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被屠!孤女复仇携手落难皇子》 楔子 屠杀! 大渊朝,京都。 初夏。 夜色如浓墨般铺开,天空中不见一丝光亮。 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了整片苍穹,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在背街的一座府邸内,此时正进行着一场屠杀。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云府的下人。 几名黑衣杀手蒙着脸,手中利刃往下滴血,杀气腾腾。 为首的杀手头领身材粗壮,手中大刀指向京府通判云清起。 “云大人,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将东西交出来,在下可饶你性命!” 云清起已身受重伤,手捂着肚子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恼怒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此行凶?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要让本官交出什么东西!” 黑衣首领桀然一笑,冷声道:“云大人何苦要装糊涂呢?在下也是受人之托,要向你取一样东西,只要你乖乖交出来,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如不然,今日你难逃一死!” 云清起听到此话,心中已是了然。 原来是他! 云清起满脸悲愤的看着黑衣人,“云家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你们这样做是在助纣为虐!” “真是个不要命的蠢货,既然你不肯合作,在下只能杀人交差了……,动手!” 随着黑衣首领一声令下,手中大刀已经抡起,云清起应声倒在血泊中。 “你们……不得……好死……!” “老爷……!”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云夫人孟氏刚冲出来,就看到了被黑衣人杀死的夫君,顿时气血上涌,晕倒在地上。 被黑衣人一刀抹了脖子。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瞬间照亮了大地,也照出了满地殷红的鲜血。 紧接着,便是雷声轰鸣,一滴雨水落在地面,随即大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帘模糊了视线。 “进去搜!” 黑衣人冲进了后院。 片刻后,内院传来了阵阵惨叫声。 当最后一道生命之火熄灭,暴雨也渐趋平息,留下一片狼藉与死寂。 “老大,这院里都搜遍了,什么也没有搜出来,是不是真的像云大人说的那样,云府并没有那人想要的东西。” 黑衣人首领刚从密室里走出来,一名黑衣人便上前禀报道。 首领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包裹,森然笑道:“不管他,只要杀了人,我们也算交差了,走!” …… 月光终于穿透乌云,洒在了这个死寂的院落。 柴房内,一个小女孩拨开身上盖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光着脚走出了柴房。 踩着满地的血水,小女孩颤颤巍巍的来到前院,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满是血污的尸体。 “爹……!娘……!” 小女孩惊恐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凄厉叫了一声晕死过去。 …… 熹微之际,城门刚刚打开,两个身影骑着一匹马,着急忙慌的就进了城。 “我说你这老家伙,天还没亮呢你就催着我进城,就是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身形不高,挎着一个破布包裹,坐在前面,双手紧紧抓住马鞍子。 “还不都是怪你。” 后面的人身形比老者高大许多,年纪与他相当。 脸上神色焦急。 “如果不是你昨天非要救那个人,昨天晚上我们就到了。老顾,我们还得再快点!” 坐在后面的人此时觉得心中一阵发慌,不由得又夹紧了马肚。 “驾!” “还有多远啊?”老顾问道 “快了!”后面的老者说完,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气。 骏马拐进一个巷子里,老者将缰绳交到老顾手里,说道:“就是前面的那个府邸,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不等老顾回应,他已从马背上飞身掠起,跃上高墙。 几个起落间,人已跃进院中。 天色微亮,满地的尸体泡在血水里。 从大门一路进到内院,入眼满地殷红。 “难道是我来晚了吗……?”老者一个个尸体看过去,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云老弟,我来晚了……!” “这是怎么回事?”随后跟来的老顾睁大眼睛,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由颤声问道。 “都怪我来迟了……。” “老伙计,快来,这还有个活的!”老顾喊道。 他已伸手抱起小女孩,看起来差不多五六岁年纪。 老顾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女孩儿嘴里。 “老伙计,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等会儿天亮了,官兵来了就说不清了。” “你稍等会儿。” 老者说完飞速的将各个院落检查一遍,没有再发现一个活口。 “走!” 他从老顾怀里夺过孩子,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拽住老顾,飞身跃上马背,顺着后街向城门口奔驰而去。 不远处,隐约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章 打猎归来 阳河县的县衙就设在县里最大的镇子上,尚阳镇。 其实也就不足千人。 群山环绕,地势偏远。 镇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 午后半晌,小小的城门开着。 两个看门官抱着膀子坐在城门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靠墙打着瞌睡。 不远处,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两个明媚灿烂的少女疾驰而来。 “吁……,”靠近城门口,两人勒紧缰绳,马匹速度放缓。 即使这样,马蹄飞扬的尘土还是迷了两个门官刚刚睁开的双眼。 门官揉揉眼睛,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苟着身子打着瞌睡。 “阿妍,今天打猎又是收获满满,这些猎物你准备怎么分呢?” 两人进了城门,下了马,牵着马向前走去。 这是镇子上最热闹的一条街,两边都是摆摊的小商小贩,骑着马怕冲撞到人。 被叫做阿妍的女孩嫣然一笑,清脆回道:“打猎就是为了满足兴趣,反正我们也吃不完,就分给有需要的人吧。” “不过,灵儿你今天猎的也不少哟,就带回去给顾爷爷解解馋吧。” “好啊,我的带回去,我们自己留一些,其余的分给周围邻居,你的自己处理吧。” 顾灵儿回头看看自己马背上,绑着满满的猎物,嘴角上扬。 她打猎的技术又长进了,这还得多亏阿妍帮她。 “烧饼!热乎乎的烧饼……。” “福伯,拿十个烧饼。”云妍走过去,笑吟吟喊道。 “好咧!”福伯麻利的用油纸包了十个烧饼,递给云妍。 “阿妍,今天又去打猎了,都猎了什么好东西呀?”福伯笑眯眯问道。 “福伯,有野兔和野鸡,你要哪个?”云妍从马背上提下来两只野兔,两只野鸡。 “都行,一只就够了,你每次打猎回来都要给我一只,我都过意不去了。” 福伯满怀慈爱的目光看着云妍,真是个好孩子啊。 “福伯,您说这话就是跟我不亲了,从小到大,阿妍吃了您多少烧饼,您收过钱吗?”云妍将野鸡和野兔各一只送到福伯手里。 “一只抵了烧饼钱,一只送您老补补身子,我今天猎的多,您老不许客气。” “好,好……,”福伯高兴的接过来放在身后的案子上。 “走了!” 两人走到酒馆门口,云妍对顾灵儿说道:“灵儿,你先回去,把野味处理了,我去打些酒,今天晚上我们改善伙食。” “好,你别耽搁太久了。”顾灵儿接过她递过来的烧饼,牵着马先走了。 云妍把马拴在门外树上,提了两只野兔走进了酒馆。 “胡掌柜,打壶酒!”云妍将野兔放在柜台上,娇笑道。 听到声音,胡掌柜抬起头来,看到云妍,他布满沟壑的脸上展开笑颜。 “阿妍来了。” “哇,这两只兔子够肥的。” 胡掌柜掂起兔子在手里抻了抻,“老胡我就好这口儿,亏得你阿妍经常惦记着。” “好了,你稍微歇息片刻,喝口水,酒马上打好。” 胡掌柜的让伙计端来茶水,给云妍倒上,然后去里面装酒。 云妍出去跑了大半天,带的水早就喝完了。 她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又自己倒了一杯喝了。 “阿妍,很长时间没看到你师父了,他去哪了?”胡掌柜的提着酒壶过来,放在桌子上。 “我师父?他去找师娘了!”云妍信口胡诌道。 “啊?你还有师娘呀?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你师父说过啊?” 胡掌柜内心的八卦之火顷刻间被燃起,老脸凑过来问道。 第2章 回到江家村 “就是没有师娘才要去找啊!” 云妍一只胳膊抱着酒壶,调皮的冲胡掌柜做个鬼脸。 “胡掌柜,您多大年龄还这么爱打听事儿,小心胡婶等会儿又揪你耳朵……哈哈……。” “你这死丫头,竟敢调理我,你等着,等你师父回来了,我要告状……!真不知道不尘师父那样气度不凡的人,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皮猴子!” 胡掌柜气的一直追着人到门外,看着云妍牵了马儿跑远,他才转身笑眯眯的回来。 “掌柜的,今天这两只肥肥的兔子,可抵上几壶酒了,阿妍姑娘每次打猎回来都要换酒喝,而且给的野味还不少,她可真大方。” 小伙计一脸羡慕的看着柜台上的兔子,觉得他好像要流出口水来。 “阿妍是个好孩子啊,”胡掌柜叹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娃,从小没有爹娘,吃着百家饭长大。 “好了,别看了,拿去处理了,晚上赏你半根兔子腿儿。” “谢谢掌柜的,”小伙计一听有兔子肉吃,高兴的提起两只兔子,飞快的跑向了后院。 云妍一路往家走,路上遇到了卖豆花的李婶,还有王奶奶,又将野鸡送出去几只。 走过了热闹的街市,再走一段山路,就到了江家村。 村头的第一个院子,盖着几间茅草房,这就是云妍从小到大的家。 其实就是顾爷爷的家。 在她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师父来到这里。 师父在这里陪了她五年,教她习武。 然后就将她扔给了顾爷爷照顾,自己去游历江湖了。 此后的五年里,师父一年回来一两次,待上两个月,检验一下她的学习成果,然后继续消失不见。 现在是九月,师父走了两个月了,估计过年时才能回来吧。 “顾爷爷,我回来了!”云妍一进家门,就习惯的喊了一声。 “妍儿回来了,”顾青笑着从厨房出来,双手沾满了血,提着两只兔子。 “我正准备做饭,你们打回来的野味,灵儿已经去清洗了,我们今天晚上炖鸡吃好不好?” “好啊,我还给您打了酒。”云妍把酒拿到厨房里,放到案板上。 然后去水缸里舀了水,洗了把脸。 “顾爷爷,我来帮忙烧火。” “不用,等灵儿回来再烧。”顾青拿起已经处理好的两只兔子,来到院子里。 “妍儿,这两只兔子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你现在给你江姨送过去,还有为她配置的药,一并送去。回来不耽误吃饭。” “好嘞!” 云妍看到案板上的烧饼,随手拿了一个,咬上一口。 将药用绳子系在一起,挂在脖子上。 又拎起两只兔子,边吃边出了家门。 江家村就是个小村庄,加起来也就不足三十户人家。彼此间住的也不集中。 她家住在村子的最东头。 听村民们讲,顾爷爷原来也不是江家村的人。好像是十几年前才来的,在村东头自己盖的房子。 因为会治病,而且人又随和,村里谁有个小病小疾的都来找他,而且经顾爷爷弄些草药一煮,喝下去几天就见好。 遇到一些病情严重的,顾爷爷就多少收些钱。有的病情轻微,又拿不出钱的,顾爷爷不收钱也给看。 所以,村民们对他很是敬重,都称他为顾神医。 时间长了,连镇子上的人也都慕名前来找他治病。因为镇子本来就小,会治病的大夫更是少的可怜。 顾灵儿也不是顾青的亲孙女,听说好像是他捡来的孤儿。 捡回来时才几个月大,是顾爷爷一手将她养大,比亲孙女还亲。 第3章 江姨 云妍比顾灵儿大了几个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彼此心里,两人就是亲姐妹。 顾灵儿聪明伶俐,性格活泼。从小跟着顾青认识草药,学习治病救人。 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医治一些平常的疾病。 而云妍更多的时间却是用来习武。 她也想跟着顾爷爷学医,去治病救人,享受村民们崇拜的目光。 可是,师父却告诉她,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习武上。习武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可她的家人不就是师父和顾爷爷吗?还有灵儿,他们也不需要她保护啊? 不管怎样,师父的话不能违背。于是,云妍寒暑十年,练的一身好功夫。 可是这一身的功夫,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上山打猎。 打回来的猎物分给镇上的人,或者换来一些食物。有时分给一些关系好的村民。 其实,这样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云妍也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人。 江姨家住在村子的最北边,是村里最好的砖瓦房。 云妍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坐在院子里,目光怔怔的在发呆。 江姨是云妍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一点都不像个乡村妇人。身上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却难掩她通身的贵气。 住着这么好的砖瓦房,家里以前应该也是很有钱吧。 “江姨,我给您送药来了!”云妍清脆的娇声传来,惊醒了江映莲的思绪。 “妍儿来了,快进来。”江氏脸上涌起笑容,向云妍招了招手。 “江姨,这是顾爷爷给您配的药,您记得按时服用,还有我和灵儿猎回来的兔子,给您送来两只,已经收拾干净了。” 云妍把药和兔子放到院子中间的矮桌上,搬个凳子坐在江氏身边。 江姨的眼睛不好,之前几乎都要失明了。 后来经过顾青的医治,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视物,只是还得需要好好保养。 “替我谢谢你顾爷爷,又麻烦他了。”江氏拍了拍云妍的手,慈爱的看着她。 “屋里桌子上有小六今天托人送回来的栗子糕,你自己去拿来吃,等会儿捎些回去,让你顾爷爷和灵儿也尝尝。” “小六哥没回来吗?”云妍起身进了屋,拿了一包栗子糕出来。 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嗯,好吃。” “没有,他这几天忙,说是哪里出了命案,都好几天没回来了。”提起儿子,江氏美丽的眸子中又充满了柔情。 小六是江姨的儿子,比云妍大三岁。也算是一起打架长大的。 因为不愿在家安分守己,又会些拳脚功夫,就去县衙做了一名捕头。 这样也好,省的他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 “江姨,您是不是还没做饭?您身体不好,我做给你吃。”小六不在家,就剩下江氏一个人。 云妍觉得她肯定是自己不方便做。 “不用,”江氏拉住准备起身的云妍。 “我午饭用的晚,现在还不饿。小六说他今晚会回来,我等他回来再吃饭。” 云妍陪着江氏说了会儿话,天色逐渐暗下来,云妍就起身回家了。 临走时,带走了一包栗子糕。 第4章 上山采药 晨曦微露,云妍早早就起了床。 先跑到后院耍了一顿拳脚,直到大汗淋漓。才回来打水洗了洗,瞬间感觉清爽无比。 “阿妍,吃饭了。”顾灵儿做好了早饭,端到院子里的小桌子上。 “爷爷呢?”云妍过去与她一起,将筷子摆好,回头就看到走进院子的顾青。 “顾爷爷,吃饭了。” 顾青走过来坐下,顾灵儿递上筷子。 “吃过饭,你们两个去后山采撷草药去,家里能用的不多了。”顾青边吃边吩咐道。 “好啊。” “但是,不能惹事,特别是妍儿,”顾青又不放心的对云妍再次交待。 “知道了,顾爷爷,我保证不惹事。再说我这么乖,啥时候惹过事。”云妍自信满满的说道。 她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嗯,你没惹过事,你是最乖的,”顾青言不由衷的点了点头。 “王寡妇前两天骂街,要找出趴在她家屋顶偷听的小贼,也不知道找到了没?” “噗嗤,”顾灵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爷爷,吃着饭呢,不许讲笑话。” 云妍俏脸微红,想起在王寡妇屋顶上看到的情景,不由得表情讪然。 “你师父来信了,说过几天回来,到时候你跟他说吧。”顾青瞥了一眼低着头老实吃饭的云妍。 皮猴子,自有人收拾你。 “师父不是刚走没多久吗?怎么又要回来?”云妍瞬间耷拉下肩膀,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 “灵儿,我们走,让爷爷洗碗。”云妍拿过一旁放着的背篓,冲顾灵儿眨眨眼。 顾灵儿也放下筷子,起身提起另一个背篓,“爷爷,我们走了。” 爷爷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这么爱啰嗦。 是不是年龄大了都这样。 “早点回来!” “知道了!”听声音,人已经跑出了很远。 顾青轻轻叹口气,目光透过低低的围墙,不知道看向何处。 村子有一半都是被山包围着。村里有些年轻力壮的偶尔去山上猎个野味,打打牙祭。 云妍和顾灵儿身上有功夫,不愿跟大家争抢,打猎就跑到城外去。有时打的猎物多了,还跟村里人分一点。 但是,后山上的草药就没人争了。 因为村民们也不懂草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了就来找顾青。 所以,云妍和顾灵儿每隔几天都会来一次后山,采一些常用的药草回去。 “今天我们往里走走,里面的好药材更多。”顾灵儿脚步轻快的走在山路上,随手摘下路边的一个红果子扔进背篓。 这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好,采药是你的强项,听你的。”云妍笑道。 “那是,我从小就跟着爷爷上山采药,那个时候我走不动了,爷爷就让我坐他脖子上。”顾灵儿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眸子里染满笑意。 云妍听着心里有着羡慕。师父从来就没让她骑过脖子。 “吹牛,你那么大了还让顾爷爷驮着,也不怕他累着。”她心里有些泛酸。 “那时我才四五岁,那么大点的人,怎么会累着?”顾灵儿不服气的看着她,心里又有些委屈。 难道她真的是不懂事,累着爷爷了? “灵儿,你又吹牛,四五岁的小孩能记得事儿吗?” 云妍采了一些半枝莲放在背篓里。几天没来,山上的草药都长起来了。 第5章 缺失的记忆 “怎么不记得?”顾灵儿一听自己的话被怀疑,停住脚步,有些羞恼的看着云妍。 “我记得可清楚了,有一次跟着爷爷上山,还被一只小兔子撞翻了,我都吓哭了,不信你回去问爷爷!” 顾灵儿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竟然把自己隐瞒多年的糗事也爆了出来。 “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呢,”最后她又补上一句。 “真的?”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还搬出了顾爷爷,云妍不由得相信了。 可是,自己四五岁时在干嘛?怎么记不起来呢?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六岁了,她也只有来到这里以后的记忆。 那她六岁之前在干嘛? 她是从哪儿来的?父母是谁? 云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 以前她以为是因为年纪小不记事。 可是今天听顾灵儿一说,她才知道小孩子四五岁已经记事了。 云妍莫名感觉一阵心慌,看来回去得问问顾爷爷了。 顾灵儿见云妍突然不说话了,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有什么心事。 “阿妍,你怎么了?”她拿出腰间挎着的水囊,递给云妍。 “喝口水歇歇吧。” 云妍摆摆手,“不用,我没事……什么人!” 云妍突然一声厉喝,凌厉的目光射向右边的林木丛。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从林木丛下爬上来一个人。头发凌乱,脑门上全是汗水。 “春丫……?”云妍和顾灵儿惊疑的看着她。 来人是同村的江春丫,比她俩大一岁。 “春丫,你怎么了?” 春丫慌乱的眼神当看清眼前的两个人,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阿妍,灵儿,我……我不知道……呜呜……” “春丫,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啊……!”顾灵儿急忙跑过去,手忙脚乱的将春丫拉到一片空地上,坐下。 “你哭什么!有事就说,再不说我可就走了!”云妍见她哭起来没完,顿时觉得一股心头火升起。 哭哭啼啼的有用吗。 “阿妍,你别走……,帮帮我……!” 春丫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一把拉住云妍的衣袖,抽抽噎噎说道:“镇上的崔胖子要让我嫁给他,一会儿就来接亲了……!” 崔胖子名叫崔俊,是镇子上唯一的一座酒楼,尚阳酒楼崔老板的儿子。 名字叫崔俊,可是本人却与名字完全不相符,跟俊就不沾边。个子不高,一身的肥肉,长得跟个球一样。 长成这样,哪怕他家里是镇上最有钱的,也没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所以,崔俊都二十多了,还没成亲。 他没事又爱往人堆里凑,看到个好看的小姑娘就上去搭讪。 镇上的人虽然都烦他,但是也确实惹不起,只能尽量绕着走。 一个月前,春丫跟着同村的人去镇子上买东西,被崔俊看到了,一直追着她追到村口,遇到了刚走出家门的云妍。 然后被云妍揍了一顿,哭着跑了。 可是,崔俊不死心。 他一看春丫的穿着打扮,就是一乡下穷丫头。可是却长得贼好看。 于是,他就回去哭闹他爹,让崔老板找人来提亲。 崔老板也是觉得一乡下丫头,嫁给他儿子那是高攀了。 谁知道他来回跑了两趟,都被春丫的爹娘给拒绝了。 家里就春丫这一个孩子,她爹娘怎舍得委屈了女儿。 一个穷丫头片子也敢嫌弃他儿子,崔老板最后恼羞成怒,扔给春丫爹一锭银子,又恐吓春丫的爹娘,三天后他家的花轿就来迎亲。 如果春丫不上轿,他就到外面去宣扬,说春丫收了他家聘礼,现在竟然想悔婚,让她名声尽失,看以后谁敢娶她! 第6章 崔家来逼婚 今天就是崔家来迎亲的日子。 春丫一家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无奈之下,她爹只得让她先到山上躲一躲。 崔家见不到人就是闹一闹,可能闹一会儿就走了。 “那崔胖子想的倒是美,就他长那样,还想娶春丫?”顾灵儿气的俏脸涨红,张嘴就想骂人。 “阿妍,灵儿,帮我出个主意吧,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嫁给那死胖子的!” 春丫哭的眼睛红肿,看向云妍的神色里含着一丝希望。 云妍是最有主意的,她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看来上次揍他还是揍的太轻了!”云妍习惯性的用手指磋磨着下巴。 “今天肯定得闹一场,让大家都知道是崔家强人所难来逼亲的。但是又不能在村里闹,村里才几个人,而且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就是知道崔家不对也没人敢管,不如这样……。” 云妍唇边露出一抹狡黠,向二人说出来自己的主意。 “这样行吗?”顾灵儿有些担心。 今天出来时爷爷才交待,不让阿妍再惹事了,可是春丫家的事又不能不管。 “是啊,阿妍,这样不行的,那崔家就是个狼窝,万一再连累了你,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呐。”春丫也连连摇头,她已经够倒霉了,不能再害了阿妍。 “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云妍问道。 春丫和顾灵儿相互看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是啊,说不定现在崔家已经来人了,江叔和江婶说不定已经被打了!” “真的吗?他们真的会打人吗?那怎么办啊!” 春丫一听说她爹娘要挨打,急的立即站了起来,踉跄着就往山下跑。 “走!”云妍和顾灵儿也顾不上采药了,背起背篓赶紧跟上。 此时,春丫家的门口围满了人。 崔老板亲自带着儿子来了,跟一帮家丁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口。 村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江同,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赶紧让你女儿出来,我们要接她回去拜堂成亲!” 春丫的爹江同,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连县太爷都没见过。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 可是,为了女儿,他只能硬着头皮挡在门口,不让崔家的人进去。 江同颤抖着身子,壮着胆子说道:“崔老板,我们家春丫就是个乡下丫头,配不上您的儿子,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她吧……。” “还知道自己是乡下人,被我儿子看上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今天就是来接她去享福的,亲家,你可莫要让我为难啊……。”崔老板嘴角勾起冷笑,盛气凌人的看着老实巴交的江同。 如果不是儿子实在讨不到媳妇,就这样的人家,哪里配得上他儿子。 简直是不识抬举。 江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村民。 突然,他看到了人群中的村长。 “村长,您给求求情吧……。”江同紧走几步,拉住了想走的村长。 江家村小,又是偏远山区,村里连个里正都没有。村长就是最大的官。 村长江德贵在人群里看了有一会儿了,他也知道崔家是在仗势欺人,可是他不敢管。 崔家哪是他能惹的起的。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听说崔家还有个当官的亲戚,要不然崔老板敢这么有底气的前来抢亲? 于是,他就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现在被江同看到了,江德贵只得站了出来,冲崔老板拱手讨好般笑道:“崔老板,春丫能被令公子看上,实在是她的福气。可是,您看他这一家人,老实巴交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实在是配不上您家公子。您看,要不……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回头我一定好好的说说江同,如此不识抬举,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还得多亏了崔老板的大度……。” 第7章 替嫁 云妍三个人下了山,远远的就看到了门口围着的一群人。 三个人绕道后面,翻墙进了春丫家的后院。 春丫娘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正提心吊胆的躲在墙角里偷偷看着门口,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跳进来的三个人。 “哎呀,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女儿回来,春丫娘急得用双手去推她。 “你快走,快走啊,别被他们看到了……。” “娘,我不能走,我不能看着您和爹被他们打了!”春丫被她娘推得趔趄了几下,差点摔倒。 “好了,都别说话!”云妍急忙制止了娘俩的推搡,低声说道。 “都别吵了,一会儿被崔家人听到,想走都走不了。” 春丫娘俩一听,赶紧捂住了嘴。 云妍指了指房间,示意她们回屋说话。 几人回了房间,云妍又说了自己的主意。 她冒充春丫坐上崔家的花轿,然后在拜堂时大闹婚礼。 崔俊成亲,肯定要宴请宾客。云妍就将崔家逼人成亲的事情宣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 最好再将崔俊暴打一顿,让他们再也不敢提成亲之事,彻底死了这份心。 “这怎么行,万一你逃不出来,我怎么向顾神医交待啊!” 春丫娘一听这个主意就不同意。 自己家的孩子脱身了,又陷进去一个云妍,万一出了点事,他们一家就成了大罪人。 “哎呀,江婶,没事的,我的身手你们没见过吗?就崔家的家丁,加一块儿都不是我的对手。”云妍拍了拍胸口,用力的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要不然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没有的话春丫就只能嫁过去了……!”她无奈摊摊手,春丫娘一听更加没有了主意。 这时,门口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几人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只见村长已经被崔老板推到了一边,崔家的家丁气势汹汹的正要往院里闯,嘴里喊着让春丫出来。 春丫爹上去阻拦,被崔俊一脚踹在地上,一旁围观的村民敢怒不敢言,但是也渐渐的围了上来。 眼看着崔家人就要闯入了。 “来不及了,江婶,快点,新娘子的衣服呢?”云妍着急了,目光扫向房间里,寻找新娘穿的衣服。 顾灵儿一看拖不过去了,也跟着催促道:“江婶,春丫,快点,你们放心,阿妍不会有事的!” 看着外面春丫爹又爬起来,跟崔家的家丁撕扯着,春丫娘俩心急火燎,顿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听云妍的。 “哪有什么新娘子的衣服,春丫有个红色的褂子,还是半新的,”春丫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红色外衫。 “这个行吗?” “行,反正也不是真嫁,再找个红盖头!” 还能真的穿件新衣服去呀,万一打架时撕扯烂了,岂不是可惜了。 云妍拿起衣服准备往身上套。 “灵儿,你出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新娘子马上出来,让他们先等着!” 再不出去人,恐怕春丫爹会挨打更多。 “好!”顾灵儿出去了。 春丫帮云妍换好衣服,简单梳个头。 乡下人平时干活多,所以很少穿裙子,一般都是穿裤子的多。云妍只需要换个上衣就行。 云妍身形比春丫略显单薄,但是她身材高挑,春丫的衣服她也能撑起来。 春丫娘把云妍的高马尾解开,简单梳了了发髻。准备再戴个小花,被云妍一把扯下。 “不戴,我又不是真嫁人,打扮那么好看,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崔胖子!” 春丫娘找了一块儿红布,盖住了云妍那明眸皓齿的俏模样。 “阿妍,你要小心啊……!”春丫娘不放心的交待着。 云妍摆摆手,由顾灵儿和春丫娘搀扶着走出了房间的门。 第8章 进崔府 此时的院内,众人都在注视着从屋内走出来的纤细身影。 “春丫娘糊涂了吗?真的要把女儿嫁给崔家了……?” “不嫁有什么办法,没看崔家人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纷纷为春丫叹息摇头。 “春丫娘,你怎么……?”春丫爹红着眼眶冲了过来。 “你糊涂啊!春丫,你不能去……!”春丫爹一把将人拦下,伸手就要去掀开红盖头。 顾灵儿一把抓住了他,“江叔,你放心吧,春丫会好好的。” 说完,她赶紧给春丫娘使眼色,春丫娘拉住自家男人哭着就回了屋。 云妍上了崔家的花轿,崔俊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 “起轿!” 一行人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出了村。 顾灵儿回去跟春丫交待了几句,也远远的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 虽然她相信阿妍不会有事,可是不亲自跟着她还是不放心。 崔老板家办喜事,镇子上有点头脸的人都来了。 喜宴就在尚阳酒楼里办。酒楼后面就是崔府的内院。 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半个时辰之后,花轿停在了崔府门口。 崔俊带着一脸的肥肉,眯着眼睛走过来。如果不是看到他咧开的大嘴,很难看出他的五官是高兴着的。 “娘子,该下轿了,让相公背你吧。”说着,他伸手去掀轿帘。 轿帘掀开,云妍跨步而出。手臂一挡,崔俊一个趔趄,就被她扒拉到了一边。 这新娘子力气好大! 崔俊刚想要发火,随后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知道新娘子还在生气。 算了,等今天过了门再要她好看。 他挥挥手,两个婢女走过来,搀扶着云妍进了内院。 婢女把云妍带进了房间里,交待她先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有人会带她去拜堂。 婢女退了出去,云妍掀开了盖头。 这里不是新房,应该是新娘子临时落脚的地方,等会吉时到了再去前厅磕头拜堂。 云妍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点心塞进嘴里。不愧是开酒楼的,点心做的不错。 吃了几块点心,感觉有些饱了。 云妍正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要现在就去前院大闹一场,将崔俊痛打一顿,然后走人。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她赶紧拿起盖头盖上,端坐好。 “吱呀,”门开了。 “娘子,我来了……。” 是崔俊? “小娘子,我来接你去拜堂……,让我先看看娘子今天美不美……。” 崔俊嬉笑着伸手就去掀盖头。 盖头被掀开,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俏脸。 “娘子,你今天好美啊……!啊……不对,你不是春丫!”崔俊看着眼前这张比春丫白皙的脸蛋,突然变了脸色。 云妍虽然也经常在外疯跑,但是她的肌肤依然白皙如常,好像就晒不黑似的。 她平时就简单的梳个高马尾,或者将头发高高挽起。今天梳了发髻,崔俊竟然一时没认出来。 “云妍,怎么是你!”崔俊终于认出了眼前看着有些面熟的人。 “怎么,崔胖子,你还认得我,”云妍冷哼一声,一把揪住崔俊的前襟。 “上次是给你的教训太轻了,你竟敢去春丫家里抢亲,崔胖子,今天我就替你祖宗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你别胡来,今天是在我家,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崔俊吓得脸色苍白,身子颤抖的厉害。 上次被云妍揍了一顿,回去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他可是最怕疼的。 “我先不放过你!”云妍话音未落,拳头已经砸向崔俊的腹部。 随着“嗷”的一声惨叫,崔俊捂住肚子蜷缩着身子,慢慢弯下了腰。 云妍的拳头一个接一个落下,专挑人疼痛的地方去打。崔俊疼的嗷嗷乱叫。 终于,他杀猪般的嚎叫声吸引来了前面的人。 第9章 大闹婚礼 “俊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首先冲进来的就是崔老板,后面跟着崔俊的娘田氏。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田氏看到儿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顿时心疼的上前查看。 “贱人,你竟敢打我儿子……,老爷,你快去教训她……,哎哟,我的儿啊……!”田氏哭天抢地的边哭边骂。 “臭丫头,成亲之日竟敢殴打我儿,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给我狠狠的打!”崔老板脸色铁青的吩咐着家丁。 进了他崔家的门,竟还敢如此放肆,真是欠教训。 云妍冷笑一声,看向崔老板的眼神淬满了冰。 幸好今天是她来了,如果是春丫嫁给这样的人家,早晚得被他们欺负死。 两个家丁冲过来要抓她胳膊,被云妍一脚一个踹了出去。随后,她飞身而起,跃到了院子当中。 前院的宾客们听到动静已经围了过来。 云妍挺身而立,单薄的身躯仿佛拥有巨大的能量。 她环顾一下围观的人群,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位乡亲,我是江家村的云妍,是被崔家抢到这里来的。今天请大家来帮我做个见证,崔家仗势欺人,逼着良家女子与他儿子成亲,那女子不从,他们就带着家丁上门去抢。我云妍抱打不平,装扮成新娘子上了花轿,目的就是为了教训一下崔俊这个无耻之徒。没想到崔老板刚才竟然想要杀我,乡亲们,你们大家来评评理,崔家是不是仗势欺人……!” 云妍还在继续控诉着崔家逼婚的不要脸行径,围观的人群却已炸开了锅。 众人都知道崔老板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长的丑就算了,平时仗着他爹有钱,认识一些当官的贵人,就经常在街上调戏良家女子。 崔俊在尚阳镇上就是一祸害,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今天崔家去迎亲,大家还以为是哪家父母贪财,将女儿卖给了崔家。 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不要脸的上门去抢来的。 因为酒楼临着街,再加上镇上的人都很好奇,究竟是谁嫁给了崔胖子,所以,今天来看热闹的人也特别多。 此时,人越聚越多,听到云妍的一番话,众人纷纷议论。 有那些不怕得罪崔家的人,竟然开口怒骂道:“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人强迫别人成亲,简直是丢了尚阳镇的脸,姑娘,不行就去报官吧,让县太爷给你做主……!” “就是,去报官,崔家真是太过分了……。” “对啊,尚阳镇里还有没有王法,崔老板,赶紧将人家姑娘放回去,要不我们就去报官了……!” 众人群情激愤,崔老板的脸却越来越阴沉。 他看向云妍的目光充满恶毒。死丫头,今天让他这么丢脸,他不会放过她的。 但是,今天的亲却是成不了了。 崔老板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冲着众人抱拳道:“今天真是对不住大家了,本来想着小儿与人家姑娘是情投意合,我们才去提的亲。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小儿不懂事,才造成了今天的误会,崔某定会好好教训他的,在这先给大家赔个礼,也给这位姑娘赔个礼,对不住了……。” 云妍唇角微微掀起,露出一抹讥讽。 这崔老板还真是个人物,这么快就承认了错误。 得了,她也见好就收,反正事情解决了就好。 “既然崔老板也说了是个误会,就请管好你的儿子,如若再让我看到他去江家村找春丫的麻烦,我不介意再揍他一次!” 云妍说完,利落的转身,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离开了崔家。 第10章 姜小六 走出崔家,顾灵儿从人群中钻出来。 “阿妍!” “灵儿,你怎么来了?” 顾灵儿拉着云妍的手,两人快速的闪进一个胡同里。 “我不放心你啊。阿妍,你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把这事解决了!”顾灵儿的眸子里都是崇拜的光芒。 阿妍刚才在众人面前简直是大放异彩,太厉害了,如果换成她早就紧张的说不出话了。 “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吧。”云妍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已经美的冒泡了。 “走,我们赶紧回家,不知道顾爷爷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了,那我就惨了。” 刚才还美滋滋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小包子。 云妍只能祈祷顾爷爷今天不出门,没有听到这些消息。 “怎么会不知道,你没看现在啥时候了?都正午了!等我们两个回到家,饭点都过了……。” 顾灵儿边走边说,心里却在想着回去怎么帮阿妍求求情,让爷爷罚她轻一些。 可此时的云妍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天捅了多大的篓子。 穿过热闹的街道,拐入去江家村的小道上。 抄小路回家近些。 道路的中间站着一个人。 穿着一套深灰色劲装,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背影都这么迷人,脸蛋肯定也差不到哪儿。 只是站在路中间挡道就有点不对了。 云妍心里暗自腹诽着,脚步却没有停。 她今天没有心思去欣赏美男的背影,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家。 两人加快脚步准备绕开那人。 “站住!”那人长臂一伸,拦住两人的去路。 “干嘛!想打架啊!” 云妍本来就紧张的心情,又被他吓了一跳。气的她扬起拳头就朝那人脸上招呼。 “六哥!” “小六?” “姜小六,你有病啊!” 云妍挥了挥离那张俊脸只差一寸的拳头。 “信不信我一拳下去,你这张脸就变成了猪头,镇上那些小媳妇们见了只怕会哭死……!” 顾灵儿欣喜的跑过去,抱住姜小六的胳膊。 “六哥,你啥时候回来的?灵儿都想你了!” 姜小六宠溺的拍了拍顾灵儿的头,幽深的目光又看向云妍。 “我刚回来,就看到了我们侠肝义胆的云女侠在惩治恶人,云妍,你好威风啊!”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看到了也不去帮我,你知道那崔老板有多坏吗?今天如果不是我,春丫就被他们抢走了!” 听着他话语间的讽刺,云妍气的俏脸涨红,扭头就走。 在转身的瞬间,一滴委屈的泪水滑落。 她虽然身手矫健,胆子又大,但也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身边围绕的人都是和气而善良的。 其实刚才在崔家她也很害怕,很紧张。特别是看到崔老板那张阴沉的脸,她心里是发怵的。 可是,没办法,她如果不站出来,那春丫该咋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春丫去送死啊! 死小六,见到她不安慰也就罢了,还凶她! 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姜小六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小人,不由心中叹了口气。 他加快脚步,撵上云妍。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这不是也担心你吗?” 云妍不理他,拉着俏脸继续走。 “好,我知道,那崔胖子不是个东西,那崔老板更不是个东西,你担心春丫被他们欺负,能挺身而出保护她们,这没错。可是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方式,不要自己去逞能,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你说我是在逞能……!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吗?他们一家带人气势汹汹的堵着门,见不到春丫就不走,甚至还要打人。村长都上去求情了,可是有用吗?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啊……!” 云妍强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她眼眶红红的瞪着眼前的人,仿佛不给她个理由,今天就跟他没完! 本来今天教训了崔胖子,她心情挺好的。 姜小六不夸她也就算了,一见面就处处指责她不对。 第11章 崔胖子死了 “你可以报官啊!让官府来处理这件事儿。新来的县令人还是很公正的,崔胖子这样强抢良家女子,县令大人一定会严惩的!” 姜小六拉住云妍,伸手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耐心的劝道。 “报官?我看你是当捕头上瘾了吧!当官的有几个是真心为百姓的?我就是一个乡下人,没有见过县太爷,我也信不过那些当官的,等到他们来处理,恐怕我只能去给春丫收尸了。”云妍推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跑回了家。 “六哥,你不该这样说阿妍,她是不想让春丫被人欺负了。”顾灵儿最是知道云妍的心思。 云妍跟她一样,都是没有爹娘的孩子。 师父一直在外面跑,爷爷一个人又照顾不过来。多亏了有村里人帮忙。 她和云妍的衣服,从小到大都是村里的大婶大娘帮忙做的。 两人经常玩的不着家,到了饭点,赶在谁家就在谁家吃,玩了一天累了,有时就睡在别人家里,只要给爷爷说一声就行。 春丫比她们大了一岁,江叔江婶都是实在人,她和云妍小时候在她家吃住是最多的。 所以,在云妍心里,春丫就是她亲姐,她又怎会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人欺负呢? “我知道,”姜小六无奈叹口气,满眼担忧的对顾灵儿道。 “灵儿,你先回家吧,我先回去见过我娘,再去看顾爷爷。你回去跟阿妍说一声,让她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去了。” 崔老板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恨极了云妍。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灵儿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家。 云妍回到家里,发现家里没人。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今天的惩罚暂时躲过去了。 顾青直到傍晚才回来,回来后叫来顾灵儿,问了一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他一直到该吃午饭时出来找人,才听说了此事。 顾青当时饭都没吃,就去了镇上。云妍两人走的小道,所以与他刚好错过。 听完顾灵儿的讲述,顾青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去惩罚云妍。 云妍忐忑不安的睡了一晚。 翌日,刚吃过早饭,云妍自觉的去洗了碗。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喧闹声。 紧接着,两名差役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满脸忧色的姜小六。 他是在去县衙的路上遇到两个差役,大致了解情况后就一起跟了过来。 “云妍在家吗?”差役问道。 顾青迎上去客气的问道:“二位官爷,找云妍有何事?” “让云妍出来回话!” 云妍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 “我就是云妍,找我何事?” “你昨天去了尚阳酒楼的崔老板家里,还殴打了崔俊,有这事吗?”差役李柱问道。 “有,昨天那崔老板带他儿子来抢亲,我就把他揍了。”云妍承认的很干脆,打了就是打了。 “那就跟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吧!”李柱说着就要过来拿人。 “官爷,妍儿打人是不对,可是那崔家来抢亲也是欺人太甚,妍儿是气不过才打了他的,官爷能不能通融通融饶了她……,”顾青赶紧上前拦住李柱,想要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李柱正准备推开他,被姜小六拦住。 “李柱,不许动顾爷爷!” 李柱急忙收回手,“六哥,我没动。” “顾爷爷,崔胖子死了!” 姜小六的一句话仿佛一道炸雷,炸得院子里的几个人差点都失了魂魄。 “不可能!”云妍惊叫道。 “我根本就没下重手,那崔胖子一身肥肉,又没有功夫,我就是打了他几拳,根本就没有伤到要害,他怎么会死!” 云妍委屈的目光又看向姜小六,“小六哥,你知道我的,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这会儿知道叫哥了,平时不都是姜小六吗? 姜小六收起心中的腹诽,对李柱和另一个差役王永生说道:“确实,阿妍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了解她。” 第12章 被关入牢房 “但是,阿妍,县衙你是肯定要去的。崔俊死了,崔老板已经报了官。你去到县衙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出来,县令大人会秉公办案的。” 姜小六也很无奈,崔俊死了,云妍昨天去崔家大闹,可是有很多人看到的。 “好,我跟你们走!”云妍咬了咬牙道。 自己有没有打死人她心里很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要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云妍跟着差役走了,姜小六没有让李柱锁她,他保证她不会跑。 “爷爷,怎么办啊?”顾灵儿急得都快哭了。 进了官衙,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况还摊上了人命案,阿妍还能出的来吗?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顾青气的扬起手就想打人,最后又愤愤的将手放下。 惹事的人已经走了,打灵儿有什么用? “顾神医,阿妍真的被差官带走了吗……?” 这时,门外冲进来一群人。 春丫带着她爹娘,后面跟着江映莲,还有村长和一些村民。 顾青面容严肃的点点头。 “怎么会?那崔胖子怎么会死呢?阿妍不会杀人的……!”江映莲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从小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做个好人,她最清楚阿妍的心有多善良。 “都怪我,如果不是帮我,阿妍就不会去崔家闹,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了,早知道我就嫁给崔胖子算了,也不会连累阿妍……!” 春丫蹲在地上崩溃的大哭。 她此刻后悔极了,她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让云妍为了她去坐牢,还有可能被杀了头。 “阿妍会不会是一时失了手……?”村长犹豫着问出了口。立即遭来众人的反对。 “不会的!阿妍从小是调皮爱打架,可是你看她将哪个孩子失手打死了吗?何况那崔俊已经是大人了,阿妍不是下手没轻重的人……!”春丫站起来极力维护云妍,她相信云妍! “是啊……” “肯定是弄错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事情既然已经出了,现在说啥也没用,我们只能等着看结果了。”顾青挥了挥手,制止了村民的议论。 “是啊,大家都回去吧,我们也帮不上忙,只会让顾神医更烦心,好在还有小六跟着,他不会让阿妍受委屈的。”江映莲也帮着劝走了村民。 等众人都离去后,顾青回到房间,沉思过后,写下了一张纸条。 随后,他来到后院,手搁在嘴里打了个呼哨。 过了一会儿,一只鸽子俯冲而下,落在顾青的肩头。 顾青将纸条绑在鸽子腿上,轻轻拍了拍它,低声道:“告诉老伙计,如果他回来晚了,他的小徒弟可能就没命了。” 看着鸽子飞远,顾青眸子里的担心终于显露出来。 县衙就设在尚阳镇上,只是位置偏了一些。因为刚开始这里不是县衙,是近些年临时加进去的。 前面是大堂,后院就是县令居住的内院。 说是大堂,其实就是一个油漆都脱落得看不见原来颜色的木质大门,歪斜的挂在生锈的铰链上,缝隙里长满了野草,摇摇晃晃的看着随时能被风吹倒。 两侧两只小石狮子,一只还少了一个爪子,可能是被哪个熊孩子扣去玩了。 大堂的审案台上,桌面布满了裂缝,边缘磨损严重。 云妍心里在想,县令大人拍惊堂木时一用力,会不会将桌案拍碎,自己一不小心栽了进去。 想到那个画面,她唇边露出笑意,差点笑出声来。 被姜小六瞪了一眼,云妍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赶紧捂住了嘴。 “大人肯定是去现场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将人带过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县衙大堂,李柱没了主意,只能问姜小六。 “将云妍先押入牢里,我们也去现场看看。” 姜小六不想带云妍去现场,崔家的人现在恨死了她,去了少不得要挨打。 但是,他得去崔家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几人将云妍关进了一个稍微干净些的牢房里,交待了老狱卒,就一起赶去了崔家。 第13章 认真查案的许县令 崔家。 一个年轻的官员正在崔俊的房间里仔细查看着,偶尔需要低头弯腰时,头上的官帽就会倾斜,看着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只能不断的用手去扶一下。 最后扶的心烦了,他干脆将官帽取下来,夹在了腋下。 继续查案。 这位就是阳河县新上任的县令许文楚,刚上任了不到十天。这是他上任后遇到的第一件案子。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这第一把火能烧得很旺,平时懒懒散散的人也得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 在房间里巡视完毕,许县令招来崔老板问话:“将你儿子昨天死亡之前的事情详细说一遍,不得有任何欺瞒!” 崔老板哭的两眼红肿,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过来。 提起死去的儿子,他小眼睛里顿时迸发出仇恨之光。 昨天云妍大闹了婚礼,成亲被迫中断。等宾客们都散去后,崔老板回去看了儿子。 崔俊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崔老板赶紧命人去请了镇上医术还不错的吴大夫。 吴大夫检查了崔俊的伤势,说问题不大,都是一些皮外伤。于是就开了一些治跌打损伤的外伤药。 并亲自帮崔俊涂在身上,然后就准备离开。 可是,崔俊的娘田氏不依,说儿子疼的这么厉害,肯定受了内伤,非要吴大夫再开些治内伤的药。 吴大夫拗不过她,只得又开了滋补身体的方子,叮嘱过后就走了。 大夫走后,田氏让人去煎了药给崔俊服下,就让他好好休息。 晚饭时,崔老板和田氏命人送来饭菜,他们亲眼看着儿子用过饭才离开。 那个时候的崔俊除了吵着身上疼,一直委屈的哼哼,其他都很正常。 可是,今天早上该吃饭了,儿子还没起床。田氏让小厮去叫他,随后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小厮的嚎叫声。 崔老板跑进了房间,就看到儿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浑身已经冰凉。 崔老板悲痛过后,赶紧让人去衙门里报了案。 并一口咬定,凶手肯定是云妍,是她将崔俊打出了内伤,崔俊才会死的。 “一定是那个云妍,是她杀了俊儿!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崔老板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放声大哭。 许县令皱了皱眉,面如冠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你先起来,本官自会查明真相,如果真是那云妍杀了人,本官定会严惩!” 这时,姜小六与李柱三人来了,向许县令汇报。 “大人,我们已经将云妍带到衙内,随时听大人审问。” 许文楚点点头。 这时,仵作已经验过了尸体,“大人,死者身上除了一些皮肉伤,没有发现其他伤痕。死者是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子时左右……!” 窒息而死,子时左右? 那就是说这事跟云妍没关系了。一旁的姜小六闻言不由得眼睛亮了。 而此时的云妍坐在县衙的牢房里,秀眉紧蹙,心烦意乱。 她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牢。 姜小六给她安排的牢房还是有窗户的,虽然窗户不大。最多也就能让她把头伸出去。 可是却能感受到外面的一点点光亮。不至于待在这黑洞洞的房间里,让人心生恐惧。 长这么大,云妍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 平时风风火火的一刻也闲不住的人,此时心里难免会胡思乱想。 崔俊怎么会死呢?她确定不是自己打死的。 可是她昨天刚打了人,今天人就死了,她肯定就是最大嫌疑人。 不知道县令大人能不能抓到凶手,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出去? 眼看着窗户口那微弱的光亮也没了,天黑了,牢房里格外的安静。 云妍忐忑不安了一天的心最终熬不过困意,靠坐在地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匆忙赶回来的姜小六来到监牢门口,看到靠着墙沉睡的人,心里有些心疼,又气的牙痒。 自己为了她的事情,在外奔波了一天,因为担心她会无助,会害怕,所以特意跑回来看她。 谁知道这小妮子竟然这么心大,在牢房里还能睡着? 也好,这次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也免得她一天到晚的到处惹祸。 第14章 你是来劫狱的 姜小六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酒和兔子肉,随后出了牢房,来到了许县令居住的后院。 这些都是胡掌柜和福伯他们托姜小六带给云妍的,就怕她在监牢里受了委屈,再挨了饿。 可是现在云妍睡着了,就没有这个口福了。 他拿来贿赂贿赂县令大人,也不算辜负了胡掌柜他们的一番好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妍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站在身旁。 她心中一惊,猛的睁开了眼睛。 “谁!”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秀公子站立在牢房门口。 面如冠玉,风流倜傥。 可是晚上看,却又显得阴森。 “醒了?” 酒足饭饱后的许文楚,因着一个人无聊,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一时心血来潮来到了监牢,想看看自他上任后,第一个关进来的是个什么人物。 能跑到人家婚礼上大闹,并打了人。肯定是个膀大腰圆,粗鄙不堪的村妇。 没想到进到牢房,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灵秀动人,艳若桃李的小姑娘。 而且睡得挺香。 “你是谁?” 云妍一看是个文弱书生,绷紧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许文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好奇的一直打量着她。 “你叫云妍?” “是,我就是云妍。” “就是你杀了崔俊?” “我没有杀他!你休要血口喷人!” 云妍的眼底升起狂怒,腾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双手握紧木头栅栏,瞪着眼前的人。 “你说你没杀人,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可都看见了,你将崔俊打的遍体鳞伤,哀嚎不止,这你总不能抵赖吧?” 许文楚眼底有着一抹戏谑,看着被他气的俏脸通红的云妍。 “我是打了崔俊,因为他们家仗势欺人,跑到村子里去抢亲,逼着春丫嫁给那崔胖子。春丫不从,他们就硬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春丫被他们逼死。我就替春丫上了花轿。” “大闹婚礼,为的就是让镇上的人都看看,他崔家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使得他们不敢再去找春丫的麻烦!” “我是打了崔俊,因为不打疼了他,他就不长记性。可我没下重手,那点皮肉伤,最多让他受点罪,躺几天就好了,怎会伤了性命……!” 毕竟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姑娘,云妍提起这件事,竟委屈的眼中泛起泪花。 她仰起头,眨眨眼睛,让眼泪倒憋了回去。 “你既恨那崔家仗势欺人,平时又爱打抱不平,说不定一气之下就失了手……,”许文楚又不死心的继续套话,可是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这小姑娘有意思,也不问他是谁,就跟他唠上了。 “不可能!那崔俊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我干嘛要他性命?再说我也没那么蠢,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狗命,不值得。” 说到这里,云妍看向许文楚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狡黠。 她冷笑道:“至于我会不会失手伤人……?本姑娘现在看到你就挺生气的,不如,你亲自来试试,看我会不会打死你!” “你……你太狂了!被关在大牢里还不老实,还想打人……!” 许文楚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刚才还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此刻竟被吓得身体微微颤抖。 可仔细看,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打的就是你,半夜三更出现在大牢里,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莫非,你是来劫狱的……?” 云妍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正常人谁没事的会半夜三更跑到牢房里来,肯定是劫狱的。 自己也是蠢,还跟他唠了半天。 劫狱? 许文楚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牢房,不由得佩服云妍神奇的脑回路。 这监牢里就她一个人,难不成他要去劫个鬼吗? 第15章 我还用你救 “是啊,我就是来劫狱的,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对你的侠肝义胆佩服至极,特意赶来救你出去的。”许文楚用力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真诚而又崇拜。 “我还用你救?” 云妍晃了晃哐哐响的木栅栏,眼中露出鄙夷和不屑。 就这破地方,能关得住她? “我又没杀人,跑出去就成了畏罪潜逃,我相信县令大人会明察秋毫,还我清白的。” 她又重新回到原地,靠墙坐下,对许文楚挥了挥手。 “你赶紧走吧,我不会告发你的。等会儿我改变主意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那我可走了,你别后悔……。” 云妍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许文楚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身离开。 出了牢门,身边的随从跟了上来。 许文楚吩咐道:“去拿个被褥给她。” 现在已是深秋,晚上已经有些凉意,把小姑娘冻出病来就不好了。 云妍一个人安静的在大牢里待了整整两天。 除了第一天晚上有人送来了被褥,还有老狱卒每天按时送来饭菜,她就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那县令大人抓她进来连审都不用审吗? 这是已经给她定罪了吗?连个申诉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将她冤死在这大狱里? 不过,饭菜倒是不错,有酒有肉的。 老狱卒说饭菜是镇上的几个人送的。 云妍吃上一口就知道是谁做的,从小跟着师父来镇上可没少吃。 人到患难见真情,你不遇到点事儿,永远不知道谁对你最好。 云妍的大眼睛里含着泪,一边吃饭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死小六,臭小六,我都被关进了两天了,连个面都不露。想着他在衙门里做事,能尽快帮我洗清冤屈,让我尽早回家呢。谁知道却是个没良心的,还不如福伯和李婶他们……。我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你了,我如果再理你我云妍就不是人……!” 云妍骂骂咧咧的把饭菜吃了个精光。 不能辜负了福伯他们的好意,说不定以后她想吃还吃不上了。 吃完饭,她又继续靠墙坐着,呆愣了一会儿,将脸埋在双膝上,肩膀微微抖动着。 牢房外,顾灵儿和姜小六透过窗口看向里面的人。 “六哥,这案子已经破了,不是阿妍杀的人,县令大人为何还不将人放出来?” 顾灵儿眼眶红红的,看着阿妍一个人待在里面,她心疼死了。 “让她在里面待几天吧,让她也长长记性,免得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这样早晚会吃了大亏!”姜小六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嘴上是这样说,可还是狠不下心来。 “再待一天,明天我们再来接她。” 说完,姜小六扭头就走。 顾灵儿看了一眼屋内半天没抬头的云妍,只得狠狠心也跟着走了。 “等阿妍回来了,我要告诉她,案子早就水落石出了,是你跟县令说让多关她几天的,看阿妍会不会再理你……!”顾灵儿边走边气鼓鼓的瞪着前面大步走的人。 姜小六倏地停住了脚步,回头幽怨的眼神看向顾灵儿,“灵儿,六哥哥待你不好吗?你何苦要害我呢?” “哼,我不管,谁让你欺负阿妍呢?她一个人在那黑乎乎的地方待了几天,多可怜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哼!活该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顾灵儿说完加快了脚步,独留下一脸懵逼的姜小六。 “我狠心吗?我还不是为了她!”姜小六郁闷的大叫两声,想了想,又认命的回到了县衙。 算了,云妍在牢里受罪,他就在外面陪着吧。 这也算是与她同甘共苦了。 第16章 师父回来了 南不尘在接到顾青送来的消息后,紧赶慢赶,总算在云妍被关的第三天凌晨时分赶了回来。 “老顾,有没有吃的,快拿些来,我都快饿死了!”南不尘接过顾青递过来的水,一口喝下。 “早给你留着呢。”顾青端过来一盘兔子肉,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徒儿猎回来的,你好好享用吧。” “对了,妍儿现在如何了?怎么会摊上命案呢?”南不尘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 嗯,真香! 要是有口酒就更好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顾青又拿过来一壶酒,给他倒上。 看着顾青不紧不慢的样子,南不尘一路慌乱的心慢慢踏实下来。 他了解自己的这位老伙计,如果云妍有事,他不会这么淡定的。 顾青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南不尘听。 “就是说,现在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妍儿没事了?” 吃了肉,又喝了酒,南不尘总算觉得心里舒坦了。 “是,那崔俊不是妍儿杀的。是他身边的小厮半夜用被子将人捂死的。”顾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干了。 “说起来那崔俊也是罪有应得。小厮的妹妹无意中被崔俊看到,崔俊就追到人家里,趁家中没人将他妹妹糟蹋了。小厮听到消息后赶回去,妹妹已经羞愤的自尽了。小厮处理好妹妹的后事,当天就回到了崔家。就是崔俊成亲的那天。趁半夜人都睡着后,用被子将崔俊活活闷死,替妹妹报了仇……!” 所以,那崔俊死了也是活该。 “那妍儿怎么还没回来?”南不尘不解问道。 “是小六说,让多关她几天,叫她长长记性。” 顾青轻笑一声摇摇头,妍丫头这次应该被吓坏了。 南不尘闻言也叹口气道:“是该稳稳性子了,玉不琢,不成器。孩子长大了,老顾,你说我该不该将妍儿的身世告诉她呢?” 顾青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其实妍儿现在这样挺好的,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着,将来结婚生子,安稳的度过一生。” “可我就担心,将来有一天她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一定会恨我们没有把真相告诉她。老伙计,那可是灭门的仇恨啊!” 想起十年前看到的那一幕,顾青还是会控制不住的胆战心惊。 饶是他活了这把年纪,早就见惯了人间生死,可是那满地殷红的鲜血,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太惨了! “是啊,妍儿是云家唯一的幸存者。十年了,我只是查到了一些没多大用的线索。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当年云家是因何被人屠杀?为仇?清起老弟为人低调,又从不与人发生口角。为财?就他那个家底也不会有什么奇珍异宝。” 南不尘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 “实在不行,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先不告诉她真相,等什么时候她想起来了,我们再说出来,就说怕她再受到刺激才隐瞒的。如果她永远都想不起来,那就永远不知道好了。毕竟她一个女孩子,想要报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顾青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老顾,我想告诉她!”南不尘转过头,幽深的目光看着顾青,语气坚决的说道。 “这段时间,有人在暗中打探云家的消息,说云家女儿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上。甚至有传言讲,当年云家之所以被人灭门,是因为云家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因被人觊觎,所以才被屠杀了满门。所以,现在已经有人在寻找云家女儿的下落,我担心……” “你担心云妍有一天真的被人找到,而她对此事却毫不知情,因而陷于被动……!” “没错!” 第17章 最后一顿饭 “那就没办法了。” 顾青捋了捋下巴上半寸长的花白胡须,陷入了沉思。 价值连城的宝贝? 云清起当年只是一个京府的通判,清流人家。又不是世家贵族子弟,怎会有价值连城的宝贝。 宝贝? 突然,顾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 “老伙计,你说那传说中的宝贝,会不会是妍儿身上的……?” 南不尘也猛然回过神来,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可是,那也不能算是宝贝吧?除了对妍儿自身有好处外,对别人有什么用处呢?”南不尘提出自己的质疑。 “不,如果这个事情被外人知道后,只怕会遭到疯抢。且不说它有没有治病的功效,最主要的是它能解百毒……!” 顾青作为一名医者,太知道这东西能带来什么利益了,他也太清楚人性有多么的龌龊和丑陋。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 外面的天色已经发白,估计顾灵儿一会儿就会起床。 “你先去休息会儿吧,妍儿今天就会回来,到时再说吧。” 顾青催促着南不尘去睡会儿,一把年纪的人,奔波了几天,肯定累坏了。 南不尘应了一声,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天光大亮,从小窗口照进来一缕阳光,刺的云妍睁不开眼。 又是新的一天。 老狱卒又来送饭了,像往常一样,他放下饭菜就走。 “哎,等一下!”云妍叫住他。 “狱卒伯伯,我都进来好几天了,怎么也没见有人来提审啊?” 狱卒转过身,看着她,纵横交错的老脸上满是慈祥。 他笑着回道:“这我也不清楚,但是刚才那个送饭的小哥说,这应该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了。” 老狱卒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了犹如被五雷轰顶的云妍。 最后一顿? 什么意思?是断头饭吗? 可她真的没有杀人啊! 泪水从美眸中扑簌簌的落下来,云妍忍了几天的坚强信念,在此刻彻底崩塌。 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竟哭出了声,而且越来越大。 她此时才发觉自身力量的渺小,跟官家相比,跟权势相比,自己纵有一身武艺又如何? 她自己倒是可以逃出去,可是以后呢?一辈子流落江湖,浪迹天涯,做一名逃犯? 她走了,顾爷爷和灵儿怎么办?会不会受牵连被抓进来? 这顿饭云妍没有吃。哪怕里面有鸡有肉,丰盛的很。 这是云妍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美食无动于衷。 她绝望无助的呆坐在牢房里,一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云妍,出来!”是李柱。 “李柱哥,你唤我何事?” 云妍缓缓起了身,双腿可能是坐的太久了,有些发软。 “别废话,跟我走。” 李柱也不看她,打开木栅栏上的破锁,转身就先走了。 云妍无奈,只得跟在他后面出了牢房。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 云妍抬头望望天,心里竟自我安慰道:也好,死之前能再见见外面的天,晒晒太阳,也比屈死在那黑屋子里强。 跟着李柱来到县衙大堂。 姜小六和顾灵儿也在。 “阿妍!” 顾灵儿看见云妍,激动的就要扑过来,被姜小六一把拽住。 “大人,云妍带到!”李柱拱手道。 “嗯。” 县令的声音少气无力,懒懒散散,一听就是个不作为的狗官。 云妍顿时火从心头起。 她抬头怒目看向大堂。 “你这个……!怎么是你……?” 堂上坐着的人身穿官服,头戴官帽,虽然那官帽有点歪。像是偷来的。 竟然是那夜闯大牢的白净书生,此时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云妍。 “云妍,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许文楚拿起惊堂木一拍,顿时尘土飞扬,呛的他连着咳嗽了几声。 云妍无奈只得跪下,“见过大人。”娇俏的小脸上布满冰霜。 “你这几天在牢里过得可好?”许文楚问。 “很好。” “可有受什么委屈?” “……没有……” 狗官,要杀便杀了,啰嗦这些干嘛? 看他这么得意,肯定收了崔家不少的钱财。 还有姜小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我云妍化为厉鬼,回来定向尔等索命! 第18章 出卖姜小六 “那就好。” 许文远坐直了身子。 “姜小六,本官将人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了,带走吧。” “谢大人!”姜小六拱手致谢。 “阿妍!”顾灵儿欢快的跑过来,抱住了云妍。 泪水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阿妍,你受苦了……。” 等等……。 云妍一脸茫然的看着所有人,这……是怎么回事? “阿妍,案情真相大白,崔俊的死与你无关,你无罪释放了!” 顾灵儿擦了擦脸上的泪,眼睛笑成了月牙。 见云妍还不相信自己的话,顾灵儿又看向许文楚。 “许大人,阿妍不信我说的,你跟她说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许文楚揉了揉眼角,伸了个懒腰。 “没错,你可以回家了。” “既然案件已经查明,为何没有人告诉我,害我在牢里日日担忧!”云妍怒斥道。 特别是今天早上,吓得她大哭了一场。 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哭过,这不丢人吗? 云妍想起老狱卒说的最后一顿饭,心中恍然。 可不就是最后一顿嘛,吃完就可以回家了。 这些人就是故意的! 被云妍冰冷的目光扫过,许文楚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你得问姜小六了,都是他的主意。”他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姜小六。 “姜——小——六——!” 云妍眸中喷射出怒火,回头就看到了那个正准备往外跑的人。 姜小六暗暗骂声许县令不够意思,吃了他的兔子肉,这么快就将他卖了。 他边跑边大声的狡辩:“这不是今天才查明的吗?所以就赶紧放你出来了……!” 云妍恨恨的握了握双手,没有趁手的武器。 她目光一扫,县衙的大门口露出一截木棍,她随手抄起就走。 “咔嚓!”大门应声散了架。 “哎!你怎么把大门给拆了!” 许文楚瞬间目瞪口呆,这县衙本来就破,这下更不像样了。 “云妍,你回来……!本官要你赔钱!不然还得抓你……!”等他追到门口,早就看不到了云妍与姜小六的影子。 他又回头看向顾灵儿。 落在后面的顾灵儿干笑着连连摆手,“这可不关我事……,”说完也撒腿就跑。 许文楚气的咬牙。 这都一群什么人呐! 姜小六在前面飞跑,云妍拿个棍子在后面追。 顾灵儿紧跟在云妍后面,她轻功不及两人,一会儿就被拉下很远。 前面有人推着车子走在路中间,姜小六为了避开他,逃跑的速度慢了。 云妍瞅准时机,一个箭步飞身而起,手里的棍子砸向姜小六的后背。 “死丫头!你来真的!” 姜小六用力扭转身体,勉强躲过,剑眉星目的脸上出现了惊慌。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人,你不救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云妍手中的木棍接连往姜小六身上招呼,他躲闪不及,已经挨了好几下。 无奈之下,姜小六只得拔出腰间的佩刀,挥刀相迎。 云妍手中的木棍被劈成三截。 她扔了棍子,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姜小六的面前。双拳挥出直击他面门。 姜小六绝望的闭上眼睛,完了,这张俊脸肯定要被毁了。 拳头在离他脸一指的距离定住,姜小六甚至都能感应到那纤纤玉指的温度。 “如果不是怕江姨将来没有儿媳妇伺候,我今天就砸烂你这张脸!”云妍咬牙切齿说道。 “云妍,你没良心!我为了帮你脱罪,这几天辛苦奔波,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打我。”姜小六指着她控诉道。 “你还为我奔波?既然案子已经明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说什么最后一顿饭,你敢说不是成心的!”想想今天早上那一幕,云妍就觉得丢脸。 “我没说错啊,就是最后一顿了,是你自己吓自己的,不过,你哭起来的样子可真丑……。” 姜小六嘴巴又犯贱了,云妍举起拳头就往他嘴上招呼,让他嘴巴这么毒! “哎呀,你们别打了!”顾灵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阿妍,师父回来了!” 第19章 云妍的成长 这招很灵,云妍收回了手。 “师父啥时候回来的?” “应该是半夜回来的,我早上起来后,爷爷说他正在补觉。”顾灵儿担忧的看着云妍。 “南师父是听说了你的事情,特意赶回来的,阿妍,你回去好好认个错,别惹他生气了。” “我们现在回去。”云妍顿时没有了打闹的心思,拉着顾灵儿就走。 她有事情要问师父。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姜小六英俊的脸上绽开笑容。 阿妍这几天在牢里肯定吓着了,让她发泄发泄也好。 姜小六一脚踢开地上散落的木棍。 “嘶”,竟扯疼了屁股上的伤。刚才挨了好几下呢。 死丫头,下手可真狠! 云妍站在门口,伸头向院子里看去。 师父和顾爷爷两人正在对弈,全神贯注的好像入了定。 顾灵儿看到了地上放着的火盆,向云妍使个眼色。 云妍听话的在火盆上来回过了三次,然后提心吊胆的进了院子。 “师父,顾爷爷,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厨房里烧好的热水,你去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衣服,去去身上的晦气。”南不尘眼皮都没抬,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 “哦,”云妍应了一声,跑去了厨房。 师父竟然没有骂她。 顾青抬眼看看对面那张一本正经的老脸,不由讥讽道:“明明担心人家,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就能唬得住阿妍。” “这叫威严,你不懂。”南不尘白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棋子。 “不下了。” 等云妍洗好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院子里已经不见了师父和顾爷爷。 “阿妍,师父和爷爷在房间里等你。”顾灵儿一直等在外面,看向云妍的眼神充满担忧。 爷爷和南师父的表情很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肯定跟阿妍有关。 两人一起来到南不尘的房间。 屋里一张四方桌子,南不尘和顾青坐一边,留下两个位置是云妍和顾灵儿的。 等两人坐下后,南不尘开了口。 “妍儿,今天师父不骂你,也不惩罚你。我只是想问问你,通过这次事件,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师父,可以说实话吗?”云妍问道。 “当然,必须是实话。” “师父,我错了。” 云妍先认了错,这是南不尘和顾青都没想到的。 “可是这件事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样做……。”云妍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她认真的表情让南不尘很诧异。 如果重来一次,云妍依然会去替春丫出头,只是不会这么莽撞了。 她当初只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虽然替春丫出了头,自己也解了气。 但是却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回来的路上,顾灵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云妍。 云妍觉得自己这次是运气好。 如果新上任的县令是个昏的,如果没有姜小六在一旁盯着,如果这次的案件再复杂一点,如果凶手再狡猾一些。 她这次就彻底完了。 说不定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这几日被关在牢房之中,她亦有许多时间去思考和反省。 过去,她总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打起架来在周围无人能敌。 然而,如今面对律法和皇权,她才明白,无论个人武力如何高强,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这次的经历让她深刻认识到,当遭遇困难或危机时,保持冷静、多动脑子,而非只凭一时冲动意气行事。 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要确保自身安全。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应对生活中的各种挑战,并避免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云妍如今能有这番感悟,南不尘觉得她真是长大了。 这次的大狱没白蹲。 第20章 阿妍的身世1 “妍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能领悟到这些,师父也很欣慰。” 南不尘抿了一口茶水,斟酌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今天,师父想谈谈你的身世……。” 阿妍的身世? 顾灵儿和云妍对视一眼,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师父和爷爷从来都是避讳的,今天怎么主动提出来了呢? “师父,我是不是将什么事情给忘记了?”这是这几天一直困绕在云妍心头的问题,今天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 南不尘诧异的看向她,“没错,你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因为这段记忆对你太过于残忍,所以,我与你顾爷爷才没有去帮你恢复。” 太残忍? 自己六岁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难道跟身世有关? 感受到云妍迫切的目光,南不尘轻轻叹口气,“妍儿,先听为师讲一个故事,听完故事你再决定要不要恢复那部分记忆,可好?” 云妍郑重的点点头,南不尘开始回忆起往事。 他年轻时放荡不羁,又痴迷武学。喜欢一个人去闯荡江湖,喜欢结交朋友。 有一次,南不尘在去京城的路上,因为贪杯喝醉了,在一个破庙里躺了两天。 醒来后饥肠辘辘,就去找了个小酒馆点了一桌子菜。 到结账时,南不尘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见了。 小酒馆老板不依,说他是想吃白食,于是发生了争吵。 南不尘自知理亏,任老板如何谩骂,他愣是强忍着没有还嘴。 尴尬之际,一个书生站了出来,替他结了饭钱。 书生就是云清起。他是进京赶考的。 南不尘对他感激不尽,两人相谈甚欢,一路结伴来到京城。 等到了京城,南不尘与云清起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南不尘本来去京城就是游玩的。于是就陪着云清起一起通过了会试,殿试,最后喜提探花郎。 两人举杯痛饮,恭贺云清起高中。 吃完饭,南不尘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让云清起有事需要帮助时可以找他,然后就离开了京城。 后来,云清起被封了官,又成亲生子。南不尘继续游走于江湖。 再后来,在云清起的夫人生下女儿时,南不尘刚好回到京城,就去吃了孩子的满月酒,并送了一把小银锁。 十年前的一天,云清起按照南不尘留下的地址,给他写了一封信,还带着那把银锁。 云清起在信中说,他想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托付于南不尘,跟着他学习武艺。 如果南不尘嫌麻烦,只把女儿带走也行。 字里行间,都显示着写信的人内心的焦虑和不安。甚至在信的最后,云清起写下了:速回!急急急!!! 当时的南不尘刚好外出了,等他回来看到信件时,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南不尘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他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 在京城郊外,他遇到了游历行医的老友顾青,正在医治一名病重患者。 眼看天色已晚,顾青非要留他一晚,说自己的治疗快要结束了,等明天自己跟他一起进城。 南不尘想着城门也将要关闭,也不差这一晚,就在城外住下了。 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南不尘心中有事,烦躁不安,竟一晚上没睡。 第二日破晓,他就一直催促顾青,两人赶在城门开启时进了京城。 等他赶到云清起的家中,看到的却是云家满门被屠,遍地都是尸体。 只在现场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南不尘和顾青两人带着女孩儿不敢有丝毫耽搁,一直到出了城,在城外不远的小镇上,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小女孩儿在水里躺的时间长了,受了风寒,可能还受了刺激,竟发起了高热。 三天后,在顾青的精心医治下,小女孩儿退了烧,醒了过来。可是,却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南不尘在孩子的口中打探不出任何消息,只得又返回京城。 官府已经将云家清理干净,并贴出告示,会尽快抓到屠杀云通判一家的罪魁祸首,还京城于安宁。 南不尘和顾青在客栈里住了十天左右,等小女孩病情好转,官府里也没有传出任何好消息。 于是,两人便带着孩子回到了顾青之前落脚的江家村。 这里离京城遥远,消息闭塞,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小女孩失去了记忆,南不尘就给她起了新的名字,叫云妍。 第21章 阿妍的身世2 听完南不尘讲的故事,云妍与顾灵儿已经泪流满面。 “师父,那个小女孩儿就是阿妍,对吗?”顾灵儿抽噎着问道。 “正是,妍儿是京府通判云清起的女儿。十年前云府上下几十余口,一夜之间全部被屠,云大人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还有云老夫人,和云家二爷二夫人。听说,二夫人肚子里当时还怀着孩子……。” 南不尘说不下去了,这些都是他后来去京城打听到的,云家除了云妍,无一幸免。 顾灵儿心疼的看向云妍。 云妍双目赤红,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浑身颤抖,大口的呼吸着,极力在控制着那锥心般的疼痛。 她声音嘶哑道:“师父,我想恢复记忆,我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我要报仇……!” 突然,头上一阵炸裂般的疼痛袭来,云妍用力的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就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阿妍……!” “老顾,快……快看看妍儿怎么了……?” 顾灵儿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云妍倒下的身体。 南不尘与她一起将人搬到了床上。 顾青上前去查看。 几息过后,顾青道:“暂时无碍,妍儿是受了刺激,才导致昏迷。这也许是好事。我现在就给她施针,等她醒来说不定就会想起过去的事情。灵儿留下来帮我。” 说完,顾青就去准备了。 南不尘走出房间,在外面等候。 一个时辰之后,顾灵儿扶着顾青从屋里走出来。 “哎,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才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吃不消了。” 南不尘赶紧搬来凳子,让他坐下。 “老顾,妍儿……她如何了?” “睡着了,先别去打扰她,等醒来后再看情况吧。” 云妍睡的并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爹,有娘,有祖母,有二叔二婶。 还有一个哥哥。 梦里的她从小就是家人的心头宠。她在梦里的名字叫云姌。 “爹,您回来了!”每天只要爹爹回来了,她总是第一个跑过去迎接。 “哎哟,慢点,别摔着了!”爹爹总是笑着张开双臂,小小的人扑进爹爹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姌儿长大了,爹爹都快抱不动了……。”爹爹把她的身子往上掂了掂,抱着她去找娘。 “爹,你是说姌儿胖吗?”云姌嘴巴嘟起,脸上顿时没有了笑意。 “不胖不胖,我们姌儿可以再多吃点,爹能抱得动。” “这还差不多,咯咯……。” “不害臊,都多大了还让爹抱着……。” 这是哥哥云墨书,他这是吃醋了。其实他也想让爹爹抱,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云姌气的跳下去追哥哥,一不小心摔倒了,膝盖磕破了好大一块皮。 疼的她小脸煞白,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姌儿,对不起,哥哥不跑了,你打两下出出气吧。”哥哥内疚的反而哭了,拉着她的手要往自己身上打。 “哥哥,没事的,姌儿一会儿就不疼了……,”她急忙拦住哥哥,安慰道。 “哥哥,你看,这不是好了吗?” 果然,刚才还破了皮,快要流血的伤口,眨眼的功夫就愈合了,看上去竟然完好如初。 跟在后边跑过来的爹爹当即变了脸色,眼神中流露出惶恐,“姌儿,以后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就是受了伤也不要让人看到你的伤口,知道吗!” 爹爹严肃的样子吓到了她,她懵懂的点了点头。 从此后,家人对她越发的宠爱,梦里的云姌好幸福哦。 第22章 阿妍的身世3 幸福的画面突然消失了,云姌被一片厮杀声,惨叫声包围着。 娘亲带着她惊慌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姌儿,不要出声,我们现在去找哥哥。” 她们刚拐过长廊,就看到一个手持大刀的人,杀气腾腾的冲进了院子。 娘亲带着她闪身进了旁边的柴房里,扒开柴垛,让她藏了进去。 “姌儿乖,躲在里面不要出来,娘现在去找你哥哥,等会儿回来接你,记住,娘不叫你,你千万别出来……!” 娘走了,她瑟瑟不安的缩在柴堆里,紧紧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外边好像下起了大雨。 雷声,雨声,夹杂着一声声刺耳的惨叫。还有窗户上飞溅的一片片腥红。 云姌恐惧的小身子缩成一团,捂住耳朵,紧闭双眼,试图努力的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外面也安静了。可是,娘却迟迟没来找她。 云姌颤抖着身子从柴堆里钻出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 她迷迷糊糊的一路来到了前院,入眼到处都是鲜红。 她从来没觉得红色是那样的让人恐惧,心生胆寒,甚至想呕吐。 终于,她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两个熟悉的人,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爹……!娘……!” 凄厉的惨叫声,惊醒了趴在桌子上沉睡的三人。 “阿妍!” “妍儿!” “醒了……?” 云妍睁开眼睛,看到了三个熟悉的面孔,还有他们眸中深深的担忧。 “师父,顾爷爷,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云妍的喉间像是堵了棉花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发生过的事。 梦里的姌儿就是她。 “师父,那不是梦,对不对?我是云清起的女儿,我娘姓孟,我还有哥哥,祖母,二叔二婶,我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如今……。” 云妍泪流满面,痛苦的抽噎着。 “孩子啊,你都想起来了?”南不尘也心疼的红了眼眶,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 顾灵儿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云妍。“阿妍,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灵儿,我是个罪人,我是个不孝之人……。” 云妍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用力的捶打着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爹娘死的那么惨,自己竟然将他们忘记了。 这十年来,她没心没肺的独自活着,爹娘却不知道魂归何处,尸首葬在哪里。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些人……!” 云妍愤恨的眸子里泛着猩红,拳头紧握,浑身剧烈颤抖,喉头一股腥甜之气在齿间回荡,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妍儿!” “爷爷,快!” 南不尘与顾灵儿惊叫出声。 顾青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云妍四肢上扎上银针,轻轻捻动,不一会儿,云妍就又沉沉睡去。 “她这是急怒攻心,悲伤过度。那股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刚才太激动了。”顾青收拾了一下,从房间里走出来。 南不尘随他一起出来,站在院子里。 抬头望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月,顾青忧心忡忡道:“等她醒来,肯定会吵着去报仇,你可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南不尘心里没底,他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 “没有打算?”顾青惊讶道。 “我还以为你是已经有了章程才决定这样做的,弄了半天你……哼!” 顾青转身走了。 南不尘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待了很久才回屋睡觉。 第23章 阿妍不见了 竪日一早,顾灵儿起床时云妍还在睡着。 她没有惊醒阿妍,自己轻轻穿好衣服就出去做饭了。 早饭做好,顾灵儿去叫顾青和南不尘吃饭。 “阿妍起来了没?”南不尘问道。 “还没呢?我去叫她。” “让她再睡会儿吧,饭菜给她留着,我们先吃。”顾青拦住了她。 昨天妍儿情绪起伏不定,就让她多睡会儿吧。等她醒来,如以前那般悠闲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三人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门外就陆陆续续来了人。 村民们听说云妍回来了,都关心的来看她。 春丫一家三口也来了,并把家里唯一一只正下蛋的鸡杀了,炖好了端过来,说给云妍补补身子。 顾青一一谢过大家的好意,说云妍在牢里没有休息好,正在补觉呢。 众人都理解,放下礼物寒暄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南不尘准备去看看云妍起来了没,姜小六和他娘来了。 “南师父回来了?”江氏见了南不尘,微笑着福身见礼。 姜小六也拱手抱拳,“师父!” “好小子,身体又壮实了,等有空了,咱爷俩儿过过招,让师父检验一下看你有没有偷懒。” 南不尘捶了捶姜小六的肩膀,手底下使了些力气,姜小六的身形竟然纹丝不动。 南不尘的眸子里露出满意之色。 “阿妍呢?”瞅了瞅没看到人,姜小六不免好奇,这么早人就出去了? “灵儿去喊了,她还没起……” “师父,阿妍不见了!”顾灵儿惊慌的声音响起。 “什么!” 南不尘疾步去了云妍的房间,床上已经没人了。 顾青也跟了进来,“她不会自己走了吧。” “不会,妍儿不会这样不吭声的走掉。”南不尘面露担忧,他也没把握。 云妍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说不定真的会冲动的去了京城。 “阿妍不会这样冲动,她就是走,也会跟我们说一声的。” 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顾灵儿更了解云妍。 “她不会走远的,我现在就去找。”顾灵儿说着,扭头就走,被姜小六一把拽住。 “这是怎么回事?阿妍怎么了?” 他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阿妍怎么会走?怎么还心里难受? 难道是她昨天的气还没有消? “我们先去找人,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去后山看看,阿妍不开心时就会去那!”顾灵儿转身就走。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姜小六小跑着跟上来。 后山上有一个小型的瀑布,从瀑布顺流而下,到山脚下形成了一个溪流。 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 而云妍最喜欢的就是爬到山顶,从一侧看着那条从上而下流动的白线,听着哗哗的水流声,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小时候,每次当她问起师父,自己的爹娘是谁,师父总是搪塞她,说等她长大就知道了。 后来,长大了,云妍也不问了。 她心中好像有了预感,觉得这不会是个好的答案。 她害怕听到不好的结果,每次忍不住想要知道时,她都会偷偷跑到山上,面对着空旷的山顶,一个人默默的念出那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爹……!娘……! 就像现在这样,云妍脑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画面。 原来她不是孤儿,她也有爹娘,有哥哥,曾经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她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哪怕她提出再无礼的要求,爹爹都会尽力的满足。 娘曾无数次的说,爹爹要把她宠坏了。 爹却总说:“小姌儿是上天赐予我的宝贝,爹就愿意宠着。” 特别是那天见到她受伤后,伤口又快速的愈合。爹爹大惊失色后,对她更加宝贝了。 每天小心翼翼的叮嘱她,千万不可让自己受伤,也不能在别人面前显露出伤口。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紧张成那样,但是,爹爹总不会害她,她只要听话就行。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出过门。爹和娘出去参加宴会,也只带着哥哥去。 她哭闹着说爹娘偏心,不带她出去。 爹爹却总是心疼的抱着她哄道:“外面有坏人,爹爹担心自己保护不好姌儿,让坏人把你抢走了。” 第24章 姜小六的决定 云妍清楚的记得,在出事前的一段时间里,爹爹每天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看向她的目光中总是若有所思。 有一次夜里,她无意中听到爹和娘在商议,要把她和哥哥送出去。 “老爷,非得要这样吗?孩子还那么小,你就狠的下心啊……!”娘亲低声啜泣着。 “不是为夫狠心,我也没办法呀,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可就晚了!”她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他敢如此大胆……!” “你……你这是妇人之见!反正,我已经与南大哥写过信了,让他将孩子带走,最起码,把姌儿带走也行啊……!”爹爹的语气很坚定,她能听出来还有些颤抖。 “夫君,你确定这事跟姌儿有关系?”娘亲不死心道。 “不确定,但是我不敢赌……。”接下来就是爹爹的叹息,和娘亲小声的哭泣。 僵坐了许久,云妍缓缓起身,面容悲戚的对着京城的方向跪下。 “爹,娘,对不起,女儿竟然现在才记起你们……。” 话刚出口,已经泪如雨下。 “你们放心,姌儿一定会查出凶手,为你们报仇……!”云妍跪伏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不远处的姜小六和顾灵儿默默的看着她,没有上前打扰。 在路上,顾灵儿已经告诉了姜小六关于云妍的身世。 她们三人一起长大,又一起跟着南不尘习武,早就是亲人般的存在了。 姜小六心中震惊之余,又对云妍心疼不已。 原来,她身上还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 看着那个全身被悲伤笼罩着的小小身影,姜小六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你要辞去这个捕头,跟着阿妍去京城?”江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大声呵斥道。 “我不同意!” “为什么?娘,阿妍多可怜啊,她一个人去京城肯定很危险,我去了也可以帮帮她呀!” 姜小六不明白,娘亲为啥不让他跟阿妍一起去,她不是也很喜欢阿妍,一直拿她当亲女儿养吗? “妍儿有这样的遭遇,娘也很心疼她,可是,你就是不能去!” 江氏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平时温润慈祥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戾气。 “我不管,只要阿妍去京城,我是肯定要跟着去的,我不放心她!”姜小六也犯了倔脾气,第一次跟他娘犟了嘴。 “好,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死!你只要舍得你娘,你就走吧……!”江氏说完,哭着跑回了房间,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儿子。 “为什么啊!” 平时温温柔柔,和蔼可亲的娘亲,今天的态度却如此坚决,实在让姜小六疑惑不解。 不管了,反正阿妍现在还没说要去京城,但是迟早都会去的。 他只是提前跟娘商量而已。 此时的云妍,在房间里与南不尘面对面坐着,神色平静淡然。 “师父,我要为家人报仇,想听听您的意见。” 一向淘气爱惹祸的徒儿,突然变得懂事稳重,南不尘顿感欣慰的同时,又有着无比的心疼。 原来成长的代价,就是要付出她的开心和笑容。 “妍儿,你长大了,为师很欣慰。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所能帮到的不多,只能给到你几点建议……。” 南不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京城权贵云集,人心险恶。并不像这小山村的人这么善良,淳朴。妍儿,此行可是万分凶险,你要做好一切准备……。你爹有可能是得罪了某个高门显贵,或者朝中重臣,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第25章 一月之期 南不尘拿出了一张残缺的地图,交给云妍。 “当年,我也草草的检查过你父亲,以及其他人身上的伤,均是刀伤。切口锐利,伤口深度均匀,乃是高手所为。从伤口来看,有点像一个人的手法。那个人叫暮天,是杀手组织‘暗夜’的首领。他倒是有一把宝刀……。” 暗夜首领暮天,江湖成名多年。 传说,他手中的宝刀是由特殊材料做成,在光线照射下会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晕。所以,江湖人称之为紫金刀。 如若被伤,从伤口上或许能看到细微的紫光闪烁,而且伤口很难愈合。 五年前,在云妍长大一些,南不尘就将她交给顾青照顾,自己去寻找暗夜组织。 经过多方打听,他终于找到了暗夜的营地。可等他赶到后,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可就在两个月前,江湖上却传出,暗夜首领暮天已死,暗夜已经不复存在。 但是那毕竟是传言,南不尘还没有去验证。 “这张图是暗夜原来的营地,我觉得哪怕暮天真的死了,暗夜组织里还会有其他人,听说他好像还有个儿子。当然,这些只给你做个参考。妍儿,你要记住,这一切都只是为师的判断,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你要谨慎行事……。” “我知道,我会亲自去调查清楚……。”云妍将地图收好,抬头看着师父。 “师父,我……” “妍儿,”南不尘打断了她,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情,但是你要记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报仇的路上处处都是危机,妍儿,师父建议你晚些再走,让我们为你做些准备……。” 南不尘实在不放心,云妍没有见识过江湖险恶,而他年纪大了,能帮上她的不多。 所以,现在只能临阵磨枪了。 云妍低头沉默不语,她知道师父在担心她。 “妍儿,一个月如何?”南不尘以为她犹豫是不想等,眸中有些着急。 “这一个月,师父会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至于能消化多少,就靠你自己了。一个月后,我不再拦你……。” “好,师父,我听您的!”云妍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南不尘。 她对京城不熟,是要做些准备才好。 南不尘顿觉鼻子有些发酸,妍儿可很少这么听话的。 他转过身,掩去了眸中的不舍,转过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利剑。剑体光滑细腻,手感轻盈。 南不尘手指轻轻抚过剑身,目光中流露出缱绻的温柔。 “这把剑是由玄铁制成,锋利无比。但是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今天就送给你了。从明天开始,你一个月内,要与它人剑合一……!” 南不尘将剑送出,云妍双手接过。 才发现这是一把软剑。外形流畅,宛如一条灵动的蛇。剑身纤细,尾部刻了两个小字“流云”。 “这是流云剑!”云妍惊喜道。 南不尘含笑点头。 “戴上吧。” 云妍娇俏的小脸上流露出兴奋的光。 她将剑鞘固定在自己的腰带上,剑柄就在腰部右侧,方便她拔剑时快速便捷。 “师父,您看行吗?”她按了按腰间的剑,刚好隐藏在衣服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嗯,去吧,明天让你江姨赶着做几套衣服,主要是把腰带改改,做的结实些。”南不尘满意点点头。 等云妍走出去后,顾青进来,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友。 “你可真能忽悠,明明是不舍,还非得说是为人家好。一个月你就能将她培养成一流的高手?” “肯定能,你没看到妍儿眼中的光吗?她可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偷懒耍滑的淘气包了。”南不尘信心满满,他相信云妍不会让他失望。 顾青撇撇嘴,用胳膊撞了撞他,轻声问道:“那把剑……,你真的舍得?” 南不尘轻叹口气,幽幽道:“有什么舍不得,给了妍儿,也算是……有了传承。” 第26章 你这是要成亲吗 翌日一早,云妍就跟着师父出了城,来到城外的孤山上。 她要在这里刻苦训练一个月。吃住都在山上。 而此时的顾灵儿,却在跟顾青商量。 “爷爷,我想陪着阿妍一起去京城,她独自一人我有点不放心。” 顾灵儿是今天早上看到云妍跟着师父出去后,才知道她一个月后要走。 京城离这里千里之遥,阿妍一个人势单力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顾青没有说话,只顾晾晒着手里的药草。 “爷爷,我保证不会拖阿妍的后腿,您不是老说阿妍性格冲动吗?有我跟着她,遇到事情还可以有个人商量嘛。”顾灵儿在极力的推荐着自己,试图说服爷爷。 不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触动了顾青。 “妍儿走的这条路可是凶险,有可能连小命都会丢掉,你还跟她去吗?” 顾灵儿郑重的点点头,“爷爷,这些我都知道。” 顾青无奈叹口气,孩子大了,也该出去闯闯了。 “既然如此,那你也加倍努力吧,别到时候没帮上忙,反而拖累了妍儿。” “是!” 半个月后,云妍牵着马出现在镇上。马上就入冬了,她依然身着单衣。 师父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回来换换衣服,清洗一下。 “福伯,我想吃烧饼……,”云妍走过去,软糯的声音融化了福伯的心。 “阿妍,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今天是又去打猎了?”福伯看到云妍手里提着的野味,耷拉的眼皮瞬间被撑开了。 “是啊,回来时顺便猎的,”她提着两只野鸡往福伯身后走去,准备给他放屋里。 同时心里升起了一丝伤感。 这烧饼以后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老板,我也要十个烧饼!”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云妍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的俊俏男子,腰间挎着一把剑,正微笑着跟福伯说话。 尚阳镇上很少有外地人来,这明显是个生面孔。 “公子是外地来的吧,看着有点面生啊。”福伯一边包着烧饼,一边跟男子打着招呼。 “是,我是过路的,见这里风景优美,就留下来转转……。”男子说话温柔,一看就是极有涵养之人。 福伯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富家少爷,不用为生计发愁。就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风景优美? 烧饼已包好,云妍将猎物放好后,走了出来。 “福伯,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云妍接过烧饼就走了,身后的锦衣男子却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福伯,那个姑娘是谁?是这镇上的人吗?” 福伯闻言,看向男子的目光中有了防备。 “你打听这个干嘛?” “哦,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那姑娘容颜姣好,又端庄大气,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人。”男子不失时机的夸赞道。 “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在这条街上,谁不夸阿妍是个好孩子。不过,她也可怜,从小没爹没娘的……,来,您的烧饼拿好。” 没爹没娘? 男子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不明情绪。他接过烧饼,转身向云妍离去的方向,漫步而去。 “云妍,云妍……!”云妍刚从胡掌柜的小酒馆出来,手里提着两壶刚换来的酒,就听到有人叫她。 她转身看去,只见许文楚一身红色长袍,乌发束起。标准的贵公子形象,只是有些骚包。 “许大人,你这是要成亲吗?”云妍淡然问道。 打扮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这是个新郎官。 “成什么亲?别胡说,本公子可是纯洁的很呢!”许文楚瞪了她一眼,冷哼道。 云妍不由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唤我干嘛?” “你知不知道姜小六去哪儿了?” 姜小六? 云妍诧异道:“他没在衙门吗?” “没有,他不做捕头了,都辞了半个多月了。我去他家里也找了,他娘也不知道。” 许文楚凑近云妍,目光中透着狡黠。“云妍,现在本官命令你去将他找出来,不然的话……嘿嘿……。” “不然怎样?许大人还能当街抓了我?”云妍冷眼看着不怀好意的许县令,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本官让你赔钱!你别忘了,县衙大门被你破坏了,我可没钱修!” 想起来他就生气,马上就入冬了,大冷的天,让他怎么在大堂内办公呢?这小身板还不得冻僵了。 第27章 去江姨家 提起这件事,云妍也觉得自己理亏,便没有同许文楚纠缠,答应了帮他找人后,就离开了。 再有半个月自己就走了,到时候,让他找鬼赔钱去吧! 回到家里,云妍烧了水洗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去了江姨家。 在山上待了半个月,她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味儿了。 江姨正在为她赶制衣服。还做了两套男装。 “江姨,这是给谁做的?小六哥吗?”云妍指着男装问。 “给你的,哦,还有灵儿的。出门在外,穿男装比较方便。”江姨说着拿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嗯,还不错。 “江姨想的真周到。”云妍摸了摸衣服料子,光光滑滑的。 “这是锦缎?江姨,这很贵的,我又不是去当官,不用穿这么好的衣服。”云妍顿时心疼了。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穿锦缎衣裳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你不懂。”江姨白了她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出门在外,不能穿的太寒酸了,会被人瞧不起的。特别是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再说了,这也只是普通的锦衣,在这里看着好,出去了也很寒酸的。” 没办法,这是她在镇上能买到的最好的锦布了。 见云妍还是一副肉疼的样子,江姨“噗嗤”笑了。 “这都是你师父花的银子,你不用心疼,他钱多着呢。”她说着又扯过一旁已经做好的狐裘披风。 “这也是南师父给的,是他放了多年的好东西。南师父为了你可是真舍得。阿妍呐,江姨没啥好东西送给你,只能把衣裳做的厚一点,不让你挨冻……。”江映莲说不下去了,鼻子有些发酸。 “江姨,谢谢你……,”云妍被她说的眼泪都出来了,顺手拿起手里的披风就擦。 “哎,这可是新衣裳,用这个擦……。”江姨赶紧掏出帕子递过去,心疼的拽走了她手里的狐裘。 “江姨,小六哥呢?”云妍坐了半天,也没见到姜小六出来。 “他啊,去衙门了吧,都几天没有回来了。”江姨头也没抬,随口应道。 几天没回来? 虽然以前姜小六也有出去几天不回家,但都是被衙门派出去公干的。 可现在…… 看来江姨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云妍没有再问,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她还得回山上去,姜小六的事只能让灵儿多留意些了。 云妍走了,江映莲放下手里的活,又坐那发起了呆。 自己儿子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可是……。 儿子几天没回来了,江映莲虽然不知道他去哪了,但是肯定跟云妍有关系。 看来,他还是没死心。 江映莲轻轻叹口气,儿子长大了,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 转眼一月之期已到。 “妍儿,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去走。你要记住,遇事要冷静,切莫冲动行事,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南不尘收起招式,掏出帕子擦了擦汗。 “是,师父,妍儿谨遵教诲!” “走,下山!” 云妍拿起地上的衣裳,跟在师父后面下了山。 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她的身心俱已被重塑。 眼神中透出一股凌厉而不失温和的光,曾经的犹豫和迟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果敢与自信。 如今的云妍已经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第28章 骚包的姜小六 两天后,云妍和顾灵儿要出发了。 两人都换上了江姨亲手做的青色长袍,配以束腰。头发高高束起,以簪子固定。整体显得身姿挺拔修长,身材飘逸。 好一对年轻俊美的少年公子! 云妍与顾灵儿彼此看了下自己的装束,心中也很满意。 “师父,爷爷,江姨,你们要彼此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 两人跪下磕头,含泪拜别。 此时,天还未亮,云妍和顾灵儿牵着马儿,悄悄的离开了江家村。 她们的第一站是先去找暗夜组织,又刚好是在去京城的路上,倒也不必绕远,只是得走一段水路。 天色尚早,街道两边的商贩还没有开门,只有一些卖早餐的刚支好摊,准备迎接客人。 云妍边走边瞅着四周,心中涌起一阵失落。 姜小六这厮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说来送送。 算了,送送又能怎样,她背负着血海深仇,这一去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这样就挺好。 “阿妍,你怎么了?”看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顾灵儿关心的问。 “没事,我们走!” “驾!”骏马腾飞而去。 城门已开,两人飞驰出了城门,一路向北。 突然,一道尖锐之声传来,云妍反应极快,身体后仰,躲过这不明的偷袭。 “什么人?出来!”她目光如炬扫向周围,冷声呵斥。 “看剑!”一道身形从前面树上跃下,剑气直扫云妍面门。 云妍毫不慌乱,手腕轻轻一抖,软剑在手准确无误的封住凌厉的剑气。两把剑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交鸣声。 两人你来我往,剑招连绵不绝。转眼间百余招已过,竟然不分胜负。 云妍越打越气,动作也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使上了杀招。整个人化作一道耀眼的银光,向来人疾射而去。 “阿妍,你来真的!”姜小六气急败坏道。 “谁还与你闹着玩咯!”云妍娇喝一声,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迎面向前撞去。 姜小六向后急急退去,收住身形。嘴角扯出痞痞的笑。 “好啊,这一个月未见,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六哥,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这样装扮?”顾灵儿看着装扮古怪的姜小六,惊喜出声。 姜小六跟她们两个一样,都是青色长袍,只是脸上多了一个银制面具,整个人充满了神秘。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像不像大侠?”看他一脸嘚瑟,云妍毫不客气的回道:“像个骚包!” 刚一交手,她就认出来了,从小到大两人天天打架,彼此都太熟悉了。 姜小六无奈苦笑,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娘不依。 如果他不带面具,娘就不让他去京城。 “你这是要去哪儿?”云妍好奇问他,不会是要跟她一起吧? “这还用问,跟着你去京城啊!”姜小六走过去,从路边树林里牵出自己的马。 “这事江姨知道吗?” “知道,我娘说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顺便……去京城长长见识……。”姜小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娘的原话是:如果你敢脱下面具,如果你敢让自己受伤,我就死给你看! “我还用你保护!”云妍收起软剑,嘲讽道。 “就你这个装扮,是嫌我们不够显眼吗?” “是啊六哥,你这样太招风了,我们想低调也低调不了。”顾灵儿指着他捂嘴笑道。 “那怎么办?”姜小六也觉得这样有点引人注目了。 可是,母命难违,他有啥办法。 看姜小六的表情,云妍就知道他有事瞒她。 算了,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姜小六能义无反顾的陪她去京城,让云妍很感动。 “那你只能暗中保护了。”云妍跃上马背,回头冲他莞尔一笑。 “灵儿,我们走!” 第29章 又遇白衣书生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后,从城门口的暗影处走出两个人来。 “给父亲写信,我要调回京城。” “少爷,你这才上任不足两个月,现在调回去这不合规矩啊!” “我不管,你写信给老爷子,将这里的真实情况说明,让他来想办法。” …… 师父给的地图上显示,暗夜组织的营地在孟丘。 最近的路程就是先去通水,再由通水走水路辗转去往孟丘。 云妍和顾灵儿此时正在去往通水的路上。 前面出现一个小镇,眼看天色不早,两人决定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小镇虽小,却也繁荣。 来到客栈,小二热情的迎接。 “二位小公子是要住店吗?” “要一个房间,干净即可。”云妍道。 “好嘞!” 出门在外,为了安全,两人一直都是住在一起。 办了入住手续,小二领着她们上了二楼。 “好累哦!”一进房间,顾灵儿就将包裹扔到一边,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云妍将包裹放下,目光扫了一圈。房间不大,一张床,有桌椅,有柜子。 倒是清洁干净。 “还是在家好,我有点想家了。”顾灵儿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幽幽叹了口气。 刚开始出来时的兴奋和好奇,这几天已经被连日的赶路,消耗的丝毫不剩。 “要不你现在回去?”云妍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不,虽然很累,但是我也要一直跟着你!”顾灵儿从床上弹起,打起了精神。 云妍轻笑一声,拍拍她:“那我们再加把劲,等到了通水就多停两天,让你好好玩玩。” “好啊,”顾灵儿开心了。 店小二送来了热水,两人好好清洗一番,赶走了浑身的疲惫。 过一会儿,饭菜也送来了,一一摆在桌子上,小二退下。 顾灵儿掏出一根银针,就准备往菜里扎。 “你干什么?”云妍拦住她。 “看看有没有毒啊?不是都说会有黑店的吗?小心无大错。” 云妍白了她一眼,“灵儿,你是不是出门把脑子忘家了,我会中毒吗?” “哎呀,”顾灵儿一拍脑门,嘻嘻笑道:“我忘记了,你是百毒不侵体质,好了,这一路我都不用担心了。吃饭,我都饿了!” 云妍天生就是百毒不侵,从她七岁那年,与顾灵儿一起误食了毒蘑菇时,灵儿差点丢了性命,而她却安然无恙。 之后,为了证实这一点,顾青也曾多次实验,最终得出结论,她百毒不侵。 两人吃饱喝足,就早早歇息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起床梳洗后,两人整理好包裹就下了楼。 客栈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有人在吃饭了。 巡视一圈儿,云妍的目光却停留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 一个身穿白衣,书生打扮的人正在慢条斯理的吃饭。 这人她见过,在福伯的烧饼摊前买烧饼的那个外地人。 虽然他换了装束,云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 “你认识他?” 顾灵儿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白衣书生,和他放在桌子上的宝剑。 一个书生,却带着把剑,显得不伦不类。 “有过一面之缘。” 云妍收回目光,来到一张桌子旁坐下。两人要了两碗粥,还有几个包子,开始用早饭。 吃过饭,顾灵儿去结账,扭头看到那个白衣书生还没走,一个人还在自斟自饮。 云妍已经牵出了马匹,两人利落的飞身上马,向通水方向绝尘而去。 第30章 来到通水 通水是个繁华的城市,得益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它依傍澜江,拥有繁忙的码头和发达的水路交通。 这里是货物集散的中心,船只穿梭往来,商贾云集,一派繁荣盛景。 进了城,云妍和顾灵儿就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睛不够用了。 “这也太热闹了吧!”顾灵儿惊叹道。 从小在山沟长大的孩子,看啥都觉得稀奇。 “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下。” 两人牵着马,来到一家客栈门口。 “云归客栈?阿妍,我们就住这儿吧?” 云归? 云妍归来? “好,就这家吧。” 店小二热情出来迎接。“两位小哥是要住店吗?今天客人多,店里就剩一间房了,您看……?” “定了!” “好嘞,两位,里边请!”小二说着摆摆手,又过来一人接过了马匹去了后院。 两人跟着小二上了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推开门进去。 “客官,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小人先下去了。” 小二退下后,云妍和顾灵儿将包裹放好,锁好门,就准备出去逛逛。 “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去码头看看,去孟丘的船都什么时候有。”先订好了船,再去游玩心里更踏实一些。 “好啊,顺便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顾灵儿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终于可以不用着急赶路了,她屁股都疼死了。 看着她又绽开了笑颜,云妍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因着她身负血仇,弄得大家都心情压抑,情绪低落。灵儿本身就是活泼的性子,却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不敢嬉笑打闹。 报仇的路还有很长,云妍不想让身边的人跟着自己一起压抑,痛苦。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调节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暂时忘掉那蚀骨般的痛。 从二楼下来,就听到客栈门口的吵闹声。 “阿妍,你看!”顾灵儿指向门口。 又是那个白衣书生。 正在跟店小二磨嘴。 “这位公子,店里真的客满了,你去别家看看行不行?”小二客气的拦住他不让进,书生还不信,非要进来看看。 “小二哥,想想办法行不,我问了几家都说满了,我是从外乡来的,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行行好,给我随便找间屋子就行,我不挑的……。” 两人来回推搡间,书生的马儿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响鼻,喷了小二一脸。 趁小二躲避时,书生牵着马趁机进了院子。 “哎……,你怎么还进来了?你这人咋这样呢?”小二急了,又跑过去拦住他。 “你这客官咋说都不听呢,是真的没地方住了……,你赶紧去别家吧,要不等会儿天黑了,你就只能睡在外面了。” “可以啊,睡外面也行。小二哥,要不你们有没有干净点的马厩,我就跟我的马儿睡一起,住店的银子我照给,你看可行?” 白衣书生好像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高兴的眉梢都染着笑意。 “这人是不是有病,竟然愿意睡马厩,也不愿去其他地方看看。”顾灵儿撇撇嘴,实在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可能外面真的没地方住了吧,”云妍虽然觉得离谱,但是也能理解。 这么冷的天,睡在马厩里也比在外面受冻强。 “这里客栈的生意这么好啊,”一路走过来,也没有见过哪家客栈都满员的。 “嗯,这里水陆两通,都是来往做生意的人多,所以生意自然好些。”两人说着便往外走,路过白衣书生身边时,他刚好扭头。 看到云妍二人,还礼貌的冲她们微笑点头。 出于礼貌,顾灵儿也回以微笑。 云妍却面无表情的忽视了。 第31章 茶楼听书 码头离客栈不远,两人一路询问,朝着人声鼎沸的地方寻去。终于看到了通水码头。 一排排的船只停靠在岸边,嘈杂的人群穿梭在人流里。 云妍二人先去找到了负责人。 打听后得知,去孟丘的船每天都有一趟,早上辰时开船,不出意外的话,傍晚酉时左右就能到达孟丘。 “好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出发,”开船的时间打听清楚,两人心里踏实了。 “说吧,你现在想去哪儿逛?”云妍看向正在左顾右盼的顾灵儿,柔声问道。 “就去刚才我们过来的那条街,那里我看到有很多好吃的。”顾灵儿指着刚才来时的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云妍轻轻摇头,顾灵儿就是个标准的吃货。 以前在家时,没事就缠着江姨给她做好吃的,现在出来看到这么多美食,就彻底放飞了。 “好,今天满足你,想吃什么随便买,我请客!” 云妍豪气的拍拍身上的荷包,引得顾灵儿斜愣着眼睛一顿鄙视。 “就你那几两银子,还请客呢,等你花完了可别向我要哦……!”顾灵儿朝她做个鬼脸,嬉笑着跑远了。 云妍被她嘲笑,气的都想揍她,死妮子,还拽上了。 师父也是的,给的银子也不少,就非得让灵儿拿着。说自己花钱太大手,心里没个数。 担心她们还没走到京城,钱就花没了。 夜幕降临,临街商铺的灯都点亮了。街上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云妍和顾灵儿两人像两只小仓鼠一样,从街头吃到街尾,都有点撑着了。 “灵儿,前面有个茶楼,我们过去坐坐?” 师父说了,茶楼餐馆是消息最多的地方,云妍想去看看能不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好啊,”顾灵儿也逛累了,正想去歇歇脚。 茶楼的一楼坐满了人,看穿着打扮都是些普通的商人,还有些做苦力的,靠在墙边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台上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乱吹。 “阿妍,有说书的耶!” 顾灵儿开心的拉着云妍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有人来上了茶水,顾灵儿付过茶钱,正准备与云妍说话,却同时被台上的声音吸引。 “话说十年前在京城发生了一桩命案,震惊了朝堂……!京府通判云清起一家老幼满门被屠,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唉,惨啊!” 台上的声音在继续,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年云家满门被屠的惨状,台底下唏嘘声一片。 众人纷纷为云家感到惋惜。 云妍双拳紧握,浑身颤栗,俏脸煞白。 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这蚀骨的仇恨怎么能轻易压制? “阿妍?”顾灵儿的眸中充满担忧,甚至已经泛起盈盈泪光。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云家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会被人提起。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云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慢慢平缓心情。 “诸位可知,听说那云大人性格温和,又为人谨慎,却为何会招来这灭门大祸……?”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底下的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目光全部被他吸引。 “为何?”有人禁不住问道。 “传说是那云家有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乃是传家之宝,有人曾出高价购买,怎奈云清起死活不卖。正所谓怀璧其罪,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云家有宝贝? 说书人的话引来众人纷纷起哄。 “究竟是什么宝贝,竟然能让人起了杀心……?” “是啊,听说那云通判也不是大富大贵人家,怎么会有祖传的宝贝?先生莫不是胡诌吧?哈哈……” 此人的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说书先生拱手作揖,面容讪笑,“这都是小老儿道听途说的,难免会有些夸张成分,就是为逗大家一乐,当不得真的……。” “哈哈哈……” “走吧。”两人出了茶楼。 第32章 有水贼 回去的路上,云妍一直沉默不语。 她在想刚才说书人的话。 宝贝? 师父也曾提过,他也听到有人在传云家有宝贝。 可云妍却从未听说过家里有什么祖传的宝物。 云妍听娘说过,云家祖祖辈辈都是乡下人,虽然吃穿不愁,但是却从来没有出过读书人。 直到爷爷那辈,族中同辈中有人考中了秀才,后来又中了举。 但是却没有往上再考,而是在镇上开起了学堂。 爷爷也识得些字,也想让儿子有些出息,哪怕是中个秀才也好,于是,就送了爹爹去念书。 谁知道,爹爹从小聪慧过人,最后竟然真的考中进士,并将全家人带到京城。 可是这样的家庭背景,怎么可能会藏有宝贝? 云妍顿时觉得前面的路迷雾重重,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因为晚上休息的晚,第二天又不赶路,云妍和顾灵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一楼的大厅内却炸开了锅。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去宁安的船只遇上水贼了!杀了好多人啊,货物也被抢走了……!” “真的吗?不是说水贼已经被官府剿灭了吗……?怎么还有?” “哪里能剿的干净,官府一来,他们就跑了,官府走了,他们又冒出来了,滑的像个泥鳅一样,根本就抓不住……。” “那咋办,那我们这两天还出不出去了?” “哎,哪能那么巧呢?谁知道哪条路上能遇到水贼,该出货还得出哇,放到那里一天可都是钱的……!” 云妍和顾灵儿坐在边上,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讨论。 “阿妍,怎么办?有水贼啊!”顾灵儿担心问道。 “你没听他们说吗?这水贼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会在哪条路线上出现,为了这个,难道我们就不走了?” 云妍倒没有太担心,这就是碰运气的事,如果她们真的运气不好,遇到了水贼,她和顾灵儿都会武功。 村里后山上的瀑布虽小,也让她们练就了极好的水性,用来逃命总不成问题。 “不知道六哥去哪儿了?他有没有跟上来?”顾灵儿茫然的看了看门外。 如果六哥在就好了,多一个人心中总是踏实些。 云妍也担心的看了看门外,这一路姜小六都没有出现,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而被她们心心念念的姜小六,此时正怀里抱着剑,一脸悲苦的坐在客栈对面的屋顶上冻的瑟瑟发抖……。 阿妍也真是,找个客栈还是客满的。他本来想去别家的,又担心云妍她们走了自己不知道。 刚好看到店小二给白衣书生安排的马厩,于是他也去凑热闹。 店小二可能从来也想不到今天马厩生意也这么好。乐滋滋的收了银子,给姜小六也安排了。 姜小六早就起来了,在这里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那马厩里味道实在太冲了,他出来透透气。 姜小六无比心酸的看着手里拿着的面具,他不想戴了。是谁说戴上这玩意儿很好看,很威风的?娘亲就会骗人。 姜小六从怀里掏出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唇边扯起一抹得意的笑。幸好他还有这个。 …… 昨晚刮起了大风,早起风停了,但却觉得比昨日更冷些。 呼吸之间,可见白雾升起,仿佛每一口吸入的都是清冽的甘露。 云妍和顾灵儿卯时就起床了。 因为大家都要赶去乘船,所以,店家早早就备好了早餐。 用过早饭,云妍两人骑着马儿去往码头。街道上黑沉沉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 直到两人到了码头,天色才出现微明。 第33章 上船 已经有人在陆陆续续上船了。还有人在往船上搬运货物。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大汉,应该是船老大,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上船后需要遵守的规矩。 这艘船上不能托运马儿,所以,云妍提前联系好了一个船家,专门来运送她们的马匹。等到了孟丘,她们再去取回来。 出了家门云妍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要一点点去学,去问,去自己亲身经历。 多亏了有那一个月,师父对她的恶补,不然她可能就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 安置好马儿,顾灵儿过去交了乘船的费用,与云妍一起上了甲板。 船体很大,底层是用于存储货物,中间层可以居住,顶层则是水手工作的地方。 云妍和顾灵儿被人带着来到内舱,这里被隔成一个个的小隔间。两人来的早,就挑了一个最靠前的隔间。 隔间里设有简易的床铺,还配备了储物柜。虽然简陋,倒也算干净。 顾灵儿很细心,提前将两人的包裹用油布又包了一层,然后放进柜子里锁上。 时间还早,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出了舱室来到甲板上,看人来人往搬运货物的繁忙景象。 上船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天气寒冷,大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云妍和顾灵儿本来就身材纤细,又因为有内力在身,所以穿的薄了些。 再加上两人长得俊俏,混在人群里倒是有些显眼。 有些来的早的人,怕冷的都进舱室休息了。还有个别人站在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天的天气。 今天应该是个阴天,天空雾蒙蒙的。 云妍目光扫了一圈。 左边有一对年轻男女,年纪在二十多岁,看起来精明干练。两人不知道在说着啥,时不时的传过来阵阵笑声。 在他们旁边,有两个身材稍胖些的中年人,在甲板上来回看了看,可能是觉得冷,一会儿就进去了。 在云妍的右边,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穿着深色袍子,头上带着个斗笠,将脸遮的严严实实,也看不出多大年龄。 还有一老一少,可能是两父子,在靠着栏杆说话。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最后一批货物也安全的堆放好,船老大检查过后,准备启航。 船老大正要下令,准备解开固定的缆绳。 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等一等,等一等……,还有人呢……!” 云妍和顾灵儿闻声看过去,竟然是那个白衣书生。 还是那件白衣飘飘,腰间松松垮垮的绑着那支剑,走路脚下虚浮,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因为即将开船,搭板已经撤下。船老大只得对白衣书生说道:“这位公子,你来晚了,要不乘坐下一趟吧。” 白衣书生跑的气喘吁吁,手撑着膝盖,“船家,你行行好,我真有急事……。” “嘁,若真有急事就不会来晚了!”旁边一个人嘟囔道。 白衣书生不理会他,还在相求船老大。 “船家,我可以多付银子的,你只需把桨伸过来就行,我搭着就上去了……。” 看着他腰间佩着宝剑,船老大想着他应该是有功夫在身,犹豫后还是同意了。 船老大从甲板上找来一根长的木棍,伸向白衣书生。书生抓紧木棍用力一跃,船老大顺势一拉,人已经落在了甲板上。 但是由于船体不稳,白衣书生落地时竟摔了个狗啃地,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白衣书生狼狈爬起来,尴尬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大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渐渐的已经看不见码头的一切人和物,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灰蓝。 云妍茫然的望着这水波荡漾的江面,心里却在想着到孟丘后该怎么去找到暗夜。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喧闹。 第34章 在下纪云 她扭头看去,又是那个白衣书生。面容痛苦,脸色发白,正趴在甲板上干呕。 “哈哈,这位小哥是不是不经常坐船,有点晕船啊?”父子俩中的父亲关切的问。 “不瞒这位大叔……,在下确实是第一次坐船……呕……。” “哎呀,小哥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你这不能坐船,应该去坐车的。”那位大叔摇摇头,表示他也爱莫能助。 “在下是京城来的……,就是好奇才想着乘船,谁知道……竟这般痛苦……。” 白衣书生瘫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栏杆,已经没有了翩翩公子的形象。 京城来的? 云妍眸中闪过思忖。 她与顾灵儿对视一眼,顾灵儿会意,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她走过去,递给白衣书生。 “你如果信得过,就服下这个,晕船的症状会缓解很多。” 白衣书生感激的一把接过,没有丝毫犹豫就塞进嘴里。 “多谢小兄弟,多谢……。” 云妍挑眉,吃的这么快,也不怕是毒药? 看来也是个没心眼的。 “在下纪云,乃京城人士,刚才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在下不胜感激……,敢问小兄弟大名?”白衣书生缓过来后,走过来抱拳,向云妍二人致谢。 “萍水相逢,这点小事纪公子就不用放在心上了。”顾灵儿浅笑着抱拳回礼。 “对小兄弟来说是小事,但是对纪某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刚才……真是太难受了……。”想起刚才胸中翻江倒海的滋味,纪云还心有余悸。 “如果二位不嫌弃,在下愿意与二位兄弟交个朋友,如果哪天二位到了京城,可一定要来找我,纪云定尽地主之谊,款待二位……。”纪云诚恳邀请道。 顾灵儿看向云妍,她们最后的目的就是京城,跟这位纪云认识一下应该没有坏处。 云妍明白她的意思,思忖片刻,也拱手道:“在下云书,这位是我……兄弟顾山,这厢有礼了!” 她哥哥名叫云瑞书,她顺口就暂时叫云书吧。 云书? 那个老伯不是叫她阿妍吗? 纪云垂下眼眸,掩下那一抹心绪。 “二位看起来年纪不大,我就叫云兄弟,顾兄弟了。” 纪云又喜出望外的冲云妍道:“你我名字中都带有云字,这可真是莫大的缘分,云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儿?看看我们是否同路?” 云妍被他的热情感染,也轻笑道:“我们要去孟丘,不知纪兄你……?” “我是回家的,想着绕路去看一位朋友,没想到这坐船的滋味实在是……。我也到孟丘下吧,这船我不想坐了……。”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坐第二次了。 “哈哈……,纪兄你莫不是也不会潜水了?”看他心有余悸的样子,顾灵儿禁不住大笑起来。 从来没有坐过船,那潜水肯定是不行了。 纪云苦笑着摇头,“顾兄弟说的没错,纪某是旱鸭子一个……。” 三人说笑间,周围又有人围了过来,加入聊天的阵营,人群中时不时的传出阵阵笑声。 戴斗笠的男子独自站在船尾,默默注视着这边,目光中满含幽怨。 闲来无事,云妍和顾灵儿去舱室小憩一会儿。 醒来后也不知什么时辰,只觉得腹中饥饿,便吃了些带来的干粮。 云妍走出舱外,只见船老大正站在甲板上,面容有些严肃。 天空阴沉,竟然起了薄雾。 “船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何时能到孟丘?”云妍上前问道。 船老大闻声转过身,“小哥不经常坐船吧?” 云妍微愣,“是,第一次乘坐这么大的货船。”小船倒是坐过的。 “本来酉时就能到的,现在又起了雾,船行驶的速度慢了,可能会晚些。”船老大冲她笑笑,耐心解释。 云妍本来想再问问他水贼的事,但见他又转过头目光凝视着前方,就没好意思再去打扰。 第35章 水贼来了 雾好像又大了些,云妍心中有些不安,正准备下去。 船老大回头见她还在上面,便提醒道:“小哥没事别在上面待着了,前面有道漩涡,等会恐怕会有危险。” 这一看就是不经常出门的人,没事就爱出来看个风景。 “知道有漩涡为什么不避开呢?”一听说有危险,云妍有些担心。 “这是去孟丘的必经之路,我们也走了十多年了,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主要是走这条道近些,他又有多年的行船经验,每次都能安全的避开旋涡。 说完,船老大又对着身边的一个人说道:“通知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加强戒备!减速前进!” “收到!”那人跑去传达命令,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云妍也正准备下去。 突然,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传来。 云妍与船老大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无比的射中主帆上的帆绳。 顿时,厚重的帆布失去了支撑,重重的摔落在甲板上,原本鼓足劲儿的风瞬间消失无踪。 “不好!水贼来了!” 一声急促的呐喊声打破了刚才的宁静,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武器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严阵以待。 舱室中的人听到声音,也冲了出来。 “阿妍,水贼在哪?”顾灵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担心,还是激动。 云妍用下巴示意她看向后面。 薄雾中,一艘不大的船只慢慢显露出来,船头站着十来个劲装男子,皆是黑布蒙面。 中间一个人身穿黑色披风,手持弓弩,正是刚才射中船帆之人。 云妍不由暗暗心惊,在这样雾色弥漫中还能精准的射中帆绳,这样的眼力和箭术非一般人可比。 随着小船缓缓靠近,船老大一声令下,船上的水手纷纷拿起武器,挥舞着砍向试图想爬上船的人。 “上!” 随着小船上的领头人一声厉喝,手中绳子一端的利爪已抛向大船,水贼们抓住绳子,借力飞身而起,跃上了大船的甲板。 船老大挥舞着手中的斧头,怒吼道:“所有人,拿起你们的武器,跟他们拼了!” 水手们纷纷拿起手中的利器,迎着水贼杀了过去。 云妍手持软剑,剑锋凌厉扫向靠近的水贼,竟将对方的刀拦腰斩断。 她心中大喜。 自从拿了流云剑后,她还没有真正同人过过招,这一时更激起了她的斗志。 顾灵儿的武器是把短剑,她手中短剑翻飞,丝毫不落下风。 甲板上展开一场恶战。上来的水贼个个都身手不凡,船老大和水手们丝毫不惧,因为这关乎着他们的生死。 云妍一边打斗,一边注视着周围情况。 小船上水贼首领还立在原地,暂时没有上来。 大船上,除了她和顾灵儿,还有那一对青年男女也手持利刃,加入了与水贼的搏斗。 那一对青年男女身手也不错,竟逼得水贼连连后退。 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却抱着双臂,站立在一旁岿然不动,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小船上的人。 “啊……!” 惨叫声传来,纪云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被一个水贼刀锋扫过,差点被抹了脖子。 “你手里拿着剑,怎么不去反击!” 离他最近的顾灵儿一脚踹倒水贼,将他拖了过来。 “我不会武功……,”纪云脸色苍白,哆嗦着身子缩在顾灵儿脚边。 “不会武功你拿把破剑干嘛?烧火棍啊!”顾灵儿气的只想踹他。 不会武功还不待在里面,上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添乱嘛! “谁说拿了剑就一定要会武功的,我用来防身不行呀……!” “那你倒是防呀!”顾灵儿挥舞着短剑又刺向靠过来的一个水贼。 “不行,这些人太厉害了,防不了……啊!” “小心!”顾灵儿只顾与他拌嘴,却没防备身后砍向她的大刀。 云妍身形扭转,飞身而起,一剑刺破那人胸膛。鲜血溅了她一脸。 第36章 遇到旋涡 于此同时,小船上的领头人动了。 他脚尖一点,飞身掠向大船,手中的弓弩已换成大刀,目标直击云妍。 他在下面观察了半天,这些人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云妍,还有她手中的宝剑。 领头人双脚刚落在甲板上,手中的大刀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云妍。 正在与人激战的云妍感受到背后的风声,剑锋一扫,逼退对面的敌人。同时急速弯腰,堪堪避过领头人的刀锋。 还不待她转过身,领头人的大刀又劈了过来。云妍瞳孔一缩,反手挥剑迎上。 “当!”利器碰撞在一起,震得她虎口发麻。 “好身手……啊……!”领头人话音未落,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领头人回头看去,那个戴斗笠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剑刺向他的肩膀。 “你搞偷袭?” 大刀咣当落地。 其他水贼一见领头人受伤,纷纷舍弃对手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就像是遇到了无形的手臂,猛的拉扯了一把。 众人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云妍和顾灵儿一时没有防备,摔倒在地,云妍的一只手肘刚好抵在纪云的肚子上。 “啊……!”纪云发出一声惨叫,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 与他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船老大的惊呼声。 “不好,到漩涡了!” 众人慌乱起来,船老大果断下令,“所有人都抓紧身边的固定物……!” 此时船上的人摇摆不定,根本就站立不住。 水贼首领意识到了不妙,“撤!” 他捡起地上的大刀,运起轻功,领先朝着船尾掠去。 剩下的水贼反应过来,纷纷跟在他身后,飞跃跳上小船,调转船头,向相反的方向逃离。 小船在大船后面,还没有被湍急的水流波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小船已经不见踪影。 紧接着,更强烈的震动袭来,整艘船仿佛成了狂风中的落叶,任由看不见的力量肆意玩弄。 巨大的风力卷起浪花翻涌而起,落在甲板上,劈头盖脸的浇在人身上。 船上的人紧紧抓住栏杆,缆绳,脸色苍白,浑身已经湿透。 “怎么办?船会不会翻了……?”有人惊呼道,声音里已带着哭腔。 没有人回答他,而甲板下的货物也在剧烈摇晃中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回音。 “船老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要怎么做,你下令吧……!”云妍趁势滚到了船老大身边,撕扯着声音喊道。 船老大行船多年,肯定遇到过很多风浪,有着丰富的经验,现在只能靠他了。 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就只能死在这里。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船老大展现出了超凡的冷静。他刚才就在想办法。 “现在只能让船全力加速,才能有希望逃离这个漩涡,可是主帆已被砍断,如今只能大家都去划桨了……!”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去把帆布扯起来。 云妍抬起头望向桅杆,有内力的人视力要比一般人好,能清晰的看到被砍断的帆绳还有一截卡在桅杆上面。 “船老大,你指挥着大家去划桨,我去把绳子接起来,把帆张起来……!” 听到她的话,船老大的眼中又流露出希望,大声道:“好!” “所有人,想活命的,全部下去划桨!” 船老大的声音坚定有力,试图给惊慌无措的人群带来一丝希望。 众人齐声回应,跟在水手后面纷纷滚进入舱室。下面有专门划桨的地方,是备做急用的。 第37章 平稳脱险 船老大临下去之前,又回头大声叮嘱云妍:“小兄弟,小心点儿,如果这次能顺利脱险,哥哥我请你喝酒!” 云妍想冲他笑笑,可是大船摇晃的更厉害了,翻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浇的她根本就睁不开眼。 “阿妍,现在该怎么办?”顾灵儿没有下去,她是要跟阿妍在一起的。 “在这里等着我!” 云妍闭上眼睛甩甩头,眯着眼睛找到旁边一团粗壮的绳子。她一把抓起,极力稳住身形,踉跄着冲到桅杆下。 纪云也没有下去划桨,他趴在甲板上,紧紧抱住桅杆底部,整个人已经被风浪吹打的不成人样。 云妍无力去管他,她准备将绳子套在自己身上时,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 “我来!”声音强劲有力,而且是那么熟悉。 她惊喜抬头,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张脸……? “死小六……!”她激动的声音里竟带着哽咽。 云妍刚才还在担心,自己这次会不会死掉,还在庆幸姜小六没有跟着一起。 又一波巨浪袭来,云妍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被姜小六紧紧抓住胳膊。 “这等露脸的事只能让给六哥了。”说完,他冲云妍咧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睛被浇的都快睁不开了。 “等着我!” 姜小六接过绳子,找到绳子的一端拿在手上,剩余的挂在胳膊上。 他脚尖用力,矫健的身影已拔地而起,手脚并用,像猴子一样爬上桅杆顶端,抓住断掉的绳索,然后顺着桅杆飞身而下。 同时将手上的两根绳子快速打结,牢牢的系在一起。 随着他的身体慢慢下坠,宽大的帆布缓缓张开,慢慢向上拉伸。 姜小六将多余的绳索丢下,云妍和顾灵儿在下面紧紧抓住,用力的往下拉。甚至纪云也爬过来帮忙。 帆布逐渐舒展,宛如一面洁白无瑕的屏障,紧紧抓住了风的力量。 “成了!”顾灵儿欣喜若狂的大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倒在甲板上,身下又传来一声惨叫。 “啊,我的腰……断了……!”地上趴着的纪云一手抱住桅杆,一手扶着腰,凄惨无比。 “对不起,纪公子,对不起……。”顾灵儿手足无措的连连赔着不是。 由于他们两个都松了手,绳索差点将云妍吊起来。顾灵儿赶紧扑过去帮忙抓住。 姜小六飞身而下,抓住绳索绕桅杆紧紧固定好,又调整好风向。 帆布终于稳定了,船速明显快了起来。 姜小六拍了拍还在哀嚎的纪云,“纪公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下去划桨,有什么情况记得下去叫人……!” 说完,也不等纪云回答,三人踉跄着就下了内舱。 云妍找到船老大,“船家,帆布已经张起来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船老大满怀感激,“放心吧!” 随即,他冲着众人大吼一声:“所有人,帆布已经修好,加速前进……!” 云妍三人也加入了划桨的队伍里,众人什么也不想,只管闷着头用力向前划……。 终于,船渐渐的平稳了。 船老大跑到甲板上,不一会儿又跳下来。 “不用划了,我们已经安全了!”他那风霜日晒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哦哦……,”众人齐声欢呼,随后齐齐躺倒。 太累了! 水手们去清理船上被毁坏的东西,还有舱里的积水。 其他人回去换衣服,刚才卖力划桨,也不觉得冷。此刻被风一吹,冻得牙齿直打颤。 云妍几人也要去换衣服,浑身都已湿透,等会要着凉了。 船老大走过来,冲几人深深作个揖,“今日多亏了几位小兄弟,朱某替船上所有的人谢谢你们。” 今日遇上水贼,还赶上要经过漩涡,如果不是得云妍和姜小六几人相助,他们肯定会性命不保。 哪怕他们水性好,能侥幸逃个活命,可是这一船的货物也是赔不起的。 几人拱手回礼。 姜小六回道:“朱大哥客气了,出门在外,五湖四海皆是朋友,也是靠你经验老到,冷静机敏,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得以脱险。” “哈哈……,好,小兄弟爽快!”船老大转身去忙了。 第38章 你这是易容了吗? 云妍几个人去换衣服。 也多亏了顾灵儿将包裹用油布包好,要不然全部都是湿的。 “灵儿真聪明!”云妍毫不吝啬的夸赞。 “这都是爷爷教的。”顾灵儿俏皮的笑笑。 来的时候,爷爷和师父嘱咐了很多出门在外,应该注意的事情。 知道她们要坐船,这些细节性的生活常识肯定少不了。 两人刚换好衣服,有人敲门。 顾灵儿将舱室门打开。 “六哥,快进来!” 姜小六大步迈进来,手里拿着破烂不堪的斗笠。 “六哥,你啥时候混进来的,我都没看到。” 顾灵儿没想到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就是姜小六,亏她之前还担心他没跟上呢。 “那是,你六哥我是来无影去无踪……。” “别吹了!”云妍煞风景的打断他,“你的面具呢?怎么不戴了?” “对啊,六哥,你怎么变样了?不是听声音,我还真不敢认你……!” 顾灵儿好奇的凑过去,离近一些仔细观察着姜小六的脸,甚至还上了手。 “六哥,你这是易容了吗?是戴的人皮面具吗?” “嘶!”细腻的肌肤被顾灵儿揪的生疼,姜小六没好气的拍掉她的手。 “什么人皮面具,这是真脸,真的!” 云妍也凑过去看,当时在船上她就觉得奇怪,眼前的这张脸看着像姜小六,又不像姜小六。 如果不是她们太熟悉,她还真不敢认他。 “这眉峰高了,眉毛之间也窄了些,眼睛好像也小了点,又好像没小……,脸盘好像也圆润了。啧啧,姜小六,你这怎么弄的?” 云妍伸手用力扯了扯,“这脸皮是真的呀?到底怎么回事?你啥时候还学会易容了……?” 两人在姜小六脸上摸来摸去,扯来扯去的,姜小六忍着疼痛满足了她俩的好奇心。 实在忍不了了。 “好了,看你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小六得意的挑挑眉,“这是顾爷爷给我的奇药,吃了之后可以改变容颜,不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就是现在没有原来好看些,不过也还不错……。” 姜小六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没有之前英俊,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起码不用戴面具了。 那玩意儿太扎眼,也就图个新鲜。在马棚子里住了一晚后,他就果断放弃了。 姜小六想起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顾爷爷把他叫去,给了他一粒药丸,让他吃下去。 说这是应他母亲的要求,专门为他准备的。吃了后就不用戴面具了。 当时他觉得还是戴面具好点,万一吃了药把自己变成个猪头怎么办? 最后顾爷爷气的将药扔给他,“你爱吃不吃,老夫这药可是金贵着呢。不是你娘来求我,你以为我舍得?哼!”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嘁!有什么啊,爷爷真是偏心,有好东西竟偷偷给了你!哼!”云妍和顾灵儿撇撇嘴又坐回去,满脸不爽。 “我还没说你俩呢!小姑娘家的,才跟人家见一面就扯起来没完没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也不怕被人拐去卖了……?”姜小六赶紧扯开话题,梗着脖子控诉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天知道,他看到云妍她们跟纪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他心里多泛酸。 没办法,他就是个孤独的大侠。 “谁敢拐卖我们俩,那是他自己找死,”云妍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 “好了,你还是戴着斗笠吧,这张脸我瞅着不舒服。” 姜小六举起手上的破斗笠,“可是现在坏了,你给我再买一个。” “好啊,银子都在我这里。”顾灵儿拍了拍怀里的包裹,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行,让他自己买!”云妍夺过包裹,放进储物柜里。 她身上都没多少钱,凭什么他们两个都能带很多钱,得让姜小六把钱花完,跟她一样是个穷光蛋。 姜小六冲顾灵儿挑挑眉,顾灵儿无奈摊摊手,小脸上满是无辜。“我听阿妍的。” “小气!亏我刚才还救了你!” “所以呢,我现在才允许你坐在这里啰嗦起来没完,不然早就将你踹出去了……。” “你敢……!” 两人你来我往,又开启了一贯的吵架模式。 顾灵儿捂住耳朵,默默的退到角落里。大眼睛骨碌碌的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两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见面不到一会儿,就得吵架,她已经习惯了。 第39章 到达孟丘 终于到孟丘了。 等船靠岸停稳后,众人纷纷走出了舱室。 云妍三人拿着包裹也来到甲板上,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灵儿问道。 “现在已过戌时,”船老大走过来。 “啊?这么晚了?那还能找到客栈住吗?”顾灵儿担心的看向云妍。 “客栈恐怕不好找了,小兄弟在孟丘有朋友吗?”船老大问道。 云妍摇摇头,“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 她也有些犯难,不行的话只得找个背风的地方蜷缩一晚,到天亮就好了。 船老大扫了一眼周围,有几个人也站在原地踌躇,估计也是没想到会这么晚,看来也是没地方去的。 “这样吧,”船老大声音提高了些。 “诸位,今天遇到了这样的意外,船到的晚了,给大家带来了不便。朱某也过意不去。今天我们大家也算是共患难了,所以,我提议,如果没有地方去的,今天晚上可以留在船上度过一晚,明天我们再各奔东西,如何?” “真的?哎呀太好了,谢谢船家……!”有人高兴的喊了出来。 “朱某人还要感谢大家,如果不是有你们,我们的船可能也到不了岸……。大家稍微等会儿,等我们把货卸了,再去弄些酒菜来,今天我请客……!”船老大豪爽的挥挥手。 “哦……!”众人欢呼。 云妍和顾灵儿也很高兴,不用担心今晚上会受冻了。 几人又回到舱内,把东西放好。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喊,货已经卸完了,船老大邀请大家去吃饭。 留下来的人有八九个,其中就有那两个青年男女,还有一个纪云。 “纪公子,你怎么也没走?”云妍过去打招呼。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里。” 纪云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只是走起路来感觉浑身都疼,一瘸一拐的。 船老大笑道:“纪公子腰上佩着宝剑,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谁曾想……。” “谁曾想你这么不中用!”顾灵儿俏皮的把话接过来,惹得众人又哄堂大笑。 纪云讪讪道:“给大家添麻烦了,多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他冲顾灵儿深深作揖,刚才他差点被人抹脖子,确实是顾灵儿救了他。 顾灵儿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看到有危险就赶紧躲起来,别往前凑……。” 船老大命人去城里买回了酒菜。 他们经常来往于孟丘,也认识很多人,这点事情对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 大家围成了一圈,船老大举起酒杯,“在下姓朱,叫朱大贵,今日有缘认识兄弟几个,再次感谢诸位的鼎力相助,来,我干了……!” 朱大贵一饮而尽,他没有要求大家都干了。出门在外,大家也不敢喝太多,就随意吧。 众人都做了自我介绍,算是认识一下。 纪云,大家都认识了。 姜小六还是自己的名字,云妍和顾灵儿因为是女扮男装,所以没办法说出真名,还是云书和顾山。 那青年男女是一对夫妻,男的方志勇,女的林秀英,夫妻俩不拘小节,性格豪爽,竟然是漕帮的人。 他们此行是出来办事的,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能结识到一些朋友,也算值了。 众人说说笑笑,愉快用餐。吃饱喝足后,进了内舱休息。 翌日一早,云妍三人整理好装束,背着包裹出了船舱。 因为昨日船上打斗,损坏了一些东西,所以今日朱大贵就下令停运一天,做下修整。 方志勇与林秀英准备走了,看到云妍等人出来,又转回来,拱手施礼。 “姜兄弟,云兄弟,方某就住在离京城不远的方平小镇上,几位如果有机会路过,可一定要到家中做客……。” 方志勇见云妍三人仪表堂堂,身手敏捷,又都是侠义之人,心中甚是喜欢,真心想结交为朋友。 云妍三人也抱拳回礼:“多谢方大哥与嫂子的邀请,改日一定去拜访!” 方志勇夫妇告辞离去。 第40章 打听消息 纪云走过来。 “云兄弟,你们下一步准备去哪儿?要不我们结伴同行?” 见他腰间松松垮垮的宝剑,顾灵儿不由轻笑:“纪公子是觉得跟我们同行安全吧?” 纪云丝毫没感觉到不好意思。“没错,几位武功高强,又都心怀正义,纪某跟你们在一起心中踏实。” “不好意思了,纪公子,我们可能要在此逗留些日子,不能与你同行了。”云妍客气道。 她可不是嫌弃纪云,而是要查找暗夜组织的下落,一时半会儿没打算离开孟丘。 “啊?你们……不走了?那……告辞了。”纪云有些失望,拱了拱手,耷拉着肩膀一个人转身走了。 朱大贵刚好走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云兄弟,刚才听到你说要在孟丘停留几日,朱某对此地颇为熟悉,你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出来,老哥哥义不容辞……!”朱大贵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显真诚。 云妍几人帮了他大忙,甚至可以说救了他等性命,他也想回报一二。 云妍不由心中微动。 “朱大哥,这孟丘的山地多吗?” “多得很,你听听这名字,孟丘,这里半边倚山,半边临水,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 孟丘水源便利,农业灌溉有着先天的优势。所以,这里历代很少闹饥荒。 再加上山脉居多,矿产资源丰富,这些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孟丘的人生活富足,安逸。 “朱大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云妍见朱大贵对孟丘的风土人情很熟悉,又经常来往于此,想必对暗夜组织也会了解一些。 “打听谁?”朱大贵问。 “暮天!” “什么!”朱大贵惊的脸色都变了。 他看了看云妍白皙娇嫩的面容,心中暗暗叹口气。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云兄弟,你跟那暮天有仇?” “朱大哥为何这样问?”看他的表情,云妍就知道朱大贵肯定知道些什么。 “来找他的除了寻仇,还能是为的啥。难道云老弟是来找他叙旧的?”朱大贵的脸色又恢复正常,不由调侃道。 “朱大哥说笑了,我就是来找他讨债的。” 一笔血债! 码头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朱大贵领着他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云姑娘,恐怕你的这些债讨不回来了。”朱大贵的话惊到了云妍三人。 “你……你怎么知道……?” 朱大贵指了指云妍和顾灵儿,笑的并无恶意。 “你们两个一上船我就知道是女娃,凭我朱某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混个啥?” 云妍尴尬的摸摸鼻子,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没想到早就被人看穿了。 “让朱大哥见笑了。” “无妨,”朱大贵摆摆手,不甚在意。“出门在外,是应该这样做,云姑娘不必在意。” “朱大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顾灵儿问。 “因为暮天已经在几个月前死了……。” “朱大哥,这消息准确吗?”云妍听师父说过暮天已经死了,但是没有人能证实他真的死了。 “千真万确,我有个朋友以前就是跟着他混的……。”朱大贵回忆起三个月前的事情。 他朋友叫蒋大庆,两人十几岁就认识。蒋大庆功夫不错,但是人却浮躁的很,不愿跟朱大贵一样赚这辛苦钱。 一个偶然的机会,蒋大庆遇到了暮天,就跟着他上了山。渐渐的,朱大贵就与他断了联系。 大概几个月前,朱大贵的船装完了货,准备返回通水时,有人惊叫,说在舱里有个人快死了。 朱大贵跑过去一看,那人就是蒋大庆。他受了重伤,强撑着上了船,结果失血过多就昏了过去。 “那他现在人呢?”顾灵儿问道。 “死了,伤势太重,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我随身带的伤药全给他用了,也没支撑到船靠岸。”朱大贵想起来那一幕心中还很难受。 “他说暮天死了,被他的仇家找上了门,一夜之间山上的人全被杀了,尸横遍野,他受了重伤,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就想着回家去,没想到……。” 朱大贵说的这点倒是跟师父打听来的差不多。 看来,暮天已死的消息是真的了。 第41章 暮天有个儿子 “朱大哥,传说那暮天成名多年,武功高强,功夫一流,什么人有这个能力杀他?”姜小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暗夜组织在杀手界也是很有实力的,特别是有暮天的威名在,很多同行见了更是绕道走。怎么会轻易被人连老窝都端了? “不知道,大庆只说是暮天的仇人,仇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不过,暮天死后,有来往的客商议论,说暮天是被人提前下了毒,所以仇人找上门的时候,他才无力反抗的。反正说啥的都有……。” 朱大贵来回跑船运货,接触的人多,三教九流啥人都有。暗夜组织首领暮天被杀,当时在孟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坐船上没事就爱议论,都巴不得把自己听到的那点事全部说出来,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显得自己懂的很多。 因为蒋大庆的死,朱大贵对此事就关注多了些。 “暮天就没有家人吗?”云妍想起师父说暮天有个儿子。 “有,大庆说他有个儿子,现在应该有二十来岁了,当时没在山上,所以逃过一劫。至于后来咋样,就没人知道了。” 朱大贵说的情况跟南不尘打听的差不多。 云妍现在基本能确定,第一,暮天是真的死了,死在了三个月前。第二,他确实有个儿子。 “朱大哥,谢谢你说的这些情况,也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们现在就告辞了。”云妍谢过朱大贵,就准备离开。 “云姑娘……!”刚走了两步,又被朱大贵叫住。 云妍转身诧异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朱大贵。 “朱大哥,还有事吗?” 朱大贵心里在犹豫,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说了对云妍有没有用。 云妍看出了他的犹豫。 “朱大哥,我叫云妍,她叫顾灵儿,萍水相逢,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朱大哥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会为你保密的。”云妍以为他有顾虑,是担心遭到报复。 “不,我不是这意思,”朱大贵摇头。 报复他倒不怕,暮天的死在孟丘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段时间,很少有人再提起了。 朱大贵想了想还是说了,云妍把真实姓名都告诉了他,足以证明没把他当成外人。 “我也不知道这话对你的事有没有用,我就听大庆说,杀暮天的人看着不像是江湖上的人,也不像杀手,就感觉像……像……”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像是有钱人家豢养的死士?”姜小六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对!”朱大贵肯定道。 他没有见过死士什么样,但是来往的有钱人很多,他们身边跟着的家丁和护卫他见过,对主人是绝对服从,绝对忠诚。 大庆说,如果是有人派杀手来寻仇,上来肯定要说自己是拿人钱财,受人所托,让那人报仇也别来找自己之类的话。 可是,那些人来了什么都不说,甚至都没有去确定暮天的身份,就大开杀戒。 当时山上也有近三十人,个个都身手不凡,对方的人只有二十来人,想要杀死暗夜的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是,那些人就像不要命似的,见人就杀,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完全就是个杀人机器。 所以,大庆才说他们不像是杀手,更不像是江湖上的人。 朱大贵的话让云妍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死士,那就有可能是有钱人或者是当官的派去的。 当官的? 师父分析过,云家被灭门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云家确实有祖传的宝贝,被人觊觎了。第二,就是父亲有可能是得罪了京城里某个大官,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云妍觉得整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暮天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呢? 第42章 倾慕我就直说 告别了朱大贵,云妍三人去取回马匹。因为来的晚了,耽误了人家时间,她就多付了船家银子。 “阿妍,接下来去哪儿?”顾灵儿问。 云妍抬头看看天,快正午了。 “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吃过饭再说。” 暗夜原来的营地在孟丘北边的宝儿山,云妍想去看看,最好是能找到暮天的儿子。看能不能问出些情况出来。 既然来了,她就要确定暮天到底是不是当年杀她全家的凶手,背后的雇主又是谁? 三人一起去找了客栈住下,姜小六又买了新的斗笠,又挡寒风又能遮脸。 今天不用住马厩了,也不用坐在屋顶上吹冷风。客栈里有吃有喝有床睡,多舒服啊。 他娘如果知道他受得这些罪,会不会后悔逼着他戴那个破面具。 云妍和顾灵儿也没有再刻意装扮。 两人身材纤细,又发育的很好,反正怎么装扮也能被人认出是女儿身,索性就这样吧。 只是简单的梳了高马尾,穿了一身男装。 “真不知道你那张脸有啥可遮的,长得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人,还真的以为自己很好看。” 云妍见他拽拽的将斗笠往下压了压,不由得出口讥讽。 “我这张脸还不好看!”姜小六指着自己的脸睁圆了眼睛,满脸的不服气。 “小时候是谁说的:小六哥,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嫁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姜小六模仿着云妍小时候的样子说话,逗的顾灵儿在一旁咯咯的捂着嘴笑。 “我那是小时候不懂,眼瞎!”云妍的俏脸霎时变得通红。 她不记得自己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可灵儿和姜小六都说她说过。 姜小六时不时的拿出来堵她,都成她的黑历史了。 “好了,倾慕我就直说,也没啥可害羞的,毕竟喜欢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姜小六痞痞的嘚瑟模样,终于惹得云妍朝他下手了。 直到打得他抱着头连连求饶。 “灵儿,走,咱们吃饭去。” 顾灵儿扭头朝姜小六做个鬼脸,挎着云妍的胳膊下楼去吃饭。 姜小六坐在地上,幽深的眸子里露出淡淡笑意。 这丫头心中装有滔天的仇恨,时不时的要让她发泄一下,不然郁结在心里时间久了,她会生病的。 三人下午出去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地形,了解了宝儿山的大致方向。又准备了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直到太阳落了山,才回了客栈。 客栈里这会儿正热闹,一群人正围成一个圈,兴致勃勃的听人讲故事。 “哎,你真的看到水贼了?长什么模样?”一个人问道。 听到他们在议论水贼,准备上楼的云妍三人停住了脚步。 人群中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酒壶,脸色微红,已经有些醉意了。 “长的可好看了,反正比你好看……。” “你就吹吧,长的好看会去当水贼?我可听说了,昨天晚上在江上就有人碰上水贼了,那长的是凶神恶煞,好不吓人……。” “对,我今天在码头搬货时看到了,那船都被打的稀烂,不过好像人没事……。” “你可拉到吧,真的遇到水贼人会没事?早就被杀了扔江里喂鱼了,你可真能吹……。” “哈哈哈……” 那人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被围在中间的年轻人嗤笑一声,半眯着眼微醺。 “真是一群无知,我昨天晚上亲眼看到的,那人胳膊受了伤,流了好多血,被人搀扶着说要去找大夫,他们都叫他暮老大,你可别死啊……嗝!” “真的?”众人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竟然有了几分相信。 云妍眸光一闪,暮老大?姓暮?哪个暮? 她与姜小六对视一眼,已经明了彼此的意思。 第43章 跟踪二胜子 店家看那年轻人说的倒像是真的,担心他后面再说出更劲爆的消息,给自己招来麻烦。 他赶紧走过去,“二胜子,你喝多了,赶紧回家吧,等会儿你家婆娘该拎着棍子来了,我这小店可禁不起你们闹腾……。”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她敢!老子昨天才给她赢了钱,她不得……消停几天啊……。”二胜子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老板,结账……!” “哟,二胜子,看来昨天没少赢钱啊,今天都不赊账了……。” 众人打着哈哈,二胜子也不理睬,结了账就踉跄着往外走。 由于天冷,街上行走的人也不多。 二胜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了两道街,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解开腰带正准备放放水。 突然,冰冷的感觉袭上脖颈,顿时吓得他尿又憋了回去。 “啊……饶命……!” “闭嘴!再叫就杀了你!” 一把短剑抵在他脖颈处,吓得他立即噤了声,酒意全消。 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出来,宽大的斗笠遮住了脸。 “说!你昨天在哪遇到的水贼?” “水贼?我……我不知道啊……,好汉饶命……那都是我胡诌的……啊!”二胜子吓得浑身直哆嗦,下面的水闸彻底打开,顺着裤子往下流。 “咦……好恶心!”顾灵儿撤掉短剑,捂着鼻子离他远一点。 姜小六蹙了蹙眉,抓住二胜子的衣领将人提溜到一边,大手又抚上他的脖子。 “只要你说了实话,我就放你回家,不然就掐死你……!”说着,手上缓缓用力收紧。 “咳……咳咳……你松开……,”二胜子双手使劲儿掰着脖子上的大手,试图能呼吸点新鲜空气。 可那双手却像铁钳子一样,越收越紧。 “我……说,我说……。” 姜小六大手一松,二胜子的身体顺着墙壁滑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说!把你昨天看到的都说出来!”云妍娇斥道。 二胜子指了指身后,“就在北街离赌馆不远……,我昨天晚上从赌馆出来,走了不远就遇上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受了重伤,他们在找大夫……。” 北边是靠近码头的地方,可是水贼早就逃走了,怎么会那么晚才去找大夫?而且方向也不对啊!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水贼?” “我是自己瞎猜的,吹吹牛不行啊……。”二胜子都要哭了。他这会儿酒劲儿全醒了。 他们都在说水贼,他就想起昨天晚上见的那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是湿的,一个个冻得像三孙子一样,倒是很像水贼。 一时逞能就嘴贱说自己见过,没想到却招来了祸事。 “那附近有医馆吗?” “有,赌馆附近就有个医馆,因为那里经常有人打架受伤,医馆生意很好。” “你确定那些人喊的是暮老大?而不是其他?”云妍又问。 如果不是姓暮,她们倒也不必管这些闲事,毕竟缉拿水贼这是官府要做的事。 “好像是……吧?”二胜子这会儿倒不敢确定了。 “到底是不是!”姜小六又伸出了手。 “是……是是!”二胜子点头如捣蒜。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顾灵儿看向云妍。 “去,”云妍犹豫了一下就下了决定。 不管是不是看过就知道了,如果真是她们要找的人,那也省的再上山了。如果不是,明天再上山也不迟。 三人问清了医馆的名字,就放了二胜子。 然后顺着他说的方向,来到了北街,找到了那家赌馆。 夜幕下的赌馆此时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 第44章 找到医馆 过了赌馆,再往里面走过几个店铺,就是医馆。 “邢记医馆,”不用说,大夫肯定姓邢了。 医馆里人也不少,云妍和姜小六等在外面,顾灵儿进去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她们想找的人。 里面看病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或者是小孩子。这几天又冷了,生病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三人就在外面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着,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医馆门口。 终于,里面的病人都走完了。大夫要关门准备休息。 突然,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进来后直接将门又关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老大夫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问。 天天晚上都来这出,他心想要不要将医馆关上一阵子,躲躲晦气。 没人回答他。 云妍走进里面,从里到外看了一遍,出来时面带微笑。 “老人家,您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老大夫看着年纪跟顾爷爷差不多,云妍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温柔。 “我这里是医馆,你们有什么可问的?”老大夫看她态度温和,心里稍安。 “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受伤,来你这里医治?”云妍直截了当问。 “你们……?”老大夫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会不会招来灾祸。 “老人家放心,他是我们的朋友,昨天我们走散了,一直没找到他,有人说看到他进了你的医馆,所以就来问问情况,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云妍语气轻柔,面带微笑,老大夫终于放下了戒备。 “是有这么一个人,哦,是几个人。身上都有伤,其中一个人伤的最重,肩膀都穿透了,流了好多血,不过他们态度很凶,可不像这位小姑……哦……小公子这么好说话。”老大夫抬手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差点就说错话了。 “那你以前可见过他?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顾灵儿觉得应该是那个水贼没错,她可是亲眼看见六哥一剑刺穿他的肩膀。 老大夫摇摇头,“老夫从未见过,也不认识,不过听其他人好像叫他老大……?还是木老大……?” 云妍眸中闪过惊喜,“老人家,那人有多大年纪?你确定喊的是暮老大?”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挺俊朗的一个年轻人,至于是不是木……,老夫也不敢确定……。”其实他听的很清楚,那人喊的就是木老大。 但是他又怕万一不是这姑娘要找的人,这些人都带着刀剑,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还是不确定吧。 云妍看向姜小六,“你怎么看?” “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人,”姜小六单手磋磨着下巴,表情若有所思。 应该是昨天晚上的水贼头领没错,至于他是不是暮天的儿子还不好说,也许人家姓沐呢? 他又问老大夫,“您给他治伤后可知他去了哪里?” 老大夫摇头,“老夫哪里敢问他住在哪里,但是,他肯定不会走太远。” “为何?” “他身上的伤在水里泡的太久,又失血过多,短时间内不会好……,需要勤换药,哦,对了,他说了明天会再来……。” “明天?”云妍的眼神瞬间亮了。 老大夫默然的点点头,他突然觉得那个人应该不会是他们的朋友。有点后悔话说的有点多。 该问的都问了,其他的老大夫也不知道。 云妍决定明天再来。 三人开了门准备走,老大夫却开口叫住他们,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三位好汉,如果明天晚上他来了,你们要说话能不能去外面说,我这小本生意,还要养一家老小……。” “老人家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为难的。不过,今天我们来过的事你就莫要再讲了。”云妍温声安抚老大夫。 她们是要找人,但是也会为老大夫的安全着想,绝不会牵连无辜。 “那就好,那就好……” 第45章 换药 回去的路上,顾灵儿忍不住问道:“阿妍,你确定那个人是暮天的儿子吗?” “不确定,”云妍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心中的悲苦情绪又决了堤似的往外涌。 “但是,同样是在孟丘,又同样都是姓暮,这样的巧合可不多见,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能放过。”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线索。 师父说了云家人身上的伤口像是暮天所为,云妍就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她了解师父,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说出来。 暮这个姓可不常见,她不认为这会是巧合。 再加上朱大贵说的暮天的死因,云妍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暮天的死跟自己有关,跟云家有关。 所以,她一定要找到暮天的儿子,确定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不能心急。 师父说过,复仇的路会很艰难,也许最后她会如愿,也许她会死在半路上。 但无论是哪种结果,她都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余生唯一要做的事情。 云妍看向身边跟着的顾灵儿和姜小六,眼神中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终究还是拖累了他们。 …… 夜色如墨,寒气逼人。 医馆内,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小徒弟看了看明显不在状态的师父。 老大夫心神不宁,眼神时不时的瞟向门外。 “师父,您是不舒服吗?现在没人了,不如我来锁门,您回去休息?” “哦……,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锁门。”老大夫总算回了神,摆摆手,让小徒弟先走。 徒弟走后,老大夫又等了一会儿,可能觉得今天不会再来了,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起来准备关门。 他刚关了一扇,另一扇门却怎么也推不动,抬头一看,一张惨白无色的脸出现在面前。 老大夫吓得手一哆嗦,手里拿来加固顶门用的铁棍掉落地上,刚好砸在脚指头上。 “嘶……!”老大夫疼的直抽凉气,脸上褶子都变形了,却也顾不上被砸疼的脚。 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来……来了?” 来人面容憔悴,脸色煞白。正是前天晚上受伤的那个年轻人。后面跟着两名手下。 老大夫眼神不由的往门外瞅了一眼。 年轻人以为他要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踪,冷笑一声。 “别看了,后面没有人,你赶紧给小爷换药,换完了我们就走!”说完,他一屁股坐在老大夫的座位上,身体看起来很虚弱。 “哎!”老大夫收回心神,赶紧取出准备好的伤药,棉布,为他换药。 伤口前天来的时候,已经泡的发白,就像泡浮囊的猪肉一样,看着渗人。 现在过去了两天,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是边缘已经出现了腐肉。 老大夫拿着刀片刮去腐肉,疼的年轻人浑身抽抽,嘴里唏嘘不停。脸色更白了。 老大夫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用麻沸散,心里一惊,手下的就重了些,把旁边的好肉也割下来一块儿。 “啊……!”年轻人疼的直跳脚。 “对不住……对不住……。”老大夫额头冒出冷汗,手哆嗦不停,拿起棉布把冒出来的血沾干净。 幸亏在后背上,没人看得见。 “没事,你只管弄,小爷不疼……!”年轻人大度的摆摆手。 其中一个手下拿起棉布擦去他脸上疼出来的汗。冲老头凶巴巴道:“你不会轻点儿,想疼死我们老大?” “哎,我轻点,轻点……。”老大夫不敢再分神,集中精力把后背的伤口清理干净。 又转到前面来,少不得又是几声惨叫。后面没用麻沸散,前面就更不能用了,要不说不清。 看着前后一样的伤口,老大夫又分了心。这是谁下手这么狠,竟然来了个对穿。 第46章 跟踪暮老大 好不容易清理好了,两人都累出了一身汗。 接下来上药,包扎。 “好了。”老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么冷的天还能出这么多汗,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他习惯性的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却没有再提过两天换药的事。 年轻人今天态度很好,还付了药钱。 老大夫满脸堆笑的看着人出去,随后立即关门,插栓,并用铁棍顶上。 年轻人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响,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摇头。 “走吧。”几人急步离去。 医馆对面的暗影里,快要冻僵的三个人终于来了精神,哈了哈冰凉的手,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穿过几个宽阔的大街,又拐了几个胡同,七拐八拐,绕的人晕头转向。 姜小六甚至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发现了,这些人是故意绕他们的。 终于,在一片又矮又破的土房子门口,几人停住了脚。 领头的年轻人机警的环顾一下四周,一个手下上前敲门。 门开了,几人进去,将门关上。 “怎么样?有没有人来过?”年轻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蹙眉问开门的人。 “回暮老大,一切正常!” 门外的云妍三人身子紧贴门上,清晰的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真的是暮老大! 三人眸子里涌出惊喜。 “会不会他说的是木头的木,或者……?” 姜小六话未说完,就遭来前面两道目光的谴责。 他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云妍看了看比她高不了多少的院墙,脚尖一用力,身体拔地而起,越过墙壁,轻轻落入院子里。 姜小六和顾灵儿随后跟上。 院子不大,但是却破烂不堪。跟外面街道上的繁华奢侈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主屋里亮着灯。 屋内,暮老大脱了鞋坐在床上,盖上破被子。面前站了四个人,正眼巴巴瞅着他。 “暮老大,我们还得在这里待几天?你的伤咋样了?我们明天可以离开了吗?”一个人问道。 其他三个人附和点点头,表示跟他一样,也想知道答案。 暮老大低头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声音有些虚弱,“不知道,大夫没说让再去换药,应该没事了吧?” 大夫交待让多吃些好吃的补补,最好是买些肉,骨头啥的炖汤喝,伤口愈合的快些。 可是,他马上连稀粥都喝不上了,哪里有钱买那玩意儿。 “真的!”几人惊喜的互相看一眼。 “暮老大,你伤没事了,我们以后怎么办?还去做水贼吗?” “不做了,打死都不做了!” 暮老大懊恼的捶了捶床板,一用力又扯到了受伤的另一边,疼的他龇牙咧嘴。 做什么水贼,一分钱的货没抢到,还差点死在江里面。现在穷的马上就饿肚子了。 还不如他在山上呢,饿了可以猎一些野鸡野兔,虽然也是穷,起码不用饿肚子。 也怪他穷疯了,听人家说澜江上有一伙水贼,专门抢来往商船上的货,然后拿去卖钱,运气好了还能抢很多银子,不愁吃不愁喝的。 于是他就心动了。 从小在孟丘长大,身边的几个兄弟水上功夫还行。 暮老大就决定先干他一票试试水,如果成功了,他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事业。 但是,他也想好了退路。万一失败,被官府追踪,起码不能暴露了自己。 于是,暮老大便带着兄弟们去了通水,在通水雇了一艘小船。激情满满的准备了几天,他终于忐忑的迈出了第一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宏伟事业的第一票竟然就遇上了硬茬。 他先射断了船帆,阻止了大船前行的速度。可谁能想到船上竟然还有高手。 暮老大观察了一会儿,心中有了数。 他只要杀了那个最厉害的,然后再进船仓里抢东西。 哪怕是抢几包货物出来,能换着钱,他今天就算没白来。 第47章 穷困潦倒的贼 谁曾想,事与愿违。 眼看他就要得手,却被阴险小人从背后偷袭,刺中肩膀。更倒霉的是,还遇到了旋涡。 值得庆幸的是,他人比较机灵,看到势头不对,急忙带着兄弟们撤退,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本来他们原路返回,很快就可以靠岸。哪曾想那天晚上起了雾,经验不足又慌里慌张的一群人就迷了路,在江面上转起了圈圈。 暮老大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人也晕晕乎乎的。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船也翻了。兄弟几个拉着他,好不容易摸到了岸边,大家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几个人上岸后走了一段路,才发现竟阴差阳错的又回到了孟丘。 暮老大在水里泡了半天,整个人意识已不太清醒,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在坚持。 手下的人明白,他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延。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他就近找个医馆治伤。 直到现在,暮老大还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没想到还能捡条命回来。 所以,他再也不想当水贼了。宁愿穷着。 听了暮老大的话,几个手下都沉默了。 他们这次不但没弄到钱,还损失了好几个兄弟。 一个小个子红着眼眶说道:“暮老大,不行我们还回山上吧,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好,我们再歇息一晚,明日就回。”暮老大微微叹口气。 他也想回去了,只是身体还很虚,身上没力气。明天回去后抓只鸡熬汤喝,说不定就好多了。 “谁!” 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吓得几个人立即围着暮老大,做出了防御姿态。 屋外的姜小六无语的看看顾灵儿。 顾灵儿抱歉的吐舌头,她不是故意的。 她也没想到做水贼的人会这么穷,连肉都吃不上。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外面是哪条道上的朋友,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好汉!”屋内的人在催了。 得,进去吧。 姜小六耸耸肩,率先破门而入。 “是你们?” 暮老大看着进来的三个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惊讶问道:“你们没死啊?” “你才死了呢!”顾灵儿俏脸一沉,忍不住骂了人。 什么人呐?会不会说话,一上来就咒人死。 四名手下颤抖着身体护在暮老大身前,惊恐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们认出来了,这个戴斗笠的就是伤了暮老大的人。 云妍冷冷的看了一眼屋内。就只有几件破烂的家具,也就暮老大身下的床看着还干净点,其他的都布满灰尘。 这里应该好长时间没住人了。 屋里冷的像冰窖,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 “你姓暮?”她冷冷问道。 “你……你是谁?问这干嘛?”暮老大被她冰冷的目光盯着,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问你答,回答好了我今天就饶了你,不然的话,今天你们就都埋在这里吧!”云妍的声音冷的像冰碴子一样,让几人心里不由自主打个哆嗦。 暮老大不服气的张了张嘴,想怼过去,可看到姜小六递到眼前的利剑,又不甘心的闭了嘴。 “你姓暮?”云妍又问。 暮老大半天没吭声,只是垂下了眉眼。 姜小六手里的剑又猛的往前递了递。 “是姓暮!好汉手下留情……!”一旁有人惊慌失措出了声,暮老大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哪个暮?”姜小六问刚才说话的人。 “哪个暮……?”那人目光闪烁看向暮老大。 “这位爷,我们都不识字,不知道是哪个暮,就知道姓暮。”他讪讪道。 “暮天是你什么人!”云妍陡然一声厉喝,凌厉的眼神射向暮老大。 暮老大惊愕的抬头看向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他又快速低下了头,不发一言。紧紧抓住被子的手在颤抖着。 第48章 暮天的儿子 看他这表情,云妍更加认定了他跟暮天有关系。 “你是暮天的儿子?”她步步紧逼。 暮老大身躯微微抖动,手背因为用力已经泛白。眼眶有些发热。 爹都已经死了,这些人还不肯放过他,还要赶尽杀绝!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股倔强。“小爷今日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这么说,你承认是暮天的儿子了?”姜小六狡黠问道。 “你们已经杀了他,还想怎样?他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赶尽杀绝!”暮老大瞬间红了眼眶,大声吼道。 几个月来,他像丧家犬一样到处东躲西藏,被人追杀,好几次都差点丧命。幸好孟丘的山地多,他仗着对地形熟悉,躲过了一次又一次险境。 这段时间平静了,他以为那些人找不到他已经放弃了。 就想着带兄弟们下山讨个活路,当水贼挣点快钱,不曾想不但没挣到钱,还受了伤,现在还被人堵在这里。 暮老大越想越觉得委屈。 算了,他现在受了伤,仅剩的几个铜板还都给了大夫,现在身无分文,兄弟几个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与其以后饿死冻死,还不如今天就死在这里,也不算暴死荒野了。 他吸溜吸溜鼻子,抹去了眼中的泪,“没错,我是暮天的儿子,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请放了他们几个。我们家的事跟他们无关。” 云妍点点头,看不出这人还挺义气。 “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杀你爹的人跟我们没有关系。”云妍走过去,扒开挡在暮老大身前的几个人。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暮老大定定看了云妍好一会儿,最后相信了她说的话。她的眼神真实,坦荡,并没有带着杀气。 “你问吧。” 云妍看了一眼其余的四个人,“让他们回避。” 四个人担忧的看向暮老大,暮老大点点头,四人没办法,只能出去了。进了旁边一间屋子,像是个灶房。 姜小六跟了出去,站在外面防止有人偷听。 云妍瞅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只能继续站着。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云妍问道。 “暮雨。二十……一岁。”暮雨翻眼看看她,问这些干嘛? 暮雨?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十年前,京城的一个官员家里一夜之间满门被屠,无一活口,你……可知此事!” 云妍双目直直盯着暮雨的眼睛,一眨不眨。暮雨眸中的那一丝慌乱被她牢牢抓住。 暮雨极力的想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但是心跳却剧烈的犹如擂鼓般争鸣。 云妍凌厉的目光让他无处逃避,无处遁形。 他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云妍突然提高了声音。 暮雨身体猛一激灵,“知……知道,听说过……。” “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 暮雨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内心在痛苦的挣扎。看来今天还是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有人验过尸体上的伤口,是被暗夜首领暮天的宝刀所伤,暮雨,你怎么解释?” 暮雨睁开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惨然一笑。“你是云家的人?” “这么说,真的是你爹!”云妍愤怒的上前一步,五指掐住暮雨的脖子,眼眶瞬间腥红。 一旁的顾灵儿也红了双眼。 姜小六也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你……你放手……,我……有话……说,”暮雨并没有反抗,只是拍了拍云妍的手,喉间用力的挤出几句话来。 云妍掐着他的脖子,手臂用力一甩,暮雨的身体从床上狠狠被扔到地上。痛的他捂住受伤的肩膀不住的哀嚎。 “谁!” 门外传来姜小六的呵斥声。 顾灵儿推开门跑出去。“六哥,怎么了?” “有人偷听,你在这看着,我去看看。” “你小心点……!”她话未说完,姜小六已飞跃而起,向着前面的人影追去。 第49章 有人偷听 顾灵儿去了旁边的屋子,看了看那四个人都在,她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云妍问。 “好像有人偷听,六哥去追了。” 云妍回过头问蜷缩在地上的暮雨,“是你的人?” 暮雨的脸苍白无色,挣扎着坐起来。“不是,我身边就剩他们四个人了。” 他怕云妍不相信,又保证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如今我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就没必要瞒你,等会儿你的同伴回来你可以问他,我的人没有那么厉害……。” 暮雨自嘲苦笑,那四个人也是流落街头的孤儿,打架打多了也练得身手不凡。 而自己却是因为天生力气大,跟着爹也学了一些功夫,除了一手百发百中的好箭法,其他的功夫也不怎么样。 不大功夫,姜小六回来了。 “人呢?” “跑了,没追上,”姜小六懊恼。 那人轻功丝毫不逊色于他,他担心云妍和顾灵儿这边,所以追了一段路就回来了。 “先不管他。”云妍又回过头看向暮雨,目光森冷。 “说说吧,你爹为什么要杀云家,他跟云家有仇?还是受人驱使?我要你如实招来,不然,等待你的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云妍娇艳的脸上带着满满的肃杀之气,暮雨只感到心惊胆战,哪里还敢隐瞒半分,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暗夜与其说是个杀手组织,其实就是个土匪窝。首领暮天就是个土匪头子。 暮天性子粗鲁,爱吹牛,喜欢被人追捧,还有些贪财。凭着一把紫金宝刀,成名于江湖。 年轻时年少气盛,脾气暴躁,也做过不少错事,得罪了一些人。 后来成了亲,有了孩子。 为了躲避仇家,他便带着妻儿与一帮手下躲避在了地形险要的宝儿山上。当起了山大王。 时间久了,因为没有财源进项,很快就坐吃山空,暮天开始为生计发愁。 后来,手下人出主意,让他领着大家去下山抢劫。可是干了一票后,他就收手了。 孟丘来往经过的有钱人也不少,看着那些拖家带口的老老小小的他又不忍心下手。最后被妻子知道了还痛骂他一顿。 有一次,官府悬赏捉拿要犯,看着那高额的赏金,暮天心动了。他带着兄弟们辛苦了几天几夜,终于帮官府抓获了罪犯,得到了赏金。 从那之后,开始有人找到他,出高价让他去寻人,杀人。最后,土匪窝逐渐演变成了杀手组织。暮天还给组织起了一个名字,叫暗夜。 但是,暮天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杀老弱妇孺,不杀穷苦百姓。只杀有钱人,杀奸恶之人。 所以,他一年到头也接不了几个单,生活过得甚是拮据。 十年前,有一人寻到暮天,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京城里有一官员。 此官贪婪成性,好色如命,仗着权势欺压良善百姓,不仅蛮横地夺走他家的稀世珍宝,还肆意玷污他那如娇花般的妹妹,最终将人迫害致死。 因此,那人对那当官的恨之入骨,欲行报复之举,怎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无奈之下,只好出重金恳请暮天仗义出手,替天行道。 那人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那官员家中有搜刮来很多的金银财宝,倘若暮天能将那当官的斩杀,他家搜出的财物皆归暮天所有,而他只求能拿回自家的传家之宝。 而当时的暮天正值穷困潦倒之境,再加上那人对他如潮水般的大肆吹捧,说暮天乃侠义心肠,定能帮他夺回祖传宝物。 或许是被人夸得如坠云雾,迷失了心智;又或许是被那金灿灿、银闪闪的光芒迷了眼睛,几杯烧酒下肚,暮天就带着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跟着那人去了京城。 第50章 被人利用的暮天 暮天一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回来。而且是一个人。 他回来后二话不说,就带着妻儿和手下的人搬离了原来的住处。 从那之后,素来随心所欲的暮天变得沉默。并经常做噩梦,常常从梦中惊叫着醒来,一个人默默的坐到天亮。 他的异常让妻子心生不安。 在妻子一次又一次的苦苦追问下,被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暮天终于说出了自己去京城犯下的滔天罪恶。 他杀了人之后,去了之前约好的地点去等雇主。 一来是索要剩下的佣金,二来是让雇主看看他从云家带出来的财物里,有没有他家祖传的宝贝。 可是,暮天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那人,却等来了官兵的大肆搜捕。 城门已被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暮天无奈之下只得乔装改扮带着人躲进了最偏僻的北街。在一个破旧的民房里窝了几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敢出来。 又过了几天,风声稍缓,他派了一个人出去打探情况。 朝廷官员被杀,街道上传的是沸沸扬扬。 老百姓纷纷议论,云大人脾气温和,平时为人谨慎,从不与人交恶,这是什么样的仇恨竟被人满门屠杀,全家老小带着仆从几十余口一个不留。 百姓们纷纷谴责,杀人者穷凶极恶,丧尽天良,抓到他就应该千刀万剐。 皇上也已下旨,严令京兆府等一定要全力捉拿凶犯,还云家一个公道。 手下人将在街上打听来的消息转述给暮天,暮天听完震惊不已。 “不是说他是个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贪官吗?怎么还有百姓为他鸣不平?你莫不是听错了?” 手下人信誓旦旦哭诉道:“老大,这是真的!他们还说,云家全家老少全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一个大肚子快要生产的婆娘……,有人亲眼看着尸体被抬出来的。老大,我们不是只杀了那个当官的,还有他夫人吗?怎么会死了那么多人……?” 暮天听完顿时浑身冰凉,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手下人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孩子,孕妇的尸体。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愤怒之下,暮天开始冒着暴露的风险,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发了疯的找人。可是,那个与他联系的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毫无踪迹。 几日后,他们被几名黑衣人跟踪,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手下的几个人被黑衣人全部杀死,暮天最后负伤逃脱。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又过了些日子,官府迟迟找不到凶手,盘查的逐渐松懈,他才瞅着机会,不甘心的回了家。 暮雨回想起他爹一次又一次半夜醒来,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撕扯着头发,悲愤的叫着:“我不是人啊!我杀了一个好人,还死了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他们都是我害的……!我也害了兄弟们,我害死那么多人……!” 他不由得泪流满面,面如死寂。 云妍眼底爆发出狂怒,一脚踹向暮雨的胸口,低声怒吼。 “就因为别人说的几句话,就因为那点钱财,他就可以杀了我爹娘!杀了我年仅十岁的哥哥!我年迈的祖母!还有二叔二婶……!他还是不是个人啊……!” 云妍无助的蹲在地上,双手捂脸,泪如雨下。悲愤痛恨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她低低的呜咽着,又猛的抬起头,声音如铁,“你刚才说,我爹娘是被你爹杀的,我哥,我祖母,还有怀着孕的二婶和二叔都不是他杀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觉得你爹罪孽深重,想为他脱罪吗!” 第51章 蠢笨的父子俩 暮雨摇头,声音嘶哑:“不,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爹说他杀了那个云大人,还有他身边的下人,云夫人刚好出来撞见,也被一刀砍死。然后我爹就进了他房间的密室,拿了些值钱的东西出来……。我承认我爹他不是好人,可是我娘说,我爹从不杀妇孺孩子,更不会杀一个孕妇。他就是脑子有点不清楚……。” 要不然那人也不会找到他,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他爹就那样愚蠢的被人利用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云府还有老人,还有孕妇,他的目标就是那个云大人……。我爹说,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云家死了那么多人……。” “你是说,那天去了云家的,除了你爹,还有别的杀手?”姜小六狐疑问道。 暮雨摇摇头,他不知道。 “我要杀了你……!” 云妍突然间情绪爆发,从腰间抽出软剑,眼底涌起滔天怒意,挥剑刺向暮雨。 “当啷!”姜小六用剑鞘荡开了她凌厉的剑锋。 “你干什么!让开!”云妍凄婉低吼。 “阿妍,你要冷静,先问完话再杀他不迟……。”顾灵儿心疼的抱住她,泪湿双眼。 “阿妍,你先冷静,把他交给我。”姜小六知道,云妍的情绪已经近乎崩溃,现在任何话她都听不进去。 他示意顾灵儿照顾云妍。 顾灵儿扶着云妍站到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安抚着。 姜小六蹲下,冷眼看着暮雨。 “当初找你爹的人是谁?他是怎么联系到你爹的?有几个人?是京城人吗?有没有什么特征?” 暮雨摇头,“我爹说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从头到尾就一个人。哦,是我爹身边的老柯介绍过去的,可是老柯后来也死了,跟我爹一起被人杀了……。” “杀你爹的人是谁?是当初的雇主吗?” “不知道,我那几天刚好下山了,躲过一劫,等我回去后,山上已是满地尸体,我……。” 暮雨痛苦的佝着身子,他也经历了跟云妍一样失去亲人的悲痛和绝望。这是不是报应? “你是猪吗!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你爹一样的蠢!你爹被人利用杀人,欠下了血债!而你作为他儿子,爹被人杀了不想着为他报仇,竟然还在这逍遥快活,还做贼!” 姜小六也很恼火,这是一家什么人啊,问啥啥都不知道,活该蠢死。 “谁说我不想报仇了!”暮雨突然抬起头,眸子里迸发出仇恨。 “我想报仇!我想杀了那些人,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暮雨呜咽道。 暮雨觉得姜小六骂的对,他很没用。爹娘被人杀了,他不但没本事报仇,还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他长这么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山上。他怕自己出去也像他爹一样,被人骗了。 姜小六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就这样的脑子还做贼,还自称老大。只怕他被人卖了还得跟人说谢谢呢。 原本想着能从暮雨嘴里打听点幕后之人的线索,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姜小六不死心的压着性子又问道:“你再好好想想,你爹之前还说过什么跟雇主有关的话?或者你爹被杀的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我爹的宝刀不见了,这算不算是……?”暮雨看到姜小六愤怒扬起的拳头,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说的是紫金刀?啥时候不见的?你就没去找找?平常你爹都是随身携带的吗?”顾灵儿拉住有点暴躁的姜小六。 看暮雨的眼神也是恨铁不成钢。说了半天都是废话,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说。 “紫金刀可是我爹的宝贝,平时都不让人碰的。但是他一般不带在身上,因为那玩意儿太沉了,拎来拎去的不方便……。” 暮天的紫金刀有专人看管,除非他接了单要出去,或者是与人打架时,才会将刀取出来随身携带。 第52章 得到的线索 “保管紫金刀的人叫金子,这名字还是我爹给取的。他人很老实,对我爹也忠心,当时在山上我没找到紫金刀,也没有看到金子的尸体……。” “这不就是线索吗?你个笨蛋!是不是金子带着刀跑了,或者是紫金刀被杀你爹的人拿走了,金子害怕也逃跑了。没有尸体证明金子还活着,找到金子说不定能知道一些当时的情况……。”姜小六气的用力拍了拍暮雨的脑袋,眼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这叫什么线索,说不定金子是被人打到山崖下摔死了……,”暮雨捂住脑袋,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顾灵儿觉得也有这种可能,“那你有没有去山崖下找找?” “找了,没找到。” 姜小六听了又想打他,没找到就是有可能还活着。咋真费劲! 云妍站在一旁没吭声,但是暮雨的话她却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她现在情绪已逐渐平稳,在脑子里梳理这几天得到的信息。 问了半天,就问出这么点东西。 几个人把暮雨说出的情况,与朱大贵说的蒋大庆透露的信息,结合在一起。 最后得出结论:第一,暮天确实是被人利用了,当年去云家的可能还有另外一波人。暮天在明,他们在暗。如果暮天被官府查出来,他就是个背锅的,也牵连不到背后的人。 第二,杀暮天的不太像是寻常的仇家或者同行,很有可能是雇他杀人的雇主,或者说是当初筹谋害死云家的幕后真凶。 杀他是为了灭口。 至于为何会隔了这么多年才来灭口,这中间肯定是有些什么原因导致的。需要他们以后去查。 再一个就是紫金刀,和保管紫金刀的金子。 也许是金子见暮天已死,自己带着刀躲起来了,或者是跑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那些杀手把刀拿走了。不管怎样,只有找到了金子,才能了解当时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前令人费解的是,幕后之人这么处心积虑要害死云家,到底是为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云家真的有价值连城的宝贝?是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筹谋这一切? “阿妍,接下来该怎么办?”姜小六和顾灵儿看向云妍,等着她拿主意。 “去京城!”云妍压下心中的悲痛,眸子里涌起滔天恨意。 官府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出云家当年灭门的真相,说明背后的人隐藏的很深,或者说权势太大。 如果说杀死暮天的人跟谋害云家的是同一个人,那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妍要去一层层的揭开它,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要查明真相,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小六哥,灵儿,此去京城危险重重,说不定还会性命不保。这本就是我云家的事,你们俩回去吧,家里还有顾爷爷和江姨……他们需要你们照顾……。” 了解的越多,越感觉到此番去京城的凶险。 云妍不想再牵连到他们。 她是云家的骨肉,为父母报仇责无旁贷,她不能眼看着是火坑还要带着他们俩跳下去……。 “你放屁!”姜小六忍不住爆了粗口。 “看不起谁呢!云妍,我们既然跟着你出来,断然不会撇下你一人回去,你也别想赶我们走。你别说那些丧气话,我姜小六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呢!你答应了嫁给我的,别想赖账……!” “谁要嫁给你!你想啥好事呢!姜小六,你这个泼皮无赖……!”云妍羞愤的一脚踢向姜小六的腿肚子。 不要脸的东西,这种场合下怎么会说出这么羞人的事情,真不要脸! 姜小六跳着躲开。 顾灵儿一把拉住要追着他打的云妍,眼里泛起泪花。 “阿妍,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们三个是一起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永远和你一起面对。等事情了结了,我们一起回家,一起照顾爷爷,师父,还有江姨。” 永远不要分开。 第53章 给个赎罪的机会 云妍心中感动而又庆幸,幸好还有他们。 她没有再说让他们走的话。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颊,冷厉目光射向坐在地上的暮雨。 暮雨惊惧的眸子看着她,往后瑟缩着身子。 “阿妍,怎么处置他?”顾灵儿指了指暮雨,愤愤不平的问。 其实这人也没那么坏,甚至还有点可怜。 可他是暮天的儿子,就是阿妍的仇人,所以,顾灵儿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怎么处置? 云妍刚才是真的想杀了暮雨,杀了他替爹娘报仇。 现在冷静下来,也恢复了一些理智。 杀死爹娘的是暮天,暮雨那时候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说起来,他也很无辜。 可是让云妍就这样放过他,她又不甘心。 云妍不由看向姜小六。 这时,地上的暮雨开了口。他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妍,“我知道你恨我,你如果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全当替我爹赎罪。可是……,”他低下头,一滴眼泪落在手上。微微抽噎着。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想替爹娘报仇! “云姑娘,对不起……,”暮雨突然起身跪下去。 “我想求你先不要杀我,我这条命先欠着……,求你给个机会让我将功折罪,不不,我不要什么功,只求能赎罪。从此后你就是暮雨的主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们不是要去京城吗?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报仇,我想去杀了那个欺骗我爹的人……!” “你要实在气不过,等报了仇,我暮雨的这条命随你处置,要杀要剐,毫无怨言!”暮雨跪趴在地上,哽咽出声,身体微微颤抖。 “你想的美!”顾灵儿嗤笑道。 “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连饭都吃不上了,跟着我们就是混吃混喝的!” 暮雨惊愕的抬起头,仔细想想又颓然跪坐在腿上。 这姑娘说的也没错,自己除了一身蛮力,也没什么本事,跟着他们确实是个累赘。 尤其是现在还受了伤,肩膀上的伤口因为刚才被云妍扯动,又渗出了血。 暮雨羞愧的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又偷偷的看向姜小六,希望他能发发善心,说动云妍留下自己。 姜小六毕竟是在衙门里待过,他不主张杀了暮雨。听了暮雨的一番话,他觉得可行。 他们此去京城,本就势单力薄,多一个人总是好些。 再说暮雨也不是毫无用处,就他那一手神奇的箭术,便是姜小六也自认比不过。 这暮雨心思单纯,不是那种奸诈之人,所以,“阿妍,不行就暂时留下他的小命,就当雇了个脚力,以后什么苦活累活都交给他,如果他不老实,我们随时可以了结了他!” 阿妍别看嘴巴说的狠,其实她心底最是善良。她不可能乱杀无辜。 让她放了暮雨,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所以,姜小六就替她拿了主意。 暮雨闻言,眼中流出希望的光。他感激的冲姜小六磕头,又满怀希冀的看着云妍。 云妍还未说话,顾灵儿已经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暮雨。 “这是一颗慢性毒药,你如果想跟着我们,就吃了它。这样我们才能看到你的诚意……。” 顾灵儿话未说完,暮雨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扔进嘴里,嘴巴一抿,咽了下去。 云妍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她怎会不知姜小六和顾灵儿的良苦用心。 她冷冽的目光扫过暮雨,声音冰冷如霜。“希望你永远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这条命暂时先记在这里,如果发现你不老实,我一定杀了你!” 暮雨欣喜万分,眼泪又流出来。跪下磕头,“不会的,多谢姑娘,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不过,我们只能带你一个人,你的那几个人你自己安置。”云妍将软剑盘在腰间。 “把自己收拾干净,两天后到客栈找我,过期不候!” 说罢,她扭头大步走出去。顾灵儿与姜小六对了个眼神,也跟了出去。 姜小六刚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掏出几两碎银,扔到暮雨怀里。 两天时间,他怕暮雨会将自己饿死。 第54章 我才是你主子 两日后,云妍三人准备好行囊,牵着马走出客栈。 暮雨身后背着大刀,还有一把弓弩,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站在客栈门口。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鼻头冻得发红。 身上换了一件稍显干净的黑色衣衫,外面披着黑色披风,皱皱巴巴的,看着像是那天晚上抢货船时穿着的那件。 脸色依然还是苍白,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很。 看到云妍三人出来,暮雨挺直了身子,目光殷殷的看着云妍。 这以后就是自己的主子了,他要好好表现,免得主子哪天不高兴,再把自己给扔了。 云妍打量着浑身上下都写满落魄的人,不由蹙了蹙眉。 说实话,她有些嫌弃。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邋里邋遢的,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点? “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淡淡问道。 暮光点点头。 手底下的几个人都回了山上,虽然没钱花,但是山上还有几间屋子,而且山上猎物多,冻不着饿不着的。 他离开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再为难他们。 可能是云妍嫌弃的目光太过明显,暮雨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尽量让它看起来平展些。 “这是我最体面的一件了……,”娘死了,也没人给他做衣裳,他更没钱买。 云妍突然怀疑,自己留下暮雨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这以后不知道得多花多少银子? 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然后看向旁边的顾灵儿和姜小六。 “是你俩让带着他的,以后他的一切开销你们来负责。记住,省着点!” 说完,飞身上马。 “驾!” 顾灵儿捂了捂怀里的包裹,冲姜小六甜甜一笑。“六哥,他是个男的,以后归你管。” 然后,跃上马背,追着云妍而去。 姜小六留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死丫头,跑的可真快! 他郁闷的看向暮雨,暮雨冲他尴尬笑笑。 姜小六将斗笠戴好,傲娇的摆手:“走吧,以后我才是你的主子。” …… 大渊朝,位于辰云大陆的北部,是这片大陆上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其历史底蕴深厚,文化丰富多彩,以及壮丽的自然风光,使其成为辰云大陆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大渊的国君景康帝墨文澜,也算得上是位合格的皇帝。起码他在位的几十年里,大渊很少有大的战乱发生。 如今他已过花甲之年,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整日为国事愁眉不展。 其原因就是,诺大的大渊王朝却没有一个继承人。 景康帝后宫嫔妃无数,共平安生下儿子十五个,最后长大成人的却只有七个。 七个儿子有两个战死沙场的,一个病死的,两个死于意外的,还有两个为了争夺皇位,起兵造反最后被处死的。 眼看着祖宗传下的江山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景康帝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过继一个儿子,将皇位传给他。 他有一个弟弟墨文远,人称六皇叔,比景康帝小了十岁,是先帝的第六个儿子。也是景康帝的亲弟弟。 是当年的皇权之争下,除了当朝皇帝外,唯一存活下来的皇子。 六皇叔性格敦厚,为人低调,对皇上忠心耿耿,兄弟二人感情尚可。被皇上封为敦亲王。 敦亲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是王妃乔氏所生。 大儿子墨轩墨世子,今年三十三岁,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为人沉稳,性情温和,跟他爹敦亲王性子倒是一样。 次子墨霖,性情散漫,不喜做官,倒喜欢赚钱。 不顾世俗眼光,自己找了个媳妇是商贾之女,二人情投意合,天天忙着挣钱,小日子过得最是舒坦。 而皇帝看中的正是世子墨轩。 第55章 泼天的富贵 景康帝将敦亲王召入宫中,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打算。 “皇兄,这……,轩儿恐怕难当大任啊!” 敦亲王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拒绝。 人人都疯抢的至尊之位,敦亲王却避之唯恐不及。 历代的皇室之争有多惨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低调,打造成老实木讷的形象,恐怕也是难逃一劫。 “六弟,朕知道你的心思,你心底最是纯善,对皇位从来没有觊觎之心,轩儿的性子跟你一样,这也是朕最看中他的地方。” 皇上起身,走到敦亲王跟前,伸手扶起他。脸上神情复杂。 “如今,朕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江山后继无人,朕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等朕哪天……,朝中将大乱啊!六弟,难道你愿意看到祖宗留下的基业,就这样拱手让人吗……?” “皇兄莫要说出此话,您的龙体康健……。” 景康帝摆摆手,阻止了他再往下说。 “你莫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你回去跟敦王妃商议一下,朕等你们的答复……。” 敦亲王抬眼看着皇帝落寞的背影,面上神色犹豫,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站着的太监总管成公公。 成公公低垂着眼眸,安静的好像一塑雕像。 皇上已经决定的事情,还商议什么?也就是回去通知敦王妃和世子,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是,臣弟告退……。”敦亲王躬身退下,神情戚然。 “老奴送送王爷,王爷请……,”成公公恭敬道。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走到无人处。 “成公公,皇兄如今是什么意思,本王……。” “嘘……,”成公公谨慎的四下看看,“王爷,这可是好事啊!” “好个屁!”敦亲王没好气道。 他巴不得离皇权远远的,如果不是皇上召见,敦亲王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宫。 他更不愿将自己的儿子送到这深宫大院,像个奴隶一样,没有一点自由。 成公公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息。 人人都说敦亲王木讷,愚笨,可他觉得,敦亲王才是活的最通透的那个人。 “王爷,他……还好吗?”成公公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他……?”敦亲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怔后才知道成公公说的是谁。 “不知道,本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 “如果王爷实在不愿让世子进宫,不如就将实情说出来……。” “不……,不行……,”敦亲王脸色大变,惊恐的连连摇头。 “成公公,当年的事情牵扯太多,不能说呀,弄不好你我都将性命不保……!” 岂止是性命不保,恐怕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当年所牵连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命!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成公公跟在皇上身边,最是懂得皇上的心思。 “如今,皇位无人继承,皇上年事已高,也不可能再生出儿子来,所以才会想着将世子过继到身下。如果他现在有一个亲生的儿子,王爷觉得,他会怎样?” “那肯定是大喜所望,得高兴疯了。” “所以呀,有了亲生儿子,谁还愿意将皇位传给他人,哪怕那个儿子不中用,也强过没有……。”成公公笑眯眯道。 到那时,皇上哪里还会去追究什么责任,只怕还会感谢当年的那些人。 敦亲王脑子里突然开了窍,“此事真的可以……?” 成公公淡笑着点头,“老奴觉得可行。不过,王爷还是回去问问王妃和世子的意思,说不定王妃同意世子入宫呢?” 毕竟这样泼天的富贵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弃掉实在可惜。 成公公回去伺候皇上。 敦亲王急急匆匆出了宫。 第56章 去请太医 回到王府,敦王妃笑意吟吟迎上来。 “王爷,你回来了。” 敦亲王脱下外衣,敦王妃接过来,交给婢女。 “王爷这怎么了?皇上召你入宫可有事吩咐?”看着敦亲王一脸愁闷的样子,敦王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皇兄要把轩儿过继给他,立轩儿为太子。”敦亲王幽幽说道。 敦王妃脸色大变,“那怎么行!我不同意!” 敦亲王露出一抹苦笑,他就知道自家王妃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夫妇二人平时为人处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唯恐出了差错,会被皇上猜忌。 当年的敦亲王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有多少京城贵女想嫁进敦王府里,可是他却只娶了一位正妃,侧妃妾室一个都没有。 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事情,有皇兄一人就够了。他只需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甚至长子墨轩也是他们成亲多年后才怀上的。那个时候,皇上的大皇子都十几岁了。 虽然皇上对他这个亲弟弟很信任,但是君心难测啊! “皇兄心意已定,我们不从就是抗旨……。” “为什么……?他自己生那么多儿子,一个也没留住,现在却来抢我的儿子,这不是欺负人嘛……!” 敦王妃气的口不择言,大声嚷嚷,吓得敦亲王厉声呵斥她,“你不要命了!这些话也能说出口……!” 敦王妃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悲伤流泪。 “王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可是妾身的亲骨肉啊,进了宫再想见可就难了……!” 进了皇宫,轩儿就成了皇上的儿子,未来还会是皇帝。 而他们却成了他的皇叔皇婶。儿子是君,他们是臣。 敦王妃一时竟觉得心痛如绞,脸色煞白,呼吸有些喘不上来。 敦亲王一看她脸色不对,顿时惊慌大喊:“来人啊!快传府医……!不,去传太医……!” 王府里一时鸡飞狗跳,有人飞快去传了府医,有人则去皇宫里请太医。 敦亲王与婢女一起,扶着王妃躺在床上,眼眶湿润。 很快,府医来了,与王妃诊过脉,说是一时气急攻心引起的,并无大碍,但是得需静养,毕竟王妃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等太医匆匆赶来,敦王妃已经服了药睡下。 太医又仔细诊过脉,看过府医开的药方,简单做了修改,又嘱咐了几句,就起身要离开。 “太医,王妃刚才可是凶险的很,差点可就过去了,你见了皇兄,可要如实禀报……。”敦亲王命人取了一张银票塞给太医。 太医会意,伸手接过银票揣进怀里。恭敬回答:“王爷放心,下官定会如实禀报。” 送走了太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父王,母妃怎么了?” 墨世子和世子妃卫氏急匆匆赶来,脸上神色焦急。 卫氏是靖边侯卫侯爷的女儿,今天有事回了娘家。 刚回到王府,就遇到听到消息赶回来的夫君,说母妃突然晕厥,宫中的太医都来了。 两人就一起心急如焚的赶过来。 敦亲王示意他们安静。 卫氏留下来守着敦王妃,敦亲王带着儿子去了书房。 “父王,您觉得儿子是做皇帝的料吗?”墨世子苦笑着问道。 因着忌惮,父王从小对他们兄弟俩就没有太过精心的教导。 用敦亲王的话说,你们只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长大就行。不用有多大出息。 作为皇室子弟,哪怕此生碌碌无为,他们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生不用太拼。 就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墨世子就觉得自己堪堪胜任,再让他去做个皇帝,估计要不了几年,他都会被人赶下来。 第57章 你愿不愿意当皇帝 敦亲王看着老实憨厚的大儿子,不由得有些心塞。就他这副德性,自己当皇帝都比他强。 也许,皇兄可能就是看上轩儿这一点吧。太能干的儿子他把控不了,轩儿这样的刚刚好。 “轩儿,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当皇帝,其他的先不考虑。” “父王,可以不当吗?如果不同意不就是抗旨吗,那皇伯父会不会一气之下降罪到王府,那儿子岂不成了全家的罪人……。”墨世子圆润的脸蛋皱成了包子,一时愁容满面。 敦亲王幽幽叹气,“你如果实在不想进宫,父王再另想办法……。” “那我不愿意!”墨世子直截了当。 进宫干嘛,一点自由都没有。哪有他现在的日子舒坦。 出门有人恭敬,回家有媳妇陪着。 每天除了那点公事,其余时间他品品茶,听听曲儿,出去会会友人,下下棋。 当皇帝能有这般自在? 看着儿子那快眯成一条缝儿的眸子,敦亲王突然觉得这也太不思进取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教导是错误的。 算了,已经这样了。不管咋说,他这样也比那些整日勾心斗角的勋贵子弟强多了。 “好了,父王知道你的意思了,此事先别告诉任何人。你回去吧,去看你母妃醒了没?” “是。”墨轩躬身退下。 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敦亲王好似下定了决心,对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侍卫燕生走进来拱手,“王爷。” “去把老周找来。” “是!” 敦亲王忙完回到幽兰院时,敦王妃已经醒来,婢女元香正在伺候她吃点东西。 “好点没?轩儿他们呢?”敦亲王坐下来,婢女赶紧倒茶。 “妾身没事,让他们回去了。”敦王妃摆摆手,表示不吃了。 “他们在这吵的人头疼。” 敦亲王示意元香退下,交待她不准人进来。 “王爷,现在可怎么办好啊……,”敦王妃面容愁苦,说着竟又掉起了眼泪,看着敦亲王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给的期限不会太长,说不定明日就会再传王爷进宫回话,所以,他们今天晚上就得拿个主意出来。 敦亲王长长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叹气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他走到床边坐下,执起王妃的手轻轻拍了拍,却被敦王妃反手抓住,眼神期盼。 “王爷,要不……,当初的那个孩子……。” 敦亲王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本王已经派人去寻了……。” “真的!” 敦王妃喜极而泣,可随即又担忧道:“能找到他吗?就算能找到人,也需要一些日子,可皇上那里……?” 敦亲王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天未曾进食,却丝毫没有饥饿感。 “本王准备明天进宫,向皇兄说明情况。” “王爷,您可想好了,弄不好可是会杀头的……。” “那怎么办?难道抗旨就不掉脑袋了吗?”敦亲王没好气道。 从当年他决定那样做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这个准备了。此事一旦东窗事发,他敦亲王府将会不复存在。 就像成公公说的那样,此时说出来说不定还是个转机,他觉得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合适了。 第58章 贵客来访 在离京城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名为清凉寺的古刹。碧水青山环绕,景色甚是美丽。 钟声悠扬,伴着晨曦响起,回荡在空中,吸引着四面八方的香客。 清凉寺香火鼎盛,前来拜祭的香客络绎不绝,不是因为这里的佛祖有多智慧,而是寺内有一名得道高僧慧寂法师,通晓天文地理,且能预知未来,还精通一些岐黄之术。 可是,近些年来,慧寂大师却闭关修行,很少再出现在人前。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一名僧人端着斋饭,沿着侧廊,来到一片环境清幽的竹林。 竹林里的一间小屋内,就是慧寂大师清修的地方。 僧人推开门进去。 “师父……。”他轻轻喊了一声。 蒲团上,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垂垂老矣的老和尚。 双手合十,眉目低垂。一身灰色的僧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送了……。”老和尚声音沙哑低沉,沉重而缓慢。 “师父,你都好久没用饭了,身体怎能吃的消……?”年轻的僧人说着竟红了眼眶。 师父这是在惩罚自己。 “为师罪孽深重,已无颜苟活于世,你不必劝了,回去吧……。” 屋内趋于安静,僧人无奈叹息,退出房间,掩上了门。 这时又一名僧人急匆匆跑来,喘着气息。 “师父怎样了?还是不吃吗?” 送饭的僧人摇摇头,“师兄,你别进去了,师父不让打扰。” 被称为师兄的人犹豫片刻,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还是推开了门。 “师父,有贵客来访。” 老和尚沉默不语,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 “哦,他还带来了这个,说是您的一位故人,请您务必要见他……。”僧人摊开手掌,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老和尚微微掀起眼皮,看过去,眸子突然一凛,身躯轻微晃动了一下。 “去请他进来吧。”老和尚暗暗叹口气,手里的佛珠快速的拨动着。 僧人应声退了出去。 寒冬季节,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 不一会儿,僧人就带着一个人来到了竹林。身披黑色狐裘,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脸。看身影应该是个男人。 “施主,师父就在里面,您请进。”僧人恭敬道。 “多谢小师父。”来人双手合十回礼。声音里带着沧桑。 双手推开房间的门,男人进去后又转身将门关上。 然后走到大师对面的蒲团坐下。 “好久不见了。”慧寂大师眼皮微动,眸光扫了来人一眼。 “今日又来叨扰大师,实属无奈,望大师见谅。” 慧寂大师轻轻摇头,“施主今日来如果还是为着那件事,老衲只有一句话,无能为力……。” “大师,在下今日来只是想请您看看,云家的那个宝贝可还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贝,还请大师告知!” 来人根本就等不到大师把话说完,就急切的打断了他。 当年他的人翻遍了云家,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与不在,有何区别。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当年因为贫僧的一句话,没想到竟制造了一场残忍的杀戮。现如今,贫僧也遭受了惩罚,十年未曾踏出山门一步。施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莫要再强求了,收手吧……,阿弥陀佛……。”老和尚微微阖上眼睑,掩去内心的痛苦和懊悔。 “大师,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来人明显已失去了耐心,声音冷了下来。 “用别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生生死死,罪孽重重,施主会遭到报应的……。”老和尚也不想再与他纠缠,准备送客了。 那人突然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利剑,指向老和尚。 “别人的死活我不管,我只想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在哪儿?你不说,我今天就杀了你……!” 寒光闪烁,剑尖直逼老和尚的咽喉。 第59章 来到方平 老和尚端坐着纹丝不动,好像并没有感受到冰冷的剑锋。 “老衲已是罪孽深重,如果能用我一条命,换来平息你的怒火,阻止你再去杀人,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你……动手吧……!” 来人双目喷火,脸上凶相毕露,拿剑的手微微颤抖,恨不得一剑劈了面前的人。 可那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他颓然收手。 “我还会再来的。”留下这句话,他转身撞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师父……!”带人进来的僧人急步冲进来,看到老和尚没事,长长松了口气。 “师父,您没事吧?” 慧寂大师痛苦摇头,“为师是个罪人呐……!” “师父,这不是您的错,是那些人太残忍,您就不要再惩罚自己了……。您的话只是个起因,至于结果,也是您无法预料的……。师父慈悲,曾救过多少人性命,您是有大功德的人……。” 僧人见不得师父每天这样痛苦自责的折磨自己,忍不住含泪劝道。 “再大的功德,也抵不过因我而造成的杀戮,你不用再劝了,我心意已决……。”老和尚说完又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不再理会周围的一切。 僧人退出来关上门。 竪日一早,僧人又如往常般来送斋饭。 推开房门,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片刻后,房间里传出来一声痛哭,“师父……!” …… 经过了一路的跋山涉水,云妍一行人终于在二十多天后,来到了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阿妍,天马上快黑了,我们不如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赶路吧?”顾灵儿看了看天色,转回头与身后的云妍商量。 云妍看了几人一眼,个个都是面露疲惫。 “好,那就先找地方住下吧。” 小镇不大,但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寒气逼人。街道两旁却依然熙熙攘攘,人流不断。 可能是因为离得京城较近的缘故,就这样的一个小镇竟也能如此繁荣。 顾灵儿不由拉住一个路过的行人,好奇问道:“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热闹?” 大叔看出了几人的风尘仆仆,满面笑容的回答道:“几位是从远路来的吧?咱这里呀是方平镇,你们别看地方小,却是繁华的很呢!” 方平镇? “阿妍,那个漕帮的方大哥和林嫂子说他们是哪儿的人?是不是方平镇的?”顾灵儿问云妍。 “好像是吧。”云妍想了想回答。 “怎么,你还真的想去麻烦人家?”云妍嗔怪道。 “算了,我们去住客栈吧,”顾灵儿不好意思笑笑。 虽然方志勇夫妇俩很爽快,可她们也不能脸皮太厚了,毕竟都是萍水相逢。 街上人多,顾灵儿和云妍牵着马走在前面,姜小六和暮雨在后面跟着。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暮雨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上又穿着一套深灰色的新衣裳,整个完全变了一个人。 就连他身下的那匹瘦马,看着竟也圆润了不少。 暮雨和他的黑马明显胖了一圈,姜小六的荷包却瘪了。给他心疼的连带着人也瘦了。 没办法,这一路时间都耽误在暮雨身上了。 一会儿是人受伤了,体力不支需要休息,一会儿又是马儿没劲了,跑不动了,需要停下来。整个两个病秧子。 姜小六是人前马后的来回忙活。气的他都想把暮雨这个累赘给扔了。 这哪是找了个帮手,简直是请回来两个祖宗。 可云妍和顾灵儿却在一旁冷眼看笑话,幸灾乐祸的说他活该。 人可是他说让留着的。 姜小六心中更气了,不是说他们是一起的吗?这个决定不是大家都同意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关键时刻,这些困难就成了他一个人的? 唉,真应了纪书呆子的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60章 遇到熟人 几人找了客栈住下。 云妍让小二烧了热水送过来,她与顾灵儿好好清洗一番,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叩叩叩,”有人敲门。 “阿妍,灵儿,你们要不要出去逛逛?” 姜小六和暮雨已收拾好,人也恢复了精神,过来叫两人出去走走。 云妍过去开门,看着两人精神抖擞的模样,不可思议道:“你们都不累吗?” 她又回头问顾灵儿,“灵儿,你想出去逛吗?” 顾灵儿已经倒在了床上,整个人卷住了被子。 懒洋洋的开口道:“我不去了,我想睡觉……,等会儿吃饭也别喊我。” 都赶了一天的路,腰酸背痛的,哪里还有力气去逛街。 云妍无奈浅笑,“灵儿是累坏了,我也不想出去,你们去玩吧,早点回来。” 姜小六知道,女孩子的身体肯定要娇贵些,他贴心的耸耸肩,“好吧,你们也别叫吃的了,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回来带点吃的。” 说完,带着暮雨就出去了。暮雨现在已经成了他的跟班,走哪儿跟哪儿。 云妍收拾好一切,也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说实话,越是离得京城近了,她越是感觉到了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是觉得莫名的心慌。 离开京城十年了,不知道当初的云府还在不在?明天就能到达京城,她……要回去看看吗? 云妍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去面对那熟悉的一切?她害怕到时会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到大哭。 更害怕会露出了形迹被暗中的仇人察觉。 怀着这样紧张,忐忑的心情,云妍靠着床慢慢睡着了。 “叩叩叩,”她被一阵敲门声惊到,瞬间清醒。 “阿妍,灵儿,开门!”是姜小六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惊喜。 云妍下去开门。 门口除了姜小六和暮雨,竟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方大哥,方大嫂!”云妍惊喜喊道。 “云老弟,哦……不,应该是云妹子,怎么到了方大哥的地盘,也不来找我,好让方某尽尽地主之谊。如果不是碰上了姜兄弟,我们可就要错过了……!” 方志勇还是一样的热情豪爽,还故作生气的嗔怪着云妍。 “就是,”林秀英一把拉住云妍,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 “走,妹子,跟我们回家去住,这都到了家门口,哪里还有让你们住客栈的道理?” 云妍被他们说的怪不好意思。 可是,她们已经住进来了,钱也交过了,不住怪可惜的。 她只能看向站在后面的姜小六,征求他的意见。 姜小六也没想到方志勇两夫妻会这么热情好客。 他和暮雨看完热闹正要回来,迎面就碰上了他们夫妇二人。 姜小六虽然戴着斗笠,遮住了那张俊脸。可就是这个形象,让方志勇一眼就注意到他。 走到跟前一看,还真是熟人。 一听说云妍和顾灵儿也一起来了,两人就非得拉着他们回来。 这时,顾灵儿也被吵醒,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也很惊讶。 “方大嫂,真的是你们啊!” 姜小六一看盛情难却,“算了,阿妍,灵儿,收拾东西,咱们跟方大哥走!” “唉,这才对嘛!”林秀英喜不自禁的拍手道。 她陪着云妍和顾灵儿收拾东西,暮雨也去他们的房间收拾,姜小六和方志勇一起去柜台前办理手续。 方志勇不愧是漕帮的人,竟与客栈掌柜的认识。掌柜的二话不说,一分不少的退了房费。 并将几人热情的送出门外。 云妍与顾灵儿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暗想,这方志勇竟还是个人物呢,连客栈掌柜的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第61章 方志勇热情款待 一行六人出了客栈,跟着方志勇回家。 夜幕之下,灯火辉煌。 云妍几人一路上也见识了不少城市的喧嚣,却还是被方平的绚丽给惊艳到了。 路上,方志勇向她们介绍了小镇的情况。 方平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它虽然远离京城繁华,却又能感受到皇城的余晖。 一条蓝河穿过京城,流向城外。蓝河的中段,恰好流经方平镇的核心地带,于是,这里就形成了一个繁忙的大型渡口,同时也是重要的商业码头。 渡口的存在,让方平镇成为了物资交流的重要枢纽。使它与京城的繁荣紧密相连。也带来了小镇经济市场的兴盛。 穿过热闹的街道,转眼间,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优雅小院。 方志勇的家在离京城几十里地的乡下,父母家人都住在老家。 夫妻俩经常天南地北的跑,这里也只是两夫妻在方平的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平时没有其他人来。 “来,大家请进。”方志勇打开大门,热情的招呼着几人进去。 院中没有亭台楼阁,但也是青砖瓦房。林秀英中途去酒楼订酒菜,方志勇把客人迎进屋内。 这时,一个留着满脸胡子的老者走进来,低垂着眉眼向方志勇行礼。 “胡伯,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你去烧点水,给客人泡茶喝。” 胡伯不说话,只是点头,然后出去烧水。 方志勇领着大家进了正厅落座。 “来,大家不用客气,随便坐。” “方大哥,这里平时很少住人吗?” 云妍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桌面上虽然整洁,但是没有一点生活的痕迹。 “我们平时不住这里,偶尔有事回不去了,才住上一晚。”他指了指刚出去的胡伯。 “平时就胡伯一人在这看着院子。他也是一个人,没儿没女的,也不咋爱说话。几年前被我捡了回来,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胡伯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叫啥,因为长着满脸的胡子,方志勇就叫他胡伯。 一会儿功夫,胡伯泡好了茶端上来,见方志勇没有其他吩咐,就退了出去。 说话间,林秀英回来了。 后面跟着酒楼的伙计,提着几个食盒。 精美的菜系一一摆上,还有美酒。林秀英一一斟满。 “来,”方志勇举起酒杯,刚毅俊朗的脸上满是真诚。 “方某有幸结识几位兄弟,哦,还有两位妹子,甚是欢心,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来!干了!” “多谢方大哥款待!”云妍等人也举起酒杯,一口饮下,看着空了的酒杯,哈哈大笑。 江湖儿女便是如此,只要对了脾气,几杯酒下肚,就成了一辈子掏心掏肺的好兄弟。 这一路,云妍几人虽然银钱足够,但是也不敢太过奢侈,所以能省就省。 像今天这样丰盛的酒菜,还真没有吃过。 云妍和顾灵儿还有些矜持,姜小六也顾着些脸面。吃的斯斯文文。 跟他们三个比起来,暮雨的吃相就真的是没眼看。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会儿功夫,他跟前的几道菜就光了盘子。 姜小六尴尬的冲方志勇笑笑,方志勇无所谓摆手,他倒是很喜欢暮雨这样子,觉得他单纯,没有心机。 姜小六默默的往嘴里塞着肉,心中暗想:不知道方大哥如果知道了暮雨就是那天晚上的水贼,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云妹子,灵儿妹子,你俩多吃菜,少喝点酒。”林秀英陪在云妍两人身边,不停的往两人碗里夹菜。 “嫂子,我叫云妍,你就叫我阿妍吧,”云妍不好意思笑笑。 林秀英看着两人娇俏可爱,英姿勃发的样子,心里是越发的喜欢。 “好,阿妍,灵儿,今天就是来认认门,以后你们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不管我们在不在,你们啥时候走到这里了,都可以进来歇歇脚,千万别跟嫂子客气。” “谢谢嫂子。” 林秀英的爽朗与真诚,让云妍和顾灵儿心中顿觉温暖,两人再次举杯,敬了林秀英。 第62章 在哪都能遇到你 翌日一早,四人告别了方志勇夫妻俩,踏上了赶往京城的路。 一路奔波,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远远的看到了巍峨高大的城门。 云妍近乡情怯,不由得勒紧缰绳,放慢了脚步。 “这就是京城啊!”顾灵儿惊奇的感叹道。 几个人自幼在小乡村长大,哪里见过这么高大宏伟的建筑,不由得心中震撼。 “六哥,这可比尚阳镇上的城门楼子大多了,呵呵……。” 顾灵儿脑子里浮现出尚阳镇城门口那两个打着瞌睡,整天睡不醒的门官,不由得轻笑出声。 “那能比吗?这可是京城。”姜小六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迫不及待。 京城可是大渊朝最繁华的城市,也是他心心念念早就想来的地方。 暮雨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淡然。 可能是从小在山上待的时间长了,他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地方,也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所以,这一路他很少说话。 在暮雨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跟着云妍,有吃有喝饿不着,再有机会报了杀父之仇,他此生就心愿已了。 姜小六扭头看向一旁安静的云妍。 她眉头紧锁,眸色冷然,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城门,周身被浓浓的哀伤笼罩。 内心的激动瞬间转为平静,姜小六的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心痛。 从恢复了记忆后,他再也没有见云妍真正开心的笑过。过去那个肆意飞扬的阿妍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了,我们紧走几步,等进了城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姜小六故作潇洒的扬起马鞭,夹紧马肚,“驾!” “等一等……!等等我……!”后面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云妍几人回头看去,呵,真是赶巧,又碰上了熟人。 “吁……,”姜小六勒住缰绳,目光不善的看向来人。 纪云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衣襟飘扬,风度翩翩,转眼间就来到众人眼前。 “又是你,纪公子,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灵儿看向纪云的眼神充满戏谑,这书呆子竟然还会骑马?真是会出洋相。 云妍看向纪云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探究,一次两次的赶巧是巧,但是多了就有点让人心生怀疑。 “纪公子,真是好巧,在哪都能遇到你。”云妍冷冷的讥讽道。 “可不是嘛,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啊!”纪云好像没有听出来云妍的讽刺,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我绕路去拜访了一位朋友,所以耽搁了时间……。我离得老远看着就像你们,可是我骑术不精,都追赶你们一路了,哎呀,累死我了……。” “你在哪里看到的我们?”姜小六目光如炬,紧盯着纪云的脸。 长的还没自己好看,就是皮肤白了些。 这白面书生一直都在瞅着云妍,眸子里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这小子肯定目的不纯。 “方平镇呀!我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你们,当时就感觉到熟悉,主要是姜兄弟的这个形象,已经深入我心了……。”纪云说着指向姜小六的斗笠,笑的没心没肺的。 顾灵儿和云妍的目光唰的转向姜小六,眼神中带着谴责。 都是他非得戴个这么大的斗笠,这样招人眼。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就连暮雨也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嫌弃。 姜小六顿时无语,这书呆子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让大家都针对他。 再说,他已经很低调了,他都违背母命不戴面具了,如果再把斗笠扔掉,那他娘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第63章 入住顾府 前面,纪云已经熟络的同云妍攀谈起来。 “云兄弟,你们是要进城吗?你们来京城是游玩的?还是来访友的?有没有地方住啊?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地方可大了,我跟我爹说一声……。” 云妍实在受不了他的热情,急忙抬手打断,“纪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几个就是来游玩的,而且也有落脚的地方,就不打扰你了……。” “哦,这样啊,”纪云如沐春风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神色。 瞬间他好像想起什么,又恢复了笑意晏晏。 “没关系的,等你们安顿好了,再去我家找我。你如果在京城遇到困难,也一定要去找我……。” 他又顿了顿,“哦,对了,我爹是京兆尹纪承安,你们一打听纪府,大家都知道……。” 纪云毫无城府地自报家门,又盛情地邀约大家去府上做客,宛如暖阳般的热情,已然让云妍卸去了防备。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暗叹自己是否有些小人之心了。 纪公子虽说有些聒噪,甚至有点如橡皮糖般粘人,但他的本意不坏,一路上的频频相遇,想必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京兆尹? 纪云的爹是当官的? 那应该是个很大的官吧,听纪云的口气,好像他爹什么都管,有事去找他就对了。 云妍突然想起,她爹云清起之前也是在京府做事,不知道纪云的爹认不认得他? 就这样,云妍心里想着事情,倒是忽略了初到京城时的紧张心情。 几人说说笑笑过了城门,踏入了京城的繁华。 “纪公子,我们初到京城,要先去转转,就不耽误你回家了,今日就此别过……。”云妍拱手客气道。 纪云知道云妍这是不想让他跟着,心中虽有失落,脸上依然笑容灿烂。 “诸位,再会。” 看着纪云离去的背影,云妍眸光深沉。 遇到了几次,她跟纪云之间并没有过多接触。 今天纪云一直在找机会与她说话,而且态度比之前更加的热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妍总觉得纪云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很像一个人。 只是……? 她又觉得不可能。 收回思绪,云妍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询问着找去。 不多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门,不算奢华但是却很精致。上面写着‘顾府’二字。 云妍仔细对照后确定,这就是她们以后在京城暂时居住的“家”。 这是南不尘以顾灵儿的名义购置的宅院,就是方便云妍回京之后,有个住宿的地方。 南不尘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云妍会回来查出当年的真相。所以,他早就为云妍做好了打算。 云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四人牵着马进去。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前院作为迎宾送客,中院是正厅,用来接待客人。后院才是主人的私人空间,有卧室,花园,还有一个小书房。 因为家中也没有其他人,几人都是从小自立惯了,也没打算去添置下人。 所以,四人就做了分工。 姜小六和暮雨住在中院,云妍和顾灵儿两个女孩子住在后院。几人各自去挑选自己的房间,自行安置自己的东西。 等一切归置妥当,天都已经黑了。 姜小六去外面买了饭菜,几人对付着吃了晚饭。又烧了热水清洗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因为是第一天入住,家里一应的东西不全,京城的冬天比在江家村冷多了。 南不尘只预备了两床被子,所以,只能暂时两人盖一床,明天再上街购买。 云妍在床上滚了半天,却怎么也不能入睡。眼睛酸涩,却头痛欲裂。 为了不影响顾灵儿,她索性起了床,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间,来到小花园里。 冬夜的风冰冷彻骨,轻轻吹过她的脸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这阵冷风也让她的思绪变得清晰起来。 第64章 你要去哪儿 云妍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院子与原来的云府相隔多远,但她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思念和渴望。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去看看。 没有丝毫犹豫,云妍转过身,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打算换上一身夜行衣,然后悄悄地回云家一趟。 然而,她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云妍停下脚步,心头一紧。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姜小六实在受不了暮雨的呼噜声,就起来到处转转。 走进花园,他就看到了云妍独自站在那里,背影孤独又萧瑟。 于是,他又回屋掂了一壶晚饭时喝剩下的酒,刚拐回来就看到云妍要走。 “你准备去哪儿?” 云妍看着他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让姜小六明白了她要干什么。 “你想现在回去?”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是眸子里泛起的怒意却让云妍知道,他生气了。 “阿妍,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回去瞅一眼。”云妍知道自己冲动了,黯然的低下头。 姜小六没忍心责怪她,拉着云妍来到廊下的台阶上,随地而坐。 “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云妍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因为喝的太猛,被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 咳得她眼眶微红,眸子泛起了泪花。 姜小六伸手默默的帮她拍着后背,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妍,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知道报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们初到京城,对这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你这样贸然出去,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去哪儿找你?” 姜小六的声音温柔平静,渐渐的安抚了云妍焦躁不安的心。 “我们今日进城,说不定已经被暗中的人盯上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所以更要小心谨慎。一旦走错一步,将会万劫不复。不但仇报不了,还会无故的搭上性命,那你这些年的等待和隐忍岂不是白费了?” “小六哥,我……我心里难受……。”云妍满脸泪痕,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低哑而又破碎,透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她用纤细的胳膊支撑着身体,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般蜷缩成一团。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自从她恢复记忆后,她就再也无法摆脱那可怕的梦魇。 云府满地的尸体、爹娘倒在血泊中的凄惨模样,还有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仿佛永远都不会散去,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姜小六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如此痛苦,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他能理解云妍此刻内心的煎熬,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却是他无法代替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云妍的肩膀上,然后温柔地拍打着,试图传递给她一丝温暖与安慰。 “睡吧,六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他轻声说道,语气坚定而温和。 他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云妍一些力量,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他在身边陪伴着她度过难关。 第65章 你真的找到姌儿了 纪府。 纪云与云妍几人分别后,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贵公子模样,匆匆忙忙的赶往家中。 英俊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京兆府尹纪承安刚从衙门回来,正在与夫人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喧闹。 两人正待起身出去看看,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夹带着惊喜和雀跃。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是平儿回来了!” 纪夫人惊喜的刚站起身,就看到了冲进来的纪云。 “哎哟,你还知道回来呀!”纪夫人喜出望外的拉住儿子的手,仔细上下打量。 “瘦了,也晒黑了。” 纪大人的眼中闪烁着笑意。 “这次出去有半年了吧?可把你母亲想坏了。” “儿子不孝,劳父亲母亲挂心了。”纪云深深施上一礼。 起身看向纪承安,眼眸中的惊喜似要溢出来。 纪承安心中一动,用眼神询问他:找到了? 纪云欣喜的点头。 “夫人,你快去吩咐厨房,今天少爷回来了,让厨房多做些好菜,我找平儿有事要说……。” 纪承安极力按捺住内心深处的激动,吩咐完夫人,急忙拉着纪云就往书房走去。 身后的纪夫人看着自家老爷着急忙慌的样子哭笑不得。 儿子刚回来,有啥要紧事不能用了饭再说,真是的。 纪夫人忙出去吩咐厨房加菜。 纪承安迫不及待地迈大步子,几乎是跑着进了书房。 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的儿子满脸泪水,背靠着门口的墙壁,身体微微颤抖着。 纪云看着父亲,嘴里喃喃道:“找到了!我找到了……!父亲,我找到她了!” 嗓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但紧接着便是一阵悲痛的呜咽声。 纪云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要把心中的喜悦和痛苦都倾诉出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酸楚和狂喜,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滚落下来。 “你真的找到姌儿了!她真的还活着……?” 纪承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儿子,自己也不禁热泪盈眶。 纪云此刻的喉间像被东西堵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强忍了一路的喜悦和悲痛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除了哭,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十年了,漫长而又痛苦的十年。直到这一刻,纪云才觉得老天对他还不算太残忍。 纪承安此时的心情极其复杂,他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又不忍心打断儿子悲喜交加的情绪发泄。 只得焦躁如焚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坐立难安。 终于,纪云的情绪恢复了一点正常。 “平儿,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你确定她真的是姌儿?”纪承安终于逮着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纪云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第一次遇到云妍的情景,眸子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宠溺。 “她真的是姌儿,我绝不会认错!”纪云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张脸是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认错? “那她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你有没有与她相认?” 纪云的眼神恢复了焦距,向父亲叙述了他打听到的一些事情。 “我只知道她跟一个老人生活在一起,还有一个姑娘。看起来应该生活的还可以……。” 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刚打听到一点云妍的消息,就听说她要去京城。无奈之下,纪云只得跟着她一起回来。 第66章 我一定护她周全 “你是说姌儿她回到了京城!”纪承安大惊失色,“平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不拦着她,京城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纪承安焦躁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碎碎念道:“现在京城里已经有人在传,云家的女儿没死,她还活着。姌儿这个时候回来,不等于是羊入虎口吗?当年筹谋此案的背后之人是谁,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万一被他知道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纪云看着真心为姌儿担忧的父亲,心中感动至极。 他强制的扶着纪承安坐在椅子上,“父亲,您听我说。” “姌儿并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她如今习得一身好功夫,而且身边还带着几个帮手。她可能是查到了一些线索。这次回来,姌儿就是要查出当年的真相,为云家报仇的。” 纪云目光灼灼的看着纪承安,声音坚定有力。 “父亲,我不会让姌儿有任何的闪失,我一定会保护好她,哪怕付出我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纪承安心头一酸,顿时湿了眼眶。“说啥傻话呢,你也要好好的。”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纪云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我暂时没打算告诉她。” 他明显的感觉出来,云妍不喜欢他,甚至还有点讨厌他。 “好,不告诉便不告诉吧,走,我们吃饭去,顺便偷偷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母亲,让她也高兴一下。” 纪承安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既高兴又担忧,两种情绪交织着。 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好消息,多年挂在他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今晚一定要多喝几杯,好好犒劳一下为父这些天来的提心吊胆。” “儿子陪您。”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心情愉悦,脚步轻快。 …… 夜愈发深了,如墨一般浓稠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城市。 白日里喧嚣热闹的街道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仿佛进入了沉睡之中,万籁俱寂。 高墙环绕、青砖绿瓦的府邸内,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而书房的灯光依旧亮着,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稍年长些的人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抬头直视主位上的人。 他的声音微颤,带着紧张和恐惧:“属下该死,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没想到那云家除了有一个女儿还活着,竟然还有一个人也……,请主子责罚……!” 老者说完后,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主人,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暗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老者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如果不能得到主人的原谅,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年派去杀云家的人回来后,他只问了人有没有全部解决,却没有挨个去查抬出来的尸体,更不知道云清起竟然有个女儿。 因为他觉得云清起一个文弱书生,家里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柔弱妇人,杀他们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直到半年前,他无意中听人说起当年被灭门的云清起府上,除了有一个九岁的儿子,似乎还有个女儿,年纪比儿子小,因为平时很少出门,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他立即去派人走访了当年居住在云府周围的邻居,确实有人见过云清起有个女儿。 只是当时的云家惨案一出,众人具是人心惶惶,所以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都害怕惹祸上身。 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才有人敢偷偷的议论当年的事情。 于是,他便派人去查当年云家一案的卷宗,上面的记录确实没有一个小女孩的尸体。 他回来将情况禀报给主子,被主子狠狠训斥,还挨了三十板子。 可是,这两天街上又突然传出,云家好像还有个仆从有可能还活着。 主人本来就诸事不顺,心烦意乱,听到消息后更是勃然大怒,直接又命人打了他三十板子,然后让他再去详查。 他拖着身上的伤,挨个去暗中调查当年云府的人员名单,最后证实,死亡的人员中确实没有与那个人特征相似的人。 那人是云府的管家。 第67章 漏掉两个人 对面主位上的人眉头紧锁,目光冷冷的盯着地上的人,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而来。 “你确实该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白白浪费了我十年时间……!”主位上的人声音冰冷,在黑夜里听起来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主子饶命啊,属下即刻派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到,求您再给一次机会……,”地上的人连连磕头求饶。 这时,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面容冷酷,皮肤白皙,应该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 他脸颊上一个深深的疤痕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声音里更是透着一股子冷意。 “主子,慧寂大师死了,就在您去清凉寺的那日夜里。” 主位上的人揉了揉眉心,声音愤恨,“那老秃驴,宁可死也不愿意说出实情,实在可恶!” “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吗?可有找到暮天的儿子?”他微微抬眼,目光幽幽看向壮汉。 “回主子,没有。那里到处都是山丘,我们的人对地形不熟,找到几次都被他逃脱了。” “不用管他了,把人抽出来,多派些人去找云清起的女儿,还有那个管家,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到!” “属下已经留了一部分人在那里继续寻找,明天就把消息传过去,让他们去寻找那女孩儿的下落。”主位上的人对壮汉的安排十分满意。 他又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起来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身上的伤好了,自己去领罚。那个云府的管家就交给你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找不到人,你就别回来了!” “多谢主子开恩……,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去找……。”地上的人颤巍巍的爬起来,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主子,那孩子当年才几岁,如今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个闺阁女子,一个老仆人,主子难道还担心他们回来报仇吗?” 壮汉恭敬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他觉得主子没有必要为一个女子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你懂什么?”主位上的人站起身来,踱步来到窗前,目光透过打开的半拉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 “当年,那老秃驴说云家有我需要的东西。别的不说,慧寂和尚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他说有,就肯定有。于是,我就去云府跑了好几趟,诚心诚意去求那云清起,让他将宝贝借我用用。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说我弄错了,他家里并没有什么宝贝。无论本官好说歹说,甚至最后威逼利诱,他就是一口咬定没有。哼,当真是不识抬举……!” “你们去云府搜过了,不是也没有找到东西吗?所以,我现在怀疑,那宝贝会不会就在他女儿身上?毕竟一个几岁的孩子,当年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存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怀疑,云清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提前将东西藏起来了?” 他又走回到书案旁,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有无奈,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无论如何得把人找到,哪怕有一丝的希望,老夫也不想放过……。还有那个管家,当年我每次去云府,都是他接待的。他认得我……。”说着,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那人。 如果不是现在需要用人,他非要杀了这个笨蛋。出了这么大纰漏,白白浪费他十年光阴。 而且漏掉的还是这么重要的两个人,那个管家一旦被有心人找到,稍一细想,就能怀疑到他的身上。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68章 你是不是没洗脚 姜小六被吵的一晚上没睡,暮雨倒是睡得挺香,呼噜打的震天响。 早上醒来,看到用被子围着,坐在床的另一头闭着眼睛的姜小六,暮雨揉揉眼,打个哈欠。 “六哥,你都起来了咋还赖床?” 姜小六刚有点想迷糊了,听到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是你六哥,我是你主子!老子被你吵的一晚上没睡!” 暮雨看他脸色不对,赔着笑脸点头,“是,主子。”然后准备下床。 “我今天就去买被褥,晚上回你自己屋睡去。”说着,姜小六又闭上眼睛,身子滑进被窝里,蒙上了头。 随即他又掀开被子,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暮雨怒声吼道:“你是不是昨晚上没洗脚!” 暮雨瞅了瞅自己的脚,努力在想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洗。 “可能……是忘记了……嘿嘿。” “你这个臭土匪!以后别再上我的床……!”姜小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砸人的东西,气的一掀被子下了床。 暮雨早就跑的没了人影。 姜小六出去买了早餐回来,云妍和顾灵儿已经在花园里练了半个时辰的拳脚,浑身热乎乎的。 “别练了,快来吃饭。”姜小六招呼一声,提着饭盒进了内院。 家里就他们几个人,临时把大厅当做餐厅用。 早餐是粥和包子。云妍和顾灵儿梳洗好了过来坐下。 “那个土匪呢?”姜小六没看到暮雨。 “你别老是叫人家土匪,多难听,如果被别人听到了,人家还真以为我们这就是个土匪窝呢!”云妍喝了一口粥,嗯,很香,还热乎着。 “就是,六哥,人家有名字呢。”顾灵儿也坐了下来,瞥了一眼姜小六。 “不是,你们知道他昨天晚上那呼噜打的,我一晚上没睡成,你们看看我的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而且他还不洗脚就上床睡觉……,反正我不管,那个被子我不要了,给他吧,我今天去买新的。”姜小六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委屈的眼神看着云妍。 当初是谁嫌弃暮雨嫌弃的要死,现在反而都去护他了。 “我来了。”暮雨跑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顾灵儿问他。 “上厕所去了。”暮雨嘿嘿笑了笑,伸手去拿包子。 姜小六一把将他的手拍回去,“你上厕所洗手了没?” “洗了,我刚洗过,不信你闻闻。”说着他还真把手伸了过去,姜小六又是一巴掌。 “好了,你们别闹了,赶紧吃饭。”云妍看他们闹起来没完,出声制止。等会儿粥都凉了。 吃完了饭,顾灵儿去收拾。 云妍列出了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 厨房里做饭的锅碗瓢盆都有,应该是原来的人家留下的。 云妍看过了,很干净,洗洗就能用,只需要买些柴米面油盐,还有菜。 房间里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被褥。其他的日常用品也需要添置一些。个人需要什么自己再去购买。 列好了清单,云妍看着又坐回来的顾灵儿,眼神里有着期盼。 “灵儿,你把手里的银子都拿出来算算,看看买这些东西够不够。” 顾灵儿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用算,足够的。” 云妍一只手托腮,俏脸凑过去,目光里含着警告。 “灵儿,师父和爷爷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现在给我说实话,不然……,”说着,她就伸出了手。 顾灵儿赶紧站起来躲开,举起双手连连求饶。 “阿妍,你先别挠我,等晚上了,等晚上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只要记得,今天无论你要买什么都可以尽情买,我付钱……!” 云妍见状,郁闷的又坐了回去。 她很好奇,师父到底给了灵儿多少钱,她们来京城的这一路,已经花了不少。 可是听灵儿的意思,应该还有很多,还可以让她尽情购买? 可是为什么给自己的就那么少,她现在身上就剩几个铜板了。 第69章 敦亲王入宫 云妍目光又转向姜小六,“你呢?你是不是也带了很多钱?” “没有没有,我没有灵儿带的多,灵儿可是我们的大管家,我的那点银子跟她比差的多了。” 姜小六说着站了起来,与云妍保持着距离。 就怕她一生气就上来抢。 云妍生气了,趴在桌子上,嘟起了嘴。“你们去买吧,我不去了。” 师父太偏心了,凭什么他们两个都有钱,就她没有。 看云妍那委屈巴巴的样子,顾灵儿轻笑一声,从荷包里抽出来一张银票,递过去。 “喏,这个给你,阿妍,你先别忙着生气,师父不是故意不给你的,也不是怕你大手花钱。等晚上没事了,我们几个需要开个小会,到时候我再给你详细说说情况。” 云妍噘着嘴接过银票,看了一眼,惊的睁大眼睛。 “五十两!灵儿,你给我这么多?” 灵儿一出手就这么大方,那她手里应该还有更多。云妍此刻更加好奇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好吧,等晚上回来就知道了。云妍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揣进怀里。 开始分工,云妍和顾灵儿去买被褥,还有做饭用到的米面油盐。 姜小六去买日常用品,暮雨留在家里,把院子里清理一下。 几人商量好后,就出了门。 …… 敦亲王算着时间进了宫,直接来到御书房。皇上刚下朝,成公公与他奉上了茶。 就听到外面太监的声音,“奴才见过王爷。” 皇上看了成公公一眼,成公公会意走了出去,满面笑容。“王爷来了?皇上刚回来,正在屋里等您呢。” 敦亲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成公公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敦亲王忐忑不安的进了御书房。 “见过皇兄!”敦亲王准备跪下行礼,被皇上抬手阻止。 “都是自家兄弟,这些就免了吧。来,赐座。” 敦亲王谢过恩一旁坐下。成公公倒了茶奉上,“王爷,请。” 皇上冲成公公使了眼色,成公公会意,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又将内殿值守的太监都赶了出去,不许人靠近半步。 屋内的兄弟两人都不说话,默默的喝着茶,各自想着心事。 皇上先按耐不住,放下茶盏慢悠悠开了口:“六弟可是与王妃商量好了,准备什么时候将轩儿送进宫来?” 敦亲王也放下茶盏,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抬头看向皇上。 “皇兄,如果……如果皇兄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兄还会想着让轩儿入宫吗?” “废话!”皇上没好气道:“朕这不是没有儿子了嘛。” 景康帝心里有点生气,敦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嘲笑他没有儿子?如果他有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愿意过继他敦亲王的儿子。 虽然说墨轩以后当了皇帝,他还是太上皇,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景康帝心里还是不放心呐。 “臣弟是说如果有呢?” “如果朕有儿子,肯定不会再让轩儿……你说什么!六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震惊的睁大眼睛,缓缓站起了身。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六弟,你在说什么……?朕……不明白!” 既然说出了口,敦亲王也不再隐瞒,他目不转睛注视着皇上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兄,你还有一个儿子!” “什么!”皇上这次听清了,他重重的跌坐在龙椅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还有儿子? 他猛的站起身,隔着书案身体前倾,眼睛里泛起怒意,不知是震惊还是愤怒。 “敦亲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怎么还会有儿子!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朕!朕要你说实话!不然就治你个欺君之罪……!” 他这一辈子后宫嫔妃无数,生了那么多儿子,到如今连一个继承人都没有留下。 辛辛苦苦争来的皇位却要拱手让给别人,景康帝怎会甘心。 可是现在,敦亲王却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怎不叫他又惊又喜。 第70章 当年的瑾昭仪 敦亲王这会儿胆子反而大了,对皇上的威胁丝毫没放在心上。 “皇兄,你还记得瑾昭仪吗?” 瑾昭仪? 听着倒是有些熟悉。 皇上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思绪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后宫佳丽无数,他在努力回想瑾昭仪是谁,脑海里慢慢的有了一个恍惚的身影。 容颜绝色,肌肤如雪。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犹如秋水荡漾,含笑盈盈。 柳眉微蹙藏忧喜,眸若秋水藏星辉。 “她好像是姓姜……。”皇上想起来了。 豆蔻年华的佳人,就像春天里的花朵,正是人生中最娇嫩,最美好的年纪。 初入宫时,皇上对她甚是喜欢,一入宫就被封为昭仪,赐了瑾字。 只可惜……。 “没错,她就是原来的兵部侍郎姜沐白的女儿姜青瑶。”敦亲王开始回忆起尘封已久的往事。 “皇兄封她为瑾昭仪,甚是宠爱。后来,瑾昭仪有了身孕,皇兄曾许诺她,等她生了皇子,就封她为瑾妃……,可是……” “可是,她却辜负了朕!她生下了一个怪胎,她是个不祥之人!” 皇上突然间暴怒起身,抬手重重拍向桌案,声音和面容一样冷酷无情。 “咳咳……咳……,”因为动了气,皇上喉咙发痒,弓着身子咳得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成公公匆匆走进来,倒了茶水,“皇上,喝口茶润润……。” 景康帝就着成公公的手喝了水,喉咙不痒了,但是脸色却由红变为煞白,看起来又苍老几分。 成公公扶着皇上坐下,眸子里露出担忧之色,皇上摆摆手,让他出去。 成公公又退了出去。 “不,皇兄,她生下的不是怪胎,而是一个皇子,可惜遭人陷害……导致最后……。”敦亲王声音哽咽,想起来那个可怜的女人。 姜青瑶是最后一批入宫的秀女。 因容貌绝色,温柔娇媚,一入宫就赢得了景康帝的欢心。被封为昭仪,赐了瑾字。安置在云锦阁居住。 与她一起进宫的还有兵部尚书的女儿林初云,被皇上封了美人,住在云锦阁的偏殿。 虽然二人同属一个宫殿,但是中间也隔了一段距离,是两个相对独立的院落。 因为年龄相仿,又是同一日入宫,瑾昭仪和林美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半年后,瑾昭仪被检查出怀了身孕。 年近五旬的皇上龙颜大喜,并当场许下承诺,等瑾昭仪平安生下皇子,就封她为瑾妃。 可谁又知道,这一切竟引起了好姐妹林美人深深的嫉妒和怨恨。 身为兵部尚书的女儿,林初云自认身份比一个侍郎的女儿要高贵,可是皇上却只封了她美人,还与姜青瑶住同一宫殿。 姜青瑶被封为瑾昭仪,住在主屋,她却住在偏殿。这本身就让她很不满意。 可现在瑾昭仪怀了身孕,他日生下皇子就成了瑾妃。而林美人的肚子里却毫无动静。 眼睁睁看着皇上的赏赐一趟趟的进了瑾昭仪的屋里,林美人是又嫉妒又心有不甘。 渐渐的,她去主屋的次数便少了。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引起瑾昭仪的注意。她还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喜悦之中。 过了几日,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瑾昭仪才发觉自己已经几天没看到林美人了。 于是,她便带着皇上赏赐的东西去看望自己的好姐妹。 到了偏殿,林美人态度不冷不热,说话冷嘲热讽,使得瑾昭仪很难受。 她终于意识到,林美人是因为自己怀了身孕,而她却不得皇上宠爱而伤了心。 心地善良的瑾昭仪决定帮帮她。 于是,她便以自己有孕在身不方便伺候为由,将来看望自己的皇上推向了林美人。 一切如她所愿,两个月后,林美人也怀上了孩子,瑾昭仪高兴的去为她贺喜。 两人又开始了亲密的来往。 第71章 打入冷宫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就在那年的九月初,一个秋意凉爽的夜晚,亥时左右,瑾昭仪突然发动了。 皇上已经提前安排了一位经验丰富的稳婆住在云锦阁里,随时恭候着。 林美人听到消息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她不顾自己大着肚子,坐在瑾昭仪的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心安慰道:“姐姐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瑾昭仪躺在床上,紧紧咬着牙关,忍受着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阵痛,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如此痛苦,林美人一边安慰她,一边吩咐瑾昭仪身边的宫女:“你快去请太医!” 宫女不敢怠慢,急忙跑去了太医院。可是太医院却一个太医都没有。 与此同时,林美人又派出另一名宫女,“你现在赶紧去找皇上,告诉他姐姐要生了!” 宫女二话不说,着急忙慌的去请皇上。 然而,当时正值几位皇子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皇帝正与几位重要的大臣连夜商议政事。 宫廷内气氛紧张,戒备森严,宫人根本无法见到皇上。 林美人心里着急,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次派人去寻找皇后。 然而,那段时间恰逢大皇子意外身亡,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皇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整日以泪洗面,身体状况急剧恶化,最终缠绵于病榻之上。 太医们轮流守候在皇后宫中,生怕稍有不慎,皇后便会遭遇不测。 宫人禀报进去,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太医,跟着她回到了云锦阁。 可是等宫女和太医赶到云锦阁时,瑾昭仪已经生了。 由于折腾的时间太长,生产后的瑾昭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刚出生的孩子,就虚弱的昏睡过去。 瑾昭仪是被一声雷霆之怒惊醒的。 “啪!” 皇上的大掌重重的拍在寝宫内的桌子上,圆桌上放着的茶具被大力震得落在了地上,摔得噼里啪啦的响。 “此等不详之物,竟然出在了云锦阁内!瑾昭仪实在是罪该万死!”皇上端坐在椅子上,面容铁青,声音如同冬夜里的寒风,穿透每个人的脊背。 “来人!”随着皇上一声厉喝,门外冲进来几名太监。 “将瑾昭仪打入冷宫……!” 林美人一手托着硕大的肚子,被宫女搀扶着向地上跪去。 她脸色苍白,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声音为瑾昭仪辩解:“皇上,您饶了昭仪姐姐吧!她才刚生完孩子啊!妾身求您了……!” 她不提生孩子还好,提起生孩子,皇上就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团血糊糊的分不清是何物的肉团子,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再加上近日来几位皇子夺嫡之争,兄弟相残,使得他疲惫不堪,心烦意乱。 诸事不顺,使得皇上内心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峰,盛怒之下,根本就听不得任何人求情。 “拉下去!” 随着一声令下,几名太监上前,冷漠的架起瑾昭仪就走。 刚刚醒来,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姜青瑶,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根本就无力挣扎。 她声嘶力竭喊道:“皇上,这是为什么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怜的她刚生完孩子,又受此打击,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一嗓子后,就又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人已经躺在了冷宫里。 脏乱不堪的床板上,铺着一张薄薄的毯子,一个破旧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被子盖在身上。 坐在床边小声哭泣的是她的贴身婢女春儿。 “春儿……” “娘娘,你醒了……呜呜……!”春儿看着自家姑娘醒来,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你别哭……,这是哪里?”姜青瑶挣扎着想要起来。 喉咙干涩的厉害,说了一句话就觉得喉间撕裂般的疼痛。 第72章 瑾昭仪的儿子 春儿赶紧擦了脸上的泪水,抽噎着说:“娘娘,你身体还虚着呢,别起来了……。这里是冷宫……。” 姜青瑶想起来了,昏迷之前她看到的皇上那张冷酷无情的脸。 她的心顿时像是落入了冰窖,寒冷彻骨。 “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要如此对我?还有……,我的孩子呢?” 姜青瑶慌乱的目光扫向周围,除了一些破烂不堪的东西,并没有孩子的身影。 不对呀?她明明记得自己生下了孩子,迷迷糊糊中还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娘娘,孩子……孩子他……,”春儿现在想起那个血糊糊的一团,还觉得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孩子怎么了?你……你快说啊……。”姜青瑶脸色苍白如纸,用力捶打着床板催促道。 “娘娘,那根本就不是个孩子,而是血糊糊的一团,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什么……?奴婢当时就吓得差点晕过去……。后来,皇上来了,要看小皇子,林美人拦着不让看,皇上一急之下掀开小被子,看到那样……他当时就变了脸色……。一气之下就……就……” “就怎么了……?”姜青瑶身子摇晃的厉害,却还在苦苦支撑着自己不愿倒下。 “就……就当场把孩子摔在了地上……!呜呜……然后……然后皇上说……说娘娘生了个怪物,是个不祥之人,就……娘娘……!” 姜青瑶终于支撑不住疲惫不堪的身体,重重的跌回到床上。 可是这次她却没有晕过去,瞪着腥红的双眼,耳边一直回响着春儿说过的话,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孩子被摔在地上的残忍画面。 片刻后, “我的……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冷宫里。 听得人肝肠寸断,悲恸欲绝! 敦亲王说到这里,已是眼眶通红,泪水不自觉的流下。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九年,他每每想起这些依然会唏嘘不已。 而与他相反,皇上此刻的脸上却依然冷若冰霜。 那个女人给他带来了耻辱,他当天晚上便让人斩杀了在场的所有宫人和太医,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 春儿因为跟着姜青瑶进了冷宫,而幸免于难。 就连林美人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还有稳婆都一并斩杀,这是皇室的耻辱,这些见证过的人都必须死! 林美人因为怀着龙嗣,而逃过一劫。 皇上随后又为她调配了新的宫人伺候,却再也没有踏入过云锦阁一步。 “你说的这些跟朕的儿子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怪物又活过来不成?”皇上不愿再提起此事。 当年的那些人都已死去,他也不知道敦亲王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皇兄,您糊涂啊……!”敦亲王此时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敢提高了声音指责皇上。 “那根本就不是怪物,而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掉包了皇子,而真正的皇子,却在当天晚上要被人扔到池塘里活活淹死……!” 敦亲王突然站了起来,身体颤抖的厉害。 他瞪大着赤红的双眼,泣不成声的说出了让皇上痛彻心扉的惊天秘密! “什么!” 今日,敦亲王的大雷是一个接着一个,已经将皇上劈的里外焦黑。 景康帝觉得此事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围。 “你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的眼睛瞪成了牛眼,低沉着声音嘶吼道:“是谁……!是谁如此恶毒!竟然将朕的皇儿活活杀死……!” 刚才的冷酷无情,从容镇定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终于体会了一把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感觉。 敦亲王看着他这番模样,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第73章 遇到成公公 瑾昭仪生下了孩子后,一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得知消息的皇上才匆匆赶到了云锦阁。 而在此之前,一个小太监提着个食盒鬼鬼祟祟的走到宫道上。 因为怕被人看见,他一直贴着宫墙,走在暗影里。 由于议事结束的晚,皇上命成公公亲自提着宫灯送几位大臣出了宫。 拐回来时,成公公想起皇上的嘱咐,让他得空去宸曦殿里看看皇后娘娘如何了。 今日傍晚的时候,就有小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身体又不好了,太医们都跑去了宸曦殿,皇上因为要等着与大臣们议事抽不开身。 就让成公公先去看看情况,然后禀报于他。 于是,成公公就拐了个弯,路过御花园附近时,刚好与小太监碰上。 刚开始成公公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都走过去了,成公公又转回了身,叫住了那个小太监。 作为皇上跟前的御前总管,宫里哪个人见了成公公不得过来恭敬的打声招呼。 而小太监因为心里有事,紧张的竟然没有看到成公公,所以,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站住!” 成公公一声喝问,小太监吓得“噗通”直接跪在地上,身体抖成了筛糠。 “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鬼鬼祟祟的干嘛?”在皇上身边待久了,成公公自是也有一番威严。 “回大总管的话,小的叫小顺子……,是……云锦阁的……。”小太监身体越发抖的厉害了,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云锦阁的宫人? 成公公想起了刚才出来时,看到的一名宫女,一直焦急的等在御书房门口。 他因为陪着丞相等几位大臣一起,所以,就没有上前去询问。 那个宫女好像就是云锦阁的。 “都这么晚了,云锦阁的人不去伺候主子,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云锦阁的瑾昭仪好像是快要临盆了,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 难道? “食盒里装的什么?”他越问,小顺子越紧张,最后竟然吓哭了。 “大总管饶命啊,小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大总管饶了奴才吧……!” 成公公察觉出了不对,上前一步打开了食盒。 里面竟然是一个婴儿!用黄布包裹,小拳头伸进嘴里吸吮着,正睡得香呢。 他打过灯一照,婴儿身上还拖着脐带,身上的脏污也没有擦。 很显然,这孩子是刚刚出生。 成公公心中大惊,在宫里待久了,什么腌臜事他没见过? 这肯定是哪个宫女与侍卫苟合生下了孩子,想拿去处理的。 “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的?你要说实话,不然就杖毙了你!” “回大总管,这孩子是皇上的……,他是小皇子啊……!”小顺子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哭诉道。 “什么!”成公公闻言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如坠冰窟。 小皇子? 皇上的孩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公公向四周瞅了一眼,没看到有其他人。急忙提着食盒带着小顺子来到旁边的偏僻暗影里。 “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瑾昭仪的孩子……!”小顺子低声抽噎着,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他是林美人身边的人。 林美人对瑾昭仪的嫉妒和怨恨并没有因为自己怀了孕,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而减轻分毫。 相反,这一切反而更加滋长了她想要除掉瑾昭仪和她孩子的决心。 林美人清楚,哪怕自己将来生下了小皇子,她依然还是比不上瑾昭仪,而她的孩子也同样入不了皇上的眼。 自从她怀孕后,皇上就刚开始表现出了心中的喜悦,赏赐了一些东西,之后就再没有来看过林美人一次。 但是,皇上却会时不时的来看看瑾昭仪,晚上也不留宿,说说话,吃个晚饭就走了。 这一切,林美人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与瑾昭仪之间姐妹情深,嘘寒问暖。 第74章 林美人的计谋 眼看着瑾昭仪临盆在即,林美人命人逮了一只野猫偷偷关起来。并让人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终于,宫女来报,瑾昭仪要生了。 林美人就赶紧让人把野猫剥了皮,剁去了四肢和尾巴,装进了食盒里。 然后,让宫女提着食盒,跟着她去了瑾昭仪的寝宫。 她一边安慰着瑾昭仪,一边又热心的安排瑾昭仪身边的春儿去通知皇上。 可是,心里却暗暗祈祷着,皇上千万不要来的太快。 如她所愿,春儿迟迟不见回来。 林美人又分别差遣了另外两名宫女去请太医和皇后。 太医院离云锦阁较远,而且太医院里晚上不一定有人。 因为她知道,皇后那段时间因为大皇子的事情而病情加重,根本来不了。 而那晚当值的太医肯定都守在宸曦殿里,就担心皇后会有所不测。 其他的宫女们都在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 待在屋里的除了稳婆,就是林美人和她身边热心帮忙的两个宫女。 而那个稳婆,因为林美人也怀了孕,平时出手又大方,早就被她暗中收买,让她少管闲事。 瑾昭仪生了,小皇子一落地,啼哭了几声就被抱了起来。 瞅了一眼累的昏睡过去的瑾昭仪,林美人使个眼色,身边的宫女提过一旁放着的食盒,快速的将小皇子与里面的血呼呼的一团做了调换。 而稳婆在替瑾昭仪清理着身子,目不斜视,并不去关注周遭发生的一切。 随后,便传来了林美人的惊呼,“啊……!怎么会这样……!” 屋里的几人也跟着惊叫起来,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宫女进来看到纷纷吓得脸色惨白,魂飞魄散。 最后被林美人严厉警告,这种不祥之事,不准往外传! 而外面的太医因为不方便进来,只能在外面焦急询问发生了何事? 林美人走出去,痛哭流涕的说瑾昭仪生下了一个肉团子,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同时,将一张银票塞进了太医手里。 而那个装着婴儿的食盒早就趁乱被人提了出去。 本来丢弃孩子这个事情,林美人安排了自己身边贴心的小安子去做。 可是,小安子心眼多,给自己留了后路。 谋害皇子是多大的罪名,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他就交给了新来的太监小顺子。 小顺子本来按照小安子的吩咐,将孩子扔到离云锦阁不远的莲花池里溺死。 可是,当他打开食盒,看到那么娇嫩可爱的孩子,小顺子却迟迟下不去手。 这可是皇子啊! 最后的一点良知让小顺子有了一丝犹豫。 他想带着孩子去见皇上,向皇上说明一切,可是,万一皇上不相信呢? 那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到最后孩子不一定能活下来,而他却是非死不可了。 就这样,小顺子心里纠结着,六神无主,诺大的皇宫里他不知道该去找谁,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御花园附近。 幸好现在已是深夜,他又躲着守夜的侍卫,一路并没有人发现他。 成公公听了小顺子的讲述,心中已是骇然。他没想到林美人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谋害皇嗣。 “你回去吧,林美人问起,你就说孩子已经死了。” 成公公提起了食盒,并严厉警告小顺子:“如果想活命,你就管好自己的嘴!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 小顺子一看烫手的山芋终于有人接手,急忙跪地磕头,“奴才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小顺子走后,成公公也不去看皇后了。他提着食盒本来想着去找皇上,向皇上说明一切。 结果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准备出宫的敦亲王。 第75章 与敦亲王商议 因为今日参议的都是关系到皇储的大事,敦亲王也被皇上请来宫中参与议事。 大臣们走后,敦亲王被皇上单独留下,兄弟俩在御书房又商议了很久。 皇上本想着让敦亲王在宫里留宿一夜,明日一早直接去上朝。 可是,敦亲王以府中王妃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皇上。 敦亲王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多时的春儿,问了之后才知道瑾昭仪生了,他赶紧禀告了皇上。 皇上即刻去了云锦阁。 成公公一见到敦亲王,心中顿时改变了想法。 敦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为人敦厚善良,对皇上又忠心耿耿。 其实,成公公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去找皇上,皇上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毕竟,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他也许会怀疑,成公公是为了帮瑾昭仪脱罪,从外面找来一个婴儿,来冒充小皇子。 到那时,他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 跟皇上比起来,成公公更愿意将事情告知于敦亲王,让他一起想想办法。 成公公打发走了一旁送敦亲王出宫的太监,将人拉到一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敦亲王听了成公公的话,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同时,他也理解并认同成公公的顾虑。 作为皇上的亲弟弟,在当年惨烈的夺嫡争斗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敦亲王太了解自己的皇兄疑心有多重。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时期。 小皇子已经脱离了众人的视线。此时送回去,肯定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 敦亲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告诉成公公,皇上刚才已经知道了瑾昭仪要生产的事,已经去了云锦阁。 以时间推算,皇上现在应该发现了那个假皇子。 敦亲王让成公公带着孩子去找皇上,说明情况。可是成公公也是人精,他将事情告知敦亲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万一皇上不相信自己,好有人替自己分担皇上的怒火。 两个人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去直面皇上。 万般无奈之下,最后商议决定,孩子先由敦亲王带出宫去。成公公去云锦阁先看看情况。 毕竟瑾昭仪往日可是颇受宠爱的。 如果皇上只是训斥了瑾昭仪,那明天再由敦亲王带孩子进宫,将一切事情说明。 可是,还没等成公公走到云锦阁,半路上就遇到了怒气冲冲回来的皇上。 成公公不敢多说一句话,伺候着皇上回了寝宫。 等皇上歇息后,成公公出去打听了才知道,瑾昭仪已被打入冷宫,今天晚上云锦阁里所有见过瑾昭仪生孩子的人,已被皇上下令全部斩杀。 成公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除了林美人外全部都死了。 死无对证,已没有人能证明小皇子的身份。 就这样,小皇子在敦亲王府生活了下来。 转眼就是一年多。 成公公心里同情姜青瑶,再加上有小皇子的原因,他曾偷偷的去冷宫看过几次,并加以关照。 可是,姜青瑶因为受了打击,人已经变得神思恍惚。要么就傻傻的呆坐一天不动,要么就疯狂的到处哭喊着要她的孩子。 渐渐的,眼睛也开始看东西模糊。整个人瘦的像个纸片人一样,风一吹就倒。 伺候她的春儿看着自家曾经明艳动人的姑娘,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 终于有一天,当成公公又来送东西时,春儿跪地磕头,痛哭不已。 “成公公,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您发发慈悲,去告诉皇上,让他来看看娘娘吧,成公公,奴婢求您了……!”春儿头磕在地板上砰砰响,一会儿就流出了血。 成公公心里也很难受,但他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皇上。 一个生下了怪物的后宫女子,对于皇上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要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了,那人们肯定会说皇上没有仁德之心,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在这深宫内苑之中,后宫的女子就如同一只渺小的蚂蚁,她们的生死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即使她们不幸死去,也无法在皇帝心中掀起哪怕一丝丝的波澜。 第76章 大胆的决定 成公公这几天也发了愁,敦亲王也找到他,商量小皇子的事情。 小皇子已经一岁多了。一直生活在敦王妃的院子里。 好在敦亲王府里人员简单,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敦王妃院里养着一个孩子。 可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敦亲王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这孩子的模样简直跟皇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敦亲王虽然跟皇上是亲兄弟,但是却一点都不像。 皇上脸型显瘦,棱角分明。鼻梁挺直,浓眉大眼。年轻时也是英俊潇洒,浑身散发出一股睿智与沉稳。 而敦亲王与之相比,不管是身材还是脸型,都显得圆润很多。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不笑还好,笑起来就看不到里面的黑瞳仁了。 敦亲王原本打算等孩子再长大一些,便向外界宣布,声称这孩子是他亲生的。 然而,看如今这情况,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是敦亲王的儿子。 好脾气的敦王妃也不干了,每天都与敦亲王争吵。 她担心这孩子长大后出去被他人看到,必然会引发各种闲言碎语和谣言。 她不能因这个孩子而将整个家庭的命运置于危险之中。 因此,敦王妃坚决要求敦亲王尽快将孩子送走,并为他寻找一个良好的归宿,确保他一生衣食无忧即可。 敦亲王心里明白,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但心中对孩子还是有些不舍。 毕竟,这是皇家的血脉。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敦亲王找到成公公商量,怎么去安置这个孩子。成公公将姜青瑶的情况也说了。 最后,两人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皇帝早就把当初的瑾昭仪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皇权争斗激烈,皇上已经很久没去后宫了。 在那个冰冷萧条的偏僻角落,早就没有人注意到姜青瑶的存在。 成公公回去找到了小顺子。 没错,小顺子还活着。 当时,小顺子把孩子交给成公公后,就想偷偷溜回云锦阁,向林美人复命。 可是等他回到宫殿门口,就看到皇上带着人进去了。小顺子心虚,就偷偷藏在外面,等皇上走了再说。 谁知道皇上从云锦阁里出来,直接对身边的侍卫下了命令,当晚在云锦阁的所有人全部斩杀! 小顺子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躲在暗地里大气都不敢喘。 等一切安静后,小顺子失魂落魄的偷偷找到成公公,哭着求他救自己一命。 每个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有记录在册的,他这个样子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要他。如果被人告发,他一样会被处死。 成公公也是念着他存着一丝善念,小皇子才逃过一劫。 就把小顺子安排在扫除房里,做一些最低级的工作。比如清理夜香。 工作虽然脏些累些,但是这里都是一些最低级的太监,没有人去关注对方是谁,相对来说管理的松散,起码小命保住了。 于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凌晨寅时左右,人们正在沉睡之时,皇宫里,一群特殊的人员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一个穿着特制长袍的太监,戴着面罩,推着装夜香的车子,车上放了两个大木桶。来到了冷宫一侧的角门。 四下瞅瞅无人,太监放好车子,闪身进了院子。不一会儿,他就背了一名宫女出来。 宫女应该是提前服了蒙汗药,瘦弱的身子趴在太监的背上一动不动。 太监将宫女快速放入后面那个打开的大木桶里,然后在上面盖上一些干草,再盖上盖子。 太监又来回检查一遍,确定无误后,推着车子沿着专用的通道出了宫。 第77章 远离京城 出了宫门,走在最后的一辆木板车却拐了弯。 敦亲王府派来的人早已等在那里。 王府的人与太监一起把宫女从木桶里抬出来,放到一旁的马车里。 王府的人瞅瞅四下无人,掏出了一袋银子递给太监,低声问道:“公公出来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人怀疑?” 太监掂了掂手里袋子的重量,眯起了眼睛,“大人放心吧,大总管都安排好了,没有人为难小的。” 是小顺子的声音。 两人分开,小顺子推着车子去倒夜香,王府的人赶着马车直接去了城门口。 等到了城门口,时间已经过了卯时,城门已经打开。 赶马车的人出示了敦亲王府的牌子,守门军扫了一眼就放行了。 马车出了城门,直接奔向城郊外的一处别院。 而此时的冷宫内,春儿穿着姜青瑶身上破的不成样子的宫装,手里端着青铜烛台,漠然扫视着冷宫里的一切。 算算时间,自家姑娘应该离开皇宫了吧。 春儿唇边露出欣慰而惨淡的笑容,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一具宫女尸体。 这是小顺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今天她们二人就要一起葬身于此。 春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用烛台一一点燃了手里一块块破旧的帐子,然后将燃起的布条扔到浇了桐油的家具上。 随着火焰升起,春儿脸颊苍白,汗珠顺着鬓角缓缓滑落,唇角挂着苦涩的笑。 她心中默默念道:姑娘,愿你的余生平安顺遂,春儿先走了…… …… 姜青瑶在别院醒来的第二天,就看到了身边躺着熟睡的小团子。 天生的母子血缘,让姜青瑶突然间变得清醒,看着那跟某人相似的眉眼,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孩子悲痛难忍,放声大哭。 几天后,她又坐着马车,带着孩子离开了别院…… …… 御书房里此时安静异常,针落可闻,气氛沉闷而压抑。 敦亲王和成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脸上清晰可见的汗珠渗出。 像两只待宰的老羔羊。 景康帝的脸色犹如乌云密布,阴沉至极,目光恰似寒冰,冷冽刺骨。 胸中的怒意犹如汹涌的波涛,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 他死死地盯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双拳紧握,心中不断纠结着,不知是该感谢二人,还是该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两个胆大包天之人,竟然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他的皇子和妃子。 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身边最信任的,陪伴他几十年的人。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们竟隐瞒了整整十九年,这简直是对皇帝尊严和脸面的奇耻大辱! 皇帝的威严使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两人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然后将其满门抄斩! 然而,他还残存一丝理智。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敦亲王和成公公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 可是,他们还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救了人。 当初若不是成公公冒着风险救下小皇子,那孩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当年若不是敦亲王带走孩子,又安排人手将其母子送出京城,还时常派人接济,姜青瑶母子又怎能平安度日? 他们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皇上,为了皇嗣。 皇上深知自己应当感谢他们,若非如此,他如今又到哪里去弄一个亲儿子来继承皇位呢? 第78章 二人告罪 “敦亲王……,”稳了稳情绪,皇上缓缓开口。 “臣弟有罪!”敦亲王身体抖的更厉害了,说出的话也带着颤音。 “如若不是朕非要你将轩儿送进宫,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将此事说出,还想继续隐瞒?”皇上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二人身旁,目光直视地上的人。 敦亲王思虑片刻,闭了闭眼睛,回道:“皇兄明鉴,臣弟当初只想着能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让他远离朝堂纷争,能平安的活下去,臣弟就心愿已足。毕竟,那可是皇兄的孩子,是皇室的血脉,臣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害死而无动于衷……。臣弟有罪,请皇兄责罚!” 敦亲王可不傻,现在说啥都是错的。他只能尽量的把话说的好听些,顺便再卖卖惨,希望能够打动皇上,而放过自己。 “成林,你怎么说?”皇上又看向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却让人听了心生胆寒。 “回皇上,老奴有罪啊……!”成公公也是连连告罪,先承认错误,再表明心意,只求皇上开恩。 “老奴当时也没多想,只想着小皇子不能死,那可是皇上的血脉啊。老奴是知道皇上对自己的骨肉有多看重,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小皇子……。可是,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老奴便不敢开口讲明,慢慢的,就更不敢说了……。” 景康帝听了,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成公公说的也没错,皇上知道自己的脾气,当时在气头上任何人说话都不好使。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也是被几个皇子争做储君一事,搅得头晕脑胀,心烦意乱。 一听说瑾昭仪生了孩子,他满心欢喜的来到云锦阁,结果就看到了那个血淋淋的怪物,顿时,心中所有的欢喜便化为泡影,积攒了几天的怒气随即爆发。根本就听不进任何解释。 现在想想,如果他当时冷静一些,稍微检查一下也许就能发现端倪。 说起来,还是自己冲动了。 “小成子,你出去守着吧。”皇上微微叹口气,又坐回到龙椅上。 “老奴谢皇上隆恩……。”成公公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擦了擦头上吓出来的汗珠。 躬着身退了出去,再次关上了门。 一声小成子,成公公知道皇上这是不打算追究了,自己这一关暂时算是过了。 “你也起来吧。” “臣弟谢过皇兄,”敦亲王也长出一口气,蹒跚着从地上爬起。圆润的脸庞上汗珠晶莹,他抓住袖子擦了擦。 “以前的事情朕暂时不予追究,但是,你现在告诉朕,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他过得好不好?他……能不能堪当大任?”皇上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明显能看出他内心的激动和急切。 敦亲王又擦了擦汗,端起一旁已经冷掉的茶水一口饮下。 “皇兄,臣弟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相信不久就会传来消息。至于那个孩子?臣弟当初也不曾想过还能让他回来,所以,对他的事情只交待了送出去的人好生关照,尽量不去打扰他们母子的生活。至于其他的,臣弟也不是很清楚,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不过,听那个人说,那孩子长得跟皇上很像,他母亲把他教养的也很好。毕竟是皇兄的血脉,不论是相貌还是品德,定然是不会差的……。”敦亲王谨慎的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的回答,最后还不忘拍个马屁。 很显然,皇上对这个马屁很受用,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 “嗯,这事你办的不错,朕本该重赏于你,鉴于你之前做的事,也就功过相抵,朕就不追究了。” “臣弟不敢讨赏。”只要不杀头就行。 “六弟,此事朕就交给你了,务必尽快把人找回来,实在不行,你就亲自去。不过,鉴于安全起见,事情暂时还是先不要声张出去……。”皇上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才让敦亲王退下。 出了御书房,敦亲王终于直起了腰板,脸上神色也褪去了紧张。 成公公看到他出来,两人会心一笑,告辞离去。 第79章 逛集市 京城的街道宽阔整洁,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商铺林立。酒肆茶楼更是一家挨着一家。 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云妍和顾灵儿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东城的集市。 纵然两人也算是见过了世面,还是被眼前的繁荣景象惊呆了。 “灵儿,你确定你荷包里的钱够花吗?” 云妍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幽幽的问出了自己的顾虑。 “确定,你随便花。”顾灵儿也同样震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关键是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们两人刚好站在小吃街口,诱人的香气随风飘来,顾灵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妍,我不管了,先买吃的!”说完,顾灵儿拉住云妍的手,一头扎进了右手边的小吃街里。 半个时辰后,两人又拐了回来。 顾灵儿手里拿着剩下的一只鸡腿,嘴里还想吃,可是肚子里已经塞不下了。 “阿妍,你说人家做的烧鸡咋这么好吃呢,回去我也学学,下次做给你吃。”她也没少吃鸡,可都没有这个好吃。 顾灵儿想了想,她实在吃不下了,就用油纸将鸡腿包好,准备带回去给暮雨吃。 “你可拉到吧,还做给我吃?你是做给你自己吃。”云妍摇摇头,没好气道。 一只鸡她自己就吃了一半,再加上别的东西,也不知道顾灵儿那小肚子是怎么装下的,不撑才怪。 “好了,我们该去买东西了。”云妍拉了拉顾灵儿,拐入了左边的街道。 两人先去看好了被子,付了银子,本来还担心怎么拿回去,伙计说可以送货上门。 云妍就给了他地址,让伙计直接送到家里。 反正有暮雨在家,让他直接收货就行。 接着去买菜。 现在天冷,也不怕放坏,两人就多买了些。米面油盐,各样蔬菜,还有肉,还有各种调料,买了满满当当一大车。 同样先付了钱,让店家送回了家。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暮雨在家收货了。 云妍两人顺着街道继续往南走,慢慢的欣赏着两边的风景,顺便熟悉一下京城的各个街道。 “那边那么多人是干啥的?”顾灵儿好奇的看着前面排的长长的队伍问道。 云妍也看过去,远远的看到有两队人,只看到背影,看不清是些什么人。 “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朝着人群走去,离得近了,才发现排队的人老少皆有,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他们手里端着碗或者盆,正在排着队一步步的往前挪动。 在人群的最前面,支着几口大锅,锅里冒着热气。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拿着勺子,给排队的人分发食物。 “这是怎么回事?”顾灵儿越发好奇了。 这可是京城呀,怎么还会有如此贫困之人?这明显就是叫花子嘛。 云妍也蹙眉看着这一切,这些人应该不是难民,一路走来,她们没听说哪里有受灾的。 旁边有个路过的婆婆,手里也拿着一个破碗,正要去排队,听到顾灵儿的话停了下来。 看着两人的穿着打扮,老婆子叹口气道:“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云妍两人今天穿回了女儿装,听到老婆婆的话,顾灵儿点头笑道,“是呀,婆婆眼光真好。” “婆婆,这是干嘛呢?这是官府在救济难民吗?” 老婆婆摇摇头,“这哪是官府救济啊,这是国公府的人在发善心呐!国公爷可是个大善人,每年到了冬天,就会给穷苦人发粥,还有街上要饭的叫花子,只要吃不上饭的,来了都有。都好几年了,老婆子每年这时候都来,好了,不给你们说了,我得赶紧去排队,晚了就没有了……。” 老婆子拿着碗,紧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第80章 被闪瞎了眼 “哎,在哪里都是好人多,没想到在京城还有这么好心肠的人。”顾灵儿心中感慨。 国公爷?听着就是个有钱人,没想到有钱人也这么有善心。 “是啊,京城的冬天很冷,那些街上的流浪汉,无家可归的人,一到冬天就更没法过了。” 两人开始慢慢往回走。云妍想起小时候爹爹说过的话。 每当她不好好吃饭时,爹爹都会给她讲道理,说外面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到了冬天,还会冻死很多无家可归的人。 娘每次都说他,孩子这么小,你说这些她也听不懂啊。 可是爹爹自有他的用意,他说要让孩子从小懂得感恩,不能养成娇纵跋扈的性子。 现在想想,爹爹这样一个性子的人,究竟会得罪什么人呢? 两人一直逛到下半晌才回去,姜小六还没回来,不过买的东西却已经送回来了。 暮雨正在一样样的往屋里搬。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看到两人回来,暮雨停下了手里的活,哭丧着脸控诉道。 “买了这么多的东西,你不会自己做呀?一个大男人,还能把自己饿着?”顾灵儿掏出了剩下的一只鸡腿,还有其他好吃的,一并递给暮雨。 “给你。” 暮雨一看到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手都伸出来了,突然又想了想,跑去洗了手。 “我不会做饭。” 暮雨大口啃着鸡腿,冲顾灵儿笑笑。 他哪里会做饭。娘在的时候有娘做,娘走了还有身边跟着的人做,他就只等着吃就行。 云妍看着他的样子也无奈摇头,这哪是找了个帮手,这根本就是个少爷。 啥都不会,就知道吃。 等所有的东西归置好,天色也逐渐暗了。 云妍领着暮雨将屋内屋外,里里外外又打扫一遍,干干净净的,嗯,看着像个家了。 顾灵儿刚做好饭,姜小六就回来了。 几人围在一起,舒舒服服的吃了来到京城后的第一顿饭。 吃过饭,四个人来到内院的正厅。 厅内已经生起了火盆,屋内暖意浓浓。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了云妍期待了一天的开会环节。 云妍目光灼灼的看着顾灵儿,等着她拿出很多银子来,闪瞎自己的狗眼。 而顾灵儿却看向姜小六。 姜小六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从怀中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沓纸。 云妍迫不及待的抢过来,一张张快速的浏览一遍,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些……都是房契?” 云妍目瞪口呆的看了看手里的房契,转而看向顾灵儿,又看看姜小六。 她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还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些房契上除了有一张写着顾青的名字,其他的有三张署名是南不尘,有两张竟然是云妍。 暮雨也惊呆了,随后又高兴的咧开了嘴。 他没想到云妍竟还是个有钱人,看来自己找的这个主子还不错,以后不愁饿肚子了。 顾灵儿和姜小六两个人却表情淡然,很显然,两人早就知道这件事。 可是,云妍却不知道,当初他们两人看到师父和顾爷爷拿出这些东西时,内心的震撼一点都不比云妍少,甚至更甚! 云妍毕竟从小在京城待过,也曾是个千金小姐。还算见过世面。 可是,姜小六和顾灵儿可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从小没见过啥世面。 如果不是这次来京城,顾灵儿连五十两的银票长啥样都不知道。 姜小六倒是见过,但是最大的也就五十两了,多了别想。 俩人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的房产,这可都是钱啊! 第81章 师父的打算 看到云妍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姜小六和顾灵儿两人心里总算平衡了。大家都一样。 “你们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缓过来了那股劲,云妍开始有些难受了。 师父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些房产铺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瞒着自己? 云妍垂下了头,默不作声。心里却在想,自己平时是不是真的性子太冲动了,才让师父这么不放心她。 顾灵儿一看云妍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啥。她挪过去,坐到云妍身边,声音轻柔。 “阿妍,师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这些的。其实在我们三个人里,师父最放心的人是你。他常说你胆大心细,人又聪明,虽然有时也会冲动,但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后,现在已经很好了。” 顾灵儿拍了拍云妍的肩膀,柔声说道:“你还记得离开家的头一天晚上,师父都给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云妍用力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记得师父给她说了很多话,可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摇摇头。 顾灵儿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是不是想不起来了?” “师父说,你当时脑子混乱,表面上看着很冷静,但是,你一颗心全部都在想着报仇,跟你说了什么事情,前面说,你后面就忘,再问你就不记得了。那段时间你就是这样失魂落魄的。”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回到京城后的立足之本,你这状态不稳,师父担心你再给弄丢了,所以,才交给了六哥保管。他又担心我们会与六哥分开,所以又把银子交给我保管。” “你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情听他讲这些,一心只想着报仇。阿妍,你现在能好好听听师父是怎么打算的吗?” 云妍抬起头,眼眶微红。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让大家担心了。 “对不起……,我应该再坚强些……。” “不,阿妍,你心里难过就说出来,或者痛哭一场,千万别憋着。我们都理解你。”姜小六定定的看着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知道云妍一直都在故作坚强,特别是回到京城后,她无时无刻的都在想回云府去看看,但是却忍住了。 姜小六今天买完东西,专门去找了当年的云府,离这里隔了几道街。 从正门去可能要绕道很远,但是从后墙翻过去就近了很多。 云妍用手抹去眼泪,目光坚定的看着两人,“你们说吧,我都听着。” 姜小六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始说出自己的打算。其实更多的是复述南不尘的原话。 “阿妍,师父说了,报仇的事情不能急。我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无权无势。而我们背后的敌人太过强大,又藏在暗处,我们甚至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与他们碰上无疑是以卵击石……。” “所以,我们更应该沉下心来,隐藏自己,然后慢慢的去筹谋。你我从小在乡间长大,对于京城里的人和事,都是陌生的。” “首先,是要尽快的熟悉京城里的一切,把自己快速融入到京城里的生活,使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而不是让别人看着我们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地来的,而且来的时间不久……。” 第82章 兄妹相称 一边融入到京城,一边再去打探当年的蛛丝马迹。 心越急,越容易出错,越容易暴露自己。说不定暗中已经有一双甚至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们的力量太小,而对方说不定是京城的权贵,权势滔天。 他们与对方实力悬殊太大。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耐心,拼的就是耐力。 “我们不但要让自己快速适应京城,还要尽量的多认识朋友,多结交朋友。跟他们交谈,从他们的口中获取信息……。” 有时候,一个人无意中的一句话,就有可能成为事情的突破点。 南不尘交待他们,要尽可能的让自己混迹于市井中。 他们可以是端庄文雅的千金小姐,可以是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也可以是泼皮无赖的市井混混。 他们要做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而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猎物。 不得不说,南不尘为了云妍这个宝贝徒弟,可真是煞费苦心。 这几年,他更多的时间都停留在了京城。无论他怎么去调查,都没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不尘知道,杀了人之后还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这背后之人的势力绝对小不了。 于是,他开始为云妍的以后筹谋。 南不尘闯荡江湖几十年,漂泊半生手里也存了一些钱财。他用这些银子盘下了京城的几间铺子。剩下的,买下了这个宅子。 一来,是让云妍回来以后有钱花,有地方住。不至于再为生计发愁。 二来,也是让她有个合理的身份。不会显得太突兀,引起别人的怀疑。 顾青知道了南不尘的安排后,也花钱托他盘了一间药铺。他已经预料到云妍会回来报仇,顾灵儿肯定会跟着。 那间药铺就是顾灵儿的。 就连这座宅子,因为云姓太敏感,为了不引人注意,南不尘将它改成了顾府。 姜小六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制的牌子,上面刻了一个南字。 他又从那几张房契中抽出了一张,那是布庄的房契。 然后看向云妍,“以后,灵儿就去药铺坐诊。我们俩就是布庄的掌柜。我们要尽快的适应这个身份。” 布庄是南不尘所有的产业里最大的一个铺子。 里面来往的客人有很多都是京城里的勋贵人家,特别是马上到年底了,来订做衣服的人会特别多。 姜小六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们对外就说是兄妹,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云妍点头,“好。我听你们的。” 暮雨听了半天,这里边没自己什么事。“那……我呢?” “你就是小厮呀,跟在我后面就可以了,顺便保护主子安全。”姜小六幽幽瞥了他一眼,直接给他定了位。 自己啥身份不清楚吗?还用问,难道还想当主子不成。 “哦,我想着没我啥事呢?”暮雨憨笑着挠挠头。 “你想的美,就你吃的多,还想不干活,做梦娶媳妇呢?” 姜小六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了,“暮雨,你这个名字得改改,暮这个姓太招人眼了,很容易让人怀疑。” 那人说不定还在找暮天儿子的下落,姓暮的人很少,当初云妍他们不就是听到了这个姓氏才找到他的吗? “对,小六说的没错,”云妍也同意让暮雨改个名字。 “要不叫阿雨吧,突然改别的名字我们也容易叫错。”顾灵儿建议道。 “行,就叫阿雨,大家注意别叫错就行。”云妍同意,姜小六也没意见。 暮雨也很高兴,叫阿雨好,听着还亲切。 “可是,你们俩的名字是不是也得改,”暮雨指了指云妍和姜小六。 “你们不是兄妹吗?一个姓姜,一个姓云,这也不是兄妹呀?” “是啊,暮雨你真聪明!”顾灵儿毫不吝啬夸赞暮雨。 姜小六与云妍相互看着对方。 “我不改。” “我也不改。” 第83章 开的是夫妻店 “那不行,刚才还说要顾全大局,要学会隐忍呢,暮雨说改就改了,你们俩怎么不听话呢?” 顾灵儿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看向这两个不配合的人,目光里全是威胁。 云妍看着姜小六,眸子里满是坚持。她的名字已经改了,再改就得改姓了,她不改。 姜小六也在看她,突然眼珠子一转,唇角勾起。 “那就都不改,我们不是兄妹,我们开的是夫妻店,我们俩是一对恩爱小夫妻!嘿嘿!”说完,他站起身来就走,头都不回。 “嘿嘿,我看行!”顾灵儿乐的眉开眼笑,冲着云妍眨眨眼。 “我也同意!”暮雨也咧着嘴站起来,缩了缩脖子赶紧溜。 “我不同意!姜小六,你给我回来!”云妍气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砸过去,想想又放下了。 这可是今天新买的。 臭不要脸的东西,老想着占她便宜。 “好了,阿妍,又不是真的,就是假夫妻。要学会冷静,冷静……,” 顾灵儿笑眯眯的收拾着桌子上的房契,然后递给她。 “这些都给你,别生气了。” 云妍伸了伸手,最后又缩了回来。嘟着嘴道:“算了,还是你收着吧,我害怕自己给弄丢了。” “那好吧,我还收着,”顾灵儿把房契收好,走过来拉她,“走了,睡觉去,明天我们就去铺子里看看,以后你就是老板娘了。” “你还说,”云妍作势要挠她,顾灵儿扭头做个鬼脸,抱着房契就跑。 翌日一早,四个人吃过早饭就出了门。 顾灵儿去的药铺,距离住的地方不远,出门左拐,走一段路就到了。 而布庄却在西街。 “灵儿,要不我们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再去铺子。”云妍不放心灵儿一个人去,主要还是对这里不熟。 “不用,我边走边问,一会儿就到了。”顾灵儿笑着摆摆手,转身一个人去了。 其实,她们昨天去买东西时就经过那个药铺了,离这不远。济生堂,顾灵儿已经看到了。 云妍见她走了,也和姜小六一起一直往西走。 暮雨昨天没出门,对街上的一切都很好奇,跟在他们两人后面左顾右盼。 穿过了两道街,再走到前面街道往南拐过去,就是南不尘经营的布店。 姜小六只顾低着头看手里的路线图,却没发现云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云妍觉得眼前的街道越来越熟悉。 小时候爹娘很少让她出门,偶尔晚上会让她偷偷出来玩会儿。 最多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看着墙外的一棵老槐树出神。 看到了!前面那棵树……? 别人家府门口都是摆的石狮子,或者种一些名贵的树种。 可是云清起却在门口留了一棵槐树。一到春天,槐花开满枝头的时候,也曾引得很多人驻足。 那棵槐树不是他种的,是它自己从砖缝里长出来的。 云妍记得很清楚,哥哥说这棵树是他的,是他让爹爹留下的。爹爹也说它的生命力很顽强,他们不忍心将它拔了。 没想到它还真的越长越大,最后长得枝繁叶茂。 春天可以吃槐花,夏天可以坐在树下面乘凉。 看门的小厮一到夏天就喜欢坐在树下,因为屋里太热,树底下凉快。 为此,爹爹还在树下放了一块大石头……。 那块石头……! 云妍的眼眶已经泛红,差点就惊叫出声。 她慌忙用手捂住嘴巴,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直直地盯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 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仿佛被千斤重担拖拽着,沉重无比。 她今日身披的是江姨精心缝制的披风,宽大的帽子将她俏丽的容颜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他人窥见,那如洪水决堤般的眼泪,便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第84章 这位是少东家 姜小六和暮雨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 “阿妍……!” 姜小六顺着云妍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顿时生出了懊悔。 他昨天来过一次,今天把这事给忘了。 前面就是云府。 姜小六的目光向四周扫过,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为何,这四周给人的感觉很萧条,好像周围没有住人一样。 看云妍那伤心欲绝的模样,暮雨心中了然,面前这座断壁残垣的府邸,想必就是云妍的家了。 想当年,他爹就是在这里,如恶魔般残忍地杀害了云妍的父母。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与云妍的命运之轮开始了无情的转动。 此时的暮雨,内心羞愧得无地自容,让他来直面这一切,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几人缓缓地走近,云妍紧闭双眼,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汹涌的情绪。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试图将眼前曾经熟悉的一切看得更真切。 然而,那不听话的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般,顷刻间又盈满了眼眶,使得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一对斑驳的红漆大门紧闭,门环锈迹斑斑,原本鲜艳的颜色已被风雨侵蚀,露出了它原本的沧桑模样。 老槐树只剩下了枯枝,树下的大石头周围杂草丛生,寒风吹过,带起一阵萧瑟之声,卷起地上一地的枯叶,铺满了整条通往府邸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 云妍耳旁仿佛又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眼前又浮现出爹娘躺在血泊中的惨状。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像受伤的小兽一般低声呜咽着,胸中瞬间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填满。 “阿妍,我们走!” 姜小六一看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眶猩红似血,便知道此时的云妍情绪已经失控。 他向暮雨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左右两边架起云妍,加快了脚步,疾速离开了云府的周围。 拐个弯,来到一个僻静处,两人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云妍。 “阿妍,好了,没事了。”姜小六蹲下来,看向同样蹲在地上,面容凝滞的云妍,眼中流露出心疼。 云妍平复了很久,才终于将心头的那股恨意压下。 她抹去眼中泪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来。睁开眼,眼眸里神色已恢复正常。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你确定吗?不行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再去店里。”姜小六不放心的问道。 “不用,我可以的。”云妍缓缓地站起身来,努力地缓过了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她不想再等,她必须要尽快的熟悉这里的一切,找到背后的凶手。 她想回家,想去安抚爹娘那不安的灵魂,让他们能够早日得到安息。 她再次深呼吸,神色平静如常。“从哪儿走?” 姜小六伸出手指向前面,“一直走,拐了弯应该就到了。”说完,领先走在了前面,云妍与暮雨后面跟上。 布庄的位置极佳,足足占据了两大间门面的面积。楼下的布匹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锦衣华缎。楼上是订做好的成衣。 店铺门头上那四个大字“绮罗焕彩”,熠熠生辉。光听这名字,就有一种想进去逛逛的欲望。 今天有点冷,可能是刚开门营业,店里的客人不多。 三人走进去,一名伙计迎出来。 “三位贵客需要些什么?”伙计笑容满面的问道。 云妍今天穿回了女儿装,姜小六出门还是习惯的戴了斗笠,暮雨一身劲装,披了他那件黑披风。 顾灵儿嫌他的披风太皱,已用汤婆子烫过,看起来平展多了。 “你们掌柜呢?”姜小六目光扫了一圈,看向柜台后站着的一个中年人。 伙计听到找掌柜的,也扭头向身后看去。 中年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三人,躬着身面带微笑。 “在下就是店里的掌柜,几位有何吩咐?” 姜小六从怀里掏出了牌子,递给掌柜。看到上面的‘南’字,掌柜的眸子顿时亮了。 “几位,里面请。”掌柜前面带路,带着三人穿过柜台后面的小门,来到后院。 后院干净整洁,有几个裁剪师傅和绣娘正在赶制衣物。 “在下姓徐,不知三位跟东家什么关系?”徐掌柜认得那牌子是东家的。 “这位就是少东家。”姜小六指了指云妍,然后又自我介绍道:“本人是她的夫婿。”说完,姜小六又偷偷瞄了一眼云妍的脸色。 云妍这会儿没心情与他抬杠,自动屏蔽了这句话。 至于暮雨,不用介绍一看就是少东家的随从。 徐掌柜对姜小六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东家以前就说过,以后若有一个女子,拿着代表他身份的牌子找上门来,那女子便是他的主子。 第85章 重新降为美人 皇宫。 寒月皎洁。 景康帝揉了揉眉心,闭上双眼。周身疲惫不堪,瘦削的身躯蜷缩在宽大的龙椅上不想动弹。 真的是老了,他总觉得自己处理政事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成公公端着茶水走过来,看到皇上脸上的倦意,眸中略过一抹心疼。 “皇上,该歇了。老奴伺候您歇息吧?” “什么时辰了?”皇上依然没有睁眼,声音慵懒。 成公公看了一眼沙漏,“回皇上,子时了。” “成子,丽妃还住在云锦阁吗?”皇上慢慢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里依然迸发出凌厉。 成公公眸光微动,“回皇上,丽妃娘娘是住在云锦阁。” 丽妃便是昔日的林美人林初云。 想当年,她诞下皇子后,皇上并未册封她为昭仪,而是直接晋封其为丽妃。 为此,她还曾沾沾自喜,说是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才会直接封她为丽妃。其他嫔妃亦是这般认为。 然而,十几年来,皇上却从未踏足过她的寝宫。 她所出的十二皇子,因卷入到残酷的夺嫡之争,被人当作棋子利用,最终在几年前的那场大乱中,惨死于街头。 其尸首更是被马蹄践踏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走,陪朕去走走。”皇上说着站起了身,成公公赶紧去拿衣服。 两人缓缓走出寝宫,站在廊下。皇上驻足片刻后,又蓦地转了身,回到屋内。 “成子,你去云锦阁传旨:即日起,丽妃重新降为美人,被禁锢于云锦阁内,若无圣昭,不得踏出半步。她身边伺候的那些宫人,全部发配到别处,一个都不许留下!” 当年那把无情的大火已将冷宫烧得干干净净,既然林美人对云锦阁情有独钟,那就赏与她吧。 那般恶毒之人,皇上不想再见到她。 皇帝并未杀她,而是想将她的命留给姜青瑶。 待她归来,自己的血海深仇,就让她亲自去报吧。希望能稍稍消散些她心中的怨恨。 …… 敦亲王府。 敦亲王与王妃都准备歇下了。 这时,侍卫燕生匆匆走进院子,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王爷,老周来信了。” 敦亲王闻言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接过纸条,展开粗粗浏览一遍,顿时沉默不语。 “找到了?”敦王妃也下了床,脸上露出惊喜。 敦亲王点点头。“早些年老周一直都跟她有联系,只是近几年那孩子长大了,自己有能力养活他娘了,老周才没有再去过。” “那她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回来?”敦王妃着急问道。 也不能怪她着急,而是皇上催的太紧。 最好是年前能赶回来,要不这个年大家都不会过得太安稳。 敦亲王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纸条递给她。面上忧思凝重。 “老周说他没见到那个孩子,只见到了他娘。她说……不愿意回来。” 敦王妃看完纸条,神情了然,也颓然垂下肩膀。 是啊,当年她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逃出了皇宫这个可怕的牢笼。 如今孩子也大了,外面的日子再苦也比圈在深宫里逍遥自在的多。 任谁都不会再想回来。 “这可怎么办?皇上可一直等着呢?” 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断然不会放弃。 要么就是她自己乖乖回来,要么皇上就要派人强行把她抓回来。 敦亲王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他得亲自去一趟了。 “本王明日就进宫,向皇上请旨离京!” 楔子 屠杀! 大渊朝,京都。 初夏。 夜色如浓墨般铺开,天空中不见一丝光亮。 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了整片苍穹,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在背街的一座府邸内,此时正进行着一场屠杀。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云府的下人。 几名黑衣杀手蒙着脸,手中利刃往下滴血,杀气腾腾。 为首的杀手头领身材粗壮,手中大刀指向京府通判云清起。 “云大人,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将东西交出来,在下可饶你性命!” 云清起已身受重伤,手捂着肚子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恼怒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此行凶?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要让本官交出什么东西!” 黑衣首领桀然一笑,冷声道:“云大人何苦要装糊涂呢?在下也是受人之托,要向你取一样东西,只要你乖乖交出来,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如不然,今日你难逃一死!” 云清起听到此话,心中已是了然。 原来是他! 云清起满脸悲愤的看着黑衣人,“云家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你们这样做是在助纣为虐!” “真是个不要命的蠢货,既然你不肯合作,在下只能杀人交差了……,动手!” 随着黑衣首领一声令下,手中大刀已经抡起,云清起应声倒在血泊中。 “你们……不得……好死……!” “老爷……!”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云夫人孟氏刚冲出来,就看到了被黑衣人杀死的夫君,顿时气血上涌,晕倒在地上。 被黑衣人一刀抹了脖子。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瞬间照亮了大地,也照出了满地殷红的鲜血。 紧接着,便是雷声轰鸣,一滴雨水落在地面,随即大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帘模糊了视线。 “进去搜!” 黑衣人冲进了后院。 片刻后,内院传来了阵阵惨叫声。 当最后一道生命之火熄灭,暴雨也渐趋平息,留下一片狼藉与死寂。 “老大,这院里都搜遍了,什么也没有搜出来,是不是真的像云大人说的那样,云府并没有那人想要的东西。” 黑衣人首领刚从密室里走出来,一名黑衣人便上前禀报道。 首领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包裹,森然笑道:“不管他,只要杀了人,我们也算交差了,走!” …… 月光终于穿透乌云,洒在了这个死寂的院落。 柴房内,一个小女孩拨开身上盖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光着脚走出了柴房。 踩着满地的血水,小女孩颤颤巍巍的来到前院,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满是血污的尸体。 “爹……!娘……!” 小女孩惊恐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凄厉叫了一声晕死过去。 …… 熹微之际,城门刚刚打开,两个身影骑着一匹马,着急忙慌的就进了城。 “我说你这老家伙,天还没亮呢你就催着我进城,就是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身形不高,挎着一个破布包裹,坐在前面,双手紧紧抓住马鞍子。 “还不都是怪你。” 后面的人身形比老者高大许多,年纪与他相当。 脸上神色焦急。 “如果不是你昨天非要救那个人,昨天晚上我们就到了。老顾,我们还得再快点!” 坐在后面的人此时觉得心中一阵发慌,不由得又夹紧了马肚。 “驾!” “还有多远啊?”老顾问道 “快了!”后面的老者说完,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气。 骏马拐进一个巷子里,老者将缰绳交到老顾手里,说道:“就是前面的那个府邸,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不等老顾回应,他已从马背上飞身掠起,跃上高墙。 几个起落间,人已跃进院中。 天色微亮,满地的尸体泡在血水里。 从大门一路进到内院,入眼满地殷红。 “难道是我来晚了吗……?”老者一个个尸体看过去,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云老弟,我来晚了……!” “这是怎么回事?”随后跟来的老顾睁大眼睛,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由颤声问道。 “都怪我来迟了……。” “老伙计,快来,这还有个活的!”老顾喊道。 他已伸手抱起小女孩,看起来差不多五六岁年纪。 老顾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女孩儿嘴里。 “老伙计,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等会儿天亮了,官兵来了就说不清了。” “你稍等会儿。” 老者说完飞速的将各个院落检查一遍,没有再发现一个活口。 “走!” 他从老顾怀里夺过孩子,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拽住老顾,飞身跃上马背,顺着后街向城门口奔驰而去。 不远处,隐约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章 打猎归来 阳河县的县衙就设在县里最大的镇子上,尚阳镇。 其实也就不足千人。 群山环绕,地势偏远。 镇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 午后半晌,小小的城门开着。 两个看门官抱着膀子坐在城门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靠墙打着瞌睡。 不远处,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两个明媚灿烂的少女疾驰而来。 “吁……,”靠近城门口,两人勒紧缰绳,马匹速度放缓。 即使这样,马蹄飞扬的尘土还是迷了两个门官刚刚睁开的双眼。 门官揉揉眼睛,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苟着身子打着瞌睡。 “阿妍,今天打猎又是收获满满,这些猎物你准备怎么分呢?” 两人进了城门,下了马,牵着马向前走去。 这是镇子上最热闹的一条街,两边都是摆摊的小商小贩,骑着马怕冲撞到人。 被叫做阿妍的女孩嫣然一笑,清脆回道:“打猎就是为了满足兴趣,反正我们也吃不完,就分给有需要的人吧。” “不过,灵儿你今天猎的也不少哟,就带回去给顾爷爷解解馋吧。” “好啊,我的带回去,我们自己留一些,其余的分给周围邻居,你的自己处理吧。” 顾灵儿回头看看自己马背上,绑着满满的猎物,嘴角上扬。 她打猎的技术又长进了,这还得多亏阿妍帮她。 “烧饼!热乎乎的烧饼……。” “福伯,拿十个烧饼。”云妍走过去,笑吟吟喊道。 “好咧!”福伯麻利的用油纸包了十个烧饼,递给云妍。 “阿妍,今天又去打猎了,都猎了什么好东西呀?”福伯笑眯眯问道。 “福伯,有野兔和野鸡,你要哪个?”云妍从马背上提下来两只野兔,两只野鸡。 “都行,一只就够了,你每次打猎回来都要给我一只,我都过意不去了。” 福伯满怀慈爱的目光看着云妍,真是个好孩子啊。 “福伯,您说这话就是跟我不亲了,从小到大,阿妍吃了您多少烧饼,您收过钱吗?”云妍将野鸡和野兔各一只送到福伯手里。 “一只抵了烧饼钱,一只送您老补补身子,我今天猎的多,您老不许客气。” “好,好……,”福伯高兴的接过来放在身后的案子上。 “走了!” 两人走到酒馆门口,云妍对顾灵儿说道:“灵儿,你先回去,把野味处理了,我去打些酒,今天晚上我们改善伙食。” “好,你别耽搁太久了。”顾灵儿接过她递过来的烧饼,牵着马先走了。 云妍把马拴在门外树上,提了两只野兔走进了酒馆。 “胡掌柜,打壶酒!”云妍将野兔放在柜台上,娇笑道。 听到声音,胡掌柜抬起头来,看到云妍,他布满沟壑的脸上展开笑颜。 “阿妍来了。” “哇,这两只兔子够肥的。” 胡掌柜掂起兔子在手里抻了抻,“老胡我就好这口儿,亏得你阿妍经常惦记着。” “好了,你稍微歇息片刻,喝口水,酒马上打好。” 胡掌柜的让伙计端来茶水,给云妍倒上,然后去里面装酒。 云妍出去跑了大半天,带的水早就喝完了。 她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又自己倒了一杯喝了。 “阿妍,很长时间没看到你师父了,他去哪了?”胡掌柜的提着酒壶过来,放在桌子上。 “我师父?他去找师娘了!”云妍信口胡诌道。 “啊?你还有师娘呀?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你师父说过啊?” 胡掌柜内心的八卦之火顷刻间被燃起,老脸凑过来问道。 第2章 回到江家村 “就是没有师娘才要去找啊!” 云妍一只胳膊抱着酒壶,调皮的冲胡掌柜做个鬼脸。 “胡掌柜,您多大年龄还这么爱打听事儿,小心胡婶等会儿又揪你耳朵……哈哈……。” “你这死丫头,竟敢调理我,你等着,等你师父回来了,我要告状……!真不知道不尘师父那样气度不凡的人,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皮猴子!” 胡掌柜气的一直追着人到门外,看着云妍牵了马儿跑远,他才转身笑眯眯的回来。 “掌柜的,今天这两只肥肥的兔子,可抵上几壶酒了,阿妍姑娘每次打猎回来都要换酒喝,而且给的野味还不少,她可真大方。” 小伙计一脸羡慕的看着柜台上的兔子,觉得他好像要流出口水来。 “阿妍是个好孩子啊,”胡掌柜叹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娃,从小没有爹娘,吃着百家饭长大。 “好了,别看了,拿去处理了,晚上赏你半根兔子腿儿。” “谢谢掌柜的,”小伙计一听有兔子肉吃,高兴的提起两只兔子,飞快的跑向了后院。 云妍一路往家走,路上遇到了卖豆花的李婶,还有王奶奶,又将野鸡送出去几只。 走过了热闹的街市,再走一段山路,就到了江家村。 村头的第一个院子,盖着几间茅草房,这就是云妍从小到大的家。 其实就是顾爷爷的家。 在她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师父来到这里。 师父在这里陪了她五年,教她习武。 然后就将她扔给了顾爷爷照顾,自己去游历江湖了。 此后的五年里,师父一年回来一两次,待上两个月,检验一下她的学习成果,然后继续消失不见。 现在是九月,师父走了两个月了,估计过年时才能回来吧。 “顾爷爷,我回来了!”云妍一进家门,就习惯的喊了一声。 “妍儿回来了,”顾青笑着从厨房出来,双手沾满了血,提着两只兔子。 “我正准备做饭,你们打回来的野味,灵儿已经去清洗了,我们今天晚上炖鸡吃好不好?” “好啊,我还给您打了酒。”云妍把酒拿到厨房里,放到案板上。 然后去水缸里舀了水,洗了把脸。 “顾爷爷,我来帮忙烧火。” “不用,等灵儿回来再烧。”顾青拿起已经处理好的两只兔子,来到院子里。 “妍儿,这两只兔子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你现在给你江姨送过去,还有为她配置的药,一并送去。回来不耽误吃饭。” “好嘞!” 云妍看到案板上的烧饼,随手拿了一个,咬上一口。 将药用绳子系在一起,挂在脖子上。 又拎起两只兔子,边吃边出了家门。 江家村就是个小村庄,加起来也就不足三十户人家。彼此间住的也不集中。 她家住在村子的最东头。 听村民们讲,顾爷爷原来也不是江家村的人。好像是十几年前才来的,在村东头自己盖的房子。 因为会治病,而且人又随和,村里谁有个小病小疾的都来找他,而且经顾爷爷弄些草药一煮,喝下去几天就见好。 遇到一些病情严重的,顾爷爷就多少收些钱。有的病情轻微,又拿不出钱的,顾爷爷不收钱也给看。 所以,村民们对他很是敬重,都称他为顾神医。 时间长了,连镇子上的人也都慕名前来找他治病。因为镇子本来就小,会治病的大夫更是少的可怜。 顾灵儿也不是顾青的亲孙女,听说好像是他捡来的孤儿。 捡回来时才几个月大,是顾爷爷一手将她养大,比亲孙女还亲。 第3章 江姨 云妍比顾灵儿大了几个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彼此心里,两人就是亲姐妹。 顾灵儿聪明伶俐,性格活泼。从小跟着顾青认识草药,学习治病救人。 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医治一些平常的疾病。 而云妍更多的时间却是用来习武。 她也想跟着顾爷爷学医,去治病救人,享受村民们崇拜的目光。 可是,师父却告诉她,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习武上。习武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可她的家人不就是师父和顾爷爷吗?还有灵儿,他们也不需要她保护啊? 不管怎样,师父的话不能违背。于是,云妍寒暑十年,练的一身好功夫。 可是这一身的功夫,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上山打猎。 打回来的猎物分给镇上的人,或者换来一些食物。有时分给一些关系好的村民。 其实,这样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云妍也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人。 江姨家住在村子的最北边,是村里最好的砖瓦房。 云妍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坐在院子里,目光怔怔的在发呆。 江姨是云妍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一点都不像个乡村妇人。身上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却难掩她通身的贵气。 住着这么好的砖瓦房,家里以前应该也是很有钱吧。 “江姨,我给您送药来了!”云妍清脆的娇声传来,惊醒了江映莲的思绪。 “妍儿来了,快进来。”江氏脸上涌起笑容,向云妍招了招手。 “江姨,这是顾爷爷给您配的药,您记得按时服用,还有我和灵儿猎回来的兔子,给您送来两只,已经收拾干净了。” 云妍把药和兔子放到院子中间的矮桌上,搬个凳子坐在江氏身边。 江姨的眼睛不好,之前几乎都要失明了。 后来经过顾青的医治,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视物,只是还得需要好好保养。 “替我谢谢你顾爷爷,又麻烦他了。”江氏拍了拍云妍的手,慈爱的看着她。 “屋里桌子上有小六今天托人送回来的栗子糕,你自己去拿来吃,等会儿捎些回去,让你顾爷爷和灵儿也尝尝。” “小六哥没回来吗?”云妍起身进了屋,拿了一包栗子糕出来。 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嗯,好吃。” “没有,他这几天忙,说是哪里出了命案,都好几天没回来了。”提起儿子,江氏美丽的眸子中又充满了柔情。 小六是江姨的儿子,比云妍大三岁。也算是一起打架长大的。 因为不愿在家安分守己,又会些拳脚功夫,就去县衙做了一名捕头。 这样也好,省的他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 “江姨,您是不是还没做饭?您身体不好,我做给你吃。”小六不在家,就剩下江氏一个人。 云妍觉得她肯定是自己不方便做。 “不用,”江氏拉住准备起身的云妍。 “我午饭用的晚,现在还不饿。小六说他今晚会回来,我等他回来再吃饭。” 云妍陪着江氏说了会儿话,天色逐渐暗下来,云妍就起身回家了。 临走时,带走了一包栗子糕。 第4章 上山采药 晨曦微露,云妍早早就起了床。 先跑到后院耍了一顿拳脚,直到大汗淋漓。才回来打水洗了洗,瞬间感觉清爽无比。 “阿妍,吃饭了。”顾灵儿做好了早饭,端到院子里的小桌子上。 “爷爷呢?”云妍过去与她一起,将筷子摆好,回头就看到走进院子的顾青。 “顾爷爷,吃饭了。” 顾青走过来坐下,顾灵儿递上筷子。 “吃过饭,你们两个去后山采撷草药去,家里能用的不多了。”顾青边吃边吩咐道。 “好啊。” “但是,不能惹事,特别是妍儿,”顾青又不放心的对云妍再次交待。 “知道了,顾爷爷,我保证不惹事。再说我这么乖,啥时候惹过事。”云妍自信满满的说道。 她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嗯,你没惹过事,你是最乖的,”顾青言不由衷的点了点头。 “王寡妇前两天骂街,要找出趴在她家屋顶偷听的小贼,也不知道找到了没?” “噗嗤,”顾灵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爷爷,吃着饭呢,不许讲笑话。” 云妍俏脸微红,想起在王寡妇屋顶上看到的情景,不由得表情讪然。 “你师父来信了,说过几天回来,到时候你跟他说吧。”顾青瞥了一眼低着头老实吃饭的云妍。 皮猴子,自有人收拾你。 “师父不是刚走没多久吗?怎么又要回来?”云妍瞬间耷拉下肩膀,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 “灵儿,我们走,让爷爷洗碗。”云妍拿过一旁放着的背篓,冲顾灵儿眨眨眼。 顾灵儿也放下筷子,起身提起另一个背篓,“爷爷,我们走了。” 爷爷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这么爱啰嗦。 是不是年龄大了都这样。 “早点回来!” “知道了!”听声音,人已经跑出了很远。 顾青轻轻叹口气,目光透过低低的围墙,不知道看向何处。 村子有一半都是被山包围着。村里有些年轻力壮的偶尔去山上猎个野味,打打牙祭。 云妍和顾灵儿身上有功夫,不愿跟大家争抢,打猎就跑到城外去。有时打的猎物多了,还跟村里人分一点。 但是,后山上的草药就没人争了。 因为村民们也不懂草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了就来找顾青。 所以,云妍和顾灵儿每隔几天都会来一次后山,采一些常用的药草回去。 “今天我们往里走走,里面的好药材更多。”顾灵儿脚步轻快的走在山路上,随手摘下路边的一个红果子扔进背篓。 这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好,采药是你的强项,听你的。”云妍笑道。 “那是,我从小就跟着爷爷上山采药,那个时候我走不动了,爷爷就让我坐他脖子上。”顾灵儿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眸子里染满笑意。 云妍听着心里有着羡慕。师父从来就没让她骑过脖子。 “吹牛,你那么大了还让顾爷爷驮着,也不怕他累着。”她心里有些泛酸。 “那时我才四五岁,那么大点的人,怎么会累着?”顾灵儿不服气的看着她,心里又有些委屈。 难道她真的是不懂事,累着爷爷了? “灵儿,你又吹牛,四五岁的小孩能记得事儿吗?” 云妍采了一些半枝莲放在背篓里。几天没来,山上的草药都长起来了。 第5章 缺失的记忆 “怎么不记得?”顾灵儿一听自己的话被怀疑,停住脚步,有些羞恼的看着云妍。 “我记得可清楚了,有一次跟着爷爷上山,还被一只小兔子撞翻了,我都吓哭了,不信你回去问爷爷!” 顾灵儿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竟然把自己隐瞒多年的糗事也爆了出来。 “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呢,”最后她又补上一句。 “真的?”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还搬出了顾爷爷,云妍不由得相信了。 可是,自己四五岁时在干嘛?怎么记不起来呢?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六岁了,她也只有来到这里以后的记忆。 那她六岁之前在干嘛? 她是从哪儿来的?父母是谁? 云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 以前她以为是因为年纪小不记事。 可是今天听顾灵儿一说,她才知道小孩子四五岁已经记事了。 云妍莫名感觉一阵心慌,看来回去得问问顾爷爷了。 顾灵儿见云妍突然不说话了,脸色有些苍白,好像有什么心事。 “阿妍,你怎么了?”她拿出腰间挎着的水囊,递给云妍。 “喝口水歇歇吧。” 云妍摆摆手,“不用,我没事……什么人!” 云妍突然一声厉喝,凌厉的目光射向右边的林木丛。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从林木丛下爬上来一个人。头发凌乱,脑门上全是汗水。 “春丫……?”云妍和顾灵儿惊疑的看着她。 来人是同村的江春丫,比她俩大一岁。 “春丫,你怎么了?” 春丫慌乱的眼神当看清眼前的两个人,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阿妍,灵儿,我……我不知道……呜呜……” “春丫,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啊……!”顾灵儿急忙跑过去,手忙脚乱的将春丫拉到一片空地上,坐下。 “你哭什么!有事就说,再不说我可就走了!”云妍见她哭起来没完,顿时觉得一股心头火升起。 哭哭啼啼的有用吗。 “阿妍,你别走……,帮帮我……!” 春丫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一把拉住云妍的衣袖,抽抽噎噎说道:“镇上的崔胖子要让我嫁给他,一会儿就来接亲了……!” 崔胖子名叫崔俊,是镇子上唯一的一座酒楼,尚阳酒楼崔老板的儿子。 名字叫崔俊,可是本人却与名字完全不相符,跟俊就不沾边。个子不高,一身的肥肉,长得跟个球一样。 长成这样,哪怕他家里是镇上最有钱的,也没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所以,崔俊都二十多了,还没成亲。 他没事又爱往人堆里凑,看到个好看的小姑娘就上去搭讪。 镇上的人虽然都烦他,但是也确实惹不起,只能尽量绕着走。 一个月前,春丫跟着同村的人去镇子上买东西,被崔俊看到了,一直追着她追到村口,遇到了刚走出家门的云妍。 然后被云妍揍了一顿,哭着跑了。 可是,崔俊不死心。 他一看春丫的穿着打扮,就是一乡下穷丫头。可是却长得贼好看。 于是,他就回去哭闹他爹,让崔老板找人来提亲。 崔老板也是觉得一乡下丫头,嫁给他儿子那是高攀了。 谁知道他来回跑了两趟,都被春丫的爹娘给拒绝了。 家里就春丫这一个孩子,她爹娘怎舍得委屈了女儿。 一个穷丫头片子也敢嫌弃他儿子,崔老板最后恼羞成怒,扔给春丫爹一锭银子,又恐吓春丫的爹娘,三天后他家的花轿就来迎亲。 如果春丫不上轿,他就到外面去宣扬,说春丫收了他家聘礼,现在竟然想悔婚,让她名声尽失,看以后谁敢娶她! 第6章 崔家来逼婚 今天就是崔家来迎亲的日子。 春丫一家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无奈之下,她爹只得让她先到山上躲一躲。 崔家见不到人就是闹一闹,可能闹一会儿就走了。 “那崔胖子想的倒是美,就他长那样,还想娶春丫?”顾灵儿气的俏脸涨红,张嘴就想骂人。 “阿妍,灵儿,帮我出个主意吧,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嫁给那死胖子的!” 春丫哭的眼睛红肿,看向云妍的神色里含着一丝希望。 云妍是最有主意的,她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看来上次揍他还是揍的太轻了!”云妍习惯性的用手指磋磨着下巴。 “今天肯定得闹一场,让大家都知道是崔家强人所难来逼亲的。但是又不能在村里闹,村里才几个人,而且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就是知道崔家不对也没人敢管,不如这样……。” 云妍唇边露出一抹狡黠,向二人说出来自己的主意。 “这样行吗?”顾灵儿有些担心。 今天出来时爷爷才交待,不让阿妍再惹事了,可是春丫家的事又不能不管。 “是啊,阿妍,这样不行的,那崔家就是个狼窝,万一再连累了你,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呐。”春丫也连连摇头,她已经够倒霉了,不能再害了阿妍。 “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云妍问道。 春丫和顾灵儿相互看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是啊,说不定现在崔家已经来人了,江叔和江婶说不定已经被打了!” “真的吗?他们真的会打人吗?那怎么办啊!” 春丫一听说她爹娘要挨打,急的立即站了起来,踉跄着就往山下跑。 “走!”云妍和顾灵儿也顾不上采药了,背起背篓赶紧跟上。 此时,春丫家的门口围满了人。 崔老板亲自带着儿子来了,跟一帮家丁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口。 村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江同,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赶紧让你女儿出来,我们要接她回去拜堂成亲!” 春丫的爹江同,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连县太爷都没见过。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 可是,为了女儿,他只能硬着头皮挡在门口,不让崔家的人进去。 江同颤抖着身子,壮着胆子说道:“崔老板,我们家春丫就是个乡下丫头,配不上您的儿子,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她吧……。” “还知道自己是乡下人,被我儿子看上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今天就是来接她去享福的,亲家,你可莫要让我为难啊……。”崔老板嘴角勾起冷笑,盛气凌人的看着老实巴交的江同。 如果不是儿子实在讨不到媳妇,就这样的人家,哪里配得上他儿子。 简直是不识抬举。 江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村民。 突然,他看到了人群中的村长。 “村长,您给求求情吧……。”江同紧走几步,拉住了想走的村长。 江家村小,又是偏远山区,村里连个里正都没有。村长就是最大的官。 村长江德贵在人群里看了有一会儿了,他也知道崔家是在仗势欺人,可是他不敢管。 崔家哪是他能惹的起的。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听说崔家还有个当官的亲戚,要不然崔老板敢这么有底气的前来抢亲? 于是,他就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现在被江同看到了,江德贵只得站了出来,冲崔老板拱手讨好般笑道:“崔老板,春丫能被令公子看上,实在是她的福气。可是,您看他这一家人,老实巴交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实在是配不上您家公子。您看,要不……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回头我一定好好的说说江同,如此不识抬举,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还得多亏了崔老板的大度……。” 第7章 替嫁 云妍三个人下了山,远远的就看到了门口围着的一群人。 三个人绕道后面,翻墙进了春丫家的后院。 春丫娘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正提心吊胆的躲在墙角里偷偷看着门口,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跳进来的三个人。 “哎呀,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女儿回来,春丫娘急得用双手去推她。 “你快走,快走啊,别被他们看到了……。” “娘,我不能走,我不能看着您和爹被他们打了!”春丫被她娘推得趔趄了几下,差点摔倒。 “好了,都别说话!”云妍急忙制止了娘俩的推搡,低声说道。 “都别吵了,一会儿被崔家人听到,想走都走不了。” 春丫娘俩一听,赶紧捂住了嘴。 云妍指了指房间,示意她们回屋说话。 几人回了房间,云妍又说了自己的主意。 她冒充春丫坐上崔家的花轿,然后在拜堂时大闹婚礼。 崔俊成亲,肯定要宴请宾客。云妍就将崔家逼人成亲的事情宣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 最好再将崔俊暴打一顿,让他们再也不敢提成亲之事,彻底死了这份心。 “这怎么行,万一你逃不出来,我怎么向顾神医交待啊!” 春丫娘一听这个主意就不同意。 自己家的孩子脱身了,又陷进去一个云妍,万一出了点事,他们一家就成了大罪人。 “哎呀,江婶,没事的,我的身手你们没见过吗?就崔家的家丁,加一块儿都不是我的对手。”云妍拍了拍胸口,用力的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要不然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没有的话春丫就只能嫁过去了……!”她无奈摊摊手,春丫娘一听更加没有了主意。 这时,门口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几人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只见村长已经被崔老板推到了一边,崔家的家丁气势汹汹的正要往院里闯,嘴里喊着让春丫出来。 春丫爹上去阻拦,被崔俊一脚踹在地上,一旁围观的村民敢怒不敢言,但是也渐渐的围了上来。 眼看着崔家人就要闯入了。 “来不及了,江婶,快点,新娘子的衣服呢?”云妍着急了,目光扫向房间里,寻找新娘穿的衣服。 顾灵儿一看拖不过去了,也跟着催促道:“江婶,春丫,快点,你们放心,阿妍不会有事的!” 看着外面春丫爹又爬起来,跟崔家的家丁撕扯着,春丫娘俩心急火燎,顿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听云妍的。 “哪有什么新娘子的衣服,春丫有个红色的褂子,还是半新的,”春丫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红色外衫。 “这个行吗?” “行,反正也不是真嫁,再找个红盖头!” 还能真的穿件新衣服去呀,万一打架时撕扯烂了,岂不是可惜了。 云妍拿起衣服准备往身上套。 “灵儿,你出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新娘子马上出来,让他们先等着!” 再不出去人,恐怕春丫爹会挨打更多。 “好!”顾灵儿出去了。 春丫帮云妍换好衣服,简单梳个头。 乡下人平时干活多,所以很少穿裙子,一般都是穿裤子的多。云妍只需要换个上衣就行。 云妍身形比春丫略显单薄,但是她身材高挑,春丫的衣服她也能撑起来。 春丫娘把云妍的高马尾解开,简单梳了了发髻。准备再戴个小花,被云妍一把扯下。 “不戴,我又不是真嫁人,打扮那么好看,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崔胖子!” 春丫娘找了一块儿红布,盖住了云妍那明眸皓齿的俏模样。 “阿妍,你要小心啊……!”春丫娘不放心的交待着。 云妍摆摆手,由顾灵儿和春丫娘搀扶着走出了房间的门。 第8章 进崔府 此时的院内,众人都在注视着从屋内走出来的纤细身影。 “春丫娘糊涂了吗?真的要把女儿嫁给崔家了……?” “不嫁有什么办法,没看崔家人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纷纷为春丫叹息摇头。 “春丫娘,你怎么……?”春丫爹红着眼眶冲了过来。 “你糊涂啊!春丫,你不能去……!”春丫爹一把将人拦下,伸手就要去掀开红盖头。 顾灵儿一把抓住了他,“江叔,你放心吧,春丫会好好的。” 说完,她赶紧给春丫娘使眼色,春丫娘拉住自家男人哭着就回了屋。 云妍上了崔家的花轿,崔俊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 “起轿!” 一行人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出了村。 顾灵儿回去跟春丫交待了几句,也远远的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 虽然她相信阿妍不会有事,可是不亲自跟着她还是不放心。 崔老板家办喜事,镇子上有点头脸的人都来了。 喜宴就在尚阳酒楼里办。酒楼后面就是崔府的内院。 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半个时辰之后,花轿停在了崔府门口。 崔俊带着一脸的肥肉,眯着眼睛走过来。如果不是看到他咧开的大嘴,很难看出他的五官是高兴着的。 “娘子,该下轿了,让相公背你吧。”说着,他伸手去掀轿帘。 轿帘掀开,云妍跨步而出。手臂一挡,崔俊一个趔趄,就被她扒拉到了一边。 这新娘子力气好大! 崔俊刚想要发火,随后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知道新娘子还在生气。 算了,等今天过了门再要她好看。 他挥挥手,两个婢女走过来,搀扶着云妍进了内院。 婢女把云妍带进了房间里,交待她先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有人会带她去拜堂。 婢女退了出去,云妍掀开了盖头。 这里不是新房,应该是新娘子临时落脚的地方,等会吉时到了再去前厅磕头拜堂。 云妍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点心塞进嘴里。不愧是开酒楼的,点心做的不错。 吃了几块点心,感觉有些饱了。 云妍正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要现在就去前院大闹一场,将崔俊痛打一顿,然后走人。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她赶紧拿起盖头盖上,端坐好。 “吱呀,”门开了。 “娘子,我来了……。” 是崔俊? “小娘子,我来接你去拜堂……,让我先看看娘子今天美不美……。” 崔俊嬉笑着伸手就去掀盖头。 盖头被掀开,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俏脸。 “娘子,你今天好美啊……!啊……不对,你不是春丫!”崔俊看着眼前这张比春丫白皙的脸蛋,突然变了脸色。 云妍虽然也经常在外疯跑,但是她的肌肤依然白皙如常,好像就晒不黑似的。 她平时就简单的梳个高马尾,或者将头发高高挽起。今天梳了发髻,崔俊竟然一时没认出来。 “云妍,怎么是你!”崔俊终于认出了眼前看着有些面熟的人。 “怎么,崔胖子,你还认得我,”云妍冷哼一声,一把揪住崔俊的前襟。 “上次是给你的教训太轻了,你竟敢去春丫家里抢亲,崔胖子,今天我就替你祖宗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你别胡来,今天是在我家,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崔俊吓得脸色苍白,身子颤抖的厉害。 上次被云妍揍了一顿,回去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他可是最怕疼的。 “我先不放过你!”云妍话音未落,拳头已经砸向崔俊的腹部。 随着“嗷”的一声惨叫,崔俊捂住肚子蜷缩着身子,慢慢弯下了腰。 云妍的拳头一个接一个落下,专挑人疼痛的地方去打。崔俊疼的嗷嗷乱叫。 终于,他杀猪般的嚎叫声吸引来了前面的人。 第9章 大闹婚礼 “俊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首先冲进来的就是崔老板,后面跟着崔俊的娘田氏。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田氏看到儿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顿时心疼的上前查看。 “贱人,你竟敢打我儿子……,老爷,你快去教训她……,哎哟,我的儿啊……!”田氏哭天抢地的边哭边骂。 “臭丫头,成亲之日竟敢殴打我儿,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给我狠狠的打!”崔老板脸色铁青的吩咐着家丁。 进了他崔家的门,竟还敢如此放肆,真是欠教训。 云妍冷笑一声,看向崔老板的眼神淬满了冰。 幸好今天是她来了,如果是春丫嫁给这样的人家,早晚得被他们欺负死。 两个家丁冲过来要抓她胳膊,被云妍一脚一个踹了出去。随后,她飞身而起,跃到了院子当中。 前院的宾客们听到动静已经围了过来。 云妍挺身而立,单薄的身躯仿佛拥有巨大的能量。 她环顾一下围观的人群,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位乡亲,我是江家村的云妍,是被崔家抢到这里来的。今天请大家来帮我做个见证,崔家仗势欺人,逼着良家女子与他儿子成亲,那女子不从,他们就带着家丁上门去抢。我云妍抱打不平,装扮成新娘子上了花轿,目的就是为了教训一下崔俊这个无耻之徒。没想到崔老板刚才竟然想要杀我,乡亲们,你们大家来评评理,崔家是不是仗势欺人……!” 云妍还在继续控诉着崔家逼婚的不要脸行径,围观的人群却已炸开了锅。 众人都知道崔老板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长的丑就算了,平时仗着他爹有钱,认识一些当官的贵人,就经常在街上调戏良家女子。 崔俊在尚阳镇上就是一祸害,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今天崔家去迎亲,大家还以为是哪家父母贪财,将女儿卖给了崔家。 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不要脸的上门去抢来的。 因为酒楼临着街,再加上镇上的人都很好奇,究竟是谁嫁给了崔胖子,所以,今天来看热闹的人也特别多。 此时,人越聚越多,听到云妍的一番话,众人纷纷议论。 有那些不怕得罪崔家的人,竟然开口怒骂道:“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人强迫别人成亲,简直是丢了尚阳镇的脸,姑娘,不行就去报官吧,让县太爷给你做主……!” “就是,去报官,崔家真是太过分了……。” “对啊,尚阳镇里还有没有王法,崔老板,赶紧将人家姑娘放回去,要不我们就去报官了……!” 众人群情激愤,崔老板的脸却越来越阴沉。 他看向云妍的目光充满恶毒。死丫头,今天让他这么丢脸,他不会放过她的。 但是,今天的亲却是成不了了。 崔老板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冲着众人抱拳道:“今天真是对不住大家了,本来想着小儿与人家姑娘是情投意合,我们才去提的亲。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小儿不懂事,才造成了今天的误会,崔某定会好好教训他的,在这先给大家赔个礼,也给这位姑娘赔个礼,对不住了……。” 云妍唇角微微掀起,露出一抹讥讽。 这崔老板还真是个人物,这么快就承认了错误。 得了,她也见好就收,反正事情解决了就好。 “既然崔老板也说了是个误会,就请管好你的儿子,如若再让我看到他去江家村找春丫的麻烦,我不介意再揍他一次!” 云妍说完,利落的转身,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离开了崔家。 第10章 姜小六 走出崔家,顾灵儿从人群中钻出来。 “阿妍!” “灵儿,你怎么来了?” 顾灵儿拉着云妍的手,两人快速的闪进一个胡同里。 “我不放心你啊。阿妍,你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把这事解决了!”顾灵儿的眸子里都是崇拜的光芒。 阿妍刚才在众人面前简直是大放异彩,太厉害了,如果换成她早就紧张的说不出话了。 “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吧。”云妍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已经美的冒泡了。 “走,我们赶紧回家,不知道顾爷爷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了,那我就惨了。” 刚才还美滋滋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小包子。 云妍只能祈祷顾爷爷今天不出门,没有听到这些消息。 “怎么会不知道,你没看现在啥时候了?都正午了!等我们两个回到家,饭点都过了……。” 顾灵儿边走边说,心里却在想着回去怎么帮阿妍求求情,让爷爷罚她轻一些。 可此时的云妍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天捅了多大的篓子。 穿过热闹的街道,拐入去江家村的小道上。 抄小路回家近些。 道路的中间站着一个人。 穿着一套深灰色劲装,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背影都这么迷人,脸蛋肯定也差不到哪儿。 只是站在路中间挡道就有点不对了。 云妍心里暗自腹诽着,脚步却没有停。 她今天没有心思去欣赏美男的背影,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家。 两人加快脚步准备绕开那人。 “站住!”那人长臂一伸,拦住两人的去路。 “干嘛!想打架啊!” 云妍本来就紧张的心情,又被他吓了一跳。气的她扬起拳头就朝那人脸上招呼。 “六哥!” “小六?” “姜小六,你有病啊!” 云妍挥了挥离那张俊脸只差一寸的拳头。 “信不信我一拳下去,你这张脸就变成了猪头,镇上那些小媳妇们见了只怕会哭死……!” 顾灵儿欣喜的跑过去,抱住姜小六的胳膊。 “六哥,你啥时候回来的?灵儿都想你了!” 姜小六宠溺的拍了拍顾灵儿的头,幽深的目光又看向云妍。 “我刚回来,就看到了我们侠肝义胆的云女侠在惩治恶人,云妍,你好威风啊!”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看到了也不去帮我,你知道那崔老板有多坏吗?今天如果不是我,春丫就被他们抢走了!” 听着他话语间的讽刺,云妍气的俏脸涨红,扭头就走。 在转身的瞬间,一滴委屈的泪水滑落。 她虽然身手矫健,胆子又大,但也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身边围绕的人都是和气而善良的。 其实刚才在崔家她也很害怕,很紧张。特别是看到崔老板那张阴沉的脸,她心里是发怵的。 可是,没办法,她如果不站出来,那春丫该咋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春丫去送死啊! 死小六,见到她不安慰也就罢了,还凶她! 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姜小六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小人,不由心中叹了口气。 他加快脚步,撵上云妍。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这不是也担心你吗?” 云妍不理他,拉着俏脸继续走。 “好,我知道,那崔胖子不是个东西,那崔老板更不是个东西,你担心春丫被他们欺负,能挺身而出保护她们,这没错。可是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方式,不要自己去逞能,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你说我是在逞能……!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吗?他们一家带人气势汹汹的堵着门,见不到春丫就不走,甚至还要打人。村长都上去求情了,可是有用吗?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啊……!” 云妍强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她眼眶红红的瞪着眼前的人,仿佛不给她个理由,今天就跟他没完! 本来今天教训了崔胖子,她心情挺好的。 姜小六不夸她也就算了,一见面就处处指责她不对。 第11章 崔胖子死了 “你可以报官啊!让官府来处理这件事儿。新来的县令人还是很公正的,崔胖子这样强抢良家女子,县令大人一定会严惩的!” 姜小六拉住云妍,伸手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耐心的劝道。 “报官?我看你是当捕头上瘾了吧!当官的有几个是真心为百姓的?我就是一个乡下人,没有见过县太爷,我也信不过那些当官的,等到他们来处理,恐怕我只能去给春丫收尸了。”云妍推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跑回了家。 “六哥,你不该这样说阿妍,她是不想让春丫被人欺负了。”顾灵儿最是知道云妍的心思。 云妍跟她一样,都是没有爹娘的孩子。 师父一直在外面跑,爷爷一个人又照顾不过来。多亏了有村里人帮忙。 她和云妍的衣服,从小到大都是村里的大婶大娘帮忙做的。 两人经常玩的不着家,到了饭点,赶在谁家就在谁家吃,玩了一天累了,有时就睡在别人家里,只要给爷爷说一声就行。 春丫比她们大了一岁,江叔江婶都是实在人,她和云妍小时候在她家吃住是最多的。 所以,在云妍心里,春丫就是她亲姐,她又怎会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人欺负呢? “我知道,”姜小六无奈叹口气,满眼担忧的对顾灵儿道。 “灵儿,你先回家吧,我先回去见过我娘,再去看顾爷爷。你回去跟阿妍说一声,让她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去了。” 崔老板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恨极了云妍。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灵儿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家。 云妍回到家里,发现家里没人。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今天的惩罚暂时躲过去了。 顾青直到傍晚才回来,回来后叫来顾灵儿,问了一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他一直到该吃午饭时出来找人,才听说了此事。 顾青当时饭都没吃,就去了镇上。云妍两人走的小道,所以与他刚好错过。 听完顾灵儿的讲述,顾青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去惩罚云妍。 云妍忐忑不安的睡了一晚。 翌日,刚吃过早饭,云妍自觉的去洗了碗。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喧闹声。 紧接着,两名差役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满脸忧色的姜小六。 他是在去县衙的路上遇到两个差役,大致了解情况后就一起跟了过来。 “云妍在家吗?”差役问道。 顾青迎上去客气的问道:“二位官爷,找云妍有何事?” “让云妍出来回话!” 云妍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 “我就是云妍,找我何事?” “你昨天去了尚阳酒楼的崔老板家里,还殴打了崔俊,有这事吗?”差役李柱问道。 “有,昨天那崔老板带他儿子来抢亲,我就把他揍了。”云妍承认的很干脆,打了就是打了。 “那就跟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吧!”李柱说着就要过来拿人。 “官爷,妍儿打人是不对,可是那崔家来抢亲也是欺人太甚,妍儿是气不过才打了他的,官爷能不能通融通融饶了她……,”顾青赶紧上前拦住李柱,想要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李柱正准备推开他,被姜小六拦住。 “李柱,不许动顾爷爷!” 李柱急忙收回手,“六哥,我没动。” “顾爷爷,崔胖子死了!” 姜小六的一句话仿佛一道炸雷,炸得院子里的几个人差点都失了魂魄。 “不可能!”云妍惊叫道。 “我根本就没下重手,那崔胖子一身肥肉,又没有功夫,我就是打了他几拳,根本就没有伤到要害,他怎么会死!” 云妍委屈的目光又看向姜小六,“小六哥,你知道我的,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这会儿知道叫哥了,平时不都是姜小六吗? 姜小六收起心中的腹诽,对李柱和另一个差役王永生说道:“确实,阿妍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了解她。” 第12章 被关入牢房 “但是,阿妍,县衙你是肯定要去的。崔俊死了,崔老板已经报了官。你去到县衙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出来,县令大人会秉公办案的。” 姜小六也很无奈,崔俊死了,云妍昨天去崔家大闹,可是有很多人看到的。 “好,我跟你们走!”云妍咬了咬牙道。 自己有没有打死人她心里很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要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云妍跟着差役走了,姜小六没有让李柱锁她,他保证她不会跑。 “爷爷,怎么办啊?”顾灵儿急得都快哭了。 进了官衙,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况还摊上了人命案,阿妍还能出的来吗?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顾青气的扬起手就想打人,最后又愤愤的将手放下。 惹事的人已经走了,打灵儿有什么用? “顾神医,阿妍真的被差官带走了吗……?” 这时,门外冲进来一群人。 春丫带着她爹娘,后面跟着江映莲,还有村长和一些村民。 顾青面容严肃的点点头。 “怎么会?那崔胖子怎么会死呢?阿妍不会杀人的……!”江映莲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从小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做个好人,她最清楚阿妍的心有多善良。 “都怪我,如果不是帮我,阿妍就不会去崔家闹,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了,早知道我就嫁给崔胖子算了,也不会连累阿妍……!” 春丫蹲在地上崩溃的大哭。 她此刻后悔极了,她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让云妍为了她去坐牢,还有可能被杀了头。 “阿妍会不会是一时失了手……?”村长犹豫着问出了口。立即遭来众人的反对。 “不会的!阿妍从小是调皮爱打架,可是你看她将哪个孩子失手打死了吗?何况那崔俊已经是大人了,阿妍不是下手没轻重的人……!”春丫站起来极力维护云妍,她相信云妍! “是啊……” “肯定是弄错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事情既然已经出了,现在说啥也没用,我们只能等着看结果了。”顾青挥了挥手,制止了村民的议论。 “是啊,大家都回去吧,我们也帮不上忙,只会让顾神医更烦心,好在还有小六跟着,他不会让阿妍受委屈的。”江映莲也帮着劝走了村民。 等众人都离去后,顾青回到房间,沉思过后,写下了一张纸条。 随后,他来到后院,手搁在嘴里打了个呼哨。 过了一会儿,一只鸽子俯冲而下,落在顾青的肩头。 顾青将纸条绑在鸽子腿上,轻轻拍了拍它,低声道:“告诉老伙计,如果他回来晚了,他的小徒弟可能就没命了。” 看着鸽子飞远,顾青眸子里的担心终于显露出来。 县衙就设在尚阳镇上,只是位置偏了一些。因为刚开始这里不是县衙,是近些年临时加进去的。 前面是大堂,后院就是县令居住的内院。 说是大堂,其实就是一个油漆都脱落得看不见原来颜色的木质大门,歪斜的挂在生锈的铰链上,缝隙里长满了野草,摇摇晃晃的看着随时能被风吹倒。 两侧两只小石狮子,一只还少了一个爪子,可能是被哪个熊孩子扣去玩了。 大堂的审案台上,桌面布满了裂缝,边缘磨损严重。 云妍心里在想,县令大人拍惊堂木时一用力,会不会将桌案拍碎,自己一不小心栽了进去。 想到那个画面,她唇边露出笑意,差点笑出声来。 被姜小六瞪了一眼,云妍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赶紧捂住了嘴。 “大人肯定是去现场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将人带过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县衙大堂,李柱没了主意,只能问姜小六。 “将云妍先押入牢里,我们也去现场看看。” 姜小六不想带云妍去现场,崔家的人现在恨死了她,去了少不得要挨打。 但是,他得去崔家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几人将云妍关进了一个稍微干净些的牢房里,交待了老狱卒,就一起赶去了崔家。 第13章 认真查案的许县令 崔家。 一个年轻的官员正在崔俊的房间里仔细查看着,偶尔需要低头弯腰时,头上的官帽就会倾斜,看着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只能不断的用手去扶一下。 最后扶的心烦了,他干脆将官帽取下来,夹在了腋下。 继续查案。 这位就是阳河县新上任的县令许文楚,刚上任了不到十天。这是他上任后遇到的第一件案子。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这第一把火能烧得很旺,平时懒懒散散的人也得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 在房间里巡视完毕,许县令招来崔老板问话:“将你儿子昨天死亡之前的事情详细说一遍,不得有任何欺瞒!” 崔老板哭的两眼红肿,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过来。 提起死去的儿子,他小眼睛里顿时迸发出仇恨之光。 昨天云妍大闹了婚礼,成亲被迫中断。等宾客们都散去后,崔老板回去看了儿子。 崔俊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崔老板赶紧命人去请了镇上医术还不错的吴大夫。 吴大夫检查了崔俊的伤势,说问题不大,都是一些皮外伤。于是就开了一些治跌打损伤的外伤药。 并亲自帮崔俊涂在身上,然后就准备离开。 可是,崔俊的娘田氏不依,说儿子疼的这么厉害,肯定受了内伤,非要吴大夫再开些治内伤的药。 吴大夫拗不过她,只得又开了滋补身体的方子,叮嘱过后就走了。 大夫走后,田氏让人去煎了药给崔俊服下,就让他好好休息。 晚饭时,崔老板和田氏命人送来饭菜,他们亲眼看着儿子用过饭才离开。 那个时候的崔俊除了吵着身上疼,一直委屈的哼哼,其他都很正常。 可是,今天早上该吃饭了,儿子还没起床。田氏让小厮去叫他,随后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小厮的嚎叫声。 崔老板跑进了房间,就看到儿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浑身已经冰凉。 崔老板悲痛过后,赶紧让人去衙门里报了案。 并一口咬定,凶手肯定是云妍,是她将崔俊打出了内伤,崔俊才会死的。 “一定是那个云妍,是她杀了俊儿!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崔老板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放声大哭。 许县令皱了皱眉,面如冠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你先起来,本官自会查明真相,如果真是那云妍杀了人,本官定会严惩!” 这时,姜小六与李柱三人来了,向许县令汇报。 “大人,我们已经将云妍带到衙内,随时听大人审问。” 许文楚点点头。 这时,仵作已经验过了尸体,“大人,死者身上除了一些皮肉伤,没有发现其他伤痕。死者是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子时左右……!” 窒息而死,子时左右? 那就是说这事跟云妍没关系了。一旁的姜小六闻言不由得眼睛亮了。 而此时的云妍坐在县衙的牢房里,秀眉紧蹙,心烦意乱。 她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牢。 姜小六给她安排的牢房还是有窗户的,虽然窗户不大。最多也就能让她把头伸出去。 可是却能感受到外面的一点点光亮。不至于待在这黑洞洞的房间里,让人心生恐惧。 长这么大,云妍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 平时风风火火的一刻也闲不住的人,此时心里难免会胡思乱想。 崔俊怎么会死呢?她确定不是自己打死的。 可是她昨天刚打了人,今天人就死了,她肯定就是最大嫌疑人。 不知道县令大人能不能抓到凶手,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出去? 眼看着窗户口那微弱的光亮也没了,天黑了,牢房里格外的安静。 云妍忐忑不安了一天的心最终熬不过困意,靠坐在地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匆忙赶回来的姜小六来到监牢门口,看到靠着墙沉睡的人,心里有些心疼,又气的牙痒。 自己为了她的事情,在外奔波了一天,因为担心她会无助,会害怕,所以特意跑回来看她。 谁知道这小妮子竟然这么心大,在牢房里还能睡着? 也好,这次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也免得她一天到晚的到处惹祸。 第14章 你是来劫狱的 姜小六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酒和兔子肉,随后出了牢房,来到了许县令居住的后院。 这些都是胡掌柜和福伯他们托姜小六带给云妍的,就怕她在监牢里受了委屈,再挨了饿。 可是现在云妍睡着了,就没有这个口福了。 他拿来贿赂贿赂县令大人,也不算辜负了胡掌柜他们的一番好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妍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站在身旁。 她心中一惊,猛的睁开了眼睛。 “谁!”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秀公子站立在牢房门口。 面如冠玉,风流倜傥。 可是晚上看,却又显得阴森。 “醒了?” 酒足饭饱后的许文楚,因着一个人无聊,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一时心血来潮来到了监牢,想看看自他上任后,第一个关进来的是个什么人物。 能跑到人家婚礼上大闹,并打了人。肯定是个膀大腰圆,粗鄙不堪的村妇。 没想到进到牢房,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灵秀动人,艳若桃李的小姑娘。 而且睡得挺香。 “你是谁?” 云妍一看是个文弱书生,绷紧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许文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好奇的一直打量着她。 “你叫云妍?” “是,我就是云妍。” “就是你杀了崔俊?” “我没有杀他!你休要血口喷人!” 云妍的眼底升起狂怒,腾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双手握紧木头栅栏,瞪着眼前的人。 “你说你没杀人,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可都看见了,你将崔俊打的遍体鳞伤,哀嚎不止,这你总不能抵赖吧?” 许文楚眼底有着一抹戏谑,看着被他气的俏脸通红的云妍。 “我是打了崔俊,因为他们家仗势欺人,跑到村子里去抢亲,逼着春丫嫁给那崔胖子。春丫不从,他们就硬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春丫被他们逼死。我就替春丫上了花轿。” “大闹婚礼,为的就是让镇上的人都看看,他崔家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使得他们不敢再去找春丫的麻烦!” “我是打了崔俊,因为不打疼了他,他就不长记性。可我没下重手,那点皮肉伤,最多让他受点罪,躺几天就好了,怎会伤了性命……!” 毕竟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姑娘,云妍提起这件事,竟委屈的眼中泛起泪花。 她仰起头,眨眨眼睛,让眼泪倒憋了回去。 “你既恨那崔家仗势欺人,平时又爱打抱不平,说不定一气之下就失了手……,”许文楚又不死心的继续套话,可是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这小姑娘有意思,也不问他是谁,就跟他唠上了。 “不可能!那崔俊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我干嘛要他性命?再说我也没那么蠢,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狗命,不值得。” 说到这里,云妍看向许文楚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狡黠。 她冷笑道:“至于我会不会失手伤人……?本姑娘现在看到你就挺生气的,不如,你亲自来试试,看我会不会打死你!” “你……你太狂了!被关在大牢里还不老实,还想打人……!” 许文楚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刚才还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此刻竟被吓得身体微微颤抖。 可仔细看,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打的就是你,半夜三更出现在大牢里,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莫非,你是来劫狱的……?” 云妍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正常人谁没事的会半夜三更跑到牢房里来,肯定是劫狱的。 自己也是蠢,还跟他唠了半天。 劫狱? 许文楚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牢房,不由得佩服云妍神奇的脑回路。 这监牢里就她一个人,难不成他要去劫个鬼吗? 第15章 我还用你救 “是啊,我就是来劫狱的,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对你的侠肝义胆佩服至极,特意赶来救你出去的。”许文楚用力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真诚而又崇拜。 “我还用你救?” 云妍晃了晃哐哐响的木栅栏,眼中露出鄙夷和不屑。 就这破地方,能关得住她? “我又没杀人,跑出去就成了畏罪潜逃,我相信县令大人会明察秋毫,还我清白的。” 她又重新回到原地,靠墙坐下,对许文楚挥了挥手。 “你赶紧走吧,我不会告发你的。等会儿我改变主意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那我可走了,你别后悔……。” 云妍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许文楚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身离开。 出了牢门,身边的随从跟了上来。 许文楚吩咐道:“去拿个被褥给她。” 现在已是深秋,晚上已经有些凉意,把小姑娘冻出病来就不好了。 云妍一个人安静的在大牢里待了整整两天。 除了第一天晚上有人送来了被褥,还有老狱卒每天按时送来饭菜,她就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那县令大人抓她进来连审都不用审吗? 这是已经给她定罪了吗?连个申诉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将她冤死在这大狱里? 不过,饭菜倒是不错,有酒有肉的。 老狱卒说饭菜是镇上的几个人送的。 云妍吃上一口就知道是谁做的,从小跟着师父来镇上可没少吃。 人到患难见真情,你不遇到点事儿,永远不知道谁对你最好。 云妍的大眼睛里含着泪,一边吃饭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死小六,臭小六,我都被关进了两天了,连个面都不露。想着他在衙门里做事,能尽快帮我洗清冤屈,让我尽早回家呢。谁知道却是个没良心的,还不如福伯和李婶他们……。我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你了,我如果再理你我云妍就不是人……!” 云妍骂骂咧咧的把饭菜吃了个精光。 不能辜负了福伯他们的好意,说不定以后她想吃还吃不上了。 吃完饭,她又继续靠墙坐着,呆愣了一会儿,将脸埋在双膝上,肩膀微微抖动着。 牢房外,顾灵儿和姜小六透过窗口看向里面的人。 “六哥,这案子已经破了,不是阿妍杀的人,县令大人为何还不将人放出来?” 顾灵儿眼眶红红的,看着阿妍一个人待在里面,她心疼死了。 “让她在里面待几天吧,让她也长长记性,免得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这样早晚会吃了大亏!”姜小六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嘴上是这样说,可还是狠不下心来。 “再待一天,明天我们再来接她。” 说完,姜小六扭头就走。 顾灵儿看了一眼屋内半天没抬头的云妍,只得狠狠心也跟着走了。 “等阿妍回来了,我要告诉她,案子早就水落石出了,是你跟县令说让多关她几天的,看阿妍会不会再理你……!”顾灵儿边走边气鼓鼓的瞪着前面大步走的人。 姜小六倏地停住了脚步,回头幽怨的眼神看向顾灵儿,“灵儿,六哥哥待你不好吗?你何苦要害我呢?” “哼,我不管,谁让你欺负阿妍呢?她一个人在那黑乎乎的地方待了几天,多可怜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哼!活该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顾灵儿说完加快了脚步,独留下一脸懵逼的姜小六。 “我狠心吗?我还不是为了她!”姜小六郁闷的大叫两声,想了想,又认命的回到了县衙。 算了,云妍在牢里受罪,他就在外面陪着吧。 这也算是与她同甘共苦了。 第16章 师父回来了 南不尘在接到顾青送来的消息后,紧赶慢赶,总算在云妍被关的第三天凌晨时分赶了回来。 “老顾,有没有吃的,快拿些来,我都快饿死了!”南不尘接过顾青递过来的水,一口喝下。 “早给你留着呢。”顾青端过来一盘兔子肉,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徒儿猎回来的,你好好享用吧。” “对了,妍儿现在如何了?怎么会摊上命案呢?”南不尘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 嗯,真香! 要是有口酒就更好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顾青又拿过来一壶酒,给他倒上。 看着顾青不紧不慢的样子,南不尘一路慌乱的心慢慢踏实下来。 他了解自己的这位老伙计,如果云妍有事,他不会这么淡定的。 顾青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南不尘听。 “就是说,现在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妍儿没事了?” 吃了肉,又喝了酒,南不尘总算觉得心里舒坦了。 “是,那崔俊不是妍儿杀的。是他身边的小厮半夜用被子将人捂死的。”顾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干了。 “说起来那崔俊也是罪有应得。小厮的妹妹无意中被崔俊看到,崔俊就追到人家里,趁家中没人将他妹妹糟蹋了。小厮听到消息后赶回去,妹妹已经羞愤的自尽了。小厮处理好妹妹的后事,当天就回到了崔家。就是崔俊成亲的那天。趁半夜人都睡着后,用被子将崔俊活活闷死,替妹妹报了仇……!” 所以,那崔俊死了也是活该。 “那妍儿怎么还没回来?”南不尘不解问道。 “是小六说,让多关她几天,叫她长长记性。” 顾青轻笑一声摇摇头,妍丫头这次应该被吓坏了。 南不尘闻言也叹口气道:“是该稳稳性子了,玉不琢,不成器。孩子长大了,老顾,你说我该不该将妍儿的身世告诉她呢?” 顾青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其实妍儿现在这样挺好的,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着,将来结婚生子,安稳的度过一生。” “可我就担心,将来有一天她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一定会恨我们没有把真相告诉她。老伙计,那可是灭门的仇恨啊!” 想起十年前看到的那一幕,顾青还是会控制不住的胆战心惊。 饶是他活了这把年纪,早就见惯了人间生死,可是那满地殷红的鲜血,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太惨了! “是啊,妍儿是云家唯一的幸存者。十年了,我只是查到了一些没多大用的线索。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当年云家是因何被人屠杀?为仇?清起老弟为人低调,又从不与人发生口角。为财?就他那个家底也不会有什么奇珍异宝。” 南不尘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 “实在不行,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先不告诉她真相,等什么时候她想起来了,我们再说出来,就说怕她再受到刺激才隐瞒的。如果她永远都想不起来,那就永远不知道好了。毕竟她一个女孩子,想要报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顾青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老顾,我想告诉她!”南不尘转过头,幽深的目光看着顾青,语气坚决的说道。 “这段时间,有人在暗中打探云家的消息,说云家女儿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上。甚至有传言讲,当年云家之所以被人灭门,是因为云家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因被人觊觎,所以才被屠杀了满门。所以,现在已经有人在寻找云家女儿的下落,我担心……” “你担心云妍有一天真的被人找到,而她对此事却毫不知情,因而陷于被动……!” “没错!” 第17章 最后一顿饭 “那就没办法了。” 顾青捋了捋下巴上半寸长的花白胡须,陷入了沉思。 价值连城的宝贝? 云清起当年只是一个京府的通判,清流人家。又不是世家贵族子弟,怎会有价值连城的宝贝。 宝贝? 突然,顾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 “老伙计,你说那传说中的宝贝,会不会是妍儿身上的……?” 南不尘也猛然回过神来,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可是,那也不能算是宝贝吧?除了对妍儿自身有好处外,对别人有什么用处呢?”南不尘提出自己的质疑。 “不,如果这个事情被外人知道后,只怕会遭到疯抢。且不说它有没有治病的功效,最主要的是它能解百毒……!” 顾青作为一名医者,太知道这东西能带来什么利益了,他也太清楚人性有多么的龌龊和丑陋。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 外面的天色已经发白,估计顾灵儿一会儿就会起床。 “你先去休息会儿吧,妍儿今天就会回来,到时再说吧。” 顾青催促着南不尘去睡会儿,一把年纪的人,奔波了几天,肯定累坏了。 南不尘应了一声,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天光大亮,从小窗口照进来一缕阳光,刺的云妍睁不开眼。 又是新的一天。 老狱卒又来送饭了,像往常一样,他放下饭菜就走。 “哎,等一下!”云妍叫住他。 “狱卒伯伯,我都进来好几天了,怎么也没见有人来提审啊?” 狱卒转过身,看着她,纵横交错的老脸上满是慈祥。 他笑着回道:“这我也不清楚,但是刚才那个送饭的小哥说,这应该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了。” 老狱卒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了犹如被五雷轰顶的云妍。 最后一顿? 什么意思?是断头饭吗? 可她真的没有杀人啊! 泪水从美眸中扑簌簌的落下来,云妍忍了几天的坚强信念,在此刻彻底崩塌。 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竟哭出了声,而且越来越大。 她此时才发觉自身力量的渺小,跟官家相比,跟权势相比,自己纵有一身武艺又如何? 她自己倒是可以逃出去,可是以后呢?一辈子流落江湖,浪迹天涯,做一名逃犯? 她走了,顾爷爷和灵儿怎么办?会不会受牵连被抓进来? 这顿饭云妍没有吃。哪怕里面有鸡有肉,丰盛的很。 这是云妍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美食无动于衷。 她绝望无助的呆坐在牢房里,一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云妍,出来!”是李柱。 “李柱哥,你唤我何事?” 云妍缓缓起了身,双腿可能是坐的太久了,有些发软。 “别废话,跟我走。” 李柱也不看她,打开木栅栏上的破锁,转身就先走了。 云妍无奈,只得跟在他后面出了牢房。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 云妍抬头望望天,心里竟自我安慰道:也好,死之前能再见见外面的天,晒晒太阳,也比屈死在那黑屋子里强。 跟着李柱来到县衙大堂。 姜小六和顾灵儿也在。 “阿妍!” 顾灵儿看见云妍,激动的就要扑过来,被姜小六一把拽住。 “大人,云妍带到!”李柱拱手道。 “嗯。” 县令的声音少气无力,懒懒散散,一听就是个不作为的狗官。 云妍顿时火从心头起。 她抬头怒目看向大堂。 “你这个……!怎么是你……?” 堂上坐着的人身穿官服,头戴官帽,虽然那官帽有点歪。像是偷来的。 竟然是那夜闯大牢的白净书生,此时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云妍。 “云妍,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许文楚拿起惊堂木一拍,顿时尘土飞扬,呛的他连着咳嗽了几声。 云妍无奈只得跪下,“见过大人。”娇俏的小脸上布满冰霜。 “你这几天在牢里过得可好?”许文楚问。 “很好。” “可有受什么委屈?” “……没有……” 狗官,要杀便杀了,啰嗦这些干嘛? 看他这么得意,肯定收了崔家不少的钱财。 还有姜小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我云妍化为厉鬼,回来定向尔等索命! 第18章 出卖姜小六 “那就好。” 许文远坐直了身子。 “姜小六,本官将人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了,带走吧。” “谢大人!”姜小六拱手致谢。 “阿妍!”顾灵儿欢快的跑过来,抱住了云妍。 泪水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阿妍,你受苦了……。” 等等……。 云妍一脸茫然的看着所有人,这……是怎么回事? “阿妍,案情真相大白,崔俊的死与你无关,你无罪释放了!” 顾灵儿擦了擦脸上的泪,眼睛笑成了月牙。 见云妍还不相信自己的话,顾灵儿又看向许文楚。 “许大人,阿妍不信我说的,你跟她说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许文楚揉了揉眼角,伸了个懒腰。 “没错,你可以回家了。” “既然案件已经查明,为何没有人告诉我,害我在牢里日日担忧!”云妍怒斥道。 特别是今天早上,吓得她大哭了一场。 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哭过,这不丢人吗? 云妍想起老狱卒说的最后一顿饭,心中恍然。 可不就是最后一顿嘛,吃完就可以回家了。 这些人就是故意的! 被云妍冰冷的目光扫过,许文楚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你得问姜小六了,都是他的主意。”他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姜小六。 “姜——小——六——!” 云妍眸中喷射出怒火,回头就看到了那个正准备往外跑的人。 姜小六暗暗骂声许县令不够意思,吃了他的兔子肉,这么快就将他卖了。 他边跑边大声的狡辩:“这不是今天才查明的吗?所以就赶紧放你出来了……!” 云妍恨恨的握了握双手,没有趁手的武器。 她目光一扫,县衙的大门口露出一截木棍,她随手抄起就走。 “咔嚓!”大门应声散了架。 “哎!你怎么把大门给拆了!” 许文楚瞬间目瞪口呆,这县衙本来就破,这下更不像样了。 “云妍,你回来……!本官要你赔钱!不然还得抓你……!”等他追到门口,早就看不到了云妍与姜小六的影子。 他又回头看向顾灵儿。 落在后面的顾灵儿干笑着连连摆手,“这可不关我事……,”说完也撒腿就跑。 许文楚气的咬牙。 这都一群什么人呐! 姜小六在前面飞跑,云妍拿个棍子在后面追。 顾灵儿紧跟在云妍后面,她轻功不及两人,一会儿就被拉下很远。 前面有人推着车子走在路中间,姜小六为了避开他,逃跑的速度慢了。 云妍瞅准时机,一个箭步飞身而起,手里的棍子砸向姜小六的后背。 “死丫头!你来真的!” 姜小六用力扭转身体,勉强躲过,剑眉星目的脸上出现了惊慌。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人,你不救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云妍手中的木棍接连往姜小六身上招呼,他躲闪不及,已经挨了好几下。 无奈之下,姜小六只得拔出腰间的佩刀,挥刀相迎。 云妍手中的木棍被劈成三截。 她扔了棍子,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姜小六的面前。双拳挥出直击他面门。 姜小六绝望的闭上眼睛,完了,这张俊脸肯定要被毁了。 拳头在离他脸一指的距离定住,姜小六甚至都能感应到那纤纤玉指的温度。 “如果不是怕江姨将来没有儿媳妇伺候,我今天就砸烂你这张脸!”云妍咬牙切齿说道。 “云妍,你没良心!我为了帮你脱罪,这几天辛苦奔波,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打我。”姜小六指着她控诉道。 “你还为我奔波?既然案子已经明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说什么最后一顿饭,你敢说不是成心的!”想想今天早上那一幕,云妍就觉得丢脸。 “我没说错啊,就是最后一顿了,是你自己吓自己的,不过,你哭起来的样子可真丑……。” 姜小六嘴巴又犯贱了,云妍举起拳头就往他嘴上招呼,让他嘴巴这么毒! “哎呀,你们别打了!”顾灵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阿妍,师父回来了!” 第19章 云妍的成长 这招很灵,云妍收回了手。 “师父啥时候回来的?” “应该是半夜回来的,我早上起来后,爷爷说他正在补觉。”顾灵儿担忧的看着云妍。 “南师父是听说了你的事情,特意赶回来的,阿妍,你回去好好认个错,别惹他生气了。” “我们现在回去。”云妍顿时没有了打闹的心思,拉着顾灵儿就走。 她有事情要问师父。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姜小六英俊的脸上绽开笑容。 阿妍这几天在牢里肯定吓着了,让她发泄发泄也好。 姜小六一脚踢开地上散落的木棍。 “嘶”,竟扯疼了屁股上的伤。刚才挨了好几下呢。 死丫头,下手可真狠! 云妍站在门口,伸头向院子里看去。 师父和顾爷爷两人正在对弈,全神贯注的好像入了定。 顾灵儿看到了地上放着的火盆,向云妍使个眼色。 云妍听话的在火盆上来回过了三次,然后提心吊胆的进了院子。 “师父,顾爷爷,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厨房里烧好的热水,你去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衣服,去去身上的晦气。”南不尘眼皮都没抬,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 “哦,”云妍应了一声,跑去了厨房。 师父竟然没有骂她。 顾青抬眼看看对面那张一本正经的老脸,不由讥讽道:“明明担心人家,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就能唬得住阿妍。” “这叫威严,你不懂。”南不尘白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棋子。 “不下了。” 等云妍洗好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院子里已经不见了师父和顾爷爷。 “阿妍,师父和爷爷在房间里等你。”顾灵儿一直等在外面,看向云妍的眼神充满担忧。 爷爷和南师父的表情很严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肯定跟阿妍有关。 两人一起来到南不尘的房间。 屋里一张四方桌子,南不尘和顾青坐一边,留下两个位置是云妍和顾灵儿的。 等两人坐下后,南不尘开了口。 “妍儿,今天师父不骂你,也不惩罚你。我只是想问问你,通过这次事件,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师父,可以说实话吗?”云妍问道。 “当然,必须是实话。” “师父,我错了。” 云妍先认了错,这是南不尘和顾青都没想到的。 “可是这件事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样做……。”云妍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她认真的表情让南不尘很诧异。 如果重来一次,云妍依然会去替春丫出头,只是不会这么莽撞了。 她当初只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虽然替春丫出了头,自己也解了气。 但是却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回来的路上,顾灵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云妍。 云妍觉得自己这次是运气好。 如果新上任的县令是个昏的,如果没有姜小六在一旁盯着,如果这次的案件再复杂一点,如果凶手再狡猾一些。 她这次就彻底完了。 说不定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这几日被关在牢房之中,她亦有许多时间去思考和反省。 过去,她总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打起架来在周围无人能敌。 然而,如今面对律法和皇权,她才明白,无论个人武力如何高强,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这次的经历让她深刻认识到,当遭遇困难或危机时,保持冷静、多动脑子,而非只凭一时冲动意气行事。 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要确保自身安全。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应对生活中的各种挑战,并避免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云妍如今能有这番感悟,南不尘觉得她真是长大了。 这次的大狱没白蹲。 第20章 阿妍的身世1 “妍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能领悟到这些,师父也很欣慰。” 南不尘抿了一口茶水,斟酌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今天,师父想谈谈你的身世……。” 阿妍的身世? 顾灵儿和云妍对视一眼,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师父和爷爷从来都是避讳的,今天怎么主动提出来了呢? “师父,我是不是将什么事情给忘记了?”这是这几天一直困绕在云妍心头的问题,今天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 南不尘诧异的看向她,“没错,你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因为这段记忆对你太过于残忍,所以,我与你顾爷爷才没有去帮你恢复。” 太残忍? 自己六岁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难道跟身世有关? 感受到云妍迫切的目光,南不尘轻轻叹口气,“妍儿,先听为师讲一个故事,听完故事你再决定要不要恢复那部分记忆,可好?” 云妍郑重的点点头,南不尘开始回忆起往事。 他年轻时放荡不羁,又痴迷武学。喜欢一个人去闯荡江湖,喜欢结交朋友。 有一次,南不尘在去京城的路上,因为贪杯喝醉了,在一个破庙里躺了两天。 醒来后饥肠辘辘,就去找了个小酒馆点了一桌子菜。 到结账时,南不尘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见了。 小酒馆老板不依,说他是想吃白食,于是发生了争吵。 南不尘自知理亏,任老板如何谩骂,他愣是强忍着没有还嘴。 尴尬之际,一个书生站了出来,替他结了饭钱。 书生就是云清起。他是进京赶考的。 南不尘对他感激不尽,两人相谈甚欢,一路结伴来到京城。 等到了京城,南不尘与云清起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南不尘本来去京城就是游玩的。于是就陪着云清起一起通过了会试,殿试,最后喜提探花郎。 两人举杯痛饮,恭贺云清起高中。 吃完饭,南不尘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让云清起有事需要帮助时可以找他,然后就离开了京城。 后来,云清起被封了官,又成亲生子。南不尘继续游走于江湖。 再后来,在云清起的夫人生下女儿时,南不尘刚好回到京城,就去吃了孩子的满月酒,并送了一把小银锁。 十年前的一天,云清起按照南不尘留下的地址,给他写了一封信,还带着那把银锁。 云清起在信中说,他想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托付于南不尘,跟着他学习武艺。 如果南不尘嫌麻烦,只把女儿带走也行。 字里行间,都显示着写信的人内心的焦虑和不安。甚至在信的最后,云清起写下了:速回!急急急!!! 当时的南不尘刚好外出了,等他回来看到信件时,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南不尘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他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 在京城郊外,他遇到了游历行医的老友顾青,正在医治一名病重患者。 眼看天色已晚,顾青非要留他一晚,说自己的治疗快要结束了,等明天自己跟他一起进城。 南不尘想着城门也将要关闭,也不差这一晚,就在城外住下了。 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南不尘心中有事,烦躁不安,竟一晚上没睡。 第二日破晓,他就一直催促顾青,两人赶在城门开启时进了京城。 等他赶到云清起的家中,看到的却是云家满门被屠,遍地都是尸体。 只在现场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南不尘和顾青两人带着女孩儿不敢有丝毫耽搁,一直到出了城,在城外不远的小镇上,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小女孩儿在水里躺的时间长了,受了风寒,可能还受了刺激,竟发起了高热。 三天后,在顾青的精心医治下,小女孩儿退了烧,醒了过来。可是,却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南不尘在孩子的口中打探不出任何消息,只得又返回京城。 官府已经将云家清理干净,并贴出告示,会尽快抓到屠杀云通判一家的罪魁祸首,还京城于安宁。 南不尘和顾青在客栈里住了十天左右,等小女孩病情好转,官府里也没有传出任何好消息。 于是,两人便带着孩子回到了顾青之前落脚的江家村。 这里离京城遥远,消息闭塞,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小女孩失去了记忆,南不尘就给她起了新的名字,叫云妍。 第21章 阿妍的身世2 听完南不尘讲的故事,云妍与顾灵儿已经泪流满面。 “师父,那个小女孩儿就是阿妍,对吗?”顾灵儿抽噎着问道。 “正是,妍儿是京府通判云清起的女儿。十年前云府上下几十余口,一夜之间全部被屠,云大人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还有云老夫人,和云家二爷二夫人。听说,二夫人肚子里当时还怀着孩子……。” 南不尘说不下去了,这些都是他后来去京城打听到的,云家除了云妍,无一幸免。 顾灵儿心疼的看向云妍。 云妍双目赤红,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浑身颤抖,大口的呼吸着,极力在控制着那锥心般的疼痛。 她声音嘶哑道:“师父,我想恢复记忆,我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我要报仇……!” 突然,头上一阵炸裂般的疼痛袭来,云妍用力的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就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阿妍……!” “老顾,快……快看看妍儿怎么了……?” 顾灵儿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云妍倒下的身体。 南不尘与她一起将人搬到了床上。 顾青上前去查看。 几息过后,顾青道:“暂时无碍,妍儿是受了刺激,才导致昏迷。这也许是好事。我现在就给她施针,等她醒来说不定就会想起过去的事情。灵儿留下来帮我。” 说完,顾青就去准备了。 南不尘走出房间,在外面等候。 一个时辰之后,顾灵儿扶着顾青从屋里走出来。 “哎,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才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吃不消了。” 南不尘赶紧搬来凳子,让他坐下。 “老顾,妍儿……她如何了?” “睡着了,先别去打扰她,等醒来后再看情况吧。” 云妍睡的并不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爹,有娘,有祖母,有二叔二婶。 还有一个哥哥。 梦里的她从小就是家人的心头宠。她在梦里的名字叫云姌。 “爹,您回来了!”每天只要爹爹回来了,她总是第一个跑过去迎接。 “哎哟,慢点,别摔着了!”爹爹总是笑着张开双臂,小小的人扑进爹爹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姌儿长大了,爹爹都快抱不动了……。”爹爹把她的身子往上掂了掂,抱着她去找娘。 “爹,你是说姌儿胖吗?”云姌嘴巴嘟起,脸上顿时没有了笑意。 “不胖不胖,我们姌儿可以再多吃点,爹能抱得动。” “这还差不多,咯咯……。” “不害臊,都多大了还让爹抱着……。” 这是哥哥云墨书,他这是吃醋了。其实他也想让爹爹抱,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云姌气的跳下去追哥哥,一不小心摔倒了,膝盖磕破了好大一块皮。 疼的她小脸煞白,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姌儿,对不起,哥哥不跑了,你打两下出出气吧。”哥哥内疚的反而哭了,拉着她的手要往自己身上打。 “哥哥,没事的,姌儿一会儿就不疼了……,”她急忙拦住哥哥,安慰道。 “哥哥,你看,这不是好了吗?” 果然,刚才还破了皮,快要流血的伤口,眨眼的功夫就愈合了,看上去竟然完好如初。 跟在后边跑过来的爹爹当即变了脸色,眼神中流露出惶恐,“姌儿,以后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就是受了伤也不要让人看到你的伤口,知道吗!” 爹爹严肃的样子吓到了她,她懵懂的点了点头。 从此后,家人对她越发的宠爱,梦里的云姌好幸福哦。 第22章 阿妍的身世3 幸福的画面突然消失了,云姌被一片厮杀声,惨叫声包围着。 娘亲带着她惊慌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姌儿,不要出声,我们现在去找哥哥。” 她们刚拐过长廊,就看到一个手持大刀的人,杀气腾腾的冲进了院子。 娘亲带着她闪身进了旁边的柴房里,扒开柴垛,让她藏了进去。 “姌儿乖,躲在里面不要出来,娘现在去找你哥哥,等会儿回来接你,记住,娘不叫你,你千万别出来……!” 娘走了,她瑟瑟不安的缩在柴堆里,紧紧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外边好像下起了大雨。 雷声,雨声,夹杂着一声声刺耳的惨叫。还有窗户上飞溅的一片片腥红。 云姌恐惧的小身子缩成一团,捂住耳朵,紧闭双眼,试图努力的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外面也安静了。可是,娘却迟迟没来找她。 云姌颤抖着身子从柴堆里钻出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 她迷迷糊糊的一路来到了前院,入眼到处都是鲜红。 她从来没觉得红色是那样的让人恐惧,心生胆寒,甚至想呕吐。 终于,她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两个熟悉的人,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爹……!娘……!” 凄厉的惨叫声,惊醒了趴在桌子上沉睡的三人。 “阿妍!” “妍儿!” “醒了……?” 云妍睁开眼睛,看到了三个熟悉的面孔,还有他们眸中深深的担忧。 “师父,顾爷爷,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云妍的喉间像是堵了棉花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发生过的事。 梦里的姌儿就是她。 “师父,那不是梦,对不对?我是云清起的女儿,我娘姓孟,我还有哥哥,祖母,二叔二婶,我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如今……。” 云妍泪流满面,痛苦的抽噎着。 “孩子啊,你都想起来了?”南不尘也心疼的红了眼眶,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 顾灵儿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云妍。“阿妍,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灵儿,我是个罪人,我是个不孝之人……。” 云妍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用力的捶打着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爹娘死的那么惨,自己竟然将他们忘记了。 这十年来,她没心没肺的独自活着,爹娘却不知道魂归何处,尸首葬在哪里。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些人……!” 云妍愤恨的眸子里泛着猩红,拳头紧握,浑身剧烈颤抖,喉头一股腥甜之气在齿间回荡,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妍儿!” “爷爷,快!” 南不尘与顾灵儿惊叫出声。 顾青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云妍四肢上扎上银针,轻轻捻动,不一会儿,云妍就又沉沉睡去。 “她这是急怒攻心,悲伤过度。那股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刚才太激动了。”顾青收拾了一下,从房间里走出来。 南不尘随他一起出来,站在院子里。 抬头望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月,顾青忧心忡忡道:“等她醒来,肯定会吵着去报仇,你可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南不尘心里没底,他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 “没有打算?”顾青惊讶道。 “我还以为你是已经有了章程才决定这样做的,弄了半天你……哼!” 顾青转身走了。 南不尘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待了很久才回屋睡觉。 第23章 阿妍不见了 竪日一早,顾灵儿起床时云妍还在睡着。 她没有惊醒阿妍,自己轻轻穿好衣服就出去做饭了。 早饭做好,顾灵儿去叫顾青和南不尘吃饭。 “阿妍起来了没?”南不尘问道。 “还没呢?我去叫她。” “让她再睡会儿吧,饭菜给她留着,我们先吃。”顾青拦住了她。 昨天妍儿情绪起伏不定,就让她多睡会儿吧。等她醒来,如以前那般悠闲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三人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门外就陆陆续续来了人。 村民们听说云妍回来了,都关心的来看她。 春丫一家三口也来了,并把家里唯一一只正下蛋的鸡杀了,炖好了端过来,说给云妍补补身子。 顾青一一谢过大家的好意,说云妍在牢里没有休息好,正在补觉呢。 众人都理解,放下礼物寒暄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南不尘准备去看看云妍起来了没,姜小六和他娘来了。 “南师父回来了?”江氏见了南不尘,微笑着福身见礼。 姜小六也拱手抱拳,“师父!” “好小子,身体又壮实了,等有空了,咱爷俩儿过过招,让师父检验一下看你有没有偷懒。” 南不尘捶了捶姜小六的肩膀,手底下使了些力气,姜小六的身形竟然纹丝不动。 南不尘的眸子里露出满意之色。 “阿妍呢?”瞅了瞅没看到人,姜小六不免好奇,这么早人就出去了? “灵儿去喊了,她还没起……” “师父,阿妍不见了!”顾灵儿惊慌的声音响起。 “什么!” 南不尘疾步去了云妍的房间,床上已经没人了。 顾青也跟了进来,“她不会自己走了吧。” “不会,妍儿不会这样不吭声的走掉。”南不尘面露担忧,他也没把握。 云妍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说不定真的会冲动的去了京城。 “阿妍不会这样冲动,她就是走,也会跟我们说一声的。” 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顾灵儿更了解云妍。 “她不会走远的,我现在就去找。”顾灵儿说着,扭头就走,被姜小六一把拽住。 “这是怎么回事?阿妍怎么了?” 他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阿妍怎么会走?怎么还心里难受? 难道是她昨天的气还没有消? “我们先去找人,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去后山看看,阿妍不开心时就会去那!”顾灵儿转身就走。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姜小六小跑着跟上来。 后山上有一个小型的瀑布,从瀑布顺流而下,到山脚下形成了一个溪流。 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 而云妍最喜欢的就是爬到山顶,从一侧看着那条从上而下流动的白线,听着哗哗的水流声,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小时候,每次当她问起师父,自己的爹娘是谁,师父总是搪塞她,说等她长大就知道了。 后来,长大了,云妍也不问了。 她心中好像有了预感,觉得这不会是个好的答案。 她害怕听到不好的结果,每次忍不住想要知道时,她都会偷偷跑到山上,面对着空旷的山顶,一个人默默的念出那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爹……!娘……! 就像现在这样,云妍脑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画面。 原来她不是孤儿,她也有爹娘,有哥哥,曾经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她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哪怕她提出再无礼的要求,爹爹都会尽力的满足。 娘曾无数次的说,爹爹要把她宠坏了。 爹却总说:“小姌儿是上天赐予我的宝贝,爹就愿意宠着。” 特别是那天见到她受伤后,伤口又快速的愈合。爹爹大惊失色后,对她更加宝贝了。 每天小心翼翼的叮嘱她,千万不可让自己受伤,也不能在别人面前显露出伤口。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紧张成那样,但是,爹爹总不会害她,她只要听话就行。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出过门。爹和娘出去参加宴会,也只带着哥哥去。 她哭闹着说爹娘偏心,不带她出去。 爹爹却总是心疼的抱着她哄道:“外面有坏人,爹爹担心自己保护不好姌儿,让坏人把你抢走了。” 第24章 姜小六的决定 云妍清楚的记得,在出事前的一段时间里,爹爹每天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看向她的目光中总是若有所思。 有一次夜里,她无意中听到爹和娘在商议,要把她和哥哥送出去。 “老爷,非得要这样吗?孩子还那么小,你就狠的下心啊……!”娘亲低声啜泣着。 “不是为夫狠心,我也没办法呀,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可就晚了!”她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他敢如此大胆……!” “你……你这是妇人之见!反正,我已经与南大哥写过信了,让他将孩子带走,最起码,把姌儿带走也行啊……!”爹爹的语气很坚定,她能听出来还有些颤抖。 “夫君,你确定这事跟姌儿有关系?”娘亲不死心道。 “不确定,但是我不敢赌……。”接下来就是爹爹的叹息,和娘亲小声的哭泣。 僵坐了许久,云妍缓缓起身,面容悲戚的对着京城的方向跪下。 “爹,娘,对不起,女儿竟然现在才记起你们……。” 话刚出口,已经泪如雨下。 “你们放心,姌儿一定会查出凶手,为你们报仇……!”云妍跪伏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不远处的姜小六和顾灵儿默默的看着她,没有上前打扰。 在路上,顾灵儿已经告诉了姜小六关于云妍的身世。 她们三人一起长大,又一起跟着南不尘习武,早就是亲人般的存在了。 姜小六心中震惊之余,又对云妍心疼不已。 原来,她身上还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 看着那个全身被悲伤笼罩着的小小身影,姜小六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你要辞去这个捕头,跟着阿妍去京城?”江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大声呵斥道。 “我不同意!” “为什么?娘,阿妍多可怜啊,她一个人去京城肯定很危险,我去了也可以帮帮她呀!” 姜小六不明白,娘亲为啥不让他跟阿妍一起去,她不是也很喜欢阿妍,一直拿她当亲女儿养吗? “妍儿有这样的遭遇,娘也很心疼她,可是,你就是不能去!” 江氏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平时温润慈祥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戾气。 “我不管,只要阿妍去京城,我是肯定要跟着去的,我不放心她!”姜小六也犯了倔脾气,第一次跟他娘犟了嘴。 “好,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死!你只要舍得你娘,你就走吧……!”江氏说完,哭着跑回了房间,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儿子。 “为什么啊!” 平时温温柔柔,和蔼可亲的娘亲,今天的态度却如此坚决,实在让姜小六疑惑不解。 不管了,反正阿妍现在还没说要去京城,但是迟早都会去的。 他只是提前跟娘商量而已。 此时的云妍,在房间里与南不尘面对面坐着,神色平静淡然。 “师父,我要为家人报仇,想听听您的意见。” 一向淘气爱惹祸的徒儿,突然变得懂事稳重,南不尘顿感欣慰的同时,又有着无比的心疼。 原来成长的代价,就是要付出她的开心和笑容。 “妍儿,你长大了,为师很欣慰。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所能帮到的不多,只能给到你几点建议……。” 南不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京城权贵云集,人心险恶。并不像这小山村的人这么善良,淳朴。妍儿,此行可是万分凶险,你要做好一切准备……。你爹有可能是得罪了某个高门显贵,或者朝中重臣,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第25章 一月之期 南不尘拿出了一张残缺的地图,交给云妍。 “当年,我也草草的检查过你父亲,以及其他人身上的伤,均是刀伤。切口锐利,伤口深度均匀,乃是高手所为。从伤口来看,有点像一个人的手法。那个人叫暮天,是杀手组织‘暗夜’的首领。他倒是有一把宝刀……。” 暗夜首领暮天,江湖成名多年。 传说,他手中的宝刀是由特殊材料做成,在光线照射下会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晕。所以,江湖人称之为紫金刀。 如若被伤,从伤口上或许能看到细微的紫光闪烁,而且伤口很难愈合。 五年前,在云妍长大一些,南不尘就将她交给顾青照顾,自己去寻找暗夜组织。 经过多方打听,他终于找到了暗夜的营地。可等他赶到后,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可就在两个月前,江湖上却传出,暗夜首领暮天已死,暗夜已经不复存在。 但是那毕竟是传言,南不尘还没有去验证。 “这张图是暗夜原来的营地,我觉得哪怕暮天真的死了,暗夜组织里还会有其他人,听说他好像还有个儿子。当然,这些只给你做个参考。妍儿,你要记住,这一切都只是为师的判断,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你要谨慎行事……。” “我知道,我会亲自去调查清楚……。”云妍将地图收好,抬头看着师父。 “师父,我……” “妍儿,”南不尘打断了她,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我理解你想报仇的心情,但是你要记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报仇的路上处处都是危机,妍儿,师父建议你晚些再走,让我们为你做些准备……。” 南不尘实在不放心,云妍没有见识过江湖险恶,而他年纪大了,能帮上她的不多。 所以,现在只能临阵磨枪了。 云妍低头沉默不语,她知道师父在担心她。 “妍儿,一个月如何?”南不尘以为她犹豫是不想等,眸中有些着急。 “这一个月,师父会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至于能消化多少,就靠你自己了。一个月后,我不再拦你……。” “好,师父,我听您的!”云妍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南不尘。 她对京城不熟,是要做些准备才好。 南不尘顿觉鼻子有些发酸,妍儿可很少这么听话的。 他转过身,掩去了眸中的不舍,转过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利剑。剑体光滑细腻,手感轻盈。 南不尘手指轻轻抚过剑身,目光中流露出缱绻的温柔。 “这把剑是由玄铁制成,锋利无比。但是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今天就送给你了。从明天开始,你一个月内,要与它人剑合一……!” 南不尘将剑送出,云妍双手接过。 才发现这是一把软剑。外形流畅,宛如一条灵动的蛇。剑身纤细,尾部刻了两个小字“流云”。 “这是流云剑!”云妍惊喜道。 南不尘含笑点头。 “戴上吧。” 云妍娇俏的小脸上流露出兴奋的光。 她将剑鞘固定在自己的腰带上,剑柄就在腰部右侧,方便她拔剑时快速便捷。 “师父,您看行吗?”她按了按腰间的剑,刚好隐藏在衣服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嗯,去吧,明天让你江姨赶着做几套衣服,主要是把腰带改改,做的结实些。”南不尘满意点点头。 等云妍走出去后,顾青进来,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友。 “你可真能忽悠,明明是不舍,还非得说是为人家好。一个月你就能将她培养成一流的高手?” “肯定能,你没看到妍儿眼中的光吗?她可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偷懒耍滑的淘气包了。”南不尘信心满满,他相信云妍不会让他失望。 顾青撇撇嘴,用胳膊撞了撞他,轻声问道:“那把剑……,你真的舍得?” 南不尘轻叹口气,幽幽道:“有什么舍不得,给了妍儿,也算是……有了传承。” 第26章 你这是要成亲吗 翌日一早,云妍就跟着师父出了城,来到城外的孤山上。 她要在这里刻苦训练一个月。吃住都在山上。 而此时的顾灵儿,却在跟顾青商量。 “爷爷,我想陪着阿妍一起去京城,她独自一人我有点不放心。” 顾灵儿是今天早上看到云妍跟着师父出去后,才知道她一个月后要走。 京城离这里千里之遥,阿妍一个人势单力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顾青没有说话,只顾晾晒着手里的药草。 “爷爷,我保证不会拖阿妍的后腿,您不是老说阿妍性格冲动吗?有我跟着她,遇到事情还可以有个人商量嘛。”顾灵儿在极力的推荐着自己,试图说服爷爷。 不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触动了顾青。 “妍儿走的这条路可是凶险,有可能连小命都会丢掉,你还跟她去吗?” 顾灵儿郑重的点点头,“爷爷,这些我都知道。” 顾青无奈叹口气,孩子大了,也该出去闯闯了。 “既然如此,那你也加倍努力吧,别到时候没帮上忙,反而拖累了妍儿。” “是!” 半个月后,云妍牵着马出现在镇上。马上就入冬了,她依然身着单衣。 师父给她放了半天假,让她回来换换衣服,清洗一下。 “福伯,我想吃烧饼……,”云妍走过去,软糯的声音融化了福伯的心。 “阿妍,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今天是又去打猎了?”福伯看到云妍手里提着的野味,耷拉的眼皮瞬间被撑开了。 “是啊,回来时顺便猎的,”她提着两只野鸡往福伯身后走去,准备给他放屋里。 同时心里升起了一丝伤感。 这烧饼以后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老板,我也要十个烧饼!”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云妍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的俊俏男子,腰间挎着一把剑,正微笑着跟福伯说话。 尚阳镇上很少有外地人来,这明显是个生面孔。 “公子是外地来的吧,看着有点面生啊。”福伯一边包着烧饼,一边跟男子打着招呼。 “是,我是过路的,见这里风景优美,就留下来转转……。”男子说话温柔,一看就是极有涵养之人。 福伯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富家少爷,不用为生计发愁。就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风景优美? 烧饼已包好,云妍将猎物放好后,走了出来。 “福伯,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云妍接过烧饼就走了,身后的锦衣男子却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福伯,那个姑娘是谁?是这镇上的人吗?” 福伯闻言,看向男子的目光中有了防备。 “你打听这个干嘛?” “哦,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那姑娘容颜姣好,又端庄大气,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人。”男子不失时机的夸赞道。 “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在这条街上,谁不夸阿妍是个好孩子。不过,她也可怜,从小没爹没娘的……,来,您的烧饼拿好。” 没爹没娘? 男子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不明情绪。他接过烧饼,转身向云妍离去的方向,漫步而去。 “云妍,云妍……!”云妍刚从胡掌柜的小酒馆出来,手里提着两壶刚换来的酒,就听到有人叫她。 她转身看去,只见许文楚一身红色长袍,乌发束起。标准的贵公子形象,只是有些骚包。 “许大人,你这是要成亲吗?”云妍淡然问道。 打扮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这是个新郎官。 “成什么亲?别胡说,本公子可是纯洁的很呢!”许文楚瞪了她一眼,冷哼道。 云妍不由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唤我干嘛?” “你知不知道姜小六去哪儿了?” 姜小六? 云妍诧异道:“他没在衙门吗?” “没有,他不做捕头了,都辞了半个多月了。我去他家里也找了,他娘也不知道。” 许文楚凑近云妍,目光中透着狡黠。“云妍,现在本官命令你去将他找出来,不然的话……嘿嘿……。” “不然怎样?许大人还能当街抓了我?”云妍冷眼看着不怀好意的许县令,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本官让你赔钱!你别忘了,县衙大门被你破坏了,我可没钱修!” 想起来他就生气,马上就入冬了,大冷的天,让他怎么在大堂内办公呢?这小身板还不得冻僵了。 第27章 去江姨家 提起这件事,云妍也觉得自己理亏,便没有同许文楚纠缠,答应了帮他找人后,就离开了。 再有半个月自己就走了,到时候,让他找鬼赔钱去吧! 回到家里,云妍烧了水洗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去了江姨家。 在山上待了半个月,她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味儿了。 江姨正在为她赶制衣服。还做了两套男装。 “江姨,这是给谁做的?小六哥吗?”云妍指着男装问。 “给你的,哦,还有灵儿的。出门在外,穿男装比较方便。”江姨说着拿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嗯,还不错。 “江姨想的真周到。”云妍摸了摸衣服料子,光光滑滑的。 “这是锦缎?江姨,这很贵的,我又不是去当官,不用穿这么好的衣服。”云妍顿时心疼了。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穿锦缎衣裳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你不懂。”江姨白了她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出门在外,不能穿的太寒酸了,会被人瞧不起的。特别是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再说了,这也只是普通的锦衣,在这里看着好,出去了也很寒酸的。” 没办法,这是她在镇上能买到的最好的锦布了。 见云妍还是一副肉疼的样子,江姨“噗嗤”笑了。 “这都是你师父花的银子,你不用心疼,他钱多着呢。”她说着又扯过一旁已经做好的狐裘披风。 “这也是南师父给的,是他放了多年的好东西。南师父为了你可是真舍得。阿妍呐,江姨没啥好东西送给你,只能把衣裳做的厚一点,不让你挨冻……。”江映莲说不下去了,鼻子有些发酸。 “江姨,谢谢你……,”云妍被她说的眼泪都出来了,顺手拿起手里的披风就擦。 “哎,这可是新衣裳,用这个擦……。”江姨赶紧掏出帕子递过去,心疼的拽走了她手里的狐裘。 “江姨,小六哥呢?”云妍坐了半天,也没见到姜小六出来。 “他啊,去衙门了吧,都几天没有回来了。”江姨头也没抬,随口应道。 几天没回来? 虽然以前姜小六也有出去几天不回家,但都是被衙门派出去公干的。 可现在…… 看来江姨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云妍没有再问,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她还得回山上去,姜小六的事只能让灵儿多留意些了。 云妍走了,江映莲放下手里的活,又坐那发起了呆。 自己儿子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可是……。 儿子几天没回来了,江映莲虽然不知道他去哪了,但是肯定跟云妍有关系。 看来,他还是没死心。 江映莲轻轻叹口气,儿子长大了,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 转眼一月之期已到。 “妍儿,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去走。你要记住,遇事要冷静,切莫冲动行事,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南不尘收起招式,掏出帕子擦了擦汗。 “是,师父,妍儿谨遵教诲!” “走,下山!” 云妍拿起地上的衣裳,跟在师父后面下了山。 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她的身心俱已被重塑。 眼神中透出一股凌厉而不失温和的光,曾经的犹豫和迟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果敢与自信。 如今的云妍已经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第28章 骚包的姜小六 两天后,云妍和顾灵儿要出发了。 两人都换上了江姨亲手做的青色长袍,配以束腰。头发高高束起,以簪子固定。整体显得身姿挺拔修长,身材飘逸。 好一对年轻俊美的少年公子! 云妍与顾灵儿彼此看了下自己的装束,心中也很满意。 “师父,爷爷,江姨,你们要彼此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 两人跪下磕头,含泪拜别。 此时,天还未亮,云妍和顾灵儿牵着马儿,悄悄的离开了江家村。 她们的第一站是先去找暗夜组织,又刚好是在去京城的路上,倒也不必绕远,只是得走一段水路。 天色尚早,街道两边的商贩还没有开门,只有一些卖早餐的刚支好摊,准备迎接客人。 云妍边走边瞅着四周,心中涌起一阵失落。 姜小六这厮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说来送送。 算了,送送又能怎样,她背负着血海深仇,这一去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这样就挺好。 “阿妍,你怎么了?”看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顾灵儿关心的问。 “没事,我们走!” “驾!”骏马腾飞而去。 城门已开,两人飞驰出了城门,一路向北。 突然,一道尖锐之声传来,云妍反应极快,身体后仰,躲过这不明的偷袭。 “什么人?出来!”她目光如炬扫向周围,冷声呵斥。 “看剑!”一道身形从前面树上跃下,剑气直扫云妍面门。 云妍毫不慌乱,手腕轻轻一抖,软剑在手准确无误的封住凌厉的剑气。两把剑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交鸣声。 两人你来我往,剑招连绵不绝。转眼间百余招已过,竟然不分胜负。 云妍越打越气,动作也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使上了杀招。整个人化作一道耀眼的银光,向来人疾射而去。 “阿妍,你来真的!”姜小六气急败坏道。 “谁还与你闹着玩咯!”云妍娇喝一声,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迎面向前撞去。 姜小六向后急急退去,收住身形。嘴角扯出痞痞的笑。 “好啊,这一个月未见,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六哥,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这样装扮?”顾灵儿看着装扮古怪的姜小六,惊喜出声。 姜小六跟她们两个一样,都是青色长袍,只是脸上多了一个银制面具,整个人充满了神秘。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像不像大侠?”看他一脸嘚瑟,云妍毫不客气的回道:“像个骚包!” 刚一交手,她就认出来了,从小到大两人天天打架,彼此都太熟悉了。 姜小六无奈苦笑,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娘不依。 如果他不带面具,娘就不让他去京城。 “你这是要去哪儿?”云妍好奇问他,不会是要跟她一起吧? “这还用问,跟着你去京城啊!”姜小六走过去,从路边树林里牵出自己的马。 “这事江姨知道吗?” “知道,我娘说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顺便……去京城长长见识……。”姜小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娘的原话是:如果你敢脱下面具,如果你敢让自己受伤,我就死给你看! “我还用你保护!”云妍收起软剑,嘲讽道。 “就你这个装扮,是嫌我们不够显眼吗?” “是啊六哥,你这样太招风了,我们想低调也低调不了。”顾灵儿指着他捂嘴笑道。 “那怎么办?”姜小六也觉得这样有点引人注目了。 可是,母命难违,他有啥办法。 看姜小六的表情,云妍就知道他有事瞒她。 算了,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姜小六能义无反顾的陪她去京城,让云妍很感动。 “那你只能暗中保护了。”云妍跃上马背,回头冲他莞尔一笑。 “灵儿,我们走!” 第29章 又遇白衣书生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后,从城门口的暗影处走出两个人来。 “给父亲写信,我要调回京城。” “少爷,你这才上任不足两个月,现在调回去这不合规矩啊!” “我不管,你写信给老爷子,将这里的真实情况说明,让他来想办法。” …… 师父给的地图上显示,暗夜组织的营地在孟丘。 最近的路程就是先去通水,再由通水走水路辗转去往孟丘。 云妍和顾灵儿此时正在去往通水的路上。 前面出现一个小镇,眼看天色不早,两人决定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小镇虽小,却也繁荣。 来到客栈,小二热情的迎接。 “二位小公子是要住店吗?” “要一个房间,干净即可。”云妍道。 “好嘞!” 出门在外,为了安全,两人一直都是住在一起。 办了入住手续,小二领着她们上了二楼。 “好累哦!”一进房间,顾灵儿就将包裹扔到一边,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云妍将包裹放下,目光扫了一圈。房间不大,一张床,有桌椅,有柜子。 倒是清洁干净。 “还是在家好,我有点想家了。”顾灵儿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幽幽叹了口气。 刚开始出来时的兴奋和好奇,这几天已经被连日的赶路,消耗的丝毫不剩。 “要不你现在回去?”云妍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不,虽然很累,但是我也要一直跟着你!”顾灵儿从床上弹起,打起了精神。 云妍轻笑一声,拍拍她:“那我们再加把劲,等到了通水就多停两天,让你好好玩玩。” “好啊,”顾灵儿开心了。 店小二送来了热水,两人好好清洗一番,赶走了浑身的疲惫。 过一会儿,饭菜也送来了,一一摆在桌子上,小二退下。 顾灵儿掏出一根银针,就准备往菜里扎。 “你干什么?”云妍拦住她。 “看看有没有毒啊?不是都说会有黑店的吗?小心无大错。” 云妍白了她一眼,“灵儿,你是不是出门把脑子忘家了,我会中毒吗?” “哎呀,”顾灵儿一拍脑门,嘻嘻笑道:“我忘记了,你是百毒不侵体质,好了,这一路我都不用担心了。吃饭,我都饿了!” 云妍天生就是百毒不侵,从她七岁那年,与顾灵儿一起误食了毒蘑菇时,灵儿差点丢了性命,而她却安然无恙。 之后,为了证实这一点,顾青也曾多次实验,最终得出结论,她百毒不侵。 两人吃饱喝足,就早早歇息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起床梳洗后,两人整理好包裹就下了楼。 客栈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有人在吃饭了。 巡视一圈儿,云妍的目光却停留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 一个身穿白衣,书生打扮的人正在慢条斯理的吃饭。 这人她见过,在福伯的烧饼摊前买烧饼的那个外地人。 虽然他换了装束,云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 “你认识他?” 顾灵儿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白衣书生,和他放在桌子上的宝剑。 一个书生,却带着把剑,显得不伦不类。 “有过一面之缘。” 云妍收回目光,来到一张桌子旁坐下。两人要了两碗粥,还有几个包子,开始用早饭。 吃过饭,顾灵儿去结账,扭头看到那个白衣书生还没走,一个人还在自斟自饮。 云妍已经牵出了马匹,两人利落的飞身上马,向通水方向绝尘而去。 第30章 来到通水 通水是个繁华的城市,得益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它依傍澜江,拥有繁忙的码头和发达的水路交通。 这里是货物集散的中心,船只穿梭往来,商贾云集,一派繁荣盛景。 进了城,云妍和顾灵儿就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睛不够用了。 “这也太热闹了吧!”顾灵儿惊叹道。 从小在山沟长大的孩子,看啥都觉得稀奇。 “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下。” 两人牵着马,来到一家客栈门口。 “云归客栈?阿妍,我们就住这儿吧?” 云归? 云妍归来? “好,就这家吧。” 店小二热情出来迎接。“两位小哥是要住店吗?今天客人多,店里就剩一间房了,您看……?” “定了!” “好嘞,两位,里边请!”小二说着摆摆手,又过来一人接过了马匹去了后院。 两人跟着小二上了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推开门进去。 “客官,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小人先下去了。” 小二退下后,云妍和顾灵儿将包裹放好,锁好门,就准备出去逛逛。 “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去码头看看,去孟丘的船都什么时候有。”先订好了船,再去游玩心里更踏实一些。 “好啊,顺便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顾灵儿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终于可以不用着急赶路了,她屁股都疼死了。 看着她又绽开了笑颜,云妍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因着她身负血仇,弄得大家都心情压抑,情绪低落。灵儿本身就是活泼的性子,却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不敢嬉笑打闹。 报仇的路还有很长,云妍不想让身边的人跟着自己一起压抑,痛苦。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调节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暂时忘掉那蚀骨般的痛。 从二楼下来,就听到客栈门口的吵闹声。 “阿妍,你看!”顾灵儿指向门口。 又是那个白衣书生。 正在跟店小二磨嘴。 “这位公子,店里真的客满了,你去别家看看行不行?”小二客气的拦住他不让进,书生还不信,非要进来看看。 “小二哥,想想办法行不,我问了几家都说满了,我是从外乡来的,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行行好,给我随便找间屋子就行,我不挑的……。” 两人来回推搡间,书生的马儿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响鼻,喷了小二一脸。 趁小二躲避时,书生牵着马趁机进了院子。 “哎……,你怎么还进来了?你这人咋这样呢?”小二急了,又跑过去拦住他。 “你这客官咋说都不听呢,是真的没地方住了……,你赶紧去别家吧,要不等会儿天黑了,你就只能睡在外面了。” “可以啊,睡外面也行。小二哥,要不你们有没有干净点的马厩,我就跟我的马儿睡一起,住店的银子我照给,你看可行?” 白衣书生好像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高兴的眉梢都染着笑意。 “这人是不是有病,竟然愿意睡马厩,也不愿去其他地方看看。”顾灵儿撇撇嘴,实在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可能外面真的没地方住了吧,”云妍虽然觉得离谱,但是也能理解。 这么冷的天,睡在马厩里也比在外面受冻强。 “这里客栈的生意这么好啊,”一路走过来,也没有见过哪家客栈都满员的。 “嗯,这里水陆两通,都是来往做生意的人多,所以生意自然好些。”两人说着便往外走,路过白衣书生身边时,他刚好扭头。 看到云妍二人,还礼貌的冲她们微笑点头。 出于礼貌,顾灵儿也回以微笑。 云妍却面无表情的忽视了。 第31章 茶楼听书 码头离客栈不远,两人一路询问,朝着人声鼎沸的地方寻去。终于看到了通水码头。 一排排的船只停靠在岸边,嘈杂的人群穿梭在人流里。 云妍二人先去找到了负责人。 打听后得知,去孟丘的船每天都有一趟,早上辰时开船,不出意外的话,傍晚酉时左右就能到达孟丘。 “好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出发,”开船的时间打听清楚,两人心里踏实了。 “说吧,你现在想去哪儿逛?”云妍看向正在左顾右盼的顾灵儿,柔声问道。 “就去刚才我们过来的那条街,那里我看到有很多好吃的。”顾灵儿指着刚才来时的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云妍轻轻摇头,顾灵儿就是个标准的吃货。 以前在家时,没事就缠着江姨给她做好吃的,现在出来看到这么多美食,就彻底放飞了。 “好,今天满足你,想吃什么随便买,我请客!” 云妍豪气的拍拍身上的荷包,引得顾灵儿斜愣着眼睛一顿鄙视。 “就你那几两银子,还请客呢,等你花完了可别向我要哦……!”顾灵儿朝她做个鬼脸,嬉笑着跑远了。 云妍被她嘲笑,气的都想揍她,死妮子,还拽上了。 师父也是的,给的银子也不少,就非得让灵儿拿着。说自己花钱太大手,心里没个数。 担心她们还没走到京城,钱就花没了。 夜幕降临,临街商铺的灯都点亮了。街上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云妍和顾灵儿两人像两只小仓鼠一样,从街头吃到街尾,都有点撑着了。 “灵儿,前面有个茶楼,我们过去坐坐?” 师父说了,茶楼餐馆是消息最多的地方,云妍想去看看能不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好啊,”顾灵儿也逛累了,正想去歇歇脚。 茶楼的一楼坐满了人,看穿着打扮都是些普通的商人,还有些做苦力的,靠在墙边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台上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乱吹。 “阿妍,有说书的耶!” 顾灵儿开心的拉着云妍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有人来上了茶水,顾灵儿付过茶钱,正准备与云妍说话,却同时被台上的声音吸引。 “话说十年前在京城发生了一桩命案,震惊了朝堂……!京府通判云清起一家老幼满门被屠,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唉,惨啊!” 台上的声音在继续,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年云家满门被屠的惨状,台底下唏嘘声一片。 众人纷纷为云家感到惋惜。 云妍双拳紧握,浑身颤栗,俏脸煞白。 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这蚀骨的仇恨怎么能轻易压制? “阿妍?”顾灵儿的眸中充满担忧,甚至已经泛起盈盈泪光。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云家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会被人提起。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云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慢慢平缓心情。 “诸位可知,听说那云大人性格温和,又为人谨慎,却为何会招来这灭门大祸……?”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底下的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目光全部被他吸引。 “为何?”有人禁不住问道。 “传说是那云家有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乃是传家之宝,有人曾出高价购买,怎奈云清起死活不卖。正所谓怀璧其罪,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云家有宝贝? 说书人的话引来众人纷纷起哄。 “究竟是什么宝贝,竟然能让人起了杀心……?” “是啊,听说那云通判也不是大富大贵人家,怎么会有祖传的宝贝?先生莫不是胡诌吧?哈哈……” 此人的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说书先生拱手作揖,面容讪笑,“这都是小老儿道听途说的,难免会有些夸张成分,就是为逗大家一乐,当不得真的……。” “哈哈哈……” “走吧。”两人出了茶楼。 第32章 有水贼 回去的路上,云妍一直沉默不语。 她在想刚才说书人的话。 宝贝? 师父也曾提过,他也听到有人在传云家有宝贝。 可云妍却从未听说过家里有什么祖传的宝物。 云妍听娘说过,云家祖祖辈辈都是乡下人,虽然吃穿不愁,但是却从来没有出过读书人。 直到爷爷那辈,族中同辈中有人考中了秀才,后来又中了举。 但是却没有往上再考,而是在镇上开起了学堂。 爷爷也识得些字,也想让儿子有些出息,哪怕是中个秀才也好,于是,就送了爹爹去念书。 谁知道,爹爹从小聪慧过人,最后竟然真的考中进士,并将全家人带到京城。 可是这样的家庭背景,怎么可能会藏有宝贝? 云妍顿时觉得前面的路迷雾重重,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因为晚上休息的晚,第二天又不赶路,云妍和顾灵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一楼的大厅内却炸开了锅。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去宁安的船只遇上水贼了!杀了好多人啊,货物也被抢走了……!” “真的吗?不是说水贼已经被官府剿灭了吗……?怎么还有?” “哪里能剿的干净,官府一来,他们就跑了,官府走了,他们又冒出来了,滑的像个泥鳅一样,根本就抓不住……。” “那咋办,那我们这两天还出不出去了?” “哎,哪能那么巧呢?谁知道哪条路上能遇到水贼,该出货还得出哇,放到那里一天可都是钱的……!” 云妍和顾灵儿坐在边上,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讨论。 “阿妍,怎么办?有水贼啊!”顾灵儿担心问道。 “你没听他们说吗?这水贼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会在哪条路线上出现,为了这个,难道我们就不走了?” 云妍倒没有太担心,这就是碰运气的事,如果她们真的运气不好,遇到了水贼,她和顾灵儿都会武功。 村里后山上的瀑布虽小,也让她们练就了极好的水性,用来逃命总不成问题。 “不知道六哥去哪儿了?他有没有跟上来?”顾灵儿茫然的看了看门外。 如果六哥在就好了,多一个人心中总是踏实些。 云妍也担心的看了看门外,这一路姜小六都没有出现,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而被她们心心念念的姜小六,此时正怀里抱着剑,一脸悲苦的坐在客栈对面的屋顶上冻的瑟瑟发抖……。 阿妍也真是,找个客栈还是客满的。他本来想去别家的,又担心云妍她们走了自己不知道。 刚好看到店小二给白衣书生安排的马厩,于是他也去凑热闹。 店小二可能从来也想不到今天马厩生意也这么好。乐滋滋的收了银子,给姜小六也安排了。 姜小六早就起来了,在这里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那马厩里味道实在太冲了,他出来透透气。 姜小六无比心酸的看着手里拿着的面具,他不想戴了。是谁说戴上这玩意儿很好看,很威风的?娘亲就会骗人。 姜小六从怀里掏出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唇边扯起一抹得意的笑。幸好他还有这个。 …… 昨晚刮起了大风,早起风停了,但却觉得比昨日更冷些。 呼吸之间,可见白雾升起,仿佛每一口吸入的都是清冽的甘露。 云妍和顾灵儿卯时就起床了。 因为大家都要赶去乘船,所以,店家早早就备好了早餐。 用过早饭,云妍两人骑着马儿去往码头。街道上黑沉沉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 直到两人到了码头,天色才出现微明。 第33章 上船 已经有人在陆陆续续上船了。还有人在往船上搬运货物。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大汉,应该是船老大,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上船后需要遵守的规矩。 这艘船上不能托运马儿,所以,云妍提前联系好了一个船家,专门来运送她们的马匹。等到了孟丘,她们再去取回来。 出了家门云妍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要一点点去学,去问,去自己亲身经历。 多亏了有那一个月,师父对她的恶补,不然她可能就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 安置好马儿,顾灵儿过去交了乘船的费用,与云妍一起上了甲板。 船体很大,底层是用于存储货物,中间层可以居住,顶层则是水手工作的地方。 云妍和顾灵儿被人带着来到内舱,这里被隔成一个个的小隔间。两人来的早,就挑了一个最靠前的隔间。 隔间里设有简易的床铺,还配备了储物柜。虽然简陋,倒也算干净。 顾灵儿很细心,提前将两人的包裹用油布又包了一层,然后放进柜子里锁上。 时间还早,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出了舱室来到甲板上,看人来人往搬运货物的繁忙景象。 上船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天气寒冷,大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云妍和顾灵儿本来就身材纤细,又因为有内力在身,所以穿的薄了些。 再加上两人长得俊俏,混在人群里倒是有些显眼。 有些来的早的人,怕冷的都进舱室休息了。还有个别人站在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天的天气。 今天应该是个阴天,天空雾蒙蒙的。 云妍目光扫了一圈。 左边有一对年轻男女,年纪在二十多岁,看起来精明干练。两人不知道在说着啥,时不时的传过来阵阵笑声。 在他们旁边,有两个身材稍胖些的中年人,在甲板上来回看了看,可能是觉得冷,一会儿就进去了。 在云妍的右边,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穿着深色袍子,头上带着个斗笠,将脸遮的严严实实,也看不出多大年龄。 还有一老一少,可能是两父子,在靠着栏杆说话。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最后一批货物也安全的堆放好,船老大检查过后,准备启航。 船老大正要下令,准备解开固定的缆绳。 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等一等,等一等……,还有人呢……!” 云妍和顾灵儿闻声看过去,竟然是那个白衣书生。 还是那件白衣飘飘,腰间松松垮垮的绑着那支剑,走路脚下虚浮,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因为即将开船,搭板已经撤下。船老大只得对白衣书生说道:“这位公子,你来晚了,要不乘坐下一趟吧。” 白衣书生跑的气喘吁吁,手撑着膝盖,“船家,你行行好,我真有急事……。” “嘁,若真有急事就不会来晚了!”旁边一个人嘟囔道。 白衣书生不理会他,还在相求船老大。 “船家,我可以多付银子的,你只需把桨伸过来就行,我搭着就上去了……。” 看着他腰间佩着宝剑,船老大想着他应该是有功夫在身,犹豫后还是同意了。 船老大从甲板上找来一根长的木棍,伸向白衣书生。书生抓紧木棍用力一跃,船老大顺势一拉,人已经落在了甲板上。 但是由于船体不稳,白衣书生落地时竟摔了个狗啃地,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白衣书生狼狈爬起来,尴尬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大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渐渐的已经看不见码头的一切人和物,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灰蓝。 云妍茫然的望着这水波荡漾的江面,心里却在想着到孟丘后该怎么去找到暗夜。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喧闹。 第34章 在下纪云 她扭头看去,又是那个白衣书生。面容痛苦,脸色发白,正趴在甲板上干呕。 “哈哈,这位小哥是不是不经常坐船,有点晕船啊?”父子俩中的父亲关切的问。 “不瞒这位大叔……,在下确实是第一次坐船……呕……。” “哎呀,小哥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你这不能坐船,应该去坐车的。”那位大叔摇摇头,表示他也爱莫能助。 “在下是京城来的……,就是好奇才想着乘船,谁知道……竟这般痛苦……。” 白衣书生瘫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栏杆,已经没有了翩翩公子的形象。 京城来的? 云妍眸中闪过思忖。 她与顾灵儿对视一眼,顾灵儿会意,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她走过去,递给白衣书生。 “你如果信得过,就服下这个,晕船的症状会缓解很多。” 白衣书生感激的一把接过,没有丝毫犹豫就塞进嘴里。 “多谢小兄弟,多谢……。” 云妍挑眉,吃的这么快,也不怕是毒药? 看来也是个没心眼的。 “在下纪云,乃京城人士,刚才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在下不胜感激……,敢问小兄弟大名?”白衣书生缓过来后,走过来抱拳,向云妍二人致谢。 “萍水相逢,这点小事纪公子就不用放在心上了。”顾灵儿浅笑着抱拳回礼。 “对小兄弟来说是小事,但是对纪某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刚才……真是太难受了……。”想起刚才胸中翻江倒海的滋味,纪云还心有余悸。 “如果二位不嫌弃,在下愿意与二位兄弟交个朋友,如果哪天二位到了京城,可一定要来找我,纪云定尽地主之谊,款待二位……。”纪云诚恳邀请道。 顾灵儿看向云妍,她们最后的目的就是京城,跟这位纪云认识一下应该没有坏处。 云妍明白她的意思,思忖片刻,也拱手道:“在下云书,这位是我……兄弟顾山,这厢有礼了!” 她哥哥名叫云瑞书,她顺口就暂时叫云书吧。 云书? 那个老伯不是叫她阿妍吗? 纪云垂下眼眸,掩下那一抹心绪。 “二位看起来年纪不大,我就叫云兄弟,顾兄弟了。” 纪云又喜出望外的冲云妍道:“你我名字中都带有云字,这可真是莫大的缘分,云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儿?看看我们是否同路?” 云妍被他的热情感染,也轻笑道:“我们要去孟丘,不知纪兄你……?” “我是回家的,想着绕路去看一位朋友,没想到这坐船的滋味实在是……。我也到孟丘下吧,这船我不想坐了……。”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坐第二次了。 “哈哈……,纪兄你莫不是也不会潜水了?”看他心有余悸的样子,顾灵儿禁不住大笑起来。 从来没有坐过船,那潜水肯定是不行了。 纪云苦笑着摇头,“顾兄弟说的没错,纪某是旱鸭子一个……。” 三人说笑间,周围又有人围了过来,加入聊天的阵营,人群中时不时的传出阵阵笑声。 戴斗笠的男子独自站在船尾,默默注视着这边,目光中满含幽怨。 闲来无事,云妍和顾灵儿去舱室小憩一会儿。 醒来后也不知什么时辰,只觉得腹中饥饿,便吃了些带来的干粮。 云妍走出舱外,只见船老大正站在甲板上,面容有些严肃。 天空阴沉,竟然起了薄雾。 “船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何时能到孟丘?”云妍上前问道。 船老大闻声转过身,“小哥不经常坐船吧?” 云妍微愣,“是,第一次乘坐这么大的货船。”小船倒是坐过的。 “本来酉时就能到的,现在又起了雾,船行驶的速度慢了,可能会晚些。”船老大冲她笑笑,耐心解释。 云妍本来想再问问他水贼的事,但见他又转过头目光凝视着前方,就没好意思再去打扰。 第35章 水贼来了 雾好像又大了些,云妍心中有些不安,正准备下去。 船老大回头见她还在上面,便提醒道:“小哥没事别在上面待着了,前面有道漩涡,等会恐怕会有危险。” 这一看就是不经常出门的人,没事就爱出来看个风景。 “知道有漩涡为什么不避开呢?”一听说有危险,云妍有些担心。 “这是去孟丘的必经之路,我们也走了十多年了,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主要是走这条道近些,他又有多年的行船经验,每次都能安全的避开旋涡。 说完,船老大又对着身边的一个人说道:“通知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加强戒备!减速前进!” “收到!”那人跑去传达命令,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云妍也正准备下去。 突然,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传来。 云妍与船老大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无比的射中主帆上的帆绳。 顿时,厚重的帆布失去了支撑,重重的摔落在甲板上,原本鼓足劲儿的风瞬间消失无踪。 “不好!水贼来了!” 一声急促的呐喊声打破了刚才的宁静,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武器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严阵以待。 舱室中的人听到声音,也冲了出来。 “阿妍,水贼在哪?”顾灵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担心,还是激动。 云妍用下巴示意她看向后面。 薄雾中,一艘不大的船只慢慢显露出来,船头站着十来个劲装男子,皆是黑布蒙面。 中间一个人身穿黑色披风,手持弓弩,正是刚才射中船帆之人。 云妍不由暗暗心惊,在这样雾色弥漫中还能精准的射中帆绳,这样的眼力和箭术非一般人可比。 随着小船缓缓靠近,船老大一声令下,船上的水手纷纷拿起武器,挥舞着砍向试图想爬上船的人。 “上!” 随着小船上的领头人一声厉喝,手中绳子一端的利爪已抛向大船,水贼们抓住绳子,借力飞身而起,跃上了大船的甲板。 船老大挥舞着手中的斧头,怒吼道:“所有人,拿起你们的武器,跟他们拼了!” 水手们纷纷拿起手中的利器,迎着水贼杀了过去。 云妍手持软剑,剑锋凌厉扫向靠近的水贼,竟将对方的刀拦腰斩断。 她心中大喜。 自从拿了流云剑后,她还没有真正同人过过招,这一时更激起了她的斗志。 顾灵儿的武器是把短剑,她手中短剑翻飞,丝毫不落下风。 甲板上展开一场恶战。上来的水贼个个都身手不凡,船老大和水手们丝毫不惧,因为这关乎着他们的生死。 云妍一边打斗,一边注视着周围情况。 小船上水贼首领还立在原地,暂时没有上来。 大船上,除了她和顾灵儿,还有那一对青年男女也手持利刃,加入了与水贼的搏斗。 那一对青年男女身手也不错,竟逼得水贼连连后退。 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却抱着双臂,站立在一旁岿然不动,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小船上的人。 “啊……!” 惨叫声传来,纪云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被一个水贼刀锋扫过,差点被抹了脖子。 “你手里拿着剑,怎么不去反击!” 离他最近的顾灵儿一脚踹倒水贼,将他拖了过来。 “我不会武功……,”纪云脸色苍白,哆嗦着身子缩在顾灵儿脚边。 “不会武功你拿把破剑干嘛?烧火棍啊!”顾灵儿气的只想踹他。 不会武功还不待在里面,上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添乱嘛! “谁说拿了剑就一定要会武功的,我用来防身不行呀……!” “那你倒是防呀!”顾灵儿挥舞着短剑又刺向靠过来的一个水贼。 “不行,这些人太厉害了,防不了……啊!” “小心!”顾灵儿只顾与他拌嘴,却没防备身后砍向她的大刀。 云妍身形扭转,飞身而起,一剑刺破那人胸膛。鲜血溅了她一脸。 第36章 遇到旋涡 于此同时,小船上的领头人动了。 他脚尖一点,飞身掠向大船,手中的弓弩已换成大刀,目标直击云妍。 他在下面观察了半天,这些人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云妍,还有她手中的宝剑。 领头人双脚刚落在甲板上,手中的大刀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云妍。 正在与人激战的云妍感受到背后的风声,剑锋一扫,逼退对面的敌人。同时急速弯腰,堪堪避过领头人的刀锋。 还不待她转过身,领头人的大刀又劈了过来。云妍瞳孔一缩,反手挥剑迎上。 “当!”利器碰撞在一起,震得她虎口发麻。 “好身手……啊……!”领头人话音未落,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领头人回头看去,那个戴斗笠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剑刺向他的肩膀。 “你搞偷袭?” 大刀咣当落地。 其他水贼一见领头人受伤,纷纷舍弃对手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就像是遇到了无形的手臂,猛的拉扯了一把。 众人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云妍和顾灵儿一时没有防备,摔倒在地,云妍的一只手肘刚好抵在纪云的肚子上。 “啊……!”纪云发出一声惨叫,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 与他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船老大的惊呼声。 “不好,到漩涡了!” 众人慌乱起来,船老大果断下令,“所有人都抓紧身边的固定物……!” 此时船上的人摇摆不定,根本就站立不住。 水贼首领意识到了不妙,“撤!” 他捡起地上的大刀,运起轻功,领先朝着船尾掠去。 剩下的水贼反应过来,纷纷跟在他身后,飞跃跳上小船,调转船头,向相反的方向逃离。 小船在大船后面,还没有被湍急的水流波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小船已经不见踪影。 紧接着,更强烈的震动袭来,整艘船仿佛成了狂风中的落叶,任由看不见的力量肆意玩弄。 巨大的风力卷起浪花翻涌而起,落在甲板上,劈头盖脸的浇在人身上。 船上的人紧紧抓住栏杆,缆绳,脸色苍白,浑身已经湿透。 “怎么办?船会不会翻了……?”有人惊呼道,声音里已带着哭腔。 没有人回答他,而甲板下的货物也在剧烈摇晃中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回音。 “船老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要怎么做,你下令吧……!”云妍趁势滚到了船老大身边,撕扯着声音喊道。 船老大行船多年,肯定遇到过很多风浪,有着丰富的经验,现在只能靠他了。 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就只能死在这里。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船老大展现出了超凡的冷静。他刚才就在想办法。 “现在只能让船全力加速,才能有希望逃离这个漩涡,可是主帆已被砍断,如今只能大家都去划桨了……!”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去把帆布扯起来。 云妍抬起头望向桅杆,有内力的人视力要比一般人好,能清晰的看到被砍断的帆绳还有一截卡在桅杆上面。 “船老大,你指挥着大家去划桨,我去把绳子接起来,把帆张起来……!” 听到她的话,船老大的眼中又流露出希望,大声道:“好!” “所有人,想活命的,全部下去划桨!” 船老大的声音坚定有力,试图给惊慌无措的人群带来一丝希望。 众人齐声回应,跟在水手后面纷纷滚进入舱室。下面有专门划桨的地方,是备做急用的。 第37章 平稳脱险 船老大临下去之前,又回头大声叮嘱云妍:“小兄弟,小心点儿,如果这次能顺利脱险,哥哥我请你喝酒!” 云妍想冲他笑笑,可是大船摇晃的更厉害了,翻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浇的她根本就睁不开眼。 “阿妍,现在该怎么办?”顾灵儿没有下去,她是要跟阿妍在一起的。 “在这里等着我!” 云妍闭上眼睛甩甩头,眯着眼睛找到旁边一团粗壮的绳子。她一把抓起,极力稳住身形,踉跄着冲到桅杆下。 纪云也没有下去划桨,他趴在甲板上,紧紧抱住桅杆底部,整个人已经被风浪吹打的不成人样。 云妍无力去管他,她准备将绳子套在自己身上时,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 “我来!”声音强劲有力,而且是那么熟悉。 她惊喜抬头,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张脸……? “死小六……!”她激动的声音里竟带着哽咽。 云妍刚才还在担心,自己这次会不会死掉,还在庆幸姜小六没有跟着一起。 又一波巨浪袭来,云妍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被姜小六紧紧抓住胳膊。 “这等露脸的事只能让给六哥了。”说完,他冲云妍咧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睛被浇的都快睁不开了。 “等着我!” 姜小六接过绳子,找到绳子的一端拿在手上,剩余的挂在胳膊上。 他脚尖用力,矫健的身影已拔地而起,手脚并用,像猴子一样爬上桅杆顶端,抓住断掉的绳索,然后顺着桅杆飞身而下。 同时将手上的两根绳子快速打结,牢牢的系在一起。 随着他的身体慢慢下坠,宽大的帆布缓缓张开,慢慢向上拉伸。 姜小六将多余的绳索丢下,云妍和顾灵儿在下面紧紧抓住,用力的往下拉。甚至纪云也爬过来帮忙。 帆布逐渐舒展,宛如一面洁白无瑕的屏障,紧紧抓住了风的力量。 “成了!”顾灵儿欣喜若狂的大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倒在甲板上,身下又传来一声惨叫。 “啊,我的腰……断了……!”地上趴着的纪云一手抱住桅杆,一手扶着腰,凄惨无比。 “对不起,纪公子,对不起……。”顾灵儿手足无措的连连赔着不是。 由于他们两个都松了手,绳索差点将云妍吊起来。顾灵儿赶紧扑过去帮忙抓住。 姜小六飞身而下,抓住绳索绕桅杆紧紧固定好,又调整好风向。 帆布终于稳定了,船速明显快了起来。 姜小六拍了拍还在哀嚎的纪云,“纪公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下去划桨,有什么情况记得下去叫人……!” 说完,也不等纪云回答,三人踉跄着就下了内舱。 云妍找到船老大,“船家,帆布已经张起来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船老大满怀感激,“放心吧!” 随即,他冲着众人大吼一声:“所有人,帆布已经修好,加速前进……!” 云妍三人也加入了划桨的队伍里,众人什么也不想,只管闷着头用力向前划……。 终于,船渐渐的平稳了。 船老大跑到甲板上,不一会儿又跳下来。 “不用划了,我们已经安全了!”他那风霜日晒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哦哦……,”众人齐声欢呼,随后齐齐躺倒。 太累了! 水手们去清理船上被毁坏的东西,还有舱里的积水。 其他人回去换衣服,刚才卖力划桨,也不觉得冷。此刻被风一吹,冻得牙齿直打颤。 云妍几人也要去换衣服,浑身都已湿透,等会要着凉了。 船老大走过来,冲几人深深作个揖,“今日多亏了几位小兄弟,朱某替船上所有的人谢谢你们。” 今日遇上水贼,还赶上要经过漩涡,如果不是得云妍和姜小六几人相助,他们肯定会性命不保。 哪怕他们水性好,能侥幸逃个活命,可是这一船的货物也是赔不起的。 几人拱手回礼。 姜小六回道:“朱大哥客气了,出门在外,五湖四海皆是朋友,也是靠你经验老到,冷静机敏,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得以脱险。” “哈哈……,好,小兄弟爽快!”船老大转身去忙了。 第38章 你这是易容了吗? 云妍几个人去换衣服。 也多亏了顾灵儿将包裹用油布包好,要不然全部都是湿的。 “灵儿真聪明!”云妍毫不吝啬的夸赞。 “这都是爷爷教的。”顾灵儿俏皮的笑笑。 来的时候,爷爷和师父嘱咐了很多出门在外,应该注意的事情。 知道她们要坐船,这些细节性的生活常识肯定少不了。 两人刚换好衣服,有人敲门。 顾灵儿将舱室门打开。 “六哥,快进来!” 姜小六大步迈进来,手里拿着破烂不堪的斗笠。 “六哥,你啥时候混进来的,我都没看到。” 顾灵儿没想到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就是姜小六,亏她之前还担心他没跟上呢。 “那是,你六哥我是来无影去无踪……。” “别吹了!”云妍煞风景的打断他,“你的面具呢?怎么不戴了?” “对啊,六哥,你怎么变样了?不是听声音,我还真不敢认你……!” 顾灵儿好奇的凑过去,离近一些仔细观察着姜小六的脸,甚至还上了手。 “六哥,你这是易容了吗?是戴的人皮面具吗?” “嘶!”细腻的肌肤被顾灵儿揪的生疼,姜小六没好气的拍掉她的手。 “什么人皮面具,这是真脸,真的!” 云妍也凑过去看,当时在船上她就觉得奇怪,眼前的这张脸看着像姜小六,又不像姜小六。 如果不是她们太熟悉,她还真不敢认他。 “这眉峰高了,眉毛之间也窄了些,眼睛好像也小了点,又好像没小……,脸盘好像也圆润了。啧啧,姜小六,你这怎么弄的?” 云妍伸手用力扯了扯,“这脸皮是真的呀?到底怎么回事?你啥时候还学会易容了……?” 两人在姜小六脸上摸来摸去,扯来扯去的,姜小六忍着疼痛满足了她俩的好奇心。 实在忍不了了。 “好了,看你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小六得意的挑挑眉,“这是顾爷爷给我的奇药,吃了之后可以改变容颜,不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来!” “就是现在没有原来好看些,不过也还不错……。” 姜小六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没有之前英俊,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起码不用戴面具了。 那玩意儿太扎眼,也就图个新鲜。在马棚子里住了一晚后,他就果断放弃了。 姜小六想起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顾爷爷把他叫去,给了他一粒药丸,让他吃下去。 说这是应他母亲的要求,专门为他准备的。吃了后就不用戴面具了。 当时他觉得还是戴面具好点,万一吃了药把自己变成个猪头怎么办? 最后顾爷爷气的将药扔给他,“你爱吃不吃,老夫这药可是金贵着呢。不是你娘来求我,你以为我舍得?哼!”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嘁!有什么啊,爷爷真是偏心,有好东西竟偷偷给了你!哼!”云妍和顾灵儿撇撇嘴又坐回去,满脸不爽。 “我还没说你俩呢!小姑娘家的,才跟人家见一面就扯起来没完没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也不怕被人拐去卖了……?”姜小六赶紧扯开话题,梗着脖子控诉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天知道,他看到云妍她们跟纪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他心里多泛酸。 没办法,他就是个孤独的大侠。 “谁敢拐卖我们俩,那是他自己找死,”云妍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 “好了,你还是戴着斗笠吧,这张脸我瞅着不舒服。” 姜小六举起手上的破斗笠,“可是现在坏了,你给我再买一个。” “好啊,银子都在我这里。”顾灵儿拍了拍怀里的包裹,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行,让他自己买!”云妍夺过包裹,放进储物柜里。 她身上都没多少钱,凭什么他们两个都能带很多钱,得让姜小六把钱花完,跟她一样是个穷光蛋。 姜小六冲顾灵儿挑挑眉,顾灵儿无奈摊摊手,小脸上满是无辜。“我听阿妍的。” “小气!亏我刚才还救了你!” “所以呢,我现在才允许你坐在这里啰嗦起来没完,不然早就将你踹出去了……。” “你敢……!” 两人你来我往,又开启了一贯的吵架模式。 顾灵儿捂住耳朵,默默的退到角落里。大眼睛骨碌碌的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两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见面不到一会儿,就得吵架,她已经习惯了。 第39章 到达孟丘 终于到孟丘了。 等船靠岸停稳后,众人纷纷走出了舱室。 云妍三人拿着包裹也来到甲板上,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灵儿问道。 “现在已过戌时,”船老大走过来。 “啊?这么晚了?那还能找到客栈住吗?”顾灵儿担心的看向云妍。 “客栈恐怕不好找了,小兄弟在孟丘有朋友吗?”船老大问道。 云妍摇摇头,“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 她也有些犯难,不行的话只得找个背风的地方蜷缩一晚,到天亮就好了。 船老大扫了一眼周围,有几个人也站在原地踌躇,估计也是没想到会这么晚,看来也是没地方去的。 “这样吧,”船老大声音提高了些。 “诸位,今天遇到了这样的意外,船到的晚了,给大家带来了不便。朱某也过意不去。今天我们大家也算是共患难了,所以,我提议,如果没有地方去的,今天晚上可以留在船上度过一晚,明天我们再各奔东西,如何?” “真的?哎呀太好了,谢谢船家……!”有人高兴的喊了出来。 “朱某人还要感谢大家,如果不是有你们,我们的船可能也到不了岸……。大家稍微等会儿,等我们把货卸了,再去弄些酒菜来,今天我请客……!”船老大豪爽的挥挥手。 “哦……!”众人欢呼。 云妍和顾灵儿也很高兴,不用担心今晚上会受冻了。 几人又回到舱内,把东西放好。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喊,货已经卸完了,船老大邀请大家去吃饭。 留下来的人有八九个,其中就有那两个青年男女,还有一个纪云。 “纪公子,你怎么也没走?”云妍过去打招呼。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里。” 纪云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只是走起路来感觉浑身都疼,一瘸一拐的。 船老大笑道:“纪公子腰上佩着宝剑,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谁曾想……。” “谁曾想你这么不中用!”顾灵儿俏皮的把话接过来,惹得众人又哄堂大笑。 纪云讪讪道:“给大家添麻烦了,多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他冲顾灵儿深深作揖,刚才他差点被人抹脖子,确实是顾灵儿救了他。 顾灵儿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看到有危险就赶紧躲起来,别往前凑……。” 船老大命人去城里买回了酒菜。 他们经常来往于孟丘,也认识很多人,这点事情对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 大家围成了一圈,船老大举起酒杯,“在下姓朱,叫朱大贵,今日有缘认识兄弟几个,再次感谢诸位的鼎力相助,来,我干了……!” 朱大贵一饮而尽,他没有要求大家都干了。出门在外,大家也不敢喝太多,就随意吧。 众人都做了自我介绍,算是认识一下。 纪云,大家都认识了。 姜小六还是自己的名字,云妍和顾灵儿因为是女扮男装,所以没办法说出真名,还是云书和顾山。 那青年男女是一对夫妻,男的方志勇,女的林秀英,夫妻俩不拘小节,性格豪爽,竟然是漕帮的人。 他们此行是出来办事的,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能结识到一些朋友,也算值了。 众人说说笑笑,愉快用餐。吃饱喝足后,进了内舱休息。 翌日一早,云妍三人整理好装束,背着包裹出了船舱。 因为昨日船上打斗,损坏了一些东西,所以今日朱大贵就下令停运一天,做下修整。 方志勇与林秀英准备走了,看到云妍等人出来,又转回来,拱手施礼。 “姜兄弟,云兄弟,方某就住在离京城不远的方平小镇上,几位如果有机会路过,可一定要到家中做客……。” 方志勇见云妍三人仪表堂堂,身手敏捷,又都是侠义之人,心中甚是喜欢,真心想结交为朋友。 云妍三人也抱拳回礼:“多谢方大哥与嫂子的邀请,改日一定去拜访!” 方志勇夫妇告辞离去。 第40章 打听消息 纪云走过来。 “云兄弟,你们下一步准备去哪儿?要不我们结伴同行?” 见他腰间松松垮垮的宝剑,顾灵儿不由轻笑:“纪公子是觉得跟我们同行安全吧?” 纪云丝毫没感觉到不好意思。“没错,几位武功高强,又都心怀正义,纪某跟你们在一起心中踏实。” “不好意思了,纪公子,我们可能要在此逗留些日子,不能与你同行了。”云妍客气道。 她可不是嫌弃纪云,而是要查找暗夜组织的下落,一时半会儿没打算离开孟丘。 “啊?你们……不走了?那……告辞了。”纪云有些失望,拱了拱手,耷拉着肩膀一个人转身走了。 朱大贵刚好走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云兄弟,刚才听到你说要在孟丘停留几日,朱某对此地颇为熟悉,你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出来,老哥哥义不容辞……!”朱大贵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显真诚。 云妍几人帮了他大忙,甚至可以说救了他等性命,他也想回报一二。 云妍不由心中微动。 “朱大哥,这孟丘的山地多吗?” “多得很,你听听这名字,孟丘,这里半边倚山,半边临水,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 孟丘水源便利,农业灌溉有着先天的优势。所以,这里历代很少闹饥荒。 再加上山脉居多,矿产资源丰富,这些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孟丘的人生活富足,安逸。 “朱大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云妍见朱大贵对孟丘的风土人情很熟悉,又经常来往于此,想必对暗夜组织也会了解一些。 “打听谁?”朱大贵问。 “暮天!” “什么!”朱大贵惊的脸色都变了。 他看了看云妍白皙娇嫩的面容,心中暗暗叹口气。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云兄弟,你跟那暮天有仇?” “朱大哥为何这样问?”看他的表情,云妍就知道朱大贵肯定知道些什么。 “来找他的除了寻仇,还能是为的啥。难道云老弟是来找他叙旧的?”朱大贵的脸色又恢复正常,不由调侃道。 “朱大哥说笑了,我就是来找他讨债的。” 一笔血债! 码头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朱大贵领着他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云姑娘,恐怕你的这些债讨不回来了。”朱大贵的话惊到了云妍三人。 “你……你怎么知道……?” 朱大贵指了指云妍和顾灵儿,笑的并无恶意。 “你们两个一上船我就知道是女娃,凭我朱某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混个啥?” 云妍尴尬的摸摸鼻子,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没想到早就被人看穿了。 “让朱大哥见笑了。” “无妨,”朱大贵摆摆手,不甚在意。“出门在外,是应该这样做,云姑娘不必在意。” “朱大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顾灵儿问。 “因为暮天已经在几个月前死了……。” “朱大哥,这消息准确吗?”云妍听师父说过暮天已经死了,但是没有人能证实他真的死了。 “千真万确,我有个朋友以前就是跟着他混的……。”朱大贵回忆起三个月前的事情。 他朋友叫蒋大庆,两人十几岁就认识。蒋大庆功夫不错,但是人却浮躁的很,不愿跟朱大贵一样赚这辛苦钱。 一个偶然的机会,蒋大庆遇到了暮天,就跟着他上了山。渐渐的,朱大贵就与他断了联系。 大概几个月前,朱大贵的船装完了货,准备返回通水时,有人惊叫,说在舱里有个人快死了。 朱大贵跑过去一看,那人就是蒋大庆。他受了重伤,强撑着上了船,结果失血过多就昏了过去。 “那他现在人呢?”顾灵儿问道。 “死了,伤势太重,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我随身带的伤药全给他用了,也没支撑到船靠岸。”朱大贵想起来那一幕心中还很难受。 “他说暮天死了,被他的仇家找上了门,一夜之间山上的人全被杀了,尸横遍野,他受了重伤,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就想着回家去,没想到……。” 朱大贵说的这点倒是跟师父打听来的差不多。 看来,暮天已死的消息是真的了。 第41章 暮天有个儿子 “朱大哥,传说那暮天成名多年,武功高强,功夫一流,什么人有这个能力杀他?”姜小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暗夜组织在杀手界也是很有实力的,特别是有暮天的威名在,很多同行见了更是绕道走。怎么会轻易被人连老窝都端了? “不知道,大庆只说是暮天的仇人,仇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不过,暮天死后,有来往的客商议论,说暮天是被人提前下了毒,所以仇人找上门的时候,他才无力反抗的。反正说啥的都有……。” 朱大贵来回跑船运货,接触的人多,三教九流啥人都有。暗夜组织首领暮天被杀,当时在孟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坐船上没事就爱议论,都巴不得把自己听到的那点事全部说出来,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显得自己懂的很多。 因为蒋大庆的死,朱大贵对此事就关注多了些。 “暮天就没有家人吗?”云妍想起师父说暮天有个儿子。 “有,大庆说他有个儿子,现在应该有二十来岁了,当时没在山上,所以逃过一劫。至于后来咋样,就没人知道了。” 朱大贵说的情况跟南不尘打听的差不多。 云妍现在基本能确定,第一,暮天是真的死了,死在了三个月前。第二,他确实有个儿子。 “朱大哥,谢谢你说的这些情况,也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们现在就告辞了。”云妍谢过朱大贵,就准备离开。 “云姑娘……!”刚走了两步,又被朱大贵叫住。 云妍转身诧异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朱大贵。 “朱大哥,还有事吗?” 朱大贵心里在犹豫,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说了对云妍有没有用。 云妍看出了他的犹豫。 “朱大哥,我叫云妍,她叫顾灵儿,萍水相逢,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朱大哥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会为你保密的。”云妍以为他有顾虑,是担心遭到报复。 “不,我不是这意思,”朱大贵摇头。 报复他倒不怕,暮天的死在孟丘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段时间,很少有人再提起了。 朱大贵想了想还是说了,云妍把真实姓名都告诉了他,足以证明没把他当成外人。 “我也不知道这话对你的事有没有用,我就听大庆说,杀暮天的人看着不像是江湖上的人,也不像杀手,就感觉像……像……”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像是有钱人家豢养的死士?”姜小六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对!”朱大贵肯定道。 他没有见过死士什么样,但是来往的有钱人很多,他们身边跟着的家丁和护卫他见过,对主人是绝对服从,绝对忠诚。 大庆说,如果是有人派杀手来寻仇,上来肯定要说自己是拿人钱财,受人所托,让那人报仇也别来找自己之类的话。 可是,那些人来了什么都不说,甚至都没有去确定暮天的身份,就大开杀戒。 当时山上也有近三十人,个个都身手不凡,对方的人只有二十来人,想要杀死暗夜的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是,那些人就像不要命似的,见人就杀,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完全就是个杀人机器。 所以,大庆才说他们不像是杀手,更不像是江湖上的人。 朱大贵的话让云妍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死士,那就有可能是有钱人或者是当官的派去的。 当官的? 师父分析过,云家被灭门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云家确实有祖传的宝贝,被人觊觎了。第二,就是父亲有可能是得罪了京城里某个大官,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云妍觉得整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暮天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呢? 第42章 倾慕我就直说 告别了朱大贵,云妍三人去取回马匹。因为来的晚了,耽误了人家时间,她就多付了船家银子。 “阿妍,接下来去哪儿?”顾灵儿问。 云妍抬头看看天,快正午了。 “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吃过饭再说。” 暗夜原来的营地在孟丘北边的宝儿山,云妍想去看看,最好是能找到暮天的儿子。看能不能问出些情况出来。 既然来了,她就要确定暮天到底是不是当年杀她全家的凶手,背后的雇主又是谁? 三人一起去找了客栈住下,姜小六又买了新的斗笠,又挡寒风又能遮脸。 今天不用住马厩了,也不用坐在屋顶上吹冷风。客栈里有吃有喝有床睡,多舒服啊。 他娘如果知道他受得这些罪,会不会后悔逼着他戴那个破面具。 云妍和顾灵儿也没有再刻意装扮。 两人身材纤细,又发育的很好,反正怎么装扮也能被人认出是女儿身,索性就这样吧。 只是简单的梳了高马尾,穿了一身男装。 “真不知道你那张脸有啥可遮的,长得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人,还真的以为自己很好看。” 云妍见他拽拽的将斗笠往下压了压,不由得出口讥讽。 “我这张脸还不好看!”姜小六指着自己的脸睁圆了眼睛,满脸的不服气。 “小时候是谁说的:小六哥,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嫁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姜小六模仿着云妍小时候的样子说话,逗的顾灵儿在一旁咯咯的捂着嘴笑。 “我那是小时候不懂,眼瞎!”云妍的俏脸霎时变得通红。 她不记得自己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可灵儿和姜小六都说她说过。 姜小六时不时的拿出来堵她,都成她的黑历史了。 “好了,倾慕我就直说,也没啥可害羞的,毕竟喜欢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姜小六痞痞的嘚瑟模样,终于惹得云妍朝他下手了。 直到打得他抱着头连连求饶。 “灵儿,走,咱们吃饭去。” 顾灵儿扭头朝姜小六做个鬼脸,挎着云妍的胳膊下楼去吃饭。 姜小六坐在地上,幽深的眸子里露出淡淡笑意。 这丫头心中装有滔天的仇恨,时不时的要让她发泄一下,不然郁结在心里时间久了,她会生病的。 三人下午出去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地形,了解了宝儿山的大致方向。又准备了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直到太阳落了山,才回了客栈。 客栈里这会儿正热闹,一群人正围成一个圈,兴致勃勃的听人讲故事。 “哎,你真的看到水贼了?长什么模样?”一个人问道。 听到他们在议论水贼,准备上楼的云妍三人停住了脚步。 人群中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酒壶,脸色微红,已经有些醉意了。 “长的可好看了,反正比你好看……。” “你就吹吧,长的好看会去当水贼?我可听说了,昨天晚上在江上就有人碰上水贼了,那长的是凶神恶煞,好不吓人……。” “对,我今天在码头搬货时看到了,那船都被打的稀烂,不过好像人没事……。” “你可拉到吧,真的遇到水贼人会没事?早就被杀了扔江里喂鱼了,你可真能吹……。” “哈哈哈……” 那人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被围在中间的年轻人嗤笑一声,半眯着眼微醺。 “真是一群无知,我昨天晚上亲眼看到的,那人胳膊受了伤,流了好多血,被人搀扶着说要去找大夫,他们都叫他暮老大,你可别死啊……嗝!” “真的?”众人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竟然有了几分相信。 云妍眸光一闪,暮老大?姓暮?哪个暮? 她与姜小六对视一眼,已经明了彼此的意思。 第43章 跟踪二胜子 店家看那年轻人说的倒像是真的,担心他后面再说出更劲爆的消息,给自己招来麻烦。 他赶紧走过去,“二胜子,你喝多了,赶紧回家吧,等会儿你家婆娘该拎着棍子来了,我这小店可禁不起你们闹腾……。”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她敢!老子昨天才给她赢了钱,她不得……消停几天啊……。”二胜子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老板,结账……!” “哟,二胜子,看来昨天没少赢钱啊,今天都不赊账了……。” 众人打着哈哈,二胜子也不理睬,结了账就踉跄着往外走。 由于天冷,街上行走的人也不多。 二胜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了两道街,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解开腰带正准备放放水。 突然,冰冷的感觉袭上脖颈,顿时吓得他尿又憋了回去。 “啊……饶命……!” “闭嘴!再叫就杀了你!” 一把短剑抵在他脖颈处,吓得他立即噤了声,酒意全消。 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出来,宽大的斗笠遮住了脸。 “说!你昨天在哪遇到的水贼?” “水贼?我……我不知道啊……,好汉饶命……那都是我胡诌的……啊!”二胜子吓得浑身直哆嗦,下面的水闸彻底打开,顺着裤子往下流。 “咦……好恶心!”顾灵儿撤掉短剑,捂着鼻子离他远一点。 姜小六蹙了蹙眉,抓住二胜子的衣领将人提溜到一边,大手又抚上他的脖子。 “只要你说了实话,我就放你回家,不然就掐死你……!”说着,手上缓缓用力收紧。 “咳……咳咳……你松开……,”二胜子双手使劲儿掰着脖子上的大手,试图能呼吸点新鲜空气。 可那双手却像铁钳子一样,越收越紧。 “我……说,我说……。” 姜小六大手一松,二胜子的身体顺着墙壁滑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说!把你昨天看到的都说出来!”云妍娇斥道。 二胜子指了指身后,“就在北街离赌馆不远……,我昨天晚上从赌馆出来,走了不远就遇上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受了重伤,他们在找大夫……。” 北边是靠近码头的地方,可是水贼早就逃走了,怎么会那么晚才去找大夫?而且方向也不对啊!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水贼?” “我是自己瞎猜的,吹吹牛不行啊……。”二胜子都要哭了。他这会儿酒劲儿全醒了。 他们都在说水贼,他就想起昨天晚上见的那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是湿的,一个个冻得像三孙子一样,倒是很像水贼。 一时逞能就嘴贱说自己见过,没想到却招来了祸事。 “那附近有医馆吗?” “有,赌馆附近就有个医馆,因为那里经常有人打架受伤,医馆生意很好。” “你确定那些人喊的是暮老大?而不是其他?”云妍又问。 如果不是姓暮,她们倒也不必管这些闲事,毕竟缉拿水贼这是官府要做的事。 “好像是……吧?”二胜子这会儿倒不敢确定了。 “到底是不是!”姜小六又伸出了手。 “是……是是!”二胜子点头如捣蒜。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顾灵儿看向云妍。 “去,”云妍犹豫了一下就下了决定。 不管是不是看过就知道了,如果真是她们要找的人,那也省的再上山了。如果不是,明天再上山也不迟。 三人问清了医馆的名字,就放了二胜子。 然后顺着他说的方向,来到了北街,找到了那家赌馆。 夜幕下的赌馆此时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 第44章 找到医馆 过了赌馆,再往里面走过几个店铺,就是医馆。 “邢记医馆,”不用说,大夫肯定姓邢了。 医馆里人也不少,云妍和姜小六等在外面,顾灵儿进去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她们想找的人。 里面看病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或者是小孩子。这几天又冷了,生病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三人就在外面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着,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医馆门口。 终于,里面的病人都走完了。大夫要关门准备休息。 突然,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进来后直接将门又关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老大夫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问。 天天晚上都来这出,他心想要不要将医馆关上一阵子,躲躲晦气。 没人回答他。 云妍走进里面,从里到外看了一遍,出来时面带微笑。 “老人家,您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老大夫看着年纪跟顾爷爷差不多,云妍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温柔。 “我这里是医馆,你们有什么可问的?”老大夫看她态度温和,心里稍安。 “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受伤,来你这里医治?”云妍直截了当问。 “你们……?”老大夫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会不会招来灾祸。 “老人家放心,他是我们的朋友,昨天我们走散了,一直没找到他,有人说看到他进了你的医馆,所以就来问问情况,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云妍语气轻柔,面带微笑,老大夫终于放下了戒备。 “是有这么一个人,哦,是几个人。身上都有伤,其中一个人伤的最重,肩膀都穿透了,流了好多血,不过他们态度很凶,可不像这位小姑……哦……小公子这么好说话。”老大夫抬手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差点就说错话了。 “那你以前可见过他?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顾灵儿觉得应该是那个水贼没错,她可是亲眼看见六哥一剑刺穿他的肩膀。 老大夫摇摇头,“老夫从未见过,也不认识,不过听其他人好像叫他老大……?还是木老大……?” 云妍眸中闪过惊喜,“老人家,那人有多大年纪?你确定喊的是暮老大?”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挺俊朗的一个年轻人,至于是不是木……,老夫也不敢确定……。”其实他听的很清楚,那人喊的就是木老大。 但是他又怕万一不是这姑娘要找的人,这些人都带着刀剑,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还是不确定吧。 云妍看向姜小六,“你怎么看?” “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人,”姜小六单手磋磨着下巴,表情若有所思。 应该是昨天晚上的水贼头领没错,至于他是不是暮天的儿子还不好说,也许人家姓沐呢? 他又问老大夫,“您给他治伤后可知他去了哪里?” 老大夫摇头,“老夫哪里敢问他住在哪里,但是,他肯定不会走太远。” “为何?” “他身上的伤在水里泡的太久,又失血过多,短时间内不会好……,需要勤换药,哦,对了,他说了明天会再来……。” “明天?”云妍的眼神瞬间亮了。 老大夫默然的点点头,他突然觉得那个人应该不会是他们的朋友。有点后悔话说的有点多。 该问的都问了,其他的老大夫也不知道。 云妍决定明天再来。 三人开了门准备走,老大夫却开口叫住他们,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三位好汉,如果明天晚上他来了,你们要说话能不能去外面说,我这小本生意,还要养一家老小……。” “老人家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为难的。不过,今天我们来过的事你就莫要再讲了。”云妍温声安抚老大夫。 她们是要找人,但是也会为老大夫的安全着想,绝不会牵连无辜。 “那就好,那就好……” 第45章 换药 回去的路上,顾灵儿忍不住问道:“阿妍,你确定那个人是暮天的儿子吗?” “不确定,”云妍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心中的悲苦情绪又决了堤似的往外涌。 “但是,同样是在孟丘,又同样都是姓暮,这样的巧合可不多见,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能放过。”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线索。 师父说了云家人身上的伤口像是暮天所为,云妍就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她了解师父,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说出来。 暮这个姓可不常见,她不认为这会是巧合。 再加上朱大贵说的暮天的死因,云妍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暮天的死跟自己有关,跟云家有关。 所以,她一定要找到暮天的儿子,确定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不能心急。 师父说过,复仇的路会很艰难,也许最后她会如愿,也许她会死在半路上。 但无论是哪种结果,她都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余生唯一要做的事情。 云妍看向身边跟着的顾灵儿和姜小六,眼神中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终究还是拖累了他们。 …… 夜色如墨,寒气逼人。 医馆内,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小徒弟看了看明显不在状态的师父。 老大夫心神不宁,眼神时不时的瞟向门外。 “师父,您是不舒服吗?现在没人了,不如我来锁门,您回去休息?” “哦……,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锁门。”老大夫总算回了神,摆摆手,让小徒弟先走。 徒弟走后,老大夫又等了一会儿,可能觉得今天不会再来了,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起来准备关门。 他刚关了一扇,另一扇门却怎么也推不动,抬头一看,一张惨白无色的脸出现在面前。 老大夫吓得手一哆嗦,手里拿来加固顶门用的铁棍掉落地上,刚好砸在脚指头上。 “嘶……!”老大夫疼的直抽凉气,脸上褶子都变形了,却也顾不上被砸疼的脚。 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来……来了?” 来人面容憔悴,脸色煞白。正是前天晚上受伤的那个年轻人。后面跟着两名手下。 老大夫眼神不由的往门外瞅了一眼。 年轻人以为他要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踪,冷笑一声。 “别看了,后面没有人,你赶紧给小爷换药,换完了我们就走!”说完,他一屁股坐在老大夫的座位上,身体看起来很虚弱。 “哎!”老大夫收回心神,赶紧取出准备好的伤药,棉布,为他换药。 伤口前天来的时候,已经泡的发白,就像泡浮囊的猪肉一样,看着渗人。 现在过去了两天,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是边缘已经出现了腐肉。 老大夫拿着刀片刮去腐肉,疼的年轻人浑身抽抽,嘴里唏嘘不停。脸色更白了。 老大夫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用麻沸散,心里一惊,手下的就重了些,把旁边的好肉也割下来一块儿。 “啊……!”年轻人疼的直跳脚。 “对不住……对不住……。”老大夫额头冒出冷汗,手哆嗦不停,拿起棉布把冒出来的血沾干净。 幸亏在后背上,没人看得见。 “没事,你只管弄,小爷不疼……!”年轻人大度的摆摆手。 其中一个手下拿起棉布擦去他脸上疼出来的汗。冲老头凶巴巴道:“你不会轻点儿,想疼死我们老大?” “哎,我轻点,轻点……。”老大夫不敢再分神,集中精力把后背的伤口清理干净。 又转到前面来,少不得又是几声惨叫。后面没用麻沸散,前面就更不能用了,要不说不清。 看着前后一样的伤口,老大夫又分了心。这是谁下手这么狠,竟然来了个对穿。 第46章 跟踪暮老大 好不容易清理好了,两人都累出了一身汗。 接下来上药,包扎。 “好了。”老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么冷的天还能出这么多汗,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他习惯性的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却没有再提过两天换药的事。 年轻人今天态度很好,还付了药钱。 老大夫满脸堆笑的看着人出去,随后立即关门,插栓,并用铁棍顶上。 年轻人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响,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摇头。 “走吧。”几人急步离去。 医馆对面的暗影里,快要冻僵的三个人终于来了精神,哈了哈冰凉的手,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穿过几个宽阔的大街,又拐了几个胡同,七拐八拐,绕的人晕头转向。 姜小六甚至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发现了,这些人是故意绕他们的。 终于,在一片又矮又破的土房子门口,几人停住了脚。 领头的年轻人机警的环顾一下四周,一个手下上前敲门。 门开了,几人进去,将门关上。 “怎么样?有没有人来过?”年轻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蹙眉问开门的人。 “回暮老大,一切正常!” 门外的云妍三人身子紧贴门上,清晰的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真的是暮老大! 三人眸子里涌出惊喜。 “会不会他说的是木头的木,或者……?” 姜小六话未说完,就遭来前面两道目光的谴责。 他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云妍看了看比她高不了多少的院墙,脚尖一用力,身体拔地而起,越过墙壁,轻轻落入院子里。 姜小六和顾灵儿随后跟上。 院子不大,但是却破烂不堪。跟外面街道上的繁华奢侈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主屋里亮着灯。 屋内,暮老大脱了鞋坐在床上,盖上破被子。面前站了四个人,正眼巴巴瞅着他。 “暮老大,我们还得在这里待几天?你的伤咋样了?我们明天可以离开了吗?”一个人问道。 其他三个人附和点点头,表示跟他一样,也想知道答案。 暮老大低头看了看肩膀上的伤,声音有些虚弱,“不知道,大夫没说让再去换药,应该没事了吧?” 大夫交待让多吃些好吃的补补,最好是买些肉,骨头啥的炖汤喝,伤口愈合的快些。 可是,他马上连稀粥都喝不上了,哪里有钱买那玩意儿。 “真的!”几人惊喜的互相看一眼。 “暮老大,你伤没事了,我们以后怎么办?还去做水贼吗?” “不做了,打死都不做了!” 暮老大懊恼的捶了捶床板,一用力又扯到了受伤的另一边,疼的他龇牙咧嘴。 做什么水贼,一分钱的货没抢到,还差点死在江里面。现在穷的马上就饿肚子了。 还不如他在山上呢,饿了可以猎一些野鸡野兔,虽然也是穷,起码不用饿肚子。 也怪他穷疯了,听人家说澜江上有一伙水贼,专门抢来往商船上的货,然后拿去卖钱,运气好了还能抢很多银子,不愁吃不愁喝的。 于是他就心动了。 从小在孟丘长大,身边的几个兄弟水上功夫还行。 暮老大就决定先干他一票试试水,如果成功了,他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事业。 但是,他也想好了退路。万一失败,被官府追踪,起码不能暴露了自己。 于是,暮老大便带着兄弟们去了通水,在通水雇了一艘小船。激情满满的准备了几天,他终于忐忑的迈出了第一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宏伟事业的第一票竟然就遇上了硬茬。 他先射断了船帆,阻止了大船前行的速度。可谁能想到船上竟然还有高手。 暮老大观察了一会儿,心中有了数。 他只要杀了那个最厉害的,然后再进船仓里抢东西。 哪怕是抢几包货物出来,能换着钱,他今天就算没白来。 第47章 穷困潦倒的贼 谁曾想,事与愿违。 眼看他就要得手,却被阴险小人从背后偷袭,刺中肩膀。更倒霉的是,还遇到了旋涡。 值得庆幸的是,他人比较机灵,看到势头不对,急忙带着兄弟们撤退,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本来他们原路返回,很快就可以靠岸。哪曾想那天晚上起了雾,经验不足又慌里慌张的一群人就迷了路,在江面上转起了圈圈。 暮老大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人也晕晕乎乎的。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船也翻了。兄弟几个拉着他,好不容易摸到了岸边,大家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几个人上岸后走了一段路,才发现竟阴差阳错的又回到了孟丘。 暮老大在水里泡了半天,整个人意识已不太清醒,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在坚持。 手下的人明白,他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延。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他就近找个医馆治伤。 直到现在,暮老大还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没想到还能捡条命回来。 所以,他再也不想当水贼了。宁愿穷着。 听了暮老大的话,几个手下都沉默了。 他们这次不但没弄到钱,还损失了好几个兄弟。 一个小个子红着眼眶说道:“暮老大,不行我们还回山上吧,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好,我们再歇息一晚,明日就回。”暮老大微微叹口气。 他也想回去了,只是身体还很虚,身上没力气。明天回去后抓只鸡熬汤喝,说不定就好多了。 “谁!” 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吓得几个人立即围着暮老大,做出了防御姿态。 屋外的姜小六无语的看看顾灵儿。 顾灵儿抱歉的吐舌头,她不是故意的。 她也没想到做水贼的人会这么穷,连肉都吃不上。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外面是哪条道上的朋友,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好汉!”屋内的人在催了。 得,进去吧。 姜小六耸耸肩,率先破门而入。 “是你们?” 暮老大看着进来的三个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惊讶问道:“你们没死啊?” “你才死了呢!”顾灵儿俏脸一沉,忍不住骂了人。 什么人呐?会不会说话,一上来就咒人死。 四名手下颤抖着身体护在暮老大身前,惊恐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们认出来了,这个戴斗笠的就是伤了暮老大的人。 云妍冷冷的看了一眼屋内。就只有几件破烂的家具,也就暮老大身下的床看着还干净点,其他的都布满灰尘。 这里应该好长时间没住人了。 屋里冷的像冰窖,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 “你姓暮?”她冷冷问道。 “你……你是谁?问这干嘛?”暮老大被她冰冷的目光盯着,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问你答,回答好了我今天就饶了你,不然的话,今天你们就都埋在这里吧!”云妍的声音冷的像冰碴子一样,让几人心里不由自主打个哆嗦。 暮老大不服气的张了张嘴,想怼过去,可看到姜小六递到眼前的利剑,又不甘心的闭了嘴。 “你姓暮?”云妍又问。 暮老大半天没吭声,只是垂下了眉眼。 姜小六手里的剑又猛的往前递了递。 “是姓暮!好汉手下留情……!”一旁有人惊慌失措出了声,暮老大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哪个暮?”姜小六问刚才说话的人。 “哪个暮……?”那人目光闪烁看向暮老大。 “这位爷,我们都不识字,不知道是哪个暮,就知道姓暮。”他讪讪道。 “暮天是你什么人!”云妍陡然一声厉喝,凌厉的眼神射向暮老大。 暮老大惊愕的抬头看向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他又快速低下了头,不发一言。紧紧抓住被子的手在颤抖着。 第48章 暮天的儿子 看他这表情,云妍更加认定了他跟暮天有关系。 “你是暮天的儿子?”她步步紧逼。 暮老大身躯微微抖动,手背因为用力已经泛白。眼眶有些发热。 爹都已经死了,这些人还不肯放过他,还要赶尽杀绝!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股倔强。“小爷今日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这么说,你承认是暮天的儿子了?”姜小六狡黠问道。 “你们已经杀了他,还想怎样?他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赶尽杀绝!”暮老大瞬间红了眼眶,大声吼道。 几个月来,他像丧家犬一样到处东躲西藏,被人追杀,好几次都差点丧命。幸好孟丘的山地多,他仗着对地形熟悉,躲过了一次又一次险境。 这段时间平静了,他以为那些人找不到他已经放弃了。 就想着带兄弟们下山讨个活路,当水贼挣点快钱,不曾想不但没挣到钱,还受了伤,现在还被人堵在这里。 暮老大越想越觉得委屈。 算了,他现在受了伤,仅剩的几个铜板还都给了大夫,现在身无分文,兄弟几个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与其以后饿死冻死,还不如今天就死在这里,也不算暴死荒野了。 他吸溜吸溜鼻子,抹去了眼中的泪,“没错,我是暮天的儿子,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请放了他们几个。我们家的事跟他们无关。” 云妍点点头,看不出这人还挺义气。 “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杀你爹的人跟我们没有关系。”云妍走过去,扒开挡在暮老大身前的几个人。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暮老大定定看了云妍好一会儿,最后相信了她说的话。她的眼神真实,坦荡,并没有带着杀气。 “你问吧。” 云妍看了一眼其余的四个人,“让他们回避。” 四个人担忧的看向暮老大,暮老大点点头,四人没办法,只能出去了。进了旁边一间屋子,像是个灶房。 姜小六跟了出去,站在外面防止有人偷听。 云妍瞅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只能继续站着。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云妍问道。 “暮雨。二十……一岁。”暮雨翻眼看看她,问这些干嘛? 暮雨?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十年前,京城的一个官员家里一夜之间满门被屠,无一活口,你……可知此事!” 云妍双目直直盯着暮雨的眼睛,一眨不眨。暮雨眸中的那一丝慌乱被她牢牢抓住。 暮雨极力的想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但是心跳却剧烈的犹如擂鼓般争鸣。 云妍凌厉的目光让他无处逃避,无处遁形。 他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云妍突然提高了声音。 暮雨身体猛一激灵,“知……知道,听说过……。” “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 暮雨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内心在痛苦的挣扎。看来今天还是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有人验过尸体上的伤口,是被暗夜首领暮天的宝刀所伤,暮雨,你怎么解释?” 暮雨睁开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惨然一笑。“你是云家的人?” “这么说,真的是你爹!”云妍愤怒的上前一步,五指掐住暮雨的脖子,眼眶瞬间腥红。 一旁的顾灵儿也红了双眼。 姜小六也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你……你放手……,我……有话……说,”暮雨并没有反抗,只是拍了拍云妍的手,喉间用力的挤出几句话来。 云妍掐着他的脖子,手臂用力一甩,暮雨的身体从床上狠狠被扔到地上。痛的他捂住受伤的肩膀不住的哀嚎。 “谁!” 门外传来姜小六的呵斥声。 顾灵儿推开门跑出去。“六哥,怎么了?” “有人偷听,你在这看着,我去看看。” “你小心点……!”她话未说完,姜小六已飞跃而起,向着前面的人影追去。 第49章 有人偷听 顾灵儿去了旁边的屋子,看了看那四个人都在,她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云妍问。 “好像有人偷听,六哥去追了。” 云妍回过头问蜷缩在地上的暮雨,“是你的人?” 暮雨的脸苍白无色,挣扎着坐起来。“不是,我身边就剩他们四个人了。” 他怕云妍不相信,又保证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如今我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就没必要瞒你,等会儿你的同伴回来你可以问他,我的人没有那么厉害……。” 暮雨自嘲苦笑,那四个人也是流落街头的孤儿,打架打多了也练得身手不凡。 而自己却是因为天生力气大,跟着爹也学了一些功夫,除了一手百发百中的好箭法,其他的功夫也不怎么样。 不大功夫,姜小六回来了。 “人呢?” “跑了,没追上,”姜小六懊恼。 那人轻功丝毫不逊色于他,他担心云妍和顾灵儿这边,所以追了一段路就回来了。 “先不管他。”云妍又回过头看向暮雨,目光森冷。 “说说吧,你爹为什么要杀云家,他跟云家有仇?还是受人驱使?我要你如实招来,不然,等待你的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云妍娇艳的脸上带着满满的肃杀之气,暮雨只感到心惊胆战,哪里还敢隐瞒半分,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暗夜与其说是个杀手组织,其实就是个土匪窝。首领暮天就是个土匪头子。 暮天性子粗鲁,爱吹牛,喜欢被人追捧,还有些贪财。凭着一把紫金宝刀,成名于江湖。 年轻时年少气盛,脾气暴躁,也做过不少错事,得罪了一些人。 后来成了亲,有了孩子。 为了躲避仇家,他便带着妻儿与一帮手下躲避在了地形险要的宝儿山上。当起了山大王。 时间久了,因为没有财源进项,很快就坐吃山空,暮天开始为生计发愁。 后来,手下人出主意,让他领着大家去下山抢劫。可是干了一票后,他就收手了。 孟丘来往经过的有钱人也不少,看着那些拖家带口的老老小小的他又不忍心下手。最后被妻子知道了还痛骂他一顿。 有一次,官府悬赏捉拿要犯,看着那高额的赏金,暮天心动了。他带着兄弟们辛苦了几天几夜,终于帮官府抓获了罪犯,得到了赏金。 从那之后,开始有人找到他,出高价让他去寻人,杀人。最后,土匪窝逐渐演变成了杀手组织。暮天还给组织起了一个名字,叫暗夜。 但是,暮天也有自己的原则,不杀老弱妇孺,不杀穷苦百姓。只杀有钱人,杀奸恶之人。 所以,他一年到头也接不了几个单,生活过得甚是拮据。 十年前,有一人寻到暮天,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京城里有一官员。 此官贪婪成性,好色如命,仗着权势欺压良善百姓,不仅蛮横地夺走他家的稀世珍宝,还肆意玷污他那如娇花般的妹妹,最终将人迫害致死。 因此,那人对那当官的恨之入骨,欲行报复之举,怎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无奈之下,只好出重金恳请暮天仗义出手,替天行道。 那人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那官员家中有搜刮来很多的金银财宝,倘若暮天能将那当官的斩杀,他家搜出的财物皆归暮天所有,而他只求能拿回自家的传家之宝。 而当时的暮天正值穷困潦倒之境,再加上那人对他如潮水般的大肆吹捧,说暮天乃侠义心肠,定能帮他夺回祖传宝物。 或许是被人夸得如坠云雾,迷失了心智;又或许是被那金灿灿、银闪闪的光芒迷了眼睛,几杯烧酒下肚,暮天就带着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跟着那人去了京城。 第50章 被人利用的暮天 暮天一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回来。而且是一个人。 他回来后二话不说,就带着妻儿和手下的人搬离了原来的住处。 从那之后,素来随心所欲的暮天变得沉默。并经常做噩梦,常常从梦中惊叫着醒来,一个人默默的坐到天亮。 他的异常让妻子心生不安。 在妻子一次又一次的苦苦追问下,被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暮天终于说出了自己去京城犯下的滔天罪恶。 他杀了人之后,去了之前约好的地点去等雇主。 一来是索要剩下的佣金,二来是让雇主看看他从云家带出来的财物里,有没有他家祖传的宝贝。 可是,暮天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那人,却等来了官兵的大肆搜捕。 城门已被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暮天无奈之下只得乔装改扮带着人躲进了最偏僻的北街。在一个破旧的民房里窝了几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敢出来。 又过了几天,风声稍缓,他派了一个人出去打探情况。 朝廷官员被杀,街道上传的是沸沸扬扬。 老百姓纷纷议论,云大人脾气温和,平时为人谨慎,从不与人交恶,这是什么样的仇恨竟被人满门屠杀,全家老小带着仆从几十余口一个不留。 百姓们纷纷谴责,杀人者穷凶极恶,丧尽天良,抓到他就应该千刀万剐。 皇上也已下旨,严令京兆府等一定要全力捉拿凶犯,还云家一个公道。 手下人将在街上打听来的消息转述给暮天,暮天听完震惊不已。 “不是说他是个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贪官吗?怎么还有百姓为他鸣不平?你莫不是听错了?” 手下人信誓旦旦哭诉道:“老大,这是真的!他们还说,云家全家老少全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一个大肚子快要生产的婆娘……,有人亲眼看着尸体被抬出来的。老大,我们不是只杀了那个当官的,还有他夫人吗?怎么会死了那么多人……?” 暮天听完顿时浑身冰凉,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手下人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孩子,孕妇的尸体。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愤怒之下,暮天开始冒着暴露的风险,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发了疯的找人。可是,那个与他联系的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毫无踪迹。 几日后,他们被几名黑衣人跟踪,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手下的几个人被黑衣人全部杀死,暮天最后负伤逃脱。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又过了些日子,官府迟迟找不到凶手,盘查的逐渐松懈,他才瞅着机会,不甘心的回了家。 暮雨回想起他爹一次又一次半夜醒来,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撕扯着头发,悲愤的叫着:“我不是人啊!我杀了一个好人,还死了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他们都是我害的……!我也害了兄弟们,我害死那么多人……!” 他不由得泪流满面,面如死寂。 云妍眼底爆发出狂怒,一脚踹向暮雨的胸口,低声怒吼。 “就因为别人说的几句话,就因为那点钱财,他就可以杀了我爹娘!杀了我年仅十岁的哥哥!我年迈的祖母!还有二叔二婶……!他还是不是个人啊……!” 云妍无助的蹲在地上,双手捂脸,泪如雨下。悲愤痛恨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她低低的呜咽着,又猛的抬起头,声音如铁,“你刚才说,我爹娘是被你爹杀的,我哥,我祖母,还有怀着孕的二婶和二叔都不是他杀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觉得你爹罪孽深重,想为他脱罪吗!” 第51章 蠢笨的父子俩 暮雨摇头,声音嘶哑:“不,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爹说他杀了那个云大人,还有他身边的下人,云夫人刚好出来撞见,也被一刀砍死。然后我爹就进了他房间的密室,拿了些值钱的东西出来……。我承认我爹他不是好人,可是我娘说,我爹从不杀妇孺孩子,更不会杀一个孕妇。他就是脑子有点不清楚……。” 要不然那人也不会找到他,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他爹就那样愚蠢的被人利用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云府还有老人,还有孕妇,他的目标就是那个云大人……。我爹说,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云家死了那么多人……。” “你是说,那天去了云家的,除了你爹,还有别的杀手?”姜小六狐疑问道。 暮雨摇摇头,他不知道。 “我要杀了你……!” 云妍突然间情绪爆发,从腰间抽出软剑,眼底涌起滔天怒意,挥剑刺向暮雨。 “当啷!”姜小六用剑鞘荡开了她凌厉的剑锋。 “你干什么!让开!”云妍凄婉低吼。 “阿妍,你要冷静,先问完话再杀他不迟……。”顾灵儿心疼的抱住她,泪湿双眼。 “阿妍,你先冷静,把他交给我。”姜小六知道,云妍的情绪已经近乎崩溃,现在任何话她都听不进去。 他示意顾灵儿照顾云妍。 顾灵儿扶着云妍站到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安抚着。 姜小六蹲下,冷眼看着暮雨。 “当初找你爹的人是谁?他是怎么联系到你爹的?有几个人?是京城人吗?有没有什么特征?” 暮雨摇头,“我爹说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从头到尾就一个人。哦,是我爹身边的老柯介绍过去的,可是老柯后来也死了,跟我爹一起被人杀了……。” “杀你爹的人是谁?是当初的雇主吗?” “不知道,我那几天刚好下山了,躲过一劫,等我回去后,山上已是满地尸体,我……。” 暮雨痛苦的佝着身子,他也经历了跟云妍一样失去亲人的悲痛和绝望。这是不是报应? “你是猪吗!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你爹一样的蠢!你爹被人利用杀人,欠下了血债!而你作为他儿子,爹被人杀了不想着为他报仇,竟然还在这逍遥快活,还做贼!” 姜小六也很恼火,这是一家什么人啊,问啥啥都不知道,活该蠢死。 “谁说我不想报仇了!”暮雨突然抬起头,眸子里迸发出仇恨。 “我想报仇!我想杀了那些人,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暮雨呜咽道。 暮雨觉得姜小六骂的对,他很没用。爹娘被人杀了,他不但没本事报仇,还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他长这么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山上。他怕自己出去也像他爹一样,被人骗了。 姜小六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就这样的脑子还做贼,还自称老大。只怕他被人卖了还得跟人说谢谢呢。 原本想着能从暮雨嘴里打听点幕后之人的线索,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姜小六不死心的压着性子又问道:“你再好好想想,你爹之前还说过什么跟雇主有关的话?或者你爹被杀的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我爹的宝刀不见了,这算不算是……?”暮雨看到姜小六愤怒扬起的拳头,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说的是紫金刀?啥时候不见的?你就没去找找?平常你爹都是随身携带的吗?”顾灵儿拉住有点暴躁的姜小六。 看暮雨的眼神也是恨铁不成钢。说了半天都是废话,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说。 “紫金刀可是我爹的宝贝,平时都不让人碰的。但是他一般不带在身上,因为那玩意儿太沉了,拎来拎去的不方便……。” 暮天的紫金刀有专人看管,除非他接了单要出去,或者是与人打架时,才会将刀取出来随身携带。 第52章 得到的线索 “保管紫金刀的人叫金子,这名字还是我爹给取的。他人很老实,对我爹也忠心,当时在山上我没找到紫金刀,也没有看到金子的尸体……。” “这不就是线索吗?你个笨蛋!是不是金子带着刀跑了,或者是紫金刀被杀你爹的人拿走了,金子害怕也逃跑了。没有尸体证明金子还活着,找到金子说不定能知道一些当时的情况……。”姜小六气的用力拍了拍暮雨的脑袋,眼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这叫什么线索,说不定金子是被人打到山崖下摔死了……,”暮雨捂住脑袋,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顾灵儿觉得也有这种可能,“那你有没有去山崖下找找?” “找了,没找到。” 姜小六听了又想打他,没找到就是有可能还活着。咋真费劲! 云妍站在一旁没吭声,但是暮雨的话她却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她现在情绪已逐渐平稳,在脑子里梳理这几天得到的信息。 问了半天,就问出这么点东西。 几个人把暮雨说出的情况,与朱大贵说的蒋大庆透露的信息,结合在一起。 最后得出结论:第一,暮天确实是被人利用了,当年去云家的可能还有另外一波人。暮天在明,他们在暗。如果暮天被官府查出来,他就是个背锅的,也牵连不到背后的人。 第二,杀暮天的不太像是寻常的仇家或者同行,很有可能是雇他杀人的雇主,或者说是当初筹谋害死云家的幕后真凶。 杀他是为了灭口。 至于为何会隔了这么多年才来灭口,这中间肯定是有些什么原因导致的。需要他们以后去查。 再一个就是紫金刀,和保管紫金刀的金子。 也许是金子见暮天已死,自己带着刀躲起来了,或者是跑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那些杀手把刀拿走了。不管怎样,只有找到了金子,才能了解当时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前令人费解的是,幕后之人这么处心积虑要害死云家,到底是为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云家真的有价值连城的宝贝?是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筹谋这一切? “阿妍,接下来该怎么办?”姜小六和顾灵儿看向云妍,等着她拿主意。 “去京城!”云妍压下心中的悲痛,眸子里涌起滔天恨意。 官府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出云家当年灭门的真相,说明背后的人隐藏的很深,或者说权势太大。 如果说杀死暮天的人跟谋害云家的是同一个人,那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妍要去一层层的揭开它,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要查明真相,以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小六哥,灵儿,此去京城危险重重,说不定还会性命不保。这本就是我云家的事,你们俩回去吧,家里还有顾爷爷和江姨……他们需要你们照顾……。” 了解的越多,越感觉到此番去京城的凶险。 云妍不想再牵连到他们。 她是云家的骨肉,为父母报仇责无旁贷,她不能眼看着是火坑还要带着他们俩跳下去……。 “你放屁!”姜小六忍不住爆了粗口。 “看不起谁呢!云妍,我们既然跟着你出来,断然不会撇下你一人回去,你也别想赶我们走。你别说那些丧气话,我姜小六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呢!你答应了嫁给我的,别想赖账……!” “谁要嫁给你!你想啥好事呢!姜小六,你这个泼皮无赖……!”云妍羞愤的一脚踢向姜小六的腿肚子。 不要脸的东西,这种场合下怎么会说出这么羞人的事情,真不要脸! 姜小六跳着躲开。 顾灵儿一把拉住要追着他打的云妍,眼里泛起泪花。 “阿妍,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们三个是一起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永远和你一起面对。等事情了结了,我们一起回家,一起照顾爷爷,师父,还有江姨。” 永远不要分开。 第53章 给个赎罪的机会 云妍心中感动而又庆幸,幸好还有他们。 她没有再说让他们走的话。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颊,冷厉目光射向坐在地上的暮雨。 暮雨惊惧的眸子看着她,往后瑟缩着身子。 “阿妍,怎么处置他?”顾灵儿指了指暮雨,愤愤不平的问。 其实这人也没那么坏,甚至还有点可怜。 可他是暮天的儿子,就是阿妍的仇人,所以,顾灵儿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怎么处置? 云妍刚才是真的想杀了暮雨,杀了他替爹娘报仇。 现在冷静下来,也恢复了一些理智。 杀死爹娘的是暮天,暮雨那时候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说起来,他也很无辜。 可是让云妍就这样放过他,她又不甘心。 云妍不由看向姜小六。 这时,地上的暮雨开了口。他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妍,“我知道你恨我,你如果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全当替我爹赎罪。可是……,”他低下头,一滴眼泪落在手上。微微抽噎着。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想替爹娘报仇! “云姑娘,对不起……,”暮雨突然起身跪下去。 “我想求你先不要杀我,我这条命先欠着……,求你给个机会让我将功折罪,不不,我不要什么功,只求能赎罪。从此后你就是暮雨的主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们不是要去京城吗?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报仇,我想去杀了那个欺骗我爹的人……!” “你要实在气不过,等报了仇,我暮雨的这条命随你处置,要杀要剐,毫无怨言!”暮雨跪趴在地上,哽咽出声,身体微微颤抖。 “你想的美!”顾灵儿嗤笑道。 “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连饭都吃不上了,跟着我们就是混吃混喝的!” 暮雨惊愕的抬起头,仔细想想又颓然跪坐在腿上。 这姑娘说的也没错,自己除了一身蛮力,也没什么本事,跟着他们确实是个累赘。 尤其是现在还受了伤,肩膀上的伤口因为刚才被云妍扯动,又渗出了血。 暮雨羞愧的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又偷偷的看向姜小六,希望他能发发善心,说动云妍留下自己。 姜小六毕竟是在衙门里待过,他不主张杀了暮雨。听了暮雨的一番话,他觉得可行。 他们此去京城,本就势单力薄,多一个人总是好些。 再说暮雨也不是毫无用处,就他那一手神奇的箭术,便是姜小六也自认比不过。 这暮雨心思单纯,不是那种奸诈之人,所以,“阿妍,不行就暂时留下他的小命,就当雇了个脚力,以后什么苦活累活都交给他,如果他不老实,我们随时可以了结了他!” 阿妍别看嘴巴说的狠,其实她心底最是善良。她不可能乱杀无辜。 让她放了暮雨,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所以,姜小六就替她拿了主意。 暮雨闻言,眼中流出希望的光。他感激的冲姜小六磕头,又满怀希冀的看着云妍。 云妍还未说话,顾灵儿已经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暮雨。 “这是一颗慢性毒药,你如果想跟着我们,就吃了它。这样我们才能看到你的诚意……。” 顾灵儿话未说完,暮雨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扔进嘴里,嘴巴一抿,咽了下去。 云妍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她怎会不知姜小六和顾灵儿的良苦用心。 她冷冽的目光扫过暮雨,声音冰冷如霜。“希望你永远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这条命暂时先记在这里,如果发现你不老实,我一定杀了你!” 暮雨欣喜万分,眼泪又流出来。跪下磕头,“不会的,多谢姑娘,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不过,我们只能带你一个人,你的那几个人你自己安置。”云妍将软剑盘在腰间。 “把自己收拾干净,两天后到客栈找我,过期不候!” 说罢,她扭头大步走出去。顾灵儿与姜小六对了个眼神,也跟了出去。 姜小六刚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掏出几两碎银,扔到暮雨怀里。 两天时间,他怕暮雨会将自己饿死。 第54章 我才是你主子 两日后,云妍三人准备好行囊,牵着马走出客栈。 暮雨身后背着大刀,还有一把弓弩,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站在客栈门口。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鼻头冻得发红。 身上换了一件稍显干净的黑色衣衫,外面披着黑色披风,皱皱巴巴的,看着像是那天晚上抢货船时穿着的那件。 脸色依然还是苍白,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很。 看到云妍三人出来,暮雨挺直了身子,目光殷殷的看着云妍。 这以后就是自己的主子了,他要好好表现,免得主子哪天不高兴,再把自己给扔了。 云妍打量着浑身上下都写满落魄的人,不由蹙了蹙眉。 说实话,她有些嫌弃。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邋里邋遢的,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点? “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淡淡问道。 暮光点点头。 手底下的几个人都回了山上,虽然没钱花,但是山上还有几间屋子,而且山上猎物多,冻不着饿不着的。 他离开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再为难他们。 可能是云妍嫌弃的目光太过明显,暮雨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尽量让它看起来平展些。 “这是我最体面的一件了……,”娘死了,也没人给他做衣裳,他更没钱买。 云妍突然怀疑,自己留下暮雨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这以后不知道得多花多少银子? 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然后看向旁边的顾灵儿和姜小六。 “是你俩让带着他的,以后他的一切开销你们来负责。记住,省着点!” 说完,飞身上马。 “驾!” 顾灵儿捂了捂怀里的包裹,冲姜小六甜甜一笑。“六哥,他是个男的,以后归你管。” 然后,跃上马背,追着云妍而去。 姜小六留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死丫头,跑的可真快! 他郁闷的看向暮雨,暮雨冲他尴尬笑笑。 姜小六将斗笠戴好,傲娇的摆手:“走吧,以后我才是你的主子。” …… 大渊朝,位于辰云大陆的北部,是这片大陆上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其历史底蕴深厚,文化丰富多彩,以及壮丽的自然风光,使其成为辰云大陆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大渊的国君景康帝墨文澜,也算得上是位合格的皇帝。起码他在位的几十年里,大渊很少有大的战乱发生。 如今他已过花甲之年,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整日为国事愁眉不展。 其原因就是,诺大的大渊王朝却没有一个继承人。 景康帝后宫嫔妃无数,共平安生下儿子十五个,最后长大成人的却只有七个。 七个儿子有两个战死沙场的,一个病死的,两个死于意外的,还有两个为了争夺皇位,起兵造反最后被处死的。 眼看着祖宗传下的江山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景康帝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过继一个儿子,将皇位传给他。 他有一个弟弟墨文远,人称六皇叔,比景康帝小了十岁,是先帝的第六个儿子。也是景康帝的亲弟弟。 是当年的皇权之争下,除了当朝皇帝外,唯一存活下来的皇子。 六皇叔性格敦厚,为人低调,对皇上忠心耿耿,兄弟二人感情尚可。被皇上封为敦亲王。 敦亲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皆是王妃乔氏所生。 大儿子墨轩墨世子,今年三十三岁,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为人沉稳,性情温和,跟他爹敦亲王性子倒是一样。 次子墨霖,性情散漫,不喜做官,倒喜欢赚钱。 不顾世俗眼光,自己找了个媳妇是商贾之女,二人情投意合,天天忙着挣钱,小日子过得最是舒坦。 而皇帝看中的正是世子墨轩。 第55章 泼天的富贵 景康帝将敦亲王召入宫中,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打算。 “皇兄,这……,轩儿恐怕难当大任啊!” 敦亲王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拒绝。 人人都疯抢的至尊之位,敦亲王却避之唯恐不及。 历代的皇室之争有多惨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低调,打造成老实木讷的形象,恐怕也是难逃一劫。 “六弟,朕知道你的心思,你心底最是纯善,对皇位从来没有觊觎之心,轩儿的性子跟你一样,这也是朕最看中他的地方。” 皇上起身,走到敦亲王跟前,伸手扶起他。脸上神情复杂。 “如今,朕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江山后继无人,朕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等朕哪天……,朝中将大乱啊!六弟,难道你愿意看到祖宗留下的基业,就这样拱手让人吗……?” “皇兄莫要说出此话,您的龙体康健……。” 景康帝摆摆手,阻止了他再往下说。 “你莫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你回去跟敦王妃商议一下,朕等你们的答复……。” 敦亲王抬眼看着皇帝落寞的背影,面上神色犹豫,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站着的太监总管成公公。 成公公低垂着眼眸,安静的好像一塑雕像。 皇上已经决定的事情,还商议什么?也就是回去通知敦王妃和世子,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是,臣弟告退……。”敦亲王躬身退下,神情戚然。 “老奴送送王爷,王爷请……,”成公公恭敬道。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走到无人处。 “成公公,皇兄如今是什么意思,本王……。” “嘘……,”成公公谨慎的四下看看,“王爷,这可是好事啊!” “好个屁!”敦亲王没好气道。 他巴不得离皇权远远的,如果不是皇上召见,敦亲王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宫。 他更不愿将自己的儿子送到这深宫大院,像个奴隶一样,没有一点自由。 成公公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息。 人人都说敦亲王木讷,愚笨,可他觉得,敦亲王才是活的最通透的那个人。 “王爷,他……还好吗?”成公公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他……?”敦亲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怔后才知道成公公说的是谁。 “不知道,本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 “如果王爷实在不愿让世子进宫,不如就将实情说出来……。” “不……,不行……,”敦亲王脸色大变,惊恐的连连摇头。 “成公公,当年的事情牵扯太多,不能说呀,弄不好你我都将性命不保……!” 岂止是性命不保,恐怕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当年所牵连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命!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成公公跟在皇上身边,最是懂得皇上的心思。 “如今,皇位无人继承,皇上年事已高,也不可能再生出儿子来,所以才会想着将世子过继到身下。如果他现在有一个亲生的儿子,王爷觉得,他会怎样?” “那肯定是大喜所望,得高兴疯了。” “所以呀,有了亲生儿子,谁还愿意将皇位传给他人,哪怕那个儿子不中用,也强过没有……。”成公公笑眯眯道。 到那时,皇上哪里还会去追究什么责任,只怕还会感谢当年的那些人。 敦亲王脑子里突然开了窍,“此事真的可以……?” 成公公淡笑着点头,“老奴觉得可行。不过,王爷还是回去问问王妃和世子的意思,说不定王妃同意世子入宫呢?” 毕竟这样泼天的富贵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弃掉实在可惜。 成公公回去伺候皇上。 敦亲王急急匆匆出了宫。 第56章 去请太医 回到王府,敦王妃笑意吟吟迎上来。 “王爷,你回来了。” 敦亲王脱下外衣,敦王妃接过来,交给婢女。 “王爷这怎么了?皇上召你入宫可有事吩咐?”看着敦亲王一脸愁闷的样子,敦王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皇兄要把轩儿过继给他,立轩儿为太子。”敦亲王幽幽说道。 敦王妃脸色大变,“那怎么行!我不同意!” 敦亲王露出一抹苦笑,他就知道自家王妃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夫妇二人平时为人处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唯恐出了差错,会被皇上猜忌。 当年的敦亲王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有多少京城贵女想嫁进敦王府里,可是他却只娶了一位正妃,侧妃妾室一个都没有。 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事情,有皇兄一人就够了。他只需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甚至长子墨轩也是他们成亲多年后才怀上的。那个时候,皇上的大皇子都十几岁了。 虽然皇上对他这个亲弟弟很信任,但是君心难测啊! “皇兄心意已定,我们不从就是抗旨……。” “为什么……?他自己生那么多儿子,一个也没留住,现在却来抢我的儿子,这不是欺负人嘛……!” 敦王妃气的口不择言,大声嚷嚷,吓得敦亲王厉声呵斥她,“你不要命了!这些话也能说出口……!” 敦王妃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悲伤流泪。 “王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可是妾身的亲骨肉啊,进了宫再想见可就难了……!” 进了皇宫,轩儿就成了皇上的儿子,未来还会是皇帝。 而他们却成了他的皇叔皇婶。儿子是君,他们是臣。 敦王妃一时竟觉得心痛如绞,脸色煞白,呼吸有些喘不上来。 敦亲王一看她脸色不对,顿时惊慌大喊:“来人啊!快传府医……!不,去传太医……!” 王府里一时鸡飞狗跳,有人飞快去传了府医,有人则去皇宫里请太医。 敦亲王与婢女一起,扶着王妃躺在床上,眼眶湿润。 很快,府医来了,与王妃诊过脉,说是一时气急攻心引起的,并无大碍,但是得需静养,毕竟王妃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等太医匆匆赶来,敦王妃已经服了药睡下。 太医又仔细诊过脉,看过府医开的药方,简单做了修改,又嘱咐了几句,就起身要离开。 “太医,王妃刚才可是凶险的很,差点可就过去了,你见了皇兄,可要如实禀报……。”敦亲王命人取了一张银票塞给太医。 太医会意,伸手接过银票揣进怀里。恭敬回答:“王爷放心,下官定会如实禀报。” 送走了太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父王,母妃怎么了?” 墨世子和世子妃卫氏急匆匆赶来,脸上神色焦急。 卫氏是靖边侯卫侯爷的女儿,今天有事回了娘家。 刚回到王府,就遇到听到消息赶回来的夫君,说母妃突然晕厥,宫中的太医都来了。 两人就一起心急如焚的赶过来。 敦亲王示意他们安静。 卫氏留下来守着敦王妃,敦亲王带着儿子去了书房。 “父王,您觉得儿子是做皇帝的料吗?”墨世子苦笑着问道。 因着忌惮,父王从小对他们兄弟俩就没有太过精心的教导。 用敦亲王的话说,你们只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长大就行。不用有多大出息。 作为皇室子弟,哪怕此生碌碌无为,他们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生不用太拼。 就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墨世子就觉得自己堪堪胜任,再让他去做个皇帝,估计要不了几年,他都会被人赶下来。 第57章 你愿不愿意当皇帝 敦亲王看着老实憨厚的大儿子,不由得有些心塞。就他这副德性,自己当皇帝都比他强。 也许,皇兄可能就是看上轩儿这一点吧。太能干的儿子他把控不了,轩儿这样的刚刚好。 “轩儿,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当皇帝,其他的先不考虑。” “父王,可以不当吗?如果不同意不就是抗旨吗,那皇伯父会不会一气之下降罪到王府,那儿子岂不成了全家的罪人……。”墨世子圆润的脸蛋皱成了包子,一时愁容满面。 敦亲王幽幽叹气,“你如果实在不想进宫,父王再另想办法……。” “那我不愿意!”墨世子直截了当。 进宫干嘛,一点自由都没有。哪有他现在的日子舒坦。 出门有人恭敬,回家有媳妇陪着。 每天除了那点公事,其余时间他品品茶,听听曲儿,出去会会友人,下下棋。 当皇帝能有这般自在? 看着儿子那快眯成一条缝儿的眸子,敦亲王突然觉得这也太不思进取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教导是错误的。 算了,已经这样了。不管咋说,他这样也比那些整日勾心斗角的勋贵子弟强多了。 “好了,父王知道你的意思了,此事先别告诉任何人。你回去吧,去看你母妃醒了没?” “是。”墨轩躬身退下。 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敦亲王好似下定了决心,对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侍卫燕生走进来拱手,“王爷。” “去把老周找来。” “是!” 敦亲王忙完回到幽兰院时,敦王妃已经醒来,婢女元香正在伺候她吃点东西。 “好点没?轩儿他们呢?”敦亲王坐下来,婢女赶紧倒茶。 “妾身没事,让他们回去了。”敦王妃摆摆手,表示不吃了。 “他们在这吵的人头疼。” 敦亲王示意元香退下,交待她不准人进来。 “王爷,现在可怎么办好啊……,”敦王妃面容愁苦,说着竟又掉起了眼泪,看着敦亲王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给的期限不会太长,说不定明日就会再传王爷进宫回话,所以,他们今天晚上就得拿个主意出来。 敦亲王长长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叹气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他走到床边坐下,执起王妃的手轻轻拍了拍,却被敦王妃反手抓住,眼神期盼。 “王爷,要不……,当初的那个孩子……。” 敦亲王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本王已经派人去寻了……。” “真的!” 敦王妃喜极而泣,可随即又担忧道:“能找到他吗?就算能找到人,也需要一些日子,可皇上那里……?” 敦亲王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天未曾进食,却丝毫没有饥饿感。 “本王准备明天进宫,向皇兄说明情况。” “王爷,您可想好了,弄不好可是会杀头的……。” “那怎么办?难道抗旨就不掉脑袋了吗?”敦亲王没好气道。 从当年他决定那样做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这个准备了。此事一旦东窗事发,他敦亲王府将会不复存在。 就像成公公说的那样,此时说出来说不定还是个转机,他觉得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合适了。 第58章 贵客来访 在离京城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名为清凉寺的古刹。碧水青山环绕,景色甚是美丽。 钟声悠扬,伴着晨曦响起,回荡在空中,吸引着四面八方的香客。 清凉寺香火鼎盛,前来拜祭的香客络绎不绝,不是因为这里的佛祖有多智慧,而是寺内有一名得道高僧慧寂法师,通晓天文地理,且能预知未来,还精通一些岐黄之术。 可是,近些年来,慧寂大师却闭关修行,很少再出现在人前。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一名僧人端着斋饭,沿着侧廊,来到一片环境清幽的竹林。 竹林里的一间小屋内,就是慧寂大师清修的地方。 僧人推开门进去。 “师父……。”他轻轻喊了一声。 蒲团上,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垂垂老矣的老和尚。 双手合十,眉目低垂。一身灰色的僧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送了……。”老和尚声音沙哑低沉,沉重而缓慢。 “师父,你都好久没用饭了,身体怎能吃的消……?”年轻的僧人说着竟红了眼眶。 师父这是在惩罚自己。 “为师罪孽深重,已无颜苟活于世,你不必劝了,回去吧……。” 屋内趋于安静,僧人无奈叹息,退出房间,掩上了门。 这时又一名僧人急匆匆跑来,喘着气息。 “师父怎样了?还是不吃吗?” 送饭的僧人摇摇头,“师兄,你别进去了,师父不让打扰。” 被称为师兄的人犹豫片刻,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还是推开了门。 “师父,有贵客来访。” 老和尚沉默不语,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 “哦,他还带来了这个,说是您的一位故人,请您务必要见他……。”僧人摊开手掌,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老和尚微微掀起眼皮,看过去,眸子突然一凛,身躯轻微晃动了一下。 “去请他进来吧。”老和尚暗暗叹口气,手里的佛珠快速的拨动着。 僧人应声退了出去。 寒冬季节,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 不一会儿,僧人就带着一个人来到了竹林。身披黑色狐裘,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脸。看身影应该是个男人。 “施主,师父就在里面,您请进。”僧人恭敬道。 “多谢小师父。”来人双手合十回礼。声音里带着沧桑。 双手推开房间的门,男人进去后又转身将门关上。 然后走到大师对面的蒲团坐下。 “好久不见了。”慧寂大师眼皮微动,眸光扫了来人一眼。 “今日又来叨扰大师,实属无奈,望大师见谅。” 慧寂大师轻轻摇头,“施主今日来如果还是为着那件事,老衲只有一句话,无能为力……。” “大师,在下今日来只是想请您看看,云家的那个宝贝可还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贝,还请大师告知!” 来人根本就等不到大师把话说完,就急切的打断了他。 当年他的人翻遍了云家,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与不在,有何区别。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当年因为贫僧的一句话,没想到竟制造了一场残忍的杀戮。现如今,贫僧也遭受了惩罚,十年未曾踏出山门一步。施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莫要再强求了,收手吧……,阿弥陀佛……。”老和尚微微阖上眼睑,掩去内心的痛苦和懊悔。 “大师,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来人明显已失去了耐心,声音冷了下来。 “用别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生生死死,罪孽重重,施主会遭到报应的……。”老和尚也不想再与他纠缠,准备送客了。 那人突然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利剑,指向老和尚。 “别人的死活我不管,我只想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在哪儿?你不说,我今天就杀了你……!” 寒光闪烁,剑尖直逼老和尚的咽喉。 第59章 来到方平 老和尚端坐着纹丝不动,好像并没有感受到冰冷的剑锋。 “老衲已是罪孽深重,如果能用我一条命,换来平息你的怒火,阻止你再去杀人,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你……动手吧……!” 来人双目喷火,脸上凶相毕露,拿剑的手微微颤抖,恨不得一剑劈了面前的人。 可那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他颓然收手。 “我还会再来的。”留下这句话,他转身撞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师父……!”带人进来的僧人急步冲进来,看到老和尚没事,长长松了口气。 “师父,您没事吧?” 慧寂大师痛苦摇头,“为师是个罪人呐……!” “师父,这不是您的错,是那些人太残忍,您就不要再惩罚自己了……。您的话只是个起因,至于结果,也是您无法预料的……。师父慈悲,曾救过多少人性命,您是有大功德的人……。” 僧人见不得师父每天这样痛苦自责的折磨自己,忍不住含泪劝道。 “再大的功德,也抵不过因我而造成的杀戮,你不用再劝了,我心意已决……。”老和尚说完又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不再理会周围的一切。 僧人退出来关上门。 竪日一早,僧人又如往常般来送斋饭。 推开房门,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片刻后,房间里传出来一声痛哭,“师父……!” …… 经过了一路的跋山涉水,云妍一行人终于在二十多天后,来到了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阿妍,天马上快黑了,我们不如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赶路吧?”顾灵儿看了看天色,转回头与身后的云妍商量。 云妍看了几人一眼,个个都是面露疲惫。 “好,那就先找地方住下吧。” 小镇不大,但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寒气逼人。街道两旁却依然熙熙攘攘,人流不断。 可能是因为离得京城较近的缘故,就这样的一个小镇竟也能如此繁荣。 顾灵儿不由拉住一个路过的行人,好奇问道:“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热闹?” 大叔看出了几人的风尘仆仆,满面笑容的回答道:“几位是从远路来的吧?咱这里呀是方平镇,你们别看地方小,却是繁华的很呢!” 方平镇? “阿妍,那个漕帮的方大哥和林嫂子说他们是哪儿的人?是不是方平镇的?”顾灵儿问云妍。 “好像是吧。”云妍想了想回答。 “怎么,你还真的想去麻烦人家?”云妍嗔怪道。 “算了,我们去住客栈吧,”顾灵儿不好意思笑笑。 虽然方志勇夫妇俩很爽快,可她们也不能脸皮太厚了,毕竟都是萍水相逢。 街上人多,顾灵儿和云妍牵着马走在前面,姜小六和暮雨在后面跟着。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暮雨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上又穿着一套深灰色的新衣裳,整个完全变了一个人。 就连他身下的那匹瘦马,看着竟也圆润了不少。 暮雨和他的黑马明显胖了一圈,姜小六的荷包却瘪了。给他心疼的连带着人也瘦了。 没办法,这一路时间都耽误在暮雨身上了。 一会儿是人受伤了,体力不支需要休息,一会儿又是马儿没劲了,跑不动了,需要停下来。整个两个病秧子。 姜小六是人前马后的来回忙活。气的他都想把暮雨这个累赘给扔了。 这哪是找了个帮手,简直是请回来两个祖宗。 可云妍和顾灵儿却在一旁冷眼看笑话,幸灾乐祸的说他活该。 人可是他说让留着的。 姜小六心中更气了,不是说他们是一起的吗?这个决定不是大家都同意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关键时刻,这些困难就成了他一个人的? 唉,真应了纪书呆子的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60章 遇到熟人 几人找了客栈住下。 云妍让小二烧了热水送过来,她与顾灵儿好好清洗一番,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叩叩叩,”有人敲门。 “阿妍,灵儿,你们要不要出去逛逛?” 姜小六和暮雨已收拾好,人也恢复了精神,过来叫两人出去走走。 云妍过去开门,看着两人精神抖擞的模样,不可思议道:“你们都不累吗?” 她又回头问顾灵儿,“灵儿,你想出去逛吗?” 顾灵儿已经倒在了床上,整个人卷住了被子。 懒洋洋的开口道:“我不去了,我想睡觉……,等会儿吃饭也别喊我。” 都赶了一天的路,腰酸背痛的,哪里还有力气去逛街。 云妍无奈浅笑,“灵儿是累坏了,我也不想出去,你们去玩吧,早点回来。” 姜小六知道,女孩子的身体肯定要娇贵些,他贴心的耸耸肩,“好吧,你们也别叫吃的了,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回来带点吃的。” 说完,带着暮雨就出去了。暮雨现在已经成了他的跟班,走哪儿跟哪儿。 云妍收拾好一切,也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说实话,越是离得京城近了,她越是感觉到了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是觉得莫名的心慌。 离开京城十年了,不知道当初的云府还在不在?明天就能到达京城,她……要回去看看吗? 云妍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去面对那熟悉的一切?她害怕到时会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到大哭。 更害怕会露出了形迹被暗中的仇人察觉。 怀着这样紧张,忐忑的心情,云妍靠着床慢慢睡着了。 “叩叩叩,”她被一阵敲门声惊到,瞬间清醒。 “阿妍,灵儿,开门!”是姜小六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惊喜。 云妍下去开门。 门口除了姜小六和暮雨,竟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方大哥,方大嫂!”云妍惊喜喊道。 “云老弟,哦……不,应该是云妹子,怎么到了方大哥的地盘,也不来找我,好让方某尽尽地主之谊。如果不是碰上了姜兄弟,我们可就要错过了……!” 方志勇还是一样的热情豪爽,还故作生气的嗔怪着云妍。 “就是,”林秀英一把拉住云妍,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 “走,妹子,跟我们回家去住,这都到了家门口,哪里还有让你们住客栈的道理?” 云妍被他们说的怪不好意思。 可是,她们已经住进来了,钱也交过了,不住怪可惜的。 她只能看向站在后面的姜小六,征求他的意见。 姜小六也没想到方志勇两夫妻会这么热情好客。 他和暮雨看完热闹正要回来,迎面就碰上了他们夫妇二人。 姜小六虽然戴着斗笠,遮住了那张俊脸。可就是这个形象,让方志勇一眼就注意到他。 走到跟前一看,还真是熟人。 一听说云妍和顾灵儿也一起来了,两人就非得拉着他们回来。 这时,顾灵儿也被吵醒,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也很惊讶。 “方大嫂,真的是你们啊!” 姜小六一看盛情难却,“算了,阿妍,灵儿,收拾东西,咱们跟方大哥走!” “唉,这才对嘛!”林秀英喜不自禁的拍手道。 她陪着云妍和顾灵儿收拾东西,暮雨也去他们的房间收拾,姜小六和方志勇一起去柜台前办理手续。 方志勇不愧是漕帮的人,竟与客栈掌柜的认识。掌柜的二话不说,一分不少的退了房费。 并将几人热情的送出门外。 云妍与顾灵儿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暗想,这方志勇竟还是个人物呢,连客栈掌柜的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第61章 方志勇热情款待 一行六人出了客栈,跟着方志勇回家。 夜幕之下,灯火辉煌。 云妍几人一路上也见识了不少城市的喧嚣,却还是被方平的绚丽给惊艳到了。 路上,方志勇向她们介绍了小镇的情况。 方平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它虽然远离京城繁华,却又能感受到皇城的余晖。 一条蓝河穿过京城,流向城外。蓝河的中段,恰好流经方平镇的核心地带,于是,这里就形成了一个繁忙的大型渡口,同时也是重要的商业码头。 渡口的存在,让方平镇成为了物资交流的重要枢纽。使它与京城的繁荣紧密相连。也带来了小镇经济市场的兴盛。 穿过热闹的街道,转眼间,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优雅小院。 方志勇的家在离京城几十里地的乡下,父母家人都住在老家。 夫妻俩经常天南地北的跑,这里也只是两夫妻在方平的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平时没有其他人来。 “来,大家请进。”方志勇打开大门,热情的招呼着几人进去。 院中没有亭台楼阁,但也是青砖瓦房。林秀英中途去酒楼订酒菜,方志勇把客人迎进屋内。 这时,一个留着满脸胡子的老者走进来,低垂着眉眼向方志勇行礼。 “胡伯,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你去烧点水,给客人泡茶喝。” 胡伯不说话,只是点头,然后出去烧水。 方志勇领着大家进了正厅落座。 “来,大家不用客气,随便坐。” “方大哥,这里平时很少住人吗?” 云妍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桌面上虽然整洁,但是没有一点生活的痕迹。 “我们平时不住这里,偶尔有事回不去了,才住上一晚。”他指了指刚出去的胡伯。 “平时就胡伯一人在这看着院子。他也是一个人,没儿没女的,也不咋爱说话。几年前被我捡了回来,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胡伯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叫啥,因为长着满脸的胡子,方志勇就叫他胡伯。 一会儿功夫,胡伯泡好了茶端上来,见方志勇没有其他吩咐,就退了出去。 说话间,林秀英回来了。 后面跟着酒楼的伙计,提着几个食盒。 精美的菜系一一摆上,还有美酒。林秀英一一斟满。 “来,”方志勇举起酒杯,刚毅俊朗的脸上满是真诚。 “方某有幸结识几位兄弟,哦,还有两位妹子,甚是欢心,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来!干了!” “多谢方大哥款待!”云妍等人也举起酒杯,一口饮下,看着空了的酒杯,哈哈大笑。 江湖儿女便是如此,只要对了脾气,几杯酒下肚,就成了一辈子掏心掏肺的好兄弟。 这一路,云妍几人虽然银钱足够,但是也不敢太过奢侈,所以能省就省。 像今天这样丰盛的酒菜,还真没有吃过。 云妍和顾灵儿还有些矜持,姜小六也顾着些脸面。吃的斯斯文文。 跟他们三个比起来,暮雨的吃相就真的是没眼看。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会儿功夫,他跟前的几道菜就光了盘子。 姜小六尴尬的冲方志勇笑笑,方志勇无所谓摆手,他倒是很喜欢暮雨这样子,觉得他单纯,没有心机。 姜小六默默的往嘴里塞着肉,心中暗想:不知道方大哥如果知道了暮雨就是那天晚上的水贼,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云妹子,灵儿妹子,你俩多吃菜,少喝点酒。”林秀英陪在云妍两人身边,不停的往两人碗里夹菜。 “嫂子,我叫云妍,你就叫我阿妍吧,”云妍不好意思笑笑。 林秀英看着两人娇俏可爱,英姿勃发的样子,心里是越发的喜欢。 “好,阿妍,灵儿,今天就是来认认门,以后你们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不管我们在不在,你们啥时候走到这里了,都可以进来歇歇脚,千万别跟嫂子客气。” “谢谢嫂子。” 林秀英的爽朗与真诚,让云妍和顾灵儿心中顿觉温暖,两人再次举杯,敬了林秀英。 第62章 在哪都能遇到你 翌日一早,四人告别了方志勇夫妻俩,踏上了赶往京城的路。 一路奔波,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远远的看到了巍峨高大的城门。 云妍近乡情怯,不由得勒紧缰绳,放慢了脚步。 “这就是京城啊!”顾灵儿惊奇的感叹道。 几个人自幼在小乡村长大,哪里见过这么高大宏伟的建筑,不由得心中震撼。 “六哥,这可比尚阳镇上的城门楼子大多了,呵呵……。” 顾灵儿脑子里浮现出尚阳镇城门口那两个打着瞌睡,整天睡不醒的门官,不由得轻笑出声。 “那能比吗?这可是京城。”姜小六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迫不及待。 京城可是大渊朝最繁华的城市,也是他心心念念早就想来的地方。 暮雨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淡然。 可能是从小在山上待的时间长了,他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地方,也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所以,这一路他很少说话。 在暮雨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跟着云妍,有吃有喝饿不着,再有机会报了杀父之仇,他此生就心愿已了。 姜小六扭头看向一旁安静的云妍。 她眉头紧锁,眸色冷然,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城门,周身被浓浓的哀伤笼罩。 内心的激动瞬间转为平静,姜小六的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心痛。 从恢复了记忆后,他再也没有见云妍真正开心的笑过。过去那个肆意飞扬的阿妍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了,我们紧走几步,等进了城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姜小六故作潇洒的扬起马鞭,夹紧马肚,“驾!” “等一等……!等等我……!”后面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云妍几人回头看去,呵,真是赶巧,又碰上了熟人。 “吁……,”姜小六勒住缰绳,目光不善的看向来人。 纪云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衣襟飘扬,风度翩翩,转眼间就来到众人眼前。 “又是你,纪公子,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灵儿看向纪云的眼神充满戏谑,这书呆子竟然还会骑马?真是会出洋相。 云妍看向纪云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探究,一次两次的赶巧是巧,但是多了就有点让人心生怀疑。 “纪公子,真是好巧,在哪都能遇到你。”云妍冷冷的讥讽道。 “可不是嘛,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啊!”纪云好像没有听出来云妍的讽刺,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我绕路去拜访了一位朋友,所以耽搁了时间……。我离得老远看着就像你们,可是我骑术不精,都追赶你们一路了,哎呀,累死我了……。” “你在哪里看到的我们?”姜小六目光如炬,紧盯着纪云的脸。 长的还没自己好看,就是皮肤白了些。 这白面书生一直都在瞅着云妍,眸子里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这小子肯定目的不纯。 “方平镇呀!我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你们,当时就感觉到熟悉,主要是姜兄弟的这个形象,已经深入我心了……。”纪云说着指向姜小六的斗笠,笑的没心没肺的。 顾灵儿和云妍的目光唰的转向姜小六,眼神中带着谴责。 都是他非得戴个这么大的斗笠,这样招人眼。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就连暮雨也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嫌弃。 姜小六顿时无语,这书呆子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让大家都针对他。 再说,他已经很低调了,他都违背母命不戴面具了,如果再把斗笠扔掉,那他娘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第63章 入住顾府 前面,纪云已经熟络的同云妍攀谈起来。 “云兄弟,你们是要进城吗?你们来京城是游玩的?还是来访友的?有没有地方住啊?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地方可大了,我跟我爹说一声……。” 云妍实在受不了他的热情,急忙抬手打断,“纪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们几个就是来游玩的,而且也有落脚的地方,就不打扰你了……。” “哦,这样啊,”纪云如沐春风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神色。 瞬间他好像想起什么,又恢复了笑意晏晏。 “没关系的,等你们安顿好了,再去我家找我。你如果在京城遇到困难,也一定要去找我……。” 他又顿了顿,“哦,对了,我爹是京兆尹纪承安,你们一打听纪府,大家都知道……。” 纪云毫无城府地自报家门,又盛情地邀约大家去府上做客,宛如暖阳般的热情,已然让云妍卸去了防备。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暗叹自己是否有些小人之心了。 纪公子虽说有些聒噪,甚至有点如橡皮糖般粘人,但他的本意不坏,一路上的频频相遇,想必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京兆尹? 纪云的爹是当官的? 那应该是个很大的官吧,听纪云的口气,好像他爹什么都管,有事去找他就对了。 云妍突然想起,她爹云清起之前也是在京府做事,不知道纪云的爹认不认得他? 就这样,云妍心里想着事情,倒是忽略了初到京城时的紧张心情。 几人说说笑笑过了城门,踏入了京城的繁华。 “纪公子,我们初到京城,要先去转转,就不耽误你回家了,今日就此别过……。”云妍拱手客气道。 纪云知道云妍这是不想让他跟着,心中虽有失落,脸上依然笑容灿烂。 “诸位,再会。” 看着纪云离去的背影,云妍眸光深沉。 遇到了几次,她跟纪云之间并没有过多接触。 今天纪云一直在找机会与她说话,而且态度比之前更加的热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妍总觉得纪云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很像一个人。 只是……? 她又觉得不可能。 收回思绪,云妍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询问着找去。 不多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门,不算奢华但是却很精致。上面写着‘顾府’二字。 云妍仔细对照后确定,这就是她们以后在京城暂时居住的“家”。 这是南不尘以顾灵儿的名义购置的宅院,就是方便云妍回京之后,有个住宿的地方。 南不尘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云妍会回来查出当年的真相。所以,他早就为云妍做好了打算。 云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四人牵着马进去。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前院作为迎宾送客,中院是正厅,用来接待客人。后院才是主人的私人空间,有卧室,花园,还有一个小书房。 因为家中也没有其他人,几人都是从小自立惯了,也没打算去添置下人。 所以,四人就做了分工。 姜小六和暮雨住在中院,云妍和顾灵儿两个女孩子住在后院。几人各自去挑选自己的房间,自行安置自己的东西。 等一切归置妥当,天都已经黑了。 姜小六去外面买了饭菜,几人对付着吃了晚饭。又烧了热水清洗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因为是第一天入住,家里一应的东西不全,京城的冬天比在江家村冷多了。 南不尘只预备了两床被子,所以,只能暂时两人盖一床,明天再上街购买。 云妍在床上滚了半天,却怎么也不能入睡。眼睛酸涩,却头痛欲裂。 为了不影响顾灵儿,她索性起了床,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间,来到小花园里。 冬夜的风冰冷彻骨,轻轻吹过她的脸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这阵冷风也让她的思绪变得清晰起来。 第64章 你要去哪儿 云妍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院子与原来的云府相隔多远,但她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思念和渴望。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去看看。 没有丝毫犹豫,云妍转过身,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打算换上一身夜行衣,然后悄悄地回云家一趟。 然而,她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云妍停下脚步,心头一紧。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姜小六实在受不了暮雨的呼噜声,就起来到处转转。 走进花园,他就看到了云妍独自站在那里,背影孤独又萧瑟。 于是,他又回屋掂了一壶晚饭时喝剩下的酒,刚拐回来就看到云妍要走。 “你准备去哪儿?” 云妍看着他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让姜小六明白了她要干什么。 “你想现在回去?”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是眸子里泛起的怒意却让云妍知道,他生气了。 “阿妍,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回去瞅一眼。”云妍知道自己冲动了,黯然的低下头。 姜小六没忍心责怪她,拉着云妍来到廊下的台阶上,随地而坐。 “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云妍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因为喝的太猛,被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 咳得她眼眶微红,眸子泛起了泪花。 姜小六伸手默默的帮她拍着后背,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妍,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知道报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们初到京城,对这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你这样贸然出去,一旦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去哪儿找你?” 姜小六的声音温柔平静,渐渐的安抚了云妍焦躁不安的心。 “我们今日进城,说不定已经被暗中的人盯上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所以更要小心谨慎。一旦走错一步,将会万劫不复。不但仇报不了,还会无故的搭上性命,那你这些年的等待和隐忍岂不是白费了?” “小六哥,我……我心里难受……。”云妍满脸泪痕,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低哑而又破碎,透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她用纤细的胳膊支撑着身体,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般蜷缩成一团。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自从她恢复记忆后,她就再也无法摆脱那可怕的梦魇。 云府满地的尸体、爹娘倒在血泊中的凄惨模样,还有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仿佛永远都不会散去,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姜小六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如此痛苦,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他能理解云妍此刻内心的煎熬,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却是他无法代替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云妍的肩膀上,然后温柔地拍打着,试图传递给她一丝温暖与安慰。 “睡吧,六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他轻声说道,语气坚定而温和。 他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云妍一些力量,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他在身边陪伴着她度过难关。 第65章 你真的找到姌儿了 纪府。 纪云与云妍几人分别后,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贵公子模样,匆匆忙忙的赶往家中。 英俊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京兆府尹纪承安刚从衙门回来,正在与夫人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喧闹。 两人正待起身出去看看,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夹带着惊喜和雀跃。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是平儿回来了!” 纪夫人惊喜的刚站起身,就看到了冲进来的纪云。 “哎哟,你还知道回来呀!”纪夫人喜出望外的拉住儿子的手,仔细上下打量。 “瘦了,也晒黑了。” 纪大人的眼中闪烁着笑意。 “这次出去有半年了吧?可把你母亲想坏了。” “儿子不孝,劳父亲母亲挂心了。”纪云深深施上一礼。 起身看向纪承安,眼眸中的惊喜似要溢出来。 纪承安心中一动,用眼神询问他:找到了? 纪云欣喜的点头。 “夫人,你快去吩咐厨房,今天少爷回来了,让厨房多做些好菜,我找平儿有事要说……。” 纪承安极力按捺住内心深处的激动,吩咐完夫人,急忙拉着纪云就往书房走去。 身后的纪夫人看着自家老爷着急忙慌的样子哭笑不得。 儿子刚回来,有啥要紧事不能用了饭再说,真是的。 纪夫人忙出去吩咐厨房加菜。 纪承安迫不及待地迈大步子,几乎是跑着进了书房。 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的儿子满脸泪水,背靠着门口的墙壁,身体微微颤抖着。 纪云看着父亲,嘴里喃喃道:“找到了!我找到了……!父亲,我找到她了!” 嗓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但紧接着便是一阵悲痛的呜咽声。 纪云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要把心中的喜悦和痛苦都倾诉出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酸楚和狂喜,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滚落下来。 “你真的找到姌儿了!她真的还活着……?” 纪承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儿子,自己也不禁热泪盈眶。 纪云此刻的喉间像被东西堵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强忍了一路的喜悦和悲痛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除了哭,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十年了,漫长而又痛苦的十年。直到这一刻,纪云才觉得老天对他还不算太残忍。 纪承安此时的心情极其复杂,他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又不忍心打断儿子悲喜交加的情绪发泄。 只得焦躁如焚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坐立难安。 终于,纪云的情绪恢复了一点正常。 “平儿,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你确定她真的是姌儿?”纪承安终于逮着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纪云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第一次遇到云妍的情景,眸子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宠溺。 “她真的是姌儿,我绝不会认错!”纪云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张脸是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认错? “那她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你有没有与她相认?” 纪云的眼神恢复了焦距,向父亲叙述了他打听到的一些事情。 “我只知道她跟一个老人生活在一起,还有一个姑娘。看起来应该生活的还可以……。” 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刚打听到一点云妍的消息,就听说她要去京城。无奈之下,纪云只得跟着她一起回来。 第66章 我一定护她周全 “你是说姌儿她回到了京城!”纪承安大惊失色,“平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不拦着她,京城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纪承安焦躁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碎碎念道:“现在京城里已经有人在传,云家的女儿没死,她还活着。姌儿这个时候回来,不等于是羊入虎口吗?当年筹谋此案的背后之人是谁,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万一被他知道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纪云看着真心为姌儿担忧的父亲,心中感动至极。 他强制的扶着纪承安坐在椅子上,“父亲,您听我说。” “姌儿并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她如今习得一身好功夫,而且身边还带着几个帮手。她可能是查到了一些线索。这次回来,姌儿就是要查出当年的真相,为云家报仇的。” 纪云目光灼灼的看着纪承安,声音坚定有力。 “父亲,我不会让姌儿有任何的闪失,我一定会保护好她,哪怕付出我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纪承安心头一酸,顿时湿了眼眶。“说啥傻话呢,你也要好好的。”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纪云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我暂时没打算告诉她。” 他明显的感觉出来,云妍不喜欢他,甚至还有点讨厌他。 “好,不告诉便不告诉吧,走,我们吃饭去,顺便偷偷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母亲,让她也高兴一下。” 纪承安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既高兴又担忧,两种情绪交织着。 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好消息,多年挂在他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今晚一定要多喝几杯,好好犒劳一下为父这些天来的提心吊胆。” “儿子陪您。”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心情愉悦,脚步轻快。 …… 夜愈发深了,如墨一般浓稠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城市。 白日里喧嚣热闹的街道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仿佛进入了沉睡之中,万籁俱寂。 高墙环绕、青砖绿瓦的府邸内,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而书房的灯光依旧亮着,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稍年长些的人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抬头直视主位上的人。 他的声音微颤,带着紧张和恐惧:“属下该死,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没想到那云家除了有一个女儿还活着,竟然还有一个人也……,请主子责罚……!” 老者说完后,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主人,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暗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老者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如果不能得到主人的原谅,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年派去杀云家的人回来后,他只问了人有没有全部解决,却没有挨个去查抬出来的尸体,更不知道云清起竟然有个女儿。 因为他觉得云清起一个文弱书生,家里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柔弱妇人,杀他们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直到半年前,他无意中听人说起当年被灭门的云清起府上,除了有一个九岁的儿子,似乎还有个女儿,年纪比儿子小,因为平时很少出门,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他立即去派人走访了当年居住在云府周围的邻居,确实有人见过云清起有个女儿。 只是当时的云家惨案一出,众人具是人心惶惶,所以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都害怕惹祸上身。 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才有人敢偷偷的议论当年的事情。 于是,他便派人去查当年云家一案的卷宗,上面的记录确实没有一个小女孩的尸体。 他回来将情况禀报给主子,被主子狠狠训斥,还挨了三十板子。 可是,这两天街上又突然传出,云家好像还有个仆从有可能还活着。 主人本来就诸事不顺,心烦意乱,听到消息后更是勃然大怒,直接又命人打了他三十板子,然后让他再去详查。 他拖着身上的伤,挨个去暗中调查当年云府的人员名单,最后证实,死亡的人员中确实没有与那个人特征相似的人。 那人是云府的管家。 第67章 漏掉两个人 对面主位上的人眉头紧锁,目光冷冷的盯着地上的人,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而来。 “你确实该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白白浪费了我十年时间……!”主位上的人声音冰冷,在黑夜里听起来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主子饶命啊,属下即刻派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到,求您再给一次机会……,”地上的人连连磕头求饶。 这时,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面容冷酷,皮肤白皙,应该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 他脸颊上一个深深的疤痕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声音里更是透着一股子冷意。 “主子,慧寂大师死了,就在您去清凉寺的那日夜里。” 主位上的人揉了揉眉心,声音愤恨,“那老秃驴,宁可死也不愿意说出实情,实在可恶!” “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吗?可有找到暮天的儿子?”他微微抬眼,目光幽幽看向壮汉。 “回主子,没有。那里到处都是山丘,我们的人对地形不熟,找到几次都被他逃脱了。” “不用管他了,把人抽出来,多派些人去找云清起的女儿,还有那个管家,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到!” “属下已经留了一部分人在那里继续寻找,明天就把消息传过去,让他们去寻找那女孩儿的下落。”主位上的人对壮汉的安排十分满意。 他又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起来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身上的伤好了,自己去领罚。那个云府的管家就交给你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找不到人,你就别回来了!” “多谢主子开恩……,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去找……。”地上的人颤巍巍的爬起来,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主子,那孩子当年才几岁,如今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个闺阁女子,一个老仆人,主子难道还担心他们回来报仇吗?” 壮汉恭敬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他觉得主子没有必要为一个女子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你懂什么?”主位上的人站起身来,踱步来到窗前,目光透过打开的半拉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 “当年,那老秃驴说云家有我需要的东西。别的不说,慧寂和尚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他说有,就肯定有。于是,我就去云府跑了好几趟,诚心诚意去求那云清起,让他将宝贝借我用用。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说我弄错了,他家里并没有什么宝贝。无论本官好说歹说,甚至最后威逼利诱,他就是一口咬定没有。哼,当真是不识抬举……!” “你们去云府搜过了,不是也没有找到东西吗?所以,我现在怀疑,那宝贝会不会就在他女儿身上?毕竟一个几岁的孩子,当年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存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怀疑,云清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提前将东西藏起来了?” 他又走回到书案旁,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有无奈,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无论如何得把人找到,哪怕有一丝的希望,老夫也不想放过……。还有那个管家,当年我每次去云府,都是他接待的。他认得我……。”说着,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那人。 如果不是现在需要用人,他非要杀了这个笨蛋。出了这么大纰漏,白白浪费他十年光阴。 而且漏掉的还是这么重要的两个人,那个管家一旦被有心人找到,稍一细想,就能怀疑到他的身上。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68章 你是不是没洗脚 姜小六被吵的一晚上没睡,暮雨倒是睡得挺香,呼噜打的震天响。 早上醒来,看到用被子围着,坐在床的另一头闭着眼睛的姜小六,暮雨揉揉眼,打个哈欠。 “六哥,你都起来了咋还赖床?” 姜小六刚有点想迷糊了,听到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是你六哥,我是你主子!老子被你吵的一晚上没睡!” 暮雨看他脸色不对,赔着笑脸点头,“是,主子。”然后准备下床。 “我今天就去买被褥,晚上回你自己屋睡去。”说着,姜小六又闭上眼睛,身子滑进被窝里,蒙上了头。 随即他又掀开被子,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暮雨怒声吼道:“你是不是昨晚上没洗脚!” 暮雨瞅了瞅自己的脚,努力在想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洗。 “可能……是忘记了……嘿嘿。” “你这个臭土匪!以后别再上我的床……!”姜小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砸人的东西,气的一掀被子下了床。 暮雨早就跑的没了人影。 姜小六出去买了早餐回来,云妍和顾灵儿已经在花园里练了半个时辰的拳脚,浑身热乎乎的。 “别练了,快来吃饭。”姜小六招呼一声,提着饭盒进了内院。 家里就他们几个人,临时把大厅当做餐厅用。 早餐是粥和包子。云妍和顾灵儿梳洗好了过来坐下。 “那个土匪呢?”姜小六没看到暮雨。 “你别老是叫人家土匪,多难听,如果被别人听到了,人家还真以为我们这就是个土匪窝呢!”云妍喝了一口粥,嗯,很香,还热乎着。 “就是,六哥,人家有名字呢。”顾灵儿也坐了下来,瞥了一眼姜小六。 “不是,你们知道他昨天晚上那呼噜打的,我一晚上没睡成,你们看看我的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而且他还不洗脚就上床睡觉……,反正我不管,那个被子我不要了,给他吧,我今天去买新的。”姜小六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委屈的眼神看着云妍。 当初是谁嫌弃暮雨嫌弃的要死,现在反而都去护他了。 “我来了。”暮雨跑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顾灵儿问他。 “上厕所去了。”暮雨嘿嘿笑了笑,伸手去拿包子。 姜小六一把将他的手拍回去,“你上厕所洗手了没?” “洗了,我刚洗过,不信你闻闻。”说着他还真把手伸了过去,姜小六又是一巴掌。 “好了,你们别闹了,赶紧吃饭。”云妍看他们闹起来没完,出声制止。等会儿粥都凉了。 吃完了饭,顾灵儿去收拾。 云妍列出了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 厨房里做饭的锅碗瓢盆都有,应该是原来的人家留下的。 云妍看过了,很干净,洗洗就能用,只需要买些柴米面油盐,还有菜。 房间里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被褥。其他的日常用品也需要添置一些。个人需要什么自己再去购买。 列好了清单,云妍看着又坐回来的顾灵儿,眼神里有着期盼。 “灵儿,你把手里的银子都拿出来算算,看看买这些东西够不够。” 顾灵儿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用算,足够的。” 云妍一只手托腮,俏脸凑过去,目光里含着警告。 “灵儿,师父和爷爷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现在给我说实话,不然……,”说着,她就伸出了手。 顾灵儿赶紧站起来躲开,举起双手连连求饶。 “阿妍,你先别挠我,等晚上了,等晚上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只要记得,今天无论你要买什么都可以尽情买,我付钱……!” 云妍见状,郁闷的又坐了回去。 她很好奇,师父到底给了灵儿多少钱,她们来京城的这一路,已经花了不少。 可是听灵儿的意思,应该还有很多,还可以让她尽情购买? 可是为什么给自己的就那么少,她现在身上就剩几个铜板了。 第69章 敦亲王入宫 云妍目光又转向姜小六,“你呢?你是不是也带了很多钱?” “没有没有,我没有灵儿带的多,灵儿可是我们的大管家,我的那点银子跟她比差的多了。” 姜小六说着站了起来,与云妍保持着距离。 就怕她一生气就上来抢。 云妍生气了,趴在桌子上,嘟起了嘴。“你们去买吧,我不去了。” 师父太偏心了,凭什么他们两个都有钱,就她没有。 看云妍那委屈巴巴的样子,顾灵儿轻笑一声,从荷包里抽出来一张银票,递过去。 “喏,这个给你,阿妍,你先别忙着生气,师父不是故意不给你的,也不是怕你大手花钱。等晚上没事了,我们几个需要开个小会,到时候我再给你详细说说情况。” 云妍噘着嘴接过银票,看了一眼,惊的睁大眼睛。 “五十两!灵儿,你给我这么多?” 灵儿一出手就这么大方,那她手里应该还有更多。云妍此刻更加好奇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好吧,等晚上回来就知道了。云妍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揣进怀里。 开始分工,云妍和顾灵儿去买被褥,还有做饭用到的米面油盐。 姜小六去买日常用品,暮雨留在家里,把院子里清理一下。 几人商量好后,就出了门。 …… 敦亲王算着时间进了宫,直接来到御书房。皇上刚下朝,成公公与他奉上了茶。 就听到外面太监的声音,“奴才见过王爷。” 皇上看了成公公一眼,成公公会意走了出去,满面笑容。“王爷来了?皇上刚回来,正在屋里等您呢。” 敦亲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成公公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敦亲王忐忑不安的进了御书房。 “见过皇兄!”敦亲王准备跪下行礼,被皇上抬手阻止。 “都是自家兄弟,这些就免了吧。来,赐座。” 敦亲王谢过恩一旁坐下。成公公倒了茶奉上,“王爷,请。” 皇上冲成公公使了眼色,成公公会意,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又将内殿值守的太监都赶了出去,不许人靠近半步。 屋内的兄弟两人都不说话,默默的喝着茶,各自想着心事。 皇上先按耐不住,放下茶盏慢悠悠开了口:“六弟可是与王妃商量好了,准备什么时候将轩儿送进宫来?” 敦亲王也放下茶盏,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抬头看向皇上。 “皇兄,如果……如果皇兄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皇兄还会想着让轩儿入宫吗?” “废话!”皇上没好气道:“朕这不是没有儿子了嘛。” 景康帝心里有点生气,敦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嘲笑他没有儿子?如果他有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愿意过继他敦亲王的儿子。 虽然说墨轩以后当了皇帝,他还是太上皇,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景康帝心里还是不放心呐。 “臣弟是说如果有呢?” “如果朕有儿子,肯定不会再让轩儿……你说什么!六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震惊的睁大眼睛,缓缓站起了身。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六弟,你在说什么……?朕……不明白!” 既然说出了口,敦亲王也不再隐瞒,他目不转睛注视着皇上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兄,你还有一个儿子!” “什么!”皇上这次听清了,他重重的跌坐在龙椅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还有儿子? 他猛的站起身,隔着书案身体前倾,眼睛里泛起怒意,不知是震惊还是愤怒。 “敦亲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怎么还会有儿子!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朕!朕要你说实话!不然就治你个欺君之罪……!” 他这一辈子后宫嫔妃无数,生了那么多儿子,到如今连一个继承人都没有留下。 辛辛苦苦争来的皇位却要拱手让给别人,景康帝怎会甘心。 可是现在,敦亲王却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怎不叫他又惊又喜。 第70章 当年的瑾昭仪 敦亲王这会儿胆子反而大了,对皇上的威胁丝毫没放在心上。 “皇兄,你还记得瑾昭仪吗?” 瑾昭仪? 听着倒是有些熟悉。 皇上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思绪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后宫佳丽无数,他在努力回想瑾昭仪是谁,脑海里慢慢的有了一个恍惚的身影。 容颜绝色,肌肤如雪。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犹如秋水荡漾,含笑盈盈。 柳眉微蹙藏忧喜,眸若秋水藏星辉。 “她好像是姓姜……。”皇上想起来了。 豆蔻年华的佳人,就像春天里的花朵,正是人生中最娇嫩,最美好的年纪。 初入宫时,皇上对她甚是喜欢,一入宫就被封为昭仪,赐了瑾字。 只可惜……。 “没错,她就是原来的兵部侍郎姜沐白的女儿姜青瑶。”敦亲王开始回忆起尘封已久的往事。 “皇兄封她为瑾昭仪,甚是宠爱。后来,瑾昭仪有了身孕,皇兄曾许诺她,等她生了皇子,就封她为瑾妃……,可是……” “可是,她却辜负了朕!她生下了一个怪胎,她是个不祥之人!” 皇上突然间暴怒起身,抬手重重拍向桌案,声音和面容一样冷酷无情。 “咳咳……咳……,”因为动了气,皇上喉咙发痒,弓着身子咳得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成公公匆匆走进来,倒了茶水,“皇上,喝口茶润润……。” 景康帝就着成公公的手喝了水,喉咙不痒了,但是脸色却由红变为煞白,看起来又苍老几分。 成公公扶着皇上坐下,眸子里露出担忧之色,皇上摆摆手,让他出去。 成公公又退了出去。 “不,皇兄,她生下的不是怪胎,而是一个皇子,可惜遭人陷害……导致最后……。”敦亲王声音哽咽,想起来那个可怜的女人。 姜青瑶是最后一批入宫的秀女。 因容貌绝色,温柔娇媚,一入宫就赢得了景康帝的欢心。被封为昭仪,赐了瑾字。安置在云锦阁居住。 与她一起进宫的还有兵部尚书的女儿林初云,被皇上封了美人,住在云锦阁的偏殿。 虽然二人同属一个宫殿,但是中间也隔了一段距离,是两个相对独立的院落。 因为年龄相仿,又是同一日入宫,瑾昭仪和林美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半年后,瑾昭仪被检查出怀了身孕。 年近五旬的皇上龙颜大喜,并当场许下承诺,等瑾昭仪平安生下皇子,就封她为瑾妃。 可谁又知道,这一切竟引起了好姐妹林美人深深的嫉妒和怨恨。 身为兵部尚书的女儿,林初云自认身份比一个侍郎的女儿要高贵,可是皇上却只封了她美人,还与姜青瑶住同一宫殿。 姜青瑶被封为瑾昭仪,住在主屋,她却住在偏殿。这本身就让她很不满意。 可现在瑾昭仪怀了身孕,他日生下皇子就成了瑾妃。而林美人的肚子里却毫无动静。 眼睁睁看着皇上的赏赐一趟趟的进了瑾昭仪的屋里,林美人是又嫉妒又心有不甘。 渐渐的,她去主屋的次数便少了。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引起瑾昭仪的注意。她还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喜悦之中。 过了几日,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瑾昭仪才发觉自己已经几天没看到林美人了。 于是,她便带着皇上赏赐的东西去看望自己的好姐妹。 到了偏殿,林美人态度不冷不热,说话冷嘲热讽,使得瑾昭仪很难受。 她终于意识到,林美人是因为自己怀了身孕,而她却不得皇上宠爱而伤了心。 心地善良的瑾昭仪决定帮帮她。 于是,她便以自己有孕在身不方便伺候为由,将来看望自己的皇上推向了林美人。 一切如她所愿,两个月后,林美人也怀上了孩子,瑾昭仪高兴的去为她贺喜。 两人又开始了亲密的来往。 第71章 打入冷宫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就在那年的九月初,一个秋意凉爽的夜晚,亥时左右,瑾昭仪突然发动了。 皇上已经提前安排了一位经验丰富的稳婆住在云锦阁里,随时恭候着。 林美人听到消息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她不顾自己大着肚子,坐在瑾昭仪的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心安慰道:“姐姐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瑾昭仪躺在床上,紧紧咬着牙关,忍受着一阵比一阵强烈的阵痛,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如此痛苦,林美人一边安慰她,一边吩咐瑾昭仪身边的宫女:“你快去请太医!” 宫女不敢怠慢,急忙跑去了太医院。可是太医院却一个太医都没有。 与此同时,林美人又派出另一名宫女,“你现在赶紧去找皇上,告诉他姐姐要生了!” 宫女二话不说,着急忙慌的去请皇上。 然而,当时正值几位皇子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皇帝正与几位重要的大臣连夜商议政事。 宫廷内气氛紧张,戒备森严,宫人根本无法见到皇上。 林美人心里着急,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次派人去寻找皇后。 然而,那段时间恰逢大皇子意外身亡,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皇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整日以泪洗面,身体状况急剧恶化,最终缠绵于病榻之上。 太医们轮流守候在皇后宫中,生怕稍有不慎,皇后便会遭遇不测。 宫人禀报进去,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太医,跟着她回到了云锦阁。 可是等宫女和太医赶到云锦阁时,瑾昭仪已经生了。 由于折腾的时间太长,生产后的瑾昭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刚出生的孩子,就虚弱的昏睡过去。 瑾昭仪是被一声雷霆之怒惊醒的。 “啪!” 皇上的大掌重重的拍在寝宫内的桌子上,圆桌上放着的茶具被大力震得落在了地上,摔得噼里啪啦的响。 “此等不详之物,竟然出在了云锦阁内!瑾昭仪实在是罪该万死!”皇上端坐在椅子上,面容铁青,声音如同冬夜里的寒风,穿透每个人的脊背。 “来人!”随着皇上一声厉喝,门外冲进来几名太监。 “将瑾昭仪打入冷宫……!” 林美人一手托着硕大的肚子,被宫女搀扶着向地上跪去。 她脸色苍白,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声音为瑾昭仪辩解:“皇上,您饶了昭仪姐姐吧!她才刚生完孩子啊!妾身求您了……!” 她不提生孩子还好,提起生孩子,皇上就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团血糊糊的分不清是何物的肉团子,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再加上近日来几位皇子夺嫡之争,兄弟相残,使得他疲惫不堪,心烦意乱。 诸事不顺,使得皇上内心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峰,盛怒之下,根本就听不得任何人求情。 “拉下去!” 随着一声令下,几名太监上前,冷漠的架起瑾昭仪就走。 刚刚醒来,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姜青瑶,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根本就无力挣扎。 她声嘶力竭喊道:“皇上,这是为什么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怜的她刚生完孩子,又受此打击,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一嗓子后,就又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人已经躺在了冷宫里。 脏乱不堪的床板上,铺着一张薄薄的毯子,一个破旧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被子盖在身上。 坐在床边小声哭泣的是她的贴身婢女春儿。 “春儿……” “娘娘,你醒了……呜呜……!”春儿看着自家姑娘醒来,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你别哭……,这是哪里?”姜青瑶挣扎着想要起来。 喉咙干涩的厉害,说了一句话就觉得喉间撕裂般的疼痛。 第72章 瑾昭仪的儿子 春儿赶紧擦了脸上的泪水,抽噎着说:“娘娘,你身体还虚着呢,别起来了……。这里是冷宫……。” 姜青瑶想起来了,昏迷之前她看到的皇上那张冷酷无情的脸。 她的心顿时像是落入了冰窖,寒冷彻骨。 “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要如此对我?还有……,我的孩子呢?” 姜青瑶慌乱的目光扫向周围,除了一些破烂不堪的东西,并没有孩子的身影。 不对呀?她明明记得自己生下了孩子,迷迷糊糊中还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娘娘,孩子……孩子他……,”春儿现在想起那个血糊糊的一团,还觉得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孩子怎么了?你……你快说啊……。”姜青瑶脸色苍白如纸,用力捶打着床板催促道。 “娘娘,那根本就不是个孩子,而是血糊糊的一团,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什么……?奴婢当时就吓得差点晕过去……。后来,皇上来了,要看小皇子,林美人拦着不让看,皇上一急之下掀开小被子,看到那样……他当时就变了脸色……。一气之下就……就……” “就怎么了……?”姜青瑶身子摇晃的厉害,却还在苦苦支撑着自己不愿倒下。 “就……就当场把孩子摔在了地上……!呜呜……然后……然后皇上说……说娘娘生了个怪物,是个不祥之人,就……娘娘……!” 姜青瑶终于支撑不住疲惫不堪的身体,重重的跌回到床上。 可是这次她却没有晕过去,瞪着腥红的双眼,耳边一直回响着春儿说过的话,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孩子被摔在地上的残忍画面。 片刻后, “我的……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冷宫里。 听得人肝肠寸断,悲恸欲绝! 敦亲王说到这里,已是眼眶通红,泪水不自觉的流下。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九年,他每每想起这些依然会唏嘘不已。 而与他相反,皇上此刻的脸上却依然冷若冰霜。 那个女人给他带来了耻辱,他当天晚上便让人斩杀了在场的所有宫人和太医,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 春儿因为跟着姜青瑶进了冷宫,而幸免于难。 就连林美人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还有稳婆都一并斩杀,这是皇室的耻辱,这些见证过的人都必须死! 林美人因为怀着龙嗣,而逃过一劫。 皇上随后又为她调配了新的宫人伺候,却再也没有踏入过云锦阁一步。 “你说的这些跟朕的儿子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怪物又活过来不成?”皇上不愿再提起此事。 当年的那些人都已死去,他也不知道敦亲王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皇兄,您糊涂啊……!”敦亲王此时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敢提高了声音指责皇上。 “那根本就不是怪物,而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掉包了皇子,而真正的皇子,却在当天晚上要被人扔到池塘里活活淹死……!” 敦亲王突然站了起来,身体颤抖的厉害。 他瞪大着赤红的双眼,泣不成声的说出了让皇上痛彻心扉的惊天秘密! “什么!” 今日,敦亲王的大雷是一个接着一个,已经将皇上劈的里外焦黑。 景康帝觉得此事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围。 “你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的眼睛瞪成了牛眼,低沉着声音嘶吼道:“是谁……!是谁如此恶毒!竟然将朕的皇儿活活杀死……!” 刚才的冷酷无情,从容镇定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终于体会了一把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感觉。 敦亲王看着他这番模样,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第73章 遇到成公公 瑾昭仪生下了孩子后,一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得知消息的皇上才匆匆赶到了云锦阁。 而在此之前,一个小太监提着个食盒鬼鬼祟祟的走到宫道上。 因为怕被人看见,他一直贴着宫墙,走在暗影里。 由于议事结束的晚,皇上命成公公亲自提着宫灯送几位大臣出了宫。 拐回来时,成公公想起皇上的嘱咐,让他得空去宸曦殿里看看皇后娘娘如何了。 今日傍晚的时候,就有小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身体又不好了,太医们都跑去了宸曦殿,皇上因为要等着与大臣们议事抽不开身。 就让成公公先去看看情况,然后禀报于他。 于是,成公公就拐了个弯,路过御花园附近时,刚好与小太监碰上。 刚开始成公公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都走过去了,成公公又转回了身,叫住了那个小太监。 作为皇上跟前的御前总管,宫里哪个人见了成公公不得过来恭敬的打声招呼。 而小太监因为心里有事,紧张的竟然没有看到成公公,所以,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站住!” 成公公一声喝问,小太监吓得“噗通”直接跪在地上,身体抖成了筛糠。 “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鬼鬼祟祟的干嘛?”在皇上身边待久了,成公公自是也有一番威严。 “回大总管的话,小的叫小顺子……,是……云锦阁的……。”小太监身体越发抖的厉害了,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云锦阁的宫人? 成公公想起了刚才出来时,看到的一名宫女,一直焦急的等在御书房门口。 他因为陪着丞相等几位大臣一起,所以,就没有上前去询问。 那个宫女好像就是云锦阁的。 “都这么晚了,云锦阁的人不去伺候主子,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云锦阁的瑾昭仪好像是快要临盆了,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 难道? “食盒里装的什么?”他越问,小顺子越紧张,最后竟然吓哭了。 “大总管饶命啊,小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大总管饶了奴才吧……!” 成公公察觉出了不对,上前一步打开了食盒。 里面竟然是一个婴儿!用黄布包裹,小拳头伸进嘴里吸吮着,正睡得香呢。 他打过灯一照,婴儿身上还拖着脐带,身上的脏污也没有擦。 很显然,这孩子是刚刚出生。 成公公心中大惊,在宫里待久了,什么腌臜事他没见过? 这肯定是哪个宫女与侍卫苟合生下了孩子,想拿去处理的。 “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的?你要说实话,不然就杖毙了你!” “回大总管,这孩子是皇上的……,他是小皇子啊……!”小顺子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哭诉道。 “什么!”成公公闻言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如坠冰窟。 小皇子? 皇上的孩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公公向四周瞅了一眼,没看到有其他人。急忙提着食盒带着小顺子来到旁边的偏僻暗影里。 “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瑾昭仪的孩子……!”小顺子低声抽噎着,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他是林美人身边的人。 林美人对瑾昭仪的嫉妒和怨恨并没有因为自己怀了孕,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而减轻分毫。 相反,这一切反而更加滋长了她想要除掉瑾昭仪和她孩子的决心。 林美人清楚,哪怕自己将来生下了小皇子,她依然还是比不上瑾昭仪,而她的孩子也同样入不了皇上的眼。 自从她怀孕后,皇上就刚开始表现出了心中的喜悦,赏赐了一些东西,之后就再没有来看过林美人一次。 但是,皇上却会时不时的来看看瑾昭仪,晚上也不留宿,说说话,吃个晚饭就走了。 这一切,林美人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与瑾昭仪之间姐妹情深,嘘寒问暖。 第74章 林美人的计谋 眼看着瑾昭仪临盆在即,林美人命人逮了一只野猫偷偷关起来。并让人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终于,宫女来报,瑾昭仪要生了。 林美人就赶紧让人把野猫剥了皮,剁去了四肢和尾巴,装进了食盒里。 然后,让宫女提着食盒,跟着她去了瑾昭仪的寝宫。 她一边安慰着瑾昭仪,一边又热心的安排瑾昭仪身边的春儿去通知皇上。 可是,心里却暗暗祈祷着,皇上千万不要来的太快。 如她所愿,春儿迟迟不见回来。 林美人又分别差遣了另外两名宫女去请太医和皇后。 太医院离云锦阁较远,而且太医院里晚上不一定有人。 因为她知道,皇后那段时间因为大皇子的事情而病情加重,根本来不了。 而那晚当值的太医肯定都守在宸曦殿里,就担心皇后会有所不测。 其他的宫女们都在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 待在屋里的除了稳婆,就是林美人和她身边热心帮忙的两个宫女。 而那个稳婆,因为林美人也怀了孕,平时出手又大方,早就被她暗中收买,让她少管闲事。 瑾昭仪生了,小皇子一落地,啼哭了几声就被抱了起来。 瞅了一眼累的昏睡过去的瑾昭仪,林美人使个眼色,身边的宫女提过一旁放着的食盒,快速的将小皇子与里面的血呼呼的一团做了调换。 而稳婆在替瑾昭仪清理着身子,目不斜视,并不去关注周遭发生的一切。 随后,便传来了林美人的惊呼,“啊……!怎么会这样……!” 屋里的几人也跟着惊叫起来,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宫女进来看到纷纷吓得脸色惨白,魂飞魄散。 最后被林美人严厉警告,这种不祥之事,不准往外传! 而外面的太医因为不方便进来,只能在外面焦急询问发生了何事? 林美人走出去,痛哭流涕的说瑾昭仪生下了一个肉团子,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同时,将一张银票塞进了太医手里。 而那个装着婴儿的食盒早就趁乱被人提了出去。 本来丢弃孩子这个事情,林美人安排了自己身边贴心的小安子去做。 可是,小安子心眼多,给自己留了后路。 谋害皇子是多大的罪名,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他就交给了新来的太监小顺子。 小顺子本来按照小安子的吩咐,将孩子扔到离云锦阁不远的莲花池里溺死。 可是,当他打开食盒,看到那么娇嫩可爱的孩子,小顺子却迟迟下不去手。 这可是皇子啊! 最后的一点良知让小顺子有了一丝犹豫。 他想带着孩子去见皇上,向皇上说明一切,可是,万一皇上不相信呢? 那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到最后孩子不一定能活下来,而他却是非死不可了。 就这样,小顺子心里纠结着,六神无主,诺大的皇宫里他不知道该去找谁,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御花园附近。 幸好现在已是深夜,他又躲着守夜的侍卫,一路并没有人发现他。 成公公听了小顺子的讲述,心中已是骇然。他没想到林美人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谋害皇嗣。 “你回去吧,林美人问起,你就说孩子已经死了。” 成公公提起了食盒,并严厉警告小顺子:“如果想活命,你就管好自己的嘴!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 小顺子一看烫手的山芋终于有人接手,急忙跪地磕头,“奴才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小顺子走后,成公公也不去看皇后了。他提着食盒本来想着去找皇上,向皇上说明一切。 结果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准备出宫的敦亲王。 第75章 与敦亲王商议 因为今日参议的都是关系到皇储的大事,敦亲王也被皇上请来宫中参与议事。 大臣们走后,敦亲王被皇上单独留下,兄弟俩在御书房又商议了很久。 皇上本想着让敦亲王在宫里留宿一夜,明日一早直接去上朝。 可是,敦亲王以府中王妃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皇上。 敦亲王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多时的春儿,问了之后才知道瑾昭仪生了,他赶紧禀告了皇上。 皇上即刻去了云锦阁。 成公公一见到敦亲王,心中顿时改变了想法。 敦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为人敦厚善良,对皇上又忠心耿耿。 其实,成公公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去找皇上,皇上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毕竟,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他也许会怀疑,成公公是为了帮瑾昭仪脱罪,从外面找来一个婴儿,来冒充小皇子。 到那时,他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 跟皇上比起来,成公公更愿意将事情告知于敦亲王,让他一起想想办法。 成公公打发走了一旁送敦亲王出宫的太监,将人拉到一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敦亲王听了成公公的话,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同时,他也理解并认同成公公的顾虑。 作为皇上的亲弟弟,在当年惨烈的夺嫡争斗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敦亲王太了解自己的皇兄疑心有多重。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时期。 小皇子已经脱离了众人的视线。此时送回去,肯定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 敦亲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告诉成公公,皇上刚才已经知道了瑾昭仪要生产的事,已经去了云锦阁。 以时间推算,皇上现在应该发现了那个假皇子。 敦亲王让成公公带着孩子去找皇上,说明情况。可是成公公也是人精,他将事情告知敦亲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万一皇上不相信自己,好有人替自己分担皇上的怒火。 两个人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去直面皇上。 万般无奈之下,最后商议决定,孩子先由敦亲王带出宫去。成公公去云锦阁先看看情况。 毕竟瑾昭仪往日可是颇受宠爱的。 如果皇上只是训斥了瑾昭仪,那明天再由敦亲王带孩子进宫,将一切事情说明。 可是,还没等成公公走到云锦阁,半路上就遇到了怒气冲冲回来的皇上。 成公公不敢多说一句话,伺候着皇上回了寝宫。 等皇上歇息后,成公公出去打听了才知道,瑾昭仪已被打入冷宫,今天晚上云锦阁里所有见过瑾昭仪生孩子的人,已被皇上下令全部斩杀。 成公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除了林美人外全部都死了。 死无对证,已没有人能证明小皇子的身份。 就这样,小皇子在敦亲王府生活了下来。 转眼就是一年多。 成公公心里同情姜青瑶,再加上有小皇子的原因,他曾偷偷的去冷宫看过几次,并加以关照。 可是,姜青瑶因为受了打击,人已经变得神思恍惚。要么就傻傻的呆坐一天不动,要么就疯狂的到处哭喊着要她的孩子。 渐渐的,眼睛也开始看东西模糊。整个人瘦的像个纸片人一样,风一吹就倒。 伺候她的春儿看着自家曾经明艳动人的姑娘,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 终于有一天,当成公公又来送东西时,春儿跪地磕头,痛哭不已。 “成公公,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您发发慈悲,去告诉皇上,让他来看看娘娘吧,成公公,奴婢求您了……!”春儿头磕在地板上砰砰响,一会儿就流出了血。 成公公心里也很难受,但他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皇上。 一个生下了怪物的后宫女子,对于皇上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要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了,那人们肯定会说皇上没有仁德之心,才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在这深宫内苑之中,后宫的女子就如同一只渺小的蚂蚁,她们的生死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即使她们不幸死去,也无法在皇帝心中掀起哪怕一丝丝的波澜。 第76章 大胆的决定 成公公这几天也发了愁,敦亲王也找到他,商量小皇子的事情。 小皇子已经一岁多了。一直生活在敦王妃的院子里。 好在敦亲王府里人员简单,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敦王妃院里养着一个孩子。 可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敦亲王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这孩子的模样简直跟皇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敦亲王虽然跟皇上是亲兄弟,但是却一点都不像。 皇上脸型显瘦,棱角分明。鼻梁挺直,浓眉大眼。年轻时也是英俊潇洒,浑身散发出一股睿智与沉稳。 而敦亲王与之相比,不管是身材还是脸型,都显得圆润很多。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不笑还好,笑起来就看不到里面的黑瞳仁了。 敦亲王原本打算等孩子再长大一些,便向外界宣布,声称这孩子是他亲生的。 然而,看如今这情况,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是敦亲王的儿子。 好脾气的敦王妃也不干了,每天都与敦亲王争吵。 她担心这孩子长大后出去被他人看到,必然会引发各种闲言碎语和谣言。 她不能因这个孩子而将整个家庭的命运置于危险之中。 因此,敦王妃坚决要求敦亲王尽快将孩子送走,并为他寻找一个良好的归宿,确保他一生衣食无忧即可。 敦亲王心里明白,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但心中对孩子还是有些不舍。 毕竟,这是皇家的血脉。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敦亲王找到成公公商量,怎么去安置这个孩子。成公公将姜青瑶的情况也说了。 最后,两人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皇帝早就把当初的瑾昭仪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皇权争斗激烈,皇上已经很久没去后宫了。 在那个冰冷萧条的偏僻角落,早就没有人注意到姜青瑶的存在。 成公公回去找到了小顺子。 没错,小顺子还活着。 当时,小顺子把孩子交给成公公后,就想偷偷溜回云锦阁,向林美人复命。 可是等他回到宫殿门口,就看到皇上带着人进去了。小顺子心虚,就偷偷藏在外面,等皇上走了再说。 谁知道皇上从云锦阁里出来,直接对身边的侍卫下了命令,当晚在云锦阁的所有人全部斩杀! 小顺子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躲在暗地里大气都不敢喘。 等一切安静后,小顺子失魂落魄的偷偷找到成公公,哭着求他救自己一命。 每个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有记录在册的,他这个样子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要他。如果被人告发,他一样会被处死。 成公公也是念着他存着一丝善念,小皇子才逃过一劫。 就把小顺子安排在扫除房里,做一些最低级的工作。比如清理夜香。 工作虽然脏些累些,但是这里都是一些最低级的太监,没有人去关注对方是谁,相对来说管理的松散,起码小命保住了。 于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凌晨寅时左右,人们正在沉睡之时,皇宫里,一群特殊的人员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一个穿着特制长袍的太监,戴着面罩,推着装夜香的车子,车上放了两个大木桶。来到了冷宫一侧的角门。 四下瞅瞅无人,太监放好车子,闪身进了院子。不一会儿,他就背了一名宫女出来。 宫女应该是提前服了蒙汗药,瘦弱的身子趴在太监的背上一动不动。 太监将宫女快速放入后面那个打开的大木桶里,然后在上面盖上一些干草,再盖上盖子。 太监又来回检查一遍,确定无误后,推着车子沿着专用的通道出了宫。 第77章 远离京城 出了宫门,走在最后的一辆木板车却拐了弯。 敦亲王府派来的人早已等在那里。 王府的人与太监一起把宫女从木桶里抬出来,放到一旁的马车里。 王府的人瞅瞅四下无人,掏出了一袋银子递给太监,低声问道:“公公出来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人怀疑?” 太监掂了掂手里袋子的重量,眯起了眼睛,“大人放心吧,大总管都安排好了,没有人为难小的。” 是小顺子的声音。 两人分开,小顺子推着车子去倒夜香,王府的人赶着马车直接去了城门口。 等到了城门口,时间已经过了卯时,城门已经打开。 赶马车的人出示了敦亲王府的牌子,守门军扫了一眼就放行了。 马车出了城门,直接奔向城郊外的一处别院。 而此时的冷宫内,春儿穿着姜青瑶身上破的不成样子的宫装,手里端着青铜烛台,漠然扫视着冷宫里的一切。 算算时间,自家姑娘应该离开皇宫了吧。 春儿唇边露出欣慰而惨淡的笑容,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一具宫女尸体。 这是小顺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今天她们二人就要一起葬身于此。 春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用烛台一一点燃了手里一块块破旧的帐子,然后将燃起的布条扔到浇了桐油的家具上。 随着火焰升起,春儿脸颊苍白,汗珠顺着鬓角缓缓滑落,唇角挂着苦涩的笑。 她心中默默念道:姑娘,愿你的余生平安顺遂,春儿先走了…… …… 姜青瑶在别院醒来的第二天,就看到了身边躺着熟睡的小团子。 天生的母子血缘,让姜青瑶突然间变得清醒,看着那跟某人相似的眉眼,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孩子悲痛难忍,放声大哭。 几天后,她又坐着马车,带着孩子离开了别院…… …… 御书房里此时安静异常,针落可闻,气氛沉闷而压抑。 敦亲王和成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脸上清晰可见的汗珠渗出。 像两只待宰的老羔羊。 景康帝的脸色犹如乌云密布,阴沉至极,目光恰似寒冰,冷冽刺骨。 胸中的怒意犹如汹涌的波涛,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 他死死地盯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双拳紧握,心中不断纠结着,不知是该感谢二人,还是该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两个胆大包天之人,竟然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他的皇子和妃子。 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身边最信任的,陪伴他几十年的人。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们竟隐瞒了整整十九年,这简直是对皇帝尊严和脸面的奇耻大辱! 皇帝的威严使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两人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然后将其满门抄斩! 然而,他还残存一丝理智。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敦亲王和成公公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 可是,他们还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救了人。 当初若不是成公公冒着风险救下小皇子,那孩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当年若不是敦亲王带走孩子,又安排人手将其母子送出京城,还时常派人接济,姜青瑶母子又怎能平安度日? 他们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皇上,为了皇嗣。 皇上深知自己应当感谢他们,若非如此,他如今又到哪里去弄一个亲儿子来继承皇位呢? 第78章 二人告罪 “敦亲王……,”稳了稳情绪,皇上缓缓开口。 “臣弟有罪!”敦亲王身体抖的更厉害了,说出的话也带着颤音。 “如若不是朕非要你将轩儿送进宫,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将此事说出,还想继续隐瞒?”皇上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二人身旁,目光直视地上的人。 敦亲王思虑片刻,闭了闭眼睛,回道:“皇兄明鉴,臣弟当初只想着能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让他远离朝堂纷争,能平安的活下去,臣弟就心愿已足。毕竟,那可是皇兄的孩子,是皇室的血脉,臣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害死而无动于衷……。臣弟有罪,请皇兄责罚!” 敦亲王可不傻,现在说啥都是错的。他只能尽量的把话说的好听些,顺便再卖卖惨,希望能够打动皇上,而放过自己。 “成林,你怎么说?”皇上又看向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却让人听了心生胆寒。 “回皇上,老奴有罪啊……!”成公公也是连连告罪,先承认错误,再表明心意,只求皇上开恩。 “老奴当时也没多想,只想着小皇子不能死,那可是皇上的血脉啊。老奴是知道皇上对自己的骨肉有多看重,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小皇子……。可是,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老奴便不敢开口讲明,慢慢的,就更不敢说了……。” 景康帝听了,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成公公说的也没错,皇上知道自己的脾气,当时在气头上任何人说话都不好使。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也是被几个皇子争做储君一事,搅得头晕脑胀,心烦意乱。 一听说瑾昭仪生了孩子,他满心欢喜的来到云锦阁,结果就看到了那个血淋淋的怪物,顿时,心中所有的欢喜便化为泡影,积攒了几天的怒气随即爆发。根本就听不进任何解释。 现在想想,如果他当时冷静一些,稍微检查一下也许就能发现端倪。 说起来,还是自己冲动了。 “小成子,你出去守着吧。”皇上微微叹口气,又坐回到龙椅上。 “老奴谢皇上隆恩……。”成公公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擦了擦头上吓出来的汗珠。 躬着身退了出去,再次关上了门。 一声小成子,成公公知道皇上这是不打算追究了,自己这一关暂时算是过了。 “你也起来吧。” “臣弟谢过皇兄,”敦亲王也长出一口气,蹒跚着从地上爬起。圆润的脸庞上汗珠晶莹,他抓住袖子擦了擦。 “以前的事情朕暂时不予追究,但是,你现在告诉朕,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他过得好不好?他……能不能堪当大任?”皇上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明显能看出他内心的激动和急切。 敦亲王又擦了擦汗,端起一旁已经冷掉的茶水一口饮下。 “皇兄,臣弟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相信不久就会传来消息。至于那个孩子?臣弟当初也不曾想过还能让他回来,所以,对他的事情只交待了送出去的人好生关照,尽量不去打扰他们母子的生活。至于其他的,臣弟也不是很清楚,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不过,听那个人说,那孩子长得跟皇上很像,他母亲把他教养的也很好。毕竟是皇兄的血脉,不论是相貌还是品德,定然是不会差的……。”敦亲王谨慎的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的回答,最后还不忘拍个马屁。 很显然,皇上对这个马屁很受用,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 “嗯,这事你办的不错,朕本该重赏于你,鉴于你之前做的事,也就功过相抵,朕就不追究了。” “臣弟不敢讨赏。”只要不杀头就行。 “六弟,此事朕就交给你了,务必尽快把人找回来,实在不行,你就亲自去。不过,鉴于安全起见,事情暂时还是先不要声张出去……。”皇上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才让敦亲王退下。 出了御书房,敦亲王终于直起了腰板,脸上神色也褪去了紧张。 成公公看到他出来,两人会心一笑,告辞离去。 第79章 逛集市 京城的街道宽阔整洁,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商铺林立。酒肆茶楼更是一家挨着一家。 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云妍和顾灵儿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东城的集市。 纵然两人也算是见过了世面,还是被眼前的繁荣景象惊呆了。 “灵儿,你确定你荷包里的钱够花吗?” 云妍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幽幽的问出了自己的顾虑。 “确定,你随便花。”顾灵儿也同样震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关键是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们两人刚好站在小吃街口,诱人的香气随风飘来,顾灵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妍,我不管了,先买吃的!”说完,顾灵儿拉住云妍的手,一头扎进了右手边的小吃街里。 半个时辰后,两人又拐了回来。 顾灵儿手里拿着剩下的一只鸡腿,嘴里还想吃,可是肚子里已经塞不下了。 “阿妍,你说人家做的烧鸡咋这么好吃呢,回去我也学学,下次做给你吃。”她也没少吃鸡,可都没有这个好吃。 顾灵儿想了想,她实在吃不下了,就用油纸将鸡腿包好,准备带回去给暮雨吃。 “你可拉到吧,还做给我吃?你是做给你自己吃。”云妍摇摇头,没好气道。 一只鸡她自己就吃了一半,再加上别的东西,也不知道顾灵儿那小肚子是怎么装下的,不撑才怪。 “好了,我们该去买东西了。”云妍拉了拉顾灵儿,拐入了左边的街道。 两人先去看好了被子,付了银子,本来还担心怎么拿回去,伙计说可以送货上门。 云妍就给了他地址,让伙计直接送到家里。 反正有暮雨在家,让他直接收货就行。 接着去买菜。 现在天冷,也不怕放坏,两人就多买了些。米面油盐,各样蔬菜,还有肉,还有各种调料,买了满满当当一大车。 同样先付了钱,让店家送回了家。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暮雨在家收货了。 云妍两人顺着街道继续往南走,慢慢的欣赏着两边的风景,顺便熟悉一下京城的各个街道。 “那边那么多人是干啥的?”顾灵儿好奇的看着前面排的长长的队伍问道。 云妍也看过去,远远的看到有两队人,只看到背影,看不清是些什么人。 “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朝着人群走去,离得近了,才发现排队的人老少皆有,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他们手里端着碗或者盆,正在排着队一步步的往前挪动。 在人群的最前面,支着几口大锅,锅里冒着热气。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拿着勺子,给排队的人分发食物。 “这是怎么回事?”顾灵儿越发好奇了。 这可是京城呀,怎么还会有如此贫困之人?这明显就是叫花子嘛。 云妍也蹙眉看着这一切,这些人应该不是难民,一路走来,她们没听说哪里有受灾的。 旁边有个路过的婆婆,手里也拿着一个破碗,正要去排队,听到顾灵儿的话停了下来。 看着两人的穿着打扮,老婆子叹口气道:“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云妍两人今天穿回了女儿装,听到老婆婆的话,顾灵儿点头笑道,“是呀,婆婆眼光真好。” “婆婆,这是干嘛呢?这是官府在救济难民吗?” 老婆婆摇摇头,“这哪是官府救济啊,这是国公府的人在发善心呐!国公爷可是个大善人,每年到了冬天,就会给穷苦人发粥,还有街上要饭的叫花子,只要吃不上饭的,来了都有。都好几年了,老婆子每年这时候都来,好了,不给你们说了,我得赶紧去排队,晚了就没有了……。” 老婆子拿着碗,紧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第80章 被闪瞎了眼 “哎,在哪里都是好人多,没想到在京城还有这么好心肠的人。”顾灵儿心中感慨。 国公爷?听着就是个有钱人,没想到有钱人也这么有善心。 “是啊,京城的冬天很冷,那些街上的流浪汉,无家可归的人,一到冬天就更没法过了。” 两人开始慢慢往回走。云妍想起小时候爹爹说过的话。 每当她不好好吃饭时,爹爹都会给她讲道理,说外面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到了冬天,还会冻死很多无家可归的人。 娘每次都说他,孩子这么小,你说这些她也听不懂啊。 可是爹爹自有他的用意,他说要让孩子从小懂得感恩,不能养成娇纵跋扈的性子。 现在想想,爹爹这样一个性子的人,究竟会得罪什么人呢? 两人一直逛到下半晌才回去,姜小六还没回来,不过买的东西却已经送回来了。 暮雨正在一样样的往屋里搬。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看到两人回来,暮雨停下了手里的活,哭丧着脸控诉道。 “买了这么多的东西,你不会自己做呀?一个大男人,还能把自己饿着?”顾灵儿掏出了剩下的一只鸡腿,还有其他好吃的,一并递给暮雨。 “给你。” 暮雨一看到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手都伸出来了,突然又想了想,跑去洗了手。 “我不会做饭。” 暮雨大口啃着鸡腿,冲顾灵儿笑笑。 他哪里会做饭。娘在的时候有娘做,娘走了还有身边跟着的人做,他就只等着吃就行。 云妍看着他的样子也无奈摇头,这哪是找了个帮手,这根本就是个少爷。 啥都不会,就知道吃。 等所有的东西归置好,天色也逐渐暗了。 云妍领着暮雨将屋内屋外,里里外外又打扫一遍,干干净净的,嗯,看着像个家了。 顾灵儿刚做好饭,姜小六就回来了。 几人围在一起,舒舒服服的吃了来到京城后的第一顿饭。 吃过饭,四个人来到内院的正厅。 厅内已经生起了火盆,屋内暖意浓浓。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了云妍期待了一天的开会环节。 云妍目光灼灼的看着顾灵儿,等着她拿出很多银子来,闪瞎自己的狗眼。 而顾灵儿却看向姜小六。 姜小六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从怀中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沓纸。 云妍迫不及待的抢过来,一张张快速的浏览一遍,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些……都是房契?” 云妍目瞪口呆的看了看手里的房契,转而看向顾灵儿,又看看姜小六。 她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还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这些房契上除了有一张写着顾青的名字,其他的有三张署名是南不尘,有两张竟然是云妍。 暮雨也惊呆了,随后又高兴的咧开了嘴。 他没想到云妍竟还是个有钱人,看来自己找的这个主子还不错,以后不愁饿肚子了。 顾灵儿和姜小六两个人却表情淡然,很显然,两人早就知道这件事。 可是,云妍却不知道,当初他们两人看到师父和顾爷爷拿出这些东西时,内心的震撼一点都不比云妍少,甚至更甚! 云妍毕竟从小在京城待过,也曾是个千金小姐。还算见过世面。 可是,姜小六和顾灵儿可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从小没见过啥世面。 如果不是这次来京城,顾灵儿连五十两的银票长啥样都不知道。 姜小六倒是见过,但是最大的也就五十两了,多了别想。 俩人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的房产,这可都是钱啊! 第81章 师父的打算 看到云妍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姜小六和顾灵儿两人心里总算平衡了。大家都一样。 “你们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缓过来了那股劲,云妍开始有些难受了。 师父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些房产铺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瞒着自己? 云妍垂下了头,默不作声。心里却在想,自己平时是不是真的性子太冲动了,才让师父这么不放心她。 顾灵儿一看云妍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啥。她挪过去,坐到云妍身边,声音轻柔。 “阿妍,师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这些的。其实在我们三个人里,师父最放心的人是你。他常说你胆大心细,人又聪明,虽然有时也会冲动,但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后,现在已经很好了。” 顾灵儿拍了拍云妍的肩膀,柔声说道:“你还记得离开家的头一天晚上,师父都给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云妍用力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记得师父给她说了很多话,可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摇摇头。 顾灵儿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是不是想不起来了?” “师父说,你当时脑子混乱,表面上看着很冷静,但是,你一颗心全部都在想着报仇,跟你说了什么事情,前面说,你后面就忘,再问你就不记得了。那段时间你就是这样失魂落魄的。”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回到京城后的立足之本,你这状态不稳,师父担心你再给弄丢了,所以,才交给了六哥保管。他又担心我们会与六哥分开,所以又把银子交给我保管。” “你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情听他讲这些,一心只想着报仇。阿妍,你现在能好好听听师父是怎么打算的吗?” 云妍抬起头,眼眶微红。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让大家担心了。 “对不起……,我应该再坚强些……。” “不,阿妍,你心里难过就说出来,或者痛哭一场,千万别憋着。我们都理解你。”姜小六定定的看着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知道云妍一直都在故作坚强,特别是回到京城后,她无时无刻的都在想回云府去看看,但是却忍住了。 姜小六今天买完东西,专门去找了当年的云府,离这里隔了几道街。 从正门去可能要绕道很远,但是从后墙翻过去就近了很多。 云妍用手抹去眼泪,目光坚定的看着两人,“你们说吧,我都听着。” 姜小六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始说出自己的打算。其实更多的是复述南不尘的原话。 “阿妍,师父说了,报仇的事情不能急。我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无权无势。而我们背后的敌人太过强大,又藏在暗处,我们甚至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与他们碰上无疑是以卵击石……。” “所以,我们更应该沉下心来,隐藏自己,然后慢慢的去筹谋。你我从小在乡间长大,对于京城里的人和事,都是陌生的。” “首先,是要尽快的熟悉京城里的一切,把自己快速融入到京城里的生活,使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而不是让别人看着我们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地来的,而且来的时间不久……。” 第82章 兄妹相称 一边融入到京城,一边再去打探当年的蛛丝马迹。 心越急,越容易出错,越容易暴露自己。说不定暗中已经有一双甚至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们的力量太小,而对方说不定是京城的权贵,权势滔天。 他们与对方实力悬殊太大。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耐心,拼的就是耐力。 “我们不但要让自己快速适应京城,还要尽量的多认识朋友,多结交朋友。跟他们交谈,从他们的口中获取信息……。” 有时候,一个人无意中的一句话,就有可能成为事情的突破点。 南不尘交待他们,要尽可能的让自己混迹于市井中。 他们可以是端庄文雅的千金小姐,可以是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也可以是泼皮无赖的市井混混。 他们要做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而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猎物。 不得不说,南不尘为了云妍这个宝贝徒弟,可真是煞费苦心。 这几年,他更多的时间都停留在了京城。无论他怎么去调查,都没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不尘知道,杀了人之后还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这背后之人的势力绝对小不了。 于是,他开始为云妍的以后筹谋。 南不尘闯荡江湖几十年,漂泊半生手里也存了一些钱财。他用这些银子盘下了京城的几间铺子。剩下的,买下了这个宅子。 一来,是让云妍回来以后有钱花,有地方住。不至于再为生计发愁。 二来,也是让她有个合理的身份。不会显得太突兀,引起别人的怀疑。 顾青知道了南不尘的安排后,也花钱托他盘了一间药铺。他已经预料到云妍会回来报仇,顾灵儿肯定会跟着。 那间药铺就是顾灵儿的。 就连这座宅子,因为云姓太敏感,为了不引人注意,南不尘将它改成了顾府。 姜小六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制的牌子,上面刻了一个南字。 他又从那几张房契中抽出了一张,那是布庄的房契。 然后看向云妍,“以后,灵儿就去药铺坐诊。我们俩就是布庄的掌柜。我们要尽快的适应这个身份。” 布庄是南不尘所有的产业里最大的一个铺子。 里面来往的客人有很多都是京城里的勋贵人家,特别是马上到年底了,来订做衣服的人会特别多。 姜小六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们对外就说是兄妹,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云妍点头,“好。我听你们的。” 暮雨听了半天,这里边没自己什么事。“那……我呢?” “你就是小厮呀,跟在我后面就可以了,顺便保护主子安全。”姜小六幽幽瞥了他一眼,直接给他定了位。 自己啥身份不清楚吗?还用问,难道还想当主子不成。 “哦,我想着没我啥事呢?”暮雨憨笑着挠挠头。 “你想的美,就你吃的多,还想不干活,做梦娶媳妇呢?” 姜小六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了,“暮雨,你这个名字得改改,暮这个姓太招人眼了,很容易让人怀疑。” 那人说不定还在找暮天儿子的下落,姓暮的人很少,当初云妍他们不就是听到了这个姓氏才找到他的吗? “对,小六说的没错,”云妍也同意让暮雨改个名字。 “要不叫阿雨吧,突然改别的名字我们也容易叫错。”顾灵儿建议道。 “行,就叫阿雨,大家注意别叫错就行。”云妍同意,姜小六也没意见。 暮雨也很高兴,叫阿雨好,听着还亲切。 “可是,你们俩的名字是不是也得改,”暮雨指了指云妍和姜小六。 “你们不是兄妹吗?一个姓姜,一个姓云,这也不是兄妹呀?” “是啊,暮雨你真聪明!”顾灵儿毫不吝啬夸赞暮雨。 姜小六与云妍相互看着对方。 “我不改。” “我也不改。” 第83章 开的是夫妻店 “那不行,刚才还说要顾全大局,要学会隐忍呢,暮雨说改就改了,你们俩怎么不听话呢?” 顾灵儿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看向这两个不配合的人,目光里全是威胁。 云妍看着姜小六,眸子里满是坚持。她的名字已经改了,再改就得改姓了,她不改。 姜小六也在看她,突然眼珠子一转,唇角勾起。 “那就都不改,我们不是兄妹,我们开的是夫妻店,我们俩是一对恩爱小夫妻!嘿嘿!”说完,他站起身来就走,头都不回。 “嘿嘿,我看行!”顾灵儿乐的眉开眼笑,冲着云妍眨眨眼。 “我也同意!”暮雨也咧着嘴站起来,缩了缩脖子赶紧溜。 “我不同意!姜小六,你给我回来!”云妍气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砸过去,想想又放下了。 这可是今天新买的。 臭不要脸的东西,老想着占她便宜。 “好了,阿妍,又不是真的,就是假夫妻。要学会冷静,冷静……,” 顾灵儿笑眯眯的收拾着桌子上的房契,然后递给她。 “这些都给你,别生气了。” 云妍伸了伸手,最后又缩了回来。嘟着嘴道:“算了,还是你收着吧,我害怕自己给弄丢了。” “那好吧,我还收着,”顾灵儿把房契收好,走过来拉她,“走了,睡觉去,明天我们就去铺子里看看,以后你就是老板娘了。” “你还说,”云妍作势要挠她,顾灵儿扭头做个鬼脸,抱着房契就跑。 翌日一早,四个人吃过早饭就出了门。 顾灵儿去的药铺,距离住的地方不远,出门左拐,走一段路就到了。 而布庄却在西街。 “灵儿,要不我们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再去铺子。”云妍不放心灵儿一个人去,主要还是对这里不熟。 “不用,我边走边问,一会儿就到了。”顾灵儿笑着摆摆手,转身一个人去了。 其实,她们昨天去买东西时就经过那个药铺了,离这不远。济生堂,顾灵儿已经看到了。 云妍见她走了,也和姜小六一起一直往西走。 暮雨昨天没出门,对街上的一切都很好奇,跟在他们两人后面左顾右盼。 穿过了两道街,再走到前面街道往南拐过去,就是南不尘经营的布店。 姜小六只顾低着头看手里的路线图,却没发现云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云妍觉得眼前的街道越来越熟悉。 小时候爹娘很少让她出门,偶尔晚上会让她偷偷出来玩会儿。 最多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看着墙外的一棵老槐树出神。 看到了!前面那棵树……? 别人家府门口都是摆的石狮子,或者种一些名贵的树种。 可是云清起却在门口留了一棵槐树。一到春天,槐花开满枝头的时候,也曾引得很多人驻足。 那棵槐树不是他种的,是它自己从砖缝里长出来的。 云妍记得很清楚,哥哥说这棵树是他的,是他让爹爹留下的。爹爹也说它的生命力很顽强,他们不忍心将它拔了。 没想到它还真的越长越大,最后长得枝繁叶茂。 春天可以吃槐花,夏天可以坐在树下面乘凉。 看门的小厮一到夏天就喜欢坐在树下,因为屋里太热,树底下凉快。 为此,爹爹还在树下放了一块大石头……。 那块石头……! 云妍的眼眶已经泛红,差点就惊叫出声。 她慌忙用手捂住嘴巴,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一般,直直地盯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 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仿佛被千斤重担拖拽着,沉重无比。 她今日身披的是江姨精心缝制的披风,宽大的帽子将她俏丽的容颜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他人窥见,那如洪水决堤般的眼泪,便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第84章 这位是少东家 姜小六和暮雨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 “阿妍……!” 姜小六顺着云妍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顿时生出了懊悔。 他昨天来过一次,今天把这事给忘了。 前面就是云府。 姜小六的目光向四周扫过,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为何,这四周给人的感觉很萧条,好像周围没有住人一样。 看云妍那伤心欲绝的模样,暮雨心中了然,面前这座断壁残垣的府邸,想必就是云妍的家了。 想当年,他爹就是在这里,如恶魔般残忍地杀害了云妍的父母。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与云妍的命运之轮开始了无情的转动。 此时的暮雨,内心羞愧得无地自容,让他来直面这一切,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几人缓缓地走近,云妍紧闭双眼,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汹涌的情绪。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试图将眼前曾经熟悉的一切看得更真切。 然而,那不听话的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般,顷刻间又盈满了眼眶,使得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一对斑驳的红漆大门紧闭,门环锈迹斑斑,原本鲜艳的颜色已被风雨侵蚀,露出了它原本的沧桑模样。 老槐树只剩下了枯枝,树下的大石头周围杂草丛生,寒风吹过,带起一阵萧瑟之声,卷起地上一地的枯叶,铺满了整条通往府邸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 云妍耳旁仿佛又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眼前又浮现出爹娘躺在血泊中的惨状。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像受伤的小兽一般低声呜咽着,胸中瞬间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填满。 “阿妍,我们走!” 姜小六一看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眶猩红似血,便知道此时的云妍情绪已经失控。 他向暮雨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左右两边架起云妍,加快了脚步,疾速离开了云府的周围。 拐个弯,来到一个僻静处,两人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云妍。 “阿妍,好了,没事了。”姜小六蹲下来,看向同样蹲在地上,面容凝滞的云妍,眼中流露出心疼。 云妍平复了很久,才终于将心头的那股恨意压下。 她抹去眼中泪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来。睁开眼,眼眸里神色已恢复正常。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你确定吗?不行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再去店里。”姜小六不放心的问道。 “不用,我可以的。”云妍缓缓地站起身来,努力地缓过了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她不想再等,她必须要尽快的熟悉这里的一切,找到背后的凶手。 她想回家,想去安抚爹娘那不安的灵魂,让他们能够早日得到安息。 她再次深呼吸,神色平静如常。“从哪儿走?” 姜小六伸出手指向前面,“一直走,拐了弯应该就到了。”说完,领先走在了前面,云妍与暮雨后面跟上。 布庄的位置极佳,足足占据了两大间门面的面积。楼下的布匹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锦衣华缎。楼上是订做好的成衣。 店铺门头上那四个大字“绮罗焕彩”,熠熠生辉。光听这名字,就有一种想进去逛逛的欲望。 今天有点冷,可能是刚开门营业,店里的客人不多。 三人走进去,一名伙计迎出来。 “三位贵客需要些什么?”伙计笑容满面的问道。 云妍今天穿回了女儿装,姜小六出门还是习惯的戴了斗笠,暮雨一身劲装,披了他那件黑披风。 顾灵儿嫌他的披风太皱,已用汤婆子烫过,看起来平展多了。 “你们掌柜呢?”姜小六目光扫了一圈,看向柜台后站着的一个中年人。 伙计听到找掌柜的,也扭头向身后看去。 中年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三人,躬着身面带微笑。 “在下就是店里的掌柜,几位有何吩咐?” 姜小六从怀里掏出了牌子,递给掌柜。看到上面的‘南’字,掌柜的眸子顿时亮了。 “几位,里面请。”掌柜前面带路,带着三人穿过柜台后面的小门,来到后院。 后院干净整洁,有几个裁剪师傅和绣娘正在赶制衣物。 “在下姓徐,不知三位跟东家什么关系?”徐掌柜认得那牌子是东家的。 “这位就是少东家。”姜小六指了指云妍,然后又自我介绍道:“本人是她的夫婿。”说完,姜小六又偷偷瞄了一眼云妍的脸色。 云妍这会儿没心情与他抬杠,自动屏蔽了这句话。 至于暮雨,不用介绍一看就是少东家的随从。 徐掌柜对姜小六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东家以前就说过,以后若有一个女子,拿着代表他身份的牌子找上门来,那女子便是他的主子。 第85章 重新降为美人 皇宫。 寒月皎洁。 景康帝揉了揉眉心,闭上双眼。周身疲惫不堪,瘦削的身躯蜷缩在宽大的龙椅上不想动弹。 真的是老了,他总觉得自己处理政事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成公公端着茶水走过来,看到皇上脸上的倦意,眸中略过一抹心疼。 “皇上,该歇了。老奴伺候您歇息吧?” “什么时辰了?”皇上依然没有睁眼,声音慵懒。 成公公看了一眼沙漏,“回皇上,子时了。” “成子,丽妃还住在云锦阁吗?”皇上慢慢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里依然迸发出凌厉。 成公公眸光微动,“回皇上,丽妃娘娘是住在云锦阁。” 丽妃便是昔日的林美人林初云。 想当年,她诞下皇子后,皇上并未册封她为昭仪,而是直接晋封其为丽妃。 为此,她还曾沾沾自喜,说是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才会直接封她为丽妃。其他嫔妃亦是这般认为。 然而,十几年来,皇上却从未踏足过她的寝宫。 她所出的十二皇子,因卷入到残酷的夺嫡之争,被人当作棋子利用,最终在几年前的那场大乱中,惨死于街头。 其尸首更是被马蹄践踏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走,陪朕去走走。”皇上说着站起了身,成公公赶紧去拿衣服。 两人缓缓走出寝宫,站在廊下。皇上驻足片刻后,又蓦地转了身,回到屋内。 “成子,你去云锦阁传旨:即日起,丽妃重新降为美人,被禁锢于云锦阁内,若无圣昭,不得踏出半步。她身边伺候的那些宫人,全部发配到别处,一个都不许留下!” 当年那把无情的大火已将冷宫烧得干干净净,既然林美人对云锦阁情有独钟,那就赏与她吧。 那般恶毒之人,皇上不想再见到她。 皇帝并未杀她,而是想将她的命留给姜青瑶。 待她归来,自己的血海深仇,就让她亲自去报吧。希望能稍稍消散些她心中的怨恨。 …… 敦亲王府。 敦亲王与王妃都准备歇下了。 这时,侍卫燕生匆匆走进院子,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王爷,老周来信了。” 敦亲王闻言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接过纸条,展开粗粗浏览一遍,顿时沉默不语。 “找到了?”敦王妃也下了床,脸上露出惊喜。 敦亲王点点头。“早些年老周一直都跟她有联系,只是近几年那孩子长大了,自己有能力养活他娘了,老周才没有再去过。” “那她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回来?”敦王妃着急问道。 也不能怪她着急,而是皇上催的太紧。 最好是年前能赶回来,要不这个年大家都不会过得太安稳。 敦亲王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纸条递给她。面上忧思凝重。 “老周说他没见到那个孩子,只见到了他娘。她说……不愿意回来。” 敦王妃看完纸条,神情了然,也颓然垂下肩膀。 是啊,当年她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逃出了皇宫这个可怕的牢笼。 如今孩子也大了,外面的日子再苦也比圈在深宫里逍遥自在的多。 任谁都不会再想回来。 “这可怎么办?皇上可一直等着呢?” 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断然不会放弃。 要么就是她自己乖乖回来,要么皇上就要派人强行把她抓回来。 敦亲王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他得亲自去一趟了。 “本王明日就进宫,向皇上请旨离京!” 第86章 云家闹鬼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进入腊月。 离年节越来越近,街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云妍几乎每天都会奔波于店里。 自从上次从云府门口经过后,云妍就再也没有去过,而是绕了另一条路。 她害怕自己再次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也不愿再让无用的伤心和悲痛淹没自己,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仇恨深埋在心底,尽快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云妍用店里上好的锦缎给每人做了几套冬衣。在京城这个权贵云集的地方,大家都只认衣服不认人。 原本江姨之前做的衣衫,云妍觉得已经是很好了,可是如今比起来,却是连勋贵人家的下人穿的都不如。 有了华美的衣裳,还需搭配适宜的首饰。 然而,云妍却不会盘发髻。 平素里,她总是喜欢梳个高高的马尾,偶尔在头顶挽个发髻,再插入银簪,活脱脱一副男子装扮。 顾灵儿倒是曾跟着江姨学过,会梳些简易的发髻。 可云妍觉得每日都要让灵儿为自己梳头,实在太过繁琐。才新鲜了几日,她便又恢复了高马尾。 不过,这个发型与她身上那淡雅轻灵的衣裙相得益彰,反倒更显英姿飒爽,别具一格。 她每天跟着徐掌柜学习一些布料的特性,质地,掌握不同织物的识别方法,以及印染工艺。 还会在一旁观察他们怎么去售卖货品,怎么去接人待物。 本就是聪明伶俐之人,一段时间下来,已经是学的有模有样,跟刚来京城时完全是判若两人,脱胎换骨。 暮雨每天都会跟着她,把云妍送到店里以后,他便出门了。 每天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到了该回家时他会自动出现,然后跟着云妍回家。 姜小六除了刚开始时在布店里待了两天后,就开始游走在京城的各个酒楼,茶馆,哪里人多去哪里。 去打听京城里的各种奇闻异事。 顾灵儿也是每天都会去济生堂。她没有坐诊,而是以小伙计的身份在药铺里做一些杂活。 刚开始,济生堂里坐诊的张大夫还看不上她,只不过是碍于她是东家的孙女,才不得不客客气气应付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张大夫对她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观。 顾灵儿人小嘴巴甜,而且做事勤快,身上没有一点娇纵之气。 济生堂的人从大夫到伙计都很喜欢她,大家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灵儿,给常掌柜倒杯水!”张大夫一边与病人诊脉,一边冲柜台喊了一声。 “来了!”顾灵儿脆生生应了一声,去里面倒了一杯热水,笑吟吟的走过来,将水放到常掌柜手边。 “常掌柜,您请。” 常掌柜是济生堂的常客了。经常会感觉心慌胸闷,精神恍惚,而且晚上入睡困难,噩梦频发,早上又醒的很早。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几年了。刚开始让张大夫给开个方子,回去煎了药服下,会缓解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喝药已经没用了,“张大夫,我这几天又做噩梦了,梦见有人要杀我,我就赶紧跑啊……,可是到最后还是被追上了,一刀下去……,那血都喷我一脸……。” 常掌柜刚才还有气无力的,提起来晚上做的噩梦,瞬间就来了精神。脸上却是受惊吓之后的心有余悸。 张大夫放下诊脉的手,瞅了一眼他日渐发福的身材。 微笑着点头,“常掌柜,您这是忧思过度啊,我看你这药也别吃了,以后就每天来我这里多跑几趟,而且是跑着来,再跑着回去。一段时间下来保准让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哪里是有病,按张大夫说的这就是太闲了。 吃饱了不动弹,整天想七想八的,老觉得有人要害自己。 “张大夫,我觉得我就是撞邪了,你都不知道,那云家闹鬼啊……。” 又来了。 张大夫无奈摇头。 每次听他的故事都听烦了,可人家是病人,自己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夫,耐心倾听病人的心声也是很有必要的。 可是,这天天像老和尚念经一样翻来覆去的,谁能受得了? 再这样下去,张大夫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跟他一样,晚上做噩梦到处被人追杀。 第87章 常掌柜的病症 云家? 趴在柜台上无所事事的顾灵儿听到他的话,不由心中一动。 “常掌柜,你说云家怎么了?怎么闹鬼了?”顾灵儿歪头好奇问道。 “来来,灵儿,你来跟常掌柜聊聊……,”张大夫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赶紧站起身,热情招呼着顾灵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济生堂其他的伙计这个时候是没人敢接话的,就怕常掌柜粘住了不放。 顾灵儿是新来的,她还没听过常掌柜的鬼故事,刚好。 顾灵儿正求之不得,一脸乖巧的走过去坐下,大眼睛萌萌的满是好奇。 常掌柜一见来了新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姑娘,你不知道吗?那云家死了好多人呐,一到晚上就能听到有人在哭,好吓人哦……。” “常掌柜,你家住的离云家很近吗?”顾灵儿装作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眼睛里有恐惧又带着些好奇。 “近,我家就住在云家隔壁,那里天天闹鬼,前几年我几乎一到晚上就不敢睡,半夜总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有大人的,还有小孩儿的……。” “为什么是前几年?你的意思是这几年听不到了?” “我搬走了!搬走不就听不到了吗?”常掌柜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但是不太聪明。 “哦……,”顾灵儿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尴尬笑笑。 “我们家搬走了,周围其他人家能搬的都搬走了,那样的地方谁还敢住啊?吓死人了……。除了一些实在没地方去的,没办法了,晚上也是早早的就插上门不敢再出门了……。唉,我觉得我就是粘上晦气了,被那些脏东西缠上了……。”常掌柜长叹一口气,又喝了口水,压压惊,顺便润润喉咙。 “常掌柜,你家就住云家隔壁,那当年云家被人屠杀时,你就没听到一点动静吗?” 顾灵儿一直就觉得很奇怪,云府死了那么多人,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就没有人去报官,或者没有人看到凶手吗? 常掌柜听到她这样问,他小心翼翼的往周围瞅了一眼,身子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这小姑娘聪明,问的问题很尖锐。” 说着还不忘冲顾灵儿竖起大拇指,顾灵儿眯着眼睛笑容乖巧,示意他继续说。 常掌柜继续压低声音:“我刚开始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后来又听到一声,就像是被人打的狠了,那声音听着老惨了……。” “那你怎么不出来看看?或者是去报官也行啊?” 顾灵儿觉得如果是她听到有人被打,还叫的那么凄惨,她肯定会去看看怎么回事?这些人都不好奇的吗? 常掌柜听了她的话,脸上顿时呈现出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这姑娘刚夸完她聪明,转眼间就又犯蠢了。 “那能出来吗?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杀人了,出来干嘛?送人头啊!还报官?就怕你还没找到衙门口就已经被人……。”常掌柜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向顾灵儿的表情一言难尽。 顾灵儿恍然大悟,哦,明白了。 心里却是鄙夷,你胆子小就说胆子小,还找那么多借口。 “那后来官府就没有派人调查吗?有没有问你?你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知道呗。官差问的跟你一样,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啥都没听到。再说那天晚上下了大雨,听不到动静也很正常。这种事还是少掺和,谁知道那杀人凶手在哪儿猫着呢,弄不好暗地里就给你来一下,你能受得了?” 常掌柜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说起自己的故事来就没完没了。 顾灵儿接着又向常掌柜打听了一些关于云家的其他事情,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常掌柜说云清起是做官的,他们平时来往也不多。所以其他方面也不是很了解。 聊到最后,顾灵儿将常掌柜困扰多年的病症归结为一句话:就是闲得! 第88章 找春嬷嬷 近日,布庄的生意愈发地红火起来。 云妍在店内每日忙得如同陀螺一般,脚不沾地。听徐掌柜说,每年皆是如此。 临近年关,众人忙碌了一整年,皆忙着为家人购置崭新的衣裳。 普通人家通常是购买了布料,回去后自己做。而那些达官显贵们,则会直接预订制作好的成衣。 “绮罗焕彩”也设有专门订做衣服的部门。 通常都是先精心挑选好喜欢的布料,随后再有裁衣师傅上门量取尺寸。待衣服制作完成后,再送至府上。 正午过后,店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云妍草草的吃了饭,过来换徐掌柜的去吃。 后院内设有小厨房,这段时间生意太忙,徐掌柜就雇了人做饭,这样大家中午都不用回家了,节省时间。 其他人都被安排去送货了,如今店里就剩下云妍和徐掌柜支着。徐掌柜去吃饭,云妍坐下来歇歇脚。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妇人。 年约四旬上下,身材稍显丰腴,穿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袍,袖口与领边精致的暗纹透露着低调的华贵。 妇人走入店里,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径直走向了最里面的柜台。 云妍这一段时间跟着徐掌柜可不是白学的。 她从妇人的穿着打扮,和那通身的气度来判断,这肯定是哪个高门大户府上的管家婆子。 这可是贵客。 云妍从柜台里面转过去,走到妇人跟前,巧笑嫣然。 “夫人眼光真好,这里都是本店上等的锦缎,不知您想做什么衣裳,多大年龄穿的,说出来我好帮您参谋一下。” 妇人抬眸看她一眼,没吭声,目光继续将柜台上的衣料挨个瞅了一遍。 云妍见她不是很满意,想着很多勋贵人家都是定制的衣服,就又上前热情推荐道:“夫人,我们楼上还可以量体定制,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那妇人的目光顺着楼梯看向二楼,眸子黯然。 “有没有颜色稍显艳丽的锦缎?”妇人的声音淡漠而疏离。 “有,您这边请。”云妍领着她来到柜台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夫人,这些都是上等的云锦,也是今年最流行的花色,最适合家中年轻点的妇人和姑娘穿戴,您看喜欢哪个?” 妇人瞅了瞅,又伸手摸了摸,眼里的神色还算满意。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一连选了三种颜色华丽的云锦,接着又来到刚才看过的柜台前,挑选了六种不同颜色,但是素净又带些暗纹的上等锦缎。 “这些每样都要上一匹,等会给我送到府上,等送到了再结银钱。” “夫人,您这些不定制吗?我们这里定制衣服价格很公道的。”云妍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热心的给了她建议。 要做这么多衣服,贵人们都不愿费事,一般都是在这里定制的。 几乎很少人会像这位夫人一样,买些布料回去,看样子是要自己动手缝制。 “不用,我们回去有人缝制,”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云妍。 “尽快让人送过去吧,记住了,要走侧门,就说找春嬷嬷。” 云妍接过牌子,微笑点头,“您放心吧,一会儿就给您送去。” 妇人转身走了。 云妍看向手里的牌子。 庆国公府? “这是什么?”徐掌柜用过饭过来。 云妍把牌子递给他,“这是刚才一个妇人买了几匹锦缎,说让送到府上。” “国公府的?”徐掌柜惊讶道。 “怎么了?这国公府不是个大官吗?也不差钱呀,为啥还要自己费事去缝制衣服?”云妍好奇问道。 “国公府往常也是买了锦缎回去自己缝制的,只是以往买的都是颜色较素净些的,今年咋还买了艳丽的花色?” 徐掌柜看了看妇人挑选的布料,也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他也没在意,毕竟过年嘛,总是要穿着喜庆点才好看。 第89章 送货 “赶紧安排人送吧,她刚才还说要快些送过去。”云妍提醒徐掌柜。 “哎呀,这人都出去送货了还没回来,可能得再等会儿。”店里就剩他们两人,其他人送货还没回来。 徐掌柜的站在店门口往外张望,脸上有些着急。这国公府的货可是耽误不得。 “徐掌柜,要不我去送吧。”云妍也看了看天色。冬日的天儿短,等会儿送晚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徐掌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你去吧,不过你知道去庆国公府的路吗?” 店里就剩他和云妍两个人,他如果去送货,云妍一个人还真的招呼不过来。 “具体位置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东市那边。”云妍只知道大概方向。但是她觉得不难,找不到可以问嘛。 “没错,一直朝东走,第二个路口往南拐,不远就到了。”徐掌柜嘱咐道。 “记得走侧门。” “知道了。” 因为妇人购买的布匹较多而且很重,徐掌柜就赶来了一辆马车,与云妍一起将锦缎搬上去。 “我走了,”云妍跳上马车,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鞭子。 马车缓缓启动。 穿过这条繁华的商业街,拐过了徐掌柜说的第二个路口,前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气势宏伟的朱红色大门。 大门中间,一对精致的狮首门环霸气侧漏,忠实守护着主人家的安宁。 门框上方的横匾上,‘庆国公府’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门口摆放的一对汉白玉雕琢的石狮威风凛凛。 这一切,仿佛都在无声的诉说着庆国公府的辉煌历史和尊贵非凡的地位。 云妍何曾见识过如此奢华气派的府邸,内心骇然无比。 她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了那妇人交待的要走侧门。 她赶着马车顺着高墙又绕道来到了侧门。 上前敲门。 “叩叩叩。” 门开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伸出头。 “找谁?” “我找春嬷嬷,”云妍将手里的牌子递过去,又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是来送货的。” “吱呀”,门开了。 “进来吧。” 小厮前面带路,云妍牵着马跟在后面。 沿着青石板小路一直往前走,云妍的目光瞬间被周围的景致所吸引。一步一景,一砖一瓦,景象繁复,令人目不暇接。 小厮扭过头看到了云妍眼里的惊诧,唇角露出一抹不屑,“好好走路,莫要四处乱看。” “是,”云妍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眸。心里暗骂一声狗奴才。 同时,她心中又不禁惊叹,这国公府可真是奢华之极,怕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走了好长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个院子。 小厮让云妍在门口等着,他自己进去了,片刻功夫,他又走了出来。冲云妍招手。 “进来吧。” 云妍牵着马进去。 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个妇人。 “春嬷嬷,人来了。”小厮恭敬的喊了一声。 春嬷嬷往这边瞅了一眼,开始招呼人,“来几个人,把东西卸下来。快点!” 随着她话音落下,从厢房里跑出来两三个小厮。 云妍赶紧打开车门。 一个小厮跳上去,把布匹往车门口搬,下面两个小厮抬起来就走。来回几趟,终于卸完了。 春嬷嬷走过来,扫了一眼云妍,面无表情。“马车停在门口,你跟我来。” 云妍挑挑眉,这有钱人家里的奴才都是这么的气势。 她将马车赶到院子门口,然后小跑撵上了前面的春嬷嬷。 穿过回廊,便是一片精心布置的园林。假山奇石错落有致,亭台楼阁掩映其中。 继续前行,几座雕梁画栋的庭院展现在眼前。屋檐高翘,飞檐斗拱间琉璃瓦片闪烁着耀眼光芒。 这一路走来,虽然国公府里处处都显示着富丽堂皇,奢华无比,可是却又显得过于安静。 偌大的府邸仿佛空无一人,只剩下云妍与春嬷嬷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上回荡。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愁与寂静。 第90章 遇到国公爷 进了内院,主屋内走出一位年轻婢女。向春嬷嬷福身行礼。 “春嬷嬷,大夫人找你。” 春嬷嬷点点头表示已知晓。 她回头示意云妍在门外候着,然后抬腿进了屋内。 “大夫人,您找奴婢?”春嬷嬷恭敬的施了一礼,脸上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傲慢和冷漠。 屋内没有掌灯,从窗外射进来的光影里,也只能看出床上坐了一位妇人。 “听说你去购置锦布了?”妇人说话声音缓慢,伴随着沙哑。 “禀大夫人,二夫人说马上要到年节了,吩咐老奴还跟往年一样,给每位夫人都缝制一套过年穿的冬衣。不过,今年略有不同……。” “嗯?有何不同?”大夫人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给几位姑娘缝制的衣裳不再是往年的素色,而是现下最时兴的花色。老爷说了,不管如何,过年总要打扮好看些,图个喜庆。”春嬷嬷小心翼翼回着话,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主子。 虽然屋内光线昏暗模糊,根本就看不到大夫人的面容,春嬷嬷还是飞快的瞥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哼!”大夫人冷哼一声,说出的话里带着嘲讽,还夹杂着一丝悲鸣。 “好不好看的又有何用?打扮给自己看吗?无非就是浪费些银子罢了。”春嬷嬷身子又躬了躬,这话是断断不能接的。 “好了,你出去吧。” “是。” 春嬷嬷躬身退出。 云妍跟着春嬷嬷去了账房,结算了银钱揣进怀里。 春嬷嬷去忙了,吩咐了一个婢女带着云妍出去。 云妍跟在婢女后面往回走。这国公府实在太大了,光走了这一趟天色眼见就暗了下来。 云妍此时只想着赶紧出去,她总觉得这国公府让她很不舒服。 即便府内奢华异常,金银珠宝堆砌而成的亭台楼阁,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见过国公爷。”婢女略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 云妍抬头看去,面前的老者身穿暗紫色长袍,身材挺拔,面容苍劲,眼角和额头的皱纹深刻有力。 一双眼睛虽已不再年轻,却依然锐利如鹰隼,目光冷冷扫过,让云妍迅速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那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敬畏。 这就是国公爷?这气场太吓人了吧? 她微微福了福身。 “此人是谁?”声音低沉而凌厉。 “回禀国公爷,春嬷嬷购买了裁制衣服的锦布,她是来府上送货的。”婢女小心翼翼回道。 静默片刻。 “嗯,去吧。” 婢女赶紧福了福身,领着云妍急匆匆离去。 庆国公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眉心微蹙。 “老爷,有何不妥吗?”身旁跟着的管家疑惑问道。 “此女身上有功夫。” “啊,这……,老爷,要不要将人抓起来盘问?”管家的目光迅速变得凌厉,直直盯向云妍离去的方向。 庆国公摇摇头,又转过身继续往内院走去。 “不用,一个小丫头而已,以后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随便进来。” “是,老奴立即吩咐下去。” 云妍出了内院,牵着马又从侧门出来,来到了背街。 身后厚重的木门重新关上,云妍此时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看向身后高大的红墙,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世上女子人人都想着嫁入这富丽堂皇的勋贵人家,享受荣华富贵。 可在她看来,住在这深宅大院里的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惬意。 她还是喜欢江家村那样简单自由的生活。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得去。 第91章 民妇江映莲 “爷,就是这里。”老周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农家小院,恭敬回答。 缓缓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几间青砖瓦房。院子的围墙不高,都是用一块块的石头堆砌而成。 小院内干净整洁,一名妇人正坐在房屋门口,眼神专注,唇角微微勾起。 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好像在剪什么东西。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形成了一层光晕,纵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依然让人感觉到一种优雅恬静的美。 敦亲王缓步走进院内,老周与几名侍卫跟在身后也进了院子。 妇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清楚来人后,她脸上顿时惊现出一抹愕然。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雍容华贵之人。 该来的还是来了。 妇人缓缓站起身,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敦亲王福了福身,眼神中透着疏离。 “民妇见过六王爷。” “昭仪娘娘……”敦亲王刚开了口便被妇人打断。 “这里没有什么昭仪娘娘,只有民妇江映莲。” 江映莲,不,如今应该叫她姜青瑶。 姜青瑶目光淡然的将人迎进屋内,“寒舍简陋,六王爷多担待。” 等敦亲王落座后,姜青瑶从厨房提来刚烧开的水,泡上了茶。 “乡下人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的,王爷莫要见笑。” “你……你应该知道本王为何而来。” 敦亲王目光扫视着屋里简单的摆设,最后停在了姜青瑶清雅出尘的脸上。 “六王爷不该来的,民妇现在生活的很好,也不愿再被人打扰,喝了这盏茶,王爷就请离开吧。”姜青瑶垂下眼眸,面上平静如常,其实她内心很紧张。 敦亲王来了,有些事恐怕就由不得自己了。可是她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下。 “你心里很清楚,本王既然亲自来了,这事就已经成了铁定的事实,已无法更改。要么你跟本王一起回去,要么等着皇兄派人来请你回去,你……需要考虑吗?” “为什么!”姜青瑶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倔强的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尊贵无比的男人,任凭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滑落。 尘封多年的记忆伴随着狂怒排山倒海般袭来。 对于敦亲王,她内心是感恩不尽。 当初是他救了她们母子,是他甘冒杀头的风险将自己从宫里偷了出来。 可以说没有敦亲王,她姜青瑶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所以,她给儿子起名叫小六,一来简单好记,二来是想永远记住他的恩情。 可是如今,他为什么又来逼迫她? 敦亲王无奈叹口气,他也不想如此啊。 当初送她们母子离开,他就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面。所以,他也只派了老周暗中保护,时而去帮衬一二。 就是近几年,那孩子长大后,两人的生活条件好些,老周才撤了回来,与她们之间永远断了联系。 至于他自己,对于她们母子的事情也从不过问。 就是不想中间再有牵扯,免得给彼此引来麻烦。 “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实非本王所愿。或许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吧。” 谁能料到皇上龙子众多,到头来却连一个可堪大任的继承人都没有。 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你且放心,皇上如今就小六这一根独苗,他必定会将其视若稀世珍宝,将来继承大统,而你也终将成为这后宫最尊贵之人,再不会受人欺凌。” 敦亲王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姜青瑶。 他知道以她的聪慧,定然能够想清楚这其中的权衡利弊。 小六作为皇家儿孙,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这也是他逃不开的宿命。 姜青瑶也不过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第92章 出发回京城 “好,我答应你。”姜青瑶擦掉脸上的泪水,目光坚定看向敦亲王。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为自己和儿子争取最多的利益。反正已是多活了这么多年,她也应该知足了。 “但是,我有条件。” 敦亲王点了点头,目光了然。 “你说。” 姜青瑶站起身,走到门口,眼神缥缈。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小六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你们不许去找他,更不能去打扰他。等他事情办完,他自会来找我。” 她的儿子她最清楚,阿妍的家仇不报,他不会回来的。 这样也好,就让他再过一段自由时光吧。等将来坐上那个位置,就不会再有如今这般潇洒了。 “能否告诉本王,小六去办什么事情,可有危险?可需要本王帮忙?”敦亲王眉心微蹙。 小六现在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可万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办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有危险需要人帮助的话,他自会去找你。” 走的时候,她始终不放心,只能叮嘱儿子,如果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可以去上门求得帮助。 敦亲王眸色微闪,声音有些激动。“你是说他现在在京城?” 姜青瑶转身,看向他的目光中有着一丝决然:“六王爷,我要你亲口承诺,不能去打扰我的孩子,而且还要替皇上做出承诺。如果你们做不到或者出尔反尔,我哪怕是到了京城,入了皇宫,也会立即死在当面。我敢保证,我死了之后,我儿子绝不会再当那个破皇帝!” “好,本王答应你!”敦亲王单手磋磨这圆润的下巴,思虑过后郑重点了头。 不管如何,先将人带回去再说。 而且小六现在也在京城,等回去后派人先找到他,暗中加以保护,等他事情办完再将情况说明,也不是不可以。 敦亲王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你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姜青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平时的衣裳到了宫里也是穿不了的,就不必带了。 她将有用的东西都分别包好,然后就拿了一个小包裹,出来交给一旁的侍卫。 把门锁上。 眷恋的目光看向院里的一切。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虽然简陋,但是却无比温馨。 以后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你们先去村口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管敦亲王有何反应,姜青瑶转身出了家门。 身后的侍卫准备跟上去,被敦亲王拦住。 “她不会跑的。” 姜青瑶来到了顾大夫的家。 家里的一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对于村里的人来说却是极好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受大家颇多的照顾,东西就留给他们吧。 还有顾神医。 当初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几近失明,也多亏了他。现在要走了,总要去说一声的。 也免得大家担心。 姜青瑶在顾大夫家待了足有半个时辰,走出来时,眼睛红肿。 顾青送她到门口,看到了远处马车旁边站着的一身华服的男人。 顾青的目光幽深,喃喃自语:“这里看来也不能久待了。” 敦亲王带来了两辆马车,他自己坐一辆,后面那一辆是姜青瑶的。 两人上了车,侍卫赶着马车离开了江家村。 马车路过尚阳镇。 因为临近年节,街道上的人有些拥挤,马车行驶缓慢。 尚阳酒楼里,两名劲装男子正在吃饭,目光无意看向街道。 “哎,那不是敦亲王府的侍卫吗?”其中一个人看着赶马车的人,压低声音说道。 “你认识?” “经常跟在敦亲王身边的,好像叫燕生。那马车里坐着的应该是敦亲王了。” “你会不会看错了,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敦亲王来这里干嘛?”另一个男子撇撇嘴,不以为然。 “不管他,赶紧吃饭,咱们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其他闲事莫要多管。” 第93章 许文楚回京 京城。 “哇,还是京城热闹啊!”一声发自肺腑的惊叹声响起,众人纷纷望去。 一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俊美公子将头探出了车窗,感受着京城久违的热闹和喧哗。 “少爷,你现在知道还是京城好了吧?老爷当初可是怎么也拦不住你的。”贴身小厮赶着马车挤在人流里,还不忘回过头打趣着自家公子。 许文楚瞪了瞪眼,准备回他两句。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也没说错,自己当初是有多想不开,放着京都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非得要出去闯荡,真的是自讨苦吃。 “你走的快点,要不回去赶不上饭点了。”他催促道。 “这街上人太多了,走不动。”小厮也很为难。 今天刚好是小年,街上都是赶着出来办年货的人,马车被挤在中间,只能慢慢往前挪。 “哎……!”许文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前面的人流中穿过,等他扭过头去找人就不见了。 刚才那个好像是云妍? 云妍真的来京城了? 云妍在肯定姜小六也会在。他可是亲眼看着他们一起出的城。 许文楚唇角勾起,内心顿时涌出一阵狂喜,又伸出头催促道:“快,快点回家!” 许文楚乃是吏部尚书许有望的独子。 许有望的夫人是宁远侯霍简的女儿霍思凝,嫁给他后生下了一子一女。后来又纳了一房小妾,生下了两个女儿。 许文楚的外祖父是宁远侯霍简,外祖母是当今圣上的妹妹,大长公主墨青云,舅舅是镇远将军霍辰星,常年驻守边关。 在这样被爱簇拥着的环境中成长的许文楚,在家中简直是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更是许夫人的心尖宠。 许文楚虽是在蜜罐中长大,却被教养的很好,未沾染丝毫纨绔之气。 三月春闱,他金榜题名,位列三甲,本应在京城谋个清闲官职。然而,他却执意要离京为官。 所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自幼在京城里待得腻了,想出去领略一下那缤纷多彩的大千世界,去感受体验别样的生活。 当然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娘亲太担心,想见儿子时又见不到。 于是,他给自己规划的最理想的地方就是离京城不要太远。 许尚书被他纠缠得不胜其烦,怎能让他如此称心如意。 一气之下,便奏请皇上将他发配至那偏僻荒凉的阳河县,做了个小小的阳河县令。 好好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果然不出许有望所料,许文楚这才上任短短两个月,就写信回来,言称自己身体羸弱,难以适应当地生活,恳请他爹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弄回来。 信的末尾,他还特意嘱咐许尚书:要尽量快点,若是拖延时间长了,恐怕就要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知子莫若父,许有望对自己儿子的德性可谓是了如指掌。这肯定是在阳河县吃不了苦,后悔了。 他本想对这件事置之不理,却耐不住夫人整日在耳边念叨,如和尚念经一般,让他烦不胜烦。 为了能让儿子尽快回来,许夫人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十八般武艺可是全使上了。 许尚书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请奏皇上,谎称他儿子因水土不服,在阳河身患重病,祈求调回京城养病。 也多亏如今皇帝年事已高,又因继承人的问题忧心忡忡,并未深究此事,便应允了他的请求。 许尚书如释重负的同时又觉得这个儿子简直就是个讨债鬼,这一番折腾下来,不知欠下了多少人情,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此时的许尚书正在家中暗暗磨牙,心里想着等这不省心的儿子回来,一定要对他狠狠惩罚。 最好是能禁足他三个月,方能出了心中的这口怨气。 第94章 少爷回来了 马车缓缓驶来,得知消息的许夫人霍雨凝早就让人在门口等着了。 远远的看到自家的马车,等候在门口的小厮撒腿就往回跑,“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 “回来啦?哎哟,我儿回来了……!” 许夫人正带着管家婆子们在挨个检查采购回来的年货,一听到小厮的声音,圆圆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她扔下手里的东西就激动的往大门口走。刚出院子,就碰到了刚从大门口走进来的许尚书。 “老爷,你怎么又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你没听到吗?”许夫人说着话紧走两步,笑意盈盈的拉住了丈夫的胳膊,就要往回拽。 “回来就回来吧,怎么还让本官亲自迎接他不成?” 许尚书用力挣开许夫人的手,然后双手背负在身后,脸色不愉的独自一人走进了前厅。 “嗐!这人?”许夫人气的冷斥一声,扭头就往门外走。 自己那小心眼的丈夫她最清楚不过,就是死鸭子嘴硬。 心中明明也很想儿子,明明就很担心人家,还非得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当初儿子闹着要出去做官,他死活不肯,现在儿子不想在那个破地方待了,他又不同意让他回来,还一天到晚拉着个脸。 为这事都唠叨她好几天了。 不就是让他在同僚面前丢了个人吗? 这有啥,只要儿子能好好的待在眼跟前,能天天见到儿子,许夫人觉得这就是天大的好事,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能让她开心了。 天知道,这两个月就因为儿子不在身边,她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背着人偷偷哭了多少次了。 “娘!我的亲亲娘……!我回来了……!” 熟悉的调调,熟悉的声音,许夫人心头所有的不快瞬间全都抛掷于脑后。 看着从车上跳下来那个俊美的儿子,许夫人激动的紧走两步,同时眼眶泛红。 “儿啊,娘的个小娇娇,你可回来了!想死为娘了……!” 许文楚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许夫人,躬着身子,脑袋在她肩窝处蹭蹭,撒娇道:“娘,儿子可想您了……!” 抱着怀里实实在在的儿子,许夫人心里总算踏实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声音哽咽:“臭小子,你还知道想娘啊,谁让你非要跑那么远的地方……。” 许文楚在娘亲肩膀上蹭了蹭有点发热的眼睛,抬起了头。抱着许夫人的双手用了点力气,想要将人抱起。 试了两下,也只是脚跟离开了地面。 “娘,您这是又胖了多少?我都抱不动了!” 许文楚将人轻轻放开,瞪大眼睛惊诧的看着他娘红光满面的小圆脸。 不是应该想他想的吃不下饭吗?这怎么还胖了呢? 他本来是想逗得娘亲举起小拳头捶他,谁知许夫人听了他的话,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儿啊,你这是受了多少罪呀,竟然连抱娘的力气都没有了……!”许夫人摸了摸儿子依然英俊的脸蛋,心疼的泪珠子一个劲儿往下掉。 “怎么瘦成这副模样?是不是外面的饭食你吃不惯,给我儿饿的……?走,赶紧跟娘回家,娘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保证几天就能给你补回来……。” 许夫人拉住儿子的手就往府里走,许文楚听了他娘的话顿时哭笑不得。 自己好不容易才瘦了一点,这要是再补回来,这辈子还能讨着媳妇吗? 第95章 打死你这个逆子 母子俩走进前厅,就看到黑着脸端坐在主位的许尚书。 许夫人挑挑眉,给儿子使个眼色,许文楚会意。 上前紧走两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实实在在磕了个头。 “孩儿见过爹爹!” 许尚书脸色有些许缓和,声音淡淡:“嗯,起来吧。” “是,”许文楚麻溜儿的爬了起来。 许尚书清了清嗓子,准备说上两句,抬起眸子…… “娘,赶紧走,我还给您带了礼物呢。” 许文楚兴高采烈的拐着夫人的胳膊,娘俩说笑着出了厅堂,拐进了内院。 许尚书:“……!” 一家人还算其乐融融的吃了个团圆饭。 主要是一家之主的脸是黑的,一点都不合群。 用过晚膳,许尚书带着儿子来到书房。 小厮将茶斟满,然后躬身退下。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得这么着急回来?”许尚书抿了一口茶,走过去坐在梨木圈椅上。脸色依旧黑沉如墨。 “爹,就不能是儿子想家了,想您和娘了吗?”许文楚在他对面坐下,依然嬉皮笑脸的。 “你少跟我耍滑头!就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害得老子在朝堂之上颜面尽失!当初可是你自己整日吵着闹着,非要不顾一切的出去见世面,这才刚刚上任短短两个月时间,你便要死要活的要回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事能任你随意胡闹吗!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就该老老实实谨遵朝廷的律法。而你却将律法当成了儿戏!” 一想到这段时日同僚们那异样的目光,许尚书就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怒火迅速窜上头顶,对着眼前的许文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甚至还爆了粗口! 为官数十载,他一直自认为还算清正廉洁,在朝中也是有那么一点威望。 可如今,却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竟然要遭受旁人的冷嘲热讽,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见自家老爹真的动了真气,许文楚收起了脸上的嬉笑,面容也正经起来。 “爹,不是儿子胡闹,我真的是有事才回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说不定还真的会在阳河县待个几年。 那里民风淳朴,百姓善良,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很少有性子恶劣之人。 比起京城里那些官员之间的尔虞我诈,逢场作戏。 许文楚还是更愿意在阳河任职,虽然生活清贫,但是心中却是舒畅。 许尚书抬抬眼皮,看向他的眼神里意思很明显:我信你个鬼! “真的,爹,我在尚阳镇上见到了一个人,跟当今圣上长得一模一样,我当时都吓坏了。爹,您说他会不会是皇上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啊……!您打我干嘛!”许文楚捂着被打疼的脑袋,睁大双眼委屈的看着他爹。 许尚书手里拿着一本书准备再次打过去,被许文楚滑溜的躲开。 “还私生子,你知道这句话如果传出去,你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与其让全家人都跟着你受牵连,还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许尚书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儿子的这番话给吓得,严肃冷静的脸上突然变得煞白。 亏他刚才还以为这臭小子说不定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还是满口胡言。 “哎呀,这屋里不是没有外人嘛!爹,你先别生气,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意思。”许文楚站的离他爹远远的,将自己遇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第96章 皇上的私生子 “爹,你见过这世上有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吗?你相信两个完全没有血缘的人会长着同一张脸吗?反正我是不信,他们两个人不但五官相似,就连身材,个头,走路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所以,我才觉得很奇怪。” 本来许文楚还想着多接触一下姜小六,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些事情,然后再做判断。 可是谁知道,他竟然跟着云妍跑了。 为了探明真相,许文楚也只能追着他回到京城。 这么重要的事情在信中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许文楚无奈之下,只得请求他爹想办法将自己又调回来,还不惜用上了苦肉计。 听了许文楚的一番话,许尚书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嬉闹归嬉闹,他不会拿这么严肃的事情开玩笑。 难道皇上真的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可是不应该啊? 年轻的时候,听说皇上也曾多次征战沙场,那个时候也许有可能会与哪个民间女子发生点关系。 “那个人有多大年纪?” 许文楚想了想,“跟我年纪差不多。” 许尚书摇摇头,那就不是了。 皇上得有数十年没有出过京城了,甚至连宫门都很少出。这人从年龄上就对不上。 “你说他人已经到了京城?”许尚书又问。 “嗯,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姑娘,而且他们三个人都颇有身手,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好像就是说要来京城。”许文楚想起了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身影。 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云妍,想了想还是先不告诉他爹,免得到时侯又说他胡说八道。 许文楚的话引起了许尚书的重视。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脑海里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 一个与皇上长相酷似的人,在这敏感时期突然现身京城,并且还身怀武功,这怎么看都仿佛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如今的皇上,已至古稀之龄,身后却空无一人,炙手可热的皇位无人可继。 皇上如今的身体,犹如风中残烛,每况愈下,仿佛随时都可能颓然倒下。 大臣们心急如焚,纷纷上书,恳请皇上过继敦亲王的儿子墨世子为太子,加以悉心调教,以待他日能顺利继承皇位。 皇上虽然没有反对,但是也没说同意,众大臣不敢胡乱揣测皇上的心思,只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现在出现了一个跟皇上相貌相似之人,许尚书难免会怀疑是之前的哪个皇子的党羽没有铲除干净,他们又找了一个人,想冒充皇子,然后取得皇上信任,最终夺得皇位?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出去可莫要乱说。”许尚书站起身来,脸上忧思更重。 许文楚看的出来他爹有心事,随即宽慰道:“爹,你也别将这事放在心上,说不定就是碰巧了呢。” 大过年的,他不想看到家里人为此事而不开心。 “为父不是因为这事发愁,”许尚书转过身,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依旧忧心忡忡。 “你如今长大了,做事也该成熟稳重些。莫要让人为你操心了。” “爹,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刚才也说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您分担呢。”许文楚看过来的眼神中有些期待,他在极力证明自己现在是个大人。 “你……?”许尚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不是他相信儿子能帮上什么忙,而是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不找人诉一诉会很难受。 而且,这件事只能说与亲近之人。 第97章 舅舅来信了 “你大舅舅来信了……,”许尚书幽幽叹口气,眉头紧锁。 “可是粮草和物资又拖延了?”许文楚气愤问道。 舅舅霍辰星常年驻守边疆,为大渊守护着千家万户的安宁。可是朝廷本应该供给的军饷与粮草却常年不足。 要么是拖延着迟迟不到,要么就是以次充好或者数量不足。 将士们在边关常年吃不饱穿不暖,怨声载道。幸而如今没有战事,不然还要让将士们空着肚子上战场不成! “这次倒是没有拖延,但也没有很准时,虽说晚到了几天,但是只要有,你舅舅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许尚书说着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心头一股怒火涌上来。 “只是什么?”许文楚问。 “无论是军饷还是粮草,其数量明显比朝廷理应供给的少了一大截。将士们不辞辛劳地镇守边关,不仅是为了守护百姓的安宁,更是为了那每个月少得可怜的几两饷银。眼看着年节将至,他们家中也有妻儿老小,都在眼巴巴地盼着银钱过年,然而……” 许尚书刚毅正直的脸上被怒意填满,声音哽咽得像被寒风撕裂的布条,疼痛难言。 将士们常年食不果腹,霍将军瞧在眼里,也是心痛不已。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手下将士悄悄地在偏僻的角落开垦出一小片荒地,以填补粮草的空缺。 可这饷银,霍辰星却是束手无策,总不能自己往里去贴吧? 可是这些年来他已经贴补了不少,就他的那点家底,对于几十万的大军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这贪墨军饷的事情前些年不是已经止住了吗?这才平静了几年,竟然又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许文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俊秀的脸上有着咬牙切齿的愤恨,还有一些无能为力的颓然。 将士们在前线餐风露宿,浴血奋战,守卫着国家的疆土。 而一些人却在京城纸醉金迷,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同时,甚至还要觊觎他们那点可怜的口粮,这怎能不令人心寒? “爹,这事朝廷知道吗?”这么大的事情皇上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容忍的。皇上年轻时也曾带兵打仗,最是能理解将士们的辛苦。 许尚书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你舅舅早就呈上了折子,然而,眼看这半个月都过去了,每日的早朝上却根本就无人提及此事。很显然,他的折子是被人扣下了,那些人不愿让皇上知晓此事。所以,我即便有心相助,也是无从下手……。” 许尚书收到的是霍将军写给他的私信,只要无人在朝堂上提起此事,他也只能装作不知。 如果他主动提及,皇上必定会心生疑虑,怀疑他与大将军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勾结。 而这一点,一旦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对于许家而言,无疑将是一场无妄之灾。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许文楚也颓然坐下,嘴角不自觉的抿紧,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愤愤不平。 “爹,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十年前好像就因为有人贪墨军饷,导致边关二十万大军饿着肚子与敌人作战,白白牺牲了很多人性命。那件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贪污军饷的官员最后有没有被处置?” 听到儿子问及十年前的事情,许尚书也不禁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旧事,还有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 第98章 延误军情 十年前,更确切地说是十一年前,同样是在这严寒彻骨,冰天雪地的寒冬。 大渊与邻国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事。 霍将军身先士卒,率领着众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本是胜券在握的战局。 然而,却因粮草供应迟迟跟不上前线的消耗速度,导致士兵们在战场上逐渐陷入困境,战斗力也大幅下降。 最终,这场本可轻松获胜的战争,硬生生演变成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几十万大军在饥饿、疲惫和敌军的猛烈攻击下,遭受了巨大的伤亡。 因为粮食不够,药材紧缺,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血被流干,然后被活活饿死。 伤势轻一点的士兵,每天只喝一小碗粥,为的就是把粮食省给那些还能上阵杀敌的人。 可最后也因为没有伤药医治,再加上又吃不饱,很多人到最后也没有挺过来……。 尽管最后他们仍然取得了胜利,但这场胜利却是用无数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让每一个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痛彻心扉,终生难忘。 战事结束后,霍辰星愤怒之下一连上了三道折子,请求皇上查明真相,严惩延误军情的罪魁祸首。 皇上接到霍将军的奏报后,顿时龙颜大怒,随即下达了旨意,责令兵部、户部、刑部、大理寺等严令彻查。御史台则在一旁严密监督。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艰苦调查取证,犹如抽丝剥茧般,终于得到了一个结果。 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运输环节出了问题。 战时筹备的粮草分散在全国各地,而后由当地官府直接组织人员送往边关。当时,江南一带筹集了五十万担粮食,通过水路运往边境。 负责运输的队伍中,不仅有官府的官船,还又雇佣了大量的民间漕船,队伍浩浩荡荡出发。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行至半路时,竟遭遇了极端恶劣的天气,导致大部分船只沉没,造成了人员与货物的惨重损失,五十万担粮食所剩无几。 负责运输的当地官员,因惧怕承担罪责,如同鸵鸟般选择隐瞒不报。 最后,又自作主张紧急筹备了一批粮食运往边关。就这样,等粮食到达边关时,却足足迟到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在这期间,将士们终日饿着肚子,在战场上与敌人奋力拼杀,浴血奋战,伤亡惨重。 最终,皇上在震怒之下,斩杀了江南的大小官员,还有负责运输的船队负责人。 至于京城的一众官员也只是被罚了一些俸禄,例行警告而已。 “这……,”许文楚听了父亲的讲述,心中总有点怪异的感觉。这件事从各方面听着也没问题,但是就是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听了也觉得有点难以接受?”许尚书唇角露出一抹讥讽。 这样的结果刚开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消息传到边关,霍辰星却不接受。 为此,霍将军又写了一道密折,夹在写给父母的家书中,由身边亲信带回了京城。并在家书中陈明情况,托他母亲大长公主直接送达御前。 霍辰星在密折中写到,他对这样的调查结果持有不同的看法,希望皇上能许他一个月假,准他回京当面向皇上禀报。 “那舅舅可是有其他的证据?”案子明面上已经调查清楚,也已经处理了相关人员,想要翻案,除非舅舅有更为确凿的证据。 第99章 重新彻查 许尚书摇摇头,“没有,你舅舅常年待在军中,他从哪里获得证据?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拿这些人无可奈何。可是他不甘心啊!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那可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是,朝廷却只查出了江南的官员,却只处决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人,难道兵部,户部,或者京城的一众官员都能置身事外吗?” “你舅舅回来就是想向皇上当面禀报,军饷和粮草并不是只是这一次的延误,而是经常性的不足。他以前也曾上过折子,只是每一次都石沉大海,而这一次却是因为延误了战事,造成的损失太大,引起了朝廷上一些官员的惊慌,才不得不推出了几个替罪羊来顶罪……。” 许尚书每次提及此事都觉得痛心疾首,可又无能为力。 皇上如今年迈,又因为夺嫡争斗搅得心力交瘁,对于底下的诸般事情,虽心知肚明有人暗中作祟,却也力不从心,导致这些年朝中腐败之风愈演愈烈。 长此以往,大渊王朝恐将岌岌可危矣! 皇上最后同意了霍辰星的请求。 翌年四月初,霍辰星将军中事务交给堂兄霍辰明暂时代理,一个人从边关秘密回到京城。 他进宫面圣,向皇上陈述了这些年军中粮饷长期短缺,且以次充好的现象。 就在此次大战前夕,军中将士已有两个月没有拿到一文钱的饷银。然而,将士们却依然毫无怨言,依然选择相信朝廷,依然坚定地守护着边境的每一寸土地。 霍辰星并称自己也有奏折呈报,但每次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说到最后,想起手下那些忠心耿耿,却得不到善待的将士们所遭受的苦难,这位在战场上雷厉风行、骁勇善战的老将,竟然像孩子一般,匍匐在地,痛哭失声。 霍辰星觉得,这件事绝对跟京城里的一些官员脱不了干系,最后,他请求皇上再重新彻查此事。 “那最后怎样?皇上让查了吗?结果如何?”许文楚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结果肯定不尽人意,不然父亲不会是如今这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许尚书一声冷嗤,表情黯然而低落。“查了,可是查到最后,也只是多死了一个兵部的库部郎中而已。那库部郎中姓李,当时刚好是五皇子因图谋造反被处死不久。李郎中供述他是五皇子的人,而他利用职权之便贪墨来的粮饷全部都给了五皇子。” “而五皇子已死,此事死无对证,他们所调查后呈上来的不管是供词还是账簿,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根本就挑不出一丝错处。最后那李郎中被抄了家,兵部尚书及兵部其他官员因为失察罪,被罚了一年的俸禄,此事最后算是不了了之……。” 事情虽已过去多年,许有望每每想起,还是会觉得心灰意冷,冰寒彻骨。 “只是失察吗?就罚了一年俸禄这么轻松就算过了?皇上就相信他们没有参与?就凭一个小小郎中,哪里来的胆量敢克扣军中粮饷?这明摆着就是兵部的人贪污了,或者是他们纵容的,难道朝中就没有正直的官员?就没有人发现其中的蹊跷吗?” 许文楚义愤填膺,胸中怒火中烧。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深以为傲的朝廷竟然已经腐败到如此地步。 他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难道那些为官多年的朝廷重臣,难道当今圣上就看不出来吗? 第100章 有人发现了问题 “不是没有人发现其中的蹊跷,而是发现了又能如何?他们要么是已经深陷其中,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就是明哲保身,不敢去得罪背后之人。” 至于皇上……? 许尚书长长叹了一口气,皇上老了,可能也已经是心力交瘁,或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想到这里,许尚书突然想起了当年霍辰星临走时说过的话。 “或许当时还真有人发现了一些问题,或者说是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 “是谁!发现了什么问题?”许文楚眼中露出诧异,朝中还真有这样不畏强权之人? “你舅舅当时一个月期限已到,不得不返回边疆。那次虽然没有彻查出背后真正的贪污之人,起码短期内军中粮饷不会再有短缺,而他又不能在京城长待,就只能遗憾的离开……。” “临走时,他来找我。他交待于我,要我去关注一个人,他怀疑此人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或者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是却不敢吭声……。” “是谁!” “当年的京府通判云清起……。”许尚书幽幽出口。 “云清起?你是说那个被人屠尽满门的云清起!”许文楚骇然道。 许尚书颔首,“没错,我也不知道你舅舅怎么会与他有深交。你舅舅常年不在京城,两人多年未见,他又听说云大人崴了脚受了伤,于是,就前往云府探望……。” 霍辰星常年驻守边疆,在京中也没有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 偶然一次他认识了云清起,一个是驰骋沙场的武将,一个是饱读诗书的书生,两人竟然意气相投,相谈甚欢。 从此后,只要霍辰星有机会回到京城,两人都会坐在一起小酌几杯。 皇上命人重新彻查贪污案件,作为京府的一员,云清起也是要配合着跟众人一起去排查的。 只是他运气不好,下值回家时一脚踩空,竟然从马车上跌落下来,崴伤了脚。于是就只能请假在家中养伤。 霍辰星听到消息后,便去了云府探望。 几杯浊酒下肚,心中的烦闷愁绪顿时涌上心头。 眼看假期将过,霍辰星马上又要奔赴边关,可是,自己这次回京的心愿却没有达成。 他实在按捺不住,就在云清起面前说起了军中之事,以及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平素不愿谈及政事的云清起那日却一反常态,并未如往常那般恪守着两人之间不谈政务的约定,反倒接二连三地询问起他军中粮饷之事,其中包含每一次运送粮饷的时间与确切数额。 霍辰星虽觉得他那日颇为奇怪,但自己本来就为此事烦忧不已,恰逢有人愿意聆听,便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说到最后,霍辰星觉得心中疑惑,并直接问出了口。他问云清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知道背后贪污之人是谁? 当时,云清起的眸光闪烁不定,惊慌失措的连连否认。 说自己就是听了霍辰星说的话才跟着他随口问了几句,想着帮他分析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霍辰星半信半疑的离开了云府,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有心再去问问云清起,可是,已经没有了机会,他第二天就要离开京城。 于是,他只能交待给许有望,让他得空时再去云府坐坐,与云清起好好谈谈,看能不能从他口中了解到一些信息。 第101章 千疮百孔的大渊 许尚书虽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通判,会掌握什么重要信息。但是,他还是记住了霍将军的话。想着有时间去找云清起聊聊。 谁知道,在霍辰星刚离开京城没几个月的时间,云清起一家几十口,竟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无一活口。 极度震惊之余,这件事情反而让许尚书觉得云通判说不定真的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导致被人灭了口。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来确定。 许尚书的一番话,引起了许文楚的沉思。他想起了这一路回来听到的传言。 “爹,有人说云家被灭门是因为家中有价值连城的宝贝被人觊觎,难道……?” 许有望冷嗤一声,眸中闪出一抹讥讽,“这无非是掩人耳目罢了,你还当真了。就云家那样的家底,哪里来的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分明是欲盖弥彰。” 只可惜,他没有在霍辰星走后立即去云府拜访,说不定还真的能套出点信息来。 “对了,这段时间外面一直在传,好像是说云清起还有个女儿,当年逃过了一劫。爹,你说他女儿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许文楚又问。 许尚书缓缓摇头,黯然道:“为父也听说了,但是那毕竟只是传言,未必是真。云家老小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想从虎口中逃脱,该是何等艰难。再说,按年龄来看,那孩子当年也不过才几岁光景,怎么会知道如此重要的事情……。” 许文楚也觉得父亲分析的有道理,内心刚才升起的微小希望也瞬间化为泡影。 他那原本挺直的脊梁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无力地缓缓垂下肩膀。 父子二人就这般相对而坐,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了,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对于霍辰星在信中所提及的粮饷被克扣一事,他们一时间也无计可施,脑海中如同乱麻般交织着各种念头,却始终找不到一条出路。 “难道在朝堂之上,就真的没有一个能够仗义执言的大臣?就真的没有一个敢于直言进谏、不畏强权的官员吗?” 许文楚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与不甘,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就任由那些兵部的蛀虫们如此肆意妄为,肆无忌惮地克扣着将士们的粮饷,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大渊朝被啃噬的千疮百孔,却无动于衷吗?” 他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愤怒与无奈。 坐在他对面的许尚书,那张原本就略显严肃的面容此刻更是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深邃的眼眸中,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忧虑。 他看到儿子那张年轻帅气,却怒气冲冲的面容,嘴角微微牵动,硬是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在朝局之中,那些能够说得上话的重臣,他们的女儿曾经都是皇上后宫里那些争奇斗艳的宫妃。 大渊的夺嫡之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宛如一场场血腥的风暴,最终导致皇子们死的死,亡的亡。 而后宫中的那些娘娘们,也因为自己儿子所犯下罪行,有的被赐死,有的则被打入冷宫,昔日的荣耀与繁华皆化为乌有。 与她们息息相关的前朝的官员们,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往上爬的动力,一个个都变得懒散起来,对朝政之事不再像从前那样尽心尽力。 尤其是如今面临着皇位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 就连傅丞相与董太师,一直以来都是皇上最为倚重的肱骨之臣,如今也悄然处于一种半隐退的状态,常常称病在家。 虽然人还在朝堂,却仿佛已经远离了政治的中心,不再像过去那样积极地为朝廷出谋划策,只在一旁静静地守望着自己曾经为之奋斗的江山。 第102章 在家好好养病 许文楚突然想起来一个人。“爹,要不你去找敦亲王吧?” 敦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但是他性格敦厚温良,要比皇上好说话的多。 许尚书如果前去说明情况,敦亲王断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况且他也是皇室子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传下来的江山就此断送吧。 许尚书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对敦亲王着实不抱多大希望。 以敦亲王那性格,懦弱胆小,对朝中之事从不过问。在皇上面前,他更是谨小慎微,不敢忤逆半分。 平日里,除了有重大场合需要他出席时,他才会露个面,其他时间,一般都如那隐形人一般,能躲就躲,绝不掺和。 让他在皇上面前提及霍将军的奏折一事,恐怕他未必有那个勇气。 不过,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倒也可以去试试。 “好了,”许尚书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满脸都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为父今日与你说这般多,就是希望你莫要如往常一样,再惹事生非。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做任何事心中也该有个章程,如果再像这次一样胡闹,我必不饶你!” “我在皇上面前说的是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里好好养病吧,尽量少出门。” “那怎么行!” 许文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写着不情愿,极力为自己争辩道:“爹,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如此热闹,您不能把我关在家里,要不我就真的会被憋出病来的。您放心,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自己一回到京城,就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被京城的水土滋润着,什么病都没有了,立马就生龙活虎……嘿嘿……。” 只要不谈正事,许文楚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模样。 许尚书看着眼前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儿子,气的拿起桌子上的书就往他身上砸。 “就是憋出病来,你也不能出去,在这个家里我是你老子,我说了算!” 亏他刚才还以为儿子长大了,能懂点事了,如今看来,还不是孽障一个! 许文楚看到苗头不对,转身就跑,身后飞过来的书重重砸在门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散落在了地上。 跑出门外的许文楚唇角勾起,哼,他才不怕他爹呢?他爹就是个纸老虎,在这个家里,他娘说了算。 只要他在娘面前撒撒娇,说点好话,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就去哪? 可惜他这次却未能得偿所愿。 不管许夫人与儿子如何胡搅蛮缠,许尚书下了严令就是不许出门。许文楚硬是被控在家中憋了几天。 直到腊月二十八,许文楚才瞅准他爹不在家,偷偷溜出了府门。 “少爷,咱们要去哪儿玩?”随身小厮王宽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兴奋的问自家少爷。 许文楚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袄袍,身姿修长,玉树临风。引来周围人关注的目光。 “就随便逛,午时就不回去了,今天本少爷请客,我们去鸿福酒楼吃狮子头!”许文楚豪气的挥了挥手,眼睛却一直往周边扫去。 他今日的目的可不单是为了逛街,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天一晃而过的人影就是云妍。 只要找到了云妍,就能找到姜小六。他要确定姜小六是不是皇上的私生子。 许文楚不相信,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会毫无关系。 可是,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个人有点太难了。 第103章 置办年货 再有两天就是除夕,布庄里的生意也没那么忙了。 主要是该买的都买了,除了一些订做好的衣服等着主人来取,只要留的有人招呼着就行。 姜小六和暮雨两人也把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熟悉的差不多了。 云妍想着今天去置办点年货,四个人也要有点过年的样子。 顾灵儿还在药铺里忙,云妍就和姜小六与暮雨三个人,推着布店里送货的小车去了集市。 三个人都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过年都需要置办什么,买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鸡,肉,菜之类。姜小六想了想,最后又拿了一些祭祀用的东西扔到了车上。 东西很快买齐了,姜小六让暮雨推着车将东西送回去,自己陪着云妍到处去逛逛。 自从来到京城后,云妍就一直在布庄里忙,一向爱热闹的她很少有机会出去过。 姜小六明显能察觉到她这两天情绪有些低落,想让她感受一下街道上热闹的过年氛围,希望能冲散些她心中的悲苦愁绪。 云妍深知他的良苦用心,也在尽量的调整着自己,他们能陪着自己来到这里,她已经是非常感激,也实在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可是,心中的那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一旦翻涌上来真的是很难控制。 眼看着到了家家户户团圆的喜庆日子,可是她的亲人却都已离她而去。 而自己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祭拜他们,她心中自责不已。 “阿妍,你看这个簪子,好看吗?”姜小六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妍看过去,只见姜小六手里拿了一个白玉簪子,顶端雕刻了一只双耳竖立的小兔子。甚是可爱。 “还不错,”云妍接过来看看,纹理细腻,很有光泽。 “来,我给你戴上。”姜小六一看云妍喜欢,从她手里拿过来玉簪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云妍皮肤白皙,今天穿了一件碧色对襟束腰裙。头上盘了螺蛳髻,是顾灵儿新学的,又配上这白玉簪子,身姿婉约,容颜如月。 姜小六目不转睛的竟看得抹不开眼。 云妍被他看的羞红了脸,伸手就要将玉簪拿下来,被姜小六一把拦住。 “别呀,很好看的。” “太贵了,不适合我。”她还是觉得不适应。 “太适合了,听六哥的,马上过年了,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好看点。”说着,姜小六从怀里掏出了银子,递给小摊贩老板。 云妍见他执意要买,便也没有阻拦。“给灵儿也买一个吧。”姐妹两个要买就一起买。 “好啊,”姜小六答应一声,又挑了一个其他款式的簪子给灵儿,付过银子后,装进了怀里。 两人正准备走,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惊喜。 “云妍!” 姜小六一听到这声音,就觉得一阵心累。他站着没动。 云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声音很熟悉,扭过头看过去。 正是许文楚。 “许县令?” “你怎么在这里?”云妍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京城,这人莫非是孙猴子变得,一个筋斗就翻过来了? “真的是你呀,云妍,我都不敢认了!”许文楚上下打量着云妍,眼眸中流露出惊艳。 这云妍打扮起来还真好看。 今天出门时还念叨着能不能遇到云妍,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碰到了,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许文楚心中暗自得意。 第104章 这位是我相公 “许县令,你怎么会在这儿?”云妍再次问道。 “这里是我家呀?我家就住在京城,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许文楚满怀热情的诚挚相邀。 “哦,不了,”云妍拒绝。 “你不是阳河县令吗?怎么还能……?”还能回家过年?剩下的话她没有问出口,可能也觉得不太合适。 “嗐,以后别叫我县令了,我已经辞了,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闲人一个!”许文楚不在意的笑笑,目光却瞟向云妍身后站着的人。 云妍听了他的话心中暗暗惊讶,这官还能说辞就辞了?当官的都这么随意吗? 姜小六一直背对着两人,想着许文楚打过招呼后就会走,结果这两人还唠上了。 “云妍,这位是?”许文楚指着姜小六问道。 从后面背影看着像是姜小六,但是他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云妍突然想起来,姜小六如今容颜已改变,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但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来。 于是,她的身子向着姜小六靠近一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位是我……相公……嘿嘿,他脾气不太好……。” 云妍此时在心中将姜小六骂了千百遍,当初为啥要说两人是夫妻,害得她现在每次都得被逼着跟人介绍这是她相公。 “什么!你成亲了!”许文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突然失声尖叫。 他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哎呀,你小点声!”云妍被他这一嗓子喊的羞红了脸颊,恨不得两个嘴巴子扇过去让他闭嘴。 “你怎么回事?这才几个月没见你都成亲了?你啥时候成的亲?新郎官是谁?你不是姜小六的媳妇吗?哦,你是跟姜小六成的亲,对不对?”许文楚声音稍微压低了些,依然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说着,他直接绕过云妍,来到姜小六跟前。 姜小六此时心里只想骂人,这家伙怎么还不走,怎么还绕过来了? 不过,听到他说的那句姜小六的媳妇,他心里又觉得许文楚没那么讨厌了,可是……。 “小六……!”许文楚突然拽住姜小六的胳膊转了个身,惊喜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这……这人不是小六? “这位兄台,你这是何意?”姜小六拱拱手,一脸平静的看着惊愕的说不出来话的许文楚,心中也是暗暗惊奇。 这顾爷爷给的药还真是神奇,连许文楚都没有认出他。 许文楚一脸错愕的再次看了看眼前的这张脸,确定不是姜小六,只是跟姜小六长得有点像而已。 他尴尬笑笑,“哦,对不住了,在下认错人了。” 他又转回到云妍身旁,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喜欢姜小六吗?怎么会嫁给别的男人?姜小六呢?” “我什么时候喜欢姜小六了,你不要乱讲话!” 云妍又羞又恼,抬头看向许文楚身后,朝着她挤眉弄眼的姜小六,一时都想过去用力打爆他的头! 肯定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到处宣扬着自己喜欢他,真是无耻! “就他那个样子,长得那么丑,还风流成性,我就是嫁给猪,嫁给狗,都不会嫁给他!” 云妍气的俏脸通红,看着许文楚背后的人,眸子里染满怒火。 许文楚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男人,姜小六见他看过来,赶紧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目光与他对视,还微笑着点点头。 许文楚撇了撇嘴,目光错开。 这人长得还没姜小六好看呢? 就这相貌,肯定是照着姜小六的模样找的,还说不喜欢人家,这明显就是爱而不得,找了个替身嘛。 哎!女人呐,就是喜欢口是心非,自欺欺人。 第105章 许文楚请客 虽然心里依然感到别扭,许文楚还是很诚挚的邀请云妍两人,要请她们吃饭。 “云妍,这到了京城,你不许跟我客气,今天本少爷请客,就当是恭贺你新婚之喜了。”许文楚根本就不看身后的那个人,只对着云妍笑容满面。 那个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也只当是云妍瞎了眼。 云妍不想去。 她跟许文楚还没那么熟,也只是在阳河县衙里见过那么一次而已。 她本想拒绝,一抬头就看到姜小六在跟她使眼色,挤眉弄眼还双手作揖,让她不要去。 因为他不想去。 云妍突然就改变了想法,嫣然一笑,“好啊,那就多谢许县令的盛情款待了。” “好说,以后别叫我许县令,那样显得多见外,叫我许公子或者许大哥都行。” 许文楚明亮的眸子里染满笑意,忙吩咐小厮王宽先跑去鸿福酒楼定位子。 然后与云妍两人一起说笑着往酒楼走去,根本就无人在意身后一脸苦闷的姜小六。 “云妍,怎么就你一个人?姜小六呢?”许文楚还是不死心,边走边问云妍。 “不知道,他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道他去了哪儿?”云妍不知道许文楚非要找姜小六干嘛? 以前想着他是县令大人,也许是想找到姜小六,让他继续回去当铺头。 可是现在他都不当官了,还一直问姜小六干嘛?看姜小六的样子,两人也没那么要好吧? “还有那个灵儿姑娘,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哦,灵儿也来了,她今天有事,就没一起出来。”云妍笑笑,准备岔开话题。 这个话题不能再往下聊了,这许文楚不愧是当过官的,再聊一会儿老底都交代了。 “那你如今住在哪儿?改日我去你们府上拜访如何?” 许文楚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将脸皮厚如城墙的风格发挥的淋漓尽致,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说话时还不忘瞟了一眼身后那个面色如锅底般阴沉的男人。 瞧他身上穿着上好的锦袍,家里条件想必不会太差。 云妍此刻心里已有些后悔,不该答应跟着他一起来吃饭。 这许文楚就是个话痨,嘴巴一刻都不带停歇。 转眼间,三个人来到了酒楼。王宽已在门口等候。 “少爷,小的已经订好房间了,就在二楼。”王宽笑着领着几人上了二楼的包间。 几人刚坐下,掌柜的就进来了。 看到许文楚,掌柜的脸上扬起招牌笑容,躬身道:“许少爷,好长时间没见到您了,今天是带了朋友来?” “李掌柜,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千万别给本少爷省钱,本少爷今天招待朋友,可莫要让我失了面子。” “是是,许少爷放心,几位贵客稍坐,菜很快就好。”李掌柜满面春风的走了。 连菜都不用点。 这许少爷可是财神爷,又是鸿福酒楼的常客,出手大方的很。 以往每次来都是李掌柜亲自招呼。 云妍挑眉,看得出来这许文楚是这酒楼的常客。 “不知许公子的府上是?”云妍随意问道。 “哦,我忘记介绍了。”许文楚歉意笑笑。“我爹是吏部尚书许有望,我是他儿子。” 吏部尚书? 这官还不小。 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云妍与姜小六对京城的官员都了解了大概,知道吏部尚书许府。 “原来是许尚书家的公子,真是失敬。”一直没说话的姜小六此时开了口,冲许文楚抱了抱拳。 脸上却看不出有一点敬重,说话的语气反而让人听着有点不舒服。 不过,许文楚不在意,他今天请客的对象是云妍,那个就是来蹭饭的。 可以忽略。 第106章 纪兄,好久不见 “云妍,还有……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许文楚准备让小厮与两人倒酒,突然发现还不知道云妍的相公叫什么名字。 云妍与姜小六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皆是很无语。 看来人是真不能撒谎,你撒了一个谎,就得不断的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 他们俩此刻都在心中默默祈祷,今天不要再遇上相识的人了。 要不然一会儿就得穿帮。 “你叫我五哥就行。”姜小六随口说道。 许文楚闻言,看向云妍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还说不喜欢姜小六,找的相公名字都差不多,只不过比小六排名靠前了些。 一个五哥,一个六哥。 云妍已经不想看他,装作无意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壶。 “没有茶水吗?” “喝什么茶水,今天这场合适合喝酒。”许文楚示意王宽给二人倒酒,被云妍拦住。 “我相公不能喝酒,我也陪他,我们喝茶就行。” 饶了她吧,万一他们酒喝多了,嘴巴秃噜了,今天还不知要找多少借口去圆这个谎。 许文楚见她执意不喝,也不再勉强。吩咐王宽去问掌柜的要茶水。 王宽出去了。 稍后,他便手捧茶壶茶碗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酒楼的伙计。 一道道精致而又弥漫着香味儿的美味佳肴摆上了桌,云妍细细一数,竟然足足有十几样。其中大多数,都是她从未品尝过的。 “许公子,这也太破费了。” 王宽给二人斟满茶,又给许文楚倒了酒。 许文楚端起酒杯,“来,云妍,五……五哥,许某敬二位,以后在京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不违背律法,尽管来找我……。”许文楚一饮而尽,云妍与姜小六也端起手里的茶一饮而下。 “这些都是鸿福酒楼的招牌菜,特别是这个狮子头,云妍,来,你尝尝看。”许文楚拿起筷子,热情招呼着云妍两人开始吃饭。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同时伸进来一个脑袋。 “是许公子在里面吗?” “哎呀,是纪兄!” 话音未落,纪云推门进来,满脸的惊喜。 “文楚,真的是你啊?我刚才看到王宽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呢!” 王宽是许文楚的贴身小厮,走哪儿跟哪儿。只要是有王宽的地方,几乎都有许文楚。 “纪兄,好久不见了。” 两人都激动的相互拥抱。 一旁的云妍和姜小六瞬间傻了眼。 这俩人认识? 不但认识,看样子还很熟?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双双低下了头默默吃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去找我。”纪云笑着一拳捶向许文楚的肩膀,许文楚疼的呲牙咧嘴。 “纪兄,你这一拳头兄弟可承受不住啊。” “忘记了忘记了,你这小身板不行啊!”纪云歉意道。 “谁不行啊,”许文楚挺了挺胸膛,梗着脖子道。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尤其还当着自己朋友的面。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在阳河县的朋友……,”许文楚兴致勃勃的拉着纪云来到跟前,准备向他介绍云妍两人。 “云兄弟……!”纪云看到是云妍,眼眸中露出惊喜神色。 他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有碰到过云妍,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真是太意外了。他还一直为她担心呢。 云妍担心他脱口叫出姜小六的名字,赶紧站起来冲他抱拳道:“纪公子,好巧啊,我和我的相公……五……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云妍说着故意加重了语气,她希望纪云能看懂自己的意思,别给她说漏了。 第107章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相公?还五哥? 她和那个顾姑娘不是都叫他六哥吗?姜小六啥时候竟成了她相公? 纪云听的云里雾里的。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看懂了云妍的意思。 于是,便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真是好巧啊,不过我可没想到云兄弟竟然变成了云姑娘。” “怎么?你们……认识?”许文楚听了他们的对话,惊讶不已。 “认识,我出去游历时,在回来的路上认识了云姑娘,只是她那个时候还是云兄弟。”纪云温和的笑了笑。 他没敢多说。 因为他看出来了,云妍和姜小六好像有事瞒着许文楚。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怎样,许文楚对云妍的身份又了解多少,所以他尽量少说话,免得坏了云妍的大事。 “真是对不住啊,纪公子,在路上为了行走方便,所以就女扮男装……。我叫云妍,跟我一起的那个是我妹妹,叫顾灵儿,”云妍大大方方的又做了自我介绍。 她没想到纪云竟然没有拆穿自己。 刚才见他和许文楚之间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样子,他为什么会配合着自己隐瞒姜小六的身份?难道他还有别的目的? 云妍目光不自觉的又看向纪云,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眼眸中笑意盈满。 见云妍看过来,纪云冲她微微点头,眼中的笑意越发温柔。 云妍只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这纪云到底是什么人?这一路的跟随,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 他为什么会对她释放出善意? 没错,云妍能明显感觉到纪云对她并没有恶意,甚至还有那么点……讨好的意思? 云妍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不想了,低着头默默吃饭。 而一旁的姜小六和纪云之间装的好像不认识一样,两人只是礼貌性的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许文楚与纪云寒暄了几句,目光便又转向对面的云妍两人。 “云妍,你怎么会跟这个五……哥成了亲?你们两个是以前就认识吗?我记得几个月前,在江家村时你还没成亲呢?你们……?” 许文楚对于云妍这么快就成亲的事,存了满肚子的疑问。 这些问题萦绕在他脑海里,堵在他心里,就像是被猫儿抓了一般,痒的难受。 如果不弄清楚,他觉得今天的狮子头吃着也不香了。 还有姜小六,明明他亲眼看见他们是一起走的,为何姜小六不见了,而云妍却嫁给了一个跟姜小六相貌有些相似的男人?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移情别恋?还是另有隐情? 云妍再一次觉得今天跟着许文楚来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她真想放下筷子立即走人。 而一旁低头吃饭的姜小六,此时也气的想将手中的筷子狠狠甩到许文楚那张白皙的脸蛋上。 这人是啥毛病?还有完没完了? 别人成亲跟他有啥关系?怎么还揪着不放了? 但是,他今天的身份不是姜小六,而是云妍的相公。 所以,他不能说太多,让云妍下不来台,要不,他早就拉着云妍走了。 云妍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狠狠嚼了嚼咽下,扯了扯嘴唇。 “我和灵儿在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坏人,差点被人欺负了,然后就遇到了五哥,是他救了我们,然后我一感动就以身相许嫁给了他,许公子,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云妍看着是在笑,其实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许文楚也察觉到了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可是,他还有问题没弄明白。 比如,她身手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人欺负?比如,姜小六去哪儿了,他不是跟她一起吗?怎么不去保护她们? 她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嫁给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男人? 许文楚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问,因为纪云在一旁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第108章 朕今日的装扮如何 纪云看出来了云妍的不开心,他赶紧捅了捅许文楚,阻止了他再继续问下去。 可他不问了,云妍却开了口。 “许公子,你和纪公子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早就认识吗?” 人家对她们可是了解甚多,可自己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样的亏云妍可不愿吃。 纪云温柔笑笑,却没有说话,目光却看向了许文楚,意思就是让他来回答。 一看又来了话题,许文楚就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他拍了拍纪云的肩膀,笑吟吟道:“我与纪兄既是同窗又是好友,去年又一同考中了进士。纪兄是个性情中人,中了进士却突然不愿为官,非要出去到处游历。” “而我呢,本来也想学他,到处去走走。可是我爹不同意。于是我就告诉他,说自己不想在京城为官,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谁知道我爹他一气之下,竟然将我发配到了偏远的阳河县。你们是不知道,我刚到那里的时候,心都凉了。差点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许文楚说着话,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到达尚阳镇,看到那个又小又破的城门时,自己那一脸错愕的表情。 他说话时脸上表情夸张,那卖萌耍宝的样子又引得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云轻笑着摇头,内心也是佩服得紧。有许文楚在的地方,永远都不用担心会冷场。 几个人吃饱喝足,彼此之间又多了一些了解,好像已经成了多年不见的老友。 除了一旁闷着头吃饭的姜小六。 许文楚还是无法喜欢他,像个木头一样,跟姜小六比差远了。真不知道云妍怎么会看上他? 几个人从酒楼出来,云妍声称自己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许文楚眉心皱起,随后他目光又看向纪云,眼眸中满是疑问。 纪云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说自己也有事,差点给忘记了,于是也匆匆离去。 留下许文楚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两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宫门。 御书房内。 景康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那欣喜的眸色中,竟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紧张。 “成林,你瞧瞧朕今日的装扮如何?可有不得体之处?是否显得老了些……?你说她一会儿见到了朕,会不会心生嫌弃?” 皇上话罢,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已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坐在龙椅上,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她定然是会嫌弃的。 她如今不过三十多岁,恰似那娇艳的花朵,而自己却已步入古稀之年,宛如那凋零的秋叶。 成公公听得皇上的话,心中顿感无语,还装束咋样? 您这是龙袍,天下间还有比这身衣服更得体的吗? “皇上,您虽然比昭仪娘娘年岁稍大了些,但是保养的极好,依老奴看来,您依然是不失年轻时候的风采。” 成公公这番话说的自己都心虚,皇上就更不会相信了。 不过,当他想到姜青瑶这些年在乡间生活,风吹日晒的,想必看起来会苍老些。 而自己在宫中养尊处优的,这样比起来,两人应该看起来相差不大。 这样一想,他心里反而自信多了。 “成林,不是说人已经快到了吗?怎么还没到?你快些去催催!” “是,皇上,老奴现在就去。”成公公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御书房。 景康帝重新坐回到龙椅上,一本正经的维持着脸上严肃的表情。 第109章 封为宸妃 成公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缓缓行来的马车。 马车直接停在御书房门口。 敦亲王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老奴见过王爷,王爷辛苦了。”成公公笑吟吟的走上前见礼。目光却瞄向了后面的马车。 “成公公,皇兄可在里面?”敦亲王问。 “回王爷,在呢,皇上一直在等着您。” 敦亲王点头,然后来到后面的马车旁,压低声音道:“娘娘,到了,请下车吧。” 过了好一会儿,车帘才被掀开。从车里走出来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这是敦亲王府的人。 敦亲王担心一路上照顾起来不方便,便从府里直接带了一名婢女过去。 婢女走下马车,转过身冲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声,然后伸出了手。 姜青瑶走了出来,扶着婢女的手款款而下。她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衫。 成公公走上前就要见礼,却被姜青瑶领了先。 姜青瑶双膝跪地,施上大礼,泪珠盈盈,“青瑶谢过成公公当年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容青瑶来日再报!” 既然皇上已经知晓了当年的事情,姜青瑶觉得就无需再隐瞒。 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时刻挂在心上,今日有机会当面感谢,她全然不顾自己现在的举动合不合乎规矩,也不管会不会引起皇上的动怒,依然冲着成公公跪了下来。 她今日回来就是要报恩的,救命之恩大于天,成公公当的起。 “哎呀,娘娘使不得,这使不得呀……,”成公公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心中滋味却是五味杂陈。 在宫中当值了一辈子,后宫里那些主子们表面上称他一声成公公,背地里还不是照样看不起他。 没想到自己当年一时的善意之举,今日竟然赢得了这样的尊重,他心中诚惶诚恐的同时,又有着无限感慨。 世事变迁,白驹过隙。 谁又能料到,自己当年一时善心救下的那个孩子,未来竟能成为这一国之主呢? 成公公将人扶起,恭敬施了一礼,“娘娘,快些进去吧,皇上等候多时了。” 姜青瑶点点头,跟在敦亲王后面进了御书房。 外面的动静,皇上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 他明白姜青瑶的用意。 她这是用行动在告诉皇上,当年如果没有成公公的善心之举,她们母子二人早就化为一堆白骨,哪里还有他如今继承皇位的儿子? 她这是心中有怨啊! “皇兄,臣弟不辱使命,将昭仪娘娘找回来了。”敦亲王躬身施礼。 皇上微微点头,幽深的目光却看向了他身后的女子。 身姿窈窕,容颜灼灼,哪怕是一身粗布衣衫也难掩其身上那一份淡雅中的清高。 当年的瑾昭仪好像被岁月遗忘了一样,还是如此娇媚动人。 竟无端的让皇上觉出自惭形秽来。 “民妇参见皇上。”姜青瑶上前跪下,俯身垂眸,礼仪端正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好,好,平身吧,回来了就好……。”皇上激动的上前准备亲手扶她起来。 姜青瑶迅速起身,不等皇上靠近,已自行退后一步。低垂着眉眼。 皇上伸出的双手僵在原地,屋里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敦亲王轻咳一声,“皇兄,一路奔波,不如让娘娘先去洗漱一番,再与皇兄谈话吧……。” “哦,敦亲王说的是,是朕糊涂了。”景康帝赶紧顺着台阶下,脸上线条又变得柔和。 “朕已命人将永翠宫收拾干净,你以后就居住在那里吧。朕明日便会下旨封你为宸妃,以后在这后宫里,没有人再能欺负于你。” 景康帝的后宫也没几个人了。 皇后已死,剩下的宫妃要么被处死,要么被幽禁在自己的宫殿里不许出来。 只剩下那些没有生过孩子的低等宫妃,也只待在自己的宫殿里犹如行尸走肉般,蹉跎度日。 第110章 暗中保护 “臣妾谢恩。”姜青瑶又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既然有了封号,就不能再自称民妇,至于住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只是一个栖身之地而已。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礼仪也行的标准,皇上心中尽管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 “去吧,让成林带你过去。” 姜青瑶福身退下,出了御书房。 一路跟着成公公来到永翠宫。这里离皇上的寝宫不远也不算太近,距离刚刚好。 “娘娘请。” 两人进了宫殿,里面跪了一地的宫人。 “奴婢见过成公公。” 成公公扶着姜青瑶在主位坐下。 她淡淡扫了一眼,屋内干净整洁,清雅有致,屋中所见之物,名贵且高雅。是她喜欢的风格。 成公公看了之后也很满意,看来皇上是花了心思的。 “这位是宸妃娘娘,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了,尔等要尽心伺候,不可怠慢!” 成公公声音冷肃,冰人心魄。宫人们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奴婢参见宸妃娘娘!” “都起来吧,本宫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你们都尽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别去搞一些小动作,本宫断不会为难于你们。”姜青瑶声音平静无波,却无端的让人心生胆寒。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单纯愚蠢的瑾昭仪,再也不会用自己的善良去笃定人性的丑恶。 既然手中有了权利,她就要让其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才能保护住自己和儿子的安全。 宫人们起身散去。成公公脸上露出一抹欣慰。 “娘娘这样甚好。” “娘娘休息吧,老奴要去伺候皇上了。” 姜青瑶起身相送,“公公慢走。” 成公公走后,姜青瑶起身来到内室。 雕刻着精致图案的床榻轻纱帷幔,床上覆盖着绫罗绸缎制成的被褥,绣有繁复精细的莲花图案。尽显奢华无限。 她走过去打开衣柜,一套套色彩艳丽的锦衣华服挂在里面,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姜青瑶眸中闪过黯然。 “娘娘,您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奴婢来。”一个宫婢急忙走进来,脸上俱是惶恐不安。 姜青瑶看了看她,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上一双不安的大眼睛,正湿漉漉的看着她。 像极了当年的春儿。 “你叫什么名字?”她声音柔和了些。 “回禀娘娘,奴婢冬梅。”冬梅恭敬回道。 “冬梅,本宫想洗漱更衣。” “娘娘您稍等,热水早就备下了,奴婢这就去准备。”冬梅行了个礼,转身去准备热水。 御书房。 皇上与敦亲王相对而坐。 小太监奉上茶后退下。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只有宸妃一人回来?”皇上半倚在龙椅上,声音慵懒且不失威严。 敦亲王早就传了信回来,简单说明了姜青瑶说出的条件,以及他自己心里的想法。 三言两语的在信上说不清楚,皇上想听听具体情况。 敦亲王将姜青瑶开出的条件如实向皇上做了禀报,并且诚惶诚恐地表示自己已经自作主张答应了她的条件。 皇上听后,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岳,半天不语,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 敦亲王则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眸抿口茶,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你是说那孩子如今在京城?”皇上沉默了半天,问出了这一句话。 他已经自动忽略了姜青瑶的条件,关注点全部都在儿子身上。 他母亲已经回宫了,皇上丝毫不担心儿子会不回来。 “是,宸妃娘娘是这么说的。”敦亲王轻轻缓出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 他还真担心皇上会不答应宸妃的条件,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六弟,你暗中派出得力之人去找到他,找到人后暂时先不要惊动,暗中保护即可。” 皇上虽然很迫切的想要见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心急。 孩子既然有重要事情要办,就让他去办吧。反正人已经来到了京城,父子二人早晚都会见面的。 自己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先找到人,保证他的安全。然后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伸出援助之手。 敦亲王心中也是如此打算,如今刚好与皇上不谋而合。 “臣弟遵旨。” 第111章 册封太子 翌日早朝,皇上神采奕奕的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殿下跪拜的众大臣。 一张老脸浮现出久违的笑颜。 “众卿平身!”声音中气十足,低沉而不失威严。 文武百官谢恩后起身,看向高台上精神抖擞的皇上,还有站在队伍前面的敦亲王。 众人心中惊奇不已。 这位王爷可是从不上朝的,除非有大事发生。 大臣们纷纷猜测,皇上今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竟如此高兴。 在众人狐疑的猜测中,皇上朗声开口询问:“兵部侍郎姜沐白可在?” 皇上话音落下,底下一片死寂。 吏部尚书许有望往左右看看,众臣皆低头沉默不语。 他踌躇片刻,站了出来。 “回皇上,姜沐白十九年前已被降为员外郎,现因身体不好,暂时赋闲在家。” 皇上这时才突然想起,姜沐白当年因为受女儿影响,被降了职。前些年他又说身体不好,向皇上告了假,现赋闲在家养病。 皇上扭头看向成公公,低声吩咐道:“今日下朝后,你带着太医去姜府探望,如果……。”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不清楚。 但是,皇上前面的话还是清晰的传到文武百官的耳朵里,众人惊愕万分。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姜沐白了……?” “不知道啊,这几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看皇上脸上的神色,明显是有喜事啊……?” “没听说啊……” “不知道啊……” 大殿中百官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皇上静静的看着,唇角勾起,并不制止。 等议论声逐渐停止,景康帝向成公公使个眼色。 成公公向前迈出一步,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姜氏之女青瑶,德容兼备,温婉贤淑……,册封为宸妃……钦此!” “哇……” 众臣哗然! “啊,这是怎么回事?姜青瑶就是姜沐白的女儿啊!她不是被火烧死了吗……?” “哪个姜氏……?” “除了姜沐白,朝中哪里还有姓姜的……?” “可是,他女儿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哪里还有姜氏啊……!” 文武大臣目光骇然的看向景康帝。心中暗想,皇上这是老糊涂了吗?怎么大白天净说胡话? 没等百官缓过神来,景康帝又一道旨意下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子墨逸风,聪颖过人,孝悌忠信,明达政事,心怀仁慈,堪当储君之位……,朕郑重宣布,立墨逸风为皇太子,入住东宫……,钦此!” “哗……!” “啊……!” “嘶……!” 大殿之下抽气声此起彼伏,众大臣已被今日这两道圣旨震撼的瞠目结舌。 纷纷难以置信的看着稳坐在高位上一脸平静的景康帝。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啊?哪里来的皇子?”兵部尚书林洧然站了出来,严肃的表情中带着一丝茫然。 临近年底,今日傅丞相与董太师也来了。 傅丞相也站了出来,表情凛然:“皇上,事关皇嗣,马虎不得,臣等并未听说过这位皇子的名号,不知这位皇子是哪位娘娘所生,品性如何?可否请皇上告知……!” “是啊,请皇上告知!” “请皇上告知!” “……” 百官纷纷附和,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皇上今天的脾气是从未有过的好,他依然是唇角含笑,声音平稳有力。 “皇太子墨逸风乃是宸妃所生,今年刚好十九岁。长的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等有机会,朕自会带他来与诸位爱卿见面。” 什么?宸妃所生? 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竟然还能生出一个十九岁的儿子? 这不是瞎扯吗? 这是生了个鬼儿子? 众大臣自然不会相信皇上的话,可是却不敢去询问。 有的人甚至觉得这是皇上担心皇位后继无人,又不愿意过继敦亲王的儿子,所以才会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个儿子,来冒充皇子。 第112章 这个年恐怕是不好过 看着殿下众大臣的反应,景康帝心中竟然有一丝小得意,很有一种你们都不知就我知的神秘感。 “皇上……,”傅丞相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皇上抬手阻止。 “众位爱卿不必多言,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朕都知道,等过段时间朕自会向大家言明真相。从即日起开始休岁假,来年初九开始上朝。诸位爱卿辛苦了一年,都回去陪家人好好过个年吧……。退朝!” 说罢,皇上不顾殿下大臣们的反应,径自起身,由成公公搀扶着下了台阶,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大臣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半天没反应过来。 敦亲王一见皇上走了,也急忙转身就走。 昨晚上说好的,今天要将当年林美人陷害姜青瑶的真相公布于众,所以,他是来作证的。 可是今天皇兄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只宣布了册封宸妃和太子的事情,弄的众大臣云里雾里的心中茫然。 他得赶紧走,一会儿被众人围上来就走不了了,还得解释半天。 敦亲王所料不错,等百官反应过来找他询问时,只看到了拐弯处一个模糊的背影。 年末的最后一次早朝,皇上的两道圣旨像两道炸雷一样,震惊得百官心中骇然。 众臣只能各自在心中胡乱猜测,想要知道真相还得等到来年开朝。 这哪是让回去安心过年,这不是添堵的嘛?这年还能过得安心吗? 众人各怀心思的散了朝。 皇上由成公公扶着走向后宫。 看着成公公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皇上勾唇笑道:“你是不是也奇怪,朕今日为何不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成公公躬身道:“奴才不敢揣测圣意,皇上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理由。” “还能有什么理由?忙碌了一年,朕也想清清静静的过个年……,今日如果揭开了当年的真相,势必就要惩处某些人,如今太子还没有回来,朕不想让他在外面有任何危险,为了避免有人狗急跳墙,所以,只能先这样做了。”皇上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幽深的看向不远处的永翠宫。 景康帝是今日临时改变的主意。 如今有了儿子,大渊朝就有了希望,他应该振作起来,替太子扫清一切障碍,将这个破破烂烂的江山修补修补再传给他,不然,他将来也无颜面对祖宗啊! “皇上真是英明,考虑的就是周到,老奴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成公公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儿,最后还不忘拍拍皇上的马屁。 “如此一来,这个年大臣们恐怕是不好过了。” “哼,他们不好过就对了,这几年过得就是太舒服了,也该让他们提心吊胆一次,只要朕好过就行了!”皇上冷哼一声,甩开成公公的手,大步向永翠宫走去。 姜青瑶刚起来,正在冬梅的伺候下用早饭。 “奴婢参见皇上!”门外宫婢的声音传来,姜青瑶连忙起身接驾。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上挥挥手,走过去坐下。心情极好。 “皇上可用过早膳了?”姜青瑶平静问道。 “没有,朕刚下朝就来了。你就吃这几个菜?”皇上看看桌子上简单的四菜一汤,面色不愉。 “你身边的这些人看来是不会伺候,不如朕将她们换掉……!” “皇上,这不关她们的事,是臣妾自己吃不了,怕浪费,请皇上饶了她们吧。”姜青瑶说着欲蹲下身去请罪,被皇上一把拽住。 “请皇上恕罪……!”宫婢们跪了一地,颤抖着身子纷纷求饶。 “好了,都起来吧。”皇上大手一挥,“成林,让御膳房将膳食传到这里,朕今天就陪着宸妃用膳。” 成公公领命出去。 第113章 留着让你处置 冬梅又拿了一副碗筷,放到皇上面前。 姜青瑶自顾坐下,也不管皇上如何,自顾自的低头慢慢吃饭。 皇上见她吃得挺香,也不由得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到嘴里,咀嚼两下,也没感觉有多么好吃。 他平时是不喜欢吃青菜的,本想着要吐出来,最后还是逼着自己咽下了。 同时,心中暗暗叹气,这些年宸妃是真的受苦了,这么难吃的菜竟然吃得这么香。 “今日早朝上朕已经宣布封你为宸妃,也封了风儿为太子。”皇上微笑着看着姜青瑶,脸上有些许讨好的意味。 “风儿?”姜青瑶目光微转。 “哦,是咱们的儿子,朕听敦亲王说他叫小六,这只能作为小名,朕又给他起了大名叫墨逸风,你觉得如何?” 看着皇上眼中的期待,姜青瑶微微扯起唇瓣,笑意未达眼底,“甚好。” 皇上开心的笑了,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竟多了几分慈祥,少了几分戾气。 “朕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也是朕对不住你。当年如果朕能冷静一些,稍做调查,断不会被人蒙蔽……。”皇上提起当年之事,心底涌起悔恨之意。 姜青瑶默默用餐,并不搭话。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皇上如何忏悔,也改变不了她们母子差点丧命的事实。 皇上这样说,无非是想让他自己心里舒服些罢了。 成公公进来了,后面跟着御膳房的人。一会儿功夫,小小的餐桌已被摆满。 姜青瑶已经吃好,但是皇上不走,她也只得坐在一旁陪着。 “朕今日未将当年真相揭露,并非不想为你和风儿报仇雪恨,朕其实是担忧风儿尚在外面,唯恐有人对他不利,故而……” 所以,他是有意将话只说一半,留下臆想供人揣测。 大臣们皆如坠云里雾中,难以估摸皇上的心思,猜来猜去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上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宛如看戏一般。 待到他日太子归来,往朝堂上一站,届时,一切事实真相自会大白。 姜青瑶眸中闪过一抹赞同,不得不说,皇上的这个决定甚合她意。 一切都以儿子的安全为重,其他的仇恨早晚都会报,不急于这一时。 景康帝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中还有不满,又继续说道:“虽然暂时不能替你报仇,但是,朕已将那林美人幽禁在云锦阁里,留着让你处置。你随时都可以去收拾她,哪怕是要了她的性命,也是无妨。” 提起林美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姜青瑶抬起了眼眸,眼底瞬间涌起滔天恨意。 既然回来了,当年的那笔账她肯定要好好清算。 还有枉死的春儿……。 “朕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皇上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姜青瑶只觉得稀奇,这皇上不一直都是独断专行吗?竟然也会征求别人的意见了? “皇上请讲。” “当年出了那件事情之后,朕将你父亲降为了员外郎,后来听说他身体不好,如今在家养病。朕等会儿就派太医前去探望,如果他身体还行,朕准备将他官复原职,你看……?” 景康帝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宸妃。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在哪个女人面前这么好脾气过。 他不指望姜青瑶能原谅他,只希望两人以后能够相处和谐,毕竟如今的后宫,能够陪他说说话的也就只剩下宸妃了。 而且,景康帝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尽快的见到儿子。 虽然敦亲王将那个孩子说的千好万好,可他也只是听手下的人说起,自己并没有真正见过。 景康帝总要亲眼见过才会放心。 提起家人,姜青瑶眸子划过一抹酸涩。 自从十六岁入了宫,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父母和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当年的事情她知道定会牵连到父母,当时她也是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这十几年来,每每想起家人她都会心痛如绞。 今日听皇上提起,她有一种想回去看看的冲动。 “怎样都行,皇上做主便好。”她还是按耐住了,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今的皇上只是对她们母子心存愧意,所以才这么好说话。她可不能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嗯,”皇上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等过几天朕就安排他进宫,与你见上一面。以解你思念之苦。” “臣妾谢过皇上。”姜青瑶福身谢恩,眼眶微红。 这一句谢谢是发自内心的。 第114章 鬼魂来索命 许尚书下了朝,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间内,许夫人正拿着一件刚做好的新衣服,在儿子身上比试。抬头看见走进来的许尚书。 “老爷回来了。” 许有望嗯了一声,走过去坐下。自己拿起茶盏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爹,您怎么了?”许文楚见他面容严肃,似乎有什么心事。 听了儿子的问话,许夫人将手里的衣服交给婢女,也走过来关心道:“这是怎么了?是又被同僚嘲笑了吗?” 许尚书翻眼看看夫人,脸色更加难看,“怎么?本官在夫人眼里难道就是个笑话?” 许夫人自觉说错了话,讪讪道:“妾身不是那个意思,是口误,口误……。” 许尚书目光扫向屋内的下人,沉声道:“你们都先出去!” “是。” 几个婢女福身退下。 “爹,发生了何事?”见许尚书一脸严肃,母子二人也不再嬉闹,都围了过来。 “楚儿,你前几天说的那个人确定已经到了京城吗?” “哪个人?”许文楚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转动一下,才想起他爹问的是姜小六。 “哦,之前我确实听到了他说要来京城,可是现在又不确定了。怎么了爹?” 许文楚昨天见了云妍以后,现在也不敢确定姜小六有没有来到京城。 不过,他觉得云妍肯定知道人在哪。 许夫人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父子两人在说什么。 许尚书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与两人说了,许夫人惊的张大着嘴巴半天没合上。 “姜青瑶?不就是当年的瑾昭仪吗?她……她不是被火烧死了吗?怎么会……?”许夫人与姜青瑶年纪相当,未嫁人之前两人也曾有过一些来往。 许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突然露出惊恐之色。 “老爷,会不会是她的鬼魂来了,来索命了……!”许夫人做了一个夸张的吓人表情,引来父子二人的集体白眼。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 当年的瑾昭仪甚得皇上宠爱,后来不知因为何事被打入冷宫,一年后,冷宫失火,瑾昭仪葬身火海。 许夫人对姜青瑶也算有所了解,认为以她的性子决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多半是被人算计了,含冤而死。 所以,这个时候再出现一个姜青瑶,要么是别人冒充的,要么就是鬼魂来索命的。 “可是,那个太子是怎么回事?还说是姜青瑶生的?当年是听说她怀了孩子,后来不是夭折了吗?” “爹,你说皇上册封的那个太子会不会是姜小六?” 许文楚想起姜小六那张与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更加认定了之前的想法。 许尚书点点头,眼睛微微眯起,“如果确实如你所说,他就有可能是皇上口中的太子。因为今天在朝堂上,皇上只是册封了宸妃和太子的封号,但是大家并没有见到人。” “这么说姜小六是去了皇宫?”许文楚大惊。 难道他是皇子? 许文楚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以前同姜小六喝酒时聊过,他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尚阳镇人,从小就生活在江家村,没有爹,与他娘相依为命。 许文楚见过他娘江氏,一点都不像是小山村里的人,如果换上锦衣华服,那气质丝毫都不输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世家贵妇。 许文楚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爹,你说有没有可能那瑾昭仪根本就没死,而是偷偷跑出了皇宫……,啊!爹!您怎么又打我?” 许文楚捂住头,不满的瞪着已经站起身举起手掌的许尚书。 许尚书抬起手又想打,被许夫人站在前面拦住,“你这人,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啊?” “就是,你说不过就打人。”许文楚从他娘身后伸出个头,冲他爹挤挤眼。 “打的就是你,老子在跟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在跟老子胡乱打岔。还偷偷跑出皇宫?你以为那皇宫是本官这尚书府啊,让你想出去就出去。”许尚书气的指着他大骂。 这儿子也不知道像谁,说话嘴里就没个把门儿的,信口开河,张嘴就来。 哪天指不定就会引来大祸。 许夫人一见自家老爷真生了气,扭头嗔了儿子一眼。 赶紧倒了一杯茶,笑吟吟的递过去,“好了老爷,那宸妃和太子不管是什么来历,都跟我们没有关系,皇上不是也说了吗,过段时间就会将真相告知,那我们就静静等待好了。” “真是妇人之见!”许尚书觉得再说下去,迟早会被这娘俩给气死,他站起来气鼓鼓的独自去了书房。 许尚书前两天就怀疑是不是有人找了个跟皇上相似的人来冒充皇子,想夺得皇位。 如今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如今又被封了妃,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儿子,这么离奇的事情,戏文里都不敢这么编。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个人聊聊。 第115章 查到的阳河县女子 深夜,昏暗的灯光下,映照着书房内一个高大身影,露出的半边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爷,有好消息!” “说,”蜷缩在圈椅中的人少气无力,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感。 “我们的人在阳河县查到有一名女子,今年十六岁,十年前到的当地一个村里,倒是与云清起女儿的情况相符。” “哦?”蜷缩在椅子上的人瞬间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消息可靠吗?” “应该差不了,是当地一个酒楼的掌柜说的,那女子也姓云。我们的人又悄悄去找了那个村的村长,跟酒楼的掌柜说的差不多。只是如今那女子外出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就一个人吗?有没有人跟她一起生活的?” “有,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和一个老头,不过如今家里只有那老头一人,听说还是个大夫……。” “好,好,”椅子上的人激动的站了起来,声音中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孟奇,送信过去,让他们在当地找一个丹青圣手,把那女子的相貌画出来……不,你亲自去,详细了解那女子的情况,最好是能画出她的相貌,然后再速报与我!” “是,属下一会儿就走。” “对了,派去监守云府的人有什么发现吗?” 叫做孟奇的人摇头,“没有,爷,要不要将人撤回?” “不用,继续蹲守。” “是!” 孟奇准备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爷,我们的人还说,前段时间在阳河县的一个镇上看到了敦亲王的马车……。” “敦亲王?他去哪里干嘛?确定是敦亲王吗?” “他说不确定敦亲王有没有在马车里,但是赶马车的人是敦亲王的贴身侍卫燕生。” 椅子上的人沉吟片刻,低声道:“嗯,知道了,你先去办事吧。” “属下告退。”孟奇退下。 椅子上的人又重新蜷缩回去,抬头看向屋顶,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老天保佑,这一次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 皇宫里好些年都未曾举办过守岁宴了,一来是后宫无人主持操办,二来景康帝的身体犹如风中残烛,难以支撑,故而直接免除了。 今年亦不例外。 大臣们倒也落得清闲,在家里与自己家人一起守岁,比在皇宫里战战兢兢挨饿受冻强多了。 只是一些年轻的贵女与公子们,少了一些在人前露脸,飞黄腾达的机会。 但是,今年的百官在家里过年心情也不怎么好,皇上的两道圣旨犹如两道炸雷,劈得众臣心中惶恐不安。 纷纷猜测这突然冒出来的宸妃与太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甚至有的人竟然提着礼品去了姜府探望,问候员外郎的身体情况。 却毫无意外的吃了个闭门羹。 如此一来,更是让人心神难安,这个年过得愈发让人心烦意乱。 同样不好过的还有云妍几人。 前几日忙忙碌碌的倒还好些,没有时间去想。今日是除夕,万家团圆的日子。 暮雨一天都没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听从着姜小六的吩咐,打扫卫生,烧火做饭,像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 姜小六心情也不好,有些莫名的心烦气躁。他想他娘了。 这是他长这么长第一次没有陪在娘亲身边过年,心里除了思念,还有深深的愧疚感。 但是他只能尽力的去克制,因为他知道,云妍比他更难受。 顾灵儿还好点,有姜小六和云妍在她身边陪着,冲散了一些她对爷爷的思念。 心里只想着赶紧将京城的事情忙完,她好回去陪在爷爷身边,再也不离开。 云妍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如今面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她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第116章 云府祭拜 姜小六看着三人一个个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和压抑。他心中暗叹一声,只能自己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酒壶,依次将几人面前的酒盏斟满。 姜小六放下酒壶,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诸位,今日是除夕,咱们可不能就这样一直干坐着呀!来,我们一起举杯,祝我们每一个人在来年都能好好的,所有的心愿都能够得以实现!” 说罢,姜小六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一饮而尽。三人见他如此,也收起情绪,纷纷举杯,一饮而下。 在这个寒冷刺骨的冬夜,在这个毫不起眼的院落里,几个如飘萍般孤苦无依的灵魂,聚拢在一起,彼此慰藉,共同度过彼此人生中这个特殊的除夕。 几人都喝了酒,但是喝的不多。酒足饭饱,撇下一桌子狼藉没人收拾,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云妍没有回房,而是独自一人来到房顶上,手里拎着一壶酒,刚喝了一口,就被人一把夺去。 “别喝了,走吧,我陪你去。” 是姜小六。 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去哪儿?”云妍眼眶微红,眼底透着茫然无措。 姜小六轻叹一声,随后扯起她的胳膊,两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几息之间,消失在黑夜中。 顾灵儿与暮雨从廊下拐角处走出来,看着两人消失,神情忧郁。 “我们要不要跟着?”暮雨问。 顾灵儿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大门的方向沉默不语。 姜小六拉着云妍的手,运起轻功,穿过两道街,来到了断壁残垣的云府。 还是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槐树,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像个忠实的老仆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家。 云妍的泪水已无声滑落,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顿时便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姜小六怕她在此失控,紧紧拉住她的一只手,绕过大门,来到西边的侧门。这里的墙壁相对矮了一截。 姜小六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揽着云妍的腰纵身一跃,再轻轻跳下。两人已经进了内院。 虽然院内一片漆黑,但是两人都有深厚的内力,能看的清楚院中的一切。 云妍的脚步缓慢而沉重。十年来,她第一次踏入自己曾经的家,心中是难以言表的哀伤与悲痛。 穿过废墟,她凭着记忆一步步来到了主院。 爹娘的房间门扇半开,呼呼的寒风吹的破败的木门吱呀作响,像是一声声的悲鸣,仿佛在向人诉说着主人命运的凄惨。 云妍眼中的泪水擦了又擦,想要努力看清屋里的一切,可是,瞬间又被决堤般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抚摸着坍塌的门框,手指划过粗糙的表面,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一晚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娘亲拉着她从这里跑出去,想去找到哥哥,然后再躲起来。 可是……最后他们都死了。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云妍低声抽泣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小六放下手里的食盒,将里面的祭品一一取出,放在地上。 他不敢点香,黑暗中的一点亮光都太过显眼。 “云妍,与你爹娘磕个头吧。”姜小六说话声音已经哽咽。 别说云妍,就他看到这院中凌乱的景象,都能想象到当时云家人死的有多凄惨。 云妍屈膝跪下,对着正堂深深俯下身子,大颗的泪珠滚落地上,她低声抽噎道:“爹,娘,哥哥……,姌儿回来了……。” 一旁的姜小六看到此景也不由得眼眶发热,但还是警惕的看向四周。 第117章 遭遇截杀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姜小六走过去伸手去扶云妍,低声道:“阿妍,不哭了,此地我们不能久待,你……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云妍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睛里已是一片凛然。 “走,我们去爹的书房看看。” 云清起的书房里有密室,机关并不麻烦。云妍小时候也进去过,在她的印象里,里面并没有什么宝贝。 除了一些被她爹当成宝贝的书,其他都是些字画之类的东西。 云家祖上没有出过当官的,云清起也不过为官十余载,靠那点俸禄还要养活一家子人。 二叔二婶平时做点小生意,支着小摊儿卖馄饨。因为二婶快要生产,所以两人才暂时闲在家里。 就这样的家底哪有什么传家之宝。 二人来到书房,这里的凌乱程度比之主屋还要厉害。不知道被人搜过多少次了,地上散乱了一地的书。 两人摸着黑来到密室,说是密室,暗门已经被破坏,直接就可以进去。 屋内漆黑一团,姜小六想了想还是点燃了火折子,他站在里面举起火折子,方便云妍查看。 云妍一点点抚摸过去,仔细查找。密室面积不大,里面除了有几本散乱的书籍被扔在地上,其他空无一物。 很显然,这里已经被人洗劫过多次了。 云妍捡起地上的书,翻了翻又扔在地上。“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想想也是,就是有东西也早被人拿走了,哪里还会留到现在。 “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能藏东西的地方?”姜小六问道。 背后的人还在找云清起的女儿,就证明他们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那东西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云妍摇摇头,在她的印象里好像没有。 “那我们先走吧。” 两人刚走出房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凌然的杀气。 书房外面,站着一群黑衣蒙面人,手里的剑光闪烁,杀气逼人。见两人出来,迅速围了过来。 云妍与姜小六顿时目光一冷,凛然的杀意涌上心头。 双方都没有说话,周围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静默片刻之后,一名黑衣人率先打破沉默,他手中寒光一闪,手中利剑如同灵蛇般在空中挽起一朵剑花,化作一道闪电直直地刺向云妍。 而其余的黑衣人见状,也纷纷如鬼魅一般迅速跟上,他们的目标一致,皆是那身着一袭女儿装的云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云妍玉手轻轻一挥,腰间流云剑瞬间出鞘。 伴随着清脆的剑鸣之声,云妍手中的长剑犹如蛟龙出海,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对方手里的剑已被削去一截。 而云妍也被震得虎口发麻。 与她对战的那名黑衣人心中骇然,显然是没想到这么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会是个高手。 其余黑衣人不敢再掉以轻心,全身心的应对着云妍凌厉的攻击。 被人忽视在一旁的姜小六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脚下发力,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一名黑衣人后背疾驰而去。 那名黑衣人察觉到身后有剑气袭来,想要转身相迎已然来不及。 只听“噗嗤”一声,姜小六的长剑精准无误地刺穿了黑衣人的身体。 姜小六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飞起一脚将黑衣人的尸体狠狠踢开,同时口中低声骂道:“叫你看不起老子!” 其他几名黑衣人终于注意到了姜小六的存在,他们立刻调转方向,一起围攻上来。 黑衣人足有二十几人,而且从他们敏捷的身手和默契的配合来看,个个都是高手。 第118章 阁下是谁 姜小六与云妍靠在一起,低声道:“速战速决。” 除夕之夜,今晚巡夜的士兵增加了数倍。 夜深人静,打斗的声音很快就会引来巡逻的士兵,所以,两人边打边往外撤退。 可是,那些黑衣人就像是一群甩不掉的毒蛇一样,将两人死死缠住。 云妍与姜小六已经退到了云府的后门处。 云妍一声娇斥,突然飞身而起,挥剑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将离得最近的几名黑衣人逼退数步。 姜小六也不甘示弱,身形轻盈跃起,剑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的刺中一名黑衣人要害。 两人配合默契,剑法犀利精准,招招致命。一会儿功夫,地上已躺了七八具尸体。 然而,其他黑衣人就像是不怕死一样,并没有后退,而是更加疯狂的紧紧咬住不放。 两人想要脱身也是不太容易。 正当双方激战之时,一道裹挟着强大内力的剑气突然横扫全场,将包围着云妍和姜小六的黑衣人纷纷震退。 于此同时,云妍与姜小六趁机反击,一剑封喉,解决了面前的对手。 随后两人飞身而起,跃上了墙头,又轻轻跳下,来到了大街上。 两人双双抬头看去,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黑巾蒙面,手持利剑,跟在两人身后也跳了下来。 云妍顾不上询问来人的身份,已有几名黑衣人也翻过墙头,又迅速围了上来。 双方又打斗在一起。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声厉喝:“前面什么人!” 是巡夜的士兵! 黑衣人踌躇了一下,其中一人喊了一声:“撤!” 其他黑衣人不再恋战,迅速撤退,眨眼间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云妍与姜小六对视一眼,现在回去,正好与巡逻的人对上,他们只得往反方向退去,等甩开了眼前的人再说。 眼看巡逻的人越来越近,旁边的蒙面男子压低声音道:“二位如果信得过,就跟我走!” 说完,转身就走。 云妍两人只得在后面跟上。黑夜里,两人对地形不熟,如果与士兵纠缠上,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人如果想要加害于她,刚才也不会相助,现在只能信他一次。 “站住!再往前走一步,就地斩杀!”苍劲有力的一声呵斥,伴随着呼啸声传来,一支箭矢精准的射向姜小六的身后,惊的他一跃而起,向前奔了数步。 紧接着,又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走在最后面的姜小六举起手中的剑准备阻拦。 突然,从左边的夜色中又飞出一支箭矢,以雷霆之势射向前面的箭矢,那支箭被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什么人!” 紧紧追赶的士兵迅速被暗中射箭的人所吸引。 趁此间隙,男子带着云妍两人迅速闪入一个胡同内,拐了个弯,翻过高墙,落入到一个幽静的院内。 “走!” 隐身在暗中的暮雨收起手中的弓箭,从树上跃下,与等候在树下的顾灵儿一起消失不见。 云妍与姜小六跟着男子穿过长廊,进入了一个房间。男子摸索着点了灯,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男子幽深的眸子看着云妍,“你们刚才已经惊动了巡捕营的人,估计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这里很安全,二位可以在此躲避一晚,等天亮了再走。”说罢,男子转身就准备走。 却被姜小六伸手拦下。 “阁下是谁?为何要救我们?”云妍冷声发问。 莫名其妙受人恩惠,他们起码得知道对方是谁。 男子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轻声道:“没有理由,想救便救了。二位如果不相信,也可以现在离开。” 说完,他拨开姜小六手中拦着的剑,继续往外走。 第119章 兄妹相认 “纪云!”云妍突然开了口。 男子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云妍走到他面前,伸手扯下他脸上的黑色面巾,赫然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 “果然是你。” 身份被识破,纪云苦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是你太聪明,还是我隐藏的不够好?” “说,你到底是谁?接近我们有何目的?” 姜小六没想到此人会是纪云,举起手中的剑横在纪云脖子上,陡然一声厉喝。 之前装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个武功高手。 姜小六暗暗懊恼自己太愚蠢,太大意,竟然被他蒙骗了这么久。 纪云没有回答他,而是抬眸看向云妍,目光中含有深深的情意,声音颤抖:“你真的认不出来我吗?” 姜小六目光也看向云妍,似乎是在问她,这小子什么意思?难道跟云妍有啥关系? 云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眼睛,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 听到纪云问她,云妍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人来,与眼前的这张脸逐渐融合在一起……。 难道……? 不!不可能! 怎么会……! 云妍微微摇头,双眼瞬间被泪水盈满。 “你……?你是……?” 她满脸的不敢相信。可是心里却在期盼这是真的。 她还是忍不住双手颤抖着,伸向眼前这张在记忆中逐渐清晰的脸。 “姌儿……,”纪云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云妍疯狂的擦拭着不断涌出来的眼泪,压制住内心往外翻涌的惊喜,不可置信的低声呜咽。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死而复生站在她面前,这是不是老天在戏弄她? “姌儿,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啊……!”纪云终于呜咽出声,眼眸中的泪水决了堤的流下来。 云妍已经抽噎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剧烈颤抖着,双手终于摸到了那张记忆中的脸。 “哥哥……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是我……,我还活着……” “哥哥——!”云妍喉咙中用力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扑到纪云怀里,紧紧抱住他,身体不断抽搐着。 纪云抱着妹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只大手不停的在云妍背后顺着气,口中不断呢喃:“姌儿,姌儿……我们的姌儿回来了……。” 这一刻,他那多年飘浮不定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姜小六惊愕的看着眼前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人。 纪云是阿妍的哥哥?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说她哥哥也被杀了吗?怎么还活着?会不会是有人冒充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云妍已经哭的双眸红肿,全身瘫软。仿佛将这几个月积攒的委屈和伤心全都发泄了出来。 纪云小心翼翼地将云妍抱到房间里的软榻上,自己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中满是怜惜,宛如在凝视着一件稀世珍宝。 十年了,那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画面,犹如美丽的幻影,梦醒后却只能留下无尽的哀伤和泪水。 然而,今天的一切却是如此真实,他真的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 纪云坚信,一定是爹娘在天上默默守护着他们,才让他们兄妹二人得以重逢在茫茫人海中。 第120章 偷听的人是你 昏暗的灯光下。 “爷,云府有动静了!”一名黑衣人跪地禀报。 “怎么回事?”声音里充满激动与惊喜。 “属下等人在云府里发现了祭品,跟过去后看到了一男一女,还跟他们交了手。两人身上功夫不俗,而且他们还有帮手。只不过后来惊动了巡夜的巡捕营,属下才不得不带人撤走……。” “可看清那两人的模样?” “没有,天太黑看不清楚,不过看着年纪不大。”黑衣人遗憾摇头。 “嗯,知道了,继续监视。” 黑衣人退下,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云妍睁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人,她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担心自己眨一下眼睛,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不见,梦醒来后又剩下她独自一个人。 姜小六在一旁憋了半天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妍,你确定他是你哥哥吗?不需要做个认亲啥的吗……?” 不是都有滴血认亲吗? 姜小六想了想又摇头。那个好像是父亲对子女的,兄妹之间应该不管用吧? 可是,他们这也太随意了,说了几句话就确定是了? 毕竟都过去十年了,那个时候他们都才多大,相貌也发生了变化。 彼此间也没个信物啥的,万一是有人冒充呢? 云妍看了姜小六一眼,目光又转过来看向纪云,两人对视一笑,彼此心中已是明了。 云妍不知道该怎么跟姜小六描述自己的这种感觉。 虽然没有任何信物能证明,但她就是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哥哥云瑞书。 她的感觉不会有错。 纪云看着她温柔笑笑,却还是向姜小六做了解释。 “姌儿的相貌长的跟爹爹极像,而我却有点像娘亲,特别是一双眼睛。”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尚阳镇上见到云妍的第一眼,心里就觉得她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张脸跟记忆中的爹爹太像了。 而他唯有那双眼睛与娘亲相似。 因此,云妍对他仅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却一时难以将其与自己的哥哥联系起来。 毕竟,又有谁能料到,一个本已经死去的人,竟然还能好好的活着。 纪云本想着与云妍认识一下,确定她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没想到,见了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人。 于是,他每天都会去买烧饼,同时有意无意的向福伯打听有关云妍的事情。 等他找到云妍的住处时,却看到她们背着行囊要出远门。于是,纪云就暗中跟着一路回到京城。 “在孟丘的那个晚上,外面偷听的那个人是你?”姜小六虽然是在问他,其实心中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纪云。 “没错,”纪云本来是不确定的。 只是凭着相貌也不能确定云妍就是自己的妹妹。那天云妍几个人跟踪暮雨,纪云就跟在他们后面。 在那个四面漏风的房间里,几人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当听到云妍问起十年前京城的灭门惨案,当听到云妍承认自己是云家人,当听到暮雨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一时激动与悲愤之下,纪云暴露了自己的形迹,被姜小六发觉,只得逃走。 “嗐,你早说嘛,我们差点把你当成了坏人。”姜小六忍不住责怪道。 “是呀哥哥,你既然早就认出了我,为什么不与我相认呢?”云妍说着撅起了嘴,不自觉的像小时候般撒起了娇。 早点说也让她早点开心嘛。 纪云看她终于露出了小女儿般娇态,宠溺的刮了一下小鼻子。 轻笑道:“现在不是认了吗?哥哥本来想多保持几天神秘,没想到你竟这般聪明……。” 纪云没有说出实话。 天知道他每天忍得有多辛苦,从回到京城后,他恨不得立即向云妍表明自己的身份,听她脆生生叫他一声哥哥。 可是他知道,报仇之路还很漫长,如果哪天遇到危险,他希望自己能够挡在妹妹的前面,为她挡去所有的危险。 万一运气不好,云妍不会再为他的又一次死亡而悲痛欲绝。 第121章 十年前的那一夜1 云妍紧紧拉住纪云的手,眼泪又禁不住流了出来。 “哥,当年你是怎么躲过了那场劫杀的?怎么会成了京兆尹纪大人的儿子?” 对于这个问题,姜小六也很好奇。 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有能力从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手中逃脱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纪云英俊的脸上笑容顿时收敛,眸中划过伤痛,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一晚…… 小时候的云瑞书非常的顽劣调皮,尤其不喜欢读书。令父亲云清起头痛不已。 云清起多么希望儿子能像自己一样,有一天能够高中榜首,再次成为家族的荣耀。 于是他经常逼着儿子去读书学习,不好好学就罚他抄书。 事发的那天是云瑞书被罚抄书的第三天。 那天晚上空气沉闷,在家待了三天的他实在憋不住了,于是就与身边的小厮刘柱商议,他想溜出去玩一会儿。 一会儿就回来。 刘柱比他大几岁,相对性子稳重些,是云清起安排在身边照顾儿子的。 刘柱肯定不同意,少爷偷溜出去,被老爷发现了,不但少爷受罚,而作为他的贴身小厮,刘柱会被处罚的更严重。 云瑞书无奈之下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软磨硬泡。 又是恐吓,又是哭闹。刘柱被他缠的没办法,最后同意跟他一起出去。 少爷一人出去他不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老爷回来非打死他不可。 于是,云瑞书只得又找来他院里的另一个小厮薛成。薛成是云府管家薛伯的儿子,比云瑞书大了一岁。 云瑞书让薛成躺在他房间里的凉塌上睡觉,伪装成他抄书辛苦已经睡着的模样。 以应付云清起的检查。这种事情薛成平时也没少做,所以欣然答应。 然后两人熄灭了灯,偷偷的出了院子,院子的北面有个侧门。两人从侧门一旁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背街,再拐过两道街就是热闹非凡的街市。 这个狗洞是云瑞书经常出去的秘密通道,所以轻车熟路。 谁料,等他与刘柱两人玩的尽兴了从外面回来时,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两人一路小跑着回来,在侧门处低声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 云瑞书以为看门的人睡着了,他也不敢太大声,如果惊动了他爹,那一顿惩罚是避免不了的,说不定又要再抄几天书。 只能再去钻狗洞。 雨下的太大,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刘柱说他先去探探路,然后就趴在地上向狗洞爬去。 谁承想,刘柱刚钻进去,只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便一动不动了。 云瑞书心中着急,他用力晃了晃刘柱露在外面的双腿,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慌,于是,就用双手紧紧抱住刘柱的腿,死命地往外拉扯。 当他定睛看清自己拖拽出来的“人”时,瞬间如遭雷击般,眼睛瞪得浑圆,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呆地愣在原地。 这哪里还是刘柱啊,分明只是一具残缺不全的躯体,而刘柱的脑袋却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仿佛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不断地向外翻涌着猩红的血水。 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的那血盆大口更是恐怖狰狞,云瑞书双手抱头,恐惧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跑。 晕头转向中,云瑞书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只看到前面有个门,他跑过去,无助的蜷缩在屋檐下的角落,紧闭双眼,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出。 他想尖叫,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低声呜咽。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小小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第122章 十年前的那一夜2 十年前的纪承安在京府里任同知,与云清起既是同僚又是好友。两家关系很好。 纪承安的儿子纪常平比云瑞书大一岁,因为出生时早产,从小就体弱多病,长到十岁了还没有出过家门。 出事的那天晚上,纪承安的儿子再次发病。他派人去请了大夫上门诊治。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医治,儿子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此时大雨已停歇,纪承安亲自将大夫送上了马车。 等大夫走后,他回头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子。 他赶紧让人把孩子抱回家中,到了家里才发现这是云清起的儿子云瑞书。 云瑞书此时已经昏睡过去。 纪夫人伸手一摸,孩子竟然还发起了高热。 幸好家中什么药都有,纪承安就让人煎了退热的药与云瑞书服下。 纪承安不知道这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看看天色也太晚了。就想着等天亮了去云家问问,说不定是被他爹教训了,偷跑出来的。 两夫妻本来还要照顾自家儿子,刚好就一起照顾了,两人守着两个孩子一直到天明。 翌日一早,纪承安用过早饭,去上值时绕到云府门口,准备叫上云清起一起,顺便告诉他儿子在自己府上。 谁知他还没走到云府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群气势凛然的士兵将云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纪承安大为震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急忙让身边跟随的小厮去围观的人群里打听。 小厮惊慌回来禀报,昨日夜间,云府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全部遇害,无一幸免。 纪承安瞬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冰冷。云清起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他想起了如今还躺在府中的云瑞书,也无心去上值了。让小厮去府衙告了病假,就急急忙忙的转回了家。 两夫妻提心吊胆的看着幽幽醒来的云瑞书,听着他断断续续浑身颤抖着哭诉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尽管再不忍心,纪承安还是告诉了云瑞书云府被灭门的实情。 听完之后,云瑞书悲痛欲绝,又一次哭的昏了过去。 纪承安不敢去请大夫,只得根据平时学习的一些药理知识自己配了点药,煎好后给他服下。 直到两天后,云瑞书才苏醒过来。 而此时街上已经传遍,云清起九岁的儿子被凶手砍成了两截,死状残忍无比。 纪承安知道,死的那个人就是顶替云瑞书死去的云府小厮薛成。 从那之后,云瑞书就留在了纪府。 历经此次劫难,云瑞书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曾经对读书毫无兴趣的他,却整日端坐于自己的房间,努力刻苦地读书写字。遇到不懂的地方,便虚心向纪承安求教。 一年后,纪承安的儿子纪常平终究未能战胜病魔,带着父母满心的期望与无尽的酸楚,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此,云瑞书便成为了纪承安的儿子纪常平。 纪承安对外宣称,儿子一年前偶遇一位云游四方的神医,经过长达一年的精心治疗,如今身体已然痊愈。 就这样,纪承安将儿子‘纪常平’送入了学堂。云瑞书也为自己改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纪云。 纪云不但读书刻苦,他还想习武强身。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他要报血海深仇! 于是,纪承安就为纪云聘请了一位武师,传授他武功。 他每日放学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后,便如饥似渴地跟着武师勤学苦练。 只可惜那位武师功夫一般,数年后已无法再传授于他。便又向纪云推荐了一个游走于江湖的高人,继续传授他精湛武艺。 历经数载的酷暑寒冬,纪云不仅学业有成,更是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并于去年的春闱考试中一飞冲天,金榜题名,荣登三甲之列。 第123章 是不是六哥欺负你了 高中之后的纪云并没有去做官,他还有心愿未了。他要去找回自己的妹妹。 云家出事之后,他一直陷入深深的悲痛中,听得全家老小无一幸存,就以为妹妹也死了。 纪承安也忽略了云清起的女儿,毕竟她很少出门,存在感实在是太低。 而纪承安为了孩子能够安心读书,从不在纪云面前提起云家的事。 直到三年前,纪承安一路升任为京兆府尹,在调查一桩旧案时,无意中翻到了云家一案的卷宗。 发现上面的死亡人员名单中,竟然没有云清起女儿的名字。 云姌虽然很少出门,外面很多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对于云清起的好友,纪承安是知道他有个六岁的女儿。 这一发现让纪承安震惊并内心狂喜,他耐着性子连着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真没有。 他迫不及待的回家,将这件事告诉了纪云,父子俩最后确定,云姌有可能还活着。 既然云瑞书都能阴差阳错的活下来,云姌也有这种可能。 当时,纪云就想出去寻找妹妹的下落,但是纪承安不同意。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纪承安建议他先把学业完成。 并答应纪云,等他高中之后就放他出去寻找妹妹,但是期限只有两年。 两年后,不管找到与否,纪云都必须回来。 也许是老天有眼,也许是爹娘保佑,纪云游走在外一年多,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云妍。 在确定云妍身份的那一刻,他是心怀感恩的。 直到此时,听着妹妹那一声声如黄莺般娇憨的唤着哥哥,纪云仿佛还在梦中,不敢相信他的妹妹真的回来了。 听了纪云的经历,云妍早已是泪如雨下,她心痛哥哥的同时,心中又不禁感到了庆幸。 幸好老天有眼,让他们彼此相认,没有让苦命的兄妹俩继续承受分离之苦。 而姜小六也是一脸唏嘘,他此时已不再怀疑纪云的身份。 因为这样离奇的遭遇,恐怕连最擅长编故事的说书人也难以编造出来。 兄妹俩说了一夜的话,姜小六也在一旁陪了一整晚。 天色大亮,姜小六催促着要回去了。一夜未归,顾灵儿不知得担心成什么样子。 刚与哥哥相认就要分开,云妍不舍得走。 “姌儿听话,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你如果想哥哥了,可以去纪府找我。父亲与母亲人都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纪云柔声哄着她,擦拭着她脸上又涌出来的眼泪,心中也是万分不舍。 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最后从桌子上放着的剑柄上解下来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玉坠。 然后递给云妍,满眼的温柔,“姌儿,送给你做新年礼物,哥哥愿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平安,快乐!” “谢谢哥哥。”云妍接过来,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而此时的顾灵儿与暮雨两人真是急坏了。 眼看天都大亮了,云妍与姜小六还没有回来。 两人正准备出去寻找,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两人。 云妍脚步轻快,满面笑容,边走边与姜小六说着什么。 姜小六一脸宠溺听着她说话。 顾灵儿和暮雨一脸懵逼的愣在那里。 今天是大年初一,两人一夜未归,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喜事吗? “灵儿!” 云妍看到了两人,激动的喊了一声就冲过来,紧紧的抱住了顾灵儿。 眉眼间全是怎么都遮掩不住喜悦。 离得近了,顾灵儿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阿妍,你怎么了?”顾灵儿看看云妍,再看看姜小六。 后者眼中带笑,眸子里的宠溺能甜死个人。 云妍则满面春风,娇俏的脸蛋上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激动的,还是……?竟然有一坨红晕。 顾灵儿无比震惊的睁大眼睛,“阿妍,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怎么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你们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六哥欺负你了!” 第124章 喜事连连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云妍,听了顾灵儿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 羞恼的跺了跺脚,“灵儿,你说什么呢?” 而姜小六也反应过来,“灵儿,你怎么看你六哥的?六哥是那样的人吗?啊……?”他又看向一旁的暮雨。 暮雨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却是在告诉他,有可能是。 “那你们怎么这么高兴,一看就是有喜事了。”顾灵儿噘噘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刚才气恼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此刻也让她觉得羞臊不已。 也不怪顾灵儿会这样想。 自从云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脸上可是再也没有洋溢过如此灿烂的笑容。 而姜小六觊觎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昨天晚上两人遇上了杀手,姜小六来了个英雄救美,阿妍一感动再回他个以身相许,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确实是喜事,”姜小六唇角勾起,冲两人摆摆手。 “走,回家去说。” 顾灵儿更加好奇了,拉着云妍的手就回了家。 刚走进家门,云妍就迫不及待的将纪云的事情告诉了顾灵儿。 “什么?你哥哥还活着!”顾灵儿被惊的一声大叫,顿时停住了脚步,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小声点,”云妍拉着她继续往里面走。 “阿妍,你说的是真的吗?纪云真的是你哥哥?” 顾灵儿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转眼又看向姜小六。 姜小六笑着点点头,又将当年的云瑞书是如何脱的险,又怎么成为了纪云的经过大概讲述了一遍。 最后问道:“你们说,这是不是喜事?” 顾灵儿消化了半天,再次从两人眼神中确认过之后,才终于相信了自己不是做梦,阿妍说的事情是真的。 “阿妍,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好,真好……!”顾灵儿高兴的上前抱住了云妍,笑着笑着竟也红了眼眶。 云妍眼中早就蓄满了泪水,可是脸上却是洋溢着开心。 她此刻依然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堆上一样,晃晃悠悠的好不真实。 暮雨一脸羡慕的看着她,嘴角上扬。 新年的第一天,真好。 正月初三,姜沐白内心焦灼不安了数日,实在按耐不住了,就坐上马车,急匆匆来到了宫门口。 请求见皇上。 前几日,成公公奉皇上的旨意,带着太医来到了姜府,说是来探望他的病情。 姜沐白受宠若惊,恭敬相迎。 最后临走时,成公公笑眯眯的告诉他,“姜大人身体无甚大碍,皇上说了,让您再休息几日,等来年开朝您依然任兵部侍郎一职。” 说着,成公公又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姜大人,如果您想谢恩,随时都可以进宫拜见皇上,有喜事等着您呢!” 这莫名其妙的几句话,让姜沐白摸不着头脑。 喜事?他还有什么喜事? 当年,他的女儿姜青瑶进宫后,一直得皇上宠爱,被封为昭仪。 此后又传出消息,说女儿怀上了龙嗣。全家人都为她高兴。 后来,女儿临盆在即,全家人每天都在盼着宫里传来好消息。 可是突然有一天,皇上在朝堂大发雷霆,不由分说就把他降为员外郎,甚至气的在大殿上怒骂他养了一个好女儿! 姜沐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皇上如此生气。 他去求见皇上,被成公公拦下。 成公公偷偷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提及此事,如果想要一家人活命,就不要再去找皇上,更不要再提及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年,皇宫里又传出消息。 冷宫里半夜走水,他女儿姜青瑶与宫女春儿被活活烧死……。 第125章 姜沐白进宫 今日的姜沐白身着一袭朴素的便服,宛如一棵在风中摇曳的枯树。 他那满头如银霜般的华发已脱落大半,露出斑驳的头皮,仿佛是岁月在他头上刻下的深深印记。 那张布满沟壑的面庞上,忐忑如潮水般翻涌,神色不安地在宫门口徘徊。 终于,一个小太监领着一顶小轿向他走来。 “姜大人,请吧。”小太监恭敬道。 姜沐白受宠若惊,上了小轿。“有劳公公了。” 轿子直接停在了御书房门口。 姜沐白下了轿,门口的成公公迎了过来。 姜沐白拱手,“成公公。” “姜大人来了?快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姜沐白走了两步,又回头迟疑的看着成公公。 成公公笑着冲他点头,让他赶紧进去。 景康帝端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在翻看。 姜沐白走进去,直接行了大礼。“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景康帝抬眼看看他,沉声道:“起来吧。” 姜沐白谢恩起来,垂手站立。 景康帝放下手里的折子,抬眸看向他。 看着眼前这张有些苍老的面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姜沐白了。 “身体如何了?” “回皇上,臣身体无有大碍,多谢皇上关心。”姜沐白诚惶诚恐道。 “知道朕为什么要给你官复原职吗?”皇上的声音慵懒,却又不失威严。 “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吟片刻,“当年的事是朕错怪你了,你不会怪朕吧?” 姜沐白,“……”当年什么事? 他怎么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他糊里糊涂的就被降了职。现在又糊里糊涂的复了职。一切都以皇上的心情而定。 但是,他又不能去问,只能顺着皇上的话往下说。 “微臣不敢。”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景康帝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他当年的事,最后想了想。 “去吧,让成林带你去见她吧。”让他自己去问吧。 门外的成公公听到皇上的话,不禁暗暗撇嘴。 皇上这是要面子呢,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错了。 姜沐白心中疑惑,皇上说的话是啥意思,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见她?她是谁?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躬身退下。 “姜大人,请跟着老奴走。”成公公前面带路,两人一起向永翠宫走去。 姜沐白茫然的看着走过的路,这是去往后宫的。 他心中大惊,自己一个外男怎能出入后宫? “成公公,这……?”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成公公打断了,“姜大人不用担心,这是皇上允许的,您进去后就明白了。” 姜沐白只得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到了永翠宫门口,门口的宫女施礼,“奴婢见过成公公。” “嗯,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成公公摆摆手,宫女们退下。 成公公脸上的笑容神秘,“姜大人,您进去吧。” 姜沐白脸上惊疑不定,“成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大人,真的是喜事,老奴不会害你的。”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姜沐白无奈,只得低着头慢慢走了进去。 成公公跟在他身后,对着里面伺候的宫婢们招招手。 等她们都出来后,让其他人去忙,他只留了冬梅在门外守着,交待了几句,成公公转身也走了。 第126章 父女见面 姜沐白继续往里走,入眼便看到一个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正趴在桌案上,在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姜沐白的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就走。 这可是皇上的妃子,他这样闯进来是要被问罪的。 可是,他又突然顿住了脚步,猛的扭头看向那名女子。 那眉眼,那表情,是……? 不!不会,瑶儿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 姜沐白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腿,一步步的往里走。 正在写信的姜青瑶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冬梅她们进来了,她并没有在意。 直到听到那急促的抽泣声,姜青瑶猛然抬头,目光瞬间呆滞。 离得近了,姜沐白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面容。 时隔数十年,父女俩相视一望,恍如隔世。 “父亲……?”姜青瑶喊了一声,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瑶儿,是你吗……?” 五十多岁的人了,姜沐白老泪纵横。双脚如千斤般重,怎么都无法往前迈动一步。 姜青瑶疾步走过来,双膝跪地,痛哭失声。“父亲,女儿不孝……!” 父女俩抱头痛哭。 姜青瑶将父亲扶到凳子上坐下,等着他心情慢慢平复。 姜沐白眼中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完,感觉要把这些年的思念和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女儿当年莫名其妙的被打入冷宫,又莫名其妙的被大火烧死,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又出现在眼前。 姜沐白觉得这些年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 如今好不容易做了个好梦,他又觉得是那么不真实。 “瑶儿,为父都糊涂了,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你真的还活着。” 姜青瑶眸中含泪,笑着拉过父亲的手,抚上脸颊,“父亲,这不是做梦,女儿没有死,女儿还活着。”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姜沐白惊疑不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姜青瑶起身倒了杯水,递给父亲,然后搬了凳子,坐在他身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述一遍。 姜沐白震惊的嘴巴半天合不上,他从未想过中间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更没想到这些年女儿竟受了这么多苦。 “孩子,你受苦了……呜呜。”姜沐白心疼的哭出了声。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将女儿送进宫里,凭女儿的相貌才情,嫁给京城任何一个高门子弟,也会过得非常幸福。 而不是像这几十年一样,生生的被骨肉分离。 “女儿不孝,连累了爹娘受苦,母亲她……还好吗?”姜青瑶心中愧疚,爹娘这些年恐怕更苦。 “你母亲就是想你,身体是大不如从前了。不过,你现在回来了,为父今天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肯定得高兴疯了……。”眼泪又出来了。 姜沐白突然想起那个孩子。 “对了,刚才你说皇上封了你的儿子为太子,那个孩子他……如今在哪?” 提起儿子,姜青瑶眼中升起慈爱的光芒。 她压低了声音道:“父亲,他如今也在京城。” 姜沐白瞪大眼睛,“难道皇上还没有见过他?” 姜青瑶摇头,“没有。皇上没有见过他,而儿子也不知道自己是皇子,如今还成了太子。” 说着,姜青瑶眸中闪过黯然。 也不知道儿子如今怎么样了?他还不知道娘亲已经来到了京城,与他只相隔了一道宫墙。 父女俩说了很多的话,姜青瑶留父亲用了午膳后,才依依不舍的让冬梅送他出了宫。 第127章 你是人还是鬼 云锦阁,如今仿佛成了被遗忘的一隅。 夕阳无力的照耀下,红墙黄瓦失去了往昔的辉煌,变得黯淡无光。 庭院中的一棵老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偶尔几只乌鸦停驻其上,更添了几分凄凉。 主屋的门槛下,坐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 身上曾经华丽的宫装已经布满脏污,应该是好多天没有换过了。 头上的珠翠也不知是掉落了,还是被人拽走了。只剩下一头像枯草一样的青丝披散在肩上。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却不聚焦于任何事物,似乎是在追忆过去的荣华,还是在忏悔自己曾犯下的过错。 林初云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皇上怎么会突然把她降为了美人?还把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调走了。 连个理由都没有。 如今的云锦阁跟冷宫没有任何区别。不,这里比冷宫还要冷。 她唇角扯了扯,勉强挤出一抹嘲讽。 这难道就是自己的报应吗?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是已经死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眸若星辉,艳若桃李。 姜青瑶这个贱人,做了鬼还是那么的美。 贱人的鬼魂向她走来,身上穿着华丽的宫装依然端庄得体,看向她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恨意与不耻。 林美人突然笑了,笑容惨淡,“姜青瑶,你都变成鬼了,还打扮成这番模样勾引谁呢?哈哈哈……。”笑声刺耳难听。 “大胆林美人!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位是宸妃娘娘,太子殿下的母妃,岂容你胡言乱语!”冬梅上前一声厉喝,俏脸上布满冰霜。 宸妃娘娘? 冬梅的话将林美人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宫里啥时候有了一位宸妃娘娘?怎么跟那个贱人长的如此像? 不,不太像,姜青瑶那个贱人眼神没有这么冷。那就是个蠢货,见了谁都觉得亲的蠢货。 林美人扶着门框缓缓起身。坐的久了,双腿已冻得麻木。她摇摇晃晃,蹒跚着向前走去。 离得越近,她越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姜青瑶,当初备受皇上宠爱的瑾昭仪。 她伸出手,想去摸摸眼前这个明媚艳丽的女子到底是人还是鬼。 “滚开!”后面跟着的太监走过来,一脚将林美人踹翻在地。 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林美人清醒了几分。 她瞬间目眦欲裂,“姜青瑶,你是人还是鬼!” 身旁的冬梅准备再次呵斥,被姜青瑶拦下。 姜青瑶看着眼前这个疯婆子一样的女人,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滔天恨意。 就这样一个女人,自己当年怎么会那么蠢,竟然会被她耍的团团转。 后来得知真相的姜青瑶,如梦初醒。 她那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人从未将自己视为好姐妹,一直以来都是对她心怀嫉妒,处心积虑地利用她。 而自己却愚不可及,还傻乎乎地帮她博取皇上的恩宠,最终被她算计,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当初那样凄惨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怪只怪她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只是可怜了春儿,被她无辜牵连,最后又为她而枉死在冷宫……。 姜青瑶微微弯下腰,凌厉的目光射向地上瘫坐的林美人,声音冷若冰霜。 “本宫是鬼!是来向你索命的厉鬼!林初云,你当初害得本宫母子分离,害得本宫屈死在冷宫里,你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的下场……!” 第128章 你没有死? 看着眼前这个真实的脸庞,林美人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眼神惊恐,颤声问道:“你没有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天晚上的火那么大,她怎么可能生还? “你都还没死,本宫又怎么会死呢?” 姜青瑶直起身来,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最后停在林美人身上,唇角扯起一抹嘲讽,“当初本宫掏心掏肺的对你,最后却换来你的恩将仇报。林美人,你说本宫该如何惩罚你呢?” 林美人失声惊叫,“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皇上的妃子,你如果敢杀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姜青瑶突然放声大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可知,就是皇上让本宫来收拾你的,皇上说了,把你交给本宫,任凭处置,生死不论!”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上不会这么对我……!” 林美人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站了起来。 她佝偻着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屋里,随手想要去关门,却被随后跟过去的小太监用力撞开,林美人直接被撞倒在地。 她身后是个熄灭的炭火盆,被她的身子撞翻,碳灰撒的满地都是。 冬梅扶着姜青瑶缓步跨进屋内。 房间里同样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 家具陈设虽然依旧精致,却已落满了尘埃,看的出来已经有段时间无人打理。 林美人见她跟了进来,吓得跑进内室,蜷缩在床脚下的踏板上,眼神惊恐,瑟瑟发抖。 姜青瑶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 “你住着这么奢华的宫殿,这些年午夜梦回,林美人可曾梦到过本宫。” 林美人没有接话,但是眼底却是满满的恨意。 这贱人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能死而复生的人? “当初你用了一只死猫,就害得我们母子差点死去,今日,本宫想悉数奉还于你!” 姜青瑶走过去,蹲在林美人面前,手上的护甲轻轻抚过那张让她恨极了的脸。 林美人眼神里满是绝望,用力拍掉她的手,却又不甘心道:“那是你自己蠢,怎么能怪的了我。姜青瑶,你活过来又能如何?被封为宸妃又能怎样?如今皇上已经年迈,你还能再生出儿子不成?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还不是一样在这宫墙中日日煎熬着孤独终老,在本宫看来,你就是蠢,简直是蠢到家了!哈哈哈……!” 姜青瑶眉梢染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恐怕又要让妹妹失望了。还记得当初被你换下的那个孩子吗?那是本宫的儿子。不但本宫活着,本宫的儿子也活着。本宫生的儿子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文武双全,如今,皇上已经封了他为太子。将来他荣登大宝,本宫就是皇太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而你……,却只能做这阴沟里的老鼠……!” “不……!不!不可能……!”林美人歇斯底里的叫着,双目猩红,面如死灰。 那个孩子没死?怎么可能? 她身边的宫人被皇上下令当场斩杀,她当时吓坏了,也没有办法去确认那个孩子有没有被淹死。 那么小的孩子,只要扔进了池塘,是断不会再活过来的,除非……? 除非那个太监没有扔! 林美人脸色苍白,身子软软的瘫在地上,内心涌起一阵酸涩。 这还真是报应啊! 自己机关算尽,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的人,未曾想到十余年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赢家。 而自己呢?却如那跳梁小丑一般,沦为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儿子已经死了,荣华富贵也没有了, 她每日只能待在这如坟墓般死寂的宫殿里,苟延残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第129章 去找敦亲王 她笑容惨淡,“你杀了我吧,今日落在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 “你想的美!”姜青瑶一声冷笑。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和儿子命大,被人救了出去,如今哪里还有命在? 她怎么可能让林初云轻易死去。 “来人!” 跟着来的两名太监上前躬身,“娘娘请吩咐。” 姜青瑶目光森冷,“从即日起,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本宫会命人去那腌臜地方,每日抓来一只老鼠,你们就当着她的面,将那老鼠剥皮,然后再一块一块的喂着林美人吃下去。吃饱之后,再伺候她一百个耳光。每日皆是如此!” 她回头看向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林美人,唇角勾起嗜血的笑容,“怎么样,妹妹,这样的待遇你可满意?” 她不是喜欢剥皮吗?姜青瑶就让她好好看过瘾。 “你……你就是个魔鬼!姜青瑶,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林美人哭喊着跪地求饶。 姜青瑶的话让她毛骨悚然,如坠冰窟,这样还不如去死的好。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姜青瑶迈步向外走去,身姿挺拔,雍容华贵。 “记住,别让她轻易死了……!” “是!”小太监跟着送了出来,等姜青瑶走了之后,他随手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房间里,传出来林美人崩溃的嘶喊,“啊……!” 消息传到皇上跟前,景康帝听了侍卫的禀报沉默不语。 他丝毫都不觉得姜青瑶做的过分。跟当年林美人做的事情比起来,姜青瑶还是太善良了。 他吩咐成公公,“交待下去,林美人的事不准传出去!” “皇上放心,老奴已经吩咐过了。” 林美人是兵部尚书林洧然的女儿,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 …… 这个年对于许尚书来说,每一天都如同置身于热油锅中一般备受煎熬。 霍辰星又来信了,信中提到,他已经再次呈上一份折子,希望朝廷能尽快将剩余的粮饷补齐。 但他不清楚这份折子朝廷是否已经收到。 此时正值过年,本该是家家户户喜庆祥和的时候,然而遥远的边关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里的天气异常寒冷,寒风凛冽如刀割,而守卫边疆的将士们却吃不饱穿不暖,正在忍受着饥饿与严寒的折磨。 许尚书自从接到信后,就开始焦虑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了正月初四。 终于熬不住了。 于是,他差人偷偷往敦亲王府递了份帖子,求见敦亲王。 等了一天,没有回音。 许尚书不死心,派人去敦亲王府门外蹲守。 终于,初六那日,蹲守的人回来禀报,敦亲王出门了,出城去转了一圈,如今去了鸿福酒楼。 得到消息的许尚书赶紧让人备了马车,也赶去了鸿福酒楼。 将马车停在酒楼对面,他就坐在马车里面等。 不大会儿功夫,就看到敦亲王从酒楼里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的侍卫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许尚书猜想那食盒里装的肯定是狮子头。 因为敦亲王跟他儿子许文楚一样,都喜欢吃鸿福酒楼的这道菜。 鸿福酒楼的狮子头乃是一绝,其他人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许有望赶紧下了马车,装作无意的迎了上去。 “臣许有望参见王爷。” 敦亲王停住脚步,目光淡淡,“许尚书是特意在此等候本王的吗?”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许有望讪讪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慧眼,王爷,能否移步说话?” 敦亲王微微叹气,目光却扫向周围,声音清亮,“早就听说许尚书对名人字画颇有研究,本王新得了一幅莫羽公子的画作,可否请许尚书前去王府,为本王鉴赏一二?” 许尚书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承蒙王爷不弃,能欣赏到莫羽公子的佳作,是臣的荣幸。多谢王爷。” 敦亲王点点头,上了王府的马车。许有望也坐上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一起去了敦亲王府。 第130章 少给本王拍马屁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许有望下了马车,跟在敦亲王后面进了王府。 王府之规模,比尚书府不知要大上几倍,许有望边走边没话找话。 听在敦亲王耳中,犹如那聒噪的麻雀。 “朝中人人都讲王爷是个风雅之人,臣今日有幸来到王府一趟,看到这府中的美景,犹如那世外桃源,真是让人觉得不虚此行啊!跟王爷这里一比,臣的府里简直如陋室一般,都没法看了……。” 敦亲王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角扯了扯,“本王也就只剩下风雅了。许尚书乃是国之栋梁,整日忙于政务,不要跟本王这个闲人相比。” 许尚书听出来了,敦亲王这是在推脱。意思是他就是个闲散王爷,莫要拿朝中之事烦他。 许有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来到书房,坐好。下人奉上了茶后,退下。 “说吧,找本王何事?” 敦亲王端起茶盏,拿起杯盖拨去水中的茶末,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 许有望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了霍辰星写给自己的两封信,呈上去。 敦亲王仔仔细细的将信看完,脸上依然平静如常,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许尚书一直在偷偷观察他,见他如此神色,许有望就知道,敦亲王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对朝中之事一窍不通。 他只是不想管,装作不知道罢了。 也是,皇室之中哪有蠢笨之人,能在残酷的夺嫡之战中存活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 “你这是何意?”敦亲王沉声开口。 “王爷,”许有望起身,态度恭敬而诚恳。 “霍将军的奏折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按理说早就该到了,可是朝堂上并没有一丝动静,明显是被人扣下了。再过两日就要开朝,臣想请王爷,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提上一提……。” “如今正是年节,我们在京城享受着举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日子。而那些边关的将士却在保卫着边疆,忍受着风霜之苦。而朝廷该发给他们的粮饷却还要被人克扣……,王爷,臣想想,实在是心痛难忍啊……!” 许有望说着竟激动起来,刚毅果敢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悲凉。 敦亲王垂下了眼眸,突然又睁开看向许有望,“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亲自同皇上去讲,非要拉上本王?” 许尚书苦笑,“如果臣直接去找皇上,以他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怀疑臣与霍将军有所勾结。到时别说查军饷了,恐怕臣和霍将军都会无端被猜忌。” “你也知道皇上多疑,难道本王就不怕被猜忌?”敦亲王没好气道。 “王爷与皇上乃是亲兄弟,感情自是不同于旁人,皇上对王爷的信任也会更多一些。况且,朝中谁人不知,王爷您宅心仁厚,对皇上又忠心耿耿,您说的话,皇上总是会听进去的。”许尚书厚着脸皮拍了个马屁。 “放屁!”敦亲王冷哼一声,直接爆了粗口。 “少给本王拍马屁,你就是自己明哲保身,想拉着本王去承受皇上的怒火罢了!” 许有望张了张嘴,最后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敦亲王说的也没错,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这样,也没啥可否认的。 如今的皇上是越老越糊涂,忠言逆耳听不进去一点,就喜欢听些好听的。 所以,就连忠心耿耿的老臣傅丞相与董太师才会半退在家里。 第131章 许尚书一吐为快 两人都不说话,书房内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有望心中如潮水般涌起无限悲凉,他不禁自嘲,看来今天来找敦亲王不过是一场徒劳,自己也是妄想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大地上,然而,他的心却仿佛如坠入了无底的冰窖,寒冷刺骨,万念俱灰。 “王爷,还记得十一年前,我们与邻国的那场大战吗?因为粮草延误,边关死了多少将士?二十万大军啊……!到最后活着的不足五万人……。”提起往事,许有望声音有些哽咽。 “他们其中大部分人本不该死的!就是因为有些人的贪婪和欲望,导致将士们用自己的生命打赢了那场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王爷,那可都是我大渊生龙活虎的的儿郎啊……!” “他们在边关浴血奋战,奋勇杀敌,冒着严寒酷暑守卫边疆,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难道王爷真的相信,那些粮食只是江南的几个官员贪的吗?就凭兵部的一个小小郎中,谁给了他天大的胆子,敢去克扣边关将士的粮饷!兵部的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对此毫不知情!王爷!这样的结果说出去您信吗……!长此下去,我们大渊朝还有未来吗……?” 许尚书也许是觉得心中无望,也许是有感而发,竟然是不管不顾的将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儿的全部说了出来。 他眼底迸发出无尽的怒火,情绪越来越激动。 说到最后,一只手愤慨的用力捶打着茶几,茶几上的杯盏被震的哐哐响。 敦亲王敛下眼眸,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许尚书说的这些情况他岂能不知?可是皇上的刚愎自用,间接助长了一些人的贪心与不足。他一个闲散王爷,又能改变些什么? 可如今,许尚书的一番愤慨激昂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燃燃斗志。 多年的小心翼翼,多年的安逸谨慎让他习惯了逃避,习惯了遇到事情选择置身事外。 然而,他身为皇室中的一员,也曾经胸怀壮志,满腔热血,又怎会甘愿让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基业毁于一旦呢? 尤其是现如今,皇室有了继承人,于公于私,想必皇上也不愿将一个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国家如此草率地交予自己的儿子。 或许,这也是一次契机,可借此机会铲除那些贪得无厌的蛀虫,还大渊朝一个朗朗乾坤。 “王爷没有上过早朝,可能不知道,”许有望唇边扯出一抹讥讽,眼神中是茫然和绝望。 “如今的朝堂,还有人说话吗?还有人说真话吗?还有人再去为某一件事而争论得面红耳赤吗……?没有,如今的朝堂太和谐了,一片和谐,天下太平!”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他自嘲笑笑。 “那是因为被人把控了!众臣想说而不敢说,要么附和,要么闭嘴!要么就像太师和丞相一样称病在家,还有一些人跟下官一样,每天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混日子过……!王爷,您说这样的大渊还有希望吗……?” 说罢,许有望抬起眼眸看向敦亲王,眸中有盈盈泪光闪烁。 明知今日会无功而返,可他也算是一吐为快,倾诉过后,这股浊气吐出来心中也许会好受些。 许有望起身,拱手:“王爷,今日是臣失礼了,还望您莫要怪罪。臣,告退……!” 说完,他躬身一礼,转身就走。 “回来!”敦亲王喊住了他,声音里竟然有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威严。 第132章 太子是真的 许有望没有转身,只淡淡说了句,“王爷还有何吩咐?” 敦亲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眸中有欣慰,也有惭愧。 “是本王错了,”他拍拍许有望的肩膀。 “大渊朝有许尚书这般的忠臣,还有霍将军那样的良将,你们就是大渊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你们在,大渊就还有希望。希望许尚书能如那松柏一般,永远保持这份赤子之心,本王在此谢过……!” 敦亲王深深施下一礼,惊得许有望赶紧回礼,“王爷不可。” “你放心吧,明日本王就进宫,把这两封信亲手交于皇上。本王也会力谏皇上,查出那背后克扣粮饷之人!” 许有望大喜,“臣多谢王爷!”说着他竟激动的要跪下磕头,被敦亲王一把抄起。 “行了,你只要不背地里骂本王是个孬种就好。”敦亲王嘴上说着,眸子里燃起笑意。 “不敢,不敢,臣万万不敢,臣就知道王爷您不会袖手旁观,不然臣也不会来呀,呵呵。”许有望目的达成,心中的大石落了地,竟也有心开起了玩笑。 “哎,对了,”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话到嘴边又起了犹豫。 敦亲王看他那样子就来气,刚才不是还慷慨激昂的吗?这会儿倒装上了。 “有话说,有屁放!”敦亲王又重新坐了回去。 “呵呵,王爷,是这样的,臣还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所以不敢妄言。但是,不说出来又觉得不妥,您就听听即可,如果觉得臣说的不对,您就当臣没说。” “哦?”敦亲王倒是好奇了,是什么事情还搞得这么神秘。 “你先说来让本王听听。” “是这样,臣的儿子不是在阳河县任了几个月县令嘛,”这件事许尚书是真不想提,提起来他就觉得丢脸。 “阳河县?”敦亲王眸光一闪。 “是阳河县。他说县衙里有一个捕头跟当今皇上长的一模一样,犬子就好奇留意了一下。突然有一天那个捕头说不干了,犬子去找他,才知道他来了京城……。” 敦亲王垂下眼眸,沉声道:“许尚书是想说什么?” “臣刚开始也不太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可是小儿说的言辞凿凿,臣就不得不信了。再加上年节前皇上下的那两道圣旨……?” 许有望抬眸瞄了一眼敦亲王,见他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臣怀疑是不是有人找了一个与皇上相似之人,来冒充皇子,想谋夺皇位……。” 敦亲王压了压唇边即将扬起的笑意,不得不佩服许有望强大的想象力。 皇兄也真是的,下了两道迷雾般的圣旨,搅得众臣的心绪无法平静。 估计,很多人都会跟许尚书一样的焦虑,这个年大家一定是过得如坐针毡,都在绞尽脑汁地揣测皇上那深不可测的心思。 敦亲王眸光深沉,“许尚书,回去告诉你儿子,此事要严格保密,不可再对任何人讲。” 许有望心中暗惊,诧异道:“王爷,这……?” “本王只能对你说,宸妃是真的,太子也是真的,至于有些事情,到该让大家知道的时候,皇上自会公布于众,你们不要在私下妄加揣测,否则,惹来事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至于你儿子看到的那个人……,不可去打扰他,你可明白?”敦亲王眸光凌厉,像是在警告他。 许有望心中震撼,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称是。 从敦亲王府出来,许有望脚步轻盈,眼神发亮。 困扰他心头的问题犹如一片遮日的乌云,曾让人感到绝望。 如今阴霾散去,心头的所有疑惑,不解,焦虑,都消融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 原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太子是真的。” 敦亲王的这句话使得他眼睛湿润,胸中涌出一股暖流,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 第133章 他要做黄雀 “什么,您说那太子是真的!”许文楚嘴里发出一声惊呼,眼睛瞪得浑圆。 许有望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抡起巴掌就要打过去。 许文楚早有防备,跳起来躲过。 “干嘛又要打我?” “你这兔崽子会不会小声点,你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听见吗?”许有望没打到人,气急败坏的又坐回到椅子上。 想了想他又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压低声音,“总之,那个小六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也不要再想着去寻找。今日敦亲王已经警告过为父了,如果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你我这两颗脑袋都不够填坑的。记住了吗?” 许文楚一脸懵的点点头,他现在脑子里还晕乎乎的,一直在想着太子的事情。 姜小六怎么会是太子呢?这件事怎么听着这么玄乎? 他爹说了不让问,不让找。 他可以自己偷偷的找。找到姜小六,他要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有望一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啥,又一个巴掌呼过去,啪的一声,这次许文楚没能躲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爹,您再打就把儿子打傻了!”许文楚一手捂住被打疼的脑袋,委屈巴巴的用眼神控诉着。 “我告诉你,心里不要尽想那些不该你管的事情。现在我交给你另外一件事情,你要给我好好盯着。” “什么事?” 许有望招招手,许文楚迟疑的看着他,看着他爹又举起的大手,只得无奈凑过去。 “从明天开始,你去注意着云府的动静。” “云府?”许文楚不解。 “爹,云府现在就是个空院子,我去哪儿干嘛?” “说你笨你还真不动脑子。这段时间京城不是一直都在传云清起还有个女儿吗?我告诉你,在除夕的那日夜里,有人偷偷去过云家祭奠,还发生了打斗。” 这么多年了,如果云清起真的有个女儿还活着,也已经长大成人。 这样的灭门大祸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真的假的,爹,此事你听谁说的?”许文楚惊疑问道。 “我已经去巡捕营问过了,巡捕营首领胡年说,除夕那天晚上,他们的人确实在云府的墙外发现了有人打斗。有一群黑衣人围攻三个人。不过,那些人身手不凡,最后都跑了。巡捕营的人进了云府查看,发现了祭品。最主要的是,那三个被围攻的人里有一个是女的。” 许有望眸子里闪烁着精光。他觉得这几天好消息接踵而来,一个个谜底好似将要被揭开。 许有望一直都记得当年霍辰星说过的话。 霍辰星说的对,云清起一个老实谨慎的人,能与人结下什么样的仇恨,才会招来这杀身之祸。 也许他手里真的掌握了一些东西,引起了一些人的恐慌,才逼得他们不得不杀人灭口。 其实这些年,云府里一直就没有消停过。 有人说云家闹鬼,可是许有望觉得,那不是鬼,肯定是有人经常进去。至于去做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种的迹象表明,如果云清起手里真的掌握了什么东西,那这些东西应该还没有被对方得到。 说不定就在他女儿手里。 所以,暗中肯定有人在监视着云府。 他要去做那只黄雀。 “爹,您刚才也说了,那些人武功高强,你儿子我可是个文弱书生,你让我去注意云府,就不怕我也被他们杀了?到那时,您可一个儿子也没有了。” 许文楚耸耸肩,眸中却闪过狡黠。 “你傻不傻,我只是让你暗中观察,谁让你去跟他们硬扛了?”许有望看着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 “平时看着你小子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还犯蠢了?这件事如果你办成了,为父可以允许你提一个要求。”许有望唯恐儿子不够积极,又抛出了诱人的香饵。 许文楚强压下那快要咧到耳根的唇角,装做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嘟囔道:“这可是您说的,到时可不许赖账。” 嘿嘿,他可是最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游戏了。 第134章 搜查兵部 正月初七,清晨,天色尚有些微暗,敦亲王便身着华丽朝服,带着侍卫燕生匆匆踏入了皇宫大门。 直至临近午时,敦亲王才缓缓走出皇宫。面容冷峻如霜,让人难以窥视其内心所想。 到了午后,阳光正好,微风轻拂。 皇帝突然下旨宣召吏部尚书许有望以及刚刚官复原职的兵部侍郎姜沐白进宫面圣。 二人得到消息后不敢怠慢,赶忙整理衣冠,匆忙入宫。 次日,也就是正月初八。 晨曦初现之际,丞相傅良与太师董哲竟也相继收到了来自皇帝陛下的紧急宣召。 他们各自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绪,迅速赶往皇宫。待到两人完成觐见踏出宫门之时,脸上竟然都洋溢着一种久违的灿烂笑容。 两人在宫门前稍作停留,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便心照不宣地分别转身离去。 正月初九,正式开朝。 景康帝瘦削的身躯倚窝在宽大的龙椅上,眼皮微阖,听着殿下众臣们毫无意义的奏报。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完,大殿中逐渐安静。景康帝抬眼扫了一圈,“没有人上奏了吗?” 殿下无人应答。 景康帝坐直了身子,目光再次扫向众臣,沉声问道:“兵部尚书可在?” 兵部尚书林洧然走上前,躬身道:“臣在!” 景康帝目光幽幽,停驻在他身上,“一月之前,镇远将军霍辰星呈了一道折子,可是朕却并未见到,林爱卿,你可曾见到?” 林洧然“噗通”一声跪地,声音惶恐,“回皇上,臣并未见到,也不曾接到霍将军的奏报。” “哦,这可真是奇怪了,难不成是霍辰星说了谎,亦或是你兵部尚书隐瞒了实情?” 景康帝说话声音缓慢,却似泰山压卵般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林洧然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实在想不通皇上今日为何会突然提及霍辰星的奏报之事,他内心惶恐不安,却仍努力强作镇定。 “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或许……或许是……” “是什么?你难道想说是霍将军在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呈递奏折?” 皇上的声音瞬间变得冷若冰霜,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兵部尚书的心房,吓得他赶忙说道:“臣绝无此意!” 景康帝不想与他兜圈子,直接下了命令,“既然你兵部尚书都没有接到奏折,其他人就更不会知道了。来人!” 皇上一声沉喝,禁军统领霍云庭从大殿一侧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 “你带人跟着林大人去往兵部搜查,务必要找到霍将军的奏折,如果实在找不到,将兵部的人全部关押,什么时候找到了再说!” “是!”霍云庭声音铿锵有力。 他踱步来到林洧然身旁,“林尚书,请吧。” 林洧然哆嗦着爬起来,向皇上施了一礼,跟在霍云庭身后出了大殿。 姜沐白走出来,“启禀皇上,臣……?” “你也去,”皇上眼皮都没抬,重新窝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是,”姜沐白躬身退下,小跑着撵上了前面的人。 大殿内一时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 众臣们都看向前面站着的丞相与太师,两人低垂着眼眸,脸色平静如常。 众人都觉得今天的气氛怪异,但是却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一个时辰后,当大家觉得双腿僵硬的快要站不住时,殿外传来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第135章 彻查到底 霍云庭走在前面,林洧然与姜沐白跟在其身后。最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兵部现任郎中严恩。 霍云庭大步走上前,手里拿着两份奏折,“皇上,这是从兵部找到的霍将军的折子。” 成公公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奏折,交给景康帝。 景康帝打开翻看,脸色越发阴沉。 “啪”的一声,手中奏折狠狠拍在案几上,景康帝眼底森冷,“这奏折从哪里找到的?这上面所奏是否属实!” 林洧然,姜沐白,还有严恩已经跪在地上,各怀心思。 “皇上,是臣失职,”林洧然惨白着脸,牙齿都在哆嗦。 “这两本折子是严郎中接收的,他可能是忘记了,所以压在底下给漏报了……。”林洧然匍匐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声音越来越小。 “漏报了……?”景康帝微微眯眼,目光森冷。 “这两本奏折兵部可有登记?” “回皇上,皆记录在册。”姜沐白回答。 “严恩,你怎么讲?”景康帝看向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的严恩,声音冰冷。 “皇上,臣有罪啊,是臣粗心大意了,将霍将军的折子给漏了……,请皇上恕罪……。”严恩身体抖若筛糠,牙齿都在打颤,声音里更是透出了绝望。 景康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上扬。 这些人还真是推得干净,一句轻描淡写的漏报就想糊弄过去。 看来这些年对他们真的是太放纵了,导致他们都把自己这个皇帝当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 “那这奏折上所说的事情可属实?”景康帝拿起奏折,递给成公公,示意他传下去。 成公公接过霍辰星的两本奏折,走下高台,递给站在百官前面的傅丞相,依次往下传阅。 霍辰星在奏折写明,边关收到的粮草与饷银的真实数目,与朝廷应该发放的数目。对比之下,粮草少了三成,饷银却足足少了四成。 殿中的传阅还在继续。 “噗通”一声,伴随着一声哀嚎,“启禀皇上,这不可能啊,运往边关的粮饷可都是经臣亲手筹措的,一点都不少。微臣每一笔都有记录,请皇上明查!”发出声音的是户部尚书方季州。声音嘶哑,满脸的惊慌失措。 “朕定然会彻查到底!”景康帝从混沌中睁大双眼,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无尽的威严。 “从即日起,朕命董太师与傅丞相二人负责查清此事,敦亲王监督全程。大理寺、刑部、京兆府当全力配合,不得有丝毫懈怠!朕倒要看看,这些粮饷究竟去了何处?到底是霍辰星信口胡言,妄图蒙蔽。还是有人胆大包天,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欺上瞒下,霍乱朝纲!一旦查明真相,无论是谁,朕绝不姑息!” 随着皇上话音落下,整个大殿上一片肃穆,众臣皆感受到了皇帝的决心和愤怒。 “臣遵旨!” “臣遵旨!” 傅丞相,董太师等人纷纷跪下领旨。 景康帝目光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如铁。 “严恩,失职严重,差点酿成大祸,即日起,关入刑部大牢,随后听从发落。兵部尚书林洧然,暂时停职反省,配合调查,随时听从召唤。兵部的其他官员,除了姜沐白以外,全部罚俸半年……!兵部的所有事务,暂时由姜沐白代理,退朝!” “皇上英明……!” 众臣齐齐跪地,呼声响彻大殿。 英明? 景康帝目光锐利的扫向殿下跪着的百官,唇角泛起一抹自嘲。 如今的朝堂犹如一片重重迷雾,他已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御史台、六部、大理寺,这些人就像被毒雾侵蚀的树木,不知道被渗透了多少,还有谁值得信赖? 看来,在太子登基之前,他必须要好好清理掉一批官员了。 免得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老的不中用了。 第136章 纪云来到顾府 一辆马车停在顾府门口。 “少爷,到了。” 小厮冲马车里喊了一声,然后拿起长凳放到马车旁边。 纪云手里提着食盒,从马车上缓缓走下。英俊的脸上笑意满满。 抬手敲门,“叩叩叩!” 过了一会儿,顾府的大门打开,露出顾灵儿娇俏的小脸。 看到眼前的人,顾灵儿惊喜道:“纪公子!” 随即又改口,“纪大哥……,哦不,应该叫瑞书大哥!” 顾灵儿激动的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纪云会是云妍的哥哥,而且还是个武功高手。 想想自己当初还嫌他烦,嫌他笨呢, 纪云一脸宠溺的看着顾灵儿,温和笑笑,“暂时还是叫我纪云吧,你可以叫纪大哥。” 他听妹妹说了,灵儿也是从小没有爹娘,跟妹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就像亲姐妹一样。 所以,他也把顾灵儿当成妹妹来疼,也感谢她这么些年对云妍的陪伴。 “纪大哥,快请进来。”顾灵儿脸上洋溢着喜悦,走在前面,边走边说,“纪大哥,你装的可真像,我们都没看出来你有武功,还以为你拿把剑就是唬人的。” “要不这一路会被你们折腾的这么惨?”纪云的一句话惹得顾灵儿咯咯娇笑,想起了当初纪云在船上的惨样。 “阿妍,你看谁来了!”领着纪云来到后院,顾灵儿冲院里喊了一声。 云妍听到声音跑出来,满脸欣喜,“哥哥!” 姜小六与暮雨出去了,家里就只有她跟顾灵儿两人。 两人将纪云迎进了屋里,云妍忙着倒水。 纪云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从里面端出来一盘盘的精致糕点。 “这是母亲亲手做的,听说我要来看你们,就带来让你们尝尝。” 这些年来,纪承安夫妇已经把纪云当成了亲儿子一样对待,纪云也对他们如亲生父母般尊敬。 纪夫人听说了云妍的事情,就吵着让儿子啥时候把人带回来。 “母亲说让我带你回家,她亲手给你做好吃的。” 顾灵儿捏了一块莲子酥放到嘴里,“嗯,好吃!” 云妍眸中发热,“哥哥,请你代我谢谢纪伯母,等过段时间我一定去纪府看她。” 也谢谢他们夫妻二人当年救了哥哥一命,还把哥哥教养的这么好。 她现在还不能去纪府,她怕自己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赶紧趁热吃吧,一会儿就凉了。”纪云眸中含笑,捏起一块儿桂花糕递给云妍。 云妍没有伸手去接,像小时候那样直接张嘴咬了一口,桂花糕的香甜直接甜到了她心里。 纪云鼻子有些发酸,这一幕是他这十年来梦里经常出现的情景。 顾灵儿看的出来,两兄妹有许多话要讲。 她又捏了一块儿桂花糕放嘴里,“阿妍,纪大哥,你们先说话,我要去药铺了。我中午不回来用饭。” 药铺里有人做饭,她有时忙了就不回来,直接在店里吃了。 “好,那你慢点。” 纪云看着顾灵儿走了,就问云妍,“那个暮雨他爹真的是杀害爹娘的凶手?你就这样原谅他了?” 他没有责怪云妍的意思,只是自己内心接受不了。 云妍摇摇头,眸色黯然,“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也不喜欢暮雨,可是杀人的是他爹,是别人利用了他爹的愚蠢。小六说我们人手不够,就暂时留着他,等将来报了仇再做处置。” 其实她心里明白,暮雨也很无辜。 况且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而且敌人还很强大。她们现在甚至还不知道背后的敌人是谁。 所以,她只能先放下与暮雨之间的私人恩怨,共同去对付背后真正的凶手。 第137章 你跟姜小六怎么回事 提起姜小六,纪云想起了一件事。 “你跟姜小六是咋回事?他怎么会成了你的夫婿?” 自己的妹妹刚认回来,就已经嫁了人,纪云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云妍俏脸一红,娇嗔道:“还不是怨他。” 随后,她就将自己回来报仇,师父为她做的一切准备都全部告诉了纪云。 “我们就是假扮的夫妻,不做数的。” 纪云听完云妍的话,心里总算是好受些了。 他不禁心中感慨,他们兄妹俩虽然是不幸的,但是却在危难的时候都遇到了贵人。 “那你怎么又叫他五哥,你们跟许文楚之间是怎么回事?” “许文楚以前是阳河县令,姜小六是县衙里的捕头,他俩肯定是认识的。但是,小六哥如今的容貌不是真实的,是吃了药才导致的,所以,许文楚没认出来他。而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让人看到他真实的样子,我也只好配合他隐瞒了。” 云妍简单说了姜小六的情况,纪云也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情。 “哥哥真聪明,上一次在酒楼见面,我就那样暗示了一下,你竟然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要不然你说漏了嘴,那个许公子又要问来问去的,不知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说到最后,云妍又一脸嫌弃的补充了一句,“他话真的好多哦。” 纪云不由失笑,“他就是那样活泼的性格,不过人还不错,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倒是可以找他帮忙,他外祖母是当今圣上的妹妹,舅舅是镇远大将军,许公子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说话很管用的。” 也许吧,只有拥有了够多的爱,才会养成许文楚那样活泼开朗的性子。 云妍想起自己以前也跟他一样,只不过现在……。 现在也不错,如今她哥哥也还活的,这也许是上天眷顾吧,自己应该要知足。 云妍又给纪云倒了杯水,愤愤问他:“哥,你知道爹爹当年有得罪过什么人吗?究竟是谁对我们家下这样的毒手?” 哥哥比她大几岁,也许会记得一些事情。 “不知道,”纪云的眸中染上悲痛,“爹爹从不与人交恶,也没听说过得罪什么人。不过,事发之前,我倒是见过有人来过家里,当时天色很晚,又离得远,我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 纪云想起来,有一次他都准备睡觉了,出来转了一圈。远远的,他看到爹的书房里好像还亮着灯,于是就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走近,就看到一个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他爹跟在后面,好像对那个人很恭敬。而那个人走的很快,连头都没有回。 最后,他看见是薛伯将人送了出去。爹爹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很严肃。 现在回想起来,那人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因为他走起路来明显不一样。 “薛伯应该知道他是谁,”说起薛伯,纪云告诉云妍,“姌儿,你知道吗?薛伯有可能也还活着。” “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薛伯没死,你找到他了?”云妍眸子里有过惊喜。 纪云摇摇头,他不知道薛伯在哪儿,“当时,我记得很清楚。好几天都没有看到薛伯,我问了薛成才知道,他被爹爹派出去办事了,一直到出事那天也没见他回来。所以,我就断定他肯定还活着。” 后来,纪云也让纪承安查过案宗,死亡人员里没有记录跟薛伯体型与年龄相似的人。 “倘若能够寻到薛伯,是不是就能够知晓那人是谁?”云妍的眼眸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只可惜,那人是否就是那隐匿在幕后的凶手,却是不得而知。”纪云不忍心给她泼冷水,但他说的却是实情。 第138章 这一切与我有关 “大家都在传,云家当年是因为拥有了一件宝贝,所以才被人觊觎,从而招来大祸。哥,你对此怎么看?”云妍双手紧握,脸上出现一丝奇怪的神色。 纪云柔和的目光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苦笑:“我没有听说过家中有什么宝贝,倒是听爹爹整天挂在嘴上,说你是全家的宝贝。” 云妍垂下眼睑,眸子里闪过一丝伤痛。 见她半天不说话,纪云以为她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从而引起了伤心。 “姌儿,你不用难过了,以后有哥哥陪着你,我们一起找出杀人凶手,为爹娘报仇!”纪云轻轻拍拍她的头,语气坚定有力。 云妍没有抬头,情绪突然间低落。“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切的灾难都是因为我而引起的。” 纪云闻言瞪大了眼睛,愕然道:“姌儿,你说啥呢?这事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云妍抬起头,眼眶都红了。 “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听到过爹娘的对话,好像是说什么事情跟我有关,当时娘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好像很忧愁的样子。” 纪云也愣住了,随即他又摇头。 不可能,这一切怎么会跟姌儿有关系? 她也只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也很少出门,会跟什么人结下仇怨。 “你别瞎想,这事跟你没关系。”他掏出帕子,心疼的擦去云妍脸上流出来的眼泪。 云妍想起临来之前,顾爷爷把她叫到房间里,交待给她的那些话。 她突然站起身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还没等纪云反应过来,锋利的剑刃已经划上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纪云大惊失色,站起来一把拉住她,脸上又惊又怒。 “你在干什么!为何要伤害自己?” 云妍的手腕上已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立即就冒了出来,映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刺眼。 纪云心疼的红了眼眶,掏出帕子就要按住伤口,被云妍拦下。 “哥,你等会儿!” 云妍示意他看向手腕。 纪云的目光在看到云妍手腕的刹那间,不由睁大了双眼,心中震惊无比,“这……?这……!” 只见刚才还往外冒血的伤口已经不出血了,而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在慢慢愈合。 过了一会儿,伤口完好如初,只剩下一点血珠子留在伤口处。 纪云惊疑的拿起帕子擦掉血迹,刚才的伤口处已经完全恢复,仔细看,只能看到一点红红的印记。 “这……,姌儿,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情况的?”纪云心中已掀起了惊天巨浪,恐惧不安的念头在心头升起。 “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摔倒了,腿上磕破了皮,就是这样一会儿就好了。当时,爹爹看到了,紧张的不得了,从此以后就很少让我出去了。” 纪云想起来了,那次还是因为自己追着妹妹跑,才导致她摔了跤,受了伤。 有些事过去的时间太长,当时没当回事,所以记忆有些模糊。 纪云跌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盯着前面,像是在看云妍,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只是他的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微微泛白。仔细一看,额头上竟然有一层薄薄的汗珠。 云妍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哥,你怎么了?” 第139章 古老的故事 纪云抬眸看着她,云妍竟然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惧。 “姌儿,你身体上还有其他异常吗?比如,有什么特殊的功能?”纪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异常? 云妍一时没反应过来。 突然,“有,顾爷爷说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云妍话音落地,纪云身体一软,竟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脸色愈发白的吓人。 “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妍也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她上前去将纪云扶起来,眼眸中已蓄满泪水。 云妍此时才发现,纪云的手都在颤抖。 “姌儿,你一定要记住,此事不可再告诉别人。如果受伤了,不要让人看到你的伤口,知道吗?” “为什么?”云妍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中焦急。 小时候,爹爹也经常这样嘱咐她,现在哥哥又这样说,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异类吗? 纪云见云妍焦躁不安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吓到她了。 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回忆起小时候自己无意中看到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古老的族谱。我也不知道上面记载的是对还是错的。只知道那上面记录的事情很可怕……。” 大概是他八岁左右的时候,具体时间纪云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个时候妹妹已经不怎么出门了,爹娘出去参加宴席也只带着自己,从不带妹妹一起。 小时候的云瑞书心疼妹妹,还生气的质问爹娘,出门为什么不带着妹妹一起。 当时,爹也是满脸愧疚,只告诉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好妹妹。 他不懂,但是也没有继续再闹。因为云瑞书知道,爹娘是不会害姌儿的。 直到有一天,他趁爹爹不在家,偷偷溜进了爹爹的书房。 前些天二叔回了趟乡下,回来时带了几只蝈蝈,还编了个笼子装进去。 被云瑞书看到,稀罕的不行。 可是他还没玩够呢,就被爹爹发现,并没收了。所以,他想趁着爹爹不在家,把蝈蝈偷出来。 云瑞书在书房里找个遍,也没找到蝈蝈。却无意中触动了书房里密室的开关。 密室打开,他好奇的走了进去。心想这里这么隐蔽,爹爹肯定是把蝈蝈藏在里面了。 密室不大,放着几个柜子,还有一个矮桌子。 云瑞书将柜子上他能够着的东西一一打开,都是一些珠宝字画之类的东西,他不感兴趣。 突然,他的目光被小桌子上的一本书所吸引。 不是他有多喜欢看书,相反,小时候的云瑞书看到书就头疼,为此经常被云清起责骂,说他给儿子的名字起错了。 那本书比一般的书要大,纸页已经发黄,能看的出来时间久远。 而且书本是敞开着的,应该是主人近期翻看过。 吸引云瑞书的是上面的一幅图画,画上是一名女子,长得很好看,眉目间竟有些熟悉。 只是那女子脸上的表情很不开心,竟愁容满面。 书的另外半页纸上,写了很多字,像是一个古老的故事,故事内容深深的吸引了云瑞书。 鬼使神差的,云瑞书坐了下来,趴在矮几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第140章 云家女儿的悲惨遭遇 据书中所记载,云家的祖上并非来自辰云大陆。 在云家族谱的历史长河中,曾经惊现过两位与众不同的奇特女子。 这两位女子宛如稀世珍宝,皆拥有一种举世罕见的能力——百毒不侵!无论是何等剧毒之物,都无法对她们造成伤害。 而且受伤后无需大夫妙手回春,伤口便能自动愈合,仿佛拥有某种自愈的神奇能力。 关于这种神奇体质的由来,云家一直流传着一个源远流长的古老传说。 据说,当年有一位云家的祖宗,邂逅并迎娶了一名来自外族的女子。 这名外族女子身上携带着某种神秘莫测的血脉,正是由于她与云家祖宗的结合,才使得其后裔中偶尔会诞生出这种特殊体质的女子。 然而,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却被世人视作洪水猛兽,尽管这两名女子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天赋,可她们最后的结局却都极其悲惨。 第一位女子也是在很小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身上的秘密,被族中之人当成了怪物,说她是妖精转世,会给族人带来灾难。 纷纷要求族长将其烧死,以绝后患。 女子的父母不忍心女儿被残酷对待,拼死相护,最后一家人被赶了出来。 无奈之下,一家人只能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山上,隐居在山洞里艰苦度日。 可是,消息却不知怎的会传到了皇帝耳中。 传言说此女子有长生不老金刚不坏之身。皇帝就派人将女子抓走并关了起来。 皇帝寻来医术精湛之士,每日如吸血鬼般抽取女子的鲜血,妄图研制出长生不老之药。 数载光阴匆匆而过,女子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仿若风中残烛,而皇帝却依然无法如她那般拥有百毒不侵之躯,其伤口亦难以自动愈合。 皇帝最后又突发奇想,竟命人每日如屠夫般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掺和在精心研制的药丸中一同吞下。 由于女子的身体机能被破坏严重,又长期没有好好滋养,导致她身体的自愈能力越来越差,到最后彻底消失。 跟普通人一样。 至于最后皇帝是否得偿所愿,已无人知晓。 而女子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身上的肉已所剩无几,仿佛被风一吹便会消散。 第二名女子的父母却是贪财之人。 当地有个心怀不轨的毒医,听闻了女子的特殊情况,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迫不及待地找到女子父母,假惺惺地表示想收女子为徒。 担心她父母不答应,他又从兜里掏出了一笔看似不菲的报酬。 女子父母本就因为她受尽了冷嘲热讽,如同过街老鼠般被周围世人厌恶,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苦不堪言。 如今看到有人愿意拿钱来换走女子,还能让她学得一技之长,简直是喜从天降,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 而女子被那毒医带走之后,当天夜里,毒医就犹如一头饿狼般强行将女子扑倒,肆意蹂躏。 用他那如恶魔般的话语说,要用这种方式,将女子特殊的体质转移到自己身上,时间一长,说不定自己也能拥有跟她一样的金刚不坏之身。 不仅如此,毒医还每日取来女子的鲜血,制作出来解毒丸,养生丸等能焕发人体机能的药丸,售卖给有需要的人,赚的盆满钵满。 而女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外面的阳光,而是每天被关在一个特制的房间里,像是一个供血机器一样,每天供给着新鲜的血液,最后被抽干致死。 云家女儿的这种特异体质被当地人知晓后,被有些人无限放大。有人将她们当成了妖怪,远远避之。 有人却将她们当成了赚钱机器。甚至有人假意将云家女子娶回家,不管她有没有这种特殊体质,就为了能诞生下一个这样的后代。 将来能为家族创造出更大的利益,或者能奉献给掌权之人,以获得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达到自己的某种龌龊的目的。 到最后发现她们没有价值之后,再无情的抛弃。 第141章 谁家有重病之人 为了让云家的血脉得以延续,为了后世子孙不再遭受如牲畜般的欺凌。 云家族老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位族中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身上,让他带领着族中剩余的年轻人逃离了那片充满苦难的土地。 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后,他们漂泊到了无人相识的辰云大陆,从此就在这里落地生根。 为了避免之前的悲剧再度降临,那位领头人将两名女子的经历,撰写成了一则则扣人心弦的小故事。 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其目的不仅是让后人知晓祖上曾经历过的悲惨命运,更是要告诫后人,倘若日后家中也出现了此样女子,切勿将她们视为妖邪,而应将她们视作老天恩赐的稀世珍宝,精心呵护,更莫将她们体质特殊的秘密泄露,以免悲剧再度重演。 听完了纪云的讲述,云妍僵坐在椅子上震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意识才逐渐回笼。 她怎么听都觉得此事太过玄乎,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愚昧无知的人,她们不就是体质特殊了一点吗? 怎么就能被如此残忍的对待? 那有些人还天生力大无穷呢,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聪明,难不成都成了怪物。 她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脸色依然苍白的纪云,“哥,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看的应该不是族谱吧?是不是从哪里弄来的话本子,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纪云知道她不会相信,因为他当时也不相信。 虽然那个时候他识字不多,但是顺着字面的意思他也看懂了。 后来,他又去问了父亲。 云清起又详细的跟他讲了一遍,并确定那本书上记载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祖上一代代口口相传传下来的。 等将来他长大了,云清起也会把这些讲给他听,没想到他自己却提前看到了。 爹爹还交待他此事绝对不可外传,不然就会引来滔天大祸。 “姌儿,这是真的,哥哥不会骗你,是爹爹亲口告诉我的。”纪云面容沉重,眸中充满了担忧。 云妍虽然不太愿意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是她知道哥哥绝不会拿这么严肃的事情跟她开玩笑。 想想如果那两名女子的遭遇发生到自己身上,她顿时觉得后脊背发凉,好似有千万条毒蛇在身上爬。让人感到恐惧又恶心。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由我而引起的吗?”她喃喃低语。 这次纪云没有反驳,但是他有点想不通,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件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 妹妹身体的特殊情况就只有爹娘知道。甚至祖母和二叔他们都不知晓。 而爹娘是知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为了保护妹妹甚至都不让她出门。根本就不可能将此事告知于他人。 云妍却想起了临走时,顾爷爷交待的话,“妍儿,你身上流的血太过特殊,它对于你自身来说也许是好事,但是如果遇到了贪婪无耻之人,也许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如果有医术高明之人用它来治病,不但可以解百毒,还会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切莫让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云妍心中一动,突然问道:“哥,京城之中有没有谁家有得了重病之人,就是怎么都无法医治的那种?而且还是勋贵人家。” 纪云刚开始没有听明白,几息过后才反应过来,惊奇道:“你是说……?” 是啊,不管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引来的灭门之灾,那对方肯定是有这方面的需求。 他在脑海中将京城里自己所知道的人家快速的过滤了一遍。还真就想起了一个人。 第142章 庆国公府 “有一个。”他抿紧了嘴唇。 “谁!”云妍眼中闪过精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庆国公府。”纪云幽幽说出口。 庆国公府? 听起来有点印象。 云妍开始在脑海中快速的搜索这段时间,自己对京城勋贵人家的记忆。 想起来了! “是那个经常在大街上开设粥棚,施粥于穷苦人家的国公府吗?”云妍扑闪着大眼睛问道:“他们家谁生病了?” “以前是国公爷的儿子们,如今是他的孙子和孙女。”纪云对国公府里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从许文楚那里听来的。 “怎么回事?怎么会一家人都生病了呢?”云妍觉得奇怪。 一家之中有一个病人就很让人头疼了,怎么会儿子孙子都有病? 她想起来了,自己年前送货的那家好像就是国公府。 “我好像去过国公府。”云妍肯定的说道。 纪云心中一紧,“你怎么会去那里?” 云妍便将自己去送货的事情说了。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那么大的一座府邸,竟然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走了一路连一个主子都没看到。就是下人也没遇到几个。 给人一种凄凉孤寂的感觉。 纪云开始慢慢讲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如今的庆国公裴钦,与景康帝年岁相差无几。 他的父亲,那位老国公爷,与先帝的感情极好。 曾伴随先帝纵横沙场,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用他们的血汗铸就了大渊的万里河山。 而后,老国公爷更是为了救先帝性命,舍生忘死,差点殒命。 幸而苍天有眼,最终保住了他的性命。 然而,经此一劫,他也失去了根本,此生仅有一子,便是如今的国公爷裴钦。 先帝登基后,念其功勋卓着,便封为庆国公,世袭罔替,并赐下府邸一座。 老国公爷去世后,其爵位顺理成章地由其子裴钦承袭。 裴钦自幼便深受老国公的言传身教,他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遗愿,披上战袍,成为了威震边疆的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尽管裴钦在沙场上威风凛凛、功勋卓着,但在家中的子嗣繁衍方面却面临着一定的压力。 由于他这一代子嗣不丰,为了延续家族香火、光耀门楣,除了原配正妻外,他又陆续迎娶了三位如花似玉的小妾进府。 虽说裴钦常年征战在外,大部分时间都置身于战场之上,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成功地让家中添丁进口。 妻妾先后为他生下了五个儿子与两个女儿。使得裴家上下一片欢腾,人丁兴旺之势渐显。 裴家不仅成为了功勋世家,更是深受皇恩浩荡,其家族的荣耀和辉煌曾经让多少人艳羡不已。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 裴钦任巡捕营首领的大儿子裴勇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突然生病了。 因着是习武之人,身体比较健壮,平时也很少生病,所以家人并没有太在意。 大公子刚开始还只是轻微的风寒症状,于是家人就请来了宫中太医诊治。但是治疗后的效果并不尽然,时好时坏。 再到后来,大公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竟然连刀剑都拿不起了,最后不得不卧床休息。 景康帝为了让裴钦能安心的待在边关,免除他的后顾之忧,就派遣了宫中医术精湛的太医轮流在国公府守着,精心为大公子医治。 虽然整日用名贵药材养着,大公子还是日渐的消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就这样,一个朝气蓬勃,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将领就这样常年缠绵于病榻,成了一个每日靠着药物维持生命的药罐子。 被御医断言他活不过三十五岁。 更为让人痛心的是,大公子的病情还没有控制住,二公子裴翔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紧接着,三公子裴宇也同样如此。 第143章 上天的严惩 一时间,京城谣言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有人说国公府杀戮过重,犹如恶鬼索命,才致使神灵降罪于裴家。 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称国公府是被人下了恶毒的诅咒,这是上天对他们的严惩。 各种流言蜚语,不一而足。 在万般无奈之下,裴钦只得向皇上恳请,期望能将他调回京城。他要回来查清缘由,寻觅名医为儿子们诊治。 皇上深知他的艰难处境,然而边关重地,须臾不可无人镇守。 最终,裴钦无奈地卸下兵权,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猛虎,永远留在了京城。 他四处奔波,寻觅名医,只为能早日打破裴家的魔咒,让家族重获生机。 只可惜,纵是庆国公爷寻访了诸多名医,也没能挽留住儿子们的性命。 他的三个儿子后来相继去世,都没能活过三十五岁。 为了不让裴家绝后,国公爷只得让剩下的两个小儿子早早的成了亲,并同时纳了几房妾室,就是希望能够多生几个孩子。 不至于在他找到医治办法之前,裴家就已然绝了种。 果不其然,几年后,剩下的两个小儿子也相继出现了与兄长们同一样的症状,而且分别都没有活过三十岁。 一时间,京城传言更盛。 于是,国公府的人犹如瘟神一般,人人见了都如避蛇蝎,唯恐被其祸及。 国公爷也不得不相信了,国公府里或许真的是杀气太重,如恶魔般带来了上天的惩罚。 万念俱灰之下,他开始散尽家财做善事,每个月定时的会在街上施粥,犹如那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来救济那些穷苦之人。 希望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如那虔诚的信徒般,求得老天的原谅,放过他的孙子们。 然而,噩运却如那挥之不去的梦魇,依旧在继续。 即便国公爷使出了浑身解数,国公府的人丁依旧如那风中残烛,稀薄得令人心悸。 前面三个儿子生病时,都已成亲。 大公子膝下是两个女儿,三公子则仅有一个女儿,唯有二公子家有个如珍宝般的儿子。 后来,四公子与五公子成亲后,尽管娶了众多的妻妾,子嗣上也不尽如意,每人也只有一个儿子。 如今细细算来,整个国公府就只有三个孙子,与三个孙女。还有几位如那深秋的落叶般孀居的妇人。 然而,更让人痛心的是,这几个孙儿中,除了大公子家的两个女儿身体稍微康健些,其他的几个孙子孙女皆是从小便体弱多病。 以致长这么大从未出过家门。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早逝,但是,就这样的身体状况,也实在是令人堪忧。 整个国公府犹如那被乌云笼罩的天空,突然又蒙上了层层厚重的阴霾,让人心生绝望。 如今,国公爷的孙女们,最大的已经二十一岁,最小的也已过了及笄,可依然如那深闺中的花朵,无人敢去采摘,无人敢去上门提亲。 人们都害怕一旦娶回家中,会像国公府一样,被那可怕的诅咒牵连到自己。 眼看着一个曾经万般显赫荣耀的国公府,竟然如那落日般面临着绝境,人们心中唏嘘惋惜的同时,又不免感叹世事无常,如那变幻莫测的风云一般。 第144章 以自身为饵 听完纪云讲述庆国公府的故事,云妍震惊得无以复加,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今日听到的这两件事情,都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听起来玄乎其神。 “哥,这世上真的有诅咒吗?”云妍心中充满了疑惑,她实在难以相信,却又无法解释眼前的诡异现象。 纪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对于这些神秘莫测的神明之事,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就像那迷雾中的山峦,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哥,你说当年的事情会是庆国公府所为吗?”云妍一只手磋磨着下巴,神情严肃。 “很有可能。”纪云眸光深沉的点点头。 如果这一切真是因为妹妹特殊的能力而引起的,那庆国公府就有最大的嫌疑。 如果妹妹的血真的像顾大夫说的那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对于庆国公府而言,无疑是救命的良药。 人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哪怕是有一丝的希望,哪怕是倾尽一切,不择手段,他也会想办法得到。 庆国公如今虽然卸下了兵权,但是他府里还养有众多府兵,难保手底下还有其他的势力所在。比如死士。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具备作案的条件。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怀疑,他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庆国公就是那幕后的真凶。 还有,当年的灭门惨案到底是不是因为妹妹的原因引起的?如果是,那这消息又是谁传出去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知道的人多了,那妹妹可就危险了。 “姌儿,以后你还是尽量不要出去了,报仇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插手,有什么事情都让哥哥来做,好吗?”纪云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他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那不行,”云妍立即反对。 “我是云家的女儿,为爹娘报仇雪恨乃我分内之事,又何况此事皆因我而起。哥,你岂能让我如那胆小如鼠的乌龟一般,藏头缩尾。”云妍双眼泛红,眸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那是仇恨的光芒。 躲得过一时,能躲过一世吗?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能见人。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那个人丧心病狂的杀了她的亲人,她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为爹娘,为云家所有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云妍明白哥哥的意思,但是她又怎能放心让哥哥一人去面对这样的危险? 她没打算躲。 不但不躲,她还想以自身为诱饵,把背后的毒蛇给引出来。他不是想找云家的女儿吗?不是想要云家的绝世珍宝吗? 那她就成全了他。 “哥,我们可以放出风声去,就说云家的女儿确实没死,如今已回到了京城。正在查找当年的凶手,要为家人报仇雪恨。这样,就能将暗中的人给引出来!”云妍脸上洋溢着激动。 回到京城几个月了,报仇的事情迷雾重重,毫无进展。现在既然有了怀疑对象,她想用这种方法把暗中的人引到明处来。 “不行!”纪云厉声阻止。眸中闪出惊慌之色。 “姌儿,这样太危险了,你趁早收起这个念头,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别说只是怀疑,就是确定了凶手就是庆国公,凭他们这几个人想跟人家斗,简直是以卵击石。 云妍想的太简单了,还把人引出来?引出来之后呢?然后再被人斩杀,一网打尽? 能将暮天的老窝端掉,就证明对方绝非是泛泛之辈。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莽撞,需得好好筹划。 第145章 十年前的旧案 傅丞相与董太师在禁军的护卫下,与敦亲王一起,成立了调查小组。 每日都来往于各个府衙之间,仔细查阅近几次发往边关的粮饷的相关账簿。并将相关人员挨个盘问。 特别是兵部,从上到下一个不漏。 除了被停职在家的兵部尚书林洧然,和被关在刑部大狱的兵部郎中严恩,其他人一律不准请假,随传随到。 就是林洧然本人,也是一样。 几天过去了,案情好似没有太大进展,调查的结果也是因为严恩工作疏忽,没有将霍将军的奏折往上呈报,所以才导致其他人并不知情。 而粮饷从户部筹措的数目与兵部发出的数目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被克扣。 护送粮草运往边关的车骑将军冯潮出发前也是当面点过的,并当场做了记录。所以,这一切都没有问题。 但是,调查组的人却依然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盘问,好似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但是又拿不出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来反驳,只能一遍遍的像过筛子一样,再次梳理,试图希望从中找到新的线索。 尚书府内,林洧然焦虑不安,坐卧不宁。 他已经被停职了十天了,刚开始他还能坐得住。 因为他有极大的把握,调查组的人查了也是白查,怎么都查不到他的头上来。 眼看所有的证据都指明了就是严恩的工作失误造成的。而所有的账簿都比对过了,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可是调查组的那些人却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还是每天都要去兵部挨个盘问一番。 林洧然有点弄不懂了。 就在今日早晨,兵部的一个小主事偷偷的来告诉他,说他发现除了调查组以外,好像还有另外两个人也在调查。 他们是吏部尚书许有望与姜沐白。 但是他们调查的却是十年前的那桩粮饷贪污案。 林洧然心中骇然,今日一天都如坐针毡。 他瞬间明白了,傅丞相与董太师的调查只是表面,而皇上真正想要调查的却是当年的那桩旧案。 看来皇上并不是不知道当年的那桩案子背后有隐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罢了。 现如今,又如此费尽心机的去调查,肯定跟前些日子册立的太子一事有关。 林洧然至今也没有弄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子是怎么回事。他让人去查了,可是却无从查起。 许有望是霍辰星的妹夫,姜沐白又是新太子名义上的外祖父。 皇上派了他们两个人来查案,看来是下定决心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十年前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粮草延误,没有人比林洧然更清楚。虽说后来斩杀了江南的几个官员,使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因为霍辰星回来的太突然,当时情况紧急,还是留下了一些不起眼的漏洞,如果仔细盘查,却是不禁查的。 比如那些雇来的民间的船只,还有漕船。 当年也只是斩杀了一部分人,因为参与的人太多,不可能全部斩杀,那样引起的影响太大,更容易暴露。 所以,如果有人去详细调查,说不定还真就能查出来。然后顺藤摸瓜……,想想他就觉得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老爷,如今该怎么办?您要拿个对策啊!如果真被他们查出来,那一切可就完了!”林府的管家于盛焦急道。 他在一旁看着自家老爷在屋内都转悠半个时辰了,时而愁容满面,时而面容阴狠。 “还能怎么办?受益的又不是只有本官一个人。” 林洧然仿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嘴角挂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秋后的蛇信子,冷冰冰的让人恐惧又觉得恶心。 第146章 林大人来了 夜幕降临,尊贵显赫的国公府内,一如既往的死寂。 国公爷裴钦独自坐在书房内,眉头紧锁。 四周昏暗的灯光投射到古朴的书桌上,映照着那张忧思重重的脸,显得更加严肃而凝重。 “老爷,林大人来了。”管家裴征走进来,轻声道。 庆国公逐渐迷离的眸子里精光闪动,“让他进来。” 裴征应了一声退下。 随后领着林洧然走了进来。 庆国公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并未吭声。 林洧然也没有行礼,自顾自坐在他的对面,浑身都透着一股随意。 裴征为他倒了茶水,随后退下。 林洧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唇边勾起冷笑,“亲家公还真是稳如泰山呐。” 他们两人是儿女亲家,林洧然的大女儿林初雪嫁给了国公府的二公子裴翔,生了一个儿子。如今掌管着国公府的中馈。 “老夫又没有克扣粮饷,自然是不慌的。”国公爷依然微眯着眼睛,声音嘲讽。 “你……!”林洧然气的差点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眸光已变得阴沉。 这只老狐狸什么意思?是不是想与自己撇清了。 哼!没门儿! 这么些年来,自己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钱,难道他心里没点数吗? 当初林洧然也正是看中了国公府滔天的权势,才不遗余力的撮合了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了他的二公子,与裴钦结成了儿女亲家。 后来裴钦没有了兵权,对于林洧然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然没有了兵权,但是多年来维持的人脉和威望还在。手底下更是豢养着很多死士。 失去兵权的裴钦意志消沉,再加上被府中的事情扰心。 惯会拿捏人心的林洧然不失时机的经常来找他聊天,宽慰他,渐渐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并且林洧然也找到了国公府对他的需求。譬如那白花花的银子。 国公府的公子们如被瘟神附体般接二连三地生病,裴钦为了给儿子治病,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寻访名医,不惜重金悬赏,家底早已被掏得比脸还干净。 再加上每月都要施粥数日,仅凭他那少得可怜的俸禄,以及田庄铺子的微薄收入,还要养活一大群下人,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维持偌大的国公府的日常开销。 且说这国公府里的人,平素向来都是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早已习惯了这种奢靡无度的生活方式。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过上了奢侈的日子,想要再回到节俭朴素的时候,简直比登天还难! 于是,当林洧然再一次将白花花的银子呈上来时,这位戎马半生、曾经也是心高气傲的国公爷,心中虽有几分犹豫和挣扎,但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半推半就地把银子收进了囊中。 见此情形,林洧然不禁喜出望外,心中暗自得意。 从那一刻起,他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没有了任何的顾虑。更加变本加厉地克扣起军粮饷银,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俗话说得好,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每一次都会变得更加心安理得。 渐渐地,林洧然送往国公府的银子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而国公府呢,则在这贪腐的泥潭之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国公爷既然收受了林洧然如此之多的贿赂,自然对他提出的要求尽量满足。 林洧然使唤起国公府的人来,更是毫无半点顾忌。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林洧然和国公府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密,最终彻底捆绑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轻易逃脱。 第147章 你现在知道慌了 “国公爷这次是打算作壁上观了?”林洧然好似无意的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甲,一用力,一片指甲被扯了下来。 庆国公冷笑:“这点小事也能难得住你?以前多少大风大浪你都挺过去了,这点小数目想要平了,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车熟路!” “可这次不一样了!”林洧然往前探出了身子,阴狠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丞相和太师他们调查的只是表面,皇上真正的目的是要查十一年前的那一次!” 皇上肯定知道那次的事情跟他有关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再加上那些年皇子们一个个为了争夺皇位,死的死,伤的伤,皇上也被折腾的心灰意冷,彻底绝望。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深究。 “他已经让许有望和姜沐白在查了!” 国公爷目光一凛,“你这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 “是兵部的一个手下今天跑来告诉我的,绝对真实。” 庆国公只是刚开始紧张了一下,随后一想,脸上的表情又逐渐放松,重新靠坐在椅子上。 “十一年前的事情,你还怕他查吗?怎么查?那些知道内情的官员不是都被斩了吗?你还担心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官府方面林洧然自是无需担心,毕竟知晓内情的官员就那几个,且在十年前皆已成为替罪羔羊。 然而,他所忧心的却是那些雇来的船工和漕帮的人。 虽说他们未必能够洞悉其中的奥妙,但难保不会有那么几个机灵之人,能够从中瞧出些许端倪。 倘若有人寻到他们,从其口中探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些常在官场中摸爬滚打的人,恐怕不难从中猜出事情的真相。 “国公爷,皇上这次应该是来真的。您别忘了,他如今可是有了太子。不管那个太子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他的身份是真是假,反正皇上有了继承人,肯定不会像以前那般糊涂了。” 林洧然也不知为何,这次就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慌乱得厉害,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胜券在握、镇定自若的感觉。 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已然步入暮年,往昔的雄风不再,就如同一只失去了獠牙的猛虎一般。 然而,朝中的百官却无法忘记,年轻时期的景康帝所展现出的冷酷无情,以及那令人胆寒的铁血手腕。 想当年,正是凭借着这股狠劲与果敢,景康帝得以登上皇位,并在其统治的数十年间,将整个大渊朝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 在他继位的几十年间,与外邦之间的战争很少。而十一年前所爆发的那场战役,可以说是规模最大、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 或许在皇上的内心深处,对于这场战争始终存有一丝难以释怀的芥蒂。 只不过那时的他,既要应对朝廷内部错综复杂的权力争斗,又要操心民生大计,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无暇分身而已。 “你现在知道慌了?”国公爷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低沉着声音冷嗤道。 “这才安生了几年,你就又动了心思。不贪难道会死啊!你自己贪得无厌也便罢了,还纵容得手底下一帮人利欲熏心,胆大包天。连大战时期的粮饷也敢觊觎。十一年前的那次大战,就是因为他们的贪婪,将运往边关的粮草私自截留,才导致那场战争惨死了那么多人!” 庆国公越说越气愤,胸中的愤恨如潮水般汹涌。 他不禁气恼林洧然和兵部一众官员的贪婪成性,气恼十一年前江南那些官员的肆无忌惮,气恼景康帝临老的不作为,他更气恼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分子。 作为曾经带兵打仗的将军,庆国公对战场,对士兵始终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特殊情结。 当他从林洧然口中得知,那些人竟然私自侵吞了急需运往边关的粮草,他勃然大怒,当场将林洧然骂的狗血淋头。 第148章 哪有那么容易收手 “那件事情好不容易捂住了,老夫当时就劝你赶紧收手,你也答应了从此以后不会再犯。可这才过了几年,你就又要作死。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尚书府里的钱够你们花上几辈子了吧!” 庆国公眼底的怒火升腾,站起来指着林洧然又一顿臭骂! 他心里恨啊! 既恨林洧然的贪婪与狡猾,但是更多的却是内心的悔恨。 恨自己当初意志不坚定,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他混在了一起。 想当年,他从战场上回来,为了儿子们的病情愁肠百结,忧思如焚。 那时的他,内心对皇上是颇有些怨言的。 他们裴家从祖辈开始,为了大渊朝可谓是殚精竭虑,戎马一生,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挣来了这荣耀显赫的国公府。 特别是父亲,为了救先帝性命竟然落下了病根,如果不是已经有了他这个儿子,只怕他们裴家将面临着绝后。 而皇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无情的夺去了他的兵权。 还说的道貌岸然,美其名曰让他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照顾好孩子。 可他又岂能不知,皇上早就对他手中的兵权虎视眈眈,只是找不到借口罢了。 原因无他,无非就是所谓的功高盖主。嫌他手中权势太大,令皇上夜夜难眠。 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只嫌他裴家人不够拼命,该享受荣华富贵时,又嫌自己给的太多,这就是薄情寡义的皇家人。 真是让人心寒。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洧然经常来府上陪他喝酒,言谈话语间为他愤愤鸣不平。 在他一次次的利益诱惑之下,庆国公终于被成功拉下了水,登上了他的贪墨贼船。 如今追悔莫及! 庆国公的一番指责,引得林洧然内心一阵自嘲。 收手?哪有那么容易收手啊!有些事情既然做了,不是你想停就能停止的。 手底下那么多人,你不贪别人也会去贪。 大家既然上了同一艘船,无论如何都是撇不清的。既然如此,那你做与不做有何区别? 再说了,有些事情真的是有瘾,做着做着就已经成了习惯。 其实,当年的那件事情,刚开始林洧然是真不知情。 作为兵部尚书的他,怎会不知大敌当前,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粮草补给对于一场战争来说有多么重要。 那次粮草他没想着动,但是他错就错在没有交待下去。 那次运送粮草的途中确实遇到了极端天气,但是也只是损失了几个小货船。 而江南的那些官员却逮到了时机,依然习惯性的扣下了一部分粮草,准备偷梁换柱,将好的粮草替换为劣质粮草,然后再运往边关。 其中有一位官员觉得这样做不妥,可是人微言轻没有人愿意听他的。 于是他连夜派人骑上快马,将消息送到尚书府。 林洧然接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大骂江南的一众官员愚蠢至极! 平时的粮饷贪了也就贪了,大不了将士们吃点苦,少拿点银子。 霍辰星自己再想想办法,一般情况下也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有人来查,他们把账面平一平,上下打点一下,只要不被人抓到把柄,一般没事。 这么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现在是在打仗,打仗可是会死人的。 而且会死很多人。 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是不能做的太过。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霍辰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兵痞子。 他亲自写了一封信,让府里的管家偷偷带去了江南,将那些人痛斥一顿。同时命令他们赶紧收拾好一切,重新出发。 就这样来回一折腾,等粮草送到边关时,已经迟了近一个月时间。 第149章 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战争结束后,霍辰星一怒之下连上三道奏折,向皇上陈述了事实,请求皇上严查严惩。 林洧然赶紧让人上下打点,又让江南的官员统一口径,说是运输途中遭遇恶劣天气,怪他们的防护措施不到位,导致运粮船只沉没,造成了严重损失。 又因为重新筹措粮食耽误了时间,所以延误了军情。 虽说有庆国公及朝中一些官员的袒护,但是战场上将士们的伤亡太过惨痛,霍辰星又不依不饶。 皇上震怒之下,还是将江南的几个官员全部问斩。 因为是出于意外,而不是有意克扣,所以也只是判了渎职罪,没有祸及家人。 而那些被征用的民间船只的一些负责人,早已被江南的官员抓进了大狱,本意是想把责任推卸到他们身上,给自己减轻一些罪责。 谁曾想,皇上盛怒之下,根本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下令也一并斩杀。 事情结束后,庆国公将林洧然叫去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并嘲讽他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 又严厉警告林洧然赶紧收手,不然若再出事他绝不会再管。 林洧然也确实是被吓着了,当场满口答应。 这些年还算风平浪静。 如今眼看着皇上年迈,对朝中许多政事已力不从心,不管不问。 甚至很多人私底下都在蠢蠢欲动,林洧然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下一任的皇帝还不知道是谁,这么好的时机如不趁机捞上一把,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又重操旧业,故技重施。却没想到这次竟碰到了钉子。 林洧然知道自己理亏,现在他求到了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不能硬呛,只能软下语气说好话。 “国公爷,您就再帮帮下官吧,就只有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林洧然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诚恳些,可怜巴巴的看着庆国公,姿态低到了尘埃。 庆国公冷哼一声转过头,并不看他。 哼!每次都是这样。 “老夫帮不了你,十年前因为帮你,我费了多大劲你心里应该清楚。结果你还是死性不改。每次出了事都来找老夫与你善后,这次我也无能为力。” “我还不妨告诉你,云清起还有个女儿,想必你也应该听说了。如果他真的掌握了一些东西,那东西就肯定在他女儿手里,一旦她将东西交了出来,林大人,到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庆国公好意提醒了一句,他的话顿时惊醒了林洧然。 林洧然已经完全忘记了云清起这个人。经他提起,瞬间觉得心中更加慌乱异常。 不过,云清起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搁置一旁。 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有个女儿也只是传闻,谁也没有见过,就算真的有,说不定也早就死了。 事情哪里会赶的那么巧。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国公爷,此时您可不能不管呐!这么些年来,我们两家早就处成了一家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初雪的面上,看在安儿的面上,您也得帮我一把。此事一旦被查出来,初雪和安儿都将受到牵连,国公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贪污了那么多,一旦被查出来,就是满门抄斩,说不定还会株连九族。 林洧然用了点力气也没挤出一滴眼泪,眼圈倒是红了些,只能干嚎。 初雪是他女儿,也是国公府的二夫人,安儿是他外孙,如今是国公府的长孙。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是国公府的希望。 庆国公听的很明白,林洧然表面上看是在求他,其实也是在威胁他。 林洧然一旦出了事,他国公府也别想脱得干净。他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150章 想让我如何帮你 庆国公闭了闭眼,声音麻木而苍凉,“说吧,你想让老夫如何帮你?” 这是同意了,虽然声音听着很无奈。 林洧然好似已经知道结果会是如此,他满脸欣喜,语气谦恭。 “这次不需要您动手,您只需要把人借给我就行,我自己来。” 庆国公一愣,有点意外。“你准备怎么做?” 林洧然冷然一笑,面容阴鸷。“当然是把那些贱民都杀了!” 庆国公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么多人你怎么杀?你杀得过来吗?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将事情已经告诉了自己的家人,难道你还要将所有人全部都杀了!” 庆国公脸色发白,苍老的面容上泛起阴郁之色。 这个林洧然简直是在作死! 林洧然抿唇,眼底晦暗,“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许有望和姜沐白肯定会去江南调查,我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些人,然后……。” 他顿了顿,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惶恐不安。 “先威逼利诱一番,如果他们配合还好,如不配合再将人了结。国公爷,您看这样可行?” 庆国公似有犹豫,转而目光又落在他身上,“当年知情的官员不是都死了吗?你怎么知道雇佣的都有哪些人?” “怎么可能都死完了,总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 林洧然笑的像只狐狸,可能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对,脸上笑容又瞬间收起。 庆国公微默,随即赫然冷笑,跟林洧然比起来,自己当真是蠢笨至极。 “好吧,老夫就给你二十个人。但是有一点,这件事情是你自作主张,跟老夫可没有一点关系,以后若是出事,你可别……。” “国公爷放心,就是出了事,下官也不会将您供出来。” 林洧然打断他的话,表明态度后,脸上又出现迟疑。 “只是这二十个人未免有些少了,国公爷您能不能再多给点?” “如今就只剩这么多了,其他的人都不在京城,林尚书若是嫌少也可以不要。”庆国公语气漠然。 林洧然撇撇嘴,脸上却堆起谄媚,“不嫌少,不嫌少。” 老东西,还拿上了。 二十个人,再加上自己府上的,凑起来也有近三十人,足够了。 林洧然满意的告辞离去。 庆国公独自在书房内坐了很久。 房间内地龙烧的很旺,暖意融融。可他依然觉得心底寒凉,冷的人肌骨颤栗。 天色出现微明,外面传来脚步声。 庆国公挪动了一下身子,睁开略显惺忪的老眼看向门口。 管家裴征走了进来,看到屋内情形顿觉心中微酸。 国公爷只怕又是一夜未眠。 “爷,孟奇来信了。” 庆国公坐着没动,微微抬了抬眼眸,“说。” “孟奇说他已经详细打听了,当地镇上的一个酒楼的掌柜说,那女子名叫云妍,年龄十六岁左右,跟她一起生活的还有一个老头和一名女子。只是现在只有那老头在家,好像还是个大夫,那两个女子如今却不知去了哪里?” “那女子确定是云清起的女儿?”庆国公声音依然平静。 “孟奇说他已经去找了那个村子的村长确认过,那个叫云妍的女子确实是十年前到的他们村。跟她一起去的,还有一名老者,哦,那女子好像身手还不错。只是那地方偏远,找不到会画画的人,所以无法画出女子的画像。” 管家说完没有听到动静,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向椅子上的主人。 往常主子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是很激动的,今天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庆国公听到他说的女子身手不错时,心中微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俏丽的脸。 “孟奇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在信上说,已经抓了那个老大夫一起回来,应该会走的慢些。”管家恭敬回答,声音里却是难掩的激动。 老天保佑,这次应该不会再错了。 庆国公坐直了身子,双手搓了搓紧绷的脸颊。 一夜未眠,面容看起来有些许疲惫,但是那一双眸子里却精光闪烁。 “去将府里的管事嬷嬷叫来!” “是!”管家转身退下。 第151章 全部拔除 暮色渐浓,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 正值华灯初上,两边店铺里的灯光与夜幕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鸿福酒楼二楼的包厢内,坐着吏部尚书许有望与兵部侍郎姜沐白。 两人平时交集不多,彼此也没什么来往。 正月初七那天,皇上将两人召进宫内,下了一道密旨。 命他们二人暗中调查兵部尚书林洧然等人这些年贪墨军饷一事。要务必拿到切实的证据,将兵部以及所有被他们侵蚀过的蛀虫全部清理干净。 如今的朝堂景康帝实在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 傅丞相与董太师已经年迈,在朝堂上震慑震慑那些人还行。暗中调查这么辛苦而有风险的事情,他们做起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许有望是霍辰星的妹夫,查军饷贪墨一事还是他提出来的,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会尽心尽力。 而姜沐白是太子的外祖,为太子将来顺利登基扫平障碍更是他的分内之事。 所以,把这件事交给他们二人是最合适,皇上也最放心。 这些年兵部的那些人安分了不少,能查到的线索不多。 许有望觉得,想将他们连根拔起,还是得从十一年前的那桩案子查起。 或者再往前,那个时候才是那些人活动最猖獗的时候。 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最后,只得到了皇上一句话,“朕不管你们怎么查,用什么手段去查,朕只要一个结果,就是找到证据,将兵部的那些人全部拔除!” 这段时间,两个人跟在傅丞相和董太师后面,暗中将兵部的所有账簿都挨个筛查,做了比对,没有发现太大的问题。 许有望决定去江南走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知晓内情的人。 姜沐白给许有望的酒杯斟满酒,也给自己满上。面带忧色。 “许大人,此去江南可是危险重重,您可一定要小心呐。” 两人举起杯,一饮而尽。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彼此间有了些了解,二人竟觉得性情相投,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沐白兄放心,皇上会派人随行保护,我也只是暗中查访,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你,要应付兵部的那帮人,可要多长个心眼。” 姜沐白当初赋闲在家,一来是因为自己女儿在宫中莫名其妙的死了,而自己又不知情由的被降了职,顿时有点心灰意冷。 再一个,就是实在看不惯有些人的所做所为,又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于是只能以身体不适为由,离职在家。 “没关系,大不了我继续装傻。”姜沐白吃了一口菜,再抿一口酒,脸上笑容平和。 女儿回来了,还有一个封为太子的外孙,如今的他觉得日子有了盼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意气用事。 看到他脸上浅浅的笑容,许有望只觉得心痒难耐,不自觉的就问出了口。 “沐白兄,那个……太子真的是您的外孙吗?您可有见过他?” 虽然敦亲王已经给了许有望确切的答案,但是不了解真相的人好奇心还是依然很重。 看姜沐白的样子,他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所以,许有望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想知道那个太子到底是谁? 姜沐白闻言,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有些纠结。 “好了,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问,”见他实在为难,许有望便摆摆手,无所谓的笑笑。 姜沐白抱歉笑笑,“许大人莫要心急,等这件事情查明之后,相信皇上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下官也只能告诉你,太子是我的外孙,亲外孙。” 许有望的眸子亮了,唇角勾起,脸上笑容瞬间绽放。 “明白了,明白了。沐白兄,恭喜您了!” 太子是真的,宸妃娘娘也是真的,那就是说当年的瑾昭仪没有死。 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渊朝有希望了。 第152章 有人在暗中窥视 布庄里,灯火通明,此时已没有了客人,伙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云妍正在与徐掌柜说着话。徐掌柜不知道说了什么,云妍微笑着频频点头。 姜小六躺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眼睛瞪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宽阔的街道旁,暗影里停着一辆马车。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眸光锐利的射向店中浅笑的小姑娘。 暮雨从外面逛了一圈回到布庄。 刚走到门口准备进去,突然好像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凌厉的目光扫向周围。 街上此时行人不多,停在对面的一辆马车尤其显眼。 察觉到暮雨审视的目光,车帘放下,马车缓缓离去。 看着离去的马车,再看看店里的云妍,暮雨沉思片刻,走进店里。 几人收拾收拾回了家。 …… 入夜,云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为何,她今日一天都觉得心中发慌。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坐起身,披了一件披风来到院中。初春的天气寒冷彻骨,冷风吹在脸上,脑子异常清醒。 云妍纵身一跃,上了屋顶。月光皎洁,她就傻傻的坐在上面,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回到京城后,她几乎每天夜里都是如此。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冷冷的让她始终能保持头脑清醒,夜深人静,方便她思考问题。 自从那天跟哥哥谈过之后,她越发确定自己就是引起云府满门被屠的原因。 这些日子,云妍一直在想,庆国公府到底是不是屠杀她家人的幕后真凶。 她很想去国公府看看。 被纪云看穿了她的想法,严厉警告。 他们目前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庆国公府杀的人。 何况国公府戒备森严,暗处更是不知有多少高手,人家说不定正在找她呢,她这样贸贸然进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她到哪儿去找证据呢? 如果师父在就好了,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身后传来声响,云妍转过头看去,又转了回来。 是暮雨。 这段时间,云妍待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也不走近,只远远的跟着。 云妍知道,肯定是哥哥交待过了。 暮雨手里提着酒壶,坐在她旁边,中间隔着点距离。他从怀里又摸出来两个杯子,自顾自倒了一杯喝了。 又倒了一杯,递给云妍,“喝一杯?” 云妍没说话,目光依然飘向前面。 “暖暖身子。”暮雨话不多,只说有用的。 云妍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一口饮下。酒还是温的,瞬间觉得身上有了暖意。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暮雨是不爱说话,云妍是跟他没话说。 “对不起。”暮雨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愧疚,憋了半天只有这一句。 云妍扭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暮雨眸子黯然,他就知道云妍不喜欢他,甚至想要杀了他。 “你找到金子了吗?”云妍突然开口。 暮雨摇摇头,“没有。” 他每天出去闲逛,就是想着能找到金子。现在,他已经怀疑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错误的,金子说不定已经死了。 “今天晚上我在门口看到了一辆马车,觉得有点可疑。”他过来就是想跟云妍说这件事,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回事?” 暮雨将在布庄门口看到的一幕说了一遍。 “你是说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云妍大惊,同时心中又涌出一股兴奋。 这是不是说明暗中的人已经注意到她了。 第153章 去往江南 “我也不清楚,当时只是觉得好像被人盯着,而且那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从小在山上长大,暮雨对于暗中的目光尤其敏感。 “从明天开始,你不要独自一个人出去了,我们几个人最好也不要分开。”云妍交待着暮雨。 既然暗中有人在监视他们,就说明对方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动向。 他们几人中一旦有人落了单,就会有危险。 虽然如今他们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但云妍心中却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背后的人确实神通广大,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让她窃喜的是,对方只要有所动作,就会露出破绽,有了线索就好办了。 只要顺着线索追查下去,总比之前毫无头绪、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要好得多。 云妍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站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着坐在原地不动的暮雨。 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回去睡觉!”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仿佛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睡。 京城郊外的一座庄子内,一群黑衣人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他们黑巾蒙面,目光阴沉得如同寒夜的冷风,每人牵着一匹骏马,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不安地躁动着。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中年汉子。 他的身形高大,同样的黑衣蒙面,目光中的杀气更甚,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兄弟们,此去江南,目标就只有一个,”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等任务完成后,大人绝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他大手一挥,“出发!” 一声令下,黑衣人齐齐飞身上马,马蹄扬起,有序的冲出大门,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 …… 翌日凌晨,晨曦微露。 城门刚刚开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来到城门外不远处,马车停下。 须臾片刻,一阵马蹄声响起。 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端正刚毅的脸。正是吏部尚书许有望。 马蹄声近了,许有望纵目观望,迎面而来的是几名黑衣劲装男子,个个高大威猛,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凛然不可侵犯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为首一人翻身下马,走到马车一旁,冲掀开的车帘中露出的许有望躬身抱拳。 “可是吏部尚书许大人?”声音低沉有力。 许有望微微颔首,“正是本官。” “在下金龙卫赵刚,奉皇上之命特来保护许大人!” 金龙卫,乃是皇上的贴身护卫,皇上身边的精锐卫队,直接隶属于君王,对皇帝忠心耿耿。 许有望目光看向他身后,整整齐齐排列着八个人,带赵刚共有九人,一个个目光凛然,傲然挺立。 “辛苦各位了。”许有望这下心中安定了,有这几位保驾护航,他的小命应该无碍了。 “许大人放心,从现在起,兄弟们都全部听命于您,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等一定尽心尽力保护好大人的安全。”赵刚恭敬道。 “嗯,此去一路需要低调行事,你们暗中保护即可。”许有望说完,放下车帘。 “是!” 马车启动,赵刚做出手势,身后的几人隐身于暗处,不见形迹。 独留下赵刚一人,跨坐在马背上,紧紧随行。 第154章 宜清惨案 半个月之后,在江南一个风景如画的县城,宜清县的码头旁边,一个小院内一夜之间死了几十个漕帮的人。 其中一个好像还是漕帮的二当家石宏。 接到报案后,宜清县县令,知府等一众官员风风火火赶到现场,开始了仔细的勘查。 从死者伤口上看,作案的皆是高手。 衙役们走访了码头周围的人。 有人声称好像看到了有一群人进了院子,由于是深夜时分,天色昏暗看的不太清楚。 还有人猜测是不是漕帮得罪了什么人,引来了仇家。或许是帮派之间因为争夺生意而引发的血案,也有可能。 一时众说纷纭。 由于码头上来往人流大,鱼目混杂,帮派之间打斗之事常有发生。 所以,即使有人听到动静,只要不牵扯到自己,也不会有人出来制止,更不会帮忙。 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利益至上。遇上平时不对付的人,说不定人家还会上来踩一脚。 由于现场有用的线索不多,官府还需细细排查,一时也无法破案。 …… 夕阳西下,气温骤降。 城外的官道上,一对年轻男女骑着骏马在纵马狂奔,脸色焦急万分。 宜清城外二十里的汤始山上,风景秀丽,山峰巍峨。 而山脚下一个幽静的庄子内,此时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恐惧。 两个年轻男子站在大门口,目光警惕的巡视着周围的动静。 房间内,微弱的灯光摇曳,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照亮了一张张满是疲惫与悲愤的脸庞。 这些都是漕帮的人。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去跟他们拼了!”一名男子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和不甘,紧握的手掌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怒声低吼,欲开门出去。 身旁一人拦住他,声音中带着哽咽,“王庚,你不要冲动,我们这次损失的兄弟已经够多了!” 王庚心中实在憋屈,悲愤难忍,“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像只老鼠一样窝在这里吗?我受不了,我要去报仇,为二当家报仇,为我弟弟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齐柱双臂紧紧的抱住他,眼眶猩红。 王庚挣脱不开,最后身子缓缓瘫坐在地上,眼底涌现出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他的崩溃情绪影响了屋里其他的人,逐渐也响起了低声的啜泣。 二当家的死了,被那些人一刀刺中胸口,王庚看的清清楚楚,他死不瞑目。 他弟弟王强也死了,为了保护他,被那贼人杀死在自己眼前,喷出的鲜血溅了他满身都是。 王庚眸中充血,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低声呜咽。 “齐大哥,我们现在该咋办,就这样窝在这里等死吗?”角落里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孩子抽噎着哭出了声。 他叫吴晓,才十五岁,他爹也死在了那日夜里。 齐柱看了看兄弟们悲愤而无助的眼神,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眼神坚定回答:“兄弟们,我已经给三当家去信了,三当家的才走了没几天,应该走不远,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大家稍安勿躁,等三当家的回来再说。” 他们在这里待了五天了,也不知道外面情形如何,那些人走了没有? 其实齐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不知道三当家的是否接到了信,是否能赶过来。 如今,在这屋内就数他最为年长,心性也最为沉稳,如果连他都稳不住,那兄弟们可就真的没希望了。 可是,这里也不能久待,如果被那些人找到,他们已经无力再逃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吴晓低声呜咽。他年纪最小,才入了漕帮两年时间,他不知道为何好好的竟被人追杀。 怎么回事? 齐柱眼底升温,胸中升起一股悲鸣。还不是因为当年那次往边关运送粮草一事。 第155章 三当家来了 “齐大哥,帮里其他兄弟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也已经……。”那个人如鲠在喉,说不下去了,心中默默祈祷其他人不要再出事了。 帮里的兄弟,家离得近的,都回家去住。家离得远的,没地方住的,帮里都有安排。 码头边上的那个小院,是弟兄们临时歇脚的地方。是二当家专门为弟兄们准备的。 齐柱摇摇头,应该不会。 其他兄弟听到消息后,肯定会躲起来,不会再傻乎乎的往刀口上撞。 可又转念一想,也说不了。 兄弟们能藏身的地方就那几处,那些人都长着狗鼻子呢,毕竟有张衡良那个狗东西领着! 齐柱不禁又担心起来。 外面夜色更浓,屋内的人都靠坐在一起,没有人说话,气氛沉寂的令人越发心慌。 “叩叩叩……” 大门口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可闻。 屋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急促。 “谁?”门口守卫的人轻声发问。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守在门口的两人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是三当家!”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外站着两个人,手中牵着马匹。 “快,三当家,嫂子,快进来!”两人接过来人手里的缰绳,等人进来后随手关上了门,又插上门栓。 来人是一男一女。 “人呢?”男子问。 “都在屋里。” 屋内的人听到声音,已经打开房门。 虽然还没有看清容颜,熟悉的身影已经让众人心里瞬间踏实了。 “三当家……。”齐柱迎了出去。 “进屋说话,”不等他开口,来人已大步迈进屋内。 宽大的披风解下,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刚毅脸庞。 来人赫然竟是方志勇,后面跟着他的妻子林秀英。 连日不停的来回奔波,两人都已疲惫不堪。 看到一屋子兄弟惊骇不安的目光,吴晓哭的红红的眼睛,方志勇拳头紧握,眸光深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两日水米未进, 他声音嘶哑得说不成话。 他前几天刚从宜清离开,没想到后面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接到齐柱飞鸽传来的消息,他们夫妻二人快马加鞭又迅速赶了回来。 看的出两人极度的疲惫,特别是林秀英,站着的双腿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冻的。 有人站起来,让出位置给两人坐下,有人倒了茶端上来,两人端起茶杯一连喝了几杯,喉咙里总算能发出声音来。 方志勇目光看向王庚。 王庚话未出口,悲愤的泪水已涌出眼眶。 大概六天之前,知府衙门里的司库张衡良私下来找二当家石宏,说是要商谈一项合作,顺便把上次雇用船只的费用结算一下。 二当家本来想让帮里其他人去的,可是张衡良说找他还有私事相求,石宏想了想,还是去了。 当天晚上,张衡良拉着石宏喝了很多酒,先是问了他,如今在宜清的兄弟有多少,说货物多,用到的人和船也多。 石宏不疑有诈,报了一个大概数目。 张衡良又说最好用一些有多年经验的老人,技术好的,别到半路又出了事。 石宏向他保证全都是有经验的老船工,如今是刚过完年,人员还是比较充足的。 最后,张衡良借着酒意,又问起了十一年前雇用帮中船只运输粮饷的详情。 石宏虽然已经微醺,但是十一年前的那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过不去的坎。 那年为了众兄弟的性命,大当家的主动站出来去了衙门问话,结果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几天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当家的和几位帮中的兄弟与那些贪官们一起被推上了断头台。 午夜梦回,每每想到这些,石宏都后悔不已,当初他应该拦下的。 第156章 事情的原委 张衡良的话引起了石宏的警觉,他只对当年的事情回应了两句,便又将话题绕回到现下合作的事宜。 张衡良见套不出来话,也不介意。最后两人说定,第二天晚上装船。 张衡良还特意交待石宏,让帮中的兄弟准备好等着他,他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再装船。 翌日晚上,石宏集结好了五十多名兄弟。 因为天冷,张衡良也没说具体时间,石宏就让兄弟们在码头旁边住宿的小院里等。 一直等到子时已过,也没等到张衡良。房间里生着炭火,兄弟们围坐在一起昏昏欲睡。 石宏没有睡,走出房间查看情况。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凌厉的剑锋扫来,快如闪电。 快到石宏后背的大刀都来不及拔出,本能的举起手臂去挡,一只手臂当场被砍下。 “啊!”的一声惨叫,惊醒了屋内的众人。与此同时,门口守卫的两个兄弟也被人一剑刺穿。 “快跑!”石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大吼。 等屋内的弟兄们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冲出来,就看到他被人一剑刺中心口,倒在地上,双目怒睁。 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挥剑斩向冲出来的人群。 有的人睡得迷迷瞪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做了刀下亡魂。 黑衣人训练有素,武功高强,弟兄们根本就不是对手。一会儿功夫,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 看到兄弟们惨死,齐柱猩红着双眼大吼一声,“大家分开走!” 说完,他飞身而起,手中大刀挥出,冲向前面杀出一条血路。 王庚随后跟上,突然一名黑衣人的利剑刺向王庚后背,身后的王强飞身将他扑倒,利剑穿胸而过。 “强子……!”王庚大吼一声,手中大刀砍向黑衣人肩膀,将他一只手臂齐齐砍断。 王庚伸手要去拉王强,被后面冲过来的兄弟一把拽起,“快走!” 众人边打边撤,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趁着浓浓夜色,分开逃跑。 这个院子是二当家置下的,外界知道的人不多。 等到大家都陆陆续续汇聚在一起,才发现就只剩下这十几个人。 王庚说的声泪俱下,悲痛难当。 兄弟们都红着眼睛看着方志勇,就等着他一声令下,然后大家都冲出去与贼人拼了! 方志勇嘴唇颤抖,古铜色的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昭示着他内心的愤怒和仇恨。 “这帮畜生!”林秀英低吼一声,清秀的脸上泛着苍白,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不已。 方志勇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暴躁,声音嘶哑。“帮中的其他兄弟呢?有没有被伤害到?” “不知道,从出事到现在,我已经派了几个兄弟出去打探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齐柱摇摇头,心中已经不抱希望。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方志勇扫了一圈屋内的人,“这里也不能久留,我们再多等一日,明日这个时候如果还没有兄弟回来,我们就先撤。我给你们找地方,先将人安顿好。” 然后,他又看向齐柱,“这里的官员品性如何,如果我们去报官,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为我们做主?”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了解,方志勇很清楚,对方不是什么仇家,也不是哪个帮派的人,而是跟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第157章 为兄弟讨回公道 那件事在他的心中被刺了十一年。 当年,是那些当官的想贪墨送往边关的粮饷,却连累得大哥与帮中几位兄弟无辜被害,含冤而死。 当年他悲愤之下,要去京城揭发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却被二哥苦苦拦下。 二哥说他们都只是些普通百姓,活着本就艰难。 如果只他一人还好,可帮中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家中都有妻儿老小,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让他们该怎么活?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哥让他咽下这口气。 可如今,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人却依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方志勇知道,这中间肯定牵扯有京城里的大官,凭宜清的这些知府县令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贪吃军饷。 如今肯定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才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来杀了他们这些了解当年内情的人灭口。 既然他们害怕,那他就更得把这件事情捅出来。最好能直接捅到皇上那里。 他还就不信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齐柱脸上泛起苦笑,“当年的那批官员被斩以后,新上任的这些官员倒也算安分,贪不贪的不知道。可是,当官的有几个是真心为百姓的?咱们冒不起这个风险啊!” 在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人与京城的那些权贵之间做选择,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些人怎么肯为他们出头? “那我就去京城!”方志勇义愤填膺,他站起身来,目光如炬看向众人。 “兄弟们,我们不能再忍气吞声了,这样换来的将是更大的伤亡!你们放心,我方志勇哪怕豁出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为大哥二哥,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讨回公道!” 胸中霎时被无尽的仇恨填满,齐柱与王庚齐声说道:“三当家,我跟你一起去!” “还有我们……!” “我也去……!” 十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看着方志勇的目光中充满了无畏无惧。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有亲人因为这件事情死去。有的死在十一年前,有的死在了那天晚上。 他们的生活本就艰难,如今又要雪上加霜,既然那些狗官逼得大家无路可走,那就给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不,这不是去打架,人多了没用,反而还太显眼。”方志勇看了看一旁难过的红了眼睛的妻子。 戚然一笑,“就我们两个去。我会把你们都安顿好,然后大家安心等我们的消息。” 林秀英迎上丈夫的目光,柔声道:“好,我陪着你。” “现在,大家都去休息,养足了精神,我们才能迎接更大的挑战。” “齐大哥,有没有吃的?我们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这几天急着赶路,虽然带的有干粮,他们心中像架着一团火,根本就吃不下。 如今,见到了人,了解了事情缘由,他才觉得肚子里饿的难受。 “有,我现在就去让人准备。”齐柱转身下去吩咐人准备饭菜。 这里吃的倒是不缺,本就是二当家为兄弟们准备的避难之所,没想到如今却用上了。 有三当家在,兄弟们好似有了主心骨,心绪逐渐安定了下来。 其他人都去休息,留下王庚陪着方志勇两人,等着齐柱准备饭菜,也等着看看还有没有人再来。 第158章 来人了 大厅内烧的有炭火盆,大家靠着墙坐在地上,也没觉得冷。 方志勇让他们进房间里找个床睡,没有人去。他也没再勉强。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惊魂未定,总觉得跟众人待在一起才觉得心里踏实。 齐柱端来了饭菜,方志勇与林秀英两人吃的狼吞虎咽,看的众人心中发酸。 三当家为了兄弟们辛苦了。 吃了饭,两人才觉得自己浑身有了些力气。林秀英进屋找了地方休息,方志勇与齐柱和王庚三人谈话。 一直到凌晨过了丑时,众人都睡得迷迷糊糊时,外面有了点动静。 随后,就听到负责守卫的人开了大门。 齐柱起来,将门打开一条缝儿,就看到从大门处进来了几个人。 边走边问:“兄弟们都好吗?” 守门的人回道:“大家都在屋里,你们进去吧,三当家的也在。” 几人朝着屋内走来,齐柱开了房门,问:“是王奎吗?” “齐大哥,是我。”王奎听到声音,激动的回答。 一共来了五个人。 几人进屋,有人点亮了灯。 来的人里有两个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其余三个都是住在自己家里,没有遭受此次劫难。 几人给方志勇见了礼。 “王奎,你们都怎么样?有没有被波及到?”齐柱关心问道。 王奎眸子闪过愤恨,怒声道:“有,听说好几家都被人给洗劫了,都是那该死的张衡良带着去的,我都看到他了!” 张衡良个子矮小,可是两只眼睛特别大,有点往外冒,所以即使他蒙着脸,也很好辨认。 如果不是自己功夫不济打不过他们,身边还跟着妻儿老母,王奎都想去将那孙子大卸八块,然后剁了喂狗! “不过,兄弟们没事。那天听说码头出了事,我就觉得事情不妙,回去挨个通知了大家,当天兄弟们都藏起来了。三当家,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奎看向方志勇。 “那些人还在城里吗?”方志勇问。 “在,昨晚上还在。”王奎点头。 方志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王奎,你们三个先回去,安抚好其他人,我们今天晚上就走。” 天快亮了,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跟那些人碰上。 他们打不过人家,唯一的优势就是对地形熟悉。 这个院子后面是汤始山,出了后门,利用灌木丛掩护,从山底下绕过去,就能到领边的城市。那里也有他们的人。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去,以免牵连到更多的人。 如今他们这些人都已知道内情,更知晓了背后搞鬼的张衡良。 所以,无论如何那些人都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将他们清除干净才会罢手。 王奎点点头,随后拉过来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对方志勇道:“三当家,让明生兄弟留下吧,他身手不错,也许可以帮上忙。” 吴明生也点头,眼神灼灼,“对,我留下,等把大家都安顿好了我再回来。” 吴明生是吴晓大伯家的儿子,身上功夫了得。 他那天是刚出船回来,二当家的让他在家多休息,这才能幸免于难。 “好,”方志勇答应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有些功夫在身,但是对上那些心狠手辣的杀手还是不够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王奎和另一个人又悄悄的走了。 齐柱安排了人换班去守住大门,其他人接着睡觉。 第159章 被人出卖 客栈内。 天色大亮,许有望坐在床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金龙卫赵刚推开门走进来。 “怎么样?”许有望睁开双眼,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这些天没休息好。 他们是在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早上到的宜清。 一路上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知府和县令带着人在勘查现场时,许有望扮成生意人就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看着那一具具的尸体抬出来,他只恨不得抽死自己。 真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这破身体在半路上竟染上了风寒。 耽搁了两天的路程,最后强拖着病体上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许有望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不信任当地的官员。 他让赵刚带着金龙卫,晚上满城去搜索黑衣人。白天,他就在码头周围暗中查访。 那些人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白天不敢出来,只有晚上才敢行动。 赵刚自己端起桌子上的茶壶,晃了晃,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许大人真是妙算,那些人果然没有收手。他们好像很清楚漕帮人的住处,挨个去找。不过却没有抓到人,漕帮的人可能得到消息都藏起来了。” 许有望下了床,眸中闪着精光,皱眉凝思。 这些杀手肯定是京城来的,本地的官员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从京城而来,肯定跟兵部尚书林洧然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们能这么快,这么精准的找到漕帮的人,肯定有当地人的暗中相助,而且这个人还是官府里的人,对当年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看来,当年的那批官员并没有斩杀干净,还是有漏网之鱼。 他们既然动了手,就绝对不会再留下一丝后患。 “有没有让人盯着他们?”许有望问。 “留了两个人跟着他们。” “好,辛苦几位兄弟了,你让大家先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他们白天不会有所行动,晚上才有硬仗要打。” 这都过去几天了,那些人不可能在此地长时间停留,所以,这两天他们还会有所行动。 既然那些人对漕帮的人如此了解,跟着他们就一定能找到漕帮的人,这人证不就有了吗。 赵刚带着大家下去吃饭,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他们的房间就在许有望的隔壁,有事喊一声就能听见,所以不用担心许大人的安全。 …… 霜星闪烁,寒月皎洁。 齐柱让人早早准备了晚饭,大家都吃的饱饱的,就等着天色暗下来后,三当家带着大家离开这里。 屋内气氛沉闷,没有人说话,只有吴晓在擦拭着手中的短剑。 突然,外面传来了声响。 众人心中跟着紧张起来,齐柱就站在门口,扒着门缝儿往外看去。 有人拍门,声音急促,“快,快开门,我是王奎!” 一听是王奎,守门的两个人赶紧打开了门,王奎浑身是血踉跄着冲了进来。 齐柱大惊,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方志勇跟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快,快走,有兄弟被抓到……受不住……把弟兄们给卖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走……!他们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 王奎话未说完,身子就往下倒去。齐柱急忙伸手接住了他,抱着他与方志勇一起将人抬进屋里。 屋内的人已经听到了王奎的话,顿时紧张起来,都惊惧不安的看着方志勇。 “三当家的,你带着嫂子走吧,我们来垫后。你们一定要记得,将来别忘了为兄弟们报仇!”王庚红着眼睛,握紧了手里的刀。 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且那些人身手一流,弟兄们逃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拖住敌人,让兄弟们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第160章 逃生 “对,三当家的,我们大家不能都折在这里,兄弟们别的也不懂,报仇的事就留给你了。”齐柱眼中含泪,语气坚定的看着方志勇。 方志勇看着大家殷切的目光,心有不甘。 “兄弟们,你们将方某当成什么人了,这个时候我不会撇下大家独自去逃生的。大家听我说……。” 话未说完,门外就冲进来一个人,“来不及了,已经听到马蹄声了……!” 众人面面相觑,王庚举起手中大刀,“既然走不了,那就与他们拼了!” 他又看向方志勇,“三当家的,兄弟求你了,你赶紧走,如果我们今日全部都死在这里,兄弟们的冤屈到哪儿去诉,谁能为我们报仇?我们岂不是白死了吗!” “是啊,三当家的,你快走吧!” “我们大家掩护你……!” 此时,屋内的众人心中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满腔的仇恨。 既然老天不给活路,那就跟敌人同归于尽。 可是,兄弟们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只能把报仇的希望都寄托在方志勇身上。 三当家的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方志勇抬抬手,制止了众人激愤的情绪。 他走过来,拉住林秀英的手,目光动容:“英子,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勇哥……,”林秀英眼泪流了出来。 “听我说,”方志勇握了握她的手,面容严肃,“你现在就走,从后门出去,绕过汤始山,从临县去往京城,到了京城先隐藏起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位可以托付的清正官员,将兄弟们的冤情据实相告,英子,给大家洗清冤屈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其实,去京城最合适的人是方志勇。 但是,这个危难时刻,他不可能撇下兄弟们独自去逃生,也不可能撇下自己的妻子。 “勇哥……,我不走,我……。” “听话,快走……!英子,爹娘和孩子也都交给你了,快走……!” 方志勇挣脱林秀英紧紧拉住他的手,眼眸通红的催促着她快走。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一声大吼,“来了!” 王庚闻言喊了一声,“嫂子,拜托了!” 他手里举起大刀,飞身跳了出去,齐柱与其他人也紧跟在其身后。 方志勇一眼扫到旁边站着的吴晓,“吴晓,跟你嫂子一起走。” “我不,我要给我爹报仇!”吴晓说完,手里攥着短剑就冲了出去。 外面即刻响起了阵阵厮杀声,兵器的碰撞声。 方志勇最后看了一眼妻子,用力将她推向内室,双目含泪,大吼一声:“快走……!” 转身冲了出去。 林秀英顷刻间泪眼模糊,她咬了咬牙,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丈夫的背影,转身冲进了内室。 内室里有个小门,出了小门,出了院子的后门,就是半人深的灌木丛。 转眼功夫,林秀英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 前院,厮杀声震天。 众位兄弟自知今夜难逃活命,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个个发了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时竟也将黑衣杀手逼退到了门外。 可是,对方毕竟是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杀手,须臾之间,又逼得众人步步后退。 一会功夫,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 第161章 为何要救我们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马蹄声,还没等到跟前,两个矫健的人影已同时飞身而起,手中利剑分别刺向靠近门口的两名黑衣人。 剑锋凌厉,那黑衣人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倒地身亡。 方志勇看的真切,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能杀了黑衣杀手,就说明不是敌人。 他精神一震,抹去脸上的鲜血,大吼一声,“杀……!” “杀……!” “……”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振奋人心的一幕,手中武器挥舞的更猛。 大道上,赵刚与几名金龙卫纵马疾驰。 许有望坐在赵刚身后,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劲腰,侧着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凛冽的寒风依然刮得脸蛋生疼。 接到两名金龙卫发来的信号,赵刚就带着其余人随后而来。 赵刚本不想让许有望跟来的,嫌他累赘,但又不好明说。 毕竟是朝廷重臣,得顾着许大人的脸面。 许有望非得跟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能不在场。那些人可都是重要人证,他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再说了,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他这辈子遇到的可不多,也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驾!” …… 纵然有两名高手的加入,漕帮的人依然寡不敌众。 敌人足足有二三十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方志勇的人加上两名金龙卫也不足二十人,如果不是有两名金龙卫拼死相助,漕帮的人早就被黑衣人屠杀殆尽。 顷刻间,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方志勇与齐柱等人身上已是负伤累累。 “上!” 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几名金龙卫飞身而起,脚尖在马背上一点,身影如闪电般落入激战的人群。 手中利剑随之挥出,凌厉的剑风瞬间扫翻了几名黑衣人。 画风随之逆转。 跟招式鬼魅,武功高深莫测的金龙卫相比,那些黑衣人明显不是一个等级,须臾之间就落入下风。 漕帮的人也早已杀红了眼,看到有人相助,更是拼了命的奋勇厮杀。 赵刚没有上去,而是护着许有望在暗中注视着院内的一切。 对面的暗影里,也有一双毒蛇般的目光在紧盯着厮杀的双方人马。 当看到金龙卫的加入,他心中骇然,瞳孔瞬间睁大。 这……?这不是……? 那暗影裂魂的招式,破甲穿心坚不可摧的力量,难道是传说中的金龙卫! 完了! 几息之间,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不过这次是黑衣人的。 剩余的黑衣人一见势头不妙,脑海里想起临来时主子的吩咐。 其中一人低喝一声:“撤!”黑衣人不再恋战,虚晃一招纷纷退出,眨眼间不见踪影。 伏在暗中的人见此情景,心中暗骂了一声:废物! 随即也起身悄悄离去。 几名金龙卫欲要去追,被赵刚拦下。 他们最主要的职责是保护好许大人的安全,况且这里还有几个重要的人证。 那些人一看就是死士,抓住了也没有任何用处,人家不会开口的。 方志勇看了看身边的人,能站着的只剩他们五个人,地上还坐着三个,活着的共有八个人。 他瞬间赤红了双眼。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们?”他冷冷看向对面的人。 这些人的武功比那些黑衣人还要高深莫测,如果是敌人,他们剩下的几个人还是难逃一死。 第162章 换个地方说话 许有望从赵刚身后走出来,拱手抱拳:“在下是吏部尚书许有望,奉皇上之命特来调查十一年前的一桩旧案。你们中间谁是领头人?” 是朝廷派来的人? 方志勇心中苦笑,他就知道最后终将还是落入他们手中。 方志勇准备上前,齐柱已先他一步开了口:“这里我说了算,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当年的大当家就是这样被那些狗官欺骗进了衙门,之后就再也没能出来。 齐柱不想让三当家的也重蹈覆辙。左右他已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就让他先走一步吧。 许有望看出了他们眼中的防备,扭头看向赵刚。 赵刚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抬手扔给齐柱。 齐柱伸手接过,打开瓶子闻了闻,心里暗惊,这是上好的治疗内伤的药? 看出来他心中的疑虑,赵刚声音淡然,“这药可是千金难求,你若再迟疑,等你们的血都流干了,就真的活不成了。” 方志勇从齐柱手里拿过瓶子闻了闻,随即倒出来一粒塞进嘴里。 这些人想杀他们易如反掌,根本就不用浪费这么好的伤药。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先活下来再说。 其他人见他吃下,也纷纷效仿。 等几人都服下了药,许有望又上前一步。脸上表情真挚而诚恳。 “各位兄弟,本官对你们没有恶意,相反,目前来说只有我能救你们。所以,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方志勇目光扫了一圈满院子的尸体,扭头向屋内走去。 齐柱等人搀起地上坐着的几人,也跟在他的身后。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许有望独自一人进了房间,赵刚与其他金龙卫留在外面守护。 屋内的灯重新点亮。 王奎还躺在屋内的地板上,方志勇蹲下身来探了探他的呼吸,还活着。 齐柱见状赶紧掏出刚才赵刚给的瓶子,倒了一粒药丸喂到王奎嘴里。 然后又将他移到内室,内心祈祷着他能活下去。 许有望坐在方志勇等人的对面,双方都不着急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许有望先开了口。 “本官知道诸位对我不信任,可是你们应该清楚,自己为何会被人追杀?今日如果不是本官来的及时,几位兄弟将性命不保。” 许有望知道这些人不会相信自己,因为他是官。 而这些人就是因为与官府合作而招来的杀身之祸。所以在他们眼中,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的官员都是一样的。 于是,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再表明自己的立场,告诉方志勇等人,自己如果想对他们不利,刚才就不会出手相救。 希望以此来打消对方的疑虑,接下来才能好好谈话。 “你真的是皇上派来的?”方志勇想起他刚才的话,目光警惕。 “小兄弟,你可知他们是谁?”许有望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守护在门外的赵刚等人。 “他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护卫金龙卫,那可是比禁军还要厉害的存在,而且只听命于皇上一人。如果不是皇上派本官来的,他们又怎会听我号令?” 许有望的这句话倒是让方志勇很认同。 因为他看出来了,许有望与赵刚之间并没有主仆之情,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许有望看向赵刚等人的眼神里有着尊重和忌惮。 况且,以这几个人的身手,和那眼神中的狂妄,岂是一个吏部尚书能够驾驭的。 所以,他选择暂时相信这位许大人的话。 第163章 凭什么相信你 “你为何要救我们?”他又问。 许有望抿了抿嘴唇,沉声道:“十一年前,朝廷有一批粮饷要运往边关,就是从宜清出发的,而当时除了官府自己的船只外,雇用最多的便是漕帮的船。” 他顿了顿,目光紧盯着对面的几人,在灯光的映照下,方志勇与齐柱等人脸上的悲痛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这批粮饷到达边关时,却是一个月之后了,因为延误了时间,最后导致边关正在与敌人浴血奋战的将士们饿死冻死了很多人,伤亡惨重。战争结束后,圣上大怒,严令彻查。可是最后却查到,是船只行至半路遇到了极端天气,粮食大部分都沉入水里。当地官员隐瞒了事情真相,又重新筹措了粮草发往边关,才导致延迟了时间……。” “最后,皇上一怒之下将当地的一众官员以渎职罪全部斩杀……。这件事就这样算是过去了。一直到不久以前,皇上才发现此事另有隐情,于是,便派了本官再次来到宜清,明察暗访,欲查出当年事情的真实情况,还所有人一个清白,还天下人一个真相……。” 许有望真真假假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尽量把朝廷的形象说的高大上一些,以挽回一些百姓对朝廷的失望。 “各位兄弟,本官知道你们是漕帮的人,你们其中有人也参与了当年的事情,如若不然,也不会被那些人一路追杀,诸位是否愿意将真相告知,本官定会为你们做主。” 许有望脸上表情沉重而真诚,使得对面几个人信了几分,眼神纷纷看向方志勇。 许有望也看出来了,方志勇才是他们中说话管用的人,他也看向他。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方志勇反问。 尽管许有望说的很像那么回事,可他却不敢轻易相信。 当年的大哥就是这样被官府忽悠了去,最后却被残忍的推上了断头台。 二哥也是被张衡良那个狗官蒙骗,又引来这么大的灾难,死了这么多兄弟。 方志勇此时对官府的人已深恶痛绝,无法再给予一丝一毫的信任。 许有望沉吟不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使对方相信自己。 他们刚才救了对方的性命,又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话,还是无法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诚意。 许有望不禁内心苦笑,这就是当今为官者的悲哀,但又何尝不是百姓的无奈呢? 曾几何时,百姓饱受贪官污吏剥削欺压,见惯了权贵的虚伪狡诈,心中早已筑起了高墙,任何试图接近的人都被视为别有所图。 他双眼紧紧盯着方志勇,目光无奈却又真诚。“本官不知如何才能消除你们心中的疑虑,但是,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们看到最后的结果。可是,不了解事情真相,本官就无法去惩治那些恶人。小兄弟,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商量一下,想个折中的办法如何?” 方志勇想了想,“你敢让我去见皇上吗?” 许有望眉毛一挑,心中略感诧异。“可以,只要你敢去,本官就带你去见皇上。” 他们可是重要的人证,肯定要带去京城的。 “不过,”他又顿了顿。 “根据这两天掌握的情况,相信你们也察觉到了,这些黑衣人背后是有官府的人插手,所以他们才能精准的找到你们的落脚之处。你确定不先配合着本官惩治一下这个人?” 第164章 真相1 “这……?”方志勇脸上现出了犹豫。与身边的齐柱和王庚对视一眼。 许有望垂下眸子,掩下眼中的笑意。 他又接着说:“况且你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跟着我一起去京城,你就不担心等我们走了之后,你的这些兄弟们再次被他们追杀吗?” 只有先惩治了那个人,来个敲山震虎,才能使他们心中有了顾忌,不敢再对漕帮的人动手。 很显然,许有望的话触动了方志勇。 是啊,自己可以跟着他走,不管能不能见到皇上,能不能替大家申冤报仇,他都得先将兄弟们安顿好,不能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容我们商量一下。”方志勇说。 许有望抬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商量。 几人一瘸一拐进了内室。 最后经过商议决定,齐柱和王庚等人也认为,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先相信这个许大人。 此时的兄弟几人像极了赌场上的赌徒,走投无路之下将未来的一切都交给了天意。 几人又重新坐下。 王庚瘸着腿提着茶壶给几人倒了水。水已经凉了,方志勇端起来一口饮下。 许有望问齐柱要来笔墨纸砚,他要记录。 齐柱想了想,走到里面拿出来几张纸,还有笔墨。二当家的识字,所以这些东西备的也有。 纸质一般,笔墨也不好,但是能用。许有望将杯子里的水倒入一点,自己动手磨墨。 方志勇开始回忆。 为了往边关运送粮草,当年的漕帮出动了二十艘货船,近三百名兄弟,由大当家二当家的亲自带领。身先士卒,离开了宜清。 当时护送粮草的官员是当地的驻守将领曹猛与校尉魏岭。 大冬天押运粮草可是个辛苦的差事,刺骨的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魏岭是当时的知府张远的小舅子,他本不愿意去,是被曹猛硬派去的。上船时还骂骂咧咧的。 曹猛是刚被提拔上来的,也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勇气可嘉,但经验不足。他是知道魏岭有经验,所以才拉上了他。 可是,魏岭却以他是将军应该身先士卒为由,让他打了头阵。 船只行至到宁安地段,突然间风云变色,一阵超强狂风毫无预兆的席卷而来。狂风掀起的巨大浪涛如猛兽一般狠狠地拍打在船上。 更要命的是,前面有处小旋涡,按照平时是可以过去的。但是遇到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旋涡就像一个血盆大口,随时都会要了人性命。 行驶在前方的那些船只大多属于漕帮的,都是普通的小船,面对如此恶劣的风浪,船只剧烈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倾覆。 后面的船只发现势头不妙,立即调转船头。 可是,前面的几艘船却没有那么幸运,连人带船全部被卷入江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岭在最后的一艘船上,此时后队变成前队,在他的指挥下安全撤离。他带着船队停靠在了一个偏僻的小码头。 安全靠岸后,开始清点损失。 最后确定有三艘船连人带粮全部沉入江底。其中两艘是漕船,一艘也是征用的民船。损失了几千担粮食。 而死亡的人员里除了船上的船工,还有当地的驻军将领曹猛和跟随他的士兵。 魏岭假模假样的悲痛一番,就让大家先去休息。 本欲想着第二日风平浪静就可以继续出发,谁曾想,一众人却在那个偏僻的码头停留了整整十天。 第165章 真相2 “怎么只损失了三条船?不是说大部分船只沉没,所载运的粮草所剩无几吗?”许有望表情惊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志勇。 当初那些官员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啊,他记得很清楚。 方志勇听他这样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这样的结果也只能哄哄你们这些高高在上,平时不干实事的权贵老爷们。” 当年的确有官员前来调查过,然而整日却如那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一般,躲在衙门里连门都不出。 知府老爷说东便是东,说西便是西,所谓的真相全部是从当地官员口中获取的,根本就没有来询问他们这些从头到尾亲身经历过的人。 方志勇话语中的讥讽,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插许有望的心脏,让他顿时觉得老脸羞臊得无地自容。 与此同时,心中那股无力感又如决堤的洪水般涌现出来。 亏他还天真地以为当年下来调查的人,会在皇上龙威的震慑下尽心尽力地调查。 没想到,人家早已将朝廷的外强中干看得通透,一直以来都只是在表面上顺从,背地里却阳奉阴违地做事。 “接下来呢?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许有望问道。 既然没有损失那么多的粮草,肯定就不会存在因为重新筹措粮草而耽误了时间的问题。 “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方志勇面色沉重,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情,心中积压多年的仇恨瞬间涌上心头。 “怎么会?那粮草怎么会延迟了近一个月才到达边关?” 方志勇唇角又泛起冷笑,“因为运送粮草的船只在那里足足停留了十多天时间……。” 由于长时间在水上行进,船工们深知路途遥远且充满变数,于是他们每个人都提前准备了充足的干粮以防不时之需。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充裕的干粮储备也逐渐见底,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魏岭始终不肯下达出发的命令。 眼见着干粮即将耗尽,众人开始心急如焚。 终于,有几个按捺不住性子的人决定前去向魏岭询问情况,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 就这样,日子在焦急与无奈中又过去了差不多十天。 就在所有人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魏岭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宣布:“船队立刻出发!” 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大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但一想到能够尽快离开这里,早日完成任务然后返回家乡,众人便也不再多问,纷纷忙碌起来。 最终,经过一路跋涉,船队成功将粮草送达目的地。随后,他们又顺利返程。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虽然中间有一些小插曲,但是还算一切顺利。 大当家的回来后好好安顿了死去兄弟的家人,承诺以后也会照顾好他们的生活。 说到这里,方志勇的语气开始变得急促,身后其他人的眸子里也涌现出悲痛之色。 许有望静静的看着方志勇。 心中虽然有着千头万绪的疑问,但他强忍着没有打断对方。 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必然还会有意想不到、甚至堪称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这恐怕才是一系列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第166章 真相3 几个月后,府衙里突然来了人找到大当家的,让他去府衙一趟。 说是朝廷要弥补他们运送粮草时的损失,并且还要嘉奖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 还特意嘱咐大当家的叫上帮里管事的几个兄弟,知府大人要请大家吃饭,不来就是不给他面子。 盛情难却,大当家的当天就带了五个兄弟去了衙门。 本来也叫了二当家石宏,结果石宏临时有事没有去。而方志勇当时在别的地方,也躲过了一劫。 大当家与几个兄弟去了衙门当天就没有再回来。 因为他每天晚上都是回家睡觉,所以兄弟们也不知道他当天有没有回家。 而家人却以为他在码头上有事情忙,偶尔晚上不回家也属正常。 至于那几位兄弟的家人是想着跟着大当家出去的应该没事,肯定又出去忙了。 所以,一直到第三天,大当家的家人来询问时,二当家的才知道几个人从那天去了府衙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二当家石宏当即就去府衙找人,却被衙役阻拦在门外不让进去。衙役说府衙内没有大当家和漕帮的人。 石宏提出要见知府大人,衙役说知府正在招待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忙着呢,没空见你。 任凭石宏如何请求,衙役就是不让进,他在门口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没有见到知府张远。 最后,那衙役被他吵的烦了,就恐吓他,“你若是再闹下去,惊扰了钦差大人,就命人把你抓起来!问你一个刺杀钦差的罪名!” 无奈之下,石宏只得又回了家。 他觉得大当家的不可能还在府衙,会不会去了别的地方而没有跟大家交待。 于是,他开始挨个去询问帮里的人,结果都说没有见到人。 石宏还派人每天都去府衙门口盯着,一连盯了半个多月,别说知府大人了,就是当初来找他们的那个官差也没有见到。 就这样,大当家的和几个兄弟就像是遁了地一样莫名消失了。 直到一个月后,街上到处流传着一个惊人的消息,宜清的多名官员犯下了重罪,即将被问斩。 听到消息的石宏内心极为震惊,于是,就让人去打探详细情况。 探听消息的人回来告诉他,才知道此事跟几个月前的那次运送粮草有关。 由于粮草未能按时抵达目的地,最终导致边关战事吃紧,将士们伤亡惨重。 皇上一怒之下,要将那次事件的相关负责人全部问斩。其中就包括了知府,县令,还有负责护送粮草的魏岭。 据说,此番被牵连入罪者多达几十人。 石宏听完后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翌日行刑时他去了现场。人山人海,围的水泄不通,官兵们在艰难的维持着秩序。 在行刑的高台上,他见到了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大当家和几个兄弟。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哪怕几个人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可是那熟悉的眉眼,还是让石宏一眼就认了出来。 应该是经过了长时间非人的折磨,几人浑身遍布伤痕,血肉模糊。 双眼充血,口鼻扭曲,瘦的几乎脱了相。身上的衣物早已破旧不堪,沾满了血液和脏污。 石宏顿时目眦欲裂,悲愤欲绝。 他疯狂的试图扒开拥挤的人群,同时大声哭喊着叫着他们的名字。 可是,人太多了,根本就挤不进去。 而高台上的几个人却好像没有感知一样,眼神空洞无光,面对着喧闹而疯狂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却弥漫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随着一声令下,人头落地。 石宏瞪大着猩红着双眼晕倒在地。 醒来时,看到的却是兄弟们一个个哭红的双眼,以及一双双眼眸中蚀骨的悲愤与仇恨。 第167章 真相4 兄弟们已经给大当家几人收了尸,听说凡是见了尸体惨状的人无不是哭的悲痛欲绝,不能自已。 石宏醒来后就又去了府衙,他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想知道大当家与兄弟们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莫名其妙就被砍了头。 京城派来的钦差已经走了,新任的官员还没有到。他想知道真相,却不知道该去问谁。 府衙的衙役也被全部换掉,之前的那些人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被流放了,问了也没人知道。 一直到了一个月之后。 有一天,石宏带着几个人走在街上,无意间却看到了一个人,竟然是府衙牢狱里的一个狱卒,名叫程树。 因为平时与其他帮派也发生过冲突,兄弟们因为打架被抓进去过,大当家与二当家有时去赎人,所以见过几次。 还没等石宏开口叫他,程树也看见了他,吓得扭头就跑。 石宏一个眼色,兄弟几人四面包抄,最后将程树堵在一个胡同里。 石宏将人带到了漕帮,在众人威逼利诱及恐吓之下,程树说出了所有的真相。 令人发指,令人作呕。 在衙门里干了二十年的狱卒,程树对知府张远所做的事情是一清二楚。 除了他自己亲眼目睹之外,还有一些事情是从他的一个堂弟程青口中听来的。 程青是衙门里的捕头,很得知府大人的器重,所以,此次也被判了流放之罪。 据程树所言,那魏岭和张远早就相互勾结在了一起,两人狼狈为奸,常常肆意贪墨军粮饷银,手段可谓卑劣至极。 不止他们二人,甚至周边的几个城市的官员,还有衙内的下属都被拉下了水,他们配合默契,心照不宣。 他们有时候会直接克扣掉一部分应发的粮饷,而有的时候,则更为可恶地使用那些劣质的粮食去替换原本优质上乘的米粮。 这种恶行已经持续了许多年,却从未被人揭露过,也未曾出现任何差池失误之处。 究其缘由,是因为他们在京城中勾结上了某位位高权重的大官。 这位高官就是他们的主子,不仅知晓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每每在关键时刻向他们传递消息、通风报信。 正是凭借着这般暗中庇护,江南的一众官员才能够长期逍遥法外,继续他们的罪恶行径。 运送粮草的船队在宁安遇到了大风浪之后,魏岭将船队停在了小码头,本来就是想像往常一样克扣掉一部分,或者以次充好换成发霉的粮食。 结果几人在商议时,意见出现了分歧。 张远为人比较谨慎,他的意思是,此时边关正在打仗,如果粮草少了或者被发现掺了劣质的粮食,一旦将士们出现任何差池,霍辰星和皇上都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追究责任。 这样太冒险。 为了长远打算,这次还是不动为好。 所以,他让魏岭不要节外生枝,赶紧顺利的将粮草送走。 可是魏岭不同意,宁安的知府也不同意,两人都是贪婪无度,胆大包天之人。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一批粮草,不刮掉一层油总觉得心中不甘。 两人甚至还嘲笑张远胆子太小,难成大事。 张远一见说服不了,心中着急,于是就派了人连夜骑上快马回到京城,去请示主子。 几天后,张远带着京城那位大官的亲笔书信来找到魏岭。将信交给他。 那位主子在信中将魏岭等人痛骂一顿,严令他们立即出发,务必将这批粮草原封未动的运往边关。 否则出了任何事情,责任他们自己承担。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等粮草运到边关之后,已经晚了。 第168章 真相5 几个月后,张远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霍辰星上了折子,请皇上严查上次粮草延误一事。 因为他们私自做主,导致粮草延误,边关将士死伤惨重,造成的损失太大。 主子交待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不要牵连到自己。 张远慌乱之下,急忙连夜通知了所有参与了此事的相关人员商议对策。 大家最后统一口径,说是粮草运送过程中遇到了极端天气,大部分船只沉没,造成了巨大损失。 他们为了不耽误边关战事,又紧急筹备了粮草运往边关,却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 反正就是遇到了天灾,谁也控制不了,希望以此来减轻一些罪责。 先保住命再说。 官府里人的嘴巴好封,可是那些征用的民船和漕帮的人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只要找到人一问,就知道粮草到底损失了多少。 皇上派来调查的人已在路上,张远等人心急如焚。 最后,魏岭出了主意,让人以知府的名义去请漕帮和那些民船的人,说朝廷要对他们嘉奖,知府大人请他们吃饭,然后将人骗到了府衙。 酒过三巡,开始说正事。 张远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以后不管是任何人问起在运粮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希望他们能按照自己所教的说法去说,并每个人给了一笔不小的封口费。 几位民船的老板都是生意人,最会算计利益得失。 知道官府的人不敢得罪,自然是知府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口答应,并一个个保证,如果有人问起,绝对不会将实情说出去。 于是当天晚上就被放了回去。 而漕帮的几个人都是一些跑江湖的血性汉子。 自然也听说了战场上因为粮草的事情,而导致死了很多保家卫国的将士,本来就已经很痛心了。 他们不知道那半个月魏岭等人都做了什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否则也不会来封他们的口。 他们不会掺和,但是也绝不会昧着良心说瞎话。 漕帮大当家的和几位兄弟没有收张远的封口费,并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就是一帮老百姓,不会掺和官府的事情,如果有人问起,一概就说不知道。 可是这样的回答明显是无法让张远满意。 双方闹得僵持不下。 最后,魏岭一怒之下,命令埋伏在暗中的士兵将人拿下,关在了监牢里。并用了大刑。 事情闹到这一步,无论大当家几人怎么做,张远等人都不可能将他们放出来了。 于是,他们又想出了更为恶毒的主意。 来调查案情的钦差来了之后,张远等人每日好酒好菜招待着,并按照他们串好的口供,声泪俱下的哭诉了事情的原因和经过。 并声称这些都是征用的船工们不负责任,防护措施不到位,再加上遇到了天灾,才导致了一切意外的发生。 他们已经抓了相关人员,作为严惩。请求钦差能在皇上面前多说好话,以减轻他们的罪责。 钦差大臣在张远等人的陪同下,在宜清待了二十多天的时间,终于查明了所谓的事情真相。 他一面对张远等人赋予极大的同情,同情他们运气不好。又同时写了折子,将调查的事情真相呈报与皇上,等待皇上裁决。 几日后,皇上的旨意下达。负责此次事件的所有官员全部斩杀。 因为念及是受天灾的影响,所以没有牵连到家人,也算是皇上给他们的恩典。 而漕帮的几个人日日被魏岭等人毒打,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作为案件的第一责任人,钦差不问青红皂白也将他们与张远等人一并被砍了头。 第169章 漏网之鱼 漕帮的人听完程树的话,一个个悲愤满腔,却又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找谁去报这血海深仇。 那些狗官们都死了,所有见证过这一切的人都已不在了,一群耿直的汉子们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方志勇当时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回家去了。 等他听到消息后火急火燎的赶来,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怒火满腔之下要去京城告御状。 他拼上这条命不要,也要为大当家等人报仇。 却被二当家的拦下。 二当家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老百姓告状无门,没有人会为他们做主的。 自古以来,都说民不与官斗,因为斗不过,也斗不起,方志勇去了京城也是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官员腐败,皇帝昏庸。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人除了忍,又能改变什么呢? …… 说到这里,屋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噎声,一个个热血男儿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悲怆的看着许有望。 方志勇的眼底更是如狂风暴雨般的愤怒,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不公与邪恶焚烧殆尽。 当初他应该去京城告状的。不然,二当家和兄弟们也不会再次遭了毒手。 他甚至在心里想着,如果大当家他们当时不那么刚硬,像那些民船老板一样,稍微圆滑一些,拿了钱回家,也许就不会为此丧失了性命。 然而,他们这些人虽然穷,但个个皆是铁骨铮铮,又怎么会为了些钱财,就沦为那些贪官污吏们的爪牙与帮凶? 许有望面色铁青,双手紧握,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刚正的面容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显得扭曲。 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从心底直冲脑门,浑身的气血也伴随着这股熊熊怒火剧烈地翻腾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这般不堪!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口口声声宣称要关爱百姓、造福一方的朝廷官员们,居然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朝廷赐予的俸禄,一边却如同衣冠禽兽一般肆意践踏和蹂躏着无辜的百姓。 此时此刻,许有望已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自己内心犹如火山喷发般的感受,亦不知该通过何种方式才能宣泄出胸中燃烧正旺的怒火。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人! 想要亲手宰掉那些丧尽天良、贪赃枉法的狗官们,以泄心头之恨,还天下苍生一个公道! 好半天,屋内都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等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许有望才问方志勇,“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官员皆已被斩首,如今这些人是如何精准的找到你们的?” 那些人可不是普通杀手,而是权贵府里豢养的死士,肯定是从京城来的。 他虽然已经猜到了背后的人,但是却需要证据。 没等方志勇开口,身后的齐柱已恨声道:“是张衡良!” 齐柱将张衡良来找二当家的事情说了一遍,“肯定是他!王奎也亲眼看到,就是他领着那些人去其他兄弟家里去找人。” “那张衡良是做什么的?十年前的事情他清楚吗?” “张衡良十年前就是衙门里的司库,好像跟原来的知府张远有什么亲戚关系。后来,听说是他母亲去世,回家丁忧去了。一直到几年后他又回来。”齐柱是土生土长的宜清人,所以对这里面的事情比较熟悉。 丁忧? 许有望心中冷笑,恐怕丁忧是假,躲避灾祸却是真的。 京城里的那些官员赶上父母亲去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免去丁忧,或者丁忧的时间短一些。就担心回来后自己的职位被人顶替。 一个地方上的司库而已,有这么孝顺吗? 看来,这个张衡良就是当年的一个漏网之鱼。 第170章 掳走张衡良 方志勇刚才说话的功夫,其他几人已经相互将各自身上的伤做了包扎。 许有望看着这一屋子伤员,眸色沉重。 他问方志勇,“本官先去收拾那张衡良,回京城时,你们愿意跟着本官去作证吗?” “愿意!”几人异口同声,眼眶顿时又红了。 看来这次兄弟们的冤仇有希望报了。 方志勇想起了已经逃出去的妻子林秀英,心中涌起一抹担忧。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可曾安全逃出? 他没有将妻子逃出去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尚书大人会将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也像之前的官员一样,只是做个样子,或者等利用完后再将他们秘密处死。 不管如何,林秀英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他们兄弟几个已经这样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许有望叫了赵刚进来,让他留下来几个人保护方志勇等人,防止那些人又重新杀回来。 虽然他觉得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但还是一切小心为妙。 其余的跟着他现在回去抓张衡良。 赵刚想了想留下了四个金龙卫,他们五个人跟着许有望去抓人。 最后又带上了齐柱,他受的伤稍微轻了些,主要是他知道张衡良家住哪儿。 安排妥帖,几人悄悄离开了院子。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齐柱带着许有望等人来到一个高大的门楼前站定,示意他们这就是张衡良的家。 许有望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这是一个司库的家? 怎么看着比他的尚书府还要宏伟奢华。 这要是说张衡良没有贪钱鬼都不信。 许有望一摆手,几名金龙卫纵身一跃,上了墙头,随后又轻轻落下。 赵刚两只手分别拽住许有望和齐柱,飞身上了高墙,脚尖轻点,又轻轻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齐柱心中大惊,不愧是皇上身边的金龙卫,这样的身手恐怕他连一招都抵不过,说不定还没等他出招,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齐柱没来过张衡良家里,不过想知道他住在哪儿也不难,找最大的那个院子准没错。 张衡良本来是一直在等消息,结果最后太困了没熬住,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睡着了。 屋里还亮着的灯光让许有望等人轻松找到了他。 当冰冷的利剑架在脖子上,熟睡的张衡良瞬间被惊醒。 第一眼看到的是怒容满面的齐柱,他顿时察觉到了不妙。 “你们是什么人?”他惊恐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许有望决定将他带走审问。 于是,留下了两名金龙卫暗中监视着张衡良的家人。 赵刚将张衡良点了穴道,由一名金龙卫提着,他们又悄无声息的返回到了方志勇他们的小院内。 没办法,三更半夜,许有望找不到比这里更安静,更安全,更适合审讯人的地方。 王庚等人见到张衡良,分外眼红,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狂砸。 许有望怕他们将人打死,急忙拦下,“好了,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他可是重要的人证,打死可就麻烦了。” 几人这才住了手。 张衡良看到王庚等人的时候,已经身子发软,浑身颤抖不停,不知是一路冻的还是被吓得。 挨了一顿胖揍,那两只鼓起来的眼睛显得更突出了。 赵刚解了他的穴道,随后站在一旁。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这样对我可是犯了律法……。”他色厉内荏的冲齐柱等人喝道。 同时在心中暗暗咬牙:这帮穷鬼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深夜将他掳走? 那个人也是个蠢货,带了那么多人竟没有将这些人全部杀死,现在还连累上了他。 第171章 审讯张衡良 张衡良眼睛骨碌碌转着,还在想着怎么脱身。 许有望走到正堂的椅子上坐下,冷冷道:“本官是吏部尚书许有望,是皇上派来调查粮饷贪污案的钦差,希望你能老老实实配合,莫要耍什么小聪明。还有这位是……。” 他又指了指赵刚,赵刚抬手,露出腰间系着的牌子,上面刻着三个字“金龙卫”。 张衡良大惊失色,眼珠子转不动了,眼底呈现出一片死灰。 金龙卫?那不是皇上身边的人吗? 完了! 他颓然的瘫成一团,面色煞白。 面对着漕帮众人愤恨的目光,张衡良对自己欺骗石宏等人的事实供认不讳。 至于那些黑衣人背后的主子是谁,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京城来的。 对方对他的底细了解的很清楚,他也是被人威胁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 “当年张远等人贪墨粮饷一案,你也是其中的一员,所以才会被人威胁吧?”许有望勾唇冷笑,直接戳破了他。 恐怕还不只是其中一员,说不定还是个大鱼。 许有望又问了他当年事情发生的详情,与方志勇说的大致一样。 张衡良跪在地上浑身抖动不停,吓得面无血色,“小人只是个小角色,当年也是被他们逼的,如若不从,小人将官职不保。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请大人明查!” “人都死了,你让本官怎么查?” 这狗东西真是狡猾,当年的那些官员都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他就想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来减轻自己的罪责。 就冲他勾结那些黑衣人杀了漕帮那么多人,许有望相信,皇上定不会饶过他。 “那些黑衣人现在在哪儿?”许有望又问。 “不知道,都是他们来找我的,我并不知道他们住哪儿?”张衡良连连摇头,眼神惊惧而又惶恐。 他是真不知道。 他只是负责引路,指认出漕帮的人住在哪儿。最好是能把人召集在一起,一锅端了。 至于杀人的事情不归他管,他也不想管,管的越多,摊上的事儿就越大。 本来想着昨天晚上一切顺利,今日那些人就该走了。 看如今这情况,肯定是许有望和金龙卫救了漕帮的人,那个人没办法完成任务,说不定已经回了京城。 审讯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张衡良将知道的事情全部招认。 至于没有招认的,许有望也不着急,他现在缺的是证据。 反正人已经抓了,张衡良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会着急,着急了就会跳出来,他只要把网准备好就行了。 许有望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东方已出现微明。 他拿出皇上交给他的令牌,吩咐赵刚:“赵大人,辛苦你跑一趟了。” 赵刚接过令牌就走。 许有望让他去调动当地的驻军,然后去抄张衡良的家。 许有望又吩咐方志勇等人,找一个封闭又安全的房间,将张衡良关押起来。看守的任务暂时交给他们几人。 同时又嘱咐道,不能再折磨他,这可是重要的人证,死了就不值钱了。 方志勇等人满目星光的一口答应,并以性命向他保证,一定会对张衡良严加看管,也不会伤他一根毛。 兄弟几人此时才看到了报仇的希望,对许有望又多了几分信任。 等安排好一切,许有望开始坐下来写奏折。将在宜清所发生的一切详细说明,最后请皇上定夺。 写好以后,交给一名金龙卫快马送回京城。 第172章 抄家1 天色微明,估计赵刚已经带着人去抄家了。 许有望准备去往府衙。 最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万一那些黑衣人再杀个回马枪,方志勇这些人可是抵挡不住。 他决定带着张衡良一起走。 经过一夜的休整,方志勇几人的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 方志勇与齐柱两人跟着许有望去往府衙,其他人留下。 方志勇叮嘱王庚,等天亮后去找个大夫,给兄弟几个检查一下伤势。 特别是王奎,虽然人已经醒了,但是伤势太重,还需要好好医治。 好在已经服用了赵刚给的上好的伤药,暂时没有大碍。 等事情解决后,齐柱会回来通知他们回家。 回去还是骑着马,张衡良搭在一名金龙卫的马背上,一行人迎着寒风回到了宜清城内。 赵刚拿着令牌找到了当地的驻军将领顾森。 说明情况后,顾森立即派出了几队士兵在城中挨个搜索,看还能不能搜出黑衣人的踪迹。 顾森亲自带领着五百士兵,跟着赵刚进了城,将张衡良的府邸团团围住。 片刻之后,从里面传出来女人的惊叫声,怒骂声,孩子的啼哭声。 士兵们将所有人集中到前院,然后派人进去挨个搜查。 赵刚凌厉目光扫过,唇角勾起冷笑。 这张衡良可真是会享受,连正妻带小妾加一起足足有七个,个个如花似玉。 如今哭的是梨花带雨,站在人群里瑟瑟发抖。 细细数过,孩子也有七八个,最小的还抱在怀里,最大的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摊上这样的爹,如今等待他们的结局已定。 不是杀头,就是流放。 真是造孽! 而此时的许有望一行人,押着张衡良已经来到知府衙门,未经通报直接闯入大堂。 看到气势汹汹的几人,衙役们不敢阻拦,慌忙派一个人去后院禀报。 不一会儿,如今的知府大人杨正明慌慌张张一路小跑进来。 一眼就看到被扔在地上,一脸菜色的张衡良,心中一凛,“几位是……?” 许有望使个眼色,一名金龙卫上前,面容森然,露出腰间的腰牌。 杨正明大惊失色,噗通跪地。“下官杨正明见过上差大人。” 许有望走过去在一旁坐下,声音凌然:“本官是皇上派来的吏部尚书许有望,杨大人请起。” 杨正明哆嗦着起来,惶恐不安的站在一旁。 “杨大人,宜清发生了惊天命案,不知你可查出了杀人凶手?”许有望目光幽深,身上透露出的官威使得杨正明瞬间冷汗涔涔。 “回禀许大人,下官还在调查。” 许有望冷哼一声,还在调查?只怕你要调查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懒得跟他废话,“本官已经帮你查清楚了,一切始作俑者就是张衡良所为。杨知府,张衡良贪墨粮饷一事你可清楚?” 杨正明顿时大惊失色,脸色发白,“噗通”又重重跪在地上,“大人明鉴,下官确实不知,下官可没有任何贪污行为,请大人明查。” “本官自会详查。” 这时,一名士兵跑了进来。 “启禀大人,张衡良府上已被查抄完毕,赵大人让小人来问问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许有望眼中有喜,站起来道:“查抄的财物全部抬进知府衙门,人员全部关押进府衙大牢,听候发落!” “是!”小兵退下。 方志勇与齐柱对视一眼,激动不已,瞬间又红了眼眶。 外面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不知发生了何事,都议论纷纷。 第173章 抄家2 围观的人群中有漕帮的人也在其中,看到了齐柱和方志勇,又不知发生了何事,顿时紧张不已。 齐柱也看到了他们,他走过去向他们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让他们回去将好消息告知于其他兄弟。 几人总算放下心来,随后便穿梭在人群中到处宣讲。 转眼功夫,人群涌动起来,大家激愤昂扬,怒骂声一片,甚至还响起了阵阵的抽噎声。 押解张衡良家人的队伍过来了。 听到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府衙门口已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百姓们簇拥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向张府的人靠近,嘴里哭喊着,叫骂着。 脸上有愤怒,有怨恨,甚至咬牙切齿恨不得打死这些作恶多端之人。 平时,张衡良府上的恶奴可没少仗势欺人,张衡良纵奴行凶,不知道糟践了多少百姓家的女子。 可众人都敢怒不敢言。 此时看到张家被查抄,大家心中大呼畅快的同时,觉得打死他们也难解心中怨恨。 方志勇与齐柱二人见此情景,也不由蹲在地上捂住脸,想起惨死的众位兄弟们,堂堂七尺男儿,忍不住悲痛的呜呜哭出了声。 人流拥挤,队伍寸步难行。 驻军士兵只得在前面开道,维护着秩序,队伍才得以缓缓挪动。 许有望站起身来,目光凝重地看着眼前情绪激昂、义愤填膺的百姓们,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万千地道:“杨知府,面对如此场景,你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站在一旁的杨正明,被这汹涌澎湃的民愤所震慑,一股强烈的惶恐与不安也涌上心头。 他诚惶诚恐地弯下腰,毕恭毕敬地拱手向许有望施礼说道:“大人请放心!下官必定会将此事引以为戒,时刻铭记在心。绝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会步那张衡良之后尘,沦为那鱼肉乡里、欺压百姓之人。” 许有望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再多说什么。 其实,对于这些官员们能否真正做到清正廉洁、一心为民,他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此刻,他只是想借助今天张衡良这件事,能够给当地的官员敲响警钟,让他们从此懂得敬畏民心民意,学会善待黎民百姓。 张府的人依次从府衙大门进入,直接押入大牢。 “老爷……!” “爹……!” 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张衡良,女人和孩子们免不得又是一顿哭喊。 张衡良脸色青白,面容呆滞的看着一个个从眼前走过的家人,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不知是悔恨还是不甘。 后面就是一箱箱从张家搜出来的金银珠宝,玉器古玩。 箱子抬到知府衙门的后院,摆了满满的一院子。 令许有望这个从京城来的,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看了也不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随后胸中又升起怒火万丈! 一个小小的司库,竟然贪得这么多银两,比他这个三品尚书过得都要逍遥快活。 想起霍辰星说起在边关的将士们耐着霜雪,吃不饱穿不暖。许有望就觉得有熊熊怒火在心头升起,走过去一脚踹向张衡良胸口。 一个文官在盛怒之下,竟也将张衡良踹翻在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许有望随后吩咐衙内的人,将所搜得财物挨个清点,登记在册。 金龙卫在一旁监督。 又将张衡良也关入大牢,与其他人分开关押。顾森率人里外值守,看护好人犯与所缴获的财物。 一切尘埃落定,许有望又写了一份折子,命一名金龙卫快马送往京城。 如今只等着皇上的旨意下达。 第174章 刺杀1 京城。深夜。 此时的云妍正经历着一场厮杀。 小心翼翼警惕了几天,再没有见过有人暗中盯梢,也没人来找过麻烦。 几人渐渐放松了警惕。 暮雨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那天晚上的马车也许只是碰巧而已。 今日到月底了,姜小六与徐掌柜的在店里盘账,云妍在一旁等得都快睡着了。 看看外面的天色,夜已经深了,大部分店铺都已关门。云妍不想再等,她决定自己先回去。 顾灵儿一个人在家,回去太晚,怕她不放心一会儿再寻过来。 姜小六看看手里的账本,可能还得再等会儿,看云妍实在困得紧,就只好让暮雨跟着她一起走。 两人走的近路。 走到一个偏僻的街道,云妍突然察觉到了不寻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她双目一凛,说了一声“小心!”腰间软剑已抽出。 暮雨也快速的抽出背后大刀,目光锐利扫向周围。 “小姑娘还挺灵敏,”一声低沉暗哑的声音传出,随后从暗影里走出一位男子。 身材高大魁梧,露出的两只眼睛冷意阴森,浑身散发出强者的气息。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云妍心中暗惊,面色依然平静。 “你姓云?”男子并未回答,而是肯定的问她。 “干你屁事!让开!”暮雨看了看四周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众多黑衣人,心中有些急躁。 男子瞥了暮雨一眼,眼神中的冷意使得暮雨心中一哆嗦,他不自觉的看向云妍。 云妍能感觉出男子身上强大的气息,压下心中的紧张,“阁下有话就说,没事就让开,想打架就来,不必啰嗦!” 男子愣了愣,好像是没想到云妍会这样说,随即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身子往后退去。 还是个烈性子的,那就先抓回去再说。 黑衣人围了上来,竟有近二十人。 云妍俏脸一沉,手中利剑挽出剑花,凌厉的剑锋已刺向冲过来的黑衣人。 先发制人,一剑刺中胸口。 黑暗中的男子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云妍功夫会这么好。 还以为一个丫头片子,会的也只是三脚猫,没想到却是个高手。 倒是小瞧她了。 暮雨看到云妍得手,精神大震,手里大刀快速抡起,劈向靠近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侧身躲过,手中利器刺向暮雨。 暮雨身形矫健,手中大刀舞动成风,每一次挥砍都拼尽全力,迫使黑衣人步步后退。 云妍轻盈如燕,手中软剑更是如同游龙般灵活,精准的刺向敌人要害。 两人相互配合,面对围着的众多人,短时间内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可云妍心里明白,对方人数太多,有一个高手还没出手,她们俩必须得速战速决,打不过就赶紧跑。 一会儿功夫,暮雨出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云妍知道不能再拖,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别想脱身。 她目光凛然,突然娇喝一声,飞身掠起,手中长剑灌注了内力用力挥向对面的敌人。 黑衣人被强大的剑风逼得连连后退。 机会来了! 云妍拉起暮雨,“走!” 脚尖一点,纵身飞向一旁的高墙。 还没等两人身形站稳,突然一股掌风,伴随着强劲浑厚的内力从背后袭来。 云妍大惊,急忙强行扭转身体躲避,手中软剑差点脱手而出,随后身躯像落叶般又飘落地上。 喉头腥甜,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暮雨在她前面,刚好被她挡去那股强烈的攻击。但是也被强大的气息波及,从墙头掉落下来。 “阿妍!”看到云妍受伤,暮雨顿时眼珠子都红了。 他挺身站在云妍前面,目光怨恨的看着缓缓走过来的男子。 第175章 刺杀2 云妍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与暮雨站在一起,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样?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他目光一直注视着云妍,好像是在跟她商量,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你休想!”暮雨将云妍护在身后,紧握大刀,纵然对方武功比他强上数倍,他脸上却丝毫不惧。 不能让云妍被带走,哪怕豁出他的性命。就当是为他爹赎罪了。 云妍看着挡在眼前的身影,心中微动,她没想到暮雨会拼死相护。 那男子已失去耐心,看向暮雨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双手已缓缓托起,还没等他招式发出,身后却感受到两道强劲的杀气。 男子转身,两条利剑已飞向面门。他暗中提气,身体向旁边滑出几步,躲过了凌厉的剑锋。 纪云和顾灵儿趁机跑向云妍两人。 “阿妍,你受伤了?”看到云妍嘴角的血迹,顾灵儿赶紧掏出一粒丹药送入她口中。 虽然知道她身体不会有事,但是就怕万一呢。 纪云的眸子暗沉,看到云妍没事,转身看向黑衣人。 男子一看又来了帮手。特别是看到纪云时,眸子眯了眯。 京兆府尹的公子? 嗯,有意思。 纪云都准备睡觉了,突然间觉得一阵莫名的心慌,他不放心云妍,就跑到顾府去找她。 结果还没到顾府,就碰上因为不放心,也准备去店里接人的顾灵儿。 两人一起边走边看,怕与云妍等人错过了,结果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兵器撞击声。 幸好,再晚来一会儿,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男子说完,已抬起双手,掌风裹挟着内力劈向眼前的四个人。 他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挥动利剑,围了上去。 纪云一声厉喝,手中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与对面的掌风相撞,脚步踉跄着向后滑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纪云不由心中暗叹:此人好深厚的内功! 云妍见状,推开前面跃跃欲试却插不上手的暮雨,同纪云一样舞动手里的软剑,两人同样的气息夹带着内力,同时袭向黑衣人。 暮雨和顾灵儿也拿起武器,与其他黑衣人奋力对战。 转眼过了几十招,双方都感觉到吃惊。 云妍没想到此人武功这么厉害,她与哥哥两人联手竟然丝毫占不到便宜。 看来今天晚上想要脱身也是有些困难。 她此时心中只盼着姜小六赶紧回来。 那人心头也是既怒且惊,没想到这姑娘身边还有这么多帮手,而且身手都不弱。 看来得速战速决了,一会儿引来了巡夜的士兵,今夜可就白忙活了。 男子的掌风更加凌厉,速度也快了许多,双掌同时发力,每一式都蕴含深厚内力,空气中仿佛皆被他的气势压迫。 纪云长剑横空划破对面的气流,发出一声尖啸,直取对方心脏位置。 而云妍身形旋转,手中长剑贴地,意图扰乱对方平衡。 男子一脚踢开云妍的长剑,同时双掌推出,硬生生接下纪云刺过来的长剑,一用力,纪云手中的长剑已被强劲的内力震断。 但下一秒,云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侧面,一记迅猛绝伦的剑刃刺向男子肋骨,男子急忙抽身躲避,已是太晚。 剑尖已深深刺入体内。 一招得手,云妍飞速拔出长剑,与纪云双双后退,与男子拉开距离。 避开男子发怒之下的攻击。 男子受了伤,恼羞成怒,忍着身体的疼痛,双掌又一次拢起更为强劲的掌风,还未等他发起攻击,却被身后飞起的一脚狠狠踹倒在地。 男子迅速爬起,转过身看去。 夜色中站着一位老者,头发花白,面色红晕却带着风尘仆仆。 身上斜挎着包裹,正目光阴狠的看着他。 第176章 师父来了 “撤!”男子咬咬牙,不甘心的发出号令,转眼间身形已没入黑夜中。 “师父!” “师父!” “南师父!”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同样的带着惊喜。 来人正是南不尘。 他风尘仆仆刚到京城,没想到就遇到了云妍几人被人刺杀。 “师父,您怎么现在来了?”云妍高兴的跑过去,抓住南不尘的衣袖不放。 心中顿时觉得有点委屈,就像是被人欺负后看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南师父,我爷爷呢?”顾灵儿目光看向南不尘身后,空无一人,心中有些失落。 提起顾青,南不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走,我们回去再说。” 云妍回头看到纪云惊诧的眼神,忙拉住南不尘,“师父,给您介绍个人。” 她指着纪云,眸中是隐藏不住的喜悦,压低声音:“这是我哥哥,亲哥哥!” 南不尘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云妍与顾灵儿身上,却忽略了她身旁的两人。 此时扭头看过来,目光诧异。 “纪云?” 纪云苦笑,“师父,您总算看见我了。” “这是怎么回事?”云妍与顾灵儿同声问道。 纪云怎么会认识师父,而且他也叫师父。 纪云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南不尘,他也不明白,师父怎么看起来跟云妍她们更熟,更亲。 难道? 他脑中灵光一现,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是谁?”南不尘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到了后面站的有些距离,手足无措的暮雨。 云妍深深看了暮雨一眼,小声道:“师父,他就是暮天的儿子。” 南不尘的眸子惊诧不已,看着云妍再次点头确认。 “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为师不知道的事情,走,我们回去再说。”几人收起心中的好奇,簇拥着南不尘回了家。 在他们走后,从一旁的拐角处慢慢走出来两个人,看向几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充满探究。 “少爷,咱们也赶紧回去吧。”王宽此时腿肚子还在哆嗦,心脏砰砰的跳的厉害,刚才可太吓人了。 也不知道少爷到底想干啥,半夜三更的不回去睡觉,非得跑到这里看人打架。 那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他们两个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刚才如果被人发现了,可是会死的。 “你啰嗦什么?走!”许文楚看着几人走远了,眼珠子转了转,跟了过去。 “少爷!”王宽不满的叫了一声。 许文楚走回来朝着他脑袋就是一下,低声怒道:“你那么大声叫什么,等会儿再把那些人给招回来?” “真是笨死了,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 王宽揉了揉被他敲疼的头,噘着嘴犟道:“老爷现在不在家,少爷你是没人管制了,等老爷回来了,看他不收拾你。” “嘿!”许文楚又举起了手,被王宽机灵的躲过。 “王宽,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管到你家少爷头上了。我实话告诉你,等我爹回来,他不但不会收拾我,他还得夸我,你信不信?”许文楚说着话,脸上有些小得意。 这可是他爹派给他的任务。 他好几天没来了。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爹不在家,没人管着,他给玩疯了,把许尚书交待的事情都给忘了。 今天跟朋友出去吃饭,回来晚了,突然心血来潮想起到云府附近转转,等他爹回来也好有个交代。 不能说他只顾玩,正事却一件没干。 谁知道这么巧,竟然会看到云妍等人遭遇刺杀。 第177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本来想立即走人的,自己一个文弱书生也帮不上忙,还是不添乱了。 但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只得大着胆子,屏住呼吸趴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纪云那小子也赶过来帮忙,他跟云妍之间看起来很熟,关系很不一般。 后来的那个老头是谁?听云妍叫了他师父。 可是为什么纪云也叫他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之间都是什么关系? 此时,有几万个为什么困扰在许文楚心头,像猫爪子一样,挠的他心头痒得难受。 他急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同时,他心里也很庆幸,今晚上如果不是突然想起来跑这一趟,怎么会发现这么重要的秘密。 是的,他觉得这几个人中间肯定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嘿嘿嘿,跟上看看去!”许文楚脸上的表情猥琐又狡黠。 什么样的秘密也逃不过他许文楚的眼睛,他一定要探查清楚。 王宽觉得许文楚此时的模样有点欠揍。 可是他不敢,就等着老爷回来揍吧,揍得他屁股开花! 两个人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几人进了一个大门。 等人都进去后,大门关上。许文楚与王宽才走过去。 顾府? 原来云妍她们就住在这里。 许文楚唇角勾起,知道了住处,改天他得找个理由来拜访拜访。 许文楚好好记住了位置,正准备回去,突然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天都这么晚了,不睡觉瞎溜达的人可真多。 他暗自腹诽着,拉着王宽迅速的躲在了暗影里。 两人刚藏好,就看到前面路口大步走过来一个人。 这熟悉的身影? 是姜小六! 许文楚眼睛瞬间亮了! 人离的越来越近。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在黑暗中待久了,许文楚看的很真切,特别是他头上的斗笠。 不对,不是姜小六,是那个五哥,云妍的相公。 许文楚眼睁睁看着他一只手取下斗笠,一手去敲了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人打开门让他进去。 随后又听到门栓栓门的声音。 他惊疑的瞪大了双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个人就是姜小六,而不是所谓的五哥。 太像了! 除去五官,那身形,那架势,那走路的姿态都跟姜小六一般无二。 许文楚突然想明白了。好你个云妍,好你个姜小六,竟然跟他玩这一手。 肯定是易容了,江湖上听说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姜小六会易容也丝毫不奇怪。 哈哈哈,许文楚此刻只想放声大笑,困扰了他这么长时间的疑问,今天终于能解释清楚了。 他就说嘛,姜小六明明是跟云妍一起走的,怎么会抛下她独自离开呢?自小长大的情义可不是说掰就能掰的。 原来不是自己魔怔了,而是这几个人太聪明太狡猾了。 许文楚抬头看看高高的院墙,长长叹了口气。 只可惜自己不会武功,要不然就可以进去听听他们在干啥? 王宽在一旁看着自家少爷一会郁闷,一会儿又傻笑,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兴奋的捶捶拳头,表情五彩缤纷,丰富多彩。 “少爷,你……怎么了?” “嗯?没事,回家睡觉!”许文楚有些郁闷的表情瞬间又换上笑颜,双手负在身后,大步向前走去。 不管怎样,今天收获都不小,其他的不用纠结那么多。 来日方长! 第178章 像是个罪人 云妍等人回到家,来到前院。 “师父,您吃饭了没?”云妍看着南不尘略显倦容的脸色,关心的问。 “还没有,”南不尘放下包裹,坐了下来。 他急着赶路,也不知道饿。现在倒是觉得又累又饿。 云妍赶紧给他倒了茶水,顾灵儿去弄吃的。有现成的肉和菜,一会儿就好。 顾灵儿刚来到厨房,就听到大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肯定是六哥回来了。 她赶紧跑过去开门,果然是姜小六。 “六哥,快进来。” “阿妍回来了吗?”姜小六还不知道云妍被刺杀的事情。他那边一忙完就赶紧回来了。 “回来了,在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人,还有一个高手,差点就回不来了。”顾灵儿边关门边说着话。 想起来刚才的场面她还是心有余悸。 姜小六大惊失色,“怎么回事?阿妍她没事吧?” “现在没事了,幸好师父来了,不然还真不好说。”顾灵儿走向厨房。 “我去给师父做点吃的,你先进去吧,他们此时都在屋里呢。” 姜小六听到云妍差点出事,心中已是懊悔不已。自己应该跟着回来的,那点账明天再算也行。 他大步来到前厅。 “阿妍,师父!” “小六回来了。”南不尘喝了三杯茶水,才觉得缓解了口渴。 “都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跟阿妍一起回来的。”姜小六满眼都是自责。 幸好有师父来了,不然云妍出了事,他都不敢去想象自己该怎么办? “小六哥,你不要那样说,我真的没事。” 云妍站起来扭了一圈给他看,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姜小六也知道云妍自身超强的自愈能力,如今见她确实没事,总算放心了。 “师父,你怎么来京城了?我娘她还好吧?” 看到南不尘,他心里满是惊喜,同时又想起他娘,好长时间没见到娘了,他真有点想她了。 姜小六的话顿时让南不尘心中一沉,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觉得在几个孩子面前,此时的他像是个罪人。 他岔开话题,指了指暮雨和纪云两个人,问云妍:“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先讲讲吧。” 云妍先把暮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听完后,南不尘看向暮雨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没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多的曲折经历,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愚蠢的杀手,就凭着别人几句恶意中伤的话,就被人利用当了枪手。 结果害得自己也家破人亡。 这是他如今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跟小辈动手,如再年轻些他非得将暮雨狠狠揍一顿再说。 一家人蠢死算了,干嘛还拉上别人。 云妍一看师父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啥,赶紧给他转移话题,说了纪云的事情。 “什么!这……这……,”南不尘震惊的嘴巴都打结了,这也太能扯了。 纪云竟然是阿妍的亲哥哥,云清起的亲儿子? 南不尘缓了半天,将事情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才勉强让自己相信了这个事实。 “我当年还挨个房间看了一遍,看到一个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我就认为那是清起老弟的儿子,没想到竟然……。”当时因为匆忙,他也没有细看。 南不尘此刻看着纪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原来也只是有几年的师徒情义,如今觉得又亲近了几分。 “师父,您和哥哥到底是咋回事?他怎么也成了您的徒弟?”云妍对这个问题好奇半天了,这缘分也太大了吧。 如果师父早点知道纪云的身份,那她和哥哥不早就相认了? 姜小六也是好奇的不行,目光殷切的等着南不尘说话。 暮雨坐的有点远,但是眼神也一个劲的往这边瞟,耳朵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179章 我娘去哪儿了 这时,顾灵儿做好了饭菜端了过来,“师父,您先吃饭,边吃边说。” 太晚了,她就炒了两个菜,还有晚上烙的饼剩了两个。 还有一壶酒。 南不尘把酒挪到一边,拿起饼就着菜开始吃饭,边吃边说他与纪云的师徒缘分。 在云妍慢慢长的大了些,南不尘就将她托付给顾青照顾,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京城,想试着查询云家灭门之祸的线索。 突然有一天,有个认识多年的朋友找到他,说有个孩子想学武功,但是自己能力有限教不了,看他能不能帮帮忙。 他还说那孩子很能吃苦,也很懂事,是个好苗子。 南不尘拗不过,就答应他先看看人再说。 第一次见纪云,南不尘就觉得这孩子眼睛里有故事。平静,沉寂,没有一丝波澜。 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就只有两件事可做,读书,练武。 南不尘当即就决定收下他。 从那之后,南不尘只要有空,都会从纪府的后门进到花园里,教纪云功夫。 纪云习武很有天赋,进步神速。 南不尘当时觉得他是因为心无旁骛,如今想想他恐怕是心中装着仇恨,所以比任何人学习都要刻苦。 在云妍与姜小六他们几个人中,纪云是跟着南不尘学武最晚的,但是却是最努力的,也是几人之中修为最高的。 因为纪云比他们几个吃的苦都要多。 “师父,您说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或者是阿妍的父母在天上指引着这一切呢?他们两兄妹都是您的徒弟,就是纪云遇不到阿妍,早晚有一天两个人也会遇见的,对不对?”顾灵儿双手托腮,大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真好,南师父也来了,就是不知道爷爷为啥没有来? 南不尘看着云妍和纪云,心中只觉得一阵感慨,“是啊,当初你们的爹给我写了信,信上就说让我照顾他的一双儿女,让我教你们习武。我心中一直有遗憾,当初没能早点赶到……,没想到冥冥中还是聚到了一起。好!如今师父也算是不负云老弟所托……。” 他吃好了,两个菜吃的精光,两个饼也吃完了,一壶酒却原封未动。 南不尘看着桌子上的酒壶,眸色加深。 他再看看姜小六与顾灵儿,两人眼中的期盼很明显,都在等着他一件事一件事的说。 “小六,你娘她……走了。”南不尘犹豫着开了口。 “走了?去哪了?”姜小六腾的就站了起来,焦急问道。 “师父,您说清楚,我娘她去哪儿了?”他都快哭出来了。什么叫走了? 南不尘摆摆手,示意他先别激动,先坐下。 姜小六看南不尘面容镇定,他压下焦急,又坐下来,心中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顾爷爷说是京城来了人,把她接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来接的她,对你娘也很恭敬。你娘走的时候去跟顾青告别,将家里的一切都托付他分给了乡邻,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切,都是南不尘从顾青嘴里听来的,所以如今又原话传给姜小六。 “我娘有没有说她去了哪里?”姜小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睛都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南不尘:“你娘说她回京城了,一切都好,让你不要担心她,等你的事情忙完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去找到她。你娘说如果你想她了,随时都可以去看她。” 南不尘一直就觉得小六的娘不是一般人。偏僻的山村里养不出那样气质风华的女子。 从小,云妍和顾灵儿就跟着她读书认字,甚至还学习画画。也就是两人不爱女红,不然肯定也被江映莲培养成了大家闺秀一般。 如今看来,那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第180章 顾爷爷出事了 南不尘的话,让姜小六脸上的表情怔然,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一些过往。 他从小就没有爹,等他长大一点去问娘,娘说他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回来了。 等他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大人们说的很远的地方就是天上,一般说谁去了很远的地方就代表着人已经没了。 为此他偷偷的难过了很久,却不敢让他娘看到。 娘肯定也是伤心的,要不然怎么会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呢? 他当初提出要来京城,他娘是极力阻拦,甚至还以死来威胁。后来发现实在拗不过了,就去做了个面具逼着他戴上。 可能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又去找了顾爷爷想办法,顾爷爷又给了他改变容貌的丹药,他娘才算是放了行。 当时姜小六心中就犯疑惑,娘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来京城?或者是说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这张脸? 难道是京城有人与他长的很像? 如今娘又被人接走了,还是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把她接到了京城。 难道……? 姜小六突然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难道他爹没有死?难道他爹是京城的人,还有可能是个极有权势的人? 所以,娘才不愿意让他来京城,才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这张脸。 可是为何自己和娘亲待在江家村十几年他不闻不问,如今却又将人接走?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切,就像一个千丝万缕的谜团缠绕在姜小六的心头,让他此刻心绪难平。 顾灵儿和云妍也被南不尘的话震惊到了,两人看着姜小六痛苦迷茫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同时心中却在猜想着,小六会不会也跟阿妍一样,有一个曲折离奇的身世。 顾灵儿心里虽然也很担心江姨,跟着姜小六难过,但是,她此时更挂念爷爷。 江姨出事了,而师父却迟迟不提爷爷的事情,难道是爷爷也出了什么事? 顾灵儿看向南不尘的眼神忐忑不安,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师父,我爷爷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南不尘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眸子里满是愧疚。 “灵儿,你爷爷他可能被人带走了……。” “什么!” “顾爷爷出事了?”云妍与姜小六同时惊呼,脸上充满焦急。 “爷爷被谁带走了?”顾灵儿倏地站了起来,小脸惨白,眼里的泪水即刻就要流下来。 南不尘痛心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从小六他娘走了之后,顾青就跟南不尘商量着要不要也离开江家村,因为他感觉那里已经不适合他们生活了。 南不尘也不放心云妍几人,所以就同意了他的提议。 两人最后商议决定,过完年就离开,然后去往京城跟孩子们汇合。 临走时南不尘出去了一趟,说好的等他回来后,他们就出发去京城。 谁知道在回来的路上,南不尘遇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两人高兴之余喝了不少酒,当天晚上便没有回来。 第二天酒醒后,南不尘回到江家村,才发现顾青已经不见了。 他们收拾好的东西还放在原地,家里的门窗包括大门都是敞开的。 刚开始南不尘还以为顾青出去了,他去找了村里的人问,都说没有见到顾青。 在家一直等了两天,南不尘知道顾青不会回来了。 屋内的种种迹象表明,顾青并不是不告而别自己走的,而是被人抓走了。 顾青在江家村住了近二十年了,从没有与人结过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相反,因为他医术高明,为人和善,江家村包括周围的人都很敬重他。 所以,南不尘觉得,如果有人带走他,多半是跟云家的事情有关。 第181章 爷爷去哪儿了 “爷爷去了哪里?究竟是谁把他带走的?他会不会有危险啊?”顾灵儿已经哭红了双眼,哽咽着泣不成声。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爷爷,这才刚出来了几个月,爷爷就出事了。 “都怪我,我如果不贪杯,当天晚上能赶回来,他就不会被人抓走。”南不尘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头,真是喝酒误事。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暂时不会有事的。”南不尘安慰顾灵儿。 他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友,顾青只是表面看着无害,其实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来到京城也有段时间了,你们可有怀疑的对象?”他问云妍。 云妍听他问话,将目光扫向身边的几个人,顾灵儿和姜小六都知道她身体的秘密,不用担心。 暮雨见她看向自己,愣了一下:“天太晚了,你们先聊,我去睡觉了。” 说完,他起身走了。 有些事情他也不想知道,秘密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妍并没有叫住他。 虽然今天暮雨也对她拼死相护,但是对于自己的秘密,云妍还是不想有太多的人知道。 因为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她不想赌。 云妍看向纪云,纪云懂她的意思。于是又将与云妍身体有关的家族秘密大概讲述一遍。 最后说出了他和云妍对庆国公府的怀疑。 对于云妍身体的情况,南不尘并没有感到很惊奇。 他早就听顾青说过,云妍的特殊体质一旦被世人所知道,会给她自己引来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云妍身体的特殊情况,而引来云家满门被屠。 庆国公府他知道。 老国公爷英勇善战,智勇双全,对先帝更是忠心耿耿,为大渊立下了赫赫战功。 如今的国公爷裴钦子承父业,虎父无犬子,在战场上也屡立战功,裴家称的上是武将世家,一时风光无限。 后来,裴家的几位公子相继生病去世,世人都说是因为裴家祖上杀戮太重,引来了上天的惩罚,导致了一个荣耀显赫的国公府逐渐走入衰败。 这样一分析,国公府还真的嫌疑最大。 “今天晚上的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庆国公派来的。”云妍又将前几天暮雨发现有人监视她们的事情说了,南不尘也觉得庆国公府越发可疑了。 “我明天晚上就去国公府探探底细。”南不尘说着站了起来。 既然有了怀疑对象,总得要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才能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不能老是像今天晚上这样被动挨打。 他又看向几人,面容严肃,“师父知道你们很担心自己的娘,还有爷爷,但是你们不能莽撞行事,更不能私自行动,一切事情都要商议着来。最好不要独自一人出去,以免再遇到危险。能做到吗?” 姜小六:“师父,您放心吧,我如果想去找我娘,一定会跟您说一声。” 顾灵儿眼睛里还噙着泪,“师父,我都听您的。” 云妍与纪云也点点头,“徒儿不会鲁莽行事的。” 南不尘心里稍安,吩咐云妍,“给师父准备个房间,我想休息了。” 连日奔波,又上了年纪,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天大的事情等他休息好了再说。 云妍赶紧起身与他准备房间,纪云也告辞回家。 第182章 皇上旨意下达 几日后,皇上的旨意终于下达宜清。 张衡良的家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斩杀,府里下人根据作恶情节轻重,要么斩杀,要么流放。 张衡良贪墨粮饷,又为虎作伥,平时鱼肉百姓作恶多端,实在是罪该万死。 但是眼下还需要他供出幕后主谋,所以,皇上命许有望先将张衡良押解进京,随后再做处置。 知府杨正明有监管不严之罪,罚俸禄半年,希望他能以此为戒,做一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接到圣旨后,许有望立即执行圣命。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等一切尘埃落定,许有望一行人押解着张衡良回京。 赵刚贴身保护,其他金龙卫还是暗中相随,另外由顾森亲自带着士兵一路护送。 方志勇安顿好帮中的兄弟后,也与齐柱一起,作为人证跟着押送的队伍一起去往京城。 …… 林秀英连夜逃出宜清后,一路辛苦奔波,来到了方平。 天色已晚,当胡伯打开大门看到风尘仆仆,面色苍白的林秀英时,也大吃一惊。 “怎地这个时候回来了?”他看了看林秀英身后,没有看到方志勇。 “就你一个人?” 林秀英没有力气回答他。 她走进屋内,累的瘫坐在椅子上,喘匀了气,“胡伯,先弄点吃的,我……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她心急如焚,更是牵挂着方志勇等人的安危,这一路都是实在累的很了,才会停下来歇一歇。 此时更是觉得体力不支,浑身像散了架般的疼痛难受。 胡伯看她这个样子,知道是累惨了,他应了一声就急忙去准备吃的了。 翌日一早,林秀英休息了一夜,精神状态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吃了早饭,她叫来胡伯,嘱咐他几句就准备离开去往京城。 胡伯从昨天晚上见她一个人回来,又行色匆匆,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是又准备去哪儿?” 林秀英迟疑了一下,“胡伯,勇哥出事了,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所以,我要去京城,看能不能找到人去告状,我要去为漕帮的兄弟们申诉冤情!” 说着,她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凉之感。这找人告状之事,又岂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达成的? 先不说是否能寻觅到一位真正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好官。即便真能有幸寻得此人,那又能怎样呢? 现如今的朝廷已然腐败不堪,皇帝更是昏聩无能,那些官员们一个个都是只求自保、明哲保身之辈。 试问,在如此境况之下,又有谁愿为她们这些最底层的百姓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地讲一句公道话呢?更不要说有人愿为他们强出头,去招惹那些权贵之人而给自己惹来麻烦了! 然而,勇哥却将如此至关重要的使命托付给了她,兄弟们更是不惜豁出性命保护着她逃离险境。 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与险阻,她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去试一试才行。哪怕最终告状无果,甚至因此丢掉自己的性命,那也无妨。 至少,她已经竭尽全力去争取过了。 第183章 夜探国公府 胡伯听了她的话,心思微转。 犹豫片刻,他示意林秀英等他一会儿,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胡伯出来了,身上背了一个小包袱。 “我跟你一起去京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多个人也好有人商量不是。” 林秀英瞬间鼻子发酸,“不用了,胡伯,我不想连累你……。” 胡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如今她遇到了难处,他竟愿意陪着自己一起冒险。 胡伯见她还在推辞,就急忙打断林秀英,“我以前在京城待过,相对来说比你熟悉一些,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的。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一些私事需要去京城看看。就是不跟你一起,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要回去一趟的。” 听他这样说,林秀英也不再坚持。 于是,胡伯把大门锁好,两人就一起出发去往京城。 京城。 林洧然气急败坏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管家于盛跪在地上垂头丧气,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如丧考妣。 “你真是个蠢货!这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竟然还让许有望把张衡良给抓了,这不是把本官的老底双手奉给他了吗?你杀不了那些贱民,就不会先把张衡良杀了,还留着他的狗命等着来揭穿我啊!” 林洧然越想越气,上前一步踹在管家的胸口,于盛被他一脚踹倒在一旁,鬓角刚好磕在桌子腿上,瞬间鼓起了一个大包。 于盛顾不上疼痛,赶紧又胆战心惊的爬过来跪好。 “老爷,谁能想到皇上会派金龙卫去保护许有望啊!其实我们的人多,拼一拼也不是没有胜算,可是那些死士一看死了几个人,觉得自己不是金龙卫的对手,竟然不听命令直接撤了,根本就不给我发号施令的机会……。”想起这件事情,于盛就来气。 不是自己的人就是用着不趁手,那些死士肯定是听从了他们主子的命令,见到势头不妙就赶紧趁早溜之大吉。 林洧然也不由暗暗咬牙,裴钦这老匹夫真是狡猾,竟然还跟他玩这一手。 活该他裴家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如今再埋怨也无济于事,只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亡羊补牢。最好是不能让张衡良活着来到京城。 张衡良此时正在回京城的路上,其实这个时候如果能派人去暗中截杀,杀了张衡良就一了百了。 只可惜林洧然自己没有人手,此时再去裴府借人,恐怕裴钦不会再借,还会将他痛斥一顿。 想了半天,他也无计可施,只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张衡良的嘴巴严一些,不要将自己供出来。 此时的顾府,云妍,姜小六与顾灵儿三人坐在后院的正厅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腮,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南不尘出去了。 暮雨从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晚不回家的情况,但是云妍几人也并没有太过担心。 他们倒是有些担心南不尘,师父肯定是去庆国公府探查情况了,还不让他们几人跟着,说他们跟着是累赘。 云妍三个人只能整齐的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子时刚过,南不尘回来了。 “师父!”三人站了起来迎上去,看向师父的眼神充满希望。 “怎么样?师父,有没有见到爷爷?”顾灵儿虽然问出了口,但是看南不尘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此去裴府并不顺利。 果然,南不尘摇头:“国公府里戒备森严,到处布满暗哨,想要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进去,很难。” 南不尘的话使得云妍三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 连师父都不能悄无声息的进去国公府,他们几人更是想都不用想。 第184章 暮雨不见了 三人脸上的失望太过明显,南不尘想装作看不到都难。 “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哎?还有一个人呢?”他扫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云妍知道他问的是暮雨,“暮雨还没有回来。” 南不尘冷嗤一声,“他该不会是心里害怕偷跑了吧?” 云妍知道师父不喜欢暮雨,但是跑了却不至于。 只是暮雨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确实从未有过,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她的目光看向姜小六与顾灵儿。 顾灵儿的心里一直在担心着爷爷,并没有听到她与南不尘的对话,也没有看她。 姜小六知道云妍的意思,他思虑片刻后,“应该没事,那家伙跑的快,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他打不过早就跑回来了。” “天太晚了,先睡觉,等明天早上他如果还没回来,我们再出去寻找。”姜小六说完,径自去前院睡觉了。 谁知道,一连三天,暮雨都没有再回来。 云妍几人把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姜小六虽然嘴上对他嫌弃,但是此时找不到人,心里也是为暮雨担忧不已,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危险而遭遇了不测。 顾灵儿也觉得暮雨肯定遇到麻烦了,不然他不会一声不吭的消失。他明知道他们会担心他。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使几个人的心头仿佛被一层云雾缭绕,茫然而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云妍又去找了纪云帮忙,他在京城比较熟,找人应该会更快些。 …… 就在几人为找不到暮雨而焦急不安时,在一个幽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顾青正独自一个人蜷缩在低矮的木板床上,身上裹着一个散发着霉味的薄被子,依然冷的身体瑟瑟发抖。 那天他在家里收拾好东西,等着南不尘回来一起去往京城。 谁知道却等来了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陌生人。 领头的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显得如凶神恶煞般让人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他们只说让顾青跟着走一趟,然后不由分说就将他捆绑起来,扔进了马车里。 路上大概走了有十几天时间,通过一路上对外面的热闹程度,以及透过马车的窗帘缝隙看到的情景,顾青判定他应该是已经到了京城。 云妍三人去京城已经几个月了,顾青觉得这些人大概是跟云家惨案背后的凶手有关。 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顾青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些天除了每日有人来送饭外,并没有其他人来。 他并不着急。 想必那人将他绑来不是来做客的,肯定是想从他身上或者口中获取些什么信息?他只需要安心等待即可。 应该不会让他等的太久,相信背后之人很快便要出现了。 顾青微微睁开眼,只觉得身上更冷了。 他哆嗦着从腰间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倒出来一粒小药丸放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 不消片刻,他便觉得身上有了丝丝暖意,身体也逐渐停止了颤抖。 那些人好像知道他是大夫,并没有阻止他带着自己的药箱,也没有对他进行搜身。 如今将他关在这里不闻不问,无非就是想摧毁他的意志,让他好回答他们的问题。 顾青内心不由暗自苦笑,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舒心了,想不到临老了却还要遭受这样的罪。 南不尘也不知道跟来了没有,他如果不来相救,恐怕自己是很难逃出去的。 还有那几个孩子。几个月没见,他都有点想他们了。 第185章 你不认得我了? 顾青正闭着眼睛一个人胡思乱想,密室的入口处响起了脚步声。 “当啷,”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带来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顾青缓缓睁开双眼,昏暗的灯光下,映照着一张冷酷威严,饱经沧桑的脸。 顾青心里微怔,这张脸……竟然给了他几分熟悉的感觉。 来人可能跟他一样,看到他时也愣怔了好一会儿。 慢慢的,他微眯着的双眼逐渐睁大,眸子里涌出一股惊喜之色。 “你是……顾青?”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敢置信。 顾青眼神里依然透着迷茫,他只觉得眼前的人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裴钦啊!”裴钦的声音里是难掩的激动和惊喜。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找了多年的人竟然意外出现在了眼前,怎能不让他惊喜。 裴钦? 顾青想起来了。 老国公爷的儿子裴钦,如今的庆国公。 这里是国公府?是他派人将自己抓来的? 难道他就是云家灭门惨案的真凶? 顾青此刻的心思百回千转,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慢慢的挪动着冻的有些僵硬的双腿,想下床见礼,却发现两条腿有些不听使唤。 “原来是庆国公爷,顾青老眼昏花,竟然没能认出来,实在是失礼,失礼。” 庆国公赶紧上前制止他下床,面露惭愧,“都怪老夫不知道是你,实在是慢待了。” 当年,顾青的师父古御医可是太医院里有名的神医。 后来上了年纪,依然向先帝请辞,说趁着身体还能走动,想到处去走走。 顾青当时是古御医的唯一的弟子,也以要照顾师父身体为由,拒绝了先帝的挽留,跟着师父一起离开了京城。 当时的京城权贵谁人不知古御医的名号。 老国公爷身体不好,先帝经常派古御医去往国公府为他医治,顾青常伴随师父左右,与裴钦自然是见过几次面。 如今,虽然时光已过去数十载,两人都已经老了。 顾青因为是个大夫,自然是懂得如何保养自己,看起来变化倒不是太大。 所以,裴钦一眼就认出了他。 裴钦此时看到顾青,心情是难掩的激动。 这些年他也曾多次派人去寻找古御医,结果都毫无消息。 后来他便放弃了,根据年龄来算,那古御医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今日能见到顾青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可是古御医的徒弟,必定得了他的真传,让裴钦濒临绝望的心里又泛起了一丝希望。 他深深躬下身去,向顾青施上一礼,“裴钦不知道是顾大夫您,多有怠慢,是裴钦失礼了,还望顾大夫见谅。” 顾青阻拦不及,只得受了他这一礼。“国公爷不可……。” 庆国公直起身来,沉声吩咐,“来人,找个安静点的客房,收拾干净了,请顾大夫住进去。” 门口有人应了一声,出去了。 片刻后,又进来了两个人,“爷,您请吩咐。” 裴钦:“你们两个把顾大夫搀扶到客房去,要小心伺候。” 两人应了一声,走过来搀起顾青,慢慢出了密室。 一下子见到亮光,顾青不适应的闭上眼睛,稍后缓缓睁开。 现在是白天,今日阳光很好,照在身上瞬间有了暖意。 这里看着像是个花园,只是有些偏僻。 两个人直接抬着顾青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精致的院落。 屋内刚生了炭火,暖意融融。 两人将他放在屋内的软榻上,又倒上热茶。 顾青双手捧住茶杯,感受着房间里的阵阵温暖,过了好半天,才觉得僵硬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 第186章 找到金子 第四天傍晚时分,云妍与姜小六刚从外面回来。顾灵儿在做晚饭。 这几天为了找暮雨,几人都没有去店里帮忙。 南不尘又出去了还没回来。 听到敲门声,云妍以为是师父回来了,小跑过去开门。 “暮雨?” 是暮雨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身材瘦小,两只眼睛骨碌碌转,透着一股子机灵。 “云姑娘,他就是金子。” 暮雨介绍金子时,眸子里有惊喜,也有悲痛。 他又回头对金子说:“金子,快见过云姑娘。” 金子看着云妍的眼神有些紧张,小声道:“见过云姑娘。” 云妍微点下头,又看向暮雨。 话语里带着生气。“暮雨,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大家一直在找你!” 暮雨无措的搓了搓手,俊脸上涌现出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遇到了金子,又跟着他去找了杀死我爹娘的人,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暮雨说着低下了头,他不善撒谎。 那天他在大街上无意中看到了一个身影很像金子,于是就追了过去。结果在一堆乞丐里找到了他。 金子告诉暮雨,杀死他爹娘的那些人是京城来的。他们不但杀死了暮天和他夫人,还顺手拿走了暮天的宝刀。 当时金子就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的清楚,也听的分明。 出事前的一段时间里,暮天好像有什么心事,没事时就总拿着他的宝刀不停的擦拭,晚上睡觉时也要将宝刀放在身边。 有一天,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山上找暮天,两个人好像还互相认识。 一见面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那人上来就问暮天有没有见到什么宝贝? 暮天却大骂那人是个骗子,骗得他去杀了好人。还说那个人自己杀了人还想嫁祸于他。 金子因为不了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听得糊里糊涂的,不是太明白。 吵到最后,那人生气的摔门而出,暮天怒气冲冲的提着刀跑出来拦住了他。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番争吵,随后便见那人一声冷笑,长臂一挥,从暗处窜出一群冷意森森的杀手来。 闻声而来的兄弟们也围了过来,挡在暮天的前面。 “杀!”随着那人一声令下,黑衣杀手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般杀向暮天等人。 那些人武功高强,个个都像是不怕死,不怕疼一样,疯狂的收割着兄弟们的性命。 特别是领头的那个人,脸上有个深深的伤疤,他简直就是个杀人恶魔,兄弟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顷刻间,山上血流成河,遍地都是尸体。 金子趴在大石头后面吓得浑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他亲眼看到那个人杀了暮天后,又冲到了屋内,接着便传来暮天夫人的一声惨叫。 那个人临走时还踢了暮天一脚,骂了他一声废物,顺手拿走了那把紫金刀。 一直到确定那些人都走了,金子才从大石头后面出来,连滚带爬的来到暮天的尸体旁,确定他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金子悲痛的抱着暮天的尸体就哭。他是个流浪儿,在他差点饿死的时候遇到了暮天。 暮天将他带到山上。 因为金子身材瘦小,又没有武功,但是人很机灵,暮天很喜欢他。 金子对暮天也心怀感激,只要暮天吩咐的事情他都会做的很好。如今暮天死了,他又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金子恨死了这帮人。 他知道暮雨少爷出去了,几天后肯定会回来。 于是,他没有去收拾暮天等人的尸体,而是回到暮天的房中,找到了一些银子揣在怀里,便独自一人下了山。 第187章 脸上有疤的人 金子很聪明,他从那人与暮天的吵架中听出了那些人来自京城。别的人他记不住,那个脸上带有伤疤的人金子记得清清楚楚。 他想找到那个人。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找到了凶手也没办法帮暮天报仇,但是他心里就是有这样的想法。 金子一路打听着来到京城,身上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他又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每天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试图能找到那个与暮天吵架的人,或者是那个脸上有疤的人。 转眼间半年已过,终于,在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金子见到了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 那男子身骑骏马,如影随形般跟在一辆马车旁,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大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手中高举的灯笼映照在那人脸上,那道伤疤犹如狰狞的蜈蚣,深深地印刻在金子的心头。 他当时的心情紧张得犹如拉紧的弓弦,又雀跃得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就是那个杀死暮天的恶魔! 金子如受惊的野兔般躲在墙壁的拐角处,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被蒙着双眼,然后被那个人如押解囚犯般从偏门带了进去。 金子牢牢记住了那个府邸的位置,然后悄悄地退了回来,心情激动得一夜未眠。 正当他茫然无措,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没想到竟意外遇到了暮雨。 暮雨当时听完了金子的话,心中是想回来先告诉云妍一声。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他自己的血海深仇,若是将云妍他们牵扯进来,岂不是要将他们也置于危险之中? 他不想连累他们。 想到这里,他依然决定独自一人跟着金子先去探查情况。 接下来的数日里,暮雨一直在那座府邸四周徘徊不定。但都无法找到可以潜入其中的破绽。 这座府邸简直如同坚不可摧的铁桶一般,将所有可能的入口都封锁得严严实实。 经过一番思虑之后,暮雨最终还是放弃了强行闯入的打算,先行返回寻找云妍等人再想其他办法。 “那座府邸可是庆国公府?”听暮雨描述了那座院子的情况,云妍语气肯定的问道。 “正是,那个脸上有疤的人就是庆国公府的人。”暮雨回道。 云妍与姜小六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有了数,之前他们所有的推测看来都是正确的。 庆国公果然就是那隐藏在幕后、精心策划谋害云家满门的罪魁祸首!不仅如此,连暮天被他利用完之后也惨遭其毒手,被残忍地灭了口。 然而,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在于缺乏确凿的证据。要想让这个恶贯满盈之人受到应有的制裁,就必须获取到他行凶杀人的动机以及铁证如山的犯罪证据。 否则,仅凭着他们这寥寥数人的微薄力量去与位高权重、势力庞大的庆国公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毕竟,对方在朝堂之上根基深厚,人脉广泛,稍有不慎,非但不能将其绳之以法,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因此,在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 “你们刚才说看到一个老者被绑着押进了庆国公府?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爷爷?”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顾灵儿突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第188章 遇到胡伯 是啊,云妍闻言心里一惊,她也觉得有可能。 如果庆国公是背后的杀人凶手,肯定是掌握了一些他们的信息,抓了顾爷爷来威逼他说出自己的下落也未可知。 从金子的描述来看,那个老者无论从身高体型上都跟顾爷爷很像。 “接下来我们就是要想办法找到顾爷爷,还有庆国公这样做的目的和证据。”姜小六站起身来,眸光深沉。 怀疑对象有了,可是证据却不好找。截止目前除了知道是因为云妍的特殊体质之外,好像还没有更为确切的原因。 他们总不能凭空猜测庆国公就是因为这个才杀人的吧? “找到薛伯,薛伯应该见过那个人。”云妍若有所思。 哥哥说薛伯应该还活着,找到了薛伯,应该就能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真相。 茫茫人海中,想找到薛伯,无异于大海捞针。找到庆国公杀人的证据,更是难上加难。 南不尘回来后,云妍几人将金子所发现的情况又重复一遍,南不尘听完没有说话,只是叮嘱他们注意自己的安全,然后便回房休息了。 许有望押解着犯人一路回京,一直到快到京城时,遇到了带着禁军前来迎接的大统领霍云庭,与顾森交接后。 顾森率人转回宜清,霍云庭护送着许有望及人犯回到京城。 张衡良先被关押在刑部大狱,留下一队禁军协同刑部一起看守。 许有望进宫见了景康帝,将所有情况又详细做了禀报,并呈上了张衡良及方志勇等人的证词。 等他从皇宫出来,天色已暗下来。方志勇与齐柱作为人证,暂时跟着他一起回了尚书府。 而这一切林秀英却毫不知情。 她已经到京城几天了,因着连日奔波,再加上担心丈夫等人的安危,心力交瘁之下,林秀英竟然病倒了。 胡伯只得将她安置在客栈里,忧心忡忡的出来找寻大夫。 顾灵儿这几天要去打听爷爷的下落,没有来药铺帮忙。今日跑了半天有点累了,就临时到药铺歇歇脚。 刚坐下喝杯茶,就觉得柜台前站着的一个人看着有些眼熟。 主要是那一脸的大胡子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她走过去,刚好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转过来。 “胡伯?”她迟疑的叫了一声。 胡伯怔了怔,身体本能反应之下就想走,可是看到眼前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时,他顿住了脚步。 “你是?”看着好像有些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胡伯,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顾灵儿惊喜的拽住胡伯的胳膊。 “您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胡伯还在一片茫然中,顾灵儿突然想起来胡伯可能没有认出来自己。 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胡伯,我是方志勇大哥的朋友,在方平镇我们见过的,您不记得了?” 一听说她是方志勇的朋友,胡伯的心情稍稍放松,努力的回想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天在方平镇,有几个年轻人跟着方志勇来家里吃饭。他当时没太留意,好像是有这么个姑娘。 看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记起来了。 “想起来了?我叫顾灵儿,胡伯,您是一个人来的京城吗?” 顾灵儿高兴的要招呼他坐下,被胡伯拒绝了。 他犹豫着看了看顾灵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林秀英的事情。 他不知道顾灵儿跟林秀英之间的关系好到哪种程度,顾灵儿值不值得信任。 可是,眼下林秀英病了,平时不咋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吓死人。林秀英昏昏沉沉高热两天了,他买了药回去喝了并不见好转。 可如今林秀英的身份又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胡伯真的是作了难。 第189章 救治林秀英 权衡利弊之下,胡伯狠了狠心,不管咋样,先把人救过来再说。 “这位姑娘,你真的跟我们方当家的是朋友吗?” 顾灵儿看到胡伯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不安,“胡伯,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可以跟我说说,我跟方大哥和方大嫂是朋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帮忙的。” 胡伯听她这样说,心下稍安。他看了看周围,然后拉着顾灵儿走出了药铺。 顾灵儿跟着胡伯来到客栈,看到了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的林秀英。 她大吃一惊,“秀英嫂子!” 随即她的手就抚上了林秀英的手腕,几息后,顾灵儿从怀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扭头示意胡伯先出去,她要给林秀英施针。 两刻钟后,顾灵儿掏出帕巾擦了擦林秀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走出来,看到门外焦急等待的胡伯。 “胡伯,秀英嫂子没事了,你先去把药煎出来,秀英嫂子一会儿醒了就喝。” 胡伯答应了一声去煎药了,顾灵儿又重新回来坐到床边,看着林秀英有些苍白的脸颊出神。 顾灵儿知道林秀英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平时都是方志勇跟她一起的,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带着胡伯。 而胡伯小心翼翼的样子更加说明她遇到的还不是小事。顾灵儿只得耐着性子等她醒了再说。 施过针后,林秀英身上的热度慢慢降了下来,顾灵儿细心的一点点擦去她满脸的汗水,伸出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嗯,不热了,出了汗就好了。 胡伯煎好了药,推门走进来。 “姑娘,夫人她怎么样了?”胡伯把药碗放到桌子上,走过来看了看床上还昏睡着的林秀英。 “胡伯,没事了,秀英嫂子已经不烧了。” 可能是心中有事,林秀英睡的并不沉,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便幽幽转醒。 “秀英嫂子,你醒了!” 林秀英用力看清了眼前的人,“灵儿妹子?”声音有些沙哑。 顾灵儿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喂她喝下。 “你生病了,胡伯去抓药,刚好碰到我,幸亏我这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了胡伯,要不然还不知道你生病了,我们怕是要错过了。”扶着林秀英坐起来喝了水,顾灵儿笑着又帮她掖了掖两边的被子,坐在床边端起药碗。 “来,我们先把药喝了。” 林秀英满眼感激的看着顾灵儿,就着她的手把药一口气喝下。 “谢谢灵儿妹子。” “嫂子就别跟我客气了。”顾灵儿把药碗放下,“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急成这样?方大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这身体明显就是因为着急上火,思虑过度,再受了些风寒,结果就一下子病倒了。 听顾灵儿问起方志勇,林秀英的眸子暗了下来,她不知该如何与顾灵儿说起。 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此事太大,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她怕牵连到她。 看她迟疑,顾灵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看了看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嫂子,你现在不想说就先不说,只是不能再住客栈了,既然到了京城,现在就跟我回家去住。”她不想说就不说吧,以免等会见了阿妍她们,她还得再说一次。 顾灵儿转头吩咐胡伯,给了他银子让他去雇辆马车来。 胡伯看看林秀英没有反对,就出去雇马车了。 林秀英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住在客栈里也确实不方便,便没有同顾灵儿客气。 过了一会儿,马车来了。 顾灵儿将林秀英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以免再吹了冷风。然后扶着她上了马车。 给车夫说了顾府的地址,马车便缓缓向顾府的方向驶去。 第190章 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府里,云妍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顾灵儿了。 连着几天,南不尘都是早出晚归的,今天到了现在也没有回来。云妍知道,师父肯定是出去找顾爷爷了。 姜小六从房间里出来,正要张嘴说话,抬头就看到顾灵儿搀扶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老头。 姜小六和云妍脸色大变,连忙迎了过去。 “灵儿,这是怎么回事?”云妍急忙问。 姜小六却看到了后面的老头,仔细辨认,惊讶道:“胡伯?” 云妍也看到了胡伯,她又看向林秀英,“这难道是……?” “是秀英嫂子,她生病了。”顾灵儿边走边把自己遇到胡伯和林秀英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云妍与顾灵儿一起将林秀英扶到了顾灵儿的房间。进了房间,取下包的严实的披风,露出了林秀英有些惨白的脸。 “云妹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林秀英歉意的咧了咧嘴,向云妍笑笑。 “嫂子说啥外气话呢?”云妍嗔了她一眼,安慰道:“出门在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先吃完饭再说。” 安顿好林秀英,云妍出去端了饭菜进来。她和顾灵儿陪着林秀英在房间里吃饭。 姜小六与暮雨还有金子,又加上一个胡伯,他们四人在外面吃。 胡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房间,好像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是练武之人,高热退下后,林秀英的精神恢复了很多,也多少用了点饭。 吃过饭,云妍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目光关切而真诚。“嫂子,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方便跟我们说说吗?” 听她问起,林秀英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云妍和顾灵儿,“嫂子本不该麻烦你们的,但是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出来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可好?” 顾灵儿擦去她眼中的泪水,云妍想了想起身走出去,叫来了姜小六。 姜小六比较聪明,多一个人说不定就能多想一个办法出来。 林秀英喝了口水,开始从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说起。 说起漕帮的人如何帮助官府运送粮饷,又如何遇到了极端天气。最后大当家与二当家的如何被害,如今漕帮的兄弟们又如何被逼的走投无路,生死不知,她从头到尾,全部讲述一遍。 只听得房间里的三个人由最初的义愤填膺,满腔怒火,到最后被一些官员的厚颜无耻,所作所为震惊得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这帮畜生!”姜小六一拳砸在桌子上,俊脸上升起滔天怒意。 顾灵儿双目通红,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她紧紧的抱住林秀英微微颤抖的身躯,仿佛要给予她无尽的力量,才能支撑着她不会倒下去。 “方大哥他……,”云妍哽咽着问不出口,不用问了,那样的情形之下哪里还能活着跑出来。 “不知道,我不知道……勇哥他如今是生是死……,”林秀英强忍了这么多天的泪水,此时终于肆无忌惮的倾泻而出。 云妍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几人,“想要帮助秀英嫂子,替方大哥他们洗清冤屈,就得找到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我现在就去找哥哥,让他找纪大人帮忙。” 她们别的官员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京城里哪个官员的品性如何。唯一认识的只有纪云和京兆尹纪承安。 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先问问再说。 第191章 去找纪云 姜小六想起今天在街上看到的一幕,“今天我在街上看到那个吏部尚书许大人,好像听说是在江南抓了一个什么贪官,今日刚刚回到京城。” 云妍:“你是说许文楚他爹?” 姜小六点点头。 他们对许尚书不了解,云妍觉得还是先找纪云去问问再说。 “嫂子,你先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我出去一下。”云妍交待好顾灵儿照顾林秀英,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姜小六随后跟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云妍摆摆手,“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暮雨和金子已经去休息了,胡伯却还在院子门口坐着。 他看着走出来的云妍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云妍已经闪身过去不见了踪影。 胡伯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吃过晚饭无事,纪云与纪承安两人也正在客厅里说起,今日在街上见到许尚书抓获贪官一事。 忽然听得小厮来报,说有一女子来找少爷。 纪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云妍,“快请进来!” 闻讯赶来的纪夫人也来到了前厅,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英姿飒爽走过来的明媚俏丽的女子,眼眶顿湿。 纪云惊喜的上前拉住云妍的手,“姌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哦,先来见过父亲,母亲。”纪云示意她先见过纪大人纪夫人。 云妍上前两步,双膝跪地,朝着纪承安及夫人深深叩拜。声音里满是感激与感恩。 “见过纪伯父,纪伯母,阿姌拜谢两位恩人!” 纪承安高兴的不知所措,虚扶着手,“快起来,快起来……。” 纪夫人上前伸手将云妍扶起来,满眼慈爱,“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她喉咙里瞬间像是被东西堵住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妍看着眼前两位善良可亲的纪大人与纪夫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们不但救了哥哥,还将他视作亲生一样教养的这么好,想到此她又深深施了一礼。 “今日来的匆忙,改日阿姌定会备上厚礼,再次感谢你们对哥哥的养育之恩……。” 纪承安擦了擦湿了的眼眶,大手一挥,“好了,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都自己人,以后别再谢来谢去了,姌儿,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阿姌确有急事要来找纪伯父。” 云妍脸上的凝重表情让纪云心中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走,书房里叙话。”纪承安摆摆手,自己先朝书房走去。 云妍向纪夫人施礼后,也跟在两人身后。 “说吧,”书房里坐定,纪承安开了口。 云妍便将林秀英所说的事情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毫无意外,这样的事情再次震碎了纪承安与纪云两人的三观。 “真没想到,原来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纪承安呆愣在椅子上半天才回过神来。 纪云明亮的眸子里怒意冲天,“父亲,这件事情我们决不能袖手旁观,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 纪承安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站起身来,开始慢慢思索。 如今的大渊有了太子,国家有了希望,相信皇上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对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今日许尚书抓获张衡良一事就能看出皇上如今的态度,他定是要准备好好整治一下朝堂了。 突然,他想起来许尚书此行好像就是去了江南。 “你是说那林秀英是从宜清来的?”他问云妍。 云妍点头,“秀英嫂子是这么说的。” 纪承安:“许大人此次就是去了江南,抓的贪官张衡良好像就是宜清的,如此说来,那林秀英是跟他错过了。” 第192章 找到顾青了 云妍眸子泛起惊喜,“那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去找许大人?许大人为人咋样?可会秉公而断?” 纪承安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子,“本官也是今日才知道,许大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特意去江南调查当年的那桩案子的,所以,这件事情找他没错。” 他看向云妍,“阿姌,你先回去,我明日就去见许尚书。把林秀英的情况告诉他,有任何消息都会让你哥哥去通知你。” 云妍起身,感激的抱拳,“拜托纪伯父了。” 纪云不放心云妍一个人回来,送了她一起回到顾府。 见到了林秀英,云妍向她转达了纪大人的意思,并说了许尚书抓获张衡良一事。 “你说张衡良被抓了?”林秀英瞬间来了精神,挣扎着起来,惊疑不定的再次向云妍确定。 云妍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转眼看向纪云。 林秀英也随着她的目光,激动的看着纪云。 纪云点头,“没错,今天大街上都传遍了,许大人从江南抓了一名贪官回来。听父亲说他叫张衡良,是个司库。” 林秀英闻言,顿时双手捂住了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能自已,“抓的好啊,张衡良这个天杀的,抓住他千刀万剐了……。” “只可惜勇哥还有其他兄弟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林秀英抬起挂满泪水的脸,问纪云,“纪公子,那个许大人可是个好官?我能不能去找他,向他申诉冤情!为漕帮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纪云急忙安抚她,“嫂子,你先别急,等明天我父亲会去找许大人,将你说的事情向他陈述,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 云妍也劝道:“嫂子,你稍安勿躁,先把身体养好。我们明天就去帮你打听。” 林秀英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不管怎样,听到张衡良被抓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几人说话间,顾灵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师父回来了!” 云妍和纪云嘱咐林秀英多休息,然后两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南不尘刚回来,顾灵儿正在伺候他洗脸。 云妍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迹。惊道:“师父,您去哪了?受伤了吗?” 南不尘拿帕子擦擦手,摇摇头,“我没受伤,那是别人的血。” 他坐下来,姜小六已经端来了饭菜,“师父,您先吃饭。” 南不尘先喝了口水,然后端起碗一口气扒了几口米饭,才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看他的样子,肯定是累坏了。众人也不吭声,围着他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 南不尘吃饱了,抹了抹嘴,看向几个孩子,最后目光定在顾灵儿脸上。 “我找到你爷爷了。” “在哪儿?”顾灵儿惊喜问道。 “爷爷他……没事吧?”云妍颤抖着问出了声。 南不尘又喝了一杯水,“他现在庆国公府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国公爷对他还很恭敬,不过,我暂时还不能将他带出来。” 主要是国公府防卫太严,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隐藏的人,南不尘一人还好脱身,再带个顾青估计够呛。 而他在国公府外面徘徊了几天,也只是瞅准机会远远的看到了顾青,连句话都没能说上。 “果然是那庆国公!”姜小六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道。 “南师父,我们怎样才能把爷爷救出来?他肯定在那里受苦了。”顾灵儿泪珠盈盈的拉着南不尘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南不尘心中长叹一口气,正准备安慰她,就听得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南先生?” 第193章 薛伯 南不尘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凌乱不堪,满脸胡须的老头,正眼含热泪,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微微蹙眉,这么邋遢的人是谁? 南不尘:“这位是?” 云妍:“师父,这是胡伯,是……。” 不等她说完,胡伯又一次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南先生吗?” 南不尘疑惑道:“你认识我?” 其他人也都惊疑的看着胡伯。胡伯怎么会认识师父? 胡伯慢慢走向南不尘,浑浊的双眼已经盈满了泪水。 姜小六赶紧上去扶住他,他哆嗦着双手走过去,一把拽住南不尘的手腕。 “南先生,我……我是云府的管家薛……薛……,”他抽咽着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半天也没说出来。 可是,一旁的云妍和纪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俩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哭的不能自已的老人。 特别是他那句云府的管家……。 “薛伯……?” “您是薛伯!” 云妍和纪云双双起身,绕过桌子来到老人面前,睁大眼睛辨认着眼前满脸胡子的人,试图从他脸上能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薛伯? 南不尘想起来了,云清起的管家好像是姓薛?他惊喜的看向紧紧抓住自己手腕不放的老人。 “你是云清起的管家?” 薛伯眼眶满含泪水,嘴唇抽搐着连连点头,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了南先生,终于又回到了京城。 可是,眼前跪着的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您真的是薛伯吗?”纪云努力的辨认着这张饱经沧桑的脸,泪水像断了线一样往下落。 “你是……?”薛伯看着云妍那张与云清起几分相似的脸,憋了半天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 “你是……云姌?” “是……,我是云姌,薛伯,我是姌儿啊……!”云妍终于确信,眼前的人就是薛伯,当年云府的管家,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 “薛伯,我是瑞书,我是瑞书……,”纪云也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薛伯,像小时候一样哭得肝肠寸断。 “瑞书?”薛伯听到这个名字,不敢相信的看着纪云,“你是小少爷?你没死?” “没死,我没死,我还活着……,是……是薛成替我死了,薛伯,是我害死了薛成……。” “好,好……活着就好……,”薛伯紧紧的将两人抱住,闭上眼睛,任由喜悦的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众人看着死而复生,重逢的三人,也都悲喜交加,陪着他们掉起了眼泪。 听到动静的林秀英扶着墙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感动的湿了眼眶。 她没想到云妍竟是被惨遭灭门的云家女儿,更没想到当年被方志勇随手救下的老人会是云府幸存的管家。 冥冥中他们又重逢在一起。 姜小六和顾灵儿也早已红了眼眶,但心里又为他们感到高兴。阿妍又多了一个亲人。 云妍与纪云拉着薛伯坐下,两人蹲在他身前又是哭又是笑,一时情绪难以平静。 薛伯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他是听说了街上的传言,云家的女儿有可能还活着,所以才决定回到京城来看看,却万万没想到不但云姌活着,云瑞书也活着。 当年,他受云清起所托,去给南不尘送信。 本来这么辛苦的差事不用他亲自去的,可是事关重大,云清起又不想让别的人知道,于是只能让了解一些内情的薛伯亲自跑这一趟。 信送到了,薛伯却没有见到南不尘的人。 他不放心家里,想起了云清起的嘱咐,于是,便独自一人慢慢往回赶。 南不尘回来后看到了信,快马加鞭的赶到京城,竟比薛伯早几天回到了京城。 但是,也错过了云府的灭门屠杀,只在现场救下了昏迷不醒的云妍。 第194章 那个人是谁 等薛伯回到京城,才知道云府已经出了大事。 惊慌之下,他逃离了京城。等身上的银子花光了后,他流浪来到了方平。在饥饿交迫之下昏倒在路边,被路过的方志勇救下。 为了怕被人认出来,他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刮过胡子。邋里邋遢的形象帮他遮住了往日的容颜。 就这样,在方志勇家的小院里他默默待了十年。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前段时间他去街上,竟然听到有传言,说当年惨遭灭门的云家有个女儿没有死,应该还活在世上。 作为云府的管家,薛伯自然知道云姌的存在。几番犹豫之后,他决定回到京城里看看。 刚好赶上林秀英回来,她说要来京城,薛伯便同她一起回来了。 云妍几个人第一次去方平时,在方志勇家留宿了一夜。 那个时候的薛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以为是东家的几个朋友,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过云妍的相貌。 这次来到顾府,当他看到云妍那张与云清起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时,心里是吃惊的。 他几次冲动的想上去问问她是不是云家的女儿。 可是因为林秀英生病,云妍几人忙着照顾林秀英,薛伯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与云妍说上话。 直到他看到了南不尘,才激动的上前搭了讪。 如今看到身边的兄妹二人,薛伯眼里的泪水又一次禁不住的流下来。 云清起当年让他去送信,就是想把两个孩子托付于南不尘。 他一直还觉得自己把信送的晚了,云家满门被屠,他却因为送信而逃过一劫。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这两个孩子也活了下来。 如今,他心中的愧疚终于减轻了些。 这样就很好。 几人都相互诉说了各自的经历,听完后心中都是唏嘘不已。 云妍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的疑问,“薛伯,您可知当年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爹为何会想着把我和哥哥送走?” “是啊,薛伯,我在夜里见到家中来过一个人,好像还跟爹吵架了,那个人是谁?这一切的事情是不是跟他有关?”纪云也问。 听两兄妹问起当年的事,薛伯眼中涌现出一股愤怒,还有不安。 他看向周围的其他人。 南不尘也在注目看着他,等他的回答。姜小六和顾灵儿,云妍和纪云。 林秀英因为身体支撑不住,已经回房休息。暮雨和金子知道有些事他们不方便听,就待在前院没有出来。 “薛伯,这里没有外人,您说吧。”云妍道。 薛伯饱经风霜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沉痛,“我不知道云家灭门跟这事有没有关系,但是当初老爷让我去给南先生送信,确实跟此事有关。” 他看了一眼纪云,“小少爷说的没错,确实有一个人去了云府找老爷,而且还不止一次。” “那个人是谁?”云妍的心提了起来,答案马上就要揭晓。 “庆国公裴钦!”薛伯一字一句说出了口,声音里充满了愤恨。 果然是他! 云妍和纪云的眼中划过了然,眸子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 虽然他们早就猜到了背后之人是裴钦,但是如今从薛伯的口中听到了确切的事实,心中还是恨得控制不住的颤抖。 “说说详细情况,庆国公去找云清起做什么?”南不尘问道。 薛伯:“那个时候庆国公家的几位公子都相继生病,甚至有的已经去世。京城传言说国公府被下了诅咒,老天惩罚要让他裴家断子绝孙,他的儿子们都活不过三十五岁。那庆国公不知从哪里听说云家有一个祖传的宝贝,可以破除他们家的诅咒,救他儿子们的性命。” 第195章 如何报仇 “于是,他便来找老爷,说借云家的宝贝一用,等治好儿子的病肯定归还。” 说到这里,薛伯脸上露出苦笑,“我也在云府十年了,从没听说云家哪里来的祖传的宝贝?云老爷很诚恳的告诉庆国公,云家没有祖传的宝贝,他肯定是被人骗了。” “可是那庆国公怎么都不肯相信老爷说的话,来了几次后,见老爷还是不愿拿出宝贝来,他就恼羞成怒,竟然威胁老爷,说他一个小小的通判,如此不识抬举,非得要逼着他动手。” “最后也不知道他跟老爷说了什么,老爷竟被吓得六神无主。几次都说云家要大难临头。后来他与夫人商议,为了以防万一,决定将两个孩子送出去逃个活命。” 薛伯看了看云妍与纪云两兄妹,目光沉重,“具体中间还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在庆国公最后一次来找老爷后的第二天,他就写了一封信让我赶紧去找南先生……,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时隔多年,提起当年的事情薛伯还是心痛不已。 他当时直觉云家的惨案会跟庆国公有关。 庆国公每次来云府都是他迎进府里的,他担心被庆国公发现自己没死,再来杀人灭口,于是就仓惶逃出了京城。 他到现在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庆国公非要一口咬定云家就是有他需要的宝贝,那个宝贝究竟是什么?让云清起宁可搭上全家性命也不愿意拿出来? 薛伯不明白,可是云妍和哥哥却知道云家的宝贝究竟是什么。就是云姌本身。 顾灵儿,姜小六和南不尘也都知道。 庆国公只知道有宝贝可以救治儿子的性命,可是却不知道宝贝是啥,不然,当年他就会直接抓走了云姌。 如今他抓了顾青,就是为了能逼他说出云家女儿的下落。他认为云家所谓的宝贝肯定是在云姌的身上。 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如何报仇,如何将他绳之以法也是个问题。 云妍等人手里并没有庆国公直接或者派人杀人的证据。一切都是凭着自己的推断。 报官肯定是行不通的。除非云妍能以身涉险,抓他个现行。 可是,这样谁也无法保证云妍的生命安全。而且她身体的秘密一旦爆出,恐怕引来的灾难会更大。 如果他们私下里去找庆国公报仇,就他们几人的力量跟庆国公府比起来,简直是以卵击石。胜券几乎没有。 到最后仇报不成,还会白白搭上性命。 云妍和哥哥倒无所谓,他们为了替家人报仇,死倒不惧。可是她不能连累得姜小六和顾灵儿跟着自己一起赴死。 还有师父和顾爷爷。 所以,如何报仇杀了庆国公裴钦,还得好好筹谋一番。 “那庆国公在官场上品性如何?可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比如贪污,谋反,或者通敌叛国……。”姜小六嘴里说着自己心中的期盼,脸上却泛起苦笑。 这怎么可能? 别说那裴钦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就算有,恐怕也是做的滴水不漏,就凭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别想抓到他的把柄。 纪云唇角勾起冷嘲,“没听说过他有过这样的劣迹,街上倒是传言他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不但每个月都定时施粥救济于民,同时还深得皇上的器重。如果不是因为他家族的诅咒,导致儿子们相继去世。如今的庆国公府恐怕在朝中的地位无人可及。” 虽然如今庆国公没了兵权,渐渐淡出了朝堂,但是在京城,在朝中依然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只因为他祖上的功德,因着皇上对他的信任,因着他裴家在军中的威望。 “难道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云妍双目通红,声音悲恨而无力。 “也不尽然,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不能心急,会有办法的。”南不尘说着看了一眼姜小六。 以前他们也许拿庆国公没有办法,如今却不一定。 第196章 京兆尹拜访 张衡良被关在刑部大狱,自己单独一间牢房,墙的隔壁就关着严恩。 许有望每天都会去提审一次,也不用刑,只是像例行公事一样询问一番,就问他京城里的主子是谁? 张衡良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主子,他也不知道京城里的那位大官是谁。 他只是接到了京城的一封信,信中对他过去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对方拿捏住了他的把柄,让他全力配合那些黑衣人的行动。 信他看完就烧了,而那些去找他的黑衣人都蒙着面,他也不知道是谁?长什么模样? 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 许有望很有耐心,也不逼供。每天就是过去问问。 他原来想着张衡良背后的主子会来杀人灭口,还特意交代了留下看守的禁军以及刑部的人,严密注意监视并保护好张衡良的安全。 谁知这都几天过去了,连个苍蝇也没等到。许有望暗骂背后之人狡猾,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误的。 这一日他刚回到家,就听到门房来报,京兆尹纪承安来拜访。 许有望心中诧异,他跟纪承安平时来往不多,更没有私交。 只是儿子许文楚跟他儿子纪云是同窗好友,所以经常听儿子说起,他对纪承安也算熟悉。 今日怎会来家里拜访? “将客人请到书房。” 因为林秀英所说的事情牵扯太大,纪承安不敢去衙门找许尚书,只得等到他下了值来尚书府拜访。 跟着下人来到书房,许有望已在书房等候。 “下官见过许大人。”纪承安躬身道。 许有望面目温和,“纪大人客气了,请坐。” 纪承安谢过坐下,下人上了茶,退出了书房。屋里只留下两个人相对而坐。 一时沉默。 作为主人,许有望先开了口。“纪大人今日来找本官,可是有公事?” 他们俩没有私交,肯定不是为私事而来。 纪承安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直接开门见山。 “下官听说大人前些日子去了江南,并抓获了案犯,不知许大人可是在查十一年前的旧案?” “哦?”许有望更加诧异了。 他去江南查案之事如今已不是秘密,纪承安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许有望没想到他今天是为此事而来,难道他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 “本官确实奉了皇上之命在查十一年前的贪污案,纪大人可是了解了什么内情?”许有望目光微动,一瞬不瞬地盯着纪承安。 张衡良死活不吐口,他如今可是太需要有力的证据了。 纪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实情相告。许有望的为人他还是有些了解,哪怕他不能为漕帮人做主,也不会赶尽杀绝,对林秀英不利。 于是,他将林秀英的事情告诉了许有望。 只是省去了云妍等人的事情,只说林秀英夫妇是儿子出外游历时认识的朋友,刚好在京城遇上了,请他帮忙来问问。 毕竟云家的事情如今还不知背后之人是谁,所以还是少说为妙。 许有望听完内心震惊,他没想到漕帮竟然有人逃出,并来到了京城。 见纪承安如此坦诚,他也没打算隐瞒。许有望让人去传了方志勇和齐柱。 皇上也是想留着张衡良来钓背后的人,所以暂时没打算对他判刑。 方志勇与齐柱作为人证,放在哪里许有望都不放心,只有留在自己府上,每日吃喝招待,只是交待不能随意出去。 第197章 见到方志勇 不一会儿,方志勇和齐柱来了。 两人见礼后站在一旁,许有望问:“你们可认识林秀英?” 方志勇与齐柱大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抬眸看向许有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方志勇不知道这个许大人怎么会知道林秀英,难道是秀英已经到了京城,也找到了这位许大人?还是她遇到了不测,被人抓了? 他一时内心既担心又纠结,思量着该如何回答。 不用问,从方志勇的表情,许有望就知道他与林秀英认识。 许有望也看出了他的顾虑,“林秀英如今在这位纪大人府上,本官叫你们来,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与她是不是认识,如果你们是一起的,那本官就不用再叫她前来问话了。” 他们如果认识,所说的情况肯定是一样的,就没有必要再重复问了。 “林秀英是在下的妻子,”方志勇将那天晚上许有望等人没去之前,林秀英先行逃出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又冲纪承安拱手道:“这位大人,不知内子是如何找到您的?她现在可好?”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秀英是不是被这位大人抓去的?现在可安全? 纪承安:“你叫方志勇?你可认识纪云?” “认识!”方志勇想起了在去往孟丘的船上,那个腰间挎着宝剑的白衣书生。 纪承安微笑点头,“纪云是本官的儿子,林秀英就是遇到了他,将自己的遭遇告知,求得本官帮忙。所以我才来找了尚书大人。” 方志勇感激的冲纪承安深深施上一礼,恭敬道:“多谢这位大人相助,不知内子她如今可好。” “她现在一切都好,你可以放心。” 听得林秀英是安全的,方志勇放心了。他将自己与齐柱的情况也简单的告诉纪承安,并拜托他告知林秀英,让她安心。 等两人退下后,纪承安也准备告辞了。 许有望却拦住了他。 “许大人还有何吩咐?”纪承安看向许有望有些茫然。 今日来的目的他都说了,但是他也看出了许尚书的欲言又止。 许有望踌躇片刻,沉声道:“听说纪大人以前跟云清起认识,还关系甚好?” 听他问起云清起,纪承安心中顿觉奇怪。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云清起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哪怕是当年皇上命大理寺查云家的灭门大案,作为同僚,也没有人向他问起过云清起的事情。 至于他和云清起私交甚好,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并没有外人知道。 他不动声色的回话,“下官与云清起当年是同僚,关系还好。” 许有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纪承安也是个老狐狸。 只是关系还好? 因为霍辰星的一句话,他可是将云清起当年的人际往来查的清清楚楚。 云清起与很多读书人一样,有点小才还自视清高,平时跟他交往的人可不多。 再加上他出身不高,为人谨慎,又不愿巴结京城权贵,所以当时任职同知的纪承安是他为数不多的能谈的来的朋友。 不过,纪承安的小心翼翼许有望也能理解。 云家的案件如今还没有破,估计以后也破不了。不知道他究竟是得罪了谁,所以跟云家撇清关系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今天既然纪承安来了,许有望就没打算让他撇清。 他单刀直入,不给纪承安丝毫躲避的理由。 “听说当年云清起也是因为那件贪污案才引来了杀身之祸,纪大人作为他的好友,可知他手里都掌握了什么线索?” 许有望的问话内容半真半假,却让纪承安内心一震,睁大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第198章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十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云清起遭受满门屠杀的原因。 是因为十一年前,也就是许有望现如今正在调查的那桩贪墨大案吗? 纪承安不知道云清起是不是因为那桩案件引起的满门被杀,也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有没有掌握什么线索。 但是,他却想起了当年那段风起云涌,人心惶惶的日子里,云清起的一些反常行为。 只因霍辰星的执着与坚定,皇上龙颜大怒,下了一道圣旨要详细彻查边关粮饷被克扣事件。 一时间,朝廷各个部门犹如惊弓之鸟,人人自危,皆小心翼翼地做着各自份内之事,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差错。 那段时间的云清起却有些神思恍惚,心事重重,做事常常心不在焉。 身为基层官员的纪承安每日忙得晕头转向、不可开交。虽然察觉出了老友的状态不对,却忙得没有时间顾得上去问他。 他不仅需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日常公务,还要时刻关注上级对于此事调查的最新进展,并积极紧张地予以配合。穿梭于各级衙门之间,收集资料、核实账目。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云清起却出事了。在回家时因为不小心而崴伤了脚,听说伤的还不轻。特意差人请了病假在家休息。 等事情忙过一段有了眉目,纪承安闲了下来便去云府探望。 寒暄过后,云清起问起了案件调查的结果。 纪承安将最后的结果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兵部的库部李郎中所做,为了五皇子的宏图大业而贪墨克扣了边关将士的粮饷。 云清起当时听完,脸上并没有案件查清后的喜悦,反而是表情变得更加凝重,眸子里涌现出了失望。 纪承安当时还半开玩笑问他,可是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 可云清起当时已经有些神色不宁,纪承安叫了他几声才缓过神来,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时给纪承安的感觉云清起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甚至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止有失望,还有恐惧。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云清起能知道什么?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不同的线索,不早就报上去了。还会在家里坐的这么安稳。 这件事也就是在纪承安心里起了一丝涟漪,很快就被他忘记了。 如今被许有望提起,他重新回想起来,才觉得当时的云清起确实有些反常。 纪承安陷入沉思中半天没说话。许有望也不急,端起茶杯默默抿着茶,偷偷观察他。 许有望将茶杯放到桌子上,落地时稍微重了些,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纪承安。 “纪大人,你可是想起了什么?”许有望幽幽问出了口。 纪承安回过神来,赶紧起身拱手回答:“回禀尚书大人,下官确实不知云家是因何原因引得满门被杀,刚才下官仔细回想,也没有想起云大人有何异常之处,不能帮大人分忧,实在是惭愧得紧……。” 云清起的那些反常行为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如今时隔多年,就是有线索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纪承安不想给自己凭空增添一些麻烦。 许有望不由暗暗骂一句老狐狸。 刚才他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说出的话却是在敷衍。 说不失望是假的。 如果再找不出证据来,张衡良不能一直这么被关押着。等处决了他,再想揪出背后的人就更难了。 第199章 跟贪墨案有关 告辞了许尚书,纪承安匆忙赶回家中。问起儿子,下人说少爷出去了,可能去了顾府。 纪承安差人去顾府寻找,并交待将云妍一起叫来。 纪云带着云妍回到家中,直接来到父亲书房。 听完纪承安的话,两兄妹如遭雷击。 “什么!您说我们家被人屠杀是因为一桩贪墨大案?”云妍惊呼。 她与纪云相互对视,脸上皆是不可思议。 两人刚刚确定带给全家人的灾难是因为云妍自身的特殊原因。 现在又有人说是因为爹爹有可能掌握了一些情况,才遭受了全家被人屠杀灭口。怎么听都觉得不可能。 “纪伯父,您确定吗?”云妍满眼都是疑惑不解,爹爹怎么会跟贪墨案牵扯上关系?这到底哪个才是灭门之祸的原因? 如果真的如纪承安所说,那派人谋杀云家满门的就不会是庆国公了,有可能另有他人,或者不只是庆国公。 纪承安不确定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今天尚书大人问我的。我觉得如果没有这回事他不可能这样问我,所以就想回来问问你们,记不记得当初你爹可能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异常之事?” 问完这些话,纪承安心中不由暗自苦笑,就觉得自己犯蠢了。 当初他们两个也只是几岁的孩子,即使云清起真的发现了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可能告诉两个孩子。 云妍想起了薛伯,他经常跟在爹爹身边,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回去问问薛伯再说。纪云这才想起纪承安还不知道薛伯已经找到的消息。 他将实情告知,纪承安闻言大喜,“好,你们回去好好问问他,伯父等你们消息。” 纪云和云妍又匆匆赶了回来。 此时已到正午,顾灵儿已经做好了饭。正在吩咐帮着一起做饭的暮雨和金子去喊人吃饭。 林秀英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本想去帮顾灵儿做饭,被拒绝了。只能乖乖的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她知道云妍和纪云回去见了纪大人,此时见两人回来,忙站起来迎过去。 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眼神中的期盼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急切。 云妍压下心里的焦急,拉着她坐下。说了纪大人去找许尚书,在许府见到了方志勇和齐柱的事情。 云妍把从纪承安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重复一遍,告诉林秀英,方志勇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知道了方志勇还活着,知道了漕帮的兄弟们都已经获救,林秀英喜极而泣,拉着云妍的手向兄妹俩连连表示感谢。 南不尘今天倒是没有出去,姜小六却没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暮雨来喊吃饭,几人便一起去了前院餐厅用饭。 用过午饭,云妍叫了薛伯,与纪云一起来到了南不尘的房间。 将纪承安的话原封不动的又重复一遍。 云妍说完,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薛伯。 薛伯没有做声,开始用力的回忆当年的事。 庆国公来云府威逼云清起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他却没有听说过云清起跟贪墨大案扯上什么关系。 至于云清起崴脚在家养伤的那段日子,薛伯倒是有些印象。 云清起受伤之前,庆国公都已经来过府里一次。后来在他养伤期间,庆国公又来过几次薛伯记不清了。 这期间,霍将军也来府上探望过,后来云清起的脚伤快要痊愈时,纪承安也来了。 那段时间是云清起情绪最低沉,心情最不好的一段时日,所以,薛伯也搞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会引得云清起在那段时间里,整日心神不宁,提心吊胆。 最后竟然说云家将会有大祸临头,要将一对儿女送出去。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绝对跟庆国公的威逼恐吓有关。 至于其他……? 第200章 盒子里的东西 薛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一次老爷找他,他去到房间时,看到云清起正将一个盒子交给夫人。当时的云夫人却是满脸泪痕。 看到薛伯进来,云清起也没有避开他,对擦拭着眼泪的夫人交代,盒子里的东西非常重要,让她好好保管。 等将来南不尘来接孩子,让她一定把这东西夹在孩子的包裹里让他一起带走。 随后,云清起就拿出来一封信交给薛伯,又给了他南不尘的地址,让他去给南不尘送信。并交待他越快越好。 等薛伯送信回来,云家的惨案已经发生,所以那盒子里的东西最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爹爹说盒子里的东西非常重要,有没有可能里面的东西就是造成全家被灭门的主要原因?”云妍手肘撑在桌子上,摩挲着光洁的下巴问道。 纪云也很认同她的说法,但问题是那个盒子如今在哪呢? 背后的人一直在寻找云家的女儿,如果盒子里真的装着那人需要的东西,就说明他还没有找到盒子,还没有得到里面的东西。 那盒子就有可能还在云府,或者被爹娘藏在了什么地方? 这么多年以来,云府早就被翻过无数遍,就是有东西,要么已被人拿走,要么已被毁掉,留存下来的希望几乎渺茫。 南不尘看着两兄妹,“你们俩好好想想,在惨案发生之前的最后几天,你们爹娘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或者是做过什么事情?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他们两人是最后见过云清起夫妇的,在惨案发生前夕,云清起已经预料到会有大祸发生,看到南不尘和薛伯迟迟不来,他肯定会做出一些安排。 什么异常的举动? 纪云表示他不用太仔细去想,爹爹肯定没有事情交代给他。那段时间他爹的心情非常不好,而顽皮淘气的他却丝毫不懂得体谅父母的愁绪。 所以才导致云清起经常罚他抄书,还找人看着他,一再严令不许他出去乱跑。 小小年纪的云瑞书当时还对娘亲抱怨,说他爹自己脚受了伤,走不了路,竟还限制他的自由。 如今想来,爹爹当时为何对他那样严厉,动不动就将他圈在府里不许出去,应该是已经预知到了危险,担心他出去会遭遇不测。 纪云将目光转向云妍,也把希望寄托在妹妹的身上。 “爹爹常说你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你在他心目中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如果有宝贝,肯定是要跟你安排在一起。”纪云说这话时心里微微泛着酸。 当时爹说这话时他还觉得有些伤心,难道自己在爹的心里就这么不被重视,只有妹妹才是他的心肝宝贝吗? 如今,他想要再听到爹爹说出这样的话,却是难如登天。 云妍也正在苦苦思索,尽力的去想当年惨案发生之前的几天,家里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以及爹娘对自己都说过那些话? 听到哥哥说的那些酸溜溜的话,她正要反驳,突然,脑子里闪出一个画面。 好像是在事情发生的前两天,有一次晚上她睡到半夜醒来,听到床底下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小云姌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坐起来,黑暗中,床底下传来一丝光亮。 她心里虽然有些紧张,因为是在自己家里,她并没有觉得太害怕,而是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床底下慢慢爬出来了一双长腿。 紧接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手里举着烛台。 云清起艰难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抬头就对上了女儿那双湿漉漉的泛着惊恐的大眼睛。 第201章 再去云府 “姌儿?你醒了?”本来略显凝重的表情,看到女儿的瞬间转换成了慈爱柔和的线条。 “爹爹,你在干嘛?”云姌不害怕了,下了床扑到爹爹怀里,细嫩的手臂攀上了云清起的脖子。 云清起坐在地上,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瞬间心里涌出极大的满足。 “爹爹来看看我的宝贝。” “宝贝在哪儿?”小云姌好奇的问,目光开始在房间里搜寻。 “就在这间屋子里,”云清起满脸促狭的逗她。 聪明的小云姌一下子反应过来,抱紧爹爹的脖子娇声笑道:“爹爹说的是我吧!” 云清起不置可否的笑笑,抱着云姌起来,将她放到床上,哄着她继续睡觉。 片刻后,装作已经睡着的云姌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却看到爹爹面容严肃的坐在床边,双目失神的盯着地面发呆。 她不知道爹爹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好孩子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操心,她乖乖的闭上眼睛,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爹爹当时在床底下干嘛?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云妍此时想起来觉得有极大的可能。 她和爹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她房间里并没有密室,只摆设着一张床和简单的家具。 不了解情况的人,丝毫不会认为那是个千金小姐的闺房。也不会想到里面会藏有宝贝。 就是搜查,也会将它一概而过。 如果爹爹真的将东西藏在床底下,不得不说他是最聪明的。 其实,云妍小时候有自己的院子,就在爹娘院子的隔壁。院子不大,但却很精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爹娘竟然不让她自己单独居住了。说是娘亲晚上看不到她觉着不放心。 就在爹娘的院子里腾了一个房间出来,让她住进去。 能跟爹娘同住一个院子,小云姌自是满心欢喜。 同时又免不了向哥哥炫耀一番,气的云瑞书酸了两天都没有理她。 云妍回过神来,看向注目看着自己的三双眼睛,“师父,哥哥,我想晚上回去一趟。” 纪云知道她说的回去是回云府,“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云妍点头,“只是有些怀疑,但是不确定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好,晚上我陪你回去。”南不尘知道她以前回去过一次,还遇到了刺杀。 纪云:“我也去。” 入夜,天气虽然不那么冷了,但是夜间还是有些凉意。 姜小六出去了一天还没回来。 纪云和师父要陪着云妍回云府看看,顾灵儿和暮雨不放心,提出也要跟着云妍一起回去。 云妍觉得没必要去那么多人,有师父跟着呢。 她对顾灵儿说,如果一个时辰后她们三人没有回来,顾灵儿和暮雨再去接应他们。 三人皆是一身黑色劲装,黑巾蒙面,脚步轻盈,几息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来到云府的那面坍塌的院墙外面,几人屏息聆听。夜色寂静,今夜风有点大,呼呼作响。除了风声并没有听到别的动静。 “走!”南不尘走在前面,率先跨步进了院中。 穿过前院,几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主院。云妍带着两人直接来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厢房。 这就是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房间的门已经没有了。南不尘留在了门口,纪云跟着云妍进了屋,来到了里间。 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云妍依稀看到了卧室里的床,还有破破烂烂飘在床顶的帷幔。 她此刻顾不得感伤,压下心头的那抹酸楚,正要上前一步,感到脸上有些痒,用手一摸好像有什么东西拂过,应该是蜘蛛网。 她伸手胡乱朝周围乱抓一通,然后掏出了准备好的火折子,准备点亮。 第202章 找到了 “姌儿,你要怎么找,让我来!”纪云拉住了她。有他在这,怎么还能让妹妹辛苦。 “不用,”云妍指了指床底下,“就在下面。” 她身量瘦小,应该好钻一些。纪云看了看狭窄的床底,便没有再跟她争。 不过,他还是手持剑鞘,先在床底下轻轻划拉几下,确定里面没有东西,不会磕碰到才起身对云妍低声道:“好了,你进去吧。” 云妍趴在地上,才将手里的火折子点燃,然后慢慢钻了进去。 就着微弱的光亮,床底下的一切一览无余。 房间里门窗已坏,地板上应该是从外面刮进来的一层厚厚的灰尘。还有乱七八糟的蜘蛛网。 床底下一眼看过去都是空荡荡的,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云妍想了想又翻过身来,仰面朝上,面向床板。 她记得娘亲的床板底下都有暗格,里面放着一些她认为贵重的东西。 可是,这个床板底下却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普通的木床。 她举着火折子一点一点的挨个照过去,伸手去摸,还是没有发现暗格之类的东西。 确定床板底下没有藏东西,云妍又翻过身,开始敲地板。 她从一侧开始,一块儿一块儿的挨个都敲一遍。一直敲到最里面时,听到了异常的声音。 云妍心中大喜,又仔细敲敲确定底下是空心的。她用手摸了摸,地板的缝隙太小,用手抠不起来。 她身子往外退了退,向外伸出了一只手。 纪云站在床边,一直在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到有手抓住自己的裤脚。 “怎么了?”他蹲下身去。 “哥,有没有小刀。” “有,”纪云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刀递过去。 知道今天晚上要来云府,他可是特意做了准备的。 云妍用短刀插入地板的缝隙,沿着边缘一点点的拨弄。听到一丝声响,用力一撬,一块青石砖应声被撬了起来。 云妍用火光照亮,底下露出了一个暗格,赫然就是一个盒子。 她难掩内心的激动,用手去拿,盒子是长形的拿不出来。她手往里伸了伸,手上用力,直接又将另一块地砖掰掉。盒子被轻松拿出。 木盒上有一把小锁,她想了想没有打开,又看了看暗格内再没有其他东西,就退了出来。 “怎么样?”纪云见她出来急忙问道。 云妍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眸子里放光,“拿到了!” 纪云高兴的勾起唇角,还真的有盒子! 云妍拍了拍身上粘上的灰尘,将盒子在怀里抱好,两人从室内走出,看到守在门口的南不尘。 “师父,找到了!”云妍指了指怀里的东西。 南不尘看到两人出来,又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然后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今夜倒是很安静,并没有人监视在周围。几人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一切顺利就是好事。 而此时的姜小六却徘徊在敦亲王府门口,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玉牌,看着高大威严的王府大门,心里在纠结要不要进去。 来京城前一天,娘亲给了他这个玉牌。姜小六认得,这个牌子是他小时候戴在身上的。 娘亲再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玉牌露出来。 除非是有生命危险,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让他拿着这个牌子去到敦亲王府求助。 敦亲王会帮他的。 姜小六当时听完极为震惊,他娘亲怎么会认识王府里的人?那可是王府啊,里面住的可是王爷!皇亲国戚! 跟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可任凭他怎么问,娘亲就是闭口不说。 再问?就是威胁,那就别去京城了。 娘亲作势要将玉牌抢走,姜小六跳着闪身躲过,自是不敢再问。 第203章 去敦亲王府 如今,形势还没有到娘亲所说的生死攸关的时刻。 可是顾爷爷一直待在庆国公府里,虽然暂时没有危险,可是他们都知道,庆国公不是请他去做客的。 杀害暮天的人就在庆国公府,而云妍家的灭门仇人有可能也是庆国公。 师父闯了几次,都没办法将顾爷爷安全带离。 更不要说以他们这几个人的能力去找出庆国公杀人的证据,然后将人绳之以法,更是难上加难。 庆国公府防卫森严,就是想悄悄的杀了人报仇也做不到。 南不尘私下来找姜小六,让他去找他娘寻求帮助。 姜小六不知道找到娘亲对这件事有什么帮助,师父说见到了娘亲他就会明白。 他虽然很想娘亲,但是内心对这件事却很排斥。他知道,这一切一定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今天在外面想了一天,天色暗下来时他就来了,却一直纠结着不愿进来。 姜小六有预感,总觉着一旦踏入这个大门,他就会失去自由。 可是,想想云妍的血海深仇,想想顾爷爷还身陷囹圄,想起顾灵儿这些天泪汪汪的眼神。 他想起师父说的那句话,“这是你的宿命,早晚都要去面对,你逃不掉的。” 既然逃不掉,那就进去吧。 姜小六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里的玉牌,拉下斗笠,从暗影中走出。 片刻后,出现在敦亲王府门口。 他刚一靠近,从暗中就跳出来两个人。 “什么人!” 不愧是王府,哪怕是个闲散王爷,防卫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姜小六拱了拱手,将手里的玉牌亮出来。“在下要见你们主子,烦请通报一声。” 两名侍卫看了看他手里的玉牌,伸手接过。又看看姜小六。 姜小六将斗笠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容。 侍卫想起了王爷的吩咐,说了句,“请稍等。” 然后留下一名侍卫继续守在门口,另一个人去禀报。并随手又关上大门。 此时已是深夜,敦王妃早已歇下。 敦亲王刚刚躺下,就听外面传来燕生的声音。 “爷!” 敦亲王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 “这么晚了又有何事?” “爷,有人来访,好像是您要等的那个人。”燕生说着递过来一个玉牌。 接过玉牌,敦亲王耷拉的眼皮瞬间被撑开,声音都有些颤抖。 “人在哪?” “在大门口。” “快!快请他去书房!” 燕生应声而去。 敦亲王瞬间没有了困意,他又回来穿上外衣。 敦王妃被吵醒,“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姜小六跟着侍卫进了王府,一路七拐八绕,他不由得心中腹诽。 这王府可真大,怕是比江家村还要大上很多。 虽然是夜间,但是路上有星星点点的亮光,还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色。 姜小六此时的心里已经在胡思乱想。娘亲让他来王府求助,难道她现在住在王府里? 王妃的身份应该是不可能了,难道娘亲是王爷的小妾?他是王爷的儿子? 不可能! 姜小六随后又推翻了自己内心荒谬的想法,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这段时间他都快被这件事折磨疯了,为着自己的身世假设了无数个可能,等会见了娘亲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姜小六感觉自己走了好长一段路。 终于,“您请进去吧,王爷在里面等着呢。”侍卫拱拱手,又抬手指向书房,示意他进去。 态度已比刚才显得更加恭敬。 姜小六迟疑片刻,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第204章 谁是我父亲 惇亲王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不由得站起了身,眸子里满是惊喜。 “你是……小六?” 姜小六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眼前的人虽然面带笑容,使得一张圆圆的脸上尽量看着显得慈祥,但是那通体的贵气却是怎样都遮掩不住的。 姜小六面对他有些拘谨:“您……知道我?” “知道,知道,听你娘说的。”敦亲王走过来,指了指他头上的斗笠。 “能不能取下来让本王看看你的模样?” 姜小六取下斗笠,敦亲王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小时候跟皇兄长的那么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长大了反而不太像了呢? 他不由心中产生了怀疑,目光也变得有些凌厉。“你真的是姜小六?” 敦亲王亮出手里的玉牌,“这牌子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这是小的时候他挂在孩子身上的,上面刻了福禄寿三星,希望他拥有一个充满福气,健康长寿的人生。 姜小六看着这个瞬间变脸的王爷,心里一时不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有钱人就是毛病多。 “我就是姜小六,这个牌子是我娘给我的,也是我小时候戴过的。”他的脸也沉了下来。 王爷就了不起啊,当他很稀罕来吗? 敦亲王见他不高兴,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心急了。 “不是本王不相信你,是你的相貌跟你父……父亲长得不太像……。”那句父皇差点脱口而出,敦亲王怕吓到他,改成了父亲。 姜小六突然想起自己此时的容貌不是真实的。他从怀里掏出了解药,想了想还是服了下去。 顾爷爷就给了他这一粒药丸,容貌恢复了以后就得重新戴面具了。 没办法,为了快点见到娘亲他得让对方先相信自己,这个王爷估计认得这张脸。 突然,他才反应过来,敦亲王刚才的那句话。 “我父亲?谁是我父亲?” 敦亲王看着姜小六吃了药,“你刚才吃的什么?” “解药,我现在的容貌是假的,一会儿就恢复了。等会儿你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您刚才说我的父亲……?他是谁?我娘在哪儿?”他说着目光瞥向书房一周。 他娘此时会不会躲在某个地方?可是这么一览无余的地方也藏不了人呐? 敦亲王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失笑,“你娘不在这里,你想见她本王只能明天带你去,今天太晚了。至于你的父亲……,等明天见了你娘你就知道了。” 听了敦亲王的话,姜小六就明白他跟敦亲王之间没关系,心里瞬间踏实了。 脸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姜小六知道解药起效了。他禁不住用力搓了搓脸。 然后给敦亲王看,“您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恢复了?” 他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咋样。 敦亲王惊奇的看着眼前像换了个人似的姜小六,这张脸……? 跟年轻时的皇兄不说一模一样,但至少有七八分相似。他不再怀疑姜小六的身份,只是感觉很神奇。 “这就对了。” 敦亲王欣慰的捋了捋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看向姜小六的眸子里又恢复了慈爱。 “你今夜来找本王,是想要寻求什么帮助吗?”他记得宸妃说过,姜小六来京城是有事情要办,如果遇到难处他会来找他。 姜小六:“我要见我娘!” “你知道你娘在哪儿?” “不知道!但是知道她来了京城!”废话,他要知道还会来找他。 敦亲王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他娘来京城的事情,这已经不重要。 他其实很想跟姜小六聊聊,问问他的事情可忙完,如今住在哪里?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但是他能感觉到姜小六对他的疏离。 也是,第一次见面,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如今已是太子。 话头一旦扯起来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万一再把人吓跑了他到哪里去找人。 “如今天色太晚,你今日不如就在王府住下,本王明日就带你去见你娘,你看如何?” 姜小六知道今天确实晚了,他也不想来回跑,住就住吧。 师父知道他来找娘亲,也不会担心他。 见他点了头,敦亲王赶紧叫人去准备房间。 第205章 盒子里的证据 云妍三人回到家里,顾灵儿,暮雨,还有林秀英都没有休息,坐在厅里等着他们。 薛伯和金子在大门口等。 见三人回来,他们脸上明显看出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顾灵儿跑过来,云妍拍了拍怀里的盒子,“走,进屋说!” 除了留在在大门口守夜的金子,其他几人跟着进了屋。 云妍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盒子上,心中都是激动不已。 盒子虽然还没打开,也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东西,但是能被云清起藏起来,肯定是有价值的。 众人激动的点在于,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盒子竟然没有被搜走,还依然保存完好。不得不说云清起是真聪明。 纪云等不及了,也不去研究怎么开锁,直接暴力打开。就是个普通的锁,一锤下去锁就开了。 盒子打开,最上面放着一本纸页泛黄的书册。 纪云一把拿起,眸子里是难掩的激动,这就是他小时候看过的那本族谱。 “姌儿,就是这个,你看看哥哥没骗你吧。” 书册比一般的书本要大一些,折起来放在盒子里。盒子是长方形的,应该是专门用来放族谱的。 云妍从哥哥手里接过族谱,准备打开。看了看周围围着的几个人,想想还是忍住了。 等会回房间再看。 南不尘从盒子里又拿出了一一沓子纸张,他一张张的看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竟然爆发了愤怒。 “这群混蛋!” 众人不明所以,云妍与纪云从他手里接过来,几人围了过去。 最上面是一封信,云清起简单说了自己发现的异常,以及这些数据的出处。 上面记录的时间竟然比十一年前的那桩贪墨案还要早,就是说在十一年前边关粮草延误之前,云清起已经发现了军饷发放的异常,并秘密展开调查。 信上说,有一年的一次财务审计过程中,云清起无意中发现粮饷发放的异常,好似有虚报造假之事。兵部申请的军饷数额剧增,但当时并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更没有备战迹象。 云清起将这一情况向当时的京兆尹汇报,并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京兆尹当时还表扬他工作细致,并说明自己会再做详查,就让他退下了。 云清起留了个心眼,将当时发现的疑点做了记录。过了几天他再去寻找,发现自己当时放在柜子里的账簿已经不见了,代替的是一份完好的找不出任何错处的新的账本。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同任何人讲过这件事,而是自己偷偷去查了历年的账簿。寻找兵部支出记录的异常,对比历年的粮饷分配和消耗情况。 通过对比历年的数据,才发现当前的军饷与过往的数据出入太大。云清起又秘密接触到一些士兵,与他们交谈了解生活状况,同时询问军需供应实况,更是存在明显不足。 这还只是离京城比较近的驻军士兵的情况。后来,霍辰星回京,通过他口中讲述的边关营地粮仓储存状况,核实粮食数量与质量,以及是否有腐烂浪费或私藏私售的情况。 他将霍辰星所说情况又做了详细记录,随后又接触了曾经参与粮饷运输,发放的下级军官与士兵,问清粮饷运输路线,中途是否有截留替换之事发生,以及货物的去向,搜集到一手的线索。 信件下面就是一些造假的数据及票据,虚假的采购票据,虚假的消耗数据,还有被转移的赃款资金流向。甚至牵扯到的相关人员。 有他自己记录的,也有他暗中寻访并有人签字的,甚至还有一些账簿的原件。 上面时间,日期,以及牵扯的人员都有详细记录,让人一目了然。从他开始调查到最后竟然有近一年之久。 上面记录的情况,云妍有些看的懂,有些看不懂。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她爹爹的心血。也是全家被灭门的主要原因。 第206章 你想威胁老夫 云清起在信的最后写道,自己当时只凭着一腔热血去查了这些东西,如今在他手里就像是个惊天炸雷。 他本应该将查到的这些证据上交,但是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当时众位皇子们的夺嫡之争正是激烈时候,朝中分成了几派,他不知道自己该交给谁?谁才是那个值得信任的人? 可当时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在调查军需粮饷一事,他还被人暗中恐吓过,甚至被他暗访过的几个人中有人已经遭了毒手。 如此一来,为了全家老小的安全,他更是一个字也不敢往外透露。 所以,在后来皇上下令彻查粮饷延误一案时,云清起正在犹豫之间,又收到一封恐吓信,信上说如果他敢多嘴说话,就直接杀了他全家。 刚冒出来的想法瞬间又缩了回去,为此,他在下马车时故意摔了一跤,崴伤了脚。躲在家里养伤。 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手里的证据挨个看完,纪云只看的满腔怒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而云妍却已泪流满面,悲痛的不能自已。 十年了,当年的灭门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他们全家老小为了这些证据,弄得家破人亡,付出了血的代价。 “哥……,”云妍泣不成声。 纪云上前拥着她,眸色通红。“你放心,我们家的血仇要报了,这次一定不会再让这些人逃脱律法的制裁!” …… 庆国公府。 林洧然正痛哭流涕的在苦苦哀求庆国公裴钦。 裴钦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拨弄着桌上放着的小摆件,眸色垂敛,并没有看到林洧然眸子里闪过的那丝阴狠。 林洧然求了半天,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狠了狠心直接跪在了地上。 “国公爷,林某真的求您了,再帮我一次吧。” 张衡良被关押在刑部,就像是悬在林洧然心头的一个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供出。 他如今被停职在家,不能随意走动。而刑部戒备森严,还有禁军守护,他想去杀了张衡良灭口也做不到。 可是,庆国公能做到,他身边的孟奇可是个绝顶高手,只要孟奇出手,潜入刑部杀了人再安全脱身不是难事。 所以,他今天来庆国公府就是借人的。可是裴钦这个老狐狸今日却很反常,无论他林洧然怎样哀求,他就是不同意。 “国公爷,您这次真的要见死不救吗?一旦被张衡良供出来,尚书府可是要被满门抄斩,弄不好还会株连九族,初雪和安儿也要被牵连的!”林洧然的眸子里迸发出狠厉的光芒,咬牙切齿说道。 “怎么,你想威胁老夫?”裴钦抬眸冷冷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林洧然目光中的暗芒刚好被他捕捉到。 “不敢,下官说的是实情。”林洧然又低下了头,掩去眼中的不甘。 裴钦站了起来,慢慢踱步来到林洧然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林尚书,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一旦你被供出来,你倒霉了大家都别想好过,是吗?”裴钦唇角勾起冷笑,“老夫劝你还是收起这个念头。” “这些年你是送了我不少东西,但是老夫也帮你杀了不少人,如果没有老夫帮你善后擦屁股,你那尚书府早就被抄家几次了,哪里还能安稳的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至于你如今的境况,那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老夫可不止一次的提醒你收手,可是你却贪得无厌,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上次去江南,你竟然不听老夫劝阻,异想天开的想把所有知情人杀掉,最后才导致张衡良暴露,做了如此蠢事,你还有脸来怪罪旁人……!” 裴钦越说越气,他实在不知林洧然脑子里都装些啥,狗屎吗? 第207章 自求多福 当年知情的官员都已经被斩,许有望就是去江南调查,找到了那些漕帮的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能如何? 当年被皇上派往江南查案的官员,也已经死在了当年的夺嫡斗争中。如今死无对证,只要他林洧然按兵不动,许有望不一定能查到他头上来。 可是他自己做贼心虚,非要去作死,主动去制造事端,如今扯出了张衡良。皇上将人押到京城,又关在刑部,目的就是想引出背后之人。 他还真的要上赶着去送人头。 林洧然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想让庆国公府出人去帮他摆平。 事情到了这一步,裴钦如今只想离他远远的,断然不会傻傻的陪着他去送死。 但是也不能把人逼急了,该安抚时还得安抚。到时被他反咬一口也是很麻烦的。 “老夫已经寻到了一位神医,如今就住在府里。他说有办法医治好孩子们的身体,安儿一定会平安无事,健康长大的。” 裴钦缓了缓语气,话里的意思就是告诉林洧然,他现在有办法解了庆国公府的魔咒,安儿可是他的庆国公的长孙,就凭他庆国公府世代的军功,他再去求求情,庆国公府断不会受到林洧然的牵连。 这话有真有假。 他真的找到了神医。只是顾青在暗室里被关了几天,再加上年纪大了,暗室里又冷又潮,竟被冻出了毛病。 这几日一直在养身体,人也昏昏沉沉的,庆国公也不敢逼着让他给孙儿治病。 左右人就在府里,也不差这几天。 虽然顾青还没有看诊,但是裴钦从内心已经认定,如果顾青都看不出来问题,那他们裴家就真的没救了。 他也就彻底死心。所以,他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在顾青身上,自是希望能出现奇迹。 林洧然知道庆国公的威望和势力,不然当年他也不会找上门。 如今这种情况,他还不能把人得罪死,只得又软了口气,愁眉苦脸还带着点哭腔。 “下官没有威胁国公爷的意思,刚才只是太心急了。国公爷帮忙给出个主意,我如今该怎么办是好……?这一次我一定都听您的!” 怎么办好? 裴钦内心冷笑,当然是杀了张衡良最好。 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但是林洧然没有那个本事,裴钦也不想再替他擦屁股。人被关在刑部,还有重兵把守,一个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皇上如今可不像过去,从这些时日的早朝就能看出,皇上每日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好似人都年轻了几岁。 看这阵势是决心要清理朝堂了,这个时候谁撞上谁就倒霉。 所以,他只能说:“你现在只能祈祷张衡良的嘴巴严实一些,别把你供出来就行。” 你就自求多福吧。 林洧然颓然坐在地上,面上一片死灰。 …… 翌日,纪云和云妍带着这些证据又来到纪府。 纪承安看完后震惊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一切原来如此…… 他看看满脸悲愤的兄妹俩,心绪难平。 “我这就去找许尚书,将这些证据交给他!这次兵部的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可是……,”纪承安顿了一下,迟疑的开口,“这些证据一旦上交,许大人肯定要问清楚这些证据的来源,你们是怎么考虑的?要不要去见他?” 去见了许尚书,云家后人的身份就要暴露。如今他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背后的凶手是谁,一旦暴露就会更加危险。 “纪伯父,您觉得呢?”云妍此时也没了主意,她还没有来得及去完全考虑这件事情的后果。 “我希望你们能随我去见许大人,以云清起儿女的身份。”云清起当年因为寻得这些证据,才使得全家人被满门屠杀。 纪承安不想让他的功劳埋没。 第208章 这里是皇宫 云家当年发生的那场惨绝人寰的惨案,过去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侦破。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背后黑手阴险狡诈,藏匿至深。 另一个的原因,云清起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通判罢了。这般微不足道的人物,不知因何缘故得罪了人才招来杀身之祸。 谁又会愿意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耗费心力的去追查真凶呢。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原来云通判竟是为了彻查粮饷贪墨大案,才惨遭毒手、祸及全家,命丧黄泉! 如此一来,整个案件的性质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云清起就是一位舍生忘死、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他以全家人的生命为代价,成功揪出了那些侵吞军饷的无耻蛀虫,可谓居功至伟。 对于这样的壮举和功绩,朝廷理应给予其应有的褒奖与殊荣。 而作为英雄的后人,他们兄妹二人才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立于人前。接受他们应得的赞誉和尊重。 倘若日后再有宵小之徒胆敢对他们不利,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朝廷,还是普通的黎民百姓,都绝对不会再无动于衷、坐视不理。 众人必定会挺身而出,为他兄妹二人主持公道。 尤其是纪云,因其父亲的英勇事迹,将来在踏上仕途之路时,无疑会获得极大助力。 听了纪承安的分析,云妍和纪云也弄清了其中的利弊关系。 “我跟您去见许大人,”云妍思虑后,目光坚定的看着纪承安。 “我们一起,”纪云怎会让妹妹一个人去冒险,他是云家的儿郎,这件事理应由他出面。 “不,哥哥你不能去。我们两个还是不要全部都暴露出来。外面一直在传云家的女儿还活着,所以,这件事由我出面最合适不过。既然你如今的身份是纪府的少爷,在背后之人没有抓到之前,你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为好。” 纪承安也赞同云妍的想法,他认为云妍一人跟去即可。 两个人一致坚持,纪云无奈,只得听从两人的安排。 …… 姜小六跟着敦亲王坐着马车来到了宫门,敦亲王没有下车,只是出示了敦亲王府的牌子,守门的侍卫看过后就恭敬的放行了。 姜小六偷偷的撩开车帘,向前面望去。内心震撼无比。 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朱红高墙,飞檐翘角,琉璃瓦闪烁着耀眼光芒。 “这……这是哪里?”他声音不自觉的发颤,心中好似已经有了答案。 娘亲就住在这里吗?这个王爷是不是骗他的? 敦亲王本来不想与他多说,也说不清,等会儿见了皇兄让他去跟儿子解释。 可是看到姜小六有些发白的脸色,以及眼神中的惊慌,他有些不忍心,还是先透露一些吧。 “这里是皇宫。” “皇宫!” 姜小六一时忘记了此时在马车上,惊的腾的站了起来,头撞上了车顶,“彭”的一声,他捂住被撞的生疼的脑袋,咧着嘴又坐下去。 “怎么会来皇宫?我娘在皇宫里吗?你是不是在骗我!”他怒容满面的大声吼叫,也不管眼前的人是王爷还是皇上。 哪怕他觉得敦亲王不至于骗他,可他就是觉得心慌,莫名的心慌,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娘亲如果在皇宫,是不是说明他的爹就是……皇上? 不会的!不可能! 姜小六此时只觉得头晕脑胀,一股不明的情绪直冲到心头。 他一个从小在小山村长大的小老百姓,一个从小没有爹的孩子,突然之间来到了皇宫,有一个当皇上的爹,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荒唐至极! 不!不是他想的那样!一定是他想错了,他从小就没爹,他爹死了,是他想多了! 姜小六不断安慰着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岔了。 第209章 本王是你六叔 敦亲王一眼就看穿了他,“就是你想的那样,小六,本王是你六叔……。” “你撒谎!”姜小六怒目瞪向敦亲王,突然,他站起来就要冲下马车,他不想进去了,他要离开这里! 敦亲王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他的衣襟。 “你冷静点,这里是皇宫,暗处隐藏的都是高手,你这样冲出去,立即就会被当做刺客杀掉!”敦亲王厉声呵斥,亲王的威严瞬间显露出来。 姜小六愣怔的功夫,被他一把扯回到座位上。 “你不想见你娘了?” 敦亲王叹了口气,拉了拉姜小六身上被他扯乱的衣服,语重心长道:“本王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一切,但是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不是吗?” “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想必也会了解到一些事情,本王一直在找你,皇兄他……也在找你,他嘱咐本王赶紧找到你,然后暗中保护好你的安全……。” 敦亲王再说什么,姜小六已经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在抗拒他说的话。 他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经常穿梭于大街小巷,茶楼饭馆,了解了大渊朝的一些局势。知道当今皇上没有儿子,皇位后继无人。 可是后来又听说皇上突然有了一个儿子,还被封为了太子。 姜小六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也是高兴的。 身为大渊国的子民,他自是希望自己的国家稳定富强,百姓能安稳度日。 有了太子,有了皇位继承人,国家就有了希望。 可是……? 他脑子里突然有灵光闪过…… 那个太子不会就是……自己吧? 姜小六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你想啥呢? 太惊悚了! 在姜小六的胡思乱想之时,马车直接停到了御书房门口。 门口的两个小太监看到是敦亲王的马车,一人进去禀报,一人跑过来稳住马头。 马车停稳,敦亲王瞥了一眼垂头不语的人,优雅起身,率先下了马车。 成公公听到消息从御书房走出来。 “老奴见过王爷。” 敦亲王点头,转身又看向马车。 姜小六坐在里面不想出来,他此刻的内心无比的紧张,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成公公不知道马车里坐着什么人,但是看敦亲王的样子,里面的人肯定很重要,或者身份贵重。 “王爷,马车里还有人……?” 敦亲王微微点头,走过去掀开车帘,沉声道:“你还不下来?” 姜小六如今恢复了自己的容貌,还是习惯的戴着斗笠。 在敦亲王眼神的催促下,他赌气般的将斗笠往下拉了拉,遮住了那张俊脸,磨磨蹭蹭的下了马车。 看到下来的是位气宇轩昂,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虽然没有看到真切的面容,成公公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能被敦亲王直接领到御书房的年轻人,这位莫非是太子殿下……? 他难掩心中的喜悦和激动,领先一步小跑进了御书房。 “皇上,王爷来了!” 景康帝从一堆奏折中抬起了头,目光中露出诧异。 成公公声音里的惊喜他听出来了,不就是六弟来了吗?值得他如此大惊小怪? 刚才小太监已经进来禀报过了,皇帝知道敦亲王来了,成林怎么还如此激动? 真是越老越不稳重了。 敦亲王已经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低着头,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楚是谁。 但是身材修长,宽肩劲腰,一看就是个年轻人。 景康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站了起来,眸子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睁大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人。 第210章 见到皇上 敦亲王躬身行礼,“臣弟见过皇兄。” “免礼,”景康帝已经从书案后面走出来,目光一直紧盯着后面的人,却是在问敦亲王。 “六弟,这位是……?”虽然已经猜到,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看着姜小六别扭的样子,敦亲王叹了口气:“小六,过来见过你父皇!” 姜小六:…… 父皇? 姜小六猛的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大渊朝最尊贵的男人,一身明黄龙袍,无不彰显着帝王的气势和威严。 再往上看,那张脸…… 姜小六顿时如遭雷击,瞳孔睁大。除去那张脸上的皱纹,五官和脸型竟然跟他一模一样。 这……? 聪明如他,此时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这两张极度相似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现在终于明白,他娘为何极力阻拦他来京城,为何非要让他戴上面具。 原来……他真的是皇上的儿子? 景康帝此时也在观察着姜小六。 姜小六穿的还是昨日的衣服,一身青蓝色长袍,暗底花纹,腰间束带,更显得身姿修长,玉树临风。 只是这头上的斗笠碍眼,让景康帝看不清他的相貌。 敦亲王仿佛知道皇上的心思,走过去捅了捅姜小六,低声道:“把你斗笠去掉,向皇上见礼!”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姜小六听到皇上二字,顿时醒过了神。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大权,他怎么敢如此无礼。 姜小六听了敦亲王的话,深吸一口气,然后取下了斗笠,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草民姜小六参见皇上!” 在他取下斗笠的瞬间,一直不滚眼盯着他看的景康帝已经看清了姜小六的模样。 心中激动又欣喜。 如果之前他心中还有一丝顾虑,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 亲儿子! 那英俊挺拔的身姿,俊美清秀的面容,简直跟他年轻时一个模样! 景康帝激动的走上前,伸出手准备亲自将儿子扶起来。 “免礼免礼,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你……,”喉间像是塞了棉花团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景康帝的眼眶都红了。 他竟然真的还有一个儿子,还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不让他心生欢喜。 大渊朝后继有人了! 听到免礼,姜小六立即站起了身,没有丝毫犹豫,碰到皇帝伸过来的手,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景康帝表情有些怔然,握了握手掌收了回去。 “风儿,朕是你的父皇……!” 姜小六不等他说完,赶紧躬身道:“皇上您认错人了,草民乃是一乡野村夫,不是您的儿子。” 他低垂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说出的话却透着淡漠与疏离。 房间内一时沉寂。 几个人都站着,皇帝不坐没人敢坐。 敦亲王暗暗叹了口气,爷俩这是都犟上了。 成公公心中暗叹,真不愧是父子俩,这脾气性情是一样一样的。 场面一度尴尬。 最后,还是景康帝退了一步。他此时已经确定,姜小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却不想认他。 虽然心里有气,他也知道不能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不能一见面就闹不愉快。 他还想着以后做个慈父呢。 景康帝向成公公摆了摆手,成公公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景康帝又坐了回去,他抬手示意敦亲王也坐。 他没有让姜小六坐下,他知道他也不会坐。 只这一会儿功夫,景康帝已经觉察到了这个儿子的性子,在某些方面跟自己年轻时脾气一样。 死犟! 先晾晾他。 景康帝没有喊人上茶,兄弟两人就这样干坐着,目光时不时的瞄向站着的年轻人。 姜小六此刻心里是有些忐忑的,这个皇帝也不知道性情如何,自己今日这样对他无礼,不知会不会引得他大发脾气,然后将他推出去斩了。 反正他在街上也听说了,当今皇上喜怒无常,当年的夺嫡之争他可是下令杀了很多人,甚至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虽然皇子们犯了忤逆之罪,但是能下令斩杀亲儿子,这位也是个狠人。 姜小六正在胡思乱想,犹豫着怎么开口问一下娘亲在哪儿? 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成公公的声音:“宸妃娘娘到!” 第211章 见到娘亲 宸妃娘娘? 姜小六不认识。 但他知道是宫里的贵人,于是他向旁边挪了挪,又重新站好,低眉垂眼。 姜青瑶走进御书房。 成公公突然去了永翠宫,说皇上要见她。却没说是因为何事。 自她回宫以来,与皇上之间可以说是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景康帝也会时不时的去永翠宫坐坐,与她说会话,聊的内容大都是儿子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赶上饭点了就在永翠宫里用膳,但是从不留宿。 姜青瑶也乐得清闲自在,时不时的还会有宫人来,禀报一下林美人如今的惨状。 这样的日子也能过下去。 御书房她还是第一次来。 “臣妾参见皇上。”姜青瑶跪下行礼。 景康帝虽然说了,没有外人时可免去她的大礼,但是她却不能当了真,该是如何就如何。 景康帝抬抬手,示意她起来。 “平身吧。” 姜青瑶谢恩起身,又向敦亲王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敦亲王颔首,目光瞥向一旁的姜小六。 姜青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六!” 熟悉的声音惊的姜小六抬眸,看向眼前身穿华丽宫装的女人,愣怔片刻,眼眶顿时湿润。 “娘……!” 姜青瑶紧走几步,抬手抚上儿子的脸颊,难掩眼中喜悦,“你怎么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来,让娘看看可有受伤?” 有半年了吧?儿子长这么大,她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她还真想他了。 临走时她可是交待了,姜小六如果敢让自己伤着了,她就要他好看。 姜小六转了一个圈,又上下蹦了蹦,“娘,我可一直记着呢,不会受伤的,您放心吧。” 也许是离开娘亲太久了,他的声音里竟然透着一丝撒娇。 姜青瑶眼中露出欣慰,看他身上的穿衣打扮,日子应该不会太苦。 就是看着有些瘦了。 娘俩儿旁若无人的相互问好,享受着相聚的喜悦。完全忽视了一旁的皇上和王爷。 两人言语之间的欢喜雀跃,母子情深,也羡煞了某人。 想想儿子刚才对待自己的疏离和冷淡,景康帝脸色越发难看。 但是,他不能发火,得忍着。 谁让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子呢?就剩这一个儿子了,万一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一生要强,说一不二的景康帝第一次如此委屈自己,悄悄的生着闷气。 姜小六偷偷瞄了瞄景康帝有些黑沉的脸,心中一凛。 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他们江家村。 他扯了扯娘亲的衣袖,小声问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在皇宫里。” 儿子的话提醒了姜青瑶,她用手里的丝娟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转身对景康帝施礼。 “皇上,是臣妾失礼了,还望皇上莫怪。” 如今的景康帝也许是年纪大了,脾气是前所未有的好。 “你带他下去吧,将一切事情缘由都讲清楚,免得他见了朕就像见了仇人一样。”从景康帝的声音里竟然听出来委屈。 姜青瑶知道他这是对儿子不满意了。 “是,都是臣妾不对,多谢皇上宽宏大量。” 姜小六见他娘如此小心翼翼,心中也多了一份敬畏。 这里是皇宫,这个男人是天下之主,他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莽撞了。 母子两人再次施礼后退了出去,与站在门外等候的冬梅一起,去了永翠宫。 姜小六搀着娘亲的胳膊往前走,哪怕心中有无数个疑问想问出口,还是忍住了。 人多嘴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冬梅跟在后面,看着清秀俊逸的姜小六,心中是又惊又喜。 这位就是宸妃娘娘的儿子,当今的太子殿下?跟皇上长的可真像。 自己真是幸运,竟然跟了这样一位尊贵的主子,如今说宸妃娘娘是后宫唯一的女主人也丝毫不为过。 她如今是宸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在后宫也是备受尊重。 在冬梅心中正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好时,永翠宫到了。 第212章 母子谈心 宫人们见宸妃娘娘回来,纷纷跪地行礼。 “奴婢见过宸妃娘娘!” “都起来吧。” 姜青瑶看了一眼冬梅,冬梅明白她的意思,便遣了众人去忙,她自己留在门口守着。 母子两人进了内室,不等坐下,姜小六已经迫不及待。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成了宸妃娘娘?我真的是皇上的儿子吗?” 看着儿子满脸焦急,又有点委屈的眼神,姜青瑶知道他是被吓到了。 屋里有备好的茶水,她走过去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递给姜小六。 “没错,你是皇上的儿子,如今是大渊朝的太子。” 姜小六没有接姜青瑶递过来的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目瞪口呆,一脸茫然。 虽然刚才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如今,被他娘亲口承认,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从小到大都没有爹的孩子,突然间有了个爹,还是个尊贵无比,天下至尊的爹。 这怎么比戏文里编的还要玄乎。 姜青瑶将自己的凳子挪了挪,离儿子近些,拉过他还有些颤抖的手,再次讲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这样,娘带着你来到了江家村。本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谁知道敦亲王竟找到了娘……。” 姜青瑶擦了擦眼中的泪,又帮儿子擦去满脸的泪水,哽咽道:“儿啊,如今的大渊朝后继无人,这可能就是你的宿命吧,娘也没办法,你本就是皇室的血脉,娘不能太自私了……。” 再说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 事已至此,姜青瑶只能尽量往好了说,她怕儿子脾气犟起来会惹怒了皇上,到时无法收场。 姜小六岂会不知他娘的心思,“娘,你怎么不同我商量?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你还跟着他干嘛?还又回到了这个牢笼……!” 刚才娘亲所说的一切,已经让姜小六听得心痛如绞。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世会如此离奇。 姜小六没有去想自己的小命差点不保,他只想到娘亲为了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差点死在这深宫里。 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爹要来何用,昏庸无道,听信谗言,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简直是个草包! 儿子的话让姜青瑶心中安慰,还是自己的儿子贴心。 她凄然一笑,轻轻抚了抚儿子的脸。“傻孩子,娘到哪里去找你商量?再说了,这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吗?” 姜小六颓然垂下肩膀,眸中闪过惶然。 是啊,这件事是他们能决定的吗? 皇上知道自己有一个亲生儿子流落在民间,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的。不管他们跑到天涯海角。 姜小六此刻终于明白了南不尘为何会让他来找娘亲,想必是师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当朝太子? 这个身份去跟庆国公府对上,不知道他们有几分胜算。 姜小六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刚开始只是觉得事情太突然,才让他一时难以接受,想着去逃避。 现在虽然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经过他娘的开导,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娘,做了太子是不是将来就要做皇帝,可是你儿子啥都不懂啊!” 他就做过捕快,哪里知道皇帝要怎么做?万一做不好会不会被那个糟心的爹砍了头。 姜青瑶见儿子不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也放了心,见他又为将来苦恼,不由轻笑。 “傻孩子,这些你不用担心,自有你父皇教你,以后见了皇上,不可再像今日一般无礼。以后既然要生活在一起,你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特别是在自己还不够强大之前……。”姜青瑶拉着儿子又是一顿苦口婆心。 那个男人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她担心小六与皇上硬扛起来,到最后伤害的只能是他自己。 第213章 好好做太子 姜小六虽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对于景康帝,那个害得他和娘亲背井离乡,如今又逼着他们,强迫他们回来的老男人,他心里却是排斥的紧。 “娘,我不想认他,”他低着头,神情黯然,不去看娘亲失望的眼神。 姜青瑶微微叹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好,娘不逼你,我们慢慢来,你可以暂时不喊他父皇,但是尊敬得有。” “哦,对了,你这个时候来找娘亲可是有什么事情?妍儿家的仇报了吗?可是已经找到了杀人凶手?”姜青瑶这个时候才想起,儿子是帮着云妍一起回来报仇的。 这个时候进宫找她,莫不是遇到了难处。 姜小六听她问起,就将他们来到京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与他娘讲了一遍,还有顾青被抓进庆国公府的事,最后告诉他娘是师父让他来的。 “你说顾大夫被抓了?”姜青瑶变了脸色,她没想到自她走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青会被人抓走。 “你确定是庆国公府的人抓的他?” 姜小六点头,“师父去了庆国公府亲眼所见,顾爷爷就在庆国公府,但是国公府守卫太严,他没办法安全的将顾爷爷救出来。阿妍也怀疑杀害她全家的凶手是庆国公,但是我们几人的力量太渺小,与国公府对上只有送死的份,所以师父才让我来找您。如今看来,师父也许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对于庆国公府,姜青瑶知道的很少。她只知国公府权势滔天,深得皇帝器重。 她当年进宫时,庆国公府一切都还正常,国公爷的几个儿子也没有生病。 在江家村那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她一个妇道人家,更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当听到姜小六说了京城里对庆国公府的传言,她内心也是震惊不已。 云妍自身的特殊情况,姜青瑶自是清楚的。 那个从小被她看着养大的孩子,从来到江家村后不久,就被姜青瑶发现了这个秘密。 为此顾青还特意交待,让她保守这个秘密,一旦传了出去,妍儿将性命不保。 姜青瑶明白了南不尘的意思。 想要撼动国公府这棵大树,就要有一个权力更大的人来与之抗衡。 小六如今已是太子,背后有皇上撑腰,相对来说救出顾青的几率会大很多。 实在不行,太子就直接进去向裴钦要人,看在景康帝的面子上,裴钦也不会太为难他。 但是,前提是姜小六在朝中得先立足,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太子,文武百官谁会抬举他。 想通了这些,姜青瑶看着儿子,表情略有严肃。 “儿子,如果想救出你顾爷爷,想替妍儿报了这血海深仇,你就得自己受些委屈。从今日开始,你就莫要再回去了,待在宫里跟你父皇好好相处,好好做你的太子,这样你才能帮到他们。” 姜小六想返犟,但是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话。 娘说的没错,他们都只是一些普通百姓,对上势力庞大的国公府毫无胜算,弄不好还会把性命折进去。 可是……? 姜小六目光巡视一圈,看着永翠宫这华丽富贵的宫殿,心里却是有千千万万的不甘心。 一旦踏入宫门,他将会永远被束缚在这里,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自由。 他不甘心啊! 他要他的江湖,他的自由,还有……他的朋友。 第214章 留在皇宫 姜小六最终还是留在了皇宫里。 他想救出顾爷爷,他想帮云妍报仇,他还要保护娘亲。他想成为他们的靠山,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愿错过,也根本没有选择。就是代价有点大,需要他用一生的自由来换。 无所谓了,别人处心积虑,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皇位,他如今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 这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好运的。 他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不然坚持不下去,立马就想走人。 母子俩一起用了午膳,姜青瑶差人去将儿子留下来的事情告诉了皇上。 景康帝大喜,赶紧着人去将为太子准备的宫殿再打扫一遍。 景康帝在知道有了儿子后,就已经让人把原来的东宫又重新做了修缮,里里外外全部粉刷一遍。 里面的东西全都换成了新的,又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静雅宫”。 晚膳时,景康帝也来了。永翠宫里,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膳,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姜小六全程都没有抬头看皇上一眼,只是闷着头往嘴里扒饭。 姜青瑶知道儿子别扭,担心皇上生气,嘴角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断过。 对于姜小六的无礼,景康帝并没有怪罪。是 他对不起他们母子,儿子从小不在身边,一时生疏也是有的。 只要儿子愿意留下来,以后两人相处,容他慢慢补偿,他相信儿子会接受他的。 景康帝吃的不多,擦了擦嘴,目光看向眼前不说话的人。 不由一声轻笑,他只当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总归是朕对不住你们母子,你心里有怨气也能理解。没关系,朕可以等。风儿,你既然回来了,明日便随父皇上朝如何?朕想在朝堂上宣布你的身份,当年你母妃被陷害一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景康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年前他便下了圣旨,封了宸妃和太子。 满朝文武百官心中狐疑,早就私下猜测不断,不知这宸妃和太子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太子不回宫,景康帝也没办法解释,如今儿子回来了,他竟像是得了宝贝一样,想立即向天下人宣布:朕有儿子了! 姜小六垂眸不语,姜青瑶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他只得抬头扫了景康帝一眼,又飞快的转移了目光。 “我……我什么都不懂。” 声音不大,但是景康帝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难掩内心的激动,顿时红了眼眶。 儿子跟他说话了! “不懂没关系,以后朕会慢慢教你,你娘说你很聪明,只要愿意学习,相信不出几年,一定会脱胎换骨,像朕一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景康帝此时已经在心底描绘未来自己跟儿子单独相处,倾心倾力教他学习的美好场景,一时没控制住,竟然有些飘了。 姜小六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这爹真是脸皮厚,夸儿子的同时还不忘记夸夸他自己。 姜青瑶见儿子说话了,提着的一颗心也归了原位。对着皇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 景康帝心情好,叫了成公公进来。 “成林,等用过膳后,你就带着太子回到静雅宫,今天晚上先教会他一些基本的规矩,朕明日要带他上早朝!” 景康帝笑意昂然,精神百倍,一时好似年轻了几岁。 他又转头看向姜青瑶,目光温柔,“还有爱妃,你也该去露个面了。” 姜青瑶起身谢恩,被皇上一把托起,“免礼。” 姜小六实在不愿看这副画面,他已经吃好,起了身,“娘,我走了。” 姜青瑶点头,看向成公公,“拜托成公公了。” 姜小六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皇上躬了躬身,转身出了永翠宫。 成公公行礼退下,领着太子去了静雅宫。 姜青瑶小心翼翼的看向皇上,刚好与景康帝目光相撞,看到她眼中的小心,景康帝勾唇自嘲,“无妨,第一次见,总要给孩子适应的时间。” 其实今天已经很好了,他很知足。 第215章 知道你们的秘密 算着时间,纪承安带着云妍去了许尚书府。 门房认得纪承安,一面派人先进去通报,一面将人接了进去。 刚进去就碰到了准备出门的许文楚和小厮王宽。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云妍。 “云妍!”许文楚声音很大,还带着惊喜。 听到声音,云妍不由扶额。怎么又碰上这个话痨。 也是,这里本就是许文楚的家,能遇见他也属正常。 云妍礼貌一笑,“许公子。” 许文楚先与纪承安见礼,“纪大人。” 纪承安微笑:“许公子,令尊可在?” “我爹刚回来,可能在书房。我带你们去。”许文楚向门房摆摆手,门房退下。 王宽前面领路,许文楚落后几步,跟云妍走在一起。 “云妍,你今日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小六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许文楚依然很热情,只是说话的声音降低了,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 云妍不想与他多说,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许公子,你老是打听姜小六干嘛?莫不是长时间不见,你想他了?” 姜小六已经出去两天了,师父说他去找他娘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云妍也有点想江姨了。等姜小六找到了江姨,云妍也想去看看她。 只是她这两天有点忙,脑子有些乱,还没空仔细思考师父话里的意思。 姜小六怎么会不回来了?什么意思?接走江姨的人是谁?是小六的爹吗? 小六找到他爹是好事啊,怎么会不回来呢? 也许他家是富贵人家,他爹看不上他的这些穷朋友,不让小六与她们来往了? 应该不至于,再说江姨和小六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云妍甩甩头,甩掉脑子里的胡乱想法。 又冷眼看向一旁紧跟着的许文楚。像个狗皮膏药。 许文楚丝毫不在意云妍的脸色,他又靠近一些,眨眨眼,“别装了,你们的秘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秘密?”云妍惊疑的停住了脚步。 “没有什么五哥,那个人就是姜小六!”许文楚洋洋得意。 还骗他两人已经成了亲。 看他聪明不,不就是易容了吗?姜小六还装作不认识他。 哼!谁让人家是太子呢!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云妍心中一惊,随后又一想,知道就知道了呗。 这许文楚虽然话多,看着也不像是没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到处乱讲。 他与姜小六以前就认识,认出来是迟早的事。 云妍没说话,走快两步跟上前面的纪承安。 她没承认,也没有否认,让许文楚心里又不确定了。 许文楚准备再追上去问,就听见了他爹的声音。 “纪大人来了,里面请。” 许有望刚回来,听到门房小厮来报,纪承安来了,他赶紧出来迎接。 纪承安这个时候再来,他有预感,肯定有好消息。 许文楚一见到他爹,赶紧打住了想问的话,向许有望介绍云妍。 “爹,这位是云妍云姑娘,是我的好朋友。”同时又向许有望挤挤眼。 他可是跟爹爹提过云妍,跟姜小六一起来京城的。 云妍听了暗暗撇嘴,这许公子脸皮可真厚,简直是见面熟。 谁跟他是朋友?除了在尚阳镇被他抓到县衙大牢外,他们有接触过吗? 哦,上次他们还一起吃了饭,还不是他太过热情,让人受不了。 她可是躲他都躲不及呢。 许有望听得云妍的名字有些熟悉,再看看儿子挤眉弄眼的暗示。 他突然想了起来,跟太子一起的那个姑娘? 许有望不由多看了云妍一眼。 第216章 草民云姌 将人迎进屋内,许文楚想着他们有事要谈,就想退出来,被许有望叫住。 纪承安来找许有望肯定是谈公事,但也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却没必要瞒着许文楚。 儿子聪明,许有望想让他参与进来,了解一下当前的局势。 许文楚不可能一直闲在家里,等手里的这件事情忙完,他的身体也该养好了。 许有望想奏请皇上,给他安排个差事干干,免得一天到晚的到处闲逛,像个纨绔。 寒暄过后,纪承安直接开门见山,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许有望。 盒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那个是专门放族谱的,云妍又找了个普通盒子换上。 许有望接过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一沓子纸张,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最上面的是云清起的信。许有望挨个一张张的看下去。 房间里寂静无声,一时间针落可闻。 就连一向话痨的许文楚,看到众人脸上的凝重,此刻也噤了声。 看到父亲越来越震惊的双眸,因气愤而抖动的双手。许文楚心中更是诧异,也拿起了桌上的信件去看。 看过后,心里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信……竟然是云清起写的! 许有望花了很长时间,才仔细的一张张看完。 纪承安也不着急,坐那慢慢喝着茶。 他知道,许尚书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些东西,他当初看完后可是消化了半天,才不得不相信这些事实。 云妍没有坐,就站在一旁。 这些东西她已看了多遍,每一次心中都会涌起无限仇恨,这是爹爹以全家人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她坐不住! 终于看完了,许有望后面直接站了起来。他双拳紧握,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眼角已经微微泛红。 好半天,许有望内心才稍稍平缓,他看向纪承安,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哑声问道:“纪大人,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纪承安放下茶杯,目光看向了云妍,微微点头,示意云妍上前。 刚才进来时,云妍只是对许尚书见了礼,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 许有望见纪承安带了一个姑娘来,虽然有些疑惑,也没有开口询问。 如今,更是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云妍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的直直跪下,美丽的眼眸微微泛红,似有泪光闪烁,声音略带哽咽。 “草民云姌,正是通判云清起之女!想当年,家父为了查明军饷贪污一案背后的真相,不承想竟遭奸人报复。一夜之间,云府上下惨遭灭门之灾,满门老小无一幸免!唯有小女子一人得救,苟活于世。云姌斗胆恳请许大人为草民做主,为我云家主持公道,彻查此案,将那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也好让我九泉之下的家人得以安息……!民女叩谢!” 云妍匍匐在地,泪水扑簌簌落下。 许有望闻言大惊失色,内心波涛翻涌! 云清起还真的有个女儿! 许文楚呆愣的看着这一切,一时也是难以相信,云妍竟是云清起的女儿?那个人们口中传言神秘的云家女? 许文楚此时懊恼的直想给自己一巴掌,云妍姓云,从江家村一路回到京城,又一直神秘兮兮的。 上次在云府附近,遇到她们几人与黑衣人厮杀,他早该想到的! 他平时还自诩很聪明,简直是蠢死了! 许有望走过去,伸出双手将云妍扶起来。 看着小姑娘通红的双眸,许有望退后一步,深深弯下了腰。 “令尊大义!姑娘请放心,许某明日就将这些证据呈于皇上,定要严惩罪魁祸首,为云家满门讨回一个公道!” 第217章 朕是老糊涂 翌日早朝,景康帝满面红光,精神灼灼的来到大殿,在成公公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龙椅。 殿下文武百官纷纷跪地,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康帝并没有坐下,转过身来长袖一挥,朗声道:“众卿平身!” 百官谢恩起身。 景康帝今日心情愉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大家在等候的时间里就发现了这一点。 今日早朝敦亲王来了,这位亲王平时没有大事,可是看不到他身影的。 除了敦亲王,还有被停职在家反省的兵部尚书林洧然也来了。 众臣觉得奇怪,没听说皇上有赦免他的旨意呀?难道对他的调查已经结束了? 看来这次又被他躲过去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 有些人本来心里刚起来的那一丝小涟漪在看到林洧然的那一刻,彻底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自己才能懂得的失望。 在皇上没来之前,等待中的林洧然一反常态,没有凑过去跟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待在一旁,闭目养神。 其实他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昨日他正在家里用晚饭,就有宫里的太监去府里传旨,今日早朝皇上有重要事情宣布,让他务必准时上朝。 林洧然不知皇上要宣布什么重要事情,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开始提心吊胆,整整一夜未眠。 就像现在,虽然脑子依然是混沌的,但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强撑着。 他就担心是张衡良已经招供,将他供出,今日早朝皇上是要当场宣布他的罪行,然后……抄家问斩? 不,不会。 林洧然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张衡良如果已将他供出,皇上不会等到现在才定他的罪,而是当场就会将他抓起来,然后将尚书府抄家! 他心里在不断安慰着自己,他要相信张衡良。 说不定今日宣布的事情与他无关呢? 林洧然在底下自我麻痹。 高台上的景康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大臣们立即上奏,而是在高台上来回踱步,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颜。 “年前朕宣布了宸妃和太子的事情,众卿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宸妃和太子到底是谁?是不是有人冒充的?甚至还有人在私下议论,说朕是老糊涂了,不知在哪儿找了个人来冒充太子……。”说到这里,景康帝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底下的众人。 文武百官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就害怕皇上看出自己的心思,忽然被点了名。 许有望站在人群里,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他咋感觉皇上是在点他? 今日他胸有成竹的来上早朝,带了人证物证。就等着成公公的那句“众臣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可是,皇上今日却一反常态的说起了太子。 难道今日太子要出现吗? 姜沐白的心里却是惊喜不已。 皇上今日说这些,是不是代表着太子已经回宫了?他是不是就能见到外孙了? 皇上的声音还在继续,:“太子前些日子去办事了,没办法同大家见面。如今事情办完已回到宫里,所以今日来与众卿见个面,让大家都认识一下,也免得你们说朕是老糊涂。” “臣等不敢……,”众臣颤颤巍巍的回话,声音参差不齐,一众人的声音还没有皇上一人响亮。 景康帝冷笑,向成公公使个眼色。 成公公会意,上前一步,独有的嗓音响彻大殿:“宣宸妃娘娘上殿!宣太子上殿……!” 话音刚落,底下百官除了敦亲王外纷纷抬头,皆是睁大眼睛,震惊的看向大殿门口。 第218章 见过外祖父 在一众人的殷殷注目下,姜青瑶在冬梅的搀扶下款款走进大殿。 一身深青色宫装优雅得体,宽大的裙摆拖地,更显得风姿卓约,仪态万方。 太子姜小六,如今叫墨逸风,(为了不让大家看混了,后面太子的名字还是先用姜小六)跟在母妃身后,一袭玄色锦袍,金线绣就的蟠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与景康帝极度相似的脸上隐隐泛着一层寒意,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姜小六此刻在众人的注视下,其实心中无比紧张,手心已经出汗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 这可是金銮大殿,皇帝与大臣们议事的地方。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来到这里,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此刻真实而又恍然。 他往后的人生今日就要从这里开启。 众臣的目光随着二人缓缓移动。 作为后宫中的女人,殿中的老臣们对姜青瑶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当大家看清太子的容貌时,皆是大吃一惊! 这明明就是年轻版的皇上嘛! 傅丞相,董太师,还有庆国公等一众老臣心中更是惊诧不已。 这太子跟皇上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要说不是皇上的亲骨肉,打死都不会有人相信。 许有望也看向太子,虽然心中早已确认太子身份,如今看到真颜,他还是不由心中震撼! 这人是不是儿子口中所说的那个姜小六?这模样也太像了,任谁看了都难免会多想。 太子的容貌,使得众臣对他身份的疑虑又消除了几分。 可是,接下来母子二人的行为更是惊到了一众人。 姜青瑶与太子来到殿前,同时跪下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姜小六只觉得别扭,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办法。 声音虽然不够洪亮,那一声父皇却是叫出了口。 高台上的景康帝激动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不容易啊!儿子终于喊父皇了。 “平身!”他大手一挥,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母子二人谢过恩起身,却并没有登上高台。 姜青瑶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了排列在人群里的姜沐白。 她拉着儿子向父亲走去,姜沐白见她和太子走过来,赶紧从队列里走出来,撩起衣袍就准备参拜。 姜青瑶上前几步托住他,声音急切,“父亲不可。” 姜沐白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女儿。 如今是在大殿上,众目睽睽之下,他应该向娘娘和太子行礼的。 可姜青瑶冲他微微摇头,姜沐白瞬间明白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他只管听女儿的就对了。 姜青瑶转身拉过儿子,眸中含泪,“儿啊,这是你外祖父,快来拜见。” 太子看着眼前眉目跟娘亲有些相似的姜沐白,心中百感交集。 他如今也有亲人了。 昨日,他已经听母亲说了外祖家的事情,对家里的亲人也有了一些了解。 “见过外祖父!”姜小六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 本来就在震惊中的百官,此刻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纷纷看向皇上。 姜沐白虽是太子的长辈,可太子是储君,私下也就算了,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下,太子怎么还向大臣行礼呢? 皇上也不管管? 可当看到景康帝看太子的眼神时,众人都明白了。 人家好不容易有了儿子,愿意这样宠着,你们还有意见? 姜沐白双手将太子扶起来,看着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外孙,眸中满是欣慰。 “好,好孩子!” 女儿苦尽甘来,终于熬出头了。 众大臣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各异,看来宸妃娘娘真的是姜沐白的女儿,当年的昭仪娘娘。 可是,当年的瑾昭仪不是被烧死在冷宫了吗?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如果没死,这些年来怎么没有一点消息呢? (为了方便大家阅读,后面太子的名字还用姜小六。至于云妍和纪云的名字暂时也不恢复,等纪云的身份爆出后再更改。大家如果有不同的建议可以提出来。) 第219章 当年的真相 在一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姜青瑶被儿子搀扶着,母子二人一起走上高台,在景康帝旁边依次坐下。 刚坐好,底下站着的敦亲王已向前跨出一步,躬身施礼:“微臣参见宸妃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姜沐白反应很快,也急忙跪在地上,俯身行了大礼,高声呼喊:“臣参见宸妃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后面傅丞相,董太师,兵部尚书许有望等人见状也齐齐跪地,“参见宸妃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如此情形,其他官员不敢怠慢,哪怕心中仍有疑虑,此刻也不得不纷纷跪地参拜。 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大殿。 景康帝面露欣慰。 还算都识趣,没有人质疑太子的身份。 也是,就太子的那张脸,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不会怀疑他不是自己的种。 姜小六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心中有些发慌,同时又觉得震撼。 坐在上面看这些人,感觉又不一样。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成就感,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感觉?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做皇帝,甚至为了争夺那个位置,不惜赔上无数人的生命。 这感觉确实不错。 太子思想已经云游,却完全没有让百官起身的意思。 姜青瑶暗暗着急。 景康帝却不急,他给成公公使了眼色。 成公公走过去,趴在太子耳边低语。太子才反应过来,俊脸有些微红。 “众卿……平身!” 众人起身,又排排站好。 景康帝清清嗓子,目光凛凛。 “朕知道,你们中间有的人还在质疑宸妃和太子的身份。宸妃就是当年的瑾昭仪,太子就是她当年为朕生下的皇子。” “当年生产时,宸妃被人陷害,被朕打入冷宫。一年后又被一把大火烧死在冷宫里。而她所生的孩子也不知所踪。今日,朕就是想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一来是还宸妃和太子一个公道,再一个就是要惩治当年陷害她的人!” 皇上的话更引起了大家的好奇,众人都已竖起耳朵,要听当年发生的一切。 景康帝看了一眼成公公,成公公会意,走到前面来,开始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 当然,中间会把景康帝不由分说,根本不听解释就把瑾昭仪打入冷宫的冷酷嘴脸删去,只说了皇上悲痛万分之下失去了理智,强忍着伤心将瑾昭仪送往冷宫。 成公公边回忆,边讲述,边想着措辞,尽量维护着皇上的形象。 说到最后,敦亲王又做了补充。也是将有些事情做了修饰。 就这样,曲折离奇的宫廷秘闻依然在大殿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将底下的一众人直听得目瞪口呆,皆感到匪夷所思。 “怎么会这样?天啊!” “这林美人也太歹毒了吧……!那可是皇子啊!” “是啊,她竟然敢谋害龙嗣,当真是罪该万死!” “多亏了成公公和敦亲王忠心耿耿,救下了小皇子,要不然如今的大渊朝可真的后继无人了……!” “哎,娘娘和小皇子真是遭罪哦……!” 众大臣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 林洧然吓得浑身哆嗦,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终于知道,皇上今日宣他上朝来干嘛了! 这是要治他的罪啊! 谋害皇子,诬陷娘娘,在后宫行诡异龌龊之事,哪一项都足以置他林家于死地! 他心里已将林初云痛骂了几万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 竟然瞒着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害人,斩草不除根,留下这么大的后患,这不是要他命吗! 林初云进宫后并不得宠,所以,与娘家人见面的机会不多。 除了宫里举行一些大型的宴会或者祭祀活动,他们才会在宫里匆匆见上一面,说几句话。 当年,与女儿同住一个宫殿的瑾昭仪出事以后,林洧然还问过她,瑾昭仪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皇上生气,不仅将人打入冷宫,还将姜沐白也降了职。 他问女儿此事跟她有没有关系? 林初云当时的表情有些慌张,但是却极力否认跟自己有关。 当时他也没有细想,后来瑾昭仪死在冷宫里,林洧然也没有再去过问。 第220章 削职问罪 “皇上,臣教女无方,臣有罪啊……!”林洧然匍匐在地,痛哭流涕,身体在剧烈抖动。 明知今日已难逃厄运,不管怎样,先认罪再说。 高台上,姜青瑶的神情淡然,对于林洧然的举动没有任何波动。 刚才临来时,已经有太监来报,林初云已在昨日夜里死在云锦阁的门口,等太监发现时人已经没了气息。 贱人还真是不耐折腾,这才多长时间就死了,真是便宜了她! 姜青瑶没让人动,等着早朝结束后再禀报给皇上,他的女人就交于他来处理。 太子看向林洧然的目光冰冷如霜,这就是兵部尚书,就是他的女儿当年害得他们母子差点死去。 今日风水轮流转,他且看自己那个皇上爹对此人会如何惩处。 姜沐白紧紧盯着跪在地上,假意领罪的林洧然,气得都想上去狠狠踢上几脚。 他确实该死! 养出那样蛇蝎心肠的女儿,害得他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好在老天有眼,女儿与外孙都安然无恙,如今成了大渊朝最尊贵的人。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上朝前他遇到了许尚书,知道粮饷贪墨案有了确凿的证据。 如今,娘娘与太子当年遇害的真相又公布于朝堂,大白于天下! 林洧然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实在令人心中畅快! 许有望心里乐呵,看林洧然的眸光却尽是冷意。 好,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与他们相反,景康帝此时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虽然成公公与敦亲王已经尽力修饰了语言,但这毕竟是皇室的丑闻,他根本不愿宣于人前。 但是为了证实太子的身份,为了众臣不再持有异议,以后能全力辅佐太子,他必须要这样做。 “皇上啊!”只见姜沐白噗通一声,又一次重重地双膝跪地,身躯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来,微微泛红的眸子看向高台,声音沉稳如山。 “兵部尚书林洧然之女,其心如蛇蝎般狠毒!她竟敢肆意诬陷宫妃,谋害皇嗣,致使皇上您与太子殿下骨肉分离长达十余载之久!这般行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说到此处,姜沐白不禁怒发冲冠,额头上青筋暴起。 “微臣恳请皇上明察秋毫,为可怜的宸妃娘娘以及太子殿下主持公道!务必对林洧然父女予以严惩,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姜沐白激昂的话语在朝堂之上回荡,底下众人皆是如梦初醒,一个个都是人精。纷纷跪地附和。 “请皇上严惩!” “请皇上严惩!” “……!” 众人的声音在大殿中久久回响,震的林洧然头皮发麻,脸色煞白。 他低着头跪坐在地上,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庆国公也跟着众臣跪在人群里,就跪在林洧然的身旁。他斜着眼睛看过去,刚好与林洧然的目光相撞。 庆国公的眸子顿时变得森寒,目光冷冷瞥过去,林洧然心头一颤,赶紧又低下头去,面如死灰。 他太知道这眼神是啥意思了,国公爷是在警告他啊! 景康帝嘴角勾起满意,他站起来,走过去伸手扶起同样跪在地上的宸妃和太子。 转过身来,威严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殿下群臣。他微微眯起双眸,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凝结空气:“众卿平身吧。” 殿下众人齐声谢恩后缓缓起身,个个都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皇帝那充满寒意的眼神。 景康帝声音微沉,质地有声:“林家女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简直可恶至极!朕已经下令将那林美人赐死,以正国法。而林尚书身为其父,却教女无方,难辞其咎,理应同罪论处!即刻削去他兵部尚书一职,打入刑部大牢,交由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务必彻查清楚他究竟有没有参与、纵容女儿行凶作恶之事。一旦查证属实,绝不姑息,定当严惩不贷!” 说到此处,景康帝稍稍停顿了一下,“林家女敢谋害朕的皇嗣,这无疑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传旨下去,立刻抄没尚书府全部家产,统统充入国库。至于其家属,则暂且全部关进大牢之中,待案件审结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做出决断!” 此时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大臣们皆被皇帝的雷霆之怒所震慑,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张衡良已经押回来有些时日,却死活都不肯供出背后之人。而林洧然竟也狡猾的按兵不动。 既然无法以贪墨军饷定他的罪,景康帝就只能借助谋害皇嗣罪将他关押。 反正林洧然是断不能留了。 第221章 许尚书上奏 众大臣皆是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再次高呼,“皇上英明!” 林洧然瘫在地上,面色如土,心生绝望。 本来还心存侥幸,只要张衡良不开口,皇上就拿他没有办法。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惹来这么大的祸端。 尚书府一旦被抄,巨额的财富将会曝光,皇上肯定会追溯钱财的来源,贪污一事便再也瞒不住了。 一切都完了!!! 景康帝挥挥手,禁卫军统领霍云庭便上前,准备将林洧然押下去。 不料,许有望突然站了出来,“且慢!” 大气不敢出的众臣心中具是一惊,纷纷抬头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这是想要替林洧然求情吗? 许有望躬身:“皇上,臣有本要奏!” 景康帝脸上露出狐疑,但他知道许有望不是莽撞之人,这个时候站出来,莫不是事情有了进展? 景康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许有望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 刚才众人的心思全在宸妃和太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怀里揣了东西。 “启奏皇上,微臣奉圣上旨意,彻查粮饷被克扣被贪污一案,如今已找到确凿无疑的铁证!” 众臣闻言,皆瞪大眼睛看着许有望,眼神逐渐转移到地上瘫坐的林洧然身上。 有些人却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的紧握,紧张的心跳个不停。 许有望的声音继续,“以兵部尚书林洧然为首的一干人等,多年来克扣,贪污,虚报,造假,私藏私售军队粮饷无以数计。正是这帮无耻之徒的恶行,当年边关大战,致使前线将士们因缺粮少饷而战力大减,最终导致无数忠勇之士血染沙场,伤亡惨不忍睹啊!” “更令微臣痛心疾首的是,当微臣着手深入调查之时,竟有那胆大包天之人,竟敢铤而走险派出凶残的杀手,远赴宜清将当年参与运输粮草的漕帮众多人残忍杀害,足足数十人之多!如此灭绝人性之举,简直是丧尽天良、天理难容!” “幸得老天开眼,微臣不辱使命,现已有人证物证在手。恳请吾皇圣裁明断,对这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予以严惩,以正国法纲纪,还天下苍生一个公道!” 许有望满脸肃穆,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出口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在众臣脑中炸开。 有人震惊,有人欣喜,还有一部分人已经站立不住,瑟瑟发抖。 景康帝心中大喜,大手重重拍在龙椅扶手上,“成林,将证据呈上来!” 成公公急忙走下台阶,来到许尚书跟前。接过他手中的盒子,转身上了高台。将盒子打开交给景康帝。 众人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的什么证据,都紧张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随着皇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双目中甚至要喷出火来。 大殿上陷于一片死寂。 后宫不得参与朝政,姜青瑶今日就是出来露个面,告诉大家当年的真相。 如今事情结束,她也准备要下去了。此时看到皇上愈来愈黑沉的脸,却也吓得不敢动了。 过了许久,景康帝将手里的证据一张一张的全部看完,一张脸冷的仿佛度了一层寒冰。 “许尚书,这些证据你是从何而来?” 许有望恭敬回答:“启禀皇上,这些证据是当年京府通判云清起留下的。” 云清起? 这个名字又在朝堂上引起了一番骚动,这个名字好久没有被人提起了,好似已经被众人遗忘。 庆国公低垂的眸中划过一道寒光,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瘫坐在地上的林洧然身子又软了软,眼中的绝望更深。 第222章 当场查证 台上坐着的姜青瑶和姜小六听到云清起的名字,心中更是震撼! 特别是姜小六,心中不免担心起来。他几天没有回去,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何事? 这些证据竟然是云清起所留,怎么会到了许尚书的手里?难道云妍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今日她是不是也来了? 想到这里,太子心里有莫名的紧张和无措。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妍和顾灵儿她们。 几天不见,自己竟成了太子,她们心里该如何看他?特别是云妍,她会不会嫌弃他? 姜小六一时心乱如麻。 许有望的声音继续,“当年的云通判在偶然的机会中,意外发现账目有诸多异常,随后他便私下开始偷偷调查。花费了将近一年时间,他便掌握了兵部及一众官员造假,虚报,瞒报,私藏,私售军粮的详细账簿和关键数据。” “在最初发现端倪时,云清起也曾向当时的京兆尹提醒过,最后却被对方将证据偷偷换掉。于是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只能将这些证据藏起来,准备伺机向上面汇报。” 说到这里,许有望的双目喷出了怒火,“可是,云通判很快就收到了恐吓和威胁。对方放出狠话,让他闭紧嘴巴,只要他敢吐露半句实情,就诛杀他全家!云通判惊恐万分,再也不敢轻易呈上手中证据。 当再一次受到恐吓后,他决定将孩子和这些证据一起送出去,等有机会再将这惊天内幕公诸于世,谁知灾难却已悄然降临! 在遇难前夕,他将东西藏了起来,后来被他唯一幸存的女儿找到,并辗转交与了微臣……。” 许有望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述一遍,引得大殿上众人哗然!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仔细看过去,能发现很多人已经是身体发颤,将头埋得很低。 林洧然心如死灰,同时又暗骂裴钦这个蠢货! 这十年来,他派出了多少高手,竟然都没有找到这些东西,还让一个几岁的孩子活了下来。 林洧然心中将裴钦骂了千百遍,此时的裴钦心中也是无比懊恼。 那女娃还真是云清起的女儿,这些东西到底藏在了哪里?那云府可是被他的人翻过多遍了。 因为有了顾青,让裴钦又看到了希望,他这段时间倒是忽略了那姓云的丫头。没想到就这一个疏忽,竟迎来了致命的一击! 姜青瑶和太子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俱是茫然。 云家不是因为宝贝被人觊觎而遭到屠杀吗?怎么又跟贪墨案有了牵扯? 姜小六更是担心,他不在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康帝冷笑,看向台下众人的反应,心中更是畅快。 他随即下旨,命许有望,姜沐白,太傅与丞相等人当场对于云清起证词中的数据进行查证。其他人留在大殿,事情没有结果前,任何人不准出去。 皇上旨意下达,被点名的几个人奉旨开始对呈上的证据一一核对,甚至许有望还让人去兵部,户部及有关部门搬来了账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殿上气氛异常紧张。各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忐忑,恐慌,恐惧,还有人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扛住了,没有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早上起来的早,景康帝只喝了一点粥,此时早就饿了。 成公公命人端来了粥和点心,先让皇上垫垫。 太子和宸妃娘娘也有一份,但是两人明显没有胃口,注意力全在底下的几位大人身上。 第223章 人证 相比之下,底下的那些官员就有些惨了。 因为皇上有重要事情宣布,所以特意通知了在京的大小官员,今日全部参加早朝。 那些老油条们还好,有经验。都会在上朝前多少垫补点,防止中途饥饿。 有一些大臣因为离得远,时间赶得紧,就来不及吃东西。 更有一些品阶较低的,平时参加早朝的机会不多,因为担心吃了饭,中途会上厕所,到时不仅出丑,还会被皇上怪罪。 所以便空着肚子来,连水都没敢喝上一口。平时这个时候早朝一般都结束了,谁知道今日会有这么多事情。 到这个点了,本来就有点饿,这一紧张,更是觉得头晕眼花,站立不住了。 景康帝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官员一个个的囧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人平时享受惯了,此时饿饿也好,也饿不死人,晕倒了还有太医免费医治。 过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几人核对的差不多了,许有望与几位大人又开始针对云清起信件中提及的官员一一当场问话。 牵扯的官员不少,时间久远,有一部分人在当年的夺嫡争斗中已经该杀的杀,该贬的贬。 漏活下来的,如今都已升职,官位自是不低。 面对着无法反驳的铁证,还有高台上皇上扫过来的冰冷目光,再看看瘫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样的尚书大人。 那些涉及到的官员自知逃不过,痛哭流涕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责。 最后矛头全部指向了林洧然,都说是受他蛊惑,被他重金收买拉下了水,才会为他所用,为他行了方便。 大殿中跪了一地的人,个个抖若筛糠,哭的跟死了爹似的。 景康帝目光威严,看向林洧然,缓缓开口,“林尚书,你还有话说吗?” 面对许有望呈上的证据,还有这么多人的指控,林洧然依然不死心的狡辩。 “启禀皇上,臣冤枉啊!云清起都死了十年了,臣不知许尚书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来诬陷臣,请皇上明查……!” 他头磕的砰砰响,哭的撕心裂肺,好似真的有天大的冤枉!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许有望冷嗤一声,拱手道:“启禀皇上,臣还有人证,就在殿外候着。” 景康帝看向成公公,成公公会意,“宣证人!” 景康帝又低声吩咐了成公公,命人将关在刑部的张衡良与严恩也押解过来。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门口,跟在禁军后面走进来三个人。 两男一女。 看到来人,姜小六与姜青瑶俱是心头一震,眼中有担忧,又有惊喜。 特别是姜小六,心中更是控制不住的跳跃。 云妍真的来了! 几天没见云妍,他觉得时间好似过去了很久。此刻见面,更是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好远。 进来的三人有些紧张,微微躬着身,眼睛不敢乱瞄。 在许有望的示意下,三人跪下,磕头行礼。 “见过皇上!” 景康帝看向三人,语气尽量平和,“你们都是什么人?介绍一下各自的身份。” 方志勇:“草民方志勇,是漕帮的人。” 齐柱声音有些微颤,稳了稳,“草民齐柱……,也是漕帮的人。” 景康帝看向面色如常,一脸镇定的小姑娘,“你呢?” 他已经猜到了小姑娘的身份,眸中露出赞赏。 虽然是个女孩儿,却是比那两个男的镇定多了。 “民女云姌,是原通判云清起的女儿!”毕竟是第一次见皇上,云妍也很紧张,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三人开始讲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因为还没有林洧然杀人行凶的证据,所以云妍只讲了自己的身份和在云府找到父亲留下证据的经过。 林洧然听到这些,双拳紧握,低着头,脸上已是死灰一片。 庆国公听到这些东西是在云清起女儿的床底下找到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那股暴躁,垂着眸子敛下那一抹狠厉。 云清起可真是狡猾,竟然瞒过了他那么多人。 第224章 尚书府被抄 接下来是方志勇和齐柱。 两人从十一年前的那次运送粮草开始,讲述了运送途中发生的一切真实情况。 以及漕帮大当家等人如何被蒙骗到衙门,又如何被陷害砍了头。二当家又如何被张衡良忽悠,漕帮兄弟又如何被黑衣人所杀。 桩桩件件,件件桩桩,兄弟们惨死的样子历历在目。 如今再回想一遍,方志勇和齐柱还是没控制住,两个大男人又一次哭红了眼睛。 从头到尾,只听得众臣无不惊愕的张大嘴巴,被震骇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在宜清发生的一切,许有望只禀报了皇上,从没有在朝堂上公布过。 所以,众人也是第一次听到,只觉得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过了一会儿,张衡良和严恩也被押到了大殿。 第一眼便看到了地上摊成烂泥的林洧然,还有跪了一地的大小官员,两人心中已明了,眸中都闪过绝望。 也许是在牢中关的久了,也许是看到林洧然如今的惨样,两人知道大势已去。 张衡良和严恩不再硬撑,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通通招供。 不管是十一年前的军情延误,还是如今的军饷被克扣,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兵部尚书林洧然! 林洧然的精神崩溃,终于支撑不住,当场昏死过去。 景康帝震怒之下下旨,立即抄了林洧然的家!全部财产充公,林洧然及其家人全部关入大牢!等候处置! 着许有望及姜沐白等配合大理寺,刑部对林洧然严加审讯,敦亲王一旁监督,务必让他吐出更多的人,还有杀了云清起全家的罪魁祸首! 张衡良与严恩直接推出去斩首!严恩也被抄了家,家产充公,其家人全部被流放。 其他被牵扯到的官员,通通关进刑部大牢,家产充公,家人根据情节轻重,要么被杀,要么被罚做苦役。 圣旨一下,大殿中死寂般的沉静。 片刻后,高呼声起,“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妍跪在地上,眸中含泪。 回到京城这么久,她一家的血仇终于有了眉目。 等审过林洧然,等他交待了幕后的真凶,当年云家灭门的真相就会大白。 她家的仇就算报了。 只是逝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众人起身,云妍擦擦眼泪,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微微抬头想偷瞄一眼皇上。人人都说当今圣上凶残,她觉得还行吧,起码今天就很英明。 她突然间睁大双眼,觉得自己的眼睛应该出问题了! 那上面的人? 怎么那么像江姨?旁边那个……? 姜小六! 不,不,她肯定是眼花了。 这里是皇宫,上面坐着的应该是贵人,怎么会是江姨和小六哥? 刚才在殿外等候,因为离得远,云妍并没有听到殿内发生的一切。 她此时觉得自己可能是昨晚上因为兴奋没有睡好,导致今天都出现了幻觉。 她又禁不住再偷偷看一眼。 天啊!那个贵人怎么会冲她笑呢?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江姨了。 虽然隔着有段距离,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云妍确信自己不会认错,那温柔慈祥的笑容除了江姨不会再有别人。 她又看向旁边的那个人。 他应该就是太子吧? 听小六和哥哥说过,大渊朝如今有了太子,她们几人也曾经为此高兴过。 可是,这个太子怎么跟姜小六长得一样呢?而且他也一直在看自己。 还一直在笑。 小六都出去几天了,师父说他去找他娘了。 师父说江姨是被一个看着很有钱,很尊贵的男人接走的。 难道……? 云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直直的看向高台上的人。 她想起了姜小六来京城一路上的奇怪,不是戴面具,就是服药改变自己的容貌,还时刻都戴着斗笠? 还有许文楚一个劲打听姜小六的消息。 莫非……太子就是姜小六! 不!云妍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从小在小山村长大的孩子,怎么会跟太子扯上关系。 第225章 皇上的补偿 云妍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皇宫,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她还想再努力看看清楚,一旁的方志勇见她走了神,赶紧伸手扯了扯她,云妍回过神来,急忙低下了头,跟着又跪了下来。 皇上要嘉奖。 漕帮众人在这件事情上是冤枉的,被残害致死了很多人。 如今,涉事官员被斩,皇上也做出了补偿。从林府抄出的财产中拨出一部分,补偿给漕帮的众人,特别是死了人的家属,补偿更多。 圣旨及补偿的金银几日后便下达宜清,由当地官员发放给漕帮的人。 方志勇和齐柱二人齐齐叩头谢恩。 云清起为了查明事情真相,被人屠尽满门,留下云姌一个孤女艰难长大。 皇上最后征求了云妍的意见,为免她睹物思人,朝廷将原来的云府收回,又重新赐了新的府邸给云妍作为补偿。 也从抄没的家产中拨出了一大笔金银作为奖励,让云妍自己去添置里面的东西。 云妍含泪叩谢皇恩,她以后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立于人前,不用再躲躲藏藏。 事情结束,三人都起身准备退下。 云妍不禁又看向高台上的人。那个太子正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 方志勇走了几步,回头看云妍还在原地愣神,赶紧又回来拉了拉她的胳膊。 “云妹子,走了。” 云妍回过神来,才发现方志勇和齐柱都在等她。 她赶紧跟在两人身后,低着头出了大殿。 姜青瑶很想让云妍留下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她都想这孩子了。 可又想想今日这场合不对,便收了心思。 姜小六看着云妍转身离去,心里非常失落。他刚才都冲动的想跟她一起走了。 如今自己成了太子,与云妍之间拉开了距离,刚才云妍眼中的震惊他看的清楚,她认出来他了吗? 她会不会怪自己将身份隐瞒?再见时她还愿不愿意理他? 儿子眼中的落寞景康帝都看在眼里,从那个小姑娘一进来他就盯着人家看,莫非他们认识? 他对那个叫云姌的姑娘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们之前是认识的?不然宸妃和太子看到那个女孩都那么激动呢? 下了朝,便有太监来禀报,云锦阁的那位死了。 景康帝不耐烦的摆手,“死了就拉出去扔了,别弄得到处臭哄哄的。” 一个犯官之女,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连个棺木都不配有。 太监愣了一下,看向成公公。皇上说的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成公公点头,那个太监立即就明白了。回去就让人把林初云的尸体运出了皇宫,扔在乱葬岗。 景康帝有意慢走几步,等了等后面的母子二人。 见姜青瑶走过来,景康帝似做无意的问道:“爱妃和太子莫不是认识那个姑娘?” 姜青瑶敛下眸子,柔声道:“是,以前不知道她是云通判的女儿。她也住在江家村,与小六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皇上一查就能知道。 景康帝脑子一转,随即便明白了。“之前你说风儿在外面办事,可是说的这件事?” 姜小六听得一愣,这皇帝爹脑子转的真快。 姜青瑶颔首,“正是。” 景康帝看向儿子,目光变得柔和,“风儿,你对今日这件事情有何看法?对父皇处理的结果可还满意?” 一家三口边走边说,走的是去往御书房的路。 姜青瑶不可能跟着去,就先施礼退下,回了永翠宫。 姜小六跟在皇上后面去了御书房。 景康帝找了董太师来,从今日开始,他要跟着董太师学习为君之道,治国理政。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学起。 景康帝还在等太子的回答。 太子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一句,思考片刻,回道:“云家满门被屠可能跟贪墨案有关,可能是查到了这些证据才引来了杀人灭口,但是,行凶者未必是林洧然,也可能另有他人。” 景康帝惊讶,“哦,为何会这样说?” 太子的回答让景康帝很欣慰,也很惊喜。他没想到这个儿子竟这般聪明,并没有被事情的表象所迷惑。 不愧是他的种。 姜小六能这样想自是因为他对一些事情的了解。 暮天被人利用,却只杀了云清起夫妇。而云家的其他人明显是被背后之人全部灭了口。最后又将暮天的人杀死。 这样的人必定武功高强。 而林洧然作为兵部尚书,除非他府上养的有死士,不然是做不到悄无声息的将人杀掉。 当然,也不排除他身边真的养了一些高手,所以,一切就看今日抄了尚书府之后会如何? 如果他手底下真的有人,绝对不会乖乖认罪伏法,肯定会来拼个鱼死网破将人救走。 毕竟人都死了,养再多的人也是无用,只有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 第226章 我想出宫去 姜小六又想到他们对庆国公的怀疑。 如今,顾爷爷就在国公府,裴钦抓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国公爷抓顾青是为了给孙子治病的。 没人会愿意得罪一个大夫,而且还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如果治病,肯定是恭恭敬敬的将人请进府里,而不是不由分说把人绑走。 所以,姜小六更倾向于国公府才是杀死云清起全家的罪魁祸首。 不管从哪方面讲,庆国公裴钦都比林洧然有那个杀人的能力。 理由也有,就是云姌的体质特殊。他为了给自己的儿孙治病,为了裴家不被绝了后,冒一些险也是值得的。 这些话不能对皇上讲,一来他们还没有证据,再一个就是云姌的身体情况不能暴露。 景康帝也不是非要太子回答不可,儿子第一次上朝,能看透这一切他已经很欣慰了,不急,一切慢慢来。 两人走进了御书房。 姜小六还是略显拘谨。成公公奉上了茶,站在了一旁。 景康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太子,“等会儿董太师就来了,以后他就是你的老师,你可要用心好好学习,父皇等你早日能接手皇位,朕也能好好歇歇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酸涩,景康帝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身体每况日下,他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姜小六眸光闪了闪,嘴巴张了张,似有话要说。 “有话就直说,以后在父皇面前不用拘谨,只要你提出的要求合理,朕都尽量满足。”景康帝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脾气是真好。 以前那么多儿子,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么温和的说话。这个才相处几天失而复得的儿子,让他体会到了一个做父亲的感觉。 不知为何,竟有点想哭。 姜小六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开口,“我想出宫去。” “为何?你不想认我这个父皇了?还是不想做太子?”景康帝表情错愕,随即眸中有了怒意。 “不是的,”姜小六赶紧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来就是陪着阿妍来京城帮她报仇的,如今她的大仇未报,她还很危险,我不能言而无信,把她撇那里不管……。” 他当初就是为了帮阿妍才来找娘亲的,却没想到当上了太子。 如今阿妍的身份暴露,她会更加危险,让他怎能放心呢? 还有顾爷爷被关在庆国公府,这一切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不能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安心做他的太子。 儿子脸上的急切皇帝看明白了。看来这小子是喜欢人家小姑娘。 景康帝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你可是对云家案子的背后真凶有了怀疑对象?” 如今云清起的证词已经呈上,最大的贪官林洧然已经被抓,太子还不放心云家那丫头,还觉得她有危险,那就只能是心中还有其他怀疑对象。 姜小六老实回答:“有,但是没有证据。” 景康帝不由暗暗赞赏,太子还是有脑子的。 其实他心中也有一个怀疑对象,但是他不太确定,也是没有真凭实据。 毕竟他认为那人不可能背叛他,更不可能与林洧然同流合污,贪墨克扣将士们的口粮。 但是,凡事也有例外不是吗?毕竟当年他……? “这样吧,”景康帝站起来,走近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商量的语气。 “你每天跟着董太师学习,可以空出时间出去见你的朋友,具体时间你们自己商议。不过……。” “不过什么?”姜小六眸中露出惊喜。 还可以这样?看来这个皇帝爹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嘛! 他看向皇帝的眼神中有了一丝亲近,有个爹也不错,何况还是个有权势的爹。 太子的眼神取悦了景康帝,他心情好了,说话的语气变得更温柔。 “你现在是太子,不能再自己单独出去,出去时要让父皇知道。” 说着,他向暗中又喊了一声,“赵刚,派个人出来保护太子!” 第227章 赐名萧刃 几息后,一阵轻风飘过,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姜小六大惊,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出这房间里有人! 这人绝对是个高手。 男子跪下,“属下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景康帝微微颔首:“你以后不必做暗卫了,就跟在太子身边,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男子起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冰冷的拳头带着劲风向他袭来! 男子正准备还击,看到是太子,赶紧收了内力。 “不许隐藏实力!” 姜小六一声厉喝,随后脚步轻点,身形如闪电般欺近黑衣男子,拳头裹挟着凌厉掌风,直取他面门。 男子不再收势,不慌不忙侧身闪过,似清风拂过,轻松避开这迅猛一击。同时,他手臂如灵蛇般探出,精准的扣住姜小六手腕,试图借力将他甩出去。 姜小六顺势一转,身体旋转,左腿借着旋转之力,横扫而出,目标是男子的下盘。男子轻轻跃起,如同苍鹰展翅,躲开这致命一踢。 转眼间,两人在这小小空间里已过了几十个回合,姜小六眼中闪过丝丝兴奋。 黑衣男子也不由暗暗吃惊,没想到太子竟还是个高手! 成公公扶着景康帝躲在一旁的角落里,两人眼中都是兴奋不已。 “皇上,太子殿下身手不俗啊!”成公公见皇上高兴,忙不失时机的夸赞道。 景康帝也没想到儿子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这也没人告诉他啊! 哈哈,现在可好,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太子将会是个文武双全的君王。 宸妃真是给他生了个好儿子! 景康帝拍手大笑,“好!太子好功夫!好身手!哈哈哈……!” 二人收了手,男子跪地行礼,脸上的表情多了恭敬,“小人得罪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姜小六让他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茫然看向景康帝,他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他只记得自己原来姓萧。 “你以后就是太子的人了,让太子给你赐名吧。”景康帝发了话,以后他就只效忠太子了。 “小人姓萧,请殿下赐名!” 姜小六沉思片刻,“就叫萧刃吧。” 刚才见他出招凌厉,狠辣果决,像刀刃一样直击要害。 “萧刃谢殿下赐名!”萧刃声音干脆,再次跪下磕头。 从此后,他不再是暗卫,而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负责保护太子的安全。 禁卫军在霍云庭的率领下包围了兵部尚书府,跨进府里,尚书府内的奢华程度令霍云庭微微蹙眉。 想起霍家为了贴补边关将士,几乎耗尽家财,他不由心中怒火满胸。 随着他一声令下,禁卫军冲了进去,内院里响起了阵阵女人的哭嚎声。 林洧然有一个正妻,四个妾室。正妻的娘家是平阳侯府,在早些年受皇子夺嫡之争牵连,已经败落。 有两个嫡女一个嫡子,庶子庶女加一块有七个。两个嫡亲的女儿一个嫁给庆国公府的二公子,另一个进了宫,就是刚刚死去的林美人。 儿子林成泽在户部任了个闲职,如今还没回来,府里能做主的只有林老夫人。 禁卫军将人从各院里赶出来,林家老老小小加上下人,全部都集中在了前院。黑压压的看起来有百余人。 吵闹声,谩骂声,渐渐转为低低的呜咽声。 禁卫军如同蝗虫入境,冲向林府的内院。 霍云庭面目清冷的站在院子中央,感受着林府里众人瞪向他愤恨的目光。 他对这些毫不在意,而是警惕的看向周围。 许大人特意嘱咐,林府内可能养的有死士或者杀手,让他小心一点。 第228章 极度奢华的尚书府 一箱箱的金银玉器,古董字画,绫罗绸缎从内院抬出,很快便将整个庭院堆满。 大多都是黄金白银,装在巨大的箱子内,阳光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霍云庭朝着一个巨大的楠木桌椅走去。这是从大厅里抬出来的。桌子上镶嵌着宝石,翡翠等珍贵饰物,璀璨夺目。 林洧然书房内的书架都是沉香木制成,散发着阵阵香气。书桌是一块巨大的和田玉雕琢而成。 霍云庭伸手摸了摸,玉质温润细腻,泛着柔和的光。 他挨个走过一遍,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有点发堵。 林府内除了搜出来的金银首饰,衣橱内堆满的绫罗绸缎,甚至厨房的所用器具也非寻常物,锅碗瓢盆皆为纯银打造,灶台上都镶嵌有宝石。 厨房里搜出来的食材更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林府上下每日供应的皆是珍稀食材,熊掌,鹿茸,燕窝,鱼翅应有尽有,只为了满足尚书一家奢靡无度的生活。 再看看府里的奴仆,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比其他官员府上的人精致得很。 整个尚书府到处弥漫着挥金如土,极度奢华的气息。 后面赶来的许有望看到此等情景,也不由得倒吸冷气。 林洧然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大渊的国库恐怕也抵不过吧? 霍云庭先让人将林府的人带走,全部关进刑部大狱。 许有望监督着让人开始分类统计,直到太阳下山还没有统计完。 霍云庭命人掌起灯,继续统计。 云妍跟方志勇和齐柱一起,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出了宫门。 林秀英和顾灵儿,还有纪云三人在皇宫门外等候。 见云妍三人出来,他们急忙迎上去。 林秀英顾不上旁边有人,抱住方志勇就红了眼。 “勇哥……!” 从分开后两人今日是第一次相见。 方志勇抱着妻子也不由感慨万千,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阿妍,怎么样?见到皇上了吗?东西有没有交上去?皇上怎么说的?你有没有感到害怕?” 顾灵儿一连串的问题爆出,精致的小脸上既担心,还有点兴奋。 这可是皇宫啊,进了皇宫肯定会见到皇上的。 她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见到皇上。 不过,如果没事还是不见的好,她光在宫门外站着看看就觉得腿有点软。 纪云倒是没有像她那般激动,但是也急切的想知道里面情形到底如何。 他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猜测,刚才可是看到有大批的禁卫军出入,不会是去抓人的吧? 云妍的心思还在想着太子的事情。顾灵儿的话使她回了神。 “事情成了,我们交上去的证据皇上看了,兵部尚书被抓,还被抄了家。还有很多人都被抓了……,”云妍说着喉间哽咽,爹爹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终于让那些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等刑部审讯过后,就能知道背后的杀人凶手是谁了。 顾灵儿知道云妍心中难过,抱住她安慰:“好了,不难受了,走,我们回家,今天好好庆祝庆祝!” 纪云也上前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走,我们回家,师父还在家等消息呢!” 方志勇安慰好了妻子,与齐柱一起过来见礼,相互做了介绍。 他们暂时还不想离开京城,想亲眼看到林洧然等人伏法之后再走。 几人没地方住,便跟着云妍他们一起回了顾府。 暮雨和金子得知消息后出去看热闹了,家里就只有南不尘和薛伯,在焦急不安的等消息。 云妍等人进了门,看到几人脸上都神采飞扬,南不尘和薛伯对视一眼,两人终于放下心来。 看他们一脸开心的样子,结果应该是好的。 第229章 那个人真的是小六吗 顾灵儿和林秀英一起下厨,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众人围坐在一起,云妍和方志勇三人将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详细的讲与众人听。 只听得几人纷纷拍手称快! 等饭做好,出去看热闹的暮雨和金子也回来了。 两人满脸兴奋,眼睛都放着光! “抓了抓了,真的抓了!”金子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去了好多当兵的,把尚书府的人全部都抓了,抓了好多人!” 暮雨脸上也是少有的兴奋,“那当官的家里太多钱了,感觉几辈子都花不完。” 看热闹的人很多,金子身材瘦小,又特别灵活,带着暮雨挤到了最前面,亲眼看到那院里一箱箱的东西堆放的满满的。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去当官,那得多少钱啊! 热热闹闹的吃了饭。 方志勇几人去了林秀英的房间叙话。 其他人都各忙各的,云妍喊了纪云和顾灵儿去了南不尘的房间。 吃饭的时候南不尘就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仔细想想,好似有些明白了。 几人坐下后,南不尘直接开口问云妍:“你今日见到他了?” 纪云和顾灵儿都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见到谁了? 两人都看向云妍。 “师父,那个人真的是小六哥吗?”云妍点头,脸上表情依旧茫然。她还是无法相信那个人是姜小六。 南不尘点点头。“应该是。” 其实他之前也不太确定。 南不尘没有见到接走姜青瑶的人,一切都是听顾青说的。 姜青瑶临走时告诉了顾青自己的身份,所以,当南不尘听说皇宫里出现了一个娘娘时,他就知道那是姜小六的娘了。 纪云和顾灵儿还是听不懂。 “南师父,小六哥怎么了?他去哪了?”顾灵儿只知道姜小六去找他娘了,去哪里找?她却不知道。 纪云也看向妹妹,刚才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妍将在皇宫里见到的事情说了,顾灵儿听完惊的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小六哥是太子?江姨是宫里的娘娘?阿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从小在小山村长大的穷小子,小六哥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太子? 太吓人了吧? 顾灵儿满眼的不可置信。 纪云也很吃惊,姜小六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太子? 倒是出人意料。 他早就听父亲说过皇上封了宸妃娘娘和太子,只是大家都没有见过真人。 没想到竟然在他身边,还是跟妹妹一起长大的姜小六。 虽然很意外,不过,师父既然说是就肯定是了。 纪云不禁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妹妹,他能看出来云妍的不开心。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肯定是感情不一般。如今姜小六成了太子,云妍她……?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顾灵儿还是不相信,“阿妍,小六哥怎么成了太子呢?你确定那个人是他吗?他既然是太子,为何会在江家村呢?” 顾灵儿虽然这样问,脑海里却是想起了江姨。那样好看的人,就不像是乡下人,说她是宫里的娘娘倒是也有可能。 可小六哥……?却不像个太子。 云妍摇摇头,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清楚。只有等到啥时候见了姜小六,问问他了。 可是,他们还能再见到吗? 南不尘见两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转移话题。 “好了,其他先别想了。如今你顾爷爷还在庆国公府,我们该想想怎么把他救出来。” 根据云妍说的情况,今日的大殿上所牵扯的官员中并没有庆国公裴钦。也不确定他跟林洧然的贪墨有没有关系。 所以,哪怕南不尘他们怀疑庆国公是背后的凶手,也没有确凿证据。 现在只能等审讯结果了。 第230章 顾大夫生病 庆国公阴沉着脸回到国公府。已得到消息的管家正焦急的在门口徘徊。 林尚书犯了大罪,禁卫军去林府抄家,街上已经传开。 看到庆国公回来,管家急匆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向国公爷的表情。 “爷,林大人真的被抄家了!” 裴钦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径直向书房走去。 裴钦的步子迈的很大,管家一路小跑才勉强跟的上。 来到书房,管家赶紧上茶,裴钦连着喝了三杯,才总算是把心里的恐慌勉强压制住。 他是真的没想到林洧然那个蠢货会倒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残害宫妃,谋害皇嗣,这林初云还真是她父亲养的好女儿! 再加上贪污贪墨,弄虚作假,私藏私售军饷,哪一项都是灭门大罪! 他又想起云姌呈上去的那些证据,不由得暗暗磨牙,云清起可真狡猾。 十年了,他的人将云府翻了无数次都没有找到的东西,竟然被他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 裴钦闭上了眼睛,做深呼吸调整心情。 如今说啥都晚了。 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心烦意乱的庆国公蹙了蹙眉。 管家看了看外面,“爷,您先别急,老奴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管家回来了。 “爷,是二夫人。她带着小公子在外面跪着,哭着求您去皇上面前求求情,救救林家人。” 管家也是一脸为难。 林家犯得都是重罪,弄不好国公府也得受牵连。这个时候躲还来不及呢,国公爷怎么会自己往上凑呢? 裴钦刚刚缓过来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哑声道:“去告诉她,老夫已经去求了皇上,看在裴家世代忠心的份上,皇上已经免去她的株连。如果她想与林家人一起去死,老夫可以成全她。” 管家出去了。 外面哭闹的声音越来越小。 裴钦揉了揉眉心,一时觉得身心俱疲。 “裴征!” 管家应声回来,“爷,二夫人走了。” “顾大夫的身体如今怎样了?” “这两日恢复的差不多了,今日还出来坐了坐,看起来精神头不错。”管家如实回答。 那个顾大夫也真是脆弱,在暗室里关了几天还生病了? 他自己就是个大夫,连个风寒症都治了这么久,看来医术也不怎么样。 也不知道国公爷咋会那么尊重他,非说他能治好小公子的病。 裴钦站起来,“走,去看看他。”说着,便大步向外走去。 管家随后跟上。 小院内,顾青懒懒的窝在廊坊下的躺椅上,眼睛微闭,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整个人越发的清瘦了。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临老了竟然还得了一场风寒,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如今身体虽然已经在慢慢恢复,却是身上无力,不想动弹。 看来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舒心,才使得他也养成了娇弱的身体。 真的是老了。 庆国公这段时间对他很尊重,并没有因为生病而为难他,相反,却吩咐了小厮尽心尽力的伺候。 顾青不知道他将自己抓了究竟想干嘛,但是也没问。 国公爷迟早都会开口,他何必去问。只管每天养好身体就行。 听到不一样的脚步声传来,顾青抬眸看去,只见裴钦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赶紧起身,身子踉跄一下,稳了稳躬身一礼,“顾青见过国公爷。” 裴钦伸手虚虚托起,“顾大夫不必多礼。身体可好些了?” 虽然观他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精神头还不错。 应该是无碍了。 第231章 治病 顾青垂眸,态度很恭敬。 “小老儿身体无碍,多谢国公爷关心。” 两人坐下,裴钦直接说明来意。他等不及了,也不想再等。 “顾大夫,老夫有事相求。” “国公爷请讲,”顾青面色不变。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庆国公的来意。 在国公府住了这些日子,偶尔会听到下人们议论,得知国公爷的孙子们身体不好,特别是四房和五房的两位公子,身体更是从小孱弱,从来没有出过府门。 但是,这并不是国公爷命人将他绑来的原因。因为在此之前,顾青相信裴钦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身体已恢复,老夫想请你给几个孙儿瞧一瞧病。”裴钦语气尊敬而诚恳。 顾青拱手,“在下愿意效劳。” 一个小厮提着顾青的药箱,另一个小厮搀扶着他,跟着国公爷来到一个更加寂静的院子。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顾青第一次走出自己居住的小院。 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院子里冷冷清清,一片沉寂。 偶尔有下人经过,也是轻手轻脚,仿佛怕惊扰到主人似的。 除了主屋,还有两侧的厢房。主屋内住着四房的小公子,因为排行老二,称为二公子。 一侧的厢房里住的是五房的孩子,是三公子,比二公子小了一岁。当初为了大夫照顾两个孩子方便,裴钦便让两人住在了一个院子。 至于大公子,身体的症状相对轻一点,就一直跟着他娘,跟二夫人的院子相邻。 裴钦本来是想先带顾青去给大公子瞧的,想想尚书府刚被抄家,刚才二夫人还在闹,他心里烦闷,不想听她哭诉。就带顾青先来这里。 伺候的小厮迎出来,看到裴钦,急忙跪地,“奴才见过国公爷。” 裴钦越过他,往屋内走去,边走边问:“二公子这两日怎么样?可有好点?” 这是每次来的例行一问,他明知不可能会好,心里却还是想问问,也不期望能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果然,小厮回道:“回国公爷,二公子今日又咳了血……。” 裴钦眉头紧锁,掀开帘子,走进卧室。顾青随后跟着进来。 今日太阳很好,但是房间里却很黑。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屋内的草药味更加浓郁。 顾青不由心里暗嘀咕,这是病人家属的通病。怕见风。 捂得这么严实,不生病才怪。 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看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面容苍白,眼眸紧闭。 顾青刚才已经听国公爷讲过,这个孩子其实已经十五岁了。 如果不是胸口的那丝微弱的起伏,第一眼看过去会觉得人已经死了。 裴钦心痛如绞,朝顾青招手,声音有些急切,“顾大夫,快来看看,这孩子的病您可能医治?” 顾青上前,坐在凳子上。小厮从被子下面拉出来瘦若麻杆的手臂。 顾青搭上他的手腕,开始诊脉。 屋内就国公爷,还有平时伺候的小厮两人。两人都不敢吭声,好似怕打扰了顾青。 时间过去了一盏茶,裴钦竟觉得过去了好久。顾青放下小公子的手腕,眉头一直就没有舒展过。 裴钦一直在盯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出口。 他害怕顾青说出不能医治的话来,那他内心最后的一丝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顾青还在沉思,一会儿又翻开病人的眼皮仔细查看,最后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针,不由分说刺在小公子的指尖,用力挤出来一滴血。 血色暗沉,顾青用手指抹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232章 中毒 裴钦终于忍不住了,“顾大夫,怎样?可以治吗?”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顾青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去解释小公子的病情。 “小公子的身体是从小就这样吗?”顾青问。 裴钦点头,“是,从小生下来身体就弱,当初差点命都保不住。” 他心中怆然,国公府家大业大,也因为孩子们的病掏空了家底,如若不然,他怎会跟林洧然那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顾大夫,这孩子得的是什么病,你能否……医治?” 顾青摇摇头,“小公子的病是从娘胎里就有的,准确的说这不是病,而是一种慢性的毒。” 顾青不知道这毒素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裴钦得罪了什么人,只觉得下这毒的人太缺德! “什么!”裴钦震惊的拔高了声音,身体一个踉跄,被一旁的小厮扶了一把。 “什么毒?你是说我孙儿是中了毒!”裴钦抓住顾青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顾青的眼睛,向他再次确认。 顾青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作为一个医者,他还是要将病人的真实情况说出,虽然有些残忍。 “准确的说,是小公子的父亲中了毒,所以,导致他还在母体时就比一般的胎儿要弱一些。” 这也就是在国公府,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就生不下来,或者生下来后也养不活。 裴钦如遭雷击,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想起了因病死去的五个儿子。 如果真的像顾青所说,那他的几个儿子就不是生病,皆是因中毒而死?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听到的唯一一个不同的诊断。他没有怀疑顾青的话,相反他相信顾青不会骗他。 裴钦不死心,“顾大夫,您再去看看三公子可好?” 还有大孙儿。 顾青点头,跟着他出了房间。 院内,已经聚满了很多人。 大家都听说了国公爷请来了神医来给公子们瞧病,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裴钦一眼看过去,除了大夫人和几位孙小姐没来。二夫人带着大孙儿也来了,还有三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 后面是一堆妾室。 刚才国公爷说话的声音太大,外面的众人都听到了,大家震惊的同时又在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此时见国公爷和大夫出来,众人的目光齐齐看过来。 二夫人林初雪先走过来,“父亲,让大夫也给安儿看看吧。” 裴钦看了一眼大孙子,“进来吧。” 随后走进了厢房。 屋内气味难闻,几位夫人纷纷掩了口鼻,站在门口。 顾青先去看了三公子。 跟二公子一样,三公子也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十几岁的孩子,如今瘦的只剩下骨头。人却是醒着的。 看着屋里黑压压的一群人,三公子眼中露出茫然。欲要起身,被裴钦按住。 “不慌,让大夫给你看看。” 裴钦示意顾青上前,顾青过去坐下后伸手诊脉。 半晌后他收回了手,向国公爷点点头。 随后就是大公子。 还有来的几位夫人都一一诊过,甚至裴钦还让人传了几位小姐也来了,让顾青都挨个看诊。 大公子的身子比其他两位公子稍微好点,起码能出来走走,只是不能见风受凉,抵抗力很差。 如今是天气暖和了,在冬日里也是整天不敢出门的。 几个姑娘的身体虽然弱,但是却没有中毒。 夫人们的身体倒是无碍。 最后,顾青也给国公爷裴钦诊了脉。如他意料中,裴钦的身体除了一些老年人的问题,其他无碍。 通过给众人诊脉,顾青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第233章 让国公府断子绝孙 屋内的气味实在难闻。 裴钦本来是想领着顾青到自己的院子里再问话的,可是他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一群人,几个儿媳妇和大孙子,都是老弱妇孺。 一群着急知道病情的人。 想了想,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只得去了另一侧的厢房。 这边的厢房没人住,只是平时方便大夫累了来歇息的。 众人落座,下人上了茶退出房间,屋内只剩下国公爷和几位夫人,还有大孙子。 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等着。 众人都面色凝重的看向顾青,等着他解释。 顾青想了想便开了口:“几位公子的情况大致相同,皆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慢性毒叫碎嗣香……。” 碎嗣香,顾名思义,跟子嗣有关。由西域奇花曼陀罗、月见草的花蕊,再加入千年古墓中的阴气凝聚而成的阴石粉末炼制而成。 制成后散发着一种奇香,香味淡雅却持久,能附着在衣物,或者室内织物上长久不散。 这种毒素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影响脏腑调和,尤其是关乎子嗣繁衍之根本,影响生殖的正常功能。 中毒者刚开始会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在房事上表现为力不从心。到后来身体虚弱,免疫力低下,时常感染风寒,最后转为咳疾,肺疾,最终脏器衰竭不治而亡。 中此毒者一般都活不过四十岁,而且是只针对年轻男子。男子身体越好越强壮,中了毒后衰败的更快,特别是练武之人。 对女子和年龄稍大些的男人则没有影响。 这也是裴钦和几位儿媳妇都没有中毒的原因。 中了此毒之人,其妻室受孕几率降低,孕育子嗣很难,就是侥幸生下孩子也会像几位小公子一样,从小身体孱弱,患有各种先天疾病,成长中也极易夭折。 而国公府的几位小公子自生下来体内就带有余毒,即便是活下来,也失去了孕育子嗣的功能。 几个孙小姐看起来比小公子们身体健康些,但是受父亲体内毒素的影响,此生也只是性命无碍,同样不能生育。 顾青不由心中暗叹,这下毒之人可真狠,简直是阴毒至极!这是要让国公府断子绝孙啊! 顾青的一番话说完,只惊的国公府的一众人目瞪口呆。 国公府常年被阴霾笼罩,被外人传扬说是因为祖上杀戮太重,迎来了上天的惩罚。 裴钦的五个儿子相继病死,所生下的孩子皆是从小体弱多病,从没有迈出过府门一步。 国公府大门常年紧闭,府里的主子和下人们都几乎与外界断绝了来往。 甚至几位孙小姐长得如花似玉,哪怕身份尊贵,早就过了婚嫁年龄,却无人敢来上门提亲。 人人见了国公府都绕着走,害怕厄运会转嫁到自己身上。 如今却有人说国公府的一切厄运不是因为生病,更不是老天的惩罚,而是中了毒? 怎不叫众人大为震惊。 国公爷裴钦更是一口怒气憋在胸口,面色涨红,只觉得胸中一股滔天的怒意上涌。 是谁! 究竟是谁要害他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当年,前面三个儿子相继死去后,他为了裴家不至于绝了后,就安排剩下的两个小儿子,正妻带妾室每人都多娶了几个。 当时已经没有名门贵女愿意嫁入国公府,裴钦倒是也不挑,只要女子身家清白,模样周正就行。 所以,除了四房五房的正妻是周围地方的县令之女外,妾室都是一些农家女子,或是一些人家不得宠的庶女,为了巴结国公府,同意将人送上门结了亲。 然而,纵是裴钦费尽了这般心机,两个小儿子身兼为国公府繁衍子嗣的重任,后来也各自只生下了一个儿子。 就是如今的二公子和三公子。 屋内响起了低低的抽噎声,是四夫人和五夫人。 裴钦纵然心中此刻有万般仇恨,想立即查到下毒之人,然后将其碎尸万段。 可当务之急是孙子们治病最要紧。 他压下心头不断翻涌上来的怒气,抬起腥红的眸子祈求般看向顾青。 “顾大夫,您可有办法解毒?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只要您说出来,哪怕是倾家荡产,舍弃裴某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换回我的孙儿……。” 裴钦说着,已潸然泪下。 年近古稀的老人,戎马半生,一生刚强,从没有掉过眼泪。可一想到剩下的几个孙儿也将性命不保,不由心中悲怆。 其他人也都满怀希望的看向顾青。这位大夫能看出小公子们中的是什么毒,肯定也是能解的。 第234章 此毒无解 面对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顾青艰难的摇摇头。 “恕老夫无能,此毒无解。” 他当年跟随着师父走了很多地方,也只是听说过有人中过此毒,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师父觉得此毒太过缺德,还专门研究过,最后也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不过……? 顾青脑子里突然灵光闪过……,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 如若裴钦就是当年杀害云家的幕后真凶,应该是为了给他儿子治病吧? 只是,他是如何得知云妍的身体情况呢? 众人听到顾青说了无解,刚刚亮起来的眼神又暗了下去。几位夫人又拭起了眼泪。 裴钦激动的站起来,冲过来抓住顾青的胳膊,“顾大夫,你怎么可能解不了?你可是古御医的弟子啊!裴某求您了,想想办法吧……!” 裴钦说着,满脸悲伤,两行浑浊的眼泪已流出,作势就要跪下来。 顾青急忙伸手去搀他。 大病初愈,又来回折腾了这么久,本就虚弱的顾青不但没能将人搀起来,还被裴钦的身体带着,人也倒在地上。 主人要谈事情,下人们都被遣了出去。屋内只有几位夫人。 见两人倒下,几位夫人想伸手去扶,可是又觉不方便,速度就慢了些。 离他最近的二夫人却本能的拉着儿子往一旁闪去,她怕撞到同样脆弱的儿子。 随后想想自己的行为又觉得不妥,赶紧上前去把国公爷扶了起来。 顾青则没人扶,自己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还真是人老不中用了。 他此时倒是很想小灵儿和阿妍,如果有她们俩在,自己怎会如此狼狈,如此凄凉。 顾青顿时眼眶红了。 裴钦看到只以为他是因为对孙子的病情束手无策而感到难过,心底顿生一股绝望。 这么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 连顾青都没办法,还有谁能解了此毒呢? 难道真的要让他裴家绝后吗? 不,他不甘心! 他双目突然睁大,悲痛的眸中闪过凌厉。 “顾大夫,应该还有办法!” 顾青迎上他的眸子,顿觉心头一凛,不由自主的问出口,“什么办法?” 其他几位夫人和大公子听到有办法,也纷纷惊喜,眼神里露出希望之光。 大家都看向国公爷。 裴钦想起了慧寂和尚的那番话,此时才反应过来。 当年他也将慧寂大师悄悄请进府里给儿子看诊,慧寂大师应该是诊断出了儿子的病因,但是却没有说实情,只告诉他自己也治不了。 在裴钦的苦苦哀求之后,慧寂百般无奈之下告诉他,这世上可能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救他儿子性命。 裴钦狂喜,问他究竟是什么东西?如今在哪儿? 慧寂和尚很是为难,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个宝物,具体在哪他却不知。 裴钦知道慧寂和尚是有些本事的,于是就苦苦相求。最后,慧寂大师说他需要回去算算才能给他答案。 三日后,裴钦急不可待的去了清凉寺。 慧寂和尚告诉他,此宝物他也只是在一本古书中看到,听说可以治百病,解百毒。 至于宝物是什么,书中并没有详细介绍,好像是一个远古家族的特殊传承。 但是也不能完全相信。毕竟只是书中记载,谁也没有见到过。 当时的裴钦已经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为了儿子的病情求遍名医,皆束手无策。 哪怕是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也不愿放过。 于是,他哀求慧寂大师告诉他宝物现在何处,他哪怕是历尽千难万险也要求来给儿子治病。 被他缠的没办法了,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慧寂大师告诉裴钦,他已经算出了那宝贝就在京城,在一位云姓人的家中。 裴钦大喜,再三跟慧寂大师确认过宝贝确实能治好儿子的病症,他才兴冲冲的回了家。 第235章 该死的慧寂 京城中姓云的人家不多,按照慧寂大师所说的方位寻找,裴钦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通判云清起。 他亲自去了云府。 见了云清起,直接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来意。 裴钦只说要借云家的宝贝一用,等治好儿子的病肯定归还,而且必定会重谢。 可是,那云清起是个死脑筋,说自己家里并没有什么宝贝,更没有可以治病的宝贝。说他肯定是弄错了。 裴钦本来心里也是不确定,可是云清起眼底的那一丝慌乱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哪怕云清起态度很坚决,自以为隐藏的极好,但是,在官场混迹多年,阅人无数的国公爷面前还是太嫩了。 裴钦认定了云清起肯定没说实话。 于是,便一次又一次来到云府,由刚开始的百般请求到最后的威逼利诱,什么方法都用了,可是那个书呆子死活都不答应。 如今想起来,裴钦还恨得牙根痒。 当初云清起如果肯将宝贝借于他,他的儿子们也不会死,孙子们也不会一生下来就身体有病。 他也不会早早就卸下了兵权,如今几乎闲置在家。 更不会与林洧然那样的人纠缠在一起,如今过得提心吊胆,心中时刻都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皇上。 国公府不会衰败至此。 裴钦想起过去的一切就觉得心中愤恨满腔,眼神中布满冰霜。 顾青心里吃惊,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茫然问道:“国公爷可还有什么办法?” 裴钦缓了脸色,眼睛却一直盯着顾青,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老夫听说这世上有一个宝贝,可以治百病,解百毒。无论多严重的病症,多厉害的毒,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在,都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慧寂和尚说了,那宝贝可以让人的身体像枯木发新芽一样,重新焕发出生机。 “哦?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宝贝?小老儿从未听说过。”顾青双目睁大,眼中流露出惊喜。 “国公爷,那宝贝在哪儿?快拿出来让小老儿见识见识。” 他脸上的表情迫不及待,像极了一个大夫听说病人可以治好时那种激动的样子。 裴钦如果不是已经见到了云妍,知道了云妍就是云清起的女儿。 如果不是知道顾青跟云妍一直生活在一起,他还真就相信了他。 他眸光微闪,“老夫也不知道那宝贝在哪儿?甚至连宝贝什么样子也没见过。只是早年听慧寂大师提起过,但是这些年老夫一直在找,也是苦寻无果,顾大夫难道也不知道吗?” 原来是慧寂大师! 顾青心中暗骂一声该死的老秃驴! 会点歪门邪道的本事就觉得了不起,到处臭显摆! 出家人理应普度众生,慈悲为怀,而他却造下了杀孽,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顾青苦笑摇头,“小老儿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也许是我见识少吧。”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裴钦就是云家灭门惨案的幕后真凶! 一个驰骋沙场的老将,本应保护黎民百姓之安危,如今却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视人命于草芥,滥杀无辜,真让人不耻! 也不怕他裴家的老祖宗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拍死他这个不肖子孙! 裴钦见顾青跟他装糊涂,本想着将宝贝就在云家的事情说出来。 心思微转,他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出来,就表明了云家人是他杀害的,他还不想挑明。 如今孙儿的身体还需要顾青来医治,下毒的人也没有找到,他现在还需要顾青帮助查找毒源。 顾青一旦知道他就是杀死云家人的凶手,指不定就会翻脸。 两人都沉默了。 顾青不说话,找个凳子坐了下来。折腾半天,他有些吃不消了。 裴钦摆摆手,几位夫人和大公子满怀失望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的人也都散去。 第236章 裴钦套话 屋内只剩下裴钦和顾青。 下人进来给两人上了茶。 裴钦端起来抿了一口,好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听说顾大夫身边还有两个姑娘,怎么没有一起跟来?” 顾青刚刚端起茶杯的手紧了紧,稳稳心神,也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杯放下。 “哦,那是小孙女和友人的孩子。孩子长大了,心也野了,非得跟着我那老友出去闯闯,哎,管不住喽……。” 顾青无奈摇头,一脸伤心和失望的表情。 “那孩子是你亲孙女?” 顾青笑笑,“国公爷莫要笑话我,小老儿一辈子没有娶妻,哪里来的亲孙女。是我在路边捡的,都快没气了,回去费了老大劲给养活了,本想着老了在身边有个照应,谁知却是个没良心的。哎,不提了……。” 顾青知道,裴钦能把自己抓来,肯定是已经调查过了,对自己和两个孩子的情况有所了解。 所以,有些事他没必要回避,但是也不会完全说出实话。 裴钦好似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你那个朋友的孩子是他亲生的吗?” 顾青摇头,“也不是,他跟我一样,都是孤老头子一个。那个孩子也是他捡的,当时都烧迷糊了。他看着可怜,就着急忙慌的找到我,差一点就救不活了。所以就留在了身边,说是年纪大了,要等着孩子长大了,将来给他养老呢。” 说着,顾青还嫌弃似的撇撇嘴,“嘁,还不是羡慕我身边有个小孙女,他没有,所以才捡来了那个孩子。要不,他哪有那个好心,捡别人家的孩子养。” 顾青的话说的真真假假,裴钦也难以分辨。 虽说如今百姓日子过得还行,但是遇上个灾荒年的,还是会有很多弃儿,特别是女孩儿。 所以,能在路上捡个孩子也是正常。 裴钦:“你知不知道他是在哪儿捡的?” 顾青眯了眯眼,好似在用力回忆,“在哪儿捡的……?他好像说过,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主要是当时也没在意,就是捡个孩子而已……。”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惊讶问道:“国公爷问这些干嘛?难道您家丢过孩子?难不成那个丫头是……?” 顾青表面很惊讶,心中却是冷笑,他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国公府的人丁不旺,孩子就是裴钦的痛处,他就是要这样说恶心死他! 谁让他丧尽天良杀了人家全家,还有几岁的孩子,甚至连怀着孕的孕妇都没放过。 简直是丧心病狂! 裴钦心里确实被他刺痛了,但是却没办法发火。话是他问出口的,这样一连串的问题也不怪人家会这样想。 但是,也不排除顾青是故意的。 他艰难的扯了扯唇,露出一抹难看的笑,“那孩子跟我没关系,老夫只是听说那个姑娘姓云,所以有些好奇。” “国公爷可不像是对什么人和事都好奇的人呀,”顾青端起有点凉了的茶,抿了一口,掩去了唇边的讥讽。 “那孩子确实姓云,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他没有去问裴钦怎么会知道那姑娘姓云,也没问他把自己抓来是为了什么。 裴钦不说,他也不问,彼此心知肚明,问了也毫无意义。 两人都在装聋作哑的维持着最后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今日在朝堂上,有一姑娘自称是京府通判云清起的女儿,叫云姌……,”说到这里,裴钦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看顾青。 眼中划过讥讽,看这老家伙还能不能稳得住? 顾青听到云姌的名字,心中已是无比震惊。但也只是心跳加快了,脸上却是淡定的很。 朝堂上? 那孩子去皇宫了?去那里干什么?难不成是被抓了? 不! 他想起了姜小六的娘,如今她回到了皇宫,应该已经是娘娘了,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让云妍在皇宫出事的。 顾青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低垂着眸子,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 然后抬头看向裴钦,好奇的听他继续往下讲。 第237章 顾青痛骂杀人真凶 裴钦见他依然沉得住气,不由暗骂,这顾青也是只老狐狸! 他继续讲:“当年云清起一家一夜之间满门被屠,震惊了朝野。却没想到他女儿却逃过一劫……。” 裴钦将今日在朝堂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如,云姌将其父亲搜集的证据上交于皇上,众人才知道当年云家一门被灭,皆是因为云清起手里掌握了一些官员贪污克扣粮饷的罪证,而遭人灭口……。 他说着话,眼神却没有放过顾青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顾青这次的表情是真实的。 他嘴巴张的一直都没有合上。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云妍的家人是因为牵扯到了贪墨案才被人灭口的? 不是裴钦为了给儿子治病,要抢人家的宝贝,而丧心病狂的杀了人吗? 到底哪个是真实的? 可是,裴钦也说了,云妍呈上的证据已经被当场证实,这一切都是兵部尚书林洧然所为,皇上已下旨抄了林洧然的家。 这件事应该是真实的。 难道云家一门是林洧然派人杀的? 可是裴钦这里又该作何解释?他为何千里迢迢将自己抓来?又为何费尽心机打听云妍的身份? 顾青不觉得裴钦跟云家灭门一案无关。 可是……? 顾青脑子里此时一团乱麻,需要好好静下来捋一捋。 但不是现在。 他知道裴钦说这些话的目的,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顾青虽然心里乱,但也是真的震惊,所以他没必要将自己的情绪隐瞒,而是尽情的释放。 任谁听到这样惊天的故事都不会无动于衷,毫无波澜。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小老百姓。 他继续睁圆了眼睛,嘴巴微张,好似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等着裴钦往下说。 裴钦微微蹙眉,“顾大夫没有听说过云家的事情吗?” 顾青点头,“听过,几年前听人说过,但也只是听了一嘴,具体什么情况却不清楚。毕竟我们离京城太远。” 裴钦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可是!”他突然停顿一下,身子向顾青探过去。 “那云清起的女儿如今的名字叫云妍……。” 顾青知道,他不能再装了。 “什么!云妍?”他猛的站起了身,眼睛睁的溜圆,满眼的不可置信。 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您确定?” “国公爷,您确定她叫云妍?您没听错?” “是,她叫云妍,是一家布庄的老板。曾经还到府上送过货,所以老夫认得她。没想到她竟是云清起的女儿?也不知道当年她是怎么逃过了那一场劫难?” “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拥有了这么大的产业,实在是令人费解。据我所知,她一直都在顾大夫身边长大,并没有来过京城,那她是怎么成了布庄的老板呢?” 裴钦已经站起身来,一手捋着下巴上几根花白的胡须,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最后停在顾青面前,无形中带来一股威压。 顾青已经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脸上仍是难以相信的表情。 “妍儿她是云通判的女儿?那个被丧尽天良之人屠杀了满门的云家?这也太巧了吧?” 顾青脸上有震惊,也有怜惜,一句‘丧尽天良之人’让裴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顾青却还在继续,“可怜了那个孩子,小小年纪便承受了这么多。这杀人凶手实在可恨,简直是丧心病狂!抓住了就应该将他千刀万剐,扔油锅里烹了他……!让他不得好死,打入十八层炼狱……!” 顾青越说越气,用尽了平生认为最恶毒的语言,觉得还是不解恨。 但看到裴钦那一张黑的能滴出墨汁的老脸,这么多天被人抓来的憋屈,自己所受的病痛之苦终于得到了宣泄,他觉得心里又舒服多了。 气吧,最好能当场气死他! 这么缺德的玩意儿,活该他断子绝孙! 第238章 许公子来了 “够了!”裴钦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没想到顾青一个斯斯文文的大夫,嘴巴会这么毒。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顾青不骂了,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顺气。刚才一脸苍白的病容,此时也有了一丝红润。 “国公爷,杀人的凶手抓到了吗?皇上准备怎么惩治贪墨的官员?”他再加上一句。 裴钦此刻想立即结束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他怕自己不被气死,也会被咒死。 “案件还在审理中,结果还没有出来。一切都是那兵部尚书所为,皇上已经下旨将尚书府抄家,其他只能等审讯后才能知道。” 他如今只希望林洧然那个蠢货别把自己供出来。 “顾大夫,京城如今都在传,云家有个祖传的宝贝,可以治百病解百毒,你说会不会就是慧寂大师说的那个?”裴钦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出了口。 也将话题转移。 顾青摇头轻笑:“小老儿已多年没有来过京城,对云家也不了解,他有没有宝贝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真像你所说,云妍就是云通判的女儿,那我可以肯定的说,没有。” “那孩子被捡到时就穿了一身单衣,浑身都是血污,人已经昏迷不醒,哪里会有什么宝贝。” 顾青摇头叹息,脑海里又想起自己从血水中抱起小女孩儿的样子。 裴钦见顾青的表情不似作假,又想起云妍拿出来的证据是从床底下找出来的,那宝贝会不会跟那些证据放在了一起? 这么说来,宝贝可能就在云妍手里。 …… 今日的顾府格外热闹,原因无他,许尚书家的公子许文楚来了。 许文楚听他爹许尚书说了,自己在宫里见到了太子,确实如他所说,跟皇上长的一模一样。 他爹还夸了他,说他心思敏锐,头脑聪明,将来一定是前程无量。 前提是把跳脱的性子收一收。 许文楚自动屏蔽他后面的那句话,高兴的尾巴都翘上了天。 趁机提要求,一个月内不许管他,他要出去吃好喝好玩好! 许有望破获了大案,心情非常好,就大方的答应了。 这不,许公子这几天将京城及周边好玩的地方都痛痛快快玩过一遍,今日心血来潮,就带着王宽来到了顾府。 此刻,他正被众人围在大厅中间,七嘴八舌的问着话。 当然,其他人不敢太放肆,除了云妍和顾灵儿。 “许公子,那林贪官审讯的咋样了?他招了吗?有没有说出谁是杀人凶手?” 云妍坐在许文楚旁边,一连串的问题发问。 这都过去几天了,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不知道审讯的结果咋样,她心里着急。 虽然每天哥哥都会带来一些消息,但是纪承安不是主审官,所以纪云知道的也不全。 今日纪云没有来,最新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许文楚身为许尚书的儿子,知道的肯定多一些。 方志勇和齐柱虽然在尚书府住了几天,也认识许少爷,知道他没有架子,也不会嫌弃他们。 但人家毕竟是尚书家的公子,身份不对等,他们只能坐在一旁,眼神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云妍的问题。 竖起耳朵听着的人还有顾灵儿,薛伯等人,将许文楚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许文楚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就知道云妍肯定急切的想知道审讯结果,本想卖卖关子,被云妍带着杀气的眼神扫过,他瞬间怂了。 得亏师父今天不在家,不然岂容他这么嘚瑟? “林洧然对于贪墨克扣粮饷的罪名供认不讳,包括漕帮的人被杀都跟他有关。但是他一直不承认云家的事,说云家人被杀跟他没有关系,他并不知道当年云大人在调查贪墨案……。” “怎么可能!”顾灵儿气的拍了拍桌子,小脸气的涨红。 “他不知道云大人在查他,那是谁在恐吓云大人?谁又在千方百计的想找到那些证据,这不是明摆着吗?去宜清杀人的杀手不就是他派去的吗?人肯定就是他杀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方志勇,齐柱和林秀英三人却没有太激动,仿佛是已经料到这个结果。 他们跟官府打交道多,知道那些当官的,只要没有直接杀人的证据,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何况那个林尚书如今被抄了家,等待他的是死路一条,他何必再给自己多加罪名。 反正也没有证据证明人是他杀的,他就死不承认。 第239章 执着的许文楚 云妍虽然也很失望,却没有像灵儿那般生气。 她也觉得林洧然杀人的可能性不大,跟林洧然比起来,她觉得庆国公才是最可疑。 杀死云家老弱妇孺容易,但是能杀死暮天和他手下的人,林洧然一个文官还做不到。 去宜清杀漕帮的杀手是他自己府上的人,还是他雇来的人还未可知。 云妍详细问过方志勇,那些杀手确实很强,但是凭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灭掉暮天等人。 何况,金子也说了,他看到了杀死暮天的凶手就在庆国公府,顾爷爷也被抓到了庆国公府,所以,云妍更加认定幕后的真凶是庆国公裴钦! 至于林洧然,他跟裴钦是儿女亲家,要说两人没有勾结,云妍打死都不相信。 如今看来,想让林洧然供出杀人凶手是没希望了。 没有听到想要的结果,众人都散去了,各自忙各自的。 方志勇夫妻俩和齐柱也出去了。 他们本想等着看那些贪官被处斩后再离开京城的,如今也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 三人商量着不行就先回去了,毕竟帮里的众兄弟还在等消息。他们不回去,大家也不放心。 大厅里只剩下了云妍和顾灵儿陪着许文楚。 他示意王宽出去守着,然后一脸神秘的对云妍笑了笑,压低了声音,“你那天去皇宫是不是见到太子了?” 云妍心里还在想事情,随口回答,“见到了。” “他是不是姜小六!”许文楚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他爹没见过姜小六,就是见了太子殿下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云妍没想到许文楚这么执着,简直是要魔怔。 这孩子怎么这样。 是不是不弄清楚姜小六的身份,他就一直要这样问下去? 可是,这个问题她也帮不了他。她还糊涂着呢。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迷糊着。”她说的是实话。 “那你看太子跟小六长的像吗?” 听这意思,姜小六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知过云妍。 云妍看向厅堂外面,目光有些恍惚:“好像是有点像,不过当时离得有点远,我哪里敢细看,也只是偷偷瞄了一眼。” 她回头瞪了许文楚,“那可是皇宫,一直盯着太子殿下可是大不敬,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许文楚不问了,泄了气,心底郁闷。 顾灵儿与云妍两人相互对视,也很郁闷。她们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估计没机会了。 可两人万万没想到,到了傍晚时分,就见到了被她们念叨了几天的人。 许文楚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毕竟顾府也没个男的,总不能让两个小姑娘一直陪着他。如果纪云在还好。 午后下半晌,南不尘回来了。 顾灵儿倒了茶,南不尘刚坐下喝了一口,云妍正要开口问他今日去哪儿了,就听到外面薛伯的声音响起。 “姜公子回来了?” 厅内的三人俱是一愣,姜小六? 姜小六是太子的事情只有云妍,顾灵儿和纪云他们几个人知道,薛伯和暮雨他们并不知情,所以薛伯还是依然称呼他为姜公子。 顾灵儿已经开心的跑了出去,云妍站起了身,随后又坐下了。 她有点紧张,又有点生气。具体为什么生气她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姜小六竟然瞒着她们,真是不够意思。 南不尘轻轻拍拍她,就准备起身去迎接。 如今小六已经是太子,他们是要接驾的。 “阿妍,师父,是六哥回来了!” 顾灵儿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进来,伴随着她的声音,一个丰神俊朗的贵家公子已经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便服,绸缎面料泛着细腻的光泽,低调却难掩周身的贵气。 头上简单束起一个发髻,用白玉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显得随性而不羁。 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男子,应该是随从。 云妍和南不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翩翩俊公子,两人不由愣怔当场。 这是小六吗? 看着又像,又不像。 跟往日的气质完全不同,几日不见,他好似换了一个人。 第240章 太子来了 姜小六今日上完课,又提前完成了董太师布置的作业。在征得景康帝允许后,就带着萧刃出了皇宫。 明明才在宫里待了几天,他却觉得好似有几个月之久。 出了宫门,姜小六直接来了顾府。 他知道,分开这几天,云妍和顾灵儿一定有很多话要问,他也欠她们一个解释。 还有师父,肯定也对自己的身世抱有好奇。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辈子能当上太子。 都过去这些天了,姜小六依然还是晕晕乎乎的,觉得好似做梦一般。 每天早上醒来,他都要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如果是做梦,自己应该是躺在顾府的那张床上。 可看到眼前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大床,屋内陈设华贵的家具,姜小六内心充满失望。 他依然是太子。 如今回来了,他竟有些心慌,特别是触碰到云妍看他时像看陌生人的眼神。 如果在往日,她定是要冲过来给他一拳,然后怒骂:“姜小六,你这几天死哪去了?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 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姜小六如同往日一般,喊了一声:“师父,阿妍,我回来了!” 南不尘和云妍终于回过神。 南不尘拉着云妍,就准备行礼,被姜小六眼疾手快的上前赶紧阻止。 顾灵儿也才反应过来,六哥如今是太子了,见了是要行大礼的。 “师父,您是想让我折寿吗?”姜小六满面羞愧,眼圈甚至都红了。 身份变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改变吗? 他们可都是他最亲的人,如今见了他却要下跪,他承受不起。 从小到大,南不尘在他心里,就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传他习武,教他做人。 灵儿是他妹妹,从小被他呵护着长大。 还有云妍……,她从小就答应要做他媳妇的。虽然长大后她一直不承认。 南不尘看了看院子里的几个人。 方志勇几人出去还没回来,暮雨和金子也不在,就只有薛伯站在一旁。 他猛然回神,姜小六的太子身份暂时还不能传扬出去。他根基未稳,出宫在外还是不安全。 “走,我们里面说话。” 师徒四人来到内院。 几人进了屋,萧刃就站在门口守着。 太子来时交待过,这里的人都是他最亲的人,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让萧刃不必贴身伺候。 顾灵儿早就按耐不住了,一边倒茶,眸中泛光,“六哥,你真的成了太子啊?阿妍回来说了我还不信呢!” 姜小六愧疚:“师父,阿妍,灵儿,对不起……。” “哎,说什么对不起,这也不是你的错。再说这是好事啊!” 南不尘摆摆手,随后又揶揄的对姜小六笑笑,有意让有些沉闷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怎么样?当太子的感觉如何?” 姜小六苦笑:“不如何,我宁愿回到从前。” 回到江家村,日子虽然清苦,但心里舒畅,自由自在。 “那皇宫就像个鸟笼子一样,规矩又多,一点自由都没有。”他禁不住抱怨。 以后,他就成了那笼中的鸟。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是多少人抢破脑袋都想得到的位置,你小子不费一点劲儿就到手了,还嫌弃?”南不尘嗔他一眼,好似恨铁不成钢。 “就是,六哥,当太子多好啊。有好吃的,好玩的,每天还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将来当了皇上,还能娶很多媳妇呢……。”顾灵儿手托着腮帮子,小脸红扑扑的调侃着姜小六。 她六哥如今成了太子,是不是以后她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赶紧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的看向对面神情有些恍惚的云妍。 六哥将来可是要娶很多媳妇的,阿妍会不会生气啊? 第241章 没人敢欺负她 姜小六宠溺的揉了揉顾灵儿的脑袋,“你就知道吃,等有空了六哥带你进宫去玩,多住几天,你就知道那里面好不好玩了。” “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皇宫呢!”顾灵儿拍手大叫,俏脸上兴奋不已。 进了皇宫就能见到皇上。 “六哥,皇上凶不凶?对你好不好?他是不是真的跟你长得很像?许公子说了,就是因为你的相貌他才怀疑你的身份的……。” 顾灵儿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好似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是,他确实跟我长得很像,也没有那么凶……,”姜小六耐心的一一回答顾灵儿的问题,不厌其烦,目光却看向了云妍。 “到时侯你和阿妍都去,我娘可想你们了,天天都念叨。” 听见他提起自己,云妍不自然的扯扯唇角,没有说话。 内心却有些心酸。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啥。 回到京城,大家身份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姜小六更是离谱的成了太子。 她觉得有些东西在逐渐失去,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人谈起了正事。 姜小六先简单的将自己的身世讲给几人听。 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三人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几人皆是唏嘘不已。 南不尘漂泊半生,也算是见多识广,对皇帝后宫的妃子们争宠的手段也听过一些,却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的激烈,简直是闻所未闻! 顾灵儿刚开始是可怜六哥,小小婴儿刚出生就要被人害死。后面又心疼江姨,失去了儿子后疯疯癫癫,差点被活活烧死。 还未等姜小六说完,顾灵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那个林美人真该死!江姨当时的心里该有多疼啊!等见了面我一定好好抱抱她……。” 云妍也是哭红了眼睛。 在她和灵儿心里,江姨就像是亲娘一样从小都在细心照顾她们。教她们识字,给她们做衣服。 嘘寒问暖,精心呵护。弥补了两个没有亲娘的孩子缺失的母爱。 那么温柔善良的人,竟差点被人害死。 “小六哥,江姨她……还好吧?在宫里习不习惯?皇上对她好不好?”云妍对江姨的担心已经盖过了心里的那点小别扭。 江姨一个人在皇宫里该有多无聊,有空了去看看她。 “娘她很好,父……皇对她也很好,一切都顺着她。如今后宫里就她一人,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 姜小六笑着挥了挥拳头,几人被他的话逗笑,终于放心了。 也是,皇上如今就只有姜小六这一个儿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一样,谁会不长眼的敢去欺负他们娘俩。 小六哥也不是受欺负的人。 接下来,姜小六又说了皇上的意思。 审讯多日,林洧然将所有的罪名都认下,却对云家灭门一事拒不招认,一口咬定此事跟他无关。 既然审不出结果,皇上已经决定,两日后将人处斩。 但云家灭门一案会继续追查。 这些天在皇宫里,父子二人相处甚好。 每日下课后,姜小六都会到御书房里,跟景康帝一起,陪着他处理国事。 包括接见大臣,商议国事,姜小六也坐在一旁认真听讲。闲暇时,景康帝会提出问题让他回答。 从小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景康帝只能填鸭式的强塞给他,让他自己下去慢慢消化。耳濡目染,时间长了该懂得自然都懂。 好在姜小六聪明,又从小在乡下长大,接触到最底层百姓的生活,最是了解民生疾苦,所以,对一些民生问题也能提些实质性的建议。 这是让景康帝最欣慰的地方。 第242章 可有心愿未了 通过接触,姜小六对他的这位父皇也不那么排斥了。 哪个孩子不渴望父爱,特别是男孩儿,父亲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高大且安全。 景康帝除了这些年年纪大了,又没有了儿子,有些心灰意冷,自甘堕落,做出了很多糊涂事。 前半生他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如今他为了儿子能顺利继承皇位,又开始重振雄风。处理起事情来果决狠辣,当机立断。 让姜小六佩服至极,并深深迷恋。 也许是天生的血缘,父子之间的冰山正在慢慢融化。 二人也针对云家一案分析,各自说出自己的意见。 最后,两人一致认为国公府嫌疑最大。 林洧然被抓,国公府必然受惊。短时间内不会再做出格之事。 林洧然老奸巨猾,这么久都没有将裴钦供出来,再审下去也毫无意义。 处决了他,能暂时让国公府安心,放松警惕。 如今,云妍的身份已经公开,如果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必定会按捺不住对云妍出手。 姜小六今日出来,一是几日不见,确实想师父他们了。 再一个就是怕云妍因为等不到结果而着急。 更多的是要提醒云妍注意安全,防止国公府狗急跳墙,对她出手。 至于顾青的安危。 景康帝让儿子不必担心。 裴钦的孙子有病,百般求医无果,如今遇到了医术高明的顾大夫,他断断不会太过为难。 姜小六一直等到吃了晚饭,才在南不尘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去。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出嫁了的小娘子,好不容易回了娘家一趟,被家人撵着快点回婆家。 刑部大狱。 许有望缓步踏入刑部大狱阴暗潮湿的通道,腐臭与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他不由用手掩了掩鼻子。 通道尽头,一个单独的牢房里,曾经威风八面,雍容华贵的兵部尚书,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等待命运的审判。 几日不见,他已全然没有了往昔朝堂上的威严模样,一头花白头发凌乱不堪,发髻松散,几缕发丝黏在满是污垢的脸上,透着极度的疲惫和绝望。 听到脚步声,林洧然抬头看向门口,憔悴蜡黄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眶深陷。 看到来人,他布满血丝的眼中迸发出深深的恨意! “许大人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要来看林某,也不怕沾了晦气!”他如今什么本事都没有了,只能嘴上诅咒着许有望不得好死。 许有望笑笑,并没有生气。 明天就是行刑的日子,他不死心,想着再过来问问。 林洧然就是不肯供出云家惨案的真凶,还口口声声说云家一门不是他杀的。 许有望没有对他用大刑。对于林洧然这样的老奸巨猾之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大刑对他没有用。 他自知难逃一死,如今也只求速死。用大刑反而是合了他的意。 “本官也只是例行公事,明日就要行刑了,想来与林大人聊一聊。” 许有望好似真的不在意,说话语气平静,就像是老朋友在聊天。 “林大人可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说出来,本官尽量满足。” 林洧然抬了抬手腕,手腕上粗大的铁链发出一阵阵响声,在幽静的牢房里显得尤为刺耳。 “不劳许大人费心了,林某此生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死而无憾!” “你一把年纪,倒是死而无憾了,可是你的儿子和孙子呢,林大人可曾想过,他们最后的下场会如何?” 提到儿孙,林洧然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有嫡子庶子共四个儿子,都已成亲。孙子有五个,最小的也已经八岁。 如今,却要跟着他一起去往断头台。林洧然有些不忍,甚至内心生出了一丝犹豫。 许有望一直在看着他,他眼中的那一丝犹豫也看到了。 “你如果能说出是谁杀了云家的人,本官可以去请求皇上,给你林家留个血脉。”他不失时机的给出了诱惑。 第243章 林洧然被斩 谁料,林洧然的不忍心也只是一刹那。 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讥讽。“许大人莫要再费心机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请回吧。” 说完,便闭上眼睛,任许有望再问什么,也不再多说一句。 留下一丝血脉又如何。 没有家人的庇佑,幼小的孩子也难以存活。 就是勉强活下来,日后也难成大器,与其像只流浪小狗一般对人摇尾乞怜,还不如一家人一起死去,早死早托生。 他还有自己的私心。 反正也是要死了,招不招出杀人凶手都是一样的死。 没有将国公府供出来,不是他怕裴钦的威胁,也不是为女儿和外孙着想,他纯粹就是不想让皇上过得太舒心。 许有望见他如此顽固,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翌日,皇上旨意下达。 林府的所有主子,男丁全部处斩,即日执行。 女子或为奴,或为妓。其他人发配边关,终身劳役。 贪污贪墨军饷大案终于结束。 方志勇等人观了刑,次日向云妍等人辞行,他们要回去了。 薛伯没有跟他们走。 他本来就是云府的管家,如今两位小主子还活着,他肯定要留在京城。 云妍,顾灵儿和纪云三人将人送到城门外,依依惜别。 云妍给三人准备了三匹骏马,还有路上吃的干粮。 林秀英挨个抱了抱云妍和顾灵儿,眼睛里泪光闪烁。 “云妹子,灵儿妹妹,多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如有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嫂子的地方,请一定要告知,我们定义不容辞!” 如果不是遇到顾灵儿,她差点就病死在客栈里。 方志勇也拱手向几人告别,“几位请留步,我们后会有期!”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牢记在心中即可。如果不是遇到顾灵儿和云妍等人,他们的事情不会办的如此顺利圆满。 他们此行不但为众兄弟报了仇,惩治了幕后的真凶。 皇上还补偿了漕帮的人,补偿款说不定已经到了宜清,由宜清知府发放给了大家。 送走了方志勇等人,三人回了顾府。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如今,事情的大致情况已经明了,众人的怀疑对象就是庆国公府。 当前最主要的就是先把顾青救出来。 虽然姜小六说了,顾爷爷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总归是让人不放心。 自从林府被抄家,国公府更是变得低调。而且防卫更严。 云妍本来想扮成送菜的,混进国公府,看能不能见到顾爷爷,看他情况如何。 可是,暮雨和金子在国公府周围蹲了几天,都没有见到有往国公府运送东西的人。 国公府仿佛成了一座死宅,断绝了与外界的来往,连下人都很少出入。 想混进去都极为困难。 南不尘倒是能闯进去,但是,想要将顾青安全带出来,他却没有把握。 几人商量半天,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顾灵儿最后气不过,独自一人跑到国公府后门偷偷放了一把火。 为什么是后门?因为前门临着大街,人多太显眼。门口的守卫更多,她根本就到不了跟前。 国公府只是门被烧坏了,而她也差点脱不了身。 如果不是南不尘和云妍及时赶到,恐怕顾灵儿就被国公府的人抓走了。 而就是这件事,让云妍心里有了想法。只是,她却没有跟任何人讲。 她在等待机会。 第244章 排查毒源 国公府里,国公爷裴钦下了严令,府里所有人,这几日都不得随意进出,他要查找下毒之人。 昨日傍晚,三公子的病情又一次加重,整个人陷入昏迷,多亏了有顾青紧急救治,才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三个孙子中,就数三公子的身体最弱,病情也最严重。裴钦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他就剩这三个孙儿了,如果再有什么意外发生,裴家一门就真的要绝了。 他也曾想过,出动所有人去将云妍抓来,逼她交出救命的宝贝。 可是,这些天因为林洧然的贪污,他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怀疑,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所幸的是,林洧然并没有将他供出。 这几天国公府里的人闭门不出,裴钦也没有闲着。 他挨个将府里的人梳理一遍。 这些年国公府里不管主子还是下人,都没有增添新人。皆是跟了多年的老人。 排查了几天,没有发现谁有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毒源。 饮食,住宿,包括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做了检查,一切都很正常。 无奈之下,裴钦只得又找到顾青,请求他帮助找出毒药到底存在什么地方? 顾青本不想帮他,可作为医者,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下得毒?毒又下在哪里? 碎嗣香中毒前期并没有任何症状,等到出现症状时也只是轻微的咳嗽,甚至发热,很容易判断为风寒。 所以,根据裴钦所描述他儿子们的情况,那毒源应该在国公府存在了有十多年了。 十几年都悄无声息,没有被人发现,下毒之人确实高明。 顾青跟着裴钦,将国公府又重新过了一遍。 首先从裴钦的院子开始,各个夫人的院落,包括几个小公子,小姐的院子挨个检查。 每个卧室,房间,小厨房,大厨房,水缸水井,甚至院子里的每棵花草都不放过。 还有下人的院子和房间。 国公府太大了,整整三天,走了太多的路,顾青累的精疲力尽,一无所获。 除了在几位公子的血液中闻到了特殊的香味,顾青是根据几人的症状来判断中的毒是碎嗣香。 如今所有的地方都细细查过,并没有异常发现。 顾青觉得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碎嗣香的香气是很浓郁的,不可能一点气味都没有。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国公爷。 然而,裴钦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很认同顾青的判断。 因为顾青所说的毒素发作的症状和情况跟儿子们身上所发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绝不会错。 他垂眸细想,府上还有哪里被漏掉了。 对了!还有祠堂! 裴钦眼睛一亮! 他只顾着将重心放在了各个院落和居住的房间。祠堂不经常进人,尤其是近几年,除了逢年过节都不打开。 在潜意识里,他竟是忽略了。 顾青听了他的话,倒是没抱什么希望。 “国公爷,碎嗣香是慢性毒,需要长期闻过或者食用,毒素才会侵入身体,祠堂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谁没事会一天到晚在祠堂待着,就算真的有,就吸进去那一点剂量也不会对身体有碍。 见裴钦坚持,顾青只得跟着他来到了后院,裴家的祠堂。 第245章 裴家祠堂 祠堂坐落在国公府后侧一处幽静之地,占地不小。青灰色的砖石砌成高高的围墙。 顾青不由暗暗惊叹,不愧是国公府,连祠堂都是如此气派! 推开朱红色大门,跨过门槛进入祠堂庭院。 庭院中央,一座方形的香炉静静矗立,袅袅青烟从炉中升腾而起,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弥漫在整个庭院,增添了几分庄重的氛围。 裴钦示意顾青对庭院进行检查。 庭院内并没有多余的东西摆设,顾青将重点放在了中间的香炉里。 他走近努力去闻了闻,最后摇头。 香气是平常贵族中祭祀用的香料,并没有特殊之处。 裴钦又带着他走进祠堂的正厅。 正厅的正面墙壁上,供奉着裴家祖宗们的画像。 最后一位顾青认得,是裴钦的父亲老国公爷。 身着华服,面容刚毅,眼神中透着威严和睿智,仿佛正凝视着后世子孙,审视着家族的兴衰荣辱。 突然,顾青好像闻到了空气中一丝异香。他眸子瞬间亮了。 他又用力闻了闻,没错,是曼陀罗的香味。 只是里面还掺杂了其他香气,他还不确定是不是碎嗣香。 顾青看向正厅的长长供桌,供桌上放着一个香炉。 他不由再次发出惊叹,国公府是真有钱,这香炉竟是金黄色的,质地醇厚,看着像是纯金打造。 香炉里燃着香,顾青走过去闻了闻。虽然有一丝曼陀罗的香气,但是并不浓郁。 裴钦也走过去,“顾大夫可是发现了什么?” 顾青指着香问,“国公爷可否拿一支这样的香来让我看看。” 裴钦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几支香,递给顾青。 顾青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是普通的香,虽然名贵却没有曼陀罗的味道。 顾青又用力闻了闻,他确定自己的判断。 “国公爷,祠堂内平时除了这种香,可还点过其他香?” 裴钦猛的睁大眼睛,“有!” “可拿出来看看。” 裴钦眸光闪动,仿佛迟疑了一下,最后转身走到刚才的柜子前,打开另一个柜门,拿出了一个长形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放的也是祭祀用的香,显然跟刚才的香是不同的。 因为存放的盒子也不一样,看着就比较名贵,而且数量不多。 裴钦拿过去,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顾青眸光闪动,这是碎嗣香的味道! 可是……? 他鼻子耸了耸,眸中闪过迟疑,还是从裴钦手里的盒子里取出一支香,仔细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心中一沉,脸色顿时大变! 这里面是龙涎香! 早年跟着师父在宫中伺候过,他对这味道可太熟悉了。 因为其珍贵稀有,只有少数皇族中人才能使用,龙涎香几乎成了皇帝的专用。 难道……? 顾青心头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只觉得后脖颈发凉,心口发颤! 从拿出了香,裴钦心中就已经有了猜疑。他眸光阴沉的盯着顾青的脸。 看到他脸色突变,裴钦的心里更是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 难道是这香有问题! “顾大夫,可是这香有什么问题?”裴钦仿佛不死心,声音颤抖着艰难的问出了口。 顾青定了定神,不知该如何回答。问题确实出在这香上。 龙涎香里掺有少量碎嗣香。 不过,以这样的剂量,需要在房中长期点燃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只是在祠堂中,偶尔祭祀时闻一闻,对人体的伤害很小,起码不会致命。 “国公爷,这里面确实掺有碎嗣香,但是剂量不多,偶尔闻一下对人体造成的伤害不大。”他只能这么说。 裴钦眸子发红,钢牙紧咬,“如果是每天都能闻到呢?” 每天都能闻到? 那就另当别论了。 顾青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口。看来国公爷儿子们的病症确实跟这香有关。 至于他们怎么会长期闻到此香,顾青表示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详情。 此时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摇晃,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大的秘密,性命即将不保! 第246章 儿子的死因 虽然顾青没有明说,但是那一刻的迟疑,以及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钦仿佛被遭了重击一般,踉跄着退后几步,脚下绊住了地上的蒲团,身形不稳,他重重跌坐在蒲团上,满目震惊! 原来……? 原来这一切竟是……? 刹那间,裴钦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他双手无力的松开,瘫倒在地,像一尊石像般呆立当场! 这香是皇上赏赐的! 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在他守卫边疆时,英勇杀敌,又一次立下了战功,皇上龙颜大悦。 国公府荣耀够多,皇帝已经不知道该赏些什么。 为表彰他杀敌有功,皇上亲赐他一个纯金打造的香炉,并同时赐了皇帝专用的龙涎香,以示皇家无上的恩宠。 当时引得文武百官多少人羡慕不已。那个时候也是国公府家族荣耀的顶峰时刻。 裴钦直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皇上当时说的话, 景康帝满面红光,又诚意满满,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墨家的江山是与你们裴家祖上共同打下来的。皇位虽然只有一个,但是,在朕的心里,却有你们裴家的一半。朕不知该如何表达。从今以后,朕用什么,你便用什么,这是朕对裴家的特例!”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皇上都会派成公公往国公府送一些赏赐,以示皇恩浩荡。也让裴钦在边关安心。 赏赐中就有这皇帝专用的龙涎香。 裴钦当时镇守边疆,回来的次数极少。 但是,他对皇上却是感恩不尽。心中时常感慨,此生遇上这样英明的君主,值了。 他当时已经有了五个儿子,大儿子二十了,跟他一样是武将。裴钦有意想让儿子跟着自己去上战场,延续裴家的武将雄风。 可当时巡捕营首领一职空缺,景康帝就任命大儿子做了巡捕营首领,留在京中。 二儿子却不喜练武,喜欢读书,倒是出乎裴钦的意料。但是他也很支持,裴家能出一个文官也是不错的。 三儿子跟大儿子一样优秀,但是年纪还小,等长大些,裴钦想着带他去边关历练历练。 就这样,裴钦镇守边关,他的儿子们却在家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耀。 因为皇上不断的赏赐,他们每一房,甚至每个主子的屋内都常年点着龙涎香。 国公夫人领着儿媳和儿子们也时常在家中摆宴,邀请各府的夫人和小姐或者公子们来府里游玩,并以皇帝赏赐的一些物品招待客人,以此来炫耀皇家对国公府的恩宠。 一时风光无两,引来无数人的艳羡。 一直到后来,因为儿子们相继生病去世,裴钦被逼无奈卸下兵权,回到了京城。 最后又在林洧然的诱惑下上了贼船,他时常觉得自己对不起皇上,心中痛恨,自责,又懊悔。 慢慢的,皇上的赏赐越来越少,他也因为家里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无心朝政,便渐渐淡出了朝堂,只在一些重要场合之下出现。 家中的龙涎香也越用越少,如今只剩下祠堂祭祀用的这些。 为了节省着用,裴钦也只在重大节日祭奠祖先时才点上几支,以告慰祖宗,也是在自我安慰,裴家不曾衰败,如今还依然受皇家器重。 前几日,因为林洧然一事,裴钦心中有愧,特来祠堂向祖宗告罪,点了龙涎香,一个人跪在这里忏悔了很久。 如今回想起这些,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五个儿子的死因竟然是中毒,而毒源就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以为荣宠无限的皇家恩宠! 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接受自己无数次忠诚叩拜的皇上,那个裴家舍生忘死,浴血奋战为之守护江山的帝王,竟然对他的家人暗中下毒! 他竟要断了裴家的血脉! 怪不得当年宫中来了那么多的太医,无论如何都诊断不出儿子们身患何病。 恐怕不是诊断不出,而是都心照不宣,或者是得了皇上的命令不敢说而已。 过往的种种画面如潮水般在裴钦脑海中翻涌,他嘴唇抖动,想要说些什么,喉间像是被一块巨石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震惊,愤怒,痛苦,绝望……,无数种情绪在心头交织翻涌,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被撕裂开来。 好半天,他憋的脸色涨红,梗着脖子,从喉中艰难的发出一声低吼,“墨文澜!你不得好死……!” “噗!”随着一口鲜血喷出,裴钦两眼一黑,一头往地上栽去。 第247章 皇上的愧疚 顾青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查看。 守在祠堂门外的管家听到主子的声音,也冲了进来。 “国公爷!” “顾大夫,国公爷怎样了?”管家满脸焦急。 顾青收回诊脉的手,“国公爷气急攻心,导致晕厥,无碍。”说完,便开始救治。 …… 皇宫。 景康帝处理奏折有些疲倦,便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御花园。 成公公陪着他来到凉亭内。如今已进入五月,天气逐渐有些热了。 不知为何,景康帝今日有些心绪不宁。 粮饷贪污一案牵扯的人很多,使整个兵部除了姜沐白外,几乎成了一个空壳子。 景康帝将姜沐白提升为兵部尚书,下面众臣也举荐了一些官员上来,他这两日正在详细筛查。忙的焦头烂额。 好在如今有了太子,虽然对政务不熟,但是多少能分担一点,也让他轻省些。 今日太医来请脉,婉转的提醒让他注意身体,不可太过劳累。 景康帝知道,太医能这样说,证明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些时日确实疲惫,有些力不从心。 太子刚回来不久,对一切政务还不懂,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倒下。 景康帝甚至在心中暗暗祈祷,祈求老天能再给他三年时间,三年内,他一定会把太子培养出来。 等太子登了基,他就可以退下来歇息。以后在地下见了列祖列宗,也能有所交待。 他不由想起了太子提过的那个顾大夫,太子说他医术高明,是个隐世的神医。 景康帝坐在凉亭内,成公公接过小太监送来的茶,亲自倒好,端给皇上。 景康帝接过来并没有喝,只是看着茶杯微微愣了神。 “成林,裴钦的几个孙子……如今情况如何了?” 成公公不知道皇上今日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 他想了想,谨慎回答:“国公爷的大孙子还好些,虽然也虚弱,但是只要不受风寒便也无碍。只是下面两个小的,好像不太好。听说整日躺在床上,几乎没有出过房间的门。” 国公府里有他安插的人,他只是将听到的情况据实禀报。 景康帝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你说那个顾大夫能治好他孙子的病吗?” “这个奴才不知,”成公公低垂着眼眸,掩下了眸子里的情绪。 那毒可是无解的。 皇上是担心那个顾大夫会解了毒?还是担心他会查到下毒的人? 太子说那人医术甚是高明。 景康帝对成公公的回答显然不满意,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见他低头垂眸,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暗笑,这老小子也是个狐狸。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当年做错了?怪朕心太狠?” 成公公头垂的更低了,躬了躬身子,诚惶诚恐。 “皇上怎会有错?奴才对这些事情不懂,奴才只知道您是天子,是天下之主,您这样做自是有您的考量。” 嘴上这样说,其实,成公公对皇上当年的做法也不认同,有点太缺德。 可他只是个太监,只能心里想想,其他的也阻止不了。 君要臣死,可以有很多个理由。 也怪当年的庆国公太狂悖,得了太多的恩宠,变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全然不懂得何为低调行事。 皇上说墨家的江山是与裴家一起打下来的,有裴家的一半功劳。 虽然他说的是实情,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而裴钦竟然没有反对,欣然承下。 于是,皇上就不高兴了。皇上就认定在裴钦的心中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认为墨家的江山就是他裴家父子打下来的,他就应该享受与他们同等的待遇。 皇上可以那样说,你却不能那样想。 所以,在那一刻,皇上本身还有些愧疚的心瞬间释然了,更加认定了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景康帝喝了一会儿茶,被微风一吹,心绪也逐渐平静。事情既然做了,如今也无需纠结。 当年的庆国公府势头太猛,五个儿子个顶个优秀。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如今的国公府在朝堂早已是拥兵自重,一手遮天。 防患于未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随着年纪大了,他有时也会反省自己当年做的太过。 景康帝曾想过,自己一个儿子也没留下,大渊朝后继无人,是不是因为这件事遭到了报应。 可如今,他有了太子,景康帝心性也有了变化。裴钦可能跟贪墨案有牵扯,更是杀了云家一门的凶手嫌疑。 他心中的那丝同情与愧疚也只是一闪而过,自己做的没错,甚至庆幸当初的先见之明。 第248章 只求你一件事 裴钦再次醒来,已是两天以后。人已经回到房中,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身体一向健朗,这一下子吐血病倒吓坏了所有人。 房间里坐着大儿媳和二儿媳,两人都是面容呆滞,透着一股子悲伤。 国公爷一旦醒不过来,这府里老弱病残,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其他人都围在外面等消息。顾青曾交待过,屋里不能留太多人,病人需要清净。 管家亲自端着煎好的药进来,顾青跟在他身后。 看到裴钦睁开了眼睛,管家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爷,您醒了?” 裴钦只觉得浑身无力,并没有说话。 顾青走上前,抚上他的手腕。片刻后,“嗯,国公爷伤了心神,切记不可再动气。” 两个儿媳妇见人醒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准备过来伺候裴钦喝药。 裴钦无力的抬手,不用她们伺候,示意她们出去。二人无奈,只得应声退下。 管家走过去,伺候着裴钦喝了药。 顾青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他如今可不是国公爷请来的大夫,而是阶下囚。裴钦不发话,他只能留下来守着。 裴钦喝了药,管家又命人端来了熬好的清淡小粥,裴钦只喝了半碗,就摆手喝不下了。 许是因为吃了点东西,裴钦的精神恢复了些,也有了点力气。他让管家扶着起来,靠坐在床头。 等喘匀了气,他看向顾青。 “顾青,老夫只求你一件事。” 顾青抬头看过来,才两天时间,这位国公爷好似又苍老了许多。 他能猜到裴钦想说什么,正要拒绝。 裴钦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治好我孙儿的病,只要他身体好起来,我立即放你走!说到做到!” 裴钦在极力压制心中的仇恨! 说话的语气里甚至能听出有一丝哀求。他想求顾青救孙儿们的性命,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他心中恨!恨死了当今皇上! 恨不得立即冲进皇宫里,一刀砍下景康帝的狗头! 但是,他不能! 不但不能,还要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去面对皇上,表现的比以往更加忠心耿耿。 他要先救孙子的命。只要孙儿好起来,裴家就还有希望,他就有了底气。 其他什么都不怕。 想到此,裴钦眸子闪过一抹阴狠,景康帝如今不是有了太子吗? 他想让自己断子绝孙!那他就杀了他儿子!活活气死那老东西! 顾青面色为难,“国公爷,此毒真的无解,恕小老儿学艺不精,真是爱莫能助。” 都说了无解,还要想什么办法?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裴钦幽深的眸子直盯着他,仿佛能穿透人心。 沙场老将的凛然杀气看得顾青心里有些打怵,担心他一时怒起,下床来一掌拍死自己。 此时的裴钦不想再与他绕圈子,也不怕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直接挑明。 “当年,慧寂和尚告诉老夫,这世上有一宝贝,能治百病,解百毒。一定能治好我儿子的病。在老夫的百般请求下,他说出了那宝贝就在京府通判云家……。”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平复一下喘不上来的那口气。 以免等会想恐吓人时,那口气不够用,显得气势不足。 “虽然云家人都死了,可如今他女儿云姌却还活着。云姌就是云妍,是跟在你身边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云妍!顾青,你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有意隐瞒?” 裴钦声音低沉冷冽,看向顾青的目光更是咄咄逼人。 他现在肯定,这小老头一直在跟他装糊涂。 他如今没时间跟他玩下去了。 第249章 这样的话您也相信? 虽然他气势凛然,看起来吓人,可顾青依然摇头,面露苦笑。 “我知道国公爷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只是,我也很久没见那丫头了,甚至连她如今在哪儿都不知道。在此之前,更不知道她是云清起的女儿。这一切也都是从国公爷口中才得知的,我又怎会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家传的宝贝?” 他抬眸看向裴钦,裴钦眼中露出的神色表明,对他说的话一句都不相信。 信不信他只管说。 “我说过,那毒根本就是无解。慧寂和尚会的都是些旁门左道的本事,说出来的话未必能信。他不是也没说那宝贝是什么?长什么样子吗?” “这天下哪有什么治百病解百毒的东西?听着就很玄乎,这样的话国公爷您也相信?” 顾青说着移开目光,不去看裴钦的脸色,以免被他的眼神吓到,一不小心露了怯。 眼睛看向窗外,自顾自的真真假假说了一通。 裴钦原本也是不信的。 这种虚无缥缈,神乎其神的东西最是能糊弄人。可是他如今别无他法,病急乱投医,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过。 而且,当时看慧寂和尚的模样不像是骗人的。毕竟是得道高僧,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顾青的话,他也是半信半疑。 云妍即使真的有宝贝,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顾青不知道也属正常。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在扯皮。 没关系,等他抓到了云妍,自有办法逼她将东西交出来。 不过,那丫头身边帮手不少,都是会武之人。其中还有一个高手,据孟奇讲,那人功夫应该在他之上。 前段时间,有人曾几次来闯国公府。看样子是冲顾青来的,应该就是那个高手。 虽然被府内的侍卫围困住,最后还是被他逃走。 在孙子的病情有望得到医治之前,裴钦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如今看来,想要悄无声息的抓走云妍,还得费一番功夫。 …… 查清了毒源,府里的人都排除了嫌疑。国公府又恢复了正常。 一直守候在外的暮雨回去告诉云妍,国公府有人进出了。 是一个送菜的老头,虽然每天早上只有一趟,但也是机会。 云妍心中有了盘算,她想冒充成送菜的,然后混进国公府去探听情况。 可她的这一想法遭到师父的强烈反对。 国公府经营多年,虽然裴钦如今没有了兵权,但府里有众多府兵守卫,还有很多死士。 甚至还有上次她们遇到的那个高手。而裴钦自身的实力他们也并不清楚。 南不尘觉得,她这样贸然进去太危险。万一陷进去,就是羊入虎口,想出来可就难了。 可云妍心中焦急,她不想继续这样苦等下去。 如今兵部尚书出了事,那国公府必然会变得愈发谨小慎微。贸然闯入国公府着实充满风险,但这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 顾爷爷被抓了这么久,不知道在国公府是什么情况。她不担心顾爷爷会暴露自己的秘密,相反,她却担心顾青会因为治不好病而被裴钦迁怒。 顾灵儿都偷偷哭了好几次了,云妍也觉得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顾爷爷,她心中不安。 云妍向南不尘保证,自己这次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有的想法。 如今她的身份暴露,裴钦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说不定此时此刻,他也正想尽办法筹谋着该如何将她抓获。 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被动挨打,倒不如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云妍的想法也得到了顾灵儿和暮雨的认可。他们觉得可以试试。 南不尘虽然觉得云妍说的有道理,他还是不放心,最后交待几人,先别轻举妄动,容他再想想办法。 云妍明白,师父所谓的想办法就是自己再去国公府闯一闯。 她没有拆穿他,而是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250章 送菜的李耿 清晨,天刚蒙蒙亮。 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进城做工的,有卖东西的,大家静静的排好队,等着入城。 城门缓缓打开,在守城士兵的注视下,众人有秩序的排队进入。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赶着驴车也进了城。 车上是大大小小的箩筐,上面盖的严实,从箩筐的缝隙中露出的青叶子看得出车上拉的是蔬菜。 天色尚早,街道两旁的商铺很多还没有开门,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驴车拐入冷清的背街,从这里走过去近一些。 突然,从旁边拐角处蹿出一个人来,随后又走出来两个姑娘。 老汉惊慌,急忙勒停了车子。 “你们要干嘛?”差点撞到人了。 早就等在这里的云妍,顾灵儿和暮雨,三人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粗布衣衫。 暮雨还好,穿上后确实像个农家汉子。 可是云妍和顾灵儿皮肤白皙细腻,特别是云妍,俏脸白的发光,怎么打扮都不像是做活的农妇。 顾灵儿沾了一点锅底灰,与一些药膏和在一起搅拌搅拌,涂抹在两人的脸上和手上,才显得皮肤暗沉些。 虽然说支持不了多长时间,无所谓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车上装的是什么?”暮雨问老汉,模样有点凶。。 他认得出这就是每天去国公府送菜的那个老头。 老汉开始紧张了一下,仔细想想现在是白天,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在京城还敢大白天拦路抢劫? 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他马上让自己镇静下来,脸上露出可怜的表情:“我叫李耿,是往国公府送菜的。各位好汉,小人身上没钱,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 云妍不想为难他,将暮雨推向一边,语气温和,“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不抢您的东西。” 可能是看云妍是个女娃,说话还和气,李耿一听说不抢东西,脸色也缓和了。 “那你们拦住我干嘛?” 云妍又问:“李大叔,你家是哪里的?每天都往国公府送菜吗?” “小人是城外庄子上的,每天都要到国公府送菜。”李耿不禁奇怪,这些人大清早的拦住他,到底想干嘛? 云妍笑笑,“您年纪大了还这么辛苦,怎么不让你儿子和女儿帮你呢?” 李耿摆手,见云妍没有恶意,脸上也放松了,呵呵笑笑。 “小人没有女儿,家里也有很多活计要忙,儿子和儿媳他们脱不开身,再说了,这活每天就送一趟,也不辛苦。” 他又向几人拱手道:“几位如果没什么事,小人还要赶路,等会儿送去晚了会遭东家埋怨的。” 了解到李耿的基本信息,云妍不动声色走到他身边,掀开箩筐上盖着的布,里面确实是各样的蔬菜,还有肉。 趁李耿不注意,云妍突然出手点了他穴道。 李耿瞪大眼睛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顾灵儿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一抬下巴,药丸进了肚里。 “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们不伤害你,只是借你的驴车用用,等会儿就还你。”就是普通的迷药,睡一觉就好了。 顾灵儿拍拍李耿,然后示意暮雨将他挪到一旁的角落里。 这里是背街,墙角刚好突出一面墙,李耿坐在这里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就是有人经过看到也没关系,一个老人家可能是做活太累了,靠墙睡一会儿也正常。 如今天气逐渐热了,不用担心被冻着。 等他们办完了事,再将车子还他,放他回去。 暮雨赶着驴车,云妍和顾灵儿坐在边上,三人往国公府而去。 离去的三人却没有看到,在角落里坐着的李耿,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嗤笑。 然后再也抵挡不住涌上来的困意,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第251章 混进国公府 送菜要走侧门。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国公府不远处停下。 又仔细检查了装扮,确定没有问题。 云妍交待顾灵儿,“灵儿,你守在这里小心一点,如果到晌午还没见我们出来,你就回去,将事情告诉师父。” 云妍本来是要自己一个人进去的,可是暮雨不同意。云妍是他主子,他要保护她的安全。 暮雨想自己进去,可是顾爷爷不认识他,见了面还要解释半天,净耽误事儿。 所以,商议到最后,只能云妍和暮雨一起去。就说是李耿的儿子和儿媳妇。 顾灵儿知道自己身手不如他们俩,跟着进去也是添麻烦。她只能乖乖守在外面等着接应。 “阿妍,你们俩小心点,实在不行的话就先跑出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顾灵儿是真不放心,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一向听阿妍的,为了爷爷,只能冒险了。 “嗯,如果我们没有出来,告诉师父和哥哥,让他们莫要着急,我不会有事的。”云妍安慰着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暮雨。 “走吧。” 顾灵儿将自己隐藏好,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两个人走向国公府侧门。 暮雨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是一个稍年长的人。 “嗯?你们是干嘛的?” 他看着两个陌生的面孔,又看向两人后面的车子,好像是送菜的,只是怎么换了人? 云妍走上去弯腰陪笑,“这位管事,我们是来府上送菜的。” “送菜的?往常不都是李耿吗?”那人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瞅。 “李耿是我爹,他病了,起不来床,就让我俩来了。” 暮雨也赶紧弯了腰,脸上陪笑。 那人狐疑的看着他俩,身上衣衫虽旧,看着还算整洁。 李耿的家人? 好像他是有个儿子,这是李耿的儿子和儿媳妇? 那小厮眸子闪了闪,随即又恢复平静。 他打开门,“进来吧。” 暮雨牵着驴车,云妍跟在后面进了门。 小厮前面带路,两人赶着车跟在后面。云妍偷偷瞄着周围。 她上次来过一次,就是走的这个门。 也不知道顾爷爷在哪个院子,师父说裴钦并没有关着他,顾爷爷是可以在院子里活动的,出了院子身边得有人跟着。 国公府每个夫人院子里都有自己的灶房。 所以,送进来的菜每个院子都要分一些。 在云妍跟暮雨卸菜的功夫,领着他们进来的那个人叫来一个小厮盯着他们,自己却出去了。 裴钦这几日身体虽然已经恢复大半,但毕竟是年纪大了,又吐了血。 还是觉得浑身乏力,精神不济。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毒,毕竟早些年他也没少用龙涎香。 顾青帮他查看,并没有在他的血液中闻到曼陀罗的香气。 再结合他当时的年纪和平时的身体状况,最后确定他身体并没有中毒,嘱咐他多休息。 小厮伺候着裴钦刚喝了点粥,准备扶他到院子里坐坐。 管家匆匆来了,表情有些奇怪。 “爷,今日府上送菜的来了两个生面孔。” 裴钦抬眸,“送菜的?是谁?” 管家嘿嘿笑笑,“平时送菜都是庄子上的李耿,今天来的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说是李耿的儿子和儿媳妇。” 裴钦的身子猛的坐直,唇边露出嗤笑,“好!” 一男一女,女的会不会是云妍? 这是来自投罗网的? “吩咐下去,将府里所有的出口全部关上,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你让人跟着他们,看他们想要干什么?不要跟的太紧,只要不让人跑出去就行。” 裴钦一下子来了精神,“让孟奇过来见我。” 管家应了一声,下去吩咐人。 裴钦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抓到云妍,他这两天还在想怎么才能不惊动人,把小姑娘偷偷掳来,没想到她却自己送上了门。 国公府送菜是有固定人员的。都是城外自家庄子上的人,也是早年跟着裴钦上过战场的老兵。 有的是年纪大了没地方去,有的是受伤落下了残疾,都被裴钦安排在了庄子里。 来国公府送菜的有四个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由李耿来送,如果他有事来不了,再安排其他三人。 但是绝不会是他的家人。 这是裴钦定下的规矩。就是避免有人会混进国公府里。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人违抗过。 所以,当府里来了生面孔,哪怕说是李耿的儿子,立即就会引起小厮的警惕,上报给管家。 第252章 找到顾青 可怜的云妍和暮雨,两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正在想着怎么脱身去找人。 一车菜卸完了,分开卸在六个院子里。云妍两人也跟着转了六个地方。 排除了这六个主子住的地方,剩下的范围就缩小了。 两个人累的满身汗,向婢女讨了碗水喝。 云妍给暮雨使了个眼色,暮雨会意。 云妍走过去不好意思的问婢女,“这位姐姐,我这会儿肚子有点不舒服,能不能麻烦你,我想去上个厕所。” 婢女不由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嫌弃。 乡下人就是麻烦。 见云妍一直捂着肚子,好像真的快憋不住了。 “你跟我来吧。” 然后又交待暮雨不许乱跑,见一旁还有小厮在干活。婢女才放心的领着云妍去了茅厕。 暮雨坐在台阶上,不紧不慢的喝着水,看着云妍跟着婢女走了。 拐了几个弯,来到下人们如厕的地方,云妍进去,婢女在外面等着。 云妍在里面听着动静,这婢女没有走,一直在外面等,这让她怎么出去? 里面的人迟迟不出来,婢女等的有些着急了,这人怎么还没完?磨磨蹭蹭的。 正准备开口催她,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那位姐姐,你还在吗?” “又怎么了?”婢女不耐烦。 “姐姐,不好意思,我……我……。”云妍声音抱歉,好似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说。听着还带了点哭腔。 婢女感到无语,上个厕所咋这么多事,她还忙着呢。 婢女气冲冲的冲了进去,一手还捏住了鼻子,想呵斥云妍。 谁知她刚跨进去一只脚,眼前就闪过一道影子,后脖颈一疼,人就软了身子。 云妍迅速的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剥下婢女外面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来的时候,顾灵儿给她挽了跟大户人家婢女差不多样子的发髻,只是没有首饰点缀。 倒是符合农家女的身份。 云妍拔下婢女头上的钗环戴在自己头上。 然后,将婢女放在茅厕靠里面的角落里坐着,不放心又点了她的穴道。将自己脱下来的外衫搭在她身上。 一切准备妥当,她走了出来。 看看四下无人,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刚才卸菜的时候她已经观察了,除了刚才的那几个院子,其余的都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云妍觉得裴钦会把顾青单独关一个地方,所以她的目标很明确。 离国公府花园不远处,有个院子房屋构造很精致,不像是下人住的屋子,但是里面却没有声音。 刚才经过时她还注意到,院子门口有人把守着。 所以,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里。 不得不说,云妍的猜测是准确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中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路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脸。今日脸色涂的有点发黄,而国公府的婢女却个个皮肤白皙,跟她有点不搭。 国公府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下人来往不多,主子们更是轻易不出门,一路过来,云妍几乎没有遇见人。 来到那个院子的围墙下,云妍伸头看过去,那两个人还在门口守着。 她绕道侧边,纵身轻轻一跳,手臂扒上了墙头,伸头往院里看去。 小院不大,一览无余。 走廊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正在搓着什么东西。 那熟悉的瘦弱身影让云妍的眼眶瞬间红了,差点哭出来。 是顾爷爷! 顾青为了保住小命,不得不答应裴钦给他孙子治病。但是他只答应帮忙续命,却没有办法解毒。 裴钦不与他争论太多,一心只想抓到云妍再说。 顾青医术确实不错,这几天经他治疗后,二公子和三公子精神好了不少,甚至都能坐起来了。 特别是三公子,几天都没有再咳嗽。 这一切让裴钦喜出望外,对顾青也客气不少,他提出的要求只要是治病的,都尽量满足。 所以,这几天顾青列出了需要用到的药材,每日除了给几位小公子诊脉,行针,其余时间都在院子内鼓捣药。 其实,那两个小公子的身体,治与不治都一样,注定已经油尽灯枯,寿命不长。 顾青也只是尽力让两个孩子活得久一些。 这样,他自己也能活的长久,希望能支撑到老伙计和几个孩子来救他。 第253章 暮雨被抓 云妍瞅瞅院中没有其他人,纵身越过墙头,轻轻落在地上。 从顾青身后绕过,又转到他眼前,轻轻喊了一声:“顾爷爷!” 泪水已夺眶而出。 顾青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婢女吓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惊的他差点跳起来。 定睛一看,“妍儿?” 眼前的人穿着国公府婢女的衣服,小脸又黄又黑,可是那俊俏的眉眼,不是云妍又是谁? 顾青本能的往门外瞅了一眼,起身拉着云妍就进了屋。 “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谁让你来的?” 关了门,顾青就毫不客气的朝她头上拍了一巴掌。气的下巴上的几根胡子都在抖动。 云妍满脸泪水,“顾爷爷,您都瘦了……。” 不但瘦,脸色还苍白,一看就受了不少苦。云妍自责的心都疼了。 看着孩子这样,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从小看大的孩子,顾青怎会不知云妍的心性。还有灵儿,从小就粘人,知道自己被抓,指不定哭过多少次了。 孩子们肯定都担心坏了,能坚持到这个时候才来,已经是够能忍了。 “你师父知道你来吗?”顾青用袖子擦去云妍脸上的泪水,眼眶也湿了。 云妍不敢隐瞒他,“师父不同意我来,可是我等不及了,起码我要知道您现在好不好,那个国公爷有没有折磨您。” “你这孩子,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庆国公正在想办法抓你,你可好,自己跑来了。”顾青气的点了点云妍的额头,有点恨铁不成钢。 人既然来了,顾青将裴钦就是杀云家满门的真凶告诉了云妍,然后将自己在这里的情况也简单说了。 告诉云妍自己在这里暂时没有危险,只要庆国公抓不到云妍,他就是安全的。 说完,顾青便催着云妍赶紧走。 “好了,人你也看过了,现在赶紧走,被他们发现你可就走不了了。” 云妍万般不舍,可是她也知道,暮雨还在等她,自己出来时间够久了,她再不出现暮雨恐怕会有危险。 可她哪里知道,暮雨已经遇到危险了。 暮雨等了一会儿,喝了几碗水,见云妍没有回来,就知道她肯定去找人了。自己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等。 于是,他站起身牵住驴车就走。一旁干活的小厮见他要走,过来拦住他,“你要走吗?不等你媳妇了?” 暮雨憨憨笑笑,“我先去门口等她,她完事那个姐姐肯定会带她过去的。” “好吧,我带你出去。” 小厮听暮雨这样说,就领着他往侧门方向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两个劲装男子拦住两人,打量暮雨。“你是干什么的?” 暮雨心里有点突突,还是躬身道:“小人是送菜的。” “送菜的?”一名男子围着他转了一圈,“刚才府中失窃,国公爷吩咐所有人不得随意进出,想要出去就得先搜身!” 说着,那男子伸手就向暮雨腰间抓去,暮雨今日穿的也是短打劲装。他侧身一躲,衣衫已经被撕开,露出腰间的一把短剑。 “还带着武器?你这哪里是送菜的,分明是来行刺的!”男子一声厉喝。 眼看已经暴露,暮雨快速拔出短剑,准备迎敌。 送他的小厮早就躲了起来,两名男子见暮雨果然是有功夫的,眸中露出兴奋。 一摆手,从旁边又围过来一群人。 个个身材魁梧,一看就身手不凡。 暮雨再笨,此刻也明白了。 这哪里是失窃了,分明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此刻云妍只怕也已经被人发现。 既然走不了,那就拼了! 暮雨心中发狠,手持短剑冲向最近的那个人,手持刀落,那人瞬间被他割了喉咙。 显然,对方的人也没有料到他身手如此利索,大意之下竟被他伤了性命。 其他人瞬间被激怒,立即围了上来,可终究对方人多势众,暮雨坚持了十几个回合,还是被抓住。 他被死死按在地上挣扎不动,这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脸上那个狰狞的刀疤,让暮雨惊呼出声,“是你!” 孟奇不解,“你认识我?” 不应该呀,上次他虽然与云妍等人交过手,如果不是有那个老头赶到,他已经把这些人都抓了。哪里还会给主子带来这么多麻烦。 可是,他上次明明是蒙着脸的,这小子怎么会认得他? 暮雨怎么不认得,金子说了,就是这个脸上有疤的人杀了他的爹娘,杀了山上那么多人。 他瞬间眸子腥红,眼中迸发出莫大的仇恨,“你这个畜生!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254章 裴钦来了 第254章 裴钦来了 孟奇冷哼一声,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带走!” 其他人已经将暮雨绑了起来。押着他跟着孟奇向内院走去。 这边,云妍不敢多耽搁,正准备从原路返回。 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声音,“见过国公爷!” 接着裴钦的声音响起,“嗯,好好守着。” “是。” 顾青与云妍闻言大惊,庆国公来了! 出不去了! 云妍瞅了瞅屋内,陈设简单,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顾青让自己快速镇定下来,看着云妍一身的婢女打扮。 “稳住,别慌,平时偶尔也会有人来送些茶水,你就在旁边伺候着。” 说着将桌子上的一壶茶递给云妍,那是刚刚有人送来的热茶。 他心情烦躁,来人刚把茶放下,就被他赶走了。 顾青拍了拍云妍的手安抚,让她等会儿再出去。 顾青打开房门,刚走出去。就看见裴钦已经跨步进了院子。 他握了握拳头,极力控制住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待裴钦走近,顾青拱手,“国公爷。” 裴钦点头,在刚才顾青摆弄药材的桌子旁边坐下,目光扫视一圈,好似无意的看了看屋内。 一个婢女站在屋内,只能看到纤细的背影。 他收回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药材。 “顾大夫在制药?” 顾青也坐下来,“是,我想试着配些药,看能不能帮小公子减轻一些痛苦,不那么受罪。” 裴钦赞赏点头,顾青的医术确实高明,不愧是古御医的徒弟。 虽然现在不能解毒,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治疗,几个孩子的病情已经控制的很好。 最小的孙子也是身体最差的三公子,竟然能坐起来喝一些粥了,虽然每次只能坐一刻钟时间,裴钦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心中自然欢喜,还专门找来府里的大夫看过,大夫也连连称奇。 这小公子都好些日子吃不下东西了,如果不是靠好药吊着,早就活不成了。 所以,裴钦对顾青非常尊重。 他甚至想过,早几年如果能找到顾青,说不定几个孙儿的身体不至于这么差,虽说不能活到天年,娶妻生子应该没有问题。 屋内的云妍听着两人说话,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了。 国公爷来了,作为婢女,她该出去奉茶。 云妍端着那壶热茶,又放上两个茶杯,低着头走了出去。 将茶盘放到桌子上,倒了两杯茶,分别放到裴钦和顾青面前。 云妍福了福身,准备退下。 “慢着,”裴钦的声音不重,却听得云妍和顾青心头一震。 云妍强装镇定,恭敬弯腰:“国公爷还有何吩咐?” “老夫看着你怎么面生的紧,你是哪个院子的?”裴钦审视的目光直盯着她。 云妍心中砰砰的狂跳,她觉得脊背发寒。裴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且充满恶意。 顾青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冷汗从后背不断渗出,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哪个院子? 云妍哪知道国公府都有哪个院子? 她想起刚才最后去的院子里,好像听人提了五夫人。 “回国公爷,奴婢是五夫人院里的,夫人感激顾大夫为小公子们辛苦治病,特意让奴婢送来些茶水……。” 云妍越说声音越小,身体颤抖的厉害,仿佛是一个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小奴婢,害怕国公爷惩罚自己。 裴钦嘴角勾起,这丫头演的还真像。如果不是那张黑黄的面皮,他还真就信了她的话。 三公子是五夫人生的,三公子身体好转,五夫人为了感激顾大夫,派人来送些茶水也说的过去。 不过,他府上可没有皮肤这么黑的婢女。 刚才一出来,他就得到消息,说那个送菜的女子进了顾大夫的院子,裴钦更加确信是云妍来了。 哪怕脸上涂抹的再黑,裴钦还是认出了眼前明睛大眼的小姑娘,就是云妍! 第255章 两人都暴露了 第255章 两人都暴露了 裴钦不想跟她逗闷子,正准备开口揭穿她,就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孟奇大踏步走进来,后面跟着几名侍卫,押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暮雨。 其余的人手持利器,迅速包围了整个院子。 看到一院子的人,顾青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云妍看到暮雨被抓,顿时变了脸色,整个人不由得退后一步,看向裴钦。 裴钦刚好看过来,眸子里含着冷森的笑意。 云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心已沉入谷底。 自己这是已经暴露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云妍知道,他们只怕是一开始就被识破了身份。 她暗暗咬牙,这裴钦真是老奸巨猾,亏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伪装的挺好,没想到竟然是个傻子,被人耍的团团转。 顾青看着云妍有些苍白的脸,顿时也明白了,这个被抓的人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两人这是都暴露了。 顾青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动声色间,趁人不注意,他伸手把裴钦跟前的茶水往前推了推,一粒药丸滑入杯中,遇水即化。 裴钦背对着他,面朝大门方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进来人的视线,没有人发现他的这一举动。 云妍看到了,眸光闪动。 既然已经暴露,就不必再装了。 云妍挺直了身子,看向裴钦的眼神中淬满了寒冰。 没什么可怕的,眼前这个人就是杀了她全家的罪魁祸首,她哪怕是赌上这条命,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接受到云妍愤恨的目光,裴钦表情淡然,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杯,心情极好的转了转,然后一口饮下。 “怎么?不装了?” 云妍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将茶杯放下,裴钦笑着又问:“老夫是该叫你云妍,还是云姌?” “老东西,你杀了我爹娘,毁了我全家,我迟早会杀了你!”云妍怒目圆睁,恨不得上前去杀了裴钦报仇! 可是,她不能,不说暮雨已经被抓,性命难保,还有顾爷爷在呢,她不能再冲动了。 “杀了老夫,只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裴钦说着指了指暮雨,慢条斯理,“云妍,老夫知道你今日来的目的。只要你将你们云家的宝贝交出来,老夫不但不杀你,还会放你们离开,甚至还有顾青,也一并放走,怎么样?” 说完,他掂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又倒了杯茶。不急不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家都被你杀光了,抢光了,哪里还有什么宝贝?” 云妍极口否认,她在等,她看到顾爷爷给裴钦下药了,但不知是什么药。她在尽量拖延,不知那药效什么时候能发作。 顾青哪里知道云妍此时的想法。 但他知道云妍和那个年轻人今日是走不了了。 他手里东西有限,只能用现有的药材配出来一点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刚才让裴钦服下的,只是让他浑身的内力发不出来而已。 裴钦是多年征战沙场的老将,身上功夫自是不差,而且还很自负。 对顾青根本不设防,因为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顾青来国公府这么久,一直表现的都很顺从,再加上两人以前认识。 裴钦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古御医的弟子,那个老实憨厚的少年顾青。 却忽略了他不仅仅是个医者。 医毒不分家,一个出色的医者怎会没有一点自保的手段。 等会儿万一打起来,云妍也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裴钦见云妍不配合,脸色沉了下来,指着暮雨。 “那老夫只能将他杀了。” “你敢!”云妍急了。 暮雨虽然是暮天的儿子,她以前是不喜欢他,甚至还恨过他,但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不那么恨他了,内心已当成了朋友。 云妍怎会眼睁睁看着暮雨惨死在自己面前。 “云妍,你不要管我,你自己逃出去!”暮雨被绑的结实,两个人死死的将他按在地上。 他倔强的昂着头,冲云妍大喊,因为用力,脸色憋的涨红。 他又看着裴钦,目光凶狠。“老贼!是你欺骗我爹做下错事,是你派人杀死我爹娘!你最好立即杀了小爷,否则我一定剁碎了你喂狗!” 暮雨自知难以活命,此时的他只想激怒裴钦,让他杀了自己。 他太清楚云妍的性子了,自己只怕会成为她的累赘。 他死了,以云妍的身手,还有顾灵儿在外面接应,她应该能逃出去吧? 这条命,就当是替父亲还她了。 第256章 你是暮天的儿子? 第256章 你是暮天的儿子? 暮雨的话没有激怒裴钦,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是何人?老夫何时杀过你的父母与家人?” 裴钦不解。 他虽然杀过很多人,但大都是在战场上的敌人,杀了人家父母亲人的只有云清起一家。 看暮雨的年纪,又是跟云妍一起的,难道这是云清起的儿子? 不对,云清起的儿子已经死了,他的人亲手杀的,这一点不会有错。 再说,他想杀人直接就杀了,哪里还用得着去骗人? 这孩子说的可是自己欺骗他爹做下了错事。 突然,裴钦眸光一动。 他想起来一个人…… 眸子瞬间睁大,“你是暮天的儿子?” 虽是疑问,但是裴钦心里已经确定了暮雨的身份。 他没有见过暮天,当初去找暮天的人正是他府里的管家裴征。 暮天确实是在裴征的忽悠利用之下杀了人。 暮天的儿子?这也太巧了! 裴钦不觉心中冷笑,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找了很久的人,没想到却一直跟云妍在一起。 当初,他几次三番的去求云清起,想借云家的宝贝一用,并承诺,等儿子治好病后一定将宝物归还,并重金酬谢。 可那云清起是个死脑筋,一口咬定云家没有宝贝。为此,裴钦又去问了慧寂和尚,再次确认了宝贝就在云家。 多次求宝被拒,裴钦对云清起已怀恨在心。 自己都这么低三下四求人了,他竟如此不识抬举! 平时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文武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一个能治病的宝贝,如果换成其他人,早就双手奉上了,还会需要他一次次上门去求? 后来,林洧然找上门,说他发现云清起在偷偷调查粮饷被克扣一事,手里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 林洧然与裴钦商量,想办法制止云清起继续查下去。 可当时,霍辰星已经从边关回来,将粮饷被克扣之事上奏朝廷,皇上也下令命人彻查此事。 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云清起暗中恐吓。 于是,在裴钦最后一次去往云家,再次提出借用宝贝时,又被云清起当场拒绝。 恼羞成怒之下,他威胁云清起,“听说云通判在偷偷调查粮饷克扣一事,老夫劝你赶紧收手,不然,哪一日被人灭了口,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过你。不过,如果你能将宝贝借我一用,我可以保你一命。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或者将手里的东西交出来,老夫可保你全家安然无恙,否则……?” 说完这些话,裴钦告辞离去。 几天后,就听说了云清起从马车上跌落下来,崴伤了脚。 事情调查结束后,又逃过一劫的林洧然还是不放心。 就害怕云清起手里真的掌握了自己贪污的罪证,事情一旦被揭露,他将会万劫不复! 于是,他又来找裴钦商议,想除掉云清起。 而当时的裴钦已经被儿子们的病情折磨的近乎崩溃,对云清起的不识抬举怀恨在心,也想着杀了云清起,然后再夺了他的宝贝。 两人不谋而合。裴钦就一口答应了林洧然的请求。 想杀人,又不想牵连到自己,就只能借刀杀人,找个替死鬼。 毕竟云清起是朝廷官员,一旦案子被捅破,再被牵扯出贪墨军饷之事,那可就是杀头灭门的大罪。 裴钦让管家去找了几个杀手,可对方一听说要杀的人是当官的,都纷纷拒绝。 人家是要挣钱,但也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 江湖上的人都不想与朝廷有所牵扯,更不要说去杀当官的。毕竟挣钱不难,得有命花才行。 于是,通过一番打听,管家找到了离京城偏远的暮天。 暮天性格直爽,脾气暴躁,按孟奇的话说,就是好糊弄。 管家裴征通过暮天的手下见到了暮天,先许以重金,然后将云清起描述成一个欺诈百姓,无恶不作的贪官。云清起不但欺辱了他的妹妹,还将祖传的宝贝占为己有。 在管家的一番哭诉之后,头脑简单,又穷于生计的暮天一下子就动了心。在裴征的怂恿之下,义愤填膺的暮天跟着他来到京城。 第257章 一个都别想活 第257章 一个都别想活 行凶当日,当暮天在前院与云清起等人纠缠时,孟奇带着人已经悄然进了云清起的书房密室,以及卧室。 还有他儿子的房间,逐一搜索,但是,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死心的孟奇又来到云家老二的院子。 老二媳妇即将要生产,那段时间云家老夫人就住在二儿子院里,以便随时照顾。 云清起是个孝顺的,兄弟之间感情也极好,为了掩人耳目,会将宝贝放到母亲和弟弟的住处也说不定。 结果终究是让人失望的。孟奇带人将云老夫人和二儿子的屋内都搜遍,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便残忍的将被捆绑在一起的一院子人全部斩杀,在大雨的遮掩下又无声无息的离开。 而暮天杀了云清起夫妇后,就轻易的进了云清起的密室,将里面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便带着手下离去。 根本就不知道后院内发生了何事! 事后,管家裴征并没有想赖掉与暮天商量好的酬金。 可碰巧的是,第二天裴钦的二儿子病情突然加重,命悬一线。 全府上下忙成一团,管家竟然忘记了与暮天的约定。 等他想起来此事,已是下半晌,京城已经全面戒严。 想着暮天可能已经出城,管家便没有太在意。 毕竟在云府没有搜出宝贝,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而暮天肯定也会去搜云家的密室,密室里的金银应该足以付清他们的报酬。 可是他却没想到,暮天不但没有出城,反而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在城中疯狂的寻找与自己谈交易的那个人。 担心他被官府注意到而节外生枝,无奈之下,管家不得不派人去灭口,最后却被暮天仓惶逃走。 这些年,裴钦一直就没有间断过对云府的搜索。可是,云家已被他的人翻遍,没有找到所谓的宝贝。 云家的灭门惨案已慢慢成为往事,周围的人才敢偷偷私下议论。 街上纷纷传言,当年的云清起应该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管家听到消息,偷偷查了当年的案宗,上面没有六岁女孩的死亡记录。 管家又亲自去暗中查证,最后确认云清起确实有个女儿。 裴钦闻言大喜,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他断定云家的那个女儿肯定还活着,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逃过了那场屠杀,但是,宝贝肯定在她身上。 时隔多年,为了弄清真相,裴钦又让管家去找了暮天,询问他可曾见过云清起的女儿?是不是他将人藏了起来?暮天可有在云家拿走过什么宝贝? 并承诺他,只要暮天说出实情,管家愿意将之前的欠款付清,同时再加上更为丰厚的报酬。 谁曾想,那暮天一见到他就破口大骂,说管家欺骗了自己,骗他杀了好人,还牵连了无辜的老人和孩子。 双方激烈的争吵后,暮天扬言要抓了裴征去报官。裴征顿时起了杀心,暗中跟随着的孟奇早有准备,带人屠了暮天等人。 可斩草却没有除根! 由于裴征着急去追查云家女儿的下落,才暂时放过了暮天的儿子。 没想到他今日却自己撞了上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暮雨听裴钦说出他爹的名字,眼眶更红了。 果然是他杀了爹娘! “老贼,我要杀了你!” 盛怒之下,暮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按住他的两个人一时不察,竟然被他挣脱。 暮雨站起来,赤红着眼睛用力向裴钦冲去! 他要咬死他! 同一时间,云妍反应过来,也抽出了袖中的短剑,刺向裴钦! 电光火石之间,孟奇一个箭步飞跃,一脚踢向暮雨。暮雨被他踹翻在地,两边的侍卫涌上,将他又死死按住。 孟奇的身体没有停顿,想去阻止云妍已经来不及,只能借着惯性身体直直的撞了上去。 “磁!”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云妍的短剑刺入了孟奇伸过来的左臂。 孟奇忍着疼痛,手臂顺势用力挥去,云妍被他强大的内力逼向一边,退后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快走!”顾青大喝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 裴钦闪身来到他身后,手握成爪,牢牢的钳住顾青的脖子。 “云妍,你敢再动,老夫就扭断他的脖子!” 顾青瞬间呼吸困难,脸色憋胀的通红。 见状,云妍怎会舍弃他逃走?她站在原地,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裴钦。 “放了顾爷爷!” 顾青两只手扒住裴钦钳着脖子的手,努力的想呼吸新鲜空气。 裴钦也怕把人掐死,微微松开一些。 “想救人,你就乖乖束手就擒!” 顾青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拍了拍裴钦的手,“国公爷,求你放了这孩子。” “只要你放了她,我保证一定尽力治好几位小公子的病!” 裴钦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如果他不放人,顾青就不会再给几个孙子治病。 但是,云妍既然送上了门,他岂会轻易放弃。 冷哼一声,“老夫可以放她走,还有你……。前提是先治好我孙子的病,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裴钦的声音如冰,命令孟奇:“将人带下去,严加审问,直到她交出东西来!” 第258章 进宫求助 第258章 进宫求助 而此时,在外面接应的顾灵儿躲在角落里,一直注视着国公府的侧门,并注意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眼看约定的时间已过,云妍和暮雨却迟迟不出来,顾灵儿着急了,不能再等,她决定回去告诉南师父。 回到了家,只看到了金子和薛伯。 顾灵儿询问薛伯,师父去哪了? 薛伯说,布庄的一个伙计来了,说有人在布庄闹事,还打伤了掌柜。 南不尘去布庄处理了,刚走没多久。 顾灵儿将云妍和暮雨进了国公府一事,告知了二人。她让金子去布庄找南师父,让薛伯去纪府去找纪云。 她自己却去了皇宫。 顾灵儿不知道她和云妍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是,此时云妍和暮雨两人陷在国公府里,危险至极。 说不定已经被抓了。 她虽然心中已经后悔,但此时已无可挽回。 她内心自责不已,云妍是见她每日都在担心爷爷,才决定冒险闯入国公府。 来到宫门口,顾灵儿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牌子交给守宫门的侍卫。 这是六哥给的,不同于其他腰牌,就是方便她有事找他。 守门侍卫验过腰牌,听说是找太子的,便让顾灵儿进了宫,并找人带路。 此时已到午时,姜小六刚刚下了课,来到永翠宫。 好几天没有陪着娘亲用膳了,这几天他一直被皇帝爹霸占着。每天被安排的满满的,忙的不得空。 母子二人刚说了几句话,就有宫人来报,有个姑娘要见太子,人就在门外等候。 姜小六两眼瞬间亮了,“会不会是阿妍来了?” 姜青瑶赶紧吩咐宫人,“快点让人进来!” 顾灵儿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有钱人家是什么样子的,更不用说皇宫了。 一路走来,虽然她心急如焚,可是皇宫里的奢华还是让她惊掉了下巴。 这也太大了吧! 有十个江家村不止吧? 江姨和小六哥每天就是住在这里面?想出个门都要走这么长的路,这也太不方便了。 真的像阿妍说的,皇宫就是个牢笼,一点没错! 这里偶尔住住还行,长期的话,她是肯定不习惯的。 “姑娘,宸妃娘娘请你进去。”正想着,宫女的声音响起。 顾灵儿谢过,跟着她进了眼前华丽的宫殿。 “灵儿,真的是你呀!”姜青瑶看到顾灵儿,眼睛里盈满了笑意,惊喜的唤她。 “江姨!”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灵儿看到许久不见的姜青瑶,习惯性的就想扑到她怀里,像往常一样去撒娇。 可是等靠近了,看到一身宫装,雍容华贵的人,她突然反应过来。 江姨如今是娘娘了!她也不姓江,听小六哥说他娘姓姜,如今是宸妃娘娘。 顾灵儿赶紧跪下磕头,“灵儿见过宸妃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你这孩子!”姜青瑶眼圈红了,走过去将人拉起来,眼神嗔怪。 “这里没有外人,你还唤我姜姨就行。”这个称呼,让她觉得又回到了江家村,那与世无争的日子里。 “就是,我依然是你六哥,这里没有太子。”姜小六也走过来准备弹顾灵儿的脑袋,被她闪身躲过。 姜青瑶拍了儿子的手,“不许欺负灵儿!” 顾灵儿看看锦衣华贵,头上布满钗环的姜姨,又看看一身明黄太子服饰的小六哥,心中有些惶然。 这真的是那个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亲如一家人的江姨和六哥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 看出了她的紧张,姜青瑶拉着她坐下来,让人端了宫里的糕点来让顾灵儿吃。 她又亲手倒了杯茶递给顾灵儿。“灵儿不必拘谨,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你想姜姨了随时都可以来。” “对了,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阿妍呢?”姜青瑶问。 “是啊,灵儿,阿妍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姜小六刚才没有见到云妍,心里已经有点失落了。 “哎呀?”顾灵儿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进宫的目的。 “六哥,阿妍出事了!” 第259章 简直是胡闹! 第259章 简直是胡闹! “出什么事了!”姜小六腾的站了起来,脸色已大变。 姜青瑶脸上也出现紧张,“灵儿,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阿妍和暮雨进了庆国公府,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顾灵儿将她们三个人商量的混进国公府探听爷爷情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不敢再有一丝保留。 “你们简直是胡闹!”姜小六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就担心云妍她们会冲动行事,还专门去交待过,顾爷爷暂时不会有危险,让她们莫要担心。 结果她们还是没有忍住。 这些天,他派了人在查国公府与林洧然是否有勾结。虽说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却让他得到了另外的消息。 纪云这段时日也在暗中监视着国公府的动静。 连着几日夜里,他发现从国公府的后门都会偷偷的溜出来几个人。 等这些人回来时却拉着一些瓦罐,然后从后门将瓦罐卸下,再一一搬进去。 瓦罐不大,密封的严实,看着好像是酒。 如果是别的府邸,府上买些好酒放着招待客人或者自己喝也很正常。 可是,在庆国公府就不免让人费解。 不说国公府的人常年闭门不出,与外界很少有交集。府里所用的东西很少到外面购买,大部分都是自己庄子上送来的。 府里男丁少,又是常年有病,除了国公爷,恐怕没有人能喝酒。更不要说这么大量的酒。 如果是买酒,为什么大白天不去买,非要赶在夜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于是,纪云就悄悄跟在那些人后面,然后就跟进了黑市。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那瓦罐里装的不是美酒,而是从黑市购买来的黑火药! 购买这么多黑火药干什么用? 庆国公府想干什么? 纪云觉得事关重大,就将事情告知了师父。 南不尘也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就让他赶紧去告诉太子。 姜小六接到纪云的消息,立即就禀报了皇上。 景康帝已经让人严密监视着庆国公府的动静,看他究竟有什么图谋?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皇上已经下令保密,不得外传。所以,云妍和顾灵儿她们并不知道。 可万万没想到,她们却冒充送菜的混了进去。 国公府里藏有大量黑火药,目前还没弄清楚他们的目的。裴钦一心想抓到云妍,她如今却自投罗网,这不是添乱吗? 顾灵儿一听说国公府里有黑火药,小脸儿已经煞白。 “六哥,如今该怎么办?你快想个办法吧!” 姜青瑶也急了,她也不知道黑火药的事情。 “儿啊,阿妍的事情要不要去告诉你父皇?” 姜小六抬抬手,示意她们两个先不要说话,让他好好想一想。 裴钦抓云妍的目的就是逼她交出宝贝,好给他孙子治病。所以,云妍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吃些苦头是肯定的。 国公府在京城经营多年,虽然如今没有了兵权,但是往日的人脉和威望还在。军中还有很多曾经跟过他的老将。 甚至朝中的一些年轻武将,提起庆国公当年的风采还是倾慕不已。 如果现在贸然上门去要人,裴钦矢口否认自己抓了云妍,再反咬一口,参他一本,自己这个根基未稳的太子肯定会引起百官的非议和不满。 到时不但救不出来云妍和顾青,说不定他们还会有更大的危险。 还有那些黑火药。 裴钦偷偷摸摸弄那么多黑火药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自己更不能冲动行事。 想到此,姜小六吩咐顾灵儿,“灵儿,你先回去告诉师父,让他切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父皇。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再通知你们。” 他要去找父皇商议,想想对策。 顾灵儿此刻也没了主意,一切只能听姜小六的。 姜小六又交待了几句,连午膳都没心情用,怕师父在家等的着急,就让人将顾灵儿送出了皇宫。 第260章 云妍被用刑 第260章 云妍被用刑 国公府。 阴暗的地下室里,云妍被铁链绑着四肢,挂在架子上。 头上的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衫已是血迹斑斑,露出的白皙肌肤上一道道血红的鞭痕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她倔强的紧紧咬住嘴唇,忍着身上火辣辣的伤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吟。 孟奇手持带血的皮鞭,眸中闪过玩味,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 打了这半天,他都累了,她竟然一声未吭,还真是个硬骨头。 铁门打开,裴钦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面色苍白的顾青。 暮雨被关在云妍隔壁,已经被打的昏死过去。 “爷,”孟奇看到裴钦进来,赶紧收了鞭子退向一旁。 “妍儿!”顾青看到已经成了血人的云妍,心疼的泪水已夺眶而出。 他冲过去挡在云妍面前,赤红着眸子看向裴钦。 “国公爷,不能再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裴钦声音如寒冰,“只要她交出宝贝,老夫自会饶了她。” 他目光又转向顾青,冷笑:“或者顾大夫知道宝贝在哪儿?只要你说出来,我也可以放她离开。” “哪里有什么宝贝?” 顾青愤愤道:“老夫行医这么些年,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宝贝。我已经说了,令孙儿所中的毒确实无解,但是,只要你放了云妍,我愿意留下来,尽力研制出解药,让国公府的几位小公子摆脱病痛……。” 顾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裴钦打断。 “你已经说了毒素无解,怎么还能研制出解药?顾青,你是觉得老夫好糊弄?” 与顾青的话比起来,裴钦更愿意相信当年慧寂和尚所说的,顾青明显就是在拖延。 “顾大夫,你不要再白费唇舌,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你不如去劝劝云妍,让她早些把东西交出来,也可少受皮肉之苦。否则,老夫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天天跟你们耗。” 云妍被抓,外面接应的人肯定着急了。现在一定在想尽办法救人。 云妍如今可不是个无名小卒了。 她是那个为了查明贪污大案而忠烈无畏,舍身取义的云清起的女儿。 如今在京城中关注度极高。 如果不是今天她自己送上门来,裴钦暂时也不敢动她。 所以,他必须在事情传扬出去之前将东西拿到手,至于云妍最后的结局? 她是自己偷偷进来的,还假冒国公府的婢女,谁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说不定就是个小偷进来偷东西的,他把人杀了扔去喂狗也是正常。 云妍抬眸怒瞪裴钦,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在昏暗灯光之下,显得有些狰狞。 “老贼!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最好马上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嘿嘿……!”裴钦嘿嘿冷笑,“小女娃口气不小!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有宝贝了?” 云妍扭过头不再理他。 裴钦也不逼她,迈步准备出去。 打半天了,也给她时间考虑考虑,可不能把人打死了。 用过饭后接着再审。 顾青站着不动,他想留下来照顾浑身是伤的云妍。 “国公爷,麻烦你让人将老夫的药箱拿来。” 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云妍被抓后,裴钦已不再信任他。除了给几位小公子治病,其他时候都会将药箱拿走。 就是在治病时,旁边还得有国公府的府医在一旁监督着,以防顾青对病人暗中动手脚。 当然了,顾青也不会动手脚,因为没有必要。 但是他也不会像前几天那样尽心了,只是让人不好不坏的躺着,毕竟都是些命不久远的人。 裴钦扭头看了看他,好似在思索。最后没说话走了。 孟奇和其他人跟在后面也出去了,随后就听到了锁门的声音。 暗室内只留下顾青和被绑着的云妍。 第261章 疗伤 第261章 疗伤 “妍儿,”顾青老泪纵横,看着云妍一身的血,想安抚她手却不敢触碰。 这孩子长这么大哪里遭过这罪。虽然从小皮实,也禁不住这样的折磨啊! 云妍看到了顾爷爷眼里的心疼,扬起惨白的小脸宽慰的冲他笑笑,低声道:“顾爷爷,不碍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呢? 云妍疼的嘴唇都咬破了。她可是从小最怕疼的。 那个变态的孟奇,鞭子上沾的可是辣椒水,她虽然知道自己身体无碍,可是这罪却是受得实打实的。 顾青关心则乱,完全忘记了云妍的身体情况。听她这样说,才猛然想起她超强的自愈能力。 他撸起云妍破烂的衣袖,胳膊上最开始的鞭伤有的已经愈合,只留下了淡淡的红印。 刚打过新的伤口已经止了血,除了一些较深的伤口,其他的已经结疤。 刚才满身的血,让裴钦等人忽略了她已经愈合的伤口,一旦离得近些,难免会发现异常。 虽然已见证了无数次,顾青还是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云妍这是什么神仙体质,这么重的鞭伤竟然也能不治而愈。 “顾爷爷,”云妍压低了声音提醒,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 “把流云剑解下来。” 流云剑她是从不离身的。除了晚上睡觉解下来放在枕边,其他时间都是盘在腰间。 今日见她亮出了短剑,又是自动放下了武器,所以,裴钦并没有让人对她搜身。 可能潜意识里也不认为她一个丫头片子会有多大能耐,会的都是些花拳绣腿而已。 过一会儿孟奇还会再对她用刑,恐怕缠在腰间的软剑就会暴露。 顾青看向门口方向,小心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确定暂时不会来人。 他回过头来,解开云妍外面穿着的婢女外衣,一只手小心摸上云妍腰间的暗扣轻轻按下,然后取下软剑,快速的盘在自己的腰间。 顾青想了想,又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云妍身上。遮住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还有逐渐消失的伤痕。 此刻的他只剩一身白色里衣,虽然不像云妍一样是专门订做的衣服,可是他上衣宽大,身形比较瘦削,流云剑盘在腰间也看不出来。 “有人来了。” 两人刚做好这一切,云妍就听到了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忙低声提醒。 果然,随着她话音刚落,暗室的门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来。 一手提着顾青的药箱,一手提了个食盒。 小厮将东西放下就出去了。 顾青打开药箱,开始给云妍的伤口清洗上药。 其实,凭云妍自身的体质,根本就不用处理伤口,一会儿就能完好如初。 为了不让裴钦发现这个秘密,顾青只得做出样子来,希望能瞒混过去。 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都上了药,其他地方因为不方便,顾青只在露出来的部分也涂了药。 将自己的衣衫重新搭在云妍身上,顾青打开食盒。 里面是一碗饭和一碟菜,一看就是一个人的量。 “顾爷爷,您吃吧,我还不饿。” 云妍一天没吃饭了,怎会不饿,可是顾爷爷年纪大了,更不能饿着。 顾青瞪了她一眼,“不饿也得吃!”要不怎么撑得下去。 自己年纪大了,死了就死了,可云妍还年轻,正是豆蔻年华,以后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逃的出去。 顾青想着眼眶便红了,他将饭菜分成两份,先喂着云妍一口口吃下去,然后自己再吃。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暗室内除了云妍偶尔动一动,脚上铁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还能听到门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那是看守的护卫。 跟着裴钦来的时候,顾青明显感觉到国公府的守卫比往常更严了。 他一个没有武功的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隐隐杀气。 也让他彻底歇掉了放走云妍,让她一个人杀出去的心思。 云妍就是能闯出这个暗室,恐怕也难以逃脱外面的层层守卫。 第262章 顾青挨打 第262章 顾青挨打 吃好了饭,顾青站起来,拿掉云妍身上的衣服,眉心微蹙,心里不觉发了愁。 云妍身上的伤口已基本愈合,除了肌肤上残留的血迹,已经看不到原来的皮开肉绽。 “这可怎么办?” 等会儿裴钦再来,恐怕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秘密要保不住了! 顾青此时真想给云妍下点毒药,能让她皮肤溃烂的药,来度过眼前的困境。 可是她百毒不侵,毒药对她没用。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顾青急忙将自己的外衫重新搭在云妍身上,又将带子从脖子后系上,免得衣服掉下来。 刚刚弄好,裴钦就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脸凶相的孟奇。 裴钦清楚,今日这事不能往后再拖,他必须尽快逼云妍交出宝贝,防止夜长梦多。 他不敢小看这丫头,她如今可不是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孤女,身边的朋友不少。 纪家的公子不知跟她什么关系,竟然会拼死救她。许有望的儿子跟她也认识,看着关系也不错。 何况云妍还帮助许有望破获了贪墨大案,许有望绝对不会对她的事情袖手旁观。 还有太子,他的人亲眼看到太子进了云妍居住的顾府,一直到很晚才离开。 皇上不但嘉奖了她,还重新赐了新的府邸,云妍的大名如今在朝堂,甚至京城都是人人称颂的英雄之女。 说不定明日早朝就会有人参他,所以,今天晚上他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放在往常,这些人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不同,裴钦不想节外生枝,一心只想先把孙子的病治好。 其他的以后再说。 退一万步,如果真的治不好,他也必定会拉上墨家的人一起去死! 顾青抬头看向门口进来的人,刚好看到裴钦脸上阴鸷嗜血的浓浓杀气。 他心中一惊,裴钦这是动了杀心?他要杀了云妍吗? 裴钦缓缓走下台阶,目光扫过桌子上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碟。 “怎么样?你们商量的如何了?准备什么时候交出东西?” 声音冰冷,脸上也早没有了前些日子对顾青的尊重。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云妍是不想回答,顾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看来你们是准备死扛到底了!”裴钦在桌子旁坐下,孟奇上前,挥了挥手里的鞭子。 顾青本能的挡在云妍身前,“国公爷,我刚才问过了,妍儿她确实没有宝贝,如果有我们早就拿出来给你了。你就是再逼她也没用啊!” “有没有用,总得试过才知道,”裴钦冷哼一声,眼神示意孟奇继续。 他只有今晚一夜的时间。 孟奇的鞭子已扬起,一鞭子甩过去,“啪”的一声甩在挡在前面的顾青身上。 顾青疼的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可他却岿然不动。 “顾爷爷,您让开!”云妍心疼的眼泪夺眶而出,沙哑着声音喊道。 裴钦皱眉,顾青暂时可不能有事。 “把他拉开!” 后面跟进来的侍卫上前,将顾青拉到一旁,一双有力的胳膊死死箍住他。 顾青挣扎不动,只得红着眼睛瞪向裴钦。 “裴钦,你若再用刑,就等着给你孙儿收尸吧!” 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裴钦,他怒目嘶吼一声,“打!” 孟奇举起手里的长鞭,一下接一下狠狠地抽向云妍。 搭在她身上的衣衫飘落在地,身上破掉的衣服被抽的零零碎碎,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 看着眼前细嫩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躯,孟奇眸子里发出淫邪之光,心底涌出一阵阵的兴奋,手上的力度更大了。 每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云妍实在疼的受不住,发出低低的痛吟声。顾青在一旁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可他更担心的是云妍的秘密被暴露出来。 第263章 秘密被发现 第263章 秘密被发现 “停!”裴钦突然出声阻止。 孟奇闻声收了鞭子,不解的回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云妍疼的几乎要晕厥,头脑已有些昏沉。 顾青却心中一沉,紧张的看着裴钦。 裴钦站起身,走到云妍面前。 眉头紧锁。 突然,他伸出手去触摸云妍的脸颊。云妍扭头去躲,却被他一双有力的大手钳住。 顾青瞪大眼睛看着他,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裴钦一手钳住云妍的脸,一手抹去她脸上已经有些干了的血迹。 最后,干脆从袖中掏出了帕巾,将云妍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去。 露出来一张娇俏的,完好如初的娇嫩脸庞。甚至一点疤痕都没有。 顾青的心瞬间冰凉,如坠谷底! 裴钦回头看看孟奇,又看看他手里的鞭子,他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孟奇也不知道主子想干什么,站着没吭声。 暗室内一时沉寂,好似呼吸声都没有了。 突然,裴钦抓住云妍的手臂,将破烂的衣袖撸起。 手臂上有几道鲜红的血口子,那是孟奇刚刚抽的。其他地方皮肤光滑白皙,并没有一点被抽打过的痕迹。 裴钦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久经沙场的老将,审讯犯人无数,他太知道被鞭打过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云妍之前的脸上已经被孟奇抽得道道血痕,可以说已经破了相。 哪怕顾青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一会儿的功夫就完全恢复。 云妍手臂上的伤都是刚刚抽打的新伤,之前的那些伤口,就算是顾青涂抹了药,最多也就是结痂,不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 裴钦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虽然觉得想法有点不切实际。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云妍的面前,离她只有两步距离,眼睛不眨的一直盯着她胳膊上的新伤。 云妍心脏跳动的厉害,她知道自己的秘密保不住了。 顾青也无计可施,只得用力挣脱侍卫的禁锢,想冲过去挡在云妍面前。 他发出的声音引得裴钦不耐烦,冷声道:“将他拖出去!” 侍卫拖着顾青就往外走,留下云妍与裴钦大眼瞪小眼。 不大功夫,裴钦的眼睛睁的更大,眼中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云妍身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止血,结痂,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完好如初,只留下淡淡的粉红色印记。 裴钦欣喜若狂的站起身,他突然走向门口,回来时手上提着一把刀。 刀光闪过,云妍手臂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口子,深可见骨。 裴钦将刀扔下,又兴致勃勃的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伤口。 如他心中猜想的那样,云妍手臂上的伤口慢慢的止住了血,结了痂,肌肉缓缓愈合。 云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已是后悔莫及。 裴钦心中难掩激动,他想大笑,想放声大笑。 慧寂和尚果然没有骗他,云家果真有宝贝! 云家的宝贝就是云妍! 焕发生机!起死回生! 孟奇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无比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这姑娘的伤竟然不用治疗自己就能长好? 太神奇了! 裴钦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瞅了一圈,又命令孟奇,“你去将紫金刀取来!” 孟奇不知他要紫金刀干嘛,听话的扭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柄古朴沉重的大刀,正是从暮天手里夺来的紫金刀。 裴钦拿在手里,在云妍的另一只手臂上划了一刀。然后又是静静的等待。 紫金刀是由特殊的材质所铸,刀上自带剧毒。被紫金刀砍伤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最后腐臭溃烂,要么截肢,要么失去性命。 无药可解。 第264章 答应研制解药 第264章 答应研制解药 如裴钦所期望的那样,云妍胳膊上被紫金刀所伤的口子也在慢慢愈合,虽然比一般的伤口愈合的慢些,但是,最后也完好如初,白皙的肌肤上连个疤痕都没留下。 “哈哈哈……哈哈哈……!” 裴钦兴奋的在暗室内来回转圈,狂笑不止。 继而又泪流满面。 治百病,解百毒,慧寂和尚果然没有骗他! 他的孙子有救了!他们裴家有救了! 孟奇也在一旁激动的连连搓手,这世上竟有这般神奇的事情! 云妍竟然百毒不侵! 这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孟奇,将人放下来,不许再打了!”裴钦眸中的兴奋褪去,吩咐孟奇。 不能再打了,还要好好照顾好云妍。这可是救命的宝贝! 裴钦说着向外走去,想了想又回过头,“拿件衣服给她穿上,找个清净的房间,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亲自看着,别让人跑了!” 孟奇应下,去解云妍身上的绳子。 裴钦满面红光的走出暗室,来到顾青住着的院子。 顾青坐在廊下的圆桌旁,手里拿着一株草药摆弄着,目光却不时的看向门口。仔细看,能看出他的手还在哆嗦。 两名国公府的护卫在一旁站着。 看到裴钦进来,顾青的眸中闪过冷意。 “哈哈哈……,顾青,老夫现在知道了,云家的宝贝就是云姌!你也看到了,她的伤口能不治而愈,而且还是百毒不侵体质,顾青,云姌就是我寻找多年的宝贝,是我孙儿的救命良药啊!” 顾青没理他,裴钦也不在意,自顾自走到桌子旁坐下。 看到桌子上的一杯茶,应该是顾青刚倒的,还冒着热气。就端起来一口喝下。 放下茶盏,看着面无表情,还在摆弄药材的顾青,裴钦的眼底满是希望。 “顾青,你一定要帮我治好孙儿的病!求你了!” 顾青手里的动作停了,抬眸看他,“怎么治?不就是云妍的体质特殊些吗?怎么就肯定一定能救你孙儿的性命?” “一定能的!”裴钦激动的往前探着身子,眼中有着期盼。 “顾青,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可是古御医的得意弟子啊!” “是不是云妍的血能解百毒?我孙儿只要喝了她的血,身上的毒就能解了,就会像她一样完好如初了?” 顾青淡淡一笑,“云妍的体质是特殊了些,她血液内含有剧毒,你只要不怕贵公子一命呜呼,大可以去试试。”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你一定有办法制出解药的,对不对?”裴钦本来是想,如果顾青不愿帮他,他就让孙儿直接喝了云妍的血。 可听顾青这样说,他又不敢了。云妍的血液特殊,如果一口喝下去孙子真的死了,他后悔莫及。 顾青此刻的心里也在盘算。 云妍的秘密已经暴露,他再推辞或者拒绝只会惹恼裴钦。 万一他再找来别的大夫,每天抽取云妍的血来研制解药,妍儿会受大罪的。 如今,顾青只能先答应他,然后想办法拖延。 治病他可是专业的,研制解药也是需要时间的,也许一天,也许两天,甚至十天半个月。 见他还在犹豫,裴钦脸上已经有了怒意。 “顾青,你早些配好解药,我就早些放你们出去,不然……!” “我答应你!” 不等他威胁的话说完,顾青开口答应了。 “不过,我有条件。” 裴钦:“你说。” 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满足。 顾青抬眸与他的目光相迎,坚定不移。 “让云妍跟我住在一起。” 裴钦正想拒绝,被顾青打断。“你可以继续绑着她,但是她必须跟我在一起。” “一来我不放心你的人,他们会欺负她,二来,我也是第一次研制这种解药,需要随时用到鲜血,来回跑也不方便。所以,云妍跟我住在一起,也方便快速的制出解药。” “如果国公爷不答应,您就另请高明!” 顾青不由分说,态度坚决,让裴钦犯了难。 这小老头倔起来也让人头疼。可是他确实医术高明,找别人来未必能制出解药,裴钦也不放心。 另外,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云妍如今可是个大宝贝,裴钦暂时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特殊情况。 思虑过后,他只能答应。 “好,老夫答应你。只要治好了我孙子的病,我马上放你们离开。不过,如果你敢耍滑头,我会立即要了云妍的命!” 裴钦狠狠威胁,顾青却对他的话浑不在意。 放他们走? 怎么可能。 云妍已经知道了他是杀害自己父母亲人的凶手,日后肯定会找他报仇,裴钦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后患留下来。 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云妍,尽量拖延时间,等着外面的人来救。 第265章 儿臣要参庆国公 第265章 儿臣要参庆国公 云妍换了干净的衣衫,手脚都被铁链锁着,被关在顾青房间的隔壁。 裴钦答应了顾青,为了不影响他研制解药,看管他们的护卫不能进屋,只能呆在院子里。 除了院子内,外面也有人,明里暗里的他都派了高手,可以说国公府有一半的防卫都集中在了这个小院周围。 早朝上,太子端正的跪在地上,疾声高呼:“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太子声音一出,众人皆感到稀奇。 太子平时一直都是坐在旁边,听皇上与大臣们商议朝事,从不参言。只有皇上问起时,他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今日却要请奏,不知他要奏些什么? 景康帝也一脸好奇,脸上淡淡笑意,“不知太子所奏何事?” 姜小六压下内心的微微紧张,沉声道:“儿臣要参庆国公裴钦……。” 参庆国公的? 众臣哗然。 庆国公怎么了?他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太子殿下要参他? 这可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参人呀! 已有人在人群中寻找庆国公的身影。庆国公这几天都没有上朝了,自然找不到。 人群中的许有望和姜沐白彼此对望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昨天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云妍进了庆国公府,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太子跟云妍的关系他们都清楚,所以今日他们能做的,就是配合。 “庆国公裴钦私自将无辜之人扣押在府中,如今,云清起的女儿云姌又被他扣在府内,生死不明……!” 姜小六将国公府如何偷偷抓了顾青,云姌等人担心顾青的安全,冒险进了国公府,却一直不见出来……等等前因后果一一讲明。 只是省去了他们怀疑庆国公是杀人凶手一事。 “父皇,顾大夫不但是从小抚养云姌长大的救命恩人,更是儿臣和母妃的救命恩人。当年母妃的眼睛已经哭的几乎失明,这么多年来,在顾大夫一直精心医治下,母妃的眼睛才得以好转,儿臣小时候得了重病,也是顾大夫妙手回春,精心医治,才救了儿臣性命!如果不是有顾大夫,父皇如今恐怕是见不到儿臣和母妃的……。” 太子眼含热泪,将顾青对他们母子二人的恩情悉数讲来。也说出了母子二人十几年来生活的痛苦与艰辛,引得众臣同情,引得景康帝愧疚。 景康帝虽然早就听儿子说过之前的一些事情,此刻听起来,依然觉得心中不是滋味。愧疚之心更甚。 一名武将站了出来,他曾经是裴钦的手下。 “皇上,国公爷的几个孙子从小身子不好,也许那个大夫是他请来与孙儿瞧病的。” 庆国公府有病人,长年被阴霾笼罩,国公爷遍访名医为孙子治病,这些事情众人皆知。 太子回来时间不久,许是对此事不甚明了。 武将的话音落下,底下众臣纷纷附和。 “是啊,肯定是请人家去治病的,国公爷不会为难大夫的……。” “就是,国公爷不是那样的人……。” 太子转过身来,面对那名武将与众人,冷笑道:“你们谁家请大夫是用绑的?” 武将被他的话问到,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是啊,谁家里有人生病,见了大夫不是恭恭敬敬的请到府上,何况还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更是如同贵宾一样。 “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那顾大夫是被绑去而不是请去的?”那武将依然不死心,始终不相信庆国公会这么做。 “顾大夫有一孙女,与孤从小一起长大,她来找我,说她爷爷被人从家中掳走。孤着人去查了,她爷爷就在庆国公府……。” “这么说来,太子殿下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并没有亲眼目睹那顾大夫是国公府的人绑走的?”武将嗤笑一声,语气里对太子很有些不满。 太子根基未稳,就要排除异己,往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的忠臣头上扣帽子,真是让人心寒。 第266章 宣 裴钦进宫 第266章 宣 裴钦进宫 “启禀皇上,”武将恭敬道。 “顾大夫有没有在庆国公府?他究竟是被请去的,还是被绑去的?一切都未可知。太子殿下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亲眼所见,臣认为,庆国公不是那样的人。他与那顾大夫无冤无仇,就是请来治病,也断不可能为难于他。望皇上明查!” 武将说完,底下有人附和。 甚至有人说太子不够谦卑,有些小人之心,怎能这样污蔑忠良之臣。 姜小六听得气愤,正待反驳。抬头就与成公公眼神碰上。 成公公微微摇头,姜小六顿时把口中要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起父皇说过的话,自己此刻不能心急,要冷静。 “皇上,”许有望站了出来。 “微臣认为太子殿下心性纯正,决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之前都没有见过庆国公,更不会因为这等事情去污蔑他。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皇上何不将国公爷请来,当场问明情况?” “是啊,皇上,”姜沐白也站出来,为太子说话。 “请皇上宣庆国公进宫,问明情况,臣也相信太子殿下绝不会污蔑忠臣!” 众人纷纷点头。 景康帝手指轻叩桌案,缓慢开口,“既然如此,成林,你亲自跑一趟,去庆国公府传旨,让裴钦速速进宫!” “遵旨,”成公公躬身退下。 成公公的到来在裴钦的意料之中。 他安排好府内事宜,叮嘱管家和孟奇加强防卫,就跟着成公公进了皇宫。 进了大殿,见到了高位上端坐着的尊贵无比之人,裴钦心中的仇恨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双手紧握成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是他知道真相后第一次见到景康帝。 这个他忠心了一辈子的君王,却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背后元凶! 裴钦恨不得冲上去拧掉景康帝的脑袋! 可现在不行。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眼前的事情,只能让这狗皇帝多活几天了。 裴钦快走几步,来到大殿中央站定。伏身叩拜,“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景康帝并没有让他起来,而是慵懒的调整坐姿,缓缓开口:“裴钦,听说你府上有一位神医,还是被你逼着硬绑来的?如今被扣押在府内,可有此事?” 裴钦早就知道会有这遭,也早想好了说辞。 “启禀皇上,臣府上确实请了一位大夫,但是微臣并没有逼他。” 裴钦抬起头,与景康帝目光相撞,他毫不避讳。 “皇上应该知道,微臣的几个儿子都相继生病死去,如今剩下的几个孙子也都常年缠绵病榻,几次差点丧命。臣遍访天下名医,终于找到了医术高明的顾大夫。只是因为路途遥远,他不愿前来,所以臣派去的人被逼无奈才将人绑了来。” “臣已经训斥了手底下的人,而顾大夫也已经答应为孙儿治病。如今,顾大夫是国公府最尊贵无比的客人,微臣尊敬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刁难于他。” 裴钦前面的话引来了殿内众臣的同情。 京城人人皆知,国公爷的儿孙皆被病情所困,为了替儿孙治病,国公府掏空了家底,甚至国公爷兵权都没有了。 就这样,国公府每个月还要施粥几日于穷苦百姓,以祈求上天宽恕。 他后面的话说的也在理。 有些本事的人脾气就是古怪。大夫嫌路途遥远不愿前来,国公府的人使了一些非常手段也在常理之中,毕竟救命要紧。 把大夫请进府里,再以礼相待赔个不是,也没什么不可。 再看跪在地上的裴钦,堂堂的镇国大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歼敌无数。 如今已步入晚年,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而此刻,却被儿孙的病情折磨的心力交瘁,尽显沧桑。 不免让人唏嘘不已。 第267章 云妍死了? 第267章 云妍死了? 景康帝居高临下看着殿中跪着头发稀疏花白的脑袋,微微佝偻的身影。 心中不免触动。 裴钦真的老了,他的脊背已不再挺拔。 也许是来的匆忙,他今日穿的是便服,这有些失礼。 也许他是故意的。 宽大的衣袍松垮的挂在身上,显得格外落寞。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刻只是一个憔悴不堪的老人。 听说他前几日也病了,还吐了血。 景康帝突然有点不忍心,于是开了口。 “裴爱卿,平身吧。” 裴钦谢过恩,站了起来。 终归是上了岁数,才跪了一会儿,膝盖就受不住了,脚下踉跄一下才站稳。 太子却没有被裴钦表面的疲惫和沧桑所迷惑,对眼前这个老人,他的内心生不出任何一丝同情。 是他杀了云妍的亲人,云家老幼皆死在裴钦的屠刀之下。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不过姜真是老的辣,裴钦几句话就博得了大家的同情。 “请问国公爷,顾大夫已被你关在府内多日,就是治病,也该偶尔让他回去,以免家中的人惦念。他在京城也有地方住,你为何不放人回家?甚至连他的孙女也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人了。”姜小六将被裴钦扯向偏离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裴钦对着太子施礼,脸上表情无奈:“启禀太子,不是臣不让他回去,是顾大夫自己不愿回的。他说孙儿的病情棘手,作为医者,查不明病因他也不甘心啊!” 景康帝此时倒来了兴趣,“那顾大夫如今可查明了原因?” 裴钦闻言身形微僵,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恨意,咬着牙回道:“没有。” 景康帝微微呼出一口气,又坐直了身子。 “朕听说,云清起的女儿云姌也进了国公府,如今被你扣在府内,裴钦,你又作何解释?” 裴钦惊讶抬头,眼神茫然,“皇上,没有的事啊!” “云清起的女儿什么时候进了国公府,微臣怎么不知道?臣又如何会扣押她?皇上,您这是听谁说的?这是要冤枉死微臣吗?” 裴钦表情沉痛,大呼冤枉! 姜小六冷哼一声,“昨天上午,有人亲眼看到云姌进了国公府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庆国公还要狡辩吗?” “太子殿下莫不是对臣有什么意见,为何要如此冤枉人?”裴钦脸上冰冷如霜,也有了怒意。 “是谁人见云姌进了国公府?臣与那云清起素无交情,也并无瓜葛,更不认识他的女儿,一个小姑娘,她无缘无故进国公府干什么?” “你将顾大夫无故抓走,云姌与顾大夫的孙女自然着急,担心顾大夫的安全。可是,国公府守卫森严,她们想见人却进不去。” “昨日,云姌装扮成送菜的进了国公府,是顾大夫的孙女亲眼所见,国公爷还想抵赖吗?” 姜小六气的眼珠子都红了,直想挥起拳头打人。 这个裴钦真是老脸皮厚,说起谎话眼皮都不眨,实在不是个磊落之人。 景康帝看着有些冲动的儿子,微微叹气。 太子还是太年轻了,有些沉不住气。对上狡猾老道的裴钦,他不是对手。 “送菜的?”裴钦脸上露出恍然。 “昨日府上确实混进去两个送菜的,一男一女,太子殿下莫非说的是他们?” “他们人呢?”姜小六声音急切。 都过去一天一夜了,不知道云妍情况如何? “死了!” “什么!”姜小六大惊,上前一步怒瞪着裴钦。 “是你杀了她!” 裴钦装作被他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殿下,那两个人是混进府内偷窃的小贼,根本不是来送菜的,更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云大人的女儿。他们进了府以后鬼鬼祟祟的,好像是要偷东西。被府里的人发现可疑,就上前盘问,谁知两人还携带了武器。在搏斗中被府里护卫杀死一个,另一个见逃不脱了,也自尽身亡……。” 姜小六只觉得眼前一黑,脑中一片空白。裴钦接下来说些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云妍死了? 第268章 尸体在哪儿 第268章 尸体在哪儿 许有望见不得太子被庆国公欺负,于是上前一步,“国公爷,既然怀疑他们是贼,为何不抓了送进京兆府,而是私下将人处死?莫非国公爷认为自己权势滔天,可以动用私刑?” 高台上,皇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裴钦冷哼:“许尚书这帽子扣的够大的。如今的国公府还有什么权势?除了老弱病残,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景康帝,目光幽深,让人捉摸不透。 景康帝心中瞬间有一丝慌乱,扶着龙椅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莫非裴钦已经知道了……?可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往国公府赏赐东西了,说不定之前赏赐的东西已经用完,之前裴钦没有发现,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景康帝略微心安。 “府里的人本来是想抓住小贼送往府衙的,只是那贼人颇有些身手,在打斗中被手下人刺中,而另一个是自己死的。老夫如今倒是怀疑他们不是小贼,而是有人派来刺杀老夫的。如果许大人真要追究责任,尽管把府里的人抓去便是。” 裴钦顿了一下,看着许有望的目光威严:“莫非许大人的目的是想抓裴某人?” “你!”许有望气结。他没想到裴钦一介武夫也如此的能说会道。 是啊,一个偷偷进府行窃的小贼,被主家抓住失手打死也是活该。而且两人还武功高强,裴钦非要咬定他们是行凶的刺客,杀了也就杀了。 若论起真来,国公府里净是可以替罪的下人。 凭这些定不了庆国公的罪。 而此时,国公府对面的屋脊上,南不尘带着纪云和顾灵儿正趴在屋顶上俯身看着国公府内,眉头紧锁。 从裴钦跟着成公公出来以后,南不尘和纪云两个人就尝试着看能不能闯进国公府。 可是狡猾的裴钦早就做好了安排,国公府内明里暗里都布满了人。南不尘觉得甚至比他前几次来时,今日的护卫好似又多了几倍。 如今又是大白天,想要悄无声息的摸进去,根本就不可能。 “师父,怎么办?”看到如此情形,纪云心里更担心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不知道云姌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得到太子传出的消息,本来想趁着裴钦不在府里,潜进去看看情况。 可是如今连门都进不去。 南不尘还算镇定,“妍儿暂时不会有事,我们切莫乱了阵脚。” 看这情形,想要硬闯是行不通的。不说关系到云妍和顾青的性命安全,就说国公府里有大量的黑火,那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 在情况没有摸清楚之前, 他们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皇宫内。 姜小六已经冷静下来。 开始听到云妍已死的消息,他确实被吓到了。如今细想起来觉得裴钦的话未必是真的。 裴钦一直都想抓住云妍,找到宝贝为他孙儿治病,如今抓住了她又怎会舍得杀掉? 必定是要严刑拷问,逼着云妍交出祖传的宝贝。他也许是故意这样说的。 “庆国公,你说那两个人死了,如今尸体在哪儿?” “当然是扔了,难道老夫还要为他们备副棺材不成?”裴钦冷笑。 “扔到哪里?”姜小六势必要问个清楚。 “是下人扔的,老夫并不清楚,也许是扔到乱葬岗了吧。”裴钦话说出口,心中却有了警惕。 太子还能去乱葬岗找人不成? “父皇,”姜小六跪下,含泪恳求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庆国公说他已经将云姌杀死,儿臣请求父皇派人去找到她的尸体,如果一切属实,儿臣定要为她报仇雪恨!” “太子殿下,你莫要血口喷人!老夫没有杀死云姌,那人不是云姌,就是个小贼!”裴钦老脸气的涨红,厉声喝斥太子。 姜小六冷笑,“国公爷,你急什么?是与不是,找到尸体不就一清二楚了?难不成国公爷刚才撒了谎,你没有将人杀死,而是关了起来?” “你!”裴钦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随后又转向景康帝,痛心疾首,“皇上,老臣真的冤枉啊!太子这样私自乱扣罪名,实在是不配做一国储君!” “父皇,儿臣请求派人去乱葬岗寻找尸体,如果真是小贼,儿臣无话可说,如果是云姌……,我也定不会罢休!”一想到云妍可能已经死了,姜小六的心就抽抽着疼。 不管云妍是死是活,他都不能再耽搁了。今天无论如何他要见到人! 第269章 请为老臣做主 第269章 请为老臣做主 听着两人面红耳赤的争吵,文武百官无人敢说话,大殿上一片寂静。 那些刚才还想替庆国公鸣不平的老臣和武将们,听了两人的对话,也纷纷闭了嘴。 毕竟国公府如今已经没有了实权,为了一个破败的国公府而得罪了皇上宠爱的太子,不久以后未来的皇帝,实在不明智。 而且国公府确实杀了人,虽然裴钦一直说那是一个小贼,但是众人却不敢完全相信。 太子也不像是无中生有之人,那两个人真的只是小贼吗?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大家纷纷抬头看向高位。 景康帝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微眯的双眼透露着帝王的威严。他沉吟片刻,最后招来成公公耳语一番。 成公公点头退下,来到禁军统领霍云庭身旁,交待几句。 霍云庭出去了。 众臣明白,这是派人去找尸体了。 大殿中的争执并没有结束。 “顾大夫是孤和母妃的救命恩人,既然他来到了京城,孤应该去看看他。刚好母妃的药也快用完了,让他来给母妃瞧瞧眼睛。”姜小六不再提云妍的事情,而是提出要见顾大夫。 “太子殿下,臣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国公府里请的那位大夫确实姓顾,但是跟你认识的顾大夫可不是一个人。” 裴钦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太实在。刚才为何要说大夫姓顾,他可以姓别的呀。 姓张,姓王都可以。 姜小六冷笑,“顾大夫的孙女都找来了,她说有人亲眼看到她爷爷被绑进了国公府内。本太子与她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会蠢到连这些情况都搞不清楚,就敢来得罪你庆国公?” “太子殿下说话可要有凭证,是谁看到国公府绑了人?”顾青进府时是在夜里,裴钦不认为会被人看到。 太子是在诈他。 “你想要证人孤立即就能找来,他就是暮天的一个手下,名叫金子……。”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裴钦惊变的脸色。 “金子亲眼看到你的人杀死了暮天和他的夫人,然后跟着你的人来到了京城,夜夜蹲守在国公府门口,亲眼看见顾大夫蒙着眼睛,被绳索捆绑着进了国公府大门。庆国公,你还想抵赖吗?” 姜小六的一番话真真假假,但足以让裴钦慌乱起来。虽然他如今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些,但是实情就是这样。 他要看看裴钦会如何反驳。 从小在乡野长大,跟地痞无赖打交道多了,他总结出来一个真理,跟不要脸的人打交道,你就要比对方更加不要脸。 太子的话又引起大殿中一阵骚动。 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暮天? 暮天是谁? 国公爷跟人家有仇吗?不然杀他干嘛?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裴钦,看他如何回答。 “你……你胡说八道!”裴钦的面容大变,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 胸膛急剧起伏,脸色已经涨成了紫色。 “老夫何时派人杀了暮天?暮天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认识?”姜小六上前逼近一步,眸中冷意更甚。 “昨天跟云姌一起进国公府的那个男的就是暮天的儿子,他就是去找你报仇的!你敢说不认识!” “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裴钦气急败坏! “皇上啊!难道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如此肆意污蔑老臣吗?老臣一生忠心耿耿,我裴家更是为朝廷鞠躬尽瘁,如今却要遭受这般冤屈和诋毁!”裴钦面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也因激动而略微颤抖着。 他实在不敢再继续与太子纠缠下去了,他明白了太子今日的用意。 继续让他口不择言下去,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万一太子真的将那桩令人胆战心惊的云家惨案给抖搂出来,后果简直……他不敢想! 想到此处,裴钦不禁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赶忙转过身去,面向高高在上的景康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哭诉道:“皇上,请您为老臣做主啊!看看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他们可都是见证者啊!老臣今日在此受尽屈辱,被太子百般欺凌,若陛下再不主持公道,只怕老臣今后再也无法立足于朝堂之上啦!” 说着,裴钦还故意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备受欺压的模样,试图以此激起在场众多官员们对他的同情以及对太子行为的不满。 第270章 许尚书的建议 第270章 许尚书的建议 “太子,你说此话可有证据?”景康帝蹙眉。 暮天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从未听太子提起过。 看来儿子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这让景康帝心里很不舒服。 姜小六:证据? 暮雨和金子都可以作证,但是这些明显还不够。裴钦来个抵死不认,还真治不了他的罪。 姜小六正要将暮天被人利用,杀死云家满门一事说出来,就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 他回头看去,霍云庭大步走了进来。 霍云庭快走几步,在中间站定:“启禀皇上,臣已派人骑上快马去了京城的几处乱葬岗,没有找到新鲜的尸体,更没有年轻男女的尸骨。” 没有? 国公爷刚才不是说人已经死了,被扔到乱葬岗了吗? 众人窃窃私语。 “裴钦,你还怎么说!”景康帝厉声呵斥。 “皇上,臣也只是猜测,并不清楚下人将尸体扔到了哪里。”裴钦依然狡辩,脸上的神情反而显得平淡,没有了刚才的恭敬。 “会不会是被野狗叼走了,或者被啃食了?” 他觉得今日的事情皇上与太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既然要撕破脸,也没有必要再恭恭敬敬的。 他心中甚至在琢磨,如果今日能顺利通过,等他回去,会尽快实施计划,一定要将这父子二人碎尸万段! 以解他心头之恨! “多大的野狗竟然能拖动两具成年人的尸体?就是啃食也会留下一些碎骨吧?”姜小六冷笑。 “庆国公,闯进国公府的人究竟是云姌还是小贼,人现在在哪里?你还不说实话吗!” 他陡然提高了声音,一声厉喝,惊的老奸巨猾,却做贼心虚的裴钦也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 “皇上,臣已经说过了,那两个人是进府偷窃的小贼,已被微臣处死,皇上如若不信,要杀要罚,臣任凭发落!”裴钦如今只能来个咬死不承认,断不能说出云姌被关在府里。 他不清楚太子对云家的事情了解多少,知不知道自己就是杀死云家的真正凶手。 他在赌太子不知道,或者知道的不多,有的也只是怀疑。 在今日来之前,裴钦只知道云妍与太子相识,却没想到两人是早就认识的,甚至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 云妍的秘密太子知道吗?他是真心想替云妍报仇,还是想将她占为己有? 毕竟那样的宝贝可是世间少有,没有哪个正常人不想得到她,更何况是贪婪无情的皇家。 见他此刻滚刀肉般的行径,姜小六气的直磨牙。他正要重新提起刚才暮天的事情,身旁有人开了口。 “启禀皇上,既然庆国公说人已经死了,可他又说不出尸体的下落。而太子却认定闯进国公府的就是云大人的女儿云姌。” 是吏部尚书许有望。“与其这样争论不休,臣倒是有个建议。” “许爱卿不妨说说。” “派人去国公府问问清楚不就行了。”许有望笑的一脸和煦,仿佛真的在为双方着想。 “一来去见见那位医术精湛的顾大夫,看是不是太子殿下想要找的人。二来,当面问问国公府的下人,那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尸体扔在哪里?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楚明白,也免得太子和国公爷在此继续争吵,伤了君臣之间的和气。” 许尚书的一番话说的不偏不倚,合情合理,众臣纷纷点头称是。 争吵了大半天,两人各有各的理。 顾大夫就在国公府,而裴钦也说了,他是被当成贵宾一样请进府里治病的。见一见也无妨嘛。 如果真有误会,也能当面澄清,还了国公府的清白。 “国公爷,您觉得本官的提议如何?想来国公爷不会介意我们去府上拜访吧?” 许有望的笑容有些碍眼,在裴钦眼里更是奸诈,他恨不得一拳打爆他。 许有望的话听着是不偏不倚,其实是在帮太子。只要让他们去了国公府,见不到人,他们是不会走的。 可若是见了人,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暴露了吗? 裴钦心中陡然间生出了一个大胆又恶毒的想法,低垂的眸子里泛起邪恶的笑意。 这一切都是被你们逼得! 今日注定无法善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他们如此急着送死,那也就无需客气,无非就是多几条人命罢了。 太子肯定要跟着去,这样也好,黄泉路上他们也能做个伴。 来的时候裴钦已经交待了管家和孟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虽然偏离了计划,时间紧急,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将孙子和云妍等人转移出去。 一切听天由命吧。 裴钦幽深的眸子望向稳坐高台,面容冷肃的景康帝,心中有些遗憾。 只是便宜了这个老东西! 第271章 去国公府做客 第271章 去国公府做客 心中思虑已定,裴钦脸上露出一抹淡然。 “许尚书之言公平又公正,让人佩服。既然如此,国公府就恭候各位大人大驾光临了。不知有哪位大人愿意去府上做客呢?”裴钦目光扫向殿内形色各异的众人。 有人跃跃欲试,有人眉眼低垂,有的人与他目光相撞后,又慌乱的躲开。 裴钦不禁心中冷笑。 一群怂包! 景康帝看着满朝文武官员的怂样,觉得有点丢人。 “怎么,没人愿意去国公府做客吗?” 许有望也扫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笑笑,“皇上,微臣去吧。” 建议是他提的,他是肯定要去的。 姜沐白也出列,“臣愿意同许大人一起,国公爷可莫要嫌叨扰。” 有人打了头,刚才替国公爷鸣不平的几个武将也站了出来,还有傅丞相和董太师也走出队伍,纷纷表示愿意前往。 景康帝的脸色缓和许多,朝中还是有些忠义之臣的。 姜小六此刻脸上表情不显,心里却狠狠松了一口气,吵了半天架,总算没有白费唇舌。 他今日的目的就是找到借口光明正大的去往国公府。 他环顾殿中心思各异的众人,转过身。 “父皇,我们就是去国公府了解一些情况,顺便看看那个顾大夫是不是儿臣要找的人。实在是用不上这么多人。不如就让两位尚书大人陪着儿臣去吧。” 他又面向裴钦,轻笑道:“庆国公,你觉得如何?” 去国公府用不上这么多人,想想国公府里隐藏的那些黑火药,姜小六觉得还是不拉着他们冒险为好。 人多了他还得顾着他们的安全,到时难免被掣肘。许有望和姜沐白都是绝对忠心之人,有他们两个足够了。 景康帝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 “准了。” 裴钦的脸上露出失望,眼中却依然带笑,“无妨,老夫倒觉得人越多越好,人多了热闹。” 他又看向景康帝,唇边好似泛起讥讽,“臣刚才以为皇上也要去呢。” 一起去才好。 景康帝无视他的挑衅,依然是一副君臣和睦的样子。 “朕就不去了,等事情结束后,朕再与你一同畅饮!” “好啊,老臣已有很久没有与皇上同饮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两位大人,老夫先走一步!” 许有望与姜沐白同时看向太子,姜小六微微点头,两人会意,跟在裴钦后面出了大殿。 “庆国公,等一等,我们与你一起走!” 太子回头,冲着景康帝深深作揖,“父皇,儿臣去去就回。” 景康帝掩去眸中的担忧,“嗯,去吧,一切小心!” 姜小六转身出了大殿,守候在殿外的萧刃紧随其后。 “都安排好了吗?” “回主子,一切都安排妥当,霍大人已在宫外等候,只等主子令下!” “好!”姜小六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你现在去国公府周围找到师父和纪云,告诉他们按计划行事!” “是!”萧刃领命退下。 裴钦来时坐的马车。 他本想提前一步回去做些安排,谁知道许有望和姜沐白两个人像狗皮膏药般寸步不离,也跟着他一起出了宫。 姜小六出来的晚了一会儿,直接骑上了骏马。 萧刃提前走了,明面上看着太子就一人一匹马,其实暗中有景康帝派出的暗卫暗中保护。 等太子骑马来到国公府门口,裴钦三人的马车也刚刚到。 姜小六翻身下马,等候在隐蔽处的萧刃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南不尘和顾灵儿。三人走过来,跟在太子身后。 进门之前,裴钦回头看了看身后意气风发,俊郎潇洒的太子爷。 心中也不免暗叹,景康帝的这个儿子确实不错,只可惜是个短命的。 萧刃他认得,是太子的贴身侍卫,身上穿的是宫中侍卫的衣着。 一旁还跟着一个老者和小姑娘? 老者虽然已是花甲之年,眸中却有精光闪烁,明显就是个高手! 裴钦眯了眯眼,“太子殿下,这两位看着不像是宫中的侍卫呀?” 姜小六也不隐瞒,直接回道:“他们是来找云姌和顾大夫的,国公爷不介意一起进去吧?” 裴钦:…… 这位老者应该是孟奇所说的那个高手,小姑娘就是顾青的孙女了。 不介意,他一点都不介意! 第272章 先找黑火药 第272章 先找黑火药 刚走进国公府,国公府的管家裴征就迎了上来。 “国公爷回来了!” 管家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许有望和姜沐白他认识。 那个通身贵气的年轻人? 虽然不认识,可是见其他人对他恭恭敬敬的样子,管家似乎猜到了他是谁。 莫非这就是那位从民间找回来的太子殿下? 管家佯装不知他的身份,向几人行了礼,然后看向自家老爷,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太子殿下和两位大人是来找人的,裴征,顾大夫在忙吗?” 裴钦大步走在前面,将太子撇在身后,丝毫未觉得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失礼。 失礼也就这最后一次了。 管家听到他的问话,自是知道该如何回答。 “禀老爷,三公子病情突然加重,顾大夫正在救治,老奴正着急出去找您呢!” 听到孙子病情加重,裴钦脸上焦急万分,不由加快了脚步。 好像突然想起还有客人在场,他又顿住,满脸歉意。 “太子殿下,两位大人请到大厅稍坐,老夫去去就来!” 又交待管家,“裴征,将贵客请到大厅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说完,便急匆匆的奔向后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许有望和姜沐白都来不及开口阻拦,庆国公已经拐个弯不见了。 “这?”两人看向太子。 这是去串供了吧? 姜小六看着裴钦的背影,目光幽深。 无妨,让他去安排吧。无论如何,他今日都是逃不掉的。 于此同时,在国公府最偏僻的北侧,纪云与禁军统领霍云庭带着一队士兵,悄悄的摸到了北门。 这里就是国公府的人搬运黑火药的那个小门,离国公府的前院有段距离。 可能裴钦也觉得府里存放黑火药不安全,所以就放的离居住的地方远了些。 可是就这样的距离,一旦遇到明火爆炸起来,恐怕整个国公府也难免会被波及。 所以,纪云与太子等人想不明白,国公府弄这些东西究竟想干什么? 做炮仗? 明显不是。 店铺里就有卖炮仗的,直接买来就行,何必还要自己做,还从黑市购买? 难不成是做武器? 可他要对付谁? 他总不会是自己炸自己吧? 景康帝听到此事后,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他直觉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与自己有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任不管。 裴钦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黑火药藏在府里,可见他图谋不小,而且时间不会等太久。 所以,不管是为了营救云妍和顾青,还是为了这批黑火药,都必须要找到可以进入国公府的理由。 太子从正门明着进去,吸引裴钦的注意力。霍云庭则带人从侧门偷溜进去。 知道里面有黑火药,霍云庭自是做足了准备。随行的不仅有士兵,还有几个金龙卫的高手。 是皇上特批给他的。 不管怎样,先把黑火药弄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 两人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近几日,纪云每天都会来一趟这里,将里面的守卫情况摸了个清楚。 进去小门,旁边就是个空着的院子。 国公府很大,可能是因为人丁少的原因,空院子很多。 不知为何,纪云觉得今日的守卫比往常少了很多。 “要进去吗?会不会是设了陷阱?”纪云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征求霍云庭的意见。 毕竟霍云庭是禁军统领,有官职在身,纪云得听他的。 霍云庭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好似人不多。 虽然担心有诈,可太子殿下已经进了国公府,他也不能太过耽搁。 “不管了,只管冲进去!”他和纪云都是高手,还有几名金龙卫跟着,胜算还是很大的。 “我先来!”纪云说着,已纵身跃上高墙,霍云庭也不甘示弱,随后跟着跳上。 两人轻轻跃下,无声无息。 “什么人!”还是被人发现了。 一个身着护卫服饰的男子冲了过来,纪云反应极快,手里的短剑迅速射了出去,直击男子胸口。 霍云庭赶紧跑去开门。 第273章 孤注一掷的裴钦 第273章 孤注一掷的裴钦 小门打开,金龙卫和其余士兵鱼贯而入。 奔过来的男子侧身躲过纪云射过来的利刃,口中大喊一声,“有贼人!” 随着话音落下,从旁边的院中冲出来一群护卫。差不多有二十来人。 纪云和霍云庭迅速抽出腰间佩剑,迎了上去。 金龙卫的人也纷纷加入,与护卫展开厮杀。 由几人缠住护卫,后面的士兵却冲进了院内,直接奔向屋内展开搜索。 几人个个都是高手,杀的国公府的护卫应接不暇。 “要留活口吗?”纪云利落的削掉一个人的头颅,问道。 “不用,这些都是小虾米,全部杀掉!”霍云庭说话间,又收割了一个。 一会儿的功夫,近二十个护卫全部被斩杀。 士兵们也从房间里抱出了酒坛子,“首领,是这些吗?” 霍云庭走过去,接过酒坛子闻了闻,没有酒味儿。 打开盖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果然是黑火药!” 几乎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两个酒坛,都装的满满的,足足有二十坛! “全部带走!” 裴钦匆匆来到后院,吩咐人去找来孟奇。 这时,春嬷嬷跑了过来。 “国公爷!” 后院的几位夫人察觉出了今日的不同寻常,让春嬷嬷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春嬷嬷,你速速带人去收拾三位公子出门用到的东西,越简单越好。”不等春嬷嬷问出口,裴钦忙吩咐她去收拾东西。 “国公爷,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收拾东西?”见国公爷一脸凝重,春嬷嬷不由得惊慌问道。 几位小公子几乎就没有出过家门,这突然让收拾东西,肯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别问那么多,听话照做就是!”裴钦有些不耐烦。 今天发生的的一切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没想到太子跟云妍竟然是从小长到大的情谊。 这是他情报的失误。 看来,太子也一定知道了他就是云家灭门案的真凶。所以,今日早朝上才会步步紧逼,逼他交出云妍! 怎么可能交出? 云妍是救孙儿性命的宝贝,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年,裴钦怎么可能放手! 这一切逼得裴钦不得不铤而走险。反正早晚都得走上这条路。 云妍一旦被太子找到,当年的惨案真相将会大白于天下,国公府也是死路一条! 今日虽然时间有点紧,计划不可能周密。 但是太子来了,他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今日会命丧于此! 只要一切顺利,只要能杀了太子,让景康帝痛不欲生,裴钦觉得自己就是死了也值! 就是可怜了几个孙儿,以后可能要隐姓埋名了。 裴钦一时心中升腾起一股无言的悲凉。 戎马一生,曾经万般荣耀显赫的国公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春嬷嬷刚退下去,孟奇来了。 “爷!怎么回事?” 孟奇一直在看守着顾青和云妍,听到国公爷找他,出来时就听说太子和尚书大人来了。 裴钦的表情凝重,看着眼前高大威猛的汉子。 孟奇跟了他有二十多年了,心狠手辣,武功高强,但是对裴钦却忠心耿耿。 “孟奇,废话不多说。你现在马上安排人,等会儿由裴征带领着将几位小公子送出城去,还有顾大夫和云妍一起,先到城外的庄子上避避。” 孟奇虽然功夫好,但是论心计还得是管家。所以,护送孩子们出城一事只能交给管家裴征。 裴钦相信,最后万一自己真的出了意外,不能与孩子们汇合,裴征也定能想办法逼着顾青配制出解药,然后护孙儿们周全。 孟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主仆之间多年养成的习惯,他从不多问,只有服从命令。 “爷,属下马上去安排!” “等等!”裴钦事情还没交待完。 他努力使得自己冷静下来,后面走出的每一步都不能出现差错。 “你将这些话传达给管家后,然后再带人去将后院中的黑火药全部弄出来,放到前厅周围……。”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裴钦眼底的仇恨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全身的肌肤都因愤怒而滚烫! 大仇即将得报! 那些黑火药是在裴钦知道中毒的真相以后,专门让人去黑市购买的。 国公府满门忠烈,为大渊朝立下了赫赫战功,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下场! 真可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裴钦怎能不恨! 曾经,他身披战甲,战场上冲锋陷阵,刀光剑影中从未有过一丝退缩。 可如今,曾经热闹繁荣的国公府一片死寂,几个儿子被病痛折磨得痛苦死去的凄惨模样还历历在目。 裴钦每日都被无尽的仇恨折磨的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即闯进皇宫,利剑指向景康帝的咽喉,大声斥责他为何要这样做? 过些日子就是景康帝的寿辰,裴钦原来的计划是要在寿诞前夕将黑火药偷运进皇宫里,埋在景康帝和太子的寝宫……。 寿诞之日就是他们父子二人的死期! 漫天烟火,是他送给景康帝的寿辰贺礼,肯定会炫彩夺目,让人永世难忘! 第274章 要杀太子 第274章 要杀太子 可裴钦万万没想到,云妍会自投罗网!更让人惊喜的是,他还发现了云妍的秘密! 即便如此,裴钦还是要按照原计划进行。 他命人留意着顾府里南不尘与纪云等人的动静,同时增强了府里的守卫,防止他们来抢人。 还有许有望。 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为云妍出头奔走,但是小心一点不会有错。 裴钦唯一的失算就是对太子的忽视。 他之前的心思全在云妍身上,又不经常上朝,对太子的情况了解不多,也没有让人去过多打探。 根本就不知道两人来自同一村子,从小青梅竹马。 虽然知道太子去过顾府,裴钦也不认为他们之间有多深厚的交情。 太子来自民间,江湖上认识一些朋友也都正常。 再说了,以云妍身边那些人的身份,想要进宫见到太子寻求帮助,简直是难如登天。 等过些日子,就算云妍失踪的消息传到宫里,顾青也已经制出了解药,待孙儿的病情好转,裴钦便再也无所畏惧。 一时的失误导致裴钦已错失了先机。 如今,太子的咄咄逼人使得他不得不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他今日如果不下手,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爷,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杀了他们,您可怎么脱身啊……!”孟奇眸中露出担忧,七尺高的汉子竟然也红了眼眶。 狗皇帝欺人太甚! 得知几位大公子是因为中毒而死后,孟奇就请求国公爷,让他进宫去杀了狗皇帝,为死去的几位公子报仇! 可裴钦说,那样的死法太便宜了,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他要让景康帝碎尸万段!灰飞烟灭! “孟奇,把我们的人全部调集起来,等我命令!”裴钦此刻格外的冷静,又好似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上,沉稳坚毅,杀伐果断! 孟奇多年未见这样的国公爷,顿时觉得心潮澎湃。 “好!属下定会拼死护国公爷周全!” 裴钦没想着自己能不能脱身,他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太子! 裴钦安排好一切,又回到前厅。 管家见主子回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管家就出去了。 “太子殿下,两位大人,真是怠慢了。”裴钦假意赔着罪,一脸抱歉。 “国公爷,小公子的病情如何?”许有望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和关切。 不管几人心中如何着急想见到人,但是人家府上有病人,自是要问候一番。 姜小六和姜沐白也同时看向裴钦。 “多亏了有顾大夫医术高明,将小孙儿从鬼门关又一次拉了回来。顾大夫还在收拾,一会儿就过来。几位莫急。”裴钦脸上满是对顾大夫的感激之情,提起孙儿的病情,眼眶微红。 此时,已到中午,裴钦交待下去,让厨房准备丰盛酒菜。国公府已多年不曾有贵客来,今日定要好好招待。 他要尽量拖延,好给管家他们争取多一些时间。 只要他们安全出了城,一切就好办了。 裴钦又唤来小厮,斟了茶,几人各怀心思的坐在前厅说着话,百无聊赖的等着顾大夫。 没有人注意到,跟着太子进来的南不尘和顾灵儿却早已不见踪影。 姜小六看得出来裴钦在拖延时间,他并不着急。师父和灵儿找人也需要时间,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人。 心中却在盘算,纪云和霍云庭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黑火药? 他瞥了一眼,正跟许有望热情介绍着墙上名家画作的裴钦。 此时还能如此镇定,应该是没有发现霍云庭他们的行踪。 暗室内,云妍依然被铁链锁着手脚,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看着顾青身子紧贴在门口,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今日一早,孟奇突然又发神经般,将他们两个重新关进了暗室。 裴钦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顾青觉得不正常。于是便时不时的趴在门上偷听,还真听到了一些消息。 “妍儿,裴钦进宫了。你说,会不会是太子已经知道你被抓了?” 顾青从云妍口中已经知道了姜小六如今成了大渊朝的太子。 第275章 管家来了 云妍点头,“小六哥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来之前她们就商量好了,一旦云妍和暮雨被抓,顾灵儿就去皇宫找太子寻求救援。 “妍儿,裴钦如今不在家,外面的防守好像也少了,这是个机会,你赶紧逃吧。” 他刚才听到外面的护卫说话,那个一脸凶相的孟奇也离开了。 顾青觉得机会难得,凭云妍的身手,只要孟奇和裴钦不在,她应该能逃出去。 现在只能赌一把,失败了大不了继续被关着。 “顾爷爷,我逃走了,你咋办?那老贼不会饶了你的!”云妍摇头拒绝,她不能撇下顾青不管。 还有暮雨,自从被抓进来以后她就没见到人,如今也不知道暮雨是死是活。 “傻孩子!”顾青气的想扬起巴掌抽她。都这个时候了还犯倔。 “裴钦如今还用得着我,暂时不会拿我怎样。” 说着,他又上了两步台阶,往门口凑了凑,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转回来,顾青撩起外衣,从腰上解下云妍的流云剑。晚上睡觉都戴着,硌得他腰疼。 流云剑削铁如泥,砍断门上的铁锁不成问题。 “妍儿,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机会难得,你赶紧走。如今确定了裴钦就是当年杀害云家满门的凶手,你出去后就去找太子,让他带你去见皇上。凭着你爹帮助朝廷破了贪污大案,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听话,等过会儿裴钦和那个孟奇回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顾青压低着声音,手中的宝剑已经高高举起。 “伸出手来!” 云妍无奈,只得双目含泪,听话的伸出双臂。 她知道顾爷爷说的有理,可是撇下顾青一个人在这受苦,她于心何忍? “哐啷”一声,锁着两只手腕的铁链从中间一分为二,应声而断。 铁器碰撞的声音惊的两个心虚的人不由得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看向暗室门口。 确定外面没有异常,两人才长吁一口气。 顾青将剑递给云妍,让她自己把手腕上断开的铁链砍掉,还有脚上的。 顾青毕竟没有内力,刚才的那一下已经耗费了他浑身的力气。 云妍刚接过剑,还没来得及砍,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见过管家。” “嗯,把门打开!” 是管家来了! 顾青大惊失色,同时又觉得遗憾。 运气真不好。 云妍反应极快,迅速转过身,将流云剑扣在腰间,又把衣服整理好,双手抓住还没来得及砍掉的铁链。 顾青站在她身后,挡住走进来的管家视线。 管家下了台阶,手里竟然提着一把刀。 顾青心中惊慌,却走上前,佯装愤怒质问他:“为何又将我们关在这里?去问问你的主子,他都答应了老夫什么?如今难道要出尔反尔?” “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吃饭,是不是不想给他孙子治病了?” 管家冷哼,眼神轻蔑,“不要动不动就来威胁人,顾大夫,我就是来接你们出去的。” 又看向他身后的云妍,抬了抬手里的刀:“云姑娘,请吧。” 顾青与云妍交换眼神,虽然不知道管家拿着刀想要干什么,但是先出去再说。 管家闪身到一旁,顾青走在前面,云妍拖着脚链跟在他后面,行走缓慢。 突然,身后有劲风袭来,云妍本能的身子偏向一边,闪身躲过。 同时手腕上的两条铁链已经用力甩出,砸向管家面门。 管家想着云妍手脚都被铁链锁着,行动不便,所以才独自进来。 他本意是想将云妍敲晕,然后再偷偷送走。 没想到她反应如此迅速,心中不免懊悔。 铁链与大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云妍用力的一击,震得毫无防备的管家手心发麻,手中的刀差点飞了出去。 脚下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青反应过来,急忙向暗室门外跑去。他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能在这给云妍添乱。 趁着管家退后之际,云妍一只手按在腰间,宝剑应声而出。同时脚下发力,飞身而起,向门口掠去。 第276章 冲出暗室 “拦住她!” 反应过来的管家大吼一声,门外的守卫听到声音,出现在门口,手中利剑横在身前。 云妍见状,娇斥一声,抢在顾青前面,一手护住顾青,一手挥起利剑,划向靠前的一名护卫脖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云妍飞身跃起,双腿交替踹向后面冲过来的护卫,护卫被踹翻在地,她一把拽着顾青奋力冲了出来。 出来后才看清这是一个院子,出口处在一个假山石后面。 还没等云妍辨明方向,已经有更多的护卫手持兵器围了过来。 管家也随后跑出来,手里的大刀从后背砍向顾青。 顾青吓得脸色突变,慌乱中急中生智,闭上眼睛抱着头蹲下身子,堪堪躲过。 云妍见状,身影急速向后扭转,右手利剑挥出,劈向管家。左手抓住腕上的铁链,狠狠甩向围过来的护卫。 护卫纷纷躲避。 深厚的内力裹挟在剑锋上,直击管家面门。管家不敢硬接,翻身躲过。 云妍趁此空隙挥剑斩向脚下,将双脚之间的铁链斩断。 没有了铁链的束缚,云妍心下稍安,将顾青护在身后,注视着围了一圈的护卫,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冲出去。 管家显然没想到云妍会有如此迅捷的身手。 国公爷在前厅拖延时间,就是想让他尽快将人送走,他这边得速战速决,不然惊动了前厅的人,麻烦就大了。 管家眸光阴狠,抬起右手打个响指,顿时从四周又涌出来一帮黑衣人。 手持利器,杀气腾腾。气势上要比刚才的护卫强上许多。 云妍心里微惊,全身戒备,这些人恐怕就是国公府的死士了。 前厅,国公府的小厮进来禀报,酒菜已备好,询问国公爷是否可以请贵客去餐厅用餐了。 裴钦刚想说不用,直接在这里用餐即可。 话还未出口,就看到孟奇一脸怒容的大步走进来。 屋内正闲聊的几个人齐齐抬头看向他。 裴钦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表情不对劲,心头猛地一紧。 他迅速起身,匆匆朝孟奇走去,压低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孟奇紧咬牙关,努力压抑住内心熊熊怒火。 他凑近裴钦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爷,不好了!存放黑火药的地方出事了,那些黑火药不翼而飞,负责看守的护卫都被杀了!” 裴钦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呆住。 即便他素来心机深沉,此时此刻也难以掩饰脸上的惊愕。 要知道,那些黑火药可是他今天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啊,原本他还指望靠着黑火药将太子葬身在国公府里,为儿子们报仇雪恨呢! 今日去皇宫之前,他担心有人趁机来抢人,特意将云妍和顾青又重新关进暗室,由孟奇亲自看守。 大部分人手都放在了暗室周围,还有几个孙子的院中。 裴钦以为黑火药的事情没人知道,况且又在偏僻的后院角落,不会有人注意,所以防卫松了些。 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怎能不让他震惊和愤怒! 许有望见他表情惊愕,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上前关切询问,“国公爷,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顾大夫还没有忙完吗?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人?” “人,你们怕是见不到了,只能替他收尸了!” 裴钦眼神冷冷扫过,眸中的冷光震慑得许有望不由后退一步,紧挨着太子站定,仿佛这样才安全些。 这国公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庆国公这是何意?”姜小六依然不慌不忙,说出的话意有所指。 “难不成又要杀人灭口吗?” 裴钦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姜小六,咬牙切齿:“太子殿下,是不是你……!” 姜小六挑眉,“本太子怎么了?国公爷不妨将话说明白。” 他瞅了瞅一旁的两位尚书大人,双手一摊,唇边露出讥讽。“我们三个人一进来,就被国公爷摁在这客厅里,喝茶聊天,并未跨出房门一步,国公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跟我等无关,国公爷莫要赖在本太子头上。” 姜小六神情自若,表情无辜,眼神中的讥讽裴钦看得分明。 他突然明白了。 太子恐怕是早就知道了黑火药的事情。黑火药被偷绝对跟他有关。 太子知道了,就代表着皇上也知道了。 那么,他今日就是有备而来。 裴钦不禁心中暗恨,自己打了半辈子的仗,没想到今日却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那抹疯狂。 不! 他还没有输! 人还在他府里,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认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第277章 太子的障眼法 裴钦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太子,如果眼神能杀人,太子恐怕已被他杀死过几百次了。 此时不宜纠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裴钦留下一句,“孟奇,代老夫好好招待客人!” 说完,转身就要走。 太子既然早有准备,那么,他交代给管家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如想象般顺利。 可能此刻已经有人趁机前去营救云妍和顾青了。 那个跟着太子进来的老者和小姑娘呢? 裴钦此时才意识到,两人早就不见了! 想到这里,裴钦心中呕的直想吐血! 原来这一切都是太子设下的障眼法! 他以自身为饵,故意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前院来,同时却悄悄地派遣人手暗中实施救援,还偷走了黑火药。 裴钦忍不住暗自责骂,你怎么能如此愚蠢! 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一个毛头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 太子恐怕早就盯上了国公府,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此刻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当务之急……? 还有什么办法弥补呢? 裴钦心乱如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城府。 看来今日,国公府是难逃厄运了,既然如此……?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不远处的太子和许有望三人,心中发了狠! 黑火药已经暴露,回头皇上问起,他根本就无可辩驳。 既然已经如此,大家就一起毁灭吧!国公府没了,他也要拉着其他人一起下地狱! 姜小六起身喊住他,“国公爷要去哪里?可要孤陪同?”说着,准备迈步而出。 孟奇陡然抽出利剑,指向太子。 “太子请留步!” 突然,一股强劲的剑流袭来,强大的内力逼得孟奇不得不往后退去。 稳住身形,他抬头看去。 萧刃手中宝剑已入鞘,正傲然挺立在太子身前。 孟奇心中暗惊,早听说太子颇有些身手,身边的侍卫竟也如此强大。 他正要再上前,被裴钦开口拦下。 “孟奇!” 孟奇没有再上前,却也站在原地未动。拦截的意味很明显, “国公爷,你府上的人都这么没规矩吗?竟敢拿剑指着太子,究竟想意欲何为?”许有望走过来,站在太子前面,厉声呵斥。 虽然腿有些发软,但是太子可不能出事啊!身为臣子,他有责任保护太子安全。 姜沐白也过来与他站在一起,义正辞严,“庆国公,我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府上求证顾大夫的身份,还有云姑娘的下落,如今坐了半天也没见到顾大夫的影子,还要被你府里的下人羞辱,你可要解释清楚,这是想干什么!” 裴钦强压怒火,语气冷硬,“两位大人稍安勿躁,是下人不懂事,府里确实有事需要老夫去处理,老夫这就让人将顾大夫带来。”说完,就又要走。 他心中焦急,不想跟他们在这瞎耽误功夫。 姜小六自然知道他要去干嘛,开口阻拦,“庆国公,孤同你一起去,也顺便看看这国公府的景致。” “我们也一起,”许有望和姜沐白同声附和。 虽然不知道太子想要干什么,但是太子去哪儿,两人自然要一起同行,如果有危险也得有人挡刀不是。 话音刚落,孟奇与萧刃同时抽出宝剑,怒目瞪向对方,分毫不让。 一时剑拔弩张。 “太子殿下贵人之躯,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裴钦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客气,并没有过多纠缠,转身就走。 爱跟就跟着吧,无所谓了。 姜小六无视眼前想要阻挡他的孟奇,直接跨出大厅,跟在裴钦后面意欲进入内院。 许有望两人随后紧紧跟上。 萧刃手持利剑,冰冷的眼神裹挟着阵阵杀意,逼着孟奇连连后退。 突然,一阵兵器的撞击声从内院传来,伴随着几声惨叫声。 裴钦心中陡然一惊,也顾不得阻拦太子等人,脚下步子加快。 第278章 顾青得救 后面冒出来的黑衣人个个精壮干练,武艺高强,跟刚才的护卫明显不是一个等级。 云妍明白,这恐怕才是裴钦培养的死士,也是屠了云家满门,杀了暮天和他手下的那些人! 由于寡不敌众,手脚都坠着沉重的铁链,还要护着顾青,一会儿的功夫,云妍身上已经中了数剑,却不致命,流出的血已经将身上的衣衫染透。 脚踝和手腕处被铁链磨破,血肉模糊,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痛。 如果不是体质特殊,她恐怕已经支撑不住倒下了。 “妍儿,不要管我了,你自己逃出去!” 顾青心疼的老泪横流,恨不得了结了自己,也不愿这样拖累云妍。 他被云妍护着,倒是没有受伤,但是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真气波及,一缕一缕的,快要衣不蔽体了。 让顾青又羞又恨。 如果不是为了他,妍儿应该能逃出去。 顾青从来没有像此刻般觉得自己百无一用。 与南不尘多年老友,当年怎么没想着跟他学个一招半式的,今天也不至于一点忙都帮不上。 哪怕是学点轻功,能逃命就行。 面对扑面而来的浓浓杀气,云妍出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银牙紧咬,低声道:“顾爷爷,我们恐怕逃不出去了,等会儿我尽力拖住他们,你找机会躲起来……?” “快!抓住他们!” 话未说完,就听到管家一声令下,黑衣人身形迅速,眨眼间来到眼前,云妍猛提一口气,手中流云剑飞舞,同时另一只手抓住铁链,身形飞速旋转,将围过来的黑衣人逼退。 趁着这个机会,顾青猫着腰向一边的空挡钻去。 不远处有个房屋,应该是下人的房间,他的目标就是躲进屋内。 谁知他运气不好,目标就近在咫尺,被管家发现了他的意图。 管家一甩手,手中的大刀已经飞出,却是用刀背砸向顾青。 他当然不会要了顾青性命,这老头还有用,可不能死。 但是更不可能让他逃走。 感觉到背后呼呼的风声,顾青转过头,就看到劈过来的大刀,顿时目瞪口呆,心神俱裂! 完了! 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之声传来,一把短剑精准的击向半空中的大刀,深厚的内力将大刀震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生死攸关之际,顾青反应够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趁机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屋内。 那速度快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用力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好似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还带着哽咽。 “爷爷……!” 是灵儿! 顾青紧靠着房门瘫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泪水滚滚滑落。 不用死了,救他的人来了! 国公府太大了,南不尘带着顾灵儿一个挨着一个院子寻找,然后顺着声音找来,就看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顾青正在奋力向前爬,背后一柄大刀向他劈来! 情急之下,南不尘抛出了手中的短剑,救下顾青。 南不尘纵身飞起,一脚踢飞准备偷袭云妍的一名黑衣人,同时夺下一名黑衣人的武器,来到云妍身边。 “师父……!”云妍声音里有看到亲人般的委屈和喜悦,还有内疚。 南不尘黑丧着脸,看着她一身的伤,既生气又心疼。 一边厮杀,一边教育徒弟。 “翅膀硬了,竟敢不听师父的话私自行动,回去再与你算账!” 有师父分担了压力,云妍总算有机会将手腕上和脚上的铁链砍掉。铁链上血迹斑斑,脚踝和手腕上已经被磨的稀烂。痛彻心扉! 顾灵儿挥舞着长剑,移动到房屋门口,她刚才看到爷爷进了屋内。 “爷爷,开门,我是灵儿!” 顾青打开房门,见到几个月未见的孙女,像个被人欺负的孩子一样,眼眶微红,眼泪汪汪。 “灵儿,爷爷总算见到你了!”刚才好险,差点就死了。 “爷爷,我们走。六哥也来了,就在外面。” 看着消瘦许多的爷爷,顾灵儿忍着想要抱着他大哭的冲动,扶起人就往外走。 听说姜小六也来了,顾青才知道他们是有计划的来救人。 顿时来了精神,跟在顾灵儿身后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 南不尘和云妍已经靠向门口,看到两人出来,手中的剑更是舞得密不透风,将顾青两人护在身后,边打边慢慢向前院移动。 第279章 真的要造反? 眼看几人要走,管家急了,命令着黑衣人更加疯狂的阻拦。 黑衣人不断倒下,却源源不断的有人进来,越来越多。细数之下,竟还有五六十人! 云妍暗暗心惊:国公府竟然豢养了这么多死士?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她身上不知被刺了多少口子,虽然伤口可以自动愈合,可那流出来的鲜血却是实打实的。 云妍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南不尘无奈,只得将她推给顾灵儿,顾灵儿照顾着两个人,跟在南不尘后面,时不时的搞个偷袭,多少分担一点师父的压力。 几人缓缓向前院挪动。 裴钦等人赶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激烈的一幕。 看到人群中的云妍和顾青,他顿时气红了眼。这两人果然逃出来了。 南不尘内功深厚,武功高强,被数十个死士围着,看起来依然不落下风。 孟奇见状,就要冲进去,想了想又退了回来。 他不能离开,这个时候他要跟着国公爷,保护他的安全。 “住手!”姜小六也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云妍,还有衣不蔽体,狼狈不堪的顾青。 他怒火万丈,大吼一声,声音用内力发出,遮盖住了现场兵器挥舞的呼呼风声,令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却无一人停下来。 黑衣人只听主子的命令,他们不停手,云妍等人也没办法停。 “国公爷,赶紧让你的人住手,”许有望也看到了被围在中间,满身血污的云妍。 南不尘和顾灵儿他刚才见过了,太子说是来找云妍和顾大夫的。 那个瘦弱的小老头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顾大夫。 “这是发生了何事,竟然要打打杀杀的,赶紧停下,一切由太子和本官为你们做主!” 没人听他的话。 许有望面带怒容,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国公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子所奏之事确是实情?你真的扣押了无辜之人?如今是想要杀人灭口?” 此时的裴钦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热络与恭敬,态度傲慢,眸子里甚至有着嗜虐的疯狂。 “真的如何?假的又怎样?太子爷和两位大人莫非还想治老夫的罪吗?” “私自扣押无辜百姓,你就是犯了律法,如今当着太子的面,不听号令,更是无视国法,罪加一等!我等奉旨前来查证,庆国公,你难道想要抗旨吗!”许有望已经看到了裴钦眼底的疯狂,心里惊疑万分。 他似乎预感到事情已经偏离了他心中所想。一种恐慌在心头升起。 庆国公今日太反常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来不及容他多想,姜小六看着被围困在人群中激战的师父和云妍,还有在后面艰难闪躲的顾灵儿祖孙俩。 黑衣人越来越多,似乎源源不断。 他再也无法忍受,大吼一声,脚尖用力已腾空而起,腰间佩剑拔出,冲入人群。 萧刃自是要跟随其后,一个飞跃落在太子身边,时刻保护他的安全。 随后又有几个矫健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树上飞身而下,加入战斗。 那是保护太子的暗卫。 “太子殿下!”许有望和姜沐白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庆国公,你想要干什么,想造反不成?”姜沐白脸色发青,怒容满面的喝道。 他也看出来了,今日的庆国公太不正常,难道他是想杀了太子? 这个念头一出,姜沐白顿时觉得后背发凉,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突然反应过来,得赶紧出去叫人! 他悄悄向后退去。 “姜大人,你想去哪儿?”裴钦的声音幽幽响起,立即有两名护卫上前,挡住姜沐白后退的路。 同时,许有望身后也出现了两名护卫,冰冷的长剑架在他肩头。 “裴钦,你到底想干什么?”许有望也觉得事态严重了,他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因为也想不明白,庆国公为什么要这样做? 原因只有一个,除非他犯了什么大错,无法挽回的那种。 “想干什么?”裴钦冷笑,眼中的冷意让人心头发颤。 接下来他就让他们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 使个眼色给孟奇,孟奇会意,大手一挥,做了一个令人看不懂的手势。 在两位尚书大人惊疑的目光中,呼啦啦,只见从周围的屋脊上突然冒出来一群身穿士兵服饰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竟有几百人之多。 为首的将领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 许有望不由瞪大眼睛:巡捕营副首领耿佑! 竟然是巡捕营?维护京城治安的巡捕营什么时候成了裴钦的私人护卫队? 这可是国公府的内宅,不是京都大街! 许有望心中震撼,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是刚来还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的? 巡捕营士兵人人手里握着弓弩,箭已搭在弦上,目标对准被围困的几人。 主要目标就是太子。 两人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国公府这是真的要造反! 第280章 国公府里有刺客 庆国公府门外,得到消息跑来的许文楚急得如被烤焦的蚂蚁般,在门口疯狂的砸门。 他本来是在街上与朋友喝茶,王宽出去买东西,回来说,看到自家老爷的马车去了庆国公府,后面还有个骑着骏马的年轻人也去了国公府。 听人议论说,那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就是太子殿下。 许文楚心中诧异,他爹跟庆国公可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上朝吗?他去国公府干什么? 他对自家老爹的事情并不在意,但是却对太子感兴趣。 他对太子的身份依然很执着,不亲自确认一下终是不死心。 今日太子终于出了宫,他得来看看是不是姜小六。 太子和父亲去国公府指定是有公事要办,肯定不是去吃席的。 算着时间,也该出来了。 许文楚带着王宽兴致勃勃的来到庆国公府门口。 大门紧闭,门口连个看门的护卫都没有。只有两只瞪着大眼睛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还有在拐角处停着的两辆马车。一个是自家的,另一辆是姜府的。 王宽过去问了赶马车的小厮,得知许尚书和姜尚书两人还在庆国公府里,并没有离开。 许文楚不禁纳闷,平时国公府门口都有护卫把守的,今天怎么会没人呢? 小厮说,他们来的时候门口是有人守卫的,但是过了一会儿,守卫的人就进去了。 还关了大门,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许文楚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里面瞧。啥也看不到。 他不禁心中腹诽,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呐?真是有病。 许文楚不死心,反正他也无事可做,就顺着国公府的围墙开始转悠。 当他转到西面时,却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打斗声。 开始,他还觉得奇怪,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打架,难道是国公府的护卫在训练? 国公爷是武将,府内肯定有练武场。 他贴紧围墙,屏住呼吸仔细听,觉得越听越不对劲,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人还不少,时不时的还伴随着惨叫声。 许文楚叫来王宽一起听。 “少爷,国公府里会不会有刺客呀?” “你也听着像?” “小的听着像。” 许文楚瞬间变了脸色,他老爹还在里面呢。 围墙太高,他也上不去。于是,两人来到大门口,拍着门大声呼喊着让人开门。 无人应答。 他的举动引来了越来越多人的围观,有多事的人还去报了京兆府。有人竟然在国公府门口撒野,让官府抓他。 许文楚此时也顾不得是否丢人现眼,他让王宽赶紧回家去叫人,他和两个小厮继续用力拍门。 此时的国公府内,大部分的防守力量都聚集在内院,大门内只留了几个护卫,听着许文楚的拍门声,根本没人应声。 管家下了严令,任何人来都不许开门。 巡捕营的士兵一出现,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尤其是许有望和姜沐白,两人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作为大渊朝的老将军,曾经为国征战沙场,屡立战功。 因此,裴钦在朝中的威望极高,哪怕是已经卸下兵权,久不在军中,依旧是年轻一辈仰望的对象。 所以,听到太子说他是杀害云清起一家的幕后真凶时,许有望内心是不信的。 但是太子言辞凿凿,说云妍和抚养她长大的顾大夫被裴钦抓了,裴钦要杀她们灭口。 虽然半信半疑,许有望还是决定配合着太子殿下走这一趟。 他听儿子说过姜小六以前的事情,觉得他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 至于姜沐白,自然对太子外孙说的话深信不疑,但是这样的状况也出乎他意料。 在今日来之前,许有望甚至还在想着太子是不是对庆国公有什么误会,也许误会解开就好了。 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许有望觉得脸疼的同时,不由暗骂自己眼不明,心不亮,愚蠢至极。 本来太子等人的加入,使激战的场面瞬间发生了变化。太子和萧刃皆是高手,暗卫也身手不弱,身边的黑衣死士一个个倒下。 裴钦看得心疼不已,培养多年的死士,本来就剩的不多了。 “住手!”裴钦大喝。 听到命令的死士瞬间收住招式,退后一步,眼神依然紧盯着圈中的几个人,毫不放松警惕。 第281章 休怪老夫心狠 姜小六等人背靠着集中在一起,将云妍和顾青围在中间。 “庆国公,如今云妍和顾大夫就在这里,你还有何话可说?本太子可有冤枉你!” 姜小六推开挡在身前的萧刃,往前跨出一步,面目冷峻,“庆国公,孤命你赶紧放人!” “哼,放人?”裴钦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唇边泛起嗜血的笑容。 “老夫如果不放呢?太子殿下想怎样治老夫的罪?” “你做了什么孽你自己清楚,如今又抓了顾大夫和云妍扣押在府内,是何目的?本太子也一清二楚。只要你伏法认罪,看在你往日的功劳和老国公的面子上,本太子帮你求求情,父皇也许能宽宥一二。” “如果你执迷不悟,抗旨不遵,孤也只能将你绳之以法,到那时,你这满府的人可要受你牵连。裴钦,这笔账,你可要算算清楚。” 姜小六在尽力拖延时间,表面镇定,心里却慌得一批。 纪云和霍云庭如今在哪儿?两人不会是劫完黑火药回去了吧? 纪云应该不会走,毕竟他还要救云妍。 霍云庭就不一定了,那家伙死心眼,不会变通,交待的任务完成,肯定回去复命了。 姜小六不由叹气,还是当太子时间短,没有经验,应该多带些禁卫军来。 来之前,他想到了裴钦不会将自己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太子放在眼里,就是找到了云妍和顾青,他也不会轻易放人,肯定要费些功夫。 但是人已经在这里了,当着许有望和姜沐白两位尚书的面,姜小六笃定他不敢耍赖。 却没想到,裴钦竟敢出动巡捕营! 看着周围屋顶上密密麻麻的弓箭,姜小六暗暗埋怨父皇是个糊涂蛋。 巡捕营都成了人家的私人卫队了,他竟然丝毫不知情。 光天化日之下,裴钦还真敢对他动手啊? 身后的顾青听了姜小六的话不禁摇头,脸上露出苦笑。太子是不知情啊! 如果他知道皇上对裴家做了什么,恐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果然, “墨逸风!”裴钦直呼太子大名,眸中的仇恨加深。 “你休要在这里装好人,你们墨家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你那狗屁父皇,老夫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要不要老夫领你去看看,我这国公府的人活着的还剩几个!” 裴钦悲愤交加,眸中猩红一片,突然觉得胸口疼痛难忍。这一定是被气狠了! 不提皇帝还好,提起景康帝,他恨不得立即宰了太子! “裴钦,你大胆!”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众人皆心惊胆战,震惊不已。 许有望和姜沐白更加加重了心中的不安。 裴钦这是疯了! 今天他不但要对太子不利,恐怕他们两个也难逃一死! 许有望弄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裴钦宁可不顾一家老小的安危,也要置太子于死地! 只是因为云妍吗? 没有给许有望太多的时间猜测,也没有给众人选择的机会,裴钦眼底泛起绝望,唇边一抹凄惨的笑容。 “墨逸风,今日休怪老夫心狠,要怪就怪你的父皇,他畜生不如……!”说着,他手臂高高举起,呼啦啦,士兵手里的弓箭再次抬起,齐刷刷的瞄准中间的太子等人。 只要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太子立即就会被射成刺猬! “裴钦,你敢!”许有望目眦欲裂,用力挣扎着想要挣开护卫的压制。 “不要啊!”姜沐白脸色煞白,用力扭动着身体,恨不得扑过去挡在太子身前。 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外孙啊! 萧刃和几名暗卫立即挡在太子跟前,眸光冰冷肃杀,杀意凛然! 南不尘与云妍也紧紧握住手中长剑,将顾灵儿和体力不支的顾青护在身后。 严阵以待,千钧一发! 突然,裴钦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一把冰冷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同时传来一声厉喝,“都住手!” 第282章 要你血债血偿 那人从他身后转过来,裴钦缓缓扭头,看清了来人。 一个年轻人,穿的是国公府的护卫衣服,但是那张俊朗的脸他看着有些眼熟。 他微眯双眼:纪承安的儿子? 正是纪云。 拿到黑火药后,霍云庭要带着禁卫军与金龙卫回去复命。 纪云肯定不会走,好不容易进来了,他的目的是要将妹妹救出来。 他剥了护卫的衣服换上,准备混进去挨个院子去查找。 霍云庭本来要走,见他这样,想了想也留下了,反正回去也没啥重要事情。黑火药由金龙卫送回去,安全又保险。 虽然黑火药的危险已经解除,可是太子还在这里,万一有啥事他也可以帮上忙。 以后太子顾念着这份情意,他禁军统领的位置坐的也更稳些。那可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未来的君主。 两个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在国公府里走动,挨个院子去查看,去听下人的议论,试图找出关押云妍和顾青的地方。 今天的国公府异常混乱,下人们皆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到处都是行色匆忙的婢女和小厮。 也有护卫被各位夫人指使着去前院打听府内究竟出了什么事,春嬷嬷奉了国公爷的命令,让大家都安生的待在屋内,不许出来。 就这样,并没有人怀疑这两个谨慎小心的护卫。 甚至两人为了能看得真切,上了屋顶,国公府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他们是奉了主子的命才会如此,并没有引起丝毫怀疑。 两人听到了前面的厮杀声,顺着声音找过来,就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的南不尘和云妍等人。 纪云和霍云庭立即就要下去帮忙,目光一扫,却意外发现了不远处屋顶上趴着一群严阵以待的士兵。 手里都拿着弓弩。 霍云庭自然认得,那是巡捕营的人。 “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他问纪云。 纪云跟太子关系好,太子的所有计划他应该知情。 “不知道啊,殿下没说呀?”纪云心里泛疑惑,太子只说让他带着霍统领去找到黑火药,没听说还召了巡捕营的人来。 太子跟巡捕营的首领也不熟吧,他就是找人也是找禁卫军啊? 不对? 纪云与霍云庭双目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骇! 两人同时想到了,巡捕营的人恐怕不是来帮太子的,而是帮庆国公的。 毕竟,没有庆国公的允许,巡捕营的人也进不来。 两人顿时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庆国公竟然出动了巡捕营,恐怕太子爷要吃亏啊! “纪公子,你在这守着见机行事,我回去禀报皇上,调兵来!” 霍云庭说完就走。 纪云点头,“你可要快点!”来晚了他怕支撑不住。 无视脖子上冰冷的利剑,裴钦冷笑森然:“今日的国公府果然热闹,赶着来送死的人还真不少。” “纪家小子,老夫与你父亲纪承安可没什么过节,你确定要趟这浑水?” 听到他的话,离近看着眼前这张满是沟壑的老脸,纪云怒不可遏,心底瞬间被复仇的火焰填满。 十年间,小厮刘柱遇害的惨状不断的在他脑海中闪现,夜间常常被噩梦惊醒,梦里爹娘都是如刘柱一般,脑袋被砍,只留下一个血窟窿往外不断冒着血水。 十年了,他没有一天不想着报仇,想着手刃仇人!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纪云双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裴钦。 “老贼,你睁开眼睛好好瞧瞧,小爷是谁?” 他牙关紧咬,腮帮子因用力而鼓起,带着无尽的恨意。 “十年了,你杀了我爹娘,害了我全家,今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裴钦惊愕的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你是……!” 随即他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可能! 怎么可能! 裴钦连连摇头,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一丝恐惧,不愿意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不是死了吗?死了的人怎么还能活? 第283章 我是来救人的 许文楚拍的手都疼了,声音也喊哑了,累的实在没有了力气,靠着门前的石狮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王宽怎么还没来? “少爷,少爷……!” 王宽终于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还有大刀。 后面跟着的还有薛伯和金子。 薛伯知道南不尘和纪云几个人去国公府救小姐了,他和金子也帮不上忙,不能跟着添乱,只能在家里等着。 两人甚至想着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他们应该会回来用饭。 两人做了很多饭菜,等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回来,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 眼看饭点已过,他们俩坐不住了,就出来准备到国公府附近转转,装成过路的行人路过,看能不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没想到一出来就碰到了王宽。 他领着一群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急吼吼的样子好像要去打架。 王宽跟着许文楚去过顾府几次,薛伯自然认得他。 薛伯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王宽说国公府里好像进入了刺客,听着有厮杀声,可吓人了。 他家老爷在国公府做客,还有太子殿下,少爷还等着他去救人呢。 听说是国公府里有刺客,薛伯便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和金子不放心,便跟着一起来了。 “怎么就这么点人?”看着稀稀拉拉的队伍,许文楚刚提起的精气神瞬间就没了。 “少爷,府里就这么多人,但凡年轻点的都来了,”王宽也很为难,他也知道,打架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可府里就这些人,除了被主子派出去做事的,剩下的都是年纪大的,腿脚不好的,来了也帮不上忙。 “算了,就这样吧。”许文楚也不纠结了,有人总比没有强。 他吩咐众家丁,“快,赶紧一起上,把门撞开!” 知道自家少爷失望了,王宽无奈撇撇嘴。 突然,他又笑起来,“少爷,我让人去报官了,京兆府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许文楚抚掌大喜,“好,你小子终于聪明一次了!回去给你订鸿福楼的红烧狮子头!”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许文楚抬头看去,一群身着统一铠甲的士兵正跑步而来,个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 为首的将领骑着高头骏马,威风凛凛,正是禁军统领霍云庭。 后面跟着的是京卫军,还有京兆府尹纪承安。 “来了!” 王宽惊呼一声。 转眼间,队伍已来到眼前。 许文楚看到队伍前面的人,大喜过望,眼中泛着兴奋,挥舞着双手大喊,“表哥,快……!快点!” 霍云庭翻身下马。 “你在此干什么?” 工作状态中的霍云庭表情严肃,目光冰冷,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许文楚好似一点都不在意,直接无视。 “表哥,里面打起来了,我爹在里面呢,还有太子殿下也在,我是来救人的!” “你胡闹!” 霍云庭不再理他,指挥着禁卫军,“快!将国公府全部包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过。” “其他人,与我一起,把门撞开!” 士兵们迅速的将国公府团团包围,一部分的京卫军去维持秩序,驱赶围观看热闹的人群。 许文楚带着家丁被禁军挤在一边,急得他一脑门子汗,对阻拦他的士兵喊道:“快让我过去,我爹也在里面呢,表哥,表哥……!” 霍云庭置若罔闻。 纪承安走过来,“霍统领,你想办法进去帮忙,剩下的事情交给本官!” 纪承安今日没有去上朝,听儿子的话一直关注着国公府的动静。 有人去报信,说国公府里有刺客,他马上就带着人来了。 如今儿子还在里面,还有太子殿下,里面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纪承安心急如焚。 霍云庭应了一声,抬头看向高高的围墙,他退后几步,然后几个箭步飞跃,纵身上了高墙。 轻轻落下,他还来不及去拔掉门栓开门,就被里面的护卫缠上了。 第284章 裴钦中毒 “哥!杀了他!快点杀了他为爹娘报仇!”云妍杏目圆睁,娇喝一声就要冲过来,被围着的黑衣人缠住。 国公府的死士与护卫依然层层围着太子等人,虽然裴钦被挟持,他们却并不紧张。 显然是没有将纪云放在眼里。 孟奇趁人不注意,慢慢的向两人靠近。 “退后!否则我立即杀了他!”纪云识破了他的意图,手上的剑动了动,孟奇无奈又退了回去。 “你真的是云清起的儿子?”裴钦终于回过神来,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你没死?” 他垂下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暗暗运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都还没死,小爷怎敢死!”纪云冷哼。 “让你的人速速退下,快点将人放了!否则小爷让你血溅当场!” 裴钦面色不变,唇角泛起冷笑,“好啊,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完,他突然身形微晃,脑袋以极巧妙的角度轻轻一侧,同时腰部发力,身体扭转,借助惯性带动纪云的手臂,使他的剑偏离开来。 “嗯……,”纪云突然闷哼一声,手臂一阵酸麻,手中的武器差点掉落。 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推向一旁,纪云急忙提气稳住身形,才没有跌倒。 裴钦已向后跃出,稳稳落地。看向纪云的眼底露出轻蔑。 毛头小子,还想杀他!做梦! 十年前没能杀死你,今日就让你再死一次! 眼底的阴狠之色升腾,裴钦愤怒的将双手抬起,浑厚的内力聚集在手掌,准备拍向纪云。 突然,裴钦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仿佛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的心肺,用力的揉搓,挤压。 他痛苦的弯下了腰,苟着身子,呼吸急促而紊乱。 “主子!”一旁的孟奇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 “噗!”一口污血喷出,裴钦的脸色发青,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无力的倒在孟奇怀里。 “爷!” “主子!” 孟奇和管家同时发出惊呼声,孟奇紧紧抱住裴钦,悲愤的脸上双目通红。 管家裴征也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懵了圈,时间静止。 躲在南不尘身后的顾青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耸耸肩,脸上露出无辜。 这就是得罪一个大夫的下场。 这种药不运功时一切正常,一旦运用内力,药性立即便会发作。 就是药效慢了些,让他不太满意。 “狗贼!受死吧!” 趁众人愣怔的功夫,云妍突然飞身而起,踩住一个黑衣人的肩头,跳出包围圈,身体扑向裴钦,手中的流云剑直直向前刺去。 纪云也反应过来,举起利剑,飞身刺向裴钦。 孟奇眼底精光一闪,头也不回,举起手中长剑拦住云妍的攻击,同时右手挥掌而出,强大的掌风卷向纪云。 三人激战在一起。 怀里的裴钦被丢在地上,被跑过来的管家一把揽住。 “国公爷,您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吐血? 管家眼眶里满是泪水,颤抖着用袖子擦掉裴钦唇角的血。 裴钦挣扎着坐起来,指着房顶,眼睛瞪大,“放……箭!快放箭……!杀了他们!” “放箭!快放箭!” 管家痛苦的仰起头,额头上青筋爆出,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犹如一头受伤的猛兽。 一声令下,刹那间,无数的箭矢如蝗虫过境般飞射而出,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向着被包围的太子等人疾驰而去。 纪云和云妍还在与孟奇缠斗在一起,三人皆是怀着满心的仇恨,自是使出了全力。 两兄妹自然不是孟奇的对手,还要躲避飞过来的箭矢,不一会儿,两人身上便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完全处于下风。 特别是纪云,因为要护着云妍,身上已多处受伤。 太子与南不尘想冲过去帮忙,可是被箭雨缠身,还要防着黑衣死士时不时的偷袭,一时也是自顾不暇。 许有望和姜沐白已被护卫用绳索捆住,丢在地上。 看着如此场景,两人绝望至极。 今日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许有望满目悲凉,仰望上空,不甘心的用尽全力呼救。 “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