽着她跌落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温韶倪没有防备,脑袋压到了沈亦迟硬邦邦的胸膛,额头磕的有些疼。 温韶倪蹙起了秀眉,正想责怪,沈亦迟却二话不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棱角分明的薄唇凑了过来,吻住两片温软。 温韶倪先是一惊,睫毛扑闪了几下,怔怔看着沈亦迟放大投入的俊脸,而后便被强势的夺了呼吸。 唇齿相依,温韶倪缓缓闭上了双眼,小心翼翼地试探回应沈亦迟或轻或重的吻。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水泽声,沈亦迟散落在前额的碎发挠得温韶倪鼻尖发痒,她忍不住像只幼兽般哼哼唧唧了起来。 沈亦迟顿时感觉一股燥意涌了上来,他蓦地忆起了他们在机场痴缠的吻,更是心跳乱如麻,浑身都腾起了热意。 裤袋里的东西似会扎人般,让沈亦迟想了一整晚,现在更是像要将那块皮肤灼穿。 为什么不能呢?他们早就做过了,而且结婚已经一年多了,儿子都快一岁了,他有忍着的必要吗? 想到这,沈亦迟的喉头急促地滑动了一下,他离开温韶倪的唇,拉起脸上的小手凑在唇边,头脑发昏地咬了一下指尖,“老婆……对不起……我忍不了了……” 指尖传来灼热的湿濡,温韶倪的心倏地漏了一拍,她迅速垂下眼睫,不敢去看沈亦迟赤裸裸的眼神,脸颊烫得要冒烟了一般。 沈亦迟有些失落,握着温韶倪的胳膊不甘心地问:“我们的第一次,是我强迫你的吗?” 提到那羞耻的一晚,温韶倪简直想将自己埋到地底下去,于她而言,那一晚的她就是不知羞耻、又蠢又笨。 沈亦迟继续说:“我害怕那次是我强迫的你,我怕会再给你带来伤害,所以一直都不敢碰你。” “特别是生完颂颂后,我每次给一点试探,你都像小兔子见了狼般避之不及,我还以为你并不喜欢我,我怕你更讨厌我……我忍太久了……” 他低声委屈地说着过往,目光灼灼地看着鹌鹑般缩着脑袋躲闪的温韶倪。 见温韶倪始终为难无措,才慢慢松开了手,欲要起身。 温韶倪连忙抱住他的腰,紧闭着眼,贴在他胸前鼓起勇气说:“不是,你不是。你没有强迫我,是我由着你的……” 说完她便觉得脑门有些发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温韶倪心里清楚。 沈亦迟的呼吸一滞,转瞬又变得粗重,他忍无可忍般将温韶倪推倒在沙发上,低头急切又热烈地重新吻了上来。 “阿倪,我好开心啊。”他用牙关研磨着温韶倪的耳垂,满心欢喜地说。 温韶倪瞳孔微阔,霎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释怀了,那晚她和沈亦迟都很开心,他人的目光和世俗的观点又有什么重要呢? 温韶倪笨拙抱住沈亦迟的脑袋,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做……” 沈亦迟的一颗心兴奋地快飞出了喉头,欢愉像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快将他淹没。 怕吓到温韶倪,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倒一时有些无措了。下一秒又想起了什么般往西裤口袋摸去,“掉了……”沈亦迟神色微变。 “什么?”温韶倪双眼迷离地看着他。 “没。”沈亦迟很快调整了表情,开始脱身上的外套。 温韶倪羞红得像只烤熟的虾子,视线连忙下移,看到沈亦迟高高鼓起的裤裆后,又意识到自己在看不该看的东西,赶忙往天花板看去,两只小手无措繁忙地在胸前互相揪着。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沈亦迟轻声问。 温韶倪悄悄看了他一眼,他脱完了上半身的衣物,精壮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展露无遗,胸前的盘蛇纹身陌生又凌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温韶倪怔了怔。 沈亦迟赶忙俯下身吻她,“不怕的,是我,我们要不要关掉大灯?” 温韶倪点点头,沈亦迟便起身去关了灯,只留了暖黄色的灯带,室内一下子变得昏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西裤也脱了。 走到沙发旁时,那双桃花眸蓦地闪了闪,温韶倪不知何时脱了内搭毛衣,只穿着淡蓝色的胸衣平躺在沙发上。 腿侧的两只手紧紧揪着布艺沙发,雪白的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起伏伏。 察觉到沈亦迟凝滞的视线,温韶倪咬紧了唇肉,羞愤地快哭了一般。 沈亦迟连忙躺上沙发抱住温韶倪,亲吻她的脸颊耳畔,低哑的声音在她颈窝处响起,“宝贝,你好漂亮……” 这像是意乱情迷的信号,一切开始脱轨失控。 “我那晚有没有这样碰你?” “我不知道……”温韶倪脑袋一片空白,沈亦迟灼热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男人的手游移过的滑腻肌肤每一处都变得敏感至极,温韶倪只觉得浑身要烧着了般,她咬着唇,眼尾沁出了泪。 “你没喝醉怎么也不知道?”沈亦迟低哑的声音伴着吻一路往下。 “求你别说了……”温韶倪抽泣着咬住垫着的抱枕,企图阻止自己呻吟出声。 “叫出来,我想听……叫我的名字……”沈亦迟眸色幽深,他要让温韶倪知道高岭之花为谁折腰。 “沈……亦迟……” “宝贝,再叫一声……” “……亦迟……阿迟……” “我害怕……” 最后关头,温韶倪抓住了沈亦迟的手,沈亦迟顺势拉起她的手亲了亲,极为温柔地安抚,“乖,不怕……” 沈亦迟的呼吸重得像野兽般,脖颈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汗水不断从下颌滑落。 “疼……”温韶倪咬着唇哭出了声,白生生的脸上眼眶染了水红,秀眉紧蹙着,像朵脆弱飘摇的小雏菊。 “没事的,适应一会儿就好了,乖,不哭……” 沈亦迟轻吻着温韶倪安抚,女孩张着唇支离破碎地喘息,沈亦迟含住唇瓣轻抿,“宝贝,好乖,好了、好了……” 温韶倪因为高热发红的脸颊泪痕遍布,她朝沈亦迟伸着手,“呜呜……我要抱你……” “好。”沈亦迟连忙抱住她,两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隔阂地紧贴着,肢体纠缠、气息交融…… 沈亦迟越发心疼,温韶倪第一次该有多疼,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当时肯定也没有这么温柔地亲吻爱抚她,她逃走时是不是害怕极了? 沈亦迟拨开了温韶倪汗湿的长发,将脑袋埋入她的颈间,那里不再是干干净净的阳光味道,也不是宝宝的奶香,而是沾染了他的雪松香气。 沈亦迟的全副身心都得到了满足,“阿倪……温温……宝贝……”他浅吟,意犹未尽地亲吻着温韶倪的每个五官。 温韶倪累得睡着了,沈亦迟帮她清洗后才抱着人回了大床。月光下,女孩的睡颜安宁,鸦睫下的脸颊还残留着潮红,肿胀的唇像鲜润的樱桃,轻轻吐着息。 沈亦迟低头,用额头轻抵住温韶倪的前额,感受着她似有若无的呼吸触碰自己的脸…… 次日 温韶倪醒来时床边已经空无一人,她躺了一会儿,意识回笼后瞬间睁大眼睛。 温韶倪偷偷掀开被子看了自己一眼,身上是一套干爽柔软的睡衣。 温韶倪顿时觉得又羞又臊,她怎么能让沈亦迟帮她洗澡换衣服呢? 想到昨夜自己睡得像条猪仔般,沈亦迟吃力倒饬的模样温韶倪就恨不得躲到墙角去…… 温韶倪听着卧室外的锅碗瓢盆声,磨磨蹭蹭半天才打开了门。 沈亦迟背对着她,竟然在做早餐。 颂颂坐在婴儿椅上喝着奶,见着温韶倪立刻眨巴着大眼睛朝她笑,伸出一只小爪子在空中抓呀抓,求温韶倪抱抱。 温韶倪碎步上前抱起了颂颂,沈亦迟在忙着煎蛋,没发现温韶倪。温韶倪觑了一眼岛台上的餐盘,好家伙,全是乌漆麻黑煎糊了的鸡蛋。 温韶倪想让沈亦迟别忙活了,可他认真的背影属实好看过了头,挺拔颀长,后脑勺现状饱满,露出的一截后脖颈白皙如玉,泛着微微的冷调。 淡蓝色针织衫下的背看似精瘦,实际却是背肌偾张,温韶倪昨晚摸到了。 想起昨晚,温韶倪心里狂跳。 沈亦迟似是听到了她吵闹的心跳般,蓦地回过了头,“醒了?” 他笑的温朗,长长眼睫下的星眸闪着柔软细光。 “嗯。”温韶倪不敢与他对视,慌乱移开了视线。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沈亦迟忧心问。 “嗯……不是!”温韶倪先是肯定,回过神后又立刻摇摇头。她身上是不太舒服,但和脸红没关系。 沈亦迟轻咳了一声,“抱歉,我昨晚,没有克制住……”他刚才想起时,觉得自己卖惨求着温韶倪也是挺窝囊的。 “没、没关系。”温韶倪下意识道,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后悔这句话。 谈话间沈亦迟又煎糊了一个鸡蛋,温韶倪连忙过去帮他,“你不擅长这个,你抱着颂颂,我来吧。” 第108章 嘴痒 沈亦迟讪讪放下平底锅,又退身挡住了那盘煎坏的鸡蛋,像做错事的孩子欲盖弥彰般。 温韶倪觉得有些好笑,她抿着唇,将锅刷了一遍,擦干水倒上些油,中小火烧热后才单手磕了一颗鸡蛋,动作干脆利落,长睫严肃认真地低垂着。 沈亦迟倚在岛台上,看着女孩年轻生动、独一无二的侧脸,心脏伴随着发紧的呼吸兴奋地收缩。 温韶倪没法忽视沈亦迟的视线,她开口缓解紧张,“你早餐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沈亦迟的语调上扬,心情颇为好。 “这么好养?”温韶倪怀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多好,你捡到便宜了。”沈亦迟从身后拥了过来,低头埋在温韶倪颈窝嗅了嗅。 温韶倪怕痒,顿时缩着脖子笑出了声,“哎呀,你干嘛……在做早餐呢……” 沈亦迟瞥了温韶倪一眼,嘴角下沉,有些埋怨她的不解风情。 温韶倪扭动着从沈亦迟怀里钻了出来,“冰箱还有刘姨熬的鸡汤,我们拿来煮鸡蛋面好不好?出锅时撒一把小葱,不知得有多香。” “嗯……”沈亦迟垂下空落落的手,他支走保姆是为了多享受二人世界的,没想到还有做饭这档事要忙。可想到能吃上温韶倪煮的鸡蛋面,脸上又神采奕奕了。 沈亦迟欲再次抱上来,温韶倪的脸烫得厉害,她嗔怪了一句,“颂颂一个人坐着呢,你去看着点。” “哦。”沈亦迟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折返了回来。 他长腿一迈,人就站在了温韶倪身旁,温韶倪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的大手扣住了脑袋。 唇上一阵温热,湿滑的舌没有预料地探入口中,深深索求。 经过昨夜,温韶倪这会儿一下子就浑身瘫软了,沈亦迟箍紧她的腰,闭眼迷恋地在芳唇上辗转。 “唔……”温韶倪反应过来后拍打着他躲闪,沈亦迟不服气,更用力地吸吮。 “你……哈……糊了……”温韶倪记挂着锅里的第二颗鸡蛋,艰难地在缝隙中出声提醒。 沈亦迟这才放过了温韶倪的唇,但那目光幽深大胆,温韶倪蓦地心底一颤。 沈亦迟探手关了火,声音低哑,“糊了的我吃……” 温韶倪蹙紧了眉,“你要干嘛?颂颂还在呢……” “他看不懂。”沈亦迟说罢,脸又压了过来。 温韶倪连忙捂住他的嘴,满脸涨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大白天的,才、才刚起床……” 沈亦迟轻笑出声,那双眼狡黠雅痞,“我就想亲个够意,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厨房。”说着就去舔温韶倪的手心,“求你了,我嘴巴痒。” 温韶倪羞得无地自容,触电般放下手,紧咬着唇低下头,就是不看沈亦迟。 她这是要生气了,沈亦迟想起来了,温韶倪一点都不禁逗。心思一下子消了大半,沈亦迟着急地捧起了温韶倪的脸,“好了,不亲就不亲了,你别生我气。” 话虽如此,还是下意识地啄了温韶倪的小鼻子两下。 温韶倪气瞪了他一眼,“我要给你做早餐呢,你干嘛这样讨人厌地打扰我!” 她委屈地扁着唇,像小时候被男生欺负的女同学般。 沈亦迟唇一弯,又笑了,“嗯,我错了,我去旁边乖乖等你。” 温韶倪哼了哼,这才不和他计较。 温韶倪的做饭速度很快,以前奶奶要下地干活,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干的,洗衣服、做饭、喂鸡喂鸭、打扫卫生每一件都妥妥帖帖。 沈亦迟抱着颂颂站在不远处看着温韶倪忙碌,她的每个动作都是有条理的,专心认真,热气萦绕着纤瘦的身影,让人看得痴迷,心里生暖。 早餐被端上餐桌,浓郁醇香的鸡汤包裹着根根劲道的面条,上头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岩板桌上只有两个大碗,温韶倪觉得有些寒酸简陋,在老宅,早餐起码有十样以上。 温韶倪觑了沈亦迟一眼,他正眉开眼笑地拿着手机找角度拍照,还低头跟颂颂语气夸张地说:“哇,bb你快看!这是你妈妈亲手做的面条!爸爸终于吃到你妈妈做的美食了!” 还好,他没有半分嫌弃,乐在其中。 “你快吃,待会儿要糊了。”温韶倪有些不好意思,拿起筷子催促。 沈亦迟接过筷子,夹起一大束面条,草草吹了吹便张大口塞进嘴里。 “慢点,小心烫。”温韶倪不放心地看着他,沈亦迟腿上的颂颂也抱着奶瓶,张着小嘴,口水欲流未流,眼巴巴地看着吃得很香的爸爸。 沈亦迟将面条全部吸溜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没什么形象地囫囵道:“不烫,好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温韶倪满足地笑了,红着脸颊开始低头吃面。 沈亦迟抬眸看她得意娇羞的小模样,唇角勾出了弧度,闪烁的眼眸流露着温柔…… 吃饱后沈亦迟负责洗碗,温韶倪在旁边指点他,“你别挤太多洗洁精,才几个碗,最多挤两下就好了。” 沈亦迟慌忙收回手,但嘴上不忘给自己找补 ,“没关系,挤多点洗得干净些。” 温韶倪节俭惯了,忍不住说他,“你这个用法,一罐洗洁精很快就得被你用完了。” “哦。”沈亦迟搁下洗洁精,拿起洗碗帕笨拙地开始擦洗。 温韶倪看着他,又低头看了颂颂一眼,突然变得安静,沈亦迟很快就会回国了,他远远用不完一罐洗洁精。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修长灵巧,可却是一双笨手,碗几次都打滑摔回了洗手盆里,他还偏要拿起来洗,看得温韶倪胆战心兢。 温韶倪想了想,还是由着沈亦迟自个发挥了。 温韶倪刚挪开步子,沈亦迟又叫住她,“温少女,你手艺怎么这么好?都给谁做过饭?” “以前在家每天做我和嫲嫲两个人的饭菜,熟能生巧吧。我没给其他人做过饭……不过,上大学有一次在宿舍聚餐,也给舍友做过几道菜。”温韶倪照实说。 沈亦迟勾起了唇角,眉梢跟着扬了几分,他是唯一一个吃到温韶倪做的饭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回呀?”温韶倪想起昨天梁自恒问的话,有些低落地问。 “怎么了?你想赶我走?”沈亦迟回头眯起眼,语气不善。 温韶倪立刻摇头,“怎么会呢!我就是怕你……突然走了……” 沈亦迟勾了勾唇,眼睫又愉快地抬了起来,“我多待两天。” 温韶倪也弯起了唇,头靠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好!” 第109章 只要是你 我就喜欢 晚些时候,两人带着颂颂去了温韶倪上次没去成的菲尔芒特公园。 逛了公园里的费城动物园、艺术博物馆,最后在午后沿着蜿蜒曲折的斯古吉尔河穿越公园。 河水清澈,波光灵动,河畔聚了很多人,温韶倪注意到了许多看向沈亦迟的视线。 沈亦迟精心打理了一个大背头,微风中发丝仍保持着纹丝不乱的优雅姿态,脸上挂着副墨镜,只露出了棱角分明英气的下半张脸,有几分捉摸不透的冷峻气息。 穿着剪裁精良的手工定制羊绒大衣,笔挺的线条贴合着宽阔的肩膀与紧实的腰身。 他推着婴儿车,惬意地漫步,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温韶倪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就似个丑小鸭,一点也不衬…… 晚上,洗漱好躺在床上时,温韶倪还在想这件事。 沈亦迟让梁自恒买了个婴儿床,颂颂单独睡着自己的小床,沈亦迟得以亲密无间地抱着温韶倪躺在大床上。 温韶倪小声对沈亦迟说:“你从来没说过我漂亮……” 昏暗中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沈亦迟抱住温韶倪的脑袋,用力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坏笑着说:“我昨晚不是说了吗?” 温韶倪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记起她当时脱了衣服。 温韶倪又气又羞地捶了一下沈亦迟的胸口,沈亦迟朗笑着低头亲她,“老婆,你还挺臭屁,我每天抱着你亲,还不是因为你漂亮。” 说完又“啵”了一下脸颊,抿着唇笑,“那我帅吗?” “你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你自己长什么花蛇样自己不知道?”温韶倪嘟囔。 “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就还好啊。” 沈亦迟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头,“眼光这么高啊?” 温韶倪抓住他的手就想咬,但还是没下嘴,转而用两只小手握着那只温热的手,掰着他光滑的指节问:“那我是你心里最漂亮的人吗?” “当然了。”沈亦迟柔声答,眷恋地感受着手上她的小动作。 温韶倪却不买账,她鼓着脸颊说:“你说这么快,肯定是假的,而且你第一次见我时还把我认成男生了,你肯定觉得我丑,才会错认。” 沈亦迟又笑了,他喜欢温韶倪小鸡肚肠地搜刮问题。 他用空着手抚了抚温韶倪的脑袋,贴近女孩的耳畔轻声说:“才不是,我那时叫你是想近距离看看,哪家的小子这么俊。” 温韶倪脸一红,翘起了唇角,“真的吗?” 沈亦迟啄了啄她鼓起的可爱脸颊,“真的呀。” “那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岁数,你还会喜欢我吗?”温韶倪仰着头问。 “当然了,不同年龄段有不同年龄段的美,只要是你我就喜欢。”沈亦迟不假思索地答。 温韶倪满意了,拉着他的手合上了眼。 可沈亦迟还不满意,他昨晚疼惜温韶倪,根本没有尽兴,此刻浑身都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开始。 温韶倪要睡了,他再闹温韶倪会不会生气?可是他在费城的时间那么短暂,每一个夜晚都无比珍贵,他舍不得就这样虚度。 沈亦迟低头往温韶倪的颈窝拱了拱,温韶倪睁开了眼,莹润的大眼睛盯着茫茫的天花板。 少顷,她低头亲了亲沈亦迟黑乎乎的脑袋。 她觉得她也是想亲他的,想亲他的发梢,他的眉眼、鼻尖、喉结和肩膀…… 沈亦迟翻身压住了温韶倪,他俯视着她,眉眼深邃,粗黑的眼睫也抵挡不住目光的炙热。 温韶倪抬手顺着他的腰背线条摸去,一股活火从沈亦迟身上燃了起来。 “我亲爱的宝贝……”沈亦迟快要神魂颠倒,他埋头吻她,舌尖抵进去痴缠。 温韶倪被吻得昏昏沉沉,完全失了自主,昏暗中沈亦迟好像离开了一会儿,温韶倪隐隐约约听到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水果味。 温韶倪迷迷糊糊问:“你又在吃糖吗?” 沈亦迟的呼吸骤然变沉,他长呼出口气,声音粗哑地像坏掉的留声机。 “嗯……”他弟弟在吃…… 第110章 分别 次日,温韶倪醒来时感觉身体像是被人拆了又重新组装过一般,僵硬酸痛。 温韶倪扭头生气地瞪了一眼熟睡的沈亦迟,见着男人裸露在外鲜活矫健的肩颈线有不少红痕时,突然又没底气生气了,她昨晚也挺疯的。 沈亦迟察觉到枕边人的响动,眼睛还没睁开,人先压了过来,温韶倪气得抽出枕头砸他。 往后两日,温韶倪毅然拒绝了沈亦迟的求欢。即便如此,沈亦迟依旧像牛皮糖般,软磨硬泡地拉着她共浴了一场。 温韶倪觉得自己已经被沈亦迟弄得没脸没皮了,明知刘姨就在外面,还跟着他闹腾,结果将浴室弄得一片狼藉。 想到刘姨收拾的画面,温韶倪感觉自己再也抬不起头了。 但她没羞赧太久,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破了一切。 “沈亦迟在你那?” 温韶倪接通这个打来三次的号码时,久违地听到了沈廷远的声音。依旧那么的阴沉、不可一世。 “……爸……”温韶倪意外地唤了一句,靠在沙发上的脊背蓦地绷直。 “让他早点回,公司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温韶倪垂下了长睫,讷讷应道:“好……” “还有,既然阿迟带孩子去找过你了,那寒假你便先别回了,我在纽约给你安排一份实习。” 温韶倪瞳孔微阔,握紧手机急声道:“什么?可是我还什么都不会……” “所以才让你去实习多学些东西。”沈廷远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像发号施令般不容置疑。 温韶倪不想同意,蹙紧了眉,“我怎么跟阿迟说我不回呢?” 沈廷远音色倏地泛寒,“你不用把他搬出来,他这段时间也不会闲着。” 温韶倪迟疑着,久久无法应下。 “我期待你的实习表现。”沈廷远又道。 温韶倪的肩头耷拉了下来,她不情不愿地应下,“……我知道了。” 沈廷远像是怕她反悔般,立刻挂了电话。 事实上,不需要沈廷远提醒,沈亦迟也打算回国了。好几个会议等着他开,工地整改的事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明天回国好吗?”沈亦迟枕在温韶倪腿上,抬眼盯着陪颂颂玩儿童琴的温韶倪。 温韶倪思绪混乱地按着琴键,弹出的曲子嘈杂不成调。 许是颂颂也觉得难听,不停扒拉着温韶倪放在琴上的手。 温韶倪挪开了手,轻应了声,“嗯。” 她的唇角向下撇着,眼神悒悒。 沈亦迟拉住温韶倪的手,轻轻捏着她平滑的指尖,忧心忡忡地说:“我还是再陪你两天好了。” “不用了,工作重要,你已经陪我很久了。”温韶倪转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今晚想抱着颂颂睡。” 沈亦迟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与不情愿,但还是只能应允。 夜,温韶倪轻轻用胳膊搂着颂颂,将脸紧紧贴着儿子的脑袋,满是眷恋不舍。 她真想将儿子重新融回自己的骨血中,这样便谁也抢不走他了。 温韶倪怀着不舍的情愫渐渐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觉身体一轻,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温韶倪迷迷糊糊看着身上的人问。 “我明天就走了。”沈亦迟盯着她,眼睛里闪着明丽的篝火,一字一句念道。 “嗯……”温韶倪半梦半醒,下意识应了一声。 女孩柔和的脸上带着浅淡稚嫩的雀斑,红润饱满的唇看起来像软乎乎的精致糕点。 沈亦迟喉结微颤,觊觎许久的野狼本性暴露,猛地叼住了香软的唇,黑暗中,气息吞吐交缠,流连忘返。 温韶倪吃痛地轻哼了一声,身上的男人一次比一次过分,今晚更是像是要将人拆吃入骨了般,天际泛出浅白时才堪堪结束…… 温韶倪在卧室累得根本醒不过来,沈亦迟收拾好行李后重新躺回了床上,眷恋地啄吻着熟睡的人。 “我要走了,你确定不睁开眼再看我一下。” “……” 沈亦迟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他突然后悔闹太凶,温韶倪醒来见不到他和颂颂会不会很难过。 他有体验过在热闹中睡去,醒来后身边却空无一人的感觉,那样的空虚落寞,他不想温韶倪体会…… 温韶倪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就错过了沈亦迟的航班。 温韶倪先是一惊,而后是绵长的无力感袭来。 她呆坐在床上,看着玻璃窗外拥挤繁华的城市,不知想了些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低低的哄孩子声,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她猛地起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时,客厅明亮的视线刺疼了她的眼睛。 沈亦迟正抱着颂颂坐在地上看电视,听到声响回过了头,“醒了?午餐在桌上,还热着。” 温韶倪意外又惊喜地看着沈亦迟,怕是梦,缓了好一会才小心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醒啊。”沈亦迟扬了扬唇,桃花眸温柔地弯着。 温韶倪立刻红了眼眶,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着急地缓解哭意。 沈亦迟拍了拍身旁的坐垫,轻声唤她,“过来坐。” 温韶倪小跑过去,依着沈亦迟坐下后接过了颂颂。 她抱着儿子,呼吸都愉悦了几分。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眼眸笑成月牙,亲昵地蹭着小家伙的脸,笑声似银铃般清脆。 沈亦迟眼里却只剩下了温韶倪,他动作轻缓地捋着温韶倪的头发,试图帮她把散乱的长发扎起来。 她是他的,三千青丝和寸寸凝脂都是他的。 “头发又长了,我的少女真漂亮。”沈他夸人的声音清醇柔缓。 温韶倪红了脸,乖乖坐着享受沈亦迟的照顾,心里满是甜滋滋的粉色泡泡。 沈亦迟手笨,半天拢不齐头发,较了好大劲才绑了个马尾,温韶倪看着他像干了件大事般重呼一口气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沈亦迟眯眸瞪了她一眼,转而又抬起胳膊将整个人抱进了怀里,连带着颂颂也卷了进来。 “我改了下午的航班,看你吃饱后,就得去机场了。别不开心,也不用舍不得,我们还有下一次,很多次。”沈亦迟将下巴搁在温韶倪的头顶轻吟。 “嗯。”温韶倪回应他,小手触碰着他手腕上的粉色手绳。 沈亦迟亲了亲她的发顶,语气突然多了些严肃,“还有,你是我老婆,是我一个人的,以后不能和别的男人扯上一点关系。” 温韶倪抬头想说些什么,沈亦迟压下了她的脑袋,“我知道你会觉得这没有道理,可我占有欲就是这么强,你如果非要和别人模棱两可,那便是让我受委屈…… 当然了,我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扯上一点关系。” 第111章 你怀孕啦? 沈亦迟带着颂颂回了国,温韶倪继续着枯燥忙碌的留学生活。 经过party后,有不少女生对温韶倪年纪轻轻就组成家庭的故事感兴趣,身边的伙伴渐渐多了起来。 温韶倪本是不喜欢谈论私事的,可她确实需要新的小组同伴。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听沈亦迟的话,平时没表现出远离flelix,但暗里不着痕迹地尽量减少了两人在学校的交集。 于是温韶倪或真或假地渲染了一个故事,有人问起时便会简短地聊一聊。 除了孩子,提到孩子时,温韶倪总是会变得热情洋溢,积极主动地与人分享颂颂的照片和视频。 颂颂生得可爱呆萌,很快就俘获了一批女同学的心,温韶倪也终于拥有了与他人的共同话题,算是融入了班级…… 广市 沈亦迟出国近十天,回来时意外地发现工地整改的事许卓沅都处理好了。 许卓沅拿着文件夹站在沈亦迟面前,很是自豪。她站得笔直,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沈总,这是工地的整改记录册,您看看。” 沈亦迟抬眸看了她一眼,面庞一贯地泛着冷,但眼神却少了些防备和疏离。 沈亦迟确实没想到,许卓沅这种都市丽人会在他没有指示的情况下,每天主动跑工地。 许卓沅讨好地笑了笑,又将文件夹往前伸了伸。 沈亦迟抬手接过文件夹,露出了压着手腕纹身的粉金色手绳。 许卓沅眼前一亮,套近乎地打趣,“沈总,这是太太编的吧?太太可真是心灵手巧!” “与你何干?少管闲事。”沈亦迟不给她面子,冷冷嗤道。 许卓沅眉眼一弯,呵呵了两下,实际腹诽:一把年纪了还戴粉色装俏,也不害臊! 沈亦迟这会儿看她乐呵呵也不觉得烦了,只认为她是滑头。 “行了,不错,这个月加工资。” 许卓沅一怔,她原本只是想表忠心,没想到还有收获。 这会儿愣是喜上眉梢,眉飞色舞,高声应道:“谢沈总!” 说罢又得寸进尺,弯身压低声问:“沈总……能问问加多少么……呵呵~应该不能问吧?” 沈亦迟掀起眼睫,白了她一眼,许卓沅立刻摆正脸色,“啊呀,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出去了!” 说罢急匆匆小跑了出去,脚下的平底鞋啪哒响着…… 接近年关,日子越过越快,寒假时温韶倪与沈亦迟借口说教授看中了她,选她去参加一个难得的实习项目,没法回国过年了。 沈亦迟骂教授不懂中国人的习俗,过年得一家团聚。明里暗里都示意温韶倪别去,可终究不敢强硬,嘟嘟囔囔了小半个月,春节到了。 温韶倪放了几天假,从纽约回了费城,可能是沈亦迟和颂颂在这住过,温韶倪觉得公寓里有了一些家的影子。 除夕夜,沈亦迟给温韶倪发了个大大的红包,又叫梁自恒来公寓陪温韶倪吃了一顿火锅,当然,沈亦迟在视频另一边监督着。 梁自恒没啥不乐意的,温韶倪买了对联、灯笼、水仙花、年桔,将公寓装扮得年味十足,梁自恒时隔五六年,第一次正儿八经过年。 梁自恒买了许多食材,在厨房忙上忙下,极力向沈亦迟展示自己的能干和可靠,温韶倪举着手机,负责给沈亦迟现场直播。 火锅烟气缭绕,海鲜、牛羊肉片和炸物摆满了一整张餐桌,梁自恒是多血质,话题不断,这个除夕夜倒也是热热闹闹。 挂了电话,梁自恒就不老实了,他朝温韶倪摊开手心,“我来你家,你得给我红包。” “阿迟还请你吃饭呢,你怎么不带礼物登门?”温韶倪不理睬他,反问。 “好呀,学刁了,会拿迟哥来压我了?” “本来就是,而且我年纪比你小,应该由长辈发红包才是。” 温韶倪有些气鼓鼓道,但她并不排斥梁自恒,许是梁自恒吊儿郎当、行事不按套路的模样跟以前的沈亦迟差不多,让她感觉多了丝亲切。 梁自恒:他怎么把自己坑进去了? “给你。”梁自恒竟真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还真有啊!”温韶倪面上一喜,转瞬又摇摇头,“算了,我就是开玩笑的。” “没有人给你包红包吧?”温韶倪带着同情问。 梁自恒绷紧了脸,“大过年的,说点好话。” “那我收下了。”温韶倪笑着双手接过红包。 梁自恒嘴角下撇,“你还挺会扎心。” 温韶倪转身跑到玄关处的年桔树旁,摘下了一个装饰用的红包袋,又取出了梁自恒红包里的钱。 她背着身窸窣了片刻,梁自恒没再留意,转身靠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一分钟后,面前出现了一个鲜艳的红包,“这个给你。” 温韶倪低头笑看着他,琥珀般的大眼睛,光芒影影绰绰。 两人对视,梁自恒蓦地挑唇,伸手接过红包,“谢了。” 温韶倪晃了下脑袋,走回饭厅开始收拾餐桌。 梁自恒没听沈亦迟的劝告,既不洗碗也不立刻离开,大爷般坐着看了半个多小时春晚,替温韶倪吃了不少年货。 后来心里过意不去,才踢踢踏踏地走到厨房收了一下尾。 但嘴也没闲着,八卦问:“小祖宗,你那么久不回国,就不怕迟哥在国内藏有人?” “他才不会。”温韶倪果断道,笑得一脸甜蜜。 她想,沈亦迟那么黏她,哪有心思的。 “那可不一定,时间会让所有人都发生变化。” 温韶倪不信,立刻打断,“你别乌鸦嘴!过年能不能说点好话?” …… 温韶倪收拾好后发现梁自恒吃了好几颗同学送的瑞士巧克力,重点是把她最期待的草莓白巧克力都吃完了。 温韶倪差点生气地跺脚,梁自恒赶忙拆开一个榛仁巧克力递给她,“白巧克力甜了吧唧的,腻得慌,这个香!” 温韶倪拿他没办法,皱起脸吃了颗巧克力,“你改天得赔我!” “赔,小祖宗,我赔!”梁自恒连声应。 温韶倪这才气闷地在沙发上坐下,不知是巧克力太甜腻,还是晚餐吃得太杂,她突然感到胃部泛起了恶心感。 温韶倪正想说自己好像不舒服,一开口就干呕了一下。 梁自恒吓了一跳,刚坐下又立刻站了起来,“干嘛?肠胃不舒服?” 温韶倪想解释,但忍不住又干呕了一下,她立刻冲向洗手间。 梁自恒跟了过去,站在门口蹙紧了眉,“吃错东西了吗?” 可不对呀,他和温韶倪吃了一样的东西。 梁自恒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狐狸眼蓦地一亮,“你怀孕啦?” 温韶倪好不容易吐完,抬起头虚弱地看着他,“才不是,我怀孕没有孕吐过……” 第112章 不能再怀孕了 “咱去医院看看呗?”梁自恒给温韶倪接了杯水漱口,问道。 “不用,我没什么大事。” 温韶倪吐完感觉好多了,她想到过年去医院不吉利,而且自己还有胃痛的前科,没太当回事,只吃了两颗胃药缓解。 梁自恒也没强求,只说早点休息,他的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机,温韶倪有事一定得打电话给他。 温韶倪应下了,送走梁自恒后,幸而晚上也没再想吐。 往后一段时间,温韶倪为了养好肠胃,都是自己煮清淡的蔬菜肉末粥喝,反胃的情况偶有。 温韶倪实习忙,没挤出时间去医院,很快又先迎来了开学。 这个学期,温韶倪加入了一个读书俱乐部,为了让felix也能融入集体,她拉上了这个朋友。 阳光明媚的春日,俱乐部在学校草坪组织了野餐会欢迎新成员,一群学生围坐在巨大的格子布四周相谈甚欢。 五颜六色的果汁瓶、装满美食的竹篮错落放置,一旁的便携式音箱流淌出轻快的流行乐。 草坪上,几个好动的男生在玩飞盘,他们奔跑、跳跃,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有男生邀请felix一块儿玩,felix木着脸拒绝了,温韶倪以为他是太过内向,努力鼓励他加入。她不希望自己有了其他朋友,felix却还是孤零零的。 “我们一起?”她拉了拉felix的袖子。 可felix却直截了当地回了个“boring”,几个男生看温韶倪一脸跃跃欲试,改口反拉着温韶倪去玩了。 温韶倪苦笑,但还是尽力参与。她动作利落地抛出,又迅速转身、飞跑,稳稳接住回程飞盘。 阳光下的女孩绽放着饱满的生命力,红润朝气的东方面孔在异国校园里格外引人注目…… 半小时后,温韶倪气喘吁吁地坐回了felix身旁,她还没来得及平静一会儿,读书会的社长又即兴召开了一个读书分享会,请成员们自愿分享自己近期阅读的精彩书籍。 社长将矛头首先对准了温韶倪这帮新人,慷慨激昂道:“孩子们,起来,说点什么都行!” 七八个人面面相觑,就是没人起身,气氛顿时有些冷。 部长不死心地继续鼓励,其他成员也鼓起了掌。 温韶倪气还没喘匀,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说什么,好在有人站了起来打破僵局。 温韶倪诧异地看向身旁的felix,felix扫视众人,碧蓝的眼睛像海般沉静,稳重的低音没有丝毫怯意,娓娓道:“我上周看完了《枪炮、病菌与钢铁》,或许很多人都看过,在此我只分享自己最感兴趣的一点,书中对“人人平等”的观点。 作者认为平等不代表一切都均等,所有人都有同样的威望或是决策权,而指的是游群中没有正式领袖,谁更有魅力、力气更大、更聪明、战斗技能更强,谁就是领袖……” 几十双眼睛盯着felix,可温韶倪却在那张雕塑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局促不安。 温韶倪立时明白了,人家只是高冷,不屑讨好和表现,实际厉害着呢,她瞎操什么心。 温韶倪心里的担子放了下来,在felix分享完后立刻兴高采烈地鼓掌夸赞。felix牵了牵唇角,不置可否。 分享会又延续了半个小时,温韶倪安静听着,小腹却突然隐隐作疼。 身旁的同学正在吃披萨,温韶倪闻到那股油腻的味道顿时一阵反胃。 温韶倪强撑着和社长请了个假,转身脸色苍白地疾步离开。 温韶倪快步到了最近教学楼的厕所,她弯腰对着马桶干呕了几下,紧接着,一股酸水从胃底迅猛翻涌而上,直抵喉咙…… 吐完后,温韶倪感觉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她紧捂着绞疼的腹部,小心翼翼地呼吸。 温韶倪觉得自己的情况很不好,她想打电话给梁自恒,身下却突然涌出了一股热流,温韶倪以为是推迟的经期到了,连忙从包里取出了张卫生巾。 felix担忧地站在厕所外的走廊,待到温韶倪出来时,原本朝气蓬勃的女孩像被抽走了魂魄。 温韶倪在颤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青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 felix神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温韶倪,“你还好吗?” “我想去医院……”温韶倪难受得红了眼睛。 felix眉头紧蹙,抱着温韶倪跑出了教学楼…… 医院 穿着白大褂的年老女医生眼神冰冷,干瘪的唇上下翕动着。 “小姐,你怀孕五周了,但遗憾的是,你现在有了流产的先兆。” “什么?”温韶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医生抬眼看了felix一下,“这是你丈夫吗?你们还是学生?” “不是,他是我的同学,我有丈夫。”温韶倪连忙否认。 “哦,你或许应该让你的丈夫来一趟。”医生简短说。 “我丈夫不在费城,医生,有什么问题您都可以直接和我说,我想保住这个孩子。”温韶倪恳切地看着女医生,泪珠缀在眼尾,可怜无助。 “好吧,小姐,事实上,你不适合再生孩子,你的子宫在分娩时受损过,当时应该发生了胎盘粘连的情况。 再次怀孕会增加子宫破裂的风险,危及母婴生命安全。所以,为了你自身的健康,我建议你尽快流产。” 温韶倪浑身一僵,“什么?所以,我再也不能怀孕了?” “目前是这样,但或许以后能调理好,一切好事都有可能发生。”医生摘下眼镜安慰。 温韶倪霎时感觉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她浑身发冷,差点从椅子上滑落,直到felix握住了她的肩膀。 “你应该打电话给他,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该通知他和你一起面对。”一直没出声的felix看着温韶倪严肃地说。 温韶倪感觉所有的坚强都塌了方,她紧抿着唇,强忍着不失态大哭,“不,他会很自责的,这个孩子留不住了,他该有多伤心……” felix的心仿似被揪紧了般,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真是个傻瓜!” …… 温韶倪选了药物流产,她瞒着沈亦迟,更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不适合再怀孕。 沈家虽然三代单传,但后人并不少,就算沈母早亡,也还是生了沈亦迟和沈愿如两兄妹。 沈廷远本就对温韶倪有各种偏见,颇多不满。若是知道温韶倪可能再也没法生孩子,沈廷远定然不会再给温韶倪留下的机会…… 梁自恒好几天没和温韶倪联系,这天亲自找上了门。 到时温韶倪还没回来,保姆刘姨正在做晚餐,梁自恒随意靠坐在沙发上等着蹭一顿。 没半小时,温韶倪便到了公寓,她和梁自恒打了个招呼,匆匆放下帆布包去了卫生间。 梁自恒见她脸色不好,蓦地有些担忧,余光扫过温韶倪敞口的帆布袋时,瞥见了印着医院名字的打印纸。 梁自恒以为温韶倪去看病了,一时担心也没管隐私不隐私,顺手抽了出来。 结果双眼瞬间瞪得滚圆,god!真的怀孕了! 梁自恒暗自惊呼,随后喜滋滋地立刻拍照发给了沈亦迟。 发送完后,梁自恒才开始翻阅病历细看,瞧见“药流”二字时,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后霎时头皮发麻。 梁自恒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期间还慌张到脱手摔落在地,颤着手好不容易捡起,还没来得及撤回,沈亦迟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梁自恒出了一身冷汗,“喂?迟哥?” “今天刚检查出来的吗?我老婆现在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沈亦迟的声音又惊又喜,他心里又高兴又害怕,高兴他和温韶倪又有一个孩子了。 害怕的是生孩子那么难,温韶倪第一次已经吃尽了苦头,那个小丫头还能承受第二次吗…… 梁自恒差点把牙咬碎了,踟蹰道:“迟哥,你冷静……你先听我说……小祖宗,好像流产了……” 第113章 你爱我吗 沈亦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起来,他惊愕、慌乱又惶恐,冷意潮涌而来,让人手脚瞬间冰冷。 “你tm说什么?” “迟哥,我不知道这事啊?我也是刚刚才看到病历单!小祖宗装在包里的,被我不小心看到了……” 梁自恒着急地解释,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心里一阵卧艹,欲哭无泪地慌忙将病历塞回了温韶倪包里。 电话另一边的沈亦迟双目猩红,狠狠咒骂着发泄心里交杂的坏情绪,但却仍不愿去相信。 “你个白痴马上滚出来!去医院查!”他怒吼,厉鬼般阴冷的声音像要将人拖入地狱。 “是、是、是!”梁自恒拿起外套,立刻夺门而出。 待他冲进车里时,忽听沈亦迟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颓然无力,“别告诉她我知道这事……” …… 温韶倪出来时,梁自恒已经离开了,温韶倪奇怪梁自恒竟然没蹭顿饭,但也没多想。 她味同嚼蜡地吃完了晚餐,洗完澡后沈亦迟打了视频过来。 温韶倪接通,屏幕里立刻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萌娃。 颂颂趴在床上,撅着小屁股,两只小手捂着嘴,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一看就是刚被人夸完得意极了。 温韶倪感觉霎时充满了力量,她温柔地唤着颂颂的名字。 这一次,颂颂回应她了,“麻麻~” 软甜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温韶倪张了张嘴,惊得心跳都慢了,转瞬又欣喜不已,“颂颂!你会叫妈妈了?宝贝,妈妈的宝贝!宝贝颂颂又长大了……” 温韶倪笑着笑着哭出了声,大大的泪珠汹涌地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腿上,一阵悲痛揉碎了她的心。 颂颂睁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哭泣的妈妈,又抬头望了望身前拿着手机的爸爸,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屏幕,嘴里哼哼。 沈亦迟抱起了颂颂,看着屏幕里的温韶倪问:“怎么哭了?” 温韶倪拉起袖口努力擦着眼泪,眼睛四周很快红了一圈,可她还在抹。 “好了,别哭了。”沈亦迟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股不易察觉的冷。 温韶倪止不住地难过,哭得肩头都在哆嗦,“阿迟,颂颂会喊妈妈了,我好开心啊……” 她在忍悲强笑。 沈亦迟的呼吸猛然加重,他觉得心里凄楚得发胀,胀得快把胸膛都撑破了。 缓了许久才开口问:“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吗?任何难过的事情都可以。” 温韶倪的身体一僵,她垂下眼睫陷入了沉默。 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一切说出口,温韶倪心里不停在纠结,如果沈亦迟还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她没法再生孩子了,倘若因为这个原因,沈亦迟不再钟情于她,她又该怎样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如今那个还没成形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即便她鼓起勇气坦白相告,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只会徒增更多的悲伤和痛苦,她已经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了,沈亦迟可以不必经受这样的折磨。 温韶倪不会知道屏幕里的人早已得知了事实。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忏悔般低垂的头颅,目光冰冷。她为什么不和他说呢?难道他的孩子被扼杀了,他都没有知道的权利吗? 沈亦迟回想起了一年多前,温韶倪怀着颂颂时,在医院说要流产的画面,心像有无数根针在疯狂地扎刺,疼得人快要倒地。 他冷静不下去了,迫切地想要发泄,做点什么都好,抽烟喝酒还是打架流血……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沈亦迟克制着说完最后一句,而后匆匆挂了电话…… 兰隅 宽大奢华的办公室里,欧式壁橱的玻璃碎了一地,地上摔碎的酒瓶混合着冰冷的酒液,折射出的灯光锋利刺眼。 血肉模糊的修长指节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沈亦迟在网上搜索什么情况下妻子会打掉和丈夫的孩子,而出现最多次数的答案是——不爱。 沈亦迟沉重地瘫倒在靠椅上,办公桌上的果盘被杂乱的烟蒂破坏得面目全非。 从一开始被刺激得咳嗽到现在喉间满是干苦,他麻木地抽了十几根索然无味的香烟。 沈亦迟闭上满是血丝的疲惫双眸,脑袋里却是一团乱麻,各种思绪喧嚣不断地折磨着人。 他和温韶倪从来没有谈过爱,没有人爱他,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也不敢随意说爱。他觉得喜欢已经是他可以给予的最大虔诚了。 可现在,他却贪婪地奢望温韶倪爱他,这一念头是如此迫切,迫切到让他想立刻飞到温韶倪面前去…… 次日,沈氏 “沈总呢?”许卓沅推开副总办公室门,却只瞧见收拾文件的程鹏。 “出国了。”程鹏答。 “怎么又出国了?”许卓沅疑惑问,不是年前才出去过? “我们家太太在国外留学呢,不得多出去看看。”程鹏随口道。 许卓沅有些诧异,“太太在国外?” “对呀,得留学三四年呢。” “这么久……”许卓沅嘀咕了一句,目光落在了冷冰冰的黑色皮椅上…… 费城 沈亦迟一下飞机就去找了温韶倪,他出来的急,甚至连行李也没有带。 穿着淡蓝色的风琴褶衬衫,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敞开的领口微皱,好像刚下班的ceo。 只是俊逸的面庞脸色青白,五官轮廓紧绷冷厉,让人敬而远之。 彼时,温韶倪正在樱花树下参加读书俱乐部的图书交换活动。她站在一堆同龄的学生中,分享着自己对带来书籍的见解。 落英缤纷,她那双像只小兔一样的圆眼睛闪闪发亮,一脸兴致勃勃地用流利的英语讲述。 她年轻上进,风华正茂,不需要任何的珠宝、奢侈品装点就已经光芒四射,那种光足以让沈亦迟灼伤。 沈亦迟在远处站了很久,他忘了时间,眼里只剩下那个女孩,他的脑袋也跟着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 待到温韶倪说完话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怪不了温韶倪了。 他害她在大好的青春年华生孩子,他已经耽误温韶倪的人生一次,又怎么有脸面再妨碍温韶倪。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温韶倪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和追求,他凭什么让温韶倪在最好的年纪三番两次中断学业为他生孩子? 他自己失控犯了错,害温韶倪经历流产,事到如今,居然还不知羞耻地前来纠缠,他哪来的脸面…… 温韶倪在热情的掌声中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期间她往远处的林荫道看了一眼,但那什么也没有…… 夜,温韶倪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了床,她裹紧了被子,试图找到一些安全感。 迷迷糊糊之间手机突然响了,温韶倪接通,拿起放在耳边,熟悉温柔的声音远道而来。 “睡了吗?” “还没有,阿迟,你和颂颂刚起床吗?” “嗯……我做梦梦见你不开心,一个人在哭。” 温韶倪鼻子陡然一酸,她咽了咽,企图减退喉头的苦涩。 “你爱我吗?”沈亦迟问。 温韶倪握紧了手机,她无比认真地说:“爱,我爱你。”哪怕沈亦迟会不再喜欢她,她也不后悔承认自己爱他。 沈亦迟惨白的唇角轻轻勾起,他笑着说:“那就够了。” 这个孩子是意外,如果温韶倪毕业回国,一定会愿意为他生孩子的…… “睡吧,晚安。” “嗯。” 温韶倪不知道的是,沈亦迟正站在公寓楼下。 雷雨交加的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灰冷的灯光朦朦胧胧。 大雨浇在脖颈、脊背上,像要将人淹没…… 温韶倪做了个梦,她梦见沈亦迟坐在床边看着她,即使房间一片黑暗,她也能认出那抹熟悉的暗色轮廓。 “阿迟……” 温韶倪起身猛地钻进他怀里,抱紧了他的窄腰,贪恋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可手上却蓦地一空,温韶倪还未反应过来,门口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 一个光着脚血淋淋的小孩站在门口,眼睛睁得大大地正看着她。 “啊!” 温韶倪立刻被惊醒,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同样黑暗,但空无一人的房间……是梦。 温韶倪开了灯,突然变亮的房间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湿漉漉的破碎目光环顾着空荡荡的卧室,她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白色的无尽迷雾中…… 三年后 温韶倪跟着道森穿过了古典的园林建筑。雅致的回廊旁,池塘里水影斑驳,杏花树鸟雀三两。 尽头的僻静茶室里,焚香和茶雾萦绕。 保镖打开了茶室门,温韶倪悄步入内,见着端坐在首席的沈廷远方才站定,“爸。” “嗯,回来了?”沈廷远淡声应道,这算是他最大程度的寒暄。 “休息几天,去兰隅上班吧。” 第114章 妈妈回来了 佛城 梳着油头,穿着花哨的陶瓷厂老总领着两个貌美妖娆的女人进了夜总会的vip包厢。 两个女人一进门,就觉得包厢里的气氛别样的冷。定睛一看,侧方宽敞的单人皮质沙发上坐着个衣着矜贵的男人。 男人的手肘搭着两旁的扶手,剪裁合体的衬衫和西服紧紧包裹着精壮的胸肌。 左手缀了纹身的修长指节虚虚握着盛了干邑的水晶杯口。昏暗晃荡的灯光下,线条凌厉的身形若隐若现,欲气满满。 当灯偶扫过白皙英气的面庞时,剑眉下那双黑玉般的眼睛却深沉冷漠,让人顿时生畏,不敢多看一眼。 “沈总,刚刚去厕所时路上遇到了两个妹妹。”老总搁下夹在腋下的皮包,朝沈亦迟笑得油滑。 “快过去给沈总倒酒!”他招了招手,向两个女人使唤。 “谢姚老板好意,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倒。”沈亦迟看向男人,淡笑道,气质依旧冷。 姚老板眉头一蹙,陷入了为难。他听说过金曜和瀛御的风光,不信沈亦迟是不好玩的,只以为是沈亦迟眼光高,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好。 “那沈总,我先送两个妹妹出去,您坐会儿!” 姚老板出去没一会儿,回来又带了两个新面孔,其中一个女孩年纪看起来很小,瘦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扎一把马尾,倔强地偏着头。 沈亦迟脑中蓦地浮现出了温韶倪的脸,温韶倪在金曜那一晚被他逮到时也差不多是这副表情,想起那张粉扑扑、鼓着脸颊的脸,男人的下腹突然一紧。 他清心寡欲了那么久,一想到温韶倪还是会有突如其来的冲动。 沈亦迟低眸收紧了指节,姚老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小动作,立刻欣喜地让两个姑娘留下,“你们俩过去,好好照顾沈总!” 两个女孩踟蹰地挪着步子,沈亦迟却蓦地掀眸,长睫下的眼眸凛光四射,让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开。”薄唇翕动,传出冰冷刺骨的两个字。 姚老板连忙腆着笑脸上前讨好:“沈总,您身旁没个人伺候,姚某会觉得自己招待不周的!这两妹妹都是干净的……” 沈亦迟变了脸色,厉声斥责,“姚老板,我们现在在谈生意,烦请您正经些!” 姚老板面露难堪,脸有些挂不住,但也只好应声,“诶!好好好!沈总抱歉,是姚某思虑不周了,就我们两人,安静地谈会儿生意!” “下次换个地方。” “行,沈总!”姚老板赶忙招手让两个女孩出去,女孩们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沈亦迟一眼,转身急匆匆出了包厢…… 夜幕刚降,沈亦迟出了夜总会,站在库里南旁的程鹏连忙打开后座车门。 “迟哥,少奶奶先回到老宅了,我们的人没碰上。”程鹏报告温韶倪的行踪。 “嗯。”沈亦迟上了车,表情未见波澜。 待到程鹏启动车子,才听到后面传来一句按捺不住的催促,“开快点。” * 老宅 温韶倪隔了两年才见到儿子,每个假期沈父都会给她安排实习或其他培养项目,她四年来只回国过两次,这会儿瞧见颂颂,兴奋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颂颂五岁了,脸蛋肉嘟嘟的,像个可爱的白瓷娃娃。 浓眉双眼皮,窄挺的鼻梁与沈亦迟别无二致,下半张脸却和温韶倪长得一模一样,两颊鼓鼓的,嘴角微微下撇,看起来忧郁不足,可爱有余。 小孩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歪着小身板躲在沈愿如身后,只敢偷偷看坐在另一边的温韶倪。 他和温韶倪视频时见到的都是小小的、不完整的画面,这会儿突然大变活人般蹦出了个真实的妈妈,不禁露怯了。 “干嘛?混世魔王见到漂亮麻麻就变小姑娘了?”沈愿如将他拉了出来,嗔道。 颂颂抿着小嘴巴不答,又往沈愿如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忸怩的大眼睛。 温韶倪不强求颂颂能立刻与自己亲近,她倾身,温柔地轻声分享自己带给颂颂的玩具,“颂颂,你看这个机器人,是不是你上周和妈妈说的最喜欢的卡通角色?妈妈买来送给你啦。” 颂颂眼馋得要命,可却仍紧紧抓着姑姑的衣服。 温韶倪笑了笑,正想先将机器人递给沈愿如,身后突然响起了沈亦迟的声音。 “沈温颂,你妈妈在叫你呢,妈妈送你礼物你该说什么?” 温韶倪的动作一僵,回过了头。 颂颂不会掩藏情绪,欣喜地喊:“爸爸!”他松开沈愿如,迈开小短腿急切地跑到沈亦迟面前,高举着手,踮起脚要抱。 “去找妈妈抱。”沈亦没有回应颂颂,看了温韶倪一眼,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 颂颂不愿意,扯着沈亦迟的西服下摆要往身上爬。 温韶倪已经站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沈亦迟,眸底的情绪是深不见底的浓烈。 沈亦迟第一眼便觉得温韶倪长大了,她化了淡妆,脸上是娇柔的白,嘴唇红润,大大的眼睛像夏日晴空,澄澈富有灵气。 柔顺的长黑发散落在肩头,穿着宽袖白衬衫,一件黑色的金属扣西式小马甲,米色的直筒长西裤,身形修长笔直,没有丝毫谄媚的干练漂亮。 沈亦迟露出了温和的笑,两人的距离却有些疏远,他说:“欢迎回家。” 温韶倪扬了扬唇角,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下,手心逐渐变得湿润。 坐在沙发上的沈愿如翻了个白眼,亏她这个哥提前一个星期烫了发,又去了美容院保养皮肤,还以为要孔雀开屏了,结果说的什么东西?还站的跟个酒店门童一样! 时间已经不早了,三人移步去饭厅吃晚餐,沈愿如和裕妈不停问着温韶倪留学的生活,温韶倪忙着回答她们,饭厅热热闹闹。 “嫂嫂,你太厉害了,能坚持一个人在国外待这么久!” “回来了就好,少爷终于不用每天挂念少夫人了,颂颂也不用再找妈妈了!”裕妈喜极而泣。 温韶倪也开心,脸上始终挂着笑。 一旁的沈亦迟却在与不肯吃饭的颂颂搏斗,小屁孩玩着妈妈送的机器人,半天才张嘴。 温韶倪有心想接过碗自己喂孩子,沈亦迟却让她别管,好好吃饭。 “你像谁呢?整天不肯吃饭!”沈亦迟忍无可忍,压着声音骂儿子。 温韶倪耳朵蓦地发烫,赶忙低下头往嘴里塞着米饭。 沈亦迟神情微顿,张了张唇,但没解释出口。只放下勺子,拿起自己的筷子给温韶倪夹了块酱排骨。 温韶倪乖乖吃掉了,沈亦迟觑着儿子,威胁道:“看你妈妈吃得多香,你再不好好吃,我就去喂妈妈吃饭了。” 温韶倪的脸也开始烫了,沈愿如抿唇偷笑,还是不能小看她哥。 颂颂一听不乐意了,“不行,我要跟妈妈比赛吃饭!” 温韶倪让着颂颂,小孩赢了吃饭比赛,展现出了胜利者的关怀,少了许多防备。 吃饱上楼时,还拉着温韶倪的手,人小鬼大地说:“你要小心哦,这个楼梯很高很不好走,要牵着手才不会摔倒。” 他的小短腿略显吃力地迈着大理石阶梯,说话间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温韶倪忍俊不禁,眼里满是盈盈笑意。 她紧紧握着颂颂的小手,走得比孩子还慢,身后还跟着个沈亦迟。 到二楼后沈亦迟让温韶倪先去洗澡,他在外厅帮颂颂做幼儿园留的手工作业。 温韶倪洗完澡出来时,沈亦迟已经做好了一个红包小灯笼,他显然是做惯了这些事,茶几上摆满了齐全的工具,小灯笼有模有样的。 颂颂想玩,沈亦迟却收进了壁橱最高处,“这是带去幼儿园给你老师交差的,不是你的玩具,被你弄坏了怎么办?”他可不想把今晚浪费在这事上。 说罢沈亦迟一把抱起了儿子抛了抛,“去洗澡了!” 他将脸贴在颂颂柔软的头发上嗅了嗅,夸张道:“沈温颂你都臭了!小臭猴子!” 抬头时蓦地撞见了主卧门口的温韶倪,她穿着粉色的纯棉睡衣,脸被热气熏得泛红,眼睛雾蒙蒙的,香软好亲的模样,也是他熟悉的模样。 “我洗好了。”温韶倪有些羞赧地向他报告。 “嗯,我带儿子去洗澡。”沈亦迟晃了晃怀里的小猴子。 “我收拾桌子。”温韶倪看了眼茶几,快步走了过去。 “辛苦了。”沈亦迟礼貌道,拿好换洗衣物后抱着儿子进了浴室。 飘满了泡泡的浴缸滑溜溜的,颂颂只得抓着沈亦迟挽起的衬衫袖子保持平衡,任凭父亲拿着毛巾搓洗。 “爸爸,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睡了?” “因为妈妈回来了,爸爸应该陪妈妈睡觉。” “妈妈是大人了,还要爸爸陪着睡觉吗?”颂颂疑惑地歪着脑袋。 “妈妈在爸爸面前永远是小孩子。” 颂颂撅了撅嘴,“可妈妈应该敬老让小,她不能跟我抢爸爸。” 沈亦迟立刻轻拍了一下颂颂光溜溜的屁股,“说什么抢呢?之前爸爸跟你睡是妈妈让着你,你现在是大小子了,该知足了!” “那妈妈能和我一起睡吗?我们两个小孩一起睡就不怕了,反正爸爸是大人,不用人陪着睡的。”颂颂略显委屈地说,语气稚嫩…… 第115章 别太激情四射 沈亦迟脸色一沉,立刻拒绝,“不行。” 颂颂扁起了嘴,紧皱着小脸,可怜巴巴地仰望着沈亦迟,“爸爸,可我不敢一个人睡……” “我会让保镖站你门口守着。”沈亦迟不吃这套。 颂颂鼓起了脸,活像只小河豚,眼睛都红了。 这副模样和温韶倪极像,沈亦迟没忍住,在儿子脸上啵了一口,“乖,待会儿出去给妈妈一个香香的亲亲。” 颂颂气呼呼地别开了脸,很明显是不想听沈亦迟指挥。 帮儿子洗完澡后,沈亦迟亲力亲为地将浴缸刷洗干净,又脱掉湿透的衣服,迅速冲了个澡。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温韶倪正抱着枕头,一只手被颂颂拉着,很明显是要离开这个房间。 “做什么?”沈亦迟问。 浴室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温韶倪红着脸解释,“颂颂太小了,他一个人睡二楼另一边会怕,我陪他适应几晚。” 温韶倪说话时,颂颂得意地抱住了妈妈的腿,抬头放肆地朝沈亦迟挤眉弄眼。 沈亦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突然很想call保镖进来把沈温颂拉出去。 温韶倪见沈亦迟不说话,脸上表情好像也不太好,小声提醒了一句,“你先把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而后试探性地挪了挪步子,连带着挂在腿上的儿子。 “站住,床够大,我们三个一起睡!”沈亦迟有些气汹汹,转身去了衣帽间擦头发。 “好耶!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觉了!”颂颂高兴地欢呼,这会儿也愿意让温韶倪抱了,踮着脚跳了跳。 温韶倪笑着将他抱了起来,不住地亲着儿子小小的五官…… 夜,卧室里只开着小壁灯,是温韶倪熟悉的亮度。 温韶倪闭着眼在脑海里描摹沈亦迟今日的模样,总期待着会发生些什么。 沈亦迟还没有抱她,也没有亲她,她都快忘记上次与沈亦迟亲近是什么时候了,却又羞于主动。 温韶倪拍着颂颂软软的背,想着等儿子睡着,她和沈亦迟肯定要说上一会儿话。 可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实在是太累,卧室的大床柔软温馨,温韶倪安抚儿子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一不小心就进入了梦乡。 沈亦迟察觉到温韶倪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缓,他睁开了清明的眼睛,黑的发蓝的瞳眸深沉似海。 恬静睡着的两张圆脸相像极了,沈亦迟不禁想,如果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生下来了,又会像谁多一点?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温韶倪回来了,她以后就在他身边,再也不会发生那样让人扼腕的事了。 沈亦迟将温韶倪的手拉了过来,纤细的指尖细腻白净,他握着温韶倪的手,薄唇凑近,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亲吻。 躺在中间的颂颂发出了浅浅的鼾声,沈亦迟磨了磨牙,可惜了,中间隔着个碍事的,不然他就能将温韶倪拥入怀中了…… 次日,兰隅 如今的兰隅早就不是温韶倪熟悉的那个中式高级会所,这些年经过沈亦迟的策划和改造,重新定位成了一家近乎博物馆的花园餐厅。 大气的高顶建筑,装潢婉约,随处可见的奢侈鲜花是请知名设计师精心布置的,整个兰隅将传统与创新完美融合,隐匿于繁华之中,低调奢华。 温韶倪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老熟人。 “温经理,你好。”方盈皮笑肉不笑地与温韶倪打招呼。 她竟还一直在沈亦迟手底下做事。 温韶倪不想笑,便没特意展示好相处,直视着对方妆容浓烈的眼睛,大方打招呼,“方经理,你好。” 方盈面露不屑,但内心却有些小震撼。温韶倪的气场不一样了,她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受过高等教育的涵养和自信,甚至带着点傲。 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气质清冷,踩着细高跟的脚步正派平稳,让不了解的人丝毫不敢再对她妄加揣测。 但这并不会妨碍方盈的敌意十足,温韶倪不理会,先熟悉了兰隅各个角落和所有人员,以及他们负责的工作。 兰隅是成功的,温韶倪却觉得压力陡然增加了,要把别人经营成功的事业更精彩地延续下去,比让一家企业起死回生更难。 温韶倪正忙着了解,许卓沅来了。 “沈总的秘书来查账了!” 温韶倪见到许卓沅前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想当然地以为是程鹏来了,可放眼望去却没有熟悉的身影。 视线里只出现了一个女子,她穿平底鞋、背帆布包,扎一条低马尾,站在前台的背影像大学生,一回头那张脸又透着精明和不好糊弄。 不远处的方盈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很不待见这位沈秘书。 温韶倪突然变得警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卓沅,似要将人看穿一个洞,直到来人走近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 “您是新上任的温经理?”许卓沅在温韶倪面前站定,友好地伸出了左手。 “是,请问您怎么称呼?”温韶倪与她握手,弯唇笑了笑。 “哦,我叫许卓沅,是沈总的秘书,初次见面,幸会!”她的声音开朗清亮,一听就是没什么心事的人。 “许秘书好,我是温韶倪。”温韶倪坦诚道。 许卓沅笑了笑,“公事在身,劳烦温经理先带我去看看账?” 温韶倪带许卓沅去了财务部,她正好也需要了解一下兰隅每个月的流水。 许卓沅坐在财务室的办公桌上,因为专注而微微前倾的脖颈修长,翻账目的手指涂着裸色的指甲油,白皙灵巧,那双骨碌碌转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生机勃勃,充满魅力。 温韶倪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好了,她穿着精致,妆容协调,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沈亦迟身边却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人,温韶倪不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注意许卓沅…… 金曜 顶层大厅摆了五六桌宴席,都是为了庆祝房地产的封顶。酒桌上觥筹交错,好酒的人早就已经醺醺然了。 主桌的罗总更是,年近五十的人不停向许卓沅劝酒,“谁不知道许秘书是沈总的左膀右臂呀!作为沈氏多年的合作伙伴,我对许秘书非常尊重!也非常看好!来,我俩干一杯!” 程鹏替许卓沅解围,“罗总,您这就不公平了,我程特助也算是沈总身边的元老员工了,怎没听您这样夸过我呀!我不管了,今天非得和您干一杯。”说罢拿过许卓沅的酒杯,将白的一饮而尽。 罗总不死心,又拿了个新杯子倒满,絮絮叨叨了老半天。 这次却是沈亦迟嫌烦接了过来,“女的喝不了酒就算了,都是来庆功吃饭的,别让人觉得勉强。” 说罢仰头灌进嘴里,白的突兀的脖颈上,优美的喉结上下滚动。 许卓沅怔了怔,莫名有些心乱,脸颊也跟喝过酒般生了些热意。 沈亦迟搁下酒杯,挠了挠有些刺痒的耳朵,神情紧绷。 罗总登时老实了,“唉,对!许秘书不喝酒就多吃些菜!我家小千金最爱这玉米烙了,您尝尝!” …… 出金曜后,罗总忍不住拉着程鹏问:“这许秘书是?” 程鹏藏住想翻的白眼,呵呵道:“自家兄弟而已,别多想。” 罗总也呵呵,“那是,谁不知道沈总家里已经藏了个娇妻呢!” 程鹏喝了酒没法开车,许卓沅也喝了一小杯果酒,三人只得在路边等阿浩过来开车。 许卓沅站得远远的,余光却总是忍不住去瞥沈亦迟,她觉得自己这样太奇怪了。 上车后,她甚至在安静的车厢里分辨后座男人的呼吸声。 许卓沅咬牙拧眉,决心改变这种神经质的情况,“沈总、程特助,我今天去兰隅发生了一件趣事!” 沈亦迟停下刷pad的长指,注意力集中在“兰隅”两个字上,温韶倪去那上班了。 尽管他的占有欲希望温韶倪半步也不要离开老宅,可温韶倪留学这么多年总是会想发挥所长的,他只能允许温韶倪去发光发热,只要不招蜂引蝶。 “我怀疑新来的温经理喜欢我!”许卓沅语出惊人,库里南顿时抖三抖,开车的阿浩认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后座的程鹏一下子精神了,用看死人般的目光看向许卓沅。 车内气氛死一样的寂静,许卓沅大言不惭,“你们别不信啊,她从见我第一眼时就目光灼灼,我查账时那双眼更是快粘我身上了,我一抬头她又马上心虚地躲开了……” 沈亦迟发出一声无语地冷笑,感觉肺快气炸了,忍无可忍地骂:“许卓沅,你tm有病?你说我老婆喜欢你?你个痴线别太激情四射!” 许卓沅捂着嘴诧异回过头,眼睛都快蹦了出来,“你老婆?温经理是沈总您的太太?天!这怎么可能呢!” 沈亦迟的唇角直抽搐,“你个索嗨!难道不比温韶倪喜欢你有可能?” 许卓沅挠了挠头,乐呵呵地笑了,还是得被骂骂才正常…… 第116章 原来他是温柔细腻的人 “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温韶倪刚把颂颂哄睡,便听到沈亦迟问。 温韶倪躺姿有些僵硬,淡淡答:“挺好。” 沈亦迟去关大灯,边走边说:“你在兰隅也不错,兰隅没什么经营压力,平时只要参与一下菜品研发和质量监督,维护客户关系就好了,客户方盈都熟,你也不用太操心。 啊,她和程鹏结婚了,我看她是程鹏的家属才留在兰隅的。”他自发解释。 温韶倪有些诧异,心里跟着舒服了点,可想到方盈趾高气扬的模样,还是没法一点也不在意,嘟囔了一句,“嗯,她确实是能干。” 沈亦迟不知道怎么接着话,卧室很安静,他掀开薄被躺了下来,侧着身体,抬起一条胳膊横亘在枕上,指尖刚好落在温韶倪头顶。 温韶倪感觉到发丝的牵动,心跳倏尔有些加快。 她抬头,见沈亦迟正看着她,还没有要睡的意思,于是开口道:“我今天见到你的秘书了。” “嗯。”沈亦迟轻应声,定睛看着她。 光线昏暗,被窝柔软舒适,温韶倪压抑不住自己的探究欲,“她看起来很能干,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秘书的?” 听到温韶倪夸许卓沅,沈亦迟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想起了许卓沅在车上说的那番离谱话,语气平平地回道:“记不清了,来一段时间了。” 那就是来很久了,温韶倪在心里自动翻译沈亦迟的话。 “怎么了?你需要个秘书?”沈亦迟试探问。 “不是,我都没什么要紧事干,要秘书做什么?” “那你问她做什么?”沈亦迟盯着温韶倪,似要在那张巴掌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她还不许问问了?温韶倪有些不悦地挪开视线,翻身躺平。 见温韶倪突然不说话,沈亦迟也不舒服了,他不让问许卓沅,温韶倪就生气了? 沈亦迟想转述许卓沅那番话求证,可又觉得太傻逼,说不出口。 他清了清嗓子,怨气十足地说:“你哪看出来她能干的?动不动咋咋唬唬、嗓子大过爷们,听她说话跟得了脑震荡一样头疼。做事又冒冒失失、丢三落四,带她出一趟差,她能把自己都整丢了……” 凭良心说,沈亦迟没法列举出许卓沅实质性的缺点,老半天也只能讲些无关紧要的,他不服气,还欲搜索些有说服力的事件。 一回头,温韶倪却紧闭着眼,似是睡了般。 就这么不高兴他说姓许的坏话?沈亦迟的心口囤了团恶气,恨许卓沅胡说八道、气自己还真在意了,还对温韶倪的反应感到不甘。 温韶倪秀眉轻蹙,背过身去。被子下滑,露出了大半隔着睡衣也能看出瘦削的背。 沈亦迟叹了口气,起身帮温韶倪掖好被子,“晚安。” 他轻念,有礼有节却透着疏离,方才说起那个秘书时言语间却全是熟知,温韶倪心事重重,一整夜都似睡非睡。 次日 兰隅的工作氛围很轻松,在这样雅致优美的环境中,人的心情也会改善很多。 可温韶倪却有些焦虑,沈廷远说要看到她对沈家的作用,她唯有证明自己的用处才能长久地留下来,回国不代表着团聚和轻松,而是她更险恶征程的开端。 温韶倪总是在思考,沈廷远想看到她对沈家有怎样的作用,她应该怎样表现出自己的用处。 可一天很快就在平平淡淡中结束了,温韶倪满心壮志却没有任何可发挥的机会。 温韶倪看了下腕间的richard mille手表,马上就到颂颂幼儿园下课的时间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沈亦迟,说明自己会去接儿子,沈亦迟正在开会,只简短应了声好并提醒注意安全。 温韶倪开车去了颂颂就读的国际幼儿园,她站在门口,与一堆穿着考究的富人别无二致。 颂颂在老师的带领下小跑出了学校,小男孩抓着书包两边的肩带,扬长了脖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呼哧喘着气的小嘴巴挂着笑,看起来可爱得紧。 温韶倪心都快化了,她抬起胳膊朝儿子挥了挥,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 颂颂看到温韶倪时,小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只是长长的眼睫却有些耷拉。 温韶倪从老师手里牵过颂颂,带着儿子去了停车场。 颂颂不知道学的谁,喜欢单手插兜,动不动就撅着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温韶倪怜爱极了,伸手欲拿起儿子肩上的小书包,“颂颂,妈妈帮你拎书包。” 颂颂却立刻躲开了,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不用,爸爸说不能让女生拿重的东西。” 温韶倪讪讪收回了手,屈膝降低高度,浅笑着解释:“可我是颂颂的妈妈,妈妈是大人,颂颂是小孩子,小孩累了是可以让大人帮忙拿东西的哦。” “妈妈才不是大人,爸爸说妈妈永远是小孩子。”颂颂鼓着脸严肃地纠正温韶倪。 温韶倪脸一红,不知如何反驳。 颂颂见温韶倪意识到了“错误”,转身继续往前走,温韶倪赶忙紧步跟在儿子后面。 路上颂颂遇到了几个同学,他稳重礼貌地一一打招呼,幼儿园的校服是板正的藏青色西服,配合着小孩有模有样的颔首,一看便知家教良好。 “bonjour.” “guten tag.” 温韶倪听到儿子口中吐出了法语和德语,惊喜地睁大了眼,“颂颂好厉害呀,什么时候学得法语和德语?” 颂颂摆了摆小脑袋,淡声道:“妈妈,我只会简单的交流,这个所有同学都会,没什么好夸的。” 温韶倪噎了噎,将喉头攒满的赞扬又咽了下去。 母子两坐上了车,回老宅的路上颂颂没有说过一句话,温韶倪感觉儿子情绪有些低落,忍不住问:“颂颂,在学校里发生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没有。” “那怎么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妈妈说的哦。” “我没有不高兴,妈妈。” 温韶倪担忧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突然猜测颂颂是不是被欺负了,听说校园霸凌早就低龄化了,想到儿子暗地里被人欺负却不敢告知大人的画面,温韶倪心痛地攥急了方向盘。 “颂颂,幼儿园的同学好相处吗?会不会有那种特别霸道、爱欺负人的小孩呀?”温韶倪顾虑儿子的自尊心,隐晦地问。 颂颂却依旧语气淡淡地说:“没有,我家是沈氏,所有人在我面前都很好相处。” 温韶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未免太多虑了,她抿了抿唇,怕颂颂不耐烦,没再开口…… 到老宅后,温韶倪意外看到了黑色的库里南,车子刚停稳,火还没熄。 温韶倪停好车后,打开了后座门,颂颂立刻跑下车,径直朝库里南的方向跑去。 温韶倪想叫他小心些,一抬头却看到黑车旁不止站着沈亦迟,还有笑容灿烂的许卓沅。 颂颂早在车上就看到许卓沅了,他迅速扑上去抱住了女人的腿,高兴又亲昵地仰头问:“许秘书!你今天怎么不来接我放学?” 温韶倪感觉心脏被撞了一下,蓦地一阵暗疼袭来。 “沈温颂,没有规矩!”沈亦迟心情本就不好,见着颂颂冒冒失失,立刻厉声呵斥。 颂颂看了爸爸一眼,沈亦迟眉头紧蹙,眼里全是威慑。 颂颂知道爸爸是真的在生气,闷闷不乐地松开许卓沅,但小手还揪着许卓沅的衣摆不撒开。 他没有扑过去抱他最亲近的爸爸,显然对许卓沅是非同一般的亲密。 “呃……太太好。”许卓沅极有眼力见地注意到了拎着书包走来的温韶倪。 “你好。”温韶倪牵强地扯了扯唇,她感觉呼吸很不顺畅,整个人说不上来的不自在,浑身都不自在。 “你回去吧。”沈亦迟瞥了许卓沅一眼,大步朝温韶倪走去,接过书包时顺势勾住了温韶倪的手指,调整一下后将那只小手整个攥住。 温韶倪看了他一眼,任他牵着往大宅走去。 颂颂还在与许卓沅挤眉弄眼地说悄悄话,沈亦迟路过时将书包拎到了肩上,伸手揪住儿子的衣领,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他绷着张脸,阴沉沉的,“沈温颂,爸爸怎么教你的,自己的书包自己背!” 颂颂皱起了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沈亦迟拉着他抬腿要走,颂颂却耍脾气不肯动了。 温韶倪拉了拉沈亦迟的袖管,连忙解释:“颂颂有听你的话,从学校到停车场一路都是颂颂自己背的,下车才不小心忘了,你对孩子说话别这么大声。” 沈亦迟的气势立时收敛,温韶倪松开他的手,绕到另一边去安慰儿子。 她蹲下身,轻抚颂颂的脑袋,柔声道:“是爸爸错怪颂颂了,颂颂不生气,妈妈抱你好不好?” 颂颂皱起的脸平整了些,撅着嘴偷偷觑沈亦迟的脸色,爸爸说要爱护妈妈,爸爸还说他是小胖熊猫,他会不会压到妈妈? 沈亦迟闷哼,嫌弃儿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温韶倪心疼地抱起了儿子,沈亦迟跟着温韶倪起身的动作暗自用力,真怕那细胳膊细腿的抱不起三、四十斤的人。 站在一旁的许卓沅将一切尽收眼底,高高在上的沈总一双眼睛都快黏老婆身上了。 他那么小心她,身体时刻向着她,两只手时刻保持着圈护温韶倪的动作。 许卓沅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整日大呼小叫的沈亦迟也是个细致温柔的人…… 第117章 咬妈妈 晚上,温韶倪和颂颂先洗好了澡,两个人在床上玩七巧板,沈亦迟还在浴室,水流声不断。 “颂颂喜欢许秘书吗?”温韶倪将儿子前额的刘海拨弄平整,那双眼微带粉的桃花眼和沈亦迟一模一样,她一瞬不瞬地看着。 颂颂想也不想便答,“喜欢。” 温韶倪心里酸涩不已,她又问:“那比起妈妈,颂颂更喜欢许秘书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哭意突然涌了上来。 温韶倪对自己说,颂颂不喜欢她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怀着儿子时,不止一次想过打胎,颂颂在肚子里肯定也会有所感应的,更不要说她还在国外这么久,错过了颂颂这么多重要的时光。 可颂颂却仰起圆嘟嘟的脸,微撅着嘴纠正说:“不是的妈妈,颂颂当然更喜欢妈妈了!爸爸说妈妈生我时很辛苦,妈妈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也要最喜欢妈妈,对妈妈最好。” 温韶倪顷刻间热泪汹涌而落,她咬着牙尽量不发出哭声,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般抹着眼泪。 颂颂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小肉手里的七巧板,紧张地问:“妈妈,你怎么哭了?我说错话了吗?” 温韶倪抱住颂颂,轻抚着他的背,忍着哭安慰,“不是的,你没有,颂颂很乖,不是颂颂惹妈妈哭的……” 颂颂从温韶倪的怀里挤了出来,伸出小手笨拙地帮温韶倪抹眼泪,“妈妈,许秘书是我的好朋友,她每次接我回家都会偷偷买奶酪棒给我吃。 爸爸不许我吃,爸爸会骂许秘书,可是许秘书不怕被爸爸骂,还是次次都给我买,许秘书也对我很好。” 颂颂笑了,他向伤心的妈妈分享自己高兴的事情。 温韶倪抽噎着,心里觉得丢人,她竟然脆弱到需要五岁的儿子安慰。 可又觉得欣慰,她的儿子才五岁,却已经会暖心地安慰人了。 颂颂终于替妈妈擦干了眼泪,心想,他可真是干了件大好事,爸爸知道肯定会夸他的,可是妈妈应该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哭了……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觉好可惜啊。 沈亦迟洗完澡出来时还是发现了端倪,他摸着儿子的袖口攥了攥,问:“袖子怎么湿了?” “喝水时不小心弄湿的。”颂颂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挣开手倒在床上朝温韶倪坏笑。 温韶倪也隐秘地朝儿子笑了笑。 见母子两气氛亲近了不少,沈亦迟松了口气,想到自己下午骂了儿子,他有些歉疚,于是瞧准床上的小身板,猛地扑了过去,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好香啊,颂颂乖宝宝好香,爸爸想咬一口!阿唔~” 温韶倪看着玩闹的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要啊!妈妈也很香,爸爸去咬妈妈!”颂颂大喊着求饶。 沈亦迟的动作一僵,温韶倪跟着一怔,两人有些尴尬地对视。 温韶倪紧张地移开了视线,沈亦迟陷入了沉思,他们太久没有亲密了,沈亦迟不知道温韶倪想不想。 毕竟温韶倪流产过,她会不会忌讳再与他做那种事。 见爸爸迟迟没有动作,贪玩的颂颂催促了几声。 温韶倪拉了拉失神的沈亦迟,眼睫低垂,还是一贯的娇羞。 沈亦迟蓦地清醒了过来,他在想什么,只是咬一咬而已,在儿子面前他还能做什么不成。 于是他起身,从儿子身上转压到温韶倪身上。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他俯身,将脸埋进了温韶倪的颈间。 湿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扑洒过来,温韶瞬间感觉有股电流迅速穿过了四肢百骸,让她的脊背瞬间紧绷,整张脸都跟着热了起来。 沈亦迟在温韶倪的颈侧亲吻了好几下,微凉的鼻尖蹭着温韶倪的侧脸讨好。 “不公平,爸爸没有咬妈妈!”颂颂看着沈亦迟轻缓的动作,不满地跳着助威。 温韶倪羞得浑身都泛了粉,沈亦迟很给儿子面子,湿漉漉的吻突然变得局促混乱,在肩颈飓风扫过般印下。 他发出像狼狗一样的嗷唔声虚张声势,实际却只是在落在锁骨上磨了磨牙,温韶倪被他弄得痒极了,难耐地发出了笑声。 颂颂满意了,兴奋地喊:“救命啊!妈妈被野兽抓住啦!” 而后又四处张望,最终拿起了温韶倪送的机器人,义愤填膺地击打沈亦迟的背,“野狼走开!机器人要逮住你扔到外太空去!快点放开我妈妈!” 沈亦迟配合地翻了个身,状似被打败了般一动不动。 面庞因为热意有些红,鼻尖全是温韶倪的甜香,本来淡淡的气息安静下来后反而越来越馥郁,他放空自己,按压着冲动。 颂颂看着两个面红耳赤的大人,高兴地欢呼,“喔!妈妈得救了!” …… 睡前,颂颂愉快地亲了亲温韶倪的唇,软声道:“妈妈,晚安。” 偏头又亲了亲沈亦迟,“爸爸也晚安。” 沈亦迟抿了抿唇,有些怔忪。 温韶倪反应过来后赶忙闭上了眼睛,她捏紧了被子,锁骨上的肌肤还残留着炙热的湿濡,在梦里越来越清晰…… 第118章 他们更有默契 次日还是温韶倪去接的颂颂,她趁午休时特意买了零食,都是添加剂少、吃了又不容易上火的。 颂颂看到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时,嘴角快挂到了耳朵上。 小孩“哇哇”了好多下,兴高采烈地抱住温韶倪的腿,仰着小脸、闪着大眼睛夸:“妈妈,你太好、太好啦!” 温韶倪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母子俩手拉手笑着去了停车场,结果却撞见了熟悉的大黑车。 颂颂一看到爸爸颀长高大的身影就变了脸色,他苦着脸将零食往身后藏了藏,小手紧张地握紧了妈妈的两根手指。 “阿迟?”温韶倪颇感意外地唤了一句,她明明发信息说了自己会来接儿子。 沈亦迟勾了勾嘴角,“我刚好结束工作,路过就停了下来。” “哦。”温韶倪弯了弯唇,男人温柔的目光使她的心脏又有些痉挛,脉搏也跟着增速。 “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去公园?”沈亦迟指了指公园的方向,实际也不知道指对了没有。 “好呀!”温韶倪爽快地点头。 沈亦迟松了口气,又看着温韶倪笑了。 颂颂一直打量着两个大人,正当他以为沈亦迟没瞧见零食,开心地蹦跶在温韶倪身后时,头顶却突然响起一句威胁。 “沈温颂,你今晚要是不好好吃饭,以后都别想再吃你妈妈买的零食了!” 颂颂害怕地往温韶倪身边躲了躲,温韶倪连忙护住他,忍不住抬头觑了沈亦迟一眼,“你干嘛这么凶?颂颂都还没吃呢,只吃一包就不会不吃饭了。” 说罢又低头爱怜地问颂颂,“是不是颂颂?” 颂颂立刻连连点头。 沈亦迟脸色一沉,有些怨地盯着温韶倪的侧脸,腹诽:你对我不也挺凶? 温韶倪和颂颂一起坐在后座,她先用湿巾擦干净儿子的手,而后撕开一包牛肉干,宠爱地递了过去,“尝尝好不好吃?” 颂颂看了看沈亦迟的脸色,见爸爸没说什么,才喜滋滋地接过了肉干,一边啃一边高兴地与温韶倪说悄悄话。 “妈妈,你是我的小护身符!只要你在,爸爸就不骂人了!妈妈,我好喜欢你呀!”他抱住了温韶倪的细腰,甜滋滋地撒娇。 温韶倪整颗心都软乎乎的,怜爱地亲了颂颂的脑袋好几下。 沈亦迟撇了撇嘴,怪不得说慈母多败儿呢…… 沈亦迟带温韶倪和颂颂去了花湖公园,颂颂一下车就像松了绳的小狗,疯跑着撒欢。 温韶倪笑吟吟地看着活力十足的儿子,庆幸他像爸爸。 沈亦迟站在温韶倪身旁,远眺着湖泊和樟树林,余光察觉到一抹视线,他偏头,温韶倪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温韶倪的脸颊微微发红,红润的唇含着笑略略张开,明眸皓齿中透着喜悦的光彩,“阿迟,谢谢你。 你将颂颂教得很好,我以前一直担心颂颂会变得和我一样畏手畏脚,可是你看,他现在多机灵,多活泼。 你一定付出了很多,谢谢你!” 温韶倪说得诚恳真挚,全世界只有她会这样夸他、欣赏他,女孩如湖面般轻漾着的亮晶晶瞳孔依旧盛满了他。 沈亦迟抬手将温韶倪拉入了怀中,“傻瓜,他也是我儿子。” 温韶倪揽住他的腰,将脸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夕阳很美,是温韶倪见过最美的景色之一…… 周末,温韶倪休了一天假陪颂颂做小蛋糕,蛋糕刚放入烤箱,老宅的电话突然响了。 裕妈脚步匆匆地去接,温韶倪听到老人提到了文件两个字,于是好奇走过去问。 “少奶奶,少爷说漏了个文件夹在外厅,让我拿下楼给阿浩送过去。”裕妈道。 温韶倪心念微动,“裕妈,我去送吧,蛋糕设置了定时,时间到您帮我拿出来就行,晾凉些再让颂颂吃。” 裕妈应下了,转身去厨房找眼巴巴守着烤箱的颂颂。 * 温韶倪去了工地,沈亦迟听到温韶倪亲自过来,事先等在门口。 温韶倪停好车后就看到了沈亦迟和身后的程鹏、许卓沅。 沈亦迟兴冲冲地大步走了过来,温韶倪下车迎过去。 “这种事让阿浩做就好了,怎么还辛苦自己过来?”沈亦迟张口就是责怪,但脸上分明神采奕奕。 “我刚好休假就过来看看。”温韶倪道。 程鹏追了上来,热情地朝温韶倪打招呼,“太太!太久没见您了!” 温韶倪笑着问好。 “温经理好!刚好开饭了,要留下一起吃一顿吗?”许卓沅笑呵呵地上前提议。 沈亦迟却无视许卓沅,拉起温韶倪的手道:“我带你出去吃。” “你平时都在工地吃吗?”温韶倪问。 “偶尔来了就会凑合一顿。”沈亦迟道。 许卓沅和程鹏对视了一眼,这“偶尔”挺经常发生。 温韶倪笑了笑,“那我们就在这吃吧。” 沈亦迟轻蹙眉,面前这个人本来就不爱吃饭,粗茶淡饭她会不会更吃不下。 “怎么了?我以前也是过苦日子的啊。”温韶倪朝他打趣。 沈亦迟这才作罢,带着温韶倪去了食堂。 路上很不好走,他看了眼温韶倪的高跟鞋,忧心道:“我抱你吧。” 温韶倪鼓了鼓两颊,压低声音说:“这是在工地,像什么话?” 沈亦迟轻笑,又往温韶倪身旁凑近了几分,“那你攀紧我。” 温韶倪弯了弯唇,低着头应“嗯”。 几百米的路,四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虽然都是和工人一起吃大锅饭,但沈亦迟毕竟是领导,饭堂还是专门用复合板围了个小包间。 铁皮搭建的临时食堂热火朝天,工人的交谈声不断,各地方言在烟火气中交揉,只闻其响却听不懂半句。 包间内摆了张小木桌和几张塑料凳,桌上摆着四道卖相不好,但盛得很满的菜。 手撕包菜、葱烧鱼、豆干炒五花肉还有一样各种杂蔬炒在一起重油重酱的不知名菜色。 角落一台生锈的风扇“摇头晃脑”地吹着风,地板是泥沙地,裹着不少木屑和钉子。 温韶倪不知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环境,她确实有些不适应。 可身旁的三人却神态惬意,程鹏热络地拉凳子摆碗,许卓沅在殷勤递纸巾。 沈亦迟接过纸巾,他分开一张,温韶倪想伸手接,沈亦迟却直接帮她擦起了有些汗津津的脸。 温韶倪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亲密,她在国外孤身一人时,见到公共场合不顾旁人的情侣都会觉得很冒昧。 沈亦迟不仅帮她擦还凑得极近,温韶倪来找他,他快高兴坏了。 温韶倪身上因为热意,蒸腾出的香气也快把他迷晕了,沈亦迟疯狂想抱着老婆猛亲一顿。 温韶倪忍不住躲了躲,她狐疑地看着沈亦迟,这人在房间里毕恭毕敬的,出来外面怎么奇奇怪怪的? “迟哥、太太,先坐下呗。”程鹏提醒道。 “好。”温韶倪率先在面前的凳子坐下。 许卓沅去打了壶热水,隔了一个位子在温韶倪右手边坐下。 温韶倪左手边更宽敞,沈亦迟却挤到了右边坐下。 温韶倪看了挨着的两人一眼,他为什么要刻意坐许秘书身旁呢? 许卓沅娴熟地拿过沈亦迟面前的碗筷,用热水烫了一遍。 沈亦迟则帮温韶倪烫碗盛饭,做完后很自然地接过许卓沅装好饭的碗。 很明显,他是被许秘书伺候惯了,温韶倪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吃饭时许卓沅也不顾及上司,不时和程鹏开玩笑,“呀!这鱼眼睛满含冤气盯你老半天了,你还敢夹了吃呢!” “这猪的魂站你身后呢,你还敢咬它的五花?”程鹏嫌弃地顶嘴。 沈亦迟抬眸,给了他俩每人一个眼刀,“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温韶倪咬着米饭,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公正的上下级关系,可她偏忍不住去在意许卓沅。 不管别的,他们比沈亦迟和她之间更有默契。 而她在国外锦衣玉食四年,看着这些不修边幅的饭菜,竟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温韶倪只牵强地吃着炒包菜和米饭,蓦地暗自讨厌自己。 出国时她花了很长的时间适应一个人的世界,回国后,她依旧得适应突然变得闹哄哄的陌生局面…… 第119章 心里的冰层化开 六月的广市,室外烈日炎炎、被晒烫的铁棚内里也暑热重重,工地实在不是好长待的。 吃完饭后,沈亦迟送温韶倪出了工地。 “你下午还要待在这吗?”温韶倪问。 她觉得沈亦迟很不一样了,他以前连自己亲奶奶的农场都讨厌待,如今在环境更糟糕的工地,却一脸坦然。 “再考察评估一下进度就回去了。”沈亦迟淡笑道。 “哦。”温韶倪松开了沈亦迟的胳膊,“那我先回去了。” 她看向身后,和程鹏、许卓沅道了别,转身往停在路边的保时捷走去。 身后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股微凉熟悉的气息扑过来猛地团住了温韶倪。 沈亦迟依依不舍地用力圈着温韶倪,忍无可忍般在女孩肩后用力吻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温韶倪觉得浑身都跟过了电般,酥酥麻麻。 沈亦迟用薄唇擦着温韶倪的侧脸,黏腻腻地低吟:“老婆,你能来我好高兴啊。” 温韶倪握了握他圈在腰间的手腕,红着脸小声责怪,“你别这样,别人看到要笑话了。” 温韶倪说话间,沈亦迟已经对着那脸颊偷香了好几次。 温韶倪稍微主动了一点,沈亦迟便觉得自己心里的冰层全化开了。 温韶倪的心咚咚直跳,但沈亦迟突如其来的动作不可谓不是给了她极大的安抚。 温韶倪偏头,娇羞地轻轻啄了啄沈亦迟的唇角。 沈亦迟心都快跳了出来,立刻追着香软的唇欲要贴上去。 温韶倪臊得先一步避开,她皱起秀眉,嫌弃地看着得寸进尺、不要脸的人。 沈亦迟只得不甘心地讪讪松开。 温韶倪望了眼远处早已背过身去的两人,鼓着脸朝沈亦迟催促,“你快回去吧,戴好安全帽,注意安全。” 沈亦迟难分难舍地捏了捏她的手,那双桃花眼似小狗望着主人般,热切又明亮,仿佛就快滴出了蜜。 温韶倪觉得脸要烧起来,可她心里也高兴呀,沈亦迟只会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这个小丫头。 温韶倪抿了抿唇,又踮起脚飞快地在沈亦迟的脸颊啄了一下,而后立刻转身逃也似地快步往车子走去。 沈亦迟在身后喊她路上注意安全,字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温韶倪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满脸光彩,她喜欢沈亦迟这种高能量的人,每次与沈亦迟触碰,温韶倪都会觉得自己也跟着充满了力量。 可好心情没持续太久就被一条短信打破了,温韶倪瞥了眼手机,那个四年来不断发号施令的号码她早已滚瓜烂熟。 保时捷在十字路口掉了个头,温韶倪去了回国第一天,道森接她去的茶室。 雅间内香茗的雾气袅袅,气氛却别样沉重冰冷。 温韶倪坐在沈廷远席位正下方的软垫上,低头翻看着手里的艺术册。 她留学时去过不少艺术馆,听了一些鉴赏课,也尝试过画画,自认为自己多少具有一些审美能力。 可眼前画册的内容却造型空洞、色彩寡淡,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温韶倪丝毫没法欣赏。 “这位是国内冉冉升起的艺术新星,兰隅下个月将为这个艺术家举行一场拍卖会,你负责策划。”沈廷远吩咐道。 他执起白玉茶杯,喝茶的动作优雅但机械,血管凸起的僵硬指节修长,与沈亦迟那双纹身杂乱的手极为相似。 可与沈亦迟有意无意流露的疏懒不同,沈廷远的神情和举止似乎从来没松弛过,永远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加上他的面庞还残留有明显的西方人特征,一张脸骨骼立体锋利,看起来更瘆人、更具威慑力。 岁月在这个没有生活乐趣可言的人身上,没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有与日俱增的威严与漠然。 温韶倪不太敢看他,低下头继续翻着艺术册,佯装思索, “爸,这个艺术家鲜少听闻,刚刚在主流媒体软件查了下,相关报道也极少,大众可能并不了解,单独为他举行拍卖会是否太冒险了?” 沈廷远却道:“你不必担心,这些作品都是艺术鉴赏大师审鉴过的,人脉我也有,不用担心会爆冷,你只需做好份内事。” 温韶倪不再多言,她是没有决策权的。 但她有操办权了呀! 温韶倪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悄悄勾起了唇角。 这是她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她可以逐渐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你记住了,这是你一个人的考验,不要让阿迟介入。”沈廷远冷声提醒。 温韶倪自信满满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 温韶倪下午没有回老宅,直接去了兰隅构思策划场地,天黑后沈亦迟打来电话,她才恍然记起时间。 温韶倪到后,沈愿如和颂颂已经吃饱了饭,坐在客厅看着动画片,沈廷远照常没回家。 沈亦迟坐在饭桌前监督温韶倪吃饭,他接二连三地往碗里夹着肉,嘴里絮絮叨叨,“你中午只吃了素的,晚上得补回来。” 温韶倪在他的照顾下乖乖吃着饭,半饱时瞥了一眼餐桌边上的小蛋糕,“这是我烤的。” “嗯,我吃过了,很好吃,我老婆真棒。”沈亦迟开始给温韶倪盛汤。 “我还没尝。”温韶倪看着他暗示。 “吃饱饭才能吃。”沈亦迟在她面前搁下汤碗。 温韶倪突然觉得这对话有点奇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管着我吃饭。” 沈亦迟眉心轻蹙,声音冷了下来,“但凡你身上多一两肉我都不会管你。”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戳着碗里的米饭。 “快吃!”沈亦迟又催促。 “知道了。” …… 晚上,温韶倪靠坐在床边给颂颂讲睡前故事。 小孩睡眠很好,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温韶倪拿起床头柜的pad,认真看着拍卖会艺术家的信息,她得给拍卖会定个让人耳目一新的主题。 她看得认真,丝毫没注意沈亦迟何时洗完了澡,直到身旁有个黑影挡住了台灯光线。 温韶倪抬头,入目是光洁的下巴和那双深邃的桃花眸。 沈亦迟刮了胡子,到晚上冒出来的那点青髭变得干干净净。 温韶倪突然有点紧张。 “我们去外厅聊聊?”沈亦迟问,声音如清泉入耳。 “嗯好。” 温韶倪刚应声,身体蓦地一轻,沈亦迟轻而易举将人捞了起来,大步抱出了房间。 “你在忙什么?” “忙着策划活动呀。” “兰隅有什么活动?” “你先别问,等我成功办完再告诉你。” “好啊,我拭目以待。” 两人躺在狭窄的沙发上,各自心不在焉地闲谈,直到沈亦迟的手灵活地钻进了温韶倪睡衣里。 温韶倪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没忍住身子一颤。 两人背贴着胸,沈亦迟埋在她的颈间,哑声问:“怎么这么瘦呢?国外高糖高油的食物都没把你养胖? 明明那么爱吃甜食,肉都去哪了?……原来是在这。” “啊……痒!”温韶倪忍不住惊笑一声。 她羞得头脑发麻,挪开了一点点,“你捂着我有点热。” 沈亦迟却把她拉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径直扑洒在耳后,“你热的时候好香,像刚出炉的小蛋糕,好想一口吃掉……” 温韶倪不敢想自己的脸得红成了什么样,她嗔了一句,“你一口才吃不下我呢。” “那我就一口一口吃……”沈亦迟的音色越来越暗哑,夹杂着酥酥的颗粒感。 他露出尖牙,含咬着女孩的软肉,微凉的手在腿间游移。 温韶倪的呼吸蓦地一重,她咬着唇,脸上急剧地泛起了潮红。 脑子快要糊掉了般,湿润的眼睛变得空茫一片。 握着男人结实臂膀的指甲,不受控地掐进了皮肉里。 第120章 列车脱轨 昏暗中,传来衣服的窸窣声…… 可温韶倪却神色一僵,雾蒙蒙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晰,他没有做措施…… 沈亦迟在温韶倪头顶的呼吸热烫粗重…… 温韶倪惊呼,无措彷徨地攀着沈亦迟汗津津的肩膀,迷恋的气息近在咫尺,可却没法坦然拥住。 她的体温明明很高,却觉得浑身发冷。 …… 温韶倪用力推开了沈亦迟,沈亦迟没有防备,险些摔下了沙发,欲色浓重的黑眸变得幽沉,疑惑不解地俯视。 温韶倪浑身都在发抖,晶莹的眼睛飘忽闪躲。 沈亦迟攥了攥撑在沙发上的拳,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已经结扎了,在温韶倪打胎后不久。 他想大声说:因为我对你做了错事,所以我做了结扎手术,你大可不必担心! 外厅一片沉默,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沈亦迟狠不下心说那种发泄的话让温韶倪难受,却也没法再拥抱安慰。 他得知了一件事,即使温韶倪在他身边,也不会愿意给他生孩子。 温韶倪看见了沈亦迟黑暗中耷拉下的眼睫,匆忙地抬手拉住他,“阿迟……” 沈亦迟甩开,没回头看一眼,弯身捡起衣物去了浴室。 他站在莲蓬头下,也许路边的落水狗都没他丧气。 原本期待了一天的夜晚像突然脱轨的列车,轰然毁灭…… 次日 兰隅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温韶倪一个人靠在墙角。 日光从头顶的窗户射了进来,空气中飞舞喧嚣的灰尘粒子无所遁形。 如果有人突然打开楼梯门,很难注意到光线下的暗角有一点猩红的火光。 温韶倪举起指尖夹着的烟,幽幽含入口中。 烟雾缥缈,思绪空荡,周身都是清冷。 温韶倪觉得好笑,只有家教很严的叛逆小孩才会藏起来抽烟。 可她觉得无法呼吸了,她迫切需要刺激的烟味来冲散她混沌的思绪和心头的压抑。 四年前,就在这个地方,懵懵懂懂的她和纨绔的沈亦迟拍了第一张合照。 可惜那部存着照片的旧手机被沈亦迟丢了,收藏夹里的也不知何时无意清理掉了。 过去的他们没有了踪迹,现在的两人全然不同。 温韶倪长出一口气,她不想伤害沈亦迟,可她更没有勇气将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告诉沈亦迟。 这件事若是外传,在家族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不敢去想,恐怕沈廷远这种重视子嗣的人会当即将她扫地出门。 若沈亦迟能与她一起保守秘密,她又怎么保证沈亦迟心里一点都不在意这事呢? 归根结底,温韶倪还是没法相信坚不可摧的爱情,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护自己…… 沈氏 顶层寂静冰冷的董事长办公室 乌金木门“嘭”一声被踹开,从楼下气势汹汹赶来的沈亦迟大跨步走了进来。 没拦住他的道森在后面追着,“抱歉,沈董!” 沈廷远抬眸,眼神示意道森出去。 “那笔封锁资金怎么突然动了?”沈义齿眉目森然地盯着父亲,西服袖管下攥紧的拳昭示着隐约的不安。 “你的猜想没错。”沈廷远直视着沈亦迟,尽管沈亦迟高于他的视线,但那威严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削弱。 沈亦迟顿时像脱笼的凶兽,猛地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两只大手用力撑着办公桌,手背沟壑纵横的血管暴起。 鼓胀隆起的背肌像是在蓄势待发,随时要跃上前,咬破人的喉管。 他居高临下、胸腔充斥满的怒火燃到了眼睛里,狠狠瞪着父亲,“温韶倪是我妻子,不是你的盘中棋!” 沈廷远岿然不动,语气无甚波澜,“你问她是想在家相夫教子,还是更想有事业?” “这不是事业!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害死她!”沈亦迟怒吼。 “别把她当小孩子,她是个成年人,在大家族里,你构筑的虚假象牙塔才是她的毒药!” “爸!”沈亦迟猛一捶桌子,猩红的眼睛狠戾可怖, “我会努力,努力攀上你的高度!可是,求您!不要支使她!不要伤害她,我疼得受不了了!”他咬牙切齿,紧攥着胸口的衣服。 沈廷远冷冷看着沈亦迟,略有疲态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沈亦迟蓦地挑唇苦笑,他像是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般,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笑声又冷又刺耳。 “哗啦!” 桌边的物件全部扫落在地,沈亦迟转身,抬腿愤恨地疾步离去…… (剧透:梁自恒是查出了内情的,但他没告诉沈亦迟。不想虐,下一章温和迟会和好的。) 第121章 不会让你沾染脏事 兰隅 温韶倪将这场拍卖会的主题定为“逸梦逸境”,用巨幅薄纱和鲜花将整个会场营造得似梦境般迷幻。 画作根据主题分区展示,背景墙请了涂鸦艺术家喷绘出自由奔放的梦幻色彩,突出拍品的特色。 她和沈亦迟冷战了一个多星期,整日忙于拍卖会的布置。 直到开始前,温韶倪还在紧张又焦虑地反复确认灯光、音响和安保系统都没有出错。 宽敞明亮的拍卖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巨大的屏幕上第一件拍品在众来宾面前缓缓展现。 拍卖师站在高台,声音洪亮,dies and gentlemen!此刻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件极具先锋色彩的抽象杰作。 它色彩斑斓、线条独特,画面具有无尽的想象空间,等待着独具慧眼的您,去解读、珍藏。 现在,让我们一同开启这场与艺术对话的奇妙旅程,拍卖正式开始,起拍价50万!” 鉴定评估温韶倪并没有参与,听到50万时不由地心下一紧。 虽然在座的都是有钱人,但一幅名不见经传的作品几十万起步,着实让人担心会不会有人买账。 出乎意料的是几乎立马就有藏家加价:“60万!” “75万!” “85万!” 竞价的节奏让人难以置信的快,最后竟以惊人的170万成交。 温韶倪诧异不已,又觉得暗松了一口气,起码卖出去了一幅。 接下来的拍品是一幅色彩活泼的现代插画,起拍价是65万,最终成交金额220万。 甚至往后连续六七幅都以高于起拍价5倍的价格成交,不知情的人可能会怀疑这是哪位炙手可热大师的拍卖会现场。 这太奇怪了,温韶倪在竞标者脸上,看不到任何对于作品的喜爱和渴望,一切都如完成什么既定任务般。 温韶倪瞳孔骤缩,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的心狂跳不止,一个想法在脑中翻腾:他们在洗q…… 温韶倪忽而想起了她在兰隅兼职时,见证过的那场拍卖会。 一株兰花卖了一千多万,她当时觉得可笑至极。 可原来,可笑的竟是她…… 拍卖会接近尾声,亮出了最后的藏品,沈廷远个人的收藏——明代沈周的山水画。 人群顿时开始骚动,起拍价260万,最后以两千三百万成交。 温韶倪的手脚冰冷,一股寒凉的绝望席卷全身。 她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干了违法犯罪的事,而且洗q数额远高于五百万,足以被认定为情节严重,若是被揭发,她最少要坐五年牢…… 她感觉大脑的血管快要涨裂开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视线突然一片黑暗,她分不清是自己眼前一黑,还是会场被切断了电源。 事实是现场一阵骚乱,拍卖台响起了打砸声和一阵阵凄惨的呻吟。 温韶倪渗出冷汗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踉踉跄跄地被来人拉出了会场。 大门被猛然推开,走廊的刺眼光线袭来,却被熟悉可靠的轮廓尽数遮挡。 赶来的保镖面面相觑,为难地拦在前面。 沈亦迟怒不可遏,抬腿就是踹,“***!你们这帮孙子!给爷滚**!” 他因为愤怒而潮热的手紧紧攥着温韶倪的手,温韶倪有些怀疑指骨要被他掐断了。 可除此之外,她身上其他地方都似重新找回了重力般,她不再发抖,身体在慢慢回温,一双眼紧紧追随着面前高大宽阔的背影。 一堆保镖不敢朝沈亦迟动手,沈亦迟风风火火拉着温韶倪出了兰隅。 车门一摔,忿忿不平地扣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将车开到了码头。 车子停稳时,喘息剧烈、满脸阴挚愤懑的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沈亦迟降下车窗,让咸腥的海风灌满整个车厢。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沾染这种脏事的。”沈亦迟望着朦胧的海天交界线,哑声道。 “阿迟……”温韶倪伸手,想立刻扑过去抱他,结果却被安全带卡住了。 她的脑子不太会转了,没想起来解扣,狼狈地用力倾身与安全带较劲。 沈亦迟回头看她,见人一副梨花带雨,张着手要抱的模样,心顿时有一瞬的酥麻。 他赶忙低下眸,修长的指节按开了卡扣。 温韶倪顺势扎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沈亦迟抚着她柔顺微凉的长发,蹙紧眉安抚,“别哭,都怪我,我早就该知道,沈廷远没那么好心给你安排工作的,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再发生这种事了。” “不怪你的……呜呜是我太蠢了……你很好,不要什么都怪自己呜呜……” 温韶倪抽抽噎噎,却反过来安慰沈亦迟。 沈亦迟身上带着体温的雪松香稳重平和,安宁平静,温韶倪一点都不想起身。 沈亦迟沉默,抬起另一只手轻拍着温韶倪的背,节奏像远处的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失眠很久的温韶倪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她正侧躺在后座,枕着沈亦迟的腿。 车窗不知何时被关上了,沈亦迟的右手搭在她的胳膊上,隔着衣服暖意融融。 温韶倪抬头,仰望合着眼的沈亦迟,即使是这样的角度他也依旧好看。 凸起得刚刚好的优美喉结、棱角分明的下颌、淡色薄唇,雕刻般高挺的鼻梁,黑长眼睫耷拉着,尖尖有些微翘…… 温韶倪柔软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往上移,暗觉沈亦迟越发成熟俊朗了。 她轻轻拉下沈亦迟的手,放慢动作起身,整理了一下睡出褶痕的衣物后,又重新握住那只大手。 沈亦迟的眼皮动了动,微微睁眼看向温韶倪。 “醒了?”他的视线下移,看见了被温韶倪两只手紧紧包裹住的右手。 温韶倪脸上染上了淡淡的肉桂色,指尖又握紧了几分,她不想松开这种安全感。 沈亦迟清醒了过来,眸光微晃。 “你要再睡会儿吗?”温韶倪柔声问。 “不用了,准备回去吧。”沈亦迟坐直身,欲要开门。 “阿迟,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温韶倪赶忙问。 沈亦迟放下开车门的手,淡声说:“早年我们家在西南邻国干过走私军火……” 他顿了顿,偏头问:“你会被吓到吗?” “不会。”温韶倪连忙摇头,毕竟她连他拿枪都看过了。 “那我继续说,当时沈氏的产业越做越大,可资金链却断了,所以剑走偏锋赚了快钱。” 沈亦迟靠回椅背解释,“没想到越做越大,后面收手时手里积了很多钱没来得及处理,于是前些年兰隅时不时会搞各种花样洗q。 这几年国家的打击力度越拉越大,便转为细水长流,混在公司收入里慢慢地洗。 可今天突然调走了一大笔钱,沈廷远不会自己做这种事,我想起你说在策划什么活动,便猜到了。” 沈氏家大业大,一天的流水都不知道有多少,每天混个十几万都不会被查。 而这么多年都还没洗干净,温韶倪不敢想象囤着的黑色收入有多少。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神色转暗,回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安慰,“今天这事不会被外人知道,知道了也逮不住,明中财团是沈氏的靠山,而且,我小姨夫在g a厅,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家的生意,底子不干净,沈廷远这些年都在韬光养晦,但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的,你以后都离沈氏远些。”沈亦迟叮嘱。 温韶倪觉得心里压着块大石头,她满脸忧郁,“你会有影响吗?”她不敢直接问你会出事吗? “不会,我们这一辈有牢固的利益网,一荣俱荣,加上收手及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沈亦迟用指腹细细揉干净温韶倪脸上的泪痕,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平和。 “你不生我气了吗?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温韶倪扁了扁唇,又欲哭未哭。 “你不生气吗?经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沈亦迟反问。 “你一来我就不气了,我不舍得对你生气。”温韶倪目光笔直地看着沈亦迟,坦然道。 沈亦迟蓦地感觉有股充沛的力量自心口涌起,嘴上却傲娇地冷哼了一下,“有进步,现在还会哄人了。” 温韶倪扬起了唇,倾身揽住沈亦迟的脖颈,她闻到了从衬衫领口冒出的淡香,干净清澈,忍不住埋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沈亦迟绷成条线的嘴唇开始松动,忍了半分钟,还是破功地搂住了温韶倪。 他将下巴搁在温韶倪头顶,突然想,他34了,年纪大了,精子质量估计也不好了,生出的小孩肯定不会像颂颂那么可爱了。 唉……就这样吧…… 第122章 原来喜欢这样的 “别出去工作了,就乖乖待在老宅好不好?”沈亦迟问。 温韶倪想也没想,立刻拒绝,“不行,我要工作的。” 说完才意识到要看看沈亦迟的眼色。 沈亦迟情绪难辨地瞥了她一眼,退让道:“总之兰隅是不能再待了,我帮你找个合适的公司。” “我……”温韶倪有些犹豫,拍卖会毁了,沈廷远绝对会很生气,自己若还趁机离开兰隅,那在沈廷远心中一定会变成负分。 沈亦迟安抚道:“你别担心沈廷远会为难你,我会安排你去他干涉不到的公司,我不会再让他接触你了。” 温韶倪看着沈亦迟黑海般深沉的眼眸,终是心怀侥幸地点了点头。 两人坐回了汽车前排,沈亦迟系安全带时,目光在上腹的衬衫停留了会儿。 一大片半干涸的眼泪混着若隐若现的晶莹黏液,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轻叹口气,无奈地又瞥了温韶倪一眼,“颂颂哭都不会把鼻涕糊我身上。” 温韶倪拉了拉他的手,仰着脸露出歉疚的笑,“对不起,我回去帮你洗。” “松手,我要开车了。” “你以前开车都是牵着我的。”温韶倪鼓了鼓脸,不肯撒手。 “这属于违反交通规则。”沈亦迟冷声说。 温韶倪垂下脑袋,犹犹豫豫地松开了他。 沈亦迟知道今日他也理亏,可温韶倪可怜巴巴向着他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就端了起来。 他傲娇了一路,直到睡前还是一张冷脸,温韶倪只敢撅着嘴看他,一有机会就黏过去…… 半夜,沈亦迟被鬼压床惊醒了。 他觉得胳膊酸麻得厉害,一睁眼,一颗黑乎乎的脑袋正枕着他的胳膊,乌黑柔顺的长发恣意地撒满了他的手臂。 温韶倪整张脸都埋在沈亦迟胸前,隔着睡衣能感受到女孩均匀轻柔的吐息。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挤过来的,而颂颂手脚大张地躺在床中央。 沈亦迟抹额,怪不得他会鬼压床,被压榨得只剩这点空间,没掉床下已经不错了。 他小心抽出胳膊,搁到温韶倪头顶,向下包裹住削薄的肩头。 可温韶倪还是醒了,她睁开湿润的大眼睛,对上沈亦迟低垂的眼眸后立刻紧张地揪住男人胸前的睡衣。 “对不起,我心慌得睡不着……”她说话时嘴唇在不安地颤抖,不想走又担心会被推开,因而紧绷着身体,一副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模样。 明明是只有她会把他推开的,这会儿又一副世上最可怜的模样。 沈亦迟低头看着她,眉间紧紧蹙着,“温韶倪,你真是个坏蛋。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安全感,你是不是就不会拥抱我了? 你只会在需要时才想起我,你把我推开后,我伤心了快半个月,期间你搭理过我吗?” 温韶倪没预料到沈亦迟会突然说这番话,她瞳孔微阔,张着嘴欲解释。 沈亦迟伸出拇指抵住温韶倪的唇,语气像林间的夜露般凉,“你没有,你一心在忙着筹备一个框自己的局。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甚至你依旧不会想到靠近我。” 他是真的心寒了,一张纸被揉皱过,再怎么摊平也会有褶皱。 他一直在找合理的解释努力烫平那张纸,可再细小的痕迹自己也能清楚知道。 温韶倪拉下他的手紧紧握在胸前,压低声音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我每天心里都装着你! 我开车时有想你,上班时也在想你,吃饭时更会想到你。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偷偷在看你。 可我做了错事,所以歉疚到不敢面对你,我一直在想怎样与你和好的,我想着忙过这段时间就……” 沈亦迟承认温韶倪恳切地说想他时,他已经动摇了,可他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 “没人告诉你,做错事是需要弥补的吗?你的表现在我看来就是在逃避。”他绷着脸,看似无情地抽回手。 温韶倪扁了扁唇,用力抓着不放,眼睛跟着泛红一片。 “那我应该怎样弥补?”她哽咽着问,心里没法想象沈亦迟不再理她会怎样。 “你应该自己想办法让我开心。”沈亦迟没打算那么快结束这个难得游戏。 温韶倪吸了吸鼻子,将脑袋埋低开始解衣服。 一把火轰一下烧了上来,沈亦迟顿时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捉住温韶倪的手腕。 待女孩抬起那张海棠花般娇嫩绯红的脸时,制止的话到嘴边不受控地变成了,“这会让你难受吗?” 温韶倪咬着唇摇头,细柔的声音低低地说:“不会,我喜欢你。” 沈亦迟的眼底迅速翻涌上暗色,一双柔荑捧住了他的脸,温韶倪闭上眼含住了他的唇。 柔软热烫的唇认真但难掩慌乱,努力学着沈亦迟过往做的那样含吮舔只,笨拙的小舌探入口中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碰。 沈亦迟的呼吸蓦地加重,骨节分明的手攥紧了被单,努力忍着心里的邪妄。 不行,不能理她,起码要忍过一天不理她。 一直都是优等生的温韶倪亲了许久,就在沈亦迟克制不住要将人压到身下时,温韶倪喘着气退开了。 “等我……”她轻声说,软软的嗓音又绵又长。 沈亦迟的喉头急剧地上下滑动,他躺平,看着温韶倪下床去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一样东西。 他偏头看了一眼颂颂,小家伙睡得正熟。 “啪!” 卧室一片黑暗,温韶倪关了小壁灯,她摸索着上了床,掀开被子坐在沈亦迟腿上。 “做什么?”沈亦迟问,语气不太冷静。 空气中,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什么时候买的?” “好几天前……” 沈亦迟本就跳得急促的心仿佛滞空了几秒,一种心动的满足感流遍了全身。 温韶倪以前单纯得只知道吃糖,她现在懂的都是他教会的。 在这种私密的事上他突然得到了成就感,霎时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扫光了。 但他没高兴太久。 “嘶……” 沈亦迟倒抽一口气,痛苦地抬头看温韶倪手忙脚乱的模糊轮廓。 温韶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着了,她带着哭腔求助,“我不会戴……” “笨蛋!” …… “呜呜……” 温韶倪紧咬着手腕,眼泪从脸颊滑落至脖颈,最后像小珍珠般积蓄在性感的锁骨窝。 沈亦迟的呻吟和喘息乱成一片,他做梦都不敢想,他这算是被温韶倪强了? “怪不得要推开我,原来是喜欢这样的……” 第123章 有新工作了 温韶倪在老宅休息了几天,期间鲜少下楼,像个缩头乌龟般躲着。 沈亦迟明确表示会护着她后,温韶倪突然就断了脊梁骨。 而沈廷远也没找过她,给人一种没有任何事发生过的错觉。 温韶倪前两年和felix开了家小公司,类似智能投研平台。利用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算法为投资者提供市场分析、策略推荐和风险评估等服务。 虽不成熟,但毕竟是学生时代珍贵的初次尝试,温韶倪和felix仍在努力地维系经营。 当然,回国后主力只有felix了。 温韶倪多少有些歉疚,于是没上班的几天都在守着电脑工作。 而这些天晚上,裕妈在想尽办法哄颂颂去二楼另一边睡。 那边的主卧早就装修成了儿童房,因为空间足够大,还搭了攀爬架、滑滑梯和秋千,简直是小型的游乐场。 温韶倪和颂颂没少在那玩,可一到睡觉,小孩就要黏着爸爸妈妈。 温韶倪也不知道裕妈怎么突然致力于让颂颂一个人睡觉,直到颂颂突然告诉她, “妈妈,我和裕奶奶说了一个恶梦,我梦见地震了!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妈妈你被老虎抓住了,一直在哭,爸爸被老虎吃掉了,老虎发出了很凶的喘息声! 在梦里我也很想哭,可是我怕被老虎发现吃掉,又不敢发出声音…… 还好醒来时,你和爸爸抱在一起,床上也没有老虎……” 颂颂挥舞着小胖手,绘声绘色地说着,温韶倪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忙捂住儿子的嘴。 颂颂反捧住温韶倪秋柿般绯红的脸,“唔唔唔~” 温韶倪面红耳赤地松开了手,懊恼地说不出话来,只羞赧地蹙紧眉低声哀嚎。 颂颂咧着小嘴,歪头看着奇奇怪怪的妈妈,笑问:“妈妈,你的脸为什么像太嫲家的火炉呀?又红又烫。” 说罢嘟起嘴凑上前亲了亲温韶倪的脸。 温韶倪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抱紧颂颂重重亲了儿子的耳朵一口,“小家伙怎么这么能说呢?以后做梦只能跟爸爸妈妈说,知道吗?” 颂颂痒得不行,笑嘻嘻地往温韶倪怀里缩…… 温韶倪觉得那晚的事她再没法做第二次了,她把那盒套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里面还搁着沈亦迟的眼镜,他有时在床上处理临时工作时会用。 温韶倪好奇试过这副眼镜,度数不低,她正常视力,戴起来看的字模模糊糊。 沈亦迟的近视是有些严重的,可也不知道他犟什么,日常生活从来不戴。 温韶倪关上抽屉,自认为把套放这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她一点也不排斥那事,她希望沈亦迟能彻底消气。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心思比她还细腻。 沈亦迟容易想很多,还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他现在仍单方面冷战,肯定是因为自己伤到了他的某个点。 可她不知道男人能装的很。 沈亦迟是故意的,他享受温韶倪的讨好,他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 他早就找好温韶倪的新公司了,可却拖着没说,温韶倪在老宅待着,给了他一种刚回到新婚时的错觉。 早上,温韶倪会在露台目送着他上班,晚上会乖乖和颂颂等着他,替他烫衣服,帮他挤牙膏。 这样简单的陪伴给沈亦迟带来了极大的心安和幸福,他是不愿意让温韶倪出去的。 他会担心、会吃醋、会害怕,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的人,他不知道温韶倪会不会有一天被亮丽的风景吸引住,就不再心系于他了。 他总觉得自己和温韶倪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是温韶倪的第一或是第二顺位。 他甚至悲观地认为温韶倪随时都可以抛弃他,潇洒离开,就像曾发生过的那样。 所以他需要温韶倪不停地贴近他,用身体的近感抚平内心的焦躁,而只有他生气时,温韶倪才会时刻注意他。 比如,沈亦迟泡完澡时心情很好,如果他扬着唇走出浴室,温韶倪就只会从书桌前回头提醒他毛巾在何处,赶紧擦干,不要让水滴的到处都是,小心滑倒了。 可如果他撇着嘴出来,温韶倪就会不安地趿着拖鞋走过来,拿起毛巾垫着脚帮他擦。 还会拉着他的手到沙发坐下,用吹风机耐心地吹干。 沈亦迟低着头,肩颈僵硬,可那张嘴却快翘到天上去了。 温韶倪的指尖轻柔地抓弄着他的短发,沈亦迟舒服地想长叹。 吹风机一停,他又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床边,大剌剌趴下合上眼。 温韶倪撅了撅嘴,跟着走到床边,甩掉拖鞋压到沈亦迟身上,抱着他带着暖风余温的脑袋,对准那张白净的侧脸连亲了好几下。 “阿迟……”温韶倪对着沈亦迟的耳朵喊他。 沈亦迟脊背霎时紧绷,但仍闭着眼不理。 温韶倪又低头去亲嘴角,她一点都不生气沈亦迟不理她,反而觉得别有一番乐趣。 她亲完嘴巴亲鼻梁和眼睛,还把额头和鬓角亲了个遍,沈亦躲了几次,但温韶倪扒着他不放。 “阿迟,裕妈带颂颂去另一边睡了。”温韶倪用鼻子蹭了蹭沈亦迟的脸,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好像别有深意。 温韶倪霎时有些羞,她没好意思再压着沈亦迟了,坐起身,打算关了灯再钻他怀里。 关灯后温韶倪打开电脑检查了一下信息,felix又提到了工作上的几点问题,温韶倪坐下快速回了几句。 黑暗中,电脑屏幕的光线有些刺眼,沈亦迟很清楚地看到了聊天框的头像,是那个白人。 他心里顿时一阵泛酸,翻了个身将被子全卷到了自己身上。 温韶倪躺回床上时扯不动被子,她轻叹口气,想起身去衣帽间拿条新的。 手腕却被沈亦迟扣住,“干什么?” 温韶倪微讶,结结巴巴地说:“我……没什么……” 她重新躺了下来,沈亦迟翻身将被子掀了大半盖在温韶倪身上,两人面对面贴得有些近。 沈亦迟的呼吸悉数打到了温韶倪脸上,温韶倪隐隐感觉他在生气,于是解释了一下和felix合开公司的事。 沈亦迟登时不乐意了,他忿忿不平地质问:“原来你在家都在与他聊天?” “什么聊天呀?这是公事。”温韶倪觉得沈亦迟没把她的事业当回事,声音不由得染上了些不愉快。 “那你继续公事就好了,你白天工作时人家在熬夜陪你,轮到他那白天了,你怎能那么早睡呢?”沈亦迟阴阳怪气。 “你干嘛这么说话!”温韶倪这会儿是真有点气了,这么多年,沈亦迟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导致她犹为敏感。 沈亦迟的胸膛起起伏伏,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稍显冷静地说:“我找好公司了。” “真的?”温韶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气都没了。 沈亦迟看着她,语气冷淡道:“明天就让阿浩送你去上班。” “好!”温韶倪扬着唇,兴致勃勃地追问,“那公司叫什么名字呀?从事什么业务?在哪条街?” “我困了,睡觉!” “阿迟!” …… 沈亦迟没找关系安插温韶倪,凭温韶倪的履历,去哪都不成问题。他只做了挑选,替温韶倪投了份简历。 温韶倪入职了一家叫“森匠”的景观设计公司,成了个小小的融资专员。 她在地铁口下了宾利,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后脑勺的高马尾随着动作轻轻甩动。 温韶倪吸了一大口城市热闹的空气,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她昂首挺胸向目标写字楼走去,那张秀丽的脸朝气蓬勃,与进兰隅时是全然不同的状态。 在温韶倪心里,这是她的第一份正经工作,和所有初入职场的年轻人一样,她对新工作充满了热情与期待。 森匠是个不到一百人的小公司,公司正在上升期,工作很忙,也让温韶倪彻底感受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处。 她有足够的实习经验,又能力出众,不管是财务报表还是融资渠道和方案,做任何事都能独当一面。 经理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微胖戴一副淡茶色眼镜,他本以为温韶倪这个海归会心高气傲,实际使不上力。 见识到温韶倪一个顶三个用的干劲时颇感意外,看向温韶倪工位的目光都慈祥了起来。 第124章 拉去饭局 温韶倪在新公司干得别有一番滋味,一周加班四五天也没什么怨言。 沈亦迟没去外地的话,会自己开车来接温韶倪。 他那辆车牌五个八的库里南就大马金刀地停在写字楼前,没有任何避嫌的必要,因为鲜少有人会比温韶倪还晚下班。 两个月下来,沈亦迟有意见了,看着温韶倪没什么精气神地往车里钻,忍不住生气地骂: “你到一个地方上班,那个地方的人就全都死了不成,什么活都让你干!” 温韶倪揉了揉疲劳酸涩的眼睛,心态很好地反过来安抚沈亦迟, “哎呀,年轻人本来就是多干活的命啊,这在哪都是一样的,我想多学点东西,也不觉得委屈。” 沈亦迟歪唇冷哼,激出了路怒症,喇叭不停按。 温韶倪无奈地笑看着他,抬手揉了揉男人的耳垂讨好,“我觉得森匠是一个有潜力的公司,在上升期能保持资产负债率合理、资金流稳定,而且风险管理体制完善,你知道,这并不容易,它底气足,还会不断壮大。” 她收回手,有些忸怩地笑了笑,“而且我们部门都是年轻人,一个女主管正待产,她若开始休产假……我们经理还挺看好我的……” “刚入职就想升职了?别人给你画大饼,你是真撕着纸吃!”沈亦迟空出手捏了捏温韶倪的脸,恨铁不成钢道。 温韶倪撅着嘴拉下他的手,气鼓鼓地说:“我不管,我虽进去晚,但我没什么事是做的比别人差的。 我整天在别人加完班后还免费加班,图的就是这个,赵经理要是不提拔我,我就要到他面前捣乱撒泼!” 瞧她支棱起来的傻样,沈亦迟的气忽而又消了,笑道:“他们要是不给你升职加薪,我让他们倾家荡产!” 温韶倪警觉地看着他,又软下声说:“那倒不必这么绝……” 沈亦迟噗嗤笑了一声,用力揉了揉了温韶倪的脑袋,“就这点出息。” 几日后 明亮的日光透过拉起的百叶窗,照射在窗台的绿植上,工位布局整齐的办公室键盘敲击声交织,偶尔响起一两句交谈声。 “小温,银行那边对财务报表有几点质疑,邮件转发给你了,你和财务沟通一下数据细节,看着补充材料。” 赵经理抬了抬眼睛,端着茶杯站在温韶倪办公桌前。 “好的,赵经理。”温韶倪弯了弯唇,乖巧应下。 赵经理笑着点点头,又站了一会儿。 温韶倪再次抬头时,他才拉近了些距离道:“诶,明天……再处理。今天带你和小林、小姜几个年轻人去个饭局。” 他们融资部门的应酬不会少,小林、小姜和温韶倪年纪相仿,属于在公司里会打扮又漂亮的那种女生,这种活动都少不了要去撑门面。 “我结婚了。”温韶倪脱口而出,她想她还是有些了解沈亦迟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一张锅底般黑冷的脸。 赵经理一摆手,有些责备道:“谁管你婚姻状况了,只是吃个饭,别多想!” 温韶倪信了,哦了声应下。 小林、小姜是有经验的,午睡完头发也没梳,喝完下午茶口红也不补,邋里邋遢就去了。 温韶倪发信息跟沈亦迟说公司聚餐,让他不用过来接。 饭局上的三个甲方年过四十,期间没少劝酒,但其他越矩行为也没有,温韶倪面不改色喝了两杯葡萄酒。 结束后赵经理又提议去ktv,温韶倪不想去,直言家里孩子在找,但老赵向她扮可怜,求她再忍忍。 温韶倪看了眼时间,正八点,勉强应下了…… 第125章 应酬被抓包 灯光昏暗的ktv包厢,桌上摆满了酒水和果盘,赵经理满脸笑容,熟练地拿起昂贵的洋酒给三位老总满上。 “感谢各位老总,一直以来对我们项目的关注和支持!” “王总,我们想念您的歌喉许久啦!今天您必须给露一手!”老赵奉承道,眼神示意小姜去点歌。 戴着lv皮带的王总哈哈一笑,“小赵啊,就你会哄我开心,行,那我就献丑一首。” 说罢便接过话筒,唱起一首经典老歌。 老赵拿着另一只话筒伸向温韶倪和两个女孩,小林和小姜推推搡搡,借口自己以前都陪唱过了。 于是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第一次来的温韶倪身上。 温韶倪也觉不乐意,但又没理由拒绝,看着老赵寄予厚望的目光,磨磨蹭蹭接过话筒,站起身不带感情地嚎了两嗓。 但王总却是相当满意,不停朝着温韶倪眯眼笑,温韶倪头皮发麻,面上还是不失礼貌地友好点头。 一曲结束,赵经理和另外两位老总纷纷鼓掌叫好。 温韶倪松一口气,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老赵占了。 对方拍了拍王总身旁的空位,又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眼神疯狂暗示。 温韶倪有些气闷,但还是坐下了。 她将文件放在王总面前的茶几上,学老赵腆起笑脸说:“王总,这是我们根据上次沟通的意见,重新优化后的融资方案,您看一下,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调整。” 王总笑眯眯看着温韶倪,拿起文件随手翻了翻,还未开口,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了。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衣着矜贵的男人,老赵哪有机会接触来人,一时有些懵。 正中的三位老总却刷啦啦起身,蓦地点头哈腰起来。 “呦!沈总?今日怎如此有幸,竟能遇到您!”王总绕过酒桌,笑呵呵地去与沈亦迟握手。 温韶倪僵在座位上,惊诧地抓了抓裙摆。 “哪个沈总?”老赵还云里雾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沈氏。”温韶倪挪了挪屁股,往角落缩了缩。 老赵惊得倒抽一口气,赶忙跟过去攀谈。 四个男人围在门口和沈亦迟浮华地交际,小林、小姜伸长脖子盯着引人瞩目的男人窃窃私语,一脸娇羞。 只有温韶倪冷汗直流,这场面可不是她与沈亦迟说的公司聚餐。 意外的是,沈亦迟连看也没看温韶倪一眼,就像是普通的公事应酬般,兀自在簇拥下坐到了主位。 温韶倪赶忙又挪了挪屁股,给老总们让位。 她紧张地看向气定神闲落座后的沈亦迟,男人穿着卡其色的高定三件套西服。 马甲比西装的颜色深了一度,第三颗纽扣挂着口袋里的怀表链,黑色丝光亮面领带,穿得很是儒雅考究。 他交叠长腿靠在沙发上,表情透着冷,不时点头回应激动的攀谈。 温韶倪盯得有些久,她突然发现沈亦迟不一样了,平时两人相处时没察觉,这会儿才蓦然意识到他是那么高大挺拔。 五官深邃成熟,手背的纹身让普通人望而却步,却不见丝毫轻浮,整个人的气质冷峻沉稳,与初识他时判若两人。 沈亦迟抬眸看了过来,眉目间有些阴沉。 温韶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内心却奇异地感觉到满足。 衣袖突然被人拉了拉,温韶倪回头,小林、小姜低声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 温韶倪点点头,跟着去了。 两个女生一进洗手间就开始火急火燎地翻包补妆,还不忘花枝乱颤地谈论沈亦迟。 “我只在新闻上见过沈氏的太子爷呢,wc!真人也这么帅!”年纪最小的小姜满脸喜悦激动。 “可听说沈总好像结婚了呀?”小林泼了盆冷水,她话是这么说,涂口红的动作却没停。 小姜不甚在意地念了句,“是吗?” “听说结婚四五年了,但没人见过他太太。”小林神神秘秘地说。 小姜语气愉悦了几分,“嗨,那说不定都离了呢。” 干站着的温韶倪觉得有些尴尬,她低头摆弄鞋尖。 “韶倪,你是怎么认出沈总的?”小姜突然看向镜子里的温韶倪。 温韶倪正打算给沈亦迟发信息解释,听到这话支支吾吾道:“哦……在……在杂志上见过……” “也是,这种数一数二的公子哥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小姜笑了笑,又加紧了补妆的动作。 回到包厢时,赵经理正在点头哈腰地拔烟倒酒。 见着三个女孩进来,热情地向沈亦迟逐一介绍。 三人在中间站定,小林、小姜束手束脚、满脸羞赧地看向主位上的人,一个抿唇、一个抚着发丝。 沈亦迟抬眸,目光轮流扫视着三人,温韶倪低头用脚尖搓着地板。 她穿着及膝的包臀裙,半透明的黑色丝袜,露出的小腿修长,纤细的脚踝下是一双粗跟高跟鞋,没有出格但足够有诱惑力。 这不再是少年般的平板身材,而是一具成熟、曲线优美的女性躯体。 她平时都爱穿长西裤,这副打扮沈亦迟作为丈夫看也觉得新鲜,更不要说在场的其他男人。 沈亦迟觉得喉咙发干,说不清是不高兴还是因为躁动。 三人坐了下来,应酬交际继续。 沈亦迟坐在中间不动声色,他是个圆滑的人,哪怕对方地位低许多,他也不会吝啬谈笑,这会儿却不搭不理,只闲散坐着。 老赵一时没搞懂沈亦迟来的目的,又不好看着场面冷下去,于是招呼姑娘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热场子。 桌子被清干净,老赵开始转酒瓶,他惦记着合同的事,有意利用温韶倪讨好王总。 第一下就转到了温韶倪,温韶倪倒没慌,她想到这是自己的职场应酬,而沈亦迟在旁边看着,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就像小孩在家长面前极力想表现自己般。 “我们小温的初恋情人是谁呀?”老赵慈眉善目问。 温韶倪微怔,没想到这游戏是问这种问题的,精神抖擞的肩登时松懈,下意识看向沈亦迟。 沈亦迟也在看她,黝黑的暗眸一瞬不瞬。 温韶倪欲言又止,挠挠头选择了大冒险。 “那就得亲在座其中一位老总喽!”老赵展现出了他的猥琐。 温韶倪难以置信,立刻不满地瞪向卖了自己的老赵。 除王总外的两位老总戏笑着起哄,小林和小姜向温韶倪投来同情的目光。 老赵又展现了寄予厚望的目光,一副融资的事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的模样。 温韶倪看向现场唯一可以给她亲亲抱抱的人,沈亦迟脸色寒得像淬了冰,薄唇绷成条线,下颌阴森森地隐隐磨动。 包厢里的男人还在起哄,王总岔开腿坐着,嬉笑地看着温韶倪,自信满满,神气十足。 温韶倪鼓了鼓两颊,猛地站了起来,老赵感激涕零。 温韶倪走向王总,正当王总得意洋洋时,她却径直越过男人,站到了沈亦迟跟前。 温韶倪的小腿碰到了沈亦迟冰凉的鞋尖,她低头,居高临下、极为严肃地凝视着沈亦迟。 沈亦迟微抬下巴,眉头紧锁地瞪她,眼中戾气横生。 她竟敢这么轻浮地玩这种游戏!她若是真听狗指挥亲过来,沈亦迟觉得自己一定会掐断温韶倪那脆弱的细颈。 老赵察觉出了沈亦迟的不悦,讪笑着起身想去拉人,“你这小丫头,可真会挑人!哈哈,回来,人沈总……” 老赵话还没说完,温韶倪已经弯下了腰…… 第126章 他就是第一次爱的人 温韶倪在气头上,冲动地重重碰了一下沈亦迟的唇。 她听到了两个女同事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小林在惊呼,“这丫头疯了吧?竟然敢去亲沈总!” 王总的脸色极为难看,老赵捂住眼睛,扭过头不敢瞥一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温韶倪会被推开,被骂个狗血淋头时,沈亦迟却放下原本交叠的长腿,一把将温韶倪拽坐到了腿上。 温韶倪毫无预料,她张皇地看着沈亦迟肃杀的表情,挣扎欲要起身。 腰上却突然一紧,沈亦迟扣住了她,另一只大手裹住后脑勺,反客为主地让温韶倪仰起脸。 那双暗黑的桃花眸逐渐放大,气汹汹的吻伴着灼热的气息逼近。 沈亦迟含咬住温韶倪的下唇,撬开她的齿关,肆无忌惮地绕上绵软甜润的舌。 温韶倪毫无招架之力,又羞又窘,不停推着沈亦迟的胸膛,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这个吻似狂风骤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温韶倪满脸绯红,难以置信地呆愣愣盯着沈亦迟,她小口喘着气,口红都被蹂躏花了,看起来格外惹人怜。 沈亦迟慵懒地耷着眼睫,偏头抿了抿唇,吃掉残余的唇膏。 温韶倪用余光打量四周,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她羞窘地咬紧牙要起身。 沈亦迟却仍扣着她,摆正目光睨着温韶倪,挑衅地颠了颠,不是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温韶倪身体轻飘飘的,差点被晃落在地,赶忙抓住他的胳膊,气鼓鼓地掐了掐,却再不敢抬起头来见人。 其他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又疑惑地观察着二人。 沈亦迟歪了歪唇,凶戾的脸上绽出抹冷笑,看向众人道: “抱歉,我太太日日加班,我们亲近的时间都被占用了,这会儿难免有点热情。” 老赵掏了掏耳朵,瞪大眼,那张嘴难以置信地上下开合。 包厢内其他人也是惊异地面面相觑。 沈亦迟拉起温韶倪的左手摆弄,眼尖的立刻注意到了两人手上配套的婚戒。 小林、小姜脸都绿了,她们还夸过温韶倪的戒指精致有品位,原来啊原来。 老赵想抬手掐死自己,怪不得沈亦迟始终不动声色,原来人家是来等老婆下班的。 王总替自己捏了一把汗,暗自庆幸没来得及做什么出格的事。 “原来您是沈太太啊!太太实在是太低调了,鄙人没第一时间认出来,失敬失敬,在此自罚三杯!” 王总一改傲慢,拿起酒杯咕噜咕噜灌酒,另外两位老总赶忙拿起酒杯附和。 沈亦迟没看一眼,捏了捏温韶倪的手心,勾着唇角,笑得邪魅,语气温柔地说:“走吧,你刚刚不是发信息催我回家?” 温韶倪皱起了脸,尴尬地想找个洞钻进去,腾一下从沈亦迟腿上站起,飞快地朝老赵和几位甲方鞠了个躬, “抱歉,各位领导!我们先走一步,添麻烦了,各位玩得尽兴!” 说罢拉着沈亦迟埋头就往门外冲,坐着的人慌慌张张地站起送行。 老赵赶忙起身,跑着跟了过去,不停向温韶倪和沈亦迟道歉,就差跪下了。 沈亦迟反牵住温韶倪,大跨步往外走,眼神都没偏一下。 温韶倪觉得对方毕竟是上司,还是回头道:“经理,你先回去吧,别跟了。” 老赵还在穷追不舍地道歉,温韶倪没法说没关系,只能任人跟着。 站在路边的阿浩打开了车门,沈亦迟拎着温韶倪坐上了后座,库里南无情离去…… “挺能耐啊,温韶倪,都会陪酒了?还没当上主管,先掌握核心业务了啊?”沈亦迟双臂抱胸,夹枪带棒地讥讽。 温韶倪坐直身想解释,沈亦迟却暴跳如雷地打断,一嗓子吼道:“你们平时都这样陪客户?!” 温韶倪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是第一次,而且因为你在,我才玩的。” “那也是!就算是我,也不能当着陌生人的面接吻,别人会以为你很随便!懂吗?” 道理温韶倪都懂,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那你刚刚还一直亲……” “那不然呢?我不搭理你,让大家眼中多一个性骚扰有妇之夫的女人?” 沈亦迟眉头快拧成了死结,愤恨地瞪着温韶倪,“我给足你面子,你还有不满意的?” 温韶倪想起了小林和小姜,她们可没见得多在意沈亦迟的已婚身份。 她撅了撅嘴,嘟囔道:“没有,我很满意啊。” 沈亦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差点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吼:“你这是什么态度!” “啵~”温韶倪扭头抓住沈亦迟的领带,不由分手地亲了一口男人的脸颊。 对着阴沉的脸笑嘻嘻,“谢谢!”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顶腮,似笑非笑,“你真的是……学坏了!” 他猛地将人推倒,压在座位上狂吻。 一直刻意不去留意后座的阿浩脸色蓦地涨红,赶忙按按钮升起隔板。 沈亦迟不停啃咬逗弄,温韶倪揽着他的脖子迎合,口涎交融,温韶倪被吻舒服了,忍不住娇哼。 沈亦迟却蓦地抽出打断,温韶倪不满地看着他,迷离的目光最后聚焦在白净精致的鼻尖上。 她忍不住仰头用自己软软的小鼻头蹭了蹭,眯着眼傻里傻气地说:“阿迟,你今天真好看。” 沈亦迟曲臂撑着座椅,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抵开温韶倪的鼻尖,坏心眼地往下压,“几句就想哄好我?” 温韶倪摇晃脑袋躲开,鼓着脸解释,“不是哄,我在说真心话!” 说罢又依依不舍地凑上前咬了咬沈亦迟有些湿润的下唇,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目。 温韶倪终于知道沈亦迟为什么喜欢咬她了,看着欢喜就想逗一逗啊。 沈亦迟仍板着脸,捏着温韶倪的下巴问:“那你跟我讲讲刚刚没说出来的真心话,谁是你的初恋?” “你啊。”温韶倪果断回道,唇角高高扬着,这会儿躺着酒劲上来了,看着娇憨可爱。 沈亦迟掐了掐她热乎乎的脸,气霎时消了,欢愉地笑出了声,“我信了。” 温韶倪揽紧了沈亦迟的脖子,欢喜地用脸颊蹭着他的侧脸,“本来就是!”他就是她第一次爱的人。 第127章 这才是门当户对的妻子 那日后,温韶倪如愿当上了主管,并且在公司一下子就变清闲了,部门每个人见着她都恭恭敬敬,绝不敢轻易派活。 甚至老赵每天都帮她泡茶,大老板还亲自约饭。温韶倪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受宠若惊,为人依旧谦逊有礼。 只是反觉得工作没什么意思了,她刚毕业,正是雄心壮志,时不时会幻想在职场风风火火、浴血奋战的时候,这会儿心里又有了落差。 但这也有好处,温韶倪多了许多时间陪颂颂。 可不用早出晚归后,她也不可避免地见到了沈廷远。 温韶倪从楼梯下来时刚好碰到了正要回书房的沈廷远,她汗毛飞竖,立刻停下脚步。 但沈廷远还是注意到了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淡淡一瞥,温韶倪的心“咯噔”一下,表情难堪无力,连问好也忘了。 “进来。”沈廷远收回视线进了书房,只留低沉的余音。 温韶倪看着挺拔威严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侥幸地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下一秒出现的人打断了她的幻想,道森站在楼梯口,一脸慈善地看着温韶倪,“少夫人,老爷唤您进去。” 温韶倪身体发冷地点点头,长长吸了口气走下楼梯…… 色调厚重的书房让人感觉压抑不畅,办公桌前的沈廷远像一只蛰伏的不知名凶兽,随时会扑过来将猎物啃噬干净。 可声线却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文雅,“沈亦迟出差了,周六有贵客到访,在老宅用午餐,你负责款待事宜。” 温韶倪微怔,沈亦迟怎么突然去出差了? 而后心里蓦地一松,沈廷远让她操持宴客,说明在她搞砸拍卖会又离开兰隅后,仍当她是沈家的媳妇。 温韶倪并不认为沈廷远让她协助洗钱是为了让她蹲大牢。 她是颂颂的妈妈,沈家长孙的身世不能有污点,况且洗钱被披露,沈家也会出事。 可温韶倪还是不寒而栗,她随时可能会被面前这个人摧毁掉。 而这会儿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安全的信号,温韶倪微躬身,恭敬应道:“好的,爸爸。” 温韶倪出了书房,先与裕妈商量了一下午餐的菜色。 “太太,来的客人有几个呀?男还是女?口味有什么偏好或忌口么?能吃辣吗?午餐做西餐还是中餐……”裕妈认真审慎地问。 温韶倪听着听着眼神陷入了迷茫,她怎么没想起来问问这些问题呢? “裕妈,准备中餐吧,菜系丰富些,味道刺激的香料少放,厨师都擅长什么菜?” 温韶倪不知道来人是谁,也断不敢再进书房问沈廷远,只得按大众口味操办…… 周六 温韶倪见到穿戴奢侈精致的许卓沅时,才知道这是沈廷远迟来的报复和惩罚。 三人坐在大厅,沈廷远坐于长沙发中央,许卓沅独坐一张单人沙发,而温韶倪坐在沈廷远对面沏茶。 温韶倪没学过茶艺,但在茶室见沈廷远泡过几次,步骤也都知道,只是动作算不上太好看。 许卓沅热络地与沈廷远寒暄,并且呈上了一件阳绿和田玉观音像, “伯父,这尊玉观音是我旅行时偶得的,当时瞧着温润精致,着实喜欢,可买回来后却不知道如何安放。 都说玉石有灵,应该送给懂它的人,我在广市就您一个长辈,而且您还是资深的藏家,送给您再合适不过了,还望您能笑纳!”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虽是讨好,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世故。 沈廷远眼中流露出笑意,接过锦盒细细欣赏,赞许道:“卓沅,这观音玉色鲜亮纯净,不带一点杂质,是上好的阳绿呀。 你既如此有心,伯父便收下了,作为交换,回去时你在伯父这也挑一件喜欢的可好?” 沈廷远的语气堪称温柔,温韶倪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一时失神,指尖不小心被热水烫了一下。 温韶倪咬唇忍下,没表现出一丝不适。 许卓沅闻言极为欢喜,笑道:“那我这趟来得可值了!能入伯父您眼的定都不是凡物!” “呵呵,配卓沅你这般优秀的人才,我这的藏品可远远不够格。”沈廷远道。 两人互相恭维,气氛融洽。 温韶倪起身给二人奉茶,轮到许卓沅时,许卓沅优雅礼貌的双手接过,笑得温婉大方,“谢谢太太。” 温韶倪回以微笑,许卓沅放下茶杯,捧起了一个爱马仕的礼盒, “太太,我前些天逛专柜时瞧见了这款包,一下子就想到了你,觉得与太太你甚是相配,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许卓沅看着温韶倪,她眉眼如画,肌肤细腻如白瓷,精致的红唇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温韶倪有些意外,连忙伸手推拒,“许秘书,这太破费了,我不好收。” 温韶倪为难,不懂许卓沅只是来老宅简单吃顿饭,何必准备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会,这只是我顺手买的而已。”许卓沅笑着将盒子往温韶倪手边推了推。 温韶倪下意识看向沈廷远,对方也在看着她,并不表态。 温韶倪早已猜到许卓沅身份不简单,也许一个十几万的包对人家来说一点都不心疼。 她放松下来,礼貌浅笑着接过,“那便谢谢许秘书了,我很喜欢。” “太太若不介意,叫我卓沅就好!”许卓沅热情笑道。 拿人手短,温韶倪道:“好的,卓沅,你叫我韶倪就行。” 许卓沅登时蹙起了秀眉,有些委屈地说:“那我可不敢,毕竟沈总……” 还未等她委屈完,沈廷远先插话了,“称呼而已,以后都是要一起共事的,算起来在沈氏卓沅你还是韶倪的前辈,私下随意些就好。” 有长辈发话,许卓沅顿时乐了,开心地点头,“行,那就听伯父的!” 她思维活泛,一点也不生疏,环顾一圈后问温韶倪,“颂颂呢?好久都没见过小家伙了。” 她语气亲呢,温韶倪一边添茶,一边回道:“颂颂和姑姑去参加宠物嘉年华了。” 许卓沅略失望,半开玩笑道:“哦~也不知道妈妈回来后,颂颂还有没有想过我?” 温韶倪不语,又拿起帕子拭去桌面的水渍。 用午饭时,温韶倪依旧坐在下席,许卓沅坐在沈父右手边,二人有说有笑,仿佛是多年好友重聚。 沈廷远跟活泼的沈愿如也不会这么多话,不仅是因为许卓沅会交际,还有沈廷远的向下包容,他从没这样和蔼可亲过。 许卓沅有良好的进餐礼仪,使用瓷筷时几乎不会磕碰到碗盘发出声响,小口地咀嚼食物,每道菜都只尝一两口,使用方巾轻点擦嘴的动作极其优雅,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 温韶倪终于明白,那个大大咧咧的许秘书,只是人家想要表现的形象,实际她是连沈廷远都要低眉善目的千金小姐。 沈廷远示意裕妈帮许卓沅取菜,笑道:“卓沅,辛苦你陪在阿迟身边了。犬子过往顽劣,多亏你这几年的悉心辅佐,他才能踏踏实实地专心事业。” 许卓沅弯了弯眉眼,“伯父过奖了,沈总做事负责认真,我还真没什么功劳。” “别谦虚,阿迟是什么性子,我做父亲的最清楚。” 沈廷远道,说罢又看向温韶倪,“阿倪你说,阿迟是不是比你出国前长进了不少?” 突然被点到名的温韶倪怔了怔,她没法否认,看着许卓沅期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许卓沅的脸微微发红,极为高兴。 温韶倪觉得攥着筷子的手有些酸麻,她再也吃不下饭了,一口也吃不下,嗓子跟泡过黄连一样苦。 除了心里难受,温韶倪还有一丝羡慕,许卓沅能帮到沈亦迟,可她什么都做不了,那么势微、那么孱弱。 温韶倪觉得这真是绝妙的报复和惩罚…… 午餐结束没多久,许卓沅以不打扰沈廷远午休为由离开了。 温韶倪去了书房,高大落地窗的窗格打开了几扇,烈日下的院子蝉鸣吵闹,听得人心里烦躁闷堵。 “你看到了吗?什么才是与沈亦迟门当户对的妻子,你算个什么?沈亦迟养的孤儿?”沈廷远坐在宽大的班椅冷嗤。 “我花了这么多的钱力培养你,不是让你在那种小公司做慈善奉献的!” 温韶倪羞愧难堪,她低着头,眼睛泛红,脑海里不停浮现许卓沅的一颦一笑。 但想到那场拍卖会时,又倔强地咬住唇肉不让自己软弱地哭泣。 “所以呢?因为我是孤儿,因为我卑贱,就要干洗q这种脏事吗?” 温韶倪昂起头,捏紧了拳,颤抖着唇说。 沈廷远的眉尾挑了挑,深不见底、窥探不清的暗眸紧盯着她。 温韶倪的指甲掐进了手心,痛感让她清醒,她凝眸直视沈廷远的眼睛,“您也说费了心血培养我,可您给我实现价值的机会了吗? 违法犯罪的事我做不了,这是原则问题!但在其他坦坦荡荡的事上,我不认为自己会比许秘书差!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有自信做到!” 她的声音也在跟着身体颤抖,却还挺直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有尊严,丝毫不知道惨白的脸上早已泪痕遍布。 沈廷远笑了,他第一次对温韶倪笑了,方才他与许卓沅笑了那么多次,温韶倪一次也没抬头看,这会儿觉得极不真实,也意味不明。 “去跟沈亦迟说,你要来沈氏投资拓展部。” 第1章 小旅馆 消毒水味刺鼻的冰冷病房,形如枯槁的老人用尽所有力气抓着孙女的手,“阿倪,嫲嫲想枕着你的腿……” “好!嫲嫲……”十九岁的温韶倪不知如何挽留奶奶不断消逝的生命,只能用力回握那只干瘦的手,哭着着急应声。 她坐到床边,轻轻将奶奶无力的脑袋移到自己腿上,低头时眼泪和鼻涕流到了一处。 奶奶用额头感受着孙女小腹的温度,既想结束痛苦,又害怕死亡。 一个年轻的护士打开了病房门,看到这幅景象,沉沉地叹了口气,“韶倪,阿婆若是有想吃的东西,就去买些,圆了她的心愿……” 温韶倪抬头,红肿的泪眼看不清门口的人,“婉玲姐,嫲嫲切掉了四分之三的胃,不能随便乱吃东西的……” “可以吃东西了,医生说阿婆熬不过这两天了……至少要让她吃饱些……”护士的声音缥缈,落在人心上却如重锤。 温韶倪崩溃无助地抹着眼泪,嘴里喃喃喊着,“嫲嫲……嫲嫲……” 她以为自己以后将再无亲人了,但晚些发生的事却扭转了她的整个人生轨迹…… 雨夜,温韶倪撑着伞快步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脏污的积水打湿了她发旧的帆布鞋,她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大街上找着奶奶想吃的马拉糕。 路边的夜宵摊有人起了争执,几个高大的男子围着一个喝得颠三倒四的人咒骂。 这种混乱的场面温韶倪本是不敢多看一眼的,但在听到那个醉鬼囫囵的声音时,却顿住了脚步。 “tm!一群肥猪别碰老子!”喝醉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甩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他穿的很时髦,肤色白的可以看见脖颈上蓝青色的血管,雕塑般精致严谨的脸与小城镇的杂乱格格不入。 中年男子怒目圆瞪,“尼玛,怎么说话的?自己摔倒赖我们几个哥们是吧!” “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揍一顿!”旁边另一个男子怂恿道,他们的几个同伙立刻跃跃欲试。 “哥!你怎么在这!” 一个高瘦的身影突然冒了出来,牢牢挡在醉醺醺的男人身前,短发女孩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惶恐地看着面前几个满脸横肉的男人。 “几位叔叔好!这是我大哥,他不听话离家出走,我找他两天了!” 温韶倪鞠着躬,语速极快地求饶,“我大哥喝醉了不清醒,打扰您们吃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替他道歉!” 几个大汉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整懵了,一个男人制止了温韶倪的动作,狐疑问:“这真是你哥?” 当然不是她哥哥,但这个男人是她恩人的亲孙子,她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叔叔们,求你们原谅我大哥一次好不好?回家会有人收拾他的!”温韶倪哭着道,演技水到渠成。 一个小孩大声哭着求人,迅速引起了路人的围观,几个大男人觉得没意思了,骂了醉鬼几句又坐下继续吃宵夜。 温韶倪松了口气,连连道谢,扶起身后的人逃得飞快。 男人半挂在女孩身上,被颠得想吐,待拐了个弯后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温韶倪,“呕……” 暗空落下的雨丝密密麻麻,温韶倪打开伞替他挡雨,“沈亦迟先生,你现在是闹哪样呀?沈奶奶电话是什么?我叫她派人来接你。” 叫沈亦迟的男人立刻扭头激动地喊:“我不回农场!我要回家!呕……” 他吐得凄厉,双目猩红。 吐完又突然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嘴里愤恨喊着,“我不回农场那个废物地方!”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醉话,温韶倪的心还是莫名有些难受,她大步在沈亦迟身后追着,努力高举着伞为醉醺醺的男人遮雨。 空荡荡的小巷子,沈亦迟愤慨地不停控诉。 “阿檀,你不能这样对我……为了个女人连兄弟都不要……我们认识二十几年还比不过一个情人……你怎么可以给我使绊子……” “爸,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把我赶到乡下……不让我回去!” 现下早就没回村的车了,温韶倪不知拿他怎么办,直到路过一家小旅馆。 她将沈亦迟拽了进去,说要一间单人房。 老板在看电视,眼睛都没抬一下,磕着瓜子道:“六十五一晚,自己在墙上拿钥匙。” 温韶倪拿了钥匙,扶着沈亦找到了对应的的房间。 房里的灯光很昏暗,还有一股霉味,大少爷显然很嫌弃,他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整个人缠到了温韶倪身上,“这是第几层地狱?” 男人身上遥远冷冽的雪松香掩盖掉了房间的不清新。 温韶倪的脸有些升温,她奋力掰开沈亦迟结实的胳膊,半安慰半威胁道:“这是旅馆,不是地狱。你先将就一晚,不然就回农场去……” “我不回农场!”沈亦迟立刻抗议。 “那你就躺床上去,盖着被子乖乖睡觉!”温韶倪呵斥他。 沈亦迟没了意见,矮小的房间太过逼仄,他弓着背走到了床边,极为嫌弃地只坐了一小块地方。 温韶倪开了瓶矿泉水给他漱口,嘱咐:“你好好睡一觉,不要跑出去外面了,天亮醒了酒……再看要怎样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她觉得这话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天亮了日子还会继续下去的。 醉酒的沈亦迟没听她讲话,大少爷气性上来了,“拿干净衣服给我,浴缸放好热水,先帮我脱鞋……” 温韶倪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不让人帮你洗澡呢?” “帮我洗澡……” 温韶倪红了脸,生气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男人像只没有力气的布娃娃,立刻倒到了床上。 女孩无奈地看着一秒入睡的人,替他脱了皮鞋,将两条长腿扛到床上。 暗哑的橙黄灯光下,沈亦迟紧锁着眉头,光影让那张脸愈发的立体俊朗,温韶倪心里的小口子突然又豁开了一些…… 送佛送到西,温韶倪去公共浴室打了盆温水,拧了条毛巾,细细地帮沈亦迟擦脸。 这个男人精致俊美的皮相不是单薄的,每一处都彰显着他背后的金钱以及繁华世界。 他是她幻想世界里也不会有的人,是与她不可能有关联的人。 温韶倪有些分神,在擦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时没有留意到睁开的森眸。 手腕突然被钳制,沈亦迟反手握住了温韶倪,一个翻身将人压到了身下。 酒精朦胧了他的视线,他用身体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躯体。 腿很长,身上没几两肉,但骨头却不会硌人,体温让人觉得很舒适。 他以为他压着的是一个模特,作为流放之人嗅到了光鲜世界的气息,让他异常着迷。 温韶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还没来得及反应,雪松香混合着浓郁酒气的吻落到了稚嫩的唇上,像一把火,突然点燃了潮湿窒闷的空间…… 第2章 找她 沈亦迟狂妄地肆虐着,女孩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温韶倪害怕极了,身体因为发热而颤抖。她本能地想触碰他,可沈亦迟却将她的手反压到了床上。 男人掌心的炙热与光滑提醒了温韶倪自己手上干农活留下的粗茧和细口。 她粗糙的手应该是让大少爷不舒服了…… 荒唐的缠绵过后,温韶倪将一切都当成了一场梦,她迅速逃离了浮沉虚幻的梦境,将昏暗发霉的小旅馆封进了回忆深处的死角…… “萝卜八毛一斤喽!” “水库鱼七块一斤!” …… 早市热闹的叫卖声吵醒了窝在旅馆酣睡的人,沈亦迟迷朦地睁开眼,窗帘紧闭着,房内只有一个暗哑的灯泡射出廉价的光。 他抬手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翻身摸了摸早已凉透的床侧。 他蹙了蹙眉,只隐隐知道自己睡了个人,但其它记忆一片空白。 “哗啦!”老土的窗帘被暴力扯开,刺眼的阳光伴随着灰尘粒子映入室内,淫靡的味道跟着散了大半。 沈亦迟掀开被子翻找衣服,意外看到了一块血迹。 一些记忆片段蓦地窜入脑海,他压着个浑身颤抖的女人,女人搂着他的手紧攥着拳,哭声连绵细密,比他妹妹还娇弱。 但却只是哭,一句也不敢叫,像只乖顺的小兔子。 她好像还照顾他了,站在床边轻柔地帮他擦手,烦人的是他看不清那张脸。 沈亦迟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裤兜里的皮夹,一分钱也没少,手表首饰都在,而且对方也没留下任何信息,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先着急地摔门出了旅馆。 看清发霉的墙纸后,他一秒都不想多待,好像昨晚一夜好梦的人不是自己般。 路过公共浴室时,沈亦迟将生锈的水龙头拧至最大,也不管水花会溅湿矜贵的皮鞋,捧起水胡乱洗了把脸。 旅馆的老板娘还在昨夜那个位置坐着嗑瓜子,一张水灵灵的俊脸突然出现在了柜台前。 唇红肤白的妖冶男人眉眼间噙着戾气,“知道昨晚谁送我来的吗?” 老板娘怔了怔,连忙吐掉瓜子皮,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靓仔,包夜多少钱?” 一股屈辱的怒火腾地冲上了沈亦迟的胸膛,他将柜台拍得邦邦响,愤怒地质问:“你tm什么意思!大白天耍流氓是吗?你看清楚!老子是鸭子吗?” “你不是吗?”老板娘收起笑脸问。 “老子不是!”沈亦迟气得脸庞发紫,突然更想揪出昨晚那个女人了,他真想知道那人怎么想的,竟然带他住这种地方,而且用完就跑了! 他嫌恶地出了旅馆,随手拨了个号码,对面犹豫了很久才接。 “还没醒呢?这么久才接电话?”沈亦迟恼火地质问。 “少爷……您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呀?” “帮我找一个人。” “这……少爷……这可能……”对面的小弟说话支支吾吾。 沈亦迟烦躁地抓乱了松散的碎发,“程鹏,你湿气重啊?说话能不能利索点!” “迟哥,沈董没说您可以和我联系啊……” 沈亦迟差点气笑了,“我只是暂时被流放,不是回不去,你以后跟谁,想好了!” 一句威胁,程鹏说话立刻利索了起来,“当然跟您!当然跟您!您说要找谁!” …… 沈亦迟交代完情况便拦了辆出租车回农场。 小弟程鹏的动作很快,农场还没到,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喂?迟哥,您那镇上的摄像头不是烂的就是拍得不清楚,没发现什么年轻女人出入旅馆啊?不过半夜确实是有一个人跑了出来……” 原本斜靠在后座的沈亦迟立刻坐直身,“是什么人?” “那是个小子啊!少爷,你是不是做春梦了?”程鹏泼了盆冷水。 沈亦迟咬了咬后槽牙,凛声反问:“tm,床单上的血是凭空来的?” “少爷,那地方这么阴湿……闹鬼了……也不稀奇……” 程鹏小声嘀咕,他黑了旅馆的监控系统,看到走廊那环境,不禁质疑他家老大怎么睡得着的? “我真是要疯了,程鹏你皮痒了是吧?”阴冷的声音像要把电话对面的人刺穿。 “老大!我再找!我再找找!” …… 一周后,温韶倪在老房子里收拾着奶奶的旧物。 这是一栋没有装修的小平房,是她还小的时候爷爷奶奶一起盖的,可房子还没盖完,爷爷就喝醉意外摔进池塘淹死了。 老两口没有孩子,她是捡来的弃婴,从此只剩她和奶奶相依为命,而今她变成了孤身一人。 门口突然响起了阿财响亮急促的吠声,温韶倪微怔,她踏出家门,只见家门口的篱笆外围了黑压压一群人,几乎都是和爷爷同支的亲戚。 篱笆门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两个叔伯拿着铁棍朝阿财挥去,狗吠声顿然变得凄厉。 “你们干什么!”温韶倪惊恐地大喊。 她想冲上前阻拦,一个婶婶却过来锢住了她,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大黄狗打断腿拖进了笼子里。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阿财!”温韶倪哭着大声喊道,湿漉漉的眼睛空茫地望着满院的人。 这时,和爷爷同辈的伯公站了出来,神情冷硬道:“阿倪,你嫲嫲走了,我们要来收回温家的房子。” 温韶倪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伯公,您说什么?” “你是捡来的弃婴,一个不知姓什么的人,没有资格继续住在这里!”拦她的婶婶迫不及待地帮腔。 温韶倪觉得可笑,所以他们就打伤她的狗,跟强盗一样闯了进来? “这是阿公和嫲嫲的房子,你们有什么权利收回!” 她从来不知道温家这个名号,各家亲戚一直都是各过各的,什么都分得一清二楚,不时就能听到哪房的兄弟因为抢鱼塘、菜地打进医院的,现在竟如此团结来跟她抢房子。 “嫲嫲头七刚过,你们竟然迫不及待地要赶我走?” “什么叫赶你?你本来就不是我们这的人!”一个叔子呛声道,满口黄牙,眼神瘆人。 “嫲嫲捡了我,我就是嫲嫲的孙女,嫲嫲也说这个家是属于我的,你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抢夺嫲嫲的房子!” 温韶倪不甘示弱地反驳,无数冰冷的视线盯着她,她有些发抖。 “我们才是和你嫲嫲有血缘关系的人,你算个球!”不远处抽着烟的叔公帮腔。 此话点燃了这帮乌合之众的士气,一个声音尖利的婶婶喊道:“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哪个叔伯不比你与嫲嫲更亲!” 温韶倪觉得可笑,“婶婶,你跟叔公也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叔叔去世,这些人去你家抢房子也很合理吗?” “我呸!你个婊子说什么呢?……”叔叔突然上前用力扇了温韶倪一巴掌。 没有人阻拦他,也没有人帮温韶倪说话。 女孩悲愤地扫视过所有人,原本在医院帮过她和奶奶多次的碗玲姐竟也在场,正一声不吭,冷冷地站在婶婶身后…… 第3章 想要打胎 温韶倪打电话叫来了村主任,村主任戴着老花眼镜,穿着说话都文邹邹的。 他温声道:“韶倪啊,你是和温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这个老房子的归属权上确实是没什么把握。” 温韶倪虽然不清楚法律规定,但直觉不合理,立刻想争辩,村主任却摆摆手示意她安静。 “你还在读大学,常年不在家,根本守不住这个房子。就算今天说是你的,明天你一出门,叔伯们就敢撬了门往里塞杂物,让你回来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又能如何?” “主任,您不能帮帮我吗?监督他们,不能让他们这样横行霸道……”温韶倪诚恳天真地请求。 “唉!主任帮你还不够多吗?主任当年帮你筹集温姨做手术的钱,一家一户去要的捐款!” “我知道,可是主任……”温韶倪无助地落着泪,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公平的判决,却没想到村主任会将她拉到一旁做起了思想工作。 她回过头,所有人都用一种冰冷厌恶的目光看着她,她难受极了,不知所措地站着。 “不肯走就把她抬出去!她不是在大城市读大学吗?把她扔车站去!”有人高声威胁。 亲戚们围了过来,村主任连忙将温韶倪护在身后,“韶倪啊,你争不过这么多人的!别反而伤到自己了!” 温韶倪的心软了下来,她寡不敌众,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哭着道:“主任,我想要嫲嫲的架子床……” 屋里的黑漆架子床是她奶奶十六岁结婚时的嫁妆,奶奶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也是她与奶奶一直睡着的床,蕴含着无尽的回忆,她不可能会退让。 伯公浑厚的声音响起,“那不行,你借了几家的钱都还没还!不是你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带走!” “不!钱我会还的,我一定要嫲嫲的床!” “喊什么?再喊把床劈了当柴烧!” “不!不可以!”温韶倪绝望地摇着头。 村委主任显然想要草草了事,他转身握住温韶倪的肩头,“韶倪啊,别让主任难做,他们要就给他们吧,毕竟你也确实借了他们的钱还不上。 这床,你要去也带不走啊,他们不敢劈来当柴烧的,我保证让他们保护好,你以后有钱了,毕业落了脚再要回去……” 慈眉善目的主任说话语气和蔼极了,可温韶倪的心却凉透了。 她抓住主任的手臂,哭着说:“主任,这些都是我和嫲嫲的东西啊!嫲嫲也说要留给我的,我不想给他们……我不是不还钱,我会还的,我写过借条的,每一张我都保管得很好,我不会赖账……”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大晚上的,大家都没吃饭陪你在这耗呢!”人群里又有人开始说话了。 “就是!矫情什么?你嫲嫲说了没用,就凭你一个弃婴,能被养这么大就该知足了,还想要这要那,也不看自己打哪来的!” “是你养大我的吗?我没吃过你们家一粒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这要那!”温韶倪忍无可忍吼道。 “哎呦喂哟!你们看她!牛逼哄哄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你们欺负我!你们全村人都欺负我!” 温韶倪弯腰歇斯底里地控诉,她的脸颊涨红,额角的青筋因为愤怒凸起,纷乱的发尾在夜风中哀戚地拂动。 “疯了!跟疯婆子一样!小孩子别围着看,婉玲带弟弟妹妹回去!” …… 这是温韶倪一生中最黑暗的记忆,年轻的她并不知道领养的孩子在法律上与亲生子女享有同等权利,可以作为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遗产。 她甚至在哄骗和威压下写了舍弃房子的保证书,那晚她离开了长大的村庄,孑然一身坐上了开往城市的火车…… 三个月后 温韶倪再度出现在了消毒水味浓重的医院,上次她是因为嫲嫲即将消逝的生命,而这次是因为她肚子里即将到来的生命。 她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关于那晚的荒唐,她觉得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本能和好奇心驱使,所以事后觉得羞耻极了,连想都不愿再想起,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怀孕这个大麻烦。 温韶倪望向紧闭的手术室门,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害怕手术的疼痛,更怕多了一个孩子的穷苦未来。 她还没攒够钱买奶奶的墓地,更养不起一个孩子…… 奢华的欧式办公室,沈亦迟戴着副银丝框眼镜,一边翻着手里的模特资料,一边审视着面前绕圈展示身体的模特。 艺术品般的冷白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长而微卷的眼睫下墨眸深邃,一身深灰色高定西服,领口和袖口隐隐透出狂野的纹身,矜贵傲然,邪魅性感。 程鹏龇牙咧嘴地在一旁站着,瞧老大剑眉紧蹙、肝火旺盛的模样,这批模特里又没有要找的人。 程鹏不禁感叹他家老大的毅力,回市里到现在一个月,还没放弃找一夜情后落跑的女人。 玉色的长指没有耐心地将资料翻得哗啦直响。 程鹏在心里啧啧暗叹:人找不到,说不定是那人有意躲着呢? 况且那鸟不拉屎的小城镇哪来的模特啊?他都怀疑他家老大有癔症了。 最后沈亦迟让程鹏打发走了模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他慢条斯理地把烟吸入喉中,再吐出一朵朵淡淡的烟云。 他还是想不起那张脸,总觉得自己像是错失了什么重要的记忆。 他只知道那个女人身形像模特般修长,腰似柳条般柔软,身上干净得什么味道也没有。 后背似乎还有一个深色的蝴蝶形胎记,但又好像只是一块暗影…… 虽有不尽的余味,然而模模胡胡地总记不清晰。 他低垂的睫毛动了动,烦闷地微挑眼皮,突然又感觉那个女人好像没模特那么高了。 人越不出现,他越是想要掘地三尺翻出来,他觉得只要让他再遇见一次,他一定能立刻认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韶倪的心越来越乱。 一对夫妻从远处经过,男人温柔地扶着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二人低头时目光都别样的柔和。 温韶倪的心突然脆弱极了,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个孩子会不会是上天可怜她,送来给她作伴的? 她不舍地哭了,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学姐卢嘉。 “学姐……我是韶倪。” “阿倪,怎么了?”手机里传来了学姐温柔的声音。 温韶倪压住哭腔问:“学姐,你还能再介绍一份兼职给我吗?” “阿倪,你在便利店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想多做一点,再多挣些钱。” “你这样身体不要了?便利店上夜班已经很辛苦了,白天又要上课……”卢嘉有些担忧。 “我周末有空,白天也有空课的时候!”温韶倪连忙解释。 “这样啊……我其实想要专心准备毕业论文了,不知道你对我现在这份兼职有没有兴趣?在兰隅会所当前台。 那里待遇不错,老板极帅,对女孩特别温柔,虽然有点老……” “我可以的学姐!” 温韶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让奶奶安然长眠和给孩子新生,两个选项她都想要! 第4章 她是谁 温韶倪一大早就到了卢嘉的宿舍,学姐说去面试前先帮她化个妆。 卢嘉一边帮温韶倪上粉底液,一边吐槽:“还好你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你不知道我开学见到你时有多惊恐! 头发那么短盖在小脑袋上,脸晒得跟树皮一样,纯纯的假小子!知道的是放了个暑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西天取经了呢!” 温韶倪腼腆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她不习惯和别人说自己的困难。 化好妆后卢嘉又借了短裙和高跟鞋给温韶倪,待韶倪换上后卢嘉忍不住一顿夸: “阿倪!你穿裙子也太好看了吧!这腿,又细又长,跟模特一样!我决定了,面试成功后要拉你去买两条裙子!” “不用了学姐,我买了也穿不了,干活不方便……”温韶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卢嘉打断她,“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这时不穿裙子什么时候穿?你就不想谈个恋爱?” “我没心思想。” “你这木头脑袋!”卢嘉状似无奈地敲了敲温韶倪的脑袋,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兰隅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了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温韶倪忍不住环顾四周,她第一次到这样高级奢华的地方。 人事经理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将温韶倪带到摆满典籍和艺术杂志的阅读区前,问了几句话。 其实就是走走形式,她看到女孩修长的身材和乖巧的脸蛋时就已经决定将人留下了,更何况还是优秀实习生介绍的。 “不过有一点要先跟你说,我们这前台已经够人数了,你这会儿入职,只能先干着迎宾,但待遇都是一样的。”经理强调。 “好,我都可以!”温韶倪没多想,钱没少就好。 和经理出来后,卢嘉听到结果却不乐意了,“何姐,我们不是说好让我学妹来接替我的工作吗?怎么我学妹变成迎宾了?” “卢嘉,谢巧巧闹着要替补当前台,缠了我好几天,她在这干更长时间,我也不好拒绝她。”经理为难地解释。 谢巧巧一直都是迎宾,经常在私下抱怨站得脚疼。 卢嘉不同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温韶倪拉住,“学姐,没关系!有工作我就很满足了,工资也都一样呢。” 卢嘉皱着眉,却又没办法,两人跟经理道别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谢巧巧可真讨厌!我都跟经理说好让我师妹接替工作了!结果她还敢撬走了!”卢嘉忍不住吐槽,算谢巧巧运气好,今天没来,否则她非要和她吵一顿。 “阿倪,要辛苦你站门口迎宾了……”卢嘉一脸歉疚。 温韶倪连忙安慰,“学姐,你能给我介绍兼职,我已经很高兴了,反正工资都是一样的,我不介意!” “阿倪,你在这上班的时候可不能表现的这样好说话,不然一些坏心眼的人保不准会欺负你!” 温韶倪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学姐,既然一起出来了,今晚我在外面请你吃顿饭好吗?” “呦!工资还没发你就装阔了?”卢嘉抬起手臂,大大咧咧地揽住温韶倪的肩膀。 “我哪有?学姐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想回报你一下。” “说什么见外话?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们就回饭堂吃吧!我明年就要毕业了,得赶紧把饭堂吃腻,毕业以后才不会想!” 温韶倪知道卢嘉是想帮她省钱,她笑了笑,“那我们就回饭堂吃吧,等我发达了,一定请学姐吃大餐!” “好!”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飞驰而来,紧急停在了兰隅门口。 锃亮的车门打开,沈亦迟长腿一迈,利落地下了车。 他摘下墨镜,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一个卷着大波浪,风情万种的女人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沈亦迟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女人亲密地揽着他的手臂,光鲜亮丽的二人快步进了会所。 女人笑得娇媚,附在男人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沈亦迟笑魇如花。 不远处的温韶倪突然变了脸色,嘴巴颤颤地呢喃:“沈亦迟?” “你认识我们老板?”卢嘉回头惊奇地问。 何止认识,还很熟,只是他不一定认得出她。 “不、不认识!”温韶倪连忙摇头。 “那是我们迟总,长得帅吧?虽然29岁了,有点老,但他时髦会穿,都快把会所里的女孩迷死了!” 温韶倪没心思听卢嘉的话,拉着人快步离开了会所…… “阿盈,这单没你成不了,拿去随便刷。”办公室里,沈亦迟给了女人一张黑卡。 他没有签下大单后的兴奋,反而有些沉闷。 他回来前发誓要洗白自己名下的产业,不再处于被动,结果又靠女人走了捷径。 人的面前有了宽门,就不会再去寻找通往正道的窄门了。 “你就不能陪我去买吗?”方盈从沈亦迟的烟盒取了支烟,夹在指尖娇嗔。 “让程鹏陪你。” 程鹏立刻拿着火机冲了过来,弯腰殷勤地替方盈点烟,“姐~” “我不要嘛,白虎还差不多……”方盈踢了一脚程鹏,画着上条眼线的媚眼看向角落的白虎。 白虎虽然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却禁不起逗,整个人都无所适从了起来。 “别调戏良家妇男,瀛御新来了一批肌肉鸭,自己挑去。”沈亦迟帮白虎拒绝。 “没意思!总是打发我!”方盈耍起了小性子,倏地拿起包起身,鞋跟用力叩着地面,扭着细腰出了办公室。 程鹏依依不舍地望着女人的背影,期待地等着老板发话。 沈亦迟将车钥匙扔给程鹏,“去送她。” 程鹏感激地捧住钥匙,抛了个飞吻,“迟哥!我爱您!” …… 卢嘉还是拉着温韶倪去买了条裙子,两人在公交站等车回学校。 期间温韶倪又看到了那辆红色的跑车,副驾的车窗半开着,还是坐着那个性感耀眼的女人。 她连忙别开视线,捂住有些刺痛的心,她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避嫌放弃这份兼职,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人家忙得很!怎么会有空注意到她呢? …… 翌日 沈亦迟一下车便看到了门口新来的迎宾小姐,穿着统一的制服,修身的小西服配着刚及膝的短裙。 黑色的丝袜紧紧裹着细长的腿,脚上一双很端正的高跟鞋。 可纤细的身材却还没长成形般,混杂着少年和天真的味道。 阳光下深褐色的眼睛特别大,长长的睫毛像丝绸般柔泽,红唇的曲线动人,但笑起来时却像藏着悲哀。 短发的发尾调皮地随风摆动着,不时拂过带着浅浅雀斑的脸颊。 沈亦迟怔忪地站在原地,薄唇动了动,声音低低地问程鹏,“她是谁?” 第5章 一见钟情了 “你是新来的?”一个穿着前台制服的女孩突然走了过来,傲慢地打量着温韶倪。 “嗯,对。”温韶倪点点头。 “跟我走,去办公室。”女孩冷冷道,老板打电话到前台,点名要找新来的迎宾。 温韶倪跟着到了办公室门口,带路的女孩昂着头转身走了。 乌金木门紧闭着,温韶倪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道男声,“进!” 她推开门,被眼前的奢华程度吓了一跳,宽敞的办公室装饰繁复,更像是欧式的豪华宫殿。 这不可能是人事经理的办公室,暗红色的皮椅背对着她,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皮椅转了过来,沈亦迟噙着坏笑,散漫地看着她,“温温,你在cosy?还是说我要叫你韶倪小姐?” “迟总,您说什么?”温韶倪下意识地否认。 沈亦迟挑了下眉,从桌下拿出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他高扬着唇角道:“桥头村姓温,地址、年纪和姓氏都一样,唯一对不上的,就是性别……” 温韶倪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她无措地攥着两只手,头皮发麻地低着头。 “还不承认吗?温少女?”沈亦迟戏谑地质问。 “我们毕竟是上下级关系,我想着避嫌一些比较好……”温韶倪牵强地解释。 “哈哈!”沈亦迟笑得得意,他倾身,修长的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一脸愉悦道:“你在农场对我爱搭不理,后来又不告而别,难道不是担心我报复你?” 温韶倪蹙了蹙眉头,别开脸不去看他,“我才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女生?”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男生,是你自己误会的。” 沈亦迟托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他一上来就认错的,怪不得她不跟他一块儿游泳,不许他摸裆,还不许他看肚皮了…… 他抬眼,略微埋怨地看着温韶倪,“你怎么不纠正我呢?” “有必要吗?反正我只是一个短工。”温韶倪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吃味极了。 沈亦迟却认为她无所谓的态度很是轻慢,莫名的不太高兴,“你还挺潇洒?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温韶倪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她和他做不了朋友,她只希望这场对话快些结束。 “你现在是我老板。” “嗯——”沈亦迟得意地应道,奶奶农场里对他爱搭不理的小子竟然成了他的员工,而且还被他发现是个女生。 他笑着翘起了下巴,笔直地望着温韶倪,俊脸上显出得胜又柔顺的神色,温韶倪触碰到他的目光时瞬间觉得心头摇摇晃晃。 得意够了,沈亦迟坐直了身正经地道歉,“抱歉,之前错把你当成男生了,打你那次也是,如果我知道你是女……” “算了,都过去了。”温韶倪打断他。 “小子,还挺酷!”沈亦迟又笑了,目光不带任何杂念地始终落在女孩身上,隐约氤氲着一种温柔…… 温韶倪回了门口站岗,心情乱糟糟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声,带路的那个女孩又来了。 温韶倪这次留意到了她的名牌,“谢巧巧”。 谢巧巧突然热情挽住她的胳膊问:“迟总叫你去干嘛呀?” “没什么,就是说些工作事项。” “迟总怎么会亲自跟你说这些呢?” “那迟总该说什么?” 谢巧巧哑然,看向温韶倪的目光突然不善了起来,“我就问问嘛,不肯老实说就算了!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吃饭呢!” “我带了面包,不出去吃。”温韶倪回道,表情语气都是木木的。 谢巧巧冷哼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的报复来的很快,下午两点多正是人最少的时候,会所进了一批健身器材和办公用品,谢巧巧突然让温韶倪搬两箱水到前台。 温韶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弯腰抬起了一箱,感受到肚子的压迫感时才想起自己怀孕了。 其实肚子里的孩子很乖,她怀孕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以前来大姨妈时痛得死去活来,她觉得她的孩子出生后应该也会很懂事。 “猪囡包,那么多男人,你不会求一个帮你搬?”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温韶倪吓了一跳,好像别人窥听到了她的想法般。 手一滑,水顿时摔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温韶倪抬头,沈亦迟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还以为在农场呢?一个迎宾干什么重活?” 温韶倪不理他,重新弯下腰想将水抬起来,沈亦迟睨了一眼年轻的门卫,对方立刻跑过来抢走温韶倪手中的水。 “搬哪去?”门卫讪讪地问温韶倪。 “前台。” 沈亦迟听见回答,抬眼望了望远处,谢巧巧早就不知溜哪去了。 “帮我把这个拿去办公室。”他随手指了货箱里的个大订书机,朝温韶倪说。 “迟总,我是迎宾,不能离开职位太久。”女孩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沈亦迟却不想放过她,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这么尽职尽责?笑一个,让boss看看你的业务能力怎么样?” 温韶倪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我可是你boss,boss的命令都不听?” 温韶倪不情不愿地抬起脸,僵硬地咧嘴笑了笑。 她第一次朝沈亦迟笑,虽然是假笑。 沈亦迟突然噗嗤笑出了声,“苦相脸,丑死了。” 他抬手,猝不及防地捏了捏面前带着一点小雀斑的脸。 温韶倪惊慌地立刻后退了半步,刚想说些什么,男人却撒手惬意地进了会所…… 温韶倪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才上班了两天,已经觉得沈亦迟很麻烦了…… 下班时卢嘉过来了,身旁还站着个瘦高的男生。 卢嘉高兴地朝她招手,“阿倪,新兼职怎么样?” “挺好的。”温韶倪扯着唇笑道。 “啊!介绍一下,大三医学院的向佳兴!”卢嘉往温韶倪面前推了推向佳兴。 “学妹好。”男生长得很白净端正,脸庞泛着肉桂色,腼腆地看着温韶倪打招呼。 “学长好。”温韶倪拘谨地鞠了个躬。 “你向学长也是兼职达人,以后需要工作可以找他介绍。”卢嘉朝她挤了挤眼。 温韶倪对向佳兴礼貌地笑了笑,“好。” 三人一起去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饭,都是学生,话题自然很多,饭桌上就没安静过。 吃饱后向佳兴去了厕所,卢嘉突然凑到温韶倪耳边问:“觉得学长怎么样?” “看起来人很好。”温韶倪认真地将碗里残余的面条夹起来,一点也不浪费地吃了。 “偷偷跟你说,他喜欢你,今天是他求我带他一块儿来的!” “啊?我没见过向师兄呀?”温韶倪吓得筷子差点脱了手。 “你是不是报了低碳生活选修课?” “嗯嗯。” “他也上那节,对你一见钟情了!” “啊?”温韶倪难以置信地看着卢嘉。 “他眼光还挺好,所以我就答应带他来了!”卢嘉得意地说…… 第6章 你是黑社会 向佳兴送温韶倪回了宿舍,两人尴尬地站在路灯下道别。 男生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史迪奇的圆珠笔,递给温韶倪。 温韶倪有些讶异,向佳兴笑着解释:“选修课我经常坐你后面,这是上次跟你借的笔,下课时你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还给你。” “啊,谢谢学长。”温韶倪赶忙用双手接过笔,她记得自己是借了支笔给同学,但完全没注意看对方的脸。 向佳兴收回了手,语气努力轻松道:“不用叫我学长,我们只差一级,叫我佳兴就好了!” “佳兴学长……”温韶倪小声喊了句。 向佳兴满足地按着胸口,又问:“我可以像卢嘉学姐那样叫你阿倪吗?” “可以。” “卢嘉是不是跟你说了……”男生小心地试探。 “嗯……”温韶倪为难地点点头。 向佳兴立刻紧张地解释:“你不需要太有负担,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喜欢你是我自己的心意,你不用负责,所以也不必苦恼。” 温韶倪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抬头看着向佳兴,多么阳光俊朗的男孩呀,可是她不配。 她想拒绝,向佳兴却着急地转身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回头挥着手,“学妹,改天见!下次遇到打个招呼吧!” 温韶倪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上…… 次日 沈亦迟坐在兰隅大厅,透过玻璃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眼里泛着奇异的光,他还是不习惯变成女孩的假小子。 他看得专心,没注意到身旁突然出现的程鹏。 “迟哥?看什么呢?”程鹏弯腰循着老大的视线看去。 沈亦迟吓了一跳,原本翘着的腿紧张地放了下来,虚张声势地拍了程鹏一巴掌,“你tm偷懒到王者级别了?几天没见人了?” 程鹏缩了缩脖子,立刻站直身,“老大,你不是准许我去陪盈姐吗?” “你想转行做鸭?” 触碰到沈亦迟的撒旦凝视,程鹏立刻摆手摇头,“不是不是!迟哥,我不敢了!” 沈亦迟不理睬他,低头看了眼金表,烦躁地站起身,一边扣着西服扣子,一边往大门口走去。 出门时温韶倪机械地鞠了一躬,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表现欲上来了,突然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了门口。 男人倏地转过身,温韶倪依旧弯着腰,疑惑地盯着突然面向自己的高定皮鞋。 沈亦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最后温韶倪按捺不住站起了身,“沈总,您有事吗?” “smile~”沈亦迟轻佻地提醒。 温韶倪无语地咧了咧嘴。 他却突然凑了过来,鼻尖都快碰到了温韶倪圆圆的鼻头。 温韶倪差点忘了怎样呼吸,她默默收紧了指节,无措又慌乱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 沈亦迟认真地打量着女孩的脸蛋,片刻才站直啧啧道:“一点妆都没画,连口红都没涂,头发也是,稻草一样……完全不像个女孩!该学学打扮了。” 他的话像凉水般突然将温韶倪泼醒了,女孩觉得刚刚因为男人的靠近而小鹿乱撞的自己就是个白痴。 她涨红了脸,生气地瞪着人,“你是警察吗?这么爱多管闲事?你不是让这个世界更糟糕的黑社会吗?装什么好人!” 温韶倪觉得自己的脾气最近有些不受控,她戳到了沈亦迟的痛处,男人的脸冷了下来,他敛眸,默了默,转身走了。 目睹全程的程鹏忍不住给温韶倪竖了个大拇指,而后又立刻屁颠屁颠地跟着大哥走了。 温韶倪的肩头垮了下来,她没想让他难受……而且,他不会报复她吧? 程鹏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温韶倪,总觉得女孩的身形有点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在哪见过…… 次日下班时,经理何姐突然召集女员工开会,几十个女孩站成了两排,何姐站在前面拍了拍手,“金曜最近有周年活动,人手不太够,有谁想过去加班的,时薪五百!” 温韶倪听到这个时薪顿时睁大了眼,几乎是立刻想要举手报名,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女孩。 窃窃私语的人很多,但出列的女孩只有一两个。 站在一旁的谢巧巧突然好心地解释:“金曜是兰隅的兄弟会所,规模比兰隅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工作也会多很多,但其实干得都是差不多的事。” 温韶倪这下放心了,于是她和人换了便利店的夜班,报名去了金曜兼职。 沈家老宅 “什么时候和信飞科技的大小姐见个面?”端坐在饭桌前的迟父问。 沈亦迟正认真又挑剔地吃着盘子里的菜,花菜不要,边缘待着。 裹满酱汁的鸡肉看起来不错,进嘴里。 嚼了嚼,太老,又嫌弃地吐了出来…… 沈父看着他没个正形的模样,眉头快拧成了个死结。 “沈阿迟!不吃就滚出去!” “就等您这句话!走了,爸!”他腾地起身,虚虚敬了个礼。 “混蛋!”沈父朝他扔了个杯子,沈亦迟灵活地躲闪开,迈出饭厅的步子一点没停。 倚在别墅门口的程鹏刚想点烟,就见到自己大哥从楼梯上下来了。 “迟哥,这么快出来了!” 沈亦迟拔走他手里的烟,含在嘴里,“去金曜。” “好的,哥!”程鹏狗腿地凑前帮他点烟。 沈亦迟环顾四周,一时没发现自己的跑车。 “少爷,这辆车!”程鹏跑到一辆黑车前拉开了车门。 沈亦迟一拍脑袋,“哦,还没习惯我的新车。” 正派的老板都是坐黑色宾利或者迈巴赫的,于是他直接next level,买了辆黑色的库里南……好像这样他就是正人君子了般。 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金曜 三楼的包厢鱼龙混杂,温韶倪懵然无措地看着赛博朋克风的闪烁灯光。 方盈拉着她进了更衣室,温韶倪认出了她是那天沈亦迟身边的女人。 “您是这的经理吗?”她问。 “呵,对!”方盈笑着点点头,虽然大家比较常叫她妈咪。 “先把衣服换上!”她扔了套女仆装般的制服给温韶倪。 温韶倪乖乖进了布帘后换衣服,出来时方盈还没走,她拿出了鲜艳的烈焰红口红,抓住温韶倪的脸,猝不及防地就往少女柔弱的唇上抹。 抹完退远看了看,又伸出拇指从女孩唇边沾了些红,往两颊点了点。 完成后才满意地捏了捏温韶倪的下巴,夸赞道:“年轻就是好啊,随便涂个口红就是小美女了!去吧!” 第7章 管她 温韶倪端着托盘走在走廊上,她的任务是将酒送到对应的包厢。 不少穿着清凉的大美女与她擦肩而过,温韶倪有些紧张,她算明白大家为什么不来了,这里不是像兰隅那样的正经地方。 沈亦迟远远就看到了彷徨的温韶倪,他的表情先是一愣,好像认不出人般,几秒后瞬间冷下了脸。 男人风风火火地大跨步走了过来,满脸愠色地质问:“你怎么在这?” 温韶倪见他不高兴,以为他是记仇,也有些不开心地说:“这儿做服务员时薪高,刚好缺人,我就来兼职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沈亦迟拧着眉,严肃地质问。 “是什么地方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来当服务员的。”温韶倪答。 沈亦迟冷笑了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温韶倪不理他,别过身给他让了条道。 走廊灯光转亮,沈亦迟看清了温韶倪脸上泛着的柔柔春意,他的心头突然窜起了一股火,“md,你还喝酒了?” “我哪有!”温韶倪立刻反驳,凑近极快地朝他呼了口气,“你闻!” 少女的气息突然打在下巴上,沈亦迟的身体莫名僵了僵,他退了半步,压下慌乱的苗头,“算你还不是太蠢!” “我能走了吗?”温韶倪有些气恼地睨着他。 “你跟我走,明天不许再来这!不然兰隅那边就把你辞了!”他突然抢过托盘,随手交给身后一个小弟,扯着温韶倪的袖子往vip包厢走。 温韶倪觉得他真讨厌,不仅让她怀孕,还每次碰面都得管人,他怎么从不做让人开心的事! 奢华的包厢里,灯光绚烂又带着虚幻的幽暗,几个漂亮的姑娘围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总喝酒,温韶倪没什么要干的,就在角落里安静地站着。 沈亦迟不遗余力地讨好着投资人,“王总,敬您一杯。” 他仰头,优美的喉结滚了滚,率先一口干了烈酒。 沈亦迟虽然没每天去沈氏报到,但沈氏的公关工作基本都是他在会所达成的。 所以上次他闯祸牵扯金曜、瀛御被整顿停业,沈父才会将他限制在乡下惩罚。 王总看着上道的沈亦迟,欣然陪了一杯,喝完还不够意,又举起一杯倒满的白酒,“阿迟,来,再干一杯!” 王总是个酒鬼,不停劝着酒,沈亦迟酒量再好也有些顶不住了。 “阿迟,再来一杯!” “谢谢王总!王哥,只喝酒没意思,我给您唱首歌怎样?” “好!来啊!”王总高兴地应了。 沈亦迟兴致高昂地点了首张宇的歌,他唱得激动,脖颈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温韶倪以为沈亦迟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也要为了“榜一大哥”屈尊。 然而下一刻男人就不老实了,歌曲高潮时他用力挥舞手臂,酒杯里的酒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洒了一大半。 一曲终了后,他又装模作样地仰高头一口干了酒。 王总鼓掌欢呼:“好!唱得好!” 沈亦迟倒满自己的酒杯,又点了一首歌,还是一样的逃酒操作。 程鹏则负责怂恿姑娘给王总倒酒,沈亦迟连唱了四首,才将王总灌得昏昏沉沉。 “阿迟,我今晚很开心!”王总颠三倒四地站起身抱住沈亦迟。 “王总,那合同您看?”沈亦迟笑着拿出了时刻准备着的投资合同。 “我高兴,签!”王总爽快答应。 沈亦迟高兴极了,一摸口袋才发现钢笔不知掉哪去了,他懊恼地看向站了一个多小时的温韶倪,“带笔了吗?” “带了!”温韶倪连忙从裙子外袋里拿出了记账用的本子,将里面夹着的签字笔递给沈亦迟。 王总潇洒地在合同上签了几个大字,沈亦迟这才舒心地扬了扬唇,亲自扶着王总出了包厢。 他刚踏出门,又回头不忘告诫温韶倪,“哪也别去,就在这待着!” 温韶倪撅了撅嘴,没应声,但也乖乖站着没动。 几个女孩簇拥着跟了出去,温韶倪站累了,偷偷地在沙发上坐下。 三米长的真皮沙发柔软极了,她一坐下就感觉屁股都快陷了进去。 温韶倪新奇地笑了笑,包厢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她猛地站起身,张皇地看着门口的女人。 “沈总呢?”清丽的女人看向温韶倪,目光澄澈。 温韶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沈总去送客了。” “哦……”女人走了进来,自顾自在沙发坐下,脊背挺直地望着门口,等人的意味一目了然。 温韶倪想给她倒酒,女人却摆摆手,礼貌地说:“不用,谢谢。” 随后她又跟等不及了般,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温韶倪不经意间瞥到了号码的备注“臭流氓”…… “喂?我是关玉欣,你在哪?”女人蹙着好看的眉头质问。 话音刚落,包厢门又被推开了,沈亦迟转着尾戒走了进来,吊儿郎当地问:“怎么?等不及要见我了?” 程鹏挂掉了老大的手机,恭恭敬敬地放到大理石桌上。 叫关玉欣的女人并不搭理他,闷声问:“你找我来做什么?” “实话跟你说,我跟墨檀闹掰了,我指望着靠你扳回一局。” 墨檀因为面前的女人与沈亦迟撕破脸皮,反手举报了金曜和瀛御,害他憋屈地在乡下混了几个月,他说什么也要复仇。 “你想太多了,他估计恨透我了,而且我不会再见他了,他早已是过去式!”关玉欣冷哼。 沈亦迟勾了勾唇,一改刚才的卖力,慵懒地靠坐在关玉欣身旁。 长指从金属盒里取了根雪茄,刚想点火,余光瞥到温韶倪又收起了火机,转而将雪茄夹到了耳朵上。 “他对你怎样,你说了没用,待会儿就能见到阿檀发疯的样子了。” 沈亦迟抬起手臂搭在椅背上,交叠着长腿,翘起的鞋尖打着拍子。 关玉欣睨了他一眼,忍着问:“工作室新址的事?” “放心吧,已经帮你找好建筑楼了。” 他眯着眸,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狩猎气息…… 第8章 别对她有想法 “砰!” 包厢门被人用力踹开,一个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 同一时刻,沈亦迟抓起了关玉欣的手,轻佻地把玩女人的食指,上面有常年抓画笔形成的薄茧。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的高定西装,身形挺拔,冷硬的脸骨相完美,眼神中的冷峻与锋芒像化不开的冰刃,见者都会避让三分。 “阿檀,好久不见!”沈亦迟没有丝毫动摇,笑得轻佻。 “关玉欣,出来!” 墨檀沉声命令,他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财团,明中的太子爷,上位者的威压感与生俱来。 沈亦迟搭在椅背上的手扣住了关玉欣的肩膀,表情跟着冷了几分。 关玉欣低着头,不去看墨檀风雨欲来的暗眸。 “沈亦迟,给我松手!”墨檀怒吼,光洁的额角青筋暴起。 沈亦迟高举起两只手,面上游刃有余地扬了扬眉,酒桌背后的长腿却保险地拦住了女人的腿。 “我松了,她想过去吗?” 墨檀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沈亦迟得意地揽住了关玉欣的腰。 “你过了。”关玉欣偏头在他耳边警告。 殊不知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更亲密了,沈亦迟顺势低下头耳语,“我等会就移开……” 温韶倪没搞懂自己怎么就现场观看了一场闹剧,她觉得面前陌生男女之间的隐形火花都快把整个包厢点着了。 可是沈亦迟好像没什么眼力见,还在那里玩,温韶倪认为他有一天被人揍死也是活该的。 正当女孩走神时,身后的墙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墨檀摔了个酒瓶,稀碎的玻璃渣飞了满室。 玻璃碎末溅到了温韶倪眼里,她毫无防备,立刻捂住眼睛,痛苦地弯下了腰。 包厢里一片混乱,墨檀将关玉欣强拉了出去。 一个人突然拍了拍温韶倪的后背,力气不小,并不温柔,“小子,你怎么了?” 温韶倪有些讶异来人是沈亦迟,他不应该追出去吗? 温韶倪抬头,左眼因为刺激在睁开的瞬间不受控地滑落了一大滴泪,她立刻重新抬手捂住眼睛。 沈亦迟的眼底划过浓重的担忧,他一把将温韶倪拎了起来,拉着人出了包厢。 两人来到走廊的一盏壁灯下,沈亦迟粗鲁地掰开温韶倪的眼皮查看,指尖甚至碰到黏膜上了,片刻才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有一点玻璃碎沫,帮你弄出来了。” 炙热潮湿的气息卷着酒气打在了温韶倪的脸上,女孩觉得自己脸的比热容一定很大。 因为在她感受到沈亦迟呼出的热气时,脸蛋立刻就吸收了成倍的热度,似要烧着了般。 温韶倪仰头眨了眨眼睛,试图制止泪水的滑落,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说完又后悔了,她无辜受伤还不是因为沈亦迟惹的祸? “啧啧!”沈亦迟突然发出暗叹。 温韶倪看了男人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走廊尽头,墨檀正堵着关玉欣强吻。 温韶倪羞赧地避开视线,沈亦迟却坦坦荡荡地看得很欢。 温韶倪不明白了,他对关玉欣搂搂抱抱的,不是喜欢人家吗?这会儿怎么又跟毫不相干的人一般呢? 这两种情况她都不喜欢,她不否认自己并不想看到沈亦迟喜欢别的女人,可她也不喜欢他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样她但凡有一点希冀都像个傻子。 温韶倪的眼前突然一黑,沈亦迟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嬉皮笑脸地说:“少儿不宜!” 温韶倪气恼地扯下他的手,转身就走。 他知道什么?他还对她做过更少儿不宜的事呢! …… 温韶倪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方盈给她结了一千五百块的兼职费,她高兴坏了,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对不起!”她低着头道歉,说完便想要走。 手腕却突然被扣住,“温韶倪?”男人震惊地问。 温韶倪同样震惊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男人是她不学无术的表哥。 男人上下打量着女孩,“啧,大家都以为你在大城市读书呢?结果出来卖?”他出口便是恶意。 温韶倪气愤地甩开了他的手,大声反驳:“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兼职做服务员!” “对啊,这里的服务员不就是服务一半就到床上去了嘛!”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才是来这当鸭呢!”温韶倪还记着房子被抢的仇,平时温柔的人现在说话跟吃了枪药一般。 “什么?温韶倪,我是你哥!”男人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温韶倪。 温韶倪半举起手,表现出自我防卫的姿态,嘲讽道:“啊——不对,你连当鸭都不够格!” 她暗自委屈,她要是有钱怎么会想来这种地方,自欺欺人地干这种让人误会的工作? 男人顿时气得满脸涨红,“温韶倪,我真tm想找根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温韶倪鄙夷地看了一下男人的裤裆,放飞自我道:“你不是带着一根针吗?” 面前的人顿时气的无话可说,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词。 温韶倪有些得意洋洋,结果逃跑时一回头就看到了沈亦迟。 他倚着墙,笑得很玩味。 温韶倪的表情僵了僵,她觉得完了,自己的人设崩了…… “走吧,送你回学校。”沈亦迟朝她招了招手。 温韶倪看了眼手机时间,坐地铁回学校确实是赶不上了,于是她小跑着跟了上去。 黑色的库里南里,程鹏在前面开车,沈亦迟和温韶倪坐在后座。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定是少不了对她一阵挖苦。 “温少女,你还挺会顶嘴?”他嫌她的名字拗口,自己改成了叫谐音。 温韶倪不说话,心里发苦。 沈亦迟蓦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粗鲁,将她的短发揉成了鸡窝,“不错,骂得好!” 温韶倪打开他的手,闷闷地叹了口气,不好,对孩子的胎教不好…… “啧,眼睛还疼?”沈亦迟歪着脑袋观察她的表情。 温韶倪触及到了男人柔和的目光,心里突然软弱极了。 她攥紧两只手,咬了咬唇,突然很想告诉沈亦迟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他讨厌乡下,讨厌农场,也讨厌她粗糙的手……他会不会很生气?然后让她去打胎,从此以后讨厌上她…… 温韶倪突然坐直了身,不敢往下想了。 沈亦迟懵然地看着莫名变得防备的女孩,开始有点承认自己与小孩子有代沟了,他支着头无趣地别开了视线…… 到学校时,温韶倪没说谢谢就跑下了车,沈亦迟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笑骂了一句,“小丫头片子!” “迟哥?这个妹子?”程鹏不解地透过后视镜看向沈亦迟,自从温韶倪出现后,老大就没再吵着找逃跑的一夜情女人了,男人的心思放到了哪显而易见。 沈亦迟白了他一眼,“她才19岁,还是个学生,老子不是畜生!” 顿了顿,他又瞪着程鹏的后脑勺补充:“你tm也别对她有想法!” 第9章 我们在一起吧 第二天,程鹏突然塞给了温韶倪一个精致的纸袋子。 “这是什么?”温韶倪懵然地问。 程鹏笑了笑,“我们老大送你的化妆品,让你注意些形象。” 后面那句他自己加的,既然老大说对这个妹子没意思,那送化妆品不就是嫌她不好看嘛。 温韶倪咬了咬牙,闷声说:“不用了,我会自己买。” 程鹏却不管不顾地将袋子塞到了温韶倪怀里,拍拍手潇洒走了。 温韶倪看着袋子里满满的东西,心里的怒气更浓烈了,她就那么丑吗?需要这么多的瓶瓶罐罐掩饰? …… 白驹过隙,两个月后入了深冬。 温韶倪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大得很明显了,还好冬天宽松的厚衣服可以很好的遮住。 在兰隅上班时要穿紧身的制服,她便会戴束腹,每次绑紧时她都内疚地不停跟肚子里的孩子说对不起。 尽管她认为穿上束腹后肚子几乎看不见起伏了,可沈亦迟的眼光很毒,还是发现了温韶倪微微隆起的肚子,取笑女孩年纪轻轻就不身材管理了,像对晚辈一样唠叨。 温韶倪面上假笑,后背却出了一身汗,但好在沈亦迟根本不会往怀孕那方面想…… 温韶倪下班换好了衣服,出休息室时又绕回镜子前悄悄抹了点口红。 她看着镜子里越来越白的自己,可能是因为怀孕,她的眼里总是莫名带上了柔意,整个人也温婉了许多。 头发已经齐肩了,她绑了个低马尾,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假小子了。 温韶倪出了兰隅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穿着黑色羽绒服,系着淡蓝色围巾的高瘦男孩。 “佳兴学长!”温韶倪笑着喊他。 向佳兴立刻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到温韶身前时立刻用围巾拢住了女孩的脖子。 “怎么又不戴围巾?”他低头看着女孩的眼睛问,清俊的脸柔和极了。 “我又忘了!”温韶倪拍了拍小脑袋。 “还好我来接你了,不然光着脖子走去地铁站该多冷?”向佳兴微微带着责备的语气关心她。 “噢……”温韶倪的嘴角噙着笑。 她不知不觉就与向佳兴熟络了起来,男生经常介绍一些性价比高的兼职或者靠谱的家教,两人很自然走到了一起。 虽然没有明确关系,但二人的亲密程度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朋友。 “走吧!” “嗯。” 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过天桥时温韶倪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她忍着没让男孩察觉。 她最近像上瘾了一般,压榨自己的所有时间去兼职,可能身体有点透支了。 她剥了颗糖塞进嘴里,又给了向佳兴一颗。 向佳兴笑她,“怎么跟小孩子一样,那么爱吃糖。” 温韶倪扬了扬唇,没有说话。 她今晚没有夜课,和向佳兴吃完饭后就去了便利店兼职。 温韶倪喜欢冬天,外面寒风呼啸,便利店门口的塑料椅子飘了几片落叶。 若是夏天肯定坐满了酒鬼,那些酒鬼最讨厌了,买烟酒时会故意说兼职生拿错了,或者拿了东西就想走,若追上去便要动手动脚。 不像现在,她可以趁没人时安定地在柜台上刷题,快期末了,她得稳住4.0的绩点,这样才能拿奖学金。 学校十一点门禁,温韶倪十点半换班,当她推开叮当响的玻璃门时又见到了那抹瘦高的身影。 向佳兴站在马路对面,笑着朝她挥手。 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他每次等人都不会靠太近,只站在远处等着温韶倪发现他。 温韶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扉也被风铃声敲了敲,她将手塞进衣兜里,像只企鹅般迈着碎步跑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今晚紧急降温你不知道吗?”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宽大的外套,牢牢地包住温韶倪。 “我没留意天气预报。” “你什么都不留意。” 温韶倪讪讪地咧了咧嘴,整个人缩进男生的外套里,肚子被完全遮住,她变得很有安全感。 他们去吃了夜宵暖身体,结果很自然地过了门禁时间。 “怎么办呀?我们现在喊宿管阿姨她还会不会起床来开门?”温韶倪紧张地看着镇定的向佳兴。 “没关系,我有办法。”向佳兴笑了笑。 他带着温韶倪到了女生宿舍楼后面,面前有粗粗的水管,他又去远处拖了个垃圾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韶倪问:“敢不敢爬?” “上到二楼就好了,你先踩到垃圾桶上,再抱水管上去。”他解释。 若是平时温韶倪根本无所畏惧,可是她怀着孩子,整个人都变得胆怯了起来。 “那我先上去,然后在二楼拉你好不好?” 温韶倪看了眼并不算太高的二楼,如果向佳兴弯腰,手是可以够着她的,她再踩水管借点力就能上去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向佳兴先将两人的书包扔到二楼,随后灵活地爬了上去,他的胸膛探出了栏杆,朝温韶倪伸出手,“阿倪,上来!相信我,我会拉你上来的!” 温韶倪颤颤巍巍地爬到了垃圾桶上,举手捉住了向佳兴的手,男生的手和她一样都带着硬硬的薄茧,她心安理得地握紧了那双手。 温韶倪没出什么力,向佳兴轻而易举地将她拉了上楼。 “阿倪,你太轻了,以后得多吃一些。”向佳兴仍握着她的手。 这是温韶倪第一次牵男生的手,不管她对他有没有心动,手心的温度都是真实的,直达心扉的温暖。 “阿倪,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向佳兴突然靠得很近。 温韶倪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红了脸,躲闪着退了几步,向佳兴却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她。 黑暗的走廊一片静谧,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耳尖突然有温热的气息靠近,向佳兴亲了亲她的耳朵,轻轻道了声,“晚安。” 他松开温韶倪,转身有些颓丧地走向栏杆。 温韶倪回头看着月色下男生可怜巴巴的背影,突然心软了,她小声应了一句,“好。” 她的喉咙没用什么力,她想要是男生听不到就算了。 结果一阵气流声响起,向佳兴猛地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男孩克制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温韶倪也跟着扬起了唇,她什么都忘了,只想自私地享受这片刻的被爱。 凛冬已至,她想有个可以倚靠,可以互相取暖的人…… 第10章 禁止秀恩爱 卢嘉得知温韶倪和向佳兴谈上后激动地打了电话过来,她在电话那头笑得恣意,“阿倪!是不是得感谢我?” “嗯嗯……”温韶倪胡乱应着,她的脑子一团乱麻。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妥妥的渣女,对于昨晚脱口而出的应好懊悔不已,也后悔自己不知分寸地接受向佳兴的靠近,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有自己知道的窘境。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透过玻璃映照在地板的大理石花纹上,温韶倪草草挂掉了电话。 霸气的黑色库里南在门口停住,沈亦迟下了车,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毛呢大衣,身形挺拔。 戴了一双皮手套,纹身都被遮掩住了,那张白如暖玉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儒雅,一转身又露出了不羁的狼尾。 他在路边站了一下,打算抽完手里的烟再进去。程鹏和一个女人在旁边陪他说着话,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沈亦迟进门时一贯地跟温韶倪打了个招呼,“温少女,没睡好吗?脸色跟颗白菜一样。” 玻璃门上的光打在他邪肆的笑脸上,耳朵上的高奢饰品闪着晶亮的光。 温韶倪鞠了一躬,暗自赌气不理他,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沈亦迟只是来兰隅见个客户,谈完事便带着程鹏走了,留下了身边的女人陪客户。 他出门时温韶倪已经换班了,一个男学生站在兰隅门口痴痴地望着大厅。 沈亦迟问程鹏,“现在兰隅的消费水平学生也来得起了?” “等人的吧。”程鹏随口道。 两人上了车,车子启动时沈亦迟无意瞥见了后视镜。 会所门口,那个男生面前多了一个女孩,两人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生低头吻住了女孩。 沈亦迟嫌弃地冷哼,“啧啧,世风日下,还是学生呢,大白天就……”他话说一半神色突然一凛。 “等等!先别开车!” 程鹏被突然叫停,他诧异地回头,只见老大着急忙慌地拿出了眼镜,八卦地降下车窗探出头去看接吻的情侣。 “nm,温韶倪?” 沈亦迟摘掉眼镜,瞠目结舌。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铁青地拍了张照片发给温韶倪,又打了串字,“小子,你学坏了!” 温韶倪却没有看手机,拉着男生走了。 沈亦迟憋闷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转回身,后背用力靠在椅背上,心头高高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迟哥?可以走了吗?”程鹏回头问。 沈亦迟突然朝他一吼:“我tm什么时候没让你走了?” 程鹏无辜地扁了扁嘴,不敢顶撞一句…… 温韶倪没想到向佳兴会突然亲她,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但她还是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吓破了胆。 温韶倪觉得自己这样欺骗他人的感情,死后绝对会下地狱。 她苦恼地和男生回了学校,两人在饭堂面对面坐着吃饭,吃的是温韶倪最爱的鸡丝拌面,但今天她却觉得味同嚼蜡。 “学长,我……对不起……”温韶倪觉得还是得说清楚,不然她会自责死。 向佳兴紧张地打断她,“阿倪,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不习惯我们关系的改变?抱歉,你要是需要时间适应,我会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但是不要否定我们刚确定的关系好吗?” “学长,对不起,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温韶倪急忙展开纸巾低头捂住眼睛,这是在饭堂,她不想哭出来。 “阿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向佳兴担忧地看着她,眼睛澄澈明亮。 温韶倪说不出口,除了她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怀孕了…… 向佳兴紧紧握住她的手,“阿倪,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已经开始了,你可以尝试过后说结束,但不要是现在,久一点以后再说,好吗?你不能让我一下子从云端跌进地狱,是不是?” 温韶倪看着温柔的男孩,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温韶倪回到宿舍才看见手机的信息,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下子沈亦迟又有新乐子取笑她了。 她快速洗了个澡,又背着书包去了便利店…… 沈亦迟直到晚上也没收到温韶倪的回复,他不爽极了,横卧在沙发上,差点气笑,“哈哈!我现在是她老板,她还以为在农场里呢?爱答不理的!” 他吩咐程鹏去查温韶倪的男朋友,程鹏先调了兰隅的监控,再比对人脸找人,很快便给老大回了电话,“迟哥,这小子叫向佳兴,和温妹妹一个学校的,大三,普通家庭,背景干干净净。” 程鹏在电话那头看不到老大的脸色,还笑嘻嘻地说:“温妹妹眼光还挺好,这小子年年拿一等奖学金,听说还在申请保研香港的学校,前途一片光明……” “你认识他?成绩好人品就没问题了?”沈亦迟突然烦躁地打断程鹏,声音低沉冰冷。 程鹏噤了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老大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温韶倪隔了几天才有空档去兰隅兼职,她见到沈亦迟时还以为这个男人会逮着嘲笑一番,结果他冷着张脸,一句话没说就进了门。 温韶倪松了口气,她最近有些失眠,疲惫极了,没有任何心思应付沈亦迟的玩笑。 没过一会儿,经理何姐突然通知大家进大厅开会。 大厅里,沈亦迟拿着麦克风,单手插兜,姿态散漫地站在中央。 员工们都一脸好奇,还没见过大老板开会。 女孩们花痴地站在前排对着男人嘘寒问暖,温韶倪呆呆站在人群后面。 沈亦迟清了清嗓子,“啊、啊——站好!” 队伍立刻变得整齐,他一本正经地扫视了一圈员工,严肃地说:“为了让全体员工秉持洁身自好的原则,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占用大家一点时间,说说员工守则的新增条款。” 大家面面相觑,有些好奇新规则是什么。 “第一、不满二十岁的员工禁止和异性搂搂抱抱。青年,应专注于自身成长与学业进步,避免过度的情感纠葛影响未来发展。 第二、不满二十岁的员工禁止在任何场合与男朋友秀恩爱!保持低调谦逊,将精力投入到工作和个人能力提升中……” 沈亦迟声音洪亮地发表着演讲,温韶倪一脸无语地抬头看他,这男人是不是忘记自己的主业了?他有资格教训人吗? 沈亦迟别开了脸,报复性地故意不看她,“请大家共同维护专业的工作环境,对于违反上述守则的员工,兰隅将视情节轻重给予警告、罚款等处罚措施!” 程鹏就没见过沈亦迟正经地说这么多话,他捂着眼,没法直视夸张的老大。 沈亦迟唠叨了二十分钟会议才结束,大家一股脑散了开来,温韶倪跟着离开,没走两步眼前突然一黑,耳朵里响起了一阵嗡鸣,她一瞬间便像站不稳了般。 温韶倪抬起手,身边却没有任何支撑,“嘭”一声,她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周围顿时一片骚动,她在彻底闭上眼前看到了沈亦迟惊慌失措的脸…… 第11章 第二个知道她怀孕的人 沈亦迟惶恐地将温韶倪抱上了车,怀里的女孩轻得像朵虚幻空灵的云。 真奇怪,她的小腹明明是隆起的,身上的其他地方却好像一点肉都没有…… 医院的单间病房 沈亦迟坐在靠椅上,随手翻着走廊上拿的医学杂志,上面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目光总是不受控地落到病床上。 温韶倪打点滴的右手搭在被子上,纤细的指尖干燥脱皮,指甲光秃秃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光泽,沈亦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手磋磨成这样的。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睫毛,男人立刻紧张地放下了交叠的长腿,倾身察看。 温韶倪睁开眼,脑袋清楚地传来了昏沉的痛感,她懵然看向沈亦迟,声音嘶哑地问:“我怎么了……” “营养不良,劳累过度,心理压力大……所以晕倒了。”沈亦迟盯着她说。 温韶倪的视线躲闪了一下,她心存侥幸,虽然沈亦迟在这,可是医生会不会保护患者隐私,没有将她怀孕的事说出来。 沈亦迟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从身后掏出束腹带,无情地扔到了床上,“怎么?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韶倪的瞳孔微阔,紧张地揪住了床单。 沈亦迟吐出一口浊气,忍无可忍般压着声音骂:“你男朋友那个狗崽子干的?把一个学生的肚子搞大!都五个月了,还让你在外面兼职?” “不是他的!你不许骂他!”温韶倪立刻反驳。 “那是谁的!” 沈亦迟突然拔高音量大吼,说完眼神立刻亮起了难以置信的光,“不是你男朋友的?温韶倪,你tm这么不自爱?” 温韶倪紧咬住牙,强忍着不哭出声,直到下巴都产生了痛意。 “谁的?哪个狗男人的!” 温韶倪不说话,她蜷缩了一下瘦弱的身体,别过脸不看怒火中烧的男人。 沈亦迟烦躁地揉搓了一下后颈,“为什么不肯说孩子爸爸是谁?不会是兰隅的人吧?” “不对,按月份你那时还没到兰隅。” 他伸出长指掰了掰,拧眉模样认真地算了会儿,突然震惊地喊:“md,你那时还在放暑假!艹,是村里哪个老头欺负你了?” 他的嗓门震得人头痛欲裂,温韶倪想朝沈亦迟喊,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是他的! 可事实上她从来没打算过告诉沈亦迟事实,她潜意识里就觉得沈亦迟会讨厌和自己发生过关系。 虽然这个男人现在也不见得多喜欢她,但她不希望他更讨厌她。 “没有!不是!”温韶倪回过头,用尽力气地顶嘴。 “病人醒了吗?该产检了!” 病房门突然被护士推开,中年女护士看清剑拔弩张的二人后,善意地劝和:“小两口吵架了?老婆才刚醒,做老公的有什么事不能先忍忍?” 温韶倪和沈亦迟怔忪地对视了一下,两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误会弄得拘谨了起来。 “他不是我老公,我老公没这么老。”温韶倪红着脸带着怨气说。 沈亦迟冷笑,“是啊,她怀孕晕倒只有我这个叔叔理她!” 温韶倪瞪了他一眼,撑着身体下床,“我不用产检。” “你tm都晕倒了还不用产检?”沈亦迟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不等温韶倪反应,他弯腰一把抱起了人,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死兰隅了别赖我!” 温韶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亦迟脖子上的肌肉跟着硬了硬,他的眼睫有些颤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哪检查?”他问护士。 “叔叔那么凶干嘛?把侄女都吓坏了!”护士露出了姨母笑,转身带路,“跟我来。” 温韶倪收紧了指节,浑身难受地缩在沈亦迟怀里,她感觉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冷冽缥缈的雪松香混杂着成熟男人的烟草味,让她躁动的心无处遁形。 好在超声检查的科室并不远,沈亦迟将她放到检查床上就退了出去。 温韶倪祈祷他赶快走,结果做完检查他还站在走廊上,腿旁停着辆轮椅。 她只能认命地坐到了轮椅上,被推着去抽血和做其他检查。 机缘巧合,她的第一次产检是和孩子父亲一起来的…… “从检查结果来看,胎儿的生命体征暂时比较稳定。血常规显示你有贫血的迹象,这应该是导致晕倒的主要原因。”医生对回到病床上的温韶倪说, “孕期贫血需要引起重视,要多摄入富含铁的食物……另外,血糖也有点偏低,以后要按时进餐,避免空腹时间过长。 胎儿目前情况正常,接下来多注意休息,避免过度劳累和情绪波动。” “谢谢医生。”温韶倪心事重重地说。 医生点点头,转身欲要离开。 “请、请您等一下!” 温韶倪突然着急地开口,一旁倚着墙的沈亦迟同时抬眸看向她。 她的下巴微微发抖,呼吸困难地问:“我、我现在可以做流产手术吗?” 医生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温小姐,你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这时进行流产手术风险比较高,可能会出现出血过多、子宫损伤、感染等并发症,甚至会对以后的生育能力产生不良影响。 而且,这个阶段的胎儿已经有了明显的生命迹象,希望你能与家人商量一下再慎重做决定。” 温韶倪被唬住了,她捂着肚子,无力地又点了点头。 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笨的人,她没有一件事是能自己处理好的。 医生关门离开了,沈亦迟暴躁地甩掉了手里的杂志,“你就不能叫撒种的野男人出来吗?他要是敢不负责我立刻找人掀了他祖坟!” 温韶倪努力擦着眼泪,纤瘦的肩头可怜巴巴地颤抖着。 “你怂什么?我都说给你撑腰了!到底是哪个男人的?” “谢谢,不用你管。”温韶倪白着脸下了床。 “你去哪?头不晕了?”沈亦迟拦住她。 “我到时间去兼职了。”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沉沉地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气说:“你tm怀孕了!不能好好歇着吗?非要干兼职?” “对,我一个月兼职能赚一万块,我就要干!”温韶倪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了,大着声音答。 “你都干了什么?兼职能赚一万?”沈亦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除了空课在兰隅上班,我还当了家教,在便利店上夜班,中午在学校发传单,帮人取快递,代写结课作业……”温韶倪好强极了,她如数家珍般说着。 沈亦迟的眉头快拧成了死结,他打断女孩的话,“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穷人没有资格休息!还有,现在在外面,我们不是雇佣关系,身份是平等的,所以我想跟你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沈亦迟的关心对她毫无裨益,只会让人变得软弱。 男人攥紧了拳,好看的脸庞都气成了肉桂色,温韶倪知道他又要骂人了,抬手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像鸵鸟般遮住脑袋逃避。 沈亦迟无可奈何,话锋突然一转,用半命令的语气道:“别去兼职,当我的跟班,有空时过来就行,一个月两万。” 第12章 别怪我骂死你 温韶倪接受了沈亦迟的提议,这个孩子沈亦迟也有份,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这么高的工资。 只是她有些疑惑沈亦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温韶倪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眼坐在后座的男人。 沈亦迟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俊脸绷得更加紧。 温韶倪立刻收回了目光,从医院到现在好几天了,沈亦迟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温韶倪知道他是气自己不肯说孩子爸爸是谁。 沈亦迟也不再问了,他早看出来了,温韶倪是个蠢笨的犟种,他觉得他一个九零后实在理解不了零零后的脑回路。 库里南在一家浪漫的西餐厅前停了下来,程鹏烟瘾重,一下车便拿出了烟盒。 “抽nm的烟,掐了!”沈亦迟风风火火往餐厅走,怒睨了一眼刚点完火的程鹏。 程鹏想问为什么,但看到沈亦迟不善的脸色又乖乖灭了烟。 三人进了餐厅,沈亦迟目标明确地朝角落走去。 那里坐着位穿着黑缎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大开的领口露出了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肤,颈上带着钻石项链,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被闪闪生光的钻石照亮,又大又长的眼睛抬眸时放出了锐利的目光。 “你知道你迟到一个小时了吗?”女人问。 “但我们还是见上面了不是?”沈亦迟散漫地在女人对面坐下。 “你故意的!”女人生气地瞪着他。 “我只是没有刻意准时。” “沈亦迟,如果不是因为你背后的家族,你这样的男人我根本看不上!” 沈亦迟勾了勾唇,“太巧了!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女人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大声地驳斥:“你个二世祖怎么敢拿自己和我对比的?我是信飞的ceo,你不过开了几家会所,顶多算个拉皮条的!” “嘶——”沈亦迟皱起眉揉了揉耳朵,“邓嘉书小姐你对自己尖利的声音心里没点数吗?md,老子耳朵都要流血了……” 他寒潭般的深眸突然滑过一抹不耐的凛光,邓嘉书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韶倪没见过沈亦迟对女人这副样子,突然觉得陌生极了。 沈亦迟往桌上甩了一沓照片,“不过我这个拉皮条的似乎很成功啊,大小姐你看不上我,倒是对我在瀛御的员工很满意。” 邓嘉书看清照片后,眼神变得更为凶厉,“你跟踪我!” 沈亦迟冷哼:“你找我家的少爷还怕我知道?每天的穿搭都好用心啊。” 他伸出一根长指,点了点其中一张照片,“我喜欢这条麦昆的裙子,够性感……” “你!”邓嘉书猛地站起身,被撞倒的椅子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高高扬起了手,沈亦迟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挥开她即将落下的巴掌,“别人身攻击,老子的脸你打不起。” 话锋又突然一转,“我不喜欢这样紧张的氛围,换个思路,我们可以交朋友,你有需求,我会隐秘地帮你安排……” “沈亦迟你休想羞辱我!”邓嘉书反手朝他泼了杯水,拽起包愤恨地大步离开。 “死要面子活受罪……”沈亦迟蹙起了好看的眉,抬手示意程鹏拿手帕。 程鹏想着温韶倪一个女孩在这,便将帕子递给了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过去帮老大擦脸。 温韶倪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前。 柔软的手帕触碰到了细腻的脸庞,沈亦迟怔忪地睁大了瞳孔,温韶倪霎时窘迫地僵住了动作。 沈亦迟吼道:“谁让你做这种事的?我让你跟着是要你……”他顿了顿,突然也想不到让温韶倪跟着能干嘛。 “总之不是让你伺候人!温少女,你长点心,别随随便便靠近一个男人!”他扯过帕子,严厉地训斥。 温韶倪讪讪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亦迟擦干脸,回头用力将帕子甩到了程鹏额头上,吼道:“在外面收起你的烂调性!” 程鹏讪讪点头,揣摩错了,真难伺候…… 手机突然发出了嗡鸣,程鹏看清来电显示后赶忙凑上前,“迟哥,沈董的电话……” “不接!人家看不上我,我有什么办法?”沈亦迟站起身,捷步离去…… 车子经过商业街开往瀛御,路过卖年轻女孩衣服的服装店时,沈亦迟突然命令程鹏停车,“带她去买两件衣服。” 程鹏有些愕然,“要买什么衣服?”制服还是情趣内衣…… 沈亦迟瞪了瞪程鹏污浊的眼睛,长长吐出口气,无奈地亲自带温韶倪进了服装店。 他给温韶倪买了两件a字下摆的呢大衣,又恶狠狠地威胁:“你tm再敢穿束腹,别怪我骂死你!” “我没穿!”温韶倪反驳,其实她穿了,但没绑那么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控制不住和沈亦迟顶嘴。 沈亦迟冷笑了一声,一把揽过女孩的腰,温韶倪硬梆梆的肚子贴到了他身上,女孩立刻红透了耳根。 “你确定你没穿?嘴硬的跟化石一样!” 他撒开了手,嘴上在骂人,脸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温韶倪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 瀛御虽然是沈亦迟三大会所里最晚开的,但规模不亚于金曜,都是酒店式的奢华会所,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客户离哪近,他就安排在哪碰面。 广市最近在开发“北大门城”,市中心已经接近饱和,北边无疑是新的经济增长点。 沈氏看中了一块地,前段时间已经提交了酒店建设项目的申请,计划书、设计图纸等支持材料都准备好了,但上面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阻碍,迟迟没有结果。 沈亦迟今日邀来了两位领导,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觥筹交错间,其中一位领导瞥见了远处站着的温韶倪。 他招手示意温韶倪过来。 沈亦迟连忙帮他倒了杯酒,打趣问:“郑局,这么多妹妹您都不喜欢?” “沈总,这个丫头让我想起了我读中学时的初恋,看过《观音山》没有?我初恋就长女主那样!”男人说着就绕到了温韶倪面前,沈亦迟赶紧跟了过去。 温韶倪懵然地看着突然站到面前的男人,他拉起了温韶倪的手,另一只手盖上去吗挲,温韶倪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亦迟的眉心突突直跳,他僵笑着扯回了温韶倪的手,牢牢将人挡在身后。 他的手很大,有力的指节紧紧攥着女孩的手指,因为喝了酒,掌心有些潮热,透过相贴的皮肤,好像有什么缤纷细碎的东西涌入了温韶倪的血液。 那晚被掌控的记忆如浪潮般突然在大脑高高翻涌,温韶倪的心快跳了出来…… 第13章 她在身边的好处 郑局的脸色瞬间一变,沈亦迟圆滑地找补:“郑局,说起《观音山》我这刚好有个卜卜脆的妹妹,长得跟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我让人带她过来,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他暗暗松开手,拍了拍温韶倪的手背,示意她出去。 郑局的兴趣被沈亦迟的话吸引住,没再管温韶倪了,没想到另一个有些喝高的领导突然插话,“这妹妹会唱歌吗?不让碰,总能给哥哥们唱首小情歌吧?” 郑局眼前一亮,“对,唱首歌听听!” 沈亦迟刚想要婉拒,温韶倪突然扯了一下他的袖口,她知道这是需要沈亦迟卖力的场合,对方肯定得罪不起,只是唱歌而已,她不介意。 “我可以唱歌!” 沈亦迟眼神警告她滚出去,温韶倪却略过他,直接走到了包厢前的点歌台。 她扶着肚子坐到了转椅上,点了一首《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你的柔情似水,几度让我爱得沉醉,毫无保留,不知道后悔……”柔和的歌声如丝缎般流入耳畔。 沈亦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温韶倪至少会忸怩,可女孩表现得太过大方镇定。 温韶倪背着他们,坐在点歌机旁,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期间长得像电影女主的女孩过来了,真的很漂亮。沈亦迟让人坐到了两位领导中间,他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人,烈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一开始温韶倪身后还有捧场的掌声,后来两位领导开始各玩各的了,没人再附和她唱歌,只能听到沈亦迟说话时有力的声音。 温韶倪唱了不知到多久,直到音响突然被关掉,她默默回头,宽敞的包厢只剩下了沈亦迟和程鹏。 沈亦迟拖着步子靠了过来,他喝醉了,眼底是少见的疲惫。 男人抬手捧住了温韶倪的侧脸,拇指划过浮着浅浅雀斑的脸颊,带走了一滴泪。 “怎么哭了?梦游了一样,呆死……” 他垂下温热的手,昏昏沉沉地转身对程鹏说:“送她回学校,我今晚在这睡……” 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沙发前,不管不顾地蜷着身体躺下。 程鹏拿起温韶倪角落里的包,勾了勾手指,“走吧,温妹妹!” “沈亦迟就睡这吗?”温韶倪惊讶地问。 “迟哥有时喝得太醉就会随便凑合一晚。”程鹏见怪不怪。 “你不能把他背回家或去酒店吗?” “那不行,迟哥最讨厌喝醉没有防备时被人碰了,要是现在把他吵醒,他得踹死我!”程鹏连连摇头。 “放心吧,包厢隔音安静,又是自己的地方,迟哥在这不会出错。”程鹏一边说一边调高了暖气温度…… 次日 沈亦迟从沙发上醒来时脖子意外的没有酸痛,他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扭头一看,是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奶黄色围巾。 酒桌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收走了,只放着个盛了透明液体的玻璃杯,上面粘了块便签,小巧的字体写着“蜂蜜水”。 沈亦迟勾了勾唇,笑得柔和,留温韶倪在身边还是有点好处的吧…… 下课铃声长鸣,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教学楼,林荫道上人头攒动,脚步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教学楼外的广场上永远搭着五花八门的棚子,今天还有人在那唱歌。 “去看看唱歌的长的帅不帅!”温韶倪隔壁床的舍友俏皮道。 “我不去了,下午有兼职。”温韶倪先开口婉拒。 “嗨,韶倪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还会好奇别的男生帅不帅呀?我陪你去看!”另一个舍友笑着揶揄。 温韶倪扯了扯唇,懒得说什么,她挥了挥手,和两个舍友道别:“那我先走了。” “去吧!拜拜!” 温韶倪抱紧书,目不斜视地往饭堂走去,她穿着a字型的呢子衣,没有戴束腹,心虚得不行,好在还有半个多月就放寒假了。 “阿倪!”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韶倪顿住脚步,向佳兴在前面等着她。 “阿倪,我几天没见你了,你在躲我吗?”向佳兴耷拉着肩膀,难过地问。 温韶倪歉疚地走上前,“佳兴学长,对不起,我最近比较忙……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向佳兴的眼睛亮了亮,有些难以置信地用力点头,“好啊!” 温韶倪朝他笑了笑,她打算放寒假时再跟向佳兴说分手,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补偿这个男孩。 “阿倪,你怎么又没戴围巾?”向佳兴一边问一边取着自己的围巾。 温韶倪摸了摸脖子,“我不冷,学长你……” 她话还没说完,向佳兴的围巾已经落到了肩上,男生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他喜欢照顾她。 “谢谢学长。”温韶倪低下头,半张脸都埋进了蓝色的围巾里,眼里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向佳兴看着乖软的女孩,原本萧瑟的心突然就暖了起来,他握住了温韶倪的手,“我们去吃饭!” …… 温韶倪下午没有课,她发了信息问沈亦迟在哪,她过去上班。 其实沈亦迟不知道她的课表,她完全可以偷懒,但十九岁的女孩单纯得想不到这么做。 沈亦迟回了信息,让她在校门口等,程鹏过去载她。 温韶倪收起手机,主动和向佳兴说话,男孩的心情有些飘飘然,他拉着温韶倪的手,吃完饭也舍不得放开。 “佳兴学长,我要去兼职了,我们下次再见!”温韶倪抽了抽手,但没成功。 “阿倪,我送你去好不好?” “不用麻烦学长了,上班的地方有车来接我。” “兼职还有车接送?阿倪,你干的是什么工作,不会被人骗了吧?”向佳兴担忧地问。 “不会不会!那个老板老家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他顺路才来接我!”温韶倪连忙解释。 向佳兴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有些不放心,“我陪你去等车。” 温韶倪拗不过他,只能一起去了校门口…… (剧情安排,里面的领导纯属夸张虚构) 第14章 身旁是谁 刚出校门温韶倪就看到了那辆霸气的大黑车,她虽然不知道沈亦迟的车值多少钱,但肯定不便宜,她担心向佳兴会多想。 温韶倪停住了脚步,“佳兴学长,你送我到这就好了,那个车……还没有来呢……你下午还有课是不是?赶快回宿舍休息一下吧。”她半推半劝地将人赶回了校门内。 向佳兴笑着抓住了温韶倪的手,“我不困,没事的,阿倪。” “佳兴学长,你回去吧,马上期末考了,一定要注意休息!”温韶倪紧张地叮嘱。 向佳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他终于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转过了身…… “打情骂俏的小情侣,真是好年纪呀~”程鹏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调侃。 “下车去!”一道冰寒的声音突然从后座响起。 程鹏困惑地回头看向老大,“迟哥?” “我想静静,你滚下去撒泡尿,少废话,让你滚就滚!”沈亦迟越说越暴躁。 程鹏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卑躬屈膝地下了车。 温韶倪走到了库里南旁,她跟往常一样想拉开副驾驶的门,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 温韶倪困惑地打开了后座门,结果发现沈亦迟竟然也在,“迟总,副驾的门打不开……” 后座的气压有些低沉,沈亦迟紧蹙的眉头像是两座对峙的小山,他紧绷着下颚,线条冷硬得如同刀刻。 “车门坏了,坐这。” “哦,好。”温韶倪上了车,远远地坐在一旁,余光瞥见了沈亦迟手里的奶黄色围巾。 “我的围巾……”温韶倪伸手想去拿。 沈亦迟却突然不想还围巾给温韶倪了,她都已经有男朋友的围巾了,还要他枕过的东西干嘛? 他抓紧了毛茸茸的围巾,温韶倪扯不动,懵然地问:“你怎么不还给我呀?” “这是我用过的。”男人冷冰冰地说。 “我会拿回去洗。”温韶倪看着他说。 “你嫌弃我?”沈亦迟不悦地质问,凌厉的凤眸斜睨着人。 “我没有,是你自己介意你枕过的。”温韶倪一脸无辜。 沈亦迟突然严厉地吼道:“你就这么随便吗?男人用过的东西也要!” “你有毛病啊?这是我的围巾!”温韶倪觉得沈亦迟莫名其妙,她举起手想要抢,“还给我!” 沈亦迟拿高了围巾,温韶倪落了个空,身体重心不稳,突然倒到了男人身上。 冷冽熟悉的雪松香侵入大脑,温韶倪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支着身体想起来。 她越急,笨重的身体越坐不起,沈亦迟屏住呼吸靠在椅背上,胸前好像有一只捣乱的兔子在挠人,他一瞬间竟然有些想入非非。 “畜生!”沈亦迟暗骂了自己一句,抬手将人捞了起来。 温韶倪终于坐直了身,她抚着肚子,气呼呼地瞪着沈亦迟,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脸颊透着层粉色,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娇俏可人。 沈亦迟避开了视线,低头毫无章法地将被她弄乱的衬衫整理平整。 温韶倪趁机抢回围巾,她鼓着脸颊,摘下了向佳兴的围巾,转而戴上自己的。 沈亦迟觑着她,紧绷的脸莫名软和了几分,“怎么不戴你男朋友的围巾了?” “关你什么事!”温韶倪没好气地说,暗自发誓不再借东西给沈亦迟,这人是有借无还的流氓! 沈亦迟今日不去会所,车子开到了一个僻静的中高档住宅区。 路边站着一个衣着松弛的女人,温韶倪认出了她,是关玉欣。 沈亦迟扬着唇下了车,朝关玉欣打了个招呼,“走吧!”随后意气风发地大步走向了一栋公寓。 温韶倪觉得他阴晴不定的,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 沈亦迟帮关玉欣找了个大平层当漫画工作室,房子在一楼,南北通风,而且前后都有院子,种满了看着就很舒心的绿植。 “这里可以做你的独立办公室!”他站在大厅,指着搭建的腾空玻璃房向关玉欣提议。 “这块儿设计成集体办公区……这儿是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厨具都是齐的……” 关玉欣认真打量着公寓,目光从刚进门时的冷漠变成了认可。 “怎样?还满意不?”沈亦迟撑在岛台上,得意地看着关玉欣。 关玉欣环顾着四周,听到这话才堪堪回过神,“还行,谢谢沈总的帮忙。” 她离开墨檀后在老街上开了间漫画工作室,结果突然面临拆迁。 她本不想和墨檀以及有关的人有牵扯,但她的漫画才刚刚开始起势,一天也不能歇息,根本没精力找房子,这才答应沈亦迟的帮忙。 “怎么谢,就只有嘴说?”沈亦迟邪肆地笑问。 “沈总,您想要如何?” “给你的漫画新添个角色,画成我的模样,要设定成人见人爱的万人迷,特别是女主——要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沈亦迟又露出了玩世不恭的无赖嘴脸。 关玉欣拧着眉,不悦地说:“沈总,其他的都好说,但是女主爱新角色死去活来这事,恐怕会影响主线剧情。” “那你便把我画成女主的初恋,结果爱慕不成,被我踹了,伤心欲绝只能爱上男主,弥补空虚的内心。” 关玉欣暗暗攥紧拳头,暗骂这人懂什么爱。 关玉欣拿到了公寓的钥匙,心情却不是很好,她最讨厌别人干涉她的作品。 沈亦迟逗她,“要载你一程不?” “不必了!”关玉欣毫不犹豫地拒绝,转身坐上了一辆白色的toyota。 沈亦迟玩味地看着车子驶离,接着走去了远处。 温韶倪和程鹏还以为他是丢了什么东西,结果他只是去抽烟。 温韶倪的心情有些复杂,程鹏的心情更复杂,他在心里暗自对比老大对两个女人的态度。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老大对关玉欣的热情,但温韶倪却可以轻易影响老大的情绪,他一时之间分不清孰轻孰重…… 沈亦迟见完关玉欣又马不停蹄地约了墨檀。 “你找到她了?”墨檀在雅间坐下,凛声问。 “听我的人说在一条老街看见她了……” 墨檀像有应激反应般,立刻收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指节,眼神凌厉地盯着沈亦迟的表情,“哪条街?” “城北那,沛兰街三角菜市口。不过她只去了一次,从此再没出现过了。”沈亦迟将关玉欣描述成在逃犯人般,实际一个小时前他才见过人。 墨檀取出了一根烟,熟练地点火深吸,他之前活的29年娇气得烟味都不能闻,这会儿却能面无表情的吞云吐雾。 沈亦迟忍不住仰头大笑,“阿檀,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变成个大烟枪。” 墨檀抬眸狠狠甩了个眼刀,沈亦迟压下心头的愉悦,偏头示意身后的温韶倪出去。 他的眼尾闪着得意,墨檀若是知道关玉欣有困难宁可找沈亦迟也不找他,岂不是得要疯了。 “你身旁是谁?关玉欣不理你,所以找了个替代品吗?”墨檀知道他肚子里都是坏水,报复性十足地问…… 第15章 不适合跟着我 沈亦迟的脸上顿时笑意全无,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摆正脑袋说:“我妹妹而已,你这么说她会伤心的。” “妹妹?不就是那种妹妹嘛……”墨檀高傲地掐掉烟起身。 “m!”咒骂伴随着急速的气流涌动声,沈亦迟突然跃起,一拳打歪了墨檀的身体。 墨檀显然有些意外,他捂住麻掉的右脸,森寒的墨眸像无形的剑射向莫名爆发的男人。 他蓦地冷笑,“呵!沈亦迟,你激动什么?” 沈亦迟喘着气,像只野兽般又扑了过去,两个西装革履的矜贵男人突然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程鹏吓了一跳,身旁的墨檀秘书,易骏也吓坏了,两人一齐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拉架。 温韶倪在一旁也心急如焚,她真不知道沈亦迟怎么能每天都过这种,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日子! 程鹏和易骏好不容易将鼻青脸肿的两人拉开,沈亦迟第一次对墨檀没有任何退让,新仇旧恨一起来,他擦掉鼻血大喊着控诉:“墨檀!我tm真的受够忍你了!你眼里何时有我这个兄弟?只会朝我发号施令!” “那你呢?你妹妹沈愿如得了绝症在美国治病的事你怎么不提?我只是你要死死揪住的沈氏联姻对象是吗?既然这样你就忍着啊!”墨檀同样气愤地大吼。 沈愿如是沈亦迟的逆鳞,提到妹妹,他顿时失去了理智,“你tm说谁绝症呢!” 沈亦迟用力想甩开程鹏的牵制,他力气大的很,程鹏咬牙切齿地死死缠着他,温韶倪赶忙上前帮忙。 她拉住了沈亦迟的胳膊,沈亦迟回头看了眼她的肚子,骂道:“你tm算个屁!凑tm个热闹!别拦我!” 他毫不留情地甩着温韶倪的手,温韶倪很想顶一句嘴,“我tm算个屁?我是你孩子的妈!” 可最后还是没人能拦住两个即将三十岁的男人,整个雅间都被破坏得支离破碎,易骏下令封锁了消息。 程鹏脱了外套,包住沈亦迟破相的脑袋出了餐厅…… 沈亦迟回到了金曜,私人医生过来帮他包扎了伤口,都是外伤,五脏六腑没有什么问题,医生走后他又生龙活虎了。 他横卧在沙发上,光着的脚交叠着搭在椅臂上,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缂丝壁纸上扔着网球。 程鹏敲门进来了,“老大,您什么时候洗白净化产业呀?”他战战兢兢地问。 沈亦迟刚回来时的锐气早就在每天当孙子中磨没了,他自暴自弃地说:“怎么洗?这么多屁事,桩桩件件都逼着我继续!” 维持纨绔子弟的人设更像是他的使命,他一个人包揽沈氏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沈父则负责光鲜地在人前主持大局,同时扮演对儿子管教无能的无奈父亲。 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沈氏也能最大程度地脱身,烂掉臭掉的只有沈亦迟自己。 程鹏满脸痛苦,支吾道:“那您还惹墨总,万一墨总又给咱使绊子,招来阿sir……” “逗墨檀是我的兴趣。”沈亦迟嘴硬地哼道。 “行……”程鹏龇牙咧嘴地退离。 “温少女呢?”沈亦迟突然唤住他。 “她回去了。”想起沈亦迟凶狠骂人的模样,程鹏这会儿有点同情温韶倪了,语气带着些怨。 “以后让她回兰隅做个前台,她不适合跟着我。” 沈亦迟不再接反弹回来的网球,闭上眼听着球毫无规则地蹦离,触碰到各种物品发出的嘈杂声响…… 温韶倪回了兰隅兼职,她被调去当前台了,终于不用一站就是半天,而且没人来时还可以在柜台下做几道题。 只是和她搭班的员工们好像都不怎么理人,温韶倪不知道缘由,她以为是自己长得不讨喜,直到换班时在更衣室听到了谢巧巧的造谣。 “你们知道那个温韶倪前段时间没来在干什么吗?”谢巧巧神秘兮兮地问几个员工。 “干什么?” “我在金曜的朋友说看到她在包厢里跟着大老板陪酒!” “什么?她看起来挺老实的呀!” “她这种女人就是和卢嘉一样的装货,心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个小算盘!而且她还整日跟大老板成双入对的,说不定已经有一腿了呢……” “你tm说够了吗?”温韶倪听不下去了,扶着肚子猛地踹开了门,她平时不说脏话的,这会儿突然脱口而出。 谢巧巧吓了一跳,其他人立刻心虚地散开。 谢巧巧仗着自己在兰隅待得久,还理直气壮地喊:“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在巴着大老板!” “我没来兰隅前就跟老板认识了,但没有你说的那么龌龊!”温韶倪愤怒地反驳。 “我说你什么了?你难道不是和迟总成双入对的吗?你个农村来的土妞,如果不是你主动勾搭,迟总会看上你?” 谢巧巧双臂交叉在胸前,嚣张跋扈极了。更衣室的其他人象征性地劝了几句,但更多的是抱着吃瓜的态度。 温韶倪经历过被众多亲戚群攻后,对这种小场面淡定极了。 “你怎么管那么宽呢?你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啊?嘴那么碎,我和他相熟你嫉妒了?要不要我打电话跟他传达一下你的心意?” 温韶倪冷静地质问,眼里的寒意浓烈,攻击性十足地盯着谢巧巧。 谢巧巧被问住了,她没想到温韶倪平时看起来软弱好欺,竟然能突然这样强势地逼问。 眼看着自己气势落了下风,她开始拉拢人站队,“大家都听到了吗?你们看她多神气呀,都敢搬出老板来压人了!” 随后又颠倒黑白地指责温韶倪,“你趾高气扬什么?才大二就不要脸成这样!” 温韶倪差点气笑了,还没见过这样公然倒打一耙的! “造人黄谣不道歉还侮辱我人格,你有三观吗?你没有还在这大肆宣扬,想拉人同流合污是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明事理没脑子? 你日子太闲就多干点兼职,别跟你名字一样,老想着投机取巧!” 温韶倪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一大串话,她感觉自己在吵架这方面的隐性基因突然被激活了。 其他员工见温韶倪战斗力这么强,纷纷不敢插话了。 谢巧巧咬牙切齿,但又说不过温韶倪,她气急败坏地喊:“你说我没脑子?你有脑子!你比我们都有脑子,所以才勾得了迟总!” 她唾液横飞,还动手推了一下温韶倪,温韶倪立刻更用力地推回去。 谢巧巧踉跄了几步,顿时气昏了头脑,“你这个贱人!敢推我!” 她似是忘了自己先动的手,狰狞着冲过来拽温韶倪的头发,温韶倪微微叉开腿稳住身子,狠狠掐她的手,两个人奋力拉扯了起来。 第16章 大老板给农村土妞处理伤口 女人打架波及范围虽小,但揪头发,尖指甲的威力不比男人的一拳好受。 周围的员工赶忙过来劝架,温韶倪顾及肚子也松了力,可谢巧巧却趁机用美甲划破了温韶倪的脸。 温韶倪忍不了这个疯女人,狠狠咬住她的胳膊。 这下换谢巧巧松力了,她大声哭喊,温韶倪却不为所动,死死咬着,尝到恶心的血腥味时也不松口,直到经理何姐突然出现。 “你们两个人干什么!分开!” 温韶倪忿忿不平地松开了牙,稚嫩的脸上留下了三道长短不一的血痕,何姐想骂她的话又收了回去,两个都不无辜! 沈亦迟到兰隅时注意到了员工通道的吵闹,温韶倪不在前台,他便过去看了看。 谢巧巧在跟何姐哭诉,捂着流血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何姐,我只是说了她两句,她就骂我没三观没脑子,还说我和其他姐妹同流合污……” 温韶倪被谢巧巧的无耻开了眼界,她不甘示弱地打断,“何姐,她造谣说我和大老板有一腿,说大老板竟然看上了我这个农村土妞!” 温韶倪扬起下巴瞪了眼谢巧巧,断章取义谁不会! 何姐听完温韶倪的话顿时沉下了脸,“谢巧巧,你竟然敢议论迟总的私生活?你一个兼职生怎么敢的!吃闲了没事干是吧!” “何姐!我没议论迟总!我的原话是说温韶倪勾引迟总,不然迟总才不会看上她!我的意思是温韶倪有问题,不是针对迟总!”谢巧巧越抹越黑。 温韶倪逮到了话柄,顺势道:“何姐,您听到了吗?她不止说迟总,还污蔑我!而且动手也是她先,我只是气不过反击,没有控制住情绪是我的不对。” 她说完乖乖顺顺地低下了头,突然就认完了错。 何姐一时想不到说她什么,转而严厉地批评起了谢巧巧,最后命令谢巧巧停职反省。 温韶倪因为脸破相,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能上班了。 她这才想起关心起自己的伤口,无人的楼梯口,温韶倪举着手机打开了摄像头,烦闷地看着屏幕里挂彩的脸。 好在不算太深,休息几日估计就好了,应该不耽误沈亦迟给她全额发工资。 说曹操曹操到,沈亦迟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屏幕里,温韶倪吓了一跳,连忙摁掉手机回头。 “你怎么在这?”她睁大眼问。 “怀孕还和人打架,温少女,你强得可怕啊!”沈亦迟阴阳怪气地说,然后自顾自在台阶上坐下,低着头开始在拎来的药箱里翻找。 温韶倪瞥了眼他五彩斑斓的侧脸,鼻梁青紫,嘴角开花,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好意思说她的…… “还不快过来?”沈亦迟突然抬起头,英俊深邃的眉眼闯入了温韶倪的视线。 女孩的身体霎时变得僵硬,她不自在地问:“干嘛?” “显而易见,大老板要给农村土妞处理伤口。”他晃了晃手里的碘酒和棉签。 “你听到了?”温韶倪有些诧异。 “嗯,既然是因为我害你被打,那我就得善后,滚过来!” 他说话横里横气的,让温韶倪忽略了他现在是特意过来找自己。 两人保持了一点距离坐着,温韶倪挺直了背,沈亦迟严肃地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替她消毒。 “啧,本来就长得糙了,以后再添三道疤怎么办?”他的表情嫌弃极了。 “你长得好看,你所以你脸上的伤比我更多!”温韶倪鼓着脸顶嘴。 沈亦迟有些失笑,她牙尖嘴利,但又傻得可爱。 默了默,沈亦迟突然沉下了声,“对不起。” 温韶倪懵然地抬眼,揶揄几句他还不至于这样字正腔圆地道歉。 “我是说那天,我一时心急,说话有些难听。” 温韶倪怔愣了片刻,她看着认真上药的沈亦迟,内心被轻轻撼了撼。 很多人并不把语言暴力当回事,甚至说过就忘了,但沈亦迟这个公子哥竟然记得,还会特意道歉。 他从里到外都像是个坏男人,可总是时不时就不经意地给人一个亮点。 温韶倪没按捺住问他,“被人误会和我的关系就这么让你生气吗?生气到能让你立刻扬起拳揍人?” 沈亦迟顿住动作,脸色微愠地眯了眯眸,“温少女,他说你是别人的替代品!我在替你出气,你是不是蠢货?” 温韶倪的目光闪了闪,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沈亦迟,可是男人漆黑的眼眸里什么情愫也看不见。 沈亦迟看她呆愣愣的,又打趣了一句,“你受这伤,应该不用打狂犬疫苗吧?” 温韶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亦迟跟着扬了扬唇,眸底却没什么笑意,深沉如寒潭。 他现在找的人除了旅馆逃跑的女人,还多了一个温韶倪的“奸夫”,但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没线索。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温韶倪护着,值得温韶倪在大好的青春年华替他生孩子…… 沈亦迟上完药后先离开了,温韶倪晚了几分钟才出去。 等待时她打开手机看了看,页面还停留在相机处,左下角的窗口显示好像拍到了什么。 她点开才发现关手机时不小心按到了快门键,意外拍到了她和沈亦迟的合照。 温韶倪的心突然在胸腔蹦了起来,她莫名有些脸热。 照片没有对好焦,模模糊糊,但两个人的表情很鲜明,温韶倪嘴巴微张,眼睛因为惊慌睁得大大的,沈亦迟在后面板着的脸,目光嫌弃。 二人脸上都挂了彩,莫名有些滑稽。 温韶倪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但她还是没舍得删照片,怕弄丢还存到了微信收藏夹里…… 沈家老宅 沈亦迟和沈父相对坐在宽敞奢华的欧式客厅里,沈父喜爱收藏古董旧物,厅里的家具大都是民国时留下来的物件,保管照料得很好,带着岁月的沉淀感,但原本的精致华丽没有丝毫缺失。 摆件则更为久远,沈父将那些瓷器字画看得比沈亦迟的命还重要。 沈亦迟则不然,他十几岁时就在盘算以后入主老宅,该把他爸那些死气沉沉的东西捐哪个博物馆去。 “北大门城的项目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次怎么耗这么久还没办成?”沈父折起看完的报纸,严肃地质问沈亦迟。 “那项目得黄了,那块地在政府还没公开的规划里。”沈亦迟淡定道。 沈父脸色一沉,对沈亦迟的态度很不满,“还没公开就是还有变数,别家都在咬着北大门城,好肉都被撕扯完了,这块地要是松口,沈氏就等于出局了!” 沈亦迟拧了拧眉,“我都快跪下来摇尾巴叫爸爸了,他们根本就不屑那点奶头乐,他们要谈实际的利益!” 第17章 想提分手 “那便和他们谈,我再约个饭局,你和我一块去!”沈父道。 “我不去!我又没什么权限应允他们的要求!”沈亦迟扯着紫檀矮柜上的台灯带子,模样怨气十足。 “由不得你,结婚的事任性,事业也任性!上次邓小姐那事我还没说你呢!” “说我什么?是人家看不上我,嚣张跋扈得像只母老虎,一吼能把你壁橱里的瓷器全震碎!” “你!人家为什么看不上你,你不反省反省?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流氓样!” 沈父瞪着他,此时沈亦迟正岔开腿靠坐在单人沙发上,衬衫解开了四颗扣子,露出了大片盘蛇纹身,戴着高奢指环的指节上也刺满了不重复的各式哥特字体。 好在他生得周正俊逸,没被纹身喧宾夺主,反添了几分狂野和霸气。 “纹都纹了,我又不会像蛇一样换季蜕皮!” 话一出口又像个孩子。 沈父忍不住又骂他,“剥了你的皮你也是个混不吝!” “嗯嗯嗯……”沈亦迟敷衍极了,不拿生气的父亲当回事。 他母亲早亡,沈父当爹又当妈,免不了唠叨,“你马上就30岁了,就算是家族联姻,女方也会考虑你的年纪,还不想着抓紧些! 你看看你四姑家的表哥,只比你大一岁,人家5年前就已经结婚了……” “有什么用?到现在一个卵都没,和我单着有屁不同?”沈亦迟理直气壮地打断。 沈父一拍桌子怒吼,“我不管!30岁之前你无论如何都得结婚成家!至于你娶谁,我给你机会先挑,否则等到了明年,我指谁你就得娶谁!” 他管不了人,总得有个儿媳妇管管。 沈亦迟低声嗤了一句,“腐朽……” “沈阿迟,你听清楚了没有?” “嗯嗯嗯……” 沈父差点被他散漫的态度气岔气了,他端起茶杯,平素优雅的人此刻灌了一大口温茶,将怒火强行抑住。 沈氏的管家是个六十岁的干练女人,叫裕妈,沈亦迟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会儿忍不住替少爷说话, “老爷您别生气,起码阿迟少爷是懂事的,在男女关系上没出什么意外,不像别人,外面的情人数不清,孩子也数不清!” 沈父重重放下茶杯,不再看沈亦迟一眼,只怒气冲冲地骂:“他做什么都没本事!” 沈亦迟揉了揉耳朵,既不顶嘴也不讨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甚至松弛地翘起了腿假寐。 沈父拿他没有一点办法,骂累后去了书房,摔门声震得花瓶里的水都起了涟漪。 周围安静了下来,裕妈走过来拍了拍沈亦迟的肩膀。 沈亦迟握了握肩上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裕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去了厨房…… 沈亦迟抬起眼皮,纤长秀气的眼睫半耷拉着,懒散地打了个电话。 “让那个谢巧巧回来上班,帮我约几个姑姨去兰隅好好享受一下,记住要谢巧巧专职伺候!” 沈氏是个大家族,虽然三代单传,但沈亦迟的爷爷有八个妹妹,爸爸又有六个姐妹,沈家向来娇养女儿,沈亦迟最不缺的就是挑剔难搞的姑婆姨母…… 温韶倪和向佳兴一起去上选修课,两个人肩并肩坐着,背后向佳兴的舍友在笑嘻嘻地揶揄撮合,向佳兴回头眼神警告了好几次才安静些。 温韶倪戴着口罩,弯了弯眉眼,没太在意。 向佳兴时不时侧目看她,选修课大家一般都是玩手机睡觉熬过去的,可温韶倪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一打铃她就将手机收起来了,不管教授讲的内容有没有营养她坐得端端正正,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滔滔不绝的人,听到要点才低头做笔记。 当初向佳兴便是被她这副认真乖巧的模样吸引住了,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沉稳的,让人心安的魅力。 下课后时间还早,向佳兴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去图书馆,温韶倪没法去兰隅,便也跟着他去了。 “阿倪,你有没有想过申请保研?”路上,向佳兴突然问。 “读研的学费太高了,我想尽快工作。” 温韶倪学的是师范,还是很好就业的,所以她从未想过再深造。 “可是读研的奖学金也会更高,你拿奖学金绝对没有问题,如果能拿到一等奖学金,折算起来一年的学费可能才几千块。”向佳兴转过身,倒退着走,明亮澄澈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温韶倪。 温韶倪的眼里微微动容,但她抿着唇,态度仍是谨慎。 “阿倪,如果你读研,毕业以后能去更好的学校工作,工资也会更高,你不应该吝啬对自己的投资。”向佳兴又鼓舞道。 “佳兴学长,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一下的。”温韶倪语气淡淡,若是以前她最后应该会答应,可是现在,她脑子里只有生孩子的事,根本没法想别的。 向佳兴不放弃,他说出了真正的意图,“阿倪,你想不想去香港?我现在在准备申请保研香港的学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先计划。” 他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个石头绊倒,温韶倪紧张地赶忙拉住他。 向佳兴顺势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想抱她,温韶倪怕他察觉到自己的肚子,着急忙慌地后退了一大步。 向佳兴怔忪地看着她,温韶倪的脸因为羞窘变得火辣辣,她觉得自己憋不住了,她得说出事实,不能因为逃避再让向佳兴越陷越深,这个男孩太优秀了,他不应该在她身上再浪费时间。 “学长,你周末有空吗?我有重要的事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 …… 温韶倪休息了四天,第五天化了点淡妆遮掩伤口,回兰隅上班了。 令她意外的是谢巧巧比她更早回来了,而且成了vip招待,专门服侍几个富太太。 温韶倪怀疑谢巧巧根本没停职,不免有些生气。 但谢巧巧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过,伺候的几个富太太,挑剔又不讲理,她半分钟都不敢懈怠,她不明白怎么只有她遇到这么难搞的客人。 四个富太太凑了一桌打麻将,期间烟酒不断,vip套房里跟着火了一样,烟雾缭绕。 偏偏年纪最大的二姑婆身子骨弱,吹不得风,窗户闭得紧紧的,谢巧巧不抽烟,熏得表情痛苦。 “痰盂呢?”二姑婆喉咙里突然又有了异样的感觉。 谢巧巧赶忙将一个珐琅小瓷壶捧过去,她单膝下跪,谄媚地看着二姑婆。 她刚刚才向何姐打听了这桌人的身份,都是沈总的长辈!她要是伺候的满意,说不定沈总会高看她。 二姑婆却不会拿正眼瞧她,“咳!忒!”一口浓痰不偏不倚,刚好吐到了谢巧巧手背上。 谢巧巧发出了一声难以忍受的惊呼,二姑婆登时就骂她,“白痴仔,不会看准了接咩!” 谢巧巧敢怒不敢言,只瘪着嘴慢慢起身,结果她这副表情又惹恼了对面的五姑。 “别这副丑b样站我对面啊!丧气!阻住人财路!” 谢巧巧赶忙退到一旁,没想到又惹到了另一位,“死埋一边啦!” 她站哪都不对,欲哭无泪地手足无措…… 第18章 蝴蝶暗影 温韶倪回来刚好赶上了兰隅一年一次的兰花展,整个会所都被布置成了兰花艺术馆,品种各异的兰花争奇斗艳。 温韶倪从没见过如此多矜贵高雅的花朵,暗地里拍了许多照片。 何姐却说:“摆在这外面的兰花远远比不过拍卖厅里的,那里面的才是世间难觅的珍品。” 这一说激起了兼职生们的好奇心,更何况兰隅的兰花展规模在全国数一数二,今日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孩们都想见见世面。 可拍卖厅服侍的人却选了正式员工,兼职生全分配去迎宾了。 因为是特殊活动,迎宾的衣服不是平时穿的小西服,而是清一色白的小礼裙,都是简约素雅的设计,但款式并不统一。 拜谢巧巧所赐,温韶倪在兼职生里不被待见。女孩们一哄而上,纷纷抢面料多些的裙子,好能多贴几片暖宝宝御寒。温韶倪抢不过她们,最后只得了件挑剩下的抹胸蓬蓬裙。 温韶倪先是一喜,高腰蓬松的裙子可以很好的掩饰孕肚,可那短小单薄的面料着实让她有些难堪。 “骚货就该这么穿!”有人窃窃私语,温韶倪愤怒地回头,却没人敢认这句话。 沈亦迟多金又风流,兰隅可能没有女孩不对他存了幻想,温韶倪这是成所有人的假想敌了。 她无奈罢休,心里却在思考要是有人再明目张胆欺负她,她该怎么发飙。 所有人都换完衣服后,温韶倪才进了更衣室,她换好裙子在镜子前背身看了看,半块背一览无余,光裸的肌肤上有一块蝴蝶形胎记,像一只趴着的棕色枯叶蝶,并不好看。 短裙下的两条腿却无可挑剔,又长又直,挺拔健美。 她从没穿过这么暴露的裙子,但白色却很衬她,干净,年轻,青春焕发,让人不敢有杂念。 温韶倪运气好被分到拍卖厅门口,暖气足,她不担心受冻。 入场时有些忙,宾客来时需要检查他们的邀请函,并提醒在长桌上摊开的红折子上签名。 拍卖会开始后她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麦克风的声音清晰入耳,当她听到一株素冠荷鼎拍了近千万时简直要怀疑这个世界。 奶奶一块墓地十几万她都觉得是天文数字,里面的拍卖会一株花竟然卖到了千万,她想象不出那花到底有多美,能让人发疯花千万买下。 况且花开得再盛又如何,没一段时间就会凋零,温韶倪天真地替花钱的人感到心痛。 沈亦迟一直在拍卖会场交际,他是东家,坐在前排,今日打扮得格外成熟。 一身合体稳重的黑色丝绒西装,外袋上挂着一只金色怀表,精致的链子随着他和旁人说话时细微的动作摇曳,戴一副皮手套,长腿交叠着,绯色的薄唇始终轻勾。 他谈笑风生,松弛地将雪茄含入口中,随着吸气的动作,烟头冒出些许火星,他自如地吐气,一会儿功夫,台上又成功了一单交易。 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准备的所有兰花都被搬空了,沈氏的账户入了几个亿,都是合法的艺术品收入。 宾客开始散去,他尽职地陪笑到最后,直到朝门口涌动的人群中突然飞出了一只暗色的蝴蝶。 他有些近视,平时不爱戴眼镜,他怀疑自己眼花了,步子却止不住地往前靠。 宾客堵在门口缓慢地往外走着,沈亦迟挤不过去,他的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他终于又见到那个蝴蝶暗影了,他就说再见到那个女人一次,他一定会认出来,他敢肯定那个一夜情后逃跑的女人在现场! “程鹏!” “老大,我在!” “你看到蝴蝶胎记没有?一只棕色的蝴蝶!给我盯死她!”沈亦迟生怕人又不见了,心急如焚地命令程鹏。 他呼吸发紧,不停地往人群中挤去,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全然顾不上,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只紧紧盯着门口。 程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老大的意思,然而他茫然地张望着,什么也没瞧着。 温韶倪熟练地朝每一位离开的宾客微笑,人群中一位太太的耳环掉了,刚好落在她的脚边,她笨拙地蹲下身,又扶着墙站起焦急地寻找耳环主人。 那位太太出了大门已经走到走廊中央了,温韶倪连忙过去叫住她,“夫人,请稍等,您的耳环掉了。” 她双手捧着耳环递给那位太太,女人一摸耳垂,有些讶异,随后又朝她温和一笑,“谢谢你!” 女人接过耳环离开了,温韶倪没注意到身后的灼灼视线。 沈亦迟追上来了,他离她不到两米,女孩扎着个简单的低马尾,头发刚到肩膀以下,身高接近一米七,瘦高比例好,像个模特。 沈亦迟的心如擂鼓般躁动,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温韶倪诧异地转身。 一回头便是沈亦迟那张跟见了鬼一样煞白的脸,“迟总?”温韶倪懵然问。 冷冰冰的皮手套包裹着男人强有力的大手,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下一秒发生了更让她遍体生寒的事。 “茵茵旅馆里的人是你?” 沈亦迟锐利的凤眸凝视着温韶倪骤缩的瞳孔,平日清冽的声音此刻低沉得有些发颤。 听到旅馆的名字,温韶倪的脑子仿佛被炸开了花,她呼吸一滞,表情瞬间变得空洞,涂着成熟艳丽口红的唇有些颤巍,既诧异又惊恐。 沈亦迟一瞧温韶倪的反应便什么都明了了,就是她! 两个同样怔忪的人对视了十秒,而后温韶倪就跟被猎人逮到的兔子般本能地逃跑了。 她穿着白色的蓬蓬裙,像团会随时飘走的云雾,瘦削的脊背上蝴蝶暗影渐行渐远。 沈亦迟还维持着握住她的动作,他僵在原地,信息量太大了,他仿佛被人当头暴打了一顿。 她后背真的有一个蝴蝶胎记……可是她,怎么会是温韶倪?毁了温韶倪人生的人怎么会是他? “啪!” 沈亦迟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温韶倪不知道沈亦迟怎么突然认出自己的,她更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但她清楚肯定不会是好事,于是捧着肚子逃也似地离开了。 她左脚小时候骑自行车时摔扭过,因为治疗不及时,落下了隐疾,走路没影响,跑步时因为受力不均衡,姿势便有些奇怪了。 赶过来的程鹏看到落荒而逃的温韶倪,脑子里好像突然有根弦接上了般,他一拍脑袋大喊:“迟哥!我终于知道温妹妹长得像谁了,她、她是旅馆里的那个小子!” “你tm可以再晚一点再认出来!” 沈亦迟回头怒斥,他的双目猩红,恶狠狠的模样像要把人撕碎。 程鹏打了个寒战,恐惧又诧异地问:“迟、迟哥你认出来了?” “比你个白痴早了几分钟!”他抛下话,大步朝温韶倪逃跑的方向走去,跑?她能跑哪去? 第19章 孩子爸 温韶倪跑不过沈亦迟,刚到大厅便被男人逮住了。 女孩瘦极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沈亦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拉到了兰花展示区后。 他双腿开立,低头俯视着战战兢兢的人,“你跑什么?我问你话呢!” 郁郁葱葱的兰花丛中,暗香萦绕,这种时候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温韶倪掐着手背,强迫自己看起来镇定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虚张声势地大声喊,眼神却不敢看人。 沈亦迟拽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tm是撒谎精吗?你背后的胎记我记得清清楚楚!” 温韶倪的脸色一白,她没想到沈亦迟记不住她的脸竟然能认出胎记。 “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沈亦迟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她,压着呼吸问。 “不是!”温韶倪将头埋得低低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哆嗦。 她一点都不老实,沈亦迟生气地捏紧了她的手腕,眼里快喷出火来了,“我tm真不能指望跟你问出点什么!” 温韶倪对骂声很反感,她挣着手,“你放开我!和你没关系!” “跟我说实话!如果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知道事实!”沈亦迟握住她的肩头,强迫人直起身体看他。 大厅很喧闹,暂时没人注意到沈亦迟的怒吼,程鹏担忧地守在不远处,禁止其他人靠近。 沈亦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温韶倪瘪了瘪唇,眉头一蹙,眼泪便跟开了闸般往下滑。 男人的心仿佛瞬间被掐住了般,他缓了缓凶恶的神色,放低音量问:“你知道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吗?” 温韶倪迟疑了一会儿,看他斩钉截铁的笃定模样,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沈亦迟当即又跟吞了炸药般骂道:“你tm知道还一直在我身边瞎搞?宁可兼职累到昏倒也没打算和我说过实情是吗?你是傻b吗?条粉肠逞什么能?为什么!” 他在心里骂了温韶倪无数遍蠢货,她就在他身边,他们有那么多次独处的机会,她竟然一点提示都没说过。 沈亦迟气得手都在哆嗦,温韶倪害怕暴怒失控的男人,哭着解释:“我只是想要个亲人,所以才放弃打胎……我不会麻烦你的,求你别让我流产……” “膨!” 沈亦迟感觉自己的心脏气爆掉了,她在说什么? “你觉得我会让你流产?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沈亦迟第一次在乎自己给别人的印象,他现在无比认可他爸对他外观的控诉。 温韶倪茫然地看着他,双眼一会儿功夫已经又红又肿了,可怜又脆弱。 沈亦迟深吸一口气,强咽下喷涌而出的怒火,他盯着温韶倪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不会!不会让你流产!你的担心对我而言很冒犯!我会陪你把孩子生下来……” 温韶倪从没想过他会这样说,也从未奢望过他负责,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如此大,她哪里敢指望他。 她着急地打断,“我不会麻烦你的!你放心,那晚的事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我留着孩子也不是为了要钱或是接近你,我就是单纯地舍不得它。 我一直都将那晚的事情当成秘密,就算你现在知道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继续在兰隅上班很丢人,可是我现在需要钱给嫲嫲买墓地,我赚够钱就会走的,不会再打扰你!” 她一股脑说着,总之就是想撇清关系。 沈亦迟的脸色越发难看,牙关咬得咯咯直响。他彻底不懂温韶倪的脑回路了,她当他是死人吗? 他突然逼近,整个人都快压了过来,“所以见着我就逃是吗?你怀了我的孩子不来找我,还和别的男人谈恋爱!甚至在医院当着我的面说要流产!温少女,你tm真是个奇葩!” 他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粗鲁地盖到温韶倪身上,再用力拢紧。 女孩像只雏鸟般被裹进黑色的西服里,只露出了一颗可怜巴巴的脑袋,泪痕遍布的小脸比身旁的兰花还要娇弱。 “那你要我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很害怕……可是我刚送走一个亲人,没有办法再和另一个新生命说离别……你对我毫无印象,又那么高傲受欢迎,我怎么腆着脸跟你说!而且我又能让你如何呢……” 温韶倪崩溃地擦着泪,语无伦次地将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所以她才不和他说,她认为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我能如何负责是我的事,你不操心自己先操心我了?”沈亦迟滞闷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负责!你给我老实点,别想着跑!不然我就把你绑身上!”他威胁。 温韶倪不知道他这句应允的含金量,倔强道:“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沈亦迟立刻吼她,“添nm的麻烦,我是孩子它爸!” 温韶倪抿住唇,他果然很生气,他已经讨厌她了…… 沈亦迟拉着温韶倪上了车,大冬天的她光着两条腿,沈亦迟捏着鼻梁懊恼,心里像压着块石头般难受。 他又带人去买了衣服,这次恨不得将整家店搬空,羽绒服、毛衣、靴子、棉袜、手套……只要是温韶倪能穿下的都让店员打包塞进了后备箱。 他一脸严肃,温韶倪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程鹏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今天少不了一顿揍。 温韶倪裹得像只粽子被领着去了沈氏的家族医院,院长亲自出来接待检查,结果是孩子发育偏小,日后营养摄入要跟上。 从医院出来沈亦迟立刻要带人去餐厅吃饭,温韶倪看了一下时间,终于开口,“我晚上要上课,吃完饭会迟到……” “那上完课再接你去吃饭。”沈亦迟说。 “那就赶不上门禁了。” “你不能爱惜一下你的身体吗?”男人敛眸看着她,眼里一直未消的怒气又凝在了一起。 温韶倪合上嘴巴不说话,他又吼她。 路过一家酒楼时,沈亦迟命令程鹏停车去买几笼灌汤包,程鹏丝毫不敢怠慢,几乎是跑着去的。 “我明天接你去吃饭,课表发给我。”沈亦迟又对温韶倪说。 温韶倪不太情愿地发给了他,沈亦迟侧目瞥见了她手机上的备注,只有他的大名,没有感情冷冰冰的三个字。 他突然夺过手机,在温韶倪的注视下将备注改成了“孩子爸”。 温韶倪羞窘极了,不明白他这一举动的必要性。 她预设的未来里从来没有沈亦迟,现在这个男人突然跳了出来认领孩子,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他只是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也要她…… 沈亦迟临时和校方打了招呼,车子直接开到了宿舍楼下,温韶倪得回宿舍拿了课本再去上课。 沈亦迟跟着下了车,拎了几袋衣服给温韶倪,其他的仍留在后备箱里。 “我明天十一点半在校门口等你,上完夜课早点休息。” “嗯。”温韶倪点了点头。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阿倪?” 向佳兴站在宿舍楼下,怔忪地看着路边的男女…… 第20章 你叔叔在楼下 “阿倪,这位是你的老板吗?”向佳兴走了过来,他背着书包,手里握着个烤红薯,柔柔地看着女友。 温韶倪突然又落了泪,两个男人都紧张地往前靠了靠,温韶倪连忙抬手制止沈亦迟,她牵强地朝向佳兴笑了笑,“学长,他是我的老板,顺路送我的。” 沈亦迟攥了攥拳,暗眸深不见底。 “阿倪你怎么哭了?”向佳兴没心思搭理沈亦迟,眼里只剩下了梨花带泪的女孩。 “我就是被冻的……我上楼去拿书,学长你等我一下,迟总,谢谢你送我!”温韶倪擦掉眼泪,慌慌张张地撂下话,转身上了楼。 向佳兴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看向沈亦迟,眼里多了几分戒备,沈亦迟懒得理这种毛头小子,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库里南转瞬消失在了林荫道上。 “老大,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温妹妹剪过短发,温妹妹短头发还挺帅哈、哈哈……”程鹏讪笑着偷瞄后视镜里的男人。 “你tm叫谁呢?谁是你妹妹?”沈亦迟凛声问。 “我该死!我是说少夫人!”程鹏连忙道,他一时嘴快,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冒进了。 可沈亦迟竟然没有纠正他,程鹏暗松口气,片刻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他鼓起勇气试探问:“迟哥,您和温……您认真的吗?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她男朋友算个球!只有我能做她的靠山,她脑子不清楚你也发疯?” 沈亦迟猛地一踹驾驶位的椅背,差点将程鹏震到了挡风玻璃上。 他烦躁地扯开禁锢了一整天的衬衫领口,又命令道:“将那个叫谢巧巧的轰出去!别让她在广市任何一个叫的上号的地方工作!” 程鹏噤了声,他算明白了,温韶倪此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沈亦迟回了老宅,命佣人将后备箱的购物袋全部拎上二楼。 二楼是他的领地,他遣走了所有人,卷起衬衫的袖口,将女人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到了衣帽间。 衣服全部挂好后,心烦意乱的人才稍稍沉静了些。 沈亦迟拿出了胎儿的b超照片,他坐在沙发上,猩红的眼闪闪烁烁,默默看了很久…… 第二天沈亦迟准时到了校门口等温韶倪,可一个小时后女孩都没有出现,手机也联系不上,沈亦迟原本刻意维持的好脸色再也挂不住了。 温韶倪铁了心不想跟沈亦迟有关联,他们的差距太大了,既然她不可能嫁给他,那便不会给自己陷进去的机会。 她上完课直接回了宿舍,窝在床上想周末如何跟向佳兴说实话。 “韶倪,你睡着了吗?宿管阿姨说你叔叔在楼下找你。”舍友突然拍了拍床帘。 温韶倪怔忪地起身,叔叔?她村里的叔叔怎么会过来找她呢? 温韶倪想起老家的房子,不知道那帮“亲戚”找过来又想干嘛。 她下了床,穿好鞋子怒气冲冲地出了宿舍。 楼下并没有什么亲戚,宿管阿姨朝外面努了努嘴,温韶倪一眼就瞥见了那辆又高又宽的黑车,大马金刀地停在路边。 她顿时收起了气势,转身便要上楼。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来电显示“孩子爸”,她的脑袋蓦地抽疼。 她怕沈亦迟在宿舍楼闹,犹犹豫豫地接了电话。 “过来,别让我亲自过去抓你。”低磁的男声传入耳畔。 温韶倪突然又不想面对他了,她倔强地抬脚踏上了楼梯。 “真不乖,知道不乖的丫头会怎样吗?”沈亦迟在电话里问,声音不辨情绪。 “我不想跟你去吃饭,我在饭堂吃过了,我该午休了!”温韶倪固执地上了楼,她才不怕他,他不就是嗓门大会骂人吗?她才不要怕! “温韶倪,你躲不了我!逃避不是办法!”沈亦迟的声音冷意渐浓。 “我没有逃避,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你负责!” 沈亦迟冷哼,“因为爱你的男朋友,舍不得离开他是吗?所以你想让向佳兴当接盘侠?带着我的种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他的话很难听,泪水模糊了视线,温韶倪顿住了脚步,开始哽咽,“我不是,我没想伤害他!”天知道她的良心收到了多大的谴责。 电话那头的男人安静了下来,沈亦迟听着温韶倪压抑的哭声,他知道他们心里都有着深重的愧。 温韶倪在楼梯上抽噎着,负罪感让她感到恶心难受,直到身体突然一轻。 沈亦迟闯了进来,稳稳当当地抱起了女孩。 温韶倪下意识环住他脖颈,睁大了泪眼,诧异地看着他。 沈亦迟却淡定地抱着她下了楼,不忘朝宿管阿姨打招呼,“姐,你看我小侄女都疼哭了,我带她去看看!”他上来时找借口说温韶倪生病了。 小侄女?温韶倪扁了扁嘴,他也知道自己老…… 沈亦迟直接将温韶倪抱到了后座,意外地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让程鹏开车去天鹅酒店吃饭。 温韶倪窝在座位另一边,两人一路无言。 下车后沈亦迟牵住了温韶倪的手,他平时走路风风火火的,这会儿特意迁就女孩,步子迈得小了些。 温韶倪的手很冷,触及男人热得发烫的手心时下意识便要抽回,沈亦迟却反而握紧她的手一起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温韶倪紧张极了,一种自卑感笼罩在胸前,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晚沈亦迟将她刚刚碰上的手反压到床上的感觉。 尽管她的手没干农活后柔软了很多,但还是有很多茧子和起皮,不像他修长如艺术品般完美的手。 沈亦迟丝毫不知道她的想法,两人在雅间坐下后,他主动烫碗筷,还给温韶倪拧了条热毛巾擦手,他没照顾过人,做这些事时努力地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预定好的菜很快就上齐了,沈亦迟先替温韶倪盛了一碗乌鸡汤,小心翼翼地放到女孩面前,后又低声嘱咐:“小心烫。” 温韶倪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竟然有些温柔。她没吃午饭,确实是饿了,顺从地开始喝汤…… 第21章 分手 喝完汤后沈亦迟已经给温韶倪装好了一大碗饭,他自己不吃,不停给温韶倪夹菜,像监工一样盯着人进食。 温韶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僵硬地小口小口吃着食物。 沈亦迟这才露出了点毛躁的本性,他催促,“快些吃,吃多点。” 温韶倪本质是听话的孩子,还是条顺毛驴,沈亦迟态度好,她便也没那么排斥了,乖乖认真吃着饭。 一个钟后她撑得肚子像又大了一个月般,沈亦迟却还嫌她吃得不够,“你下午没课,我们去买些婴儿用品,晚上再换家店吃饭,你想吃什么?” 温韶倪有些醉碳水,呆呆地靠在椅子上,只轻轻应了声。 沈亦迟没忍住轻笑了声,他手痒极了,很想揉揉她现在表情乖乖的脸蛋,但直到他们走出雅间他也没下手。 他时刻注意着温韶倪的表情和情绪,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面前这个人。 “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沈亦迟突然问。 温韶倪蹙了蹙眉,“我肚子有点难受……” “什么?”沈亦迟吓了一跳,魂都快丢了,他又一把将温韶倪捞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将人塞进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程鹏鼻青脸肿地在车旁抽着烟,眼睁睁看着老大一顿火急火燎的操作。 等他反应过来时连车门都没来得及碰,库里南已经扬长而去,他懵然地站在尾气中,落寞地收回了手…… 医院 温韶倪半躺在病床上,心虚地揪着手指,医生刚刚检查说肚子疼不是因为胎动,而是她长期进食不规律,突然吃太饱肠胃受不了。 她吃了消化药,做好了被脸色阴沉的沈亦迟骂的准备。 沈亦迟坐在床边,手肘支在膝盖上,倾身将脸埋入掌中,他反复叹气,暗暗红了眼眶,同情心从来没有这样泛滥过,既难过又愧疚。 他做了错事,还让温韶倪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个人吃这么多苦头,他不可能再由着她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自生自灭。 “我给你时间和他好好分手……” 温韶倪对他态度的缓和有些诧异,结果他下一秒又说:“半天够不够?” 他好不容易退让,温韶倪不敢说不,连忙点头…… 周末,温韶倪约了向佳兴去校外的一家咖啡馆,她想了很多委婉的说辞,最后却选了最直白的方式说出事实。 向佳兴红了眼眶,“阿倪,你想和我分手也不必用这样拙劣的借口!” 温韶倪站起身,哭着解开了毛呢外套的牛角扣,里面是一件贴身的毛衣,丝毫无法遮掩她隆起饱满的肚子。 向佳兴不敢相信,他的脸色都白了。 温韶倪觉得两颊酸麻,她扣好扣子,擦干眼泪道:“对不起,我太孤独,太懦弱了,所以才贪恋你带给我的一丝温暖……” 她不想在说这种话时哭,不然显得她毫无诚意,要道德绑架般。 向佳兴看着她,年轻的脸上眉头拧成了死结。 女孩穿着粉色的大衣,终于想起了系围巾,奶黄色的马海毛围巾像刚出生的小鸡羽毛般环绕着她稚嫩的脸,她上进又青春洋溢,向佳兴根本无法朝她说出过分的话。 “阿倪,你对你自己不负责任,你会后悔在这个年纪生孩子的,你本来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前程,可现在一切都被你搞砸了。不止是我失去了你,你也失去了你自己!我祝你好运!” 他猛地站起身,温韶倪知道她的初恋就这样在一场闹剧中结束了。 “学长,我希望你能幸福!”温韶倪诚挚地说,不管向佳兴看向她的目光恨意有多么浓烈,她都是真心的。 向佳兴心痛得厉害,他偏头,没法再看女孩。 目光意外瞥见了那辆库里南,车牌号很嚣张,五个“8”,又土又俗。 “阿倪,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向佳兴低头,突然哽咽着问。 温韶倪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的瞳孔颤了颤,心里没有答案,或者是有了答案却不想说出口伤人。 向佳兴不甘心,他弯下腰,偏头突然亲了亲温韶倪唇边的脸颊,这是他的报复…… 汽车里,沈亦迟将拳头握得咯咯直响,“md!分手还要亲一亲?” 程鹏连忙安抚,“迟哥,有的!有人还会打一炮,亲一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大气点、大气点!” 沈亦迟蓦地甩了个冰寒刺骨的眼刀,程鹏顿时觉得浑身的伤又开始疼了,他立刻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转身端坐在驾驶位上。 沈亦迟甩头,恶狠狠地瞪着走出咖啡馆的向佳兴。 md,他还没亲过呢!喝醉记不起的不算数! 温韶倪一脸阴郁地出了咖啡馆,她这副表情只是因为累了,实际心里的担子轻了不少,虽然仍是愧疚,但起码她不会再继续伤害向佳兴了。 沈亦迟下了车,他大跨步走了过来,大衣下摆迎着风高高扬起,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更高大更有气势,甚至有了几分稳重。 他一下子便到了温韶倪跟前,抬手牢牢将人锁进了怀里,他覆在耳边低声又有力地说:“温韶倪,别难过,将放他身上的心借给我,我会还给你一个更好的世界……” 沈亦迟不敢承诺他会爱温韶倪,毕竟他浑浑噩噩这么多年,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他只能保证他会一直对这个女孩好。 此刻,他将女孩和他的孩子一起搂入了怀中,他垂下头,将半张脸都埋进了温韶倪的发丝里。 他闻到干净阳光的味道,很淡很淡,但却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他怎么能一直认不出她呢…… 沈亦迟送温韶倪回学校后立刻去了老宅,他提前打了个电话,得知父亲沈廷远在打高尔夫球后,直接开车到了后院大草坪。 沈亦迟下了车,面着风走来,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难得打了整洁利落的领带,远看有了几分沉稳的模样。 沈廷远穿着白色的修身运动服,年过五十身材仍保持得很好,和沈亦迟高大的身形相似。 不一样的是,他周身都散发着含蓄文雅的气质,然而只有沈亦迟知道他父亲生气时有多不留情。 沈廷远眺望着远处,思考寻觅着角度,随口问道:“你没去相亲?” “爸,我有结婚的对象了。” 沈廷远停下了挥杆的动作,拧眉严肃地看着沈亦迟,“谁?” 他听说了家族医院的事,但他不认为沈亦迟会和那样的女人结婚。 “不是哪家的小姐,一个普通的女人。” “你昨晚酒没醒还是脑子落女人身上了?” “她不是那种女人。” “你也知道你身边没有什么好女人?告诉我!你要娶哪个烂货!” 第22章 我想和你结婚 沈亦迟听到父亲难听的话立刻不悦地反驳:“她不是!她还是个学生……” “学生?你会所新来的雏?”沈廷远打断他的话,字字见血地反问。 沈亦迟咬了咬后槽牙,克制着脾气,“她是正经大学生,我在奶奶农场待的那几个月认识的……” “老子让你去乡下是为了让你反省,结果你个白痴去玩女人了?”沈廷远怒目圆瞪,厉声呵斥。 沈亦迟难得面露难堪,“是意外……我那晚喝醉了,她帮了我,我是畜生,强迫了她……” “啪!” 沈廷远猛地扇了沈亦迟一巴掌,“你tm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沈亦迟没来得及收好牙,磨破了黏膜,他面无表情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孩子生出来,送国外去,那个女人给钱打发走!”沈廷远替他做好了决定,语毕转过身继续眺望着远处,调整动作挥杆。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沈亦迟冷静地反驳,音量不算高,但字字坚定。 沈父顿时气得将高高扬起的球杆落到儿子身上,“你!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您打吧,我受着。”沈亦迟顺从地跪了下来,他知道他爸脾气不好,但他要是一意孤行,谁也拿他没办法。 “啪!”沈父扔了球杆,毫不犹豫地又扇了他一巴掌。 玉色的脸庞两边都变得红肿,沈亦迟却眼皮都没动一下,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紧抿着薄唇,下颌线条刚硬。 沈父有些诧异,转而却更气愤,“混账!你把这决心用在事业上也不至于这么没用!” …… 沈亦迟敷了半天冰块,脸上的红肿才消下去些。 温韶倪下午没课,他接人去了商场的母婴店,今天没带程鹏那个没有眼力见的人,他亲自开车,温韶倪坐在副驾。 车窗开了一条缝,冷风灌了进来,女孩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微微拂动着,显得人更为孱弱。 沈亦迟将车窗关上,提醒道:“把保温壶里的汤喝了,孕中期胎儿生长发育加快,你需要更多的营养。” 他吩咐老宅煲了山药排骨汤,少吃多餐养胃。 “吃鱼或者鸽子吗?”他突然问。 裕妈说鲫鱼豆腐汤和炖鸽子更补,但沈亦迟怕温韶倪不爱吃。 “我不吃鱼,鸽子还好。”温韶倪答,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沈亦迟的第一句话,他竟然知道孕中期这个词? “我也讨厌鱼腥味。”沈亦迟应了一句,庆幸自己没让熬鱼汤。 密闭的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温韶倪小心翼翼地喝着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亦迟点开了广播,视线不时瞥过低着头喝汤的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又该换车了,应该把车库里的加长的豪车开出来,这样温韶倪就不用拘坐着喝汤了…… 到商场下车时,温韶倪才注意到了沈亦迟发红的脸庞,他弯身帮温韶倪拿包,关门锁车后又假装忙碌地查看着车身。 温韶倪看出了他在躲避视线,于是不再看他,也不问他是被谁打了。 两人错开身进了母婴店,疏离的氛围很奇怪,像是实习生跟着领导来视察。 站在货架前,二人的表情默契地都有一瞬间的空茫,显然他俩都没什么生育知识,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一头雾水。 幸好导购过来了,她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我太太怀孕五个多月了,我们想提前准备些生产后需要用的东西。”沈亦迟道。 温韶倪听到称谓,怔忪地抬眼看他,男人的睫毛都没颤一下,“太太”这个词张口就来。 “您妻子好显年轻呀!还像个学生。”导购看了眼温韶倪,笑着热情搭话。 温韶倪扯了扯唇角,她可不是个学生嘛。 导购带着二人先去看了产妇需要用的东西,沈亦迟走在前面,导购自然是主要对着他介绍,“这是产褥垫,分娩及产后会用到,防止恶露弄脏床单。 这是哺乳内衣,方便宝妈喂奶的;这个呢,是吸奶器,如果产后奶量多,可以及时吸出避免涨奶……” 温韶倪羞得满脸涨红,她躲在沈亦迟身后,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沈亦迟认真听着,导购说什么需要便把什么往购物车里放,他回头注意到鸵鸟般的温韶倪时,莫名心情很好。 直到导购拿来了一样东西,“先生,这是收腹带,有助于太太产后恢复身材的!” 沈亦迟的脸色顿时一沉,他立刻说不需要。 语毕扭头看向温韶倪的肚子,温韶倪连连摇头,就差开口说自己没戴束腹了,沈亦迟上次说了,再戴会骂死她。 沈亦迟的神色缓和了些,她终于乖了一回。 两人逛了母婴店快一个小时,又买了婴儿的衣物、纸尿裤、奶瓶、奶粉、婴儿床等。 温韶倪在这一件件东西里渐渐感受到了自己要做母亲的实感,她将掌心覆在肚子上,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亦迟突然靠近,他结实可靠的胸膛贴在温韶倪身后,温韶倪的耳根有些发烫,浑身僵硬,但却没动,两人就这样贴着站在收银台前看着导购录入。 温韶倪注意了沈亦迟选的成堆婴儿服里没有一件是粉色的。 结完账后沈亦迟留了老宅的地址,让店家将东西全部送过去。 再次回到车上后气氛明显松弛了些,沈亦迟适时开口,“我想和你结婚,我已经和我爸说过了,他是个老古板,一时太激动,可能会去找你。” 温韶倪的思绪猛地收拢,她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沈亦迟,结婚? 沈亦迟镇定地靠近帮温韶倪系上安全带,他在说最亲密的话题,可温韶倪却好像离他远极了,于是本能地想贴近女孩。 “你不用和我爸正面交锋,若是有人拦你,你就直接打电话给我,然后远离他等我过去,知道了吗?” 他知道沈廷远那个糟老头一定会说难听的话,错的是他,温韶倪没必要被骂。 温韶倪双颊泛红,她鼻子有些酸,仍是不敢相信,沈亦迟竟然会跟她谈结婚? 沈亦迟系好安全带后没有收回手,依旧倾着身,深邃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发愣的温韶倪,“听到没有?” “我爸他管不了我,所以他的话你也不用去听,你只需知道我会娶你便好。 你也不能说不乐意,你没得选,只能嫁给我。婚礼我回去便会开始筹备,事情有些多,这些天手机保持畅通,我会有很多事和你商量。” 他的声音平静又不容置疑,气息扑洒在脸上,干净清冽,没有往日的烟草味,是温热的,却又烫得人心颤。 温韶倪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仓促应道:“知、知道了……” 第23章 假结婚 温韶倪上课时破天荒地一直在走神,结婚?她真的会和沈亦迟结婚吗?他们会成为家人吗? 温韶倪仍是不敢有期待,她见过沈亦迟的相亲对象,也看过他身边的不少女人,没有一个是像她一样普通的。 她既没有强大的背景,也没有像关玉欣一样的事业,甚至皮相都是干瘦没有魅力的。 只因为她肚子里是个男孩吗…… 沈亦迟没有猜错,沈父果然找来了。 一尘不染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主干道上,温韶倪经过时车窗降了下来。 一个威压感十足的中年男人坐在后座,他的眼角带着细纹,但皮肤细润,轮廓鲜明,挺直的坐姿像高傲的贵族。 沈廷远偏头看向温韶倪,脸上带着忧戚而高贵的神情。 温韶倪一眼便猜到了来者是谁,沈亦迟的好皮囊遗传了他父亲。 温韶倪没有听沈亦迟的话,她不是小孩子,对待长辈该有礼数。 “您好。” 她朝车里的人鞠躬问好,手里紧紧抱着书,宽大的课本牢牢遮着腹部,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身形纤细得让人联想不到是一个孕妇。 沈廷远没有回应温韶倪,他最讨厌楚楚可怜的做派。 他没让温韶倪上车,继续坐在车里审视着,女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连眼睛也不敢抬。 “沈亦迟说要娶你?”良久沈廷远才问。 想起沈亦迟脸上的伤,温韶倪紧张地开了口,“他是……但是叔叔,我没关系的,我留着孩子只是不想抛弃一个亲人,我知道我和迟总的差距,您不同意迟总负责我很理解,我不会纠缠你们的……” 她像只惊慌的小白兔,耸着瘦弱的肩头,拘谨地说着。 “温小姐,你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沈亦迟已经决定要娶你了,十头牛也拉不回的那种,你很成功。”沈廷远冷冷打断。 他的话让温韶倪瞬间显得矫情,“对不起……”女孩手忙脚乱地抹掉突然滑出的泪珠。 “上车吧,我们需要聊聊。” 温韶倪坐上了车,车子开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沈廷远拿出一份合同,“政商结合才是长远睿智之道,阿迟娶你是他的损失也是沈家的屈辱,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大费周章过来,只因为从医院那得知了温韶倪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是沈家的长孙。 沈家三代单传,到了沈亦迟这一辈,沈廷远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如此,他不敢冒险,让这个孩子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头。 “你跟沈亦迟年纪、家世、性格样样都不合适,他纨绔难管教,你压不住他,不是势均力敌的婚姻也注定走不长远。” 沈父说完顿了顿,等着温韶倪回应。 “我知道的……”温韶倪难堪地回答。 “但是你应该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抬不起头的私生子,所以假结婚是你们最好的安排。”沈廷远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好像在说稀松平常的事。 温韶倪抬头,眼神茫然。 “你们会风风光光地结婚,但孩子断奶后你得离开。当然,你离开时犒劳不会少,两千万,应该够你安然活一辈子了。”沈廷远继续说, “只有一个要求,离开后不许再靠近沈亦迟和孩子。” “我不同意!我没指望您接纳我和我的孩子,这个孩子也不会成为私生子,我会自己养他,跟你们沈家没关系。” 温韶倪的语气有了波动,怀胎十月的人是她,要经历生产的人也是她,他们凭什么想靠钱把她的孩子与她永远剥离? 温廷远没有听取温韶倪的反驳,“我知道你奶奶的骨灰还没有安置的地方,我会让人挑块风水最好的墓地,尽快让你奶奶有个归宿。” 他提出了温韶倪没法拒绝的条件,“星河园那边最好的墓地五十万一块,还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购买,我会买两块,将你爷爷的坟也迁过去。” 温韶倪的思绪刹那间回到了老家,她阿公的墓在房子后面的菜地里,以前都习惯这样葬。 如今她离开家,菜地早就应该荒废了,她记得下雨时那里还会积水,光是看着就不舒服。 她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靠她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达成的事。 温韶倪低头看了眼合同,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眼前一片模糊。 沈廷远对温韶倪的情绪没有丝毫动容,“你也可以替孩子考虑一下,我想他在沈家会比跟着你好上几百倍,你看自己和沈亦迟之间的差距应该会明白。” 他的话无情又冷漠,将温韶倪架了起来,如果女孩一意孤行便是自私至极。 “沈总也是这样想的吗?”温韶倪抽泣着问。 “他还能怎么想?”沈廷远反问。 “我知道了……” 她在期待什么呢?沈亦迟怎么会真的和她结婚?他的关切只会是因为孩子…… 温韶倪下了车,沈廷远比她想象中温和,她以为沈父应该也如沈亦迟般外表蛮横,但这个中年男人没说一句脏话,冷静体面地将她挤到了没有后路的悬崖上。 温韶倪手脚发冷,痛彻心扉的失落感横扫着她…… “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求婚?” 沈亦迟坐在关玉欣的漫画工作室沙发上,认真问。 关玉欣在工作台前忙碌,听到这话停住了手里的画笔,她好不容易把沈亦迟漫画里的戏份画了出来,结果这个男人却毫无兴趣般一眼不看,无厘头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好在她二十六了,不是小姑娘,沈亦迟不是和她求婚。 “我不知道,你会所里那么多女孩,你应该去问她们。” 沈亦迟没这打算,他知道会所里的女孩都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心思,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所以问关玉欣才是安全的举措。 “你也是女人,你就没想象过自己被求婚的场面吗?” “没有,但我觉得电视剧里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地求婚的场面很无聊。”关玉欣面无表情道。 沈亦迟摩挲着下巴,窝回沙发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一枚好看的戒指和真心就够了。” 关玉欣突然说,至少沈亦迟和墨檀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要拿出一颗真心是很难的。 沈亦迟有了灵感,他拿起外套,抬脚往外走,“谢了!” 那份未翻开的漫画手稿孤零零地落在茶几上,关玉欣有些气沈亦迟耍人玩,但很快又弯了弯唇,也不知道占了这活祖宗满颗心的人是谁…… 第24章 嫁给我 母婴用品被送到了老宅,沈廷远看着几大箱东西面色不善,沈亦迟刚好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最近态度极为谦和,站得笔直,响亮地喊了句,“爸。” 尽管沈廷远同意与否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只是温韶倪以后也要住进老宅,他父亲和他老婆对立的话情况会很糟糕,所以他还是希望尽量征得沈廷远的同意。 “怎么肚子都这么大了才跟我说这事?”沈廷远突然问。 “您去找她了?”沈亦迟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忌惮。 “回答我!” 沈亦迟的表情僵了僵,“我那晚醉了,不太清醒,一时没记起来。” 沈父立刻怒骂:“烂泥扶不上墙!你当时不清醒怎么就敢确定是你的种?” “她就我一个男人。”沈亦迟脱口而出。 沈父看着他神气的模样就烦躁,“混账!接你妹妹回来,让她看看你干的荒唐事!” 沈亦迟的眼珠转了转,这话的意思是他爸答应了! “谢谢爸!”他绷着的表情瞬间化开,眼睛、唇角连同眉毛、下巴蓦地全是笑意。 沈亦迟的顾虑没有了,他转身脚步轻快,毛毛躁躁几乎是飞跑着又出了老宅…… 温韶倪躺在床上休息,舍友又来拍床帘了,“韶倪,宿管阿姨说你叔叔又来了。” 温韶倪起身拉开床帘,她看了眼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一股子怒火窜了上来,她突然很想发飙。 “韶倪,你叔叔对你真好,经常过来找你!”毫不知情的舍友打断了温韶倪的遐想。 他们都是离家在外的孩子,能在这个大城市经常见到亲人是让人羡慕的事。 温韶倪苦笑,疲惫地下了床…… 沈亦迟一见到温韶倪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他一辈子没怎么晒过烈日,肤色白净得令人发指,一双星眸像镶刻在白瓷上的黑曜石。 宽度合适的双眼皮,眼睫长且浓密,眼尾带了点薄红,在高兴时颜色会更加浓郁,桃花眼这个词描述的估计就是这样的眼睛。 “怎么不接我电话?”他虽在质问,但语气轻快。 “现在是考试周,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听到。”温韶倪哑着声音说。 “我爸找你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没欺负你?”他是一点都不能指望温韶倪听话。 “没有。”温韶倪答。 沈亦迟看着她,等她展开说说。 温韶倪却紧闭着嘴巴,浑身透着冷冰冰的疏远。 沈亦迟知道她肯定是受了气,他没逼问,只是暗暗记下了。 “我们今晚去朗江旁的夜景餐厅吃饭,你还有事要做吗?现在出发?” “我回宿舍拿外套。”温韶倪转身欲上楼,她外面只穿了件宽松的厚毛衣。 “不用了,车上有。” 沈亦迟抬手想去拉她,温韶倪立刻躲开了,沈亦迟有些微愣,他僵硬地收回手,转而只是保持距离护着人上了车。 “栗子鸡汤,栗子粉甜,鸡肉绵软,路过一家私房菜时打包的,很多人都说好吃。”沈亦迟递给温韶倪一个保温袋,里面是一个小汤盅。 温韶倪接了过来,也不用沈亦迟催促,自己打开开始进食。 昨天的母婴店没有白去,她现在时刻清楚自己是个母亲了,亏待自己就是亏待孩子,可也因而想到签下的合同才更为心痛。 沈亦迟完全不知道温韶倪在想什么,见她乖乖吃东西心情反而好了几分。 “你喜欢什么颜色?”开车的男人轻快地问。 “没有。”温韶倪当然有喜欢的颜色,但她不想告诉沈亦迟。 沈亦迟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后车里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人去的夜景餐厅是广市有名的情侣约会圣地,一出电梯耳边便传来了浪漫的钢琴曲,玻璃幕墙外的都市夜景璀璨华丽,餐桌上装点的粉色玫瑰娇艳欲滴,一对又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在用餐。 这是沈氏的名下的产业,经理得知沈亦迟要来,早已等候多时,“沈总,请跟我来。” 沈亦迟点点头,他弯曲的胳膊上搭着件女式白色昵大衣,经理脸上堆着笑,下意识看了一眼温韶倪。 穿得像个邻家小妹妹,没化一点妆,甚至头发都像刚睡醒般有些松散杂乱。 迟总不是安排了求婚项目吗? 经理及时收回心思,领着两人来到了位置最好的vip雅间。 餐桌已经提前布置好了,雪白的蕾丝桌布上摆着精致的西餐,高高的烛台点着淡紫色的熏香蜡烛,粉色山茶花旁有一个华丽的五层甜品盘,上面摆满了吸睛的法式甜点。 经理介绍了一下菜品,随后退出了房间。 温韶倪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甜品上瞟,沈亦迟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主食吃饱再吃甜点。” 他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耐心的将每一块都切得大小合适、规规整整,切好后将盘子和温韶倪面前地调换了过来,温声道:“吃吧。” 温韶倪拿起叉子尝了一块,口感很好,但她吃不出是什么味道。 沈亦迟用餐时依旧将重点放到了温韶倪身上,温韶倪心里憋着股气,努力克制着厌烦。 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总有人要向她掠夺,房子被抢走,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也要失去。 而且他们都是那么的冠冕堂皇,丝毫不觉得对她有所歉疚。 她越想心里越苦涩,机械地吃着食物,对窗外的美景毫不关心,只想尽快结束这顿饭。 饭后,温韶倪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时服务员已经撤下了餐盘,餐桌上换了块珍珠白的绸缎桌布,上面摆满了粉紫白三种颜色的玫瑰,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桌面和大理石地板上燃烧的蜡烛摇曳着光辉,暗处的音乐家开始演奏悠扬的小提琴音乐。 沈亦迟背手而立,温韶倪这才注意到他剪了狼尾,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气宇轩昂,打着正式的领带,西装外袋的方巾整洁利落。 他眼里洋溢着笑意,不是一贯的坏笑,而是正派的,俊朗不凡。 温韶倪硬着头皮走向前,沈亦迟示意她坐下。 而后这个男人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温韶倪吓了一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怔忪,“你……” “嫁给我好吗?可能有点仓促,你也许需要时间去接受,但是孩子的月份不小了,我怕推越久,办婚礼时会越让你受累。” 沈亦迟娓娓道,他是紧张的,在此之前这样的场面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过,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栽在哪个女人手里,然后卑躬屈膝地求婚。 但对象是温韶倪时他接受了,他对这个可怜的女孩造了孽,他应该弥补。 第25章 下定决心洗白 温韶倪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她的心悸动不已,沈亦迟在仰望着她,他手中昂贵的钻戒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芒,但不及他眼里的万分之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温韶倪,就好像他很渴望她一般。 温韶倪觉得沈父要是能再晚一些来找她该多好,这样她的人生就会拥有一段最幸福的回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起码她不会看起来像个傻子。 沈亦迟意识到温韶倪走神了,他拉起温韶倪的左手。 女孩的手指干瘦纤细,像小鸟的爪子,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让人想迫不及待地握紧,分给她一些体温。 温韶倪被他手心的温度唤回了心神,她抽出自己的手,取过了沈亦迟手里的钻戒,戒圈是漂亮的花蔓形状,上面大颗的钻石通透剔亮。 她低头,竟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戒指,表情沉静,不见一丝动容。 温韶倪游刃有余的模样让沈亦迟心里蓦地烦躁起来了。 “温韶倪……”他欲言又止。 “你知道我只能同意。”温韶倪说。 沈亦迟蓦地蹙起了眉,他难得有一瞬间的无措,温韶倪不想嫁给他……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和他结婚是对她和孩子最好的安排,可他唯独没考虑到温韶倪的心情,她不喜欢他,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让她痛苦。 “砰!砰砰!” 窗外突然升起了烟火,火光蓄力冲上暗空,在最高处猛烈地绽开巨大的花火,很快又如流星雨般洒落星点。 明灭的光在两人的脸上流转,但却谁都没有心思再去看绝美的烟火…… 沈亦迟送温韶倪回了学校,女孩没有说再见,无声地下了车。 沈亦迟停在原地,目送着她上楼,他想起有一晚送温韶倪回学校时,这个丫头也是一句话没说就跑了,他当时没法理解温韶倪情绪的转变,现在他知道了,她在恨他。 他咬了咬牙关,下颚线绷紧。 但他不会就此逃避,如果只因为温韶倪表露出一点态度,他就后退的话,那么他的弥补根本毫无诚意,他有信心能给温韶倪最好的待遇。 黑色的库里南消失在校道上,沈亦迟将车窗开到最大,试图用猛烈的寒风吹散心里的窒闷…… 回到老宅时他还是没忍住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lv皮箱,里面都是价值不菲的雪茄和几盒他常抽的香烟。 他拿了根雪茄,点着后深吸了一口,好几天没抽烟,喉咙一下子接受刺激有些发疼。 他席地而坐,曲着右腿,手臂耷拉着架在膝盖上,默默抽了一晚上的烟。 天亮时地上散了一地的烟头,裕妈过来喊他吃早餐,一开门就是难闻浓重的味道。 沈亦迟猩红着眼似是一夜没睡,然后起身一句话不说,将雪茄连同箱子从后窗扔到了屋后的湖泊里…… 之后沈亦迟忙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下定决心要整顿洗白名下的产业,首先就是给退休金遣散金曜和瀛御的公主少爷,最漂亮的留下做迎宾或者前台。 他虽然一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外界怎么看他,他心里都清楚,他不能让孩子长大后听到别人说他爸是拉皮条的。 而且就是因为他不可靠,所以温韶倪怀了他孩子五个月都没想过知会他一声。 他很快就有家庭了,不能再不计后果地做一些事,很多东西他得脱手。他以前浑浑噩噩,能混一天就是一天,但现在他要让温韶倪知道他才是最稳固的靠山。 沈亦迟又发挥奇思妙想,拟了一份约束手下兄弟的守则。 首先便是不许再涉足以前那些灰色、非法的买卖,彻底划清界限,把心思都放在洗白后的正经营生上。 生意必须严格按照所有法律法规来运营,该交税交税,该办的手续一个都不能少。 其次是严禁再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要通过合法途径处理纠纷;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低调,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要像个正经生意人,不能让人看着就觉得有问题。 结交朋友、合作伙伴得慎重,只跟正经、守法的人打交道,远离那些还在混黑道或者有不良企图的人。 虽然他们自己才是广市最黑的一窝人。 违反规矩的人,不讲情面,第一次警告,再犯便清理门户…… 手下的兄弟对这些规则没意见,但听到全员背诵守则的命令时叫苦连天了。 程鹏拿着鸡毛当令箭,举着大喇叭在总部呼吁:“咳咳!大家注意了啊,现在不能懈怠了,这次洗白白是为了给小公子积德的,如果有人敢假模假样,少爷的宝贝出生后少了屁股啥的……绝对、拧死、你们!” “鹏哥,不是要转型洗白了吗?还要见血啊?”有人问。 “你还不知道迟哥吗?没事才洗白,有事得黑化!”程鹏深谙其道。 语毕又随手点了个人,“抽背!抽背!你来!” …… 这场变革对兰隅的影响不大,但金曜和瀛御就有些鸡飞狗跳了。 放贷业务被叫停了,打手也被安排去坐办公。 一群大老粗一开始还端坐在电脑前大眼瞪小眼,但没几天就适应了。 程鹏去视察时破口大骂:“nm,让你们学做表格,你tm在玩飞车?” 他揪着一个小子杀鸡儆猴,其他人才开始认真学习办公技能…… 沈亦迟将管理高利贷的阿浩和打手头头白虎都喊到了身边,把核心人物管束住,下面的人就不怕乱了。 只是阿浩光头单眼皮,长年干着威胁人的事,脸上自带凶相;而白虎虽然年轻看着俊朗端正些,却又长了一身魁梧腱子肉。 这两个人左右护法般站在沈亦迟身后,反而更显得人像邪门歪道了。 沈亦迟暂时没空管,他在想怎样尽可能地在不折腾温韶倪的情况下将婚礼办得盛大。 沈家亲戚多,人情关系也复杂,婚礼是给温韶倪立威的机会,他有多重视,别人才会对他年轻柔弱的老婆多尊重。 更何况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温韶倪再不喜欢他也会对人生大事有所期待的…… 第26章 你不听我话 沈亦迟出国接妹妹前去学校找了温韶倪,自从求婚后两人快半个月没见面了,期间都是程鹏来学校送营养餐。 如今女孩脸颊看起来圆了一些,气色也好了不少。 “什么时候放寒假?”沈亦迟注意到宿舍楼下有人在搬行李。 “后天考完试以后。”温韶倪答,表情木然。 “我们的婚期定在二月初一你觉得如何?”沈亦迟提议,他说话客客气气,谨慎地试探。 那天温韶倪的态度多少有点伤到他那颗高傲的心了,他以前为了气墨檀,追过关玉欣,也被拒绝过,但从来没有那么大的后坐力。 他第一次不太知道怎样跟一个女生相处,温韶倪看不懂他,他又何尝了解温韶倪。 “嗯。”温韶倪同意了,表情却好像在说与我何干。 “后天你要先搬到家里住吗?你一个人住宿舍不安全。” 他说“家里”,不是“我家”,温韶倪低垂的目光晃了晃。 可她想起了沈亦迟的父亲,那么威严的一个人,她有些害怕。 沈亦迟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解释说:“我自己住一层,你以后也跟我一起,我爸从来不上楼,你要是觉得他讨人厌,吃饭时也不必下楼。” 他不逼她,又说:“你可以考虑一下,还有下个学期暂时休学的事……” “我同意。”温韶倪没再忸怩,都是迟早的事,她这些天远离他们,心里也没见得安生。 沈亦迟笑了,他鼓励自己,只要他努力,他们的关系会变好的…… 明中副总办公室 墨檀看着手中唯美浪漫的请柬,朝坐在对面沙发的沈亦迟打趣:“不是妹妹吗?” “算你tm说对了。”沈亦迟没瞧他,双手抱胸假寐。 墨檀含着烟,薄雾袅袅升腾,在冷峻如刀刻般的脸庞前缭绕。 “不抽?”他缓缓吐出烟圈,打量着假正经的沈亦迟。 “戒了。” “那你偷偷深呼吸什么?” “md,你一定要让我难堪是吗?”沈亦迟烦躁地掀起眼皮,百爪挠心的感觉更加强烈。 墨檀嗤笑了一声,“请柬收下了,婚纱会尽快帮你设计制作。” 闻言,沈亦迟脸上叫嚣的五官才安分了些,墨檀是明中的太子爷,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服装设计师,温韶倪的婚纱交由他制作是一种尊荣。 “我妹妹要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是愿如的良人,也对你没有期待了,不过你得好好安抚我妹妹,若是让她太伤心我们会再打一场。”沈亦迟严肃地说。 墨檀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种耐心,但和沈愿如的婚约他是一定会解除的,“你确定你这次还能不听你老婆的话?” 被墨檀挑衅一问,沈亦迟紧绷的神色却莫名豁然开朗了,他有老婆孩子了,他的生活在转向良好的轨道! 两天后 沈亦迟定的是晚上的机票,白天他带了个女佣去温韶倪宿舍收拾东西,等温韶倪考完试便直接将人接回老宅。 路上经过了一家书店,他突发奇想停下车走了进去,出来时抱了满满一箱子书。 他将书放在后备箱里,揣了一本小的放进大衣口袋…… 温韶倪跟着沈亦迟到老宅时,沈廷远刚好不在,好消息是沈父出差了,可能会比沈亦迟出国接妹妹还晚回来。 温韶倪暗暗松了口气,她虽然对沈亦迟有气,但不得不说在老宅她能依靠的只有沈亦迟,如果他不在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沈父相处。 沈亦迟带温韶倪上了楼,女佣将温韶倪的行李箱打开,先把衣服拿了出来,挂到衣帽间。 温韶倪看着偌大的衣帽间,有一半很明显是沈亦迟的领地,花衬衫、西装、皮衣、中间的玻璃柜摆着数不尽的手表墨镜和首饰。 另一半全是女人的东西,又粉又白的衣料,像是公主的衣柜。 沈亦迟说:“我替你准备了一些衣服,应该都合适你穿的。” 他太谦虚了,这何止一些,温韶倪觉得这些衣服够她穿十几年了。 老宅二层有左右两块区域,沈亦迟只住右边,一个大客厅、主卧、衣帽间、卫生间,布局简单但宽敞。 沈亦迟带温韶倪去看了主卧,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花园,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烘着格调温馨的房间。 温韶倪一眼就注意到了奶黄色的柔软床铺,和她脖子上的围巾颜色一模一样。 两边的床头柜各摆着一盏欧式的蕾丝碎花台灯,旁边还有一个粉色的华丽梳妆台,床尾对面是一个宽大的奶油色大书桌,书架上还是空的,似在等待它的主人。 沈亦迟说这是主卧,也就是他的房间,以前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少女风的,他重新布置了。 温韶倪有些动容,和沈亦迟吃饭时,回答问话多说了几个字。 温韶倪吃饱后沈亦迟就匆匆离开去了机场,他安排裕妈亲自照顾温韶倪。 裕妈得知温韶倪肚子里已经有孩子后吓了一大跳,她前几天还拿别人在外有数不清的孩子说事,没想到少爷今天就领了一个回来,而且还是年纪这么小的丫头。 但震惊过后更多的是欣喜,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要结婚成家了! 沈亦迟说他三天后就会回来,温韶倪在老宅第一晚失眠了…… 清亮高远的天空,银白色的飞机像归巢的巨鸟缓缓降落。 沈愿如透过舷窗,看着地面逐渐清晰的景物,神情满是憧憬。 “哥哥,你让白虎去买高中校门口的那家冰淇淋了吗?”沈愿如回头看向兄长。 灿阳映在和她哥哥同样高挺的鼻梁上,肤白胜雪,两瓣饱满的红唇似蓓蕾般粉润。 沈亦迟看着一本四四方方的小书,随口道:“让阿浩去买了。” 沈愿如顿时睁大了眼睛,愠怒道:“你怎么让阿浩去呢!白虎才知道我爱吃哪个口味!” “我告诉阿浩了,不就是小学生口味嘛,草莓、蓝莓……” “你不听我话!”沈愿如毫不客气掐了哥哥的胳膊一把。 沈亦迟疼得手一松,《十月怀胎百科全书(1)》顿时滑落,他龇牙咧嘴地喊:“嘶……我打电话时白虎不在!” 沈愿如撅起唇,眸光蓦地变得怨恨,他竟然敢不在! 程鹏带着阿浩和白虎早早在机场等候,沈愿如跟着沈亦迟出来时表情很难看。 “少爷!小姐!”三个小弟接过行李,规规矩矩地问好。 沈亦迟眼底有些乌青,他连着来回飞,基本没休息过,“走吧,赶紧坐车回老宅。”他催促。 沈愿如却站定,指着其中一个小弟说:“你!把西装脱了!过来!” 被点名的白虎吓了一跳,沈亦迟先替他问了,“沈愿愿你要干嘛?” “刚看到一个穷酸的女人和我穿一样的衣服!还是盗版!真恶心!我要换衣服!”沈愿如怒气冲冲地说。 又朝白虎吼:“你拿西装遮着点!” 白虎立刻脱掉外套,打开将沈愿如牢牢挡住。 沈愿如开始脱身上那件知名艺术家和大牌的联名卫衣,卫衣下只穿了一件短到遮不住肚脐眼的背心。 沈亦迟立即冲到背后,敞开大衣替妹妹遮掩,嫌弃地问:“你就这么急吗?” 沈愿如不说话,换了件一字领的针织毛衣,眼睛只直勾勾地盯着双眼紧闭的白虎…… 第27章 主人该怎么惩罚你 一行人上了白色的加长林肯,这是沈愿如的专座,内饰是她读中学时自己选的,粉色的真皮座椅,玫粉色的天鹅绒地毯,淡粉色的星空顶。 阿浩和程鹏在驾驶室坐,塞不下的白虎跟着沈亦迟和沈愿如坐在后面。 沈愿如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淇淋,奶香浓郁的鸡蛋仔上一共三个冰淇淋球,都是她爱吃的莓果味。 她扑闪着卷翘纤长的眼睫,打量着对面拘谨的白虎,小口含住了冰淇凌。 白虎是她出国治病前的贴身保镖,比她大了两岁,如今她二十一了,昔日刚成年的清瘦少年也变成了成熟男人。 她刚才看见雪白衬衫下的结实肱二头肌了,真有反转魅力! 沈愿如甩掉高跟鞋,突然使坏将白嫩赤裸的脚跷到了白虎腿上。 白虎吓了一跳,他的胆子与身形完全不符,沈愿如突然想到了好玩的,“帮我按按脚!” 沈亦迟立刻用手背拍了一下妹妹的腿,“还十五六岁呢?懂不懂避嫌?” 沈愿如厌烦地睨了沈亦迟一眼,就许男人玩女人,不许她玩男人? “对一条狗避什么嫌?不对,现在是只藏獒了——”她含着各种怨气,说话毫不客气。 “拿下去!”沈亦迟命令。 “我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腿都麻了,你不心疼我!”沈愿如一脸委屈。 沈亦迟顿时噎住,说不出硬话了,转而瞪向白虎,白虎丝毫不敢动,紧绷着身体,一脸正气。 沈愿如得寸进尺,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舒服地交叠垫着。 沈亦迟没眼看,他脑袋昏沉,靠在椅背上仰头开始闭目养神。 沈愿如赶他走,“我想先去海边看看,你回家睡觉去!” 沈亦迟睁眼,“你不应该先跟我回家见你嫂嫂?” “不嘛,我五年没回来了,我想先玩玩!”沈愿如撅起红唇,又道,“把你的人都带走,白虎开车就好!” 白虎的脸莫名红了。 沈亦迟知道他妹妹说不通的性子,打电话叫人开他的车到一个地方候着,下车时不忘叮嘱白虎,“照顾好小姐。” 白虎点头替他拉开车门,沈亦迟刚起身又坐了回来,半警告道:“你回家后对你嫂嫂客气些,你要是敢欺负她……” “敢欺负她你要怎样!你有老婆就不宠我了吗?”沈愿如不给他面子,眼睛一红,娇蛮地吼。 “我没这么说,你嫂嫂年纪比你还小两岁,你护着她点……” “什么?比我小两岁?沈迟!你好变态啊!”沈愿如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丑事般嫌恶地瞪着哥哥,而后立刻挺直身体,着急忙慌地收回裸足穿好鞋。 沈亦迟的眉心突突直跳,他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对,我是变态!你嫂嫂她很可怜,别在她面前搬弄大小姐架子!” 沈愿如躲得远远的,嫌弃地看着沈亦迟,“知道了!啰嗦!” 沈亦迟下了车,车子安静地停在路边,沈愿如不让白虎去驾驶室开车。 她重新脱掉了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探出舌尖绕着冰淇淋舔了一圈,满脸不高兴道:“一点都不甜,没有以前好吃了!给你!吃完它!” 她举着冰淇淋递给白虎,白虎不敢不接,双手恭敬拿过后坐到了角落里。 沈愿如奶凶奶凶道:“过来!躲这么远做什么?” 白虎紧张地握着冰淇淋靠近了些许,沈愿如不耐烦地爬了过去,抬起一只小手粗鲁地扯开了白虎的衬衫钮扣。 肌肉沟壑分明的蜜色胸腹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沈愿如顿时蹙起了秀眉,狠戾地仰头,“真不乖!谁准你受伤的?” 她猛地掐了一把男人,白虎目视前方,丝毫不敢动,沈愿如感觉自己掐了块木头。 冰淇淋在融化,粉紫色的奶油滑落在男人带着粗茧的指节上。 白虎突然感觉到了湿热的触感,他顿时大惊失色地看向沈愿如,“小姐!” 沈愿如攀住他有力的胳膊,“别动!喜不喜欢?” 白虎的呼吸加重,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慌乱道:“……小姐,您不应该这样,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虚伪!你明明兴奋地喘起来了,是不是被别的女人碰过了?”沈愿如的舌尖往上勾起一小块冰淇淋,针织衫宽大的一字领滑落,露出了小巧粉润的肩头。 “没有!”白虎连忙抬起头,不敢去看面前尊贵却又轻浮的人,脸和脖子红得彻底。 沈愿如弯了弯唇,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她仰头,猝不及防地含住白虎的唇,香气馥郁的蓝莓冰淇淋在男人的唇上融化。 白虎感觉心脏激动得快要爆裂了般,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沸腾,烈焰在灼烧他的脑子,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已经化为了灰烬。 沈愿如移开唇,再将那薄唇上残存的奶油舔祗干净,“这是你乖乖听话的奖励……” “小、小姐……”白虎的眼睛蓦地红了,竟然有些委屈,他想说些什么又没法说出口,最后放弃道:“我去开车!” “吃完再去!” 沈愿如不肯放过他,白虎只能在少女的凝视下着急狼狈地吃完融了一半的冰淇淋。 沈愿如支着脑袋,笑看着,“手指上的也要舔干净哦。”那是她舔过的位置。 白虎硬着头皮听话,最后低声请示:“小姐,我去开车了……” “白虎,你想不想我?”沈愿如抬腿拦住他问。 白虎攥紧了拳,眼睛又开始发红,沈愿如不说一声就去了留学,一去就是五年,期间没有回来过一次,只有阿迟少爷和老爷去看过她。 他们五年来一次都没联系过,更不要说见面了。 尽管如此,在机场,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小姐,娇小又倨傲的身影,像小鸟一样灵动的人变得憔悴了些,但丝毫不妨碍她的娇媚。 他害怕她认不出他了,当她一如当初对他时,他的心脏都快蹦出了喉咙,全身的血液都在兴奋地奔流,他怎么会不想她? “乖狗狗!” 沈愿如起身,不顾男人的惊慌跨坐在了他腿上,双腿比五年前更强势地环住那截劲腰。 她抬头毫不犹豫地吮咬两瓣滚烫发抖的薄唇,许久才松开道:“好乖啊,没有学那些臭男人抽烟……” 她愉悦地啵了一下白虎的脸颊,柑橘须后水残留的味道她很喜欢。 “小姐,求你,别这样对我……”白虎绷着身体,呼吸都不敢重一分,生怕惊扰了身上如蝴蝶般娇美脆弱的人。 “怕什么?你老大又不会知道我们做这种事。” “小姐,我们不应该这样……” 沈愿如的好心情又没了,她用力咬了一下男人的脖子。 “呃……”敏感点被攻击,白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你只是我的大狗,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沈愿如开始胡乱扯他的衣服,她愠怒地看着数不清的疤,冰冷的指尖滑过紧实分明的腹肌,“把自己弄得这么丑,你说主人该怎么罚你?” 第28章 嫂嫂看起来未成年 沈亦迟回老宅后直奔房间,脱了外套扑床上倒头就睡,床上暖洋洋的,他睡得很死,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门缝透出了一点客厅的光线,沈亦迟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猛地从床上蹦起,他恍惚地看了一眼昏暗的房间,拿起外套着急忙慌地出了卧室。 温韶倪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着碎发纷乱的沈亦迟时蓦地红了脸。 她鼓起了脸颊,迅速别开视线。 沈亦迟抓了抓头发,意识到了自己回房睡的不妥,“抱歉,我赶飞机回来太困,不小心躺床上去了,我们结婚前会分房睡的。” 他没想着占温韶倪便宜,只是头脑昏沉,只凭肌肉记忆,没多想就躺下了。 温韶倪松了口气,三个小时前她推开房门时确实吓了一跳,她实在难以想象和沈亦迟每晚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画面。 “你去哪了?”沈亦迟尴尬地岔开话题。 裕妈刚好端着汤进来了,她面容和蔼,笑着说:“少爷,你回来时我刚好带温小姐去散步了,怀孕不能总闷着,所以这些天下午我们都会去花园逛逛。” “哦。”沈亦迟应了句,眼睛没离开过温韶倪,女孩看着好像气色不太好,有些疲惫。 “住的还习惯吗?吃饭了吗?” “吃过了。”温韶倪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沈亦迟干站了一会儿,见温韶倪要喝汤便说:“那你休息,我下楼了。” 他下楼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和人这么干巴地相处过,温韶倪浑身都是隐形的尖刺,他又心虚,丝毫不知道怎样靠近她…… 沈愿如已经回来了,她洗了个澡,春光满面,在楼下大厅吃着裕妈洗的蓝莓。 “啧啧,一回家就黏老婆,我都回来半天了,你现在才屁颠屁颠下来,这么喜欢小姑娘啊!”沈愿如冲着哥哥揶揄。 “别胡说!”沈亦迟有些饿了,见着妹妹一颗接一颗地吃蓝莓突然有些馋,顺手捞了一把扔嘴里。 “艹!这么酸你怎么吃下去的?”酸涩的果子在口腔爆开,他顿时痛苦地皱起了英气的五官。 沈愿如的脸色暗了暗,“会吗?我觉得水份挺足、挺清爽的。” “别吃了,都说留子什么吃的都不挑,沈愿愿你也不例外!”沈亦迟抢走妹妹手里的盘子。 “我还想吃!”沈愿如不肯给,她嘴巴里好不容易吃出点酸味。 沈亦迟不知道妹妹怎么回事,单纯不舍得她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两个人在沙发上抢了起来。 “吃这东西你也不怕牙酸掉?” “关你什么事,沈大爷!” 沈亦迟高举起水果盘,沈愿如生气地扑到他身上又抓又挠,两个人又笑又骂地在沙发上闹腾。 直到裕妈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呦!小姐少爷,多大岁数了还这样没有规矩呢?老爷看到又该说了!” 沈亦迟回过头,温韶倪也下楼了,他顿时严肃了起来,立刻甩开妹妹坐直身。 沈愿如怔怔偏头,只见楼梯口站着个大着肚子的纤瘦女孩,穿着粉色的毛绒睡裙,柔软的黑发搭在肩上,脸蛋很小,眼睛大大的,嘴唇很饱满但没什么血色。 没有任何打扮,看起来比十九岁还要小,更像个高中生,这估计就是她的小嫂嫂了。 沈愿如微眯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嫌弃地审视哥哥。 沈亦迟匆忙站了起来,紧张关切地问温韶倪:“怎么了?要喝水吗?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沈愿如没见过沈亦迟这样的腻歪样,毫不客气地嗤了声,“好恶心!” 温韶倪摇摇头,她听裕妈说沈亦迟的妹妹回来,觉得既然沈亦迟下了楼,她也应该下来问声好。 没想到看到两个人缠打在一起的模样,她倒抽了一口气,还好裕妈及时解释沈愿如的身份,温韶倪意识到自己吃了飞醋。 沈亦迟大步走了过来,向温韶倪介绍:“这是我妹妹,沈愿如。” 沈愿如立刻光着脚小跑了过来,热情地挽住温韶倪的胳膊,“嫂嫂!我是妹妹,嫂嫂以后叫我愿愿就好了!” 她比温韶倪矮了半个头,此时正仰白皙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娇滴滴地撒着娇。 温韶倪觉得沈亦迟疼妹妹是有理由的,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让人情不自禁对着她笑,“愿愿!” 嫂嫂的声音好温柔啊,一点都不像那些讨人厌的黄毛丫头,沈愿如朝温韶倪笑得更甜了。 沈亦迟跟着心情好了几分,他转身走回沙发边去拎妹妹的棉拖鞋。 “嫂嫂几岁了?”沈愿如故意问。 “19岁。” “天呐,都可以当我哥哥侄女了,嫂嫂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老男人的!” 沈亦迟抿着唇,将鞋子甩到沈愿如脚边,瞪眼命令:“穿上!” “你看他,年纪大又爱管人,现在是还有点姿色,再过两年说不定就秃了!我身边有可多年轻的小帅哥了,嫂嫂要不要再挑挑?”沈愿如一边穿鞋一边使坏。 温韶倪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讪笑。 沈亦迟有些不高兴了,朝妹妹怨声怨气道:“认识完了吗?时间不早了,有这闲功夫白操心不如躺床上早点睡!” “嫂嫂,你看他,才说两句就吃醋了!”沈愿如黏在温韶倪身边,继续兴致勃勃地挑拨。 沈亦迟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将人扯到了身后。 “不用理这个疯丫头,上楼休息吧。”沈亦迟朝温韶倪说。 温韶倪不知道怎么接沈愿如的话茬,点点头离开了。 楼下又开始闹腾,沈愿如甩开禁锢,一言难尽地斥骂:“沈迟,你老牛吃嫩草也不能找这么小的呀!嫂嫂看起来还跟未成年一样,你简直是在犯罪!恶心……” 沈亦迟今天不知道听了几遍恶心,他忍不住烦躁地辩驳:“那是因为意外!意外!” 刚上到二楼的温韶倪听到了这番对话,她攥了攥手指,苍白的脸表情满是怅然。 是啊,都是因为意外,他若是清醒根本不会对她有兴趣…… 温韶倪回房间后忍不住卧在床上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她总是很多愁善感。 床单上沾染了沈亦迟身上的雪松香,她忿忿不平地捶打了几下床铺,她讨厌沈亦迟,暗暗对自己说永远也不要理他! 女孩小声啜泣着进入了梦乡,今晚反倒是她来到老宅后第一次安然入睡…… 第29章 提到哥哥就红了脸 次日 沈父也回来了,北大门城的地终于到了手,他心情不错,叫了两个儿女去书房给祖母打了个视频电话。 沈奶奶许久没见沈愿如了,听说孙女留学回来高兴坏了,捧着手机嘘寒问暖了半天。 一家人一开始还其乐融融,谈到沈亦迟结婚的事时,沈父骤然黑了脸,“整天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混!被女人坑了都不知道!” 沈廷远对沈亦迟的婚事哪哪都不满意,他本想要个干练能辅佐沈亦迟接管公司的,结果冒出个毛丫头。 不说辅佐了,见着人都跟老鼠见着猫一样,往后还不知道会添什么乱,想到一个闹一个哭的画面,沈父脑子抽疼。 沈父的话让另外三个人听了都有意见,沈奶奶率先骂儿子,“喂!你不要侮辱女人啊!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你儿子没有硬,人家妹妹仔还能剥了裤子强上啊?” 沈奶奶的话太直白,沈亦迟抿着唇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是太过畜生,但又觉得冤枉,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若非脑子里有几个记忆深刻的片段,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对温韶倪下了手。 “嫂嫂年纪还那么小,老豆你的恶意未免也太大了吧。”沈愿如也和奶奶帮衬温韶倪。 沈亦迟想跟着开口,沈廷远反倒抢着骂了,“既然要结婚,就给我收起以往的烂调性!” “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沈亦迟冷哼。 “不用求我就又开始了是吧?” 沈奶奶不惯着儿子作威作福,又骂:“你怪迟仔做什么?要我说就是你把你儿子宠坏了!小时候在乡下多乖的bb,回来就浑得不像样了,看他满身跟画家一样,瞧着我就头疼,还不如我一直带在乡下养!” 沈廷远睨了一眼沈亦迟,“妈!你看他想待在乡下吗?” “咩哇?阿迟你不想来乡下?”奶奶扶了扶眼镜,立刻问。 “老豆乱讲的,挑拨我俩的关系,我过两天和妹妹仔回乡下看你。” 奶奶这才舒心了些,手指点了点屏幕里的沈亦迟说:“确定不是替你老婆来要金首饰?” “当然是我奶奶比金子金贵了!”沈亦迟抛了个飞吻,气氛顿时又融洽了起来。 电话又持续十几分钟才挂断,沈父将沈亦迟赶了出去,留下沈愿如说了会话。 沈愿如不愿听唠叨,草草应付收场,出来时沈亦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支着头沉思。 沈愿如望了一眼楼上,又走到哥哥身前,“你一天到晚板着脸做什么?” 她跟沈亦迟相处好几天了,从没见她哥这副正经模样,她病情最严重这个男人都还会强颜欢笑呢。 “结婚是很严肃的事情。”沈亦迟闷声开口。 “结婚也是很开心的事情。”沈愿如说。 沈亦迟轻笑了一下,表情苦涩,温韶倪对他没有感情,他伤害了她,还逼她和男友分手,他在反省自己,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带嫂嫂去玩玩?” “好,我开车送你们去。” 沈愿如笑了,算她哥上道。 温韶倪在老宅闷了三四天,也想出去逛逛转换心情。 裕妈高兴地服侍她换衣服,这位老佣人以前一直伺候刁钻的沈愿如,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女孩,一身的本事又有地方发挥了。 她手巧又会搭配小姑娘的衣服,温韶倪下楼后沈亦迟有些惊艳。 女孩的头发盘了个好看的公主头,别着粉色的小蝴蝶结,额角自然地散落了几缕毛茸茸的碎发。 穿着一件白底的碎花灯芯绒长裙,外面是粉蓝色的绞花厚毛衣开衫,露出了一截纤细柔嫩的脖子。 正是青春美好的少女,除了违和的孕肚。 沈亦迟觉得他妹妹说得对,他确实是犯了罪。 沈愿如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打扮得很朋克,皮衣牛仔裙长靴,和可爱的脸极有反差。 见着温韶倪时又立刻折返了回去,沈亦迟问她,她嗔怒地喊:“我穿这样出去,带个大肚子的小妹妹别人不以为我是拐卖妇女的!” 沈亦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年龄差这一茬是过不去了。 温韶倪没忍住弯了弯唇,沈亦迟朝她板起了脸,有一瞬间两人好像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但下一秒温韶倪又鼓起了脸颊,沈亦迟立刻变得讪讪,他突然觉得他俩以前相处得还挺不错,让人怀念…… 沈亦迟载着两个女孩到了商场,他妹妹有能力让所有人开心,他不想破坏温韶倪的心情,决定不跟着进去。 “依照我以往的战斗力,逛一次商场少说也要四个小时,哥哥你将有1\/6天不能见到嫂嫂了,你确定分开前不亲一个?”沈愿如朝沈亦迟挤眉弄眼。 温韶倪被沈愿如无厘头的提议整懵了,她顿时紧张得呼吸都快了几分,耳尖蓦地变红。 沈亦迟觉得温韶倪不会想和他亲近,只将卡塞给妹妹,“你这次别想,两个小时后我回来接你们。” 沈愿如鄙夷地瞪了沈亦迟一眼,是不是个男人,亲一下都不敢! 沈愿如拉着温韶倪进了商场购物,两人先去专柜挑了护肤品和香水。 “嫂嫂,这个沐浴露是桃子味的,好甜好香,最适合嫂嫂这样软萌的女孩子了,我们买一个!” “这个身体乳是配套的,嫂嫂洗完澡用了肌肤就会又白又嫩啦,保证哥哥爱不释手!” 沈愿如小百灵鸟般的声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一直帮沈亦迟刷存在感,温韶倪有些难以消化这样的热情,但心情确实是愉快了不少。 “愿愿,你买自己需要的吧,我不缺什么东西。” “嫂嫂,购物不是因为缺东西,而是寻找缺的东西,我们再看看你缺什么!” 沈愿如坚定的语气让人不容置疑,温韶倪只能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嫂嫂的手会干燥吗?再买个护手霜!这个葡萄柚味的喜不喜欢?”沈愿如拿着一管护手霜,向下看了一眼温韶倪的手。 温韶倪立刻将手藏到了身后,手是她最自卑的地方,干瘦带着茧子,别人一瞧便会知道这是穷人的手。 沈愿如大大咧咧,热情地拉过了温韶倪的手,挤了试用品就往温韶倪手上抹。 温韶倪躲闪,“愿愿,我自己来!” 沈愿如却好像丝毫没发现温韶倪的手有什么不妥般,抓紧她的手言笑晏晏地说:“嫂嫂的手好小呀?哥哥的手是不是比你大了两倍?” 温韶倪局促地红了脸,她不知道,她和沈亦迟没亲密到对比手的大小。 沈愿如看着纯真的温韶倪,突然得了乐趣,“嫂嫂怎么这么害羞呀?提到哥哥就红了脸。” “我没有。”温韶倪抽出带着果香的手,下意识慌乱地用手背给脸颊降温。 沈愿如捂嘴偷笑,她哥哥怎么拐了个这么可爱的嫂嫂! shopping完,沈愿如带着温韶倪去了美甲工作室。 温韶倪没法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的手,可店员们一来就是拉起她的手一顿夸。 虽然营销大于事实,但对温韶倪还是很受用,她的羞耻感减轻了不少,姑嫂两个做了一样的法式美甲。 沈亦迟来接人时,沈愿如忍不住拉过温韶倪的手朝哥哥炫耀。 沈亦迟逐根逐根手指认真地看了一遍,最后认真地对温韶倪说:“真漂亮!” 又对妹妹表示认可,“多带你嫂嫂去玩玩。” 沈愿如得意极了,拉着温韶倪上了车,两人坐在后座,腻腻歪歪地说着悄悄话。 “嫂嫂,你和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温韶倪被问住了,他们相识其实也才大半年,但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夏天、稻田、脖颈的痛痒、夕阳映过的池塘、纹身盘虬的裸背、死亡、星空下的夜路以及被泪水打湿的胸膛…… 沈亦迟竖起了耳朵,很想听温韶倪会怎么说。 沈愿如灵敏地察觉到了,偏不想给沈亦迟听,“我晚上找嫂嫂一起睡觉,嫂嫂慢慢和我讲讲行吗?” 沈愿如虽然嘴上一直在喊嫂嫂,但其实更像姐姐般在照顾温韶倪,女孩对完全卸下了防备,她点点头,“好。” 第30章 温温的回忆——错认成小子(第一视角) “呵……呵……” 我呼哧呼哧一鼓作气割完了半块田的稻子,汗流浃背地直起酸痛的腰。 酸麻的双臂松懈下垂,胳膊上的密汗凝结成水珠迅速往下滑落,透过指缝滴入田地。 一阵夏风吹来,汗液蒸发带来了片刻凉爽,我眺望起伏的金色稻浪,再回头看身后光秃秃的田地,心里泛起了阵阵成就感。 一个男人站在农场小土坡的树荫下唤我,“喂!小子!过来!” 他看着的方向只有我一个人,我知道他一定是把我认成男生了,这也不奇怪,为了方便干活,我刚剪了齐耳的碎发,狗啃刘海甚至只遮住额头一半。 一张圆脸才割了几天稻子就晒成了麦色,在如火的骄阳下戴着草帽也无法幸免。 身上的黑色短袖洗得发白,工装裤和帆布鞋沾满了泥巴、草屑,邋遢极了。 对于他的错认,我心里没什么不悦,我只是农场雇的短工,将我认成男还是女都不重要。 我用手背抹掉挂在眉梢的汗珠,将镰刀插到绵软的土里,穿过一堆堆割好的稻子,朝小土坡走了过去。 那男人叉着腰,手臂上戴着防晒的蓝色碎花袖套,夏风将他身上质地柔软的白衬衫吹得高高扬起。 胸前不知为何黑乎乎一片,再走近些我才看到是满片的纹身。 这在村里实在是破格,我不由得怀疑他会不会是什么刑满释放人员,这就不难解释我为何从未见过他了。 虽然我是隔壁村人,但两村联系密切,有哪些号人都是基本清楚的。 不过很快我就改变了想法,因为他脸上漾着的笑容太过软和松弛,而且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吃过苦的。 竟然还有些帅,我的脸蓦地有些热,我还没谈过恋爱,19岁仍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什么事?”我站定仰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嘶哑。 我没想到他叫我来背稻子,我个头虽然高,但身上没什么肉,跟竹竿一样。 正当我看着他身后的一大堆稻谷,纠结自己能不能背起来时,他先不满意了。 他啧了一声,嫌弃道:“你这小子怎么跟个弱鸡一样,到后边打谷去。” 我当然应好,打谷时虽然会有不少虫子跳身上,但起码是轻活,就是动作得麻利些。 于是我还没搞清楚他是谁就已经来到晒谷场打谷了,他还在那个土坡上,叫了另外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背谷子,我猜测他是农场的管理人员。 农忙时节,村里地多的人家忙不过来都会雇人帮忙,一天有一百多块钱,像我现在效劳的大农场还会给更多,我一放暑假就求着三大姨带我来干活,为此搭上了十个农家蛋。 打谷得手脚并用,我脚下不停踩着打谷机的踏板,两只手麻利地抓起一把水稻,放到机器口上翻转着让每一粒稻谷都能顺利独立。 一股草腥味充斥鼻尖,很快,还有一些分不清是碎屑还是小虫子的东西弹跳到身上,脖颈开始变得痒乎乎。 我歪头耸肩不停磨蹭着,直到烈日变成斜阳,白光变成红霞。 三大姨过来挤了挤我,“休息了!没见过干活干这么死的!” 几台打谷机一起工作时的轰鸣声有点大,我回头看着三大姨布满汗珠红棕色的脸,通过嘴形判断出了她在说什么。 我笑笑,等大家都停下了动作才跟着放下稻谷。 主家的人挑着饭菜过来了,在晒谷场旁的桃树下摆了六张大方桌,很快桌面上就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这个农场的主人是全镇最有钱的人家,听说在市里还有别的产业,我不了解具体的,我只知道我来这四天,顿顿都吃得很好,几乎每道菜都有肉,我觉得我干完这个暑假能长胖些。 桌子不够坐,我年纪最小,理应让座,于是我端着鸡公碗,盘腿坐在一旁的石阶上,自顾自扒着饭菜。 脖子可能是被我蹭破了,这会儿静下来感觉有些疼。 三大姨和二大姑没抢到位置,端着垒得高高的碗,迈着外八步子,坐到了我身旁。 我们坐的地方可以看到主家华丽的四层洋楼,楼顶上站着叫我的那个男人,他在打电话,低着头一直徘徊,时不时挥挥手臂,看起来交流得不是很愉快。 两个姑姨在讨论那个男人,说他生得真俊,二人笑得花枝乱颤,三大姨咧开嘴时大金牙都露出了四颗。 我起初没什么表情,只认真吃着饭,直到她们说那男人是主家的孙子时,我才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农场,再看向那男人时眼里的艳羡已经藏不住了。 我回想下午的一面之缘,他看起来有点成熟,起码比我大七八岁,但身上那股恣意劲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甚至比我更有朝气。 我知道,有钱人都这样,总比我这种穷人看起来潇洒随性。 我们吃完了饭,将碗放进了桌子旁的箩筐里,三大姨见桌子上还有剩菜,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大刀阔斧地把硬肉菜倒进了袋子里,装完后扎好蓦地塞到了我怀里。 “拿回去热热给奶奶吃!这么好的菜别浪费了!”她大发善心道。 可我终究是年轻,脸皮薄,讪讪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把菜藏到了草帽里。 吃饱还得做些收尾工作才能回家,一辆敞篷货车开了过来,我负责把四散的禾杆搬作一堆,还有几个人负责扎好搬上车,统一运到别处去处理。 我有些强迫症,大堆的搬完后便到远处去捡零散的,沙沙响的柚树林传来了男人说话的声音。 “阿檀,你tm真的要这么对我?你知道金曜和瀛御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吗?老子已经在乡下躺五天了! 我今天要是再不出来晒太阳,就得在阁楼里发霉了!” “什么?你让我在这待一个月?艹!老子会所里的公主少爷要是跑了你替我找回来?客人流失了你来当头牌揽客?” “nm!墨檀你为了个女人这么对我!你tm以后都别拜托我做任何事!” 我被脏话连天的咆哮声吓得寒毛竖起,赶忙转身想跑。 下一秒后领却被人揪住了…… 第31章 温温的回忆——一起洗个澡? “偷听老子打电话?” “我不是!我没有!” 我连忙摇头摆手否认,满脸惊惧,心里已经将这个张口就是脏话的男人划为了恶人。 他打量了一下我的神情,我又赶忙补充解释:“我是在捡禾杆,你看!” 我将掉在地上的一扎禾杆拿了起来,急于证明。 他突然笑了笑,眼里的寒意未散,松手后从裤兜里拿出了火机和烟。 修长的食指敲了敲烟盒底部,一支烟冒出了头,他歪头含进嘴里,再点燃深吸了一口。 “几岁了?”他问,烟雾随着他翕张的薄唇弥漫。 “19岁。”我老实答,在想现在能不能转身走了。 “这么小怎么会来干这种活?” 我不奇怪他这么问,因为村里和我同龄的人大都在家里吹空调玩手机。 “缺钱。” “还在读书吗?”他比我想象中更有好奇心。 “还在。” “爸妈让你出来干这种活?”他眯了眯眸,暮色中,烟雾迷蒙了他的轮廓。 “我没有爸妈,只有一个奶奶。” “哦。” 大概是无话可问了,他摆摆手,让我走。 我暗松了一口气,拎起禾杆快步往回走,鼻腔还萦绕着他呼出白烟的气味,奇怪的是一点都不像叔伯们抽的烟那般难闻…… 天色越来越暗,世界的颜色难辨。 姑姨们都是骑单车来的,我没有单车,只得一个人走路回。 脖子又疼又痒,我实在忍不住了,路过一处池塘时扒开了高高的草丛,打算拍点冷水。 可我没想到竟然又看到了那个男人,他背对着我,单手脱着衬衫。 背肌伴随着动作起伏,倒三角形的上半身精壮矫健,后背竟也遍布着繁盛危迷的纹身。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直到他突然回过头。我倒抽一口气,这会儿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他拧眉看着手足无措的我,“又是你?” “我不知道你在这……我、我就是想进来洗洗脖子……”我脸颊发烫,慌张地解释。 他瞥了一眼我的脖子,我想上面的皮肤应该惨不忍睹,以至于他很快相信了我,还对我提出了邀请,“一起洗个澡?” “啊?”我吓了一跳,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不用了,我就洗洗脖子!” “随便你。”他不再看我,弯腰开始脱裤子。 我赶忙别开脸,不敢去看。接着我听到了裤子扔到草垛上的声音,随后是“扑通”一声巨响,有水花溅到了我的手臂,凉凉的,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是要洗脖子吗?傻站着干嘛?”他从水里冒了出来,将微长的头发全部拢到脑后。 “哦……对。”我硬着头皮往池塘边靠拢,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 水里不断传来翻腾的声音,我紧张兮兮地探头,用手心舀水拍打着脖颈。 “会游泳吗?”他在不远处突然问。 “会一点。”我小声答。 “哦~”他笑了一声,“下来游一会儿?” 我连忙摇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不了!我赶着回家,马上就走了!” 正当我打算起身时,胳膊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我被拽入了水中,猛地呛了几口水。 “咳!咳咳!” 我挣扎着浮出水面,痛苦地咳嗽。 他却发出了愉悦狂肆的笑声,“哈哈哈游个泳扭扭怩怩的!” 我缓了过来,抬头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他无动于衷,高扬着唇,捧水朝我泼了过来,行为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幼稚。 我不服气,也朝他泼水,他一边躲闪水花一边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我被水花打得脸疼,没心思和他闹,闷声甩了一句,“我不玩了!我得回家了!” 我游向岸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水声,他好像潜到水里了。 危机感油然而生,不等我反应,下一秒,脚腕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我赶忙憋气,这才避免了再次呛水,我在水里胡乱踢着脚,没一会儿便挣脱了束缚。 我俩几乎同时浮出水面,我还没开始骂他,他先嘲笑我,“细狗,脚踝跟女人一样小!” 我鼻子有些发酸,不满他的抓弄,可他跟上瘾了一样,还想逗我。 他扬水作弄我,还想来摸我的裆,我吓坏了,惊慌失措地游走,嘴里哭喊着说不要。 他听到哭腔怔了怔,终于不再强人所难,又溅我一脸水后就游开了。 他上岸时看到了我草帽里的塑料袋,不知道他看出是什么东西了没,我的脸颊有些僵硬,心里产生了难以言喻地不畅感。 “走了!”他穿好衣服,坏笑着回头看我,棱角分明的脸俊逸鲜明…… 我回到家,将塑料袋里的肉菜一股脑倒进了狗盆里,家里的大黄狗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大快朵颐。 我摸了摸狗狗的脑袋,“阿财今天也好乖,守着奶奶好棒哦~加餐了开不开心?” 阿财转悠着咬吞食物,抬头“汪”了两句,乌溜溜的褐眼满是兴奋的光。 我并非嫌弃这些食物,而是我奶奶去年因为胃癌切了四分之三的胃,如今几乎只能吃些流食了。 我从火灶上的大锅里舀了半桶水,提着进了奶奶的房间,“嫲嫲,我回来了!我先帮你擦身体,擦完再喂你吃饭。” 黄色的灯泡通电亮起,躺在老旧黑漆架子床上的奶奶缓慢地掀开了眼皮。 我拧干毛巾,熟练地帮奶奶擦洗,这原本是件体力活,却随着奶奶肉眼可见的消瘦而变得轻而易举。 我含住喉头的苦涩,与奶奶说着今日在农场的所见所闻。 奶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胡乱抓着我的手,期间碰到了我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阿倪……衣服怎么湿了?去换好先……不然会感冒的……” “水溅湿的,没事,现在天气热。嫲嫲今天还是很疼吗?” “不疼了……” 我鼻子一酸,咬紧了牙关。 奶奶身体里的癌细胞扩散了,说话间我在她的脊背摸到了凸起的肿瘤,她该有多疼?可是我没有钱送她去医院,只能给她吃廉价的止痛药…… 第32章 温温的回忆——他怕虫子 喂奶奶吃完米糊后我还是走出了家门,奶奶的身体已经顶不住化疗了,可我也不想她在家里痛苦地躺着等死。 这不仅对身体,对心理也是极大的折磨,我想送奶奶去医院度过最后的日子。 去年奶奶做手术的钱是村里募捐的,我不好意思再去麻烦村委,于是去了伯公家,伯公在镇上开了家小卖部,我以为我能借到一些。 老远我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阳台,走到楼下却发现灯不知为何全部暗了。 我突然有些胆怯,但踌躇片刻后还是厚着脸皮敲了敲门。 老旧的大铁门敲起来声音很大,却没有任何人出来开门,我不死心地又连续敲了五六下,最后看着始终黑暗的窗子,终于明白,人家关灯就是为了故意躲我的…… 我沿着漆黑的乡道往家里走,在田边的槐树下遇到了一个衔着烟的驼背男人。 随着星点火光的靠近,我喜出望外,他是我小叔公! 我拔腿跑到小叔公面前哭诉,我的眼睛如今跟有开关一般,想哭就能哭了。 小叔公骂我,“温韶倪你是冤大头吗?人都没救了还说要去医院?那地方去一趟就得要多少多少钱,你发蒙啊!” “小叔公,我不忍心嫲嫲就这样绝望地在家等死,嫲嫲她很疼很疼,医院才有止痛的办法……” 小叔公没被我打动,他骂骂咧咧,但耐不过我的鬼哭狼嚎和死缠烂打,还是拿出了一千块钱。 我突然就觉得他骂的一点也不难听了,甚至是骂得非常亲切,他若是能再借我一点,骂到天亮也行。 但小叔公啐了口唾沫就回去了。 我心里的庆幸和失落交杂,刚才哭得有些激动,许久都未缓过来。 我迈着虚浮的步子,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家。 耳边充斥着蝉鸣,在这样燥热的夜晚,像是专门为孤零零的我演奏的吵闹协奏曲…… 白天干活时我脑子里只有借钱这一件事,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坏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进了内部,跟在姑姨们的尾巴后面吃着西瓜闲聊。 “姐姐,你们收稻谷的模样可真利落优雅!碎花宽帽一戴,我在楼上看着还以为田里来了帮淑女,稻谷在你们手里都变得像鲜花般可人!” 他的声音清洌动听,如同黄莺出谷,但丝毫不影响我觉得他在放屁。 姑姨们笑作一团,“靓仔少爷!你可真会说话。这收稻谷呀,就是个辛苦活,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姐姐们可别谦虚,都说劳动人民最可爱,今年大丰收靠的都是你们,姐姐们都是农场的大功臣!” “哈哈,你这孩子嘴真甜!不过看着这满满的稻谷,心里确实高兴,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姑姨们极为认可他的话。 “姐姐们休息会,吃口西瓜!” 个个长辈都被这男人的马屁哄得乐呵呵的,他的“处处留情”显得我这个唯二的年轻人越发不懂事,姑姨们歇息时没少对我提点。 我不理睬,只认真干好自己的手里的活。 下午时他突然凑了过来问:“这活计件?” 我想起他昨天的冒犯还心有余悸,他像个危险不受控的人,于是我假意不知道他在向我搭话,躲远了些。 但他好像无事可干,反而追着我跑,也对,我是他的攻心计唯一没还没成功的人。 垒禾秆时,突然蹦出了一只举着“大镰刀”耀武扬威的螳螂。 他很紧张,瞬间躲到了我身后,那只螳螂嚣张极了,而且好像通人性般,反倒蹦到了他身上,他吓破了胆,嚎叫着缠抱住了我。 “我艹!我艹!”他整颗脑袋缩进了我的颈窝,头发挠得人氧乎乎的。 我觉得我浮着雀斑的脸应该是红了。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甘洌遥远的冷清香,在这样闷热的夏日午后给人一种汽水般的舒爽畅快。 螳螂被他的哀嚎吓到了,蹦落在地,我二话不说,一脚踩下去。 我讨厌虫子,因为它们总是会像这样突然窜出来烦人,所以到了我面前的虫子一般都没有活路。 “死了。”我冷酷地通知他。 他这才缓缓松开我,花容失色地看着被我踩扁的螳螂。 我想起他昨天的抓弄,报复性地鄙视他。 他立刻嘴硬说他并不是怕虫子,而是那虫子太恶心,他怕碰到了而已。 我就笑笑不说话,他又缠着说他初中时一脚踩爆了一只大蜘蛛,他说那蜘蛛爆的浆溅飞了一米远,他问我恐不恐怖。 我说恶心,顿了顿还补了一刀,“你记性真好,你读初中距离现在应该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简单一句话把他气得脸都红了。 我很得意,甩下他走了,也因此心情好了不少,下工前,我鼓起勇气去找了农场的主家。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听说这位老人跟夫姓,大家都叫她沈奶奶。 我打算预支工资,虽然我觉得这样的行为挺不要脸的。 一个短工,而且只干了几天活,就敢提预支工资? 可我没想到的是沈奶奶很好说话,她听完缘由后问我要多少,我说我想预支一个月的工钱。 我反复打包票,一定不会拿了钱就走人,我说我的两个表姑姨也在这干活,我住桥头村,我要是跑了她很容易就能找到我。 没想到沈奶奶很乐意地将钱给了我,而且是两个月的,她说她相信我,这些钱先拿去救急。 我连忙说我干不够两个月,九月份我就开学了。 她说剩下的算是奖励我的孝心了,我感动极了,她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架子,就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 我原本便知她是个很善良的人,现在机器收割已经很普遍了,可是她为了给乡亲们提供些赚钱的机会,依旧坚持人工耕种收割。 如今,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更是高大了起来。 借完钱我高兴地跑回了桃树下吃饭,叔伯姑姨们聚在一起激动地在谈论什么大事,我心情不错,也凑过去听。 没想到竟是昨夜有人在农场纵火烧田,一股怒火顿时冲上我的心头,有人要害沈奶奶! 我有些坐不住了,开始盘算帮沈奶奶揪出幕后黑手…… 第33章 温温的回忆——大乌龙 夜晚,我先去找了同村的许叔,他有一辆五菱小面包车,平时用来接送村里的学生上下学。 我想求他帮我载奶奶去医院,我怕他觉得病弱的奶奶晦气,没有直接说请求,而是先问他借钱。 许叔拒绝后,我再麻烦他开车去医院,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不了。 许叔果然上了我的道,只是他说后天才有空。 我很失望,问:“叔,明天不能挤点时间?我嫲嫲很难受……” 许叔大声呵斥我,“都说了没时间!等不起就找别人去!” 说完脸色很难看地进了屋,我听到许婶在屋内骂他,“神经啊你!人半路死你车上怎么办?” 我不敢再说什么了,怕许叔反悔,立刻转身想跑。 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许叔家大黑狗的狗盆,那只凶狠的牲畜立刻跃起朝我狂吠,我吓坏了,慌乱狼狈地逃离。 耳后充斥着猛烈的狗吠和叔婶的咒骂,我觉得一定是在骂狗,而不是骂我…… 离开许叔家后我去了沈奶奶的农场,我想揪出纵火的人。 我埋伏在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稻草堆旁,结果蹲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异样。 正当我不顾脚下腥臭的泥土,想要席地而坐时,远处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身影。 高大的黑影伴随着星点火光在游荡,我顿时激动得跳了起来,怕不是被我逮到纵火犯了! 我急于报恩,一个箭步冲出草垛喝止他。 可我想不到那纵火犯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反倒大喊着跑了过来。 我看着那飞快奔来、长手长脚的身影,突然有些怂了,我绝非他的对手! 想到这我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那个纵火犯也在我身后大喊“站住”,搞得我才是坏人般。 我跑不过他,后背的衣服被人猛地扯住,他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拽到了身前。 黑暗中,他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我的小腹,我顿时疼得快晕了过去,一脱力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他骑了上来,压着我锁喉,嘴里还骂着人,我脑袋嗡嗡直响,听不清他的声音。 偏头躲闪时看到了掉落在地的香烟,那个味道让我瞬间明白身上的人是谁了,大乌龙!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大喊:“我不是纵火犯!我是想帮沈奶奶抓纵火犯!” 就在这时,远处也传来了一群人的喊声,“少爷!抓到纵火犯了!”而后是一片打骂声。 男人握住了我的下巴,低头眯眸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我的脸,震惊地问:“是你?” 虽然不合时宜,但昏暗中他那双眸子还是吸引住了我,像暗紫色的宝石般明亮剔透,实在是漂亮。 他懵然站起身,又无措地将我扶起,我疼得倒抽口气,泪花差点落了下来。 “小子,对不起!” “你怎么想的,肾虚一样的人跑来抓纵火犯?没事吧?”他喋喋不休。 我尴尬极了,龇牙咧嘴道:“我没事,人抓到了就好。” 随后甩开他,捂着肚子狼狈地离开了…… 第二天,许叔早早找上了门,他突然说他的车得了空,可以提前载我奶奶去医院了。 我想起婶婶说怕奶奶在车上过世的话,估计是怕拖越久风险越大。 我乐见其成,高兴地进屋和奶奶说这事,“嫲嫲!我们现在收拾东西去医院!医生会给你打止疼针,你今天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奶奶呜呜地呻吟了两声,我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又打电话让三大姨帮我请假,而后背着奶奶坐上了小面包车。 到镇上时,我给了许叔五十块钱车费,许叔的脸色阴沉,我转身后,他也淬了口唾沫,暗暗骂着很难听的话。 我觉得我确实是招人讨厌,但有自知之明不代表我就不伤心了。 还好我背上有奶奶,我感受到了奶奶不算温暖的体温,这就是我最大的力量,奶奶会将我视作心肝宝贝。 若是可以,我真想一直背着奶奶,一辈子也不嫌累…… 镇上医院有一个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姐姐在当护士,我叫她婉玲姐。 我拜托婉玲姐白日关照一下奶奶,我下了工就会坐末班公交车赶过来。 婉玲姐看了一下奶奶的状态,答应了。 我很庆幸极了,买了一大袋橘子给她…… 第二天我回了农场干活,那个男人突然冒了出来,“你昨天怎么请假了?”他问。 “我去了医院。”我停下手里的活,抬手擦了擦汗。 “啊?你被我打坏了?”他一脸震惊。 “没有,是因为我奶奶生病了。”我小腹是有点疼,但我皮糙肉厚,不至于被打坏。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这个登徒子突然撩起了我的衣摆! “你干什么!”我急忙打开他的手,跳远了好几步,被吓得心脏咚咚直跳。 他还一脸无辜,“我看看你肚子,淤血了没有?” 他竟然还没发现我是女生…… “没有!不用你操心!”我连声道。 他突然嗤笑一声,“你这个怂胆样,怎么敢去抓纵火犯的?那个纵火犯可是体重两百斤的大汉,因为偷农用车的汽油被发现,才起了报复心思。 还好你没遇上他,不然这种纵火犯不得把你的小身板折了!” “遇上你也没多好!”我气鼓鼓地说。 他突然拉起我往山坡上走,“你今天不用干活了,本少爷允许的,就当给你赔罪!” 我不愿意,我还得给沈奶奶报恩呢,但拗不过他的蛮劲,我被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山坡上。 山坡上有一棵老树,郁郁葱葱,烈日透过枝叶的缝隙,像碎银般撒在土地上。 我们坐在斑驳的光影中,他跟我谈游戏,他应该是觉得我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爱玩游戏。 但很遗憾,我没玩过他说的任何一个游戏,我甚至连手机也很少玩,最多听听歌。 他拧起了眉,“啧,你是书呆子吗?怎么一个都没玩过?手机在身上吗?哥教你玩!” “我没带。”我带了,但我那部旧的二手手机有多卡顿,我有自知之明。 他有些遗憾,我说:“我要回去干活了,你自己在这玩手机吧。” 我觉得我实在是跟他没有共同话题,而且他只是这的一个匆忙过客,我无意与他培养友情。我 我想他也只是拿我一时解闷,因为他从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你不能陪我坐会儿吗?能偷懒都不偷?……就当陪我吧,我在这都快闷死了!”他满脸委屈,满腹牢骚。 谁让我是这唯一的年轻人呢,就是不知道他知晓我是女生会是何态度。 我坐回他身旁,他揪着我的一小块衣袖问:“你奶奶生了什么病?” 第34章 温温的回忆——星夜里的温柔 我和他说我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从三年前开始。 一开始是胃疼,奶奶忍着没说,直到某天早上突然呕了血。 送去医院检查后确诊是胃癌,而且已经中晚期了,医生说需要切掉四分之三的胃。 我当时以为这是最可怕的情况了,结果切胃后也没有拦住癌症的扩散…… 他听完后哀伤地说:“我妹妹的病也很严重,她现在在美国治病。” 美国?我不是先好奇他妹妹得了什么病,而是瞬间觉得羡慕,他家有资源送病人出国治疗。 “那她的病一定能治好了。” 他苦笑了一下,“对吧,我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天使般的存在,她不应该受这种罪。” “我奶奶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上天也不应该让她遭受病痛非人的折磨。”我暗暗红了眼。 他岔开了这个伤心的话题,“你知道我的纹身怎么来的吗?” “纹上去的。”我咽下哽咽答。 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纹身吗?” 我看着他,不敢说因为他是个流氓。 他不再卖关子,“我妹妹是在5年前病发的,我爸很忙,我一个人陪妹妹去了国外治疗。她娇气,一点疼都受不得,脾气被折磨得很坏,每天都骂人摔东西。 我面上很耐心地陪她,安慰她了,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到最后甚至有些失去了耐性。 我很羞愧,于是就去纹身了,想要通过切肤之痛体会我妹妹的心情,我想和她真正地站在同一战线和死神对抗。” 我有些诧异,他竟然是这样心思细腻的人。 他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哀怆,我相信了,他真是一个好哥哥。 “我很佩服你,一个人坚强地陪着生病的奶奶,这几年,辛苦了。”他看着宽广的稻田对我说,夏风一阵又一阵地拂面而来。 我的心突然裂了个口子,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辛苦了。 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排山倒海翻涌而来,我确实好累,终于有人体谅我了…… 奶奶去世的前一晚,我没有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和沈亦迟睡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当它发生时我却没有阻止。 他牵动起的情绪比我想象中的更猛烈,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狂流在他赤裸拥抱我时再也无法遏制了。 我觉得我像一艘飘摇的小船,在波澜壮阔里渺小极了,而他是掌舵的船夫,他带着我和风浪抵抗。 我不想回到医院面对现实,我贪恋他身体的温暖,疯狂地想沉入这场虚幻的梦。 于是在他还不知道我是女生时,我就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了他,我觉得我真是疯了。 我在最不应该放纵的时候偷尝了禁果,我想这是我做过最羞耻惭愧的事…… 次日,晨雾很重的早晨,救护车送奶奶回了村。 奶奶不想在医院过世,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教我,回家后早饭时间过了再帮她拔氧气罩。 一天有三顿饭,她吃一顿,剩下两顿是我的,这样她在黄泉路上不会挨饿,我在人世也能吃饱喝足。 我哭着应好…… 葬礼办得简单,村里有不成文的规定,谁家有红白喜事都要互帮互助。虽然我讨人厌,但是我奶奶生前人很好,还是有几个婶子来帮了忙。 除了晚上,只剩我一个人守灵。 好在还有大黄狗阿财陪我,我和阿财说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奶奶去世的第三天,送去火化前有最后的送别仪式,来了好几个叔公伯公和相熟的村民,是我家这么多年来最热闹的时候。 我哭得昏昏沉沉,朦胧中余光看见了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沈亦迟来了。 他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梳了个大背头,直观地露出了华丽的五官。 然而在聚满了老人的院子门口却显得很违和,甚至莫名有些滑稽。 我怔怔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因为那晚的事来找我,结果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束漂亮的白菊,他说:“我觉得奶奶会喜欢。” “你请假那么多天,我都要闷死了,所以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他没认出我,我松了口气,那晚实在是太羞耻了,我恨不得将所有的荒唐埋进土里,永不见天日,如今随了我的愿。 比起没半两重的虫子,沈亦迟一点也不害怕遗体。 他双手恭敬虔诚地将菊花放到了棺木里,而后在我身旁跪下,连着拜了三下。 村民有人在窃窃私语,带沈亦迟来的三大姨大着嗓子神气地解释沈亦迟的身份,告别仪式瞬间变成了茶话会,这个突兀的男人成了主角。 但他显然不眷恋这种场面,和我一起坐上了送遗体去火化的小货车。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着我去,就算是无聊透顶了,也应该会避讳参与这种白事。 但我真的很感激他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那么需要有人在我身边…… 我没钱买墓地,只能将奶奶暂时寄存在骨灰堂。 然后我们坐公交车回了村子,他好像是第一次坐,一直抬着头好奇地打量,时不时找找话茬。 回到村口时天已经黑了,他说我一个小孩走夜路回家不安全。 他不知道我早已在夜晚走过这条路千千万万遍了,这是第一次有外人担心我会不安全。 他送我回了家,离开时却犯了难。从家门口到村口的一段小道上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草丛不时传来昆虫制造的响动,他抱着胳膊瞻前顾后。 我在家门口看着替他捏了一把汗,于是跑过去说:“我送你出村口吧,大马路上有路灯,你就不用怕了。” “我没怕……”他嘴硬,下一秒又吓破了胆大喊,“我艹!艹!我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了!” “可能是狗屎,可能是蛇。” “啊!” “你跟在我身后走吧。” 我无奈地绕到他身前,他也不装了,坦然地拉住我的衣摆,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不时咋咋唬唬地喊一两句。 多亏了他一路上大惊小怪地吵吵闹闹,我好像没那么伤心了。 到村口时,我和他告别。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黑路,担忧地问:“你要一个人回去?” “不然我们这样来回兜一整夜吗?”我问,他怎么那么傻。 “你要不要和我去我奶奶家住一晚?” “我穿着丧服,沈奶奶会忌讳的。今晚的星星很亮,我看得清路。” 我拒绝了,甚至想让他赶紧走。坠入孤独深渊时的缓冲会让我更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让我直接投入黑暗。 “我们爬上去看会儿星星?”他突然指了指田里垒得高高的稻草垛。 我默了默,毫无原则地答应了。我还是不想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家,也不舍得他走。 我们坦然地躺到了高高的草垛上,暗蓝色的夜空广袤高远,繁星密布,隐约可见银河。 听说人去世了会变成星星,嫲嫲在看着我吗?我无声地哭了。 良久,他翻了个身,抬手虚虚地抱住了我。 我低下头,再也无法忍耐地靠在他的胸膛哭了出来。 他耐心听着我哭,温热的大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宽广的稻田里,除了我的啜泣声只剩下他浅淡均匀的呼吸声。哭到最后我有些恍惚,好像整个宇宙都只剩下了我们,我竟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那个夜晚弥足珍贵,他给了我急需的温柔,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有的温柔。 哪怕现在他知道我是女生了,我甚至要成为他的妻子,我也觉得我们都无法再复制那个星夜…… 第35章 我给你撑腰 温韶倪住进老宅后,沈亦迟便睡在了二楼的另一侧。 他当惯了夜猫子,就算现在晚上早早回了家也是熬到三四点才睡觉,早上自然起不来了。 温韶倪习惯了早起,裕妈注意到后,便吩咐下人在准备沈廷远的早饭时多做一份。 于是早上八点,温韶倪下楼时便见到了餐桌前西装革履的沈廷远。 “少爷和小姐作息不规律,等他们两醒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老爷要去公司上班,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用早餐,温小姐你既然醒了就和老爷一块用餐吧。” 裕妈一边扶着温韶倪下楼,一边说。 温韶倪头皮有些发麻,早知道就赖床了。 沈廷远听到声音先回了头,眼神凌厉。 温韶倪打了个寒战,挺直脊背问好,“沈董好!” 裕妈当即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叫这么生疏呢!结婚前叫叔叔就好,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廷远没有回答裕妈的话,转过头命令,“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温韶倪知道沈廷远在和自己说话,赶忙过去站着。 沈廷远吩咐裕妈将公事包拿过来,而后从包里取出了几张照片和合同。 温韶倪接过东西看了看,竟然是墓地的购买合同,而照片是爷爷奶奶的新墓。 她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冷漠的沈廷远。 “迁坟的事都办妥了,你怀孕忌讳多,怕冲撞到孩子便没让你去现场,你生产后想何时去都行。” 温韶倪欣喜极了,激动得热泪滑落,她没想到沈廷远的效率这么快,女孩突然什么委屈都没有了,连忙鞠躬道谢:“叔叔,谢谢您!” 沈廷远拧了拧眉,无奈道:“坐下吃饭吧。” 又对裕妈说:“裕姐,帮她把东西收进房间。” “好的,老爷。”裕妈笑着接过东西上了楼。 温韶倪还沉浸在喜悦中,整颗心都在怦怦直跳。 沈廷远提醒她,“买墓地的事我没和阿迟商量,这事没有必要让他知道。” “好。”温韶倪擦干眼泪应道。 这一动作落到刚下楼的人眼里却跟被欺负了般。 “你和她说什么了!”高亢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温韶倪和沈廷远齐齐回头,沈亦迟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下眼睛红通通的温韶倪,胸口顿时怒火燎原,对着父亲高声喊道:“一大早就欺负小姑娘,这就是您堂堂董事长的做派?” 他头发凌乱,一身皱巴巴的睡衣,脸上的表情臭得像见到了仇敌,沈廷远顿时也觉得恼火。 威严的男人站起身,高扬起手,狠狠打了沈亦迟一个耳光,“你个混账!” 响亮的声音在饭厅回荡,沈廷远的表情僵了僵,他有些意外沈亦迟这个滑头鬼竟然没有躲闪。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一下痛麻的侧脸,偏头阴沉沉地看着父亲问:“舒服了吗?还有一边。” 沈廷远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收回沉重的手,紧锁着眉头与沈亦迟对视,父子二人气氛焦灼。 温韶倪被父子俩一触即发的对峙吓到了,连忙向沈亦迟解释:“不是这样的……” 沈亦迟却不想听,“跟我走!” 他头也不回地拉着温韶倪上了楼,沈廷远沉沉叹了口气,身体摇摇晃晃地坐回了靠椅。 沈亦迟将温韶倪带进了自己睡的房间,“坐下。”他指了指沙发严肃地说。 温韶倪立刻过去坐着,沈亦迟来到她身前蹲下,手掌握拳撑在女孩两侧的沙发上,认真地告诫:“以后学聪明点,看见他就闪远些!他专制蛮横,毛病一大堆,一般人都和他亲近不了,你没必要讨好他,在这个家我给你撑腰。”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是误会了,连忙摆着手说:“不是的,叔叔他没欺负我,我是哭是因为……” “是因为你开心?你骗鬼呢!”沈亦迟盯着她的眼睛,里面的畏怯根本藏不住。 温韶倪没法和他说具体的,为难地苦着脸。 沈亦迟又道:“他揍我跟你没关系,他纯粹是不想管我又想撒气!” 说完起身愤恨地跺着脚进了浴室洗漱。 温韶倪愧疚地垂下脑袋,都怪她,让他们父子俩一大早就吵了架。 她暗自神伤,浴室门突然打开,沈亦迟脱了上衣,刷着牙含糊地说:“我带你出去吃早餐,吃完去农场看奶奶。” 温韶倪目光触及到了男人裸露的上半身,纹身密布,肌肉精壮,她霎时惊慌地别开脸。 沈亦迟对她的反应感到微怔,他看着女孩脸上异常可爱的红晕,心情莫名好了,忍不住调侃:“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 温韶倪瞬间恼怒地鼓起了脸颊,沈亦迟意识到自己开了不应该开的玩笑,立刻讪讪关上门,暗骂自己得意洋洋…… 沈亦迟带温韶倪出门前去敲了妹妹的房门。 沈愿如裹着被子,像个蚕蛹般挪动着打开了门,她睡眼迷朦地看着哥哥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现在才九点,你竟然是直的而不是横着的?” 沈亦迟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去奶奶家,你去吗?” “我去,等我三个小时……”沈愿如迷迷糊糊地答。 “那你还是下次去吧。”沈亦迟关上了门,果断拒绝。 …… 冬日的农场早已不见夏日的热闹痕迹,光秃的稻田和稀疏的果树露出了一丝苍老。 黑色的豪车一改往日的莽撞,慢悠悠地开进了农场。 沈亦迟停好车后打开了副驾门,他伸出手掌递给温韶倪。 温韶倪看了一眼男人细腻光滑的手心,并没有搭上去,只是隔着外套攀住了他的小臂。 沈亦迟没有表露出一瞬间的失落,默默看着女孩笨拙地下车。 “少爷,您开车辛苦了!路上还顺利吗?”管家阿伯早早等在大门口迎接,这会儿揣着冻得发红的手跑了过来,笑容质朴。 “阿伯,好久不见,路况很好,一切顺利。”沈亦迟礼貌地回以微笑。 待温韶倪站稳后,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 管家连忙伸手要帮忙,沈亦迟递了几袋给他,“阿伯,这是给你的营养品,奶奶的我自己拎进去就好,不麻烦了。” 管家不好意思道:“少爷,您何必次次来都买这么多东西给我呢?” 沈亦迟道:“阿伯,你见外了,奶奶呢?” “在房间里,老人家冬天怕冷,不肯出来走动,就爱待在暖炉旁。” 沈亦迟的目光软和了几分,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进去找奶奶。” “好的,少爷!”管家回道,谈话间目光瞥见了沈亦迟身后的温韶倪。 “这位就是少夫人吧?”管家略略端详了一下,女孩的孕肚明显,但模样看起来属实青涩。 “对。”沈亦迟回头看了一眼温韶倪。 “您好。”温韶倪拘谨地朝管家鞠了个躬。 管家立刻和蔼热情地点点头,“少夫人好!” 又寒暄几句后,沈亦迟带着温韶倪进了小洋楼…… 第36章 借你抱抱 这是温韶倪第二次进来这栋洋楼,此刻她口袋里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暑假预支的工资。 当初她被赶出家,没有履行完和沈奶奶之间的约定,心里一直都歉疚极了,沈亦迟说来看奶奶时,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还钱。 “你在这坐会儿,我去房间叫奶奶。” 沈亦迟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下给奶奶的礼物,吩咐女佣泡茶,安顿好温韶倪才去了老人家的房间。 温韶倪乖乖坐着,没多久走廊里就传来了一老一少的谈笑声。 “衰仔,一张小嘴吧唧吧唧,食的咩啊?” “泡泡糖,要吗?” “欸!还是细佬仔咩?” 笑声越来越近,温韶倪紧张地站起了身。 沈奶奶在沈亦迟的搀扶下踏进客厅,一眼便看到了扎着公主头,穿着淡紫色毛绒外套的女孩。 她面露微讶,扭头看着沈亦迟问:“掂睇着比阿妹还小?” “是比愿愿小上两岁。”沈亦迟语气生硬地应道。 他有些后悔没给温韶倪买成熟些的衣服了,人人见到他的未婚妻都要表示一下惊讶。 奶奶顿时乐得拍了一下孙子的屁股,“咁叻?仔!” 沈亦迟勾了勾唇,神色顿时轻松了下来,还是他奶奶包容度高! “奶奶好!”温韶倪恭敬地鞠躬问好。 沈奶奶扶了扶眼镜,甩开沈亦迟,高兴地上前拉着温韶倪坐下,“哎呦!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我叫温韶倪。”温韶倪看着沈奶奶和蔼明亮的眼睛,弯着唇道。 沈奶奶显然认不出温韶倪是预支工资的假小子了,她拉住女孩的手,不确定地问:“哦~绍……妮?” 沈奶奶的手粗糙有力,带着一种慈爱的温暖,温韶倪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耐心地解释:“奶奶,‘韶’是韶关的‘韶’,在名字中间一般念第四声,“倪”是端倪的‘倪’,温、韶、倪。” 沈奶奶认真听着,最后微蹙眉看向沈亦迟求助,“哦~有滴复杂喔。” “直接叫温少女就好啦!”沈亦迟噙着笑,惬意地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看着正在亲近的奶奶和女孩,翘起的眉眼再没放下过。 “是你的少女,又不是我的!”奶奶撅起嘴嗔道。 沈亦迟扬了扬唇,明亮的黑眸看向温韶倪,女孩有些羞赧,躲闪开了目光。 “不然奶奶您叫我阿倪就好了。”温韶倪说。 “阿倪……那奶奶就这么叫你了哈!奶奶脑子笨,记不了复杂的东西,当年你阿爷来支教差点被我这个学生气哭了!”沈奶奶开朗地说。 沈亦迟没忍住在一旁坏笑,沈奶奶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道:“更坏的是隔代遗传啊!阿迟像我一样,读书都好蠢的!” 温韶倪咬着唇憋笑,可算被她抓到沈亦迟的把柄了,这个男人还老说她笨呢,结果自己才是个差生。 沈亦迟丝毫不在意奶奶的抹黑,还给温韶倪贴金,“阿倪很醒目的,她念的是211大学!” 他第一次叫温韶倪“阿倪”,还挺顺口。 沈奶奶摸了摸温韶倪的脸,夸道:“好乖喔!肚子里的曾孙像阿倪就好啦!” 语必又摸了摸女孩的肚子,“bb啊,千万不要似你的索仔老豆,要像妈咪一样乖乖嘚,知吗?” 沈奶奶随和热情,整个客厅欢笑声一片,温韶倪暂时忘了所有矛盾,直到奶奶突然问:“屋企有几个人啊?” “咳咳。”沈亦迟暗示性地咳了两声,朝奶奶努力使眼色。 沈奶奶看向他,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怪沈亦迟没事先通气。 “奶奶,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温韶倪若无其事答。 “怎么会一个人呢?还有bb啊嘛!”奶奶立刻笑着说。 温韶倪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退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沈家的,断奶后便与她再无关系了。 突然冷场,沈奶奶连忙看向沈亦迟,“人家都说丈母娘最疼女婿了,你没这福气,但是你可不能无所顾忌欺负老婆啊!” 沈亦迟连忙举手作投降状,“唔敢唔敢!” 奶奶哼了一下,又看向温韶倪说:“阿迟不生性的,他要是欺负阿倪,阿倪就告诉奶奶,不用担心!奶奶做你的大靠山!” 温韶倪感动极了,咬牙忍住想要哭的冲动,重重点了点头。 “哎呦,小宝贝!”奶奶抱住了温韶倪。 “腻腻歪歪的,我出去外面玩了,不打搅你们!”沈亦迟佯装吃醋。 温韶倪以为自己和奶奶亲近他吃醋,奶奶却先入为主地说:“抱下你老婆也吃醋啊!” 温韶倪红了脸:“……” 沈亦迟不否认,“借你抱抱喽!” 沈奶奶爽朗地笑了,客厅气氛一片融洽。 “太太,少爷,少奶奶!午饭准备好了,现在去饭厅用餐吗?”管家阿伯走过来问。 “开饭吧!”沈亦迟先开了口,他站起身过来牵奶奶。 沈奶奶立刻拍开他的手,“我冇咁老啊,唔使你牵,去牵你老婆啦!”语毕已经拄着拐杖稳稳站了起来。 沈亦迟看着奶奶笑了笑,绕到温韶倪身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老婆,去吃饭了。” 他弯着胳膊等待女孩的手挽过来,温韶倪觉得脸上热烘烘的,她觑了沈亦迟一眼,觉得这男人实在是会得寸进尺。 奶奶镜片下的眼睛正滴溜溜地看着还有些忸怩生疏的小夫妻,温韶倪没办法,将手搭在了沈亦迟胳膊上。 她站起身,手有些微微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抖,但就是克制不住肌肉的颤动。 沈亦迟的唇角翘得更高了,两人离得很近,互相都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的得意,蓦地有些恼火,她是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他的,她巴不得自己能表现的冷酷无情,但她显然做不到。 奶奶笑得很开心,走在前头招呼二人去吃饭。 到饭厅时,温韶倪自然是和沈亦迟坐一起,沈奶奶坐在圆桌对面。 午餐吃的是牛肉火锅,管家阿伯是烫牛肉的行家,他拿着个大漏勺,将片好的牛肉倒进漏勺里,而后拿着漏勺放入牛骨热汤中。 手上的动作三起三落,薄薄的肉片便熟了。 鲜嫩的肉片还得蘸沙茶酱再入口,温韶倪第一次吃这样的火锅。 沈奶奶和管家阿伯都很热情,她碗里的肉堆成了座小山。 但牛肉确实好吃,她基本上都吃完了,吃到最后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沈亦迟觉得开车三小时来奶奶家一趟很划算,他没见温韶倪吃过这么多肉。 “胃会不舒服吗?”他突然凑近,有些担心地问。 温韶倪连忙缩着脖子避开,“不会。” 她被火锅的烟雾熏得脸颊绯红,圆圆的小鼻头冒了点细汗,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沈亦迟情不自禁就想和她多说些话,“热吗?要不要脱外套?” …… 第37章 他不高兴了 他用摄人心魄的眼直勾勾盯着人,温韶倪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脱下了外套。 可他还在看她,温韶倪有些不自在,小声开口,“我想去洗手间。” “我带你去。”沈亦迟立刻道。 “不用了,女佣带我去就好!”温韶倪连忙将外套塞给他婉拒。 “腻腻歪歪的,去个厕所都要跟着!”奶奶打趣道。 沈亦迟只得作罢,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急,两人的氛围不过是稍融洽了些许。 女佣带着温韶倪去了洗手间,见大家都吃饱了,管家阿伯撤了火锅,下去备茶。 偌大的饭厅只剩下了沈奶奶和沈亦迟,沈亦迟百无聊赖地开始叠温韶倪的外套。 突然摸到口袋里有什么小小的东西,他取出看了看,竟然是几颗奶糖。 沈亦迟蓦地笑出了声,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真的是个小丫头,还随身带糖。 沈奶奶看着孙子,趁两人独处抓紧劝导道:“阿倪年纪还那么小,心思指不定会变,你要多哄哄!不要以为自己现在还是一枝花,要想想等你老婆三十岁时你就四十了! 三十岁的女人还是抢手货,你到了四十,人家见你满身纹身只会叫你老流氓!” “放心啦,男人四十才是一枝花!”沈亦迟吊儿郎当地应着,偷偷拿走一颗糖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嘿!你个衰仔!”沈奶奶骂他,“你过来。” “做咩?”沈亦迟有些戒备。 沈奶奶摘下金镶玉镯子,“不想要金子啦?” 沈亦迟眯眸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凑了过去。 结果换来了沈奶奶的一记爆栗,“你过来做咩?给你老婆的关你什么事!整天就不听话!” 沈亦迟疼得捂着脑袋嗷嗷叫…… 温韶倪回来时饭厅已经恢复了平静,沈奶奶身旁多了个古朴的木箱子,她招手示意温韶倪过来。 温韶倪乖顺地走过去,奶奶让管家打开了箱子,一阵灿光映入眼帘,里面竟是一套点翠金凤冠,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首饰盒。 温韶倪情不自禁睁大了眼,她大一时去过不少博物馆,但也从没见过这样华丽贵重的头饰。 “阿倪,这是沈家传了几代人的妇承之物,只能由儿媳妇保管,意味着主母是沈家背后的支柱,沈家的男人再没用,在外面走投无路了,也还有这些传媳之物能救急,这也是对沈家媳妇忠诚的考量。 阿迟的母亲走得早,这些东西便仍由我保管着,除了点翠凤冠,还有金项链,耳环,手镯……现在这些东西都该交由你保管了。” 沈奶奶摸了摸温韶倪的脸,眼里满是期许。 温韶倪被这意义沉重的东西吓了一跳,她将头摇得像波浪鼓,“奶奶,我不能要!” 沈奶奶的脸色顿时一变,探究的目光看着温韶倪。 温韶倪不想让她失望,只得解释说:“奶奶,我年纪还太小,孩子也还没出生,我怕我保护不好这些贵重的东西,等我大学毕业,工作了再接手好不好?” 这个理由很合理,沈奶奶迟疑了一下,又反问:“但你结婚宴上总要戴这些金首饰吧?” “我们结婚还要摆酒?”温韶倪下意识问沈亦迟。 沈亦迟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为什么不摆酒?你的婚纱都快做好了。” “什么?”温韶倪有些怔忪,她不知道假结婚也要全套流程…… 但很快她又顿悟了,她肚子里的是长孙,这些都是长孙的荣耀,与她无关。 分别时,几斤重的金饰还是被搬上了车,沈亦迟开车时一直嚼着口香糖,温韶倪记得他以前没这爱好。 她没看他,但隐隐感觉他不高兴了,车里的气压很低沉。 “我们摆酒时你要请谁?”沈亦迟淡淡开口,他在试探。 “我还没想过。”温韶倪答。 “趁现在有空想想。” 温韶倪只想到了卢嘉,但事实上她谁也不想叫,假结婚而已,当然是影响越少越好了。“我是个孤儿,没有人可请。” 沈亦迟握着方向盘的手收了收,眼底划过一丝苦涩,他真讨厌这样没有真心、疏远的关系,可这才是他赎罪的理由。 “我知道了。”他情绪难辩地应了句,车上又是长久的沉默…… 沈奶奶送完客回了客厅,见到沈亦迟带来的大果篮时,吩咐管家拆了留一两个,其他都分给佣人。 管家应是,却在果篮中间发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太太,这是什么?” 沈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接过信封打开,里面竟是一沓钱。 一张粉色的便签滑落,上面隽秀的字体写着三个字,“谢谢您”。 沈奶奶一下子便笑了,她想起了某个残阳绵长的午后,一个礼貌又拘谨的假小子,支支吾吾地红着脸找她预支工资。 “缘分啊!”沈奶奶笑着对管家说。 管家却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太太,阿迟少爷和温小姐看起来,好像还有些生疏……奉子成婚多少有点让人担心……” “阿迟靠近几分,阿倪的脸就红几分,她对阿迟有情。而阿迟一贯放浪,在阿倪面前却会看眼色收敛,你说他们能不能成?”沈奶奶颇有自信, “这个女孩子天赋异禀,不用刻意就驾驭住了阿迟,他们会有感情互通的那一天的。” 但沈奶奶也有一点忧虑,“只是他们终究是差距太大,途中可能会有不少磨难……” 管家点点头,“太太不必担心,人生不就是这样嘛,在曲折中前进!” 次日 蓝白色的加长宾利慕尚驶过落了雪梅的林荫道,徐徐停在一家奢华的服装定制会所前。 白虎打开车门护着两位小姐下了车,沈愿如没看他一眼,小嘴喋喋不休地向温韶倪数落沈亦迟,“哥哥怎么回事?试婚纱都不陪嫂嫂!大扣分!” “他可能是忙,没关系的,愿愿。”温韶倪无所谓,只想速战速决。 她只要少付出一些心思,离开时就能少一些痛苦,所以她时刻告诉自己要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 沈愿如拿出化妆镜检查了一下妆容,她今天用心打扮了。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粉色套装,漂亮的黑色卷发半扎着,优雅俏皮。 戴着珍珠耳环,白皙的脸蛋妆容灵动,一颦一笑都引人注目。 确定自己一切都很完美后,沈愿如挽起了温韶倪的手臂,“嫂嫂,我们进去吧!你的婚纱可是imperfect的首席设计师,也是明中的继承人墨檀亲自设计的,这点哥哥还算花了心思!” imperfect和明中这两个名号在广市生活的人都不会陌生,明中是最大的财团,imperfect是享誉国际的设计师品牌。 至于墨檀,温韶倪听沈亦迟骂过不下三次了,上次他俩还当场打起来了,温韶倪有些难以理解这两人的关系…… 第38章 不介意犯规 让温韶倪意外的是墨檀竟然也在店里,他坐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喝茶看着pad,眉目深邃,气质斐然。 英式衬衫的扣子严谨地扣到了最上方,温韶倪见惯了沈亦迟的敞领,莫名觉得衬衫这么穿像呼吸不过来了般。 “阿檀哥哥!”沈愿如一见到墨檀就立刻扑了过去,男人凌厉的俊脸比寒冰还瘆人,可沈愿如却丝毫不怕般,高兴地环着男人的腰。 “阿檀哥哥还认得出愿愿吗?” 墨檀像对待小鸡仔般轻易就将沈愿如拨到了一边,“认不得了,别像个女流氓乱抱人。” “胡说!哪有像我这样可爱的流氓!”沈愿如一点也不气,仰着头嗔怪。 墨檀没理沈愿如,他看了一眼温韶倪,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女员工,“lucy,带人上楼试婚纱。” 温韶倪记起来了,沈愿如和墨檀有婚约,但墨檀并非良人,他在纠缠那个叫关玉欣的女人。 想到这,她看向墨檀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戒备,甚至是有些气鼓鼓地盯着人。 温韶倪觉得有婚约还和别的女人牵扯就是不齿的行为,因而开始替沈愿如打抱不平。 店员带着温韶倪上了二楼,沈愿如跟在墨檀屁股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阿檀哥哥现在记住我就好了,以后不要再不回我信息了好不好!” 白色的小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嘈杂声,白虎看着沈愿如兴奋盲目的步子,紧张地暗暗在身后护着。 “没有营养的消息没有回复的必要。”墨檀冷言冷语。 沈愿如却把关注的放在了别处,“原来阿檀哥哥有看我发的消息呀!” 墨檀的下颌线绷紧了几分,顿住脚步回头道:“你哥哥还没和你说清楚吗?” 他个子高,又站的高,眼神睥睨,楼梯的暖灯光线明亮,雕刻般的脸如神明降临。 沈愿如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她痴痴地说:“阿檀哥哥想说什么可以亲自对我说。” “稍后吧,我们是应该聊聊。”墨檀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沈愿如知道他肯定不是说什么好事,但没关系,她和她爸爸一样,看上的肉就一样要咬到! 柔和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映入了装潢浪漫温馨的大平层,一排排婚纱整齐陈列着,精致的蕾丝、璀璨的水钻和飘逸的头纱让人应接不暇。 淡粉色的试衣帘缓缓拉开,瘦高的女孩穿着大拖尾婚纱无所适从地走了出来。 “嫂嫂好漂亮呀!”沈愿如发出惊艳地欢呼,蹦蹦跳跳地过来拉温韶倪。 温韶倪羞怯地笑了笑,她转头看向试衣镜,目光顿时愣住。 闪闪发亮的婚纱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像个高贵的公主,素净雅致的白色绸缎和轻纱、蕾丝交叠,每一处都绣满了细腻的手工钉珠,流光溢彩的拖尾长长地铺展在地,镶嵌着碎钻和银色小亮片的长长头纱在背后舒展着,这应该是每一个女孩都向往的华丽婚纱。 衣柜里,沈亦迟买的衣服每一件都漂亮可爱,温韶倪没少被镜子里的自己惊讶,但像现在像是换了个人般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嫂嫂喜欢阿檀哥哥做的婚纱吗?”沈愿如问温韶倪,笑眼却看着墨檀。 “喜欢。”温韶倪诚实地答。 墨檀丝毫没在意沈愿如,站在不远处踱步观察着婚纱的上身效果,随后示意女店员上前做标记,“腰线还得拉高一些。” “好的boss。”店员立刻拿着钉珠上前,灵巧的手在温韶倪腰间摆弄。 “墨总,谢谢您费心替我做婚纱。”温韶倪朝墨檀礼貌道。 “嗯。”墨檀没有谦虚,目光短暂地扫了一眼温韶倪。 女孩不算白,肤色健康,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带着无邪的天真挚情,姿态拘谨,看起来木木的。 比起女性特征,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少年感,青春干净。 金曜有不少刚成年的小姐,墨檀从不觉得那些女人还是个孩子,可对于温韶倪,他莫名觉得沈亦迟下得去手真的是挺变态。 墨檀靠近弯腰将乱掉的宽大裙摆舒展开,动作不算温柔,他对大多数人都很急躁。 温韶倪低头悄悄看他,和沈亦迟一样,墨檀身上也带着矜贵男人的高级香水味,而且是更冷更苦涩的味道。 眉眼似雅典雕塑般完美帅气,就外形而论,没有人比他更优越,但温韶倪的内心却说不出的平静。 看来她并非是看脸的人,和沈亦迟靠近小鹿乱撞并非是因为那张雅痞的脸,而是更深层的东西,温韶倪觉得这很糟糕…… 沈氏大楼停车场 程鹏一边打哈欠一边下车替老大开门,“迟哥,您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一大早来公司啊?” “不只是今天,你做好以后都跟着我朝九晚五上班的准备吧。”沈亦迟拿着公事包下了车,将玩了一路的钢笔别进了大衣口袋,颇有种老干部的调性。 “哈?”程鹏苦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大,让他每天八点起床不如要他的命! “哈什么?让你个地痞流氓当白领还有意见?”沈亦迟怒睨了他一眼。 程鹏立刻抿紧唇,老实跟上。 “砰!” 身后突然响起巨大的碰撞声,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汽车警报声。 沈亦迟的眉心动了动,程鹏也发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往回看,下一秒咒骂了一句,“我艹!迟哥,我们的车被撞了!” nm,谁没长眼破坏他上早九的心情。 沈亦迟气势汹汹地走到汽车旁,一辆黑色的大众撞坏了库里南的前大灯。 程鹏恶狠狠地打开驾驶室门,里面竟然空无一人,司机跑路了。 程鹏猛地一踹车门,大骂了几句才道:“迟哥,我去物业查一下监控!找到那小子一定要戳瞎他一只眼!” 沈亦迟反踹了他一脚,“收起你tm的烂做派!我们现在是正经生意人!” “是是是!按合法途径解决问题!”程鹏立刻讪讪灭了气势,小跑着去了物业部门。 沈亦迟站在原地盯着打着双闪的黑色大众,眉目森然。 下一刻,脖子突然一凉,有人从身后钳制住了他。 沈亦迟偏了偏头,颈侧蓦地传来了一股尖锐的痛意。 他冷笑,眸光瞬间变得阴鸷,“还没哪个不要命的敢拿刀对着老子。”语气平静凛然。 “失礼了。”身后的大汉退了半步,匕首仍对着沈亦迟的脖颈,血珠顺着冷白的肌肤滑落,染红了衬衫领口。 沈亦迟察觉到了一点湿濡,难耐地绷紧了肩颈的肌肉,电光火石间,伴随着他利落的一阵动作,持刀的大汉反被沈亦迟用膝盖顶在了身下。 沈亦迟取出了大衣口袋的皮手套,勾着唇,眼底闪现出一抹杀戮。 他戴上手套,一下扭折了大汉的手腕,夺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大汉的臂膀,“我现在是正当防卫!当然,你tm要是再敢动一下,老子不介意犯一次规。” 第39章 听说你要当爸爸了 “阿迟,好身手啊!”浑厚森冷的声音在停车场响起阵阵回音。 一个年近五十,戴着棕色墨镜的中年男人抽着雪茄踱步而来。 男人一身白色高定西服,黑色英式衬衫,系着暗红色领带,高大矜贵但有些油头粉面,身后跟着一帮凶神恶煞的保镖。 沈亦迟抬头看向男人,一点也不惊讶地咧嘴笑道:“应叔,你打招呼的方式有些特别呀!就是有点看不起我,下次该找个反应快些的。” 男人叫应行,是明中的元老之一,在墨檀和弟弟的争权斗争中站在另一边。 为了削弱墨檀弟弟墨鹤峯的势力,半年前,沈亦迟搭上了几个日本官员,打通了一些渠道,怂恿应行去投资拍摄小电影。 应行野心勃勃,在日本投资拍摄的资金巨大,掩盖资金来源和去向是件大工程,墨檀和沈亦迟一直在找他洗钱的证据,若是不成功,给应行落个制作、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也是可以的。 应行冷嗤,语气阴狠,“阿迟,你以为下次还会是这种小场面吗?下回你该跪着求我揍你!” 沈亦迟挑眉,佯装不懂问:“应叔热气上火了?一大早就对着小辈放狠话,让人很堂皇啊。” 面对吊儿郎当的沈亦迟,应行脸色骤变,咬牙切齿道:“别装了,沈亦迟!我在日本的生意被警方盯上和你脱不了干系! 你面上提供利好,暗地里却引警方来调查。上次墨檀放出尾巴让税务局来明中查税,我就觉得有古怪了,你这次别想再置身事外!” 沈亦迟松开大汉,拿人当坐垫,松弛地曲腿坐在背上,两条胳膊懒散地搭在膝盖上,笑得痞坏。 “应叔,拍黄片犯法是人尽皆知的事,你不小心被警方盯上也不能赖我呀!” “还装!明明就是你和墨檀给我下了套!阿迟,你要是聪明就不应该参与墨氏两兄弟的争权斗争。”应行狠厉吼道。 沈亦迟嘴角的笑意变得讥诮,“应叔,你怎么能这样想呢?牵线搭桥的人是我,我没必要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警方若是盯上你,那势必也要查我不是? 况且众所周知墨檀是明中的太子爷,墨鹤峰一个野种也配相提并论?应叔您没老糊涂就不应该站错队啊。” 沈亦迟扶额暗叹,儿子多真费事,像他家三代单传就很和谐。 “可我怎么听说你前段时间马不停蹄地在洗白?”应行阴恻恻反问。 “嗨,巧合而已,没想到给应叔造成压力了,还不是因为我爸逼我的嘛。”沈亦迟依旧没心没肺。 应行冷笑,“听说你要当爸爸了?” 沈亦迟低垂的眼睫下目光闪了闪,很快又掩盖了过去,“遗憾的消息,想到即将告别单身我的心就疼得不行啊!” 他捂了捂心脏,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让你老婆少出些门。”应行寒声警告。 沈亦迟抬眸,晃出一抹酷寒的杀意,暴涨的戾气难压,倏地放声大笑,“哈哈疯狗,你有什么底气说这种话?” 他凝眸盯着应行,冷刀子般的眼神瘆人。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程鹏带着一帮小弟团团围住了应行的人。 “迟哥,您受伤了!”程鹏紧张地看着沈亦迟的脖子。 “被小鸡啄了一下。”沈亦迟嗤之以鼻。 应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人多又怎样?况且,最近不是说洗白了吗?为了老婆孩子,阿迟你玩真的啊。” 应行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面对包围不为所动,抬手抽着雪茄,吐出的呛人烟雾烦人地飘到了沈亦迟面前。 沈亦迟扬手挥散烟雾,笑的诡魇,“你想多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不过是我爸一头热硬要逼我负责而已。胸围没有d cup都不是我的菜,更何况世上哪有玩不腻的女人啊!” 应行眯眸,并不好糊弄,“据我所知,阿迟你很专情啊,方盈不是在你身边七年了吗?” “阿盈是个例外,漂亮能干又不用操心的女人不多。” “是吗?那是你老婆重要还是方盈重要?” “女人拿捏不了我,应叔你也一把年纪了,别玩这么阴损的招数!” “有没有用试试看就知道了!”应行肆嚣张地放狠话,他甩掉手中的雪茄,用皮鞋重重碾碎,镜片下戾气深重的双眼死死盯着人。 面对公然的挑衅,程鹏和几个兄弟绷不住了,瞬间亮出了袖管里的武器。 沈亦迟拧了拧眉,一个个阳奉阴违,背着他藏武器呢? 应行嗤笑了一声,“阿迟,你应该不想明天的头条是沈氏大楼停车场火拼,闹出人命吧?” 沈亦迟当然不会脏了自家的地,他摆手制止骚动的部下,“让他们滚!” 应行得意地笑着带人离开了停车场。 沈亦迟站起,一脚踹开了身下的大汉,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圈部下,眼神毛骨悚然。 一群人顿时无措了起来,程鹏先收起了东西,蹭到沈亦迟身旁腆着笑脸说:“迟哥,我们备着到就是防身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防身带着半米长的砍刀?”沈亦迟吼道,但没真的发脾气,程鹏说的对,金盆洗手没那么容易。 一帮人被震住,迅速站得笔直。 沈亦迟挠了挠早上精心梳理好的大背头,一脸烦躁地叹了口气,“把方盈从银行叫回来!” “迟哥,您安排盈姐在银行当经理,她现在还愿意回来吗?”程鹏问,他心里有小算盘,方盈在银行还会搭理他,回来眼里就只剩老大了。 “银行那点破工资够她花几天?”沈亦迟睨了他一眼。 又偏头朝一旁的阿浩命令:“阿浩,今天起你和白虎带人负责看好家里的两个小丫头!” 他正愁没地方安置这两个人呢,现在找到去处了。 阿浩摸了摸寸头一怔,但还是本能应道:“是,迟哥!” 第40章 故意勾引我? “你什么时候登基啊?我真后悔跟你混,整天惹我一身骚!” 墨檀一接通沈亦迟的电话,对面就传来了一阵暴吼。 “我结婚酒还没摆呢,应行已经拿温少女来威胁我了!tm个疯狗让我老婆少出门?”沈亦迟踹着办公桌骂骂咧咧。 “那不正好,在家里养大一点。”墨檀不咸不淡道。 “你tm说风凉话呢!”沈亦迟顿住动作,怒火一下子烧到了俊脸上。 “嘘!小声点,你老婆在对面。”墨檀提醒。 沈亦迟到嘴边的脏话霎时噎住,默了默压低声音骂,“艹!你tm不早说……” 墨檀瞥了坐在梳妆台前试妆的少女一眼,转身去了走廊。 “新闻很快会爆出应行的丑闻,还有他和我小妈有染的事,届时应行在明中的元老威信将迅速垮掉。至于墨鹤峰,他亲妈出轨,我爸之前再疼这个野种也会感到膈应了。” “你这次最好能开成这场庆功宴!” 沈亦迟烦躁道,片刻又清了清嗓子问:“她穿婚纱好看吗?拍照,给我看看……” “你猴急什么?自己怎么不过来?” 沈亦迟哼了一声,他又不是没脾气,他就不能学温韶倪耍酷一天吗? “我不随便拍女人。”墨檀挂掉了电话,一点不给面子。 温韶倪乖乖坐着被化妆师摆弄,沈愿如不时给点意见参考,但墨檀走后沈愿如就开始心不在焉了,她心里的失落感开始越发浓烈。 女孩愤恨地磨蹭着皮鞋,小手紧紧揪着布艺沙发,瞳眸的光辉逐渐黯淡,咬着的下唇渐渐渗出了铁锈味。 “嫂嫂,我有点累,我去隔壁休息一下。”沈愿如突然抬头,弯着眉眼笑道。 “好。”温韶倪透过镜子朝她点点头,眼神清亮澄澈。 沈愿如扬着唇起身,转身后笑意却倏地消散。她凉薄的目光扫了一眼白虎,高傲地昂起小巧的下巴往休息室走去。 白虎默然跟在身后。 门扉合上的一瞬间,沈愿如立刻用力扯住了白虎的领带,将人无情地抵在墙上。 粉润的唇逼近,不辨情绪地吐着字,“穿这么性感,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小姐,我没有。”白虎躲闪着目光否认,他是买了一套新的西服,但他不知道男人的衣服有什么性感的。 “没有你脸红什么?心虚了是不是?”沈愿如趴在他鼓胀的胸肌上,小手探到了男人背后,在尾椎骨上方轻轻绕着圈。 “不是……小姐,少夫人还在外面……”白虎被挠得浑身一激灵,周正的脸上红得像颗纯情的柿子。 他想躲,又不敢用力反抗,沈愿如软得像没有骨头的糯米团子,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伤了人,只局促地缩着身体。 “那多好,我就喜欢这样刺激的。”她冷冷道,而后闭上双眼踮起脚,捧住白虎的脸吻住了高挺的鼻梁。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大玩具,一米九高大挺拔的身形丝毫不亚于墨檀,比起强悍的外表,实际好撩得很,嘴上说着不要,却次次都在她的玩弄下臣服。 “为什么他不能像你一样!”沈愿如愤恨地质问,她突然发狠,用力咬了一下白虎的鼻尖…… 奢华典雅的办公室里,沈廷远西装笔挺,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灰色乔其纱帘洒在身上,轮廓硬朗,岁月与权势交织在他身上凝练出了强势的气场。 “董事长,沈总来了公司,叫了人在收拾办公室,看起来是要长待。”秘书道森站在一旁报告。 沈廷远停下手中书写的钢笔,问:“他突然抽什么风?瀛御和金曜的人他真的都送走了?” “是的。” “哼!看他能坚持个几分钟热度。”沈廷远冷冷道。 道森对相爱相杀的父子两见怪不怪,笑道:“迟总这次看起来是真的要定下心了。” “他最好是!”沈廷远对沈亦迟不抱什么期待,也不相信浑惯了的人突然就能转了性…… 温韶倪画好了妆,清透明媚的眼妆搭配蜜桃色口红和活泼的淡粉腮红,明眸皓齿,光彩十足,沉静的脸多了抹热情。 “多么漂亮的小美女新娘呀!”化妆师一边梳理温韶倪鬓角的碎发一边夸赞。 温韶倪弯了弯唇,女孩子有高兴的事总会想要和闺蜜分享,她下意识地寻找沈愿如的身影,看到空荡荡的沙发才想起沈愿如去了休息室。 温韶倪起身满心欢喜地敲了敲休息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她站了会儿,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细微奇怪的声音。 温韶倪轻轻按下了门把手,奶油白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光线透亮的休息室内,开车载她们来的保镖光着肌肉虬结的上身躺在沙发上,而愿愿跨坐在男人身上,上半身只穿着黑色的胸衣…… 温韶倪怀疑自己看错了,她感觉脑袋像炸开了般一片空白,一瞬间怔在原地。 “温小姐!”身后突然传来墨檀低磁的声音。 温韶倪吓了一跳,身体肉眼可见地颤了颤,她迅速关上门,惨白着脸回过头。 “墨、墨总……” 墨檀敏锐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墨总!我渴了,您能给我倒杯水吗?”温韶倪脱口而出转移他的注意力。 墨檀拧了拧眉,这小孩让他倒水? 温韶倪触及墨檀不悦的神色,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她撇了撇嘴,讪讪绞着手指。 好在墨檀大发善心,他转身道:“跟我来吧。” “谢谢墨总!”温韶倪松了口气,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休息室,随后急急跟上了墨檀…… 沈亦迟在办公室的独立卫生间换了一件新的衬衫,淡蓝色的立领,堪堪遮住小刀口,他没处理伤口,披着大衣出了卫生间。 办公桌上的手机亮了亮,沈亦迟打开手机,脸上蓦地涌现笑意。 墨檀发了一张温韶倪的婚纱照,配文:“店员拍的。” 蓬松的裙摆遮住了孕肚,长身玉立的女孩精致漂亮,睫毛卷翘、朱唇微启,模样矜持乖巧,只有沈亦迟知道她还有气死人的本事。 可妆容再美也难掩那张脸的忧心忡忡。 沈亦迟眼里的笑意消散,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温韶倪不情愿又如何呢?他会让她成为公主的,她迟早会庆幸自己嫁给了他…… 第41章 拿你当妹妹养 从休息室出来后,沈愿如恢复了好心情。 温韶倪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喝着热的椰子汁,见着沈愿如和保镖一前一后出来立刻红了脸。 她还是不敢相信那血脉喷张的一幕,只当是沈愿如别有隐情,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 沈愿如打了个哈欠,脚步轻盈地到温韶倪身旁坐下,小脑袋靠在嫂嫂肩头,撅着嘴撒娇,“嫂嫂对不起,我睡过去了,没看到你试完妆的样子……” 软香可爱的女孩无辜地说着话,温韶倪立刻摇着头说:“没关系的,愿愿,过两天婚宴你就能看到了。” “嫂嫂对我真好,那我们回去吧!”沈愿如搂住温韶倪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眼底暗藏着狡黠。 婚纱店门口,沈愿如不想再和墨檀细聊毁了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她握住男人的手笑道:“阿檀哥哥,你想说的话我们下次再聊吧!” 墨檀蹙紧了眉,眼底是冰封的冷意,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女孩的手。 沈愿如却一点也不恼,旋身下了台阶,长长的卷发拂过男人的西服,浅淡花香混合着荷尔蒙的味道。 她在车门前驻足,回头一脸明媚地娇笑,“那我和嫂嫂就先走啦!阿檀哥哥再见!” …… 温韶倪回老宅后整个人都疲惫极了,午饭后她脱了鞋子打算午休,结果被发肿的双脚吓了一跳。 裕妈赶忙端了盆水给她泡脚,温韶倪看着白萝卜一样的双脚有些害怕,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裕妈朝她笑了笑,一边在温水里按着女孩的脚一边和蔼地开解:“温小姐,怀孕四肢是容易浮肿的,你今日可能又坐久了,所以看起来才更肿大了些。” “裕妈,我自己来就好!”温韶倪缩着脚躲闪,对方毕竟是长辈,她承受不起。 “你大着肚子弯不下身,自己怎么能行呢!别跟我客气,我每个月都领了工资的!”裕妈丝毫不在意,宽厚的手握着温韶倪的脚,带着茧子的手指熟练地按着穴位。 裕妈按脚也是一绝,温韶倪紧绷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一股暖意从足底升起。 温韶倪低头看着头发微微花白的老佣人,有些红了眼眶,除了她奶奶还没有人这样温柔地替她洗过脚…… 按完脚后浮肿消退了不少,温韶倪将泡的暖乎乎的双脚塞进被子里,心满意足地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夜 老宅府邸门口停了三四辆黑色的豪车,刺眼的大灯照亮了大半个庭院。 后天就是沈亦迟大婚的日子,今晚一帮兄弟给他办了个单身派对,沈亦迟似是有心事,喝得酩酊大醉。 “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们一个、两个以后都得监督我……不越线啊!”他含糊地吼着。 “是是是!” 程鹏和一个兄弟扶着沈亦迟进了别墅,白虎远远迎了过来,接过烂醉如泥的人扛在身上。 “单身派对,老大喝醉了!”程鹏气喘吁吁道。 白虎嗯了声,转身欲带着人上楼。 “你鼻子怎么回事?撞墙了?”程鹏拦住白虎,指了指男人发红的鼻尖好奇问,这小子该不会背着大家去打架了吧! 白虎蓦地红了脸,眼神闪烁,“嗯……” “他满身酒气,三更半夜你们把他弄回来干什么?” 一道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愿如正嫌弃地拧着鼻子站在楼梯口,还好她爸睡下了,不然又得是一场唇枪舌战。 “小姐!”几个人立刻恭恭敬敬站直身问好。 “小姐,是少爷吵着要回来的。”程鹏解释。 “吵着要回来?这真是新鲜事……” 沈亦迟什么作风沈愿如是知道的,他晚上向来不见人影,虽然说是住在老宅,实际一个月二十几天都在外面过的,要娶老婆的人确实是不一样。 沈愿如蓦地羡慕,他嫂嫂得了她哥哥这样的乖男人。 她扬了扬唇,使唤白虎,“你把哥哥背上去吧,记得告诉我嫂嫂一声。” 温韶倪白天睡得久,晚上便有些失眠了,白虎带着人上楼时她听到了动静,沉重的脚步声伴着男人的呻吟。 她坐起开了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门。 没多久,裕妈就来敲门了,她站在门口说:“温小姐,少爷喝醉了,我看房间还亮着灯,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温韶倪应了一句,披上毛衣下了床。 她打开门,裕妈开了大厅和走廊的灯,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温韶倪到了二层的另一边,她第一次来这个区域,布局和她睡的那边很像,只是东西没那么多,显得空旷了些。 她进了房间,奢华的意式装修成熟稳重,沈亦迟醉倒在深灰色的床上,脸色薄红,呼吸沉重均匀。 这里没有外人,昏睡的男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路易十五风格的鎏金古董时钟发出滴嗒的声响,温韶倪的心蓦地变得平和。 她走到床边唤了一句,“沈亦迟?” 沈亦迟没醒,只蹙了蹙眉,拉下枕头翻了个身抱在怀里。 枕头底下的《怀胎十月百科全书(2)》露了出来,温韶倪有些讶异,脑海里冒出了沈亦迟晚上坐在床边抱着书看的场景,蓦地有些想笑。 “你还没洗澡刷牙呢!”温韶倪戳了戳他的后背。 “不洗……”沈亦迟又躺平,大剌剌地呼呼大睡。 温韶倪想着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的只是看一眼又走了,于是去浴室接了半盆热水,拧了热毛巾坐在床边帮沈亦迟擦了个脸。 擦手时沈亦迟醒了一次,他耷拉着眼睑,看了温韶倪好一会儿,突然就将女孩的手连同毛巾一块儿包进了掌心。 温韶倪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迷离的水眸。 “我想起来了,那晚你也是这样照顾我的……”沈亦迟的手动了动,松开了毛巾,转而紧紧捏着女孩的手指,长指柔软又有力。 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酒气在鼻尖萦绕,温韶倪好像也有些微醺了,发红的脸颊开始发烫,心里却忍不住腹诽,想起来又怎样,明天说不定他又忘了。 想到这,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讨厌,拉她手干什么?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勾引人呢! 但沈亦迟却反而攥得更紧了,温韶倪没办法,定睛瞪了他好一会儿。 “别逃了,就在我身边,我对你好行吗……只对你好……温少女……”沈亦迟喃喃低语,水彩画般染了水红色的眼尾有些湿润。 温韶倪的心跳如擂鼓般响起,她顿时丢盔卸甲,对他毫无抵抗能力。 他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哪怕努力克制,在这种夜深人静时还是无法阻挡情感的泛滥。 温韶倪僵硬的手指放松了下来,试探性地回握住沈亦迟。 沈亦迟继续说:“我会拿你当妹妹养……以后我就是你最可靠的家人……” 温韶倪心里的躁动霎时偃息旗鼓,妹妹? 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还硬要她嫁给他,结果现在说拿她当妹妹! 温韶倪的气性上来了,“你们有钱人可真会玩!”她甩开沈亦迟的手,扯回毛巾端着水盆回了浴室。 沈亦迟呻吟了一声,落空的手不甘心地在床上摸索着。 他觉得胃烧得难受,烦躁地解开了扣子,冷白脖颈上的刀口露了出来…… 第42章 举办婚礼 今年春节来得晚,二月初依旧寒风料峭,沈亦迟将婚宴选在了顶奢酒店室内举办。 温韶倪坐在总统套房的梳妆台前,三四个化妆师围着她转悠,远处站着一排西装革履的保镖,气氛莫名紧张。 沈愿如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从城市地平线升起的朝阳,手里端着一小碗新鲜的蓝莓,纤细白嫩的指尖不时捻起一颗放进嘴里,眼神忽明忽暗,异常安静。 “叩叩”房门突然被敲响,白虎打开了门,沈亦迟立刻迈着轻快的步子进来了。 他穿着暗蓝色西服,丝光面料,领口细长,正凸显出了他的雅痞。 钻石胸针、蓝宝石袖扣和口袋巾的装点恰到好处,浪漫的法兰西风格,气质卓然。 男人倚在门框边,行了个绅士礼,吊儿郎当的语气打破了有些严肃的气氛,“两位小姐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愿如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哥哥脖子上突兀的粉色米妮创口贴,“怀孕还玩这么激烈,欲盖弥彰啊?” “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 沈亦迟勾着唇觑了温韶倪一眼,昨天他醒来就发现了创口贴,这种幼稚的东西家里只有温韶倪会有,为此他心情格外的好,今日大婚更是看什么都高兴。 温韶倪没听懂沈愿如的话,只冷着脸,根本不理沈亦迟。 心里却在好奇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伤到脖子这种要害地方? 沈亦迟收敛了表情,长指无意识的抚弄着米妮创口贴。 沈愿如看不下去他这种没出息的模样,迫不及待地赶人,“你别打扰嫂嫂化妆了,赶紧出去当你的交际花!” 沈亦迟噙着笑,听话地出了房间。 套房又恢复了针落可闻的平静,温韶倪像一只提线木偶,任化妆师的双手在脸上、发丝上忙碌。 直到房门再度被敲响,卢嘉来了,她是温韶倪唯一请的亲友。 见着卢嘉时女孩好像才找回了一点自我,“学姐!”温韶倪声音发颤地喊。 她有太久没见好友了,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见着熟悉的人时戒备瞬间瓦解。 沈愿如看了一眼温韶倪噙满泪珠的双眸,主动带着一帮人退出了房间,“你们聊,我们出去逛逛。” 温韶倪感激地点点头,待门关上立刻握住了卢嘉的手。 “学姐,对不起,我一直没和你说我的事……你能来太好了!” “阿倪,你那么快就和向佳兴分手,我确实很意外,也不知道你竟然和迟总……” 卢嘉满脸担忧,想到刚才满屋保镖的画面,凑到温韶倪耳旁小声问:“阿倪,你是自愿的吗?” 她低头看着温韶倪的肚子,虽然迟总风流倜傥,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可温韶倪实在不像是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的孩子。 在她心里温韶倪就是个上进认真的好学生,她难免担心温韶倪会不会是被强迫了…… “学姐……我没打断他……”温韶倪低下头,羞耻地说。 “阿倪,你喜欢沈总吗?”卢嘉握着她的手问。 温韶倪想了想,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嗯……” “那现在你们能结婚是好事呀,傻丫头,哭什么?吓我一跳!”卢嘉悬着的心霎时落了地,笑着抱住她。 温韶倪嗫嚅了一下,突然又不想破坏卢嘉的心情了,只问:“学姐,你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阿倪,现在这个年代,男未婚女未嫁睡一晚不算什么新鲜事,你压力不要这么大。”卢嘉大大咧咧地安抚, “至于向佳兴,也怪我一腔热情撮合你们,如今你们既然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想了好吗?听说怀孕要保持好心情,不然会影响到宝宝健康的。” “学姐,我对不起他……”提到向佳兴温韶倪依旧充满愧疚,她一时冲动酿下了可恨的错误。 “阿倪,都过去了!向佳兴他性格那么好,说不定早就不怪你了!” 卢嘉心急地安抚,又急忙转移话题,“想点开心的事!你说,宝宝出生后能不能叫我一声干妈?迟总会生气吗?毕竟我只是他会所里的前兼职生。” “当然可以了!他怎么会呢?他不敢生气!”温韶倪连忙说。 卢嘉顿时噗嗤一笑,“阿倪,你还挺厉害呀!能把池总变成个妻管严。” 温韶倪微怔,她就是单纯觉得这种事沈亦迟会听她的…… 和卢嘉聊过后,温韶倪心情好了很多,装扮好后,她被人牵着到了大厅的欧式长椅上。 婚礼仪式开始前,她都得一直坐在大厅的长凳上迎接每一个来宾的祝福。 粉色的幔布从三米多高的天花板垂落,周围摆满了粉白两色的新鲜玫瑰,地板上也洒满了浪漫的花瓣,淡香萦绕,唯美温馨。 可温韶倪没坐一会儿就开始腰酸背痛,根本无心欣赏。 她觉得快七个月的肚子让她变成了比奶奶还老的老婆子,身体笨重,行动迟缓。 期间有许多的女眷过来合照,她们介绍自己是阿迟的姑姨,表姐,堂妹或者侄女。 温韶倪不禁和卢嘉感叹:果然是有钱人家,亲戚真是多! 温韶倪想起老家的亲戚,算上不生不熟的还凑不够五十个,更何况现在都闹掰了。 温韶倪强打着精神露出笑脸和一个又一个的宾客合照。 沈亦迟和父亲忙着招呼宾客,他平时一块儿混的狐朋狗友来了一大堆,两张大圆桌都坐不下。 沈亦迟在同辈里年纪并不是最大的,但人人都喊他迟哥,一时间打趣声一片。 “迟哥,想不到你还不到三十就英年早婚了呀!” “浪子回头,迟哥,恭喜!恭喜!” 在他们这个圈子,最浮躁纨绔的人突然结婚,任谁也觉得讶异。 沈亦迟应和敷衍了几句,也不准他们凑到新娘跟前去,一个一个按到了椅子上。 门口又一片风起云涌,一群身穿皮草、发型考究的师奶拎着爱马仕鳄鱼皮浩浩荡荡踏了进来。 “姑婆!”沈亦迟高呼,笑着大步迎了过去。 沈家的姑奶奶们到了,也就是已故沈爷爷的妹妹们,除了去年刚去世的大姑婆,还剩七个富太太。 沈亦迟作为三代单传的侄孙,从小就备受宠爱和关怀。 “点解突然间就舍得结婚咗啊?”小姑婆拍着沈亦迟的屁股问。 沈亦迟闪了闪,故作无奈道:“有咩突然吖,老豆好耐之前就催我啦!” “老婆叫咩名呀?”二姑婆挤开小姑婆,攀住沈亦迟的胳膊问。 “温韶倪!”沈亦迟目光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孩,眼尾情不自禁上挑。 第43章 亲吻 “哎哟,名字真好听!是哪家的千金啊?” 二姑婆盲目夸,实际她连名字都没听清楚,但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名字不是最重要的,背景title才让人关心。 “是不是卖牛奶那家的大小姐?”四姑婆凑过来问。 “你发懵啊!卖牛奶那家只有一个娘娘腔公子哥,哪里有千金!”一旁的三姑婆尖着嗓子插嘴。 四姑婆恍然,二姑婆啧了一声,转头对着三姑婆指教,“别说娘娘腔那么不开化的话,现在的后生仔都追求形式各异的美!” 沈亦迟笑看着几位头发花白但中气十足的姑婆,玩世不恭道:“各位靓女姑婆,我沈阿池还需要娶哪家的大小姐来添彩吗?我钟意谁就娶谁喽!” 听到沈亦迟这席话,姑婆们对视一眼,心里已了然,只纷纷拿出红包,“是呀是呀!呐,红包!你呀,娶了老婆就要生生性性的啦!” “当然喽!” “是小辣椒还是小馒头?” “肚子里的是仔仔还是囡囡?”姑婆们兴致勃勃问。 “嗨!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沈亦迟打马虎眼,带着一帮师奶进了会场入座。 沈愿如远远见着一帮姑婆就害怕,若是被逮到耳朵不得被吵出茧子! 她抬脚立刻想跑,结果先被长手长脚的沈亦迟拦住了。 “去关心一下你嫂嫂!”沈亦迟凑到妹妹耳边道。 沈愿如撅了撅嘴,“你怎么不自己去送温暖呢?整天求着我陪嫂嫂!” “乖,你哥我有没有疼你?”沈亦迟扯了扯妹妹的袖子,狭长上挑的凤眼委屈地看着人。 “谁要你疼了!”沈愿如甩开他的手,话虽如此,脚还是踢踏踢踏地过去了。 沈愿如给温韶倪和卢嘉各拿了一杯奶昔,又坐到长椅上,贴心地扶住温韶倪的腰,让嫂嫂靠在自己身上歇了一会儿。 她一口一个“嫂嫂”嘘寒问暖,叫得甜腻,温韶倪觉得她就是个天使。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温韶倪已经是个孤儿,所以新娘进场时陪着她的是未来公公沈庭远。 沈家祖上是湖北人,清末英国在汉口建立了租界,听闻太爷爷是中英混血。 隔了一代,在沈廷远脸上还有明显的西方人五官特征,骨相立体,即使五十多岁依旧俊逸非凡。 温韶倪没想到有这样的环节,她紧张极了,甚至有些害怕。 沈廷远弯着胳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温韶倪挽过来,不由得冷声催促,“到时间进场了。” 他开了口,温韶倪才敢将手搭上去,中年男人的臂膀结实有力量,温韶倪光明正大地仰头看了一眼沈父。 两鬓有些花白,但那张如刀削般立体的脸还是威严俊朗。温韶倪觉得这就是她想象中的父亲模样,他若是她父亲,她该有多神气! 可沈廷远却对她充满敌意,还好这个男人有教养,不会当面骂她,不然她的心就该碎了。 会场的雕花大门被穿着燕尾服的侍从打开,灯光被调暗,无数的粉色玫瑰和绣球花构成了浪漫的花海,与璀璨如星的灯光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花童在身后蹦跳着撒花瓣,温韶倪看着黑压压的宾客,内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穿过巨大的花门,温韶倪看清了在花路另一边笔直站着的沈亦迟。 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胸口粉色的绶带洋溢着喜庆。 纹身都被仔细遮住了,他梳着大背头,周正俊朗的脸得到了直观的体现,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沈亦迟勾起了唇,那张妖冶的脸迷人极了,泛着柔意的眼底沉溺着星芒,让温韶倪险些以为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廷远将温韶倪交给了沈亦迟,触碰到沈亦迟,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温韶倪忐忑的心才平静了一些,她紧紧握着沈亦迟的臂膀,不太敢抬头触碰所有宾客的目光。 沈亦迟注意到了,他轻轻拍了拍了温韶倪的手背,低头笑着说:“温少女,别怕,我在这。” 他的声音是少见的清冽温柔,温韶倪的心快化了。 两人在司仪的主持下宣读了誓词,交换了戒指。 漂亮的大鸽子蛋钻戒隔着蕾丝手套,被戴入了女孩左手细长的无名指。 轮到温韶倪给沈亦迟戴戒指时,她的手又不争气地开始发颤了。 沈亦迟看着满脸绯红的女孩,蓦地觉得可爱,她好像只敢对着他横,在这种大场面就局促得不行。 温韶倪脸颊的红云让他想起了农场的晚霞,在那个地方,温韶倪总对他爱搭不理,还喜欢佯装成熟,满脸傲然……他从没想过两人会有结婚的这一天。 交换完戒指,沈亦迟垂头迅速地亲了一下温韶倪的额头,女孩怔怔地抬头看他,水灵灵的眼睛像小动物般清亮闪烁。 台下立刻有人起哄,“kiss!kiss!” “亲一个!亲一个!” 沈亦迟看了眼台下,准确地捕捉到了带头的程鹏。这种日子不好甩脸子,他回过头看向温韶倪,十九岁的女孩早已羞怯地低下了头。 沈亦迟默了默,还是捧起了温韶倪发烫的脸,女孩微启的朱唇发颤,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依旧稚嫩,大大的眼睛一片诚挚。 她不复假小子的模样,漂亮又灵动。 温韶倪紧张地脑袋一片空白,连会场吵闹的声音也听不见了,眼里、脑海里、心里只有眼前的男人。 沈亦迟缓缓低头,清冽热烫的呼吸越来越清晰地扑洒在女孩的鼻尖上。 温韶倪暂停了呼吸,直到沈亦迟的大拇指悄悄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男人的俊脸无限靠近,却只有呼吸交缠,实际二人的唇没有接触到分毫。 温韶倪一瞬间感觉气血冲到了头顶,她觉得羞辱,下垂的手暗暗攥紧了拳。会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她却觉得讽刺极了。 温韶倪闭上眼,咽下喉头的苦涩,甚至在沈亦迟松开时还装模作样地笑了笑。 她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独有的莫名其妙的倔强,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很受伤。 沈亦迟也朝宾客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他下垂的手偷偷揉搓着拇指的指腹,那里残留着丝绒般柔滑温暖的触感。 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他是个浑浑噩噩,纨绔不知进取的男人,他还不够好,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沾染如晨曦般的她…… 第44章 嫂嫂 我不高兴了 婚宴开席前,温韶倪换了身传统的红色秀禾服,带上了沈氏的传媳之物——价值无法估量的华贵点翠金凤冠。 胸前还挂着繁复的牡丹花簇项链,手腕上一圈又一圈的金手镯跟镣铐一样沉重。 温韶倪坐在沈奶奶身旁,全场当属沈奶奶的辈分最大,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和她敬酒,顺便恭维温韶倪一两句。 沈亦迟则和沈父忙着敬酒,这种场合不只有亲戚,还有许多需要联络感情的合作伙伴。 宴厅一片热闹祥和,直到温韶倪去了个洗手间…… “真是搞笑,有谁会吧露水情人娶回家的?何况那皮相也不见得有多好。阿池眼光原来这么差的吗?自己还是经营皮肉生意的呢!” “哎,你不知道呢!我听医院说那女人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哎呀!想要儿子,把孩子抱过来不就行了。” “估计是你舅舅不想要这个大孙子变成私生子~阿迟这么多年都不见得有长进,怕不是想培养孙子当继承人了!” “可那女人也太穷酸了,和阿迟相看过的小姐们该情何以堪啊?这种底层人生的孩子能好到哪去!” “你不要小看现在的小姑娘了,人家那么有手段,小孩生出来也是个人精!” 温韶倪在洗手间门外听着沈亦迟亲戚肆无忌惮的非议,心里难受极了,步子僵在原地怎么也无法往前迈。 “阿倪,她们这么说太过分了!”扶着她的卢嘉一脸愤恨。 “学姐,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怎样说便怎样说吧。”温韶倪理不直气不壮,不想出头。 “我们去别的楼层的洗手间。”她拉了拉卢嘉的手,转身便要走。 卢嘉一个外人也不好强出头,只能不情愿地跟着走,没想到两人一转身就撞上了神色冷凝的沈愿如。 “愿、愿愿……”温韶倪讶异地看着她。 沈愿如没看她,紧抿着唇瓣从两人中间气势汹汹地挤了进去。 温韶倪和卢嘉对视了一眼,直觉里面要爆发一场战争。 果不其然,洗手间里响起了沈愿如阴阳怪气的声音,“四姑,外面这么热闹,您和表姐不出去一块儿聊天,母女俩躲在这嚼舌根呢?” “沈愿如,你怎么跟跟我妈说话的呢?”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怒意质问。 “那你们在我哥哥的大喜日子,又怎么不说点好的?我还得给你脸了?”沈愿如高声反驳。 在洗手间这种随时都有人会进来的地方放声议论,就是不把他们本家放在眼里! 既然人家不尊重他们,沈愿如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收着了。 “愿如,我们不过是洗个手唠嗑几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声音听起来年老一些的女人气定神闲地说。 沈愿如呵呵笑了两声,又道:“唠嗑?好呀!四姑姑,我最喜欢唠嗑了,虽然我不太喜欢闻厕所的屎味,但也是可以陪一下长辈的。” “诶,四姑姑,我一直都很好奇表哥结婚五年都没成果的事,到底是表嫂有问题还是表哥有问题呀?” 这一问,洗手间顿时传来了气闷声。 沈愿却不止扯开人伤口,还得狠狠撒盐,她笑吟吟地又问:“我哥哥一发就中,你们是不是羡慕了呀?嗯……你可以让表哥向我哥哥取取经的嘛! 我哥哥别的不好说,人还是很热情的,不然也不会阿猫阿狗全都请来参加婚宴了呀!” “沈愿如!你不要太过分了!” “愿如,小孩子学这么牙尖嘴利没好处。”两个人气愤地斥责。 “四姑姑,你还是管管气急败坏的表姐吧……” 沈愿如故作委屈道,“表姐姐,女人到了三十呀,生气动怒没什么好处,会长皱纹的……” 一老一年轻的女人顿时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沈愿如见好就收,泄完火高傲地扬起下巴,脚步轻盈地出了洗手间。 温韶倪和卢嘉再次互看了一眼,都想感叹:“还好她与我们是一国的!” “嫂嫂,我不高兴了。” 沈愿如站在门口看着温韶倪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幽怨。 温韶倪连忙拉着卢嘉给她让位,两人站在一旁低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般。 “本家的的人只对所爱之人软弱,嫂嫂以后切记这一点。”沈愿如交叉抱着双臂告诫。 “嗯嗯,对不起愿愿。”温韶倪也觉自己没用,还要妹妹出头。 “算了,这次我就不怪嫂嫂了,我们走吧。”沈愿如甩了甩长发娇嗔,又道,“洗手间脏了,去套房里的吧。” “好。”温韶倪应道,和卢嘉跟上沈愿如的步子。 沈亦迟敬了一圈酒,回来主桌就发现温韶倪不见了,他立刻凑到沈奶奶耳朵旁问:“奶奶,阿倪去哪了?” “去洗手间了,上厕所还得跟你打小报告啊。”奶奶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鼻梁。 “我哪有。”沈亦迟勾了勾唇,话虽如此,人还是去了洗手间。 到走廊时远远就看到了不时扶着凤冠,走着笨拙的人。 温韶倪年纪太小又太瘦,远撑不起沉重的金器,金碧辉煌的东西像枷锁般套在女孩身上。 三个女孩站在走廊等电梯,温韶倪想倚靠着卢嘉歇一歇,下一秒身子却突然一轻。 温韶倪怔忪地抬眸,沈亦迟稳稳当当地将她托抱了起来,“累了吗?要不要在套房休息会儿?” 他体贴入微地问,温韶倪的睫毛颤了颤,害羞地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女孩,“一点点累,我们是去套房的洗手间,你、你放我下来……” “我抱你上去。”沈亦迟紧了紧抱着腰的手。 沈愿如和卢嘉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坏笑,沈愿如拉过卢嘉,对温韶倪说:“嫂嫂,那我们就不陪你上楼啦。” 温韶倪的脸一下红透了,窘迫地看向卢嘉。 卢嘉大大咧咧道:“我还没吃饱呢,就先回去吃大餐了!” 温韶倪这才不情不愿地被沈亦迟抱进了电梯,到顶层的套房后,沈亦迟直接将人抱到了洗手间。 放下时他低着头,与女孩的脸靠得太过近,温韶倪闻到了男人带着葡萄酒醇香的气息…… 第45章 他不会娶你 “我在外面等你。”沈亦迟看着温韶倪说。 “不用了,你先下去陪客人吧。”温韶倪轻推了他一下。 “没关系,我从早上忙到现在,也想休息一下。” 沈亦迟退了出去,温韶倪只能由着他。 从洗手间出来时,沈亦迟正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寐。 他的右手支着额,剑眉轻蹙着,面容疲惫。 温韶倪往前走了几步,沈亦迟感觉到动静立刻睁开了深邃的眼。 他抬手伸了个懒腰,修长的脖颈拉伸时露出了创口贴。 温韶倪忍不住开口问:“你脖子的创口贴怎么不换新的呀?” “还新着呢。”沈亦迟无所谓道,他这两天洗澡都是摘下来放着,洗完澡再贴回去的。 “你怎么这么不讲究?创口贴得一日一换,不然伤口会感染的。”温韶倪鼓了鼓脸颊,认真地说。 屁眼大点伤口能感什么染,沈亦迟心想,但看着温韶倪可爱别扭的模样,嘴上却说:“你又不帮我换,我怎么知道?” “这不是常识吗?”温韶倪反问,而且他这话意思怎么怪怪的,他受伤还赖上她了。 “又不是我弄伤你的,凭什么要我帮你换……”温韶倪微恼地说。 沈亦迟轻笑了一下,小声骂了一句,“小气鬼。” 他站起身,长指扣着西服的扣子,“你睡一会儿吧,别累到了,下面的宾客我和爸爸会招待。” 温韶倪确实不想下去应付心口不一的宾客,但卢嘉还在。 “我学姐还在那等我呢。” “我会跟她说,放心吧,她是你唯一请的贵客,走时我不会忘了给她伴手礼的。”沈亦迟打趣道。 他说话时已经走到了温韶倪面前,“我帮你把凤冠取下来。” 温韶倪站直身,等于默许了,她害怕自己手笨,把东西弄坏。 沈亦迟的唇角噙着笑意,慢慢取着凤冠,可造型繁复的金器却勾住了不少头发。 他把勾缠住的发丝慢慢解下,再抚顺,像在照顾一个小动物般,动作极为温柔。 他的胸膛离得很近,源源不断传来带着雪松香的热意,温韶倪的脸颊被烘得滚烫。 她还在在意沈亦迟不亲自己的事,她很想问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肯亲她的嘴巴,但却不可能说出口。 足足用了三分钟,沈亦迟才将凤冠摘了下来。 “谢谢。”温韶倪对沈亦迟道。 “不用谢,回家帮我换张创口贴就好了。”沈亦迟趁机提出诉求。 温韶倪抬头,快速瞥了他一眼,红着脸说:“随便你。” “那我走了,好好休息。”他轻声说。 “嗯。”温韶倪点点头。 男人步伐轻快地离去,门关上后,温韶倪到梳妆台前,谨慎地将项链和手镯一样一样取下。 身上轻松不少后,她刚想睡个午觉,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温韶倪下意识以为是沈亦迟,她抿了抿唇,有些着急地去开门。 结果房门打开时,面前却站着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 女人穿着红色的抹胸礼服裙,黑色的披肩半搭在藕臂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肩颈。烈焰红唇上有一颗精明又风情万种的小痣,画着长长眼线的丹凤眼傲然地盯着温韶倪。 “你好啊!” “你好……” 温韶倪礼貌地轻点头,她的首饰都摘了下,朴素稚嫩的脸让穿着鲜红秀禾服的女孩,看起来像个童养媳。 “阿迟的火机落我这了,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女人笑着拿出了一个都彭打火机,金色的外壳映衬着精致的红指甲,像广告般好看。 温韶倪认得这个女人,沈亦迟带她来过兰隅好几次,而温韶倪自己也在金曜见过一次。 她无法克制地冷了神色,并未接过火机,而是淡淡道:“他在宴厅,你可以自己还给他。” “呵呵……”女人捂嘴笑了两声,格外魅惑。 她收回火机放进包里,温韶倪看着她的动作,猜不出女人想做什么。 “我对你有印象,我们半年前在金曜见过是不是?”女人开口问。 “没错。”温韶倪点头。 女人正了正神色,双手抱胸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温韶倪,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别之处。 女人前段时间就听说沈亦迟身边带了个学生,可是那男人什么女人没有过,更何况,沈亦迟素来不喜欢别人管他,他给女人的权限也还没到那份上。 结果是她太大意了,再听到沈亦迟的消息时,竟然是要结婚了。 她不服气,不甘心,她默默无闻等了沈亦迟那么多年,竟然轻易就被一个毛丫头撬走了。 “你还真有手段,阿迟因为你整顿了名下的所有产业,金曜、瀛御的少爷小姐全都领了退休金,负责放贷和打手的头头也被他拉到眼下监督着了,他从没这样下定决心改变过。” “因为我?”温韶倪懵然问。 “他说他有老婆孩子了,不能再干铤而走险的事。”女人嗤笑,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她抬起精致的眼眸,看向温韶倪时变成了愤恨,“你运气真好,我十几岁刚出社会时,就陪在他身边了,他一直都宠我,可惜我遇到的不是现在想要安稳的他。” 温韶倪现在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成情敌了,这倒是她人生第一次拥有的新奇经历。 女人看着温韶倪一脸纯真的模样,突然觉得没意思,她在发什么神经,跟一个也许只是工具的女人争风吃醋。 却是没想到温韶倪开了口,“你错了。” 刚打算转身离开的女人顿住了动作,狐疑地盯着她。 温韶倪咬了咬牙,黑润的大眼睛闪着倔强,“你就算遇到的是想要安稳的他,他也不会娶你,毕竟他在头脑容易发昏的年纪都没想过娶你。” 女人诧异地微张嘴,蓦地冷笑,“呵,真有意思!” 她重新走近,身上是混着脂粉味的雪松香,她和沈亦迟用一样的香水,温韶倪蓦地讨厌她。 女人说:“可那样如何呢?他喜爱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你!他还留我在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结了婚,我依旧是与他最亲密的女人。” “所以呢,你是来宣告自己打定主意当小三了吗?”温韶倪红着眼睛问。 女人不当一回事,笑着道:“小三?我更喜欢情人这个词。” 温韶倪咬紧下唇瞪着她,厚颜无耻! 女人挑衅般地拿出一支烟,用那把都彭打火机点燃,红艳的丰唇含住烟头轻吸了一口。 在她吐气前,温韶倪“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女孩立在门后,心脏因为嫉妒气愤,又酸又疼,喉头压抑又苦涩。 她攥紧的拳压住了胸口,低头克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怪不得沈亦迟不肯亲她,原来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温韶倪觉得自己愚蠢透顶,那晚她不该如此放纵,更不应该留下这个麻烦的孩子,这样她会继续做一个普通人,沈亦迟继续当一个纨绔的大少爷,谁也不会妨碍谁…… 第46章 怎么还不睡 方盈被温韶倪拒之门外后变得气急败坏,她下了楼,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沈亦迟。 他笑得很开心,俊朗的脸如星辰般闪闪发亮,不是做秀的没心没肺模样,而是发自内心的笑靥。 方盈陪了他快十年,她分得清。 女人恼恨,既然他要娶的不是大家族的小姐,为什么不能是她,她哪里比那个毛丫头差了! 思及此,方盈冲动地打电话将沈亦迟叫到了走廊。 沈亦迟并未邀请方盈,接到电话还以为是会所发生了什么急事。 “怎么了?”他喝了酒,棱角分明的面庞微微泛红,声音柔柔的。 方盈踮脚,猛地抱住了他,半张脸都埋进了男人的颈窝。 沈亦迟顿时脸色一变,用力甩开她,“方盈,你发什么疯!” 方盈踉跄了好一会儿才站稳,她泪眼蒙眬地抬头,眼前男人满脸的不耐。 她的目光定格在沈亦迟白衬衫领口的口红印上,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含糊道:“阿迟,对不起,我醉了,我祝福你……” 她跌跌撞撞地转身欲要离去。 沈亦迟叹了口气,叫了程鹏出来送人,程鹏出来后看见了口红印,但他心思全在方盈身上了,一点没多想,只以为是温韶倪留下的…… 温韶倪在酒店的套房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她懵然地扶着肚子坐起身,落地窗外的城市灯河涌动,热闹又遥远。 她环顾偌大昏暗的套房,患得患失,她今日结婚,却像个局外人般在酒店里睡到了晚上。 温韶倪起身洗了个脸,梳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这才感觉清醒一些。 她还在想自己要不要下楼去时,服务生送了晚餐上来,温韶倪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她的限定出场已经结束了。 温韶倪不去多想,坐下开始吃饭。 卢嘉发了条信息,说温韶倪是她第一个结婚的朋友,她能不能发朋友圈庆祝,不过会屏蔽学校的人,认识温韶倪的人都不会知道这事。 温韶倪同意了,卢嘉兴奋地屏蔽了大学的同学师长,然而却忘了加向佳兴好友时,没给对方分组…… 温韶倪回完信息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标题竟然是“沈氏集团公子大婚”。 手机有一天竟然会出现与自己有关的新闻,温韶倪怀着好奇心点了开来,只见她和沈亦迟华丽盛大的婚礼冲上了热搜。 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在哪个时期都不过时,只是新闻的评论并不都是祝福。 “男人都一个样,只喜欢小的嫩的。” “努力打工有什么用啊?不如人家小小年纪傍个大款!” “新娘什么来头啊?这么厉害,开班收徒弟吗?” …… 温韶倪刷着满是嘲讽的评论区,突然觉得沈亦迟娶她是比花一千万买一株兰花还失心疯的事。 还好他们是假结婚,不然她岂不是得对沈亦迟感到愧疚了? 沈亦迟敬了一整天酒,解酒药喝了三次,人才没彻底倒下。 他圈子里的人喝醉后什么场合也不顾了,荤话一大堆,沈父瞪了他们许久。 沈亦迟一个一个的骂,但不管用,若不是他三大会所的kpi还得靠这帮二世祖,他早将人丢出去了。 可也因此没再让温韶倪下来,直到晚上十点,宾客散尽。 保镖带温韶倪下了楼,酒店门口停了几辆豪车,温韶倪认得其中一辆蓝白色的加长宾利,沈亦迟坐在后座,微闭双眸打着盹。 女孩上了车,沈亦迟抬眸看了一眼,嘴角噙着笑。 他的耳尖红红的,润玉般白净的脸上韫色过浓,好看得勾人心魄。 很显然是喝醉了,他这副模样让温韶倪想起了某天晚上,脸颊蓦地有些发烫,现在还伴随着一层羞耻。 回家的路上沈亦迟一直开着窗醒酒,他老实抱着胳膊打瞌睡,只时不时因为头晕发出一两声闷哼。 就在温韶倪以为他要这样睡过去时,沈亦迟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朝温韶倪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摊开了大掌。 光滑的掌心躺着一枚银色的精致戒指,戒圈是多重的设计,上面有三只大小不一的鸟儿,鸟身上镶嵌着小钻石,在不断流动的光晕中,低调地闪着亮光。 “大钻戒戴着不方便,这个你平时也能戴。”沈亦迟道,但他没说这是自己熬了几天夜设计的。 “哦。”温韶倪以为他是怕自己弄丢大钻戒,心无波澜地伸手去拿戒指。 沈亦迟看着她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忆起了求婚那晚,心里蓦地很烦躁,他收回戒指,不满地握住温韶倪的小手。 他的掌心很烫,热度从指尖传递到脖颈、耳朵和脸蛋,热得人皮肤绯红。 温韶倪庆幸沈亦迟没注意自己,他正低着头,认真地掰开温韶倪的手指,迷蒙的眼睛找到了无名指,取下钻戒塞进温韶倪的另一只手,而后慢慢地将小鸟戒指推了进去。 “呵!”他像完成了什么大任务般长松了口气,又抬起左手晃晃,孩子气般地炫耀。 无名指上是同款的戒指,不一样的是只有一只鸟儿。 温韶倪没法与他对视太久,他的眼神太热情洋溢又直白无杂念,恰好是让人心动的眼神。 女孩别开脸看着窗外,不去想沈亦迟领口的口红印是怎么留下的。 到老宅时,沈亦迟先开门下了车,他到车子另一边要牵温韶倪,温韶倪躲闪了一下,不想让他碰。 沈亦迟眼里划过明显的落寞,但还是开口道:“天色黑,我抱你。” 温韶倪犹豫了一下,沈亦迟又补充道:“放心,我现在清醒着,不会把你弄摔。” 她哪里是怕摔了?温韶倪不再躲闪,由着他抱起了自己。 从庭院到别墅的一小段路并不黑,反而灯火通明。佣人和保镖恭恭敬敬站着,低着头不敢看主家。 所有人都说温韶倪是靠娃上位,沈亦迟这番举动瞬间打消了下人的鄙夷,温韶倪是他的妻子,他的态度决定了她在老宅的地位。 温韶倪在他怀里将脑袋埋得低低的,他的体温在凉夜将人烘得暖洋洋,耳边的心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主卧 浴室的水声淅沥沥,温韶倪坐在书桌前假正经地刷着题分散注意力,她在提前准备考研,此刻无比感谢自己的这个新计划,让她现在有事可干,才没那么局促煎熬。 一刻钟后,沈亦迟穿着睡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了浴室。 抬眼便看到了同样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支着脑袋的温韶倪。 她握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沈亦迟凑了过去。 一滴水珠落到了题本上,洇湿了刚写完的字,沐浴露甜甜的桃子味伴随着潮湿的热意窜入鼻尖,温韶倪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了抖。 “怎么还不睡?”头顶传来沈亦迟的询问。 温韶倪低着头皱起了小脸,她也困了,可她不知道今晚该怎么睡…… 第47章 听她话 “我还不困,你先睡吧!”温韶倪嘴硬道。 沈亦迟看了一眼墙上的水晶挂钟,微拧着眉问:“都快十二点了,你平时也这么晚睡?” “哦,嗯。”温韶倪应道,不自觉地咬了咬笔头。 她扎着马尾,低着小脑袋,沈亦迟能很好地看清那诡异发红的耳尖。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后退了几步说:“我在外厅睡,房间给你。” 温韶倪原本局促不安的眼神顿时怔住,她攥了攥笔,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见女孩没有回应,沈亦迟又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我怕你还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以后你想了……咳,我们再一起睡。”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这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吗?新婚夫妻不都应该一起睡? 对,他们是假结婚啊…… “我出去了,早点休息,有事开门叫我。”沈亦迟说完出了房间,关门时又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温韶倪,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一眼。 被冷落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男人极不自在地关上了门,扭头看见外厅不算宽敞的沙发,蓦地开始后悔自找苦吃,他应该死皮赖脸躺床上去…… 温韶倪给自己做了一通思想工作,这样也好,和沈亦迟这个老男人有太多纠葛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应该像这样保持距离,直到孩子出生断奶,她会复学再离开,就好像人生从未有过这场插曲一般。 她起身打算睡觉,房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温韶倪微恼地看向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沈亦迟站在门口,头发擦得微干,没有梳理,乱蓬蓬的一团,让骨相立体的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他微昂下巴,展示着白皙颀长的脖颈,指了指微微结痂的刀口说;“你答应帮我换创口贴的。” 温韶倪顿了顿,没想到他是说这事。 女孩转身回到书桌旁,从笔袋里拿出了一小包创口贴,她冬天手经常破口子,疼时就会贴上一块,看不见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给你。”温韶倪走到门口,将整盒创口贴递给沈亦迟。 “我看不到贴,你帮我。”沈亦迟不接。 “你可以看着镜子贴。” “会贴歪的。” 温韶倪抬眸睨了他一眼,他是不是没事找事? “伤口都结痂了,可以不贴,一直闷着也不好。” “可你白天还说可能会感染。” “那是因为你没换创口贴!” “所以我现在找你换啊。”沈亦迟理直气壮道,脸上再不见烦闷。 虽然温韶倪没说什么好话,但总比爱搭不理好,他就是个刺头,别人不注意着他,就浑身不舒坦的那种。 温韶倪懒得跟他掰扯,她打开盒子,使坏找了片芭比娃娃的,怕沈亦迟拒绝,二话不说,动作麻利地撕开拍到男人脖子上。 “嘶……”沈亦迟发出一声痛呼,“温少女,你能不能温柔点?” 听到他喊疼,温韶倪有点心虚,沈亦迟看着她,黑眸闪了闪,低声说:“我感觉你贴歪了。” “没有。”温韶倪立刻道,她贴得很正。 “我感觉不舒服。”沈亦迟偏着脸凑近了些,委屈巴巴说。 温韶倪脸一红,将他推了出去,“那你就自己重新贴。” “砰!”一声,门无情地合上了,沈亦迟站在门外,反而好心情地笑了笑…… 翌日一早,除了沈愿如,一家三口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沈亦迟和沈廷远要去公司上班,温韶倪是觉得新婚第一天,出于礼仪不好睡懒觉。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闷声用餐,饭厅只回荡着餐具碰撞声和沈父看报纸时的翻阅声。 温韶倪小口咬着三明治,感觉自己可能会消化不良。 沈亦迟以为她不爱吃咸的三明治,拿了片白面包抹果酱,再搁到温韶倪盘子里,动作极为自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温韶倪乖乖拿起咬了一口,她正觉得适应了一些怪异的氛围时,看完报纸的沈廷远开了口。 威严的中年男人盯着沈亦迟衬衫领口下的创口贴,蹙紧眉头问:“你要贴着那东西去公司?” 沈亦迟挑眉冷笑,“爸不应该问我怎么受伤的吗?” 沈廷远看了一眼温韶倪,温韶倪触碰到冰寒的目光,以为沈父是怪自己给沈亦迟贴这样不像样的东西,吓得面包差点脱手掉下。 “你看她干什么?”沈亦迟抬眸不悦问。 温韶倪一怔,赶忙拉了一下沈亦迟,示意他别说。 “我花高价娶的儿媳妇一眼都不能看?”沈廷远冷声问,语必锐利的目光又看向温韶倪。 温韶倪有些难堪,她想起了合同说给她的两千万和两块墓地。 沈亦迟却以为沈父在提斥巨资办的婚宴,他冷哼:“我这些年少给沈氏赚钱了?什么叫您花高价?” “翅膀又硬了是吧?” “您怎么不反省一下专制独断的自己呢?” 温韶倪害怕父子二人因为自己起矛盾,连忙抓住沈亦迟的胳膊劝:“你别说了,叔叔他只是好意提醒你……” 温韶倪的话引起了沈亦迟的注意,他微蹙着眉扭头问:“你叫他什么?还不改口?” 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立刻将目光对准了畏怯的女孩。 温韶倪讪讪道:“我是说……你别跟……爸……吵了。” 沈亦迟看着脸颊莫名发红的女孩,又看了看抓着他衣袖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黑色西服的映衬下闪着耀眼的亮光。 “好,听你的。”他突然开口,声音里的怒意一扫而光。 温韶倪有些讶异,抬头看他时,他已经惬意地咬着面包了,还顺手给沈廷远添满了牛奶。 沈父压在喉间的教训话只得被硬生生吞下去,一场争吵被沈亦迟突如其来的妥协化解。 温韶倪心里有些小满足,原来有人听她的话是这种感觉…… 吃完早餐后温韶倪上了楼,沈亦迟穿上大衣准备出门时,她又噔噔噔下来了,急急忙忙地将人拉到一旁,头埋得低低的,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沈亦迟忍不住打趣,“干嘛?舍不得我去上班啊?” “才不是!”温韶倪大声反驳,她撕开了一块最普通的肉色创口贴,踮着脚命令,“把伤口露出来,换一块!” 沈亦迟却反捂住脖子,坏笑道:“不要,这可是你精心替我挑的。” 温韶倪被他气到了,皱着的眉头红了一片,“你别玩了!” 沈亦迟这才收敛,“行行!”他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钮扣,修长白皙的脖颈毕露无余。 冷白的肌肤遮不住淡蓝色的血管,温韶倪撕下了旧的创口贴,指尖无意触碰到了凸起,温度灼热,似乎能感受到里面奔涌的血液,男人线条优美的喉结滚了滚。 温韶倪贴完立刻收回手,还退后了几步,低着头说:“好了。” 沈亦迟唇角噙着笑,刚想说些什么,人却捧着肚子一溜烟走了。 他的唇角翘得更高了,逗小姑娘玩还挺有意思…… 第48章 改变 沈氏公司,沈亦迟坐在副总办公室搜着沙发。 外厅的沙发硌了他一晚上,他和温韶倪结了婚又不能再回二层另一边睡,只得买张新的,一定要够软够宽敞。 他看了一刻钟就将手机抛给了程鹏,“老子眼干,你帮我挑挑。” 程鹏好奇问:“迟哥,您怎么突然要换沙发呀?” 沈亦迟疲惫地瘫在转椅上点眼药水,“原来的躺着不舒服。” “那您再买张床不就得了。”程鹏随口道。 沈亦迟睁眼,蓦地烦躁,再买张床?那他不成形婚了,以后不搬家他还有什么理由住进主卧。 男人狭长的凤眼转了转,突然开口,“别搜了!不买了!” 他干嘛要换沙发?忍不了时,不就有理由住主卧了? 程鹏摸不着头脑,将手机递回给沈亦迟,嬉皮笑脸问:“迟哥,那今晚去哪玩呀?” “你爱滚去哪去哪,老子六点回家!” “六点回家?”程鹏满脸诧异,回家这个词从老大嘴里说出口,本就陌生了,更不要说是六点,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 沈亦迟点着他的脑门骂:“你tm没家吗?不知道六点回去吃饭刚刚好吗?” 程鹏:“……”,追求方盈的动力又增了几分…… 老宅的安保加强了许多,庭院隔五米就站着一个保镖,白虎和阿浩两人更是每日在别墅上下走动巡视。 沈愿如正觉日子无趣,沈亦迟的安排倒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白虎戴着通讯器,穿着一身简约利落的黑色西服,穿过走廊去阳台查看。 他的身形成熟健硕,回过头时却带着一张少年气的周正脸,特别是看见沈愿如时还会露出小鹿般迷茫无措的眼神,可爱惹人怜。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尽头,阳台的蕾丝纱帘携着阳光轻拂。 出于职业警觉,白虎放慢了步子,几秒后又放下了落在后腰的手。 下一瞬,身侧的琴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一条藕臂探了出来,径直拉住他的领带,二话不说将人扯进了房间。 “小姐。”白虎恭恭敬敬低下头,朝身前睥睨的人问好。 “那么多天没碰你,有没有想我?”沈愿如将他的领带扯开,冰冷的指尖勾起棱角分明的下巴问。 白虎眼中划过一抹苦涩,他不就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吗。 沈愿如见他委屈着脸,反而心情很好的笑了,她掐住他的下巴,踮脚吻了一下。 白虎蹙起眉,难受地红了脸,他偏头躲闪,“小姐,少爷说不能擅离职守……” 沈愿如松开他冷哼,“那你走啊,老宅还有这么多比你好看又听话的,我要找个新乐子还不容易?” 白虎的脸色霎时一沉,他抬眸对上沈愿如挑衅的视线,粗黑眼睫下的瞳眸晦暗莫测。 沈愿如蓦地想笑,这小子还对她有控制欲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脱下淡紫色的丝质睡裙,压着人倒在了米色沙发上纠缠。 沈愿如的身体没有什么温度,只有贴近眼前这具阳刚炙热的身体时,才能感受到真切的温暖。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短暂逃离与死神的撕扯,感觉自己还是个温和的、无忧无虑的、有人能护得住的小孩。 “早这么乖多好……”她攀着白虎光裸的脖颈,仰头亲了亲绯红的薄唇,“喜不喜欢我亲你?不老实说我就去找别人了……” “喜欢……”白虎立刻点头,英气的眉眼蒙了层雾般迷离,额间原本欲滴未滴的汗珠落入女孩的胸口,引得人心头一颤。 沈愿如顺着结实分明的腹肌摸到了他腰间的皮带。 “小姐!”白虎连忙拦住她的手。 “你误会什么了?你觉得我会和你发生关系吗?”沈愿如被打断后有些气恼,抬脚毫不客气地踩他。 白虎发出一声闷哼,咬牙说:“不是,我不配……” “那就摆好自己的位置,乖乖给我玩!” 白虎承受不住这种嗟磨,支着身体攥紧了沙发边缘,声音沙哑地求饶:“小姐,求您别这样……” “这么委屈吗?那你就走啊!”沈愿如觉得扫兴,一把推开他。就不能开开心心一起玩吗?大男人整日拘着。 白虎跌坐在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茫然,沈愿如却没再看他一眼,穿上睡裙出了琴房。 …… 夜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老宅庭院,司机下车打开了后侧车门。 沈廷远下了车,发现沈亦迟的库里南竟先一步到了。 他入了老宅,在玄关换上佣人递的拖鞋,还没到大厅,就听到了谈笑声。 沈愿如窝在沙发上,脑袋靠着身旁的温韶倪,嬉笑着和沈亦迟顶嘴。 厨房里传来了裕妈和佣人忙碌的声音,食物的香气隐隐传来。 老宅倒是第一次在没有客人到访时这般热闹…… 沈亦迟吃饱后陪着温韶倪上了楼,他驱赶温韶倪去洗澡,还说怀着孕不能晚睡,会影响胎儿的生长发育。 温韶倪看了一眼外厅沙发旁垒成一堆的育婴书,没反驳他,转身进了卧室关门洗澡。 沈亦迟看着紧闭的房门,回头望向沙发时哀叹了口气,他拿起沙发垫子,思索怎样调整能睡得舒服些。 结果却在沙发缝里找到一根雪茄,男人耷拉的眼眸顿时跟老鼠见到了肉般睁开,瞳孔透出的亮光仿佛可以将雪茄灼得自燃…… 温韶倪洗完澡后打开了门,提醒沈亦迟轮到他洗了。 结果便看见沈亦迟拿着根雪茄,一开始在鼻尖轻嗅着味道,忽而又挂到了耳朵上,转瞬又抵到了下巴处发着呆,嘴里还咬着口香糖,模样挣扎极了。 温韶倪觉得他在自虐。 “别嚼了,咬肌都大了,又没人限制你抽烟。”温韶倪出声。 沈亦迟这才注意到她,微撅着嘴说:“我自己想戒烟。” 原来不关她的事,温韶倪重新关上了门。 沈亦迟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将雪茄重新埋进沙发缝里,而后拿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热搜上,有人爆料了一张温韶倪六七个月的孕肚照片,标题竟是靠娃逼婚上位…… 第49章 小骄傲 沈亦迟腾地从沙发上跃起,眉头紧锁着到走廊拨了个电话给沈氏的公关部。 “哪来的傻x新闻?竟然爆了我妻子的照片?还把正儿八经个小孩说成是上过名媛班,手段高明的捞女?你们舆情监测团队是不是可以散了?” 手机里立刻传来恭恭敬敬的道歉声,沈亦迟扶额一脸不耐,打断絮絮叨叨的废话, “马上让平台删了照片和新闻,还有,立刻发布声明澄清!我睡觉前若还看到那荒谬离谱的词条,或者我老婆的照片在那挂着,你们整个部门明天都别来上班了!” 挂掉电话后他又拨给了程鹏,程鹏也看到了新闻,提前调查了一下。 “迟哥,这条新闻是有心人将一些网友的揣测非议捏合成的,那人撰写的条文破格无底线,再加上有自称是知情人士的人加入抹黑少夫人,大众对少夫人不了解,所以才吸引了大量关注。 我现在在查幕后主使了,竟然砌生猪肉到迟哥您的人身上,简直是不知死活!” 程鹏骂骂咧咧,抢着把沈亦迟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沈亦迟本人反而冷静了些,程鹏暗松一口气,逃过了一顿骂。 挂断电话后,沈亦迟立刻打开社交账号发了条动态:确实是逼婚——我逼她的。 十几分钟,这条动态便顶替虚假新闻成了头条,沈亦迟知道自己的名声又得变响亮了,除了混不吝富二代,还加上了老牛硬吃嫩草…… 他怕温韶倪看到新闻,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走近敲了敲。 温韶倪以为他是要进来洗澡,坐在书桌前没起身,只回头喊了一句,“进。” 沈亦迟一开门便瞧见温韶倪在看电脑,顿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拔了网线。 温韶倪懵然地抬头看他,睁大眼问:“你怎么了?” 沈亦迟的桃花眼闪烁了一下,胡乱搪塞,“你看你,每天这么晚睡,小孩子一天得睡八个小时,你肚子里的还是个婴儿,起码要睡上十个小时!不许玩电脑,马上上床去睡觉。” 温韶倪蹙起眉,不满地反驳,“现在才九点!而且我没玩电脑,我只是查成绩。” 沈亦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满屏的九十多,他微讶,“这是你的成绩?” “不然是谁的?”温韶倪有些自豪地反问,她这次期末绩点有4.4,超了预期。 沈亦迟忍不住夸赞,“温少女,你这么厉害啊!” 暖洋洋的大手按在女孩发顶上揉了揉,纤长眼睫下的瞳眸泛着柔柔的光晕。 温韶倪突然有些脸热,她躲开咕囔了一句,“我一直都差不多是这个成绩。” 沈亦迟收回手,又欣喜地看了会儿页面,“温少女,你是我们沈家的小骄傲啊!”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喜滋滋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怪不得温韶倪这么冷傲呢,原来是学校里最讨人厌的尖子生。 不过现在不讨厌了,因为是他老婆。 温韶倪有些奇异地看着沈亦迟,他说她是沈家的小骄傲?女孩忍不住跟着男人偷偷扬了扬唇角。 沈亦迟感叹够了,突然朝温韶倪伸出了一只大手。 温韶倪呆愣地看着他光滑的掌心,什么意思?他要牵她的手吗? 女孩耳尖微红,正打算伸手,却听头顶响起一句,“手机给我。” “啊?”温韶倪疑惑地抬头。 “我先帮你保管手机,你乖乖上床睡觉。”沈亦迟一本正经道。 温韶倪瞪了他一眼,顿时什么旖旎都没了,微恼地抗议,“凭什么?我又不是有网瘾的中学生。”哪有人成年了还被收手机的? “你以后若是十点前睡觉,我就不会管你要手机了。” 沈亦迟仍朝她伸着手,深邃的眼睛目光炯炯,温韶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情不愿地拿出了老旧的手机。 沈亦迟的眼神晃了晃,古朴的手机大概只有收发信息、接打电话两个功能。 他顿了顿,又伸手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语气温柔道:“乖,明天还你部新的。” 温韶倪不搭话,总之是一肚子气,各种原因的气。 沈亦迟低头看了会儿她散落的碎发,没等来回应,不太惬意地出了房间。 “啪嗒。” 合上房门后,沈亦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想起了温韶倪的前男友,那个男生也很优秀,与温韶倪这个三好学生才是登对。 都是他引人入歧途,现在还害无辜的女孩被卷入舆论漩涡,他真是该死。 沈亦迟攥紧手机轻叹了口气,冷白的脸上蓦地露出一抹苦笑,他什么时候心里会有这么多想法了? 次日 吃完早餐后,程鹏提着个袋子进了老宅,沈亦迟接过东西又上了二楼。 温韶倪刚吃饱,正在走廊散步,她挺着个大肚子,半扎着头发,侧脸纯净美好。 沈亦迟胸腔蓦地都是满足,他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冲过去抱着人说谢谢。 “咳。” 他轻咳了一声,温韶倪听到声响回头看他。 沈亦迟走上前,将白色的纸袋递给温韶倪,“给你的新手机,电话卡已经换好了。” 温韶倪没有露出他想象中欣喜的表情,反而有些嗔怪,“你为什么给我换新手机啊?” 沈亦迟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你当我这是以旧换新的就好了,你的旧手机归我了。” “可我里面的照片呢?”温韶倪问。 照片?不会是和她前男友的照片吧? 沈亦迟脸一沉,双臂抱胸道:“那没办法了,你的旧手机我已经扔了。” “啊?你怎么这样呢?”温韶倪跺了跺脚,又气又委屈地瞪他。 “什么照片这么重要?”沈亦迟酸涩地问。 温韶倪欲言又止,最后哼了声,转身气呼呼地就要离开,“算了!不关你事!” 沈亦迟连忙拉住她,“诶!还有东西给你呢。” 他往温韶倪手里塞了张银行卡,一张不限额的稀有金卡。 温韶倪没见过这样的卡,一时疑惑,“这是什么?” 沈亦迟:“给你的私房钱。” 温韶倪立刻像拿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般摇头,“我不要!” 沈亦迟长腿一迈,先一步走了,“我上班了。” 温韶倪无奈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第50章 我们干丧葬的 温韶倪窝在二楼沙发上摆弄着新手机,抱枕和靠背都是沈亦迟身上的好闻气息,她忍不住躺下打了个盹。 不知睡了多久,裕妈突然上楼将她唤醒,“阿倪,你老家的亲戚来了。” 温韶倪迷迷糊糊睁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眼睛问:“裕妈,你说谁来了?” “你老家的亲戚,来了五个人呢,正在楼下等着。” …… 温韶倪有先见之明,支开了裕妈,单独下了楼。 只见她的叔公、伯公家都派了代表过来,在场的有大伯、二叔、小叔、小婶和一个表哥。 五个人有的坐在沙发上喝茶,有的在客厅晃悠、打量沈父的藏品。 “是这儿吗?我们不会搞错,待会儿被人赶出去吧?”小婶环顾四周,奢华得让她有些瞠目结舌。 表哥嫌弃地嗤了一句,“百分百没错!真是人贱命好,住这样大的房子!” 温韶倪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似一种领地被侵犯后的本能。 “你们来做什么!”她愤怒地质问。 表哥回头,浑浊的眼睛看到女孩的孕肚时顿时两眼放光,“韶倪?” 他拉了拉小婶,“妈!你看,我就说是这丫头嘛!” “韶倪!你真的怀了富二代的孩子啊!”小婶捂嘴惊喜笑道。 “有什么稀奇的?我半年前就看到韶倪在会所上班了,怕不是那时就勾搭上了!”表哥冷笑,眼神不善。 “诶?怎么不叫人,也不倒茶啊?”二叔看着一脸苦相的温韶倪,不满地发话。 温韶倪攥紧了拳,心口气得发疼,她压低声音吼:“滚出去!” 小婶的脸立刻变得凶厉,“你说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么?真是小没良心的,你小时候我还整天抱你呢!” “之前是谁说我是不知哪来的外人,将我赶出家的?现在又来认亲戚,你们想干什么?” 温韶倪想起了被抢房子的事,气得胸口都在起伏,连着小腹都有些不适,她攀住楼梯的雕花扶手,愤恨防备地瞪着一屋子的人。 “不就是听说你怀孕来看看你嘛,我们还带了水果呢,叔伯都在,你谈那些不开心的事作甚?”小婶道。 温韶倪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谢谢,你们若是对我有点歉意的话就赶紧走吧!” 表哥立刻不乐意了,“走?你钱还没还就想赶我们走?” “还钱?你们还好意思让我还钱?嫲嫲的房子还不够你们分?”温韶倪差点气笑了。 “那本就不是你的!” “是吗?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现在打官司!” 温韶倪现在有人撑腰,小婶有些怕她的底气,忙拉下表哥,自己凑上前讨好道: “哎呦,别理你哥这个臭脾气!韶倪,是这样,你婉玲姐就快结婚了,嫁妆还没着落呢,你俩从小关系那么好,现在你发达了,不应该帮衬着点姐妹嘛,嗯?” 温韶倪无动于衷,偏头直视着小婶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你都出名了,有记者来村里走访调查呢!”一直没出声的大伯冷哼。 “你今天不还钱,别怪我们在记者面前说些不好听的!”二叔附和,他的声音尖利响亮。 温韶倪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宽敞的走廊,害怕会吵醒沈愿如,她丢不起那个脸。 白虎听到声响走了过来,冷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小叔瞬间没了气势。 白虎低头问:“少夫人,需要帮忙吗?” 温韶倪咬紧牙关,她想让保镖立刻将人赶出去,可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可能会更加大吵大闹。 她摇了摇头,暗暗攥了攥外套口袋里的银行卡,如果她现在就用这张卡,沈亦迟会怎样想她? 五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大有种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 温韶倪不想让沈家人看到这帮亲戚丑陋的嘴脸,害怕他们会因此讨厌自己。 她挣扎了一下,咽下喉头的刺疼,“你们等着,我去拿借条。” 白虎担忧地看了一眼温韶倪,还是选择向沈亦迟打了个报告。 温韶倪从钱包里拿出了几张有大有小的借条,每一张都是她抛弃尊严,就差跪下求来的,她流着泪,委屈又无助,她要被他们压到何时? 女孩擦干泪下了楼,结果却看到沈父回来了。 五个亲戚一改嚣张跋扈的模样,齐齐站着,在威严挺拔的人面前点头哈腰地说笑。 温韶倪微怔,羞耻无措地站在原地。 沈廷远却一言不发,直接给了他们一张支票,上面苍劲的字体写着“伍拾万元整”。 “爸!”温韶倪紧张地唤沈廷远,她欠的钱远没有这么多,怎么能这么大方便宜他们呢! 表哥立刻凶恶地瞪了温韶倪一眼,温韶倪不服气,胸腔充斥的愤怒快像火焰般要喷出来。 沈廷远回头,神情冷厉凉薄。 温韶倪立刻变得讪讪,愤怒都变成了愧疚,她这个假儿媳没资格让沈父来收拾烂摊子。 沈廷远没出声,又回过头将支票递给温韶倪的表哥,他觉得用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麻烦事,只是,他不希望这些贫穷肮脏的人再踏足老宅。 “拿钱后,永远不要来找她,更不要再到这,下次,保镖也不会轻易放你们进来了。”他的语气冷淡中透着嫌恶。 然而温韶倪的所谓亲戚没有丝毫介意,反倒连连点头道谢。 五个人拿了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再没看温韶倪一眼。 沈廷远留意到了茶几上的一大袋橘子,叫了佣人进来,沉着声命令,“扔掉。” 温韶倪低着头,揪着衣摆,她感觉自己的自尊也被扔掉了。 “爸,对不起,我……” 沈廷远看了一眼怯畏的温韶倪,语气无甚波澜道:“罢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温韶倪的瞳孔微阔,她原以为沈父会咄咄逼人地怪她,却是没想到只是一句带过。 女孩为长者态度的转变庆幸感动,她有些觉得这个大宅子似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路灯昏暗的乡道 一辆摇摇晃晃的小面包车从远处驶来,车上的五个人喜不自胜,拿着钱得意洋洋了一路,到村口却发现前路被几辆大黑车堵住了。 开车的大伯骂骂咧咧下了车,朝暗处吼道:“喂!你们干什么的?拦住路不让人走咁缺德!” 黑车的大灯倏地打开,照亮了路旁挖好的五个又长又深的土坑。 大伯觉得诡异,神色忽变。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围突然聚了一帮高壮的男人。 沈亦迟从车内跨了出来,抬眸似笑非笑,邪肆道:“我们干丧葬的,收费五十万!” 第51章 替老婆出气 新古典风格的宽敞办公室,沈亦迟随性地将长腿交叠,往办公桌上一搭,上身微微后仰,慵懒地陷进真皮座椅里发着信息。 “瞧我老婆的期末成绩,门门功课九十多,数据库都考了九十五分!” 沈亦迟像是自家小孩考试得了一百般,自豪地将温韶倪的成绩分享给了墨檀。 他神采奕奕地扬着眉,薄唇不自觉地噙着笑,结果墨檀只回了两个字,“神经”…… 沈亦迟非但没恼,反而更悦了,啪嗒啪嗒打字回复:“你嫉妒,我了解的。” 他正嘚瑟着,白虎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冬夜,光秃秃的乡下旷野四面灌来冷风,沈亦迟朝温韶倪大伯说完话后,吐出的白气都快凝成了霜。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早说你们要在市里耍够了才回,我就不用大动干戈先跑来乡下了。” 他衔着根狗尾巴草,往手上戴着皮手套,“不过也没白等,已经,替你们挖好床了!” 大伯一脸晦气地看着沈亦迟,“你……你是谁!你什么意思!” 沈亦迟抬头轻笑,深邃的暗眸透着星点寒光,“阿倪没跟你介绍我吗?看来你们关系不怎么样啊?那就直接进去吧!” 语必,他猛地一踹,将大伯踹进了土坑。 五十多岁的男人摔进土坑,顿时捂着腰椎哀嚎。 车上的四人吓得发出尖叫,表哥意识到来人不简单,惊慌失措地锁上了车门。 结果下一秒响起“哗啦”一声巨响,车窗被保镖逐一击碎。 四人还没反应过来,保镖已经探手开了车门,不到两分钟,人全部被拖到了沈亦迟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杀人犯法的!救命啊!救命!”四人歪倒在地,大喊着求救。 “嘘!”一把蝴蝶刀抵在了离得最近的二叔嘴边,沈亦迟挑眉,“再吵割舌头了哦。” 二叔瞬间噤声,其他三人也立刻胆战惊心地抿紧了嘴,满脸惊惧地看着西装革履的矜贵男人。 沈亦迟轻叹口气,“你们还挺懂法啊,那知道勒索也犯法吗?你们先招惹我的人,我等不及要加倍奉还了。” “你是韶倪那个富二代老公?”小婶睁大眼问。 “昂,我是她老公。”沈亦迟应声,眼底划过一抹真切的笑意。 小婶立刻解释:“啊!我们是韶倪的亲戚呀,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白天还见了你爸的!” “哦~那我就没找错人了,钱拿来吧。” “什么钱?” 沈亦迟抬手比了个五,笑看着小婶。 “那是温韶倪欠我们的钱!”小婶目光瞬间变得精明恶毒。 “啪!”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巴掌,小婶吓了一跳。 但挨打的是小叔,小叔懵在原地。 “抱歉,我不打女人,您不服可以打回去。”沈亦迟抬手指了指小婶,朝小叔示意。 “你敢!”小婶立刻朝小叔吼。 “啪!”小叔又挨了一巴掌。 沈亦迟面上歉疚,“抱歉,她吵到我了。” “你个婆娘!”小叔面子挂不住,捂着脸骂了一句小婶,小婶不服气,立刻回骂,两人吵作一团。 沈亦迟意识到跑题了,回头看了眼程鹏。 程鹏立刻会意,从后面的车厢里拉下来了三条高大凶恶的猎犬。 “沃沃!”猎犬见着陌生人立刻狂吠着要奔过去,程鹏险些拉不住。 四人吓得立刻缩作一团,狗还在狂吠,坑里的大伯突然庆幸自己在地下了。 一个保镖拿了血淋淋的黑色大塑料袋上前,从里面掏出了只带毛的死鸡,丢到猎犬脚下。三只猎犬立刻露出尖利的獠牙,争抢着撕咬食物,鸡血溅了一地。 四人被恶犬吓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沈亦迟站直身,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音色冷沉地问:“听说你们在网上抹黑我老婆?所谓的知情人士是哪位?” 四人互相看了看,不吭声。沈亦迟微勾唇,薄唇轻言,“放狗。” “沃沃!” “别啊!别啊!是他!” “是他!”三人立刻指向表哥。 表哥后背生了层冷汗,连忙求饶,“我没说什么!只添油加醋了一点!” 沈亦迟直接当胸一脚,将人踹坑里,“是吗?我怎么记得你说她不洁身自好,每天夜里都跑出去鬼混啊?tm这村里有什么地方可以给她鬼混?” 他挥了挥手,保镖立刻开始往坑里填沙子,丝毫不在意表哥的哭求。 “你还说她天生就是骚狐狸,高中就开始援交……”沈亦迟咬牙切齿,双目泛红,“你亲眼见到了?还是,你想啊?” 他拿起铁锹,直往男人下身砸,表哥连同一旁的小叔小婶都吓坏了,齐齐发出惊呼。 “啊呀,歪了……”沈亦迟遗憾道。 小叔小婶松了一口气,沈亦迟又道,“再来一次!” “不要!钱给你!钱给你!”小婶立刻拿着钱爬上前,二叔一脸着急,但拉不住人。 保镖接过支票,检查无误后朝沈亦迟点点头,沈亦迟丢了铁锹,打了个响指,“一人一个坑,全部扔下去。” “是!”四个力大如牛的保镖上前,将哀嚎的人丢进了土坑。 程鹏有些担忧地上前提醒,“老大,我们不是说好只干光明正大的事了吗?” 沈亦迟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骂:“所以我tm现在不是在户外吗?天地作证,我只是在吓吓恶人罢了,你哪只狗眼看见我伤人了?老子何时有这么温柔过?” 到现在还一点血都没出呢! 程鹏赶忙捂住嘴退回原位。 一群保镖的动作很快,黑暗的荒野,哭嚎声响彻天际。 沈亦迟巡视吃了一嘴沙的五人,“还敢不敢威胁我老婆?还要不要抢我老婆的房子?” 五人看了一眼机器人般神情冰冷,动作加速的保镖,连连摇头说不敢。命都快没了,还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 当晚,热搜上多了一条澄清视频,拿着身份证,自称是沈氏儿媳妇的亲戚,哭着不停夸那孩子有多么乖巧孝顺,和网络上的流言全然不同,他们五个亲戚看到荒谬的新闻都气哭了。 五人哭得肝肠寸断,看起来确实是对舆论中心的人心疼不已。大众这会儿对前天空虚来风的新闻产生了怀疑,许多聚一起说闲话的人都默默删了评论…… 第52章 吻去泪珠 主卧的水晶挂钟时针走到了十一的位置,温韶倪还亮着房间的灯。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个人睡过觉,所以知道二楼只有她时,便不敢关灯休息了。 沈亦迟还没有回来,吃饭时沈父和沈愿如也没谈论他为什么没回家。 温韶倪心里有些不畅,如果丈夫夜不归宿的话,是不是一般会给妻子发条信息呢? 她清楚他们是合同制的,但还是情不自禁抱着期待。 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温韶倪立刻起身下床,她打开房门,外厅的灯亮着,沈亦迟正在脱大衣。 男人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脖颈修长,宽肩窄腰,简单的基础款也能穿出一种格调。 他挂好衣服转身,眸光撞见门边的温韶倪时,蓦地一亮,“你在等我?” 温韶倪微张唇,却又不想承认。 “脚怎么回事?”沈亦迟眉心一拧,突然问。 温韶倪低头,光裸的脚趾缩了缩,有些懊恼,“啊,我忘记穿鞋了。” 他大步走了过来,低头察看,“不是,怎么肿成这样?” “就是怀孕浮肿而已。”温韶倪习惯了,无所谓道。 沈亦迟这才想起他在书上看过的内容,心头一窒,轻声命令,“到床上去等着。” 温韶倪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听话地退回了房间。 沈亦迟去衣帽间换了条睡裤,而后挽起衣袖进了浴室,几分钟后端着盆热水出来了。 “脚放进来,我帮你按按。”他将水盆放在床边,蹲下身仰着俊脸说。 温韶倪立刻羞赧地摇头,“不用,我都习惯了,没有不舒服!” 沈亦迟的脸色微沉,又说了一遍,“放进来。” 温韶倪抬起脚想缩进被窝,沈亦迟抢先一步握住了脚踝。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温韶倪的心蓦地悸动。 “你因为怀我的孩子受苦,就不能让我这个当爸的出点力吗?还是你想让我良心不安,彻夜不眠?” 他蹙着眉,态度强硬,略显粗鲁地握着女孩的脚扎进了水里。 温韶倪无话可说,只能由着他,整个人却有种如坐针毡的难受。 沈亦迟像怕她跑了般,左手扔握着她的脚,右手往脚腕上浇了些水,“水温合适吗?” “不合适。”脚都泡进去了,他怎么才问? “胡说,正合适。” “那你还问我。” “你不是紧张嘛……”沈亦迟低声说。 “我哪有紧张?”温韶倪呵了一声,立刻松开揪着手。 沈亦迟暗暗勾了勾唇,“哦~那是我的错觉。” 温韶倪微恼地觑了他的发顶一眼,这才发现他竟然有两个发旋,都说两个发旋的小孩更调皮,看来长大了也是一样。 “你知道我去哪了吗?”沈亦迟开口问。 蹦迪,k歌,陪那个拿着他火机的女人约会……还是单纯见客户? 温韶倪脑海里浮现了一连串想法,但说出口的却是,“我不知道。” “我帮你抢回了房子。” 沈亦迟抬头,笑得一脸恣意。本来是想忍忍的,但他实在不是克制的性子,压了半小时就急着跟温韶倪分享了。 “什么?”温韶倪懵然地看着他。 “我说,我找回了你长大的家!” 沈亦迟跟温韶倪讲了今晚发生的事,还自豪地说:“以后再有这种人骚扰你,你就提我的大名,跟他们说被我逮到,就得狗腿打断!” 他认真按着女孩的脚,本以为温韶倪会兴高采烈地夸他,结果头顶却响起了抽噎声。 沈亦迟猛地抬头,看见梨花带泪的温韶倪后一脸无措,“你……你怎么哭了?” 温韶倪抬起手臂,袖口压住泪珠扑簌簌下滑的眼睛。 她从没想过沈亦迟会为她出头,久违的被守护感让她的心里发暖,眼里生热,忍不住就哭了。 “谢谢……” 沈亦迟松了口气,转瞬觉得好笑,这笨丫头怎么还感动哭了呢。 他手湿着,没法给温韶倪擦泪,只仰头安静地看着女孩缓过来。 温韶倪看不见他的视线,哭得沉醉,红润的唇颤抖着,几滴泪聚到了尖尖的下巴上,像小珍珠般悬挂着。 沈亦迟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没多想就实行了。 温韶倪感觉下巴一阵温热,有软软的东西停留了一会儿。 她放下胳膊,湿漉漉的小兔眼看着沈亦迟,眼里有一丝探究。 沈亦迟抬起手背抹了一下下巴,温韶倪立刻蹙起眉,扁了扁唇问:“你用碰过脚的手碰我了吗?” “你自己的也嫌弃。”沈亦迟一脸坏笑。 温韶倪想瞪他,想起他干的大事又忍住了。 沈亦迟抿着唇不再说话,她的泪水是苦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温韶倪小声问:“你怎么还想到替我要回房子啊?” “以后万一我俩吵架,你才有娘家回啊。”沈亦迟答。 但他一定会让着她,毕竟她还是个柔弱的小孩。 沈亦迟嘟嘟囔囔,“怪不得你暑假还没过完人就不见了,我还去你家找你了,结果连狗都没了……” 他低垂的眼眸里全是心疼,温韶倪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吃过多少苦? 温韶倪咬了咬唇,脸颊泛着红,“谢谢你。” “不用谢我,喊我句哥就好。”沈亦迟一时嘴快道,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哥什么!应该让她喊“老公”! 温韶倪攥了攥床单,他还真心将她当妹妹了!想到这,女孩又没了旖旎的心思。 沈亦迟按摩的动作突然有些心不在焉,温韶倪动了动小脚,“你挠得我脚痒……” “哦,对不起。”沈亦迟连忙收回手,女孩的脚软乎乎的,手感有些好,他无意识地在把玩。 “不用按了,我想睡觉。”温韶倪说。 沈亦迟:“好,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他往自己大腿上垫了块毛巾,将温韶倪的脚抬过来,再用毛巾裹住擦干水滴。 脚尖离他那个部位有点近,温韶倪红着脸缩了缩脚,“好了,已经干了……” “嗯,晚安。”沈亦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拿走毛巾站起身,还细致地帮躺下的温韶倪掖好被子。 “我去另一边洗澡,不吵你了。” 温韶倪看着他俊逸的眉眼,在被窝里点了点头。 沈亦迟勾了勾唇,去浴室倒了水,走时又提醒了一句,“关灯喽。” “嗯……谢谢。” 温韶倪将脸埋进被子里,耳边只听到沈亦迟的轻笑声…… 第53章 上了贼船 僻静的住宅区,关玉欣牵着一只大黄狗在林荫道散步。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飞驰碾过路边的积水,溅起时泼了她一裤腿。 跑车在不远处刹停,始作俑者下了车,沈愿如穿着线条利落的黑色皮风衣,戴着宽大的墨镜疾步而来。 “嗨!”她朝关玉欣打招呼,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不屑。 “你弄脏我裤子了。”关玉欣冷冷道,她在工作室熬了一夜,此刻头发散乱,黑眼圈浓重,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烟味。 “你弄脏我男人了。”沈愿如冷下了脸,目光透过镜片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她商业联姻未婚夫的前秘书、现情人。 关玉欣疲惫的脸顿时变得不耐,“您哪位?” “我是墨檀的未婚妻,好意警告你离他远些!”沈愿如双臂抱胸,义正言辞道。 关玉欣冷笑,“呵!你应该警告他别再来缠着我。” 沈愿如立刻不服,“你说什么大话,阿檀怎么会纠缠你呢!” “稍等。” 关玉欣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面秒接。 她开了外放,沈愿如能很好地听清那道低磁的声音,“怎么主动打电话了?想见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沈愿如顿时感觉胸腔充斥满了妒火。 “嗯,想你……”关玉欣扯了扯唇。 电话里传出低低的笑声,“想我时我有没有穿衣服?” 沈愿如一脸诧异,又忍不住靠近认真听,她清冷孤傲的墨檀哥哥怎么会说这种话! “想你滚蛋!”关玉欣突然开口骂。 墨檀:“好端端怎么骂人呢?” “因为我讨厌你缠着我!你别再来找我了!”关玉欣吼道,眼尾有些红,她不过被他找到几天,就有人来逼宫了。 “你休想!你在哪……” “嘟——” 关玉欣挂掉电话,抬头对怔忪的沈愿如说:“听到了吗?我和你意图是一样的,我也想离开他,所以,你帮我劝劝他吧。” 沈愿愣了愣,好神气的女人啊! 关玉欣不再多费口舌,绕开她,牵着狗走了。 “别走!我让你走了吗?”沈愿如摘掉墨镜,愤怒地转身朝她喊,但女人没有一丝想停的意思…… 次日 颠簸的面包车里,温韶倪双手护着肚子,一脸担忧地看向身旁的沈愿如,“愿愿,我们要带她去哪呀?” 她突然被沈愿如从老宅拉了出来,缓了十几分钟还是不敢相信天使般的妹妹会绑架情敌,而且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她说她想离开阿檀哥哥,那我就成全她,送她去智利!”沈愿如晶亮的眼眸含着怒气,咬牙切齿地说。 “可这是去机场的路吗?而且她本人同意吗?”温韶倪怯怯地问。 “办理签证需要一点时间,先让她在别的地方,好好休息——” “那我?”温韶倪指了指自己,大大的眼睛困惑地睁着。 沈愿如转而一笑,抱住温韶倪的胳膊,“哥哥最疼嫂嫂了,他舍不得怪嫂嫂,要是被哥哥发现,嫂嫂能替我挡着点!” 温韶倪后背发凉,她觉得沈愿如多此一举了,她这个假妹妹怎么比得上真妹妹?况且沈亦迟和关玉欣的关系好像也有些特别,她跟着出头,沈亦迟不会觉得她要越界吧? 温韶倪一脸愁苦,沈愿如见她不信,又拉了拉她的胳膊莞尔道:“是真的!我上次想买跑车,哥哥说危险,任凭我怎么求他都不同意,后来我改口说嫂嫂你也喜欢那款车,嫂嫂想生完孩子后让我带你去兜风~结果哥哥立刻就改口答应了!” 温韶倪僵笑了一下,有些幽怨地看着沈愿如,原来愿愿暗地里就是这样随意拿她做幌子的。 沈愿如继续说:“还有啊,哥哥以前最花心了,结婚后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了,就连结婚前夕的单身派对他都老老实实的,还跟大家说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以后都督促着他些。嫂嫂你说,哥哥是不是结婚到现在几乎天天都早早回家?” 这倒是……温韶倪轻轻点头。可她不认为这就代表些什么了,况且明里没有女人,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想到那个手握打火机的女人,温韶倪心里酸溜溜的。 “嫂嫂你就放心跟着我吧!不需要你出手,你就像观音娘娘般在一旁坐阵就好了!” 温韶倪轻叹口气,她还能不同意吗?人都已经在贼船上了。 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一处废弃的工厂,保镖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车子停下的地方有些泥泞,沈愿如怕脏了鞋,朝保镖伸手命令,“抱我下去。” 车门前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挤到了一旁。 白虎半个身体探进车里,娴熟地捞过人托抱了起来。 沈愿如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粉唇,顺势揽住他的脖颈。 白虎神情严肃地将人轻轻放下,抬头时,粘在下颌线的淡淡唇膏印在夕光下闪着晶莹。 车内目睹一切的温韶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脸颊却悄悄透了点红。 “把嫂嫂抱下来。”沈愿如命令,白虎僵在原地,神色闪过顾忌。 温韶倪连忙摆手说:“愿愿,我不下去了,我在车里等你!” “好啊,那嫂嫂帮我放风!” 温韶倪艰难地扯了扯唇,“好的,愿愿。” 保镖从后备箱拉出了被麻绳绑着的关玉欣,女人脸色煞白如纸,既愤怒又害怕。 “沈小姐,我劝你放了我!你应该也看到我打包好的行李了,我马上就要搬离这个城市。可你现在绑了我,被墨檀发现的话,他不止不会放过你,还会将我看得更紧,我以后也走不了了,你若是聪明,就应该放我离开!”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阿檀对你这么好,你舍得?”沈愿如气鼓鼓地质问。 关玉欣嗤笑了一声,眼底划过悲哀,“好?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心思不可能永远在我身上,他就像是个叛逆的小孩,你们越不让他和我在一起,他就越来劲,可如果我真的成为他的人了呢?他的新鲜感过了后呢?我该如何放下?我不是您这样的千金小姐,我被遗弃后就只能变成破碎的流浪狗!” “你倒是比一般女人醒目,怪不得阿檀看中你。”沈愿如有些意外道。 关玉欣神色缓了缓,期待问:“那沈小姐,你能放了我么?” 沈愿如挑眉冷笑,“放了你?你想的美!” 昨天在她面前一副神气样,今天她怎么也得看人狼狈一回。 “拉她进去!” “是!” …… 温韶倪趴在车窗上,担忧又着急地看着进了工厂的一群人,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法干看着关玉欣出事,可沈愿如对她那么好,她也没法背叛。 迟疑了几分钟,温韶倪坐立难安地拨通了沈亦迟的号码。 “喂?你在忙吗!”她慌慌张张地问。 “我在开会,怎么了?” 沈亦迟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熟悉的震动频率,让温韶倪蓦地安定了下来。 “我……你……”她握紧手机,组织着语言。 “怎么了?慢慢说。”沈亦迟出了会议室,在安静的走廊,耐心等着她说话。 “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你干什么大事了?” …… 第54章 原来我怀里这么舒服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的后视镜折射出刺眼的亮光,熟悉的黑色豪车不顾坑坑洼洼的泥地,摇摇晃晃地飞速驶来。 温韶倪立刻按下车窗探出脑袋,车子刚停稳,沈亦迟就跳下了车,他没看温韶倪一眼,径直跑进了工厂,车子甚至还没来得及熄火。 温韶倪说出口的话散在风中…… 工厂里传来了一片混乱的声响,夹杂着男人教训手下的愤怒骂声。 几分钟后,沈亦迟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关玉欣大跨步走了出来。他绷着脸,平日玩世不恭的人不笑时看起来甚是冷厉。 “哗啦!”面包车门被用力拉开,沈亦迟将关玉欣抱上了车。 关玉欣白若冷瓷的脸看起来虚弱极了,纤瘦的身体冻得不停颤抖,我见犹怜。 她抬眸看了一眼温韶倪,女孩立刻心虚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还不下去?”沈亦迟冷冷道,他没看她一眼,侧脸生硬,淡漠疏离。 温韶倪歉疚地缩着身体下了车,她回头时,沈亦迟脱下了外套,细心地盖在那个女人身上。 温韶倪感觉心像是有针不停在扎般刺疼,她咬了咬唇,收紧了手指,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沈愿如愤愤不平地出了工厂大门,沈亦迟也下了面包车,关上车门后,他走上前对着两个保镖就是踹,“nm,老子怎么嘱咐你们的?” 沈愿如拉走了白虎,朝沈亦迟吼:“你打他们干什么!” 沈亦迟劈头盖脸地斥责:“沈愿如,你不知道墨檀那个狗脾气吗?你为什么要绑他的人惹事!”他可不想自己妹妹被墨檀那张毒嘴羞辱。 “那个女人勾引我的未婚夫,我不能出口恶气?” “关玉欣不是那样的女人,是墨檀在缠她!” 一旁的温韶倪微怔,他在最在意的妹妹面前,维护别的女人。 “你干嘛要替她说话!”沈愿如的气性蓦地翻涌了上来。 “我说的是事实!”沈亦迟喊,两兄妹剑拔弩张。 温韶倪连忙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偏袒沈愿如,“你别说了!妹妹也不是因为高兴才做这种事的,她也很委屈。”还不是他们这些男人爱乱搞? 沈亦迟扶额冷静了会儿,压下怒气说:“好了,先回家吧,天都黑了。” 沈愿如却觉委屈不甘,鼻子一酸,突然放声大哭。 沈亦迟顿时没法再摆出冷脸了,他和温韶倪一块儿凑上前哄。 “哥哥,我从小到大只喜欢过阿檀一个人……你帮我抢他好不好?”沈愿如拉着他的手,哭得委屈又柔弱。 身后的白虎喉结滚了滚,克制着情绪。 沈亦迟将沈愿如的脑袋揽到了肩上,放柔声音安抚,“愿愿,感情没法强求,阿檀他不珍惜你,他不值得你这样。” “可我就是想要他!”沈愿如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回去就帮你找更帅的男人!” 沈愿如不好糊弄,哭闹着打他。沈亦迟也不恼,又耐心哄了几句,还是没效果后,扛着人上了自己的车。 “乖,路上睡一觉,回到家就好了。” 他关上车门,隔绝了妹妹的哭闹,吩咐白虎开车送沈愿如回去,又安排另一个保镖开面包车送关玉欣。 两辆车陆续驶离,空地上只剩下了沈亦迟和温韶倪两个人,远处又开来了一辆车。 沈亦迟走到温韶倪跟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走了,回家。” 温韶倪勾住他的脖颈,见他还是敛着眸,担心他不生妹妹气,就要把气转撒到自己身上,急忙解释:“我没有想绑架她!对不起!” 沈亦迟不吭声,只轻蹙着眉峰。 来的车停了下来,司机下车开了后座门,沈亦迟抱着温韶倪上了车。 他坐下后也没放下人,温韶倪羞窘地坐在他腿上。 女孩讪讪放下胳膊,僵硬地挺起背,支支吾吾说:“你……放我下来吧……” 沈亦迟却反扶住了她的腰,沉叹了口气,张嘴就是一连串质问,“有没有不舒服?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几个月了?还跟沈愿如跑这么远的地方,出什么事怎么办?方圆十几公里都没医院,你拿你自己开玩笑呢?” 他一脸严肃,似是气得不轻,但他好像没怪她凑合着来绑架人?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你不会生气吗?”温韶倪小声反驳。 “我说我会生气你还肯告诉我?” 温韶倪觑了他一眼,可恶,真不道德。 “我什么都还没说,你自己就生上闷气了?” “你都说一大串了!”温韶倪嗔道。 “行,你也顶我嘴……”沈亦迟别开脸看向窗外,看起来甚是落寞。 温韶倪噤了声,低着头,只是两颊又像河豚般鼓着。 沈亦迟看她这副模样就很想戳一戳那小脸蛋,最后还是一把将人压到了胸前,温韶倪顿时慌乱地想起来。 沈亦迟圈住她的整个上身,下巴搁在发顶上低声说:“别动,我冷,你靠着我好些。” 活该,谁让他把外套脱给别的女人? 但想到关玉欣凄惨的模样,温韶倪又歉疚地不动了。 她的侧脸贴在沈亦迟的胸膛上,男人的体温很高,像个小火炉,又香香的,烘得人很舒服…… 于是温韶倪睡着了。 醒来甚至发现口水流到了沈亦迟的衬衫上,虽然是黑色的衬衫,但还是能看到明显湿了一块。 沈亦迟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原来我怀里这么舒服啊。” 温韶倪顿时羞红了脸,着急地拉起袖口用力擦着水渍。 有双小手在胸膛上乱摸,沈亦迟喉咙莫名有点干,“算了,随它吧。” 温韶倪的手被他一把攥住,他的手很大,一只可以包裹住女孩的两只手,可靠又温暖。 温韶倪情不自禁去看他的眼睛,微微低垂的纤长眼睫挡不住瞳孔里的碎光,像精致纯净的墨色宝石。 “咳……” 沈亦迟突然轻咳一声,刚睡醒的女孩双目有些迷离,软嘟嘟的唇微张着,能隐约看到红润的舌尖,真是要命,谁教她这样看着男人的? 第55章 登对 沈亦迟将温韶倪抱到了一旁,温韶倪在他身上待久了,突然坐到冰冷的皮质座椅上反而有点不习惯。 沈亦迟抽出了衬衫下摆,声音微哑地命令开车的保镖将暖气调高。 车子已经回到了市区,驶过夜市时,温韶倪的视线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她在老宅住了快一个月,太久没接触外面的世界。 “饿了?”沈亦迟看穿了她的心思。 温韶倪立刻点点头,她以为沈亦迟会停车带她去吃夜宵,结果男人没如她意。 “人多,回家点外卖,以后再带你来吃。” 他没忘应行放的狠话,今天温韶倪和沈愿如跑来荒郊野岭,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赶去旧工厂时他恨不得让车飞起来。 “你们有钱人也会点外卖吗?”温韶倪意外地问。 沈亦迟轻笑,“会啊,我生活阅历很丰富的。” “那我有点想吃炸串!”温韶倪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回老宅后沈亦迟点了炸串,外卖小哥送到老宅大门,再由保镖开车去取,最后让佣人送上二楼。 两个人坐在外厅的沙发上分着吃,温韶倪吃着香酥的炸土豆,问起了沈愿如,“愿愿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她在吃药,吃不了重口的东西。”沈亦迟答,他刚才去看过人了,哭得睡了过去。 “愿愿的病还没有好吗?”温韶倪担忧地问。 “会好的,别担心妹妹了,你自己也得少吃些。” 沈亦迟岔开了话题,说话时忍不住斯哈斯哈地伸着舌头。 温韶倪抬头看他,原来有人吃辣也上脸,沈亦迟原本淡色的薄唇变得红肿,英气的眼睛蒙了层水雾般。 本就白的人,五官都染上了红,吃出了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温韶倪蹙起了眉,惊讶地问:“你吃不了辣吗?” “开玩笑,我什么东西吃不了?”他说着,把没那么多辣椒面的串串挑到温韶倪面前。 温韶倪知道他在嘴硬,看他少见的狼狈模样又有些想偷笑。 沈亦迟觑着她,唇角也噙了抹笑,“开心了?” 温韶倪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哄她,所以才点了自己吃不了的辣炸串,还硬着头皮陪着她吃。 温韶倪一下子就什么气都没了,她唇角笑漪轻牵,朝沈亦迟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心!” 沈亦迟有些恍惚,这竟然是温韶倪第一次朝他笑,女孩身上的刺没了,变得温软,眉目娟秀动人。 他低头咬了一口满是辣椒圈的豆皮,深邃的眉眼漾起了笑意。果然还是小孩,金银珠宝都哄不好,得要一顿炸串…… 关玉欣没和墨檀说沈愿如绑架的事,这场矛盾很快就过去了。 过年前,沈愿如和墨檀见了几次面,每次都是气呼呼地回家,然后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睡上一天一夜,循环几次后终于死了心。 她决定放弃一个人后变得异常亢奋,一天到晚往外跑,几乎每天都买一堆东西回家,甚至还给未来侄子买了成堆的玩具。 温韶倪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离孩子出生的日子越来越近,有个周日,沈亦迟突然说带她去一个亲戚家。 两人难得一起出门,老宅的佣人在庭院和林荫道的树枝上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四处都洋溢着浓郁的年味。 温韶倪久违的有些期待过年了,奶奶去世时,她晚上一个人守着灵堂,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想到过年就觉得害怕,她不知道一个人该怎样度过这个漫长又热闹的节日。幸而,今年她不必孤身一人,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 “我小姨去年生了孩子,高龄产妇,四十岁顺产了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听说孩子刚出生还不能穿新衣服,我们去挑些我小表弟穿过的,你顺便沾沾我小姨的福气。” 沈亦迟一边给温韶倪开车门,一边絮絮叨叨。 想到要见他的亲戚,温韶倪特意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呢外套,沈亦迟还是一身黑色,但今日系了条暗红色的围巾。 衬得白皙面庞透着健康的红润,阳光洒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愈显帅气逼人,每一处线条都似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叫人移不开眼。 小姨和姨父住在港口的独栋别墅,车子直接停到了楼下,沈亦迟拉着温韶倪下了车,他牵手的动作越来越自然,握上后半天不撒手。 小姨和姨父晚婚,但孩子没少生,玄关门一打开,涌出了四个小孩,小的四五岁,大的也才十岁。 孩子们一拥而上,对着沈亦迟兴高采烈地喊:“大佬!大佬!” 沈亦迟赶忙将温韶倪护在身后,“喂!你哋帮细路仔,小心啲啊!” 小孩看清面含浅笑的温韶倪后,整整齐齐地鞠躬打招呼,“阿嫂好!” 沈亦迟满意地将手里的玩具零食递给四个小朋友,“攞入去,自己分。” 几个小孩顿时高兴得快跳了起来,屋内响起了一道嫌弃地训斥:“哎呀!唔好吓亲你哋嫂嫂啊!入嚟、入嚟!”(不要吓到你们嫂嫂!进来) 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女人不算高,但身材匀称,留着刚齐肩的短发,穿一身米色针织套装,看起来很干练,眼睛笑盈盈的,甚是亲切。 “我小姨。”沈亦迟附在温韶倪耳边介绍。 小姨看见穿着喜庆的两人,顿时眼前一亮,“哇~阿迟!老婆生得咁靓~同你好登对喔!” 沈亦迟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和温韶倪登对,唇角顿时翘高了几分。 小姨拉着两人进了屋,边走边朝沈亦迟打趣,“今年终于唔使封利是畀你啦!”(今年终于不用包红包给你啦) 他们家族的传统,没结婚前都算孩子,长辈依旧得包红包。 话虽如此,温韶倪第一次登门拜访,小姨还是给了女孩两个红包。 姨父穿着黑色羊绒夹克,正打算出门,见着沈亦迟来,高兴地打电话让司机多等一会儿,陪着在客厅泡了会儿茶、拉了下家常。 四十多岁的人是个老烟枪,小姨见他憋不住拔烟,拉着温韶倪上了楼挑衣服。 “这些都还很新的,你睇这件几得意吖!”小姨从衣帽间里取出了一堆婴儿的小衣服,兴致勃勃地与温韶倪挑选。 家族里不是只有她生过孩子,但沈亦迟只来找她要衣服,让她感觉自己与本家的关系更为亲厚,因而格外高兴。 温韶倪本来只挑了几套,但耐不住小姨的热情,最后装了一大包。 小姨见温韶倪年纪小单纯,忍不住分享经验,“前段时间有没有同房啊?” 温韶倪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 小姨一脸诧异,“掂不趁可以做多做几次啊?通一通对生小孩好有利的!阿迟这么热情似火的大小伙,掂忍住的啊?” 温韶倪神情一僵,顿时涨红了脸,这才知道小姨说的同房不是简单的同房。 她扯了扯唇,喉咙被堵住般,羞赧得一句话也不会答。 小姨见她忸忸怩怩,拉着手劝道:“啊呀!有咩唔好意思噶?男人只要不是阉人,家里吃不饱,肯定就会在外面偷腥的!” “不是小姨吓你,要适当满足老公需求的……” 小姨热情传授着经验,温韶倪全盘接收,不停点头,但一句也不会照做。她没立场管沈亦迟偷不偷腥,况且她替他生孩子已经这么辛苦了,怎么还要伺候他呢? 于是下楼后,温韶倪看到沈亦迟又觉得他不顺眼了。 第56章 看你还晃不晃 姨父已经出门了,沈亦迟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闲适地交叠着长腿,拿着红包津津有味地逗小孩,“讲句大佬嘅好话,讲完先有红包啊。”(说大哥一句好话,说完才有红包啊) 虎头虎脑的小孩立刻一个一个作揖说好话,“大佬,恭喜发财!” “大佬,越老越靓仔,人见人爱吖!” 沈亦迟听到“老”字就不高兴了,立刻埋怨,“咩老啊?后边去,重新讲句我满意嘅,讲啱先有得畀。”(说什么老,后面去,重新讲句我满意的才有得给) “大佬你越嚟越有福相,行出街人人都赞,财神见到都要多眷顾几分!” “哩句就啱啦!冇白生咁高大个,醒目!”(这句就对啦!你没白长这么高个,聪明) 他含着烟,玩得不亦乐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才起身回头。 他朝温韶倪笑了笑,取下嘴里的烟,夹在长指间晃了晃,“姨父给的,我没点火。” 温韶倪抿了抿唇,“嗯。” 他扔掉烟,拿起俩人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站得笔直问:“走了?” 还没拿到红包的小孩听到这话,立刻眼巴巴地抬头望着沈亦迟。 温韶倪觉得他为老不尊,三十的人了,还拿着红包逗小孩,她走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红包,递给了剩下两个还空着手的小孩。 两个小男生极有礼貌的双手接过,祝福也没少,“祝嫂嫂新嘅一年,靓过小龙女,精灵过赵敏,事事行运,心想事成!” “仲要笑口常开,荷包满满!” “唔该!”温韶倪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突然很期待自己的孩子长大会是什么模样,是像她一样木讷,还是像沈亦迟般张扬? 可惜,她应该看不到…… 回去的路上,沈亦迟不知道温韶倪为什么又冷了脸。 女孩的情绪太好懂了,高兴时那双大眼睛会一闪一闪的,可爱又透着迷糊;不高兴时则耷拉着眼睑,漆黑的眼瞳黯淡无光,像被全世界背弃了一样。 沈亦迟想起了口袋里随手抓的太妃糖,塞了几颗给温韶倪,“吃点甜的。” 温韶倪接了,但表情依旧不见好。 沈亦迟正揣测着原因,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他开着车,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方向盘的接听键,一道柔媚的女性声音在车内响起。 “阿迟~许少组了个局,快过年了嘛,请的人齐,你要参加吗?” 方盈的电话,沈亦迟余光瞥了一眼温韶倪,突然有些紧张。 电话另一边,方盈一个多月没见沈亦迟了,怕他拒绝又试探问:“你不是想将会所往文化艺术方向发展吗?这次聚会也会来一些艺术商和机构的代表……” “咳咳!”温韶倪被太妃糖里榛子卡了一下喉咙,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沈亦迟立刻担忧问:“没事吧?储物格有水。” 温韶倪摆摆手,示意没事。 方盈听到了咳嗽声,不用猜也知道沈亦迟身旁是谁,她夹了夹嗓子,“我买了条roberto cavalli的裙子,你最喜欢的大露背,穿上陪你去呀~” 沈亦迟脸色顿时一变,冷声吼道:“方盈你tm发什么骚!不去!” 他气愤地挂了电话,连忙朝温韶倪解释:“我不喜欢什么大露背,她爱穿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我懂的,你不用解释。”温韶倪低着头说。 “你懂什么了?”沈亦迟的眸光蓦地一沉,他放慢了车速,等着温韶倪说话。 男人吃不饱就在外面偷腥的道理……但是温韶倪没说出口,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沈亦迟的事她管不了。 “怎么不说话?让我听听你有多懂,嗯?”沈亦迟逼问。 温韶倪闭了闭眼,轻呼一口气道:“你可以在外面找满足!” “嘎吱!” 沈亦迟一脚踩停了车,后面的小汽车险些追尾,司机按了下喇叭,但看清车型和五个八的车牌后又安静地绕道走了。 “什么?”沈亦迟转头盯住温韶倪,好看的桃花眼带着与平日迥然不同的凛冽暗芒,面庞甚至生出了点凶戾。 “小姨说你们男人也有需求要满足……” 沈亦迟冷笑了一声,心口却燎着炸开的怒火,他压着怒气问:“所以你就这么大度?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温韶倪不说话,想的全是金色的打火机和雪白衬衫上的口红印。 沈亦迟气得不行,如果对象是她前男友她也会说这种话吗? 沈亦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在一头乐,他高傲的自尊心无法忍受。 冲动之下,他回拨了方盈的电话,“在哪聚会来着?” …… 半夜 沈亦迟从游轮party出来时喝得烂醉,程鹏将他载回了老宅,又将人背上了楼。 “嗨!温妹妹,好久不见啊!”程鹏一见到开门的温韶倪就笑嘻嘻地打招呼。 温韶倪朝他笑了笑,而后目光落在趴在属下背上的沈亦迟。 “迟哥喝醉了,商业局,无法避免的!”程鹏替老大解释。 温韶倪抿了抿唇,程鹏又问:“房间在哪呀?” “在这。”温韶倪看他累得够呛,连忙带路。 程鹏不知道沈亦迟睡沙发的事,径直将人放到了主卧床上。 温韶倪也不好意思说两人分床的事,这事至今还没有外人知道。 “怎么就一个枕头呀?”程鹏突然发现了华点。 “我睡觉不喜欢垫枕头!”温韶倪连忙解释。 程鹏没怀疑,这会儿才注意到主卧的装修,险些看呆了。 又粉又奶的色调,碎花、蕾丝一堆,妥妥的甜腻欧式公主风,床上纹身一堆的放荡男人感觉不在一个图层。 程鹏眼底露出一抹坏笑,怪不得他老大最近性格变可爱了,谁住这不得可爱成公主? 送走程鹏后,温韶倪松了口气,她回到房间时沈亦迟竟然自己坐起来了,喊着渴,要喝水。 温韶倪给他倒了杯温水,坐在床边嗔怪,“喝那么醉还回来做什么?” 沈亦迟发音含糊但怒意十足地说:“你舍得我在外面找人吗?嗯?小没良心的……老子对你那么好,你不把我拴牢,反倒想放养我!” 温韶倪蹙眉抬头,他怎么这么说自己?又不是狗,说什么拴牢、放养的。 “你不是喜欢她吗?” 沈亦迟眯起了迷朦的双眼,“我喜欢谁?” “那个女人……” 他挑了挑眉,似是在思考,“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个女人?我只知道……我只喜欢这个女人……”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温韶倪圆圆的小鼻头,倏尔又怨恨地压了压,“你个蠢货!你说你要不要被骂?那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 温韶倪呆了几秒,心脏蓦地狂跳,脸也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你、你喝醉了吧……” 他连结婚都不亲她,说什么喜欢? 沈亦迟放下手,用力拍着床反驳,“我很清醒!……” 语必又嫌弃地责备:“啧!你坐好!别晃来、晃去!” 温韶倪瞪了他一眼,“我没晃,我坐得好好的,你自己眼花了!” “胡说八道!”他突然抓住温韶倪的胳膊,倾身猝不及防地咬了一下女孩的唇,松口后喃喃道:“看你还晃不晃……” 温韶倪怔在原地,感觉有些天旋地转,浓烈的酒气好像也将她熏得生了醉意。 沈亦迟还没完,热烫的大手一把捧住温韶倪绯红的脸,大着舌头埋怨,“还不乖,晃得我头晕……” 拇指滑过嫩嘟嘟的唇瓣,他低头,又覆上了那片温软。这次没咬,但动作急切得有些粗鲁,控制欲极强地缠着女孩的唇舌汲取甜美。 温韶倪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透着诡异的酥麻,男人呼出的热气直烧脸颊,让人感到焦渴…… 不知过了多久,沈亦迟才松开唇低吟,“呼吸……猪囡包……” 半秒后,伴随着“砰”一声,他彻底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57章 他又断片 次日,沈亦迟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明亮的日光穿过落地窗,像细针般扎着男人的眼皮。 他极不情愿地掀开了眼皮,带着恼意的双目被阳光晃得眯了起来,待看清粉色的碎花壁纸后顿时睁大了眼,昏沉的困意霎时全无…… 他睡在主卧? 沈亦迟呆坐了几秒,而后立刻下了床,光着脚走出房间找温韶倪。 转了一圈,才在阳台看见温韶倪和裕妈坐在后湖边,晒着太阳织毛衣。 碧波浅漾的湖泊像洒了碎星般,柔柔的水波折射在歪着脑袋认真练习的女孩身上,她显然还不太会,双手笨拙混乱地绕着线,小脸局促。 女孩坐着时肚子更加圆滚滚的,里面孕育着他们的小宝宝,沈亦迟落在雕花栏杆上的手紧了紧,暗自懊悔昨天朝温韶倪发脾气,他有什么资格呢?她是他抢过来的,她不喜欢他,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怪他得意忘形了,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融洽些,他应该知足的。 温韶倪想给孩子做一件小毛衣,但裕妈教了半天,她还是困在起针的地方,裕妈安慰她起针是最难的一步,学会后面就简单了。 温韶倪点头,可她坐不了太久就腰疼了,裕妈看出了她的不适,将毛线和粗针收进篮子里,提议明天再学,温韶倪点点头。 裕妈扶着温韶倪进了房子,踏上廊道时,突然传来一阵桃子沐浴露的甜香,温韶倪的心跳蓦地加速,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淡蓝色宽松针织衫和白色居家裤的沈亦迟。 阳光如金纱,轻轻披覆在男人冷白的肌肤上,微湿的发梢闪烁着细碎的光,灿阳将密而长眼睫下的瞳孔映成了金棕色,下颚线条利落分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迷人的气息。 温韶倪和裕妈停下了步子,“少爷醒了?我去给你盛解酒汤,进来喝一碗。”裕妈笑道。 “嗯。”沈亦迟点点头,步子却没动,眼睛只盯着温韶倪。 裕妈见两人似是有话要说,提着毛线篮,自己先进了屋。 走廊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微风穿过楼梯下的蔷薇花丛轻拂过手背,温韶倪能清楚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重的呼吸,她低下头,脸颊好似还能感受到昨夜沈亦迟滚烫的气息,莫名生热。 “昨天……对不起,我不应该去参加聚会,也不应该喝醉晚归……”沈亦迟站在远处道,他面庞有些红,像这样认错,他还是第一次,难免忸怩。 “你……怎么睡的?”他期待温韶倪会答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期待他们的关系会有里程碑式的跨越。 温韶倪却说:“我在二楼另一边睡的。”沈亦迟结婚前睡过的地方。 喝醉酒的人后半夜翻来翻去,胳膊和腿就没老实过,还时不时就要凑上来咬人,温韶倪怕被他压到肚子,没办法才打着哈欠去了另一侧。 沈亦迟的眸光蓦地黯淡了下来,他们结婚一个月了,她还是不想和他同床,即使在昨晚那么顺理成章的状况下。 他的肩膀耷拉了下来,苦笑了一下,语气低落问:“需要我扶你进去吗?” 温韶倪抬头看他,俊逸的面庞上没有往日的恣意潇洒,平淡得疏离。 温韶倪蹙了蹙眉,她大概猜到沈亦迟是又断片了,她揪了揪衣摆,眼里的情愫消散。 这男人怎么这样!每次占了便宜就不认账了,她却心跳乱得一整晚没睡着,她生完孩子以后也要把自己灌醉,掐住他又咬又亲,酒醒再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事实上她一滴酒都没喝过…… 温韶倪低头走神了一会儿又抬头,那他说喜欢她的话,还算不算数…… 除夕夜 沈父派人从乡下接了沈奶奶来市里过年,往年沈愿如在国外,沈廷远忙于工作,沈亦迟又长年不着家,老人家已经许久没回来过年了。 今年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沈奶奶将功劳全算到了温韶倪头上,拉着女孩的手,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阿迟成家心定了,这个家才有了家的模样,我们才能这么齐全地聚在一块儿,有滋有味地吃团圆饭,阿倪,谢谢你来我们沈家!” 随后又摸了摸温韶倪的肚子,“明年这小子出来就更热闹喽!” 温韶倪羞赧地笑了笑,“奶奶,应该是我要谢谢大家,让我今年春节不必孤零零地过。” 坐在一旁的沈亦迟很安静,只是往温韶倪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嫂嫂,不止今年,你以后也不会孤零零地过!”沈愿如插嘴道。 温韶倪弯了弯唇,心里却压着块石头。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一直没说话沈父突然开口问。 温韶倪像是接受到了上级指令般,挺直脊背,紧张地回道:“三月底。” 沈氏主要涉及房地产和酒店业,产业遍布全国,沈廷远不时就要出差,温韶倪不常见到他,因而还没习惯男人强烈的威压感。 “嗯。”沈廷远应声,不再看温韶倪,转而向沈愿如道: “愿如,你既然和墨氏解除了婚约,便趁这段空闲时间,多和几个门第相当的公子见见面吧,闫部长的小公子与你年纪相当,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我不!”沈愿如嫌恶地立刻反驳。 “政商结合才是长远之道,你哥已经错失了机会,不仅堵了自己的路,还给沈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沈廷远平静道,话语却像刀子般刺向温韶倪。 温韶倪蹙眉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沈亦迟一甩筷子,正想发飙,沈奶奶先开了口缓和气氛,“啊呀!吃饭的时候你说孩子不乐意听的话做什么?” 温韶倪连忙将桌上的筷子拿起塞回他手里,沈亦迟看了眼温韶倪祈求般的目光,将怒气压了回去,拿起筷子只闷头吃饭。 沈奶奶连忙念叨起以前过年的趣事缓和气氛,两兄妹一言不发,心情都不怎么好,只有温韶倪积极地捧奶奶的场,嘴巴都快笑累了。 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外人,她太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引起沈家的矛盾。 饭后,沈廷远不自找没趣,回了书房办公,三个年轻人陪着沈奶奶坐在客厅看春晚。 沈奶奶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温韶倪和沈愿如,沈亦迟靠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单手支着额,眼睛直视着电视机,少见的沉稳。 但知兄莫若妹,沈愿如觉得他这副模样反而是想引起注意,她看了眼另一边的温韶倪,脸上漾起坏笑。 第58章 亲密一点 温韶倪没想那么多,她学着愿愿的模样靠在沈奶奶身侧,不时与老人讨论尴尬的小品。 沈奶奶也像她奶奶一样瘦瘦小小的,但身体很温暖,是老人身上独有的能赋予人力量的扎实暖意,温韶倪很依恋这种感觉。 沈愿如突然拿着pad坐到了温韶倪身旁,“嫂嫂,每年夏天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去海边聚会,我好几年都没去了,今年你生完孩子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沙滩穿比基尼啦! 我喜欢的牌子刚好出了秀款,嫂嫂你看看喜欢什么款式?我们先买来备着!” 温韶倪看向猝不及防递过来的pad,上面全是让人血脉偾张的各式比基尼图片。 她顿时涨红了脸,这布料这么少,能遮住什么呀?女孩羞怯地推了推,“不了,愿愿,我可能不适合穿……” “嫂嫂别害羞呀!到时候大家都这么穿,不会显得奇怪的,嫂嫂个子这么高,身材这么纤细,不好好展露一番太可惜了!”沈愿如兴致勃勃地又凑了上前。 沈奶奶也高兴地劝道:“对呀!阿倪穿比基尼肯定似modle啊!” 温韶倪为难地蹙眉扯了扯唇。 “嫂嫂不好意思挑,那就由哥哥来选选喽,毕竟除了嫂嫂只有哥哥了解嫂嫂的身材特点嘛!”沈愿如俏皮道。 听到这话,沈亦迟盯着电视的目光晃了晃,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可他也不知道,除了蝴蝶胎记外,只记得叫得很好听,此前他完全想象不到温韶倪会发出那样丝丝入耳的声音,所以也从未怀疑过当初那个假小子会是他一夜情的对象。 意识到哥哥走神了,沈愿如踹了他一脚,“干嘛?想入非非了?” 沈亦迟睨了妹妹一眼,接过了pad,长指滑动了几下,还真认真挑上了。 温韶倪感觉脸热得厉害,转过了头,不敢看他。 沈亦迟挑了半天,正当沈愿如接过,和奶奶期待地看过来时,却发现他极不容易地找到了面料最多的一套连体的款式。 “老古板!”祖孙二人齐齐朝他骂了一句。 沈亦迟的薄唇绷成了一条线,继续看着电视。 沈愿如鄙夷地退出了哥哥点开的页面,又贴到温韶倪身旁,“还是嫂嫂你挑!” 见温韶倪还在犹豫纠结,沈愿如又附在耳边小声说:“哥哥喜欢红色的……” “那……就这套吧……”温韶倪迅速点了一套红色,而后急急避开了眼睛。 沈愿如笑得露出了小虎牙,“那我就下单喽!” 又不忘跑到另一边揽住沈奶奶问:“奶奶,您也挑一件?” 沈奶奶忙一摆手,“丢!唔好吓到人吖!” “怎会?国外还有93岁的老奶奶当模特呢!您瞧,几靓!” “唔要!唔要!”沈奶奶连忙推开她,客厅里充斥着沈愿如豪放的笑声…… 快凌晨时沈奶奶困了,四人才互道晚安回了各自的房间。 走时沈愿如拉了一下沈亦迟的衣角,悄悄道:“哥哥,嫂嫂真的喜欢你!” 沈亦迟松开她的手,“你知道个球,睡觉去!” 他心里发堵,喜欢?喜欢会不愿和他同床共枕,还会大过年让他一个人睡冷沙发吗? 沈亦迟回了他的外厅,他拿着雪茄,越闻心里越不舒爽,顿了顿,还是走到了紧闭的主卧门前。 远处响起了烟火声,沈亦迟回头看了一眼落地钟,不多不少,刚好十二点。 他勾了勾唇,终于找到了敲门的理由。 温韶倪打开了门,懵然的目光撞进了柔情满溢的深邃瞳眸里。 沈亦迟抬手,用力揉了揉女孩的发顶,低头平视着女孩的眼睛,清醇的声音柔柔道:“新年快乐!”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像藏着万千星辰,而后微红的脸绽开了一抹春日般温软的浅笑,“新年快乐!”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彼此怀着没坦诚布公,可能连自己也还未明了的情愫,互相道了祝福。 沈亦迟回了沙发,裹着羊绒毯,习惯后也惬意地睡着了…… 年初二,沈家老宅格外热闹,家族里的姑婆、姨妈都回了娘家,沈家三代单传,女眷固然多,一共来了十几户人。 温韶倪看着一楼乌泱泱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感受自己像误入了盘丝洞,一阵阴气扑面而来。 沈亦迟扶她去了一群年轻人中间,沙发上坐着七八位表姐和一位表哥,他高调地介绍了女孩。 人们看着温韶倪八个月的肚子,有人笑得友好,有人玩味。 不管怎样,表面上还是得表现和善,两个表姐热情地拉着温韶倪坐下。 沈亦迟拜托他们和温韶倪一块儿玩,自己忙着去招呼长辈了。 温韶倪的目光追着他走,男人像朵交际花,嘴甜又不吝啬于讨好人,碰着每个人都能笑着说上两句,引得对方也开心地交谈。 温韶倪想起沈亦迟在农场和兰隅都招女人喜欢,现在终于明白了,家族大环境训练出来的。 表姐们主动朝温韶倪搭话,她们问起了她的专业。当听到温韶倪说学的是师范时,所有人都笑得轻蔑。 温韶倪知道他们学的定都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她一个未来的小老师比不上,但差距太大时,她反而不觉得自卑了,况且她还是年级第一呢。 表姐表哥们像在自己家般,惬意地握着酒杯交谈温韶倪听不明白的专业术语或经济名词,很快就忘了她这个局外人,温韶倪根本融入不入年轻人的圈子。 中途有几个长辈过来问温韶倪怀孕的情况,无一不感叹沈亦迟结婚太突如其来,刚还瞧着他跟混世魔王般到处鬼混,一下子就老实结婚当爸了。 温韶倪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笑着应是,她嘴笨,不会找话题说什么好话,干脆就不说话了。 温韶倪坐累了,目光瞥见忙上忙上的裕妈后,终于起身跟着去了厨房。 热气弥漫的厨房,佣人忙得不可开交,温韶倪却好像终于得以呼吸了般。 裕妈在择菜,温韶倪不顾老人的阻拦,硬要帮忙。 可没多久,沈亦迟就找了过来,“怎么藏这来了?” 温韶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鼓着脸颊道:“我就是没什么事干,来帮帮忙……” “你小小年纪还有点主母风范?出来,厨房不用你主持大局。你是本家的少奶奶,陪我撑场子。”沈亦迟过来牵她。 温韶倪闪了闪,“我能给你撑什么场子……”她觉得自己不丢人现眼就好了。 “你躲什么?能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和我亲密点?他们已经在传言我们迟早要离婚了……” 第59章 打麻将 沈亦迟这次拉温韶倪到了姑婆们的麻将桌前,“二姑婆、五姑婆、六姑婆,久等!现在人齐了!” “哎呦,怪不得去这么久,原来是去找老婆了!”二姑婆眯着眼打趣。 温韶倪朝三位师奶礼貌地欠身问好,姑婆们没摆架子,笑着招呼道:“阿倪是吧?坐坐坐!” 温韶倪见要让自己打麻将,连忙朝沈亦迟求助,“我不会打麻将!” “看过别人打么?”沈亦迟问。 温韶倪小时候在村里的小卖部看过,她点头又摇头,“我看过几次,但没什么印象了……” “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们沈家的女人没一个是不会打麻将的,我教你。”沈亦迟将她按在椅子上,趁洗牌的功夫,介绍了一下规则。 他说了一堆,定庄、抓几张牌、什么“吃碰杠”,温韶倪恨不得旁边有纸笔,能记一下。 沈亦迟见她局促的模样,握了握她的小手,好笑地说:“没关系,我一直在你身旁。” 原来他不走,温韶倪这才放心了些。 沈亦迟吩咐佣人搬了张凳子,坐在温韶倪身侧。 “呐!先讲清,这是女人间的战争,你男人唔好乱插手的啊!”二姑婆一到牌桌上就变认真了。 “知啦!我老婆仲唔识(还不会),指点一下嘛!”沈亦迟起身替姑婆们倒茶,笑道。 温韶倪的脸微微发红,姑婆见女孩一脸纯稚的模样,便由着沈亦迟在身后当幕僚。 “这牌,你现在缺对子,九条留着做将牌的可能性很大。”沈亦迟倾身,怕被姑婆们听到,小声附在温韶倪耳旁说。 温热的气息撩动了耳旁的碎发,温韶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低磁的声音更是让她浑身酥麻。 “嗯嗯。”温韶倪点头坐直了些。 沈亦迟见姑婆们在专心看牌,直接上手演示如何排列,“你看,如果能凑成这样的顺子,像二三四万,牌局就会更顺。” 第一场,姑婆们有意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抽牌抽出一张红中时,沈亦迟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张红中要是再凑两个,形成刻子,就有了大三元的雏形。不过大三元很难做,你先以普通和牌为目标,比如平胡……” “你要多观察牌桌上已出现的牌,推测别人的手牌,同时留意自己的牌型怎么组更有利。” 他教的很认真,二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离得如此近,温韶倪觉得脸热得厉害,一直听着沈亦迟悄悄话的左耳,更是要烧着了般。 她忍不住在沈亦迟暂时退开时,用冷冷的手捂了捂耳朵。 五姑婆看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和另外两位姑婆相识坏笑,“啊呀!当年我学牌的时候,可没这耐心的人教!” “头先仲未痴够啊!”(刚才还没黏够啊!)六姑婆也打趣。 温韶倪抿了抿唇,灵动的小鹿眼含羞带怯,沈亦迟看着她红润的桃腮,唇角高高扬起,他就喜欢这样逗她,看她因他而脸红羞赧。 有沈亦迟坐阵,温韶倪连赢了两局,但每局都没太搞懂自己怎么就胡牌了。 看重输赢的二姑婆不想顺着两夫妻了,敲着沈亦迟的脑袋责备,“呐呐呐犯规好耐啦!讲好指点下嘅,点知仲自己落埋手!”(犯规很久了,讲好指点下,怎知还自己动手) “猴猴猴,我唔郁!”(好好好,我不动)沈亦迟举手作投降状。 又贴在温韶倪耳旁道:“自己打,输了算我的。” 温韶倪立刻蹙起眉打退堂鼓,祈求地看着他,“我不会……还是你打吧。” 沈亦迟拍拍她的手背鼓励,“姑婆都说了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安心,我看着你打。” 温韶倪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打,接连玩了六七局,连着输了六七次。 姑婆们赌得大,温韶倪让沈亦迟输了不少钱,但沈亦迟没一丝责怪,反倒比平时还高兴上几分。 沈亦迟看时间差不多,温韶倪估计坐累了,才提议换人,拉了个姑姑过来。 他扶着女孩起身,握着她的手笑问:“学会了吗?” “嗯……”温韶倪唉声叹气,想到自己输了这么多钱,就差哭了。 沈亦迟却笑出了声,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脑袋安慰,“那学费就没白交,而且你看,姑婆们赢了钱多开心,就当我们孝敬她们了。” 温韶倪回头看了一眼牌桌,三位姑婆确实是神采奕奕、意气风发,这才扬了扬唇释然。 沈亦迟已经陪温韶倪很久了,他必须得离开一会儿待客。 他走后,温韶倪在大厅没找到沈愿如,便去了花园。 花园中央有一个白色大理石砌的欧式复古大喷泉,周围种满了黄橙色的月季。 几个衣着矜贵的年轻人在旁边交谈,中间突然有个穿着香槟色礼服裙的女人朝温韶倪招了招手。 温韶倪认出了他们,正是那群表姐妹和一位表哥,她并不想过去,但又没有理由,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挪了步子,距离有些远,她扶着肚子小心走着。 “弟妹犹豫这么久才过来,是不是不待见我们呀?” 一群人围站在温韶倪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怀孕的女孩,招手的表姐率先开腔问,语气戏谑。 她自诩是与沈亦迟关系最好的表姐,往年沈亦迟都是坐她身旁陪着玩牌的,现在却陪一个穷酸的赔钱货打麻将。 温韶倪听到女人的责问,连忙摇头,“没有,表姐,我只是行动没那么方便,所以有一些顾虑。” “顾虑什么?我们还能吃了你?”女人讥讽,其他人顿时跟着发出哄笑。 温韶倪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不明白这些人突如其来的恶意。 “你跟阿迟是怎么认识的?”女人又问,眉梢眼尾全是嚣张之态。 温韶倪看向她,女人美艳高挑,茶褐色的头发高高盘起,妆容白皙精致,耳边的红宝石耳环折射出锋利刺眼的光,如同主人的目光一样。 温韶倪这会儿才发觉声音有些熟悉,但刚才在大厅这位表姐并没有说话…… 第60章 一样的感情 “我们在乡下认识的。”温韶倪照实说。 女人冷笑,眼里全是轻蔑与不屑,“哦~就在那时爬了阿迟的床?我就说呢,阿迟的眼光怎会这么差,连毛都没长齐的野丫头也要,原来是被分配边疆,饥不择食了!” 温韶倪攥紧了指节,面庞因为羞耻和屈辱而发烫,其他人乐得看热闹,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他们高高在上、人多势众,温韶倪想跑开,可她立刻想起了第一次当逃兵时撞见沈愿如的画面,她不想再让妹妹失望,给本家丢人。 但她不知如何反击,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察觉到了母亲愤怒的情绪,在肚子里施展了一下拳脚,这倒是提醒了温韶倪自己的身份。 外人并不知道她和沈家的合同,她现在对外就是沈家大摆筵席迎进门的少夫人,她房间里放着沈家的传媳之物,肚子里是沈家的长孙,最重要的沈亦迟说喜欢她,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是喜欢她的。 她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之一。温韶倪突然有了勇气,她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骄横的女人,“表姐,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和阿迟是情投意合,互相喜欢。” 女人脸上鄙夷的笑僵了僵,似是没料到温韶倪会这样理直气壮地回复,但很快她就又放声嗤笑,“喜欢?哈哈! 那阿迟有没有跟你说他喜欢过几个人?你真是傻子,男人的喜欢毫无分量,他们可以送刚认识的女人昂贵首饰,带她出入奢华场所,为了博美人一笑随手撒出金屑。但他们的喜欢仅仅停留在表面,对女人的才情、喜好、梦想一概不知,亦不愿花费心思去探寻。 稍有厌烦,便将目光转向别处,那些曾说过的甜言蜜语,轻易地抛诸脑后,如同丢弃一件不再新鲜的玩物,所谓的喜欢,轻易就在任性与浅薄里碎成一地泡影。” 女人说得头头是道,温韶倪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在洗手间里的说闲话的年轻女子。 温韶倪蹙起了秀眉,大声反驳,“不对!阿迟说只喜欢我!” 面前的一群人像看着个可笑的孩子般,又是戏谑嘲讽地笑。 女人捂嘴笑够了,才摇着酒杯得意地挑眉说:“我和阿迟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了解他,他帅气多金,是无数女孩的幻想,可偏偏他又蔑视世界,有资本将美好的真情随意尝过后就踩到脚下。 我熟悉的阿迟更喜欢抱吻不止一个温柔明艳、香气扑鼻的女人,而你,除了有货的肚子,有什么值得他迷恋的?” 温韶倪微愣,一时哑然,她确实不知道沈亦迟为何会说喜欢她。 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沈亦迟,以至于她常常骗自己对这个男人没有感情。可事实是,她对他的情绪只要一被触发,就会汹涌而来。 她说不出缘由,不代表她的感情就是假的,至少她迷恋他的体温、说话的声音和气息……这些表现是千真万确的,她不会花痴到对一个不喜欢的男人产生这样的情愫。 她相信沈亦迟对她也怀抱着一样的感情。 “可他只向我一个人跪地求婚,也只娶了我一个人!你也许了解过去的他,但你不一定清楚现在的他。 他变了,他不再熬夜鬼混、不再抽烟、不再干触碰红线的事,习惯按时上下班、准时回家了,这些变化表姐你可都知道?若是不知道,又凭什么对他下定论,你们又凭什么在这戏谑嘲讽?” 温韶倪环顾面前贵气的男女,眼里带着反抗和坚定,她不喜欢他们将自己的恶俗投射到沈亦迟身上,让她感觉玷污了沈亦迟。她固然知道沈亦迟有缺点,可他的喜欢让他在温韶倪心里变得无瑕。 花园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喷泉水花的哗哗声,女人表情有些难堪,显然是没料到绵羊般的年轻女孩会毅然否定。 温韶倪扬了扬唇,莞尔一笑,“我年纪小,说话直,各位表姐、表哥还请见谅!大家难得来老宅团聚,希望你们玩得开心!”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一直开腔的表姐突然唤住了温韶倪。 温韶倪耐着性子回头,女人笑着晃了晃空酒杯,“弟妹,算我失言了,跟你道歉。只是表姐的酒喝完了,能帮我从大厅拿杯新的么?” 温韶倪知道她是吵架输了,拿辈份压人,她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大气地答应了。 另外几个表姐也搭腔要了一杯,温韶倪回了句“稍等”,转身扶着腰进了大厅。 一直没说话的表哥看向女人开口提醒,“林霁,你们这些女人会不会太过分了点?人家那么大个肚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林霁气急败坏地瞪了表哥一眼,“你们男人都是发蒙的!阿迟是,你也是!所以才让这些底层的贱蹄有机可趁!” 表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我闭嘴,别人身攻击。” …… 温韶倪拿了个托盘,站在餐台旁,往托盘上摆着盛了红酒的高脚水晶杯。 “在干嘛?”耳后突然传来一道清醇的声音,温韶倪吓了一跳,身体哆嗦了一下。 好在沈亦迟有先见之明地扶住了托盘,才不至于落地开花。 温韶倪回头睨了他一眼,他怎么还在人耳畔说话说上瘾了呢? “对不起。”他面露无辜地软声认错。 温韶倪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回过头继续拿酒杯。 沈亦迟接过了托盘,问:“谁让你拿酒的?” “表姐。”温韶倪没多想,答道。 “她们在哪?” “喷泉旁。” “我去送酒。” 温韶倪这才注意到沈亦迟的语气冷了下来,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温韶倪抬头,目光触及到了男人紧绷的侧脸,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亦迟已经捧着托盘大步出了客厅。 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待温韶倪走到廊道时,便见沈亦迟举高了托盘,猛地朝年轻男女一摔,红酒和玻璃渣四溅,在日光中散发出如音符般跳跃的细碎彩光。 依照他的性子,这还没法完,他夺过了女人放在喷泉石台上的奢侈品包包,扯开后,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池子里,而后将包狠狠掷了出去…… 第61章 身边围了群烂人 红酒液溅了女人们一身,在华丽的衣裙上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红。 “啊!阿迟,你干什么!”女人们惊恐地尖叫。 沈亦迟甩掉东西后昂了昂下巴,黑色丝绒西服,身姿笔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笑了笑,眸中闪着寒芒,面部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显得有些诡魇。 “她是我太太,提醒你们把烂调性都收一收!” “我不过是让她端杯酒过来而已……”林霁强词夺理,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她不辩解还好,一开口沈亦迟就压不住了,炸雷般的声音在庭院响起,“tm你们一个两个没长手脚吗!老宅还有这么多佣人!你们偏要让我老婆一个孕妇端酒?你们什么成分自己心里清楚,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在我家欺负我沈亦迟的人,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男人的气势太盛,众人顿时噤声,空气中弥漫着暴戾的气息,风雨欲来。 林霁看向远处回廊的温韶倪,目露凶光,回过神时却撞上了一双虎视眈眈的深邃暗眸。 “阿迟……”林霁立刻转换了神色,提了提脏污的裙摆,红着眼,委屈可怜的模样。 沈亦迟丝毫不吃这套,他厉色警告,“我知道林霁姐市侩挑剔,但是别欺负我老婆一个小孩!” 鹰隼般促狭的眼眸似要吃人般狠戾。 林霁不敢相信自己最好的表弟会这样直白地说自己,顿时气得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我市侩挑剔?沈阿迟,我可是你最亲近的表姐!” 事实是他们不过同期出国留学,在异国他乡一起多待了几年,期间沈亦迟没少收拾林霁的烂摊子,早烦透了,他脾气虽不好,但没到那个度就不会撕破脸,常让人以为他傻好占便宜。 沈亦迟见她没搞懂状况,二话不说大步上前,夺过女人放在喷泉旁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包包。 “啊!沈亦迟!那是全球限量三个的包包!”看到沈亦迟冲向包包,林霁绝望地呼喊,却拦不住男人的动作。 “哗啦啦!” 包里的化妆品、手机、钱包全部落入水中,紧跟着那个包也顺着完美的抛物线被丢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远处。 “多少钱?找程鹏报账,我全赔!”沈亦迟回头看她,嚣张纨绔。 说完又要去夺另一个表妹的包,那小表妹被双目猩红、气势汹汹的沈亦迟吓得摔倒在地,立刻顺势将稀有皮包包压在身下。 沈亦迟挑眉嗤笑,“区区一个包你们护成这样,对人却没有基本的尊重,我教训你们一点都不冤!” 他抬头,扫视鹌鹑般低着头的众人,“这次是警告,以后再欺负我老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霁气急败坏地喊:“沈亦迟,你疯了!” 在场的几个表姐也觉得男人过分,“阿迟,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有必要这样吗?” “大家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老婆跟你说什么了,你至于这样大发脾气吗?” “我老婆需要说什么吗?你们什么嘴脸我再清楚不过了,你们敢在本家造次,我就有理由收拾你们……啊!” 沈亦迟正骂得起劲,后背突然一个重重的巴掌拍了过来。 这力道太熟悉,一回头果然是沈奶奶,沈亦迟摸着背懊恼地沉叹了口气。 “衰仔,一把年纪还这样闹!”沈奶奶又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拄着拐杖中气十足地责备。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顶腮,满脸的不服气,但在奶奶面前也不敢造次。 沈奶奶转而面向一群年轻人,脸色温和了些许,“孩子们,衣服都湿了,赶紧进去温暖的地方坐会儿吧,我让管家叫商场送衣服过来了,大家待会儿先将就换上,这事儿就到这吧。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以后都和和睦睦的,互相包容,别再弄出这些不愉快。” 沈奶奶是在场辈份最大的长辈,年轻人哪有不应允的道理,再不甘也得点头应下。 “还不走!”沈奶奶看向沈亦迟时又故作严苛。 沈亦迟只得牵着老人家往回走,沈奶奶白了他一眼,暗暗提点,“你这臭小子,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弄成这样剑拔弩张的。你老婆固然要护,但亲戚间的情分也不能不顾及。” 沈亦迟冷哼一声,“又不是我想生事端,是他们先玩火的!” 他别开脸,意外与站在露台的父亲对上了视线,沈廷远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亦迟,眼里渗着冰寒的怒意,很明显是目睹了这场闹剧,但碍于外人在,不好直接出面管教。 沈亦迟无所谓,收回视线,腰杆挺直地扶着奶奶走向温韶倪。 亲戚们都知他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破坏王,在宅子外围观的人很快就散开了,只当是小孩子玩闹。 一些长辈还教训表姐们,“啊呀,他本来就是任性的二世祖,你们去惹他做什么?” “一个两个都而立之年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矛盾!” …… 温韶倪歉疚地看着走来的沈亦迟和奶奶,生怕老人家不高兴,急着道歉,“奶奶,对不起,因为我引起了这场纠纷……” “你这是激将法吗?逼我认错?”沈亦迟蹙眉看着她,先开了口。 “什么?”温韶倪懵然抬头。 “不然你有什么错?道什么歉?”沈亦迟用恨铁不成钢般的眼神盯着柔软好欺的女孩。 奶奶嫌弃地瞪着孙子,“还不是你不懂事!害阿倪不自在!” 沈亦迟收回了冷厉之色,还真道歉了,“我错了……” “我错在我身边围了那群烂人。” “诶!”沈奶奶束手无策地狠狠拧了他一下。 温韶倪见奶奶没迁怒自己,暗松了一口气。 沈亦迟这会儿却似是突然感觉不到疼了般,没有吭声。 沈奶奶疑惑地抬头看他,只见他耷拉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宴继续,只是氛围稍显低沉,一帮几年没见沈愿如的姑姨们问起了小妹,沈父无奈答沈愿如有事出门了。 大家都笑笑不说话,只觉大过年往外跑,估计也不比她哥省心多少…… 吃完午饭后,温韶倪知道自己不被待见,怕再生什么事,便上了二楼。 她刚关上房门坐下,就听到外厅传来了声响,她打开房门,沈亦迟已经大剌剌横卧在沙发上看书了。 “你怎么也上来了?不用陪客人了吗?”温韶倪问。 “他们可以互相作陪。”沈亦迟翻着书答。 “可你在这不无聊吗?” 沈亦迟放下书,看了她一眼,“那你陪我坐坐…… 第62章 再说一句 温韶倪没拒绝,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沈亦迟放下书,腾地坐起身,用书角轻轻敲了敲温韶倪的脑袋,轻蹙着眉宇责备,“你是不是傻?被人欺负了不告诉我,还乐呵呵地在那拿酒!” 温韶倪歪头躲闪着他的攻击,“他们也没欺负成功,我都反驳回去了……人家是客人,让我拿酒照顾一下,我怕直接拒绝太生硬……” “你不知道他们是在给你下马威呢?眼力见去哪了?”沈亦迟搁下书,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温韶倪。 温韶倪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可他们是你的亲戚……” “就因为是我的亲戚,所以你才更不必怕他们,有什么事我都会担着。” “你的担着就是这样大闹一场吗?大家都是来老宅欢聚的,现在估计要不欢而散了,而且对你的形象也不好……”温韶倪嘀咕道。 沈亦迟盘腿坐直身,面露微愠,“我替你出气你还怨我了?” 温韶倪连连摇摇头解释:“我没这样想,我很高兴你站在我这边,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和别人闹矛盾,你们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而且你这样做也不能解决问题呀,本来我端酒给他们,他们满意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但你这么一闹,他们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反倒对我心怀怨恨、耿耿于怀……”说到这温韶倪叹了口气,她以前在村里就不招亲戚喜欢,现在又是如此。 沈亦迟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错了!他们欺负你,是因为觉得没有人在意你。我不管不顾地大闹一场,就是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明白,你是我的心头肉!他们现在知道害怕我了,从今往后,才不敢对你明目张胆地不敬!” 心头肉?温韶倪抿了抿唇,桃腮有些发红,她压下心头的雀跃问:“可你只有这种办法吗?” “我一点都忍不了了,但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会控制些,用阴湿点的方法。”他也不是那种自我感动的人,付出对象不满意,那他就会改。 他怎么这么好说话?温韶倪微微歪着脑袋看他,模样有些迷糊。 沈亦迟勾了勾唇,弯身突然拉起了女孩的一条腿,温韶倪怔忪了一会儿,连忙要缩回来。 “别动,我在书上看到了一个腿部去水肿的按摩方法。” 他不由分说地脱掉了温韶倪的棉拖鞋,抓着脚腕的手虽没用蛮力,但也让人抽动不了分毫。 顾虑到温韶倪的接受程度,他没脱袜子,按小腿时也是隔着裤子,手法轻柔地揣摩着揉按,这让温韶倪渐渐松懈了下来,由着他按了。 “他们说你什么了?你还没告诉我呢。”沈亦迟开口问,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的手指修长白净,血管微微凸起,脉络分明,若是没有纹身一定是一双文人般优雅的手。 温韶倪觉得就如他的纹身般,他身上有太多别人的偏见了。 “没说什么。”温韶倪淡淡答,尾音却有些上扬,她维护了他,因而很有成就感。 “你是不是应该去跟爸道歉,我看见他的脸色了,他应该很不满。”温韶倪小声提议,她若是沈廷远,看到这么大个儿子在一众亲戚面前闹,估计也会心梗。 沈亦迟立刻嗤道:“我没跟他道过歉,也不需要,他对不起我的事更多,他活该!” “喂!你怎么这么说你爸爸。”温韶倪觉得他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虽然她不了解沈廷远,但沈廷远让沈亦迟和沈愿如衣食无忧,身带光环,就已经超越很多父亲了。 哪像她,她连父亲都没有…… “喂?”沈亦迟拖长声音,眯了眯眸,不满地挠了下温韶倪的脚心,“你就这么叫我?你不叫我老公,起码得叫我名字吧。” 温韶倪顿时瑟缩了一下,红着脸嗔道:“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我怎么好意思直接叫你名字……” “是吗?我怎么记得有次喝醉,隐约听见有人直呼我大名啊?”沈亦迟凑近质疑。 温韶倪往后退了退,疑惑问:“你喝醉不是会断片吗?” “你借我围巾那次,我没太醉。”说来那时他还是她上司呢,这丫头就已经敢连名带姓叫他了,怪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温韶倪。 “以后叫我阿迟好不好?”他问。 温韶倪有些脸红,她刚才在别人面前,就是这般假装亲昵称呼他的。 她这会儿也不假惺惺端着了,“行……阿迟……” 沈亦迟的眼眸闪了闪,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你说什么?” 温韶倪抬头看他,瞧他神气的模样,便知道他都听到了。 她移开视线,撅了撅嘴道:“明知故问。” “再说一句,我没听清!”沈亦迟巴巴看着她。 温韶倪咬住唇肉,忍着笑,又轻唤了一句,“阿迟……” 女孩的声音又甜又软,砸在心里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沈亦迟满心欢喜,他能感觉到,温韶倪的外壳对他打开了一个小口…… 夜,宾客散尽。 安静的书房里,沈廷远看着主动找来的沈亦迟有些诧异,原本积攒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些。 他沉叹一口气,才朝背靠紫檀书柜的儿子开口,“你年纪已然不轻,行事却仍这般鲁莽无度,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现在亲戚们虽簇拥本家,表面上阿谀奉承,可背后的风言风语定然不少。 我知道以往对你有所疏忽,也鲜少有心思顾及你的感受。如今你已到而立之年,应该要随我学习经营公司,逐渐独掌大局了。” 沈亦迟眸光微转,偏头时,才发现沈廷远在暗哑的台灯下显得格外苍老。 这个男人老了,会示弱了,开始期盼他了,可他怕是永远也不会变成理想中的继承人。 沈廷远见沈亦迟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答应。 沈亦迟一向怨恨父亲的无情,母亲生妹妹难产去世时他在酒桌上拉投资,沈愿如病了五年,在国外他探望了不到三次,为了保全沈氏名声,他还不惜让儿子背锅,沈氏和他的野心永远比家人重要。 可沈亦迟却应下了,“我可以跟着您学,不是为了帮您,只因为我想作出改变。” 第63章 脑子变笨 人变迟钝 灯光绚丽昏暗的酒吧,狂欢的男女在舞池肆意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 “我不行了,得缓缓!”沈愿如拉住了一个白净秀气的男人,喘着气道。 男人看了一眼她起起伏伏的胸脯,笑道:“大小姐,一首歌还没高潮就跳不动了?” “滚!”沈愿如白他一眼,转身往卡座走。 “诶!我扶你过去,大小姐不知道在场有多少男人虎视眈眈觊觎你的美貌么?要是出什么事,迟哥不得宰了我?”男人揽住她的腰,腆着脸凑上前调笑。 “邵铭,怪不得我哥将你赶出瀛御,你话可真多!哪个富婆姐姐喜欢你这样的话痨!” 沈愿如大年初二逃出老宅就是想头脑放空,肆意享受的,听到熟悉的名字,再想到大哥老妈子般的絮絮叨叨,顿时头疼。 “冤枉啊!迟哥不干那营生了,头牌潇哥都没饭吃,又不是我一个被扫地出门的!” 邵铭满脸不服,不过也没那么惨,沈亦迟义气地给了他们一大笔退休金,够他挥霍好几年了,这才有空档浪迹酒吧,结果就遇到了一个人寻欢作乐的沈愿如。 五年没见,还是那样的纨绔小学生气质,在一堆胭脂俗粉里太突兀了,邵铭不放心,寸步不离守着,免得被恋童癖勾走了。 “我怎么听说最好看的留下来做公关经理呢?” 沈愿如挑衅道,下一秒腰上的力道却一松,紧跟着身后传来了邵铭的哀嚎,“啊啊啊……手、手、手断了……” 沈愿如惊诧回头,只见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横亘在身后,老鹰抓小鸡般揪住了邵铭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 熟悉的黑色西服,没有系领带,衬衫解开了三颗纽扣,上面的细微皱褶彰显着主人的烦躁。 霓虹灯在周正刚毅的面庞上流转,衬得那神色愈发紧绷阴沉。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是正主来抓奸。 然而,白虎终究是不敢,冷着声但规规矩矩道:“小姐,您在外面一天了,该回去休息了。” 他的尾音有些疲惫,天知道他找人找了多久。 “你凭什么管我?”沈愿如双手抱胸,她个子虽小,但眼神睥睨,高个子男人顿时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那个……大小姐,您让这位大哥先放了我呗……啊~”邵铭的手臂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白虎抓着,白生生的俊脸欲哭无泪。 白虎看他那不争气的小样儿,不屑地松了力。 邵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重心后抱着胳膊急忙躲到了沈愿如身后。 “迟哥说您十点前必须睡觉。”白虎低眉道。 邵铭在身后暗笑,“迟哥还拿愿愿当宝宝呢?” “啪!”喧闹的低音鼓点中突然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邵铭惊异抬头,只见白虎的脸稍稍偏向一侧,侧脸的指印鲜明。 男人眼睫轻垂,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晕出淡淡的暗影,冻得泛红的薄唇与玉色的面庞相互映衬,红的锋利,白的凄然,黑的深邃,似精心雕琢的雕塑,冷峻英朗。 沈愿如却丝毫不被触动,嫌恶地瞪着他,“要你tm管我?”她最讨厌逆来顺受、无用的男人。 邵铭被沈愿如的凶厉怔住了,她这模样和沈亦迟生气时一模一样,不由得讪讪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迟哥的命令,您该回去了。”白虎抬眼看她,眉目深沉。 沈愿如冷眼嗤笑,转身就走。 下一秒身子却一轻,白虎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往酒吧外面走去。 他没有用香水,身上只有一种清冽的气息,却无孔不入。 他这是反了!沈愿如气急败坏地挣扎捶打,“混蛋!别拿我哥要挟我!我要收拾你!你放我下来!” 白虎任由她作乱,铁臂般的胳膊没有一丝松动,表情跟没有知觉的机器人般冷硬。 沈愿如很想咬他,咬出血才行,但想到他上次贞洁烈男的模样,又不想再碰他一下了。 否则他怕是会真以为她没男人要,只巴着他了! 出了酒吧后,沈愿如安分了点,任由白虎将她抱到副驾。 她确实是累了,今天的药也还没吃,她是惜命的,方才也滴酒未沾,上车后双目清明地望着窗外,却看所有事物都觉得该死…… 年初二后,温韶倪和沈亦迟一直都相处的很好,连带着家里的气氛也好了很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只是沈奶奶在城里住不惯,心里始终记挂着农场,她说老人年纪大了,就只想守着生养自己的那方乡土,于是住了一个星期,便让沈亦迟送她回了乡下。 温韶倪织的小毛衣还没完成,预产期先到了。 沈亦迟紧张焦虑得不行,提前四五天就在家族医院安排了vip病房,带着温韶倪,身后跟着拎大包小包的保镖住了进去。 “这些都是什么?”温韶倪看着保镖放下的东西,懵然问。 “你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月子服,宝宝的衣服、纸尿裤、奶粉、奶瓶、湿巾,浴巾、洗护用品……”他说了一堆。 温韶倪坐在床边惊叹:“怎么这么多?” “你以为来上个厕所呢,拉完就走人了?” 沈亦迟觑了她一眼,单膝蹲下,娴熟地脱掉她的鞋,再将腿抱进被窝盖好。 温韶倪脸红得不行,她又没生过孩子,怎么知道呢? 她在老宅被照顾的很好,什么事都有人张罗着,感觉脑子变笨、人变迟钝倒是真的。 “怕不怕?”沈亦迟坐在床边的靠椅上,抬手握住了温韶倪搭在被子上冷冷的小手。 他定睛看着女孩平整细腻了不少的指尖,用力攥了攥,想将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温韶倪牵了牵唇角,“不怕。” 她眉眼带笑地看着沈亦迟,脸儿圆圆的,微微透着红,依旧稚气未脱。说不上多漂亮,但软和的模样却娇憨可爱。 几个月前他们也是在病房里,以同样的姿态对话,那时的温韶倪憔悴又孱弱,浑身带刺。 如今沈亦迟觉得满足,他将她养得很好。 男人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温声说:“嗯,别怕,我安排了资历最深厚的产科医生替你接生,待产期间二十四小时都会有医护时刻留意着你的状况,会顺顺利利生下宝宝的。” 温韶倪察觉到了他手心的湿意,问道:“你在害怕吗?” “没,我怎会怕?” 沈亦迟否认,可心里却像压着块大石头。八岁时母亲难产大出血去世,给他留下了强烈的阴影,他担心温韶倪也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沈亦迟眸光微暗,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们的孩子这么懂事,怀胎九月都没舍得让妈妈孕吐难受,生产时一定也会乖乖来到这个世界。 手机突然传来震响,是墨檀的,沈亦迟帮温韶倪掖好被子,关门去了走廊。 “阿檀,什么事?” “应行完了,他和我小妈的奸情被我爸当场撞破,挪用公款和洗钱的恶劣行径也彻底败露了,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他。 狗急了可能会跳墙,他抓不到我的把柄,兴许会去找你,万事小心。” 沈亦迟听到墨檀不痛不痒的最后一句,脸色顿时一沉,气得差点要跳脚,“你tm做事不能干净点么?” 第64章 只能选一个 他会要谁 “作为补偿,你规划建设的产业园区,明中全额投资。”墨檀冷静补充。 沈亦迟顿了顿,咽下欲要破口而出的大骂,怕墨檀反悔,立刻求证,“说定了啊!” “嗯。”墨檀应声挂了电话。 沈亦迟扬了扬眉,建一个产业园区没十几亿下不来,墨檀二话不说就应允,墨氏的夺权之争他算是站对边了。 沈亦迟打了电话给老宅,叮嘱白虎和阿浩加强安保。 至于医院这边,除了安插六个身手了得的保镖外,他仍不放心,亲自留下来陪护。 晚上,温韶倪见他睡在狭小的陪护床上,有些于心不忍,“你还是回去吧,在这睡多难受呀……” “有什么难受的,睡这正好。”沈亦迟微蹙起眉,说着便躺下了。 他在家每天睡沙发也不见这丫头心疼,睡陪护床可比沙发舒服,起码胳膊和腿能伸直。 见他打定主意要在睡,温韶倪只得噤声,跟着在明显更宽敞舒适的病床躺下。 病房留了一盏小夜灯,温韶倪偏头,看向昏暗灯光下的男人。 沈亦迟背对着她,微微蜷着身体,背部精瘦宽阔,乌黑碎发下的一截后颈白净光洁。 这是结婚以来两人第一次同房,虽然仍是各睡各的。 “还不睡……”沈亦迟淡淡呢喃。 温韶倪吓了一跳,他背后是长眼睛了不成? 女孩赶忙回过头,揪住被子,紧闭上眼睡觉。 许是累了,温韶倪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沈亦迟便接到了程鹏的电话,对面一接通就是鬼哭狼嚎,“老大!盈姐失踪了!她昨天下午就没来会所,也没去常光顾的美容室、专柜,我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也没见她回来……” 沈亦迟脸色一沉,悄声出了病房,“跟应行应该脱不了关系,先查应行的行踪!” 他的反应平淡,从他把方盈叫回身边,带她出席聚会起,便猜到应行要报复时,会将矛头对准方盈了。 “老大,盈姐不会有事吧?您一定要救她呀!我的人生幸福不能没了呀……”程鹏哭道,他还没来得及正儿八经表白呢。 沈亦迟揉了揉后颈,顿时破口大骂,“你tm能不能争气一点,哭什么哭?赶紧查人去!” “是……”程鹏哭唧唧地挂了电话。 沈亦迟暗觉烦躁,攥了攥拳,心里只想弄死应行那只苟延残喘的老鼠…… 临近中午,病房来了个护士,说要带温韶倪去检查,沈亦迟寸步不离跟着。 到检查室前,护士笑着提醒:“先生,太太要做内检,男士需要避一下嫌呢。” 沈亦迟的表情僵了僵,嘴上说了句抱歉,步子却踏进了检查室。 坐诊的女医生诧异地看着他,沈亦迟旁若无人地检查了一通,确认没有藏人或潜在危险才出了门。 温韶倪脸色涨红地看着他,小声扯着他的袖子责怪:“你干嘛呀?人家都说要避嫌了,你还进去逛一圈!” 沈亦迟无所谓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喊一声。” 温韶倪秀眉微蹙,她就做个检查,还能出什么事? 沈亦迟退出了走廊,检查室的门被关上,看不见温韶倪他莫名不安,心知要耐心等等,便打开手机向院长要了张医院的布局图。 他看得仔细,连通风管道都浏览了一遍。 恰此时,脑海闪过一束白光,他突然想起刚刚瞥见了检查室的通风管道口,是没被钉死的活动隔板,那大小似乎堪堪可以通过一个人…… 沈亦迟顾不上避嫌,猛地打开了门,他多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挨一顿骂就好了。 可检查室只剩下了晕倒的医生,通风管道果然被打开了。 沈亦迟的眸子骤然变得殷红阴鸷,他朝门外的保镖吼:“封锁整个医院!少夫人不见了!” 门外的保镖立刻拿出对讲机通知潜伏在各处的保镖,进检查室后却发现老大进了通风管道…… 沈亦迟根据灰尘的痕迹判断对方的走向,胸腔充斥着暴怒,一片飞沙走石。 一想到温韶倪挺着那么大的孕肚,在这样逼仄的地方被拖行,他便感觉口中都充斥满了血腥气。 沈亦迟在通风管道狼狈地爬行了五六分钟,最后却迷失了方向,毫无头绪。考虑到对方必定急着想逃出医院,不可能在通风管道待太久,他还是选择出了管道。 幸而通风管道没有直接联通医院外,歹徒想出去还是得走门。 沈亦迟跑到了医院大厅,正是中午,人群熙熙攘攘,门口拉了红线,暂时不许人外出。 他环顾四周,可却一点看不到那张生动鲜活的脸。 他从来没有这般茫然无措过,他感觉血液在脑子里倒流,天旋地转的恐惧感袭来…… 听到温韶倪不见的消息,院长吓破了胆,立刻派人查监控,在沈家的地盘没了少夫人,这是多大的罪责。 可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一时间毫无头绪。 沈亦迟看了眼医院走廊密集的摄像头,歹徒要避开所有摄像头,只能通过医院的检查室、办公室等这些没被监控的地方。 他立刻安排人去了各层楼排查,自己则留在监控室继续查看监控。 若是人没跑,那必然逃不过保镖的搜查,若是跑了,必定会在监控里留下踪迹。 几百个画面里突然闪过了一个黄色的医疗废物垃圾桶,那垃圾桶有半人多高,一个保洁阿姨推着去了暂存处。 沈亦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拿起对讲机通知离得近的保镖立刻去排查,院长听到脸色一变,中午十二点正是垃圾的转运时间…… 温韶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破旧的靠椅上,入目是灰色的钢筋水泥,看起来是在某处烂尾楼。 温韶倪呼吸一滞,陌生的恐惧感霎时涌上心头,她挣了挣手腕,却牵动身上的绳索束缚得更紧。 “阿迟……沈亦迟……”温韶倪环顾四周,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试探着唤道。 “别白费功夫了,阿迟还没找过来。”身突然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 温韶倪立刻回头,牵动时脑袋顿时一阵眩晕,可她顾不上难受,急于看清对方是谁。 只见方盈被绑在墙柱上,她显然是遭了打,窄小的脸遍布青紫,嘴角还带着血迹。 温韶倪看得揪心,急声问:“你怎么也在这?你没事吧?” 方盈冷笑,“顾好你自己……” 温韶倪还想问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一道阴森的掌声打断。 “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如何啊?” 温韶倪回头,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穿着花衬衫,披着西服,戴着墨镜的老男人缓步走来。 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利落的短发女人和十几个魁梧的打手。 温韶倪认得那女人,正是将她迷晕的护士,此刻她已经摘了假发,凶相毕露。 老男人走到了温韶倪跟前,僵硬冰冷的手捏住了女孩的下巴,强迫人抬起脸。 黑色的宽大墨镜掩盖不住男人的阴狠之色,“沈阿迟还挺贪心啊,外面养着个风情万种的熟女,家里还藏了个纯真的小丫头。 你们说,他若是只能选一个……会要你们中的谁呢?”应行一字一句道…… 第65章 别看 “不过这游戏对阿盈你稍显不公平,毕竟这丫头不是一个人。 但谁知道呢?你跟在他身旁近十年,说不定这情分会大于一个胎儿。” 应行点了根雪茄,闲适地吞云吐雾起来,刺激的白烟熏得温韶倪眼睛发酸。 十年?温韶倪看了一眼虚弱的方盈,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陪了沈亦迟这么久,人生有几个十年,他们对彼此来说,很重要吧…… 不到一个小时,沈亦迟便带着保镖赶了过来,黑压压一群人涌入荒郊的烂尾楼,很快便在顶层找到了应行。 方盈一见到沈亦迟,便委屈地哭喊:“阿迟!”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但没开口,只是眼眶发红地看他。 沈亦迟的目光扫过方盈,落到温韶倪煞白的脸上,心脏霎时跟碎裂了般疼痛。 女孩穿的单薄,身上除了病号服外只有一件毛衣开衫。棉鞋也早已掉落,脚上只穿着白色的羊毛袜,搁在灰尘厚重的水泥地上,脏污不堪。 “应行!你tm不忙着逃命,下作地绑女人做什么?放了她们!有什么事冲我来!”沈亦迟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怒吼。 一大帮黑衣保镖闻声拿着家伙事陆续包围了过来,程鹏见着方盈时眼睛顿时一红,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宰了应行。 应行瞧沈亦迟那紧张的模样,心里不但不慌反而安定了几分,轻佻地看着方盈道:“阿盈,你好像要输了啊?你消失一整晚他都没动静,这小丫头才不见一会儿,他就找过来了。” 方盈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滑,我见犹怜地凝视着沈亦迟。 沈亦迟眸底寒芒乍现,厉声质问:“别tm说风凉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迟,你急什么?你再急有我这个逃命的人急吗?” “废话少说,你到底有什么条件!要钱还是要我的命!” 沈亦迟厉声高喊,戾色翻涌的眼眸瞥见温韶倪冻得发抖的双肩时,更是要喷出火了般。 应行却反掏出锃亮的匕首,压住温韶倪细弱的脖颈。 “不要!”沈亦迟脸色一白,慌张地上前了半步。 “别动!”应行立刻喝止他,匕首又贴近了稚嫩的肌肤几分。 沈亦迟顿时僵住动作,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把匕首,怒火排山倒海般在胸腔肆虐,却只能艰难地退回步子,“我不动,你别吓她……” 他压低的声音有些颤抖,心知不能让应行看出在意,可全身的细胞都出卖了他。 温韶倪杏眼蒙了层水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哆嗦着望向他。 沈亦迟收紧了拳,杀人的心都有了。 应行乐得看他这副心乱如麻、诚惶诚恐的样子,曾经拽上天的混世魔王竟也有被他如此拿捏的一天。 “阿迟,你上次不说是沈董逼你结的婚么?还说除了阿盈这个例外,没有玩不腻的女人,这才几个月,你就移情别恋了?这丫头看着也没有36d啊……”应行嗤笑。 热泪从温韶倪眼中滑落,利刃抵到脖子上时她都没哭,可这会儿却因为几句无形的话哭出了声。 程鹏怒喝:“阿盈是你这个亡命徒叫的?” 沈亦迟拉下程鹏,眸光阴鸷可怖,杀意重重,“应行,你到底想要什么?干脆点说出来! 我承认我帮阿檀暗算过你,但我没逼你做脏事,一切都是你自作孽,当然,你要是心有不甘,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 他说着就从腰间取出了一把蝴蝶刀,二话不说对着肩膀插到了底,紧绷的神色没有一丝撼动,好似刺进去的不是自己的皮肉。 “啊!阿迟!”方盈惊呼一声。 温韶倪目光一滞,眼泪又不停往下掉。 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沈亦迟抬手制止,“应叔,侄儿先表诚意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鲜血顺着皮革手套滴落在地,他的声音少了一些中气,笑得森然。 应行愉悦地鼓掌,“好!阿迟,你不愧是我的好侄儿,有血性!” 他拔掉口中的雪茄,用矜贵油亮的皮鞋碾碎,翘起腿凉声道:“我要去缅国,你帮我安排直升机到边境。” 他在那边有人接应,麻烦的是他被通缉,出不了省市。 “行,什么时候?”沈亦迟没有丝毫迟疑地应下。 “越快越好。” 沈亦迟松开刀子,摘掉手套拨了个电话,让白虎安排。 应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确定他没耍滑头,才起身拽起方盈,凑到女人耳畔道:“游戏得公平,阿盈,我先放了你,温香软玉在怀,看阿迟还舍不舍得用你来换他的小妻子。” 随后应行一把将人推到了沈亦迟身前,沈亦迟利落地接过瘫软的人,漆黑的眸子却始终看着温韶倪。 方盈受了惊吓,大哭着想抱沈亦迟,结果被男人转手推到了程鹏怀里。 程鹏一脸心碎地抱住了伤痕累累的人,方盈不甘地看向沈亦迟。 “我要我老婆!”沈亦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应行拽起脸上毫无血色,额间泌了层细汗的女孩。温韶倪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浑身发虚,脑袋也是昏沉一片,死死攀着椅子才能堪堪立住。 应行朝沈亦迟狞笑道:“一个要求只能换一个人,想要你老婆孩子?那将方盈还回来换,我出逃路上也得有个女人纾解不是?” “阿迟……”方盈立刻可怜巴巴地求他。 沈亦迟眉心的皱褶又深了几分,“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应行高声大笑,“阿迟,你与我作对时可有想过要如此求我?可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了,况且我手上得有个人质不是?” “你放了她,我给你做人质,你慢慢想,想到要求随时跟我提,我什么都满足你!” 沈亦迟举高双手往前走了几步,他双目猩红,青筋暴起,手心湿润,脊背却一阵发凉。 应行挑了挑眉,“哦?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选择换人呢?怪不得阿盈死心塌地跟着你,还真是有付出就有所得啊!” 沈亦迟想拔了应行的舌头,他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安生。 “不然就让你老婆跟着我吧,放心,出了境就还给你,运气好你还能见证孩子的出生……”应行得意道。 恰此时,烂尾楼外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声,逃生的希望驱使,应行和打手的目光一齐看向了远处。 这会儿,沈亦迟距离他们只有三米距离,电光火石间,他果断从腰后掏出装了消音器的枪,目光阴狠地瞄准应行的左胸, “你tm别痴心妄想,老子谁都不会给你!” 持刀的男人手上一松,伴随着匕首落地声倒地。 打手回过了神,现场顿时一片暴乱。 沈亦迟先一步护住了惊恐的温韶倪,他从身后拥住她,抬手捂住了女孩湿润的双眼,声音发颤地哑声道:“别看……对不起……对不起……” 鼻尖充斥着血腥味,耳旁是混乱的打斗声,身后却是最温暖可靠的胸膛。 温韶倪懈了力,冰冷的手搭在腰间的臂膀上,惨白的唇张了张,“肚子……好痛……” 沈亦迟惊慌地低头,蓝白色的裤子红了一片…… 第66章 不要她变成星星 产房内,温韶倪看着手术室冰冷刺眼的灯光,双手紧紧攥着床沿发力。 苍白如纸的脸蛋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宫缩带来的剧痛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也被咬得破皮渗血。 怀孕时肚子里的孩子很少让她难受,连别的孕妇叫苦连天的孕吐她都没体验过,却是没想到在这憋着大招。 温韶倪红肿的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她不知道生产会这么痛,痛这么久,痛得她想跳楼一了百了…… 产房外,沈亦迟不停踱着步子,心慌得厉害,他抓乱了头发,既气愤又懊悔,他不该如此大意轻敌,他险些让温韶倪丢了性命。 即便是现在,温韶倪也还没脱离危险,沈亦迟愈发惶恐不安,若是能替代女孩受罪,他恨不得将自己开膛破肚。 他的脑袋一团乱麻,不禁在想,如果这个丫头和普通人结婚生子,绝对不会被看轻,也不会受到他人的羞辱,更不会被险恶的人绑架。 他当初说什么大话,要给温韶倪最好的待遇,他害惨了她。 走廊冰冷的白瓷地砖映着产房手术中的红灯,让人越发煎熬生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亦迟感觉浑身冰冷,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产房外站着八岁时的自己。 儿时的他虔诚地在心里不停祈求上天不要带走母亲,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玩游戏机了,还会吃很多的青菜……但没有用…… 当时他没法原谅沈廷远,而现在,若是温韶倪出事,他无法原谅的罪人会变成自己。 沈愿如接到信息赶过来时,便看到曾经没心没肺、从容不迫的哥哥像魔怔了般,耷拉着肩膀,脸色灰白焦躁。 肩上还插着把刀,黑色的羊绒大衣糊着黑红的血液,白净的手掌也沾满了血迹,看起来诡异渗人。 “你在扮演npc呢?这伤是真的?”沈愿如吓了一跳,她听说了嫂嫂被人绑架的事,可没想到先看到沈亦迟这副鬼样子。 沈亦迟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般,双目猩红地抓住了妹妹的胳膊,“愿愿……我该死!她不应该遇见我,我根本不应该去招惹她!” “哥,你胡说什么?赶快先去处理伤口!”沈愿如担忧地看着沈亦迟的刀伤,着急地催促。 沈亦迟整个人陷在悔恨中,压根听不进她的话。 “愿愿,她是个可怜但坚强上进的丫头,如果没有我,她现在应该在继续上学,忙碌充实地兼职,开心地和她前程似锦的男朋友约会,而不是被人绑架威胁,还要用半条命生一个她不爱的人的孩子……” 他哭了,眉目红了一大片,薄唇颤抖着。 沈愿如从没见过哥哥这副失神颓败的模样,看起来挺没出息,可她骂不出口。 “哥,你别想那么多,嫂嫂会没事的,你先去处理伤口,我在这守着!” “我不要,我要等她平安出来……” “你这样万一失血过多或破伤风怎么办!”沈愿如急得跺脚。 “那是我活该。”如果温韶倪出事,他不会放过自己。 沈亦迟想起了那个星夜,温韶倪哭得那样伤心,她说她想变成一颗星星,不会思考、不用奔波,只永恒地悬挂于宇宙。 可他不要,他不要她变成星星…… 沈愿如拿哥哥没办法,只得吩咐远处的白虎去叫外科医生过来。 白虎刚走,程鹏就赶了过来,“迟哥,我安顿好盈姐了……” 程鹏看了眼产房,对着眼眶通红的沈亦迟犹豫道,“应行……也抢救过来了,已经移交给墨总的人了……” 闻言,沈亦迟眼里蓦地闪过冰寒的杀意,他收紧了拳,牙关咬得咯咯直响,“我们的人先别撤,阿倪要是出事,立刻杀了他!” 程鹏艰难地应声,“是。” 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痛苦的呻吟声溢出走廊。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沈亦迟立刻跑上前询问情况。 “产妇骨盆太小了,顺产会难一些……” 沈亦迟急声喊:“那就不顺产了!麻醉,剖腹产!” 护士有些无奈,“产妇还想坚持,您别激动,再耐心等待一下。” “什么?”沈亦迟没法理解温韶倪的想法。 产房内,幸而温韶倪从小到大做惯了农活,虽然怕疼,但力气还是有的。 她想起了和愿愿说好一起穿比基尼的约定,所以不想留刀疤,不想在那群趾高气昂的表姐面前落了下风。 在即将诞下新生命的关头,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好强。 半刻钟后,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穿透了产房大门。 沈愿如紧绷的脸顿时露出了笑容,“哥哥!小侄儿出生了!” 沈亦迟黯淡的眸光晃了晃,但一颗心仍悬着。 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医生走了出来,沈亦迟僵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沈总,恭喜您,母子平安!” 沈亦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整个人像脱力了般,向后踉跄了几步。 身体靠到墙上时,霎时松懈了下来,而后摇摇晃晃地滑落在地。 “哥哥!” “老大!”沈愿如和程鹏怕他是要晕了,立刻紧张地想去扶人。 沈亦迟却摆了摆手,垂头按着心脏,喃喃骂了一句,“md……” 随后,哭着笑出了声,没有克制,像个孩子般。 老大竟然哭了,程鹏有些愕然,他第一次见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哭,明明昨天方盈不见,他哭时老大还骂他没出息…… 明亮的病房,温韶倪卧在病床上累得昏睡了过去,婴儿被抱到了保暖台,沈愿如跟了过去。 沈亦迟没看孩子一眼,只守在温韶倪身旁,他的伤口随意处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洗净。 他没法去碰白得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人,只用深沉润泽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孩,仿佛一不留神人就会消失了般。 许久,他才俯身,郑重地吻了吻女孩干裂惨白的唇,额头抵着额头轻吟:“阿倪,谢谢你……” 温韶倪醒来并没有看到沈亦迟,沈愿如抱了孩子过来,兴奋地给女孩看,“嫂嫂,小侄儿很健康,你瞧,多可爱!” 温韶倪期待地接过了婴儿,大大的眼睛里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她的孩子。 小婴儿软乎乎的,还闭着眼睛,鼻子和嘴巴秀气小巧,白嫩的肌肤透着粉,像只温暖的糯米团子。 温韶倪感受着怀里的体温和重量,心中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感动。 但想到沈亦迟时又不禁担心了起来,她抬头问沈愿如:“你哥哥呢?他的伤怎样了?” 沈愿如的笑容僵了僵,明明之前寸步不离守着,人醒了,哥哥却躲起来不敢见了。“他没事……我出去叫他!” 沈愿如说完便溜了出去,不久,门口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温韶倪以为是沈亦迟,紧张地坐直了一些。 可病房门推开后,却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男人朝温韶倪公式化地笑了笑,而后让道给身后的沈廷远。 “爸。”温韶倪微怔,轻声问好,眼底的落寞还没来得及藏起。 沈廷远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一贯冷沉,“辛苦了。” “孩子,我需要抱走一下。” 温韶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沈廷远继续道:“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没有什么差错后,合约才能继续生效,否则,一切都将作废。” 温韶倪瞬间觉得难堪不已,原来沈父从来没有信任过她,她的脸颊酸麻,却也知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她木木地抬手将孩子递了过去,沈廷远并没有接,秘书道森礼貌地笑着接过了孩子。 沈亦迟一进病房便看到了这一幕,他漆黑的眼眸紧盯着抱着孩子的道森,怒意一触即发…… 第67章 你的姓氏 和歌颂的颂 “你们做什么?我的孩子为什么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沈亦迟凛声问,他换了身衣服,手也洗得干干净净,除了略显苍白的脸和眼下的淡淡乌青外,与平时无异。 沈廷远并不避讳他,直言道:“孩子生下来后该有的程序不能少。” 沈亦迟的脸色霎时一沉,“他是我的孩子,除了我外不可能是第二个人的,没有必要!” “你不是喝醉记不清了吗?”沈父蹙紧了眉。 “我都记起来了,把人给我。”沈亦迟面露不耐,语调不高但态度强硬。 温韶倪紧张地看着又剑拔弩张的二人,在病床上不安地挺直了背。 “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担保。”沈廷远对沈亦迟道。 “我拿性命担保,您放心了吗?”沈亦迟凝视着沈父,眸底冷如寒潭。 道森暗捏了一把汗,硬着头皮等待十秒后,见董事长没再指示,立刻恭恭敬敬地将孩子抱给了沈亦迟。 这是沈亦迟第一次抱儿子,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动作有些局促,神情视若珍宝。 沈廷远看着沈亦迟,青年身上一直以来惹他厌烦的虚妄似乎不见了,尽管整个人看起来是颓然的,可骨子里却透出了从未有过的沉稳。 沈廷远默了默,转身带着秘书离去…… 小婴儿温暖又软和,紧紧闭着眼睛,小嘴巴努了努,可爱得不像话。 沈亦迟有些看呆了,直到孩子在怀里动了动,他才紧张地靠近温韶倪问:“阿倪,他动了,我是不是抱得不对,宝宝不舒服了?” 温韶倪见他一脸无措,有些好笑道:“你抱得很稳当,宝宝也是活生生的人,肯定会动的呀。” 女孩的体力刚恢复,声音娇软,笑容轻柔,沈亦迟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跌入了里。 他的心定了定,站在床边温柔但拘谨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韶倪摇摇头,比起自己,她更担心沈亦迟的伤,“你还好吗?伤口疼不疼?” 沈亦迟没有回答,只问:“你不怨我吗?我害你差点丢了性命……” 他的目光凝滞在女孩颈间的纱布上,嗓子有些干涩,既心疼又自责。 温韶倪第一次见他这样心虚的模样,他强迫自己嫁给他时都是一副理直气壮、强词夺理的模样,这会儿却一脸颓丧。 温韶倪是有一些怨的,她不知道沈亦迟干了什么事,会招惹那样的亡命徒,而且他在外面竟然还有一个陪了十年的“情人”。 可当他抱住她,有力的心跳紧紧贴着她的背,恐惧又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突然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只想着依赖他,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也是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沈亦迟成了她在世间最重要的人。 哪怕他突破她的想象,会从身上拿出一把枪,二话不说击倒了一个人。 “你救下我了不是吗?”她虚弱的脸笑了笑。 沈亦迟的喉头苦涩极了,他凝望着女孩苍白细腻的脸,薄唇动容地微微颤抖,“对不起……” 开那一枪时,他其实是心虚的,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温韶倪在应行手里,他承受不起任何差错。 子弹出膛后,他蓦地后悔了,他的心都快跳了出来,浑身都是冷汗,好在温韶倪是幸运的,上天这一次站在了他这边。 “我已经没事了。”温韶倪安慰,她攥了攥被子,又问,“那个坏人……死了吗?” 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中枪的画面,但脖颈的冰凉似乎还残留着,恶鬼般的笑声也还回荡在耳边。 若那个男人死了,她真的会怀疑自己会被幽灵纠缠。 沈亦迟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他没死,交给了墨檀处置,等枪伤好后会移送给警方。” 若应行以现在的状况直接交给警察,必定会被盘查枪伤。 “那个姐姐……没事吧。”温韶倪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方盈,直接叫那个女人似乎太过冒昧,犹犹豫豫才开口问。 她当然不是真的关心方盈,她并不大度,但她希望知道沈亦迟的心思,她对他们关系的了解,只有方盈的一面之词和道听途说。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呼风唤雨,而她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长得不美艳、性格也不讨人喜欢,沈亦迟有更喜欢的人也不意外。 只是沈亦迟若三心二意,她也会收回心思。 她喜欢他,可她必须更爱自己,因为她只有自己,她要比任何人更珍视自己,不随意付诸一切。 沈亦迟也想解释方盈的事,他看着温韶倪黑白分明的杏眸,认真道:“她没事,程鹏在照顾她,她和程鹏一样,都是我最得力的属下之一。 她确实跟在我身边做事有七八年了,但绝对不是应行说的那样,她不是我的女人,而且遇到你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人。 当然了,给他人造成误会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将她调去别的地方,保持距离,不再让人多想。” 温韶倪微张唇,想说方盈喜欢他。可转念又一想,既然这只是那个女人单方面的心思,好像也没有必要再提起了。 她默然,唇角轻牵,点了点头。 说清了误会,沈亦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抱着宝宝在床边坐下,轻声说:“我给宝宝想了个名字。” “叫什么?”温韶倪有些期待地问。 “沈温颂。”沈亦迟笑着答。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哪个温?哪个颂?” “你的姓氏,和歌颂的“颂”。” 第68章 木木傻傻的 温韶倪的脸突然有些热意,“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孩子也是你的,只冠我的姓不公平。”沈亦迟柔声道。 “那颂字呢?” “歌颂、赞扬和祝愿的意思。”就如他对她的情愫。 温韶倪低头看了看睡着的宝宝,眼波柔软,浅浅勾了勾唇。 而后抬头闪着晶亮的眼眸,看着沈亦迟道:“真好听!” 沈亦迟握住了她的手,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双眼,声音淡淡却字字清晰道:“阿倪,谢谢你。你和孩子给了我的人生一个重新开始的端点,让我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好人。” 交握的左手两枚小鸟戒指熠熠生辉,两个人的指尖都有些凉,让人不禁又握紧了些,试图互相取暖…… 温韶倪以为这天过后,二人之间会亲密上许多,可沈亦迟反而更忙了,经常应酬到很晚才回。 温韶倪在楼上听到汽车的关门声时,会忍不住从露台探头去看,男人每次都跟沈廷远一块儿回来,还时常喝醉酒,有时站都站不稳脚,需要一个保镖扶着。 他也有正常下班的时候,吃完晚饭会换一身家居服,进主卧逗弄孩子很久。 几个小时里,他的心思大部分都在孩子身上,比如稀奇地用自己的手捧着婴儿的小脚感叹,“颂颂的脚怎么能这么小?还没有我一根手指长。” 他还特别喜欢将孩子的小脚贴在脸上亲亲,每当这时,颂颂也会跟着咯咯笑,让人听着心都化开了。 对比起来,两个大人之间的搭话就有些少得可怜了。 温韶倪不知道怎样挑起话头,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太少,她不了解他的世界,只能每次等着沈亦迟问自己白日都做了什么,再认真思考过后回答。 但沈亦迟不像以前那样爱朝她絮絮叨叨了,他沉稳内敛了不少,可这样的聊天却是无聊且短暂的,温韶倪内心深处在渴望与他亲密…… 这日,沈亦迟回来的还算早,温韶倪刚喂完奶,吃饱的小婴儿听话的躺在怀里。 她是算准了时间的,下午六点前喂一次奶,晚上九点前再喂一次。 这两个节点都接近沈亦迟回家的时间,他按时下班的话六点多到家,需要应酬则是九点后。 如此一来,沈亦迟每天见到的都是一个吃饱后不哭不闹、乖乖巧巧的宝宝。 房门打开,沈亦迟穿着家居服进了屋,身姿颀长挺拔,薄薄的白色长袖t恤让人可以隐约猜出身体的轮廓,寸寸肌肉都是精壮鲜活的。 脖颈和手背暴露的纹身依旧邪妄,幸而前额散落的碎发中和了几分桀骜,只看玉白的脸倒是俊美温雅。 “我回来晚了。”他说,随后低眸从温韶倪怀里抱起了孩子。 “颂颂,爸爸回来了,有没有想你老豆?” 他朝孩子温柔地笑语,眼里全是爱意,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东西能进他的眼。 温韶倪按往常在书桌前坐下,随手打开一本书,曲腿翻看。 沈亦迟握着颂颂的小手手亲了亲,小婴儿立刻被他逗笑了,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细长的睫毛又卷又翘。 沈亦迟心情愉悦地夸赞,“不愧是我的种,生得真俊!” 他显然是有些微醺了,语气不再沉稳,有以往那玩世不恭的调子。 温韶倪脸颊微红,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在看着文字,心思却全在身后。 “他是不是也有两个发旋?”沈亦迟问。 “嗯。”女孩点点头。 他轻笑,“跟我一样!眼睛、鼻子和嘴巴也像我,怎么哪哪都像我,没有一点你的影子?” 他问温韶倪,却没等回答,又自顾自道,“不过这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小脑瓜要像妈妈一样聪明,也考个名牌大学,给我们沈家争口气! 性格就别像了,木木傻傻的。” 身后传来床垫往下陷的声音,他坐到了床上。 温韶倪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以前从不坐床,只待在梳妆台旁的小沙发上。 但她没多想,注意全集中在沈亦迟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批判起她了。 温韶倪想回头瞪他,但想到他有些醉了,就忍着没理。 沈亦迟又逗了孩子小半个钟,温韶倪在桌边坐得有些打瞌睡了。 颂颂是很乖的孩子,他似乎天生就和她一样,不爱给人添麻烦,晚上只吵一两次,喝完奶又会继续睡。 白天虽然闹腾些,但有裕妈帮忙带,她也不累。 只是感觉生完孩子后身体虚弱了一些,时不时就会犯困。 身后父子俩的声音渐弱,温韶倪歪着脑袋靠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头顶突然传来软软的触感,清冽的雪松香夹杂着酒气,从背后包裹住了缩成一团的人。 温韶倪瞬间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沈亦迟亲了亲温韶倪的发顶,喃喃道:“温少女,睡了。” 他的语气温柔又蛊惑,温韶倪差点以为他是要和自己睡。 可没有,他在婴儿床放下睡着的孩子后,安静离开了。 “咯嗒。” 房门被轻轻关上,温韶倪的心脏仍在咚咚直跳,手心的汗还没来得及擦,空气中只剩下了渐渐消散的熟悉气息…… 第69章 在你床上躺一会儿 沈亦迟有了明中的投资,相当于是带资进组,公司原本不看好他的一众元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谁也没法拉到十几亿的投资。 一夕之间,无人敢再轻易看轻这个纨绔富少,沈亦迟算是在沈氏打好了根基。 沈廷远加紧了对沈亦迟的培养,这几个月带着他应酬认识了不少与公司来往密切的人脉。 沈亦迟白日则大多待在产业园区实地考察,忙于规划布局。 他看了许多案例,请教了不少大前辈,也挖了不少专业的人。 虽然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多,但战略眼光独具一格,几番周折,终于有了个不错的园区布局雏形。 他感觉颂颂出生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不止成为了一个父亲,人生也有了一个新的开端。 因而对只认识了几个月,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颂颂多了更深厚的情感。 不止白天有空就拿着手机看儿子的照片和视频,下班后,还要雷打不动地抱着小婴儿狠狠吸一吸奶香味解压,他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样志得意满过。 瀛御 沈亦迟的三大会所之一,如今被改造成了高级饭店,主打商务宴请。 以前只供富人玩乐的神秘地方,突然大开店门,招待全市男女老少,这一噱头吸引了不少客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沈亦迟是吃喝玩乐惯了的人,在餐饮方面格外讲究,对食材的新鲜程度要求很高,海鲜每天从港口专线运过来,蔬果和其他肉类也是农场直达。 请了做粤菜几十年的老大厨坐镇,服务员个个盘靓条顺,价格不虚高,短期内就有了不少回头客。 顶层雅间,深紫色的手工地毯奢华厚重,入目就是张扬又深不可测的大幅水墨画。 镶嵌着金属图腾的硕大乌木餐桌上,水晶酒杯在射灯下折射出冷淬的光芒,烟灰缸里已盛了好几枚烟蒂。 “今天将应行移交给警方了,因为你动了枪,所以没法给他加一条绑架罪,但挪用公款、洗钱和制作贩卖淫秽物品,哪怕他积极认罪,数罪并罚最少也得判十年。” 墨檀呷了口烟道,吐出的烟雾迷蒙了棱角分明的冷肃面庞。 沈亦迟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够,他如此睚眦必报,不彻底根除,我心里不安稳。” “现在正在风头上,他犯了那么大的事,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一段时间再说。” 沈亦迟面色冷峻,墨檀递了支烟给他安抚,“真不抽了?” 沈亦迟:“小瞧我,我都半年没碰过了。” 墨檀轻笑,“哦~这么喜欢那个小丫头?” 沈亦迟冷冷睨了他一眼,“她是我太太,她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不是什么小丫头。” “我真好奇你太太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你吃的死死的。”墨檀微勾唇问。 沈亦迟挑了挑眉,“你不也被关玉欣吃得死死的,但你比我惨多了,至今还没追到手。” 墨檀:“……” 顿了顿又问,“你妹妹的病情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得了一种罕见的免疫系统疾病,我认识的一个专家回了国,需要给你妹妹安排么?”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妹妹了?”沈亦迟问。 “这次让你变成靶子,总得还个人情不是?” 沈亦迟眯眸打量他,“阿檀,你怎么突然有了人情味?” 墨檀冷哼,“呵,胡说八道,我之前没给你好处?” “但那都是撒金屑,这是你第一次关心人。” “别误会,我对你妹妹没感情。” “我知道,是因为我。”沈亦迟邪肆一笑。 墨檀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别恶心人,需不需要?” “当然好啊,愿愿她不想回美国疗养,这段时间在国内一直都没检查过身体。 去年她的免疫系统就已经开始攻击身体器官了,还做了换肾手术,虽然身体没有排异情况,也一直在服用抑制病情恶化的特效药,但我知道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沈亦迟耷拉下眼睑,晃着酒杯里冰冷的浅褐色的酒液。 墨檀给他添了些酒,“我会尽快安排。” “医生说愿愿的病情能被特效药控制住的话,最多也只能像正常人般生活五年。 五年……她还这么年轻,五年后该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 沈亦迟抹额,促狭的眼睛有些红,难得表露出无助。 墨檀拍了拍他的肩,动作生疏地安慰:“不要太悲观,现在医疗领域发展迅猛,五年之后或许会有全新的治疗手段。” 沈亦迟默然,仰头干掉了整杯洋酒…… 深夜的卧室,落地窗的蕾丝纱帘半掩,月光透过玻璃,如涨潮般溢了一室。 沈亦迟席地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熟睡的温韶倪,身旁的婴儿床里是与妈妈的睡姿一致,蜷成一小团的颂颂。 他抬手,将落在女孩脸侧的长发撩至耳后,露出了如玉般温润的脸庞。 小小的额头,天生的细浓眉,幼态的小圆鼻,长长的眼睫随着均匀的呼吸颤动,红润的小嘴巴无意识地微微撅着,睡得安然。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这样安静看着,好像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好好看着她…… 凌晨 温韶倪醒来时便看到了枕边搁着一只玉白修长的大手。 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每根指节上都有罗马字母的纹身,张扬又熟悉。 她瞬间清醒,僵躺在床上,怔忪的目光往下移,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沈亦迟枕着搭在床上的那条胳膊,坐在床边睡着了,乌发凌乱,眼尾还带着薄红。 温韶倪凑近闻了闻,酒味浓重。 她看着男人微蹙紧的眉心,没打算叫醒他。 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毯子披在沈亦迟肩上,而后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脚刚着地,沈亦迟便动了动,温韶倪瞬间顿住动作,紧张地看着他的后背。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就是觉得两人这样对上眼会很尴尬。 可沈亦迟还是醒了,他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床,扭过了头,睡眼惺忪,神情有些空茫地看着睁着大眼睛的温韶倪,“怎么这么早醒?” “颂颂,好几个小时没喂奶了……”温韶倪小声答。 沈亦迟揉了揉眼睛,面露歉疚,脸色看起来有些差,“对不起,昨晚本来只是想看一眼孩子的,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没关系。”温韶倪着急地起身应道,脸颊微红。 “我好累,能在你床上躺一下吗?”他揉着太阳穴问,脑袋昏沉地抬不起来。 “可以,这也是你的床。”温韶倪抱起颂颂,打算出去外厅喂奶。 沈亦迟如获大赦,大半年没睡床,只想立刻爬上去。 他也是这样做的,闭着眼睛趴到了奶黄色的大床上,卷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被窝里残留着温韶倪的体温,暖乎乎的,枕头上是甜甜的桃子味夹杂着清新的阳光气息,菲薄的唇牵了牵,无意识呢喃:“好软,好香……” 第70章 想同床共枕 “老大?迟哥?” 程鹏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痴怔的沈亦迟,一连唤了好几句,待人都快凑到跟前了,对方才堪堪回过神。 “老大,您想什么呢?我叫好几声了?”程鹏问。 沈亦迟抬眸扫了他一眼,“瞎叫什么?有话就说!” “您想啥呢?”程鹏好奇地盯着男人的俊脸问。 沈亦迟甩了个眼刀,“没事找事?” 程鹏立刻摆正脸色递了份文件,“没,我是说这份采购合同要签名。” 沈亦迟接过,翻看了几下,确定无误后拿起钢笔,洋洋洒洒签了三个大字。 程鹏恭恭敬敬拿起文件,正打算转身出门,沈亦迟突然叫住了他,“帮我找个月嫂,专职晚上带小孩的那种。” “好咧!”程鹏轻快地应了句,踱着步子出了办公室。 沈亦迟靠在椅背上,又琢磨起了那句话,温韶倪说也是他的床,她说主卧的大床也是他的。 沈亦迟起床后脑子里就只剩这句话了,他一直在揣摩,这是不是代表温韶倪愿意和他同床共枕了。 这段日子他能察觉到二人的疏离,温韶倪鲜少朝他暴露情绪,也不主动搭话了。 也许是他开枪伤人后,让温韶倪觉得恐惧,或者是如其他人般,觉得他是个烂人,不想招惹了。 可他觉得自己在改变,如今的心态很积极,他认为自己会越来越好,他想给自己靠近温韶倪的资格。 更何况夫妻间长期分床睡,不离心才奇怪,比起端方守礼,他现在更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温韶倪发现沈亦迟自从在大床睡过一次后,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他以往换了衣服就进主卧,规规矩矩坐在一旁逗孩子,现在是每天洗得干干净净,还爬上床和宝宝玩。 床很大,颂颂乐得在上面练习翻身,沈亦迟也总有办法逗得孩子咯咯笑。 于是男人在主卧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颂颂睡下后他也不走,躺在床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温韶倪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有一次太过好奇,便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沈亦迟撑着脑袋,另一只大手轻轻拍着颂颂的背,哄着孩子入睡,黑亮的眼睛却在盯着她,二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人懒散俊逸,干净清爽的模样属实有些好看,温韶倪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局促地回过了头。 期间好像听到了沈亦迟低微的笑声,温韶倪羞赧得不行,头又埋低了一些。 身后的人却起身,桃子沐浴露混杂着男人的清冽气息步步逼近。 一条结实的胳膊撑到了书桌上,温韶倪头顶的光线暗了暗,身后胸膛的热度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女孩的脸颊。 “那么喜欢看书?这么晚还不睡?”沈亦迟低声问,嗓音低磁温醇。 温韶倪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她揪紧了手指,耳尖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待……待会儿就睡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亦迟敛了敛眸,以为她是怕自己,退身站了几秒,终是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睡吧,新来了个月嫂,以后晚上都由她带颂颂,你就不用辛苦起夜了。” 温韶倪缩了缩脖子,听他说完又诧异地抬头,急声道:“怎么突然请了月嫂?我不辛苦,颂颂晚上很乖的,也不会吵到你睡觉……” 沈亦迟拧了拧眉,“说什么呢?我是想让你安心睡个好觉。” 温韶倪怔了怔,又道:“我睡得很好。” 沈亦迟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黑眼圈都出来了,还说睡得很好?安心将孩子交给月嫂吧。” 说罢他便转身开了房门,唤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女人弯腰朝温韶倪问好,随后径直到床边抱走了颂颂。 温韶倪不由自主地跟着月嫂的动作起身,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心脏像被人紧紧掐住了一般。 这几个月她不分白天黑夜地守着孩子,早就习惯了颂颂的依赖和陪伴,现在孩子突然要离开身边,即使只是暂时的,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怅然若失。 月嫂抱着孩子去了二楼的另一边睡,温韶倪看着婴儿床上凌乱的小被子,蓦地想到颂颂断奶后,自己便要永远离开他了。 她霎时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般,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她不能想象自己以后该怎样和孩子告别,温韶倪转过身面向书桌,泪水无声地往下滑。 可沈亦迟却并未注意到女孩的情绪,他想到自己靠近时温韶倪紧张的模样,只站在门口轻声道了句晚安。 温韶倪一整晚都不敢睡,她怕颂颂见不到自己会哭闹,可不知是那孩子太过乖巧还是月嫂有经验,一整晚都安安静静的。 尽管如此,天一亮温韶倪还是急着去找了月嫂,她想将颂颂抱回房间喂奶,路过外厅时却吵醒了沈亦迟。 “怎么又这么早醒?”沈亦迟从沙发上坐起,语气有些不悦。 温韶倪顿住步子,有些心虚地看着他,“我想给颂颂喂奶……” “月嫂会冲奶粉,那小子又不挑。”沈亦迟开了灯,这才发现温韶倪既没穿鞋也没穿袜子,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 他顿时锁紧了眉,跨步走了过来,抱起温韶倪就往房间走,语气难免责备,“你光着脚干什么?着凉了怎么办?从来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将人抱回床上,拿了双袜子,低头帮温韶倪穿上。 温韶倪看着他,一种委屈感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沈亦迟诧异地抬头,目光刚好触及少女滑落的剔透泪珠,瞬间乱了手脚,“怎么哭了?” 温韶倪红着眼睛看他,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沈亦迟自责地问:“因为我刚刚怪你了吗?” 他面露无措,“我只是一时心急,不是在骂你……” 温韶倪摇了摇头,失眠干涩的眼睛因为泪水反而好受了些。 “那哭什么?”沈亦迟柔声问,手还捧着两只冷冷的脚。 “你不要想太多,月嫂只是来帮忙的,我想让你安心睡觉,养养身体而已。” 他以为温韶倪是还不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温韶倪抿着唇,垂下湿漉漉的眼睫。 “你要是不放心外人,不如晚上由我照顾颂颂?”沈亦迟又问。 温韶倪抹了抹眼泪,没法拒绝他的好意,只打算自己消化情绪…… 第71章 说句话回答我呀 有月嫂后,温韶倪看起来确实是轻松了不少,有时沈亦迟用完早饭上楼系领带,主卧的人还在沉睡。 沈亦迟为此心情大好,甚至给刚上任几天的月嫂发了红包。 日光洒满了粉色调的温馨房间,凌乱大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双眸,眼底的乌青有些浓重。 温韶倪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昏昏沉沉下了床。 她晚上总是放心不下颂颂,一整夜都束着耳朵听动静,尽管她都不清楚婴儿房有响动,在主卧能不能听到。 没听到动静也没法安心,温韶倪反而生了种不被需要的低落感。 每日都是天亮了才睡着,没睡几个小时又因为焦虑而睁眼。 温韶倪穿好鞋,披上薄外套才出了房门,可到婴儿房时却没见到月嫂和颂颂。 温韶倪霎时乱了心神,脚步匆匆寻遍了整个二楼,酸痛的眼睛越来越红。 宅内巡逻的保镖撤了大半,温韶倪找不到人问,路过楼梯口时,听到一楼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笑声,她立刻小跑着下了楼。 厨房 三个佣人正在准备午餐,裕妈老家的亲戚结婚,休了几天假,这些佣人没人管束,在宅子里放声大笑。 调笑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月嫂怀里的颂颂,宝宝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依旧不哭不闹,尽管是还没长开的婴儿,但秀气小巧的五官已经足够讨人欢心了。 有个佣人伸出刚干着活,湿淋淋的手指戳了戳宝宝粉嫩的小脸蛋,颂颂只躲了躲,依旧一声不哼。 温韶倪突然讨厌儿子随了自己,天生就会谨慎讨好。 没有一个富人家的孩子是没脾气的,她宁可颂颂骄纵,也不愿他可以被任何人逗弄。 沈廷远自傲、沈亦迟纨绔、沈愿如娇蛮,她生出来的儿子一点儿也不像沈家人,果然,她这种人是配不上沈家的。 温韶倪快步上前,一把从月嫂手中夺过了孩子,佣人们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少夫人?” 只见面前的少女喘着气,眼尾殷红,像是被逼急了般。 月嫂心虚地上前了一步道:“少夫人,我见您没醒,就先带颂颂下来走走了。” 温韶倪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紧紧抱着儿子,眷恋地用额头贴了贴宝宝的前额了。 小小的粉团子见着妈妈,立刻眨巴着大眼睛、咧了咧小嘴巴。 颂颂在温韶倪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这才有些小性子,小手抓住妈妈胸前的衣服,嘟囔了一声。 温韶倪知道他是想喝奶了,旋身离开了厨房,心口却憋着股越来越浓烈的气。 月嫂凭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将她的孩子带去和佣人逗玩,颂颂又不是玩偶。 步子顿住,温韶倪愤懑转身回了厨房。 “少奶奶情绪怎么不太对劲?”一个佣人觑了眼温韶倪方才离开的方向问。 月嫂凑近悄声道:“她和少爷分床睡呢,能对劲才奇怪!” “为什么要分床呀?都生完好几个月了,身上早就养好了吧?” “少爷不会是不喜欢少奶奶吧?嫁进来半年多了,少爷都没带她出去过几次,特别是生完孩子,一次都没带出去过。” “你们说,是不是像传闻说的那样,生了孩子利用完就不要她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哪能这么容易?” …… “怎么在这站着?” 一道清醇的男声在过道响起,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 说闲话的佣人倒抽了一口气,回头便看到抱着孩子、同样面露惊异的温韶倪,和身后衣着矜贵、脸色阴沉的男人。 佣人顿时面露惧色,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出声,沈亦迟冷厉的目光扫了四人一眼,却只是扶着温韶倪上了楼。 他足够有威信,和佣人争论反而有失格调,直接命人将这些嘴碎的全赶出去便是。 温韶倪上了二楼后径直进了主卧,她刚打算解衣服,沈亦迟便推门进来了。 男人第一次没有敲门,眉峰紧紧蹙着,右手拎着的粉色的蛋糕盒子,也无法压制周身的冷肃。 他今天带沈愿如去见了墨檀安排的专家,沈愿如对墨檀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兴冲冲支开他,死缠烂打让墨檀陪着做检查。 沈亦迟拜托墨檀送佛送到西,将沈愿如留下自己先回了老宅。 他最近太忙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温韶倪情绪不佳的事,打算今天陪女孩一整天,好好哄一哄,结果便撞见佣人堂而皇之地胡言乱语。 “为什么傻傻站着任由佣人说闲话?”冷冷的声音响起,沈亦迟问。 温韶倪不一样,教训佣人是女主人的本分,她也需要通过这样的手段立威。 可温韶倪却只会傻愣愣站着,沈亦迟记得她以前还会和人打架,现在却怂成这样,他没养好她。 温韶倪低头,轻轻拍着颂颂的背,木木看着宝宝瞳眸里倒映出的小小自己。 耳边传来窸窣声,沈亦迟走到了她身旁,长指捏住了女孩的下巴,强迫她的小脸面向自己,非要与她对视。 “温少女,你现在是我沈亦迟的老婆,是沈家的女主人,你被佣人欺负,就等于是让低贱的人站在沈家头顶上撒尿,知道吗?” 温韶倪的脸惨淡得毫无气色,沈亦迟的表情顿时僵了僵。 那双原本倔强的眼毫无生气,甚至是有些凉薄,沈亦迟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产后抑郁症”这个词。 他单膝蹲下,放在下巴的手转为捧住脸颊,微仰头道:“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我没有不喜欢你,也不是利用你,你更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除去家族光环,我一无所有,颓废又衰败,是我高攀了你。” 温韶倪的眼睫颤了颤,视线终于聚焦到了男人俊朗的眉眼上。 沈亦迟凝视着她,明眸深沉,薄唇紧抿着,心里的苦涩冒上了喉头。 他对她总是迟来的歉疚,他早应该注意到温韶倪的不对劲。 “天气暖和了,我们吃完蛋糕带颂颂去公园玩好不好?”沈亦迟问。 温韶倪生产时伤了元气,一直病恹恹的,所以才没怎么出过门。 “之前愿愿说你喜欢跑车,过段时间我给你报个驾校,拿到驾照给你买比愿愿的sf90更好的跑车好不好?” 他又道,像哄小孩般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 温韶倪怀里的颂颂看着亲密的爸爸妈妈,咯咯笑了两声。 沈亦迟勾了勾唇,低头亲了一下颂颂,“儿子说好呢。” 他抬头,直起身蓦地亲了亲温韶倪的额头,“你说句话回答我呀……” 第72章 撞见血脉偾张的一幕 沈亦迟开车带温韶倪和颂颂去了花湖公园,两人坐在铺着野餐垫的草坪上。 湖面吹来舒适的微风,薄薄树影下的阳光稀疏,颂颂躺在沈亦迟身旁,睁着大大的眼睛,新奇地看着明澈的蓝天。 沈亦迟没顾得上管儿子,先打开了蛋糕盒,“这是最近很火的蛋糕店,程鹏说公司里的女孩下午茶都爱点这个,我特意去排队买的,选了玫瑰荔枝和伯爵栗子口味,你都试试,好吃的话改天再买别的款。” 修长白皙的长指灵活地解开了丝带,他笑着抬眸,将叉子递到了女孩手边,神情温柔。 温韶倪看了他一会儿,脸颊有些微红,接过叉子挖了一小口粉色的蛋糕,口感香甜绵密,心情霎时好了大半。 “也吃吃这个。”他抱起颂颂,四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韶倪。 温韶倪抿了抿唇,又去尝栗子蛋糕,“好吃。”她轻轻点头,日光融融,线条流畅的脸颊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纯稚乖巧。 沈亦迟笑了,“是吗?我能尝尝吗?” “可以。”温韶倪应道。 沈亦迟佯装为难,“只有一个叉子……” 温韶倪微启朱唇,低眸盯了会儿手中的勺子,支支吾吾地说:“你……不嫌弃我用过的话……”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怕你嫌弃我。” 温韶倪连忙说:“我没有。” 沈亦迟勾起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眼里多了几分亮光,“那便好,给我尝尝有花瓣的那个。”他不客气地说。 温韶倪听话地挖了一大块,小心翼翼地想将勺子递给沈亦迟。 男人却噙着笑,凑过来就着温韶倪的手一口咬住了蛋糕。 他眯眸仔细品尝着味道,温韶倪看着沾了些微奶油的薄唇,蓦地想到了在卧室的额头吻。 她不过是被亲了一下额头,脑子就被亲晕了,整个人都有些热乎乎、飘飘然。 “好吃!”沈亦迟看着她笑,好看的桃花眼深邃多情。 一只大手落到了头顶,他揉了揉温韶倪的发顶,“老婆,以后有好吃的我都带回家给你尝尝,也会像这样经常带你和颂颂出来玩。” 老婆?温韶倪突闻这个陌生的称呼,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 沈亦迟扬了扬唇,举高儿子假意抛了抛,颂颂立刻开心地咯咯笑。 不远处有卖风筝的小贩,沈亦迟扭头朝温韶倪笑道:“我去买个风筝!” 说罢便抱起儿子大步朝摊贩走去,温韶倪看见他挑了个小猪佩奇的风筝,约莫只有三十多厘米宽,线圈跟小卷尺般附在塑料手柄上,就是个儿童玩具,轻易就能在天上飘起来。 他抓着颂颂的手,父子俩一齐握着手柄,沈亦迟挑眉示意颂颂看妈妈,又神气地挥了挥手,笑得明朗。 温韶倪禁不住朝他弯了弯眉眼,那个大小孩般的男人便心满意足地将风筝线拉到最长,抱着儿子跑了起来。 风扬起了他前额的碎发,意气风发的俊脸一览无余。 温韶倪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去年暑假,她第一次看见沈亦迟时,他也是这般恣意潇洒的朝她笑,只不过而今眼里多了明确的温柔…… 那日后,沈亦迟说话算数,每天下班都带着点心回家,好像家里有个嘴馋的孩子要哄般。 沈愿如打趣,“哥哥,你这样惯着,以后嫂嫂都不期待你回家了,只盼着你带回来的好吃的。” “胡说,少你那份了是吧?”沈亦迟嗔了一句,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妹妹。 沈愿如不太稀罕地接过,见着是洒满细砂糖的蝴蝶酥后,面上又多了些满意,她的味觉正在丧失,普通的甜点在她吃来全然无味,甜过头的东西才正正好。 沈愿如好奇哥哥是不是知道这事,但没开口问,他们在家不会谈论病情,这是兄妹二人这么多年的默契,生活还得继续。 沈亦迟提着另一袋点心上了楼,温韶倪坐在婴儿床边,伸出一根手指给颂颂握着,柔柔地唱着儿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惹人夸~” 月嫂被开除后,她又得以时刻陪在颂颂身边,心情好了很多,恬淡的侧脸漾着浅笑,如拢了月光的湖水,宁静温柔。 沈亦迟倚在门边,沉重的肩头霎时松懈了下来,脸上僵硬的肌肉也变得软和。 他无声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温韶倪注意到他,“回来了?” 女孩问,朝他弯了弯唇。 “嗯。”沈亦迟轻应声,走上前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最近他时常爱做这样亲昵的小动作,温韶倪也有些习惯了,坦然地任他将头发揉乱。 “猜我买了什么?” “好吃的。”温韶倪傻傻答,回答很无趣,沈亦迟却笑了,“嗯,又是好吃的。” 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长方形半透明盒子,装着四四方方的精致拿破仑蛋糕。 两人席地而坐,你一块我一块地吃着甜点,沈亦迟想起小时候,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饭前吃零食的,这会儿总觉得自己在带着人偷吃。 他也不爱吃甜食,却喜欢这样的时刻,温韶倪竟成了他虚无人生里唯一美好真切的存在…… 温韶倪吃过点心后晚饭便没什么胃口了,沈廷远出差不在,她也没兼顾什么餐桌礼仪,先上楼给颂颂喂奶。 颂颂出去玩了几回后午休就不太规律了,连着喂奶的时间也被打乱。 温韶倪回了卧室,关上门熟练地解开衣服,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 沈亦迟没一会儿也跟着上了楼,径直走到主卧,到紧闭的门前时,抬起的手顿了顿,又垂了下来。 他们都结婚快一年了,他睡不了主卧就算了,进去还得敲门,蓦地就厌烦起这种毕恭毕敬、守礼守节的境况。 想到最近温韶倪也没再排斥他的靠近,他故意不做敲门这个生疏的动作。 却是没想到推开门时会看到血脉偾张的一幕。 沈亦迟搭在门把手上的动作僵了僵,惊诧的视线在女孩雪白的胸前停了几秒,而后霎时涨红了脸。 温韶倪震惊地望着他,连忙拢了拢衣服,惹的颂颂不满地哼了两声。 沈亦迟赶忙低下眼眸,慌乱说了句抱歉,“砰”一声用力关上房门。 温韶倪怔愣在床边,咬了咬牙皱起脸,又羞又臊。 外厅,沈亦迟抹额,懊恼地趴到了沙发上,心脏突突直跳,连着脑门都在发热,浑身有一股火冒了上来…… 第73章 终于睡到了床 温韶倪的脸直到喂完奶还是烫的,她在卧室捂着脸颊,惴惴不安地踱来走去。 颂颂躺在床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妈妈,时不时笨拙地翻个身,炫耀般地咧着小嘴哼哼唧唧讨夸。 温韶倪第一次没心思搭理儿子,她咬着唇,仰头无声地哀嚎,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出房门。 可沈亦迟还在外厅等着和儿子进行每日都必不可缺的玩耍。 温韶倪觉得脸上的热度蔓延到了全身,她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抹掉额间的汗,踌躇着打开了房门。 意外的是,客厅竟然没有开灯,沈亦迟似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韶倪怔忪地看着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黑影,高大的身躯躺在逼仄的地方,连手臂都没地放,有些可怜地垂在地板上。 温韶倪蹙了蹙秀眉,歉疚蓦地将羞赧赶出了脑海,沈亦迟竟就这样睡了半年多,而她全然不觉。 温韶倪觉得沈亦迟老了肩颈疼痛或者腰椎间盘突出的话,她一定有责任。 她犹豫地站了好一会儿,轻轻关上了房门。 沙发上,沈亦迟看着墙上卧室射出的光束消失,倏尔松了口气…… 次日 温韶倪在房间等到沈亦迟上班时间过了才打开房门。 她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刚松一口气又有了新的忧虑涌上心头,她知道沈亦迟一直睡沙发不是个办法。 温韶倪看着颂颂,小声哀叹了一句,“我该拿你爸爸怎么办……” “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沈亦迟刚好从衣帽间出来,恰巧听到了这番话,蹙着眉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温韶倪吓了一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的眼神飘忽了几下,脸顿时又热了起来,低下头惊慌失措道:“我、我知道的!” 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一大早就碰上这样尴尬的事。 沈亦迟朝她迈了迈步子,想解释些什么,可他确实是故意不敲门,只是没料到温韶倪会在喂奶。 想着说词间,温韶倪却已经抱着颂颂飞快地跑向了楼梯,说是耗子见到了猫也不为过。 沈亦迟看着落荒而逃的纤瘦背影,烦闷地将刚系好的领带扯松,拎起外套踢踏着步子下了楼。 到一楼时果然到处都不见温韶倪,沈亦迟脸色铁青地上了车,气闷得呼吸不畅。 黑色库里南扬长而去,主人的心思却还留在老宅。 沈亦迟觉得自己昏了头,佣人嘴碎说他和温韶倪不同床时,他就应该趁这个由头搬进主卧,而不是想着迁就温韶倪,循序渐进。 他若是指望那块小木头,这辈子都别想拉近距离,现在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人见都不敢见他了。 沈亦迟想不明白,他们都睡过一次了,温韶倪这丫头怎么还这么大反应,他记不清了心潮澎湃是正常,温韶倪怎么羞成这样?都是他孩子的妈了,只准宝宝每天看,他这个做爸爸的只一眼都不行? 他满腹牢骚,到公司时甚至有些嫉妒起颂颂了,看着手机壁纸就觉得烦躁…… 温韶倪避了沈亦迟好几天,沈亦迟第一次觉得老宅太大,人想藏连个影都见不到。 见着影时不是装睡就是装忙,总之就是不搭理他,直到第三天晚上,温韶倪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红着脸,攥着衣摆,模样紧张极了。 沈亦迟正窝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书,见到温韶倪时压低了眉,薄唇紧抿,怨气十足。 温韶倪见他不说话,心情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暗觉可能还不是时候,鼓起的勇气又弱了下去。 “颂颂好像哭了,我先进去了,改天再和你说。”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身后却响起一阵风声,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拽了回去。 温韶倪怔怔地睁大了眼,看着窝火的男人。 沈亦迟抓着她的肩头,忿忿不平地说:“为什么又躲着我?我就是看到你胸了又怎么样!我们都结婚半年多了,只看个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你看我还少吗?认识第一天就躲草丛里偷看我!” 温韶倪鼓了鼓绯红的脸颊,皱着眉想要争辩,沈亦迟却大声打断, “你想要拿我怎么办?戳瞎我的眼给你解气?这样你舒坦了,就会理我了吗?”他眼尾有些红,似是委屈极了。 温韶倪仰头看着他,连忙辩解:“不是!我、我是想说,你晚上要不要在床上睡……还有,我那次真的没有偷看你,只是你碰巧在那!” “什么?”沈亦迟的气势瞬间没了,怔愣地松了松捏着肩的手。 “我就是看见你在沙发上睡不舒服……你要是介意和我一起睡,我们也可以轮换一下……” 温韶倪皱着脸低下了头,他想的都是什么呀?她是羞赧,但更多的是歉疚和踟蹰,不想再让沈亦迟辛苦迁就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亦迟一把捧起她的脸,气冲冲的人此刻突然笑容明朗,“又开始胡说八道!我肯定得跟你睡啊!” 说罢,唇角又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温韶倪抿了抿唇,心情也霎时轻快了起来…… 沈亦迟见着床就跟见着大草坪撒欢的狗儿般,温韶倪也不知道他这么大个人了情绪波动怎么能这么大,刚才还气急的模样,这会儿又跟没头脑一样,乐呵呵地跟着儿子在床上翻来翻去。 夜 卧室只剩一盏水晶小壁灯,落地窗的视线很开阔,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皎洁的圆月,月光撒在薄被上,格外温柔。 温韶倪歪头看着夜空,好像又回到了她和沈亦迟躺在草垛上的那晚,只不过那时她心凉如水,如今一颗心却蹦来跳去,完全压制不住。 男人的气息和体温近在咫尺,温韶倪觉得沈亦迟躺得有些近了,这样她根本冷静不了睡觉。 温韶倪小心翼翼抬了抬屁股,想挪远一些,身旁却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肩头一重,微凉的发梢贴在脸颊上。 温韶倪顿时僵住了动作,她低眸看了看埋在颈窝的脑袋,男人的呼吸均匀,睡沉了过去。 是了,她忘记这人睡觉不老实了…… 第74章 带孩子算账 庭院晨雾如轻纱般弥漫,挂着晶莹露珠的蔷薇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初阳刚刚冲破云层,金辉洒落在卧室,床上的男女仍在沉睡,沈亦迟紧握着温韶倪的手腕,侧躺的身躯向着女孩,呼吸均匀。 他睡觉像孩子般喜欢黏人,要么是脑袋挤过来,要么握住手臂,不然就用长腿夹住温韶倪的小腿…… 温韶倪起初还紧张得像受惊的小鹿,后来见他睡得安稳,便温顺地由着他了。 沈亦迟先睁开了眼,入目便是恬静的睡颜,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伸手用指腹轻柔地掠过温韶倪的脸颊。 随后倾身,极轻极浅地印上了一吻,前两日亲的是额头和耳朵,今天轮到眼睫了。 他一点都不贪心,掖好温韶倪的被子后无声下了床。 走到婴儿床边时,手痒地戳了戳颂颂粉圆的脸颊,随后才惬意地去了浴室洗漱…… 沈亦迟给温韶倪报了个驾校,他之前便怀疑温韶倪有产后抑郁症,所以想让女孩多与外界接触。 这是温韶倪住进老宅后第一次单独出门,开车的是一个寸头单眼皮、模样凶厉的保镖。 沈亦迟说他叫阿浩,以后由他每日接送,可以随意使唤。 阿浩注意到了身后的视线,扫了一眼后视镜,下三白眼随意抬眸就凶相毕露,他以前是负责催债业务的,这形象很有利。 可这一瞥却把温韶倪吓得够呛,她缩了缩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阿浩见没吩咐又收回了视线。 到驾校时,阿浩下车替女孩开门,也不说一句话,见温韶倪进去后,瘦长的身体倚在车旁,顺手就点了支烟。 温韶倪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学东西上栽大跟头,但学车显然就是。 她从来没了解过开车,对车子也一无所知。而且上下肢极不协调,顾了方向盘,脚下又忘记该踩油门还是刹车了。 教练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顶草帽,拎着个大水瓶,在车外张口就是训,声音极大,脸上气得快冒烟了般,导致温韶倪更加手忙脚乱。 不消几天,便让人身心俱疲。好在温韶倪在驾校认识了一个同龄的女孩,对方叫谢梦,巧的是两人还念同一间学校。 “韶倪,原来我们住同一个宿舍区,怪不得我觉得你眼熟,好像在快递站见过你。”谢梦惊喜道。 温韶倪笑了笑,“我之前在快递站兼职过,我们许是那时碰过面。” “这真好,明天我俩可以结伴一起来了!你住哪一栋啊?”谢梦问。 温韶倪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我休学了。” “啊?为什么呀?”谢梦有些疑惑,都能来学车了为什么不能去上学。 “我……家里有点事情。”温韶倪简单答。 谢梦应了声,不再细究,又乐呵呵地聊起了别的。 直到教练在远处拿着喇叭大喊,“喂,你们两个坐那的,聋了吗?喊老半天了,来一个练着!” “他就爱欺负我们这些大学生!”谢梦撅了撅嘴,忍不住吐槽教练, “对成熟大姐姐就温柔得不行,我本来都记住侧方位停车怎么转方向了,刚才被他那大嗓门一骂又得忘了!” 温韶倪苦笑,见谢梦不动,只得自己先上“刑场”,没有意外,今天也挨了一场骂…… 沈亦迟到时,温韶倪刚结束,她和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学生一起出了驾校大门,两个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表情是符合年纪的丰富。 生完孩子后,温韶倪总是一副小大人般的阴郁稳重模样,这会儿她才像是终于有了些活力。 沈亦迟下了车,扬着唇朝温韶倪远远挥了挥手,温韶倪看到他后却大惊失色,一把拉着身边的伙伴调转了方向。 沈亦迟的手在空气中僵住,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谢梦,我们改天再喝奶茶吧,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得早些回去!”温韶倪慌慌张张地推着谢梦往地铁站走。 她不想让谢梦看到穿着不俗的沈亦迟和那辆加长宾利,她一个刚二十岁的学生,该怎么解释对方的身份。 谢梦懵然地回头看她,想到温韶倪因为家里的事都要休学了,不敢耽误,连忙说:“那你赶紧先回吧,我们下次再约。” “好,我送你去地铁站。”温韶倪走到谢梦身侧,拉着她快步往前走,背后却好似有一道冰刺般的视线…… 温韶倪回到车上时脸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先系好后座的安全带,才看向沈亦迟。 这是学车后遗症,她练车时有一次忘了系被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怎么来啦?”她问双臂抱胸,绷着脸看向窗外的男人。 沈亦迟回头看她,眉宇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她怎么不笑了,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时她不能轻松自如? “我给你丢人了吗?”沈亦迟没好气地问,他一直很注重形象,自认为自己也不显老,可温韶倪刚才却生怕别人见到他。 温韶倪就知道他会气这个,抓着他的手臂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我和那个女生刚认识,我还没和她说过自己的事,怕一时难以解释。” 沈亦迟的表情不见缓和,依旧冷着声说:“那就不用解释,为什么要跟一个刚认识、彼此还互不清楚底细的人交待全部?难道我的感受还比不上一个你刚认识的人?” “不是……”温韶倪瘪了瘪嘴,抓着他胳膊的手讪讪收了回来。 最后一句话将她问住了,她确实没考虑沈亦迟的感受,她道歉,“对不起……” 沈亦迟抿紧了唇,面上的愠色更浓。 温韶倪低头绞着手指,她是个死脑筋,知道自己错了后,就没勇气申辩了。 沈亦迟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温韶倪哄自己,一偏头才发现她在偷偷抹眼泪。 “你怎么自己先哭上了?”沈亦迟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扭向自己。 伸手捏住温韶倪的下巴,抬起脸后才发现她哭得有些凶,眼睛湿漉漉的,鼻子都红了,嘴唇憋得颤颤巍巍。 “怎么这么娇气?我问你几句话都不行了?”沈亦迟拧着眉,抽出纸巾粗鲁地擦着温韶倪的脸。 他气还没消,反倒要哄她了? 温韶倪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不是的,我也不想哭……对不起,我哪里都不好,惹你不开心,惹教练生气,连我自己都气自己……” 她说着不想哭,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尽数滴到了沈亦迟的手背上。 沈亦迟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手忙脚乱地安稳,“谁说你哪里都不好了?我只是说你两句,又没否定你全部,教练怎么生气了?他对你发脾气了?” “教练说我是痴线、没长眼睛,说看我不踩离合能不能把挡杆掰断,还说我要是能拿到驾照高低要买条专行道呜呜……”温韶倪抽噎着将教练的冷嘲热讽全说了出来。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驾驶位还坐着阿浩,她觉得挺丢人的,但看着沈亦迟关切的模样反而越说越委屈,更想哭了。 沈亦迟心疼地把她捞进怀里,软下声哄:“他竟然这么说你,我待会儿就去收拾他,别哭了,我让他以后都闭上嘴巴!” 阿浩听到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腰后藏着的家伙。 温韶倪靠在他肩上,渐渐缓了过来,她嘤嘤了几声,清醒后丢脸得不敢抬头。 沈亦迟拍着她的背,清醇的声音在头顶安抚,“没关系,刚生产完不久的女人情绪起伏都比较大,这是正常的,想哭就哭。” 温韶倪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想起放在客厅的那堆书,原来他真学到了知识。 温韶倪缓缓抬头,耷拉着肩膀,苦着脸道歉,“对不起。” 他对她是上心的,反而是她小鸡肚肠,每次都对自己的付出耿耿于怀。 “在这待着。”沈亦迟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取过了阿浩搁在一旁的烟盒,旋身打开房门,长腿一迈,气势汹汹下了车。 温韶倪看着那疾步向前的颀长背影,风风火火,一副要把驾校掀了的模样。 阿浩正打算跟着下车搭把手,温韶倪抢先跑下了车,她知道沈亦迟的脾气,真怕他弄出什么大乱子。 于是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像家长带着受了欺负的小孩去学校算账般。 教练办公室,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前一边剔牙一边打电话。 沈亦迟甩开温韶倪冲了进去,还顺便关上了玻璃门。 他站在桌前,脱了西服,慢条斯理卷起了衬衫袖口,胳膊上凶险的纹身张牙舞爪。 教练怔忪地看着他,慢慢收回了搭在桌上的腿,胡乱穿上凉拖鞋。 温韶倪在门外咬牙看着,总觉得沈亦迟会一个助跑跳上桌子,再抬腿猛踹到教练脸上。 可意外的是,沈亦迟突然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拔了支烟客气地递给教练,还在西服的遮挡下顺手塞了卷钱。 教练立刻高兴地点头哈腰,沈亦迟看了看门外的温韶倪,示意道:“那是我老婆,小丫头没碰过车子,胆子也小,多关照一下……” 第75章 橘子糖吻 沈亦迟和教练打完招呼后,大步出了驾校,温韶倪又跟在他后头跑着,脚步声急促。 沈亦迟巴不得这条路长一点,温韶倪几时还会这样跟着他。 可车子很快就出现在了面前,他开门自顾自上了车,一点儿也没理身后的人。 人已经哄好了,事情也解决了,可他的气还没消呢。 他重重靠在椅背上,交叠起长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冷白的脸紧绷着。 阿浩见他面色不善,以为他是打架打输了,虽然可能性不大。 “大哥,要不要……” “叫我什么?”沈亦迟皱了一下眉,冷厉的黑眸扫了过去。 “沈总……”阿浩立刻改口,但后面问要不要叫人去收拾对方的话说不出来了,连称呼都这么严格,老大估计是不会用这手段了。 不料沈亦迟又开口道:“那个教练,暗地里找几个人去搅搅。” 凭什么欺负她老婆还能收好处,就是惯的。 话音刚落,温韶倪喘着气上了车,沈亦迟别开脸,吩咐阿浩开车回老宅。他本来打算带温韶倪去一家氛围好的西餐厅,现在没这心思了。 车子平稳行驶,温韶倪抬头看着沈亦迟小声道:“谢谢。” “谢谁?”沈亦迟睨了她一眼。 温韶倪立刻补充,“阿……阿迟,谢谢你。” 沈亦迟压了压嘴角,唇抿成一条线,不再说一句话。 两人沉默了一路,回了老宅也不见好,吃饭时沈亦迟甚至坐到了温韶倪对面。 沈愿如眯眸看着面无表情、斯文用餐的哥哥,“你作什么?更年期到了?” 沈亦迟收紧了拿刀叉的长指,呼吸重了几分,耍性子甩下餐具,起身就走,嘴里还气呼呼地念了句,“对,我就是个老男人!” 沈愿如觉得莫名其妙,她扭头看向温韶倪,嫌弃地说:“嫂嫂,你看他像什么样!” 温韶倪皱了皱小脸,“不是的,愿愿,是我犯了错。” 温韶倪和沈愿如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沈愿如险些笑出了声,她可以想象沈亦迟兴冲冲去接人却被无视的画面,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了。 她一改态度替哥哥说话,“嫂嫂你这次是做错了,哥哥本来就因为和你的年龄差有心理压力,你这么做会让他伤心的,得好好哄哄他!” 温韶倪耷拉下肩,点了点头。 她起身上了二楼,沈亦迟正在房间和颂颂玩,见着温韶倪后立刻背过身去不理不睬。 温韶倪厚着脸皮凑过去,他便起身装忙,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去了外厅。 温韶倪又跟在他身后,沈亦迟瞥见后旋身又下了楼,可温韶倪却没再跟过来了。 他在楼下打了会儿游戏,心里一直在想温韶倪会不会服软下楼叫他去睡觉,可直到十一点楼梯口还是静悄悄。 沈亦迟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痴心妄想,他揉了揉眉心,静坐一会儿后上了楼。 温韶倪躺在床上一直没睡,直到房门被打开她才惊慌闭上眼,床的另一侧凹陷了下去,沈亦迟躺得很远,但幸而没背过身去。 温韶倪盯了他的手心一会儿,抬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糖。 温韶倪记得他挺喜欢吃糖的,去哪看到糖都要抓一把放口袋。 沈亦迟怔了怔,垂眸看她,女孩脸上带着羞赧,粉粉的,软和好欺的模样。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忽视你了,谢谢你特意来找我,其实我很高兴。”温韶倪低眉小声说。 沈亦迟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她说她高兴? 温韶倪想收回手,沈亦迟却抓住了她的指尖,好像还轻轻捏了捏,但力气不大,温韶倪得以将手抽了出来。 沈亦迟深吸了口气,握紧手里的糖,嘴上却淡声道:“几颗糖就想把我哄好?” 温韶倪为难地咬唇抬头看他,水晶壁灯的灯光太暗,她分辨不清沈亦迟的神色。 沈亦迟坐起身剥了颗糖放进口中,清爽的橘子味,但他没功夫细尝,将糖咬得嘎嘣响。 气氛有些诡异,温韶倪揪了揪被单,怀疑他下一秒会扑过来咬自己。 她正想着还得怎样讨好沈亦迟,男人突然倾身,玉白的脸压了下来,深邃的眼眸藏在暗影中,视线却灼灼。 温韶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长睫像蝴蝶翅膀般扇了扇,刚想偏头躲闪就被一只大手捧住了脸,“我要这个补偿。” 唇上一重,沈亦迟吻住了她。 微凉的薄唇迫不及待地含吮柔软的唇瓣,指腹在发烫的耳鬓摩挲。 温韶倪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她震惊地嘤咛了一声,沈亦迟便趁机入了内,橘子味强势入侵,甜滋滋的舌灵活温柔地探寻缠绕。 温韶倪睁大了眼,紧张地揪住了男人胸口的睡衣,完全无法抵抗他在口中作乱。 男人口中残留的糖果碎在缠绕中融化,甜得发腻,温韶倪浑身瘫软酥麻,感觉自己陷在了温暖的橘子泡泡浴中。 她无力地阖上了眼睛,两人的呼吸变沉,空气中隐隐回荡着水泽声。 沈亦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他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可软滑的小舌却似果冻般,他现在才知道,她的味道是这样的好。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吻温韶倪,想到在他之前,向佳兴那个小王八蛋可能也这样吻过,他便想要彻底清除掉那些空想出来的痕迹。 直到温韶倪舌根酸麻,喘不上气时,沈亦迟才不舍地退了出来。 他支着上半身,半卧在床上,神色终于缓和。 他伸手抹去女孩颤巍唇瓣下的湿濡,凝眸温柔地看着她。 “我是你的谁?”沈亦迟问。 温韶倪气还没喘匀,眼神空茫地看着他。 见温韶倪不说话,沈亦迟低头又亲了亲红宝石般微肿的唇。 “老……老公……”温韶倪呆愣愣地脱口而出。 “好乖。”沈亦迟扬了扬唇,对这个回答甚满意,他摸了摸温韶倪的发顶,深邃的眼瞳里只有她,全部的温柔都是对她一个人的。 温韶倪不知道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仰头又碰了碰他的唇。 沈亦迟意外又愉悦地笑出了声,“这么贪吃。” 温韶倪霎时清醒,羞耻地涨红了脸,她鼓了鼓脸颊,翻过身将脑袋蒙进被子里。 腰上却突然一重,沈亦迟躺下连人带被揽进了怀里,他亲了亲温韶倪的耳朵,轻笑道:“睡吧。” 温韶倪觉得脸热得厉害,她抿了抿唇,嘴里全是橘子味…… 第76章 第一次有人背着她 第二天,教练果然变得规规矩矩,温韶听不懂的会重复好几遍,忘了操作也只是小声提醒,不再大呼小叫。连带着对和温韶倪一块儿玩的谢梦也客气了很多。 谢梦还以为是教练转性了,虽然她俩都认为教练收了学费本就应该耐心教学。 “韶倪,你没睡好吗?怎么没精打采的?”谢梦盯着温韶倪眼下的乌青问。 “啊?有吗?可能是昨晚比较晚睡的原因。”温韶倪扯了扯唇道。 她昨晚一颗心都快跳出了胸腔,得怎么睡? 沈亦迟怀里是舒服的,她就没见过这么香的男人,体温又舒适,抱着她的力道也刚刚好。 可她禁受不住这样的悸动,口中沾染了沈亦迟的橘子味,更是让她一整夜都肾上腺素飙升,睁眼闭眼都不对。 沈亦迟今早上班前还说下午来接她回家,要在老宅的林荫道教她开车。 想到这温韶倪的脸蓦地又红了,脑门一阵发热。她怎么这么没用啊,被亲一下就这样了? 可沈亦迟亲的也太用力了,怎么还能那样亲嘴呢?别人也是这样亲的吗…… “韶倪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在笑什么?是有什么好事吗?”谢梦看着一下子咬唇,一下子又捂脸的温韶倪,凑过来兴致勃勃问。 “啊?”温韶倪怔怔回过神,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天,她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想这种事? “没呢!教练好像叫我了,我过去看看!”温韶倪环顾烈日下的练车场,好像是被人听到了心事般,慌慌张张地逃离了现场。 谢梦疑惑地挠了挠头…… 沈亦迟让阿浩先回了老宅,自己提前半小时到了驾校。 他这次没停门口,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踩了刹车。 停好车后,沈亦迟打了个哈欠,温韶倪就还是个小丫头,别扭点又怎么了?他惯一下她又怎么了? 沈亦迟心情很好,哼了几首歌后等到了那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的女孩。 温韶倪一出驾校就看到了沈亦迟的大黑车,她和谢梦告别后,赶在绿灯结束前奔了过去。 沈亦迟看着在斑马线上跑得飞快的人,少女脸上漾着浅浅的笑意,她在朝他跑来,那张小脸红扑扑的。 这一年,她白了许多,稍微脸红就显而易见。 沈亦迟不由想起了昨夜温韶倪那张红得都快烧着了般的脸,又想到这个丫头主动亲了自己,他克制不住地唇角上扬,温韶倪心里也是有他的。 沈亦迟的手握住了安全带,真想下去抱她,可她说不定又不乐意呢,那就等她过来好了。 温韶倪呼呼喘着气坐上了副驾,低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等很久了吗?” 她跑得急,手这会儿还是抖的,几下都没扣上。 “没有,刚来。”沈亦迟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扣上了卡扣。 温韶倪的脸蓦地又开始生热,她抬眼看了看沈亦迟,男人的眼睫浓密纤长,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微抿着,一派淡定。 她抓了抓自己的手背,眨眨眼冷静了一会儿。 腿上突然一重,面前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沈亦迟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笑道:“好吃的。” 温韶倪扬了扬唇,打开后却脸色微变,是橘子味的蛋糕,刹那间车厢里弥漫开了清新香甜的气息。 “我昨晚才知道你喜欢吃橘子味的东西,这会儿特意去买了橘子蛋糕。”沈亦迟道,他可不能让温韶倪忘了自己主动亲他的事。 “我没有喜欢啊……”温韶倪觉得臊得慌,有些口干舌燥。他怎么不避一下嫌呢?偏买这个蛋糕,还提起羞耻的昨夜。 “那我昨晚放开你后,你怎么还追着我亲啊?不喜欢橘子难道是喜欢我?”沈亦迟意味深长地问。 温韶倪攥了攥袋子,他是故意买的,他怎么这么坏,抓着不放呢?占了她便宜还这样打趣她。 “你不也亲我了吗!”温韶倪鼓了鼓脸颊,瞪着他笑得邪肆的脸。 “你忘了,是你先惹我生了气,那是我讨要的补偿,下次你生气也能这样吻我发泄。”沈亦迟挑眉看了她一眼,笑得蔫坏。 “你说什么呀!谁、谁要亲你了!”温韶倪羞耻地喊道,脑袋又热又乱。 “昨晚不是刚亲了吗?” 温韶倪快气哭了,“那又不是我想的!” “那是我吸了你的魂了不成?原来我亲的这么舒服啊!”沈亦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又偏头道,“那你下次心情好,我也能给你亲。” 温韶倪皱起了脸,眼睛都被气红了,她忍无可忍,抓住沈亦迟的胳膊狠狠咬了一下。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沈亦迟疼得闷哼,脸上却笑意更深了,“温少女,怎么说不过就咬人呢?” 温韶倪念及他在开车,忿忿不平收回了牙,气呼呼地扭过头不理人。 “我也没说错啊?我们是夫妻,不互相亲,你还想跟谁亲?”沈亦迟好笑道,他也不怕温韶倪生气不理他了,那个吻给了他信心,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逗她。 温韶倪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是从略重的呼吸声也能知道她气得不轻。 沈亦迟揪了揪她的袖子,依旧笑着,“快吃蛋糕吧,天气热,奶油化掉就不好吃了。” 温韶倪扯回了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了,我下次不提这事了,我开着车呢,喂不了你。” “谁要你喂了!”温韶倪气恼地顶嘴。 沈亦迟忍着笑,“那你快吃呀,不要耽误待会儿学车了。” 温韶倪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叉子,她将蛋糕吃得干干净净,一口也没给沈亦迟留…… 老宅大门到别墅有一条又长又宽的林荫道,两人到后沈亦迟和温韶倪调换了位置。 他收敛了方才的玩世不恭,认真地教温韶倪开车,他说脚要正踩刹车斜踩油门,而且不踩油门时脚都得放刹车上,这样才安全。 他唠唠叨叨,不止嘴上说,还把脑袋凑过来检查温韶倪踩得对不对。 他凑过来时温韶倪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发顶的两个发旋。 突然之间,温韶倪的脸就又红了,沈亦迟教得很仔细,可她却有些心不在焉,浑身都不自在。 沈亦迟是知道的,他不在意温韶倪的闪躲,死皮赖脸地尽可能时刻肌肤相贴,他不管,温韶倪亲他了,就是喜欢他的。温韶倪可以害羞躲,他也可以主动贴近。 他昨晚想了很久,想到了温韶倪和他坦诚相待的那一天,想到了温韶倪长大工作后他们一块上下班如胶似漆的模样,他觉得这样的未来很好,他努力一些,很快就会到那一天的。 沈廷远结束北大门城的项目后终于得了空回了老宅,道森开车刚进大门就看到了开得一顿一挫的库里南。 “他发什么疯?”沈廷远问。 道森面露为难,“是……是车子坏了吗?”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过,透过玻璃,沈廷远看到了主驾上神色紧张的温韶倪,和一旁笑得放浪的儿子,他的神色蓦地沉了几分。 “他推了今晚的局就在这陪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沈廷远收回视线,冷着声道。 道森噎了一下,不敢说话。 另一边,沈亦迟已经看到沈父的车,没一会儿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按了静音,继续若无其事地教温韶倪。 温韶倪胆子实在是小,速度超过三十就哇哇叫着踩刹,沈亦迟少见她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憋笑憋得肚子疼。 半小时后,沈亦迟下了车,打开主驾门说:“好了,天黑了,改天再练吧。” 温韶倪心有余悸,“我不行了,我脚软。” “这么没用,我背你。”沈亦迟笑着转过身去,“我在你身旁呢,怕什么?都让你放心大胆开了。” 温韶倪瘪了瘪唇,他说得有什么用啊,这车这么贵,这么大,她怎么敢放心开? 温韶倪慢吞吞趴到了他背上,沈亦迟扬了扬唇,颠了下身上的人,稳稳背起后,转身利落抬腿踹了下车门,砰一声关上后,大步往宅子走。 温韶倪虚虚圈着他的脖颈,心里按捺不住的雀跃。 还没有人背过她呢,她背过奶奶很多次,却是第一次知道被背着是这样的感觉。 视线变得好开阔,腾空微微摇晃的感觉很舒服。 她勾了勾唇,盯着沈亦迟白白净净的耳尖,很想揪一揪。 沈亦迟动了动后颈,温韶倪的呼吸又轻又浅,湿湿热热的,挠的他又想起了昨夜,他应该再亲一会儿的…… 沈亦迟放下温韶倪后去了书房,沈廷远坐在宽大的紫檀办公桌前,脊背挺直,衬衫和西装马甲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银边眼镜闪着冰尖般的冷光。 端方自持,高冷疏远。 “为什么不去金曜的晚会?”沈廷远抬眸问…… 第77章 放着捷径不走 广市金融交易中心,高楼耸立,这里汇聚了全球金融精英,是投资大鳄栖息地,连空气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来往行人脚步匆匆,车辆穿梭,各种灯光交相辉映,其中最耀眼的还是五百米高的金色高级建筑,金曜。 金曜不是普通的会所,会员资格设定门槛极高,是财阀们的高级俱乐部,掌控着广市富人圈里的最新信息和机密。 金曜是沈氏的发源,由沈亦迟的太爷一手开创,生意鱼龙混杂。 沈亦迟的爷爷是个文人,不愿涉及家族营生,毅然去乡下当了一辈子支教老师。 太爷离世后,金曜被沈廷远接手,沈廷远与父亲全然不同,志向高远,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智慧,迅速借助金曜的力量,积累起丰富的人脉和财力,滚雪球般不断扩展事业,并迈向房地产和酒店业领域,事业如日中天。 然而,这些成绩也引来了无数眼红之人的觊觎。沈廷远深知,要想摆脱这些纷扰,必须洗去发家前的黑历史。 于是,他另外在市中心盖了沈氏大楼,将事业重心一步步转移到沈氏,又不断投身慈善事业,醉心于树立正面形象。 但金曜能带来的便利是他难以割舍的,因此七年前将金曜交予刚留学归来的沈亦迟管理。 金曜不时会开办集体晚会,这是获取一手信息、积累人脉和达成共赢合作的优越途径。 只是金钱、权利会使欲望膨胀,这样的晚会开到后面,为了追求新鲜刺激就不再单纯了,里面玩什么花样的都有。 金曜树大根深,沈亦迟也难以管控,如今他也只是渐渐退居幕后,不再参加这样的活动。 “为什么不去金曜的晚会?”沈廷远问。 沈亦迟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的椅背上,拧眉不悦道:“我结婚有小孩了,您还让我参加那样的局,您觉得合适?” 沈亦迟搓了搓指尖,明明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可每次一见沈廷远就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嘴巴也跟着痒,心里更是烦。 沈廷远不知道他哪来的原则,嗤道:“让你做什么实质性越轨的事了吗?产业园招商的事不需要推进?你建那么大个地方,没有高新技术进驻,形成不了特色产业集群,就是一座空城!” 沈亦迟的呼吸蓦地沉重,“您急什么?既然产业园区是我一手规划的,那招商的事您也不必操心,我自有途径!” “你自有途径?你的途径就是每天想着往家里钻,在女人身上琢磨门道?” 沈廷远想到刚才那一幕,心中又是一梗,一个无用丫头也值得如此花心思浪费时间陪着。 他之前找了那么多门当户对、于事业有裨益的小姐,就不见沈亦迟多花点心思。 沈亦迟咬牙露出抹冷冽的笑,“爸,积点口德,说话别这么难听,我过得好点招您了是吗?” 沈亦迟想不明白,为何从小沈廷远就见不得他开心? 小时候爷爷做了个关节可以活动的木偶人给他,他觉得别致,整天都拿在手里,有次写作业偷玩被沈廷远看到了,男人二话不说就将木偶人折了。 沈亦迟哭了很久,沈廷远非但不哄,反倒嫌吵把人关到了阁楼。 想到这沈亦迟心里瞬间涌起恼恨,也许在沈廷远眼里,他应该成个无爱无欲、兢兢业业的活死人才好。 沈廷远盯着眉头紧锁的沈亦迟,镜片下的眼睛带着皱纹,但目光依旧锐利,“你在事业上能成一番大事再来跟我讨价还价! 你以为机会是你奶奶地里的大白菜,只等着你来摘?现在竞争有多激烈!别的途径?我只知道你放着金曜的捷径不走,整些不靠谱的!” 沈亦迟冷哼,他并不想与沈廷远报告自己做的事,但烦那副没完没了的架子,顶了顶腮不耐道:“除了基础的行业展会、招商推介会和网络渠道,我正在积极和海外对接。 前两天才与一家国外新兴科技公司洽谈,他们正在拓展亚洲市场,对我们的产业园很感兴趣。 而且对方在人工智能和医疗领域的技术独特,一旦入驻,不止会有上下游产业闻风而来,还将成为招牌吸引更多企业。” 沈廷远半信半疑,“想的倒是好,确定对方可靠吗?” 沈亦迟:“我调查过了,这家公司虽然年轻但潜势头强劲,他们的老总也是个爽快人,只要我们再拿出些诚意,比如给予更优惠的政策方案。” 沈廷远脸上的愠色渐褪,沉思片刻道:“谨慎行事,不能将希望只寄托在这一家。” 沈亦迟偏头应道:“我自是明白。” 话至此,父子俩也没什么可谈的了,沈亦迟起身出了书房,走廊明亮宽敞,他的呼吸都轻快了很多…… 夜 沈亦迟一上床就连人带被搂住了温韶倪,他离女孩的脖颈很近,可以嗅到带着桃子味的温暖甜香,让人觉得惬意得很。 温韶倪僵了僵身体,回头望了他一眼,“你这样……我睡不着……” 沈亦迟不搭理她,抬起左臂,撩起了睡衣袖子,低声道:“被你咬的可疼了,呼一下。” 温韶倪睁大了眼,仔细在那条胳膊上找咬痕,可纹身花花绿绿的,她什么也没瞧着,稍顿才反应过来剜了他一眼,“我咬的不是右手吗?” 沈亦迟:“……” 他又抬起另一条胳膊,“记错了,呼这儿。” “不呼!”温韶倪想起他下午的使坏,偏不让他如意,翻过身用薄被蒙住半张脸。 沈亦迟没脸没皮地凑上去,又将她抱住。 这夜,两人都累了,倒是睡得安稳,半夜都缠抱到了一起…… 次日,温韶倪刚起床洗漱,还没用早饭便听到裕妈来敲门。 “少夫人,老爷让你将小少爷抱去书房瞧瞧。” 温韶倪微怔,楼下才刚响起沈亦迟的汽车发动声,沈廷远就使唤裕妈过来叫她,到底是有什么急事? 温韶倪没敢耽误,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便抱着颂颂去了书房…… 第78章 你说心情好也能亲你 温韶倪抱着颂颂朝书房走去,她抚了抚儿子额前柔软的毛发,让它们看起来服帖些。 颂颂以为妈妈在和自己玩,笑着嘟囔了几声,又趁机将小手塞进嘴巴里,温韶倪赶忙拉住他的手,“颂颂,要去见爷爷,乖,不能吃手手。” 她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快步到了书房。 “叩叩。” 敲门声响起,沈廷远没抬头,继续翻着文件,“进。” 温韶倪紧张地推开了门,豪华典雅的双层书房映入眼帘。 墙壁和书架都采用了带着绸缎光泽的紫檀木,上下两层摆满了整齐的书册典籍,满室皆是书香木香。 上层的书架由弧形的雕花楼梯连接,书架之间的嵌入式柔和灯光,映照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温韶倪一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目光,有种想踩上楼梯去瞧瞧的冲动。 但眸光落到宽大书桌前的冷厉男人时,又瞬间收回了心思,她上前了几步,踩在精致的手工花纹地毯上,正声问好,“爸,我来了。” 颂颂嘟囔了一句,在安静冷肃的书房显得很突兀,温韶倪讪讪看向沈廷远,生怕惹恼对方。 沈廷远却好似没注意到般,兀自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摘下眼镜问:“孩子有五个月了?” “嗯。”温韶倪点点头。 “抱过来看看。” 温韶倪往前了几步,正在犹豫要不要递过去时,沈廷远已经拿起了茶杯,她只得默默抱紧孩子。 沈廷远的视线停留在好奇打量四周的婴儿身上,小家伙很白,嫩嘟嘟的脸颊和圆乎乎的小手都透着粉,倒真是挺像沈亦迟小时候的模样。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起来很是机灵。 沈廷远背地里是做了亲子鉴定的,如今对这个孩子没有疑虑,但他仍没有爷爷见到孙子的喜悦。 温韶倪低着头,眼睛只敢盯着书桌上冒着袅袅白烟的茶壶。 “听说八个月断奶是个好时候,想好去处了吗?”沈廷远突然道。 温韶倪的心随着落到书桌上的茶杯咯噔一下,她知道这事是躲不过的,可她不知道会这么快。 “还没。”温韶倪答,眼睛蓦地发酸。 “考虑过出国吗?你这样的年纪,正适合出国进修。”沈廷远盯着她问。 “我想继续读完大学。” “不可能,你留在广市还怎么和阿迟断了关系,你以为那两千万没有代价的么?”沈廷远微拧眉。 温韶倪咬了咬牙,又将头埋低了些,她后来也有预料,只是不甘心,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重点大学,却因为一个错误要半途而废。 高中时独自一人挤着破旧公交车上学、住了三年漏雨的宿舍、每个早起的清晨和熬过的夜,还有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奶奶高兴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她觉得这代价不亚于要失去颂颂。 “出国留学不会比你在国内的学校差。”沈廷远看着落寞的温韶倪道,“你若是继续在国内读毕业,就算能找份好工作,一辈子也难挣两千万。” “我知道……”温韶倪哽咽道。 “那便去留学吧,三个月后先出国,到了那边再准备。”沈廷远对温韶倪的低落没有丝毫怜惜。 温韶倪不语,她实在难点头应是。 沈廷远本就冷淡的声音更加低沉,“不要奢想太多,别指望讨好阿迟就能让合同作废。 合同是你我二人之间签订的,所以别的心思没用,三个月后,想不到去哪个国家,我会替你安排。” 温韶倪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她怔忪地看向沈廷远,“合同……阿迟不知道吗?” 沈父紧绷的神色有些许不耐,寒声问:“所以呢?你认为他知道就能改变什么吗?” “不……不是。”温韶倪连忙摇头,心思却飞到别处。 “该说的我都说了,温小姐你若是能体面,我自会念你是孩子的生母好好相待。” “我明白。”温韶倪点点头。 “出去吧。”沈廷远收回了视线,继续办公。 “是。”温韶倪抱着颂颂出了书房,她若有所思地上了楼,连早餐也忘了吃。 沈亦迟不知道合同的事,他原来是自己想娶她的,在沈亦迟眼里,求婚是真的,结婚也是真的,他喝醉的那句喜欢她也一定是真真的了! 这一发现带来的惊喜盖过了对于离别的忧虑,温韶倪笑着看向颂颂,克制不住地亲了亲宝宝的额头。 这一整日,温韶倪都在盼着沈亦迟回家,暮色四合时,她跑下了楼,从没有这样急切地等待过那个男人。 可站十几分钟不见人影后,温韶倪又觉得自己太急躁了。她两步三回头地上了楼,在外厅站了十分钟后又按捺不住重新跑下楼。 这次她看到沈亦迟的车子从林荫道的拐弯处开了进来,风风火火的。 温韶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手心也出了汗,她看了看大厅玻璃墙上倒映出的脸,红彤彤的,头发跑上跑下也乱了,像喝醉了般。 她觉得有些失态,捂着悸动的心又急忙跑上了二楼,关上房门在梳妆台前重新扎了个头发。 最后坐在床边难熬地盯着房门,两眼闪着亮光,竖耳倾听着外厅的响动。 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又越来越靠近,温韶倪屏住了呼吸。 沈亦迟推开了门,看了眼近处婴儿床上睡着的颂颂,视线才落到床边的温韶倪身上。 温韶倪在笑,虽然她在克制,可眉眼和其他五官都是飞扬的。 沈亦迟的心情倏尔跟着好了起来,他勾着唇走到床边,单膝蹲下,仰头笑着问:“怎么了?什么好事呀?” 他长得真好看啊,白净又英气,温韶倪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抬手捧住他的脸。 沈亦迟的瞳孔微阔,意外地盯着温韶倪,下一秒,温软的唇贴了过来。 沈亦迟的眼睫颤了颤,脸上顿时一阵热意袭来,这丫头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 温韶倪只是贴了贴他的唇便离开了,她羞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说心情好,也能……亲、亲你……” 沈亦迟的眸光亮了亮,他蓦地起身,将人扑倒在了床上。 大手抚上温韶倪的脑袋,拇指摩挲着她的额角,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也想亲你怎么办?” 温韶倪吓得闭紧了眼,放在小腹上的手紧紧抓着衣摆,模样局促极了,却乖巧地一动不动。 沈亦迟觉得好笑,阖上眼吻了上去…… 第79章 我也喜欢你 两人缠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温韶倪喘着气,水润润的眼睛目光迷离、脸红得像秋柿般。 沈亦迟温柔地看着女孩,眼中的笑意绵绵。 他用手背压了压温韶倪的脸颊和脖颈,试图给那滚烫的肌肤降温,又忍不住笑问:“我回家前你做什么了?热成这样,都出汗了。” 温韶倪眨巴了一下眼睛,男人柔和的笑让她感觉一颗心酥酥麻麻的,“我……我在等你……” 沈亦迟抿了抿唇,诧异道:“这么稀奇?我今天什么也没买,你不好吃那么多点心了,不然晚上又不吃饭。” 他还压着温韶倪,说话时温韶倪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温韶倪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不是馋了,我是想起有一天,你喝醉时说……” “说什么?” “你说……说喜欢……”温韶倪的眼睛飘忽了几下,不太好意思开口。 “我说喜欢你?”沈亦迟拭去她温韶倪鼻尖的细汗,轻笑出声。 “嗯。”温韶倪羞赧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去小姨家那一天。” 沈亦迟微挑眉,记起是哪天了。那天他分明是和温韶倪吵架赌气去参加了聚会,没想到喝醉又没骨气地当了舔狗。 但当下沈亦迟想到了其他更重要的事,他蓦地收起笑意,板着脸问:“既然我那天都说喜欢你了,你怎么还不肯跟我睡一张床?” “那是因为你……你动来动去,还……还咬我……”温韶倪撅了撅嘴。 沈亦迟诧异地睁大了眼,“我咬你了?咬你哪了?咬疼了吗?” 温韶倪蹙了蹙眉,“疼……你咬的嘴巴。” 沈亦迟怔了怔,好家伙,次次好事都被喝得烂醉的自己赶上了。 “我怎么咬的?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没和我同床?”沈亦迟问,俊脸凑近了几分,心里有些雀跃。 “嗯。” 沈亦迟勾了勾唇,蓦地笑得有些坏,又问了一遍,“我怎么咬的?” 温韶倪转了转大眼睛,刚张嘴想说些什么,就被沈亦迟轻轻叼住了上唇。 “这样咬的吗?” 温韶倪委屈地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还咬我?” 沈亦迟愉悦地笑出了声,又低头咬了一口红润润的下唇。 温韶倪生气地用力打他的肩膀,沈亦迟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捧住女孩的脸,又吻了上去…… “温少女,完了,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公平起见,你也要喜欢我才是。” 沈亦迟的呼吸有些发沉,他是个龙精虎猛的正常男人,吻得贪婪,但那双手规规矩矩的,不往肩膀下移一寸。 男人带着薄红的桃花眼俊逸鲜明,温韶倪凝视着他,小手揪住了他的衬衫袖口,“我,我喜欢的。” “什么?” 沈亦迟怔愣了几秒,他以为温韶倪会傲娇地偏头不理,此刻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对不起,阿迟,我也喜欢你。”温韶倪红着眼,一字一句道。 沈亦迟惊喜地抱住了她,内心波涛汹涌,“对不起什么?我该谢谢你喜欢我!阿倪,我好开心,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等你长大,疼你一辈子!” 温韶倪搂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宽阔的肩头,不语一句,只是眷恋…… 拥堵的十字路口,沈亦迟错过了两个绿灯,但他丝毫没有急躁,口中的小曲没断过。 副驾的沈愿如怀疑沈亦迟今早吞了个口哨,她烦躁地剜了哥哥一眼,“沈迟,你能安静点吗?” 沈亦迟低笑出声,满面春风道:“沈愿愿,你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 温韶倪的告白是他人生中最意外的欢喜。 “我去看病,你说你快乐得不行?你觉得合适吗!” 沈愿如拧了他胳膊一下,沈亦迟顿时皱起了眉眼,“嘶……开车呢!” 沈愿如冷哼一声,沈亦迟连忙拍拍她的手背安抚,“愿愿,放轻松,这个专家治不好你,哥还有别的法子。” 沈愿如的目光晃了晃,但这么多年,她怀揣过太多希望,也遇到了太多失望,因而当下也没太大波澜。 沈亦迟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继续说:“我这次联系到了国外最先进的医疗科技公司,对方在免疫系统疾病这块的研究颇深,他们有最新的技术,对你的病情会有极大的帮助。 我知道你不想再出国了,所以我把他们的技术引进来,下个月我会亲自出国去谈合作细节。” 沈愿如微怔,片刻猛地揽住了沈亦迟的脖子,“哥,你真好!” “诶诶……开车呢!”沈亦迟好笑道。 沈愿如连忙撒开手,一双原本死气沉沉的鹿儿眼此刻却亮晶晶的,这个世上只有她哥哥会时刻惦记着她,为她奔走谋划。 “愿愿,可是我真不想去出差,我舍不得你嫂嫂。”沈亦迟哀叹一口气,语气暗含撒娇。 “你知道吗?昨天你嫂嫂说喜欢我……哈哈……”他笑得爽朗,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沈愿如佯装沉下脸,“切!别在我面前撒狗粮!” “所以说,哥哥给你介绍的男生怎么不去见见?愿愿,再没有比拥有一个小家更幸福的事了。” “你休想,我要缠你一辈子!” “那我让你缠一辈子,直到你变成个没牙老太婆。” “哼!” …… 中午,阿浩送温韶倪去了驾校,今天她得考科目二,所以出门要早些。 到了后,温韶倪和谢梦还有另外两个学员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教练开着一辆车窗破了的小汽车姗姗来迟。 教练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走近后四人才发现他的左腿竟打了石膏,一瘸一拐的。 “呦,他这咋回事儿呀?教练开车还出车祸?”谢梦捂嘴偷笑道。 “嘘!”温韶倪赶忙示意她小声些。 “老邓,你这腿怎么回事啊?”一个大肚子教练隔老远拿着喇叭喊。 邓教练猛一挥手,皱巴着脸道:“别提了!遇到几个杀千刀的飞车党,砸了我玻璃不说,我下车理论还打折我的腿!” 大肚子教练走近,有些幸灾乐祸道:“不是吧?你和人结仇了?” “哪有!我怎会招惹那群人?”邓教练啐了一口。 “报警了吗?” “报了,天太黑,监控啥也没拍着,也不知道阿sir几时能抓到人!老子真是倒了大霉!” …… 第80章 照顾和疼爱 温韶倪顺利过了科目二,一周后又考了科目三和四,当场拿的证。 周六,沈亦迟骄傲地带温韶倪去广粤天地看了跑车,他有心给温韶倪订最好的,可温韶倪却不喜欢张扬的红色法拉利,最后去保时捷中心买了辆冰晶蓝的帕拉梅拉。 “明天我们就开新车去师爷山看日出!”沈亦迟一边开车一边拉着温韶倪的手道。 市区太过拥挤,温韶倪还不敢开,沈亦迟觉得自己若是能带温韶倪练熟驾车,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嗯。”温韶倪点点头。 沈亦迟在等红灯的空档偏头看温韶倪,女孩微微扬着唇,眼睛亮晶晶的,在他掌心的小手暖暖软软。 温韶倪乖得有点反常,沈亦迟直觉那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温韶倪不肯说,他便没再追问了。 “开心吗?”沈亦迟问。 “嗯,开心。” “那亲我一下。”沈亦迟笑得邪肆。 温韶倪顿时鼓起了脸颊,嘟囔着说:“不要。” 沈亦迟从喉咙里溢出笑声,又攥了攥女孩的手,这会儿才觉得真实…… 回老宅后温韶倪拿着购车的资料袋进了衣帽间,沈亦迟从裕妈手里抱到了颂颂才上楼。 他熟练地抱着儿子,不时将自己的臂弯当成秋千轻轻晃动,颂颂格外喜欢被他抱。 “备用钥匙在你放手表的玻璃柜里。”温韶倪出外厅后特意提醒沈亦迟。 沈亦迟笑着道:“你的东西自己收着就好,干嘛放我这?” 温韶倪随口答:“我怕我弄丢了。” “那就在那放着吧,你先去洗澡,今晚我们早点睡,明天要很早出发。”沈亦迟道,人体秋千越荡越快,他不遗余力地逗着儿子。 “好。”温韶倪瞧了眼咯咯笑着的颂颂,听话地去了浴室。 待她洗完澡时颂颂已经睡了,沈亦迟接着进了浴室洗漱,男人洗澡很快,温韶倪头发刚吹干,沈亦迟就站在了她身后。 “帮我也吹吹。”沈亦迟低头蹭了蹭她,湿淋淋的乌发把温韶倪的睡衣洇湿了一小块。 温韶倪拿起刚刚自己擦过头发的毛巾,嫌弃地罩在沈亦迟的脑袋上,“你怎么擦都不擦一下,一路滴着水过来呢?” “所以要你帮我啊。”沈亦迟无所谓道,眯眸享受着脑袋上轻柔的动作。 温韶倪撅了撅嘴,“你以前不都是自己弄干头发的吗?” “以后都得靠你了,老婆——”沈亦迟没羞没臊地说。 温韶倪咬了咬唇,脸红了一片,“不行。” 沈亦迟不满地抬头,温韶倪却拿起了吹风机,打开开关用喧嚣的风声堵住了男人欲言又止的嘴。 沈亦迟拧眉觑了女孩一眼,温韶倪抿着唇按下他的脑袋,踮起脚认真地帮他吹头发。 沈亦迟的头发有些长,浓密又顺滑,像一只黑毛大狗狗,温韶倪情不自禁弯起了眉眼,手趁机多薅了几把。 沈亦迟憋着不愉快,待结束后顶着干爽蓬乱的头发一把将温韶倪托抱了起来。 温韶倪吓了一跳,急忙揽住他的脖子,“你……你干嘛?” “睡觉了啊。”沈亦迟颠了颠怀里的人,勾着唇大步往卧室走去。 “我自己会走!”温韶倪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抱你更快!”沈亦迟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房间,再抬脚,轻轻将门关上。 温韶倪垂着脑袋,又脸热得不行,沈亦迟将她放在床上,关灯后亲了亲婴儿床上的颂颂,而后立刻趴到床上抱着温韶倪一阵吻。 昏暗中,温热的唇轻啄过温韶倪的眉毛、眼睛、脸颊和耳畔。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嗯?小气鬼……”低磁的声音黏腻极了。 可温韶倪却很喜欢,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会撒娇。 温韶倪轻轻喘着气,不服气地反驳他,“我哪里小气了?我都任你亲了……” “不服气啊?你也可以亲回来啊!” “你才这样不、不要脸呢!”温韶倪想拉被子蒙脸,被沈亦迟一把握住手腕。 修长宽大的手徐徐向下,与她十指相扣,“啊~是,你没主动吻过我……小不要脸的!” 温韶倪羞赧地呼出口热气,眉头拧成了一团。 沈亦迟打量着她,一颗心痒得不行,他低头,笑着吻住了那两瓣甜软的唇。 他的吻像羽毛般轻柔,却又不时转为急风骤雨,时有时无的占有欲仿佛是一把火,燃烧着彼此的灵魂。 温韶倪一颗心快跳了出来,整个身体都绷着,仰着头又不知所措,只能无辜地发出细弱的娇喘。 沈亦迟与她交握的手心变得潮热,他听不得温韶倪喘,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将自己抽离。 “睡觉了。”他的声音微颤,捞起被子将身下的人整个包住。 温韶倪从被子里露出红扑扑的脑袋,觉得这个吻结束的莫名其妙,但她也没心思多想,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亦迟闭眼平静了许久才将人揽入怀中沉沉睡去。 他从没想多做些什么,他会等温韶倪再长大一些,再成熟一些…… 凌晨三点,温韶倪就被沈亦迟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半天才看清床边穿着冲锋衣的男人。 “起床了,猪囡包。”沈亦迟强制将人拉坐起。 而后蹲下身给温韶倪穿袜子,温韶倪低头时才发现他还有闲功夫打发蜡,梳了个大背头,精神抖擞地让人感觉现在是大中午。 温韶倪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婴儿床,睡意醒了大半,“颂颂呢?” “在婴儿房,裕妈守着呢。” 温韶倪蹙了蹙眉,“你大晚上把老人家叫起来,多不好意思啊……” “就这一次,裕妈昨晚可是高高兴兴就答应了。” “那是因为裕妈疼你,但是你不能觉得理所当然啊。” 沈亦迟觉得好笑,抬头看着温韶倪,勾着唇道:“你知道这道理就好,清醒了就赶紧换衣服吧。” 他站起身,捏了一下温韶倪的小鼻头,关门退出了房间。 温韶倪懵坐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床尾放着的衣服。 沈亦迟给她挑了条灰色的纯棉小裙子,裙子下半部分是好看的百褶裙,还有一件玫粉色的中长款风衣。 温韶倪笑了,心里觉得甜丝丝的,被人照顾和疼爱的感觉可真好啊…… 第81章 为你许愿 夜幕下蜿蜒的山间公路,只有一辆轿跑缓缓行驶着。 温韶倪坐得笔直,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蹙眉咬唇,模样认真谨慎极了。 沈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关系,你老公我坐车的人都不担心呢,你慌什么?” 天色还像墨一般黑,沈亦迟戴着眼镜,老大爷般地坐在副驾指点。 “诶!这100度转弯漂亮!” “下坡点刹就好,不用一脚全踩下去。” “速度都六十了?厉害,进步神速啊……” 温韶倪渐渐放下了紧张,路途过半时找到了些车感。 快到山顶的路有些窄,但这个时间几乎没人下山,不用会车,沈亦迟还是鼓励温韶倪将车开到顶端。 到山顶时温韶倪长长舒了一口气,全程一个半小时,她竟然可以开这么长的时间,禁不住露出了自豪的笑。 沈亦迟帮她解开安全带,毫不吝啬地夸赞,“你开车的稳当程度都不亚于十几年的老司机了,任谁都猜不到我老婆是个刚拿证的新手!坐累了吗?” “不累!”温韶倪雀跃地跑下了车,又回头不忘拉过沈亦迟,沈亦迟嘴角噙着笑,紧紧握着她的手。 此时快五点了,灰蓝色的天空还有隐隐约约的星星。 “哇!”温韶倪笑着感叹了一句,眼中神采飞扬。这样宽阔的天空她以前经常看到,住进老宅后却再也没机会见了。 沈亦迟少见温韶倪这样活泼的模样,心念微动,从身后搂住她,垂下脑袋,虚虚搭在瘦削的肩上。 温韶倪的身子轻轻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偏头抿着上扬的唇,看向眼底像浸了蜜般的男人。 “我怕你觉得冷。”沈亦迟怕她推拒,解释。 温韶倪没说话,任他抱着,空旷远方吹来的凉风驱散了脸上的热意。 天空很快变亮,微光透过灰蒙蒙的厚云照亮了群山中飘渺的云海。 很快,金黄的太阳便探出了头,第一束灿阳洒落人间,云层渐变成浪漫的橘粉色,美得摄人心魄。 温韶倪忍不住惊叹,“好漂亮啊!”脸上漾起了明亮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她激动时无意识地攥住了沈亦迟搭在腰间的长指,和颂颂一模一样的小动作。 沈亦迟忍不住去吻她的脸颊,她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沈亦迟看过冰岛的浮光跃金、阿根廷的顶峰黎明、天池的日出云彩……可都没有面前的人吸引他的目光。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假小子,也没想过会喜欢年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忧郁倔强少女。 直到一个突如其来的生命将他们串连到了一起,他本以为歉疚地付出不知何时变成了心甘情愿的喜欢。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做了错事,可如今却觉得那是美丽的转折,不然她怎样来到他身边…… 沈亦迟与温韶倪咬耳朵,“日出有盼,听说在美景面前许愿会实现的。” “真的吗?”温韶倪问,手却毫不犹豫地合十紧握,闭着眼在心里呢喃。 沈亦迟发出一声趣笑,待温韶倪放下手后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你偷偷告诉我,不让老天爷听到就好了。” 温韶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扭头凑到沈亦迟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希望你身体健康,事业有成,事事顺心,长命百岁。” 温热的气息轻轻扑洒在耳畔,惹得人痒乎乎的,沈亦迟终于明白温韶倪的耳朵为何这么敏感,碰一下就浑身紧绷了。 温韶倪说完后退开了一些,沈亦迟被冷落的耳朵不满地微动。 “你就许了这一个愿望?” “嗯!” “傻了吗?怎么不祝自己学业进步,越长越靓?还有,我才几岁,你祝我长命百岁是不是太早了点?” 沈亦迟将下巴搁在温韶倪头顶,清醇的声音伴随着轻微震动传来。 温韶倪噗嗤笑了,“我就突然想到的……你许了什么愿?” “我一个大男人不许愿,我想要的会自己努力去争取。”沈亦迟道。 “是啊,你那么厉害,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温韶倪往他身后靠了靠,男人的体温很高,烘得她想睡觉。 沈亦迟低低地笑了一声,“第一次有人说我厉害。” “是真的,我相信你想做的事情的都会成功。”温韶倪轻声说。 他们依偎着站在山顶,看着那抹荧煌越升越高,天地焕然一新…… 几天后沈亦迟病倒了,他筹划着赶在出国前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加了几天班,疲惫再加上身体染了风,风热感冒一下子就把人弄得无精打采。 沈亦迟在办公室熬着,头痛欲裂时看着帮他泡感冒冲剂、手忙脚乱却对实际工作没有任何帮助的程鹏,第一次觉得自己得培养个专业的心腹了。 沈亦迟脸色苍白地咳了几声,起身拿起一旁挂着的西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走,“别泡了,开车送我回老宅。” 程鹏端着杯子懵了一下,“迟哥,我都泡好药了!” “没事,死不了,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 沈亦迟回老宅后径直去了二楼另一边的卧室,他病了,不能传染给温韶倪和颂颂。 进房间后,沈亦迟外套都没力气脱,裹上被子倒头就睡。 他生病没有跟人说的习惯,向来是一个人熬着,等着身体自愈。 等温韶倪发现他时,人的额头烫得能煎蛋了,女孩吓了一跳,喊了半天没人应,差点要喊救护车。 裕妈先一步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医生到后,连忙给沈亦迟输液降温,还不住地唠叨,“少爷看着高大,却是中看不中用!一感冒就发高烧,又不爱找我看病吃药,次次都逞强……” 温韶倪的脸色满是忧虑,看着床上眉头紧蹙病弱的人,很难将他和往日那个英姿勃勃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拜托裕妈照顾颂颂,寸步不离守着沈亦迟输液。 觉得降温慢,又拧了冷毛巾敷在颈侧,直到午夜,男人才算彻底退烧。 温韶倪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了,耷拉着眼睛爬上床,钻进被窝睡在了他身旁…… 沈亦迟睡了十几个小时才醒,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胸前微沉,他垂眼便看到了温韶倪一动不动的脑袋。 沈亦迟有些意外,缓了缓酸痛的身体,将人捞了起来。 温韶倪被吵醒,揉着眼睛问:“你醒了?好些了吗?”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是平素听不到的软糯。 “你怎么在这睡呢?万一我传染给你怎么办?”沈亦迟轻声责备,干涩嗓子发出的声音沙哑。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睡是想烧成个傻子吗?”温韶倪清醒了大半,气恼地质问。 “我现在都没事了。”沈亦迟反驳。 “那是因为你打了三罐吊瓶,昨晚人都烧得神志不清了!”温韶倪气鼓鼓地瞪他,而后突然凑近,额头抵住沈亦迟的前额探体温。 她的手冷,探不出温度,况且以前她发烧时奶奶就是这样做的。 沈亦迟怔了怔,心里的老鹿开始到处乱撞。 “还好没再发烧了。”温韶倪松了口气,并未注意到沈亦迟反常的表情,继续念叨,“你不赶快看好病,很容易变肺炎的!” “你怎么知道?”沈亦迟问,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他向后挪了挪。 温韶倪说:“我读高中时有一次就是,当时没不舍得花钱看医生,结果反复发烧了两三个星期,最后还是去了医院。 花一百多拍了片才知道原来是转为肺炎了,医生开了些对症的药,没几天就好了,所以生病不能拖!” 她鼓着脸颊,表情很严肃,眼里的担忧还未散去。 若不是怕传染温韶倪,沈亦迟真想把这颗小脑袋按进胸口狠狠蹂躏。 “你以后生病不怕了,我会守着你。”沈亦迟温柔地笑着。 温韶倪顿住了还欲说什么的嘴巴,轻抿唇,只是回以笑…… 第82章 你怎么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沈亦迟病好的差不多时,出差的日子也近了,裕妈在宽大的衣帽间走来走去帮他收拾行李。 温韶倪看着裕妈娴熟选取衣物的动作,诧异问:“裕妈,阿迟三十岁了还不会自己收拾行李吗?” 裕妈停下叠衣服的手,回头看着温韶倪,淡笑维护,“我都帮他们兄妹俩操心惯了,少爷也不是不会,就是有时候没这时间。” “哦。”温韶倪轻点头,上前帮裕妈叠衣物。 裕妈看着女孩穿着白色薄衫的瘦削侧影,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少爷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不成熟的大小孩,也就结婚后才渐渐有了成熟稳重的一面。 “裕妈,这些外套会不会太薄了?”温韶倪突然开口问。 裕妈连忙回过神答道:“少奶奶,少爷说新西兰现在虽是冬季,但平均温度在十度左右,不会太冷,不用带特别厚的衣服。” 温韶倪在行李箱前蹲下身,不太确信地用手机查了下天气预报。 页面提示新西兰过两天有寒潮,温韶倪暗自庆幸自己查了一下,沈亦迟感冒还没好完全,得穿厚些才对…… 沈亦迟这次出国除了商讨合作细节外,还打算考察一下新西兰优质的医疗科研环境,发掘更多的合作公司,预计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回国。 他结婚后第一次离开这么长时间,沈廷远最近又得闲,经常待在老宅,他担心温韶倪受欺负,特意去乡下接了奶奶过来。 “唉呀,我又好几十天没见到颂仔了!”奶奶坐在后座拉着沈亦迟的手道。 过完年后,沈奶奶一共只来了老宅两次,一次是颂颂刚出生时,还有一次是百日宴。 “都让您回老宅住了,一把年纪还这么操心农场的事,给您请的管理团队都是专业的,您还怕把地耕坏了?”沈亦迟揉着奶奶手上的穴位,语气有些嗔怒。 “嘿!再专业的团队没有人监督也会懈怠偷懒的!而且我年轻时都没回老宅住过,老了就更不会住进去了。 那是你们年轻人绵延的地方,你奶奶我不会这样不懂事的。”沈奶奶笑道。 沈亦迟立刻打断沈奶奶,“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懂不懂事的?” 沈奶奶笑了笑,“这是道理,你奶奶我明年就九十了,已经是坐进棺材里的人,这个时候住老宅,那些盯着本家的人会说我存心想弄脏地方的!” 沈亦迟眉头快拧成了死结,语气染上薄怒,“怎么老爱说这些没有由来又不吉利的话,谁敢这么说您?赶紧呸呸!” “呵呵……”沈奶奶和蔼道,“迟啊,能看到你成家,奶奶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人应该知足的,奶奶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恩赐。” 沈亦迟神色低沉,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想再讨论生离死别的话题,用力握着奶奶的手嘟囔:“愿愿的人生大事还没着落呢,您别太容易知足。” “小妹有你帮衬照顾,我就唔惊啦。”沈奶奶抬起另一只手,颤巍着揉了揉沈亦迟的眉心。 “我可管不动她,到处打听、精挑细选的男人她一个都不肯见,您这次回老宅得好好镇压一下她。”沈亦迟绷着脸道。 沈奶奶咯咯笑了,“你小妹又不是泼猴,说什么镇压!” …… 高级商场顶层的茶室 “啊嚏!”沈愿如拿着高定方巾挡在脸前连打了两个喷嚏,脸颊泛起了淡淡红晕,鼻尖也变得粉扑扑的。 对面的好友蔡萱笑看着她问:“怎么了?你家墨总想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愿如的脸色顿时一沉。 她甩掉手帕,压着心里蓦地腾起的怒意,靠在中式圈椅上淡声道:“老男人有什么好的?我早就不要他了。” 蔡萱抿了口茶,目光从杯沿上挑看她,笑道:“还是愿如你有本事,明中的掌权者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搁下茶杯又问:“下一个看上谁了?” “再看吧,阮部长的小公子在约我,也许会去见见。”沈愿如随口道。 “那敢情不错,不过愿如你得小心些了,别遇上个死缠烂打的。 我前几天偶遇了盛和财团的长男,不过一起打了会儿高尔夫,回头人家就穷追不舍了,你看,信息几分钟不回就开始电话轰炸,烦死了,人家还不是他女朋友呢!” 蔡萱举着手机娇嗔道,语气里满是炫耀。 沈愿如扯了扯唇,神情有些讥诮。 蔡萱拿起手机回拨了电话,没几秒电话就被接通了,蔡萱夹着声音说话,“阿旭~又找我什么事呀?”娇滴滴的语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愿如在脑中自动勾画电话对面是一个又俗又老的肥头大耳男人,蓦地想笑。 她抿唇偏头,看向半透明蚕丝屏风外高大俊朗的男人。 白虎穿着最简洁的黑白西装,手里提着好几个粉粉的购物袋,站在远处的修竹旁。 路过的三两客人不时回头觑他,他却只低头看着面前三米的地板木纹。 “他不是你高中时每天接送的司机吗?”蔡萱不知何时挂了电话,点了点沈愿如搭在茶杯上的手。 沈愿如长长的眼睫忽闪了几下,眼神微愠,回头凛声反问:“你怎么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蔡萱轻笑,“我不是蹭过你的车好几次嘛?当时觉得他挺帅的,约过他吃饭。” 沈愿如挑了挑眉,冷冷问:“他答应了?” “没有,他说他家里很困难,要忙着赚钱,没空和我吃饭。”蔡萱摊了摊手。 沈愿如嗤了一声,他什么意思?人家想拿他玩玩,他把家底都交代了,他要是不忙是不是就答应别人了? “愿如,你说……他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蔡萱支着脑袋,有些花痴地看着远处的男人。 第83章 他是老娘的男人 沈愿如有些咬牙切齿,“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那身体破破烂烂的,丑死了!” “你怎么知道?”蔡萱坐直身,微睁大眼,诧异地看着执起青玉茶杯品茗的沈愿如。 沈愿如掀眸,靠着椅背轻启唇,“因为他是老娘的男人。” …… 沈愿如走出茶室时又撅起了唇,一直蹙着的眉心都泛起了粉。 白虎看见熟悉的银灰色细带高跟鞋立刻抬起了头,他盯着那张莹白润透、美玉般的脸,有些出神。 沈愿如没瞥他一眼,兀自走过。 没半分钟又回过了头,顿住脚步,双臂交叉在胸前,颐指气使道:“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跟过来!” “小姐,您进商场时让我滚远点……”白虎低声提醒,声音清澈似暗泉。 “你敢顶嘴?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什么你照着干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不、知分、寸!”沈愿如上前了几步吼他,特意加重了句尾四个字。 女孩的声音天生细柔,吼人也只是像只气急了的奶猫。 “是。” 白虎立刻大步上前走到沈愿如跟前,唇角微不可察地轻轻勾了勾。 沈愿如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仰头看着低头顺从的人,眼神是一贯的倨傲挑剔。 她觑了眼远处屏风后的身影,皮笑肉不笑道:“蔡大小姐跟我要了你,明天起你改为跟着她吧。” 白虎脸色一僵,惊诧地抬头,“小姐?” “蔡萱身材比我好,也不挑嘴,你可以和她玩得更开心。”沈愿如面无表情道。 白虎的眉眼冷了下来,唇间的血色霎退,难以置信地问:“小姐,您说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辞职,你跟着我哥哥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替你母亲治好病了吧?可以不必委屈自己。”沈愿如一字一句道。 白虎的心弦断了一根,脑袋嗡嗡直响,他看着面前长相甜美乖巧,实则残忍至极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了?想好该怎样了吗?”沈愿如盯着他问。 白虎颤着唇,恐惧地迈了半步,想要抱沈愿如。 沈愿如立刻抬手拦住他,冷厉命令,“站住!我说过你未经允许不能碰我。” “告诉我答案,跟着蔡萱还是辞职?” 白虎笑了一声,冰冷又苦涩,泛红的炯炯黑眸凝视着竖了一身刺的沈愿如。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答案吗?只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屈从,你若是不想要我……” 白虎艰难地吐着字,沈愿如紧绷的脸却突然变得散逸,她笑了,杏眸里的乌云无影无踪,重新绽放出不知真假的光彩。 白虎停下话,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回答的很好,朝秦暮楚、心脏了的男人我也不会要。” 沈愿如上前,小手抓住西服下两条结实的胳膊,踮起脚吻了吻白虎冰冷的唇。 白虎瞳孔微阔,看向她的眸光却已支离破碎…… 老宅 沈奶奶在大厅抱着颂颂眉开眼笑地夸赞,“又俊了啊!边度有咁靓嘅细路仔啊(哪里有这么俊的小孩子)?” 温韶倪牵起唇角,笑看着坐在摇椅里温情的一老一少。 “奶奶,您坐车累了吗?要不要先喝点炖汤休息会儿。”温韶倪问。 沈奶奶抱着颂颂丝毫不想撒手,“哎呦,不累不累!看到bb怎么还会累呢?” 温韶倪与老人相视一笑,沈奶奶拉着温韶倪道:“颂颂长得像阿迟,性子像阿倪你,不吵不闹,温顺听话,qq嘚!” 沈亦迟给沈奶奶泡了杯老普洱,在黄花梨木小方几放下后,拉回了温韶倪的手,躬身朝奶奶讨好道:“奶奶,我明天要出差,上楼和阿倪收拾下东西。” 沈奶奶看出了沈亦迟猴急腻歪的模样,笑得爽朗,“快去吧,慢慢收拾!” “好嘞!”沈亦迟立刻拉着温韶倪快步上了楼。 温韶倪被他拉得踉踉跄跄,“不用急,我和裕妈都帮你收拾好行李了……” 结果刚到二楼就被突然转身的男人紧紧拥住,温热的唇急不可耐地落了下来, 温韶倪脸皮薄,羞赧地推着他躲闪,“奶奶在楼下呢!” “我感冒好了,一整天没见你了,就亲一下!” 沈亦迟如饿虎扑食般拉下她的手,薄唇精准地落在般绵软的小嘴巴上,克制又绵长地研磨着。 温韶倪对这样的深吻毫无招架之力,她像狂风中的娇花,一下子就被亲得浑身触了电般酥软,急促地在狭窄的缝隙中喘着气,柳枝般柔软地手臂攀着沈亦迟的肩,轻轻打着颤。 许久,沈亦迟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片温软,温韶倪的眼睛蒙了层水气,又恼又羞地低头捶打男人的胸膛。 “这……就是亲一下吗?”她气还没喘匀,越发觉得沈亦迟恶劣。 沈亦迟将气闷的人捞了起来,眼眸含笑,“我的意思是一天一下,刚才那个吻是好几天加起来的。” 他抱着温韶倪,大步往房间走去,脚却无意中踢到了一个行李箱。 沈亦迟垂眸看着二十四寸的大箱子,喉间发出一声趣笑,“装了什么?这么大个行李箱。” 温韶倪红着脸,撅着微肿的唇说:“你别打开,待会儿塞不回去了。” …… 第84章 我要租房 沈亦迟为了在家多待会儿订了凌晨的飞机票。温韶倪躺在床上听着他窸窣的起床声,浴室传来的洗漱声,去衣帽间的脚步声…… 半个多小时后,薄荷味凉凉的唇在额间印了一下,沈亦迟在床边站了许久,温韶倪始终合着眼,直到关门声响起。 她起身下了床,默默站在门前盯着门把手,肩膀开始不住地颤抖,泉水般的眼泪涌了出来,眸底满是深秋般的悲凉。 然而门把手却不适时地突然转动了一下,温韶倪瞳孔微阔,大颗的泪珠跌落,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从外面打开的门就撞到了脑门上。 “啊!”温韶倪顿时捂住额头痛呼。 门外的沈亦迟脸色一僵,霎时慌慌张张地进屋查看,“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站在这儿?” 他捧起温韶倪的脸,看到殷红含泪的一双眼时胸口蓦地一滞,“很疼吗?我揉揉……” 温韶倪觉得丢人,躲开他的大手,低头抹掉眼泪说:“我没事,就是撞到眼睛了,你别管我了,还得赶飞机呢……” 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入宽阔温暖的怀抱,雪松香瞬间充斥鼻尖。 沈亦迟一只胳膊揽着温韶倪的腰,另一只手轻揉着她的额头,语气既惊喜又疼惜,“是不是傻,舍不得我就追出来呀,为什么要躲在门后?” 热泪再度滑落脸庞,温韶倪抬手紧紧圈住他的窄腰,侧脸贴在温热宽阔的胸膛上,左耳仔细聆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这个人的一切,美好得让她不想撒手。 沈亦迟自胸腔发出满足愉悦的笑声,下巴搁在温韶倪的发顶,轻声说:“我还没走呢?你就开始想我了。” 他放下搁在额间的手,双臂紧紧拥住怀里的人。温韶倪很瘦,与他高大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着,几乎要融为一体…… 十几个小时后,新西兰 “迟哥,对方预约了晚上六点的餐厅。”程鹏在的士上看着pad对沈亦迟道。 沈亦迟摆弄着手机,“嗯,先去酒店换身衣服。” 到酒店后程鹏打开了巨大的行李箱,打算先帮沈亦迟把行李整理出来,结果却吓了一跳,“老大,您以为来的是北极呢?” 他拎着嘭一下跳出来的蓬松长款大黑衣,目瞪口呆,“要这么大件羽绒服?” 沈亦迟挑眉笑了笑,眼里满是柔情。 程鹏眨巴了下眼睛,抿住唇心中了然。 “哥,我帮您好好收进衣柜!” “放着吧,晚上回来我自己收拾。”沈亦迟扬着唇,拿了件高领羊绒衫和深花灰色大衣,又取了粉底。 他哼着小曲进浴室换了衣服,给头发上了发蜡,梳了个干练的大背头。眉眼深邃,鼻梁英挺。 而后耐心地往手背抹了一层又一层粉底液,将纹身全部遮住后才重新将小鸟婚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他低头晃了晃干净的手背,白金婚戒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光芒,引得人温朗一笑…… 温韶倪收到沈亦迟的落地信息时正在外面开车,她晚些才打了个电话,问沈亦迟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可能要比较久吧。”沈亦迟在酒店外迎着冷风含糊其辞,程鹏裹紧大衣觑了沈亦迟一眼,不是返程机票都买好了? 沈亦迟勾唇坏笑,“又开始想我了?” 温韶倪没反驳他,只淡淡说:“你确定时间就告诉我一声。” “嗯。”沈亦迟低声应道,尾音拉得有些长,程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等老大挂了电话,程鹏打开了临时租的座驾车门,一边恭请沈总,一边笑问:“老大,您是打算给太太一个惊喜么?” “你懂什么?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才会时刻挂念着,这叫小别胜新婚。”沈亦迟满脸悦然。 程鹏笑嘻嘻道:“哎呦,我的哥,真羡慕您!” …… 次日 阿浩无所事事地在老宅守着,裕妈见他整日跟条大竹竿般立着,终于打发他去花池除草了。 沈亦迟打电话过来时他正灰头土脸地蹲在月季丛中。 “迟哥。”阿浩的声音有些幽怨。 “我老婆在做什么?她怎么没接电话?”沈亦迟凛声问。 阿浩:“……老大……不是,沈总,您只让我守着老宅,没让我跟着太太。” 沈亦迟:“我没让你吃饭你怎么三餐都不落?” “……太太今早开车出去了,应该是去练车。” “她一个人去练车你tm不跟着?”电话里,沈亦迟顿时破口大骂。 好在恰此时,远处的林荫道驶来了一辆帕拉梅拉。 “……迟哥,太太回来了。” “嘟——” 电话立刻被掐断,阿浩幽怨地关了手机,站起身抖了抖蹲麻了的腿。 温韶倪一边接电话一边下了车,路过站在草坪上的阿浩时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沈亦迟在电话里问。 “我在开车,不方便。” 沈亦迟心里有些闷,他想问不能停车先接电话吗,但想到在路边停车对于温韶倪这样的新手来说可能很困难,又噎住了话头。 “下次载着阿浩去。”他命令。 “不用了,有陌生人在后面我紧张,而且我只是在附近转转,又不走远。”温韶倪答。 “只在附近能转这么久?”沈亦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我不是开得慢嘛?”温韶倪不太好意思道。 沈亦迟没再狐疑,唠叨了两句,“开得慢好,开慢些安全。” “你什么时候回来?”温韶倪孜孜不倦地问。 沈亦迟这次没有再吊着她了,笑道:“后天见。” 温韶倪的睫毛颤了颤,有些失神,“这么快?” “什么?”沈亦迟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 温韶倪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一直说不准时间,我以为会拖很久才回。” “你不想我早些回来?” “当然不是了……你在外面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 沈亦迟开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温韶倪着急打断,“阿迟,我手机没电了,我们明天再聊!” “我们晚上……” “嘟——” 远在新西兰的沈亦迟拧眉放下了手机,程鹏站在他身后紧紧绷着唇,不是小别胜新婚吗?才出来几天感情就冷了? 次日 市区某家置业公司门口,一辆晶蓝色的帕拉梅拉稳当地停入了狭窄的停车位,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披着长发的女孩下了车。 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柜台前的经理见到熟悉的脸立刻扬起热络的笑,“呦,小姐,您来啦!” “我要租昨天看的第三套房。” …… 第85章 她开着车跑了 温韶倪一直都隐约藏着带颂颂逃跑的想法,也许是在很早之前的春节,家族聚会那一天开始的。 沈亦迟的亲戚排挤她,温韶倪料定日后他们也不会善待她的孩子。 又或者是撞见月嫂和佣人逗弄颂颂时。 她明晓她的孩子像她,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小家,而不是威胁四生的高门大户。 最直接的导火索是那天在书房,沈廷远哪怕一伸手就能碰到颂颂,他也不会想要抱一下孩子。 温韶倪后悔和这样轻视颂颂的人签订放弃孩子的协议了。 况且沈父将兄妹二人当成联姻的工具,温韶倪离开后沈亦迟必定会被要求再娶,她看得出来,老宅的大权在沈廷远手里,沈亦迟再拗也不一定掰得过他爸爸。 颂颂若是有了后妈,在这个家族里更是会如履薄冰,温韶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在预想到这些事情后,还能残忍地抛下儿子离开…… 为了不影响沈亦迟工作,温韶倪特意在他回来的前一天走。 在此之前,温韶倪在明亮的玻璃花房里,抱着颂颂见了沈愿如和沈奶奶“最后一面”。 她送了沈奶奶一双枣红色的手套,沈愿如一条米白色的围巾,都是在织好颂颂的毛衣后,和裕妈学来的。 这当然不足以表达温韶倪对沈奶奶和小姑子的感激之情,可是她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沈愿如觉得奇怪,不禁问:“嫂嫂,现在秋风都还没起呢,你怎么就想到送围巾手套了呢?” 沈奶奶没有说话,慈眉善目的脸向着温韶倪,一只手握着毛线手套,另一只苍老的手搭在筇竹摇篮上,轻轻晃着。 摇篮里的颂颂舒服地眯着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巴轻轻撅着,似睡非睡。 “奶奶,愿愿,我就是随手织的,织好后就想先给你们送过来了。”温韶倪道,眼睛却看着颂颂。 她不敢抬眼,怕暴露自己的心虚,也怕自己酸涩的眼睛会流泪。 沈愿如笑了,白皙精致的小脸眉目如画,“嫂嫂有心了,我好喜欢呀!”她说着就将围巾绕到了脖子上。 温韶倪织得很长,沈愿如围了两圈还有一大截垂下来,厚实又好看。 “奶奶,漂亮吗?”沈愿如俏皮地问沈奶奶。 “漂亮,围巾漂亮,人也漂亮。”沈奶奶笑盈盈地看着孙女。 沈愿如笑得更明丽了,她模样纯真地凑到摇篮前戳了戳颂颂的脸颊,软着声问:“颂颂,姑姑好看么?” 沈奶奶却急忙拍开她的手,蹙紧眉压着声音斥责,“啊呀!你侄子都要睡了,你别乱碰,待会儿要哭了!” 沈愿如拉下了脸,摸着手背一脸委屈。 温韶倪好笑道:“奶奶,没事,颂颂不容易哭的。” 沈奶奶立刻低头看向摇篮,里面的宝宝只是哼哼了两声,伸了伸小短腰又闭上了眼。 沈奶奶慈爱地拍了拍颂颂柔软的小屁股,嘴里小声呢喃,“小颂颂好乖哦,姑姑吵颂颂睡觉,是个小坏蛋,颂颂不理坏姑姑……” 沈愿如气呼呼地说:“……奶奶,我还没走呢!您就开始讲我坏话了!” “嘘!”沈奶奶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 沈愿如撇撇嘴,跺着脚去了一旁的秋千。 沈奶奶仍旧一门心思在曾孙身上,温韶倪感受到了沈奶奶对颂颂的偏爱,看着老人微卷的银丝,心里泛起了暖意。 “阿倪啊。”沈奶奶突然唤她。 温韶倪微点头,“奶奶,我在,您说。” “嫁来沈家还不习惯吧?” 温韶倪心下一紧,她不知道沈奶奶为何突然这样问,犹豫了一会儿,只说还好。 沈奶奶继续温声说:“有差距就会有偏见,这个道理搁哪都一样,阿倪你要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沈奶奶看着瘦高的女孩,目光依旧和蔼可亲,可温韶倪却觉得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温韶倪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声应道:“嗯,奶奶,我知道了……” …… 温韶倪临走前还给了裕妈一个红包,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裕妈不肯收,她便偷偷夹到了老人放在桌上记事的小本子里。 庭院里阿浩正在巡视,远处还有别的保镖,但温韶倪知道只有阿浩是盯她一个人的。 她在二楼的露台唤阿浩,阿浩听到声音有些诧异,颀长的身体动作敏捷,很快跑到了温韶倪正下方。 “少夫人,您有什么事?”阿浩仰着头问,原本因为窒闷无聊的死鱼眼此刻亮起了光。 “能麻烦你帮我摘些紫色的月季吗?我想插花。”温韶倪笑着请求,下垂的手攥着裤管。 “好的,您稍等。”阿浩点点头,单手插着兜就要走。 “我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的,只要接近全盛的花。”温韶倪补充道。 阿浩:“……好的。” 阿浩走远后温韶倪拎着沈亦迟的大号运动包下了楼,她快步上了车,关上车门后立刻将拉链拉开了一条缝。 “叩叩。” 车窗突然被敲响,温韶倪霎时吓出一身冷汗,她扭过头,看到了车外捧着一把月季的阿浩。 他怎么这么快摘好了? 温韶倪立刻扬起唇掩饰神色,将车窗按下一条缝。 “少夫人,您这是要出去?”阿浩先开口问了,若是其他人露出温韶倪方才的惊慌,他定是会起疑的。 可他想不出温韶倪会做什么坏事,温韶倪是沈亦迟的老婆,不是他管控的对象,所以他只当是自己吓到人了。 “嗯,我刚才在露台看见天气好,突然兴起想练练车。”温韶倪笑道,垂眼看了一下男人手里的花束,花枝杂乱,叶片破碎地耷拉着,好家伙,这是直接薅下来的…… “那我跟……” “能麻烦你先将花交给裕妈收着吗?我回来插。”温韶倪截断了他的话。 阿浩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只是顺手在车上贴了个迷你定位器。 于是温韶倪开车走了,二楼的卧室书桌上有一封信,她留给沈亦迟的。 只有短短一段话:“阿迟,谢谢你……对不起,我带着颂颂离开了。你是除了嫲嫲阿公外,我遇到的最好的人,只是我们始终是不合适的。求你别来找我们,颂颂长大后我会让他来见你,希望从此你能一切安好。” 温韶倪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庭院,不停抹着通红湿透的眼眶。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沈亦迟说,她忆起了去年暑假,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恐惧无措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时,是沈亦迟突然出现,陪她走了一程,哪怕他只是短暂地路过,却也是唯一一个爱护她的人。 他的黑色西服,墨一般润泽的黑眸,清冽遥远的雪松香气早就刻进了温韶倪的骨子里,她那时就知道自己没法不喜欢沈亦迟。 可她要走了,她应该不留念想,两人从此相忘才好,于是她不再多说,也不送任何东西给沈亦迟,连她手上的婚戒也戴走了。 温韶倪开出了老宅,她决绝地希望这样的痛苦只经历一次就好了…… 新西兰 登机前沈亦迟发的信息温韶倪还没回复,他猜她是又去练车了。 成绩好的三好学生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认真得不行,如今是一天不落的程度,沈亦迟有些怀疑温韶倪是不是要考级。 他拨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冷白面庞染了层幽深的怨气,“手机怎么打不通?” 十几个小时后 沈亦迟一下飞机就听到了温韶倪抱着孩子出逃的消息,他站在拥挤的人潮中,低着头眼睫颤了两下,觉得这是什么狗屁大乌龙。 电话里,阿浩压抑着慌乱,一字一句地说温韶倪将那辆帕拉梅拉开到了商场的停车场,而后抱着孩子混在人群中溜了。 沈亦迟还是无法相信,他下意识道:“应行?是应行搞的鬼?他越狱了?” “不是,迟哥,少夫人是自己走的。” …… 沈亦迟有一瞬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能感受到血液在脑中倒流的灼热,还有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他教会她开车,她却开着车逃了? 第86章 亲自盯着前男友 黑色的库里南一路疾驰赶回了老宅,沈亦迟大步跨下车,径直奔向二楼。 他的脸色铁青,暗眸似寒潭深不见底。 老宅的保镖和佣人因为温韶倪的失踪手脚慌乱,沈亦迟视若无睹,直到猛一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主卧时,那张紧绷的脸才显现出茫然。 那个每天都会在房间等着他下班的女孩不见了,连同他们的孩子。 温韶倪是怎么想的?明明他离开之前他们还好好的,明明她还说喜欢他的…… 沈亦迟的目光落到了书桌上,他迟钝地走近,拿起了那张信纸,隽秀的字体,冷冰冰的话刺疼了猩红的眼睛。 沈亦迟蹙了蹙眉,勾唇蓦地发出一声冷笑,他拨了个电话,“把她找回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攥着那张信纸,像要将之揉得粉碎…… 沈亦迟是自傲的,他认为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将温韶倪找回来。 结果也是事实,程鹏入侵了交通监控系统,很快就通过车辆行驶轨迹找到了温韶倪去了三次的置业公司,并且问出了租住的地点。 只是沈亦迟带着人亲自赶过去时,那间套房却空无一人,甚至没有入住的痕迹。 谁能知道啊,一个刚二十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对他使了出障眼法。 汽车行驶在夜色中,窗外霓虹灯闪烁流动,后座的人攥紧了膝盖上的拳。 温韶倪竟是下了决心的,她怎么做到的?她怎么可以如此做! 难道她从没对他打开过心房,短暂的示好不过是对他这个赎罪之人一丝的怜悯吗? 沈亦迟喉头苦涩,抹额沉沉阖上了眼,这一想法在脑海一浮现就险些要将他击垮。 前排的程鹏和阿浩大气都不敢喘,沈亦迟拨了沈廷远的号码,一分多钟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低沉冷厉的声音,“什么事?” “温韶倪呢?” “你的人你问我?”沈廷远事不关己般反问。 沈亦迟的怒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他紧握着手机怒吼:“她走了,是不是因为你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廷远丝毫不慌,反厉声质问:“这段话要不要录下来给你自己听听?你还是黄口小儿么?自己没用看不好女人,要找做父亲的撒气?” 沈亦迟的心蓦地跌进了谷底,是啊,他真没用,他竟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书房 沈廷远一双锐眸紧盯着办公桌上的银行卡,旁边是一张便签,温韶倪说卡里是自己兼职赚的三万块,剩下九十七万买墓地的钱,以后会连带利息陆续转入卡中,其它一概没有交代。 沈廷远冷嗤,“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没有契约精神么?想毁约就毁约,她真当我是做慈善的?她该知道老宅不是个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对温韶倪有些刮目相看,比起有些狡猾的狐狸,他更讨厌愚笨的兔子。 沈廷远身后的道森微躬身问:“沈董,要吩咐人去找么?” 沈廷远脱了西服外套,冷哼,“由着沈亦迟去找。” “可少爷若是知道那份合同?”道森替沈家的父子关系捏了一把汗。 沈廷远没有丝毫担忧,“他早该知道我不可能轻易让一个丫头片子进门,这么大个人还如此天真!” …… 拥挤的地铁口,赶早八的白领们熙熙攘攘,一身职场女性轻熟装扮的卢嘉似往常一样挽着同事,手拎早餐往办公大厦赶去。 “卢嘉!”人行道旁突然有人唤她。 卢嘉诧异地回过了头,见着黑色汽车旁的沈亦迟时立刻松开了同事的胳膊,热情上前打招呼,“沈总?您怎么在这?” “温韶倪在哪?”沈亦迟言简意赅地问。 “啊?韶倪怎么了?”卢嘉睁大了眼睛,模样惊异。 “她没来找你?”沈亦迟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她,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还是一贯俊逸,只是如今却黯哑无光。 “没有呀,出什么事了吗?”卢嘉懵然问,“要不我打个电话给她?” 沈亦迟却一言不发,转身重新上了车,黑色的库里南扬长而去。 卢嘉依旧表情懵然地走回同事身旁,到了公司大楼才躲进厕所拨了个电话。 “阿倪,我刚刚看到沈总了。”卢嘉的双手微微颤抖,语气激动。 “学姐,他信你了吗?” “当然信了!阿倪,我跟你说,我刚才那演技,自然得无可挑剔!区区几句话就把迟总打发了。”卢嘉有些得意,情绪高涨道。 电话另一边,温韶倪的脑海蓦地浮现出了沈亦迟失落的模样,心口顿时有些刺痛。 她缓了缓,慢慢开口,“学姐,谢谢你。” “不客气,我下班帮你买几天的食材,让骑手送过去,最近还是别出门了。”卢嘉贴心嘱咐。 “嗯,好。” 挂断电话后,温韶倪看了一眼狭小的出租屋。她没想着能瞒过摄像头,于是从置业公司侧门走小巷,去了街后的另一家小型置业公司,租好房子拿到钥匙后才重新回到车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不排除沈亦迟会将附近的置业公司都问一遍,温韶倪祈求沈亦迟不要如此执着。 她坐回床上,将睡着的颂颂紧紧抱进怀里。 也许是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颂颂昨晚哭了一夜,喂奶也不肯喝,哭得声嘶力竭,让温韶倪怀疑自己带儿子出来是不是做错了。 在老宅孩子也算是娇生惯养着的,如今却要躲在一个连老宅的浴室都比不上的地方。 可当颂颂安然睡着时,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温韶倪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她没法舍弃这个与自己唯一有血缘关系的生命,颂颂是她如今唯一的盼头。 想到这,温韶倪重新振作了起来,她拿出高中的数学课本开始备课,她打算在不能出门的时间录网课上传到视频软件,通过流量变现。 温韶倪高中时经常帮同学讲解难题,大家都说她讲的清晰易懂,上课没听明白的知识点,温韶倪一说就能将人点拨醒了,因此她觉得这途径可行。 不可行温韶倪也决定先这么干了,她不是束手等待馅饼的人,总是相信自己应该主动出击…… 老宅 沈亦迟从出了机场到现在,一天一夜没吃饭。 沈愿如和裕妈送了晚餐上楼,他们瞒着奶奶,老人家还不知情,正坐在一楼大厅看着电视。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嫂嫂怎么会突然这样悄悄走了呢?怪不得昨天在花房喝下午茶时,突然送围巾给我,还送了奶奶毛线手套……”沈愿如拧紧了秀眉,忧心忡忡。 沈亦迟不语,他坐在沙发上,双腿半敞,手肘支在膝盖上,身躯微微佝偻着,整个人无精打采。长指夹着根光亮的雪茄,却迟迟没有点燃。 提到这事,在一旁摆着菜盘的裕妈小声道:“少爷,小姐,其实……少夫人给了我一个红包,说感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 外厅一阵沉默,几秒后,沈亦迟倏地发出一声冷笑。 温韶倪感谢了所有人,却唯独对他吝啬至极,什么也没留给他。 好,可真好啊! 阴郁的男人蓦地起身回了房间,关门声巨大,裕妈想去敲门,沈愿却如拦下了她,“算了,裕妈妈,哥哥可能更需要静静。” …… 午夜,沈亦迟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有些怀疑曾经只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梦。 他嗅着枕头上温韶倪的气息,空气中还萦绕着淡淡的奶甜香,温暖又美好。 床铺却是冰冷的,空旷的。 昏沉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沈亦迟猛地坐起身拿起手机。 “向佳兴那个小王八蛋在哪?” 程鹏立刻去查,还真查出了端倪,“迟哥,那小子还在广市,本来今天要去香港参加大学夏令营的,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推掉了,这事对保研很重要,他应该是有了什么急事。” 沈亦迟吐出口浊气,按压着涨疼的太阳穴,“派人暗暗跟着他,不!他在哪,我要亲自盯着他!” …… 第87章 找到她 她却不要他了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温韶倪猜是骑手送的东西到了,她在床中央放下颂颂,戴上口罩往门口走去。 开门后却见到了一张熟悉又好像恍若隔世般的脸。 “学长?”温韶倪惊诧地看着向佳兴。 向佳兴敲门的手僵在半空,怔愣地看着一年没见的女孩,清秀的脸顿时有些微红。 “阿……阿倪,我……” 向佳兴紧张地想解释自己为何会来这,温韶倪却没功夫听,怕被人瞧见,慌慌张张地一把将人拉进了屋。 “砰!” 出租屋的铁门被用力关上,温韶倪立刻松开向佳兴的胳膊,站远了好几步。 向佳兴垂眸看了一眼衣袖上的褶皱,眼中有些落寞。 他深呼吸了一下,扬起唇将左手沉甸甸的塑料袋提高了些,“阿倪,我帮卢嘉送物资过来给你。” 话音刚落,向佳兴的眸光却一滞。 温韶倪身后不远的床上,一个婴儿吮着小拳头,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向佳兴感觉心脏顿时一阵钝痛,这就是温韶倪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这个孩子从女孩肚子里的胚胎变成了具象化的生命…… 温韶倪顺着向佳兴的目光望向身后,触及颂颂纯真软萌的模样时,眉眼立刻变得温柔。 向佳兴看着温韶倪,声音变得沙哑颓靡,“阿倪,抱歉,我没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学长,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温韶倪回过头忧心忡忡地问。 “我跟卢嘉在交往,她那张嘴在我面前藏不住事。”向佳兴苦涩地说。 “什么?”温韶倪有些意外,但脸上全然没有失望难过的神色,“学长,我第一次知道这事!” 向佳兴扯了扯唇,“卢嘉应该是不好意思跟你说吧。” “学长,你和学姐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你们能在一起,我真的太高兴了,我祝福你们!”温韶倪打心眼里觉得向佳兴与卢嘉相配,她的语气诚挚,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向佳兴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般刺疼难受,他隐忍地颤着声说:“阿倪,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温韶倪的笑容微僵,她攥了攥衣摆,霎时有些无措。 向佳兴的眸光又黯淡了几分,“阿倪,你后悔了是吗?所以要带着孩子离开?” “学长,对不起……我们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但仅此而已。” 温韶倪低着头,但字字清晰道,“至于孩子,我没有后悔生下他,他是我的宝贝。和那个人结婚,我也没有后悔,那个人值得,我离开是我个人的原因。” 向佳兴的眼眶有些红,温韶倪是他无疾而终的初恋,他一直心存怨气,但温韶倪是别人的妻子、孩子的妈妈了,他再没有分寸感也无法继续说心中冒犯的话。 “阿倪,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联系我……和卢嘉,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嗯。”温韶倪歉疚地点点头。 “东西放哪?我帮你提进去吧。”向佳兴岔开话题,说完看向一览无余的一居室又有些尴尬。 “没关系,放这就好了。”温韶倪连忙说,又问,“学长,你要坐下喝杯水吗?” “不用了。”向佳兴将东西放到了一旁的旧矮柜上,“我还有事,下次吧。” 他待不下去了,他讨厌那个可爱的婴儿,讨厌温馨的奶香,连温韶倪眼中不属于他的柔情也讨厌…… 两个心情沉重的人告了别,温韶倪垂着脑袋缓缓关上了铁门,一只锃亮的高定皮鞋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先一步抵住了门框。 “怎么了?舍不得他走?” 熟悉的声音裹着陌生的阴冷,伴着老小区楼道的穿堂风灌入耳中。 温韶倪吓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亦迟。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外面套着浅驼色风衣,乌发纷乱,胡子拉碴。 温韶倪从没见过这样的沈亦迟,不只是因为不修边幅,还因为那怒火滔天的晦暗鹰眸。 “你要和他私奔?你怎么敢的?还带着我们的儿子!” 成熟男人暗哑阴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温韶倪克制不住地抖了抖身子。 她知道沈亦迟是误会了,连忙摇着头解释:“不是,阿迟,学长他只是送东西给我!”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又为什么要他送东西给你!” 沈亦迟厉声质问,抵在门上的手用力一推,险些将温韶倪也碰倒在地,好在他动作迅速地箍住了女孩的胳膊。 本就纤细的胳膊似乎比他离开前更清减了,沈亦迟抬眸扫视了一眼逼仄破旧的出租屋,心头嚣叫的怒火又高燃了几分。 温韶倪因为惯性撞到了沈亦迟身上,男人气得浑身紧绷,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温韶倪心头莫名觉得恐惧。 她挣扎了几下,想抽出手臂,结果却没有任何作用。 温韶倪皱起了脸,她不知道沈亦迟为什么会这么快找过来,她只知道两人现在的会面绝对不是愉快的重逢。 “你放开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亦迟不听从温韶倪的要求,反握住另一条胳膊,他低头逼近女孩的脸,布满血丝的桃花眼目光凛凛,“那你告诉我,事实是什么?你告诉我,不是你自己想离开的!” 温韶倪如鲠在喉,她心虚地退步,别开脸低声说:“我们静下来好好聊聊行吗?” “你跟我回去谈!”沈亦迟强硬道。 温韶倪立刻条件反射般反驳,“我不走!我不会再回老宅!” 沈亦迟的脸色霎时沉了下去,他大声吼:“那你还想聊什么?说服我放你离开吗?温韶倪,你个小泼猴别做梦!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不同意离婚!” 半年前,温韶倪一满二十周岁他们就领了证。 当时温韶倪刚生产完,沈亦迟堪堪在公司扎下根,沈廷远以二人都不方便为由,让道森去办了手续,两本红本子现在都在沈亦迟的个人保险箱里。 颂颂这会儿注意到了爸爸,立刻笨拙地翻了个身,朝沈亦迟伸着小手要抱,小嘴巴咿咿呀呀嘟囔着。 沈亦迟落在温韶倪脸上的目光却丝毫不移。 温韶倪露出一抹艰涩的笑,“阿迟,我们从头到脚都不合适,我配不上你,我也不想勉强和你在一起……我都告诉你我们不合适了,你为什么还要找过来呢……” “哪里不合适了?你带着颂颂住这破屋子就合适吗!” “阿迟,这不是破屋子,你忘记了吗?我从小住到大的小平房,装修还没有这里好。这个出租屋一个月房租六百块钱,保证金一千,我需要一次性给房东一千六百块,这是在便利店兼职半个月才能拿到的工资。” 温韶倪看着沈亦迟一字一句说,“阿迟,像你们这样的富家子弟也许根本想象不到还会有这样的房子,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有这样的容身之所,已经觉得庆幸了。这就是我们的差距,我们怎么能合适呢?” 沈亦迟的目光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和怀疑,“可我们不是互相喜欢吗?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温韶倪低垂下湿漉漉的眼睫,在沈亦迟大掌中的指尖动了动,狠下心说:“阿迟,我还很年轻,我还会遇到很多的人的……我也不会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于你只是拖累……你不必再对我感到亏欠,我是自愿生下颂颂的,你放下我们,回你自己的世界去吧。” 她的眼睛、双颊、喉头都酸涩不已,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说完这番话。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沈亦迟撒手,挑了挑唇角,蓦地冷笑。 沈亦迟想起小时候正在使用的物件被人藏起来了的感觉,那种急不可耐,烦躁愤怒的心情历历在目。 最崩溃的是,找到那件丢失的东西才发现竟然坏掉,再也无法使用了。 他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狂躁到想将整个世界撕碎。 第88章 惩罚 温韶倪以为沈亦迟是被自己说动了,下一秒下巴却一紧,那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脸,迫使她高仰起头。 顷刻间,温韶倪便落入了宽大怀抱中,铺天盖地的吻落下,瞬间湮灭了她的气息和意识。 “唔……” 沈亦迟冒出来的青髭扎疼了温韶倪的唇周,这个吻近乎凶兽扑食猎物的啃噬。 沈亦迟气急地决定再也不装什么君子了,他本质就是个恶人,于是放肆地搂住温韶倪发狠地吻。 “沈亦……唔……”温韶倪完全喘不上气,她哭着拍打沈亦迟的胸膛求饶,张口却变成了呻吟。 濒临窒息时沈亦迟才堪堪放开人,温韶倪大口喘着气,脑袋一片混沌。 沈亦迟压着她往后退,直到两个人齐齐倒在床尾。 床发出的动静太大,惊到了颂颂,小宝宝皱巴着眉毛,大睁着眼看着爸爸妈妈,欲哭未哭。 沈亦迟起身将人儿子抱到了床头,在额头迅速落下一吻,“乖。” 温韶倪回过了神,正以为沈亦迟结束发泄了时,那股冷冽的雪松香再次笼罩了过来。 变得热烫的唇重新落下,这次沈亦迟不再满足于在唇畔流连,湿濡的吻连绵往下,逐渐露骨。 嗅到陌生的沐浴露香气时,沈亦迟禁不住在温韶倪锁骨咬了一口泄愤。 “啊……”温韶倪痛呼一声,嘤嘤哭着,胸脯随着喘息起伏。 沈亦迟的眸中满是情欲渲染出的红,一双不断升温的手隔着衣料大胆地游移。 他的手很大,单单一只就能把住女孩整个腰,温韶倪觉得小腹涌起一阵酸涩,浑身热得无法思考。 朦胧中她伸手,本能的想一直抵着大腿的东西拿开。 “干什么!” 手腕蓦地被攥住,沈亦迟霎时清醒了过来,凶厉地看着温韶倪质问。 温韶倪委屈地大颗大颗流着泪,“有东西硌着,不舒服……” 沈亦迟的呼吸蓦地变沉,他咬牙切齿地说:“该死,你就是来克我的!” 女孩的柳眉蹙成了个小八字,红通通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扁着唇可怜又委屈。 沈亦迟心都快碎了,他是这世上最见不得温韶倪难过的人,哪怕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起身去了狭小的厕所。 “砰”一声,塑料门被大力关上,摇摇欲坠地晃了许久。 温韶倪平躺在床上愣神了好一会儿,她的脸红得不成样子,嘴唇也肿的不能见人,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上衣扣子竟还是完好的。 只有缠抱时动作太大,衣摆微微卷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腹,温韶倪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 待清醒过来后,温韶倪的情绪迅速跌入了谷底,她知道沈亦迟一定会将她带回去了。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小孩在沙滩上精心盖筑了一个沙堡,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人一脚踩塌了般,即使那是个原本可亲可爱的人,她的心情也不可能会好。 厕所 站在洗手盆前的男人眸光潋滟,神情难耐,即使紧咬着牙,也无法抑制地发出粗重的喘息呻吟。 搭在白瓷墙上的大手青筋暴起,许久,才得以舒展…… 沈亦迟出来时,温韶倪正抱着颂颂背身坐在床上,女孩扎着的马尾早已变得松松散散,纤细修长的脖颈若隐若现,沈亦迟感觉呼吸又有些发紧。 他仰头揉搓着后颈,烦闷地吐出口浊气。 温韶倪低眉鼓着脸颊,听到声响也不回头。 “跟我回去,回家好好和我解释清楚。”沈亦迟道,声音恢复了平静。 见温韶倪久久不回应,他抬腿走过去,单手抱起儿子,另一只手不容反抗地紧握住温韶倪的小手,生拉硬拽地将人带出了出租屋,再没回头看一眼…… 第89章 你对沈家的价值 回老宅的车上,沈亦迟抱着颂颂脸色黑沉,眉头都快拧成了死结。 从他打完电话让老宅准备餐食后,就再没开过口,车内死寂一片,开车的程鹏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颂颂两天没见到爸爸,此刻格外兴奋地抬起小短腿在沈亦迟胸膛上胡乱踢动,嘴里咿咿呀呀。 温韶倪看着越来越远的老小区,陷入了迷惘,差一点,她就可以有和颂颂在一起的未来了。 沈亦迟的余光落在温韶倪的后脑勺上,眉宇间的褶皱又深了一些…… 到老宅后,沈亦迟二话不说将温韶倪拉到了饭厅,欧式古典长桌上摆满了热乎乎的饭菜,似乎真的给人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沈亦迟将颂颂抱给了裕妈,“裕妈,带颂颂去冲奶粉。” 温韶倪立刻想跟上去,“我不饿,不想吃。” 沈亦迟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强行按在椅子上,凶巴巴地说:“你不吃我要吃,你老公为了找你两天没吃饭了!” 温韶倪眼睛顿时一红,连忙抹着泪抽噎,“我都让你别来找我了……” “是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说走就走,说断就断,潇潇洒洒!”沈亦迟心脏快气炸了,毫不客气地吼她。 这声响引来了沈愿如,她正想过去劝劝,却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的奶奶拉住。 沈愿如微讶地看着沈奶奶,沈奶奶摇了摇头,小声说:“嘘,别管,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聊聊。” 沈愿如自然听沈奶奶的,担忧关切地又看了一眼饭厅后,悄悄扶着奶奶离开了。 沈亦迟在温韶倪身旁坐下,没好气地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巴不得我饿死,才没人管你是吧!” “我不是……”温韶倪委屈地看着他,这才发现每日春风得意般的人两颊都有些凹陷了。 沈亦迟盛着汤瞪了她一眼,“温韶倪你就是个蠢货!吃完饭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真的会打你屁股!” 语必那碗汤被端到了温韶倪面前,是甜甜的雪梨猪骨汤,沈亦迟折腾那会儿,温韶倪就已经口干舌燥了,于是擦干眼泪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送入嘴中。 见温韶倪乖顺吃东西,沈亦迟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他又给温韶倪盛了碗饭,夹了烧鹅和芋头蒸排骨放碗里,最后才自己拿碗动筷吃。 温韶倪抽抽搭搭地吃完了饭,沈亦迟没吃太多,早已双臂抱胸,脸色不善地靠坐在椅子上。 见温韶倪脸上没干爽过,鼻涕泡都快冒了出来,又扯过纸巾,粗鲁地在那张小脸上胡擦一通。 温韶倪任他擦拭,结束后,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互相揪着,低着头解释。 “我带着颂颂走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我只是以为分开会对我们更好,我总是需要你迁就我,照顾我,却帮不了你任何事,有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难过,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沈亦迟盯着温韶倪,期待着她继续说,可温韶倪却止住了声。 她莫名收了气性,明明在出租屋时还义无反顾,一副要一刀两断的模样,现在觉得没机会离开就突然换了面孔,可那双眼睛明明还思虑深重。 沈亦迟觉得胸口发胀闷堵,“你为什么没办法对我坦诚?为什么宁可直接认错也不告诉我根本原因?” 温韶倪低垂的眼睫又往下耷拉了几分,她已经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对沈亦迟造成了伤害,因而不想再和沈亦迟吵架,更不想看到沈亦迟生气难过的落魄模样。 她对他理亏,于是毫不犹豫地服了软。 “怎么不说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可靠的人吗?”沈亦迟质问。 “不是!”温韶倪连连摇头。 “那你告诉我,你的委屈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这样伤心的要离开?”沈亦迟悲悯又恳切地看着她。 温韶倪又湿了眼眶,“阿迟……”她想去拉沈亦迟的手,男人却第一次躲开了。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沈亦迟站起了身,“你不肯说的话就这样吧,但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这个月你都别再想出门了!” 他走了,冰冷的风衣扫过温韶倪的胳膊,温韶倪无力地呆坐了会儿,可她没功夫自顾自怜,擦干泪后目的明确地去了沈廷远的书房…… 温韶倪知道沈廷远看不起她,如果她倚仗着沈亦迟,那她便是坐实了沈廷远对她的刻板印象。 此刻,她站在书房中央,脊背挺直,神情倔强地迎着上位者的凛冽目光。 沈廷远坐在正上方的书案前,这会儿才窥见了女孩藏在柔弱下的底色。 他启唇,用幽冷的声音徐徐道:“温小姐,你虽然年轻,但不能没有基本的契约精神。” 温韶倪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被沈廷远羞辱的准备,此刻心情无甚波澜。 她微低头,模样恭顺,眼里却没了往日的畏怯,语气也含着怨,“我没有拿您的钱,也承诺会还您买墓地的一百万,我认为自己这样做并无不妥,毕竟您并不见得有多在意颂颂。” “所以你觉得自己做的很对?”沈廷远冷哼。 温韶倪抬起头,直视着中年男人的鹰眸,“没错,您根本不在乎颂颂,可他是我的心头肉,我知道您嫌弃我碍了阿迟的前途,所以我认为我带着颂颂离开会让您满意。 更何况我已经对您足够尊重了,我没有告诉阿迟合同的事,顾及了你们父子间的关系。毕竟您是帮我嫲嫲和阿公觅得了安息之处的人,这份恩情我始终记着。” 沈廷远饶有兴味地看着紧绷着脸的年轻人,“恩情?你怕不是觉得我与你签订合同的手段下三滥吧?” “一码归一码。”温韶倪毫不避讳道。 沈廷远差点笑了,温韶倪是真敢这么想。 “我没想到沈亦迟这样在意你,我并非是个老古板,没想强拆你们。”沈廷远道。 温韶倪忍不住抬眸打量了沈廷远一眼,他不是老古板? “我可以给你留下的机会,但本家不会容留一个无用的外人,你得向我证明你存在的价值,让我看清楚你是否够格当沈亦迟的妻子。” 温韶倪微怔,听到“留下”内心有些窃喜,但很快又觉得这话的意思不对。 她不自觉地鼓起了脸颊,清澈的眼睛眸光坚定,“我不是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的存在本就具有意义和价值。 我要是留下,就要做沈亦迟真正的妻子,而不是得经过什么考验,由您判定有没有资格。 我虽然年纪小,贫穷背景浅薄,但也不是您随意裁决的对象。” 沈廷远嗤笑一声,但眉眼却是舒展了开来,“我听说你是师范生,现在看是选了条对的路,你很有说教天赋。” 至今还没人敢这样在他面前叫板,连他亲生女儿也不行。 温韶倪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是有些头铁,可她就是不想失去颂颂,也不想遗失沈亦迟。既然上天安排她回来了,她就应该顺应安排,勇敢地争取。 沈廷远继续道:“我很久之前就和你说过,婚姻里,双方不势均力敌的话是无法长久的。 你现在年纪小,沈亦迟愿意照顾迁就着,可如果他对你的歉疚与兴趣消失以后呢?你要凭什么在这个家里占有一席之地?恐怕到那时你也依旧无法再守住颂颂。” 这是沈廷远的忠言,不是警告。 “你对沈家的价值,不止是我的要求,也是你的必需。” 第90章 我和孩子怎么办 温韶倪最终答应了出国留学的要求,按照沈廷远规划的路,成为对沈家有用的人。 沈廷远安排了一个女秘书与温韶倪对接留学事宜。为了让温韶倪能尽快申请到理想院校,沈廷远还找了国内知名的教授写推荐信。 一切都有人打点,又因温韶倪在大一时考过了雅思,她现在只需专心准备个人陈述和简历。 沈廷远要求温韶倪写好初稿后拿给他审阅,温韶倪潜意识里就觉得沈父是个没有耐性的人,于是兢兢业业花了接近一周时间写好,结果却被告知内容和格式都有问题,压根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温韶倪有些泄气,“格式我可以改,但我的人生经历就是这样,再写也变不出花来。” 沈廷远忍着没将那几张纸直接撕掉,叩着桌面厉声说:“你这样自作聪明地耿直,能申请成功么?你要是一开始就没抱着达成的念头,那又何必花费时间做这些无用功?” 温韶倪噤了声,沈廷远年纪大,饭吃得多,说的总是那么有道理。 沈廷远没再指望温韶倪,为了省事,找了个留学机构撰写简历的高手。对方根据沈廷远的要求,基本上是杜撰了一份简历,沈廷远却觉得很满意,交给温韶倪要求背熟记牢。 温韶倪不喜欢这样的编排,心里不适极了,再加上沈亦迟这段时间都在与她冷战,心情更是跌进了谷底,可她知道自己只有接受这个选项…… 一段时间后,温韶倪终于收到了美国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女秘书马不停蹄地开始帮温韶倪办理签证。 温韶倪终于下定了决心和沈亦迟说这件事。 夜凉如水,温韶倪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沈亦迟的脊背。 他的背虽偏瘦,但不似少年的薄弱,分布着厚薄适度的均匀肌肉,属于成熟男人的宽阔精壮。 温韶倪想起她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沈亦迟本是气得不想和她一块儿睡的,甚至都抱着枕头去了外厅。 可十几分钟后沈亦迟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地掐着枕头回来了,从此一直背对着温韶倪睡在床边。 温韶倪一开始还担心沈亦迟睡觉不老实会翻下床,晚上提心吊胆醒了几次,可却发现他老老实实像个木雕般,手指都不带动的,一躺就是天亮。 “阿迟,你睡了吗?”温韶倪怕吵醒婴儿床里的颂颂,小声问。 沈亦迟纹丝不动,温韶倪试探性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沈亦迟凸起的一截颈椎,轻如羽毛落下,可男人依旧没反应。 反倒是温韶倪一触及他的温度,浑身就跟过了电般酥麻,她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沈亦迟。 右手越过后背环住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贴着他冷香的脊背。沈亦迟不说话,温韶倪便当这个人是睡着了,那她想做什么都行。 温韶倪的心情很复杂,既有对无法预知未来的兴奋,又有更多的不舍,但总归她是有机会留在沈亦迟和颂颂身边了。 思及此,温韶倪又贴近了沈亦迟几分,放空心神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沈亦迟从浴室洗漱完出来时温韶倪正站在门口,见到他时瞳孔微阔,红唇轻启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沈亦迟淡淡问,步子没有停留,径直去了衣帽间。 温韶倪紧紧跟着他,看着他接二连三地挑选衬衫、西服和领带,骨节分明地长指划过质感精良的衣料,精准地选取出心仪的衣物。 “我打算出国留学。”温韶倪小声说,她可以想象沈亦迟的愤怒。 沈亦迟的动作蓦地顿住,他回头,还未经打理的发稍遮住了一些凌厉隽秀的眉眼,显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 “我已经收到美国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了。”温韶倪补充,看似无辜的大眼睛暗含坚定。 沈亦迟吐出口浊气,搭在衣架上的手臂无力地落了下来。 他这段时间有意冷落温韶倪,希望温韶倪能反省并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就算昨晚温韶倪莫名抱他,他也强装着傲娇,期盼温韶倪能再哄哄他,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就被狠狠泼了盆冷水。 再次听到她通知离别,沈亦迟才记起温韶倪这个人,又倔又犟! “什么专业?”他声音低哑地问。 “工商管理。” 听到这沈亦迟就已经明白了,他下颌线紧绷,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半晌后偏头凝视着温韶倪问:“你不是想当老师吗?” “我读师范只是因为合适,并没有太多的热爱。”温韶倪低声道。 “你确定要去吗?我和颂颂怎么办?” 温韶倪歉疚不已,“有……寒暑假……” 沈亦迟挑唇冷笑,“温韶倪,你本科没毕业去留学还得先读个预科,加上本科三年,你要四年才能回来! 你的学校在广市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日后也是留在广市发展,为什么要大老远去留学?这事我会和沈廷远那糟老头说,你不许去!” “不是的,是我想去国外看看!我……”温韶倪连忙解释,却又无法说自己去是因为防着沈亦迟不要她,她是愿意相信沈亦迟的,可沈廷远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错。 温韶倪是个弃婴,天生就没有安全感,特别是她当母亲后,更难想象自己的生母是怎样将辛苦生下的孩子遗弃的。连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人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她,她心底对任何人都无法完全依赖信任。 沈亦迟见温韶倪又止住了声,简直要被她每次都话说一半的模样气得抓狂。 “那我和颂颂呢?”沈亦迟又问, “你说话呀!”他攥紧了手中原本烫得笔挺的西服,红通通的眼眸透着阴鸷。 温韶倪目光含泪,却怯怯地不敢再靠近他。 “我真是要被你整疯了……”沈亦迟甩掉西服,随手扯了件外套,大步出了衣帽间。 温韶倪听见他下楼时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靠在衣柜上不停抹着眼泪…… 沈氏大楼 “你说什么?沈亦迟没去签土地出让合同?”沈廷远听到道森的报告后,额角的青筋顿时气得突突直跳。 他猛一捶办公桌,破口大骂:“他又发什么狗疯?拿生意开玩笑!政府的人也敢随意对待!” 又立刻吩咐道森,“你马上带人过去,切不能耽误了事,事后再请人吃饭,送礼赔罪!” “是,沈董!”道森立刻急急出了办公室,接近五十岁的人跑起来有些狼狈,但此刻也全然顾及不上。 沈廷远怒发冲冠,拿起电话拨了沈亦迟的号码。 电话另一边似不知风雨欲来般,很快便接通了。 沈廷远张口就是咆哮和辱骂,沈亦迟无所畏惧地听着,期间甚至打了个嗝,沈廷远隔着电话也能瞧见儿子酒气醺醺的颓靡模样。 “您不是自诩有举世无双的才干么?那也没必要倚仗我这个浪荡子……嗝……” 沈亦迟又打了个酒嗝,吊儿郎当道:“爸,别让我不好过,我这个人疯起来,自己都管不住自己……” “混账!废物!无可救药!嘟——”沈廷远最后骂了几句便狠狠摔掉了座机。 “哈哈……”沈亦迟心里、脑袋里全都乱成了一团,笑也只似是一个机械的动作…… 时针快指向十一时沈亦迟才回了老宅,温韶倪一直没睡,听到声响连忙打开房门。 沈亦迟一进房间就将温韶倪抱了个满怀,皮质外套的拉链有些硌人,温韶倪有些惊讶,他怎么没去上班?那这一天都去哪了? 但温韶倪没功夫思考,身上醉醺醺的男人快把她压折了。 温韶倪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沈亦迟扶到床上,她刚将男人放下,沈亦迟长臂一伸,又将她勾缠到了怀里,翻身一压,温韶倪动弹不得地躺在了他身下。 “阿迟,你醉了,我打些热水给你擦擦。”温韶倪蹙眉推了推沈亦迟的胸膛。 沈亦迟不肯挪开,只用胳膊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刚硬粗黑的眼睫颤动着,墨眸迷离幽深,似一汪暗泉,深不见底。 温韶倪缓缓放下了胳膊,有些痴痴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应该咬你的,疼吗?” 他醉了,回忆倒回了拉温韶倪回家的那一天,说罢便垂头舔只上了那寸他曾咬过的锁骨…… 第91章 希望有一天和你并肩而立 “对不起,我不应该咬你的,疼吗?” 温韶倪瞬间浑身紧绷,瘦削的肩头微微发着颤,“一点点……嗯……” “不喜欢吗?”沈亦迟握住她的肩,温柔亲吻着她的脖颈。 “不是……”温韶倪因为他直白的提问羞红了脸,水润润的眼眸紧张地飘忽。 她穿着一件宽圆领的薄针织衫,沈亦迟轻易地拉下了领口,他埋头,热烈的唇和滚烫的气息流连过胸前的每一寸肌肤。 “别走了,温少女……老婆……我会对你更好的……” 温韶倪抱住沈亦迟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哆嗦,浑身都泛了层粉。 沈亦迟的动作分明温柔入骨,却给她一种豺狼虎豹般的侵略感,温韶倪抓着沈亦迟乌发的小手颤抖着用力,指节都在发白。 “阿迟……”她喊他的名字,声音软腻无力。 沈亦迟乖乖抬起头,一只手拉好温韶倪的领口,另一只眷恋地抚上温韶倪的脑袋,雕刻般的玉白脸庞上,眼尾的水红色浓烈。 他俯视着眸光潋滟的温韶倪,低声轻吟:“宝贝,怕了吗?” 说话时,热烫的气息带出了阵阵奶香,温韶倪的脸红成了颗熟透的蜜桃,让人想忍不住咬出汁水。 “不是……你喝醉了,明天会忘了的……”温韶倪羞赧地别开了脸。 沈亦迟轻啄她的脸颊,“那就不继续了……我舍不得忘记这样美好的记忆。” 温韶倪舔了舔干涩的唇,这个男人现在好温柔,低磁醇厚的声音能将人溺死。 沈亦迟盯着温韶倪红润饱满的唇瓣,眸色深幽。 温韶倪悄悄看他,犹豫几秒后仰起了下巴,主动将唇送给他。 沈亦迟迫不及待捧住那张娇柔的小脸,四片唇瓣交叠,干邑又清又烈的酒气充斥其间…… 第二天,温韶倪醒来时床边空无一人,颂颂也被抱走了,她下意识觉得害怕,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刚到外厅却听到了衣帽间的窸窣声。 温韶倪迈着急切地小碎步走了进去,却看到沈亦迟正在收拾行李。 准确的说他是在帮温韶倪收行李,大大的行李箱里,折叠整齐的不同季节女式衣物分区摆放着。 温韶倪有些意外,明明沈亦迟连自己的行李都不会收拾的。 沈亦迟看着手机里的清单,若有所思地收拾着衣物,并未发现来人。 他冷静下来后便恢复了理智,他知道自己和温韶倪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温韶倪还这么年轻,想去看更大的世界无可厚非。 况且,他娶她的初衷是赎罪,怎么能因为自己突然占了上风的占有欲就要禁锢她呢?他有什么资格绑住她?他是最没资格耽误温韶倪的人。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竟然就忘记自己干过的混账事了。 沈亦迟紧绷的薄唇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抬头时才瞥见站在门口的清丽人影。 温韶倪那双兔子眼正一瞬不瞬地怔怔看着他,沈亦迟想起了昨天早上,他们在这吵了一架,然后他在温韶倪哭泣的时候,不管不顾气冲冲走了。 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沈亦迟迟来的心疼。他是温韶倪唯一的靠山和倚仗,温韶倪告诉他这件事时,应该是在期待他会欣然支持吧,可他却把人骂了一通。 沈亦迟偏过了脸,惭愧地没法去看温韶倪,手上动作忙碌,“颂颂醒得早,奶奶待会儿回乡下,我先抱给老人家看着了,好让奶奶过足瘾。 行李要尽早收拾,这样才能及时发现缺了什么。” 他俊逸的侧脸没什么表情,但语气甚是温柔。 温韶倪见他清醒时没怪自己了,立刻高高兴兴地点头,“嗯,我帮你!” “你先看看箱子里的衣服有没有不喜欢的穿的,有的话就拿出来换。”沈亦迟道。 “好。”温韶倪走到行李箱前蹲下身,怕翻乱沈亦迟好容易叠好的衣物,只小心翼翼地查看着。 “有的衣服幼稚了些,你过两年穿可能就不合适了,下午我送奶奶去乡下回来后,再带你去商场买衣服。” 沈亦迟道,长指卷着温韶倪的袜子,白粉色的棉袜在那双纹身密布的手上显得很突兀。 “不用呀,我长大些你再带我去买就好了呀。”温韶倪笑着说。 听到这话,沈亦迟一直绷着的下颌不自觉地松弛了些,是了,她有假期,每年都可以回来的。 “你刚到美国时食物肯定吃不惯,我在费城有一个朋友,我先让他帮你找好公寓,再请个会做中餐的保姆,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亏待自己了,最起码一定要吃饱。”沈亦迟交待,他不会忘了温韶倪以前营养不良晕倒的事。 “嗯……”温韶倪这次回答的慢了些,她的眼眶有点热,声音有些哽咽。 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沈亦迟回过了头,他看着傻蹲着的温韶倪,语气拔高了些,“我的头痛死了,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帮我揉揉!” 温韶倪听到这话,立刻收起难过,像只小狗般摇着尾巴跑了过去,踮起脚轻轻按着沈亦迟的太阳穴。 “温韶倪,你知道吗?我让你去留学,是因为这是你想做的事,可你若是被沈廷远逼的,我会恨我自己。”沈亦迟垂眸看着她说。 温韶倪认真地看着那双黑宝石般的深邃眼瞳,“阿迟,我真的是自己想去留学的。我不想做一个需要你时刻保护的雏鸟,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并肩而立。” 面对温韶倪突然变得坚定的稚嫩脸庞,沈亦迟有些动容,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桃花眼闪着炽热,“好,你尽管去历练,我和颂颂等你回来。” “阿迟……”温韶倪扑进沈亦迟怀里,用力搂住他的腰,怎么办?她也好舍不得他…… 老宅庭院 温韶倪和沈愿如站在汽车旁与沈奶奶告别,沈亦迟在后备箱放着奶奶的行李,接送奶奶的事他向来是亲力亲为。 “阿倪,你织的手套奶奶很喜欢,以后每年都织一双不同颜色的给奶奶好吗?奶奶想凑齐阿倪牌各种颜色的棉线手套。”沈奶奶笑呵呵地拉着温韶倪的手。 “好,奶奶……”温韶倪歉疚地点了点头,她上次逃跑让老人担心了。 “三位美女聊完了吗?司机已经准备就绪了哦。”沈亦迟放好了东西,长臂搭在车上,调笑道。 沈奶奶朝沈亦迟皱了皱鼻子,最后拉了拉沈愿如和温韶倪的手,“好啦,不说了,时候不早了,再晚些那个叉烧仔回来时天就要黑了,天黑开车不安全的!” “奶奶,您要注意身体。”沈愿如抱了抱沈奶奶。 沈奶奶和蔼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小妹也要多吃些饭,再谈个男朋友,下次奶奶要见到白白胖胖又甜甜蜜蜜的愿愿。” “哼,我不谈恋爱也是甜甜的。”沈愿如撅了撅嘴,朝沈奶奶的脸颊啵了一口。 “呵呵……系呀!唔知边个有福嘅叻仔可以娶到我甜甜哋细孥孙嘞!(不知哪个有福小子能娶到我甜甜的小孙女!)” …… 第92章 找个稳妥的姑娘成家吧 市区繁华街后藏着大片的老小区,发灰的建筑林立在狭窄巷子旁,角落的砖缝中不时冒出几缕杂草。 这片看似被遗忘的空间,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一抬眼,各家各户的窗台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绿植、晾晒的衣物和干货点缀其中。 路口、巷子,偶有几个小孩追跑打闹着擦过大人的裤管,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头顶上方不时传来男人粗着嗓子的响亮说话声和女人训斥孩子的尖利声音,偶有饭菜的香气夹杂着油烟,袅袅飘来。 一位身材中等,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士,正站在一栋旧楼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挑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后,又仔细地数了一遍,这才放心地递给了面前送煤气瓶的男人。 男人接过钱,留下了煤气瓶,跨上摩托车潇洒离去,只留下刺鼻的尾气。 女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弯身用两只手吃力地抬着煤气瓶入了旧楼。 “姐,你怎么又自己抬煤气瓶?”刚好到家的白虎不太高兴地接过了姐姐手里沉重的煤气瓶。 女人叫周荟,见着亲弟弟脸上立刻亮了起来,“阿铮?回来啦!” 白虎轻应了声,一米九的大个子轻而易举地扛起了煤气瓶,眼不眨气不喘地抬腿踏上水泥楼梯。 “搬个煤气瓶上楼而已,那个杀千刀的敢收十块钱,我才不当冤大头呢!”周荟在他身后吐槽道。 “得上八楼呢,咱家现在不差这十块钱。”白虎说,声音一贯清冷。 周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撑着腰说:“周闻铮,这不是差不差钱的问题,而是不能给这种黑心肝的!他知道我们这栋楼大都是老弱病小,才敢这样狮子大开口,我就不惯着他,而且我们家又不是没男人!” 说罢,周荟又一脸自豪地仰头看着弟弟的高大背影。 白虎无奈轻笑,周闻铮是他的本名,他们道上的人都不用真名。 他刚进帮派时和另一个男生打架最厉害,别人都笑称他们是青龙白虎,后来“青龙”强出头,被人用乱刀砍死了,只剩下他一个“白虎”。 进家门后,周闻铮直接将煤气瓶搬到了厨房,弯下身默默换好。 周荟一边系围裙一边进了厨房,“阿铮,你大后天有空吗?” “嗯,上午有空。”周闻铮答,起身顺手洗了泡在水盆里的青菜。 沈愿如每隔两天就会一大早自己开车出门,从来不让他跟着,他猜沈愿如是为了见明中的墨总,不然不会抛下他这个乐子的。 那个娇气任性的人也会缠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索吻要抱吗? “我医院里有个新来的小护士,她和我们竟然是同村,就是文菊婆婆家的那个小孙女,比你小了两岁,你猜你姐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周荟的大嗓门唤回了周闻铮飘忽的心神,他松开手里快被揉烂的青菜,搅搅水掩盖了过去。 见弟弟专心洗着菜没说话,周荟也不卖关子了,激动地说:“我其实也认不出那姑娘,我们搬来这给妈治病时她还没长开呢,是那姑娘先认出我来的! 真想不到啊,她问我时我还在想我一个护工怎么能招来这么热情的小护士,没想到人家是记挂着你呢!” 周荟拿起砧板,得意地正打算切菜,见周闻铮始终没动静,忍不住杵了一下他的胳膊,“阿铮,你听着吗?我说文菊婆婆家那个小孙女!” “嗯,听着呢。”周闻铮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周荟这才继续道:“那姑娘说初中时你从一帮痞子手里救过她,她还问你当时成绩那么好,现在在哪高就。我只得和她说当时因为咱妈的病,家里情况困难,你不得已先出来打工了,现在在给人开车。 那姑娘觉得遗憾,但也丝毫没表现出嫌弃,还说想见见你,你后天来一趟医院?” “有什么好见的,这么多年的事,我早忘了。”周闻铮将青菜捞了起来,放到一旁沥水。 周荟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立刻不满意了,着急道:“你胡说什么?人家姑娘这是有意呀!若是别人,指定会嫌弃你的学历,这丫头刚出社会,性格单纯,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姐姐我给你买了身新衣服,后天你就穿着去见见那姑娘。” 周闻铮听到这话神情才有了波动,蹙了蹙眉冷声说:“姐,我衣服多的是,你何必自己省吃俭用帮我买衣服。” “是,你那衣服穿着是神气,但一看就不是好人!”周荟没好气地说,手下切菜的动作麻利。 大门传来钥匙声,周荟觑了一眼门口,指使弟弟道:“妈散步回来了,去开门!” 周闻铮迈开长腿,先一步替周妈妈打开了门。 老太太拎着钥匙还在摸索,见着儿子立刻眉开眼笑,“阿铮,又有空回来啦!” 周妈妈其实才五十多,但因为宫颈癌切除了子宫,又不时还要化疗,头发都掉光了,戴着顶毛线帽,显得人苍老憔悴了十岁。 “嗯,妈,怎么买了只鸭?”周闻铮一手扶着母亲进屋,另一只手拎起了地上的笼子。 “明天不是秋日嘛,秋日得宰鸭子,明天煲汤喝。”周妈妈笑着说。 又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在楼道就听见你姐咋咋呼呼了。” 在厨房的周荟听到这话来劲了,菜刀都没来得及放下,踏出厨房,兴致勃勃地说:“妈,就是在聊我昨天说的那个姑娘,阿铮,我跟你说,那丫头虽然有些微胖,但是配你这样高大的身形,正正好!” “姐,我才二十五,不急。”周闻铮给周妈妈开了电视,坐在藤编沙发扶手上,神情木然。 周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走近了些高声道:“我不急?你但凡谈过一次恋爱我都不会急!你姐夫那个弟,没你高没你帅,人家都早早结婚了,凭什么你这么落后呀? 过年别人问起我你怎么至今连个女朋友都没,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况且这姑娘也不是我帮你找来的,是她自己认出我来的,这是你从天而降的缘分,做事要顺应自然,不能强扭,你说你是不是还记挂着主家那个大小姐?” 周闻铮剑眉微蹙,心脏蓦地漏了一拍,紧接着被人撞破心事的羞耻感涌了上来,他的眼神闪烁,攥紧了电视遥控器,“没有,姐你别胡说。” “钱包拿给我瞧瞧,我看照片扔了没。”周荟不知何时就走到了他跟前。 “我今天没带钱包。”周闻铮放下了胳膊,不着痕迹地遮住了鼓起的西裤袋子。 但周荟还是看出来了,她苦口婆心地劝,“阿铮,那位小姐是个好人,当初要不是她替我们垫了妈的手术费,妈可能就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了,但她是九天明月,你这个傻小子高攀不起啊!” 周闻铮不语。 周荟担忧地看着弟弟,“新房子装修好就别干这事了,找个稳妥的姑娘成家吧。” 周闻铮绷着唇,眼睑低垂,电视机停留在没有信号的雪花页面。 一旁的周妈妈拉了拉他的胳膊,轻声说:“去见见吧,阿铮,妈做梦都想抱孙子了。” …… 夜 大床上原本隔了条长河般的两人又卷到了一起,沈亦迟隔着被子紧紧圈着温韶倪,贪恋地亲着她的脸颊。 “你没有东西要给我吗?”男人温软的唇离开又贴上,语气低哑地问。 温韶倪送了奶奶和愿愿礼物,凭什么他这个丈夫不能有。 “有的。”温韶倪咬了咬唇肉,被子外的小手勾住沈亦迟的一根长指,“我给你编了一根手绳。” “就只有这个?”沈亦迟有些不乐意了,支起身眯眸盯着她。 “还有围巾,但我还没织好。” “那手绳编好了吗?”沈亦迟问。 “嗯。”温韶倪点点头,莫名变得含羞带怯。 沈亦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反拉住她勾搭自己的纤细的手指,“给我看看。” 第93章 您要去我家吗 水晶小壁灯的光线不够亮,温韶倪在昏暗中感觉到了一些安全感,磨磨蹭蹭地坐起身,从床头柜拿出了一根粉金丝线交织编成的手绳。 沈亦迟迫不及待从温韶倪手里接过绳子把玩,讶异地挑眉问:“怎么是粉红色的?” 温韶倪咬了咬唇肉,沈亦迟一个大男人戴粉色的手绳不就意味着名草有主了嘛,而且,上面打的结也是有讲究的,像一双相互紧扣的手,叫做莫相离结。 温韶倪手笨,小小一根绳子编了好几天,手指头都快肿了。 但现在看来,还是没能让沈亦迟看上眼。 “你不喜欢就还给我好了!”温韶倪赌气道。 沈亦迟连忙举高了手,温韶倪扑了个空。 沈亦迟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谁说我不喜欢了,除了颂颂,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样礼物。” 沈亦迟不了解什么含义,只是温韶倪给的便觉得喜欢,“你帮我戴上。” 温韶倪先是鼓了鼓脸颊,而后又憋不住笑,埋在沈亦迟胸膛好一会儿才抿着唇爬起来。 她接过那根一看到就觉得指尖疼的绳子,认真地帮沈亦迟戴上,大小刚刚好。 沈亦迟的手腕筋骨线条流畅,白净的皮肤上有一条烟雾般盘旋的缱绻墨蛇,旁人一看便会觉得害怕,而今粉色的手绳似是给那冷血动物上了道温柔的枷锁。 “真好看。”沈亦迟夸她,“手巧的人聪明。” “那你要每天戴着,要是坏了我再给你编新的。”温韶倪嘱咐他。 “好,我舍不得摘下。”沈亦迟重新将温韶倪拉入怀中,二人相拥而眠…… 次日,沈氏大楼 “沈董,对方仍是不肯约见。”道森为难地向沈廷远报告。 那天他赶过去时政府那边的人已经走了,带人追过去后,对方却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会面,这两天又是频频在开会,怎么也等不到人。 沈廷远压低了眉,甩下钢笔起身,“这事拖不得,就怕被外界听到风声后有人来截胡,我亲自去一趟。” 道森立刻帮他取衣架上的暗灰色西服,恰此时,女秘书敲响了门。 “进。”沈廷远接过西服道。 女秘书拿着文件袋走了进来,站定后恭敬道:“董事长,这是刚刚沈总的人交过来的土地出让合同,说是已经签好了。” 沈廷远与道森对视一眼,都有些微怔。 仔细一想又不太意外,沈亦迟经营三大会所这么多年,和什么人都打过交道,只要他想,就没有讨好不了的人。 “这个小混蛋,想一出是一出!”沈廷远脱下穿了一半的西装,气冲冲道大骂。 “沈董,最起码沈总还是有才干的,谁都办不了的事,沈总一出马就成了。”道森安抚讨好。 沈廷远气性依旧大,骂道:“废话,他捅出来的篓子,不得自己解决!” 道森噤了声,沈廷远锐利的鹰眸暗了暗,看向办公室门外陷入了沉思…… 市立医院 “阿檀哥哥,医生说我的病情有好转了,你能和我吃顿饭庆祝一下吗?” 沈愿如逮到了刚好来考察的墨檀,也不管男人身后跟着的一大队人,小跑着巴巴黏了上去。 “我没空。”墨檀冷声道,周身透着不近人情的冷冽。 可沈愿如一点也不怕,白生生的小手攀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仰头看着男人寒潭般的深邃暗眸。 “就不能和我吃一顿饭吗?一次也不行吗?”她嗲着声音撒娇,她奶奶哥哥嫂嫂都吃这招。 墨檀甩开沈愿如的手,眸中凛光一闪,冷峻漠然,“别拉拉扯扯。”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关玉欣!”沈愿如气红了脸,吼道。 墨檀拧眉一脸不耐,他停住步子,朝身后的随行人员摆摆手,众人立刻自觉地退远。 墨檀靠近沈愿如,俯身睥睨着女孩,“是啊?关你大小姐什么事?我不止是去见她,还要去睡她。” “我不许你去!” “行啊,那你跟我睡?” 沈愿如愣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她会想亲面前这张绝世的俊脸,可再深入的东西却想都不敢去想。 而且她清风朗月的阿檀哥哥怎么能随便说这种话! 难道是她一直以来都把墨檀神化了吗? “沈愿如,男人就是这样脏的。”墨檀看着她突然变成了只呆头鹅,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 沈愿如皱紧眉吃痛地捂住额头,娇嫩的皮肤立刻红了,她正想和墨檀争辩,余光却瞥见了一抹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墨檀转身走了,沈愿如破天荒没跟过去,踩着细高跟哒哒跟着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出了医院。 周闻铮和一个胖胖的,但很可爱白净的女生并肩走着。男人很没有穿死板的西服,上身浅色牛仔衬衫外搭暗蓝色针织开衫,下身一条米色休闲裤,脚穿德训鞋,清爽干净,沈愿如从没见过这样的周闻铮。 那个女孩偏头看他,眼里满是少女心事,圆圆的脸蛋泛着健康的红润。 沈愿如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女孩对比,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却感到自卑,她清楚自己瘦削的脸庞只有用腮红高光层层修饰才能略显光彩。 周闻铮和那个女孩朝着街对面的美食街走去,应该是约了一起吃饭。 等红绿灯时周闻铮竟然帮她拧开了保温杯,沈愿如气红了眼睛,新做的美甲快把手心掐出了血印子。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气的惊呼,周闻铮递保温杯的动作顿住,他诧异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了跌倒在地的熟悉倩影。 女孩羞赧地接过杯子,下一秒身旁的人却没影了。 “小姐!您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事了?”周闻铮急急地跑过来查看,脸色苍白惶恐。 “我脚扭了。”沈愿如委屈地说,低头时发现地上啪嗒啪嗒地落了水滴,她以为是下雨了,正想抬手遮雨,却察觉到了脸上的湿意。 周闻铮见沈愿如哭霎时紧张得不行,怕带来二次伤害,不敢去碰她看起来完好的脚,立刻想将人抱起送往医院。 沈愿如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哭着大声说:“我不要你碰我!” “我抱你进医院看看。”周闻铮不懂她的任性,着急道。 沈愿如胡乱擦着泪,脑袋一团乱麻,随口喊:“我不要!我要我哥哥!” “听话!先进去看医生!”周闻铮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他第一次对沈愿如这样冒昧,他是没资格的。 若是以往,沈愿如必定会骂他态度不端,再狠狠咬上几口。 可现在,沈愿如却只是哭得更委屈了。 “闻铮哥,请你起来一下,让我看看这位小姐的脚,我以前在骨科实习过,会一些。”身后的女孩小声提议。 闻言,周闻铮立刻让开了位置,女孩蹲下身,小心翼翼抬起沈愿如的左脚,轻声询问:“是这只脚疼吗?” 她的语气甚是温柔,黑白分明的眼里没有一丝杂念,沈愿如没法朝她生气,只红着眼睛点点头。 周闻铮见沈愿如愿意乖乖给女孩看伤,暗松了一口气。 女孩看过伤处后也放心了些,抬头对二人道:“没伤到骨头,可能就是扭到筋了,不看医生也行,用药油擦一擦。” 周闻铮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感激地朝女孩道谢,“清荷谢谢你!” “没事,闻铮哥。” 沈愿如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又气湿了眼眶,“我疼死了……呜呜……” 周闻铮心都快碎了,强行将人抱了起来,匆匆朝叫清荷的女孩道了别,“抱歉,清荷,我先带她回去了。” 清荷还想说些什么,“闻……”可刚开口男人已经在十米开外。 红色的法拉利sf90呼啸而过,车里的沈愿如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问周闻铮,“你带我去哪?” “带您去找迟哥,小姐您刚才不是说要迟哥吗?”周闻铮老实说。 “我不去!”沈愿如差点“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是了,小姐最讨厌迟哥唠叨的了。周闻铮连忙靠边停车,小心提问:“那我们回医院?” “回医院你好再看看你的小情人是吧!”沈愿如气恼地瞪他。 周闻铮连忙摇头摆手解释,“不是,您别误会,她只是我的同乡,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他一副乖巧大狗狗的模样,沈愿如气性突然灭了一点,但还是不乐意地嘟囔,“可是你帮她拧杯子了……” “那我下次不帮她了,也不见她了!”周闻铮举着手发誓,润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诚恳。 沈愿如吸了吸鼻子,还想再作一下,却发现哭不出来了。 “那……您要去我家吗?我家……有药油……” 第94章 阿铮在做什么工作 周闻铮刚抱沈愿如进小巷就后悔了,女孩曼妙轻盈,从头到脚都精致光鲜。 薄荷浅青色的绉丝连衣裙触感惊人的柔滑,幼嫩纤细的脖子上挂着眩目的蓝玉项链,宝石般的眼瞳映着握手楼缝隙上方的碧空,整个人都透着淡淡、娇柔的白,与灰败的建筑格格不入。 沈愿如却丝毫不排斥,甚至是一脸新奇地晃了晃小腿,揽着周闻铮的脖子催促,“我脚疼,你走快点。” “好。”周闻铮加快了步伐,目光温柔细腻…… 周荟和周妈妈正准备吃午饭,突然大门就被急哄哄地打开了,周闻铮风风火火地抱着个小姑娘进了家门,火急火燎地朝内喊:“姐,我们家的跌打药油呢?” 周荟探头往外看,一眼便认出了弟弟怀里的女孩,又惊又急地从饭桌旁跳起,“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崴到脚了。”周闻铮将沈愿如小心放到放到沙发上,怕藤编的沙发太硬咯到娇弱的人,提前拿了个抱枕垫着。 周荟紧张地去电视柜取药箱,几下翻找出后赶忙递给弟弟,“药油在这!” 沈愿如看着姐弟俩惊慌担忧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讪讪地朝周荟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周荟惊喜地应声,“诶,沈小姐你好!怎么会受伤了呀?要不先用冰敷一下?” “不用,她怕冷,受不了冰的。”周闻铮想也没想便替沈愿如拒绝了,说话间已经脱了沈愿如的高跟鞋,握着她娇小的脚踝抹着药,眉目认真,旁若无人。 周荟惊异地看着弟弟熟稔的动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略微尴尬地退回了饭桌旁。 周妈妈拉了拉她的衣摆,好奇地小声问:“这是文菊婶家的姑娘?” 周荟掩盖住神色的异样,摇了摇头,“不是……” 客厅,周闻铮谨慎轻柔地抹开了女孩脚腕的药油,温声问:“会疼吗?” “还好。”沈愿如盯着握住自己小脚的那双宽大手掌。 她的脚精细白净,粉嫩的脚趾做了浅紫色猫眼指甲,与男人血管凸起,骨节分明的手对比强烈。 那双熟悉的手带着温柔的薄茧,揉过伤处时传来舒适的疼痛,温暖亲切。 周荟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么大个小伙子抓着女孩的脚揉按怎样都是不合适的,而且弟弟有多傻多轴她不是不知道,两人能这般亲近,必定私下关系更是深入了。 他们家几代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从没有攀附高门大户的心思,周荟绝不会抱有弟弟能娶个千金小姐的幻想,她只希望周闻铮能踏踏实实过好平凡知足的日子。 “阿铮,药上完了吗?沈小姐要是不嫌弃,一起吃个便饭?吃完也好早些将人送回去。”周荟朝客厅问。 周闻铮停下动作抬头看沈愿如,眼里有些紧张和期待。 “行呀。”沈愿如甜甜地笑了笑,习惯性地伸手就要周闻铮抱。 注意到周荟微怔的目光时,又不太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正踌躇着要下地时,周闻铮却是坦然地将人托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向饭厅。 周妈妈眼睛都亮了,周闻铮在靠椅上放下沈愿如后朝周妈妈介绍,“妈,这是主家的二小姐,小姐崴了脚,离家里近,我一时着急就先带她回来擦药了。” 周妈妈听到沈愿如不是自个儿子谈的小女友,难免有些失落,但依旧慈爱地看着沈愿如,关切地问:“沈小姐,脚严重吗?现在还疼不疼?” “没事了,阿姨,就是拉伤了筋而已。”沈愿如笑得温朗,一点大小姐架子也没有。 周闻铮松了一口气,“小姐,我去洗个手。” “嗯,你去呀。”沈愿如笑着朝他点点头,让人觉得心都要化了。 一旁的周荟心里虽有顾忌,但沈愿如于她家有恩,还是热情地上前拿了碗筷盛汤。 “沈小姐,这是煲的艾叶鸡汤,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沈愿如双手接过汤,明亮的眼睛看着周荟笑道:“谢谢姐姐,姐姐也快坐下吃饭吧!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 周荟没想到沈愿如这般客气又没架子,怪不得她弟能心存念想,也笑着说:“说什么打扰呢?起先不知道你来,没准备什么菜,还想吃什么?要不我现在下楼去买些熟食!” “不用啦姐姐,我就喜欢吃这些家常菜,你别忙了,快坐下吃饭。” 周荟这才在周妈妈身旁坐下,热情地对沈愿如道:“那沈小姐赶快趁热喝汤呀!” “好。”沈愿如笑着点头,低头看到汤上的油时才略微为难,她从不喝飘着油花的汤,她怀疑自己会吐出来。 沈愿如抬头看了看两双期待的眼睛,还是硬着头皮端起了碗。 刚洗好手的周闻铮却坐下轻轻接过了她手里的汤,还带着湿意的手拿起了汤勺,自顾自撇起了油花。 周妈妈这会儿也愣了,与周荟对视了一眼。 “好了。”周闻铮将油撇得干干净净才将碗递给沈愿如。 沈愿如见他一本正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捧着汤抿了一小口,甘甜的味道,倒有些好喝。 周闻铮知道沈愿如娇气,整顿饭都只顾着照顾她了,他见过沈愿如因为午餐味道太淡而大发脾气的模样,虽然察觉到大小姐今日看起来不太一样,但周闻铮还是很小心。 周荟厨艺是不错,沈愿如吃了小半碗饭才放筷。 周闻铮和周荟收着碗筷,正打算挽袖子洗碗时,周妈妈将他挤出了厨房,“阿铮,你去陪客人吧,妈和你姐收拾就好。” 周闻铮应了好,沈愿如还坐在饭厅,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这套七八十平米的房子。 客厅和饭厅都很小,厨房和厕所更是窄得像犄角疙瘩,装修是八九十年代的过时风格。 客厅那面墙还有两扇浅色掉漆的木门,应该是仅有的两个房间。 沈愿如瞧见周闻铮过来,疑惑问:“白虎,你睡哪呢?” “在那,您要去看看吗?”白虎指了指靠近厕所那一扇门。 沈愿如早就想黏着他了,听到要去他房间立刻就答应了。 周闻铮抱着她进了房间,男人的房间也没有给沈愿如惊喜,一样的狭窄陈旧,但格外地干净整洁。 沈愿如不禁好奇这么小的空间怎么养出周闻铮这么大高个的? 周妈妈和周荟一直在偷偷观察两个年轻人,见着周闻铮抱着姑娘进了房间,周妈妈忍不住问女儿:“阿铮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 周荟脸皱成了一团,奋力擦洗着盘子,“就是给人当保镖。” 她一颗心都急得不行,也不知道周闻铮和清荷会不会就此黄了…… 沈愿如坐在周闻铮的单人床上,目光细细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房间的家具很少,除了床只有一个红漆书橱和书桌,再仔细也几眼就瞟完了。 不大的书橱按高矮顺序,整齐摆满了书,大部分是高中课本,甚至连作业本都还留着。 书桌上有个小架子,里面有很多磁带,同样整齐排列着。 沈愿如点了点旁边的复读机,颇感神奇,“这还能放吗?” “可以。”周闻铮说着就插上了厚重的插头,他的东西向来保护的很好,这个复读机还是他初中用过的。 “你要听谁的磁带?” “听你喜欢的。”沈愿如目光被抽屉里的笔记本吸引住了,两人独处时她就没有在别人家的自觉了,随性地翻着周闻铮的东西。 沈愿如的眼神带着一丝急切,好像想在这个像高中生的房间里翻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般。 第95章 你不要喜欢别人 周闻铮没什么好怕的,低眸宠溺纵容地看着沈愿如的发顶,任她将自己的东西翻乱。 沈愿如失望地发现笔记本里记的只是高中枯燥的化学知识,除了那漂亮的字,没有任何可看的。 “周闻铮?这是你的全名?”沈愿如抬头问。 “嗯。”周闻铮点点头,唇角不知何时高高翘了起来。 他弯身替沈愿如戴上了耳机,悠扬的歌声伴随着男人身上清爽的香皂味传来,沈愿如明眸微阔,兴致勃勃地扬起了唇。 她从来没用过这东西,失真的音质在这样质朴的小房间,给人一种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感觉。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js的《飞向札幌的班机》。” 沈愿如眨了眨眼,娇嗔:“一点也不像你会听的歌。” 周闻铮拉开了窗帘,想说这是他想让她听的歌,但终究只是化为无声地陪伴。 沈愿如没坐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她扯了扯周闻铮的尾指,声音糯糯地问:“阿铮,我能在你的床上躺会儿吗?” 周闻铮蓦地乱了心跳,这是沈愿如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沈愿如没管周闻铮同不同意,安然在铺着灰色纯棉床单的单人床躺下,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宁静地合上眼,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少年周闻铮惬意地在午后听着歌的模样。 房间突然变得寂静,周闻铮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怔忪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沈愿如,明月落入了凡尘,被他接入了怀中。 只有周闻铮知道自己看似平静的面庞下藏着怎样的欢快与兴奋,甚至还有隐秘的憧憬。 他在床边坐下,克制不住地将所有的热情化成一个轻轻的吻,俯身烙在沈愿如柔软的唇瓣。 蝴蝶翅膀般的长睫颤动了几下,沈愿如睁开了眼睛。 周闻铮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撑起身体,潜意识发现沈愿如似是没想发脾气,又不舍得退开太远,只半支着身体,亮泽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人。 沈愿如轻蹙起秀眉,没有什么威慑力地凶他,“你怎么不长记性呢?都说了未经允许不能碰我。” “嗯。”周闻铮的眼睑耷拉了几分。 沈愿如觉得他在自己窝里倒是能装,抬起了一只小手,像对待小动物般抚弄着周闻铮后颈的柔软发尾。 周闻铮立刻勾起了唇角,享受着沈愿如挠痒痒般的抚摸。 沈愿如挑了挑眉,另一只手也攀上了他的脖颈,抬头咬了一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撅着嘴说:“我要罚、你!” 周闻铮的下巴留下了一个粉粉的牙印,他没在意,依旧眉眼含笑地看着沈愿如,“我愿意被罚。” “傻子!”沈愿如拉下他的脑袋,两人立刻缠吻了起来。 静谧的房间荷尔蒙肆意蔓延,许久,沈愿如才撑开周闻铮的胸膛,缓缓喘着息,比巴掌还小的粉脸春意盎然。 沈愿如抬起右腿蹭了蹭周闻铮的腰,柔滑的裙摆立刻落至腰间,她圆润的乌眼珠闪着亮光,一脸无辜地说:“怎么办?闻铮哥哥,我想要你。” 周闻铮的呼吸猛然加重,火气一路蔓延到了脖颈,耳尖红得快滴血了般。 沈愿如揪了揪他发烫的耳朵,轻轻啄着他的小唇珠,“这里隔音好吗?” “不好。”周闻铮攥紧了床单,声音沙哑地让人不敢认。 “那我待会儿岂不是会吵到阿姨和姐姐?” 沈愿如开始向下吻周闻铮的喉结,男人的喘气声越来越紊乱激烈,额间迅速泌了层细汗。 “嗯?”沈愿如朝他吹了一口气,周闻铮皱紧了眉眼,实在受不了这挑逗,猛地坐起身,深呼吸试图压下汹涌而来的情欲。 沈愿如憋着笑,起身从身后抱住他的脖颈,脑袋靠在肩上轻吟:“傻小子,我不欺负你了,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看到的时候好生气啊……” 说着又亲了亲他的耳垂,“闻铮哥哥,你听到了吗?” “嗯。”周闻铮低沉地应了一声,他明知道沈愿如在哄自己,也愿意继续做一个卑微的裙下臣,也许他早就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了。 沈愿如满意地跨坐到了他腿上,扭着腰肢磨蹭,嘴里喃喃唤着他的名字。 周闻铮再也无法克制地封住沈愿如的唇,他伸手拔掉了耳机线,复读机里的歌曲声灌满了整个房间…… 床上的人呼吸交缠,彼此不断升温的肉体似要将人烤化…… * “小姐,醒醒……” “……不要……我困……” 两人依旧没做到最后,沈愿如折腾不了太久便睡了过去,周闻铮的床垫很硬,睡着有些硌人,可她就是不想起来。 周闻铮怕被母亲和姐姐说,也顾虑沈愿如的名声,不敢让她在自己房间待太久,无奈安抚,“我先帮您穿衣服?” 沈愿如这才配合地起身,娃娃般无力地趴在周文铮身上,任他服侍自己。 周闻铮没见过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一下女孩的面颊,“穿好了,该回去了。” “抱我。”沈愿如闭着眼撒娇。 “好。”周闻铮抱起她,素来表情寡淡的脸全是难以掩盖的欢喜和宠溺。 两人出了房间却发家里空无一人,周闻铮脸一红,猜周荟和周妈妈应该是避嫌出去了…… 几分钟后,楼下小卖部,周荟和周妈妈眼睁睁看着紧紧贴着的两个人离开了,任谁瞧都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街坊邻居都笑,“你们家闻铮终于交女朋友了?” 周荟笑不出来,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周闻铮不止和清荷得黄,以后几年也别指望别人给说对象了! …… 第96章 他爱上了 待到温韶倪出国时,颂颂已经可以独自坐稳并爬行了,有时还会尝试自己攀着婴儿床站起,虽然站不直但小模样煞有介事。 温韶倪难过自己不能见证颂颂稳稳当当站起来的那一天,也听不到颂颂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无法再继续参与儿子人生中最脆弱、最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光。 温韶倪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儿子幼嫩的小脸,眼泪蓦地落了下来,哀怜的感情像泉水一样跟着倾泄。 颂颂年纪虽小,但见着妈妈哭也皱起了小脸,鼻子一红,嘴巴一扁,也跟着哭了起来。 温韶倪连忙将他从婴儿床抱起,轻轻拍着背哽咽安抚:“颂颂别哭……妈妈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等宝贝读幼儿园时妈妈就可以长长久久陪着你了……” 颂颂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并不懂大人说的其他话,房间里的悲伤呓语更像是温韶倪在安慰自己…… 次日一早,温韶倪在老宅门口和沈愿如、裕妈道了别。 沈愿如并不理解温韶倪出国,也不明白沈亦迟怎么会同意的。她觉得自己对周闻铮并无情意都难以接受对方的叛逃,哥嫂两情相悦又是怎么接受异地四年的? 沈愿如觉得这就是他们夫妻间闹着玩的,温韶倪年纪小,指不定哪天受不了孤独就回来了。因而也没当回事,举着颂颂的小手,笑着和温韶倪说拜拜。 温韶倪不想将分别弄得太伤感,强忍着眼泪,眷恋地对颂颂亲了又亲。 颂颂什么也不知道,咬着小手咿咿呀呀,眼巴巴地看着爸爸牵着妈妈的手上了车。 温韶倪没敢再回头看一眼,和沈亦迟并排坐在后座,颤抖的嘴唇快被咬出了血痕。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弯弯眉毛下湿润的眼睛,那眼眶的一圈红让人觉得刺目。 他绷起了脸,眉间深深蹙着。 沈亦迟早就猜到温韶倪会舍不得颂颂,他曾想过看到温韶倪不舍时一定要训几句,“你看看,都怪你硬要去留学,现在舍不得了吧。” 真到了这时,沈亦迟却觉得心口像压着块大石头,喉咙更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并不比温韶倪好受。 可他的难受不舒坦还没处可撒,遇见温韶倪,他真是把过往三十年欠的憋闷都体验完了。 阿浩开车到机场后先一步下车搬行李,沈亦迟牵着温韶倪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又缓慢走着。 直到进安检口时,沈亦迟才顿住脚步,倾身抱了一下温韶倪,而后沉重地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触及他微凉的唇,一直忍着的温韶倪顿时绷不住了,早就蓄满了的眼泪开了闸般汹涌滑落。 她舍不得走,她想示弱,想和沈亦迟哭诉。 温韶倪揪着沈亦迟的西服袖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模糊的男人,泪水虽然阻隔了视线,可她却依旧能看清沈亦迟的目光,那样的心碎爱怜。 温韶倪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坚强,她踮起脚,捧住沈亦迟的脸,哭得哆嗦的唇压到了男人的菲薄但柔软的唇上。 这是温韶倪第一次主动吻他,沈亦迟倒抽了一口气,两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温暖的唇在男人的唇上研磨,温柔细腻。 生过孩子后变得成熟的胸脯压在西服包裹着的胸膛上,沈亦迟不合时宜地下腹一紧。 他抬手扣住了温韶倪的后脑勺,让女孩扬起下巴承受化被动为主的热烈亲吻。 灵活的舌携着甘洌的气息,没有任何阻碍地闯入口中,温韶倪的身体动情地打起了颤。 沈亦迟似是全然忘了外物,他握着温韶倪的腰,纤瘦的人靠在他身上,两人在人潮人海中忘情地缠绵。 大手下的腰肢曼妙柔软,不堪一握,像虚幻的般毫无实感,沈亦迟感觉心脏在被什么慢慢啃噬,他还没来得及一寸一寸地感受过温韶倪,他舍不得让她走,他怎么舍得让她一去就是四年的? 机场提示登机的广播响起,漫长的吻被迫结束,两人的唇都有些红肿糜艳。 温韶倪羞赧地红了脸,但更多的是难过,她将脑袋埋在沈亦迟的胸膛上,又流下了热泪。 温韶倪从未对沈亦迟这样直白地表达过眷恋,沈亦迟感到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怂恿着他将人扛回去。 但还得冷静克制地询问:“要不不去了?” 在他怀里的温韶倪立刻摇了摇头,学校是沈父花了心思协助申请来的,美国的一切沈亦迟都安排好了,温韶倪手里的机票接近两万块。 沈家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送她去留学是沈父给的机会,她只是一时软弱需要发泄,但不代表脑子不清醒,她不姓沈,没有任性的资格。 毅力重新高度集中,温韶倪的决心又变得像铁一样硬。 “我要去的,再见……我走了……” 温韶倪进行最后的告别,说完便撒手转身,企图不被沈亦迟看到满脸的泪痕。 手腕却立刻一紧,沈亦迟重新将她拽回了怀里,熟悉的温热胸膛紧贴着温韶倪的后背,沈亦迟用力收紧了胳膊,他深深嗅着温韶倪干净的气息,心里不安地觉得温韶倪这一走,有些事就会发生改变了。 机场的广播响了又响,沈亦迟松开温韶倪前哑着声音告诫:“别让别的男人靠近你,知道吗?” …… 机场外一阵萧瑟秋风卷过,沈亦迟感觉胸口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温韶倪靠过的位置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他捂住胸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突然在灵魂深处蔓延。 阿浩替沈亦迟打开了后座门,后座还安静放着一个纸袋,里面露出了一抹毛茸茸的淡蓝色。 沈亦迟两眼恍惚,仿佛只看到了那条围巾。 那是温韶倪织的,她说天气快变冷了,留在车上早晚上班时戴。 沈亦迟的思绪回到了前几天,温韶倪举着一条奶蓝色、长得快拖地的围巾,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这颜色会不会太嫩了?”沈亦迟第一句话便是怀疑地问,但眼里满盈的笑意早就暴露了他的钟意。 温韶倪啧了一声,高高踮起脚,将围巾绕到沈亦迟脖子上,嘟囔着说:“你又不老,戴上多好看呀!蓝色安静平和,你以后不要再随便生气了,凡事多点耐心,少些毛毛躁躁……” 温韶倪的黑眼珠又圆又深邃,白眼球透明纯洁,一整个眼瞳都是亮晶晶的,里面嵌了一个人。 那是他,是他沈亦迟,她的眼里有了他,他是她的人了…… 第97章 费城的梁自恒 沈亦迟送完温韶倪后径直从机场去了公司,他和沈廷远拗了那么多天,手头的工作快堆成了山。 他以前放浪惯了,没接管这么多事务前,能坦然地尽情浪费时间。可现在虚度的每一天都会变换成等量的工作候着他,让人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无所事事。 责任一旦形成就难以推卸了。 程鹏见着沈亦迟来公司,顿时觉得压到人头上的天穹都支楞了起来,喜极而泣地跟在老大尾巴后念叨。 “迟哥!您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难吗?简直是狗见人嫌,特别是那些老家伙,太看不起人了,谁都能过来说我一嘴!” “你老子就离了几天,怎被你说的好像旷工大半年一样!”沈亦迟心情不好,说话也跟吃了枪药一般,“你tm这么多年白跟我了?能被任人欺负?” 程鹏撇撇嘴,他本是想夸张一下讨点怜惜,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赶忙嬉笑着转移话题,“迟哥,也是有好事的!沈董说我们这忙不过来,他安排个秘书过来辅佐。” 沈亦迟在办公桌前的靠椅坐下,阖上眼短暂调整情绪,“叫什么名字?” “许卓沅。”程鹏答。 媛?“女的?” 程鹏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简历上的寸照,瞧着醒目的寸头立刻回道:“男的,很年轻,有点秀气,哥您看看?” 沈亦迟没心思瞥一眼,潦草应下,“就这样吧。” “好咧!”能多一个人来分担工作,程鹏自然是高兴的,喜滋滋地应声。 …… 温韶倪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才到费城,落地时夕阳正缓缓朝地平线下坠,天空似被打翻的调色盘,橙红与暖黄交织,肆意晕染。 她像无头苍蝇般跟着人流取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又紧跟大流出了机场,站在陌生的地界,还没来得及彷徨感慨,就被一声嘹亮的呼唤吸引了注意力。 “嗨!温少女?” 温韶倪怔忪地偏头,两米外,瓷器蓝的迈巴赫内探出了一颗笑得灿烂的脑袋。 脑袋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顶着头黑色的蓬松卷发。 他将墨镜推上头顶,露出了红润健康的麦色面庞,穿着墨绿色的花衬衫,生机勃勃的神态让人直观地注意到这是个帅哥。 温韶倪眨了眨眼,并没有从脑海里搜寻出面前男人的影子,她拉着行李推车走近了几步,谨慎问:“你好……请问您是?” “我是梁自恒!你竟然跟婚纱照上长得一模一样。” 梁自恒晃了晃手机里的照片,胳膊上淡灰绿色的兰花纹身素雅又狂放。 温韶倪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沈亦迟说的朋友,“你好,梁先生。” 梁自恒笑着下了车,边走边说:“叫我自恒就好,温少女~” 他热络地接过了温韶倪的行李,一件一件有些吃力地往车上搬。 温韶倪知道自己行李箱的分量,赶忙过去搭把手帮忙,梁自恒兴味盎然地盯着女孩的侧脸,依旧笑容灿烂,“早就听说阿迟娶了个小姑娘,原来就是你呀?”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欣赏,温韶倪少见沈亦迟身边的人对她没有偏见,暗自放下了戒心。 搬完行李后梁自恒大手一挥,招呼道:“上车吧,我载你去公寓!” 他帮温韶倪打开了后座门,眯着眼睛说:“抱歉,副驾有人了!” “哦,好的,没关系。”温韶倪连忙表示不介意,一坐进车里就对上了副驾驶的一双褐色大眼睛。 前座的红发女郎朝她挥了挥手,蹩脚地说了句“你好。” “你好,nice to meet you!”温韶倪愉悦又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她遇到了在美国第一个交流的外国人,异国新生活就此展开了序幕…… 车子驶过了波光粼粼的特拉华河,河面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如流动的金带。 温韶倪一边回答梁自恒有一搭没一搭的友好询问,一边欣喜地观摩着陌生的世界。 本杰明·富兰克林大桥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中镶上金边,车辆往来,拖出长长的影子。 街边的树木被染成橙红色,落叶在风中轻轻飘舞,为夕阳下的费城添了几分宁静与诗意,让人不禁沉醉在如梦如幻的光影中…… 公寓位于市中心边缘,离商学院几条街的距离,交通便利又不会过分吵闹。 梁自恒领着温韶倪进了大楼,一户一梯的电梯直达租好的宽敞公寓。 温韶倪环顾装潢现代化的奢华大厅,有些怀疑地问:“这是我一个人住的吗?” “当然,我也想住这,但迟哥可不会允许。”梁自恒搂着红发女郎开玩笑道。 温韶倪暗念奢侈,“梁先生,我一个人住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能换一个合适些的公寓吗?” “那可不行,这是迟哥钦点的,你安心住着就好。”梁自恒心猿马意道,“房间有两个,一个当卧室,一个用作书房。” 他不知从哪拿了一包苏打饼和培根,往温韶倪手里一塞,“抱歉,会中餐的厨娘我还没找到,这些先垫垫肚子。” 温韶倪随和道:“好的,没关系。” 梁自恒见温韶倪如此听话,反倒有些讪讪了。 不应该呀,一点架子都没有,沈亦迟那个妹妹沈愿如可是要娇蛮上天的。 但他没空想这些,猴急地揽着女郎朝书房走去,又不忘回头腆着脸对温韶倪说:“你先吃,我教女朋友一会儿中文。” “好的。”温韶倪乖乖在最近的沙发坐下,刚打算撕开饼干包装袋,手机便响了起来。 半个人都进了书房的梁自恒又速速折了回来,脸上笑意蓦地消散,紧张兮兮地小声问:“是迟哥?” “嗯。”温韶倪懵然地点点头。 “电话还是视频?”梁自恒问。 “视频……” 梁自恒顿时头皮发麻,一把夺过温韶倪手里的食物,迅速清理掉。 温韶倪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梁自恒慌慌张张地竖起食指凑到唇边作嘘的手势,“别跟他说我给你吃这些!我待会儿带你去吃大餐!” 温韶倪没空理他,怕视频被挂断,立刻点了接听。 梁自恒屏住呼吸后退了几步,手机里传来沈亦迟清醇的声音,“到公寓了吗?” 温韶倪牵起唇角点点头,“到了。” “飞机上有没有休息?累不累?”沈亦迟温柔问。 “睡了几个小时,有点累。”温韶倪老实说。 手机屏幕上,沈亦迟眼底划过心疼,“那今晚泡个热水澡再早点休息,饿了吗?梁自恒带你去吃晚饭了吗?” 温韶倪迟疑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梁自恒挤眉弄眼地朝她疯狂暗示。 温韶倪只得点点头,“吃过了,吃的大餐。” 梁自恒松了一大口气,感激地看着温韶倪。 沈亦迟却问:“什么大餐?” 梁自恒的心又蓦地被揪了起来,温韶倪圆溜溜的眼睛朝右上方看了看,思索道:“就是很多好吃的,有……牛排,沙拉……奶油蘑菇汤……” “手机给他。”沈亦迟的声音霎时萧肃起来。 “哦。”温韶倪愣愣地将手机递给了梁自恒。 梁自恒颤着手接过了手机,入目便是沈亦迟那张阴沉冷硬的脸,“换个地方聊聊?” 梁自恒欲哭无泪地去了阳台,他拉上了玻璃门,温韶倪听不见二人的对话,只知道梁自恒打完电话回来后脸都绿了,卑躬屈膝地对着她喊:“小祖宗,我带您去吃饭,起驾!” …… 第98章 看着你一整晚 梁自恒送走女友后,带温韶倪去了一家装修很有风情的越南菜餐厅。 温韶倪第一次尝试越南菜,食材新鲜、口味清新的菜色勾起了她的食欲,虽然情绪低落,但也吃了不少。 吃饱后梁自恒送温韶倪回了公寓,还殷勤地担保明天就会安排保姆上门,温韶倪谢过他,又礼貌性问是否要再进来坐坐。 梁自恒连忙摆手说不,温韶倪便没挽留,告别后疲惫地开始整理行李。 温韶倪将几个大行李箱拖进了卧室,卧室的大小和老宅的主卧不相上下,米白色的奶油风,干净温馨,只是她一个人站在门口,感觉空旷得有些发冷。 温韶倪打开了其中一个行李箱,看到熟悉的物品时鼻子陡然一酸,她咽了咽,企图缓解两颊的酸麻感。 心里压抑难受,温韶倪决定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她拿了套睡衣去浴室,浴缸砌得很大,旁边摆着花瓣篮、浴盐和香薰蜡烛,但她显然没有泡澡的心思,只是简单地淋了个浴。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温韶倪才感觉低落疲累消散了些,于是一鼓作气打开了三个大箱子,打算将东西全部拿出来整理。 行李箱里装的几乎都是衣服和食物,大部份是沈亦迟替她收拾的,物品归纳得细致整齐。 温韶倪忆起沈亦迟一有空就在鼓捣行李箱的身影,思念和孤独又急剧地涌了上来。 她伏在行李箱上哭了起来,本来只是小声抽泣,想到这么大的房子没有第二个人存在时,便无所顾忌地开始放声大哭。 正准备破罐子破摔轰轰烈烈发泄一场时,手机突然冒昧地响了起来。 温韶倪呜呜哭着拿起了手机,见是沈亦迟打来的视频时立刻收了声,着急忙慌地抹掉眼泪。 又起身抽了几张纸,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前脚绊后脚地去关大灯。 忙活完后温韶倪跳上了大床,平复一下呼吸才接通视频,她蹲坐在床上,台灯的光线昏暗,屏幕里倒是看不太出哭过。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回到公寓了吗?”沈亦迟温声问。 他那边光线透亮,背景是陌生的意式壁橱,温韶倪猜他在公司的办公室。 温韶倪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现在在不同的时区,沈亦迟那是大白天。 她点点头答:“嗯,早回到了,刚刚在洗脸,没听到手机响。” 温韶倪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西装革履、俊俏的人,鼻头又不争气地泛酸。 沈亦迟没怀疑她的话,又问:“晚餐的越南菜好吃吗?” “好吃,很清爽。”温韶倪照实说。 沈亦迟的语气却突然变了,带着些许责怪道:“又乱说,我在美国时就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你今天下午为什么联合梁自恒骗我?” 原来他打电话来算账的,温韶倪耷拉了下眼睑,小声说:“我觉得也没多大关系,他亲自来接我,又帮忙租房,我不好意思太麻烦他。” 沈亦迟冷哼,“你麻烦他什么了?他现在开的那辆车是你老公我给他全款买的,要不是指望他照顾着你点,我发神经给个混小子买几百万的车? 而且他那个二流子被逐出家门后这几年一直都在靠我接济,他就该像供奉祖宗般照顾你,你跟他客气什么?” 温韶倪微怔,“我不知道,我说他怎么这么热情呢,一直乐呵呵的。” 沈亦迟眉心一蹙,“他怎么热情了,他碰你了?” 温韶倪被沈亦迟无厘头的话气到了,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他还带着女朋友呢,他就是笑得挺开朗的。” 听到温韶倪夸别的男人,沈亦迟不乐意了,冷嗤了一声,“哼,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是剥了皮还会跳梁的猴! 他是你老公我雇佣的,你把自己的姿态拿高点,别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今天警告他了,他要是再敢忽悠你或者偷懒占便宜,我就再也不发救济金给他,还要雇人砸了他的车,看他还敢不敢反!”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嘟囔道:“我知道了,你别太过激了。” 沈亦迟适可而止地收了收气势,又提醒道:“但平时没事就别搭理他了,他脏的很,女朋友三天一换,身上说不定已经染什么病了。 所以你要注意别和他有肢体接触,最好见面带个口罩,他在的地方空气都是污的。” 沈亦迟坏心眼地吓温韶倪,温韶倪果然皱起了脸,回忆起自己和梁自恒同在一桌吃了饭,蓦地有些担心。 沈亦迟抿了抿唇,又安慰:“不过他办事倒是利索,有什么麻烦都会帮你解决的,若是不想再和他打交道就告诉我,我会支使他。” “嗯。”温韶倪软软应了声。 沈亦迟下意识夸,“好乖。”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温韶倪低头偷偷扬了扬唇角,沈亦迟刚才只顾着看温韶倪那张小脸,这会儿才注意室内昏暗的光线。 “房间怎么这么暗,是要睡了吗?” 温韶倪顺势点了点头,“嗯,可是我还没把行李箱的东西整理出来。” “不急,行李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睡个好觉更重要。”沈亦迟安慰。 “嗯。” “房子看起来还好吗?” 温韶倪环顾了一圈宽大的卧室,蹙着眉说:“太好了,我一个人住好奢侈。” 沈亦迟笑了,“怎么会呢?我最怕你吃亏了,温少女,我想娇养着你,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也想尽量给你最好的条件,你安心住着好不好?” 他太温柔了,说话的声音像清风般,笑容也是这般好看,温韶倪乖乖点头接受了。 “躺下睡觉吧,我看着你睡。”沈亦迟低眉看着温韶倪,他后悔没陪着温韶倪出国了,起码最开始这几天,温韶倪是需要他陪着适应的。 温韶倪不像沈愿如会提要求,可也不代表她就是真的无所谓,一个半大的小丫头,无依无靠在异国他乡,现在该有多孤独可怜。 沈亦迟有时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但回顾时总会发现还有各种欠缺,温韶倪说希望与他并肩而立,可他只希望温韶倪做他羽翼下的小鸟。 他什么都不需要她会,他只要确信,温韶倪不受伤害,健康快乐就好。 温韶倪将手机靠在床边,侧身躺下,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屏幕里的人,“那你什么时候挂电话呢?” “你睡着时。”沈亦迟低声说。 “我一直闭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呢?”温韶倪问。 沈亦迟勾了勾唇,“我跟你睡大半年了,这点分别还看不出来?” 温韶倪脸一红,又问:“那我睡不着怎么办?” “那我就看着你一整晚。”沈亦迟肯定地说。 温韶倪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大眼睛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怯笑意,“那我闭眼睡觉了。” “嗯,晚安。”低磁的声音含着笑清晰传入耳中,好像沈亦迟就躺在身旁一般。 温韶倪安心地闭上了眼,疲惫的身体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99章 许秘书来了 沈亦迟一直看着温韶倪,她睡着时脑袋就从被窝里冒了出来,朱唇微微启着,呼吸吐纳均匀。 沈亦迟满眼都是温柔的碎光,他没舍得挂断视频,一边办公一边留意着温韶倪的睡颜。 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沈亦迟怕吵醒温韶倪,也怕她手机会没电联系不上,只得不甘心地挂断。 程鹏领着个人进了办公室,表情龇牙咧嘴道:“迟哥,许秘书来了。” “嗯。”沈亦迟正翘着唇角翻看方才截的图,随口应了一声。 半秒后,空气中响起了一道慷慨激昂的细润女声,“沈总您好,我是许卓沅,很荣幸能担任您的秘书一职!” 沈亦迟摆弄手机的动作顿住,危险地眯起双眸抬头,脱口而问,“怎么是个女的?” 程鹏摊摊手表示无辜,一头齐耳短发的许卓沅大方地迎上沈亦迟挑剔甚至是不悦的目光,“沈总,不好意思,简历的寸照是半年前拍的,当时我在西南边境跟了半年基建项目,那里条件艰苦,为了方便所以剃了发。” 沈亦迟脸上积攒了一个多小时的笑意消失殆尽,他摆了摆手,头也不抬地说:“抱歉,你原路返回吧。” 许卓沅不甘心,正了正神色争辩,“沈总,我认为您不应该先入为主的根据性别判断我的工作能力。 我有六年的相关工作经历,积累了丰富的沟通协调经验,能精准传达您的指示和要求。同时具备扎实的专业技能,可以高效处理文件、安排会议行程、协调各方资源。 我还有优秀的应变和抗压能力,能够迅速且妥善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为您的工作提供全方位的有力支持……” 许卓沅滔滔不绝地说着,沈亦迟不耐地扶额打断她,“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没打算要一个穿得如此惹眼的秘书。” 许卓沅噎了一下,低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紧窄的西装套裙。 黑色的裙摆只到大腿一半,她没有穿丝袜,光溜溜的两条大长腿一览无余。 许卓沅英气又娇俏的脸有些微难堪,但转瞬即逝。 她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道:“那您更不应该用衣着来判断一个人……” 沈亦迟觉得她聒噪又自傲,肝火顿时冒了起来,难掩烦躁地说:“你不必说话了,出门左拐人事部。” “那我可以换一套保守的衣服过来!”许卓沅急忙说道。 程鹏也有些紧张,他可不希望到手的劳动力飞了,劝道:“迟哥……您要不先留许秘书两天,看看工作情况?” 沈亦迟脸色一沉,甩了个冰冷的眼刀,程鹏立刻收腿站直。 许卓沅备受打击,正无措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沈亦迟拿起话筒,沈廷远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秘书到了吗?” “到了,但马上要走了。” “你什么意思?”沈廷远顿时沉下声问。 沈亦迟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姿态悠然散漫,但眸色极深,“怎么了?您是要将我培养成傀儡?我连个秘书都不能裁决?” 沈廷远道:“你不要意气用事,许卓沅之前在发改委张主任手下做过事,参与过好几个大型项目的前期筹备和跟进,对审批流程和关键环节门儿清。 发改委的项目审批权能决定不少事,张主任人脉广、根基深,手底下能调动的资源更是多,你与他搭上桥只有好处。 况且许卓沅与很多项目方关系良好,工作能力非凡,绝对会是个优秀的秘书。” 沈亦迟挑眉轻笑,桃花眼清寒,语气泛冷,“爸您如此费尽心思找的人,那我合该收下才对。” 沈廷远丝毫不在意沈亦迟的阴阳怪气,“你能如此想便好。” 沈亦迟挂了电话,办公室霎时寂静得针落可闻,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到许卓沅身上,沈亦迟挑眉冷嗤:“看来我必须得留下你了?” 许卓沅紧张地攥着手,眼神坚定地直视着沈亦迟。 沈亦迟往后靠在皮椅上,瞥了一眼门外,“出去找个位坐,未经允许不得进来。” “好的,沈总!” 许卓沅没法预知日后会发生什么事,兴致高昂地鞠了一躬,喜滋滋地出了办公室。 沈亦迟叫住正打算跟着出去的程鹏,凛声命令,“你告诉她,以后要是再穿成这样就不用来上班了。” …… 第二天,梁自恒果然带着保姆上门了,他贴心地寻了中国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台湾籍阿姨,负责做饭和房子的打扫,但不住家。 阿姨姓刘,说自己祖上是广东客家人,现在她还会说粤语和客家话。 刘姨是拎着菜来的,没坐几分钟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瞧着做事麻利,性格也爽朗,温韶倪没什么可挑的。 在公寓吃过饭后,梁自恒带温韶倪到处逛了逛,熟悉了一下附近的街道和公交地铁路线。 温韶倪时刻谨记沈亦迟的嘱咐,和梁自恒保持距离,但又小心把握着分寸,尽量不让人觉得刻意。 可梁自恒是个话唠,总是凑过来叽叽喳喳,发觉温韶倪始终与自己保持一臂距离时,忍不住埋怨,“温少女,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害我得一直扯着嗓子。” 温韶倪瞥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你叫我名字,温韶倪就好了,别喊我‘少女’,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只有沈亦迟才会这么叫她的。 第100章 帮小姑子认识帅哥 “好呀,原来你是嫌弃我呢?”梁自恒双臂环胸,好整以暇道。 温韶倪挪开了目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行咧,以后叫你祖宗可否?”梁自恒无所谓道。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她的名字也没难到记不住吧。 梁自恒站在街头,莫名被温韶倪这副小孩闹别扭的模样整笑了,他靠近调侃道:“你以后出门带根绳,我拿一头,另一头拴你身上,这样你就是离我五米远也不怕走丢了。” 温韶倪顿时蹙紧了眉,“我又不是狗,谁要拴绳子了!” “那你就走近些,要是把你弄丢,迟哥可不会再接济我了。” 梁自恒说完就扯着温韶倪胳膊转身跑了起来。 温韶倪一脸懵然又甩不开他,被迫跟着跑了半条街,直到遇上一个冰淇淋餐车,梁自恒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温韶倪终于得以停下步子,生完孩子后她的体力大不如从前,此刻微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正想生气质问,面前多了一个洒满彩色糖针的甜筒。 梁自恒挑了挑眉,示意她拿着,“吃吧,以后有的是苦日子给你过呢。” 温韶倪抬起头,巴掌大的脸红扑扑的,蹙着眉头质疑,“为什么这么说?” 梁自恒耸了耸肩,挑唇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但凡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没法更坏了。” 他这句话倒是与温韶倪的想法不谋而合,温韶倪不禁对他的印象有了些改观,这个人好像也不光是脑袋空空、游手好闲的。 温韶倪接过了冰淇淋球,放弃了沈亦迟说摆高姿态的劝告…… 那天带温韶倪熟悉过环境后,梁自恒很少再来,温韶倪也开学了,进入了繁忙的学习状态。 预科是小班教学,班上只有温韶倪一个中国人。她没有住宿,性格又慢热,英语口语也还不流畅,并没有很快交到朋友。 即便新班级的同学课后很快就分流成了几个小团队,她还是一个也没插进去。 于是温韶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独来独往,早上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上学,中午在学校食堂独自吃午饭,放学后形单影只地去图书馆回顾上课内容、理清知识框架,预习完次日的授课内容,才坐地铁回公寓。 她耳机不离身,每天都在听激烈的英文演讲,可实际自己在外面说英语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回家跟保姆刘姨的对话成了温韶倪一天中最重要的英语交流机会。 枯燥孤独的生活让温韶倪有了些挫败感,每天的期待只有晚上和沈亦迟、颂颂的视频时间。 听到沈亦迟温柔的说话声,看到颂颂在一天天乖乖长大,是温韶倪最大的满足。 有日授课的教授一时兴起,说天气很好,邀请全班同学去草坪拍了班级大合照,温韶倪将照片分享给了沈亦迟。 当时沈愿如正在哥哥身旁,看过照片后她兴致勃勃地在夫妻二人视频时凑了个热闹。 “嫂嫂,这个男孩子好可爱啊!帮我要一下联系方式呗!”沈愿如指着pad上放大的一个金发碧眼男孩,撒娇道。 温韶倪只记得这个男生总是坐在后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了解与接触。 她略显为难,“愿愿,对不起,我不认识他……” “那不是可以顺便认识了嘛。”沈愿如挤开沈亦迟,凑近屏幕俏皮道。 “不可以,不许!”沈亦迟立刻扒开沈愿如的脸,斩钉截铁地拒绝。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对话!” 沈愿如用力拍了一下沈亦迟的背,颂颂在爸爸腿上惊得抖了抖,抬头见到爸爸皱起整张脸,“嘶”一声抽着气的模样又咯咯笑了。 沈亦迟抚着刺疼的背,摆出刚正不阿的模样,“你嫂嫂出国是去学习的,不是为了帮你物色男人,我会帮你找一样类型的。” 沈愿如瞪了沈亦迟一眼,“我才不要你找,你跟我们小女孩有代沟,我就喜欢这个!” 说罢又搓着小手向温韶倪祈求,“嫂嫂你帮帮我~要到他的社交账号就行!” 沈亦迟拿沈愿如没办法,拿起手机对温韶倪说:“我到公司再打给你。”而后匆匆挂了电话。 沈愿如立刻生气地撅起了嘴,“你还吃上醋了?你俩隔着一个大洋,嫂嫂真认识了你又知道?”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先给我找点事?”沈亦迟眉目泛冷,抱着颂颂站起了身。 沈愿如不依不饶,嗤道:“谁让你放嫂嫂出去的,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对年轻女孩多有吸引力吗?小心嫂嫂回国就不要你这个叔叔了!” 沈亦迟立刻否决,“她不会!” 沈愿如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揶揄道:“你哪来的自信?讲真,除了臭钱,你哪比得上嫂嫂了?年纪大,脾气又不好! 现在还一身奶腥味,一大早衬衫就皱巴巴了,瞧你多邋遢,听说带孩子还会加速衰老,沈迟,你未来堪忧啊!” “沈愿如,你闭嘴!”沈亦迟几乎是咬牙切齿。 沈愿如朝他扮了个鬼脸,蹦跶着逃窜回了房间。 沈亦迟抬起怀里的颂颂,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蓦地嫌弃不已,将颂颂抱给裕妈后速速上了楼换衣服…… 沈愿如私下又发了信息给温韶倪,撒着娇拜托温韶倪要那个男生的社交账号,温韶倪没法拒绝小姑子,勉强应下了。 独来独往的学校日常已经成了温韶倪的舒适区,现在突然要主动和一个陌生的同学搭话要联系方式,着实让温韶倪有些讪讪。 她怕自己在陌生人面前说英语紧张,提前写好了纸条,打算跟那个男生说话时,手动配个字幕。 温韶倪开始留意对方,得知了他的名字叫felix,并且意外地发现felix也是像她一样的边缘人。 而且比起她,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孤僻,上课和吃饭都只坐在最后面或者角落靠窗的位置,下课时一个人坐着也神情坦然。 或许是发现对方是同类的原因,温韶倪突然鼓起了勇气,在放学时叫住了他。 felix摘下耳机诧异地回头,他的蓝眼睛很明亮,像小时候玩过的剔透玻璃弹珠在阳光下晕染着光辉。 温韶倪没见过视觉冲击力这么强的帅哥,顿时紧张了起来,举着纸条磕磕绊绊地地用英语说:“你好……如果不打扰的话,我能帮朋友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邮箱或者社交账号就行……” 第101章 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态度这样差 温韶倪意外顺利地帮沈愿如要到了felix的社交账号,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顿时浑身轻松,交完差后一个人去了菲尔芒特公园。 乘坐公交车时却发生了意外,一个票务检查员逮住温韶倪说她没有刷卡,温韶倪连忙澄清自己刷过了,对方却不相信,还要求她出示身份证件。 温韶倪没有随身携带证件的习惯,一时之间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于是检查员指责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引得整个车厢的人都朝温韶倪看了过来。 他们的肤色深浅不一,凝视着人的眼睛或大或小,却唯独没有温韶倪熟悉的东方面孔。 温韶倪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她蓦地觉得恐惧和害怕,顶着指责嘲弄克制不住地抱头哭了起来。 检查员却没有丝毫收敛,还颐指气使地叉着腰高声道:“你感到羞耻悔恨是对的,上帝保佑你,但是罚款的事免不了,请小姐你支付30美元!” 温韶倪的呼吸变得急促紊乱,她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也跳得极快,只想迅速逃离这个狭窄、充满虎视眈眈的窒息车厢。 温韶倪忍着恶心感,颤着手从钱包抽出了钱,而后在公交车停稳时迅速冲下了车。 她跑到垃圾桶前吐了出来,感觉脑袋嗡鸣一片,身旁的人影匆忙掠过,可她却像处于一个虚幻的屏障里般,感受不到任何真实。 孤立和恐惧感席卷全身,温韶倪觉得自己就快晕倒了,她趔趔趄趄地往前走,终于在摸寻到一处长椅时,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盘旋,温韶倪呆坐了半个多小时,那种仿佛浮在半空的失重感才渐渐消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找回力气后立刻就想打电话给沈亦迟,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中国时间后又缩回了意图拨号的指尖。 温韶倪擦干了眼角的泪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样的误会,她委屈难过地坐在长椅上,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才拦了个出租车回公寓…… 广市 许卓沅上任后,只被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别说进办公室,连沈亦迟近身范围两米内都难踏足。 这日沈亦迟出差却突然指派她和程鹏跟随,徐卓沅大喜,精心打扮后拖着个大行李箱来了公司。 这次的行程与开发经济同城项目有关,目的是放大广市作为经济中心的连城带动作用,去的是广市边缘的一个三线城市。 三人到了公司楼下,程鹏在后备箱放好行李,帮沈亦迟打开后座车门后,习惯性地绕到驾驶位。 “让许秘书开车。”沈亦迟突然开口。 程鹏有些怔忪地看着沈亦迟不辨情绪的脸,试探道:“迟哥,要跑几个小时高速,还是我来吧。” 许卓沅听到这话,朝贴心的程鹏笑了笑。 下一秒,沈亦迟却凛声驳斥程鹏,“你是我的秘书还是她的秘书?” 许卓沅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程鹏没法子,只得将驾驶位交给许卓沅,自己坐到了副驾。 从公司出发时还是大中午,到目的地后天色已经黑了,许卓沅两眼酸疼,脖子发僵,下了车后腿都是软的。 “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沈亦迟朝她道。 许卓沅立刻打了鸡血般殷勤笑着说:“好的,沈总!” 沈亦迟挑唇,冷声道:“你的酒店在隔壁。” “什么?” 许卓沅有些意外,但也没怀疑,只以为是这家酒店没房了,她累得不行,只想立刻趴床上睡一觉。 结果到隔壁时却被面前的小宾馆吓了一跳。 自建房般的建筑,门面破旧狭窄,和沈亦迟住的大酒店简直有天壤之别。 许卓沅难以接受住这样的小宾馆,又拉着行李回了大酒店,一问前台才知道客房充足得很,许卓沅气得牙痒痒,当下自费要了一间单人房。 心里暗骂,沈亦迟堂堂沈氏副总竟然这么抠搜,真活该他有钱! 次日一早许卓沅便被程鹏call醒了,他们今日得去考察附近的景区,综合考量当地开发度假村的潜力。 许卓沅穿了一件长款风衣,腰带勾勒出了纤细的腰肢,黑色丝袜包裹着匀称修长的腿,脚下一双七厘米的细高跟,一副精致都市白领装扮。 到大厅时却看到沈亦迟意外地穿了一身黑色登山服,他身形如青松般劲瘦,宽肩窄腰,即使是休闲装扮也气质不俗,矜贵霸气。 许卓沅勾了勾唇,觉得沈亦迟还挺亲民。 三人到了景区,负责人和当地几个领导早早在门口候着了,一群人寒暄一会后,便打算要进山。 景区负责人留意到许卓沅穿着裙子和高跟鞋,不方便爬山,友好朝沈亦迟提议,“沈总,我们有观光车可以直达山顶。” 沈亦迟直接摆手拒绝,“不必了,走路吧,这样才能观摩得更仔细。” “好的。”负责人不再说话,带着众人开始爬山。 景区开发得很好,上山几乎都是柏油路,除了一直有坡度外,走起来并不会太吃力,几个大男人健步如飞,一路侃侃而谈。 这可苦了许卓沅,没半个小时脚踝就开始发疼,正当她咬牙觉得能熬过去时,沈亦迟突然留意到了她。 “许秘书,记下来。”沈亦迟回头喊。 “啊?”许卓沅快步上前,一边从包里拿笔记本一边问,“沈总,你们刚刚说到什么了?” 沈亦迟拧眉,满脸不悦,程鹏好意小声提醒许卓沅刚刚领导和负责人谈到的重点。 许卓沅赶忙记下,这下也不敢落后大部队了,半跑半跳地跟着。 沈亦迟似乎看不到她的难堪般,坦然地继续使唤,“许秘书,水。” “许秘书,太阳出来了,撑伞。” …… “你撑还是帮我撑?” …… 许卓沅在心里咆哮,这世上怎会有这么没风度的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用意念大骂一通,高跟鞋突然断了。 “啊!”身后响起一声女人的惊呼,众人连忙回头,只见清丽精致的女秘书摔倒在地,眼眶发红,梨花带泪。 在场的都是男人,不方便去扶,纷纷看向沈亦迟,负责人又想提醒有观光车,沈亦迟却是嫌恶地睨了一眼地上的人,嗤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轮廓分明的面庞凌厉逼人,目光冷漠倨傲,让人不敢插嘴。 沈亦迟转身走了,继续跟当地领导说话,“这块儿开发得还算比较全面完善,但少了些特色项目。” 领导连连应是,奉承道:“所以才需要沈氏的鼎力相助呀!” 许卓沅看着走远的人,简直不敢相信,禁不住坐在原地哭了起来。 程鹏于心不忍,好歹是个女生,他之前从没见过沈亦迟对哪个女人态度这样差的。 程鹏凑近沈亦迟身旁小声说:“迟哥,她都起不来了,您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担心什么?她受不了自己就会走了。”沈亦迟不屑道。 下一秒,紧绷的脸却突然似雨过天晴般亮了起来,程鹏看着老大亮晶晶的桃花眸,又看了眼冷白大手里的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温韶倪来电话了。 沈亦迟和陪同人员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远处接电话,“喂?老婆……” 程鹏回去扶了许卓沅,朝负责人尬笑道:“那个……能麻烦您叫辆观光车过来吗?” 第102章 我很想很想你 温韶倪听出了沈亦迟语气里的爽朗,问:“你在做什么?怎么听起来心情很好?” “在一个景区考察,这里风景不错,我待会儿拍照给你看。” 沈亦迟慢步在山林间,淡笑着往近处的湖泊走去,又问:“今天过得开心吗?” “……还好。”电话另一边,温韶倪窝在浴缸里,热水泡着很舒服,可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想沈亦迟,一个人回忆时她才发现以前每次难过都有沈亦迟在不厌其烦地哄她,买甜点、去公园、放风筝…… 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婚姻是索然无味的,可现在却品到了越来越多的温情,以致于让温韶倪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 她不是喜欢腻腻歪歪的人,但此刻觉得自己坦然表达内心会让沈亦迟很高兴,于是低眉小声说:“就是,我很想很想你……” 电话另一边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原本伴着枯叶窸窣的脚步声顿住了,甚至连呼吸也听闻不见。 沈亦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心脏怦然欢跳。 这句话远比温韶倪说喜欢他时的杀伤力更大。 沈亦迟立在原地,压抑不住的兴奋。温韶倪也在念着他,温韶倪在遥远的大洋另一边想着他。 她也跟他一样,睁眼闭眼心里都装着对方,这比什么都能让沈亦迟高兴。 湖面倒映出了他气色红润的脸,眼里再没有过去的邪妄,目光平和中裹着欣喜。 沈亦迟蓦地替自己自豪,他得到了温韶倪的认可,他是个好丈夫,还是一个父亲,也有本分的事业。一阵温馨的快乐在他的肢体流动,他爱这种夹杂着满足的平和喜悦,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贯穿全身。 “我也好想你,每一天都是。”沈亦迟将唇贴在手机边轻声道,语气无尽地温柔缱绻。 温韶倪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哽咽声,她无比迫切地想穿过手机,循着声音的轨迹,扑到另一个时空抱住说话的人,努力地感受他的体温,拼命嗅取他的味道。 “我调整一下行程,下周腾出几天去看你好不好?”沈亦迟心情很好地笑问。 温韶倪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别那么辛苦折腾,再等几个月就放寒假了。”她不想让沈亦迟瞧见自己这样低落脆弱的模样。 沈亦迟语气又不乐意了,“不是说想我吗?你刚刚在哄我?” “不是,我真的很想你,可是我怕你来了,我就更舍不得你走了。”温韶倪有些哽咽。 沈亦迟急了,连忙问:“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哭,我就是在泡澡,声音有点哑了。”温韶倪咽了咽,企图把喉头的堵塞感压下去。 “什么?”沈亦迟的呼吸蓦地一重。 温韶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光溜溜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霎时羞得不行,坐直身慌忙找补:“我……我是说刚才在泡澡,我现在已经洗好了!” 沈亦迟听着电话里晃荡的水声,仰头有些失笑,突如其来的亲昵感让他飘飘然,“嗯……挺好的。” “挺好什么?”温韶倪鼓起脸问。 “泡澡的时候和我打电话……”怎么不是视频呢? “你乱说什么!我已经洗完了!”温韶倪隔着电话好像察觉到了沈亦迟的视线般,连忙起身捞起了浴巾。 沈亦迟笑嗯了一声,道:“赶紧穿衣服,别着凉了。” “我不跟你说话了!你都在想什么!” 温韶倪囫囵说了两句,而后羞愤地挂了电话。 她一急好像就不难过了,只觉得害臊,抱着浴巾恨不得将整个人埋进去…… 沈亦迟讲完电话回到了柏油路上,他高兴得就差哼上歌了,看见许卓沅坐在观光车上也不恼,还招呼其他人道:“我们不如坐车上山吧,也该体验一下不同的游览方式不是?” 许卓沅松了一口气,片刻又觉得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日后温韶倪又继续着枯燥繁忙的生活,某天去图书馆的路上,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突然从矮木丛中冒了出来。 felix挡在温韶倪面前,白净的脸上泛着红晕,浅色的唇轻抿着,竟然在朝她笑。 温韶倪茫然地摘下耳机打了个招呼,“hi.” “hi!”felix扑闪着澄澈明亮的蓝眼睛,笑道,“你上次说的电影我去看了,很不错。” 温韶倪觉得有些莫名,“什么?” “呃……我们在ins上聊的那部《石榴的颜色》……”felix放慢语速提醒。 温韶倪恍然大悟,连忙用英语解释,“抱歉,我没和你在ins上聊过天,我记得我说过,我是替朋友要的联系方式。” felix眼睛瞪得溜圆,耳廓瞬间红了,双手无措地不停变换着位置了,“啊哦,我以为那是东方女孩害羞的说辞。” 温韶倪抱紧手里的书,讪讪笑了,“对不起,我当时说的是事实。” felix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好吧,抱歉……你要去哪?” 温韶倪本来是去图书馆,这下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该回家了。” “哦,我去图书馆……那很遗憾,不能同路。” 温韶倪礼貌地笑了笑,“再见。” “拜……”felix欲言又止地朝温韶倪挥了挥手。 温韶倪急匆匆转身离开了,她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尴尬的事,又暗自庆幸说清了误会。 第103章 也不知道是谁嫁给了他 广市的秋末,天朗气清,艳阳高照,二十几度的天气又干又晒。 许卓沅跟着沈亦迟视察了两三天建筑工地,皮肤都快晒出了色斑。 她以前跟过基建工程,但也没哪个领导像沈亦迟这样整天深入现场的。 耳边各种器械声轰隆响,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许卓沅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该得耳鸣了,忍不住拉着程鹏问:“程特助,沈总一直都这么亲力亲为吗?” 她之前怎么听说沈亦迟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程鹏龇牙咧嘴苦笑,给了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沈亦迟就是特意去工地折腾的,他不止到处走,上楼下楼察看,中午还留在工地吃大锅饭,他小时候年年暑假都在乡下过,日子能糙能精,好养活。 许卓沅却是咬着牙熬的,继上次爬山后她先是老实改成了穿平底小皮鞋,走多了没一处平地的工地后脚又硌得受不了,不得已换成了双耐脏的运动鞋。 后面形象也不要了,穿了长款的防晒衣,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跟程鹏打趣说应该给他们三人也配套工服,来了工地就换上,省得弄脏自己衣服。 程鹏说她倒是挺皮实,沈亦迟嗤之以鼻。 产业园区的东面毛坯已经竣工,只待装修,工地几个主管带三人坐货梯上了顶楼察看。 比起还在动土的其他区,毛坯大楼没有一个工人,显得安静极了,只有货梯的轰隆回音。 沈亦迟踱着方步不厌其烦地检查每一个细节,主管都捏了一把汗,这些天沈亦迟在工地说了不少问题,什么防护设施不足、建筑材料乱堆放、进度滞后等,包工头都说没见过这么较真的年轻人。 沈亦迟本是想着将许卓沅折腾走人,来了几次后才发现,工地确实不能少了监督,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奶奶一直放心不下农场了,没有监管,再老实的人也会坏。 “施工工艺不达标。”沈亦迟回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主管,又扫视四周,冷声道,“墙面平整度不够,混凝土浇筑有蜂窝麻面,甚至有的地面已经有了细缝,这应该是施工过程中振捣不密实的原因吧。” 主管们看沈亦迟竟也懂些,不敢忽悠,只好承认,“是有这个原因,沈总,因为工程紧,所以招了些不太有经验的新工仔,可能是他们操作不规范……” 沈亦迟冷脸打断,“那是你的事,重新整改,每隔两日向我汇报进度。” 几个主管面露难色,但也只得应是。 沈亦迟觑了一眼许卓沅,“拍照。” 许卓沅立刻拿出手机,巴巴上前,“好的!” 沈亦迟带人离开了,没人注意她,许卓沅做事认真,又多拍了些瑕疵,待她回过神时远处响起了货梯下降的声音。 许卓沅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可哪还有货梯的影子。 货梯降下去后,没有操作员操作是不会自动升上来的,许卓沅连忙打电话给程鹏。 可工地太吵,程鹏一点也没听见,许卓沅站在三四十楼,眼睁睁看着地面蚂蚁大小的一群人渐行渐远。 许卓沅懵在原地,此刻算是理解什么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她看了一眼静谧的灰色大楼,顿时好像有股寒气吹了过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顾不上难过,迅速跑向楼梯口,身后像有鬼在追般,哒哒跑着下楼梯…… “迟哥,许秘书呢?”程鹏跟着沈亦迟绕了小半圈工地后,突然发现身后的尾巴不见了。 “你问我?”沈亦迟眸中闪过不耐的寒光。 程鹏尬笑,“方才好像就没看见她了,呵呵她不会没跟着下来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七八个未接电话,本就生得大的眼睛顿时睁得更圆了,“老大,她还真在上面!” …… 程鹏赶到楼下时,许卓沅已经一瘸一拐地跑下来了,她脸上的妆全被汗水弄得一团花,脸蛋苍白无色,眼中满是惊惶不安,见着程鹏立刻哭了,“呜……程特助……” 程鹏心一软,好心上前扶住她,又掏出纸巾递了张过去。 程鹏蹙紧眉劝道:“你说你,在发改委待的好好的,干嘛来这受罪呢?” 许卓沅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毫无精致形象可言,“呜呜谁让这给那么多呢……” 她没说自己是关系户进的发改委,出来单干就是为了不靠家里。 程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安慰,“有道理,忍一个月赚一个月。 但我老大拿你当外人呢,他认定你是董事长派来使幺蛾子的了,所以你别想从他手里讨到什么好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怎么是来使幺蛾子的了?我是正规入的职!”许卓沅委屈又困惑,不停抹泪看着程鹏。 程鹏见她不承认,直接明说:“你就别想着勾搭我老大了,迟哥娃都有了,两口子恩爱着呢,而且我们家太太可比你年轻不少,你熬不过的,心思摆正点……” 许卓沅一头雾水,急声打断程鹏的劝告,“等等!你说什么呢?谁想勾引他了!我痴线啊?” 程鹏意外且狐疑地打量她,“你不是?” 许卓沅差点啐了一口,高声道:“我一如花似月、学识渊博、清清白白的大美人,干嘛想不开要做小三? 况且他这种粗鲁蛮横的男人谁要啊!我又没犯贱,也不知道是谁嫁给了他?真是倒了大霉!” 许卓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似受了什么屈辱,情绪激动极了,一把甩开程鹏的手,“你想的是什么鬼东西?你们家沈总不会也是这样自恋的想法吧?……你干嘛挤眉弄眼的?” 程鹏一拍脑门,示意许卓沅看身后。 许卓沅回过头,看到沈亦迟那张黑得像墨的脸差点倒抽一口气,“荷!沈、沈总……” 沈亦迟见她没事,还有气力着,转身就走。 许卓沅怕了,连忙追过去,“沈总!我刚刚说的是气话,我没看不上您的意思……诶!沈总,等等……” 费城 有句话说“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但是温韶倪却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 今日从学校坐公交车回家时温韶倪又遭到了误会,她这段时间都没再坐公交车,改乘了地铁,只是今日刚好瞧见公交车到站,图方便挤了上去。 一上车温韶倪就有些紧张,上次的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检查员瞧见温韶倪缩着脖子,目光躲闪,不由起了疑心。 当检查员问起时,温韶倪立刻反驳,可她那张带着恐慌的脸显然说服力不够,温韶倪慌忙拿出了学生证证明身份,并且拒不付罚款。 检查员却威胁要报警抓人,幸而这次有人站了出来帮温韶倪。 “法律明确禁止警察逮捕未付费乘车的个人,改为开具非刑事传票。即便是警察来了也没有资格逮捕她,而你更不能限制她的自由,请你放开她!” 清亮的英语男声传入耳畔,下一秒,温韶倪被检查员禁锢的手臂被一只微凉的手拉走了。 温韶倪意外地抬头,撞进了一双碧海般的蓝眼睛里,是felix。 “我在她后面上的车,我看到她刷卡了。”felix态度强硬地对检查员道。 他的个子很高,眼神睥睨,面庞似米开朗基罗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每一道轮廓都精准深刻,散发着疏离美感,让人莫名敬畏。 检查员轻飘飘说了句抱歉便离开了,温韶倪松了口气,感激地朝felix道谢。 felix放轻语调安慰,“没关系,他们经常这样自以为是的误会人,人人都会遇上这样没道理的事情。” “谢谢,我心情还好,毕竟这是我第二次遇到这种事了。”温韶倪道。 “什么?所以你第一次乖乖交了罚款?”felix摊手表示震惊。 温韶倪点点头,“嗯,我那时刚来。” felix抹了抹额,睁大眼说:“天,那你得逃票一个月才能将罚款抵清!” 温韶倪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也许我会试一试。” “我有经验,下次跟着我!”felix爽朗道。 “行诶!”温韶倪对他没了防备,笑着配合…… 第104章 吃糖讨好她 那天温韶倪得知了felix是挪威人,现在住在寄宿家庭,上下学与温韶倪同路,只是felix住得离学校更远一些。 两个独在异乡的人很快成为了朋友,经常一起乘车回住所。 比起有了个伙伴,最让温韶倪庆幸的还是得救了的小组作业,她终于不用再愁找不到人组队了。 这周教授布置了市场调研作业,温韶倪和felix的调研主题是大学生对于某品牌运动饮料的消费偏好,需要设计调查问卷,收集数据,再分析得出结论,为该饮料品牌提供市场推广建议。 这是个大工程,温韶倪一下子就忙了起来,忙到她没空再思念伤神。 沈亦迟很快就注意到温韶倪没那么依赖自己了,再没黏糊糊地说想他,回信息的速度也变慢了,主动发信息更是少。 晚上颂颂睡着后,沈亦迟检查了那个金发碧眼男生的社交账号。 他自认没有视奸别人的习惯,只是觉得特殊时期要改变一下行事规则。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眼前一黑。felix上传了一张和温韶倪在街头发传单的照片,还别出心裁地用中文配了字——“可爱女孩”。 沈亦迟气得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几乎是立刻打电话让程鹏订机票,恨不得马上飞到费城去,将温韶倪身边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子踹走…… 费城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古老的砖石路面铺上了洁白的绒毯,一辆辆汽车缓缓驶过,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辙印。 道路两旁的树枝丫被积雪压低,偶有雪块簌簌落下,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路灯在雪雾中散发着昏黄朦胧的光晕,远处教堂的尖顶在雪幕中若隐若现,雪中世界如梦如幻。 温韶倪像所有行人般裹紧了厚厚的外套,匆忙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来到费城后温韶倪第一次见到雪,小时候最向往的便是下雪天了,如今终于看到了雪,内心却无甚波澜。 没有人共享,美景也失了打动人心的魅力…… 温韶倪在公寓楼下遇到了梁自恒,那辆瓷蓝色的迈巴赫车顶落了不少雪,应该停一段时间了。 温韶倪叫住了拉车门准备上车的梁自恒,“自恒,你找我吗?” 梁自恒的眼睛亮了亮,“诶!小祖宗回来啦,天气冷,赶快上楼吧!” 他笑得邪里邪气、意味深长,温韶倪觉得莫名其妙,正想问有什么事,梁自恒已经缩进了车里,挥挥手扬长而去。 温韶倪眨了眨眼睛,也没深究,转身上了大楼。 温韶倪在玄关换鞋时,发现保姆刘姨的鞋子不在,她用英语朝明亮的大厅唤了两句刘姨,却没有人应。 温韶倪挂好外套后困惑地进了大厅,背对着她的白色长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只看头肩比就能认出来的人。 “阿迟……”温韶倪顿住脚步,心跳骤然加速,仿佛不敢相信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沈亦迟站起身,抱着颂颂回过了头,那张俊逸的脸清晰真切,琉璃般的桃花眸映着碎光,漾着无尽的温柔。 温韶倪冻红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她终于知道梁自恒为什么神神秘秘了,他送沈亦迟来的,他早知道了。 温韶倪惊喜得快跳了起来,她大步跑到沈亦迟跟前,很想抱他,看到中间隔着的儿子又只能收回了手,改为雀跃地在原地跳了跳。 “阿迟!”温韶倪仰着头,像个孩子般欣喜,又低头搓了搓手,待回温一些才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儿子圆嘟嘟的小脸,熟悉的丝缎般绵软的触感,让温韶倪瞬间落下了眼泪,“颂颂……” 颂颂见惯了屏幕里的温韶倪,突然看到活生生的妈妈有些无措,微微蹙眉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温韶倪。 “乖,颂颂,这是你妈妈。”沈亦迟安抚儿子,又倾身吻了吻温韶倪泛红的小鼻头,笑得比月光的银辉还温柔。 温韶倪羞赧地抹去了泪,又逗了几下颂颂,小婴儿便似认出了她,张着嫩笋般的小手臂要抱。 温韶倪欣喜地接过儿子,眷恋地又亲又嗅,淡淡的奶香味裹着沈亦迟身上的雪松香,让人幸福又心安。 沈亦迟勾了勾唇,终于按捺不住地从身后圈住了温韶倪。 温韶倪的背紧紧贴到了沈亦迟身上,她顿时就像松懈了力气般,整个人都依恋地靠到了身后的男人身上。 “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坐那么久飞机是不是很累了?路上颂颂有哭闹吗?”温韶倪问。 “哭了一会儿,后来被我哄睡了,你不是不让我来吗?”沈亦迟附在她耳边嘟囔。 温韶倪缩了缩脖子,连忙解释:“我不是不让你来,我是担心你太辛苦了。 我……我看到你好开心啊……这几个月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温韶倪有些哽咽,哭劲一上来,肩头和脊背就开始颤抖。 沈亦迟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含着笑轻吟:“傻丫头,开心怎么还哭?我不辛苦,怎会辛苦呢?能见到你做什么都值。” 沈亦迟低头吻了吻温韶倪湿漉漉的脸颊,温韶倪偏了偏头,主动用唇去迎他的吻。 沈亦迟却意外的退开了,温韶倪困惑迷蒙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唇像朵摇曳不定的绯红樱花。 沈亦迟的声音蓦地生哑,“我的嘴唇有点干涩,你会不会不喜欢?等我吃颗糖好不好?” 温韶倪微怔,突然想起了沈亦迟清醒时第一次吻她的画面,原来那时沈亦迟提前吃橘子糖是为了讨好她。 “不用,我喜欢,只要是你亲我,我都喜欢……” 温韶倪仰头,主动含住沈亦迟的薄唇…… 第105章 孔雀开屏 吃过晚餐后温韶倪在收拾桌子,沈亦迟抱颂颂去浴室洗澡。 他带了颂颂全套的沐浴用品,放好水后先用水温计测过水温,才将光溜溜白乎乎的糯米团子放入水中。 沈亦迟一只手托着颂颂的头颈,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拭颂颂的眼睛和小脸,再用沐浴露清洗头发。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蹲在浴缸前轻柔地按摩着宝宝的头皮,用清水冲净后又接着清洗身体,擦洗时细致地不错过每一处皮肤的褶皱处。 温韶倪站在浴室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想过沈亦迟这个大少爷能这样熟练地帮儿子洗澡。 温韶倪在浴台摊好干净的毛巾,看着专心致志的男人问:“阿迟,这段时间都是你帮颂颂洗的澡吗?” 沈亦迟将颂颂捞了起来,放到毛巾上擦拭身体,难掩自豪地说:“自己儿子当然得自己帮他洗了,温少女,你不在时我可辛苦了。” 说完又拧着眉告状,“这小子比以前皮多了,你看,他把我衣服都溅湿了。” 温韶倪笑了,拉起袖子抹去沈亦迟下颌的水珠,不忘夸赞,“阿迟好厉害,帮颂颂洗得好干净呀,阿迟真是个优秀的好爸爸!” 沈亦迟翘起了唇角,终于有人夸夸他了。 沈亦迟开始演示帮闹腾的小团子穿衣服,温韶倪一件一件地给他递颂颂的衣物,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始终带着笑。 浴室的暖光灯打在沈亦迟和颂颂身上,给人镀了层温馨的光晕。温韶倪看着沈亦迟,沈亦迟也不停抬头看她。 温韶倪觉得整颗心都满满当当的,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就在眼前…… 公寓里没有婴儿床,颂颂只得睡在两个大人中间,温韶倪侧躺搂着儿子,脸贴在小脑袋上,一颗心都快软化了。 沈亦迟也侧躺着,他盯着温韶倪又亲又笑的模样,半天也没等来女孩看他一眼。 “你见到我就只开心一会儿是吗?”沈亦迟声音闷闷地问。 温韶倪诧异地抬头看他,“没有呀,你怎么这么说?” “你眼里只有儿子。”沈亦迟沉着脸,唇绷成了条直线。 温韶倪瞳孔微阔,转瞬又哭笑不得,他怎么还吃自己儿子的醋呢? 温韶倪起身,小心越过颂颂,整个人不客气地扑砸到了沈亦迟怀里。 她的脸贴在沈亦迟胸膛上,感受到了男人低笑时胸腔的震动。 温韶倪羞赧地将脑袋埋深了些,久违地抱住身下的窄腰。 “这样心情好了吗?”温韶倪低声问他。 沈亦迟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原本紧抿的薄唇克制不住地高高扬起,逸出了低沉又愉悦的笑声,“要说你想我,喜欢我。” “我想你,喜欢你。”温韶倪乖乖满足他,语气没有半分敷衍。 “好乖……” 沈亦迟垂首,温韶倪抬起头,两人默契地寻着对方的唇瓣贴去,轻柔辗转地触碰厮磨,像羽毛拂过花瓣,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夜很漫长,沈亦迟极有耐心地含吮舔只,若不是怕下面收不住,他真想将这个吻一直延续下去。 半小时后,沈亦迟将温韶倪抱到了身旁,温韶倪轻轻喘着气搂住他,靠在肩上问:“明天班里组织了圣诞party,你能陪我去吗?” 沈亦迟眉尾一挑,眼底划过狡黠,应道:“当然去啊。” “真好。”温韶倪喜滋滋地将脑袋埋进他胸口,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次日 颂颂恢复了体力,闹腾极了,在床上爬来爬去,小嘴巴已经会发出类似“爸爸”的发音,还能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两三步,温韶倪揉着他变得浓密的小短发,高兴地亲了又亲。 沈亦迟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摆弄行李箱,一会儿去浴室换衣服,一会儿又出来看穿衣镜,大姑娘出嫁般打扮了一个小时才觉得穿戴妥当。 温韶倪看向沈亦迟时有些愣住了,他穿着一件黑色廓形皮质西服外套,内搭与裤子皆是不同质感的黑,简洁时髦。 微卷的乌发抹上发蜡后看似随意,实则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地往后拢。 轮廓立体的白皙面庞上眉毛浓密且形状利落,为明亮魅惑的桃花眸增添了几分英气。 鼻梁高挺笔直像峻峭的山峰,薄唇颜色浅淡却不失性感。 修长的手指除了小鸟婚戒,还佩戴了三枚高奢戒指。耳朵上也别出心裁地戴着闪烁的耳钉,一副精致花花公子的模样。 温韶倪有些意外,他怎么打扮得这样夸张,像孔雀开屏了一样。 “怎么了?不帅吗?”沈亦迟抬手向温韶倪展示了一下这一身。 “……帅。”可温韶倪想说他们这就是普通的party…… 下午,温韶倪裹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上条围巾就出了门。 头发没再随意扎低马尾,而是绑了个丸子头,耳鬓散落了几缕碎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她脸小五官也小又圆钝,看起来颇为幼态。 梁自恒是第一次看见两夫妻站一起,他暗觉这两人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顶多能说是叔侄。 梁自恒开车送温韶倪和沈亦迟去party,沈亦迟抱起颂颂,指着窗外的雪景哄儿子,颂颂站在沈亦迟腿上,兴奋得小屁股撅来撅去,小嘴巴咯咯笑着。 温韶倪揽着沈亦迟的胳膊,另一只手牵着颂颂的小手,一脸幸福。 一家三口正温馨着,梁自恒没啥眼力见地搭话,“迟哥,你什么时候回国呀?” 温韶倪的唇角僵了僵,沈亦迟顿时拉下了脸,冷声讽道:“怎么了?让你当几天司机辛苦你了?” 梁自恒连忙喊冤,“哪能啊?我就是想约迟哥你去喝酒,又怕你没时间。” “不必,不喝。”沈亦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酒有什么好喝的,他只巴不得每时每刻都黏温韶倪身上。 “那我们去看个球赛?”梁自恒又问。 沈亦迟剜了梁自恒的后脑勺一眼,干嘛要缠着他? “你很寂寞?最近没人陪了?” 梁自恒:“……” 温韶倪捏了捏沈亦迟的胳膊,连忙缓和气氛,“自恒那么久没见你,想和你聚聚而已,你干嘛这样说话呀?” 沈亦迟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眯眸看向温韶倪,“你叫他什么?自、恒?” “那我还能怎么叫?”温韶倪反问。 沈亦迟挑了挑唇角,“哼,挺好。”他怎么没听她叫过亦迟呢? 梁自恒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亦迟,哎呦,怎么那么酸呢? 第106章 醋 梁自恒帮沈亦迟开车门时,一脸贱兮兮地往沈亦迟口袋里塞了样东西。 沈亦迟察觉到那是什么后,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梁自恒笑得无辜,他猜沈亦迟是还没解馋,所以才燥得慌,火气大。 温韶倪从另一边下的车,趁她还没过来,沈亦迟压低声音骂:“你tm别想这么龌龊,我老婆比我妹妹还小上两岁!” 梁自恒懵了,低眸看了眼咬着磨牙棒的颂颂,“龌龊?那这孩子怎么造出来的?” 沈亦迟咬紧了牙关,齿缝咯咯直响,咒骂一句后气闷地转身走了。 温韶倪不懂沈亦迟为什么气呼呼走了,和梁自恒挥手告别后赶忙追了上去。 今日的party选在一家pizza店,温韶倪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felix,她拉了拉沈亦迟地衣袖,开心道:“我同学到了!” 沈亦迟的眼睫顿时耷拉了下来,直想翻白眼。 温韶倪没留意他的表情,先一步上前和felix打招呼,“hi!你来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一会儿,我和你一块儿进去。”felix低头看着温韶倪,笑得俊朗,直到察觉到一束如炬的目光。 felix看向温韶倪身后抱着娃,紧盯住自己的沈亦迟,疑惑问:“你们认识?” 沈亦迟挑唇,差点冷笑出声。 温韶倪抿唇笑了笑,有些羞怯地拉起了沈亦迟空着的左手,“这位是我的丈夫,这个小家伙是我们的儿子,嗯……抱歉,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felix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他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亦迟对felix的反应很满意,他抬手揽住温韶倪的胳膊,在女孩的额头亲了亲,扬起下巴,挑衅十足地打招呼,“hi,chace shum.wen''s husband.”(chace沈,温的丈夫。) felix僵硬地扯了扯唇,忍着没上下打量沈亦迟,仍是友好地伸出了手。 沈亦迟没有立刻与felix握手,温韶倪连忙抬头觑他,沈亦迟看了眼店门高高挂着的彩灯,忍了忍还是握住了felix的手。 温韶倪一脸高兴,挽住沈亦迟的胳膊朝felix道:“那我们赶快进去吧!” “ok.”felix看了眼沈亦迟,神情苦涩复杂地转身推开了玻璃门,温韶倪和沈亦迟一前一后入了pizza店。 店内灯光暖黄,音乐轻扬,披萨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 几十个学生散坐在店里,桌上饮料杯碰撞,朝气蓬勃的笑语欢声交织。 felix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让温韶倪和沈亦迟先坐,自己去了自助餐台取食物。 沈亦迟终于找到了机会问温韶倪:“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温韶倪不想让沈亦迟知道自己是边缘人,努力笑得大方,表现出享受于热闹中的模样,听到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经常一起回住所,他还是我小组作业的组员,他看起来冷淡,但人很好。” “我没看出来冷淡,他分明对你很热情。”沈亦迟嗤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他才这样的。”温韶倪解释。 沈亦迟不吭声,薄唇抿起,透着几分清冷疏离,叫旁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没一会儿就有女生过来搭讪,询问温韶倪沈亦迟是谁。温韶倪心里甜滋滋地逐一介绍,众人皆感到惊奇不已,一家三口顿时成了party的焦点。 温韶倪意外地没有觉得惶恐,沈亦迟在身旁她好像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有的同学觉得温韶倪一家很酷,纷纷凑过来合影,沈亦迟和颂颂意外成了温韶倪的社交助推器。 桌子旁围满了人,拿着餐盘的felix甚至挤不进去,好不容易等人散开,felix朝温韶倪提议,“教授在那,我们去敬一杯吗?顺便探讨一下课题中出现的问题。” 温韶倪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回头对沈亦迟道:“阿迟,我离开一会儿。” 沈亦迟松开了温韶倪的手,待女孩走远后眼神却变得阴鸷,死死盯着那个让他心生醋意的人,下撇的唇角线条冷峻。 教授留温韶倪多说了几句,felix先回了座位,他握着罐冰可乐,看向沈亦迟时碧蓝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其他同学表现出的稀奇。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年代的。”felix开口道。 这属实冒昧,温韶倪不在,沈亦迟也不对他客气,直接骂:“那你的眼光真是bullshit!不过也不总是那么坏,毕竟我老婆确实是很可爱。” felix脸一红,像被窥知了什么秘密般,五官都有些走样了,他喝了口冰可乐,悻悻然离开。 温韶倪回来时沈亦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面前的食物一点没动过,侧脸沉寂默然。 “你不高兴吗?”温韶倪在沈亦迟身旁坐下。 “我没有,这是你和朋友们的派对,你尽管去玩就好,不必管我。”沈亦迟抱紧了颂颂,状似体谅道。 温韶倪连忙说:“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坐在这呢?是不是时差还没调过来,累了?” 温韶倪一脸担忧,沈亦迟按了按太阳穴,顺着温韶倪的话靠在她肩头,声音低低地说:“好像是。” 温韶倪立刻紧张又小心地揉了揉沈亦迟的额角,“头疼吗?” “嗯。” “那我们先回公寓吧。”温韶倪连忙道。 沈亦迟偷偷勾起了唇角,“可是你还没好好玩。” “我不想玩了,你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吧,你穿太少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这里不是广市,外面在下雪呢。”温韶倪一边念叨,一边取下了围巾,欲要给沈亦迟脖戴。 沈亦迟这才抬起头,拦住了温韶倪忙碌的小手,“你冷怎么办?” “我不冷,你戴着。”温韶倪硬要把围巾往他脖子上绕。 沈亦迟握住她的手腕,蹙紧了眉心,“不行,你着凉我会更心疼。” 顿了顿又提议,“不然我们一人戴一边?” 于是温韶倪跟felix告别时和沈亦迟戴着同一条围巾,两人像连体婴儿般黏得紧紧的,felix脸色落寞到了极点。 温韶倪顾不上同学们的各种目光,抱着颂颂,牵起沈亦迟的手出了pizza店…… 第107章 乖 不怕 到公寓时,颂颂已经睡着了,温韶倪将宝宝抱到床上,掖好被子后正想好好欣赏一下儿子的睡颜,沈亦迟却急哄哄地将她拉到了客厅。 温韶倪不明所以,愣愣跟着,沈亦迟拽着她跌落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温韶倪没有防备,脑袋压到了沈亦迟硬邦邦的胸膛,额头磕的有些疼。 温韶倪蹙起了秀眉,正想责怪,沈亦迟却二话不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棱角分明的薄唇凑了过来,吻住两片温软。 温韶倪先是一惊,睫毛扑闪了几下,怔怔看着沈亦迟放大投入的俊脸,而后便被强势的夺了呼吸。 唇齿相依,温韶倪缓缓闭上了双眼,小心翼翼地试探回应沈亦迟或轻或重的吻。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水泽声,沈亦迟散落在前额的碎发挠得温韶倪鼻尖发痒,她忍不住像只幼兽般哼哼唧唧了起来。 沈亦迟顿时感觉一股燥意涌了上来,他蓦地忆起了他们在机场痴缠的吻,更是心跳乱如麻,浑身都腾起了热意。 裤袋里的东西似会扎人般,让沈亦迟想了一整晚,现在更是像要将那块皮肤灼穿。 为什么不能呢?他们早就做过了,而且结婚已经一年多了,儿子都快一岁了,他有忍着的必要吗? 想到这,沈亦迟的喉头急促地滑动了一下,他离开温韶倪的唇,拉起脸上的小手凑在唇边,头脑发昏地咬了一下指尖,“老婆……对不起……我忍不了了……” 指尖传来灼热的湿濡,温韶倪的心倏地漏了一拍,她迅速垂下眼睫,不敢去看沈亦迟赤裸裸的眼神,脸颊烫得要冒烟了一般。 沈亦迟有些失落,握着温韶倪的胳膊不甘心地问:“我们的第一次,是我强迫你的吗?” 提到那羞耻的一晚,温韶倪简直想将自己埋到地底下去,于她而言,那一晚的她就是不知羞耻、又蠢又笨。 沈亦迟继续说:“我害怕那次是我强迫的你,我怕会再给你带来伤害,所以一直都不敢碰你。” “特别是生完颂颂后,我每次给一点试探,你都像小兔子见了狼般避之不及,我还以为你并不喜欢我,我怕你更讨厌我……我忍太久了……” 他低声委屈地说着过往,目光灼灼地看着鹌鹑般缩着脑袋躲闪的温韶倪。 见温韶倪始终为难无措,才慢慢松开了手,欲要起身。 温韶倪连忙抱住他的腰,紧闭着眼,贴在他胸前鼓起勇气说:“不是,你不是。你没有强迫我,是我由着你的……” 说完她便觉得脑门有些发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温韶倪心里清楚。 沈亦迟的呼吸一滞,转瞬又变得粗重,他忍无可忍般将温韶倪推倒在沙发上,低头急切又热烈地重新吻了上来。 “阿倪,我好开心啊。”他用牙关研磨着温韶倪的耳垂,满心欢喜地说。 温韶倪瞳孔微阔,霎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释怀了,那晚她和沈亦迟都很开心,他人的目光和世俗的观点又有什么重要呢? 温韶倪笨拙抱住沈亦迟的脑袋,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做……” 沈亦迟的一颗心兴奋地快飞出了喉头,欢愉像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快将他淹没。 怕吓到温韶倪,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倒一时有些无措了。下一秒又想起了什么般往西裤口袋摸去,“掉了……”沈亦迟神色微变。 “什么?”温韶倪双眼迷离地看着他。 “没。”沈亦迟很快调整了表情,开始脱身上的外套。 温韶倪羞红得像只烤熟的虾子,视线连忙下移,看到沈亦迟高高鼓起的裤裆后,又意识到自己在看不该看的东西,赶忙往天花板看去,两只小手无措繁忙地在胸前互相揪着。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沈亦迟轻声问。 温韶倪悄悄看了他一眼,他脱完了上半身的衣物,精壮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展露无遗,胸前的盘蛇纹身陌生又凌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温韶倪怔了怔。 沈亦迟赶忙俯下身吻她,“不怕的,是我,我们要不要关掉大灯?” 温韶倪点点头,沈亦迟便起身去关了灯,只留了暖黄色的灯带,室内一下子变得昏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西裤也脱了。 走到沙发旁时,那双桃花眸蓦地闪了闪,温韶倪不知何时脱了内搭毛衣,只穿着淡蓝色的胸衣平躺在沙发上。 腿侧的两只手紧紧揪着布艺沙发,雪白的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起伏伏。 察觉到沈亦迟凝滞的视线,温韶倪咬紧了唇肉,羞愤地快哭了一般。 沈亦迟连忙躺上沙发抱住温韶倪,亲吻她的脸颊耳畔,低哑的声音在她颈窝处响起,“宝贝,你好漂亮……” 这像是意乱情迷的信号,一切开始脱轨失控。 “我那晚有没有这样碰你?” “我不知道……”温韶倪脑袋一片空白,沈亦迟灼热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男人的手游移过的滑腻肌肤每一处都变得敏感至极,温韶倪只觉得浑身要烧着了般,她咬着唇,眼尾沁出了泪。 “你没喝醉怎么也不知道?”沈亦迟低哑的声音伴着吻一路往下。 “求你别说了……”温韶倪抽泣着咬住垫着的抱枕,企图阻止自己呻吟出声。 “叫出来,我想听……叫我的名字……”沈亦迟眸色幽深,他要让温韶倪知道高岭之花为谁折腰。 “沈……亦迟……” “宝贝,再叫一声……” “……亦迟……阿迟……” “我害怕……” 最后关头,温韶倪抓住了沈亦迟的手,沈亦迟顺势拉起她的手亲了亲,极为温柔地安抚,“乖,不怕……” 沈亦迟的呼吸重得像野兽般,脖颈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汗水不断从下颌滑落。 “疼……”温韶倪咬着唇哭出了声,白生生的脸上眼眶染了水红,秀眉紧蹙着,像朵脆弱飘摇的小雏菊。 “没事的,适应一会儿就好了,乖,不哭……” 沈亦迟轻吻着温韶倪安抚,女孩张着唇支离破碎地喘息,沈亦迟含住唇瓣轻抿,“宝贝,好乖,好了、好了……” 温韶倪因为高热发红的脸颊泪痕遍布,她朝沈亦迟伸着手,“呜呜……我要抱你……” “好。”沈亦迟连忙抱住她,两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隔阂地紧贴着,肢体纠缠、气息交融…… 沈亦迟越发心疼,温韶倪第一次该有多疼,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当时肯定也没有这么温柔地亲吻爱抚她,她逃走时是不是害怕极了? 沈亦迟拨开了温韶倪汗湿的长发,将脑袋埋入她的颈间,那里不再是干干净净的阳光味道,也不是宝宝的奶香,而是沾染了他的雪松香气。 沈亦迟的全副身心都得到了满足,“阿倪……温温……宝贝……”他浅吟,意犹未尽地亲吻着温韶倪的每个五官。 温韶倪累得睡着了,沈亦迟帮她清洗后才抱着人回了大床。月光下,女孩的睡颜安宁,鸦睫下的脸颊还残留着潮红,肿胀的唇像鲜润的樱桃,轻轻吐着息。 沈亦迟低头,用额头轻抵住温韶倪的前额,感受着她似有若无的呼吸触碰自己的脸…… 次日 温韶倪醒来时床边已经空无一人,她躺了一会儿,意识回笼后瞬间睁大眼睛。 温韶倪偷偷掀开被子看了自己一眼,身上是一套干爽柔软的睡衣。 温韶倪顿时觉得又羞又臊,她怎么能让沈亦迟帮她洗澡换衣服呢? 想到昨夜自己睡得像条猪仔般,沈亦迟吃力倒饬的模样温韶倪就恨不得躲到墙角去…… 温韶倪听着卧室外的锅碗瓢盆声,磨磨蹭蹭半天才打开了门。 沈亦迟背对着她,竟然在做早餐。 颂颂坐在婴儿椅上喝着奶,见着温韶倪立刻眨巴着大眼睛朝她笑,伸出一只小爪子在空中抓呀抓,求温韶倪抱抱。 温韶倪碎步上前抱起了颂颂,沈亦迟在忙着煎蛋,没发现温韶倪。温韶倪觑了一眼岛台上的餐盘,好家伙,全是乌漆麻黑煎糊了的鸡蛋。 温韶倪想让沈亦迟别忙活了,可他认真的背影属实好看过了头,挺拔颀长,后脑勺现状饱满,露出的一截后脖颈白皙如玉,泛着微微的冷调。 淡蓝色针织衫下的背看似精瘦,实际却是背肌偾张,温韶倪昨晚摸到了。 想起昨晚,温韶倪心里狂跳。 沈亦迟似是听到了她吵闹的心跳般,蓦地回过了头,“醒了?” 他笑的温朗,长长眼睫下的星眸闪着柔软细光。 “嗯。”温韶倪不敢与他对视,慌乱移开了视线。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沈亦迟忧心问。 “嗯……不是!”温韶倪先是肯定,回过神后又立刻摇摇头。她身上是不太舒服,但和脸红没关系。 沈亦迟轻咳了一声,“抱歉,我昨晚,没有克制住……”他刚才想起时,觉得自己卖惨求着温韶倪也是挺窝囊的。 “没、没关系。”温韶倪下意识道,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后悔这句话。 谈话间沈亦迟又煎糊了一个鸡蛋,温韶倪连忙过去帮他,“你不擅长这个,你抱着颂颂,我来吧。” 第108章 嘴痒 沈亦迟讪讪放下平底锅,又退身挡住了那盘煎坏的鸡蛋,像做错事的孩子欲盖弥彰般。 温韶倪觉得有些好笑,她抿着唇,将锅刷了一遍,擦干水倒上些油,中小火烧热后才单手磕了一颗鸡蛋,动作干脆利落,长睫严肃认真地低垂着。 沈亦迟倚在岛台上,看着女孩年轻生动、独一无二的侧脸,心脏伴随着发紧的呼吸兴奋地收缩。 温韶倪没法忽视沈亦迟的视线,她开口缓解紧张,“你早餐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沈亦迟的语调上扬,心情颇为好。 “这么好养?”温韶倪怀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多好,你捡到便宜了。”沈亦迟从身后拥了过来,低头埋在温韶倪颈窝嗅了嗅。 温韶倪怕痒,顿时缩着脖子笑出了声,“哎呀,你干嘛……在做早餐呢……” 沈亦迟瞥了温韶倪一眼,嘴角下沉,有些埋怨她的不解风情。 温韶倪扭动着从沈亦迟怀里钻了出来,“冰箱还有刘姨熬的鸡汤,我们拿来煮鸡蛋面好不好?出锅时撒一把小葱,不知得有多香。” “嗯……”沈亦迟垂下空落落的手,他支走保姆是为了多享受二人世界的,没想到还有做饭这档事要忙。可想到能吃上温韶倪煮的鸡蛋面,脸上又神采奕奕了。 沈亦迟欲再次抱上来,温韶倪的脸烫得厉害,她嗔怪了一句,“颂颂一个人坐着呢,你去看着点。” “哦。”沈亦迟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折返了回来。 他长腿一迈,人就站在了温韶倪身旁,温韶倪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的大手扣住了脑袋。 唇上一阵温热,湿滑的舌没有预料地探入口中,深深索求。 经过昨夜,温韶倪这会儿一下子就浑身瘫软了,沈亦迟箍紧她的腰,闭眼迷恋地在芳唇上辗转。 “唔……”温韶倪反应过来后拍打着他躲闪,沈亦迟不服气,更用力地吸吮。 “你……哈……糊了……”温韶倪记挂着锅里的第二颗鸡蛋,艰难地在缝隙中出声提醒。 沈亦迟这才放过了温韶倪的唇,但那目光幽深大胆,温韶倪蓦地心底一颤。 沈亦迟探手关了火,声音低哑,“糊了的我吃……” 温韶倪蹙紧了眉,“你要干嘛?颂颂还在呢……” “他看不懂。”沈亦迟说罢,脸又压了过来。 温韶倪连忙捂住他的嘴,满脸涨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大白天的,才、才刚起床……” 沈亦迟轻笑出声,那双眼狡黠雅痞,“我就想亲个够意,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厨房。”说着就去舔温韶倪的手心,“求你了,我嘴巴痒。” 温韶倪羞得无地自容,触电般放下手,紧咬着唇低下头,就是不看沈亦迟。 她这是要生气了,沈亦迟想起来了,温韶倪一点都不禁逗。心思一下子消了大半,沈亦迟着急地捧起了温韶倪的脸,“好了,不亲就不亲了,你别生我气。” 话虽如此,还是下意识地啄了温韶倪的小鼻子两下。 温韶倪气瞪了他一眼,“我要给你做早餐呢,你干嘛这样讨人厌地打扰我!” 她委屈地扁着唇,像小时候被男生欺负的女同学般。 沈亦迟唇一弯,又笑了,“嗯,我错了,我去旁边乖乖等你。” 温韶倪哼了哼,这才不和他计较。 温韶倪的做饭速度很快,以前奶奶要下地干活,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干的,洗衣服、做饭、喂鸡喂鸭、打扫卫生每一件都妥妥帖帖。 沈亦迟抱着颂颂站在不远处看着温韶倪忙碌,她的每个动作都是有条理的,专心认真,热气萦绕着纤瘦的身影,让人看得痴迷,心里生暖。 早餐被端上餐桌,浓郁醇香的鸡汤包裹着根根劲道的面条,上头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岩板桌上只有两个大碗,温韶倪觉得有些寒酸简陋,在老宅,早餐起码有十样以上。 温韶倪觑了沈亦迟一眼,他正眉开眼笑地拿着手机找角度拍照,还低头跟颂颂语气夸张地说:“哇,bb你快看!这是你妈妈亲手做的面条!爸爸终于吃到你妈妈做的美食了!” 还好,他没有半分嫌弃,乐在其中。 “你快吃,待会儿要糊了。”温韶倪有些不好意思,拿起筷子催促。 沈亦迟接过筷子,夹起一大束面条,草草吹了吹便张大口塞进嘴里。 “慢点,小心烫。”温韶倪不放心地看着他,沈亦迟腿上的颂颂也抱着奶瓶,张着小嘴,口水欲流未流,眼巴巴地看着吃得很香的爸爸。 沈亦迟将面条全部吸溜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没什么形象地囫囵道:“不烫,好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温韶倪满足地笑了,红着脸颊开始低头吃面。 沈亦迟抬眸看她得意娇羞的小模样,唇角勾出了弧度,闪烁的眼眸流露着温柔…… 吃饱后沈亦迟负责洗碗,温韶倪在旁边指点他,“你别挤太多洗洁精,才几个碗,最多挤两下就好了。” 沈亦迟慌忙收回手,但嘴上不忘给自己找补 ,“没关系,挤多点洗得干净些。” 温韶倪节俭惯了,忍不住说他,“你这个用法,一罐洗洁精很快就得被你用完了。” “哦。”沈亦迟搁下洗洁精,拿起洗碗帕笨拙地开始擦洗。 温韶倪看着他,又低头看了颂颂一眼,突然变得安静,沈亦迟很快就会回国了,他远远用不完一罐洗洁精。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修长灵巧,可却是一双笨手,碗几次都打滑摔回了洗手盆里,他还偏要拿起来洗,看得温韶倪胆战心兢。 温韶倪想了想,还是由着沈亦迟自个发挥了。 温韶倪刚挪开步子,沈亦迟又叫住她,“温少女,你手艺怎么这么好?都给谁做过饭?” “以前在家每天做我和嫲嫲两个人的饭菜,熟能生巧吧。我没给其他人做过饭……不过,上大学有一次在宿舍聚餐,也给舍友做过几道菜。”温韶倪照实说。 沈亦迟勾起了唇角,眉梢跟着扬了几分,他是唯一一个吃到温韶倪做的饭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回呀?”温韶倪想起昨天梁自恒问的话,有些低落地问。 “怎么了?你想赶我走?”沈亦迟回头眯起眼,语气不善。 温韶倪立刻摇头,“怎么会呢!我就是怕你……突然走了……” 沈亦迟勾了勾唇,眼睫又愉快地抬了起来,“我多待两天。” 温韶倪也弯起了唇,头靠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好!” 第109章 只要是你 我就喜欢 晚些时候,两人带着颂颂去了温韶倪上次没去成的菲尔芒特公园。 逛了公园里的费城动物园、艺术博物馆,最后在午后沿着蜿蜒曲折的斯古吉尔河穿越公园。 河水清澈,波光灵动,河畔聚了很多人,温韶倪注意到了许多看向沈亦迟的视线。 沈亦迟精心打理了一个大背头,微风中发丝仍保持着纹丝不乱的优雅姿态,脸上挂着副墨镜,只露出了棱角分明英气的下半张脸,有几分捉摸不透的冷峻气息。 穿着剪裁精良的手工定制羊绒大衣,笔挺的线条贴合着宽阔的肩膀与紧实的腰身。 他推着婴儿车,惬意地漫步,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温韶倪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就似个丑小鸭,一点也不衬…… 晚上,洗漱好躺在床上时,温韶倪还在想这件事。 沈亦迟让梁自恒买了个婴儿床,颂颂单独睡着自己的小床,沈亦迟得以亲密无间地抱着温韶倪躺在大床上。 温韶倪小声对沈亦迟说:“你从来没说过我漂亮……” 昏暗中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沈亦迟抱住温韶倪的脑袋,用力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坏笑着说:“我昨晚不是说了吗?” 温韶倪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记起她当时脱了衣服。 温韶倪又气又羞地捶了一下沈亦迟的胸口,沈亦迟朗笑着低头亲她,“老婆,你还挺臭屁,我每天抱着你亲,还不是因为你漂亮。” 说完又“啵”了一下脸颊,抿着唇笑,“那我帅吗?” “你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你自己长什么花蛇样自己不知道?”温韶倪嘟囔。 “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就还好啊。” 沈亦迟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头,“眼光这么高啊?” 温韶倪抓住他的手就想咬,但还是没下嘴,转而用两只小手握着那只温热的手,掰着他光滑的指节问:“那我是你心里最漂亮的人吗?” “当然了。”沈亦迟柔声答,眷恋地感受着手上她的小动作。 温韶倪却不买账,她鼓着脸颊说:“你说这么快,肯定是假的,而且你第一次见我时还把我认成男生了,你肯定觉得我丑,才会错认。” 沈亦迟又笑了,他喜欢温韶倪小鸡肚肠地搜刮问题。 他用空着手抚了抚温韶倪的脑袋,贴近女孩的耳畔轻声说:“才不是,我那时叫你是想近距离看看,哪家的小子这么俊。” 温韶倪脸一红,翘起了唇角,“真的吗?” 沈亦迟啄了啄她鼓起的可爱脸颊,“真的呀。” “那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岁数,你还会喜欢我吗?”温韶倪仰着头问。 “当然了,不同年龄段有不同年龄段的美,只要是你我就喜欢。”沈亦迟不假思索地答。 温韶倪满意了,拉着他的手合上了眼。 可沈亦迟还不满意,他昨晚疼惜温韶倪,根本没有尽兴,此刻浑身都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开始。 温韶倪要睡了,他再闹温韶倪会不会生气?可是他在费城的时间那么短暂,每一个夜晚都无比珍贵,他舍不得就这样虚度。 沈亦迟低头往温韶倪的颈窝拱了拱,温韶倪睁开了眼,莹润的大眼睛盯着茫茫的天花板。 少顷,她低头亲了亲沈亦迟黑乎乎的脑袋。 她觉得她也是想亲他的,想亲他的发梢,他的眉眼、鼻尖、喉结和肩膀…… 沈亦迟翻身压住了温韶倪,他俯视着她,眉眼深邃,粗黑的眼睫也抵挡不住目光的炙热。 温韶倪抬手顺着他的腰背线条摸去,一股活火从沈亦迟身上燃了起来。 “我亲爱的宝贝……”沈亦迟快要神魂颠倒,他埋头吻她,舌尖抵进去痴缠。 温韶倪被吻得昏昏沉沉,完全失了自主,昏暗中沈亦迟好像离开了一会儿,温韶倪隐隐约约听到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水果味。 温韶倪迷迷糊糊问:“你又在吃糖吗?” 沈亦迟的呼吸骤然变沉,他长呼出口气,声音粗哑地像坏掉的留声机。 “嗯……”他弟弟在吃…… 第110章 分别 次日,温韶倪醒来时感觉身体像是被人拆了又重新组装过一般,僵硬酸痛。 温韶倪扭头生气地瞪了一眼熟睡的沈亦迟,见着男人裸露在外鲜活矫健的肩颈线有不少红痕时,突然又没底气生气了,她昨晚也挺疯的。 沈亦迟察觉到枕边人的响动,眼睛还没睁开,人先压了过来,温韶倪气得抽出枕头砸他。 往后两日,温韶倪毅然拒绝了沈亦迟的求欢。即便如此,沈亦迟依旧像牛皮糖般,软磨硬泡地拉着她共浴了一场。 温韶倪觉得自己已经被沈亦迟弄得没脸没皮了,明知刘姨就在外面,还跟着他闹腾,结果将浴室弄得一片狼藉。 想到刘姨收拾的画面,温韶倪感觉自己再也抬不起头了。 但她没羞赧太久,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破了一切。 “沈亦迟在你那?” 温韶倪接通这个打来三次的号码时,久违地听到了沈廷远的声音。依旧那么的阴沉、不可一世。 “……爸……”温韶倪意外地唤了一句,靠在沙发上的脊背蓦地绷直。 “让他早点回,公司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温韶倪垂下了长睫,讷讷应道:“好……” “还有,既然阿迟带孩子去找过你了,那寒假你便先别回了,我在纽约给你安排一份实习。” 温韶倪瞳孔微阔,握紧手机急声道:“什么?可是我还什么都不会……” “所以才让你去实习多学些东西。”沈廷远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像发号施令般不容置疑。 温韶倪不想同意,蹙紧了眉,“我怎么跟阿迟说我不回呢?” 沈廷远音色倏地泛寒,“你不用把他搬出来,他这段时间也不会闲着。” 温韶倪迟疑着,久久无法应下。 “我期待你的实习表现。”沈廷远又道。 温韶倪的肩头耷拉了下来,她不情不愿地应下,“……我知道了。” 沈廷远像是怕她反悔般,立刻挂了电话。 事实上,不需要沈廷远提醒,沈亦迟也打算回国了。好几个会议等着他开,工地整改的事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明天回国好吗?”沈亦迟枕在温韶倪腿上,抬眼盯着陪颂颂玩儿童琴的温韶倪。 温韶倪思绪混乱地按着琴键,弹出的曲子嘈杂不成调。 许是颂颂也觉得难听,不停扒拉着温韶倪放在琴上的手。 温韶倪挪开了手,轻应了声,“嗯。” 她的唇角向下撇着,眼神悒悒。 沈亦迟拉住温韶倪的手,轻轻捏着她平滑的指尖,忧心忡忡地说:“我还是再陪你两天好了。” “不用了,工作重要,你已经陪我很久了。”温韶倪转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今晚想抱着颂颂睡。” 沈亦迟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与不情愿,但还是只能应允。 夜,温韶倪轻轻用胳膊搂着颂颂,将脸紧紧贴着儿子的脑袋,满是眷恋不舍。 她真想将儿子重新融回自己的骨血中,这样便谁也抢不走他了。 温韶倪怀着不舍的情愫渐渐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觉身体一轻,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温韶倪迷迷糊糊看着身上的人问。 “我明天就走了。”沈亦迟盯着她,眼睛里闪着明丽的篝火,一字一句念道。 “嗯……”温韶倪半梦半醒,下意识应了一声。 女孩柔和的脸上带着浅淡稚嫩的雀斑,红润饱满的唇看起来像软乎乎的精致糕点。 沈亦迟喉结微颤,觊觎许久的野狼本性暴露,猛地叼住了香软的唇,黑暗中,气息吞吐交缠,流连忘返。 温韶倪吃痛地轻哼了一声,身上的男人一次比一次过分,今晚更是像是要将人拆吃入骨了般,天际泛出浅白时才堪堪结束…… 温韶倪在卧室累得根本醒不过来,沈亦迟收拾好行李后重新躺回了床上,眷恋地啄吻着熟睡的人。 “我要走了,你确定不睁开眼再看我一下。” “……” 沈亦迟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他突然后悔闹太凶,温韶倪醒来见不到他和颂颂会不会很难过。 他有体验过在热闹中睡去,醒来后身边却空无一人的感觉,那样的空虚落寞,他不想温韶倪体会…… 温韶倪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就错过了沈亦迟的航班。 温韶倪先是一惊,而后是绵长的无力感袭来。 她呆坐在床上,看着玻璃窗外拥挤繁华的城市,不知想了些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低低的哄孩子声,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她猛地起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时,客厅明亮的视线刺疼了她的眼睛。 沈亦迟正抱着颂颂坐在地上看电视,听到声响回过了头,“醒了?午餐在桌上,还热着。” 温韶倪意外又惊喜地看着沈亦迟,怕是梦,缓了好一会才小心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醒啊。”沈亦迟扬了扬唇,桃花眸温柔地弯着。 温韶倪立刻红了眼眶,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着急地缓解哭意。 沈亦迟拍了拍身旁的坐垫,轻声唤她,“过来坐。” 温韶倪小跑过去,依着沈亦迟坐下后接过了颂颂。 她抱着儿子,呼吸都愉悦了几分。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眼眸笑成月牙,亲昵地蹭着小家伙的脸,笑声似银铃般清脆。 沈亦迟眼里却只剩下了温韶倪,他动作轻缓地捋着温韶倪的头发,试图帮她把散乱的长发扎起来。 她是他的,三千青丝和寸寸凝脂都是他的。 “头发又长了,我的少女真漂亮。”沈他夸人的声音清醇柔缓。 温韶倪红了脸,乖乖坐着享受沈亦迟的照顾,心里满是甜滋滋的粉色泡泡。 沈亦迟手笨,半天拢不齐头发,较了好大劲才绑了个马尾,温韶倪看着他像干了件大事般重呼一口气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沈亦迟眯眸瞪了她一眼,转而又抬起胳膊将整个人抱进了怀里,连带着颂颂也卷了进来。 “我改了下午的航班,看你吃饱后,就得去机场了。别不开心,也不用舍不得,我们还有下一次,很多次。”沈亦迟将下巴搁在温韶倪的头顶轻吟。 “嗯。”温韶倪回应他,小手触碰着他手腕上的粉色手绳。 沈亦迟亲了亲她的发顶,语气突然多了些严肃,“还有,你是我老婆,是我一个人的,以后不能和别的男人扯上一点关系。” 温韶倪抬头想说些什么,沈亦迟压下了她的脑袋,“我知道你会觉得这没有道理,可我占有欲就是这么强,你如果非要和别人模棱两可,那便是让我受委屈…… 当然了,我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扯上一点关系。” 第111章 你怀孕啦? 沈亦迟带着颂颂回了国,温韶倪继续着枯燥忙碌的留学生活。 经过party后,有不少女生对温韶倪年纪轻轻就组成家庭的故事感兴趣,身边的伙伴渐渐多了起来。 温韶倪本是不喜欢谈论私事的,可她确实需要新的小组同伴。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听沈亦迟的话,平时没表现出远离flelix,但暗里不着痕迹地尽量减少了两人在学校的交集。 于是温韶倪或真或假地渲染了一个故事,有人问起时便会简短地聊一聊。 除了孩子,提到孩子时,温韶倪总是会变得热情洋溢,积极主动地与人分享颂颂的照片和视频。 颂颂生得可爱呆萌,很快就俘获了一批女同学的心,温韶倪也终于拥有了与他人的共同话题,算是融入了班级…… 广市 沈亦迟出国近十天,回来时意外地发现工地整改的事许卓沅都处理好了。 许卓沅拿着文件夹站在沈亦迟面前,很是自豪。她站得笔直,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沈总,这是工地的整改记录册,您看看。” 沈亦迟抬眸看了她一眼,面庞一贯地泛着冷,但眼神却少了些防备和疏离。 沈亦迟确实没想到,许卓沅这种都市丽人会在他没有指示的情况下,每天主动跑工地。 许卓沅讨好地笑了笑,又将文件夹往前伸了伸。 沈亦迟抬手接过文件夹,露出了压着手腕纹身的粉金色手绳。 许卓沅眼前一亮,套近乎地打趣,“沈总,这是太太编的吧?太太可真是心灵手巧!” “与你何干?少管闲事。”沈亦迟不给她面子,冷冷嗤道。 许卓沅眉眼一弯,呵呵了两下,实际腹诽:一把年纪了还戴粉色装俏,也不害臊! 沈亦迟这会儿看她乐呵呵也不觉得烦了,只认为她是滑头。 “行了,不错,这个月加工资。” 许卓沅一怔,她原本只是想表忠心,没想到还有收获。 这会儿愣是喜上眉梢,眉飞色舞,高声应道:“谢沈总!” 说罢又得寸进尺,弯身压低声问:“沈总……能问问加多少么……呵呵~应该不能问吧?” 沈亦迟掀起眼睫,白了她一眼,许卓沅立刻摆正脸色,“啊呀,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出去了!” 说罢急匆匆小跑了出去,脚下的平底鞋啪哒响着…… 接近年关,日子越过越快,寒假时温韶倪与沈亦迟借口说教授看中了她,选她去参加一个难得的实习项目,没法回国过年了。 沈亦迟骂教授不懂中国人的习俗,过年得一家团聚。明里暗里都示意温韶倪别去,可终究不敢强硬,嘟嘟囔囔了小半个月,春节到了。 温韶倪放了几天假,从纽约回了费城,可能是沈亦迟和颂颂在这住过,温韶倪觉得公寓里有了一些家的影子。 除夕夜,沈亦迟给温韶倪发了个大大的红包,又叫梁自恒来公寓陪温韶倪吃了一顿火锅,当然,沈亦迟在视频另一边监督着。 梁自恒没啥不乐意的,温韶倪买了对联、灯笼、水仙花、年桔,将公寓装扮得年味十足,梁自恒时隔五六年,第一次正儿八经过年。 梁自恒买了许多食材,在厨房忙上忙下,极力向沈亦迟展示自己的能干和可靠,温韶倪举着手机,负责给沈亦迟现场直播。 火锅烟气缭绕,海鲜、牛羊肉片和炸物摆满了一整张餐桌,梁自恒是多血质,话题不断,这个除夕夜倒也是热热闹闹。 挂了电话,梁自恒就不老实了,他朝温韶倪摊开手心,“我来你家,你得给我红包。” “阿迟还请你吃饭呢,你怎么不带礼物登门?”温韶倪不理睬他,反问。 “好呀,学刁了,会拿迟哥来压我了?” “本来就是,而且我年纪比你小,应该由长辈发红包才是。” 温韶倪有些气鼓鼓道,但她并不排斥梁自恒,许是梁自恒吊儿郎当、行事不按套路的模样跟以前的沈亦迟差不多,让她感觉多了丝亲切。 梁自恒:他怎么把自己坑进去了? “给你。”梁自恒竟真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还真有啊!”温韶倪面上一喜,转瞬又摇摇头,“算了,我就是开玩笑的。” “没有人给你包红包吧?”温韶倪带着同情问。 梁自恒绷紧了脸,“大过年的,说点好话。” “那我收下了。”温韶倪笑着双手接过红包。 梁自恒嘴角下撇,“你还挺会扎心。” 温韶倪转身跑到玄关处的年桔树旁,摘下了一个装饰用的红包袋,又取出了梁自恒红包里的钱。 她背着身窸窣了片刻,梁自恒没再留意,转身靠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一分钟后,面前出现了一个鲜艳的红包,“这个给你。” 温韶倪低头笑看着他,琥珀般的大眼睛,光芒影影绰绰。 两人对视,梁自恒蓦地挑唇,伸手接过红包,“谢了。” 温韶倪晃了下脑袋,走回饭厅开始收拾餐桌。 梁自恒没听沈亦迟的劝告,既不洗碗也不立刻离开,大爷般坐着看了半个多小时春晚,替温韶倪吃了不少年货。 后来心里过意不去,才踢踢踏踏地走到厨房收了一下尾。 但嘴也没闲着,八卦问:“小祖宗,你那么久不回国,就不怕迟哥在国内藏有人?” “他才不会。”温韶倪果断道,笑得一脸甜蜜。 她想,沈亦迟那么黏她,哪有心思的。 “那可不一定,时间会让所有人都发生变化。” 温韶倪不信,立刻打断,“你别乌鸦嘴!过年能不能说点好话?” …… 温韶倪收拾好后发现梁自恒吃了好几颗同学送的瑞士巧克力,重点是把她最期待的草莓白巧克力都吃完了。 温韶倪差点生气地跺脚,梁自恒赶忙拆开一个榛仁巧克力递给她,“白巧克力甜了吧唧的,腻得慌,这个香!” 温韶倪拿他没办法,皱起脸吃了颗巧克力,“你改天得赔我!” “赔,小祖宗,我赔!”梁自恒连声应。 温韶倪这才气闷地在沙发上坐下,不知是巧克力太甜腻,还是晚餐吃得太杂,她突然感到胃部泛起了恶心感。 温韶倪正想说自己好像不舒服,一开口就干呕了一下。 梁自恒吓了一跳,刚坐下又立刻站了起来,“干嘛?肠胃不舒服?” 温韶倪想解释,但忍不住又干呕了一下,她立刻冲向洗手间。 梁自恒跟了过去,站在门口蹙紧了眉,“吃错东西了吗?” 可不对呀,他和温韶倪吃了一样的东西。 梁自恒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狐狸眼蓦地一亮,“你怀孕啦?” 温韶倪好不容易吐完,抬起头虚弱地看着他,“才不是,我怀孕没有孕吐过……” 第112章 不能再怀孕了 “咱去医院看看呗?”梁自恒给温韶倪接了杯水漱口,问道。 “不用,我没什么大事。” 温韶倪吐完感觉好多了,她想到过年去医院不吉利,而且自己还有胃痛的前科,没太当回事,只吃了两颗胃药缓解。 梁自恒也没强求,只说早点休息,他的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机,温韶倪有事一定得打电话给他。 温韶倪应下了,送走梁自恒后,幸而晚上也没再想吐。 往后一段时间,温韶倪为了养好肠胃,都是自己煮清淡的蔬菜肉末粥喝,反胃的情况偶有。 温韶倪实习忙,没挤出时间去医院,很快又先迎来了开学。 这个学期,温韶倪加入了一个读书俱乐部,为了让felix也能融入集体,她拉上了这个朋友。 阳光明媚的春日,俱乐部在学校草坪组织了野餐会欢迎新成员,一群学生围坐在巨大的格子布四周相谈甚欢。 五颜六色的果汁瓶、装满美食的竹篮错落放置,一旁的便携式音箱流淌出轻快的流行乐。 草坪上,几个好动的男生在玩飞盘,他们奔跑、跳跃,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有男生邀请felix一块儿玩,felix木着脸拒绝了,温韶倪以为他是太过内向,努力鼓励他加入。她不希望自己有了其他朋友,felix却还是孤零零的。 “我们一起?”她拉了拉felix的袖子。 可felix却直截了当地回了个“boring”,几个男生看温韶倪一脸跃跃欲试,改口反拉着温韶倪去玩了。 温韶倪苦笑,但还是尽力参与。她动作利落地抛出,又迅速转身、飞跑,稳稳接住回程飞盘。 阳光下的女孩绽放着饱满的生命力,红润朝气的东方面孔在异国校园里格外引人注目…… 半小时后,温韶倪气喘吁吁地坐回了felix身旁,她还没来得及平静一会儿,读书会的社长又即兴召开了一个读书分享会,请成员们自愿分享自己近期阅读的精彩书籍。 社长将矛头首先对准了温韶倪这帮新人,慷慨激昂道:“孩子们,起来,说点什么都行!” 七八个人面面相觑,就是没人起身,气氛顿时有些冷。 部长不死心地继续鼓励,其他成员也鼓起了掌。 温韶倪气还没喘匀,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说什么,好在有人站了起来打破僵局。 温韶倪诧异地看向身旁的felix,felix扫视众人,碧蓝的眼睛像海般沉静,稳重的低音没有丝毫怯意,娓娓道:“我上周看完了《枪炮、病菌与钢铁》,或许很多人都看过,在此我只分享自己最感兴趣的一点,书中对“人人平等”的观点。 作者认为平等不代表一切都均等,所有人都有同样的威望或是决策权,而指的是游群中没有正式领袖,谁更有魅力、力气更大、更聪明、战斗技能更强,谁就是领袖……” 几十双眼睛盯着felix,可温韶倪却在那张雕塑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局促不安。 温韶倪立时明白了,人家只是高冷,不屑讨好和表现,实际厉害着呢,她瞎操什么心。 温韶倪心里的担子放了下来,在felix分享完后立刻兴高采烈地鼓掌夸赞。felix牵了牵唇角,不置可否。 分享会又延续了半个小时,温韶倪安静听着,小腹却突然隐隐作疼。 身旁的同学正在吃披萨,温韶倪闻到那股油腻的味道顿时一阵反胃。 温韶倪强撑着和社长请了个假,转身脸色苍白地疾步离开。 温韶倪快步到了最近教学楼的厕所,她弯腰对着马桶干呕了几下,紧接着,一股酸水从胃底迅猛翻涌而上,直抵喉咙…… 吐完后,温韶倪感觉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她紧捂着绞疼的腹部,小心翼翼地呼吸。 温韶倪觉得自己的情况很不好,她想打电话给梁自恒,身下却突然涌出了一股热流,温韶倪以为是推迟的经期到了,连忙从包里取出了张卫生巾。 felix担忧地站在厕所外的走廊,待到温韶倪出来时,原本朝气蓬勃的女孩像被抽走了魂魄。 温韶倪在颤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青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 felix神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温韶倪,“你还好吗?” “我想去医院……”温韶倪难受得红了眼睛。 felix眉头紧蹙,抱着温韶倪跑出了教学楼…… 医院 穿着白大褂的年老女医生眼神冰冷,干瘪的唇上下翕动着。 “小姐,你怀孕五周了,但遗憾的是,你现在有了流产的先兆。” “什么?”温韶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医生抬眼看了felix一下,“这是你丈夫吗?你们还是学生?” “不是,他是我的同学,我有丈夫。”温韶倪连忙否认。 “哦,你或许应该让你的丈夫来一趟。”医生简短说。 “我丈夫不在费城,医生,有什么问题您都可以直接和我说,我想保住这个孩子。”温韶倪恳切地看着女医生,泪珠缀在眼尾,可怜无助。 “好吧,小姐,事实上,你不适合再生孩子,你的子宫在分娩时受损过,当时应该发生了胎盘粘连的情况。 再次怀孕会增加子宫破裂的风险,危及母婴生命安全。所以,为了你自身的健康,我建议你尽快流产。” 温韶倪浑身一僵,“什么?所以,我再也不能怀孕了?” “目前是这样,但或许以后能调理好,一切好事都有可能发生。”医生摘下眼镜安慰。 温韶倪霎时感觉整个人都失了力气,她浑身发冷,差点从椅子上滑落,直到felix握住了她的肩膀。 “你应该打电话给他,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该通知他和你一起面对。”一直没出声的felix看着温韶倪严肃地说。 温韶倪感觉所有的坚强都塌了方,她紧抿着唇,强忍着不失态大哭,“不,他会很自责的,这个孩子留不住了,他该有多伤心……” felix的心仿似被揪紧了般,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真是个傻瓜!” …… 温韶倪选了药物流产,她瞒着沈亦迟,更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不适合再怀孕。 沈家虽然三代单传,但后人并不少,就算沈母早亡,也还是生了沈亦迟和沈愿如两兄妹。 沈廷远本就对温韶倪有各种偏见,颇多不满。若是知道温韶倪可能再也没法生孩子,沈廷远定然不会再给温韶倪留下的机会…… 梁自恒好几天没和温韶倪联系,这天亲自找上了门。 到时温韶倪还没回来,保姆刘姨正在做晚餐,梁自恒随意靠坐在沙发上等着蹭一顿。 没半小时,温韶倪便到了公寓,她和梁自恒打了个招呼,匆匆放下帆布包去了卫生间。 梁自恒见她脸色不好,蓦地有些担忧,余光扫过温韶倪敞口的帆布袋时,瞥见了印着医院名字的打印纸。 梁自恒以为温韶倪去看病了,一时担心也没管隐私不隐私,顺手抽了出来。 结果双眼瞬间瞪得滚圆,god!真的怀孕了! 梁自恒暗自惊呼,随后喜滋滋地立刻拍照发给了沈亦迟。 发送完后,梁自恒才开始翻阅病历细看,瞧见“药流”二字时,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后霎时头皮发麻。 梁自恒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期间还慌张到脱手摔落在地,颤着手好不容易捡起,还没来得及撤回,沈亦迟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梁自恒出了一身冷汗,“喂?迟哥?” “今天刚检查出来的吗?我老婆现在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沈亦迟的声音又惊又喜,他心里又高兴又害怕,高兴他和温韶倪又有一个孩子了。 害怕的是生孩子那么难,温韶倪第一次已经吃尽了苦头,那个小丫头还能承受第二次吗…… 梁自恒差点把牙咬碎了,踟蹰道:“迟哥,你冷静……你先听我说……小祖宗,好像流产了……” 第113章 你爱我吗 沈亦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起来,他惊愕、慌乱又惶恐,冷意潮涌而来,让人手脚瞬间冰冷。 “你tm说什么?” “迟哥,我不知道这事啊?我也是刚刚才看到病历单!小祖宗装在包里的,被我不小心看到了……” 梁自恒着急地解释,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心里一阵卧艹,欲哭无泪地慌忙将病历塞回了温韶倪包里。 电话另一边的沈亦迟双目猩红,狠狠咒骂着发泄心里交杂的坏情绪,但却仍不愿去相信。 “你个白痴马上滚出来!去医院查!”他怒吼,厉鬼般阴冷的声音像要将人拖入地狱。 “是、是、是!”梁自恒拿起外套,立刻夺门而出。 待他冲进车里时,忽听沈亦迟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颓然无力,“别告诉她我知道这事……” …… 温韶倪出来时,梁自恒已经离开了,温韶倪奇怪梁自恒竟然没蹭顿饭,但也没多想。 她味同嚼蜡地吃完了晚餐,洗完澡后沈亦迟打了视频过来。 温韶倪接通,屏幕里立刻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萌娃。 颂颂趴在床上,撅着小屁股,两只小手捂着嘴,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一看就是刚被人夸完得意极了。 温韶倪感觉霎时充满了力量,她温柔地唤着颂颂的名字。 这一次,颂颂回应她了,“麻麻~” 软甜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温韶倪张了张嘴,惊得心跳都慢了,转瞬又欣喜不已,“颂颂!你会叫妈妈了?宝贝,妈妈的宝贝!宝贝颂颂又长大了……” 温韶倪笑着笑着哭出了声,大大的泪珠汹涌地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腿上,一阵悲痛揉碎了她的心。 颂颂睁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哭泣的妈妈,又抬头望了望身前拿着手机的爸爸,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屏幕,嘴里哼哼。 沈亦迟抱起了颂颂,看着屏幕里的温韶倪问:“怎么哭了?” 温韶倪拉起袖口努力擦着眼泪,眼睛四周很快红了一圈,可她还在抹。 “好了,别哭了。”沈亦迟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股不易察觉的冷。 温韶倪止不住地难过,哭得肩头都在哆嗦,“阿迟,颂颂会喊妈妈了,我好开心啊……” 她在忍悲强笑。 沈亦迟的呼吸猛然加重,他觉得心里凄楚得发胀,胀得快把胸膛都撑破了。 缓了许久才开口问:“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吗?任何难过的事情都可以。” 温韶倪的身体一僵,她垂下眼睫陷入了沉默。 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一切说出口,温韶倪心里不停在纠结,如果沈亦迟还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她没法再生孩子了,倘若因为这个原因,沈亦迟不再钟情于她,她又该怎样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如今那个还没成形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即便她鼓起勇气坦白相告,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只会徒增更多的悲伤和痛苦,她已经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了,沈亦迟可以不必经受这样的折磨。 温韶倪不会知道屏幕里的人早已得知了事实。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忏悔般低垂的头颅,目光冰冷。她为什么不和他说呢?难道他的孩子被扼杀了,他都没有知道的权利吗? 沈亦迟回想起了一年多前,温韶倪怀着颂颂时,在医院说要流产的画面,心像有无数根针在疯狂地扎刺,疼得人快要倒地。 他冷静不下去了,迫切地想要发泄,做点什么都好,抽烟喝酒还是打架流血……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沈亦迟克制着说完最后一句,而后匆匆挂了电话…… 兰隅 宽大奢华的办公室里,欧式壁橱的玻璃碎了一地,地上摔碎的酒瓶混合着冰冷的酒液,折射出的灯光锋利刺眼。 血肉模糊的修长指节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沈亦迟在网上搜索什么情况下妻子会打掉和丈夫的孩子,而出现最多次数的答案是——不爱。 沈亦迟沉重地瘫倒在靠椅上,办公桌上的果盘被杂乱的烟蒂破坏得面目全非。 从一开始被刺激得咳嗽到现在喉间满是干苦,他麻木地抽了十几根索然无味的香烟。 沈亦迟闭上满是血丝的疲惫双眸,脑袋里却是一团乱麻,各种思绪喧嚣不断地折磨着人。 他和温韶倪从来没有谈过爱,没有人爱他,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也不敢随意说爱。他觉得喜欢已经是他可以给予的最大虔诚了。 可现在,他却贪婪地奢望温韶倪爱他,这一念头是如此迫切,迫切到让他想立刻飞到温韶倪面前去…… 次日,沈氏 “沈总呢?”许卓沅推开副总办公室门,却只瞧见收拾文件的程鹏。 “出国了。”程鹏答。 “怎么又出国了?”许卓沅疑惑问,不是年前才出去过? “我们家太太在国外留学呢,不得多出去看看。”程鹏随口道。 许卓沅有些诧异,“太太在国外?” “对呀,得留学三四年呢。” “这么久……”许卓沅嘀咕了一句,目光落在了冷冰冰的黑色皮椅上…… 费城 沈亦迟一下飞机就去找了温韶倪,他出来的急,甚至连行李也没有带。 穿着淡蓝色的风琴褶衬衫,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敞开的领口微皱,好像刚下班的ceo。 只是俊逸的面庞脸色青白,五官轮廓紧绷冷厉,让人敬而远之。 彼时,温韶倪正在樱花树下参加读书俱乐部的图书交换活动。她站在一堆同龄的学生中,分享着自己对带来书籍的见解。 落英缤纷,她那双像只小兔一样的圆眼睛闪闪发亮,一脸兴致勃勃地用流利的英语讲述。 她年轻上进,风华正茂,不需要任何的珠宝、奢侈品装点就已经光芒四射,那种光足以让沈亦迟灼伤。 沈亦迟在远处站了很久,他忘了时间,眼里只剩下那个女孩,他的脑袋也跟着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 待到温韶倪说完话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怪不了温韶倪了。 他害她在大好的青春年华生孩子,他已经耽误温韶倪的人生一次,又怎么有脸面再妨碍温韶倪。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温韶倪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和追求,他凭什么让温韶倪在最好的年纪三番两次中断学业为他生孩子? 他自己失控犯了错,害温韶倪经历流产,事到如今,居然还不知羞耻地前来纠缠,他哪来的脸面…… 温韶倪在热情的掌声中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期间她往远处的林荫道看了一眼,但那什么也没有…… 夜,温韶倪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了床,她裹紧了被子,试图找到一些安全感。 迷迷糊糊之间手机突然响了,温韶倪接通,拿起放在耳边,熟悉温柔的声音远道而来。 “睡了吗?” “还没有,阿迟,你和颂颂刚起床吗?” “嗯……我做梦梦见你不开心,一个人在哭。” 温韶倪鼻子陡然一酸,她咽了咽,企图减退喉头的苦涩。 “你爱我吗?”沈亦迟问。 温韶倪握紧了手机,她无比认真地说:“爱,我爱你。”哪怕沈亦迟会不再喜欢她,她也不后悔承认自己爱他。 沈亦迟惨白的唇角轻轻勾起,他笑着说:“那就够了。” 这个孩子是意外,如果温韶倪毕业回国,一定会愿意为他生孩子的…… “睡吧,晚安。” “嗯。” 温韶倪不知道的是,沈亦迟正站在公寓楼下。 雷雨交加的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灰冷的灯光朦朦胧胧。 大雨浇在脖颈、脊背上,像要将人淹没…… 温韶倪做了个梦,她梦见沈亦迟坐在床边看着她,即使房间一片黑暗,她也能认出那抹熟悉的暗色轮廓。 “阿迟……” 温韶倪起身猛地钻进他怀里,抱紧了他的窄腰,贪恋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可手上却蓦地一空,温韶倪还未反应过来,门口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 一个光着脚血淋淋的小孩站在门口,眼睛睁得大大地正看着她。 “啊!” 温韶倪立刻被惊醒,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同样黑暗,但空无一人的房间……是梦。 温韶倪开了灯,突然变亮的房间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湿漉漉的破碎目光环顾着空荡荡的卧室,她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白色的无尽迷雾中…… 三年后 温韶倪跟着道森穿过了古典的园林建筑。雅致的回廊旁,池塘里水影斑驳,杏花树鸟雀三两。 尽头的僻静茶室里,焚香和茶雾萦绕。 保镖打开了茶室门,温韶倪悄步入内,见着端坐在首席的沈廷远方才站定,“爸。” “嗯,回来了?”沈廷远淡声应道,这算是他最大程度的寒暄。 “休息几天,去兰隅上班吧。” 第114章 妈妈回来了 佛城 梳着油头,穿着花哨的陶瓷厂老总领着两个貌美妖娆的女人进了夜总会的vip包厢。 两个女人一进门,就觉得包厢里的气氛别样的冷。定睛一看,侧方宽敞的单人皮质沙发上坐着个衣着矜贵的男人。 男人的手肘搭着两旁的扶手,剪裁合体的衬衫和西服紧紧包裹着精壮的胸肌。 左手缀了纹身的修长指节虚虚握着盛了干邑的水晶杯口。昏暗晃荡的灯光下,线条凌厉的身形若隐若现,欲气满满。 当灯偶扫过白皙英气的面庞时,剑眉下那双黑玉般的眼睛却深沉冷漠,让人顿时生畏,不敢多看一眼。 “沈总,刚刚去厕所时路上遇到了两个妹妹。”老总搁下夹在腋下的皮包,朝沈亦迟笑得油滑。 “快过去给沈总倒酒!”他招了招手,向两个女人使唤。 “谢姚老板好意,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倒。”沈亦迟看向男人,淡笑道,气质依旧冷。 姚老板眉头一蹙,陷入了为难。他听说过金曜和瀛御的风光,不信沈亦迟是不好玩的,只以为是沈亦迟眼光高,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好。 “那沈总,我先送两个妹妹出去,您坐会儿!” 姚老板出去没一会儿,回来又带了两个新面孔,其中一个女孩年纪看起来很小,瘦高,穿着服务生的制服,扎一把马尾,倔强地偏着头。 沈亦迟脑中蓦地浮现出了温韶倪的脸,温韶倪在金曜那一晚被他逮到时也差不多是这副表情,想起那张粉扑扑、鼓着脸颊的脸,男人的下腹突然一紧。 他清心寡欲了那么久,一想到温韶倪还是会有突如其来的冲动。 沈亦迟低眸收紧了指节,姚老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小动作,立刻欣喜地让两个姑娘留下,“你们俩过去,好好照顾沈总!” 两个女孩踟蹰地挪着步子,沈亦迟却蓦地掀眸,长睫下的眼眸凛光四射,让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开。”薄唇翕动,传出冰冷刺骨的两个字。 姚老板连忙腆着笑脸上前讨好:“沈总,您身旁没个人伺候,姚某会觉得自己招待不周的!这两妹妹都是干净的……” 沈亦迟变了脸色,厉声斥责,“姚老板,我们现在在谈生意,烦请您正经些!” 姚老板面露难堪,脸有些挂不住,但也只好应声,“诶!好好好!沈总抱歉,是姚某思虑不周了,就我们两人,安静地谈会儿生意!” “下次换个地方。” “行,沈总!”姚老板赶忙招手让两个女孩出去,女孩们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沈亦迟一眼,转身急匆匆出了包厢…… 夜幕刚降,沈亦迟出了夜总会,站在库里南旁的程鹏连忙打开后座车门。 “迟哥,少奶奶先回到老宅了,我们的人没碰上。”程鹏报告温韶倪的行踪。 “嗯。”沈亦迟上了车,表情未见波澜。 待到程鹏启动车子,才听到后面传来一句按捺不住的催促,“开快点。” * 老宅 温韶倪隔了两年才见到儿子,每个假期沈父都会给她安排实习或其他培养项目,她四年来只回国过两次,这会儿瞧见颂颂,兴奋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颂颂五岁了,脸蛋肉嘟嘟的,像个可爱的白瓷娃娃。 浓眉双眼皮,窄挺的鼻梁与沈亦迟别无二致,下半张脸却和温韶倪长得一模一样,两颊鼓鼓的,嘴角微微下撇,看起来忧郁不足,可爱有余。 小孩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歪着小身板躲在沈愿如身后,只敢偷偷看坐在另一边的温韶倪。 他和温韶倪视频时见到的都是小小的、不完整的画面,这会儿突然大变活人般蹦出了个真实的妈妈,不禁露怯了。 “干嘛?混世魔王见到漂亮麻麻就变小姑娘了?”沈愿如将他拉了出来,嗔道。 颂颂抿着小嘴巴不答,又往沈愿如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忸怩的大眼睛。 温韶倪不强求颂颂能立刻与自己亲近,她倾身,温柔地轻声分享自己带给颂颂的玩具,“颂颂,你看这个机器人,是不是你上周和妈妈说的最喜欢的卡通角色?妈妈买来送给你啦。” 颂颂眼馋得要命,可却仍紧紧抓着姑姑的衣服。 温韶倪笑了笑,正想先将机器人递给沈愿如,身后突然响起了沈亦迟的声音。 “沈温颂,你妈妈在叫你呢,妈妈送你礼物你该说什么?” 温韶倪的动作一僵,回过了头。 颂颂不会掩藏情绪,欣喜地喊:“爸爸!”他松开沈愿如,迈开小短腿急切地跑到沈亦迟面前,高举着手,踮起脚要抱。 “去找妈妈抱。”沈亦没有回应颂颂,看了温韶倪一眼,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 颂颂不愿意,扯着沈亦迟的西服下摆要往身上爬。 温韶倪已经站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沈亦迟,眸底的情绪是深不见底的浓烈。 沈亦迟第一眼便觉得温韶倪长大了,她化了淡妆,脸上是娇柔的白,嘴唇红润,大大的眼睛像夏日晴空,澄澈富有灵气。 柔顺的长黑发散落在肩头,穿着宽袖白衬衫,一件黑色的金属扣西式小马甲,米色的直筒长西裤,身形修长笔直,没有丝毫谄媚的干练漂亮。 沈亦迟露出了温和的笑,两人的距离却有些疏远,他说:“欢迎回家。” 温韶倪扬了扬唇角,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下,手心逐渐变得湿润。 坐在沙发上的沈愿如翻了个白眼,亏她这个哥提前一个星期烫了发,又去了美容院保养皮肤,还以为要孔雀开屏了,结果说的什么东西?还站的跟个酒店门童一样! 时间已经不早了,三人移步去饭厅吃晚餐,沈愿如和裕妈不停问着温韶倪留学的生活,温韶倪忙着回答她们,饭厅热热闹闹。 “嫂嫂,你太厉害了,能坚持一个人在国外待这么久!” “回来了就好,少爷终于不用每天挂念少夫人了,颂颂也不用再找妈妈了!”裕妈喜极而泣。 温韶倪也开心,脸上始终挂着笑。 一旁的沈亦迟却在与不肯吃饭的颂颂搏斗,小屁孩玩着妈妈送的机器人,半天才张嘴。 温韶倪有心想接过碗自己喂孩子,沈亦迟却让她别管,好好吃饭。 “你像谁呢?整天不肯吃饭!”沈亦迟忍无可忍,压着声音骂儿子。 温韶倪耳朵蓦地发烫,赶忙低下头往嘴里塞着米饭。 沈亦迟神情微顿,张了张唇,但没解释出口。只放下勺子,拿起自己的筷子给温韶倪夹了块酱排骨。 温韶倪乖乖吃掉了,沈亦迟觑着儿子,威胁道:“看你妈妈吃得多香,你再不好好吃,我就去喂妈妈吃饭了。” 温韶倪的脸也开始烫了,沈愿如抿唇偷笑,还是不能小看她哥。 颂颂一听不乐意了,“不行,我要跟妈妈比赛吃饭!” 温韶倪让着颂颂,小孩赢了吃饭比赛,展现出了胜利者的关怀,少了许多防备。 吃饱上楼时,还拉着温韶倪的手,人小鬼大地说:“你要小心哦,这个楼梯很高很不好走,要牵着手才不会摔倒。” 他的小短腿略显吃力地迈着大理石阶梯,说话间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温韶倪忍俊不禁,眼里满是盈盈笑意。 她紧紧握着颂颂的小手,走得比孩子还慢,身后还跟着个沈亦迟。 到二楼后沈亦迟让温韶倪先去洗澡,他在外厅帮颂颂做幼儿园留的手工作业。 温韶倪洗完澡出来时,沈亦迟已经做好了一个红包小灯笼,他显然是做惯了这些事,茶几上摆满了齐全的工具,小灯笼有模有样的。 颂颂想玩,沈亦迟却收进了壁橱最高处,“这是带去幼儿园给你老师交差的,不是你的玩具,被你弄坏了怎么办?”他可不想把今晚浪费在这事上。 说罢沈亦迟一把抱起了儿子抛了抛,“去洗澡了!” 他将脸贴在颂颂柔软的头发上嗅了嗅,夸张道:“沈温颂你都臭了!小臭猴子!” 抬头时蓦地撞见了主卧门口的温韶倪,她穿着粉色的纯棉睡衣,脸被热气熏得泛红,眼睛雾蒙蒙的,香软好亲的模样,也是他熟悉的模样。 “我洗好了。”温韶倪有些羞赧地向他报告。 “嗯,我带儿子去洗澡。”沈亦迟晃了晃怀里的小猴子。 “我收拾桌子。”温韶倪看了眼茶几,快步走了过去。 “辛苦了。”沈亦迟礼貌道,拿好换洗衣物后抱着儿子进了浴室。 飘满了泡泡的浴缸滑溜溜的,颂颂只得抓着沈亦迟挽起的衬衫袖子保持平衡,任凭父亲拿着毛巾搓洗。 “爸爸,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睡了?” “因为妈妈回来了,爸爸应该陪妈妈睡觉。” “妈妈是大人了,还要爸爸陪着睡觉吗?”颂颂疑惑地歪着脑袋。 “妈妈在爸爸面前永远是小孩子。” 颂颂撅了撅嘴,“可妈妈应该敬老让小,她不能跟我抢爸爸。” 沈亦迟立刻轻拍了一下颂颂光溜溜的屁股,“说什么抢呢?之前爸爸跟你睡是妈妈让着你,你现在是大小子了,该知足了!” “那妈妈能和我一起睡吗?我们两个小孩一起睡就不怕了,反正爸爸是大人,不用人陪着睡的。”颂颂略显委屈地说,语气稚嫩…… 第115章 别太激情四射 沈亦迟脸色一沉,立刻拒绝,“不行。” 颂颂扁起了嘴,紧皱着小脸,可怜巴巴地仰望着沈亦迟,“爸爸,可我不敢一个人睡……” “我会让保镖站你门口守着。”沈亦迟不吃这套。 颂颂鼓起了脸,活像只小河豚,眼睛都红了。 这副模样和温韶倪极像,沈亦迟没忍住,在儿子脸上啵了一口,“乖,待会儿出去给妈妈一个香香的亲亲。” 颂颂气呼呼地别开了脸,很明显是不想听沈亦迟指挥。 帮儿子洗完澡后,沈亦迟亲力亲为地将浴缸刷洗干净,又脱掉湿透的衣服,迅速冲了个澡。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温韶倪正抱着枕头,一只手被颂颂拉着,很明显是要离开这个房间。 “做什么?”沈亦迟问。 浴室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温韶倪红着脸解释,“颂颂太小了,他一个人睡二楼另一边会怕,我陪他适应几晚。” 温韶倪说话时,颂颂得意地抱住了妈妈的腿,抬头放肆地朝沈亦迟挤眉弄眼。 沈亦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突然很想call保镖进来把沈温颂拉出去。 温韶倪见沈亦迟不说话,脸上表情好像也不太好,小声提醒了一句,“你先把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而后试探性地挪了挪步子,连带着挂在腿上的儿子。 “站住,床够大,我们三个一起睡!”沈亦迟有些气汹汹,转身去了衣帽间擦头发。 “好耶!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觉了!”颂颂高兴地欢呼,这会儿也愿意让温韶倪抱了,踮着脚跳了跳。 温韶倪笑着将他抱了起来,不住地亲着儿子小小的五官…… 夜,卧室里只开着小壁灯,是温韶倪熟悉的亮度。 温韶倪闭着眼在脑海里描摹沈亦迟今日的模样,总期待着会发生些什么。 沈亦迟还没有抱她,也没有亲她,她都快忘记上次与沈亦迟亲近是什么时候了,却又羞于主动。 温韶倪拍着颂颂软软的背,想着等儿子睡着,她和沈亦迟肯定要说上一会儿话。 可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实在是太累,卧室的大床柔软温馨,温韶倪安抚儿子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一不小心就进入了梦乡。 沈亦迟察觉到温韶倪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缓,他睁开了清明的眼睛,黑的发蓝的瞳眸深沉似海。 恬静睡着的两张圆脸相像极了,沈亦迟不禁想,如果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生下来了,又会像谁多一点?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温韶倪回来了,她以后就在他身边,再也不会发生那样让人扼腕的事了。 沈亦迟将温韶倪的手拉了过来,纤细的指尖细腻白净,他握着温韶倪的手,薄唇凑近,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亲吻。 躺在中间的颂颂发出了浅浅的鼾声,沈亦迟磨了磨牙,可惜了,中间隔着个碍事的,不然他就能将温韶倪拥入怀中了…… 次日,兰隅 如今的兰隅早就不是温韶倪熟悉的那个中式高级会所,这些年经过沈亦迟的策划和改造,重新定位成了一家近乎博物馆的花园餐厅。 大气的高顶建筑,装潢婉约,随处可见的奢侈鲜花是请知名设计师精心布置的,整个兰隅将传统与创新完美融合,隐匿于繁华之中,低调奢华。 温韶倪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老熟人。 “温经理,你好。”方盈皮笑肉不笑地与温韶倪打招呼。 她竟还一直在沈亦迟手底下做事。 温韶倪不想笑,便没特意展示好相处,直视着对方妆容浓烈的眼睛,大方打招呼,“方经理,你好。” 方盈面露不屑,但内心却有些小震撼。温韶倪的气场不一样了,她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受过高等教育的涵养和自信,甚至带着点傲。 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气质清冷,踩着细高跟的脚步正派平稳,让不了解的人丝毫不敢再对她妄加揣测。 但这并不会妨碍方盈的敌意十足,温韶倪不理会,先熟悉了兰隅各个角落和所有人员,以及他们负责的工作。 兰隅是成功的,温韶倪却觉得压力陡然增加了,要把别人经营成功的事业更精彩地延续下去,比让一家企业起死回生更难。 温韶倪正忙着了解,许卓沅来了。 “沈总的秘书来查账了!” 温韶倪见到许卓沅前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想当然地以为是程鹏来了,可放眼望去却没有熟悉的身影。 视线里只出现了一个女子,她穿平底鞋、背帆布包,扎一条低马尾,站在前台的背影像大学生,一回头那张脸又透着精明和不好糊弄。 不远处的方盈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很不待见这位沈秘书。 温韶倪突然变得警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卓沅,似要将人看穿一个洞,直到来人走近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 “您是新上任的温经理?”许卓沅在温韶倪面前站定,友好地伸出了左手。 “是,请问您怎么称呼?”温韶倪与她握手,弯唇笑了笑。 “哦,我叫许卓沅,是沈总的秘书,初次见面,幸会!”她的声音开朗清亮,一听就是没什么心事的人。 “许秘书好,我是温韶倪。”温韶倪坦诚道。 许卓沅笑了笑,“公事在身,劳烦温经理先带我去看看账?” 温韶倪带许卓沅去了财务部,她正好也需要了解一下兰隅每个月的流水。 许卓沅坐在财务室的办公桌上,因为专注而微微前倾的脖颈修长,翻账目的手指涂着裸色的指甲油,白皙灵巧,那双骨碌碌转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生机勃勃,充满魅力。 温韶倪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好了,她穿着精致,妆容协调,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沈亦迟身边却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人,温韶倪不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注意许卓沅…… 金曜 顶层大厅摆了五六桌宴席,都是为了庆祝房地产的封顶。酒桌上觥筹交错,好酒的人早就已经醺醺然了。 主桌的罗总更是,年近五十的人不停向许卓沅劝酒,“谁不知道许秘书是沈总的左膀右臂呀!作为沈氏多年的合作伙伴,我对许秘书非常尊重!也非常看好!来,我俩干一杯!” 程鹏替许卓沅解围,“罗总,您这就不公平了,我程特助也算是沈总身边的元老员工了,怎没听您这样夸过我呀!我不管了,今天非得和您干一杯。”说罢拿过许卓沅的酒杯,将白的一饮而尽。 罗总不死心,又拿了个新杯子倒满,絮絮叨叨了老半天。 这次却是沈亦迟嫌烦接了过来,“女的喝不了酒就算了,都是来庆功吃饭的,别让人觉得勉强。” 说罢仰头灌进嘴里,白的突兀的脖颈上,优美的喉结上下滚动。 许卓沅怔了怔,莫名有些心乱,脸颊也跟喝过酒般生了些热意。 沈亦迟搁下酒杯,挠了挠有些刺痒的耳朵,神情紧绷。 罗总登时老实了,“唉,对!许秘书不喝酒就多吃些菜!我家小千金最爱这玉米烙了,您尝尝!” …… 出金曜后,罗总忍不住拉着程鹏问:“这许秘书是?” 程鹏藏住想翻的白眼,呵呵道:“自家兄弟而已,别多想。” 罗总也呵呵,“那是,谁不知道沈总家里已经藏了个娇妻呢!” 程鹏喝了酒没法开车,许卓沅也喝了一小杯果酒,三人只得在路边等阿浩过来开车。 许卓沅站得远远的,余光却总是忍不住去瞥沈亦迟,她觉得自己这样太奇怪了。 上车后,她甚至在安静的车厢里分辨后座男人的呼吸声。 许卓沅咬牙拧眉,决心改变这种神经质的情况,“沈总、程特助,我今天去兰隅发生了一件趣事!” 沈亦迟停下刷pad的长指,注意力集中在“兰隅”两个字上,温韶倪去那上班了。 尽管他的占有欲希望温韶倪半步也不要离开老宅,可温韶倪留学这么多年总是会想发挥所长的,他只能允许温韶倪去发光发热,只要不招蜂引蝶。 “我怀疑新来的温经理喜欢我!”许卓沅语出惊人,库里南顿时抖三抖,开车的阿浩认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后座的程鹏一下子精神了,用看死人般的目光看向许卓沅。 车内气氛死一样的寂静,许卓沅大言不惭,“你们别不信啊,她从见我第一眼时就目光灼灼,我查账时那双眼更是快粘我身上了,我一抬头她又马上心虚地躲开了……” 沈亦迟发出一声无语地冷笑,感觉肺快气炸了,忍无可忍地骂:“许卓沅,你tm有病?你说我老婆喜欢你?你个痴线别太激情四射!” 许卓沅捂着嘴诧异回过头,眼睛都快蹦了出来,“你老婆?温经理是沈总您的太太?天!这怎么可能呢!” 沈亦迟的唇角直抽搐,“你个索嗨!难道不比温韶倪喜欢你有可能?” 许卓沅挠了挠头,乐呵呵地笑了,还是得被骂骂才正常…… 第116章 原来他是温柔细腻的人 “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温韶倪刚把颂颂哄睡,便听到沈亦迟问。 温韶倪躺姿有些僵硬,淡淡答:“挺好。” 沈亦迟去关大灯,边走边说:“你在兰隅也不错,兰隅没什么经营压力,平时只要参与一下菜品研发和质量监督,维护客户关系就好了,客户方盈都熟,你也不用太操心。 啊,她和程鹏结婚了,我看她是程鹏的家属才留在兰隅的。”他自发解释。 温韶倪有些诧异,心里跟着舒服了点,可想到方盈趾高气扬的模样,还是没法一点也不在意,嘟囔了一句,“嗯,她确实是能干。” 沈亦迟不知道怎么接着话,卧室很安静,他掀开薄被躺了下来,侧着身体,抬起一条胳膊横亘在枕上,指尖刚好落在温韶倪头顶。 温韶倪感觉到发丝的牵动,心跳倏尔有些加快。 她抬头,见沈亦迟正看着她,还没有要睡的意思,于是开口道:“我今天见到你的秘书了。” “嗯。”沈亦迟轻应声,定睛看着她。 光线昏暗,被窝柔软舒适,温韶倪压抑不住自己的探究欲,“她看起来很能干,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秘书的?” 听到温韶倪夸许卓沅,沈亦迟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想起了许卓沅在车上说的那番离谱话,语气平平地回道:“记不清了,来一段时间了。” 那就是来很久了,温韶倪在心里自动翻译沈亦迟的话。 “怎么了?你需要个秘书?”沈亦迟试探问。 “不是,我都没什么要紧事干,要秘书做什么?” “那你问她做什么?”沈亦迟盯着温韶倪,似要在那张巴掌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她还不许问问了?温韶倪有些不悦地挪开视线,翻身躺平。 见温韶倪突然不说话,沈亦迟也不舒服了,他不让问许卓沅,温韶倪就生气了? 沈亦迟想转述许卓沅那番话求证,可又觉得太傻逼,说不出口。 他清了清嗓子,怨气十足地说:“你哪看出来她能干的?动不动咋咋唬唬、嗓子大过爷们,听她说话跟得了脑震荡一样头疼。做事又冒冒失失、丢三落四,带她出一趟差,她能把自己都整丢了……” 凭良心说,沈亦迟没法列举出许卓沅实质性的缺点,老半天也只能讲些无关紧要的,他不服气,还欲搜索些有说服力的事件。 一回头,温韶倪却紧闭着眼,似是睡了般。 就这么不高兴他说姓许的坏话?沈亦迟的心口囤了团恶气,恨许卓沅胡说八道、气自己还真在意了,还对温韶倪的反应感到不甘。 温韶倪秀眉轻蹙,背过身去。被子下滑,露出了大半隔着睡衣也能看出瘦削的背。 沈亦迟叹了口气,起身帮温韶倪掖好被子,“晚安。” 他轻念,有礼有节却透着疏离,方才说起那个秘书时言语间却全是熟知,温韶倪心事重重,一整夜都似睡非睡。 次日 兰隅的工作氛围很轻松,在这样雅致优美的环境中,人的心情也会改善很多。 可温韶倪却有些焦虑,沈廷远说要看到她对沈家的作用,她唯有证明自己的用处才能长久地留下来,回国不代表着团聚和轻松,而是她更险恶征程的开端。 温韶倪总是在思考,沈廷远想看到她对沈家有怎样的作用,她应该怎样表现出自己的用处。 可一天很快就在平平淡淡中结束了,温韶倪满心壮志却没有任何可发挥的机会。 温韶倪看了下腕间的richard mille手表,马上就到颂颂幼儿园下课的时间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沈亦迟,说明自己会去接儿子,沈亦迟正在开会,只简短应了声好并提醒注意安全。 温韶倪开车去了颂颂就读的国际幼儿园,她站在门口,与一堆穿着考究的富人别无二致。 颂颂在老师的带领下小跑出了学校,小男孩抓着书包两边的肩带,扬长了脖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呼哧喘着气的小嘴巴挂着笑,看起来可爱得紧。 温韶倪心都快化了,她抬起胳膊朝儿子挥了挥,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 颂颂看到温韶倪时,小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只是长长的眼睫却有些耷拉。 温韶倪从老师手里牵过颂颂,带着儿子去了停车场。 颂颂不知道学的谁,喜欢单手插兜,动不动就撅着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温韶倪怜爱极了,伸手欲拿起儿子肩上的小书包,“颂颂,妈妈帮你拎书包。” 颂颂却立刻躲开了,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不用,爸爸说不能让女生拿重的东西。” 温韶倪讪讪收回了手,屈膝降低高度,浅笑着解释:“可我是颂颂的妈妈,妈妈是大人,颂颂是小孩子,小孩累了是可以让大人帮忙拿东西的哦。” “妈妈才不是大人,爸爸说妈妈永远是小孩子。”颂颂鼓着脸严肃地纠正温韶倪。 温韶倪脸一红,不知如何反驳。 颂颂见温韶倪意识到了“错误”,转身继续往前走,温韶倪赶忙紧步跟在儿子后面。 路上颂颂遇到了几个同学,他稳重礼貌地一一打招呼,幼儿园的校服是板正的藏青色西服,配合着小孩有模有样的颔首,一看便知家教良好。 “bonjour.” “guten tag.” 温韶倪听到儿子口中吐出了法语和德语,惊喜地睁大了眼,“颂颂好厉害呀,什么时候学得法语和德语?” 颂颂摆了摆小脑袋,淡声道:“妈妈,我只会简单的交流,这个所有同学都会,没什么好夸的。” 温韶倪噎了噎,将喉头攒满的赞扬又咽了下去。 母子两坐上了车,回老宅的路上颂颂没有说过一句话,温韶倪感觉儿子情绪有些低落,忍不住问:“颂颂,在学校里发生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没有。” “那怎么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妈妈说的哦。” “我没有不高兴,妈妈。” 温韶倪担忧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突然猜测颂颂是不是被欺负了,听说校园霸凌早就低龄化了,想到儿子暗地里被人欺负却不敢告知大人的画面,温韶倪心痛地攥急了方向盘。 “颂颂,幼儿园的同学好相处吗?会不会有那种特别霸道、爱欺负人的小孩呀?”温韶倪顾虑儿子的自尊心,隐晦地问。 颂颂却依旧语气淡淡地说:“没有,我家是沈氏,所有人在我面前都很好相处。” 温韶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未免太多虑了,她抿了抿唇,怕颂颂不耐烦,没再开口…… 到老宅后,温韶倪意外看到了黑色的库里南,车子刚停稳,火还没熄。 温韶倪停好车后,打开了后座门,颂颂立刻跑下车,径直朝库里南的方向跑去。 温韶倪想叫他小心些,一抬头却看到黑车旁不止站着沈亦迟,还有笑容灿烂的许卓沅。 颂颂早在车上就看到许卓沅了,他迅速扑上去抱住了女人的腿,高兴又亲昵地仰头问:“许秘书!你今天怎么不来接我放学?” 温韶倪感觉心脏被撞了一下,蓦地一阵暗疼袭来。 “沈温颂,没有规矩!”沈亦迟心情本就不好,见着颂颂冒冒失失,立刻厉声呵斥。 颂颂看了爸爸一眼,沈亦迟眉头紧蹙,眼里全是威慑。 颂颂知道爸爸是真的在生气,闷闷不乐地松开许卓沅,但小手还揪着许卓沅的衣摆不撒开。 他没有扑过去抱他最亲近的爸爸,显然对许卓沅是非同一般的亲密。 “呃……太太好。”许卓沅极有眼力见地注意到了拎着书包走来的温韶倪。 “你好。”温韶倪牵强地扯了扯唇,她感觉呼吸很不顺畅,整个人说不上来的不自在,浑身都不自在。 “你回去吧。”沈亦迟瞥了许卓沅一眼,大步朝温韶倪走去,接过书包时顺势勾住了温韶倪的手指,调整一下后将那只小手整个攥住。 温韶倪看了他一眼,任他牵着往大宅走去。 颂颂还在与许卓沅挤眉弄眼地说悄悄话,沈亦迟路过时将书包拎到了肩上,伸手揪住儿子的衣领,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他绷着张脸,阴沉沉的,“沈温颂,爸爸怎么教你的,自己的书包自己背!” 颂颂皱起了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沈亦迟拉着他抬腿要走,颂颂却耍脾气不肯动了。 温韶倪拉了拉沈亦迟的袖管,连忙解释:“颂颂有听你的话,从学校到停车场一路都是颂颂自己背的,下车才不小心忘了,你对孩子说话别这么大声。” 沈亦迟的气势立时收敛,温韶倪松开他的手,绕到另一边去安慰儿子。 她蹲下身,轻抚颂颂的脑袋,柔声道:“是爸爸错怪颂颂了,颂颂不生气,妈妈抱你好不好?” 颂颂皱起的脸平整了些,撅着嘴偷偷觑沈亦迟的脸色,爸爸说要爱护妈妈,爸爸还说他是小胖熊猫,他会不会压到妈妈? 沈亦迟闷哼,嫌弃儿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温韶倪心疼地抱起了儿子,沈亦迟跟着温韶倪起身的动作暗自用力,真怕那细胳膊细腿的抱不起三、四十斤的人。 站在一旁的许卓沅将一切尽收眼底,高高在上的沈总一双眼睛都快黏老婆身上了。 他那么小心她,身体时刻向着她,两只手时刻保持着圈护温韶倪的动作。 许卓沅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整日大呼小叫的沈亦迟也是个细致温柔的人…… 第117章 咬妈妈 晚上,温韶倪和颂颂先洗好了澡,两个人在床上玩七巧板,沈亦迟还在浴室,水流声不断。 “颂颂喜欢许秘书吗?”温韶倪将儿子前额的刘海拨弄平整,那双眼微带粉的桃花眼和沈亦迟一模一样,她一瞬不瞬地看着。 颂颂想也不想便答,“喜欢。” 温韶倪心里酸涩不已,她又问:“那比起妈妈,颂颂更喜欢许秘书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哭意突然涌了上来。 温韶倪对自己说,颂颂不喜欢她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怀着儿子时,不止一次想过打胎,颂颂在肚子里肯定也会有所感应的,更不要说她还在国外这么久,错过了颂颂这么多重要的时光。 可颂颂却仰起圆嘟嘟的脸,微撅着嘴纠正说:“不是的妈妈,颂颂当然更喜欢妈妈了!爸爸说妈妈生我时很辛苦,妈妈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也要最喜欢妈妈,对妈妈最好。” 温韶倪顷刻间热泪汹涌而落,她咬着牙尽量不发出哭声,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般抹着眼泪。 颂颂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小肉手里的七巧板,紧张地问:“妈妈,你怎么哭了?我说错话了吗?” 温韶倪抱住颂颂,轻抚着他的背,忍着哭安慰,“不是的,你没有,颂颂很乖,不是颂颂惹妈妈哭的……” 颂颂从温韶倪的怀里挤了出来,伸出小手笨拙地帮温韶倪抹眼泪,“妈妈,许秘书是我的好朋友,她每次接我回家都会偷偷买奶酪棒给我吃。 爸爸不许我吃,爸爸会骂许秘书,可是许秘书不怕被爸爸骂,还是次次都给我买,许秘书也对我很好。” 颂颂笑了,他向伤心的妈妈分享自己高兴的事情。 温韶倪抽噎着,心里觉得丢人,她竟然脆弱到需要五岁的儿子安慰。 可又觉得欣慰,她的儿子才五岁,却已经会暖心地安慰人了。 颂颂终于替妈妈擦干了眼泪,心想,他可真是干了件大好事,爸爸知道肯定会夸他的,可是妈妈应该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哭了……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觉好可惜啊。 沈亦迟洗完澡出来时还是发现了端倪,他摸着儿子的袖口攥了攥,问:“袖子怎么湿了?” “喝水时不小心弄湿的。”颂颂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挣开手倒在床上朝温韶倪坏笑。 温韶倪也隐秘地朝儿子笑了笑。 见母子两气氛亲近了不少,沈亦迟松了口气,想到自己下午骂了儿子,他有些歉疚,于是瞧准床上的小身板,猛地扑了过去,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好香啊,颂颂乖宝宝好香,爸爸想咬一口!阿唔~” 温韶倪看着玩闹的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要啊!妈妈也很香,爸爸去咬妈妈!”颂颂大喊着求饶。 沈亦迟的动作一僵,温韶倪跟着一怔,两人有些尴尬地对视。 温韶倪紧张地移开了视线,沈亦迟陷入了沉思,他们太久没有亲密了,沈亦迟不知道温韶倪想不想。 毕竟温韶倪流产过,她会不会忌讳再与他做那种事。 见爸爸迟迟没有动作,贪玩的颂颂催促了几声。 温韶倪拉了拉失神的沈亦迟,眼睫低垂,还是一贯的娇羞。 沈亦迟蓦地清醒了过来,他在想什么,只是咬一咬而已,在儿子面前他还能做什么不成。 于是他起身,从儿子身上转压到温韶倪身上。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他俯身,将脸埋进了温韶倪的颈间。 湿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扑洒过来,温韶瞬间感觉有股电流迅速穿过了四肢百骸,让她的脊背瞬间紧绷,整张脸都跟着热了起来。 沈亦迟在温韶倪的颈侧亲吻了好几下,微凉的鼻尖蹭着温韶倪的侧脸讨好。 “不公平,爸爸没有咬妈妈!”颂颂看着沈亦迟轻缓的动作,不满地跳着助威。 温韶倪羞得浑身都泛了粉,沈亦迟很给儿子面子,湿漉漉的吻突然变得局促混乱,在肩颈飓风扫过般印下。 他发出像狼狗一样的嗷唔声虚张声势,实际却只是在落在锁骨上磨了磨牙,温韶倪被他弄得痒极了,难耐地发出了笑声。 颂颂满意了,兴奋地喊:“救命啊!妈妈被野兽抓住啦!” 而后又四处张望,最终拿起了温韶倪送的机器人,义愤填膺地击打沈亦迟的背,“野狼走开!机器人要逮住你扔到外太空去!快点放开我妈妈!” 沈亦迟配合地翻了个身,状似被打败了般一动不动。 面庞因为热意有些红,鼻尖全是温韶倪的甜香,本来淡淡的气息安静下来后反而越来越馥郁,他放空自己,按压着冲动。 颂颂看着两个面红耳赤的大人,高兴地欢呼,“喔!妈妈得救了!” …… 睡前,颂颂愉快地亲了亲温韶倪的唇,软声道:“妈妈,晚安。” 偏头又亲了亲沈亦迟,“爸爸也晚安。” 沈亦迟抿了抿唇,有些怔忪。 温韶倪反应过来后赶忙闭上了眼睛,她捏紧了被子,锁骨上的肌肤还残留着炙热的湿濡,在梦里越来越清晰…… 第118章 他们更有默契 次日还是温韶倪去接的颂颂,她趁午休时特意买了零食,都是添加剂少、吃了又不容易上火的。 颂颂看到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时,嘴角快挂到了耳朵上。 小孩“哇哇”了好多下,兴高采烈地抱住温韶倪的腿,仰着小脸、闪着大眼睛夸:“妈妈,你太好、太好啦!” 温韶倪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母子俩手拉手笑着去了停车场,结果却撞见了熟悉的大黑车。 颂颂一看到爸爸颀长高大的身影就变了脸色,他苦着脸将零食往身后藏了藏,小手紧张地握紧了妈妈的两根手指。 “阿迟?”温韶倪颇感意外地唤了一句,她明明发信息说了自己会来接儿子。 沈亦迟勾了勾嘴角,“我刚好结束工作,路过就停了下来。” “哦。”温韶倪弯了弯唇,男人温柔的目光使她的心脏又有些痉挛,脉搏也跟着增速。 “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去公园?”沈亦迟指了指公园的方向,实际也不知道指对了没有。 “好呀!”温韶倪爽快地点头。 沈亦迟松了口气,又看着温韶倪笑了。 颂颂一直打量着两个大人,正当他以为沈亦迟没瞧见零食,开心地蹦跶在温韶倪身后时,头顶却突然响起一句威胁。 “沈温颂,你今晚要是不好好吃饭,以后都别想再吃你妈妈买的零食了!” 颂颂害怕地往温韶倪身边躲了躲,温韶倪连忙护住他,忍不住抬头觑了沈亦迟一眼,“你干嘛这么凶?颂颂都还没吃呢,只吃一包就不会不吃饭了。” 说罢又低头爱怜地问颂颂,“是不是颂颂?” 颂颂立刻连连点头。 沈亦迟脸色一沉,有些怨地盯着温韶倪的侧脸,腹诽:你对我不也挺凶? 温韶倪和颂颂一起坐在后座,她先用湿巾擦干净儿子的手,而后撕开一包牛肉干,宠爱地递了过去,“尝尝好不好吃?” 颂颂看了看沈亦迟的脸色,见爸爸没说什么,才喜滋滋地接过了肉干,一边啃一边高兴地与温韶倪说悄悄话。 “妈妈,你是我的小护身符!只要你在,爸爸就不骂人了!妈妈,我好喜欢你呀!”他抱住了温韶倪的细腰,甜滋滋地撒娇。 温韶倪整颗心都软乎乎的,怜爱地亲了颂颂的脑袋好几下。 沈亦迟撇了撇嘴,怪不得说慈母多败儿呢…… 沈亦迟带温韶倪和颂颂去了花湖公园,颂颂一下车就像松了绳的小狗,疯跑着撒欢。 温韶倪笑吟吟地看着活力十足的儿子,庆幸他像爸爸。 沈亦迟站在温韶倪身旁,远眺着湖泊和樟树林,余光察觉到一抹视线,他偏头,温韶倪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温韶倪的脸颊微微发红,红润的唇含着笑略略张开,明眸皓齿中透着喜悦的光彩,“阿迟,谢谢你。 你将颂颂教得很好,我以前一直担心颂颂会变得和我一样畏手畏脚,可是你看,他现在多机灵,多活泼。 你一定付出了很多,谢谢你!” 温韶倪说得诚恳真挚,全世界只有她会这样夸他、欣赏他,女孩如湖面般轻漾着的亮晶晶瞳孔依旧盛满了他。 沈亦迟抬手将温韶倪拉入了怀中,“傻瓜,他也是我儿子。” 温韶倪揽住他的腰,将脸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夕阳很美,是温韶倪见过最美的景色之一…… 周末,温韶倪休了一天假陪颂颂做小蛋糕,蛋糕刚放入烤箱,老宅的电话突然响了。 裕妈脚步匆匆地去接,温韶倪听到老人提到了文件两个字,于是好奇走过去问。 “少奶奶,少爷说漏了个文件夹在外厅,让我拿下楼给阿浩送过去。”裕妈道。 温韶倪心念微动,“裕妈,我去送吧,蛋糕设置了定时,时间到您帮我拿出来就行,晾凉些再让颂颂吃。” 裕妈应下了,转身去厨房找眼巴巴守着烤箱的颂颂。 * 温韶倪去了工地,沈亦迟听到温韶倪亲自过来,事先等在门口。 温韶倪停好车后就看到了沈亦迟和身后的程鹏、许卓沅。 沈亦迟兴冲冲地大步走了过来,温韶倪下车迎过去。 “这种事让阿浩做就好了,怎么还辛苦自己过来?”沈亦迟张口就是责怪,但脸上分明神采奕奕。 “我刚好休假就过来看看。”温韶倪道。 程鹏追了上来,热情地朝温韶倪打招呼,“太太!太久没见您了!” 温韶倪笑着问好。 “温经理好!刚好开饭了,要留下一起吃一顿吗?”许卓沅笑呵呵地上前提议。 沈亦迟却无视许卓沅,拉起温韶倪的手道:“我带你出去吃。” “你平时都在工地吃吗?”温韶倪问。 “偶尔来了就会凑合一顿。”沈亦迟道。 许卓沅和程鹏对视了一眼,这“偶尔”挺经常发生。 温韶倪笑了笑,“那我们就在这吃吧。” 沈亦迟轻蹙眉,面前这个人本来就不爱吃饭,粗茶淡饭她会不会更吃不下。 “怎么了?我以前也是过苦日子的啊。”温韶倪朝他打趣。 沈亦迟这才作罢,带着温韶倪去了食堂。 路上很不好走,他看了眼温韶倪的高跟鞋,忧心道:“我抱你吧。” 温韶倪鼓了鼓两颊,压低声音说:“这是在工地,像什么话?” 沈亦迟轻笑,又往温韶倪身旁凑近了几分,“那你攀紧我。” 温韶倪弯了弯唇,低着头应“嗯”。 几百米的路,四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虽然都是和工人一起吃大锅饭,但沈亦迟毕竟是领导,饭堂还是专门用复合板围了个小包间。 铁皮搭建的临时食堂热火朝天,工人的交谈声不断,各地方言在烟火气中交揉,只闻其响却听不懂半句。 包间内摆了张小木桌和几张塑料凳,桌上摆着四道卖相不好,但盛得很满的菜。 手撕包菜、葱烧鱼、豆干炒五花肉还有一样各种杂蔬炒在一起重油重酱的不知名菜色。 角落一台生锈的风扇“摇头晃脑”地吹着风,地板是泥沙地,裹着不少木屑和钉子。 温韶倪不知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环境,她确实有些不适应。 可身旁的三人却神态惬意,程鹏热络地拉凳子摆碗,许卓沅在殷勤递纸巾。 沈亦迟接过纸巾,他分开一张,温韶倪想伸手接,沈亦迟却直接帮她擦起了有些汗津津的脸。 温韶倪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亲密,她在国外孤身一人时,见到公共场合不顾旁人的情侣都会觉得很冒昧。 沈亦迟不仅帮她擦还凑得极近,温韶倪来找他,他快高兴坏了。 温韶倪身上因为热意,蒸腾出的香气也快把他迷晕了,沈亦迟疯狂想抱着老婆猛亲一顿。 温韶倪忍不住躲了躲,她狐疑地看着沈亦迟,这人在房间里毕恭毕敬的,出来外面怎么奇奇怪怪的? “迟哥、太太,先坐下呗。”程鹏提醒道。 “好。”温韶倪率先在面前的凳子坐下。 许卓沅去打了壶热水,隔了一个位子在温韶倪右手边坐下。 温韶倪左手边更宽敞,沈亦迟却挤到了右边坐下。 温韶倪看了挨着的两人一眼,他为什么要刻意坐许秘书身旁呢? 许卓沅娴熟地拿过沈亦迟面前的碗筷,用热水烫了一遍。 沈亦迟则帮温韶倪烫碗盛饭,做完后很自然地接过许卓沅装好饭的碗。 很明显,他是被许秘书伺候惯了,温韶倪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吃饭时许卓沅也不顾及上司,不时和程鹏开玩笑,“呀!这鱼眼睛满含冤气盯你老半天了,你还敢夹了吃呢!” “这猪的魂站你身后呢,你还敢咬它的五花?”程鹏嫌弃地顶嘴。 沈亦迟抬眸,给了他俩每人一个眼刀,“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温韶倪咬着米饭,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公正的上下级关系,可她偏忍不住去在意许卓沅。 不管别的,他们比沈亦迟和她之间更有默契。 而她在国外锦衣玉食四年,看着这些不修边幅的饭菜,竟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温韶倪只牵强地吃着炒包菜和米饭,蓦地暗自讨厌自己。 出国时她花了很长的时间适应一个人的世界,回国后,她依旧得适应突然变得闹哄哄的陌生局面…… 第119章 心里的冰层化开 六月的广市,室外烈日炎炎、被晒烫的铁棚内里也暑热重重,工地实在不是好长待的。 吃完饭后,沈亦迟送温韶倪出了工地。 “你下午还要待在这吗?”温韶倪问。 她觉得沈亦迟很不一样了,他以前连自己亲奶奶的农场都讨厌待,如今在环境更糟糕的工地,却一脸坦然。 “再考察评估一下进度就回去了。”沈亦迟淡笑道。 “哦。”温韶倪松开了沈亦迟的胳膊,“那我先回去了。” 她看向身后,和程鹏、许卓沅道了别,转身往停在路边的保时捷走去。 身后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股微凉熟悉的气息扑过来猛地团住了温韶倪。 沈亦迟依依不舍地用力圈着温韶倪,忍无可忍般在女孩肩后用力吻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温韶倪觉得浑身都跟过了电般,酥酥麻麻。 沈亦迟用薄唇擦着温韶倪的侧脸,黏腻腻地低吟:“老婆,你能来我好高兴啊。” 温韶倪握了握他圈在腰间的手腕,红着脸小声责怪,“你别这样,别人看到要笑话了。” 温韶倪说话间,沈亦迟已经对着那脸颊偷香了好几次。 温韶倪稍微主动了一点,沈亦迟便觉得自己心里的冰层全化开了。 温韶倪的心咚咚直跳,但沈亦迟突如其来的动作不可谓不是给了她极大的安抚。 温韶倪偏头,娇羞地轻轻啄了啄沈亦迟的唇角。 沈亦迟心都快跳了出来,立刻追着香软的唇欲要贴上去。 温韶倪臊得先一步避开,她皱起秀眉,嫌弃地看着得寸进尺、不要脸的人。 沈亦迟只得不甘心地讪讪松开。 温韶倪望了眼远处早已背过身去的两人,鼓着脸朝沈亦迟催促,“你快回去吧,戴好安全帽,注意安全。” 沈亦迟难分难舍地捏了捏她的手,那双桃花眼似小狗望着主人般,热切又明亮,仿佛就快滴出了蜜。 温韶倪觉得脸要烧起来,可她心里也高兴呀,沈亦迟只会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这个小丫头。 温韶倪抿了抿唇,又踮起脚飞快地在沈亦迟的脸颊啄了一下,而后立刻转身逃也似地快步往车子走去。 沈亦迟在身后喊她路上注意安全,字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温韶倪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满脸光彩,她喜欢沈亦迟这种高能量的人,每次与沈亦迟触碰,温韶倪都会觉得自己也跟着充满了力量。 可好心情没持续太久就被一条短信打破了,温韶倪瞥了眼手机,那个四年来不断发号施令的号码她早已滚瓜烂熟。 保时捷在十字路口掉了个头,温韶倪去了回国第一天,道森接她去的茶室。 雅间内香茗的雾气袅袅,气氛却别样沉重冰冷。 温韶倪坐在沈廷远席位正下方的软垫上,低头翻看着手里的艺术册。 她留学时去过不少艺术馆,听了一些鉴赏课,也尝试过画画,自认为自己多少具有一些审美能力。 可眼前画册的内容却造型空洞、色彩寡淡,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温韶倪丝毫没法欣赏。 “这位是国内冉冉升起的艺术新星,兰隅下个月将为这个艺术家举行一场拍卖会,你负责策划。”沈廷远吩咐道。 他执起白玉茶杯,喝茶的动作优雅但机械,血管凸起的僵硬指节修长,与沈亦迟那双纹身杂乱的手极为相似。 可与沈亦迟有意无意流露的疏懒不同,沈廷远的神情和举止似乎从来没松弛过,永远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加上他的面庞还残留有明显的西方人特征,一张脸骨骼立体锋利,看起来更瘆人、更具威慑力。 岁月在这个没有生活乐趣可言的人身上,没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有与日俱增的威严与漠然。 温韶倪不太敢看他,低下头继续翻着艺术册,佯装思索, “爸,这个艺术家鲜少听闻,刚刚在主流媒体软件查了下,相关报道也极少,大众可能并不了解,单独为他举行拍卖会是否太冒险了?” 沈廷远却道:“你不必担心,这些作品都是艺术鉴赏大师审鉴过的,人脉我也有,不用担心会爆冷,你只需做好份内事。” 温韶倪不再多言,她是没有决策权的。 但她有操办权了呀! 温韶倪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悄悄勾起了唇角。 这是她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她可以逐渐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你记住了,这是你一个人的考验,不要让阿迟介入。”沈廷远冷声提醒。 温韶倪自信满满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 温韶倪下午没有回老宅,直接去了兰隅构思策划场地,天黑后沈亦迟打来电话,她才恍然记起时间。 温韶倪到后,沈愿如和颂颂已经吃饱了饭,坐在客厅看着动画片,沈廷远照常没回家。 沈亦迟坐在饭桌前监督温韶倪吃饭,他接二连三地往碗里夹着肉,嘴里絮絮叨叨,“你中午只吃了素的,晚上得补回来。” 温韶倪在他的照顾下乖乖吃着饭,半饱时瞥了一眼餐桌边上的小蛋糕,“这是我烤的。” “嗯,我吃过了,很好吃,我老婆真棒。”沈亦迟开始给温韶倪盛汤。 “我还没尝。”温韶倪看着他暗示。 “吃饱饭才能吃。”沈亦迟在她面前搁下汤碗。 温韶倪突然觉得这对话有点奇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管着我吃饭。” 沈亦迟眉心轻蹙,声音冷了下来,“但凡你身上多一两肉我都不会管你。”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戳着碗里的米饭。 “快吃!”沈亦迟又催促。 “知道了。” …… 晚上,温韶倪靠坐在床边给颂颂讲睡前故事。 小孩睡眠很好,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温韶倪拿起床头柜的pad,认真看着拍卖会艺术家的信息,她得给拍卖会定个让人耳目一新的主题。 她看得认真,丝毫没注意沈亦迟何时洗完了澡,直到身旁有个黑影挡住了台灯光线。 温韶倪抬头,入目是光洁的下巴和那双深邃的桃花眸。 沈亦迟刮了胡子,到晚上冒出来的那点青髭变得干干净净。 温韶倪突然有点紧张。 “我们去外厅聊聊?”沈亦迟问,声音如清泉入耳。 “嗯好。” 温韶倪刚应声,身体蓦地一轻,沈亦迟轻而易举将人捞了起来,大步抱出了房间。 “你在忙什么?” “忙着策划活动呀。” “兰隅有什么活动?” “你先别问,等我成功办完再告诉你。” “好啊,我拭目以待。” 两人躺在狭窄的沙发上,各自心不在焉地闲谈,直到沈亦迟的手灵活地钻进了温韶倪睡衣里。 温韶倪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没忍住身子一颤。 两人背贴着胸,沈亦迟埋在她的颈间,哑声问:“怎么这么瘦呢?国外高糖高油的食物都没把你养胖? 明明那么爱吃甜食,肉都去哪了?……原来是在这。” “啊……痒!”温韶倪忍不住惊笑一声。 她羞得头脑发麻,挪开了一点点,“你捂着我有点热。” 沈亦迟却把她拉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径直扑洒在耳后,“你热的时候好香,像刚出炉的小蛋糕,好想一口吃掉……” 温韶倪不敢想自己的脸得红成了什么样,她嗔了一句,“你一口才吃不下我呢。” “那我就一口一口吃……”沈亦迟的音色越来越暗哑,夹杂着酥酥的颗粒感。 他露出尖牙,含咬着女孩的软肉,微凉的手在腿间游移。 温韶倪的呼吸蓦地一重,她咬着唇,脸上急剧地泛起了潮红。 脑子快要糊掉了般,湿润的眼睛变得空茫一片。 握着男人结实臂膀的指甲,不受控地掐进了皮肉里。 第120章 列车脱轨 昏暗中,传来衣服的窸窣声…… 可温韶倪却神色一僵,雾蒙蒙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晰,他没有做措施…… 沈亦迟在温韶倪头顶的呼吸热烫粗重…… 温韶倪惊呼,无措彷徨地攀着沈亦迟汗津津的肩膀,迷恋的气息近在咫尺,可却没法坦然拥住。 她的体温明明很高,却觉得浑身发冷。 …… 温韶倪用力推开了沈亦迟,沈亦迟没有防备,险些摔下了沙发,欲色浓重的黑眸变得幽沉,疑惑不解地俯视。 温韶倪浑身都在发抖,晶莹的眼睛飘忽闪躲。 沈亦迟攥了攥撑在沙发上的拳,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已经结扎了,在温韶倪打胎后不久。 他想大声说:因为我对你做了错事,所以我做了结扎手术,你大可不必担心! 外厅一片沉默,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沈亦迟狠不下心说那种发泄的话让温韶倪难受,却也没法再拥抱安慰。 他得知了一件事,即使温韶倪在他身边,也不会愿意给他生孩子。 温韶倪看见了沈亦迟黑暗中耷拉下的眼睫,匆忙地抬手拉住他,“阿迟……” 沈亦迟甩开,没回头看一眼,弯身捡起衣物去了浴室。 他站在莲蓬头下,也许路边的落水狗都没他丧气。 原本期待了一天的夜晚像突然脱轨的列车,轰然毁灭…… 次日 兰隅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温韶倪一个人靠在墙角。 日光从头顶的窗户射了进来,空气中飞舞喧嚣的灰尘粒子无所遁形。 如果有人突然打开楼梯门,很难注意到光线下的暗角有一点猩红的火光。 温韶倪举起指尖夹着的烟,幽幽含入口中。 烟雾缥缈,思绪空荡,周身都是清冷。 温韶倪觉得好笑,只有家教很严的叛逆小孩才会藏起来抽烟。 可她觉得无法呼吸了,她迫切需要刺激的烟味来冲散她混沌的思绪和心头的压抑。 四年前,就在这个地方,懵懵懂懂的她和纨绔的沈亦迟拍了第一张合照。 可惜那部存着照片的旧手机被沈亦迟丢了,收藏夹里的也不知何时无意清理掉了。 过去的他们没有了踪迹,现在的两人全然不同。 温韶倪长出一口气,她不想伤害沈亦迟,可她更没有勇气将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告诉沈亦迟。 这件事若是外传,在家族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不敢去想,恐怕沈廷远这种重视子嗣的人会当即将她扫地出门。 若沈亦迟能与她一起保守秘密,她又怎么保证沈亦迟心里一点都不在意这事呢? 归根结底,温韶倪还是没法相信坚不可摧的爱情,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护自己…… 沈氏 顶层寂静冰冷的董事长办公室 乌金木门“嘭”一声被踹开,从楼下气势汹汹赶来的沈亦迟大跨步走了进来。 没拦住他的道森在后面追着,“抱歉,沈董!” 沈廷远抬眸,眼神示意道森出去。 “那笔封锁资金怎么突然动了?”沈义齿眉目森然地盯着父亲,西服袖管下攥紧的拳昭示着隐约的不安。 “你的猜想没错。”沈廷远直视着沈亦迟,尽管沈亦迟高于他的视线,但那威严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削弱。 沈亦迟顿时像脱笼的凶兽,猛地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两只大手用力撑着办公桌,手背沟壑纵横的血管暴起。 鼓胀隆起的背肌像是在蓄势待发,随时要跃上前,咬破人的喉管。 他居高临下、胸腔充斥满的怒火燃到了眼睛里,狠狠瞪着父亲,“温韶倪是我妻子,不是你的盘中棋!” 沈廷远岿然不动,语气无甚波澜,“你问她是想在家相夫教子,还是更想有事业?” “这不是事业!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害死她!”沈亦迟怒吼。 “别把她当小孩子,她是个成年人,在大家族里,你构筑的虚假象牙塔才是她的毒药!” “爸!”沈亦迟猛一捶桌子,猩红的眼睛狠戾可怖, “我会努力,努力攀上你的高度!可是,求您!不要支使她!不要伤害她,我疼得受不了了!”他咬牙切齿,紧攥着胸口的衣服。 沈廷远冷冷看着沈亦迟,略有疲态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沈亦迟蓦地挑唇苦笑,他像是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般,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笑声又冷又刺耳。 “哗啦!” 桌边的物件全部扫落在地,沈亦迟转身,抬腿愤恨地疾步离去…… (剧透:梁自恒是查出了内情的,但他没告诉沈亦迟。不想虐,下一章温和迟会和好的。) 第121章 不会让你沾染脏事 兰隅 温韶倪将这场拍卖会的主题定为“逸梦逸境”,用巨幅薄纱和鲜花将整个会场营造得似梦境般迷幻。 画作根据主题分区展示,背景墙请了涂鸦艺术家喷绘出自由奔放的梦幻色彩,突出拍品的特色。 她和沈亦迟冷战了一个多星期,整日忙于拍卖会的布置。 直到开始前,温韶倪还在紧张又焦虑地反复确认灯光、音响和安保系统都没有出错。 宽敞明亮的拍卖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巨大的屏幕上第一件拍品在众来宾面前缓缓展现。 拍卖师站在高台,声音洪亮,dies and gentlemen!此刻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件极具先锋色彩的抽象杰作。 它色彩斑斓、线条独特,画面具有无尽的想象空间,等待着独具慧眼的您,去解读、珍藏。 现在,让我们一同开启这场与艺术对话的奇妙旅程,拍卖正式开始,起拍价50万!” 鉴定评估温韶倪并没有参与,听到50万时不由地心下一紧。 虽然在座的都是有钱人,但一幅名不见经传的作品几十万起步,着实让人担心会不会有人买账。 出乎意料的是几乎立马就有藏家加价:“60万!” “75万!” “85万!” 竞价的节奏让人难以置信的快,最后竟以惊人的170万成交。 温韶倪诧异不已,又觉得暗松了一口气,起码卖出去了一幅。 接下来的拍品是一幅色彩活泼的现代插画,起拍价是65万,最终成交金额220万。 甚至往后连续六七幅都以高于起拍价5倍的价格成交,不知情的人可能会怀疑这是哪位炙手可热大师的拍卖会现场。 这太奇怪了,温韶倪在竞标者脸上,看不到任何对于作品的喜爱和渴望,一切都如完成什么既定任务般。 温韶倪瞳孔骤缩,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的心狂跳不止,一个想法在脑中翻腾:他们在洗q…… 温韶倪忽而想起了她在兰隅兼职时,见证过的那场拍卖会。 一株兰花卖了一千多万,她当时觉得可笑至极。 可原来,可笑的竟是她…… 拍卖会接近尾声,亮出了最后的藏品,沈廷远个人的收藏——明代沈周的山水画。 人群顿时开始骚动,起拍价260万,最后以两千三百万成交。 温韶倪的手脚冰冷,一股寒凉的绝望席卷全身。 她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干了违法犯罪的事,而且洗q数额远高于五百万,足以被认定为情节严重,若是被揭发,她最少要坐五年牢…… 她感觉大脑的血管快要涨裂开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视线突然一片黑暗,她分不清是自己眼前一黑,还是会场被切断了电源。 事实是现场一阵骚乱,拍卖台响起了打砸声和一阵阵凄惨的呻吟。 温韶倪渗出冷汗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踉踉跄跄地被来人拉出了会场。 大门被猛然推开,走廊的刺眼光线袭来,却被熟悉可靠的轮廓尽数遮挡。 赶来的保镖面面相觑,为难地拦在前面。 沈亦迟怒不可遏,抬腿就是踹,“***!你们这帮孙子!给爷滚**!” 他因为愤怒而潮热的手紧紧攥着温韶倪的手,温韶倪有些怀疑指骨要被他掐断了。 可除此之外,她身上其他地方都似重新找回了重力般,她不再发抖,身体在慢慢回温,一双眼紧紧追随着面前高大宽阔的背影。 一堆保镖不敢朝沈亦迟动手,沈亦迟风风火火拉着温韶倪出了兰隅。 车门一摔,忿忿不平地扣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将车开到了码头。 车子停稳时,喘息剧烈、满脸阴挚愤懑的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沈亦迟降下车窗,让咸腥的海风灌满整个车厢。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沾染这种脏事的。”沈亦迟望着朦胧的海天交界线,哑声道。 “阿迟……”温韶倪伸手,想立刻扑过去抱他,结果却被安全带卡住了。 她的脑子不太会转了,没想起来解扣,狼狈地用力倾身与安全带较劲。 沈亦迟回头看她,见人一副梨花带雨,张着手要抱的模样,心顿时有一瞬的酥麻。 他赶忙低下眸,修长的指节按开了卡扣。 温韶倪顺势扎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沈亦迟抚着她柔顺微凉的长发,蹙紧眉安抚,“别哭,都怪我,我早就该知道,沈廷远没那么好心给你安排工作的,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再发生这种事了。” “不怪你的……呜呜是我太蠢了……你很好,不要什么都怪自己呜呜……” 温韶倪抽抽噎噎,却反过来安慰沈亦迟。 沈亦迟身上带着体温的雪松香稳重平和,安宁平静,温韶倪一点都不想起身。 沈亦迟沉默,抬起另一只手轻拍着温韶倪的背,节奏像远处的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失眠很久的温韶倪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她正侧躺在后座,枕着沈亦迟的腿。 车窗不知何时被关上了,沈亦迟的右手搭在她的胳膊上,隔着衣服暖意融融。 温韶倪抬头,仰望合着眼的沈亦迟,即使是这样的角度他也依旧好看。 凸起得刚刚好的优美喉结、棱角分明的下颌、淡色薄唇,雕刻般高挺的鼻梁,黑长眼睫耷拉着,尖尖有些微翘…… 温韶倪柔软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往上移,暗觉沈亦迟越发成熟俊朗了。 她轻轻拉下沈亦迟的手,放慢动作起身,整理了一下睡出褶痕的衣物后,又重新握住那只大手。 沈亦迟的眼皮动了动,微微睁眼看向温韶倪。 “醒了?”他的视线下移,看见了被温韶倪两只手紧紧包裹住的右手。 温韶倪脸上染上了淡淡的肉桂色,指尖又握紧了几分,她不想松开这种安全感。 沈亦迟清醒了过来,眸光微晃。 “你要再睡会儿吗?”温韶倪柔声问。 “不用了,准备回去吧。”沈亦迟坐直身,欲要开门。 “阿迟,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温韶倪赶忙问。 沈亦迟放下开车门的手,淡声说:“早年我们家在西南邻国干过走私军火……” 他顿了顿,偏头问:“你会被吓到吗?” “不会。”温韶倪连忙摇头,毕竟她连他拿枪都看过了。 “那我继续说,当时沈氏的产业越做越大,可资金链却断了,所以剑走偏锋赚了快钱。” 沈亦迟靠回椅背解释,“没想到越做越大,后面收手时手里积了很多钱没来得及处理,于是前些年兰隅时不时会搞各种花样洗q。 这几年国家的打击力度越拉越大,便转为细水长流,混在公司收入里慢慢地洗。 可今天突然调走了一大笔钱,沈廷远不会自己做这种事,我想起你说在策划什么活动,便猜到了。” 沈氏家大业大,一天的流水都不知道有多少,每天混个十几万都不会被查。 而这么多年都还没洗干净,温韶倪不敢想象囤着的黑色收入有多少。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神色转暗,回握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安慰,“今天这事不会被外人知道,知道了也逮不住,明中财团是沈氏的靠山,而且,我小姨夫在g a厅,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家的生意,底子不干净,沈廷远这些年都在韬光养晦,但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的,你以后都离沈氏远些。”沈亦迟叮嘱。 温韶倪觉得心里压着块大石头,她满脸忧郁,“你会有影响吗?”她不敢直接问你会出事吗? “不会,我们这一辈有牢固的利益网,一荣俱荣,加上收手及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沈亦迟用指腹细细揉干净温韶倪脸上的泪痕,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平和。 “你不生我气了吗?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温韶倪扁了扁唇,又欲哭未哭。 “你不生气吗?经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沈亦迟反问。 “你一来我就不气了,我不舍得对你生气。”温韶倪目光笔直地看着沈亦迟,坦然道。 沈亦迟蓦地感觉有股充沛的力量自心口涌起,嘴上却傲娇地冷哼了一下,“有进步,现在还会哄人了。” 温韶倪扬起了唇,倾身揽住沈亦迟的脖颈,她闻到了从衬衫领口冒出的淡香,干净清澈,忍不住埋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沈亦迟绷成条线的嘴唇开始松动,忍了半分钟,还是破功地搂住了温韶倪。 他将下巴搁在温韶倪头顶,突然想,他34了,年纪大了,精子质量估计也不好了,生出的小孩肯定不会像颂颂那么可爱了。 唉……就这样吧…… 第122章 原来喜欢这样的 “别出去工作了,就乖乖待在老宅好不好?”沈亦迟问。 温韶倪想也没想,立刻拒绝,“不行,我要工作的。” 说完才意识到要看看沈亦迟的眼色。 沈亦迟情绪难辨地瞥了她一眼,退让道:“总之兰隅是不能再待了,我帮你找个合适的公司。” “我……”温韶倪有些犹豫,拍卖会毁了,沈廷远绝对会很生气,自己若还趁机离开兰隅,那在沈廷远心中一定会变成负分。 沈亦迟安抚道:“你别担心沈廷远会为难你,我会安排你去他干涉不到的公司,我不会再让他接触你了。” 温韶倪看着沈亦迟黑海般深沉的眼眸,终是心怀侥幸地点了点头。 两人坐回了汽车前排,沈亦迟系安全带时,目光在上腹的衬衫停留了会儿。 一大片半干涸的眼泪混着若隐若现的晶莹黏液,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轻叹口气,无奈地又瞥了温韶倪一眼,“颂颂哭都不会把鼻涕糊我身上。” 温韶倪拉了拉他的手,仰着脸露出歉疚的笑,“对不起,我回去帮你洗。” “松手,我要开车了。” “你以前开车都是牵着我的。”温韶倪鼓了鼓脸,不肯撒手。 “这属于违反交通规则。”沈亦迟冷声说。 温韶倪垂下脑袋,犹犹豫豫地松开了他。 沈亦迟知道今日他也理亏,可温韶倪可怜巴巴向着他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就端了起来。 他傲娇了一路,直到睡前还是一张冷脸,温韶倪只敢撅着嘴看他,一有机会就黏过去…… 半夜,沈亦迟被鬼压床惊醒了。 他觉得胳膊酸麻得厉害,一睁眼,一颗黑乎乎的脑袋正枕着他的胳膊,乌黑柔顺的长发恣意地撒满了他的手臂。 温韶倪整张脸都埋在沈亦迟胸前,隔着睡衣能感受到女孩均匀轻柔的吐息。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挤过来的,而颂颂手脚大张地躺在床中央。 沈亦迟抹额,怪不得他会鬼压床,被压榨得只剩这点空间,没掉床下已经不错了。 他小心抽出胳膊,搁到温韶倪头顶,向下包裹住削薄的肩头。 可温韶倪还是醒了,她睁开湿润的大眼睛,对上沈亦迟低垂的眼眸后立刻紧张地揪住男人胸前的睡衣。 “对不起,我心慌得睡不着……”她说话时嘴唇在不安地颤抖,不想走又担心会被推开,因而紧绷着身体,一副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模样。 明明是只有她会把他推开的,这会儿又一副世上最可怜的模样。 沈亦迟低头看着她,眉间紧紧蹙着,“温韶倪,你真是个坏蛋。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安全感,你是不是就不会拥抱我了? 你只会在需要时才想起我,你把我推开后,我伤心了快半个月,期间你搭理过我吗?” 温韶倪没预料到沈亦迟会突然说这番话,她瞳孔微阔,张着嘴欲解释。 沈亦迟伸出拇指抵住温韶倪的唇,语气像林间的夜露般凉,“你没有,你一心在忙着筹备一个框自己的局。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甚至你依旧不会想到靠近我。” 他是真的心寒了,一张纸被揉皱过,再怎么摊平也会有褶皱。 他一直在找合理的解释努力烫平那张纸,可再细小的痕迹自己也能清楚知道。 温韶倪拉下他的手紧紧握在胸前,压低声音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我每天心里都装着你! 我开车时有想你,上班时也在想你,吃饭时更会想到你。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偷偷在看你。 可我做了错事,所以歉疚到不敢面对你,我一直在想怎样与你和好的,我想着忙过这段时间就……” 沈亦迟承认温韶倪恳切地说想他时,他已经动摇了,可他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 “没人告诉你,做错事是需要弥补的吗?你的表现在我看来就是在逃避。”他绷着脸,看似无情地抽回手。 温韶倪扁了扁唇,用力抓着不放,眼睛跟着泛红一片。 “那我应该怎样弥补?”她哽咽着问,心里没法想象沈亦迟不再理她会怎样。 “你应该自己想办法让我开心。”沈亦迟没打算那么快结束这个难得游戏。 温韶倪吸了吸鼻子,将脑袋埋低开始解衣服。 一把火轰一下烧了上来,沈亦迟顿时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捉住温韶倪的手腕。 待女孩抬起那张海棠花般娇嫩绯红的脸时,制止的话到嘴边不受控地变成了,“这会让你难受吗?” 温韶倪咬着唇摇头,细柔的声音低低地说:“不会,我喜欢你。” 沈亦迟的眼底迅速翻涌上暗色,一双柔荑捧住了他的脸,温韶倪闭上眼含住了他的唇。 柔软热烫的唇认真但难掩慌乱,努力学着沈亦迟过往做的那样含吮舔只,笨拙的小舌探入口中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碰。 沈亦迟的呼吸蓦地加重,骨节分明的手攥紧了被单,努力忍着心里的邪妄。 不行,不能理她,起码要忍过一天不理她。 一直都是优等生的温韶倪亲了许久,就在沈亦迟克制不住要将人压到身下时,温韶倪喘着气退开了。 “等我……”她轻声说,软软的嗓音又绵又长。 沈亦迟的喉头急剧地上下滑动,他躺平,看着温韶倪下床去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一样东西。 他偏头看了一眼颂颂,小家伙睡得正熟。 “啪!” 卧室一片黑暗,温韶倪关了小壁灯,她摸索着上了床,掀开被子坐在沈亦迟腿上。 “做什么?”沈亦迟问,语气不太冷静。 空气中,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什么时候买的?” “好几天前……” 沈亦迟本就跳得急促的心仿佛滞空了几秒,一种心动的满足感流遍了全身。 温韶倪以前单纯得只知道吃糖,她现在懂的都是他教会的。 在这种私密的事上他突然得到了成就感,霎时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扫光了。 但他没高兴太久。 “嘶……” 沈亦迟倒抽一口气,痛苦地抬头看温韶倪手忙脚乱的模糊轮廓。 温韶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着了,她带着哭腔求助,“我不会戴……” “笨蛋!” …… “呜呜……” 温韶倪紧咬着手腕,眼泪从脸颊滑落至脖颈,最后像小珍珠般积蓄在性感的锁骨窝。 沈亦迟的呻吟和喘息乱成一片,他做梦都不敢想,他这算是被温韶倪强了? “怪不得要推开我,原来是喜欢这样的……” 第123章 有新工作了 温韶倪在老宅休息了几天,期间鲜少下楼,像个缩头乌龟般躲着。 沈亦迟明确表示会护着她后,温韶倪突然就断了脊梁骨。 而沈廷远也没找过她,给人一种没有任何事发生过的错觉。 温韶倪前两年和felix开了家小公司,类似智能投研平台。利用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算法为投资者提供市场分析、策略推荐和风险评估等服务。 虽不成熟,但毕竟是学生时代珍贵的初次尝试,温韶倪和felix仍在努力地维系经营。 当然,回国后主力只有felix了。 温韶倪多少有些歉疚,于是没上班的几天都在守着电脑工作。 而这些天晚上,裕妈在想尽办法哄颂颂去二楼另一边睡。 那边的主卧早就装修成了儿童房,因为空间足够大,还搭了攀爬架、滑滑梯和秋千,简直是小型的游乐场。 温韶倪和颂颂没少在那玩,可一到睡觉,小孩就要黏着爸爸妈妈。 温韶倪也不知道裕妈怎么突然致力于让颂颂一个人睡觉,直到颂颂突然告诉她, “妈妈,我和裕奶奶说了一个恶梦,我梦见地震了!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妈妈你被老虎抓住了,一直在哭,爸爸被老虎吃掉了,老虎发出了很凶的喘息声! 在梦里我也很想哭,可是我怕被老虎发现吃掉,又不敢发出声音…… 还好醒来时,你和爸爸抱在一起,床上也没有老虎……” 颂颂挥舞着小胖手,绘声绘色地说着,温韶倪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忙捂住儿子的嘴。 颂颂反捧住温韶倪秋柿般绯红的脸,“唔唔唔~” 温韶倪面红耳赤地松开了手,懊恼地说不出话来,只羞赧地蹙紧眉低声哀嚎。 颂颂咧着小嘴,歪头看着奇奇怪怪的妈妈,笑问:“妈妈,你的脸为什么像太嫲家的火炉呀?又红又烫。” 说罢嘟起嘴凑上前亲了亲温韶倪的脸。 温韶倪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抱紧颂颂重重亲了儿子的耳朵一口,“小家伙怎么这么能说呢?以后做梦只能跟爸爸妈妈说,知道吗?” 颂颂痒得不行,笑嘻嘻地往温韶倪怀里缩…… 温韶倪觉得那晚的事她再没法做第二次了,她把那盒套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里面还搁着沈亦迟的眼镜,他有时在床上处理临时工作时会用。 温韶倪好奇试过这副眼镜,度数不低,她正常视力,戴起来看的字模模糊糊。 沈亦迟的近视是有些严重的,可也不知道他犟什么,日常生活从来不戴。 温韶倪关上抽屉,自认为把套放这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她一点也不排斥那事,她希望沈亦迟能彻底消气。 温韶倪知道沈亦迟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心思比她还细腻。 沈亦迟容易想很多,还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他现在仍单方面冷战,肯定是因为自己伤到了他的某个点。 可她不知道男人能装的很。 沈亦迟是故意的,他享受温韶倪的讨好,他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 他早就找好温韶倪的新公司了,可却拖着没说,温韶倪在老宅待着,给了他一种刚回到新婚时的错觉。 早上,温韶倪会在露台目送着他上班,晚上会乖乖和颂颂等着他,替他烫衣服,帮他挤牙膏。 这样简单的陪伴给沈亦迟带来了极大的心安和幸福,他是不愿意让温韶倪出去的。 他会担心、会吃醋、会害怕,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的人,他不知道温韶倪会不会有一天被亮丽的风景吸引住,就不再心系于他了。 他总觉得自己和温韶倪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是温韶倪的第一或是第二顺位。 他甚至悲观地认为温韶倪随时都可以抛弃他,潇洒离开,就像曾发生过的那样。 所以他需要温韶倪不停地贴近他,用身体的近感抚平内心的焦躁,而只有他生气时,温韶倪才会时刻注意他。 比如,沈亦迟泡完澡时心情很好,如果他扬着唇走出浴室,温韶倪就只会从书桌前回头提醒他毛巾在何处,赶紧擦干,不要让水滴的到处都是,小心滑倒了。 可如果他撇着嘴出来,温韶倪就会不安地趿着拖鞋走过来,拿起毛巾垫着脚帮他擦。 还会拉着他的手到沙发坐下,用吹风机耐心地吹干。 沈亦迟低着头,肩颈僵硬,可那张嘴却快翘到天上去了。 温韶倪的指尖轻柔地抓弄着他的短发,沈亦迟舒服地想长叹。 吹风机一停,他又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床边,大剌剌趴下合上眼。 温韶倪撅了撅嘴,跟着走到床边,甩掉拖鞋压到沈亦迟身上,抱着他带着暖风余温的脑袋,对准那张白净的侧脸连亲了好几下。 “阿迟……”温韶倪对着沈亦迟的耳朵喊他。 沈亦迟脊背霎时紧绷,但仍闭着眼不理。 温韶倪又低头去亲嘴角,她一点都不生气沈亦迟不理她,反而觉得别有一番乐趣。 她亲完嘴巴亲鼻梁和眼睛,还把额头和鬓角亲了个遍,沈亦躲了几次,但温韶倪扒着他不放。 “阿迟,裕妈带颂颂去另一边睡了。”温韶倪用鼻子蹭了蹭沈亦迟的脸,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好像别有深意。 温韶倪霎时有些羞,她没好意思再压着沈亦迟了,坐起身,打算关了灯再钻他怀里。 关灯后温韶倪打开电脑检查了一下信息,felix又提到了工作上的几点问题,温韶倪坐下快速回了几句。 黑暗中,电脑屏幕的光线有些刺眼,沈亦迟很清楚地看到了聊天框的头像,是那个白人。 他心里顿时一阵泛酸,翻了个身将被子全卷到了自己身上。 温韶倪躺回床上时扯不动被子,她轻叹口气,想起身去衣帽间拿条新的。 手腕却被沈亦迟扣住,“干什么?” 温韶倪微讶,结结巴巴地说:“我……没什么……” 她重新躺了下来,沈亦迟翻身将被子掀了大半盖在温韶倪身上,两人面对面贴得有些近。 沈亦迟的呼吸悉数打到了温韶倪脸上,温韶倪隐隐感觉他在生气,于是解释了一下和felix合开公司的事。 沈亦迟登时不乐意了,他忿忿不平地质问:“原来你在家都在与他聊天?” “什么聊天呀?这是公事。”温韶倪觉得沈亦迟没把她的事业当回事,声音不由得染上了些不愉快。 “那你继续公事就好了,你白天工作时人家在熬夜陪你,轮到他那白天了,你怎能那么早睡呢?”沈亦迟阴阳怪气。 “你干嘛这么说话!”温韶倪这会儿是真有点气了,这么多年,沈亦迟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导致她犹为敏感。 沈亦迟的胸膛起起伏伏,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稍显冷静地说:“我找好公司了。” “真的?”温韶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气都没了。 沈亦迟看着她,语气冷淡道:“明天就让阿浩送你去上班。” “好!”温韶倪扬着唇,兴致勃勃地追问,“那公司叫什么名字呀?从事什么业务?在哪条街?” “我困了,睡觉!” “阿迟!” …… 沈亦迟没找关系安插温韶倪,凭温韶倪的履历,去哪都不成问题。他只做了挑选,替温韶倪投了份简历。 温韶倪入职了一家叫“森匠”的景观设计公司,成了个小小的融资专员。 她在地铁口下了宾利,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后脑勺的高马尾随着动作轻轻甩动。 温韶倪吸了一大口城市热闹的空气,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她昂首挺胸向目标写字楼走去,那张秀丽的脸朝气蓬勃,与进兰隅时是全然不同的状态。 在温韶倪心里,这是她的第一份正经工作,和所有初入职场的年轻人一样,她对新工作充满了热情与期待。 森匠是个不到一百人的小公司,公司正在上升期,工作很忙,也让温韶倪彻底感受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处。 她有足够的实习经验,又能力出众,不管是财务报表还是融资渠道和方案,做任何事都能独当一面。 经理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微胖戴一副淡茶色眼镜,他本以为温韶倪这个海归会心高气傲,实际使不上力。 见识到温韶倪一个顶三个用的干劲时颇感意外,看向温韶倪工位的目光都慈祥了起来。 第124章 拉去饭局 温韶倪在新公司干得别有一番滋味,一周加班四五天也没什么怨言。 沈亦迟没去外地的话,会自己开车来接温韶倪。 他那辆车牌五个八的库里南就大马金刀地停在写字楼前,没有任何避嫌的必要,因为鲜少有人会比温韶倪还晚下班。 两个月下来,沈亦迟有意见了,看着温韶倪没什么精气神地往车里钻,忍不住生气地骂: “你到一个地方上班,那个地方的人就全都死了不成,什么活都让你干!” 温韶倪揉了揉疲劳酸涩的眼睛,心态很好地反过来安抚沈亦迟, “哎呀,年轻人本来就是多干活的命啊,这在哪都是一样的,我想多学点东西,也不觉得委屈。” 沈亦迟歪唇冷哼,激出了路怒症,喇叭不停按。 温韶倪无奈地笑看着他,抬手揉了揉男人的耳垂讨好,“我觉得森匠是一个有潜力的公司,在上升期能保持资产负债率合理、资金流稳定,而且风险管理体制完善,你知道,这并不容易,它底气足,还会不断壮大。” 她收回手,有些忸怩地笑了笑,“而且我们部门都是年轻人,一个女主管正待产,她若开始休产假……我们经理还挺看好我的……” “刚入职就想升职了?别人给你画大饼,你是真撕着纸吃!”沈亦迟空出手捏了捏温韶倪的脸,恨铁不成钢道。 温韶倪撅着嘴拉下他的手,气鼓鼓地说:“我不管,我虽进去晚,但我没什么事是做的比别人差的。 我整天在别人加完班后还免费加班,图的就是这个,赵经理要是不提拔我,我就要到他面前捣乱撒泼!” 瞧她支棱起来的傻样,沈亦迟的气忽而又消了,笑道:“他们要是不给你升职加薪,我让他们倾家荡产!” 温韶倪警觉地看着他,又软下声说:“那倒不必这么绝……” 沈亦迟噗嗤笑了一声,用力揉了揉了温韶倪的脑袋,“就这点出息。” 几日后 明亮的日光透过拉起的百叶窗,照射在窗台的绿植上,工位布局整齐的办公室键盘敲击声交织,偶尔响起一两句交谈声。 “小温,银行那边对财务报表有几点质疑,邮件转发给你了,你和财务沟通一下数据细节,看着补充材料。” 赵经理抬了抬眼睛,端着茶杯站在温韶倪办公桌前。 “好的,赵经理。”温韶倪弯了弯唇,乖巧应下。 赵经理笑着点点头,又站了一会儿。 温韶倪再次抬头时,他才拉近了些距离道:“诶,明天……再处理。今天带你和小林、小姜几个年轻人去个饭局。” 他们融资部门的应酬不会少,小林、小姜和温韶倪年纪相仿,属于在公司里会打扮又漂亮的那种女生,这种活动都少不了要去撑门面。 “我结婚了。”温韶倪脱口而出,她想她还是有些了解沈亦迟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一张锅底般黑冷的脸。 赵经理一摆手,有些责备道:“谁管你婚姻状况了,只是吃个饭,别多想!” 温韶倪信了,哦了声应下。 小林、小姜是有经验的,午睡完头发也没梳,喝完下午茶口红也不补,邋里邋遢就去了。 温韶倪发信息跟沈亦迟说公司聚餐,让他不用过来接。 饭局上的三个甲方年过四十,期间没少劝酒,但其他越矩行为也没有,温韶倪面不改色喝了两杯葡萄酒。 结束后赵经理又提议去ktv,温韶倪不想去,直言家里孩子在找,但老赵向她扮可怜,求她再忍忍。 温韶倪看了眼时间,正八点,勉强应下了…… 第125章 应酬被抓包 灯光昏暗的ktv包厢,桌上摆满了酒水和果盘,赵经理满脸笑容,熟练地拿起昂贵的洋酒给三位老总满上。 “感谢各位老总,一直以来对我们项目的关注和支持!” “王总,我们想念您的歌喉许久啦!今天您必须给露一手!”老赵奉承道,眼神示意小姜去点歌。 戴着lv皮带的王总哈哈一笑,“小赵啊,就你会哄我开心,行,那我就献丑一首。” 说罢便接过话筒,唱起一首经典老歌。 老赵拿着另一只话筒伸向温韶倪和两个女孩,小林和小姜推推搡搡,借口自己以前都陪唱过了。 于是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第一次来的温韶倪身上。 温韶倪也觉不乐意,但又没理由拒绝,看着老赵寄予厚望的目光,磨磨蹭蹭接过话筒,站起身不带感情地嚎了两嗓。 但王总却是相当满意,不停朝着温韶倪眯眼笑,温韶倪头皮发麻,面上还是不失礼貌地友好点头。 一曲结束,赵经理和另外两位老总纷纷鼓掌叫好。 温韶倪松一口气,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老赵占了。 对方拍了拍王总身旁的空位,又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眼神疯狂暗示。 温韶倪有些气闷,但还是坐下了。 她将文件放在王总面前的茶几上,学老赵腆起笑脸说:“王总,这是我们根据上次沟通的意见,重新优化后的融资方案,您看一下,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调整。” 王总笑眯眯看着温韶倪,拿起文件随手翻了翻,还未开口,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了。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衣着矜贵的男人,老赵哪有机会接触来人,一时有些懵。 正中的三位老总却刷啦啦起身,蓦地点头哈腰起来。 “呦!沈总?今日怎如此有幸,竟能遇到您!”王总绕过酒桌,笑呵呵地去与沈亦迟握手。 温韶倪僵在座位上,惊诧地抓了抓裙摆。 “哪个沈总?”老赵还云里雾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沈氏。”温韶倪挪了挪屁股,往角落缩了缩。 老赵惊得倒抽一口气,赶忙跟过去攀谈。 四个男人围在门口和沈亦迟浮华地交际,小林、小姜伸长脖子盯着引人瞩目的男人窃窃私语,一脸娇羞。 只有温韶倪冷汗直流,这场面可不是她与沈亦迟说的公司聚餐。 意外的是,沈亦迟连看也没看温韶倪一眼,就像是普通的公事应酬般,兀自在簇拥下坐到了主位。 温韶倪赶忙又挪了挪屁股,给老总们让位。 她紧张地看向气定神闲落座后的沈亦迟,男人穿着卡其色的高定三件套西服。 马甲比西装的颜色深了一度,第三颗纽扣挂着口袋里的怀表链,黑色丝光亮面领带,穿得很是儒雅考究。 他交叠长腿靠在沙发上,表情透着冷,不时点头回应激动的攀谈。 温韶倪盯得有些久,她突然发现沈亦迟不一样了,平时两人相处时没察觉,这会儿才蓦然意识到他是那么高大挺拔。 五官深邃成熟,手背的纹身让普通人望而却步,却不见丝毫轻浮,整个人的气质冷峻沉稳,与初识他时判若两人。 沈亦迟抬眸看了过来,眉目间有些阴沉。 温韶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内心却奇异地感觉到满足。 衣袖突然被人拉了拉,温韶倪回头,小林、小姜低声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 温韶倪点点头,跟着去了。 两个女生一进洗手间就开始火急火燎地翻包补妆,还不忘花枝乱颤地谈论沈亦迟。 “我只在新闻上见过沈氏的太子爷呢,wc!真人也这么帅!”年纪最小的小姜满脸喜悦激动。 “可听说沈总好像结婚了呀?”小林泼了盆冷水,她话是这么说,涂口红的动作却没停。 小姜不甚在意地念了句,“是吗?” “听说结婚四五年了,但没人见过他太太。”小林神神秘秘地说。 小姜语气愉悦了几分,“嗨,那说不定都离了呢。” 干站着的温韶倪觉得有些尴尬,她低头摆弄鞋尖。 “韶倪,你是怎么认出沈总的?”小姜突然看向镜子里的温韶倪。 温韶倪正打算给沈亦迟发信息解释,听到这话支支吾吾道:“哦……在……在杂志上见过……” “也是,这种数一数二的公子哥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小姜笑了笑,又加紧了补妆的动作。 回到包厢时,赵经理正在点头哈腰地拔烟倒酒。 见着三个女孩进来,热情地向沈亦迟逐一介绍。 三人在中间站定,小林、小姜束手束脚、满脸羞赧地看向主位上的人,一个抿唇、一个抚着发丝。 沈亦迟抬眸,目光轮流扫视着三人,温韶倪低头用脚尖搓着地板。 她穿着及膝的包臀裙,半透明的黑色丝袜,露出的小腿修长,纤细的脚踝下是一双粗跟高跟鞋,没有出格但足够有诱惑力。 这不再是少年般的平板身材,而是一具成熟、曲线优美的女性躯体。 她平时都爱穿长西裤,这副打扮沈亦迟作为丈夫看也觉得新鲜,更不要说在场的其他男人。 沈亦迟觉得喉咙发干,说不清是不高兴还是因为躁动。 三人坐了下来,应酬交际继续。 沈亦迟坐在中间不动声色,他是个圆滑的人,哪怕对方地位低许多,他也不会吝啬谈笑,这会儿却不搭不理,只闲散坐着。 老赵一时没搞懂沈亦迟来的目的,又不好看着场面冷下去,于是招呼姑娘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热场子。 桌子被清干净,老赵开始转酒瓶,他惦记着合同的事,有意利用温韶倪讨好王总。 第一下就转到了温韶倪,温韶倪倒没慌,她想到这是自己的职场应酬,而沈亦迟在旁边看着,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就像小孩在家长面前极力想表现自己般。 “我们小温的初恋情人是谁呀?”老赵慈眉善目问。 温韶倪微怔,没想到这游戏是问这种问题的,精神抖擞的肩登时松懈,下意识看向沈亦迟。 沈亦迟也在看她,黝黑的暗眸一瞬不瞬。 温韶倪欲言又止,挠挠头选择了大冒险。 “那就得亲在座其中一位老总喽!”老赵展现出了他的猥琐。 温韶倪难以置信,立刻不满地瞪向卖了自己的老赵。 除王总外的两位老总戏笑着起哄,小林和小姜向温韶倪投来同情的目光。 老赵又展现了寄予厚望的目光,一副融资的事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的模样。 温韶倪看向现场唯一可以给她亲亲抱抱的人,沈亦迟脸色寒得像淬了冰,薄唇绷成条线,下颌阴森森地隐隐磨动。 包厢里的男人还在起哄,王总岔开腿坐着,嬉笑地看着温韶倪,自信满满,神气十足。 温韶倪鼓了鼓两颊,猛地站了起来,老赵感激涕零。 温韶倪走向王总,正当王总得意洋洋时,她却径直越过男人,站到了沈亦迟跟前。 温韶倪的小腿碰到了沈亦迟冰凉的鞋尖,她低头,居高临下、极为严肃地凝视着沈亦迟。 沈亦迟微抬下巴,眉头紧锁地瞪她,眼中戾气横生。 她竟敢这么轻浮地玩这种游戏!她若是真听狗指挥亲过来,沈亦迟觉得自己一定会掐断温韶倪那脆弱的细颈。 老赵察觉出了沈亦迟的不悦,讪笑着起身想去拉人,“你这小丫头,可真会挑人!哈哈,回来,人沈总……” 老赵话还没说完,温韶倪已经弯下了腰…… 第126章 他就是第一次爱的人 温韶倪在气头上,冲动地重重碰了一下沈亦迟的唇。 她听到了两个女同事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小林在惊呼,“这丫头疯了吧?竟然敢去亲沈总!” 王总的脸色极为难看,老赵捂住眼睛,扭过头不敢瞥一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温韶倪会被推开,被骂个狗血淋头时,沈亦迟却放下原本交叠的长腿,一把将温韶倪拽坐到了腿上。 温韶倪毫无预料,她张皇地看着沈亦迟肃杀的表情,挣扎欲要起身。 腰上却突然一紧,沈亦迟扣住了她,另一只大手裹住后脑勺,反客为主地让温韶倪仰起脸。 那双暗黑的桃花眸逐渐放大,气汹汹的吻伴着灼热的气息逼近。 沈亦迟含咬住温韶倪的下唇,撬开她的齿关,肆无忌惮地绕上绵软甜润的舌。 温韶倪毫无招架之力,又羞又窘,不停推着沈亦迟的胸膛,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这个吻似狂风骤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温韶倪满脸绯红,难以置信地呆愣愣盯着沈亦迟,她小口喘着气,口红都被蹂躏花了,看起来格外惹人怜。 沈亦迟慵懒地耷着眼睫,偏头抿了抿唇,吃掉残余的唇膏。 温韶倪用余光打量四周,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她羞窘地咬紧牙要起身。 沈亦迟却仍扣着她,摆正目光睨着温韶倪,挑衅地颠了颠,不是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温韶倪身体轻飘飘的,差点被晃落在地,赶忙抓住他的胳膊,气鼓鼓地掐了掐,却再不敢抬起头来见人。 其他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又疑惑地观察着二人。 沈亦迟歪了歪唇,凶戾的脸上绽出抹冷笑,看向众人道: “抱歉,我太太日日加班,我们亲近的时间都被占用了,这会儿难免有点热情。” 老赵掏了掏耳朵,瞪大眼,那张嘴难以置信地上下开合。 包厢内其他人也是惊异地面面相觑。 沈亦迟拉起温韶倪的左手摆弄,眼尖的立刻注意到了两人手上配套的婚戒。 小林、小姜脸都绿了,她们还夸过温韶倪的戒指精致有品位,原来啊原来。 老赵想抬手掐死自己,怪不得沈亦迟始终不动声色,原来人家是来等老婆下班的。 王总替自己捏了一把汗,暗自庆幸没来得及做什么出格的事。 “原来您是沈太太啊!太太实在是太低调了,鄙人没第一时间认出来,失敬失敬,在此自罚三杯!” 王总一改傲慢,拿起酒杯咕噜咕噜灌酒,另外两位老总赶忙拿起酒杯附和。 沈亦迟没看一眼,捏了捏温韶倪的手心,勾着唇角,笑得邪魅,语气温柔地说:“走吧,你刚刚不是发信息催我回家?” 温韶倪皱起了脸,尴尬地想找个洞钻进去,腾一下从沈亦迟腿上站起,飞快地朝老赵和几位甲方鞠了个躬, “抱歉,各位领导!我们先走一步,添麻烦了,各位玩得尽兴!” 说罢拉着沈亦迟埋头就往门外冲,坐着的人慌慌张张地站起送行。 老赵赶忙起身,跑着跟了过去,不停向温韶倪和沈亦迟道歉,就差跪下了。 沈亦迟反牵住温韶倪,大跨步往外走,眼神都没偏一下。 温韶倪觉得对方毕竟是上司,还是回头道:“经理,你先回去吧,别跟了。” 老赵还在穷追不舍地道歉,温韶倪没法说没关系,只能任人跟着。 站在路边的阿浩打开了车门,沈亦迟拎着温韶倪坐上了后座,库里南无情离去…… “挺能耐啊,温韶倪,都会陪酒了?还没当上主管,先掌握核心业务了啊?”沈亦迟双臂抱胸,夹枪带棒地讥讽。 温韶倪坐直身想解释,沈亦迟却暴跳如雷地打断,一嗓子吼道:“你们平时都这样陪客户?!” 温韶倪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是第一次,而且因为你在,我才玩的。” “那也是!就算是我,也不能当着陌生人的面接吻,别人会以为你很随便!懂吗?” 道理温韶倪都懂,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那你刚刚还一直亲……” “那不然呢?我不搭理你,让大家眼中多一个性骚扰有妇之夫的女人?” 沈亦迟眉头快拧成了死结,愤恨地瞪着温韶倪,“我给足你面子,你还有不满意的?” 温韶倪想起了小林和小姜,她们可没见得多在意沈亦迟的已婚身份。 她撅了撅嘴,嘟囔道:“没有,我很满意啊。” 沈亦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差点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吼:“你这是什么态度!” “啵~”温韶倪扭头抓住沈亦迟的领带,不由分手地亲了一口男人的脸颊。 对着阴沉的脸笑嘻嘻,“谢谢!” 沈亦迟用舌尖顶了顶腮,似笑非笑,“你真的是……学坏了!” 他猛地将人推倒,压在座位上狂吻。 一直刻意不去留意后座的阿浩脸色蓦地涨红,赶忙按按钮升起隔板。 沈亦迟不停啃咬逗弄,温韶倪揽着他的脖子迎合,口涎交融,温韶倪被吻舒服了,忍不住娇哼。 沈亦迟却蓦地抽出打断,温韶倪不满地看着他,迷离的目光最后聚焦在白净精致的鼻尖上。 她忍不住仰头用自己软软的小鼻头蹭了蹭,眯着眼傻里傻气地说:“阿迟,你今天真好看。” 沈亦迟曲臂撑着座椅,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抵开温韶倪的鼻尖,坏心眼地往下压,“几句就想哄好我?” 温韶倪摇晃脑袋躲开,鼓着脸解释,“不是哄,我在说真心话!” 说罢又依依不舍地凑上前咬了咬沈亦迟有些湿润的下唇,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目。 温韶倪终于知道沈亦迟为什么喜欢咬她了,看着欢喜就想逗一逗啊。 沈亦迟仍板着脸,捏着温韶倪的下巴问:“那你跟我讲讲刚刚没说出来的真心话,谁是你的初恋?” “你啊。”温韶倪果断回道,唇角高高扬着,这会儿躺着酒劲上来了,看着娇憨可爱。 沈亦迟掐了掐她热乎乎的脸,气霎时消了,欢愉地笑出了声,“我信了。” 温韶倪揽紧了沈亦迟的脖子,欢喜地用脸颊蹭着他的侧脸,“本来就是!”他就是她第一次爱的人。 第127章 这才是门当户对的妻子 那日后,温韶倪如愿当上了主管,并且在公司一下子就变清闲了,部门每个人见着她都恭恭敬敬,绝不敢轻易派活。 甚至老赵每天都帮她泡茶,大老板还亲自约饭。温韶倪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受宠若惊,为人依旧谦逊有礼。 只是反觉得工作没什么意思了,她刚毕业,正是雄心壮志,时不时会幻想在职场风风火火、浴血奋战的时候,这会儿心里又有了落差。 但这也有好处,温韶倪多了许多时间陪颂颂。 可不用早出晚归后,她也不可避免地见到了沈廷远。 温韶倪从楼梯下来时刚好碰到了正要回书房的沈廷远,她汗毛飞竖,立刻停下脚步。 但沈廷远还是注意到了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淡淡一瞥,温韶倪的心“咯噔”一下,表情难堪无力,连问好也忘了。 “进来。”沈廷远收回视线进了书房,只留低沉的余音。 温韶倪看着挺拔威严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侥幸地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下一秒出现的人打断了她的幻想,道森站在楼梯口,一脸慈善地看着温韶倪,“少夫人,老爷唤您进去。” 温韶倪身体发冷地点点头,长长吸了口气走下楼梯…… 色调厚重的书房让人感觉压抑不畅,办公桌前的沈廷远像一只蛰伏的不知名凶兽,随时会扑过来将猎物啃噬干净。 可声线却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文雅,“沈亦迟出差了,周六有贵客到访,在老宅用午餐,你负责款待事宜。” 温韶倪微怔,沈亦迟怎么突然去出差了? 而后心里蓦地一松,沈廷远让她操持宴客,说明在她搞砸拍卖会又离开兰隅后,仍当她是沈家的媳妇。 温韶倪并不认为沈廷远让她协助洗钱是为了让她蹲大牢。 她是颂颂的妈妈,沈家长孙的身世不能有污点,况且洗钱被披露,沈家也会出事。 可温韶倪还是不寒而栗,她随时可能会被面前这个人摧毁掉。 而这会儿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安全的信号,温韶倪微躬身,恭敬应道:“好的,爸爸。” 温韶倪出了书房,先与裕妈商量了一下午餐的菜色。 “太太,来的客人有几个呀?男还是女?口味有什么偏好或忌口么?能吃辣吗?午餐做西餐还是中餐……”裕妈认真审慎地问。 温韶倪听着听着眼神陷入了迷茫,她怎么没想起来问问这些问题呢? “裕妈,准备中餐吧,菜系丰富些,味道刺激的香料少放,厨师都擅长什么菜?” 温韶倪不知道来人是谁,也断不敢再进书房问沈廷远,只得按大众口味操办…… 周六 温韶倪见到穿戴奢侈精致的许卓沅时,才知道这是沈廷远迟来的报复和惩罚。 三人坐在大厅,沈廷远坐于长沙发中央,许卓沅独坐一张单人沙发,而温韶倪坐在沈廷远对面沏茶。 温韶倪没学过茶艺,但在茶室见沈廷远泡过几次,步骤也都知道,只是动作算不上太好看。 许卓沅热络地与沈廷远寒暄,并且呈上了一件阳绿和田玉观音像, “伯父,这尊玉观音是我旅行时偶得的,当时瞧着温润精致,着实喜欢,可买回来后却不知道如何安放。 都说玉石有灵,应该送给懂它的人,我在广市就您一个长辈,而且您还是资深的藏家,送给您再合适不过了,还望您能笑纳!”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虽是讨好,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世故。 沈廷远眼中流露出笑意,接过锦盒细细欣赏,赞许道:“卓沅,这观音玉色鲜亮纯净,不带一点杂质,是上好的阳绿呀。 你既如此有心,伯父便收下了,作为交换,回去时你在伯父这也挑一件喜欢的可好?” 沈廷远的语气堪称温柔,温韶倪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一时失神,指尖不小心被热水烫了一下。 温韶倪咬唇忍下,没表现出一丝不适。 许卓沅闻言极为欢喜,笑道:“那我这趟来得可值了!能入伯父您眼的定都不是凡物!” “呵呵,配卓沅你这般优秀的人才,我这的藏品可远远不够格。”沈廷远道。 两人互相恭维,气氛融洽。 温韶倪起身给二人奉茶,轮到许卓沅时,许卓沅优雅礼貌的双手接过,笑得温婉大方,“谢谢太太。” 温韶倪回以微笑,许卓沅放下茶杯,捧起了一个爱马仕的礼盒, “太太,我前些天逛专柜时瞧见了这款包,一下子就想到了你,觉得与太太你甚是相配,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许卓沅看着温韶倪,她眉眼如画,肌肤细腻如白瓷,精致的红唇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温韶倪有些意外,连忙伸手推拒,“许秘书,这太破费了,我不好收。” 温韶倪为难,不懂许卓沅只是来老宅简单吃顿饭,何必准备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会,这只是我顺手买的而已。”许卓沅笑着将盒子往温韶倪手边推了推。 温韶倪下意识看向沈廷远,对方也在看着她,并不表态。 温韶倪早已猜到许卓沅身份不简单,也许一个十几万的包对人家来说一点都不心疼。 她放松下来,礼貌浅笑着接过,“那便谢谢许秘书了,我很喜欢。” “太太若不介意,叫我卓沅就好!”许卓沅热情笑道。 拿人手短,温韶倪道:“好的,卓沅,你叫我韶倪就行。” 许卓沅登时蹙起了秀眉,有些委屈地说:“那我可不敢,毕竟沈总……” 还未等她委屈完,沈廷远先插话了,“称呼而已,以后都是要一起共事的,算起来在沈氏卓沅你还是韶倪的前辈,私下随意些就好。” 有长辈发话,许卓沅顿时乐了,开心地点头,“行,那就听伯父的!” 她思维活泛,一点也不生疏,环顾一圈后问温韶倪,“颂颂呢?好久都没见过小家伙了。” 她语气亲呢,温韶倪一边添茶,一边回道:“颂颂和姑姑去参加宠物嘉年华了。” 许卓沅略失望,半开玩笑道:“哦~也不知道妈妈回来后,颂颂还有没有想过我?” 温韶倪不语,又拿起帕子拭去桌面的水渍。 用午饭时,温韶倪依旧坐在下席,许卓沅坐在沈父右手边,二人有说有笑,仿佛是多年好友重聚。 沈廷远跟活泼的沈愿如也不会这么多话,不仅是因为许卓沅会交际,还有沈廷远的向下包容,他从没这样和蔼可亲过。 许卓沅有良好的进餐礼仪,使用瓷筷时几乎不会磕碰到碗盘发出声响,小口地咀嚼食物,每道菜都只尝一两口,使用方巾轻点擦嘴的动作极其优雅,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 温韶倪终于明白,那个大大咧咧的许秘书,只是人家想要表现的形象,实际她是连沈廷远都要低眉善目的千金小姐。 沈廷远示意裕妈帮许卓沅取菜,笑道:“卓沅,辛苦你陪在阿迟身边了。犬子过往顽劣,多亏你这几年的悉心辅佐,他才能踏踏实实地专心事业。” 许卓沅弯了弯眉眼,“伯父过奖了,沈总做事负责认真,我还真没什么功劳。” “别谦虚,阿迟是什么性子,我做父亲的最清楚。” 沈廷远道,说罢又看向温韶倪,“阿倪你说,阿迟是不是比你出国前长进了不少?” 突然被点到名的温韶倪怔了怔,她没法否认,看着许卓沅期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许卓沅的脸微微发红,极为高兴。 温韶倪觉得攥着筷子的手有些酸麻,她再也吃不下饭了,一口也吃不下,嗓子跟泡过黄连一样苦。 除了心里难受,温韶倪还有一丝羡慕,许卓沅能帮到沈亦迟,可她什么都做不了,那么势微、那么孱弱。 温韶倪觉得这真是绝妙的报复和惩罚…… 午餐结束没多久,许卓沅以不打扰沈廷远午休为由离开了。 温韶倪去了书房,高大落地窗的窗格打开了几扇,烈日下的院子蝉鸣吵闹,听得人心里烦躁闷堵。 “你看到了吗?什么才是与沈亦迟门当户对的妻子,你算个什么?沈亦迟养的孤儿?”沈廷远坐在宽大的班椅冷嗤。 “我花了这么多的钱力培养你,不是让你在那种小公司做慈善奉献的!” 温韶倪羞愧难堪,她低着头,眼睛泛红,脑海里不停浮现许卓沅的一颦一笑。 但想到那场拍卖会时,又倔强地咬住唇肉不让自己软弱地哭泣。 “所以呢?因为我是孤儿,因为我卑贱,就要干洗q这种脏事吗?” 温韶倪昂起头,捏紧了拳,颤抖着唇说。 沈廷远的眉尾挑了挑,深不见底、窥探不清的暗眸紧盯着她。 温韶倪的指甲掐进了手心,痛感让她清醒,她凝眸直视沈廷远的眼睛,“您也说费了心血培养我,可您给我实现价值的机会了吗? 违法犯罪的事我做不了,这是原则问题!但在其他坦坦荡荡的事上,我不认为自己会比许秘书差!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有自信做到!” 她的声音也在跟着身体颤抖,却还挺直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有尊严,丝毫不知道惨白的脸上早已泪痕遍布。 沈廷远笑了,他第一次对温韶倪笑了,方才他与许卓沅笑了那么多次,温韶倪一次也没抬头看,这会儿觉得极不真实,也意味不明。 “去跟沈亦迟说,你要来沈氏投资拓展部。” 第128章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温韶倪觉得呼吸不畅,她开车出了老宅,刚到路口,便瞧见人行道有个黑影散漫地踱着步。 大夏天一身全黑西服,温韶倪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人也看了过来,忽然高高跃起,激动地朝她挥手。 温韶倪诧异地减速靠边停车,这人不是梁自恒又是谁? 温韶倪载梁自恒去了海边,今日傍晚的海平面没有夕阳,厚云蔽天,海风簌簌。 “你怎么找到这么荒凉的沙滩的?”梁自恒跟着温韶倪下了车,将墨镜挂在头顶,眯眸环顾着周边形状怪异的礁石。 “开着开着就到这了。” 温韶倪走到沙滩中央站定,随意甩掉了高跟鞋,光脚站在温暖的沙粒上。 她的左腿小时候骑自行车时摔坏过,当时没有去医院,只找了个村医简单抹了药,结果可能落下了病根,跑时会疼,穿高跟鞋站久了也会疼。 这种隐隐的痛感总在提醒她,自己的卑微与低贱。 温韶倪拿出裤袋里的烟盒和火机,略显笨拙地取出根烟含进口中,背身垂头,用手掌裹着火苗试图点燃。 但海风实在是太大,试了几次,火都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风吹灭。 “用我的。”梁自恒侧头,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 他打开金属翻盖火机,撩起温韶倪被吹乱的一缕长发,点燃红唇含着的那根细烟。 温韶倪坦然地深吸了一口白烟,转身重新面向大海。 沈亦迟缺席的那三年,在美国照顾温韶倪的只有梁自恒。 他是她唯一的朋友,虽然有时有些讨厌。 梁自恒拿下别在耳上的香烟,懒懒耷拉着眼睑点火。 深吸一口后,偏头吊儿郎当问:“怎么了,小祖宗?见到我就这么不开心?”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连领带也是黑的,松松垮垮系着,西服外套大敞开,本应庄重的穿着,在他身上却变成了纨绔。 “不是因为你,我公公让我跟阿迟提去沈氏,可阿迟交待过我要远离沈氏。” 温韶倪看着前方,悒悒的目光却没有聚焦,满脸苦愁。 “迟哥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人,你得听他的啊。”梁自恒果断道。 “可我公公能让阿迟随时出差,也能随时摧毁我,最重要的是我什么也帮不了阿迟。” 温韶倪看着他,有些心急道, “你知道吗?阿迟身边有一个能干体贴的秘书,那个女人家世不凡、与沈家门当户对,今天我公公请她来老宅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留学时,除了第一年,余下三年阿迟再没来找过我,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 温韶倪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她穿着无袖的黑色连身套装,宽松的长裤裤管和浓密的长发被海风剧烈吹拂着,显得薄薄一片的人更加无助焦虑。 “那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是?”梁自恒蹙眉猛吸一口烟,白雾从鼻尖缓慢溢出,又迅速被吹散。 温韶倪吸了吸鼻子,用手腕抹着泪珠。 梁自恒一直在看她,无奈叹了口气,“搞这么紧绷干什么?找个厉害的男模放松一下?” 温韶倪原本冷郁的脸顿时火气上来了,愤恨扭头,狠狠剜了他一下,“变态!” 梁自恒叼着烟挑了挑唇角,“我没否认过我不是啊。” “你正常点!”温韶倪又瞪他。 梁自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温韶倪往左挪了几步,与梁自恒拉远了些距离,瞧着细腻的沙子便想一屁股坐下。 “诶!等等!”梁自恒先唤住了她,利落脱下西服,毫不犹豫地铺在沙滩上,“女孩子家家,真不爱干净!” 温韶倪微微动容,心情好了些,坐下后说了句“谢谢。”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又问。 “我家死人了,刚参加完葬礼。”梁自恒答,语气毫无波澜。 “谁?” “你不应该先安慰我?”梁自恒拧眉问。 温韶倪想了想,仰头道:“我请你吃饭,用自己的工资。” 梁自恒垂眼看着她,蓦地笑了,“成咧~死的是我爸~” 两句情绪全然不同的话,他没有片刻停顿地串连着开口。 没心没肺,温韶倪腹诽,举起块方巾给他,“你要哭吗?我不看你。” 梁自恒接过方巾,依旧笑着,“谢了!” 他蹲下身,突然拉过温韶倪的脚,用那块方巾随意地拍去女孩脚下的沙子。 温韶倪惊异地立刻往回缩,梁自恒拽紧了她的脚腕,“别动,这里风太大了,穿上鞋我们找个说话的地方。” “我自己会来!”温韶倪觉得不合适,又挣了挣。 “几个月没见,怕你对我生疏了,展现一下兄长的关怀不行?”梁自恒挑眉邪笑。 “我是你大嫂!”温韶倪鼓着脸斥道。 “那更得巴结下不是?” 温韶倪高高撅起嘴,却又拗不过他。算了,和他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梁自恒突然说。 “什么?”温韶倪紧盯着他的动作,没太当一回儿事。 “关于迟哥没再来找你的事。”梁自恒帮温韶倪穿上鞋,一脸为难苦闷。 “这你真的是误会他了,嘶……啊……怎么说呢……”他蹲在沙地上,摩挲着下巴欲言又止。 十分钟后 温韶倪又气又惊地拍着沙地一吼,“梁自恒!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呢!” 好呀,怪不得帮她擦脚又穿鞋的,原来是先负荆请罪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当只报喜鸟,我怎么知道你体质差到要流产?”梁自恒摊摊手,还一脸无辜。 “你还说!你乱碰我东西!乱说话!怎么能现在才告诉我呢!” 温韶倪气得脑袋嗡嗡直响,猛地踹了梁自恒的小腿一脚。 梁自恒摔坐在沙滩上,龇牙咧嘴地双手合十求饶, “小祖宗,您原谅我吧!我当时都已经做好在你面前下跪的准备了,没想到迟哥一句都没跟你提!我这人吧,事不来找我,我不会去找事……” “你!”温韶倪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眉心,“你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还敢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篓子也不算大,至少我没说你没法再生孩子呀!”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阿迟会怎样误会!”温韶倪感觉自己快气疯了,脊背一阵发凉,后怕感席卷全身。 沈亦迟竟然一直知道,怪不得他不再来找她,怪不得他们疏远了那么长时间,怪不得他们之间一直都隔着层纱般…… 他们没有决裂已经是沈亦迟极大的纵容了! 梁自恒皱着脸,无奈道:“那我能怎么办?连你自己都不敢跟他说你的身体情况,我还能再火上浇油?这是你的隐私,应该由你决定说与不说,我也很为难啊……” 无法生育对大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清楚,一个长孙远远不够,沈家还需要多多益善的女儿,可以与其他更高阶层或势均力敌的权贵捆绑联姻,互相成就。 只有这样,一个大家族的利益网才会日益巩固和扩大,沈家的势力才能生生不息、坚不可摧。 “你看到报告单打电话时怎么没这么想!”温韶倪大喊,抽出屁股下的西装打他。 梁自恒老实坐着,只护着脸任温韶倪打,嘴里是不可能不说话辩解的, “啊呀!你往好处想呀,祖宗,这么个奇耻大辱迟哥都能无声无息咽下,他得有多娇纵你,多爱你啊!你说是不是得偷着乐……啊!” 温韶倪猛揪他的头发,从没这么凶过,“乐你块大叉烧!叫什么叫!我没开车撞你,你也该偷着乐了!” 梁自恒不停哀嚎,温韶倪打着打着就落下了眼泪,她想到了她和沈亦迟这几日的甜蜜,这是多不容易拥有的呀。 她只知道自己在国外孤寂,却不知沈亦迟有多灰心落寞。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只知道自己背着他流掉他们的孩子后,还能佯装无事地包容她。 温韶倪自责又心痛,第一次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沈亦迟无言沉重的爱意。 她感觉有一股悲伤的暖流穿过了全身,像干裂的河床又流入了甘霖,像萎靡的枯树又活了过来。 温韶倪停下动作,抽抽嗒嗒地扭头就往汽车走去。 乌黑的发丝粘黏在她因为哭泣湿润泛红的脸上,五官因为激动的情绪颤巍巍,唇角却突然绽开了一抹奇异的笑…… 第129章 说清误会 我爱你 京市 黑色红旗驶入西山,转过影壁,入目便是一座中式别墅。 飞檐黛瓦,雕梁画栋,朱漆木门半掩,庭院里花树摇曳,池鱼戏波,满是悠然古韵。 身着黑白制服的女佣领着贵客入了后院,透过修竹的日光影影绰绰,落在高大颀长的男人身上。 沈亦迟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深灰西服,白衬衫黑领带,沉稳清冷。 微卷的乌发打理成大背头,肤白如玉,鲜明华丽的五官轮廓一览无遗。 他步姿从容地走过回廊,遮掩了纹身的长指握着个紫檀存画筒。 见着庭院背身戏鸟的老人时,站在三米远处,放下身段温声问好, “许部长,久违了,晚辈沈亦迟,十五岁时随家父沈廷远拜访过您。今日因公来京市出差,忆起过往特意来看望。” 老人转过身,穿石青暗纹唐装,头发花白,但面庞红润少褶皱,清瘦的身姿挺拔,瞧着竟也不过五六十。 “亦迟?好久不见啊!你父亲廷远昨日电话上提过你,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许部长精神矍铄地笑道。 “伯父好,晚辈记得那年随父亲来时,您也在此逗鸟,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依旧没变,还是如此芝兰玉树。”沈亦迟道。 “呵呵,头发白了,变老头子了!”许部长走近了几步,在元宝枫树下的石桌放下鸟饲。 沈亦迟适时奉上紫檀画筒,“伯父,一点心意。晚辈在您这见过唐伯虎雄峻坚峭的山水画,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次过来拜访,特意带了唐伯虎妍丽高华的仕女图,一刚一柔,与您的山水藏品刚好成一对,望能给您添彩。” 唐伯虎的山水画造诣极高,价值千万以上,而仕女画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许部长眸光亮了亮,开始认真端详起沈亦迟。 “年轻人就是记性好啊!亦迟而今几岁了?”许部长笑问。 “晚辈三十四了。”沈亦迟语气平稳道。 “哦!是该挑大梁的年纪了,坐!”许部长示意女佣接过画,招呼沈亦迟落座。 沈亦迟欣然坐下。 许部长取了个青玉茶杯置于沈亦迟面前,笑问:“亦迟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谈话进入了正题,沈亦迟道出所行目的,“伯父,晚辈最近在计划打造一个大型住宅区——广阳四季花城。” “哦?喝茶,仔细道来听听。” “谢伯父关心。”沈亦迟象征性地抿了口茶,勾唇继续道:“住宅区选址在广市近郊,总面积计划超千万平方米,以大规模、全配套为特色。 将配建酒店、学校、商业街等,是集居住、商业、教育等多功能于一体的大型社区。” 沈廷远的野心是宏大的,五年前沈氏还得在政府的北大门项目里,和一众同行厮杀,而今却已经着手独自规划创造城市新兴区域。 这次沈廷远大有放手让沈亦迟做项目主力的意思,沈亦迟郑重接过担子,他在沈氏这些年威信有余,根基却仍不稳,必须有彰显自己权威的的大项目。 “甚好、甚好!”许部长弯着眉眼赞叹,又问,“事情可还顺利?” “审批的事还有点阻碍。”沈亦迟面露惋惜。 许部长看了眼女佣展开的画卷,眼中笑意更甚,“莫灰心,传说西山有呼风唤雨的大小青龙,来西山求佛事情就会顺了!” 这话的意思是能做靠山搞定障碍,沈亦迟抱拳作揖,“亦迟谢伯父吉言!” 许部长心情甚好,拉起了家常,“亦迟可婚配啦?” 沈亦迟扬起了唇,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晚辈五年前娶妻了,儿子也已五岁。” 许部长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家庭事业双丰收!” 忽而又叹了口气,“息女也在广市打拼,至今仍没有着落,可急死我这老头子了!” 沈亦迟笑道:“许小姐在何处高就?我身边有不少人脉,若是可以,也能介绍一二。” 他不会错过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 许部长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亦迟是个热心肠啊!” …… 黑色红旗离开西山往机场驶去,沈亦迟扯开领带,解了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靠在座椅上,拇指缓慢地嘛挲着食指指腹,偏头望着一颗颗飞速后移的黄栌陷入了沉思。 如雕刻般深邃鲜明的五官线条凌厉,微抿的薄唇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前排的程鹏缄默,不敢扰人清静。 直到静谧的车厢响起了手机的震动的声,如朝阳驱散迷雾,沈亦迟疲惫的眸中霎时有了笑意。 时刻留意着的程鹏也乐了,看着后视镜里的人打趣,“太太又催您回呐?” “我是她老公,她不催我难道催你?”沈亦迟收回笑容,有些傲娇地微抬下巴。 “盈姐就从不管我。”程鹏小声嘟囔。 沈亦迟落井下石,“那是你魅力不够。” 说罢他的唇角又高高扬了起来,离家五天,温韶倪那丫头还老实待着,没冷心冷情,他实在是感动啊…… 沈亦迟回到老宅时已经是午夜了,他发信息让温韶倪不必等他,会和程鹏吃完饭再回,上到漆黑的二楼时想当然地以为人已经睡着了。 打开房间门时,却差点被猛冲进怀里的温韶倪撞倒。 温软馨香扑了个满怀,沈亦迟高高扬起唇,发出低低的笑声,“怎么还没睡?大半夜灯也不开,做贼呢?” 手臂却收紧抱住了温暖纤瘦的人,沈亦迟低头想借着月光去看温韶倪,唇上却一阵柔软湿润。 温韶倪吻住了他,不讲方法地胡来,又吮又咬,似是心急地在吃什么东西,糊了人半张脸口水。 沈亦迟懵在原地,若非气息太过熟悉,他会怀疑卧室进了个女流氓。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亦迟忧心忡忡地扒下热情的温韶倪,“……温少女,出什么事了?……” 温韶倪垫脚抱住沈亦迟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颈下,闻着冷冽的淡香大哭,“阿迟……阿迟……”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沈亦迟更慌了,赶忙拉下树懒般挂在身上的人,顺手开了灯,捧着湿漉漉的脸仔细查看面色,又额头贴额头探了探温度。 结果是除了嘴唇被粗鲁的吻弄得血红外,并无异常。 温韶倪抓住他的双手,抽抽嗒嗒地望着沈亦迟的眉眼说:“阿迟……我爱你!我爱你……对不起……我一直在误会你呜呜……” 沈亦迟的心跳漏了一拍,瞳孔迅速扩大,深邃的暗眸变得亮晶晶,里面像是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他难以置信地低吟,“什么……” “阿迟!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温韶倪的眼泪不停滑落,打湿了两人交缠的指尖。 沈亦迟微微回神,怔愣愣地开始帮她抹着泪,仍觉得一切似梦般不真实,他不作反应是不是梦就不会醒了。 “我有话跟你说……阿迟,我……我在留学时打过一次胎……我很想要我们的孩子,可是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生育了…… 她说我第一次生产时子宫受损严重,再次生产极有可能会子宫破裂,母子都陷入危险,我呜呜……我不得已才呜呜……”温韶倪泣不成声。 沈亦迟心“咯噔”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心疼到极致,沈亦迟将温韶倪紧紧拥入怀中,低头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发丝安慰。 喉头像卡了根巨刺,艰难地吐着字,“别说了,我知道了……疼吗?” 第130章 你是我的 温韶倪在沈亦迟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失去孩子的痛,得知无法生育后长久以来的担惊受怕,一下子都释放了出来。 沈亦迟不停拍着她的脑袋和脊背安抚,“对不起,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生气,没想过关心你……对不起……” 温韶倪在他怀里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是我没告诉你事实,我怕你介意我不能再给你生孩子……我怕沈家会嫌弃我没法开枝散叶……” 沈亦迟心疼地又将温韶倪按入胸口几分,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恨不得将人揉入骨血, “傻瓜,笨蛋,你拿我当什么了?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介意你呢?有我护着你,又有谁敢置喙? 我现在教你,你应该第一时间就怪我怨我,是我害你怀孕的,不管是颂颂,还是未来得及出世的宝宝。因为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经历难产,你才会失去生孩子的权利。 你应该在第一次去医院时就打电话狠狠骂我,这样我会自责一段时间,但往后会对你更好,恨不得每天都陪在你身边,把全部心力都给你。 因为我深知,此生此世,对你有着无法弥补的亏欠。 所以,你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尽情地利用我也无妨。 我愿意倾尽所有,付出一切,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世事怎样变迁,我都永远不会对你心生厌倦。 可你什么都不说,我便无法靠近你,疼爱你。 那样的我并不会轻松愉快,我已经认定你了,你推开我,我便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置身于黑暗,你懂吗,温韶倪?” 沈亦迟低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既自责,又哀伤,为什么温韶倪认识他后总是在受伤? 温韶倪止住了哭,有些讶异地听着沈亦迟这番话,不是甜言蜜语的告白,却比任何语言都让人心动踏实。 沈亦迟松开温韶倪,看着那双泪光莹莹的眼睛,“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愿与我分享?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愿相信我?” 他虽在责问,却是打心底蔑视曾经高傲的自己。 温韶倪拉着他的手,啜泣道:“阿迟,对不起,我们的差距太大了,你所拥有的金钱地位都是你天生就拥有的东西。 可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我身边的每样东西都随时有可能失去,我要时刻考虑风险……,对不起,我以前不信任你,让你伤心难过了这么久,对不起……” 沈亦迟见不得温韶倪哭,重新将人揽入怀中,半张脸埋入她的发间,蹙着眉低吟:“傻瓜,笨蛋,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温韶倪抱紧了他的窄腰,两人紧密相贴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气息,站了许久许久。 “你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吗?”沈亦迟轻声问,右手仍轻轻抚着温韶倪的脑袋。 “我……我想等你变成个老头子才说的,这样你再惋惜也没有力气找别的女人了……”温韶倪忸怩答。 沈亦迟差点噗嗤笑了出来,“笨蛋,我的心眼很小,住你和颂颂就够了。” 温韶倪弯了弯唇,在他怀里蹭了蹭,“嗯,我也是。” “那你以后在我面前开心就笑,难过就哭,保持坦诚好吗?” “嗯。”温韶倪点头。 “这次我的心都碎了,跟摔得稀碎的冰块一样,又冷又刺疼。”沈亦迟有些委屈地咬了咬温韶倪粉色的耳尖。 温韶倪怕痒,立刻躲开,瞧见沈亦迟鲜明的五官染了浓烈的委屈,又将小手覆在他的胸口,红着脸说:“对不起,我摸摸。” 沈亦迟压住温韶倪放在胸膛上的手,让那柔软的手心紧紧贴着滚烫偾张的肌肉。 有力的心跳隔着柔滑的衬衫面料,透过炙热的皮肤传递过来,激得人耳根发热。 “我想你了。”温韶倪咬着唇,鼓起勇气说。 “我先去洗澡。”沈亦迟的声音有点哑,吐字也变得心猿马意。 温韶倪勾住沈亦迟的小拇指拉他,“你再抱我一会儿。” “怎么突然这么黏人了?”沈亦迟有些受宠若惊,重新拥住温韶倪,在柔顺的长发上啄吻了好几下。 “我害怕,我差点弄丢了你。”温韶倪小声说。 沈亦迟勾起了唇,好笑道:“以前对我整天甩脸子就不怕我丢?” 温韶倪靠在他怀里,鼓了鼓两颊,“我以前不知道你是我的……但我现在知道了。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去妄想,是我的就一定不能弄丢,我有的东西很少,而你更不能弄丢。” “说话怎么跟小孩一样可爱呢?”沈亦迟抬手摸到温韶倪圆鼓鼓的粉腮,在柔滑的软肉上捏了捏。 “我是你的,是你的爱人,你的家人,陪你一辈子的人。”沈亦迟笑着松开温韶倪,转捧起女孩有些痴痴的脸。 他低头,用力嘬了红唇一下,“你要像今天这样守好我。” 温韶倪跟着笑了,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 沈亦迟凝视着她的笑眼,再次低下头,勾着唇,温柔又霸道地深吻。 唇齿相依,尽情地汲取女孩口中的甘美,大手顺势抚上腰背,从上至下,来回抚摸。 不知何时他已经解开了温韶倪睡衣的钮扣,紧跟着是胸衣。 温韶倪被转了个身,沈亦迟将快及腰的长发拨至温韶倪胸前,露出了光洁的裸背,漂亮的蝴蝶骨下是浅褐色的蝴蝶形胎记。 沈亦迟圈着温韶倪的腰,低头吮吻那只蝴蝶,引得温韶倪一阵颤栗。 他用指尖描摹蝴蝶的轮廓,哑声低叹:“真漂亮,没有它,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潮热的气息扑洒在敏感的肌肤,温韶倪开始浑身发热…… 第131章 你别说话 温韶倪感觉身体一轻,下一秒就被结实的臂膀抱到了床上。 沈亦迟关了大灯,光滑炙热的身体压了上来,温暖的大手捧起温韶倪的脑袋,温柔地亲吻娇嫩的眼皮、鼻尖和红唇。 另一只手沿着蜿蜒的曲线滑入腿间,温韶倪禁不住发出小猫一样的嘤嘤啜泣声。 灼烫的吻抹去天鹅颈上的细汗,逐渐往下,沈亦迟将脸贴在女孩的上腹轻蹭。 薄唇擦过肚皮,痒得小腹一缩。 沈亦迟却反托起温韶倪的腰,温柔专注地舔吻,含咬。 肚子上的单薄软肉变得湿滑滚烫,温韶倪连连打颤,想要推开身上的脑袋,伸出手时却变成了紧抱。 “老婆……”沈亦迟轻唤温韶倪,“我刚知道你怀孕时其实很害怕…… 你生颂颂时那么难。得知你流产后我先是生气,后来又觉得也好,我没有脸面三番两次做你的绊脚石…… 我常常觉得我们本是没有交点的两条线,每次都是我不要脸缠住了你。” 他贴着温韶倪的小腹低声说,语气是那么脆弱可怜。 温韶倪双眼迷蒙,鼻子有些发酸,她第一次觉得沈亦迟也许也和她一样,在祈盼一份专属自己的、不变的、让人心安、有所寄托的爱。 温韶倪握住沈亦迟圈在腰间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阿迟,我们不是两条平行线,我爱你,属于你,最爱的人是你。” …… 一夜旖旎,温韶倪记不清沈亦迟要了几次,只知道泡在浴缸清洗时,她的身体还在无力地轻颤。 沈亦迟在身后抱着她,指尖擦去薄红眼微的泪花,低沉的嗓音含笑,“怎么每次都哭成这样?” 温韶倪睁开眼睛,欲哭未哭,可怜巴巴地瞪他,他说的是人话吗?他也不想想他要得多狠? 沈亦迟反而好心情地笑了,低下头捏着温韶倪的下巴又吻了过来,温韶倪又气又怕,用残存的力气拍打危险的男人。 沈亦迟攥住她的手腕,弯着眉眼笑道:“好了,好了,擦干净睡觉了。” 这还差不多,温韶倪气鼓鼓地收手,在沈亦迟抱她回卧室时,忍不住咬了男人花里胡哨的胸膛一口。 “干什么?想喝奶?”沈亦迟问,他心情很好,精气神饱满,话语间总带着笑。 想起他没完没了的玩弄,温韶倪却觉得这是嘲笑,皱着眉羞恼地埋在他胸前嗔道:“你才是!” 沈亦迟将温韶倪抱到床上,仍在笑,“你的不疼吗?还能被我……” 温韶倪涨红了脸,连忙捂住他的嘴,生气地想跺脚,“你别说话!” 虽然他们关灯亲密了那么久,但开灯后拿出来说,还是远超了她的脸皮承受范围。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娇羞的模样,眼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他忍不住想一直逗她,于是握住她贴在脸上的手,张嘴用牙尖摩擦她的手心。 温韶倪连忙要抽走,娇憨地扁着唇,“疼!” 沈亦迟转而吻了吻才放开,“好了,睡了,老婆晚安。” 他掀开被子躺下,将温韶倪捞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小脑袋,弯着唇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温韶倪靠在沈亦迟胸前,眼睛突然变得清明,小声说:“阿迟,我能去沈氏吗?我想陪在你身边。” 沈亦迟睁开眼,低头看着温韶倪,疑惑问:“我不是让你离沈氏远一些吗?沈氏太复杂了,你在森匠已经当上主管了,怎么不想干了?” “我想在离你近的地方,要是能帮到你就最好了。”温韶倪道,她不可能说是沈廷远要求的,否则这对父子必然要闹一场,何况她自己也有这样的志向。 “老婆,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我只要你开心快乐。” “可我想,你可以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但你只要好好在我身后,我就已经知足了。”沈亦迟将温韶倪的脑袋按回胸前,拍着她的背催眠。 温韶倪不知怎样说服沈亦迟,她累坏了,脑袋经不起思考,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过了两日,温韶倪去沈氏的事也没有着落,她正苦恼该怎么再次提起时,森匠先提出了让温韶倪升迁去苏州总部的要求。 温韶倪不可能离开广市,于是顺势辞了职。 温韶倪回国后也没和沈愿如好好聚过,送颂颂去幼儿园回来后便打算约小姑子去逛街。 温韶倪去了沈愿如房间,门没关紧,她被门缝里的画面吓了一跳。 沈愿如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倒映出的脸白如雪,却又透着惨淡的青灰,唯一的重色只有精致沉静的眼眸。 她瘦得像个孩子,拿着梳子打理着手中光彩照人的栗色长卷发。 沈愿如注意到温韶倪时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有些麻木的平静,她扭过头笑着问:“嫂嫂,我的头型漂亮吗?” 那张娇俏的脸毫无生气,如木偶强行被扯开了嘴角。 温韶倪受到了极大的震惊,想开口时眼泪却不受控地扑簌簌往下滑,“愿……愿愿……这是怎么回事……阿迟知……道吗?” “嫂嫂怎么了?嫂嫂不用难过,我和哥哥说好不再哭的,嫂嫂也不能坏了规矩。” 沈愿如依旧在笑,她的鼻梁秀挺,眉眼也与沈亦迟般深邃鲜明,是旁人一瞧便能认出是兄妹俩的相像。 正因如此,温韶倪更觉心里刺痛。 沈愿如让温韶倪进来坐,她坐在镜前化妆戴假发,半个小时后又是一个明丽鲜活的公主,可眼里的凄苦却再难掩藏。 温韶倪认真看着沈愿如的病历,不停在网上搜索相似的病例和治疗方法。 沈愿如拉过她的手,小鸟爪子般纤细的指尖钻进温韶倪温暖的手心里,“嫂嫂,你别忙了,听我说说话好吗?” 温韶倪握紧了沈愿如冰冷的小手,恳切地望着她点头,“愿愿你说。” 第132章 陪她成长 沈愿如一扫任性娇蛮,比巴掌还小的脸如无风的湖泊般平和,目光变得徜徉,语气极轻极淡, “嫂嫂你知道吗?你离开的第二年,我偷偷瞒着哥哥去了非洲支教,那里的孩子很快乐,很自由,尽管他们是那么的贫穷落后,却依旧在荒漠纵情奔跑欢闹, 他们不需要任何玩具,风会追赶他们,草儿会与他们玩耍。 我看着那画面突然就想明白了,人这一生是不可能什么都拥有的,有得就有失,我已经有优渥的家庭和那么好的亲人了,上天不愿意给我一副好的身体,我也是理解的……” 温韶倪连连摇头,“不会的,愿愿,阿迟会有办法的!” 沈愿如轻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清冷出尘。 温韶倪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但她知道了,面前这个人的心已经死了,她失望透顶了,早就对延续生命没有任何期待了。 沈愿如继续说:“嫂嫂,就像哥哥,前三十年上天没给他脑子,让他浑浑噩噩,跌跌撞撞跑了那么久。 却在而立之年给了他这么好的你和颂颂,让他的人生有了新的开端。 哥哥过得这么充实快乐,我已经没什么牵挂担忧了,我现在过的每一天都很知足了……” 温韶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沈愿如出老宅的,她们去逛了商场,温韶倪看着沈愿如平静的模样,忍着心里的苦疼,顺应沈愿如的心意,不拿她当成病人。 两个女孩选了一堆的化妆品,又去做了spa,午餐吃了时下最火的餐厅,直到颂颂放学,才接了孩子回老宅。 晚上见到沈亦迟时,温韶倪才无法控制地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说愿愿的病情?你们怎么能一直装没事呢? 天大的事都没有生死大,我们是一家人,妹妹的身体状况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和我提呢?” 沈亦迟长出一口气,拍着温韶倪的背安抚,“愿愿的病很复杂,我不想让你担心。” 温韶倪仰头看着他,哭着控诉:“因为我帮不上忙所以你才这样吗?沈氏很复杂,愿愿的病很复杂,所以你什么都不让我涉足。 可我是什么?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不是你要收藏起来的观赏物,我知道你珍惜我,可你将我摆在不对等的位置,我在你眼中永远都只是个弱者。” 温韶倪哭得浑身颤抖,小时候别人便说她这个弃婴是奶奶的拖累,她那时拼了命的学习,不蒸馒头争口气,只想做个有出息的人,让奶奶过上好日子,狠狠打别人的脸。 可子欲养而亲不待,奶奶没等她毕业就去世了,而她至今也没什么出息,年少的志气日渐消弥,她没法接受自己只能是菟丝子。 沈亦迟张了张唇,想解释,可最终却哑然,沉默许久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对我道歉……我话说太重了,我不是怨你。” 温韶倪抱紧了沈亦迟,她并不气他,他一定比她更难过,归根结底,她还是气自己的无能,她帮不了沈愿如,她确实什么也做不到。 “我知道,我们慢慢磨合……”沈亦迟低声说。 温韶倪心虚极了,“我朝你发脾气,你也可以说我的缺点埋怨我……” “你没有缺点,都是我不好。”沈亦迟道。 温韶倪想,人怎么会没有缺点呢? 她不禁反省自己对沈亦迟太严苛,不如人家大度,总之她是不敢再朝沈亦迟生气了…… 次日一早,沈亦迟将温韶倪从床上拉了起来,“起床了,不是说要去沈氏?” “嗯?……”温韶倪睁开惺忪的睡眼,眨巴了几下,懵然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你怎么突然同意了?” “你要是改了主意,那就算了……”沈亦迟欲要起身。 温韶倪立刻清醒,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我要去!” “那赶快起来。” “起!马上起!”温韶倪立刻爬下床,火急火燎地去浴室洗漱。 沈亦迟倚在门口,勾起唇角看着手忙脚乱的人,温韶倪头发纷乱,眼睛有些肿,浑身却紧绷戒备,活像童子军要上战场。 沈亦迟想清楚了,温韶倪看起来柔弱,可她十几岁就一个人照顾了癌症的奶奶三四年,怀孕后宁可一个人未婚生子,也不曾想过向近在咫尺的自己伸手求助。 沈亦迟想,也许他也想看这个小丫头会成为怎样独当一面的大姑娘。 何况,爱上一个人就应该陪她去成长…… 温韶倪洗漱完后画了个淡妆,接着又征求过沈亦迟的意见后,选了套黑白的马甲西服套装。 雪纺衬衫淑女温柔,直筒西裤挺括,外搭一件尖领小马甲,简约又英气。 温韶倪瘦高,脖子细长,这么穿颇有种长身玉立的美感。 出门时,沈亦迟在汽车前按住了期待值拉满,跃跃欲试的温韶倪,“听好了,你是我沈亦迟的老婆,只有别人敬着你的份。 到沈氏后不需要忌惮任何人,若有哪些个拎不清的,动手打就是,就算是杀人放火都有我帮你抗着,记住了吗?” “颂颂上幼儿园时你也是这么教他的吗?”温韶倪瞳孔微阔问。 “别打岔,你儿子比你厉害,没人敢欺负他,不像你总让我提心吊胆。” “我知道了,我们要避嫌吗?我能去你办公室找你吗?” 温韶倪有些欣喜地亲了亲沈亦迟的侧脸,男人刚刮过胡子,白净的皮肤光滑,还残存着须后水的冷香。 “当然可以,你今天来吗?你先告诉我,我怕我会一整天期待你。” “来!” 第133章 赴任 沈氏大楼 朝阳透过巨大的玻璃墙映入公司大堂,西装革履的员工步履匆匆,手中咖啡杯冒着热气。 自动门开合不停,电梯间排起长队,人们低声交流着工作,热闹又有序,满是蓬勃的奋斗气息。 衣着矜贵,打扮光鲜的两女一男并排走来,直接站到了长队前头。 被插队的员工没有丝毫不悦,最前排的员工甚至默默让开位置。 “表姐,想好在哪请客没?明天就是管理层大会了哦~” 一身香奈儿淡蓝色套装的曹逸宁看向身旁的林霁,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嘟嘟唇,两颊圆润,下巴却削得甚尖。 林霁对着电梯门整理了一下黑色普拉达套装,轻挑唇角,“那怎么了?” 曹逸宁戳了戳林霁的肩头,娇滴滴道:“四姑退休,投资拓展部如今群龙无首,总监的位置还不是表姐你的?我和表哥香槟都准备好了!” 两人身后穿棕色西服的男人认可地点点头。 三人是表兄妹,像他们这样的表亲,在沈氏还有很多,不过各自分属不同部门罢了。 与沈家有关系的孩子,若不从仕,便大都留在沈氏打拼,但毕竟是外戚,同辈中在战略决策层的也只有林霁一个。 林霁得意地挺直腰板,脚步轻快地入了打开的电梯,两人跟在后头奉承,其他员工无人敢跟着入内。 电梯门闭合,林霁的手机响了,她斜睨了眼曹逸宁,傲娇地打断,“嘘,阿迟办公室的电话。” “喂?” “林经理,沈总让您来一下办公室,投资部新经理到了。”电话里传来许卓沅的声音。 林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什么?” * 温韶倪第一次来沈亦迟办公室,她好奇地四处打量,“阿迟,这里有一百平吗?” “差不多,里面还有休息室和浴室,午间可以上来休息。”沈亦迟坐在班椅上笑看着温韶倪。 温韶倪打开房间,入目是灰色调的宽敞卧室,临窗放着加长的布艺沙发,门边有个金丝楠木一体柜,稀疏挂着几套西服。 这跟酒店套房也没什么区别了,温韶倪扭头盯着沈亦迟问:“这里只有你进来过吗?” “程鹏有时会帮我收拾,但你来我就不让他进了,我帮你收拾。”沈亦迟弯着唇,朝温韶倪伸手。 温韶倪放心了,小跑过去握沈亦迟的手。 沈亦迟将温韶倪拉到腿上,抬手轻柔地帮她把脸侧的长发挽至耳后。 温韶倪朝他浅浅地笑,眼睛明澈黑亮。 沈亦迟禁不住啄了啄温韶倪的唇,眉间升起了一抹忧虑,“投资拓展部的经理是林霁,那个女人很难搞,你还是要去吗?换个清闲的部门好不好?” “没关系呀,你不是给我撑腰嘛!” 温韶倪嘿嘿笑了笑,揽着沈亦迟的脖颈,靠在他肩上,看着玻璃窗外透亮的蓝天晃了晃小腿,“今天天气可真好呀!” 沈亦迟不想打击怀里的小女人,只是圈紧了胳膊,“那有事一定要call我。” “嗯嗯!”温韶倪连连点头。 林霁板着脸进来时,夫妻二人已经一本正经地分坐在办公室中央的沙发。 “阿迟!投资拓展部新经理是谁?”林霁撸起了套装的袖子,叉着腰咄咄逼人站在沙发前问。 沈亦迟的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冷冽的目光扫向来人,“有没有规矩?” “你在这种关头塞人进来是打什么算盘?”林霁正在气头上,没有丝毫收敛,反而犀利地质问。 沈亦迟揉了揉耳朵,吐出口浊气,“林经理稍安勿躁,只是来了个新人,没必要这般大惊小怪。 就算你当上投资部总监,也需要人接手你现在的职位不是?” 林霁凝眸,突然注意到了一旁的温韶倪,眼睛顿时射出一道寒芒,“她是谁?” 温韶倪站起了身,她还记得四年前林霁和一帮表亲是怎样羞辱自己的,“表姐好,我是温韶倪,赴任投资拓展部经理一职。” 温韶倪礼貌弯了弯唇,她并不觉得林霁会想与她握手,便也没伸手找不愉快。 林霁翻了个白眼,径直无视温韶倪,怒看着沈亦迟问:“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 “住口!什么时候本家的人要看外人的眼色了?” 沈亦迟搁下交叠的长腿,倾身怒视着林霁,额角的青筋在隐忍地跳动,人虽坐着,但威慑力丝毫不弱。 “温韶倪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如若你还认不清她的身份,便现在好好看清楚!”沈亦迟嗤道。 林霁蹙紧了眉,两人对视,终究是敌不过沈亦迟的气势,这才垮下高耸的肩头,软下声音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公正!” 沈亦迟冷笑出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抬起下巴,锐利的目光睥睨,林霁这些年打压了多少人,谈什么公正。 “你既然有底气,又何必怕你口中一无所长的小丫头?” 林霁愤恨不平,却又只能忍气吞声,她瞪了一眼温韶倪,高声道:“你跟我来!” 温韶倪回头朝沈亦迟眨眨眼,紧步跟上前。 沈亦迟唤住林霁,声音冷沉,“你识清楚了,她是本家唯一的夫人,你心里有再多不满也掂量着点。” 林霁背着身满脸戏谑,算个什么夫人? 她抬脚,风风火火地出了办公室。 站在门口的程鹏赶忙避让,前台的许卓沅目送两人离开。 许卓沅低头看了一眼座椅旁低调的购物袋,里面是爱马仕的鳄鱼皮kelly,几十万一只。 温韶倪说是回礼,还说辛苦她这些年辅佐沈总了。 许卓沅觉得烫手,却也只能强颜欢笑收下,心里一阵发苦…… 程鹏皱着脸钻进办公室问:“迟哥,太太怎么去楼下了呀?” 他对温韶倪的印象还是那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可林霁是谁? 沈家最嚣张跋扈的表亲,前任投资部总监四姑的独女,投资部几乎是姓林的天下,温韶倪进去要么被孤立,要么被倾吞地渣都不剩。 “叛逆期到了,硬要闯闯龙潭虎穴。”沈亦迟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他得忍住,温韶倪要么破茧成蝶,要么就受不了回老宅过舒坦日子了。 他自然是希望温韶倪少碰些壁的,可温韶倪只有为自己固执的选择负责过,尝到了苦果才会乖乖退回他身边…… “表姐,我的办公室在哪?”温韶倪打量了一圈投资部问。 林霁在场,员工们都不敢贸然抬头,一个个佯装兢兢业业。 “职场别乱认亲戚!”林霁嫌恶地冷嗤。 温韶倪对她的态度并不感到惊异难过,人追求与自己出身不匹配的东西,在某些人眼里就会变得可笑和痴心妄想。 “好的,那么林经理……” 温韶倪上前翻看林霁身前的工牌,林霁显然是没预料到温韶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延迟几秒才退开。 她扬手欲打开温韶倪的手,温韶倪先一步松开了工牌,波澜不惊地笑道:“原来我们同是经理,既然职位相当,林经理貌似没资格对我大呼小叫吧?” 林霁再次戏谑地笑了,眼神凶厉,“呵!你知道我在投资部待了多久吗?整整十年!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教训你?” “林前辈,你当然可以提点我,但请问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要教训我?”温韶倪道, “因为我是空降兵?可据我所知,林前辈进沈氏时也没经过正规的招聘途径,批判我前是否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 林霁瞪圆了眼,投资部第一次有人敢向她顶嘴,她吼道:“你闭嘴!你算个什么烂花瓶?我是你表姐,你敢出言不逊!” 温韶倪不会拿自己在沈家的身份说事,只道:“方才是谁说职场不要乱认亲戚的?” “你!”林霁气红了脸。 温韶倪不理她,扭头扫视整个大办公室,扬声问:“我的秘书呢?麻烦过来带我去办公室!” 密密麻麻的工位里,立刻站起了一个年轻秀气的小青年,“温经理您好,我是您的秘书任磊。” 任磊招手问好,速速走了过来。 “走吧。”温韶倪淡声道。 林霁还在身后骂:“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投资部待多久!” 温韶倪揉了揉刺疼的耳朵,跟着任磊到了投资部最末端的独立办公室。 办公室仅有沈亦迟的三分之一大,但光线同样好,办公桌和壁橱都是清新的米黄色,百叶窗前摆了一排小绿植。 有几盆多肉晒得干巴巴的,温韶倪放下包,先把那几个小花盆移到了阴凉处。 “温经理,这个办公室好几年没人用了,沙发和桌椅都是新换的,您看坐着是否舒服,若是不喜欢我再帮您换。”身后的任磊贴心道。 “不用,这样挺好,谢谢。”温韶倪笑道,模样亲切。 “能去茶水间帮我接点冷水吗?”温韶倪指了指多肉,“它们看起来很渴。” “好的。”任磊点头。 他有些意外,新经理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想午休可以和同事打赌这位经理能不能待满一个月…… 温韶倪翻看了一下办公室,没有一份文件,连基本的纸笔也没有。 任磊浇完水后,她吩咐对方去要一些基本的文件,包括公司的发展规划、年度目标及房地产投资方向。 她得先了解公司的战略,明确投资拓展工作的总体方向和重点。 任磊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两只手都空着,“那个,温经理,查阅权限在林经理那,她说您在办公室自个玩就好。” 温韶倪抬头,定睛看着任磊年轻、但依旧比她成熟的面庞,目光似揣摩又似审视。 任磊蓦地变得讪讪,低头皱眉道:“抱歉温经理,总监因病退休后整个投资部都由林经理代管……” “我明白,我已经见识到了。”温韶倪笑了,起身出了办公室…… 第134章 打架累了吧 温韶倪去了投资部的档案室,两个员工将她拦在门口。 温韶倪顿住脚步,看着二人道:“我是新来的温经理,我要查看一些文件,或者你们告诉我文件管理系统的帐号密码。” “抱歉,温经理,请您先跟林经理请示。” “那你们去叫她过来吧。”温韶倪也不给好脸色,推开二人硬闯。 两个员工也不知道温韶倪是什么来历,行为不敢太过火,一个犹犹豫豫拖着温韶倪行动,另一个去唤了林霁。 投资部档案室不大,文件按年份、项目分类存放着,温韶倪不理身旁劝诫的人,快速取下自己需要的文件夹。 身后很快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嗓音,“你干什么?档案室管理权在我这,你凭什么不打一声招呼闯进来?” 林霁用力扯过温韶倪的胳膊,怀里的文件夹被粗鲁打落,温韶倪的手背还被女人的尖指甲划出了血痕。 温韶倪蹙紧了眉,直视来人义正言辞地辩驳:“林经理,我们是投资部的共同经理,既然你能管理档案室,那我也有权翻阅文件。” 林霁不屑地歪了歪红唇,她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刘海二八分,眼角尖尖,眼线上挑,看起来便是极不好相处的人。 “谁认可你了?你知道投资部是什么地方吗?这三十年都是我母亲在管理,我有资格享有特权,而你?阿迟让你来,不过是让你过把瘾而已,你还真开始装起来了!” 林霁指向远处温韶倪的办公室,“除非我舅舅承认你这个经理,否则你别想碰投资部任何一样东西,你的活动范围就只有那个角落!”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温韶倪冷哼一声,“那就对不住了。” 说罢便快速捡起地上的文件,强行要出档案室。 林霁立刻扯住她,“干什么?你个强盗还想偷文件不成!你给我放下!” 恰此时,温韶倪和门外的任磊对上了眼,她弯腰抛出文件,蓝色的文件夹沿着光滑的地板飞速滑了出去。 温韶倪睁大眼喊:“任磊,抱去我办公室,把门反锁上!” 任磊脑子来不及反应,懵着脸听话捡起东西,胳膊夹紧拔腿就往办公室跑。 林霁瞠目结舌,揪住温韶倪的衣领骂:“你个不要脸的野丫头,竟然在公司抢劫!” 温韶倪拿出手机威胁,“林经理,我劝你放手,不然我叫沈总过来了!” “你休想!”林霁抢过温韶倪的手机随手一扔,温韶倪看见摔出两米远的手机,气性顿时上来了,两人彻底扭打在一起。 林霁的秘书没遇过这场面,连忙关上门隔绝外面员工好奇的窥探,又胆战心惊地靠近试图拉开两人,结果却被误伤,结结实实挨了个巴掌。 温韶倪看着瘦,但从小干多了活,力气一点也不小,村里长大的孩子肢体也灵活,林霁很快便落了下风,嗷嗷痛呼,“我的腰……你个死丫头……” 楼上,程鹏接到电话飞跑进沈亦迟办公室,“迟哥!眼线说太太和林经理打起来了!” “什么?”沈亦迟腾地从电脑前站起,脸色一片凝重,这不是才刚下去七十三分钟? 程鹏拿起手机又听了几句战报,突然眉开眼笑,“但太太赢了!” 午休 温韶倪惬意地坐在沈亦迟的班椅上,边吃切好的哈密瓜,边浏览电脑上的文件。 沈亦迟半蹲在她脚边,抓着那只划伤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消毒。 又气又无奈地抬起头,眯眸轻瞪,“看个够意,我不是说让你有事就找我吗?我这什么文件没有?你要去和她硬碰硬?” “她看不起我,她让我自个在办公室玩着,我气坏了!”温韶倪鼓着脸辩解。 见沈亦迟没什么反应,不太高兴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嗯?没有啊……”沈亦迟低头继续往伤口抹着碘酒,看见被染成棕色的白皙皮肤,满脸心疼担忧地岔开话题,“这不会留疤吧?” 温韶倪不当一回儿事,打了一架,她周身都痛快了,语调轻松道:“不会,吹吹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让人去划她车了。” “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啊?”温韶倪皱了皱眉,但心里很快又有了些侥幸。 她弯腰凑近沈亦迟耳边小声问:“我今天刚和她打架,她会不会猜到是你干的?” 沈亦迟勾起了唇,好笑道:“那又怎样?我警告过她了。” 温韶倪和他相视一笑,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 上完药后,沈亦迟跟温韶倪讲解了一下公司各部门的职责,还有投资部的人员构成、工作流程。 “你现在要紧的是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建立联系,为后续工作协调铺好路。明天有高层大会,开完会我带你去公司上下走访一下。”沈亦迟道。 温韶倪有自己的考量,“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带我去,还不知道得有多少闲言碎语呢,特别是看我不顺眼的人,一定会以此为话柄,肆意抹黑。” 沈亦迟有些怀疑,“你行?” “你别小看我!”温韶倪不服气道,她觉得沈亦迟也不了解她,但她并不在意,她会成为沈亦迟心中可靠的人。 沈亦迟惯着她,轻笑道:“嗯,下班我们去买些礼品,你拎着东西去试试。” “好!” 两人在办公室吃完午餐进了休息室,温韶倪趴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身旁的位置有力的凹陷了下去,沈亦迟跟着上了床,“打架累了吧?我帮你松松筋骨。” 温韶倪回头看了一眼,沈亦迟跪在她后侧,西裤束缚下的大腿肌肉结实分明,衬衫下摆被皮带紧紧束着,窄腰劲瘦,平坦的腹肌若隐若现。 温韶倪脸红地连忙转回脸,身上的大手开始四处游移,灵活的长指仿佛在丈量薄背,她感觉寒芒在背,浑身都紧张了起来。 “放松……”沈亦迟低声诱导。 低磁的声音如有实质,温韶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不喜欢这样不可掌控的危险氛围,翻身将沈亦迟压到了床上。 撅着嘴瞪他,“不用你按摩,别想捣乱,睡觉!” 沈亦迟仰头,咬了咬温韶倪的耳垂,裹着粗粝的哑音低低道:“那我们晚上再来……” 温韶倪的脸霎时烧了起来,她压着沈亦迟的肩,将人按回床上,又不客气地捏住他的嘴,“你别发骚,大白天在公司就乱想这些!” 沈亦迟发出闷笑声,胸膛一阵震动,被温韶倪手动缝着唇,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我乱想什么了……帮你按摩也不行……” 温韶倪涨红了脸,又羞又窘地娇嗔:“你最好只是这样!” 说罢便撒开手躺得远远的,沈亦迟立刻黏上前,胳膊和长腿缠住温韶倪,笑着吻了吻发丝,“两公婆晚上躺一张床肯定不止这样。” 温韶倪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沈亦迟硬要把她掰向自己,没脸没皮地蹭上前,“午安吻,亲一亲就睡了。” …… 次日高层大会并没有决定谁是总监,重头戏变成了温韶倪这个经理的上任大会。 沈廷远对于沈亦迟的安排没有任何质疑,甚至在温韶倪做完介绍后带头鼓掌。 在座的高层都是人精,时刻留意着沈廷远的动向,看到这也明白投资部大概是要变天了,只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丫头有没有能力做到。 林霁气坏了,可她不敢在舅舅沈廷远面前放肆,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吞,但与温韶倪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 会议结束后,曹逸宁追上了雷厉风行的林霁,“表姐!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凭什么和你平起平坐呀?” 林霁脸色狰狞,破口大骂,“闭嘴!职位不相上下又如何?你以为她争得过我吗?” 曹逸宁害怕地抿住唇,林霁抛下她大步离去…… 温韶倪带着投其所好的礼物,逐个逐个拜访了各部门领导,可林霁却早猜到了她的心思,要么比温韶倪先一步到了领导办公室,要么便紧随而来。 沈氏的人林霁自然比温韶倪熟悉,聊起来话题不断,温韶倪时常插不进一句话。 明明是自己带着礼物拜访,却只能像跟班般干坐着,关系是一点也没拉近,对比之下,反让滔滔不绝林霁出尽了风头。 温韶倪又气又急,回到投资部时,两个经理在门口就吵起来,接着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周末,温韶倪主动陪沈愿如去医院治疗。 沈愿如在车上问温韶倪,“嫂嫂,你在公司还顺利吗?” “挺好的,就是林霁表姐爱刁难人……”温韶倪向沈愿如一股脑儿说了最近发生的事。 “她不让我叫她表姐,又爱拿长辈身份压人。”温韶倪忿忿不平嘟囔。 沈愿如掩唇笑道:“嫂嫂确实不应该叫她表姐,她大你十几岁,叫阿姨才对。” 温韶倪顿时噗嗤笑了出来,她觉得沈家两兄妹都有让人开怀的本事,好像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都是个玩笑般…… 第135章 我想活着 “愿愿,为什么最近不想去医院了呀?”温韶倪试探问。 沈亦迟说沈愿如总是躲着不去医院,今天乖乖去还是因为给了温韶倪面子。 可温韶倪不能理解,沈愿如都已经这么虚弱了,不应该好好住院吗?假装没事并不能让病真的好起来。 沈愿如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她避开温韶倪担忧的目光,撅着嘴说:“去医院干嘛?去了也不会好,拿我当实验室的小白鼠,抽血插管,不死都被他们折腾没命了。” 清冷的语气不自觉染上怒意,“我去医院十年了,有用的话早就该好起来了,我现在只想正常地活几天!” 沈愿如攥紧了膝盖上苍白的手,一股不甘和愠怒涨满心头,却又无处发泄。 她在心里呐喊,为什么非要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她不想去医院!哪怕明天就死了,生命的最后一天她只想为所欲为! 温韶倪欲言又止,无从安慰,只能伸手缓缓握住沈愿如用力的小手,她心痛得厉害,对于沈愿如是真的怜爱又疼惜。 诚挚的目光让沈愿如心虚,紧绷的瘦弱身体放松了些,她勉强牵起唇角,反安慰道:“嫂嫂,我就是随口抱怨几句,你别当真了。” 温韶倪并不介意,反而心生敬佩,“愿愿,你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你很坚强,病痛也没能夺走你对生活的热爱,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女孩,会有转机的,我们的心态再积极一些好吗?” 沈愿如苦笑,无奈点点头。 市立医院很快到了,司机下车后先帮沈愿如打开了车门。 男人一只手护在车顶,另一只手伸向车内。 沈愿如自然地搭着那只手下了车,温韶倪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两眼。 个子很高,气宇轩昂。眉眼浓黑深邃,鼻梁高耸,薄唇坚毅,下颌棱角分明,整张脸周正冷峻。 温韶倪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婚纱店香艳的一幕,对此人霎时有了印象。 周闻铮淡淡看了过来,提醒道:“太太,这边。” 温韶倪急忙收起观察的目光,紧步跟上去。 沈愿如做了血液、x光、mri等各种检查,医生根据炎症标志物和器官功能,评估病情和监测关节、器官损伤。 温韶倪这才知道沈愿如的病有多棘手,免疫系统在持续攻击自身组织和器官,关节会出问题,肾脏、心脏、肺部等重要器官也会产生炎症,继续恶化会有各种并发症。 主治医生提议住院随时监测,沈愿如立刻暴跳如雷,吼道: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了!别以为今天身边换了个人你就能说服我!” 温韶倪连忙上前向医生道歉,“医生对不起,我妹妹生病这么久难免会有情绪,我们的家庭医生会加强监测,也会保证定期来医院检查。” 医生看了眼沈愿如,按了按额角,无奈道:“那一定要按时来医院。” 温韶倪连连点头,又拉着医生出了病房询问:“医生,请问现在有办法治愈我妹妹的病吗?” 医生面色沉重,“我们团队和国外的专家商讨出了血浆置换的办法,即把患者血液引出体外,分离血浆和细胞成分,弃去含有致病物质的血浆。 再将细胞成分和置换液回输体内,这能清除血液中的有害物质,但可能需要多次进行。而且……” “而且什么?”温韶倪紧张问。 “成功的机率不大,更何况患者目前极不配合治疗,身体素质太差,恐无法承受这样激进的治疗手段,因而只能通过生物制剂保守控制,并同步调理身体。” 只是生物制剂也有副作用……温韶倪的心冷了下来,这像一个无解的难题,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病房。 沈愿如睡着了,周闻铮弯腰在帮她掖被子,那双低垂的眼睛透着不应有的柔和。 察觉到温韶倪进来后,他也没有丝毫惊慌,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越矩了般,依旧是淡淡地问好。 温韶倪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定然是特殊且稳固的,她也没留下来做电灯泡,先行离开了…… 蔷薇庄园 这里是沈廷远送给沈愿如的十二岁生日礼物,就如其名,庄园种满了白色的蔷薇花,微风吹来,花瓣的白轻盈细腻。 戴着草帽的园丁在日光下忙碌地除草,绛红色屋顶的三层别墅内,香槟金大床上。 一浅一重的两道身影交叠,沈愿如满脸泪花,崩溃地在周闻铮身上发泄,“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 她对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又捶又咬,“我没做过亏心事!上天不能这样对我!” 她不想再让哥哥伤心,也不想让嫂嫂跟着痛苦,只能偷偷摸摸地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周闻铮身上。 周闻铮不语,只是控住沈愿如纤细的腰,紧紧地往自己怀里按。 沈愿如抽掉了所有力气,像只奄奄一息的猫,无助地趴在男人身上颤抖地哭泣。 悲哀取代愤怒,她眼尾通红,视线蒙了厚厚一层水雾,嘴里迷迷糊糊地呢喃: “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生气任性了,我会很乖的…… 求求别让我死去,我会赎罪的……让我变成穷光蛋吃不上也好,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滚烫的泪珠不断滑落在脖颈和胸膛上,每回都让人心里裂开般的疼。 周闻铮双目猩红,喉咙堵得说不出话,带着薄茧的温暖大手不停安抚着颤巍巍的裸背。 “白虎……阿铮……让我开心起来,让我忘掉一切。”沈愿如啜泣着捏紧了周闻铮滑腻的肩头。 周闻铮听话地护着沈愿如翻了个身,他撑着胳膊,直直望着沈愿如湿漉漉的眼睛。 刚硬粗黑眼睫下的瞳孔像乌云下的深海,那么悲伤、那么沉默。 “快点……”沈愿如闭上眼睛哭着催促。 周闻铮坐起身,抬起白嫩的腿,俯身吻。 沈愿如浑身瑟缩,香腮含粉,哭着喊周闻铮…… 脑袋里炸出大片白光,绷起的身体脱力倒在了床上。 周闻铮仰起沾满了水液面庞,看到沈愿如瘦弱苍白的小脸绽放出了瑰丽的红。 周闻铮躺回她身旁,将汗津津的人揽入怀里。 沈愿如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茶室 沈廷远多少听说了投资部闹哄哄的情况,但他没有丝毫动怒,反觉得比以往一言堂的情况好多了。 在问温韶倪时,语气暗藏着轻快,“你讨厌林霁?” “我没有。”温韶倪脱口而出,虽然她很明显是有。 沈廷远蓦地轻笑一声,转瞬即逝得让温韶倪几乎没注意到。 “没错,不要承认你讨厌任何人,讨厌也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因为对方有能力让你在意,有能力破坏你的计划,而你拿她没办法。 她看不起你,所以也不会在乎你,你若是每天咬牙切齿地想着她,得多差劲。” 温韶倪微蹙眉,盯着面前的茶杯,有些恼问:“可难道强者就没有讨厌的人吗?” “不,强者不会去在意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会直接让那个人在自己身边消失,你要选哪一种?” 【剧透,妹妹不会死的,结局he】 第136章 嫁给你 晚霞越过矮山丛,染红了白蔷薇,撞上别墅的水晶吊灯,折射了满室缤纷的橘红。 沈愿如枕在周闻铮肩上,鼻尖贴着男人的胸膛,呼吸又轻又浅,“这个庄园以后留给你了。” “这是你的。” 周闻铮淡声答,他的声线低沉飘渺,像山谷里透出的风声。 沈愿如用脸颊贴近他温热的心口,细声呢喃:“白给你都不要,你好笨啊……没有野心,又不会说好话哄人,这辈子都只能给人卖力气了。 要不是我看上你,你得怎么办呀?” 周闻铮不语,沈愿如发觉自从周闻铮得知她生病后就更少话了,明明是两个人,可她却总在自言自语。 “白虎,你说啊?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你会结婚吧,娶个像你一样呆呆的老婆,如你姐姐的愿,生儿育女……这么想,反倒是我耽误你了。” 沈愿如的脸沉了下来,她拨开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任性地翻了个身。 周闻铮立刻将她捞回了怀里,男人低落地将半张脸埋进她的颈窝,闭着眼轻轻啄吻细腻凉滑的肌肤,“我不会,我只想在你身边,永远在……” 沈愿如鼻子一酸,说不清情绪地回头吻了一下男人的额头。 眼眶红红地骂:“蠢货,我对你一点都不好,你应该再也不想看不到我才对!” 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也有些放心不下面前这个人了。 “我没有!我想陪在你身边……”周闻铮恳切地箍住怀里的人否认,他不知道怎么说甜言蜜语,只想用拥抱的力度证明,黑漆漆的眼眸蓦地染上了水雾。 沈愿如有些脸热,她垂下眼睫,推开了周闻铮。 她觉得自己许是有些动心了,对此莫名感到恐惧,就像得知患了不治之症时般。 这可真是糟糕的际遇,她竟然有可能爱上了她素来看不起的小保镖。 哪怕她早就知道周闻铮喜欢她,虽然周闻铮从未表达过,可每次他看她的目光都是那样的不清不楚,屡屡用无辜来掩饰虎视眈眈。 沈愿如苦笑,纠结这些又有何用呢?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背着身无情道:“你应该早赚够钱了,早点辞职离开吧。” “我确实要辞职了。” 身后响起冷冷的声音,沈愿如顿觉心头一阵酸胀。 男人的话锋却突然一转,“我不想只能以保镖的身份陪在你身边,我要做你的男朋友。” “什么?” 沈愿如诧异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坐起身的周闻铮。 “你浑身上下我都看过摸过了,我要对你负责。”周闻铮道。 沈愿如挑眉冷嗤,“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只是玩玩而已!” “就算你一开始只是为了玩,我们也已经快十年了!我只有你,如果我不喜欢你,根本不会任由你剥衣服轻薄; 同样的,你也只有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偏偏只对我……”周闻铮双目湿漉漉地仰望着她。 周闻铮想起十九岁遇见沈愿如的那天,女孩穿着淡蓝色的短裙坐在香樟树上,光着小脚晃动着腿,傲慢俯视着他。 她说,你要接住我。 接着一阵裹着茉莉花香的风扑面而来,她跳下树梢,他稳稳接住了。 那一瞬间,周闻铮的意识里只剩下了女孩那双因恐惧大睁的琥珀眸,和暗含笑意的精巧粉唇。混乱鼓动的心跳交叠,他清清楚楚记了那么多年。 沈愿如看着周闻铮拉起自己的两只手,捧到面前虔诚地亲吻。 面庞上灼热的眼泪烫得人心头一震,“你……”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半晌才睁大眼睛斥责,“你好大的胆子,敢反驳我!” “我就是要!我受够了埋藏心意,我现在就要名分!”周闻铮大声道。 沈愿如的眉心拧了起来,她看着周闻铮,许久才垂下纤细的脖根,像只濒死的天鹅。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连容纳你都做不到,更不可能生得了孩子,我们不会有结果,不管是现实条件,还是我的身体状况,你看过我卸妆后的样子,我就是个短命鬼……” 握着柔弱手掌的力度突然加重,周闻铮心痛得浑身颤抖,他紧咬牙关,却还是不可控制地发出了呜咽声。 沈愿如以为他是妥协了,淡声给了个台阶,“我们到此为止吧,这些年是我太娇纵任性了,作为弥补,这个庄园会转到你名下。 我拖住你太久了,你该找个好女孩结婚……” 沈愿如的话戛然而止,周闻铮猛地起身,高大的黑影笼罩了过来,两具身躯严丝合缝地贴合,男人低头,不甘愤怒地吻住了女人的唇。 火热的舌撬开齿关,霸道狂妄地肆虐柔嫩的领地。 沈愿如的脑袋霎时一片空白,他们几乎没有接吻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只是在唇瓣浅尝辄止。 哪像现在,她觉得周闻铮像是要把她吞吃了。 汹涌的吻让人险些窒息,周闻铮肆意贪婪地汲取着津液,仿若没有明天了般。 沈愿如浑身酥软,她觉得她真的是误会这个男人了,他一点也不老实! 可她却奇异地产生了被征服的快感。 “我可以召之即来给你随意使唤,但你要是想推开我,太晚了!没门!”周闻铮终于松开了沈愿如,额头相抵着警告。 低沉的嗓音音量很大,震得沈愿如心肝颤,她咽了咽,无力地挂在男人身上。 她盯着周闻铮执着的脸,突然愿意承认,至少她是爱这个人冷淡有魄力的神态和阳光下璀璨深沉的双眸…… “你想好了?”沈愿如喘着息问。 “我一直都很坚定。”周闻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愿如扬起了唇角,“……我要是能活下去,就嫁给你好不好?” 晚上 温韶倪在儿童房陪颂颂玩拼图,颂颂还没定性,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开始摆弄乐高了。 温韶倪盘腿坐在绒毯上,静心拼着。 孩子总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大人的情绪,颂颂渐渐安静了下来,趴在温韶倪腿上仰着头问:“妈妈,你有心事吗?” 温韶倪看着儿子黑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着否认,“没有呀。” 颂颂爬了起来,高举着手抱住温韶倪的脖子,在温韶倪脸上“啵”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爱你。” 颂颂时常说“爱你”两个字,特别是沈亦迟要收拾他时。 母子独处,颂颂能说这样贴心的话,温韶倪的心暖得快化开了。 她抱住颂颂,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柔声回应,“宝贝,妈妈也爱你,妈妈看到颂颂就没有任何不开心了。” 颂颂有些羞涩地笑了,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又歪着脑袋问:“那妈妈可以陪我睡觉吗?爸爸回来,我再把你还给他!” “嗯!”温韶倪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愉快地点点头。 一大一小两个人依偎着躺在太空船造型的儿童床上,沈亦迟回来时便看到了这画面,还有散乱一地的玩具。 他挑唇轻笑,边进房间边收拾。 温韶倪躬着身体,脑袋向着平躺的颂颂。 小家伙微张唇,发出了浅浅的鼾声,沈亦迟帮儿子掖好被子,又弯身摸了摸温韶倪的脑袋。 温韶倪没睡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怎么在这睡了?”沈亦迟小声问,他的呼吸暖暖的,随着温柔的语调洒在温韶倪脸上。 温韶倪伸手搂住沈亦迟的脖子,软着声念叨:“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在忙花城的项目,我抱你回房间。” “嗯。” 温韶倪重新闭上眼睛,安心地由沈亦迟抱起,穿过走廊和外厅,回到主卧。 沈亦迟将温韶倪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后温声安抚,“睡吧,我去洗澡。” 温韶倪抱着他不撒手,半睁眼苦恼地问:“阿迟,我该怎样赢过表姐?” 沈亦迟笑,“怎么老想着折腾?又不让我帮你。” “你可以提示我。” “哼,亲一下。”沈亦迟顺势双臂抱胸在床边躺下,闭上眼扬起唇角。 温韶倪靠近,一口气亲了三下,第一下亲的侧脸,第二下亲了唇峰,最后一下落在唇中。 沈亦迟在温韶倪退开前先按住了那颗小脑袋,笑着用力吮吻了好几下。 “疼……”温韶倪抱怨地捂住一下子就充血的嘴,抬手不客气地扯了扯沈亦迟的脸。 沈亦迟一点也不生气,任温韶倪将脸捏红,唇角还越翘越高…… 第137章 叫老公听听 “你现在在投资部根基不稳,大部分人都仍向着林霁,要想快速做出成绩不容易,相比起来,找钱反倒没那么难。”沈亦迟道。 他展开温韶倪捏脸的手,就着揉了揉。 “我们有个表舅爷,叫江峤年,一直在香港做生意,最近回了广市祭祖,你可以去争取他的投资额。” 沈亦迟垂眸看着温韶倪清明的大眼睛,“还困吗?” 温韶倪连忙摇头,“你继续说。” “那我们起来先,我教你玩德州扑克。”沈亦迟神采奕奕。 “嗯?”温韶倪不解。 “江舅爷是个奇葩,闲时遇着谁都要拉来玩两局德州扑克,对方牌玩得越好,他越是欢喜。 你去找他一定也不能免俗,这也是获得他好感的最直接方式。” 沈亦迟想当然地认为温韶倪不会玩,说着便起身去拿扑克牌。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坐起身想说自己会,话到嘴边又赶忙咽了下去。 要是沈亦迟问起何时学的,她跟梁自恒去过赌场的事不得露馅? 温韶倪暗暗咬唇,若时光可以倒流,重来一次她会选择相信沈亦迟,那么他们就不会疏离三年了。 “接触过吗?”沈亦迟敲敲温韶倪的脑袋,在床边坐下兴致勃勃问。 想到又能教会温韶倪一项技能,他便升起了强烈的成就感。 “没有。”温韶倪立刻摇头。 沈亦迟的唇弯成了个好看的弧度,手上已经开始洗牌,“没关系,很简单的,我先说清规则,你再试几把就明白了。” “嗯。”温韶倪一脸期待地看着沈亦迟。 沈亦迟极为认真地开始了教学,温韶倪也倾身专心听着,她不时睁大眼点头,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于是沈亦迟越讲越起劲,温韶倪虽然会,但也丝毫不觉得他啰嗦。 看着白净俊逸的面庞,耳边是低磁清醇的嗓音,何尝不是种享受。 沈亦迟上身只穿着件黑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了三颗扣子,裸露的冷白脖颈,喉结立体性感,随着说话的声音隐隐滑动。 他介意自己年纪比温韶倪大很多,在外形上从来不掉以轻心,总是愿意花时间捯饬得干净清爽。 发丝到了晚上也没有一丝散乱,身上带着冷调的成熟男香,棱角分明的下巴,刚冒出来的青髭似有若无。 温韶倪不自觉地露出了傻笑,沈亦迟顿住了发牌的动作,挑眉又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看着温韶倪,“开小差?” “嗯,你太好看了,我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你身上。” 温韶倪坦然,唇角又扬高了几分,沈亦迟就是长在她心巴上了。 沈亦迟抿唇睨她,可还是没克制住笑出声,“嘴这么甜,叫老公听听。” 温韶倪的耳朵瞬间有些发烫,她鼓了鼓脸颊,低头小声喊了句,“老公。” 手在羞赧下胡乱拉住了沈亦迟的指节,歪头蹭到他肩上。 沈亦迟笑得眼睛快眯成了条线,眼尾全是碎光,心里却狡黠地想欺负现在小猫般柔软的人。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扭来扭去的人问:“怎么赖老公身上了?还学不学打牌?” “学的,你继续说嘛。”温韶倪娇嗔,鼻子不停蹭着凉滑的衬衫面料。 她鲜少这样黏人,沈亦迟有些心猿马意,语调难掩兴奋问:“那我们换种方式打牌?” 温韶倪僵在他身上,抬头看了眼坏笑的人。 沈亦迟不由分说地堵住了温韶倪的唇,舌抵了进去,触电般的酥麻感攀上脊背,温韶倪的眉心动了动,适应过来后才拽住沈亦迟的衣领迎合。 沈亦迟兴奋地闷哼,一把将温韶倪抱到腿上,吻一路往下,他咬着睡衣领口扯开,剥笋般三两下将人抽了出来。 温韶倪毫无招架之力,被他亲得七荤八素…… 一小时后 皱巴巴的床上到处是散乱的扑克,沈亦迟吻去女人香腮边的汗水笑问:“学会了吗?” “叫老公就休息一下。”沈亦迟咬着温韶倪的耳朵,呼吸粗重,语气却云淡风轻。 温韶倪想咬死他,当下却只能顺从,抓着男人的小臂哭着喊老公。 温韶倪觉得沈亦迟简直是丧心病狂,她像被揉烂了的桃子,瘫软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我会……会了……” “嗯,”精神振奋的沈亦迟认可地颔首,转瞬又道,“但只会规则还不行,德州扑克最重要的还得是会演戏——” …… 沈氏 任磊偷摸躲在厕所打了个电话,他鬼鬼祟祟地极力压低声音,“林经理,温经理下午要去近郊拜访一个香港的老板。” 电话那头的林霁思索片刻,“香港的老板?……我知道了。” 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第138章 赢了个大满贯 温韶倪开车去了江表舅爷的老宅,下车时腰还隐隐酸痛。 沈亦迟提前跟江舅爷打了招呼,佣人领着温韶倪进了客厅。 结果就和坐在黑漆螺钿圈椅上的林霁对上了眼。 温韶倪先是意外,随后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林经理再这样整天盯着我,我该误会您的取向了。” 林霁佯装嫌恶,撇嘴道:“怎么这么巧?你来这做什么?放心,我对孩子他妈不会感兴趣!” 温韶倪不确定林霁是得知了自己的行程还是真的凑巧,但她明白对方跟自己的目的相同,她们之间的第一次正面竞争开始了。 “哟?阿迟没说会来两个妹妹仔喔?”江舅爷从后院入了客厅,手里捧着盆淡紫色的剑兰,笑容和煦,如沐春风。 林霁见着老人立刻起身迎过去挽胳膊,笑得比花还灿烂,“舅爷~好久不见,您回广市怎么不和我妈说一声呢,她老人家收了好多顶级的花胶燕窝等着给您呢!” “听说您睡不好,我还带了润肺降燥的古树茶叶……” 林霁霸在舅爷身旁吧哒吧哒示好,不给温韶倪一点插嘴的机会,温韶倪暗暗翻了个白眼。 寒暄过后,三人坐在茶桌前,江舅爷果然拿出了扑克牌。 老人慈眉善目,瞧着没点架子,语气也亲和。 “我这老头喺香港冇咩乐趣,就钟意玩下德州扑克,今日两位大靓女在场,我嚟坐庄,赢得多嘅女仔……” 江舅爷折下一枝剑兰,炯炯有神的眼睛笑意盈盈,“花便落在谁家!” 江舅爷为人直爽,也爱帮衬后辈,并不觉得年轻人对他有所图谋是什么坏事,人人都想往上爬,他看好上进的姑娘。 “好!我同意,不过,弟妹你会玩吗?”林霁立马回道,目光轻佻地看向温韶倪。 她才不管温韶倪会不会,不过是想人出丑。 “我奉陪。”温韶倪淡笑。 “行!那我们便开始了!”舅爷笑着招呼身旁沏茶的佣人, “小林,每人发一把瓜子!” 佣人转身去拿了果盒,按照惯例数着,每人发了五十颗。 “休闲娱乐不赌大,一颗瓜子,一万。” 舅爷灵活熟练地洗牌,嘴角带着笑意,给每人发了两张手牌。 其中有一张是明牌,对所有人可见,三人明牌都不大,温韶倪是“10”,林霁“8”,江叔公“7”。 三人看完自己的底牌后,江舅爷微笑提醒温韶倪,“妹仔,你先下注。” “一颗。”温韶倪保守地用指尖移了颗小瓜子到桌子中央。 林霁满脸不屑,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丢人现眼! 不过她瞧自己牌面不大,也只是扔了四颗。 “我跟。”江舅爷也往桌子中央扔了四颗瓜子,接着又给每人发了一张明牌。 温韶倪又得到了一张“10”,明面上已经有了“对10”。 舅爷眼前一亮,笑着朝女孩调侃,“今日运气咁好!” 温韶倪笑道:“舅爷牌发得好。” 林霁得了张“j”,她又看了眼底牌,不露声色地扯了扯唇角。 林霁牌面大,她先下注,一下扔出了八颗瓜子,温韶倪在她之后下注,不得低于林霁,也跟着推了八颗瓜子,舅爷同样。 第四张明牌也发了下来,舅爷和林霁的三张明牌不显山露水,没顺子面,也无同花,目前看来温韶倪胜算最大。 舅爷将手里的牌全部翻向下,率先投降,“我先落车!” 这一轮只有两个女人加注,茶桌中央已经聚集了不少瓜子。 舅爷给温韶倪和林霁发了最后一张暗牌,五张牌都已发齐。 温韶倪看了眼最后一张牌,睫毛轻轻下耷。 林霁时刻注意着温韶倪的动作,瞧见这反应不禁胸有成竹。 “有靓女要最后加注否?”舅爷问。 “all in。” 出人意料的,温韶倪将瓜子全推了出去。 江舅爷诧异地顿了顿,皱眉提醒,“你只有对8,阿霁的牌面还比你大,确定要这样冒险?” 林霁手里的两张暗牌说不定就能与其中一张组成个更大的对。 “我试试。”温韶倪淡定沉稳,并不动摇。 江舅爷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温韶倪是个保守怯懦的性子,这会儿有些看不懂了。 林霁暗喜,嘲笑温韶倪个蠢货,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她第一张底牌是“j”, 她挑眉冷笑,“跟!” 看她怎么灭温韶倪威风! “哎呀,后生仔就系激进!” “亮牌吧!”舅爷脸上挂着刺激的兴奋,搓搓手期待道。 林霁自信满满地亮出了五张牌。 江叔公欣喜大呼:“对j!” 又遗憾地看向温韶倪道,“妹仔,悬了喔。” 温韶倪淡笑摊开牌,“您看谁赢。” “对8……对6!”舅爷一拍大腿, “好哇!看似小牌面,实则卧虎藏龙!双对,妹仔,你赌啱咗!” “什么?”林霁怎么也没想到温韶倪还藏着一对,心顿时拔凉拔凉。 半晌才抬头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玩扑克的?” 她还记得温韶倪躲在沈亦迟身旁畏畏缩缩打麻将的模样,这会儿大气镇定的人与那小家气的毛丫头判若两人。 温韶倪的脑袋里蓦地窜起了昨晚香艳的一幕,热着脸清了清嗓子,淡淡说:“留学时玩过几次。” 林霁眼神如淬了毒般冰冷,睨着眼前的人,唇角狠狠向下撇,一副极不服气又厌恶的样子。 “阿霁,舅爷赞助你些启动资金,悠着再玩几局。” 江舅爷还想玩,轻轻拨了三分之一的瓜子过去。 林霁谢过舅爷,坐直身正视起来。 牌局重新开始,三人都不太顺利,明牌全是散牌,江舅爷依旧提前下车看好戏。 “最后要加注么?” “我加二十个。”温韶倪气定神闲道,暗里却也没把握,不过刚才那局赢了一大把瓜子,她赌一赌压力也不大。 “你呢?”舅爷看向林霁。 林霁犹豫了,她一手散牌,只有个黑桃a,虽然是散牌中最大的,可看温韶倪这副十拿九稳的模样,她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又藏了对子。 “表姐不敢了?”温韶倪笑着激她。 林霁差点就又把所剩无几的瓜子全推出去了,可触及女孩狡黠的目光又收住了手,她才不能被温韶倪轻易拿捏。 “我弃牌!” “那便谢过表姐了!”温韶倪立刻摊开了两张散牌。 林霁眉间紧蹙,定睛看向温韶倪的牌面。 “我都是散牌,只有个红心a。”温韶倪笑得一脸庆幸。 看向林霁的牌时掩嘴惊呼,“哎呀,表姐,你有黑桃a呀!” 若是林霁不弃牌,黑桃a大过红心a,赢家便不会是温韶倪了。 “哈哈哈!有意思!”江舅爷靠在椅背上颔首看着温韶倪笑。 林霁恼羞成怒,她紧揪着着裤管,强忍着想上手撕人的冲动。 她这局抛出去的不多,这会儿还能佯装着镇定道:“下一局!” 舅爷和林霁的瓜子都不多了,三人小小玩了几局。 林霁虽然也赢了一两回,但筹码不够,已经无力回天,温韶倪最后可以说是赢了个大满贯。 沈亦迟和梁自恒以前都是纨绔,扑克牌都快玩烂了,温韶倪师从这两人,她赢得一点也不虚…… * 颂颂放学见到温韶倪时,觉得妈妈变得很不一样。 大而忧郁的眼睛竟然亮晶晶的,像充盈的春湖,突然漾起了碧波。 精巧的嘴角轻轻上扬着,一张粉扑扑的脸更显漂亮,光彩照人。 温韶倪笑着从老师手里牵过了颂颂,母子二人手拉着手,晃晃悠悠的往汽车走去。 上车后,颂颂忍不住从副驾爬起,在温韶倪脸上香香地亲了一下。 “妈妈,你笑起来真好看,今天有好事发生了吗?”孩子眨巴着大眼睛,嘟着嘴问。 温韶倪揉了揉颂颂毛茸茸的脑袋,振奋道:“是呀,妈妈今天打败了可恶的反派!就像奥特曼击倒了大怪兽!” 她实在是不喜欢林霁,说人坏话虽然心虚,但也没拦住嘴。 颂颂很擅长给人提供情绪价值,小手拍得直响,“哇!妈妈好厉害呀!妈妈亲亲我!” 温韶倪也不知道她厉害和亲亲颂颂有什么关联,但她向来对儿子有求必应,抱着暖呼呼的颂颂连亲了好几下,惹得颂颂咯咯直笑。 温韶倪觉得整颗心都充实了起来,她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所有的胆怯都不见了…… 第139章 打断趁人之危 温韶倪把梁自恒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从沙滩分别后温韶倪再没理过这个人,这会儿心情好才记起一点。 毕竟在美国时梁自恒还是帮过她许多的,至少他教她的德州扑克今天帮上了大忙。 马场 沈亦迟和梁自恒身着简约不失格调的骑马装,身姿挺拔。 身下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二人的驱使下,尽情驰骋。 马蹄扬起尘土,鬃毛随风飞扬。 两人骑姿潇洒,尽显成熟男人的豪迈与不羁,成为马场上一道令人瞩目的风景。 沈亦迟率先跑完一圈,梁自恒紧随其后。 两人双双驭停马,沈亦迟抚了抚马儿的脑袋,随口问梁自恒,“不回美国了?” 梁自恒没心没肺,“老头都死了,我再没什么可顾忌的,还出国个毛?” 梁自恒的父亲是高官,梁自恒二十出头时犯了错,为了不影响他爸的仕途,被逐出家门,整整十年不许回国。 沈亦迟勾唇轻笑,“还不打算成家?” 梁自恒瞬间皱起了脸,“迟哥,您怎么也开始说这话了?真不像你风格!” 梁自恒觉得沈亦迟是给温韶倪当惯了老妈子,母爱泛滥,见着谁都想管了。 “再享受几年,我才三十二,急什么?” 梁自恒话音刚落,突然瞥见走过来给沈亦迟递水的许卓沅。 许卓沅扎着把马尾,脖根白净修长,穿着米色的衬衫裙,版型极好,腰肢掐得纤细。 伞状的裙摆到小腿肚,脚踝也是又细又白。 “这小秘书长得不错啊!”梁自恒双腿轻夹马腹,上前几步没个正形地盯着许卓沅看,嘴角挂着从容的坏笑。 “别打她主意。”沈亦迟冷冷睨他。 许卓沅抬头望了一眼背着夕阳的沈亦迟,男人刚劲有力的轮廓染了层金边,高大沉稳。 她蓦地红了脸,连忙撇开视线,竟再不敢抬起头来。 “嗯?什么情况?”梁自恒瞧出一丝微妙,讷讷呢喃。 沈亦迟懒跟他解释,轻扯缰绳,黑马灵巧转向,“再跑一圈!” “诶!迟哥你搞突袭犯规啊!”梁自恒忙掉转马头,扬鞭跟了过去…… 夜 梁自恒一个人在公寓大床上刷着手机,突然发现自己能瞧见温韶倪朋友圈了,女孩发了儿子的九宫格照片,孜孜不倦地炫娃。 梁自恒心下一喜,点开温韶倪的头像发了条信息,“呦~将哥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温韶倪刚跟沈亦迟分享完胜利,这会儿男人在洗澡,准备待会儿好好索要回报。 温韶倪瞥了眼手机,并不打算回复。 梁自恒又发了条,“迟哥身边有个水灵灵的秘书,你知道不?” 温韶倪神情微顿,回了句,“干嘛?” “我猜女人的心思从来不会出错,她绝对喜欢迟哥,你就任由这么个祸害留在自己老公身边?” 温韶倪心里怎么没有猜测,所以她才会送更贵的包给许卓沅回礼,灭对方威风。 可她相信沈亦迟,而且许卓沅看起来确实没有越轨,温韶倪心里虽介意,却也没法做些什么,毕竟连法律都管不了别人内心的想法,更别说她了。 梁自恒这会儿提起只是让人徒增烦恼,“我真不该把你放出来!” 温韶倪啪嗒打字,她差点忘了,梁自恒还特别擅长添麻烦。 梁自恒急了,唬道:“不听你哥言,小心吃亏在眼前!” “那你说怎么办?”温韶倪问。 梁自恒挑眉得意地笑,“你不喜欢她吧?可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让你百爪挠心又毫无办法。” 温韶倪:“说太多废话会进黑名单哦。” 梁自恒:“推她一把呗,让她做出点出格的行动,再狠狠点醒她,让她知道想有妇之夫的自己贱不贱!” “我不可能!”温韶倪立刻不答应,她想到许卓远靠近沈亦迟就浑身难受。 “怎么了?不敢试?” “试你个屁!”温韶倪反手将梁自恒拉黑。 只是她不知道,不需要啊她谋划,事情已经朝这个方向发展了。 * 温韶倪作为德州扑克赢家,备受江舅爷看好,经常被叫出去吃饭游玩。 至于投资的事,舅爷答应离开广市前一天会签合同。 温韶倪满心欢喜,那可不是小钱,她做梦都梦见江舅爷要回香港,与她签合同的场面,她终于能在沈廷远面前大大方方抬起头一次了! 舅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广市叫得上号的酒家都快被老爷子吃遍了,今天来了瀛御旁的珍华大酒楼。 舅爷多次交代温韶倪别告诉沈亦迟,不然那小子得怨他来对家吃饭。 也不是他不喜欢瀛御的菜色,只是一次都没进过珍华,实在是好奇想尝尝新鲜。 温韶倪觉得有些好笑,听话地没跟沈亦迟说这事。 吃完饭后二人下了楼,江舅爷背着手指控,“珍华嘅饭菜真系太普通,浪费咗我一餐饭!” 都说老人家吃一顿就少一顿,舅爷顿顿都要吃到合自己心意的,不好吃的又不舍得浪费,于是吃顿饭吃出了委屈。 温韶倪笑着安慰,“舅爷,下次来瀛御,我让厨师按您口味另外开小灶,做些菜单上没有的,其它客人都尝不到的菜。” 江舅爷眼睛一亮,“哩私人订制好哇!”郁闷一扫而空。 温韶倪眉眼弯弯,笑着与舅爷约了时间。 分别后,温韶倪远远见到了程鹏。 程鹏站在瀛御门口,堆着笑脸送客。 他和沈亦迟形影不离,程鹏既然在,那沈亦迟必然也在瀛御,温韶倪脚步轻快地进了瀛御。 程鹏在忙,温韶倪没上前搭话,问了前台沈总在哪个包间。 顶层的vip雅间 三米宽的沉木圆桌上,餐盘凌乱,酒杯东倒西歪散落,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气。 散客后的包间冷清安静,沈亦迟醉得一塌糊涂,瘫软在丝绒靠椅上,连站起来送客都做不到,只能让程鹏代劳。 许卓沅坐在一旁照顾他,“沈总,喝几口热水缓缓?” “嗯……”沈亦迟合着眼难受地闷哼。 许卓沅小心翼翼地将玻璃杯凑到沈亦迟唇边,沈亦迟本能地张嘴喝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许卓沅一瞬不瞬地盯着沈亦迟,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男人了。 一不留神水液溢了出来,飞速滑入领口,许卓沅赶忙放下水杯,拿桌上的热毛巾去擦。 她的脸越来越红,攥着毛巾移不开视线。 沈亦迟长而翘的睫毛耷在白净英气的面庞上,殷红的唇瓣潋滟着水渍,在灯光看起来格外诱人。 许卓沅知道自己是动心了,沈父一直夸赞她,说她协助得很成功,仿若沈亦迟没有她就不行了般。 所以即使沈亦迟对她不好,她也觉得没什么,她很享受沈亦迟需要她的感觉。 尽管她知道沈亦迟结婚了,但除了最近,四年来许卓沅一次也没见过沈亦迟老婆,于是那段时间她渐渐忘了这号人的存在,感情也悄无声息地蔓延。 直到最近,她已经深深明确自己的心意。 许卓沅这会儿心跳得厉害,发烫的手心冒出了细汗,她按捺不住了。 她想她只亲一下就够了,没有人知晓地亲他一下。 吻过他,她便能不留遗憾地断掉这不该有的感情了…… 温韶倪到了顶层,包间的大门紧闭着,温韶倪将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紧张了起来。 程鹏在楼下送客,沈亦迟留在包间做什么? 还有谁在包间里?她刚刚在楼下可没瞧见许卓沅。 温韶倪连忙摇头甩掉盘旋在脑袋上空的荒谬想法,打开了厚重的乌金木门。 光线明亮的雅间,一切都无所遁形。 许卓沅攀着沈亦迟的肩膀,紧闭着双眼,倾身不断靠近,红唇眼看着就要贴了上去。 温韶倪的心“啪哒”一声碎掉了,她怒喝:“许小姐!” 极为专注动情的许卓沅吓得抖了三抖,她霎时出了一背冷汗,腾地跳起,睁大双眼惊惶又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温韶倪狠狠撇着嘴,红了的眼睛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卓沅…… 第140章 照顾醉酒男人 温韶倪的视线移到不省人事的沈亦迟身上时,眼底的愠色更浓,神情称得上冷肃阴暗。 包间像坟场一样寂静。 温韶倪迈步上前,高跟鞋叩响大理石地砖,音色冰冷。 沈亦迟毫无察觉,只是忽而觉得胳膊发冷,闭着眼抱紧了自己,眉心皱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酒气熏天。 怎么喝成这样?温韶倪又气又担忧,但心里却是镇定了些,方才定是许卓沅趁人之危。 “许小姐。”温韶倪愤怒地瞪向许卓沅,有些话是时候说清楚了。 “我公公看好你,我也很欣赏你,但你可能误会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觊觎我丈夫!没有人会允许你这么做! 做小三可不体面,你没必要这样掉价,还请自重!” 冰冷的话犀利刻骨,许卓沅根本不敢抬头,鹌鹑般缩着脑袋,丝毫没有以往神气的模样。 自重……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能这样轻浮不要脸。 许卓沅脸面全无,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温韶倪看着羞愤到无地自容的女人,点到为止。 她低头睨向沈亦迟,心里酸胀难受,委屈地想哭。 他怎么不起来帮她说句话,他怎么不训斥一下他身边不安分的女人! 温韶倪伸手去拉沈亦迟,可沈亦迟今晚喝了快一斤白的,温韶倪压根扯不动醉死的人,也背不起他。 温韶倪气急败坏地用力揪沈亦迟胳膊上的肉,眼泪蓄满了眼眶。“沈亦迟!回家!” 几下酸疼直冲天灵盖,沈亦迟清醒了过来。 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温韶倪,立刻强撑着站起身,而后又瞬间失去平衡倒在温韶倪身上。 “唔……老婆……头疼……睡觉了……” 温韶倪被他压得呼吸不过来,气得直拍他的背,“你起来!站直好好走!” 沈亦迟仿佛听不见般,埋头在温韶倪颈窝寻了个舒服的角度,用刚冒出来的青髭扎她。 温韶倪连忙缩着脖子躲,沈亦迟圈紧纤瘦的人不让动,两人扭缠得越来越亲密。 许卓沅退开几步,不去看打打闹闹的夫妻。 她紧咬牙关,从小到大,她都认为自己是命定的女主角,今天却成了没有姓名的反派女几号,这打击是伤人且致命的。 “太太?” 程鹏回来了,意外地看着被禁锢住的温韶倪。 温韶倪憋红了脸,吃力地扭头看向程鹏。 程鹏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格斗窒息术么? “迟、迟哥!我背您回老宅!” 程鹏赶上前,废了好大力气才将沈亦迟扒下来,扶着人踉踉跄跄往外走。 温韶倪的脖子红了一片,娇嫩的肌肤上似乎还闪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晶莹。 许卓沅皱起了整张脸,弯着脊背。 若说被温韶倪撞破是难堪羞耻,那这会儿看着他们夫妻恩爱,便是自惭形秽。 “许小姐,我希望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温韶倪凝视着她,目光锐利。 “对……对不起!”许卓沅又将头埋低了些。 温韶倪不解气,徐卓沅唯唯诺诺、可怜巴巴的模样,反像是她欺负人了。 她一点也不想接受道歉,转身大步出了雅间…… 老宅 温韶倪指挥程鹏将沈亦迟背进浴室。 程鹏瞳孔微阔,温妹妹也太好了吧,还伺候人洗澡? 他贴心地将人放进浴缸,又问:“嫂子,要放热水不?” 热水?她只想拿冷水泼醒沈亦迟! “出去。”温韶倪冷冷念道。 程鹏顿时瑟缩了一下,看了眼老大,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赶忙灰溜溜窜出了浴室。 顺手把门关上,而后直奔楼下…… 沈亦迟瘫倒在浴缸里,只脱了双皮鞋,西装还完完整整穿在身上。 他半眯着眼睛难受哼唧,嘴唇因醉酒而略显干裂苍白,俊脸满是憔悴与狼狈。 温韶倪想起许卓沅攀着沈亦迟的画面就快气炸了,她气呼呼地扯掉沈亦迟的西服外套,像扔什么脏东西般甩到地上。 温韶倪弯身捧起沈亦迟发烫的脸,生气地撅着嘴仔细检查。 她进去前,许卓沅会不会已经得手过了?或者他们之前会不会也这样亲密过? 温韶倪盯着沈亦迟的唇,半天没看出什么痕迹。 可心里的气依旧没法消散,她松开沈亦迟的脑袋,捞起男人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沈亦迟吃痛闷哼,睁大了些眼眸,瞧见温韶倪在发狠地咬自己,反倒傻乎乎地笑了。 温韶倪牙都咬酸了,却听到沈亦迟不痛不痒的笑声,心里的火气又燃高了几分。 她真想让沈亦迟清醒过来,好好和自己解释清楚。 温韶倪也是这么做的,她用漱口杯接了杯冷水,面无表情地泼向沈亦迟。 沈亦迟发出一声闷闷的惊呼,睁大眼懵然地看着温韶倪。 水流顺着棱角分明的五官往下滑,显得混沌的人终于清醒了些。 “你不是说不会让别的女人靠近你的吗?你撒谎!你骗人!”温韶倪鼻子酸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老婆……”沈亦迟跟着难过,大着舌头伸手去抱温韶倪的腿。 “你怎么能醉醺醺地和许秘书单独在一起呢?避嫌你懂不懂!” 温韶倪想起沈亦迟信誓旦旦让她远离其他男人的话,还有小题大做发脾气的模样,哭得更委屈,“你这是严于他人,宽以律己!” “不哭……不哭……我明天就赶许秘书走……我错了……”沈亦迟拉了拉温韶倪,想抱她又怎么都站不起来。 “我怎么在滑滑梯里?老婆……抱我……”沈亦迟伸长胳膊向着温韶倪。 温韶倪打他手背,“我不要你!” 沈亦迟缠上她的手腕,“不要……我要你……”他委屈地呜咽,眼尾竟然溢出了泪花。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心里有些软,“你洗干净才能给你抱!” “好!”沈亦迟扬起唇重重点头,开始胡乱剥身上的衣服。 温韶倪等他脱干净后,避开目光放水。 可她突然想起了喝醉的人不能泡澡,偏头看向沈亦迟,这男人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哪里像能自己洗澡的。 更糟糕的是沈亦迟突然吐了,他很有公德心,还晓得吐“滑滑梯”外面。 温韶倪无奈地看着满地的狼藉,生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趁着放水的功夫赶忙收拾干净地板。 气性涌上来,温韶倪又哭了,她还委屈着呢,怎么反倒要服侍这个坏男人了? 沈亦迟趴在浴缸边缘,难受地呻吟。 温韶倪掐起他的下巴,“张嘴!” 沈亦迟迷迷糊糊照做,温韶倪拿起花洒直喷,“漱口!” 沈亦迟依旧照做,一双眼紧紧盯着温韶倪。 温韶倪挤了牙膏给沈亦迟刷牙,呜呜咽咽一直在哭。 沈亦迟这会也不听话了,偏要往她面前凑,温韶倪咬着下唇,用力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人动。 终于刷好了牙,沈亦迟见缝插针地捧住温韶倪的脸,他口干舌燥,对着湿漉漉的小脸又亲又舔,像只贪心的大狗。 温韶倪一点也不想和他亲近,奋力挣扎拍打。 可男人醉后多了股蛮劲,既不温柔也不像平时那样哄人,攻势强烈,呼吸重得像野兽。 “你再这样我叫阿浩进来帮你洗澡!”温韶倪掰开他的脸,很凶地恐吓。 沈亦迟顿时耷拉下去,木木地松开禁锢。 温韶倪松了口气,避开没眼看的地方,火速帮他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沈亦迟好歹是清醒了些,在温韶倪的指导下穿好了衣服。 温韶倪喂他喝了水,又给人吹头发,沈亦迟坐不稳,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磕在温韶倪小腹上,跟钓虾般。 一切都弄妥后温韶倪已经身心俱疲,她没好气地扶着沈亦迟扔到了床上。 刚转身,身后的人立刻黏了过来,温韶倪累得没工夫理他,假装不知道,加快脚步进了浴室,又利落地反锁上门。 喝醉的沈亦迟自然跟不上她,靠在门口挤不进去。 他嘴里一直喊着老婆开门,不服气地一屁股坐下,绵软又规律的一下下敲着门板。 温韶倪听得心烦,忍不住骂他,“沈亦迟!你别发疯!” 门外果然安静了下来,洗完澡后温韶倪便看到蜷在地上睡着了的人。 她冷哼,踹了男人的屁股一脚,擦干头发后却还是不忍心地将人拖回了床上…… 第141章 关系不一样 天光大亮,闹钟响了近十分钟沈亦迟才痛苦地睁开眼。 床边空无一人,他用力揉了揉宿醉疼痛的额头,动作时手臂跟着传来一阵刺痛。 沈亦迟蹙眉垂眸,瞧见了小臂上一圈清晰的牙印,小巧整齐,一看就知道是温韶倪的杰作。 为什么咬他?沈亦迟轻轻摩挲着那圈可爱的齿痕,表情却不见一丝委屈,嘴角甚至不自觉地上扬。 温韶倪从浴室出来,只瞥了沈亦迟一眼便转身走向衣帽间。 \"老婆,我昨天怎么回来的?\"沈亦迟连忙唤住她,语调隐隐有点撒娇的意味。 他只记得昨晚应酬喝得比平时多,之后的事情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想到昨晚又一肚子气,又酸又气。 \"你咬的?\"沈亦迟凑过来,从后面环住温韶倪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伸着手臂问,\"咬我做什么?\" \"不知道,看着不爽就咬了!\"温韶倪挣开他的怀抱,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你不也咬过我!\"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冷笑一声:\"原来你是看我不爽!\" 怎么一大早气性这么大? 沈亦迟愣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看着温韶倪像炮仗一样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 去公司的路上,程鹏一边开车一边偷瞄后视镜里的沈亦迟:\"迟哥,昨晚洗澡了?\" \"怎么?老子像是这样不爱干净的人?\"沈亦迟瞪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他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呦~\"程鹏笑得暧昧,\"太太还真帮您洗澡了呀?\" \"什么?\"沈亦迟一愣,眉头微微皱起。 \"我昨晚送完客上楼,发现太太竟然也在,您醉得不轻,抱着太太死缠烂打,半天都分不开!我废了好大力才将您送回老宅。 到二楼时太太让我把您放进浴缸,那脸色不是很好看,我还以为您醉成这样要挨收拾了……” 程鹏啧啧,“老大,您做得真对!结婚还是得娶年纪小的,心软会疼人。\" 沈亦迟听得一愣一愣,心里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瞬间烧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温韶倪那个别别扭扭,害羞又难哄的小丫头居然帮他洗澡? 沈亦迟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韶倪帮他脱衣服、擦身体的画面。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皮肤时,会带起一阵战栗,她的脸一定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还要强装镇定紧抿着唇。 想到这,沈亦迟的嘴角忍不住翘得更高,他和温韶倪之间又多了一件亲密的事。 在床上他觉得温韶倪是他的人,占有的快感让他入迷。 而现在,他感觉到自己是温韶倪的人了,这种归属感同样让他兴奋,一种满足快将他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沈亦迟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一上午的会议时不时就露出邪魅诡异的笑容,甚至有时没控制住哼笑出声,把一众高管吓得够呛。 沈亦迟会后立刻按捺不住拨了温韶倪的号码。 第五次拨通无果后,有些心急地打给了任磊,\"温经理怎么不接电话?\" \"沈总好,温经理说她有事要忙,不上您办公室了……\"任磊的声音有些犹豫,显然是被夹在两位上峰之间,左右为难。 \"你跟她说,我有话要讲,不然我下去找她。\"沈亦迟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几分霸道。 电话是外放,温韶倪听得一清二楚,任磊抬头觑了觑温韶倪:\"经理……\" \"你让他等着。\"温韶倪头也不抬,语气冷淡。她倒要看看,沈亦迟能说出什么花来。 副总办公室 \"老婆~老婆~\"休息室里,沈亦迟像只大型犬一样蹭过来,圈着温韶倪叫得甚欢。 \"干什么?\"温韶倪没好气地推开他,小脸紧绷着,神情阴沉沉。 \"别凶我,我老婆最好了,我的温少女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沈亦迟死皮赖脸地贴上来,语气里满是讨好,\"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了,我晚上帮你洗澡补偿……\" \"你想得美!\"温韶倪推开他,背着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刚才看到许卓沅了,那位许秘书还在外面和人谈笑风生。 沈亦迟醒酒后又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那个女人继续无事发生般上着班。 “你怎么了?我昨晚做什么不好的事了吗?”沈亦迟急了,跟着坐下掰过温韶倪的脸问。 温韶倪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眉头紧蹙着,愤怒又委屈。 沈亦迟诧异地看着她这副逼急了的模样,“怎么了?宝贝?”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昨晚,你满身酒气、意识不清地和许秘书单独留在包间里! 我打开门时,许秘书正要吻你,要是我没出现在瀛御,你们还会发生什么事?” 温韶倪觉得心里一阵疼痛,她别过头忍下泪水,委屈酸涩的感觉快将她淹没。 沈亦迟瞳孔微阔,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温韶倪更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昨晚说会赶她走。”温韶倪哽咽道。 沈亦迟握紧她的手,急声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从来不知道她有这种念头,是我太大意了,但我从来没想过和她发生什么……” \"你能不把她留在身边吗?\"温韶倪定睛看着沈亦迟,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迫切想要沈亦迟正面回答。 沈亦迟漆黑的眼眸有些凝滞,他迟疑了。 这个反应让温韶倪的心沉到谷底,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然不一样。 \"公司那么大,我把她调别处去。\"沈亦迟道,抓着温韶倪的手又紧了几分。 温韶倪牵唇,笑得冰冷苦涩,“……随你意。” 他撒谎了,他说他不会让别的女人接近他,可他不仅身边有许卓沅,还袒护她…… “你昨晚做什么了?” 温韶倪走后,沈亦迟盯着徐卓沅,压着怒火问。 “对不起,就是你知道的那样。”许卓沅低下头细声说。 沈亦迟腾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拍着办公桌吼:“你疯了吗?脑子灌水了?我结婚了!我心里只有我太太!” “我知道!我不过是被你一晃而过的短暂温柔迷了心智而已,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昨晚我也喝了酒,刚好又是排卵期,激素导致的失误!” 许卓沅抬头大声解释,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一直处于难堪的一方,她后悔到了极点,为什么要喜欢这个幼稚又自大的男人。 “不用担心,我又不会死缠烂打,很抱歉让沈总和太太生了嫌隙。” “那就好。”沈亦迟骤然松了口气,他在不在意的人面前表现得像个直男。 “我们不要一起共事了,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真的恋上有妇之夫怎么办才好?”沈亦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我都说了是失误!”许卓沅不服气地辩解。 “所以你去楼下工作吧。”沈亦迟道…… 第142章 你好无赖 从那天起,温韶倪看到沈亦迟就觉得讨厌。 她不理他,当晚就去儿童房和颂颂睡,还反锁了门。 可她不知道沈亦迟竟然藏了钥匙,缠着硬挤到床上。 温韶倪背对着他,双眸紧闭,一句话也不想说。 \"爸爸,你做错事惹妈妈不高兴了吗?\"颂颂躺在温韶倪怀里,抬头奶声奶气地问。 小家伙的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睡衣,生怕爸爸又要抢走他的妈妈。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亦迟朝儿子做了个嘘的手势,指尖轻轻搭在温韶倪肩头,软着声哄:\"我买了时令的桂花蛋糕,你要不要起来吃一点?\" “我也想吃,爸爸!”颂颂眼睛一亮,雀跃道。 \"出去。\"温韶倪把颂颂往怀里拢了拢。 沈亦迟喉结滚动,起身将温韶倪冰凉的小手按到自己心口上:\"老婆,你别不理我,我怕,这里跳得很快。\" 温韶倪猛地抽回手,沈亦迟压了下来,吻她的鬓角,龙舌兰香气混着体温瞬间笼罩全身。 “我和许秘书真的没什么,我再也不会见她了,相信我好不好?” 温韶倪推开他坐起了身,无视道:“颂颂,妈妈去帮你热牛奶。” 沈亦迟在黏过去和占位子之间,选择了先占据好今晚睡觉的空间。 颂颂连忙在床上挥着胳膊划线:\"这是妈妈的位置,你不能躺过来!\" 他的小脚丫还不停地踢着被子,哪怕飞船造型的儿童床很大,也吝啬地不肯分给爸爸,谁让爸爸每次都不肯让妈妈和他睡觉呢? \"沈温颂,我是你爸爸,你硬气成这样了?\"沈亦迟故作严肃,大声喊道。 温韶倪才回来半年多,儿子就彻底变了心,他一阵心塞。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气势又立刻蔫了下去。 温韶倪喂颂颂喝完了牛奶,冷冷对沈亦迟道:“你别赖在这,谁也睡不好。” \"妈妈说你不行在这睡就是不行。\"颂颂伸出小手摸着妈妈的脸,歪着小脑袋宣示主权。 “我只睡边上,一点点位置就行。”沈亦迟弱弱地为自己争辩。 温韶倪懒得和他磨,昨晚没睡好,现在疲惫得不行,于是躺到了颂颂这边,改为让儿子睡中央。 沈亦迟趁机将温韶倪和儿子一块揽入怀里,颂颂先不高兴了,闹腾着掰沈亦迟的手。 \"爸爸,你真不懂事,一点也不听妈妈的话!\"他的小脸皱成一团,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沈亦迟这会儿有些后悔平时没讨好一下这臭小子,又生气颂颂忘了他这个爸是怎么把屎把尿将人养大的。 心一横猛挠颂颂痒痒,\"我能不能在这睡?能不能?\" \"啊!哈哈!……你、你犯规!\"颂颂笑得直打滚,小手不停地挥舞着,试图推开爸爸的手。 \"你不答应我就继续!\" \"啊!行行行!\" 沈亦迟这才松了手。 颂颂笑出了几点晶莹的泪花,扁着嘴说:“爸爸,你好无赖啊。” 温韶倪这会儿忍不住想笑,“你爸本来就是。”…… 第143章 会帮到你的 温韶倪也不是非要沈亦迟开除徐卓沅,她明白许卓沅有能力,工作上没有失误,在沈氏这么多年又知悉各种机密。 她是理解沈亦迟没法直接辞退许卓沅的,可她介意沈亦迟一反常态的反应。 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对许卓沅做法的愤怒,只有对她感到歉疚心虚。 他甚至也不解释自己的做法,连哄都没好好哄,就保全了许卓沅。 温韶倪的气没消多少,却又只能去选择接受,她在和沈亦迟的关系里没那么多的纠结和计较了。 也许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辈子都只会和沈亦迟过,那么包容就变得必须了。 颂颂刚睡着就被爸爸移到了床边,温韶倪懒得说他,缓缓翻了个身。 颈椎上的薄薄肌肤传来一阵温热湿濡,沈亦迟用尖牙叼着脖子上软肉吮只。 “疼……”温韶倪压低声音,用胳膊肘顶他。 沈亦迟没有丝毫退缩,温韶倪对他生气,他反而是开心的,这个丫头没有自己憋着,而是直接对他表达不满,这何尝不是巨大的进步。 而且温韶倪吃醋的模样实在是讨人喜欢,气鼓鼓的脸蛋像只小松鼠。 沈亦迟支起身体,捧过温韶倪的脸哼道:“我错了,亲亲嘴巴……” “谁要你亲了……唔……” 沈亦迟拉过薄被盖住两人,不由分说地堵住倔强的粉唇,撬开牙关,将软she勾入口中痴迷地吮吸。 温韶倪推不动他,又不敢太大动作吵醒颂颂,含蓄的挣扎扭动反把身上的人撩出了一团火。 沈亦迟放过她的she尖,转而搅弄檀口,温韶倪的呼吸乱成一团,被吻得彻底软了身体。 沈亦迟这才适可而止地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温韶倪的两片唇瓣都被亲得饱满水润,随着喘息急促地上下开合着,娇嫩花瓣上的晨露晶莹剔透。 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到了胸口,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像只小鹿。 “我抱你回房间……”沈亦迟埋在馨香的颈间,呼吸依旧急促灼热。 温韶倪回国前他禁欲了三年多,两人和好后他没有一天是不想的。 温韶倪别开脸,用气音严厉地说:“不行,我答应颂颂和他一块睡的,你自己回去……你流氓!” 温韶倪话还没说完,薄被又笼罩了下来。 身下却是一凉,身旁响起移动的窸窣声,沈亦迟换了个位置。 温韶倪骤然颤栗着倒抽一口气,脸蛋上也急剧地泛起红晕。 男人鬓边的短发刺得人腿发痒,温韶倪压抑着喘息,难耐地蹬着腿。 喉咙里稀碎的声音又娇又媚,被子里的手胡乱抓揉着沈亦迟的乌发和滚烫耳朵。 最后绷紧腰,再也受不住地用力扯住沈亦迟的耳尖,“起、来呀……” “嗯……”沈亦迟发出闷哼,意犹未尽地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 他顶着被抓成鸡窝的头发垂头,温韶倪连忙躲闪。 可他却舔了舔唇,固执地攥住温韶倪的下巴,又覆住了唇瓣。 温韶倪脸羞得快被烫熟了。 “阿倪……我爱你……我只向着你……”沈亦迟一边吻一边说着情话。 温韶倪身心都酥酥麻麻,彻底败下阵来。 见人乖乖的躺在身下,沈亦迟这才心满意足地帮温韶倪整理好衣物,拥着人沉沉进入了梦乡…… * 颂颂早上醒来便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床边。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拖着自己的小被子越过爸爸的身体,躺到了父母中间。 小孩揉着朦胧的睡眼,一下子看看妈妈,一下子又看看爸爸,小嘴巴高高翘起,翻个身,趴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沈氏 沈亦迟的专属电梯里,两人在这两分钟空档又吵了起来。 “我把许秘书安排到你麾下了。”沈亦迟道。 温韶倪怔愣了几秒,“什么?” 他什么意思?他是故意气她的吗? “我没拿她当过女人,往后也不会再与她有交集,但她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温韶倪根本没心听沈亦迟的解释,她红着眼睛喊:“可她拿你当成梦中情人!” 沈亦迟眉间轻蹙,很想改口,犹豫一会儿才安抚,“乖,她会帮到你的。” “我不需要!” 电梯门适时打开,温韶倪甩开沈亦迟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温韶倪很快便见到了秘书台的许卓沅,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很有骨气地不用许卓沅。 温韶倪气呼呼地熬到了中午,沈亦迟又开始了电话轰炸,温韶倪忍无可忍,点开就是一吼: “别烦我,找拿你当梦中情人的女人去!” 说罢便毫不留情地挂断,她深呼吸缓了缓,拿起包包检查了一下里面装着的合同,而后带上任磊出了公司。 今天是和江舅爷签投资合同的日子,舅爷下午四点的飞机回香港,点名飞前最后一顿饭要吃兰隅的蟹黄扒官燕。 路上是任磊开的车,温韶倪没拿他当司机,坐在副驾。 她有心想和自己的直系属下拉近些关系,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可任磊却因为许卓沅的到来慌了阵脚,之前林经理把他分给温韶倪,就已经被同事称之为流放了。 这下倒好,他连流放之地都守不住。 任磊一阵心浮气躁,一没注意,路口拐弯时和一辆直行的小货车撞了个正着。 事故发生地猝不及防,任磊惊慌地大喊,保时捷的前车盖都被撞得掀起。 温韶倪被安全带勒得痛呼,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待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任磊倒在了方向盘上…… 第144章 养出来的狗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温韶倪闻到了烧焦的橡胶味。 挡风玻璃裂成蛛网,昏迷的任磊额头上血迹蜿蜒。 \"任秘书!\"温韶倪吓坏了,解开安全带连忙去拍他的脸。 任磊动了动眉心,闷哼一声转醒。 温韶倪松了口气,她没怪任磊的失误,而是立刻拿起包包翻找手机,\"我打120...…\" \"不用……\"任磊坐直身,蹙紧眉心虚道,\"温经理,我没事。\" 温韶倪埋头找着,可手机却不知掉哪去了,慌乱中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还好吗?” 不等任磊回复,玻璃窗被一个魁梧大汉砰砰拍响。 \"眼睛长后脑勺了?转弯不让直行!\"货车司机怒气冲天地大喊。 温韶倪连忙打开车门,还不忘回头交待,“你受伤了,在这待着,不用下车。” 任磊的脸色青白,踌躇着咽了咽唾沫。 温韶倪下车后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货车司机,\"大哥,实在对不起!我是沈氏投资拓展部的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老子管你什么氏!\" 司机大手一挥,直接打飞名片,唾沫星子飞溅,\"我车上有一吨冷冻海鲜,误工费、修车费、货物损失费……你看这笔账怎么算!\" 温韶倪见对方不想沟通,怕耽误时间,便直接问:\"您要报警还是私了?\" 货车司机舔着开裂的嘴唇凑近,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三十万!\" \"这太多了。”温韶倪后退一步,皱着眉摇头,她现在是不缺钱,但也不是冤大头。 司机破口大骂:“妈的!你撞上来还想不负责任不成!” 温韶倪耳朵发疼,缩着脑袋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报警和叫保险,可等待的时间谁也不知道要多久。 她内心焦躁不安,想先离开,司机却骂骂咧咧不肯让人走。 任磊受伤,还满头是血,更不能以这副模样去见舅爷。 投资部再没有其他可以供她使唤的人,温韶倪回头,在纠结是否要打电话给沈亦迟。 雨刮器还在徒劳摆动,车内的任磊正捂着额角,表情看起来比她还要焦灼地在手机打着字。 温韶倪右眼皮猛然一跳,她张口唤了句,“任磊!” 任磊的身体被这一声吓得抖了抖,紧张下,编辑中的信息错别字还未改过来,便发了出去—— “林经理,温经理出了车祸,可能一时半会赶不到兰遇。” 而信息上方,是合同的电子版文件。 温韶倪看着他,一种怀疑像飓风在心口席卷…… 沈氏 林霁看到任磊的投名状,眼睛都兴奋得发红,她扯开香奈儿套装腰封,耳边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响让她心跳加速。 十几分钟后,兰隅的鎏金电梯镜面映出了女人焦急补妆的手。 贵宾室飘来金骏眉香,江舅爷把玩着奇楠手串,用放大镜逐行核对合同条款。 “舅爷,阿倪她有事耽搁了,托我来和您签合同。”林霁笑道。 江舅爷搁下放大镜,不露声色地挑眉。 温韶倪这半个月来陪着他四处游玩,一次不落,路程多远、要求多刁钻都没找过借口,怎么可能签投资合同那么大事不到场? “你跟她说,她不来,投资的事就没戏了!” 林霁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这……舅爷,实不相瞒,阿倪是出了车祸,赶不来了。” 她打开手机里的车祸照片,又故作贴心道:“您下午要坐飞机,阿倪她担心血光冲撞了您。” 舅爷眼眸微眯,立刻担忧问:“人没事吧?” 舅爷对温韶倪的关心让林霁暗生恼恨,面上却笑得更温和,“谢舅爷关心,没什么大事,有些小擦伤而已。” “她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她可能忙着处理忘了,她还年轻,是容易冒冒失失,考虑不周。”林霁不忘落井下石。 舅爷令随行部下拨了温韶倪的号码,响铃许久却无人接听。 老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鎏金挂钟,又抿了口茶,“我再等等。” …… * 温韶倪终于等来了保险公司,将事情委托给对方后,立刻打了辆车赶往兰隅。 到后却被人拦在了贵宾室。 \"温总请回吧。\"方盈横在雕花木门前,耳垂上的南洋金珠随冷笑晃动,\"林总正在谈事。\" 女人珊瑚色指甲正搭在呼叫键上,随时准备叫保安。 \"让开!\"温韶倪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点寒星,细柔的声音变得冷冽。 “抱歉,我受林经理委托,除非您让沈总打电话给我喽!”方盈趾高气扬地挑衅。 温韶倪眼中的怒火在跳动,可手机却还落在车上。 她只能摆出架子,不由分说地推开方盈,怒斥:“我是沈家少奶奶,你tm算个卵东西也够格拦我?” 方盈微怔,她竟然会说这种粗鄙话? 可方盈也不是吃素的,温韶倪指尖还没碰到乌金木门把手,又被女人从身后拽走了。 尖利的指甲勾破了温韶倪衬衫的桑蚕丝面料,怒火蹭地燃到头顶,温韶倪反手拉住方盈的珍珠项链。 猛地后扯,浑圆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大理石地面。 方盈吃痛松手的瞬间也重心不稳,狼狈倒地,白皙的脖颈勒出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 温韶倪低眸,冷冽的目光睥睨,\"沈亦迟没教过你忠字怎么写?他养出来的狗都像你这么会拦路?\" 方盈脊背一寒,竟无法张口再多说一句。 温韶倪旋身,冰凉的指节搭在门把手上,用力打开了贵宾室的大门…… 第145章 他知道自己老婆这么凶吗 贵宾室的隔音效果极佳,室内的人对外面的喧闹丝毫没有察觉。 故而舅爷见到温韶倪突然推门而入时,那张忧愁沧桑的面庞瞬间舒展。 老人敲了敲手边的拐杖,忍不住嗔道:“掂现在先嚟啊?我差啲就坐唔定要走喇!” 积极献着殷勤的林霁脸色顿时僵住,她拧紧眉心,厌恶地瞪向温韶倪。 温韶倪露出一抹平静的笑,先朝舅爷赔罪,“舅爷,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我在路上出了点小意外,刚刚处理完。” “哦,我听说了!阿霁说你拜托她过来签合同。”舅爷眨巴着眼,指了指林霁。 温韶倪偏头面向林霁,秀丽的眼弯成了月牙,唇角的笑意倏尔讥讽,“表姐,你这就没意思了吧?截弟媳的胡好玩吗?” “愿赌服输这四个,你不会写是么?”她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质问。 林霁咬了咬牙,眼神阴冷,却又不想给舅爷留下不好的印象,强卖着笑脸道:“弟妹,我这不是怕你赶不上,耽误了舅爷的行程嘛。” 舅爷双手交叉搭在拐杖上,蓦地坐端正问:“诶?阿霁你头先不是说阿倪拜托你的么?掂当事人都唔知情啊?” “我……”林霁想不到舅爷会当场戳破她,脸色霎时难堪得青一阵红一阵。 温韶倪嗤笑,乌润的大眼睛闪着幽光,“表姐既如此关心我,不应该先赶来车祸现场帮忙吗? 拿着合同来兰隅,很难让人不怀疑居心啊!” “你别拿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对我不满,我走就是了!”林霁朝温韶倪大吼。 她知晓继续留下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这会儿拎起包就往外走。 女人的步子迈得极大,下巴高昂着,依旧潇洒威风。 温韶倪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克制地深呼吸,先取出文件,恭恭敬敬地放到紫檀茶桌上。 “舅爷,您看着合同,我先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诶?去做咩?”舅爷神采奕奕地发问。 温韶倪的小脸紧绷着,目光如炬,语气汹涌,“我有一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林霁气势汹汹的出了兰隅,秋风送爽,她却一肚子火,骂骂咧咧,“老东西,不知被小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老娘每年给他寄的山珍海味都喂了狗了……” “林经理……” 一道怯生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林霁怒气冲天地回头,瞥见是狼狈的任磊后,忍不住过去抬脚一踹,“没用的蠢货!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害我白跑一趟!” 任磊被高跟鞋踹得疼弯了腰,一个大男人当街冒出了泪珠,颤巍巍地不住道歉,“对不起!林经理,对不起!……” 林霁丝毫不心软,又连着踹了两下,将气全撒到了部下身上。 “啪啦!” 一阵巨响伴随着四射的玻璃碎片,打断了女人的施暴。 林霁猛地扭过头,瞧见了自己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汽车的前挡风玻璃被一个青瓷花瓶砸得稀碎。 “啊!哪个疯子!”她连连跺脚,难以置信地走上前破口大骂。 碎裂的玻璃映出了一张怒意翻腾的脸,不是温韶倪是谁? “温韶倪!你干什么!”林霁瞪大了眼,怒不可遏地转身瞪着她。 “显而易见,我在报仇!”微风撩起了女孩柔顺的乌质长发,清冷的面容像山尖的冰雪,闪着芒刺。 “疯女人!你车祸关我什么事!”林霁气得发抖。 “是吗?那你怎么知道我出车祸了?” 温韶倪自问自答,回头看向角落的任磊,“啊?因为我身边有你的内鬼!” “我可没指派他!明明是你自己拉拢不了人心!”林霁冷笑,咬牙切齿道。 “是吗?谁会相信?我这边刚出事,表姐你就跑来找舅爷签合同,我要是把任磊和你的聊天记录爆出去,人们很难不将车祸和你联系起来!”温韶倪双臂抱胸,好整以暇道。 林霁愕然,“你不要血口喷人!” 温韶倪冷笑,周身气度沉稳,“可以,那我们光明磊落竞争吧。” 林霁依旧瞧不起温韶倪,“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谈竞争!” 温韶倪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弯身,随手捡起一块碎砖,掂量了一下重量后,又奋力一甩。 碎砖擦过林霁身侧,撞碎在劳斯莱斯侧窗玻璃上。 “啊!你真的疯了吗!”林霁几乎气晕厥,“我要报警!” 温韶倪不在乎,黑色高跟鞋缓步靠近,“你报啊,警察也该来调查一下我出车祸的原因不是? 但是,你伤我时有没有把本家放在眼里?这件事爆出去的话,表姐该怎么向阿迟和我公公解释?” “我没有!你出车祸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收到任磊的信息才过来的!” “所以任磊是你的人,他听你的话,故意撞上了货车!”温韶倪顺着她的话讲。 “不是!”林霁如遭雷击,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这么摆一道。 任磊听到这话也急了,惶恐地跑过来高声辩解:“温经理!我不是故意撞上去的!对不起!我不该和林经理联系,可我没想过害您!求您相信我!” “证据呢?”温韶倪清寒的眼眸扫过二人。 林霁和任磊霎时哑然。 温韶倪先拿出了任磊的手机,目光一沉,“但我可是有你们聊天记录的!而且表姐你确实是来了兰隅,舅爷就是最有力的证人!” 她的尾音转冷,“所以说,我刚才的提议,对我们都好,我俩就都不要再玩这种小手段了。” 暗箭难防,温韶倪知道自己很难玩得过林霁,她必须趁此机会将林霁镇住。 林霁怎么甘心被温韶倪压制,“不,这也不能证明是我想害你!” “能不能证明无所谓,能让足够多的人相信便好。”温韶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林霁脸色煞白,她偏头,呼吸急促,思索片刻后才忿忿不平吼:“算你说的对!” 温韶倪挑眉笑了,林霁气得心肝疼,她瞥了眼稀烂的车,转身气急败坏地大踏步离开。 “疯了!完全是个疯婆子,和沈亦迟一样的恶毒东西!” …… 温韶倪心下一松,她再一次赢过了林霁。 其实林霁真的有什么能力吗?也许并不尽然,不过是出身给她底气,气势唬人罢了。 思及此,温韶倪扬唇一笑,转过身时和悄悄跟过来看热闹的舅爷对上了眼。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走过来拍了拍温韶倪的肩头,";阿迟知唔知佢老婆咁恶啊?(阿迟知道他老婆这么凶吗)"; “可能唔知啩!”温韶倪的眸光闪了闪,俏皮一笑。 舅爷将合同递给了她,笑着说:“合同没什么问题,我签好了,钱二十四小时内到账。 时间不早,我要回香港了,错过飞机还要再烦你好几日的!” “舅爷……”温韶倪没想到舅爷这么急,顿时有些不舍。 舅爷皱了皱眉,安慰道:“随时都可以来香港玩,不要哭哭啼啼,丑啊!” “嗯!”温韶倪破涕为笑,点点头,“舅爷,谢谢您!” “好啦,小林,走啦,走啦!”舅爷扭头招呼小跟班,火急火燎地就要往车上赶。 温韶倪送别了舅爷,待汽车远去后才看向一直等待着她的任磊。 “我的一举一动林经理都一清二楚,任秘书,你功不可没!” 任磊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温经理,对不起!可我也没有办法呀!大家都在传你只是来镀金的,玩一圈就会回去做贤妻良母。 林经理和你公然为敌,我不敢向着你,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 我刚毕业两年,同期都在林经理麾下,公司竞争如此惨烈,我不想成为落下的那一个!” “现在,你不是落下的那一个,而是出局了!或者,你可以再去求你寄予厚望的林经理。”温韶倪语气冰冷。 任磊深知不可能,绝望地哭着蹲下了身。 温韶倪绕开,仰头望了望天蓝云淡,脚下的步子越走越轻快…… 第146章 我是很糟糕的人吗 第146章 我是很糟糕的人吗 温韶倪走在路上,兴奋过后心里思绪复杂。 她不禁怪自己没有防备心,一直以来也太过自大,只向上求索,却从没与下级拉近过距离。 如果她多与任磊沟通,也许人家便会向着她了。 温韶倪突然觉得还真不能小瞧了沈亦迟,起码他的手下都尊敬他,忠心于他,而自己至今没有一个用得上的人。 但这不代表她就会用许卓沅,温韶倪又在心里强调了一遍。 在她神游之时,身后跟来了一辆黑色的迈凯伦。 温韶倪顿住脚步,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接着车窗里探出了梁自恒那张灿烂的脸,他举高手机晃了晃,“手机不要了?” “我手机怎么在你这?”温韶倪愣了会儿,诧异地看望他。 “你手机设置的紧急联系人还是我啊,手机感受到撞击自动拨给我了!”梁自恒得意道。 “不过我到后只找到了你的手机,你怎在这啊?”他下了车,单手插兜走了过来。 “你终于做对了件好事。”温韶倪接过手机,点亮屏幕后看到了十几个电话,都是舅爷和梁自恒的。 她鼓了鼓脸颊,莫名想沈亦迟,顺手将紧急联系人改了过来。 梁自恒盯着女孩忙碌的指尖,心里说不上有什么滋味,他并不去细究,眼角扬了扬,吊儿郎当道:“怎不和你哥说句谢谢?” “谢谢,你怎么现在才来?”温韶倪关掉手机,仰头蹙起了眉。 这哥要是早点出现,她刚才就不至于这么惊心动魄了。 梁自恒倚着车子抹额,“昨晚喝多了,一时半刻吵不醒。” 温韶倪扯了扯唇,算了,他能帮她找到手机已经很值得夸赞了。 “上车吧,送你沈氏?”梁自恒拉开副驾车门,挑眉道。 温韶倪钻进车里,秋日的风吹得她胳膊发冷,一进入开了暖气的车厢,瞬间回温。 “这天气你就要开暖气了?”温韶倪问主驾的人。 “年纪大了,虚。”梁自恒塌了塌肩,摆出副虚弱的模样。 温韶倪纠正他,“你不过三十几而已,说什么虚。”温韶倪想起了沈亦迟,他精力可足着呢。 “那肯定比不上迟哥呀!”梁自恒启动了车子,自我调侃。 “谁让你纵欲过度!” “我现在学得可乖了,最近清心寡欲,只醉心于事业,你知道低空经济么?我瞄准这一块……”梁自恒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温韶倪听着,虽不太相信一贯游手好闲的梁自恒能变正经,但还是鼓励他,“你加油,我看着你变好。” 梁自恒浓黑的睫羽微微颤抖,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说会看着他变好。 “我是很糟糕的人吗?”他问,其实他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这会儿呼吸却有些紧张。 温韶倪中肯道:“不是,你只是和大部份的人不一样,你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世俗禁锢,你活得随心所欲,但你是个好人。” 梁自恒挑唇笑了,温韶倪没用什么褒义词,可他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夸奖。 他认为自己宿醉还没醒,心里又热又欢腾。 可温韶倪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是哪条路?”女孩扒着窗,狐疑地看着陌生的风景。 “哦~我国内的驾照过期了,这条路没交警!”梁自恒漫不经心道。 温韶倪回头,瞬间拔高音量,“你不早说?停车,换我开!” “怕什么?我又不是不会开车。” “你能不能遵守一点规则!”温韶倪气了,她真是没法和梁自恒平静相处。 梁自恒瞥了眼温韶倪涨红的脸,乖乖靠边停车。 温韶倪立刻推门下车,视线却被不远处宏伟现代的巨型建筑群吸引,“这是什么地方?” “迟哥在沈氏的开山项目你都不知道?也是,他建这时你都在国外。”梁自恒跟着下了车。 “中骏产业园?”温韶倪瞳孔微阔,她确实是没来过,“我们去看看。” 汽车开进了产业园,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整齐排列,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道路宽敞整洁,智能化的交通指示系统有序地引导着车辆和行人。 温韶倪在最大的研发大楼前停下车,好奇地问梁自恒,“这栋楼是干什么的?” “这是国外引进的医疗科技公司,为了给沈愿如治病,迟哥每年在这栋楼砸上千万。”梁自恒道。 温韶倪的眼睛亮了亮,她下了车,在大楼里逛了一圈。 洁净明亮的实验室里有数不尽的精密仪器,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进进出出,一片如火如荼。 “看起来好厉害啊!”温韶倪感叹,心里不禁燃起了希望。 梁自恒不置可否,他倚在墙上,往耳朵上别了根烟。 温韶倪沿着走廊直走,直到大楼尽头。 一条昏暗的过道连接着隔壁的大楼,过道里没有灯,尾端却透着亮蓝的白光。 像有神明指引般,温韶倪不由自主地向着光走去。 梁自恒跟在她身后,慵懒地拖着步伐。 隔壁大楼是家药企,但实验室却没有一个人,堆放着散乱的杂物。 一个主管注意到了温韶倪,友好地上前打招呼,温韶倪递了名片给他。 对方瞧见沈氏投资部后眼前顿时一亮,立刻领着温韶倪去车间逛了逛。 与实验室相反,车间却很忙碌,流水线源源不断生产着药。 “这些正在生产的都是什么药?”温韶倪问。 “这是一批生物仿制药。” 温韶倪听到不是创新药有些失望,“你们有块牌匾写着中医药传承发展实验区,为什么实验室没有人呢?” 主管有些讪讪,“我们的确是聚焦研发针对性特供药的。” “你们主研的是什么药?”温韶倪问。 “各种顽疾的靶向药都有涉及,特别是癌症方面,现在癌症种类很多,真正做到精准治疗的药物却很少。”主管道。 温韶倪想起了癌症去世的奶奶,对这个话题瞬间来了兴趣,“既然市场需要精准治疗的创新药,你们为什么不继续研究下去呢?” 主管叹了口气,“温经理,实验室处处都需要钱呀!研制创新药需要大量的资源和研发资金的持续投入,不是我们不想继续研究,而是真的负担不起了! 如今为了挽回损失,只能以生产生物仿制药为主。” 温韶倪的脸色也跟着变得凝重,她拿出手机,给对方看了沈愿如的病历,据她所知,沈愿如还没尝试过中医。 主管热心的唤来了几个实验员,几人围在一起讨论了一下这一罕见病,分析地头头是道,温韶倪的虽听不懂专业术语,可她直觉可以尝试。 一群专业的人对沈愿如的病情很感兴趣,温韶倪转发了病历给主管,她答应若是能找到有效的突破口,一定会投资…… 第147章 不能因为我变坏 第147章 不能因为我变坏 沈氏 黑色的迈凯伦停在熙熙攘攘的大楼下,温韶倪下车进了大楼。 电梯里倒映出修长的身影,白色丝质衬衫袖子的破口有些突兀。 温韶倪从包里翻出一条淡青的丝巾,在胳膊上缠绕一圈后打了个结,遮住破口的同时还能装饰一番。 电梯到达楼层后,温韶倪先将投资合同交给了财务,又跟人事说了下解雇任磊的事,大办公室顿时引起不小的轰动。 任磊的生死无人在意,大家都在欢喜这个季度的担子轻了。 工位上的许卓沅瞧见温韶倪过来赶忙站起了身,温韶倪至今没给她安排职务,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女孩。 温韶倪没看徐卓沅,径直进了办公室,她还没想好怎样处理许卓沅,只想再偷懒晾一会儿。 办公室门一关,温韶倪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重重瘫坐在沙发上,脑袋里开始思索怎样拉拢投资部的员工。 温韶倪坐直了些,伸手从茶几抽屉的隐秘处取出了烟盒,她安静地点了一支,烟雾像茧一样包裹住纤瘦的人。 温韶倪抽烟只是为了自我情绪的搁置停留,寻求一种缓和。她知道这是不好的习惯,所以只敢无人时偶尔偷偷抽。 正当她沉浸在祥和中时,沈亦迟突然闯了进来。 “温韶倪,梁自恒说你出车祸了?!”沈亦迟捏着门把手惊慌失措地问。 他前额的发丝有些纷乱,黑漆漆的瞳孔大睁着,呼吸混乱,很明显是冲过来的。 温韶倪瞬间崩起脊背,夹烟的手僵着不知如何是好,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愕然失色。 沈亦迟上下打量了一圈安然无恙的温韶倪,有些发怔地关上门。 凝着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夹烟的白净指节上,眉间越发压抑。 “我……”温韶倪觉得他的目光会烫人,连忙站起身,头皮发麻地朝垃圾桶走去,赶着消灭证据。 沈亦迟却长腿一迈,拦住了她。 男人紧绷着下颌,骤然拉起了温韶倪捏着烟的手,送到唇边深吸了一口。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薄唇,温韶倪禁不住颤了颤身体。 辛辣刺激的烟雾直冲沈亦迟天灵盖,焦油量丝毫不低,很明显,温韶倪抽有一段时间了。 怒意在胸口翻腾,得出结论后,沈亦迟夺过烟,用力掷到了地上,而后恶狠狠地用鞋尖彻底碾碎。 温韶倪低着头不敢看沈亦迟,她觉得自己和沈亦迟瞬间就换了角色,现在,她变成了心虚的那一个。 “为什么要抽烟?”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温韶倪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中二少年被家长抓包了般,懊恼地辩解:“我很少抽……” “抽烟对身体的危害你不知道吗?谁让你抽烟的?不许抽!”沈亦迟怒吼,好似温韶倪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 见他这么凶,温韶倪的气性也上来了,仰起头睨他,鼓着脸顶嘴,“这是我的自由,我又不是你女儿,用不着你管这种小事,你管好自己就行!” “你说什么?”沈亦迟险些将后槽牙咬碎,她不学好还理直气壮了。 “梁自恒那个狗东西带坏你的?” “我是个成年人,我会自己作选择,你说什么带坏不带坏的?”温韶倪瞪着他反驳。 她瞧见沈亦迟的脸色很难看了,可她就是想气他,谁让他不由分说把许卓沅塞给她的! “啪!” 屁股突然一疼,温韶倪瞬间红了脸,“你干什么?” 沈亦迟抬着手,面庞愠色浓重,嗓音带着斥责,“治治你的叛逆期!” “你凭什么!你又做对什么了?”温韶倪红了眼睛,她今天惊心动魄又跌宕起伏的,沈亦迟一点没帮上忙还有理收拾她了。 “有人想被你收拾!你找她去!我不想看到你!”她抬起胳膊用力推开了高大的男人,旋身就要走。 可办公室就这么点地方,她能去哪? 沈亦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拽了回来,压着她迫使人往后退。 最后修长有力的手按在了办公桌上,压迫感十足的躯体像堵黑墙,将温韶倪困在狭窄的空间里。 冷冽的气息无孔不入,温韶倪的心怦怦直跳,她偏头暗骂自己没出息,脸上的表情又倔强了几分。 沈亦迟眉眼冷肃,气势却收敛了不少,他的脸轻轻贴近温韶倪,稍稍平复了一下心里的烦躁。 愧疚却卷土而来,他不禁怨自己给温韶倪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他很确定温韶倪跟着向佳兴那个小王八蛋绝对不会沾染这样的陋习。 “对不起,别再这样了,烦闷的事都跟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闷闷地抽烟,我因为你变好了,你不能因为变坏啊……” 第148章 我很嫉妒你 第148章 我很嫉妒你 低磁的声音如有实质,将温韶倪翻腾的心霎时缚住,她放软了态度,摆正脸嘟囔:“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不抽就不抽,干嘛凶巴巴的,你不学好喝得烂醉,我都没揍你呢!” 肩头突然一重,沈亦迟靠到了她身上,大手攥紧了盈盈一握的腰肢。 温韶倪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酥痒,她紧张地眨了眨眼,不服气地撅起嘴,“你装什么委屈,你不好好哄我,这事没完!” “我今天本来很想你的,结果一见面你就骂我……” 她嘴里控诉着,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沈亦迟脑袋上,轻轻揉着柔软的乌发。 温韶倪想,自己肯定是极喜欢这个男人了,他一服软,自己便没法再怪他了。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沈亦迟圈紧了温韶倪的腰,薄唇贴了贴女孩娇嫩的脖颈。 他靠在温韶倪身上,极为眷恋依赖。 这就没了?温韶倪不解气,揪了揪沈亦迟温热的耳尖,“我才不原谅你!” “那你打我屁股。”沈亦迟仰起脸看她,语气带着撒娇和调情。 温韶倪不屑唏嘘,“谁要打你的老屁股!” “你说什么?”沈亦迟面色一沉,搭在温韶倪腰上的手掐紧了些,“是谁空隙时偷偷又掐又捏的?” 温韶倪羞窘地皱起了脸,连忙去拍他的嘴,“你乱说!我哪有!” “没关系,我不介意。”沈亦迟勾唇挑眉,亮晶晶地桃花眼凝视着她,爱意星光点点。 温韶倪与沈亦迟对视,忽而觉得那双黑眸像迷人的漩涡,要把她深深吸进去。 但很快她便轻哼一声,用力别开脸,抿起的嘴角却自己翘了起来。 沈亦迟笑了,站直身将温韶倪拢进怀里,“我错了,不该凶你,以后你别抽烟,我不喝酒,我们都好好的,行吗?” “你能做到不喝酒吗?应酬怎么办?”温韶倪狐疑问。 “我不管,老婆要紧。”沈亦迟亲了亲温韶倪的发顶。 温韶倪的心这下是真的软了,她抿唇偷笑,动了动脑袋,在沈亦迟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沈亦迟抚着她的脸轻声问:“今天的车祸怎么回事?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任秘书开车时疏忽,在路口撞上了一辆小货车,他头受了伤,但我没事,你别担心。”温韶倪道。 “还有呢?”沈亦迟问。 温韶倪轻叹了一口气,委屈道:“任磊背叛我向表姐通风报信,舅爷的投资差点就被截了,还好舅爷没信……然后我一气之下就砸了表姐的车……” “砸得好,你往她身上砸我都要夸你!”沈亦迟摸着她的脑袋,义愤填膺地肯定。 又把温韶倪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不放心地问:“你确定没受伤?” 温韶倪指了指胳膊,“衣服受伤了,被你的旧情人扯的。” “什么旧情人?”沈亦迟没反应过来,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温韶倪调侃,“被你收在兰隅的方盈啊?” 她突然觉得沈亦迟像个中央空调,对谁都好。 不,他以前对她可没那么好,总喜欢招惹她,还动不动朝她大声嚷嚷。 “她怎是我旧情人了?”沈亦迟拆开了温韶倪胳膊上的丝巾,瞧见破口时眼底瞬间滑过一抹戾色。 方盈以前为他出过很多力,可如果对方不知天高地厚,要爬到温韶倪头上,他定是不能忍的。 “她怎么敢碰你的?我会让她再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这话多少带了点狠厉。 温韶倪脸色微变,忐忑问:“你不是要杀她吧?” 沈亦迟嗤笑一声,好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我是正经商人,不干违法事。” “哦~”温韶倪松了口气,握住沈亦迟的两只大手,语重心长地告诫,“你可得乖乖的,不能干坏事,让我和颂颂担惊受怕。” 这话暖洋洋的,沈亦迟薄唇微弯,又将温韶倪圈进了怀里。 “那你能不能也让我安心啊?别待在公司里和人勾心斗角了,乖乖回老宅好不好? 我看别人家的太太都喜欢去美容院、上插花课、烘焙课什么的,你怎么就只喜欢累着自己呢?” 他还是更希望温韶倪做一个全职太太,这场车祸着实把他吓到了,还好梁自恒先说了温韶倪没事,不然他心脏肯定受不住。 温韶倪当然不可能同意,她现在还是个赢家,哪有赢家提前退场的道理?而且沈廷远的督促是她无形的压力。 沈亦迟知道劝不住温韶倪,最后以阿浩继续做温韶倪的司机终结了话题…… * 昏暗的地下酒窖只有一盏明明灭灭的钨丝灯透着亮光。 沉甸甸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混合着葡萄酒特有的酸涩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跪在霉迹斑斑地板上的梁自恒挣了挣身上束缚着的绳索,欲哭无泪,“迟哥,我们最近相处地不是挺好的么?您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啊?” “你嫂子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沈亦迟坐在一张木制圈椅上,长指旋转把玩着从温韶倪身上收缴出的烟盒。 梁自恒笑得灿烂,“哥!成年人有点嗜好不很正常?” “啪!” 沈亦迟倾身,毫不犹豫给了梁自恒个嘴巴子。 梁自恒被扇倒在地,脑袋嗡嗡直响。 沈亦迟阴着脸,眸光像寒夜般暗沉派稠,森冷地盯着他。 门外的程鹏听到梁自恒的痛呼有些幸灾乐祸,当然他还不知道方盈的事。 梁自恒的脑浆晃荡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他倒抽口凉气,不敢再不正经。 “第二年的时候,迟哥你整年都没来看过她,她为实习忙得焦头烂额,有天下雨魂不守舍地摔了一跤。 我接到电话赶去时,她满身都是泥水,坐上车后突然让我帮她点一支。 我也不知道她后面就自己抽上了……” 梁自恒抬眼瞥了瞥沈亦迟,虽然他有弱化自己作用的嫌疑,但他确实认为一切都怪面前这位大爷。 沈亦迟眉心微蹙,喉头上下滚动,口中发苦。 “她又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他问,语气平静冷凝。 “她第一次回国后,说您对她的感情淡了,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再也不搭理你这个老男人了,她要变强把你踩在脚下,狠狠地踩踩踩……” 梁自恒絮絮叨叨,触碰到沈亦迟冰刃般的眸光时才戛然而止,“冤枉,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转达!” 沈亦迟瞪着他,目光阴鸷狠厉,下颌紧紧绷着。 梁自恒心说,看吧,全都不赖我,都是你的错。 沈亦迟却突然开口道:“阿恒,我很嫉妒你。” “嗯?”梁自恒怔了怔。 “你未免对阿倪太了解了。” “那个……迟哥……”他照实说怎么也有错了? 沈亦迟挑起他的下巴,拍了拍红肿的侧脸,“非必要的话,不要再和我老婆见面了,记住了吗?” “好好好!”梁自恒哪有不应声的道理,他细皮嫩肉的,可没法再挨一下。 沈亦迟站起身,一边扣西服纽扣一边回眸看了眼背后满满的酒架,漫不经心道:“把这面墙的酒喝完就回家吧。” 梁自恒瞪大眼,“啊?不是?迟哥!我得喝到什么时候啊!” 沈亦迟置若罔闻,转身出了酒窖。 程鹏吩咐几个小弟守好,跟着出了酒庄。 “联系产业园的实验室,停止生产四姑的靶向药,林霁要是问起就说原材料稀缺。”沈亦迟交代。 第149章 爱你 第149章 爱你 晶亮的黑色库里南在山道飞驰,卷起地上的落叶,腾空盘旋好一阵才稀稀落落着地。 后座的沈亦迟觑了眼开车的阿浩,状似不经意道:“浩,经过华峰山停一下车。” “是。”阿浩点头应声。 程鹏立刻扭过头来,“迟哥,天都快黑了您还上山吗?” 沈亦迟轻飘飘抬眸,睨了他一眼,怎这么多嘴? 程鹏抿住嘴,立刻收声。 汽车到山脚下停住,沈亦迟推门,长腿一迈下了车,程鹏和阿浩也跟着动作。 沈亦迟摆摆手,有些不耐烦,“你俩在这等着。” 阿浩乖顺低头停下步子,程鹏一脸探究欲,沈亦迟懒得理他,双手插着兜,快步往山顶的佛寺走去。 待黑色背影走远,程鹏从裤兜里摸出把瓜子,立刻凑到阿浩面前八卦,“你说迟哥这是去干嘛?” “上山还不就是烧香拜佛。”阿浩倚在车上点了根烟。 程鹏白了他一眼,“你痴线啊,迟哥不信天不信命,这么心气强硬的人怎么会信这个?” 又顺嘴打压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贴身跟在迟哥身边,而你小子不能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阿浩拧了拧眉,下三白眼自带威慑,“你那么醒目还问我?” 程鹏一嘴瓜子皮吐他身上,“咩哇?你刚被安排给太太开车就开始拿乔了是不?” 阿浩含着烟撇撇嘴,“没啊,我哪有你赛雷?” …… 沈亦迟还真是一个人去了寺庙,听说华峰山求平安最灵了,他高低要给温韶倪求一个。 但他还真不是个对鬼神虔诚的人,怕有人跟着更别扭,这才独自一人上了山。 他走了大半程路,身上有些微微冒汗,于是适时脱了西服外套,一根长指勾着搭在肩上。 黑色衬衫的领口有些散乱,山林中,深色让白净的人多了分清冷与沉静,沈亦迟平静地走在鹅卵石阶上,脑子里全是温韶倪。 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他半点都不敢想温韶倪会出什么意外,他既然招惹了温韶倪,就得一辈子护她周全。 ";听说最后一百个石阶,十步一跪走完,所求之事会百分百灵验……"; 前面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在交谈,二人看了看四周的三两人群,忸怩一下还是没能抛下面子下跪。 切!不会真有傻逼信这个吧? 沈亦迟暗道,眼看着就要到寺庙了,刚迈出的步子又退回了铺满银杏树叶的凉亭旁。 他取出温韶倪的烟盒,拔出一根抽着玩,烟雾萦绕在盯着行人的黑眸前,眉眼间染上了些许不耐。 沈亦迟是真不明白,天都快黑了,怎么上山的人还络绎不绝? 他在梧桐树下站了很久,确定来往都无人后才走到石阶上,“一、二、三、四……八、九、十。” 膝盖砸在石阶上的闷响惊飞了地上觅食的山雀。 沈亦迟磨了磨后槽牙,这不来都来了,他闲得发慌,就当凑个热闹。 他极为投入地双手合十跪拜,而后起身继续数着阶梯,到第十下时再度跪下。 西裤沾上混着青苔的黏腻泥土,他视若无物,跪拜的动作越来越坦然诚挚,像是个天生的信徒。 十步一跪走完一百个石阶后,沈亦迟长舒一口气,他成年后还没跪过谁呢?给了这庙这么大面子,不得加倍灵验?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有些许得意之色,直到那双浓墨般的眼眸与与前方扫地的小沙弥对上了眼。 小孩怔怔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副表情更像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做般。 沈亦迟避开目光闷咳一声,耳根到脖子霎时红透了。 他低头佯装淡定地拍了拍脏污的裤管,直起身后又抬了抬高傲的下巴,若其事地走了。 山风掠过发烫的耳尖,心里忍不住排山倒海。 靠,他真因为两个小姑娘的随口一句话跪了十次,不会之前根本没sb这么干过吧? * 老宅 裕妈坐在客厅佝偻着身体打瞌睡,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欲掉未掉。 玄关门被嘭一声推开,一阵穿堂风吹过,裕妈顿时冻得一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 沈亦迟风风火火踏了进来,发丝和外套都还裹挟着山间的清冷。 裕妈放下毛衣起身,关切地问:“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吃饭了吗?” “裕妈,我吃过了。”沈亦迟随口应道。 眼尖的裕妈盯着他的膝盖惊呼,“哎呦,少爷,这裤子是怎么回事呀?哪摔着了?” 沈亦迟扬了扬唇,步子却没停,“没事,裕妈,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摔坏了不成?您去休息吧!” 裕妈看着他一阵风般上了楼,不禁嘀咕,“哎呦,三十好几的人还冒冒失失,怎么让人不操心呀?” * 主卧,沈亦迟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温韶倪早早睡了,她折腾了一天,此刻睡得正熟。 沈亦迟没开灯,外厅的光撒在安静的人儿身上,像施了一层亮纱,纯洁明澈。 温韶倪在睡梦中感觉到唇上有软软凉凉的触感,她嗫嚅了一下,迷迷糊糊中嗅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浅淡香灰味,陌生中又带着让人心安的气息。 “对不起。”沈亦迟啄了啄温韶倪蓓蕾般的唇瓣,声音低低的呢喃。 他想起了梁自恒的解释,真的一切都怪他,温韶倪这么乖的女孩都被他逼急了,他怎么净干坏事呢? 沈亦迟爱怜横溢的目光在温韶倪白净软乎的脸上停驻,不舍得掉开一点。 “嗯?没关系……”温韶倪稍稍清醒,但眼皮重得睁不开,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 沈亦迟盘腿坐在床下,微微捧起她的脸,扬着唇问:“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道歉,怎么就没关系了?” 声音温柔轻细,像潺潺流动的清泉。 “嗯……睡吧……”温韶倪勉强板支起眼皮,抬手拉下他的脑袋,吻了一下男人光洁的额头。 此刻温韶倪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别和她说话了,她真的快困晕了。 “我爱你。”沈亦迟深情告白。 “我也……”温韶倪累坏了,又抱紧沈亦迟的脖子,将那颗黑乎乎的脑袋压在胸前,让他别再多嘴。 “你也什么?”沈亦迟还坐在地上,以极扭曲的姿势埋头在温韶倪怀里,眼里却全是笑意。 “爱你……”温韶倪用最后的意识回应他,小脑袋搁在沈亦迟头顶,再度睡了过去。 “我的宝贝!晚安……”沈亦迟吻她的心口,又抱紧了温暖的人。 他闭上眼,心旌摇荡,有种拥住了世界中心的感觉…… 次日一早,温韶倪醒来时便发现手腕上多了个翡翠玉镯,通体透明的翠绿,光亮得像是珠宝,一看便价值不菲。 她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揉了揉沈亦迟的脸。 沈亦迟还困着,反手将那只摸来掐去的手压到了枕头下,“闹钟还没响……” 温韶倪挣开手,起身压到了沈亦迟身上,伸着胳膊在他面前晃悠,“这哪来的?” 沈亦迟唇角微翘,这才睁开睡眼,迷离的目光夹杂着愉悦,“找大师开过光的手镯,你以后要一直戴着,它会护你一生平平安安。” 他没说是自己亲自上山求的,在他看来这也是给自己求的心安,所以没必要给温韶倪徒增压力。 温韶倪歪头看着他,有些疑惑,“你怎么也开始像老人家一样迷信了?” 敏感的“老”字让沈亦迟骤然清醒,“心诚则灵。” 他瞟了瞟身上趴着的人,磨了磨牙,“还有,我一点都不老,三十岁正是而立之年!”虽然他三十好几了。 “我又没说你老!”温韶倪就喜欢看他炸毛的样子,捂嘴笑了笑。 摸着镯子时心里满是欢喜,忍不住问:“阿迟,我对你重要吗?” “当然了,你不能在我身边出一点闪失。”沈亦迟将她抱了下来,重新塞进被窝里,长腿夹住纤瘦的人。 温韶倪却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我若是不在你身边就能出闪失吗?” 沈亦迟用吻堵住了温韶倪的唇,轻咬了一口才松开,“收起你这胡说八道的乌鸦嘴,你在哪都一定会平安健康!” 温韶倪眼眸一弯,捏住了沈亦迟的手心,仰着头笑得傻傻的,“但我在你身边最开心幸福!” 这话像一阵强风,而沈亦迟的心是一枚赤碳,被风拂过后一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他悸动地问:“真的吗?” “嗯!”温韶倪重重点头,那样信任地看着他,“除了你身边,我也不会去别处了。” 沈亦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他低眸,含情脉脉地看着温韶倪。 她怎么这么可爱呢?每一根眼睫毛,还有脸上小小的雀斑,都让人神往。 沈亦迟低头,水到渠成地吻住她,左手熟练地探进睡裙里,长指探入内裤边缘。 温韶倪看了眼墙上的水晶挂钟,红着脸连忙拽住他的手,“还有半个小时就该起床了。” “速战速决!”沈亦迟反扑下去吻住她,大手肆意抚摸着她的背。 温韶倪颤栗了一下,也搂紧了炙热的躯体,用力地回吻他,既羞怯又热情。 身体的紧密接触让两人神魂飘荡,急促的呼吸交缠,沈亦迟痴迷的目光始终盯着温韶倪,他爱极了她,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契合他的心意,从来没有这般让他满意的人和事物。 沈亦迟含住温韶倪的黑发,在唇中慢慢抿开,口中的轻吟分不清是“阿倪”还是“爱你”…… 第150章 大大方方恩爱 第150章 大大方方恩爱 放纵过后,温韶倪和沈亦迟没有任何意外地迟到了。 电梯里,温韶倪焦急地看着手表,沈亦迟拉下她的手腕,从身后拥了过来。 脑袋搭在温韶倪肩上,懒洋洋地往她耳畔吐息,“怕什么?我跟你一块进办公室。” 温韶倪回头看了眼站在角落的程鹏和阿浩,羞赧地推开他,“你站好!公共场所不要腻腻歪歪的。” 沈亦迟笑着站直,右手缠上温韶倪的小手,左手握着柔滑的手腕摩挲,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温韶倪心里痒痒的,可有人在一旁,她更多的是不自在,不禁暗戳戳地掐了掐沈亦迟的手背上青筋,撅着嘴眼神暗示他正经点。 沈亦迟盯着女孩红润润的唇,想亲得不行。 “周末空出来好不好?我们都没过过二人世界呢。” 他的语气带着引诱蛊惑,温韶倪又瞥了一眼程鹏和阿浩,回过头红着脸瞪沈亦迟,“你闭嘴!” 程鹏和阿浩自然是不敢往两夫妻身上看的,一个盯着地板,一个抠着墙,假装很忙碌的模样。 “好不好嘛?”没得到回应的沈亦迟晃了晃温韶倪的胳膊,又歪头在她颈窝蹭了蹭。 低磁的声音黏黏糊糊,这是在撒娇? 程鹏和阿浩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傻了,没见过老大像条蠕虫一样扭成这样的呀。 “我知道了!”温韶倪压低声音答应,电梯门刚打开,立刻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沈亦迟忍不住低笑,快步跟上前,“老婆,说好一起走的呀!” 温韶倪头皮一紧,立马顿住脚步转身捂他的嘴,“这是在公司,你注意点称呼!” 公司里的人对她的偏见已经够多了,她只想低调些。 沈亦迟不置可否,反牵着她往投资拓展部走去,干燥温热的大手稳稳当当地包住她的整个手心,温韶倪心跳得有些快。 “我们不应该拿个文件夹装一下吗?假装是因为商讨工作耽误了时间。”温韶倪小声提醒。 沈亦迟挑了下唇角,“装什么?我在我爸面前都不用看眼色。” 两人一进投资部,大办公室里的窸窣声立刻安静了下来,员工见着沈亦迟纷纷起立问好。 几个主管立刻要迎过来,沈亦迟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紧张。 他望向员工颔首,笑着道:“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稍后会有咖啡蛋糕送上来,一人一份,往后辛苦各位再接再厉!” 他态度温和,眼神却睥睨,完完整整打量了一圈,心里琢磨着看谁还敢欺负他沈亦迟的太太。 众人可没留意到boss的眼神,场面顿时欢腾起来。 沈亦迟看了眼程鹏,程鹏立刻会意,屁颠颠地拿着手机去订餐了。 沈亦迟牵着温韶倪朝小办公室走去,温韶倪跟紧了他,四周艳羡的目光快将人淹没。 沈亦迟倒是很适应,低眸温柔地看着温韶倪,“这样大大方方的多好,谁人都知道我们夫妻,再避嫌别人也会私下揣测,不如就给他们看我们恩爱的模样。” 温韶倪抓紧了他的指节,点头如捣蒜。 许卓沅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朝两人打了个招呼,“沈总,温经理。” 沈亦迟轻嗯一声,没有多余的情绪,进入温韶倪办公室时,眼里却突然冒起了绿光。 “嗑嗒”一声,沈亦迟反锁了门。 温韶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锁门干嘛呀?” 沈亦迟挑眉,弯了弯唇角,“当然是做我们还没尽兴的事啊——” 他故意拖长尾音,那双桃花眸浪荡不已。 温韶倪感觉红着脸蹭一下更烧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里一点都不隔音,玻璃帘还有缝隙呢!” 沈亦迟低低一笑,长腿一迈就站在了温韶倪跟前,他低头,按着温韶倪的后颈,吻住了喋喋不休的小嘴。 温韶倪浑身一震,禁忌感让人的心跳疯狂加速。 沈亦迟抬眸看了眼呆呆的人,憋着笑含咬甜软的唇。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脸上,温韶倪刚有些情动,唇上的压力却突然退开了。 沈亦迟打了个响指,坏笑着挑了挑女孩的下巴,“接吻能有什么声音啊?” 温韶倪睁大迷蒙的双眼,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 她咬了咬牙,生气地捶了一下沈亦迟硬邦邦的胸膛,“你可恶!明明是你故意让人误会的!” “还不是你心里想着那事,先入为主了。”沈亦迟笑道。 温韶倪气鼓鼓地别开脸,他怎么好起来没一会儿就要使坏了。 沈亦迟舔去唇边的口红,声音低沉眷恋,“我走了。” 温韶倪推着他出了门,嘴里念叨着,“你快走,快走……” 沈亦迟笑得合不拢嘴,见着一直等着的程鹏才收起笑容。 “迟哥,盈姐做错什么事了?”程鹏跟在沈亦迟身后出了走廊。 方盈被撤职了,他憋了一个早上,终于得了机会问问缘由。 “我让她安心给你洗衣做饭你还不乐意了?”沈亦迟进了电梯,语气里的温情消散得毫无痕迹。 “可盈姐不乐意在家待着。”程鹏半开玩笑地吐槽。 “你纵着她对你有什么好处?女人可以爬你身上,但不能爬到你头顶。”沈亦迟轻飘飘瞟了他一眼。 程鹏一时语塞,想反驳又不敢说出口。 不是,他凭什么理直气壮说这话呀?他自己刚才不还围着老婆转来转去? * 偌大的意式装修办公室内,林霁等候多时。 沈亦迟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脱了西服外套,径直坐到班椅上。 今天找他的人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这么早来我这?”他交叠长腿,顺手拿起报纸翻看。 与他的闲适截然相反,林霁惶恐地冲上前,惴惴不安道:“阿迟,实验室说我妈的靶向药原材料稀缺,要中止生产了,这是怎么回事呀?好端端的怎么会材料不足呢?” “我怎么知道啊表姐,我是个做生意的,又不是研发人员。”沈亦迟淡声道。 林霁急了,“阿迟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实验室的事务不都是你在管理的吗?” 沈亦迟看着报纸嗤笑,“表姐抬举了,我一个纨绔怎么能面面俱到呢?” “那你现在想想办法呀!”林霁的脸皱成了一团,保养得当的脸上细纹也跟着出来了。 “表姐在求我吗?”沈亦迟抬眸,眼底幽暗,漫不经心道。 “是,算我求你了阿迟!”林霁觉得他的态度奇怪,可也没多想。 没有靶向药,便只能依赖传统的手术、化疗,病情控制难度会大大增加,也更容易转移扩散,四姑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沈亦迟往后靠在椅背上,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乌金木桌面,深眉俊目冷冷凝视着林霁, “原来表姐也知道有事要求我啊,给温韶倪使绊子时怎么没想起来呢?” 第151章 起码她是幸福的 第151章 起码她是幸福的 “是你叫停生产的?”林霁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亦迟忽然笑了,看着女人阴狠的面容,“表姐怎么能这样揣测?家族之间互相帮助还来不及呢。” 林霁不相信,可能怎么办,她的命门捏在沈亦迟手里。 “阿迟你会帮我的对吗?”她扯开嘴角,僵硬地笑着。 沈亦迟喉结轻颤,发出一声闷笑,神色难掩讥诮,“我当然会尽量帮四姑,就像表姐关爱我太太那样。” 林霁的眉心蓦然皱起,她咬紧了后槽牙,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温韶倪那个丫头片子! “弟妹在投资部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前段时间是我有些敏感了,也怪我太忙,还没机会和弟妹好好相处过。” 林霁是只老狐狸,她圆滑地换了副嘴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违心的讨好话, “以后不会了,花城旁新开发的温泉不是建成了嘛,弟妹要是有空,改日我带她一块去玩玩。” 沈亦迟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你自己去约她吧,我家丫头就拜托表姐了。” “说什么拜托,要阿迟你出力的事更多呢?”林霁皮笑肉不笑。 “别担心,我会和表姐一块儿努力。”沈亦迟散漫扬眉。 “呵呵辛苦阿迟了~” …… 林霁怒气冲冲回了投资部,迎面撞上了正在派发蛋糕咖啡的许卓沅。 她在沈亦迟那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见到脸熟的人,顿时劈头盖脸骂了一句:“走开!cheap女!” 许卓沅翻了个白眼,不拿她当一回儿事。 温韶倪正在办公室看着人事那拿的资料,玻璃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轻应声,“进。” 林霁的秘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拿着宣传册走了进来。 “温经理,这是新开发的温泉项目,林经理说您感兴趣她可以随时带您过去玩。”秘书客客气气,将宣传册双手呈上。 温韶倪微怔,这又是什么把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接了过来,搁置在一旁,笑着朝秘书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林霁的秘书退出了办公室,温韶倪的清亮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电脑屏幕前。 她很清楚自己急需培养一个团队,再不断打磨,让手下的队伍成为部门核心,这样她才能逐步站在风暴中心。 她要在沈氏有自己的影响力,她要让沈廷远刮目相看,更要做能帮到沈亦迟的人。 温韶倪午间休息没去找沈亦迟,她去了食堂,身后跟着保镖阿浩。 经过早上沈亦迟那一出,员工对温韶倪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不少人主动朝她打招呼,温韶倪不禁觉得部门的氛围都好了不少…… 之后一段时间温韶倪都去了食堂用餐,哪人多她往哪坐,主动打开话匣子,与员工嘘寒问暖。 还抢着买单,餐后甜点或下午茶也不会少,虽然用的是自己的积蓄,但能换个人情不亏。 温韶倪很快就积累了良好的人缘,她一进投资部,所有人都会望过来打招呼。 这还不够,与员工接触时温韶倪总在观察自己要的品质,看上的人便会有意无意地派活,若愿意认真干便归为自己的人。 而林霁被沈亦迟小小点拨一通后,将目光转向外,积极对外扩大着影响力,外界甚至都认为她已经是投资部的实际领导人了。 温韶倪也不急,她知道自己孤家寡人要与林霁抗争就是蚍蜉撼大树,依旧只淡定地忙着拉拢人心。 夜,车流涌动的十字路口,精致闪耀的服装店里,温韶倪正在给一个实习生姑娘挑衣服。 实习生叫成思齐,刚上大四。 女孩穿得很朴素,戴一副圆溜溜的紫粉框眼镜,身上的帆布包有些土气,浑身上下都在告诉别人,我还是个单纯的学生。 素净平淡的脸看起来老实又寡言少语,可却在一次部门例会上公然和主管吵了起来,反驳上级时的态度沉稳强硬,言辞逻辑清晰。 温韶倪当时就对成思齐来了兴趣,她让阿浩叫了对方来办公室,饶有兴趣地问: “职场不公平的事有很多,特别是在实习生之间,大多数人都选择忍气吞声,你为什么敢公然拒绝领导的安排呢?你就不怕被针对吗?” “对不起,温经理,我知道我有些冲动,可主管唯独对我不公,我没要求绝对公平,可也不能次次吃亏的人都是我。 在没有人心疼我,为我发声时,我必须要替自己说话!” 成思齐认真道,她说这话时,温韶倪透过那圆圆的镜片看到了一股韧劲,还有一个年轻人的直率与热忱。 温韶倪笑了,起身拍了拍成思齐的肩膀,“你不用道歉,你在为自己争取正义,我很赞赏你,你要不要来我办公室?” 于是成思齐成了温韶倪的代理秘书,她今日特地带女孩来买几身合适的工作装。 人靠衣装马靠鞍,成思齐摘掉眼镜,换了身白色的西式套裙,一下子便有了都市丽人那味。 温韶倪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大方夸赞,“你很适合穿套装,以后就这样穿着来上班吧,明天下班阿浩再带你去配新的眼镜。” 成思齐有些受宠若惊,“温经理,谢谢您,但这些衣服太贵了,我无功不受禄……” “这是给我秘书的收买,你不必感到堂皇,往后脚踏实地工作进步就是了。”温韶倪笑道。 成思齐低着头,纠结又犹豫,不自在地脚尖相碰。 她的小腿还残留着未消退的蚊子包,看着有些可爱,温韶倪笑问:“你今年几岁了?” “温经理,我二十二了。”成思齐答。 温韶倪眸光微怔,她有些恍惚,想到自己也不过二十五岁,却好似与成思齐有着深深的鸿沟。 她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年轻,她看着镜中的成思齐,眼神有些茫然。 温韶倪不禁会想,如果她当年没有认识沈亦迟,现在是不是也在某个公司里兢兢业业? 没钱没背景的她会不会也要遭遇这样的不公?她是否又能不知天高地厚地据理力争? 温韶倪失神片刻才收回目光,她转身去柜台结了账。 出店门后,成思齐礼貌地和温韶倪告了别,温韶倪嘱咐她注意安全,回到学校后发条信息。 女孩高兴又羞赧地点头应是,再度道谢后才三步一回头地去了地铁站。 温韶倪看着她远去,在那抹青春的身影融入人海时,沈亦迟的电话适时响起。 温韶倪接通了电话,耳畔传来了那道熟悉温柔的声音。 “买衣服了?”沈亦迟问。 “嗯。”温韶倪点点头,她的工资都花的差不多了,这次刷的沈亦迟的卡。 “还需要什么?我让专柜送来老宅给你挑。”沈亦迟道。 “不用了,我都买好了。”温韶倪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笑着往路边的车走去, “现在回家啦,我想吃芋头排骨,你让裕妈做一份,还有啊,颂颂昨晚睡前说吃腻虾仁蒸蛋了,让裕妈换个口味……” “嗯,我都记下了,快点回来,想你了。” 温韶倪抿了抿唇,眼睛里的笑漪荡漾开来,“我也是的呀~” 电话那头立刻响起了沈亦迟低沉好听的笑声。 温韶倪的笑容更甚,“回家见。” 她想,罢了,何必为选择的另一面伤神呢?起码她现在很确信,自己是幸福的…… 第152章 提议沈父找小妈 第152章 提议沈父找小妈 沈氏顶层,简洁宽大的办公室没有额外开灯,明亮的日光照亮了靠窗的空间,深色檀木家具背面是对比强烈的暗,冰冷沉静。 室内的气息干净冷冽,空气中只隐约交糅着绿植散发出的浅淡草木香。 道森端着托盘敲门进来了,看着伏案工作的人低声提醒,“董事长,该吃药了。” “嗯。”沈廷远搁下手中的钢笔,波澜不兴的目光仍停留在文件上。 他接过道森递来的药,顺口一问:“最近投资部安静了不少?” “温经理在忙着与员工打交道。”道森笑答。 “她倒是聪明,知道硬碰硬比不过林霁,暗地里偷家养人了。”沈廷远的眼尾难得勾起了弧度。 道森跟着认可,“硬碰硬说不一定也不会输,听说上次林经理抢江老爷子的投资,温经理在兰隅门口砸了林经理的车。” 沈廷远吞了药片,堪堪咽下,便追问:“还有这事?怎么没跟我说?” “只是兰隅那边传过来的,便没把这番道听途说告诉您。” “哼,小孩子打架一样,算什么硬碰硬。”沈廷远哂声。 道森低头笑了笑,又道:“不过有一件事得跟您说一下,沈总拨了一笔钱给温经理私人投资,温经理最近常往产业园跑,已经着手投资一家中医药企业了。” 沈廷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把那家企业的相关信息整理出来。” 道森了然,“是。” …… 医院 布置温馨的vip病房,几台检测仪器闪着荧光。 沈愿如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舒服地靠坐在软白的病床上。 肩上披了一条宽大的红色格子流苏围巾,苍白的脸仿佛也染上了几分红润。 她最近都住在医院,接受新一轮的治疗。 周闻铮安静地坐在一旁,拿着小叉子喂她吃蓝莓。 沈愿如兴致勃勃地给周闻铮看手机上的色卡,“我下午约了个姐姐过来做指甲,你说哪个颜色好看呀?” 周闻铮盯了屏幕一会儿,扬着唇道:“都好看。” “哪个最好看?”沈愿如追问。 “粉色的。” 沈愿如撅了撅嘴,“粉色的看腻了,说一个你喜欢的颜色!” 周闻铮思索了一下,“橘色。”阳光的颜色。 沈愿如歪了歪脑袋,“橘色好看吗?” “你涂什么颜色都好看。”这话听起来有些敷衍,可周闻铮的脸却极为真诚,闪烁的星目深深看着沈愿如。 沈愿如被他瞧得脸上一热,推了推他递到嘴边的蓝莓,“不吃了。” “那休息会儿。”周闻铮放下盘子,又调整了一下升起的床铺。 “你陪我躺一下。”沈愿如抓住男人的胳膊,猫一样地用脸蛋蹭了蹭。 这会儿轮到周闻铮脸上一红,“白天护士随时会过来,影响不好。” 这是沈氏的医院,被人看见一个保镖躺在小姐床上,不得轰动整个家族。 “你不是理直气壮说要名分吗?怎么还这样瞻前顾后。”沈愿如睨着他。 周闻铮哑然,他当初是因为生气沈愿如不要他,冲动之下才说了那番话,心里却还是如以往,并无太多的奢望。 只要能一直陪在沈愿如身边便是他最大的满足了,他不希望给沈愿如带来烦恼。 沈愿如见他犹犹豫豫,幽怨地拉了拉他的衬衫袖口,“我冷,现在是午休时间,护士才不会过来打扰呢!” 听到她冷,周闻铮立刻面露心疼之色,侧身躺到了病床边缘。 沈愿如高兴地拥住了他,埋在宽阔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暖暖的香皂味。 周闻铮伸出胳膊将她拢了拢,大手轻拍着薄薄的背,“睡吧。” “嗯。”沈愿如乖巧应声,指尖在他胸口轻轻描摹。 周闻铮闭上眼,默许她的小动作。 毫无睡意的沈愿如不满于此,脸颊漾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小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男人衬衫的一颗扣子。 周闻铮一个激灵,立刻伸手包住那只使坏的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红着脸提醒:“这是在医院。” 沈愿如顺势抬头吻他,香香软软的唇瓣贴了过来,周闻铮瞬间失了抵抗。 好像只亲一下也没关系…… 沈愿如得逞地笑着吻他,唇舌间的动作又轻又柔,蓝莓的果香弥漫在两人痴缠的口中,温柔的余韵久久不散。 四片唇瓣依依不舍分开时,二人的心里好像有什么热烈的东西,因为这个吻连结在了一起,彼此的情绪都有些高涨,喘息凝望着。 沈愿如的眼睛蒙了层雾气,干净明澈的眼眸镶嵌的精巧的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周闻铮。 周闻铮心跳得厉害,大手包住沈愿如的侧脸,低头再次覆上了樱唇。 辗转厮磨,执拗地汲取着对方的津液,仿佛她是这世间最后的情感依托。 病床上的人忘了时间,只是痴迷眷恋地吻着,发颤滚烫的身躯隔着衣料严丝合缝地紧贴,心中沉甸甸的阴霾被彻底遗忘…… “叩叩!”病房门被突然敲响。 周闻铮如梦初醒,放下沈愿如,腾一下动作利落地下了床。 沈廷远进来时便看到了一对脸颊绯红的年轻人。 周闻铮低头,恭恭敬敬唤了句,“老爷。” “爸,你怎么来了?”沈愿如懵然地看着冷肃的父亲,一颗心还在咚咚直跳,唇上仍是身旁人的温度。 沈廷远看着周闻铮,视线又回落到沈愿如完好的衣服上,严肃地反问:“我不能过来?” 沈愿如撇了撇嘴角,又吩咐周闻铮,“你先出去。” 周闻铮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沈愿如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他没事。 周闻铮这才鞠了一躬,退出了病房。 沈廷远冷峻的脸上乌云蔽天,沈愿如不悦地撅着嘴,“你瞪他做什么?” 沈廷远哼了一声,“这么急赶他出去,怕我吃了他?” “老爸,你照过镜子吗?你不知道自己看别人的眼神有多恐怖是不是?” “那怎么了?能吓得着你?”沈廷远拧紧了眉,“你和你哥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差! 我锦衣玉食养着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便宜这些底层人的?” “你来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事的话,又何必来讨人嫌呢!”沈愿如捂住耳朵吼,气呼呼地躺下,掀起被子把整个头都蒙住。 没一会儿,又气不过用力掀开被子,委屈地大喊:“我都没几年命可活了,你还要对我挑三拣四! 我这个女儿让你吃亏了,我下辈子当你妈!做牛做马养你,把这辈子欠的都还你!” 听到这话,沈廷远脸上的愠色顿时更浓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好好的说什么下辈子!” “哼!”沈愿如红着眼睛别过了脸。 “我不是嫌弃你看上个保镖,我只是希望你能找个更好的人! 我没法庇护你到老,你哥哥也有自己的家庭,若没有个强大的男人陪着你,感情淡后你还不知道怎么后悔。”沈廷远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放低姿态安抚。 沈愿如回头质问:“你怎么不说政商结合才是明智了?还不是想让我当联姻工具!” 沈廷远叹了口气,对病中的女儿少了大半强势,“我说的是事实,但你若真不乐意,病好后再从长计议。” 见他还不死心,沈愿如生气地顶嘴,“你野心大,这么想攀权附贵,怎么不自己牺牲一下呢? 你虽然五十多了,但也还俏着,我看靳氏外贸的小师奶不是对你挺有兴趣的吗?你再找个小妈,我和哥哥也不介意……” “沈愿如!别张口就来!”沈廷远的眉心快拧成了个死结,厉声打断。 沈愿如抱胸唏嘘,“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老妈多深情呢,为她单一辈子!” 沈廷远眉目阴沉,“大人的事情你别管,自己做事知些分寸便好。” 沈愿如吐了吐舌头,“我也是大人了,你也少管些我的事!” 沈廷远脸色更沉了,紧绷着唇,在病房坐了半小时才离去…… 第153章 受了挫来我怀里 第153章 受了挫来我怀里 广市的降温说来就来,北风骤起,中式回廊下的兰草吹倒一片,枯叶重重打落,拍烂了纤薄娇弱的花瓣。 温韶倪拉开了茶室的门,低头朝沈廷远问好,“爸。” “坐。”沈廷远沉声道。 温韶倪点头,下意识要关门阻隔冷风。 沈廷远却道:“不用关。” 温韶倪没多想,到茶桌边坐下,好奇对方又有什么指教。 沈廷远开门见山,直言,“听说你在投资一家中医药企业,你知道你花的钱都用去哪了吗?是花在专业人才上?还是技术设备上?” 温韶倪抬头,有些错愕,想不到沈廷远那么快就知道这事了。 沈廷远冷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赞许,温韶倪顿时有些露怯,细声说:“我刚着手一段时间……” 沈廷远看着温韶倪仍稚嫩的脸,蓦地想起沈愿如说他的眼神会吃人的话。 他吐出口气,试图柔和一下神色。 “投资不是把钱扔进去就坐等收益了,务必要跟进使用情况,将钱尽可能地落到实处。你不闻不问,如何知道资金是搞科研了,还是落到私人荷包去了?” “药企那边对愿愿的病例很上心的,我还没投资,他们就有在积极探索,还经常打电话与我探讨,我相信他们。”温韶倪解释道。 她倒没想能有什么收益,只是希望能给沈愿如的病带来新的治疗思路。 温韶倪跟沈亦迟提了后,沈亦迟立刻爽快地支持她了。她很信任企业的科研和管理人员,为了让对方将注意力全放在研究上,才没给其他压力。 可沈廷远却无法认同,他叩了叩茶桌,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你是个商人,商人要看重效益,你若把人情放在第一位,永远也没法做一个合格的生意人。” 面对一板一眼的说教,温韶倪只有一一应着的份,心里却始终没太当一回儿事。 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出了茶室后让阿浩开车去了产业园。 一到药企的研究室,温韶倪便发现了管理混乱的问题,仪器购入迟迟未到,项目进度严重拖延,研发资金的支出细节也说不清楚…… 温韶倪这才知道沈廷远那么说不是空穴来风,目前看来药企就是钱到位了,机制跟不上。 “刘总,我以后要检查资金的使用效率,钱能否高效转化为研发成果,会直接影响我的下一次投资。”温韶倪环顾研究室,难掩失望地对身后的药企领导道。 刘总是个五六十岁的清瘦男人,他也知自己小企业的问题,歉意十足道:“实在抱歉,温经理,我们规模小,很多东西都还在摸索,但您放心,贵集团的扶持资金我们没有浪费一丝一毫,一切都会落到实处,只是希望您有空多来指导!” 温韶倪按了按有些胀疼的太阳穴,她之前实在是太乐观了。 她看了看身旁屈指可数的科研人员,沉思片刻道: “刘总,你们尽快准备一个招聘会,找一些有相关科研经验的人来,专业的事得由专业的人来做,待遇都好说。” “好的!温经理,我们立刻准备!”刘总连连应声。 “往后每一次的实验数据都要给我看。”温韶倪补充道,最后失落地离开了产业园…… 夜 沈亦迟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花城的项目进入了关键期,他时刻绷紧着皮。 今天回到老宅也已经九点了,他先上楼洗了个澡,温韶倪在楼下跟着裕妈热晚餐。 颂颂在客厅一边搭乐高,小嘴一边叭叭不停,自己和自己玩着。 手中的机器人大战怪兽十个回合后,小孩终于累得睡着了,撅着屁股趴在羊绒地毯上,呼吸沉沉。 沈亦迟洗完澡后看见了,又抱起儿子重新上了楼,安抚睡下后才急步到回楼下。 热腾腾的菜上了餐桌,裕妈先回了自己房间,将空间留给小两口。 温韶倪在帮沈亦迟盛饭,水晶吊灯暖暖的灯光洒在窈窕的人身上,娴静淑雅。 “别装这么多,我下午吃过一些了。”沈亦迟从身后搂住温韶倪,脸在馨香的颈窝埋了埋。 还带着湿气的发尾凉凉的,戳在颈窝引得人浑身一颤,裹着男性气息的湿润沐浴露香抢着挤入温韶倪鼻尖。 “加班这么久,早就该饿了。”温韶倪脸颊微红,没听他的话,还拿盛饭勺将松软的米饭往下压了压。 沈亦迟失笑,“我年纪大了,晚上吃这么多,身材走样怎么办?” “那也挺好的,我想看你胖胖的样子。”温韶倪推开沈亦迟,将碗塞进他手里。 沈亦迟哼了一声,抬手刮了刮温韶倪的鼻尖,“你怕不是会嫌弃我。” “才不会呢。”温韶倪嘟囔,转身又拿了个碗盛汤。 沈亦迟捧着碗在她身旁坐下,扬着唇开始吃晚饭,温韶倪闲不下来,认真地帮他夹菜。 沈亦迟嘴上说不要了,最后还是听话地吃得一干二净…… 主卧,两人关了灯,安静地躺在床上。 “怎么不太开心啊?”沈亦迟掰过温韶倪的脸亲了一口,温声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总之他能感觉到温韶倪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不平和的心情。 温韶倪翻过身,和沈亦迟说了药企投资的事。 她不停叹着气,最后自责地趴在沈亦迟身上,惭愧低语,“阿迟,都怪我没认真考察一下,也许这根本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是不是很糟糕……你给我的资金没有带来一点效益。” 沈亦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他摸了摸温韶倪的脸,语调柔柔地说:“你第一次就能做得很好的话,岂不是天才了?我不喜欢天才,你像现在这样莽莽撞撞地长大就好,受了挫来我怀里便是。”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安慰。 温韶倪心里一暖,伸手抱紧了沈亦迟结实的腰,将脑袋埋进踏实的胸膛上,有些哽咽道:“阿迟,有你在我身边真好,谢谢你……” 沈亦迟笑了,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你现在才知道啊?” 温韶倪摇摇头,她很早之前就这么觉得了,可她不想让沈亦迟太臭美了,于是又没说出口,只是问: “可阿迟你没期待过我的回报吗?” “当然有了,比如我刚才就在想……我说了这样无私的话,你怎么都不说句爱我呢?”沈亦迟眯眸,语气故作小气。 温韶倪噗嗤一笑,“你好幼稚。” “我爱你。”她笑着抬头,在黑暗中嘟起嘴,贴了贴沈亦迟的唇峰。 沈亦迟立刻回吻她,温热的大手亲昵地摩挲着女孩微凉的耳朵,“我也爱你。” …… 第154章 她老公打过前男友 第154章 她老公打过前男友 雾气氤氲的温泉池,温韶倪缓缓将身体没入水中。 温暖的水流霎时带走了所有疲惫,她舒爽地呼气,暗叹现在身旁要是没有讨厌的人,该有多完美。 “你还真是难约。”林霁语带讥讽。 “我以为我和表姐不是一起玩的关系。”温韶倪淡淡答。 林霁这段时间频频朝她示好,即使假惺惺到了毫无意义的地步,也依旧坚持着。 最后温韶倪为了不完全撕破脸,还是答应来了。 “嘴还真是寸步不饶呢,你不是说光明正大竞争吗?我们互相表现的友好些也不错,不是么?” 林霁拿起岸边的两杯红酒,笑着递了一杯给温韶倪。 温韶倪看着她,没看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接过酒杯。 林霁直勾勾盯着她,抬手示意她喝酒。 温韶倪犹豫了一会儿,才防备地抿了一小口。 林霁嗤笑,“瞧你这胆怯的模样,我还能下毒害你?” 温韶倪鼓了鼓脸颊,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这一转身,林霁便看到了雪白裸背上的暗色胎记。 “背上是什么脏东西?”她拧眉,难掩嫌恶地问。 “不是脏东西,这是我的胎记。”温韶倪偏头没好气地说。 “真难看,像个瑕疵品!”林霁端着酒杯,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不喜。 温韶倪才不在意林霁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沈亦迟说她的胎记很漂亮。 “不过?这是个蝴蝶吗?”林霁凝眸仔细打量,视线描摹了一遍胎记的轮廓。 温韶倪被她盯得不舒服,再次转过身,“是有些像。” 林霁挑了挑眉,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胎记…… 温韶倪泡完温泉去了产业园,药企那边打来电话说收到了一批面试简历,她打算亲自去筛选。 “温经理,这些简历都已经分类摆好了,这边是面试管理人员的,这是科研人员,技术人员和质量控制人员……”刘总将温韶倪带进办公室,拉开班椅示意坐下查看。 温韶倪拿起简历边看边问:“刘总,你们看过了吗?” “看过了,觉得好一些的都放在上面。”刘总道,又笑着拿出一份简历递给温韶倪, “温经理,这些人中最优秀的还属这位,香港大学研究生毕业,参与过干细胞新模型的研发,在化治疗罕见免疫缺陷病中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的成绩和履历也无可挑剔,发表过多篇论文,学术奖项也多得数不清……” 刘总滔滔不绝,对于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人才倍感惊喜。 温韶倪也来了兴趣,翻开简历时却怔住了。 刘总有些激动,“温经理,我们要不要抓紧举办面试,这样的人才随时可能会溜走!” “刘总,稍等,我打个电话。”温韶倪回过神放下简历,大步出了走廊。 刘总没看出温韶倪的异样,喜滋滋地又拿起了桌上的简历,“哎呀,向佳兴~不仅人优秀,长得也是一等一的俊呀!” * 温韶倪拨通了卢嘉的电话,这几年两人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但依旧有联系。 “喂?学姐,我是韶倪,在忙吗?” 电话那边传来卢嘉开朗的声音,“阿倪呀?我有空,怎么啦?” “我……”温韶倪不知怎么开口,支吾了一下才道,“我今天看见佳兴学长给我投资的药企发了简历……他不留在香港工作吗?” 据她所知,凭向佳兴的学历留在香港起码年入百万,可他却要回内地,还偏巧投了脚下这家还名不见经传的药企。 这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合理。 卢嘉苦笑了一下,“阿倪,这我怎么知道呢?我们在你出国前就分手了。” 温韶倪意外地睁大眼,卢嘉的声音蓦地有些哽咽,“我们就交往了几个月,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只是得知你结婚的事,为了气你才来纠缠我……” 温韶倪皱了皱眉,握着手机连忙道:“学姐,你别这么说。” 卢嘉吸了吸鼻子,“没关系,都过去了,我才不在乎呢!我又不是没人喜欢,问题在他身上,不是我的错! 而且沈总收拾他了,也算是间接帮我报仇了……” “什么?沈亦迟对他怎么了?”温韶倪惊异地问。 “没什么,他就是被打得挺惨的,人也看起来心灰意冷,我们没几天就分手了。”卢嘉道。 “我都不知道这事……”温韶倪抹额,心里一阵歉疚。 “学姐,我对你们真的很抱歉!” “我就知道你会很有负罪感,所以才没和你说过这事,都过去了,向佳兴要是这么久还耿耿于怀,就太不是男人了!”卢嘉宽慰。 温韶倪秀眉紧蹙,看着窗外出神。 “阿倪,他现在投简历给药企真的是巧合吗?”卢嘉又问。 “我不知道……”温韶倪陷入了纠结…… 温韶倪回了办公室,选出了面试人选。 “温经理,那这个向佳兴?”刘总问。 “刘总,他的履历太完美了,我不确定他是否会真心选择我们药企,您看着考虑吧。”温韶倪中肯地说。 她觉得向佳兴应该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她也得避嫌,选择不插手这件事。 “我看这些求职者都挺不错的,刘总您和几个主管参与面试就好了,我下次就先不过来了。”温韶倪道。 刘总也不好意思什么事都拜托温韶倪,点头应是…… 老宅 温韶倪坐在卧室的地毯上叠衣服,沈亦迟在一旁的沙发里看书,长腿惬意地搭在茶几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干嘛这样看我?” 沈亦迟突然抬眸,盯住了温韶倪幽怨的眼睛。 “没什么。”温韶倪别开脸,暗暗叹了口气。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打向佳兴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心理负担呀? 她在向佳心面前本来本来就是个渣女形象了,她老公还跑去打人,她欠向佳兴的该怎么还呀? 温韶倪想,向佳兴要是真的进了药企,给他开百万年薪好了…… 思及此,温韶倪突然又有些乐观,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有钱可真好使呀。 沈亦迟支着脑袋看温韶倪,只瞧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乐呵呵的,傻里傻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来。”他开口。 “干嘛?”温韶倪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太温柔。 沈亦迟还是盯着她,像是一定要等她过去般。 温韶倪狐疑,慢吞吞地挪着屁股过去。 沈亦迟扬起唇,把她端到腿上,又坏心眼地颠了颠,“想什么呢?” “没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韶倪不说。 脑袋上突然一疼,温韶倪诧异回头,怔忪地瞪着沈亦迟,“你是狗吗?干嘛咬我头?” “把你的脑子吃进肚子里去,就能知道你的小心思了。”沈亦迟嬉皮笑脸,浓烈的五官俊逸不凡。 温韶倪立刻掐起他的下巴,气呼呼地鼓着脸,“就不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你的想法都大着呢,背着我干坏事!” 沈亦迟任她掐着自己,靠在沙发上,慵懒地耷着眼睫,“我又做什么坏事了?” “哼!我懒得跟你说!”温韶倪也没法去怪沈亦迟,错都在她身上。 她松开手,想下地。 沈亦迟抢先一步把她箍回了怀里,“你压着我好舒服。” 温韶倪脸一红,挪了挪屁股,“你不害臊!” 沈亦迟埋进她颈窝,顿时发出一声低哑的喟叹,“宝贝……” 温韶倪觉得脸真的要烧着了,脖子上一阵湿濡,她咬住下唇,暗叹完了,今晚又没得安宁了…… 第155章 向佳兴约见面 第155章 向佳兴约见面 温韶倪的办公室,窗台上带着露珠的多肉沐浴着阳光,窗台下新增的矮沙发排排坐着六七个人。 温韶倪靠坐着办公桌,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团队成员,这些都是她这段时间精挑细选的人,有擅长数据分析的理工男、精通法务的宝妈、名校毕业的实习生等。 其中也包括许卓沅,温韶倪实在顶不住许卓沅每次望过来的眼巴巴目光。 今天算是温韶倪团队的首次正式会议,为了不引起林霁的警觉,没大张旗鼓的去会议室,而是窝在小小的办公室里。 温韶倪眸光带笑,声音清脆又坚定,“想必大家也清楚,和林经理竞争是个不小的挑战,但我们也要明确自己的优势,我们更年轻,更有冲劲,而且在数据分析和市场调研这块,我认为我们团队的新生力量做得更好。” 温韶倪回头看向电脑,点击鼠标切换了一下市场分析报告的ppt,肯定并鼓励。 有人却小声表达了担忧,“可林经理人脉广,很多关键信息她总能先一步拿到。” 温韶倪笑了一下,顺势道:“说得没错。人脉固然重要,可信息的深度分析和精准判断才是决胜关键。 从现在起,我们要深挖每一个潜在项目,把前期调研做到极致。市场趋势、政策导向、客户需求,每一个细节都别放过。” 说罢,她开始分配任务,“思齐,你负责密切关注土地出让信息,一有新动态,第一时间反馈。小张,你和法务那边沟通,确保我们对政策法规的解读万无一失,别让合同条款出任何漏洞。 至于我,会亲自去拓展一些新的人脉资源,争取获取更多独家信息。” 六七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温韶倪,这位经理看起来年轻又温柔,可骨子里却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笃定和正气,让人忍不住去信服她,听从她的领导。 原本低迷的士气渐渐高涨起来,众人重新燃起斗志,开完会后抱着笔记本,拖着蜷曲得酸麻的腿出了办公室…… 许卓沅走在最后,她站在门口,回头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温韶倪问。 她端坐在皮椅上,阳光像亮纱,笼着五官精巧的脸,肌肤白得几近透明,若隐若现的雀斑让她看起来还是个懵懂的少女,可那明澈的眼神却是强硬毋庸置疑的。 见许卓沅不说话,温韶倪心里有些不解和失望,许卓沅给她的印象是开朗聪明,雷厉风行的,可在男人的事情上出问题后,她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抱歉,温经理,我有一段时间确实是魔怔了,我想真心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也很感谢你愿意大度地将我纳入团队。”许卓沅的声音有些发颤。 温韶倪也不想为难她,只是有些话还是应该说,“我不是对你大度,我没法理解,也无法容忍和已婚男人亲密的做法,我只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丈夫,既然他将你安排过来帮我,便希望许小姐以后能好好干,不要再想着过去的事了。” “是……”许卓沅低着头出了办公室,温韶倪心里的烦躁许久才散去…… 一周后,温韶倪得知向佳兴进了药企,她意外又不意外,只是问刘总对方的薪资要求。 刘总乐呵呵答:“这是个脚踏实地的年轻人,只明确要求住宿,底薪不低于普通研究员就好,其它视研究成果而定。” 话是这么说,温韶倪还是让刘总给向佳兴的底薪翻了两倍,其它的视成果奖励。 药企另外搭建了一个更大的实验室,配备了一批新的先进设备。 温韶倪没再去过药企,实验室那边每周都寄数据资料过来。 直到有一天,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请问是沈氏的温经理吗?”手机里的声音斯文冷静。 温韶倪刚从饭局出来,迎着夜风上了车,“是,请问您哪位?” “温经理你好,我是向佳兴研究员,关于沈愿如小姐的病情治疗方案,您能来药企实验室一道商讨一下吗?” 听到“向佳兴”三个字,温韶倪登时绷紧了脊背,一种心虚感袭遍全身,她坐在车后座紧张地支吾,“哦……好、好,可以。” “那麻烦您白天有空过来一趟,我们随时都在。”向佳兴的语气沉稳又公式化,没有一丝波动,好像两人彼此之间从不认识般。 “我明天过去。”温韶倪堂皇地应下了,脑子里不停响起卢嘉说沈亦迟打了向佳兴的话,弓着背歉疚又心虚,恨不得立刻隔空鞠上一躬。 “那便先这样了,打扰了温经理。” “没有没有,辛苦你了!”温韶倪连忙道,回应她的只有电话挂断后的嘟声。 温韶倪长叹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一脸懊丧,向佳兴定是恨上她了,她明天该怎么面对人呀。 次日,温韶倪以负荆请罪的态度,提着水果和咖啡去了药企,她留了阿浩在车上,只让代理秘书成思齐帮忙拎东西。 刘总忙不迭出来迎接,“温经理!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刚好有空。”温韶倪讪笑。 “你来的正好,我们去看看新的实验室!那个向佳兴研究员有管理实验室的经验,在器材物资采购方面帮了大忙,让我们的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向佳兴是刘总眼前的大红人,他三句不离夸,温韶倪点点应和。 穿过走廊,还未进实验室,便可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到里面忙碌的研究人员。 一群人穿着白大褂,围在一个精密仪器前探讨,其他人都站着,只有中间的人坐着。 那人戴着口罩,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只看身形动作也能感受到一种清冷儒雅。 刘总走近敲了敲玻璃窗,里面的人齐齐抬头,温韶倪一下子就透过无框眼镜的玻璃片撞进了向佳兴眼里…… 第156章 他生气地走来了 第156章 他生气地走来了 研究员办公室 温韶倪坐在木质靠倚上,两只手搭着膝盖,有些无措地攥成小拳,歉疚地不敢抬头看身旁隔了一米多远的向佳兴。 向佳兴摘了眼镜,随手挂在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直挺清秀的鼻梁骨留下了两个浅淡的镜托印。 他看着温韶倪,女孩跟他想象中的文静娴雅模样差不多。 v领的米杏色衬衫露出了修长的雪颈和鲜明的锁骨,外面一件黑色羊毛修身西服外套。 下身穿着阔腿的长裤,醋酸面料,柔滑飘逸,走路时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 他挪开视线,将手边的资料往桌子中间移了移。 “我一直都想和温经理面谈一下我的治疗设想,但始终没有机会,为了不影响实验进度,实在不得已昨晚才打了电话。”向佳兴解释。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温韶倪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向佳兴会提起过去的感情,听到生疏的语气顿时有些安心,但很快脊背又弯了几分。 她在干什么?避嫌有正事重要吗?她差点就耽误了愿愿疗愈的机会。 “抱歉,我最近太忙了,您现在说!”温韶倪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向佳兴的眼神莫名复杂,他瞥了一眼温韶倪,低头看向资料,白净修长的手指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我准备用干细胞精准调控免疫和组织的修复,通过抑制过度免疫反应,减少炎症因子分泌,并促进调节性t细胞的生成,重建免疫耐受,期间伴随中药调理……” 向佳兴和温韶倪聊了半个小时,全程只围绕着沈愿如的病情,温韶倪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歉疚和弥补的心情又强烈了几分。 “我能问治好我妹妹的病有几成把握吗?” “目前的思路都很清晰,百分之六十的治愈机会吧。” “真的吗!”温韶倪喜出望外,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么高的成功率,别的医生连百分之三十的几率都不敢说,而向佳兴说的概率已经过半了,她一颗心因为激动怦怦直跳。 向佳兴看着温韶倪闪烁的大眼睛,唇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嗯,若是遇到难以攻克的问题,我会咨询导师和同僚。” “那太好了!谢谢你,学……向研究员!”温韶倪高兴地险些叫错,好在及时改了过来。 “辛苦你了,有任何困难的地方都请跟我说,只要能治好我妹妹,一切都不是问题!” 温韶倪又哭又笑,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高兴,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沈亦迟和沈愿如。 温韶倪站起身,朝向佳兴鞠了一躬,“麻烦研究员了,我先不打扰了,下次再过来,您忙。” 向佳兴眉头轻蹙,温韶倪这是真打算装不认识他了。 他开口,“阿倪,我进这家药企只是因为对这个病例很感兴趣,这对我的学术生涯来说是很好的挑战,希望你不要误会些什么。” 温韶倪听到突如其来的称呼微怔,她顿了顿,回过神后连忙摆手讪笑,“哦~我当然不会误会什么了!学长,真是太谢谢你能来帮忙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温韶倪信了向佳兴的话,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弥补之心驱使下,她开口提议,“要不,我请大家吃个午饭吧?” 产业园附近最大的餐厅 温韶倪发信息和沈亦迟说了一下药企实验室的研究进展,她怕万一事情没那么顺利,让沈愿如失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晚些再告诉沈愿如。 “温经理,先别忙了,喝汤吃菜!”一旁的刘总殷勤笑道。 “好的,刘总,你也一块儿吃。”温韶倪放下手机,互相谦让。 偌大的饭桌坐满了人,包括一袭黑衣的阿浩和青涩的成思齐。 实验室的员工憋久了,好不容易出来就餐,个个笑脸盈盈。 向佳兴坐在温韶倪另一边,并不说话,只安静吃着面前的菜。 温韶倪觉得他比读书时更瘦了,连忙转动转盘,将酱猪蹄转到男人面前,犒劳主心骨,“向研究员,多吃些。” “嗯。”向佳兴不见表情和动作。 温韶倪便知道他肯定是怨自己的,不过因为学术才屈尊在药企,也许他投简历前看到她这个投资人的名字还觉得晦气呢。 温韶倪正想着,餐厅大门浩浩荡荡进来了一批人,每个都是西装革履,气场不俗。 为首的男人更是矜贵俊逸,和身旁的人浮华地交际着,迎面朝温韶倪这边走来。 这场饭局是临时起意,没提前预订包间,众人就坐在大厅,沈亦迟的余光很快便攫取到了温韶倪的身影。 温韶倪本来还想拿菜单掩饰一下,但看到大马金刀坐着的阿浩便死心了。 沈亦迟瞥见向佳兴时,那双春意盎然的桃花眸立刻沉了下来,他偏头交代了程鹏几句,视线却没移动。 程鹏这才看到温韶倪,他会意,带着大部队先去了包间。 沈亦迟抬脚走了过来,那双深邃眸子随着距离的缩短也越发幽冷。 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饭桌上不少人注意到后,渐渐安静了下来,直到鸦雀无声。 沈亦迟站定,视线停留在温韶倪和向佳兴胳膊肘之间的缝隙上,那狠戾的模样像是野兽窥伺。 阿浩怔忪地站起身,“老大,沈总!” 温韶倪跟着站起身,但身旁的刘总反应更大,“沈总?您是沈氏的沈总?” “阿迟,你也来吃饭吗?”温韶倪屏住呼吸,她打算今晚就和沈亦迟说向佳兴的事,可他怎么现在来了啊…… “嗯,我不知道你也在这?”沈亦迟将视线移到温韶倪有些慌张的脸上。 他穿着极为合体的深色定制西服,颀长的身躯被勾勒得高大挺拔,一身威压。 “沈总,真是凑巧呀!您来这坐,一块儿用个便饭!”刘总立刻起身让位,热情地将沈亦迟拉了过来。 温韶倪连忙朝沈亦迟小声解释,“阿迟,我刚刚和你说的最新治疗方案就是向佳兴研究员提出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刚开始设想就先喝上庆功酒了?”沈亦迟瞟着向佳兴嘲讽。 向佳兴大度地站起身,笑了笑,“沈总,好久不见。” 沈亦迟看着这张脸就觉得够糟心了,他一说话更是觉得要心梗。 温韶倪哪能看不出沈亦迟的不对劲,她紧盯着沈亦迟不知何时攥起的拳头,生怕他下一刻就一拳挥了过来。 “阿迟,你要坐下具体听听治疗方案吗?”温韶倪扯了扯他的袖口,见他不为所动,只一双眼瞪得老大,又心慌地攥紧,差点把宝石袖扣扯下来。 好在沈亦迟最后还是坐下了,温韶倪松了口气,笑着招呼大家继续吃饭。 饭局继续,温韶倪的手探进桌子底下,摸索到沈亦迟冰冷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攥着的指节一一掰开。 沈亦迟绷着脸看她,温韶倪捏了捏他的手心,又讨好的笑。 沈亦迟的气瞬时压下去了不少,他像尊大佛般坐着,温韶倪一边跟他说方案细节,一边给他夹菜,手还时不时探下去,摸他捏拳头没。 实验室的员工看着两人,这才知道这二人是夫妻,年轻的女孩羡慕不已,有几个还小声谈论,拿沈亦迟和向佳兴做对比。 “这沈总可真帅呀!有钱又有魅力……” “可他看起来也太凶了,而且他手上怎么有纹身呀?不会身上也有吧,有纹身的人都是不学好的,不如我们干干净净的向研究员。” “还有,他年纪看起来比向研究员大许多呀,他不做表情是不是怕露出眼尾的细纹……” 沈亦迟的耳朵动了动,他倏地起身,狠狠压下想掀桌的冲动。 “阿迟,你要走了吗?”温韶倪诧异地看着他。 “哦,我还有公事要谈,老婆,今晚早点回家。”沈亦迟低眸一笑,浓烈鲜明的眉眼顾盼生姿,眸底却暗沉似海。 温韶倪突然起了鸡皮疙瘩,他看着沈亦迟大步离去,没有送走定时炸弹的轻松,心里反而更慌乱了。 他肯定是生气了,温韶倪吃得心不在焉…… 第157章 沈总是个自信大气的男人 第157章 沈总是个自信大气的男人 “那些糟心的人真的可以研制出什么厉害东西吗?哇!我真是无语,到底是什么时候又窜出来的死家伙!” “王八蛋!死扑街……” 沈亦迟忿忿不平回了包间,落座后依旧烦躁恼火。 刚开始只是绷着脸,面色阴沉,时不时传来阴森森的磨牙声,再后那双厉眸浓郁的杀气简直像要崩出来了。 包间里的气氛诡异,众人都不明白原本如沐春风的人怎么回来就变了天,彼此瞧着眼色,味同嚼蜡,最后饭局草草散场。 沈亦迟离开餐厅时,大厅那桌已经空了,程鹏贴心地替沈亦迟查到了向佳兴的底细,上车后扭头看向后座生人勿近的男人, “老大,向佳兴那小子研究生刚毕业就回了广市,他本来是要继续读博的,不知什么原因又放弃了,现在看极有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太太投资药企的招聘信息……” 程鹏言语间染上愤慨,他敢笃定,向佳兴绝对动机不纯! 沈亦迟呼吸蓦地重了几分,他甩了个眼刀,厉声质问:“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让你查了吗?” 程鹏愕然,有些不明所以。 “开车!”沈亦迟吼。 程鹏一个激灵转过身,赶忙发动汽车。 沈亦迟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咬紧了后槽牙。 他会不知道向佳兴那小子别有企图吗?他是个男人,雄性之间很轻易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企图。 可温韶倪刚与他说向佳兴有把握治好愿愿,他总不能幼稚地把人轰走,程鹏却还摊开来说,这简直是纯粹地添堵! 然而这堵还没完,沈亦迟回到公司后才得知温韶倪还没回投资部,他心神不宁地坐在班椅上啃着短短的指甲,嘴里絮絮叨叨, “她想换工作是不是?当腻经理要转业成研究员了?她还待在实验室做什么?” “吃饭时一副担心我生气的样子,现在还不回来哄我?” 他坐不下去了,开始烦乱地踱步。 程鹏进来时便看到了紧张兮兮走来走去的男人,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不是在意着呢。 程鹏清了清嗓子,自作主张报告,“迟哥,太太带了几个人去医院看小姐,阿浩说现在在回公司的路上了。” 沈亦迟神情微顿,粗黑的眼睫闪了闪,步子跟着慢了下来。 他放下胳膊,淡声道:“知道了,出去。” “好的,迟哥!以后我和阿浩会帮您看紧向佳兴,确保他和太太没有任何死灰复燃的苗头!”程鹏兴致勃勃地主动请缨。 沈亦迟睨了他一眼,突然觉得很没面子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我就这么没有自信,需要你做这种多余的事?” 程鹏睁大眼讪讪挠头,“真不需要?” “滚!” 程鹏委屈,行吧,你就嘴硬吧。 * 温韶倪回沈氏后径直上了顶楼,她体会过吃醋的心情,知道会很烦很气很难受,所以赶着过去哄沈亦迟。 偌大的意式办公室,沈亦迟一本正经地在办公,程鹏站在一旁协助。 温韶倪先对上程鹏的视线,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而后紧张地看向状似很忙的沈亦迟,“阿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沈亦迟语气平平。 “哦……我刚才和药企几个核心研究员去了医院,了解清楚了愿愿的各项身体数据还有目前的治疗情况,听说最快下个月就能着手治疗了。”温韶倪笑道。 “很好。”沈亦迟点头,又眼神示意程鹏出去。 程鹏装看不见,继续整理文件。 不是很有自信,满不在乎嘛,他就在这看着。 有外人在温韶倪有些尴尬,但该解释的还是不能落下,“阿迟,今天是我和向佳兴第一次见面,他投了简历给药企,刘总觉得他不错就留下来了,不是我招的人。 他好像也不想提起过去了,只称呼我为经理,我们只谈了公事,他对愿愿的病也许有很大的助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温韶倪小心翼翼看着他。 沈亦迟却弯起了眉眼,“我明白,宝贝,你别担心,我相信你的。” 温韶倪意外又诧异,她眨了眨眼,不明白沈亦迟是真没生气,还是气得不想表达愤怒了? 程鹏笑着插嘴,“太太,迟哥早就进化了,现在是个大度成熟又潇洒的男人,怎么会这样就吃醋了呢?” 说罢又低头看向沈亦迟,笑嘻嘻问:“是吧,迟哥?” 沈亦迟刚想怼程鹏,他和温韶倪两夫妻谈事情有外人插嘴的份吗? 程鹏又抢先道:“我们迟哥自信着呢?何必担心一个毛头小子能撼动自己在太太心里的地位!初恋情人又怎样?不过是个幼稚的男人!” 沈亦迟被噎住,这是在为他说话,可他怎么超级不爽? “不会撼动……地位的!”温韶倪连忙摆手,又走近了几步问:“阿迟,你真的没生气了对吧?” “我没生气呀。”沈亦迟攥着钢笔笑。 温韶倪安心了,“那就好,那我先下去忙了。” 说罢她便转身,脚步轻快地出了办公室。 沈亦迟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看起来更烦了,心口憋闷得厉害,指节捏得哒哒作响。 他想拉回温韶倪,最后还是选择将程鹏踹出了办公室…… * 沈亦迟终于熬到了下班,他准时出了办公室,只想立刻冲回老宅和温韶倪好好聊聊。 耳边却响起一道揶揄,“老大,你今晚不加班,不会是急着回去偷偷找太太吃醋撒娇吧?” 程鹏贱兮兮问,方盈的事他对沈亦迟是有一些积怨的,这会儿乐得看沈亦迟忍气吞声。 沈亦迟扯了扯唇角,他真的,忍这小子老半天了。 一阵风声,沈亦迟利落脱了西服外套,随手往上一抛挡住摄像头,抬脚对着程鹏就是一顿踹,“我看你是皮太厚了,欠削!” …… 老宅 沈亦迟进门就找颂颂,在厨房指点女佣的裕妈疑惑地走了出来,“少爷?小少爷在洗澡呢?怎么火急火燎要找孩子?” 沈亦迟不语,抬腿三步两迈上了二楼,直奔浴室,把浑身泡沫的儿子拎出了浴缸。 颂颂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捂住小jj,“爸爸!你干嘛?我还没冲干净呢!” “乖,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沈亦迟随手捞了块浴巾,将颂颂一裹便抱出了浴室。 “为什么要打电话呀?”颂颂坐在沈亦迟腿上,鼓着奶呼呼的脸,怨声怨气问…… 第158章 我大概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第158章 我大概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温韶倪在外面待了大半天,回公司后忙着处理积压的工作,便晚了些下班。回到老宅时,才发现颂颂打过电话。 温韶倪上了楼,打算睡觉的颂颂正要去厕所,见着妈妈立刻跑过去举高小手要抱。 “妈妈,我想尿尿……” 温韶倪抱起肉嘟嘟的小家伙,一边往洗手间去,一边问:“颂颂怎么给妈妈打电话了?妈妈忙着工作没接到,对不起呀。” 颂颂撅着小嘴巴嘟囔,“是爸爸让我打电话催你回家的,我还洗着澡呢,爸爸就把我拎起来了……” 温韶倪面露诧异,“爸爸是有什么急事吗?”沈亦迟找她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呢? “不知道呀,妈妈你今晚哄我睡觉好不好?”颂颂埋在温韶倪怀里拱了拱,娇气地说。 温韶倪的心瞬间被萌化,从洗手间出来后便抱着颂颂去了儿童房,陪了孩子半个多小时,待颂颂睡熟后才回了卧室。 卧室的灯没开,温韶倪隐约看见被子隆起一块,她借着外厅的光走到床边,弯腰摸索到沈亦迟绷的脸亲了一口。 沈亦迟微怔,睁开眼看她,黑黢黢的眸子反光亮晶晶的。 温韶倪朝他笑,她算是知道沈亦迟的意思了,这是在办公室说了大话,不好意思打自己的脸。 “你干嘛装不在意呢?”温韶倪在他身旁趴着,一条胳膊支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从凉滑的下唇摩挲至青髭隐现的下巴。 “你不满意我表现得成熟大方吗?”沈亦迟学温韶倪的样子,气鼓鼓地说,“在餐厅一副怕极了我惹事生非的样子……” 温韶倪有些语塞,“我只是关心你……” “那为什么还这么晚才回家?”沈亦迟问。 温韶倪收回手,语气带了点委屈,“我以为你真的觉得没关系。” “我怎么没关系?我讨厌死、讨厌死他了!我就是个小气的男人,我受不了他又重新出现在你身边!” 没有外人在,沈亦迟一点都不想装了,直白地抒发不满。 温韶倪根本不知道他看到她和向佳兴坐在一起时,内心有多冲击。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看起来那么登对,一样的年轻干净,更何况还曾情投意合,他的心脏简直是要爆掉了。 温韶倪眉间轻蹙,“你终于知道我的心情了啊,我看到你和许卓沅差一点就亲一起时,都没你现在喊得大声呢……” “那是意外!许卓沅和他根本不一样,你们……你们交往过!”沈亦迟坐起盯着温韶倪,气呼呼反驳。 温韶倪不服气了,也坐起身,直直瞪着他,“是不一样呢,我和向佳兴相处了几个月,而许卓沅在你身边待了四年,比我在你身边还久!” “我和她是清白的,但向佳兴是真的亲过你!”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还不许人有前任了吗?明明你自己以前还左拥右抱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对我没有想法了,许卓沅却不一定!”温韶倪也气了,拔高音量理直气壮道。 “我要是知道会遇到你这样好的女人,才不会拈花惹草!可你谈恋爱时,我这个孩子爸就在你身边!你老实说,你其实更喜欢他,当年就没看上过我对不对?” 沈亦迟愤愤不平说完还委屈起来了,他双臂抱胸,用力偏过头,不去看温韶倪。 温韶倪瞳孔微阔,她刚才好像听到沈亦迟夸她了,可是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颠倒黑白呀。 “我怎么没看上你了?明明是你看不上我!” “我又怎么看不上你了?我看见你就贴上去,是你一直高傲地把我推开,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讨厌鬼。”沈亦迟反驳。 温韶倪也立刻顶嘴,“那是因为你一直挖苦我,说我不漂亮,还叫我小子,动不动就大声吼……这是看上一个人的表现吗?” 沈亦迟突然心虚,“后来我不是对你温柔了吗?可你还是一直对我没好脸色,你就是没看上我!” 虽然他知道自己喝醉犯了错,温韶倪没好脸色是应该的,但这不是这场辩论赛的重点。 “我哪有!我一直都是看上你的!”温韶倪下意识反驳,说完才突然觉得羞。 沈亦迟的唇角倏地翘了翘,他回过头,觑着神情不太自然的温韶倪,“一直是什么意思?老婆大人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他温热的吐息扑洒在脸上,温韶倪突然想起了从稻田吹来的热风,她面红耳赤,有些慌地低下头。 沈亦迟心里突然舒坦了,温韶倪说的是真的,她早就喜欢他了,也许早得不可思议,所以她才不好意思说。 “什么时候?说!”沈亦迟压了过来,吃醋什么的都抛到了脑后,只想知道温韶倪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温韶倪被他沉重的身躯压倒在床,她眼神闪烁,脸热得厉害,紧抿住唇。 沈亦迟低头就是吻,大手固定着温韶倪的脑袋,让她没法拒绝,牙关轻咬,舌尖撬开唇瓣,在她的口中搜寻答案。 气息逐渐灼热,磁性醇厚的声音低低呢喃,“说不说?……嗯?” 温韶倪掀开眼睫,琉璃般的瞳眸雾气蒙蒙,“你只会欺负我!你都不先说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沈亦迟神情微顿。 温韶倪推开他,她其实也不好奇答案,她知道一定是比她晚的,心里蓦地失落,只觉得不公平。 她坐起身,想去洗个澡消除疲惫,腰上却一紧,沈亦迟贴了过来。 灼热的胸膛紧紧挨着后背,他低头,吻了吻温韶倪的耳朵,“我大概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温韶倪的心突然一阵酥麻,她安静坐着,听沈亦迟继续说。 我一直都不喜欢半大的小子,特别是像还在叛逆期,性格别别扭扭的……” 温韶倪禁不住回头瞟他,沈亦迟圈在腰间的胳膊又紧了几分。 “可是你不一样,我总是想见到你,觉得你好有意思,每天到农场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哪怕你不想理我,我还是觉得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般,注定会变得亲近。 可我在乡下时一直以为你是男孩,便没觉得那是喜欢,爱上你之后我才发觉,也许那时我就看上你了。” 房间里很安静,沈亦迟抱着温韶倪亲昵地咬耳朵,说情话,仿佛刚才的争吵从未存在过。 温韶倪的心咚咚直跳,她脸颊绯红,眼睛呆愣愣地睁着,不敢相信耳边的话。 沈亦迟将她转了过来,捧着脸吻,“怎么不说话?你呢?我要你哄我。” “我……”温韶倪仰头承受细密的吻,却还是没有坦诚的勇气。 少女情窦初开时更像是她的秘密,这其中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以后,我再告诉你,但是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温韶倪喘着气诉说,“是真的,和向佳兴谈恋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我对不起他,他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予了极大的温暖,我那时太软弱了,自私地想要一个取暖的人。 可当时的你看起来显然不是我能奢望的,我才会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冲动答应了追求。 你不要再生他的气了好不好?他真的帮过我很多忙,我对他实在是太歉疚了……” 沈亦迟低眸看着神情痛苦的温韶倪,他得到了想要的解释,可是却高兴不起来了。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的错,怪我太迟钝……”沈亦迟心疼地抱紧温韶倪,蓦地觉得自己该死。 “我不气了,乖,宝贝别哭……” * 露水冷重的阳台,向佳兴支着冰凉的金属栏杆,眺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和蜿蜒灯河。 他的脑海里还盘旋着白日与温韶倪的短暂对话,离开医院时他忍不住问温韶倪过得好不好,沈亦迟看起来脾气极差,他怕温韶倪受委屈。 可温韶倪却发自内心地笑了,“他是个温柔细腻的人,你还不了解他,你若是知道便会觉得安心的。” …… 向佳兴嗤笑,眸底冰寒一片…… 第159章 情敌吵架 次日 沈亦迟约了向佳兴见面,地点是向佳兴定的,就在产业园里的咖啡厅。 “老大,那个龟毛孙怎么还没下来?”程鹏眺望着远处,等了半小时后耐心消失殆尽。 沈亦迟打了个哈欠,继续刷着pad里的新闻,语气淡淡,“滚远点,我要动手了,你再上来拦。” 程鹏睁大了眼,凑近小声说:“迟哥!这是自家地方,而且马路边也太显眼了。” “所以老子让你上来拦我。”沈亦迟睨了他一眼。 “哦哦!”程鹏松了口气,脑海里莫名窜出两只气势汹汹的宠物打架画面。 狗绳被主人紧紧拉着,不能真打一块去了,比的只是气势。 程鹏嘿嘿一笑,走到另一边抽烟去了。 向佳兴姗姗来迟,他穿着白大褂,面容疲惫,短短的碎发毛刺刺的,还带着少年气。 “沈总找我?”他在沈亦迟对面坐下,面无表情。 沈亦迟关掉pad,挑眉笑,“帮你点的咖啡都凉了,早说你下个楼都会堵车,我就晚些再点了。” 还没哪个家伙敢让他等着的呢? “我想你找我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一不小心忙忘了。” 向佳兴直直看着沈亦迟,面前男人的驼色羊绒大衣做工精良,领口烫得平整有型,是他接触不到的高级定制。 头发还抹了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肤色白净,五官英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高高在上的矜贵。 向佳兴错开视线,嗤之以鼻。 沈亦迟勾了勾唇角,意外的好脾气,“我打扰你了吧?抱歉,确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只是因为我老婆昨晚和我说了你们大学时的事……” 向佳兴眼底滑过一抹讶异,他抬头看向沈亦迟。 沈亦迟的唇角又向上扬了扬,“真遗憾,我一直不知道我老婆怀孕时曾受过你的照顾,她说她很感动,懵懵懂懂下答应了你的追求,为此一直感到矛盾和歉疚,心里很难受……” 沈亦迟撑着脑袋,食指抚弄着眉尾,一副很难办的样子,“我还不小心揍了你,抱歉了,现在补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来得及么?” 向佳兴嗤笑,语气冰冷,“看来钱帮沈总解决过很多问题,但我帮阿倪是个人情感驱使,我没后悔过。 同样的,阿倪也不必为选择和我交往歉疚,她答应我就说明她动心了,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都在于沈总。” 沈亦迟的眼神霎时冷了下来,两个男人互相盯着对方,气氛顿时紧张。 向佳兴扯了扯嘴角,温韶倪说沈亦迟温柔细腻,这个男人怎么沾得上边? “我都听卢嘉说了,阿倪根本不是自愿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她想要拥有的!” 向佳兴话音刚落,沈亦迟便猛一拍桌子,咖啡杯剧烈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亦迟压着跳动的眉心,眸光阴鸷,僵硬的肩颈透着浓浓的压迫感,“说话小心点,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挑事的。” 如果不是温韶倪哭着说歉疚,他才懒得理这个死人! “我现在是真心来化解你怨念的,多少钱都可以,甚至你想继续留在药企我也同意,能攻克我妹妹的病是你的实力,届时我另有丰厚的奖赏。 前提是,别在我老婆身上有别的心思,你的出现让她很不舒服!” 向佳兴冷笑,丝毫没被震慑住,“不要裹挟他人了,一大早就找来,到底是你不舒服还是阿倪不舒服?” “住口!我老婆的名字是你能乱叫的吗?”沈亦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哼,化解我的怨念?我有什么怨念?是我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你,你搞大了一个女学生的肚子后毫不知情,在她选择新生活后又强迫她嫁给你吧?”向佳兴咬牙切齿道。 他后来才从卢嘉口中得知,温韶倪是被沈亦迟强迫的,可他当年还怪她不自爱。 沈亦迟眸色冰寒,低沉的声音让人如坠冰窖,“你以什么立场说这些批判话的?我和温韶倪结婚五年了,她爱我,我们感情和睦,互相扶持,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后悔当初轻易就放了手!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阿倪,我再也找不到比阿倪更契合的人了。”向佳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沈亦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厚脸皮的人,顶腮冷笑了一声,“你有自尊心吗?失心疯了?我是温韶倪的老公,我们的儿子都要上小学了,你还惦念不忘,你tm犯贱呢?” 向佳兴耸耸肩,“我做什么了吗?我只是表达一下心情而已。” 沈亦迟眉心紧蹙,薄唇微微启着,一副无语至极的模样,“**,比大叔还厚脸皮,你就是来恶心我的对吧?” “你也不看看有没有你的候选席,就敢上我桌嚷嚷?”男人眼底的愠怒在疯狂翻涌。 向佳兴却没有丝毫畏惧,甚至勾起了嘴角,“怎么?又要动手了是吗?那就打呀,让阿倪对我的愧疚更深一些,最好一辈子都忘不掉!” “什么?”沈亦迟攥紧了桌下的拳,眼里的怒火快喷了出来,向来我行我素的人不知道哪来的毅力克制住不一拳挥过去。 “像你这种男人,只会用暴行和权势来掩饰心虚!”向佳兴吼道。 不远处的程鹏绷紧了身体,生怕自己拦不住怒火滔天、蓄势待发的沈亦迟。 可沈亦迟却依旧坐着,那双森冷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死死盯着故意挑事的人。 向佳兴皱眉不禁疑惑,却见沈亦迟忽然低笑。 “你现在就像只小丑,我老婆搭理你了吗?她爱的只有我,她昨晚可是跟我保证从来没喜欢过你。” 这话像刀子,毫不留情戳在向佳兴心上,他咬牙,怒意涌到了脸上,“爱你?阿倪不过是因为脆弱需要陪伴,就像她当初需要我一样,对你也是。” 沈亦迟闷笑顶腮,“你tm没资格揣测我们之间的感情,说个钱数,我昂贵的时间不是用来跟你这种疯小子辩论的。” 向佳兴却继续道:“阿倪起初根本不喜欢你,你不过是比我在她身边陪伴得更久,她只喜欢你带来的好处……” “闭嘴!”沈亦迟怒吼打断,他桌下的手攥得指节哒哒作响,那张鬼斧神工般立体俊逸的脸杀气密布。 第160章 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 “你一点也了解温韶倪,她根本不脆弱,也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她好强又自立,从来没想过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自以为是跑来她老公面前嚷嚷,你不知道这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吗? 跟你交往真是她的无妄之灾!我对你的尊重到此为止!” 向佳兴脸色有些狰狞,他知道自己嫉妒得有些失控了,“说的好像你尊重过我一样!” “说的没错!老子就是不屑尊重你!”沈亦迟觉得温韶倪眼光真的是差到极点了,一股气窜到了头顶,他不禁捏拳,用力挥过去泄愤。 向佳兴遭不住男人的力气,从椅子上摔落在地。 “喔喔喔,老大!不要冲动啊!”程鹏惊慌失措地冲过来拉沈亦迟的胳膊。 刚才向佳兴说那么过分的话沈亦迟都没生气,他愣是没想到谈话结束时,会突然动了手。 沈亦迟咬着后槽牙狠狠瞪了程鹏一眼,心底却有点发虚,这被温韶倪瞧见还不知道该怎样呢。 “阿迟!”偏偏此时身后响起了一道细柔又急切的声音。 沈亦迟回头看向温韶倪,眉头拧成了死结,他气恼地用力甩开了程鹏的手。 温韶倪跑了过来,脸上都是担忧和惊慌,“怎么回事啊?” 向佳兴挣扎着从地上坐起,他抬头,嘴角渗出了血,侧脸红肿一片。 温韶倪吓了一跳,急得手忙脚乱,“向、向研究员,你没事吧?” 程鹏很有眼力见的去扶起向佳兴,这要是太太去扶了人,沈亦迟不得让世界毁灭? 向佳兴抹掉嘴角的血,有些虚弱地朝温韶倪温柔一笑,“我没事……” 温韶倪皱起了脸,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跟他道什么歉!”沈亦迟不乐意了,吼着把温韶倪拉了过来。 “那你动什么手!”温韶倪眼睛都快气红了。 “我动手是因为他该打!你知道他说你什么了吗!” 温韶倪困惑地看向程鹏扶着的男人,向佳兴不语。 温韶倪先心虚地低下了头,“他说我不好也是应该的啊……” “什么?”沈亦迟差点被气噎住了,他抬手,义愤填膺地用力敲了一下温韶倪的脑袋,“你到底是老实还是傻!我身边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 他忍无可忍,抬腿就走,心脏被气得快爆开了一样,不禁走得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大口喘着气呼吸。 “阿迟!”温韶倪捂着刺疼的头皮,着急地追过去。 “阿倪,我好疼!唔……”向佳兴喊温韶倪,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他愤恨抬眼,瞪着程鹏。 温韶倪这才想起向佳兴,她回头,大声交待程鹏送向佳兴去医院,而后丝毫没有留恋地去追沈亦迟…… 沈亦迟上了车,猛一摔车门,启动车子时却摸索了好一会儿。 温韶倪打开车门挤上了副驾,她气喘吁吁,脸也跑得红红的,“你走这么快干嘛呀?” “你追上来干嘛呀?你歉疚的初恋被我打伤了,怎么不留下来叫救护车?”沈亦迟嗤笑,阴阳怪气。 他大力转动方向盘,在大道上一把掉了个头,而后油门一踩,库里南像脱弓的箭,立刻飞驰而去。 温韶倪捏紧安全带,噤了声。 沈亦迟脸色阴沉,也没去公司,直接回了老宅。 温韶倪像条小尾巴,跟着他上了二楼。 沈亦迟听着身后轻细的脚步声,又想起了温韶倪低头心虚的模样,稍有平复的气又翻腾了上来。 他转身,突然逼近,将温韶倪抵在了壁橱前…… 第161章 舅舅在培养她 沈亦迟低头,气汹汹地盯着温韶倪,“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吗?他对我胡说八道我全都忍了,可他说你只图我带来的好处! 他不止贬低了我们的感情,也在贬低你!他觉得你就是个喜欢吸男人血的女人,你是这样的吗?嗯?” 沈予迟捏起温韶倪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审视着她。 温韶倪连忙摇头,她启着唇想要解释,沈亦迟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当着我的面逆来顺受,他算个什么东西,你要这样卑微!你怎么不把对我那个劲拿出来一半呢!” 沈亦迟忿忿不平,他像头小牛一样,气咻咻的。 温韶倪没想着和他吵架,赶忙拉着他的手道歉,“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可他……” 沈亦迟还没说完,他又打断温韶倪,“他说他心甘情愿和你交往,现在还贼心不死,即使你结了婚,孩子都五岁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所以你没有必要歉疚了,当年他就算知道你怀孕,估计也会上赶着当接盘侠! 明白了吗?你自己一个人瞎歉疚什么瞎歉疚!” 他倒豆子般一股脑说着,温韶倪怔在原地。 沈亦迟看着温韶倪呆呆傻傻的模样,气又窜高了几分,不禁吼:“你再歉疚你就滚去和他过日子,当然了,你要是敢我就拆了你的腿!” 温韶倪倒不觉得沈亦迟会对自己怎样,但还是被他的大嗓门吓着了,她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小声说:“我怎么会和他过日子呢?我昨晚都解释过了,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可他就想着和你有点什么!你是没看见他故意恶心我的样子!” “他可能说的也是气话,他在我面前是很有距离感的……”温韶倪解释。 “那是我冤枉他了?”沈亦迟咬牙切齿。 “当然不是!他肯定也有问题,可他对愿愿的病有把握,我们都不应该去招惹他。” 温韶倪不明白沈亦迟去找向佳兴做什么,他这个暴脾气肯定是忍不了别人说一句不妥的,可向佳兴又是那么倔强的人。 “我招惹他了是吗?”沈亦迟的声音沉了下来,却让人觉得更害怕了。 温韶倪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呀!我们为了愿愿的病就让让他好不好?” “你说向着我,又要我让他,你这话不矛盾吗?” 沈亦迟根本无法忽视向佳兴说的那番话,听到温韶倪不痛不痒的话,眼睛都要气红了。 “阿迟……”温韶倪伸手抱住他绷紧的腰,试图让他冷静一些。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如果我是你,我也会一样,可我们不能放弃治好愿愿病的任何一丝希望对不对? 我不在意他说我什么,不止是因为亏欠,更多是因为他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一个陌生人怎么想我,我都不会觉得遗憾。” 她的声音细细的,温柔耐心地说着,“陌生人”三个字很好地安抚了沈亦迟。 温韶倪察觉到沈亦迟的身体放松了些,继续说:“我只在乎我在意之人的想法,所以他说我什么都没关系。 但你这样生气,我真的很担心,你气坏身体了怎么办?” 沈亦迟的怒火彻底消减了,但他仍垂着手,没有去抱温韶倪,咕哝着,“我让就是了!但是你也别想我不生气!” 温韶倪笑了,“那你就气我一会儿吧,别管他了。” “不行!”沈亦迟义正言辞拒绝。 温韶倪抬头看他,沈亦迟冷笑,“以后你不许去产业园,我会和他对接,你欠他的我用钱全还给他,他不收我剖开他肚子塞进去!” * 林霁在公司没瞧见沈亦迟,温韶倪也跟着不见了踪影,不禁好奇地打探了一下。 温韶倪私人投资药企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林霁很快便听到了消息,同时也知道了沈亦迟今早揍向佳兴的事。 “向佳兴是什么人?阿迟为什么要打他?”林霁问秘书小高。 “是那间药企新进的研究员,听说和温经理有暧昧关系。”小高回道。 “哦?”林霁讥笑,“还真是不老实,送上把柄给我。” 她抬眸看向小高,眼里满是狡黠,“你派人跟着温韶倪,把她和那个向什么的接触都拍下来。” “好的。” …… 一个月后 这段时间温韶倪没再见过向佳兴,沈亦迟说到做到,接手了药企实验室的督促工作,哪怕他见到向佳兴就想吐,还是孜孜不倦地每周一去。 他每次回来都一个人生闷气,温韶倪没办法,两人之间难免又疏离了些。 广市彻底入了冬,颂颂每天都赖床,温韶倪却一天比一天早醒。 她忙着和林霁抢项目,一天都不敢懈怠,怕自己慢下来就再也没力气跑这条看似永远追不上对手的路。 中间沈廷远叫温韶倪去了茶室两次,温韶倪是紧张心虚的,她在投资部快半年了,除了舅爷的投资外,什么水花也没有。 她一直记着沈廷远说她要做一个对沈家有用的人,才能一直留下来,可现在她依旧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但温韶倪没有排斥见沈廷远,她更多的是希望在沈廷远身上得到提点。 可沈廷远这次什么也没说。 中年男人坐在茶室隔壁的大隔间里,深棕色的古朴木地板纤尘不染,光洁得发亮。 打开的沉木窗飘进了几枚竹叶,静谧地躺在地上。 房间里家具很少,一个摆放写生物件的矮桌台,一个摆着画具的大架子,旁边整齐排着几张靠椅。 左边最角落还有一位穿着素雅的女人在插花,空气中除了碳粉的涩味还夹杂着花朵的甜香。 沈廷远就在矮桌前安静地画着素描,视线在静物和纸面交换,温韶倪瞧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零星看见他那不停移动的乌黑右手。 那双干净僵硬的手此刻好像换了个主人,变得随性不拘小节。但沈廷远毫不在意,依旧饶有兴味地抹着暗影。 “爸。”温韶倪提醒他自己的存在,沈廷远没回头,插花的女人朝温韶倪礼貌一笑。 温韶倪也报以微笑,却奇异的默认女人只是个员工,心里没有半分旖旎的猜测。 不是她心大,而是沈廷远这个人就是孤冷正经得不会让人往这想。 沈廷远继续画着,温韶倪不语,他忙完自然就会理她了,但步子还是悄悄往前挪了几步,这会儿她一眼便能看到整幅画。 好一幅写实的静物素描,黑白灰的层次关系分明,黑色的炭笔画出了浓墨重彩的韵味,青花瓷瓶塑造得极为精细,绚烂的大丽花饱含生命力…… 温韶倪瞳孔微阔,她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沈廷远这个古板男人身上的热情。 “会画画吗?”沈廷远搁下笔突然问。 “不会。”温韶倪如实答。 “平时有什么爱好?” 温韶倪思索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爱好。 “人该有自己的乐趣才行,在低谷时,无法自洽时,才有心静的力量。”沈廷远回头看他,目光深沉平静,像一湖水,不见一丝波澜。 “是。”温韶倪点头。 沈廷远起身,来到走廊下的泉眼旁,蹲下身用流动的泉水净手。 温韶倪像等着训话的孩子,站在走廊低头看着他。 “你该从头学一下茶道了,毛毛躁躁实在拿不出手,还有插花,最起码要培养一下基本的审美。”沈廷远说,他今日话有些多,平时是不管这些事的。 “……”温韶倪没说话,她觉得沈廷远应该是对她的工作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所以从生活上挑事了。 沈廷远许久才洗完了手,水珠顺着手背和指节“滴答滴答”落在干净的石板上,他抬头,视线与走廊上的温韶倪堪堪齐平。 “今日先从插花学起,进去吧。” 温韶倪这会儿确定屋里女人的身份了,原来是她的老师…… * 冷夜 林霁应酬完醉醺醺地回了公寓,她在玄关处摇摇晃晃地弯腰脱掉高跟靴,而后拖着疲惫的步子,一边进大厅一边甩掉身上沉重的皮草。 最后重重躺倒在沙发上,闭眼好一会儿,垂在地上的手才移动摸索着包包。 林霁拿出包里的文件袋,只有薄薄几张,毫无意外,没有任何拍到温韶倪与向佳兴接触的画面。 她恼怒地用力甩掉手里的照片,重新闭上眼,胸脯因为气愤起起伏伏。 半晌,林霁像是错过了什么般,蓦地坐起,她顾不上头上的眩晕感,跌跌撞撞跑向散落的照片。 紧缩的瞳眸死死盯着捡起的几张照片,她翻过照片的背面,日期并不是同一天。 “她为什么会去茶室?那不是舅舅的私人地领地吗?还不止去了一次!”林霁的表情从难以置信渐渐变得狰狞。 “难道舅舅在培养她……” “不!不可能!”林霁攥紧了照片,指节因为用力变得惨白。 “舅舅最看不上温韶倪了,他不可能背刺我!” 第162章 就喜欢自食其力的女人 一年快到了头,公司越来越忙,温韶倪争了几个项目,都是和花城到市中心的辅路铺设有关。 需要占用的地是未被政府征用的村集体财产,温韶倪想赶在放假前协助地皮入市并购买确权。 今日约了村书记和主任来瀛御用饭谈事,但来的却是几个黑社会二流子。 “我也是闵村的说得上话的人,我叔伯晕车,来不了城里,所以托我们兄弟几个来和你们谈!” 说话的男人肥头大耳,额上有一道延伸至鬓角的刀疤,头发梳得油亮,脖挂金项链,黑西装内穿着红色花衬衫,显得皮肤更加黝黑。 他粗鲁地往饭桌最上位岔腿一坐,两个纹身小弟也跟着坐在一旁。 成思齐担忧地看了看温韶倪,温韶倪扬起唇角,笑着对男人道:“这种情况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可以在附近找个农家乐和叔聊聊的。” “没事,我来也是一样聊的,上酒点菜吧!”男人大手一挥,豪迈道。 温韶倪心里懂了,人家这是不相信他们,怕被骗,所以派了几个混混来,温韶倪不难料到等会儿对方漫天要价的场面。 但她面上不显,吩咐成思齐让服务员上菜,她也带了两个人,除了成思齐还有一个男生小郑。 小郑理所应当地往男人身旁坐,男人却咧着嘴驱赶,“爷们坐这干嘛?这是倒酒的位子!” “爷们才能陪几位哥喝酒啊!”小郑笑道。 男人眉头一皱,浑浊的眼睛看向温韶倪,“不是您要和我们谈事?” 这人一看便没什么好作风,温韶倪心里不悦。 “我来倒酒。”成思齐越过温韶倪,板着脸先坐了过去。 男人打量了成思齐一眼,笑得油腻。 饭局开始,酒刚下肚,那男人手便不规矩了,温韶倪看不下去,又不好太快撕破脸,只得拉开小姑娘,自己坐过去倒酒。 温韶倪不像成思齐老实,她时刻留意着男人的手,一要沾过来便不着痕迹地先躲开。 男人有些气,开始挑饭菜的毛病。 温韶倪笑,“山珍海味再好,吃多了也会腻。”说罢瞥了眼堆积如山的骨碟。 “你什么意思?说我吃太多了?” “怎么会呢?您还可以再点些合胃口的?”温韶倪拿起菜单。 男人看着上面奢华的蓝鳍金枪鱼刺身和大响螺,眼睛一阵放光,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身旁的小弟,“你还没吃饱吧?再点些,我去个厕所!” 男人挺着大肚子出了包厢,温韶倪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知道今天应该谈不了什么了。 “小齐,我明天上午有空吗?” “有的。”成思齐看了眼日程,“十点半后才有会议。” “明天早上我们进村一趟。” “好的。” 三人商议着,男人过了老半天才回来,突然跟换了个人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可以说是卑躬屈膝地跑了过来,对着温韶倪点头哈腰,“哎呦!温经理,太感谢您的招待了!这地的事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诚意了,回去就让我叔伯们放心卖!” 啊?温韶倪和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原来那个人掉厕所里去了? 男人头冒冷汗,殷勤鞠着躬,“我们都吃饱了!这就先回去了,明天让我叔联系您哈!” 说完便拉着两个小弟老鼠逃窜般出了包厢。 “哦,好,行……”温韶倪还没反应过来,怔忪地连声应好。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出去的十几分钟里遇到了沈亦迟。 沈亦迟站在走廊,背靠革丝壁纸,朝大腹便便的男人伸出两根长指,示意他过来。 金色的壁灯映在幽深狡黠的暗眸里,男人看一眼便汗毛飞竖。 “老孙,最近混得不错呀,都能来酒家吃饭了?”沈亦迟笑,看起来却阴森可怖。 沈亦迟认识这男人,很早以前是他的打手,属于底层最不老实的那种,后来惹了事被逐出金曜,从此销声匿迹。 老孙咬着牙,拖着颤栗酸软的腿走近,顶着沈亦迟视线的刀疤变得又痒又疼。 “怎么不叫大哥?对我老婆有兴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这么有想法啊?”沈亦迟笑得森冷。 老孙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开口,“大哥!您……您老婆?那丫头片子……不、不是!那温经理是您老婆?” 沈亦迟扇了他一耳光,“昂,你tm惊讶什么?只许你想着老牛吃嫩草?她怎么不能是我老婆?” 老孙差点跪下了,“不是,大哥!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太太这么……低、低调!” “老子就喜欢自食其力的女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您放心,太太要的地我知道怎么做了!” “记得保密,你这只手我就先替你留着了。” …… 温韶倪顺利完成了辅路的购地项目,春节也马上就到了,老宅照例要举办家族聚会,沈廷远让温韶倪全权准备午宴。 温韶倪这次有了经验,问清了邀请人员,沈廷远给了她一份名单,“这些都是需要经常走动的亲戚,趁这次机会打好关系,以后年节也要多走动。” 温韶倪接过厚厚的名单,上面不止有人名,还有照片和大概的资料。 温韶倪眼前一亮,有了这册子瞬间信心倍增。 沈廷远说:“过完年前我都在老宅住,你有事就来问。” “好!”温韶倪抱着册子出了书房,她马不停蹄去找裕妈。 一老一少坐在饭厅根据各家亲戚的忌口,商量午宴的菜色,裕妈还帮温韶倪认册子上的人,温韶倪用心记着,她喜欢为这个家做些事…… 午宴那天和五年前一样热闹,宴会厅喧闹的人群依旧是阴盛阳衰,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温韶倪给颂颂梳了个偏分,穿上一身米白色的羊绒西服,系着条红蓝白相间的斜条纹领带,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下楼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作为罕见的男丁,还是本家唯一的新生代,所有人趋之若鹜,纷纷拥过来争抢着调笑讨好,温韶倪被挤出儿子身边,连颂颂在哪都看不见。 最后还是胖乎乎的小姑婆凭超强臂力,将颂颂托举出了人群,朝花园走去,一群年轻人跟了出去,剩下两个老姑婆互相攀着闲聊。 “成一年冇见,颂仔生得更像阿迟了!” “似老豆先好啊,我哋沈家个个都又俊又靓。”二姑婆得意道,余光突然瞥见了温韶倪。 温韶倪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套装,气质温婉,身上虽然没什么首饰,但衣服的材质一看便是高级货。 二姑婆不禁好奇问:“你是谁啊?怎么咁面生?” 温韶倪有些尴尬,笑道:“二姑婆,我是阿迟的太太,温韶倪。” “哦~记起来了!”二姑转向三姑婆,手指颤颤巍巍,两人张着嘴齐声说,“就系那个出国留学的!” “留学返嚟喇?” “嗯,是呀。”温韶倪点头,又笑着招呼,“几位姑婆过来喝茶。” “好哇!现在都是大姑娘了,之前见还像学生妹一样,卜卜脆……” 三姑婆嫌弃打断,“现在也还卜卜脆,水灵灵嘛!” 温韶倪笑着给老人泡茶,温韶倪这会儿开始感谢沈廷远让她学茶道了。 她的手指修长柔软,进修过后动作文雅了许多,扎着低马尾,安安静静的侧脸,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姑婆们在长沙发坐着,骨碌碌转的眼睛都盯着温韶倪瞧。 “素香怎么没来啊?”二姑婆问,素香是沈奶奶的名字。 温韶倪回道:“奶奶年纪大了,腿风湿痛又严重,所以今年就不过来了,过年我和阿迟去陪奶奶几天。” “哦,素香应该有九十了吧?” “九十二了。” 温韶倪陪着姑婆聊了几句,照顾周到了,才起身去厨房查看。 女孩一走,二姑婆便拉了拉三姑婆的皮草袖子,言语间的笑意消散无烟, “养得仲真系好啊!皮肤又白又滑,边度仲有乡下土妹仔嘅样吖,哩只凤凰真系给她做稳了!” 跑来找妈妈的颂颂正正好听到了这番取笑话…… 第163章 桌子下的小动作 冬日的老宅,风和日丽,花园里精心培植的重瓣山茶开得妖娆,打扮矜贵的人三两成群举着香槟杯攀谈。 巩固亲情只是表象,他们更多的是在整合各家手头的资源,在新的一年拓展商业版图。 沈亦迟已经过了吹嘘爱玩的年纪,也对家族其他年轻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厌烦,接完客聊几句后便留在宴客大厅陪老人。 颂颂钻在沈亦迟怀里,谁搭话也不理,哪怕站在长廊的爷爷不满地看着他,也不愿意被亲戚们带去玩。 沈亦迟坐在沙发上,往嘴里扔偶然发现味道不错的蜜饯,由着颂颂小孩子心性。 “颂仔都咁大了,还不打算生二胎?” 坐在对面的六姑婆逗不动颂颂,将注意力转到沈亦迟身上。 沈亦迟低头看儿子,颂颂蜷缩在他腿上,病恹恹地抓着最喜欢的机器人,眼皮耷拉着,长睫毛扑闪扑闪,心不在焉。 沈亦迟宠溺地笑,轻拍了一下儿子的小屁股,“一个小麻喽都管不过来了,二胎还是以后再说。” “咁多人帮你带小孩,怎会搞唔定!”六姑婆嗔道。 周围没别的男人,沈亦迟说话口无遮拦,“等我和阿倪的蜜月期过了再说,我黏她都还不够呢,怎么舍得她又怀孕。” “嘿!结婚咁久了还蜜月期!” “衰仔!老大不小了,注意身体啊!”一旁的五姑忍不住搭话训斥。 “没事,我老婆还年轻嘛!”沈亦迟心情很好地笑,沾着糖粉的手往儿子脸上抹。 颂颂鼓起脸瞪他,嘴里嗯哼表达不满。 沈亦迟笑得露出了虎牙,捏了捏颂颂河豚般的脸,嗤道:“跟你妈长得一模一样!” 午宴很快开始了,宴客厅摆了五大桌,温韶倪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场面,怕出错,在厨房走进走出督促着,直到菜快上齐,心才安定些。 外面宴客厅的餐具碰撞声突然安静了下来,温韶倪听到姑父们带着些许醉意的呼声。 她走出厨房,看到了稀罕的贵客,墨檀。 沈亦迟拉着墨檀到主桌坐下,表姐们肉眼可见的春心荡漾,几乎每个人都堆起了笑脸,有人等不及起身上前交际。 温韶倪对他还有印象,明中的掌权人,绝对的上位者。 温韶倪有些尴尬地站着,好像没有她能坐的位置了。 沈亦迟安排墨檀坐下,再抬眼便看到了傻愣愣站着的温韶倪。 他迈腿过来,语气有些不悦,“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温韶倪视线搜索了一圈,没看到空位。 沈亦迟拉着她往主桌走,“你的位置在我旁边。” 温韶倪讶异,主桌都是长辈和男人,她坐那合适吗? 沈亦迟才不管,他老婆不坐他身旁还能坐哪? 温韶倪被他按在身旁,桌上已经盛好了一碗汤。 她抬眼,先撞上了隔壁桌林霁的视线,女人上挑的眼睛里透着厌恶和妒恨。 温韶倪一怔,她又怎么了?前段时间关系不都缓和很多了吗? 温韶倪没空多想,敬酒攀谈的人走后,主桌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温韶倪左边坐的是二姑婆,她客气笑道:“姑婆,您多吃些!” 二姑婆没吭声,脸色冷冷的。 温韶倪偏头看了沈亦迟一眼,眼神带着怨念,她就不应该坐这,二姑很明显是觉得她没规矩了。 沈亦迟低眸瞟她,顺手往她碗里夹了几大块排骨。 “忙这么久,多吃些你爱吃的芋头蒸排骨。” “你自己吃多点。”温韶倪嘀咕。 沈亦迟看了一圈菜,啧了一声,“这里有二姑婆爱吃的葵花鸡,三姑婆喜欢的佛跳墙,五姑婆最钟意的炭烧响螺,六姑婆爱的燕窝炖雪蛤……”他几乎把主桌的客人名全都点了一遍, 又道,“这么用心照顾大家口味,怎么就没我最爱吃的?” 他笑看着温韶倪,看似是责问温韶倪,却把所有人都点了一遍,大家不好不回应,纷纷放下筷子说场面话。 “啊呀!阿倪咁用心,忘了一两样很正常的嘛!” “是不是你惹阿倪不高兴了呀?老婆发威可没好果子吃!” 后面这句让大家都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温韶倪的拘谨感消了一大半,她低头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嗔怪,“今晚补给你就是了!这点事你至于在在大家面前拿出来说吗……” 沈亦迟挑唇坏笑,“好啊,记得补给我。” “好了,别在阿檀面前丢人现眼,都是同龄人,没一点阿檀的沉稳。”沈廷远瞪了沈亦迟一眼,语带嫌弃。 沈亦迟没理他爸,给墨檀夹了块肥嘟嘟的烧鹅腿,“吃多点,吃饱教我怎样稳重。” 墨檀眉心紧蹙,“你没用公筷!” 沈亦迟贱兮兮地含住筷子,“放心吧,我没病。” 墨檀眉头快拧成了死结,嫌弃地将那块脆皮烧鹅夹起扔到沈亦迟碗里。 温韶倪忍不住想笑,墨檀注意到了温韶倪的视线,冷不丁地问沈亦迟,“她是谁?” “喂!你不是这样吧?这是我老婆啊,你给她做过婚纱的!”刚刚大家说话时墨檀是梦游去了吗? “哦。”墨檀不咸不淡应了声,好像记起来了,又好像没有。 沈亦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学着师奶的口气唠叨,“有冇对象吖?再唔结婚就四十啦,阿迟个仔(儿子)都上小学喇,你睇下(看下)你自己,仲系(还是)条大光棍!” 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只有沈亦迟敢在墨檀伤口上撒盐。 墨檀轮廓冷硬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温韶倪不知多久没见沈亦迟这副不怕事大,讨人嫌的样子了,这次她有权利管他。 温韶倪把手探进沈亦迟西服衣摆,毫不客气地往他侧腰拧了一下。 沈亦迟疼得倒抽一口气,反应迅速地去抓温韶倪作乱的手。 温韶倪吓到了,连忙要抽走,但争不过男人的力气。 那只温热光滑的大手霸道地缠住她,强硬地掰开一根根纤细的手指,紧密的十指相扣。 没人知道夫妻俩的小动作,手心的炙热躁动的因子像病毒,传染到了温韶倪脸上。 她耳尖绯红,赶忙低下头,用左手拿着汤匙喝汤掩饰。 沈亦迟勾着唇,在桌下紧紧拉着温韶倪,就是不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