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归来，渣爹不要也罢》 第1章 侯府接人 四五月份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花园里，百花争艳。 牡丹雍容华贵地绽着，粉的似霞，白的像雪；芍药也不甘示弱，花朵大而艳丽，红得夺目。 另外一旁搭起的高架上，紫藤花成串的垂落，像是紫色的瀑布。 百里清虞坐在秋千架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语默静静地站在清虞身后，巧梳在旁边古雅的凉亭里绣荷包。 不远处有一方荷花池，这个时候荷花还没有开，却有一群小金鱼在水中欢快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味锦端了鱼食在栏杆处撒，鱼儿们迅速地聚拢，嘴巴一张一合，快速地吞食鱼食，溅起一阵阵水花。 就在这时，慧心往花园里走来，“小姐，侯府派人来了，说是接您回京的。” 百里清虞放下书本，抬起头，露出一张如明月般皎洁的脸。 双眸犹如清澈的湖水，深邃而明亮，一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柳眉轻蹙，“来的是谁？” “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慧心说这话时，眉头紧蹙，眼中都是对那时妈妈的不满。 百里清虞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平静，“走吧，过去那边前厅看看。” 说完就站起身，身后的语默接了书本，巧梳和味锦也放下手里的事情，跟着百里清虞一起，回到隔壁宅子的一个小院，又从小院走去前厅。 时妈妈在前厅里等得不耐烦，一个被赶到老宅来的弃女而已，居然敢让她等这么久，茶水都喝了好几盏了，还不来。 她仰着头，眼神傲慢地朝老宅的钱管事打听：“这大小姐这些年在这里，可学了些什么？礼仪可懂？侯爷和夫人让我来接她，若是她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回了京城，岂不是丢我们侯府的脸面？” 钱管事不敢得罪时妈妈，虽说都是侯府的下人，可时妈妈是侯夫人身边得力的，他只是老宅的下人，怕是到死都见不了侯爷一面。 加上他的手也不干净，这些年老宅这边也有点进项，京城偶尔也送点东西过来意思意思，都被他贪了不少，他生怕这事被发现，巴不得时妈妈赶紧接上大小姐走。 他满脸堆笑，十分谄媚：“时妈妈说笑了，这大小姐，从来了老宅起，没什么事都不怎么出院子，也不让别人去她的院子，就是当时带来的那两个人照顾她。 更别说学什么礼仪了，奴才可都是照夫人吩咐的做的，除了不饿着她冷着她，吃的穿的也就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待遇，明面上过得去，别的都不管她，教书先生更是没有请过的。” 时妈妈想想也是，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她回去没多久就要嫁人了，丢脸也和侯府没关系。 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见门口来人了。 “让时妈妈久等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百里清虞，她虽然穿着普通料子的衣服，却身姿挺拔如松，毫无卑微之态，如墨般的长发简单束起。 面容白皙似雪，眉眼间透着一股沉静，双眸宛如深潭，仿佛能看穿人心，举手投足间，虽无华丽服饰点缀，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时妈妈暗暗惊讶大小姐的容貌和气度，斜睨了管事一眼，眼中满是不满与怀疑，眼前的百里清虞哪有他描述的那样不堪？ 她心中暗暗恼怒，觉得这钱管事在戏耍自己，同时对百里清虞也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看似恭敬的神情。 她微微欠身，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见过大小姐，老奴奉侯爷和夫人的命令，来接大小姐回京，他们都很挂念你呢。” 百里清虞把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依旧神色平静地回道：“知道了，辛苦时妈妈跑一趟了。” 时妈妈见百里清虞这么平淡，有些摸不透她的脾性。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侯爷和夫人都盼着你早日回府，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吧，还望大小姐不要耽搁，今日就收拾了准备妥当。另外夫人还让老奴带了几套衣裳首饰，好让大小姐换上。” 时妈妈说完，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个小丫头便端着托盘低着头匆匆上前，那托盘里的衣裳随意堆叠着，首饰也是简单的旧款式，一看就全是些穿过的旧衣物、旧首饰。 巧梳见状，走上前去，随手翻了翻衣裳，随后眉头紧紧皱起，眼里满是愤怒。 提高声音朝时妈妈说道：“时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衣裳都是旧的且被人穿过，你竟要我家小姐穿这样的东西，这就是夫人对我家小姐的挂念吗？” 时妈妈心里满是不快，一个被赶到老宅的弃女，居然敢嫌弃三小姐穿过的衣裳，不过那首饰倒是她调包过几样的，她还就不信了，她在老宅待了十年，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没用过，真舍得不要。 可脸上仍堆着看似和善的笑，不紧不慢地辩解道：“这位姑娘这话说得可就重了，大小姐在老宅住了十来年，夫人着实不知晓大小姐如今的身量几何，这才寻了三小姐穿过的衣裳拿来，两位小姐年纪都差不多，也是想着先应急，等回了侯府，自然会给大小姐量身裁制崭新的衣裳。” 百里清虞微微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开口道：“大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习惯了穿自己的衣裳，更不喜欢穿旁人用过的。 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用吧。至于回程的时间，就定在两日后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她这话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显然没把时妈妈的那番说辞放在眼里。 时妈妈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十分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夫人还等着她回去替三小姐的亲事呢。 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是，大小姐既然这么说，那便依大小姐的意思。” 第2章 师父 心里却暗暗盘算着，回去一定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这百里清虞不知好歹。 一个被侯府厌弃的女儿，琴棋书画礼仪样样不通，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有什么好摆谱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百里清虞交代完，正要起身。 时妈妈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小姐且慢，老奴记得你当时来老宅时，没有带这么多人吧？” 百里清虞一脸平淡的看着时妈妈说道：“除了巧梳，另外几个都是我捡的，怎么，不可以带她们回侯府？” 一旁装死的钱管事也赶紧开口：“时妈妈，奴才作证，确实是前几年小姐出过一趟门，捡回来的。” 百里清虞来老宅这么多年，也是真的没出过几回院子，都是带着丫鬟和那个老妈妈待在自己院子里。 需要什么都是让丫鬟跟他说，他再送去院子门口，吃的她们自己拿去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 所以前几年她出门那一次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不过那时候她也戴着帷帽，这还是管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百里清虞。 他本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唯唯诺诺的草包，没想到却长成了一个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浑然天成贵气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出身本就高贵，这些年虽吃穿不是很好，但也没人敢饿着冷着她，管事倒也想得通。 时妈妈也只能假笑着开口：“大小姐慈悲心肠，这些丫头能跟着你，是她们的福气，老奴也只是担心人多口杂，路上若有闪失就不好了，大小姐既然决定了，老奴也没有什么意见。” 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侯府带，要不是夫人交代了，她才懒得来这破地方呢，反正百里清虞回了侯府也不会住多久，就由她去吧。 清虞几人不再理她，转身回去了。 至于这个时妈妈这两日的吃住问题，轮不到她们操心，她们也懒得过问。 回到院子里，慧心守着院门，防止有人进去。味锦去小厨房做晚膳，巧梳和语默跟着清虞又去了隔壁宅子里找师父。 沐轻云此时正静静地坐在书房中，四周静谧得只闻得见棋子落下的轻响。 她身着一袭深灰色的素锦长袍，衣摆处的褶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没有丝毫装饰。 她对面的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而她对面空无一人。 她纤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那白子似有千钧之重。目光落在棋盘上，眼中满是回忆与眷恋，仿佛透过棋子又看到了与爱人当年对弈时的模样。 她的面容略显消瘦，肤色有些苍白，唯有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海却又饱含忧伤，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黑色丝带束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为她增添了几分憔悴与落寞。 周围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却无人翻阅，只有她在这棋局中独自回味着曾经与爱人共度的时光。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来到书房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就知道师父一定又在思念大舅舅了，每年的今日师父都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 她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示意巧梳和语默守在门口，随后自己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 书房内，沐轻云正对着棋盘发怔，思绪早已飘远。 听到敲门声，她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进来吧。” 百里清虞缓缓推开门，看着师父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她走进屋内，轻声问道：“师父，您在下棋？” 沐轻云微微点头，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向百里清虞，努力扯出一丝笑意：“清虞，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青虞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那在微风中微微摇曳的翠竹，眼中透着一抹坚定。 随后缓缓说道，“师父，清平侯府已经派人来接我了。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突然想起我来，要接我回去究竟是打着什么目的，但我总归是要回去的。” 屋内的烛火在她说话时轻轻晃动，映在她明媚的脸庞上。 清虞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沐轻云，烛光照在她的眼眸中，似有火光在微微闪烁，“师父，我想让您跟我一起去京城，有您在身边，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沐轻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转头看向角落里大舅舅曾用过的旧棋盘。 那棋盘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随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清虞，师父就不陪你去了，你大舅舅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他年轻时走过的那些路，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我都想要去好好走一走，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不过你放心，不论师父去了哪里，都会给你写信的，你若是有事，师父一定回来帮你。” 清虞能理解师父的决定，她走上前，握住沐轻云的手，“师父，这些年辛苦您了，您对清虞的照顾，清虞都记在心里。你教我武功，让我有自保之力，陪在我身边，让我在这老宅中也能感受到温暖，您对我的恩情，清虞无以为报。” 她顿了顿，目光中满是关切，“您决定去走大舅舅曾走过的路，清虞支持您，您孤身一人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您遇到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沐轻云温柔的看向清虞，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师父会好好地，你回京城后，若是要用人，就去清风楼。” 说着递给清虞一个精致的小木牌。 清虞郑重的伸出双手，接过木牌，指尖触碰到木牌的纹理，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但情绪被很好的克制住。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第二日，天刚破晓，师父就收拾了行囊动身出发了。 清虞静静地目送师父骑马走远，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带着语默折回小院。 第3章 过往 吩咐几个丫头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明日带上。 清虞在小院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却只是盯着书页，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纸。 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去，当初清平侯府日渐衰败，父亲继承侯位困难重重。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父亲求娶了华阳侯府嫡女出身的母亲。 有了外祖一家的支持，父亲才顺利继任清平侯。 可命运弄人，没几年大舅舅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小舅舅虽侥幸存活，却瘸了一条腿。 华阳侯府虽满门军功，却至此再没了能顶事的人，只剩下一群孤寡老弱。 母亲受此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还是没能熬住，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母亲才过世一个月，父亲就迎娶了继室，那继室还带着一双儿女。 尤其是那女孩只比清虞小不到半岁，明眼人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她和父亲的相似。 当时父亲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和她们母子三人，宣称早在几年前就已纳此女为贵妾，还说母亲当时是知晓且同意的，只因那女人体弱一直在外府调养。 可她心里清楚，这全是谎言。而父亲当时已经成了新帝面前的红人，也没人敢当面质疑他什么。 那个时候外祖家接连出事，实在无暇顾及她，只有祖母护着她，她也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 可没多久她和祖母都病了一场，父亲就以休养的名义把她送到了这信安的老宅，当时跟来的只有同她一样年幼的巧梳和祖母身边的夏婆婆。 还好有夏婆婆在，管事也不敢太过分，吃的用的虽然远不如侯府，可也还过得去。 而师父，当初本以为很快就能和大舅舅成亲，却收到了大舅舅的噩耗，跑去战场找大舅舅的尸骨，最后只找到大舅舅用过的一小截断枪。 等再次收到清虞的母亲出事的消息，累死三匹马赶回京城，才知道她已经被送到了信安。 师父就买了这座老宅隔壁的宅子，一直陪伴着她，只要能教的都教她，教不了的就请先生…… 味锦做了一碟松花糕端出来，看到小姐在发呆，书也半天没有翻动一页，便担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回京城？如果不想回，咱们就不回。” 清虞微微摇头，放下书，拿起一块松花糕，轻嗅那带着松花香的气息，缓缓说道：“没事，只是在想，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其他几个丫头正在整理箱笼，闻言也放下手里的事情。 慧心走上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小姐是想夏婆婆了吗？奴婢也想她了，咱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巧梳轻轻抿了抿嘴唇，眼睛亮晶晶的，手上还拿着刚刚整理好的书卷：“小姐，夏婆婆肯定也盼着您回去呢。夏婆婆年纪大了，一到冬天膝盖就疼得厉害，奴婢还给她做了一个护膝，回去就送给夏婆婆。” 语默话不多，但这些年她们几个人和夏婆婆的关系都很好，提起她，也是真的想念：“小姐，等回了京城，还能让夏婆婆去和我们住吗？” 清虞轻笑：“回去看情况吧，夏婆婆回去是陪祖母的。” 夏婆婆是陪祖母一起嫁到清平侯府的贴身丫鬟，当初清虞回老宅，祖母不放心，让她跟着来照顾的。 而身边这几个丫头，慧心的父亲原本是个账房先生，她父亲的主家犯了事被牵连，父母去世后，她被卖到人牙子处。 那个时候清虞打算买几个得用的，师父就带她去了人牙子那里，遇到了慧心，慧心慢慢的也展露出算账的特长，几个丫头里她性子也最沉稳。 味锦是流浪儿出身，清虞外出的时候，见到她在饭馆里面努力干活就为了换一口吃的，和人说话条理清楚，胆子也大，就将她带回来了。 语默的父母原来是跑镖的，遇到了流匪，家里人都死了，是师父路过，救了藏在车底的她，师父见她有些武功底子，就带着她和清虞一起学。 这些事情包括师父的存在，夏婆婆都知道，清虞也没有瞒过夏婆婆。 夏婆婆待清虞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见她身边有了得用的人，心里也踏实。 前几年腿脚有些不便了，又有些想祖母了，就先回了京城。 次日，晨光照拂，几个丫头已经将要收拾的东西全部装好，拿到了老宅的大厅里。 时妈妈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在那堆物件上一扫，嘴角撇了撇，心里有些鄙夷：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什么破烂都要带上。 随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大小姐，这行李是不是稍微多了些？侯府的规制向来是有讲究的，若是带了一些不必要的物件回去，怕有些不合适。我们侯府是高门贵府，什么东西没有？大小姐轻装简行即可。” 慧心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时妈妈，这些都是小姐日常所用之物，都已经用习惯了，再说这些东西我们又不给别人看见，到时候会放到小姐自己的院里，应该碍不着谁吧？” 时妈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话虽如此，只是这物件一多，路上又颠簸，万一有所损坏也是麻烦，再说了，侯府什么东西没有？小姐回去又何愁缺了这些？” 味锦可不惯着她：“时妈妈，敢问我们小姐可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 时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看：“自然是。” 味锦又问：“那大小姐来老宅是干什么的？” 时妈妈抬眼看了看清虞，清虞坐在主位，眼神淡淡的。 时妈妈继续回答：“那是大小姐身体不好，来休养的。可这和拿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时妈妈，你瞧瞧你这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这侯府的主子呢！ 我家小姐既然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此番回京，那就是回自己的家。 小姐带什么东西，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置喙？哪怕小姐就是在路上捡块破石头带上，那也是小姐的自由。 咱们做奴婢的，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时妈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4章 回京 味锦脸上虽带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如利箭般犀利，丝毫情面不留。 这话说得时妈妈老脸涨红，气的牙根直痒痒，她刚想发作，却瞥见巧梳和语默那两个丫头，正瞪着眼睛盯着她，那架势就像是 随时要冲上来和她打架一样。 时妈妈心里虽有万般不甘，但也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地咽下，憋屈地说道:“是，是老奴多嘴了。大小姐，我们这就装了马车走罢。” 清虞淡淡点点头，朝着钱管事说道:“钱管事，我的那个院子，已经住习惯了，不想有人进去。” 钱管事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是，奴才记下了，绝不让人进去。一会儿就去把院门锁了。” 巧梳笑眯眯地说道，“不用了，钱管事，已经上锁了。” 说完拿出钥匙晃了晃，里外可都上了两把锁呢，那个院子，她们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还种了花草，虽然都不是很贵重，可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而且那个院子跟小姐师父的院子就一墙之隔，万一钱管事跑过去偷东西呢，语默还在院子里设了暗器，专门防小偷。 一切准备妥当，要带的东西装了车，清虞便朝马车走去，时妈妈自己和带来的小丫鬟坐小的马车，清虞和几个丫头坐大的一辆。 马车开始行驶后，味锦从食盒里拿出一盘青团糕，“小姐，您早上起的早，早膳都没吃几口，快吃点青团糕垫垫肚子。这侯府还挺会做表面功夫的，给小姐您安排一辆大马车，奴婢几个一起坐都不挤。” 巧梳轻哼一声，“他们向来会做表面功夫的，我和小姐幼时来老宅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大的马车？” 慧心微微皱眉道，“小姐，这是故意做给外人看呢，让外人都知道，夫人虽然不在了，史氏那个继室也不曾苛待您，好显示她的仁慈和大方。” 语默安静地坐在角落，听了也微微点头应和，表示赞同。 清虞看着这几个丫头，嘴角浅笑，目光扫过马车，车内的茶几稳稳地放置在中间。 周围的坐榻铺着上好的软垫，触手柔软，坐榻下的抽屉和暗格，是专门用来放置物品的，车上还挂着清平侯府的标志。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她回去也不是要好好和她们相处的，她和史湘云也只会是对立面的敌人。 清虞拿起盘子，让几个丫头一人分点，“别光说了，都吃点吧，等回了侯府，就得打起精神应付他们了。” 几个丫头也不扭捏，一人拿了一块吃，这些年在一起，她们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 慧心吃完一个青团，朝清虞问道，“小姐，这钱管事不处置他吗？” 清虞摇摇头，“没必要，钱管事也是听大夫人的，我就这样回去，父亲自然看得见。父亲再宠她，也要面子，他自己会出手整顿的，这老宅又不止住了我一个。” 这边主仆几个转头又说起好玩的事。 只有旁边小马车上的时妈妈阴沉着脸，十分不满，火气大得不行。 来的时候她可是坐的大马车，本来想着应该她和百里清虞一起坐大马车的，结果那几个丫头把自己赶来坐这个小马车。 这个狭小的车厢内并没有软垫，硬邦邦的木板透着一股生冷，尤其是每过一处颠簸之地，车身便要剧烈地抖一抖。 那股震动毫无缓冲地传到车内，震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屁股也被硌得生疼，腰背也被颠得酸楚不堪，她现在不止满心的疲惫和不适，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虽然是个奴才，可在侯府也算是养尊处优，每日只需要陪夫人处理一下事情就行，如今却这样遭罪，满心的窝火。 旁边的小丫头春分见时妈妈这个样子，也有些害怕，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车的边缘，又努力稳住自己，时不时看向她，带着几分担忧。 她们下人坐的马车不都是这样的吗？她都习惯了，可她不敢说。 这次来老宅接大小姐，时妈妈就是看她老实好使唤才带了她的，她一家的身契都在夫人手里，她也不敢不听话。 马车再次剧烈抖动时，时妈妈猛的朝她倒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住，试图让时妈妈坐得稳一些，嘴里还轻声说着：“时妈妈，您小心些。” 时妈妈坐稳后，朝她吼道，“你这个死丫头，贱蹄子，你是榆木疙瘩吗？不会坐了离我近一点扶稳我，小心我回去告诉夫人你偷奸耍滑，把你嫁给看马棚的赖酒鬼。” 小丫头春分不敢辩驳，又怕回去真的被嫁给那个40岁死了三个老婆的老酒鬼。 只能怯懦地挪过去扶住她，“对不起，时妈妈，奴婢知错了，求求您千万别跟夫人说把我许配出去的话。” 时妈妈发了一通火，又有小丫头给她当靠垫，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眯着眼睛补觉。 一路紧赶慢赶好几日，总算到了京城。 马车停稳后，春分小声地对时妈妈说：“妈妈，到侯府了。” 时妈妈白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衫，趾高气昂地下了马车。 春分跟在她后面，趁人不注意，悄悄揉了揉被她靠得发酸的半边肩膀和早已麻掉的双腿。 时妈妈走到大马车前，端起虚伪的嘴脸，请百里清虞下马车，“大小姐，到侯府了，下马车吧。” 巧梳掀开了帘子，扶着清虞踩在放置好的脚凳上下了马车，几个丫头也跟在后面下了车。 清虞望着眼前清平侯府朱红色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两侧的石狮子张着大口，彰显侯府的权势。 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门楣上的牌匾刻着“清平侯府”四个大字，字体刚劲有力，只是那朱漆似乎比她记忆中的颜色暗淡了一些。 门口的家丁看到时妈妈，忙过来打招呼：“时妈妈，您可回来了。” 眼神却不住地往清虞身上瞟，见她穿着朴素，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微微躬身：“见过大小姐，老夫人她们在花厅等着您呢，快请进府吧。” 第5章 我的母亲只有一人 清虞眼神平淡，没有过多理会他们，带着几个丫头径直进了府。 府里没什么大的变化，一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青石庭院，两侧的抄手游廊蜿蜒曲折。 沿着庭院中的碎石小路前行，路旁的矮松柏修得整整齐齐。 再往前走，就是花厅，花厅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厅前的台阶，由汉白玉砌成，两侧摆放着雕刻精美的石兽，花厅的门窗皆雕有细腻的花纹，无不彰显侯府的奢华与尊贵。 除了清虞和巧梳在这里住了5年，另外几个丫头都是第一次进侯府，不过她们也没有到处乱看，都规规矩矩地跟着清虞走。 这些年小姐学东西，她们耳濡目染的， 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个侯府也没什么稀奇的。 花厅里热闹非凡，众人齐聚一堂。 见清虞进了花厅，众人都纷纷停下交谈，齐齐看向她，见她穿着十分朴素，却难掩美貌，愣是把这厅里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一时间神色各异。 清虞浑然不在意一众人的目光，径直朝祖母走过去。 祖母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锦缎长袍，袖子上用金线绣着福瑞云纹，头戴着一顶金丝镶嵌的抹额，手中拄着一个用上好檀木制成的雕花拐杖，端坐在花厅上首的太师椅上。 祖母身侧的高几上还摆着精美的青花瓷瓶，插着几枝盛开的粉色牡丹花。 清虞快步上前，眼中泛起泪花，祖母同样如此，激动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想要站起身。 清虞赶紧扶住祖母的手臂，轻声唤道:“祖母，孙女回来了。您还好吗?” 祖母伸出枯瘦却温暖的双手，轻轻抚摸清虞的脸庞，声音带着哽咽:“我的虞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走了快10年了，祖母很好，就是很想你啊。” 清虞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泪水，紧紧握着祖母的手，像是抓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祖母，虞儿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我现在回来了，以后每天都陪着您，再不离开您了。” 祖母本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想来这些年在府里过得也不容易。 父亲刚出生不到半岁，他的亲生母亲就过世了。 那个时候侯府就已经有落败的迹象，清虞的祖父想娶一个高门贵女做续弦并不容易，就想退而求其次，同经商的祖母家定了亲，想着有钱也不错。 祖母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本来祖母的父亲有些不愿意让祖母给侯府做续弦，毕竟要等三年孝期满才嫁人，那时就18岁了，再说做侯府继母哪有这么好做的，就想着招一个赘婿入门，这样还可以看顾她。 可祖母自从见了祖父一面，就铁了心要嫁给他。祖母的父亲不想让她伤心，只能同意。 祖父三年后如愿娶了祖母过门，祖母带了许多钱财入府，侯府才得以延续挥霍的日子。 父亲十四五岁时，祖父去世了，还有两人唯一的女儿，不久后也跟着去世，祖母一夜间老了许多。 侯府一下子没有了顶梁柱，祖母商户女的身份又被人看不起，家族内部出了许多问题，族中的人个个都对孤儿寡母的虎视眈眈。 父亲虽然从小就跟祖母不亲，可他还没有满18岁，只有等到18岁才可以请立世子位，底下又还有两个弟弟，随时会打主意跟他争抢，他那两年跟祖母关系好了很多，毕竟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别的依靠了。 再之后他得了母亲的青睐，娶了母亲过门，也如愿得了华阳侯府的支持和帮助，顺利继承了清平侯府，和祖母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对祖母只有表面尊重。 这些都是母亲去世后，祖母照顾她那段时间跟她说的，那个时候她还很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冷漠。 那个时候祖母还跟她说，她的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嫁到百里家后，对她这个继婆婆如同亲母一样。 祖母俩温馨的场景很快就被史湘云打破，她走到清虞旁边，面上慈爱地笑道：“清虞，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在外受苦了。” 清虞抬眼打量了一下史湘云，多年未见，她倒是变化不少，看来过的不错。 史湘云今日一身华服，身着紫红色的长裙，金线绣饰的牡丹绚烂夺目，花蕊处的珍珠晶莹剔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闪烁光芒，无一不彰显她正室的尊贵。 头上还梳着繁复的发髻，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牡丹簪与翡翠珠花相互映衬，嘴角含着笑，可清虞却没错过她眼底里的算计。 清虞的祖母又摸摸她的衣袖，见她穿的这样简单，本想开口质问史湘云。 清虞看出祖母对她的心疼，轻轻拍拍祖母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开口：“大夫人。” 旁边的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三小姐百里清姗顿时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指着清虞道：“大姐，你怎能如此称呼母亲？实在是无礼！” 清虞朝她看过去，她穿着一身粉色纱裙，头上戴了配色的珊瑚首饰，她长得很像父亲，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谁了。 “你是百里清珊？” “不错，是我，大姐离家多年，莫不是连基本的礼仪教养都忘了？” 一旁身穿玄色锦缎长袍的五少爷百里景邬也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附和道：“大姐这般称呼是何道理，为何不叫母亲？” 清虞神色未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的母亲只有一人，大夫人怕是担不起我叫一声母亲吧？” 史湘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小贱人还真不是个善茬。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眼中挤出一丝慈爱，嘴角扯出一抹看似大度的微笑，善解人意地说道：“珊儿、景邬，不得对你们姐姐无礼，你们大姐刚回来，诸多事情还没缓过神来。 称呼嘛，不过是个虚名，清虞要是不愿意叫，那便算了，等过段时间适应适应就好了。” 第6章 多谢二婶费心 随后，她亲热地对清虞说道:“清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家里人。” 史湘云先指着刚才说话的两人说道:“这个是你的三妹清珊，这个是你的五弟景邬。” 说完，她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不情不愿地朝清虞敷衍地见了个礼。 清虞也朝他们行了一个平辈礼，旁边人看清虞的动作恰到好处，不急不徐、端庄大方，都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侯府嫡女，哪怕去了老宅十年，该有的礼仪和姿态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百里清珊却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史湘云见女儿这样，心里直摇头，这孩子，真是被自己惯坏了，多少有点任性，回头可得嘱咐一下她，表面功夫还得好好做才行。 毕竟，很快就要用到百里清虞了，暂时不能和她交恶。 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又笑着给清虞继续介绍:“这位是你父亲的何姨娘，这位是吕姨娘。” 何姨娘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身姿婀娜，一身藕荷色对襟裙，袖口和领口的淡粉色丝线绣边精致非常。 梳着一个坠马髻，插着一支碧玉簪，簪子上镶嵌着粉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几缕发丝落在脸颊两边，更添了几分妩媚多情。面容娇俏，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 看向清虞时，眼中既有热情的讨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朝清虞客气的行礼道:“妾见过大小姐，欢迎大小姐回府。” 吕姨娘看起来比何姨娘年长一两岁，身上有一种温婉的气质。 身穿月白色交领长裙，袖口和领口是淡蓝色的兰花，绣样雅致非凡。 神色略显拘谨，规规矩矩地朝清虞行礼:“妾吕氏，见过大小姐。” 清虞朝她们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清虞是原配嫡长女，而妾室地位低下，不用向她们回礼。 “多谢大小姐。” 接着，史湘云又指着旁边一位妇人说道：“这是你的二婶。” 卫芳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身姿高挑。 身穿一件绛紫色的对襟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华丽的云纹图案，领口和袖口处是黑色的貂毛，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头上梳着一个高髻，插着一支金步摇，发髻另一侧插着当下流行的珠花。 眼神十分精明，此刻满脸堆笑，热情地朝清虞打招呼：“清虞，你还记得二婶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10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以后可得常去我们院里坐坐。” 随后，眼神一转，朝史湘云开口：“大嫂，清虞可是侯府原配嫡女，她当初去老宅是因为病了，需要好好休养。大嫂常说不会亏待了侯府任何一个少爷小姐，怎么清虞今日回来穿得这样寒酸？” 史湘云还没来得及搭话，卫芳就让身后的卫妈妈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两匹上好的云锦和两匹苏绣丝绸。 “清虞，你亲娘不在了，没人心疼你，二婶心疼你，这几匹布料都是京城当下流行的料子，你都拿去，做几身好衣裳穿，日后缺什么，就跟二婶说。” 卫芳说这话可不纯是为了替清虞出头，她原本只想送两匹的，另外两匹是想孝敬给婆母的，毕竟史湘云和婆母不对付，不过刚才她改主意了。 这位大小姐日后没准能给她惊喜呢。只要是能让史湘云不痛快的，她卫芳就高兴，这下她倒要看看这位侯夫人要怎么办？ 清虞记得这个二婶，不过那时候小，对她没有太多的印象，浅笑着微微屈膝行礼：“多谢二婶费心，清虞很喜欢。” 史湘云一听卫芳的话，心里无名火蹭一下就起来了，烧得她直咬牙根，恨不得把卫芳那副假惺惺的笑脸给撕下来。 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卫芳就是故意的。好气，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必须要维护她侯夫人的颜面。 强压了怒火，面上堆满了歉意的笑：“清虞，都怪我没有管好底下人，老宅那边的供应我都是按照嫡长女的分例的，不敢有什么疏漏啊，一定是底下人欺上瞒下了。” 巧梳在旁边小声嘀咕，偏又让花厅的人都听得见：“夏婆婆在老宅陪着小姐那几年，管事送去的菜还勉强算新鲜，偶尔也会有点肉。 夏婆婆回京后，管事做事就越来越敷衍，银钱也少得可怜，小姐能穿得好才怪，我们还在自己院里种菜吃，小姐今日这一身已经是最好的衣裳了。” 味锦也和巧梳咬起耳朵：“就是呀，时妈妈去接小姐的时候，那个派头我还以为她就是侯夫人呢！她还给小姐拿了三小姐穿过不要的衣裳首饰呢。” 慧心和语默两个人听的都想笑，愣是使劲憋着。 什么就叫这是小姐最好的一身衣裳，小姐聪明，自己开了胭脂首饰铺子，很赚钱的好嘛。 只是小姐不想让侯府这些人知道而已。要是穿的太好，岂不是让别人以为侯夫人对小姐很好。 花厅里的人全听的一清二楚，可有老夫人在，都不敢太放肆，再怎么说，她也是这侯府辈分最高的长辈。 卫芳只差拍手叫好了，会说就多说点。 史湘云正想教训一下这两个嘴碎的丫头，就见老夫人怒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都是愤怒：“史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孙女的？你若是真上心，又怎么会这么做？” 当初夏婆婆回京，她就问清虞在老宅过的好不好，夏婆婆只笑着跟她说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如今看来，一定是这孩子和夏婆婆交代好了，不让说实话呢。 史湘云见婆母发火，又是在一群小辈面前，只觉得脸臊得慌，满脸委屈地着急解释：“母亲，儿媳冤枉，儿媳绝对不敢苛待清虞啊，这些事儿媳真的不知情。 一定是时妈妈办事不力，以往清虞的例银和每回该准备的东西，我都是亲自统计了让时妈妈准备好，交给负责运送物资的下人送去老宅的。” 第7章 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 说着转身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时妈妈，你说，是你疏忽了办事不力，还是故意欺上瞒下，让大小姐受了委屈?” 时妈妈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老夫人，夫人，大小姐恕罪，这次确实是老奴自作主张，没有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 是老奴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了。老奴想着三小姐那些衣裳都是好的，又不知道大小姐具体尺寸，裁衣服难免会不合身，不如就先凑合穿，回了侯府再裁合身的，却没顾得上大小姐的体面。 老奴有罪，老夫人平日最仁善，还请老夫人饶了老奴这一回。 至于以往的东西，老奴真的没有贪过啊。还请老夫人明查。” 清虞嘴角带了些讥讽:“时妈妈真是好口才，特意强调祖母最仁善，若是祖母再惩罚你，岂不是要传出祖母不仁不慈的名声去， 而我也要背一个刚回府第一天就不孝的名声? 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大夫人现在又管着侯府，怎么算你都应该求大夫人吧?你说呢，大夫人?” 老夫人也懒得看史湘云演，当初清虞的母亲夏侯婉，过世不过半月，清虞的父亲百里正弘就带着史湘云和一双儿女上门说要娶了她过门做继室。 还直接承认了两个孩子就是他们亲生的，说什么是为了不让人诟病侯府和史湘云，不让人说闲话，就对外宣布说她是前几年纳的贵妾。 她当时正伤心儿媳的离世，见他们这么不要脸，正室不承认，那史湘云不过就是一个见不了光的外室而已，她当时直接气的狠狠抽了那个逆子一耳光，自己也被气病了。 可她无力阻止，她只能尽量保护好清虞，最后还是把清虞送到了老宅…… 想起过往，老夫人此刻的眼神冷得吓人，直接对史湘云说道:“此事你自己看着办，明日给我的虞儿一个满意的结果。 还有这些年亏欠了清虞的，该补的都补上，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我的清虞，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史湘云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这百里清虞可真是伶牙俐齿，还有这个死老太婆，又不是侯爷的亲娘，不也是一个继室，有什么好得意的，在这里摆什么婆婆的谱。 可她不能失态，她只能恭敬地应道：“是，母亲，儿媳记下了，这就让人把时妈妈和这些年送东西的下人都带去红湘院问话。”说完就让人把时妈妈带走了。 随后招了大丫鬟春桃把托盘端过来，“这里面有一套珍珠头面和几样首饰，清虞你先拿着，明日我再给你添置一些。” 卫芳直接揶揄道：“那大嫂明日可别忘了，总不能让人说堂堂清平侯夫人小气吧？” “自然不会，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不是想着清虞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回头直接送到清虞院子里更方便些嘛。” 史湘云说完不再跟卫芳扯皮，她担心再扯下去，她真的会失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丢脸过了。 其余人见这场景，也主动依次站起来和清虞打招呼。 “见过大姐，我是二房的百里清迩，在府里排行第二。” 先说话的这人，嘴角带着乖巧的笑，声音清脆如莺啼。 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蝴蝶花纹，外披一件月白色的纱衣，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簪着珍珠珠花，还别着一只小巧的蝴蝶金步摇，衬得她娇俏可爱。 她那张脸与卫芳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却少了卫芳眼中的精明，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清虞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二妹，许久不见，我还记得幼时我们在一起玩过。” “姐姐如今回来了，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妹妹心里一直挂念姐姐呢。” 清虞还没接话，旁边一个穿宝蓝色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的少年郎就挤过来，笑嘻嘻地拱手行礼：“见过大姐，我是景泗。” 清虞客气地回了一礼：“四弟。” 一旁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裙，梳着低髻，簪着金钗的妇人也拉着一个少年郎走上前来，脸上都是讨好的笑：“见过大小姐，妾是二老爷的姨娘陈氏，这是六少爷景潞。” “陈姨娘，六弟。” 百里景潞穿着一身米色的长袍，微微弓着背，看上去有些胆小。 被自己的亲娘拉扯着，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小声道：“见过大姐。”说话间眼睛只敢快速地瞟一眼清虞，便又赶紧低下头去。 陈姨娘和景潞说完，常姨娘又朝清虞见礼：“妾是二爷的姨娘常氏，见过大小姐。” 常姨娘穿着一身烟青色的长裙，只插了两支碧玉簪子，看着清新脱俗，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清虞也淡笑着朝她点点头：“常姨娘好。” 这些姨娘有的清虞幼时见过，有的是她去老宅后纳进侯府的，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谁心里藏着什么心思的，回头还得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才行。 接下来的就是三房的了， “清虞，我是三婶，这是你的七妹妹清柒。”说话的是清虞三叔的妻子冯秀琴，一张和善的面容，虽不算多美，却气质高雅，隆起的腹部十分明显，身着的浅绿色长裙更衬得她温婉端庄。 她身旁的百里清柒穿的是浅蓝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樱花，衬得她娇俏可爱，“大姐姐好。” 清虞回了一个晚辈礼，语气温和，“见过三婶，七妹，三婶这是有孕了？恭喜三婶。” “是啊，已经5个月了，清虞你在外多年，受苦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说着让身后的秋菊端了一个托盘上前来，“这里是一对翡翠手镯、一副翡翠头面，还有2盒胭脂水粉，一对步摇，清虞你不要嫌弃，回了家，要是缺什么，跟三婶说，你三叔是做生意的，银钱管够。” 【各位尊贵的看官，大房的孩子是女主老大（1）设定是15岁，清珊（3）比女主小不到半岁，景邬（5）13岁； 二房的孩子是清迩（2）比女主小两个月。景泗（4）13岁，月份大景邬。景潞（6）12岁； 三房的孩子是清柒（7）12岁和潞月份不一样。】 第8章 霸占 清虞浅笑着又行一礼:“是，多谢三婶，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清虞受之有愧。” 百里清柒对这个姐姐也十分有好感:“姐姐，我们有钱，你不要客气，明儿我再给姐姐送些过去。” 清虞的祖父没有女儿，活下来长大的总共三个儿子，她的父亲是嫡子，二叔和三叔都是庶出，父亲百里正弘如今是侯爷，又是尚书令。 二叔百里正扬如今也做到了太长寺少卿一职，两人的岳家也是官身。 只有三叔和三婶母家是从商的。 自古士农工商，即便三叔赚钱不少，侯府公中差不多一半的银钱都是他挣的，可在府里的地位却远不如上面的兄长。 再加上他们又没有儿子，每次各家举办宴会，三房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史湘云见冯秀琴出手如此大方，一个庶子所娶的商贾之女，竟也敢压她这个侯夫人一头，气得咬牙切齿。 卫芳瞧着前面陈姨娘那花里胡哨的打扮，还有对清虞谄媚的姿态，心里就泛起一阵不舒服。 哼，不就是仗着生了个儿子，又得老爷宠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卫芳的儿子可比那胆小如鼠的百里景潞有出息多了。 再瞅瞅冯秀琴，出手居然比她还大方。三房每年挣的钱交七成到公中，即便只留三成，那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呢，私下里三房吃用都比他们二房要好。 卫芳本想讥讽冯秀琴几句，可眼角余光扫到史湘云那强撑着端庄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暗自得意，她都多久没见史湘云这般出丑了，心里那股舒坦劲儿又上来了。更何况，婆母可就在上首坐着呢，还是先看看吧。 在卫芳看来，老夫人平日里对三房不错，肯定也是因为自己同样出身商贾的缘故。 再抬眼瞧瞧婆母，果然见她对冯秀琴母女的表现甚是满意。 其余的姨娘、少爷、小姐们，也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清虞，皆是些女孩子家用的物件。 清虞身后的几个丫头来者不拒，全都收了，还笑眯眯地替自家小姐道谢。 按理说，清虞身为长房嫡长女，长辈送礼也就罢了，底下弟弟妹妹们送她东西，她理应回礼才是。 可她在老宅休养多年，如今回来穿着那样普通寒酸，拿不出礼物也情有可原。这都要归咎于史湘云，如此苛待原配嫡女，就看她如何应对了。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个个面上都带着笑，说着关心清虞的话。 唯有史湘云的两个孩子脸色有些难看，史湘云使了好几回眼色，才不情不愿地换上笑脸。 老夫人见大家都和清虞认识了，便让身后的丫头端出为宝贝孙女准备的礼物，一副红宝石头面、一对羊脂玉手镯、一对红珊瑚手钏、一对牡丹花步摇。 满眼都是对清虞的疼爱，“虞儿，这是祖母给你准备的，一会儿祖母让人送到你院子里。” 底下的人见老夫人对清虞如此大方，不少人心里泛酸，却没人敢吱声。这无疑是又一次打了史湘云这个主母的脸。 史湘云心里恼怒不已，这老不死的，竟如此偏心，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给她这么多好东西，她能识得几样？ 自己的姗儿都未曾从这老太婆这儿得到过这些。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扣着手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百里清姗脸上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凭什么？都是侯府嫡女，凭什么百里清虞一回来就能得祖母这么多东西？ 她这些年也时常去给祖母请安，都得不到祖母的好脸。 清虞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祖母肯定一早就准备了，心里感动，“祖母，虞儿很喜欢，多谢祖母。” “你是祖母的乖孙女，给你这些都是应该的。” 老夫人慈爱的拍拍清虞的手，说完朝史湘云问道，“虞儿的院子可收拾好了？一会儿先让锦绣阁的掌柜送些衣裳首饰过来，给虞儿挑几身先将就穿着，明日再找人给虞儿定做些更合身的。” 史湘云笑着回答：“回母亲，都安排好了，就安排在翠竹苑，院子雅致，离母亲您的静安居也近。” 老夫人面上瞬间就有些不高兴，“当初虞儿走后，你说清珊怕冷，想搬去虞儿的院子借住一些日子，等暖和了就搬回去自己的院子。 之后天气暖和了，你又说等虞儿回来就还给她。 前些日子商量好了去接虞儿时，你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把虞儿的院子腾出来，怎么？那些话都是诓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成？” 卫芳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哟，大嫂，那清虞原先的院子可是清虞亲生母亲在世时，亲自给清虞布置的，里面可有不少珍贵的东西，就连一草一木都是精心养护的，大嫂不至于还霸占着不还吧？” 史湘云原以为这老太婆多少会留些面子给她，毕竟一大家子都在呢。 她不提，百里清虞一定更不敢提，她想百里清虞以后要好好在侯府生活，出嫁都得仰仗她这个母亲。 她的珊儿被她千娇万宠着长大，院子当然要最好的才行。 偏偏这老太婆偏心眼儿的没边了，这点小事也记着。 以往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院子里，什么都不过问的。偏这个死丫头回来了，就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什么都要问问。 还有这个卫芳，平时就和她不对付，今天也跟她杠上了。 偏偏她只能继续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告罪：“母亲恕罪，实在是珊儿已经住习惯了，这贸然搬出去，也会不适应。 您看，若是不喜欢翠竹苑的话，儿媳再让下人收拾几个空置的院子出来，让清虞去挑。” 百里清珊也不愿意从这么好的院子搬出去，那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接收到母亲的示意，态度也软和了下来，朝清虞说道：“大姐，那个院子妹妹已经住习惯了，妹妹一到天气凉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舒服，姐姐你在老宅都能住习惯，府里别的院子也任你挑选，姐姐你就让让我，就别跟我争了行吗？” 第9章 物归原主 清虞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母女，“既然三妹天一冷就身体不好，当初大夫人怎么不送她去信安老宅?那里冬天的天气比京城暖和些，怎么就偏偏送了我去?” 说完也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道，“那个院子是我娘在世时，亲手为我准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用的都是我母亲自己的嫁妆修建。 更别提里面其它的东西，若是不还，也没关系，我这就出府去京兆尹问问，这侯府继室和子女霸占原配的东西，该怎么算?” 百里清珊立马瞪着眼睛朝清虞怒吼:“百里清虞，你在胡说些什么?” 百里景邬也脸色阴沉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一回来，就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吗?你不但不敬母亲，还要让侯府颜面尽失?想让外人看笑话不成？” 一旁的众人也有些讶然，这大小姐瞧着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可说出的话却如此犀利，一针见血。 不过这会儿可没人会站起来替大房说话，没瞧见大房那两个姨娘都跟鹌鹑似的，尽量减少存在感吗? 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 史湘云却有些心虚，这个百里清虞还真是牙尖嘴利，她又摸不准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脾气，就怕她仗着老夫人在这里，真闹起来，影响自己的珊儿和景邬的名声。 只能妥协:“清虞你说笑了，我只是担心珊儿的身体，既然清虞你想要那个院子，我就让珊儿让出来，明天我就安排人腾院子。” 清虞神色依旧平淡，“大夫人，我纠正一下，不是我想要，更不是三妹让。 那院子本来就是我娘给我建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也不用等明日了，今日还早，下人又这么多，搬东西快得很，现在就过去吧。” 百里清珊不服气，还想开口。 史湘云赶忙拦住了她，本来想等侯爷下值回来哭诉一下，让侯爷给珊儿做主，就可以不还院子，看来是不行了，“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这就去搬出来。” 正主都要去搬家了，众人也不好再留，纷纷朝老夫人告退，女眷各自回后宅，少爷们都回去念书。 老夫人担心清虞，也跟着一起去，身后跟了一群小厮和丫鬟，拿着众人送清虞的礼物和行李，也顺便去搬百里清珊的东西。 娘俩走在最前面，急着去收拾，清虞和老夫人落后些慢慢走。 和清虞祖孙拉开一段距离后，百里清珊才对自己娘抱怨道：“娘，为什么要把我的院子让给那个贱人？我那么喜欢那个院子。那是最好的一个院子了。” 史湘云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连娘半点的手段都没学到，娘真是把你宠坏了。 一个院子而已，等百里清虞替你应了何家的亲事，你就能顺利去参加皇子选妃了，到时候什么样的院子你没有？” 百里清珊这才转过弯来：“娘，那一会儿把贵重的物品都搬一些，她当年那么小就去了祖母院子里住，又在老宅待了这些年，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她估计也记不清了。” “不可，你祖母还跟着呢，一会儿就只拿你的东西就行，至于别的，娘都会给你再想办法的。” “知道了，真是便宜她了，等我成了皇子妃，我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清虞和祖母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着，四周静谧得很，只有她们轻微的脚步声。 头顶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光影，在地面上摇曳。 清虞的眼睛转向祖母两鬓斑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白发刺痛了她的心，她顿时一阵酸涩。 “祖母，这些年虞儿不在，父亲和侯府里的人，对您可还算尊敬？”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她：“我朝以孝治天下，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没人为难祖母。祖母平日也不会出来碍眼，他们每隔几日也会去给我请安，我都挺好的。也怪祖母无能，连你的院子都不能帮你保住。” “怎么会？祖母一直都在给虞儿撑腰，没有祖母，虞儿也没有底气一回来就跟大夫人要回院子，虞儿还需要祖母多看顾才行呢。” “好，为了我的虞儿，祖母一定好好地活着。” 等清虞和祖母到时，下人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外搬着东西。 清虞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门匾，上面写着“熙和苑”三个字，这还是母亲亲手所写的。 清虞心底涌起对母亲的思念，但很快就掩下心里的思绪，扶着祖母到了客厅坐着等候。 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收拾完了，就连下人房都腾出来了。 史湘云带着百里清珊过来给老夫人和清虞回话：“母亲，儿媳已经看着下人都收拾完了，儿媳先带着珊儿过去她的院子收拾一下，清虞这边就劳烦母亲看顾一下。 儿媳已经让人通知了厨房，先做一些吃的来给清虞垫垫肚子，再好好休息一下。等晚点老爷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到饭厅用膳。 院子里儿媳也留了几个人先给清虞用着，明日我再挑些好的带来给清虞挑一些。” 老夫人见她这样，也刻意缓和了两分语气：“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儿媳就告退了。” 百里清珊也跟着说了一声：“孙女告退。”娘俩才出了熙和苑。 老夫人这才对着清虞说道：“虞儿，你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回屋好好睡一觉，祖母也先回去了。” “好，祖母回去也歇息一下，晚膳时，我去您院子等您。” “嗯，好，那祖母就等着虞儿了。” 清虞送祖母出了院门，让慧心和语默两个人拿了娘亲留下的册子，一样一样检查整个院子，谁知道这些年会不会少了些什么东西？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就是少了一块砖、一株草，她也要追回来。 巧梳和味锦把清虞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番，将床单被褥全都换成新的，又打来水把所有物件仔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去请清虞休息。 第10章 议论 另一边，散开的人也在议论清虞。 何姨娘和吕姨娘两人的院子相连，便一起回去。 何姨娘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睛微微眯起，风情万种地摇着手绢，对着吕姨娘问，“吕姐姐，你觉得咱们这个大小姐怎么样？” 吕姨娘老实的回答：“大小姐很漂亮，挺好的。” “就没别的感觉？” “没有，我们只是侯爷的妾室，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的轮不到我们操心。”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切，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大小姐一看就和夫人不对付。夫人和我们又不对付，我们又没有孩子，还不如和大小姐打好关系，没准也能得点依靠呢？” 提起孩子，吕姨娘泛起苦涩，微微低下头，却并未多言。 何姨娘觉得无趣，也不等她，自己扭着腰肢就走了。 卫芳和百里清迩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清迩，你觉得你大伯家这个姐姐怎么样？” 百里清迩脸上，再无半点方才在花厅的纯真，提起清虞，眼里都是妒忌：“她在老宅多年，一回来就要回了自己的院子，没费多少心思，却句句都踩在大伯母的痛处，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这以后，侯府怕是不会太平了。” 卫芳有些担心自己女儿：“娘已经打听到消息，说今年中秋节时，皇上有意为几位皇子选妃，你大伯父接百里清虞回来，莫不是也打的这个主意？那你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谁知道？先看着吧。”话虽然这么说，但皇室不太可能会在同一家同时选两个女儿的，她是绝不会允许有人挡了她嫁进皇室的路的。 至于另外两个姨娘，倒是没有结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三房的百里清柒一回了自己院子就开始收拾各种东西，冯秀琴坐在一边，任由丫鬟给她捏捏肩膀。 这一胎怀的实在辛苦，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浑身累得慌，歇了一会儿才问清柒：“柒儿，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清柒头也没抬，一边指挥丫鬟收拾一边回她：“娘，我给大姐准备些东西，她刚回来什么都没有，大伯母偏心，不给大姐准备，我把我这里好的送些给大姐。” “你这孩子，你很喜欢你大姐？” “喜欢啊，你没看大姐多厉害，她第一天回来就敢那样跟大伯母说话，我可佩服她了。” “那你以后多去找你大姐玩。” “嗯，那等娘你生了弟弟妹妹，我也带着弟弟妹妹去找大姐。” “好，但是说你大伯母偏心的那种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她知道了，准得罚你。” “知道了，娘，我哪有这么傻。” 冯秀琴笑笑就没说了，就看着她在那里收。 清虞歇息了一个时辰便起身了。 正好史湘云带了锦绣阁的人来给清虞送衣裳。 这一日可把她忙坏了，从一大早到现在，眼瞅着都要准备晚膳了，却还没停下来歇一会儿。 眼看侯爷就快回来了，她赶紧命人请了锦绣阁的人先送些成衣过来。 要是侯爷看见百里清虞穿得如此寒酸，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她可不想再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被数落了。 依旧是端的慈母面，“清虞，今日实在是忙，你先挑几身合适的，明日再挑选些布料给你定做。” 清虞上前，扫了一眼，朝掌柜的问道：“你们做一身衣裳需要几日？” 佟掌柜是个三十上下的美艳女子，对着清虞笑呵呵地回答：“回大小姐，如果是比较简单的日常款式，也不需要绣太复杂的图案，奴家给您这边量了尺寸，您再选了布料，款式，三到五天就能做好一身。若是复杂的，时间会长一点。” “巧梳，把我的尺寸和准备好的图样交给掌柜，再挑几套素净的成衣留下，布料就用今日二婶送的那些。”清虞了解清楚后，对巧梳吩咐道。 “是，小姐。”巧梳依照着小姐的要求选了几身。 又对掌柜说道：“掌柜的稍等，奴婢这就去取来布料。” 这还是佟掌柜遇到的第一个不用量尺寸，也不用挑样式的千金小姐，甚至还反过来给她样式图，真是奇了，不过这可省了她不少事。 巧梳取来那四匹布料，又把小姐自己画的样图交给了佟掌柜。 佟掌柜一看，这些样图新颖别致、搭配独特，瞬间眼前一亮，很想问问清虞这些样图能不能卖给她，可侯夫人还在旁边，只好按捺下心思，打算等回头送衣裳时再问。 她对着清虞连连保证：“大小姐放心，奴家会尽快给您做好送来。” “那就多谢了。” 史湘云见清虞选完，嘴角泛起笑意：“清虞，那你就回屋换一下衣裳，我去张罗一下晚膳。” “大夫人慢走。” 慧心送她们出了院子，清虞回屋换了一身薄荷绿的长裙，未施粉黛，如清水芙蓉般淡雅。 巧梳按照清虞的要求只将她的头发简单盘起，插了一根羊乳白玉簪，簪身温润细腻，没有多余的雕琢，只在簪头处刻着一朵小巧精致的忍冬花，花瓣舒展自然。 几个丫头都忍不住夸赞，“小姐，您可真美。” 清虞对着她们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们几个就贫嘴吧，巧梳和语默跟我去接上祖母用膳，慧心和味锦你们两个好好看着我们的院子，没查完的今日就不查了，明日再接着查。” “是，小姐。”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向祖母院子走去。 傍晚的夕阳洒下余晖，将侯府的青石板路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路上时不时遇到一些做事的下人和丫鬟婆子，他们虽然对这位刚回来的大小姐十分好奇，可也不敢直视，更不敢议论，只低头行礼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不敢有丝毫的逗留。 很快就到了祖母的静安居，还未进院，就瞧见祖母已在院子里等候。 夕阳的光洒在祖母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祖母微微眯着眼，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张望着，脸上都是期待和急切，虽说祖孙二人已经见过，可午睡醒来，又担心是梦。 第11章 娘亲 清虞赶紧进了院子，搀扶了祖母，有些担忧地说道：“祖母，您怎么站在院子里？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 老夫人见到清虞，这才放下心来：“哎呀，我也没什么事儿，站一会儿挺好的，我这是刚出来呢。” 清虞可不信，朝祖母身后的人问道：“冬竹，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冬竹跟了祖母十多年了，对大小姐也是想念得紧，闻言赶紧回话：“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已经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了，就想第一时间见着您呢。 您回来了可真好，老夫人已经许久都睡不好、吃不好了，今日回来还午睡了一会儿，比之前好多了。” 清虞一听，对祖母又心疼又愧疚：“对不起，祖母，让您担心我了。” “虞儿，你不要听冬竹胡说，我好得很。只是长了年纪，没那么多觉了，多活动一下对身体也好。你父亲应该也要回来了，我们快去饭厅吧。”老夫人见清虞有些难过，赶紧安慰她。 “好，我们过去。” 祖孙俩到饭厅时，其他人已经在了，清虞的父亲和两位叔叔也回来了。 众人再次被清虞的美貌震惊，也不知是人衬了衣裳还是衣裳衬了人，总之就是比上午见她时还要美。 百里正弘见到清虞，面上也露出震惊的神情，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但很快就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率先给老夫人请安，他微微躬身，看上去十分恭敬：“母亲安好。” 青璃国以孝治天下，按道理说，侯府老夫人辈分最大，不管是侯爷还是其他子孙，每日都要向老夫人晨昏定省。 可三个儿子都不是老夫人亲生，尤其是百里正弘，只有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或者是有客人，才会表现出孝顺。 老夫人也懒得折腾，所以从不要求谁必须去请安，全凭个人自愿，去了她好好跟他们说话，不去她也无所谓。 因而算起来，百里正弘这个大孝子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老夫人了。 也就只有大房，去给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他人也跟着侯爷向老夫人问安。 老夫人今日也不想摆什么长辈谱，想着今日是清虞第一天回来，高高兴兴地应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都各自赶紧坐下吧。” “是。” 清虞这才平静地朝百里正弘行礼，面上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但语气温和：“见过父亲。” 又朝二叔、三叔行礼：“见过二叔，见过三叔。” 百里正弘看着这个许久未见，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她的眉宇间倒是有几分像她娘，也语气温和地说道：“回来了就好，这些年在信安，可还习惯？” 话语里虽有询问之意，清虞却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怀，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寒暄。 清虞心中也只是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依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父亲关怀，挺好的。”说罢，微微垂首，敛去眼底那抹早已看透父亲凉薄的冷漠。 二叔百里正扬也上前两步，脸上都是关切的笑容：“回来就好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三叔百里正文眼神里透着真切的关怀：“清虞这些年一个人在信安受苦了，回来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三叔不在，尽管去找你三婶和七妹。” 清虞能感受到三叔的真心，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是，多谢三叔。” 史湘云母女在一旁看的心里不是滋味，见他们寒暄完，忙出来说道：“膳食上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移步到桌前用膳吧。” 一大家子人心思各异，吃了晚饭才各自散去。 清虞回到熙和院，没有先回屋，而是让几个丫头先回房休息，自己提了一个灯笼，缓缓在院中踱步。 月光如水，洋洋洒洒地洒在满院的珍贵花草上。它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微风轻拂下轻轻摇曳，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像在诉说那些被尘封的过往。 一旁的山石静默地伫立着，曾见证了她和娘亲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娘亲还在的时候，她经常跑到大石头后面躲着，两只手把眼睛蒙起来，让娘亲找她。 每一次，娘亲都假装找不到她，一遍遍说着：“娘的虞儿在哪里啊？娘亲都找不到你，你躲到哪里去了呀？” 等她自己忍不住跑出来时，娘亲总会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哎呀，我的虞儿在这里啊，你好聪明啊，怪不得娘亲都找不到你。” 每一次，她都被逗得咯咯直笑，那温暖的怀抱和欢快的笑声仿佛还在这山石间回荡。清虞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微笑，眼角却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她抬手轻轻抹去。 清虞目光转移到池塘，池塘里五彩斑斓的小金鱼自在地游弋，时而穿梭在水草间，时而跃出水面，打破一池的宁静。 随后，她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也冷了下来，岸边本该盛开的紫藤花和芍药花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盛开的红牡丹花。 她心中瞬间燃起怒火，那是娘亲最爱的花，是娘亲曾经亲手种下、亲手浇灌的花，就这样被连根铲去。 她手紧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转身回到房内。这些东西，明日她都会让史湘云赔回来。 回了房间，直到躺在床上，床榻的柔软才让她放松了些许，娘亲的身影也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娘亲在时，每晚都会坐在这个床边，轻轻拍着她，哼着哄她睡觉的歌谣，也会给她讲许多故事……可惜她回来了，娘亲却不在了。 这边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回了红湘院，见她有些疲惫，就关心了一下她，“夫人，今日你辛苦了，你一向贤惠，清虞回来，你忙了一天吧？” 史湘云十分的善解人意，“老爷，妾身不辛苦，妾身是侯爷的妻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清虞可能还计较当年的事，只换我大夫人，不愿叫母亲，不过我能理解的，老爷别怪她。”说完垂下头，看上去有些落寞。 第12章 祖孙续话 百里正弘一听，又见夫人难过，有些恼怒，“什么，她居然这样对你?简直是不像话，明日我得好好说说她，当初你入府，她就冷着一张脸对你，如今回来还是这样。” 史湘云赶紧劝阻，“老爷不可，当年她母亲才去不久，我就嫁进了侯府，是我的不是，清虞恨我是应该的。妾身不委屈，真的。” 说着拿出帕子，似是有些伤心，“就是可怜了我们珊儿，今日被她从熙和院赶了出来，不过也不怪她，她说那个院子是用她娘自己的嫁妆建的，珊儿是鸠占鹊巢，她说的也没有错，都怪我当初不该借那个院子，害的珊儿伤心，晚膳都没吃几口。” 百里正弘听后更加恼怒，“简直放肆，她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妹赶出来，还说自己的妹妹鸠占鹊巢，太放肆了，院子既在侯府，她又不住，也不许自己的亲妹妹住?” 见目的达到，史湘云又赶紧说好话，“老爷消消气，都怪妾身不会说话，她一个人在老宅十年，刚回来，有点气性是正常的，妾身相信，只要我好好待她，一定能感化她的。” 百里正弘十分愧疚，“哎，夫人，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有你，真是我的福气。今晚我就在你这里歇下。” “是，老爷。” 第二天一大早，巧梳进来伺候小姐梳洗。 见小姐面容有些憔悴，眼角隐隐有了乌青，巧梳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清虞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我没事，巧梳，你用脂粉给我遮盖一下，一会儿要去给祖母请安，免得祖母担心。” “是，小姐。” 梳洗完，清虞换了一身衣裳，也没吃早膳，就带着语默往静安居去，其余几个丫鬟就在院子里收拾带来的东西，把昨日没查完的接着查。 清虞到时，祖母正在洗漱，见清虞这么早就来了，有些心疼她：“虞儿，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可吃了早膳了？” 清虞顺手接了冬竹手中的梳子，给祖母梳头发：“祖母，我这不是想来您这里蹭点好吃的嘛，大厨房做的肯定没有祖母小厨房的好吃。我想喝祖母这里的八宝粥了。” 老夫人一听，赶紧吩咐冬竹：“冬竹，你快去小厨房看看早膳，虞儿小时候最爱吃我们这儿的梅花糕和翡翠烧麦了，让厨房赶紧做上。”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冬竹笑着赶紧出去了。 清虞给祖母梳好头发，接过语默手里的一个雕像：“祖母，这个是我自己用沉香木雕刻的观音像，祝愿祖母事事顺遂，身体健康，原本昨日就该给您的。” 老夫人双手接过观音像，眼里都是慈爱和感动，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轮廓，仔细端详。 随后把观音像放到身旁的小桌上，拉过清虞的手：“祖母很喜欢这个礼物，只是沉香木如此难得，你常年都在老宅，是怎么得到的？ 又是你亲手雕刻，你岂不是吃了大苦头，快让祖母看看你的手。” 说罢，也不等清虞解释，就把清虞的手心翻过来仔细查看。 发现清虞的手心有一层薄茧，瞬间心疼得要掉眼泪，“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是不是真跟你丫鬟说的一样，要自己干活才有饭吃？祖母昨日居然都没有发现。” 清虞赶紧安慰祖母：“祖母，我真的没有吃苦，您可还记得我母亲的好友沐轻云？” 老夫人想了想回道，“自然记得的，你娘在时，她来过几回。当初你去了老宅，她还来府里找过你，之后就没有见过她。” “祖母，她是我师父，她会武功，这些年她一直在老宅那边陪着我，我也跟着师父学武。我在老宅过的真的很好，至于这沉香木是偶然所得。”其实是她去了深山找到的，不过这就不必跟祖母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夏婆婆回来说你一切都好，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让我担心故意让她这样说的，你这样很好，你会武功，有自保之力，祖母才放心你不会被欺负，只是练武功也很辛苦吧。” “一点都不辛苦，还挺好玩的，祖母不要担心。对了祖母，夏婆婆呢，昨天我就想问，怎么没见到她？” “她呀，去我京郊的一个田庄上了，她的小孙子在那里替我看着田庄，前些日子成亲，接她过去住一些日子。虞儿要是想她了，我就派人接她回来。” “那倒不用，祖母，就让夏婆婆在那里吧，回头我去看她。” “也好，那个庄子啊祖母是留给你做嫁妆的，回头我就把地契给你。” “祖母，我昨日刚回来，您怎么就要我嫁人了？我只想好好陪着祖母。” “好，虞儿不嫁，不过祖母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回头你有空，就接手了打理起来。” 清虞看早膳做好端上了桌，赶紧止了这个话题：“祖母，我什么都不懂，还是您自己管着吧，以后再说，我们先吃早膳，我都饿了。” “你这孩子，那祖母就先帮你管着。等你再大些再给你。” 早膳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老夫人一直给清虞夹菜：“虞儿，你快吃，看看是不是还跟你小时候吃的一样？” “好吃，跟小时候一样。祖母您也快吃，别都给我。”清虞看着面前满满的一大碗，再看祖母都没吃，光给她夹菜了。 “好，祖母也吃。”老夫人也端起了碗。 今天有清虞陪着，老夫人都吃了不少。冬竹几个丫头看在眼里，都十分高兴，大小姐回来了真好。 老夫人这些年过的苦，偌大的侯府，真心待她的却没有几个。 祖孙俩刚吃完，门口孙妈妈就进来通传：“老夫人，大小姐，三房的七小姐过来请安。” “哦，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说完对清虞道，“你三叔家这个孩子不错，虞儿你平时要是没有伴，倒是可以找她玩。” “虞儿记下了，祖母说不错的，那肯定就是好的。” 不一会儿，百里清柒就进了屋，“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七丫头不必多礼。” 第13章 自来熟的清柒 “多谢祖母，祖母今日看着很精神。” 又对清虞说道，“大姐姐，你果然在这里。”清柒一点儿也不见外，经过昨日，她觉得自己和大姐已经算是很熟了。 “七妹找我有事?”清虞反而有些不适应这个妹妹的热情。 清柒直接大大方方的回道，“我方才先去了姐姐你的院子，想给你送东西来着，那个慧心说你来了祖母这里，我就过来了。” 说完觉得不妥，又赶紧补充，“祖母，我也是要给您请安的，我舅舅前几天给我们送了东西来，我带一根人参过来，给祖母您炖汤喝，对身体好。”说完就让丫头秋梨把人参递给了冬竹。 老夫人笑着对清柒说道，“七丫头，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你舅舅送来这人参，定是想着你娘如今怀着孕需要补身子，怎么反倒拿来给我了?” 清柒连忙摆摆手，笑着回答，“祖母，您可别这么说，舅舅送了不少呢。娘那边留了足够的量，你身体也需要补补的，娘早起有些腰疼，就没有过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面露关切道，“她可是哪里不舒服?她怀这个孩子实在辛苦，要是不舒服，记得要找大夫看看，你也告诉你娘，好好养着，不要惦记给我请安。” “是，祖母，娘说没什么大问题。”清柒甜甜的应了。 老夫人本来还想问问清虞这些年的事，清柒在这里也不好多问，就让她们出去了，“好了，你们小姑娘家的，都一起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清虞想着今日也还有事，也就没有多留，和七妹一起告退了，“那祖母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去慢点。” 冬竹送两位小姐出了院子。 清柒自来熟的挽起清虞的胳膊，“姐姐，我去你院子里坐坐吧。” 清虞被七妹这个动作搞的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拒绝，她能感受她的真诚，“好，不过我今日院中会有点事处理。一会儿你就去我屋里就行。” “好。” 两人很快回了熙和院，清虞就见到桌上摆的满满一桌子东西，胭脂水粉，首饰，布料，笔墨纸砚，燕窝，新鲜水果，尤其是其中有两盒胭脂很眼熟，那不就是她胭华阁里卖的吗？ 慧心见小姐回来，赶紧跟她说：“小姐，这些都是您去给老夫人请安后，七小姐送来的，奴婢不敢做主。” 清虞嘴角都抽了抽，这个七妹还真是有钱，“七妹，昨日三婶已经送了许多东西给我，这些你就拿回去吧，太贵重了。” 清柒摇摇头，“哎呀姐姐，你就收着吧，我舅舅前几日送了好些来呢，我那里还有好多的，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可以赏人啊。” 秋梨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也替她说好话：“大小姐，您就收下吧，我家小姐昨日就在收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家小姐亲自挑的，就担心您会不喜欢。我家小姐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大方过呢。” 清虞没想到七妹对自己这样上心，当初她离府时这个妹妹不过2岁，她们不是同一房的，并没有多少交集。 而且那个时候，侯府气氛也和如今不一样，她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清虞此刻的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原本除了祖母，她对这个侯府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丁点期待，可如今看来，这个侯府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慧心，既然是七妹的心意，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是，小姐。” 又转头对着清柒说道：“七妹送我东西，我也回赠七妹一个手串。” 说着从手上取下一个沉香手串递给她，“七妹不要嫌弃，我自己闲来无事，随便做了玩的。” 清柒惊喜地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一颗颗沉香珠子圆润饱满，大小均匀。 每一颗珠子的纹理都好似一幅天然的画卷，独一无二，穿插其中的红色珊瑚珠更是点睛之笔。 清柒看了看又准备还给清虞，“谢谢姐姐，我很喜欢，只是这样好的沉香木十分珍贵，一定是姐姐的母亲留给你的，我不能要。我那些东西又不值钱，怎么能跟这个手串相比。” 清虞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笑，“七妹安心收着，东西不论贵重与否，只论心意。 再者，我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困难，只不过是当时去老宅休养，过的稍微简单一些而已。 我娘也是侯府出身，她的嫁妆都是留给我的，尤其现在回来了，花用的东西都不会缺的。” 清柒想了想就收下了，“也是，是妹妹糊涂了。姐姐现在回府了，大伯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了。” 旁边几个丫头都愣了一下，这位七小姐还挺实在，这话都说。 没一会儿，语默就进来禀报，“小姐，大夫人带着时妈妈和一群下人过来了。” 清虞看向清柒，“七妹，你要先回去吗？” 清柒摇摇头，感觉有好戏看，“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 “好吧。” 清虞说完带着几个丫头出去了院子里，刚好史湘云也进了熙和院。 一看见清虞，立马笑着对她说：“清虞，我带了些下人过来给你挑些使唤，另外给你补上这些年的月例，还有一点首饰。 以往是我御下不严，让你在老宅受委屈了，所以这些都是我从自己的私房里补的，没有走公中。 还有这两个下人，就是这些年负责送老宅物资的，他们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也做的不对，我都带过来，让你自己处置，好出出气。” 说完让身后的丫鬟把东西都端上前，时妈妈和两个小厮也赶紧上前。 小厮立马跪地磕头认错：“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做了糊涂事，还请大小姐饶了这回。” 时妈妈也跟着跪下。 清虞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着急，一件一件来。语默，搬两把椅子出来。” “是，小姐。”语默快速提了椅子出来放好。 清虞坐了一把，又对史湘云说道：“大夫人请坐吧。” 第14章 史湘云的算计 史湘云今日带这几人来，就是故意做给清虞看的，她刚回京，若是就闹出打罚下人的事，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堵清虞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真做什么。于是施施然在旁边坐下。 “慧心，看一下大夫人送来的月例对不对？”清虞平静地吩咐道。 “是，小姐。”慧心接过仔细检查。 史湘云在一旁错愕地看着这主仆俩的操作，眼皮直跳，哪家小姐会像她这样，跟掉进钱眼里一样？ 慧心很快看完，“小姐，数目不对，这里只有一千两，还差得多。” 史湘云也没想到她居然来真格的，赶紧故做为难的出言解释：“清虞，我的私房里只有这么多，都贴补给你了，剩下的回头再补上，这走公中确实不太好做账。” 清虞淡淡地点点头，“不着急，还没有算完。味锦，院子查得如何？” 味锦赶紧拿着册子上前，“小姐，查完了。咱们院里少了先夫人种下的紫藤花、芍药花、兰花。屋子里少了两个琉璃花樽、一个珊瑚树摆件，还有一个掐丝珐琅（fà láng）的香炉。” 史湘云震惊地看着这主仆的操作，可还没完，味锦又跟着补了一句：“哦，还有床上的冰蚕丝纱帐、一个上好的紫檀木妆奁盒。” 清虞眼睛直直地和史湘云对视着，一双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但在史湘云看来，却像冬日凌晨的冰刀，冷冽而锋锐，直直地刺向她的心底，让她莫名地一阵心慌，面色微变。 她下意识地解释：“清虞，那些花是冬日里枯萎了，我才让下人换上了别的花草，至于那些物件，我并不知晓啊，也不是珊儿拿的，兴许是下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去，我这就派人彻查。” 清虞冷笑一声：“紫藤花、芍药、兰花，都是容易成活的，又在池塘边。就算没人管，最多也就是长得不好些，又怎么会枯萎？ 就算大夫人说的在理，可三妹借住我的院子，不是应该好好维护吗？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大夫人说是被下人偷了，你管家多年，三妹是你的亲生女儿，连她的院子都被偷，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你，怎么想侯府？” 史湘云急忙辩解：“府里人多口杂的，难免疏漏，清虞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真是冤枉。” 清虞才懒得跟她费口舌：“信不信的不重要，大夫人既然是侯府主母，管理着内宅，出了这样的事，大夫人难辞其咎，也不必同我过多解释，我只要求原模原样地给我还回来即可。” 史湘云不敢置信，原模原样地还回去？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不便宜，全部加起来可得几千两银子。 屋子里那几样东西除了冰蚕丝纱帐不在了，其他的都还在她的私库里，那是当年百里清虞走后，她相中就拿了，本来想留着给她的珊儿做嫁妆的。 至于那些花，她知道那是夏侯婉喜欢的，她偏要全部铲除，换上牡丹。 现在让她原样还，怎么还？那些都早烂成泥了。 想了想，轻抿嘴唇说道：“丢失的物件我这就查，一定给你个交代。只是这花草枯荣，确实左右不了，我命人给你重新种上相同的可好？只是需要些时日。 你也知晓，这府中诸事繁杂，我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如今这般着急，倒显得我这个母亲故意苛待于你。”说完还用帕子轻按眼角。 清虞微微挑眉，父亲应该挺喜欢史湘云这样伏低做小的姿态。 可清虞不吃她这一套，“大夫人既然有管家权在手，怎么查是你的事，下人怎么处理也无需问我，大夫人还是自己带回去处置比较好。 我没记错的话，府中嫡女每月零用的月例是50两银子。 我哪怕在老宅，月例也该正常给，这么些年，大夫人只用一千两打发我不合适。 另外我院子里丢失的东西物件，明日前还到我院中，至于花草，折算成银钱。我相信大夫人的公正，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史湘云气的心口疼，“清虞，方才我说了，公中不好做账，我自己的私房里确实没有这么多。 再说你如今回了府，缺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不会亏待你的，府中一应花销都是公中出，这里的一千两银子也足够你额外零用了。” 清虞又抬眼看了看史湘云，“大夫人，你觉得我会信？大夫人也不想传出苛待嫡女的闲话吧。” 史湘云被看的浑身发毛，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那我这就回去命人找，银钱我也想想办法。” 这夏侯婉的女儿可真可恶，刚回府就敢这样对她？难道不想好好找婆家了吗？自己又不能在一群人面前对她发难，若是如此，岂不是坐实了她被苛待？ 等着吧，等侯爷回来，看侯爷怎么惩罚她。 见清虞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好站起身，指着底下一群低着头的丫鬟：“那清虞你选几个下人使唤，负责你这院中的活计。 你刚回府，对京城也不太熟悉，我把我身边的春花和春分给你留下做一等丫鬟，也能更好的伺候你，你身边这几个可以做二等丫鬟，跑跑腿什么的，另外你再选几个做粗活的。” 清虞更加冷淡：“慧心，你去挑6个留下，负责打水、洗衣、清扫之类的粗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大夫人操心了，我身边这4个很好。” 史湘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百里清虞下脸面，怎么甘心？ 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懑通过这帕子发泄出来，随后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不达眼底。 “清虞，你毕竟离府多年，刚回来对京城不熟悉，你又到了议亲的年龄，身边没有个懂事的丫鬟怎么行？我也是一番好意，为了你好。” 清虞不为所动，“大夫人还是多操心三妹和五弟吧，既然是给我用的，我做主。” 第15章 倒打一耙 里屋的百里清柒看大伯母的脸色变了又变，跟调色盘一样，不禁捂嘴偷笑，姐姐这嘴也是真厉害，干脆直接，她可太喜欢了。 史湘云此刻也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愤懑。费力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 慧心很快挑了六个人出来，史湘云就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清虞进了房间，就见清柒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姐姐，大伯母这些年管着府里，也就二伯母偶尔跟她不对付，可二伯母也不敢这样和她说话，还是姐姐厉害。你没看到大伯母的脸都气绿了。” “七妹，你不喜欢大夫人？” “不喜欢，三姐和五哥我也不喜欢，他们总说自己才是嫡女嫡子，瞧不起我，三姐还经常抢我的东西，大伯母每次都只会说些要以和为贵的话。” “那以后她要是再抢你的东西，你就告诉我。” “嗯，好。” 史湘云带着人回了院子，径直进了屋坐下，整个人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时妈妈使唤了春分去上茶，春分只能战战兢兢地泡了一盏茶进去。 春分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史湘云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地伸手拿过茶杯。 春分意识到情况不妙，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紧接着，茶盏带着史湘云的怒火狠狠砸在春分头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春分闷哼一声，脸上瞬间布满痛苦的神色，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巨大的冲击力使春分的身体往后一仰，先是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稳住身形，可脑袋的剧痛和眩晕让她难以控制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的双手本能地想要去支撑身体，却按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手掌瞬间被划破。鲜血直流。 可她顾不上钻心的疼痛，赶紧调整姿势，低垂着头跪好，声音里都是恐惧：“夫人息怒。”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触了夫人的霉头。 史湘云尤嫌不解气，还想把桌上的花瓶也砸了，就听见门口传来百里正弘的声音。 听到是百里正弘的声音，史湘云心中一紧，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时妈妈会意，赶紧指挥几个丫鬟收拾地上的狼藉。 一个丫鬟把春分扶到一边，用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百里正弘进来，就看到几个丫鬟正在收拾，而一旁还有人受了伤，就开口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说道：“这不是今日给清虞送些下人过去她院子里伺候，妾身想着平日里春分老实本分，又踏实能干，就想让她去清虞身边做贴身丫鬟。 可清虞嫌弃她是我院里的，担心我有什么坏心，就没要她。 春分回来以后就失魂落魄的，这不，给妾身上茶时，竟然不小心滑了一下，磕在地上，把好好的茶杯都打碎了。自己也弄成这副样子，妾身正心疼她呢，刚要叫人来给她包扎。” 时妈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老爷，夫人都没顾得上被茶水溅湿的衣裳。”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微皱，看向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春分，有些怀疑地问：“真是如此？” 春分疼得冒冷汗，也不敢说实话，只颤抖着说：“是，老爷，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的。” 百里正弘摆摆手，吩咐扶着她的丫鬟：“带她下去包扎，别影响到夫人。” “是。”丫鬟赶紧搀扶着春分退下了。 随后，史湘云又带着几分委屈诉苦：“老爷，还有一件事，妾身做错了，得求你原谅，妾身没有管好下人。 清虞在老宅多年，负责送东西的下人把妾身给她的东西都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去信安接她，又自作主张地把珊儿的衣裳带了几身给她。 清虞心中有气，以为是我故意欺负她，朝妾身发了好大的火，妾身有错，昨晚没有敢跟老爷说。 清虞现在要求我惩罚他们，其他下人也就罢了，可时妈妈毕竟陪了我这么多年。” 时妈妈也适时跪下：“老爷恕罪，是老奴自作主张，想着三小姐没比大小姐小几个月，两人身量应该差不多，谁知惹了大小姐不喜。”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清虞简直放肆，既然如此不孝不敬你这个母亲，夫人你管理内宅，事务繁杂，难免会有疏漏，本侯这就去熙和院，我倒要看看，她又要怎么对我？” 史湘云赶忙劝阻：“老爷，不要为了妾身和清虞闹得不愉快，她外祖家毕竟是华阳侯府，妾身当年入府，也伤透了她，她一个人在老宅多年，对妾身有怨，妾身都认了。只要老爷好，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不提夏侯家还好，一提，百里正弘就想起当初的事情，心里的火气更大。直接出了院门，往熙和院而去，史湘云也跟着追出去。 百里清柒前脚刚走，百里正弘就到了熙和院，就见清虞正坐在院子里的桌边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安安静静的，一身月白色的长裙上，绣了夏侯婉生前喜爱的兰花。 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柔美而清晰，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那一瞬间，百里正弘有些恍惚，眼前的清虞，竟和夏侯婉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专注的神态。 夏侯婉也曾这般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过书，哄过婴儿时的清虞，和幼年的清虞嬉戏玩耍。 但这一丝柔情很快就被他的怒火掩盖，他冷哼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百里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休养，却把你养成了个不知礼数、肆意妄为、不敬长辈的性子。” 清虞放下书本，瞥了一眼刚好赶到父亲身后的史湘云，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倒打一耙了？ 她微微挑眉，语气清冷：“父亲这是不问是非，就要来找女儿兴师问罪了？” 第16章 恼羞成怒 百里正弘见自己女儿还稳稳当当坐着，毫无起身相迎之意，眼神中也没有珊儿看向自己时那种恭敬和孺慕。 心中怒火更盛，愈发认定史湘云所言非虚。 在他看来，清虞这般姿态就是目无尊长，这让享受惯了一家之主之威的他无法容忍，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教训清虞的想法，全然不顾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你简直是桀骜不驯，哪里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样子，刚回来就抢自己亲妹妹的院子，对嫡母不尊不敬，对下人更是没有慈悲之心，见了我这个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行礼，简直放肆。” 清虞站起身，目光直视着这个父亲，脸上都是嘲讽：“我抢了亲妹妹的院子?敢问父亲，难道这个院子用的不是我母亲的嫁妆? 父亲是清平侯，堂堂尚书令，难道还要霸占自己亡妻留下的嫁妆不成? 对嫡母不尊不敬，大夫人也算是我的嫡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母亲，华阳侯府出身的嫡女夏侯婉才是你的原配发妻，而我，是她唯一的女儿。 至于大夫人，我母亲可没有承认过她，她入门时已经有一女一子，严格说，她当时连姨娘都算不上。 父亲如今官运亨通，可以给她正室的身份，可父亲不能强迫我认吧。 至于你说我对下人没有慈悲心，父亲不妨出去问问，谁家的下人敢拿别人不要的旧衣裳给主子穿?清平侯府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史湘云被戳中她最在意的身份，气的咬牙切齿，却仍然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样：“清虞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身份低，不能一开始就做你父亲的正妻，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我史家也是在朝为官，也是要脸的，你这是在羞辱我。”说完拿起帕子擦眼泪。 百里正弘更是恼羞成怒，华阳侯府是他一直都想摆脱的阴影，所以当初清虞和母亲同时生病，史湘云提出把她送去信安老宅，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若不是清虞如今大了，可以用来联姻，为百里家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他也不会接她回来，没想到这个孽女念念不忘的都是夏侯家。 二话不说，直接扬起手就想要打这个不孝女一巴掌，连史湘云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动手，本以为就是罚她禁足，最多是去跪祠堂，他好歹是个大男人，这一巴掌打下去，脸不得肿上好久。 而意想之中的轻脆响并没有传来，百里正弘的手被清虞稳稳地抓住。 清虞眼神冰冷地盯着她的父亲：“父亲，这是被我说中了痛处，想要对亲生女儿动手了？” 百里正弘一惊，想要挣脱开束缚，却发现手根本挣脱不开，清虞的力气大的惊人，“你，你会武功？” 史湘云也呆住，她居然会武功，怎么可能？ 清虞冷冷一笑：“我是父亲的女儿，我会不会武功，父亲难道不清楚？” 百里正红面色一僵，眼神有些闪躲，清虞这意思，分明是在指责这些年对她的不管不顾。 但还是强行镇定道，“你在老宅多年，我怎么会知道你学了些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不敬长辈是事实，史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侯夫人，你就应该叫她母亲，珊儿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不该跟她抢。” 清虞继续嘲讽道，“明媒正娶？除了父亲，这满京城谁家亡妻才去世一个月就娶继室的？当初她入门，祖母都没去入席，她算哪门子的明媒正娶？” 见清虞如此嘲讽他，他又想起了当年是靠娶了夏侯婉才得以请立世子，族中人对他更是一改咄咄逼人的模样。 背地里却有人取笑他是个吃软饭的，依靠岳家才得以继承侯府的事，再看面前这个女儿，哪里有半点随他，简直跟夏侯家的人一模一样。 心中恼怒更甚，“放肆，我是你的父亲，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说着伸出另一只没被钳住的手又要打清虞，清虞眼神一凛，手上猛地发力，将百里正弘一推，百里正弘踉跄几步才站稳。 史湘云见状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他，十分担忧地问，“老爷，你可有事？” 又转头对清虞哭诉道，“清虞，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上你父亲，当初你父亲也是有苦衷的。 先夫人又没有为老爷留下一个嫡子，多方考量，你父亲这才着急将我扶正，你作为女儿，该多多体谅他才是。”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根本没有的泪水。 百里正弘方才被推得有些发懵，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举起被清虞捏得通红的手，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手印，因为疼痛和愤怒，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他指着清虞怒骂：“孽女，你简直不孝。我是你父亲，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来人，把她给我带去祠堂，本侯要家法伺候。” 史湘云在一旁添油加醋：“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清虞一定是受了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这才这样对你。” 百里正弘一听，更加恼火：“外面的人？好啊，你在老宅也不安分，你这孽女，简直不配做我百里家的女儿。来人，把她抓住。” 身后跟来的丫鬟婆子就要上前，清虞的四个丫头快速上前，把清虞挡在身后。 语默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群人都打趴下了。 史湘云看得心惊，这丫鬟居然也会武功？那百里清虞是真的会武功还是只是力气大？ 清虞冷眼看着这对伪善的夫妻，让几个丫头退到身后，对着他们冷冷说道：“父亲可以不问缘由打女儿，女儿却不能反抗，这是什么道理？ 大夫人凭空造谣，也真是好本事，我是不是也能说百里清珊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想要给人做外室？” 史湘云又急又气，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你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有多重要吗？” 第17章 母亲的嫁妆 “原来你也知道?那怎么你就能说我受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清虞反问道。 史湘云一时语塞:“是我失言了，我也是担心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不必。” 清虞又转头看向她的父亲:“父亲今日若是执意要对女儿上家法，女儿甘愿受罚。只不过我倒是要去京兆府好好问问，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能让一个父亲这样责罚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见这个女儿油盐不进，知道再争辩也毫无意义，若是惹急了她，怕是真会闹的他颜面尽失。 只能不耐烦地甩甩手:“罢了，你日后就好好呆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没什么事不要出去，省得丢我侯府的脸面，过些日子，我会给你选一门亲事嫁过去。”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清虞却又拦下了他，“慢着，既然父亲来了，那我这院里丢的东西也该让父亲知道，好替我做个主，也省得我去京兆府跑一趟了。” 也不等这两夫妻开口，就对味锦吩咐：“味锦，念给父亲听一听。” 味锦赶紧拿出了小册子，小嘴吧啦吧啦的，把小姐这些年缺的月例和院里丢的东西都通通说了一遍。 百里正弘听得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怀疑，转头看向史湘云，目光中带着审视。 她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形象，替他管理内宅、养育子女，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 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确实也是亡妻自己的嫁妆所建，虽然他内心里认为这就是侯府的东西，可被自己的女儿当着他的面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素来在乎自己的颜面，否则也不会对夏侯家有芥蒂。 此刻，他也质问起史湘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老爷，是妾身的失职，让府里的下人起了坏心，妾身已经在查了，一定给清虞一个交代，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百里正弘见她这么委屈，不似作伪。 可毕竟让自己在清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冷哼一声：“查清楚到底是哪些下人做的，连同先前送东西的小厮，一起发卖出府，至于时妈妈，念在也是侯府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罚三个月月例，丢失的物件能找的就找，找不回来折算成银子赔她。” 史湘云只能弱弱地应下：“是，老爷。” 味锦好心地递过去一个单子，上面把缺的物件、花草，每样价值几何，全都记清楚了。 史湘云接过去一看，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要是不还东西，再加这些年缺她的月例，竟然将近一万两！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抢，是强盗，可她再不服也只能忍下。 老爷方才明显对她产生了不满。 管家权她要牢牢的握在手里，两个孩子需要她操心，后宅又有姨娘跟她争宠，她不能，也不敢再说什么惹得老爷生气。 两人正要转身，就听见清虞又来了一句：“慢着，还有点事，今日一起说了吧，省得以后麻烦大夫人了。” 史湘云只觉得自己心口堵得难受，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百里正弘也十分头疼，这个孽女又要干什么？ 只能忍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事？” “把我母亲当年入府时留下的嫁妆，全部交给我，另外我要在我院里单独设个小厨房。” 她就那样直视着他二人，神色淡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百里正弘的脸色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一点点，立马又变得阴沉：“放肆，你简直是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你母亲已经去世，她的嫁妆自然由侯府管理安排，日后你出嫁，我难道还能亏待了你？ 你还要设小厨房？府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性，破坏府里的规矩。 否则，我可以送你离府一次，也可以送你离府两次。” 清虞不为所动，就那样从容冷静地看着他。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就那样直视着他，看得百里正弘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父亲，我没记错的话，我朝明确规定过，嫁妆是出嫁女的个人资财，与娘家、夫家皆无关联。 若女子与夫家和离，嫁妆可悉数带走，即便带回娘家，亦为女子个人所有，娘家无权索回。 若女子因犯错而被休弃，也可以带走半数嫁妆。 若女子不幸病逝，有子女的便由子女继承所有。 若无子女，则需要退回娘家，夫家不得占有分毫。 父亲是堂堂尚书令，居然不知？不如我们这就去京兆府说道说道，女儿是无所谓的，不怕被人笑话，更不在乎名声，可父亲也不在乎吗？大夫人和三妹、五弟也不在乎吗？” 百里正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 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清虞，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 他最在乎自己的形象、名声和地位，绝不能让侯府沦为笑柄。 可这孽女，简直就是个滚刀肉，什么都不在乎，真是气煞人也！ 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妥协：“夫人，她亲生母亲的嫁妆都是你在管，回去清点一下，交给她。小厨房也安排人给她设好。” 说完，他又狠狠地盯着清虞，厉声道：“日后在府中，望你谨言慎行。过几日我会给你请一个教养嬷嬷教授你礼仪，免得你这副样子出去给我丢人，哼！” 说完，他怒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就走了。 史湘云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这个天杀的百里清虞，一回府就找她这么多茬。 夏侯婉的嫁妆可不少，有好多好东西呢，自己早就视为囊中之物了。那些铺子可都是好地段的，田庄产的东西也都很不错，自己还经常拿些给娘家，做了不少人情。 而且，那些嫁妆她原本都是准备留给珊儿和邬儿的，这下可好，要全部还给她，这简直跟剜了自己的肉一样疼啊！ 早知道就不跟老爷告状了，没准她还想不起来呢，真是悔不当初！ 第18章 要回母亲嫁妆 偏她身边的死丫头巧梳又问了她一句:“大夫人，我们先夫人的嫁妆，除了那些放在库房的，用到小姐院里的。还有田庄、铺子什么的加起来都有十几个吧，这些年应该也有不少产出呢。奴婢记得还有宅子。” 慧心也附和了一句:“那可不，奴婢早起整理了一下先夫人的嫁妆单子，好多东西呢。辛苦大夫人了，就麻烦您明日一起送来我们小姐院中吧。” 味锦也甜甜地笑着说:“就是，放我们熙和院，回头再丢了什么东西，就不找大夫人了。” 语默也跟上了节奏，接话道:“回头再丢的话，就直接到京兆府报案。” 史湘云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了，这群死丫头，“自然，所有该给清虞的，明日都会送到这里来。” 说完也赶紧走了，那样子，就跟后面有人追她一样。 府中各房的人也很快就知道了熙和院发生的事。 首先就是老夫人，冬竹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说完还夸赞清虞：“老夫人，您可不知道，大小姐简直太厉害了，奴婢还没见侯爷和大夫人这么吃瘪过呢，老夫人也不用担心大小姐会被欺负了。” 孙妈妈给老夫人拿了个软垫出来垫好，转头嘱咐她：“冬竹，这话我们院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可别乱说，要是侯爷知道了，又该怨老夫人了。” 老夫人正听得高兴，嘴角都是笑，就被孙妈妈打断，有些嗔怪：“没关系，就我们几个人在这里说说，再说我和老大这辈子也就是表面情了，他知道了也不妨事。 原本我还担心虞儿还小，万一哪天我走了，这侯府容不下她该怎么办？如今看来，她是个有主见的，能保护自己，只是她有今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孙妈妈也有些伤感：“是啊，大小姐小时候多乖，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如今回来，却变得这样沉稳，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大房的何姨娘听说后，笑了半天，肚子都笑疼了，随后赶紧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让丫鬟到厨房要了一盅汤，花枝招展地去找百里正弘了。 吕姨娘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坐着绣花。 二房夫人卫芳只恨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大房夫妇居然拿一个小姑娘都没办法，真是笑掉大牙，只可惜我没在场，错过了这么好的戏。” 旁边的百里清迩却有些看不懂这个堂姐了，她把大伯和大伯母都得罪了，就不怕私底下被使绊子？ 大伯或许会考虑家族名声，不会乱说什么，可大伯母巴不得她名声难听些呢。 百里清柒坐在自家院子里，吃着糕点，郁闷得不行，跟她娘冯秀琴吐槽：“哎，真是可惜，回来早了，我晚回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大伯父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大伯父失态的样子呢？” 冯秀琴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喜欢看这种热闹？你有时间还是在家里好好学学女红，念念书，要是你大伯父知道你笑话他，有你好受的。” “才不会，这事估计全府都知道了，他总不能把一个府的人都打一顿吧。” 另一边百里正弘回了书房，气的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砸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吩咐管家忠叔：“今日的事，谁要是敢外传，不管是谁，通通发卖出府，让他们都把嘴闭紧。” 再怎么说，百里清虞也是他的女儿，是清平侯府的人，刚回来就传出闲话，别人也会议论侯府，议论他这个父亲。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吩咐了一个小厮进来收拾书房。 百里清珊坐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娘吩咐丫鬟不停的找东西收东西，心烦得不行：“娘，这些东西你真的要还给百里清虞？凭什么，你明明说过要留着给我以后做嫁妆的？还有五弟，他以后也要说亲。我不管，反正这些东西不能动，就跟她说被下人偷了，找不到了，找两个人出去打死谢罪就行了嘛。” 史湘云正在焦急地一件件地找东西，听见女儿抱怨，不得不停下哄哄她：“珊儿，你以为娘不想吗？只是你父亲已经发了话，不得不还她，要是不还，她真出去闹起来，她就一个人无所谓，可是会连累你和你弟弟的。 你日后可是要嫁进皇室的，名声怎能有影响？你弟弟也要科考，以后还有继承侯府呢。 你放心，没多久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到时候娘就想办法让那个小贱人嫁进何家。何家娶了她，就不能向你提亲了。” 提起何家，百里清珊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不舍，也有些遗憾，微微咬着下唇，才慢慢消停，“娘，其实何家也挺好的，何公子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只可惜他不是皇子。” 史湘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责备，“何公子再好也只是次子，继承不了爵位，哪有嫁皇室好？ 珊儿，你可不能犯傻，你当初背着我和何家公子私下来往还定了情，要不是被我偶然撞见，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他还想当场提亲，我当时左右为难，若是直接拒绝，又怕他口无遮拦乱说，影响到你的名声，这侯府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只好先稳住他，让他等何夫人大寿后再同他父母讲。” “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这些日子都没有再见何公子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史湘云见女儿神色认真，才继续去看着收拾东西，发现有几样被她拿去送给娘家嫂子和侄女了，又让时妈妈跑了一趟索要回来，还有几样摔坏的变卖的，又用自己的私房补上了。 最后又统计了一下那些铺子、宅子、田庄，又加上原有的现银和要补偿她的，总共18万两，史湘云取出这些银票时，心都在滴血。 她娘家的嫂子于氏听说是索要以前送给她的首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史湘云也太欺负人了，送人的东西，居然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可人家现在毕竟是侯夫人了，自己还需要巴结她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还了。 第19章 狠毒 第二天，史湘云就叫人把清虞母亲的嫁妆都让人抬到了熙和院，慧心和味锦直接站到院门处，验一样抬一样进去，巧梳和语默又在单独开的库房里再次核对。 史湘云看的嘴角直抽抽，天杀的一群小贱人，真是可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全都一样让人讨厌，这回清虞总算没有找茬，东西和银子收完，就让她走了。 巧梳有些不解，“小姐，东西倒是几乎都在，不在的也按原价赔了。可当年夫人出嫁，可以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夏侯家那时正是显赫的时候，有军功，赏赐也多，夫人又是夏侯家唯一的女儿，给咱们夫人的嫁妆都是最好的，那些铺子田庄的地段又好，做的生意也好几样，这么多年下来，不止这些吧?” 清虞正在跟自己对弈，闻言放下棋子，“大夫人手里应该没什么银子了，少的应该是父亲前些年花了一些，大夫人自己也花了。这些年我不在府里，这种情况是避免不了的”。 巧梳气鼓鼓的，“那就这样算了？” “我回府后，先是要回院子，跟着是要回这些年短缺我的，再是母亲的嫁妆，父亲虽然愤怒，可终究还是同意了。不止是因为他丢不起人这么简单，他应该有别的打算。所以暂且这样吧，总会让他还回来的。” 清虞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又对语默吩咐道，“语默，你去华阳侯府送个拜帖，明日我去看望一下外祖母一家。” “是，小姐。”语默立马去办了。 史湘云回到自己的红湘院里，坐下喝了一盏茶，总算舒缓了一些，这几日真是累坏了，她人都憔悴了不少。 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晚百里正弘没来找她，就开口问时妈妈：“老爷昨晚是在哪里歇的？” 提起这个时妈妈就生气，“回夫人，昨日老爷回了书房，那狐媚子何姨娘就去送了一盅汤，穿的花枝招展，把老爷勾去了她院里。早上老爷才从她院里出来，直接去上朝了。” 史湘云大怒，又把手里的茶杯摔了，不过这次没砸人，主要是屋里现在只有时妈妈，其他丫鬟都在门外。 “砰”的一声，清脆响传来，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门口的丫鬟个个都吓的把头低垂下去，生怕下一秒就被叫进去扇耳光。 这些年都是这样，史湘云在人前永远是端庄善良的侯夫人，在百里正弘面前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可一旦到了人后，只要稍微不如意，就打罚下人出气，这红湘院除了时妈妈，其余丫鬟身上都有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伤。 时妈妈适时开口劝道：“夫人息怒，那何姨娘不过是一个卖唱的下贱货色，不值得让夫人生气，老爷也就是图她一时新鲜，就跟那吕姨娘似的，当初入府不也得宠过，可现在不也被夫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她不会对夫人的地位有什么影响。” 史湘云蹙起眉头，语气无奈又恼怒，“话虽这么说，可是这回老爷没了面子，怕是心里有些怨我。” 时妈妈继续安抚，“等老爷气顺了，夫人再说说软话，老爷最看重夫人了。” 史湘云依旧不甘的道，“哼，那就让何姨娘先得意几日吧，叫人留意着，不能让她有孕。” “是，夫人放心，她若是没有孩子还可以好好活着，若是敢怀孕还瞒着，下场就跟当初的韦姨娘一样，一尸两命。”时妈妈说起这话时，满脸都是狠毒。 晚间清虞又去静安居请安，和祖母说了一下这两日的事，免得祖母忧心，并说了第二日要去看望外祖母一家的事。 老夫人赶忙吩咐冬竹去收拾了许多东西出来，语气温和慈爱，“虞儿，你和你外祖母一家也多年没有见过了，他们一定都非常想念你。把这些东西都带上，替祖母向他们一家问个好，他们若是留你小住，你便住几日再回来。” 清虞心中满是感激，“那虞儿便代他们谢过祖母了。” “无需言谢，我们本就是亲人。祖母这些年也未曾前去探望过他们，实在是心中有愧。倒是虞儿，你莫要怨怼你外祖母他们。 当年你舅舅遭遇变故，你母亲也随着病重离世，你外祖母承受了许多痛苦，他们也是自顾不暇，可心里都十分的牵挂你。”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清虞语气温和，“虞儿明白，他们是母亲的亲人，我又怎么会怪罪他们？那时小舅舅身负重伤，华阳侯府仅有一群老弱妇孺，确是难以兼顾到我，再说也有祖母您护着我。” “虞儿能想明白就好，如今你回来了，你的表兄表妹也长大了，你们相互之间可以多来往，也可以彼此扶持。只是你父亲那边或许会心生不悦。” “祖母也知道父亲绝情，他那样对待母亲，我又怎么会因为怕他多心，便断了与华阳侯府的往来？” 老夫人十分欣慰，“虞儿有主见，放手去做便是，祖母永远是你的依靠。” 等回了屋又跟几个丫头交代正事：“慧心，你们几个里面，就你最稳妥，平日里我不在，你多留意那几个做粗活的下人，要是谁有问题，好好盯紧。” “是，小姐。” “味锦，你会说话，平时没事就出去转转，套套话，了解一下各房每个人的大概情况，母家信息也可以问问，做的别太明显。” “是，小姐。” “明日我要去舅舅家一趟，巧梳和语默跟我去。” “是，小姐。” 第二日一大早，清虞让巧梳先去红湘院说一声，就带语默拿上东西直接去了府门口等她，让她说完直接去府门口汇合。 史湘云昨晚没睡好，大清早起来还没缓过神来，正坐在梳妆台前，丫鬟春桃正在给她梳头，就听时妈妈进来说，清虞身边的丫鬟过来说了一声要出府就走了。 气得她拿起桌前的胭脂就砸，“好啊，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同意，她就直接出府去了，就只是让人到院里说了一声，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20章 肃亲王 说话间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史湘云吃痛，站起身又给了春桃一巴掌，春桃赶紧跪下请罪，“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缓了缓才冷冷吩咐，“滚出去跪着。” “是。”春桃不敢辩驳，捂住被打肿的脸赶紧出去跪好。 这边侯府的马车快驶过一处闹市时，前方突然骚动起来，赶车的小厮停下了马车说道，“大小姐，前方应该是肃亲王府的马车。” 巧梳好奇地掀开了帘子，就见肃亲王府的马车悠悠驶来，车身宽大，仿若一座精致的移动厢房，整体皆是深褐色的檀木打造，木质坚实厚重，泛着内敛的光泽。 车厢壁板之上，雕刻着麒麟纹样，麒麟形态逼真，身姿矫健，独角耸立，周身云雾环绕，栩栩如生，似要破云而出。 车帘用的是绛紫色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连绵不绝的如意云纹，边缘垂挂着细密的金色流苏，随风轻摆，更显华贵。 车辕之处，四匹毛色黑亮的骏马整齐排列，并肩驰骋。马鬃被精心梳理，束着蓝色的丝绦，随风飘动。 马具由精美的黄铜铸就，上面镶嵌着圆润的绿松石，随着马匹的行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马车缓缓前行，马蹄声有节奏地回荡在街道之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因心怀敬畏而不敢肆意直视。 肃亲王府的马车驶到侯府马车旁边时，车帘一角被风吹起。 司空珏（jue）抬眼往窗外扫去，目光掠过巧梳尚未放下的车帘，瞥见了车内清虞的侧脸。 清虞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敏锐地感知到那道目光，她平静地转头。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面容冷峻深邃，剑眉星目间透着矜贵疏离。眼眸幽黑，看着不怒自威。 随后，清虞就让巧梳放下了车帘，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而司空珏同样看清了清虞的容貌，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尤其是一双眼眸犹如深邃的古潭，波澜不惊。 见她对自己这个京城里人人都怕的人，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司空珏不禁觉得有点意思，又抬眼看了看对面车上“清平侯府”几个字，吩咐道，“余一，查一下对面马车里的，是百里家什么人？” 余二赶紧屁颠颠地回答：“主子，属下知道，她应该是清平侯的长女百里清虞，前几日才回京城的。您看他们马车的行驶方向，前面不远就是华阳侯府了。” 余一瞥了余二一眼，说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这不是前几日在外面办事，正巧看见了嘛。” 司空珏像是想到什么，吩咐道：“再去查一查这个百里大小姐。” “是。” 华阳侯府自从知道清虞回京的消息，就一直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清虞的拜帖先上了门。 如今的侯夫人小王氏王静，也就是清虞小舅舅夏侯渊的妻子，赶紧张罗起来，带着一儿一女早早等在门口，迎接外甥女，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一旁的夏侯逸尘看出母亲的紧张，安慰道：“母亲不用紧张，表妹很快就到了，她既然派人送了拜帖，就一定会来。” 王静温和笑笑：“是，清虞一定会来的，没准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娘，表姐来了，你看那是清平侯府的马车。”夏侯琳一直张望，看见后赶紧跟王静说道。 马车缓缓停在了华阳侯府的门前，王静的目光紧紧锁在车门处，眼神里都是期盼。 婆母是她的亲姑母，清虞的娘是她的亲表妹，她从小就是在华阳侯府和夏侯渊三兄妹一起长大的，同夏侯婉更是自小就同吃同住一屋，两人亲如姐妹。 当年婆母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又受伤，不久婉儿妹妹也去世，婆母深受一连串的打击，病痛缠身，膝下两个孩子又小，只有她苦苦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她也想过等情况好一点就把清虞接到华阳侯府的，可百里正弘居然把她送到了信安老宅，还说外人不要插手他百里家的事，更不允许他们带走清虞…… 也不知道清虞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怨他们？ 巧梳掀开帘子，清虞一出来就看到了小舅母和表兄表妹。 王静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瞬间眼眶泛红，忙迎上前去，双手握住了清虞的手，声音都有些微颤，“清虞，我是小舅母，你还记得我吗？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清虞心中涌起暖意，朝王静温和说道，“舅母，清虞自然记得您的。” 说完又朝旁边两人见礼，“表兄，表妹。” 夏侯逸尘一袭月白锦袍，温润如玉，朝清虞温和的笑着，“表妹安好。” 夏侯琳直接亲昵的挽起清虞的手，“表姐，你长的可真美，就跟画上的人一样。” “表妹过奖了，表妹灵秀动人，才是真正的美人。” 王静缓和了情绪，赶紧笑着开口，“清虞，快进府，你外祖母和小舅舅都在等你呢。” “好。” 几人踏进花厅，厅内外祖母正坐在上首，见到清虞，颤巍巍的就要起身，清虞快步上前跪下，眼里瞬间含了泪，“外祖母，清虞来看您了。” 外祖母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直接落了泪，这可是她苦命的婉儿留下的孩子啊，“虞儿，我的好孩子，你怎么这样瘦？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都怪外祖母没护着你。” 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下首，面容略有些憔悴，可眼神依旧坚毅，“母亲，您别太伤心了，清虞回来了是好事，咱们日后好好补偿她。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外祖母不要伤心，我挺好的。”清虞也出声安抚，外祖母看上去比祖母还要瘦些，头发也白的更多，看的人心酸不已。 清虞把外祖母扶了坐好，又转身给小舅舅郑重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小舅舅。” 夏侯渊点点头，语气温和，“好孩子，回来就好，快坐下说话。” “是。”清虞说完在一旁坐下。 第21章 肆意妄为 王静母子三人也在清虞旁边坐下，王静命人上了茶水，这才问道，“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可受了委屈?你父亲可会让人去看看你?” 其他人也关切的看向她，清虞温和笑笑，“刚去那几年是巧梳和我祖母身边的夏婆婆陪着我照顾我，后面又有了语默她们三个，我生活的很好。” 说着看了下外祖母，又接着说道，“还有我师父，你们都认识，就是沐轻云。她也一直陪着我。” 此话一出，外祖母和小舅舅，小舅母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在外祖母，有些不敢置信，“她一直陪着你，那她，可成亲了?” 清虞摇摇头，“没有，她一直独身一人。” 外祖母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姑娘，终究是夏侯家耽误了她。她同你一起回京了吗?” 清虞再次摇头，“没有，师父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外祖母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孩子。” 王静记得清虞小时候是个开朗又活泼的孩子，就跟琳儿一样，可现在却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沉稳了许多，要是婉儿妹妹见到她这样，该有多心疼。 努力掩下了心中思绪，对几个孩子说道，“琳儿，逸尘，你们两个带着清虞去花园里逛逛，娘去安排膳食。” “是。”兄妹俩说完就拉着清虞去了花园。 他们三个走后，老夫人王氏才冷下脸，“百里正弘那个竖子，当真可恶，欺辱我的婉儿不算，还这样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夏侯渊有些自责，“若不是家中出事，他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妹妹母女两人。只怪儿子这腿不争气。看了这些年，一点起色都没有。” “母亲不要气坏了身体，老爷也不要气馁，京城的大夫看不好，太医看不好，我们就接着寻防民间的太夫。只要有希望都不要放弃。”王静在一旁轻声安慰。 另一边清虞三人到了花园里，表兄百里逸尘让下人上了茶水糕点。女孩子家的话题他不好参与，而且表妹刚回来，他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听着两个妹妹聊。 清虞有些好奇，遂开口问道，“表兄喜欢看书。” 夏侯琳抢先答道，“祖母说夏侯家已经为国捐躯了太多男儿，不让哥哥再上战场了，哥哥就弃武从文了。” 夏侯逸尘也笑着说，“祖母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也是我自己喜欢。” “表兄喜欢就好。” “对了，表姐，你刚回来不久，对这京城里的人，可熟悉？” 清虞摇摇头，“不熟，今日是我回来后第一次出门。” “那我告诉你，在京城，以你侯府千金的身份，没多少人会得罪你。就是有一个人，你得离远点，千万不能招惹。” 清虞的眼睛眨了眨，“表妹说的是谁？” “肃亲王司空珏。” 清虞突然想起，今日马车上那个男子，好像赶车的小厮就说他是肃亲王，“表妹为何这样说？” 夏侯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据说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曾经还被议过储。 当今的皇上对他这个弟弟也是宠爱的很，连皇上的那些儿子都比不上他。不过他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肆意妄为，脾气古怪的很，连朝中那些大臣见到他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早过了弱冠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曾经有个小姐送了他亲手绣的荷包，他连人带荷包都丢到了荷花池里，说是他喜欢荷花，让她去水里好好观摩。那个小姐最后出家当尼姑了。” 清虞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实在很难同表妹口中说的人联系到一起，“那没人参他？” “有啊，参他的人也被丢到荷花池里看荷花了。 我还听说有一家的公子当街调戏民女，被他撞见，直接把那人的半身以下都废了，手段十分残暴，偏偏皇上纵容他，最多也就是罚他的俸禄。慢慢的也就没人敢招惹他了。” 夏侯逸尘担心吓坏了清虞，赶紧止了话题，“琳儿，你不要吓坏了你表姐，传言不可尽信，你又没有亲眼见过，不要以讹传讹。” 夏侯琳撇撇嘴，“那离他远点总是好的。” 清虞笑了笑，“多谢表兄和表妹，我会注意的。”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去了饭厅。饭桌上，所有人都不停的给清虞夹菜，碗都装不下了还在夹，一边还催她吃，“清虞，你多吃点。” 吃过饭，夏侯渊拄着拐起身就要去书房。 清虞留意到舅舅起身时，腿部肌肉明显不自然地紧绷、扭曲，走路的样子也并非单纯腿部无力，倒似有股阴寒气息在腿部经络里折腾。 她随即起身说道：“舅舅，我想去您书房里借本书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夏侯渊点头同意，“清虞喜欢看书？” “是，我回京城没带多少书，我记得您书房里书挺多的。” 夏侯逸尘瞧着表妹的神情，觉得她借书没那么简单，可又不便多问。心里想着或许表妹是要打听姑姑的事情，于是把想跟着去书房的夏侯琳拉走了。 进了书房，夏侯渊便要给清虞找书，“清虞，你想看什么书？舅舅给你找。” 清虞表情严肃起来，“舅舅，我方才看到您走路的样子，不像是正常的外伤造成的。舅舅能让我看看您受伤的腿吗？” 夏侯渊有些犹豫，脸上也显出难为情的神色。他这腿瘸了好些年，已经有些萎缩了。 他怕清虞看了会害怕担忧，可看清虞那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开玩笑。 迟疑片刻后，他长叹一声，“罢了，那就给你看看吧。” 说完坐在凳子上，缓缓提起长袍下摆，又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露出那条瘸了多年开始萎缩的腿。 他本以为清虞会害怕，没想到清虞直接蹲下，仔细查看起来，还开口询问道，“小舅舅，您的伤口处现在还疼吗？” 夏侯渊认真回道：“每年这个时节，伤口处有刺痛、灼痛之感。到了秋天会有些麻木，天气转凉以后，整条腿都痛。宫中的太医和外面的大夫都说是伤到了骨头，没有及时处理，恶化所致，他们都无能为力。” 第22章 中毒 夏侯家儿郎世代从戎，凭军功封的华阳侯，世袭罔替。 当初大哥战死，夏侯渊也浑身是伤地被抬回，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形同废人。 起初那几年，他整日浑浑噩噩，巨大的落差使他陷入自我否定与消沉当中。 他宁愿马革裹尸，也好过这样窝囊的活着，可念及母亲、妻子儿女，他们对他悉心照料，为他四处奔波，他若不好好活着，怎么对得起他们? “小舅舅，能否让我取一点血?”清虞又严肃地问道。 夏侯渊也不多加思索，“自然可以。”言罢，清虞迅速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地在他腿上取了一点血，夏侯渊疼得一哆嗦。 清虞仔细查看，又用手指捻开闻了闻，才确定的说道:“小舅舅，你这是中了毒。” 夏侯渊一听，猛地一撑身体，却因腿疼又趔趄了一下，“中毒，可中毒不都是流黑色的血吗？这也不像啊，要不然那些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 “舅舅，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让人的血液呈现黑色，在信安时，师父给我找了许多书看，我在一本专门记载毒物的书里看到过，这种毒叫紫背蚀花毒，中毒者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慢慢的就会出现舅舅你的这些症状。 而且舅舅你看，你的腿上还出现了黑红交错的斑点，这还没到天气干燥的时候，你腿上的皮肤就已经粗糙干裂。这都是符合症状的。”清虞看着夏侯渊，非常认真地解释。 夏侯渊听后呆愣了片刻才问，“这毒可能解？我还有没有机会好？” 清虞认真思索过后才回道，“我只会解毒，解毒后，还是需要找大夫看过才知道。” 虽是这样说，夏侯渊也再一次产生了希望，“那多久能解？” “这毒只在青璃国和炎昭国的交界那处迷雾毒瘴中才有，解药也需要到那里取，来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解药配好服用后，以舅舅的身体情况，连服 5 日可全解。” 夏侯琳见表姐去了书房许久都没有把书找好，就想过去帮忙，夏侯逸尘见妹妹往书房跑，担心她影响到父亲和表妹谈话，就跟过去想拦一下，结果刚到门口，两人就听到了父亲中毒的话，一着急就推开了门。 夏侯琳拉起父亲着急询问，夏侯逸尘的眼中也满是急切，清虞又从头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都异口同声道“我去取解药。” 清虞冷静的打断两人，“你们去不了，解药灵犀草在迷雾毒瘴林中的水潭边，那里面危险重重，不是这么好进的，需要武功高强，还要带上各种毒药解药防身。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小舅舅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夏侯渊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这么危险，我情愿不去解这个毒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总不能为了解毒，再害了别人。” 清虞正想着若是没人就自己跑一趟，但是需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府。 夏侯逸尘就突然开口，“父亲，表妹，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 几人同时问他，“什么地方？” “幻阁，传闻幻阁阁主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其背后有什么势力， 在那里，可以出钱办任何他们办得到的事，买消息，买珍贵的货物或者药材，还可以买人命，同样也可以卖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夏侯琳脱口而出，“杀人越货的事也干？” 夏侯逸尘摇摇头，“关键在于，不管是买还是卖，全凭幻阁自愿，而且都是由他们出价。” 几人一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夏侯琳不禁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这幻阁阁主这行事风格可真是任性，他背后势力不小吧？不过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是要科考吗？还关心这些事。” “我们好歹也是侯府，这京中有什么消息，都得关注一下，万一别人盯上我们，给我们家找麻烦呢？”夏侯逸尘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夏侯渊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逸尘说的是，日后华阳侯府就得靠你们撑了。既然幻阁可以做买卖，那逸尘你备足银钱，亲自跑一趟，若他们接了这个买卖最好，若是不接，再想办法。” “是，孩儿这就去办。” 夏侯逸尘着急，立马就要去办。 清虞拦了一下，“表兄稍等，那药不常见，我画一幅图，你一并带去幻阁。 最好两味药草都能带回来，我需要调配用量。”清虞说完就到书桌旁提笔画起来，画好了吹干交给他。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清虞又去小舅母和外祖母处打了招呼才离开。 两人有些不舍，想留她多住几日，可清虞婉拒了，“外祖母，小舅母放心，清虞一定常来看望你们。” 两人又想到百里正弘那个伪君子，清虞毕竟是他的女儿，不想让清虞为难，便准备了许多东西让她带上，送她出了府。 清虞回到熙和院后，取出前几日史湘云送回来的银钱，交给了语默，“语默，你把这些都送到小舅舅家，一定要让他们收下。” “是，小姐。“语默接了就出去了。 巧梳在旁边笑道，“小姐为何不等明日再亲自送去，您明明很想他们。” 清虞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虽说华阳侯府以前家底丰厚，可这些年外祖母和小舅舅身体不好，都需要调养，其余各处开销也多，这次去给舅舅找解药又是危险的事，幻阁要是狮子大开口也无可厚非，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我要是自己送去，他们一定不会收的。” 巧梳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心里是最在乎他们的了。” 清虞用手指点了点巧梳的额头，揶揄道，“你小姐我也在乎你呀。你们几个我都在乎。”旁边的慧心和味锦也咯咯地笑起来。 司空珏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余一敲了敲门，随后进入，朝他行礼禀报道：“主子，幻阁那边，余七传来消息，华阳侯府的公子夏侯逸尘去买两种在迷雾毒瘴中生长的草药。” 第23章 教导礼仪 司空珏抬眸，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迷雾毒瘴，他要的是什么东西?” 余一立刻呈上一幅画，“就是画中的东西，上面并没有写清楚名字，也没有说要了干什么，只标了生长位置。夏侯公子还说，若是能帮他取到这草药，价钱随便幻阁提，他都能付。他还在那里等着答复。” 司空珏听后微微点头，继而问道，“他去幻阁前见过什么人?” “只今日见过一个，就是那位百里大小姐上门拜访了，除此以外，他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府中最近也没有接待过外人。” 司空珏想起今日马车里那个清冷的女子，沉默片刻后下令，“答应他，至于价钱，让他先付 5 万两定金，取回来后再谈其他。” “是，属下遵命。”余一领命告退。 另一边，等百里逸尘回了府里时，发现家里父母和妹妹都在花厅等着他。 “父亲，母亲，琳儿，怎么你们都还不回去休息？” 王静直接上前问道，眼里都是期待，“逸尘，你父亲已经与我说了他中毒的事情，你去幻阁可有结果？他们可愿意接这个买卖？” 夏侯渊在一旁出言解释，“是我告诉你母亲的，你祖母并不知道，她已经歇下了，你们也别说漏了嘴，万一没有结果，又要让她担心。” 夏侯琳也跑过来焦急地询问，“哥哥，快说呀，方才表姐还叫丫鬟送了银钱来，怕幻阁要价太高，我们拿不出来呢。” 夏侯逸尘没想到清虞连这一层都想到了，有些惭愧，“幻阁已经同意接了这个生意，让我们先付 5 万两定金，事成以后再谈需要多少，毕竟那个地方危险，他们这样考虑也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夏侯渊的腿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 王静高兴的不住点头：“给，我们给，清虞送来的银钱也得找机会送还给她。” 夏侯逸尘思索了一下说道：“母亲，还是等等吧，表妹还会过来的，等她来的时候再还，我们上门只怕给她添麻烦。” 夏侯渊也说道：“清虞一番心意，我们不能辜负了她，这银钱单独放好，等幻阁那边有了结果，我们再还给她。” “好，就依你们的意思。” 次日，清虞刚给祖母请了安回到熙和院，百里清柒又带着丫鬟秋梨拿了许多东西来给她。 “姐姐，这些都是吃的用的，很快就用完了，你这里小厨房也弄好了，想吃什么就做起来。” 清虞温和地笑笑，“多谢七妹，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这样补，而且我这里也不缺什么，你们已经送了很多东西来了，三婶还怀着孕，还是留给三婶吧。” “就是娘让我拿过来的，你知道的，我们院不缺这些东西，姐姐你只管吃只管用，没有了我再送。”清柒十分的豪气。 两姐妹正说着话，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两位小姐恭敬地行礼，“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随后对着清虞说道，“侯爷让老奴过来，请大小姐过去前厅说话。” 清柒朝他问道：“忠管家，大伯父找姐姐有什么事吗？” “回七小姐的话，老奴不知，还请大小姐移步，不要让侯爷等急了。” 清虞神色变得有些淡漠：“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清柒见姐姐要走，也跟着一起出了熙和院。 清虞到正厅时，除了父亲和史湘云母女，还有一个年长的妇人。 清虞神色平静地行礼，“见过父亲，大夫人，不知父亲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有外人在场，百里正弘也不好刁难她，倒是很温和地说道，“清虞来了，为父特意给你请了马嬷嬷来教你学学礼仪，她以前是宫中女官，出宫后大户人家都会请她教授礼仪，快过来见礼。” 清虞又朝马嬷嬷微微欠身行礼，“马嬷嬷，还望多多关照。” 马嬷嬷也十分恭敬客气地回礼，“大小姐，老身有礼了，必不辜负侯爷所托，好好教大小姐学礼仪。” 史湘云想着清珊的性子，也该收敛一些，便在旁温柔浅笑道，“老爷，妾身也想让珊儿跟着学学，不如就让嬷嬷辛苦辛苦，一起教了。” 百里正弘并未反对，想到还有二房三房的女儿，自己是一家之主，总不好厚此薄彼，传出去惹人闲话。 二房三房的女儿日后要是嫁的好，对侯府也有助益，便也开口道，“那就劳烦马嬷嬷，把府里的几位小姐都一起教了吧，束修方面不会亏待了你。” “侯爷多礼了，老身一定好好教导诸位小姐。”马嬷嬷并不在意教一个还是教几个，这种大户人家，总不会亏待了她。 且又都是大家闺秀，自小也有府里的老人指导，参加过许多宴会，她只需要一旁指点一下不足的地方即可，并不费事。 史湘云心里有些气恼，怎么还要带上二房三房？三房的清柒说亲倒是可以不着急，碍不着她的珊儿。 可二房的清迩比珊儿大几月，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平日里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温和有礼，不像那个百里清虞随时一副冷漠的脸，她才是最应该提防的，毕竟二房也是朝臣，万一她也想去选皇子妃怎么办？ 可老爷话都说出口了，又不能反悔，只能笑着附和，“是妾身糊涂了，光想着珊儿和清虞了，倒把二弟和三弟家的孩子忘了，时妈妈，你去他们院里告诉他们一声。” 时妈妈低头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告诉。” 百里正弘还有事，便朝史湘云道，“夫人，剩下的交给你了，你安排一下马嬷嬷的住处。” 史湘云依然温温柔柔的，“老爷放心，妾身一定安排妥当。老爷有事只管去忙。” 百里正弘抬脚就走了，清虞也告退离开。 史湘云这才对着马嬷嬷客气地说道，“本夫人这就安排下人去收拾嬷嬷住处，不知道嬷嬷方不方便，去我院中喝杯茶。” 马嬷嬷在宫里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那老身就去侯夫人院中叨扰一二。” 第24章 教养嬷嬷 到了红湘院坐下，史湘云让人给她上了一盏茶，又端上一个托盘。 史湘云揭开，就见里面是500两银子，“马嬷嬷，这是本夫人的一点心意，不算在束修内，还请马嬷嬷笑纳。” 马嬷嬷好歹也在宫里多年，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银子的好事，可若是直接拒绝也是得罪人，便委婉说道，“侯夫人，老身受贵府所托，不敢不好好做事，束修就已经足够了，不知道侯夫人是否还有何事需要交代?” 史湘云似有些落寞，又似有些难过，“哎，不瞒马嬷嬷，本夫人虽然是侯夫人，可终究不是侯爷的原配，只是继室。这继母最是难做，你今日也看见了，那先夫人留下的大小姐，对我这个后来的母亲并没有多少尊敬，冷漠又疏离。” 说着微微叹气，拿出帕子，轻拭了一下眼角，似有泪花，“马嬷嬷，你时常给各家小姐教导礼仪，又在宫中多年，应该也知道这一个府里面总是诸事繁杂，管理起来十分不易。 清虞她又自幼丧母，那时外祖家又出事，性情也越发乖僻，我想管教又怕落人口舌。 她幼年生病后又不愿意让我照顾她，这才将她送到老家去休养，期间派人去看她也被赶回来，好不容易她愿意回来了，与我也越来越生分。 我只盼着她能知道些礼仪规范，莫要失了侯府颜面，可她总是对我这一番苦心视若无睹。嬷嬷经验丰富，若能在教导时多让她知晓一些为人处事的分寸，也算帮了我大忙，这点心意还望嬷嬷莫要推辞。” 马嬷嬷人老成精，心中也是千回百转，史湘云虽然一副继母难做，无奈又酸楚的样子，可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史湘云话里的真实意图，无非就是这个继母自己容不下原配夫人的孩子。 马嬷嬷来之前就打听过一点消息，和她说的可不一样，但她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主母，又有一子一女，地位稳固，若无意外，她儿子就是将来的世子，还会是下一任的清平侯。 而百里清虞没有母亲庇佑，外祖家这些年也不如以往，虽然也有孩子，可要复起哪这么容易？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侯夫人的难处，老身也略知一二，大小姐既然是侯府千金，礼仪教导自当严苛些，老身会依着规矩，该有的磨练不会少，定会让她有所长进，夫人且放宽心。” 史湘云眼神一闪，又轻声说道：“那就有劳马嬷嬷了，我也是担心清虞，这在府中还好，我也不会与她计较什么。 只是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让外人误会，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夫人言之有理，老身自会拿捏好分寸，断不会让夫人失望。”马嬷嬷再次恭敬回道。 另一边，时妈妈也通禀到了二房，“二夫人，我家夫人专门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各位小姐礼仪，明日还请二小姐准时到礼房去。” 二房夫人卫芳正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之上，一只手闲适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伸在小丫鬟面前，任由丫鬟为其精心涂抹蔻丹，眼睛微眯着，十分惬意地享受清闲。 听闻时妈妈的话，她还有些不相信，“哟，时妈妈，是你来错地方了，还是我幻听了？大嫂会这么好心，专门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几位小姐礼仪，她是给你们三小姐请的吧？” 卫芳每次对上大房，都想阴阳几句。当年夏侯婉去世，史湘云这个不要脸的，立马就带着儿子女儿登堂入室了。 原本她还想着把族中的姐妹介绍给百里正弘，可惜晚了一步，被史湘云捷足先登，她又看不惯史湘云那副虚伪的嘴脸，两人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时妈妈听见卫芳尖酸刻薄的语气，不咸不淡道：“二夫人这是哪里话？我们夫人对这府中的所有少爷、小姐，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老奴只负责传个话，若是二小姐有事去不了，夫人也不会强求。” 一旁练琴的百里清迩停下手，走过来朝时妈妈甜甜笑着说道：“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我明日会过去礼房跟着学的。” 时妈妈这才行了一礼，“那老奴告退，还得去三夫人那边。” “时妈妈慢走。” 见时妈妈走后，百里清迩才刷地一下冷下脸，“只怕是大伯父的意思，大伯母还没有这么好心，只有大伯父开口，她才会做这个好人。大伯父没准打定了主意要送大姐三妹去竞选皇子妃。” “清迩，京城权贵这么多，你大伯父也许是想和别家联姻。你大姐刚回来，什么都不懂，你三妹又是个冲动的性子，他想让她们学学规矩也没错。” 卫芳坐起身安慰她，“还有一个月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你好好把握机会。你本就一直负有盛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不怕传不到皇室的耳朵里。” 百里清迩点点头，转身继续练琴去了。 三房这边听到后，冯秀琴倒是没有多想，好脾气地点头应下了：“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也谢谢大嫂记挂。清柒明日会准时去的。” 时妈妈说完也就告退了。 百里清柒有些讨厌学规矩，还不如溜出去玩玩呢，但听说姐姐也要学，第二日早早地就去礼房等着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姐姐和二姐一同到。虽然这个二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可清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二姐有些端着，平时来往也就不是很多，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和二姐一起来，便赶紧迎上前：“姐姐，二姐，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的？” 百里清迩率先甜美地笑道：“七妹来的好早，我和大姐也是到门口才遇到的。” “七妹来了好一会儿了吗？可用了早膳？”清虞也开口问道。 “我吃过早膳才来的，我听说姐姐你也要来学礼仪，我就想着来早点，学完跟你一起回去。”清柒很自然地挽起姐姐的胳膊。 第25章 表率 百里清迩见到她们这么亲近，有些诧异，“大姐还没回来多久，七妹和大姐的关系就这样好了？平时可不见你和谁这样亲近。” 清柒理所当然道：“姐姐和别人又不一样，我当然和姐姐好了。” 百里清迩看到七妹挽起大姐胳膊的那只手，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沉香红珊瑚手串，随即垂下眼眸，冷意一闪而过，这么好的东西，七妹却可以随身戴着，凭什么，都是庶子的女儿，她却可以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好？ 三人又闲聊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百里清珊和马嬷嬷一起慢悠悠走来，清珊笑着说道：“让三位姐妹久等了，马嬷嬷是在我娘院里用了早膳才来的。” 马嬷嬷今早本想早点来的，可史湘云非说第一日教导，一定要让她用好早膳才过来，准备了许多早食，她昨日才收了银子，又是主母让她吃，不好拒绝。 吃着吃着就来晚了，误了定好的时辰，略有些歉意，“让几位小姐久等了，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四人齐齐坐下，马嬷嬷才正色道：“大家闺秀最讲究仪表仪态，老身会把诸多方面的礼仪都教授给几位小姐。 站立时应该挺直腰身，双手交叠于腹前，走路时莲步轻移，步幅均匀优雅。 坐姿要端庄，双腿并拢，裙摆平整铺展。 还有言行规范，说话时轻声细语，用词文雅，不可随意直呼别人的名字，需要用尊称敬语。 见面行礼更是重点，不同场合行礼也不同……” 马嬷嬷一边说一边示范，等讲解完，才重新站直身体说道：“几位小姐，依次出来做一遍给老身看看吧。老身好指出不足。大小姐是嫡长女，应该做为表率，就从大小姐开始吧。” 一旁的清迩面露担忧，“嬷嬷，大姐刚回京不久，这么多她怕是记不住，不如让我先来吧。” 清珊嗤笑一声，“二姐，就应该让大姐先来才是，她是嫡长女，如果做的不对，嬷嬷会教她怎么做的。” 清柒在心里白了这两个姐姐一眼，这二姐看似是在为姐姐解围，实则贬低了姐姐，她不如直接说姐姐在老家待久了，什么都不会好了，显得她能耐似的。 至于这个三姐，完全是毫不掩饰的针对姐姐，真是可恶。 不过应该不用担心姐姐，大伯父都拿姐姐没办法，拿下这个嬷嬷也不在话下，随后就见清虞利落的站起身，把马嬷嬷做过的动作原模原样的照做了一遍。 清柒看得眼前一亮，兴奋地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姐姐，做的就是好。” 清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住，轻笑着说道，“大姐聪慧过人，看一遍就学得这样好，妹妹佩服。” 百里清珊则微微一愣，脸上的嗤笑僵住，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些不甘与诧异之色，“不过是侥幸罢了，她坐在正前面，看的比我们仔细而已。” 马嬷嬷也愣了一下，方才她示范了许多，就算看的仔细也不会做的这么规范。一定得要好好学许久才行。 可想到自己收的 500 两银子，刻意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道：“大小姐虽然完成了动作，可略有些僵硬了，细节处也有瑕疵，还需要多多练习。” 清虞情绪没什么起伏，只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嬷嬷教诲，我记下了。”说完就坐回了自己位置上，不卑不亢。 清柒觉得这个嬷嬷是在故意挑刺，可看姐姐没什么反应，想来也不在意，也就没有起身，打算结束再问。 百里清迩随后上前，虽然也全部做了一遍，可同清虞相比差了些，但马嬷嬷却并未说什么，只让她先坐回去。 随后是百里清珊，有些生硬，见个个都看着她，最后几个动作都出错了，却得了马嬷嬷的夸奖，“三小姐学的很不错，多练习几日会更好的。” 清珊有些得意的看了清虞一眼，“多谢嬷嬷，我会好好学的。” 清柒看的心里鄙夷不已，起身也规规矩矩做了一遍，不过她没学过那些就直接说忘了，马嬷嬷居然也没有怪她，“七小姐还小，慢慢来就行。” 第一日结束后，清柒和清虞结伴而行。 “姐姐，我怎么觉得那个马嬷嬷有些刻意的针对你？是不是受了大伯母指使的？我做的不好，她都没有指责我，三姐做的也差强人意，她却夸了。你做的最好，她反而说你有瑕疵。” “不管是大夫人指使还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我并不在意。” “可是她有些过分了。”清柒替姐姐不值。 清虞浅笑着安慰妹妹，“她一开始就是父亲请来教导我的，她完全可以说是父亲的意思，也可以说我是长女，起码要有一点是可以做表率的。七妹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就遇到了几位弟弟，百里景泗小跑着过来打招呼，“大姐，七妹。” 清虞朝她温和的点点头，“四弟。” 清柒好奇问道，“四哥，你们今日不是在书塾里念书吗？怎么都跑出来了？” 景泗指了指身后小厮手里的弓箭，“七妹，我和五弟六弟要去花园那边的空地练习射箭，你们要去玩吗？” “好啊好啊，姐姐你去吗？”清柒一听就很兴奋。 清虞还没回答，百里景邬就走上前，“大姐，七妹，射箭可不是你们女子该学的，小心误伤了你们，尤其是大姐，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还是应该多学学女红和礼仪，免得出门在外，失了侯府颜面。”说话的语气，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清柒不服气，“五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规定的射箭只能你们男子学了。” 清虞并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便想拉着清柒离开，“七妹，去我院中吧，味锦今日应该做了新的点心。” “既然姐姐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几位兄长你们去吧。”清柒见姐姐的确不想去，便也作罢。 第26章 开个玩笑 清虞和清柒两人正准备离开，百里景邬却突然想起最近母亲和三姐姐因为大姐，都气得吃不下饭。 在她没回来以前，她们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自从她回来以后，母亲脸上的笑容都少了。 随即眼眸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想要吓唬一下这个大姐。 他快步走向小厮，伸手猛地夺过弓箭，手法生疏却又强行装出一副熟练的模样。又抽出一根纤细的线绳，故作潇洒地搭在弓上。 然后缓缓拉开弓弦，那弓被拉得半满，他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将弓弦斜斜指向清虞和清柒的方向，身体前倾，眯起一只眼睛。 景泗和景潞都被吓了一跳，正想出言提醒，清虞眼神瞬间骤冷，莲步轻移之间，身形快速上前，精准地握住弓身，稍一用力，便将那弓从百里景邬手中夺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清虞便双手紧握住弓身两端，猛地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坚韧的弓在她的劲道之下，竟如枯枝一般从中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木屑飞溅。 清虞面色冷若冰霜，眸中毫无波澜，随手就将断弓丢到了地上。 几人看得呆愣愣的，百里景邬更是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我，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用的是细绳，不是真箭，真的，你相信我。” 清虞嘲讽地笑笑，“好弟弟，姐姐也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弓用料太差，姐姐就帮你处理了，不用感谢我，你该让大夫人给你换个上好的。” 说完也不管他，拉着清柒就转身回了熙和院。 直到坐在桌边，味锦把新做的点心放在桌上，清柒闻到甜香味才清醒过来，“姐姐，你真的会武功？你好厉害，你能教教我吗？” 清虞淡笑了一下，“算不上多厉害，只是强身健体而已。七妹若是想学，我就教你，只是可能会有些苦头要吃。” “有多苦？”清柒拿起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 清虞微微沉吟，还未开口，一旁的巧梳便脆生生地说道：“七小姐，练武可不是件轻松事儿。先是要练基本功，每日晨起，天还未亮，就得扎马步，那马步扎得不稳，可就过不了关。膝盖还要弯着，要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扎就是半个时辰，腿酸得打颤也不能停下来。” 味锦接了话继续说道：“扎完马步，还得练踢腿，腿要踢得又高又直，几百下下来，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重。还要练臂力，拿着石锁，一下一下地举，胳膊肿得跟馒头似的，睡觉都疼。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要练拳法、剑法，一个招式得反复练，不论春夏秋冬都得坚持。” 清柒听完，瞬间有些胆怯：“姐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吗？” 慧心肯定地点点头，“是啊，七小姐，我们小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 “那姐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我还是算了吧，我可坚持不了。”清柒说完，转头就跟几个丫头聊起天。 清虞笑着摇摇头，七妹还真是天真烂漫。随后自己拿了一本书到旁边看起来。 红湘院却再次炸了。史湘云看着儿子面前的断弓，又是后怕又是愤怒：“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太过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你怎么说也是她的弟弟，她居然敢这样对你？简直放肆，等你父亲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把那个贱人关进祠堂。” 百里景邬缓过神后，脸色也是阴沉沉的，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自己不过是想要吓唬一下她而已，又不会有什么事。 一旁的百里清珊也是火冒三丈：“这个贱人，实在可恶，五弟你是侯府嫡子，你怕她干什么？” 百里景邬一时语塞：“我，我那是懒得与她一个女子计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容不下她。” “好了，珊儿，你也别说你弟弟了，谁能想到那个百里清虞胆子这么大？邬儿，你先回去休息，母亲明日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弓。你父亲回来，我会同他说。珊儿，你也回去吧。” 史湘云发完火，又赶紧安抚儿子。 结果史湘云等了一晚都没等到百里正弘，早起问了时妈妈，“昨晚老爷是不是又去那何姨娘院中了？” 时妈妈在旁应道，“是，夫人，那个狐媚子最近每日都要去书房给侯爷送汤送糕点的。” 史湘云冷笑道，“她这是见我最近忙，没顾上别的事，才敢这样去勾引老爷，去，告诉她，就说我这里新得了一点好茶，让她过来拿一点。” 时妈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出去了。 听到时妈妈的话，何姨娘也不是傻子，这是史湘云又想给她立规矩了呢，也不耽搁，换了身清凉的衣裳就随时妈妈去了， 到了红湘院，就见史湘云的屋子紧紧关着，时妈妈进去了一趟出来，语气变得有些疏离冷漠，“何姨娘，夫人最近事忙，太累了，方才歇息了一下，现在还没醒，你就在这院中等一下吧。” “那不如妾等夫人醒了再来？”何姨娘可不想等。 “夫人让你来是取茶叶的，夫人一番好意，你怎么连这一会儿都等不了？未免对夫人不敬？”时妈妈说话时，还刻意堵了她的路。 何姨娘便也不再争辩，就那样在院里站了半个时辰，眼看日头越来越毒，再站下去哪能行？ 何姨娘眼珠子一转，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向前倾，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就慢慢向下倒去。 同时手臂还向前伸着，用手掌先接触到了地面，保护身体不被擦伤，倒下去后，立马闭上了眼睛，头自然的歪向一侧。 时妈妈一看，这才半个时辰就晕倒了？这个狐狸精，天天勾引侯爷，送汤送糕点都有劲，站一会儿就不行了？ 可她毕竟也是侯爷的妾室，也不敢真让她就这样躺着，赶紧进屋禀报了史湘云，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没办法，要是因此让老爷又生她的气就得不偿失了。 只能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的丫鬟把她带回去，把茶叶也包上一点给她，别落了口实。” 第27章 立规矩 刚回了院子，何姨娘身边的丫鬟春柳把她扶到了床上躺着。就要着急地去请大夫，何姨娘适时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不用去了，我没事儿。” 春柳脸上焦急的神情都还没有褪去，顿时有些诧异，“姨娘，您是装的？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姨娘满不在意，眉眼含笑，“当然是装的，我要是不装，大夫人什么时候醒可不好说，日头这么毒，我不得晒坏了。” “您不怕大夫人记恨啊？也就是大小姐回来以后，大夫人无暇顾及那么多，等她缓过神来，要是知道您装的，老爷又不是时时在府，您可怎么办？”春柳很担心她。 “放心吧，只要我一日没有孩子，大夫人再看不过去，也不会要了我的命，最多就是叫我去立规矩。她有儿子傍身，在她看来，没孩子的姨娘，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何姨娘说着坐到了梳妆台前，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妆容。 春柳更懵了，疑惑的开口，“姨娘，难道不是吗？五少爷是嫡子，大房又只有他一个男丁，他将来肯定是要做世子，做侯爷的，到时候大夫人肯定容不下你。姨娘该早早为自己做打算才是。” 何姨娘拿起一支彩蝶戏珠簪子在头上比划，眼里暗芒闪过，“是得好好打算。” 今日几位小姐还是到礼房继续练习各类礼仪，百里清珊看到清虞时，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冷哼一声就坐到了自己座位上，清虞只当看不见。 马嬷嬷又将所有礼仪动作都做了一遍，就开始让各位小姐练习。 练了一会儿，马嬷嬷便开始发难。 她围着清虞走了一圈，有些挑剔地说道，“大小姐，你这站姿，有些松垮了，比昨日都还不如，哪有半点侯府小姐的仪态，给我重新站好，把腿绷直了，头上顶本书，若是书掉了，就再加一本。” 清虞依言照做，并淡淡开口，“马嬷嬷，第一次。” 马嬷嬷不明白她怎么会说这个话，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侯夫人可特意再次同她说了，让她严厉一些。 练习完站姿，马嬷嬷又说道，“大小姐请将奉茶之礼演示一遍。” 清虞走向茶桌，依言演示了一遍，马嬷嬷却又开始挑刺，“动作不够优美，大小姐是长姐，应该作为表率，回去就把奉茶的流程抄上十遍吧，明日老身检查。” 清虞依旧神色平静，“第二次。” 马嬷嬷觉得这个大小姐可真奇怪，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仍不罢休， “大小姐把这墨研磨一下。” 清虞依旧照做，马嬷嬷面露失望，“水加多了，研磨动作不雅，大小姐——”， 话还没说完，清虞便眼神一冷，开口说道，“第三次。” 说完快速拿起一只精致的茶杯，当着众人的面，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捏，那茶杯竟在她的指尖化成粉末，簌簌落下。 旁边几人都大惊，马嬷嬷也瞪大了眼睛，只有清柒看的过瘾，姐姐简直太酷了，这个嬷嬷，分明就是在找茬，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清虞声音清冷，说出的话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嬷嬷是父亲做主请回来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嬷嬷也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我看不透，来这两日是给父亲面子，既然嬷嬷觉得我怎么都做不好，这礼仪不学也罢，你大可去同父亲说明。”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转身就离开了礼房，马嬷嬷瞬间如芒在背，不敢再说什么。 清柒也懒得再待下去，“嬷嬷，我觉得我太差劲了，再学下去也是浪费嬷嬷时间，就不耽误嬷嬷了，嬷嬷还是好好教三姐吧。” 说完也离开了礼房，追上了清虞，“姐姐，等等我。” 清虞停下脚步，温声开口，“七妹怎么也出来了？” 清柒无所谓道，“那个嬷嬷又不会管我学的好不好，我才懒得坐在那里。她肯定是拿了大伯母的好处了，故意刁难你呢。” “七妹看出来了？” 清柒撇了撇嘴，“当然了，做的这么明显，还说什么你是侯府长女，是弟弟妹妹的表率，说的好听，还不就是故意的。” 清虞语气平静，“她不过是权衡利弊，不想得罪大夫人，又觉得我无人可依，才这样做而已。不值得生气。” 两人走后，马嬷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百里清迩看出她的尴尬，温柔地笑着开口，“嬷嬷别见怪，大姐在老宅自由自在惯了，又刚回京不久，还有些不适应，并不是对嬷嬷不敬。七妹年纪还小，性格有些跳脱，和大姐关系好，一时不懂事才让嬷嬷为难了。” 百里清珊反应过来后直接开口骂道，“她们两个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敢这样，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让爹爹罚她。” 马嬷嬷见她们开了口，也自己找了台阶下，“是老身太严厉了，没考虑到大小姐刚回府，回头自会到侯爷处告罪，两位小姐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我们再接着练习。” 百里清珊回到红湘院，就同史湘云说了在礼房发生的事。 史湘云只觉得这个百里清虞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回来以后，府里就没有安生过，用手指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妈妈在一旁说道，“夫人，快酉时了。” “给我更衣，我要去府门口迎一迎老爷。”门口春桃赶紧赶忙进来伺候。 百里正弘一进府，就看到史湘云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口等他，见到他，赶紧快步上前，温柔说道，“老爷回来了，累坏了吧？” 百里正弘有些诧异，“夫人今日怎么来迎我了，可是有什么事？” 史湘云含笑娇嗔道，“老爷这是什么话？妾身以前不也是时时在门口等老爷回府吗？妾身管理内宅和孩子们，疏忽了老爷，老爷可是怪我了？” 百里正弘见她今日一身橘红长裙，当年她也是常穿这样的衣裳，每次见到他，都是欣喜不已，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惜，“夫人辛苦了，先回红湘院吧。” 第28章 蛮横无理 回了红湘院后，史湘云赶紧吩咐上了百里正弘爱吃的饭菜，“老爷辛苦了，妾身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老爷多吃一点。” 史湘云一边说一边给他夹菜，十足的贤惠得体。 百里正弘看在眼里，很是欣慰，“有劳夫人了。” “老爷是妾身的丈夫，是妾身的依靠。妾身是老爷的妻子，妻子照顾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吗？”史湘云眸中都是化不开的温柔，一如当年。 百里正弘心下感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夏侯婉的面容，她的性情和史湘云是完全相反的。不过刚成亲时也会照顾他，他曾经也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她，可她太有主见，把夏侯家看得太重，不能事事以他为主。 史湘云见他微愣，又给他添了一碗汤，“老爷，这是妾身亲手炖的，老爷尝尝。” 百里正弘从思绪中抽回，端起汤品尝，“夫人有心了。日后这些事就让下人做。免得太辛苦。” “伺候老爷不辛苦。”吃的差不多以后，史湘云才缓缓开口，“妾身有一件事，和清虞有关，想跟老爷说说。” 百里正弘放下筷子问道，“她又怎么了？”说着接过下人端着的漱口水漱了口，又拿过帕子擦了手。 史湘云故作为难道，“妾身听说，今日她在礼房，当着马嬷嬷的面徒手捏碎了茶杯，还说不学礼仪了，去了两日都是看老爷的面子上。昨日在花园，邬儿同她开玩笑，她直接就把邬儿的弓折断了，妾身不在当场，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本想去问问，可我只是继母，也不方便问。”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悦，“还需要问什么？她对我这个父亲都蛮横无理，对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随后转头对忠叔说道，“让人去熙和院，告诉她去我书房找我。” “是，”忠叔应下后立刻吩咐小厮去通传清虞。 史湘云又在一旁假惺惺的劝慰，“老爷不要动怒，一会儿好好和清虞说，别伤了父女情分。” 百里正弘心里突然升起几分愧疚，前不久因为她的失职让自己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他还有几分气恼，可她却这样善解人意，转而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夫人贤惠，为夫都明白，景邬的弓坏了，明日我就让忠叔把我用的那把送来给他，我先去一趟书房，晚间还来你这里歇下。” 史湘云面露喜色，“是，老爷。” 清虞带着语默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百里正弘正在练字。 清虞面色淡淡行了一礼，“不知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依然是这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的火就止不住，“我一回府，就听说你给了教养嬷嬷好大一个下马威，让她失了体面，昨日还把你五弟练习射箭的弓摔断了，你作为侯府嫡长女，却行事乖张，蛮横无理，你可知错？” 清虞淡定从容地回道：“父亲，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事情还原一下，您再看看我是错在了哪里？”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以极快的速度把一旁架子上放置着的弓箭拿到手里，拉开弓弦，对准了他。百里正弘吓得后退一步，呵斥道：“你简直放肆，你要干什么？” 清虞语气淡淡：“昨日五弟就是这样对准我的，他说只是同我开个玩笑，我想着总该礼尚往来，便也跟他开了个玩笑，事情就是这样，父亲若是不信，可以把五弟叫过来，问问他我可有半字虚言。” 说完，接着就把马嬷嬷示范过的所有礼仪动作逐一做了一遍，问道：“父亲看看，动作是否规范？” 百里正弘搞不懂她又要干什么，只能僵着脸如实说道：“还不错。” “可马嬷嬷说我站姿松垮，动作不够优美。让我抄十遍奉茶流程，还说我研磨的水加多了。父亲平日最喜三妹，我的礼仪同她相比又如何？我当时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她却刻意刁难我，我只不过是当着她的面捏碎了一个茶盏，就像这样。” 清虞说着，便把书桌上的茶杯又捏成了粉末。百里正弘看得心惊，感觉衣袖里的手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景邬毕竟是你的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又何必把他的弓箭折断？马嬷嬷也是为父特意请回来教你的，你性子太过桀骜，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清虞嘴角泛起一丝讥讽：“五弟小我还不到两岁，他年纪小不懂事，那我得要有多懂事？ 我性子桀骜？自从母亲生病去世以后，一直到我离京又回京，父亲可曾关心问候过我一句？我这些年在信安是怎么过的，父亲又可曾知道？我回府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没有错，父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就断定是我的错，父亲您就对吗？” 百里正弘一噎，说道：“你这不是也好好的吗？至于你在信安，无非也就是被下人贪了些你零花的银两罢了，你会武功，礼仪也还过得去，老宅的人肯定把你照顾得很好，给你请了先生和老师，总不能是你自学而成的吧？” “不管是谁照顾了我，都不会是父亲的功劳，父亲可以放心，我不会主动给侯府添麻烦，父亲也不用对我指手画脚。没事我就先退下了。”清虞冷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出了书房。 百里正弘本想教训清虞一顿，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逆女，简直是逆女。” 清虞出了书房之后，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一棵树上有什么一闪而过，驻足凝视了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回头看了父亲的书房一眼，便不再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主子，那个百里大小姐的事情属下都查清楚了。”余二回到王府，就赶紧去禀报了司空珏。 司空珏正在翻阅书卷，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书页边缘，听到余二的声音，微微抬首，薄唇轻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慵懒，“查的如何？” 第29章 名册 余二一五一十的禀报，“她5岁前在侯府，5岁后据说是病了，需要休养，就被送到了信安百里家的老宅，前不久才接回京城，不过她一回府就要回了被霸占的院子，还有她生母的嫁妆……就是这些了。” 司空珏继续问道，“她在信安那10年的过往查了吗?” 余一从旁说道，“已经派人去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知道了，让人继续留意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夏侯家需要的草药，必定是给华阳侯用的，这位百里大小姐，可没那么简单。”司空珏淡淡吩咐完，又拿起书卷继续看。 余一余二恭敬回道，“是，属下明白。” 清虞回到熙和院，语默守在门口，几个丫头随清虞回了屋。 慧心眉头轻蹙，“小姐，奴婢依照您的吩咐，这几日都在悄悄留意院中那几个人，那个负责浆洗的刘婶，老是鬼鬼祟祟的，白日还向我打听您在信安的事情。 还有个负责洒扫的阿苕，倒是没有打听什么，就是整日心不在焉的。” 清虞并不意外，“以后我出门，你们几个轮流跟我出去，留下的就盯着她们两个。” “是。” “味锦，你那边打听的如何？” “回小姐，奴婢这几日没事就端些糕点去下人房玩，还真打听到了一些，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比较认可大夫人，说她处事公正，可有一个大夫人院里的丫鬟听到聊她时，神情有些古怪，对了，听说她院里有个叫春分的，上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磕破了，又被碎瓷片割到了手，真倒霉。”味锦赶紧把打听到的说了。 慧心在旁解释道，“这大夫人表里不一，她院里的丫鬟应该是被她打罚的，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大夫人手里，自然不敢说什么。” “应该是，哦，还有还有，那个何姨娘以前是青楼卖艺的，被侯爷看中赎身带回来的。那个吕姨娘以前有个孩子，都怀孕 4 个月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流产了，听说是个男胎，之后就再没有怀过。” 清虞眼眸一动，“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位吕姨娘看上去，可不像不稳重的人。” 味锦接着说道，“听说是以前还有个韦姨娘，生产的时候当场去了，那个时候吕姨娘刚怀上不久，没准是吓着了。” 清虞直觉不对，“接连两个孩子还搭上一个大人，未免有些太巧了。二房的可打听到些什么？” 味锦又想了想，“二夫人除了和大夫人，那几个姨娘不对付，其他都还好。二老爷的姨娘平日里也就是会吵一下嘴，都是为了二老爷争风吃醋，其他的没什么很有用的消息。三房的就是小姐您知道那些。” 清虞思索片刻，只能把这些事情暂且搁置，还是先打听和母亲有关的事情再说。 次日晨起，清虞简单梳洗后就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清虞到的时候，祖母刚从床上起身。 冬竹正要给祖母更衣，清虞快步上前，“冬竹，我来给祖母更衣。” 冬竹笑着应下，“是，大小姐最孝顺，奴婢替老夫人高兴。” 老夫人心里也高兴，“虞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祖母记得你小时候，小小的一个小人儿，也是这样，要给祖母更衣，还把花园里的花摘了给祖母别上，一眨眼的功夫，虞儿都长成了亭亭玉立、沉鱼落雁的好姑娘了。” 清虞温和浅笑道，“祖母这样夸赞虞儿，虞儿该骄傲了。” 一旁的孙妈妈给清虞递上老夫人的外衫，“老夫人说的可是实话，日后也不知是哪家的好儿郎有这个天大的福气，能娶到我们大小姐。” 老夫人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这话说的对，不过管他是谁家的儿郎，管他有什么权势富贵，我们虞儿未来的夫婿，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全心全意的爱护、善待虞儿；二是我们虞儿自己喜欢，这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清虞虽然从未想过嫁人，可听了祖母这番话，心里也十分触动。 她的父亲说她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接她回来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虑；而她的祖母却觉得她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清虞微微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后抬起头，“虞儿记下祖母的话了。多谢祖母处处为虞儿考虑。”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孩子，祖母希望你幸福，比祖母、比你母亲都幸福，我们才能安心呐。” 清虞眼眸一动，“说起母亲，虞儿有点事想问问祖母。” “什么事啊？” “当年母亲去世后，她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哪里了？祖母可知道？” 老夫人拉着清虞到一旁坐下才说道，“那些下人被你父亲发卖的发卖，遣散的遣散，一个没留，他估计是看见那些下人就能想到你母亲吧？” “那祖母，您还记得母亲院里那些人吗？虞儿想把他们找回来。” 孙妈妈在旁边接话道，“大小姐，老奴记得。我这就告诉你。” “好，那就多谢孙妈妈了。” “大小姐客气了。” 清虞拿着孙妈妈提供的名册出了静安居，迎面就遇到了时妈妈，时妈妈弯腰垂首，“大小姐，夫人让老奴过来请你过去红湘院一趟，锦绣阁的佟掌柜来府里给各位夫人小姐裁制衣裳。” 清虞平静道，“知道了，走吧。” “大小姐请。” 走到红湘院门口时，清虞抬头看了一眼门匾和院子。这个院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婉清居”，母亲生前就住在这里，也不长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更温馨，更宁静。 母亲去世，史湘云入府后，一天夜里，这个地方走水，烧得干干净净，跟着在这个地方，又起了一个新院子，成了史湘云的居所。 清虞敛下思绪，跟着时妈妈走进客厅，佟掌柜已经在一旁等候，见到清虞，赶紧起身见礼，“奴家见过大小姐，您的衣裳已经做好，稍后就给您送过去。” 清虞朝她点点头，在一旁坐下，“多谢佟掌柜。” 两人正说着话，史湘云就带着百里清珊从内室走出来，身后是锦绣阁带来给她们量尺寸的绣娘。 第30章 查找记录 史湘云脸上笑意盈盈，十分热情，“清虞，你来了。下个月就是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也没多少天了，我们府里收了请帖，到时候都要去祝寿，我便请了佟掌柜来裁衣。 我们已经量过尺寸了，你也快进去量吧。量好选一下喜欢的款式，一会儿佟掌柜还要去你二叔和三叔那边。” 清虞神色淡淡，“不必了。”她并不想去凑什么寿宴的热闹。 史湘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心里暗恼，这个死丫头，小贱人，在她院子里也敢这样给她脸色看。 百里清珊满脸都是不屑和嘲讽，提高了声调，“大姐是不敢去吧？哦，也是，你在老宅待了 10 年，能见过几个人？何老夫人寿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准皇亲国戚也会去，你要是去了也只会丢我们百里家的脸面，还是别去的好。”要是别人这样跟她说，她怎么也要去争口气。 清虞依旧淡淡地，“那三妹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百里家就靠你争脸面了。” 百里清珊脸上都是得意，“那是当然，我可是嫡女。” 史湘云突然想起，夏侯婉那个贱人以前可是住过这里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愧色，“清虞，你是不是想起你母亲了，都怪我，居然把你叫来这里，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清虞神色有些冷漠，“是啊，当初走水，走的真凑巧，大夫人那时提议把我母亲院里的东西收起来放去库房，说要妥善保存我母亲的东西，也是对我母亲的缅怀，前脚刚收完，后脚就走水了，烧的干干净净。我还得多谢大夫人，保护了我母亲的东西。” 史湘云听得怒火中烧，自己早就收入囊中的东西，她一回来就要走了。可还是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清虞懒得同她们母女虚与委蛇，“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宴会我不会去，你们自己去就行。”说完就转身走了。 佟掌柜一直微微含笑，嘴角保持着礼貌性的弧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冲突与自己毫无关联，一副见多了这类场面、习以为常的模样，等史湘云母女选好花色，定好款式，带着绣娘就告退了。 清虞刚回到熙和院不久，佟掌柜也随着过来，“大小姐方才走的急，奴家把您的衣裳给送过来，大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慧心上前，接过她身后绣娘手里托盘装着的衣裳，仔细翻看了一下，朝小姐点点头。 “劳烦佟掌柜了，佟掌柜应该还有事吧？”送个衣裳还不至于让她跑一趟。 佟掌柜从袖口里拿出之前清虞给的图样，温柔浅笑，“大小姐聪慧，这图样新颖别致，不知奴家可能放在锦绣阁用？奴家愿意出银子。” 清虞面色温和，微微点点，“自然可以，直接送给你。” 佟掌柜一喜，“那就多谢大小姐了，前两日有客人上门，看见给您做的衣裳，就非常喜欢，想要做一身一样的，奴家还没答应。奴家也不能让大小姐白送，日后给大小姐裁制的衣裳，奴家都分文不取。” “姐姐，什么分文不取？”清柒刚进门，就听见交谈，“佟掌柜，你还在这里？” 佟掌柜赶紧笑着和清柒打招呼，“大小姐送了奴家一份衣裳的图样，奴家正感激呢。” 清柒走过去拿过看看，也十分欣赏，“这是姐姐画的，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何老夫人寿宴的时候，姐姐穿这个衣裳去，肯定能艳压群芳。” 清虞淡笑着摇摇头，“画着消遣而已，何家寿宴，我已经拒绝大夫人了。” 清柒不解，“姐姐，你怎么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到时候二姐三姐都有自己的小姐妹玩，我一个人没意思。” “那七妹想去吗？” 清柒有些沮丧，“不想去，我爹是庶出，又是商贾，只是占了一个侯府三爷的名头而已，我知道那些权贵人家心里都瞧不起商贾。但是娘说我过几年也要议亲了，既然收到了请帖，就应该去。” 清虞在旁安慰她，“这满京城的富贵人家，又有谁家不沾染商贾？不过是打理的人不是他们自己，可他们才是既得利益者。 三叔一个人就供养了半个府，祖父在时，也是靠娶了祖母才得以继续富贵的生活，所以七妹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侯府一日不分家，你就是侯府正经的七小姐。 谁若是再敢当面说你，那就是看不起清平侯府，你只管告诉你大伯父，涉及他的颜面，他会替你做主的。” 清柒茅塞顿开，拉起清虞的衣袖说道，“是啊，大伯父是侯爷，又是尚书令，谁敢诋毁侯府，就是跟他过不去。那姐姐，何府宴请，你也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去看看。” “好吧，我随你去。那就劳烦佟掌柜再做一身衣裳，简单一些就行。”清虞无奈的点点头。 佟掌柜高兴的应下，“大小姐放心，奴家一定好好做。那奴家这就告退了。” 到了晚上，清虞换上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巾，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账房，又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开了锁进去。 账房内散发出一股纸张和墨汁混合的味道，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账簿和记录册。清虞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翻找关于母亲去世后她院中下人的遣散发卖记录。 自从两个舅舅出事，父亲对母亲就一日不如一日，她去世后院中的下人一个没留，到底是因为父亲不想留下和母亲相关的人和事，还是别的原因? 母亲在舅舅出事以前身体都很好，也很少生病，再伤心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病入膏肓。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隐情。 清虞翻找许久才在最里面一个架子上找到，应该是账房登记后就随意的丢在角落，书卷上落满了灰尘，清虞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直接放到怀里。 轻脚出了账房，又把锁原样锁上，才折返回去。 清虞身姿轻盈，如暗夜中的精灵，快速朝熙和院的方向赶。 快赶到熙和院时，清虞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的屋顶上空有打斗声， 清虞神色一凛，悄然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足尖轻点，轻轻跃上房顶，目光敏锐地锁定住打斗的两人。 第31章 再遇司空珏 只见有两个黑衣人在互相追逐缠斗，动作迅猛，招招致命， 突然一个黑衣人猛然发力，朝另一个黑衣人挥过去几把匕首，几道寒光闪过， 那个黑衣人躲避不及，一只手臂被刺中，划伤了手臂，吃痛之下身形踉跄，攻击者趁此机会，又从腰间取出一把飞刀，直直射向受伤那人的咽喉， 清虞已经趁那两人不备时靠近，就在那把飞刀快要刺到受伤者时， 清虞毫不犹豫地甩出自己的匕首，把那把飞刀打落， 攻击者见受伤那人还有帮手，转而直接对准了清虞就要发招，却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哨音，攻击者不再恋战，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清虞转头一看，受伤那人都快要掉下房顶了，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终究还是飞掠上前拉住了他， 司空珏身上受了伤，此时有些意识模糊，身体摇摇欲坠，但靠近的气息也让他瞬间警觉，等站稳后，尽力举起手里沾血的长剑，奋力刺出。 清虞眼疾手快，迅速出手，精准的挡开司空珏刺来的剑。 紧接着，她顺势一个反手，巧妙的将司空珏的长剑抢过，同时身形闪动，眨眼间便将司空珏反制住。 “你是谁？”司空珏现在实在没有力气继续缠斗，头晕的不行，可还是尽力保持着清醒， “我方才救了你一命，”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意的掂了掂那把剑，随即直接干脆利落地挑下了他的面巾，借着月光，清虞也慢慢看清了他的脸， 没想到居然是肃亲王？虽然一身都很狼狈，可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和那日马车上的人，渐渐重合，却又有些不一样。 语默一直守在清虞房间门口，自然也瞧见了小姐掠上房顶，跟着就目睹方才的一切，见小姐一直不下来，她也跟上了房顶， 清虞想了想，和语默一起将他带去了她寝室旁边的一间空屋子里，司空珏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被架着下了房顶， 进屋后，语默赶忙点亮屋内烛火，一时间屋内亮堂起来。 “多谢这位义士相救，”司空珏嘴上这么说，可浑身都在防备， “不用谢，你受了伤，看你这个样子，应该走不远，你的人估计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到你。”清虞平静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人？”司空珏更加警惕，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的面巾都已经被摘了， “我身边这个丫头可以帮你看看伤，肃亲王大可以不用这么防备，我若是想对你出手，你现在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清虞直视着他的眼睛，平淡的开口，随意的取下了自己的面巾，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肃亲王位高权重，没准日后自己有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清虞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位王爷看起来和外面的传闻可不一样， “你…你是百里大小姐？” 见到清虞真容，司空珏十分诧异，随即轻扯了一下嘴角， “你看起来，和别的大家闺秀可真不一样，” 清虞似笑非笑道，“王爷看上去，和传闻也不尽相同，先坐下让我的人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语默一直呈保护姿势站在小姐身后，听到小姐吩咐，确认对面这个男人对小姐不会造成伤害，才取来包扎的物品准备给司空珏包扎。 可司空珏却拒绝了，“不必劳烦，我自己来就行，还请百里小姐和你的丫鬟回避一下。” 语默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自家小姐。 清虞心中微微诧异，上下打量了司空珏一眼，微微挑眉，“王爷不必这样谨慎，你伤的不轻，自行包扎怕是不便。” 司空珏心里有些尴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身边的人服侍我惯了，我有些不适应。” 清虞有些无语，“王爷，我总不能现在去肃王府把你的下人给你找来吧？” 随后对语默吩咐，“语默，你回房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小姐，可是…”语默没有动， “没事，你去吧。” “是，小姐，小姐有事记得叫奴婢。”语默防备的看了司空珏一眼，才不情愿的出了房门，又把门带了关好。 “百里小姐身边的丫鬟看着身手不错。” “王爷还是好好坐着吧，少说话，留点力气，” 清虞坐到他对面，拿出剪刀、金创药和纱布，仔细给他清理伤口，这回司空珏没有拒绝，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 烛光摇曳之下，她的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光洁的额头透着几分宁和，一头浓密的发丝有几缕垂落耳畔，更衬得她的脸庞线条柔美。 专注的神情仿佛将周遭一切都隔绝在外，只余下手中的动作。 司空珏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仿若有一缕清风悄然拂过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百里大小姐，聪慧果敢，行事沉稳，绝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清虞给司空珏处理胳膊上一处伤口时，却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后取了胳膊伤口处的一点血，放在烛光下仔细查看， 想起攻击者射出去的飞刀，开口问道， “王爷被刺时，可是突然一阵眩晕，有刺痛、灼痛之感，没有反抗之力？” 司空珏回过神，仔细回想，“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对？” 清虞正色道，“中毒，王爷可否告知于我，暗算王爷的是谁？或是王爷不知道，但王爷查出来以后需要告诉我，我就为王爷解毒。” “百里小姐为何这样断定我是中毒了？我中的是什么毒？”司空珏眼里都是疑惑。 清虞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王爷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在这里歇息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 至于王爷的毒，王爷可以找太医看看，若是太医看不出什么问题，再来找我，不过我不是白解，刚才的问题王爷需要回答，且王爷还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 司空珏见清虞神色认真，可暗算他的人，他还不确定能不能告诉清虞，也不知清虞有什么目的，只能先回去再说。 “方才谈的是交易，百里小姐今日救了我，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再提，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司空珏转而对清虞说道。 “王爷若是想答谢，付银钱就行。”清虞语气淡淡的， “百里小姐很缺银子？”司空珏有些好奇，这屋内用的物件都是上乘的，不像是缺银钱的人。 清虞语气始终都很平静，“谁又会嫌银子少呢？” 说着给司空珏倒了一杯蜂蜜水，“王爷有伤，就不给你倒茶了，这是蜂蜜水。” 第32章 公良佑 司空珏平日最不爱甜的东西，可看到清虞倒的水，却不由自主的端起全喝了。 “王爷可以到外间的的小榻上歇息一下，体力恢复一点就可以离开。”清虞见他喝完，出言提醒。 司空珏正想说话，就听到一声鹧鸪声，便压下思绪，“多谢百里小姐今日相帮，改日一定送上谢银，先告辞了。” 清虞自然也听到了，知道这是他的人找来了，也没有阻拦，“王爷慢走。” 余一余二和王爷一同出府找人，却不想对方竟然早有准备，他们和王爷被打散，只能顺着王爷追人的方向一路找寻， 余一和余二在城中四处寻觅司空珏的踪迹，靠近清平侯府附近时，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又不好贸然进入侯府，只能放出哨音，又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就看到自家王爷从清平侯府的院墙里纵身出来。 两人赶紧上前，“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司空珏轻轻动了动胳膊，冷静吩咐，“无妨，先回府。” “是。” 回到府里，余一帮司空珏换下身上的夜行衣，才看清他身上的染血的纱布，顿时一急，“主子，您受伤了？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明日再去，找信得过的，有人问起，就说本王偶感风寒。”司空珏恢复严肃，指节敲击着桌面。 “是，属下遵命。” 司空珏再次沉声吩咐，“让余七去查一查卖消息到幻阁那个人。” 余一恭敬地拱手，“是，主子是怀疑那个人提供的消息是假的？” 司空珏摇摇头，眼眸里都是寒光，犹如寒夜中的冰刃，让人不寒而栗， “消息不假，那个伍仁，本王幼年曾在大皇兄府邸见过，虽然过去十多年，他的相貌有所改变，可本王能确定是他， 当年他随大皇兄出征后，前线传回他战死的消息，如今却有人把他活着的消息卖到了幻阁，或许大皇兄的死另有隐情。” “只可惜还是让他跑了，那处废宅应该就是他的藏身之地。还让主子被伤了，都怪属下没有保护好主子。”余二在一旁也很自责。 “是本王见到他太过激动，一时不察，与你们无关。” “是，以后主子万不可像今日这样，冲在最前面，主子千金之躯，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 今日真是吓坏了他们，要是王爷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万死也难谢罪。 次日，清虞仔细查看了母亲当年院中下人的发卖和遣散情况，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留在京城中。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是死是活、身在何处都无从知晓，而且再次被卖后主家还会给他们改名字，要找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 清虞看完记录，对几个丫头吩咐：“今日巧梳跟我出府，你们三个都留在府中，语默负责守好院子。味锦你记一下这些名册，没事就到处转转，和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知道一些有关他们的情况，慧心你看好那个刘婶和阿苕。” “是，小姐。” 清虞交代完，就带着巧梳出府去了。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依然每日跟着马嬷嬷学礼仪，去礼房的路上两人相遇，便结伴而行，正好看到往府门口走的清虞。 百里清珊口无遮拦地直接说道，“真不知道外面有谁等着她，天天往外面跑，抛头露面，也不嫌丢人，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百里清迩眼眸一闪，转而温柔说道，“三妹别这样说，大姐不用学礼仪，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出去转转也是人之常情，正好她没在京城多年，也好熟悉熟悉。” 清珊轻哧一声，“二姐倒是善解人意，可人家都不和你来往，做什么好人？” 清虞出府后，带着巧梳直接去了清风楼，清风楼里雕梁画栋，茶香袅袅，丝竹悠悠，墨客雅士云集，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二楼还有专人在唱曲儿，余音婉转。 清虞带着巧梳步入楼中，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但她没有多做停留，直奔柜台，朝柜台里面的小二问道，“小二，我想找你们掌柜的，麻烦帮我通禀一声。” 小二拱手致礼，“这位小姐请随我来。” 清虞二人随着小二上到三楼一处包间，“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小人这就去请掌柜的来。” “有劳了，还请再为我家小姐上一壶茶水。”巧梳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小二点头应好，就退下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掌柜的就过来了，小二也把茶水送到了桌上，出去时顺手把门关上了。 掌柜打量了一下清虞，拱手行礼，“在下公良佑，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吩咐？” 清虞也打量了一下这位公良掌柜，看着比她父亲还年轻几岁，穿一身素色锦袍，看着很儒雅，像个读书人。 也不耽搁，直接拿出师父离开时给她的小木牌递过去：“公良掌柜，这是我师父沐轻云交给我的，告诉我需要帮忙可以来这里找人。” 公良佑接过木牌，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木牌上熟悉的纹路，心里一阵复杂。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你是轻云的徒弟，那你和华阳侯府夏侯家有什么关系？” 清虞如实回答：“我母亲是华阳侯的妹妹夏侯婉，我父亲是清平侯百里正弘，我是百里清虞。” 公良佑微微诧异，“没想到她当年消失，竟然是去照顾你了？” 随后微微叹了口气，“她还好吗？她如今可在京中？” 清虞有些奇怪他的神情，可既然是师父信任的人，便也没有多想，“她不在京中，如今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公良佑思量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她还能去哪里，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夏侯卓，那你来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找几个人，不过听你提起大舅舅，你认识我大舅舅和母亲?”清虞更加好奇。 “轻云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没有。”清虞摇摇头。 公良佑一时无奈，“她还真是个没良心的，除了跟夏侯卓有关的，她谁都不放在心上。我是她的师兄，这个木牌还是我亲手刻的，其他的不用解释了吧。” 第33章 流言1 清虞这才恍然大悟，浅笑着郑重朝他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师伯，方才不知师伯身份，还请师伯见谅。” 公良佑欣然受礼，“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夏侯家的样子，不像那个百里正弘，说吧，你要找谁？” “当年我母亲去世后，她院中的下人被我父亲遣散发卖，没有一个人留在京中，我人手不多，想请师伯帮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我想问。” 清虞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个名册，公良佑抬手接过，“我这就安排人找，不过什么时候能找得到可不好说。” “我明白，只要尽力就好，有劳师伯了。”清虞再次感谢。 公良佑摆摆手，“无妨，既然轻云把木牌给你，就是希望我能护着你，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 “我记下了，多谢师伯。” 另一边的肃王府气氛却有些压抑，太医给司空珏仔细检查一番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王爷，从伤口情况看，应该是伤口有些深的缘故，其余的恕下官才疏学浅，看不出有别的原因。” 余一在一旁看到解开纱布后的伤口说道，“太医，你在仔细给王爷看看，这流出的血看着怎么不对？” 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解释，“或许，或许是伤到了骨头，下官再替王爷仔细清理一番，养些日子，再看情况。” 司空珏突然一怔，“不必，下去吧。余一，送太医出府。” “是，下官告退。” 太医走后，余二开口问道，“主子，可需要属下再去找几个大夫来看？” 司空珏想起清虞低头为他处理伤口时的神情，有些愣神，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余二还以为自家王爷在想那个伍仁，再次出声，“王爷。” 司空珏被打断，有些恼火，耐着性子问，“何事？” “属下再去找几个民间大夫来给您看看？” 司空珏随即温声道，“不用了，已经有一个最好的大夫了。明日让佳儿给清平侯府的百里大小姐下一个帖子，请她去齐王府做客。再准备好10万两银票，本王有用。” 余二立刻摆出一副可怜清虞的神情，“是，属下遵命。”心里却在替百里清虞可惜，这才刚回京城，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偏偏得罪了王爷，小命就要交代了。哎，可怜呐。 心里这样想，脚步却不停，就要去帐上取银票，遇到了回来的余一，余一见他神色古怪，“余二，你怎么了？可是王爷有什么事？” 余二拉着他，开始窃窃私语，“哎，余一，我跟你说，王爷刚才笑了，他笑三次，有两次都有人倒霉。他让我去准备银票，还让齐王府给百里府下帖子，请那个百里大小姐去做客，王爷这是准备送她上路呢，还要准备买命钱。” 余一一脸看智障的神情，“余二，你还真是二，王爷分明是想向百里小姐示好，碍于男女有别，这才请郡主下帖子，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你才二，王爷什么时候对哪家小姐示过好，他需要示好吗？再说谁示好是送银票的？没准是想请人家百里小姐办事，才送银票。那这百里小姐还挺特别。” “主子的事，少操心，只管听吩咐办事就行。” 次日百里正弘下朝，就听到关于清虞的流言，气得赶紧赶回府中，命忠叔把清虞带到了花厅。 清虞一只脚刚踏进花厅，百里正弘就往地上怒砸了一个茶杯，“孽障！还不给本侯跪下，你简直是有辱门风，家门不幸，本侯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味锦赶紧伸手想要护住小姐，清虞轻轻地拉开了她。破碎的瓷片滚到清虞脚边停下，清虞的声音都透着冷，“那父亲倒是说来听听，我百里清虞是犯了杀人放火，还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能让父亲这样生气，恨不得亲手弑女？” 百里正弘见清虞还敢顶嘴，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孽女，外面流言四起，已经快传遍京城了。说你在老宅时就行为不检点，回了京城，更是耐不住寂寞，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还有更难听的，简直不堪入耳。 你让我这张脸都没地儿搁，若不是你是我的女儿，这茶盏就不是砸在地上，而是你的脑袋上。孽女，给本侯滚去祠堂跪好，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若是不知错，就跪死为止。” 清虞讥讽地嘲笑，眼神冰冷刺骨，“父亲这是又要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罪名往我身上安？” 百里正弘瞬间怔愣住，手都不自觉的往身后放，可随后又恼羞成怒地道，“放肆，我是你父亲，你敢违抗你父亲的意思，你这是不孝。来人，把她捆了带去祠堂。” “我看谁敢动我的虞儿？”孙妈妈和冬竹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夫人快步走来，把清虞护在身旁。 清虞心下感动，“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道，“虞儿别怕，祖母保护你。” 百里正弘心里再不愿，也只能按捺下情绪，朝老夫人行了一礼，“母亲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在院里歇着，反倒跑出来了？” 说着就朝孙妈妈和冬竹指责，“你们是怎么照顾老夫人的，还不赶紧把老夫人带回去？” 老夫人冷下脸色，“行了，老大，是我这个老婆子自己要来的，何必为难旁人？在这府里，我想去哪里，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吧？” 百里正弘心里暗骂一声，可面上依旧恭敬，“母亲说的哪里话，当初父亲去世，是母亲拉扯孩儿，这府里母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老婆子老了，讨人嫌了？既然不是，那我今日就来问问，虞儿是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她去祠堂跪，还说那样伤人的话？”老夫人说着，直接拉着清虞坐下。 百里正弘只能赶忙解释，“母亲有所不知，这孽，外面都在传清虞的流言，说她不知检点，跑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丢了我百里家的脸面，儿子罚她也是为了她好。” 第34章 流言2 老夫人气的怒拍桌子，“糊涂！老大，你是清虞的父亲，她当初小小的一个人儿，被你送去老宅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说好好弥补她，居然因为几句流言就认定她做了有损家门声誉的事？ 你简直荒唐！你作为父亲，应该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替她查清楚是谁传出去的闲话，我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居然有人传这样恶毒的流言，来诋毁她的名声，简直是其心可诛。” 清虞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个父亲，祖母说的这些，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都明白，他只不过是不在乎她，更在乎自己的颜面罢了。 百里正弘被老夫人说得难堪，面上有些挂不住，仍然辩解道，“母亲说的是，可这府里几个孩子，怎么偏偏就传了她的闲话？那肯定是她自己也有问题，才会有这些事，母亲也不要太偏袒她。” 老夫人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正好查查，查出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饶了。若是虞儿真有错，那我老婆子和虞儿一起去跪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向你的父亲磕头谢罪，这样总行了吧？” 百里正弘一惊，“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严肃道，“不必多言，去，把府里所有的主子奴才，除了守门的，一个不落，全都叫来院里，老婆子我亲自查，若是谁敢不来，一律打上30大板赶出府去。” “是，儿子这就去办。”百里正弘转身吩咐了忠叔去叫人。 不多时，府里所有的人全都来了，就连三夫人冯秀琴都被惊动，担心是有什么大事，也过来了。 “老三家的，你过来坐好，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让我身边的孙妈妈和冬竹送你回去。”老夫人见她也来了，本想叫人送她回去，可想了想，还是让她留下了。 “是，母亲。”冯秀琴被丫鬟扶了坐下。 清柒今日一天都在院里陪母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祖母和姐姐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不敢多问，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卫芳已经听说了流言，她还以为是史湘云做的，眼里都是看好戏的神情，就不知道能不能查到史湘云头上了？百里清迩也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史湘云母女也已经听说了，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对方做的，心里都有些为对方担忧。 至于其他姨娘全都老老实实坐下，微微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几位少爷同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几位老辈都没有出声，也不敢多问，眼里都是疑惑。 满府人神色各异，却没人敢出半点声音。清虞的几个丫头只乖乖站在小姐身后，仔细打量着这满厅和院里的人。 见人齐了，老夫人站起身，目光锐利的扫过满府众人，沉声道，“最近三日出府的都有哪些人？全都给我站出来。” 底下人都战战兢兢，有的毫不犹豫地乖乖站出来，诚惶诚恐地等待问询，身体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生怕稍有不慎就触怒了老夫人。 却还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下人踌躇不前，眼神躲闪。互相使着眼色，在人群中磨磨蹭蹭。 清虞走在祖母身旁，温声开口，“祖母，您坐下好好歇着，接下来的，让虞儿自己来问吧。” 百里正弘都没说话，史湘云就端着一副慈母面笑着开口，“清虞年纪还小，怕是处理不好，不如让母亲我来替你问，清虞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老夫人眼神一凛，“就让虞儿自己问，她若问不出来，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接着问，给她做主，史氏，你坐到我旁边来。” 史湘云心里暗恼，这是防着她呢，可当着这么多人，也只能乖乖听话，“是，母亲。” 清虞朝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温和的笑着，“多谢祖母。” “好孩子，祖母就在这里，别怕，有什么事祖母替你担着。” 老夫人说着又对满府的人说了一句，“今日这事查不清楚，谁也不能走。” 清虞走到花厅正中，平静的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方才站出来的人数不对，满府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这几人出过府，我再重复一遍，三日内出过府的，不管是谁，主子也好，丫鬟小厮也好，全部站出来。 主子身边有下人，下人没有单独一个人住的，谁若是出过府不站出来，等我问出来就直接打30大板，生死不论。” 百里清珊暗自嘀咕了一句，“谁跟你似的，随时都往外面跑。” 清虞眼神冷冷的往她身上一扫，“不如三妹来查？”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吓的顿住，这些年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眼神这么可怕。 史湘云赶紧出声斥责清珊，“珊儿，别胡说，好好坐着。清虞，你妹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清虞没理她，再次冷冷的看向满府下人，这回再没有人装鹌鹑，都老老实实地站出来。 清虞继续说道，“你们是哪天，什么时辰出的府？从哪个门出去的？出去干什么？去了多久，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辰回的府？有谁能为你们作证？若无人能证明，那就好好解释解释。一个一个说。 慧心，味锦，巧梳，语默，你们全都上前来，记清楚他们每一个人说的话。” “是，小姐。”几个丫头赶紧上前，站到厅口，虎视眈眈的看着站出来的人。 站出来的也不敢耽搁，排着队一一说了，先开口的是厨房的于婆子，“老奴是厨房负责采买的，身后的翠儿是跟老奴一起的，每日卯时从东门出府，那里离卖菜的地方最近，辰时准时回府，东门看守的张婆子可以作证。” “小人前日替四少爷出府，去如意书斋买了一卷书，巳时初从侧门出，巳时末回，四少爷和看守侧门的王二可以做证。” “小人昨日未时从侧门出府，回家看望生病的老母，酉时末回府，王二也可以做证。” 第35章 流言3 “小人前日辰时从角门出府，去了鸟市，替二爷买了个鸟笼，午时回的府，角门的麻子可以替小人作证。” “奴婢昨日午时从西门出府，去了哥哥家看望生病的小侄儿，申时回府，李婆子可以替奴婢作证。” “奴婢是花园里负责除草浇水的，昨日卯时从侧门出府，去了花市买花种，巳时回府，王二和花园里的几个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 下人全部说完，清虞便吩咐身后几个丫头，“去守门处核实清楚情况。” “是，小姐。” 百里正弘又开始坐不住，想说些什么，可是老夫人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只能按捺住火气躬身道，“母亲，儿子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老夫人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老大，事关你的长女，什么重要的公务不能往后推一推，何必着急这一时半刻，安心坐着等等。” 百里正弘只能又坐回去，“母亲说的是。” 到现在都还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是疑惑，可老夫人多少年不管事了，连侯爷都老老实实坐着，众人更是不敢动弹半分。 不多时，几个丫头就陆续赶回来，还把西门的李婆子也带来了，慧心上前说道，“小姐，奴婢过去西门时，这个李婆子正在吃烧鸡，奴婢向她问话，她站起身时，不小心从袖兜里掉出来一块5两的银子，就把她带过来了。” 清虞眼神听后一冷，“李婆子，这个月还没到发放月银的时候，你的月银也没有这么多，能说说这里哪里来的吗？这烧鸡又是谁给你的？” 李婆子方才吃的正香，慧心突然一下子出现，吓了她一大跳，一块鸡肉还没有嚼碎就吓得她咽到了喉咙眼，这会儿正上不来下不去的，卡的她难受，又见大小姐正冷冷地看着她，吓得她下意识的就想吞咽口水，“咕咚”一声，那块卡着的鸡肉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喉咙总算是舒服了，李婆子赶紧跪下，“大小姐，那银子是，是老奴嫁孙女收的聘礼，老奴帮她保管一下，这烧鸡也是她那夫婿带来的，老奴不该在守门时吃烧鸡，还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清冷的眸子转了转，“那你倒是说说，你孙女叫什么名字？她要嫁的夫婿又是何人，家住哪里？本小姐也好叫人去送份贺礼，沾沾喜气。” 李婆子一愣，“这，这，老奴的孙女和孙女婿身份卑贱，不配让大小姐破费。” “无妨，本小姐高兴，你只管说就是。” 李婆子哪里有什么孙女，她不过是顺嘴说的，以为大小姐回府没多久，又是乡下长大的，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李婆子下意识看向旁边，味锦和巧梳立马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前方又有慧心和语默死死盯着她，李婆子吓得浑身发冷，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李婆子莫非是跟自己的孙女不熟，连她的事都不清楚？还是说你以为本小姐刚回府不久，不敢对你做什么，就对本小姐撒谎了？语默，替李婆子松松筋骨，她应该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清虞面无表情，说出的话都透着生冷，明明是艳阳天，却让李婆子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小姐。”语默二话不说就上前捏住了李婆子的肩膀，李婆子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大小姐身边这个丫头是吃了大力丸不成？ 厅里众人也是一愣，清虞还真是凶。百里正弘又想起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的转了转。 史湘云母女眼里都是恼怒，这百里清虞还真是放肆，就不怕这府里的下人都怕了她，她就真的不在乎名声了？ 百里清迩不动声色地看了贴身丫鬟夏荷一眼，夏荷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她又垂下了眼帘。 清柒看的热血沸腾，姐姐就是霸气，又想学武功了怎么办？可是真的好苦，哎，纠结。 李婆子吃痛，赶紧求饶，她真担心自己再不说，大小姐怕是要打她板子了，她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大小姐饶命，老奴说，是春草，是她昨日给老奴的银子。” 春草“扑通”一声跪下，“她胡说，大小姐明查，奴婢昨日确实出府了，可奴婢没给她银子。奴婢冤枉。” 卫芳适时出声，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兴奋，“哟，春草，这名儿一听不就是大房的丫头嘛，她昨日到底去干什么了？大嫂知道吗？” 史湘云也是心里一惊，春草不是红湘院的，莫非真是珊儿指使她做的？ 可脸上不敢表露分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震惊神情，“春草，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出府去干什么？需要给李婆子5两银子。” 百里清珊身边的丫鬟春苹赶紧低声告诉她，“小姐，春草是我们院里洒扫的丫鬟。” 清珊听后一惊，难道真是娘指使她做的？ 春草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给李婆子银子。” 清虞冷漠地打断她，“春草，不用在这里跟本小姐玩苦肉计，我不吃你这一套，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我直接去京兆府报案，让京兆府的人请你去衙门走一趟。” 百里清迩朝身后丫头夏荷递了个眼色，夏荷就悠悠嘀咕了一句，“奴婢听人提起过，这个春草的侄儿常年吃药，该不会是偷了三小姐房里的银子吧？” 百里清珊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春苹，去春草屋里，看看是不是真偷了我的东西。” “是。” 春草一听，顿时瘫倒在地，“奴婢说，奴婢全说，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指使她身边的春苹，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出府找人传大小姐的闲话，败坏大小姐的名声，奴婢晚回了两个时辰，才给了李婆子5两银子做封口费。奴婢有罪，甘愿认罚。” 此话一出，满厅皆惊，史湘云不敢相信，自己女儿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居然真的对她下手了，明明说好了要把她嫁进何家的。 第36章 罚跪祠堂 百里正弘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丢尽了脸面，可还是强压着怒火，“清珊，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败坏侯府的名声？让为父颜面尽失？” 百里清珊瞬间懵了，不是娘做的吗？怎么又变成她指使的了，娘为什么要推到她身上，她下意识看向史湘云，“娘，不是你——”， 史湘云大惊，“珊儿，你糊涂了？” 百里清珊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朝百里正弘辩解道，“爹，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对大姐做出这种事？真的不是我，爹，娘，你们相信我。” 春苹也赶紧跪下，战战兢兢的，身体都被吓的发抖，“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小姐，真的不是三小姐做的，奴婢根本就没有找过春草，她是在胡说，是在诬陷。” 卫芳看戏看的可真过瘾，看这对母女今日怎么收场？ 一旁的何姨娘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吕姨娘震惊过后就垂下了头，对这一切都毫不关心。 百里景邬立刻站出来替姐姐辩解，“父亲，母亲，三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还请你们相信她。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其余的人缓过神后，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老夫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老大，你是一家之主，这事你看着办，我希望你能公正的处理，给虞儿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母亲。”百里正弘此时早已怒火中烧。 百里清珊见自己爹娘都直直看着她，就连祖母也这样说，急得不行， 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春草身上砸，“你这个贱婢，你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诬陷我？” 春草被砸中肩膀，痛的惊呼一声，茶叶茶水洒了她一身，可仍然好好跪着，“奴婢有罪，没有把小姐吩咐的事做好。” 清珊更加恼怒，“你这个贱婢，我杀了你。”说着就上前死死的掐住了春草的脖子。 史湘云连忙出声呵斥，“珊儿，住手。” 时妈妈赶紧过去把百里清珊拉开，春草的脖子都被掐出了红印子，被拉开后，瘫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百里清珊转身跑到史湘云面前跪下，“娘，你要为女儿做主，真不是我指使的。” 不管是谁做的，史湘云管理内宅，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只能低头认错。 于是站起身，到百里清珊旁边跪下，朝老夫人和百里正弘认错，那姿态无辜又倔强，“母亲，老爷，妾身相信珊儿，她虽然和清虞拌过几句嘴，可她性子最是单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母亲和老爷明查。” 老夫人并不作声，她倒要看看这个好儿子会怎么处置这个事？ 百里正弘今日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冷着一张脸，“把春草带下去，严刑拷打，必须要问出指使她的人是谁？” 春草一听，立马爬起身，毫不犹豫地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周围的人被这一幕惊呆，清柒赶紧挡在冯秀琴面前，不让她看。 孙妈妈和冬竹也赶紧挡住了老夫人，却被老夫人伸手拉开，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一个要寻死的丫鬟？ 片刻的寂静后，离春草最近的丫鬟小厮大声惊叫起来。 史湘云母女也是脸色一变，忠叔匆忙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收回手，朝百里正弘拱手道，“老爷，人已经没气了。” 史湘云心里一空，没气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就算不是清珊做的，也只能是她做的了。 百里正弘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清珊。 清虞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观，见自己的父亲居然犹豫了，冷漠的开口，“不知父亲，我的罪名可洗清了？” 百里正弘只能不情愿的回答，“是为父冤枉了你，外面的流言，为父自会处理，既然已经查清，便各自散开吧。” 清虞满面讥讽，“慢着，父亲唤我来时，可是准备把我捆去祠堂的，现在查清楚是三妹所为，就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 老夫人也盯着百里正弘，“老大。” 清珊不甘的辩解，“不是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清虞淡漠的看着她，“三妹有证据吗？” “没有，可——”百里清珊一噎。 “既然没有，就闭嘴吧！”清虞不再看她，只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百里清珊气得想起身，被史湘云死死按住。 百里正弘一时骑虎难下，最后只能开口，“清珊去祠堂罚跪，春苹打上20大板，李婆子罚去杂役房，夫人管理内宅，却出了这样的事，罚例银半年。若有下次。” 史湘云赶紧认错，“妾身和珊儿领罚，不会再有下次了，妾身一定管好内宅。” 百里正弘又朝老夫人躬身道，“母亲，儿子这样做，您可还满意？” 老夫人却看向清虞，“虞儿，你对你父亲的处置结果，可有异议？” “虞儿很满意，多谢祖母替虞儿做主，也多谢父亲。”清虞这才缓和了语气。 “那就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在这里再说两句，侯府里人多，这人一多，心思就多；心思多了，就有争斗。 你们私底下怎么争怎么斗我懒得管，也懒得说。可若是谁敢对我孙女下手，对侯府不利，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饶了他。听清楚了就散了吧。” “是，母亲。” “是，祖母。” “是，老夫人。” 众人这才散去，忠叔命小厮把春草的尸体抬出去处理掉。又命丫鬟把周围都打扫干净。 清虞把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才又问道，“祖母，今日您怎么会过去花厅的？” 旁边冬竹替老夫人开口解释，“大小姐，老夫人今日本想去您院里看看您，去了之后，听说您被侯爷叫走了，老夫人担心，就过去花厅了。” 老夫人摸摸清虞柔顺的头发，也温和开口，有些替她伤心，“好孩子，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只是你父亲，他太凉薄，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第37章 威胁 清虞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有母亲，有祖母您，还有外祖母，有舅舅他们。身边还有巧梳她们几个，已经很好了。” “好，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像今日一样，不要怕，祖母一定给你做主。”老夫人看向清虞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慈爱。 百里清珊眼睁睁的看着春苹被打了20大板，动弹不了，看得心有余悸，只能不甘地由着史湘云带去了祠堂。 可到了祠堂，看着那四周昏暗阴森的环境，百里清珊又打起了退堂鼓，“娘，你再去跟爹求求情好不好?我晚上不想在这里，我真的很害怕。”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珊儿，不要怕，晚上时妈妈会留在这里陪你，没人注意的时候，你就在软垫上躺着，有人你再跪着。 你老实跟娘说，那个春草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百里清珊一听见春草的名字，就能想到她撞柱后满脸是血的样子。 又是在祠堂里，心里更害怕了，满心的委屈，“不是我，春苹随时都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指使过她，我还以为是娘你做的。” 史湘云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就算要算计百里清虞那个小贱人，也是等何府的寿宴。 珊儿你这几日有没有和府里谁起过冲突？” “没有，我这几日都听娘的话，在好好学规矩。”百里清珊认真思索后回答。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史湘云也只能作罢，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 “娘知道了，总之，不是你爹那几个姨娘，就是二房的。 你就在这里待上一晚，今日你爹丢了这么大的脸，正在气头上。等明日他气消了一些，娘就跟你爹说放你出去。”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 史湘云交代完，就让时妈妈留在了祠堂陪她。 何姨娘又和吕姨娘一起结伴着回去。 何姨娘一路上都高兴得不行，嘴角哼着小调，扭着腰肢，风情万种。 吕姨娘好心提醒，“妹妹还是收敛一些吧，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立规矩了。” 何姨娘正扭得高兴，被吕姨娘打断，有些扫兴，“知道了，这里又没别人，你不说，谁知道？” 卫芳回到院里，斜躺到软榻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你说，传你大姐流言的事，到底是不是史湘云母女做的？” 身后的丫鬟夏荷赶紧去到门口关了门，百里清迩才悠悠开口，“我做的。” “我就知道，你，你说什么？” 卫芳直接吓的坐起身。 清迩面上都是嫉恨，语气却云淡风轻，“我说，是我做的，那个春草的侄儿患了重病，躲着哭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就让夏荷给了她50两银子。大姐的事，是我让夏荷吩咐她做的。” “那她为何没有指认夏荷？”卫芳十分不解。 “这还不简单，拿她家人的命威胁一下就行了。 我让夏荷告诉她，若是查到她头上，就一口咬死是三妹指使她的就行了，事后我会给她家人200两银子。 可若是她敢说了不该说的，她家人的命就别要了。” 百里清迩说起人命，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让卫芳都心生恐惧，“清迩，你为什么要传那样的流言呢？ 你毕竟也在侯府，还有你弟弟景泗。侯府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这些年，我就算再恨史湘云，也没有做的太过分。” 百里清迩面露歉意，“母亲，我错了，我当时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想让大姐名声受损，又推到三妹身上，她们两个就不可能再入皇室。这次是我冲动了。” 卫芳思索片刻，语重心长地道，“母亲明白你的想法，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大伯父也会想办法把流言压下去。 我也安排人出去，替你大姐澄清一下。 总之你顺利嫁入皇室以前，只能想办法压制她们，不能让她们拖累了你。” “我知道了。” “那清迩你回房休息吧，吃晚膳时我叫你。” “是，母亲。”百里清迩说完，就带着夏荷回了自己房间。 夏荷一边给她捏腿，一边开口问道，“小姐，那之前承诺春草的银子，还要给吗？” 百里清迩换上一副无辜的纯真面庞，娇笑开口，“什么银子？夏荷你可别乱说，我都不认识什么春草。” 夏荷赶紧低头应和，“是奴婢说胡话了，小姐恕罪。” 百里清迩无所谓的摆摆手，“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夏荷赶紧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清柒回到院里，又开始收东西， “柒儿，你又要给你姐姐送东西去？” “是啊，给姐姐压压惊。” 冯秀琴调侃道，“娘也要压压惊，怎么你就不给娘准备点东西？” 清柒立马小跑过去，给自家娘亲捶捶肩膀，“嘻嘻，娘，您好些了没？” “嗯，好些了，娘不逗你了，给你祖母也送点过去。”冯秀琴轻轻拍拍女儿的手，一脸的宠溺，轻声交代她。 “好嘞，娘，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 “那你姐姐呢？” “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了。”清柒毫不犹豫地回答。 清虞回到熙和院，就收到了清柒送来的一堆东西，而且又再次出现了胭华阁的东西，哑然失笑。 清柒有些疑惑，“姐姐，你不喜欢？” “七妹，我忘记告诉你了，卖这个胭脂的铺子，是我的，日后你再去买，跟掌柜的说你是店主的妹妹就可以了，不用付银子。”清虞轻笑了一下，温声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跟姐姐客气了。”姐姐可真厉害，好像就没有姐姐不会的。 清柒走后，慧心在一旁说起今日的事，“小姐，三小姐平日就是个冲动的性子。今日的事她反应这么大，看着不像是她的手笔，倒像是大夫人。” 巧梳和语默也点头附和，“这个大夫人，真是坏透了，这要是换成软弱的，怕是没等查明白，就先出家当尼姑去了。” 味锦却有些怀疑，“可大夫人图什么呢？” 第38章 齐王府请帖 清虞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你们还记得，那春草认罪前都有谁说话，说了些什么吗?” 几个丫头仔细回想，味锦突然灵光一现，“是二小姐身边的夏荷，提到了她的侄子，可春草自己一开始也说了，是去看侄子的啊?这有什么问题?” 慧心却想明白了，“因为春草最在意的就是她病重的侄子。她或许是被威胁了。否则她怎么敢出去传这样的闲话？” 清虞笑着点点头，“慧心分析的很对。” “那岂不是二小姐才是始作俑者?” 清虞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或许吧，也或许，夏荷是别人的人，总之春草已经死了，没人会再追究。 这件事就算揭过，以后我们多注意。” “是，小姐。”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搬弄棋盘，晋阳侯府世子何朝坐在他对面。 见他搬弄半天也没摆弄好，便开口问道，“王爷，这棋还下吗?要下就快点，不下臣可就走了。” 司空珏淡淡抬眸，泰然自若，“急什么？天还早，慢慢下。” 何朝正想说话，就见余二匆匆而来，朝司空珏禀报，“主子，外面起了些流言。” 何朝立马来了兴致，满脸都写了八卦，“什么流言，是不是你们王爷又把谁丢荷花池了，我不知道的？快说来听听。” “说吧，何大世子又不是外人。”司空珏放下棋盘，沉声道。 “那属下可就说了，外面都在谣传一些百里大小姐不知检点的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何朝眼中的八卦更甚，“百里大小姐，那不是清平侯的女儿吗？ 王爷，是你干的？也不对吧，她不是没回来多久吗？ 怎么就得罪王爷你了？女中豪杰啊。” 余二好心提醒，“何世子，不是我家主子做的。” “哦？？那是谁有本事传这样的闲话，居然敢压过王爷的风头。”何朝继续调侃。 司空珏用手揉了揉脑袋，皱了皱眉，“何世子太聒噪了，把他丢出王府。”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有脚，我自己走，自己走。 那个，王爷，回头我祖母过寿，你没事赏个光，臣先撤了。不用送。” 何朝说完，就立马贱兮兮的遛了。 何朝走后，司空珏瞬间冷下脸，“把流言都处理干净，本王不想再听到有任何对百里大小姐不好的言论。”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需要查一查是谁做的吗？” “不用，查人这点小事，她自己可以搞定。齐王府把请帖送出去了没有？” 司空珏手持黑子，开始同自己对弈。 提起清虞，眸中有细碎的光一闪而过。 “余三已经去了齐王府，今日能送出去。” 齐王府的司空佳听到余三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小皇叔让我给清平侯府的大小姐下请帖，请她来齐王府做客？” “是，王爷就是这样吩咐的。”余三再次确认。 “好吧！可是我都没有见过百里小姐，我下请帖，她会来吗？” 皇叔好不容易让她帮个忙，要是搞砸了，岂不是要倒霉了。 余三哪里知道，只摇摇头，“这个属下不知。” 司空佳只好应下，“那行吧，你回去告诉皇叔，我马上就送。” “属下告退。” 余三走后，司空佳赶紧亲手写了一个请帖，还命人备上了礼物，让贴身丫鬟抓紧送去， “佩心，你记住了，一定要亲手把请帖和礼物都送到百里大小姐手上，记住了，是大小姐，不是别的小姐。” 佩心不敢怠慢，语气十分恭敬，“是，郡主放心，奴婢记下了，是百里家的大小姐。” “快去快回。” 佩心到了清平侯府，百里正弘听说齐王府给清虞下帖子，也是不敢置信，清虞什么时候和齐王府有联系了？ “你是说，郡主请小女去做客。” “是，侯爷，奴婢奉郡主的命令，给贵府的大小姐下帖子，并送上礼物。不知道大小姐方不方便出来？郡主交代，一定要交到大小姐手上。” 佩心觉得这位侯爷可真奇怪。 “哦，自是方便，忠叔，带这位姑娘去大小姐的院子。” 不管怎样，齐王府能给他的女儿下帖子，都是好事。 “是，这位姑娘请。” 忠叔把佩心带到了熙和院就告退离开了， 佩心赶紧行礼，禀明来意，“百里大小姐，奴婢是齐王府的下人，郡主想邀请大小姐去齐王府做客，这是请帖，这是郡主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小姐笑纳。” 清虞想起司空珏，莫非是他？看来他身边也没有能解那个毒的人。 想了想，语气温和的说道，“多谢郡主抬爱，我明日就去。” 见清虞收了东西和帖子，佩心赶紧告退，还得回去告诉郡主。 “味锦，替我送这位姑娘出府。” 次日，清虞带上巧梳出府，其余几个丫头留在院里。 清虞刚走到门口，百里正弘就笑着走过来，面上都是和蔼，“清虞，这是准备出发去齐王府了？” 清虞神色淡淡，“是，父亲有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这个样子，有些尴尬，“清虞可是还在怨怪为父？ 为父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清虞你要理解为父，为父也是担心你，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听的直恶心，“父亲有话，还请直说。” 百里正弘面色一僵，但马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了吗？听说你是要去齐王府做客？ 去了齐王府，可不要使孩子脾气，见了齐王和郡主，一定要客气一些，和郡主处好关系。” “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清虞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出了府。 百里正弘气的一甩袖子，“简直蛮横无礼。” 清虞到了齐王府，被下人一路引到了王府的后花园，“禀郡主，百里大小姐到了。” 婢女把清虞送到就告退离开了。 清虞朝着面前这个一袭粉色长裙的貌美女子行礼，语气平静柔和，“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郡主。” 第39章 送银票多实惠 司空佳上下打量了一番清虞，见她身着一袭浅紫色长裙，清丽脱俗的模样，不禁对这位百里小姐瞬间生了好感， “百里小姐不用客气，快请坐。” “多谢郡主。” 见司空佳一直看着自己，清虞温声问道，“不知郡主找臣女来，是有什么事?” 虽然能猜到和司空珏有关，可出于礼貌还是得问一下，万一不是呢。 “瞧我，见到清虞你这个美人，都把正事忘了。实不相瞒，是我的皇叔托我给你下个帖子，你不介意我叫你清虞吧?”司空佳笑靥如花。 清虞温和地笑笑，“不介意，不知郡主的皇叔是?” “诺，来了。”说着给清虞指了指对面的人。 清虞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司空珏又是谁? 不过他今日和前两次见到的都不太一样，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紫色云纹的锦袍，衣摆处用银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的花边，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清虞看着比上回见到时顺眼多了。 走到近前，司空佳率先行了一礼夸赞道，“见过皇叔，皇叔今日，真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清虞听得嘴角微微抽了抽，随后神色平静地朝他行礼，“臣女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肃亲王。” 司空珏嘴角微微勾了勾，语气温和，“百里大小姐请起。” 旁边的人听着司空珏的语气，都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王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还是说百里小姐又要倒霉了。可看王爷神情也不像啊。 清虞神色平静的答道，“多谢王爷。” “听闻百里小姐刚回京城不久，此前在信安休养，不知百里小姐可能同本王讲一讲信安的趣事，本王愿支付报酬。” 司空珏微抬起手，身后的余二赶紧双手递过去一个盒子。 “臣女恭敬不如从命。”清虞微微福了福身，神色自若。 司空佳立马识趣地带上众人退出了一段距离。 两人就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亭外微风轻拂，吹动起几缕发丝。 “王爷没有告诉郡主，给我下帖子的真实目的吗？” 两人坐下后，清虞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司空珏，轻声问道。 司空珏的嘴角带起浅笑，仿若春日暖阳，“没有。百里小姐不也没说吗？” 清虞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辞，而后才缓缓说道：“王爷的伤如何了？找我来是为解毒的事情？” “百里小姐，还真是直接。” 司空珏微微摇头，笑意却未减，“确实是为了解毒的事，才请百里小姐来，顺便送上上回帮忙的酬谢。百里小姐先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去取。” 面前这位百里大小姐，会武功，又懂解毒之术，面对自己这样名声不好的人，竟然也能如此泰然自若。 清虞打开盒子，瞧见满满一盒子的银票，也只是微微惊讶一瞬，旋即说道：“不愧是王爷，出手这样大方，我就收下了。” “我的命，很值钱！百里小姐给我解了毒，我自会送上更多的酬谢。”司空珏凝视着清虞，轻笑一声。 “王爷还没告诉我，你受伤那晚，伤你的人是谁？” 清虞的直觉告诉她，用这个毒的人，一定与小舅舅的事有所关联，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茶杯边缘，无意识的轻点着。 司空珏也很爽快，没有瞒着她，“他是当年和你舅舅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你小舅舅伤了腿那一次，他叫伍仁。 我前些日子偶然得知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心中好奇他为何明明活着却不敢露面，便一直在派人查他。受伤那日，便是在追他的途中，一时疏忽，才受了伤。” 清虞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杯，指节微微泛白，语气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若再有他的消息，还请王爷告知我。我好去会会他。” 司空珏思索片刻后，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若是再有他的消息，我会告知于你。” 清虞也不再瞒着，目光坦然地与司空珏对视，“既然是交易，王爷把我想知道的告诉了我，我也会为王爷解毒。 你中的是在和炎昭交界处的迷雾毒瘴中才有的一种毒，名紫背蚀花毒，解药也只有那处有。王爷手里若有高手，可以去取来两种草药，我会为你配制解药。” 虽然幻阁已经出动，可不确定他们能否取到。 小舅舅的腿已经开始萎缩，每多耽搁一日，治愈的机会便少一分，耽误不起。若是肃亲王的人也去取些，无疑是多了一重保障。 “好，我命人去取，那为何太医查不出来？”司空珏眉头微皱，满脸疑惑。 “那毒不常见，见过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且中毒后的症状与其他的毒不太相似。”清虞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司空珏心中一惊，若不是凑巧遇上清虞，他日后岂不是也会像华阳侯一样？ 清虞和司空珏在亭子里聊天，而对面的人却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佩心，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见皇叔对着清虞笑呢？ 还真别说，皇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不过他不是第一次见清虞吗？难道我记错了？你快掐我一把。” 司空佳简直不敢置信，那个肆意妄为的皇叔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天呐，这比他把别人丢进荷花池还让人惊讶好吗？ 佩心可不敢真掐郡主，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肃亲王，也是惊讶连连，“郡主，是真的，王爷真的在对百里小姐笑。他不会下一秒把百里小姐丢到水里吧？” “我看着不像，主子应该是想成亲了，看上百里小姐了。”余二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这又是换新衣服来见人，又是送银票的，肯定想给他们娶王妃了。 “可我怎么觉得都不对，你不是说示好不能送银票吗？”余一越看越糊涂。 “那也得分分情况，这百里小姐刚回京，府里又是继母当家，前两日的流言没准就是她那个继母传的，可见她在府里的日子不怎么顺遂，王爷送银票多实惠。” 第40章 赴宴 余三也从旁边挤出脑袋，“你们看，王爷和百里小姐今日穿的衣裳，相得益彰，看着就养眼。” 众人一听，仔细一看，还真是。 正看得入神，就见他们两个站起身，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司空佳赶紧跑出去，“皇叔，清虞，你们聊完了?” “是，郡主，已经聊完了，天气也不早了，我这就先告辞了。”清虞朝她行了一礼。 “别啊，我好不容易交个朋友，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说话呢。” 司空佳急忙上前一步，伸手阻拦，清虞没准以后就是自己的小皇婶了，可得跟她处好关系啊。 清虞浅浅笑着婉拒，“郡主不嫌弃的话，改日我再来叨扰，或者郡主也可以直接去找我。”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司空佳心里一喜。 “你说什么，百里清虞去齐王府做客了？凭什么？她害我去祠堂罚跪，结果她转头就收到了齐王府的帖子？郡主怎么可能邀请她？” 没几日就是何府老夫人的寿宴，百里清珊才跪了两天，史湘云心疼得去找百里正弘求情，把她放出来了。 百里清珊在祠堂里都不敢睡觉，精神有些恍惚，回到自己院子才好好睡了一觉。 结果刚起来洗漱，就听见史湘云跟她说清虞去齐王府做客的事情， 已故的齐王妃，是何老夫人的女儿。 郡主和何二公子就是表兄妹，一次宴会上，何二公子还想把她介绍给郡主表妹，可那个郡主压根就看不上她，没想到居然让百里清虞攀上关系了，气得百里清珊把桌上的东西都摔了。 史湘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见百里清珊这样生气，也软和了语气哄她，“好了，她都已经做客回来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这几日你好好养养颜，娘都已经打听过了，到时候几位皇子可能都会去，你可不能再这样冲动，知道吗？”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满脸的阴沉。 二房的自然也知道了清虞去做客的事， “清迩，你说齐王府为什么要请你大姐去做客？这齐王府又没有男丁，莫非是你大姐私底下已经认识郡主了？”卫芳也是满脸不解，朝百里清迩问道。 百里清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在躺椅上，任由跪着的丫鬟给她护理指甲，“她只要不跟我争，跟谁来往我都不介意。” “也是，清迩你可打算好了，到时候是选哪位皇子？ 大皇子生来体弱，身体不好，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肯定是无缘储位的。 二皇子生母贤妃，外祖家是礼部尚书。 三皇子生母淑妃，外祖家户部尚书。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最近几年都是这两位娘娘在协理后宫，他们两位皇子也是最有希望那个位子的。 至于其余的皇子，一是生母位份不够高，二是年纪也和你不符。” 百里清迩专注地看着一双保养得如柔荑般白嫩的双手，听见母亲的话，脑海里闪过三年前惊鸿一瞥的华贵男子。 嘴角泛起羞涩的笑容。 随后微微抬头，朱唇轻启，“母亲，等何老夫人的寿宴过后再说吧，现在一切都还是没影的事。” 卫芳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以你的美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何愁不能让几位皇子记住？” 宴会这日，史湘云母女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去到花厅等候。 不多时，就见到卫芳母女袅袅婷婷走来， 史湘云的嘴角勾起亲切的笑容，“二弟妹和清迩今日的打扮都十分养眼。” 卫芳脸上也是笑意盈盈，话语却似暗藏锋芒，“多谢大嫂这句夸赞，大嫂和清珊今日的罗衣华服，材质上乘，裁剪得体，也是半点不输旁人呐。” “二弟妹过奖了，清迩一向有才名，今日可准备了什么为何老夫人祝寿？”史湘云转头和煦的问起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笑容甜美，“大伯母谬赞，清迩愧不敢当，今日并没有特别准备，等宴会上看情况。” 史湘云面上笑容不减，“清迩有心，相信一定能让何老夫人满意。” 心里却暗暗防备起二房母女，不能让她抢了清珊的风头。 百里清珊微微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悦，这个二姐，装什么清高，她可不信这个二姐不想出风头。 几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清虞和清柒才一同走进花厅。 清虞今日一身浅杏色的长裙，既淡雅又端庄大方，倒衬得她们盛装打扮有些俗气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夸赞，“大姐姐今日这一身可真美。” 百里清珊却气的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姐之前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清虞面色淡淡地，“多谢二妹夸赞，” 又对着百里清珊说道，“我原以为三妹去跪了祠堂，身娇体贵的，怎么着也要养养，应该去不了了，倒是我低估了三妹的身体，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借住我的院子养的不错。” 百里清珊脸上一僵，史湘云赶紧上前，笑着解围，“清虞别跟清珊一般计较，她还小，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出发了，别耽误了时辰。” 清柒在旁边看得想笑，三姐和姐姐差不多大，三姐能小到哪里去？ 又说不过姐姐，还每次都要找不痛快。真是活该。 百里清珊心里憋着气，出了府门，就直接上了最大的一辆马车，还不让清虞坐，“大姐，七妹，你们到后面和二姐二婶坐一辆吧，我前些日子跪了祠堂，腿不舒服，需要躺着，没有你们坐的地方。” 史湘云也有心整治一下清虞，满脸歉意地开口，“清虞，你别和你三妹生气，不如你就去跟清迩她们坐，若是不愿意，我再安排一辆马车，只是需要你等一等。” 清虞淡淡地看了史湘云一眼，正想着要不要把百里清珊丢出马车，她实在是看着碍眼。 华阳侯府的马车就到了， “吁”， 马车刚停好，夏侯琳就从马车里钻出来，朝清虞笑着招手，“表姐，我们来接你去何府赴宴。” 第41章 我同你母亲是手帕交 夏侯琳说完就跳下马车，朝清虞走过来。 “表妹，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清虞见到表妹，脸上温和地笑起来。 史湘云连忙跟着上前打招呼，“这是清虞的表妹吧?我是…” “表姐，快走吧，一会儿该迟了。” 夏侯琳只当看不见这个坏女人，拉起清虞就走， 清柒见姐姐去了夏侯家的马车，也赶紧跟上去，“大伯母，我跟姐姐一起坐。” 史湘云被撂到一边，气得狠狠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卫芳母女对视一眼，也转身进了马车。 上了马车，才看到表兄，“表兄?你今日也去，舅母呢?” 夏侯逸尘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见到清虞，连忙放下书本，温和地笑笑，“表妹，母亲留在家中照顾父亲和祖母，我和琳儿一起去祝寿，这位是？” 见清虞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女子，出声询问。 清柒一上马车就被这个温润如玉的俊俏公子吸引了，听见他问，赶忙自我介绍， “夏侯公子，我是百里清柒，是百里家的七姑娘。你在马车上都在看书，你真厉害。” 夏侯琳扑哧一笑，“七小姐还真是率真可爱。” 清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对了，表妹和表兄怎么会绕路来接我？”清虞转而问起这个事。 夏侯琳顿时义愤填膺，“前些日子不是传出表姐你的流言吗？我们都知道了，不过瞒了祖母，没敢让她知道，祖母要是知道，非得打上百里家不可。 父亲当时就想上门为你讨公道了，可留言很快就散了。也就没有上门，怕平白给你添麻烦。 原本今日我们都不想去何府的，可前几日听说你去齐王府做客了，齐王府和何家有亲，我们就想着你应该也会去，爹娘就让我和哥哥来接你，和你一起做个伴，免得那个史湘云又给你下绊子。” 清虞心下了然，父亲虽然让人处理流言，可散得那么快，只怕是司空珏也干涉了， 但清虞也没有多想，他应该是想着需要自己帮他解毒，才出手相帮。 清柒瞬间来劲，“你们不用担心姐姐，大伯母拿姐姐没有办法，姐姐可厉害了。我说给你们听。” 说着就绘声绘色地讲起姐姐回京后的事，夏侯琳两兄妹听的津津有味，一旁的清虞无奈的扶额叹息，这七妹讲的也太夸张了。 “主子，今日何老夫人寿宴，主子可要去？”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练剑，可手臂处一直隐隐作痛，听见余二问话，把手中的长剑递给他。 又接过余一手里的帕子擦手，幽深的眼眸微微转了转问道，“百里大小姐去了吗？” “回主子，去了，不过是华阳侯府的马车去接的？”余一恭敬答道。 司空珏一听，把手里帕子一丢，“给本王更衣，准备一份寿礼，本王要亲自去给何老夫人祝寿。” 几人到时，史湘云一行人也刚好下车到晋阳侯府门口，见清虞几人下车。 史湘云便领着他们一同朝门内走去， 何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陆续到达。 迎客的是晋阳侯夫人郭氏和世子何朝，晋阳侯带着次子何暮在休息厅接待男客，老夫人那里，也会有各家夫人、长辈去坐一坐。 郭氏平日和史湘云虽然往来不多，但同是侯夫人，见了面也是好一顿寒暄， “晋阳侯夫人，妹妹有礼了，恭喜贵府老夫人大寿。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史湘云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见礼， 说话时微笑着打量郭氏，两人年轻时也见过不少次，那个时候郭氏嫁的好，夫君疼爱，婆母慈爱，谁不羡慕她？ 如今自己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了，与她平起平坐，底气都足了不少。 郭氏也客气地回了一礼，“多谢清平侯夫人赏光，我就替婆母收下了，快请进去吧。” 什么姐姐妹妹的，她史湘云也配？ 当初她是怎么上位成侯夫人的，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不过是因着百里正弘得皇上圣眷，没必要说出来得罪人而已。 卫芳也见了一礼，“晋阳侯夫人，有礼了，恭喜何老夫人大寿。” 郭氏同样客气地还了一礼，“多谢二夫人。” 接着问道，“后面这几位都是贵府的小姐吧？一个一个的，长得跟花骨朵儿似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见过晋阳侯夫人。”清虞几人上前见礼。 郭氏微笑着开口，“都是好孩子，不知哪位是百里大小姐？” 清虞上前一步，又行一礼，“晚辈百里清虞。” 郭氏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清虞，不住地点头，面上的笑容愈加真诚， “不错，是个好孩子，你的眉眼同你母亲有些相似，我同你母亲在闺阁中时，就是手帕交，你平日若是没事，可以多来何府走动走动。” “是，我记下了，多谢夫人。” 清虞没想到除了祖母和舅舅他们以外，还有人能记得母亲。 百里清珊见郭氏对清虞这样特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前面流言都传的那样难听了，居然还有人对她这样客气，真是不公平。 何二公子不是说他娘很喜欢自己吗？怎么也不见他娘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何朝正在和夏侯逸尘说话，两人从小就认识，很是熟络。 听见自家母亲问起清虞，转头一看，就看见一身素雅清丽的清虞，哪怕周围一群小姐个个盛装打扮，她也是艳压群芳的存在，确实是个很独特的美人。 这前些日子京中传她的流言传成那样，可看她一点都不像是被流言影响到的样子。 哎，也不知道王爷今天来不来？ 王爷跟这位百里小姐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夏侯逸尘注意到何朝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居然在看自己表妹，于是出声说道，“何兄？我们先进去了。” 何朝回过神，“好，你们快进去吧，一会儿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你们。” 往前走了一小段，史湘云对着她们几人开口，“我和二弟妹去见见何老夫人，你们姐妹几个就到处去转转吧，不要走远了。” 第42章 诋毁 “知道了，娘。” 百里清珊懒得跟几个姐妹说什么，自己带着丫鬟就往花园的方向走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和清虞打了招呼，“大姐姐，那边有几个我认识的人，我去和她们说说话，大姐姐和七妹可以去转一下。” 说完也带着丫鬟走开了。 “她们走了才好呢，正好不用看她们虚伪的嘴脸，表姐，七妹妹，我们去荷花池看荷花，何府的荷花可是一绝。” 夏侯琳过来拉起清虞和清柒就走。 “夏侯姐姐，不等你哥哥吗？”清柒回头朝夏侯逸尘看了一眼。 夏侯琳疑惑道，“不用，等他干什么？哥哥去找他的朋友了，再说大男人又不喜欢看花。” 三人刚到荷花池旁边的凉亭没一会儿，对面就有人议论起她们三人， 一个身穿黄裙的女子见到夏侯琳，就先开了口， “哎，那个不是华阳侯府的小姐吗？她身边的那两个是谁？怎么好像都没见过？” “穿粉色衣裳那个，好像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吧？”一个身穿绿裙的小姐认出了清柒。 “清平侯府的三房，那不是庶子吗？她们怎么会玩到一起的？” “那，中间那个，不会就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吧？就前段时间回来那个。” “是她啊，她怎么还有脸来赴宴的？你们没听说前不久传的关于她的事吗？一个乡下回来的，还如此不检点，要是我，就直接削发出家了。也不怕给家族蒙羞？”这时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小姐也加入进来。 “那个事不是谣言吗？” “什么谣言，方才我还遇到百里清珊，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又有一个藕色长裙的的女子加入进来。 她们一开始是窃窃私语，后面声音渐渐变大，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全都传入了清虞三人的耳朵里。 夏侯琳气得牙痒痒，冲过去就要找她们理论， “你们几个在胡说什么？个个都自诩是名门千金，却没有半点闺阁小姐的样子，反倒是和市井里面的长舌妇差不多，想知道真假，直接问我呀。” 清柒也不甘示弱，高昂着头，底气十足地朝她们怼道， “就是，要是实在不相信，清平侯府的大门欢迎你们，我请大伯父亲口告诉你们啊？” 她是庶子的女儿又怎么了？ 她也是正经的侯府小姐，姐姐说得对，她出门在外，就是代表侯府，这些人说她们，就是在说侯府。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姐有些被抓包的难堪，但又不愿意认错， “你们，你们简直粗鄙，我们哪里说错了？百里大小姐要是没做过，又怎么会传出去那种话？再说是你们清平侯府自己人说的，你们自己人都说，还不允许我们说两句了？” “是啊是啊，我们又没有恶意，开个玩笑而已，又何必当真？我们又不会到处乱传？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穿绿色裙子的小姐尴尬地解释。 夏侯琳听了更加恼火，气得直接抡起拳头，“闺阁女子的名声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开玩笑？那我也开开你的玩笑啊？” “又不是我们传的，冲我们发什么火？你以为华阳侯府还是以前显赫的时候吗？假神气什么？”穿藕色衣裳的小姐忍不住反唇相讥。 穿紫色长裙的那个女子也面露讥讽地嘲笑出声， “何老夫人的寿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百里清虞虽然也是侯府千金，可她毕竟是乡下长大的，才回来多久？就传出这种事，确实不该来这里做客。” 清虞冷漠的声音传来，“所以几位小姐的意思是，但凡女子名声受损，不管是不是女子的错，都应该去出家做姑子？” “那当然，出家都是最好的结果了。识趣的就不应该拖累了家族。否则…” 紫色衣裳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全不在意清虞森冷的眼神。 下一秒，她就被清虞揪着领子，猛地按到了栏杆边， “啊！！！” 紫衣女子吓得尖叫一声， “百里清虞，你想对我做什么？赶快放开我。” 另外三个女子也吓得后退，转身就想跑， 清柒和夏侯琳以及三人的丫头立马把她们团团围住，把她们吓得直打哆嗦，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何家，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清虞嘴角微勾，冷冷地讥笑，语气寒凉， “方才几位小姐不是说，女子一旦名声受损，不管什么原因，最好的结果就是出家吗？ 你们说，我要是把你们都丢到荷花池里面，然后再大喊一声，把外男引来，那你们是选出家还是选什么？ 不如我们就试一试，看看你们会怎么选，如何？” 那几个女子立马吓得瘫倒在地，连大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她真的丧心病狂，把她们都丢进池子里， 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她们穿得都轻薄，一旦落了水，后果不堪设想。 紫衣女子直接吓得哭着求饶，“百里大小姐，我，我错了，你放了我，我父亲也是朝廷官员，你这样做，会影响到百里家的，” 清虞冷漠地摇摇头，“敢威胁我，还是试试吧？ 我父亲好歹是侯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算有，你也会比我惨，很划算。” 清虞说着又把她往下按了两分。 “住手，百里大小姐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在何家的府邸，也敢对一个弱女子这样？ 在你百里家，你岂不是横着走？本公主回宫后，可得找父皇好好说说百里家的教养。” 清虞抬眸，就见一个身穿红裙，盛气凌人的女子迎面走来，后面跟着一群下人。 吓坏的几个小姐赶紧跪下磕头，声音都带着哭腔，“臣女见过四公主。” 清虞见她们下跪，抬手放开了紫衣女子，和两个姐妹跪下行礼， “见过四公主。” 身后的丫鬟下人也随着跪了一地。 紫衣女子没了束缚，才跌跌撞撞朝司空昕走去， “咳咳，多谢公主救命，那个百里清虞简直目无王法，还请公主惩罚她。” 第43章 跋扈的四公主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眼里满是不屑和傲慢， “你们都起来吧，至于百里大小姐，目无王法，蛮横无理，就在这里跪到何老夫人的宴席结束吧。” 夏侯琳不服，抬头与司空昕对视，不卑不亢， “四公主，分明是胡月和这几个人先满嘴胡言乱语，诋毁我表姐，诋毁我华阳侯府，我们只不过是上前理论，她们却拒不认错。 所以我表姐才会那样吓唬她的，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她，四公主为何要包庇偏袒她们?” 司空昕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夏侯琳，既然你们姐妹情深，本公主成全你，那你们就一起跪着吧。” 清虞从容不迫地开口，“四公主，方才这几位小姐诋毁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还言语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们把诋毁别人的名声当作开玩笑，臣女也就跟她们开了一个小玩笑。公主可以问问这里所有的人，莫要失了公允。” “百里清虞，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 那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既然你们姐妹情深，就都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 司空昕没想到清虞居然还敢反驳她，心里愈发恼火。 “公主地位尊崇，却也不能无故随意地罚跪重臣之女。 我父亲在朝为官，为朝廷效力，我外祖一家更是为国征战，出生入死、战功赫赫。 公主若失了公允，仅凭自己高兴就惩罚臣女，恐怕会让皇室的威望有损。” 清虞依旧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清虞此话一出，方才那几个小姐直接低垂下头，缩起了脖子，跟个鹌鹑似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担心惹祸上身，选择保持沉默。 清虞这话不假，不管是清平侯府还是华阳侯府，公主得罪得起，可是她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谁能想到这个百里清虞还真的动真格了？ 早知道她脾气这么大，就不说她的闲话了。 清柒也跟着出声，语气铿锵有力，“四公主，还请三思。”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侯府庶子的女儿，也配跟本公主说话。” 司空昕听了清虞的话后本就更加愤怒， 可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不能给皇兄和母妃惹麻烦，那样岂不是会让淑妃母子更加得意？ 可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清柒一开口，她正好把这口气撒在清柒身上。 清虞和夏侯琳正要出声维护，就见司空佳带着侍女匆匆走了过来，带着几分焦急， “堂姐好大的威风，在宫里没耍够，跑到我外祖母的寿宴上来耍了？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伯父？” 一边说着一边扶起清虞，“几位快起来吧。清虞你没事吧？” “多谢郡主，我没事。”清虞起身，就要朝司空佳行礼。 司空佳赶紧拉住她的手。 一旁的众人则赶紧行礼，“见过郡主。”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又来一个皇室的人？偏偏又是这何老夫人的外孙女。 司空昕咬了咬牙，司空佳是自己的堂妹，又得父皇宠爱。 虽然只是郡主，可待遇跟她这个公主差不多。 最重要的，她还是何朝的表妹，犯不着得罪她，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缓和了语气才说道，“堂妹，本公主不过是和几位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你们说呢？” 说完还朝周围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小姐赶紧低头附和，“是，公主方才是在同我们说笑。” 司空昕又对着清虞笑着说道，“百里小姐，本公主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还请你不要当真。” 她今日早早的就来了何府，专门找了个能看见大门处的位置。 何夫人特意跟百里清虞说话时，何朝居然也在看她，这个贱人，居然敢勾引何朝，本想给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司空佳这么维护她，莫非她和何朝以前就认识？ 清虞微微福身，有些疏离淡漠，“公主说笑了，臣女并未受惊，只是这玩笑若是传出去，恐有损公主清誉，臣女担待不起。” 司空昕脸上一僵，这个贱人，真是不知好歹，仗着有个好家世就敢这么对她，等着吧，她就不信这个贱人能每次都这么好运。 “堂妹，本公主还要去何老夫人那里说说话，就先走了。” 说完斜睨了清虞一眼，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方才几个说闲话的人也赶紧一溜烟跑了。 司空佳这才亲昵地拉起清虞，“清虞，走，宴席设在花园另一侧，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几人走后，百里清迩才带着夏荷从另一侧走出来，看着清虞几人的方向，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没有温度， “大姐姐的运气可真好。我们也去入席吧。” 司空珏刚到何府，就知道了凉亭发生的事，朝对面坐着的何朝凉凉的开口，“你放她进来的？” 何朝大呼冤枉，“我躲她都来不及，但她是公主，今日又是祖母过寿，人家带了礼物，总不能把她拒之门外吧？谁知道她一来又惹事？” “你今日同百里大小姐说话了？” 四公主司空昕，谁不知道她追了何朝多年，偏偏又是个骄傲跋扈又善妒的性子，只要看见何朝身边有年轻女子，那个女子就要倒霉。 “没有，我今日同母亲接客，只和同龄的各家公子说话了，我知道那个疯女人来了，又怎么可能给别人惹麻烦？ 可这种场合，总避免不了打个招呼吧。” 何朝直接无语，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个颠婆。 又仔细想了想，“倒是我母亲和百里大小姐说了几句话，我母亲言语间提起和她的生母是手帕交，让她多来走动，我之前又听你提到过她，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说着摸了摸鼻子，更加无语，“不是，她有病吧？就这样她也要去针对？王爷，你管管她吧。就她这样，我何朝这辈子还娶得到妻子吗？” 第44章 皇子 司空珏抬眸瞅了他一眼，贴心的建议，“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多少人想做驸马都做不了。” “算了吧王爷，我和你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去娶她? 要我娶她，我还不如出家当和尚算了。 不是，王爷你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我要是娶了她，这以后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皇叔。” 何朝光想想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都觉得恐怖。 “倒也未尝不可?”司空珏嘴角微勾， “她们现在何处?” 一旁的余一赶紧回答，“主子，郡主带她们去了摆宴的地方。” 司空珏轻弹了一下衣摆，慵懒地站起身，“何世子，随本王一起入宴吧。” 何朝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爽快地起身带路，“王爷，请吧!” 清虞几人到时，席间已经有了不少人，方才在花园里遇到的那几个小姐也都在，看见清虞她们，都默默地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因着是寿宴，何老夫人又喜欢热闹，青璃国在这种场合也并没有严格要求男女分席的规矩。 所以几乎各家适龄的男女都来了，这种宴会也是交际的好机会。 几人聊了一会儿，见客人都陆陆续续到了，也就分开，各自坐到了自家的位置上。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何老夫人也在郭氏的陪同下坐到了主位上。 可何朝和何暮两兄弟居然还没到宴席上，晋阳侯便遣了小厮去找。 刚去没一会儿，何暮就匆匆赶来，朝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告罪，“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来晚了，孩儿不小心，把给祖母准备的寿礼落下了，方才回去取了。” 何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暮儿有心了，快坐下吧。” “是，祖母。” 何暮坐下后，百里清珊也姗姗来迟，走到史湘云身边坐下，“娘，” 史湘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她， “你是不是去见何二公子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别忘了你答应娘的。” 百里清珊有些羞涩，“娘，又没人看见。怕什么？” 别人或许听不见，可清虞学武，听觉比常人灵敏，一字不落地全听了。 清虞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眉头皱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两人还真不愧是亲母女。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郭氏旁边的何暮，长得确实不错，相貌有几分像郭氏。 就是脑子不太好，怕是要被自己这个好妹妹耍了。 另一侧的百里清迩则微微垂眸，掩下心中思绪。 就听见何府的管家高喊， “二皇子，三皇子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话音刚落，两位皇子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太监，抬着不少礼物， 众夫人小姐一瞧，面露惊喜，没想到两位皇子真的来何府祝寿了。 想想也是，何老夫人的女儿嫁给了齐王，虽然已经过世，可齐王深情，一直没有续弦。 齐王又得皇上看重，两位皇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来寿宴也不奇怪。 晋阳侯夫妇赶忙扶着老夫人上前见礼， “见过二皇子，三皇子。两位皇子赏光，何家上下备感荣幸。快请上座。” 来贺寿的宾客也赶紧下跪行礼，“参见二皇子，三皇子。” 二皇子司空朗面容和煦，微微抬手，朗声说道， “免礼，老夫人快请起，本皇子和三弟今日前来，只是作为一个晚辈贺寿，我二人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老夫人笑纳，祝老夫人福寿绵延。” 三皇子司空羽也温和地出声， “二皇兄说的对，老夫人是佳儿妹妹的外祖母，也就是我等的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老夫人今日是寿星，快请回去坐着。” 虽然是场面话，可也说得何老夫人熨帖不已， “两位皇子抬爱，是老身的荣幸，一起上坐吧。” “请。” 晋阳侯夫妇赶紧请两位皇子上坐。 “请。” 一旁的众小姐见状，都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妆容，生怕哪里不对，给两位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百里清迩也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隔这么近看他，他是那样的气宇轩昂，温润谦逊，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不过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站到他身旁去。 二皇子和三皇子正要坐下，外面又传来一声高昂的通传声， “肃亲王到。” 随着通传声落下，司空珏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踏入宴会， 今日他身着一袭玄青色的锦缎，衣摆处缀了细小的黑曜石，随着步伐闪烁出光芒。 领口和袖口用了浅杏色的丝线镶边。 身后跟着何朝和余一余二一群保护他的侍卫。 整个宴会都大惊，纷纷起身迎接，两位皇子赶紧走到最前面，恭敬地行礼， “见过小皇叔。皇叔怎么有空来了？” 众人也再次跪下行礼， “参见肃亲王。” 司空珏微微皱眉，深邃的眼眸透着不耐，薄唇轻启，语气漫不经心， “都起来吧。本王今日心情好，来给何老夫人祝个寿，怎么，二皇子和三皇子能来，本王不能来？” 二皇子微微欠身，依然十分谦和， “皇叔误会了，只是皇叔甚少参加宴会，侄儿一时好奇。” 三皇子也点头附和，神色恭敬，拱手道， “侄儿一时失言，还请皇叔勿怪。” 晋阳侯赶紧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能来，是给何府面子，臣感激不尽，还请王爷上坐。” 众宾客心里腹诽，这肃亲王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两位皇子不过随口一问，他都要刁难？ 不过也没人敢开口说什么，个个都毕恭毕敬。 甚至还有几个小姐偷偷抬头看了看司空珏，要论相貌，两位皇子已经很出色，可还是比不上他。 户部尚书的女儿徐浅梦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司空珏，随后又快速低下头去。 司空珏并未多言，径直朝前走去，路过清虞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如墨的眼眸不经意瞥向她，嘴角微勾。 随后走到主位左边的位子坐下，何老夫人还想请他坐主位，司空珏摆了摆手，“何老夫人是寿星，又是长辈，该坐主位。” 第45章 寿宴献艺 司空珏坐下后，众人才敢陆续入座。 见没人再来，郭氏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上菜，众人纷纷举杯恭贺何老夫人大寿。 何家亲眷也各自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何老夫人贺寿。 司空佳作为何老夫人的外孙女，等何家人祝完寿后，才跟着起身， “外祖母，佳儿准备了一幅松鹤延年图，祝您生辰喜乐，父王外出有事，一时赶不回来，还请外祖母见谅，不过父王也给您准备了礼物。” 何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 “佳儿有心了，王爷是去做正事，老身都理解，多谢王爷惦记着老身了。” 司空佳坐下后，郭氏正想叫歌舞的上来，司空昕就站起来了， “何老夫人，家家宴会都是这些歌舞，太没意思了。 今日这么多才俊和千金在此，不如就请大家都献上各自的才艺，为老夫人贺寿添彩？” 其实每回这种大型的宴会，都会有各家才子才女展示自己的才艺，早已约定成俗了。 只是这位四公主，自小跋扈惯了，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可她毕竟是公主，她都开了口，郭氏作为主母，也在一旁笑着接话， “四公主说的有理，不知哪位千金可愿第一个上来展示？” 一时无人作答，别的宴会上第一个站起来是没事，可这里是何家，四公主喜欢何世子，谁不知道？ 要是第一个站起来，被四公主误会成想入何家世子的眼，可就完了。 司空昕转了一圈，发现没人起身，心里总算舒坦了，娇声道， “既然没人敢第一个，都怕出丑，那本公主就为老夫人献上一曲。” 何老夫人温和地笑笑，“那老身就谢过公主了。” 司空昕款款走到宴会中央，招了招手，宫女立马毕恭毕敬地呈上一把精致的琵琶。 司空昕缓缓落座，将琵琶轻轻抱于怀中，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 先是轻拨琴弦，几声清脆的音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随后指法渐快，弦音如珠落玉盘，连绵不绝，乐声似奔腾的溪流，欢快而灵动。司空昕微微闭眼，沉浸其中，身姿也随着轻轻摇曳，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片刻之后，众人纷纷鼓掌，称赞她技艺超凡，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四公主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贤妃娘娘悉心教导出来的，有大家之范。” “贤妃娘娘教导有方，二皇子同样优秀啊，” “四公主此曲，气韵天成，指法灵动，我等今日有幸聆听，是我等的福气啊。” “贤妃娘娘德才兼备，把二皇子和四公主都教养的很好啊。”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眼角眉梢处，都是按捺不住的欣喜，对周围投来的赞美坦然受之。 二皇子同样温润地笑着，皇妹今日总算没有掉链子。 司空昕转头想看看何朝有没有好好听她弹的曲子，这首曲子她可是练了很久，就等着今日惊艳他的， 结果就看见何朝在朝皇叔敬酒，和皇叔有说有笑的，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忍着脾气把琵琶丢给了宫女，就回到自己位置的喝起了闷酒。 随后徐浅梦站起身，轻移步子走到中央，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浅梦不才，想要在现场亲手绘上一幅《蟠桃献寿图》，送给老夫人，愿老夫人笑口常开，喜乐无边。” 何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徐家丫头，你有心了。老身在此谢过了。” 说罢，郭氏忙命人取来画笔和画具一应物件，徐浅梦开始做画。 徐浅梦站在画案前，素手轻扬，画笔蘸满颜料后，在洁白的绢帛上轻轻落下。先勾勒出蟠桃树的枝干轮廓，线条看上去刚劲有力，却又不失婉转。 树干粗壮盘曲着，树干枝条画好后。就开始画蟠桃，一颗颗粉红的桃子画得色泽鲜艳，画好桃子，又画上翠绿的叶子点缀，就连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最后又在树下画上了几个幼童，每个孩子手里都捧着一个又大又粉的桃子，看上去憨态可掬，天真无邪。 众人惊叹不已，纷纷夸赞，“徐小姐这幅图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画工真是了得。” “是啊，徐小姐的画，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这桃子看着就叫人垂涎欲滴啊！” 既然是送给老夫人的，郭氏便吩咐人取了送到婆母面前，让婆母也好好观赏。 何老夫人很满意，又请几位皇子和肃亲王一同观赏一番。 徐浅梦一直注视着司空珏，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可画到司空珏面前时，他却只言片语都没有，连看都没有好好看一眼。 徐浅梦面露失望，都没有听其他人说了什么，便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清虞几人旁边的客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徐小姐，不知可许配了人家？她相貌出众，又画得一手好丹青，若是没有定下，我娘家侄儿倒是与她很相配。” “你在想什么呢？徐小姐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女，那肯定是要和三皇子亲上加亲的啊。你那个娘家侄儿，还是算了吧。” “随便问问嘛，万一她和三皇子没成呢？” “你没瞧见那徐小姐一直盯着那边看吗？那看的就是三皇子呀。” “是吗，那二皇子也很好啊，仪表堂堂，温润谦逊。只可惜我家没有女儿。” “哎，你家有女儿啊，还不快些上去，展示一下才艺，万一就被二皇子看上了呢？” 一旁的百里清迩再也坐不住，立马站起身走到厅中，朝几位皇子和何老夫人恭敬地行了礼，“清迩愿抚琴一曲，祝老夫人松鹤长春，岁月宁和。” 郭氏赶忙让人取来琴，百里清迩微微欠身后，缓缓落座，一双纤细的洁白玉手，轻柔的调整着琴身的角度。确保每一根琴弦都能在弹奏时发出最美妙的音律。 第46章 把她给本王丢出去 随后，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之上。拨动琴弦，清灵之音溢出，仿佛破晓时分，树林中鸟儿的第一声啼鸣，清脆婉转，美妙动听。 紧接着，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轻点，一连串灵动活泼的音符迅速跳跃而出，众人都被吸引，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之中，一曲终了，余音悠长。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再次交头接耳，赞不绝口。 百里清迩弹完，优雅地站起身，朝老夫人再次行礼，“清迩献丑了，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说完才恭敬退下。 百里清迩坐回席间后，周围的夫人小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卫芳瞬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朝她小声夸赞道， “清迩，弹得真好，方才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往你身上看呢。” 百里清迩方才手心里都紧张得出了细密的汗，听到自己母亲说二皇子朝她看了，心中一喜。 悄悄抬眸，往二皇子那边看去，却见二皇子也刚好朝她看过来，对她笑的温和。 百里清迩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 他终于看见自己了，真好。 史湘云只觉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二房母女可真是会作戏。 还说什么没有特别准备过，这曲子一听，就知道是精心练习了许久的，再看看百里清迩那双白嫩纤细得能掐出水的手，怕是也没少花功夫养护吧。 方才除了两位皇子，还有不少的世家公子可都在朝百里清迩看，真是好本事。 百里清珊自然也看在眼里，她自小擅舞，不信压不过二姐的风头，结果刚站起身还没走出两步， 司空昕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还刻意提高了音调， “清平侯府家的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艺，让人羡慕，二小姐刚刚弹了琴，三小姐也要展示，不知道大小姐又会些什么呢？不如一起展示展示？” 二皇子司空朗皱起眉头，赶紧出言制止，“皇妹，不可无礼，这是何老夫人的寿宴，献艺全凭自愿。” 一旁的何朝也直接是无语了，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正常不了多长时间，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被她看上了？真想去厨房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本以为司空珏会训斥她，结果司空珏只是淡淡地勾着嘴角，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只酒杯在桌上打转，整个人微微后仰，斜靠在椅背上，慵懒又随意。 于是何朝悄悄凑过去小声说道，“王爷，你不帮忙？” “不着急。” 清虞闻言，神色未起波澜的站起身，语气平稳温和， “承蒙公主抬爱，臣女学艺不精，不敢班门弄斧，就让臣女三妹展示即可。” 清虞知道这是司空昕刻意刁难，可她并不打算接茬。 这种风头她也不想出。 可司空昕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她展示，“二小姐都弹得这样好，引得众人称赞，怎么大小姐反而还谦虚上了？” “公主，臣女听说，这个百里大小姐，在乡下住了十年，才回京不久。只怕她不是谦虚，是真的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呢？” 有了司空昕带头，在花园被清虞按到栏杆上的胡月，也有了底气。 把当时的害怕抛到脑后，她就不信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她百里清虞还敢对她做什么。 被按到栏杆上的耻辱，她一定要还回去。 司空珏眉头一皱，把手里的酒杯随手一扔，“本王不喜欢有人穿这个颜色的衣裳，把她丢出去。” “是，王爷。”身后的余一几人，立马朝胡月走去。 胡月岂会不知这个王爷的性情，被他的话吓得头皮发麻，魂都没了，要是被丢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赶紧跪下认罪，“王爷恕罪，臣女这就去换了。还请王爷饶了臣女。” “聒噪，把她的嘴也给本王堵上。”司空珏满脸都是厌恶。 胡月吓得连连后退，身体都在发抖，朝司空昕求救，“四公主，救救臣女。” 司空昕跋扈归跋扈，对上这个小皇叔，也不敢放肆，只能弱弱地开口， “皇叔，她是我舅母的娘家侄女，还请皇叔饶了她这回。她之后不会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了。” 二皇子也朝司空珏温声道，“还请皇叔消消气，让她换了衣裳就是。” 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也开口说起好话，“还请王爷息怒，给何家一点面子。” 那个胡月分明就是司空昕的狗腿子，这个司空昕，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安生，好好的大喜日子，非要惹事，偏她又是皇室公主，作为臣子，又能说什么？ 这个肃亲王也是个刺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是惹不起的，躲又躲不掉。 司空珏的眼眸不经意看向清虞，发现她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稳稳地站着。 司空珏：？？？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胡月心头一松，下一秒直接跌落谷底，“本王觉得清心庵的缁衣（尼姑穿的衣服）素净淡雅，很衬你。 本王还听说清心庵的莲藕不错，开的花也别具特色，你就去那里种荷花莲藕吧，回头本王想吃了，就让人去取。” 司空珏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嘴角噙着笑，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胡月就这样被拖离了何家。 众人再一次见识到这位爷的喜怒无常，肆意妄为，可没人再敢说一句求情的话，都怕再说一句，下一个被丢出去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还没完，司空珏又对着对司空昕凉凉开口， “今日是何老夫人的大寿，你一个皇家公主，穿成这样，合适吗？知道的是何老夫人过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喜宴。” 司空昕一怔，“皇叔，我平日就是这样穿的，有何不妥？” “今日不妥，回宫去换了。本王不想说第二遍。”司空珏脸上都是不耐。 “是，昕儿告退。”司空昕憋屈的看了何朝一眼，希望他能挽留一下自己，可何朝直接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又看了二皇兄一眼，二皇兄朝她摇摇头，意思就是要她别再闹事。 至于三皇兄，又不是她的亲哥哥，只朝她微笑着点点头，也指望不上，气的她攥紧了衣袖，转身就走了。 第47章 何二公子 众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何家人见肃亲王连四公主都赶走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那胡月得罪的是他，回头胡家人也没理由找上何家。 就算找上，还能怕他不成？ 郭氏赶忙活跃起气氛，朝着被遗忘的百里清珊温声笑着说道， “百里三小姐，还未展示才艺呢，可要继续？” 百里清珊轻咬下唇，努力定了定神，这才抬脚走到厅中，朝上首行了一礼，“清珊献舞一曲，为老夫人贺寿，祝老夫人生辰喜乐。” 随着乐声响起，百里清珊开始起步旋身，身姿婀娜的舞动起来，裙摆翩翩。 但经历了刚才的事，心绪有些不稳，有些慌乱不安，就怕自己也被肃亲王针对上，舞步越跳越僵硬，跳完后，就赶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虽然也有人鼓掌，可同前面的相比，终究有些逊色。 百里清珊有些气恼没有跳好，史湘云忽略掉卫芳满是得意的嘲讽笑容，在旁安慰道，“珊儿，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失了体面。” 何暮却一直眼都不眨地盯着百里清珊跳，在他看来，百里清珊性情率真，才最是难得。见她跳完好像有些不满意，心里就在在想，回头该送点什么东西哄哄她。 百里清迩则再次悄悄打量了一下二皇子，发现他并未留意三妹，心里才稍稍放松。 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些公子小姐出去展示才艺。 清虞看的有些无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果酒，刚递到嘴边，却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眸轻轻一转，假装毫无察觉地全喝了。 没过一会儿，清虞的头就有些晕，体力不支，用手撑起了脑袋，旁边的清柒有些着急，轻轻晃了晃她，“姐姐，姐姐。” 语默急忙上前，焦急地想要查看小姐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裙角被小姐轻轻拽了一下，语默微微一怔，瞬间领会了小姐的暗示，不动声色的地站在原地，脸上依然焦急。 史湘云脸上带了恰到好处的担忧，“清虞这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语默，快扶着你家小姐去客房休息一下。时妈妈，你跟着一起去照顾清虞。” “是，夫人。” “大伯母，我也一起去。” 清柒不放心，想起身跟着一起去，被史湘云拦下了， “清柒，我们今日是来做客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清虞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是啊，清柒，主家都还在呢，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你大姐歇息一会儿就好了。”卫芳母女也关切了两句。 清柒只得坐下，准备一会儿就去找姐姐。 司空珏见清虞被带走，眉梢微蹙，目光有些晦暗，朝身后余二看了一眼，余二立马会意，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宴会。 清虞被扶到一个空房间，坐到了椅子上，靠着桌子。 时妈妈这才朝语默嘱咐道，“你去找何府的人，要一碗醒酒汤来给你家小姐喝下，等她歇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宴席，我在这里看着你家小姐。” 语默犹豫了片刻，瞥见小姐的手指动了动，这才退出房间。 时妈妈站到门口，目送语默走远，才转头看了一眼清虞，眼里都是厌恶和憎恨，随后也跟着出了房门。 房顶上的余二正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这位百里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就见她已经坐直了身体。 清虞此刻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清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眼，对着头顶悠悠开口，“上面的那位，不用在上面待着了，直接下来吧。” 余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这也没别人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在跟说话？正有些莫名其妙。 清虞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要我上去请你？” 余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大小姐的听觉居然如此灵敏？纵身下去，从窗口进入到房间， 对着清虞躬身行礼，“我家王爷担心百里大小姐，让属下跟过来看看。” “肃亲王？”清虞有些诧异。 “正是。” 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躲在了纱帘背后。 却见推门进来的居然是何暮。 “何二公子，是谁让你过来的？”清虞悄声出现在何暮身后。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何暮吓得跳起来，一转身，就见到一脸面无表情的清虞。 何暮瞬间迷茫，“你是百里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房间是我先进来的，应该我问何二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才对？”清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把何暮盯得有些发毛，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约我来这里见面，说有事商谈，我就来了。” 清虞看他不似作伪，才平静开口，“我在席间喝了点酒，有些不适，三妹母亲身边的时妈妈就把我带来这里了。” 何暮却没有多想，暗自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弄错房间了？也不可能啊。为什么会这样？” 还没等何暮想明白，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清虞迅速揪起他的领子就往窗边一跃，躲到了房间外面，何暮一惊，张嘴就要问什么，清虞干脆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吓得他瞪大了眼睛。 清虞冷静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找了个能看到房间里面，而里面又看不到外面的位置。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把已经重新躲回房顶的余二都看呆了，怪不得能发现他呢，原来她身手这么好。 房间被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史湘云和郭氏，身后跟着时妈妈和一个丫鬟。 几人看了一圈房间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郭氏满脸不解，“百里大夫人，你不是说你家下人看见我家何暮进了这个房间吗？那他在哪里？还说清虞也在这个房间休息，她又在哪里？” 她方才听到史湘云跟她这事说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坏了，真担心何暮做了什么错事。 鼓足了勇气才推开这扇门，还好里面没有人，只是虚惊一场，若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48章 房间里没人? “何夫人，老奴明明记得就是这个房间呀，方才大小姐有些醉酒，老奴和她的丫鬟把她带来了这里休息。 然后她的丫鬟说要去要醒酒汤，老奴见她一直不回来，就出去找她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想先折返回来看看大小姐。 老奴真的亲眼见到你家二公子高高兴兴地进了这个房间，老奴担心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这才抓紧回去告诉了夫人，夫人才请你来看看的。” 时妈妈也蒙圈了，方才她出去后，根本没有走远，而是依着夫人的吩咐，躲在一旁，看着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才赶紧小跑回去通知的。 史湘云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她知道清虞会武功，所以酒里的药下得足足的，保证她跑不了半步。 目的就是为了让何暮断了向清珊提亲的念想，同时又不得罪何家，这才设计了这么一出，给清虞下了药。 等她一晕，就把她扶到客房，再买通一个下人，给何暮传个消息，让他也来这个房间，这样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又下了药，肯定能生米煮成熟饭。 她担心闹得太大对珊儿也有影响，所以才让时妈妈盯着，等人进去，才找了理由让郭氏自己来捉奸。 这样既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又能顺利把清虞这个贱人塞给何家，还不会影响到珊儿。 到时候这个贱人以这样的方式进了何家的门，何家就是吃了一个哑巴亏，又无处发作，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惜千算万算，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史湘云气的脸色铁青，转头就怒斥起时妈妈，“你说你看见了，可他们人呢？” “夫人，老奴真的看见了，或许是…” “是什么？你想说我的儿子和清虞怕被别人发现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躲起来了？” 郭氏本就对这个史湘云没有好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在算计何家呢，当即也冷了脸。 史湘云扯出笑容解释，“姐姐说笑了，时妈妈也只是担心清虞，她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宴会，又喝醉了酒，一时情急，还请姐姐理解。我们还是找找清虞和贵府公子吧。” 郭氏懒得看她做戏，转身就要吩咐下人去找清虞，就看见清虞带着语默从门口进来。 郭氏连忙上前，“孩子，你没事吧？” 清虞面色如常，“劳夫人担心，我没事。” 又带了一丝讥讽看向史湘云，“大夫人是在找我吗？” 史湘云见清虞镇定自若，面色无异，哪里像醉酒的样子，可那酒她明明都喝了，心里实在是想不通，脸上却面不改色，依旧一副慈母面庞， “清虞你没事了，那太好了，方才你去了哪里？” “酒醒了，自然是往回走了，走到半路，语默说你找我，我就折回来了。大夫人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清虞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史湘云，嘴角讥讽不减。 史湘云突然有一种被看透的心慌，难道她察觉了？ 这个贱人，怎么每一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才这样问。” “大小姐，夫人也是担心你，方才老奴见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你可看见他了？怎么只有你一人？”时妈妈一时气急，竟然直接口不择言起来。 “时妈妈莫非是人老了，眼睛也花了？还是脑子出了问题？这里是宾客休息的地方，哪里会来什么公子？” 清虞半点不留情面，眼神冷冷地扫过去，时妈妈被看得打了个寒颤。 郭氏看似玩笑的说道，“百里大夫人，你这身边的下人确实有些糊涂了，依我看，她才像是喝醉酒的那个人。” 史湘云面露尴尬，“时妈妈，还不赶紧向何夫人和清虞道歉。” 时妈妈这才有些不甘的低头认错，“何夫人恕罪，大小姐恕罪，是老奴糊涂了。” “好了，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今日毕竟是婆母的寿宴，郭氏不想闹得太难看。 几人再次回到宴席上坐下，清柒见到姐姐，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姐姐，你没事吧？方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想去找你，可大伯母不让我去。” 对面的夏侯琳也跑过来坐到两人中间，“表姐，你离席好一会儿，没什么事吧？” “我不会有事，你们不用担心。” 清虞朝两个妹妹温和笑了笑。 见她真的没事，才又坐回去。 “主子，……”余二凑到司空珏耳边，把客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禀报给了他。 司空珏轻笑了一声，朝清虞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过去，“何大世子，你这个弟弟，脑子不好。” 何朝不明所以，“王爷，我二弟他怎么了？” “他今天做了什么蠢事，你还是好好问问他吧。可惜了，要换成是我，我就把他踹到荷花池里，好好洗洗脑子。” 司空珏轻飘飘地说完，就站起身走了，众人又赶紧下跪恭送。 司空珏走后，宴席也接近尾声，各家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暮儿，今日你去客房做什么？谁让你去的？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说。” 等把客人都送走，郭氏拦住了要去处理公务的晋阳侯，坐在何老夫人下首，率先严肃地出声问起。 “暮儿，你今日去了客房？”晋阳侯何启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何暮立马站起身，朝几位长辈拱手道，“是有人给了孩儿一个字条，约孩儿去商量点事情。” 随后直接大步走到父母跟前跪下，眼神中透着坚定，毫不犹豫地开口，“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想求娶清平侯府的三小姐。还请各位长辈成全，替孩子上门提亲可好？” 晋阳侯何启一听，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暮儿，你是认真的？” “是，孩儿认真的，孩儿对百里三小姐倾心不已，还望父亲成全。” 何暮提起百里清珊，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何老夫人却有些疑惑，“百里三小姐，就是今日跳舞那个？是她约你去客房的？” 何暮低下了头，“是，但我们没见到。” 第49章 猪脑子 “生的倒是貌美，可惜有点小家子气，居然还约你去客房，这未免有些不讲规矩。” 何老夫人一听是她，就不是很满意。 “母亲，那位百里三小姐，何止是不讲规矩，小家子气。她还很会算计。” 郭氏一听自己这个蠢儿子居然还想娶她，气的摇头叹息，真是蠢的可以。 随即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空的小酒杯摆在茶几上， (备注:茶几一词最早出现在宋代。) “暮儿他娘，这是何意？”何老夫人见儿媳妇这样说百里清珊，有些不解。 “是啊，夫人，她一个闺阁小姐，应该不至于吧？”何启也是满脸疑惑，这个傻儿子，不至于眼光这样差吧？ 何朝倒是没有开口，司空珏已经跟他提了醒，他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氏气愤地开口，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这个杯子是今日百里大小姐喝果酒的，她喝了这个酒以后，没一会儿就不舒服，百里大夫人就让下人带她去了客房休息。 没多久她就找到我，说她的下人看见暮儿进了百里大小姐休息的房间，我一着急，就随着她去了。” 说到此处，郭氏停顿了一下，对着何暮开口，“方才清虞将这个酒杯交给了我，我已经让府医看过了，里面被下了药。 还好清虞没有事，她若是有事，你又进了那个房间，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清虞她又该怎么办？ 还有，那个百里大夫人就这么巧，就拉着我过去了，她是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利用了你，你还想娶她女儿，简直做梦，何家绝对不会要这样的人做媳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几人一听都十分震惊，何暮更是不敢置信，“母亲，不可能，这件事三小姐绝对不知情，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还奇怪王爷为什么说你脑子不好，你果然脑子不行，确实该把你丢到水里，好好洗洗。 你是不是和那个三小姐以前就有来往，要不然怎么会给你一个纸条你就赶紧去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何朝听后气的咬牙切齿，走过去就朝这个蠢货踹了一脚。 把何暮踹得跌坐在地。 “竟然是这样，我何家确实接受不了这样的人，不过朝儿，这怎么又牵扯到王爷了？” 何老夫人听儿媳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算计到何家头上了。 大孙子又提起肃亲王，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祖母，王爷的人亲眼目睹了全程。” “什么？逆子，你快说，除了你母亲说的，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何启这个亲爹见小儿子这么糊涂，也跟着踹了一脚。 何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孩儿确实之前就和三小姐相识，还，还相互喜欢，她的母亲也知道，并且同意何家在祖母过了寿后去百里家提亲的。今天的事或许…”何暮抬头看了几位长辈一眼， “或许真是个误会，我今天进去了，但那个百里大小姐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还会武功，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就把我从窗户带出去了，你们在客房里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并没有什么影响啊。” 郭氏都直接被这个好儿子气笑了，“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那对母女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准再和那个百里三小姐再有任何往来。 过些日子，我和你爹会给你定一门适合你的亲事，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念念书，不求你考什么功名，只求你这个猪脑子能清醒清醒。” 何启见夫人气的不行，赶忙给她顺顺气，“夫人，不要气坏了身子。” 何老夫人直接拍板决定，“让人把暮儿关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每日除了吃喝，不许任何人进去看他，什么时候把那个百里清珊忘了，才可以出门。” “是，母亲。” 这个蠢儿子被迷了心窍了，是得让他长长记性。 也不管何暮说什么，怎么哭求，何启立马吩咐了管家把他拖走了。 郭氏缓了缓情绪，又接着对何老夫人说道，“那个传字条的下人，儿媳这就让人查查是不是我们府的，查出来之后直接发卖，何府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何老夫人点头同意，“就这么办，免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百里大小姐也该安抚感谢一番，她今日若想将计就计或是直接闹起来，何家现在都已经颜面尽失了，她没有这么做，也是顾全了何家，回头备上一份厚礼，送去给她。” “是，儿媳正有此意，这个孩子心思通透又善解人意，识大体，知进退，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就算婆母不说，郭氏自己也想送的，史湘云算计她的事还没完呢，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家当晚就送了一堆的东西到清平侯府， 百里正弘有些纳闷，但还是客气地询问何府管家，“不知这些东西是…？” 何府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侯爷，这些东西都是何家送给百里大小姐的，还请代为通传，老奴需要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上。另外还有一物需要交给侯夫人。” “忠叔，去请大小姐和夫人过来。”百里正弘心想，难不成何家是看上自家大女儿了，这就上赶着来送礼了。 何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百里家的将来也有助益。 想到此处，嘴角也不禁带上了笑容，这个女儿这回倒是没有让他失望。 史湘云和清虞一前一后到达花厅，看见那些礼物，史湘云心中一惊，莫非是何家要求娶珊儿？ 那怎么行？ 珊儿可都说了，今日两位皇子都看了她好几回，明显是对她有意。 何府管家见到清虞和史湘云，也不耽搁，朝她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我家老夫人和夫人送给您的。 一是为今日招待不周，险些酿成的误会向您道歉， 二是感谢您维护了何府的颜面。” 第50章 大板 何府管家跟着又拿过一个小盒子，直接递给了史湘云，“侯夫人，这是我家夫人送给您的。另外，老奴身后这个丫鬟，听说和侯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关系不错，也一并送给您。” 郭氏的原话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何家用不起。既然她史湘云那么喜欢别人家的人，那就送给她吧。反正发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我何家还不至于缺这几两银子。 跟在何府管家身后的丫鬟立马跪下，朝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见过夫人。” “那就不打扰了，老奴还要回去复命。”何府管家说完就离开了清平侯府。 “清虞，为何何府会给你送礼，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 百里正弘满脸不解，等何府管家走后，才问出疑问。 转头又向史湘云问道，“夫人，你又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看见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杯子和跪着的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何家发生的事，没瞒过郭氏，让郭氏查出来了。 如果事情按照她计划的发展，她倒是也不怕查，大不了拉一个丫鬟抵着，老爷又不在乎百里清虞，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事跟她较真生气。 可如今事情没成，自己还得罪了何家。 心里一时七上八下，有些发慌。 “大夫人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是今日宴席上我喝过酒的，里面有药。 也只有我的杯子里面被下了药，然后我就被带去了客房，再然后大夫人就带着何夫人也过去了客房，说是时妈妈亲眼看见何二公子进了我休息的那个房间，但是很可惜，大夫人未能如愿。 这就是何夫人送礼的原因，父亲，可听明白了？”清虞嘴角含笑，眼中却冰冷刺骨。 百里正弘可不是何暮那个蠢的，虽然清虞只是寥寥数语，可他已经都明白了，他直视着史湘云，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眼神复杂， “夫人，此事和你有关吗？” 史湘云满脸的委屈和难过，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老爷，你就是这样想妾身的？妾身当真不知，当时清虞靠在了桌子上，妾身是出于好意，才让时妈妈和她的丫鬟带她去客房休息。之后时妈妈回来说看见何家二公子去了那间客房，妾身也是担心她，才请何夫人一同前往。” 史湘云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清虞，我知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对我多有怨言，可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哦？” “那不如我们去晋阳侯府，把这个事一起查查，这有问题的酒是谁倒的，再问问何夫人，这丫鬟到底是为什么要送给你？ 还有这时妈妈，怎么就正好看见何二公子进了客房？你觉得呢？” 清虞的目光平静而冷漠，可眼神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看得史湘云心中一阵不安。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在原地沉默片刻，目光在史湘云和清虞之间来回转了转，似乎在努力分辨真假。 随后，朝史湘云身后的时妈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时妈妈，你来说，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本侯绝不轻饶。” 时妈妈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史湘云一眼，辩解道，“客房的事，是老奴眼花了，老奴一时糊涂，老奴看错了，这才闹出了误会，还请侯爷，夫人和大小姐恕罪。” “那时妈妈要不要再解释一下这个丫鬟的事，还有我的酒水里面为什么会被下药？” 清虞继续开口，眼里都是嘲讽，“还是说让这个丫鬟自己说。” “贱婢，还不快说？”百里正弘不耐，直接踹了时妈妈一脚，力道之大，时妈妈当即哀嚎一声。 事已至此，今日这事若是不说清楚，只怕老爷和百里清虞这个贱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史湘云心中不甘，可也只能暂时让时妈妈认罪，她不动声色的微微转身，对着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随即痛心疾首地说道，“时妈妈，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还不快向老爷坦白，从实朝来，不要再执迷不悟。若你有苦衷，看在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一定替你向老爷求情。” 时妈妈顿时双眼圆睁，满目恨意，“老奴认错，大小姐的酒杯里是老奴下的药。大小姐平日就对夫人不敬，还欺负三小姐和五少爷，老奴气不过，在府里拿她没办法，虽然替夫人不值，可也只能忍着。 在何老夫人的宴席上，大小姐又得罪了四公主，害得三小姐跳舞没有跳好，所以老奴就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里下了药。 至于那个丫鬟，老奴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给何二公子递了个纸条，故意让他去客房，老奴只是想替夫人出气。还请侯爷不要怪罪夫人，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的，夫人毫不知情。” 时妈妈边说边朝百里正弘跪下磕头。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上去又是狠狠的一脚，时妈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放肆，你一个奴才，也敢算计本侯的女儿，若是让你得逞，日后我百里家的人该如何自处，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本侯拉出去，乱棍打死。” 史湘云赶紧求情，“老爷，时妈妈一时糊涂，但终究没有酿成大错，还请老爷饶她一命。” 可百里正弘无动于衷。 她又转头求清虞，“清虞，你饶了时妈妈这一回吧，你毕竟也没什么事不是吗？” 时妈妈也是心里一慌，她可不想死，赶紧磕头求饶，“老奴一时鬼迷心窍，请侯爷饶命，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暂时还不打算要时妈妈的命，父亲膝下只有三个孩子，史湘云入府前，父亲没有纳妾，除了她没有别的孩子还想得通。 可史湘云入府后，父亲的妾室好几个，每次怀孕后，都是死的死，流产的流产。 还有母亲，当初在舅舅出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去世一月史湘云就进了门，她不信这里面没有关联。 第51章 你想痛死我? 时妈妈跟了史湘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事情，还是先留着她吧。 清虞微微垂眸，沉思片刻后开口，“父亲，不用打死，留她一命，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吧。” 百里正弘余怒未消，可终究清虞没有什么事，又是史湘云身边的老人，见她们都出言求情，便也作罢，“既然如此，那就重打30大板，罚去庄子，以儆效尤。” 30大板打下去可不轻，这身体要是不好的，还能不能留口气都不好说。 不过时妈妈看上去就皮糙肉厚的，应该死不了。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的脸色实在难看，也不敢再求情。 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妈妈被小厮拖了下去。 外院很快就响起时妈妈痛苦的哀嚎声，史湘云听的一阵阵心惊。 百里正弘满脸不耐，甩下一句，“剩下的夫人自己看着处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上。本侯不想再见到她，”就走了。 史湘云不敢违逆，连连点头。 等30大板打完，就赶紧让丫鬟把时妈妈送回房里给她处理伤口。 “看来时妈妈的身体平时保养得不错，这30大板下去，居然没晕？大夫人别忘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对了，这以后，大夫人用人可要擦亮眼睛。”清虞从旁走过，也不忘好心的提醒她。 原本还醒着的时妈妈听见这话，当场气晕过去了。 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无可奈何。 回到熙和院，几个丫头为清虞打抱不平， “小姐，宴会的事，分明就是大夫人的计谋，若不是小姐会武功，那酒也压根没喝，小姐今日真的会栽在她手里。小姐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应该在何家都直接揭露她的恶毒。” “是啊，小姐，太便宜那个大夫人了。” 清虞接过味锦递过来的汤，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夸赞道，“味锦的手艺又长进了，真好喝。” “哎呀，小姐，奴婢们在跟你说宴会的事呢。” 几个丫头看小姐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一时都有些想不通。 清虞放下汤碗，才淡淡开口给几人解释，“何家公子也是被利用的，所以我才没有在何家就要说法。 再者，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他把颜面看得最重，就算我直接挑破是大夫人做的，我毕竟没有真的出事，他也不会真的惩罚她。 可我要是出事了，被惩罚的也只会是我。 离开何家时，何夫人让我安心等着，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她也确实给了交代，父亲不傻，他心里清楚，这事和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可为了百里家的颜面，这事就算过了。” “奴婢明白了，只是这样便宜她了。”巧梳气得捏紧了拳头。 “不着急，她既然心思不正，总会再做些什么。对了，味锦，我母亲院子里的下人，有没有打听到一些。” 味锦有些沮丧，“小姐，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看来就只能等师伯的消息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查找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只能平日再多留意一下几房的事，看能不能有什么有用的了。 何姨娘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准备就寝。 丫鬟春柳就小跑进来，脚步都带着轻快，“姨娘，奴婢听说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被打了30大板，还要被罚去庄子上。” 何姨娘拆耳环的手一顿，“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春柳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好像时妈妈被打时，大小姐也在。” 何姨娘一听，又把拆下的首饰戴了回去，还拿起胭脂补了妆，“春柳，端上莲子汤，跟我去老爷的书房。” 春柳迟疑了一下，“姨娘，要是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去立规矩了。” “怕什么？老爷连时妈妈都打了，那老爷也肯定生了她的气，走。” 何姨娘起身换了件衣裳，扭着腰肢就出了门，春柳只得赶紧跟上。 春茶去关院门时，正好看见两人走过去，进去就跟正在绣花的吕姨娘说了，“姨娘，何姨娘和春柳这是又去给老爷送汤了。姨娘怎么不跟她学学？这样姨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吕姨娘只是微微一顿，头也没抬的又继续绣起了花，“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侯府也不会缺我吃喝，已经足够了。” “那以后呢？以后侯爷不在了，府里换了当家人，姨娘又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有什么私房，该怎么过？” 自从吕姨娘入府，春茶就一直跟着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春茶都看在眼里。 吕姨娘没接话，装作没听到，继续落针。 春茶也不再多问，走到油灯旁边，小心翼翼地将油壶中的油倒了一点到油灯的灯盏中，拿起剪刀把灯芯顶部炭化的部分轻轻剪掉，又用镊子轻轻挑高了灯芯。 春茶剪灯芯时，烛光晃动了一下，吕姨娘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手指， “嘶”， 手一抖，手里的绣品掉到了地上，春茶正拿着抹布擦灯盏边缘溅出来的油点子，闻言赶紧转身去查看，“姨娘，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小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扎了一下，不碍事。” “那姨娘早些休息吧，这绣品也不急着用，等白天的时候再绣，晚上太伤眼睛。” 春茶捡起地上的绣品，放到了一旁，又把吕姨娘扶去了床上，等她睡下了，她才起身退出了房间。 春茶走后，吕姨娘就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也不知看了多久，才渐渐入睡。 红湘院里，晕过去的时妈妈已经醒过来了，史湘云吩咐了春分给她上药。 春分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就赶紧开始干活，生怕多休息一天又要被打。 本来时妈妈没醒的，春分给她上药的时候，又把她痛醒了，伸手就想打她，“你这个小贱人，你不会轻一点吗，你想痛死我？” 春分本能地躲了一下，时妈妈的手扑了个空，又扯到了伤口，更疼了，嚎叫声让整个红湘院的人都没有睡好，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52章 一点小事? 第二日早起，院里人个个都顶了个黑眼圈。 因为时妈妈时不时的就要嚎上两嗓子，尤其是住她旁边的，根本没人睡得好。 春分更是被折腾的不轻。 时妈妈一会儿口渴了要喝水，水喝多了又要如厕，一如厕伤口又疼，一疼又要让春分拿把扇子给她扇扇。 春分刚想打个盹，时妈妈一嗓子又给她吓醒，都快整崩溃了。 还好时妈妈是被罚去庄子上干粗活的，要不然春分还得跟去伺候她。 毕竟也是陪了史湘云多年的人，史湘云也起了个大早，把时妈妈送出了角门，“时妈妈，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你去了庄子上，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时妈妈此刻也是真心实意地老泪纵横，“夫人宽心，不要担心老奴，老奴不在夫人身边，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 卫芳带着丫鬟从她们身后走出，脸上都是看戏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哟，时妈妈伤的不轻呐，大嫂，她是犯了什么错？这又是要去哪里？” 史湘云面不改色的笑着开口，“二弟妹怎么来了？” 卫芳的脸上笑意不减，“我正准备去给婆母请安，看见你们往这边走，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没什么，劳二弟妹关心了。二弟妹不是要去给婆母请安吗？”史湘云今日没什么心情应付她。 “对，想来你们主仆还有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说。” 卫芳说完就笑盈盈地转身走了。 这一打岔，史湘云和时妈妈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抓紧送她走了。 百里清迩等在不远处，见卫芳走到身边才开口，“母亲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平白让大伯母记恨。” “看史湘云出丑，我就高兴。再说我就是不往她跟前凑，她也看我不顺眼，能给她添添堵也挺好的。听说时妈妈被打时，你大姐也在，八成和她有关系。” 百里清迩想起宴席的事，难不成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 “夏荷，你去打听打听。” “是，小姐。” 太和殿里，当今皇帝司空焱正在翻看着参司空珏的奏折，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老十一，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你怎么去参加个宴会也要给朕惹事？你看看，朕面前这一堆都是，随便打开一本都是说你目中无人，肆意妄为，都是请求处罚你的。 朝臣的女儿，你一句话就要给人家送去尼姑庵里。你说说，朕都给你处理过多少回了？” 言公公赶忙递过去一杯参茶，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司空珏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臣弟知错，分明是那胡家女太放肆了。” 皇帝有些无奈，“行了，你这哪是知错了，你这分明是等着朕给你善后。不过这胡家女确实言行不当，你是亲王，罚了也就罚了。下不为例就是了。” “谢皇兄。” 皇帝端起茶盏吹了吹，轻抿一口，带了几分严肃，“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催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肯成亲，再拖下去不妥了吧？几个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朕准备过些时日，就让你皇嫂给他们相看，你是不是也该娶个王妃好好管管你了？” 司空珏忙不迭拒绝，“皇兄，臣弟这性子，不适合成家，臣弟自由自在地做个富贵王爷挺好的，这要是娶了王妃，不是祸害别人吗？” 皇帝无奈放下茶盏，“那便随你吧。” “多谢皇兄。没什么事臣弟就告退了。” “去吧。” 司空珏走后，皇帝转头问言公公，“你说，朕是不是对这个皇弟太纵容了？” 言公公脸上带着谄媚又讨好的笑，“王爷有福气，有皇上这样的好皇兄，才能活得这样肆意。” 皇帝微微仰起头，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声音平淡而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眉头轻轻皱起却又很快舒展开， “是啊，他是朕最小的弟弟，父皇走时，他还小，嘱咐朕一定要照顾好他，朕自然要好好护着他。” 上官贤妃所住的毓秀宫，雕梁画栋，彰显着宫廷的奢华，朱红的廊柱与描金的天花板相互映衬，虽不见过多冗余的陈设，却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 二皇子司空朗悠然地品着茶，茶盏质地细腻，触感温润，茶叶在水中舒展，清香缓缓弥漫开来。 四公主司空昕跪在厅中，上首的贤妃身着一袭华服，锦缎之上细腻的绣纹似有流光溢彩，金累丝嵌宝步摇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而晃动，然而此时她却满脸怒容。 满厅的宫女太监早已识趣地退出殿外，低垂着头，寂静的氛围如实质般笼罩着，让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司空昕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的酸痛逐渐蔓延，她有些受不了了。 可怜兮兮地朝贤妃求情，“母妃，女儿知错了，可以起来了吧？” 贤妃仿若未闻，没有理她。 她又转而向二皇子开口，“二皇兄，你替我求求母妃吧。” 司空朗抬起头，语气温和，“母妃，让皇妹起来说话吧。” 见儿子求情，贤妃缓和了两分情绪，“起来吧。” 司空昕赶紧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膝盖，还有些委屈，“母妃为何要二话不说就罚我？” 方才司空昕刚到殿内，贤妃好脸色都没有给一个，直接让她跪下，她到现在都是懵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在晋阳侯府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贤妃语气一下子又变得严肃。 司空昕不以为意，有些不满，“那都是一点小事，父皇都没有说我什么，母妃又何必这样？” 贤妃恨铁不成钢，“一点小事？你堂堂一个公主，为了何朝做了多少蠢事，还在何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叫人去刁难别人，要不是你指使，那个胡月会带人去挑衅百里家的小姐吗？ 胡家的都找去你舅舅那里了，胡家毕竟是支持你皇兄的，如今生了嫌隙，淑妃母子不知道有多得意，你说有没有事？” 第53章 她凭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皇叔会莫名其妙地处罚她?”司空昕还有些不服气。 上官贤妃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却还有怒意，“你皇叔平时就是个混不吝的，你既然知道他也在那里，还不老实一点? 你给本宫听好了，以后离那个何朝远一点，也不知道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死心塌地的跟他后面跑，偏偏人家多嫌弃你你看不到?本宫自诩聪明，怎么就偏偏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 司空昕一听就急了，“母妃，我从小就喜欢何朝，您是知道的，我就不信，他能拒绝我一辈子？” 司空朗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严肃，“皇妹，你的性子你自己清楚，你自小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何朝好歹也是侯府世子，但凡他身边有别的女子，你就要吃醋，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试问谁能受得了你？” “皇兄，连你也这样说我？我可是公主，我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他身边又怎么能有别的女人？总之，他必须要娶我。”司空昕越说越激动。 “那你可曾想过我这个皇兄，想过母妃？大皇兄体弱，无缘储位。目前能和我争的就是三皇弟，你老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到处得罪人，谁又会支持我？你难道想看着父皇百年之后，我们和母妃给淑妃母子下跪？ 淑妃和母妃相争多年，要是他们成了赢家，你觉得她会放了我们？” 司空朗见这个妹妹油盐不进，只能把话挑得明白些。 司空昕听后安静了一瞬，又有些不解，开始自我辩解，“那我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吧？那个胡家，大不了回头送点东西补偿一下就是了。反正胡家这么多女儿，又不缺胡月一个。” “那百里家和何家呢？何家和齐王府，穆家有亲。而百里家有三房，两房在朝为官，一房在外经商，他们还有姻亲，你皇兄若是能和这两家打好关系，背后能得的好处和支持都少不了，而你把这两家都得罪了。” 贤妃看这个女儿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何朝，原本想着若是他们两个能成，倒也是好事。 可昕儿的所作所为让何家丢了不少脸，那何朝对昕儿也没有半点心思，只能作罢。 偏偏自己这个女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她只能掰开了揉碎了给她一点一点讲清楚。 “皇兄你难道想娶那个百里清虞？我不喜欢她。”司空昕听进去了，他们三人是一体的，只有皇兄好，她和母妃才会好，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百里清虞她凭什么，那个讨厌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做她司空昕的嫂子？ 司空朗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百里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当年重伤，上交了兵权，这些年夏侯家虽然势衰，可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 夏侯家这些年和百里家不对付，若是娶了夏侯家的女儿，不会有别的多余支持，可百里清虞是夏侯家的外甥女，娶了她，夏侯家一定会帮他。 “那皇兄为什么不娶百里清珊，她也是嫡女，还有那个百里清迩也不错，都比百里清虞好。” “那百里大夫人当年是怎么进门的，本宫岂会不知？至于二房的那个，是庶子所出，身份终究低了些，若朗儿喜欢，给个侧室的位置就是了，等将来，你想换什么样的没有？” 贤妃除了知道自己女儿在宴会上做的事，献艺的各家千金自然也知道了，就怕自己儿子也犯了糊涂，必须叮嘱好要以大局为重。 司空朗微微垂首，“是，儿臣谨遵教诲。一切但凭母妃作主。” 贤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 转头又语重心长地对司空昕说道，“昕儿，你在宫里怎么闹都行，可出了宫，就不能让你皇兄，让本宫，让上官家丢了脸面，日后见到百里家的人，客气一些，明白了吗？” 司空昕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不同于毓秀宫的沉闷气氛，奢华的淑仪宫里，三皇子和徐淑妃母子俩开心的不行，徐淑妃命人上了佳肴美酒，跟过年似的。 三皇子司空羽率先举起酒杯，“母妃，儿臣敬您。” 徐淑妃也举起酒杯跟司空羽碰了一下，脸上都是开心的笑，“今日高兴，我们母子好好喝。” 喝完放下酒杯，徐淑妃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 司空羽脸上也都是得意的笑，“母妃，贤妃宫中，只怕是发了好大的火？” 徐淑妃也笑道，“那贤妃平日装得一副温婉贤良的样子，教出来的女儿却是个跋扈容不下沙子的人，真是让人笑话。我也确实没想到，你皇叔居然会斥责她。” “皇叔的脾气向来如此，这何朝私下和皇叔有些来往，想必也是给何家面子，毕竟何家又是堂妹的外祖家，沾着亲，总要给几分薄面。” 司空羽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块莲藕，慢慢咀嚼。这新鲜的藕，味道确实不错。跟着又夹了一块。 徐淑妃见司空羽又夹了一块莲藕，也跟着夹了一块，一边吃一边问，“不过听皇儿你说的，那百里家的姑娘都还不错，皇儿你可打算从他家选一个侧妃，正妃肯定是你表妹浅梦的。” 司空羽思索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儿臣倒是觉得那位大小姐不错，侯府所有小姐中，她出身最高。那位二小姐才情容貌也不错，只可惜她的父亲只是太常寺少卿，官职低了些，出身也低了些，不如那位大小姐，连四皇妹的刁难，她都能淡定从容的应对。” 说完夹了一块鱼肉，旁边贴身太监想过来帮忙挑刺，他挥挥手就让人退下了。 徐淑妃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莲子汤喝了一口，才跟着开口，“百里正弘这些年颇得你父皇看重，他的女儿倒是可以考虑，只是这样一来，以她的出身，她怕是不愿意做侧妃。总不能让你表妹做侧妃吧，你舅舅也不愿意啊。” 第54章 叶皇后 司空羽眉头微蹙，缓了缓说道，“愿不愿意的，就看好处给的够不够而已，儿臣心里有数，就算我成不了，也不能让百里家成为二皇兄的助力。” “你心里有数就好，宫外的事母妃帮不了你什么，宫内母妃会帮你盯好的。” 其实一开始，徐淑妃对儿子能不能坐那个位置是不在意的，她当初入宫，就是冲着皇上的宠爱来的。 不过若是贤妃的儿子想争，那她也要争，她和贤妃可是死对头，她可不想看着贤妃如意。 要是贤妃的儿子得了储位，还指不定怎么整治她们母子呢。 司空羽微微点头，“儿臣多谢母妃。” “对了，你表妹那里，你没事也多去走动走动，等到中秋宴会时，母妃会替你向皇上请旨，给你们赐婚。” 徐浅梦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徐淑妃还是很喜欢她的。 “是，儿臣明日就去舅舅家拜访。” 司空羽的舅舅掌管户部，一直都是站他这边的，他虽然对这个表妹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 可对他有帮助，他也不介意娶了她，反正只要日后他登上那个宝座，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各自母妃宫中离开，又去了坤宁宫给叶皇后请安，两人正好在坤宁宫门口相遇。 司空朗率先出口，语气温和，“三皇弟也来给母后请安？” “是啊，几日没有进宫了，做儿子的，哪有不来给母后请安的道理？”司空羽同样笑着答道。 守门的太监恭敬行礼，“两位皇子殿下请稍候，容奴才进去通禀。” 小太监说完赶紧朝皇后殿内而去，找了皇后身边的女官兰心姑姑。 兰心转身轻步进入寝殿，走到正在诵经念佛的叶皇后身后，微微屈膝，轻声说道，“娘娘，二皇子和三皇子求见，想给您请安。” 叶皇后纤细的手指正搭在佛珠上轻轻转动，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珠。 抬头露出了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眉眼如画，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像一汪古井般，波澜不惊，无悲无喜，透着无尽的疏离和淡漠。 精致的轮廓在一袭素色长裙的映衬下更显清冷，她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前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片刻后，她才微微启唇，“告诉他们，本宫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就不见了。” 兰心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是，奴婢这就去出去告诉两位皇子。” 说完转身出去，对着两位皇子行了一礼，“劳两位殿下惦记皇后娘娘，只是这几日天热，娘娘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歇息了。” “那母后可要紧？”司空羽一听，焦急不已。 “回三皇子，太医看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那请母后好好保重自己，儿臣过几日进宫，再来请安。” “恭送两位皇子。” 目送两位皇子转身离开，兰心才折回殿内。 叶皇后已经起身，在一旁的书桌上抄写经书，手指不小心染了墨汁。 兰心赶紧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娘娘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叶皇后并未抬头，只淡淡开口，“他们走了？” “是，已经走了，说过几日进宫再来看给娘娘请安。”兰心一边轻声回答，一边整理叶皇后写好的经书。 叶皇后淡淡吩咐，“日后他们再单独来请安，都不必见。” “是，娘娘。”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坤宁宫门口一同离开。 司空朗再次开口，“三皇弟应该快要和徐家小姐定亲了吧？皇兄在这里提前祝贺你了。” “这都没影的事，二皇兄说笑了。要定亲成亲也该是二皇兄在前，我这个弟弟在后。再说我们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后做主。” 司空羽面上笑的爽朗，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个二哥跟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跟他那个贤妃娘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他可不信这个好二哥对储位没有任何想法，这么问无非是试探自己。 司空朗面上笑容不变，“是皇兄我冒失了。改日去我府上，我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和三皇弟好好喝一杯。” “好，改日一定去。” …… 清虞今日准备去清风楼，问一下关于查找母亲以前院中下人的事有没有线索。 顺便约了表妹夏侯琳和表兄夏侯逸尘。 今日带了味锦和巧梳出府，还是一样的去了一个人到红湘院说一声，再直接到府门口遇。 这几日没有时妈妈在身边，史湘云还有些不习惯。 之前她也有时候会不在，可这次不同，她还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虽然跟时妈妈保证了过些日子就让她回来，可老爷还在气头上，只能等些日子看情况再说。 这几日老爷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宿在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想见他一面都难。 春桃正给她按摩时，春花进来禀报，声音弱弱的有些胆怯，“夫人，大小姐今日有事要出府，遣了她的丫鬟来说一声。” 史湘云这回没有动怒，不耐的摆摆手，“知道了。” 春花刚退下，百里清珊就进了屋，“娘，最近胭华阁出了些新款的首饰和胭脂，我想出去逛逛，下午回来。” 史湘云一听，让春桃先停了手，“不是上个月刚给你置办的吗？怎么又要买东西？自从还了你大姐那些银钱，娘手里也不宽裕，还得给你攒着点做嫁妆，你省着点吧。” 百里清珊不满地撅起嘴巴，“娘，我好歹是侯府嫡女，总不至于一点首饰胭脂都要节省吧，而且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搬到宫外居住了，万一出去就能碰到了呢。” 史湘云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出声让下人都退下。 随后起身走到自己的卧榻处，打开一个暗阁，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百里清珊，“诺，拿去吧，” 见百里清珊高兴地就要伸手接过去，史湘云又将手往后缩了缩，“不过你不会故意找的借口，又要和何二公子见面吧？” 第55章 争抢 百里清珊赶紧解释，语气娇俏，“娘，你放心吧，自从宴会那日见了两个皇子殿下，我就已经不喜欢何二公子了。” 史湘云一喜，“真的，那我回头就问问你父亲，他更看好哪一个?你出去以后要是遇到他们，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史湘云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几张银票，连带刚才的，一起递给了百里清珊，“这些都拿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知道了，谢谢娘。那我走了。”百里清珊高兴地全部接过去，开开心心地就走了。 清虞刚到清风楼，之前接待她的小二立马就认出她了，赶紧小跑过来打招呼，“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上去。” 清虞朝他微微点头，“你记得我？” 小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自然记得的，小姐您是贵人，掌柜的特意交代过了，只要小姐您来，就直接带您上三楼去。” 等清虞到了包间，小二又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端来一壶茶，一碟子糕点，“小姐，您先用着，掌柜的一会儿就来。” 味锦从荷包里取出一点碎银子给了他，“多谢了，小二哥。” 小二还想推辞，味锦笑着开口，“拿着吧，我们小姐对谁都是这样大方的。” 小二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才双手接过，“那小的谢过小姐赏赐。” 出门时还贴心的轻轻关上了房门。 主仆三人喝了点茶吃了一点糕点，公良佑才姗姗来迟，“师侄女久等了。有些事处理，耽搁了。” 清虞笑着起身行礼，“师伯客气了，是我打扰了，我来是想问问那些下人可有眉目了？” 公良佑拿出一个信纸递给清虞，“倒是查到一个，离京城不是很远，不过那个人前两年就已经病死了，那人没有其他亲人在世，至于其他的还在查。” 清虞接过信，翻看了一下，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多谢师伯。还得劳烦师伯继续帮我查其余的人。” “没问题，只要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清虞和公良佑又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巧梳和味锦离开了清风楼。 清虞和表兄表妹约的时间特意错开了，从清风楼离开，到胭华阁，正好他们也能到了。 胭华阁掌柜见到东家来了，赶紧恭敬地把清虞请到了雅室。 清虞刚坐下没一会儿，夏侯兄妹也到了。 “表姐，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了，你是缺首饰了吗？我送给你。”夏侯琳见清虞头上的首饰比较简单，就主动开口。 清虞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才笑着说，“这个铺子是我的，新出了一些款式，表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给舅母也带点。我约你们，也是有事。” 夏侯琳有些惊讶，“这个铺子是表姐你自己开的？表姐，你可真厉害。” “表妹谬赞了。你可以下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我真去了？”夏侯琳一听是表姐开的，知道表姐和哥哥有话说，就直接先下楼去看了。 夏侯琳下楼后，夏侯逸尘也笑着开口，“表妹有什么事，只管说。” 清虞也就直接的开了口，“就是关于我母亲的嫁妆，我回京后就已经从我父亲那里要回来了，原本想找时间去看一下。 但我查看了一下册子，那些铺子庄子里做事的下人最开始都是华阳侯府的，母亲出嫁后身契也给了母亲。可我去信安老宅后，有些人就换成了百里家的， 所以我想请表兄帮我看看，那些被换掉的人，还有没有亲人在夏侯家的，要是有，那些人也没有问题的话，还是找回来继续做事。 还有那些还在的，如果已经不忠心了，就全部换掉。我目前能用的人手不多，只能麻烦表兄了。” 夏侯逸尘点点头，伸手接过味锦手里的盒子，“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当初姑母出嫁，祖母一并给姑母安排好的，想必他们被换也是有原因的，放心交给我，我回去就安排，一定把这些都理清楚理干净再交给表妹，这些都是那些铺子庄子里下人的卖身契？” 清虞真诚的道谢，“对，包括后来换进去的，都在里面了，多谢表兄帮忙。” 想起舅舅的腿又问道，“对了，幻阁可有消息？” 夏侯逸尘摇摇头，语气平缓，“前两日我去问了，只说让我耐心等，并没有告诉我确切的消息。” 清虞点点头，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问一下司空珏，毕竟他也等着解药，如果他那边先拿到也好。 两人刚说着，楼下就传来吵闹声。 清虞皱了皱眉，“巧梳，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是，小姐。”巧梳说完就跑下了楼。 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小姐，是三小姐和表小姐在吵，好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她们好几个人围在那里，奴婢没看清楚是什么。三小姐还要找掌柜的评理呢。” 百里清珊是什么德行，清虞太清楚了，有些无奈又无语，朝夏侯逸尘说道，“表兄，你在这里坐一下，我下去看看。” 夏侯逸尘微笑着点点头，“好，有劳表妹，女孩子之间的争吵，我确实不擅长，也不方便参与。” 清虞迅速下了楼，百里清珊正在和夏侯琳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我先看中的，百里清珊，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夏侯琳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盒子的一头，另一头在百里清珊手上。 百里清珊不甘示弱，“你又没有付银子，凭什么就是你的了，你买得起吗？” 掌柜的在一旁满脸堆笑地说着好话打圆场，“两位小姐请息怒，息怒啊，小店还有别的好物，都和这支步摇一样精致，还请两位小姐高抬贵手，不要伤了和气。” “听见了吗？百里清珊，你还不松手？”夏侯琳使劲拽了一下，百里清珊的手一松，就把盒子拽了过来。 “夏侯琳，这步瑶是我的，还给我。”百里清珊气得火大，伸手就要去抢回来，两个人的丫鬟也加入争抢的行列，一旁还有其他客人在看笑话，却没人上前帮忙。 第56章 你有病吧 见争抢不过，百里清珊抬起手就想打人。 清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手上用力，语气淡漠，“三妹是想要动手吗?” 百里清珊一愣，看清是清虞后，有些恼怒，“大姐？你这是要帮夏侯琳跟我抢东西吗？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小心我告诉父亲。” 清虞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才松开她的手，没有多理她，而是直接朝夏侯琳问道，“表妹，怎么回事？” “表姐，我刚才在这里看中了这支衔珠步摇，正想让掌柜的包起来，谁知道百里清珊直接就冲过来抢了，说她看中了就是她的。”夏侯琳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眼里都是愤怒。 百里清珊揉了揉被抓的手腕，不服的辩解道，“这东西你又没付钱，凭什么就说是你的了？” “三妹的月例应该不足以买得起这支步摇吧？你又凭什么要抢？”清虞的眼神直直看向她，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史湘云了，她手里应该还有不少银子。 史湘云当初嫁到百里家，可没有带多少嫁妆，值钱的几乎没有，她娘家也是近些年依靠父亲才有如今。 而平日里，府中一切正常的吃穿用度的开销都是从公中出，史湘云母女的额外花销已经远远超出她们的那部分，就光今日她佩戴的玉佩，就是上品。 之前她还以为是父亲私下贴补了，可也没有这样挥霍的。 看来是这些年，史湘云除了贪母亲嫁妆的营收，在各处也贪了不少。 百里清珊满眼都是志在必得，“我月例是不够，可我照样买得起，别的我也不看，我还就要这支步摇了。掌柜的，多少银子，本小姐现在就给。” 掌柜的看了清虞一眼，见清虞点头，才说道，“这位小姐，这支步摇小店售价是一千两银子。” “多少？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百里清珊都要怀疑这个掌柜是故意的了，这支步摇做工确实精巧，造型也新颖别致，可总觉得花的不值。 掌柜的轻声解释，“这位小姐，这支步摇，采用了复杂的累丝工艺，这珍珠也是上乘，很不容易采到这个品相的，这镶嵌技法也比较独特，就是到别处也不会比我们胭华阁低了。” 旁边有人小声附和，“掌柜的说的在理。这可是胭华阁新品，别处怎么会有？只可惜我带的银票不够，要不然在这位小姐来之前我就买了。” “是啊，这个品相的确实难得。” “我倒是带了，可惜来晚了一步。” 夏侯琳讥笑一声，“哎，我说，你可别逞强了，买不起就算了。” 百里清珊二话不说拿出银票，“谁说我买不起，你一个破落侯府的也配和我比？” 还不等掌柜接银票，就要伸手去拿夏侯琳手里的盒子， 夏侯琳却往后退了一步，“谁说要让给你了？我出1200两，” 百里清珊气急，“夏侯琳，你有病吧，我已经出钱了。还给我。” “掌柜的又没接你的银票。”夏侯琳坚决不让。 掌柜的又看了清虞一眼，才笑着和起稀泥，对着百里清珊说道，“在下就是个生意人，您看旁边这位小姐出价更高，要不然就让给旁边这位小姐，小店再给您推荐一下别的？” 百里清珊一听，哪里肯依，“好，夏侯琳，我还就跟你过不去了，你加二百两是吧？我加五百两。” 说着又要拿钱，夏侯琳再次出口，“慢着，我加1千两。” 百里清珊有些气急败坏，“好得很，我加一千五百两。” 夏侯琳继续挑衅道，“切，我直接出4千两，百里清珊，这下你拿不出来更多了吧？” “你疯了？” 百里清珊简直不敢置信，一支步摇，夏侯琳居然舍得出这么多跟她抢，她再加的话不是有病吗？ 可若是不加，日后别的小姐会怎么看她，正想着该怎么办？ 夏侯琳再次出声，嘲笑道，“百里清珊，我还就告诉你了，以后别让我遇到你再买东西，只要我遇到一次，就跟你抢一次，我华阳侯府百年世家，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而已，还不至于买不起。以后见到我，记得躲远一些。” 百里清珊被激的怒不可遏，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她，“小姐，夏侯小姐就是故意激您的，您可别上当。” 百里清珊反手就给了丫鬟一巴掌，“滚开，一个贱婢，也配教本小姐做事。” 下鬟被扇懵了，捂着脸退到一边，不敢再出言劝阻。 百里清珊转头对着掌柜的说道，“我出6千两，现在，可以卖给我了吧？” 夏侯琳还想出声，清虞轻轻拦了一下她，“表妹，让给她吧。我们再看看别的。” 夏侯琳这才一脸不情不愿地递过去，百里清珊拿到盒子，十分得意。 顺手把荷包和已经取出来的银票一并交给掌柜，掌柜取出银票，不多不少，刚好就六千两，又将荷包还给了她。 百里清珊斜睨了清虞和夏侯琳一眼，才带着盒子大摇大摆地离开胭华阁，小丫鬟捂着被打肿的脸，赶紧低头小跑跟上。 见百里清珊都走了，也没热闹看了，店里的客人才各自散开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清虞也带着夏侯琳回到楼上，夏侯逸尘放下手中随身携带的书本，笑着问夏侯琳，“事情都解决了？妹妹平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我讨厌那个史氏，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让人讨厌。那步摇我其实也没有多喜欢，我当时只是刚好站在那里，多看了几眼。 那个百里清珊就冲过来一把把我推开了，那我能让吗？”夏侯琳一脸气愤，随后又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我后面看到表姐和掌柜的对视，掌柜的在那里和稀泥又看了我一眼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是要激她买，不过还好表姐及时拉了我一下，我还以为她带了很多银票，差点就让她买不成了。” 刚说完，掌柜的就端来几样首饰，“东家，这都是最近一些新上的款式。” 第57章 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笑着点点头，“有劳，你先去忙吧。” “是，”掌柜放下托盘，恭敬地退下。 清虞随后对夏侯琳笑道，“表妹，你方才帮了我忙，这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挑。我送给你。” 夏侯琳看了看，这里面每一样都很精致，也挺适合她的，她平日会练功，戴那些太复杂的首饰也不方便。 这些轻巧的就很好，她也不扭捏，直接从中选了一样，“多谢表姐，还是你懂我。” 清虞语气温和，“表妹喜欢就好。” 而刚才楼下争抢的一幕，也被坐在对面酒楼的三皇子和徐浅梦看在眼里。 三皇子目睹全程后，转头看了一眼同在窗边观看的徐浅梦，笑着问，“表妹觉得这两个侯府的小姐如何？” 徐浅梦思索片刻，也笑着回道，“就争抢一件喜欢的首饰而已，看不出什么。那位百里大小姐看着倒是很稳重，一点都看不出是离京多年，无人教导的样子。表哥觉得呢？” 三皇子眸光暗了暗，很快恢复，笑容不变，“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如我们也去逛逛这个胭华阁，能让两个侯府小姐争抢，看来这个店里有不少好东西，表妹也选一点东西，让我这个表哥表示表示。” 徐浅梦并未拒绝，“那就多谢表哥了。” 清虞三人这边也说的差不多，正要离开，就在门口遇到了三皇子和徐浅梦。 几个正要行礼，三皇子就笑着抬手制止，“几位不必多礼，随意一些就好，我只是陪表妹出来逛逛，不想兴师动众的。看来这个店里好东西确实不少，连不怎么出门的夏侯兄也来了。” 夏侯逸尘拱手作揖，“让三公子取笑了。” “哪里？你们这是逛完了吗？” “是，我们还有事，三公子和徐小姐，你们慢慢选。”夏侯逸尘说话时，刻意站在两个妹妹前面。 “那好吧，我们改日再聚。” 三皇子司空羽看得出来，夏侯逸尘这是想避嫌，所以才故意挡在他两个妹妹前面，看来是很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真有意思，原本想和百里清虞说说话，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今日司空珏也在酒楼，就在三皇子的楼上，幻阁传了些消息，正在向他禀报。 余二无聊地爬在窗边数街上行人的人头，突然打断了禀报的人，“主子，属下看到百里大小姐和她的表哥了，还有三皇子也在。” 司空珏一听，直接抬脚起身，快步走到窗口，正好看到三皇子看向清虞，于是朝余二吩咐，“等他们分开，请百里小姐来坐坐。”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赶紧点头答应，转身就出了包间。 目送清虞三人离开，司空羽和徐浅梦才进了店里看起首饰。 徐浅梦回想起方才表哥不经意看向百里大小姐的眼神，那分明是产生了兴趣。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专心挑选起首饰。 清虞和夏侯兄妹刚分开，余二就到了她跟前，朝她恭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我家王爷想请您去坐一下。” 清虞认出了他是司空珏的人，点点头，带着味锦和巧梳去了酒楼包间。 上楼时，正好和幻阁的人擦肩而过，清虞停顿一下，回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才又继续上楼。 进了包间，清虞闻到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抬眼打量了一下。 墙壁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角落的博古架上摆放着精致的古玩瓷器，错落有致。 中央摆放了一张雕花梨木桌，桌上的棋盘纹理清晰，窗外斜射进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黑子白子上，泛出温润的光泽。 司空珏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角绣着银色的暗纹，腰束墨色丝带，上面挂着一块羊脂玉佩。 他的头发整齐地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面庞两侧，更衬得剑眉星目，多了几分儒雅气质。 此时正悠然自得地摆弄着棋盘，守在他旁边的余一见清虞进来，朝她行了一礼，识趣地和余二、巧梳味锦几人退到了外面。 司空珏朝清虞温和笑道，“百里大小姐，可会下棋？” 清虞在他对面坐下，平淡开口，“学过一点。” 司空珏微微抬眸，手指轻轻点触着棋盘边缘，含笑道：“百里大小姐，正好这包房之中雅静，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点头答应，“好，那臣女执黑棋，王爷执白棋吧，正好衬你今日的穿着。” 司空珏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笑着点点头，“请百里大小姐先落子吧。” 清虞没有多言，稍作停顿，似在心中盘算开局策略，随后才轻轻落下一子，黑子精准地点在棋盘右上角的星位，目光专注又随意。 司空珏见状，不慌不忙地执起一子，在指尖摩挲片刻，才稳稳落于左下角星位。 两人你来我往，落子声此起彼伏。 清虞落子间隙，抬眼瞥见司空珏时不时抬抬手，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应该是手臂不太舒服，思索片刻后轻声问道：“王爷，不知你解药的事可有消息？” 司空珏手中正捏着白子，闻言动作稍缓，目光仍停留在棋盘上， 一边思索着下一步棋的落点，一边缓缓开口：“已经拿到了，在回京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十多日就能送到京城。” 清虞听到这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拿到就好。 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棋局。 棋局继续推进，从一开始的布局试探，双方都落子谨慎，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清虞的黑子像点点繁星，虽然各自独立，却遥相呼应，构建起坚固的防线。 司空珏的白子则如条条溪流，虽蜿蜒曲折，却绵延不绝，不断渗透冲击。 随着中盘的激烈交锋，局势愈发紧张，两人落子速度也不自觉的加快。清虞手指夹着黑子，快速落下，似在应对一场无形的战斗。 司空珏也不甘示弱，白子紧跟其后，步步紧逼。 最终在一番惊心动魄的对弈之后，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难分高下。 第58章 奴婢和奴婢 两人打了个平手。 司空珏嘴角微勾，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百里大小姐的棋路看起来很熟悉，不知是谁教的?” 清虞微微歪头，眼神平静地直视司空珏，反问道，“那王爷是跟谁学的?臣女也觉得很熟悉。” 司空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是我大皇兄教的。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他的生辰。” 清虞顿了顿，目光少了些往日的平淡，多了几分诚挚，“臣女听说过靖安王的事迹，他在世时和大舅舅并称京城双杰，后来又加上了小舅舅，听说只要有他们参与的战事，无有不胜。 可是十二年前那场战争，只有小舅舅回来了……” 清虞眼神渐渐变冷，捏紧了拳头。 就是从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华阳侯府势衰，母亲开始生病，直到病重去世，父亲再娶，她离京… 缓了缓神色，又开口问道，“当初那个暗算王爷的人，有消息了吗？” 司空珏摇了摇头，“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查，只要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多谢王爷。”… 百里景邬刚进到红湘院，就见到史湘云一脸憋闷的坐在上首，旁边百里清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百里景邬朝史湘云行了一礼，“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长叹了一口气，“你问你三姐。” 百里景邬轻蹙起眉头，“三姐，你做了什么？惹得母亲这么不高兴？” 百里清珊很是无所谓的道，“没什么呀，就是买了支步摇而已。” “珊儿，那支步摇虽然好，可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分明就是你大姐和那个夏侯琳故意激你的，偏偏你还上当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冲动的性子，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这么多银票带上。你把票据拿来，我让人去退了。” 史湘云一想到六千两银子打了水漂，就心疼的紧，提起那个杀千刀的百里清虞更是气的牙痒痒。 百里景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步摇？” “春杏，你今日随小姐出去的，你来说。” 今日随百里清珊出去，被打肿了脸的小丫头春杏，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把胭华阁内的事情说了，当然，省略了百里清珊故意推开夏侯琳的事。 百里景邬一听，蹭的一下站起身，“三姐，你把票据给我，我亲自去要。” 百里清珊嘟囔着嘴，“我就没要票据，退不了了。” “那好，既然是大姐故意给你设套的，那我就去找她要。”说着就要抬脚出门。 路过春杏旁边，直接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贱婢，跟着小姐出去，却不知道劝阻，该打。” 说完不做停留，直接出了门，往熙和院的方向而去。 春杏一时不注意，被踹倒在地，一阵剧痛袭来，却只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敢哭出声，生怕触怒了主子，赶紧爬起来好跪好。 史湘云看着碍眼，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滚出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小姐了，自个儿处理一下脸，别让老爷看见。” “是，奴婢谢夫人，谢小姐。”春杏赶紧狼狈地退了出去。 回到下人房，才敢流出眼泪，可也不敢发出声音。 同屋的春苹好心递过去一块冷毛巾，眼里都是同情，“敷一敷吧，我同厨房的于妈妈讨要了一点冰块，包在里面了。要不是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今日也轮不到你陪着三小姐出去，被打的也不会是你。” 春杏流着泪接过毛巾，“谢谢春苹姐。” 春苹垂下眼帘，“不用谢，你我都是奴婢，我们的命由不得自己，也不值钱。” “大小姐身边那几个也是奴婢，可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春杏今日仔细瞧了瞧巧梳和味锦，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也不像她这样畏畏缩缩。 春苹的目光微微一滞，在春杏红肿的脸上轻轻略过，“是啊，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清虞还没回到院子，就远远地瞧见了百里景邬在熙和院门口徘徊，看上去很不高兴，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 待走近些，还不等清虞开口，百里景邬就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 他用拿着鞭子的那只手指着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百里清虞，你今日是不是故意给我三姐下套，让她买了一支六千两的破步摇？你简直恶毒，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还给我三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院里的慧心和语默听见自家小姐名字，赶紧小跑出来。 身后的味锦和巧梳也正要上前护着小姐，清虞伸手拦了一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好弟弟要怎么对她不客气？ 周围其他的丫鬟小厮仿若未闻，个个都专注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大气儿都不敢出，更不敢交头接耳。 清虞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讥笑，“五弟是把脑子丢了？三妹自愿买的，没人逼她，银子又没给我，找我做什么？” “你，那夏侯琳是你亲表妹，当时你就在场，你为什么不阻拦？你分明是故意的。” 百里景邬笃定，这事儿一定和这个大姐脱不了干系。 “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清虞不想和这个白痴浪费口舌，抬脚就要进院。 百里景邬见状，恼羞成怒，手中长鞭一挥，鞭梢擦着砖石地面划过，发出“嘶啦”一声响，“百里清虞，你不要太过分，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就对着清虞扬起了鞭子，鞭影在空中呼啸而下，眼看着就要落到清虞头顶， 清虞眼神一冷，身形陡然一动，如鬼魅般欺身向前，在鞭子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精准地出手握住鞭子的手柄，顺势猛地一拽。 百里景邬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得向前一个踉跄。 清虞毫不留情，运力挥起鞭子，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重重抽在百里景邬身上。 第59章 知错了，那就快滚吧 百里景邬根本没料到清虞真的会这么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就疼得他吱哇乱叫， “百里清虞，你这个毒妇，我是父亲的儿子，未来的侯爷，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清虞没有理他，扬起鞭子又是狠狠一抽，百里景邬疼得再次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我要让父亲打死你。” 清虞由着他骂，他骂一句，清虞就抽他两鞭。 每一鞭都专挑肉多肉厚的地方，偏又带了巧劲，光让他疼的哭爹喊娘，却又不留皮外伤，连衣服都没抽破。 直抽得他在地上缩成一团，连连求饶，“大姐，我错了，求求你别再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清虞这才恋恋不舍地把鞭子丢在他旁边，脸上挂着嘲笑，“好弟弟，你真的知道错了？” 百里景邬哭的泣不成声，“真，真的，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清虞刚抬起手，又把他吓得紧闭上眼睛，嘴巴抖个不停，身体也直打哆嗦。 清虞没再动手，而是拍了一下他的脸，又顺手揪住他的领子，讥笑道，“既然知错了，那就快滚吧。记住了，下次再这样大呼小叫，直呼我的名字，挑衅我，骂我，那姐姐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百里景邬看着清虞的笑，只觉得渗得慌，浑身发毛，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味锦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着调侃，“小姐，你看五少爷跑起来那个样子，像不像我们在信安时捡到的那只兔子，真滑稽。” 巧梳两手一拍，“还真像，不过他可没有兔子可爱，兔子养肥了能吃，能下崽。他除了气我们小姐就没别的作用。” 慧心轻咳一声，佯装训斥，“行了，你们两个，自从来了京城，越发没大没小了，这种话以后别说，免得给小姐惹麻烦。” “哦，知道了，慧心姐姐，就只有我们几个，没事的。”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 清虞也不是很在意，温声吩咐，“巧梳，给我更衣吧，一会儿父亲应该要遣人来叫我了。” “小姐，难不成侯爷又要偏心的处罚你？” 几个丫头都有些担心，毕竟百里正弘平日里可是最喜欢这个儿子的。 “没事，我能应付。”清虞简单的换了一身浅色衣裙。 果然没一会儿，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清虞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侯爷请您过去花厅一趟。” “知道了，走吧。”清虞带上了语默，其余几个留在院中。 另一边百里景邬的住处，府医正在给他上药。 史湘云听了宝贝儿子的哭诉，心疼地直掉眼泪，这个天杀的小贱人，居然这么狠心？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她简直太没有良心了。 “你大姐这次确实是有些过分了，邬儿，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告诉了你父亲，把他叫回来了，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史湘云一边安慰儿子，一边给他擦眼泪。 百里景邬抬起手，恶狠狠地捶在柔软的床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母亲，一定要让她跪祠堂，还要打回去，她打了我几下，就双倍还回去。” “好，母亲知道了，邬儿你快躺下歇着。” 一旁的府医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专心处理这个少爷的伤。 心里纳闷得不行，这也没破皮啊，只有些红印子，哪里就像他说得那么夸张？ 这大小姐平日里话不多，可对下人还是宽厚的，看她身边那几个丫头就知道了。也不像他说的这么狠毒啊。 哎！这富贵人家就是事多，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完药就退下了。 百里清珊等在外面，见府医出来，开口问道，“刘大夫，我五弟严重吗？” 刘府医斟酌了一下回道，“回三小姐，五少爷只是些皮外轻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百里清珊有些无语，这个弟弟可真是娇贵，还以为伤得多严重呢？ 真是丢脸。 “是，小人告退。”刘府医赶紧往花厅赶去，还得向侯爷复命。 … “见过父亲，父亲找我何事？” 清虞到花厅时，百里正弘罕见地没有立刻发作，但脸色也有些难看，“你今日为何要眼睁睁看你妹妹花这么多银子，还要对你的亲弟弟下这么重的手。” 清虞神色淡淡，冷静地解释，“三妹自己愿意买的，我又何必劝阻？再说，她的婢女劝了还被打了一巴掌，我要是劝，她岂不是也要打我？ 我可不会等着让她打，我会还回去。 可那样只会更难看，让父亲颜面扫地。我不劝也是为了父亲你好。” 清虞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坐下。 百里正弘一怔，她这话怎么总感觉很熟悉？ 敛下心绪，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打你弟弟？” 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进入花厅的府医问道，“刘府医，五弟的伤如何？实话实说。” 刘府医垂首，“回侯爷，大小姐，五少爷并没有破皮，只是有些红肿，用些消肿的药，两三日就褪了。” 清虞又抬头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微勾，有些淡漠，“父亲，听到了吗？他连皮都没破，这就是你的好嫡子，就他这样，能做你未来的继承人吗？” 百里正红一噎，这刘府医是不会说谎的，也没那个必要，再说他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百里景邬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他确实对他寄予厚望，也最喜欢这个孩子。 可他不论文武都只算是平平，比不上二房的景泗。 做事又冲动，就像今日，不过是被打了两下，就要把他赶紧找回来主持公道，哪里有半点侯府嫡子的样子？ 他辛苦半生，最希望的就是侯府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还是得好好教导景邬才行。 至于景泗，他从没有考虑过。他百里正弘正值盛年，再生几个又何妨？ 只是后院这些姨娘，一个一个的都没用…… 百里正弘压下心中思绪，缓了缓神色才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确实打了他了，回头你还是去跟他道个歉。” 第60章 多谢父亲 清虞轻笑一声，“父亲，我纠正一下，是百里景邬，你的好儿子先对我动的手，我只不过是自保。 父亲若是不信，当时除了我院中的，院外还有一些下人看到了，父亲可以找他们问话，我还不屑于主动找他的麻烦。” 百里正弘有些尴尬，只能作罢，“那就算了，你是长姐，日后还是得多让让弟弟妹妹们。” “既然父亲要我让着他们，那是不是得一视同仁?” “自然。为父向来一视同仁。只不过…” 清虞打断了他的话，“那三妹可以随身带着六千两银票买东西，父亲是不是也该给我同样的，别说是大夫人贴补的，我不信。她当初入府可没有什么值钱的嫁妆。” 百里正弘听了有些恼火，他确实会经常贴补，可没有贴补这么多。 但这个孽女，就是个混不吝的，她回京这些日子，多少也知道一些她的脾性，多说也无益。 要是不给她，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 再加上过两日二皇子会来府中拜访，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得让忠叔取来六千两银票，“过两日，二皇子来府中做客，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不过，你母亲留给你的现银不是还有十几万两吗?” 清虞直接从他手里把银票快速抽了过来，“多谢父亲，这几日我都在府中。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直接忽略他最后一个问题，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把百里正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可他也无可奈何。 出了花厅，语默才小声问道，“小姐，老爷这次这么爽快地就给您六千两，是因为二皇子？” 清虞眸中意味不明，语气平静，“应该是，不过与我无关，他算计不到我，走吧，跟我去看看祖母。” 清虞到静安居时，院里传来唱戏的声音，清虞走进去，转到后院，就见后院搭了一个戏台子，老夫人和三婶、七妹坐在前面，后面站了些丫鬟婆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见到清虞，老夫人高兴地招呼，“虞儿来了，快过来一起坐下看一看。” 清虞依言在老夫人身旁坐下，台上正在表演着一出《侠影情缘》，扮演的伶人衣袂翩翩，唱腔婉转。 清虞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也安安静静地陪着两位长辈看。 老夫人看得入神，不住的点头赞叹，“年幼的时候，父亲也带我走南闯北的做过买卖，那个时候也幻想过，我若是男儿，就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如今想来，真是造化弄人。” 冯秀琴出身商贾，年幼的时候也是和父亲兄长出去过的，也正是如此，才有了机会和三爷百里正文结识。 两个互生情义，百里正文就求了老夫人帮他去冯家提亲，两人修成正果。 如今看这一出戏曲，又听老夫人的感慨，也想起昔年的时光，“母亲说的是，谁能想到如今？再等两年，等清虞和清柒出嫁，儿媳肚里这个也会走了，我们也到处走走转转。” 清柒立马抗议，“娘，我不嫁人，我跟你和祖母一起去，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那就等两年，我们婆媳出去好好转转，看看这大好河山。” 随后转头看向清虞，“虞儿，今日出府，可还顺利？” 清虞笑着点点头，语气温和，“一切顺利，劳祖母挂心了。” 冯秀琴怀着孕，很快就乏了，就先回去了。 清虞和清柒又陪着老夫人看了一个时辰，老夫人才让她们各自回院。 清虞和清柒顺路一段，就一起走。 “姐姐，你今日出府，是有什么事吗？”清柒有些好奇的问。 “我请表兄帮点忙，怎么了？” “那姐姐你下次叫我可以吗？夏侯公子才学好，我可以找他请教问题。省得爹嫌弃我不学无术的。” “好。”… 二老爷百里正扬应酬完，刚回到府里，就被卫芳身边的人请去了她房里，说有事相商。 原本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他早就答应了今日要去陪她的，可夫人叫他，也不好拒绝，只想着快点说完，好去陪陈姨娘。 进了屋里，发现卫芳准备了一桌酒菜，有些讶异，“夫人，你找我有事？” 卫芳当然知道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原本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可以等明日再说，可她就是故意的。 她去年生辰，那个狐媚子就是装病把老爷叫走了，她今日也要把老爷留下。 她只当不知，笑意盈盈地过去扶了他坐下，亲自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他，“老爷，累了一天了，快坐下喝杯酒解解乏。妾身有好消息同你说。” 百里正扬一听，接过酒杯，“是什么好事？让夫人这么高兴？” “大房的景邬今日被清虞打了……这些都是在花厅洒扫的人告诉我的，绝对假不了。”卫芳把清虞和百里正弘的对话都一五一十说给了百里正扬听。 百里正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都是兴奋，“大哥的景邬确实比不上我们景泗，大嫂不过是外室上位，真论起来，我们景泗也是嫡出，出身可比景邬强。 这侯府的继承人，我们景泗也做得。 至于二皇子，他来拜访，或许是有意和侯府结亲。” 卫芳又贴心的给他续上一杯酒才道，“侯府四个女儿，能和我们清迩争的也就是大房了，三房的从商，二皇子不会这么傻，放着大房二房的不选，去选三房的，再说，清柒也不合适。” 百里正扬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花生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又喝了一杯酒。 眯了眯眼才继续说道，“大哥怕是只打算让二皇子选他的女儿。” 卫芳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们清迩不论才情，容貌都是上乘，不比他的女儿差。难不成，我们一辈子都要矮大房一头？老爷，你可甘心？” “这几日，让清迩多去母亲那里请安，只要二皇子来了，总有机会。至于别的，我来安排。” “是，妾身知道了。老爷再喝点。”卫芳又笑着给他添了一次酒。 第61章 你要气死我吗? 陈姨娘准备的酒菜热了凉，凉了热的，都已经好几遍了，可还是不见二老爷踪影，焦急地在门口踱着步子。 百里景潞念了一天书，累得不行。 可陈姨娘不让他走，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陪着，最后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陈姨娘也没注意到，只专注地盯着院门。 终于见丫鬟夏蝉出去打听了消息回来，陈姨娘赶紧眼含期待地问，“老爷呢?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夏蝉沉默了一瞬才回答，“姨娘，老爷是被二夫人请走的，今晚估计是不会来了。六少爷也累得睡着了，要不还是让人把少爷带回去休息吧。” 陈姨娘这才回头看了看景潞，一时有些气愤，直接上前就把他拍醒了。 百里景潞还在发懵，抬了手揉揉眼睛，下意识问道，“姨娘，是父亲来了吗?” 陈姨娘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姨娘，可也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 因为侯府总共三个男丁，她就争气的生了一个，又因为老爷自己也是庶出，对她们母子也还可以。 所以平日里她才敢和卫芳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今日卫芳直接把老爷请走，她感觉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她知道卫芳就是故意给她难堪，偏偏她一个妾室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上门去把老爷抢回来吧？ 都怪这个儿子，她直接对着这个儿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小子，都怪你没用。明明你也是你父亲的儿子，是侯府正经的少爷。 可你平日里老是一副畏畏缩缩，胆小怯懦的样子，就跟谁欺负了你似的，你就不能学学你四哥还有你大姐? 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再看看你，你要气死我吗?” 说着说着自己就难过地哭起来，“我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我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可你还小，你只有好好用功念书，又得你父亲喜欢，将来能考取功名，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百里景潞被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挫着衣角，嗫嚅半响，才缓慢开口，“姨娘，孩儿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了。” 陈姨娘这才稍微平复了些情绪，“知道就好，日后要多用功，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孩儿会努力的。” “那就好，你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 百里景潞愣了一下，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夏蝉把他送出了院子，见他还有些沮丧，温声安慰道，“六少爷，姨娘只是心情不好，才会对您发火，您别往心里去。” 百里景潞依然垂着头，“我知道，我没有怪姨娘，是我自己不争气。夏蝉姐姐你快回去伺候姨娘吧。” “是，那六少爷慢些走。” 百里景潞快走到自己院子时，遇到了百里清迩，突然一下子就有些慌乱，紧张地舌头打了结，弱弱喊了一声，“二，二姐。” 百里清迩笑的明媚又活泼，“六弟，这么晚了还不回屋休息？” 百里景潞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刚才…在姨娘那里，这就回屋。” “那快回去吧。” “好。” 一路快走，直到回了自己屋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心和后背都是冷汗。也不洗漱更衣，直接就上床赶紧睡了。 两日后，百里正弘休沐，二皇子司空朗以请教的名义上门拜访。 百里正弘早早等在花厅接待，见到司空朗，满脸堆满和善的笑，十分尊敬的朝司空朗行礼，“二皇子殿下屈尊寒舍，是臣一家的荣幸，请上座。” 司空朗一脸和煦，“清平侯无须客气，正好今日得闲，早就听闻贵府的景致不错，特来拜访，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两人互相寒暄过后，一起落坐。 婢女规矩的奉上茶水刚退下，百里正弘还没张嘴。 百里正扬就匆匆赶来，得体又恭敬地朝司空朗行礼，“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司空朗微微虚扶一下，“百里大人客气，大人公务繁忙，是本皇子叨扰了。” “谢殿下。” 说完又对着百里正弘拱手，“大哥。” 百里正弘面色如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个二弟明明出府去了，却又急匆匆赶回来，谁又不知道谁的心思呢？ “二弟，坐吧。” 百里正扬坐下，婢女又上了一盏茶。 司空朗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浅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说道，“不知贵府几位公子，今年可要下场科考？” 百里正弘恭声回道，“犬子年幼，又十分顽劣，今年下场早了些，臣打算过了中秋，送他去崇文书院，好好念两年再下场。” 司空朗点点头，“这是好事，崇文书院的教学很不错。” 百里正扬暗自思忖，既然大哥有意，那自己也得让景泗和景潞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朝堂之事，也不能这样干坐着。 于是，百里正弘微笑着对司空朗说道，“殿下，臣府中花园里，景色正佳，殿下若有雅兴，可前去观赏一番，正好家中几个孩子同殿下年岁相近，不如让他们出来和殿下见见，都是年轻人，更能聊到一起去。” 司空朗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是和百里正弘兄弟聊公务的，他的提议正中下怀，自然点头答应，“如此也好，只是多有叨扰了。” 百里正扬赶紧谄媚地接话，“殿下哪里的话，能和殿下结识，是孩子们的福气，又怎么会叨扰？” 百里正弘笑意不减，“忠叔，去把少爷小姐们都请到花园，再命人上些吃食过去。” 忠叔恭敬垂首，转头吩咐了丫鬟小厮去各处请人。 各房早就知道这位二皇子要来，百里正弘早就吩咐过了，除了少爷小姐和正房夫人，其余女眷、下人不能随意去花园转悠，免得冲撞了贵人。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都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都想给二皇子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珊特意把前几日在胭华阁高价买的步摇戴上了，配了一身胭脂红的长裙。上面用金线绣了牡丹花。 第62章 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看了十分满意，连连夸赞，“不愧是我的女儿，珊儿明艳动人，一定能得到二皇子的喜欢。” 百里清珊挺直了胸膛，面上都是得意，“那当然，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何二公子断了来往，那肯定是要嫁进皇室的，三皇子妃已经内定了徐家的，那我就要做二皇子妃，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赞同道，“对，我的女儿，只能做正室，还要做的风风光光的，你快去花园吧。” 百里清珊转头就迫不及待地朝花园去了。 百里清迩也不遑多让，穿了一袭淡粉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梅花，系上淡蓝色的丝带，整个人显得活泼又纯真，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容， 花厅的人刚说完，她就立马带着夏荷出了门。 清虞不是很想去，这种无聊的社交，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看看书，下下棋。 可百里正弘担心她不去，专门让忠叔来通知她，“大小姐，二皇子毕竟是第一次来，还请大小姐给侯爷一点面子，不能失了侯府的礼数。” 清虞却不想给这个面子，语气平静，直接点破百里正弘的心思，“忠管家，我父亲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他想做皇子岳父，还有三妹那个女儿，又何必来叫我?就说我病了，去不了，不算失礼。” 忠叔坚持道，“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老奴，侯爷说了，您一定要去。” “那好吧，我去。”清虞想了想，点点头，起身就走，巧梳赶忙跟上。 “大小姐，毕竟是皇子拜访，您是不是换一身衣裳，以示重视?” 清虞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淡蓝色衣裙，“我这样挺好的，走吧。” 忠叔不再多言，跟在身后一起去了花园。… “王爷，为什么每一次来找你，你都要让我陪你下棋，我每一次都下不过你，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肃亲王府书房里，不知道输了几局的何朝，无奈的对着司空珏发出抗议。 司空珏挑眉一笑，慵懒又随意地放下手中白子，舒服的靠在软榻上，嘲笑起何朝，“那是你技不如人，从小就下不过本王。” “下棋我是不如你，我们比别的，我一定能赢过你。”何朝不服，真是没天理了。 司空珏的神情漫不经心，带着几分戏谑，“其他的不行，本王身上还有伤。” 何朝撇了撇嘴，“得，你就耍赖吧。” 司空珏狡黠地笑笑，并未回答。 两人正要再下一局，余一进来行了一礼，“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说完朝何朝看了一眼。 司空珏抬起头，“直接说，何世子不是外人。” “是，幻阁传了消息，上回卖伍仁消息的那个人，找到了。” 司空珏立马神情严肃，“在哪里？” 余一眉头紧锁，“人现在就在幻阁，不过情况不太好，受了重伤，还中了毒，已经找大夫在治了，但还在昏迷当中，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司空珏眼神冰冷，冷声吩咐，“在他说出有用的消息前，他不能死。” “是。” 余一正要退下，余二余三也跟着进来禀报， 余二满脸的八卦，“主子，二皇子去了清平侯府。您说他是去干什么啊？” 司空珏眼眸转了转，沉默片刻后说道，“给本王备车，本王要去清平侯府坐坐。” 何朝也是同款吃瓜脸，“我也要去。” 司空珏淡淡扫了他一眼，微眯起眼睛，“何世子去做什么？” 何朝立马改口，“那什么，我是说，我和王爷一起出门，我回家。” 余三这才接着禀报，“主子，您让属下查的胡家，属下已经查到胡大人私下贪污的证据。 另外还查到胡家仗着和上官贤妃娘家嫂子有亲，私下强抢民女，害的其中一家七口家破人亡。” 说着把证据呈上。 司空珏眼眸轻抬，平静吩咐，“送去大理寺，就说是本王无意间撞见了，想替那些无辜的百姓讨个公道。请他们秉公办案。” “是。”余三赶紧照吩咐去办。 “胡家，就我祖母寿宴上，那个乱说话诋毁百里大小姐的那个胡月家？”何朝一听就好奇的问出口。 余三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才答，“是她家，何世子。” 何朝的嘴角立马噙起微笑，调侃道，“王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这些官员的手脚干不干净了？不会是别的原因吧？” 司空珏嫌弃的看了何朝一眼，“何世子话太多，太聒噪了，把他丢出去。” 何朝一听，赶紧溜了，“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走。” 结果刚出肃王府，又遇到了司空昕，这对于何朝来说，无异于大白天撞见了鬼，吓得他立马折回，可是已经晚了， 司空昕立马出声叫住他，“何朝，本公主已经看见你了，你休想躲着本公主，你给本公主过来。” 何朝内心无能咆哮，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个活祖宗怎么又来了？ 无奈地朝她行礼，“微臣见过四公主殿下。” 司空昕骄傲又理所当然地要求道，“何朝，本公主要你陪我去逛街，去吃饭。” 何朝收起了随性，一本正经的直接拒绝，“四公主，微臣还有事，再说你我男女有别，还请公主自重。” 司空昕一听，瞬间把母妃的教导抛到九霄云外，怒气冲冲朝他质问，“何朝，你明明知道本公主喜欢你，你为何不愿意娶我，做驸马不好吗？” 何朝一脸严肃，语气坚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倒是公主，您喜欢微臣哪里？微臣立马改，只求您回头看看别的世家公子，比微臣优秀的很多，微臣不识好歹，还请公主不要在微臣身上浪费时间了。” 司空昕哪里肯依，“不管你哪里，本公主都喜欢，缺点优点我都喜欢。” 何朝忍着耐心劝道，“四公主，何必如此？微臣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您为什么非要纠缠不休？您要是在这样，我只能出家了。从此六根清静也好。” 司空昕不依不饶，双眼圆睁，满脸的倔强和执着，“那你去出家吧，反正你只要活着一天，本公主就要缠着你一天。” 第63章 你是在说我? 何朝：？？？ 这多少有些，不是有些，而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正巧司空珏更衣出来，眼神凉凉地朝司空昕看了一眼，“本王老远就听见你在咋咋唬唬的大呼小叫，堂堂皇家公主，却像个地痞无赖。 当街阻拦一个侯府世子，传出去成何体统?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滚回宫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司空昕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朝司空珏问道，“皇叔，你是在说我?” “你是耳朵不好使，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司空珏的话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很想质问皇叔，明明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好意思说她的？ 可她不敢放肆，她是真的很怕这个皇叔，只能撅着嘴，不服气的转身走了。 何朝尤如劫后余生，拍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朝司空珏真诚道谢，“不愧是王爷，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惨了。” 司空珏对他十分嫌弃，“本王只是嫌她吵，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朝撇撇嘴，“是，王爷说的是，你就嘴硬吧。”… 清虞到花园时，其他人已经在了。 正好看见两个妹妹对着司空朗献殷勤，其他人在一旁陪衬。 百里清珊接过春苹手里的一叠子糕点，眉眼含笑的说道，“殿下，这个是臣女找京城最有名的锦华楼的师傅学了亲手做的糕点，殿下吃惯了御膳房做的，也尝尝看臣女做的如何？” 司空朗温和的笑着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夸赞道，“百里三小姐心灵手巧，糕点软糯绵密，入口香甜，很好吃，辛苦你了。” 百里清珊一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殿下喜欢就好，以后臣女还给殿下做。” 百里清迩则拿出一幅字，含羞带怯地道，“殿下，臣女听闻殿下书法造诣颇高，臣女拙字，还请殿下帮臣女看看该如何改进？” 自从三年前那一面，她就钟情于他，派人打听了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写字听琴，她便日日苦练，一日都不曾懈怠过。 果然，司空朗接过那幅字，眼中都是惊艳，看向百里清迩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炙热，“二小姐才女之名，当真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得到认可，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正欲说话，就见清虞已经走近，只能暂时止了话题。 清虞神色平静地朝司空朗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司空珏嘴角上扬，礼貌的浅笑，目光直视着清虞， “百里大小姐请起。” “多谢二皇子。”清虞站起身，退到一旁。 一旁的百里清迩眼眸低垂，眼中暗芒一闪而过，随后温柔地笑问，“大姐姐来晚了，可是有事耽误了？” 百里清珊微抬起下巴，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大姐，你可真是让人好等，二皇子殿下来了，你也敢怠慢。” 百里清珊心里翻着白眼，这个大姐分明就是故意来晚的，好让大家都注意到她，偏又穿得那么简单，显得自己多清高似的。 还有这个二姐，她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敢勾引二皇子。 清虞神色未变，声音淡淡的，“敢问二皇子，臣女来迟了吗？” 司空朗笑容不变，“自然没有。” “二妹三妹听到了吗？我没有迟到。” 百里清迩连忙一脸歉意，“大姐姐误会了，我和三妹只是觉得，殿下是贵客，我们理应礼数周全些。” 司空朗赶紧开口解围，“贵府礼数很周到，倒是本皇子叨扰了。” 清虞并不想和她们两个逞口舌之快，没多言语，走到清柒旁边的凳子坐下，静静地观察风景， 百里清珊还想再说，可想起娘交代过她一定要冷静，不能冲动。 自己也不想给二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作罢，继续凑到司空朗身边找话题。 不过司空朗的注意力都在清虞和百里清迩两人身上来回转。 没一会儿就和百里清迩聊起诗词歌赋，景泗几个男孩子也时不时应和几句。 清柒嘴巴里嚼着东西，方才一直没机会插话，等清虞坐到她身边，趁机给清虞手里塞了几块蜜饯，“姐姐，你尝尝，这是我爹爹专门从别处买给我娘吃的，我偷偷装了些，味道比平日里吃的还好。” 清虞笑着接过，“多谢七妹。” 其他人都围着司空朗，清虞和清柒两姐妹也乐得自在，坐了一会儿就到鱼池去喂鱼了，却发现百里景潞也在， 他正好背对着她们，清柒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六哥，你不是跟他们在一起聊诗词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清柒分明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百里景潞却被吓得抖了一下，身体僵硬了一瞬，才转过身和她们打招呼，“大姐，七妹，我昨晚没休息好，有些困，所以才出来吹吹风。” 清虞眼眸微转，看着百里景潞眼下厚重的乌青，浅笑着问，“六弟每晚都要熬夜念书吗？” 百里景潞尴尬地抓抓脑袋才说道，“我天资愚钝，先生教的课老是跟不上，让父亲和姨娘失望了，所以才经常熬夜，想要多进步一点。” 清虞温和地说道，“六弟不要多想，念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能有恒心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循序渐进。” “对啊，六哥，你要是把身体熬坏了更不值。诺，我分你一块蜜饯，很好吃的。”清柒也开口安慰，递给他一块蜜饯。 百里景潞犹豫片刻，才伸出双手接过，“多，多谢大姐，七妹。那我先过去了。” “好。” “姐姐，给你一盒鱼食。”清柒顺手拿了两盒鱼食，正好两人都可以喂。 “七妹，你跟六弟熟吗？可知他为何老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清虞接过鱼食，捻起一撮往水面撒去，鱼食簌簌落下，刚触及水面，平静的池塘瞬间炸开了花。 鱼儿们得了讯息，迅速甩动尾巴破水而来，你用我挤的，搅得水花四溅，争先恐后地抢着食吃。 第64章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清柒看着水里的鱼抢食吃，热闹的很，也跟着抓了一把往水里撒， 跟着答道，“嗯，不是很熟，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他小时候虽然腼腆，却不像现在这样。 可能是他的姨娘管他管太紧了吧，我和娘遇到过一回，他背书表现不好，他姨娘就骂他，骂得可难听了，还拍他脑袋。 可这事儿我们也是外人，不好说。” 清虞思索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却没再问下去。 只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儿抢食吃。 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司空朗不经意地回头，就看到安安静静站着喂鱼的清虞。 她一双澄澈的双眸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娴静又安然，一阵微风拂过，裙裾轻摇，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恰似春日暖阳，明媚却不灼人，使得这夏日的燥热都淡了几分， 他在心中思衬，名门闺秀就该是如此。 不过微微愣神了片刻，又回眸看了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一眼。 心中暗自纠结，他必须求娶一个百里家的女儿，这样才能得到清平侯的支持，这个百里清珊自是不用考虑，他不会选择她。 可要说聊的来，自然是百里清迩最合他的意，不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他中意的。 可她的身份却不如百里清虞， 更何况母妃说的不错，这百里清虞的外祖家这些年再势衰，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就是那些活着的将领，也有许多得过已故华阳侯恩惠的，可这百里清虞的性情，实在是…… 百里正弘把二皇子送到花园后，百里正扬说要跟他聊一下府里的事，两人就去了书房。 而花园那边就让忠叔在一旁看着，他想让几个孩子多和二皇子接触接触，免得自己在那里他们有些话不好说。 两人刚坐下闲扯了一会儿，正准备说正事，就有下人禀报，“老爷，肃亲王路过府门口，说是累了想进来坐坐。” 百里正弘倒还算淡定，好歹当了十多年侯爷了，又是尚书令。 但也有些摸不准这个爷的脾性，只能带上百里正扬赶紧去府门口迎接。 百里正扬：？？？这是什么理由？ 却也只敢心里腹诽，面上比谁都恭敬。 司空珏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清平侯府里有客吗？” 百里正弘不敢怠慢，“是，王爷，正巧二皇子到府里做客。正在花园赏景。” 司空珏十分散漫不羁，“哦，这么巧？那本王也去赏一赏贵府的景致，如何？” “王爷请。” 百里正弘只好带路，走着走着能看见花园的人时，老感觉自己后脖颈凉嗖嗖的，可也没有回头，继续带着司空珏朝他们走去。 如果他回头，一定能看到司空珏冷得能杀死人的眼神，方才司空朗回头盯着清虞看的那一幕，如数落入司空珏的眼中。 身后跟着的余二余三感受到自己主子的冷意，下意识后退两步。把一旁的余一搞的莫名其妙。 花园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司空珏，纷纷朝他行礼，“见过肃亲王。” 司空朗心里虽然好奇这个皇叔怎么会来，可面上不露半分，十分谦和有礼，“侄儿见过皇叔。” 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瞬的狡黠，漫不经心地说道，“各位免礼，听说侯府花园的景致不错，连二皇子都被吸引来了，本王便也来凑凑热闹。” 司空朗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百里府的花园虽比不上御花园，却也雅致，皇叔可要转转？侄儿陪您。” 司空珏挑挑眉，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既然这是清平侯府，自然得由侯府的带本王转。清平侯，你说呢？” 百里正弘依言上前，“王爷说的在理，承蒙王爷不嫌弃，臣带王爷四处转转。” 司空珏带了几分戏谑，“怎么？本王的侄儿来了，清平侯就让几位公子小姐作陪，本王来了，就不配了？” 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除了清虞，个个都低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位王爷的大名，京城谁人不知，谁敢带他逛？ 要是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被丢到水里喂鱼怎么办？ 他这脾气，阴晴不定的，随时都有可能会得罪他。 百里正弘正想怎么回话，清虞就面色如常的走上前，“臣女愿带王爷转转。” “好，那就有劳百里大小姐了。” “王爷请。” 清柒有些担心，清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带着司空珏出了亭子，余一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百里景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清虞离开的方向，不过并未出口，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最边缘。 百里景泗则担忧地朝百里正扬问道，“父亲，大姐不会得罪王爷吧？” 百里正扬先是看了二皇子一眼，随后立马朝景泗呵斥，“景泗住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爷只是让你大姐带他逛逛花园，能有什么事？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景泗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认错，“是，儿子错了。” 百里正弘打起圆场，“殿下勿怪，景泗一时失言，并非对王爷不敬。” 司空朗依旧和煦的浅笑，“无妨，皇叔也不会介意。今日本皇子出来的有些久了，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机会，再请各位公子小姐去本皇子的府邸做客。” 他本来不想走这么早，可皇叔在这里，他不好再逗留。 百里清珊一急，“殿下，您都还没有好好逛逛呢？” 百里清迩却善解人意地说道，“殿下公务繁忙，我等自是不敢多留，往后得闲，还望殿下赏光再来。” 司空朗的视线转落在百里清迩身上，她的确符合自己的要求，说话做事妥帖，识大体，善解人意，又知进退，只可惜出身差了些，不知道母妃会不会同意？ 想了想回道，“好，有机会本皇子再来。” 百里正弘两兄弟送司空朗出府。 其余人也没有急着散开，都在花园老实等着，毕竟还有一位肃亲王在。 清虞带着司空珏转了一段，确保没人听得见，才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王爷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赏景吧？” 第65章 是二姐推的我 司空珏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散漫，“听说二皇子特意登门拜访，我一时好奇，就来凑凑热闹。” 随即正色道，“不过也确实有事要告诉你，我抓到一个人，他或许知道当初暗算我那个人的消息。” 清虞一听，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直视着他，“他在哪里?” 司空珏也停下了脚步，语气认真，“在王府，不过他受了重伤，还没有醒。等他醒了，我给你传消息。” 清虞沉思片刻才接着说道，“好，多谢王爷。”... 这边百里清迩正准备把司空朗夸赞过的字仔细收好。 百里清珊看的有些气愤，也不顾旁边还有人，直接伸手就抢过那幅字。 看着司空朗提的点评小字念道，“字蕴才情颜胜玉，笔端灵秀隐芳华。” 念完有些嘲讽，“二姐还真是会讨二皇子欢心，这字我也觉得写的好，不如就送给我吧。” 百里清迩心里有些恼怒，可面上不显，一副纯真摸样，“三妹若是喜欢，我再写几幅送给你，这幅还请三妹还给我。” 说着就伸出手想拿回来，可百里清珊却拿着后退一步，“二姐可真小气，一幅字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百里景泗见状，上前一步替自己二姐说话，“三姐，二姐已经说了，她回头写几幅送给你，你为何非要抢她这一幅?你还是还给她吧。” “三姐就喜欢这幅，送给她怎么了?二姐你要是舍不得，再原样自己写一幅不就得了?” 百里景邬这几日一直躺床上养伤，那个狠毒的百里清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打在他身上一点皮都没破，却疼得他打滚，今日总算是好些了。 那会儿见到清虞，他又感觉身体开始疼了，都不敢太往前凑，见她带着肃亲王去逛花园，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巴不得清虞赶紧得罪上肃亲王。 这会儿又见自己三姐跟二房的抢一幅破字，二房的还舍不得，又开始找起存在感， 说完话还不算，还直接上前，走到百里清珊旁边，替她护着这幅字。 百里景泗在一旁耐心劝阻，“五弟，本来就是三姐不对，那上面可是二皇子提了字的，再写一幅，上面又没有提字，你快让三姐还给二姐。” 百里清珊十分不要脸的拒绝，“就是因为二皇子提了字啊，我是妹妹，二姐不该让着我吗？” 秋梨凑近清柒小声问，“小姐，您不去帮忙吗？” 清珊伸出袖子遮了脸，“快张嘴。” 秋梨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可还是听话的张了嘴，清柒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蜜饯，给自己也塞了一块才说，“我才不帮呢，我就看戏就成，蜜饯甜吗？” 秋梨也伸出袖子挡了脸，把蜜饯吃了，“甜，小姐您少吃些吧，晚膳该吃不下饭菜了。” 清柒咽下蜜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事儿，蜜饯又不占肚子，晚膳让厨房做点消食的就成。秋梨，我再分你一块。” 秋梨也不推辞，“谢小姐。” 主仆俩正小声说着话，就听见“扑通”一声巨响，跟着就是丫鬟小厮慌张的叫嚷声，“不好了，三小姐和五少爷落水了，快来救人。” 两人吓得赶紧站起来。 就看见百里景泗把外衫一脱，纵身一跃就入了水。 百里清迩爬在栏杆处焦急地大喊，声音都带着哭腔，“快来人，三妹和五弟落水了。” 还好各个少爷小姐的丫鬟小厮都在亭子外候着，见状也赶紧下水捞人，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当下人的可是会被打死的。 没一会儿，百里景泗就湿淋淋地拖着景邬上了岸，两个丫鬟也费力地把百里清珊搀扶上了岸，两人突然落水，一时慌张，喝了好些水，这会儿正咳个不停。 “咳，咳咳…” 没一会儿，史湘云和卫芳也闻声赶来，赶紧焦急上前询问情况。 百里清珊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头上首饰也掉了些，余下的歪歪扭扭别在头上，妆容也被水晕染开，狼狈不堪，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而百里景邬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披散开，脸色煞白。 史湘云看得心疼不已，“珊儿，邬儿，你们怎么样？” 跟着朝旁边一群人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芳也蹲下把百里景泗查看一番，“景泗，你们这是怎么了？” 景泗摇摇头，“母亲，我没事，是三姐和五弟不小心落水了，我是下水救他们才湿的衣裳。” 百里清珊还在不停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听见百里景泗的话，抬起手指着百里清迩，恶狠狠地道，“娘，我不是不小心落的水，是她，是二姐推的我。” 百里清迩先是一愣，眼中立马盛满泪水，十分地委屈，“三妹，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我方才是和你起了争执，可我没有推你，我想拉你，自己也差点摔倒了， 这里这么多下人，还有六弟和七妹也在，你只管问他们，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卫芳听见自己女儿被污蔑，岂能坐视不理，朝着百里景潞就开口问，“景潞，你说，你看见了吗？” 百里景潞突然被点名，身体被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摇摇头，眼中都是惶恐和无措，语气带了一丝颤抖，“母亲，孩儿方才，一直在角落，没有看清楚。” 史湘云紧跟其后朝清柒问，“清柒，你呢？你可看见了？” 清柒尴尬地摆摆手，“大伯母，二伯母，抱歉，我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史湘云听的怒火中烧，“那景泗，你来说。你们为何起了争执，又为何会落水？” 百里景泗眉头紧皱，“今日二姐写了一幅字，三姐想要就直接抢过去了，二姐已经说了这幅字不能给，答应重写几幅给她，可三姐不依，不同意还她。 然后三姐就举着那幅字靠着栏杆看，手一松就被风吹到了水里，二姐焦急地上前想拿住。 然后三姐突然往后仰了一下，就不小心抓了一把五弟，两人没站稳就掉下去了，我确实看到二姐想拉她没拉住。” 第66章 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 卫芳听了景泗的话，腰杆子立马挺直，声调都拔高了，“大嫂，合着是你家清珊抢我家清迩的字，还把字弄掉了，她自己不小心，把景邬带了掉下水。 哦，我的孩子没有怪罪她，还好心救她，她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这侯府虽然是大哥当家，可也得讲理不是，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还是把大哥请来吧，这事儿要不给个说法，我就去求婆母做主了。” 百里清珊有些心虚，可还是立马反驳，“你胡说，我是因为没拿稳，那副字才被风吹落的。 可二姐就是故意趁机推我下水的，当时她伸脚了，跟着我就脚滑了一下，我才没站稳的，才下意识的想抓住栏杆， 结果不小心抓到了五弟，娘，你一定要给我和五弟做主。” 百里清迩听后，伤心不已，眼中的泪珠要落不落，显得楚楚可怜，“三妹，我真的没有，我当时是想拉你，没拉住，我真的没有推你，更没有伸脚绊你，你为何不肯信我？”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扮可怜，就是你害我。”百里清珊说着就想起身打她，吓得她赶紧往卫芳身后躲。 景泗起身拦到百里清迩面前，语气坚定，“三姐，二姐的为人我清楚，她一向与人为善，今天的事是意外。” 百里景邬终于缓和了一些脸色，冷声道，“三姐拉我的时候，本来是掉不下水的，可我脚底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才滑倒的。” 史湘云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多冲动的，会抢清迩的东西她也信，可她不相信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落水，很有可能就是清迩故意报复，才害得她两个孩子落水，再玩一出救人的戏码， 二房可真是好样的，今日这仇她记下了。 听见儿子的话，立马回过神，朝身后下人厉声道，“没听见少爷说的话吗？还不快去找。” 身后垂着头的丫鬟小厮赶紧行动起来，低头仔细寻找。 史湘云很快恢复端庄姿态，“你们身上都湿透了，这里离红湘院近，先去换了衣裳吧，毕竟肃亲王还在府里，被他看到不好。” 周围人也没意见，就随着史湘云一起去了。 清虞两人听见哭喊声时就已经走回来了，正好把池塘边一群人的话听了个正着。 “看来你的这些弟弟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百里大小姐，若换成你在亭子里，只怕被冤枉的人就是你了吧？”司空珏转头对着清虞调侃。 清虞淡淡一笑，“让王爷看笑话了。” 司空珏挑挑眉，带着几分戏谑，“这种戏码，我从小看到大，” “那没什么好看的了，我送王爷出府吧，等过几日解药到了，直接传信给我。” “好，有劳。” 两人刚走到花园口，就撞到了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听说了花园的事，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下人来报，只说小姐掉水里了，他还以为是清虞这么快就得罪了肃亲王，正焦急地要赶过去，没想到就遇到他们出来。 打量了一下，见清虞衣裳都是干的，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下人说错了， 于是就想挽留一下司空珏用膳，“王爷这是要走？不如留下来用点便饭？” 司空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平侯还是先处理一下家事吧，本王难得有闲心出来逛逛，结果却看了一出闹剧。 堂堂侯府的小姐和少爷，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家的花园里，也能掉水里去，简直有失体统。 本王的雅兴都被扰了，哪里还有心思用饭？”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百里正弘这才后知后觉地问清虞，“不是你落水，那是清珊落水了？” 清虞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语气淡淡的，“劳父亲担心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落水的是你的一双好儿女，父亲还是快去给他们主持公道吧，他们已经回大夫人院里换衣裳了，我累了，先回自己院了。” 清虞说完也不再理他，直接转身朝自己的熙和院走了。 百里正弘一听宝贝儿子也掉水里了，顾不上多想别的，赶紧往红湘院那边快速赶去。 赶到时，就见一行人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史湘云见到他，立马开始啜泣起来， 完全就是一个在孩子面前是坚强的母亲，见到丈夫后就是弱小无依的小女人， “老爷，你可来了，你快看看珊儿和邬儿。” 丫鬟已经取来干净的衣物，让落水的三人换了衣裳，但他们的脸色都还有一点苍白。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又是一番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史湘云母子三人一致说是百里清迩姐弟俩配合，一人推了百里清珊，一个人又去救人摆脱嫌疑。 而卫芳母子三人却条理分明，没有错漏的为自己自证。 那些下人很快过来禀报，也没有找到百里景邬说的害他滑倒的东西。 百里正弘虽然不相信百里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自己失足，但又没有证据，他也不能算到二房头上， 只能作罢，“行了，就这样吧，这次是清珊你自己不小心，连累了你五弟，日后小心些。 至于清迩，你也不要怪清珊，她也是无心之失。” 百里清迩连忙摇头，脸上挤出笑容，但眼中依然有泪花闪烁，让人一看就是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大伯父，我不怪三妹。这事终究因我而起，我很自责。我回头就让人送些东西过来，算是补偿三妹和五弟的。” 百里清珊本来都想消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跳起来，“谁要你假好心，别以为二皇子会看上你，我才是大房嫡女，他要选也是选我。” 百里正弘脸色一沉，“清珊，给我住嘴，谁教你这么不知廉耻的？” 史湘云赶紧上前，“老爷别生气，珊儿，快向你二姐道歉。” 百里清珊被骂，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直接捂着脸跑了出去。 卫芳心里得意，大房居然有这么个蠢货，真是笑死人了， “大哥，大嫂，我们先走了。” 说完带着几个孩子赶紧离开了， 第67章 还不是为了你 清柒也跟着溜了，回到院里，赶紧跑去和冯秀琴讲了今天的事，说完就回房休息了， 今天蜜饯吃多了，又看了好一场戏，有点累了。 客厅只剩下百里正弘和史湘云母子时， 百里正弘又冷着脸开口，“夫人，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别以为本侯没看明白，分明就是清珊嫉妒二皇子给清迩的那副字提了评语，夸赞了她的才情，她就故意把那副字抢去，又故意装作不小心让它掉了水。” 史湘云有些难堪，面上委屈极了，“老爷息怒，妾身会好好教导珊儿的。” 百里正弘见状，也缓和了几分脸色，“我怪她，不是因为她算计了旁人，而是不但没算计成功，反而让自己吃了大亏，还险些害了景邬。 她居然还口不择言，在人前随意出口婚嫁之事，如此不知羞耻，怎配做我侯府嫡女? 中秋节以前，就让清珊好好待在府里修身养性，否则，就算我帮她嫁入皇室，就她这性子，也要吃大苦头。” 史湘云这才换了笑脸，“是，妾身明白了，多谢老爷为珊儿打算。 “嗯，吩咐厨房熬些姜汤来给他们喝了，再把两个府医都叫来，给两个孩子看看。” “是，妾身这就安排。” 二房院里，卫芳亲自给景泗熬了一大碗姜汤，递给他后，又在一旁苦口婆心说道，“景泗，你今日就不该去救他们，反正这么多下人，他们也不会有事。” 景泗不想喝，可卫芳直愣愣的盯着他，他只能端起碗一口气全喝了， 喝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才说道，“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三姐五弟虽不是亲生的，可也是有血缘的亲人，怎么能坐视不理？” 卫芳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你没见他们这么冤枉你姐姐吗？” 景泗很认真地看着她回答，语气严肃，“母亲，这事难道就和二姐没关系吗？” 一旁的百里清迩瞬间有些心虚， 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今日二皇子来，相必是想和百里家结亲，准确说，是想和大房的结亲。 父亲明明有事出去了，可二皇子一来，他就立马回来了。 还有二姐，特意带了一幅字请二皇子品评，你们难道不是有别的想法吗？ 三姐把纸张掉水里时，二姐上前了一步，我在她身后，我确实没看见二姐推人，我也相信二姐不会做这种事，可同样，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卫芳听了有些着急，“你这孩子，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景泗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孩儿知道，孩儿一直很感谢母亲和父亲的栽培，孩儿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孩儿就先回房了。” 卫芳也不好再留，叹了一口气。 景泗走后，百里清迩和卫芳说了一会话，也回了自己房间更衣，今日还没有练琴。 她先坐到梳妆台前，夏荷站在她身侧仔细地卸着她头上的钗环。 百里清迩闭目养神了片刻，悠悠开口，“东西处理好了？” 夏荷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腰带里取出一颗珍珠，表面上已经有了一些划痕， “小姐，这是奴婢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里时捡起来的，没人看见。” 百里清迩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丢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夏荷很肯定的回答，“没有，当时你们正在争执，大家都在悄悄看你们。奴婢还特意转了身，找了个没人注意得到的位置。” 百里清迩眼眸轻轻转动，继续问，“六弟和七妹呢？” “他们也没看见。 六少爷当时在另一侧看鱼，七小姐和秋梨在说悄悄话，特意抬了袖子遮挡，还怕别人看见她们。” “知道了，这颗珍珠赏你了。” “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这才彻底放松，随手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 虽然整个过程人人都说没看见，可难保谁看见了，却故意不说，就是留着日后要挟她。 她今日就是故意的，三妹既然敢抢她的东西，还把它丢水里，那她也要让三妹下水去。 她是故意上前的，她一上前，三妹肯定会动， 她示意了夏荷往三妹脚下丢，可谁想到这个蠢货自己吓得仰了一下，顺手拉了五弟，五弟又正好踩了呢， 反正五弟她看着也挺不顺眼的，一起落水正好。 只是利用了四弟，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可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不但要做二皇子妃，她还要为四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 次日一早，清虞过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时，发现何姨娘和吕姨娘也在，见到清虞，两人都赶紧站起身行礼，“妾见过大小姐。” 清虞有些纳闷，她回来这些日子，可没怎么见这两位姨娘来给祖母请安，不过她也没多多话， 只温和地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 老夫人笑着伸出手招呼，“虞儿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可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祖母今日看着精神不错。” 何姨娘笑着恭维，“大小姐就是老夫人的开心果，大小姐归家以来，老夫人都年轻了不少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你们听听，这何姨娘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真会说好听话。” 何姨娘继续奉承，“妾说的可都是实话，大小姐端庄大方，又貌美无双，对老夫人您又孝顺，妾看了都羡慕呢。” 这马屁拍的老夫人极为受用，转头对着冬竹就吩咐，“冬竹，你去我的库房，取两匹布料来，给何姨娘和吕姨娘一人一匹。再取一盒珍珠来，虞儿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 “是，老夫人。”冬竹赶紧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取回来，给了她们各自的丫鬟接着。 何姨娘没想到说几句好听话还能得赏，心里乐得不行，虽然和大小姐那一盒上好的珍珠不能比，可她也很知足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来给老夫人请安，对着老夫人感谢，“妾多谢老夫人赏。” 第68章 父皇，儿臣不知啊 吕姨娘也跟着站起身，“妾多谢老夫人赏。”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好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和虞儿还要说说话。” “是，妾告退。” 她们走后，清虞才对着老夫人问，“祖母，这两位姨娘平日不怎么来给您请安，今日怎么来了?” 老夫人笑着回答，“那个吕姨娘做了一身里衣，说是孝顺我的。何姨娘的院子在她隔壁，两个人就结伴来了。” 清虞点点头，随即又问，“吕姨娘经常给祖母做吗?” 一旁的孙妈妈接话道，“也不是经常做。她入府没两年就怀了孩子，可惜小产了，还大出血，差点就没命了。 是老夫人让老奴送了一根老参过去，又给她请了大夫，才救回一条命。 她把自己关在院里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侯爷就不怎么去她那里了，她也不爱出院子，隔一段时间会做点东西，也是让她身边的丫鬟送来，她不怎么来。” 清虞听了孙妈妈的话，微微皱眉，不过没再过多言语。 老夫人转头问起昨日花园的事，“虞儿，昨日那位肃亲王可有为难你？” 清虞语气温和，“没有，祖母。 我和肃亲王刚转了一会儿，三妹五弟落水，被肃亲王看见，他就走了。” 提起那两人，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那史氏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教出来的子女也跟她一样的德行，简直是丢人现眼，不过她们母子我并不关心，也还好虞儿你当时不在。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两个侯府小姐闹成这样，这二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 虞儿你日后见了，离他远些。” 清虞听话地点点头，“好，虞儿记住了。”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话，清虞才回了熙和院。 慧心就过来禀报，“小姐，刘婶说家里的小儿子这两日不舒服，想告几日假。她的活计阿苕帮她做。” 清虞有些疑惑，“她全家不都是侯府的家奴吗？她的儿子不在府里？” “奴婢查过了，她原先是庄子上的，年初大夫人把她调回府里的，她的家人还在庄子上。” 清虞接着问，“哪个庄子？” “就是时妈妈去的那个庄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绣腰带，闻言开口问，“那这个刘婶岂不是大夫人派来的？她好几次都鬼鬼祟祟地朝小姐的屋子看，还好每日我们都轮流守着屋子，要不然她就进来了。” 清虞的眼眸微微转了转，轻声说道，“不一定，福禄正好在那里盯时妈妈，语默，传信给他，让他把刘婶一家也盯好了。” “是，小姐。” 语默正要走，清虞又对她说，“你再去跟大夫人说，我院子里还要一个打杂跑腿的小厮，我们自己去人牙子那里买，然后去胭华阁，让柱子来府里。” “是，小姐。” 味锦也好奇的问，“昨日落水的事，小姐怎么看？” 清虞垂眸了片刻，想起她刚进花园时看到的那一幕， 语气淡淡地道，“无非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互相争斗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而朝堂之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庄严肃穆，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四周却是凝重的气息。 皇帝司空焱身穿龙袍，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身侧的言公公低眉顺眼地躬身站着。 司空焱此刻正阴沉着脸，手里紧握着大理寺呈上的奏折，快速看完， 随后猛的怒摔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沉声道，“上官序，你好好看看，朕没记错的话，胡凯是你夫人的族弟，你好好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上官序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前几步，捡起奏折，看完立马下跪叩头，“皇上，臣惶恐，此事臣一无所知，还请皇上明察。” 底下满堂的文武百官见此情景，个个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声。 司空朗正疑惑，就听父皇点了他的名，“二皇子，你也好好看看。” 司空朗不敢违逆，走到舅舅旁边，接过奏折仔细一看， 也吓得立马跪下，“父皇，儿臣不知啊，这胡家父子，儿臣和他们压根不熟，请父皇明察。” 皇帝怒极反笑，“你们两个都说不知，都说冤枉。若不是借你们的势，那胡凯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贪污几十万两？ 他的儿子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强抢民女，让一个七口之家家破人亡，求告无门？难道是朕让他这么做的？” 上官序连忙磕头，“皇上息怒，胡凯虽是内子族弟，可臣与他来往的确不多，若是臣早知道他敢借着二皇子的名义作恶，犯了这么大的事，臣一定亲自把他押入大牢，不会让他做下恶事， 臣毕竟与他有亲，没有及时发现，臣甘愿领罚。只是二皇子无辜，还请皇上明察。”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跟着上前跪下，语气坚定，“父皇，儿臣相信二皇兄，他一定不知情，还请父皇明察。” 司空朗的确不知，心中十分恼怒，这胡家简直胆大包天，可恶至极，居然敢打着他的名义做这种事？ 可若是父皇不信，他怎么辩解都没用，所以此刻他也只是笔直的好好跪着。 皇帝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朝堂， 对着上官序肃声道，“上官序，你是礼部尚书，熟知我朝律例，那你倒是来说说看，胡家的案子该怎么判？” 众官员一听纷纷一惊，皇上这是真动怒了，让上官序自己说，岂不是要陷入两难，若是公正判决，就要得罪胡家。 若是偏袒胡家，就是违背律法，皇上只会更加恼怒。 司空朗担忧的视线也落到舅舅身上，舅舅若是选择偏袒，可是会连累他和母妃的。 上官序岂会不知，得罪胡家他是不担心，可又该怎么面对家中夫人？ 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回皇上，依我朝律例，胡凯罪犯贪污受贿，数额巨大； 又纵容其子强抢民女，残害百姓，父子俩都应判处死刑。 其余家眷除外嫁女外，全部流放。” 第69章 儿臣恭喜母妃 皇帝幽深的眸子就那样悠悠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片刻后，才沉声开口，“既然如此，那胡家父子就依爱卿所言，择日处斩，加上贪污的所有财产全部查抄，充入国库。 至于他的家眷，毕竟和爱卿有亲，爱卿劳苦功高，朕便网开一面，免去流放。 朕听说胡家有一女在清心庵修身养性，那就所有女眷全部剃发出家，为国祈福。其余男丁发配边境。” 上官序不敢多做辩驳，连忙磕头谢恩，“臣叩头皇上圣恩。” “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说完直接站起身走了。 文武百官和皇子齐齐跪下，“臣等(儿臣)恭送皇上(父皇)。” 等皇帝身影不见，众人才纷纷起身，陆陆续续离开。 司空羽一脸和善地朝司空朗和上官序点点头，“二皇兄，尚书大人，我就先走了，还得去给母妃请个安。” 说完就朝徐淑妃宫里去，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这个好消息。 上官序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二皇子，你也快去贤妃娘娘宫中请安吧，臣告退。” “是，舅舅。” 司空朗也没有多说什么，抓紧去了毓秀宫。 司空朗匆匆步入毓秀宫，上官贤妃正在和司空昕在说话。 见儿子进来，开口问道，“朗儿，怎么走得这么急？” 司空朗微微皱眉，把朝堂上的事说了，上官贤妃听后脸色微变，“想不到这胡家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打着你的名义做这种事，你父皇可怪你？” 司空朗摇摇头，“父皇什么都没说。” “那就没事了，你父皇素来疼爱你，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责罚你，再说，此事你毫不知情。” 上官贤妃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嫂嫂那里，回头本宫派人送些东西安抚一下就是了，又不是她嫡亲的弟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司空朗垂首，“是，母妃。” 司空昕这才朝他问道，“皇兄，你去了清平侯府拜访，结果如何？” 见上官贤妃也看向他，司空朗思索片刻才回道，“清平侯倒是很客气，应该也是有意的，只是小皇叔也去了，” 提起司空珏，司空昕有些气恼，“母妃，小皇叔不会是故意去搅和的吧，我去找何朝他要说我，皇兄去百里家他也要去破坏，难不成他还想帮淑妃母子争太子之位？” 贤妃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肃亲王就是那个性子，谁让你在他府门口闹的？你父皇又最宠他，本宫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要多和他亲近，对你们没有坏处。” 想了想又道，“过几日，本宫请百里家几位小姐入宫见一面。” 司空朗顺从的答道，“是，多谢母妃为儿臣筹谋。” 母子三人还要说什么，就见皇帝身边的言公公来了，对着几人客气地行了一礼，“奴才见过贤妃娘娘，二皇子，四公主，皇上口谕，命老奴通传一声。” 贤妃有些疑惑，“言公公，是什么事？” “皇上说了，贤妃娘娘辛苦，该歇一歇，这协理六宫的担子就先卸了，交给锦嫔来。 另外二皇子也别老是往臣子家中跑，否则指不定又有哪个拎不清的借着您的名义作恶，还是好好在府里修身养性，多念念书的好。” 贤妃母子三人听后，满脸不可置信， 司空昕直接瞪大了眼睛质问，“言公公，父皇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谁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本公主要去找父皇。” 司空朗同样震惊，父皇为什么要这么说，父皇明明说过对他寄予厚望的。 贤妃赶忙出言制止，随后朝言公公温和道，“劳烦言公公跑一趟了，陛下旨意，本宫自当遵从。” 贤妃说完，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给他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言公公辛苦，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言公公笑着接过，“那奴才多谢娘娘赏赐了。” 随后又委婉提醒，“皇上也只是一时气愤殿下没有约束好外戚，心里还是疼爱殿下的。奴才告退。” “言公公慢走。” 贤妃这才回头看着司空朗说道，“你可明白了你父皇为什么会斥责你？” 司空朗点点头，“儿臣明白，胡凯父子只是舅母的族亲，都敢借我的名字贪污害人，那关系更近的外戚，指不定更加放肆，父皇斥责，儿臣并无异议，只是连累了母妃。” 贤妃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无妨，锦嫔膝下只有七公主，平日也老实，没什么威胁。倒是淑妃，就让她先得意一些日子吧。”… 淑仪宫内，三皇子也跟徐淑妃说了朝堂上的事，徐淑妃高兴的不行， “贤妃怎么也想不到吧，她嫂子的娘家人居然这么大胆，做出这样的事，皇上虽然没对上官家说什么，但肯定会有想法。” 司空羽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上茶盏边缘，随后轻轻放下，脸上神情有些轻蔑，“是啊，不过二皇兄去拜访了清平侯，就不知道清平侯是什么想法了，他得父皇看重，若是他把女儿嫁给了二皇兄，对儿臣可不利。” 徐淑妃想了想，“不如母妃传他家的几个小姐进宫来瞧瞧？” 司空羽垂眸片刻，嘴角勾起笑，“如此也好，等母妃宣百里家小姐入宫时，儿臣也来，正好见见。” 两人正准备商量定哪日，门外宫女就进来禀报，“娘娘，殿下，方才言公公去毓秀宫传了皇上口谕，收回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二皇子也被斥责。” 徐淑妃一听，脸上更多了几分喜色，“这可真是好事，这胡家可真是帮了我们母子大忙，贤妃那个贱人，跟我斗了这么多年，如今没有协理的权利，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司空羽同样有些小得意，“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儿臣恭喜母妃，这锦嫔一向老实，有了宫权也不会和母妃过不去。皇后又常年称病，这后宫可就是母妃最大了。” 提起皇后，徐淑妃脸色变换，有些不屑和怨恨，当初她一心爱慕还是皇子的皇帝，本以为能做他的正妃。 第70章 你给本宫住嘴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国公府出身的叶静殊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虽然皇上也宠爱自己，可他对皇后更好。 她再得宠爱也只是一个妾而已，永远矮皇后一头。 不但如此，贤妃那个贱人也处处跟她过不去，她岂能不恨？ 徐淑妃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她也就是占个名份好听罢了，不过她从入宫起就没有一儿半女，又常年不见人，皇上居然都不废了她？ 愣是让她在皇后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她宫里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日后还可以和你父皇合葬，母妃光是想想，这心里头就不痛快。” 司空羽脸上有些阴狠，宽慰道，“母妃放心，等来日儿臣坐了那个位置，一个叶皇后而已，儿臣有的是法子处理她。绝不会再让她碍了母妃的眼。” 徐淑妃这才又高兴起来，她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坤宁宫内的后花园里，阳光斑驳的洒在小径上，一片静谧，唯有角落处传来轻微的劳作声。 叶皇后此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身影一如既往的纤瘦，头发仅仅用一根素银簪子挽起，有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边，被汗水微微浸湿。 她拿在手里的锄头紧紧握着，弯腰在菜地里辛勤的翻着土。 兰心提了竹篮和菜种过来，放在一旁的地上，恭敬地朝她说道，“娘娘，种子取来了，您先歇一会儿吧，剩下的还有宫女太监做呢。” 叶皇后闻言，才轻轻放下锄头，直起腰缓了一会儿，缓步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宫女早已准备了一盆清水和棉帕。 兰心上前细致的擦拭干净她手上的泥土，随后又换了一盆水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另一宫女这才赶紧端上一盏清茶和一碟子玫瑰花糕，垂首退下。 叶皇后吃了半块糕点，喝了两口茶，兰心才禀报道，“娘娘，今日皇上传了口谕，把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锦嫔派了贴身宫女来问问您方不方便见她，她想来给您请个安。” 叶皇后放下茶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去告诉她，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就好好跟着淑妃一起管理后宫即可，本宫见与不见没什么要紧。 你一会儿去库房挑几样首饰，给锦嫔和贤妃送去，就说是本宫的心意就行。” “是，奴婢这就去。” 兰心还想说什么，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口。 叶皇后见她欲言又止，难得朝她问道，“兰心，你还想说什么，一起说了吧。” 兰心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娘娘，国公爷传了信，说想请您见见皇上，说说好话，您不见皇上，皇上就不批给少爷请封世子的奏折。” 叶皇后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听到兰心的话，心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她微微垂下眼帘，沉默片刻， 抬眸时，多了几分冷漠和疏离，“国公府的事，与我无关，皇上怎么决定是他的事，本宫不会去求皇上。” “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回绝了。” 赏赐送到锦嫔宫中，锦嫔毕恭毕敬地接了，“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好好打理宫务。” 锦嫔是广平伯之女，广平伯在朝中并未任职，家中兄弟倒是有在地州任职的，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她的出身算不得有多高贵。 相貌和后宫一众美人相比，也只算的上端庄秀气。 膝下有一个10岁的七公主，平日不曾与谁交恶，只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里。 所以皇帝把协理六宫的权利给了她，宫中不在意的有，反正对她们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但不服的更多，她能封嫔位还是因为幸运的生了一个公主，偏偏皇上还把宫权给了她。 而皇后命兰心给她送了东西，是正面的认可和维护，再不服也得憋着。 皇后虽然常年称病不见人，谁不知道皇帝敬重爱护这个正妻，她宫里的东西没人敢克扣半分，也没哪个妃子敢不要命去得罪皇后。 之前有一个短暂的宠妃，为什么说短暂？ 因为那个宠妃只得宠了一个月，就以为可以不把正宫皇后放在眼里， 那时正好遇上端午节，皇后难得出来见了一回人， 那个宠妃居然当众给皇后难堪，说皇后年老色衰还不能生育，怎配做一国之母， 结果直接被皇帝命人拔了舌头，丢到冷宫活活饿死了。 从此以后，再没哪个妃子敢当面对皇后不敬。 兰心送了赏赐，正要告退，七公主司空慧就从寝殿内小跑着出来， 从怀里取出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有些羞涩，“兰心姑姑，这是我自己绣的，你能帮忙带给母后吗？” 兰心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拒绝，“七公主，恕奴婢不能帮您，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司空慧有些难过，但还是坚持道，“兰心姑姑，你就帮帮忙吧，母后不愿意见人，我没有办法给她，我绣坏了好几个，才得这块好的，母后给过我礼物，我也想给母后尽一点孝心。” 锦嫔也在一旁替女儿说好话，“是啊，这是慧儿绣了好几天才绣好的，她的手指都被扎破了，孩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不要拒绝。” 兰心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那奴婢就替娘娘收下了，多谢七公主这么惦记我们娘娘。” 而毓秀宫却截然相反，看着皇后命人送来的东西，贤妃还没说话呢， 司空昕先阴阳怪气起来，“母妃，皇后心里肯定在笑话你呢，故意让人送些东西来膈应人。成日跟个病秧子一样，霸占着皇后的位置不放…” “昕儿，你给本宫住嘴，” 贤妃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本宫真是太放纵你了，这话要是传到你父皇那里，你这公主还想不想当了？” 司空昕嘟着嘴，十分不情愿，“儿臣知道了。”…… 幻阁的偏院内，气氛凝重，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他的衣衫被血浸透，伤口处已经做了处理和包扎，却依旧触目惊心。 第71章 以毒攻毒 一旁的大夫坐在床沿边，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眉头紧锁， 他抬起袖子，随意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站起身朝司空珏无奈的说道，“这位大人，这人伤势过重，起了高热，又中了毒，实在是棘手。” 司空珏深邃的眼眸中郁色翻涌，缓缓开口，“能让他醒过来吗?” 大夫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就不好说了，恕小人无能，只能用药让他退热。 至于何时醒，小人不敢妄言，还请这位大人再找其他大夫看看吧。” 司空珏面上神情凝重，语气略有些低沉，“知道了，来人，把大夫送出去。 余一立刻上前，“是，大夫请。” “小人告退。”大夫赶忙提起自己的药箱，跟在余一身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余七见人出了门，朝司空珏跪下请罪，“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让这个人醒过来。” 司空珏微微抬手，示意余七起身，神色稍缓，沉声道，“这个事与你无关，无需自责，把他带回王府吧，或许有一人可以让他醒过来。” 随后对余二吩咐，“传信给百里大小姐。” “是，主子。”… 清虞如往常一般，在熙和院中静坐看书。 微风轻柔拂过，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个丫头也都各自寻了活计忙碌，院内一片祥和宁谧。 忽然，一阵轻微的振翅声打破寂静，一只鸽子如流星般划过天空，而后稳稳地落在离她不远处的树干上。 清虞翻书的手刹那间一顿，目光直直锁住那只不速之客，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一旁的语默心领神会，迅速将鸽子擒在手中。 随后轻轻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封，双手交给了清虞，“小姐，这鸽子是冲着我们院来的，这信应该是给小姐的。” 清虞接过信纸展开，目光快速扫过内容，一双星眸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思索，握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一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到了晚间，清虞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语默直奔肃亲王府，另外几个丫头留在院里守着。 余二等在王府门口，见到清虞，赶忙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百里大小姐，王爷已在府内等候，请。” 清虞并未多言，带着语默随他进了府，直奔偏院。 这个时辰还不是很晚，但王府内却安静的不像话。 入目之处都是一片寂静和空旷，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路两旁的庭院楼阁错落有致，路过的下人却不多。 可清虞耳聪目明，她能清晰地捕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细微动静，是暗卫，看来王府戒备的很森严。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余二，他应该也是暗卫，只不过明面上是侍卫。 一直沿着小径前行，路旁的花丛中繁花似锦，却因无人欣赏而略显孤寂落寞，清虞同样无心观赏。 信上说那人一直昏迷不醒，想让她看看能不能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心里有事，脚步也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偏院。 余二上前轻轻推开院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司空珏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听见动静回头望去，随后嘴角露出微笑，语气放松，“百里大小姐。” 清虞眉头一挑，从容道，“王爷看起来挺自在的，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人已经醒了吗？” 司空珏轻笑一声，“还没有，百里大小姐帮忙看看吧。” 说完亲自带清虞进了屋，推开屋门，屋内弥漫出更浓烈的药味，热气腾腾的药罐就放置在屋内的炭火上煨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床头放置了一盆冰块降温。 清虞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清虞伸出双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后收回手，又取出携带的银针，在伤口处轻轻一刺，很快针头顶部就泛起一层淡淡的黑色， 清虞收回银针对着司空珏说道，“重伤又中了毒，起了高热，退了一些了，确实很难救了。” 司空珏点点头，语气有些凝重，“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是这样说。还有什么办法吗？” 清虞沉默片刻后说道，“他中的是曼陀罗，应该是中毒出现幻觉后才被暗算的， 而且他武功应该不弱，毅力和忍耐力比一般人强，否则就凭他身上的伤和毒，早就死了， 若是要让他快速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至于醒过来后还能坚持多久，我不能保证。” 司空珏毫不迟疑，“那就以毒攻毒，自从上次以后，伍仁的消息半点都无，这个人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哪怕能上清醒两个时辰都行。” 清虞轻点了一下头，让语默拿出随身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乌头递给余二，“喂给他喝下去。” 余二赶紧照做，结果喂了半天都喂不进去， 清虞眉头一紧，淡声开口，“语默，教教他。” “是，小姐。” 语默二话不说，走到床边，直接伸手捏住那人的下颚，那人毫无抵抗之力，下鄂被轻易地捏开。 又对着余二说道，“喂吧，一滴一滴滴进去，这样不会呛着他。” 余二赶紧回神，照吩咐滴了进去，这百里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还真是虎。 大概半个时辰后，床上的人手指开始微微抽搐，接着嘴唇颤抖，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扭动，像是十分痛苦。 额头上的汗珠也越发密集，顺着脸颊滚落，眉头也紧紧皱起，仿佛陷入了噩梦中。 他的双眼紧闭，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却在快速转动，想要努力冲破昏迷的枷锁， 随着药效的发作，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胸膛也剧烈起伏，然后猛的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 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迷茫，他看着屋里的人，十分虚弱的开口，“你，你，你们…是谁？” 第72章 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清虞看着他，十分冷静的回答，“当然是救你的人。” 又对着语默吩咐，“给他一粒解药。” “是，小姐。”语默依照吩咐，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解药，递过去给了那人， 可那人却瞬间警惕，不愿意吃，“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救我，有什么，目的?” 司空珏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然不是无故救你，我需要知道伍仁的消息，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那人听到伍仁的名字，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慌乱，“你，你们知道他？” 司空珏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自然知道，你这副样子和他有关？也对，毕竟当初就是你出卖了他的消息，他应该是知道你出卖了他，所以要杀你灭口，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无路可去。” 那人试图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神游移不定的在司空珏和清虞等人之间扫视， 半晌过后，还是吃了那颗解药，而后缓缓开口，“我还有救吗？” 清虞微微抬眸，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丝清冷，“你中的是曼陀罗，毒入肺腑，我的药只能延缓你的时间。” 司空珏跟着开口，“你能为了银子出卖伍仁，想必也有原因，我或许可以帮忙了却你的心愿。” 那人身体一僵，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转为无奈和绝望，声音有些沙哑的慢慢开口，“我本名单阿木，是个孤儿，幼年时为了一口吃的，经常沿街乞讨。 等到大一点，就去偷，每一次被人发现，我都跑的很快，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咳咳…有一次，我偷了一块碎银子，没跑掉，被那人当场抓住。可他没有打我，而是带我加入了一个杀手组织，他就是杀手组织的老大， 咳咳…老大在我们面前从不会露出真容，每次都是穿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和面具。每回都是他负责接杀人的单子，我们这些杀手执行。” 说完这些他又是一阵咳嗽，清虞朝余二温声问道，“有蜂蜜吗？给他兑一点温水。” “有，属下这就去拿。”余二看都没看自家主子一眼，转头就跑出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蜂蜜水回来给单阿木喝了。 单阿木喝完总算舒服了一些，接着又说起来，只是语气多了一些悲伤，“五年前，老大给过我一个杀人的任务，就是去杀回乡祭祖的前任老太傅苏墨， 我杀了他全家，要走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底下还藏着一个人，那人是苏老太傅的孙媳妇，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我举起染血的刀对准了她，想要斩草除根。” 说到此处他又停顿了一下，司空珏袖中的拳头死死捏紧，眼神也冰冷的吓人，不过他没有打断单阿木， 单阿木此时沉浸在回忆里，自顾自又开始说起来，“她当时吓傻了，当场就晕过去了，双手却还紧紧的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知道我杀了不该杀的人，我虽然是个杀手，可老太傅的名声我是听说过的，他是个好人，我知道我作孽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那一瞬间，我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我想起了我妹妹，她很小就病死了，她如果能好好活着的话，应该也成亲有孩子了， 于是我就把她带走了，我给她找了个客栈，她醒来后却忘了所有的事，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就骗她说我是她哥哥，她的丈夫姓苏，意外去世了，夫家也没别人了，我是特意去接她回家的。 我告诉她，她叫单阿美，之后就带她在信泽安了家，我买了个小宅子，告诉她我是跑镖的，会经常不在家，为了方便照顾她找了个下人。 不久后她生了个女儿，取名苏瑶，可因为当初受了惊吓，那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调理。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被老大发现了这个事，我会没命，可我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想要有家人，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一次无意间发现了老大的身份就是伍仁后，我就去了幻阁卖他的消息，想要拿着那笔银子给瑶瑶治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额头又冒了许多汗，咳了一大口血出来， 他也不在意，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又缓了半天才继续苦笑着说道，“可这人一旦做了恶，总会有报应的，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不会成真，我当初若是不杀苏家人，阿美和瑶瑶也不会是如今这样，我做的那些不是弥补，只是给自己找安慰而已。 伍仁不久前查到了我出卖他的事，于是要杀我灭口， 我，我告诉你们瑶瑶母女的地址…求，求你们，救救她们，我把伍仁派去杀我的都杀了，可我还是担心她们。” 司空珏眼神冷的吓人，但并未耽搁，立即转头朝余三吩咐，“你即刻带些人手，按照他说的地址去接回她们母女。” “是，”余三不敢耽误，立马出发了。 司空珏这才走到床边，冷冷地凝视着单阿木，“把你们这些年杀过的人，你们组织的位置，以及伍仁的事你知道多少，全部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单阿木此时又吐了一口血，再次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微微扯了扯，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属下，本应该是战死的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这就把知道的其他事情告诉你们，但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会不会害了瑶瑶母女？” 司空珏的语气依旧冰冷，“肃亲王司空珏。” 单阿木一怔，随即释然的笑笑，“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告诉你们……” 剩下的司空珏没有再听，余一余二两人在屋内负责记录， 清虞和他走到外面石桌坐下，此刻已经快夜深，一阵凉风吹过，困意都吹散了几分， 暮色如潮水般蔓延，只剩下天际挂着的寥寥几颗星子，微弱的闪烁着。 庭院中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 第73章 一个有阳光的地方 清虞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而是多了些落漠，本想告辞离开，可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王爷有心事? 虽然伍仁的消息没有知道更多，可知道杀手组织的位置，也许能抓到伍仁，就算一时抓不到他，也不算亏，王爷不必为此忧虑。 苏太傅的孙媳母女也会没事的，等接她们回来，王爷可以找太医给她们看看。 相信她们会好起来的。” 司空珏微微抬眸，望向那暗淡的夜空，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苏老太傅曾是我大皇兄的老师，虽然早已经卸任太傅一职，可我幼年时，大皇兄还是时常带着我去苏府玩耍，他不会把我和皇兄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子，只会当成一个晚辈看待。 他的儿子早逝，家中只剩下他和孙子孙媳了， 五年前他带着他们回乡祭祖，原本就不打算回京了，可没想到他连家乡都没能回去。 当初他遇害的消息传回京中，满朝哗然，大理寺，刑部，京兆尹一起查这个案子，最后结论都是匪徒作案。 他的孙媳妇本名叫秦蕊，幼年时我们都在一起玩耍过，她和老太傅的孙子苏策是青梅竹马。 当时那些尸体当中也有一个怀孕的女子，只是脸部被划花了脸，便都以为她就是秦蕊…” 清虞并不擅长安慰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转了话题，“那王爷接下来怎么打算？” 司空珏缓和了一下情绪，语气还是有些冷凝，“先从单阿木提供的信息来查，这个伍仁，当年能瞒过所有人假死脱身，还能成立杀手组织，他背后一定有朝中人的支持， 老太傅一家也要查，真正的凶手我不会放过…” 清虞认可的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告辞，“很晚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传信给我。” “好，” 司空珏也不再多留，让余二将她们送出了府。 清虞走后，司空珏再次进了屋，余一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停下笔， 见他进屋，将纸张递了过去，“主子，单阿木所述，都在这里了。” 司空珏接过淡淡的扫了一眼，朝单阿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单阿木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嘴角微微动了动，“如果可以，能不能帮个忙，把我埋了，埋在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下辈子…” 剩下的话单阿木没有再说出口，他觉得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觉，可耳边好像传来了瑶瑶的声音，“舅舅，你下回回来，能给瑶瑶带那个花花吗？就是戴在头上的，很漂亮的。 嗯，还有糖葫芦，可是我娘不给我多吃，怕我牙齿坏了，你回来的时候悄悄的，别给我娘看见了…”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瑶瑶好想你。” 还有妹妹的声音，“哥，你这次跑镖需要去多久，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外面要多注意安全…” “隔壁的王婶子想把她娘家的表侄女介绍给你呢，你也该成家了…” 他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她们来了，可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没办法再睁开了…… 余一见他闭上了双眼，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转头朝司空珏说道，“主子，他已经断气了，” 司空珏面上神情微动，“照他所求，找个向阳地，买一幅棺材，好生安葬他。再按照他提供的信息，去查。” “是，属下遵命。” 清虞带着语默回到熙和院时，已经很晚了， 几个丫头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动静都赶紧起身进了寝室，带着关切，“小姐，您和语默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清虞见她们几个都在揉眼睛，困得不行，赶忙让她们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她自己也换了寝衣休息，也没睡多久就天亮了，味锦去做早膳，慧心和巧梳伺候清虞洗漱。 洗漱完用过早膳，清柒就到了熙和院，约了她一起去静安居给祖母请安。 两人刚到没一会儿，还没跟祖母说几句话，却不想史湘云居然也来给老夫人请安，身后跟着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史湘云满脸的恭顺，柔柔地朝老夫人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老夫人原本挂着笑容的脸，见到史湘云母子几人，沉了沉，但也没过多为难，语气淡淡的，“挺好的。” 史湘云面上毫不在意，又微笑着和清虞两人打招呼，“清虞，清柒，你们也在啊？” 清柒笑着朝她行了一礼，“是啊，大伯母，我和姐姐每日都来给祖母请安的。” 清虞倒是没有多言语，只淡淡行了一礼。 史湘云一怔，心里暗恼，这两个死丫头，清虞倒也罢了，天天都是这个死样子对她，跟欠了她似的。 倒是这个清柒，这是在说她们母子不来给老夫人请安吗？显摆自己多孝顺似的，真是和百里清虞在一起待久了，胆子也大了，都一样让人讨厌。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端的一副贤良，身后几人也给老夫人行了礼问安。 “坐吧。”老夫人依旧淡淡的。 “是。” 几人坐下后，史湘云才朝老夫人开口，“儿媳今日来，除了给母亲请安，还有件事，要和母亲说一声。” 见老夫人不搭茬，她也不尴尬，看着旁边的男子介绍，“这是我娘家哥哥的嫡长子耀辉，今年17了，来我们府里住一段时间，和邬儿做个伴，一起在家学念书，等中秋后，一起去书院。特来和母亲说一声。” 史耀辉长得也算周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倒也有几分贵公子的仪态，只可惜那一双眼睛却骨碌碌乱转个不停，时不时还打量一下周围，看着有些猥琐，面皮白腻却透着几分虚浮。 听到史湘云介绍自己，赶忙站起身又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眼睛却瞟向老夫人身边的清虞和清柒，嘴角带着无害的笑，“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就史耀辉这样的，她还能看不出是个什么货色？ 第74章 要不说你没用呢 明明对着自己请安，眼神却飘忽不定。 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她本就不喜史湘云，又怎么会待见这么个东西， 随即语气有些冷淡的道，“老身虽然老了，可还没糊涂，你并不是我的孙子。史公子既然是来做客的，还请换我老夫人。” 也不理会他僵住的脸色，又对着史湘云说道，“史氏，你要安排什么人住进府里，老身管不了，可你记住一点，这府里不止住着你的孩子，还有别的少爷小姐。 史公子是男客，这府里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让他去，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史湘云面上没什么变化，可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掐着掌心，这个死老太婆，越来越会摆谱了，这是怕耀辉做什么事吗？ 真是可恶，可脸上还是笑着答道，“是，儿媳记住了。耀辉不会乱走动的。” 百里景邬本想起身替史湘云说几句话，可一抬头就看见清虞似笑非笑的一张脸，瞬间想起前些日子被清虞暴打的痛，也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坐着。 百里清珊这几日被关在院子里学女则女戒，憋屈又郁闷，今日本想出府去逛逛的，结果却被史湘云拉来请安， 见她们也说得差不多了，率先起身告退，“祖母，孙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摆摆手，“没什么事，你们都一起退下吧。老身喜静，史公子在府期间，也不必再来请安。” “是，儿媳告退。” “是，孙儿告退。” 出了静安居，史耀辉就迫不及待的朝史湘云问道，“姑姑，老夫人左边那个就是姑父的大女儿?” 史湘云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亲侄子的德行，可毕竟是哥哥嫡子，日后史家的担子都是要交到他身上的，史家好，她在百里家才会好。 所以当哥嫂听说中秋节后邬儿要去崇文书院念书的事，立马就找了她，让她跟侯爷说说好话，给耀辉也争取入学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嫂嫂还想让耀辉来府里住一段时间，一大早就来了。 她也没拒绝，想着住进来了再跟侯爷说也是一样的。 “不错，她就是这府里的大小姐，” 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耀辉你要是在府里遇到她，礼数到了就行了。我还没跟老爷说给你争取入崇文书院的事，你可不能乱来。” 史耀辉微微撇了撇嘴，语气满不在乎，“姑姑，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史湘云看他这敷衍的口气，就知道他没当回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爷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话都说不上一句，还是等老爷回来再看吧。 清虞和清柒从静安居一起离开，路过荷花池时，味锦说想要去摘一些莲蓬回去院里做菜。 于是两姐妹走到一侧的秋千架上坐着聊天，味锦带着秋梨回了熙和院，拿上篮子，顺便叫上柱子去负责划船。 柱子前两日就已经入府，史湘云心中虽有不满，可加上他，熙和院的下人也没有超出嫡长女的配置，百里正弘没有多说，她也懒得再找茬， 有了柱子帮忙，效率高了很多，几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柱子，往左边划一点，这个莲蓬大，莲子也多。” “哦，好的，” “柱子，往这边偏一点，这边多。” “哦，好的，” “柱子，这个篮子装满了，接一下，递一个空的篮子给我，” “哦，好的。味锦姐姐，那边那个也摘了。” “行。” 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荷花香。 小船在荷花池中自由穿梭，惊起几只水鸟。 清虞两姐妹说了一会话，就静静坐着看味锦几人采摘，享受着惬意。 “姐姐，你看，那个是不是何姨娘？”清柒突然指着朝她们走近的人问。 清虞正在想事情，闻言抬起头，还真是何姨娘。 何姨娘也看见了清虞姐妹二人，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妾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清虞看她身后的春柳也提着一个篮子，温声问道，“何姨娘也来采莲蓬？” 何姨娘娇笑道，“是，这个时候的莲子最嫩，妾带着春柳来采摘一些荷花和莲蓬回去，既可以吃也可以用来插花。” “何姨娘好雅兴。” 正好味锦她们也采完上岸，就把小船给了何姨娘两人。 采摘下来的，清虞让柱子送了一些去静安居，剩下的和清柒一起分了。 何姨娘和春柳也就采了一篮子就回了自己院子， 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见门开着， 何姨娘想了想就直接进去了，正好吕姨娘在院中绣花， 何姨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自顾自坐下，朝她问道，“姐姐这是又在绣花，天天绣，你这双眼睛受的了吗？” 见她桌子上有一盘子洗干净的杨梅，随手就拿了吃，一边吃一边说，“嗯，这杨梅看着品相可不好，味道倒是还行， 这是大夫人让人专门挑的不好的送来的吧，要不说你没用呢，我那屋的就比你这个好。” 吕姨娘也没反驳，“我这个就挺好的，” 何姨娘翻了个白眼，又吃了几个才站起身，“行，那你慢慢绣吧，我回去了。” 何姨娘走后没一会儿，春茶从外面拿了个食盒进来，边走边说，“姨娘，那个杨梅太酸了，您就别吃了，牙受不了，厨房的翠儿给了一点酸梅汤，您喝这个。” 吕姨娘听了春茶的话，眼眸突然一动，放下了手里的绣品，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刚一咬破，汁水就在口腔中蔓延。 吕姨娘瞬间眉头紧皱，腮帮子微微鼓起，实在是酸的难以下咽，赶紧吐了出来。 春茶连忙打开食盒，端出酸梅汤递过去，“姨娘，您喝这个。” 吕姨娘接过碗，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 春茶在一旁抱怨道，“这大夫人真是的，看您老实，故意折腾您呢，一个甜的都没有，这么酸，谁吃的下去？” 春茶说完突然一顿，指着空了一大半的盘子，“咦，这些是谁吃的？” “哦，刚才何姨娘来过，她去了花园采荷花，应该是太热了，” 第75章 根本不值得 吕姨娘回过神，一脸平静地说完，又拿起绣品绣起来。 心里却泛起波澜，无法平静，绣花针再也落不下去。 她当初怀孕，也是突然就喜欢起吃酸的，每日吃不到就难受的紧， 莫非何姨娘也是怀孕了? 是了，自从大小姐回府后，给史湘云添了不少堵，何姨娘也时常去给侯爷送汤，怀上也正常。 可要不要告诉她呢? 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 吕姨娘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小腹，这里面曾经也住过一个小生命的，那个时候侯爷正宠她，每日下朝都要来这个院子里陪她吃饭， 他和她一样，都很期待这个孩子.…. 只可惜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她记得那是个男胎，她为此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可那又怎么样?他早就忘了那个孩子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 “姨娘，侯爷回府里了，不过大夫人身边的春桃一直守在府门口，一见了侯爷就把她请去红湘院了。” 何姨娘正对着面前的一桌菜发呆，春柳就小跑进来告诉她这个事情。 何姨娘听后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可惜我花银子买的这桌菜了，春柳你坐下和我一起吃了吧。” 春柳听话的坐下，又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姨娘，您不难过吗?” 何姨娘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难过?春柳，你记住了，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永远不要为了男人伤心难过，因为根本不值得。” 春柳有些疑惑，“那您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我是女人，自古以来，女人活得就艰难。我既然入了侯府，做了侯爷的妾，我就得依靠他，把他哄高兴了，我才能过得好，难不成我要像吕姨娘一样过?” 何姨娘抬起涂满粉色蔻丹的白嫩手指仔细欣赏了一番，才拿起筷子，催促道，“快吃吧，这可都是花银子买的呢，别浪费了。” 何姨娘说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凑到嘴边，却有些犯恶心， 又夹了一筷子鱼，闻着又有些不新鲜， 于是对着春柳吐槽道，“你看看，这才几日没见着侯爷，想吃点好的要给厨房塞银子不算，食材都不新鲜了。杨梅还有吗?” 春柳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赶紧起身把杨梅端过来给她，这才坐下把何姨娘夹过的尝了一下，有些疑惑，“姨娘，这都挺好吃的啊，没有坏，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那倒不用，估计是下午摘花热着了，回来又在吕姨娘那里吃了好些杨梅。 不过我们这个杨梅，怎么没有吕姨娘那里的好吃？明明品相比她的还好…” 何姨娘咽下一颗杨梅，嘴里嘟囔着，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手里的杨梅，朝春柳问道，“春柳，我月事推迟了多久了？” 春柳很认真地想了想，确定道，“有半个月了。” “半个多月，半个多月…” 何姨娘口中喃喃自语，脸上突然扬起喜色，却又瞬间冷静下来， 对着春柳嘱咐，“春柳，要是有人问你我的月事，你就说一切正常。” 春柳听话的点点头，“奴婢记住了，姨娘放心，奴婢不会乱说的。” … 红湘院，屋内烛火摇曳，暖黄的灯光洒在精美的雕花窗棂上，映照出一片柔和而暧昧的光影。 一张梨木雕花圆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汤，汤碗中升腾的水汽在灯光下氤氲缭绕，为这室内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氛围。 史湘云坐在桌旁，她今日专门换了一身玫红色锦缎衣裳，挽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百里正弘坐在她对面，身姿挺拔，神色略显疲惫，却在这温暖的灯光下也柔和了几分。 史湘云好几日没见百里正弘了，十分殷勤的给他打了一碗汤，“老爷，这碗莲子百合汤您尝尝看怎么样？是妾身用花园荷花池里的莲子做的，妾身亲自采摘，又亲自一粒一粒剥出来洗干净，小火炖了两个多时辰。” 递过去时还特意露出缠了棉布的手指。 百里正弘伸手接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夸赞道，“确实不错，有劳夫人了。” 见百里正弘没有留意到她的手，又拿起筷子给他夹了清炒莲子，“老爷，您再尝尝看这个清炒的，味道也很不错。” 百里正弘终于看见了她的大手指和食指缠了布，眼中划过一抹心疼，放下筷子拉过她的手，“夫人辛苦了，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侯府养着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主子做，那还要养着他们做什么。” 一旁伺候的春花连忙替史湘云说话，“回老爷，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担心奴婢们粗手笨脚的把莲子剥坏了，这才自己亲手剥。 其实但凡是和老爷有关的，夫人从不假手于人。” 史湘云嗔怒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 春花一脸的真诚，“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百里正弘听后，心中不禁感慨，夫人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夫人何必如此，你操劳府里，又要想着伺候我，真是难为你了，你最近都瘦了不少，快多吃一些。” 史湘云羞涩地抽出手，反手握住百里正弘的手，“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照顾老爷，妾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辛苦？老爷你也多吃一些。” 等吃得差不多，史湘云才试探着问起正事，“老爷，那日二皇子走后，可跟你说什么，他对我们女儿可满意？” 百里正弘脸色变了变，“这个事先不着急，胡家借着二皇子的名义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还害了人，连累他也被皇上斥责，正好三皇子也有意和我们侯府联姻，所以还是等等吧，我需要考虑一下。” “是，一切但凭老爷拿主意。” 史湘云斟酌了一下，才又开口， “老爷，耀辉今日来府里了。” 第76章 您还会诊脉 “是吗？既然来了，让他住几日和景邬作伴也好，他们打小关系就好。” 百里正弘闻言，倒也不介意，府里又不缺吃不缺住的。 “妾身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有个请求，还望老爷能帮帮忙，” “夫人尽管开口。” 百里正弘接过春桃端来的漱口水净了口，又拿起棉帕擦干净手，才端起面前的茶水吹了吹，轻喝了一口。 “中秋节过后，府里几个少爷都要去崇文书院念书，耀辉也想去，只是他这孩子你也知道， 若是让他考，他肯定是考不进去的，老爷你能不能帮个忙?”史湘云语气温柔，做足了小女人的姿态。 百里正弘犹豫片刻，才轻点了一下头，“既然是夫人所求，我自然同意。” 史湘云面上一喜，“多谢老爷。” “你我夫妻，不用这样见外，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史湘云赶紧站起身挽留，“老爷，这么晚了，若是不要紧，就明日再处理吧，以免太过劳累，妾身心疼。” 百里正弘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无妨，夫人早些休息，过两日我再来陪你，这些日子都比较忙。” “好吧，那老爷慢走。” 目送百里正弘出了院子，史湘云才收起面上温柔的笑容，冷了脸对着春桃吩咐，“去看看，老爷是不是又要去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应和一声，才小跑出去。 史湘云随意地扯掉手指上包着的棉布，丢给身后的春花说道，“今日表现不错。” 春花接住，赶紧垂下头表忠心，“奴婢不敢，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史湘云嘴角上扬，语气软和了几分，“剩下的汤赏你了，回房去歇着吧，本夫人这里等春桃回来伺候。” “是，多谢夫人。” 春桃很快回来复命，“夫人，老爷直接去了书房，只有忠管家伺候，何姨娘也没有过去打扰。” “知道了，伺候本夫人更衣洗漱吧。”史湘云也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这些年，这种情况也常见。 “是，夫人。” 而百里正弘回了书房，却没有处理公务，反而拿起画笔，画起一个女子的画像，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意和柔情。 何姨娘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思绪纷飞。 次日一早，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扒拉出好几样没用过的新首饰，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裙，带着春柳去了熙和院求见清虞。 慧心进来禀报时，清虞正巧在看舅母派人送来，邀她过府的帖子，闻言收起帖子递给了巧梳，略有些诧异，“何姨娘，她能来干什么？请她进来吧。” “是，小姐。”慧心欠身出去带人。 何姨娘很快进来，见到清虞立马谄媚的行礼，“大小姐，妾打扰了。” 清虞看了看端着东西的春柳，面上清冷，但语气温和，“何姨娘不必多礼，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姨娘赶紧接过春柳手中的东西，双手恭敬地递过去，“这些都是妾自己攒的私房买的首饰，妾一次都没有戴过，妾知道大小姐不缺这些俗物，首饰也不贵重，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能够收下妾的一片心意。” 见清虞没有立马收下，只是淡笑着看她，又讨好的开口说道，“妾也的确是有事相求。” “何姨娘请坐，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说说看。”清虞的语气和神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急着答应。 何姨娘坐下后，将首饰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眼睛往客厅里的几个丫头身上看了一眼，轻声道，“那能不能让她们出去？” “不必，她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清虞说完，语默很自然地走到门边，把门带了起来，防止别人靠近。 味锦给何姨娘倒了一杯茶水，退到清虞身后站好。 何姨娘有些扭捏，这屋里除了她，可都是黄花闺女，说这事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大小姐，妾的月事已经推了十多日，应该是有孕了， 大小姐可否帮帮忙给我找个大夫看看，妾知道跟大小姐说这个事不合适，可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春柳反应最大，脸上都是惊喜，“姨娘，您有孕了？怪不得昨日您说菜坏了，奴婢听说这怀孕的口味和常人确实会不一样。” 何姨娘有些脸红，“这还只是怀疑，还不确定呢。春柳你别瞎嚷嚷。” 清虞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何姨娘身边，“姨娘，劳烦把手腕抬起，我看看。” 何姨娘依言照做，清虞纤细修长的两根手指轻搭上她的脉搏，仔细感受， 何姨娘有些好奇，“大小姐，您还会诊脉？” “略会一点，脉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圆滑如按滚珠，确实是有孕了。味锦，把姨娘的茶水撤了，给她换一杯蜂蜜水。” 清虞淡定地收回手，回答了何姨娘，又朝味锦吩咐。 “是，小姐。” 味锦很快换了一盏温热的蜂蜜水给何姨娘。 何姨娘确定心中猜测，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是直接给清虞跪下，春柳吓了一惊，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伸出手扶住她，“姨娘，您怀孕了，不能跪啊，” “姨娘快起来吧，你虽然是父亲的妾室，但也是长辈，不用跪我，有什么事起来说。”清虞眉头微皱，将她扶起坐好。 何姨娘面上多了些卑微的乞求，“妾是想求大小姐帮帮忙，这府中的人妾没有可以信任的。” 清虞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姨娘为何这么说？自我回府，父亲对姨娘都还不错，而且府中就有两个府医，我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周府医就是负责给府中人调理的。” 何姨娘苦笑，“大小姐这么聪明，就没有想过为何府中姨娘，除了二房的陈姨娘有孩子以外，其余姨娘和通房丫头都没有吗？ 因为府里不干净，有人不想姨娘生出孩子，这府里也不是只有现在这些姨娘的，已经死了一些了，流产的孩子更多。” 第77章 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 何姨娘继续说道，“妾虽多得了侯爷两分眷顾，可私下受大夫人的磋磨也不少，不过妾有时候会耍些小心眼躲过去罢了。 妾也想告诉侯爷，可又怕这孩子保不住多久。 如今这府里，妾最信任的就是大小姐了。” 清虞轻微挑挑眉，轻笑一声，“姨娘说的不对，你可以选择直接告诉父亲的，父亲看重男丁，又是中年得子，自然会对你这一胎重视。 或者你可以去找祖母，祖母虽然不管事，可你怀的毕竟是百里家的子嗣，她也不会不管你。 姨娘来找我，并不是走投无路，而是你担心大夫人会对你下手，你又不是她的对手。 可我不一样，我自回府，得罪过大夫人不止一次，她却拿我没办法，我再不得父亲喜欢，可我也是侯府嫡长女。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在大夫人为难你的时候，站在你那一边去帮你，或者说，你是觉得我需要帮手，想跟我合作。 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对吗?何姨娘?” 何姨娘的小心思被直接点破，有一丝窘迫，随即很坦率的承认，“大小姐聪慧，妾确实是这个意思。” 清虞没有生气，倒是起了几分兴趣，“那我帮姨娘，我能有什么好处?” 何姨娘面上多了几分认真，目光诚恳的讲述起自己的过往，“大小姐，您还不知道妾的来历吧? 妾原本是青楼出身，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卖艺不卖身，一次偶然的机会和侯爷相识， 他说他对妾一见钟情，说妾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说妾有风骨，有才情，不应该在那种地方生活，他为妾一掷千金… 之后，妾就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也钟情于他， 没多久他也如约为妾赎了身， 一身粉衣，一顶小轿子，将妾从侯府的小门接了进来，还改回了以前的名字，成了这清平侯府的何姨娘，” 何姨娘的泪珠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滚落，随手拿出手绢擦了擦，接着讲述， “刚入府那段日子，侯爷也确实如承诺那般，对妾温柔体贴，一月大半时间都要歇在妾的院子里， 可人心易变，他很快就有了两个通房，那是大夫人安排给他的，他有一个月没再踏入妾的院子， 那个月妾吃的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大夫人还有事无事就叫我去她那里，说是好心教我学东西，实际就是立规矩，不是站着就是跪着，还要每晚抄书，偏偏又不让点太亮的油灯，说是为了妾好… 妾那个时候年轻，又莽撞不懂事，居然跑去和侯爷告状，满心以为侯爷会为妾做主，结果被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反咬一口， 侯爷也以为妾侍宠生娇，对大夫人不敬，妾就被禁足了半年， 那期间妾过的更差了，两个通房也很快有孕，侯爷体贴的要给她们名分，可她们还没成为姨娘，就失踪了， 最后在妾原先那个院子附近的水井中找到，而侯爷居然怀疑是妾嫉妒为之，大夫人也在旁煽风点火， 妾当时真的是有口难辩，只能用死来自证清白，见妾如此果决，侯爷就没在追究，还给妾换了院子，当作没有发生一样…自那以后，妾就明白了， 侯爷对妾，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哪有什么真情…” 何姨娘说完又擦了擦眼泪，见屋里人都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却十分坚定，“大小姐，方才是妾口不择言了，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大小姐勿怪。 您刚才说帮妾有什么好处，大小姐和大夫人不对付，妾又何尝不是？可妾无能，但妾愿做大小姐的刀，一切听凭您的吩咐。” “好，我帮你，但我不白帮，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你可以不着急向我父亲打听，他对夏侯家很抵触，你自己注意好分寸。” 清虞听了她的话，说不动容是假的，当初父亲求娶母亲，是不是也是像对何姨娘一样，带着自己的目的？ 父亲还真是自私又凉薄，就是不知道对史湘云又有多少真心在里面了， 也或许，对她是真的真心也说不一定，毕竟史湘云外室的身份，都可以改成贵妾再扶正成侯夫人， 还是说是因为史湘云为他生了百里景邬这个儿子呢？ 那如果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又还有几分真心？ 何姨娘这才露出笑容，“妾多谢大小姐，那妾要告诉侯爷我怀孕了吗？” “这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以后没事，不要到处乱走，一定要出门的话，必须有人跟着。 进了你院里的东西，每一样都要仔细检查，等晚一点，我会让语默去你院子里给你里外查一遍， 以后有什么事让春柳过来告诉我，我要是不在，可以找慧心，她每日都在，也最稳重，能拿主意。”清虞很认真叮嘱了一下她。 何姨娘高兴地应了，朝清虞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礼，眼中又闪烁起晶莹的泪花，“妾替自己和孩子多谢大小姐，妾一定好好听您的话，这些首饰您别嫌弃，等妾有了更好的，再给您送。” 她就知道，大小姐只是看着清冷，实际是最心善不过的人了。 清虞没有拒绝，让巧梳收起来了， 何姨娘有了身孕，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父亲也会很大方的，不会亏待了何姨娘。 何姨娘回了自己院子，就让春柳去找了忠管家，把有孕的事告诉了他， 百里正弘下值后，本想回书房处理一下公务就出府去， 听了忠叔报的喜讯，立马改了主意，朝忠叔吩咐，“你去把府医找来，去何姨娘的院子再诊一次脉，另外你亲自送些礼品去城东巷，就说本侯这两日公务繁忙。改日再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难得回府这么早，本想请他去红湘院一起用膳，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他都好些日子没有留宿了，准备亲自去请人。 没成想，她刚走到半路就遇到百里正弘，还以为他也想她了，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语气娇滴滴的，“老爷，您回来了？” 第78章 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 “夫人，你是不是也知道何姨娘有孕的好消息了，为夫正要去看她，你随我一道去，府里多少年没有喜事了，哈哈…” 百里正弘脸上都是志得意满的笑，见到史湘云，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史湘云娇滴滴的笑僵在脸上，何姨娘有孕？何姨娘有孕？ 那个贱人，她居然怀孕了？ 百里正弘见史湘云没有反应，停下脚步疑惑的问她，“夫人，你怎么了？” 史湘云瞬间回神，脸上依然是温柔体贴的笑，“妾身是为老爷高兴呢，老爷膝下子嗣单薄，何姨娘有孕是好事啊，妾身只是在想，方才着急出门，居然都没有为何姨娘准备礼品。” 百里正弘没有多想，以为她是真心高兴，“无妨，夫人良善，何姨娘不会介意，快随我先去看看。” “是，老爷。” 史湘云不甘的掩下恨意，怀孕了又如何，那个贱人既然想找死，那就正好找个机会成全她。 两人到时，府医已经在了，何姨娘一见了百里正弘，就要起身，语气娇媚的不行，面上都是惊喜，“老爷，您来了！” 百里正弘赶忙上前，将她扶了坐下，“月娘，你快坐下。” 何姨娘这才假装刚看见史湘云的样子，一脸歉意，“夫人也来了，是妾的不是，竟然没注意到夫人。” 说着又要起身给她行礼，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暗骂，贱人，不就是怀个孕吗？得意什么？ 就看你有命怀，有没有命生了？ 但面上还得拿出正室的得体气度，“何姨娘不用见外，快坐下吧。” 周府医这才走到近前，取出一方丝帕，轻轻盖上何姨娘的手腕，伸出手指轻搭上，片刻后收回手，收好丝帕， 起身朝百里正弘说道，“恭喜侯爷，何姨娘身体康健，已怀孕一月有余。好好保养即可。” 百里正弘再次确认后，脸上更加欣喜，上前轻轻握住何姨娘的手，眼中的柔情都要化开了， 对着她嘘寒问暖，“月娘辛苦了，你怀了孕，就是府里的功臣，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何姨娘当初能对百里正弘倾心，不止是因为他的体贴和甜言蜜语，也是因为他相貌出众，仪表堂堂，还能懂她。 她虽身在青楼，可卖艺不卖身，相貌又不差，又是真的有才情，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想见她就见得到的， 当初还有人愿意三媒六聘娶她为正妻，虽门第低，可能做正妻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 偏她不愿意，她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甘愿做了妾。 他这些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更多了几分成熟， 此刻他就这样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她又有了瞬间的恍惚，仿佛面前的男子和当初那个男人重叠了， 何姨娘心中微叹，可惜他深情的不是她。 “是啊，何姨娘，你有什么缺的，只管说。” 史湘云见老爷对这个贱人这么上心，心里就膈应，抢先开了口，端的得体大度又贤良， “你贴身伺候的只有春柳一个，不如我把我院里的春分给你，她手脚利索，有什么事只管使唤她。稍后我再让人去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你现在的身子金贵，可得好好注意。” 何姨娘知道史湘云不安好心，但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语气谦卑柔媚， “妾多谢夫人关怀，替妾考虑得这样周全，妾感激不尽，只是春柳跟着妾也许多年了，平日伺候也用心，不敢劳烦夫人割爱。” 说完还不经意地看百里正弘一眼，眼神透着依赖。 百里正弘闻言，却同意了史湘云的建议，“月娘，夫人说得有道理，春柳虽然伺候的不错，可你如今有孕，更应该注意，就听夫人的安排吧。” 百里正弘都发话了，何姨娘也不再拒绝，受宠若惊的应下，“是，妾听老爷和夫人的安排。” 很快府中各房都知道了何姨娘有孕的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得装作高兴的样子，派人给她送了礼。 何姨娘的院子一整日都热热闹闹的。 倒是衬得隔壁吕姨娘的院子冷清的不像人住的。 春茶从隔壁院子送了东西回来，索性把院门关了， 进了屋，就见吕姨娘正拿着绣花针发呆， 正好一阵风吹来，把绣线都吹乱了，吕姨娘缓过神，抬起头问，“东西送了？” 春茶提了茶壶往她的茶杯里加了一点水，轻轻点点头，“是，已经送了，只是奴婢不明白，何姨娘平日老是对您冷嘲热讽的，您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还给她送？” 吕姨娘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她对我没什么坏心，说几句又没什么，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 春茶见状给她出主意，“如今何姨娘有孕，侯爷肯定会经常来看她，但又没法留宿，姨娘您完全可以…” 吕姨娘淡淡的止了春茶没说出口的话，“春茶，我已无心争宠，如今这样就很好了，以后别再提这个事。” 春茶不死心，“是，可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总得为以后做打算不是？” 吕姨娘不再言语，低头绣起花， 春茶也无可奈何，坐在一旁理起绣线。 红湘院里，史湘云怒摔了一套茶盏后，让春分进了屋，春分不明所以，有些胆战心惊，老老实实跪下，“奴婢见过夫人。” “春分，本夫人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以后你就不用再做粗活了，就去何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她吧。” 史湘云看着跪在面前的春分，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吩咐。 春分再蠢也知道大夫人不会只让自己去伺候何姨娘，再说自己是大夫人院里的，何姨娘怕是也不会善待她，有些恐惧的说道， “奴婢，奴婢粗手笨脚的，怕给夫人惹了麻烦，求求夫人不要让奴婢去。” 史湘云拿出她的卖身契晃了晃，声音有些冷，“春分，本夫人听说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说你人踏实，能干，像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之前还找了时妈妈，让时妈妈来问问本夫人的意思，你说我要答复他吗？” 第79章 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春分吓得身体颤抖，朝史湘云重重磕了一个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奴婢听夫人的，愿意去伺候何姨娘，求夫人不要把奴婢嫁给赖酒鬼，求夫人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的收起卖身契，嘴角微微扬起笑，“这就对了，你过去以后只管安心伺候何姨娘就是，有需要本夫人自然会吩咐你，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嫁给赖酒鬼。等过两年，我就把卖身契还你，让你出府去。” 春分使劲忍着泪，给史湘云磕头谢恩，“是，奴婢多谢夫人。” 史湘云心情舒畅的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瞥了一眼春分红肿不堪的手指，大方的道， “春桃，给她一点药，可怜见儿的，剥个莲子都能把手指头剥肿了，本夫人可不忍心苛待下人。歇两日再去何姨娘那里伺候吧。” “是。”春桃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春分，将她带了出去。 史湘云这才又对着春花问道，“何姨娘有孕不能伺候老爷，吕姨娘又不出门，老爷也不喜她，看来还是得给老爷安排几个通房丫头，要不然，岂不是我不体贴了，春花，你说谁合适呢？” “娘，何姨娘真的怀孕了？”春花正不知道怎么回话，就见百里清珊带着春苹进了屋。 “珊儿怎么来了？” 百里清珊直接坐下，拿出一个帖子，有些得意，“娘，四公主邀我明日出去逛街，肯定是二皇子的意思，没准二皇子也在呢，再说我都多久没出门了，再不出门都憋死了。” 史湘云也是心疼她，一听就立马爽快答应，“那明日你出去逛逛，想买什么就买点，别再惹祸就行。记得好好表现。” 百里清珊这才高兴的应下，“知道了，谢谢娘。不过，那个何姨娘…” 史湘云满不在乎，“放心吧，娘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这些事。” 到了晚上，语默悄悄去了一趟何姨娘那里，把里外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才回了熙和院。 “小姐，奴婢看了，暂时没问题。” 清虞已经更衣上了床看书，闻言点点头，“好，日后还要多留意，明日巧梳随我去舅舅家。” “是，小姐。” 清虞想起之前答应过七妹，要带她去舅舅家，第二日便让巧梳跑一趟去叫了她。 等清柒到了，姐妹俩才一起出府， 却不想还没出府，就遇到了史耀辉在闲逛，他依旧拿着一把扇子，装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看见清虞，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赶紧凑上前打招呼，“好巧啊，表妹，这是要去做什么？” 清虞见他油头粉面的，面上冷漠，语气也冷淡，“史公子叫错了，本小姐可不是你的表妹，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说完就要拉着七妹离开，史耀辉却不要脸的又凑近了两分，脸上都是轻佻的笑，“唉，我怎么会叫错呢？我姑母虽然是你的继母，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可继母也是母，我自然也就是你的表哥了，你说是吧，表妹。你要去哪里，表哥陪你啊。” 清柒听的犯恶心，拉着清虞后退两步，直接讥讽，“史公子，我姐姐都说了她不是你表妹了，再说史公子住客房，这段路可不是你该经过的地方，还请你离开。” 史耀辉这才偏头看了一眼清柒，她虽然也很漂亮，可和清虞比，还是差了些，他更喜欢清虞这样的， 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是七表妹吧，我姑母是侯夫人，我怎么不能走这条路，我是好心跟你们打个招呼嘛。” 说完又凑近两分，对着清虞轻浮的说道，“表妹，你说是吧？” 清虞冷笑一声，眉目冷厉，直接猛地狠狠一脚踹到他的侧腰上， 这一脚劲道十足，带着呼啸的风声，还能听到骨骼间碰撞的闷响， 史耀辉常期沉迷酒色，身体本就有些虚浮，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侧边踉跄几步， 随即“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手捂着被踹之处， 嘴里“哎哟”“哎哟”的惨叫，身体弓成了一个虾米状，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清虞居然会突然出手，脚上的力气还这么大，这是吃了大力丸了吗？ “表妹，你，你也太狠心了…” 他话音未落，清虞又是一脚，这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丝毫不留情， 史耀辉直接被踢飞出去。 史耀辉更加疼痛，直接疼出了冷汗，脸上也露出了惊恐，想要挣扎着爬起身，却因疼痛而力不从心，缩成了一团，“你，你…好狠。” 清虞抬脚走过去，用了内力踩在他身上，目光冷得像刀子，脸上仿佛带了煞气， 嘴角嘲讽又毫不掩饰的鄙夷，“史耀辉，你记住了，本小姐的母亲是华阳侯府出身的名门闺秀，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你的好姑母，你若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可以去问问她。 我懂礼数，唤她一声大夫人，是看在我父亲的脸面上。 你以后见了本小姐，记得尊称我大小姐。” 史耀辉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踩断了，受不了这份羞辱，朝她威胁， “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告诉姑父？” 清虞眉毛轻挑，又加了两分力，嘲讽更甚，“你只管去。” 说完还用鞋尖碾了碾。 史耀辉疼得哀嚎，“我错了表妹，不，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清虞这才收回脚，轻轻甩了甩衣袖，像是要弹去沾上的晦气，带着七妹头也不回地离开。 躲在一旁的下人这才赶忙上前扶起他，“史公子，您还好吗？” 史耀辉颜面尽失，又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无能狂怒， “好个屁，还不快扶本少爷回房，赶紧去一个人告诉姑母，再给我请个大夫来。” 下人战战兢兢，“是，小人这就去，” “哎哟，疼，慢点，慢点。” “是，” “姐姐，你太厉害了，那个史耀辉一看就让人讨厌，真恶心，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接近你。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两人上了马车，清柒还意犹未尽。 第80章 舅舅你可还记得 巧梳也是义愤填膺，“小姐，他八成是故意等在那里的，他简直恶毒，这要是被人传出去，还以为小姐您和他不清不楚，有什么关系呢，这大夫人也不管管他。” 清柒兴奋过后也反应过来，有些担忧，“是啊，姐姐，他那样子看着伤的不轻，大伯母会不会为难你?” 清虞神色平静，语气温和，“没事，一个品行不端的登徒子而已，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惹麻烦。” 几人很快到达华阳侯府，夏侯逸尘和夏侯琳等在门口，一见她们赶紧迎上前，彼此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等进了府，夏侯琳就带清柒去了花园。 夏侯逸尘则带清虞去了小舅舅的住处， 小舅母王静紧张地在院门口踱步，这么多年了，老爷的腿终于有了一点希望，解药也顺利拿到，怎么能不激动，不紧张？ “清虞，你来了，你舅舅在屋里，快随我进去吧，” 一见到清虞，也顾不得寒暄，赶紧拉着她的手进了客厅。 “是，舅母。” 客厅里一个下人都没留，只有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上首，旁边茶几上摆放着两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心绪同样复杂。 “见过舅舅。”清虞进了客厅先行了一礼。 “清虞，不用多礼，你快过来看看，这两味药是不是？”夏侯渊性情也算沉稳，此刻也是难掩激动。 “是，” 清虞快步上前，将两个盒子轻轻打开，仔细检查一番，嘴角也带上微笑，语气肯定， “不错，我即刻为舅舅配制解药。” “清虞，之前你让准备的那些草药我都命人准备好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王静神情焦急，又透着期待。 清虞取出已经准备好的药方交给王静，“舅母，让人按照我写的剂量配几份过来，这个是需要和灵犀草一起煎的，就在院中煎药，此毒特殊，我也是第一次解，需要随时观察。” “好，我这就去。”王静接过药方，亲自去府医那里盯着配。 清虞又对夏侯逸尘说道，“表哥，我需要两只活兔子。” “好。” 夏侯逸尘点头答应，立马吩咐人去准备。 院中很快放置好两个炉子，两个长桌子，还有需要的一应物品。 清虞将紫背蚀花捣碎了一些成汁水，喂给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很快就出现抽搐的症状，无法站立，无法行走，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眼睛圆睁，看上去痛苦又恐惧。 紧接着，清虞又在两个药罐中加入不等量的灵犀草，数着时间看着火候将药倒出完全晾凉，分别喂给每只兔子。 一刻钟后，其中一只兔子先是耳朵微微颤动，随后眼睛有了神采，慢慢的尝试着伸展四肢，很快恢复如初，主动吃起准备的青草。 另一只兔子虽然能站立，走路却有些力不从心，歪歪扭扭，又喂了第一只兔子的汤药也恢复如初。 清虞又重新煎了一副，调整了灵犀草的用量，晾至温热，才端给夏侯渊， 夏侯渊二话不说，毫不迟疑，直接一口喝完，几人都紧张的盯着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等了一会儿，王静有些焦急，按耐不住，声音颤抖着问，“老爷，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清虞走到她身边，扶她坐下，温声安慰，“舅母不用着急，小舅舅这毒中了十多年，不可能服下就有效果，我方才加了一些灵犀草的量，我们再等等看。” 夏侯逸尘同样担心，闻言也出声安抚，“母亲，您听表妹的。” “是啊，夫人，清虞当时就说了，解了毒，这腿还得找大夫看过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呢。”夏侯渊心里同样焦急，可没有表露半分。 王静有些哽咽，“是，我知道，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总是期待着你能再站起来的。” 屋内一时又寂静下来，几人都在静静等待，只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轻轻摇曳， “夫人，我感觉我这腿上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啊，仿佛有一股极其细微的暖流慢慢渗透进肌肉骨骼之间。”一个时辰后，夏侯渊惊讶地拉了一把身旁的王静。 王静一听，立马就激动地站起身，想要把丈夫的裤腿拉开看看，可刚伸出手，发现旁边还有儿子和外甥女在，又有些窘迫的收回手。 清虞温和出声，“舅母，劳烦您把舅舅的裤腿卷起来，我需要看看伤口处的症状有没有缓解。” 王静这才又伸出手，轻轻拉起长衫，卷起裤腿，清虞查看过后松了一口气，“这些黑红交错的斑点褪了一点，说明这个剂量没错，舅母，我将剩下的灵犀草分好，之后就按照我方才的做法，煎给舅舅喝， 以舅舅的情况看，五日后毒可全解，解了毒，再找信得过的大夫给舅舅看。” 夏侯逸尘接话道，“交给我来吧，方才表妹煎药时，我全程在一旁看着。” 清虞点点头，停顿片刻后，看着小舅舅，语气有些郑重，“有一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们，当初同舅舅你们一起上战场时，有一个叫伍仁的，舅舅你可还记得？” 夏侯渊脸上还挂着喜色，闻言有些诧异，“自然记得，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得力亲信，可他当年已经战死，是我亲眼所见，清虞你怎么知道他的？” 清虞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他没死，他甚至可能和朝中某个重臣有勾结，当年舅舅你们的事，或许没这么简单，所以舅舅，你的腿…” 此言一出，一旁几人都沉默下来，当年的事，是很多人的痛， 夏侯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深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战场上伍仁的身影，渐渐握紧了拳头， 他当年确实就在自己眼前倒下，他不会记错，再说战死兵士的名册上也有他的名字， 片刻过后，夏侯渊打破沉默，“清虞，我知道了，夏侯家还有些能用的人，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 几人还要再说什么，管家就从外面进来，“老爷，夫人，老夫人派人来问，是不是表小姐来了？她在花园见到了小姐带着百里府的七小姐。” 第81章 你想娶她? 夏侯渊止了话题，“清虞你先去见见你外祖母，这些事先不着急。 夫人和逸尘，你们一起去，既然百里家的七小姐也来了，也该去见见，免得失了礼数。” “是。父亲。” 王静带着他们到老夫人处时，清柒正逗得她哈哈大笑。 清虞好奇地问，“外祖母和七妹在聊什么？” “虞儿，我的好孩子，你快过来，你这个七妹很有趣呢，你小时候就像这样…”老夫人见到清虞，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去。 出府时，老夫人和王静都给清虞和清柒准备了东西， 王静还把之前清虞送来的银票都还了她，她轻拉着清虞的手，眼中含泪，满眼都是慈爱和感激，“好孩子，舅母谢谢你，这些银票你拿回去，幻阁只留了之前的定金，没有加银子，” 清虞闻言也没拒绝，对幻阁她多少也有些猜测， “好，那我就收下了，舅母若是有事，再让人去百里家找我。”… “姐姐，我觉得华阳侯府的每个人都特别好，老夫人很好，侯夫人也很好，还有夏侯姐姐还有她哥哥，全部都很好，在夏侯家，比在我们府里自在多了，就是有些可惜，没见到姐姐的舅舅。” 上了马车，清柒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清虞看着清柒，有些宠溺，“舅舅腿脚不便，所以没有见你，你要是喜欢去华阳侯府，下次我再叫你。” 清柒一听，眼睛都亮晶晶的，“好，那就说定了，今日老夫人和侯夫人都送了我首饰，下回去，我也要给她们准备，每个人都要准备才行。” “好。” 清柒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提议道，“姐姐，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逛逛，再去锦华楼买点新出的糕点带回去吧。给祖母和娘吃。” “好啊。” 清虞也没有反对，吩咐车夫把马车往锦华楼赶。 清虞和清柒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 而清平侯府的客房内，一片混乱，史耀辉惨兮兮地躺在床上，府医每给他上一下药，他都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痛死了，轻点，轻点，你想疼死本少爷吗？” 刘府医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他吼聋了，可也不敢多言，只能尽量轻点再轻点， 但史耀辉还是嚎叫个没完，弄得脸上都是汗水，伺候他的小厮又拿了扇子在一旁拼命给他扇凉。 “耀辉，你忍一忍，你跟姑母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史湘云面色阴沉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侄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疼的不行。 “是百里清虞，今日我遇到她，就想跟她打个招呼，她就打我。 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打过我，哎哟，疼，我要疼死了。”史耀辉一边哭喊，一边哭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耻辱。 史湘云一听就想起身去找百里正弘，可转念一想，就让刘府医把药留下退下去，其他丫鬟小厮也退出了房门，屋内就剩她和史耀辉， 她这才盯着史耀辉问道，“耀辉，你跟姑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去堵她的？百里清虞虽然可恶，可你才来府里几日，她犯不着故意打你，她今日派丫鬟同我说过要出府的。” 史耀辉听到问话，眼神有些躲闪，但仍然嘴硬地说道，“姑姑，侄儿这不是想着都是亲戚，就打个招呼嘛，谁知道她说我住客居，那条路我不能走， 还说我们史家不配，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她二话不说就上来踹我，她一个小女子，居然如此粗鲁不堪，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了。” 史湘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说史家不配？呵，夏侯家再高贵又如何，夏侯婉还不是个短命的，我才是如今的清平侯夫人。 耀辉，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请你姑父回来，你伤成这样，你姑父岂能饶了她？” 史耀辉轻轻侧了侧身，尽量让自己舒服些，眼中闪着算计，“姑姑，您说如果我能娶了她，不是更好吗? 她把我伤成这样，她必须对我负责，正好她长得漂亮，我娶她也不算吃亏，她既然瞧不起史家，那就正好嫁了我，到时候，揉扁搓圆还不是随我高兴。” 史耀辉光想想让这个踹了他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以后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你想娶她？” 史湘云有些不可置信，百里清虞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老爷更不会同意，老爷虽不喜她，可她毕竟是嫡长女，老爷肯定是打算用她结一门对百里家有利的姻亲的，可绝对不会选择史家。 但转念一想，这个贱人若是真的成了史家妇，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一句话的话，夏侯婉留下给她的嫁妆，不也就是史家的了? 还有，百里家一定会有一个女儿嫁进皇室，虽然老爷说过选择珊儿，可不得不说，百里清虞这个死丫头容貌更加出色，老爷改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没了这个死丫头的阻碍，珊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到时候，珊儿就是皇子妃，未来还有可能更进一步，这侯府里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史湘云心里百转千回，又想起在何府，因为没能算计成功还得罪了何家，邬儿更是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她自己也三番两次的栽跟头， 随即不再犹豫，只是好好叮嘱，“耀辉，这个百里清虞邪门得很，她在老宅十年，居然学了武功，你若是真想娶她，可不能乱来，小心些才是。” 史耀辉得到支持，满眼都是志在必得，他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青楼里的常客，对付女人他有的是法子，他不信他会拿一个女人没办法， “放心吧，姑姑，这还有一个月才是中秋节，侄儿自有分寸，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今日是没防备，等我好好准备一下，一定让她乖乖听话。”… 清虞和清柒到了锦华楼，刚进门就闻到传来的浓郁酒香和菜香，大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又不失秩序， 第82章 请你相信我 店里的小二见客上门，赶紧热情地过来招呼，“请问两位小姐可有预定?” 巧梳上前递过去一块银子，“我家小姐没有预定，我们只是来买一点现做的糕点，还有吗?” 小二没有急着接，面上有些歉意，“两位小姐实在抱歉，糕点还需要等上半个时辰才出炉，不如你们在大堂坐着等等?” “不必，直接给我们一个上好的包间吧，有什么好菜也一起准备几个，” 清柒上前一步，对着清虞说道，“姐姐，我们也逛了好长时间了，就不回府里吃饭了，就在这里尝尝，我请客。” 清虞笑着点头，“好，那就听七妹的。” 小二更加热情，“那两位小姐，请随小人来。” 进了包间坐下，小二先上了一壶清茶，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十分客气，“小姐稍等，饭菜马上就来，糕点出炉后也会装好送来。” “好，多谢。” 清虞刚端起茶杯，突然耳尖一动，隔壁包间传来的细微声音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三小姐，我这些日子都被关在院子里念书，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你了，这就是缘分，老天爷知道我对三小姐日思夜想，才让我见到你的。” 何暮难以抑制的激动，今日母亲和祖母去上香了，父亲和兄长也有事出去了，他才偷跑出来的，本来想碰碰运气，去了百里清珊常逛的几处，没想到真让他等到了。 百里清珊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心虚，“二公子，我娘说了，不让我再和你来往，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三小姐明明说过愿意嫁给我的?伯母是怪我没有在祖母过寿后登门求亲吗?那是因为我被关在院子出不去…”何暮的语气里透着委屈，却极力的想要好好解释。 “算了吧，二公子，你父母家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不合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百里清珊心慌得不行，直接急言打断， 要是以前就算了，她今日可是收到了四公主的帖子出来的，四公主跟她说了，二皇子心仪她， 她可不想再和何暮有什么来往，要是被人看到，就解释不清了。 何暮一听就急了，想拉她的手，又怕唐突了她，只能一个劲儿地解释，“三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母亲可能是和伯母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我一定会求我父母和祖母的.…” 清虞不动声色，淡定地将杯子中的茶水饮净，看来父亲已经确定百里家的女儿会有人嫁入皇室了，就是不知道他想支持的是谁了？ 二皇子上门拜访过，二妹和三妹很明显都对他有意， 还有三皇子也刻意和她偶遇过，说明这两个皇子都希望能得到父亲的支持…… 可惜这个何二公子的一腔真心错付了，她这个三妹不会和他有什么结果… 清虞正在思索，清柒就欢快出声打断了她，“姐姐，菜齐了，我们快吃吧。” 清虞回过神，看了清柒一眼，才微笑着拿起筷子，没在理会隔壁的人。 几人吃完拿了食盒，就离开了酒楼。 隔壁房间的两人说了半天，百里清珊也半推半就的收了何暮送她的首饰，“这可是你硬要给我的，可不是我要你给我买的？” 何暮见她语气终于软和了几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三小姐喜欢就好，我下次还给你买，买更好的，你放心，我会尽快求得父母同意上门提亲的。” 百里清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傻子，怎么又要提亲，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她有皇子不嫁，嫁给他一个继承不了爵位的人，凭什么？ 当即有些肉疼地把首饰还了回去，“不行，你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和我的事，等我娘消气了以后再说吧，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立马就打开门跑出去了。 跑出包间，正好看见下楼的清虞清柒二人，心里一慌，她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小二抬着菜从旁经过， 百里清珊直接指着清虞的身影问小二，“她们刚才在哪个包间？” 小二停下脚步，朝一个包间指了指，“那两位小姐和她们的丫鬟方才在这个包间。” 百里清珊一看就是隔壁，心里更慌了，她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也不管身后追出来的的何暮，赶紧叫上春苹回府了。 何暮见她走了，都不听他说话，也跟着失魂落魄的下了楼。 另一个包间里，也响起二皇子司空朗的声音，他正绅士的给百里清迩夹菜，“清迩，你尝尝看这道银丝鱼脍如何？” 百里清迩拿起筷子夹起，轻轻咬了一口，仔细咀嚼了咽下，十分娇羞的赞许道，“多谢殿下，这鱼滑嫩爽口，十分鲜美。” “你喜欢就好，来，再尝尝这个…” 司空朗又绅士地给她夹了另一道菜，面上温润和煦， 心里却在盘算，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晋阳侯次子何暮和百里三小姐的声音，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私底下已经定了情，偏那百里清珊还做出一副对他情深的样子，真是会算计。 还好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打算娶她。 今日四皇妹居然还邀了她去逛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等回去必须跟四皇妹说清楚才行。 夏荷站在门边，趁司空朗没注意，朝百里清迩轻微点了点头， 百里清迩眼眸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夹起盘中司空朗给她夹的菜仔细品尝， 最近一段时日，二皇子都会和她传信，今日本就约好了时辰来这个吃饭。 偏就这么巧，她出府后见到了何二公子，她知道三妹也出府了，而且每次出府都会来这个酒楼买糕点。 所以她让夏荷将何二公子引来了这边，三妹以为她和何二公子的事瞒的很好，却不知早就被她撞破了， 今日这一遭，二皇子也会知道他们两人有私情，就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再想办法就是… 第83章 你还想做主子? 清虞前脚才和清柒分开，刚回到熙和院，后脚百里清珊就追到了她院里， 百里清珊其实心里虚地很，但还是怒气冲冲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今日你是不是和七妹去了锦华楼?你们去干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 清虞的面色平淡又冷漠，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还需要跟三妹你请示吗?” 百里清珊一噎，“你，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清虞嘴角勾起讥讽，“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三妹是担心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我知道吗?” 百里清珊的脸色瞬间涨红，伸出手指指向清虞，恶狠狠地威胁，“所以你们去了，还听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百里清虞，你要是敢乱说半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清虞瞬间冷下脸，“三妹这是在威胁我?” 说落，眼神一凛，在百里清珊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迅速出手握住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稍一用力向后弯折，同时身体微微向前倾，语气充满了威慑力， “三妹，姐姐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不过你放心，我对你见了谁，说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但你也记住了，别来招惹我，我的脾气不好，你不知道?” 说完猛地甩开百里清珊的手， 百里清珊向后踉跄几步，痛得大叫一声，又惊又怕，眼眶里都是泪，却还想叫嚣， 她身后的春苹赶紧上前挡住她，对着清虞说好话，“大小姐息怒，三小姐没有恶意，她只是随口问问，奴婢这就带三小姐离开。” 百里清珊虽不服气，可也是真怕这个疯子，只能不甘地由春苹扶着回了史湘云的红湘院。 史湘云刚看了史耀辉回来，又听说女儿也被欺负了，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问春桃，“老爷回府了吗？” “回夫人，老爷已经回府，现在在何姨娘的院子里。” 史湘云气得冷笑一声，“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珊儿，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那个贱蹄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们母子，今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史湘云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春苹方才一直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给百里清珊的手抹药膏，耳朵却一直在听她们母女的对话， 心中思量一番，鼓足了勇气起身重新跪在了史湘云面前，微扬起头，语气恭敬，“夫人息怒。” 史湘云冷眼看着春苹，语气森冷，“本夫人还没拿你是问，你随小姐出去，为什么小姐受伤，你却好好的？” 说完就要扬起手打她， 春苹赶忙往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有罪，没有保护好小姐，奴婢认罚，但奴婢愿意将功补过。”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于心不忍，可当时春苹确实没有及时挡住，才让大姐伤了她。 再看看大姐身边那几个，对大姐言听计从的，心里就不平衡，凭什么她身边的丫鬟都比自己的中用？便也没有言语。 史湘云闻言，收回了手，冷眼盯着她，“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将功补过？” 春苹有些紧张，却十分坚定，眼睛诚恳地望着史湘云，神情谦卑，小心翼翼地开口， “奴婢听夫人说，想为侯爷选几个通房，奴婢在府里多年，承蒙夫人和小姐照顾，若是夫人信得过奴婢，就让奴婢去伺候侯爷，奴婢一定恪守本分，一切听夫人的吩咐。” 百里清珊听到春苹居然自荐去做父亲通房的话，有些诧异，又有些愤怒，“春苹，你是本小姐的丫鬟，你居然想做我父亲的通房？怎么，做奴婢伺候本小姐委屈你了？你还想主子？” 春苹很怕夫人会当场处理了她，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不能退缩，只能颤抖着声音解释，“回小姐，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想为夫人和小姐分忧，不敢有二心。” 说完又低下磕了一个头。 史湘云眼神直直地盯着春苹，带着审视和权衡，反正她都打算要给老爷安排通房，安排个好控制的岂不是更好？ 既能打压何姨娘，又能让老爷念自己的好，何乐而不为？ 沉默片刻后，语气缓和了一些，“春苹，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今年19，过了年就20了，确实也不小了。当初让你伺候小姐，也是看你比较听话。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本夫人可以成全你，只是你要知道，这机会给了你，你就要好好把握，要是敢有二心，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清楚的吧？” 春苹心中提着的气松了松，又对着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史湘云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行了，你先退下吧，晚点老爷回书房后，我会安排你过去伺候。” “是，奴婢告退。” 等她走后，百里清珊才忍不住质问，“娘，你不是最爱父亲了吗？为什么还要亲手把春苹送给父亲？” 史湘云微微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珊儿，你记住，男人三妻四妾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你弟弟过几年能顺利请封世子，将来做了新的清平侯，后院的这些女人还不是随娘处置。 皇室后宫的女人只会更多，你切记面上不要善妒，男人都会喜欢贤良的正房夫人。至于私底下，只要不被发现，你可以使任何手段。” 想当初她父亲官职不高，她根本没有资格嫁入有权有势的人家做正房夫人，最多也就是做个普通的妾， 可她自认为自己貌美，心气儿又高，拒绝了门当户对的求亲， 看上了年轻时候的百里正弘，那个时候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身边已经有了家世显赫还貌美无双的夏侯婉做妻子， 于是她专门派人打听了他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是依靠华阳侯府的支持继承了爵位，还承诺绝不纳妾， 她就发誓一定要拿下这个男子， 她趁百里正弘外出时来了一出偶遇的戏，又假装扭伤了脚，跟他哭诉家里逼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第84章 奴婢奉夫人吩咐 让他心疼自己，又投其所好和他谈论他感兴趣的事，给他送他爱吃的东西，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克制的心意.... 一来二往的，就让他离不开自己了， 这么多年，她在百里正弘面前，永远都是善解人意，贤良大方的好夫人。 百里清珊听了史湘云的话，突然想起何暮，他也说心悦自己，说只想和她在一起，那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百里清珊赶紧摇了摇头，她一定要嫁皇子， 何暮只是一个侯府次子，日后等他兄长做了侯爷，或许还要分家，分了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哪有嫁皇子好，皇子日后可是王爷，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等她成了人上人，看百里清虞还敢不敢欺负她?她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十倍还回去。 百里清珊想通以后，咬了咬牙，将那一点不舍狠狠压下，朝史湘云坚定地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百里正弘陪何姨娘用晚膳时，何姨娘假装不经意的闲谈起史耀辉，“老爷，妾听说史公子今日和大小姐起了些冲突，老爷可听说了？” 百里正弘正夹了一块莲藕放在自己碗里，闻言眉心微皱，有些烦躁，“这个孽障，月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姨娘面上娇嗔，“听说是史公子去了大小姐院子附近溜达，见到大小姐就凑上去喊表妹，言行有些轻浮，大小姐就踹了他， 这也还好当时有些下人看见了，三房的七小姐也在，要不然传了出去，这不是败坏了老爷的名声吗？还以为是史公子在咱们侯府做客，和府里小姐不清不楚的呢？”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皱得更紧，朝门口吩咐，“来人，把忠叔叫来。” “是，老爷。” 忠叔很快赶来，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百里正弘听完，脸色有些阴沉，清虞虽然鲁莽又任性，脾气也臭， 可史耀辉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侯府做出这种举动，这是夫人的授意，还是他自己对清虞起了心思？ 想到此处，对忠叔吩咐，“让府医好生照料他，等过几日，就让他回自己家去。” “是。” 百里正弘又陪何姨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月娘，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回头再来看你，你早些歇息。” 何姨娘做出很不舍的样子，满眼都是对他的眷恋和依赖，“妾知道了，那老爷一忙完有了空就要来陪妾，见不到老爷，妾都睡不安稳。”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这么粘他，又好言好语安抚了一番，让忠叔从库房给她挑了两幅头面，何姨娘才喜笑颜开的送他到院门口，目送他离开。 百里正弘走远后，何姨娘立马收起不舍的表情，回到屋里就高兴地吩咐春柳，“春柳，把老爷送我的头面单独收起来，等中秋节的时候，请锦绣阁的绣娘做两身搭配的衣裳穿戴。” 春柳高高兴兴的应了，手脚麻利的拿去放好。 正要去关院门，就见院门口有人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大夫人院里的春分， 只好把她带进了屋，“姨娘，春分来了。” 春分赶紧跪下，语气怯怯的，“姨娘，奴婢奉命来您院里伺候。” 何姨娘有些烦闷，语气不耐，“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我这里庙小，比不得夫人那里，你不愿意来了呢？” 春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解释，“回姨娘，是奴婢的错，奴婢…” 何姨娘朝她看过去，瞧见她包裹的手指，开口问她，“手怎么了？” 春分连忙藏了藏裹得厚厚的手指，“是奴婢干活时不当心，伤着了，奴婢这才来晚了，不过请姨娘放心，奴婢不会耽误了做事的。” 春分心里有些委屈，前几日夫人让她徒手剥了许多莲子，就已经把手指剥肿了，每日还要做许多活，又没有药擦，一直没好。 夫人指派她来何姨娘院中伺候，才给了她药，同屋的几个丫鬟就有些不满， 她擦地时有人假装找东西踩在了她手上，疼得她动不了，这才成了这个样子… 何姨娘心里多少也有些猜测，可也懒得多管闲事，自己还得提防她呢， 随即摆摆手，“罢了，你是夫人派来的，我也不敢为难你，也不用你做粗活。春柳，带她去歇着吧，把手养好了再来跟前伺候就是了，要不然老爷看见，还以为是我虐待你了呢？” “是，奴婢多谢姨娘。” 春分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时候才来要挨一顿打，没想到何姨娘会让她去歇着。 另一边百里正弘前脚到了书房，后脚史湘云就知道了史耀辉被要求过几日就要离开侯府的事， 本想亲自去书房一趟，把今日的事说一说，看来多半是老爷知道实情了， 不过也是，他再不喜百里清虞，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站在耀辉那边？ 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算先把春苹送过去，看看老爷是什么态度？ 春苹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她本就生的不错，加上刻意的打扮，整个人显得灵动秀美，和往日规规矩矩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端着一盏安神茶过去书房时，忠叔正守在门口，见到春苹，狐疑了一瞬，“春苹，你不是伺候三小姐吗？过来找侯爷有事？” 春苹规规矩矩地回答，“奴婢奉夫人吩咐，特地来给老爷送一盏安神茶。劳烦忠管家通报一声。” 忠叔确定道，“是夫人让你来的？” “是，忠管家。” 忠叔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这要是和她不熟，都以为她也是这府里的哪个小姐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即就进了书房通禀了百里正弘，“老爷，夫人让丫鬟过来送一盏安神茶。” 百里正弘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城东巷了，在书房找了几本琴谱， 正要出门，听到忠叔禀报，心想估计是夫人觉得是她侄子的事惹他生气了，自己不好来，就找来丫鬟送东西， 毕竟是自己的夫人，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就点了点头，“让人进来吧。” 第85章 下贱的奴婢 春苹款步迈入书房，手中稳稳地端着那盏安神茶，茶香袅袅升腾。 她走到百里正弘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心里有些紧张， 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婉转，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微微抬了眼说道，“老爷，奴婢奉夫人的吩咐，来给您送一盏安神茶，您喝了能睡得舒服些。” 百里正弘抬眸看向春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她今日身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略施粉黛，头发精心梳理过，却特意留有几缕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 小巧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环，整个人都透着别样的妩媚，百里正弘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夫人的意图。 “放下吧。”百里正弘微微点头，目光在春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春苹听话的放下，似乎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春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两根食指紧张地互相绕着。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春苹发现百里正弘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于是轻轻咬了下唇，鼓足了勇气，语气娇柔的喊了一声，“老爷。” 百里正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春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和耳环，声音暧昧，“这耳环很衬你。” 春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脸红的跟要滴血一样，心跳也陡然加快，“是夫人赏的，也说奴婢戴着好看。” 春苹说话时微微仰起头看着百里正弘，眼中都是羞怯和顺从。 百里正弘看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心中一动，俯身双手抱起她，直接转身进了内室， 桌上的琴谱被衣摆扫落在地，发出“簌簌”的声响，......（此处省略好多字） 寅时中，百里正弘准备起床洗漱去上朝，春苹听见动静，忍着身体的不适赶忙起身， 她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羞涩，轻声说道，“奴婢服侍老爷更衣洗漱，还望老爷别嫌弃。”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人儿，心中泛起一丝满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也带着愉悦，“你倒是贴心，看在夫人的份上，不用做通房了，便抬做姨娘吧，” 春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屈膝，“多谢老爷抬爱，奴婢，妾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老爷和夫人。” 百里正弘出门时，想了想，夫人如此体贴他，怎么也得补偿一二， 又朝忠叔吩咐，“从库房挑些东西送给夫人，告诉夫人，今日本侯会繁忙一些，就不回府用膳了。 另外耀辉可以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不用急着回去，但是要交代他不该去的地方以后不要去就是了。”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 百里正弘一走，春苹不敢多留，也赶紧收拾好自己，抓紧去了红湘院服侍史湘云， 史湘云一晚都没睡好，见到春苹就立马问，“如何了？老爷留你了没有？” 春苹有些瑟缩的斟酌着小声开口，“回夫人，老爷看在您的面子上，留了奴婢，还，还抬了奴婢做姨娘。” 史湘云一听，眼中顿时燃烧起怒火，愤怒地伸手将床边的烛台一把扫落在地，“哐当”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回荡。 春苹立马跪地，“夫人息怒。” 史湘云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受，怒极反笑，“好啊！好得很！你本事倒是不小，老爷居然这样抬举你？既然如此，那就得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妾。” 春苹再次俯下身，掩下眼中情绪，语气谦卑又恭敬，“是，”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日后只要老爷没有留你，你都需要在本夫人起床前过来跪着等候，服侍本夫人更衣洗漱。 本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是，奴婢不敢。” “果然是下贱的奴婢，老爷已经抬了你做姨娘，以后记得自称妾，”史湘云自顾自坐到梳妆台前，语气里都是鄙夷和不屑。 “是，妾记住了。”春苹继续低眉顺眼地，不做任何反驳，专心给史湘云梳起头发， 史湘云折腾了她大半日，把春桃春花的事让她一个人全做了，还让她不是跪着就是站着，史湘云见她双腿都是打晃，才大发慈悲的放她回去了。 … 卫芳听说春苹被抬姨娘的事，笑得别提多高兴了，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牡丹裙去恭喜史湘云， 刚进了客厅坐下，就扬起虚伪的笑，“恭喜大嫂了，你们大房这是双喜临门啊，何姨娘刚怀孕，又抬了一个苹姨娘，要不人人都说大嫂贤惠呢。” 史湘云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卫芳的脸，忍了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那是自然，只要侯爷好，我就高兴，听说二弟这些日子也常歇在他两个姨娘院中，或许不久也有好消息传来呢，我也在此提前恭喜二弟妹了。” 卫芳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亲切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上绣得逼真的牡丹花， 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然是希望二房的子嗣也多些了，毕竟子嗣越多，侯府才会越兴旺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希望何姨娘这一胎是个男孩，景邬再过几年就可以请立世子，未来做了侯爷，有亲兄弟帮衬才好呢。” 史湘云心中恼怒不已，但脸上继续维持着淡笑的表情，缓缓拿起茶几上的茶盏， 语气漫不经心地带了一丝嘲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子嗣之事啊，也得看命数，就像这嫡庶之分，一出生就定下了，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不像景邬，生来就是嫡子，二弟妹，你说是吗？” 卫芳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讽刺二房是庶出，她这是做了十多年的侯夫人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她当初是怎么成为侯夫人的，别以为百里正弘瞒得好，还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第86章 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但很快，卫芳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恢复看似亲切的笑容，轻轻笑了一声，“大嫂说得是，嫡庶有别，不过话又说回来，庶子再不如嫡子，也都是咱们侯府正经的子嗣，只要踏踏实实地守着本分，总不会被亏待了去。 不像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之家的儿女，为了荣华富贵，无媒勾合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史湘云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如此明晃晃的讥讽，她岂会听不出来? 卫芳这是在嘲讽她，说她过往品行不端，来位不正？ 史湘云眼中带上了冷意，忍了又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 “二弟妹此言有理，尤其这女儿家的亲事，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不该攀的高枝，还是要小心， 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家世底蕴撑着，稍有不慎，不知道会落得何种境地。 对了，清迩也到了年纪，不知道二弟妹要不要给她相看和你们二房门当户对的人家了，有什么事，可以来和我这个大伯母说，我和老爷都会帮忙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卫芳心中恨意丛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劳烦大嫂了，大嫂还是多操心你们大房的事吧，毕竟我家清迩知书达理，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缺求亲的人，我也得好好替她把把关。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我家景泗今日得了先生表扬，我呀得回去亲自下厨房做点景泗爱吃的去。” 史湘云继续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那二弟妹慢走，有空常来坐。春桃，送送二夫人。” 一旁的春桃赶紧上前一步，“是。” 卫芳不再言语，斜睨了一眼春桃，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回了院子里，依旧气愤难平，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 “母亲，你怎么了?”百里清迩心情不错，想出去一趟，打算过来说一声，就见卫芳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卫芳见是女儿，消了大半的气，“还能因为什么，大房抬了一个姨娘，我过去了一趟，本想气一气你大伯母，没想到你大伯母居然拿嫡庶和身份来说事。” 百里清迩好脾气的安慰她，“母亲何必跟她生气，如今侯府是大伯父当家，以后可就说不一定了。” 卫芳一听，也觉得有理，“清迩你说的对，日子还长，这侯府将来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对了，你和二皇子出去见面，相处得如何了？” 百里清迩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涩，“挺好的。” 卫芳一看就喜笑颜开，“当真？” 百里清迩接着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能感觉得到二皇子是心悦我的，他对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那日他邀我去锦华楼用膳，一直都在给我夹菜，还直接唤了我的名字。” “那就好，只是你大伯父…”卫芳想到大房还有两个女儿，又替女儿忧虑。 百里清迩不屑道，“母亲放心，那日在酒楼，我们还遇到了三妹和何家二公子，二皇子已经知道他们的私情，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 百里清迩仔细思索，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听说大姐打了大伯母的侄子，是因为他言行无状？” 卫芳有些不解怎么清迩会突然问这个事，但还是回道，“他大早上的就在你大姐院子附近闲逛，遇到你大姐，就凑上去打招呼， 听说是说话不中听，有些轻浮，你大姐就踹了他两脚，你大姐平日看着清冷的很，可你看她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留情面，” 百里清迩听完，心里思索片刻，对着卫芳说道，“母亲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个史家公子，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大姐虽然脾气古怪，可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你看她哪次动手是她先挑事的？她哪次不占理？” 如果没猜错，这个史耀辉没准是对大姐起了心思，要不然他一个外男，侯府这么大，哪里不够他逛，非跑去大姐院子附近做什么？ 若是真的，倒是可以帮他一个忙，这样的话，大伯父的两个女儿都不能嫁皇室，就只能支持自己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卫芳爽快地答应。 “小姐，老爷把三小姐院里的春苹抬成姨娘了，”清虞正拿着一本棋谱看，味锦就小跑进来禀报。 清虞闻言放下棋谱，神色没什么波澜，转而想起何姨娘和她说过的事，开口问道，“是大夫人安排的？” “听说是大夫人派她去送参茶，然后就…” 清虞点点头，“那就按规矩，给她送点用得到的物件吧，” “是，小姐。” 清虞又拿起棋谱继续翻看，慧心紧跟着就进来禀报，“小姐，齐王府的郡主来了，人在花厅里，想约您出去逛逛。” “知道了，我这就去，巧梳随我一起。”清虞站起身，将棋谱放在了桌上，带着巧梳出了院门。 花厅里，史湘云正殷勤地和司空佳攀谈，“不知郡主和清虞是怎么认识的，她这孩子在老家十年，性子有些清冷，若是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郡主不要责怪她。” 司空佳看面前这位侯夫人，她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可眼神却没那么干净。 她这话看似是在为清虞说话，可更像是在强调清虞难相处，透着虚伪和挑拨。 她又不蠢，怎么会看不出来？ 司空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有些疏离，“侯夫人客气了，清虞人很好，她人长得美，又有学识涵养，本郡主很高兴能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史湘云还想让百里清珊也出来见见司空佳，她虽是郡主，可听说很得皇上的宠爱，和她交好总没有错， 正想张嘴，就见清虞已经带着巧梳走进了花厅，转而就笑着和她打招呼，“清虞，你来了，郡主已经等了你好一会儿的。” 清虞先客气行了一礼，“臣女见过郡主，” 又对着史湘云喊了一声，“大夫人。” 司空佳直接起身快步走上前拉起清虞的手，语气欢快，“清虞，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快走吧。” 第87章 陪我下一局 史湘云也走上前，一副慈母的样子提议道，“清虞，你刚回来不久，不如就让清珊和你们一起，她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清虞面色淡淡地，直接拒绝，“大夫人有功夫关心我，不如去关心一下你的娘家侄子，好好教教他怎么做客，免得他日后又走错地方挨了打。” 史湘云一噎，这个贱人，当着郡主的面，也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可司空佳却依旧笑盈盈的，没有半点介意。 史湘云立马换上笑容，“清虞说得是，我会告诉耀辉的，那你和郡主出去，小心些。” 清虞没再多言，和司空佳一起出府上了齐王府的马车。 上了马车，清虞微笑着问道，“方才在府里不好问，郡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司空佳眼神有些调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小皇叔让我来找你的，叫我带你去肃亲王府，” 清虞不动声色，笑着点头，本来打算等晚点去一趟，没想到他直接请了郡主来找她。 司空佳见清虞神色平静，忍不住好奇地追问，“清虞，你觉得我小皇叔怎么样？” 清虞不做他想，坦然地回答，“挺好的。” 司空佳看清虞的眼神清澈，提到皇叔居然没有半点异样， 又接着追问，“就没别的看法吗？我小皇叔最讨厌别的女子近身了，只对清虞你不一样，你没有发现吗？” 清虞闻言，轻笑一声解释，“郡主想岔了，我和王爷之间并没有什么，我帮他的忙，他也帮我个忙，仅此而已。” 司空佳不信，觉得有些可惜，她还盼着清虞能做她的小皇婶呢， 心里不禁腹诽，小皇叔可真没用，明明他提起清虞的时候，眼神一点都不清白，却不敢跟清虞说。 会不会是他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清虞才对他没有想法的？ 马车很快驶到肃亲王府，王府管家余伯赶紧客气地将两人领了进去，上次清虞来得匆忙，又是晚上，只记得王府透着一股深沉的静谧，没什么下人，也没有过多留意细节。 这次是白天，阳光正好倾洒而下，照耀在庭院中，路面平整干净，路两旁的花草绿植也生机勃勃，清虞此刻能清楚地看到一路走过的布局，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分布，檐角飞扬，彩绘鲜艳……清虞一边走一边打量，很快就到了书房， 余二赶紧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恭敬地请清虞进去， 司空佳却被拦在了门外，“百里大小姐，王爷请您进去，郡主，王爷说，请您自己去花园逛逛，花房培育了一些新的花卉，您去看看有喜欢的可以挑两盆。” “那好吧。”司空佳一听，就带着丫鬟佩心往花园走了。 余伯把余二拉到一边，悄悄指着站门口的巧梳问，“她家小姐是哪家闺秀？” 余二凑近了余伯的耳朵，低头小声道，“那个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她的外祖家是华阳侯府。” 余伯眼睛一亮，脸上扬起喜色夸赞，“这个好这个好，家世合适，人也很漂亮。” 于是余二就在一边和余伯八卦起来，两人时不时看一眼书房。 司空珏正在跟自己对弈，清虞踏入书房时，正好一缕阳光从她头顶洒下，司空珏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抬眸望去，那缕阳光好似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柔顺的黑色长发在光晕中闪烁着微光，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清丽脱俗。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又明亮，宛如藏着璀璨耀眼的星辰，宁静而深邃，仿佛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司空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间满是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欢喜，眼中不自觉的地流露出一抹温柔。 “王爷？”见司空珏怔愣，清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空珏这才回神，轻笑一声，眼神依旧柔和，“无妨，百里大小姐，我让佳儿请你来，是灵犀草到了。” 清虞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浅笑着开口，“我知道，本就打算晚点来的，没想到王爷请了郡主去接我，那就开始吧。” 说着拿出一份药方递过去给他，“你让人按这个量把药配了，火候大小煎多长时辰，我都标注写好了，你喝下后，我再观察一下，根据你的情况调整。” “余一，照吩咐去做。”司空珏接过，都没有看就直接唤了余一。 “是，”余一赶紧接过去办。 清虞挑挑眉，“王爷不看看？” 司空珏语气坚定，“我信你。” 清虞微微一怔，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犹如湖面泛起的细微涟漪， 随即迅速恢复平静，神色坦然，迎上司空珏的目光，微微点头道，“多谢王爷信任，有一事需要告诉王爷，我把伍仁还活着的事告诉了舅舅。” “无妨，华阳侯也中了毒，他应该知道，这样他也能多个防备。” 司空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摆棋，似是不经意地抬眸看向清虞，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难得有空，不如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微微勾唇，并未拒绝，拿起面前的白子，率先落下一子， 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开口问道，“关于单阿木坦白的事，王爷查的如何了？还有秦蕊母女可找到了？” 司空珏拿起黑子，手指在棋子上轻轻摩挲，语气透着几分慵懒，缓缓说道， “那些杀手藏身的地方早已经人去楼空，不过也不是毫无线索，伍仁应该是知道了秦蕊母女还活着的事，派人去灭口， 还好余三及时带人赶到，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只是如今还不知道伍仁背后的人，需要暂时隐藏她们还活着的消息。” 清虞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司空珏，“王爷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提供一处住宅给她们母女居住。我母亲的嫁妆里又几处宅院。” 司空珏下意识想说不用，他好歹是亲王，怎么会没有几处空宅子，可看向清虞认真的眼睛时，话到嘴边转了弯，“那就多谢百里大小姐了。” 第88章 小姐喜欢就好 清虞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不由得失笑， “要不还是算了，还是王爷自己安排吧，王爷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她们母女正合适。” 司空珏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作正经道，“百里大小姐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到时候我会派人保护你们。” 此时正好余一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主子，属下按照百里大小姐的吩咐亲自盯着煎的。您快趁热喝了。” 司空珏将手中棋子轻轻放下，在棋盘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响，随即接过药碗，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苦涩的药汁只是寻常茶水一般， 见他喝完，余一双手接过空碗，紧张地询问，“主子可有感觉?” 清虞淡笑道，“需要等一会儿，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是。有劳百里大小姐。” 余一抬眸看了司空珏一眼，而后才恭敬退下。 清虞的目光落到司空珏身上，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轻扇般轻闪了一下，笑着开口， “暂时先下到这里吧，王爷需要静坐一会儿。让药效更好地发散。” “好，听你的。”司空珏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微微靠向椅背。 清虞见状，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的窗扇，让新鲜的空气缓缓流入室内。 微风轻轻拂过，轻柔地撩动她的发丝，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微风的轻拂，目光凝望着窗外的庭院。 庭院中的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偶尔有几只蝴蝶翩翩飞过，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司空珏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着清虞的身影，落在她宁静柔和的脸庞上，让他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满足。 差不多一刻钟后，清虞转过身，款步走到司空珏身旁，轻声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司空珏微微闭目，凝神静气，尝试调动体内的内息缓缓流转。 起初，那气息犹若孱弱的溪流，在经络中艰难穿行，可渐渐地，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逐渐变得雄浑有力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原本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阻滞不前的经脉，此刻正一点点被疏通，那股一直潜伏在体内、隐隐作痛且不断侵蚀着他手臂力量的毒性，似是被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渐渐逼退。 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到往昔，但他已能明显地感觉到力量正一丝丝地重回这只手臂。 司空珏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溢起笑意，眼中满是惊喜，“好多了，多谢。” “王爷无须客气，以王爷的恢复情况来看，药方的剂量不用调整了，再服上两回就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等秦蕊母女到了，王爷派人传信给我。”清虞说着就要走。 司空珏也起身相送，刚打开房门，余伯就凑上前来，对着清虞恭敬地道，“百里大小姐，您和王爷这就谈完事情了？” 司空珏温声道，“余伯，已经谈完了，她要走了，佳儿呢？” 余伯笑呵呵地回答，眼睛却看着清虞，“郡主在选花，既然谈完了，不如等用了膳再走吧，我们王府的厨子会做很多口味的菜，百里大小姐留在这里尝尝如何？” 司空珏也抬眸看向清虞， 清虞温和的朝余伯点点头婉拒，“多谢余管家，天色不早了，就不劳费心了。” “这，那大小姐跑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您稍等片刻，老奴去去就回，王爷您可得把人看好了。”余伯说完就拉着余二匆匆离开。 清虞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司空珏，“王爷，这是？”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是我母妃身边的老人，从小就照顾我，我在外的名声你也知道，王府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见你来王府觉得好奇吧。” 清虞微微垂首，轻声说道，“余管家人很好。” 没一会儿，余伯就带着余二回来，余二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百里大小姐，这里面都是一些首饰和姑娘家赏玩的东西，是我们王府对你的一点心意，你都带回去，喜欢用就用，不喜欢就拿来赏人，下次你一定要再来，王府很欢迎你，” 余伯将箱子打开，装了满满一箱子金银首饰和赏玩之物。 清虞微微惊讶，随即委婉拒绝，“余管家，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司空珏看着清虞劝道，“百里大小姐，既是余伯心意，就收下吧，你帮了我忙，我理应谢你。” 正好司空佳也回来了，身后也有下人抬了几盆花跟着，见余二抬了个箱子，上前一看，眼睛都亮了，赶紧劝清虞收下， “清虞，你就收下吧，皇叔库房的东西都多得堆不下了。” 清虞见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犹豫片刻后，只好接下，“那就多谢王爷，多谢余管家了。” 见清虞接下，余伯笑的更开心，“小姐喜欢就好。” “王爷啊，您看您也老大不小的了，娘娘临走时，嘱咐了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您，可您到如今都还没成亲，老奴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娘娘啊？”等清虞和司空佳上了马车离开，余伯转身就对着司空珏哭诉。 司空珏对余伯多有尊重，往日他说起这事，司空珏都是拿他名声不好说事， 可今日余伯再提起，他却不自觉的反问，“那余伯觉得谁家的女儿适合做王妃？” 余伯立马开口，“这个百里大小姐就很好啊，很有老华阳侯年轻时的风范，要是娘娘还在的话，见到她也会很喜欢的。” 司空珏闻言，垂下眸子，抬手轻轻抚摸手腕上戴着的菩提手串， 母妃入宫多年才生了他，他出生时，父皇和母妃一同到清禅寺为他求了这串菩提珠，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这边清虞刚回到熙和院，又被叫到了花厅，到花厅才发现除了怀孕的何姨娘和三婶冯秀琴，其余大小主子都到了，连祖母也出来了。 第89章 淑妃召见 清虞向诸位长辈行了礼，被祖母唤到了身边。 百里正弘见人齐了，客气地朝徐淑妃派来的掌事姑姑玉钏问道，“这位姑姑，府中几个孩子都到了，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玉钏的目光从清虞身上略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对着众人微微福身后， 恭敬回道，“我家娘娘听闻贵府几位千金才貌出众，特命奴婢前来，邀请各位小姐明日入宫一聚，还望几位小姐勿要推辞。”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百里正弘心下了然，朝玉钏拱手致谢，“承蒙娘娘的厚爱和抬举，本侯定让小女们悉心准备，准时入宫。” 玉钏微微福身，“话已带到，那奴婢就告退了。” 史湘云连忙上前一步，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客气又殷勤，“劳烦这位姑姑跑一趟了，不如留下喝盏清茶再走不迟。” 玉钏垂眸扫了一眼荷包，笑着抬手轻推了一下表示拒绝，“侯夫人客气了，奴婢奉命行事，还得回宫伺候娘娘，不敢久留。” 说完又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带着小宫女转身离开。 史湘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荷包，朝百里正弘问道，“老爷，几个孩子没有单独进过宫，尤其清虞是头一次，不如让妾身跟着去，也好看顾一二。” 百里正弘神色有些严肃，沉声道，“淑妃娘娘只说要见几个孩子，夫人去了不合适。” 随即目光扫过清虞几人，缓缓开口，“明日你们入宫，切记谨言慎行，不要失了侯府的颜面。” “是，”清虞几人齐声应道，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都是喜色， 只有清虞和清柒面色淡淡的。 “不知母亲可有什么话要交代？”众人都在，百里正弘对老夫人十分尊敬。 老夫人淡淡地摆摆手，“老身没什么要说的，都散了吧，虞儿送我回去。” 说着就要起身，清虞赶忙上前扶住祖母，率先出了花厅， 众人也紧随其后，纷纷离开。 清虞和祖母刚到静安居没一会儿，苹姨娘就来请安，她恭敬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妾在此给老夫人和大小姐请安。感谢老夫人和大小姐送的礼物。” 老夫人本来高兴的和孙女说着话，却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悦， 语气也平淡的很，“既然你得了老大的眷顾，日后谨记本分，好好做你的姨娘就是，不用特地跑来请安。” 清虞也不动声色地轻微打量了一下苹姨娘，她看着确实和之前老实的样子不同了， 苹姨娘眼眸低垂，依旧恭敬，“伺候老夫人也是妾的本分，还望老夫人能允许妾常来给您请安，侍奉一二，尽一尽孝心。” 清虞在一旁看向她，平淡地开口，“祖母喜静，但也没有禁止谁不能来，不过苹姨娘刚成为姨娘，应该想的是怎么照顾父亲才是吧？” “行了，你先退下吧。”老夫人淡淡开口。 “是，妾告退。” 等走出了静安居，苹姨娘身边的春枝才小声问道，“姨娘，老爷和老夫人不对付，你又不是又不知道，怎么还上赶着来给她请安？ 你就应该学学何姨娘才是，早早怀孕才能在侯府立足，站稳脚跟。” 同是丫鬟，可春苹一朝翻身，成了主子，不知道惹了多少丫鬟羡慕嫉妒，都想来她身边伺候，没准也能被老爷看上呢， 却没想到史湘云把长得最普通的春枝给了她，春枝原本是做粗活的，突然成了贴身丫鬟，还不用做粗活了，怎能不高兴？ 就怕苹姨娘想不开惹了老爷生气，日后落得跟吕姨娘一样的下场，自己也跟着倒霉。 苹姨娘嘴角微勾，并不答话，她跟在百里清珊身边十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史湘云真实的为人？ 她是卖身给侯府的下人，这辈子都是侯府的奴婢，是死是活全凭主子高兴与否。 她这些年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骂，三小姐跪祠堂那回，她被打20大板，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不甘心，她马上就20岁了，若是不被卖入侯府，她肯定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能做一回主子？ 原本想要打五少爷的主意，可大夫人最疼他，不会允许，再者五少爷年纪也还小，不合适。 所以大夫人说想给老爷选通房的时候，她就起了心思， 本以为对大夫人表忠心，大夫人会善待她，可搓磨一样没少，她只能找借口来给老夫人请安， 如果老夫人愿意护着她更好，就算不护着她也没关系， 老爷和老夫人虽然有隔阂，却最看重侯府的颜面和名声， 所以她常来请安表孝心，对老爷也有利无弊，老爷会记她的好。 第二日，几人都早早起身，史湘云给百里清珊准备了一身海棠红缠枝纹锦缎长裙，裙上绣工精巧，金线勾勒的莲纹熠熠生辉，领口和袖口镶了一圈洁白的珍珠，既显得尊贵又添了几分娇俏，额头上还贴了海棠花钿， “珊儿，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传召，但贤妃娘娘应该也会见你，你切记不要冲动，好好表现，记住了吗？” 百里清珊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自己的衣裳首饰，眼里都是得意， “知道了，娘，” 史湘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带她去了府门口等待。 二房的百里清迩则选了一身桃红绣兰花的长裙，头戴一只玉兰花步摇，显得清新雅致又灵动。 卫芳看在眼里，不住的夸赞， “我儿就是貌美，不愧有才女之名。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召见，但进了宫，也要去给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请个安，今日一定能给她们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迩娇俏一笑，“女儿记住了。” 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才带着夏荷出了院子。 到府门口见到百里清珊母女，甜甜地打了个招呼，“大伯母，三妹，三妹今日这一身真漂亮，很衬你。” 百里清珊不咸不淡地应和了一句，“二姐也不遑多让。” 百里清迩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心里嘲讽，三妹打扮得再好看又如何，二皇子根本不会选择她。 第90章 看看谁先饶不了谁 至于三皇子，他和徐家这门姻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除非三妹愿意去做妾，就怕大伯母不舍吧? 百里清迩面色不变，依旧笑的甜美，“是啊，毕竟是第一次去后宫见娘娘，总不能失了我们侯府的体面。” 百里清珊轻嗤一声，自从上次落水，她就对这个二姐失去了所有的好感，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总觉得她虚伪又做作。 “清迩说的是，你们姐妹几人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要彼此照拂才是。 春桃，你去看看大小姐和七小姐来了没有，可别误了入宫的时辰。”史湘云在一旁温声开口。 春桃刚应声，就见清虞带着语默走过来，“三婶早晨有些不适，七妹就不去了，进宫后我会向娘娘说明。” 史湘云点点头，“如此也好，那你们快进宫吧，别误了时辰。” 史湘云并不在意，一个清柒不去而已，宫里的娘娘更不会在意，其实她巴不得只有珊儿一个人去才好。 三人一起坐一辆大马车，上车后，清虞单独坐在一边，拿出一本书翻看，并未理会旁边两人的打量，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绣水仙花的长裙，插了一根翠玉水仙簪子，看上去清新淡雅，既符合她的身份，又不显得张扬， 倒叫对面的百里清珊看得不是滋味，若论容貌，她也不差，偏偏就比不过清虞这个大姐， 本以为刻意的打扮能压过她一头，可怎么感觉反倒更衬得大姐超凡脱俗，自己反而有些艳俗了， 心里顿时不舒服，便直接对着清虞讽刺出口，“大姐倒是挺好学的，你在老家10年，居然也认识字？不知道是谁教你的？” 清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声音平静如水，“三妹倒是从小在京城长大，规矩礼仪却学得不怎么样，话也不会好好说，怎么，你的手是不疼了，这么快就忘了前几日的狼狈了吗？” 百里清珊瞬间脸色一红，不服道，“百里清虞，等会儿见了宫里的娘娘，你要是敢乱说话，我绝饶不了你，爹娘也不会饶了你的。” 清虞翻书的手一顿，眼眸轻抬，眼神凉凉地看过去，“看来三妹的确是记性不好，这么快就忘了姐姐跟你说的话了？”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看的一阵发毛，语气弱了几分，“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乱说话。” 清虞的眼神依旧凉飕飕地，语气嘲讽，“三妹还是先学会闭嘴吧，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丢出马车，看看是谁先饶不了谁。” 百里清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笑这个三妹的自讨没趣，嘴上却假惺惺地劝道，“大姐姐你不要生气，三妹也是无心之言，没有恶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三姐妹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可不能带着气，让娘娘误会了。” 清虞抬眸看了百里清迩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淡淡开口，“还是二妹更懂事。” 百里清迩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甜甜笑了一下。 百里清珊也不敢再惹清虞，这简直就是个疯子，轻哼一声，老老实实坐好。 耳朵终于清净，清虞继续翻动书页，整个车厢里只听得到“沙沙”的翻书声。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处停下，车帘掀起后，清虞三人依次下车。 一位身穿翠绿宫装服饰的宫女早已等候在一旁， 见她们下车，赶忙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几位小姐，奴婢是淑仪宫中的宫女，奉淑妃娘娘的命，特来领几位小姐进去。” “有劳。” 几人跟着引路宫女，沿着宫道前行， 道路两旁的朱红色宫墙高高伫立，墙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无不彰显皇家的威严，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精美的宫门，宫门之上的铜钉排列整齐，闪耀着冷硬的光泽， 有的宫门口两侧还有石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偶尔有三两个太监宫女匆匆走过，手中捧着各类物件，见到他们一行人，皆停下脚步，侧身垂首行礼，动作利落，等她们走过，才又继续前行。 有的宫道两旁，还有枝繁叶茂的树木，翠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低语这宫廷的悠悠岁月，一路风景变换……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淑仪宫， 徐淑妃身边的玉钏姑姑正等在门口，将她们领进了殿内， 徐淑妃端坐在上首，身着一身华服宫装，打扮得雍容华贵，妆容艳丽，此刻正对着一个少女说话。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贤妃和锦嫔，贤妃打扮得端庄大气，嘴角处噙着淡淡的笑，眼神却透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锦嫔则素雅许多，看着温温柔柔的。 清虞几人跪下行礼，“臣女见过各位娘娘。愿娘娘金安。” 徐淑妃微微抬手，“都起身吧，来人，赐座。” “多谢娘娘，” 清虞几人这才规规矩矩坐下， 殿内众人也仔细打量了她们一番。 徐淑妃先笑着开口，审视的眼神却停在清虞身上，“不知你们分别排行第几？怎么称呼？” 清虞率先站起身，行了一礼，语气平稳柔和，“回淑妃娘娘的话，臣女百里清虞，是家中长女。” “臣女百里清迩，家中排行第二。” “臣女百里清珊，家中排行第三。” 徐淑妃笑着点点头，心里对清虞最为满意， 若是羽儿能娶了她做侧妃，对他绝对有助力，关键是人长得也漂亮，看着就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 贤妃在心里也赞叹，这个百里大小姐，送去老宅10年，还能长成如此，的确是朗儿的良配， 可惜朗儿更看重那个二小姐，二小姐也不错，就是身份差了些，至于这个三小姐就算了… 徐淑妃笑意盈盈地看着清虞问道，“听说百里大小姐幼年时身体不好，去了老家休养，如今可都康复了？” 清虞恭敬回应道，“回淑妃娘娘，臣女已经康复，有劳娘娘关怀。” 第91章 传她来见我 “如此甚好，浅梦是本宫的侄女，时常入宫陪伴本宫，你们几个日后若是无事，可以多和她一起约着进宫里来玩。浅梦，起来和侯府几位小姐见礼。” “是，姑母。” 徐淑妃说完，靠她旁边的一个少女站起身，对着清虞几人笑着打了招呼， “几位小姐，小女有礼了。” “徐小姐。” 清虞几人再次起身见礼。 贤妃微扬起下巴，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几位侯府小姐确实生得乖巧伶俐，别说淑妃，就是本宫看了也心生欢喜。” 徐淑妃眼波流转，神色有些不屑，心里对贤妃鄙夷不已，谁家的大家闺秀不是乖巧伶俐，知书达理，聪明懂事？ 哪像她的四公主那样，仗着是个公主，自小受宠，就跋扈得不成样子，成日追着晋阳侯府的世子到处跑，还不允许何世子身边出现别的女子，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吧？ 贤妃一副贤良的样子，生的女儿却教成这个样子，也不怕让人笑话？ “贤妃说的是，说来这些日子也不常见四公主，不知道四公主今日可在宫中，若是在，可以叫来和她们几个一起说说话，也能让本宫这里热闹热闹。” 贤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略微停顿后，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才语气平和地开口，“有些不巧，昕儿出宫去了。” “哦？那还真是不巧呢。四公主还真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徐淑妃嘴角依旧带着得体的笑，轻轻拨弄着手上皇上刚赏的翡翠手镯。 “早就听闻清平侯府有几位貌美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知你们可曾许配了人家？” 锦嫔今日本不想来，可皇上让她协理六宫，淑妃说有事和她相商，只好前来，却不想贤妃也在这里，还传召了朝臣之女。 每一次贤妃和淑妃碰面，总免不了斗上几嘴，方才这几位侯府小姐没来时，她们两人就已经唇枪舌剑一番了，现下淑妃又提起四公主，锦嫔只好主动岔开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直在悄悄打量周围，外面都传徐淑妃得宠，她的淑仪宫奢华无比，还真是如此，眼里都是藏不住的艳羡。 听见锦嫔问话，不等两个姐姐作答，百里清珊就率先回答，语气娇俏又羞涩，“回娘娘，臣女和两个姐姐暂时还没许配人家。” 锦嫔闻言，只是轻轻笑笑，“百里三小姐，倒是个率真的性子。”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得意，“多谢娘娘夸赞。” 清虞眼眸微动，没有任何反应，只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 贤妃正欲开口，就见三皇子司空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殿内，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 他先是恭敬地给长辈行了礼，“儿臣给母妃，贤妃娘娘，锦嫔娘娘请安。” 说罢，直起身来，扫了一圈殿内众人，“没想到母妃还请了几位侯府小姐和表妹进宫。” 清虞几人站起身行礼，“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各位小姐免礼。”司空羽先是看了徐浅梦一眼，而后将探究的眼神放到了清虞身上。 徐淑妃脸上的笑容都亲切了许多，“羽儿，今日难得你表妹和几位侯府小姐入宫，你若是没事，就带几位小姐去御花园里逛逛吧，如今御花园里景色正好。” 司空羽点头应下，“儿臣遵命。” 坤宁宫中，叶皇后正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抄写着佛经，左侧已经快要堆满一卷卷的佛经， 兰心站在右侧研墨，屋内静谧无声，檀香袅袅，轻烟缭绕在室内。 偶有微风拂过窗棂，吹动案前的毛笔架，轻巧的毛笔也随着轻轻晃动。 这时一个宫女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朝叶皇后禀道，“娘娘，肃亲王送来一套文房四宝。” 叶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有了几分柔和，“拿过来吧。” 兰心上前接过打开，笑着说道，“王爷知道娘娘的喜好，每次都能算着快用完时送来新的，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念秋，王爷今日入宫了吗？”叶皇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关切。 念秋恭敬答道，“回娘娘，王爷入宫了，现在应该去了太和殿，娘娘要见一见王爷吗？” 叶皇后摇摇头，“不必了。” 念秋斟酌了一下又开口，“娘娘，今日淑妃传召了清平侯府的几位小姐入宫，按照规矩，朝臣之女入宫，需要来给您请个安，淑妃也派人来问，您看？” 叶皇后垂眸片刻才开口，“来的人里，可有百里家的大小姐？” “有的，百里大小姐几月前回京，还参加过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寿宴。” “那就去传她来见我，至于其他人，就不见了。”叶皇后说完，又拿起毛笔，蘸了墨汁，继续抄写佛经。 “是，奴婢这就去通传。”念秋福身一礼，恭敬地退下。 兰心语气凝重，“娘娘，淑妃传召百里家的女儿，只怕是为着三皇子打算。” 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冷漠，“她的儿子到了议亲的年纪，她自然要为她的儿子打算。” 兰心见叶皇后神色不对，不再多言，只安安静静地研墨。 三皇子将清虞几人带到了御花园，很凑巧地就遇到了二皇子， 一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都刻意的和二皇子找话题， 清虞觉得无聊，想自己逛逛， 刚抬脚，徐浅梦就走到她身边热情相邀，“百里小姐是想去别处转转吗？不如我陪你，我时常入宫陪伴姑母，对宫里还算熟悉。” 清虞微微欠身婉拒，“多谢徐小姐好意，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随意转转，就不劳烦徐小姐了。” 三皇子正愁不知如何搭话，见状也走上前，“百里小姐头一次入宫，又是母妃传召，本皇子怎么也得好好招待，花房培育了一些玉簪花，不如一起去看看？” 清虞还想拒绝，就见一宫女匆匆而至，几人都转头看向来人。 第92章 臣女不敢攀附 念秋先行了一礼才说道，“奴婢参见两位殿下，各位小姐，奉皇后娘娘命，特请百里大小姐去坤宁宫。” 众人都有些惊讶，将目光转向清虞， 清虞同样诧异，按规矩确实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为何她只传了自己? “母后只说要见百里大小姐吗?”司空羽上前一步向念秋确认。 念秋垂首再次福身，语气恭敬，“是，皇后娘娘只见百里大小姐一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清虞离开，一时间心思各异… 念秋将清虞带到叶皇后跟前，福身回道，“禀娘娘，百里大小姐带到。” 清虞规规矩矩郑重行了一礼，“臣女百里清虞，参见皇后娘娘。” 叶皇后这才再次停下笔，抬头看向清虞，“免礼，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是，多谢娘娘。” 清虞站起身，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后， 映入眼帘的就是身着一袭素衣，面容姣好，长相温婉大方又恬静的女子， 可那双眼睛却平静无波，无悲无喜，清虞敏锐的察觉到她眼底深处藏着的一抹悲伤，师父每次独处，眼神也是如此。 可外界传闻，叶皇后虽无子，身体也不好，常年养病，但皇上对她极为爱重，又怎么会是面前这个样子？ 叶皇后仔细打量了清虞一番，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温和地说道，“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百里正弘，倒是有几分像你的母亲和你舅舅。你这些年在信安，过的如何？” 清虞更加疑惑，但依旧恭敬地回道，“回娘娘，臣女在信安过的很好，娘娘和臣女的母亲舅舅似乎很熟？” 叶皇后面上多了几分怅然，“我与你的舅舅和母亲自小就相识，你周岁抓周，还抓了我给你准备的风筝，之后我入了宫，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母亲…” 清虞想起，之前整理母亲留下的东西时，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彩色风筝，原来那是皇后送的？ 清虞垂下了眸子，轻声回答，“臣女不记得了，臣女连母亲的相貌都快记不清了。” “你母亲去世时，你还不到4岁，又过不到一年，百里正弘就将你送到了信安，你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叶皇后的语气里带了忧伤，而后缓缓问道，“淑妃召你姐妹入宫，应该是为了她的三皇子，你对两位皇子是怎么看的？” 清虞没想到皇后看得这样透彻，思索片刻认真回答，“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臣女不敢攀附。” 叶皇后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双手却攥得紧紧的，“只怕百里正弘不是这样想的，我与你母亲好友一场，当初却没有护你，是我的错。” 说着递过去一个令牌，“这是坤宁宫的令牌，你日后若是有事，可以进宫来找我。” 清虞语气诚恳地婉拒道，“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娘娘还能记住她，臣女十分感激。娘娘在宫中也有难处，臣女不敢受此令牌，还请娘娘收回。” 兰心上前一步劝慰，“百里大小姐就收下吧，我们娘娘不常见人，难得和你投缘。” 清虞犹豫片刻，才双手接下，“是，臣女多谢娘娘。” 叶皇后又问了一些清虞这些年的事情，才让念秋送她出去。 兰心为她的茶盏添了水，才在一旁说道，“百里大小姐虽然在信安十年，可依然长得很好。” 叶皇后此刻的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百里正弘凉薄又自私，只在乎他自己，又怎么会派人好好照顾他和婉儿的孩子，多半是华阳侯府的人出面照顾她的。 如今看起来，他倒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当初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娶了婉儿，如今为了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又想将女儿送进这豺狼窝里来了。” 兰心劝慰道，“他有两个女儿，他的两个兄弟也有女儿，不一定就是大小姐，这位大小姐看上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娘娘不用太过担心。” 叶皇后将手上的佛珠取下，放在手里轻轻捻动，“贤妃和淑妃想要的不止是百里正弘的支持，她们还需要武将的支持，清虞这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当初我就应该想办法，让华阳侯府把清虞接回去。” 兰心的眼神里布满了心疼，“当初娘娘被困，也是身不由己，夏侯小姐在天有灵，一定能理解娘娘的苦衷，娘娘虽贵为皇后，同样过得不容易。” 念秋将清虞和语默带到御花园时，二皇子一行人已经不在， 只好带着语默往宫门口处走，念秋将她们送出去一段路，确认清虞主仆能找得到路，加上清虞又是侯府小姐，还是淑妃传召入宫，想着宫里不会有人为难她，才安心折返回去。 清虞两人沿着宫道缓缓前行， 一个小太监突然神色慌地从拐角处疾奔而来，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正在追赶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应该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往前飞，径直冲向清虞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语默眼疾手快的快速出手，将金丝雀抓在手中，金丝雀挣脱的过程中还掉落了几根羽毛， 小太监见状，吓得赶紧小跑上前致歉，“贵人恕罪，这金丝雀是四公主的爱宠，今日不知怎的受了惊吓，飞跑了出来，这才惊扰了贵人。” 清虞语气平淡，“无妨，语默，将这雀鸟还给这个公公。” 偏就这么不巧，就遇到了从宫外回来的四公主司空昕， 司空昕今日又去找了何朝，不出意外，何朝再次躲起来了， 司空昕在晋阳侯府等了大半日都不见他的踪影，一肚子的气正没地方发， 没想到刚回来又见到清虞的丫鬟正擒着她的爱宠，瞬间想起在何老夫人寿宴上，何朝看她的事情，她还因此被母妃和小皇叔斥责。 当即就准备把火撒到清虞身上， 虽然母妃和皇兄都说过，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府一日不倒，就有武将的支持， 可华阳侯府也有女儿，大不了让皇兄想办法把夏侯琳娶了就是，夏侯琳也让人讨厌， 可清虞这张脸，她看着更加不舒服，恨不得抽烂了才好。 第93章 滚回你宫里去 清虞主仆俩自然也看见了一脸怒容的司空昕，朝司空昕规矩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四公主。” 司空昕趁清虞行礼的空档，迅速转身拿过身后宫女端着的长鞭，这还是她时刻带着，不痛快就用来抽人的， 要是浸了水，抽在身上会更疼。 也不叫清虞起身，“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朝清虞身上狠狠一甩。 清虞眼神一暗，在长鞭即将抽到自己时，身形一闪，拉着语默侧身避过。 司空昕甩出的鞭子抽到地砖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同时伴有“唰”的一声摩擦声。 她没想到清虞竟然敢躲，当即大声呵斥，“百里清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抓本公主的金丝雀，” 清虞正要解释，一旁吓傻的小太监连忙跪下请罪，“四公主恕罪，是奴才没有看好您的爱宠，让它飞跑了出来，不小心冲撞了这位贵人，这位贵人才出手相帮的。” 语默方才跟着行礼，还没来得及还，这才趁此将金丝雀一把塞回小太监怀中， 小太监正要将其装回笼中，却被司空昕叫停，“慢着，拿过来给本公主看看。” 小太监赶紧起身，战战兢兢地将金丝雀送到司空昕跟前， 只见原先挣扎的金丝雀，现在却双眼紧闭，小小的胸脯也不再起伏，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司空昕见状，顿时暴跳如雷，恶狠狠地看向清虞主仆，脸色阴沉的吩咐，“来人，把百里清虞身边的这个贱婢抓住，给本公主乱棍打死。” 她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立马就要上前。 “四公主，此事和语默无关，这只金丝雀扑过来时，看上去极度惊恐，横冲直撞，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这样，公主可以问问这个看管的太监。”清虞眉头微皱，护在语默身前，冷静地看着司空昕解释。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魂都要没了，公主的爱宠死了，他也逃不过毒打，却也不敢撒谎，只能磕头解释， “公主明鉴，奴才正要去喂食的时候，它就有些反常，就想打开笼子看看，它就飞跑出来了。其余的奴才真的不知啊。” “它早晨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成了这样，你这狗奴才还敢说不知道？”司空昕抬起鞭子就往小太监背上狠狠一抽，瞬间将他的衣服抽出一道裂痕， 小太监疼得身体一颤，脸上肌肉急剧抽搐，却紧咬着嘴巴不敢发出哭喊声，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小太监的额头在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便红肿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司空昕并不理会小太监，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清虞两人，“百里清虞，本公主亲眼所见，是你的丫鬟抓了我的爱宠，把它捏死了，要么让你的丫鬟偿命，要么你替她挨本公主的打，你选吧。” 清虞神色不变，冷静回道，“四公主可以找太医来查，此事和语默无关，就算语默不抓住它，任由它到处乱飞，它也会死。” “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当本公主是瞎了不成？” 司空昕恼羞成怒，再次抬鞭，对着清虞的脸就狠狠甩了过去，清虞眼神一冷，伸手就握住了鞭梢， 手上微微用力一拉，将鞭子从司空昕手中抽过，随手就丢到了地上， 司空昕猝不及防，向前踉跄几步，脸上满是惊愕和愤怒，“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 司空昕尖叫着朝清虞快速走去，伸出手就要打她，清虞直接握住了司空昕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司空昕使劲挣扎，却发现清虞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心中怒火更盛，“放开，我是公主，你不过一介臣女，竟然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要让父皇杀了你。” 又对着身后的人叫嚷，“你们都是死人吗？” “这位小姐，还不快放开公主，” 周围的宫女太监对着清虞面露同情，四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跋扈，这位小姐居然还敢招惹她，只怕要吃大亏。 清虞依旧紧紧攥着司空昕的胳膊，不为所动，语气平稳的说道，“公主代表皇室颜面，臣女未曾招惹，公主却喊打喊杀，敢问这是何道理？ 臣女已经解释过了，你的金丝雀和我的侍女无关，一查便知。臣女愿意配合调查。 若最后查了真是我的侍女失手，我自会赔偿认罚。” 清虞说完，松开了司空昕的胳膊。 “百里清虞，本公主饶不了你。”司空昕被清虞松开手，愈发恼怒，缓了缓胳膊，再次抬手向清虞打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给本王住手。” 清虞正好往后退了一步，司空昕扇了个空，自己也差点摔倒，稳了身型回过头，就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气势顿时弱下来， “小皇叔，她的丫鬟害死了我的金丝雀，我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这点事皇叔也要管吗？” 司空珏大步流星地走来，先是看了一眼清虞，见她神色坦然，心下稍安。 转而脸色阴沉地瞥了一眼满脸委屈愤怒的司空昕，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对着跪地的小太监悠悠开口，“怎么回事？” 小太监忍着疼痛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堂堂皇家公主，如此蛮横无礼，丢人现眼，成何体统？ 不过一只鸟儿，死了就死了，再养一只就是，还不滚回你宫里去，” 司空珏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让司空昕觉得压迫感十足。 “皇叔…”司空昕不服，还想争辩。 司空珏凉凉地看过去，“本王不想说第二遍，难道你希望被你父皇禁足吗？” 司空昕一怔，有些心虚，随后恶狠狠地看了清虞一眼，威胁道，“你给我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就不信，你每一次都能这么好运？” 说完就甩了衣袖，转身大步离开。 “多谢王爷解围。”清虞对着司空珏致谢。 司空珏唇角微勾，语气温润，“百里小姐何须客气，一起走吧，我也要出宫。” 第94章 打了你父亲一巴掌 清虞心下思索，那只雀鸟，应该是被下药了，只是不知下药的人是故意针对她，想让她和四公主对上，还是算计别人被她凑巧遇上的了? 司空珏察觉清虞情绪不对，温声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你其他妹妹呢?” 清虞收回思绪，“皇后娘娘单独召见了我，出来时她们已经不在，应该是在宫门口等我。” “皇嫂单独见你?”司空珏有些诧异。 清虞若有所思，“是啊，娘娘说她和我母亲是旧友，听说我入宫，就见了我。” 司空珏点点头，“原来如此，皇嫂出身安国公府，而你母亲出身华阳侯府，她们年龄相仿，肯定自小认识。” 两人走到宫门口时，二皇子等人都在，一行人互相告别后才各自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百里清珊又开始坐不住，笑嘻嘻地张嘴问道，“大姐，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单独见你，她有没有赏赐了你什么好东西？听说皇上爱重皇后，她宫里岂不是比淑妃宫里还要奢华？” 百里清迩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大姐姐，出门前母亲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去拜见皇后，可惜没能如愿。” 百里清迩心里担忧，今日入宫，贤妃娘娘并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却观察了大姐许久，她都发现了， 虽然她们都是侯府的，可大姐的身份就是比其他兄弟姐妹高贵，大姐若再得了皇后青睐，只怕贤妃娘娘不会同意二皇子娶自己。 清虞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没什么，两位妹妹若是好奇，可以自己去坤宁宫问。” 说完不再理会她们，拿出出门时准备的书翻开继续看。 两人见此，有些尴尬，没有再问。 回到府里，清虞直接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对皇后娘娘的事知道的多吗？”清虞给老夫人行了礼，在她身旁坐下后，就直接问出心里的疑问。 老夫人一听，坐直了身体，“虞儿怎么会提起这个？” “今日入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我，还给了我可以随意入宫的令牌。”清虞说完，将坤宁宫的令牌从袖中取出。 老夫人接过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祖母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和你母亲关系不错，你母亲嫁进府后，她还会时常来找你母亲。 她和当今皇上的亲事，据说是先皇定下的，他们都快要成亲了，她祖母重病去世，需要守孝三年，就延期了。 皇家要考虑子嗣，就让侧妃妾室先入了府， 等到她孝期快满时，她母亲也去世了，又延长了几年孝期，这样一拖，直接拖到皇上登基，她直接入宫做了皇后。 而她自从入宫，身体就不太好，和你母亲也再没有见过， 你母亲去世时，她身边的女官来吊唁过，还问过你父亲是否要把你送回华阳侯府，你父亲说你是百里家的孩子，不会给华阳侯府， 不知道你父亲又说了什么，那女官好像很生气，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你父亲一巴掌，就直接转身回宫了… 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祖母当时正伤心你母亲的离世，没有过多关注这些，虞儿，皇后见你，可是说了什么吗？” 清虞敛下思绪回道，“皇后娘娘问我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什么看法，还说我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拿着令牌入宫见她。” 老夫人一听也正色道，“虞儿你也大了，又有主见，祖母也想问问你，你父亲想要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必然是做了站队的打算， 二皇子入府一回，就让府里几个小姐少爷闹起来，绝对不是可以婚配的良人， 至于三皇子，应该是要和徐家结亲获得徐家的支持， 这皇室的浑水不是这么好蹚的。虞儿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清虞温和一笑，握住祖母的手，“祖母不是说过，我若是成亲，必须我自己中意也全心全意对我的吗？ 很显然这两个皇子都不是良配， 父亲想要通过联姻来维系百里家的荣耀，又不止我一个女儿，祖母不用担心，他算计不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让他算计到。” 老夫人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皇后平时都在养病，不会轻易见人，今日却主动见你，只怕有人会打上你的主意。”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日一早，宫里淑妃和贤妃的赏赐就到了清平侯府， 宫里娘娘赏赐，不管是赏谁的，为了以示对皇室的尊重，府里大小主子都要聚到花厅接赏。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看到院里摆放着的两堆东西，都在心里窃喜，以为是赏给自己女儿的， 却没想到两位娘娘派来的人对着众人福身行礼后，直接点名说是给清虞的赏赐， 众人一时都惊呆了，把目光都聚集到清虞身上，心思各异。 百里清珊气得死死盯着清虞，恨不得将她身体都盯出个洞， 百里清迩面上依旧笑得甜美，可藏在衣袖里的指甲却将手心都掐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百里景邬的脸上都是阴沉，百里景潞依旧怯懦的低着头。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一派和睦之色，看不出面下的情绪。 看上去就很开心的大概只有清柒和百里景泗两人。 百里正弘有些怀疑的再次开口确认后，又塞了两个鼓鼓的荷包，才让忠叔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又让众人都散开，将清虞单独留下说话。 花厅里只有百里正弘和清虞两人时， 百里正弘才一副慈父的模样温和开口问道，“清虞，听说昨日进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你，出宫时你又和四公主起了冲突，你能具体给为父说说吗？” “父亲既然已经听说了，还需要问什么呢？” 清虞头也不抬，顺手端起刚上的茶水，热气升腾而起，还有些烫， 清虞又轻轻放回了桌上，转而拿起一颗葡萄剥皮。 百里正弘有些不悦，这个孽障，每次说话都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压了压火气继续温和道，“为父这不是担心你吗？想要关心关心你。” 第95章 父亲倒是清高的很 “父亲若是真的关心我，又怎么会今日才来问，你想知道的昨日三妹回来时，你不是已经问过她了吗? 现在又来问，无非就是因为院子里这两堆赏赐的东西而已。” 清虞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继续说道， “昨日我与四公主起了冲突，你担心我得罪了贤妃，所以你才装作不知道。 今日两宫主位一同送来丰厚的赏赐，说明贤妃并不在意我和四公主的冲突。 而皇后娘娘这些年不怎么见人，却突然召见了我，你们便都以为皇后看重我，就算不看重，也是特殊对待的。我说的对吗?” 清虞说得太直接，百里正弘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语气有些不悦， “清虞，为父这都是为了百里家的将来着想，为了你好，你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你总要嫁人，二皇子和三皇子就很不错，为父有意让你和你三妹各嫁一个。” 清虞冷笑一声，更加讥讽，“父亲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最后有没有更进一步，你都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令大人，是清平侯。” 百里正弘脸色微僵，“你懂什么？为父都是为了你们好，皇上一向爱重皇后，你日后可以多入宫给皇后请安…” 清虞直接冷冷打断，“我对百里家的将来会如何，并不关心，也不会选择皇上的哪个皇子去嫁。 我劝告父亲一句，你要嫁谁我管不着，可若是敢算计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就直接起身出了花厅，对着忠叔说道，“劳烦忠管家，叫几个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抬去熙和院。” 百里正弘被清虞冷声打断，本就十分不悦，一听说清虞又要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更加恼怒， “放肆，这些赏赐都是给侯府的，岂容你这个孽女做主，来人，抬去府中库房。” “是，老爷。“忠叔正要叫人， 清虞再次冷冰冰地对着百里正弘开口，“父亲，要不然随女儿进宫去问问两位娘娘，这赏赐到底是给侯府的还是给我的？” 百里正弘一噎，“虽说是给你的，可也因为你是侯府小姐，你既然不愿意听本侯安排，又有什么资格收这些东西？”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没有半分温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百里正弘，“是吗？那确实得去问问，到底是因为我的侯府小姐身份，还是因为更多别的原因，若只是因为我是侯府女儿，那又为何不给二妹三妹呢？” “你一个侯府小姐，为何一副商户嘴脸，如此贪婪，简直粗鄙。” 清虞面露鄙夷，“父亲倒是清高的很，这些年我母亲嫁妆铺子庄子的产出，还有三叔赚来的银钱，祖母带来的嫁妆，你都用了不少吧？” 百里正弘被清虞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院里的下人都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听不见也看不见，个个都垂着脑袋。 清虞直接转头对着忠叔再次开口，“忠管家，把这些东西抬去熙和院。” 忠叔为难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 “照她所说，抬去她院里。” 百里正弘感觉脸都丢尽了，怒甩衣袖，直接往书房而去。 忠叔这才赶忙吩咐小厮将赏赐全部抬去了清虞院中。 “慧心，你们四个将这些东西都登记好，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自己挑一样， 另外再给祖母和三婶，七妹，还有何姨娘也挑点，给她们送去，剩下的全都放起来。” 清虞回到院中，吩咐完就自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起来。 慧心在一旁劝道，“小姐，这些可都是宫里的赏赐，小姐还是都留下吧。” 清虞语气温和略带调侃，“没关系，只要别拿有特殊印记的就行，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拿点东西好好打扮自己，作为小姐，我脸上也有面不是。” “那奴婢可就真拿了，”味锦笑嘻嘻地率先拿了一支蝴蝶珠花。 慧心几人也各自选了一样，又把送给老夫人几人的挑出来。 百里清珊跟史湘云回了红湘院，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将插着茉莉花的刻绘紫砂花瓶拿起，狠狠往地上摔去，只听“砰”的一声清脆响，花瓶瞬间四分五裂。 原本娇艳欲滴的茉莉花散落一地，洁白的花瓣被溅起的水花浸湿，凌乱地贴在地面上。 清澈的水从破碎的花瓶中汩汩流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整个地面一滩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却无法掩盖屋内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而弥漫的压抑气息。 “娘，凭什么宫里的赏赐只给百里清虞，我也是爹的女儿，是正经的嫡女。” 百里清珊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中满是未消退的愤怒和嫉妒，死死盯着地上的一片混乱，双手还紧紧攥着帕子，似乎仍不解气。 一旁的史湘云看在眼里，对百里清珊满是心疼，她又何尝不生气， 原以为百里清虞这个性子进了宫，会得罪宫里的娘娘， 是了，夏侯婉那个贱人和皇后似乎是旧相识。 可皇后这些年连她国公府的人都不见，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见这个小贱人了？ 史湘云在一旁坐下，轻声安慰道，“好了，珊儿，犯不着争这一时的气，娘会给你想办法的，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越过你去。” 说完对门外吩咐，“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门外立马进来两个丫鬟，快速收拾完退了出去。 百里清珊慢慢平复下来，才撒着娇对史湘云说道，“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真的忍不了了。” 史湘云拍拍她的手，抬手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凑到她耳边缓缓说道，“放心，娘已经有主意了，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史湘云说完，百里清珊才喜笑颜开，挽上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史湘云看着怀里的女儿十分宠溺，语气阴狠的说道，“你放心，珊儿，夏侯婉母女俩，永远都是我们的垫脚石。” 第96章 我是良妾，你是贱妾 百里正弘在府里丢了脸，转头就去了城东巷，一直待到吃了晚膳，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准备去何姨娘院里小坐一会儿，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见苹姨娘穿了一身轻薄的沙衣，身姿轻盈灵动，在一棵紫薇花树下翩翩起舞。 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月光为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随着她的舞动，衣袂翩翩，仿佛与这紫薇花树融为一体，带着无尽的风情，看上去有说不尽的心事。 一舞跳完，她才像是刚发现百里正弘一样，含羞带怯又语气娇滴滴地说道，“老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苹姨娘额前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也因汗水的浸润而紧贴在脸颊两侧， 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犹如天边的云霞，为她俏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百里正弘立马歇了去看何姨娘的心思，眼神暧昧又迷离地看向苹姨娘，“苹儿还会跳舞?是何时学的，本侯怎么不知道？” 苹姨娘更加羞涩，朱唇轻启，轻轻喘着气回道，“妾在三小姐院中时，就时常看她跳，妾看今晚月色亮堂，一时心痒，就想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学着跳一下，没想到还是被老爷看到了。 妾跳的不好，老爷可不要取笑。” “哦?苹儿竟然还有如此天赋，学着跳都跳得这么好，不过天色也不早了，本侯送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百里正弘说完，轻拉着苹姨娘的手就往她院子去。 “是，妾听老爷的。”苹姨娘朝何姨娘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快速垂下了眸子，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弧度， “老爷最近每日都要来看看我，怎么今日这个时辰都还没来？春分，你出去看看。” 何姨娘正用勺子小口的吃着燕窝， 这怀孕就是好啊，自从她怀孕，府里有什么好的都有她的一份。 “是，姨娘，奴婢这就出去看看。”春分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贴身的活何姨娘也不让她做，就是使唤了跑跑腿，也不打她骂她，却比在红湘院好多了。 春分应声后赶忙跑出了院子，没一会儿功夫又小跑回来了，有些胆怯地回道， “姨娘，奴婢瞧见老爷拉着苹姨娘进她的院子里了。” 何姨娘闻言，轻笑一声，“呵，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春柳伺候我更衣歇了。” “是，奴婢告退。”春分听话的退下。 春柳给何姨娘拿来寝衣，小声说道，“姨娘，要不要奴婢去把老爷请回来？奴婢就说您不舒服，老爷肯定来。” 何姨娘放下小碗，站起身换衣服，语气不屑，“老爷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必去请？ 不过这个春苹还真是有本事，刚当上姨娘就敢抢人，明日戴上大小姐送我的那支簪子，我去会会她。” 苹姨娘使的伎俩，史湘云同样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正弘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被叫去红湘院立规矩，双腿都跪得麻木了才叫她离开。 她拖着麻木的双腿刚走到院门口，差点就不小心撞到了何姨娘， “姐姐，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苹姨娘被吓了一跳，赶紧向何姨娘道歉。 何姨娘娇媚一笑，眉眼一狠，抬手就是一巴掌， 苹姨娘躲避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偏向一旁，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她身后的春枝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她， 春枝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何姨娘道，“何姨娘，你凭什么打苹姨娘？” 春柳立马梗直了脖子站出来，毫不示弱地替何姨娘怼回去，“分明是苹姨娘差点撞上了我家姨娘，大白天的走路也不说看着点， 我家姨娘可是怀着侯爷的孩子，这要是撞上，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春枝一时气短，不知道说什么。 苹姨娘捂着被打的脸，眼中泪花闪烁，声音带着委屈地对着何姨娘说道， “姐姐，我方才有些不舒服，没有仔细看路，可这么宽的路，姐姐又为何非要往我这边走？ 你我都是老爷的妾室，再说我也没真的撞到你，你没道理打我吧？” 何姨娘的手轻轻抚摸上平坦的小腹，对春苹有些鄙夷， “虽然没有撞到，可是吓到我了呀，我这一慌就下意识打出去了，苹姨娘你可别见怪。 还有虽然你我都是妾，可我是良妾，你是贱妾，这身份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苹姨娘一怔，身体微微一颤，随后咬了咬嘴唇，低头认错，“是妹妹的不是，妹妹以后走路一定当心，绝对不会再惊扰到姐姐。” 何姨娘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慢悠悠地调侃，“妹妹这是刚从夫人那里回来吧，夫人提携你，你确实该多去夫人那里侍候，尽尽你的本分。 我也得去大小姐那儿一趟，大小姐特意送了我宫里娘娘给她的赏赐，我得去送点回礼。” 说完轻轻甩了甩丝帕，带着春柳扬长而去，只留下苹姨娘主仆留在原地。 苹姨娘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何姨娘的背影，眼神一暗，转身进了院子。 … 史耀辉躺了几日，总算是缓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小厮去逛了一圈青楼，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回到府里，本来是要去找百里景邬温书的，想了想又转去了花园里， 却在花园遇到了百里清迩，心想这不是二房的小姐吗？ 这一看就和百里清虞是不同的类型，不知道脾性如何。 于是史耀辉就自顾自走上去，一脸潇洒地对着百里清迩打招呼，“这位是二表妹吧？真巧啊，你居然在这里练琴？” 百里清迩回过头，忍着史耀辉身上传来的脂粉香和他恶心的眼神，对着他甜美一笑，语气天真，“史公子，花园里风景好，在这里练琴别有一番韵味。” 史耀辉一听百里清迩这软糯的声音，心中就一阵痒痒，眼神肆无忌惮地在百里清迩身上打量， “二表妹说的是，我老远就听见了这美妙精湛的琴音，我还以为是仙子下凡抚琴了呢，” 第97章 品行不端的烂人 说着，竟上前凑了几分，脸上带着一丝轻佻的笑，又接着说道， “早就听闻二表妹的才女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睫毛轻闪，掩下心里的厌恶，依旧天真地回道，“史公子说笑了，府里几个姐妹里，大姐姐才是才情相貌最出众的， 她的身份也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高贵的， 她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外祖家又军功累累，大伯父和祖母又疼爱她，我都羡慕她。” 说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史耀辉接着说道，“听说大姐姐生母的嫁妆更是丰厚，当初可是十里红妆，大姐姐刚回京，就交给她打理了， 日后大姐姐出嫁可以全部带走，府里和祖母，还有她舅舅家肯定都还会再给她准备， 前两日入宫，宫里的娘娘还单独给了她赏赐，就连皇后娘娘都单独召见了她，可见大姐姐多招人喜欢， 哎，也不知道这以后谁会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大姐姐，这荣华富贵可就稳了。” 百里清迩说完，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歉意，“瞧我，没轻没重的，什么都说，史公子可不要介意。” 史耀辉整个人都沉浸在娶了清虞后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中， 百里清迩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哦，二表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史公子慢走。”百里清迩甜甜一笑，对着他福了福身， 等他走远，不远处守着的夏荷才走过来，“小姐，奴婢看了，方才的事，没人看见。” “知道了，看来母亲查到的消息不假，这史耀辉确实是个品行不端的烂人，找人盯着他，他要是想做什么，就帮他一把。” 百里清迩头也没抬，继续练琴， 花园里这个位置，平时就没什么人经过，她平日就会来这里练琴， 没想到今日把史耀辉这个蠢货吸引来了，正好实际观察一下，果然没让她失望。 夏荷低声应下，“是，小姐。” 躲在不远处一簇花丛里的百里景潞吓得浑身哆嗦，他今日课业没跟上，又在课堂上打瞌睡，被先生罚站了。 他怕回来又要被姨娘骂，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清净， 就来了这个角落，将书本打开盖在了脸上，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再回去老老实实认错挨骂， 没想到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琴声，爬起身才发现是二姐， 若是直接出去，二姐肯定会误会什么，就想继续躺下，等二姐走了再起来离开。 可没多久大伯母的侄子也来了，二姐还故意在他面前说大姐的事，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史公子对大姐不尊重被踹过吗？ 她还让夏荷盯他，还想帮他，帮他做什么，难道是要害大姐吗？ 百里景潞越想越害怕，他应该怎么办，大姐是好人，他不希望大姐有事，可若是告诉大姐，二姐知道了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母亲肯定也会为难姨娘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就那样无助地躺在花丛里，心里闪过从小到大的一幅幅画面，等到百里清迩离开他还躺在那里， 一直到天已经黑透，月亮和星星爬满了星空，他才爬起身，捡起地上的书本，慢慢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百里景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挣扎了一整晚， 第二日又起晚了，念书时再次打了瞌睡，也再次被先生斥责，回去的路上整个人沮丧地低垂着头，无精打采。 “六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百里景潞抬起头，就看到大姐和七妹并肩走在一起，正对着他微笑。 “大姐，七妹。”景潞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如何面对。 清柒关心道，“六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有，我还有课业，我先走了。”景潞说完又快速低下头，准备离开，可内心再次挣扎，迟迟迈不出脚步。 “六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清虞平和的声音再次传到他耳中。 景潞纠结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朝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慢慢张口，“大姐，我昨日看见…二姐和史公子谈论起你… 史公子他最近跟我们一起念书，我总觉得他有些纨绔，之前还被你打过…今日他又没去念书，” 景潞说的磕磕绊绊，有些没头没尾的， 清柒听的一头雾水，“六哥，你是想说什么？” “我知道了，多谢六弟，你看上去没有歇息好，快回去吧，”可清虞却听懂了，她对着景潞浅浅一笑。 景潞说完，感觉心里轻松多了，对着清虞姐妹拱了拱手，“那大姐，七妹，我先回去了。” 清柒不解的问，“姐姐，六哥他是什么意思？二姐居然和史耀辉谈论你，那个史耀辉就是个轻浮的登徒子，难不成她想打什么坏主意？” 清虞莞尔一笑，“七妹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昨日柱子就已经告诉过她了，看见史耀辉去了花园，还和二妹说了话，只是隔得远，没听清，没想到也被六弟撞见了。 清虞和清柒分开回到熙和院，语默就拿了两封书信进来，“小姐，公良先生和胭华阁传来的信。” “写的什么？”清虞正在净手，就让语默直接念。 语默打开看了一下说道，“公良先生说，查到先夫人身边有个叫喜儿的丫鬟，她现在应该是生活在青岩县一带，距离有些远，已经派人去找了。” 说着又打开另一封，“这个是福禄写的，时妈妈在庄子里，大夫人身边的人去找过她，庄子里没人敢使唤她干活，而且私房不少，每日大鱼大肉的。 那个刘婶一家，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 慧心在一旁拨算盘，闻言出声道，“刘婶平日里除了爱打听小姐的事，也没有去过谁的院子， 那个阿苕倒是趁小姐不在，往红湘院去过，回来后就经常发呆。” 清虞接过巧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走到桌边坐下，缓缓开口，“语默，你传信回去，让福禄继续盯着。 院里的阿苕和刘婶也继续盯着，各房的也得多留意。” “是，小姐。” 第98章 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清虞算着日子，想着舅舅的毒应该全解了，又去了一趟华阳侯府，到的时候正好有大夫在给舅舅看腿。 小舅母王静和表兄表妹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清虞和他们一起在门口等了许久，才听见唤他们进去的声音，夏侯渊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一见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夫人，我这腿还能好，我还可以站起来。” “真的，太好了，谢天谢地，” 王静激动地上前握住夏侯渊的手，随后才发现几个孩子都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转头拉起清虞的手，满眼都是感激和慈爱，“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好孩子，舅母谢谢你。” 说着说着，喜极而泣，夏侯琳上前轻轻环抱住王静和清虞， 夏侯逸尘则走到床边，“孩儿恭喜父亲，父亲能再好起来，是天大的好事，孩子这就去告诉祖母。” 清虞轻抚了一下王静，也跟着恭喜舅舅。 舅舅一直都希望能再站起来，重振夏侯家。 表兄明明也很喜欢习武，可因为那场惨烈的战事，也只能弃武从文， 但清虞分明看到表兄平日看的书都是兵书，他根本就不喜欢科考， 他一定很希望像舅舅和外祖父一样，提起刀剑长枪，保家卫国。 夏侯渊停顿片刻说道，“去吧，去告诉你祖母，她这些年郁结于心，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之前瞒着她，是担心会空欢喜一场，现在能确定好起来，一定要告诉她。” 王静拿出帕子轻轻蘸去眼角的泪水，对着一旁写药方的大夫问道，“吴大夫，老爷这腿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吴大夫正好写完药方，双手递到王静手中，语气熟稔地回答道，“侯爷身体底子好，老朽每隔三日来施一次针，连施一月，就能疏通经络，刺激腿部血脉。 这药每日喝三回，连续喝上一月，伤腿的亏空就能慢慢补回来。 至于恢复如初，就全看侯爷坚持了， 平日可以试着活动活动，循序渐进的练习站立，等能站稳些时长后，便可以尝试缓慢行走，随着腿部力量的恢复，逐渐增加时常。” 夏侯渊握紧了拳头，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吴大夫。” “侯爷客气，那老朽就先告辞了。”吴大夫说完，提起药箱拱手告退。 老夫人王氏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无聊地晒太阳，就见夏侯逸尘一脸喜色的快步进来， 老夫人很少见孙子这样的神态，有些诧异，“尘儿，你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祖母，大夫说父亲的腿还能好…”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激动地站起身，险些没有站稳，不管不顾地冲向夏侯渊的院子。 赶到时正好遇到要出去的吴大夫，又将吴大夫拦住确认了好几遍才放他走， 又立刻赶到房里，也不顾旁边的人，直奔夏侯渊而去，声音都带着颤，直视着他哽咽问道， “儿啊，果真还能恢复如初？” 夏侯渊肯定的回答，“是，母亲，儿子觉得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老夫人尽量克制，可还是落下了泪水，她先是早年失去了丈夫，中年又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也再上不了战场整日伤心， 不到一年自己的女儿也去世了，外孙女也十多年才接回来。 偌大的华阳侯府，变得寂寥无比，摇摇欲坠， 她当初缠绵病榻许久，也想跟着去了一了百了， 可她若是再去了，留下的人该怎么办？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强迫自己好好活着，一定要看着底下这些孩子都好好的长大才放心， 上一回失态还是清虞回来的时候。 旁边几人被感染，也跟着伤感起来。 等老夫人缓过来以后，舅母王静才将她送了回去。 “逸尘，琳儿，你们两个记住，为父的腿能好的事，先瞒着外面的人，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夏侯渊冷静下来以后，对着夏侯逸尘兄妹说道。 两兄妹的语气坚定，“是，父亲。” 夏侯渊这才又看向清虞，“清虞，听说前几日，你们家中姐妹都入宫了？” 清虞微微点点头，冷静说道，“是，舅舅，若我没有猜错，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意储位，他们看中了我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也看中了华阳侯府对武将剩下的那点影响力。 但两府这些年不合，舅舅你又伤了腿，表兄也要从文， 所以应该是打上了我的主意，这样可以得到整个清平侯府和姻亲们的支持， 也能利用我和舅舅的关系得到部分武将的支持。文武钱财皆有。” 夏侯渊面露惊讶，“清虞你竟然看得这么透彻，那你是什么想法？” 清虞淡笑一声，据她所知，当今皇上身体康健，正值盛年，膝下幼小的皇子公主也还有好几个， 就算他是明君，他应该也不希望他的某一个皇子势力太大吧。 舅舅代表武将，虽然这些年夏侯家势衰，可在那些武将中依然有影响力， 父亲和二叔代表文臣，三叔又能挣钱，她猜，皇上应该不会选她嫁给他的任何儿子，就算皇上不是这样的想法，她也不会嫁的。 清虞垂眸片刻后回道，“舅舅放心，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不会任人摆布。” “好，有清虞这句话，舅舅一定护着你，” 夏侯琳也亲昵地挽起清虞胳膊，“表姐，我也会保护你。” 夏侯逸尘轻笑一声，“表妹放心，无论何时，我们都站在你身后。” “好，我记住了。” 清虞心下感动，又待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才离开。 马车驶到半路，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一旁的味锦立马掀开了帘子，“小姐，有个人抱着个酒壶撞到人了，看上去醉的不轻。” 清虞头也没抬，平静开口，“不用多管闲事。” “小姐，他朝我们马车这边来了。”味锦此话出口， 清虞才微微抬起头看过去，有些疑惑，“何家二公子？” “小姐，这个酒鬼您认识？” 清虞点头，“他是晋阳侯府的二公子，之前何老夫人寿宴上见过，味锦，你下车找个人，去何家说一声，让人来把他接回去，再让车夫把他看好，我们在这里等等。” 第99章 我们会害你吗? “好，奴婢这就去。” 味锦说完就立刻下了马车，拿了一块碎银找了个小孩子跑去何家，又让车夫下车看住何暮，她自己坐在了车辕处。 等了没多久，何府的马车就赶到了，何朝见何暮这副醉鬼一样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周围人太多，多少也要顾及点颜面，不然非要在这里把他狂揍一顿不可，只能忍着火气先将他扶进了马车。 转而走到清虞的马车前，见车辕处坐的是个女子，朝着车窗处拱手致谢， “在下是晋阳侯府何朝，多谢这位小姐帮在下看住舍弟，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改日何家一定送上谢礼。” 清虞轻微撩开车窗的帘子，对着何朝浅笑说道，“何世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何朝一时惊诧，“百里大小姐？” “何世子还是赶紧带二公子回去吧，他醉得不轻，还好没说些不该说的话。” 清虞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叫味锦进了车厢，车夫赶紧驾了车离开。 何朝也不耽误，赶紧将何暮带回府中，到了他院里，直接粗鲁地将他丢到了床上， 何暮直接一觉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总算清醒过来， 觉得有些口渴，就想起身倒点水，却不想一家人都坐在桌边，直愣愣地盯着他，给他吓得一激灵，有些紧张地开口， “父亲，母亲，大哥，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氏冷着脸问，“前不久你偷跑出去，我只当你是在府中关久了，没有说你什么，昨日你又是为何出去喝得酩酊大醉，你是不是又去见百里家的三小姐了？” 提起百里清珊，何暮有些难过，可随即又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孩儿昨日是约了朋友出去，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晋阳侯何启也开口问道，“那你是跟谁出去的？出去干什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何暮的大脑快速运转，他昨日出去就是去找百里清珊的，但是肯定不能说， 可醉酒后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心里心虚的不行，压根不敢直视父母兄长， 只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真的只是和朋友喝酒，不记得怎么回来的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慌乱的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大概能猜到自己醉酒后肯定是做了什么，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看着他，却又不敢多问。 “昨日你在酒楼醉酒，抱着个酒壶乱窜，撞到人了，差点被人按着打， 还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路过，看住了你，又找人让我去接你回来，你老老实实说，你昨日是不是又去见她妹妹了？” 何朝看着这个蠢弟弟，想起昨日清虞说的话，总觉得别有深意，他居然还敢不说实话， 何朝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拉到桌边跪下，“你还不从实朝来，别逼我踹你。” “你还不快说。”郭氏见何暮死活不张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晋阳侯赶紧站起身，随后才反应过来夫人不是针对他，也没人注意到，都盯着何暮这个逆子，这才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 一边给郭氏拍拍背顺气，一边朝何暮吼道，“逆子，你看看你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再不说就直接拉你去跪祠堂。” 何暮这才嗫嚅着开口，“孩儿…孩儿确实是去找了百里三小姐，但不是她约我，是我自己想见她，与她无关。” 何朝接着追问，“那你为何一个人喝成那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昨日，何暮更加难过，神情落寞又哀伤，他昨日给百里清珊买了她平日最爱吃的糕点和她最喜欢的首饰， 结果却看到她和二皇子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是约好了还是偶遇的， 但百里清珊在二皇子面前说了好些仰慕之类的话，那些话明明都是她以前对自己说的， 二皇子走后，他追出去问她，为什么要在二皇子面前说那些话，还刻意的讨好， 她却责怪他，说他无能没什么本事，还随时跟踪她，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何暮思来想去才缓缓开口，“是百里三小姐说不想再见到我，我一时难过，才喝了酒，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郭氏冷哼一声，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说了，你和史湘云的女儿绝无可能，偏你是个蠢的，已经在你面前摆过事实，你自己眼瞎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那个三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这么糊涂， 我本来还想给你定一门亲事，看来还是为时尚早了，你嘴上说不会了，谁知道过些日子还会不会犯蠢， 别到时候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还是等你哪天真的清醒了再说吧。” “昨日还好有百里大小姐帮忙，要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何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何朝也跟着再次补刀。 何暮被说的羞愧，却小声嘀咕，“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被四公主天天追着跑？” 本来看何暮实在伤心，应该是真的知错了，还想安慰他两句，结果他还敢调侃自己， 何朝上去就踹了他一脚，“我和你的情况能一样吗？你还敢蝈蝈我。” 何暮被踹倒在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四公主跋扈又不讲道理，要是真和大哥成了亲，大哥肯定不好过， 于是连忙向他道歉，“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三小姐真的很好，虽然她说了不想再见我，但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她母亲对她有偏见。” 晋阳侯站起身走到何暮面前，将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暮儿，你从小就被我们一家人保护得很好，过的顺风顺水， 你觉得百里三小姐好，那她一定是有优点，你看见了那一面。 但话又说回来，你觉得我们会害你吗？” 何暮冷静片刻后认真回道，“家中不论是谁，对孩儿都很好，你们又怎么会害我？” 第100章 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是啊，我们又怎么会害你呢?自己在你院子里好好想想吧。”晋阳侯说完，拉起郭氏就出了何暮的院子， “二弟，二皇子之前就去清平侯府拜访过，当时肃亲王也去了，亲眼看见百里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因为二皇子起争执。前几日她们还被宫里娘娘召见，你不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何朝说完，拍了拍何暮的肩膀，也转身出了院子。 …… 又过了几日，清虞刚从祖母院中回来，就看见一只鸽子飞进熙和院， 语默快速上前取下，放飞之后将信递给了清虞，“小姐，这是上回那只鸽子。” 清虞接过快速看完进了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语默直接出了府。 味锦目送清虞走远，转头就见刘婶鬼鬼祟祟地朝清虞的寝室张望， 于是轻手轻脚走上前，等走到她身后，才轻声问，“好看吗？” 刘婶不假思索，“当然好看了，屋里真精致…” 话音未落，立马慌张地反应过来，刚转过头，就见味锦的头近在咫尺， 吓得她后退一步，却没站稳摔了一跤，脑袋磕到墙角，疼得她眼冒金星。 “哟，刘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还能吃人不成？看把你吓成这样？”味锦好笑的开口，也不拉她。 慧心和巧梳听见动静，也快速围上前， “刘婶，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的活都干完了？” 刘婶慌张地爬起来解释，“今日的已经做完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可还有换下来的衣物被褥，我好拿去清洗。” 慧心冷着脸说道，“我们要是有换下来的，自然会端去给你洗，日后没有小姐吩咐，不要过来这里，小姐是什么性子你清楚，她可容不下心思多的下人。” “是，我知道了，这就走，还请你们不要告诉小姐。”刘婶讨好的说完，就赶紧溜了。 味锦拍拍手，“我跟上去瞧瞧。” “你小心点别被发现。” “放心吧。”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清虞和司空珏一同到达城东的一处宅子。 语默先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司空珏随着清虞进去转了一圈以后， 清虞开口介绍，“这个宅子是我母亲成亲时，外祖母给她的嫁妆，原先我表兄帮着安排了一个姓王的老人家看着， 他们一家老小都是夏侯家的家生子。 我已经让他回华阳侯府了，王爷安排些人打扫一下，就可以让秦蕊母女俩搬进来住，这个位置安全，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司空珏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嘴角带着微笑，“多谢，这个宅子安静，大小也合适，回去我就安排人过来收拾， 秦蕊母女今日就能到，我先安排他们住一晚客栈，明日送过来这里。” “这么快，一路上秦蕊可想起了什么？” “没有，应该是当时受的惊吓太大，苏瑶的身体也很瘦弱，一路上找了大夫随行，秦蕊见余三对她们没有恶意，倒是没有反抗。” 司空珏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些，就出了院子，各自上了马车， 刚驶出去一段路，司空珏的马车折返到清虞车旁，“百里小姐，我好像看到清平侯了。” 清虞立马叫停了马车，掀开了窗帘确认，“王爷确定？” “确定，赶车的那个小厮，我上回在你们府里见过，” 清虞不做犹豫，立马调转马车跟了上去，司空珏勾唇一笑，也紧跟其后。 驶到一处没人的巷子，清虞让语默在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施展轻功跃上房顶继续跟， 司空珏见状，也独自跟了上去， 余一有些担心，也想要跟，毕竟司空珏之前被暗算中毒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余二拉了他一把阻止，“你傻呀，有百里大小姐在，不用担心，我们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你没看她身边那个语默都乖乖地等在车里吗？” 余一只好作罢。 百里正弘的马车直接驶进了一处两进宅子里面，马车停好后， 百里正弘下了马车，赶车的小厮从车上抱下几个礼盒， 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对着百里正弘高兴地喊了一声“表哥”，声音清脆动听。 百里正弘的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语气温柔又宠溺，“娇儿，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蜀锦，玉镯，我都给你带了。” 那女子笑的更加明媚，“多谢表哥，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快进屋，我今日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那年轻女子说完就亲昵地上前拉起百里正弘的手进了屋。 清虞又在屋顶听了一会儿，直到那女子说要给百里正弘脱掉外衣，试试给他新做的外衫合不合身， 清虞才铁青着脸离开，这就是她的好父亲，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回到停马车的地方，语默见清虞脸色难看，赶忙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清虞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摇头，“我没事。” 随后转头看向司空珏，语气平静，“让王爷看笑话了，不知王爷可能帮忙查一查那女子的来历？” 司空珏点点头，“我尽快查清楚告诉你。” “多谢，那我就先告辞了。”清虞说完就上了马车。 等清虞的马车走后，司空珏才回过头，看了百里正弘所在院子的方向一眼，眼神冷漠， 对着余二语气严肃地吩咐，“余二，去查一查清平侯去的那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是。” 一路上清虞都冷着脸，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只觉得这个父亲让她无比厌恶， 她记得母亲刚病那段时间，父亲偶尔还会去看她们，每次露面，都说他怎么忙怎么忙。 可慢慢的他就不去母亲院子了，也不管她，只有祖母风雨无阻，每日都要去陪伴她们… 母亲去世前或许已经猜到父亲的作为了吧，她是那么聪明的人，自己的枕边人在外面养了外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第101章 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清楚这个人已经变了心，她当时经历了诸多打击，又加上病痛的折磨，还要忧虑唯一的女儿，她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 清虞一路上思绪纷飞，语默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不敢出声打扰。 刚回到府里，迎面就遇到了史湘云， “清虞，你回来了？晋阳侯府给你送了些东西，人已经走了，东西还放在花厅，说是要感谢你， 清虞你可是又帮了他们什么忙？” 史湘云端的一副慈母面，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算计。 清虞眼神冷漠，语气寒凉，“我遇见了醉酒的何二公子，找人通知了何家，仅此而已， 至于何二公子为何会醉酒，我想三妹会比较清楚，大夫人可以去问问她，说起来何家给我送礼，还得多感谢三妹。” 说完直接从她身旁走过，走了几步又停下， “大夫人若是希望你的孩子好，还是好好教导，免得有一日害人害已。” 史湘云心下恼怒，见周围也没有别人，只有贴身丫鬟，也懒得再伪装， “百里清虞，我知道我做了你父亲的正室，你一直心有不满，你不愿意叫我母亲，我也不介意，可礼法上我终究是你的嫡母， 我的名字是上了百里家的族谱的，你不得不认。 更何况我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你总要嫁人，你如此态度对我，就不怕日后没有娘家依靠？ 往日你欺负珊儿和景邬，我都没有跟你计较，你可别不识好歹。” 清虞抬眼看向史湘云，嘴角勾起嘲讽，“你又怎么确定你会一直是清平侯夫人，你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呢？你是怎么做了这个侯夫人的，你忘了吗？ 我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他真的会待你如初吗？” 清虞说完不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语默也拿上何家送来的东西跟在后面离开。 史湘云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又叫苹姨娘去她院子里立了许久的规矩。 三日后清虞再次出府去了城东的宅子， 清虞到的时候，秦蕊和苏瑶母女俩正在院中玩游戏，见到来人，母女俩停下游戏。 余三给母女俩介绍道，“苏夫人，这位是百里小姐，就是她帮忙给你们找的宅子。” 秦蕊面容温婉柔弱，对着清虞福了福身，语气感激，“原来是百里小姐，失礼了，多谢你的帮忙。” “姐姐客气了，只管安心住着，有什么缺的就说。” 清虞语气温和，发现她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戒备和警惕，想来是一路上又受了惊吓。 倒是苏瑶好奇地探头打量清虞，随后天真地朝她问，“大姐姐，你真好看，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清虞蹲下身，看着这个鲜活烂漫的小女孩，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说道，“我不认识你爹，我是…余公子的朋友。” “哦！那你一定是余叔叔的娘子，余叔叔是我爹的朋友，他才会把我和娘亲接来照顾， 要不然你又不认识我爹，也不认识我舅舅，又怎么会来看我们呢？” 苏瑶说完捂着嘴看向她身后嘻嘻地笑起来。 清虞疑惑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 司空珏一袭玄色锦袍，衣角随风轻拂，墨发束起，衬得那张冷峻的面庞愈发深邃，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清虞，嘴唇微勾，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恰似春日破冰的暖流淌淌而来。 清虞微微愣神，随后站起身。 苏瑶开心地跑过去，“余叔叔。” 司空珏伸出双手抱起她，语气宠溺，“瑶瑶，你们休息的可好？” 秦蕊上前一步，福了福身，“挺好的，多谢余公子将我们接来京中，只是我们来了这里，也不知道我哥能不能找到。” 司空珏眼神一暗，随后温和开口，“放心，我的人在你们之前住的小院里留了信，他看见以后会找来的。” 司空珏说着摸了摸苏瑶的脑袋，“瑶瑶，你们方才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苏瑶调皮地眨眨眼睛，“余叔叔，我在问这个大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司空珏狡黠一笑，“我们是…好朋友。” 苏瑶嘟嘟嘴巴，“好吧，我还以为大姐姐是你的娘子呢。” 秦蕊看清虞和司空珏都被说得有些不自在，便朝苏瑶招手说道， “瑶瑶，你不是想吃桂花糕吗？跟娘亲去厨房，让余叔叔和姐姐说说话。” 苏瑶一听有好吃的，立马点头如捣蒜， 司空珏刚将她放下就朝秦蕊跑去，“那娘亲，你要多放一点蜂蜜在里面，这样吃起来更香更甜。” 想了想又回头对嘱咐道，“大姐姐，你和余叔叔说完先不要走，等吃了我娘亲做的桂花糕再走，我娘亲做的可好吃了。” 清虞点点头，微微一笑，“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 等秦蕊母女走后，两人才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清虞朝秦蕊的背影看了一眼，轻声开口，“王爷没有告诉秦姐姐，她们母女的真实身份吗？” 司空珏从托盘里取出一个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边倒边回答，“没有，余三去接人的时候，只说是她丈夫的朋友，正好碰上了那些杀手，就把她接回京城，方便保护她们， 加上单阿木说过他是跑镖的，得罪人也不奇怪，她们别无选择就跟来了。 我已经找可信的人给她看过，她受了太大的刺激， 若是再冒然告诉她的真实身份和那些残酷复杂的真相，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只怕会适得其反。 还是先给她们母女治病吧，等时机合适了再慢慢告诉她。” 清虞点点头，“王爷说的有理，瑶瑶虽然身体瘦弱，可却纯真活泼，想来这几年她们也是真的过得开心， 若是突然告诉她们，单阿木其实是她们的仇人，她们确实无法接受，还是先将她们身体调养好。” 司空珏微微敛眸，神色多了几分严肃，“还有前两日你让我查的那个女子，她的底细都已经清楚了。” 清虞见司空珏停顿，淡淡一笑，“王爷请直说吧。” 第102章 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 “那女子名叫言福娇，算是你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侄女，成过亲，一直没有孩子， 同她成亲的那个人意外死了，她就回了娘家， 应该是听说京城还有你父亲这个亲戚，就来投靠了， 接下来就是你看到那样，你父亲把她养在了外面， 这些都是余二找附近人打听后拼凑出来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司空珏皱起眉头，看向清虞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话语间都是对百里正弘和那女子的不屑和鄙夷， “多谢王爷。”清虞面上情绪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微微攥紧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司空珏看在眼里，觉得心口有些堵，随即缓缓开口，“我会再派人去她老家查一下，” “有劳了。”清虞此刻心中悲凉无比，母亲当初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自私，虚伪，无情又凉薄的人？ …… 清虞回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几个丫头焦急地等在熙和院门口， 一见她就赶忙迎了上去，簇拥着她回了房间，看她神色不对，都围着她问话。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啊，小姐，你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 “我没事，味锦，你明日就把父亲喜欢往城东巷去的事情传出去，要让史湘云知道。” 清虞一路上已经缓和了很多，早就看透的事情，可还是免不了伤怀几分，见几个丫头都这么关心她，她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几个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房， 第二日味锦就端了一碟炒瓜子，去了大厨房找了那几个做饭的婆子， 递给于婆子几个一人抓了一点，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咔咔”的嗑瓜子一边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那个春苹…哦，瞧我，老是叫错，人家现在是苹姨娘了，她差点撞到何姨娘，脸都被打肿了。” 一个胖胖的负责洗菜的婆子率先八卦起来，提起春苹，眼神里有些不屑。 “我听说就打了一巴掌，哪里就肿了？” “不过你看她平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突然就被侯爷看上了，啧啧，” “你们声音小点，人家现在大小也是个主子了，要是被听见了可了不得。” 味锦适时的插了一句嘴，“我前两日路过马棚，听有个小厮说，侯爷这些时日会往城东巷那边去，一去就待很久，每次去都会带上一些礼品，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城东巷离侯府还有挺远一段距离，没准是公事呢，” 于婆子“噗”的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出去，又塞了一颗瓜子进嘴里， “我有一次出府去采买，也看见了，老爷好像去见什么人，看着还挺高兴的。” “……” “春花，回头老爷出府，找个可靠的人跟着，我倒要看看老爷去城东巷做什么。” 史湘云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总觉得心慌，猜想百里正弘一定有事瞒着她。 “是，夫人。” 春花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去找人。 她刚出去，史耀辉就摇着扇子一脸潇洒的进了客厅，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史湘云看， “姑母，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该怎么制造机会？” 史湘云将纸包接过去看了一眼，但没有打开，又快速地还给了史耀辉，嘴角勾起一抹算计， “没几日就是中秋，今年的中秋晚宴，4品官职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带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入宫参加，那日府中吃不了团圆饭， 老爷今天出门时已经同我讲过，从明天到中秋节，全府都要聚在一起用膳。 正好你也要回去准备一下去崇文书院需要带的东西， 这包好东西就用在明晚吧，姑姑会帮你得偿所愿的。” 史耀辉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侄儿多谢姑姑，您放心，只要成了事，侄儿一定好好报答姑姑。” “明日你看姑姑眼色行事就行了。” 史湘云同样是胜券在握的神情，只要事情一成，那个贱人就只能乖乖嫁给耀辉，夏侯婉的嫁妆，到时候都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史湘云跟着就让人告知了几房家宴的事情，还传了苹姨娘去红湘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回去时又遇到了散步的何姨娘，正慢悠悠地从侧边的路走过来。 “哟，妹妹这是又去夫人跟前服侍了吧？” 苹姨娘眉眼低垂，面上浅笑，“是，夫人提携，我不敢忘本，我不像姐姐这么好命，有了身孕就直接免了请安。” 说着微微抬眼，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何姨娘还未显怀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嘴角勾起弧度继续说道， “但愿姐姐这一胎能顺顺利利地，可别再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让老爷和夫人失望。” 她刻意咬重了“顺顺利利”那四个字。 何姨娘的笑意凝固一瞬，她这是在说自己也会跟那些女人一样流产甚至没命？果然是个心眼子多的，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也祝妹妹能早日怀上，到时候你也可以免了请安了。” 说完翻了个白眼，微扭着腰身回了自己院子。 苹姨娘朝她的背影深沉地看了一眼，喃喃自语，“但愿吧。”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苹姨娘的脸色才彻底冷下来，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袖口中取出两个纸包， 想起史湘云把她叫过去时说的话，“春苹，明日家宴，你想办法把这两个纸包里的东西分别下到大小姐跟何姨娘的碗里， 事成之后，本夫人会把你的身契给你，替你削了奴籍，从此你就是侯爷的良妾。 若是你日后有孕，本夫人也会允许你生下来养育，将来五少爷成为家主，同样会善待你们。” 她从小被卖进府，就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太清楚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不得不承认，大夫人开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了， 只要卖身契还在她手中，自己的命运就完全操控在大夫人手里。 可若是大夫人真的说话算数，那么她后半生都会有着落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第103章 雪梨银耳汤 春苹的眼睛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纸包，脑海中一遍遍想起做丫鬟的时候...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生来就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个低贱的婢女? 好不容易做了姨娘，却也是被人瞧不起的贱妾， 犹豫良久，她咬了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 “小姐，小的尾随史耀辉一路出府，他先去了青楼，让小厮去了旁边的药铺，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等他和小厮离开，小的就进去找了老鸨打听，又去了药铺，问到他买了软骨散，迷药，还有.….” 柱子刚回熙和院，就立马禀报了清虞，说到最后时，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味锦轻笑着调侃，“柱子，还有什么，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柱子又尴尬地摸摸脑袋，抓了抓头皮，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就是青楼里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姑娘的，都是些虎狼之药。” 巧梳看柱子害羞得脸色涨红，取笑道，“柱子，你这么害羞，是怎么好意思进青楼打听的？” “我，小的跟那个老鸨说我家少爷认识史公子，就打听一下他今日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然后那个妈妈就告诉我了。” 柱子越发窘迫，想起离开时，还有两个姑娘摸了他，吓得他撒腿就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不自在。 清虞挑了挑眉，温和道，“味锦，巧梳，你们两个丫头别再取笑柱子了，柱子，你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味锦给你留了好吃的。” 柱子恭敬地垂首一礼，“是，小姐。” 又对着味锦道谢，“多谢味锦姐姐。” 慧心眉头皱起，“小姐，大夫人这是打算家宴的时候做手脚。” 话音未落，语默从外面进来，语气有几分严肃，“小姐，大夫人叫苹姨娘去了她院中，苹姨娘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何姨娘，两人说了一些话， 奴婢见苹姨娘神色不对，就绕到了她房间的后窗，看到她的梳妆台上有两个纸包，里面应该是药。” 清虞睫毛轻闪，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依旧沉稳，“那就将计就计，总不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是，小姐。” 第二日傍晚，满府人都聚集到饭厅一起用膳， 清虞去静安居接了祖母一起，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饭厅等着了， 所有人给老夫人问安后依次落座。 除了清柒的父亲百里正文没在，他最近外出谈一笔买卖，中秋节都回不来。 席间百里正弘照常问了一下几个少爷的功课，又说起去崇文书院的安排， “过了十五，你们就要去崇文书院念书，那里的夫子不比家中书孰的，那里只会更加严厉，你们一定要一心求学，切不可好逸恶劳，三心二意， 侯府的将来都是要靠你们的，尤其是不能作出会损坏侯府颜面的事，若让本侯知道，绝不轻饶，” 几个少爷都异口同声的应道，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是，大伯父，侄儿谨记。” 百里正弘又看了史耀辉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居然有意无意地往女眷身上扫，心下有几分不满， 若不是看在夫人面上，绝不会留他在府中多日，还好史耀辉只是外舍生，不会影响到景邬，随即也沉声对他道， “耀辉，明日一早你就回去一趟，收拾一下要带的，到时和景邬他们一起去书院， 你也知道，崇文书院有自身的规矩和考核标准，你的学业水平达不到内舍生的标准， 本侯为你同书院院长求了情，才勉强同意你去做外舍生，你去了以后一定要勤勉念书，刻苦学习，日后也会有机会转为内舍生，记住了吗？” 史湘云心下有几分难堪，老爷明明已经私底下同自己说过这事了， 为何还要在家宴上当着这么多人再说一遍？这样大家都会瞧不起耀辉了， “是，姑父，侄儿记下了，” 史耀辉完全没听出百里正弘对他的不满，反而觉得自己得姑父看重，脸上洋洋得意。 清虞眸光微动，据她所知，崇文书院虽然有考核标准，但像侯府这样的门第，只要父亲愿意出几句好话，做内舍生也不费事， 只怕是父亲对史耀辉长期流连烟花场所的事心知肚明，担心让他和百里景邬一起，会影响到百里景邬吧，看来父亲骨子里还是轻视史家的。 这时下人给每人面前都上了一盅雪梨银耳汤， 史湘云笑意盈盈地打断交谈的众人，“这是用庄子上刚采摘了就送过来的新鲜酥梨炖的，我特意让厨房小火熬煮了三个时辰，软糯胶稠，滋补润肺，大家都尝尝看。” 老夫人率先端起轻尝了一口，也点点头表示认可，“确实香甜软糯。” 百里正弘乐于在人前表演一个大孝子，也跟着端起尝了两口，“嗯！母亲说的是，这银耳软滑，雪梨也可口，母亲若是喜欢，儿子就让厨房每日给母亲准备。” 老夫人笑着应声，“老大有心了。” “孝敬母亲，这都是儿子的本分。” 众人也跟着恭维几句，纷纷端起品尝，都夸赞好吃。 清虞也端起尝了一口，刚上桌她就闻到里面加的软骨散和迷药了，分量不多不少，刚好能让她走出饭厅一小段的距离就起药效， 在何家算计一次没成，今日干脆把药换了把人也换了再算计一次，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这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美意了？ 清虞方才都没怎么吃菜，直接坦然地把面前这一盅都吃了， 一旁的史湘云姑侄和苹姨娘几人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吃了就好。 苹姨娘又悄悄朝何姨娘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有些遗憾，不过总比没吃的好。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用的不多，十分体贴的关切问道，“月娘，是不是今日的菜不合你胃口，我见你都没有吃多少。” 何姨娘美目流盼，嫣然一笑，“让老爷挂心了，妾只是下午睡久了一点，这会儿还不是特别饿。” “那晚点回去你要是饿了，就同下人讲，让厨房给你准备宵夜。” “是，妾多谢老爷。” 第104章 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湘云在一旁坐着，银牙都要咬碎了，贱人，全是贱人，何姨娘这个狐媚子，不就是怀何孕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看她过了今晚还能不能保得住肚子里那块肉了? 吕姨娘见百里正弘对何姨娘如此关切，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又低下头专心用膳。 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心里也不痛快，一个小妾有孕，也值得父亲这样关心?姐弟俩面上都有些难看，不过长辈在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余人也各自聊了几句，不过都着重聊府里少爷小姐和两个怀孕的女眷，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思各异，好不容易结束才各自散开。 清虞刚走到祖母身边，百里清迩就走过来，笑的甜美，“大姐姐，我平日甚少给祖母请安，实在是心中有愧，不如就让我送祖母回静安居吧，大姐姐先回去休息。” 清虞轻笑一声，眸光划过一缕晦暗，“好啊，那就劳烦二妹送祖母回去，正好我也还有事。” “虞儿那你快回去，不用送祖母，”老夫人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的事，闻言只是心疼清虞。 又拒绝了百里清迩，“二丫头，你也回去吧，有冬竹和冬雪在，不用特意送了，” “是，祖母。” 百里清迩并不是真的想送老夫人，又不是她的亲祖母，她和老夫人之间没有多少亲情， 不过是担心清虞去送老夫人会坏事，所以才横插一脚而已， 见清虞离开，她也带着夏荷离开了饭厅。 清虞带着巧梳走出去一段，就开始不舒服，感觉身体一软，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 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身体微颤，难以支撑， 巧梳一副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 清虞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弱弱地开口，“我不知道，就感觉头晕，浑身无力。” 正巧一个眼生的丫鬟路过，巧梳赶紧叫住她，“你快过来帮忙。” 那丫鬟表面上怯怯的，眼神却闪着精光，清虞双眼迷离，只当没看见。 她同巧梳一起将清虞扶起，清虞却腿软的走不了路， 那丫鬟便朝巧梳小声提议，“要不我们把大小姐扶去客房，奴婢再去请府医来给大小姐看看，旁边这些空屋平日都是用来给客人住的，正好空着。” “别犹豫了，大小姐要紧呐。”见巧梳犹豫不决，那丫鬟有些着急的催促。 “那好吧，小姐，奴婢先扶您去旁边这里，马上就去找府医过来。” 巧梳这才和那丫鬟把清虞慢慢扶去了一个空屋子里，那丫鬟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两人又将清虞扶了躺在床上， “你在这里替我看着大小姐，我马上去叫府医。” “好，你快去。”那丫鬟着急的催促。 巧梳说完就跑了出去，但没有去找府医， 史湘云为了计谋成功，特意找借口让府医出去了，但他们都会算着时辰回来， 巧梳绕了一圈把盯着她的人甩了之后又转到那个房间的后窗去了。 史耀辉在另一侧盯着，见巧梳跑出去以后，他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见清虞已经昏睡过去，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于是朝那个丫鬟丢了一块银子，用扇柄勾起她的下巴，笑的猥琐又轻浮， “小美人，等本少爷和百里大小姐成了好事，娶她过了府，也找个机会把你接到府里做本少爷的小妾，一起伺候本少爷，怎么样？” 那丫鬟被勾的脸红一片，两只手紧张到不自觉地搓着衣角，低下头娇羞开口，“奴婢…奴婢先出去给表少爷放风。” 史耀辉又抬起手摸了一下那丫鬟通红的脸蛋，才放她离开，“那小美人，你可得帮本少爷看好了。” 那丫鬟刚捂着小脸跑出去躲到暗处，就挨了一闷棍，哼都没哼一声就瘫倒在地。 方才和史耀辉躲在一起的春花见那丫鬟躲到了暗处，并没有发现别的异常，也折回了红湘院， 屋内的史耀辉一脸得意地淫笑着朝清虞走去，一边掏出怀里的药粉，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美人儿，原本我也不想给你下这么多药的，谁让你会武功，上次还把我踹的这么狠呢。 不给你下点软骨散的话，我又怕你揍我， 不过迷药下的不多，一会儿就自己解了，还得喂你一点催情粉， 不知道你和青楼那些女子会有什么不一样，长夜漫漫，我们就都试试吧” 史耀辉想想都觉得刺激， 可刚把手伸出去，还没碰到清虞的衣服，就对上一双如同煞神一样冰冷刺骨的眼睛，吓得史耀辉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他还没来的及张口，就被一跃而起的清虞干脆利落地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耀辉“砰”的一声撞到桌子上又摔落在地，直接吐出一口老血。 他还没从又痛又惊惧交加的神情中缓过来，清虞就上前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 窗外的巧梳和味锦听见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声，“小姐。” 清虞这才朝窗户走去，将窗户打开，把两人和那个晕死过去的丫鬟带到屋内， 接着就把那个丫鬟直接丢上了床，又将史耀辉也丢了上床， 史耀辉从未有过的心慌，想开口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这是要要干什么，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给史家传宗接代，他还想有光明璀璨的未来，他不要死在这里， 他后悔了，他真的不该打这个大小姐的主意，他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语默又扛了一个人过来，史耀辉一看，心里更是慌乱不堪，这不是姑父的苹姨娘吗？ 今日的药就是姑母指使她和丫鬟做的，百里清虞是怎么知道的？ 清虞拎起桌上的茶壶，毫不留情地朝昏迷中的苹姨娘头上淋去，苹姨娘一个激灵，没一会儿就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屋内的几人，再看看一脸肃杀的清虞，再蠢也明白事情败露了， 可此时此刻她哪里敢认，顾不上脖颈处的疼痛，朝清虞跪爬着过去求饶， 第105章 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苹姨娘惊慌又不知所措的说道，“大小姐，妾不知犯了何事或是何处得罪了您，还求求您不要跟妾一般见识，求您饶了妾， 妾毕竟是侯爷的妾室，也算是您的庶母。” “我呸，就凭你也配说是大小姐的庶母，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语默上前扬起手，对着她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力道之大，直接将苹姨娘的嘴角扇出了血， 苹姨娘痛的“啊”一声也被扇倒在地。 “妾真的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明说，妾也好改正。” 苹姨娘忍着脸上的疼痛重新爬了跪好，眼眶中流出委屈的泪水，配上她脸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看上去柔弱无比，仿佛清虞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苹姨娘，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地扮可怜，我不是我父亲，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我是什么性子，你大概也清楚，我从来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可若是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我也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清虞的眼神依旧冷若冰霜，语气森冷带着嘲讽，苹姨娘听得汗毛倒立。 “大小姐，妾听不懂…” 苹姨娘还想狡辩，可清虞没有这么多耐心听她胡言乱语的掰扯，直接让语默去搜了史耀辉的身。 “把药给那个丫鬟和史耀辉都喂了，既然是他特意买的，还是他自己尝尝为好。 至于苹姨娘就不用喂了，多少也得给父亲留点颜面。 不过，既然苹姨娘这么喜欢做别人的刀，那就好好在这里看看，也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喂完将门窗都锁了，我们走。” 清虞说完，语默立马照做。 “大小姐，不要，求求你，是妾鬼迷心窍了，妾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毕竟也没事不是吗？ 求求你饶了我吧， 妾是侯爷的人，若是被发现和外男共处一室，妾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苹姨娘见清虞居然真的会这么狠，那是什么药她可是一清二楚的，终于不再装傻充愣，大哭着伸出手想要揪住清虞的裙边， 却被味锦上前一把推开，“呸，少在这里装蒜，你明明是自愿的，自己起了坏心，哪里来的被逼无奈，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你做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家小姐也会没有活路吗？ 我家小姐没事不代表就能原谅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巧梳也上前骂道，“就是，你太不要脸了，你就算不是主谋，也是自愿做的帮凶，是奔着要我家小姐的命来的，没给你喂药已经便宜你了。” 语默也将药都如数喂给了床上的两人，顺便解了史耀辉的哑穴， 想了想又狠狠地甩了他两巴掌，打的他一阵头晕眼花，才跟在清虞后面退了出去，把门窗都从外面锁了。 史耀辉被喂了太多的药，药效立马就上来了，浑身燥热难耐，腥红着眸子，喉结滚动，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本能的欲望如同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将他狠狠地攥住，驱使他疯狂地撕扯开自己的衣服， 尽管腹部的钝痛和脸颊的刺痛仍在不时拉扯着他的神经，可在这药效带来的癫狂欲念面前，那些痛感微不足道， 他将自己的衣服暴力地撕扯开后，朝床上的丫鬟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欺身而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苹姨娘被面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发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喊救命，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只怕大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喊与不喊又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她完了，就算大夫人容得下她，侯爷也不会轻饶了她的，她后悔万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向大小姐表忠心，没准以大小姐的手段会愿意护着她， 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恨意，为什么百里清虞这么狠毒，她明明没事，她却将计就计把她算计进去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很快床上两人发出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害怕地用手指堵住了耳朵，找了个角落躲藏，泪水涟涟， 拼命地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才可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史湘云算着时辰，想着史耀辉应该是得手了，便朝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立刻跑出去找了个新来的小丫鬟朝静安居一路小跑而去， “春桃，随本夫人去找老爷。” 史湘云特意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想了想又卸下几根簪子，将口脂擦淡一些， 要是装扮的整整齐齐的去抓奸，老爷该怀疑了， 快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史湘云急行几步，看上去有些微喘， 又急声的呼唤出声，“老爷，不好了，耀辉不见了。” 百里正弘刚把何姨娘送回去又回到书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见史湘云着急忙慌的神情， 立马站起身沉声问道，“他不是应该回了他房间吗？怎么会不在？” “妾身想着耀辉明日就要回去，马上又要去崇文书院念书了，就想让春桃给他送盅安神汤去， 结果他不在房里，倒是底下人来报说发现不远处空着的一间客房里有亮光还有声音，像是…，哎，妾身担心是耀辉和府里哪个丫鬟，实在是羞愧不已， 还请老爷随妾身去看看怎么回事，若真是耀辉做了糊涂事，妾身绝不轻饶了他。” 史湘云说完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被这个侄子气着了。 百里正弘一时心烦意乱，府里就不能安生一些吗？ 他今日可是答应了要去陪娇儿的，看向史湘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 “夫人早就知你那个侄子是什么性子…” 本想说她两句，可看她伤心，也就没有说出口，“罢了，我随你去看看。” “是，老爷，春桃你快走在前面带路。”史湘云连忙催促春桃。 刚走出一段就见孙妈妈和冬竹扶着一脸焦急的老夫人朝他们走来， 百里正弘快步上前询问，“母亲怎么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106章 混账东西 “有下人去告诉老身，说府里出了事，我便来瞧瞧。” 老夫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那个丫鬟言之凿凿地说看见清虞前脚进了一间空屋子， 那史耀辉后脚就进去了，里面很快就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当时一听就吓得扯断了戴在手上的佛珠，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段， 竟然敢这样算计她的孙女，还特意去告诉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岂能不明白？ 她也是真的担心清虞会出事，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 史湘云假惺惺地上前宽慰，“母亲不要忧虑，应该就是府里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做了丑事，竟然还吵到了母亲休息，是儿媳的不是。” 老夫人冷眼一扫，“你知道是你自己失职没有管理好内宅就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径直朝前走去， 百里正弘等人也连忙跟在后面， 史湘云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背影，暗骂一声，死老太婆，看你等下亲眼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如此不知廉耻的和耀辉厮混，你会怎么办? 最好能当场气死你这个老太婆才好，这样老太婆的嫁妆也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等走到那间屋子前时，二房的卫芳母女俩和清柒居然也刚好赶到， “你们怎么会来?”老夫人见居然又来了人，却不见清虞，心里又心慌又恼怒。 卫芳眼底都是看好戏的神情，语气却关切又担忧， “母亲，儿媳是听下人说见清虞来了客房，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家清迩担心她，我就带她来看看。” 清柒焦急地上前扶住老夫人，方才她正和娘在一起给娘肚子里的宝宝念话本子， 秋梨就跑进去告诉她，有个小丫鬟说看见大小姐来了这边， 清柒担心姐姐就带着秋梨去了熙和院，姐姐果然不在。 她不傻，知道这是有人算计了姐姐，她朝人群里看了一眼，没看见姐姐，也没看见姐姐院里的丫头，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此时屋内正好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史耀辉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要冲破房门。 另有一女子发出低低的啜泣和呻吟…… 听得众人羞的低下头，老夫人捏紧了拳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生怕里面的人真是她的虞儿。 百里正弘面色铁青，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若是里面的人真是清虞，那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侯府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和皇子结亲，府里所有的子女都别想有好姻缘，侯府颜面扫地不说，家族前途也岌岌可危，这个孽障… 史湘云心里满是得意，耀辉果然得手了，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的影响，所以她只叫了老爷和老夫人来， 没想到二房母女和清柒也来凑热闹，不过也没事，她们带来的都是贴身丫鬟，只要她们还想好好嫁人，就不会往外说，以免自损声誉。 老爷为了家族名声也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她的珊儿照样可以嫁皇子， “来人，把这道门给本侯打开，本侯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廉耻，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百里正弘气急败坏。 他身后的忠叔连忙上前，却发现门被锁了，有些为难的开口，“老爷，门锁了，” 百里正弘上前一看，果然被锁了，也猜到里面的人是被有心人算计了，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府里做这种事，他更加恼怒，朝着门猛踹几脚， 忠叔看到老爷如此急切，也使出全身力气协助，又是几大脚下去，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忠叔顾不上踹得生疼的脚，率先进到屋内加亮了几盏油灯。 屋内不堪的场景立刻展现在众人眼前，引起一阵哗然，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史耀辉衣衫不整，发丝披散开来，脸上带着红肿，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似是体力耗尽般虚弱， 身上还留着些或抓或挠的痕迹，狼狈不堪， 他身旁的女子亦是发丝凌乱，满面泪痕，低低地抽泣着，破碎的衣物散落满地， 床帏歪斜，枕头滚落在一旁，桌椅东倒西歪，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异样气息，仿佛诉说着刚刚的混乱与挣扎。 卫芳赶忙将百里清迩拦在身后，不让她看见这腌臢的一幕。 孙妈妈扶着老夫人站在前面，将清柒和冬竹、秋梨也拦在了身后， 史湘云假装羞愧地拿出帕子遮脸，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耀辉还真是不知轻重，只怕把那个贱人折腾地不轻， 他们都进屋了，这两人还没发现，真是不知羞耻，还以为这个贱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百里正弘一张老脸被臊得一阵红一阵白，阴沉沉地吩咐，“忠叔，将这两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给本侯分开。” 忠叔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么爆炸激烈的场景， 尴尬的上前，“表少爷，侯爷和夫人来了，” 可史耀辉依旧不为所动， 百里正弘见状，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的恼怒到达顶点，他顺手抄起身旁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朝着史耀辉掷去， 那茶杯裹挟着他的盛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史耀辉的脑袋上，鲜血瞬间从他的额头上涌出，顺着通红的脸颊缓缓流下。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终于让史耀辉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他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眼神中还有些迷茫。 随后转过头，就见一群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姑父看向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想起中药前的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刚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绵软无力，身体压根不听他的使唤， “混账东西，还不给本侯立刻滚下床来，” 百里正弘见他已经清醒却还不起身，又愤怒的抄起一个茶杯砸过去，砸偏落到了他旁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也清醒过来，转过头露出了挂满泪痕和潮红的脸， 见屋内有这么多人，吓了猛地用力一把将史耀辉从床上推下，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又害怕地缩起了脑袋， 第107章 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 史耀辉被猛地推下床，狼狈的身躯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众人面前，药效过去，他的身体各处都疼痛不已， 可他顾不上这些，连忙慌乱地伸出双手去遮挡关键部位，动作显得滑稽又窘迫。 门口一众人都羞得赶忙紧闭了双眼， “忠叔，让人找衣服来给他们换上，再将人拎去花厅，今日这事本侯要亲自查。” 百里正弘已然看清楚那女子不是清虞，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清虞就好，只是史耀辉和丫鬟厮混，与侯府的颜面无碍。 “是，老爷。” 忠叔就站在床前，看得比谁都清楚，一张老脸被羞得发烫，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赶忙低头出去给他二人找衣裳去。 老夫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是虞儿就好， 随即冷声道，“老大，老身也去听听， 孙妈妈，去将传话的那个丫鬟找出来，老身倒是要看看这府里谁这么大的胆子，什么话都敢传。” “是，老夫人。” 孙妈妈赶忙离开，去找那个传话的丫鬟。 史湘云自然也看清楚了，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清虞，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懊恼，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那碗雪梨银耳汤她吃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为换了人？ 不，她一定还在这个屋子里，今晚必须把她找出来，就算她没有失身给耀辉，可她在这个屋子里，她也说不清楚。 史湘云在心里不住的盘算，今日必须把清虞那个贱人拖下水，否则对她不利，想到此处，她假意的带上几分急切， 却被来看笑戏的卫芳抢先开了口，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胡言乱语，居然说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没想到是大嫂的侄子看上了府里的丫鬟呀？ 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是史公子真喜欢，你直接把这个丫鬟赏给史公子做通房也好，做妾也好，怎么还在我们侯府里就耐不住性子？ 还攀扯到府里大小姐的身上，这还好清虞不在， 要不然府里这么多少爷小姐，日后还怎么出门，侯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大哥，您说是吧？” 卫芳这话就是把史湘云架在众人面前，说她管理内宅不当，让她难堪， 话里话外都透着幸灾乐祸，并不是真的关心清虞， 对于她来说，大房的谁倒霉她都乐见其成。 史湘云知道自己现在不占理，只能先对着百里正弘和老夫人认错， 她柔弱地福了福身，拿出帕子擦拭眼角， “老爷，母亲，都是妾身不好，耀辉做下这么糊涂的事，是妾身没有管好他，所幸只是个丫鬟，若真是清虞在里面，妾身就只能自请下堂赎罪了。” “史氏，你确实该庆幸里面的只是个丫鬟，” 老夫人面色冷冷的，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想拉虞儿下水，简直其心可诛。 史湘云一噎，“是，儿媳有错。还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百里清迩轻轻拉了一下卫芳的衣袖，弱弱开口，“母亲，您快别说了，大伯母也不知道史公子会这么糊涂， 我们先走吧，还是去熙和院看看大姐姐回去了没有，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百里正弘抬眼看了史湘云和卫芳母女一眼，不知今日这事和二房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是这是夫人的算计？ 他摩挲着手指，正考虑要不要让忠叔在房里找一找， 外面就传来一道清冷平稳的声音，“让大夫人和二婶二妹担心了，我不过是睡不着，去花园里逛了逛，怎么也能把我和史耀辉这个无耻蠢货扯到一起？” 几人朝外面看去，就见清虞一脸平静淡然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巧梳和味锦。 “虞儿，” “姐姐，” 老夫人和清柒激动地齐齐朝清虞走去，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 清虞朝祖母和七妹温和笑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大姐姐，你没事太好了，我方才去找你没找到，我都吓坏了，这才让我母亲一起来这里看看。” 百里清迩见清虞居然真的没事，面上一派天真甜美，心中却暗自恼恨，她居然这么好运，又让她躲过了一次，没两日就是中秋宴，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除掉她？ 清虞淡淡地推开百里清迩伸过来的手，唇角微勾，语气寒凉， “是吗？二妹有心了。” 百里清迩被清虞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心中忐忑，面上依旧从容不迫的笑着， 她难道发现了，不可能的，就算彻查也不可能查到她头上的， 卫芳见清虞神色不对，上前拉住清迩，微笑着说道， “清虞，既然你没事，接下来的事我们也不好听，就先回去了。” 清虞神色不变，“二婶二妹慢走。” 卫芳母女有些尴尬，和老夫人打了招呼就赶快走了。 “姐姐，她们…” 清柒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人，想要开口询问。 “七妹，今晚还有事，你先回去陪着三婶，明日我再同你细说。” 清虞对着清柒笑笑，让她先回去。 “那好吧，我先回去陪我娘。”清柒犹豫片刻后点点头，爹爹不在家，娘又怀着孕，今晚注定不会太平，她确实不放心娘一个人。 百里正弘见清虞出现，彻底放心，转头见那两人已经穿上了衣服，便要抬脚朝花厅去， 却被清虞拦下，“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省的跑了麻烦，正好苹姨娘也在这里。” 清虞一边说一边扶了老夫人进屋坐下。 史湘云心下“咯噔”一声，四下张望，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哪里？ 躲在桌子底下的苹姨娘听见清虞的声音，只感觉是催命的符咒，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百里正弘一头雾水，有些糊涂，但也坐在了老夫人旁边，沉声问道， “你不是去花园逛了吗？又怎么知道苹姨娘在这里，她在哪里？” 清虞挑挑眉，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毫无温度，往屋内走了一圈，最后扫了一眼桌底，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第108章 寡廉鲜耻 苹姨娘顺着视线看到了桌边清虞的裙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宽大的米色桌布就被完全掀起，苹姨娘就这样顶着红红的巴掌印狼狈地暴露在几人眼前。 苹姨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几人的目光， 有愤怒的，有威胁的，有戏谑的.…唯独没有怜悯和同情的目光。 “春苹，还不滚出来。” 百里正弘重重地拍在茶几上，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怒火， 他的妾室，竟然出现在这个房间，百里正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苹姨娘立马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出来，跪行到百里正弘面前，涕泪横流的求饶， “老爷，求您听妾解释，妾是无辜的，妾用完膳以后就回了院子，却突然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就在这里了， 妾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真的，求求您，一定要相信妾。” 百里正弘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直接伸出脚将苹姨娘踢倒在地，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苹被踢中腹部，疼的冷汗直流，赶紧爬了重新跪好，心里又惊又怕，嘴里依旧求饶， “妾不知道，妾真的不知道，” 她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只怕是死的更快， 她哀求的目光朝坐着的几人看去，最后停留在清虞身上， 只要大小姐愿意放过她，她最多就是彻底失宠，不会危及性命， 可清虞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百里正弘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史耀辉和那个丫鬟， “既然春苹说不上来，那史耀辉你来说，你给本侯解释解释，你为何不在你房中，反而在这里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 史耀辉见姑父对自己没抬多久的小妾都这样绝情，不知是身体太过疼痛和疲乏，还是吓的，整个身体都抖如筛糠， 听到他的怒吼，哆哆嗦嗦的想要解释， “姑…姑父，是这个丫鬟…是她勾引侄儿，侄儿一时色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糊涂事，求姑父…谅解， 但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侄儿确实不知，侄儿绝对没有冒犯到她，” 那个丫鬟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史耀辉，满是不敢置信，表少爷竟然这样绝情？ 分明是他勾引的自己，自己出去给她放风，结果醒来时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他对着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想要张嘴解释，却被大夫人威胁的目光震慑住， 今日只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被牺牲的命运了， 若是不顺着大夫人的意思，那她的家人恐怕也会性命不保， 短暂的犹豫后，她咬了咬唇开口， “老夫人，夫人，老爷，大小姐，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见史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夫人的娘家侄子， 便起了攀附的心思，奴婢自知有罪，还请老爷开恩，饶了奴婢一条命。” 丫鬟颤抖着声音说完，砰砰砰地连嗑了几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一片。 “姑父，您看，这个丫鬟都承认了，侄儿一时糊涂，还请姑父原谅。” 史耀辉没想到这个丫鬟居然对他这样情根深种？ 这么轻易的就替他认了，还算她有几分眼力见儿，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史湘云也试探着柔柔开口，“老爷，您看，原来是这个香儿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闹了这样大的误会，耀辉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如就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让耀辉把这个香儿带回史家做个通房丫鬟，这事就算了，您看行吗？” 百里正弘能做到尚书令，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他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盯着史湘云的脸看了片刻，发觉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单纯。 若只是史耀辉管不住自己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春苹在这里怎么解释？ 府里又为何有人传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 还有母亲和二房的人怎么就这么巧也收到消息赶来了呢？ 偏偏来的人里，每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把今晚的事传出去， 若是清虞真的进了这个房间，那么获利最大的，不就是史耀辉吗？ 或许二房也参与了，可夫人也摘不干净，平时她在后宅里拈酸吃醋也罢，争宠也罢， 他不是不知道，她毕竟是侯夫人，他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绝对不该影响到侯府，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就这样盯着自己，心里一慌，继续柔声道， “老爷，您怎么了？ 若是老爷不愿，坚持惩罚耀辉，妾身也绝无二话，不能让侯府的颜面受到影响。” 百里正弘目光如炬，冷哼一声，“夫人管理后宅，史耀辉又是你娘家侄子，你做主即可。” 又转头盯着清虞沉声问道， “清虞，现在你给本侯解释解释，是不是你把苹姨娘打晕带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夫人一直在旁边听着，未曾出声， 见百里正弘居然怀疑到清虞身上，立刻肃着脸问，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清虞是你的亲生女儿，有人传她进了这个房间的闲话，妄图损毁她的名声，你不查是谁做的，怎么还怀疑是她把苹姨娘带来了这里？” “是，母亲说的有理，儿子是气糊涂了，忠叔，去查查是谁去老夫人处和二房三房传的消息， 再去查谁进过苹姨娘的院子，查到全部带来，本侯今晚必须要知道结果。”百里正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忠管家去查给二房三房传消息的人就可以，其他的我来为父亲解答。” 清虞方才一直冷眼旁观，并不作声。 可史湘云敢再次算计她，还想把这个事情定成一个丫鬟勾引史耀辉来结束，怎么可能呢？ 既然算计了她，就得承受为此带来的后果。 若是这次就这样算了，那下次她只会变本加厉。 史湘云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要出声阻止， 可百里正弘却不耐烦地点了头，“那你来说清楚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好的一顿家宴刚结束，就闹出这种事来？” 第109章 妾身无可辩驳 清虞朝几人看了一眼，轻轻冷笑一声悠悠开口， “今晚我用的那盅雪梨银耳汤里，被下了药，出了饭厅走到这间屋子旁边时，就开始四肢无力……再之后就是父亲所见的样子了。” 老夫人闻言，惊得一颤，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怒拍着茶几看着史湘云说道， “老大，我希望你给虞儿一个交代，她的汤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害人的药，这么明显的算计，你可别说你看不明白?” 史湘云立刻梨花带雨的解释，“母亲，老爷，妾身冤枉，妾身虽然有管家权，家宴也是妾身安排的，可妾身怎么会害清虞呢？ 妾身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妾身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清虞嘲讽着继续开口，“大夫人别急着辩解，我方才讲的只是经过，还没上证据。” 话落，语默就押着被堵了嘴巴的春枝进了房间，将勒住她嘴巴的布条解开，把她推倒在苹姨娘身边， 春枝害怕极了，想要说什么却只敢发出弱弱的哭泣声，低垂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味锦和巧梳也将袖口里装着的汤盅和药纸包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父亲可以派人拿着这个纸包去史耀辉常去的那家青楼还有旁边的药铺问问， 再将这个苹姨娘和春枝审一审，顺便找个大夫看看，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也好知道我有没有乱说半个字。 至于乱传消息的人嘛，也好问。” 清虞说完，端起味锦刚倒的茶水自在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屋内除了老夫人一脸欣慰，其余几人都是震惊， 没想到从始至终，清虞都一清二楚的知道他们做的事，清虞这是将计就计把他们耍了一通。 百里正弘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对于清虞说的话，他其实在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但还是沉声吩咐忠叔，“去找府医过来，清虞说的那些，去一一核实清楚。” “是，老爷。” 史湘云心底一沉，“老爷…” 百里正弘抬手止住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道，“夫人，你如实说，今晚的事你知情吗？” 史湘云不敢犹豫，坚定地回答，“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苹姨娘和史耀辉也想开口再辩解，却被百里正弘冷冷的眼神制止， “等派出去的人回来答复再说，” 几人不敢反驳，更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跪好，史湘云也只是拿着帕子不停拭泪，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进来答话，结果和清虞说的一模一样，毫无偏差， 百里正弘气得又拿起一个茶盏朝史耀辉砸去，“混账，本侯替你讨了崇文书院的名额，你却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头上？ 就你这轻浮浪荡的泼皮无赖样，一个无耻之徒，也配肖想我清平侯府的小姐， 来人，把这个混账拖出去打上50板子，再丢回史家去，崇文书院也不用去了。” 百里正弘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和轻视，史耀辉已经听懂了， 下人还没上前，他的身下就迅速蔓延开一滩温热的水渍，裤裆处颜色渐深，洇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显而易见史耀辉已经被吓尿了，可史耀辉顾不上羞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跪趴上前求饶， “姑父，求您别打，我会被打死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对大小姐生了这龌龊的心思，可我并没有得逞，还求姑父饶了我吧。” 史耀辉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狂扇自己的脸颊，本就红肿的脸很快就看不出了人样。 史湘云的脸色也惨白如纸，难看至极，老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有多看不起史家，是不是也看不起她？ 她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全然没了平日的端庄模样，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凄楚， “老爷，万万不可啊，耀辉他只是年幼无知，一时糊涂了，您看清虞也没事，能不能就饶了他这回，您打他妾身没意见， 可50大板会把他活活打死的，您让妾身日后如何面对兄嫂， 妾身这就把他送回史家，回去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求老爷能给个机会。” 说罢，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簌簌滚落，手帕在她的手中绞得不成样子。 百里正弘眉头紧皱，怒火未消，却也在权衡利弊，就以史耀辉现在这个死样子，估计50大板还没打完，人就得去见阎王爷， 史家全是仰仗他，仰仗侯府才有今日，他自然不怕得罪了去， 可夫人终究是史家女，又是景邬的外家，他总得为景邬和珊儿考虑， 再者马上就是中秋宴会，侯府不能传出去任何一丁点儿的闲言碎语，影响到侯府的名声， 百里正弘心下思虑，正欲开口，老夫人就冷哼一声， “老大，你别忘了，今日这事若是被他算计得手， 清虞会面临什么，若真成了，清虞要想活命的话，她堂堂侯府的嫡长女就只能下嫁史家， 抑或者清虞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以保全侯府的颜面，那你又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孙妈妈和冬雪也将那个去静安居传消息的丫鬟找出带来了， 孙妈妈朝屋内几人福身行了一礼，双手递上一支素银簪子，恭敬说道， “老夫人，侯爷，这个叫小牙的丫鬟是刚买进府不久的，老奴带着冬雪在她床底搜出了这支簪子。” 百里正弘再次将头转向史湘云，满脸怒容，双眼紧紧盯着她，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吞噬，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从牙缝中挤出质问的话， “夫人，府里一应大小事物都是你安排的，你有什么要说的？” 史湘云泪眼婆娑，双眼已经微微红肿，看上去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眼神里都是被冤枉后说不出的委屈， “老爷，妾身没有管好耀辉，也没有管好下人，妾身无可辩驳，妾身愿去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告罪， 但求侯爷能留耀辉一命，史家毕竟是我们邬儿的外家， 若是处置太过，您让邬儿和珊儿日后如何面对外人？” 第110章 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 百里正弘见她哭诉的如此情真意切，不像是骗她的，虽然眉头紧锁，但脸上的怒容已经稍稍缓和了两分， 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地上几人，无奈地沉声开口， “将史耀辉和这几个丫鬟都打上20板子，史耀辉即刻送回史家，丫鬟发卖出府。 苹姨娘对嫡女下药，打20大板，罚去庄子做苦力。” 老夫人一听居然就这样处置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几分威严和愤怒， “老大，你就这样处置了，未免对虞儿太不公平，怎么能够服众？” 清虞也只当没看见被罚几人神色不一的脸色，神色淡漠，嘴角讥讽，不急不缓地冷笑开口， “父亲就不打算问问小牙的银簪子是哪里来的，是谁指使的？ 还有苹姨娘跟春枝，她们又为何要帮史耀辉？又是谁指使的？ 来龙去脉清楚了，总得再问问这里面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吧？ 若是今日这几人的算计成功，只怕父亲会立马一剑杀了我，为清平侯府博一个贞烈的好名声。 我自己躲过去了，父亲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父亲确定要这样？” 百里正弘被说的有些心虚，但依然态度强硬道，“那你还想如何，本侯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直接抬手打断，“父亲打住，这话不必说，听得我恶心， 今日这事若想善了，就得让我满意，否则我保证父亲会失去的更多。” 百里正弘只能妥协，再次阴沉沉的朝跪着的几人问道，“说，若是不说实话，通通打死。” 几个丫鬟原本听说要被发卖就已经怕的不行，像她们这种在大户人家犯了错被重新发卖的奴婢，再往外卖就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了， 或许会是普通人家，也或许是青楼，更或者三教九流的地方，总之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这下更是绝望，纷纷叩头， 小牙抢先哭着开口，“是香儿，是她给了奴婢银簪子，让奴婢看见老夫人回了静安居两刻钟左右就去传话， 她说奴婢刚入府，脸生，不会有人怀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奴婢其他的都不知道，求主子们饶了奴婢这回。” 被叫香儿的丫鬟立马抬起头辩解，“不是我，不，不是奴婢，奴婢根本不认识她，更没有给她什么银簪子。” 小牙心慌得不行，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香儿， “就是你，主子们在用膳时你去找的我。” “我没有，” 香儿突然抬起头看向史湘云，随即又快速垂下去，她知道她被彻底放弃了，啜泣着讷讷点头， “是奴婢，奴婢嫉妒史公子瞧上了大小姐，所以答应帮他望风，奴婢希望大小姐身败名裂， 可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奴婢，奴婢想要史公子负责，才像原先那样说的，奴婢认罪。” 清虞眉眼微动，“哦！明白了，春枝，到你了，” 春枝早就被这场景吓傻了，听见问话，忙不迭磕头回答， “是苹姨娘让奴婢趁人不注意时，在大小姐的汤盅里下了药， 何姨娘的汤盅也被下了药，她说事成之后会给奴婢50两银子，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信了她，奴婢知错了，” 这下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苹姨娘身上，史耀辉和史湘云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若是她招供了，一切都完了， “贱人，你竟然敢谋害侯府子嗣，本侯杀了你。” 百里正弘突然暴怒地站起身，朝她狠狠地踢过去一脚，苹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出去撞到了门上， “噗”的猛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痛得她冷汗直流，动弹不了半分。 百里正弘立马就要去何姨娘院子，清虞淡淡开口， “看来父亲还是在乎你的孩子的，放心吧，何姨娘没事，还是先坐下把事情处理完吧。” 百里正弘看向清虞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她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你说什么？何姨娘的事你也知道，” 清虞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简直虚伪又无情，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只冷淡的开口， “父亲放心，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不过是发现春枝不对劲，让我院里的人盯了她，又顺便给何姨娘换了盅汤而已。” 百里正弘这才拉着一张臭脸坐回去，“那你为何又要假装弄这一出？” “假装？若是有人这样算计父亲，父亲会如何做？” 清虞戏谑的目光就那样看着百里正弘。 “那自然是…” 百里正弘一怔，转而对着苹姨娘厉声质问， “春苹，你这个贱人，你受了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苹姨娘环顾一周，突然“呵呵呵”地大声冷笑起来，大笑声扯到了伤处，又急促地咳嗽了几声， 缓了缓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屋内的人说道， “有没有人指使重要吗？我都不都是要死吗？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对着众人一一点名恨骂， “百里正弘，你就是个虚伪又无情的男人，你以为你后院的这些女人都对你真心吗？ 她们不过是跟我一样，看重你的身份，能依靠你过得好一些而已，要是你没有这个侯爷的身份，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你。” “史湘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先的身份还不如我这个贱妾，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还想你的女儿能嫁皇子，做梦吧，你以为每个人都像百里正弘这样蠢吗？” “老夫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以为我勾引了百里正弘，可我的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日日被史湘云立规矩，想去给你请安，可你居然拒绝我， 凭什么何姨娘吕姨娘就可以得你的好处，我就不能？” 不等百里正弘发怒，她又朝着清虞开口， “大小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就是被我狠心的父母和祖母卖了的， 老夫人对你可真好啊，好的让我嫉妒，让我恨，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嫡长女，就连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穿的也跟小姐一样。 当初你被传流言，我也被连累打了20大板，你知道那有多疼吗？” 第111章 把管家权交出来吧 春苹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血渍，对着清虞继续控诉， “就是因为你我才被打的，我当时哭求了，我说不是百里清珊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没人信，我恨你们，所以我要你身败名裂， 呵呵，我也想看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落在泥地里，和我这个贱丫头有什么分别?” “好啊，本侯竟然不知道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反而让你生了恨，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 百里正弘铁青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明显的硬块，双眉倒竖，被气得微微发抖。 “是，我恨，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那个何姨娘也是，她仗着怀孕就故意打我，那我就要打掉她的孩子，看她还怎么得意？ 我也告诉你，确实有人指使我了，” 春苹说着说着，有些癫狂，史湘云的心再次提起，可春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我不愿意再说了，她就是不指使我，我自己也会找机会报复你们的， 我就是不说出她来，因为只要有她在一日，侯府就不会安生的。” “苹姨娘，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做这些的真实原因，是你趋炎附势，是你以为可以从中得到的利益冲昏了你的头脑，是你的贪婪和心存侥幸让你走上了不归路。” 清虞对于苹姨娘的痛斥没有半点起伏，仿佛一个局外人，一个看客，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平静地说出春苹真实的内心想法。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苹姨娘慢慢冷静下来，可她颤抖的身体却在诉说她的恐惧。 百里正弘咬牙切齿地吩咐忠叔，“把她拉下去，打上30板，死了就拖去乱葬岗喂野狗，没死就丢去偏院自生自灭。” “是，” 忠叔立马叫了两个小厮将浑身瘫软的春苹拖了出去。 清虞睫毛微动，朝语默示意，“语默，你去看着。” 语默立马意会，“是，小姐。” 百里正弘对清虞的这个行为有些不满，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清虞轻笑一声，继续悠悠开口，那双深邃如深潭般的眼眸直直盯着史湘云，出口的话带着彻骨的凉， “大夫人方才说，愿意去祠堂向祖宗告罪忏悔，那便去吧。” 史湘云心下一颤，她岂能愿意？ 可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不得不认，正想着该怎么办， 老夫人又沉沉接话道，“老大，还有一事，史氏管家频繁出错，还是把管家权交出来吧，也好让她修身养性，顺便再好好学学怎么教养子女。” 史湘云泪眼朦胧的看向百里正弘，期待他能为她说两句话， 可他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同意，“那就烦劳母亲先打理一阵，若是突然交给二房三房都不太合适。” “可以，就照你说的办，” 见百里正弘同意，老夫人也缓和了几分脸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带着虞儿学一学，她日后出嫁用得上。” “是，儿子多谢母亲。” “大夫人好像不是很乐意？” “不，母亲，老爷，是妾身失职，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妾身愿意交出管家权，日后一定好好教育孩子，管好下人。” 史湘云见清虞就那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毛，她不敢不答应， 虽心有万般不愿，可这一次她输了，就只能认。 “大夫人没有意见就好，史耀辉和涉事的下人就劳烦父亲按自己的意思处置吧，女儿没有异议。” 清虞说完满意地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换了温和的语气， “祖母，已经很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老夫人点点头，十分欣慰，“好，那虞儿就送送祖母。” 百里正弘赶忙起身，“母亲慢走。” 史湘云也跟着福身，“母亲慢走。” “忠叔，这几人就照我刚才所说的处置吧，再理一遍还有哪些下人参与，一并处置。” 百里正弘说完，都没有多看一眼史湘云，也不管史耀辉几人的哭求，就直接甩袖离开。 “虞儿，今晚的事真是惊险，还好你聪明，发现了他们的毒计，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可一定要告诉祖母，” 老夫人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祖母，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也是没想到大夫人竟然还派人通知了你，” 清虞也很自责，祖母年纪大了，禁不起吓，那史湘云分明就是故意的。 老夫人轻轻握住清虞的手，摩挲着她手心里薄薄的茧子，十分心疼，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还保护了何姨娘，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便宜了史氏和那个史耀辉，” “苹姨娘希望我和大夫人继续斗，不愿意供出她。 父亲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收回管家权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祖母不用担心，我总会抓到她的把柄。 至于史耀辉，他服了太多的药，又是20板子下去，还受了惊吓，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清虞始终都很冷静地叙述，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提起那药也没有觉得难为情， 让老夫人鼻头一酸，有些哽咽，她的好孙女这是吃了多少苦头， 她明明是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本应该千娇万宠的长大，可却偏偏…… 清虞见祖母伤感，没有再多说，让冬竹取来安神香点了，又亲自伺候祖母歇下，等祖母睡着，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回了熙和院，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清珊刚睡眼惺忪的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让春叶给她梳洗打扮，带着她去了红湘院， 原本春苹被抬了姨娘，是要提春杏做一等贴身丫鬟的，可百里清珊特意挑了长相一般的春叶， 春杏依旧做二等丫鬟，春叶本来还以为做了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会有多好， 结果稍有她不如意的就要挨打挨骂，昨晚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一直不睡，在屋内不停的踱步，好不容易等她睡熟， 春叶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第112章 知无不言 百里清珊又不知怎的，突然就发出一阵笑声，还踢了被子， 春叶被惊醒起身给她盖被子时，一不小心又被她踢了一脚，到现在都还是痛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匆忙地跟上她焦急的步伐。 百里清珊是知道史湘云和史耀辉的算计的，本想跟着一起去抓奸，可娘觉得那个场面不好看，不让她去。 到了红湘院，史湘云却不在，她拉过春花一问，才知道昨天的算计不但没成，表哥还被打了板子连夜送回了史家，自己亲娘也失了管家权进了祠堂， 当即吓得她腿一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父亲这样对待过娘， 缓了缓神色，她立马朝祠堂跑过去，到祠堂时，就见史湘云跪在前方， 春桃跪在后面陪着，听见门外的动静，小声提醒道，“夫人，有人来了。” 史湘云闻言，嘴角一勾，眼睛一闭就往侧边一歪， 春桃赶忙扶住她并着急地喊道，“夫人，夫人您醒醒。” “娘，娘你怎么了，春叶，快去找我爹，找府医…” 百里清珊吓得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朝史湘云跑过去查看， “是，小姐。”春叶赶紧转身出去找人。 史湘云听见声音，诧异的缓缓睁开眼睛，“珊儿，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你爹来了。” “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贱人好好的，你却受了罚，表哥还被连夜送回了史家。”百里清珊一头雾水，迷惑不解。 “……”史湘云快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正好忠叔带人赶来，春桃轻扯了一下史湘云的衣袖，史湘云又闭上了眼睛， 百里清珊也配合跟着焦急的喊叫，心中对清虞恼恨不已。 忠叔对着百里清珊拱了拱手，恭敬说道，“三小姐，老爷说了，夫人既然知错了，祠堂就不必再跪，这就将夫人送回院子，稍后老奴再叫府医过去给夫人瞧瞧。” “知道了，”百里清珊没好气的应声。 “老奴告退。” 忠叔也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话传到就回去复命， “小姐，听说大夫人在祠堂晕倒了，侯爷已经命人将她送回了她院子。” 清虞正在用早膳，巧梳就一脸气愤的小跑进来禀报。 味锦刚端了一碟子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走到门口，一听也气呼呼地吐槽， “这个大夫人可真会装，这才跪了一晚不到，就晕倒了？”一边说一边把包子端上了桌。 清虞正喝着小米粥，闻言放下小碗，“父亲去看她了吗？” 巧梳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让忠管家过去了一趟，侯爷去了何姨娘那里，还叫了府医。” 清虞点点头，“她现在毕竟还是侯夫人，后日的中秋宴会，她也要出席，父亲为了颜面，就是她不晕，今日也会放她出来。” 味锦依旧气鼓鼓的，“可奴婢就是气不过…” “好了，小姐自有主张，这次他们也没有讨到便宜。”慧心在一旁宽慰， 清虞轻笑一声，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好味锦，你做的这个包子可真好吃，怎么吃都吃不腻，” 味锦瞬间消了气，“小姐爱吃，那奴婢明儿还做，做别的口味的。” 清虞亲切道，“那辛苦我们好味锦了，你们几个也尝尝，” “味锦姐姐，你做的比那个酒楼做的还要好吃呢，” “就是，我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呢，” 几个丫鬟也大大方方地拿起就吃，不忘夸赞味锦， “语默回来了，快过来吃点东西，”语默刚从外面回来，慧心就赶紧笑着招呼。 清虞递过去一个包子，语气温和，“还热乎的，先吃了再说。” 语默赶忙双手接过，“谢小姐。” 语默快速吃完，又接过巧梳递过来的水喝了，才说起正事， “奴婢已经将春苹送到了清风楼，公良先生给她请了大夫。 另外公良先生让奴婢告诉您，那个叫喜儿的已经找到了，她听说是您找她，已经答应来京城，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春苹在百里清珊身边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史湘云的事， 所以昨夜春苹被带下去打板子时，语默紧随其后，在春苹身边说了小姐交代的话，春苹想活命自然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语默亲自接了打板子的活，控制了力道，还悄悄给春苹塞了吊命的药， 最后打完直接告诉旁边的小厮说人死了，小厮嫌晦气又是大小姐的人动的手，也就没有仔细查看， 就这样将人连夜拉出了侯府，史湘云绝对不会怀疑。 清虞微微点头，又打了一碗粥递给语默，“做得好，语默，春苹那里，先让她养几日再去一趟，让她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那小姐，她要是还像昨晚一样，不愿意说呢，该怎么办？” 清虞眼中精光一闪，淡淡一笑，“不会的，她现在能活了，一定会知无不言。” “奴婢明白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柱子的声音，“小姐，七小姐来了。” 几人一听，才止了话题，清虞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到七妹。 清柒很快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身后跟着秋梨，秋梨还端着一盒子东西， “姐姐，昨晚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大伯母把中聩都交给祖母了，那个史耀辉也被送回史家了，是大伯母干的吗？” 清柒刚走到桌边坐下，立马八卦的朝清虞问，脸上都是急切。 清虞宠溺地看着这个妹妹，“是不是大夫人做的，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她， 但她失职，所以父亲和祖母收回了她的管家权。” 清柒轻嗤一声，“大伯父还是偏心，这么明显的事，怎么可能和大伯母没关系？他对姐姐一点都不好， 还有那个史耀辉，要换成我，直接把他打成残废最好，省得他再为非作歹。” “哎呀，小姐，这话您跟大小姐说说就是了，出去了可别乱说，要是史家人知道您这样说就不好了。” 秋梨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交给了巧梳， 清柒毫不在意，“我知道，我哪有这么不靠谱？” 第113章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七妹这是又拿了东西来?” 清虞看了看巧梳手里的盒子问道。 清柒笑着点点头，“我爹不是中秋回不来嘛，这是他让人送回来的， 这份是我爹特意给你准备的中秋礼物，我和娘还有祖母都有，祖母的已经送过去了。 其他人也有，不过没我们几个的多，” 清虞心下一暖，“那七妹下回给三叔写家书的时候，替我道一声谢。” “好，姐姐不用客气，我爹说了，这些都是应该的。” 清虞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言， 何姨娘的院子里，百里正弘盯着周府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给何姨娘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的胎像稳固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心的让他离开。 周府医一走，何姨娘就假装后怕的躲进百里正弘怀里，面上委屈的娇嗔道，“老爷，您要是不说昨晚的事，妾都不知道差点着了苹姨娘的算计， 妾明明没有得罪过她，上次打她也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害得妾被吓了一跳，妾当时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一时情急失手打了她一下，哪里知道她就这么记仇?” 百里正弘安抚地轻轻拍拍何姨娘的手，提起春苹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放心，她已经被打死丢去了乱葬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好好的，不过话说回来，本侯也是没想到，清虞居然会保护你？” 何姨娘一听这个臭男人自称本侯，就知道他是怀疑大小姐和她私底下有什么了，毕竟她明面上去找过大小姐两回， 随即故意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故作生气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肚子里的孩子虽说身份低微，比不得大小姐， 可毕竟也是她的亲弟弟或是亲妹妹，老爷是瞧不起妾和肚子里的孩子吗？” 何姨娘说着拿起帕子盖住了眼角，像是十分伤心。 百里正弘赶紧哄她，“哎呀，月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怀的是本侯的孩子，谁敢瞧不起？ 只是我这个大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日里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清柒，对谁都没什么好脸，我一时好奇罢了。” 何姨娘也不拿乔，见好就收，假装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老爷，这大小姐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依妾看，她心里还是很想和您好好相处的， 只是因为她一个人在老家十年，对您有些误会，要不然她又怎么会保护妾的孩子，这还不是因为也是老爷您的孩子。” “是吗？” 何姨娘坚定道，“当然了，这世上哪有孩子不想有父母疼爱亲近的，” 百里正弘思索片刻，紧紧握住了何姨娘的手，“月娘说的是，她是百里家的女儿，心自然是向着百里家的，又怎么会向着外人？”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打消了疑虑，又撒娇道，“老爷，妾受了委屈，您就不打算补偿一下？” “是，月娘怀孕辛苦，回头我就让人从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 何姨娘又试探着开口，“多谢老爷，那大小姐那里，妾是不是也得去感谢感谢？妾刚怀孕时，她也给妾送东西了，上回宫里娘娘赏赐，她看在妾怀孕的份上也给妾送了。” 百里正弘心里的疑虑彻底打消，“既然这样，那我多让忠叔送点来，你想送什么你再自己送她，” “是，老爷，老爷真好。”何姨娘说完又依赖的靠在了百里正弘怀里。 百里正弘很享受何姨娘对她的崇拜，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出了她的院子，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驻足了片刻， 正要抬脚离开，院门也正好打开，吕姨娘带着春茶走了出来，见门口站着百里正弘，吕姨娘微微诧异，有些拘谨，随后朝他福身行礼， “老爷。”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裳，怎么如今这样朴素？”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虽然吕姨娘的语气很温柔，可却没有别人对他的那种讨好和恭维，他最烦她无欲无求又无悲无喜的这个样子，跟苛待了她一样。 吕姨娘一怔，“妾这样的穿着已经好几年了，难为老爷还记得以前妾喜欢鲜亮的衣裳，” 百里正弘不作他想，继续说道，“府里又不缺你吃穿，不必这样节省。” “妾这样就挺好的，” 后面的春茶一脸喜色，老爷好不容易和姨娘说说话，心里十分期待姨娘能赶紧请老爷进去坐坐， 可吕姨娘什么都没再说，就那样静静站着， 春茶看得着急，干脆替她开口，“老爷，您要不要进院里坐坐？” 百里正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吕姨娘开口，吕姨娘只是低着头，依旧不接话， 百里正弘有些不耐，甩了甩袖子，“不必了，本侯还有公务要处理。” 吕姨娘这才开口，“那老爷慢走。” 百里正弘不再停留，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春茶才有些不解的劝告，“姨娘，您这又是何必，只要您开口，老爷一定会留下的，” “春茶，老爷又不是真心想要留下，又何必强求？” 吕姨娘抬起头看着百里正弘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悲伤，他已经彻底忘了他们没出世的孩子，只有她记得今天是那个可怜孩子离开她身体的日子。 春茶只能无奈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这边清虞和清柒两姐妹想出府去逛逛，买点彩色花灯回来布置一下院子，还没出府就遇到了百里清迩， “大姐姐，七妹，你们也要出府吗？不如一起吧？”百里清迩一见她们，就十分自然又热情地上前。 “不用了，我和姐姐还有别的事，二姐一起不是很方便，还是下次再说吧。” 清柒直接出口拒绝，她总觉得昨晚二姐和二婶的话有些不怀好意，有点针对姐姐。 她可不想和这个二姐一起出去逛， 以前又不是没一起逛过，每次都是让她做冤大头付账，她是不缺钱，但也不傻，把钱省下给姐姐花不好吗？ 百里清迩有些尴尬，“七妹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大姐姐吗？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七妹不高兴了？” 第114章 那就不必治了 清柒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好言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姐姐已经约好了，如果二姐你跟着一起的话，确实会有些不方便，我们下次提前约可以吗?”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妨碍大姐姐和七妹了，我们改日约。” 百里清迩依旧笑得甜美可爱，还没转身，就被清虞叫住， “二妹先等一下，七妹你过去那边等我。” 清柒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秋梨走开一段距离，能看到但听不见她们说话， 百里清迩有些茫然不解的问，“大姐姐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清虞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言语有几分犀利， “我正想找二妹一趟，二妹不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百里清迩一时心中打鼓，面上镇定自若道，“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昨晚什么也没做， 我就是听有人说你不见了，就带着我母亲去找你，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清虞的嘴角的噙起一抹笑意，语气冷冽，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史耀辉早有贼心，二妹又巧遇了他一回，说了不少我的事吧?昨晚你说有下人给你传消息，那个传消息的是你的人吧?” “大姐姐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根本没和史公子说过话，他得罪过你，我也绝对不可能去和他说关于你的事， 那传消息的下人，我更加不认识，莫非是有人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大姐姐你可不能相信。” 百里清迩急切地解释，看上去情真意切，无辜极了。 清虞看向百里清迩的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冷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弧度，语气淡漠， “二妹的辩解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也不是要找你求证，只是二妹记住了，这是你第二次算计我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会以牙还牙。” 百里清迩突然一阵发怵，但仍然强颜欢笑的继续狡辩道， “大姐姐真的误会我了，我都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第二次算计，我对你一向都是很敬重的。” 一旁的夏荷察觉气氛不对劲，连忙上前护住百里清迩， “大小姐，我家二小姐从没有对你不敬，昨夜还好心出去找你，你怎么能无故揣测我家小姐？真是枉我家小姐惦记了你一整晚都没睡好。” 夏荷话音未落，清虞眼神一凛，迅速出手，直接反手一巴掌就扇在夏荷脸上， 这一巴掌带着内力，夏荷的嘴角立马被扇出血，同时清虞冷凝出声，眼睛却还直视着已经懵住的百里清迩， “二妹，你身边这个丫鬟对你倒是忠心，敢为了你跟主子顶嘴，二妹可要好好善待她，可别落的跟春草一样的下场。” 百里清迩顿时更加心慌，之前利用春草去传清虞流言的事，她一直以为掩盖的很好， 平日见面清虞也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样子，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春草，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 百里清迩的心里越想越是慌乱不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继续强装镇定， “大姐姐，我…” “二妹不用过多解释，你记好我的话就是，我不屑于玩心眼子，二妹最好也别有第三次。” 清虞说完就转身朝清柒走去，清柒立马笑着挽上姐姐的胳膊，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阳光在姐妹两人身上投下阴影，在地面上逐渐拉长，微风也不甘落后，轻轻拂动她们的衣角，两人渐行渐远。 留下身后的百里清迩主仆呆立在原地良久，才折回二房的院子。 卫芳见女儿刚出去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脸色还有些难看，她身后的夏荷也红了半边脸，有些诧异，赶忙将手里的葡萄丢回果盘里，从软塌上起身朝她关心道， “清迩，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迩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琴架前坐下， 卫芳又将目光投向夏荷，“夏荷，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荷小心翼翼地看了清迩一眼，才缓缓将方才的事说了。 卫芳仔细听完，走到百里清迩旁坐下，心疼地轻声安慰，“清迩不用担心，对于这两回的事，清虞未必就有实证，要不然她早就闹起来了， 她应该只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才故意吓唬你而已，别的不要多想， 后日就是中秋，先打起精神来，你和二皇子的事没准后日就能定下了。至于清虞，我会找机会帮你。” 百里清迩听母亲提起二皇子，脸色才渐渐缓和，“女儿知道了，后日会好好表现的。” 卫芳满眼的欣慰和期许，“对了，你现在应该想的就是嫁进二皇子府，其他的事都先放放。” 肃王府内，司空珏也正在用膳，余二从外面小跑进来禀报， “主子，余七传来消息，太中大夫史翰去幻阁求购一味名叫续阳固本丸的药， 属下觉得蹊跷，就去查了，发现他是给他儿子史耀辉求的， 而那史耀辉是昨晚连夜被清平侯府的下人送回史家的。” 司空珏夹了一个水晶糕，闻言放进碗中，抬起头看向余二，表情严肃，“接着说。” 余二赶紧往下说，“昨晚清平侯府所有人聚在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没多久那史耀辉就被发现和一个丫鬟在一起厮混， 还牵扯上了百里大小姐…属下查到那史耀辉在青楼和药铺都买了药，应该是打上了百里大小姐的主意，被她将计就计了…属下已经偷偷去史家看过，史耀辉浑身都伤的不轻…” 余二还没说完已经感受到了低气压，主子这是生气了啊， 司空珏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已经起了寒霜，“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治了， 史翰又不是非得让这个儿子传宗接代，你去帮帮他，就让他在轮车上渡过下半生吧，” “是，”余二赶紧领命退下去办事。 余伯正好从门外进来，一听见百里大小姐几个字，立马凑到司空珏面前笑着问， “王爷，后日就是中秋节，您是不是应该给百里小姐送点节礼。”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那你说我以什么身份送？” 第115章 下半身都瘫了 “这…，哎呀，依老奴看，您就趁中秋节的时候，去向皇上求个赐婚的圣旨，日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往来，” 余伯急切地出着主意，那位百里小姐一看就和王爷很相配，若是娘娘还在，一定也很喜欢她的， 司空珏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不过还是让余伯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以司空佳的名义给清虞送了过去， 清虞和清柒买完彩灯回到府里，就收到了华阳侯府，晋阳侯府，还有齐王府三家给她的礼物， 虽然有人眼馋，但也没人敢动这些东西就是了，都知道清虞不是个好招惹的性子。 百里正弘难得的慈父附体，不仅没有为难清虞，还贴心的安排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熙和院， 清虞也懒得揣摩这个父亲的心思，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了熙和院，看着这一堆的礼物吩咐道， “慧心，你们把这些东西都登记放好，他们一番好意，我也得礼尚往来才好，帮我挑一些符合他们喜好的礼物给各家送去， 还有祖母和三婶她们的，哦，还有师伯和夏婆婆， 胭华阁的掌柜和伙计们就让他们多领两个月的工钱，还有别忘了你们几个，你们自己去挑…” “小姐，你对奴婢们也太好了，谢谢小姐。”几个丫头都高兴得不行。 “你们几个还跟小姐我客气上了？”清虞笑着调侃，看她们几个开心，她也高兴， 心里却在想师父，也不知道师父走到哪里了？ 她和师父在一起过了10个中秋，可师父今年却是一个人过， 正想着，语默就拿了一个信封和两个盒子进来，“小姐，沐师父的信，还有她和公良先生给您的中秋节礼。” 清虞连忙接过信封拆开，快速浏览完，嘴角带起温和的笑意， 又拿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红宝石， 几个丫头也凑上前看，“小姐，这红宝石成色真好，沐师父可说了她在哪里？” “是啊，奴婢都想沐师父了。” “奴婢也想。” 清虞微微浅笑，“师父没说具体位置，只说是大舅舅和她一起游历过的地方，她说她很好，让我不用挂念，她准备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咦，小姐，您要不要看看佳郡主送来的礼？” 慧心登记到司空佳送的东西时，愣了一下，连忙叫了清虞。 清虞将师父的信折起，起身走过去查看，也是一怔， 一块雕刻了玉兔的冰蓝翡翠玉佩，一条金镶红宝石手链，一件苏绣天蚕丝披风，两匹浮光锦，一盒金子，一盒金瓜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东西。 味锦凑上前一看，诧异的问出口，“郡主怎么会给小姐送金子，是担心小姐没银钱花吗？” 清虞轻笑一声，“这里面有的东西不是郡主送的，只是借了她的手，慧心你登记好单独存放。” “是，小姐。” “小姐，这个披风真好看，中秋晚宴您可以带着去，晚上风大，” 清虞看向巧梳手里的披风，淡淡一笑，“好，听巧梳的。” 巧梳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奴婢先拿去香笼里熏香。” 不同于熙和院温馨和谐又放松的氛围， 红湘院内一片死气沉沉，史湘云一如往常一样坐在上首，左侧坐着史湘云的娘家嫂子于氏， 另一边的桌子上还摆着饭菜，眼看着已经凉透了。 史湘云在祠堂跪了一晚，虽然也趁人不注意靠着春桃歇歇，可毕竟养尊处优了多年，膝盖确实跪得不舒服， 回了院子以后直接睡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起来， 正准备用膳，她娘家嫂子于氏就来了侯府，说史耀辉浑身是伤的回了史家，然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这事史湘云也确实理亏又心虚，只能陪笑道歉， “嫂子，这事儿是我的不是，我没有照顾好耀辉，可终究也是耀辉自己管不住自己，他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 于氏哭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啜泣， “妹妹，耀辉再不是，他也是你的亲侄子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娘俩这以后可怎么半呐？侯爷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总该给个说法呀。” “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虽然命人打了他20板子， 可府里小厮根本没敢使劲打，就是额头被侯爷不小心砸了一下破了，养养就好了， 我昨晚也给了耀辉1000两的银票做补偿，这还不够吗？ 再不够我也没办法了，我因为耀辉已经没了管家权，多的我也没有了。” 史湘云见嫂子哭哭啼啼个没完，以为她是嫌给的少了，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满，她这么多年可没少拿钱拿物的接济贴补娘家。 于氏自然听出了姑妹的不满，赶忙止了泪，拿出帕子擦了擦，哽咽着解释， “妹妹误会了，我不是嫌你给的少，大夫说…说耀辉吃了太多的药， 他又挨了打…哎呀，总之就是已经伤了子孙根，你哥哥听说幻阁有一味药就去求购， 可药还没买回来…反而是耀辉，他早上明明都还能起身，可睡了一觉，下午再醒来，他的下半身就彻底动不了了，呜呜呜呜…” 史湘云一听侄子成了这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怎么可能呢？” “妹妹，我怎么会拿耀辉的一辈子来跟你开玩笑，你说他以后该怎么办，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成亲，也没有留个后… 你帮忙求求侯爷，让他请宫里的太医来给耀辉看看行吗？” 于氏是真的伤心，史家不止一个孩子，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成了废人，那她以后又该怎么办？ 她也不敢找百里正弘理论，这些年史家的好日子都是靠着百里正弘这个妹夫，可她又憋屈，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干脆又嗷嗷嗷的大哭起来， 史湘云只好无奈的让春桃去了书房找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闻言也有些诧异，“你说史耀辉下半身都瘫了？” 春桃低垂着头“是，史家夫人正在红湘院里。” 第116章 不会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忠叔，拿着本侯的帖子去请太医给史耀辉看看，再去帐房取一千两银子给于氏。” 史耀辉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百里正弘没有半点愧疚，说白了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对史家，这些年他也仁至义尽了。 “是，老爷，”忠叔立马带着春桃去了帐房，等支了银票，又快速出了府。 春桃也很快带着银票回到红湘院，双手交给了于氏，于氏接过那一千两银子，也没有多做停留，小声啜泣着回了史家。 柱子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清虞，正好清柒也在，她们带着几个丫头在挂彩灯， 清柒闻言恨不得拍手叫好，“他这是活该，瘫了才好呢，他以后只能坐轮车了，看他还敢不敢有什么坏心思?” 清虞则是微微一愣，“下半身彻底瘫痪了?” “千真万确，那个大夫人的娘家嫂子眼睛都哭肿了，一直哭都没停过。” 柱子很肯定的回答。 清虞思索片刻，想起司空珏以佳郡主的名义送来的那些东西， 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没想到他居然也知道百里家的事，还直接帮她动手了， 清虞眸光微闪，心里缓缓升出一抹淡淡的异样，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清柒挂好了手里的灯笼，转过头发现清虞居然发呆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个灯笼该挂在哪里。” 清虞回过神，微微一笑，拿起一只兔子灯笼挂在了桂花树枝上。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树梢上的桂花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像是一场金色的雨。 花瓣落在清虞的发梢，肩头，就连空气都带着馥郁的甜香。 清虞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带来的凉意与花香， 这一瞬间，仿佛时光静止，她也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这一幕正好被躲在不远处屋顶上的司空珏看了个正着， 他也不知为何会来了清平侯府外，就是突然很想见一见清虞，想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府里发生的事影响到， 他知道清虞很厉害，完全能自保，也不会任人欺负，可他还是想来看看，却又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干脆就上了房顶。 他的目光触及清虞的瞬间，眼中不自觉的闪过温柔，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内心泛起一阵阵涟漪，思绪翻涌， 直到清虞屋内的灯亮起又熄灭，他才折身回府， 他刚走，已经躺下的清虞就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窗边，朝司空珏离开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中秋这日，百里正弘夫妇和二房百里正扬夫妇带着四位小姐一同入宫，老夫人留在府内照看。 清柒本想留在府里陪娘亲，可冯秀琴让她跟着清虞一起入了宫。 史湘云见到清虞，还当作前几日都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一样，亲切地想和她打招呼， 但清虞只淡淡地点点头，就带着清柒上了马车。 百里清珊还想上前理论两句，被史湘云拉住，“珊儿，不得无礼，记住你今天是去做什么的。” 百里清珊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百里清迩则是刻意和她们都拉开了距离。 申时左右，侯府马车到达宫门处停下，因为马车不能入宫，停在此处会有专门的宫人负责看管。 宫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辆整齐排列的马车，车上下来的各官员均身着官服，神色庄重，彼此之间见了都互相打着招呼。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马车，随着人流一路朝御花园而去。 偶尔有些轻微的交谈传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入宫呢，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入宫，你看这宫里的风景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样，宫墙高耸，连瓦片都这么漂亮。”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皇上圣恩，让所有四品官职以上的都能带家眷入宫，你可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让你爹被人看笑话。” 对话的这两人就刚好走在清虞几人前面，看上去应该是一对母女，另一旁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和百里正扬交谈，应该是一家人。 这对母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母亲，我知道了。”那年轻的女子被训，收敛了几分，但一双眼睛依旧滴溜溜的到处乱转。 “知道就好，快走吧，我们的位置应该是排在末尾，快些去坐好，也能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那对母女说完就走到和百里正扬说话的男子身边，那男子和百里正扬道了别，一家人快步朝前走去。 “嗤，简直就是没见识的乡巴佬，怕是像样的宴会都没参加了两回吧， 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有脸来宫里参加宴会的？”百里清珊直接忍不住小声地嘲讽出口。 史湘云赶忙拉住她的衣袖轻声斥道，“珊儿，休得胡言，皇上圣恩，你怎么能随意乱说？” “是啊，三妹，那位小姐的父亲应该刚好是4品官，平日也没见过这位小姐，他们一家应该是刚升任到京城不久的，没有进过宫很正常，她也没说错什么。” 百里清迩正好在她旁边甜甜开口，做足了一副好姐姐的姿态， 原本百里清珊说的话没别人听见，百里清迩这话一出，倒是侯府一行人都听见了。 百里清珊前后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才朝百里清迩翻了个白眼， “二姐既然这么好心，干脆和她们坐到一起好了，不要坐侯府的位置，正好二叔也是4品官，你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 百里清迩面色一尬，“三妹说笑了。” 百里正弘顿时眉头一皱，严厉道，“清珊，宫闱之地，你最好给本侯谨言慎行， 若是不会好好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百里清珊立马闭了嘴，朝清迩恨恨的看了一眼。 清迩立马换上歉意的表情，“三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史湘云拉住百里清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随即面色温和地对着百里清迩说道，“清迩不用多心，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提醒，只是你也该多注意不要多说才好。” “是，大伯母。” 第117章 通通赶出去 百里清迩有些歉意的后退两步和她们拉开距离，回头却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清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又假装整理发丝后退了一步，以此掩饰住内心的心虚。 一路无话，随着人流和引路的宫人，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园。 和上次所见不同，花园里今日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彩灯，天气还早，里面的烛火还没有点亮， 精致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每张桌上已经摆了茶点。 各色鲜花绿植散发着芬芳，点缀在各处。场地最前面的正上方两个座位，威严庄重，是皇上和皇后的位置。 下首的位置是留给宫里的娘娘和皇子公主以及皇亲们坐的，在下则依次是公侯伯爵、一品，二品，三品往下的朝臣所坐，其家眷坐于后方。 百里正弘身为清平侯，又是尚书令，一家人坐在偏上的位置，宫人将一行人领过去坐好后，就站在后方随时等候吩咐。 因为还不到开宴的时辰，宫里各个主子也还没有到场，已经到达的宾客就开始互相交谈起来。 侯府众人也各自找了相熟的人聊天，留下清虞和清柒两姐妹坐在一起， “姐姐，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进宫呢，这御花园可真气派。” 清柒好奇的往四周看了一下，端起一杯果酒喝下，“姐姐，这个也好喝，” 清虞浅笑着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确实好喝，不过不可贪杯。” “好，哎姐姐你看，夏侯姐姐也来了。”清柒赶紧对着夏侯琳招手。 夏侯琳也很快注意到清虞两人，径直走到他们旁边坐下，“表姐，清柒妹妹，你们来的真早。” “表妹，就你一个人来？”清虞看了看夏侯琳身后没有别人有些疑惑。 “没有，父亲和哥哥也来了，皇上叫人请了父亲去说话，哥哥跟着一起，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夏侯琳直接坐到了两姐妹中间，拿起一个果子吃着。 “舅舅也入宫了？” “嗯，皇上让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参宴，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父亲担心有人打你的主意，怕你应付不来。” 夏侯琳也端起一杯果酒喝起来，不过这个口味的她不是很喜欢，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时一个和百里清珊在一起聊天的小姐看向清虞的方向，有些惊艳地问道，“清珊，那位穿天青色衣裳的就是你的长姐吧？” 百里清珊眼神略带不屑的点点头，“是她，不过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的脾气可大了，在府里没人敢招惹她。” “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另一个小姐附和着。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看见那边那个小姐没，你可以去问问她，她也知道我大姐是什么样的人。” 百里清珊说着，指了指何老夫人寿宴上说过清虞闲话的一个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清珊，我上次见到你和二皇子站在一起，今日你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另一个小姐笑着转移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听有些羞涩，娇嗔道， “你们可别瞎说，没有的事儿。” “哪里瞎说了？你父亲是侯爷又是皇上的重臣，你是他的嫡女，嫁谁都嫁得，倒是你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才是，” 这几人嬉笑的声音传到了另一边的百里清迩耳中，百里清迩心中嗤笑不已，面上却假装没听到，继续和几个小姐聊天。 两边离得近，一个和百里清迩关系好的小姐轻声说道， “清迩，你看看你那个三妹，哪哪都比不上你，偏偏占了个长房嫡次女的名头，身份上就压了你一头， 还有你那个大姐，一个乡下回来的，穿得再好长得再好，内里也是土包子一个，我真是为你不值，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就是啊，清迩，依我看，和二皇子最相配的明明是你才对。”又有一个小姐开口。 “承蒙两位姐姐看重，清迩铭记在心，但大姐和三妹才是大伯父的女儿…” 百里清迩皱了皱眉，似有些伤感，“几位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 “清迩，你性子这样软弱，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被欺负…” 这人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 “宫闱重地，也是你们随意胡说的地方，真当这里是你们自己家了？” 几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司空佳，赶紧跪地行礼，“见过郡主，” “你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入宫吧，皇伯父圣恩，你们才有这个机会进来这御花园， 还是谨言慎行，好好观赏这御花园的景致，多品尝一下美味佳肴的好， 再胡言乱语，管不好自己的嘴，本郡主就告诉皇伯父，把你们通通赶出去，” “是，郡主。臣女知错。”几人哪敢反驳，赶紧认错。 “行了，都起来吧，” 司空佳训斥完，才叫她们起了身，等她们一抬头才发现郡主已经朝清虞走过去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方才说清虞土包子那人小心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郡主和你大姐认识？” 百里清迩一脸歉意的点点头，“是，郡主似乎很喜欢我大姐，对不起各位姐姐了，你们都是为了我才被郡主训斥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还是先入座吧，郡主都来了，几位皇子公主和娘娘们应该也快到了。” 几人说完就各自散开去了各自的位置，百里清迩停留在原地片刻，掩下心里的恨意。 “多谢郡主。”司空佳走过去清虞几人那里打招呼，清虞便对着司空佳道了谢，方才的事，她听的清楚。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朋友，”司空佳连忙摆摆手。 几人坐着聊了一会儿，见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各自位置上坐好，几人也赶紧分开。 很快就传来一道尖细的通传声， “二皇子，三皇子到。” 原本在各自位置上和周围人低声交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二皇子依旧温润和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间让人如沐春风， 第118章 那便去一趟吧 三皇子同样步伐轻快，一边走一边向周围人点头示意，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两个皇子的出场也让许多闺阁小姐羞红了脸。 两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神都有意无意的往清平侯府的位置看去。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也小心的转过头看向二皇子，嘴角都是羞涩的笑意。 清虞只当没看见，安安静静地坐着， 却发现何二公子整个人忧郁又颓废，看来是他和百里清珊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不过和她都没关系。 紧接着，又传来通传声，“齐王到。”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清虞也微微抬起头看向这位齐王， 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袍，束起的头发上插戴了玉冠，略有些微胖，看上去很随和。 等齐王坐下，通传声再次响起， “淑妃娘娘、贤妃娘娘、锦嫔娘娘、大皇子、四公主、七公主到……”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众人继续行礼， 淑妃高昂着头，走在最前面，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的长裙，佩戴一副珍珠头面， 插了一支步摇作为点缀，步摇顶端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孔雀，微微低头，尖喙衔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裙身上也绣了孔雀，整个人显得华贵异常，宠妃的派头十足。 贤妃在淑妃后面半步，她现在没有宫权，不会让人拿捏住话柄， 和淑妃相比，她就低调了许多，穿一身秋木棕的长裙，佩戴一副玛瑙头面，符合她一贯对外的端庄典雅和稳重大气。 其余妃嫔也特意打扮了，不过和淑妃一比都低调了很多。 倒是贤妃的四公主司空昕穿了一身绯红，她一直都偏爱红色， 她一早就打算好了，今日要让父皇给她和何朝赐婚，何朝就是再不情愿，可皇命难违，他只能答应。 司空昕偏头朝何家的位置看了一眼，吓得何朝赶紧低下头，司空昕也毫不在意，心情很好的在自己位置坐下， 正巧她的位置斜看过去能一眼看到清虞，脸色顿时一沉， 心中暗骂一声贱人，上次在宫里冲突的事还没完呢，虽说那只金丝雀最后还是让太医看了， 的确如她所说是吃了不该吃的，可她胆敢那样不敬，又听说何家还给她送东西，她居然不知羞的收了，还给了回礼？那口气岂能咽的下去？ 清虞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恶意的视线，不过她并不在意， 很快又传来言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肃亲王到。”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起身，个个恭敬地跪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肃亲王，” 皇帝司空焱威严从容的声音响起，“平身。”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皇帝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稳有力，阔步向前，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龙纹刺绣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他身后跟着的司空珏，一脸的散漫不羁又随意，还有一脸温润推着轮车的夏侯逸尘，轮车上坐着华阳侯，轮车的金属部件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这位华阳侯自从伤了腿，可是十多年没有在人前露面了，没想到今日会出席， 还同皇上一起出现，再看看一起跟着的夏侯逸尘，也长成了一副温润如玉的俊俏翩翩公子，莫非夏侯家这是要被重用了？ 百里正弘同样惊诧，夏侯渊怎么会来？ 史湘云也暗暗捏紧了帕子，若是夏侯家起复，百里清虞还指不定更加嚣张的欺负他们母子几人… 可众人都只敢在心里思忖，面上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恭敬，众位皇子公主和妃嫔也连忙起身迎接， 淑妃率先走上前，面色热情又温柔， “臣妾恭迎皇上。” 其余人也都是恭敬地朝皇帝低垂着头， 皇帝只是淡淡点头，嘴角轻扯， “爱妃操持宴会辛苦了，” 淑妃十分体贴，“臣妾不辛苦，这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满意就好。” 皇帝走到座位坐下，才对着众人沉声道， “全都坐吧。” “是，多谢皇上。” 等皇帝率先坐下，众人才缓缓落座。 淑妃朝皇帝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很自然的走到皇上下首第一位坐下， 其实她更想和皇上并排而坐，可谁让皇后还好好的活着呢？ 淑妃的屁股刚沾上凳子，就听皇帝开口询问，“皇后可会出席？” “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只怕是不会来了。” 淑妃心中暗恼，皇后就没出过坤宁宫几回，今日又怎么会出来？ 每次宴会，皇帝都要求在他旁边设好皇后位置，每回都要问上一句，乐此不疲。 淑妃话音刚落，贤妃就温和出声，“皇上，不如臣妾派人再去问问，今日这番场景如此热闹，兴许皇后娘娘愿意出来坐坐。” 司空焱赞许的点点头，“贤妃有心了，” 贤妃招来贴身宫女，轻声说了两句话，那宫女立马退出宴会朝坤宁宫而去。 “娘娘，奴婢方才路过御花园，见百里大小姐也在，娘娘可要过去一趟？” 叶皇后正在移栽前不久撒下的小菜，听见兰心的话，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问道，“御花园？” “是，今日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了，” 兰心接过一旁的宫女准备好的干净帕子给叶皇后擦去手上的泥土。 皇后微微皱眉，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 “那便去一趟吧，给我更衣。” “是，娘娘，”兰心很快给皇后找了一身朱红的衣裙换上，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出了坤宁宫。 贤妃的人刚走到半路，就见到皇后的仪仗，赶紧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奴婢是贤妃身边的宫女，特来请娘娘前去赴宴。” 叶皇后淡淡开口，“知道了。” 见贤妃的宫女出了御花园，淑妃笑着朝皇上开口，“皇上，可要开宴？” “再等等，众位爱卿可先随意说说话。” 司空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皇帝发话，众人这才小声地窃窃私语， “你见过皇后娘娘吗？她长什么样，听说皇上很是爱重她？” “没见过，我这是头一次进宫，怎么可能见过？” 第119章 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我倒是进过两回宫，但也没有见过，只知道她是叶老国公的女儿。” “叶国公来了吗?” “那不就是吗?他身边那个是他的孙子吧，听说已经满18了，还没有请封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这人还贴心地指了指一个蓄着长长胡子，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 “嘘，小点声…” 另一个人赶紧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出禁声的动作，似乎很怕这个对话被别人听见。 另一旁，夏侯琳也看向自己的爹和哥哥问道，“皇上唤父亲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好久没进宫了，皇上关心了一下为父的腿。” 夏侯渊说话时，一直留意着几位皇子。 夏侯逸尘顺着父亲的视线，发现二皇子和百里清迩的视线交汇，看上去两人似乎颇为熟稔，心下不住思忖。 “华阳侯，许久不见了。” 这时一旁的叶老国公朝夏侯渊打了个招呼， 夏侯渊收回思绪，客气地回应，“叶世叔，许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夏侯逸尘兄妹也赶紧行礼问候， 叶老国公的笑容里有几分苦涩， “好，都好，我原以为你受了伤，从此一蹶不振，不再愿意见人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让世叔挂心了，人总得朝前看。” 夏侯渊依旧客气，但眼神却有两分疏离。 “你说的是…”叶国公有些怅然，没再多说。 贤妃一直都在悄悄留意各处，自然也发现叶国公和夏侯渊的小声交谈，侧过头想要示意司空朗， 却发现在司空朗正看着百里清迩，瞬间有些不悦， 身后一个宫女立马会意，轻步走到司空朗旁边小声提醒。 司空珏将这些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微微挑了挑眉，十分慵懒，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余光朝清虞看去，发现她一直规矩的坐着，只偶尔和她的那个七妹说了两句。 皇帝见司空珏嘴角带笑，开口问道， “老十一，今日来了这么多闺秀，这里面可有你中意的？” 司空珏回过神恭敬回答， “皇兄不是不催臣弟吗？” 皇帝见他如此，略带严肃的语重心长道，“你一会儿好好看看，若是有合眼缘的，朕即刻为你赐婚，你不许拒绝， 今日必须把这事定下，你看看南儿都已经成亲了，你这个小皇叔却连个妾室都不曾有，” “是，臣弟遵命，不过若是没有合眼缘的，皇兄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司空珏神情自在，嘴角含笑，朝大皇子司空南看了一眼，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年里有小半年都会生病，皇帝怕他活不了多久，年初已经为他选了一个温良的女子做正妃，希望能给他留个后， 前不久还封了他为康郡王，也是盼他健康平安的意思， 但也意味着他和储位无缘了，康王目前还没有侧妃妾室，也是考虑他的身体状况，后院不适合有太多女眷。 两人从成亲以来也是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大皇子夫妇也是许多人关注的对象， “你看见没，康王对康王妃可真体贴，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康王殿下身体不好，谁知道能活多久，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懂什么？他虽然身体不好，可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 正在众人小声谈论时，外面响起了兰心高昂的声音， “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朝入口恭声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本还想和司空珏说什么，闻言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快步朝前走去，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和喜色， “静殊，你来了？” 皇帝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好像很怕下一秒叶皇后就会转身离开。 “参见皇上。” 皇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快入座吧，别累着。” 皇帝心里更加欣喜，很想拉一拉她的手，碍于周围人太多，只能尽量维持自己威严的姿态。 后宫众人也纷纷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参见母后。” “众位不必多礼，请坐。”叶皇后声音淡淡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 等皇后坐下，皇帝直接吩咐开宴， 宫人开始上菜，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按照预先安排好的顺序被端到众人桌前。 宫廷乐师开始奏响丝竹管弦之乐，乐曲悠扬动听，跳舞的宫娥也陆续上场表演节目。 夜幕慢慢降临，彩灯也早已点上，整个御花园内灯火辉煌，宛如繁星点缀，和夜空中的星月互相映衬。 淑妃见皇帝居然亲自给皇后夹菜，都没留意到自己半分，心里都快气炸了， 这个叶静殊，就好好待在她的坤宁宫里不行吗？ 还非得出来膈应人，皇上也真是，就这么稀罕她？ 她原本精心打扮的妆容和穿戴，和皇后的穿戴形成鲜明对比， 皇后的穿戴简约大气又不失庄重，无不彰显她正宫的威严尊贵，衬得淑妃艳俗不已。 她看着和皇帝并排而坐的皇后，心里都是嫉妒和不甘。 贤妃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妹妹，我敬你一杯，你今日这一身，很衬你，” 淑妃心里都快气的扭曲变形了，可这么多人呢，今晚又还有正事，于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多谢姐姐夸赞。” 这边清柒也在和清虞说着悄悄话， “姐姐，皇后娘娘看上去可真年轻，又长的美，你看她一来，皇上都看不见其他人了，果然如传言那样，”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睫毛轻闪，缓慢开口道， “或许吧，但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清柒又偷偷看了一眼皇后，若有所思地回道， “姐姐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看上去好像并不开心。” 清虞没再回答，而是端起面前的雪霁银鳕鱼递到清柒桌上，语气宠溺， “我看七妹你很喜欢吃这个，都给你吧。” 清柒一双眼睛都亮了，嘴角笑盈盈的，“谢谢姐姐，这个鱼没有骨头，刺也被剃干净了，真好吃，” 第120章 何家的儿媳妇? 清柒一边吃一边小声称赞。 “七妹喜欢就多吃点，回去让味锦做了看能不能做出这种口味的。” “嗯嗯，好，味锦做什么都好吃，她肯定能做出来。” 叶国公也眼神热切的看向皇后，想要站起身同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可终究没有起身。 他身旁的叶云帆见姑姑都没有看他和祖父一眼，心下有些埋怨， 明明皇帝姑父这么看重她，她却非要耍小性子经常装病不见人，害得他请封世子的折子一直被压着，不知道惹了多少别人的笑话， 她以前明明很疼爱他的，可自从她入了宫，他就只见过她一次，这些年对他都是不管不问，毫不关心， 她也不想想，若是没了国公府，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吗?她可真是自私， 叶云帆越想越气，一直不停的喝闷酒， 一曲尽，众人都停下筷子酒杯鼓掌，有朝臣开始向皇帝敬酒， “陛下圣明烛照，德被苍生，借此中秋佳节，臣愿陛下龙体康健，国运昌盛。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愿陛下与娘娘携手共赴，岁岁欢愉。” 率先起身的是贤妃的兄长上官序。 皇帝听了他的话，龙颜大悦，满脸笑意的点头赞许，“爱卿所言甚好，朕深感欣慰。” 说着目光柔和地看向皇后，“能与皇后携手共赴，是朕的福气。” 恭贺和敬酒的声音陆续传来， “愿陛下福寿齐天…” “愿皇后娘娘喜乐常伴，…” “愿陛下江山永固…” “愿娘娘福泽深厚…” 淑妃再也坐不住，起身温柔开口，“皇上，您看今日来了这么多才子才女，怎么也得让他们展示一番不是？”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皇后关切地征求了意见，“静殊，你觉得呢？” 皇后淡淡点头，“皇上做主即可，” 皇帝一喜，立马朝众人说道， “众位爱卿，有谁愿意献艺的，都可尽情展示，若是表现得好，朕重重赏赐。” 皇帝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都跃跃欲试，准备起身， 司空昕朝众人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了一眼，直接起身走到场地中间，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骄傲地开口， “父皇，儿臣有一曲想要献给父皇和母妃…还有母后，不过若是儿臣表现的好，父皇可好答应儿臣一件事。” “哦？昕儿有此孝心是好事，你先弹奏了看，若是能让你母后满意，朕就考虑考虑。” 皇帝说话时一直留意着皇后。 “是，父皇。” 司空昕说完，她的宫女立马抬来凳子，取来她的古筝， 司空昕施施然的坐下，调整好坐姿，双手轻轻放在古筝上，手指微微弯曲，就开始弹奏，随着手指的拨动，古筝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滚珠落玉盘…， “不得不说，虽然四公主跋扈又嚣张，可她对乐曲确实很有造诣，弹的真好听。” 周围人都被她的弹奏吸引，有人还很小声的交谈。 “听说公主是为了何世子专门学的，贤妃娘娘应该是请了很多大师傅教的，上次在何家她弹的是琵琶。” “那你说公主今晚不会是要求皇上赐婚她和何世子吧？” “谁知道呢，等着看吧。” 贤妃看着沉浸演奏的女儿，目露满意，昕儿只要不涉及何朝，都不会掉链子。 皇帝也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笑容，又转头看向皇后询问， “静殊觉得如何？” “皇上觉得好就是好，” 皇后的语气平静，看不出也听不出喜不喜欢， 不过皇帝满不在意，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每次走到她宫门口，想要进去看看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拒绝，今日她愿意出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司空昕很快弹完，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她都置若罔闻，直接朝皇帝问道， “父皇，觉得儿臣弹得如何？” 皇帝赞许道，“昕儿长进了不少，看来给你请的老师没请错。” 司空昕很是得意的昂起头，趁热打铁道， “那儿臣刚才说的…” “你先说说看，若是可以，朕自然应允。” 坐在晋阳侯身后的何朝，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紧紧缩写脑袋在心里不住的默念： 千万别提我，千万别提我… 可下一秒司空昕的声音就传到了众人耳中， “父皇，儿臣从小就喜欢何朝，想要他做儿臣的驸马，或者让我嫁给他，做他的世子夫人也行，还请父皇同意。” 何家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抛开四公主胡闹又跋扈还容不下旁人的性子不说， 就她和二皇子是亲兄妹这一点， 何家要真是和她结亲，就等于是和二皇子捆绑成了一体，还带上了一个齐王府，这是万万不行的， 当初齐王和何家结亲，那是因为齐王的生母是和亲来的，齐王无论如何都和那个位置无缘，两边才结的亲，可这二皇子…… 不止何家，就连齐王也是直犯嘀咕，这个四公主平日没个正形就算了，怎么在这个场合也这样任性？ 皇帝皱了皱眉，想到皇后在旁边坐着，又缓和了语气问道， “不知晋阳侯可愿意让昕儿做你何家的儿媳妇？” 晋阳侯连忙起身一拜，诚惶诚恐地回道， “回皇上，四公主金枝玉叶，犬子才疏学浅，又是个粗糙的性子，只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不等皇帝说话，司空昕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本公主不嫌弃何朝，只要他以后乖乖听本公主的话就行。” 贤妃见状，已然明白皇帝根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赶紧严厉呵斥， “昕儿，不得胡闹，还不赶紧退下。” 又连忙对着皇帝请罪，“皇上恕罪，是臣妾没有管好昕儿。” “母妃…” 司空昕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这样？她还没说完，皇帝就沉声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以后再说，昕儿退下吧，” 司空昕不敢再闹，只能气鼓鼓地老实退回自己的座位。 何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都打算自己出去跪下，请罪拒绝公主了，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何家已经算是皇亲，不可能再让他做驸马或是娶公主了， 第121章 别怕 他刚端起酒杯，余光发现司空珏也对他举起了杯子，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狡黠和明晃晃的调侃， 何朝:??? 这是嘲笑他差点成他侄女婿了?? 献艺依旧继续，宫里排好的节目都没机会登场，陆陆续续都有各家的少爷小姐站出来，一个结束，另一个就接着上场， 今日这样大的宴会，能上去露脸被记住都是好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每一样都有人展示好不热闹， 一时间百家争鸣，筹光交错，热闹的氛围都到了高潮。 议论声，夸赞声，互相敬酒祝贺的声音不断，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也上场做了展示，选的都是自己最擅长的，在府里就已经演练了许多遍， 清平侯府也收获了许多夸赞，除了清虞和清柒一脸的淡定从容，其余人都满脸自豪和得意。 这时正好司空佳也上了场，她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甜甜开口， “皇伯父，皇伯母，佳儿今日没有特别准备，也就是写的字还能凑合看看，就献丑写几句刚学的诗词吧，” “姐姐，你看郡主上去了，” 清柒坐在清虞身后，见司空佳上场，有些激动地将脑袋凑上前，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却突然不知被谁猛推了一大把，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前扑， 清虞赶紧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没有让清柒的脑袋磕上桌子。 由于清柒被推的比较猛，周围的桌子为了方便众人交谈又是放置的紧密相连的， 清虞为了更好的拉稳扶住她，直接站起了身，桌子的的菜肴也被扫落在地，两姐妹一下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清虞两姐妹，有担忧的，有好奇的，有戏谑的，也有想要看戏的… 百里正弘立刻冷下脸低声问话，“怎么这么不小心？” 史湘云也目露关切，想要伸手帮忙，“清柒你也太不小心了？没事吧？” 司空佳也停了笔，担忧地看向清虞姐妹，准备替她们说话。 司空珏慵懒散漫的神情一收，紧紧盯着清虞的方向，握住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夏侯琳想要起身走过去，被夏侯逸尘轻声制止，“妹妹，冷静点，” “清平侯，这是你的女儿吧，出了什么事？”皇帝深沉的声音传来。 百里正弘赶紧起身离开桌子，朝皇帝请罪，“回皇上，这…” “回皇上，方才是有人推了臣女七妹，七妹一时不察，才朝前扑倒，扰了皇上和各位娘娘，各位贵人的雅兴，还请皇上恕罪。” 清柒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毕竟她以前连大点的宴会都没去过几回，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 尤其开口那个还是当朝皇帝，她早就被吓傻了，只乖乖跟着姐姐跪下请罪， 听见姐姐替自己解释，想要张嘴却有些紧张，被清虞安抚地握住手，“别怕，” “你是？” 皇帝看清虞有些陌生，开口询问。 “回皇上，臣女百里清虞，旁边的是臣女三叔的孩子百里清柒。”清虞不卑不亢地恭敬回答，毫无半点的怯意。 皇帝瞬间来了兴趣，转头看向皇后，“静殊，朕记得你前些日子召见过她，” 皇后平静无波的眸子带了一丝对清虞的担忧，听见问话，她轻闪了一下睫毛，掩盖住那一丝担忧后才抬眼回答， “正是。” “原来你就是清平侯的嫡长女，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起来吧，可看见推你妹妹的人了？” 皇帝的神情温和又透着亲切，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在心中猜测。 “臣女多谢皇上，方才事发突然，臣女只是看到身穿宫女服制，并未看清长相。” 清虞对于皇帝的态度多少能猜到几分缘由，依旧不卑不亢，说完才拉着清柒起了身。 清虞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赶紧战战兢兢地站出来磕头认罪，害怕的牙齿打颤， “奴婢有罪，方才不知道是谁伸出脚将奴婢绊了一下，奴婢一时没注意这才不小心推了百里小姐，还请陛下饶恕。” “淑妃，锦嫔，你们二人负责宴会，竟然出现这样的事？” 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怒意，但面上毫不表露，皇后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却发生这样的事让她不悦。 淑妃和锦嫔赶紧行礼认错，“臣妾失职，还请皇上息怒。” 这时贤妃起身打圆场，“皇上，皇后娘娘，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但官眷都没有起身，全部坐着，不可能伸脚出来，只能是行走伺候的宫人， 不如先把他们带下去问，重新换几个人来。” 淑妃现在也顾不上贤妃是不是真好心，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贤妃姐姐说的是，臣妾稍后一定给两位小姐交代。” 皇帝见状也缓和了语气，“那便照贤妃所说，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 小插曲结束，司空佳又重新提起笔写字，众人也转移了视线，继续有说有笑， 清虞和清柒此时已经坐下，方才上到桌子上的几道菜肴几乎不带什么汤水，清柒桌上的也被她吃的七七八八， 清虞又及时起身拉住，所以两人倒都没有弄脏衣裙，宫人也很快将周围处理干净，重新上了新的菜肴。 清柒还有些心有余悸，坐下后就规规矩矩坐着，不敢再乱动。 清虞却没有忽略掉那道恶意的视线，她已经大概猜到那宫女是谁指使的了，那宫女分明用了全力推七妹，根本没人指使她， 若是她不会武功，反应不够快，只怕她和七妹今天要直接摔出去，闹个殿前失仪的大罪， 清虞抬头朝司空昕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不止如此，还有另一道从她侧边投来的审视，清虞转头一看，却只发现徐浅梦快速地垂下头，其他人都在看向场中， 清虞一时有些看不明白，没做多想。 等清虞转头看向场上，徐浅梦才缓缓抬起头，垂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紧，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居然看到肃亲王看了百里大小姐好几次，尤其她下跪时，他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很担心她一样。 第122章 何必为难人? 徐浅梦心中一时纷乱，难道他们早就认识，是什么时候呢?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何老夫人寿宴上，四公主和那个胡月刁难这位百里大小姐时，肃亲王以一个荒诞的理由惩罚了胡月，还斥责了四公主， 当时她只以为是王爷我行我素惯了，可若是他们早就认识，那王爷当时是在帮她呢? 而场中司空佳的诗词已经写完，皇帝好生表扬了一番， “佳儿的字写得越发好了，朕得给你赏赐才是，你说说你喜欢什么?” “佳儿不想要什么赏赐，皇伯父已经赏了佳儿很多东西了，”司空佳笑意盈盈的拒绝。 司空昕一时气极，明明她才是父皇的女儿，是公主，她想要的父皇就不答应， 却要给司空佳这个侄女赏赐，凭什么她从小的待遇就跟公主一样？ 以往看在她是自己堂妹又是何朝的表妹份上，总要给她几分好脸，可她居然不帮着自己，反倒是和那个百里清虞关系好？ 随即眼中的恶意一闪，她起身对着皇帝说道， “父皇，听说堂妹和百里大小姐关系不错，母后也对她青睐有加，想必她除了一副好相貌，也十分有才情， 她的两位妹妹已经献过艺，她作为侯府长女，若是不上来展示一番，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贤妃和淑妃都是一愣，她们都已经看好了百里清虞，本想稍后就跟皇帝提一提，如此一来正好，看她言行举止，应该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吧？ “百里小姐，你可会什么才艺？”皇帝看向清虞开口问道。 一时间，清虞又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 “回皇上，臣女只是略学过一些，但并无精通之术。” 司空昕不依不饶道，“百里小姐何必谦虚，今日是中秋节，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不就行了？” “皇妹，百里大小姐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不准为难她。”二皇子司空朗温润开口。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不甘示弱，“若是百里大小姐愿意，我可以为你伴奏，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众人一时惊诧，整个宴会这两位皇子可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偏偏关心起这位百里小姐了？ “就是，百里大小姐这么聪明伶俐，不会什么都不会吧？这岂不是丢了你们清平侯府的脸面？” 四公主不等清虞开口，立马截了她的话头，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在乡下待了十年回来的贱人，能会些什么高雅的东西？ 她知道母妃今日打算为二皇兄求娶这个贱人，可她就是要打压她， 她也不配做她的皇嫂，只配做一个妾，清平侯若是识相，也还是会支持皇兄的。 一直沉默的司空珏见状，微微皱眉开口， “献艺本就是自愿，何必为难人？” 见小皇叔为清虞说话，司空佳立马附和， “就是就是，这场上还有这么多人呢，谁愿意让谁献艺就是。” 司空珏会这么说，倒是没人奇怪，反正众人皆知，肃亲王一直是个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的人， 至于郡主更没人多想， 可徐浅梦的视线再次投向清虞，带着审视和越来越深的怀疑， 皇后也微微一愣，十一弟这是在帮清虞解围？ 皇帝见状，眸中有些意味不明，嘴角带了几分深意的笑缓缓开口， “你说略学过一些，不知你都学过什么，精不精通都不要紧，你可愿展示？” 清虞依旧恭敬，声音平静，“回皇上，闺阁女子所学，除了女红，其余都略会一二，臣女愿意献丑。” “你都会？那干脆你都展示一遍好了，”司空昕再次挑衅出口， “昕儿，你太放肆了。”贤妃终于忍不住，严肃地斥责出声。 司空昕脸色一僵，“母妃，我…” “臣女愿意，”清虞抬起头，直视司空昕， “清虞，不要胡闹，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就行，” 百里正弘这个亲爹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也不知这个孽女为什么非要得罪四公主，在这种场合要是出了什么错，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周围人也小声嘀咕起来，担忧者少，更多的都是想看笑话的。 清虞无视掉众人的目光和议论，走到场中央，朝皇帝行了一礼， “臣女需要琴棋书画用到的笔墨纸砚，其余臣女可独立完成，至于棋，不知场中有没有哪位愿意上来，或是给臣女准备一个残局？” 皇帝点点头，一旁的宫人立马把东西依次放置在清虞面前，清虞提起笔蘸了墨汁就在洁白的画纸上快速起画，毫不犹豫。 皇帝又将目光投向司空珏， “老十一，你的棋艺不错，稍后你来和百里小姐对弈如何？” 司空珏挑挑眉，从容淡定地应声，“臣弟遵旨。” 这边清虞手中画笔不停，已经快速画完了半副画，她画的是一副中秋夜图， 画面中，明月高悬于墨蓝色的夜空中，洒下清辉，银白的月光倾洒在庭院中， 桂花树的影子被拉的修长，枝桠间，桂花点点，或含苞待放，或随风飘落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有几只小雀在蹦跳觅食，看上去栩栩如生， 周围大多数人原本带着质疑，此刻都被深深吸引， 侯府几人里，清柒是真心为姐姐高兴，她原本十分自责，担心害了姐姐， 没想到姐姐不但身手厉害，画画也画得这么好，琴棋书画，她也从小就学，虽然不精通，可她也看得出来姐姐的画功有多了得，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起身鼓掌了。 百里正弘此刻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心中赞许，不愧是他的女儿，不论相貌心性都比清珊好太多。 至于侯府其余几人，都先是一惊，再然后就是使劲压抑的嫉妒和恨意， 却不敢表露半分出来，因为周围人的赞叹声接连传出，尤其是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是强装镇定的微笑， 手心却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这位百里大小姐，不仅人长得美，画功还如此了得，这画功，若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又是自小就学，绝不可能画得这么好。” 第123章 你是故意藏拙? 说这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相貌英俊，看向清虞的眼里都是倾慕， 另一个年轻的公子接话道，“不知道她的琴艺和书法又如何?不可能也像作画这样了得吧?” “哎，听说她从小就被送去乡下了，莫非是假的，清平侯私下给她请了名师?” 一个三四十的官夫人说道。 同她坐在一排的一个夫人接话，“没准还真是，也不知她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明日我就上门去问问。” “你在想什么呢，她父亲可是侯爷，她舅舅也是侯爷，就你这家世，还够不上，”说话的这人语气有些酸。 ...... “哥，父亲，你们看见没，表姐画完了，她在上面写字了，我还从来不知道表姐会这些呢，表姐可真厉害，”夏侯琳满眼都是羡慕和崇拜。 夏侯逸尘点点头，眼里也都是赞许，“表妹确实很厉害，” 夏侯渊却目露心疼，“她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你们日后可要好好护着她。和她同进退，”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佳儿，你的这个朋友看上去很不错，心性好，又聪明，”齐王喝了些酒，看上去有些微醺，眼睛也微微眯起，面容更添了几分和蔼， 司空佳满脸的自豪，“那当然了，她可是…” “可是什么？” 司空佳嘻嘻地笑着打哈哈，“就是我们俩第一眼就特别合眼缘，我就觉得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齐王又高兴地喝了一杯酒，没有多想，“那就好，佳儿有这样的朋友，为父为你高兴。” 清虞对于周围的议论和目光置若罔闻，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完整的一幅画作画完，又在桂花树一旁的空白处写了一首诗， 秋夜明辉照画楼， 桂香四溢韵悠悠。 琴音袅袅棋声落， 墨染银辉意未休。 最后一笔写完，清虞取出画纸，双手交给一旁候着的宫人，宫人赶忙呈给皇帝和皇后， 皇帝接过画纸，目光在上面快速游移，眼中都是赞赏，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画功就如此了得，这诗和字写的也很好，静殊你觉得呢？”皇帝又将目光转向皇后。 “婉儿的女儿，又怎么会差，” 皇后心下感慨，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有些苦涩， 昔年她和婉儿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可惜婉儿走了，她也被困了这么多年，若是婉儿还在，一定不希望清虞进来这座深深的牢笼里面吧？ 皇帝见皇后微笑，也跟着笑出声，“清平侯养了个好女儿啊，” 百里正弘心下畅快，面上谦逊的恭敬说道，“陛下过誉了，清虞虽有几分天赋，但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画作传到司空珏面前，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被触动，泛起阵阵涟漪， 她在信安十年，会武功，会识毒解毒，还会画画，世家贵女会的她也会，那她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她这些年在信安又是怎么过的？又要吃多少苦头，每日要多勤奋才有如今？她面上云淡风轻，那她心里呢，她在想什么… 司空珏在心里思绪纷飞，面上却是一贯的散漫，随手就将画传给旁边的人，“画得还不错。” 清虞再次行礼向皇帝皇后道谢后，直接坐在琴架旁，一曲《沧海明月谣》悠悠响起， 随着指尖的滑动，琴音从她的指尖流出，如清泉在石间流淌，又似微风拂过竹林，时而悠扬，时而激昂，每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月光的灵动。 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的，或是正在吃东西的，发呆的…通通被这美妙的琴音吸引，纷纷安静下来，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旋律之中， 二皇子司空朗原本正有意无意的朝百里清迩看去，也被吸引了目光， 百里清迩自然发现了二皇子对清虞的赞赏之色，心中更加恼恨，她今日弹的也是琴，用的还都是同一架，可清虞居然弹的与她不分上下，往日却不露分毫，还真是有心机… 随着青虞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滑动，时而拨弦，时而按弦，琴音逐渐变得低沉而醇厚，如同一夜秋霜，洒落在寂静的山林之中， 可随即速度加快，琴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引起一阵阵惊叹，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百里大小姐不是说没有精通之术吗？看来你是故意藏拙了？”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不管不顾的开口。 清虞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不疾不徐道，“回公主，臣女不是故意藏拙，只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臣女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很精通了，” “说的好，百里大小姐不但相貌才情俱佳，更是谦逊有礼，儿臣斗胆垦求父皇，将百里大小姐赐婚于儿臣，儿臣一定对百里大小姐珍视爱护。” 三皇子司空羽径直走到场中，双膝跪下，朝皇帝磕了一个头，眼中都是满满的诚意。 这一举动让众人惊诧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皇子居然求娶百里清虞？ 他不是和他的表妹徐浅梦青梅竹马吗？ 可观徐家人，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就连徐淑妃也没有出声制止，这是什么情况？ 皇帝眉头微皱，让言公公拿出一道圣旨，威严道， “你母妃已经向朕求了你和徐家的赐婚圣旨，朕本打算稍后就公布，你现在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向喜欢你的表妹吗？难不成你要让百里大小姐做侧妃？”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夏侯渊正想开口替清虞拒绝，他今日来就是担心有这种事发生，百里正弘这个竖子，定然不会考虑清虞的意愿，所以皇帝传召，他欣然前往， 他就是要皇帝忆起夏侯家的付出，他要用一身军功换清虞不被强迫嫁给不愿嫁的人，保她平平安安。 还不待他说话，徐浅梦就快速起身走到三皇子旁边跪下， “陛下，臣女愿意做殿下的侧妃，让百里大小姐做正妃，还请皇上成全殿下。” 今日的事，淑妃姑母早就和徐家达成一致，徐家是三皇子母家，注定是要和三皇子共进退的， 第124章 你愿意吗? 无论如何，徐家都只能也只会支持三皇子， 不过姑母说的是让她做正妃，百里大小姐为侧妃， 可是刚刚她改主意了，肃亲王对百里清虞绝对不一样，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 若是百里清虞嫁了表哥做正妃，那她只是侧妃，是不是就有机会在成婚前解除婚约，和肃亲王在一起?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过家中长辈的安排，哪怕她不喜欢表哥，也愿意嫁给他， 可既然表哥也不喜欢她，只要确定徐家会一直支持他，她嫁不嫁的也不重要了， 这话让徐尚书和徐淑妃都是一怔，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 二皇子司空朗也离开座位在三皇子另一侧跪下， “父皇，母后，儿臣想要求娶百里大小姐为正妻，儿臣对她一定尊重、爱护，求父皇母后成全。” 司空朗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众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又被二皇子的话惊得张了嘴巴，这？？？ 最吃惊的莫过于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她们都以为自己是二皇子中意的人， 尤其是百里清迩更是难以置信，二皇子明明昨日还给他传信，此刻却跪地求娶她的长姐？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定格在清虞身上，直接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清虞面色始终都很平静，好像被求娶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此前只是猜测，经过刚才四公主的事，她已经完全能确定， 对于两位皇子的请求，皇帝不会同意， 只是不知道皇帝还有什么打算， 见舅舅和表哥想要起身为她说话，清虞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起身， 夏侯渊父子也只好按捺住心思正襟危坐。 司空佳有些替小皇叔焦急，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面色依旧散漫，还将酒杯放在手里把玩，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清虞被别人看上了，小皇叔都不急的吗？ 淑妃和贤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看出了明晃晃的敌意，随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皇帝，不知道皇帝会作何打算， “百里大小姐，朕的两位皇子中，你更看好谁呢？你可愿意嫁给其中一个？” 皇帝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老实说，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大了，在朝中拉帮结派，他不是不知道， 作为皇子，对储位有想法不奇怪，付出行动也很正常，联姻更是稀松平常，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居然都同时求娶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背后还有两大侯府，皇后也对她另眼相待……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回皇上，您的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 清虞跪下郑重行了一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皇帝面上的神色变得微妙，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少许，偏头看了皇后一眼提议道， “静殊，你看这个孩子如此聪慧过人，胆识才学俱佳，不如我们为她指一门亲事如何？” 皇帝此话一出，淑妃和贤妃都有些坐不住，眼神疑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正弘内心也有些不满，目光紧紧盯着清虞，临行前他就已经暗示过清虞，二皇子是他看好的人选，她为什么不选？ 原本二皇子被皇帝斥责，他在两位皇子之间摇摆过，三皇子给的诚意也不错，可三皇子毕竟有一个亲表妹…… 考量过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支持二皇子，没想到清虞居然不选二皇子？ 皇后微微一怔，随后平静地缓缓开口问道，“皇上打算将清虞赐婚给谁？” 皇帝心情不错的看了司空珏一眼，“十一弟也老大不小了，朕看他们二人就很合适。” 徐浅梦的一颗心都被瞬间揪起，心中慌乱不安，身体微颤了一下，肃亲王会同意吗？ 被旁边的三皇子察觉到，三皇子还以为是自己要求娶清虞的话伤害到了她，心里有些歉疚，想着日后要补偿一二， 只是当下他也顾不上许多，紧张地盯着司空珏，就怕他点头同意， 皇后还没有接话，倒是司空珏眉头皱起，十分懒散，有些不情愿， “皇兄不是说让臣弟自己看吗？臣弟觉得这百里大小姐不怎么合眼缘，” “老十一，你已经老大不小了，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胡闹下去？” 皇帝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严肃，他这个弟弟对他向来敬重，也不会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他的两个儿子想要拉拢老十一也不容易，夏侯渊又一直保持中立… 这样看来，百里清虞和十一弟确实合适， “父皇…”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些急了，想要插嘴，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上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制止，两个皇子不敢再说，贤妃淑妃也不敢出声说什么。 “清虞，你呢，你愿意嫁给肃亲王吗？” 皇后没有理会任何人，一双黑眸直视着清虞。 清虞抬头看向皇后，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和坚定，垂眸思索了片刻， “臣女愿意。” 皇帝已经开口，那就说明今晚她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夫婿，既然注定要选一个，那司空珏就是最好的人选，再说又不是立马就要成婚。 皇帝微微点头，爽朗地笑出声，“十一弟，既然百里大小姐也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朕这就即刻为你们赐婚，” “皇兄…”司空珏眉头紧皱，仿佛这是很头疼的事，还想拒绝， “老十一，朕的话已经说出口，绝无更改的可能，往后要收收你的性子，” 皇帝直接堵了司空珏的话。 “是，臣弟遵旨。” 司空珏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给司空佳都看糊涂了，小皇叔不是挺在意清虞的吗，为什么皇伯父赐婚，他反而不高兴了？ 真是搞不懂他，不过随即又开心起来，清虞以后可就是她的小皇婶了，回去就准备些东西送过去。 皇帝的这番决定也把众人搞的一愣一愣的，皇帝平时就宠这个肃亲王，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他的两个皇子求娶，他置之不理，反而赐婚给肃亲王？ 第125章 儿女亲家 徐浅梦的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个皇子同样不甘，可终究没敢多言语， 百里正弘暗暗捏紧了拳头，清虞被赐婚给肃亲王，那他的算盘岂不是要落空? 而夏侯渊却是满眼的担忧，但清虞已经答应，只能等宴会结束找她确认，若是清虞并非真心愿意，他不论怎么着也要解除这门婚事。 还不等众人消化完，皇帝深沉威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清平侯是朕的股肱之臣，你的大女儿赐婚给了十一弟，朕便将你的次女赐婚给二皇子为侧妃如何?” 百里正弘瞬间面色一喜，虽然是侧妃，可将来也有机会扶正，立马起身行礼， “臣叩谢皇上圣恩。” 史湘云也赶忙拉着满脸笑容的百里清珊就要跪下谢恩，完全无视一旁脸色气得青白交加的百里清迩， “臣女叩谢皇上。” 二皇子却并未谢恩，而是语气坚定地朝皇帝说道， “父皇，可否将侧妃人选换成百里家的二小姐?” 百里清迩青白的脸又一下子恢复了光彩，眼神灼灼的看向司空朗。 “你说什么?”皇帝的语气里明显带了怒意。 “皇上息怒，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孩子。” 贤妃赶紧起身告罪，眼神警告的看向司空朗，虽然她对百里清珊不满，压根看不上她， 但她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沉不住气，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司空昕。 “父皇息怒，二皇兄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司空昕起身走到二皇子旁边跪下，高昂着头，语气倔强骄傲，十分不服气。 皇帝面无表情，目光晦暗，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 “因为百里清珊跟何家二公子何暮已经私下定情，她不配做二皇兄的侧妃。” 司空昕说完，还挑衅又讥讽地往百里家几人身上扫了一眼，二皇兄已经把这事都告知了她和母妃，但他们都不好挑破这个事， 那就让她来好了，既然百里清虞做不了二皇兄的助力，那就让百里家出个丑解解气。 众人纷纷化身吃瓜群众，小声压低了声音议论起来， “什么，百里三小姐看着不像是会和人私相授受的人啊，还是和晋阳侯府的二公子？” “不会是四公主胡说的吧，毕竟她跟何家的事没成，她是报复吧？” “是啊，这位三小姐我前不久还看见和二皇子走在一起呢。” “你看她和那个二公子都心虚地低下了头了，不会是真的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虽然刻意压低了，可当事人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更是被臊的无地自容， 百里正弘的确不知此事，闻言直接看向百里清珊质问， “珊儿，可有此事？” 百里清珊支支吾吾，史湘云也尴尬不已，百里正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看何家，也是满脸怒容，他们纯粹是被何暮这个逆子气的， 晋阳侯正想起身告罪， “既然如此，那便将侧妃人选换成二小姐吧，” 皇帝面色如常，不咸不淡的拍板决定， “晋阳侯，清平侯，你们两家的孩子都对对方有意，不如朕今日一同为他们二人赐婚如何？” 百里清迩的脸色瞬间转为惊喜交加，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恰似春日绽放的桃花，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百里清珊的脸色则是瞬间灰白，不等百里正弘开口，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不愿意，爹，我不要嫁给何暮。” 史湘云赶忙呵斥，“清珊，闭嘴。” 随即拉着百里清珊磕头认罪，“请皇上恕罪，是臣妇没有教好她。” 何暮的眼中刚燃起希望，却听到百里清珊如此狠绝的话，还有她看向他那厌恶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瞬间如遭雷击般呆坐在原地， 何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垂下了难堪的眼帘， 何家几人自然没有错过何暮的这个死样子，心中无不摇头叹息，对他既心疼又失望， 晋阳侯想了想，站起身十分恭敬地朝皇帝说道， “回皇上，臣教子无方，这逆子竟然背着臣做出这样的事，还扰了各位贵人和各位同僚的雅兴，是臣的错。 臣愿意替这个不孝子向清平侯赔礼道歉，只是清平侯的爱女不愿，臣也不敢强人所难，” 若是往常，敢有人当着皇帝的面如此，皇帝绝不轻饶，可今日皇后在此，皇帝沉思片刻后轻笑一声，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两边人赶紧磕头谢恩。 皇后见清虞已经没事，便轻咳一声，兰心立马会意，轻步走上前关切道， “娘娘，您该回宫服药了。” 皇帝一看十分紧张，“静殊，朕这就送你回宫，给你传太医看看。” “不必了，让清虞送我回宫，我同她说说话。”叶皇后垂下睫毛，眼神已经恢复一片冷淡， 皇帝不敢强求，只好放人，“那你慢点，朕明日去看你。” 皇后不再接话，径直带着清虞离开，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直到皇后的身影不见，皇帝才收回目光，淑妃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等回到坤宁宫，兰心带着宫女退出了殿外，清虞才关切出声，“娘娘并不想去，是为了臣女才去的对吗？” 皇后淡笑一声，温柔地注视着清虞的眼睛，仿佛要透过清虞去看某个故人， “你知道吗？婉儿还没怀上你，就和我约定说我们将来要做儿女亲家， 只可惜没能如愿， 不过小十一和你定了亲，也算是圆了一半吧，你可是真的愿意，若是不愿，我让他去跟皇上说退婚的事，” “臣女虽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可今日的事，除非臣女说终身不嫁，但显然也不可能，所以肃亲王算是不错的选择。” 清虞听的稀里糊涂，一脸疑惑，但也认真回答， “那就好，他只是表面上看着肆意妄为，可内心深处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今日那样说，也并不是真的讨厌你，你日后就会明白了，” 皇后想了想，又替司空珏解释。 清虞点点头，“臣女明白。” …… 第126章 八皇子 清虞在坤宁宫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御花园里已经陆续散场，清虞便跟着宫人往外走， 刚出去一小段，就见司空珏等在前方，带路的宫人识趣的告退离开。 清虞有些诧异，“王爷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司空珏勾唇一笑，“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该将你安全送出宫去，走吧，” 清虞轻笑一声调侃，“王爷在宴会上明显表现得很不满意这门婚事，可宴会刚结束，你又来送我?” 司空珏有些尴尬，小声解释，“你知道我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若是表现的很愿意，总会有人猜忌他的意图。 “我明白。”清虞说完，安静地和司空珏并排走着， “哎呀，殿下，奴才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养那只野猫，你怎么还偷偷藏糕点回去喂它，它就是一只畜牲而已…” 清虞和司空珏正走着，听见另一侧的路上传来一道太监的声音， 跟着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只是看它可怜，想养着它陪我作个伴而已，我会照顾好它的，” 那太监不依不饶，脸色不善，“哎哟我的殿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奴才回去就把那只畜牲也打死了扔掉。” 那个太监一口一个“奴才”，态度却十分蛮横，他说着就要上手，被跟着的余一一脚就踹到了花丛里，疼得他“哎哟”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信不信我…” 那太监骂骂咧咧的从草丛里钻出来，话刚说到一半，就吓得卡了壳，战战兢兢地跪下磕头， “奴才见过王爷，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 一个衣兜里装了糕点，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吓得手一松，衣兜里的糕点掉落一地，却不敢低头去捡，哆哆嗦嗦地朝司空珏行礼， “侄儿见…见过皇叔。” “你是湛儿?”司空珏狐疑地看向这个小孩子。 “是，皇叔，”司空湛有些害怕这个皇叔，父皇他也害怕。 清虞立马在脑海里搜寻之前打听到的有关于八皇子司空湛的事，不止皇子，清虞把朝中官员都打听了一遍， 八皇子生母封容嫔，容嫔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还克扣了送往边军的军饷被判斩首， 容嫔本来也受宠过一段时间，还没有生八皇子就封了嫔， 可她很快就失宠，加上娘家出事，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八皇子也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抚养，所以容嫔去世后，他就被一直养在专门教养皇子的南三所， 清虞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八皇子，他今年应该七八岁了，可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要瘦小，衣服也不是很合身，整个人都小心翼翼，十分局促不安， 看来他没了生母以后，在这宫里过的很是艰难， 今晚的宴会上也没有见到他，应该是宴会结束才去拿的糕点， 清虞蹲下身，替他捡起地上还完好干净的糕点，又轻轻打开他的手掌心把糕点放上去，语气温和， “殿下，这些好的，你的小猫还可以吃，已经碎了的脏了的就不要了，” 司空湛有些怯怯的看着清虞，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司空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冷着脸对着那个太监开口， “你回去告诉南三所的管事太监、管事嬷嬷，八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就算他母妃不在了，他也还是皇子，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小太监吓得冷汗涔涔，连连叩头，“是，奴才记住了，不敢对殿下不敬。” “余一，送八皇子回去，再去找言公公把这事说一下，言公公知道怎么办，” “是。” 那小太监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司空珏毕竟不好干涉后宫的事，没想到他会直接找言公公， 言公公一定会告诉皇上的，皇上再不喜欢八皇子，八皇子也是他儿子，容不得一个奴才欺辱，而且一定会问责淑妃和锦嫔， “侄儿多谢皇叔，多谢这位姐姐，”八皇子又小心翼翼的说完才离开。 等他走后，清虞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司空珏继续往外走， 纵然心中有很多猜测和疑问，也只能先按捺住，毕竟说到底也和她无关。 两人很快到达宫门口，有的官眷已经上了马车离开，有的正排着队上车， 夏侯琳和清柒都等在一起，见到清虞，忙迎上前， “姐姐，” “表姐，我父亲有话想跟你说。” 清虞知道舅舅想说什么，让清柒先上了马车等她，她自己快步走到舅舅的马车前， “舅舅，” 夏侯逸尘掀开了车窗帘子，夏侯渊从里面探出头，朝周围扫了一眼，才轻声开口， “清虞，赐婚的事，若是你不愿意…” “舅舅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清虞止住了舅舅接下来的话，她知道舅舅是真的为她好。 “那好吧，你是个有主见的，舅舅听你的。”夏侯渊见清虞说的不像假的，只好作罢， 清虞和舅舅几人告别才上了清柒那辆马车离开， 等清平侯府的马车离开宫门处，旁边的另一辆马车才缓缓掀开了窗帘，露出徐浅梦面带妒忌的脸庞，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往前行驶着远去的侯府马车，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她才不甘地放下帘子… 百里清珊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刚回到她屋子，就怒砸了满屋子的东西，整个院子里都能听见她屋内噼里啪啦的响声， 院子的丫鬟根本没人敢进屋，个个都缩着脑袋守在门口， 百里清珊整个人都状若疯癫，不管不顾地一边砸一边大哭着怒骂， “贱人，百里清虞，百里清迩，你们都是贱人，害得我失去了侧妃之位…啊，我杀了你们…” 等她砸得精疲力尽后，才停了手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史湘云见屋内停了响动，才让春花推开了她的门， 屋内到处都被砸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整个梳妆台都被掀翻在地，盒子里面的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全部散落在地，有的都已经摔坏了， 第127章 使不得，使不得 屋内的铜镜也被砸落在地，反射出的光线支离破碎，映照出屋内的一片混乱。 地上满是摔碎的花瓶和瓷器残骸，尖锐的碎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光， 名贵的丝绸布料有的已经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一道道口子触目惊心，桌子椅子也东倒西歪，其中一把椅子甚至还断了一条腿， 桌子上的茶壶茶盏也碎成了一块块，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污渍... 而百里清珊就瘫坐在床边，床上的床帏和被子也没个好样，发丝凌乱，眼神空洞却又充满恨意，双手无力地垂着，掌心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红， 她的手指也被碎瓷片划破，渗出了血珠，与她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史湘云小心地踏入屋内，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绕过那些碎瓷片走到百里清珊旁边，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着急地厉声吩咐， “来人，快去请府医过来给小姐处理伤口，把屋里全都清理干净，快去。” “是，夫人。”门口的丫鬟赶忙分头行动，不敢有丝毫怠慢。 “珊儿，你怎么样？你可别吓唬娘。”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的手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吹着，见她没有半点反应，都吓坏了。 百里清珊在宴会上被挑破跟何暮的私情后，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整个人都吓懵了，又惊又怒，直到回了府，她才敢发泄过来， 听见史湘云的问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慢慢缓过神，眼泪再一次刷的一下往外流，止都止不住，靠在史湘云怀里一直哭个不停， 屋内打扫的丫鬟尽量轻手轻脚，压根儿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直到屋内打扫干净换了新的物件，府医也给她包扎了伤口退下，百里清珊才慢慢止了哭声，对着史湘云哽咽道， “娘，我跟何暮的事，一定是百里清虞那个贱人泄漏的，她之前撞见过， 还有，若不是她得罪了四公主，我的侧妃之位也不会让给二房那个贱人， 娘，你一定要帮帮我，绝对不能让她们好过。” 史湘云想起二房得意的嘴脸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女儿一双哭肿的眼睛郑重道， “娘会跟你爹说，看他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的，如今他们只是赐婚，你还有机会。” 史湘云又哄了百里清珊许久，等她睡着以后，才回了红湘院， 等回了屋内，发现百里正弘居然也在， 他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留过宿，可把史湘云激动坏了，想起女儿，又哀哀戚戚起来，十分委屈地拿出帕子按上眼角，朝百里正弘靠去， “老爷…” 还不等她哭诉，百里正弘就表情严肃地沉声开口质问， “夫人，珊儿跟何家次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本侯？ 史湘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老爷，这事不怪珊儿，你听妾身解释，是那何暮瞧上了我们珊儿，又引得珊儿和他逛过两次街罢了， 但珊儿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他们早就没有来往了，老爷你一定要相信珊儿，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认真地盯着史湘云的眼睛，见她不似作假，可当初她不就是私底下和自己往来吗？ 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百里正弘本就多疑的心里更加怀疑，自己的夫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赐婚圣旨明日就会送到侯府，以示皇室对侯府的重视，你让珊儿日后老实待在家中，不要再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会为她想别的办法，” 史湘云好奇问道，“老爷，你还有什么办法？”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就行，” 百里正弘不想多说，起身就要离开。 “老爷，这么晚了，你不在这里歇息吗？”史湘云想要挽留。 “本侯还有事，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缓和了几分语气，但并未停留，径直离开。 史湘云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挽留，贴心地送他出了院门。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圣旨果然下达了侯府，负责传旨的还是皇帝身边的言公公，可见对侯府的看重， 侯府一众大小主子包括老夫人在内都到了花厅接旨， 冯秀琴的肚子已经很大，本不必来，但想想还是坚持来了， 除她以外，侯府众人都齐刷刷跪下，言公公才打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嫡长女百里清虞，秀外慧中，品貌出众，德馨兼备，朕观其行止，颇具王府仪范， 今特赐婚于肃亲王，册封为亲王妃，着礼部精心筹备婚典诸事，择取良辰吉日以皇家之礼，行成亲之仪， 愿王妃辅佐亲王，共襄王府之事，内理家务，外助政务，夫妻和顺，为宗邸懿则，钦此！” 言公公念完，又接着拿出另一幅接着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府之女百里清迩，端雅恭顺，德容兼备，朕闻之欣然，特册立二皇子侧妃，待正妃礼成入府后，再择吉日过府，望其与二皇子琴瑟和鸣，共谱佳话，钦此！” “谢主隆恩，” 言公公念完，侯府众人纷纷谢恩后才起身。 百里正弘上前接了旨，又给言公公递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言公公客气地推辞了一番， “清平侯，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言公公辛苦了，还请收下，” 百里正弘同样客气的坚持要给。 “那就…多谢侯爷了，侯爷可是好福气，府内两位小姐都即将入皇室，旁人可没有贵府这样的好运道，老奴先在此恭贺了。” 言公公说完，这才接过，隔着荷包轻轻掂了一下分量，对侯府的大方很满意，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借公公吉言，还请公公留下喝盏清茶，用些膳食再走吧。” 百里正扬一脸的志得意满，也挺直了脊背走上前塞了一个荷包，只是没有百里正弘给的鼓。 “是啊，公公。” 卫芳同样笑容满面，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裙，满头的珠翠，十分耀眼， 第128章 少在这里恶心我 卫芳看向史湘云的眼里都是得意和赤裸裸的挑衅。 百里清迩满脸的羞涩和喜悦，虽然她更想做二皇子的正妃， 可她也知道，父亲的官职不高，等她入了府，再想法子让二皇子将她扶正就是， 最好就是让四弟成为侯府继承人，那样就不用再看大房的脸色了，她相信那天不会远的， 此刻的她，脸上都是情真意切的笑，没有半分虚假， 可在百里清珊母女看来，却是恶心至极，恨不得让二房的人即刻消失。 言公公婉拒， “不了，老奴还得去下一家宣旨呢，各位贵人留步。” 百里正弘客气地询问， “敢问公公，这是要去徐尚书家吗?” 言公公拿了荷包，心情极好的回答， “不错，徐尚书家的小姐为三皇子妃，钟尚书的嫡次女为二皇子妃，老奴这就不耽误了，宣了旨还得回宫复命，告辞。” “公公慢走，”百里正弘还想亲自送送。 言公公赶紧抬手制止，“侯爷请留步。” 百里清迩面带笑容的脸微微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她是侧妃，那皇上给二皇子选了正妃也正常，只要殿下心里有她，她就有办法取代了成为正妃。 言公公走后，府里人都围上清虞和百里清迩说着恭维的话，不管心里怎么想，说的话是一个比一个好听， 除了昨晚去参加宴会的，其他人都是刚知道这个消息， 昨晚清虞他们回来时，已经不早了，今早又是早早就被叫来了花厅，有的都还没有用早膳， “忠叔，吩咐厨房准备传膳，今日大家都在饭厅一起用。” 百里正弘想了想吩咐道。 “是，老爷。” 众人本来要散开各自回去了，听见百里正弘的话，都往旁边的饭厅走。 从厨房传膳过来也要一点时间，大家都溜达着去， 等其他人先行之后，清虞扶着老夫人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冯秀琴有点累了，就没有留下用膳，和百里正弘说了一声，清柒娘俩就先回了三房的院子。 “虞儿，你跟祖母说，这桩婚事你是自愿的吗？”老夫人见清虞的面色一直都淡淡的，有些心疼的小声问。 “祖母，我是自愿的，实不相瞒，昨晚一开始皇上是问我愿不愿意在他两个皇子里面选的…” 清虞快速地把昨晚的事小声说完，老夫人虽然是商贾出身，可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老夫人，心里也都大概明白了， 她知道清虞没有为难，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拍清虞的手背，心里已经在给清虞盘算嫁妆了， 百里清珊昨晚闹成那样，到现在眼睛都还是红肿的，又没有睡好，看上去十分憔悴，进到饭厅就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春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刚端起准备喝一口， 百里清迩就凑上了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眼里却是一闪而过的讥讽和得意，语气温柔的问道， “三妹，你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可是受了伤？” 百里清珊端着杯子的手一紧，脸上浮现怒容，眼神里全是敌意， “百里清迩，给我收起你那虚伪做作的嘴脸，不要你假好心，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妹，你是不是因为属于你的侧妃被换成了我，你就对我产生了误会？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我们的姐妹情分，那我宁可不要，” 百里清迩眉头微皱，一副好心却被误会冤枉，受了委屈的模样。 百里清珊越发怒意横生，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里面的水飞溅出来，将她手上的纱布都沾湿了， “行啊，那你去跪，去求，把二皇子侧妃人选换了，你舍得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少在这里恶心我，” “我…” “你什么…被我说中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给我滚开，少往我跟前凑，” 百里清珊满脸的不耐烦。 “三小姐，侧妃之位不是我家小姐抢的，是你自己和何家二公子私相授受，不知检点，被四公主看见了， 这才换成了我家小姐，再说二小姐日后是皇子侧妃，身份比你高贵，请你对她尊重点。” 夏荷见情况不对，赶紧拔高了嗓音，出口维护百里清迩。 百里清珊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迅速起身就对着百里清迩的脸猛扇下去， 百里清迩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啪啪”的两声清脆响就从她脸上传来，随后就是她“啊”的一声痛呼出声， 刚走到门口的史湘云和卫芳被这一幕吓得赶紧走到各自女儿的身边， “清迩你怎么样？”卫芳焦急地看向百里清迩被打的那一侧脸颊出声询问， 她们身后跟着的姨娘少爷们，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百里景泗和百里景邬同样快步走到各自姐姐身边护着， “二姐，你怎么样？” 百里清迩的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滚落， “母亲，四弟，我没事，呜呜呜，都怪我，若是没有我，二皇子的侧妃之位就是三妹的， 呜呜，只要三妹能消气，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这就去求大伯父，去求二皇子…”百里清迩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大嫂，昨日你也在场，清珊又是你的女儿，你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赖到我家清迩头上了？ 若是不服气，大可求到皇上跟前去说理就是，何必欺负清迩？” 卫芳看着女儿脸上明晃晃的手指印，目眦欲裂。 史湘云虽然赞同清珊的做法，可到底理亏，只好做起和事佬， “二弟妹，清迩，珊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难过，你们一定不会跟她计较的吧？稍后我就让人给清迩送点东西作为补偿，这事就算了吧？” 百里景泗眉头微皱，“大伯母，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可三姐打人就是不对，还请三姐给二姐道歉，” “我三姐凭什么要道歉，三姐本就无辜，她这么伤心， 若不是二姐挑衅，还有她身边这个贱婢， 不知道劝阻也就罢了，还火上浇油，依我看，这个贱婢也该打。” 第129章 一点薄礼 百里景邬脸色阴沉地盯着夏荷，又扫了百里清迩一眼， 在这个府里，除了母亲和三姐，还有父亲以外，其余人他都觉得多余，让他厌恶， “夏荷，你是一个下人，对小姐出言不敬，你可知错?” 百里景泗看向夏荷，语气严肃。 夏荷立马跪地，“四少爷，奴婢知错，奴婢愿意领罚，可三小姐…” 景泗神色认真，“你是下人，护主没错，却不能以下犯上，非议主子，给三小姐认错。” 夏荷立马听话照做，磕头请罪，“奴婢方才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给三小姐认错。” “大伯母，三姐，五弟，夏荷已经认错， 若是你们不满意，要打板子或是罚月例都可以，可三姐打了二姐，也该认错，”景泗眉头蹙着，神色诚恳，耐心地劝解。 百里清珊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你做梦，想要我道歉，绝无可能。” “里面这是怎么了?” 清虞和老夫人走到门口，见几个姨娘和百里景潞都站在门口，里面又传出吵闹声，老夫人皱紧了眉头，十分不悦。 “老夫人，”几人立马让开了道， 里面的人也停下了争执， “母亲” “祖母，” 老夫人什么话都不想多说，面色冷淡，一声不吭地走到主位坐下， 清虞倒是朝景泗看了一眼，眼眸微动，唇角也微微勾起，这个四弟，倒是很正直， “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正弘兄弟俩也紧随其后进来，见众人脸色不对，又瞧见百里清迩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脸色阴沉着开口问是怎么回事， 可没人先开口，两个当事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心虚， 而后面跟进来的要么是不知道具体情况，要么就是尴尬的不知怎么在众人面前开口，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僵住，搞的上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 “行了，有什么事，等用过膳后，你们私底下再说吧，清迩你先回去自己院里，叫府医处理一下，” 老夫人轻叹一口气出声。 百里清迩委委屈屈，温声细语的柔柔行礼告退，“是，祖母，孙女告退，”说完带着夏荷起身离开了饭厅， “母亲说的是，大家都用膳吧，” 百里正弘兄弟俩其实也心知肚明，便也顺着老夫人的话说。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卫芳本想起身跟着一起回去，可按照规矩，圣旨已经到了，二皇子府应该也会来人表示一下， 也就没有去，只是微微垂眸，掩藏了眼里的恨意， 她用余光撇了撇百里景邬，大房欺人太甚，那就别怪他们二房了， 有刚才发生的事在，众人也都识趣的换了别的话题，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明日一大早几位少爷就要出发去崇文书院，百里正弘兄弟俩都在桌上做了些嘱咐， 一顿饭还没吃完，忠叔又进来禀报， “老爷，肃亲王府和二皇子府都送来了礼，人正在花厅等候。” 于是一行人又停下筷子，浩浩荡荡地去了花厅， 肃亲王府今日来的是余一余二，见到清虞，直接忽略其他人，恭敬地跪地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属下奉王爷的命令给王妃送来些东西，” 众人一听，都神色不一，或羡慕或嫉妒或真心高兴… 清虞听见这声称呼，多少有些不自然，随即平静道， “两位请起，我与王爷只是赐婚，还没有成亲，不算是他的王妃，以后还是唤我大小姐吧，” “是…大小姐，”两人依旧恭敬，又对着侯府其他人拱手一礼表示尊敬。 一旁二皇子府的管事这才笑呵呵上前，“见过侯爷，老夫人，各位贵人，奴才是二皇子府的下人，殿下给百里二小姐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管事话落，百里清珊再次恼怒地仇视着二房的人，被史湘云轻扯了一下衣袖，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坐下。 百里正弘客气的回道，“王爷和二皇子客气了，”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送来的东西上面，余一余二身后摆了整整10个大箱子，两人走上前依次打开，众人皆暗自乍舌， 成衣，狐裘，首饰，文房四宝，香料，茶具，瓷器，人参，燕窝，珍贵药材，金银珠宝…… 每个箱子里塞的满满当当，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够普通百姓生活了， “大小姐，王爷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从库房随便挑了些，有些是宫里赏赐给王爷的，您看看可还合心意？ 王爷说了，若是您不喜欢，随时可以去王府的库房选。 虽然您还没有正式过门，可肃亲王府只认您一个女主人，王府的东西您都可以做主，” 余二瞅了瞅众人各异的目光，郑重开口，王府可算是要有女主人了，能不高兴吗？ 这些可都是余伯拉着他连夜挑选出来的，就这都还觉得少，怕委屈了大小姐呢。 清虞点点头，温和开口，“多谢王爷，” 再看二皇子府送来的两个箱子，里面都是一些布匹首饰， 若是单独拎出来，倒是也没什么，毕竟百里清迩只是侧妃，这些东西也是合规矩的，皇家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可偏偏跟另一边的一比，怎么看怎么寒酸， 二房夫妇的脸上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百里正扬顿了顿，朝二皇子府的管事笑着拱手道谢， “有劳殿下了，” 东西已经送到，送东西的几人也很快离开，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归入公中的库房，百里清迩的由二房夫妇带走， 清虞的则是忠叔亲自带人送过去熙和院， 府里的人也各自散开回自己的院子， 百里正弘暗自思忖，原本以为肃亲王性子古怪，清虞嫁过去怕也只是顶个王妃的虚衔，没想到王府对清虞这么重视? 可昨晚他在宴会上分明表现得很不情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若是肃亲王考虑站队，对侯府的将来只会有益无害， 想到此处，他温声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清虞，“清虞，你等一下，为父有话跟你说。” 清虞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父亲有事？” 第130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百里正弘心里多少有些不悦，这个女儿都回来这么久了，每次对他都没有一点好脸色，跟欠了她似的， 可想到何姨娘之前跟他说的话，加上自己的盘算，他确信只要自己好好对她，她也还是会向着百里家的， 于是尽量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道， “清虞啊，圣旨一到，肃亲王府就送来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可见他对你十分满意，你日后可要收收你的性子，切记…” 清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父亲，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我们之间也做不到像平常的父女那样相处，这一点你很清楚。” 百里正弘本想先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这个孽女压根不吃这一套，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随即还是努力的缓和了一下神色，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为父就直接说了，为父明明已经暗示过，让你选择二皇子，你为何要拒绝?” “呵，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还是父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父亲想要支持谁，与我无关，我也懒得掺合。”清虞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百里正弘瞬间怒道，“你的身体里终究流着本侯的血，是百里家的亲生女儿， 本侯虽然将你送到信安十年，可你不是也好好的长大了吗？府里也没人敢招惹你，本侯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若是嫁给二皇子，等他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我百里家就会更上一层楼，更加繁荣昌盛， 如今你选了肃亲王也行，那你就想办法让肃亲王和皇后都站队，” 清虞转过头，直视着百里正弘的眼睛，眼神冷漠，语气冰冷的冷笑一声， “父亲的意思，是要让我为百里清珊去铺路吗？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更可笑的是你居然问哪里对不起我？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娶我母亲的时候承诺过什么你忘了吗？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我母亲病重缠身，我和母亲想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刚去世半月，你就带着史氏母子三人逼迫祖母同意她进门，将祖母生生气病，你忘了吗？ 当初为什么我和祖母会同时生病，病势汹汹，你又是怎么决定把我送去信安的？ 祖母那时说要跟我一起去，你却以孝道和侯府名声为由阻拦她，最后祖母无奈只能让夏婆婆跟着我去，她这些年在府里又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表面上她是人人尊重的老夫人，是自由的，可她出过静安居几回？” 清虞这话不假，百里正弘这些年就没踏进过静安居几回，不是必须全府人一起用膳的日子，老夫人也不会出静安居，去她那里请安都是全凭自愿， 但百里正弘在外却素有孝顺的好名声，不都是他自己往外传的吗？ 百里正弘一时语塞，脸上闪过几分心虚和慌乱，眼神下意识的闪烁一下，脸色涨红，不敢与清虞对视， 随即又镇定下来，面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阴沉，提高了音量， “哼，你这个逆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百里家的将来。 更何况大丈夫三妻四妾，哪个不是如此？再说，当初清珊的母亲是以贵妾扶正，又有何不可？ 你休要胡言乱语，败坏了侯府的名声，要是害了清珊，本侯饶不了你？ 至于你的祖母，这些年她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她有老夫人该有的尊荣，难道还不够吗？” 清虞又是冷笑一声，面色冷硬如霜， “父亲可是比我会胡言乱语多了，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终究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为了你的野心付出，不要想着在我这里打主意，父亲该知道我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 也应该清楚肃亲王不是个任人拿捏的，皇后娘娘更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还请父亲自重。” 清虞说完，直接将茶杯徒手捏得粉碎后，扬长而去，留下百里正弘气得呆愣在原地， “放肆，简直放肆，这个孽障…” 等百里正弘反应过来，清虞都已经走远了，气的他将桌上的花瓶砸了， 结果一个不注意，他自己的手背又被飞溅起来的碎瓷片划伤了… 不止百里正弘一个人心思活泛，府里同样有人对今早的事在意， 何姨娘如往常一样，跟吕姨娘一起结伴回去， 何姨娘一边搭着春柳的手慢慢走着，一边摇着团扇，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妩媚多姿，走了一段，娇笑着对吕姨娘说道， “方才我一只手抚摸着肚子，一只手拿了帕子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你瞧瞧二皇子府送来的，确实真是薄礼，但肃亲王府的可一点都不随便，这么一对比，还是大小姐厉害。” 吕姨娘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轻声劝道，“小姐的事与我们无关，妹妹还是注意一下吧，”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轻嗤一声，“吕姐姐，不是我说你，老爷现在的后院就只有夫人和我们两个，我怀着孕，伺候不了老爷， 夫人呢，最近估计也无暇顾及你我，老爷应该也不会去她那里，你还不趁此机会留一下老爷？” 春茶以为何姨娘是怕被争了宠，替吕姨娘说道， “何姨娘，我家姨娘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请你放心，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切，你既然喜欢顿顿都是白菜豆腐，清汤寡水的，那就继续吃吧！ 哦，瞧我，那是大夫人管家的时候才会那样对你，现在是老夫人管家，公平公正，你应该过的好一些了，可老夫人不会一直管家的，”何姨娘说完就扭着腰肢走了。 “姨娘，何姨娘说的对，您真的不为以后打算吗？” 等回了院子，春茶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劝吕姨娘， “春茶，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若是你觉得在我院里伺候委屈，我会去求老夫人给你换一个去处。” 吕姨娘说完，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红梅继续绣。 第131章 若是婉儿还在… 春茶赶紧认错，“姨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心疼你，请姨娘放心，奴婢以后不说了，姨娘别赶奴婢走。” 吕姨娘顿了顿，才轻轻点头道，“好。” “姨娘，刚才您干嘛还劝吕姨娘，她都不领你的情，” 春柳扶何姨娘小心的坐在软塌上，一边给她削梨一边不解地问。 “我就是看她为了个男人成日要死不活的，吃得又是清汤寡水，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何姨娘说完，拿起盘子里削好的梨咬了一口， “这个不好吃，换酸杏干给我，”何姨娘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春柳赶忙放下削梨的刀子，把一旁的酸杏干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姨娘，您这么爱吃酸的，怀的肯定是个小少爷。” 何姨娘拿杏干的手一顿，生出几分惆怅来，“那也不好说，没准是个女儿呢， 可我倒真的希望是个儿子，要是女儿，生来就是庶女，这以后怕也是做妾的命，生不由己， 儿子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庶子，但也能继承一点家业，日子总会过得下去，” 春柳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姨娘，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小姐，只要有大小姐在，日子都不会差的。” “你说的对，等孩子生下来，就是大小姐的弟弟妹妹，他们是亲人…”何姨娘还没说完，就见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何姨娘赶忙起身去迎，“老爷，您怎么来了？” “月娘，你们刚才在聊清虞？”百里正弘面色有些冷的问， 何姨娘十分体贴地拉他坐下，摆摆手让春柳退下，这才娇滴滴地斟酌着开口， “春柳方才给妾削了梨，妾觉得太甜了，就想吃这酸杏干，春柳就说或许妾怀的是个小少爷， 妾就说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大小姐正经的弟弟妹妹，总会护着一二的，她日后是亲王妃，也需要娘家依仗不是，老爷您说呢？” 何姨娘刻意把“正经”那两个字说的很清楚，说完还观察了一下百里正弘的脸色， 百里正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月娘，若是她就是冷心冷情，对侯府不管不顾呢？”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面色缓和了一点点，才又试探着开口， “怎么会呢？老爷，大小姐平日是怎么对老夫人的，怎么对三房的，您还不清楚吗？大小姐呀，她其实心里都明白谁对她好，谁是假意， 毕竟她幼年丧母，又一个人离开京城，她心里也委屈，没准还有人从中挑拨，所以难免…” 百里正弘听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坐立了片刻，心下思量，月娘说的有道理， 夫人当初的身份，虽然瞒得严实，可清珊与清虞同龄，只相差几个月，夏侯婉去世时，她也没有按照妾室的规矩去跪拜过， 清虞因为此事和他产生了隔阂也不是不能理解，夫人这些日子做事，也越发糊涂，终究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夏侯婉， 若是婉儿还在…百里正弘想了想，又看了看何姨娘的小腹处，慢慢说道， “月娘平时没事，多去熙和院和清虞说说话…” 何姨娘笑意盈盈的点头，“老爷放心，妾一定照老爷吩咐的去做。” 百里正弘从何姨娘院子离开，直接出了府，一个小厮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这边百里清迩回到房内，坐到了梳妆台前，夏荷用帕子包了冰块轻轻的敷在她脸上给她消肿止痛， 百里清迩此刻再无半点人前的天真纯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铜镜里面被打肿的脸颊，脸色阴沉得可怕，随后抬手从妆奁盒中拿出一支海棠花珠钗，语气凉凉地说道， “夏荷，你今日忠心护主，该赏，拿去吧，” 夏荷的动作一顿，百里清迩轻“嘶”一声，不悦地皱了皱眉， “奴婢该死，今日是奴婢莽撞说错了话，才让那三小姐打了您，奴婢该死，还请小姐息怒。” 夏荷赶忙跪地，双手接过那支珠钗，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对准了自己大腿上扎去，衣裙上瞬间见了红，夏荷却一声都不敢吭， “瞧你这话说的，你也是为了我好，快起来吧，” 百里清迩眨了眨眼，十分满意，自顾自拿起包了冰块的帕子敷在她脸上， “奴婢谢小姐，这…”夏荷这才垂着头起身，将珠钗擦干净又双手恭敬地递过去。 百里清迩眼里闪过厌恶，语气却天真无害，“都说了赏给你了，你拿着吧。” “是，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又敷了一会儿，才拿起面纱遮了脸，将自己的私房银子取了一些出来，去了景泗的院子， 她到时，景泗正在看书，他的小厮正在将需要带的东西装箱子， “四弟，这里都是我平日存的一些银子，给你拿去。”百里清迩面对亲弟弟，多了些真诚。 景泗没有接，温声拒绝，“二姐，我去书院是念书的，吃住大伯父都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银子也备的够，二姐还是拿回去吧，买些好看的衣裳首饰，” 百里清迩见景泗对自己不如往日亲近，有些伤心， “四弟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往日对我可不是这样的，你去了书院可就要过年才回来了，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二姐，你想多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姐姐，我知道嫁给二皇子是你真心所求，作为弟弟，我是希望你幸福的，” 景泗的心里不难过是假的，他平日只知道念书学骑射，他以为侯府是温馨和睦的， 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总觉得大家都在慢慢改变，也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就在此时，门口小厮进来通报，“少爷，大小姐院里的柱子过来送东西。” “让他进来吧。”景泗这才将目光从百里清迩身上离开。 柱子很快进来，手里捧着大小各两个盒子，先行了礼，取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递过去，恭敬说道， “大小姐让小人给四少爷送来一些糕点和一块玉佩，糕点是熙和院的小厨房做的，少爷可以在路上吃，” 第132章 一不做二不休 景泗的脸上露出笑意，亲手接过打开，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只简单的雕刻了“平安”两个字，垂着好看的流苏， 随即又打开大的盒子，里面都是他爱吃的， “替我多谢大姐，大姐的心意我十分感激，” “柱子，这两个盒子是给谁的?” 百里清迩见自己的亲弟弟对一个外人送的东西都这么喜欢，心里有些不舒服。 柱子垂首答道，“回二小姐，这是给六少爷的。” 百里清迩一听心里更加不舒服，没想到大姐还挺会收买人心的，但面上还是甜笑道， “那你快去吧。” “小人告退。” 柱子到景潞的院子时，景潞还在背诵文章，收到清虞的送的糕点和玉佩，一时有些诧异，朝柱子确认， “这真的是大姐给我的?” “是的，六少爷，大小姐送给您和四少爷的糕点是一样的，只是玉佩不一样， 四少爷的是羊脂白玉，给您的是和田玉中的糖玉，大小姐说您会明白的。” 柱子依旧恭敬，将清虞选玉时说的话原样告之。 景潞神情一顿，眼中划过酸涩，随后点点头， “多谢大姐，我明白了。” “那小人告退了。” 柱子出去后没多久，陈姨娘拿着一个包袱进来，见景潞没有在好好背书，反而拿着一块玉佩发呆，有些不悦，严厉斥责道， “景潞，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今日还要背一篇文章的吗，你又在躲懒，你这样子，去了书院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要玩物丧志？ 你知道你自己哪哪都比不上四少爷五少爷，还不好好努力？ 以后就只能是个没有前途的废人…我说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景潞回过神来，习惯性的低头认错， “姨娘，对不起，是孩儿错了，孩儿这就开始背。” 说完将玉佩仔细放进盒子里，就要去拿书本。 陈姨娘看这玉佩成色这么好，一时眼睛发亮，走过去就拿在了手里打量，见上面只刻了平安两个字，对着景潞问， “这是你父亲给的？” 景潞摇摇头，“不是父亲给的，是大姐，大姐送了糕点和这块玉佩，” 陈姨娘顿时喜笑颜开，有些激动，“你说是大小姐送给你的？” 景潞被姨娘的神情吓得一滞，又点点头，“是啊，姨娘，你怎么了？” “我就说你是个蠢的吧，也不知道你是随谁？这性子既不像你父亲也不像我，明明是侯府的少爷，却成天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 大小姐要不了多久可就是正一品的亲王妃了，你没瞧见肃亲王今日送来的东西吗？ 等他们成亲的日子定了，那聘礼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她居然能想到你，说明她心里有你这个弟弟， 你可别死心眼，去了书院，记得时不时的写封信给她联络感情，我也得跟她打好关系，你还愁将来的前途吗？只要王爷一句话的事…” 陈姨娘想想就开心，还没说完就抱着玉佩咯咯咯的笑起来， 等陈姨娘笑够，景潞才鼓足了勇气说道， “姨娘，孩儿虽然念书笨，别的也一无所长，可有侯府在一日，也不会饿着孩儿和您，日后就算分家了，也会分到一点产业， 大姐真心待我，我不能没有良心，再说大姐眼里揉不得沙子，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我…” 景潞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来，最后垂下了头。 “知道了，姨娘只是一时高兴，明日你去了书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当然了，也要刻苦念书，” 他以为陈姨娘会继续骂他，可破天荒的没有，陈姨娘还将玉佩认认真真地替他系在腰间，又贴心的为他收拾了行李，仔细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陈姨娘走后，景潞盯着那块玉佩又看了许久， 此后的很多年，这块玉佩都没有离过他的身… 到了晚上，百里正弘没有回府，只是派人回来说公务繁忙， 史湘云的红湘院内，又碎了一地的茶盏，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一个人都习惯性地缩起脑袋，生怕又被挨打， “娘，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珊刚踏进院内，就察觉到压抑的氛围，进了客厅，发现她跟自己从宴会回来时的样子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担忧地问出声。 史湘云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人赶紧识趣的收拾好狼藉，又快速退了出去，把门关好。史湘云疲惫地揉揉脑袋，缓缓开口， “你爹今晚不回府，你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吗？” 百里清珊在她旁边坐下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爹经常不在，有什么好奇怪的，明日一早五弟就要离府，他自然就回来了。”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眼里都是怨毒，咬牙切齿地道， “今日我让人跟了他的马车，发现他去了城东巷，他…他居然在那里养了一个女人，” “你说什么？” 百里清珊一听，直接蹭的一下站起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娘，你是不是弄错了？爹怎么可能？” “不会弄错，你爹他就是在外面养了女人，养了外室，他…”史湘云再次想起自己以前，以前他不也是如此做的吗？ 史湘云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毕竟那是她经历过的，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更不知道那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 她现在心烦意乱，她好不容易才坐上的清平侯夫人，只要再等几年，她的儿子就可以立世子， 府里还有一个怀孕的何姨娘没处理掉，又失了管家权，现在外面又有一个狐媚子，史湘云越想越烦，越想头越疼， 她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她太不甘心了， “娘，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百里清珊着急地询问。 史湘云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缓了缓，才睁开眼睛，眼里只剩狠毒， “自然是趁你爹不在，一不做二不休了。” 百里清珊一惊，“娘，你是说，你要杀了她？可是，如果被爹发现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第133章 恭送皇上 百里清珊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娘都是为了我和五弟，” “珊儿你先回去休息，娘会处理好的。” “是，娘，” 史湘云让清珊先回了房间，随后叫了春花进来，在她耳边小声交代。 春花听后，立马拿着史湘云给的一叠银票，又换了一身衣裳抓紧时间出了府。 ... 与此同时，皇宫中，叶皇后的坤宁宫门外，皇帝正焦急地等待，执着的想要见见她， 他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每人手里都端着托盘，里面都是精心准备给皇后的东西。 念秋轻迈着步子走到殿内，见皇后娘娘一身素衣，正在抄写佛经，一时不敢打扰， 踌躇片刻，才悄悄走到兰心身旁小声说道，“兰心姑姑，陛下来了，说是一定要见娘娘，” 兰心停下研磨的动作，对着皇后说道，“娘娘，皇上此刻正等在宫门外，他今日来了两回了，您要见见吗？” 皇帝早上就已经带着太医来了一回，被挡了回去，没想到这刚天黑，皇上又来了。 皇后神色不变，抄写经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开口拒绝， “就说我睡了，请他回去。” 念秋为难的小声说道，“娘娘，不止皇上来了，还跟了许多宫人，每人都端着东西，说是一定要见您， 若是不见，只怕宫中会有非议。” 皇后眉头微皱，垂眸片刻，才停了笔，站起身往外走去， 皇帝正在宫门处踱着步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音，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回头一看，就见到皇后冷淡的一张脸，随即换上笑容， “静殊，朕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夜晚风大，当心着凉了，”皇帝说着就要抬脚进去，想伸手去拉皇后， 却被皇后清冷的声音打断，“我很好，不劳皇上费心，皇上若是没别的事，还请回去。” “静殊，你？” 皇帝见才隔了一天，皇后又恢复了以往对他的模样，有些伤心，但还是软着语气， “静殊，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朕，都不愿意让朕进去坐坐？”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哪里去不得，皇上想进便进，” 皇后依旧冷淡，眉眼低垂，都不愿意正视他一眼，侧身让开了道， “静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朕？昨天你会去宴会，也完全是担心夏侯婉的孩子被欺负吧？ 罢了，朕不进去了，就算朕进去了，你也不愿和朕共处一室， 只是你可以恨朕，但千万不要为难你自己，这些东西，你愿意用就用，用不上的你可以赏人，” 面对皇后的冷淡疏离，皇帝依旧温言软语，满目深情。 皇帝身后的宫人赶忙依次排着队，躬着身子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到了正殿内， 皇后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没有接皇帝的话，皇帝也不好再留，只好转身离开。 皇后这才行礼说了一句“恭送皇上”， 皇帝眼睛微亮，想回头再说一句，可皇后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转身回了寝殿。 皇上转回身体，十分落寞的出了坤宁宫， “娘娘，您早些休息吧，” 兰心服侍皇后歇下后，轻手轻脚离开，她是从国公府跟来的，关于皇后的一切她都清楚，所以对于皇后的做法，她只有满心的心疼，她知道皇后的心里有多苦。 皇帝这边前脚离开坤宁宫，后脚各宫都知道了， 徐淑妃十分生气，对着贴身宫女玉钏抱怨，“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欢那个叶静殊哪里？ 这么多年皇上都宠着她，惯着她，偏偏她是个不知好歹的，等着吧，等本宫的羽儿成了太子，将来做了皇帝，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玉钏贴心的给徐淑妃捏着肩膀，闻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没有子嗣，也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这样肆无忌惮， 等将来，这宫里就是娘娘您的天下，哪还有她半点事？” 徐淑妃得意的端起燕窝轻尝了一口，跟着就皱眉放下， “今日这血燕怎么没有昨日的好，御膳房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玉钏接话道，“娘娘，这只怕是贤妃使坏的，” 徐淑妃这才想起，因为八皇子被苛待的事，皇上已经让锦嫔把协理六宫的宫权又交给了贤妃，这贤妃只怕是做好人，也是故意恶心她呢。 “真是好一个贤妃，给本宫等着…”徐淑妃气得将燕窝盏砸落在光洁的地上， 毓秀宫的贤妃，此刻却正吃着上好的燕窝，嘴角微微勾起，听完宫人的禀报，心情更加愉悦。 第二日一大早，侯府几个少爷一同离府，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以及清虞清柒都到府门口相送， 清虞本不想去，可清柒说要约她一起出去逛街，就顺便送了， “景泗，到了书院，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听到了吗？” 卫芳对这个儿子一向放心，他从小就懂事，很少让她操心，可去书院念书，没什么事的话，要等过年才回来，一时也有些不舍。 “是，孩儿知道了，母亲和姐姐也多保重。” 景泗说完又对着清虞道谢，“大姐，七妹，多谢你们送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念书，不给侯府丢脸，” 清虞浅笑着点点头，“四弟在外注意身体，” “对啊，四哥，千万别生病，要是缺东西了，你就写信回来。” 清柒送给他的很朴实，是两对护膝护腕，本来想送钱的，可他不要，所以她给几个哥哥干脆准备的都一样，她对二姐没有什么好感，可四哥人还是很好的， 陈姨娘也忙拉着景泗上前，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妾也多谢大小姐，还有七小姐，景潞可是一直念叨你们的好呢。” 景潞有些放不开，“大姐，七妹，多谢你们。” “六弟，学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们都一样，多注意身体，” 清虞说着，微微扫了一眼景潞已经佩戴着的玉佩， “对啊，六哥，你太瘦了，要多吃多睡，身体才会好。” 第134章 还没过门呢 清柒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小包蜜饯，“这个甜，你们路上分着吃，吃不完到了书院也可以吃。” “是，我记住了，谢谢七妹，” 景潞有些不好意思，百里景邬本来还想等着和百里正弘道个别，可他一直没有回府，有些心不在焉的， 听见清虞居然给二房的送东西，却不给自己，有些不满，他是长房嫡子，虽然从来都不缺好东西，可这个大姐未免有些自私了，顿时沉了脸色， 百里清珊也在一旁讥讽开口，“大姐，你以后可是亲王妃，自己亲弟弟都不准备一份?” 清虞面色平静，没有理会百里清珊，而是对着史湘云开口， “我闲来无事，查了一下我母亲嫁妆的账，发现有些地方怎么都不对，大夫人管我母亲的嫁妆，想来是清楚的吧？” 史湘云怔了一瞬，随即一副慈母面庞，“我虽然是代管，可实际都是各处管事理账，应该是没有错漏的，” 又对着清珊佯装斥道，“你这孩子，你弟弟什么东西都不缺，怎么好跟你姐姐这么说话？” 百里清珊不情愿的闭了嘴，等五弟继承了侯府，一定要把这些贱人都全部赶出去， 一行人又说了些寒暄的话，几个少爷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离开， 清虞和清柒也坐了马车出府，逛了一圈有些累了， 清柒说想喝茶，清虞就带她去了清风楼， 到了清风楼才发现大堂聚集了很多学子，之前接待清虞的小二眼尖的看见了清虞， 立马从人群里挤到她跟前，“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去包间。” 清虞点点头，拉着清柒一起上了楼，到了包间坐下，小二又殷勤地上了茶水糕点， “多谢，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清虞对着小二问道。 “回小姐，没几日就是秋闱了，这些都是来交流考试技巧的，在这里的文人墨客多，又能以诗词结交朋友，没准表现得好，还能被哪个贵人看中， 就算表现不好，这小曲儿听着也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小二恭敬地回答，不敢有所怠慢。 清柒拿了一块糕点吃着，闻言也好奇开口， “明白了，那今日这楼里岂不是也来了很多贵人？” “回小姐，是的，” “多谢，你是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小人贱名阿牛，无父无母，是掌柜的收留才有口饭吃，” “阿牛，那你先去忙吧，有事我们再叫你，”清虞说完，身后的巧梳给他递过去一块碎银子， 阿牛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小人谢小姐赏赐，可要去请掌柜的？” 清虞摇摇头，“暂时不用，” “是，那小人告退，小姐有吩咐就说。”阿牛这才恭敬退下。 清柒虽然好奇小二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拿起一块糕点给清虞递过去， “姐姐，你尝尝，先吃这个，再喝茶，味道很特别。” “好，你们也别客气，自己拿。” 巧梳和秋梨也拿了几块坐到另一边的小桌子上吃起来。 此时楼下人声鼎沸，清柒好奇的拉开窗户一角向下看去， 而清虞姐妹二人的正对面包间里，司空珏，何朝，大皇子三人正坐围在一起喝茶， 何朝的语气多少有些调侃，“大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不会也是想看看这一届学子里有没有合眼缘的吧？” 何朝纯粹是因为四公主又跑出宫去何家找他，他见这里人多，故意躲来的， 大皇子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 “就我这要死不活的身体，又有谁会追随，也就是皇叔和你还搭理我了，听说皇叔这里有一位好药，我这是来求药的，” 司空珏闻言，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檀木盒子，随手丢过去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褐色药丸子，随即轻轻合上盒子，对着司空珏拱手道， “多谢小皇叔，谢礼晚一点给你送过去。” 司空珏漫不经心地道，“这药有没有用还未可知，吃了有什么问题，本王可不负责。” 大皇子轻笑一声，又咳了两声，“侄儿知道。” “主子，对面的人似乎是王妃。” 余二一直守在门口，见对面的窗户推开了一角，看见了清虞身边的丫鬟，赶忙回过身对着司空珏禀报。 “哦？余二，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这才刚赐婚，还没过门呢，你就叫上王妃了？”何朝一脸的八卦， “哎，你跟我说说，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进展如何？” 大皇子也一脸的揶揄，“小皇叔这是转性了？” 司空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笑意，没有理会他二人，而是看向桌上的棋局对着余二吩咐， “去问问她有没有空，有空就请她来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说完，立马推开门往对面包间而去。 “叩叩”，敲门声响起，巧梳以为是小二又送东西来，就开了门， “属下见过王…见过大小姐，王爷在对面的包间，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余二十分恭敬地行了礼， “那七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姐姐你去吧。” 清虞交代完，才起身跟着余二去了对面包间。 “见过王爷，康王殿下，何世子，王爷找我有事？” 余二将清虞请进门，见这几人在一起，她还有些诧异，不过面色依旧，规矩的行了礼。 “百里小姐客气了，再过不久，我就得称呼你一声小皇婶，”大皇子客气的打招呼。 何朝也笑嘻嘻的起身行了一个平辈礼，“百里小姐客气，家母还说什么时候给你下个帖子，请你去府里做客呢，” 清虞神色温和，“改日有空，一定去拜访侯夫人，” “百里小姐请坐，只是见你也在，就请你过来坐坐，说说话。” 司空珏亲自倒了杯茶，做出一个请她坐的手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温柔，嘴角始终勾起，看上去心情不错。 “多谢王爷，” 清虞刚坐下，又听大皇子咳嗽了一声，清虞朝他看去，见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按上肚子，这才仔细打量起他， 第135章 绛颜 按道理说，常年都身体不好需要养病的人，肤色应该会比较偏白才是， 怎么大皇子是微微泛黄，却又不是脾胃不好所呈现的蜡黄？ 清虞沉思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虑，“康王殿下的身体从小都是如此吗？” 大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才感觉舒缓了一些，闻言点点头， “是，我生来就有些体弱，倒是幼年时有几年身体还算好，之后又慢慢弱了下来…能活到如今，都是全靠用了许多补品药材精心养护，” 清虞直接起身走到他跟前，语气认真地问道，“可否让臣女搭个脉？” 大皇子微愣，朝司空珏看了一眼，“这…” 司空珏也看向清虞，有些疑惑，“他这身体，有问题？” 清虞摇摇头，言简意赅，“不确定，我需要搭脉看，” 大皇子不再犹豫，伸出右手搭在一旁的小几上，清虞顿了顿，拿出自己的丝帕盖了上去， 这才伸出手指轻轻搭了上去，见清虞的眉头慢慢皱起，眼神越发严肃，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清虞，比她还紧张， 良久，清虞才淡淡的取了丝帕收回手， “殿下可是有偶尔腹痛如绞的症状，这种情况不多，不是时常发生，疼的快去得也快， 咳嗽的时候觉得胸闷气短，尤其每次生病冷热交加， 你前几年的肤色应该是苍白无血色，这两年才慢慢呈现微微泛黄，但是吃东西又是正常的？ 太医给你的诊断就是体弱多病，没有别的说法，常年给你用上好的药材补品养着？” 大皇子心中一凛，左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成拳头，“不错，没想到百里小姐竟然还会医术，不知我的身体可还有救？” 清虞十分平静地回答，“我不会医术，也不会治病，我只会识毒。” “你…你说我中了毒？这怎么可能？” 大皇子有些不可置信，激动地站起身，却感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 一旁的何朝连忙将他扶稳。 “康王中的是什么毒？可有什么法子能解？” 相比于大皇子的激动跟何朝的惊讶，司空珏就淡定的多，方才清虞说要搭脉时，他心中就大概有了猜测， 没想到康王从小就着了暗算，只怕是跟后宫争斗脱不了干系，还没出生就已经成了各方的眼中钉， “殿下中的毒是绛颜，来源于一个已经没落的江湖门派，如今已经知道的人不多，至于解药…我倒是也可以解，” 清虞如果没记错，大皇子出生时，当今皇上还是皇子，应该处于各方夺嫡的时候，有人对大皇子母子下手倒也不足为奇， 可这毒，师父曾经跟她说过，那个门派都已经消失很多年了，记载毒术的书籍都是偶然间所得， 因为她喜欢看，所以师父给她想办法找了很多， 朝廷和江湖人士向来不是很对付，要不然大舅舅和师父两人也不会受阻，可这毒是怎么到大皇子身上的？ 不止清虞想不通，旁边几人同样想不通，清虞收回思绪，走到一旁找了纸笔将解药药方写下，又写了一张搭配食补的药方，吹干后递了过去， 何朝凑过去边看边念了出来， “瑞雪？这解药名字还挺好听的，紫河车，当归，黄芪，雄黄，这些要晒干储存三年以上的，人参要百年的，甘草……需要四十种药材？这么多！” 何朝念到一半都麻了，瞅了瞅大皇子病弱的身板，又说道， “好像殿下这个身体，药放少了也确实难办！” 大皇子：？？？ “殿下是皇子，凑齐这些药材应该不是很难，凑齐后告诉我，我会为殿下制成药丸， 至于这另一份，是搭配着食补的，以往吃的药都可以停了，以殿下如今的状况来说，吃再好的补品都没什么用，尽快把需要的解药找齐才是关键，” 清虞想了想又补充道， “要尽快。” 司空珏也将药方接过看了一下，语气也严肃起来， “我会派人跟着一起找，清虞，若是没有这个解药，康王会如何？” 清虞没有注意到司空珏已经换了对她的称呼，只是认真回答， “若是没有解药，不出三年，他的脸色会变成蜡黄，身体会迅速衰败… 就像面前这个苹果，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苹果果肉的水分全部流失后会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这也是这毒药名字“绛颜”的由来，” 清虞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面前的苹果。 “多谢百里小姐相助之恩，药材我会尽快集齐，日后若有需要…” 大皇子虽然不想相信他中了毒，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腹痛的事，也是发生好几次以后，太医都没有瞧出来，他主动说了以后太医就当胃病治的，原以为真的是体弱，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看小皇叔对百里小姐的态度，应该也是十分信任她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守在门口的余二出声打断了他们， “主子，对面大小姐那个包间，有人和百里七小姐起了冲突，” 清虞一听，顾不上许多，直接起身出了包间，巧梳赶紧小跑跟上， 对面包间里，秋梨正害怕的将清柒护在身后，面前是喝醉了正在耍酒疯的叶云帆， 秋梨吓得腿软，可两只手还稳稳地拿着一个桌上顺的花瓶摆件，正对着叶云帆颤抖着声音吼道， “你快滚出去，我们是清平侯府的，要是不走，我家侯爷绝饶不了你，” 叶云帆身后还有几个胡朋狗友在叫嚣，“叶大少爷，我知道她，她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她爹是个庶子还是个商贾，上不得什么台面， 你亲姑姑可是当朝皇后娘娘，还怕她一个打着侯府名义的商贾之女？” “就是，这小娘子长得不错，还没及笄吧？虽然身子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可这小脸蛋挺漂亮，陪本少爷几个喝杯茶怎么样？” “就是，就是清平侯的亲女儿，也跟我们叶大少爷没法比啊，” “是啊，喝茶有什么意思，这楼里可有上好的女儿红，陪本少爷喝两杯，” 第136章 小姐，府里出事了 叶云帆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皇后娘娘这几个字， 因为别人除了恭维他是皇后的亲侄子，还会笑话他到现在都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世子， 听见几人不停的起哄，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再次上前， “清平侯府的小姐啊，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我姑姑还召见过呢？来，陪本少爷喝一杯…” 清柒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大喊，“滚开，我姐姐就在那边的包间，她过来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还不快滚开！” 清柒话音刚落，这几个登徒子就“噗通噗通”一个叠一个的，被全部踹倒在地，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姐姐！” 清柒迅速从秋梨身后奔跑出，快步跑到清虞身边，巧梳也赶忙上前接了秋梨手里的花瓶摆件。 跟在清虞身后的余二，嘴角狠狠地抽搐，王妃就是勇啊，他都没看清楚，这几个都被踹的框框倒地了， “七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清虞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我没事，姐姐，”清柒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姐姐会保护她的， 清虞拉过清柒前后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叶云帆被踹压在最下面，喝了酒又被踹了一脚，“哇”的一声直接当场吐了出来， 清柒立马满脸嫌弃的拉着清虞往后退了几步，巧梳也急忙将临街那边的窗户打开， 几个哎哟哎哟的人也顾不上疼痛，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竟然不知死活地还想上手， 待看清楚清虞身边的余二，认出他是肃亲王的属下，又吓得噗通噗通跪下， “这位…是百里大小姐吧，我们几个喝醉了，这才走错了包间，认错了人，都是误会，误会，” 那认错的态度，一个比一个虔诚谄媚， “呸，你们刚才是怎么说的，都忘了？臭不要脸的登徒子，” 清柒仗着有清虞在，浑身气势十足，上去就是一人一脚，连正在吐的叶云帆都没过， 叶云帆刚缓过来一点，还没回过神，又被狠狠踹到了腰上，身体一歪，“咚”的一声，脑袋磕到了桌腿， 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给旁边几人弄得都下意识摸了摸脑门。 秋梨和巧梳实在没忍住，直接“噗嗤”的笑出声，随后也毫不客气地上去又补了几脚， “清平侯府的小姐你们也敢调戏，活该被打，” 没一会儿，几人都被踢打的狼狈不堪，可余二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清虞自顾自坐到桌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几人闹，也不加阻止， “余二，找人将这几位少爷们好好“送”回去，顺便把他们做的好事告诉他们的父母，对了，他们把这里弄成这样，别忘了赔银子。” 等她们出够了气，清虞才缓缓开口，对着余二吩咐。 “是，大小姐。” 余二立马领命，几人刚想张嘴求情，就看到一脸散漫的司空珏从门口悠悠然走进来，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慵懒笑意，那双眼睛却透着几分冷冽， 几人更是吓得不轻，不敢再多言语半字，乖乖道歉，拿出身上带着的钱袋子交给巧梳和秋梨，灰溜溜地出了包间。 “王爷，我先带七妹回去了，” 出了这个插曲，清虞姐妹也没了再留的心思，和司空珏告别下了楼， 路过大堂时，一群学子正围着一个少年恭维， “齐兄文采斐然，此次秋闱一定能独占鳌头，” “齐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齐兄，我家中有一妹妹，与你年龄相仿，生的貌美如花，改日还望齐兄去我家中坐坐，你们也好互相认识一下，” “齐兄风流倜傥，又才华横溢，就是迎娶高门贵女，那也使得…” “各位抬举了，在下在众位兄台面前，实在是板门弄斧，至于秋闱，自当尽力而为…” 在一道道恭维声中，一道清澈响亮的声音响起，就像山涧中流淌的清泉，让人感觉仿佛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干净且爽朗，听了心生愉悦。 清虞回眸朝那人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多想就拉着清柒出了清风楼， 就在清虞回头后，齐珩恰好转回，将目光投向了她， 其实方才清虞上楼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她下楼时，他也仔细留意了， 心中不自觉想到了那句“芙蕖照水娇且艳，丽影惊鸿动九天”，目光也随着清虞远去的背影移动， 不待他多想，又被众人的轰闹声拉回了现实， 三楼的另外几个包间内，同样有人时刻观察着大堂的情况， “殿下，这位齐公子，听说是瑞丰出了名的才子，又是当地书院院长的孙子，此番科考，定然能榜上有名，可要属下找机会去会会？” 三皇子身边的侍从见他一直盯着楼下的齐珩，试探着开口， “不必，等秋闱结束，出了结果再请他去府上，父皇对此次秋闱十分看重，若是让他知道，本皇子私下和学子有交集，只怕会多想，” 司空羽有些后悔宴会那日的冲动了，父皇才会借八弟的事恢复了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 还好舅舅一家没有对他产生误会， “跟舅舅说，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个齐珩，本皇子要他为我所用，”另一包间内，二皇子唤过侍从嘱咐。 “是，殿下。”侍从领命退了出去。 “珩儿此番入京，定能扬名，音音，这些年你辛苦了，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好好团聚了…” 又一包间内，一男子对着一个三十多岁，却保养得很好，面容精致的妇人互诉衷肠， “这都是妾身应该的…”被唤做音音的妇人眼含热切。 清虞和清柒刚下了马车进了府门，就见味锦正等着她， “小姐，七小姐，你们回来了，府里出事了…” “什么事儿啊？”清柒好奇的问出声。 “两位小姐，你们还是去花厅看看吧，侯爷刚从城东巷那边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老夫人也在，” 味锦边说边朝清虞眼神示意了一下。 第137章 真是受够了 清虞眉头微蹙，心里已然明了，随即径直朝花厅走去，清柒也紧随其后， 到花厅时，厅内气氛不大好，就老夫人，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在， 百里正弘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正是被安置在城东巷住着的言福娇， 本以为父亲会继续将她藏一段时间，可看看史湘云努力克制的恨意，清虞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应该是史湘云查出来了， 清虞姐妹俩先对着长辈行了礼， “虞儿，七丫头，你们回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 老夫人的脸色本来淡淡的，见到孙女，顿时换了温和的笑意。 “哦，表妹，这是我的大女儿和三弟的女儿，府里排行第七，”百里正弘也连忙贴心给言福娇介绍。 “清虞，清柒，这是为父生母娘家的远房侄女，算是你们的表姨母，快来见礼。” 清虞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清柒倒是福了福身，“表姨母好，” “见过大小姐，七小姐，奴家有礼了，” 言福娇不敢拿桥，她早都打听过了，这位大小姐可是已经被赐婚给了当朝肃亲王，她来了这府里，首要打好关系的可就是老夫人和这个大小姐。 史湘云使劲调整了情绪，尽力维持住作为侯夫人的端庄气度后才笑着开口， “表妹既然是侯爷生母的娘家亲戚，那自然也就是我们侯府的贵客， 母亲，不如就让她先暂时住在侯府吧，等将来有了别的打算，再做安排，” “嗯，也好，孙妈妈，带言娘子去客房，”老夫人淡淡应声，朝孙妈妈吩咐。 “是，老夫人，” “你平日里要是再有什么缺的，只管和管家说，侯府不会怠慢了你的。” 老夫人又看着言福娇补充了一句。 “是，多谢老夫人，也多谢表嫂和表哥，” 言福娇面上都是得体大方的笑，说话时，眼神还有意无意的四处轻瞥， 等言福娇跟着孙妈妈走后，清虞姐妹二人便将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 “祖母，你知道这个表姨母是怎么回事吗？以前也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亲戚？她看上去应该不小了吧？” 清柒实在忍不住，一股脑的问出了疑问。 冬竹先是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替老夫人回答， “回七小姐，那位言娘子只是侯爷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亲，同侯府的关系隔的远着呢， 她说她已经成过亲了，前几年她随丈夫入京科考，却不想她丈夫出了意外去世了，婆家觉得她碍眼，容不下她，将她赶回了娘家， 可娘家也嫌弃她，她就孤身一人回了京城自己做点小买卖， 结果又被街边混混盯上，得罪了人，碰巧遇到侯爷出手相救，一番交谈之下他们两人这才知道是亲戚， 侯爷可怜她孤苦无依，就将她带回了侯府做客。” “原来是这样啊？” 清柒点点头，若是没见过她人，光听这样的讲述，或许还会觉得她是真可怜， 可方才所见，她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是极好的，若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可不一定买的起，还是个孤女，清柒实在看不出那个表姨母有什么可怜的？ 清柒的外祖家和爹爹都是经商的，看一个人的穿着和言行举止来判断这个人是真拮据还是宽裕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她没有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了静安居她才将自己的怀疑讲给了清虞听， “姐姐，这个表姨母…应该早就和大伯父认识了吧？” 清虞的面容带上几分赞许，“七妹怎么看出来的？” 清柒思索着回答，“一个孤女，她穿的也太好了些，而且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还有就是大伯母，好歹在一个府里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能感觉得到大伯母很生气，” 清虞嘴角轻扯，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不错，她的确是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亲戚，至于其他的，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且，我父亲已经将她养在外面许久了，她是我父亲的外室，” 清柒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居然是大伯父的外室？” 惊讶的不止清柒，红湘院内，百里清珊母女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史湘云满眼都是狠毒，神情恼怒，“珊儿，你是没看到那个贱人身上的穿戴，那都是你父亲亲自为她买的， 我本来让春花找人去将那贱人处理了，可不知是出了差错，还是你父亲一整日都在她那里？ 我更没想到你爹会这么快就带她回了府。” “可恶…难道就要让她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府里，父亲这是要抬她做妾？” 百里清珊愤怒的捶了一下茶几， 桌上摆放的果盘里，剥好的一粒粒红彤彤的石榴果肉醒目又讽刺。 “妾？呵，只怕那贱人不会满足，” 史湘云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伸出一只手下意识的揉搓太阳穴， “夫人，奴婢给您按按。”春桃见状，忙上前伸出双手给她按起来， 春花很快赶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夫人，小姐，奴婢去城东巷问了，那些混混找上门时，侯爷正好赶到，把那些人都打了一顿赶走了， 之后不知那女人说了什么，侯爷就直接带她回了侯府，” 百里清珊气的咬牙切齿，拳头捏紧，拔高了音调， “娘，现在该怎么办？我真是受够了，府里这些人已经够糟心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春桃给史湘云按了一会儿，她总算是舒服了一些，缓和了一下语气，“先看看她会做什么吧，” 言福娇入府的事，府里其他人也很快知道， 但都只是议论了几句，并不知道那是百里正弘养在外面的外室， 只以为是个八杆子才够的着的，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可没几日，府里人都对这言福娇改变了看法， 她每日起的比府里哪个主子都要早，先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再去三房的几个夫人处请安，又去小姐姨娘处聊天， 不但如此，她还亲自下厨做吃的喝的送给府里的主子，晚间还要去老夫人处定省， 有人拒绝，她也不在意，只说自己虽是客人，可身无长物，若是不让她做，便是瞧不上她 第138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言福娇虽然时刻强调自己是个客人，可做的事却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府里的主子， 府里哪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偏偏史湘云却当没看见一样，都由着她来。 “小姐，您说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她平时的性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梳头，有些日子没去看秦蕊母女俩了，清虞准备今日去一趟， 味锦从小厨房端了些新做的糕点出来，闻言分析道， “那自然是因为侯爷了，她再是侯夫人，也得听侯爷的话， 侯爷之前每天都要陪何姨娘用膳，自从小姐这位表姨母来了，都陪的少了，她估计很快就要从客房搬去侯爷的后院了，” “不过这位言娘子也是真有本事，知道自己不是世家贵女，学不来那些文雅的琴棋书画，就每日做膳食，做香包， 性子嘛，又体贴温顺，奴婢见好些下人都说喜欢她呢，” 慧心也加入讨论，边说边从妆奁盒里取出一只和清虞今日衣裳搭配的珠钗递给巧梳。 “确认招人喜欢，她和大夫人的事，留意着就行，不用插手， 何姨娘那里要多留意，不管谁送的东西都要仔细查验，”巧梳弄好，清虞才站起身吩咐。 “是，小姐。” 清虞又交代了几句，才带着语默出了府， 清虞到城东的宅子时，秦蕊正带着苏瑶在花园里摘柿子和石榴， 余三负责在树上摘，她们母女俩正在挑选装篮， 见到清虞，苏瑶高兴的跑过去扑到清虞怀里， “大姐姐，你来了？ 哦，不对，余叔叔说你们两个定亲了，这样叫辈分就乱了，我得叫你姨母，姨母， 余三叔叔给我们摘果子吃呢，你来得正好，我给你选最甜的。” 清虞面带宠溺，“好，那瑶瑶给我选吧，我也给你带好吃的了，” “哇，谢谢姨母，姨母对瑶瑶最好了，” 苏瑶看见语默手里提着那个大食盒，眼睛都亮了， “瑶瑶，快让你姨母坐下歇会儿。” 秦蕊也走过来打招呼， “妹妹来得正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这些摘下来的果子带一些回去，说起来这本就是你的，是我们母女麻烦你们了，” 秦蕊比对刚来时，身体好了很多，话也多了，只是对过去的事依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苏瑶的气色也好了些，司空珏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过来将养， 清虞轻轻地将苏瑶头发上的枯叶拿掉，又理了理她的发丝，对着秦蕊语气温和道， “姐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宅子一直空着，你们住进来以后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种了许多花草，反而是我该谢谢你们。” “余叔叔，你来了，” 清虞和秦蕊正说着话，苏瑶眼尖的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司空珏，又朝他扑了过去， 司空珏一把抱起苏瑶，轻轻掂了掂，十分宠溺， “瑶瑶最近有没有乖乖吃饭睡觉？” “当然有了，我都长肉了，叔叔给我带糖葫芦了吗？你上回答应我的。” 苏瑶说着还朝他身后的侍从身上看， 几个大人都被逗笑，秦蕊想过去把她抱下来，“瑶瑶，快下来，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知道了，娘亲。” 苏瑶很听话的离开司空珏的怀抱，眼睛却一直盯着余二手里的食盒，大有望眼欲穿的架势， “瑶瑶，你看这是什么？”余二赶忙打开食盒，凑到苏瑶面前， “哇，真是糖葫芦！” “跟叔叔去那边吃怎么样？” “好，把姨母带给我的糕点也带上，” 余二把苏瑶带到了另一边玩，余一跑去和余三一起摘果子， “那余公子和妹妹你们慢慢聊，我去瑶瑶那边。”秦蕊看清虞他们有事要说，也走了过去。 “王爷有事要说？”见他们走来，清虞率先开口， 司空珏嘴角带起一抹弧度，“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挑了挑眉，“好，语默，去把棋盘取来，” “是，小姐” “我查到单阿木交代的人里面，有一个曾经出现在工部侍郎家中，现在我让人顺着这条线在查，” 两人坐下后，司空珏看着苏瑶玩耍的背影轻声说道。 “他既然能在京城藏匿十多年没人发现，说明他的势力不小，现在想要很快就找到他也不容易，慢慢来，不着急，” 清虞倒是很看得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语气很平淡， “你这些年在信安，都是怎么过的？”司空珏很好奇的看向清虞， “就是每日习武，看书识字，先生授课…没什么特别的，王爷手里有幻阁，查伍仁不容易，查我还是很简单的吧？” 语默已经取来了棋盘棋子，清虞说完后，率先落下一子，而后才淡笑着打趣。 司空珏只是微微诧异一瞬，随后也落下一子，眼神不自觉的带起柔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单阿木那次吧，”清虞这回没抬头，只专注着棋路， 司空珏微微一笑，“你们府里最近很热闹，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一点家事而已，我自己能处理好，王爷有空还是多帮大皇子找药材吧，你们皇室内部的事，也不简单，” 司空珏微微一笑，没再多言语，两人都专注在棋局上， 清虞带着语默刚回到府里，就被请去了花厅， 花厅里，百里正弘正在招待叶国公祖孙二人，茶几上还摆着一堆礼品， “见过父亲，见过叶国公，”清虞平静的行礼问候， 叶国公笑呵呵的问道，“清平侯，这便是令爱吧？” 百里正弘客气道，“是，正是小女清虞，” 叶国公这才又对着清虞说道， “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老夫今日来，是为这不成器的孙子道歉来的，他喝多了酒，冒犯了孙侄女，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叶国公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叶云帆。 叶云帆被送回府后，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醒来却感觉后背后腰和脑袋这几个地方都疼的不行，却又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叶国公见他醒了，让小厮把在清风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第139章 茶饭不思 他才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的肃亲王妃，身上疼的地方也是拜她所赐， 他心里有怨气，所以叶国公让他来认错，他一直借身体不舒服拖着，祖父心疼他，自然也没有逼迫他， 可肃亲王那厮居然把他做的事告诉了皇帝姑父，一大早宫里的斥责口谕就传到了国公府，他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祖父来道歉， 叶云帆方才都没有正眼瞧清虞，一直垂着头，他觉得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来给一个侯府小姐道歉，简直太丢面了， 哪怕这个人即将成为亲王妃，可他姑母还是当朝皇后呢， 因而叶国公的示意他根本没看清楚，叶国公见自己都说完了，他还没有半点反应， 转身佯斥道，“云帆，还不快给百里小姐道歉？” 叶云帆这才站起身，有些不耐的随意拱了拱手，“百里大小姐，我那日喝醉了，压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见清虞没回应，这才抬眼看向清虞， 刹那间，他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束光直直照进他心底，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滞，一双眼睛就那样呆愣愣的看向她的面庞，无法移开， 面前的清虞，肤若凝脂，恰似上好的羊脂美玉，透着浑然天成的细腻， 一双明亮的眼眸似能洞悉人心，鼻梁秀挺，唇不点而红，面色清冷疏离，就像是绽放在皑皑白雪之间的傲骨寒梅… 他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 总之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只可惜，她被赐婚了， 为什么宴会那日他没有注意到她呢，他仿佛才刚想起，那日他也是喝得烂醉如泥… 清虞对他这种眼神十分不舒服，语气淡淡道，“叶公子道歉道错了人，你冒犯的是我七妹，而不是我，” 又转而对着叶国公说道，“叶老国公，晚辈的七妹年纪还小，就不让她出来了，道歉领了，东西我替七妹收下，没什么事，晚辈先告退了。” 叶国公先看了看百里正弘，又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来，是想厚着颜面请孙侄女帮个忙？” “国公爷请说” “还是为了老夫这不成器的孙子，他已经年满18，按例已经可以请封世子之位，只是皇后娘娘不肯见老夫，皇上说只有皇后同意他才会批折子， 你的母亲和皇后娘娘自小就情同姐妹，她对你又多加关照，能不能麻烦你，进宫帮老夫说几句好话？” 清虞心下反感，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老国公，恕晚辈帮不了这个忙，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晚辈告退。” 清虞虽然对皇后过去的事不了解，但皇后绝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不可能不会帮叶家， 皇后对皇上和叶家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常年称病不见人，却对她和司空珏另待， 还有她眼底的忧伤…那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直到清虞走远，叶云帆才渐渐回过神，这样漂亮的美人，居然很快就是肃亲王的妻子了… 叶老国公也无颜再留，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叶云帆离开了， 那些礼品送到清柒院里时，她还挺意外，随即直接分了一大半送到清虞院里， 过了几日，公良佑传信给清虞，喜儿已经到京，就安置在清风楼的后院， 清虞立刻出了府，直奔清风楼， 清虞到时，小二阿牛领她去了后院， “小姐，您先坐等一下，喜儿姑姑现在在厨房帮忙摘菜，小人去请她过来，掌柜的让她歇着，她说住在这里不做事的话，她过意不去，” 清虞点点头，“有劳。” “小姐！您是小姐，没想到您都长这么大了，奴婢没想到还能再见您一面…” 喜儿很快过来，一见到清虞就噗通一声跪下，再抬眼时已经泪眼朦胧， 清虞朝喜儿打量，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可看上去却十分沧桑憔悴，一看就是历经了生活的磨难， 只是眉眼间还透着些许以往的影子，身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干净整洁，却已经有些破旧，看向清虞时的眼神带着点小心翼翼， “喜儿姑姑，我是清虞，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清虞拉着喜儿坐下，等她情绪缓和了一些，才轻声问出口。 “不苦，奴婢不苦，夫人在天有灵，见到小姐平平安安长大，一定很高兴。” 喜儿抬手抹了抹眼泪， 此刻才有些局促不安，她如今这个样子只怕会吓着小姐。 “姑姑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不用再自称奴婢，姑姑只当是我的长辈， 实不相瞒，我找姑姑来，是有些关于母亲的事想问姑姑， 我查过记录，母亲院里的人都被父亲发卖遣散了，你是遣散之一，你能给我说说母亲和你这些年的事吗？” 清虞给喜儿倒了杯茶水，才缓缓问起。 她的局促清虞都看在眼里，她记得记录册上写着喜儿不是发卖，而是归还了卖身契又给了30两的安置费， 加上她在府里每个月的月例，还有母亲时不时都会给院里的人一些赏赐，那些她都带走了， 她又是在高门侯府里做过丫鬟的，离府回到乡下，完全可以自己买几亩田地，或是嫁人生子，总之不应该过成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 “是，小姐…” 喜儿把茶杯端在手里，慢慢回忆起以前的事， “奴婢…我记得就是小姐的两个舅舅出征后，夫人有一段时间有些茶饭不思，别的倒是没有特别的， 哦，侯爷也是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公务繁忙起来，以往他再忙都会陪夫人小姐用膳， 但那些日子，侯爷经常好几日不回府，因为有战事，夫人也能理解… 过了些日子，夫人的胃口还是时好时坏的，月信也推迟了，就找府医看了… 府医好像是夫人是太过忧虑才会胃口不佳导致的月信推迟，又给夫人开了调理的药，” 喜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想了想，“夫人吃药调理之后，月信开始正常，但身体明显虚弱了，那时又正赶上小姐的外祖家出事，夫人的身体就越来越差…” 第140章 就剩我一个人了 “夫人走后，侯爷说都怪我们这些下人照看不周，才害的夫人早逝，让小姐没了母亲，就把满院子亲近的下人遣散，做粗活的都发卖了， 侯爷还不许我们再回京城，让我们走的远远的，” 喜儿说着，又难过的落下眼泪， “我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就想着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找点事儿做，想着万一有机会，还能看一眼小姐， 可刚出京城，就遇到了土匪，那些土匪抢了我的财物不算，还砍了我一刀，我当场晕死过去， 之后有一个卖货郎路过，发现我还有气，就救了我， 得知我无依无靠，他也是个孤儿，我们两人就互相搭个伴过日子， 我们去了青岩县改做卖豆腐的营生，日子也能过，可他年初也生病去世了…” 喜儿虽然只是寥寥数语的简单叙述，可也能看出，这些年她过的有多不容易， 清虞掩去眼底的心疼，温声问道，“姑姑可有子女？” 喜儿一时苦涩，“没有，当初那一刀，彻底伤了身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姑姑，是我不好…”清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怎么会怪小姐呢？这都是命，我能再见小姐，已经很好了，” 喜儿的内心满是欣慰，眼眶微微泛红，泪水都还在打转，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 夫人活着的时候对她们这些下人这么好… 公良先生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就怕是有人要利用她去害小姐， 可她太想见一见小姐了，当初她被遣散时，小姐这么小的一个人儿，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虽然知道有老夫人会护着她，可还是担心她会过的不好。 “姑姑，那当初给我母亲看病的府医是谁，幼时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清虞仔细梳理了一下喜儿的话，总觉得蹊跷， 喜儿又回想了一下，坚定地说道，“姓周，他还有个儿子，也是学医的，跟着去过府里，夫人去世后，他儿子继续做了侯府的府医。” “周府医？” 清虞微微诧异，难道是父亲做了什么？还是说是有人买通了周府医？ 要不然怎么解释母亲的身体，母亲和两个舅舅感情好， 但两个舅舅又不是第一次出征，又怎么会忧思过重成那样？ 公良佑走到清虞跟前时，清虞才回过神 “师伯，” 喜儿也赶紧起身行了一礼， “公良先生好。” 公良佑摆摆手，走到一旁坐下，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是哪里不对？需要帮忙吗？” 清虞点点头，“我心里大概有点猜测，还需要证实，若是有需要，我再跟师伯说，” “也好，随你，” 清虞转而看向喜儿，“姑姑，我城东有个宅子，目前住着母女二人，姑姑可愿过去和她们一起作伴， 那里安排了人，能保护你的安全，若是姑姑愿意留在这里，也可以，姑姑自己决定，” 喜儿还没说话，公良佑就立马挽留， “要不就留在这里吧，喜姑做的豆腐好吃，来楼里的文人墨客还挺喜欢点，尤其是那个小葱拌豆腐，叫什么一清二白，我付工钱，” 喜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先生让奴家住在这里，奴家已经很感激了，奴家愿意继续在这里做豆腐，不要工钱，” 又对着清虞说道，“小姐，我不去城东了，我就在这里，这里离侯府近， 小姐若是有事，我能快点到，我就在后院和厨房，不去前面，侯府的人来了也不会发现我。” “好，那就听姑姑的，”清虞又坐了一会儿，听喜儿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才坐侯府的马车回去。 清虞刚回到府里，又被请到了静安居， 清虞到时，居然见百里正弘也在，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二房三房的人并不在，来的都是大房的， 史湘云虽然端着正房夫人的架子，可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嫉恨， 百里清珊表现的更直接，一脸气愤， 何姨娘满面娇嗔，吕姨娘依旧老实的垂着头，再看看满面喜色的言福娇，心下了然，朝几位长辈行了礼， “虞儿，来祖母这里？”老夫人依旧将清虞唤到了身边。 “老大，大房的人都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老夫人心疼的拍拍清虞的手，才对着百里正弘说道。 百里正弘起身朝言福娇看了一眼，才恭敬说道， “母亲，儿子膝下单薄，有意纳言表妹为贵妾，还望母亲允准。” “老爷，你…” 史湘云实在忍不住，直接站起了身质问，她被通知来老夫人这里时，就猜到是这个贱人要名分了， 却没想到一张嘴就是贵妾？ 她也太不要脸了，简直不把她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 话出口才发现在自己失态了，连忙软了语气找补， “哦，妾身的意思是，妾身原本打算给表妹相看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去做正头夫人， 没想到表妹竟然愿意给老爷做妾，怕是会委屈了表妹？” 百里正弘见夫人这么识大体，颇感欣慰， “本侯的意思，是等表妹日后生下一儿半女，便抬为侧夫人，不知夫人和母亲意下如何？” 不等史湘云和老夫人答话，百里清珊直接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指着言福娇开骂， “我不同意，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还是个寡妇，有什么资格做贵妾， 我说呢，自从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表现得哪里像个客人， 我呸，爹，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娘吗？你又考虑过我和五弟吗？” 言福娇心里得意的不行，只要她生了儿子，她一定要让表哥把她扶正， 却冷不丁的被泼了一大盆凉水，脸色有些不好看。 百里正弘被自己的女儿这么说，面子上挂不住，脸色有些阴沉， “放肆，谁允许你跟本侯这么说话的？本侯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女儿家来插嘴？ 你若是还想日后有个好姻缘，就给本侯闭上你的嘴，要不然就滚回你的院子闭门思过去，” 第141章 拜佛许愿 百里清珊的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不服气的看着百里正弘，她实在想不明白疼爱自己的爹居然为了一个寡妇这样对她？ 史湘云赶忙从中劝慰，“老爷不要生气，清珊还小，不懂事，” 说着将百里清珊拉回了座位，背对着众人，眼睛盯着她缓缓说道， “珊儿，长辈的事，不用你操心，明白了吗?” “知道了…”百里清珊十分不甘的回了一句。 言福娇这才委委屈屈地起身跪下道歉， “老夫人，表哥，表嫂，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争吵，是我异想天开，是我不配， 多谢你们多日以来的收留，我这就收拾了包袱离开侯府，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表妹，你怎么能说这个话，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一定好好对你，我也不在乎你以前嫁没嫁过人，” 百里正弘一看，哪里能让她走，赶忙过去将她扶起，她从来了侯府，就一直住在客房， 他每晚过去找她都要避开人，他不能再让她住在客房了，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 纳妾本不用把这些人叫来，叫来只是为了显示对娇儿的看重，日后府里的人才会尊重她。 百里正弘将言福娇扶了坐好，又看向老夫人问道， “母亲，表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她贤惠善良，又温柔体贴，儿子就是不为子嗣考虑，也要看在生母的面上好好照顾她，” “我朝也不是没有和离或是丧夫后再嫁的，她又是你表妹，老身没有意见，你是一家之主，你自己做主就是，” 老夫人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早就失望透顶了，只要不影响到清虞，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百里正弘满心愉悦，又看向史湘云，“夫人的意思呢？” 史湘云已经调整了情绪，一派温和端庄又大度， “妾身听老爷的，能多得一位可心的妹妹伺候老爷，为侯府开枝散叶，妾身高兴都来不及，” “嗯，母亲，三日后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定在那日，举行一下纳妾仪式如何？” 百里正弘又将目光看向了老夫人。 史湘云心里暗暗盘算，及时插话，“老爷，三日后确实是个好日子，您忘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清禅寺的了缘大师都会为有缘人算卦， 不如那日让妹妹去许个愿，没准妹妹很快就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了， 正好何姨娘也可以一起去，求佛祖保佑她生个儿子多好？”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如此一来，表妹这仪式岂不是要推后？” 史湘云善解人意的道，“虽说我朝不禁止再嫁，可就怕不明真相的会对侯府有微词， 毕竟侯府两位小姐都即将嫁入皇室，若是有心人眼红了胡言乱语，岂不是得不偿失？ 依妾身看，不如就让表妹明日先敬了妾室茶，求子嗣才是要紧的，待日后生了孩子，直接举报一个更大的宴会，如何？” 言福娇一听，立马小鸡啄米的点头答应，“表嫂说的是，我怎么样都行的。” 百里正弘也觉得史湘云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欣然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去清禅寺，把二房也叫上，府里能去的都去，三弟妹快生了，就让她好生歇着吧。” “是，老爷。” 等几人从静安居散开，何姨娘就迫不及待的追上清虞，有些担忧的问， “大小姐，妾总觉得这个大夫人有些不对劲，三日后，妾就不去了吧？” 清虞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何姨娘的院里，这些日子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何姨娘有些疑惑的点点头，“是有过两回，都是语默姑娘检查出来的。这和三日后有什么联系吗？” 清虞的语气带着几分狡黠， “出现过两次，加上春苹那次，就是三次了，三次了你都不上当，说明府里不好下手，你不出门，别人怎么有机会呢？” 何姨娘恍然大悟，“可妾有些害怕，” 说着还下意识的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 清虞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看她的小腹，温声开口， “放心，你和你的孩子不会有事，我会保护好你们，这府里的污秽该清一清了。” 清虞说完没做停留，直接回了熙和院， 何姨娘一开始没想明白大小姐的言外之意，不过很快也想通了，若是不给别人机会，那她就要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小姐已经和肃亲王定亲，也不可能一直在府里护着她… 想通之后，也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院子， “姨娘，何姨娘平日里不是很在意侯爷吗？怎么侯爷又要纳新人了，她一点儿也不难过，方才在老夫人院里，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现在还有闲心和大小姐聊天？” 吕姨娘和春茶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们两人聊天，见何姨娘还高高兴兴的，春茶有些诧异。 吕姨娘看了看何姨娘俏丽的背影，有些失神，喃喃道， “她是个想得开的，走吧。” 清虞趁天黑又去了一趟忠叔那里，忠叔睡得很熟， 清虞直接点了他的睡穴，在他专门存放府中记录和管理册子的大箱子里的最底部，把当年母亲生病时的诊病记录和药房记录拿了出来， 回到房内仔细翻看后，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双眼通红，眼里都是掩藏不住的怒火，她的指甲深陷进掌心中， 直到一滴滴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 把几个人都叫进了屋一一吩咐，“语默，春苹所说的那些事，查得如何？” “回小姐，已经查完了，”语默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些纸张递过去。 清虞接过仔细翻阅了一下，递给巧梳放进了一个空盒子里。 几人这才发现清虞的手心都是血，一时焦急不已， “小姐，您的手怎么了，快让奴婢看看。” 几人立马围了上去，语默赶忙取来药箱，心疼地为她处理伤口。 清虞看了看他们几个，轻扯了一下嘴角，才缓缓说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语默，我还需要你和柱子两人配合，去周府医家里走一趟，” 第142章 一千两的定钱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留他一口气能说话就行，让他把当年给我母亲看诊时，是受何人指使害她的，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清虞说完，语默和柱子齐齐应声， “是，小姐。” 慧心注意到桌上的药房取药记录，轻声问，“小姐，可是夫人的病有什么隐情?” 清虞闭了闭眼片刻，睁开眼睛后眼里一片清明，深不见底， “光从这些记录来看，只能看出周府医给我母亲用了会败气血的药，母亲的真实情况可能是有孕了，而不是忧伤过重导致的月信推迟， 喜儿姑姑没必要对我撒谎，那就只能说明周府医有问题...” 几人一听，都满是愤怒， “小姐，也就是说夫人本来好好的，也许还怀了您的弟弟妹妹，却… 奴婢这就去杀了他，”巧梳气的抄起了她绣花用的剪刀，就要往外走， “巧梳，冷静点，不是府里这个周府医，是他的父亲，若真相真是如此，我会亲手为母亲报仇，”清虞温声劝慰， 巧梳回头时，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抽噎着说道， “小姐，夫人明明这么好，为什么有人要害她？” 其余几个都没有见过夏侯婉，可同清虞有这么多年的主仆感情，看小姐也知道先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见巧梳哭成这样，也红了眼眶， “是啊，为什么呢？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清虞盯着自己被细心处理好的掌心，喃喃自语。 言福娇被抬妾的事，府里很快传遍， 有百里正弘亲自吩咐，何姨娘旁边的院落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出来，挂了嫣红色的绸缎， 还从库房取了很多好东西摆进去，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百里正弘还让厨房的在她院子里摆了一桌席面为她庆贺， 言福娇也换了一身粉红衣裙给史湘云敬了茶， “妾给夫人敬茶。” 言福娇终于有了名分，心里止不住的得意，可面上却恭敬温顺，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但想到两日后的清禅寺之行，又恢复了端庄姿态， 伸出一只手稳稳接过言福娇双手举着的茶盏，轻轻碰了碰嘴唇，就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接着从春桃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一只翡翠镯子，亲手戴在了她的右手上，面上都是温和， “妹妹入了府，就是老爷的人，大家都是姐妹，日后一定要安心侍奉老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才好，” “是，妾记下了，多谢夫人教诲。”言福娇心里添了几分不屑，谁跟你姐妹，总有一天把你赶出去。 “妹妹记下就好，老爷的子嗣不多，如今就盼着你和何姨娘了，” 史湘云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坐着的何姨娘。 何姨娘瞅了一眼还在跪着的言姨娘，再看看大夫人恍若未觉的模样，娇笑一声，略带挑衅的应和道， “夫人说的是，妾记下了，妾也盼着能一举得男呢，两日后去了清禅寺，妾一定要多添一点香火，好保佑妾肚子里的孩子。” 史湘云一噎，这个狐媚子贱人，还想生儿子，做梦去吧， 看吕姨娘一直规规矩矩坐着，又对她说起来，“吕姨娘，你自从小产后就一直这个样子，这怎么行呢？ 你既是侯府的人，也别忘了自己的本分，你也随着一起去清禅寺拜拜佛祖吧，老爷都交代了，除了三弟妹，大家都要去，望你能想明白些，” “是，夫人。”吕姨娘不做任何辩解，只弱弱应了一声， 见言福娇有些跪不住，史湘云才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愧色， “瞧我，忘了妹妹还跪着了，妹妹快起来吧，你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多礼，老爷要是知道，岂不是要怪我苛待你了？” 言福娇虽然不满，可大夫人都这样说了，要是她再说什么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好扯了扯嘴角， “是妾诚心给夫人跪的，怎么敢怪夫人？” 没一会儿，二房的两个姨娘也过来凑热闹，几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虚伪又假意热情的吃了顿祝贺的饭。 百里正弘今日自然是留宿在言姨娘的院子里， “春花，时妈妈那里有结果了吗？” 刚回到红湘院，史湘云就迫不及待地问话， 昨天她就已经让春花去别院找了时妈妈，让她把人联系好为两日后做准备，今日一大早，春花又再次出府去确认，也还好时妈妈去庄子，做事不容易被发现， “夫人，已经按照您定好的时辰跟他们谈好了，一千两的定钱他们也收了，” 春花立马附到史湘云耳朵边，把事情小声说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眼神恶毒，“办得好，本夫人要让那几个贱人有去无回，” “珊儿，二皇子不是约你出去听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房纳妾，姨娘去凑热闹，卫芳一个正房夫人才懒得去，觉得掉价，正窝在软塌上调香，见百里清迩回来，放下了手里的调香工具，坐直了身体问。 百里清迩走到另一边的软榻坐下说道，“殿下有公务，就让人送我回来了，母亲怎么有兴致学着调香了？”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调了玩的，这里面加了一些花叶汁后，闻起来还挺香的，你闻闻看，” 卫芳说着将调好的一点递过去给百里清迩闻了闻，随后招招手，立马有下人来把这些东西收走，又快速上了茶水点心， 百里清迩笑着点点头，“确实好闻，大伯父今日不是纳妾吗？母亲没去凑热闹？” 卫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一个妾室而已，我才懒得去，只是按照规矩送了点东西罢了， 对了，两日后大房的要去清禅寺，要我们也一起去。” 百里清迩突然眸光一闪，“这是大伯母提的？” “除了她还能是谁？她一向会做表面功夫，你大伯父想正式摆宴， 可史湘云却提议说让何姨娘和言姨娘都去拜拜，求佛祖保佑他们大房多生男丁，你大伯父就同意了，” 卫芳毫不迟疑的问答完，发现百里清迩有些愣神，出声问道， “清迩，你怎么了？” 第143章 你自己选 百里清迩回过神，认真地看着卫芳说道， “母亲，女儿已经和二皇子定亲，日后的依仗都在侯府， 可若是侯府的爵位让大房继承，我们二房就不可能一直住在侯府，总有一天会被分家出去， 到那时，就凭父亲的官职，女儿就永远都是个侧妃，母亲难道希望我一直做个妾，希望我们二房被赶出去吗?” 卫芳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 “当然不希望，景邬那里，你父亲已经做了安排，他不会有继承侯府的那一天的。 大房没有了儿子，继承人就只能从二房选了，景潞就是个没用的，那就只剩你四弟了。” “可何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现在大伯父又纳了一个言姨娘。 对了，还有三婶，她要是生了儿子，那日后无论怎么样，侯府家产都要多分一份出去， 更何况三叔自己又是从商的，若是有儿子，那些银钱可都是他儿子的， 母亲，如果把这些隐患都除掉，那侯府就只有四弟是最合适做继承人的了， 府里这些姐妹日后若想过的好，就得来依附我们二房，她们背后的助力自然也就是四弟的，更是二皇子的， 母亲，你觉得呢?” 百里清迩激动的拉住卫芳的胳膊，关于父亲的安排，她自然知道一些，不过光这样还不够，大房占嫡占长，三房又有钱财，只有他们二房，一势力不够，二又缺银钱， 她日后想要在二皇子府站稳脚跟不容易，光凭贤妃娘娘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就知道了， 若换成大姐，贤妃娘娘指不定多欢喜，哪怕二皇子不介意，可她也不能接受被人看不起。 大伯母的提议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既然她也想做点什么，那不正是一个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的好机会吗？ 卫芳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清迩你说的对，那你打算怎么做？” 百里清迩仔细盘算，“三婶那里，可有人手能用？” 卫芳想了想回答，“倒是有一个，” 百里清迩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母亲你这样……然后我们一起去清禅寺，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二房。” “好，就这样办。”卫芳听了她的谋划，立马招来贴身的卫妈妈去办事， “小姐，福禄传了信来，昨日有个年轻女子去见了时妈妈，两个人关紧了房门，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女子走后，时妈妈就带了一个包袱出去了，还给了庄子管事的一锭银子， 福禄跟了一路，发现她去了一座山里，像是土匪窝，他没敢跟上去， 福禄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她从山上下来，包袱已经不见了，今日那女子又去找了时妈妈，” 语默刚从外面回来，立马把福禄送来的消息告诉清虞。 味锦一听，就赶紧接话，“小姐，那一定就是史氏派春花出去的，春花就是昨日出府的，今日她又出去了。” 清虞原本拿着一本书翻看，想要平复一下心绪，闻言合上了书本， “好，我大概心里有数了，语默，姓周那里如何了？” “回小姐，那两父子都被奴婢和柱子捆到了胭华阁的后院柴房里， 刚把他们弄醒，掌柜的就说福禄来了消息，奴婢就先回来了，柱子还在那里审着，” 语默见小姐没有问怎么捆的人，也就没有多说那个过程，总之有些凶残就是了， 那个老的倒是一个砍刀就晕了， 可如今在府里做府医那个，认出了语默，还想朝她撒药粉跑路，还好语默随身备着小姐给的药，要不然就着了他的道了， 语默气不过，当场把他凑了半死才把人打晕，弄到柴房以后，两父子又被泼了好大一盆凉水， 语默怕他们不清醒，又一人赏了两巴掌，要是福禄的消息晚送一会儿，她就能把两父子的供词都带回来了， 反正小姐说了，留口气就行… 清虞点点头，又冷静吩咐， “好，语默辛苦了，你再去一趟华阳侯府找一下表兄，让他那日带着些身手好的人一起去， 再去一趟京兆府报案…不，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动手的时辰和位置，又要怎么做？ 还没有证据，只怕京兆府不会去，去肃亲王府吧，让王爷出面，请京兆府去剿灭土匪窝，” “是，小姐，” 清虞想了想，又继续吩咐，“慧心，把阿苕请进来吧，我有事要问她，” “是，小姐。” 慧心立马出去叫人，很快就带了进来。 “小姐，阿苕来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苕跪下行礼，整个人都有些惶恐，说话声都透着小心翼翼。 清虞清冷的目光往她身上淡淡扫了一下，悠悠开口， “阿苕，从我回府，你就在这院里伺候了吧？” “回大小姐，是，”清虞没叫她起，阿苕也就老老实实跪着，头也不敢抬。 清虞收回了目光继续问，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大夫人让你来我院里监视我，你怎么反而时常发呆呢？” 阿苕心里一慌，赶紧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小姐，奴婢，奴婢没有…” “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既然做了我院里的丫鬟，就该尽忠职守，而不是想着往大夫人那里通风报信， 你说说吧，从你来了以后，你去了红湘院四回，都说了什么？大夫人让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清虞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补充道， “要说就说实话，我不听废话，不说我就即刻发卖了你，你自己选。” 阿苕知道大小姐对院子里的人向来宽厚，从来没有打骂苛责过任何人， 可大小姐在府里的所做作为，她也清楚，她知道大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 她想了想，才慢慢鼓起勇气抬了头缓缓说道， “回小姐，奴婢确实是大夫人安排来的，也确实被唤去红湘院过，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奴婢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这话不假，别说是清虞的内寝了，就是客厅，没有她的允许，除了她自己带回来的四个丫头和柱子，没有谁敢进去。 第144章 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清虞神色不变，“那你说说，大夫人授意你来，你为何却从不打听关于我的消息? 自从来了我院里，你时常发呆又是为何?还有你应该还有个姐姐，一起说了吧。” “奴婢…奴婢，” 阿苕一惊，神情突然添了几分悲伤。 “你倒是说啊，你要是什么苦衷，小姐没准还能帮你。”巧梳见她不说，急得不行， 阿苕再次垂下了脑袋，一滴泪掉落下来，砸在了洁净的地面上， 随后缓缓说道， “奴婢原本是有个姐姐的，她是大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 大夫人给她起名春堇，因为长得貌美，在何姨娘入府后，就将她送给了侯爷做通房丫鬟， 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本来侯爷打算抬她做妾，可她没有那个福气， 她因为一场意外，没了孩子，她自己也去世了，”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阿苕，“因为什么意外?你知道吗?” 阿苕不敢直视清虞的眼睛，只小声回答， “回小姐，奴婢不太清楚，那个时候姐姐在侯爷身边伺候，奴婢没跟她住在一起。” 一旁的慧心认真说道，“不，你知道，你是担心说了实话，被大夫人知道的话，你会没命？” 味锦也跟着开口，“你还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小姐会帮你的。” 阿苕沉默良久，内心不断挣扎，终于再次抬起头，还没说话就已经泪流满面， “奴婢听说姐姐要被抬做姨娘了，心里替她高兴，想去看看她， 却不想亲眼见到…她被时妈妈亲手推进了井里，一同被推的还有另一个通房， 奴婢那时被吓的死死捂住了嘴巴，我想冲出去，可奴婢怕死， 奴婢知道对不起姐姐，也会时常想起那一幕… 一直到小姐回府，奴婢就被安排来了您这里，可奴婢也不敢打听什么，想着反正是您院里的人了，夫人总不会打死奴婢， 所以奴婢真的没说过什么…” 慧心一直在记录阿苕的话，写好后才双手递过去给清虞看了一遍， 清虞确认无误后，让慧心递给了她按手印， “你起来吧，这个是你方才说的所有话，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你就在末尾按上手印， 你姐姐的事，侯府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切水落石出后，我会归还你的卖身契，让你出府去找你的家人，” 清虞微微皱了眉，眼里划过一抹同情，阿苕和春堇，都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她怕死不敢说没什么不对，她要是当时说了，也活不到今日了， 阿苕感激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按下手印，“奴婢信小姐，奴婢替姐姐多谢小姐。” “你先下去吧，这两日不管谁找你，都不要出院子，有事就找她们几个。” 清虞说完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翻阅。 “是，奴婢告退。”阿苕再次恭敬的行了礼才退下。 “小姐，那刘婶怎么办？”巧梳见阿苕出了门，才小声问。 “她既然不是史氏的人，就先留着吧，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上回刘婶去了二房的事，清虞已经知道，只是暂时不清楚二房为什么会安插人在自己的院里， 不过也不要紧，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清虞都没在怕的。 两日后，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冯秀琴母女俩，侯府所有女眷都各怀心思的坐上马车出了府，一起去了清禅寺祈福， 马车刚行驶起来，百里清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史湘云，“娘，一会儿可怎么下手？真的没事吗？这么多人呢，” 史湘云正准备闭目养神，闻言语气阴狠说道，“去的多更好，正好一次性把该除的都除了，以后就没人再碍着你和景邬的路了，” “那，那些山匪…”百里清珊一时有些害怕，怕那些匪徒会伤害到她。 “放心，我们这辆马车车辕处做了约定的记号，那些山匪能认出来，到时候我们只要装作害怕躲在车里就行，” 史湘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心。 百里清珊依然还有些疑虑，“别的倒是不担心，可大姐她会武功，之前的两次都让她躲过去了，这次会不会？” 史湘云十分自信，“就是因为她会武功，才要借这个机会彻底除了她，有这么多山匪在，我不信她还能逃， 等她和清迩一死，二皇子还是你的，夏侯婉留下的嫁妆也是你的。” 百里清珊顿时喜上眉梢，“是，我就知道还是娘对我最好，爹嘴上说着要为我谋划，却当着众人的面落我的面子，”说着撇了撇嘴， “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要为你做打算，”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揽进怀里，她的女儿，怎么能输给别人？ 尤其是夏侯婉那个贱人，哪怕她死了，可她的女儿这么碍眼，也得去死才行。 “母亲，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卫芳母女的马车里，百里清迩小心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问。 卫芳肯定的点点头，“你父亲亲自去找的人手，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尽量别下马车， 你父亲已经特意交代过，让那些人伪装成劫财的土匪，到时候会对准大房的史氏和那几个姨娘…” “那就好，”百里清迩这才放下心来，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兴奋， 清柒一脸郁闷的目送几辆马车走远后，才带着秋梨往回走， 原本她也想一起去，给娘求个平安，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弟弟妹妹， 可爹爹还要过几日才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好好陪娘亲了， 院里虽然有下人在，她也还是不放心，娘离生产也没多少时日了，还是陪着好些。 何姨娘和清虞坐一辆马车，拿不准大夫人到底会使什么手段，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见清虞上车后一直安安静静的看书，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 她对清虞也是真的佩服，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稳稳当当的坐着看书， 她的一双手下意识的抚摸肚子，心里不住的想，但愿肚子里这个孩子日后能有几分像大小姐， 何姨娘其实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打扰，怕扰了大小姐看书的兴致， 第145章 干脆利落的一剑 “何姨娘有事，直说就是，” 清虞察觉到她的视线，停下翻书的动作，轻问出声。 何姨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小姐可真漂亮，” 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正色道， “昨日侯爷去妾的院里用膳，听他说漏了一嘴，好像是说先夫人的，说什么谁体贴温顺，不像先夫人的话， 妾也不知道这对大小姐有没有用，您交代的事，妾一直都记着，妾装作无意间提起过一回华阳侯府，侯爷虽没有多想，可也没有多说，妾也就止了话题，” 清虞若有所思，眉头微皱，而后才轻轻点点头，“多谢何姨娘，慢慢来，不着急，” 何姨娘笑得真诚，没有了在人前的娇媚，倒是添了几分温婉，“大小姐不怪妾无用就好，” 另外两辆马车里，一辆是言姨娘和吕姨娘坐，言姨娘一直找话题，吕姨娘要么就是简单回答一下，要么就是说不知道，不清楚， 言姨娘觉得她十分无趣，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聊了一会儿也就没聊了， 最后一辆马车里的陈姨娘和常姨娘倒是时不时互相挖苦讽刺几句，陈姨娘说常姨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让她到了清禅寺好好诚心拜拜， 常姨娘就拐着弯说六少爷胆小怯懦，同废物无异，若是没有侯府庇佑，迟早要饿死，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随着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距离清禅寺不过两盏茶的路程时， 毫无征兆的，一阵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长空，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如鬼魅般涌出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土匪， 他们目露凶光，大声叫嚣着朝马车冲来，不像劫财，更像是索命，眼看就要将几辆马车团团围住， 最前面赶车的车夫，脸上瞬间如同覆盖了一层严霜般，青白交加，双眼因为恐惧和害怕而瞪得滚圆， 紧接着迅速用力拉扯住缰绳，高声呼喊“吁～，夫人，小姐，前方有土匪，” 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马匹被猛的一勒，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还不等众人反应，丛林中另一波伪装成土匪的杀手，也迅速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失控， 几辆马车瞬间乱做一团，侯府带的护卫立马将几辆马车围住，试图保护好这些女眷，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以为是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虽有些心慌，但也还算冷静，心里是莫名的期待， 何姨娘就跟在清虞身边，但毕竟不知清虞的身手如何，有些害怕，可还是尽量不发出声，不敢给清虞添乱，只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的护着肚子， 另外两张马车，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也就吕姨娘还相对沉稳一点，另外几个早已吓的花容失色，神情惊惶，抖得缩成一团。 跟着的丫鬟仆人更是吓的哭喊尖叫， 清虞一把掀开车帘，敏锐的发现这些根本不是一拨人， 心里虽然疑惑，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迅速俯身从坐踏下抽出两把长剑，递给语默一把， “语默，保护好何姨娘和春柳春分。” “是，小姐。”语默虽然担心小姐，可小姐的命令，不可不听， 清虞吩咐完，直接一个闪身就出了马车，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 寒光凛冽，似能将世间一切黑暗斩断，眸中同样没有半分温度， 她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孤度，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刺向冲在最前面的土匪， 她的身姿轻盈而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术表演， 只不过这场表演的代价是鲜血和生命， 一时间，寒光闪烁，剑影重重，土匪们纷纷被她凌厉的剑势逼退，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百里清珊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去，正好看见清虞飞身一剑就刺穿了一个长相很魁梧的高壮男人的脖颈， 那人瞬间气绝，身躯直直倒下，双眼圆睁，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眼里都是无尽的不甘，大张的嘴巴里，鲜血仿若汩汩清泉，不断涌出， 那血飞溅到清虞弗天蓝的长裙上，瞬间映出一片片狰狞的血斑，如同邪恶之花在她的裙摆上迅速蔓延， 清虞的长剑上还在滴着鲜血，又有一个人从她身后靠近，清虞头都没回，反手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剑，又瞬间倒地一个， 吓得百里清珊惊恐的捂住了嘴巴，牙齿不住的打颤， “珊儿，别怕，那些人不会伤到我们，”史湘云还在安慰百里清珊。 百里清珊伸出颤抖的双手，结结巴巴道， “她…大姐…大姐她武功这么高，她要是知道，会不会也…” 百里清珊磕磕巴巴，还不待她说完，一炳飞刀就直直射进车箱，擦着车帘处春花的肩膀而过，最后钉在了百里清珊侧边的木板上， 那柄飞刀和百里清珊的头颅不过三指之间的距离， “啊～～” 这下马车里都只剩下尖叫和哭喊声， “春桃，快去看看车辕处的记号还在不在？” 史湘云同样吓坏了，直接将百里清珊搂到了怀里，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土匪要对这辆马车下手， “夫人，记号还在，” 春桃何尝不是浑身哆嗦，可她不敢不听夫人的命令，小心翼翼的检查完，刚说出这句话，后背就被射中一刀，都没有来得及求救，就从马车上滚落，当场晕死过去， “娘，我们该怎么办？那些人不是收了银钱吗？为什么还要对我们下手？” 百里清珊已经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春花受伤，更不是因为春桃，而是担心自己的命也会交代在这里。 “别怕，珊儿，娘会保护你的，”话虽然如此说，史湘云也开始心慌起来，她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另一边的卫芳母女马车里，同样如此，不过好在只是夏荷伤了手臂， 但卫芳母女也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转变成了恐惧， 尤其是看到清虞身手矫健的斩杀那些土匪，毫无半分惧色，更没有被伤到分毫，反而越战越勇， 第146章 有婚约在身 百里清迩此刻的心里不只有恐惧，更是被无边的恨意笼罩， 凭什么? 凭什么百里清虞一个死了亲娘的，被父亲厌恶丢去乡下这么多年的人，回来还可以过的这么好， 她不但依旧是尊贵的嫡长女，将来还是亲王妃，就连外祖家也有起复之势? 她怎么就那么好命呢?真是不公平啊， 可她不甘又如何，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祈求这个姐姐千万别倒下，要不然她们可能都得死在这里， 语默一直站在何姨娘的马车前，只要有人上前，她就直接出剑，毫不客气， 另外几个姨娘也顾不上别的，立马带着丫鬟全部躲到了何姨娘所在的这辆马车边， 语默光顾着前面的敌人，还分心看了一眼小姐那边， 就没有注意到言姨娘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匕首，趁着大家都乱成一团，假装被挤到了车厢后部的位置导致站力不稳，于是爬上了车箱， 趁人不注意，对着何姨娘的后腰处就刺了下去， 此时正好有无数飞刃朝一群人射过来，何姨娘立马吓得一缩，春柳赶忙紧紧护住何姨娘，一同跟出来的春分也下意识朝何姨娘靠拢，想要护住她， 言姨娘的匕首就那样刺中了春分，春分痛得闷哼一声，却依然死死的护着何姨娘， 言姨娘怕被发现，也害怕被波及，刺中春分的一瞬间立马缩回手退后， 而这时夏侯逸尘也恰好带人赶到，迅速加入战斗，射向一群人的飞刃被他挡下大半， 剩下一把射在了车板上，另一把挡偏了，直接射到了言姨娘的手臂上，瞬间哀嚎出声。 司空珏也紧随其后赶到，没多久就将人都全部拿下，只留了几个活口， “清虞，你没事吧?” “表妹，你怎么样?” 司空珏和夏侯逸尘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我没事，多谢王爷，多谢表兄。”清虞朝他们拱手行了一礼， 侯府众人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纷纷朝司空珏行礼，“参见肃亲王，” 史湘云作为侯夫人，也在春花的搀扶下朝司空珏走过去，“妾身多谢王爷相救，多谢夏侯公子，今日若不是…” 余二见自家主子想跟未来王妃说话，却被打断，脸色有些不好，于是直接站上前，冷着一张脸打断了史湘云的话， “侯夫人还是整顿一下，速速回城的好，保不齐这山匪还有后手，” “是是，是妾身唐突了，那清虞你陪王爷和你表兄说说话，我这就去整顿，” 史湘云闹了个没脸，加上这地上全是尸体和鲜血，她看着也渗得慌，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随即赶忙快步走回了马车边安排回城事宜。 “京兆府没有来人？” 清虞朝马车那边的众人扫了一眼，护卫死了大半，丫鬟也有受伤，其他人都还好，这才转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肃亲王问道。 司空珏此刻的面上十分严肃，“快了，今日还有一拨杀手，” “还有一拨？”清虞敛眉思索，三拨人？专门针对她的？ 夏侯逸尘同样紧皱着眉，“王爷说的对，那一拨是看到我带人出现才出手的，王爷和京兆府的人原本在我后面。应该和这群土匪是一起的，” 清虞抬眸解释，“这里是两拨人，不全是土匪，” 说着指向就近被活捉的几人解释，“你们看，他们看上去都是做土匪打扮，可左边这人的衣服明显是干净的新衣服， 而右边这个人的明显不合身，一看就是抢的，还有长期在山林生活的磨损痕迹，汗渍和污渍。 你们再看他们的外貌，土匪可没有左边这人这么白净的皮肤，应该是右边这样的粗糙和黝黑， 土匪更不会把头发打理得这么整齐，你们再看他们的鞋袜，神情，兵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二人随着清虞的解释，仔细观察起地上的尸体和活捉的这些人，发现这的确是两拨人， 司空珏神情凝重，眼神里带着锋芒，“余一，余二，将这些活口带走，本王要亲自审，” “是，王爷。” “慢着…” 清虞伸手拦了一下，突然转了脚步朝几辆马车走去，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土匪一定是史湘云安排的， 她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做这个事，这个土匪又不认识她，那一定留了什么东西做记号， 清虞把所有马车都转了一圈，几个姨娘所乘的那两辆相对简单一些，可史湘云和卫芳母女的马车… 虽然几乎看不出什么了，可清虞探究的目光还是盯上了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瞬间心头一紧，手里攥着的帕子被捏成了一团，难道大姐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百里清迩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很多遍，才稍微定下心，正准备说点什么， 可清虞已经移开了目光，走到了何姨娘身边，伸出双手探了她的脉，“何姨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妾没事，”何姨娘此刻眼里都是对清虞的崇拜， 清虞确定她无事才折回到司空珏和夏侯逸尘旁边，“表兄，我这里暂时没事了，你先回府，免得舅舅他们担心，” “王爷，能否将这几个活着的土匪送到侯府，至于这些伪装的杀手，” 清虞看到赶来的京兆府尹， “就交给京兆府吧，我想有王爷在，他们会给侯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行，让我同你一起去清平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夏侯逸尘不放心，他知道表妹很厉害，可这种情况，他怎么能不去给她撑腰？ 司空珏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敌意，上前一步对夏侯逸尘慢悠悠开口， “本王和清虞有婚约在身，清平侯府出事，自然应该本王出面，怎么好劳烦夏侯公子？” 夏侯逸尘也较了真，“王爷，我是清虞的表兄，怎么不能去？” 司空珏一怔，夏侯逸尘这话说的不错，他确实无法反驳， 赶来的京兆府尹恰巧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王爷，下官来迟，还请恕罪，见过百里大小姐，不知贵府可有伤亡？” “尹大人客气了，多亏大家及时赶到，接下来的事就麻烦大人了，” 清虞此刻还提着剑，朝他拱手一礼。 第147章 娘亲她生不下来 京兆府尹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清虞又对着夏侯逸尘和司空珏行了一礼，语气坚定， “表兄，王爷，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派人告诉你们。” 两人见清虞如此坚决，也只好听从，一行人就这样原路折回。 “小姐，你可有伤到?” “大小姐，你怎么样?” 清虞刚上了马车，语默跟何姨娘赶紧关切的问出声， 清虞摇摇头，“我没事，倒是让何姨娘受惊了，我很抱歉，” 何姨娘赶忙摆摆手，“妾好的很，没有受到一点惊吓，再说今日本就是大夫人提议，老爷要求的，大小姐和语默都保护了妾，妾感谢还来不及，” 确定清虞没事，语默立马接过她的剑用帕子擦拭干净，放回坐塌底下，又取出干净的外衫先给清虞简单换上，擦干净清虞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春分受伤了?” 清虞弄好，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春分脸色苍白无力的半躺着。 何姨娘点点头，有些愧疚，“春分是替妾挡的灾，语默刚才已经给她用了金创药了，” 春分有些虚弱，本来上药后就已经晕过去了，马车一颠簸又给她疼醒了，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声音也有些微弱， “大小姐，姨娘，奴婢，奴婢其实是大夫人安插在姨娘身边的，今日出府时，大夫人已经交代过奴婢，要趁机暗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可奴婢实在不忍…对不起，” 春分才说了这几句，就疼得说不出话，脸色越发苍白， “春分，你坚持住，我不怪你，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 何姨娘见她疼的厉害，更加愧疚平日没有好好对她， “春分…”春柳也小声啜泣起来， “好了，有事等回府后再说吧，先好好睡一觉，” 清虞说完，取出一粒她自己做的止疼药给春分服下，让语默把她扶到了软塌上休息。 史湘云母女的马车里，两人的脸色都跟调色盘一样来回转换，十分难看， 春花在车门处坐着，忍着疼一声都不敢吭，春桃一直是昏死状态没有醒， “娘，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些土匪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那些人？如果是的话，那些活口又该怎么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车厢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百里清珊很想把春桃扔下马车算了，可后面还跟着肃亲王的人，她不敢。 “我现在也不清楚，春花，回去以后赶紧去找时妈妈，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何尝不是心烦意乱，谁知道那个百里清虞这么邪门，武功居然这么高？ 更没想到夏侯家和肃亲王都会出手，就连京兆府都出动了？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山匪不是时妈妈去找的那些人，否则又怎么解释那些人会对她和珊儿下手？ “是，夫人，”春花忍着肩膀伤处的疼痛低声答应。 卫芳母女也是同样的想法，都希望假扮成山匪的杀手是别人安排的， 吕姨娘和言姨娘的马车内，则是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杀猪一样的惨叫， 言姨娘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本来想趁乱去害何姨娘，这样何姨娘没了孩子，老爷自然就会天天守着她了，谁知道何姨娘好好的，她却受了伤， 现在除了手臂疼，心里更加窝火， 吕姨娘倒是出言安慰了两句，不过却被言姨娘反过来挖苦了几句， 吕姨娘便没有再插嘴，安安静静坐着。 陈姨娘和常姨娘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出奇的安静，一句嘴都没绊，反而和睦了不少。 马车刚行驶到半路，迎面就遇到了快马赶来的柱子， “吁～小姐，三夫人出事了，”柱子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却不敢耽误，将马骑到清虞的马车旁，气喘吁吁的赶紧禀报。 清虞心下一紧，立马掀开车帘，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三夫人要生了…” “把马给我，你随语默他们一起回，” “是，”柱子二话不说，立刻下马将缰绳递给了清虞， “语默，路上再有事就找肃亲王的人，我先回府，” “是，小姐，” “驾～”清虞交代完，迅速飞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司空珏一见，顾不上许多，也想跟上，可这些女眷… “王爷，还是让在下跟去吧，请王爷护送他们回去，” 夏侯逸尘说完，不给司空珏反悔的机会，迅速朝清虞跟去，他带来的人自然也快速跟上。 清虞心急如焚，一路疾驰，马鞭在空中不断挥舞，发出清脆的声响，道路旁的野花野草被马蹄带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尘土飞扬，连绵的青山也在视野里迅速后移，进入城里，行人渐多， 清虞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骑着马在人群间灵活穿梭， 路上的行人一见这架势，纷纷避让，等走远些，才敢指指点点… 夏侯逸尘跟着一路快马赶回清平侯府，清虞顾不上和他细说，直奔三房的院落， 夏侯逸尘实在担心，想了想也急步跟上， 而此刻，三房的院子已经乱成一团， 老夫人带着清柒等在院外，焦急的来回踱步， 屋内，产婆扯着嗓子高喊，“夫人，再加把劲儿，您不使劲儿不行啊，孩子会被憋死的，已经看见头顶了，您使劲儿啊！” “啊！！！” 冯秀琴痛苦的嘶吼声不断传出，声声凄厉。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进进出出，一盆接一盆的热水不停的端进去，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又端出来，可孩子一直不落地。 “祖母，七妹，三婶怎么样了？” 听见清虞的声音，清柒的泪水才刷的一下滚落，直直冲向清虞， “姐姐，我娘亲她生不下来，怎么办？” 老夫人听着屋内的惨叫，声音也带了颤， “虞儿，你回来了，你三婶不知怎的，突然就提前要生了，” 除了慧心守着院子，味锦和巧梳也过来想要帮忙，清虞立马朝巧梳吩咐， “巧梳，你快回我的房间，把皇后娘娘给令牌找出来。” 第148章 母子平安 清虞又看向夏侯逸尘，“表兄，麻烦你，带着巧梳去宫里找太医，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小姐。” “好，”两人立马转身去办。 清柒和老夫人这才发现夏侯逸尘也在，不过这也不是寒暄的时候，更不是讲究外男不能进后院的时候，救命要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秀琴的嗓子越来越哑，声音越来越微弱，产婆却还在尖声催促， “祖母，七妹，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我进去看看。” 清虞眉头紧锁，眸中冷芒一闪，交代完直接快速打开门进了屋里，味锦也随着进了屋， 清柒想跟，被老夫人拉了一把，“七丫头，听你姐姐的话，你娘会没事的，” “嗯，”清柒抬头擦了擦眼泪，没再说话，眼睛紧紧盯着产房。 清虞一进屋，正好看见产婆的手朝冯秀琴身下伸去，其余人以为她是想帮三夫人生产，并没有阻拦， 可清虞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心虚，迅速飞身上前就是狠狠一脚，将那产婆踹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疼得她呻吟打滚。 “按住她。”清虞冷冷吩咐， “是，”一旁的丫鬟立马上前按住了她， “三婶，你坚持住，太医很快就来，” 清虞快步走到冯秀琴身边俯下身轻声安慰， 冯秀琴此时已经狼狈不堪，一头秀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嘴唇已经发白干裂，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通红， 眼泪顺着眼眶一串串流淌而下，整个人虚弱无力， 产婆又痛又心慌，连连求饶解释， “饶命，老身冤枉啊，老身是想帮三夫人啊，你怎么能对老身下这么重的狠手？ 还不快放开我，要不然害了三夫人，我看你们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清虞懒得听她碎嘴，眼神森冷的朝她扫视一眼，“把她拖出去关好，别放跑了，谁要是放跑了她，一律发卖出府。” “是，大小姐，” 丫鬟们不敢不从，赶紧将产婆拖了出去。 产婆也被清虞如煞神一样冰冷的目光吓得噤了声，惊慌失措的被拖了出去， “清虞，我好痛，我的孩子…” 冯秀琴缓缓抬起手，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她好想闭上眼睛，清虞顺手拉住她的手腕探脉， 这一探才发现她的脉象弦滑躁动，十分不对劲， 清虞立刻在房内快速扫视一圈，忽然看向窗台旁摆放的熏香炉子， 此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不仔细闻，又不懂药理，还真不容易发现在这个炉子被动了手脚， “味锦，把那个炉子拿出去，看好了，不准任何人触碰，谁想碰一律扣下，再吩咐厨房去煮桂圆红枣汤，要快！” 清虞声音急速又冰冷的吩咐。 “是，小姐，”味锦二话不说赶紧拿着炉子出了屋， 清虞又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了冯秀琴嘴边， “三婶，快把这药服下去，这是我自己做的解毒丸，” 冯秀琴此刻没有力气多问，本能的微微张开嘴吞咽，清虞又立马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下。 清柒见味锦抱着炉子出来，心急如焚的焦急询问，“味锦，我娘怎么样了？” 老夫人也同样焦急的盯着她，味锦顾不上解释，把炉子递过去， “小姐吩咐要把这炉子看好了，奴婢还得去厨房，” 说完就快跑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端了一碗汤进了里屋，清柒下意识想跟，刚抬脚，想起姐姐的交代，又乖乖等在门外。 清虞的手正轻放在冯秀琴的腹部，运用自己的内力，试图稳定胎儿的气息， 另一个产婆和几个丫鬟正照清虞的吩咐给冯秀琴擦着额头、脸颊和脖颈，帮她降温散热，按摩着她身上指定的几个穴位， 味锦用汤勺喂冯秀琴喝了半碗汤以后，太医终于赶到， 清虞快速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三婶的薰香里被人加了麝香，气血逆转导致难产…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剩下的事就劳烦太医了，” “是，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保三夫人母子平安，” 包太医已经理清楚了来龙去脉，来的时候夏侯逸尘一路快赶，他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很想歇一歇， 可他不敢啰嗦，不敢废话，皇后娘娘的令牌都拿出来了，谁敢耽搁，于是即刻施救。 接下来的事用不到清虞，她在这里反而有些碍事，就让味锦留在屋里，她迈着有几分虚浮的脚步慢慢出了屋。 “姐姐，我娘怎么样了？你怎么了？” “虞儿，” 清虞看向满脸担忧的两人，轻扯了一下嘴角， “三婶会没事的，太医正在施救，我就是有些累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巧梳赶忙将清虞扶到凳子上坐好，忽然发现她的鞋袜上都是血，正想发问，清虞就朝她摇摇头， 巧梳只好心疼的住了嘴，走到清虞身后给她捏一捏， 老夫人看清虞这么累，也心疼坏了，想起刚才的事，怀疑是有人对老三媳妇动了手脚，于是开口问道， “虞儿，这香炉和刚才的那个产婆是怎么回事？” 清柒也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姐姐， 清虞点点头，“那炉子里加了麝香，那个婆子应该是想动什么手脚，有人不想三婶平安的生下孩子，” “什么？ 孙妈妈，你亲自去查，务必要查的一清二楚，绝不姑息，” 老夫人本就忧心，此刻又被气的发抖，清柒赶忙扶她坐下， “是，老夫人，” 孙妈妈立马带着冬雪和几个静安居的老人分开行动起来。 没多大一会儿，里屋再次传来一声又一声痛苦又嘶哑的高喊声，外面等候的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随着又一声“啊～”的喊叫，终于传出“呜哇呜哇”弱小的婴儿啼哭声，随后又变成高昂的啼哭声，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清柒直接“哇”一下大哭出声， “祖母，姐姐，娘亲生了，娘亲生了，”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里屋，这次没有人再拦她， 太医很快出来，身后跟着抱孩子的秋菊，秋菊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水， 第149章 没资格评判 秋菊连忙将孩子抱到老夫人和清虞面前报喜， “老夫人，大小姐，夫人生了，母子平安，” “这孩子命大，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老三媳妇如何了? 对了，派人通知老三了吗?” 老夫人的脸上也挂满了慈爱，伸出手去摸了摸襁褓，并没有触碰到孩子的皮肤，生怕吓着孩子。 秋菊连忙点头，“回老夫人，夫人太累了，已经睡着了，加急的信也已经送出去了，” 清虞也凑上前看了看八弟，小脸皱巴巴的，红红的，眼睛闭着，身体小小的， 刚刚擦洗过的头发黑黑的湿漉漉的， 清虞还以为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头发呢， 不过八弟长得实在是.…嗯，怎么说呢?总之不怎么好看， 可八弟却似有所感，轻轻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了清虞，清虞只感觉到柔柔的、软软的，触感也很细腻温暖，就像摸到了最上等的丝绸一样光滑。 心里瞬间产生一种怜惜的情绪，这个小家伙竟然如此的脆弱可爱！ 老夫人看完孩子，对着太医客气道，“多谢太医出手相救，要不然老身的儿媳妇和孙子，可就危险了，” 说完朝一旁的冬竹示意，冬竹连忙送上一托盘的银子， “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太医收下，” 包太医哪里敢收，连连摆手拒绝，“老夫人客气了，下官不敢居功，这都多亏了大小姐及时抢救， 若没有大小姐，下官来时，三夫人早已经凶多吉少了，下官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三夫人的婢女，按方子好好调养即可，” 清虞收回手，语气温和道，“太医收下吧，我只是帮三婶暂时稳住了情况，三婶母子能够平安，还是多亏了太医，” “这…?” 包太医再三犹豫后，才答应收下，“多谢老夫人，多谢大小姐，那下官先行告辞，” “冬竹，送一送这位太医，” “是，太医请。” “虞儿，这里没事了，你快回去歇一会儿，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的，”老夫人见清虞的脸色有些不好，十分心疼。 “多谢祖母，不过有件事我需要和祖母说一下，今日出府，府里人遇到了刺杀…” 清虞没有隐瞒，把刺杀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老夫人听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府里确实太过乌烟瘴气，是得好好理一理了，明日吧，明日老大老二休沐，正好把这些事都放到台面上说一说，只是这人证物证…” “祖母放心，今晚我会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今天乱成这样，大家也都乏了。” “好，你三婶这边的交给我，那边的你自己看着办，” 祖孙俩话音刚落，送包太医出去的冬竹就小跑回来急声禀报， “老夫人，大小姐，侯爷，侯爷在花厅和夏侯公子争吵起来了，” 屋内陪着冯秀琴的清柒正好推门出来，“姐姐，夏侯大哥怎么了？” 清虞冷静道，“祖母，我过去看看，七妹，你留下照看好八弟和三婶，” “好，” 清虞说完，带着味锦和巧梳迅速朝花厅赶去， 赶到时，百里正弘正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夏侯逸尘面上倒是淡定很多，不过背到身后的一只手却死死攥紧，青筋突起， “表兄，发生了何事？” 清虞对着百里正弘行了一礼，直接看着夏侯逸尘问。 夏侯逸尘浅笑一声，“没事，表妹，只不过是被清平侯警告了一番，让夏侯家的人离百里家远一些而已，” 百里正弘一听，顿时怒从心起， “无礼小儿，你简直放肆，在本侯府邸，也敢如此态度说话？” “父亲！还请自重，”清虞抬眸冷冷的直视上百里正弘。 “你…本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本侯顶嘴？你别忘了，你已经和肃亲王定亲，就要多多注意言行，” 百里正弘十分恼火，皇上近来对夏侯家多有优待，他原本想着既是清虞外祖家，是不是也可以试着恢复来往， 方才刚一回府，就见夏侯渊的儿子坐在花厅里喝茶，想跟他好好说几句话，可这无礼竖子， 不叫他姑父也就罢了，还话里话外都在骂他厚颜无耻，说当年不让夏侯家带走清虞，反而让清虞在信安遭罪十年，这岂能忍？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寒凉，“外人？是父亲分不清楚谁才是外人吧？至于我的言行，父亲怕是没资格评判，” 夏侯逸尘见状，也直接出言回怼，“清平侯可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对我姑姑无情无义，对自己的女儿也毫不关心，还要出言诋毁？” “你不是清平侯府的人，没资格在这里说话。” 百里正弘说完，朝厅外喊道， “忠叔，把夏侯公子请出府去。” 可忠叔没有回应，百里正弘火冒三丈， “来人，” 一个小厮这才赶忙进来禀报，“老爷，忠管家正在府门口接夫人和姨娘小姐们，” 百里正弘这才想起去清禅寺的事，怪不得回来的时候府里这么冷清，随即有些疑惑， “清虞，你不是和她们一起去的吗？你怎么先回来了？” 清虞懒得跟他说废话，反正他一会儿也就知道了，直接转过头对着夏侯逸尘温声道， “表兄，你先回去吧，等处理好，我会去华阳侯府。” 夏侯逸尘想了想，才点头答应， “好，表妹若有事，一定要派人去说。” “好，”清虞说完，味锦便送他出了府。 百里正弘见自己被无视，气得七窍生烟，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就朝后院走去。 百里正弘直接先去了言姨娘的院子，见言姨娘的手臂受伤，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娇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言姨娘立马靠在他怀里哭哭啼啼， “表哥，我们还没到清禅寺，就遇到了土匪，还好肃亲王带人赶到救了我们，那些人也被京兆府的抓了，” 百里正弘顿时心慌，“那其他人呢，何姨娘她有没有事，我去看看。” 说完就要起身去看何姨娘，毕竟还怀着他的孩子， 第150章 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言姨娘赶紧装作一副十分疼痛的样子， “表哥，我还没有说完，除了我，受伤的都是下人，表哥不用担心， 说来，当时我也是担心何姐姐，才伸手出去，不过只要表哥的孩子没事，我伤的再重都不要紧。” 言姨娘说完，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嘤嘤落泪，伤口疼是真的，可确实也有演的成分， “娇儿，你受苦了，都是为了我，你放心，我日后一定好好待你。” “表哥哪里话，我是心甘情愿的。” 百里正弘听完，更加心疼了，立马吩咐厨房炖了上好的补品送来。 受伤的人不少，刘府医一个人忙不过来，忠叔又去外面找了两个大夫来， 忙了许久才把受伤这些人包扎好，府里各处都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而周府医却不见了，红湘院的下人去了周府医的住处和他家，都没有找到他人，就连他爹周良也不见了， 下人把消息告诉史湘云时，史湘云正和百里清珊用晚膳，闻言心里突然一阵心慌， “去看看春花，春桃她们如何了？” 春花很快从下人房赶来，她肩膀处的伤已经处理了，所幸伤口不深， “夫人，” 史湘云放下筷子问，“春桃怎么样了？” 春花垂着头回应，“回夫人，春桃伤的有些重，已经醒了，大夫说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那你快去一趟庄子上，看看时妈妈，问问今日是怎么回事，”史湘云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心烦意乱。 “是，夫人。”春花赶紧领命出去。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她知道什么了？” 百里清珊刚缓和了一些情绪，见史湘云如此，又开始心慌害怕， 史湘云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想了想又放下，转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 “没事，珊儿，不会有事的，你快吃，吃完了就去休息，” 百里清珊也不再多问，专心低头用膳。 卫芳母女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急急忙忙刚回了院子， 本以为能听到点她们想听的，没想到却听到冯秀琴已经平安生下八少爷的消息，更是心烦意乱， 百里清迩竭力让自己冷静，“母亲，不管如何，三婶已经生了，我们都该去看看，” “我明白，我们先用膳吧，卫妈妈已经出去打听情况了，等她回来，把府里的情况问清楚再去三房院子，” “听母亲的，”卫芳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端起碗， “按说这个时辰，你父亲也该回来了，今日府里出事，他不可能在外应酬，夏果，你出去看看，” “是，夫人，” 一旁的夏果刚应声走到门口，老夫人身边的孙妈妈就带着一群下人进了院子， 卫芳不明所以，立马起身，面带诧异的询问， “孙妈妈，你这是？” 孙妈妈规矩的行了一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二夫人，二小姐，老夫人命老奴过来，请夏果和夏荷姑娘去静安居一趟，老夫人有事交代，” 卫芳心里一个咯噔，依旧客气， “不知道母亲是有什么事，不如我这亲自去办，夏荷受了伤，夏果又粗手笨脚的，怕是，” 孙妈妈态度坚定，“还请二夫人不要为难老奴，” 百里清迩心下也开始慌乱，见状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母亲，就让她们去吧，” 说着转过头，眼神警告的看向二人，语气甜甜的，“你们快跟孙妈妈去吧，” “是，”两人低头应声，不敢违逆。 孙妈妈带两人走后，卫芳赶紧让人出去找卫妈妈回来，可下人刚到院门口，就被挡了回来， “夫人，孙妈妈留了一个人守住了院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卫芳母女两人顿时如遭雷击，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偏偏等到很晚，百里正扬和卫妈妈都没有回来，老夫人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也不清楚，只能不安的度过了一晚。 红湘院这边同样如此，百里清珊用完膳正要回自己院子， 孙妈妈以同样的理由安排了人守住了院子，并把已经歇下的春桃一并带走了，春花当晚也没有回来，史湘云只觉风雨欲来，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百里正弘安抚好言姨娘之后，得知那些土匪还有活口，已经被押送到侯府看管了起来， 冯秀琴难产和老夫人派人围院子的事，忠叔也紧跟着告诉了他， 他搞不清楚老夫人和清虞要做什么，就要过去亲自审问，可司空珏身边的余一余二两个人就像门神一样，不允许除了清虞和她几个丫头以外的人接触那些活口， 百里正弘想详细问点什么，余一余二也是闭口不言，气的百里正弘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当晚，整个府里休息好的就没有几个人。 第二日一大早，除了三房的清柒和已经开始坐月子的冯秀琴，以及刚出生的八少爷，大房二房加府中大半奴仆都被叫到了花厅， 众人给老夫人问安后，虽心思各异，可都老老实实坐下，不敢多言， 百里正弘扫视一圈，率先开口问道， “不知母亲这是？” 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清虞，语气慈爱， “虞儿，你来跟你父亲说吧！有什么事，祖母都支持你。” 清虞微微点头，“是，多谢祖母。” 说着才将目光投向了百里正弘， “回父亲，昨日清禅寺之行，侯府女眷遇到劫匪的事，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 百里正弘点点头，沉声道，“本侯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报了京兆府，就直接等消息就是，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居然还让肃亲王的人押了几个活口回来？” 清虞神色未变，语气淡漠，“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清虞说完，味锦立马会意，朝外面走去，没一会儿余一余二就将那几个土匪带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去，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几人浑身是伤，手筋脚筋具断，伤口处应该是简单处理过了，可这一折腾，又开始流血， 但这几人明显已经无力反抗，被带进来后，都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用虚弱的声音不停求饶。 第151章 妾身冤枉 余一余二上前行礼，并恭敬的递上了供词， “大小姐，老夫人，侯爷，这几人昨夜已经招供，这是供词，还请过目。” 清虞抬手接过，淡淡扫了一眼，就直接递给了百里正弘， “父亲看看吧。” 百里正弘抬手接了过去，从一开始的眉头微皱，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脸色已经阴沉的能够滴出水，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心里不停的在想不可能是自己， 何姨娘纯纯是看笑话的姿态，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十分自得的端起茶盏闻了闻花茶香， 吕姨娘依旧垂着眼眸，只是好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至于其他几个姨娘，一半好奇一半紧张，只盼着不要殃及池鱼…… 就在众人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百里正弘暴怒的声音传来， “夫人，这供词你好好看看，这些土匪说收了时妈妈一千两银子，虽没有指名道姓，可通过描述，除了时妈妈还有谁？ 时妈妈是你的人，又已经罚去了庄子，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百里正弘说完，直接将供词甩到了史湘云脸上， 史湘云一慌，立马跪下，不敢去看纸上写的字，只是泫然欲泣的想要急急解释， “老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妾身真的不知时妈妈为何要去找土匪来害侯府的人，或许是之前的事，她怀恨在心了， 也或许是什么人收买了她，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史湘云虽不知今天会发生什么，可她实在太慌，春花一夜未归，春桃也被带走，一大早又带走了院里常近身伺候的几个人， 她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被通知来花厅时，她特意换上了和百里正弘初次相见时穿的橘红色长裙子， 如今听说土匪已经供出时妈妈，史湘云只能卖惨， 她这个委屈的样子配上那一身熟悉的装扮，百里正弘的回忆也被勾起，让他短暂的想起了两人过往恩爱甜蜜的日子，神情略有缓和，对着地上几个土匪质问， “说，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你们？本侯要你们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清楚，若是有半字虚言，本侯即刻杀了你们。” 百里正弘话落，余一就严肃出声， “侯爷是不相信属下等，不相信肃亲王府吗？” “自然不是，只是…” 百里正弘面露尴尬，心下有几分不满，若是肃亲王在此也就了，一个侍卫也敢当如此态度，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余二上前浅笑着接话，“侯爷见谅，这些土匪的供词是真是假，把那时妈妈抓来对质就是， 我等毕竟是奉王爷的命令来协助未来王妃的， 若是让王爷知道侯爷居然怀疑我等办事的能力，岂不是要让王爷不高兴， 王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就连皇上都多有纵容，您说呢？” 百里正弘一想到司空珏肆意妄为又目中无人的那个样子，只好尴尬的顺着台阶下了， “来人，去将时妈妈抓来。” 卫芳母女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如释重负的轻吐了口气，土匪好，土匪就和她们二房没有关系了… 没半盏茶的功夫，语默就一手一个将时妈妈和春花拎了进来，直接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推，还顺便从腿弯处一人补了一脚， 两人本就被折腾的萎靡不振，两手又是被捆到了背后，还点了哑穴， 现在又埃了一脚，直接站立不稳噗通一声闷响就跪到了地上， 语默侧身一让，柱子又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以同样的方法扔到了地上跪好， 语默这才朝厅内众人行了一礼禀报道，“奴婢是在时妈妈的住处见到春花的，她出现时并不知道奴婢在门外听着， 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春花问时妈妈为什么那些土匪会对大夫人的马车下手，两人谈的不愉快还起了争执， 时妈妈为自证没有拿钱不办事，还说了贿赂庄子管事的事情，这些都是证据证物，” 语默说着呈上了在管事处搜到的银子以及时妈妈去土匪窝穿的衣物，正和供词里对的上。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史湘云身上，合着昨日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杀戏， 若是没有大小姐，没有夏侯公子和肃亲王及时赶到，她们今日岂不是都见不到日出的太阳了？ 真是好狠毒的妇人，厅内的人都恨不得将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夫人，这下你怎么说？这一切真的都是你指使春花去联络的时妈妈，又让时妈妈去找了土匪，就是想害了府里的人？”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他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会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一个歹毒妇人？ 她居然想杀了他的妾室女儿，二房的也不打算放过，她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 言福娇也惊诧不已的质问， “怪不得前几日表哥说要大办宴席，姐姐不同意，还好心提议让妾去拜佛求子，还搬出了了缘大师， 没想到姐姐压根儿就不同意接纳妾，还准备杀了妾…” 言福娇说完，委屈的呜呜哭起来，装模作样的拿出帕子擦起眼泪， 不过这种时候除了百里正弘心疼的看她几眼，没别人有心思去关注她，她呜呜了一会儿就自己止了泪， “是啊，大嫂，虽说我们平时会拌几句嘴，可到底都是一大家子的骨肉血亲，你何至于此，要这样害我们，害我们侯府？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孩子考虑了吗？” 卫芳见状，也尖酸刻薄的阴阳起来。 何姨娘也想说几句过过瘾，观察了一下大小姐的神情，见她始终都很平静， 想了想就没有说，只是轻轻抬手抚摸上肚子，反正大夫人今日不会好过了， 史湘云闻言，瞅了瞅地上跪着的几人，又抬眸看了一圈厅内人的目光，瞬间声泪俱下，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老爷，妾身与你多年夫妻，妾身不敢说为侯府做了多少贡献，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不相信我， 更何况二弟妹说的是，妾身害人又有什么好处？” 第152章 人证物证 卫芳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那你怎么解释春花出府去找时妈妈的事，没有你的允许，她怎么会出得去？” “春花出府，是因为她说她知道有个大夫那里有上好的治伤奇药，府里这么多人受伤，妾身难过不已， 这才同意她出府去，老爷不信可以问她， 妾身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找了时妈妈?” 百里正弘眉头紧锁，上下牙咬的紧紧的，腮帮子微微凸起，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史湘云， 片刻后，他才微微张嘴， “春花，时妈妈，说！” 两人一直疯狂摇头点头，就是说不出话，语默朝清虞看了一眼，才将她们的哑穴解开， 一解开，春花就急忙解释， “侯爷，老夫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真的是出去找大夫买药的，奴婢一时记不清位置了，这才去找了时妈妈询问， 可语默说的那些，奴婢没有说过，更是毫不知情，求侯爷明察。” 春花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她不清楚花厅前面说了些什么， 可夫人的看向她眼里的警告她看清楚了，就算夫人不示意，她也不会说， 只要不说，只要夫人没事，她这条命就还能保住。 “老夫人，侯爷明查，老奴也不知道为何语默姑娘会这么说？老奴自从去了庄子，一直没有离开过，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时妈妈哪怕被折腾的够呛，依旧咬紧了牙关，直接来个一问三不知， 一旁的管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坏了，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 “侯爷，老夫人，各位主子，这银子就是时妈妈给的，她说她好久没出去了，想出去转转，让小人不要告诉别人， 她虽然是犯了错的，可毕竟是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小人不敢得罪，这才收了银子替她隐瞒， 至于其他的，小人真的一概不知。” 时妈妈立马接话反问，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恶毒， “你胡说，我何时给过你银子？” “你…” 那管事被气的噎住，这时妈妈居然如此无赖？ 她在大夫人跟前时，也去过庄子上几回，虽说前些日子被罚去庄子做苦力，可她一去就给了他不少好处， 加上她平时又大方，会时常花钱买些上好的酒菜吃食，他也能从中得点好处， 他几乎差不多把她供起来了，没想到这次占便宜，直接捅出了大篓子，悔之晚矣啊！ 管事不敢有所隐瞒，他家中可是上有老小了，这侯府到底是谁做主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于是直接把时妈妈在庄子上的点点滴滴和春花什么时候去找过她，找过几次，全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换成春花和时妈妈的脸色变成青白交加了，再找借口也没人会信， 春花心一横，干脆直接承认了是自己做的， “侯爷，老夫人，这些事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跟夫人没有关系，奴婢就是看不过夫人这么善良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 所以才擅自作主，以夫人的名义做了这些事。” 史湘云霎时泪眼婆娑， “春花，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百里正弘依旧怀疑的看着史湘云和地上几人，没有言语， 百里清珊虽然焦急，可终究没有开口替史湘云说一句话， 至于其他人，此刻都多是看戏的心态， 清虞轻笑一声，“哦？这么说大夫人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全是你这个忠仆去偷的大夫人的私房银子去办的这些事？” 说着又看向时妈妈，“时妈妈，那你岂不是也很无辜，春花居然假传大夫人的命令让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春花不作任何犹豫地坚定回答，“是，任何惩罚，奴婢都甘愿领受。” “老奴认罪，是老奴鬼迷心窍了，还求大小姐饶恕。” 时妈妈人老成精，别的什么都没有多说，只乖乖认下这次的罪责，她以为她这次还能逃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两个贱婢送去京兆府处理，把这几个土匪也一并送去。” 百里正弘虽然不愿意相信春花和时妈妈所说，没有夫人指使，两个下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他还是决定就此作罢，清平侯府的颜面不能丢，史湘云这个主母不能有污点。 “呵，还真是好奴婢，不过可惜了…父亲也不用着急就这样草率的把这事儿过了，女儿还有别的人证物证，请父亲一并看看，” 清虞语气悠悠的说完，不等厅内人反应，就对着语默和柱子吩咐， “把人全都带上来吧。” “是，小姐。” 语默和柱子很快就将剩下的人带了上来，齐齐并成一排跪下，众人都是大惊， 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却不自觉的站起了身， 春桃，春分和阿苕，府里人都认识，可春苹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吗？ 她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还有这鼻青脸肿看不出好模样的老头和青年男子，看着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又是谁？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百里正弘疑惑不解，紧皱着眉头，愤怒的指着春苹开口， “清虞，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春苹这个贱人，是你身边的人亲自动的手，可她现在居然好好活着？ 你让本侯的颜面往哪里搁？你的理由最好能让本侯满意，否则本侯绝不轻饶，哼！” “是啊，清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史湘云拿着帕子不停拭泪，心跳越来越厉害，她从没有一次这样心慌，直接无法再伪装她的端庄贵妇人姿态，脸上都是惊慌害怕的神情， 老夫人却盯着喜儿看，总觉得她很熟悉，可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孙妈妈却认出了她，但没有声张，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老夫人身侧，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规规矩矩的老实坐着当陪衬，不敢言语半字， “你们各自都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第153章 冤枉死了 清虞清冷的话音刚落， 春苹率先对着老夫人和百里正弘磕了一个头， “奴婢给老夫人，侯爷，大小姐请安。” 随后抬起头，目光炯炯， “奴婢在三小姐身边伺候时，曾经见过大夫人责打红湘院的下人，红湘院几乎所有的丫鬟都被打骂过，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当初奴婢被派到侯爷身边，也是大夫人有意选一个听话好拿捏的， 又可以对付何姨娘的人， 也是奴婢自己想要攀高枝，故而自荐， 奴婢被抬为姨娘后，大夫人时常以教导规矩的名义给奴婢立各种规矩， 甚至中秋节前几日发生的事，也是大夫人和史家公子合谋所为，” 春苹说到此处，朝史湘云看了一眼，史湘云的眼神只恨不得要杀了她，她只当没看见继续陈述， “大夫人叫了奴婢，让奴婢下药，她承诺说事成之后给奴婢削去奴籍，改为良妾， 还允诺让奴婢也可以生育子嗣，并说若是奴婢不从，奴婢就会和以往无声无息死去的那些通房姨娘一样， 奴婢既担心被灭口，又渴望有一个孩子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便起了害人的心思，成了大夫人的帮凶， 奴婢差点害了大小姐，大小姐仁慈，当日并没有杀了奴婢，奴婢今日特来领罚。” 春苹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起时，额头已经红肿， “你简直胡言乱语，本夫人何时指使了你，当日你为什么不说，却在今日突然冒出来， 你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让你故意挑今日来冤枉我？” 史湘云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春苹，这个贱人，居然敢假死，还来反咬一口？ 随即身子弱弱的跪在地上，早没了以往的稳重端庄，满含泪花的目光投向百里正弘，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模样， “老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妾身冤枉，妾身没有做过这些事， 妾身对您一片真心，为您生儿育女，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你不能不信我啊？” 春苹语气坚定，“没有任何人收买奴婢，当时奴婢犯下大错，鬼迷心窍， 若不是大小姐仁善，愿意留奴婢一命，奴婢已经成了城外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奴婢此番是真心悔过，不管什么惩罚都愿意领受。” “你这个贱婢，还不闭嘴，” 史湘云的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心慌，想要伸出双手去拉百里正弘， “老爷，您不能信她，若真是我指使，兄嫂和耀辉又怎么会不来找妾身讨公道，？ 还有清虞，她从回府第一日起，府里谁敢亏待她，吃穿用度全是嫡长女该有的，妾身不曾为难过她， 这些年，妾身又是如何做这个侯夫人的，老爷您最清楚不过了？” 清虞跟着冷笑一声，“大夫人不用急着喊冤，还是把这些人的话都听一听吧，不然每人说一句，你都要辩解一句，不累吗？” 老夫人也冷着声音开口，“虞儿说的是，史氏，先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你再辩解也不迟。” 百里正弘也没有理会她的哭求，气急败坏地拍着茶几， “你们说，一个一个说，这几人说完前，谁也不能插话，否则，一律拖出去重打。”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史湘云也消了气焰，瘫在原地， 百里清珊起身扶了她一把，对厅内众人十分仇视，可刚对上清虞冰冷的目光， 又想起昨日清虞提剑杀人的场面，终究瑟缩着坐回了椅子上，不敢再抬头。 “奴婢…奴婢随时妈妈去信安接大小姐时，途中住客栈，时妈妈说漏了嘴，说接大小姐回京只是为了做三小姐的垫脚石， 大夫人打骂院里下人，的确也是常事，奴婢在大夫人院里时，就时常挨打挨骂， 何姨娘有孕，大夫人派奴婢过去伺候，实际上是让奴婢找机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胆小，不敢做， 昨日出府前，大夫人又找了奴婢，要奴婢在出城的路上找机会害何姨娘， 若是奴婢不做，回府后就要嫁给马棚的赖酒鬼， 奴婢不敢不听，更不敢去害何姨娘，求老夫人、老爷明察。” 春分回府后，好好睡了一晚，伤处又用了上好的药，已经缓过来了些，可跪了这一会儿，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说了这些，额头也开始发虚汗， “巧梳，去扶春分坐下，” 清虞见状，轻声吩咐，眼睛却玩味的盯着史湘云， “是，小姐。”巧梳快步走过去将她扶了坐好。 “老爷，妾身没有…” 史湘云本想本能的张嘴辩解，却被清虞看的发毛， 百里正弘也阴沉沉的扫她一眼，她只能委屈又慌张的闭上嘴巴。 “阿苕，到你了，把在熙和院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听到清虞吩咐，阿苕也连忙将自己姐姐春堇的死以及大夫人让她监视清虞的事说了一遍， 阿苕说完， 何姨娘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立马适时的落了两滴泪，没想到当初被冤枉的事，还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老爷，您听见了吗？当初在妾原来院子，那旁边水井里发现的那两个通房，不是妾害的，这阿苕可是春堇的亲妹妹，她怎么会撒谎，您看看供词都按了手印了， 呜呜，妾当初可是冤枉死了，没想到竟然是夫人做的，当初算计妾不成，如今还要利用春分再害妾一回？ 还好妾平日里也算是善待春分，要不然…要不然妾的孩子可就…呜呜， 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何姨娘美人落泪，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模样，又怀着身孕，煞时将百里正弘的怒火燃的更旺， 百里正弘上前一大步，扬起手对着史湘云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毒妇，本侯真是错看了你，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蛇蝎妇人，你到底还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本侯的亲骨肉？” 百里清珊再也忍不住，俯身护住史湘云，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史湘云肩头， “爹，你怎么能因为几个下人的胡言乱语就这样对我娘，她是你的妻子啊， 她是我和五弟的娘，爹，娘这些年是怎么全心全意的对你，你都忘了吗？” 第154章 先夫人有孕 史湘云被他扇得耳朵轰鸣，一时间听不清任何声音，呆了半晌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嘴巴里涌出一股甜腥味，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鲜血， 她缓缓抬起一双流泪的眼睛，失望又委屈，仿佛还带着几分倔强， “正哥，你我多年夫妻，你竟然如此对我?” 百里正弘突然心口一紧，这个称呼，她多少年没有叫过了? 她当初生清珊时，险些难产，她也是这样委屈又倔强，她说“正哥，我好痛，我会不会死?” “正哥，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忘了我，我希望你好好的生活。” 后面终于生下清珊，她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正哥，你看我为你生了一个女儿，你会嫌弃她是个女儿吗?” 之后又顺利生下景邬，她又开心的说， “正哥，你快瞧，我终于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他是不是很像你？” 百里正弘沉默片刻，终究缓和了神情，他总要为景邬考虑，随即对着厅外沉声吩咐， “来人，把她给本侯拖去祠堂，好好反省，” 史湘云心底一松，可下人还没进厅，清虞就冷声打断， “父亲，这可还有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呢？父亲对这几人难道都不奇怪吗？” “清虞，此事到此作罢，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而已，本侯会让人妥善处理，” 百里正弘阴沉着一张脸，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 可清虞只是冷漠又讽刺的看着他，毫不退让，她的几个丫头也下意识朝清虞靠拢， 余一余二见状，直接一左一右站在了花厅入口处，抽出腰间佩剑拦住那些想要前进的下人， 这些女眷昨日才经历了劫杀，本来就一晚没睡好，如今又是这样的场面，都只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 “老大！” 僵持了没一会儿，老夫人率先打破了僵局，语气深沉的喊了他一声， 百里正弘最终还是冷着一张脸坐回了椅子上， 喜儿这时郑重朝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民妇喜儿，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这些年可安好?” “喜儿，你是喜儿？你怎么会这样憔悴了？”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是，民妇就是先夫人生前伺候她的喜儿，已经来了京城有些日子了，” 喜儿苦笑，却半分眼神都没有给百里正弘，只客气又恭敬的对着老夫人， 巧梳已经将小姐这些年的点滴告诉了她， 在她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侯爷，当朝尚书令，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自私又凉薄的伪君子而已， 百里正弘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的人居然是才二十多岁的喜儿？ 一时竟然怔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你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还来做什么？” “是关于先夫人的一些事，民妇伺候夫人时，她有一段时间不舒服，找了当时的周府医诊治，之后身体反而越发不好了…” 喜儿不卑不亢，她今日来，就是要帮夫人，帮小姐讨回公道，害了她们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你有何证据？” 提到夏侯婉，百里正弘就莫名的烦躁，语气十分不耐烦。 清虞悠悠开口，“周大夫，周府医，没听见吗？我父亲要证据，”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地上伤势严重的老两人， 周府医？ 这脸都快被打变形的两人，哪个是周府医？ 可史湘云却突然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咽喉，动弹不了半分，脑中似炸开了花， 周府医？难道是那件事被查出来了？ 她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清虞冷漠幽深的眼睛， 清虞神色不变，可那眼神却刺得史湘云头皮发麻，仿佛厉鬼索命，忍不住的直打寒颤， 百里清珊不明所以，只是紧紧的搂住史湘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众人看去，神色不一，有看笑话的，玩味的，狡黠的，好奇的，审视的，仇恨的…唯独没有同情和怜悯， 周府医父子俩这几日除了一张嘴还能说话，身上其他地方被柱子和语默轮番收拾，几乎没一块好地儿， 来的路上又被喜儿在伤口补了好几脚，稍微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偏偏又死不掉，伤口处还给用了上好的金创药， 方才两父子就一直在装死，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现在听到问话，都争着回答，只想要个痛快， 先答话的是老的周良，一张难看的老脸涕泪横流 “小人说实话，只求老夫人和侯爷还有大小姐，能饶小人的儿子一命，当初是大夫人， 是她，她给了小人500两银子，让小人给先夫人下药， 说她已经生了侯爷的儿子，就不能让先夫人怀孕占了侯爷嫡子的位置， 还承诺等她将来进了门，就让小人的儿子也继续做侯府的府医， 小人见钱眼开，一时糊涂就收了那昧良心的钱，没多久先夫人传小人去诊脉，发现她真的怀孕了， 于是小人就撒了慌，说她忧思过重，给她开了败气血的药，让夫人落了胎， 夫人从此缠绵病榻，早早离去，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你说什么？我的儿媳妇怀孕了，是被你这个畜生害了？” 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举着拐杖就要朝老的身上招呼， 夏侯婉的离去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时常都觉得愧疚，没想到是史氏这个贱人买通府医所为， 清虞抬手拦下，坚定开口， “祖母，您别激动，母亲的仇，让我亲自来！” “虞儿，我苦命的孩子…” 老夫人瞬间泪流满面，掩面痛哭， 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竟然呆愣住，几个姨娘只知道史湘云是继室，并不知具体内情， 毕竟百里正弘对夏侯家讳莫如深，府里人自然不会过问一些与她们无关的事， 可怎么听这个周府医的爹所说，这是有别的内情？ 夏侯婉终究是百里正弘的原配发妻，百里正弘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人是这样的一个人， 方才忆起和她往日情分而生出的一丁点儿愧疚和疼惜，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他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贱妇！” 第155章 早该明白的 这一巴掌没有落在史湘云脸上，而是被百里清珊实实在在的接下，她的脸颊瞬间红肿， 浮现出清晰的五个手指印，泪水也跟着不自觉地涌出，痛的她闷哼出声。 “珊儿！” 史湘云心疼的想要抚摸，可又怕她会更疼，双手无措的举着，泪水涟涟。 百里正弘只是短暂的愣怔，并没有出声询问，更无半点愧疚，任由母女俩抱头痛哭。 清虞的眼睛冷冷地朝地上母女扫视一眼，语气寒凉的缓缓开口， “继续说！” 周良的儿子周忠忙不迭“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急急开口， “小人父亲所说的确是事实，小人当时就在身侧， 小人还知道大夫人这些年做过的很多事，但凡有怀孕的通房姨娘，大夫人都会想办法让她们流产，甚至一尸两命， 对了，以前那个韦姨娘，自从怀孕就不怎么出院子，大夫人就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有一次找了小人，问补的太过孩子太大，会不会导致难产，得到确定答复之后，她就送了很多补品给韦姨娘， 等到她生产时，果然难产， 她担心不成功，又用钱财利诱小人，小人鬼迷心窍，就给韦姨娘的保胎汤药里加了商陆， 快生产的孕妇如果服用商陆，会导致肠道扰动，胞宫激缩，腹痛如绞，严重的会造成血崩， 所以韦姨娘才会难产，最后一尸两命，还有，还有…” 周良竹筒倒豆子般，把他参与过的所有事都倒了个干干净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虚弱不堪的春桃也将自己知道的吐了个干净，随即就彻底晕了过去，清虞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满厅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巴，这大夫人居然这么丧心病狂？真真是视人命如草芥，怪不得大房只有这几个孩子， 就连卫芳这个平日里和史湘云最不对付的人，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十多年来，竟然害死了这么无辜的人？ “老大，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力排众议，费尽心思也要扶正的毒妇！ 她害了老身的儿媳妇，害了老身的孙儿，还有这么多人命，百里家容不下这样阴狠毒辣的蛇蝎妇人，她绝不可能再做百里家的人，”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夹杂着她无边的愤怒，威慑力十足， “母亲，求您听儿媳解释，他们这是污蔑…” 史湘云卑微的祈求，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不耐烦的冷冷打断， “史氏，你没有资格喊老身母亲，老身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你只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母亲，慎言！” 百里正弘厉声呵止，这么多人都在指证，还有一叠按了手印的供词，他就是想不信都没办法， 他此刻何尝不恨这个毒辣的女人，若是史湘云过往的事被放到了台面上，他的脸面如何安放，他还指望做未来天子的岳父， 他又烦又怒，都怪这个蠢妇，当初生下景邬，他是打算谋划着让夏侯婉把景邬记在名下的。 如果他成为夏侯婉名正言顺的嫡子，那么他的身份就会更加高贵， 可夏侯婉居然病了，史湘云也死活不同意让景邬认夏侯婉做母亲，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毒妇，你还不从实招来，否则本侯就休了你，”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抄起茶盏就往她头上砸，史湘云下意识一躲，正好砸在了她身后的时妈妈头上， 时妈妈的额头顿时被砸破了皮，痛呼出声， “时妈妈，你怎么样？” 史湘云面露担忧，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 时妈妈没有回答，而是朝百里正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声泪俱下，态度诚恳， “这些事情都是老奴的主意，和夫人没有半点关系，老奴愿意以死谢罪，求侯爷不要误会夫人，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 “刁奴，你以为本侯会信？你想死本侯成全你，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上30大板，没死就丢出侯府，死了就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百里正弘一家之主的气势全开，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忠叔立刻叫人就要把她拖下去。 史湘云颤抖着声音，心里的一丁点儿侥幸慢慢破碎，红肿着一双流泪的眼睛弱弱求饶， “老爷，时妈妈跟了妾身多年，求求您饶了她一命吧，妾身知错了， 不管什么罪，妾身都愿意认下，只求老爷不要连累了珊儿和景邬，不要打死时妈妈， 求求您了，老爷！” “呵，大夫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清虞见百里正弘听见景邬的名字，眉眼又开始微微松动，心里越发替母亲不值， 替那些枉死的人不值，更是恶心不已。 “老爷，不是的，妾身没有…” 如此多的铁证，史湘云无力辩驳，她只能不停的伏低做小， 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他的衣摆，想要试图再一次唤起百里正弘对她的情分， “滚开，你这个贱人，枉本侯如此对你，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瞒，还不从实招来？ 否则别怪本侯不念夫妻之情。” 百里正弘一脚踢开了她，他这些年对他们母子几人还不够好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觉得满厅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屈辱了？ “娘！” 百里清珊哭着扶住史湘云，可史湘云像是感觉不到被踢的疼痛，也听不到女儿的哭声，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一开始虽然是带着目的接近的他，可不得不承认，往昔岁月里，她也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加上她为了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地位不被动摇，她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那些如走马灯般的过往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可与之交织的，却是一桩桩被众人揭露的丑恶行径， 她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脸上的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沉默良久，她缓缓闭了闭眼睛，她早该明白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对发妻和岳家的，她一清二楚， 第156章 休了她 她却总以为她自己是特殊的，她甚至常常沾沾自喜，认为这个男人爱惨了她， 她遇到他的时候，正是他看岳家脸色的时候， 他觉得夏侯婉都压了他一头，让他没有颜面， 而她温柔小意，体贴温顺，又只能依赖他，他当然爱了， 可现在的她，让他颜面尽失，他又怎么可能还爱，更何况还有一个懂他的言姨娘，一个娇媚的何姨娘， 两行清泪再次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她抬起袖子，随意的摸了一把，沙哑着声音， “妾身认罪，夏侯婉的确是我害的!” “好，你终于承认了，老大，你听见了吗？我要你休了她，” 老夫人激动地额头青筋凸起，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祖母，” “老夫人，” “母亲，” 众人大惊失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孙妈妈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取出一粒药丸喂给老夫人， 老夫人服下后，缓了缓，才慢慢恢复面色， “祖母，您怎么样？我让人去请太医来，” 清虞见祖母如此，脑中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身影，朝史湘云冷漠的扫视一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老夫人拉住清虞的手，微微摇头， “不用，祖母没事，正事要紧。” 老夫人将目光移到百里正弘身上，再次开口， “老大，你听到了吗？我要你休了这个毒妇，” “不，老爷，您不能休了妾身，景邬和珊儿绝对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 妾身这就去祠堂给先夫人的牌位下跪道歉， 不，只要老爷不休了妾身，让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史湘云目光灼灼的盯着百里正弘， “爹，求您不要休了娘，” 百里清珊也弱弱地开口求情。 “大哥，您作为侯府当家人，总不能厚此薄彼，是非不分吧？ 您看看母亲都被气成什么样了，更何况这么多的人命，她还谋害了清虞的生母，大哥觉得这个事能轻易过去吗？ 肃亲王府的人可就在这里看着呢，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大哥最清楚不过， 大哥可别因为一时心软害了咱们侯府，” 卫芳适时出声提醒，史湘云这个贱人，跟她斗了这么多年，时常杖着侯夫人的身份觉得高人一等，终究不过是个外室上位而已， 今日能看到她这个样子，卫芳只觉得心里扬眉吐气。 百里清迩只装作一副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好坐着，心里却不住思量，总觉得心止不住的发慌， 可今早来了到现在，所有事都是围着大伯母的， 可卫妈妈去了哪里？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还有夏荷夏果，祖母又把她们带去了哪里，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二房的两个姨娘也像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这些事和她们没有关系，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表哥，妾觉得二夫人说的有道理，王爷昨日才救了我们，又派人来，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事，肯定会不高兴的。” 言姨娘见卫芳开了口，也跟着说出自己的见解，落井下石的事，她乐意做的很。 何姨娘也抚摸着肚子附和， “是啊，老爷，妾觉得二夫人和言姨娘说的也有道理。” 百里正弘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没有急着答复， 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姨娘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史湘云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敢问夫人，我摔了一跤没的那个孩子，和你有没有关系？” 吕姨娘一向没存在感，又老实本分，她这突然的一句话，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起来， 史湘云抬起一双猩红的眸子，沉默良久才嗫嚅着点头， “是…我其实想过不害你的，可那段时间，老爷对你明显不一样， 我…我担心你生了儿子会争， 所以我让人在你经过的路上做了手脚，换了几个有滑青苔的石头…对不起，” 吕姨娘苦笑一声，再抬眼已经泪眼朦胧，直直跪下，脊背却挺的笔直， “老爷，你听见了吗？当初妾失去儿子时，妾就说过怀疑有人动了手脚，妾求你彻查， 可你却怀疑妾危言耸听，说妾失去儿子都疯魔了， 现在这个女人亲口承认了，妾求老爷为那个无辜的孩子主持公道。” “我奉劝父亲一句，权衡利弊也要有个度，史湘云的身份就是一个外室， 贱妾不如，她的一双儿女，不过也是外室子而已， 当年你为了堵住悠悠重口，谎称她是贵妾扶正， 可我母亲不认，华阳侯府不认，我不认，她就只是个外室， 我百里清虞，今日就是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还请父亲做出决定。” 清虞见百里正弘还在权衡，果真一个凉薄至极的凤凰男， 清虞曾经想过，当年他的作为，无非是因为觉得依靠岳家让他失了自尊，常被人取笑看不起， 一朝间他得了势，而岳家却一朝失势，只剩老弱病残，他才敢如此羞辱华阳侯府，羞辱母亲， 可百里正弘虽然有从龙之功，得皇帝看重， 但皇帝爱重皇后天下皆知， 京城中知道史湘云真实身份的权贵应该也不少，尤其皇后娘娘又是母亲的好友， 皇上又怎么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直到见了皇后几回，她终于想明白了… 但那又如何？她已经不是几岁的稚童了，今日这公道，她要自己讨回来。 随着清虞的威胁落下，余一余二又晃了晃手里的长剑，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好像又回到了他刻意卑躬屈膝的讨好夏侯婉的时候， 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都是那么让人讨厌，可他别无他法，只能软了语调， “清虞，景邬和清珊毕竟是无辜的， 若是史氏被休，他们日后如何做人？ 为父答应你，我会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哪怕要她的命，为父也没有意见， 但至少也要等到你们几个成亲以后，” “父亲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做侯夫人，然后等你的儿女都成家了，你的目的实现了，再为我母亲报仇？”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带着浅笑，可眼睛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冷的可怕。 第157章 脸都要气绿了 百里正弘故作为难，“为父这也是为了你考虑，若是她死了，你和肃亲王的婚事…” “那我给父亲一个选择，要么给她休书，将人送到官府，依律惩处，她的孩子可以做为庶子庶女生活在侯府； 要么我替母亲要一封和离书，父亲你亲自写给我，一并附上我们的断绝父女书，父亲二选一吧?” 清虞冷笑一声，看向百里正弘，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 “老爷…” 史湘云已经快要崩溃，甚至想要破口大骂，想要发泄，可她知道她不能，她只能不停的示弱，她必须要为景邬考虑。 这个贱人，当真可恶，竟然如此威胁老爷？ “爹!” 百里清珊也看向这个从小疼爱自己的爹，希望他能想想自己， “一定要如此吗?”百里正弘目露失望， 清虞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坚定的等他做出决定。 百里正弘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做了决定， “来人，把清珊送回她的院子里关起来，至于史氏，先关去祠堂， 本侯明日会告知族中，将她逐出族谱，并休书一封，把她送去京兆府受刑。” “老爷，不要，求求您了，不要，您这样做，您让景邬和珊儿怎么办？” 史湘云涕泪横流，哀嚎不停。 “爹，不要，不要休了娘，爹…” 百里清珊想要拼命挣脱束缚她的下人，可终究无能为力，母女俩都被拖拽了出去，哭声渐行渐远。 “你满意了吗?”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质问出声， 清虞看着哭得肝肠寸断，被拉远的母女俩，眸光寒凉， “多谢父亲，这几人父亲又打算如何处置？” “母亲如今管家，后宅之事还请母亲做主。” 百里正弘烦躁不已，早没了外人面前的沉稳，声音听起来，都是压抑不住的满满怒火。 老夫人沉声开口，“那老身就做一回恶人， 春花打上20板子，春桃受伤就不打了，两人都发卖出府吧， 没收管事这些年的财产，将他全家都赶出庄子， 至于时妈妈，就照老大说的，打30板吧，生死不论， 周家父子连同这些土匪一起送官，春苹…” 老夫人犹豫了一瞬， “她虽然做恶，可终究迷途知返，便罚去庄子吧，你们可有异议？” 清虞温声打断，“祖母，时妈妈和周家父子交给我处置行吗？” 老夫人点点头，“当然了，虞儿想怎么处置都行。” “时妈妈今年51了吧？史氏做的每一件坏事，你都参与其中了，我母亲的死你也参与出主意了， 既然如此，本小姐就赏你51个板子， 柱子，你亲自动手，记住了，板子结束前，别让她咽气了， 本小姐要让她清醒着受刑。” 清虞嘴角微勾，俯下身子，欣赏着时妈妈眼里的恐惧， 一旁的柱子听到吩咐，立马领命， “是，小姐，小的一定让时妈妈好好感受。” 说完叫上两个小厮，把已经吓尿的时妈妈拖了出去， 时妈妈先是不断哀嚎求饶， “老奴错了，大小姐饶命，老夫人饶命…” 求饶没用后，就是不堪的辱骂， “你这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放肆，你这刁奴，竟然敢辱骂我的孙女，把她的嘴堵上，打完了不管有气没气，直接拉去乱葬岗喂野狗，” 老夫人直接出声护犊子。 清虞恍若未闻那些骂声，接过余二手里的剑，干脆利落的砍断了周家父子的右手， “啊～～” 痛苦的哀嚎声震耳欲聋，喷溅的血洒的到处都是， 周围人都被清虞狠辣的这一幕吓得发抖，又想起昨日清虞对付土匪的一幕，个个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清虞随意的将剑递给了满脸崇拜的余二，轻吐出一口浊气， “周良，周忠，你们父子身为医者，却违背医德，为了钱财害人性命， 这问诊抓药写方子的手就不必要了，你们不配为医，更不配为人！” 百里正弘同样被这狠绝的做法深深震撼到，吓得攥紧了拳头，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 这女儿，这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不愧流着夏侯家的血，一剑砍了别人的手，居然面色不改？ 是不是有一天，那把剑也会对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 百里正弘牙齿都在打颤，一是生气，二是恐惧， “来人，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 “是，” 一群下人着急忙慌的涌进来将几个土匪和春桃他们带了下去， 巧梳也将喜儿几人带回了熙和院。 又有几个婢女战战兢兢的收拾了地上的血迹，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散了吧。”百里正弘说完，就想抬脚离开， “老大留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 老夫人淡淡开口，拦住了百里正弘的脚步。 “母亲还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的脸都要气绿了，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微微抽搐，内心充满了愤怒，无奈… “何姨娘有孕，先回去休息吧，吕姨娘想回去也先走吧，” 清虞看着她二人温和出声， 何姨娘假装依赖又不舍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见他没有异议，便起身行礼告退， “是，多谢老爷，多谢大小姐，妾告退。” 吕姨娘的眼睛一直盯着史湘云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听见清虞的话，被春茶扶着起身离开了花厅， 等她二人走后，清虞才重新坐回椅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老夫人扫了一眼厅内剩下的几人，将目光停留在卫芳母女身上一瞬，疲惫又失望的慢慢开口， “昨日老三媳妇突然提前生产，是因为有人在她的安神香里加了麝香，导致难产， 找的产婆里也有一个被收买了，企图害了老三媳妇和孩子， 要不是清虞及时赶回，今日侯府已经在办丧事了， 老三不在，你是侯府当家人，该为三房主持公道才是。” 百里正弘听的头疼，但说实在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妻儿，又不是亲弟弟， 对他而言，老三只是一个能挣点银子的庶弟而已，他只是觉得烦躁又晦气，所以此刻他倒是冷静了许多， 第158章 哪怕是妾也没有资格了 百里正弘想了想问道，“母亲昨晚所为，是因为有了证据吗?” 卫芳母女的心再次七上八下，手心都开始冒冷汗，怪不得让府里这么多人来这里? 陈姨娘和常姨娘互相对视一眼，除了害怕就是蒙圈， 只是觉得倒霉透了，她们什么都没做，却一直坐在这里听这些， 言姨娘也不明所以，反正没她什么事，三房那边她只是去过一次，三夫人说没什么精神， 她也怕万一三夫人有什么事牵扯到她，之后就没去过了， “不错，孙妈妈审了那个产婆， 那产婆说有个年轻的女子给她塞了一个荷包，如果老三媳妇生下女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是个儿子…” 老夫人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收买产婆那人是谁？” 言姨娘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口，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紧闭了嘴。 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老二媳妇，根据产婆所说的，孙妈妈去查到的人是你家二丫头身边的夏荷，” “母亲，这不可能！” 卫芳立马下跪，急忙辩解。 百里清迩也跟着下跪，瞬间梨花带雨， “祖母，夏荷是孙女的贴身婢女，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吗？ 我又怎么会去害三婶的孩子， 我与三婶七妹向来亲厚，再说昨日夏荷跟我去了清禅寺，又怎么可能…” “行了，辩解的话不必说给我听，我把这事说完，要怎么处理，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老夫人不耐的打断卫芳母女， “祖母，接下来的我来说吧，”清虞走到老夫人身边， “好，虞儿你来说吧，” “三婶一直都有薰香的习惯，孙妈妈带着冬雪查了昨日接触过香的人，查到了秋桂头上， 秋桂和二婶院里的夏果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府里没有记录过这个，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偏偏昨日你们刚回府，秋桂居然就趁乱去找了夏果？ 秋桂是三房的人，三婶难产，她不在院里子伺候，却鬼鬼祟祟的往外跑， 这就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了？ 更巧的是卫妈妈也装作关心去打听三婶的情况，碰到了夏果，两人还窃窃私语， 二婶，府中女眷刚经历了劫杀回府，你身边的人不想着好好伺候你，却往外跑，你难道就不奇怪吗？ 所以她们都被请到了祖母院里，分开审问了，一切发生的太匆忙，哪怕提前掩饰了，也还是有破绽…” 清虞平静的将事情大概讲述完， “老二媳妇，你为什么要对老三媳妇下手，你是担心他生了儿子，会提出分家，还是别的原因？” 虽说这几人没一个是老夫人的亲儿女，可老太爷当初去世，她答应了要守住这个家，如今却成了这样，怎么能不叫人寒心？ 百里正弘虽然是侯爷，可毕竟是兄弟后院的事，此刻他也不好多嘴，只是严肃的坐着。 卫芳哭着跪爬到老夫人面前解释， “母亲，儿媳没有做过，儿媳怎么可能会害三弟妹，我没有理由啊， 儿媳进府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母亲您知道的呀，” 就在这时，忠叔又领了一人进来，正是余三， “属下见过大小姐，见过老夫人，侯爷，王爷命令属下前来，有一事相告，昨日劫杀侯府女眷的土匪中，有一拨假扮的杀手， 属下等人已经查实，发现和贵府二老爷有关， 我家王爷大怒，留了二老爷在王府喝茶， 特命属下来问问，是否要将二老爷依律送往大理寺严查， 或是直接进宫禀报皇上，让皇上亲自处置， 毕竟贵府二小姐已经被赐婚给二皇子，出了这样的事，二皇子也颜面无光。” 余三说完，除了老夫人和清虞，其他人都要吓傻了， “你说的是真的？”百里正弘立刻站起身确认。 余三恭敬的道， “回侯爷，千真万确， 不过王爷说了，大小姐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也是唯一的女主人， 不管侯府将来如何，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二老爷的事不会牵扯到大房和三房，王爷会亲自向皇上说清楚，” “母亲！” 百里清迩哪里还绷得住，她就说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慌，竟然是父亲雇杀手的事被查到了？ 若是父亲出事，二皇子就算再喜欢她，贤妃娘娘也不可能再让殿下娶她了， 哪怕是妾，她也没有资格了，她不能失去侯府小姐的身份，绝对不能， “二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很，侯府一体，若是百里正扬出事，就算不牵连其他人，侯府也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又加上一个史湘云… 百里正弘已经忍无可忍，将桌上能摔的全都扫落在地，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百里清迩吓傻了，差点被溅起的碎片刮伤脸， 卫芳何尝不是，转过身直接对着清虞求情， “清虞，求求你，你去跟王爷说说情，我真的不知道老爷做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清虞，好孩子，二婶求你了，你救救你二叔吧，若是王爷把他送去大理寺，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一向很关心你四弟还有你六弟吗，求求你为他们考虑一下，” 卫芳此刻狼狈至极，不敢再装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绝对不能出事，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这个侄女了， 陈姨娘和常姨娘作为二房的人，自然也要跟着求情，两人也朝清虞跪下，她们也看明白了，王爷看重大小姐， 只要大小姐愿意帮，王爷也不会太过为难，要是老爷出事，她们同样落不到什么好， “二婶，二妹，若是昨日劫杀成功了，三婶和八弟也死了，你今日还会如此吗？” 清虞的眼睛淡淡的直视着她们母女，看不出半点情绪，可她们就是没由来的心慌。 “不是的大姐姐，这些事我真的不知情，你要相信我…” 百里清迩眼眶通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在心里想了很多个借口， 可偏偏对上这双冰冷的眼睛，怎么都张不开口。 第1章 侯府接人 四五月份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花园里，百花争艳。 牡丹雍容华贵地绽着，粉的似霞，白的像雪；芍药也不甘示弱，花朵大而艳丽，红得夺目。 另外一旁搭起的高架上，紫藤花成串的垂落，像是紫色的瀑布。 百里清虞坐在秋千架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语默静静地站在清虞身后，巧梳在旁边古雅的凉亭里绣荷包。 不远处有一方荷花池，这个时候荷花还没有开，却有一群小金鱼在水中欢快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味锦端了鱼食在栏杆处撒，鱼儿们迅速地聚拢，嘴巴一张一合，快速地吞食鱼食，溅起一阵阵水花。 就在这时，慧心往花园里走来，“小姐，侯府派人来了，说是接您回京的。” 百里清虞放下书本，抬起头，露出一张如明月般皎洁的脸。 双眸犹如清澈的湖水，深邃而明亮，一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柳眉轻蹙，“来的是谁？” “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慧心说这话时，眉头紧蹙，眼中都是对那时妈妈的不满。 百里清虞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平静，“走吧，过去那边前厅看看。” 说完就站起身，身后的语默接了书本，巧梳和味锦也放下手里的事情，跟着百里清虞一起，回到隔壁宅子的一个小院，又从小院走去前厅。 时妈妈在前厅里等得不耐烦，一个被赶到老宅来的弃女而已，居然敢让她等这么久，茶水都喝了好几盏了，还不来。 她仰着头，眼神傲慢地朝老宅的钱管事打听：“这大小姐这些年在这里，可学了些什么？礼仪可懂？侯爷和夫人让我来接她，若是她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回了京城，岂不是丢我们侯府的脸面？” 钱管事不敢得罪时妈妈，虽说都是侯府的下人，可时妈妈是侯夫人身边得力的，他只是老宅的下人，怕是到死都见不了侯爷一面。 加上他的手也不干净，这些年老宅这边也有点进项，京城偶尔也送点东西过来意思意思，都被他贪了不少，他生怕这事被发现，巴不得时妈妈赶紧接上大小姐走。 他满脸堆笑，十分谄媚：“时妈妈说笑了，这大小姐，从来了老宅起，没什么事都不怎么出院子，也不让别人去她的院子，就是当时带来的那两个人照顾她。 更别说学什么礼仪了，奴才可都是照夫人吩咐的做的，除了不饿着她冷着她，吃的穿的也就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待遇，明面上过得去，别的都不管她，教书先生更是没有请过的。” 时妈妈想想也是，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她回去没多久就要嫁人了，丢脸也和侯府没关系。 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见门口来人了。 “让时妈妈久等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百里清虞，她虽然穿着普通料子的衣服，却身姿挺拔如松，毫无卑微之态，如墨般的长发简单束起。 面容白皙似雪，眉眼间透着一股沉静，双眸宛如深潭，仿佛能看穿人心，举手投足间，虽无华丽服饰点缀，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时妈妈暗暗惊讶大小姐的容貌和气度，斜睨了管事一眼，眼中满是不满与怀疑，眼前的百里清虞哪有他描述的那样不堪？ 她心中暗暗恼怒，觉得这钱管事在戏耍自己，同时对百里清虞也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看似恭敬的神情。 她微微欠身，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见过大小姐，老奴奉侯爷和夫人的命令，来接大小姐回京，他们都很挂念你呢。” 百里清虞把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依旧神色平静地回道：“知道了，辛苦时妈妈跑一趟了。” 时妈妈见百里清虞这么平淡，有些摸不透她的脾性。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侯爷和夫人都盼着你早日回府，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吧，还望大小姐不要耽搁，今日就收拾了准备妥当。另外夫人还让老奴带了几套衣裳首饰，好让大小姐换上。” 时妈妈说完，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个小丫头便端着托盘低着头匆匆上前，那托盘里的衣裳随意堆叠着，首饰也是简单的旧款式，一看就全是些穿过的旧衣物、旧首饰。 巧梳见状，走上前去，随手翻了翻衣裳，随后眉头紧紧皱起，眼里满是愤怒。 提高声音朝时妈妈说道：“时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衣裳都是旧的且被人穿过，你竟要我家小姐穿这样的东西，这就是夫人对我家小姐的挂念吗？” 时妈妈心里满是不快，一个被赶到老宅的弃女，居然敢嫌弃三小姐穿过的衣裳，不过那首饰倒是她调包过几样的，她还就不信了，她在老宅待了十年，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没用过，真舍得不要。 可脸上仍堆着看似和善的笑，不紧不慢地辩解道：“这位姑娘这话说得可就重了，大小姐在老宅住了十来年，夫人着实不知晓大小姐如今的身量几何，这才寻了三小姐穿过的衣裳拿来，两位小姐年纪都差不多，也是想着先应急，等回了侯府，自然会给大小姐量身裁制崭新的衣裳。” 百里清虞微微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开口道：“大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习惯了穿自己的衣裳，更不喜欢穿旁人用过的。 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用吧。至于回程的时间，就定在两日后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她这话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显然没把时妈妈的那番说辞放在眼里。 时妈妈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十分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夫人还等着她回去替三小姐的亲事呢。 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是，大小姐既然这么说，那便依大小姐的意思。” 第2章 师父 心里却暗暗盘算着，回去一定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这百里清虞不知好歹。 一个被侯府厌弃的女儿，琴棋书画礼仪样样不通，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有什么好摆谱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百里清虞交代完，正要起身。 时妈妈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小姐且慢，老奴记得你当时来老宅时，没有带这么多人吧？” 百里清虞一脸平淡的看着时妈妈说道：“除了巧梳，另外几个都是我捡的，怎么，不可以带她们回侯府？” 一旁装死的钱管事也赶紧开口：“时妈妈，奴才作证，确实是前几年小姐出过一趟门，捡回来的。” 百里清虞来老宅这么多年，也是真的没出过几回院子，都是带着丫鬟和那个老妈妈待在自己院子里。 需要什么都是让丫鬟跟他说，他再送去院子门口，吃的她们自己拿去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 所以前几年她出门那一次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不过那时候她也戴着帷帽，这还是管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百里清虞。 他本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唯唯诺诺的草包，没想到却长成了一个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浑然天成贵气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出身本就高贵，这些年虽吃穿不是很好，但也没人敢饿着冷着她，管事倒也想得通。 时妈妈也只能假笑着开口：“大小姐慈悲心肠，这些丫头能跟着你，是她们的福气，老奴也只是担心人多口杂，路上若有闪失就不好了，大小姐既然决定了，老奴也没有什么意见。” 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侯府带，要不是夫人交代了，她才懒得来这破地方呢，反正百里清虞回了侯府也不会住多久，就由她去吧。 清虞几人不再理她，转身回去了。 至于这个时妈妈这两日的吃住问题，轮不到她们操心，她们也懒得过问。 回到院子里，慧心守着院门，防止有人进去。味锦去小厨房做晚膳，巧梳和语默跟着清虞又去了隔壁宅子里找师父。 沐轻云此时正静静地坐在书房中，四周静谧得只闻得见棋子落下的轻响。 她身着一袭深灰色的素锦长袍，衣摆处的褶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没有丝毫装饰。 她对面的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而她对面空无一人。 她纤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那白子似有千钧之重。目光落在棋盘上，眼中满是回忆与眷恋，仿佛透过棋子又看到了与爱人当年对弈时的模样。 她的面容略显消瘦，肤色有些苍白，唯有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海却又饱含忧伤，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黑色丝带束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为她增添了几分憔悴与落寞。 周围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却无人翻阅，只有她在这棋局中独自回味着曾经与爱人共度的时光。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来到书房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就知道师父一定又在思念大舅舅了，每年的今日师父都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 她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示意巧梳和语默守在门口，随后自己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 书房内，沐轻云正对着棋盘发怔，思绪早已飘远。 听到敲门声，她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进来吧。” 百里清虞缓缓推开门，看着师父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她走进屋内，轻声问道：“师父，您在下棋？” 沐轻云微微点头，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向百里清虞，努力扯出一丝笑意：“清虞，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青虞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那在微风中微微摇曳的翠竹，眼中透着一抹坚定。 随后缓缓说道，“师父，清平侯府已经派人来接我了。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突然想起我来，要接我回去究竟是打着什么目的，但我总归是要回去的。” 屋内的烛火在她说话时轻轻晃动，映在她明媚的脸庞上。 清虞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沐轻云，烛光照在她的眼眸中，似有火光在微微闪烁，“师父，我想让您跟我一起去京城，有您在身边，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沐轻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转头看向角落里大舅舅曾用过的旧棋盘。 那棋盘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随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清虞，师父就不陪你去了，你大舅舅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他年轻时走过的那些路，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我都想要去好好走一走，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不过你放心，不论师父去了哪里，都会给你写信的，你若是有事，师父一定回来帮你。” 清虞能理解师父的决定，她走上前，握住沐轻云的手，“师父，这些年辛苦您了，您对清虞的照顾，清虞都记在心里。你教我武功，让我有自保之力，陪在我身边，让我在这老宅中也能感受到温暖，您对我的恩情，清虞无以为报。” 她顿了顿，目光中满是关切，“您决定去走大舅舅曾走过的路，清虞支持您，您孤身一人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您遇到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沐轻云温柔的看向清虞，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师父会好好地，你回京城后，若是要用人，就去清风楼。” 说着递给清虞一个精致的小木牌。 清虞郑重的伸出双手，接过木牌，指尖触碰到木牌的纹理，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但情绪被很好的克制住。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第二日，天刚破晓，师父就收拾了行囊动身出发了。 清虞静静地目送师父骑马走远，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带着语默折回小院。 第3章 过往 吩咐几个丫头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明日带上。 清虞在小院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却只是盯着书页，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纸。 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去，当初清平侯府日渐衰败，父亲继承侯位困难重重。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父亲求娶了华阳侯府嫡女出身的母亲。 有了外祖一家的支持，父亲才顺利继任清平侯。 可命运弄人，没几年大舅舅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小舅舅虽侥幸存活，却瘸了一条腿。 华阳侯府虽满门军功，却至此再没了能顶事的人，只剩下一群孤寡老弱。 母亲受此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还是没能熬住，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母亲才过世一个月，父亲就迎娶了继室，那继室还带着一双儿女。 尤其是那女孩只比清虞小不到半岁，明眼人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她和父亲的相似。 当时父亲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和她们母子三人，宣称早在几年前就已纳此女为贵妾，还说母亲当时是知晓且同意的，只因那女人体弱一直在外府调养。 可她心里清楚，这全是谎言。而父亲当时已经成了新帝面前的红人，也没人敢当面质疑他什么。 那个时候外祖家接连出事，实在无暇顾及她，只有祖母护着她，她也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 可没多久她和祖母都病了一场，父亲就以休养的名义把她送到了这信安的老宅，当时跟来的只有同她一样年幼的巧梳和祖母身边的夏婆婆。 还好有夏婆婆在，管事也不敢太过分，吃的用的虽然远不如侯府，可也还过得去。 而师父，当初本以为很快就能和大舅舅成亲，却收到了大舅舅的噩耗，跑去战场找大舅舅的尸骨，最后只找到大舅舅用过的一小截断枪。 等再次收到清虞的母亲出事的消息，累死三匹马赶回京城，才知道她已经被送到了信安。 师父就买了这座老宅隔壁的宅子，一直陪伴着她，只要能教的都教她，教不了的就请先生…… 味锦做了一碟松花糕端出来，看到小姐在发呆，书也半天没有翻动一页，便担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回京城？如果不想回，咱们就不回。” 清虞微微摇头，放下书，拿起一块松花糕，轻嗅那带着松花香的气息，缓缓说道：“没事，只是在想，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其他几个丫头正在整理箱笼，闻言也放下手里的事情。 慧心走上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小姐是想夏婆婆了吗？奴婢也想她了，咱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巧梳轻轻抿了抿嘴唇，眼睛亮晶晶的，手上还拿着刚刚整理好的书卷：“小姐，夏婆婆肯定也盼着您回去呢。夏婆婆年纪大了，一到冬天膝盖就疼得厉害，奴婢还给她做了一个护膝，回去就送给夏婆婆。” 语默话不多，但这些年她们几个人和夏婆婆的关系都很好，提起她，也是真的想念：“小姐，等回了京城，还能让夏婆婆去和我们住吗？” 清虞轻笑：“回去看情况吧，夏婆婆回去是陪祖母的。” 夏婆婆是陪祖母一起嫁到清平侯府的贴身丫鬟，当初清虞回老宅，祖母不放心，让她跟着来照顾的。 而身边这几个丫头，慧心的父亲原本是个账房先生，她父亲的主家犯了事被牵连，父母去世后，她被卖到人牙子处。 那个时候清虞打算买几个得用的，师父就带她去了人牙子那里，遇到了慧心，慧心慢慢的也展露出算账的特长，几个丫头里她性子也最沉稳。 味锦是流浪儿出身，清虞外出的时候，见到她在饭馆里面努力干活就为了换一口吃的，和人说话条理清楚，胆子也大，就将她带回来了。 语默的父母原来是跑镖的，遇到了流匪，家里人都死了，是师父路过，救了藏在车底的她，师父见她有些武功底子，就带着她和清虞一起学。 这些事情包括师父的存在，夏婆婆都知道，清虞也没有瞒过夏婆婆。 夏婆婆待清虞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见她身边有了得用的人，心里也踏实。 前几年腿脚有些不便了，又有些想祖母了，就先回了京城。 次日，晨光照拂，几个丫头已经将要收拾的东西全部装好，拿到了老宅的大厅里。 时妈妈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在那堆物件上一扫，嘴角撇了撇，心里有些鄙夷：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什么破烂都要带上。 随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大小姐，这行李是不是稍微多了些？侯府的规制向来是有讲究的，若是带了一些不必要的物件回去，怕有些不合适。我们侯府是高门贵府，什么东西没有？大小姐轻装简行即可。” 慧心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时妈妈，这些都是小姐日常所用之物，都已经用习惯了，再说这些东西我们又不给别人看见，到时候会放到小姐自己的院里，应该碍不着谁吧？” 时妈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话虽如此，只是这物件一多，路上又颠簸，万一有所损坏也是麻烦，再说了，侯府什么东西没有？小姐回去又何愁缺了这些？” 味锦可不惯着她：“时妈妈，敢问我们小姐可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 时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看：“自然是。” 味锦又问：“那大小姐来老宅是干什么的？” 时妈妈抬眼看了看清虞，清虞坐在主位，眼神淡淡的。 时妈妈继续回答：“那是大小姐身体不好，来休养的。可这和拿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时妈妈，你瞧瞧你这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这侯府的主子呢！ 我家小姐既然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此番回京，那就是回自己的家。 小姐带什么东西，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置喙？哪怕小姐就是在路上捡块破石头带上，那也是小姐的自由。 咱们做奴婢的，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时妈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4章 回京 味锦脸上虽带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如利箭般犀利，丝毫情面不留。 这话说得时妈妈老脸涨红，气的牙根直痒痒，她刚想发作，却瞥见巧梳和语默那两个丫头，正瞪着眼睛盯着她，那架势就像是 随时要冲上来和她打架一样。 时妈妈心里虽有万般不甘，但也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地咽下，憋屈地说道:“是，是老奴多嘴了。大小姐，我们这就装了马车走罢。” 清虞淡淡点点头，朝着钱管事说道:“钱管事，我的那个院子，已经住习惯了，不想有人进去。” 钱管事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是，奴才记下了，绝不让人进去。一会儿就去把院门锁了。” 巧梳笑眯眯地说道，“不用了，钱管事，已经上锁了。” 说完拿出钥匙晃了晃，里外可都上了两把锁呢，那个院子，她们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还种了花草，虽然都不是很贵重，可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而且那个院子跟小姐师父的院子就一墙之隔，万一钱管事跑过去偷东西呢，语默还在院子里设了暗器，专门防小偷。 一切准备妥当，要带的东西装了车，清虞便朝马车走去，时妈妈自己和带来的小丫鬟坐小的马车，清虞和几个丫头坐大的一辆。 马车开始行驶后，味锦从食盒里拿出一盘青团糕，“小姐，您早上起的早，早膳都没吃几口，快吃点青团糕垫垫肚子。这侯府还挺会做表面功夫的，给小姐您安排一辆大马车，奴婢几个一起坐都不挤。” 巧梳轻哼一声，“他们向来会做表面功夫的，我和小姐幼时来老宅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大的马车？” 慧心微微皱眉道，“小姐，这是故意做给外人看呢，让外人都知道，夫人虽然不在了，史氏那个继室也不曾苛待您，好显示她的仁慈和大方。” 语默安静地坐在角落，听了也微微点头应和，表示赞同。 清虞看着这几个丫头，嘴角浅笑，目光扫过马车，车内的茶几稳稳地放置在中间。 周围的坐榻铺着上好的软垫，触手柔软，坐榻下的抽屉和暗格，是专门用来放置物品的，车上还挂着清平侯府的标志。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她回去也不是要好好和她们相处的，她和史湘云也只会是对立面的敌人。 清虞拿起盘子，让几个丫头一人分点，“别光说了，都吃点吧，等回了侯府，就得打起精神应付他们了。” 几个丫头也不扭捏，一人拿了一块吃，这些年在一起，她们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 慧心吃完一个青团，朝清虞问道，“小姐，这钱管事不处置他吗？” 清虞摇摇头，“没必要，钱管事也是听大夫人的，我就这样回去，父亲自然看得见。父亲再宠她，也要面子，他自己会出手整顿的，这老宅又不止住了我一个。” 这边主仆几个转头又说起好玩的事。 只有旁边小马车上的时妈妈阴沉着脸，十分不满，火气大得不行。 来的时候她可是坐的大马车，本来想着应该她和百里清虞一起坐大马车的，结果那几个丫头把自己赶来坐这个小马车。 这个狭小的车厢内并没有软垫，硬邦邦的木板透着一股生冷，尤其是每过一处颠簸之地，车身便要剧烈地抖一抖。 那股震动毫无缓冲地传到车内，震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屁股也被硌得生疼，腰背也被颠得酸楚不堪，她现在不止满心的疲惫和不适，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虽然是个奴才，可在侯府也算是养尊处优，每日只需要陪夫人处理一下事情就行，如今却这样遭罪，满心的窝火。 旁边的小丫头春分见时妈妈这个样子，也有些害怕，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车的边缘，又努力稳住自己，时不时看向她，带着几分担忧。 她们下人坐的马车不都是这样的吗？她都习惯了，可她不敢说。 这次来老宅接大小姐，时妈妈就是看她老实好使唤才带了她的，她一家的身契都在夫人手里，她也不敢不听话。 马车再次剧烈抖动时，时妈妈猛的朝她倒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住，试图让时妈妈坐得稳一些，嘴里还轻声说着：“时妈妈，您小心些。” 时妈妈坐稳后，朝她吼道，“你这个死丫头，贱蹄子，你是榆木疙瘩吗？不会坐了离我近一点扶稳我，小心我回去告诉夫人你偷奸耍滑，把你嫁给看马棚的赖酒鬼。” 小丫头春分不敢辩驳，又怕回去真的被嫁给那个40岁死了三个老婆的老酒鬼。 只能怯懦地挪过去扶住她，“对不起，时妈妈，奴婢知错了，求求您千万别跟夫人说把我许配出去的话。” 时妈妈发了一通火，又有小丫头给她当靠垫，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眯着眼睛补觉。 一路紧赶慢赶好几日，总算到了京城。 马车停稳后，春分小声地对时妈妈说：“妈妈，到侯府了。” 时妈妈白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衫，趾高气昂地下了马车。 春分跟在她后面，趁人不注意，悄悄揉了揉被她靠得发酸的半边肩膀和早已麻掉的双腿。 时妈妈走到大马车前，端起虚伪的嘴脸，请百里清虞下马车，“大小姐，到侯府了，下马车吧。” 巧梳掀开了帘子，扶着清虞踩在放置好的脚凳上下了马车，几个丫头也跟在后面下了车。 清虞望着眼前清平侯府朱红色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两侧的石狮子张着大口，彰显侯府的权势。 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门楣上的牌匾刻着“清平侯府”四个大字，字体刚劲有力，只是那朱漆似乎比她记忆中的颜色暗淡了一些。 门口的家丁看到时妈妈，忙过来打招呼：“时妈妈，您可回来了。” 眼神却不住地往清虞身上瞟，见她穿着朴素，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微微躬身：“见过大小姐，老夫人她们在花厅等着您呢，快请进府吧。” 第5章 我的母亲只有一人 清虞眼神平淡，没有过多理会他们，带着几个丫头径直进了府。 府里没什么大的变化，一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青石庭院，两侧的抄手游廊蜿蜒曲折。 沿着庭院中的碎石小路前行，路旁的矮松柏修得整整齐齐。 再往前走，就是花厅，花厅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厅前的台阶，由汉白玉砌成，两侧摆放着雕刻精美的石兽，花厅的门窗皆雕有细腻的花纹，无不彰显侯府的奢华与尊贵。 除了清虞和巧梳在这里住了5年，另外几个丫头都是第一次进侯府，不过她们也没有到处乱看，都规规矩矩地跟着清虞走。 这些年小姐学东西，她们耳濡目染的， 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个侯府也没什么稀奇的。 花厅里热闹非凡，众人齐聚一堂。 见清虞进了花厅，众人都纷纷停下交谈，齐齐看向她，见她穿着十分朴素，却难掩美貌，愣是把这厅里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一时间神色各异。 清虞浑然不在意一众人的目光，径直朝祖母走过去。 祖母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锦缎长袍，袖子上用金线绣着福瑞云纹，头戴着一顶金丝镶嵌的抹额，手中拄着一个用上好檀木制成的雕花拐杖，端坐在花厅上首的太师椅上。 祖母身侧的高几上还摆着精美的青花瓷瓶，插着几枝盛开的粉色牡丹花。 清虞快步上前，眼中泛起泪花，祖母同样如此，激动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想要站起身。 清虞赶紧扶住祖母的手臂，轻声唤道:“祖母，孙女回来了。您还好吗?” 祖母伸出枯瘦却温暖的双手，轻轻抚摸清虞的脸庞，声音带着哽咽:“我的虞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走了快10年了，祖母很好，就是很想你啊。” 清虞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泪水，紧紧握着祖母的手，像是抓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祖母，虞儿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我现在回来了，以后每天都陪着您，再不离开您了。” 祖母本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想来这些年在府里过得也不容易。 父亲刚出生不到半岁，他的亲生母亲就过世了。 那个时候侯府就已经有落败的迹象，清虞的祖父想娶一个高门贵女做续弦并不容易，就想退而求其次，同经商的祖母家定了亲，想着有钱也不错。 祖母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本来祖母的父亲有些不愿意让祖母给侯府做续弦，毕竟要等三年孝期满才嫁人，那时就18岁了，再说做侯府继母哪有这么好做的，就想着招一个赘婿入门，这样还可以看顾她。 可祖母自从见了祖父一面，就铁了心要嫁给他。祖母的父亲不想让她伤心，只能同意。 祖父三年后如愿娶了祖母过门，祖母带了许多钱财入府，侯府才得以延续挥霍的日子。 父亲十四五岁时，祖父去世了，还有两人唯一的女儿，不久后也跟着去世，祖母一夜间老了许多。 侯府一下子没有了顶梁柱，祖母商户女的身份又被人看不起，家族内部出了许多问题，族中的人个个都对孤儿寡母的虎视眈眈。 父亲虽然从小就跟祖母不亲，可他还没有满18岁，只有等到18岁才可以请立世子位，底下又还有两个弟弟，随时会打主意跟他争抢，他那两年跟祖母关系好了很多，毕竟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别的依靠了。 再之后他得了母亲的青睐，娶了母亲过门，也如愿得了华阳侯府的支持和帮助，顺利继承了清平侯府，和祖母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对祖母只有表面尊重。 这些都是母亲去世后，祖母照顾她那段时间跟她说的，那个时候她还很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冷漠。 那个时候祖母还跟她说，她的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嫁到百里家后，对她这个继婆婆如同亲母一样。 祖母俩温馨的场景很快就被史湘云打破，她走到清虞旁边，面上慈爱地笑道：“清虞，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在外受苦了。” 清虞抬眼打量了一下史湘云，多年未见，她倒是变化不少，看来过的不错。 史湘云今日一身华服，身着紫红色的长裙，金线绣饰的牡丹绚烂夺目，花蕊处的珍珠晶莹剔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闪烁光芒，无一不彰显她正室的尊贵。 头上还梳着繁复的发髻，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牡丹簪与翡翠珠花相互映衬，嘴角含着笑，可清虞却没错过她眼底里的算计。 清虞的祖母又摸摸她的衣袖，见她穿的这样简单，本想开口质问史湘云。 清虞看出祖母对她的心疼，轻轻拍拍祖母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开口：“大夫人。” 旁边的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三小姐百里清姗顿时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指着清虞道：“大姐，你怎能如此称呼母亲？实在是无礼！” 清虞朝她看过去，她穿着一身粉色纱裙，头上戴了配色的珊瑚首饰，她长得很像父亲，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谁了。 “你是百里清珊？” “不错，是我，大姐离家多年，莫不是连基本的礼仪教养都忘了？” 一旁身穿玄色锦缎长袍的五少爷百里景邬也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附和道：“大姐这般称呼是何道理，为何不叫母亲？” 清虞神色未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的母亲只有一人，大夫人怕是担不起我叫一声母亲吧？” 史湘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小贱人还真不是个善茬。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眼中挤出一丝慈爱，嘴角扯出一抹看似大度的微笑，善解人意地说道：“珊儿、景邬，不得对你们姐姐无礼，你们大姐刚回来，诸多事情还没缓过神来。 称呼嘛，不过是个虚名，清虞要是不愿意叫，那便算了，等过段时间适应适应就好了。” 第6章 多谢二婶费心 随后，她亲热地对清虞说道:“清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家里人。” 史湘云先指着刚才说话的两人说道:“这个是你的三妹清珊，这个是你的五弟景邬。” 说完，她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不情不愿地朝清虞敷衍地见了个礼。 清虞也朝他们行了一个平辈礼，旁边人看清虞的动作恰到好处，不急不徐、端庄大方，都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侯府嫡女，哪怕去了老宅十年，该有的礼仪和姿态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百里清珊却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史湘云见女儿这样，心里直摇头，这孩子，真是被自己惯坏了，多少有点任性，回头可得嘱咐一下她，表面功夫还得好好做才行。 毕竟，很快就要用到百里清虞了，暂时不能和她交恶。 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又笑着给清虞继续介绍:“这位是你父亲的何姨娘，这位是吕姨娘。” 何姨娘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身姿婀娜，一身藕荷色对襟裙，袖口和领口的淡粉色丝线绣边精致非常。 梳着一个坠马髻，插着一支碧玉簪，簪子上镶嵌着粉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几缕发丝落在脸颊两边，更添了几分妩媚多情。面容娇俏，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 看向清虞时，眼中既有热情的讨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朝清虞客气的行礼道:“妾见过大小姐，欢迎大小姐回府。” 吕姨娘看起来比何姨娘年长一两岁，身上有一种温婉的气质。 身穿月白色交领长裙，袖口和领口是淡蓝色的兰花，绣样雅致非凡。 神色略显拘谨，规规矩矩地朝清虞行礼:“妾吕氏，见过大小姐。” 清虞朝她们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清虞是原配嫡长女，而妾室地位低下，不用向她们回礼。 “多谢大小姐。” 接着，史湘云又指着旁边一位妇人说道：“这是你的二婶。” 卫芳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身姿高挑。 身穿一件绛紫色的对襟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华丽的云纹图案，领口和袖口处是黑色的貂毛，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头上梳着一个高髻，插着一支金步摇，发髻另一侧插着当下流行的珠花。 眼神十分精明，此刻满脸堆笑，热情地朝清虞打招呼：“清虞，你还记得二婶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10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以后可得常去我们院里坐坐。” 随后，眼神一转，朝史湘云开口：“大嫂，清虞可是侯府原配嫡女，她当初去老宅是因为病了，需要好好休养。大嫂常说不会亏待了侯府任何一个少爷小姐，怎么清虞今日回来穿得这样寒酸？” 史湘云还没来得及搭话，卫芳就让身后的卫妈妈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两匹上好的云锦和两匹苏绣丝绸。 “清虞，你亲娘不在了，没人心疼你，二婶心疼你，这几匹布料都是京城当下流行的料子，你都拿去，做几身好衣裳穿，日后缺什么，就跟二婶说。” 卫芳说这话可不纯是为了替清虞出头，她原本只想送两匹的，另外两匹是想孝敬给婆母的，毕竟史湘云和婆母不对付，不过刚才她改主意了。 这位大小姐日后没准能给她惊喜呢。只要是能让史湘云不痛快的，她卫芳就高兴，这下她倒要看看这位侯夫人要怎么办？ 清虞记得这个二婶，不过那时候小，对她没有太多的印象，浅笑着微微屈膝行礼：“多谢二婶费心，清虞很喜欢。” 史湘云一听卫芳的话，心里无名火蹭一下就起来了，烧得她直咬牙根，恨不得把卫芳那副假惺惺的笑脸给撕下来。 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卫芳就是故意的。好气，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必须要维护她侯夫人的颜面。 强压了怒火，面上堆满了歉意的笑：“清虞，都怪我没有管好底下人，老宅那边的供应我都是按照嫡长女的分例的，不敢有什么疏漏啊，一定是底下人欺上瞒下了。” 巧梳在旁边小声嘀咕，偏又让花厅的人都听得见：“夏婆婆在老宅陪着小姐那几年，管事送去的菜还勉强算新鲜，偶尔也会有点肉。 夏婆婆回京后，管事做事就越来越敷衍，银钱也少得可怜，小姐能穿得好才怪，我们还在自己院里种菜吃，小姐今日这一身已经是最好的衣裳了。” 味锦也和巧梳咬起耳朵：“就是呀，时妈妈去接小姐的时候，那个派头我还以为她就是侯夫人呢！她还给小姐拿了三小姐穿过不要的衣裳首饰呢。” 慧心和语默两个人听的都想笑，愣是使劲憋着。 什么就叫这是小姐最好的一身衣裳，小姐聪明，自己开了胭脂首饰铺子，很赚钱的好嘛。 只是小姐不想让侯府这些人知道而已。要是穿的太好，岂不是让别人以为侯夫人对小姐很好。 花厅里的人全听的一清二楚，可有老夫人在，都不敢太放肆，再怎么说，她也是这侯府辈分最高的长辈。 卫芳只差拍手叫好了，会说就多说点。 史湘云正想教训一下这两个嘴碎的丫头，就见老夫人怒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都是愤怒：“史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孙女的？你若是真上心，又怎么会这么做？” 当初夏婆婆回京，她就问清虞在老宅过的好不好，夏婆婆只笑着跟她说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如今看来，一定是这孩子和夏婆婆交代好了，不让说实话呢。 史湘云见婆母发火，又是在一群小辈面前，只觉得脸臊得慌，满脸委屈地着急解释：“母亲，儿媳冤枉，儿媳绝对不敢苛待清虞啊，这些事儿媳真的不知情。 一定是时妈妈办事不力，以往清虞的例银和每回该准备的东西，我都是亲自统计了让时妈妈准备好，交给负责运送物资的下人送去老宅的。” 第7章 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 说着转身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时妈妈，你说，是你疏忽了办事不力，还是故意欺上瞒下，让大小姐受了委屈?” 时妈妈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老夫人，夫人，大小姐恕罪，这次确实是老奴自作主张，没有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 是老奴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了。老奴想着三小姐那些衣裳都是好的，又不知道大小姐具体尺寸，裁衣服难免会不合身，不如就先凑合穿，回了侯府再裁合身的，却没顾得上大小姐的体面。 老奴有罪，老夫人平日最仁善，还请老夫人饶了老奴这一回。 至于以往的东西，老奴真的没有贪过啊。还请老夫人明查。” 清虞嘴角带了些讥讽:“时妈妈真是好口才，特意强调祖母最仁善，若是祖母再惩罚你，岂不是要传出祖母不仁不慈的名声去， 而我也要背一个刚回府第一天就不孝的名声? 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大夫人现在又管着侯府，怎么算你都应该求大夫人吧?你说呢，大夫人?” 老夫人也懒得看史湘云演，当初清虞的母亲夏侯婉，过世不过半月，清虞的父亲百里正弘就带着史湘云和一双儿女上门说要娶了她过门做继室。 还直接承认了两个孩子就是他们亲生的，说什么是为了不让人诟病侯府和史湘云，不让人说闲话，就对外宣布说她是前几年纳的贵妾。 她当时正伤心儿媳的离世，见他们这么不要脸，正室不承认，那史湘云不过就是一个见不了光的外室而已，她当时直接气的狠狠抽了那个逆子一耳光，自己也被气病了。 可她无力阻止，她只能尽量保护好清虞，最后还是把清虞送到了老宅…… 想起过往，老夫人此刻的眼神冷得吓人，直接对史湘云说道:“此事你自己看着办，明日给我的虞儿一个满意的结果。 还有这些年亏欠了清虞的，该补的都补上，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我的清虞，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史湘云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这百里清虞可真是伶牙俐齿，还有这个死老太婆，又不是侯爷的亲娘，不也是一个继室，有什么好得意的，在这里摆什么婆婆的谱。 可她不能失态，她只能恭敬地应道：“是，母亲，儿媳记下了，这就让人把时妈妈和这些年送东西的下人都带去红湘院问话。”说完就让人把时妈妈带走了。 随后招了大丫鬟春桃把托盘端过来，“这里面有一套珍珠头面和几样首饰，清虞你先拿着，明日我再给你添置一些。” 卫芳直接揶揄道：“那大嫂明日可别忘了，总不能让人说堂堂清平侯夫人小气吧？” “自然不会，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不是想着清虞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回头直接送到清虞院子里更方便些嘛。” 史湘云说完不再跟卫芳扯皮，她担心再扯下去，她真的会失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丢脸过了。 其余人见这场景，也主动依次站起来和清虞打招呼。 “见过大姐，我是二房的百里清迩，在府里排行第二。” 先说话的这人，嘴角带着乖巧的笑，声音清脆如莺啼。 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蝴蝶花纹，外披一件月白色的纱衣，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簪着珍珠珠花，还别着一只小巧的蝴蝶金步摇，衬得她娇俏可爱。 她那张脸与卫芳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却少了卫芳眼中的精明，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清虞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二妹，许久不见，我还记得幼时我们在一起玩过。” “姐姐如今回来了，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妹妹心里一直挂念姐姐呢。” 清虞还没接话，旁边一个穿宝蓝色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的少年郎就挤过来，笑嘻嘻地拱手行礼：“见过大姐，我是景泗。” 清虞客气地回了一礼：“四弟。” 一旁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裙，梳着低髻，簪着金钗的妇人也拉着一个少年郎走上前来，脸上都是讨好的笑：“见过大小姐，妾是二老爷的姨娘陈氏，这是六少爷景潞。” “陈姨娘，六弟。” 百里景潞穿着一身米色的长袍，微微弓着背，看上去有些胆小。 被自己的亲娘拉扯着，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小声道：“见过大姐。”说话间眼睛只敢快速地瞟一眼清虞，便又赶紧低下头去。 陈姨娘和景潞说完，常姨娘又朝清虞见礼：“妾是二爷的姨娘常氏，见过大小姐。” 常姨娘穿着一身烟青色的长裙，只插了两支碧玉簪子，看着清新脱俗，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清虞也淡笑着朝她点点头：“常姨娘好。” 这些姨娘有的清虞幼时见过，有的是她去老宅后纳进侯府的，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谁心里藏着什么心思的，回头还得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才行。 接下来的就是三房的了， “清虞，我是三婶，这是你的七妹妹清柒。”说话的是清虞三叔的妻子冯秀琴，一张和善的面容，虽不算多美，却气质高雅，隆起的腹部十分明显，身着的浅绿色长裙更衬得她温婉端庄。 她身旁的百里清柒穿的是浅蓝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樱花，衬得她娇俏可爱，“大姐姐好。” 清虞回了一个晚辈礼，语气温和，“见过三婶，七妹，三婶这是有孕了？恭喜三婶。” “是啊，已经5个月了，清虞你在外多年，受苦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说着让身后的秋菊端了一个托盘上前来，“这里是一对翡翠手镯、一副翡翠头面，还有2盒胭脂水粉，一对步摇，清虞你不要嫌弃，回了家，要是缺什么，跟三婶说，你三叔是做生意的，银钱管够。” 【各位尊贵的看官，大房的孩子是女主老大（1）设定是15岁，清珊（3）比女主小不到半岁，景邬（5）13岁； 二房的孩子是清迩（2）比女主小两个月。景泗（4）13岁，月份大景邬。景潞（6）12岁； 三房的孩子是清柒（7）12岁和潞月份不一样。】 第8章 霸占 清虞浅笑着又行一礼:“是，多谢三婶，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清虞受之有愧。” 百里清柒对这个姐姐也十分有好感:“姐姐，我们有钱，你不要客气，明儿我再给姐姐送些过去。” 清虞的祖父没有女儿，活下来长大的总共三个儿子，她的父亲是嫡子，二叔和三叔都是庶出，父亲百里正弘如今是侯爷，又是尚书令。 二叔百里正扬如今也做到了太长寺少卿一职，两人的岳家也是官身。 只有三叔和三婶母家是从商的。 自古士农工商，即便三叔赚钱不少，侯府公中差不多一半的银钱都是他挣的，可在府里的地位却远不如上面的兄长。 再加上他们又没有儿子，每次各家举办宴会，三房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史湘云见冯秀琴出手如此大方，一个庶子所娶的商贾之女，竟也敢压她这个侯夫人一头，气得咬牙切齿。 卫芳瞧着前面陈姨娘那花里胡哨的打扮，还有对清虞谄媚的姿态，心里就泛起一阵不舒服。 哼，不就是仗着生了个儿子，又得老爷宠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卫芳的儿子可比那胆小如鼠的百里景潞有出息多了。 再瞅瞅冯秀琴，出手居然比她还大方。三房每年挣的钱交七成到公中，即便只留三成，那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呢，私下里三房吃用都比他们二房要好。 卫芳本想讥讽冯秀琴几句，可眼角余光扫到史湘云那强撑着端庄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暗自得意，她都多久没见史湘云这般出丑了，心里那股舒坦劲儿又上来了。更何况，婆母可就在上首坐着呢，还是先看看吧。 在卫芳看来，老夫人平日里对三房不错，肯定也是因为自己同样出身商贾的缘故。 再抬眼瞧瞧婆母，果然见她对冯秀琴母女的表现甚是满意。 其余的姨娘、少爷、小姐们，也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清虞，皆是些女孩子家用的物件。 清虞身后的几个丫头来者不拒，全都收了，还笑眯眯地替自家小姐道谢。 按理说，清虞身为长房嫡长女，长辈送礼也就罢了，底下弟弟妹妹们送她东西，她理应回礼才是。 可她在老宅休养多年，如今回来穿着那样普通寒酸，拿不出礼物也情有可原。这都要归咎于史湘云，如此苛待原配嫡女，就看她如何应对了。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个个面上都带着笑，说着关心清虞的话。 唯有史湘云的两个孩子脸色有些难看，史湘云使了好几回眼色，才不情不愿地换上笑脸。 老夫人见大家都和清虞认识了，便让身后的丫头端出为宝贝孙女准备的礼物，一副红宝石头面、一对羊脂玉手镯、一对红珊瑚手钏、一对牡丹花步摇。 满眼都是对清虞的疼爱，“虞儿，这是祖母给你准备的，一会儿祖母让人送到你院子里。” 底下的人见老夫人对清虞如此大方，不少人心里泛酸，却没人敢吱声。这无疑是又一次打了史湘云这个主母的脸。 史湘云心里恼怒不已，这老不死的，竟如此偏心，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给她这么多好东西，她能识得几样？ 自己的姗儿都未曾从这老太婆这儿得到过这些。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扣着手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百里清姗脸上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凭什么？都是侯府嫡女，凭什么百里清虞一回来就能得祖母这么多东西？ 她这些年也时常去给祖母请安，都得不到祖母的好脸。 清虞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祖母肯定一早就准备了，心里感动，“祖母，虞儿很喜欢，多谢祖母。” “你是祖母的乖孙女，给你这些都是应该的。” 老夫人慈爱的拍拍清虞的手，说完朝史湘云问道，“虞儿的院子可收拾好了？一会儿先让锦绣阁的掌柜送些衣裳首饰过来，给虞儿挑几身先将就穿着，明日再找人给虞儿定做些更合身的。” 史湘云笑着回答：“回母亲，都安排好了，就安排在翠竹苑，院子雅致，离母亲您的静安居也近。” 老夫人面上瞬间就有些不高兴，“当初虞儿走后，你说清珊怕冷，想搬去虞儿的院子借住一些日子，等暖和了就搬回去自己的院子。 之后天气暖和了，你又说等虞儿回来就还给她。 前些日子商量好了去接虞儿时，你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把虞儿的院子腾出来，怎么？那些话都是诓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成？” 卫芳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哟，大嫂，那清虞原先的院子可是清虞亲生母亲在世时，亲自给清虞布置的，里面可有不少珍贵的东西，就连一草一木都是精心养护的，大嫂不至于还霸占着不还吧？” 史湘云原以为这老太婆多少会留些面子给她，毕竟一大家子都在呢。 她不提，百里清虞一定更不敢提，她想百里清虞以后要好好在侯府生活，出嫁都得仰仗她这个母亲。 她的珊儿被她千娇万宠着长大，院子当然要最好的才行。 偏偏这老太婆偏心眼儿的没边了，这点小事也记着。 以往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院子里，什么都不过问的。偏这个死丫头回来了，就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什么都要问问。 还有这个卫芳，平时就和她不对付，今天也跟她杠上了。 偏偏她只能继续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告罪：“母亲恕罪，实在是珊儿已经住习惯了，这贸然搬出去，也会不适应。 您看，若是不喜欢翠竹苑的话，儿媳再让下人收拾几个空置的院子出来，让清虞去挑。” 百里清珊也不愿意从这么好的院子搬出去，那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接收到母亲的示意，态度也软和了下来，朝清虞说道：“大姐，那个院子妹妹已经住习惯了，妹妹一到天气凉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舒服，姐姐你在老宅都能住习惯，府里别的院子也任你挑选，姐姐你就让让我，就别跟我争了行吗？” 第9章 物归原主 清虞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母女，“既然三妹天一冷就身体不好，当初大夫人怎么不送她去信安老宅?那里冬天的天气比京城暖和些，怎么就偏偏送了我去?” 说完也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道，“那个院子是我娘在世时，亲手为我准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用的都是我母亲自己的嫁妆修建。 更别提里面其它的东西，若是不还，也没关系，我这就出府去京兆尹问问，这侯府继室和子女霸占原配的东西，该怎么算?” 百里清珊立马瞪着眼睛朝清虞怒吼:“百里清虞，你在胡说些什么?” 百里景邬也脸色阴沉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一回来，就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吗?你不但不敬母亲，还要让侯府颜面尽失?想让外人看笑话不成？” 一旁的众人也有些讶然，这大小姐瞧着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可说出的话却如此犀利，一针见血。 不过这会儿可没人会站起来替大房说话，没瞧见大房那两个姨娘都跟鹌鹑似的，尽量减少存在感吗? 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 史湘云却有些心虚，这个百里清虞还真是牙尖嘴利，她又摸不准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脾气，就怕她仗着老夫人在这里，真闹起来，影响自己的珊儿和景邬的名声。 只能妥协:“清虞你说笑了，我只是担心珊儿的身体，既然清虞你想要那个院子，我就让珊儿让出来，明天我就安排人腾院子。” 清虞神色依旧平淡，“大夫人，我纠正一下，不是我想要，更不是三妹让。 那院子本来就是我娘给我建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也不用等明日了，今日还早，下人又这么多，搬东西快得很，现在就过去吧。” 百里清珊不服气，还想开口。 史湘云赶忙拦住了她，本来想等侯爷下值回来哭诉一下，让侯爷给珊儿做主，就可以不还院子，看来是不行了，“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这就去搬出来。” 正主都要去搬家了，众人也不好再留，纷纷朝老夫人告退，女眷各自回后宅，少爷们都回去念书。 老夫人担心清虞，也跟着一起去，身后跟了一群小厮和丫鬟，拿着众人送清虞的礼物和行李，也顺便去搬百里清珊的东西。 娘俩走在最前面，急着去收拾，清虞和老夫人落后些慢慢走。 和清虞祖孙拉开一段距离后，百里清珊才对自己娘抱怨道：“娘，为什么要把我的院子让给那个贱人？我那么喜欢那个院子。那是最好的一个院子了。” 史湘云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连娘半点的手段都没学到，娘真是把你宠坏了。 一个院子而已，等百里清虞替你应了何家的亲事，你就能顺利去参加皇子选妃了，到时候什么样的院子你没有？” 百里清珊这才转过弯来：“娘，那一会儿把贵重的物品都搬一些，她当年那么小就去了祖母院子里住，又在老宅待了这些年，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她估计也记不清了。” “不可，你祖母还跟着呢，一会儿就只拿你的东西就行，至于别的，娘都会给你再想办法的。” “知道了，真是便宜她了，等我成了皇子妃，我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清虞和祖母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着，四周静谧得很，只有她们轻微的脚步声。 头顶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光影，在地面上摇曳。 清虞的眼睛转向祖母两鬓斑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白发刺痛了她的心，她顿时一阵酸涩。 “祖母，这些年虞儿不在，父亲和侯府里的人，对您可还算尊敬？”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她：“我朝以孝治天下，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没人为难祖母。祖母平日也不会出来碍眼，他们每隔几日也会去给我请安，我都挺好的。也怪祖母无能，连你的院子都不能帮你保住。” “怎么会？祖母一直都在给虞儿撑腰，没有祖母，虞儿也没有底气一回来就跟大夫人要回院子，虞儿还需要祖母多看顾才行呢。” “好，为了我的虞儿，祖母一定好好地活着。” 等清虞和祖母到时，下人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外搬着东西。 清虞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门匾，上面写着“熙和苑”三个字，这还是母亲亲手所写的。 清虞心底涌起对母亲的思念，但很快就掩下心里的思绪，扶着祖母到了客厅坐着等候。 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收拾完了，就连下人房都腾出来了。 史湘云带着百里清珊过来给老夫人和清虞回话：“母亲，儿媳已经看着下人都收拾完了，儿媳先带着珊儿过去她的院子收拾一下，清虞这边就劳烦母亲看顾一下。 儿媳已经让人通知了厨房，先做一些吃的来给清虞垫垫肚子，再好好休息一下。等晚点老爷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到饭厅用膳。 院子里儿媳也留了几个人先给清虞用着，明日我再挑些好的带来给清虞挑一些。” 老夫人见她这样，也刻意缓和了两分语气：“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儿媳就告退了。” 百里清珊也跟着说了一声：“孙女告退。”娘俩才出了熙和苑。 老夫人这才对着清虞说道：“虞儿，你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回屋好好睡一觉，祖母也先回去了。” “好，祖母回去也歇息一下，晚膳时，我去您院子等您。” “嗯，好，那祖母就等着虞儿了。” 清虞送祖母出了院门，让慧心和语默两个人拿了娘亲留下的册子，一样一样检查整个院子，谁知道这些年会不会少了些什么东西？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就是少了一块砖、一株草，她也要追回来。 巧梳和味锦把清虞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番，将床单被褥全都换成新的，又打来水把所有物件仔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去请清虞休息。 第10章 议论 另一边，散开的人也在议论清虞。 何姨娘和吕姨娘两人的院子相连，便一起回去。 何姨娘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睛微微眯起，风情万种地摇着手绢，对着吕姨娘问，“吕姐姐，你觉得咱们这个大小姐怎么样？” 吕姨娘老实的回答：“大小姐很漂亮，挺好的。” “就没别的感觉？” “没有，我们只是侯爷的妾室，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的轮不到我们操心。”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切，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大小姐一看就和夫人不对付。夫人和我们又不对付，我们又没有孩子，还不如和大小姐打好关系，没准也能得点依靠呢？” 提起孩子，吕姨娘泛起苦涩，微微低下头，却并未多言。 何姨娘觉得无趣，也不等她，自己扭着腰肢就走了。 卫芳和百里清迩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清迩，你觉得你大伯家这个姐姐怎么样？” 百里清迩脸上，再无半点方才在花厅的纯真，提起清虞，眼里都是妒忌：“她在老宅多年，一回来就要回了自己的院子，没费多少心思，却句句都踩在大伯母的痛处，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这以后，侯府怕是不会太平了。” 卫芳有些担心自己女儿：“娘已经打听到消息，说今年中秋节时，皇上有意为几位皇子选妃，你大伯父接百里清虞回来，莫不是也打的这个主意？那你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谁知道？先看着吧。”话虽然这么说，但皇室不太可能会在同一家同时选两个女儿的，她是绝不会允许有人挡了她嫁进皇室的路的。 至于另外两个姨娘，倒是没有结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三房的百里清柒一回了自己院子就开始收拾各种东西，冯秀琴坐在一边，任由丫鬟给她捏捏肩膀。 这一胎怀的实在辛苦，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浑身累得慌，歇了一会儿才问清柒：“柒儿，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清柒头也没抬，一边指挥丫鬟收拾一边回她：“娘，我给大姐准备些东西，她刚回来什么都没有，大伯母偏心，不给大姐准备，我把我这里好的送些给大姐。” “你这孩子，你很喜欢你大姐？” “喜欢啊，你没看大姐多厉害，她第一天回来就敢那样跟大伯母说话，我可佩服她了。” “那你以后多去找你大姐玩。” “嗯，那等娘你生了弟弟妹妹，我也带着弟弟妹妹去找大姐。” “好，但是说你大伯母偏心的那种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她知道了，准得罚你。” “知道了，娘，我哪有这么傻。” 冯秀琴笑笑就没说了，就看着她在那里收。 清虞歇息了一个时辰便起身了。 正好史湘云带了锦绣阁的人来给清虞送衣裳。 这一日可把她忙坏了，从一大早到现在，眼瞅着都要准备晚膳了，却还没停下来歇一会儿。 眼看侯爷就快回来了，她赶紧命人请了锦绣阁的人先送些成衣过来。 要是侯爷看见百里清虞穿得如此寒酸，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她可不想再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被数落了。 依旧是端的慈母面，“清虞，今日实在是忙，你先挑几身合适的，明日再挑选些布料给你定做。” 清虞上前，扫了一眼，朝掌柜的问道：“你们做一身衣裳需要几日？” 佟掌柜是个三十上下的美艳女子，对着清虞笑呵呵地回答：“回大小姐，如果是比较简单的日常款式，也不需要绣太复杂的图案，奴家给您这边量了尺寸，您再选了布料，款式，三到五天就能做好一身。若是复杂的，时间会长一点。” “巧梳，把我的尺寸和准备好的图样交给掌柜，再挑几套素净的成衣留下，布料就用今日二婶送的那些。”清虞了解清楚后，对巧梳吩咐道。 “是，小姐。”巧梳依照着小姐的要求选了几身。 又对掌柜说道：“掌柜的稍等，奴婢这就去取来布料。” 这还是佟掌柜遇到的第一个不用量尺寸，也不用挑样式的千金小姐，甚至还反过来给她样式图，真是奇了，不过这可省了她不少事。 巧梳取来那四匹布料，又把小姐自己画的样图交给了佟掌柜。 佟掌柜一看，这些样图新颖别致、搭配独特，瞬间眼前一亮，很想问问清虞这些样图能不能卖给她，可侯夫人还在旁边，只好按捺下心思，打算等回头送衣裳时再问。 她对着清虞连连保证：“大小姐放心，奴家会尽快给您做好送来。” “那就多谢了。” 史湘云见清虞选完，嘴角泛起笑意：“清虞，那你就回屋换一下衣裳，我去张罗一下晚膳。” “大夫人慢走。” 慧心送她们出了院子，清虞回屋换了一身薄荷绿的长裙，未施粉黛，如清水芙蓉般淡雅。 巧梳按照清虞的要求只将她的头发简单盘起，插了一根羊乳白玉簪，簪身温润细腻，没有多余的雕琢，只在簪头处刻着一朵小巧精致的忍冬花，花瓣舒展自然。 几个丫头都忍不住夸赞，“小姐，您可真美。” 清虞对着她们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们几个就贫嘴吧，巧梳和语默跟我去接上祖母用膳，慧心和味锦你们两个好好看着我们的院子，没查完的今日就不查了，明日再接着查。” “是，小姐。”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向祖母院子走去。 傍晚的夕阳洒下余晖，将侯府的青石板路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路上时不时遇到一些做事的下人和丫鬟婆子，他们虽然对这位刚回来的大小姐十分好奇，可也不敢直视，更不敢议论，只低头行礼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不敢有丝毫的逗留。 很快就到了祖母的静安居，还未进院，就瞧见祖母已在院子里等候。 夕阳的光洒在祖母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祖母微微眯着眼，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张望着，脸上都是期待和急切，虽说祖孙二人已经见过，可午睡醒来，又担心是梦。 第11章 娘亲 清虞赶紧进了院子，搀扶了祖母，有些担忧地说道：“祖母，您怎么站在院子里？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 老夫人见到清虞，这才放下心来：“哎呀，我也没什么事儿，站一会儿挺好的，我这是刚出来呢。” 清虞可不信，朝祖母身后的人问道：“冬竹，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冬竹跟了祖母十多年了，对大小姐也是想念得紧，闻言赶紧回话：“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已经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了，就想第一时间见着您呢。 您回来了可真好，老夫人已经许久都睡不好、吃不好了，今日回来还午睡了一会儿，比之前好多了。” 清虞一听，对祖母又心疼又愧疚：“对不起，祖母，让您担心我了。” “虞儿，你不要听冬竹胡说，我好得很。只是长了年纪，没那么多觉了，多活动一下对身体也好。你父亲应该也要回来了，我们快去饭厅吧。”老夫人见清虞有些难过，赶紧安慰她。 “好，我们过去。” 祖孙俩到饭厅时，其他人已经在了，清虞的父亲和两位叔叔也回来了。 众人再次被清虞的美貌震惊，也不知是人衬了衣裳还是衣裳衬了人，总之就是比上午见她时还要美。 百里正弘见到清虞，面上也露出震惊的神情，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但很快就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率先给老夫人请安，他微微躬身，看上去十分恭敬：“母亲安好。” 青璃国以孝治天下，按道理说，侯府老夫人辈分最大，不管是侯爷还是其他子孙，每日都要向老夫人晨昏定省。 可三个儿子都不是老夫人亲生，尤其是百里正弘，只有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或者是有客人，才会表现出孝顺。 老夫人也懒得折腾，所以从不要求谁必须去请安，全凭个人自愿，去了她好好跟他们说话，不去她也无所谓。 因而算起来，百里正弘这个大孝子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老夫人了。 也就只有大房，去给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他人也跟着侯爷向老夫人问安。 老夫人今日也不想摆什么长辈谱，想着今日是清虞第一天回来，高高兴兴地应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都各自赶紧坐下吧。” “是。” 清虞这才平静地朝百里正弘行礼，面上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但语气温和：“见过父亲。” 又朝二叔、三叔行礼：“见过二叔，见过三叔。” 百里正弘看着这个许久未见，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她的眉宇间倒是有几分像她娘，也语气温和地说道：“回来了就好，这些年在信安，可还习惯？” 话语里虽有询问之意，清虞却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怀，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寒暄。 清虞心中也只是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依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父亲关怀，挺好的。”说罢，微微垂首，敛去眼底那抹早已看透父亲凉薄的冷漠。 二叔百里正扬也上前两步，脸上都是关切的笑容：“回来就好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三叔百里正文眼神里透着真切的关怀：“清虞这些年一个人在信安受苦了，回来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三叔不在，尽管去找你三婶和七妹。” 清虞能感受到三叔的真心，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是，多谢三叔。” 史湘云母女在一旁看的心里不是滋味，见他们寒暄完，忙出来说道：“膳食上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移步到桌前用膳吧。” 一大家子人心思各异，吃了晚饭才各自散去。 清虞回到熙和院，没有先回屋，而是让几个丫头先回房休息，自己提了一个灯笼，缓缓在院中踱步。 月光如水，洋洋洒洒地洒在满院的珍贵花草上。它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微风轻拂下轻轻摇曳，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像在诉说那些被尘封的过往。 一旁的山石静默地伫立着，曾见证了她和娘亲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娘亲还在的时候，她经常跑到大石头后面躲着，两只手把眼睛蒙起来，让娘亲找她。 每一次，娘亲都假装找不到她，一遍遍说着：“娘的虞儿在哪里啊？娘亲都找不到你，你躲到哪里去了呀？” 等她自己忍不住跑出来时，娘亲总会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哎呀，我的虞儿在这里啊，你好聪明啊，怪不得娘亲都找不到你。” 每一次，她都被逗得咯咯直笑，那温暖的怀抱和欢快的笑声仿佛还在这山石间回荡。清虞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微笑，眼角却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她抬手轻轻抹去。 清虞目光转移到池塘，池塘里五彩斑斓的小金鱼自在地游弋，时而穿梭在水草间，时而跃出水面，打破一池的宁静。 随后，她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也冷了下来，岸边本该盛开的紫藤花和芍药花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盛开的红牡丹花。 她心中瞬间燃起怒火，那是娘亲最爱的花，是娘亲曾经亲手种下、亲手浇灌的花，就这样被连根铲去。 她手紧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转身回到房内。这些东西，明日她都会让史湘云赔回来。 回了房间，直到躺在床上，床榻的柔软才让她放松了些许，娘亲的身影也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娘亲在时，每晚都会坐在这个床边，轻轻拍着她，哼着哄她睡觉的歌谣，也会给她讲许多故事……可惜她回来了，娘亲却不在了。 这边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回了红湘院，见她有些疲惫，就关心了一下她，“夫人，今日你辛苦了，你一向贤惠，清虞回来，你忙了一天吧？” 史湘云十分的善解人意，“老爷，妾身不辛苦，妾身是侯爷的妻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清虞可能还计较当年的事，只换我大夫人，不愿叫母亲，不过我能理解的，老爷别怪她。”说完垂下头，看上去有些落寞。 第12章 祖孙续话 百里正弘一听，又见夫人难过，有些恼怒，“什么，她居然这样对你?简直是不像话，明日我得好好说说她，当初你入府，她就冷着一张脸对你，如今回来还是这样。” 史湘云赶紧劝阻，“老爷不可，当年她母亲才去不久，我就嫁进了侯府，是我的不是，清虞恨我是应该的。妾身不委屈，真的。” 说着拿出帕子，似是有些伤心，“就是可怜了我们珊儿，今日被她从熙和院赶了出来，不过也不怪她，她说那个院子是用她娘自己的嫁妆建的，珊儿是鸠占鹊巢，她说的也没有错，都怪我当初不该借那个院子，害的珊儿伤心，晚膳都没吃几口。” 百里正弘听后更加恼怒，“简直放肆，她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妹赶出来，还说自己的妹妹鸠占鹊巢，太放肆了，院子既在侯府，她又不住，也不许自己的亲妹妹住?” 见目的达到，史湘云又赶紧说好话，“老爷消消气，都怪妾身不会说话，她一个人在老宅十年，刚回来，有点气性是正常的，妾身相信，只要我好好待她，一定能感化她的。” 百里正弘十分愧疚，“哎，夫人，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有你，真是我的福气。今晚我就在你这里歇下。” “是，老爷。” 第二天一大早，巧梳进来伺候小姐梳洗。 见小姐面容有些憔悴，眼角隐隐有了乌青，巧梳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清虞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我没事，巧梳，你用脂粉给我遮盖一下，一会儿要去给祖母请安，免得祖母担心。” “是，小姐。” 梳洗完，清虞换了一身衣裳，也没吃早膳，就带着语默往静安居去，其余几个丫鬟就在院子里收拾带来的东西，把昨日没查完的接着查。 清虞到时，祖母正在洗漱，见清虞这么早就来了，有些心疼她：“虞儿，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可吃了早膳了？” 清虞顺手接了冬竹手中的梳子，给祖母梳头发：“祖母，我这不是想来您这里蹭点好吃的嘛，大厨房做的肯定没有祖母小厨房的好吃。我想喝祖母这里的八宝粥了。” 老夫人一听，赶紧吩咐冬竹：“冬竹，你快去小厨房看看早膳，虞儿小时候最爱吃我们这儿的梅花糕和翡翠烧麦了，让厨房赶紧做上。”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冬竹笑着赶紧出去了。 清虞给祖母梳好头发，接过语默手里的一个雕像：“祖母，这个是我自己用沉香木雕刻的观音像，祝愿祖母事事顺遂，身体健康，原本昨日就该给您的。” 老夫人双手接过观音像，眼里都是慈爱和感动，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轮廓，仔细端详。 随后把观音像放到身旁的小桌上，拉过清虞的手：“祖母很喜欢这个礼物，只是沉香木如此难得，你常年都在老宅，是怎么得到的？ 又是你亲手雕刻，你岂不是吃了大苦头，快让祖母看看你的手。” 说罢，也不等清虞解释，就把清虞的手心翻过来仔细查看。 发现清虞的手心有一层薄茧，瞬间心疼得要掉眼泪，“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是不是真跟你丫鬟说的一样，要自己干活才有饭吃？祖母昨日居然都没有发现。” 清虞赶紧安慰祖母：“祖母，我真的没有吃苦，您可还记得我母亲的好友沐轻云？” 老夫人想了想回道，“自然记得的，你娘在时，她来过几回。当初你去了老宅，她还来府里找过你，之后就没有见过她。” “祖母，她是我师父，她会武功，这些年她一直在老宅那边陪着我，我也跟着师父学武。我在老宅过的真的很好，至于这沉香木是偶然所得。”其实是她去了深山找到的，不过这就不必跟祖母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夏婆婆回来说你一切都好，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让我担心故意让她这样说的，你这样很好，你会武功，有自保之力，祖母才放心你不会被欺负，只是练武功也很辛苦吧。” “一点都不辛苦，还挺好玩的，祖母不要担心。对了祖母，夏婆婆呢，昨天我就想问，怎么没见到她？” “她呀，去我京郊的一个田庄上了，她的小孙子在那里替我看着田庄，前些日子成亲，接她过去住一些日子。虞儿要是想她了，我就派人接她回来。” “那倒不用，祖母，就让夏婆婆在那里吧，回头我去看她。” “也好，那个庄子啊祖母是留给你做嫁妆的，回头我就把地契给你。” “祖母，我昨日刚回来，您怎么就要我嫁人了？我只想好好陪着祖母。” “好，虞儿不嫁，不过祖母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回头你有空，就接手了打理起来。” 清虞看早膳做好端上了桌，赶紧止了这个话题：“祖母，我什么都不懂，还是您自己管着吧，以后再说，我们先吃早膳，我都饿了。” “你这孩子，那祖母就先帮你管着。等你再大些再给你。” 早膳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老夫人一直给清虞夹菜：“虞儿，你快吃，看看是不是还跟你小时候吃的一样？” “好吃，跟小时候一样。祖母您也快吃，别都给我。”清虞看着面前满满的一大碗，再看祖母都没吃，光给她夹菜了。 “好，祖母也吃。”老夫人也端起了碗。 今天有清虞陪着，老夫人都吃了不少。冬竹几个丫头看在眼里，都十分高兴，大小姐回来了真好。 老夫人这些年过的苦，偌大的侯府，真心待她的却没有几个。 祖孙俩刚吃完，门口孙妈妈就进来通传：“老夫人，大小姐，三房的七小姐过来请安。” “哦，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说完对清虞道，“你三叔家这个孩子不错，虞儿你平时要是没有伴，倒是可以找她玩。” “虞儿记下了，祖母说不错的，那肯定就是好的。” 不一会儿，百里清柒就进了屋，“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七丫头不必多礼。” 第13章 自来熟的清柒 “多谢祖母，祖母今日看着很精神。” 又对清虞说道，“大姐姐，你果然在这里。”清柒一点儿也不见外，经过昨日，她觉得自己和大姐已经算是很熟了。 “七妹找我有事?”清虞反而有些不适应这个妹妹的热情。 清柒直接大大方方的回道，“我方才先去了姐姐你的院子，想给你送东西来着，那个慧心说你来了祖母这里，我就过来了。” 说完觉得不妥，又赶紧补充，“祖母，我也是要给您请安的，我舅舅前几天给我们送了东西来，我带一根人参过来，给祖母您炖汤喝，对身体好。”说完就让丫头秋梨把人参递给了冬竹。 老夫人笑着对清柒说道，“七丫头，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你舅舅送来这人参，定是想着你娘如今怀着孕需要补身子，怎么反倒拿来给我了?” 清柒连忙摆摆手，笑着回答，“祖母，您可别这么说，舅舅送了不少呢。娘那边留了足够的量，你身体也需要补补的，娘早起有些腰疼，就没有过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面露关切道，“她可是哪里不舒服?她怀这个孩子实在辛苦，要是不舒服，记得要找大夫看看，你也告诉你娘，好好养着，不要惦记给我请安。” “是，祖母，娘说没什么大问题。”清柒甜甜的应了。 老夫人本来还想问问清虞这些年的事，清柒在这里也不好多问，就让她们出去了，“好了，你们小姑娘家的，都一起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清虞想着今日也还有事，也就没有多留，和七妹一起告退了，“那祖母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去慢点。” 冬竹送两位小姐出了院子。 清柒自来熟的挽起清虞的胳膊，“姐姐，我去你院子里坐坐吧。” 清虞被七妹这个动作搞的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拒绝，她能感受她的真诚，“好，不过我今日院中会有点事处理。一会儿你就去我屋里就行。” “好。” 两人很快回了熙和院，清虞就见到桌上摆的满满一桌子东西，胭脂水粉，首饰，布料，笔墨纸砚，燕窝，新鲜水果，尤其是其中有两盒胭脂很眼熟，那不就是她胭华阁里卖的吗？ 慧心见小姐回来，赶紧跟她说：“小姐，这些都是您去给老夫人请安后，七小姐送来的，奴婢不敢做主。” 清虞嘴角都抽了抽，这个七妹还真是有钱，“七妹，昨日三婶已经送了许多东西给我，这些你就拿回去吧，太贵重了。” 清柒摇摇头，“哎呀姐姐，你就收着吧，我舅舅前几日送了好些来呢，我那里还有好多的，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可以赏人啊。” 秋梨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也替她说好话：“大小姐，您就收下吧，我家小姐昨日就在收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家小姐亲自挑的，就担心您会不喜欢。我家小姐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大方过呢。” 清虞没想到七妹对自己这样上心，当初她离府时这个妹妹不过2岁，她们不是同一房的，并没有多少交集。 而且那个时候，侯府气氛也和如今不一样，她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清虞此刻的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原本除了祖母，她对这个侯府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丁点期待，可如今看来，这个侯府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慧心，既然是七妹的心意，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是，小姐。” 又转头对着清柒说道：“七妹送我东西，我也回赠七妹一个手串。” 说着从手上取下一个沉香手串递给她，“七妹不要嫌弃，我自己闲来无事，随便做了玩的。” 清柒惊喜地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一颗颗沉香珠子圆润饱满，大小均匀。 每一颗珠子的纹理都好似一幅天然的画卷，独一无二，穿插其中的红色珊瑚珠更是点睛之笔。 清柒看了看又准备还给清虞，“谢谢姐姐，我很喜欢，只是这样好的沉香木十分珍贵，一定是姐姐的母亲留给你的，我不能要。我那些东西又不值钱，怎么能跟这个手串相比。” 清虞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笑，“七妹安心收着，东西不论贵重与否，只论心意。 再者，我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困难，只不过是当时去老宅休养，过的稍微简单一些而已。 我娘也是侯府出身，她的嫁妆都是留给我的，尤其现在回来了，花用的东西都不会缺的。” 清柒想了想就收下了，“也是，是妹妹糊涂了。姐姐现在回府了，大伯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了。” 旁边几个丫头都愣了一下，这位七小姐还挺实在，这话都说。 没一会儿，语默就进来禀报，“小姐，大夫人带着时妈妈和一群下人过来了。” 清虞看向清柒，“七妹，你要先回去吗？” 清柒摇摇头，感觉有好戏看，“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 “好吧。” 清虞说完带着几个丫头出去了院子里，刚好史湘云也进了熙和院。 一看见清虞，立马笑着对她说：“清虞，我带了些下人过来给你挑些使唤，另外给你补上这些年的月例，还有一点首饰。 以往是我御下不严，让你在老宅受委屈了，所以这些都是我从自己的私房里补的，没有走公中。 还有这两个下人，就是这些年负责送老宅物资的，他们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也做的不对，我都带过来，让你自己处置，好出出气。” 说完让身后的丫鬟把东西都端上前，时妈妈和两个小厮也赶紧上前。 小厮立马跪地磕头认错：“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做了糊涂事，还请大小姐饶了这回。” 时妈妈也跟着跪下。 清虞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着急，一件一件来。语默，搬两把椅子出来。” “是，小姐。”语默快速提了椅子出来放好。 清虞坐了一把，又对史湘云说道：“大夫人请坐吧。” 第14章 史湘云的算计 史湘云今日带这几人来，就是故意做给清虞看的，她刚回京，若是就闹出打罚下人的事，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堵清虞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真做什么。于是施施然在旁边坐下。 “慧心，看一下大夫人送来的月例对不对？”清虞平静地吩咐道。 “是，小姐。”慧心接过仔细检查。 史湘云在一旁错愕地看着这主仆俩的操作，眼皮直跳，哪家小姐会像她这样，跟掉进钱眼里一样？ 慧心很快看完，“小姐，数目不对，这里只有一千两，还差得多。” 史湘云也没想到她居然来真格的，赶紧故做为难的出言解释：“清虞，我的私房里只有这么多，都贴补给你了，剩下的回头再补上，这走公中确实不太好做账。” 清虞淡淡地点点头，“不着急，还没有算完。味锦，院子查得如何？” 味锦赶紧拿着册子上前，“小姐，查完了。咱们院里少了先夫人种下的紫藤花、芍药花、兰花。屋子里少了两个琉璃花樽、一个珊瑚树摆件，还有一个掐丝珐琅（fà láng）的香炉。” 史湘云震惊地看着这主仆的操作，可还没完，味锦又跟着补了一句：“哦，还有床上的冰蚕丝纱帐、一个上好的紫檀木妆奁盒。” 清虞眼睛直直地和史湘云对视着，一双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但在史湘云看来，却像冬日凌晨的冰刀，冷冽而锋锐，直直地刺向她的心底，让她莫名地一阵心慌，面色微变。 她下意识地解释：“清虞，那些花是冬日里枯萎了，我才让下人换上了别的花草，至于那些物件，我并不知晓啊，也不是珊儿拿的，兴许是下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去，我这就派人彻查。” 清虞冷笑一声：“紫藤花、芍药、兰花，都是容易成活的，又在池塘边。就算没人管，最多也就是长得不好些，又怎么会枯萎？ 就算大夫人说的在理，可三妹借住我的院子，不是应该好好维护吗？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大夫人说是被下人偷了，你管家多年，三妹是你的亲生女儿，连她的院子都被偷，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你，怎么想侯府？” 史湘云急忙辩解：“府里人多口杂的，难免疏漏，清虞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真是冤枉。” 清虞才懒得跟她费口舌：“信不信的不重要，大夫人既然是侯府主母，管理着内宅，出了这样的事，大夫人难辞其咎，也不必同我过多解释，我只要求原模原样地给我还回来即可。” 史湘云不敢置信，原模原样地还回去？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不便宜，全部加起来可得几千两银子。 屋子里那几样东西除了冰蚕丝纱帐不在了，其他的都还在她的私库里，那是当年百里清虞走后，她相中就拿了，本来想留着给她的珊儿做嫁妆的。 至于那些花，她知道那是夏侯婉喜欢的，她偏要全部铲除，换上牡丹。 现在让她原样还，怎么还？那些都早烂成泥了。 想了想，轻抿嘴唇说道：“丢失的物件我这就查，一定给你个交代。只是这花草枯荣，确实左右不了，我命人给你重新种上相同的可好？只是需要些时日。 你也知晓，这府中诸事繁杂，我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如今这般着急，倒显得我这个母亲故意苛待于你。”说完还用帕子轻按眼角。 清虞微微挑眉，父亲应该挺喜欢史湘云这样伏低做小的姿态。 可清虞不吃她这一套，“大夫人既然有管家权在手，怎么查是你的事，下人怎么处理也无需问我，大夫人还是自己带回去处置比较好。 我没记错的话，府中嫡女每月零用的月例是50两银子。 我哪怕在老宅，月例也该正常给，这么些年，大夫人只用一千两打发我不合适。 另外我院子里丢失的东西物件，明日前还到我院中，至于花草，折算成银钱。我相信大夫人的公正，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史湘云气的心口疼，“清虞，方才我说了，公中不好做账，我自己的私房里确实没有这么多。 再说你如今回了府，缺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不会亏待你的，府中一应花销都是公中出，这里的一千两银子也足够你额外零用了。” 清虞又抬眼看了看史湘云，“大夫人，你觉得我会信？大夫人也不想传出苛待嫡女的闲话吧。” 史湘云被看的浑身发毛，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那我这就回去命人找，银钱我也想想办法。” 这夏侯婉的女儿可真可恶，刚回府就敢这样对她？难道不想好好找婆家了吗？自己又不能在一群人面前对她发难，若是如此，岂不是坐实了她被苛待？ 等着吧，等侯爷回来，看侯爷怎么惩罚她。 见清虞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好站起身，指着底下一群低着头的丫鬟：“那清虞你选几个下人使唤，负责你这院中的活计。 你刚回府，对京城也不太熟悉，我把我身边的春花和春分给你留下做一等丫鬟，也能更好的伺候你，你身边这几个可以做二等丫鬟，跑跑腿什么的，另外你再选几个做粗活的。” 清虞更加冷淡：“慧心，你去挑6个留下，负责打水、洗衣、清扫之类的粗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大夫人操心了，我身边这4个很好。” 史湘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百里清虞下脸面，怎么甘心？ 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懑通过这帕子发泄出来，随后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不达眼底。 “清虞，你毕竟离府多年，刚回来对京城不熟悉，你又到了议亲的年龄，身边没有个懂事的丫鬟怎么行？我也是一番好意，为了你好。” 清虞不为所动，“大夫人还是多操心三妹和五弟吧，既然是给我用的，我做主。” 第15章 倒打一耙 里屋的百里清柒看大伯母的脸色变了又变，跟调色盘一样，不禁捂嘴偷笑，姐姐这嘴也是真厉害，干脆直接，她可太喜欢了。 史湘云此刻也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愤懑。费力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 慧心很快挑了六个人出来，史湘云就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清虞进了房间，就见清柒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姐姐，大伯母这些年管着府里，也就二伯母偶尔跟她不对付，可二伯母也不敢这样和她说话，还是姐姐厉害。你没看到大伯母的脸都气绿了。” “七妹，你不喜欢大夫人？” “不喜欢，三姐和五哥我也不喜欢，他们总说自己才是嫡女嫡子，瞧不起我，三姐还经常抢我的东西，大伯母每次都只会说些要以和为贵的话。” “那以后她要是再抢你的东西，你就告诉我。” “嗯，好。” 史湘云带着人回了院子，径直进了屋坐下，整个人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时妈妈使唤了春分去上茶，春分只能战战兢兢地泡了一盏茶进去。 春分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史湘云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地伸手拿过茶杯。 春分意识到情况不妙，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紧接着，茶盏带着史湘云的怒火狠狠砸在春分头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春分闷哼一声，脸上瞬间布满痛苦的神色，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巨大的冲击力使春分的身体往后一仰，先是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稳住身形，可脑袋的剧痛和眩晕让她难以控制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的双手本能地想要去支撑身体，却按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手掌瞬间被划破。鲜血直流。 可她顾不上钻心的疼痛，赶紧调整姿势，低垂着头跪好，声音里都是恐惧：“夫人息怒。”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触了夫人的霉头。 史湘云尤嫌不解气，还想把桌上的花瓶也砸了，就听见门口传来百里正弘的声音。 听到是百里正弘的声音，史湘云心中一紧，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时妈妈会意，赶紧指挥几个丫鬟收拾地上的狼藉。 一个丫鬟把春分扶到一边，用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百里正弘进来，就看到几个丫鬟正在收拾，而一旁还有人受了伤，就开口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说道：“这不是今日给清虞送些下人过去她院子里伺候，妾身想着平日里春分老实本分，又踏实能干，就想让她去清虞身边做贴身丫鬟。 可清虞嫌弃她是我院里的，担心我有什么坏心，就没要她。 春分回来以后就失魂落魄的，这不，给妾身上茶时，竟然不小心滑了一下，磕在地上，把好好的茶杯都打碎了。自己也弄成这副样子，妾身正心疼她呢，刚要叫人来给她包扎。” 时妈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老爷，夫人都没顾得上被茶水溅湿的衣裳。”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微皱，看向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春分，有些怀疑地问：“真是如此？” 春分疼得冒冷汗，也不敢说实话，只颤抖着说：“是，老爷，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的。” 百里正弘摆摆手，吩咐扶着她的丫鬟：“带她下去包扎，别影响到夫人。” “是。”丫鬟赶紧搀扶着春分退下了。 随后，史湘云又带着几分委屈诉苦：“老爷，还有一件事，妾身做错了，得求你原谅，妾身没有管好下人。 清虞在老宅多年，负责送东西的下人把妾身给她的东西都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去信安接她，又自作主张地把珊儿的衣裳带了几身给她。 清虞心中有气，以为是我故意欺负她，朝妾身发了好大的火，妾身有错，昨晚没有敢跟老爷说。 清虞现在要求我惩罚他们，其他下人也就罢了，可时妈妈毕竟陪了我这么多年。” 时妈妈也适时跪下：“老爷恕罪，是老奴自作主张，想着三小姐没比大小姐小几个月，两人身量应该差不多，谁知惹了大小姐不喜。”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清虞简直放肆，既然如此不孝不敬你这个母亲，夫人你管理内宅，事务繁杂，难免会有疏漏，本侯这就去熙和院，我倒要看看，她又要怎么对我？” 史湘云赶忙劝阻：“老爷，不要为了妾身和清虞闹得不愉快，她外祖家毕竟是华阳侯府，妾身当年入府，也伤透了她，她一个人在老宅多年，对妾身有怨，妾身都认了。只要老爷好，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不提夏侯家还好，一提，百里正弘就想起当初的事情，心里的火气更大。直接出了院门，往熙和院而去，史湘云也跟着追出去。 百里清柒前脚刚走，百里正弘就到了熙和院，就见清虞正坐在院子里的桌边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安安静静的，一身月白色的长裙上，绣了夏侯婉生前喜爱的兰花。 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柔美而清晰，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那一瞬间，百里正弘有些恍惚，眼前的清虞，竟和夏侯婉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专注的神态。 夏侯婉也曾这般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过书，哄过婴儿时的清虞，和幼年的清虞嬉戏玩耍。 但这一丝柔情很快就被他的怒火掩盖，他冷哼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百里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休养，却把你养成了个不知礼数、肆意妄为、不敬长辈的性子。” 清虞放下书本，瞥了一眼刚好赶到父亲身后的史湘云，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倒打一耙了？ 她微微挑眉，语气清冷：“父亲这是不问是非，就要来找女儿兴师问罪了？” 第16章 恼羞成怒 百里正弘见自己女儿还稳稳当当坐着，毫无起身相迎之意，眼神中也没有珊儿看向自己时那种恭敬和孺慕。 心中怒火更盛，愈发认定史湘云所言非虚。 在他看来，清虞这般姿态就是目无尊长，这让享受惯了一家之主之威的他无法容忍，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教训清虞的想法，全然不顾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你简直是桀骜不驯，哪里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样子，刚回来就抢自己亲妹妹的院子，对嫡母不尊不敬，对下人更是没有慈悲之心，见了我这个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行礼，简直放肆。” 清虞站起身，目光直视着这个父亲，脸上都是嘲讽：“我抢了亲妹妹的院子?敢问父亲，难道这个院子用的不是我母亲的嫁妆? 父亲是清平侯，堂堂尚书令，难道还要霸占自己亡妻留下的嫁妆不成? 对嫡母不尊不敬，大夫人也算是我的嫡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母亲，华阳侯府出身的嫡女夏侯婉才是你的原配发妻，而我，是她唯一的女儿。 至于大夫人，我母亲可没有承认过她，她入门时已经有一女一子，严格说，她当时连姨娘都算不上。 父亲如今官运亨通，可以给她正室的身份，可父亲不能强迫我认吧。 至于你说我对下人没有慈悲心，父亲不妨出去问问，谁家的下人敢拿别人不要的旧衣裳给主子穿?清平侯府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史湘云被戳中她最在意的身份，气的咬牙切齿，却仍然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样：“清虞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身份低，不能一开始就做你父亲的正妻，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我史家也是在朝为官，也是要脸的，你这是在羞辱我。”说完拿起帕子擦眼泪。 百里正弘更是恼羞成怒，华阳侯府是他一直都想摆脱的阴影，所以当初清虞和母亲同时生病，史湘云提出把她送去信安老宅，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若不是清虞如今大了，可以用来联姻，为百里家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他也不会接她回来，没想到这个孽女念念不忘的都是夏侯家。 二话不说，直接扬起手就想要打这个不孝女一巴掌，连史湘云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动手，本以为就是罚她禁足，最多是去跪祠堂，他好歹是个大男人，这一巴掌打下去，脸不得肿上好久。 而意想之中的轻脆响并没有传来，百里正弘的手被清虞稳稳地抓住。 清虞眼神冰冷地盯着她的父亲：“父亲，这是被我说中了痛处，想要对亲生女儿动手了？” 百里正弘一惊，想要挣脱开束缚，却发现手根本挣脱不开，清虞的力气大的惊人，“你，你会武功？” 史湘云也呆住，她居然会武功，怎么可能？ 清虞冷冷一笑：“我是父亲的女儿，我会不会武功，父亲难道不清楚？” 百里正红面色一僵，眼神有些闪躲，清虞这意思，分明是在指责这些年对她的不管不顾。 但还是强行镇定道，“你在老宅多年，我怎么会知道你学了些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不敬长辈是事实，史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侯夫人，你就应该叫她母亲，珊儿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不该跟她抢。” 清虞继续嘲讽道，“明媒正娶？除了父亲，这满京城谁家亡妻才去世一个月就娶继室的？当初她入门，祖母都没去入席，她算哪门子的明媒正娶？” 见清虞如此嘲讽他，他又想起了当年是靠娶了夏侯婉才得以请立世子，族中人对他更是一改咄咄逼人的模样。 背地里却有人取笑他是个吃软饭的，依靠岳家才得以继承侯府的事，再看面前这个女儿，哪里有半点随他，简直跟夏侯家的人一模一样。 心中恼怒更甚，“放肆，我是你的父亲，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说着伸出另一只没被钳住的手又要打清虞，清虞眼神一凛，手上猛地发力，将百里正弘一推，百里正弘踉跄几步才站稳。 史湘云见状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他，十分担忧地问，“老爷，你可有事？” 又转头对清虞哭诉道，“清虞，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上你父亲，当初你父亲也是有苦衷的。 先夫人又没有为老爷留下一个嫡子，多方考量，你父亲这才着急将我扶正，你作为女儿，该多多体谅他才是。”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根本没有的泪水。 百里正弘方才被推得有些发懵，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举起被清虞捏得通红的手，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手印，因为疼痛和愤怒，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他指着清虞怒骂：“孽女，你简直不孝。我是你父亲，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来人，把她给我带去祠堂，本侯要家法伺候。” 史湘云在一旁添油加醋：“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清虞一定是受了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这才这样对你。” 百里正弘一听，更加恼火：“外面的人？好啊，你在老宅也不安分，你这孽女，简直不配做我百里家的女儿。来人，把她抓住。” 身后跟来的丫鬟婆子就要上前，清虞的四个丫头快速上前，把清虞挡在身后。 语默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群人都打趴下了。 史湘云看得心惊，这丫鬟居然也会武功？那百里清虞是真的会武功还是只是力气大？ 清虞冷眼看着这对伪善的夫妻，让几个丫头退到身后，对着他们冷冷说道：“父亲可以不问缘由打女儿，女儿却不能反抗，这是什么道理？ 大夫人凭空造谣，也真是好本事，我是不是也能说百里清珊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想要给人做外室？” 史湘云又急又气，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你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有多重要吗？” 第17章 母亲的嫁妆 “原来你也知道?那怎么你就能说我受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清虞反问道。 史湘云一时语塞:“是我失言了，我也是担心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不必。” 清虞又转头看向她的父亲:“父亲今日若是执意要对女儿上家法，女儿甘愿受罚。只不过我倒是要去京兆府好好问问，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能让一个父亲这样责罚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见这个女儿油盐不进，知道再争辩也毫无意义，若是惹急了她，怕是真会闹的他颜面尽失。 只能不耐烦地甩甩手:“罢了，你日后就好好呆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没什么事不要出去，省得丢我侯府的脸面，过些日子，我会给你选一门亲事嫁过去。”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清虞却又拦下了他，“慢着，既然父亲来了，那我这院里丢的东西也该让父亲知道，好替我做个主，也省得我去京兆府跑一趟了。” 也不等这两夫妻开口，就对味锦吩咐：“味锦，念给父亲听一听。” 味锦赶紧拿出了小册子，小嘴吧啦吧啦的，把小姐这些年缺的月例和院里丢的东西都通通说了一遍。 百里正弘听得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怀疑，转头看向史湘云，目光中带着审视。 她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形象，替他管理内宅、养育子女，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 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确实也是亡妻自己的嫁妆所建，虽然他内心里认为这就是侯府的东西，可被自己的女儿当着他的面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素来在乎自己的颜面，否则也不会对夏侯家有芥蒂。 此刻，他也质问起史湘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老爷，是妾身的失职，让府里的下人起了坏心，妾身已经在查了，一定给清虞一个交代，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百里正弘见她这么委屈，不似作伪。 可毕竟让自己在清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冷哼一声：“查清楚到底是哪些下人做的，连同先前送东西的小厮，一起发卖出府，至于时妈妈，念在也是侯府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罚三个月月例，丢失的物件能找的就找，找不回来折算成银子赔她。” 史湘云只能弱弱地应下：“是，老爷。” 味锦好心地递过去一个单子，上面把缺的物件、花草，每样价值几何，全都记清楚了。 史湘云接过去一看，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要是不还东西，再加这些年缺她的月例，竟然将近一万两！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抢，是强盗，可她再不服也只能忍下。 老爷方才明显对她产生了不满。 管家权她要牢牢的握在手里，两个孩子需要她操心，后宅又有姨娘跟她争宠，她不能，也不敢再说什么惹得老爷生气。 两人正要转身，就听见清虞又来了一句：“慢着，还有点事，今日一起说了吧，省得以后麻烦大夫人了。” 史湘云只觉得自己心口堵得难受，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百里正弘也十分头疼，这个孽女又要干什么？ 只能忍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事？” “把我母亲当年入府时留下的嫁妆，全部交给我，另外我要在我院里单独设个小厨房。” 她就那样直视着他二人，神色淡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百里正弘的脸色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一点点，立马又变得阴沉：“放肆，你简直是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你母亲已经去世，她的嫁妆自然由侯府管理安排，日后你出嫁，我难道还能亏待了你？ 你还要设小厨房？府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性，破坏府里的规矩。 否则，我可以送你离府一次，也可以送你离府两次。” 清虞不为所动，就那样从容冷静地看着他。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就那样直视着他，看得百里正弘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父亲，我没记错的话，我朝明确规定过，嫁妆是出嫁女的个人资财，与娘家、夫家皆无关联。 若女子与夫家和离，嫁妆可悉数带走，即便带回娘家，亦为女子个人所有，娘家无权索回。 若女子因犯错而被休弃，也可以带走半数嫁妆。 若女子不幸病逝，有子女的便由子女继承所有。 若无子女，则需要退回娘家，夫家不得占有分毫。 父亲是堂堂尚书令，居然不知？不如我们这就去京兆府说道说道，女儿是无所谓的，不怕被人笑话，更不在乎名声，可父亲也不在乎吗？大夫人和三妹、五弟也不在乎吗？” 百里正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 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清虞，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 他最在乎自己的形象、名声和地位，绝不能让侯府沦为笑柄。 可这孽女，简直就是个滚刀肉，什么都不在乎，真是气煞人也！ 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妥协：“夫人，她亲生母亲的嫁妆都是你在管，回去清点一下，交给她。小厨房也安排人给她设好。” 说完，他又狠狠地盯着清虞，厉声道：“日后在府中，望你谨言慎行。过几日我会给你请一个教养嬷嬷教授你礼仪，免得你这副样子出去给我丢人，哼！” 说完，他怒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就走了。 史湘云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这个天杀的百里清虞，一回府就找她这么多茬。 夏侯婉的嫁妆可不少，有好多好东西呢，自己早就视为囊中之物了。那些铺子可都是好地段的，田庄产的东西也都很不错，自己还经常拿些给娘家，做了不少人情。 而且，那些嫁妆她原本都是准备留给珊儿和邬儿的，这下可好，要全部还给她，这简直跟剜了自己的肉一样疼啊！ 早知道就不跟老爷告状了，没准她还想不起来呢，真是悔不当初！ 第18章 要回母亲嫁妆 偏她身边的死丫头巧梳又问了她一句:“大夫人，我们先夫人的嫁妆，除了那些放在库房的，用到小姐院里的。还有田庄、铺子什么的加起来都有十几个吧，这些年应该也有不少产出呢。奴婢记得还有宅子。” 慧心也附和了一句:“那可不，奴婢早起整理了一下先夫人的嫁妆单子，好多东西呢。辛苦大夫人了，就麻烦您明日一起送来我们小姐院中吧。” 味锦也甜甜地笑着说:“就是，放我们熙和院，回头再丢了什么东西，就不找大夫人了。” 语默也跟上了节奏，接话道:“回头再丢的话，就直接到京兆府报案。” 史湘云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了，这群死丫头，“自然，所有该给清虞的，明日都会送到这里来。” 说完也赶紧走了，那样子，就跟后面有人追她一样。 府中各房的人也很快就知道了熙和院发生的事。 首先就是老夫人，冬竹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说完还夸赞清虞：“老夫人，您可不知道，大小姐简直太厉害了，奴婢还没见侯爷和大夫人这么吃瘪过呢，老夫人也不用担心大小姐会被欺负了。” 孙妈妈给老夫人拿了个软垫出来垫好，转头嘱咐她：“冬竹，这话我们院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可别乱说，要是侯爷知道了，又该怨老夫人了。” 老夫人正听得高兴，嘴角都是笑，就被孙妈妈打断，有些嗔怪：“没关系，就我们几个人在这里说说，再说我和老大这辈子也就是表面情了，他知道了也不妨事。 原本我还担心虞儿还小，万一哪天我走了，这侯府容不下她该怎么办？如今看来，她是个有主见的，能保护自己，只是她有今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孙妈妈也有些伤感：“是啊，大小姐小时候多乖，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如今回来，却变得这样沉稳，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大房的何姨娘听说后，笑了半天，肚子都笑疼了，随后赶紧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让丫鬟到厨房要了一盅汤，花枝招展地去找百里正弘了。 吕姨娘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坐着绣花。 二房夫人卫芳只恨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大房夫妇居然拿一个小姑娘都没办法，真是笑掉大牙，只可惜我没在场，错过了这么好的戏。” 旁边的百里清迩却有些看不懂这个堂姐了，她把大伯和大伯母都得罪了，就不怕私底下被使绊子？ 大伯或许会考虑家族名声，不会乱说什么，可大伯母巴不得她名声难听些呢。 百里清柒坐在自家院子里，吃着糕点，郁闷得不行，跟她娘冯秀琴吐槽：“哎，真是可惜，回来早了，我晚回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大伯父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大伯父失态的样子呢？” 冯秀琴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喜欢看这种热闹？你有时间还是在家里好好学学女红，念念书，要是你大伯父知道你笑话他，有你好受的。” “才不会，这事估计全府都知道了，他总不能把一个府的人都打一顿吧。” 另一边百里正弘回了书房，气的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砸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吩咐管家忠叔：“今日的事，谁要是敢外传，不管是谁，通通发卖出府，让他们都把嘴闭紧。” 再怎么说，百里清虞也是他的女儿，是清平侯府的人，刚回来就传出闲话，别人也会议论侯府，议论他这个父亲。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吩咐了一个小厮进来收拾书房。 百里清珊坐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娘吩咐丫鬟不停的找东西收东西，心烦得不行：“娘，这些东西你真的要还给百里清虞？凭什么，你明明说过要留着给我以后做嫁妆的？还有五弟，他以后也要说亲。我不管，反正这些东西不能动，就跟她说被下人偷了，找不到了，找两个人出去打死谢罪就行了嘛。” 史湘云正在焦急地一件件地找东西，听见女儿抱怨，不得不停下哄哄她：“珊儿，你以为娘不想吗？只是你父亲已经发了话，不得不还她，要是不还，她真出去闹起来，她就一个人无所谓，可是会连累你和你弟弟的。 你日后可是要嫁进皇室的，名声怎能有影响？你弟弟也要科考，以后还有继承侯府呢。 你放心，没多久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到时候娘就想办法让那个小贱人嫁进何家。何家娶了她，就不能向你提亲了。” 提起何家，百里清珊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不舍，也有些遗憾，微微咬着下唇，才慢慢消停，“娘，其实何家也挺好的，何公子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只可惜他不是皇子。” 史湘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责备，“何公子再好也只是次子，继承不了爵位，哪有嫁皇室好？ 珊儿，你可不能犯傻，你当初背着我和何家公子私下来往还定了情，要不是被我偶然撞见，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他还想当场提亲，我当时左右为难，若是直接拒绝，又怕他口无遮拦乱说，影响到你的名声，这侯府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只好先稳住他，让他等何夫人大寿后再同他父母讲。” “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这些日子都没有再见何公子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史湘云见女儿神色认真，才继续去看着收拾东西，发现有几样被她拿去送给娘家嫂子和侄女了，又让时妈妈跑了一趟索要回来，还有几样摔坏的变卖的，又用自己的私房补上了。 最后又统计了一下那些铺子、宅子、田庄，又加上原有的现银和要补偿她的，总共18万两，史湘云取出这些银票时，心都在滴血。 她娘家的嫂子于氏听说是索要以前送给她的首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史湘云也太欺负人了，送人的东西，居然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可人家现在毕竟是侯夫人了，自己还需要巴结她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还了。 第19章 狠毒 第二天，史湘云就叫人把清虞母亲的嫁妆都让人抬到了熙和院，慧心和味锦直接站到院门处，验一样抬一样进去，巧梳和语默又在单独开的库房里再次核对。 史湘云看的嘴角直抽抽，天杀的一群小贱人，真是可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全都一样让人讨厌，这回清虞总算没有找茬，东西和银子收完，就让她走了。 巧梳有些不解，“小姐，东西倒是几乎都在，不在的也按原价赔了。可当年夫人出嫁，可以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夏侯家那时正是显赫的时候，有军功，赏赐也多，夫人又是夏侯家唯一的女儿，给咱们夫人的嫁妆都是最好的，那些铺子田庄的地段又好，做的生意也好几样，这么多年下来，不止这些吧?” 清虞正在跟自己对弈，闻言放下棋子，“大夫人手里应该没什么银子了，少的应该是父亲前些年花了一些，大夫人自己也花了。这些年我不在府里，这种情况是避免不了的”。 巧梳气鼓鼓的，“那就这样算了？” “我回府后，先是要回院子，跟着是要回这些年短缺我的，再是母亲的嫁妆，父亲虽然愤怒，可终究还是同意了。不止是因为他丢不起人这么简单，他应该有别的打算。所以暂且这样吧，总会让他还回来的。” 清虞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又对语默吩咐道，“语默，你去华阳侯府送个拜帖，明日我去看望一下外祖母一家。” “是，小姐。”语默立马去办了。 史湘云回到自己的红湘院里，坐下喝了一盏茶，总算舒缓了一些，这几日真是累坏了，她人都憔悴了不少。 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晚百里正弘没来找她，就开口问时妈妈：“老爷昨晚是在哪里歇的？” 提起这个时妈妈就生气，“回夫人，昨日老爷回了书房，那狐媚子何姨娘就去送了一盅汤，穿的花枝招展，把老爷勾去了她院里。早上老爷才从她院里出来，直接去上朝了。” 史湘云大怒，又把手里的茶杯摔了，不过这次没砸人，主要是屋里现在只有时妈妈，其他丫鬟都在门外。 “砰”的一声，清脆响传来，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门口的丫鬟个个都吓的把头低垂下去，生怕下一秒就被叫进去扇耳光。 这些年都是这样，史湘云在人前永远是端庄善良的侯夫人，在百里正弘面前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可一旦到了人后，只要稍微不如意，就打罚下人出气，这红湘院除了时妈妈，其余丫鬟身上都有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伤。 时妈妈适时开口劝道：“夫人息怒，那何姨娘不过是一个卖唱的下贱货色，不值得让夫人生气，老爷也就是图她一时新鲜，就跟那吕姨娘似的，当初入府不也得宠过，可现在不也被夫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她不会对夫人的地位有什么影响。” 史湘云蹙起眉头，语气无奈又恼怒，“话虽这么说，可是这回老爷没了面子，怕是心里有些怨我。” 时妈妈继续安抚，“等老爷气顺了，夫人再说说软话，老爷最看重夫人了。” 史湘云依旧不甘的道，“哼，那就让何姨娘先得意几日吧，叫人留意着，不能让她有孕。” “是，夫人放心，她若是没有孩子还可以好好活着，若是敢怀孕还瞒着，下场就跟当初的韦姨娘一样，一尸两命。”时妈妈说起这话时，满脸都是狠毒。 晚间清虞又去静安居请安，和祖母说了一下这两日的事，免得祖母忧心，并说了第二日要去看望外祖母一家的事。 老夫人赶忙吩咐冬竹去收拾了许多东西出来，语气温和慈爱，“虞儿，你和你外祖母一家也多年没有见过了，他们一定都非常想念你。把这些东西都带上，替祖母向他们一家问个好，他们若是留你小住，你便住几日再回来。” 清虞心中满是感激，“那虞儿便代他们谢过祖母了。” “无需言谢，我们本就是亲人。祖母这些年也未曾前去探望过他们，实在是心中有愧。倒是虞儿，你莫要怨怼你外祖母他们。 当年你舅舅遭遇变故，你母亲也随着病重离世，你外祖母承受了许多痛苦，他们也是自顾不暇，可心里都十分的牵挂你。”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清虞语气温和，“虞儿明白，他们是母亲的亲人，我又怎么会怪罪他们？那时小舅舅身负重伤，华阳侯府仅有一群老弱妇孺，确是难以兼顾到我，再说也有祖母您护着我。” “虞儿能想明白就好，如今你回来了，你的表兄表妹也长大了，你们相互之间可以多来往，也可以彼此扶持。只是你父亲那边或许会心生不悦。” “祖母也知道父亲绝情，他那样对待母亲，我又怎么会因为怕他多心，便断了与华阳侯府的往来？” 老夫人十分欣慰，“虞儿有主见，放手去做便是，祖母永远是你的依靠。” 等回了屋又跟几个丫头交代正事：“慧心，你们几个里面，就你最稳妥，平日里我不在，你多留意那几个做粗活的下人，要是谁有问题，好好盯紧。” “是，小姐。” “味锦，你会说话，平时没事就出去转转，套套话，了解一下各房每个人的大概情况，母家信息也可以问问，做的别太明显。” “是，小姐。” “明日我要去舅舅家一趟，巧梳和语默跟我去。” “是，小姐。” 第二日一大早，清虞让巧梳先去红湘院说一声，就带语默拿上东西直接去了府门口等她，让她说完直接去府门口汇合。 史湘云昨晚没睡好，大清早起来还没缓过神来，正坐在梳妆台前，丫鬟春桃正在给她梳头，就听时妈妈进来说，清虞身边的丫鬟过来说了一声要出府就走了。 气得她拿起桌前的胭脂就砸，“好啊，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同意，她就直接出府去了，就只是让人到院里说了一声，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20章 肃亲王 说话间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史湘云吃痛，站起身又给了春桃一巴掌，春桃赶紧跪下请罪，“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缓了缓才冷冷吩咐，“滚出去跪着。” “是。”春桃不敢辩驳，捂住被打肿的脸赶紧出去跪好。 这边侯府的马车快驶过一处闹市时，前方突然骚动起来，赶车的小厮停下了马车说道，“大小姐，前方应该是肃亲王府的马车。” 巧梳好奇地掀开了帘子，就见肃亲王府的马车悠悠驶来，车身宽大，仿若一座精致的移动厢房，整体皆是深褐色的檀木打造，木质坚实厚重，泛着内敛的光泽。 车厢壁板之上，雕刻着麒麟纹样，麒麟形态逼真，身姿矫健，独角耸立，周身云雾环绕，栩栩如生，似要破云而出。 车帘用的是绛紫色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连绵不绝的如意云纹，边缘垂挂着细密的金色流苏，随风轻摆，更显华贵。 车辕之处，四匹毛色黑亮的骏马整齐排列，并肩驰骋。马鬃被精心梳理，束着蓝色的丝绦，随风飘动。 马具由精美的黄铜铸就，上面镶嵌着圆润的绿松石，随着马匹的行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马车缓缓前行，马蹄声有节奏地回荡在街道之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因心怀敬畏而不敢肆意直视。 肃亲王府的马车驶到侯府马车旁边时，车帘一角被风吹起。 司空珏（jue）抬眼往窗外扫去，目光掠过巧梳尚未放下的车帘，瞥见了车内清虞的侧脸。 清虞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敏锐地感知到那道目光，她平静地转头。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面容冷峻深邃，剑眉星目间透着矜贵疏离。眼眸幽黑，看着不怒自威。 随后，清虞就让巧梳放下了车帘，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而司空珏同样看清了清虞的容貌，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尤其是一双眼眸犹如深邃的古潭，波澜不惊。 见她对自己这个京城里人人都怕的人，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司空珏不禁觉得有点意思，又抬眼看了看对面车上“清平侯府”几个字，吩咐道，“余一，查一下对面马车里的，是百里家什么人？” 余二赶紧屁颠颠地回答：“主子，属下知道，她应该是清平侯的长女百里清虞，前几日才回京城的。您看他们马车的行驶方向，前面不远就是华阳侯府了。” 余一瞥了余二一眼，说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这不是前几日在外面办事，正巧看见了嘛。” 司空珏像是想到什么，吩咐道：“再去查一查这个百里大小姐。” “是。” 华阳侯府自从知道清虞回京的消息，就一直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清虞的拜帖先上了门。 如今的侯夫人小王氏王静，也就是清虞小舅舅夏侯渊的妻子，赶紧张罗起来，带着一儿一女早早等在门口，迎接外甥女，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一旁的夏侯逸尘看出母亲的紧张，安慰道：“母亲不用紧张，表妹很快就到了，她既然派人送了拜帖，就一定会来。” 王静温和笑笑：“是，清虞一定会来的，没准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娘，表姐来了，你看那是清平侯府的马车。”夏侯琳一直张望，看见后赶紧跟王静说道。 马车缓缓停在了华阳侯府的门前，王静的目光紧紧锁在车门处，眼神里都是期盼。 婆母是她的亲姑母，清虞的娘是她的亲表妹，她从小就是在华阳侯府和夏侯渊三兄妹一起长大的，同夏侯婉更是自小就同吃同住一屋，两人亲如姐妹。 当年婆母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又受伤，不久婉儿妹妹也去世，婆母深受一连串的打击，病痛缠身，膝下两个孩子又小，只有她苦苦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她也想过等情况好一点就把清虞接到华阳侯府的，可百里正弘居然把她送到了信安老宅，还说外人不要插手他百里家的事，更不允许他们带走清虞…… 也不知道清虞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怨他们？ 巧梳掀开帘子，清虞一出来就看到了小舅母和表兄表妹。 王静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瞬间眼眶泛红，忙迎上前去，双手握住了清虞的手，声音都有些微颤，“清虞，我是小舅母，你还记得我吗？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清虞心中涌起暖意，朝王静温和说道，“舅母，清虞自然记得您的。” 说完又朝旁边两人见礼，“表兄，表妹。” 夏侯逸尘一袭月白锦袍，温润如玉，朝清虞温和的笑着，“表妹安好。” 夏侯琳直接亲昵的挽起清虞的手，“表姐，你长的可真美，就跟画上的人一样。” “表妹过奖了，表妹灵秀动人，才是真正的美人。” 王静缓和了情绪，赶紧笑着开口，“清虞，快进府，你外祖母和小舅舅都在等你呢。” “好。” 几人踏进花厅，厅内外祖母正坐在上首，见到清虞，颤巍巍的就要起身，清虞快步上前跪下，眼里瞬间含了泪，“外祖母，清虞来看您了。” 外祖母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直接落了泪，这可是她苦命的婉儿留下的孩子啊，“虞儿，我的好孩子，你怎么这样瘦？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都怪外祖母没护着你。” 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下首，面容略有些憔悴，可眼神依旧坚毅，“母亲，您别太伤心了，清虞回来了是好事，咱们日后好好补偿她。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外祖母不要伤心，我挺好的。”清虞也出声安抚，外祖母看上去比祖母还要瘦些，头发也白的更多，看的人心酸不已。 清虞把外祖母扶了坐好，又转身给小舅舅郑重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小舅舅。” 夏侯渊点点头，语气温和，“好孩子，回来就好，快坐下说话。” “是。”清虞说完在一旁坐下。 第21章 肆意妄为 王静母子三人也在清虞旁边坐下，王静命人上了茶水，这才问道，“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可受了委屈?你父亲可会让人去看看你?” 其他人也关切的看向她，清虞温和笑笑，“刚去那几年是巧梳和我祖母身边的夏婆婆陪着我照顾我，后面又有了语默她们三个，我生活的很好。” 说着看了下外祖母，又接着说道，“还有我师父，你们都认识，就是沐轻云。她也一直陪着我。” 此话一出，外祖母和小舅舅，小舅母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在外祖母，有些不敢置信，“她一直陪着你，那她，可成亲了?” 清虞摇摇头，“没有，她一直独身一人。” 外祖母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姑娘，终究是夏侯家耽误了她。她同你一起回京了吗?” 清虞再次摇头，“没有，师父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外祖母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孩子。” 王静记得清虞小时候是个开朗又活泼的孩子，就跟琳儿一样，可现在却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沉稳了许多，要是婉儿妹妹见到她这样，该有多心疼。 努力掩下了心中思绪，对几个孩子说道，“琳儿，逸尘，你们两个带着清虞去花园里逛逛，娘去安排膳食。” “是。”兄妹俩说完就拉着清虞去了花园。 他们三个走后，老夫人王氏才冷下脸，“百里正弘那个竖子，当真可恶，欺辱我的婉儿不算，还这样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夏侯渊有些自责，“若不是家中出事，他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妹妹母女两人。只怪儿子这腿不争气。看了这些年，一点起色都没有。” “母亲不要气坏了身体，老爷也不要气馁，京城的大夫看不好，太医看不好，我们就接着寻防民间的太夫。只要有希望都不要放弃。”王静在一旁轻声安慰。 另一边清虞三人到了花园里，表兄百里逸尘让下人上了茶水糕点。女孩子家的话题他不好参与，而且表妹刚回来，他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听着两个妹妹聊。 清虞有些好奇，遂开口问道，“表兄喜欢看书。” 夏侯琳抢先答道，“祖母说夏侯家已经为国捐躯了太多男儿，不让哥哥再上战场了，哥哥就弃武从文了。” 夏侯逸尘也笑着说，“祖母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也是我自己喜欢。” “表兄喜欢就好。” “对了，表姐，你刚回来不久，对这京城里的人，可熟悉？” 清虞摇摇头，“不熟，今日是我回来后第一次出门。” “那我告诉你，在京城，以你侯府千金的身份，没多少人会得罪你。就是有一个人，你得离远点，千万不能招惹。” 清虞的眼睛眨了眨，“表妹说的是谁？” “肃亲王司空珏。” 清虞突然想起，今日马车上那个男子，好像赶车的小厮就说他是肃亲王，“表妹为何这样说？” 夏侯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据说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曾经还被议过储。 当今的皇上对他这个弟弟也是宠爱的很，连皇上的那些儿子都比不上他。不过他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肆意妄为，脾气古怪的很，连朝中那些大臣见到他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早过了弱冠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曾经有个小姐送了他亲手绣的荷包，他连人带荷包都丢到了荷花池里，说是他喜欢荷花，让她去水里好好观摩。那个小姐最后出家当尼姑了。” 清虞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实在很难同表妹口中说的人联系到一起，“那没人参他？” “有啊，参他的人也被丢到荷花池里看荷花了。 我还听说有一家的公子当街调戏民女，被他撞见，直接把那人的半身以下都废了，手段十分残暴，偏偏皇上纵容他，最多也就是罚他的俸禄。慢慢的也就没人敢招惹他了。” 夏侯逸尘担心吓坏了清虞，赶紧止了话题，“琳儿，你不要吓坏了你表姐，传言不可尽信，你又没有亲眼见过，不要以讹传讹。” 夏侯琳撇撇嘴，“那离他远点总是好的。” 清虞笑了笑，“多谢表兄和表妹，我会注意的。”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去了饭厅。饭桌上，所有人都不停的给清虞夹菜，碗都装不下了还在夹，一边还催她吃，“清虞，你多吃点。” 吃过饭，夏侯渊拄着拐起身就要去书房。 清虞留意到舅舅起身时，腿部肌肉明显不自然地紧绷、扭曲，走路的样子也并非单纯腿部无力，倒似有股阴寒气息在腿部经络里折腾。 她随即起身说道：“舅舅，我想去您书房里借本书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夏侯渊点头同意，“清虞喜欢看书？” “是，我回京城没带多少书，我记得您书房里书挺多的。” 夏侯逸尘瞧着表妹的神情，觉得她借书没那么简单，可又不便多问。心里想着或许表妹是要打听姑姑的事情，于是把想跟着去书房的夏侯琳拉走了。 进了书房，夏侯渊便要给清虞找书，“清虞，你想看什么书？舅舅给你找。” 清虞表情严肃起来，“舅舅，我方才看到您走路的样子，不像是正常的外伤造成的。舅舅能让我看看您受伤的腿吗？” 夏侯渊有些犹豫，脸上也显出难为情的神色。他这腿瘸了好些年，已经有些萎缩了。 他怕清虞看了会害怕担忧，可看清虞那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开玩笑。 迟疑片刻后，他长叹一声，“罢了，那就给你看看吧。” 说完坐在凳子上，缓缓提起长袍下摆，又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露出那条瘸了多年开始萎缩的腿。 他本以为清虞会害怕，没想到清虞直接蹲下，仔细查看起来，还开口询问道，“小舅舅，您的伤口处现在还疼吗？” 夏侯渊认真回道：“每年这个时节，伤口处有刺痛、灼痛之感。到了秋天会有些麻木，天气转凉以后，整条腿都痛。宫中的太医和外面的大夫都说是伤到了骨头，没有及时处理，恶化所致，他们都无能为力。” 第22章 中毒 夏侯家儿郎世代从戎，凭军功封的华阳侯，世袭罔替。 当初大哥战死，夏侯渊也浑身是伤地被抬回，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形同废人。 起初那几年，他整日浑浑噩噩，巨大的落差使他陷入自我否定与消沉当中。 他宁愿马革裹尸，也好过这样窝囊的活着，可念及母亲、妻子儿女，他们对他悉心照料，为他四处奔波，他若不好好活着，怎么对得起他们? “小舅舅，能否让我取一点血?”清虞又严肃地问道。 夏侯渊也不多加思索，“自然可以。”言罢，清虞迅速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地在他腿上取了一点血，夏侯渊疼得一哆嗦。 清虞仔细查看，又用手指捻开闻了闻，才确定的说道:“小舅舅，你这是中了毒。” 夏侯渊一听，猛地一撑身体，却因腿疼又趔趄了一下，“中毒，可中毒不都是流黑色的血吗？这也不像啊，要不然那些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 “舅舅，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让人的血液呈现黑色，在信安时，师父给我找了许多书看，我在一本专门记载毒物的书里看到过，这种毒叫紫背蚀花毒，中毒者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慢慢的就会出现舅舅你的这些症状。 而且舅舅你看，你的腿上还出现了黑红交错的斑点，这还没到天气干燥的时候，你腿上的皮肤就已经粗糙干裂。这都是符合症状的。”清虞看着夏侯渊，非常认真地解释。 夏侯渊听后呆愣了片刻才问，“这毒可能解？我还有没有机会好？” 清虞认真思索过后才回道，“我只会解毒，解毒后，还是需要找大夫看过才知道。” 虽是这样说，夏侯渊也再一次产生了希望，“那多久能解？” “这毒只在青璃国和炎昭国的交界那处迷雾毒瘴中才有，解药也需要到那里取，来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解药配好服用后，以舅舅的身体情况，连服 5 日可全解。” 夏侯琳见表姐去了书房许久都没有把书找好，就想过去帮忙，夏侯逸尘见妹妹往书房跑，担心她影响到父亲和表妹谈话，就跟过去想拦一下，结果刚到门口，两人就听到了父亲中毒的话，一着急就推开了门。 夏侯琳拉起父亲着急询问，夏侯逸尘的眼中也满是急切，清虞又从头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都异口同声道“我去取解药。” 清虞冷静的打断两人，“你们去不了，解药灵犀草在迷雾毒瘴林中的水潭边，那里面危险重重，不是这么好进的，需要武功高强，还要带上各种毒药解药防身。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小舅舅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夏侯渊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这么危险，我情愿不去解这个毒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总不能为了解毒，再害了别人。” 清虞正想着若是没人就自己跑一趟，但是需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府。 夏侯逸尘就突然开口，“父亲，表妹，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 几人同时问他，“什么地方？” “幻阁，传闻幻阁阁主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其背后有什么势力， 在那里，可以出钱办任何他们办得到的事，买消息，买珍贵的货物或者药材，还可以买人命，同样也可以卖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夏侯琳脱口而出，“杀人越货的事也干？” 夏侯逸尘摇摇头，“关键在于，不管是买还是卖，全凭幻阁自愿，而且都是由他们出价。” 几人一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夏侯琳不禁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这幻阁阁主这行事风格可真是任性，他背后势力不小吧？不过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是要科考吗？还关心这些事。” “我们好歹也是侯府，这京中有什么消息，都得关注一下，万一别人盯上我们，给我们家找麻烦呢？”夏侯逸尘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夏侯渊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逸尘说的是，日后华阳侯府就得靠你们撑了。既然幻阁可以做买卖，那逸尘你备足银钱，亲自跑一趟，若他们接了这个买卖最好，若是不接，再想办法。” “是，孩儿这就去办。” 夏侯逸尘着急，立马就要去办。 清虞拦了一下，“表兄稍等，那药不常见，我画一幅图，你一并带去幻阁。 最好两味药草都能带回来，我需要调配用量。”清虞说完就到书桌旁提笔画起来，画好了吹干交给他。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清虞又去小舅母和外祖母处打了招呼才离开。 两人有些不舍，想留她多住几日，可清虞婉拒了，“外祖母，小舅母放心，清虞一定常来看望你们。” 两人又想到百里正弘那个伪君子，清虞毕竟是他的女儿，不想让清虞为难，便准备了许多东西让她带上，送她出了府。 清虞回到熙和院后，取出前几日史湘云送回来的银钱，交给了语默，“语默，你把这些都送到小舅舅家，一定要让他们收下。” “是，小姐。“语默接了就出去了。 巧梳在旁边笑道，“小姐为何不等明日再亲自送去，您明明很想他们。” 清虞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虽说华阳侯府以前家底丰厚，可这些年外祖母和小舅舅身体不好，都需要调养，其余各处开销也多，这次去给舅舅找解药又是危险的事，幻阁要是狮子大开口也无可厚非，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我要是自己送去，他们一定不会收的。” 巧梳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心里是最在乎他们的了。” 清虞用手指点了点巧梳的额头，揶揄道，“你小姐我也在乎你呀。你们几个我都在乎。”旁边的慧心和味锦也咯咯地笑起来。 司空珏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余一敲了敲门，随后进入，朝他行礼禀报道：“主子，幻阁那边，余七传来消息，华阳侯府的公子夏侯逸尘去买两种在迷雾毒瘴中生长的草药。” 第23章 教导礼仪 司空珏抬眸，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迷雾毒瘴，他要的是什么东西?” 余一立刻呈上一幅画，“就是画中的东西，上面并没有写清楚名字，也没有说要了干什么，只标了生长位置。夏侯公子还说，若是能帮他取到这草药，价钱随便幻阁提，他都能付。他还在那里等着答复。” 司空珏听后微微点头，继而问道，“他去幻阁前见过什么人?” “只今日见过一个，就是那位百里大小姐上门拜访了，除此以外，他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府中最近也没有接待过外人。” 司空珏想起今日马车里那个清冷的女子，沉默片刻后下令，“答应他，至于价钱，让他先付 5 万两定金，取回来后再谈其他。” “是，属下遵命。”余一领命告退。 另一边，等百里逸尘回了府里时，发现家里父母和妹妹都在花厅等着他。 “父亲，母亲，琳儿，怎么你们都还不回去休息？” 王静直接上前问道，眼里都是期待，“逸尘，你父亲已经与我说了他中毒的事情，你去幻阁可有结果？他们可愿意接这个买卖？” 夏侯渊在一旁出言解释，“是我告诉你母亲的，你祖母并不知道，她已经歇下了，你们也别说漏了嘴，万一没有结果，又要让她担心。” 夏侯琳也跑过来焦急地询问，“哥哥，快说呀，方才表姐还叫丫鬟送了银钱来，怕幻阁要价太高，我们拿不出来呢。” 夏侯逸尘没想到清虞连这一层都想到了，有些惭愧，“幻阁已经同意接了这个生意，让我们先付 5 万两定金，事成以后再谈需要多少，毕竟那个地方危险，他们这样考虑也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夏侯渊的腿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 王静高兴的不住点头：“给，我们给，清虞送来的银钱也得找机会送还给她。” 夏侯逸尘思索了一下说道：“母亲，还是等等吧，表妹还会过来的，等她来的时候再还，我们上门只怕给她添麻烦。” 夏侯渊也说道：“清虞一番心意，我们不能辜负了她，这银钱单独放好，等幻阁那边有了结果，我们再还给她。” “好，就依你们的意思。” 次日，清虞刚给祖母请了安回到熙和院，百里清柒又带着丫鬟秋梨拿了许多东西来给她。 “姐姐，这些都是吃的用的，很快就用完了，你这里小厨房也弄好了，想吃什么就做起来。” 清虞温和地笑笑，“多谢七妹，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这样补，而且我这里也不缺什么，你们已经送了很多东西来了，三婶还怀着孕，还是留给三婶吧。” “就是娘让我拿过来的，你知道的，我们院不缺这些东西，姐姐你只管吃只管用，没有了我再送。”清柒十分的豪气。 两姐妹正说着话，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两位小姐恭敬地行礼，“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随后对着清虞说道，“侯爷让老奴过来，请大小姐过去前厅说话。” 清柒朝他问道：“忠管家，大伯父找姐姐有什么事吗？” “回七小姐的话，老奴不知，还请大小姐移步，不要让侯爷等急了。” 清虞神色变得有些淡漠：“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清柒见姐姐要走，也跟着一起出了熙和院。 清虞到正厅时，除了父亲和史湘云母女，还有一个年长的妇人。 清虞神色平静地行礼，“见过父亲，大夫人，不知父亲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有外人在场，百里正弘也不好刁难她，倒是很温和地说道，“清虞来了，为父特意给你请了马嬷嬷来教你学学礼仪，她以前是宫中女官，出宫后大户人家都会请她教授礼仪，快过来见礼。” 清虞又朝马嬷嬷微微欠身行礼，“马嬷嬷，还望多多关照。” 马嬷嬷也十分恭敬客气地回礼，“大小姐，老身有礼了，必不辜负侯爷所托，好好教大小姐学礼仪。” 史湘云想着清珊的性子，也该收敛一些，便在旁温柔浅笑道，“老爷，妾身也想让珊儿跟着学学，不如就让嬷嬷辛苦辛苦，一起教了。” 百里正弘并未反对，想到还有二房三房的女儿，自己是一家之主，总不好厚此薄彼，传出去惹人闲话。 二房三房的女儿日后要是嫁的好，对侯府也有助益，便也开口道，“那就劳烦马嬷嬷，把府里的几位小姐都一起教了吧，束修方面不会亏待了你。” “侯爷多礼了，老身一定好好教导诸位小姐。”马嬷嬷并不在意教一个还是教几个，这种大户人家，总不会亏待了她。 且又都是大家闺秀，自小也有府里的老人指导，参加过许多宴会，她只需要一旁指点一下不足的地方即可，并不费事。 史湘云心里有些气恼，怎么还要带上二房三房？三房的清柒说亲倒是可以不着急，碍不着她的珊儿。 可二房的清迩比珊儿大几月，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平日里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温和有礼，不像那个百里清虞随时一副冷漠的脸，她才是最应该提防的，毕竟二房也是朝臣，万一她也想去选皇子妃怎么办？ 可老爷话都说出口了，又不能反悔，只能笑着附和，“是妾身糊涂了，光想着珊儿和清虞了，倒把二弟和三弟家的孩子忘了，时妈妈，你去他们院里告诉他们一声。” 时妈妈低头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告诉。” 百里正弘还有事，便朝史湘云道，“夫人，剩下的交给你了，你安排一下马嬷嬷的住处。” 史湘云依然温温柔柔的，“老爷放心，妾身一定安排妥当。老爷有事只管去忙。” 百里正弘抬脚就走了，清虞也告退离开。 史湘云这才对着马嬷嬷客气地说道，“本夫人这就安排下人去收拾嬷嬷住处，不知道嬷嬷方不方便，去我院中喝杯茶。” 马嬷嬷在宫里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那老身就去侯夫人院中叨扰一二。” 第24章 教养嬷嬷 到了红湘院坐下，史湘云让人给她上了一盏茶，又端上一个托盘。 史湘云揭开，就见里面是500两银子，“马嬷嬷，这是本夫人的一点心意，不算在束修内，还请马嬷嬷笑纳。” 马嬷嬷好歹也在宫里多年，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银子的好事，可若是直接拒绝也是得罪人，便委婉说道，“侯夫人，老身受贵府所托，不敢不好好做事，束修就已经足够了，不知道侯夫人是否还有何事需要交代?” 史湘云似有些落寞，又似有些难过，“哎，不瞒马嬷嬷，本夫人虽然是侯夫人，可终究不是侯爷的原配，只是继室。这继母最是难做，你今日也看见了，那先夫人留下的大小姐，对我这个后来的母亲并没有多少尊敬，冷漠又疏离。” 说着微微叹气，拿出帕子，轻拭了一下眼角，似有泪花，“马嬷嬷，你时常给各家小姐教导礼仪，又在宫中多年，应该也知道这一个府里面总是诸事繁杂，管理起来十分不易。 清虞她又自幼丧母，那时外祖家又出事，性情也越发乖僻，我想管教又怕落人口舌。 她幼年生病后又不愿意让我照顾她，这才将她送到老家去休养，期间派人去看她也被赶回来，好不容易她愿意回来了，与我也越来越生分。 我只盼着她能知道些礼仪规范，莫要失了侯府颜面，可她总是对我这一番苦心视若无睹。嬷嬷经验丰富，若能在教导时多让她知晓一些为人处事的分寸，也算帮了我大忙，这点心意还望嬷嬷莫要推辞。” 马嬷嬷人老成精，心中也是千回百转，史湘云虽然一副继母难做，无奈又酸楚的样子，可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史湘云话里的真实意图，无非就是这个继母自己容不下原配夫人的孩子。 马嬷嬷来之前就打听过一点消息，和她说的可不一样，但她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主母，又有一子一女，地位稳固，若无意外，她儿子就是将来的世子，还会是下一任的清平侯。 而百里清虞没有母亲庇佑，外祖家这些年也不如以往，虽然也有孩子，可要复起哪这么容易？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侯夫人的难处，老身也略知一二，大小姐既然是侯府千金，礼仪教导自当严苛些，老身会依着规矩，该有的磨练不会少，定会让她有所长进，夫人且放宽心。” 史湘云眼神一闪，又轻声说道：“那就有劳马嬷嬷了，我也是担心清虞，这在府中还好，我也不会与她计较什么。 只是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让外人误会，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夫人言之有理，老身自会拿捏好分寸，断不会让夫人失望。”马嬷嬷再次恭敬回道。 另一边，时妈妈也通禀到了二房，“二夫人，我家夫人专门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各位小姐礼仪，明日还请二小姐准时到礼房去。” 二房夫人卫芳正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之上，一只手闲适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伸在小丫鬟面前，任由丫鬟为其精心涂抹蔻丹，眼睛微眯着，十分惬意地享受清闲。 听闻时妈妈的话，她还有些不相信，“哟，时妈妈，是你来错地方了，还是我幻听了？大嫂会这么好心，专门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几位小姐礼仪，她是给你们三小姐请的吧？” 卫芳每次对上大房，都想阴阳几句。当年夏侯婉去世，史湘云这个不要脸的，立马就带着儿子女儿登堂入室了。 原本她还想着把族中的姐妹介绍给百里正弘，可惜晚了一步，被史湘云捷足先登，她又看不惯史湘云那副虚伪的嘴脸，两人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时妈妈听见卫芳尖酸刻薄的语气，不咸不淡道：“二夫人这是哪里话？我们夫人对这府中的所有少爷、小姐，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老奴只负责传个话，若是二小姐有事去不了，夫人也不会强求。” 一旁练琴的百里清迩停下手，走过来朝时妈妈甜甜笑着说道：“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我明日会过去礼房跟着学的。” 时妈妈这才行了一礼，“那老奴告退，还得去三夫人那边。” “时妈妈慢走。” 见时妈妈走后，百里清迩才刷地一下冷下脸，“只怕是大伯父的意思，大伯母还没有这么好心，只有大伯父开口，她才会做这个好人。大伯父没准打定了主意要送大姐三妹去竞选皇子妃。” “清迩，京城权贵这么多，你大伯父也许是想和别家联姻。你大姐刚回来，什么都不懂，你三妹又是个冲动的性子，他想让她们学学规矩也没错。” 卫芳坐起身安慰她，“还有一个月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你好好把握机会。你本就一直负有盛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不怕传不到皇室的耳朵里。” 百里清迩点点头，转身继续练琴去了。 三房这边听到后，冯秀琴倒是没有多想，好脾气地点头应下了：“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也谢谢大嫂记挂。清柒明日会准时去的。” 时妈妈说完也就告退了。 百里清柒有些讨厌学规矩，还不如溜出去玩玩呢，但听说姐姐也要学，第二日早早地就去礼房等着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姐姐和二姐一同到。虽然这个二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可清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二姐有些端着，平时来往也就不是很多，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和二姐一起来，便赶紧迎上前：“姐姐，二姐，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的？” 百里清迩率先甜美地笑道：“七妹来的好早，我和大姐也是到门口才遇到的。” “七妹来了好一会儿了吗？可用了早膳？”清虞也开口问道。 “我吃过早膳才来的，我听说姐姐你也要来学礼仪，我就想着来早点，学完跟你一起回去。”清柒很自然地挽起姐姐的胳膊。 第25章 表率 百里清迩见到她们这么亲近，有些诧异，“大姐还没回来多久，七妹和大姐的关系就这样好了？平时可不见你和谁这样亲近。” 清柒理所当然道：“姐姐和别人又不一样，我当然和姐姐好了。” 百里清迩看到七妹挽起大姐胳膊的那只手，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沉香红珊瑚手串，随即垂下眼眸，冷意一闪而过，这么好的东西，七妹却可以随身戴着，凭什么，都是庶子的女儿，她却可以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好？ 三人又闲聊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百里清珊和马嬷嬷一起慢悠悠走来，清珊笑着说道：“让三位姐妹久等了，马嬷嬷是在我娘院里用了早膳才来的。” 马嬷嬷今早本想早点来的，可史湘云非说第一日教导，一定要让她用好早膳才过来，准备了许多早食，她昨日才收了银子，又是主母让她吃，不好拒绝。 吃着吃着就来晚了，误了定好的时辰，略有些歉意，“让几位小姐久等了，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四人齐齐坐下，马嬷嬷才正色道：“大家闺秀最讲究仪表仪态，老身会把诸多方面的礼仪都教授给几位小姐。 站立时应该挺直腰身，双手交叠于腹前，走路时莲步轻移，步幅均匀优雅。 坐姿要端庄，双腿并拢，裙摆平整铺展。 还有言行规范，说话时轻声细语，用词文雅，不可随意直呼别人的名字，需要用尊称敬语。 见面行礼更是重点，不同场合行礼也不同……” 马嬷嬷一边说一边示范，等讲解完，才重新站直身体说道：“几位小姐，依次出来做一遍给老身看看吧。老身好指出不足。大小姐是嫡长女，应该做为表率，就从大小姐开始吧。” 一旁的清迩面露担忧，“嬷嬷，大姐刚回京不久，这么多她怕是记不住，不如让我先来吧。” 清珊嗤笑一声，“二姐，就应该让大姐先来才是，她是嫡长女，如果做的不对，嬷嬷会教她怎么做的。” 清柒在心里白了这两个姐姐一眼，这二姐看似是在为姐姐解围，实则贬低了姐姐，她不如直接说姐姐在老家待久了，什么都不会好了，显得她能耐似的。 至于这个三姐，完全是毫不掩饰的针对姐姐，真是可恶。 不过应该不用担心姐姐，大伯父都拿姐姐没办法，拿下这个嬷嬷也不在话下，随后就见清虞利落的站起身，把马嬷嬷做过的动作原模原样的照做了一遍。 清柒看得眼前一亮，兴奋地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姐姐，做的就是好。” 清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住，轻笑着说道，“大姐聪慧过人，看一遍就学得这样好，妹妹佩服。” 百里清珊则微微一愣，脸上的嗤笑僵住，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些不甘与诧异之色，“不过是侥幸罢了，她坐在正前面，看的比我们仔细而已。” 马嬷嬷也愣了一下，方才她示范了许多，就算看的仔细也不会做的这么规范。一定得要好好学许久才行。 可想到自己收的 500 两银子，刻意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道：“大小姐虽然完成了动作，可略有些僵硬了，细节处也有瑕疵，还需要多多练习。” 清虞情绪没什么起伏，只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嬷嬷教诲，我记下了。”说完就坐回了自己位置上，不卑不亢。 清柒觉得这个嬷嬷是在故意挑刺，可看姐姐没什么反应，想来也不在意，也就没有起身，打算结束再问。 百里清迩随后上前，虽然也全部做了一遍，可同清虞相比差了些，但马嬷嬷却并未说什么，只让她先坐回去。 随后是百里清珊，有些生硬，见个个都看着她，最后几个动作都出错了，却得了马嬷嬷的夸奖，“三小姐学的很不错，多练习几日会更好的。” 清珊有些得意的看了清虞一眼，“多谢嬷嬷，我会好好学的。” 清柒看的心里鄙夷不已，起身也规规矩矩做了一遍，不过她没学过那些就直接说忘了，马嬷嬷居然也没有怪她，“七小姐还小，慢慢来就行。” 第一日结束后，清柒和清虞结伴而行。 “姐姐，我怎么觉得那个马嬷嬷有些刻意的针对你？是不是受了大伯母指使的？我做的不好，她都没有指责我，三姐做的也差强人意，她却夸了。你做的最好，她反而说你有瑕疵。” “不管是大夫人指使还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我并不在意。” “可是她有些过分了。”清柒替姐姐不值。 清虞浅笑着安慰妹妹，“她一开始就是父亲请来教导我的，她完全可以说是父亲的意思，也可以说我是长女，起码要有一点是可以做表率的。七妹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就遇到了几位弟弟，百里景泗小跑着过来打招呼，“大姐，七妹。” 清虞朝她温和的点点头，“四弟。” 清柒好奇问道，“四哥，你们今日不是在书塾里念书吗？怎么都跑出来了？” 景泗指了指身后小厮手里的弓箭，“七妹，我和五弟六弟要去花园那边的空地练习射箭，你们要去玩吗？” “好啊好啊，姐姐你去吗？”清柒一听就很兴奋。 清虞还没回答，百里景邬就走上前，“大姐，七妹，射箭可不是你们女子该学的，小心误伤了你们，尤其是大姐，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还是应该多学学女红和礼仪，免得出门在外，失了侯府颜面。”说话的语气，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清柒不服气，“五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规定的射箭只能你们男子学了。” 清虞并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便想拉着清柒离开，“七妹，去我院中吧，味锦今日应该做了新的点心。” “既然姐姐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几位兄长你们去吧。”清柒见姐姐的确不想去，便也作罢。 第26章 开个玩笑 清虞和清柒两人正准备离开，百里景邬却突然想起最近母亲和三姐姐因为大姐，都气得吃不下饭。 在她没回来以前，她们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自从她回来以后，母亲脸上的笑容都少了。 随即眼眸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想要吓唬一下这个大姐。 他快步走向小厮，伸手猛地夺过弓箭，手法生疏却又强行装出一副熟练的模样。又抽出一根纤细的线绳，故作潇洒地搭在弓上。 然后缓缓拉开弓弦，那弓被拉得半满，他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将弓弦斜斜指向清虞和清柒的方向，身体前倾，眯起一只眼睛。 景泗和景潞都被吓了一跳，正想出言提醒，清虞眼神瞬间骤冷，莲步轻移之间，身形快速上前，精准地握住弓身，稍一用力，便将那弓从百里景邬手中夺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清虞便双手紧握住弓身两端，猛地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坚韧的弓在她的劲道之下，竟如枯枝一般从中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木屑飞溅。 清虞面色冷若冰霜，眸中毫无波澜，随手就将断弓丢到了地上。 几人看得呆愣愣的，百里景邬更是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我，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用的是细绳，不是真箭，真的，你相信我。” 清虞嘲讽地笑笑，“好弟弟，姐姐也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弓用料太差，姐姐就帮你处理了，不用感谢我，你该让大夫人给你换个上好的。” 说完也不管他，拉着清柒就转身回了熙和院。 直到坐在桌边，味锦把新做的点心放在桌上，清柒闻到甜香味才清醒过来，“姐姐，你真的会武功？你好厉害，你能教教我吗？” 清虞淡笑了一下，“算不上多厉害，只是强身健体而已。七妹若是想学，我就教你，只是可能会有些苦头要吃。” “有多苦？”清柒拿起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 清虞微微沉吟，还未开口，一旁的巧梳便脆生生地说道：“七小姐，练武可不是件轻松事儿。先是要练基本功，每日晨起，天还未亮，就得扎马步，那马步扎得不稳，可就过不了关。膝盖还要弯着，要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扎就是半个时辰，腿酸得打颤也不能停下来。” 味锦接了话继续说道：“扎完马步，还得练踢腿，腿要踢得又高又直，几百下下来，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重。还要练臂力，拿着石锁，一下一下地举，胳膊肿得跟馒头似的，睡觉都疼。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要练拳法、剑法，一个招式得反复练，不论春夏秋冬都得坚持。” 清柒听完，瞬间有些胆怯：“姐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吗？” 慧心肯定地点点头，“是啊，七小姐，我们小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 “那姐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我还是算了吧，我可坚持不了。”清柒说完，转头就跟几个丫头聊起天。 清虞笑着摇摇头，七妹还真是天真烂漫。随后自己拿了一本书到旁边看起来。 红湘院却再次炸了。史湘云看着儿子面前的断弓，又是后怕又是愤怒：“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太过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你怎么说也是她的弟弟，她居然敢这样对你？简直放肆，等你父亲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把那个贱人关进祠堂。” 百里景邬缓过神后，脸色也是阴沉沉的，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自己不过是想要吓唬一下她而已，又不会有什么事。 一旁的百里清珊也是火冒三丈：“这个贱人，实在可恶，五弟你是侯府嫡子，你怕她干什么？” 百里景邬一时语塞：“我，我那是懒得与她一个女子计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容不下她。” “好了，珊儿，你也别说你弟弟了，谁能想到那个百里清虞胆子这么大？邬儿，你先回去休息，母亲明日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弓。你父亲回来，我会同他说。珊儿，你也回去吧。” 史湘云发完火，又赶紧安抚儿子。 结果史湘云等了一晚都没等到百里正弘，早起问了时妈妈，“昨晚老爷是不是又去那何姨娘院中了？” 时妈妈在旁应道，“是，夫人，那个狐媚子最近每日都要去书房给侯爷送汤送糕点的。” 史湘云冷笑道，“她这是见我最近忙，没顾上别的事，才敢这样去勾引老爷，去，告诉她，就说我这里新得了一点好茶，让她过来拿一点。” 时妈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出去了。 听到时妈妈的话，何姨娘也不是傻子，这是史湘云又想给她立规矩了呢，也不耽搁，换了身清凉的衣裳就随时妈妈去了， 到了红湘院，就见史湘云的屋子紧紧关着，时妈妈进去了一趟出来，语气变得有些疏离冷漠，“何姨娘，夫人最近事忙，太累了，方才歇息了一下，现在还没醒，你就在这院中等一下吧。” “那不如妾等夫人醒了再来？”何姨娘可不想等。 “夫人让你来是取茶叶的，夫人一番好意，你怎么连这一会儿都等不了？未免对夫人不敬？”时妈妈说话时，还刻意堵了她的路。 何姨娘便也不再争辩，就那样在院里站了半个时辰，眼看日头越来越毒，再站下去哪能行？ 何姨娘眼珠子一转，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向前倾，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就慢慢向下倒去。 同时手臂还向前伸着，用手掌先接触到了地面，保护身体不被擦伤，倒下去后，立马闭上了眼睛，头自然的歪向一侧。 时妈妈一看，这才半个时辰就晕倒了？这个狐狸精，天天勾引侯爷，送汤送糕点都有劲，站一会儿就不行了？ 可她毕竟也是侯爷的妾室，也不敢真让她就这样躺着，赶紧进屋禀报了史湘云，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没办法，要是因此让老爷又生她的气就得不偿失了。 只能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的丫鬟把她带回去，把茶叶也包上一点给她，别落了口实。” 第27章 立规矩 刚回了院子，何姨娘身边的丫鬟春柳把她扶到了床上躺着。就要着急地去请大夫，何姨娘适时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不用去了，我没事儿。” 春柳脸上焦急的神情都还没有褪去，顿时有些诧异，“姨娘，您是装的？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姨娘满不在意，眉眼含笑，“当然是装的，我要是不装，大夫人什么时候醒可不好说，日头这么毒，我不得晒坏了。” “您不怕大夫人记恨啊？也就是大小姐回来以后，大夫人无暇顾及那么多，等她缓过神来，要是知道您装的，老爷又不是时时在府，您可怎么办？”春柳很担心她。 “放心吧，只要我一日没有孩子，大夫人再看不过去，也不会要了我的命，最多就是叫我去立规矩。她有儿子傍身，在她看来，没孩子的姨娘，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何姨娘说着坐到了梳妆台前，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妆容。 春柳更懵了，疑惑的开口，“姨娘，难道不是吗？五少爷是嫡子，大房又只有他一个男丁，他将来肯定是要做世子，做侯爷的，到时候大夫人肯定容不下你。姨娘该早早为自己做打算才是。” 何姨娘拿起一支彩蝶戏珠簪子在头上比划，眼里暗芒闪过，“是得好好打算。” 今日几位小姐还是到礼房继续练习各类礼仪，百里清珊看到清虞时，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冷哼一声就坐到了自己座位上，清虞只当看不见。 马嬷嬷又将所有礼仪动作都做了一遍，就开始让各位小姐练习。 练了一会儿，马嬷嬷便开始发难。 她围着清虞走了一圈，有些挑剔地说道，“大小姐，你这站姿，有些松垮了，比昨日都还不如，哪有半点侯府小姐的仪态，给我重新站好，把腿绷直了，头上顶本书，若是书掉了，就再加一本。” 清虞依言照做，并淡淡开口，“马嬷嬷，第一次。” 马嬷嬷不明白她怎么会说这个话，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侯夫人可特意再次同她说了，让她严厉一些。 练习完站姿，马嬷嬷又说道，“大小姐请将奉茶之礼演示一遍。” 清虞走向茶桌，依言演示了一遍，马嬷嬷却又开始挑刺，“动作不够优美，大小姐是长姐，应该作为表率，回去就把奉茶的流程抄上十遍吧，明日老身检查。” 清虞依旧神色平静，“第二次。” 马嬷嬷觉得这个大小姐可真奇怪，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仍不罢休， “大小姐把这墨研磨一下。” 清虞依旧照做，马嬷嬷面露失望，“水加多了，研磨动作不雅，大小姐——”， 话还没说完，清虞便眼神一冷，开口说道，“第三次。” 说完快速拿起一只精致的茶杯，当着众人的面，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捏，那茶杯竟在她的指尖化成粉末，簌簌落下。 旁边几人都大惊，马嬷嬷也瞪大了眼睛，只有清柒看的过瘾，姐姐简直太酷了，这个嬷嬷，分明就是在找茬，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清虞声音清冷，说出的话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嬷嬷是父亲做主请回来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嬷嬷也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我看不透，来这两日是给父亲面子，既然嬷嬷觉得我怎么都做不好，这礼仪不学也罢，你大可去同父亲说明。”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转身就离开了礼房，马嬷嬷瞬间如芒在背，不敢再说什么。 清柒也懒得再待下去，“嬷嬷，我觉得我太差劲了，再学下去也是浪费嬷嬷时间，就不耽误嬷嬷了，嬷嬷还是好好教三姐吧。” 说完也离开了礼房，追上了清虞，“姐姐，等等我。” 清虞停下脚步，温声开口，“七妹怎么也出来了？” 清柒无所谓道，“那个嬷嬷又不会管我学的好不好，我才懒得坐在那里。她肯定是拿了大伯母的好处了，故意刁难你呢。” “七妹看出来了？” 清柒撇了撇嘴，“当然了，做的这么明显，还说什么你是侯府长女，是弟弟妹妹的表率，说的好听，还不就是故意的。” 清虞语气平静，“她不过是权衡利弊，不想得罪大夫人，又觉得我无人可依，才这样做而已。不值得生气。” 两人走后，马嬷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百里清迩看出她的尴尬，温柔地笑着开口，“嬷嬷别见怪，大姐在老宅自由自在惯了，又刚回京不久，还有些不适应，并不是对嬷嬷不敬。七妹年纪还小，性格有些跳脱，和大姐关系好，一时不懂事才让嬷嬷为难了。” 百里清珊反应过来后直接开口骂道，“她们两个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敢这样，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让爹爹罚她。” 马嬷嬷见她们开了口，也自己找了台阶下，“是老身太严厉了，没考虑到大小姐刚回府，回头自会到侯爷处告罪，两位小姐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我们再接着练习。” 百里清珊回到红湘院，就同史湘云说了在礼房发生的事。 史湘云只觉得这个百里清虞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回来以后，府里就没有安生过，用手指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妈妈在一旁说道，“夫人，快酉时了。” “给我更衣，我要去府门口迎一迎老爷。”门口春桃赶紧赶忙进来伺候。 百里正弘一进府，就看到史湘云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口等他，见到他，赶紧快步上前，温柔说道，“老爷回来了，累坏了吧？” 百里正弘有些诧异，“夫人今日怎么来迎我了，可是有什么事？” 史湘云含笑娇嗔道，“老爷这是什么话？妾身以前不也是时时在门口等老爷回府吗？妾身管理内宅和孩子们，疏忽了老爷，老爷可是怪我了？” 百里正弘见她今日一身橘红长裙，当年她也是常穿这样的衣裳，每次见到他，都是欣喜不已，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惜，“夫人辛苦了，先回红湘院吧。” 第28章 蛮横无理 回了红湘院后，史湘云赶紧吩咐上了百里正弘爱吃的饭菜，“老爷辛苦了，妾身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老爷多吃一点。” 史湘云一边说一边给他夹菜，十足的贤惠得体。 百里正弘看在眼里，很是欣慰，“有劳夫人了。” “老爷是妾身的丈夫，是妾身的依靠。妾身是老爷的妻子，妻子照顾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吗？”史湘云眸中都是化不开的温柔，一如当年。 百里正弘心下感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夏侯婉的面容，她的性情和史湘云是完全相反的。不过刚成亲时也会照顾他，他曾经也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她，可她太有主见，把夏侯家看得太重，不能事事以他为主。 史湘云见他微愣，又给他添了一碗汤，“老爷，这是妾身亲手炖的，老爷尝尝。” 百里正弘从思绪中抽回，端起汤品尝，“夫人有心了。日后这些事就让下人做。免得太辛苦。” “伺候老爷不辛苦。”吃的差不多以后，史湘云才缓缓开口，“妾身有一件事，和清虞有关，想跟老爷说说。” 百里正弘放下筷子问道，“她又怎么了？”说着接过下人端着的漱口水漱了口，又拿过帕子擦了手。 史湘云故作为难道，“妾身听说，今日她在礼房，当着马嬷嬷的面徒手捏碎了茶杯，还说不学礼仪了，去了两日都是看老爷的面子上。昨日在花园，邬儿同她开玩笑，她直接就把邬儿的弓折断了，妾身不在当场，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本想去问问，可我只是继母，也不方便问。”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悦，“还需要问什么？她对我这个父亲都蛮横无理，对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随后转头对忠叔说道，“让人去熙和院，告诉她去我书房找我。” “是，”忠叔应下后立刻吩咐小厮去通传清虞。 史湘云又在一旁假惺惺的劝慰，“老爷不要动怒，一会儿好好和清虞说，别伤了父女情分。” 百里正弘心里突然升起几分愧疚，前不久因为她的失职让自己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他还有几分气恼，可她却这样善解人意，转而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夫人贤惠，为夫都明白，景邬的弓坏了，明日我就让忠叔把我用的那把送来给他，我先去一趟书房，晚间还来你这里歇下。” 史湘云面露喜色，“是，老爷。” 清虞带着语默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百里正弘正在练字。 清虞面色淡淡行了一礼，“不知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依然是这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的火就止不住，“我一回府，就听说你给了教养嬷嬷好大一个下马威，让她失了体面，昨日还把你五弟练习射箭的弓摔断了，你作为侯府嫡长女，却行事乖张，蛮横无理，你可知错？” 清虞淡定从容地回道：“父亲，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事情还原一下，您再看看我是错在了哪里？”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以极快的速度把一旁架子上放置着的弓箭拿到手里，拉开弓弦，对准了他。百里正弘吓得后退一步，呵斥道：“你简直放肆，你要干什么？” 清虞语气淡淡：“昨日五弟就是这样对准我的，他说只是同我开个玩笑，我想着总该礼尚往来，便也跟他开了个玩笑，事情就是这样，父亲若是不信，可以把五弟叫过来，问问他我可有半字虚言。” 说完，接着就把马嬷嬷示范过的所有礼仪动作逐一做了一遍，问道：“父亲看看，动作是否规范？” 百里正弘搞不懂她又要干什么，只能僵着脸如实说道：“还不错。” “可马嬷嬷说我站姿松垮，动作不够优美。让我抄十遍奉茶流程，还说我研磨的水加多了。父亲平日最喜三妹，我的礼仪同她相比又如何？我当时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她却刻意刁难我，我只不过是当着她的面捏碎了一个茶盏，就像这样。” 清虞说着，便把书桌上的茶杯又捏成了粉末。百里正弘看得心惊，感觉衣袖里的手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景邬毕竟是你的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又何必把他的弓箭折断？马嬷嬷也是为父特意请回来教你的，你性子太过桀骜，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清虞嘴角泛起一丝讥讽：“五弟小我还不到两岁，他年纪小不懂事，那我得要有多懂事？ 我性子桀骜？自从母亲生病去世以后，一直到我离京又回京，父亲可曾关心问候过我一句？我这些年在信安是怎么过的，父亲又可曾知道？我回府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没有错，父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就断定是我的错，父亲您就对吗？” 百里正弘一噎，说道：“你这不是也好好的吗？至于你在信安，无非也就是被下人贪了些你零花的银两罢了，你会武功，礼仪也还过得去，老宅的人肯定把你照顾得很好，给你请了先生和老师，总不能是你自学而成的吧？” “不管是谁照顾了我，都不会是父亲的功劳，父亲可以放心，我不会主动给侯府添麻烦，父亲也不用对我指手画脚。没事我就先退下了。”清虞冷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出了书房。 百里正弘本想教训清虞一顿，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逆女，简直是逆女。” 清虞出了书房之后，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一棵树上有什么一闪而过，驻足凝视了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回头看了父亲的书房一眼，便不再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主子，那个百里大小姐的事情属下都查清楚了。”余二回到王府，就赶紧去禀报了司空珏。 司空珏正在翻阅书卷，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书页边缘，听到余二的声音，微微抬首，薄唇轻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慵懒，“查的如何？” 第29章 名册 余二一五一十的禀报，“她5岁前在侯府，5岁后据说是病了，需要休养，就被送到了信安百里家的老宅，前不久才接回京城，不过她一回府就要回了被霸占的院子，还有她生母的嫁妆……就是这些了。” 司空珏继续问道，“她在信安那10年的过往查了吗?” 余一从旁说道，“已经派人去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知道了，让人继续留意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夏侯家需要的草药，必定是给华阳侯用的，这位百里大小姐，可没那么简单。”司空珏淡淡吩咐完，又拿起书卷继续看。 余一余二恭敬回道，“是，属下明白。” 清虞回到熙和院，语默守在门口，几个丫头随清虞回了屋。 慧心眉头轻蹙，“小姐，奴婢依照您的吩咐，这几日都在悄悄留意院中那几个人，那个负责浆洗的刘婶，老是鬼鬼祟祟的，白日还向我打听您在信安的事情。 还有个负责洒扫的阿苕，倒是没有打听什么，就是整日心不在焉的。” 清虞并不意外，“以后我出门，你们几个轮流跟我出去，留下的就盯着她们两个。” “是。” “味锦，你那边打听的如何？” “回小姐，奴婢这几日没事就端些糕点去下人房玩，还真打听到了一些，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比较认可大夫人，说她处事公正，可有一个大夫人院里的丫鬟听到聊她时，神情有些古怪，对了，听说她院里有个叫春分的，上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磕破了，又被碎瓷片割到了手，真倒霉。”味锦赶紧把打听到的说了。 慧心在旁解释道，“这大夫人表里不一，她院里的丫鬟应该是被她打罚的，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大夫人手里，自然不敢说什么。” “应该是，哦，还有还有，那个何姨娘以前是青楼卖艺的，被侯爷看中赎身带回来的。那个吕姨娘以前有个孩子，都怀孕 4 个月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流产了，听说是个男胎，之后就再没有怀过。” 清虞眼眸一动，“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位吕姨娘看上去，可不像不稳重的人。” 味锦接着说道，“听说是以前还有个韦姨娘，生产的时候当场去了，那个时候吕姨娘刚怀上不久，没准是吓着了。” 清虞直觉不对，“接连两个孩子还搭上一个大人，未免有些太巧了。二房的可打听到些什么？” 味锦又想了想，“二夫人除了和大夫人，那几个姨娘不对付，其他都还好。二老爷的姨娘平日里也就是会吵一下嘴，都是为了二老爷争风吃醋，其他的没什么很有用的消息。三房的就是小姐您知道那些。” 清虞思索片刻，只能把这些事情暂且搁置，还是先打听和母亲有关的事情再说。 次日晨起，清虞简单梳洗后就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清虞到的时候，祖母刚从床上起身。 冬竹正要给祖母更衣，清虞快步上前，“冬竹，我来给祖母更衣。” 冬竹笑着应下，“是，大小姐最孝顺，奴婢替老夫人高兴。” 老夫人心里也高兴，“虞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祖母记得你小时候，小小的一个小人儿，也是这样，要给祖母更衣，还把花园里的花摘了给祖母别上，一眨眼的功夫，虞儿都长成了亭亭玉立、沉鱼落雁的好姑娘了。” 清虞温和浅笑道，“祖母这样夸赞虞儿，虞儿该骄傲了。” 一旁的孙妈妈给清虞递上老夫人的外衫，“老夫人说的可是实话，日后也不知是哪家的好儿郎有这个天大的福气，能娶到我们大小姐。” 老夫人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这话说的对，不过管他是谁家的儿郎，管他有什么权势富贵，我们虞儿未来的夫婿，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全心全意的爱护、善待虞儿；二是我们虞儿自己喜欢，这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清虞虽然从未想过嫁人，可听了祖母这番话，心里也十分触动。 她的父亲说她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接她回来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虑；而她的祖母却觉得她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清虞微微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后抬起头，“虞儿记下祖母的话了。多谢祖母处处为虞儿考虑。”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孩子，祖母希望你幸福，比祖母、比你母亲都幸福，我们才能安心呐。” 清虞眼眸一动，“说起母亲，虞儿有点事想问问祖母。” “什么事啊？” “当年母亲去世后，她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哪里了？祖母可知道？” 老夫人拉着清虞到一旁坐下才说道，“那些下人被你父亲发卖的发卖，遣散的遣散，一个没留，他估计是看见那些下人就能想到你母亲吧？” “那祖母，您还记得母亲院里那些人吗？虞儿想把他们找回来。” 孙妈妈在旁边接话道，“大小姐，老奴记得。我这就告诉你。” “好，那就多谢孙妈妈了。” “大小姐客气了。” 清虞拿着孙妈妈提供的名册出了静安居，迎面就遇到了时妈妈，时妈妈弯腰垂首，“大小姐，夫人让老奴过来请你过去红湘院一趟，锦绣阁的佟掌柜来府里给各位夫人小姐裁制衣裳。” 清虞平静道，“知道了，走吧。” “大小姐请。” 走到红湘院门口时，清虞抬头看了一眼门匾和院子。这个院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婉清居”，母亲生前就住在这里，也不长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更温馨，更宁静。 母亲去世，史湘云入府后，一天夜里，这个地方走水，烧得干干净净，跟着在这个地方，又起了一个新院子，成了史湘云的居所。 清虞敛下思绪，跟着时妈妈走进客厅，佟掌柜已经在一旁等候，见到清虞，赶紧起身见礼，“奴家见过大小姐，您的衣裳已经做好，稍后就给您送过去。” 清虞朝她点点头，在一旁坐下，“多谢佟掌柜。” 两人正说着话，史湘云就带着百里清珊从内室走出来，身后是锦绣阁带来给她们量尺寸的绣娘。 第30章 查找记录 史湘云脸上笑意盈盈，十分热情，“清虞，你来了。下个月就是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也没多少天了，我们府里收了请帖，到时候都要去祝寿，我便请了佟掌柜来裁衣。 我们已经量过尺寸了，你也快进去量吧。量好选一下喜欢的款式，一会儿佟掌柜还要去你二叔和三叔那边。” 清虞神色淡淡，“不必了。”她并不想去凑什么寿宴的热闹。 史湘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心里暗恼，这个死丫头，小贱人，在她院子里也敢这样给她脸色看。 百里清珊满脸都是不屑和嘲讽，提高了声调，“大姐是不敢去吧？哦，也是，你在老宅待了 10 年，能见过几个人？何老夫人寿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准皇亲国戚也会去，你要是去了也只会丢我们百里家的脸面，还是别去的好。”要是别人这样跟她说，她怎么也要去争口气。 清虞依旧淡淡地，“那三妹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百里家就靠你争脸面了。” 百里清珊脸上都是得意，“那是当然，我可是嫡女。” 史湘云突然想起，夏侯婉那个贱人以前可是住过这里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愧色，“清虞，你是不是想起你母亲了，都怪我，居然把你叫来这里，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清虞神色有些冷漠，“是啊，当初走水，走的真凑巧，大夫人那时提议把我母亲院里的东西收起来放去库房，说要妥善保存我母亲的东西，也是对我母亲的缅怀，前脚刚收完，后脚就走水了，烧的干干净净。我还得多谢大夫人，保护了我母亲的东西。” 史湘云听得怒火中烧，自己早就收入囊中的东西，她一回来就要走了。可还是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清虞懒得同她们母女虚与委蛇，“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宴会我不会去，你们自己去就行。”说完就转身走了。 佟掌柜一直微微含笑，嘴角保持着礼貌性的弧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冲突与自己毫无关联，一副见多了这类场面、习以为常的模样，等史湘云母女选好花色，定好款式，带着绣娘就告退了。 清虞刚回到熙和院不久，佟掌柜也随着过来，“大小姐方才走的急，奴家把您的衣裳给送过来，大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慧心上前，接过她身后绣娘手里托盘装着的衣裳，仔细翻看了一下，朝小姐点点头。 “劳烦佟掌柜了，佟掌柜应该还有事吧？”送个衣裳还不至于让她跑一趟。 佟掌柜从袖口里拿出之前清虞给的图样，温柔浅笑，“大小姐聪慧，这图样新颖别致，不知奴家可能放在锦绣阁用？奴家愿意出银子。” 清虞面色温和，微微点点，“自然可以，直接送给你。” 佟掌柜一喜，“那就多谢大小姐了，前两日有客人上门，看见给您做的衣裳，就非常喜欢，想要做一身一样的，奴家还没答应。奴家也不能让大小姐白送，日后给大小姐裁制的衣裳，奴家都分文不取。” “姐姐，什么分文不取？”清柒刚进门，就听见交谈，“佟掌柜，你还在这里？” 佟掌柜赶紧笑着和清柒打招呼，“大小姐送了奴家一份衣裳的图样，奴家正感激呢。” 清柒走过去拿过看看，也十分欣赏，“这是姐姐画的，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何老夫人寿宴的时候，姐姐穿这个衣裳去，肯定能艳压群芳。” 清虞淡笑着摇摇头，“画着消遣而已，何家寿宴，我已经拒绝大夫人了。” 清柒不解，“姐姐，你怎么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到时候二姐三姐都有自己的小姐妹玩，我一个人没意思。” “那七妹想去吗？” 清柒有些沮丧，“不想去，我爹是庶出，又是商贾，只是占了一个侯府三爷的名头而已，我知道那些权贵人家心里都瞧不起商贾。但是娘说我过几年也要议亲了，既然收到了请帖，就应该去。” 清虞在旁安慰她，“这满京城的富贵人家，又有谁家不沾染商贾？不过是打理的人不是他们自己，可他们才是既得利益者。 三叔一个人就供养了半个府，祖父在时，也是靠娶了祖母才得以继续富贵的生活，所以七妹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侯府一日不分家，你就是侯府正经的七小姐。 谁若是再敢当面说你，那就是看不起清平侯府，你只管告诉你大伯父，涉及他的颜面，他会替你做主的。” 清柒茅塞顿开，拉起清虞的衣袖说道，“是啊，大伯父是侯爷，又是尚书令，谁敢诋毁侯府，就是跟他过不去。那姐姐，何府宴请，你也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去看看。” “好吧，我随你去。那就劳烦佟掌柜再做一身衣裳，简单一些就行。”清虞无奈的点点头。 佟掌柜高兴的应下，“大小姐放心，奴家一定好好做。那奴家这就告退了。” 到了晚上，清虞换上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巾，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账房，又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开了锁进去。 账房内散发出一股纸张和墨汁混合的味道，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账簿和记录册。清虞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翻找关于母亲去世后她院中下人的遣散发卖记录。 自从两个舅舅出事，父亲对母亲就一日不如一日，她去世后院中的下人一个没留，到底是因为父亲不想留下和母亲相关的人和事，还是别的原因? 母亲在舅舅出事以前身体都很好，也很少生病，再伤心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病入膏肓。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隐情。 清虞翻找许久才在最里面一个架子上找到，应该是账房登记后就随意的丢在角落，书卷上落满了灰尘，清虞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直接放到怀里。 轻脚出了账房，又把锁原样锁上，才折返回去。 清虞身姿轻盈，如暗夜中的精灵，快速朝熙和院的方向赶。 快赶到熙和院时，清虞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的屋顶上空有打斗声， 清虞神色一凛，悄然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足尖轻点，轻轻跃上房顶，目光敏锐地锁定住打斗的两人。 第31章 再遇司空珏 只见有两个黑衣人在互相追逐缠斗，动作迅猛，招招致命， 突然一个黑衣人猛然发力，朝另一个黑衣人挥过去几把匕首，几道寒光闪过， 那个黑衣人躲避不及，一只手臂被刺中，划伤了手臂，吃痛之下身形踉跄，攻击者趁此机会，又从腰间取出一把飞刀，直直射向受伤那人的咽喉， 清虞已经趁那两人不备时靠近，就在那把飞刀快要刺到受伤者时， 清虞毫不犹豫地甩出自己的匕首，把那把飞刀打落， 攻击者见受伤那人还有帮手，转而直接对准了清虞就要发招，却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哨音，攻击者不再恋战，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清虞转头一看，受伤那人都快要掉下房顶了，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终究还是飞掠上前拉住了他， 司空珏身上受了伤，此时有些意识模糊，身体摇摇欲坠，但靠近的气息也让他瞬间警觉，等站稳后，尽力举起手里沾血的长剑，奋力刺出。 清虞眼疾手快，迅速出手，精准的挡开司空珏刺来的剑。 紧接着，她顺势一个反手，巧妙的将司空珏的长剑抢过，同时身形闪动，眨眼间便将司空珏反制住。 “你是谁？”司空珏现在实在没有力气继续缠斗，头晕的不行，可还是尽力保持着清醒， “我方才救了你一命，”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意的掂了掂那把剑，随即直接干脆利落地挑下了他的面巾，借着月光，清虞也慢慢看清了他的脸， 没想到居然是肃亲王？虽然一身都很狼狈，可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和那日马车上的人，渐渐重合，却又有些不一样。 语默一直守在清虞房间门口，自然也瞧见了小姐掠上房顶，跟着就目睹方才的一切，见小姐一直不下来，她也跟上了房顶， 清虞想了想，和语默一起将他带去了她寝室旁边的一间空屋子里，司空珏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被架着下了房顶， 进屋后，语默赶忙点亮屋内烛火，一时间屋内亮堂起来。 “多谢这位义士相救，”司空珏嘴上这么说，可浑身都在防备， “不用谢，你受了伤，看你这个样子，应该走不远，你的人估计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到你。”清虞平静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人？”司空珏更加警惕，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的面巾都已经被摘了， “我身边这个丫头可以帮你看看伤，肃亲王大可以不用这么防备，我若是想对你出手，你现在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清虞直视着他的眼睛，平淡的开口，随意的取下了自己的面巾，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肃亲王位高权重，没准日后自己有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清虞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位王爷看起来和外面的传闻可不一样， “你…你是百里大小姐？” 见到清虞真容，司空珏十分诧异，随即轻扯了一下嘴角， “你看起来，和别的大家闺秀可真不一样，” 清虞似笑非笑道，“王爷看上去，和传闻也不尽相同，先坐下让我的人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语默一直呈保护姿势站在小姐身后，听到小姐吩咐，确认对面这个男人对小姐不会造成伤害，才取来包扎的物品准备给司空珏包扎。 可司空珏却拒绝了，“不必劳烦，我自己来就行，还请百里小姐和你的丫鬟回避一下。” 语默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自家小姐。 清虞心中微微诧异，上下打量了司空珏一眼，微微挑眉，“王爷不必这样谨慎，你伤的不轻，自行包扎怕是不便。” 司空珏心里有些尴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身边的人服侍我惯了，我有些不适应。” 清虞有些无语，“王爷，我总不能现在去肃王府把你的下人给你找来吧？” 随后对语默吩咐，“语默，你回房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小姐，可是…”语默没有动， “没事，你去吧。” “是，小姐，小姐有事记得叫奴婢。”语默防备的看了司空珏一眼，才不情愿的出了房门，又把门带了关好。 “百里小姐身边的丫鬟看着身手不错。” “王爷还是好好坐着吧，少说话，留点力气，” 清虞坐到他对面，拿出剪刀、金创药和纱布，仔细给他清理伤口，这回司空珏没有拒绝，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 烛光摇曳之下，她的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光洁的额头透着几分宁和，一头浓密的发丝有几缕垂落耳畔，更衬得她的脸庞线条柔美。 专注的神情仿佛将周遭一切都隔绝在外，只余下手中的动作。 司空珏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仿若有一缕清风悄然拂过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百里大小姐，聪慧果敢，行事沉稳，绝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清虞给司空珏处理胳膊上一处伤口时，却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后取了胳膊伤口处的一点血，放在烛光下仔细查看， 想起攻击者射出去的飞刀，开口问道， “王爷被刺时，可是突然一阵眩晕，有刺痛、灼痛之感，没有反抗之力？” 司空珏回过神，仔细回想，“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对？” 清虞正色道，“中毒，王爷可否告知于我，暗算王爷的是谁？或是王爷不知道，但王爷查出来以后需要告诉我，我就为王爷解毒。” “百里小姐为何这样断定我是中毒了？我中的是什么毒？”司空珏眼里都是疑惑。 清虞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王爷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在这里歇息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 至于王爷的毒，王爷可以找太医看看，若是太医看不出什么问题，再来找我，不过我不是白解，刚才的问题王爷需要回答，且王爷还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 司空珏见清虞神色认真，可暗算他的人，他还不确定能不能告诉清虞，也不知清虞有什么目的，只能先回去再说。 “方才谈的是交易，百里小姐今日救了我，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再提，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司空珏转而对清虞说道。 “王爷若是想答谢，付银钱就行。”清虞语气淡淡的， “百里小姐很缺银子？”司空珏有些好奇，这屋内用的物件都是上乘的，不像是缺银钱的人。 清虞语气始终都很平静，“谁又会嫌银子少呢？” 说着给司空珏倒了一杯蜂蜜水，“王爷有伤，就不给你倒茶了，这是蜂蜜水。” 第32章 公良佑 司空珏平日最不爱甜的东西，可看到清虞倒的水，却不由自主的端起全喝了。 “王爷可以到外间的的小榻上歇息一下，体力恢复一点就可以离开。”清虞见他喝完，出言提醒。 司空珏正想说话，就听到一声鹧鸪声，便压下思绪，“多谢百里小姐今日相帮，改日一定送上谢银，先告辞了。” 清虞自然也听到了，知道这是他的人找来了，也没有阻拦，“王爷慢走。” 余一余二和王爷一同出府找人，却不想对方竟然早有准备，他们和王爷被打散，只能顺着王爷追人的方向一路找寻， 余一和余二在城中四处寻觅司空珏的踪迹，靠近清平侯府附近时，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又不好贸然进入侯府，只能放出哨音，又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就看到自家王爷从清平侯府的院墙里纵身出来。 两人赶紧上前，“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司空珏轻轻动了动胳膊，冷静吩咐，“无妨，先回府。” “是。” 回到府里，余一帮司空珏换下身上的夜行衣，才看清他身上的染血的纱布，顿时一急，“主子，您受伤了？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明日再去，找信得过的，有人问起，就说本王偶感风寒。”司空珏恢复严肃，指节敲击着桌面。 “是，属下遵命。” 司空珏再次沉声吩咐，“让余七去查一查卖消息到幻阁那个人。” 余一恭敬地拱手，“是，主子是怀疑那个人提供的消息是假的？” 司空珏摇摇头，眼眸里都是寒光，犹如寒夜中的冰刃，让人不寒而栗， “消息不假，那个伍仁，本王幼年曾在大皇兄府邸见过，虽然过去十多年，他的相貌有所改变，可本王能确定是他， 当年他随大皇兄出征后，前线传回他战死的消息，如今却有人把他活着的消息卖到了幻阁，或许大皇兄的死另有隐情。” “只可惜还是让他跑了，那处废宅应该就是他的藏身之地。还让主子被伤了，都怪属下没有保护好主子。”余二在一旁也很自责。 “是本王见到他太过激动，一时不察，与你们无关。” “是，以后主子万不可像今日这样，冲在最前面，主子千金之躯，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 今日真是吓坏了他们，要是王爷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万死也难谢罪。 次日，清虞仔细查看了母亲当年院中下人的发卖和遣散情况，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留在京城中。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是死是活、身在何处都无从知晓，而且再次被卖后主家还会给他们改名字，要找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 清虞看完记录，对几个丫头吩咐：“今日巧梳跟我出府，你们三个都留在府中，语默负责守好院子。味锦你记一下这些名册，没事就到处转转，和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知道一些有关他们的情况，慧心你看好那个刘婶和阿苕。” “是，小姐。” 清虞交代完，就带着巧梳出府去了。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依然每日跟着马嬷嬷学礼仪，去礼房的路上两人相遇，便结伴而行，正好看到往府门口走的清虞。 百里清珊口无遮拦地直接说道，“真不知道外面有谁等着她，天天往外面跑，抛头露面，也不嫌丢人，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百里清迩眼眸一闪，转而温柔说道，“三妹别这样说，大姐不用学礼仪，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出去转转也是人之常情，正好她没在京城多年，也好熟悉熟悉。” 清珊轻哧一声，“二姐倒是善解人意，可人家都不和你来往，做什么好人？” 清虞出府后，带着巧梳直接去了清风楼，清风楼里雕梁画栋，茶香袅袅，丝竹悠悠，墨客雅士云集，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二楼还有专人在唱曲儿，余音婉转。 清虞带着巧梳步入楼中，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但她没有多做停留，直奔柜台，朝柜台里面的小二问道，“小二，我想找你们掌柜的，麻烦帮我通禀一声。” 小二拱手致礼，“这位小姐请随我来。” 清虞二人随着小二上到三楼一处包间，“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小人这就去请掌柜的来。” “有劳了，还请再为我家小姐上一壶茶水。”巧梳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小二点头应好，就退下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掌柜的就过来了，小二也把茶水送到了桌上，出去时顺手把门关上了。 掌柜打量了一下清虞，拱手行礼，“在下公良佑，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吩咐？” 清虞也打量了一下这位公良掌柜，看着比她父亲还年轻几岁，穿一身素色锦袍，看着很儒雅，像个读书人。 也不耽搁，直接拿出师父离开时给她的小木牌递过去：“公良掌柜，这是我师父沐轻云交给我的，告诉我需要帮忙可以来这里找人。” 公良佑接过木牌，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木牌上熟悉的纹路，心里一阵复杂。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你是轻云的徒弟，那你和华阳侯府夏侯家有什么关系？” 清虞如实回答：“我母亲是华阳侯的妹妹夏侯婉，我父亲是清平侯百里正弘，我是百里清虞。” 公良佑微微诧异，“没想到她当年消失，竟然是去照顾你了？” 随后微微叹了口气，“她还好吗？她如今可在京中？” 清虞有些奇怪他的神情，可既然是师父信任的人，便也没有多想，“她不在京中，如今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公良佑思量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她还能去哪里，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夏侯卓，那你来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找几个人，不过听你提起大舅舅，你认识我大舅舅和母亲?”清虞更加好奇。 “轻云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没有。”清虞摇摇头。 公良佑一时无奈，“她还真是个没良心的，除了跟夏侯卓有关的，她谁都不放在心上。我是她的师兄，这个木牌还是我亲手刻的，其他的不用解释了吧。” 第33章 流言1 清虞这才恍然大悟，浅笑着郑重朝他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师伯，方才不知师伯身份，还请师伯见谅。” 公良佑欣然受礼，“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夏侯家的样子，不像那个百里正弘，说吧，你要找谁？” “当年我母亲去世后，她院中的下人被我父亲遣散发卖，没有一个人留在京中，我人手不多，想请师伯帮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我想问。” 清虞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个名册，公良佑抬手接过，“我这就安排人找，不过什么时候能找得到可不好说。” “我明白，只要尽力就好，有劳师伯了。”清虞再次感谢。 公良佑摆摆手，“无妨，既然轻云把木牌给你，就是希望我能护着你，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 “我记下了，多谢师伯。” 另一边的肃王府气氛却有些压抑，太医给司空珏仔细检查一番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王爷，从伤口情况看，应该是伤口有些深的缘故，其余的恕下官才疏学浅，看不出有别的原因。” 余一在一旁看到解开纱布后的伤口说道，“太医，你在仔细给王爷看看，这流出的血看着怎么不对？” 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解释，“或许，或许是伤到了骨头，下官再替王爷仔细清理一番，养些日子，再看情况。” 司空珏突然一怔，“不必，下去吧。余一，送太医出府。” “是，下官告退。” 太医走后，余二开口问道，“主子，可需要属下再去找几个大夫来看？” 司空珏想起清虞低头为他处理伤口时的神情，有些愣神，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余二还以为自家王爷在想那个伍仁，再次出声，“王爷。” 司空珏被打断，有些恼火，耐着性子问，“何事？” “属下再去找几个民间大夫来给您看看？” 司空珏随即温声道，“不用了，已经有一个最好的大夫了。明日让佳儿给清平侯府的百里大小姐下一个帖子，请她去齐王府做客。再准备好10万两银票，本王有用。” 余二立刻摆出一副可怜清虞的神情，“是，属下遵命。”心里却在替百里清虞可惜，这才刚回京城，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偏偏得罪了王爷，小命就要交代了。哎，可怜呐。 心里这样想，脚步却不停，就要去帐上取银票，遇到了回来的余一，余一见他神色古怪，“余二，你怎么了？可是王爷有什么事？” 余二拉着他，开始窃窃私语，“哎，余一，我跟你说，王爷刚才笑了，他笑三次，有两次都有人倒霉。他让我去准备银票，还让齐王府给百里府下帖子，请那个百里大小姐去做客，王爷这是准备送她上路呢，还要准备买命钱。” 余一一脸看智障的神情，“余二，你还真是二，王爷分明是想向百里小姐示好，碍于男女有别，这才请郡主下帖子，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你才二，王爷什么时候对哪家小姐示过好，他需要示好吗？再说谁示好是送银票的？没准是想请人家百里小姐办事，才送银票。那这百里小姐还挺特别。” “主子的事，少操心，只管听吩咐办事就行。” 次日百里正弘下朝，就听到关于清虞的流言，气得赶紧赶回府中，命忠叔把清虞带到了花厅。 清虞一只脚刚踏进花厅，百里正弘就往地上怒砸了一个茶杯，“孽障！还不给本侯跪下，你简直是有辱门风，家门不幸，本侯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味锦赶紧伸手想要护住小姐，清虞轻轻地拉开了她。破碎的瓷片滚到清虞脚边停下，清虞的声音都透着冷，“那父亲倒是说来听听，我百里清虞是犯了杀人放火，还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能让父亲这样生气，恨不得亲手弑女？” 百里正弘见清虞还敢顶嘴，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孽女，外面流言四起，已经快传遍京城了。说你在老宅时就行为不检点，回了京城，更是耐不住寂寞，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还有更难听的，简直不堪入耳。 你让我这张脸都没地儿搁，若不是你是我的女儿，这茶盏就不是砸在地上，而是你的脑袋上。孽女，给本侯滚去祠堂跪好，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若是不知错，就跪死为止。” 清虞讥讽地嘲笑，眼神冰冷刺骨，“父亲这是又要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罪名往我身上安？” 百里正弘瞬间怔愣住，手都不自觉的往身后放，可随后又恼羞成怒地道，“放肆，我是你父亲，你敢违抗你父亲的意思，你这是不孝。来人，把她捆了带去祠堂。” “我看谁敢动我的虞儿？”孙妈妈和冬竹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夫人快步走来，把清虞护在身旁。 清虞心下感动，“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道，“虞儿别怕，祖母保护你。” 百里正弘心里再不愿，也只能按捺下情绪，朝老夫人行了一礼，“母亲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在院里歇着，反倒跑出来了？” 说着就朝孙妈妈和冬竹指责，“你们是怎么照顾老夫人的，还不赶紧把老夫人带回去？” 老夫人冷下脸色，“行了，老大，是我这个老婆子自己要来的，何必为难旁人？在这府里，我想去哪里，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吧？” 百里正弘心里暗骂一声，可面上依旧恭敬，“母亲说的哪里话，当初父亲去世，是母亲拉扯孩儿，这府里母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老婆子老了，讨人嫌了？既然不是，那我今日就来问问，虞儿是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她去祠堂跪，还说那样伤人的话？”老夫人说着，直接拉着清虞坐下。 百里正弘只能赶忙解释，“母亲有所不知，这孽，外面都在传清虞的流言，说她不知检点，跑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丢了我百里家的脸面，儿子罚她也是为了她好。” 第34章 流言2 老夫人气的怒拍桌子，“糊涂！老大，你是清虞的父亲，她当初小小的一个人儿，被你送去老宅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说好好弥补她，居然因为几句流言就认定她做了有损家门声誉的事？ 你简直荒唐！你作为父亲，应该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替她查清楚是谁传出去的闲话，我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居然有人传这样恶毒的流言，来诋毁她的名声，简直是其心可诛。” 清虞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个父亲，祖母说的这些，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都明白，他只不过是不在乎她，更在乎自己的颜面罢了。 百里正弘被老夫人说得难堪，面上有些挂不住，仍然辩解道，“母亲说的是，可这府里几个孩子，怎么偏偏就传了她的闲话？那肯定是她自己也有问题，才会有这些事，母亲也不要太偏袒她。” 老夫人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正好查查，查出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饶了。若是虞儿真有错，那我老婆子和虞儿一起去跪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向你的父亲磕头谢罪，这样总行了吧？” 百里正弘一惊，“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严肃道，“不必多言，去，把府里所有的主子奴才，除了守门的，一个不落，全都叫来院里，老婆子我亲自查，若是谁敢不来，一律打上30大板赶出府去。” “是，儿子这就去办。”百里正弘转身吩咐了忠叔去叫人。 不多时，府里所有的人全都来了，就连三夫人冯秀琴都被惊动，担心是有什么大事，也过来了。 “老三家的，你过来坐好，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让我身边的孙妈妈和冬竹送你回去。”老夫人见她也来了，本想叫人送她回去，可想了想，还是让她留下了。 “是，母亲。”冯秀琴被丫鬟扶了坐下。 清柒今日一天都在院里陪母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祖母和姐姐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不敢多问，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卫芳已经听说了流言，她还以为是史湘云做的，眼里都是看好戏的神情，就不知道能不能查到史湘云头上了？百里清迩也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史湘云母女也已经听说了，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对方做的，心里都有些为对方担忧。 至于其他姨娘全都老老实实坐下，微微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几位少爷同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几位老辈都没有出声，也不敢多问，眼里都是疑惑。 满府人神色各异，却没人敢出半点声音。清虞的几个丫头只乖乖站在小姐身后，仔细打量着这满厅和院里的人。 见人齐了，老夫人站起身，目光锐利的扫过满府众人，沉声道，“最近三日出府的都有哪些人？全都给我站出来。” 底下人都战战兢兢，有的毫不犹豫地乖乖站出来，诚惶诚恐地等待问询，身体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生怕稍有不慎就触怒了老夫人。 却还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下人踌躇不前，眼神躲闪。互相使着眼色，在人群中磨磨蹭蹭。 清虞走在祖母身旁，温声开口，“祖母，您坐下好好歇着，接下来的，让虞儿自己来问吧。” 百里正弘都没说话，史湘云就端着一副慈母面笑着开口，“清虞年纪还小，怕是处理不好，不如让母亲我来替你问，清虞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老夫人眼神一凛，“就让虞儿自己问，她若问不出来，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接着问，给她做主，史氏，你坐到我旁边来。” 史湘云心里暗恼，这是防着她呢，可当着这么多人，也只能乖乖听话，“是，母亲。” 清虞朝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温和的笑着，“多谢祖母。” “好孩子，祖母就在这里，别怕，有什么事祖母替你担着。” 老夫人说着又对满府的人说了一句，“今日这事查不清楚，谁也不能走。” 清虞走到花厅正中，平静的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方才站出来的人数不对，满府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这几人出过府，我再重复一遍，三日内出过府的，不管是谁，主子也好，丫鬟小厮也好，全部站出来。 主子身边有下人，下人没有单独一个人住的，谁若是出过府不站出来，等我问出来就直接打30大板，生死不论。” 百里清珊暗自嘀咕了一句，“谁跟你似的，随时都往外面跑。” 清虞眼神冷冷的往她身上一扫，“不如三妹来查？”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吓的顿住，这些年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眼神这么可怕。 史湘云赶紧出声斥责清珊，“珊儿，别胡说，好好坐着。清虞，你妹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清虞没理她，再次冷冷的看向满府下人，这回再没有人装鹌鹑，都老老实实地站出来。 清虞继续说道，“你们是哪天，什么时辰出的府？从哪个门出去的？出去干什么？去了多久，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辰回的府？有谁能为你们作证？若无人能证明，那就好好解释解释。一个一个说。 慧心，味锦，巧梳，语默，你们全都上前来，记清楚他们每一个人说的话。” “是，小姐。”几个丫头赶紧上前，站到厅口，虎视眈眈的看着站出来的人。 站出来的也不敢耽搁，排着队一一说了，先开口的是厨房的于婆子，“老奴是厨房负责采买的，身后的翠儿是跟老奴一起的，每日卯时从东门出府，那里离卖菜的地方最近，辰时准时回府，东门看守的张婆子可以作证。” “小人前日替四少爷出府，去如意书斋买了一卷书，巳时初从侧门出，巳时末回，四少爷和看守侧门的王二可以做证。” “小人昨日未时从侧门出府，回家看望生病的老母，酉时末回府，王二也可以做证。” 第35章 流言3 “小人前日辰时从角门出府，去了鸟市，替二爷买了个鸟笼，午时回的府，角门的麻子可以替小人作证。” “奴婢昨日午时从西门出府，去了哥哥家看望生病的小侄儿，申时回府，李婆子可以替奴婢作证。” “奴婢是花园里负责除草浇水的，昨日卯时从侧门出府，去了花市买花种，巳时回府，王二和花园里的几个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 下人全部说完，清虞便吩咐身后几个丫头，“去守门处核实清楚情况。” “是，小姐。” 百里正弘又开始坐不住，想说些什么，可是老夫人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只能按捺住火气躬身道，“母亲，儿子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老夫人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老大，事关你的长女，什么重要的公务不能往后推一推，何必着急这一时半刻，安心坐着等等。” 百里正弘只能又坐回去，“母亲说的是。” 到现在都还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是疑惑，可老夫人多少年不管事了，连侯爷都老老实实坐着，众人更是不敢动弹半分。 不多时，几个丫头就陆续赶回来，还把西门的李婆子也带来了，慧心上前说道，“小姐，奴婢过去西门时，这个李婆子正在吃烧鸡，奴婢向她问话，她站起身时，不小心从袖兜里掉出来一块5两的银子，就把她带过来了。” 清虞眼神听后一冷，“李婆子，这个月还没到发放月银的时候，你的月银也没有这么多，能说说这里哪里来的吗？这烧鸡又是谁给你的？” 李婆子方才吃的正香，慧心突然一下子出现，吓了她一大跳，一块鸡肉还没有嚼碎就吓得她咽到了喉咙眼，这会儿正上不来下不去的，卡的她难受，又见大小姐正冷冷地看着她，吓得她下意识的就想吞咽口水，“咕咚”一声，那块卡着的鸡肉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喉咙总算是舒服了，李婆子赶紧跪下，“大小姐，那银子是，是老奴嫁孙女收的聘礼，老奴帮她保管一下，这烧鸡也是她那夫婿带来的，老奴不该在守门时吃烧鸡，还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清冷的眸子转了转，“那你倒是说说，你孙女叫什么名字？她要嫁的夫婿又是何人，家住哪里？本小姐也好叫人去送份贺礼，沾沾喜气。” 李婆子一愣，“这，这，老奴的孙女和孙女婿身份卑贱，不配让大小姐破费。” “无妨，本小姐高兴，你只管说就是。” 李婆子哪里有什么孙女，她不过是顺嘴说的，以为大小姐回府没多久，又是乡下长大的，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李婆子下意识看向旁边，味锦和巧梳立马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前方又有慧心和语默死死盯着她，李婆子吓得浑身发冷，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李婆子莫非是跟自己的孙女不熟，连她的事都不清楚？还是说你以为本小姐刚回府不久，不敢对你做什么，就对本小姐撒谎了？语默，替李婆子松松筋骨，她应该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清虞面无表情，说出的话都透着生冷，明明是艳阳天，却让李婆子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小姐。”语默二话不说就上前捏住了李婆子的肩膀，李婆子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大小姐身边这个丫头是吃了大力丸不成？ 厅里众人也是一愣，清虞还真是凶。百里正弘又想起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的转了转。 史湘云母女眼里都是恼怒，这百里清虞还真是放肆，就不怕这府里的下人都怕了她，她就真的不在乎名声了？ 百里清迩不动声色地看了贴身丫鬟夏荷一眼，夏荷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她又垂下了眼帘。 清柒看的热血沸腾，姐姐就是霸气，又想学武功了怎么办？可是真的好苦，哎，纠结。 李婆子吃痛，赶紧求饶，她真担心自己再不说，大小姐怕是要打她板子了，她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大小姐饶命，老奴说，是春草，是她昨日给老奴的银子。” 春草“扑通”一声跪下，“她胡说，大小姐明查，奴婢昨日确实出府了，可奴婢没给她银子。奴婢冤枉。” 卫芳适时出声，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兴奋，“哟，春草，这名儿一听不就是大房的丫头嘛，她昨日到底去干什么了？大嫂知道吗？” 史湘云也是心里一惊，春草不是红湘院的，莫非真是珊儿指使她做的？ 可脸上不敢表露分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震惊神情，“春草，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出府去干什么？需要给李婆子5两银子。” 百里清珊身边的丫鬟春苹赶紧低声告诉她，“小姐，春草是我们院里洒扫的丫鬟。” 清珊听后一惊，难道真是娘指使她做的？ 春草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给李婆子银子。” 清虞冷漠地打断她，“春草，不用在这里跟本小姐玩苦肉计，我不吃你这一套，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我直接去京兆府报案，让京兆府的人请你去衙门走一趟。” 百里清迩朝身后丫头夏荷递了个眼色，夏荷就悠悠嘀咕了一句，“奴婢听人提起过，这个春草的侄儿常年吃药，该不会是偷了三小姐房里的银子吧？” 百里清珊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春苹，去春草屋里，看看是不是真偷了我的东西。” “是。” 春草一听，顿时瘫倒在地，“奴婢说，奴婢全说，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指使她身边的春苹，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出府找人传大小姐的闲话，败坏大小姐的名声，奴婢晚回了两个时辰，才给了李婆子5两银子做封口费。奴婢有罪，甘愿认罚。” 此话一出，满厅皆惊，史湘云不敢相信，自己女儿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居然真的对她下手了，明明说好了要把她嫁进何家的。 第36章 罚跪祠堂 百里正弘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丢尽了脸面，可还是强压着怒火，“清珊，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败坏侯府的名声？让为父颜面尽失？” 百里清珊瞬间懵了，不是娘做的吗？怎么又变成她指使的了，娘为什么要推到她身上，她下意识看向史湘云，“娘，不是你——”， 史湘云大惊，“珊儿，你糊涂了？” 百里清珊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朝百里正弘辩解道，“爹，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对大姐做出这种事？真的不是我，爹，娘，你们相信我。” 春苹也赶紧跪下，战战兢兢的，身体都被吓的发抖，“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小姐，真的不是三小姐做的，奴婢根本就没有找过春草，她是在胡说，是在诬陷。” 卫芳看戏看的可真过瘾，看这对母女今日怎么收场？ 一旁的何姨娘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吕姨娘震惊过后就垂下了头，对这一切都毫不关心。 百里景邬立刻站出来替姐姐辩解，“父亲，母亲，三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还请你们相信她。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其余的人缓过神后，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老夫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老大，你是一家之主，这事你看着办，我希望你能公正的处理，给虞儿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母亲。”百里正弘此时早已怒火中烧。 百里清珊见自己爹娘都直直看着她，就连祖母也这样说，急得不行， 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春草身上砸，“你这个贱婢，你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诬陷我？” 春草被砸中肩膀，痛的惊呼一声，茶叶茶水洒了她一身，可仍然好好跪着，“奴婢有罪，没有把小姐吩咐的事做好。” 清珊更加恼怒，“你这个贱婢，我杀了你。”说着就上前死死的掐住了春草的脖子。 史湘云连忙出声呵斥，“珊儿，住手。” 时妈妈赶紧过去把百里清珊拉开，春草的脖子都被掐出了红印子，被拉开后，瘫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百里清珊转身跑到史湘云面前跪下，“娘，你要为女儿做主，真不是我指使的。” 不管是谁做的，史湘云管理内宅，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只能低头认错。 于是站起身，到百里清珊旁边跪下，朝老夫人和百里正弘认错，那姿态无辜又倔强，“母亲，老爷，妾身相信珊儿，她虽然和清虞拌过几句嘴，可她性子最是单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母亲和老爷明查。” 老夫人并不作声，她倒要看看这个好儿子会怎么处置这个事？ 百里正弘今日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冷着一张脸，“把春草带下去，严刑拷打，必须要问出指使她的人是谁？” 春草一听，立马爬起身，毫不犹豫地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周围的人被这一幕惊呆，清柒赶紧挡在冯秀琴面前，不让她看。 孙妈妈和冬竹也赶紧挡住了老夫人，却被老夫人伸手拉开，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一个要寻死的丫鬟？ 片刻的寂静后，离春草最近的丫鬟小厮大声惊叫起来。 史湘云母女也是脸色一变，忠叔匆忙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收回手，朝百里正弘拱手道，“老爷，人已经没气了。” 史湘云心里一空，没气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就算不是清珊做的，也只能是她做的了。 百里正弘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清珊。 清虞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观，见自己的父亲居然犹豫了，冷漠的开口，“不知父亲，我的罪名可洗清了？” 百里正弘只能不情愿的回答，“是为父冤枉了你，外面的流言，为父自会处理，既然已经查清，便各自散开吧。” 清虞满面讥讽，“慢着，父亲唤我来时，可是准备把我捆去祠堂的，现在查清楚是三妹所为，就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 老夫人也盯着百里正弘，“老大。” 清珊不甘的辩解，“不是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清虞淡漠的看着她，“三妹有证据吗？” “没有，可——”百里清珊一噎。 “既然没有，就闭嘴吧！”清虞不再看她，只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百里清珊气得想起身，被史湘云死死按住。 百里正弘一时骑虎难下，最后只能开口，“清珊去祠堂罚跪，春苹打上20大板，李婆子罚去杂役房，夫人管理内宅，却出了这样的事，罚例银半年。若有下次。” 史湘云赶紧认错，“妾身和珊儿领罚，不会再有下次了，妾身一定管好内宅。” 百里正弘又朝老夫人躬身道，“母亲，儿子这样做，您可还满意？” 老夫人却看向清虞，“虞儿，你对你父亲的处置结果，可有异议？” “虞儿很满意，多谢祖母替虞儿做主，也多谢父亲。”清虞这才缓和了语气。 “那就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在这里再说两句，侯府里人多，这人一多，心思就多；心思多了，就有争斗。 你们私底下怎么争怎么斗我懒得管，也懒得说。可若是谁敢对我孙女下手，对侯府不利，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饶了他。听清楚了就散了吧。” “是，母亲。” “是，祖母。” “是，老夫人。” 众人这才散去，忠叔命小厮把春草的尸体抬出去处理掉。又命丫鬟把周围都打扫干净。 清虞把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才又问道，“祖母，今日您怎么会过去花厅的？” 旁边冬竹替老夫人开口解释，“大小姐，老夫人今日本想去您院里看看您，去了之后，听说您被侯爷叫走了，老夫人担心，就过去花厅了。” 老夫人摸摸清虞柔顺的头发，也温和开口，有些替她伤心，“好孩子，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只是你父亲，他太凉薄，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第37章 威胁 清虞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有母亲，有祖母您，还有外祖母，有舅舅他们。身边还有巧梳她们几个，已经很好了。” “好，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像今日一样，不要怕，祖母一定给你做主。”老夫人看向清虞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慈爱。 百里清珊眼睁睁的看着春苹被打了20大板，动弹不了，看得心有余悸，只能不甘地由着史湘云带去了祠堂。 可到了祠堂，看着那四周昏暗阴森的环境，百里清珊又打起了退堂鼓，“娘，你再去跟爹求求情好不好?我晚上不想在这里，我真的很害怕。”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珊儿，不要怕，晚上时妈妈会留在这里陪你，没人注意的时候，你就在软垫上躺着，有人你再跪着。 你老实跟娘说，那个春草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百里清珊一听见春草的名字，就能想到她撞柱后满脸是血的样子。 又是在祠堂里，心里更害怕了，满心的委屈，“不是我，春苹随时都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指使过她，我还以为是娘你做的。” 史湘云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就算要算计百里清虞那个小贱人，也是等何府的寿宴。 珊儿你这几日有没有和府里谁起过冲突？” “没有，我这几日都听娘的话，在好好学规矩。”百里清珊认真思索后回答。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史湘云也只能作罢，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 “娘知道了，总之，不是你爹那几个姨娘，就是二房的。 你就在这里待上一晚，今日你爹丢了这么大的脸，正在气头上。等明日他气消了一些，娘就跟你爹说放你出去。”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 史湘云交代完，就让时妈妈留在了祠堂陪她。 何姨娘又和吕姨娘一起结伴着回去。 何姨娘一路上都高兴得不行，嘴角哼着小调，扭着腰肢，风情万种。 吕姨娘好心提醒，“妹妹还是收敛一些吧，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立规矩了。” 何姨娘正扭得高兴，被吕姨娘打断，有些扫兴，“知道了，这里又没别人，你不说，谁知道？” 卫芳回到院里，斜躺到软榻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你说，传你大姐流言的事，到底是不是史湘云母女做的？” 身后的丫鬟夏荷赶紧去到门口关了门，百里清迩才悠悠开口，“我做的。” “我就知道，你，你说什么？” 卫芳直接吓的坐起身。 清迩面上都是嫉恨，语气却云淡风轻，“我说，是我做的，那个春草的侄儿患了重病，躲着哭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就让夏荷给了她50两银子。大姐的事，是我让夏荷吩咐她做的。” “那她为何没有指认夏荷？”卫芳十分不解。 “这还不简单，拿她家人的命威胁一下就行了。 我让夏荷告诉她，若是查到她头上，就一口咬死是三妹指使她的就行了，事后我会给她家人200两银子。 可若是她敢说了不该说的，她家人的命就别要了。” 百里清迩说起人命，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让卫芳都心生恐惧，“清迩，你为什么要传那样的流言呢？ 你毕竟也在侯府，还有你弟弟景泗。侯府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这些年，我就算再恨史湘云，也没有做的太过分。” 百里清迩面露歉意，“母亲，我错了，我当时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想让大姐名声受损，又推到三妹身上，她们两个就不可能再入皇室。这次是我冲动了。” 卫芳思索片刻，语重心长地道，“母亲明白你的想法，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大伯父也会想办法把流言压下去。 我也安排人出去，替你大姐澄清一下。 总之你顺利嫁入皇室以前，只能想办法压制她们，不能让她们拖累了你。” “我知道了。” “那清迩你回房休息吧，吃晚膳时我叫你。” “是，母亲。”百里清迩说完，就带着夏荷回了自己房间。 夏荷一边给她捏腿，一边开口问道，“小姐，那之前承诺春草的银子，还要给吗？” 百里清迩换上一副无辜的纯真面庞，娇笑开口，“什么银子？夏荷你可别乱说，我都不认识什么春草。” 夏荷赶紧低头应和，“是奴婢说胡话了，小姐恕罪。” 百里清迩无所谓的摆摆手，“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夏荷赶紧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清柒回到院里，又开始收东西， “柒儿，你又要给你姐姐送东西去？” “是啊，给姐姐压压惊。” 冯秀琴调侃道，“娘也要压压惊，怎么你就不给娘准备点东西？” 清柒立马小跑过去，给自家娘亲捶捶肩膀，“嘻嘻，娘，您好些了没？” “嗯，好些了，娘不逗你了，给你祖母也送点过去。”冯秀琴轻轻拍拍女儿的手，一脸的宠溺，轻声交代她。 “好嘞，娘，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 “那你姐姐呢？” “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了。”清柒毫不犹豫地回答。 清虞回到熙和院，就收到了清柒送来的一堆东西，而且又再次出现了胭华阁的东西，哑然失笑。 清柒有些疑惑，“姐姐，你不喜欢？” “七妹，我忘记告诉你了，卖这个胭脂的铺子，是我的，日后你再去买，跟掌柜的说你是店主的妹妹就可以了，不用付银子。”清虞轻笑了一下，温声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跟姐姐客气了。”姐姐可真厉害，好像就没有姐姐不会的。 清柒走后，慧心在一旁说起今日的事，“小姐，三小姐平日就是个冲动的性子。今日的事她反应这么大，看着不像是她的手笔，倒像是大夫人。” 巧梳和语默也点头附和，“这个大夫人，真是坏透了，这要是换成软弱的，怕是没等查明白，就先出家当尼姑去了。” 味锦却有些怀疑，“可大夫人图什么呢？” 第38章 齐王府请帖 清虞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你们还记得，那春草认罪前都有谁说话，说了些什么吗?” 几个丫头仔细回想，味锦突然灵光一现，“是二小姐身边的夏荷，提到了她的侄子，可春草自己一开始也说了，是去看侄子的啊?这有什么问题?” 慧心却想明白了，“因为春草最在意的就是她病重的侄子。她或许是被威胁了。否则她怎么敢出去传这样的闲话？” 清虞笑着点点头，“慧心分析的很对。” “那岂不是二小姐才是始作俑者?” 清虞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或许吧，也或许，夏荷是别人的人，总之春草已经死了，没人会再追究。 这件事就算揭过，以后我们多注意。” “是，小姐。”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搬弄棋盘，晋阳侯府世子何朝坐在他对面。 见他搬弄半天也没摆弄好，便开口问道，“王爷，这棋还下吗?要下就快点，不下臣可就走了。” 司空珏淡淡抬眸，泰然自若，“急什么？天还早，慢慢下。” 何朝正想说话，就见余二匆匆而来，朝司空珏禀报，“主子，外面起了些流言。” 何朝立马来了兴致，满脸都写了八卦，“什么流言，是不是你们王爷又把谁丢荷花池了，我不知道的？快说来听听。” “说吧，何大世子又不是外人。”司空珏放下棋盘，沉声道。 “那属下可就说了，外面都在谣传一些百里大小姐不知检点的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何朝眼中的八卦更甚，“百里大小姐，那不是清平侯的女儿吗？ 王爷，是你干的？也不对吧，她不是没回来多久吗？ 怎么就得罪王爷你了？女中豪杰啊。” 余二好心提醒，“何世子，不是我家主子做的。” “哦？？那是谁有本事传这样的闲话，居然敢压过王爷的风头。”何朝继续调侃。 司空珏用手揉了揉脑袋，皱了皱眉，“何世子太聒噪了，把他丢出王府。”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有脚，我自己走，自己走。 那个，王爷，回头我祖母过寿，你没事赏个光，臣先撤了。不用送。” 何朝说完，就立马贱兮兮的遛了。 何朝走后，司空珏瞬间冷下脸，“把流言都处理干净，本王不想再听到有任何对百里大小姐不好的言论。”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需要查一查是谁做的吗？” “不用，查人这点小事，她自己可以搞定。齐王府把请帖送出去了没有？” 司空珏手持黑子，开始同自己对弈。 提起清虞，眸中有细碎的光一闪而过。 “余三已经去了齐王府，今日能送出去。” 齐王府的司空佳听到余三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小皇叔让我给清平侯府的大小姐下请帖，请她来齐王府做客？” “是，王爷就是这样吩咐的。”余三再次确认。 “好吧！可是我都没有见过百里小姐，我下请帖，她会来吗？” 皇叔好不容易让她帮个忙，要是搞砸了，岂不是要倒霉了。 余三哪里知道，只摇摇头，“这个属下不知。” 司空佳只好应下，“那行吧，你回去告诉皇叔，我马上就送。” “属下告退。” 余三走后，司空佳赶紧亲手写了一个请帖，还命人备上了礼物，让贴身丫鬟抓紧送去， “佩心，你记住了，一定要亲手把请帖和礼物都送到百里大小姐手上，记住了，是大小姐，不是别的小姐。” 佩心不敢怠慢，语气十分恭敬，“是，郡主放心，奴婢记下了，是百里家的大小姐。” “快去快回。” 佩心到了清平侯府，百里正弘听说齐王府给清虞下帖子，也是不敢置信，清虞什么时候和齐王府有联系了？ “你是说，郡主请小女去做客。” “是，侯爷，奴婢奉郡主的命令，给贵府的大小姐下帖子，并送上礼物。不知道大小姐方不方便出来？郡主交代，一定要交到大小姐手上。” 佩心觉得这位侯爷可真奇怪。 “哦，自是方便，忠叔，带这位姑娘去大小姐的院子。” 不管怎样，齐王府能给他的女儿下帖子，都是好事。 “是，这位姑娘请。” 忠叔把佩心带到了熙和院就告退离开了， 佩心赶紧行礼，禀明来意，“百里大小姐，奴婢是齐王府的下人，郡主想邀请大小姐去齐王府做客，这是请帖，这是郡主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小姐笑纳。” 清虞想起司空珏，莫非是他？看来他身边也没有能解那个毒的人。 想了想，语气温和的说道，“多谢郡主抬爱，我明日就去。” 见清虞收了东西和帖子，佩心赶紧告退，还得回去告诉郡主。 “味锦，替我送这位姑娘出府。” 次日，清虞带上巧梳出府，其余几个丫头留在院里。 清虞刚走到门口，百里正弘就笑着走过来，面上都是和蔼，“清虞，这是准备出发去齐王府了？” 清虞神色淡淡，“是，父亲有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这个样子，有些尴尬，“清虞可是还在怨怪为父？ 为父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清虞你要理解为父，为父也是担心你，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听的直恶心，“父亲有话，还请直说。” 百里正弘面色一僵，但马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了吗？听说你是要去齐王府做客？ 去了齐王府，可不要使孩子脾气，见了齐王和郡主，一定要客气一些，和郡主处好关系。” “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清虞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出了府。 百里正弘气的一甩袖子，“简直蛮横无礼。” 清虞到了齐王府，被下人一路引到了王府的后花园，“禀郡主，百里大小姐到了。” 婢女把清虞送到就告退离开了。 清虞朝着面前这个一袭粉色长裙的貌美女子行礼，语气平静柔和，“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郡主。” 第39章 送银票多实惠 司空佳上下打量了一番清虞，见她身着一袭浅紫色长裙，清丽脱俗的模样，不禁对这位百里小姐瞬间生了好感， “百里小姐不用客气，快请坐。” “多谢郡主。” 见司空佳一直看着自己，清虞温声问道，“不知郡主找臣女来，是有什么事?” 虽然能猜到和司空珏有关，可出于礼貌还是得问一下，万一不是呢。 “瞧我，见到清虞你这个美人，都把正事忘了。实不相瞒，是我的皇叔托我给你下个帖子，你不介意我叫你清虞吧?”司空佳笑靥如花。 清虞温和地笑笑，“不介意，不知郡主的皇叔是?” “诺，来了。”说着给清虞指了指对面的人。 清虞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司空珏又是谁? 不过他今日和前两次见到的都不太一样，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紫色云纹的锦袍，衣摆处用银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的花边，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清虞看着比上回见到时顺眼多了。 走到近前，司空佳率先行了一礼夸赞道，“见过皇叔，皇叔今日，真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清虞听得嘴角微微抽了抽，随后神色平静地朝他行礼，“臣女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肃亲王。” 司空珏嘴角微微勾了勾，语气温和，“百里大小姐请起。” 旁边的人听着司空珏的语气，都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王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还是说百里小姐又要倒霉了。可看王爷神情也不像啊。 清虞神色平静的答道，“多谢王爷。” “听闻百里小姐刚回京城不久，此前在信安休养，不知百里小姐可能同本王讲一讲信安的趣事，本王愿支付报酬。” 司空珏微抬起手，身后的余二赶紧双手递过去一个盒子。 “臣女恭敬不如从命。”清虞微微福了福身，神色自若。 司空佳立马识趣地带上众人退出了一段距离。 两人就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亭外微风轻拂，吹动起几缕发丝。 “王爷没有告诉郡主，给我下帖子的真实目的吗？” 两人坐下后，清虞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司空珏，轻声问道。 司空珏的嘴角带起浅笑，仿若春日暖阳，“没有。百里小姐不也没说吗？” 清虞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辞，而后才缓缓说道：“王爷的伤如何了？找我来是为解毒的事情？” “百里小姐，还真是直接。” 司空珏微微摇头，笑意却未减，“确实是为了解毒的事，才请百里小姐来，顺便送上上回帮忙的酬谢。百里小姐先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去取。” 面前这位百里大小姐，会武功，又懂解毒之术，面对自己这样名声不好的人，竟然也能如此泰然自若。 清虞打开盒子，瞧见满满一盒子的银票，也只是微微惊讶一瞬，旋即说道：“不愧是王爷，出手这样大方，我就收下了。” “我的命，很值钱！百里小姐给我解了毒，我自会送上更多的酬谢。”司空珏凝视着清虞，轻笑一声。 “王爷还没告诉我，你受伤那晚，伤你的人是谁？” 清虞的直觉告诉她，用这个毒的人，一定与小舅舅的事有所关联，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茶杯边缘，无意识的轻点着。 司空珏也很爽快，没有瞒着她，“他是当年和你舅舅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你小舅舅伤了腿那一次，他叫伍仁。 我前些日子偶然得知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心中好奇他为何明明活着却不敢露面，便一直在派人查他。受伤那日，便是在追他的途中，一时疏忽，才受了伤。” 清虞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杯，指节微微泛白，语气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若再有他的消息，还请王爷告知我。我好去会会他。” 司空珏思索片刻后，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若是再有他的消息，我会告知于你。” 清虞也不再瞒着，目光坦然地与司空珏对视，“既然是交易，王爷把我想知道的告诉了我，我也会为王爷解毒。 你中的是在和炎昭交界处的迷雾毒瘴中才有的一种毒，名紫背蚀花毒，解药也只有那处有。王爷手里若有高手，可以去取来两种草药，我会为你配制解药。” 虽然幻阁已经出动，可不确定他们能否取到。 小舅舅的腿已经开始萎缩，每多耽搁一日，治愈的机会便少一分，耽误不起。若是肃亲王的人也去取些，无疑是多了一重保障。 “好，我命人去取，那为何太医查不出来？”司空珏眉头微皱，满脸疑惑。 “那毒不常见，见过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且中毒后的症状与其他的毒不太相似。”清虞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司空珏心中一惊，若不是凑巧遇上清虞，他日后岂不是也会像华阳侯一样？ 清虞和司空珏在亭子里聊天，而对面的人却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佩心，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见皇叔对着清虞笑呢？ 还真别说，皇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不过他不是第一次见清虞吗？难道我记错了？你快掐我一把。” 司空佳简直不敢置信，那个肆意妄为的皇叔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天呐，这比他把别人丢进荷花池还让人惊讶好吗？ 佩心可不敢真掐郡主，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肃亲王，也是惊讶连连，“郡主，是真的，王爷真的在对百里小姐笑。他不会下一秒把百里小姐丢到水里吧？” “我看着不像，主子应该是想成亲了，看上百里小姐了。”余二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这又是换新衣服来见人，又是送银票的，肯定想给他们娶王妃了。 “可我怎么觉得都不对，你不是说示好不能送银票吗？”余一越看越糊涂。 “那也得分分情况，这百里小姐刚回京，府里又是继母当家，前两日的流言没准就是她那个继母传的，可见她在府里的日子不怎么顺遂，王爷送银票多实惠。” 第40章 赴宴 余三也从旁边挤出脑袋，“你们看，王爷和百里小姐今日穿的衣裳，相得益彰，看着就养眼。” 众人一听，仔细一看，还真是。 正看得入神，就见他们两个站起身，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司空佳赶紧跑出去，“皇叔，清虞，你们聊完了?” “是，郡主，已经聊完了，天气也不早了，我这就先告辞了。”清虞朝她行了一礼。 “别啊，我好不容易交个朋友，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说话呢。” 司空佳急忙上前一步，伸手阻拦，清虞没准以后就是自己的小皇婶了，可得跟她处好关系啊。 清虞浅浅笑着婉拒，“郡主不嫌弃的话，改日我再来叨扰，或者郡主也可以直接去找我。”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司空佳心里一喜。 “你说什么，百里清虞去齐王府做客了？凭什么？她害我去祠堂罚跪，结果她转头就收到了齐王府的帖子？郡主怎么可能邀请她？” 没几日就是何府老夫人的寿宴，百里清珊才跪了两天，史湘云心疼得去找百里正弘求情，把她放出来了。 百里清珊在祠堂里都不敢睡觉，精神有些恍惚，回到自己院子才好好睡了一觉。 结果刚起来洗漱，就听见史湘云跟她说清虞去齐王府做客的事情， 已故的齐王妃，是何老夫人的女儿。 郡主和何二公子就是表兄妹，一次宴会上，何二公子还想把她介绍给郡主表妹，可那个郡主压根就看不上她，没想到居然让百里清虞攀上关系了，气得百里清珊把桌上的东西都摔了。 史湘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见百里清珊这样生气，也软和了语气哄她，“好了，她都已经做客回来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这几日你好好养养颜，娘都已经打听过了，到时候几位皇子可能都会去，你可不能再这样冲动，知道吗？”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满脸的阴沉。 二房的自然也知道了清虞去做客的事， “清迩，你说齐王府为什么要请你大姐去做客？这齐王府又没有男丁，莫非是你大姐私底下已经认识郡主了？”卫芳也是满脸不解，朝百里清迩问道。 百里清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在躺椅上，任由跪着的丫鬟给她护理指甲，“她只要不跟我争，跟谁来往我都不介意。” “也是，清迩你可打算好了，到时候是选哪位皇子？ 大皇子生来体弱，身体不好，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肯定是无缘储位的。 二皇子生母贤妃，外祖家是礼部尚书。 三皇子生母淑妃，外祖家户部尚书。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最近几年都是这两位娘娘在协理后宫，他们两位皇子也是最有希望那个位子的。 至于其余的皇子，一是生母位份不够高，二是年纪也和你不符。” 百里清迩专注地看着一双保养得如柔荑般白嫩的双手，听见母亲的话，脑海里闪过三年前惊鸿一瞥的华贵男子。 嘴角泛起羞涩的笑容。 随后微微抬头，朱唇轻启，“母亲，等何老夫人的寿宴过后再说吧，现在一切都还是没影的事。” 卫芳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以你的美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何愁不能让几位皇子记住？” 宴会这日，史湘云母女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去到花厅等候。 不多时，就见到卫芳母女袅袅婷婷走来， 史湘云的嘴角勾起亲切的笑容，“二弟妹和清迩今日的打扮都十分养眼。” 卫芳脸上也是笑意盈盈，话语却似暗藏锋芒，“多谢大嫂这句夸赞，大嫂和清珊今日的罗衣华服，材质上乘，裁剪得体，也是半点不输旁人呐。” “二弟妹过奖了，清迩一向有才名，今日可准备了什么为何老夫人祝寿？”史湘云转头和煦的问起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笑容甜美，“大伯母谬赞，清迩愧不敢当，今日并没有特别准备，等宴会上看情况。” 史湘云面上笑容不减，“清迩有心，相信一定能让何老夫人满意。” 心里却暗暗防备起二房母女，不能让她抢了清珊的风头。 百里清珊微微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悦，这个二姐，装什么清高，她可不信这个二姐不想出风头。 几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清虞和清柒才一同走进花厅。 清虞今日一身浅杏色的长裙，既淡雅又端庄大方，倒衬得她们盛装打扮有些俗气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夸赞，“大姐姐今日这一身可真美。” 百里清珊却气的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姐之前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清虞面色淡淡地，“多谢二妹夸赞，” 又对着百里清珊说道，“我原以为三妹去跪了祠堂，身娇体贵的，怎么着也要养养，应该去不了了，倒是我低估了三妹的身体，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借住我的院子养的不错。” 百里清珊脸上一僵，史湘云赶紧上前，笑着解围，“清虞别跟清珊一般计较，她还小，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出发了，别耽误了时辰。” 清柒在旁边看得想笑，三姐和姐姐差不多大，三姐能小到哪里去？ 又说不过姐姐，还每次都要找不痛快。真是活该。 百里清珊心里憋着气，出了府门，就直接上了最大的一辆马车，还不让清虞坐，“大姐，七妹，你们到后面和二姐二婶坐一辆吧，我前些日子跪了祠堂，腿不舒服，需要躺着，没有你们坐的地方。” 史湘云也有心整治一下清虞，满脸歉意地开口，“清虞，你别和你三妹生气，不如你就去跟清迩她们坐，若是不愿意，我再安排一辆马车，只是需要你等一等。” 清虞淡淡地看了史湘云一眼，正想着要不要把百里清珊丢出马车，她实在是看着碍眼。 华阳侯府的马车就到了， “吁”， 马车刚停好，夏侯琳就从马车里钻出来，朝清虞笑着招手，“表姐，我们来接你去何府赴宴。” 第41章 我同你母亲是手帕交 夏侯琳说完就跳下马车，朝清虞走过来。 “表妹，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清虞见到表妹，脸上温和地笑起来。 史湘云连忙跟着上前打招呼，“这是清虞的表妹吧?我是…” “表姐，快走吧，一会儿该迟了。” 夏侯琳只当看不见这个坏女人，拉起清虞就走， 清柒见姐姐去了夏侯家的马车，也赶紧跟上去，“大伯母，我跟姐姐一起坐。” 史湘云被撂到一边，气得狠狠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卫芳母女对视一眼，也转身进了马车。 上了马车，才看到表兄，“表兄?你今日也去，舅母呢?” 夏侯逸尘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见到清虞，连忙放下书本，温和地笑笑，“表妹，母亲留在家中照顾父亲和祖母，我和琳儿一起去祝寿，这位是？” 见清虞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女子，出声询问。 清柒一上马车就被这个温润如玉的俊俏公子吸引了，听见他问，赶忙自我介绍， “夏侯公子，我是百里清柒，是百里家的七姑娘。你在马车上都在看书，你真厉害。” 夏侯琳扑哧一笑，“七小姐还真是率真可爱。” 清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对了，表妹和表兄怎么会绕路来接我？”清虞转而问起这个事。 夏侯琳顿时义愤填膺，“前些日子不是传出表姐你的流言吗？我们都知道了，不过瞒了祖母，没敢让她知道，祖母要是知道，非得打上百里家不可。 父亲当时就想上门为你讨公道了，可留言很快就散了。也就没有上门，怕平白给你添麻烦。 原本今日我们都不想去何府的，可前几日听说你去齐王府做客了，齐王府和何家有亲，我们就想着你应该也会去，爹娘就让我和哥哥来接你，和你一起做个伴，免得那个史湘云又给你下绊子。” 清虞心下了然，父亲虽然让人处理流言，可散得那么快，只怕是司空珏也干涉了， 但清虞也没有多想，他应该是想着需要自己帮他解毒，才出手相帮。 清柒瞬间来劲，“你们不用担心姐姐，大伯母拿姐姐没有办法，姐姐可厉害了。我说给你们听。” 说着就绘声绘色地讲起姐姐回京后的事，夏侯琳两兄妹听的津津有味，一旁的清虞无奈的扶额叹息，这七妹讲的也太夸张了。 “主子，今日何老夫人寿宴，主子可要去？”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练剑，可手臂处一直隐隐作痛，听见余二问话，把手中的长剑递给他。 又接过余一手里的帕子擦手，幽深的眼眸微微转了转问道，“百里大小姐去了吗？” “回主子，去了，不过是华阳侯府的马车去接的？”余一恭敬答道。 司空珏一听，把手里帕子一丢，“给本王更衣，准备一份寿礼，本王要亲自去给何老夫人祝寿。” 几人到时，史湘云一行人也刚好下车到晋阳侯府门口，见清虞几人下车。 史湘云便领着他们一同朝门内走去， 何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陆续到达。 迎客的是晋阳侯夫人郭氏和世子何朝，晋阳侯带着次子何暮在休息厅接待男客，老夫人那里，也会有各家夫人、长辈去坐一坐。 郭氏平日和史湘云虽然往来不多，但同是侯夫人，见了面也是好一顿寒暄， “晋阳侯夫人，妹妹有礼了，恭喜贵府老夫人大寿。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史湘云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见礼， 说话时微笑着打量郭氏，两人年轻时也见过不少次，那个时候郭氏嫁的好，夫君疼爱，婆母慈爱，谁不羡慕她？ 如今自己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了，与她平起平坐，底气都足了不少。 郭氏也客气地回了一礼，“多谢清平侯夫人赏光，我就替婆母收下了，快请进去吧。” 什么姐姐妹妹的，她史湘云也配？ 当初她是怎么上位成侯夫人的，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不过是因着百里正弘得皇上圣眷，没必要说出来得罪人而已。 卫芳也见了一礼，“晋阳侯夫人，有礼了，恭喜何老夫人大寿。” 郭氏同样客气地还了一礼，“多谢二夫人。” 接着问道，“后面这几位都是贵府的小姐吧？一个一个的，长得跟花骨朵儿似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见过晋阳侯夫人。”清虞几人上前见礼。 郭氏微笑着开口，“都是好孩子，不知哪位是百里大小姐？” 清虞上前一步，又行一礼，“晚辈百里清虞。” 郭氏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清虞，不住地点头，面上的笑容愈加真诚， “不错，是个好孩子，你的眉眼同你母亲有些相似，我同你母亲在闺阁中时，就是手帕交，你平日若是没事，可以多来何府走动走动。” “是，我记下了，多谢夫人。” 清虞没想到除了祖母和舅舅他们以外，还有人能记得母亲。 百里清珊见郭氏对清虞这样特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前面流言都传的那样难听了，居然还有人对她这样客气，真是不公平。 何二公子不是说他娘很喜欢自己吗？怎么也不见他娘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何朝正在和夏侯逸尘说话，两人从小就认识，很是熟络。 听见自家母亲问起清虞，转头一看，就看见一身素雅清丽的清虞，哪怕周围一群小姐个个盛装打扮，她也是艳压群芳的存在，确实是个很独特的美人。 这前些日子京中传她的流言传成那样，可看她一点都不像是被流言影响到的样子。 哎，也不知道王爷今天来不来？ 王爷跟这位百里小姐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夏侯逸尘注意到何朝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居然在看自己表妹，于是出声说道，“何兄？我们先进去了。” 何朝回过神，“好，你们快进去吧，一会儿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你们。” 往前走了一小段，史湘云对着她们几人开口，“我和二弟妹去见见何老夫人，你们姐妹几个就到处去转转吧，不要走远了。” 第42章 诋毁 “知道了，娘。” 百里清珊懒得跟几个姐妹说什么，自己带着丫鬟就往花园的方向走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和清虞打了招呼，“大姐姐，那边有几个我认识的人，我去和她们说说话，大姐姐和七妹可以去转一下。” 说完也带着丫鬟走开了。 “她们走了才好呢，正好不用看她们虚伪的嘴脸，表姐，七妹妹，我们去荷花池看荷花，何府的荷花可是一绝。” 夏侯琳过来拉起清虞和清柒就走。 “夏侯姐姐，不等你哥哥吗？”清柒回头朝夏侯逸尘看了一眼。 夏侯琳疑惑道，“不用，等他干什么？哥哥去找他的朋友了，再说大男人又不喜欢看花。” 三人刚到荷花池旁边的凉亭没一会儿，对面就有人议论起她们三人， 一个身穿黄裙的女子见到夏侯琳，就先开了口， “哎，那个不是华阳侯府的小姐吗？她身边的那两个是谁？怎么好像都没见过？” “穿粉色衣裳那个，好像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吧？”一个身穿绿裙的小姐认出了清柒。 “清平侯府的三房，那不是庶子吗？她们怎么会玩到一起的？” “那，中间那个，不会就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吧？就前段时间回来那个。” “是她啊，她怎么还有脸来赴宴的？你们没听说前不久传的关于她的事吗？一个乡下回来的，还如此不检点，要是我，就直接削发出家了。也不怕给家族蒙羞？”这时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小姐也加入进来。 “那个事不是谣言吗？” “什么谣言，方才我还遇到百里清珊，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又有一个藕色长裙的的女子加入进来。 她们一开始是窃窃私语，后面声音渐渐变大，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全都传入了清虞三人的耳朵里。 夏侯琳气得牙痒痒，冲过去就要找她们理论， “你们几个在胡说什么？个个都自诩是名门千金，却没有半点闺阁小姐的样子，反倒是和市井里面的长舌妇差不多，想知道真假，直接问我呀。” 清柒也不甘示弱，高昂着头，底气十足地朝她们怼道， “就是，要是实在不相信，清平侯府的大门欢迎你们，我请大伯父亲口告诉你们啊？” 她是庶子的女儿又怎么了？ 她也是正经的侯府小姐，姐姐说得对，她出门在外，就是代表侯府，这些人说她们，就是在说侯府。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姐有些被抓包的难堪，但又不愿意认错， “你们，你们简直粗鄙，我们哪里说错了？百里大小姐要是没做过，又怎么会传出去那种话？再说是你们清平侯府自己人说的，你们自己人都说，还不允许我们说两句了？” “是啊是啊，我们又没有恶意，开个玩笑而已，又何必当真？我们又不会到处乱传？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穿绿色裙子的小姐尴尬地解释。 夏侯琳听了更加恼火，气得直接抡起拳头，“闺阁女子的名声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开玩笑？那我也开开你的玩笑啊？” “又不是我们传的，冲我们发什么火？你以为华阳侯府还是以前显赫的时候吗？假神气什么？”穿藕色衣裳的小姐忍不住反唇相讥。 穿紫色长裙的那个女子也面露讥讽地嘲笑出声， “何老夫人的寿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百里清虞虽然也是侯府千金，可她毕竟是乡下长大的，才回来多久？就传出这种事，确实不该来这里做客。” 清虞冷漠的声音传来，“所以几位小姐的意思是，但凡女子名声受损，不管是不是女子的错，都应该去出家做姑子？” “那当然，出家都是最好的结果了。识趣的就不应该拖累了家族。否则…” 紫色衣裳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全不在意清虞森冷的眼神。 下一秒，她就被清虞揪着领子，猛地按到了栏杆边， “啊！！！” 紫衣女子吓得尖叫一声， “百里清虞，你想对我做什么？赶快放开我。” 另外三个女子也吓得后退，转身就想跑， 清柒和夏侯琳以及三人的丫头立马把她们团团围住，把她们吓得直打哆嗦，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何家，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清虞嘴角微勾，冷冷地讥笑，语气寒凉， “方才几位小姐不是说，女子一旦名声受损，不管什么原因，最好的结果就是出家吗？ 你们说，我要是把你们都丢到荷花池里面，然后再大喊一声，把外男引来，那你们是选出家还是选什么？ 不如我们就试一试，看看你们会怎么选，如何？” 那几个女子立马吓得瘫倒在地，连大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她真的丧心病狂，把她们都丢进池子里， 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她们穿得都轻薄，一旦落了水，后果不堪设想。 紫衣女子直接吓得哭着求饶，“百里大小姐，我，我错了，你放了我，我父亲也是朝廷官员，你这样做，会影响到百里家的，” 清虞冷漠地摇摇头，“敢威胁我，还是试试吧？ 我父亲好歹是侯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算有，你也会比我惨，很划算。” 清虞说着又把她往下按了两分。 “住手，百里大小姐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在何家的府邸，也敢对一个弱女子这样？ 在你百里家，你岂不是横着走？本公主回宫后，可得找父皇好好说说百里家的教养。” 清虞抬眸，就见一个身穿红裙，盛气凌人的女子迎面走来，后面跟着一群下人。 吓坏的几个小姐赶紧跪下磕头，声音都带着哭腔，“臣女见过四公主。” 清虞见她们下跪，抬手放开了紫衣女子，和两个姐妹跪下行礼， “见过四公主。” 身后的丫鬟下人也随着跪了一地。 紫衣女子没了束缚，才跌跌撞撞朝司空昕走去， “咳咳，多谢公主救命，那个百里清虞简直目无王法，还请公主惩罚她。” 第43章 跋扈的四公主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眼里满是不屑和傲慢， “你们都起来吧，至于百里大小姐，目无王法，蛮横无理，就在这里跪到何老夫人的宴席结束吧。” 夏侯琳不服，抬头与司空昕对视，不卑不亢， “四公主，分明是胡月和这几个人先满嘴胡言乱语，诋毁我表姐，诋毁我华阳侯府，我们只不过是上前理论，她们却拒不认错。 所以我表姐才会那样吓唬她的，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她，四公主为何要包庇偏袒她们?” 司空昕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夏侯琳，既然你们姐妹情深，本公主成全你，那你们就一起跪着吧。” 清虞从容不迫地开口，“四公主，方才这几位小姐诋毁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还言语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们把诋毁别人的名声当作开玩笑，臣女也就跟她们开了一个小玩笑。公主可以问问这里所有的人，莫要失了公允。” “百里清虞，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 那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既然你们姐妹情深，就都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 司空昕没想到清虞居然还敢反驳她，心里愈发恼火。 “公主地位尊崇，却也不能无故随意地罚跪重臣之女。 我父亲在朝为官，为朝廷效力，我外祖一家更是为国征战，出生入死、战功赫赫。 公主若失了公允，仅凭自己高兴就惩罚臣女，恐怕会让皇室的威望有损。” 清虞依旧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清虞此话一出，方才那几个小姐直接低垂下头，缩起了脖子，跟个鹌鹑似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担心惹祸上身，选择保持沉默。 清虞这话不假，不管是清平侯府还是华阳侯府，公主得罪得起，可是她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谁能想到这个百里清虞还真的动真格了？ 早知道她脾气这么大，就不说她的闲话了。 清柒也跟着出声，语气铿锵有力，“四公主，还请三思。”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侯府庶子的女儿，也配跟本公主说话。” 司空昕听了清虞的话后本就更加愤怒， 可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不能给皇兄和母妃惹麻烦，那样岂不是会让淑妃母子更加得意？ 可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清柒一开口，她正好把这口气撒在清柒身上。 清虞和夏侯琳正要出声维护，就见司空佳带着侍女匆匆走了过来，带着几分焦急， “堂姐好大的威风，在宫里没耍够，跑到我外祖母的寿宴上来耍了？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伯父？” 一边说着一边扶起清虞，“几位快起来吧。清虞你没事吧？” “多谢郡主，我没事。”清虞起身，就要朝司空佳行礼。 司空佳赶紧拉住她的手。 一旁的众人则赶紧行礼，“见过郡主。”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又来一个皇室的人？偏偏又是这何老夫人的外孙女。 司空昕咬了咬牙，司空佳是自己的堂妹，又得父皇宠爱。 虽然只是郡主，可待遇跟她这个公主差不多。 最重要的，她还是何朝的表妹，犯不着得罪她，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缓和了语气才说道，“堂妹，本公主不过是和几位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你们说呢？” 说完还朝周围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小姐赶紧低头附和，“是，公主方才是在同我们说笑。” 司空昕又对着清虞笑着说道，“百里小姐，本公主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还请你不要当真。” 她今日早早的就来了何府，专门找了个能看见大门处的位置。 何夫人特意跟百里清虞说话时，何朝居然也在看她，这个贱人，居然敢勾引何朝，本想给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司空佳这么维护她，莫非她和何朝以前就认识？ 清虞微微福身，有些疏离淡漠，“公主说笑了，臣女并未受惊，只是这玩笑若是传出去，恐有损公主清誉，臣女担待不起。” 司空昕脸上一僵，这个贱人，真是不知好歹，仗着有个好家世就敢这么对她，等着吧，她就不信这个贱人能每次都这么好运。 “堂妹，本公主还要去何老夫人那里说说话，就先走了。” 说完斜睨了清虞一眼，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方才几个说闲话的人也赶紧一溜烟跑了。 司空佳这才亲昵地拉起清虞，“清虞，走，宴席设在花园另一侧，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几人走后，百里清迩才带着夏荷从另一侧走出来，看着清虞几人的方向，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没有温度， “大姐姐的运气可真好。我们也去入席吧。” 司空珏刚到何府，就知道了凉亭发生的事，朝对面坐着的何朝凉凉的开口，“你放她进来的？” 何朝大呼冤枉，“我躲她都来不及，但她是公主，今日又是祖母过寿，人家带了礼物，总不能把她拒之门外吧？谁知道她一来又惹事？” “你今日同百里大小姐说话了？” 四公主司空昕，谁不知道她追了何朝多年，偏偏又是个骄傲跋扈又善妒的性子，只要看见何朝身边有年轻女子，那个女子就要倒霉。 “没有，我今日同母亲接客，只和同龄的各家公子说话了，我知道那个疯女人来了，又怎么可能给别人惹麻烦？ 可这种场合，总避免不了打个招呼吧。” 何朝直接无语，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个颠婆。 又仔细想了想，“倒是我母亲和百里大小姐说了几句话，我母亲言语间提起和她的生母是手帕交，让她多来走动，我之前又听你提到过她，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说着摸了摸鼻子，更加无语，“不是，她有病吧？就这样她也要去针对？王爷，你管管她吧。就她这样，我何朝这辈子还娶得到妻子吗？” 第44章 皇子 司空珏抬眸瞅了他一眼，贴心的建议，“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多少人想做驸马都做不了。” “算了吧王爷，我和你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去娶她? 要我娶她，我还不如出家当和尚算了。 不是，王爷你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我要是娶了她，这以后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皇叔。” 何朝光想想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都觉得恐怖。 “倒也未尝不可?”司空珏嘴角微勾， “她们现在何处?” 一旁的余一赶紧回答，“主子，郡主带她们去了摆宴的地方。” 司空珏轻弹了一下衣摆，慵懒地站起身，“何世子，随本王一起入宴吧。” 何朝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爽快地起身带路，“王爷，请吧!” 清虞几人到时，席间已经有了不少人，方才在花园里遇到的那几个小姐也都在，看见清虞她们，都默默地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因着是寿宴，何老夫人又喜欢热闹，青璃国在这种场合也并没有严格要求男女分席的规矩。 所以几乎各家适龄的男女都来了，这种宴会也是交际的好机会。 几人聊了一会儿，见客人都陆陆续续到了，也就分开，各自坐到了自家的位置上。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何老夫人也在郭氏的陪同下坐到了主位上。 可何朝和何暮两兄弟居然还没到宴席上，晋阳侯便遣了小厮去找。 刚去没一会儿，何暮就匆匆赶来，朝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告罪，“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来晚了，孩儿不小心，把给祖母准备的寿礼落下了，方才回去取了。” 何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暮儿有心了，快坐下吧。” “是，祖母。” 何暮坐下后，百里清珊也姗姗来迟，走到史湘云身边坐下，“娘，” 史湘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她， “你是不是去见何二公子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别忘了你答应娘的。” 百里清珊有些羞涩，“娘，又没人看见。怕什么？” 别人或许听不见，可清虞学武，听觉比常人灵敏，一字不落地全听了。 清虞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眉头皱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两人还真不愧是亲母女。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郭氏旁边的何暮，长得确实不错，相貌有几分像郭氏。 就是脑子不太好，怕是要被自己这个好妹妹耍了。 另一侧的百里清迩则微微垂眸，掩下心中思绪。 就听见何府的管家高喊， “二皇子，三皇子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话音刚落，两位皇子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太监，抬着不少礼物， 众夫人小姐一瞧，面露惊喜，没想到两位皇子真的来何府祝寿了。 想想也是，何老夫人的女儿嫁给了齐王，虽然已经过世，可齐王深情，一直没有续弦。 齐王又得皇上看重，两位皇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来寿宴也不奇怪。 晋阳侯夫妇赶忙扶着老夫人上前见礼， “见过二皇子，三皇子。两位皇子赏光，何家上下备感荣幸。快请上座。” 来贺寿的宾客也赶紧下跪行礼，“参见二皇子，三皇子。” 二皇子司空朗面容和煦，微微抬手，朗声说道， “免礼，老夫人快请起，本皇子和三弟今日前来，只是作为一个晚辈贺寿，我二人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老夫人笑纳，祝老夫人福寿绵延。” 三皇子司空羽也温和地出声， “二皇兄说的对，老夫人是佳儿妹妹的外祖母，也就是我等的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老夫人今日是寿星，快请回去坐着。” 虽然是场面话，可也说得何老夫人熨帖不已， “两位皇子抬爱，是老身的荣幸，一起上坐吧。” “请。” 晋阳侯夫妇赶紧请两位皇子上坐。 “请。” 一旁的众小姐见状，都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妆容，生怕哪里不对，给两位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百里清迩也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隔这么近看他，他是那样的气宇轩昂，温润谦逊，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不过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站到他身旁去。 二皇子和三皇子正要坐下，外面又传来一声高昂的通传声， “肃亲王到。” 随着通传声落下，司空珏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踏入宴会， 今日他身着一袭玄青色的锦缎，衣摆处缀了细小的黑曜石，随着步伐闪烁出光芒。 领口和袖口用了浅杏色的丝线镶边。 身后跟着何朝和余一余二一群保护他的侍卫。 整个宴会都大惊，纷纷起身迎接，两位皇子赶紧走到最前面，恭敬地行礼， “见过小皇叔。皇叔怎么有空来了？” 众人也再次跪下行礼， “参见肃亲王。” 司空珏微微皱眉，深邃的眼眸透着不耐，薄唇轻启，语气漫不经心， “都起来吧。本王今日心情好，来给何老夫人祝个寿，怎么，二皇子和三皇子能来，本王不能来？” 二皇子微微欠身，依然十分谦和， “皇叔误会了，只是皇叔甚少参加宴会，侄儿一时好奇。” 三皇子也点头附和，神色恭敬，拱手道， “侄儿一时失言，还请皇叔勿怪。” 晋阳侯赶紧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能来，是给何府面子，臣感激不尽，还请王爷上坐。” 众宾客心里腹诽，这肃亲王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两位皇子不过随口一问，他都要刁难？ 不过也没人敢开口说什么，个个都毕恭毕敬。 甚至还有几个小姐偷偷抬头看了看司空珏，要论相貌，两位皇子已经很出色，可还是比不上他。 户部尚书的女儿徐浅梦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司空珏，随后又快速低下头去。 司空珏并未多言，径直朝前走去，路过清虞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如墨的眼眸不经意瞥向她，嘴角微勾。 随后走到主位左边的位子坐下，何老夫人还想请他坐主位，司空珏摆了摆手，“何老夫人是寿星，又是长辈，该坐主位。” 第45章 寿宴献艺 司空珏坐下后，众人才敢陆续入座。 见没人再来，郭氏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上菜，众人纷纷举杯恭贺何老夫人大寿。 何家亲眷也各自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何老夫人贺寿。 司空佳作为何老夫人的外孙女，等何家人祝完寿后，才跟着起身， “外祖母，佳儿准备了一幅松鹤延年图，祝您生辰喜乐，父王外出有事，一时赶不回来，还请外祖母见谅，不过父王也给您准备了礼物。” 何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 “佳儿有心了，王爷是去做正事，老身都理解，多谢王爷惦记着老身了。” 司空佳坐下后，郭氏正想叫歌舞的上来，司空昕就站起来了， “何老夫人，家家宴会都是这些歌舞，太没意思了。 今日这么多才俊和千金在此，不如就请大家都献上各自的才艺，为老夫人贺寿添彩？” 其实每回这种大型的宴会，都会有各家才子才女展示自己的才艺，早已约定成俗了。 只是这位四公主，自小跋扈惯了，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可她毕竟是公主，她都开了口，郭氏作为主母，也在一旁笑着接话， “四公主说的有理，不知哪位千金可愿第一个上来展示？” 一时无人作答，别的宴会上第一个站起来是没事，可这里是何家，四公主喜欢何世子，谁不知道？ 要是第一个站起来，被四公主误会成想入何家世子的眼，可就完了。 司空昕转了一圈，发现没人起身，心里总算舒坦了，娇声道， “既然没人敢第一个，都怕出丑，那本公主就为老夫人献上一曲。” 何老夫人温和地笑笑，“那老身就谢过公主了。” 司空昕款款走到宴会中央，招了招手，宫女立马毕恭毕敬地呈上一把精致的琵琶。 司空昕缓缓落座，将琵琶轻轻抱于怀中，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 先是轻拨琴弦，几声清脆的音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随后指法渐快，弦音如珠落玉盘，连绵不绝，乐声似奔腾的溪流，欢快而灵动。司空昕微微闭眼，沉浸其中，身姿也随着轻轻摇曳，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片刻之后，众人纷纷鼓掌，称赞她技艺超凡，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四公主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贤妃娘娘悉心教导出来的，有大家之范。” “贤妃娘娘教导有方，二皇子同样优秀啊，” “四公主此曲，气韵天成，指法灵动，我等今日有幸聆听，是我等的福气啊。” “贤妃娘娘德才兼备，把二皇子和四公主都教养的很好啊。”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眼角眉梢处，都是按捺不住的欣喜，对周围投来的赞美坦然受之。 二皇子同样温润地笑着，皇妹今日总算没有掉链子。 司空昕转头想看看何朝有没有好好听她弹的曲子，这首曲子她可是练了很久，就等着今日惊艳他的， 结果就看见何朝在朝皇叔敬酒，和皇叔有说有笑的，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忍着脾气把琵琶丢给了宫女，就回到自己位置的喝起了闷酒。 随后徐浅梦站起身，轻移步子走到中央，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浅梦不才，想要在现场亲手绘上一幅《蟠桃献寿图》，送给老夫人，愿老夫人笑口常开，喜乐无边。” 何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徐家丫头，你有心了。老身在此谢过了。” 说罢，郭氏忙命人取来画笔和画具一应物件，徐浅梦开始做画。 徐浅梦站在画案前，素手轻扬，画笔蘸满颜料后，在洁白的绢帛上轻轻落下。先勾勒出蟠桃树的枝干轮廓，线条看上去刚劲有力，却又不失婉转。 树干粗壮盘曲着，树干枝条画好后。就开始画蟠桃，一颗颗粉红的桃子画得色泽鲜艳，画好桃子，又画上翠绿的叶子点缀，就连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最后又在树下画上了几个幼童，每个孩子手里都捧着一个又大又粉的桃子，看上去憨态可掬，天真无邪。 众人惊叹不已，纷纷夸赞，“徐小姐这幅图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画工真是了得。” “是啊，徐小姐的画，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这桃子看着就叫人垂涎欲滴啊！” 既然是送给老夫人的，郭氏便吩咐人取了送到婆母面前，让婆母也好好观赏。 何老夫人很满意，又请几位皇子和肃亲王一同观赏一番。 徐浅梦一直注视着司空珏，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可画到司空珏面前时，他却只言片语都没有，连看都没有好好看一眼。 徐浅梦面露失望，都没有听其他人说了什么，便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清虞几人旁边的客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徐小姐，不知可许配了人家？她相貌出众，又画得一手好丹青，若是没有定下，我娘家侄儿倒是与她很相配。” “你在想什么呢？徐小姐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女，那肯定是要和三皇子亲上加亲的啊。你那个娘家侄儿，还是算了吧。” “随便问问嘛，万一她和三皇子没成呢？” “你没瞧见那徐小姐一直盯着那边看吗？那看的就是三皇子呀。” “是吗，那二皇子也很好啊，仪表堂堂，温润谦逊。只可惜我家没有女儿。” “哎，你家有女儿啊，还不快些上去，展示一下才艺，万一就被二皇子看上了呢？” 一旁的百里清迩再也坐不住，立马站起身走到厅中，朝几位皇子和何老夫人恭敬地行了礼，“清迩愿抚琴一曲，祝老夫人松鹤长春，岁月宁和。” 郭氏赶忙让人取来琴，百里清迩微微欠身后，缓缓落座，一双纤细的洁白玉手，轻柔的调整着琴身的角度。确保每一根琴弦都能在弹奏时发出最美妙的音律。 第46章 把她给本王丢出去 随后，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之上。拨动琴弦，清灵之音溢出，仿佛破晓时分，树林中鸟儿的第一声啼鸣，清脆婉转，美妙动听。 紧接着，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轻点，一连串灵动活泼的音符迅速跳跃而出，众人都被吸引，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之中，一曲终了，余音悠长。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再次交头接耳，赞不绝口。 百里清迩弹完，优雅地站起身，朝老夫人再次行礼，“清迩献丑了，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说完才恭敬退下。 百里清迩坐回席间后，周围的夫人小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卫芳瞬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朝她小声夸赞道， “清迩，弹得真好，方才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往你身上看呢。” 百里清迩方才手心里都紧张得出了细密的汗，听到自己母亲说二皇子朝她看了，心中一喜。 悄悄抬眸，往二皇子那边看去，却见二皇子也刚好朝她看过来，对她笑的温和。 百里清迩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 他终于看见自己了，真好。 史湘云只觉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二房母女可真是会作戏。 还说什么没有特别准备过，这曲子一听，就知道是精心练习了许久的，再看看百里清迩那双白嫩纤细得能掐出水的手，怕是也没少花功夫养护吧。 方才除了两位皇子，还有不少的世家公子可都在朝百里清迩看，真是好本事。 百里清珊自然也看在眼里，她自小擅舞，不信压不过二姐的风头，结果刚站起身还没走出两步， 司空昕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还刻意提高了音调， “清平侯府家的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艺，让人羡慕，二小姐刚刚弹了琴，三小姐也要展示，不知道大小姐又会些什么呢？不如一起展示展示？” 二皇子司空朗皱起眉头，赶紧出言制止，“皇妹，不可无礼，这是何老夫人的寿宴，献艺全凭自愿。” 一旁的何朝也直接是无语了，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正常不了多长时间，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被她看上了？真想去厨房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本以为司空珏会训斥她，结果司空珏只是淡淡地勾着嘴角，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只酒杯在桌上打转，整个人微微后仰，斜靠在椅背上，慵懒又随意。 于是何朝悄悄凑过去小声说道，“王爷，你不帮忙？” “不着急。” 清虞闻言，神色未起波澜的站起身，语气平稳温和， “承蒙公主抬爱，臣女学艺不精，不敢班门弄斧，就让臣女三妹展示即可。” 清虞知道这是司空昕刻意刁难，可她并不打算接茬。 这种风头她也不想出。 可司空昕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她展示，“二小姐都弹得这样好，引得众人称赞，怎么大小姐反而还谦虚上了？” “公主，臣女听说，这个百里大小姐，在乡下住了十年，才回京不久。只怕她不是谦虚，是真的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呢？” 有了司空昕带头，在花园被清虞按到栏杆上的胡月，也有了底气。 把当时的害怕抛到脑后，她就不信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她百里清虞还敢对她做什么。 被按到栏杆上的耻辱，她一定要还回去。 司空珏眉头一皱，把手里的酒杯随手一扔，“本王不喜欢有人穿这个颜色的衣裳，把她丢出去。” “是，王爷。”身后的余一几人，立马朝胡月走去。 胡月岂会不知这个王爷的性情，被他的话吓得头皮发麻，魂都没了，要是被丢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赶紧跪下认罪，“王爷恕罪，臣女这就去换了。还请王爷饶了臣女。” “聒噪，把她的嘴也给本王堵上。”司空珏满脸都是厌恶。 胡月吓得连连后退，身体都在发抖，朝司空昕求救，“四公主，救救臣女。” 司空昕跋扈归跋扈，对上这个小皇叔，也不敢放肆，只能弱弱地开口， “皇叔，她是我舅母的娘家侄女，还请皇叔饶了她这回。她之后不会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了。” 二皇子也朝司空珏温声道，“还请皇叔消消气，让她换了衣裳就是。” 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也开口说起好话，“还请王爷息怒，给何家一点面子。” 那个胡月分明就是司空昕的狗腿子，这个司空昕，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安生，好好的大喜日子，非要惹事，偏她又是皇室公主，作为臣子，又能说什么？ 这个肃亲王也是个刺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是惹不起的，躲又躲不掉。 司空珏的眼眸不经意看向清虞，发现她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稳稳地站着。 司空珏：？？？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胡月心头一松，下一秒直接跌落谷底，“本王觉得清心庵的缁衣（尼姑穿的衣服）素净淡雅，很衬你。 本王还听说清心庵的莲藕不错，开的花也别具特色，你就去那里种荷花莲藕吧，回头本王想吃了，就让人去取。” 司空珏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嘴角噙着笑，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胡月就这样被拖离了何家。 众人再一次见识到这位爷的喜怒无常，肆意妄为，可没人再敢说一句求情的话，都怕再说一句，下一个被丢出去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还没完，司空珏又对着对司空昕凉凉开口， “今日是何老夫人的大寿，你一个皇家公主，穿成这样，合适吗？知道的是何老夫人过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喜宴。” 司空昕一怔，“皇叔，我平日就是这样穿的，有何不妥？” “今日不妥，回宫去换了。本王不想说第二遍。”司空珏脸上都是不耐。 “是，昕儿告退。”司空昕憋屈的看了何朝一眼，希望他能挽留一下自己，可何朝直接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又看了二皇兄一眼，二皇兄朝她摇摇头，意思就是要她别再闹事。 至于三皇兄，又不是她的亲哥哥，只朝她微笑着点点头，也指望不上，气的她攥紧了衣袖，转身就走了。 第47章 何二公子 众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何家人见肃亲王连四公主都赶走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那胡月得罪的是他，回头胡家人也没理由找上何家。 就算找上，还能怕他不成？ 郭氏赶忙活跃起气氛，朝着被遗忘的百里清珊温声笑着说道， “百里三小姐，还未展示才艺呢，可要继续？” 百里清珊轻咬下唇，努力定了定神，这才抬脚走到厅中，朝上首行了一礼，“清珊献舞一曲，为老夫人贺寿，祝老夫人生辰喜乐。” 随着乐声响起，百里清珊开始起步旋身，身姿婀娜的舞动起来，裙摆翩翩。 但经历了刚才的事，心绪有些不稳，有些慌乱不安，就怕自己也被肃亲王针对上，舞步越跳越僵硬，跳完后，就赶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虽然也有人鼓掌，可同前面的相比，终究有些逊色。 百里清珊有些气恼没有跳好，史湘云忽略掉卫芳满是得意的嘲讽笑容，在旁安慰道，“珊儿，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失了体面。” 何暮却一直眼都不眨地盯着百里清珊跳，在他看来，百里清珊性情率真，才最是难得。见她跳完好像有些不满意，心里就在在想，回头该送点什么东西哄哄她。 百里清迩则再次悄悄打量了一下二皇子，发现他并未留意三妹，心里才稍稍放松。 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些公子小姐出去展示才艺。 清虞看的有些无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果酒，刚递到嘴边，却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眸轻轻一转，假装毫无察觉地全喝了。 没过一会儿，清虞的头就有些晕，体力不支，用手撑起了脑袋，旁边的清柒有些着急，轻轻晃了晃她，“姐姐，姐姐。” 语默急忙上前，焦急地想要查看小姐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裙角被小姐轻轻拽了一下，语默微微一怔，瞬间领会了小姐的暗示，不动声色的地站在原地，脸上依然焦急。 史湘云脸上带了恰到好处的担忧，“清虞这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语默，快扶着你家小姐去客房休息一下。时妈妈，你跟着一起去照顾清虞。” “是，夫人。” “大伯母，我也一起去。” 清柒不放心，想起身跟着一起去，被史湘云拦下了， “清柒，我们今日是来做客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清虞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是啊，清柒，主家都还在呢，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你大姐歇息一会儿就好了。”卫芳母女也关切了两句。 清柒只得坐下，准备一会儿就去找姐姐。 司空珏见清虞被带走，眉梢微蹙，目光有些晦暗，朝身后余二看了一眼，余二立马会意，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宴会。 清虞被扶到一个空房间，坐到了椅子上，靠着桌子。 时妈妈这才朝语默嘱咐道，“你去找何府的人，要一碗醒酒汤来给你家小姐喝下，等她歇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宴席，我在这里看着你家小姐。” 语默犹豫了片刻，瞥见小姐的手指动了动，这才退出房间。 时妈妈站到门口，目送语默走远，才转头看了一眼清虞，眼里都是厌恶和憎恨，随后也跟着出了房门。 房顶上的余二正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这位百里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就见她已经坐直了身体。 清虞此刻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清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眼，对着头顶悠悠开口，“上面的那位，不用在上面待着了，直接下来吧。” 余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这也没别人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在跟说话？正有些莫名其妙。 清虞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要我上去请你？” 余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大小姐的听觉居然如此灵敏？纵身下去，从窗口进入到房间， 对着清虞躬身行礼，“我家王爷担心百里大小姐，让属下跟过来看看。” “肃亲王？”清虞有些诧异。 “正是。” 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躲在了纱帘背后。 却见推门进来的居然是何暮。 “何二公子，是谁让你过来的？”清虞悄声出现在何暮身后。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何暮吓得跳起来，一转身，就见到一脸面无表情的清虞。 何暮瞬间迷茫，“你是百里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房间是我先进来的，应该我问何二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才对？”清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把何暮盯得有些发毛，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约我来这里见面，说有事商谈，我就来了。” 清虞看他不似作伪，才平静开口，“我在席间喝了点酒，有些不适，三妹母亲身边的时妈妈就把我带来这里了。” 何暮却没有多想，暗自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弄错房间了？也不可能啊。为什么会这样？” 还没等何暮想明白，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清虞迅速揪起他的领子就往窗边一跃，躲到了房间外面，何暮一惊，张嘴就要问什么，清虞干脆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吓得他瞪大了眼睛。 清虞冷静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找了个能看到房间里面，而里面又看不到外面的位置。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把已经重新躲回房顶的余二都看呆了，怪不得能发现他呢，原来她身手这么好。 房间被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史湘云和郭氏，身后跟着时妈妈和一个丫鬟。 几人看了一圈房间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郭氏满脸不解，“百里大夫人，你不是说你家下人看见我家何暮进了这个房间吗？那他在哪里？还说清虞也在这个房间休息，她又在哪里？” 她方才听到史湘云跟她这事说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坏了，真担心何暮做了什么错事。 鼓足了勇气才推开这扇门，还好里面没有人，只是虚惊一场，若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48章 房间里没人? “何夫人，老奴明明记得就是这个房间呀，方才大小姐有些醉酒，老奴和她的丫鬟把她带来了这里休息。 然后她的丫鬟说要去要醒酒汤，老奴见她一直不回来，就出去找她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想先折返回来看看大小姐。 老奴真的亲眼见到你家二公子高高兴兴地进了这个房间，老奴担心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这才抓紧回去告诉了夫人，夫人才请你来看看的。” 时妈妈也蒙圈了，方才她出去后，根本没有走远，而是依着夫人的吩咐，躲在一旁，看着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才赶紧小跑回去通知的。 史湘云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她知道清虞会武功，所以酒里的药下得足足的，保证她跑不了半步。 目的就是为了让何暮断了向清珊提亲的念想，同时又不得罪何家，这才设计了这么一出，给清虞下了药。 等她一晕，就把她扶到客房，再买通一个下人，给何暮传个消息，让他也来这个房间，这样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又下了药，肯定能生米煮成熟饭。 她担心闹得太大对珊儿也有影响，所以才让时妈妈盯着，等人进去，才找了理由让郭氏自己来捉奸。 这样既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又能顺利把清虞这个贱人塞给何家，还不会影响到珊儿。 到时候这个贱人以这样的方式进了何家的门，何家就是吃了一个哑巴亏，又无处发作，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惜千算万算，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史湘云气的脸色铁青，转头就怒斥起时妈妈，“你说你看见了，可他们人呢？” “夫人，老奴真的看见了，或许是…” “是什么？你想说我的儿子和清虞怕被别人发现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躲起来了？” 郭氏本就对这个史湘云没有好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在算计何家呢，当即也冷了脸。 史湘云扯出笑容解释，“姐姐说笑了，时妈妈也只是担心清虞，她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宴会，又喝醉了酒，一时情急，还请姐姐理解。我们还是找找清虞和贵府公子吧。” 郭氏懒得看她做戏，转身就要吩咐下人去找清虞，就看见清虞带着语默从门口进来。 郭氏连忙上前，“孩子，你没事吧？” 清虞面色如常，“劳夫人担心，我没事。” 又带了一丝讥讽看向史湘云，“大夫人是在找我吗？” 史湘云见清虞镇定自若，面色无异，哪里像醉酒的样子，可那酒她明明都喝了，心里实在是想不通，脸上却面不改色，依旧一副慈母面庞， “清虞你没事了，那太好了，方才你去了哪里？” “酒醒了，自然是往回走了，走到半路，语默说你找我，我就折回来了。大夫人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清虞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史湘云，嘴角讥讽不减。 史湘云突然有一种被看透的心慌，难道她察觉了？ 这个贱人，怎么每一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才这样问。” “大小姐，夫人也是担心你，方才老奴见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你可看见他了？怎么只有你一人？”时妈妈一时气急，竟然直接口不择言起来。 “时妈妈莫非是人老了，眼睛也花了？还是脑子出了问题？这里是宾客休息的地方，哪里会来什么公子？” 清虞半点不留情面，眼神冷冷地扫过去，时妈妈被看得打了个寒颤。 郭氏看似玩笑的说道，“百里大夫人，你这身边的下人确实有些糊涂了，依我看，她才像是喝醉酒的那个人。” 史湘云面露尴尬，“时妈妈，还不赶紧向何夫人和清虞道歉。” 时妈妈这才有些不甘的低头认错，“何夫人恕罪，大小姐恕罪，是老奴糊涂了。” “好了，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今日毕竟是婆母的寿宴，郭氏不想闹得太难看。 几人再次回到宴席上坐下，清柒见到姐姐，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姐姐，你没事吧？方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想去找你，可大伯母不让我去。” 对面的夏侯琳也跑过来坐到两人中间，“表姐，你离席好一会儿，没什么事吧？” “我不会有事，你们不用担心。” 清虞朝两个妹妹温和笑了笑。 见她真的没事，才又坐回去。 “主子，……”余二凑到司空珏耳边，把客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禀报给了他。 司空珏轻笑了一声，朝清虞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过去，“何大世子，你这个弟弟，脑子不好。” 何朝不明所以，“王爷，我二弟他怎么了？” “他今天做了什么蠢事，你还是好好问问他吧。可惜了，要换成是我，我就把他踹到荷花池里，好好洗洗脑子。” 司空珏轻飘飘地说完，就站起身走了，众人又赶紧下跪恭送。 司空珏走后，宴席也接近尾声，各家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暮儿，今日你去客房做什么？谁让你去的？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说。” 等把客人都送走，郭氏拦住了要去处理公务的晋阳侯，坐在何老夫人下首，率先严肃地出声问起。 “暮儿，你今日去了客房？”晋阳侯何启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何暮立马站起身，朝几位长辈拱手道，“是有人给了孩儿一个字条，约孩儿去商量点事情。” 随后直接大步走到父母跟前跪下，眼神中透着坚定，毫不犹豫地开口，“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想求娶清平侯府的三小姐。还请各位长辈成全，替孩子上门提亲可好？” 晋阳侯何启一听，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暮儿，你是认真的？” “是，孩儿认真的，孩儿对百里三小姐倾心不已，还望父亲成全。” 何暮提起百里清珊，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何老夫人却有些疑惑，“百里三小姐，就是今日跳舞那个？是她约你去客房的？” 何暮低下了头，“是，但我们没见到。” 第49章 猪脑子 “生的倒是貌美，可惜有点小家子气，居然还约你去客房，这未免有些不讲规矩。” 何老夫人一听是她，就不是很满意。 “母亲，那位百里三小姐，何止是不讲规矩，小家子气。她还很会算计。” 郭氏一听自己这个蠢儿子居然还想娶她，气的摇头叹息，真是蠢的可以。 随即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空的小酒杯摆在茶几上， (备注:茶几一词最早出现在宋代。) “暮儿他娘，这是何意？”何老夫人见儿媳妇这样说百里清珊，有些不解。 “是啊，夫人，她一个闺阁小姐，应该不至于吧？”何启也是满脸疑惑，这个傻儿子，不至于眼光这样差吧？ 何朝倒是没有开口，司空珏已经跟他提了醒，他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氏气愤地开口，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这个杯子是今日百里大小姐喝果酒的，她喝了这个酒以后，没一会儿就不舒服，百里大夫人就让下人带她去了客房休息。 没多久她就找到我，说她的下人看见暮儿进了百里大小姐休息的房间，我一着急，就随着她去了。” 说到此处，郭氏停顿了一下，对着何暮开口，“方才清虞将这个酒杯交给了我，我已经让府医看过了，里面被下了药。 还好清虞没有事，她若是有事，你又进了那个房间，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清虞她又该怎么办？ 还有，那个百里大夫人就这么巧，就拉着我过去了，她是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利用了你，你还想娶她女儿，简直做梦，何家绝对不会要这样的人做媳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几人一听都十分震惊，何暮更是不敢置信，“母亲，不可能，这件事三小姐绝对不知情，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还奇怪王爷为什么说你脑子不好，你果然脑子不行，确实该把你丢到水里，好好洗洗。 你是不是和那个三小姐以前就有来往，要不然怎么会给你一个纸条你就赶紧去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何朝听后气的咬牙切齿，走过去就朝这个蠢货踹了一脚。 把何暮踹得跌坐在地。 “竟然是这样，我何家确实接受不了这样的人，不过朝儿，这怎么又牵扯到王爷了？” 何老夫人听儿媳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算计到何家头上了。 大孙子又提起肃亲王，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祖母，王爷的人亲眼目睹了全程。” “什么？逆子，你快说，除了你母亲说的，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何启这个亲爹见小儿子这么糊涂，也跟着踹了一脚。 何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孩儿确实之前就和三小姐相识，还，还相互喜欢，她的母亲也知道，并且同意何家在祖母过了寿后去百里家提亲的。今天的事或许…”何暮抬头看了几位长辈一眼， “或许真是个误会，我今天进去了，但那个百里大小姐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还会武功，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就把我从窗户带出去了，你们在客房里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并没有什么影响啊。” 郭氏都直接被这个好儿子气笑了，“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那对母女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准再和那个百里三小姐再有任何往来。 过些日子，我和你爹会给你定一门适合你的亲事，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念念书，不求你考什么功名，只求你这个猪脑子能清醒清醒。” 何启见夫人气的不行，赶忙给她顺顺气，“夫人，不要气坏了身子。” 何老夫人直接拍板决定，“让人把暮儿关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每日除了吃喝，不许任何人进去看他，什么时候把那个百里清珊忘了，才可以出门。” “是，母亲。” 这个蠢儿子被迷了心窍了，是得让他长长记性。 也不管何暮说什么，怎么哭求，何启立马吩咐了管家把他拖走了。 郭氏缓了缓情绪，又接着对何老夫人说道，“那个传字条的下人，儿媳这就让人查查是不是我们府的，查出来之后直接发卖，何府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何老夫人点头同意，“就这么办，免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百里大小姐也该安抚感谢一番，她今日若想将计就计或是直接闹起来，何家现在都已经颜面尽失了，她没有这么做，也是顾全了何家，回头备上一份厚礼，送去给她。” “是，儿媳正有此意，这个孩子心思通透又善解人意，识大体，知进退，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就算婆母不说，郭氏自己也想送的，史湘云算计她的事还没完呢，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家当晚就送了一堆的东西到清平侯府， 百里正弘有些纳闷，但还是客气地询问何府管家，“不知这些东西是…？” 何府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侯爷，这些东西都是何家送给百里大小姐的，还请代为通传，老奴需要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上。另外还有一物需要交给侯夫人。” “忠叔，去请大小姐和夫人过来。”百里正弘心想，难不成何家是看上自家大女儿了，这就上赶着来送礼了。 何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百里家的将来也有助益。 想到此处，嘴角也不禁带上了笑容，这个女儿这回倒是没有让他失望。 史湘云和清虞一前一后到达花厅，看见那些礼物，史湘云心中一惊，莫非是何家要求娶珊儿？ 那怎么行？ 珊儿可都说了，今日两位皇子都看了她好几回，明显是对她有意。 何府管家见到清虞和史湘云，也不耽搁，朝她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我家老夫人和夫人送给您的。 一是为今日招待不周，险些酿成的误会向您道歉， 二是感谢您维护了何府的颜面。” 第50章 大板 何府管家跟着又拿过一个小盒子，直接递给了史湘云，“侯夫人，这是我家夫人送给您的。另外，老奴身后这个丫鬟，听说和侯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关系不错，也一并送给您。” 郭氏的原话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何家用不起。既然她史湘云那么喜欢别人家的人，那就送给她吧。反正发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我何家还不至于缺这几两银子。 跟在何府管家身后的丫鬟立马跪下，朝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见过夫人。” “那就不打扰了，老奴还要回去复命。”何府管家说完就离开了清平侯府。 “清虞，为何何府会给你送礼，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 百里正弘满脸不解，等何府管家走后，才问出疑问。 转头又向史湘云问道，“夫人，你又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看见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杯子和跪着的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何家发生的事，没瞒过郭氏，让郭氏查出来了。 如果事情按照她计划的发展，她倒是也不怕查，大不了拉一个丫鬟抵着，老爷又不在乎百里清虞，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事跟她较真生气。 可如今事情没成，自己还得罪了何家。 心里一时七上八下，有些发慌。 “大夫人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是今日宴席上我喝过酒的，里面有药。 也只有我的杯子里面被下了药，然后我就被带去了客房，再然后大夫人就带着何夫人也过去了客房，说是时妈妈亲眼看见何二公子进了我休息的那个房间，但是很可惜，大夫人未能如愿。 这就是何夫人送礼的原因，父亲，可听明白了？”清虞嘴角含笑，眼中却冰冷刺骨。 百里正弘可不是何暮那个蠢的，虽然清虞只是寥寥数语，可他已经都明白了，他直视着史湘云，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眼神复杂， “夫人，此事和你有关吗？” 史湘云满脸的委屈和难过，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老爷，你就是这样想妾身的？妾身当真不知，当时清虞靠在了桌子上，妾身是出于好意，才让时妈妈和她的丫鬟带她去客房休息。之后时妈妈回来说看见何家二公子去了那间客房，妾身也是担心她，才请何夫人一同前往。” 史湘云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清虞，我知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对我多有怨言，可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哦？” “那不如我们去晋阳侯府，把这个事一起查查，这有问题的酒是谁倒的，再问问何夫人，这丫鬟到底是为什么要送给你？ 还有这时妈妈，怎么就正好看见何二公子进了客房？你觉得呢？” 清虞的目光平静而冷漠，可眼神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看得史湘云心中一阵不安。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在原地沉默片刻，目光在史湘云和清虞之间来回转了转，似乎在努力分辨真假。 随后，朝史湘云身后的时妈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时妈妈，你来说，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本侯绝不轻饶。” 时妈妈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史湘云一眼，辩解道，“客房的事，是老奴眼花了，老奴一时糊涂，老奴看错了，这才闹出了误会，还请侯爷，夫人和大小姐恕罪。” “那时妈妈要不要再解释一下这个丫鬟的事，还有我的酒水里面为什么会被下药？” 清虞继续开口，眼里都是嘲讽，“还是说让这个丫鬟自己说。” “贱婢，还不快说？”百里正弘不耐，直接踹了时妈妈一脚，力道之大，时妈妈当即哀嚎一声。 事已至此，今日这事若是不说清楚，只怕老爷和百里清虞这个贱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史湘云心中不甘，可也只能暂时让时妈妈认罪，她不动声色的微微转身，对着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随即痛心疾首地说道，“时妈妈，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还不快向老爷坦白，从实朝来，不要再执迷不悟。若你有苦衷，看在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一定替你向老爷求情。” 时妈妈顿时双眼圆睁，满目恨意，“老奴认错，大小姐的酒杯里是老奴下的药。大小姐平日就对夫人不敬，还欺负三小姐和五少爷，老奴气不过，在府里拿她没办法，虽然替夫人不值，可也只能忍着。 在何老夫人的宴席上，大小姐又得罪了四公主，害得三小姐跳舞没有跳好，所以老奴就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里下了药。 至于那个丫鬟，老奴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给何二公子递了个纸条，故意让他去客房，老奴只是想替夫人出气。还请侯爷不要怪罪夫人，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的，夫人毫不知情。” 时妈妈边说边朝百里正弘跪下磕头。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上去又是狠狠的一脚，时妈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放肆，你一个奴才，也敢算计本侯的女儿，若是让你得逞，日后我百里家的人该如何自处，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本侯拉出去，乱棍打死。” 史湘云赶紧求情，“老爷，时妈妈一时糊涂，但终究没有酿成大错，还请老爷饶她一命。” 可百里正弘无动于衷。 她又转头求清虞，“清虞，你饶了时妈妈这一回吧，你毕竟也没什么事不是吗？” 时妈妈也是心里一慌，她可不想死，赶紧磕头求饶，“老奴一时鬼迷心窍，请侯爷饶命，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暂时还不打算要时妈妈的命，父亲膝下只有三个孩子，史湘云入府前，父亲没有纳妾，除了她没有别的孩子还想得通。 可史湘云入府后，父亲的妾室好几个，每次怀孕后，都是死的死，流产的流产。 还有母亲，当初在舅舅出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去世一月史湘云就进了门，她不信这里面没有关联。 第51章 你想痛死我? 时妈妈跟了史湘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事情，还是先留着她吧。 清虞微微垂眸，沉思片刻后开口，“父亲，不用打死，留她一命，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吧。” 百里正弘余怒未消，可终究清虞没有什么事，又是史湘云身边的老人，见她们都出言求情，便也作罢，“既然如此，那就重打30大板，罚去庄子，以儆效尤。” 30大板打下去可不轻，这身体要是不好的，还能不能留口气都不好说。 不过时妈妈看上去就皮糙肉厚的，应该死不了。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的脸色实在难看，也不敢再求情。 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妈妈被小厮拖了下去。 外院很快就响起时妈妈痛苦的哀嚎声，史湘云听的一阵阵心惊。 百里正弘满脸不耐，甩下一句，“剩下的夫人自己看着处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上。本侯不想再见到她，”就走了。 史湘云不敢违逆，连连点头。 等30大板打完，就赶紧让丫鬟把时妈妈送回房里给她处理伤口。 “看来时妈妈的身体平时保养得不错，这30大板下去，居然没晕？大夫人别忘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对了，这以后，大夫人用人可要擦亮眼睛。”清虞从旁走过，也不忘好心的提醒她。 原本还醒着的时妈妈听见这话，当场气晕过去了。 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无可奈何。 回到熙和院，几个丫头为清虞打抱不平， “小姐，宴会的事，分明就是大夫人的计谋，若不是小姐会武功，那酒也压根没喝，小姐今日真的会栽在她手里。小姐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应该在何家都直接揭露她的恶毒。” “是啊，小姐，太便宜那个大夫人了。” 清虞接过味锦递过来的汤，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夸赞道，“味锦的手艺又长进了，真好喝。” “哎呀，小姐，奴婢们在跟你说宴会的事呢。” 几个丫头看小姐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一时都有些想不通。 清虞放下汤碗，才淡淡开口给几人解释，“何家公子也是被利用的，所以我才没有在何家就要说法。 再者，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他把颜面看得最重，就算我直接挑破是大夫人做的，我毕竟没有真的出事，他也不会真的惩罚她。 可我要是出事了，被惩罚的也只会是我。 离开何家时，何夫人让我安心等着，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她也确实给了交代，父亲不傻，他心里清楚，这事和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可为了百里家的颜面，这事就算过了。” “奴婢明白了，只是这样便宜她了。”巧梳气得捏紧了拳头。 “不着急，她既然心思不正，总会再做些什么。对了，味锦，我母亲院子里的下人，有没有打听到一些。” 味锦有些沮丧，“小姐，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看来就只能等师伯的消息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查找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只能平日再多留意一下几房的事，看能不能有什么有用的了。 何姨娘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准备就寝。 丫鬟春柳就小跑进来，脚步都带着轻快，“姨娘，奴婢听说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被打了30大板，还要被罚去庄子上。” 何姨娘拆耳环的手一顿，“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春柳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好像时妈妈被打时，大小姐也在。” 何姨娘一听，又把拆下的首饰戴了回去，还拿起胭脂补了妆，“春柳，端上莲子汤，跟我去老爷的书房。” 春柳迟疑了一下，“姨娘，要是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去立规矩了。” “怕什么？老爷连时妈妈都打了，那老爷也肯定生了她的气，走。” 何姨娘起身换了件衣裳，扭着腰肢就出了门，春柳只得赶紧跟上。 春茶去关院门时，正好看见两人走过去，进去就跟正在绣花的吕姨娘说了，“姨娘，何姨娘和春柳这是又去给老爷送汤了。姨娘怎么不跟她学学？这样姨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吕姨娘只是微微一顿，头也没抬的又继续绣起了花，“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侯府也不会缺我吃喝，已经足够了。” “那以后呢？以后侯爷不在了，府里换了当家人，姨娘又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有什么私房，该怎么过？” 自从吕姨娘入府，春茶就一直跟着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春茶都看在眼里。 吕姨娘没接话，装作没听到，继续落针。 春茶也不再多问，走到油灯旁边，小心翼翼地将油壶中的油倒了一点到油灯的灯盏中，拿起剪刀把灯芯顶部炭化的部分轻轻剪掉，又用镊子轻轻挑高了灯芯。 春茶剪灯芯时，烛光晃动了一下，吕姨娘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手指， “嘶”， 手一抖，手里的绣品掉到了地上，春茶正拿着抹布擦灯盏边缘溅出来的油点子，闻言赶紧转身去查看，“姨娘，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小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扎了一下，不碍事。” “那姨娘早些休息吧，这绣品也不急着用，等白天的时候再绣，晚上太伤眼睛。” 春茶捡起地上的绣品，放到了一旁，又把吕姨娘扶去了床上，等她睡下了，她才起身退出了房间。 春茶走后，吕姨娘就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也不知看了多久，才渐渐入睡。 红湘院里，晕过去的时妈妈已经醒过来了，史湘云吩咐了春分给她上药。 春分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就赶紧开始干活，生怕多休息一天又要被打。 本来时妈妈没醒的，春分给她上药的时候，又把她痛醒了，伸手就想打她，“你这个小贱人，你不会轻一点吗，你想痛死我？” 春分本能地躲了一下，时妈妈的手扑了个空，又扯到了伤口，更疼了，嚎叫声让整个红湘院的人都没有睡好，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52章 一点小事? 第二日早起，院里人个个都顶了个黑眼圈。 因为时妈妈时不时的就要嚎上两嗓子，尤其是住她旁边的，根本没人睡得好。 春分更是被折腾的不轻。 时妈妈一会儿口渴了要喝水，水喝多了又要如厕，一如厕伤口又疼，一疼又要让春分拿把扇子给她扇扇。 春分刚想打个盹，时妈妈一嗓子又给她吓醒，都快整崩溃了。 还好时妈妈是被罚去庄子上干粗活的，要不然春分还得跟去伺候她。 毕竟也是陪了史湘云多年的人，史湘云也起了个大早，把时妈妈送出了角门，“时妈妈，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你去了庄子上，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时妈妈此刻也是真心实意地老泪纵横，“夫人宽心，不要担心老奴，老奴不在夫人身边，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 卫芳带着丫鬟从她们身后走出，脸上都是看戏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哟，时妈妈伤的不轻呐，大嫂，她是犯了什么错？这又是要去哪里？” 史湘云面不改色的笑着开口，“二弟妹怎么来了？” 卫芳的脸上笑意不减，“我正准备去给婆母请安，看见你们往这边走，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没什么，劳二弟妹关心了。二弟妹不是要去给婆母请安吗？”史湘云今日没什么心情应付她。 “对，想来你们主仆还有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说。” 卫芳说完就笑盈盈地转身走了。 这一打岔，史湘云和时妈妈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抓紧送她走了。 百里清迩等在不远处，见卫芳走到身边才开口，“母亲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平白让大伯母记恨。” “看史湘云出丑，我就高兴。再说我就是不往她跟前凑，她也看我不顺眼，能给她添添堵也挺好的。听说时妈妈被打时，你大姐也在，八成和她有关系。” 百里清迩想起宴席的事，难不成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 “夏荷，你去打听打听。” “是，小姐。” 太和殿里，当今皇帝司空焱正在翻看着参司空珏的奏折，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老十一，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你怎么去参加个宴会也要给朕惹事？你看看，朕面前这一堆都是，随便打开一本都是说你目中无人，肆意妄为，都是请求处罚你的。 朝臣的女儿，你一句话就要给人家送去尼姑庵里。你说说，朕都给你处理过多少回了？” 言公公赶忙递过去一杯参茶，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司空珏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臣弟知错，分明是那胡家女太放肆了。” 皇帝有些无奈，“行了，你这哪是知错了，你这分明是等着朕给你善后。不过这胡家女确实言行不当，你是亲王，罚了也就罚了。下不为例就是了。” “谢皇兄。” 皇帝端起茶盏吹了吹，轻抿一口，带了几分严肃，“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催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肯成亲，再拖下去不妥了吧？几个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朕准备过些时日，就让你皇嫂给他们相看，你是不是也该娶个王妃好好管管你了？” 司空珏忙不迭拒绝，“皇兄，臣弟这性子，不适合成家，臣弟自由自在地做个富贵王爷挺好的，这要是娶了王妃，不是祸害别人吗？” 皇帝无奈放下茶盏，“那便随你吧。” “多谢皇兄。没什么事臣弟就告退了。” “去吧。” 司空珏走后，皇帝转头问言公公，“你说，朕是不是对这个皇弟太纵容了？” 言公公脸上带着谄媚又讨好的笑，“王爷有福气，有皇上这样的好皇兄，才能活得这样肆意。” 皇帝微微仰起头，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声音平淡而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眉头轻轻皱起却又很快舒展开， “是啊，他是朕最小的弟弟，父皇走时，他还小，嘱咐朕一定要照顾好他，朕自然要好好护着他。” 上官贤妃所住的毓秀宫，雕梁画栋，彰显着宫廷的奢华，朱红的廊柱与描金的天花板相互映衬，虽不见过多冗余的陈设，却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 二皇子司空朗悠然地品着茶，茶盏质地细腻，触感温润，茶叶在水中舒展，清香缓缓弥漫开来。 四公主司空昕跪在厅中，上首的贤妃身着一袭华服，锦缎之上细腻的绣纹似有流光溢彩，金累丝嵌宝步摇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而晃动，然而此时她却满脸怒容。 满厅的宫女太监早已识趣地退出殿外，低垂着头，寂静的氛围如实质般笼罩着，让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司空昕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的酸痛逐渐蔓延，她有些受不了了。 可怜兮兮地朝贤妃求情，“母妃，女儿知错了，可以起来了吧？” 贤妃仿若未闻，没有理她。 她又转而向二皇子开口，“二皇兄，你替我求求母妃吧。” 司空朗抬起头，语气温和，“母妃，让皇妹起来说话吧。” 见儿子求情，贤妃缓和了两分情绪，“起来吧。” 司空昕赶紧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膝盖，还有些委屈，“母妃为何要二话不说就罚我？” 方才司空昕刚到殿内，贤妃好脸色都没有给一个，直接让她跪下，她到现在都是懵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在晋阳侯府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贤妃语气一下子又变得严肃。 司空昕不以为意，有些不满，“那都是一点小事，父皇都没有说我什么，母妃又何必这样？” 贤妃恨铁不成钢，“一点小事？你堂堂一个公主，为了何朝做了多少蠢事，还在何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叫人去刁难别人，要不是你指使，那个胡月会带人去挑衅百里家的小姐吗？ 胡家的都找去你舅舅那里了，胡家毕竟是支持你皇兄的，如今生了嫌隙，淑妃母子不知道有多得意，你说有没有事？” 第53章 她凭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皇叔会莫名其妙地处罚她?”司空昕还有些不服气。 上官贤妃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却还有怒意，“你皇叔平时就是个混不吝的，你既然知道他也在那里，还不老实一点? 你给本宫听好了，以后离那个何朝远一点，也不知道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死心塌地的跟他后面跑，偏偏人家多嫌弃你你看不到?本宫自诩聪明，怎么就偏偏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 司空昕一听就急了，“母妃，我从小就喜欢何朝，您是知道的，我就不信，他能拒绝我一辈子？” 司空朗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严肃，“皇妹，你的性子你自己清楚，你自小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何朝好歹也是侯府世子，但凡他身边有别的女子，你就要吃醋，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试问谁能受得了你？” “皇兄，连你也这样说我？我可是公主，我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他身边又怎么能有别的女人？总之，他必须要娶我。”司空昕越说越激动。 “那你可曾想过我这个皇兄，想过母妃？大皇兄体弱，无缘储位。目前能和我争的就是三皇弟，你老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到处得罪人，谁又会支持我？你难道想看着父皇百年之后，我们和母妃给淑妃母子下跪？ 淑妃和母妃相争多年，要是他们成了赢家，你觉得她会放了我们？” 司空朗见这个妹妹油盐不进，只能把话挑得明白些。 司空昕听后安静了一瞬，又有些不解，开始自我辩解，“那我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吧？那个胡家，大不了回头送点东西补偿一下就是了。反正胡家这么多女儿，又不缺胡月一个。” “那百里家和何家呢？何家和齐王府，穆家有亲。而百里家有三房，两房在朝为官，一房在外经商，他们还有姻亲，你皇兄若是能和这两家打好关系，背后能得的好处和支持都少不了，而你把这两家都得罪了。” 贤妃看这个女儿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何朝，原本想着若是他们两个能成，倒也是好事。 可昕儿的所作所为让何家丢了不少脸，那何朝对昕儿也没有半点心思，只能作罢。 偏偏自己这个女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她只能掰开了揉碎了给她一点一点讲清楚。 “皇兄你难道想娶那个百里清虞？我不喜欢她。”司空昕听进去了，他们三人是一体的，只有皇兄好，她和母妃才会好，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百里清虞她凭什么，那个讨厌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做她司空昕的嫂子？ 司空朗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百里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当年重伤，上交了兵权，这些年夏侯家虽然势衰，可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 夏侯家这些年和百里家不对付，若是娶了夏侯家的女儿，不会有别的多余支持，可百里清虞是夏侯家的外甥女，娶了她，夏侯家一定会帮他。 “那皇兄为什么不娶百里清珊，她也是嫡女，还有那个百里清迩也不错，都比百里清虞好。” “那百里大夫人当年是怎么进门的，本宫岂会不知？至于二房的那个，是庶子所出，身份终究低了些，若朗儿喜欢，给个侧室的位置就是了，等将来，你想换什么样的没有？” 贤妃除了知道自己女儿在宴会上做的事，献艺的各家千金自然也知道了，就怕自己儿子也犯了糊涂，必须叮嘱好要以大局为重。 司空朗微微垂首，“是，儿臣谨遵教诲。一切但凭母妃作主。” 贤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 转头又语重心长地对司空昕说道，“昕儿，你在宫里怎么闹都行，可出了宫，就不能让你皇兄，让本宫，让上官家丢了脸面，日后见到百里家的人，客气一些，明白了吗？” 司空昕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不同于毓秀宫的沉闷气氛，奢华的淑仪宫里，三皇子和徐淑妃母子俩开心的不行，徐淑妃命人上了佳肴美酒，跟过年似的。 三皇子司空羽率先举起酒杯，“母妃，儿臣敬您。” 徐淑妃也举起酒杯跟司空羽碰了一下，脸上都是开心的笑，“今日高兴，我们母子好好喝。” 喝完放下酒杯，徐淑妃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 司空羽脸上也都是得意的笑，“母妃，贤妃宫中，只怕是发了好大的火？” 徐淑妃也笑道，“那贤妃平日装得一副温婉贤良的样子，教出来的女儿却是个跋扈容不下沙子的人，真是让人笑话。我也确实没想到，你皇叔居然会斥责她。” “皇叔的脾气向来如此，这何朝私下和皇叔有些来往，想必也是给何家面子，毕竟何家又是堂妹的外祖家，沾着亲，总要给几分薄面。” 司空羽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块莲藕，慢慢咀嚼。这新鲜的藕，味道确实不错。跟着又夹了一块。 徐淑妃见司空羽又夹了一块莲藕，也跟着夹了一块，一边吃一边问，“不过听皇儿你说的，那百里家的姑娘都还不错，皇儿你可打算从他家选一个侧妃，正妃肯定是你表妹浅梦的。” 司空羽思索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儿臣倒是觉得那位大小姐不错，侯府所有小姐中，她出身最高。那位二小姐才情容貌也不错，只可惜她的父亲只是太常寺少卿，官职低了些，出身也低了些，不如那位大小姐，连四皇妹的刁难，她都能淡定从容的应对。” 说完夹了一块鱼肉，旁边贴身太监想过来帮忙挑刺，他挥挥手就让人退下了。 徐淑妃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莲子汤喝了一口，才跟着开口，“百里正弘这些年颇得你父皇看重，他的女儿倒是可以考虑，只是这样一来，以她的出身，她怕是不愿意做侧妃。总不能让你表妹做侧妃吧，你舅舅也不愿意啊。” 第54章 叶皇后 司空羽眉头微蹙，缓了缓说道，“愿不愿意的，就看好处给的够不够而已，儿臣心里有数，就算我成不了，也不能让百里家成为二皇兄的助力。” “你心里有数就好，宫外的事母妃帮不了你什么，宫内母妃会帮你盯好的。” 其实一开始，徐淑妃对儿子能不能坐那个位置是不在意的，她当初入宫，就是冲着皇上的宠爱来的。 不过若是贤妃的儿子想争，那她也要争，她和贤妃可是死对头，她可不想看着贤妃如意。 要是贤妃的儿子得了储位，还指不定怎么整治她们母子呢。 司空羽微微点头，“儿臣多谢母妃。” “对了，你表妹那里，你没事也多去走动走动，等到中秋宴会时，母妃会替你向皇上请旨，给你们赐婚。” 徐浅梦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徐淑妃还是很喜欢她的。 “是，儿臣明日就去舅舅家拜访。” 司空羽的舅舅掌管户部，一直都是站他这边的，他虽然对这个表妹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 可对他有帮助，他也不介意娶了她，反正只要日后他登上那个宝座，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各自母妃宫中离开，又去了坤宁宫给叶皇后请安，两人正好在坤宁宫门口相遇。 司空朗率先出口，语气温和，“三皇弟也来给母后请安？” “是啊，几日没有进宫了，做儿子的，哪有不来给母后请安的道理？”司空羽同样笑着答道。 守门的太监恭敬行礼，“两位皇子殿下请稍候，容奴才进去通禀。” 小太监说完赶紧朝皇后殿内而去，找了皇后身边的女官兰心姑姑。 兰心转身轻步进入寝殿，走到正在诵经念佛的叶皇后身后，微微屈膝，轻声说道，“娘娘，二皇子和三皇子求见，想给您请安。” 叶皇后纤细的手指正搭在佛珠上轻轻转动，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珠。 抬头露出了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眉眼如画，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像一汪古井般，波澜不惊，无悲无喜，透着无尽的疏离和淡漠。 精致的轮廓在一袭素色长裙的映衬下更显清冷，她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前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片刻后，她才微微启唇，“告诉他们，本宫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就不见了。” 兰心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是，奴婢这就去出去告诉两位皇子。” 说完转身出去，对着两位皇子行了一礼，“劳两位殿下惦记皇后娘娘，只是这几日天热，娘娘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歇息了。” “那母后可要紧？”司空羽一听，焦急不已。 “回三皇子，太医看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那请母后好好保重自己，儿臣过几日进宫，再来请安。” “恭送两位皇子。” 目送两位皇子转身离开，兰心才折回殿内。 叶皇后已经起身，在一旁的书桌上抄写经书，手指不小心染了墨汁。 兰心赶紧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娘娘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叶皇后并未抬头，只淡淡开口，“他们走了？” “是，已经走了，说过几日进宫再来看给娘娘请安。”兰心一边轻声回答，一边整理叶皇后写好的经书。 叶皇后淡淡吩咐，“日后他们再单独来请安，都不必见。” “是，娘娘。”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坤宁宫门口一同离开。 司空朗再次开口，“三皇弟应该快要和徐家小姐定亲了吧？皇兄在这里提前祝贺你了。” “这都没影的事，二皇兄说笑了。要定亲成亲也该是二皇兄在前，我这个弟弟在后。再说我们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后做主。” 司空羽面上笑的爽朗，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个二哥跟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跟他那个贤妃娘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他可不信这个好二哥对储位没有任何想法，这么问无非是试探自己。 司空朗面上笑容不变，“是皇兄我冒失了。改日去我府上，我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和三皇弟好好喝一杯。” “好，改日一定去。” …… 清虞今日准备去清风楼，问一下关于查找母亲以前院中下人的事有没有线索。 顺便约了表妹夏侯琳和表兄夏侯逸尘。 今日带了味锦和巧梳出府，还是一样的去了一个人到红湘院说一声，再直接到府门口遇。 这几日没有时妈妈在身边，史湘云还有些不习惯。 之前她也有时候会不在，可这次不同，她还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虽然跟时妈妈保证了过些日子就让她回来，可老爷还在气头上，只能等些日子看情况再说。 这几日老爷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宿在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想见他一面都难。 春桃正给她按摩时，春花进来禀报，声音弱弱的有些胆怯，“夫人，大小姐今日有事要出府，遣了她的丫鬟来说一声。” 史湘云这回没有动怒，不耐的摆摆手，“知道了。” 春花刚退下，百里清珊就进了屋，“娘，最近胭华阁出了些新款的首饰和胭脂，我想出去逛逛，下午回来。” 史湘云一听，让春桃先停了手，“不是上个月刚给你置办的吗？怎么又要买东西？自从还了你大姐那些银钱，娘手里也不宽裕，还得给你攒着点做嫁妆，你省着点吧。” 百里清珊不满地撅起嘴巴，“娘，我好歹是侯府嫡女，总不至于一点首饰胭脂都要节省吧，而且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搬到宫外居住了，万一出去就能碰到了呢。” 史湘云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出声让下人都退下。 随后起身走到自己的卧榻处，打开一个暗阁，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百里清珊，“诺，拿去吧，” 见百里清珊高兴地就要伸手接过去，史湘云又将手往后缩了缩，“不过你不会故意找的借口，又要和何二公子见面吧？” 第55章 争抢 百里清珊赶紧解释，语气娇俏，“娘，你放心吧，自从宴会那日见了两个皇子殿下，我就已经不喜欢何二公子了。” 史湘云一喜，“真的，那我回头就问问你父亲，他更看好哪一个?你出去以后要是遇到他们，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史湘云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几张银票，连带刚才的，一起递给了百里清珊，“这些都拿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知道了，谢谢娘。那我走了。”百里清珊高兴地全部接过去，开开心心地就走了。 清虞刚到清风楼，之前接待她的小二立马就认出她了，赶紧小跑过来打招呼，“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上去。” 清虞朝他微微点头，“你记得我？” 小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自然记得的，小姐您是贵人，掌柜的特意交代过了，只要小姐您来，就直接带您上三楼去。” 等清虞到了包间，小二又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端来一壶茶，一碟子糕点，“小姐，您先用着，掌柜的一会儿就来。” 味锦从荷包里取出一点碎银子给了他，“多谢了，小二哥。” 小二还想推辞，味锦笑着开口，“拿着吧，我们小姐对谁都是这样大方的。” 小二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才双手接过，“那小的谢过小姐赏赐。” 出门时还贴心的轻轻关上了房门。 主仆三人喝了点茶吃了一点糕点，公良佑才姗姗来迟，“师侄女久等了。有些事处理，耽搁了。” 清虞笑着起身行礼，“师伯客气了，是我打扰了，我来是想问问那些下人可有眉目了？” 公良佑拿出一个信纸递给清虞，“倒是查到一个，离京城不是很远，不过那个人前两年就已经病死了，那人没有其他亲人在世，至于其他的还在查。” 清虞接过信，翻看了一下，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多谢师伯。还得劳烦师伯继续帮我查其余的人。” “没问题，只要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清虞和公良佑又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巧梳和味锦离开了清风楼。 清虞和表兄表妹约的时间特意错开了，从清风楼离开，到胭华阁，正好他们也能到了。 胭华阁掌柜见到东家来了，赶紧恭敬地把清虞请到了雅室。 清虞刚坐下没一会儿，夏侯兄妹也到了。 “表姐，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了，你是缺首饰了吗？我送给你。”夏侯琳见清虞头上的首饰比较简单，就主动开口。 清虞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才笑着说，“这个铺子是我的，新出了一些款式，表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给舅母也带点。我约你们，也是有事。” 夏侯琳有些惊讶，“这个铺子是表姐你自己开的？表姐，你可真厉害。” “表妹谬赞了。你可以下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我真去了？”夏侯琳一听是表姐开的，知道表姐和哥哥有话说，就直接先下楼去看了。 夏侯琳下楼后，夏侯逸尘也笑着开口，“表妹有什么事，只管说。” 清虞也就直接的开了口，“就是关于我母亲的嫁妆，我回京后就已经从我父亲那里要回来了，原本想找时间去看一下。 但我查看了一下册子，那些铺子庄子里做事的下人最开始都是华阳侯府的，母亲出嫁后身契也给了母亲。可我去信安老宅后，有些人就换成了百里家的， 所以我想请表兄帮我看看，那些被换掉的人，还有没有亲人在夏侯家的，要是有，那些人也没有问题的话，还是找回来继续做事。 还有那些还在的，如果已经不忠心了，就全部换掉。我目前能用的人手不多，只能麻烦表兄了。” 夏侯逸尘点点头，伸手接过味锦手里的盒子，“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当初姑母出嫁，祖母一并给姑母安排好的，想必他们被换也是有原因的，放心交给我，我回去就安排，一定把这些都理清楚理干净再交给表妹，这些都是那些铺子庄子里下人的卖身契？” 清虞真诚的道谢，“对，包括后来换进去的，都在里面了，多谢表兄帮忙。” 想起舅舅的腿又问道，“对了，幻阁可有消息？” 夏侯逸尘摇摇头，语气平缓，“前两日我去问了，只说让我耐心等，并没有告诉我确切的消息。” 清虞点点头，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问一下司空珏，毕竟他也等着解药，如果他那边先拿到也好。 两人刚说着，楼下就传来吵闹声。 清虞皱了皱眉，“巧梳，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是，小姐。”巧梳说完就跑下了楼。 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小姐，是三小姐和表小姐在吵，好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她们好几个人围在那里，奴婢没看清楚是什么。三小姐还要找掌柜的评理呢。” 百里清珊是什么德行，清虞太清楚了，有些无奈又无语，朝夏侯逸尘说道，“表兄，你在这里坐一下，我下去看看。” 夏侯逸尘微笑着点点头，“好，有劳表妹，女孩子之间的争吵，我确实不擅长，也不方便参与。” 清虞迅速下了楼，百里清珊正在和夏侯琳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我先看中的，百里清珊，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夏侯琳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盒子的一头，另一头在百里清珊手上。 百里清珊不甘示弱，“你又没有付银子，凭什么就是你的了，你买得起吗？” 掌柜的在一旁满脸堆笑地说着好话打圆场，“两位小姐请息怒，息怒啊，小店还有别的好物，都和这支步摇一样精致，还请两位小姐高抬贵手，不要伤了和气。” “听见了吗？百里清珊，你还不松手？”夏侯琳使劲拽了一下，百里清珊的手一松，就把盒子拽了过来。 “夏侯琳，这步瑶是我的，还给我。”百里清珊气得火大，伸手就要去抢回来，两个人的丫鬟也加入争抢的行列，一旁还有其他客人在看笑话，却没人上前帮忙。 第56章 你有病吧 见争抢不过，百里清珊抬起手就想打人。 清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手上用力，语气淡漠，“三妹是想要动手吗?” 百里清珊一愣，看清是清虞后，有些恼怒，“大姐？你这是要帮夏侯琳跟我抢东西吗？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小心我告诉父亲。” 清虞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才松开她的手，没有多理她，而是直接朝夏侯琳问道，“表妹，怎么回事？” “表姐，我刚才在这里看中了这支衔珠步摇，正想让掌柜的包起来，谁知道百里清珊直接就冲过来抢了，说她看中了就是她的。”夏侯琳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眼里都是愤怒。 百里清珊揉了揉被抓的手腕，不服的辩解道，“这东西你又没付钱，凭什么就说是你的了？” “三妹的月例应该不足以买得起这支步摇吧？你又凭什么要抢？”清虞的眼神直直看向她，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史湘云了，她手里应该还有不少银子。 史湘云当初嫁到百里家，可没有带多少嫁妆，值钱的几乎没有，她娘家也是近些年依靠父亲才有如今。 而平日里，府中一切正常的吃穿用度的开销都是从公中出，史湘云母女的额外花销已经远远超出她们的那部分，就光今日她佩戴的玉佩，就是上品。 之前她还以为是父亲私下贴补了，可也没有这样挥霍的。 看来是这些年，史湘云除了贪母亲嫁妆的营收，在各处也贪了不少。 百里清珊满眼都是志在必得，“我月例是不够，可我照样买得起，别的我也不看，我还就要这支步摇了。掌柜的，多少银子，本小姐现在就给。” 掌柜的看了清虞一眼，见清虞点头，才说道，“这位小姐，这支步摇小店售价是一千两银子。” “多少？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百里清珊都要怀疑这个掌柜是故意的了，这支步摇做工确实精巧，造型也新颖别致，可总觉得花的不值。 掌柜的轻声解释，“这位小姐，这支步摇，采用了复杂的累丝工艺，这珍珠也是上乘，很不容易采到这个品相的，这镶嵌技法也比较独特，就是到别处也不会比我们胭华阁低了。” 旁边有人小声附和，“掌柜的说的在理。这可是胭华阁新品，别处怎么会有？只可惜我带的银票不够，要不然在这位小姐来之前我就买了。” “是啊，这个品相的确实难得。” “我倒是带了，可惜来晚了一步。” 夏侯琳讥笑一声，“哎，我说，你可别逞强了，买不起就算了。” 百里清珊二话不说拿出银票，“谁说我买不起，你一个破落侯府的也配和我比？” 还不等掌柜接银票，就要伸手去拿夏侯琳手里的盒子， 夏侯琳却往后退了一步，“谁说要让给你了？我出1200两，” 百里清珊气急，“夏侯琳，你有病吧，我已经出钱了。还给我。” “掌柜的又没接你的银票。”夏侯琳坚决不让。 掌柜的又看了清虞一眼，才笑着和起稀泥，对着百里清珊说道，“在下就是个生意人，您看旁边这位小姐出价更高，要不然就让给旁边这位小姐，小店再给您推荐一下别的？” 百里清珊一听，哪里肯依，“好，夏侯琳，我还就跟你过不去了，你加二百两是吧？我加五百两。” 说着又要拿钱，夏侯琳再次出口，“慢着，我加1千两。” 百里清珊有些气急败坏，“好得很，我加一千五百两。” 夏侯琳继续挑衅道，“切，我直接出4千两，百里清珊，这下你拿不出来更多了吧？” “你疯了？” 百里清珊简直不敢置信，一支步摇，夏侯琳居然舍得出这么多跟她抢，她再加的话不是有病吗？ 可若是不加，日后别的小姐会怎么看她，正想着该怎么办？ 夏侯琳再次出声，嘲笑道，“百里清珊，我还就告诉你了，以后别让我遇到你再买东西，只要我遇到一次，就跟你抢一次，我华阳侯府百年世家，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而已，还不至于买不起。以后见到我，记得躲远一些。” 百里清珊被激的怒不可遏，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她，“小姐，夏侯小姐就是故意激您的，您可别上当。” 百里清珊反手就给了丫鬟一巴掌，“滚开，一个贱婢，也配教本小姐做事。” 下鬟被扇懵了，捂着脸退到一边，不敢再出言劝阻。 百里清珊转头对着掌柜的说道，“我出6千两，现在，可以卖给我了吧？” 夏侯琳还想出声，清虞轻轻拦了一下她，“表妹，让给她吧。我们再看看别的。” 夏侯琳这才一脸不情不愿地递过去，百里清珊拿到盒子，十分得意。 顺手把荷包和已经取出来的银票一并交给掌柜，掌柜取出银票，不多不少，刚好就六千两，又将荷包还给了她。 百里清珊斜睨了清虞和夏侯琳一眼，才带着盒子大摇大摆地离开胭华阁，小丫鬟捂着被打肿的脸，赶紧低头小跑跟上。 见百里清珊都走了，也没热闹看了，店里的客人才各自散开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清虞也带着夏侯琳回到楼上，夏侯逸尘放下手中随身携带的书本，笑着问夏侯琳，“事情都解决了？妹妹平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我讨厌那个史氏，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让人讨厌。那步摇我其实也没有多喜欢，我当时只是刚好站在那里，多看了几眼。 那个百里清珊就冲过来一把把我推开了，那我能让吗？”夏侯琳一脸气愤，随后又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我后面看到表姐和掌柜的对视，掌柜的在那里和稀泥又看了我一眼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是要激她买，不过还好表姐及时拉了我一下，我还以为她带了很多银票，差点就让她买不成了。” 刚说完，掌柜的就端来几样首饰，“东家，这都是最近一些新上的款式。” 第57章 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笑着点点头，“有劳，你先去忙吧。” “是，”掌柜放下托盘，恭敬地退下。 清虞随后对夏侯琳笑道，“表妹，你方才帮了我忙，这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挑。我送给你。” 夏侯琳看了看，这里面每一样都很精致，也挺适合她的，她平日会练功，戴那些太复杂的首饰也不方便。 这些轻巧的就很好，她也不扭捏，直接从中选了一样，“多谢表姐，还是你懂我。” 清虞语气温和，“表妹喜欢就好。” 而刚才楼下争抢的一幕，也被坐在对面酒楼的三皇子和徐浅梦看在眼里。 三皇子目睹全程后，转头看了一眼同在窗边观看的徐浅梦，笑着问，“表妹觉得这两个侯府的小姐如何？” 徐浅梦思索片刻，也笑着回道，“就争抢一件喜欢的首饰而已，看不出什么。那位百里大小姐看着倒是很稳重，一点都看不出是离京多年，无人教导的样子。表哥觉得呢？” 三皇子眸光暗了暗，很快恢复，笑容不变，“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如我们也去逛逛这个胭华阁，能让两个侯府小姐争抢，看来这个店里有不少好东西，表妹也选一点东西，让我这个表哥表示表示。” 徐浅梦并未拒绝，“那就多谢表哥了。” 清虞三人这边也说的差不多，正要离开，就在门口遇到了三皇子和徐浅梦。 几个正要行礼，三皇子就笑着抬手制止，“几位不必多礼，随意一些就好，我只是陪表妹出来逛逛，不想兴师动众的。看来这个店里好东西确实不少，连不怎么出门的夏侯兄也来了。” 夏侯逸尘拱手作揖，“让三公子取笑了。” “哪里？你们这是逛完了吗？” “是，我们还有事，三公子和徐小姐，你们慢慢选。”夏侯逸尘说话时，刻意站在两个妹妹前面。 “那好吧，我们改日再聚。” 三皇子司空羽看得出来，夏侯逸尘这是想避嫌，所以才故意挡在他两个妹妹前面，看来是很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真有意思，原本想和百里清虞说说话，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今日司空珏也在酒楼，就在三皇子的楼上，幻阁传了些消息，正在向他禀报。 余二无聊地爬在窗边数街上行人的人头，突然打断了禀报的人，“主子，属下看到百里大小姐和她的表哥了，还有三皇子也在。” 司空珏一听，直接抬脚起身，快步走到窗口，正好看到三皇子看向清虞，于是朝余二吩咐，“等他们分开，请百里小姐来坐坐。”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赶紧点头答应，转身就出了包间。 目送清虞三人离开，司空羽和徐浅梦才进了店里看起首饰。 徐浅梦回想起方才表哥不经意看向百里大小姐的眼神，那分明是产生了兴趣。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专心挑选起首饰。 清虞和夏侯兄妹刚分开，余二就到了她跟前，朝她恭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我家王爷想请您去坐一下。” 清虞认出了他是司空珏的人，点点头，带着味锦和巧梳去了酒楼包间。 上楼时，正好和幻阁的人擦肩而过，清虞停顿一下，回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才又继续上楼。 进了包间，清虞闻到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抬眼打量了一下。 墙壁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角落的博古架上摆放着精致的古玩瓷器，错落有致。 中央摆放了一张雕花梨木桌，桌上的棋盘纹理清晰，窗外斜射进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黑子白子上，泛出温润的光泽。 司空珏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角绣着银色的暗纹，腰束墨色丝带，上面挂着一块羊脂玉佩。 他的头发整齐地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面庞两侧，更衬得剑眉星目，多了几分儒雅气质。 此时正悠然自得地摆弄着棋盘，守在他旁边的余一见清虞进来，朝她行了一礼，识趣地和余二、巧梳味锦几人退到了外面。 司空珏朝清虞温和笑道，“百里大小姐，可会下棋？” 清虞在他对面坐下，平淡开口，“学过一点。” 司空珏微微抬眸，手指轻轻点触着棋盘边缘，含笑道：“百里大小姐，正好这包房之中雅静，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点头答应，“好，那臣女执黑棋，王爷执白棋吧，正好衬你今日的穿着。” 司空珏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笑着点点头，“请百里大小姐先落子吧。” 清虞没有多言，稍作停顿，似在心中盘算开局策略，随后才轻轻落下一子，黑子精准地点在棋盘右上角的星位，目光专注又随意。 司空珏见状，不慌不忙地执起一子，在指尖摩挲片刻，才稳稳落于左下角星位。 两人你来我往，落子声此起彼伏。 清虞落子间隙，抬眼瞥见司空珏时不时抬抬手，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应该是手臂不太舒服，思索片刻后轻声问道：“王爷，不知你解药的事可有消息？” 司空珏手中正捏着白子，闻言动作稍缓，目光仍停留在棋盘上， 一边思索着下一步棋的落点，一边缓缓开口：“已经拿到了，在回京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十多日就能送到京城。” 清虞听到这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拿到就好。 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棋局。 棋局继续推进，从一开始的布局试探，双方都落子谨慎，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清虞的黑子像点点繁星，虽然各自独立，却遥相呼应，构建起坚固的防线。 司空珏的白子则如条条溪流，虽蜿蜒曲折，却绵延不绝，不断渗透冲击。 随着中盘的激烈交锋，局势愈发紧张，两人落子速度也不自觉的加快。清虞手指夹着黑子，快速落下，似在应对一场无形的战斗。 司空珏也不甘示弱，白子紧跟其后，步步紧逼。 最终在一番惊心动魄的对弈之后，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难分高下。 第58章 奴婢和奴婢 两人打了个平手。 司空珏嘴角微勾，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百里大小姐的棋路看起来很熟悉，不知是谁教的?” 清虞微微歪头，眼神平静地直视司空珏，反问道，“那王爷是跟谁学的?臣女也觉得很熟悉。” 司空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是我大皇兄教的。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他的生辰。” 清虞顿了顿，目光少了些往日的平淡，多了几分诚挚，“臣女听说过靖安王的事迹，他在世时和大舅舅并称京城双杰，后来又加上了小舅舅，听说只要有他们参与的战事，无有不胜。 可是十二年前那场战争，只有小舅舅回来了……” 清虞眼神渐渐变冷，捏紧了拳头。 就是从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华阳侯府势衰，母亲开始生病，直到病重去世，父亲再娶，她离京… 缓了缓神色，又开口问道，“当初那个暗算王爷的人，有消息了吗？” 司空珏摇了摇头，“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查，只要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多谢王爷。”… 百里景邬刚进到红湘院，就见到史湘云一脸憋闷的坐在上首，旁边百里清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百里景邬朝史湘云行了一礼，“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长叹了一口气，“你问你三姐。” 百里景邬轻蹙起眉头，“三姐，你做了什么？惹得母亲这么不高兴？” 百里清珊很是无所谓的道，“没什么呀，就是买了支步摇而已。” “珊儿，那支步摇虽然好，可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分明就是你大姐和那个夏侯琳故意激你的，偏偏你还上当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冲动的性子，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这么多银票带上。你把票据拿来，我让人去退了。” 史湘云一想到六千两银子打了水漂，就心疼的紧，提起那个杀千刀的百里清虞更是气的牙痒痒。 百里景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步摇？” “春杏，你今日随小姐出去的，你来说。” 今日随百里清珊出去，被打肿了脸的小丫头春杏，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把胭华阁内的事情说了，当然，省略了百里清珊故意推开夏侯琳的事。 百里景邬一听，蹭的一下站起身，“三姐，你把票据给我，我亲自去要。” 百里清珊嘟囔着嘴，“我就没要票据，退不了了。” “那好，既然是大姐故意给你设套的，那我就去找她要。”说着就要抬脚出门。 路过春杏旁边，直接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贱婢，跟着小姐出去，却不知道劝阻，该打。” 说完不做停留，直接出了门，往熙和院的方向而去。 春杏一时不注意，被踹倒在地，一阵剧痛袭来，却只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敢哭出声，生怕触怒了主子，赶紧爬起来好跪好。 史湘云看着碍眼，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滚出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小姐了，自个儿处理一下脸，别让老爷看见。” “是，奴婢谢夫人，谢小姐。”春杏赶紧狼狈地退了出去。 回到下人房，才敢流出眼泪，可也不敢发出声音。 同屋的春苹好心递过去一块冷毛巾，眼里都是同情，“敷一敷吧，我同厨房的于妈妈讨要了一点冰块，包在里面了。要不是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今日也轮不到你陪着三小姐出去，被打的也不会是你。” 春杏流着泪接过毛巾，“谢谢春苹姐。” 春苹垂下眼帘，“不用谢，你我都是奴婢，我们的命由不得自己，也不值钱。” “大小姐身边那几个也是奴婢，可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春杏今日仔细瞧了瞧巧梳和味锦，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也不像她这样畏畏缩缩。 春苹的目光微微一滞，在春杏红肿的脸上轻轻略过，“是啊，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清虞还没回到院子，就远远地瞧见了百里景邬在熙和院门口徘徊，看上去很不高兴，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 待走近些，还不等清虞开口，百里景邬就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 他用拿着鞭子的那只手指着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百里清虞，你今日是不是故意给我三姐下套，让她买了一支六千两的破步摇？你简直恶毒，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还给我三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院里的慧心和语默听见自家小姐名字，赶紧小跑出来。 身后的味锦和巧梳也正要上前护着小姐，清虞伸手拦了一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好弟弟要怎么对她不客气？ 周围其他的丫鬟小厮仿若未闻，个个都专注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大气儿都不敢出，更不敢交头接耳。 清虞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讥笑，“五弟是把脑子丢了？三妹自愿买的，没人逼她，银子又没给我，找我做什么？” “你，那夏侯琳是你亲表妹，当时你就在场，你为什么不阻拦？你分明是故意的。” 百里景邬笃定，这事儿一定和这个大姐脱不了干系。 “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清虞不想和这个白痴浪费口舌，抬脚就要进院。 百里景邬见状，恼羞成怒，手中长鞭一挥，鞭梢擦着砖石地面划过，发出“嘶啦”一声响，“百里清虞，你不要太过分，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就对着清虞扬起了鞭子，鞭影在空中呼啸而下，眼看着就要落到清虞头顶， 清虞眼神一冷，身形陡然一动，如鬼魅般欺身向前，在鞭子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精准地出手握住鞭子的手柄，顺势猛地一拽。 百里景邬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得向前一个踉跄。 清虞毫不留情，运力挥起鞭子，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重重抽在百里景邬身上。 第59章 知错了，那就快滚吧 百里景邬根本没料到清虞真的会这么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就疼得他吱哇乱叫， “百里清虞，你这个毒妇，我是父亲的儿子，未来的侯爷，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清虞没有理他，扬起鞭子又是狠狠一抽，百里景邬疼得再次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我要让父亲打死你。” 清虞由着他骂，他骂一句，清虞就抽他两鞭。 每一鞭都专挑肉多肉厚的地方，偏又带了巧劲，光让他疼的哭爹喊娘，却又不留皮外伤，连衣服都没抽破。 直抽得他在地上缩成一团，连连求饶，“大姐，我错了，求求你别再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清虞这才恋恋不舍地把鞭子丢在他旁边，脸上挂着嘲笑，“好弟弟，你真的知道错了？” 百里景邬哭的泣不成声，“真，真的，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清虞刚抬起手，又把他吓得紧闭上眼睛，嘴巴抖个不停，身体也直打哆嗦。 清虞没再动手，而是拍了一下他的脸，又顺手揪住他的领子，讥笑道，“既然知错了，那就快滚吧。记住了，下次再这样大呼小叫，直呼我的名字，挑衅我，骂我，那姐姐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百里景邬看着清虞的笑，只觉得渗得慌，浑身发毛，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味锦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着调侃，“小姐，你看五少爷跑起来那个样子，像不像我们在信安时捡到的那只兔子，真滑稽。” 巧梳两手一拍，“还真像，不过他可没有兔子可爱，兔子养肥了能吃，能下崽。他除了气我们小姐就没别的作用。” 慧心轻咳一声，佯装训斥，“行了，你们两个，自从来了京城，越发没大没小了，这种话以后别说，免得给小姐惹麻烦。” “哦，知道了，慧心姐姐，就只有我们几个，没事的。”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 清虞也不是很在意，温声吩咐，“巧梳，给我更衣吧，一会儿父亲应该要遣人来叫我了。” “小姐，难不成侯爷又要偏心的处罚你？” 几个丫头都有些担心，毕竟百里正弘平日里可是最喜欢这个儿子的。 “没事，我能应付。”清虞简单的换了一身浅色衣裙。 果然没一会儿，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清虞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侯爷请您过去花厅一趟。” “知道了，走吧。”清虞带上了语默，其余几个留在院中。 另一边百里景邬的住处，府医正在给他上药。 史湘云听了宝贝儿子的哭诉，心疼地直掉眼泪，这个天杀的小贱人，居然这么狠心？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她简直太没有良心了。 “你大姐这次确实是有些过分了，邬儿，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告诉了你父亲，把他叫回来了，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史湘云一边安慰儿子，一边给他擦眼泪。 百里景邬抬起手，恶狠狠地捶在柔软的床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母亲，一定要让她跪祠堂，还要打回去，她打了我几下，就双倍还回去。” “好，母亲知道了，邬儿你快躺下歇着。” 一旁的府医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专心处理这个少爷的伤。 心里纳闷得不行，这也没破皮啊，只有些红印子，哪里就像他说得那么夸张？ 这大小姐平日里话不多，可对下人还是宽厚的，看她身边那几个丫头就知道了。也不像他说的这么狠毒啊。 哎！这富贵人家就是事多，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完药就退下了。 百里清珊等在外面，见府医出来，开口问道，“刘大夫，我五弟严重吗？” 刘府医斟酌了一下回道，“回三小姐，五少爷只是些皮外轻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百里清珊有些无语，这个弟弟可真是娇贵，还以为伤得多严重呢？ 真是丢脸。 “是，小人告退。”刘府医赶紧往花厅赶去，还得向侯爷复命。 … “见过父亲，父亲找我何事？” 清虞到花厅时，百里正弘罕见地没有立刻发作，但脸色也有些难看，“你今日为何要眼睁睁看你妹妹花这么多银子，还要对你的亲弟弟下这么重的手。” 清虞神色淡淡，冷静地解释，“三妹自己愿意买的，我又何必劝阻？再说，她的婢女劝了还被打了一巴掌，我要是劝，她岂不是也要打我？ 我可不会等着让她打，我会还回去。 可那样只会更难看，让父亲颜面扫地。我不劝也是为了父亲你好。” 清虞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坐下。 百里正弘一怔，她这话怎么总感觉很熟悉？ 敛下心绪，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打你弟弟？” 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进入花厅的府医问道，“刘府医，五弟的伤如何？实话实说。” 刘府医垂首，“回侯爷，大小姐，五少爷并没有破皮，只是有些红肿，用些消肿的药，两三日就褪了。” 清虞又抬头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微勾，有些淡漠，“父亲，听到了吗？他连皮都没破，这就是你的好嫡子，就他这样，能做你未来的继承人吗？” 百里正红一噎，这刘府医是不会说谎的，也没那个必要，再说他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百里景邬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他确实对他寄予厚望，也最喜欢这个孩子。 可他不论文武都只算是平平，比不上二房的景泗。 做事又冲动，就像今日，不过是被打了两下，就要把他赶紧找回来主持公道，哪里有半点侯府嫡子的样子？ 他辛苦半生，最希望的就是侯府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还是得好好教导景邬才行。 至于景泗，他从没有考虑过。他百里正弘正值盛年，再生几个又何妨？ 只是后院这些姨娘，一个一个的都没用…… 百里正弘压下心中思绪，缓了缓神色才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确实打了他了，回头你还是去跟他道个歉。” 第60章 多谢父亲 清虞轻笑一声，“父亲，我纠正一下，是百里景邬，你的好儿子先对我动的手，我只不过是自保。 父亲若是不信，当时除了我院中的，院外还有一些下人看到了，父亲可以找他们问话，我还不屑于主动找他的麻烦。” 百里正弘有些尴尬，只能作罢，“那就算了，你是长姐，日后还是得多让让弟弟妹妹们。” “既然父亲要我让着他们，那是不是得一视同仁?” “自然。为父向来一视同仁。只不过…” 清虞打断了他的话，“那三妹可以随身带着六千两银票买东西，父亲是不是也该给我同样的，别说是大夫人贴补的，我不信。她当初入府可没有什么值钱的嫁妆。” 百里正弘听了有些恼火，他确实会经常贴补，可没有贴补这么多。 但这个孽女，就是个混不吝的，她回京这些日子，多少也知道一些她的脾性，多说也无益。 要是不给她，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 再加上过两日二皇子会来府中拜访，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得让忠叔取来六千两银票，“过两日，二皇子来府中做客，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不过，你母亲留给你的现银不是还有十几万两吗?” 清虞直接从他手里把银票快速抽了过来，“多谢父亲，这几日我都在府中。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直接忽略他最后一个问题，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把百里正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可他也无可奈何。 出了花厅，语默才小声问道，“小姐，老爷这次这么爽快地就给您六千两，是因为二皇子？” 清虞眸中意味不明，语气平静，“应该是，不过与我无关，他算计不到我，走吧，跟我去看看祖母。” 清虞到静安居时，院里传来唱戏的声音，清虞走进去，转到后院，就见后院搭了一个戏台子，老夫人和三婶、七妹坐在前面，后面站了些丫鬟婆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见到清虞，老夫人高兴地招呼，“虞儿来了，快过来一起坐下看一看。” 清虞依言在老夫人身旁坐下，台上正在表演着一出《侠影情缘》，扮演的伶人衣袂翩翩，唱腔婉转。 清虞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也安安静静地陪着两位长辈看。 老夫人看得入神，不住的点头赞叹，“年幼的时候，父亲也带我走南闯北的做过买卖，那个时候也幻想过，我若是男儿，就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如今想来，真是造化弄人。” 冯秀琴出身商贾，年幼的时候也是和父亲兄长出去过的，也正是如此，才有了机会和三爷百里正文结识。 两个互生情义，百里正文就求了老夫人帮他去冯家提亲，两人修成正果。 如今看这一出戏曲，又听老夫人的感慨，也想起昔年的时光，“母亲说的是，谁能想到如今？再等两年，等清虞和清柒出嫁，儿媳肚里这个也会走了，我们也到处走走转转。” 清柒立马抗议，“娘，我不嫁人，我跟你和祖母一起去，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那就等两年，我们婆媳出去好好转转，看看这大好河山。” 随后转头看向清虞，“虞儿，今日出府，可还顺利？” 清虞笑着点点头，语气温和，“一切顺利，劳祖母挂心了。” 冯秀琴怀着孕，很快就乏了，就先回去了。 清虞和清柒又陪着老夫人看了一个时辰，老夫人才让她们各自回院。 清虞和清柒顺路一段，就一起走。 “姐姐，你今日出府，是有什么事吗？”清柒有些好奇的问。 “我请表兄帮点忙，怎么了？” “那姐姐你下次叫我可以吗？夏侯公子才学好，我可以找他请教问题。省得爹嫌弃我不学无术的。” “好。”… 二老爷百里正扬应酬完，刚回到府里，就被卫芳身边的人请去了她房里，说有事相商。 原本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他早就答应了今日要去陪她的，可夫人叫他，也不好拒绝，只想着快点说完，好去陪陈姨娘。 进了屋里，发现卫芳准备了一桌酒菜，有些讶异，“夫人，你找我有事？” 卫芳当然知道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原本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可以等明日再说，可她就是故意的。 她去年生辰，那个狐媚子就是装病把老爷叫走了，她今日也要把老爷留下。 她只当不知，笑意盈盈地过去扶了他坐下，亲自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他，“老爷，累了一天了，快坐下喝杯酒解解乏。妾身有好消息同你说。” 百里正扬一听，接过酒杯，“是什么好事？让夫人这么高兴？” “大房的景邬今日被清虞打了……这些都是在花厅洒扫的人告诉我的，绝对假不了。”卫芳把清虞和百里正弘的对话都一五一十说给了百里正扬听。 百里正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都是兴奋，“大哥的景邬确实比不上我们景泗，大嫂不过是外室上位，真论起来，我们景泗也是嫡出，出身可比景邬强。 这侯府的继承人，我们景泗也做得。 至于二皇子，他来拜访，或许是有意和侯府结亲。” 卫芳又贴心的给他续上一杯酒才道，“侯府四个女儿，能和我们清迩争的也就是大房了，三房的从商，二皇子不会这么傻，放着大房二房的不选，去选三房的，再说，清柒也不合适。” 百里正扬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花生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又喝了一杯酒。 眯了眯眼才继续说道，“大哥怕是只打算让二皇子选他的女儿。” 卫芳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们清迩不论才情，容貌都是上乘，不比他的女儿差。难不成，我们一辈子都要矮大房一头？老爷，你可甘心？” “这几日，让清迩多去母亲那里请安，只要二皇子来了，总有机会。至于别的，我来安排。” “是，妾身知道了。老爷再喝点。”卫芳又笑着给他添了一次酒。 第61章 你要气死我吗? 陈姨娘准备的酒菜热了凉，凉了热的，都已经好几遍了，可还是不见二老爷踪影，焦急地在门口踱着步子。 百里景潞念了一天书，累得不行。 可陈姨娘不让他走，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陪着，最后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陈姨娘也没注意到，只专注地盯着院门。 终于见丫鬟夏蝉出去打听了消息回来，陈姨娘赶紧眼含期待地问，“老爷呢?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夏蝉沉默了一瞬才回答，“姨娘，老爷是被二夫人请走的，今晚估计是不会来了。六少爷也累得睡着了，要不还是让人把少爷带回去休息吧。” 陈姨娘这才回头看了看景潞，一时有些气愤，直接上前就把他拍醒了。 百里景潞还在发懵，抬了手揉揉眼睛，下意识问道，“姨娘，是父亲来了吗?” 陈姨娘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姨娘，可也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 因为侯府总共三个男丁，她就争气的生了一个，又因为老爷自己也是庶出，对她们母子也还可以。 所以平日里她才敢和卫芳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今日卫芳直接把老爷请走，她感觉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她知道卫芳就是故意给她难堪，偏偏她一个妾室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上门去把老爷抢回来吧？ 都怪这个儿子，她直接对着这个儿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小子，都怪你没用。明明你也是你父亲的儿子，是侯府正经的少爷。 可你平日里老是一副畏畏缩缩，胆小怯懦的样子，就跟谁欺负了你似的，你就不能学学你四哥还有你大姐? 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再看看你，你要气死我吗?” 说着说着自己就难过地哭起来，“我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我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可你还小，你只有好好用功念书，又得你父亲喜欢，将来能考取功名，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百里景潞被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挫着衣角，嗫嚅半响，才缓慢开口，“姨娘，孩儿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了。” 陈姨娘这才稍微平复了些情绪，“知道就好，日后要多用功，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孩儿会努力的。” “那就好，你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 百里景潞愣了一下，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夏蝉把他送出了院子，见他还有些沮丧，温声安慰道，“六少爷，姨娘只是心情不好，才会对您发火，您别往心里去。” 百里景潞依然垂着头，“我知道，我没有怪姨娘，是我自己不争气。夏蝉姐姐你快回去伺候姨娘吧。” “是，那六少爷慢些走。” 百里景潞快走到自己院子时，遇到了百里清迩，突然一下子就有些慌乱，紧张地舌头打了结，弱弱喊了一声，“二，二姐。” 百里清迩笑的明媚又活泼，“六弟，这么晚了还不回屋休息？” 百里景潞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刚才…在姨娘那里，这就回屋。” “那快回去吧。” “好。” 一路快走，直到回了自己屋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心和后背都是冷汗。也不洗漱更衣，直接就上床赶紧睡了。 两日后，百里正弘休沐，二皇子司空朗以请教的名义上门拜访。 百里正弘早早等在花厅接待，见到司空朗，满脸堆满和善的笑，十分尊敬的朝司空朗行礼，“二皇子殿下屈尊寒舍，是臣一家的荣幸，请上座。” 司空朗一脸和煦，“清平侯无须客气，正好今日得闲，早就听闻贵府的景致不错，特来拜访，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两人互相寒暄过后，一起落坐。 婢女规矩的奉上茶水刚退下，百里正弘还没张嘴。 百里正扬就匆匆赶来，得体又恭敬地朝司空朗行礼，“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司空朗微微虚扶一下，“百里大人客气，大人公务繁忙，是本皇子叨扰了。” “谢殿下。” 说完又对着百里正弘拱手，“大哥。” 百里正弘面色如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个二弟明明出府去了，却又急匆匆赶回来，谁又不知道谁的心思呢？ “二弟，坐吧。” 百里正扬坐下，婢女又上了一盏茶。 司空朗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浅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说道，“不知贵府几位公子，今年可要下场科考？” 百里正弘恭声回道，“犬子年幼，又十分顽劣，今年下场早了些，臣打算过了中秋，送他去崇文书院，好好念两年再下场。” 司空朗点点头，“这是好事，崇文书院的教学很不错。” 百里正扬暗自思忖，既然大哥有意，那自己也得让景泗和景潞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朝堂之事，也不能这样干坐着。 于是，百里正弘微笑着对司空朗说道，“殿下，臣府中花园里，景色正佳，殿下若有雅兴，可前去观赏一番，正好家中几个孩子同殿下年岁相近，不如让他们出来和殿下见见，都是年轻人，更能聊到一起去。” 司空朗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是和百里正弘兄弟聊公务的，他的提议正中下怀，自然点头答应，“如此也好，只是多有叨扰了。” 百里正扬赶紧谄媚地接话，“殿下哪里的话，能和殿下结识，是孩子们的福气，又怎么会叨扰？” 百里正弘笑意不减，“忠叔，去把少爷小姐们都请到花园，再命人上些吃食过去。” 忠叔恭敬垂首，转头吩咐了丫鬟小厮去各处请人。 各房早就知道这位二皇子要来，百里正弘早就吩咐过了，除了少爷小姐和正房夫人，其余女眷、下人不能随意去花园转悠，免得冲撞了贵人。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都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都想给二皇子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珊特意把前几日在胭华阁高价买的步摇戴上了，配了一身胭脂红的长裙。上面用金线绣了牡丹花。 第62章 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看了十分满意，连连夸赞，“不愧是我的女儿，珊儿明艳动人，一定能得到二皇子的喜欢。” 百里清珊挺直了胸膛，面上都是得意，“那当然，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何二公子断了来往，那肯定是要嫁进皇室的，三皇子妃已经内定了徐家的，那我就要做二皇子妃，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赞同道，“对，我的女儿，只能做正室，还要做的风风光光的，你快去花园吧。” 百里清珊转头就迫不及待地朝花园去了。 百里清迩也不遑多让，穿了一袭淡粉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梅花，系上淡蓝色的丝带，整个人显得活泼又纯真，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容， 花厅的人刚说完，她就立马带着夏荷出了门。 清虞不是很想去，这种无聊的社交，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看看书，下下棋。 可百里正弘担心她不去，专门让忠叔来通知她，“大小姐，二皇子毕竟是第一次来，还请大小姐给侯爷一点面子，不能失了侯府的礼数。” 清虞却不想给这个面子，语气平静，直接点破百里正弘的心思，“忠管家，我父亲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他想做皇子岳父，还有三妹那个女儿，又何必来叫我?就说我病了，去不了，不算失礼。” 忠叔坚持道，“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老奴，侯爷说了，您一定要去。” “那好吧，我去。”清虞想了想，点点头，起身就走，巧梳赶忙跟上。 “大小姐，毕竟是皇子拜访，您是不是换一身衣裳，以示重视?” 清虞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淡蓝色衣裙，“我这样挺好的，走吧。” 忠叔不再多言，跟在身后一起去了花园。… “王爷，为什么每一次来找你，你都要让我陪你下棋，我每一次都下不过你，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肃亲王府书房里，不知道输了几局的何朝，无奈的对着司空珏发出抗议。 司空珏挑眉一笑，慵懒又随意地放下手中白子，舒服的靠在软榻上，嘲笑起何朝，“那是你技不如人，从小就下不过本王。” “下棋我是不如你，我们比别的，我一定能赢过你。”何朝不服，真是没天理了。 司空珏的神情漫不经心，带着几分戏谑，“其他的不行，本王身上还有伤。” 何朝撇了撇嘴，“得，你就耍赖吧。” 司空珏狡黠地笑笑，并未回答。 两人正要再下一局，余一进来行了一礼，“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说完朝何朝看了一眼。 司空珏抬起头，“直接说，何世子不是外人。” “是，幻阁传了消息，上回卖伍仁消息的那个人，找到了。” 司空珏立马神情严肃，“在哪里？” 余一眉头紧锁，“人现在就在幻阁，不过情况不太好，受了重伤，还中了毒，已经找大夫在治了，但还在昏迷当中，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司空珏眼神冰冷，冷声吩咐，“在他说出有用的消息前，他不能死。” “是。” 余一正要退下，余二余三也跟着进来禀报， 余二满脸的八卦，“主子，二皇子去了清平侯府。您说他是去干什么啊？” 司空珏眼眸转了转，沉默片刻后说道，“给本王备车，本王要去清平侯府坐坐。” 何朝也是同款吃瓜脸，“我也要去。” 司空珏淡淡扫了他一眼，微眯起眼睛，“何世子去做什么？” 何朝立马改口，“那什么，我是说，我和王爷一起出门，我回家。” 余三这才接着禀报，“主子，您让属下查的胡家，属下已经查到胡大人私下贪污的证据。 另外还查到胡家仗着和上官贤妃娘家嫂子有亲，私下强抢民女，害的其中一家七口家破人亡。” 说着把证据呈上。 司空珏眼眸轻抬，平静吩咐，“送去大理寺，就说是本王无意间撞见了，想替那些无辜的百姓讨个公道。请他们秉公办案。” “是。”余三赶紧照吩咐去办。 “胡家，就我祖母寿宴上，那个乱说话诋毁百里大小姐的那个胡月家？”何朝一听就好奇的问出口。 余三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才答，“是她家，何世子。” 何朝的嘴角立马噙起微笑，调侃道，“王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这些官员的手脚干不干净了？不会是别的原因吧？” 司空珏嫌弃的看了何朝一眼，“何世子话太多，太聒噪了，把他丢出去。” 何朝一听，赶紧溜了，“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走。” 结果刚出肃王府，又遇到了司空昕，这对于何朝来说，无异于大白天撞见了鬼，吓得他立马折回，可是已经晚了， 司空昕立马出声叫住他，“何朝，本公主已经看见你了，你休想躲着本公主，你给本公主过来。” 何朝内心无能咆哮，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个活祖宗怎么又来了？ 无奈地朝她行礼，“微臣见过四公主殿下。” 司空昕骄傲又理所当然地要求道，“何朝，本公主要你陪我去逛街，去吃饭。” 何朝收起了随性，一本正经的直接拒绝，“四公主，微臣还有事，再说你我男女有别，还请公主自重。” 司空昕一听，瞬间把母妃的教导抛到九霄云外，怒气冲冲朝他质问，“何朝，你明明知道本公主喜欢你，你为何不愿意娶我，做驸马不好吗？” 何朝一脸严肃，语气坚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倒是公主，您喜欢微臣哪里？微臣立马改，只求您回头看看别的世家公子，比微臣优秀的很多，微臣不识好歹，还请公主不要在微臣身上浪费时间了。” 司空昕哪里肯依，“不管你哪里，本公主都喜欢，缺点优点我都喜欢。” 何朝忍着耐心劝道，“四公主，何必如此？微臣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您为什么非要纠缠不休？您要是在这样，我只能出家了。从此六根清静也好。” 司空昕不依不饶，双眼圆睁，满脸的倔强和执着，“那你去出家吧，反正你只要活着一天，本公主就要缠着你一天。” 第63章 你是在说我? 何朝：？？？ 这多少有些，不是有些，而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正巧司空珏更衣出来，眼神凉凉地朝司空昕看了一眼，“本王老远就听见你在咋咋唬唬的大呼小叫，堂堂皇家公主，却像个地痞无赖。 当街阻拦一个侯府世子，传出去成何体统?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滚回宫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司空昕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朝司空珏问道，“皇叔，你是在说我?” “你是耳朵不好使，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司空珏的话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很想质问皇叔，明明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好意思说她的？ 可她不敢放肆，她是真的很怕这个皇叔，只能撅着嘴，不服气的转身走了。 何朝尤如劫后余生，拍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朝司空珏真诚道谢，“不愧是王爷，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惨了。” 司空珏对他十分嫌弃，“本王只是嫌她吵，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朝撇撇嘴，“是，王爷说的是，你就嘴硬吧。”… 清虞到花园时，其他人已经在了。 正好看见两个妹妹对着司空朗献殷勤，其他人在一旁陪衬。 百里清珊接过春苹手里的一叠子糕点，眉眼含笑的说道，“殿下，这个是臣女找京城最有名的锦华楼的师傅学了亲手做的糕点，殿下吃惯了御膳房做的，也尝尝看臣女做的如何？” 司空朗温和的笑着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夸赞道，“百里三小姐心灵手巧，糕点软糯绵密，入口香甜，很好吃，辛苦你了。” 百里清珊一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殿下喜欢就好，以后臣女还给殿下做。” 百里清迩则拿出一幅字，含羞带怯地道，“殿下，臣女听闻殿下书法造诣颇高，臣女拙字，还请殿下帮臣女看看该如何改进？” 自从三年前那一面，她就钟情于他，派人打听了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写字听琴，她便日日苦练，一日都不曾懈怠过。 果然，司空朗接过那幅字，眼中都是惊艳，看向百里清迩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炙热，“二小姐才女之名，当真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得到认可，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正欲说话，就见清虞已经走近，只能暂时止了话题。 清虞神色平静地朝司空朗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司空珏嘴角上扬，礼貌的浅笑，目光直视着清虞， “百里大小姐请起。” “多谢二皇子。”清虞站起身，退到一旁。 一旁的百里清迩眼眸低垂，眼中暗芒一闪而过，随后温柔地笑问，“大姐姐来晚了，可是有事耽误了？” 百里清珊微抬起下巴，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大姐，你可真是让人好等，二皇子殿下来了，你也敢怠慢。” 百里清珊心里翻着白眼，这个大姐分明就是故意来晚的，好让大家都注意到她，偏又穿得那么简单，显得自己多清高似的。 还有这个二姐，她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敢勾引二皇子。 清虞神色未变，声音淡淡的，“敢问二皇子，臣女来迟了吗？” 司空朗笑容不变，“自然没有。” “二妹三妹听到了吗？我没有迟到。” 百里清迩连忙一脸歉意，“大姐姐误会了，我和三妹只是觉得，殿下是贵客，我们理应礼数周全些。” 司空朗赶紧开口解围，“贵府礼数很周到，倒是本皇子叨扰了。” 清虞并不想和她们两个逞口舌之快，没多言语，走到清柒旁边的凳子坐下，静静地观察风景， 百里清珊还想再说，可想起娘交代过她一定要冷静，不能冲动。 自己也不想给二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作罢，继续凑到司空朗身边找话题。 不过司空朗的注意力都在清虞和百里清迩两人身上来回转。 没一会儿就和百里清迩聊起诗词歌赋，景泗几个男孩子也时不时应和几句。 清柒嘴巴里嚼着东西，方才一直没机会插话，等清虞坐到她身边，趁机给清虞手里塞了几块蜜饯，“姐姐，你尝尝，这是我爹爹专门从别处买给我娘吃的，我偷偷装了些，味道比平日里吃的还好。” 清虞笑着接过，“多谢七妹。” 其他人都围着司空朗，清虞和清柒两姐妹也乐得自在，坐了一会儿就到鱼池去喂鱼了，却发现百里景潞也在， 他正好背对着她们，清柒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六哥，你不是跟他们在一起聊诗词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清柒分明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百里景潞却被吓得抖了一下，身体僵硬了一瞬，才转过身和她们打招呼，“大姐，七妹，我昨晚没休息好，有些困，所以才出来吹吹风。” 清虞眼眸微转，看着百里景潞眼下厚重的乌青，浅笑着问，“六弟每晚都要熬夜念书吗？” 百里景潞尴尬地抓抓脑袋才说道，“我天资愚钝，先生教的课老是跟不上，让父亲和姨娘失望了，所以才经常熬夜，想要多进步一点。” 清虞温和地说道，“六弟不要多想，念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能有恒心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循序渐进。” “对啊，六哥，你要是把身体熬坏了更不值。诺，我分你一块蜜饯，很好吃的。”清柒也开口安慰，递给他一块蜜饯。 百里景潞犹豫片刻，才伸出双手接过，“多，多谢大姐，七妹。那我先过去了。” “好。” “姐姐，给你一盒鱼食。”清柒顺手拿了两盒鱼食，正好两人都可以喂。 “七妹，你跟六弟熟吗？可知他为何老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清虞接过鱼食，捻起一撮往水面撒去，鱼食簌簌落下，刚触及水面，平静的池塘瞬间炸开了花。 鱼儿们得了讯息，迅速甩动尾巴破水而来，你用我挤的，搅得水花四溅，争先恐后地抢着食吃。 第64章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清柒看着水里的鱼抢食吃，热闹的很，也跟着抓了一把往水里撒， 跟着答道，“嗯，不是很熟，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他小时候虽然腼腆，却不像现在这样。 可能是他的姨娘管他管太紧了吧，我和娘遇到过一回，他背书表现不好，他姨娘就骂他，骂得可难听了，还拍他脑袋。 可这事儿我们也是外人，不好说。” 清虞思索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却没再问下去。 只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儿抢食吃。 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司空朗不经意地回头，就看到安安静静站着喂鱼的清虞。 她一双澄澈的双眸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娴静又安然，一阵微风拂过，裙裾轻摇，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恰似春日暖阳，明媚却不灼人，使得这夏日的燥热都淡了几分， 他在心中思衬，名门闺秀就该是如此。 不过微微愣神了片刻，又回眸看了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一眼。 心中暗自纠结，他必须求娶一个百里家的女儿，这样才能得到清平侯的支持，这个百里清珊自是不用考虑，他不会选择她。 可要说聊的来，自然是百里清迩最合他的意，不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他中意的。 可她的身份却不如百里清虞， 更何况母妃说的不错，这百里清虞的外祖家这些年再势衰，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就是那些活着的将领，也有许多得过已故华阳侯恩惠的，可这百里清虞的性情，实在是…… 百里正弘把二皇子送到花园后，百里正扬说要跟他聊一下府里的事，两人就去了书房。 而花园那边就让忠叔在一旁看着，他想让几个孩子多和二皇子接触接触，免得自己在那里他们有些话不好说。 两人刚坐下闲扯了一会儿，正准备说正事，就有下人禀报，“老爷，肃亲王路过府门口，说是累了想进来坐坐。” 百里正弘倒还算淡定，好歹当了十多年侯爷了，又是尚书令。 但也有些摸不准这个爷的脾性，只能带上百里正扬赶紧去府门口迎接。 百里正扬：？？？这是什么理由？ 却也只敢心里腹诽，面上比谁都恭敬。 司空珏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清平侯府里有客吗？” 百里正弘不敢怠慢，“是，王爷，正巧二皇子到府里做客。正在花园赏景。” 司空珏十分散漫不羁，“哦，这么巧？那本王也去赏一赏贵府的景致，如何？” “王爷请。” 百里正弘只好带路，走着走着能看见花园的人时，老感觉自己后脖颈凉嗖嗖的，可也没有回头，继续带着司空珏朝他们走去。 如果他回头，一定能看到司空珏冷得能杀死人的眼神，方才司空朗回头盯着清虞看的那一幕，如数落入司空珏的眼中。 身后跟着的余二余三感受到自己主子的冷意，下意识后退两步。把一旁的余一搞的莫名其妙。 花园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司空珏，纷纷朝他行礼，“见过肃亲王。” 司空朗心里虽然好奇这个皇叔怎么会来，可面上不露半分，十分谦和有礼，“侄儿见过皇叔。” 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瞬的狡黠，漫不经心地说道，“各位免礼，听说侯府花园的景致不错，连二皇子都被吸引来了，本王便也来凑凑热闹。” 司空朗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百里府的花园虽比不上御花园，却也雅致，皇叔可要转转？侄儿陪您。” 司空珏挑挑眉，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既然这是清平侯府，自然得由侯府的带本王转。清平侯，你说呢？” 百里正弘依言上前，“王爷说的在理，承蒙王爷不嫌弃，臣带王爷四处转转。” 司空珏带了几分戏谑，“怎么？本王的侄儿来了，清平侯就让几位公子小姐作陪，本王来了，就不配了？” 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除了清虞，个个都低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位王爷的大名，京城谁人不知，谁敢带他逛？ 要是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被丢到水里喂鱼怎么办？ 他这脾气，阴晴不定的，随时都有可能会得罪他。 百里正弘正想怎么回话，清虞就面色如常的走上前，“臣女愿带王爷转转。” “好，那就有劳百里大小姐了。” “王爷请。” 清柒有些担心，清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带着司空珏出了亭子，余一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百里景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清虞离开的方向，不过并未出口，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最边缘。 百里景泗则担忧地朝百里正扬问道，“父亲，大姐不会得罪王爷吧？” 百里正扬先是看了二皇子一眼，随后立马朝景泗呵斥，“景泗住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爷只是让你大姐带他逛逛花园，能有什么事？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景泗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认错，“是，儿子错了。” 百里正弘打起圆场，“殿下勿怪，景泗一时失言，并非对王爷不敬。” 司空朗依旧和煦的浅笑，“无妨，皇叔也不会介意。今日本皇子出来的有些久了，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机会，再请各位公子小姐去本皇子的府邸做客。” 他本来不想走这么早，可皇叔在这里，他不好再逗留。 百里清珊一急，“殿下，您都还没有好好逛逛呢？” 百里清迩却善解人意地说道，“殿下公务繁忙，我等自是不敢多留，往后得闲，还望殿下赏光再来。” 司空朗的视线转落在百里清迩身上，她的确符合自己的要求，说话做事妥帖，识大体，善解人意，又知进退，只可惜出身差了些，不知道母妃会不会同意？ 想了想回道，“好，有机会本皇子再来。” 百里正弘两兄弟送司空朗出府。 其余人也没有急着散开，都在花园老实等着，毕竟还有一位肃亲王在。 清虞带着司空珏转了一段，确保没人听得见，才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王爷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赏景吧？” 第65章 是二姐推的我 司空珏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散漫，“听说二皇子特意登门拜访，我一时好奇，就来凑凑热闹。” 随即正色道，“不过也确实有事要告诉你，我抓到一个人，他或许知道当初暗算我那个人的消息。” 清虞一听，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直视着他，“他在哪里?” 司空珏也停下了脚步，语气认真，“在王府，不过他受了重伤，还没有醒。等他醒了，我给你传消息。” 清虞沉思片刻才接着说道，“好，多谢王爷。”... 这边百里清迩正准备把司空朗夸赞过的字仔细收好。 百里清珊看的有些气愤，也不顾旁边还有人，直接伸手就抢过那幅字。 看着司空朗提的点评小字念道，“字蕴才情颜胜玉，笔端灵秀隐芳华。” 念完有些嘲讽，“二姐还真是会讨二皇子欢心，这字我也觉得写的好，不如就送给我吧。” 百里清迩心里有些恼怒，可面上不显，一副纯真摸样，“三妹若是喜欢，我再写几幅送给你，这幅还请三妹还给我。” 说着就伸出手想拿回来，可百里清珊却拿着后退一步，“二姐可真小气，一幅字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百里景泗见状，上前一步替自己二姐说话，“三姐，二姐已经说了，她回头写几幅送给你，你为何非要抢她这一幅?你还是还给她吧。” “三姐就喜欢这幅，送给她怎么了?二姐你要是舍不得，再原样自己写一幅不就得了?” 百里景邬这几日一直躺床上养伤，那个狠毒的百里清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打在他身上一点皮都没破，却疼得他打滚，今日总算是好些了。 那会儿见到清虞，他又感觉身体开始疼了，都不敢太往前凑，见她带着肃亲王去逛花园，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巴不得清虞赶紧得罪上肃亲王。 这会儿又见自己三姐跟二房的抢一幅破字，二房的还舍不得，又开始找起存在感， 说完话还不算，还直接上前，走到百里清珊旁边，替她护着这幅字。 百里景泗在一旁耐心劝阻，“五弟，本来就是三姐不对，那上面可是二皇子提了字的，再写一幅，上面又没有提字，你快让三姐还给二姐。” 百里清珊十分不要脸的拒绝，“就是因为二皇子提了字啊，我是妹妹，二姐不该让着我吗？” 秋梨凑近清柒小声问，“小姐，您不去帮忙吗？” 清珊伸出袖子遮了脸，“快张嘴。” 秋梨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可还是听话的张了嘴，清柒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蜜饯，给自己也塞了一块才说，“我才不帮呢，我就看戏就成，蜜饯甜吗？” 秋梨也伸出袖子挡了脸，把蜜饯吃了，“甜，小姐您少吃些吧，晚膳该吃不下饭菜了。” 清柒咽下蜜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事儿，蜜饯又不占肚子，晚膳让厨房做点消食的就成。秋梨，我再分你一块。” 秋梨也不推辞，“谢小姐。” 主仆俩正小声说着话，就听见“扑通”一声巨响，跟着就是丫鬟小厮慌张的叫嚷声，“不好了，三小姐和五少爷落水了，快来救人。” 两人吓得赶紧站起来。 就看见百里景泗把外衫一脱，纵身一跃就入了水。 百里清迩爬在栏杆处焦急地大喊，声音都带着哭腔，“快来人，三妹和五弟落水了。” 还好各个少爷小姐的丫鬟小厮都在亭子外候着，见状也赶紧下水捞人，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当下人的可是会被打死的。 没一会儿，百里景泗就湿淋淋地拖着景邬上了岸，两个丫鬟也费力地把百里清珊搀扶上了岸，两人突然落水，一时慌张，喝了好些水，这会儿正咳个不停。 “咳，咳咳…” 没一会儿，史湘云和卫芳也闻声赶来，赶紧焦急上前询问情况。 百里清珊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头上首饰也掉了些，余下的歪歪扭扭别在头上，妆容也被水晕染开，狼狈不堪，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而百里景邬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披散开，脸色煞白。 史湘云看得心疼不已，“珊儿，邬儿，你们怎么样？” 跟着朝旁边一群人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芳也蹲下把百里景泗查看一番，“景泗，你们这是怎么了？” 景泗摇摇头，“母亲，我没事，是三姐和五弟不小心落水了，我是下水救他们才湿的衣裳。” 百里清珊还在不停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听见百里景泗的话，抬起手指着百里清迩，恶狠狠地道，“娘，我不是不小心落的水，是她，是二姐推的我。” 百里清迩先是一愣，眼中立马盛满泪水，十分地委屈，“三妹，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我方才是和你起了争执，可我没有推你，我想拉你，自己也差点摔倒了， 这里这么多下人，还有六弟和七妹也在，你只管问他们，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卫芳听见自己女儿被污蔑，岂能坐视不理，朝着百里景潞就开口问，“景潞，你说，你看见了吗？” 百里景潞突然被点名，身体被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摇摇头，眼中都是惶恐和无措，语气带了一丝颤抖，“母亲，孩儿方才，一直在角落，没有看清楚。” 史湘云紧跟其后朝清柒问，“清柒，你呢？你可看见了？” 清柒尴尬地摆摆手，“大伯母，二伯母，抱歉，我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史湘云听的怒火中烧，“那景泗，你来说。你们为何起了争执，又为何会落水？” 百里景泗眉头紧皱，“今日二姐写了一幅字，三姐想要就直接抢过去了，二姐已经说了这幅字不能给，答应重写几幅给她，可三姐不依，不同意还她。 然后三姐就举着那幅字靠着栏杆看，手一松就被风吹到了水里，二姐焦急地上前想拿住。 然后三姐突然往后仰了一下，就不小心抓了一把五弟，两人没站稳就掉下去了，我确实看到二姐想拉她没拉住。” 第66章 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 卫芳听了景泗的话，腰杆子立马挺直，声调都拔高了，“大嫂，合着是你家清珊抢我家清迩的字，还把字弄掉了，她自己不小心，把景邬带了掉下水。 哦，我的孩子没有怪罪她，还好心救她，她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这侯府虽然是大哥当家，可也得讲理不是，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还是把大哥请来吧，这事儿要不给个说法，我就去求婆母做主了。” 百里清珊有些心虚，可还是立马反驳，“你胡说，我是因为没拿稳，那副字才被风吹落的。 可二姐就是故意趁机推我下水的，当时她伸脚了，跟着我就脚滑了一下，我才没站稳的，才下意识的想抓住栏杆， 结果不小心抓到了五弟，娘，你一定要给我和五弟做主。” 百里清迩听后，伤心不已，眼中的泪珠要落不落，显得楚楚可怜，“三妹，我真的没有，我当时是想拉你，没拉住，我真的没有推你，更没有伸脚绊你，你为何不肯信我？”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扮可怜，就是你害我。”百里清珊说着就想起身打她，吓得她赶紧往卫芳身后躲。 景泗起身拦到百里清迩面前，语气坚定，“三姐，二姐的为人我清楚，她一向与人为善，今天的事是意外。” 百里景邬终于缓和了一些脸色，冷声道，“三姐拉我的时候，本来是掉不下水的，可我脚底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才滑倒的。” 史湘云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多冲动的，会抢清迩的东西她也信，可她不相信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落水，很有可能就是清迩故意报复，才害得她两个孩子落水，再玩一出救人的戏码， 二房可真是好样的，今日这仇她记下了。 听见儿子的话，立马回过神，朝身后下人厉声道，“没听见少爷说的话吗？还不快去找。” 身后垂着头的丫鬟小厮赶紧行动起来，低头仔细寻找。 史湘云很快恢复端庄姿态，“你们身上都湿透了，这里离红湘院近，先去换了衣裳吧，毕竟肃亲王还在府里，被他看到不好。” 周围人也没意见，就随着史湘云一起去了。 清虞两人听见哭喊声时就已经走回来了，正好把池塘边一群人的话听了个正着。 “看来你的这些弟弟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百里大小姐，若换成你在亭子里，只怕被冤枉的人就是你了吧？”司空珏转头对着清虞调侃。 清虞淡淡一笑，“让王爷看笑话了。” 司空珏挑挑眉，带着几分戏谑，“这种戏码，我从小看到大，” “那没什么好看的了，我送王爷出府吧，等过几日解药到了，直接传信给我。” “好，有劳。” 两人刚走到花园口，就撞到了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听说了花园的事，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下人来报，只说小姐掉水里了，他还以为是清虞这么快就得罪了肃亲王，正焦急地要赶过去，没想到就遇到他们出来。 打量了一下，见清虞衣裳都是干的，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下人说错了， 于是就想挽留一下司空珏用膳，“王爷这是要走？不如留下来用点便饭？” 司空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平侯还是先处理一下家事吧，本王难得有闲心出来逛逛，结果却看了一出闹剧。 堂堂侯府的小姐和少爷，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家的花园里，也能掉水里去，简直有失体统。 本王的雅兴都被扰了，哪里还有心思用饭？”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百里正弘这才后知后觉地问清虞，“不是你落水，那是清珊落水了？” 清虞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语气淡淡的，“劳父亲担心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落水的是你的一双好儿女，父亲还是快去给他们主持公道吧，他们已经回大夫人院里换衣裳了，我累了，先回自己院了。” 清虞说完也不再理他，直接转身朝自己的熙和院走了。 百里正弘一听宝贝儿子也掉水里了，顾不上多想别的，赶紧往红湘院那边快速赶去。 赶到时，就见一行人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史湘云见到他，立马开始啜泣起来， 完全就是一个在孩子面前是坚强的母亲，见到丈夫后就是弱小无依的小女人， “老爷，你可来了，你快看看珊儿和邬儿。” 丫鬟已经取来干净的衣物，让落水的三人换了衣裳，但他们的脸色都还有一点苍白。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又是一番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史湘云母子三人一致说是百里清迩姐弟俩配合，一人推了百里清珊，一个人又去救人摆脱嫌疑。 而卫芳母子三人却条理分明，没有错漏的为自己自证。 那些下人很快过来禀报，也没有找到百里景邬说的害他滑倒的东西。 百里正弘虽然不相信百里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自己失足，但又没有证据，他也不能算到二房头上， 只能作罢，“行了，就这样吧，这次是清珊你自己不小心，连累了你五弟，日后小心些。 至于清迩，你也不要怪清珊，她也是无心之失。” 百里清迩连忙摇头，脸上挤出笑容，但眼中依然有泪花闪烁，让人一看就是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大伯父，我不怪三妹。这事终究因我而起，我很自责。我回头就让人送些东西过来，算是补偿三妹和五弟的。” 百里清珊本来都想消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跳起来，“谁要你假好心，别以为二皇子会看上你，我才是大房嫡女，他要选也是选我。” 百里正弘脸色一沉，“清珊，给我住嘴，谁教你这么不知廉耻的？” 史湘云赶紧上前，“老爷别生气，珊儿，快向你二姐道歉。” 百里清珊被骂，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直接捂着脸跑了出去。 卫芳心里得意，大房居然有这么个蠢货，真是笑死人了， “大哥，大嫂，我们先走了。” 说完带着几个孩子赶紧离开了， 第67章 还不是为了你 清柒也跟着溜了，回到院里，赶紧跑去和冯秀琴讲了今天的事，说完就回房休息了， 今天蜜饯吃多了，又看了好一场戏，有点累了。 客厅只剩下百里正弘和史湘云母子时， 百里正弘又冷着脸开口，“夫人，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别以为本侯没看明白，分明就是清珊嫉妒二皇子给清迩的那副字提了评语，夸赞了她的才情，她就故意把那副字抢去，又故意装作不小心让它掉了水。” 史湘云有些难堪，面上委屈极了，“老爷息怒，妾身会好好教导珊儿的。” 百里正弘见状，也缓和了几分脸色，“我怪她，不是因为她算计了旁人，而是不但没算计成功，反而让自己吃了大亏，还险些害了景邬。 她居然还口不择言，在人前随意出口婚嫁之事，如此不知羞耻，怎配做我侯府嫡女? 中秋节以前，就让清珊好好待在府里修身养性，否则，就算我帮她嫁入皇室，就她这性子，也要吃大苦头。” 史湘云这才换了笑脸，“是，妾身明白了，多谢老爷为珊儿打算。 “嗯，吩咐厨房熬些姜汤来给他们喝了，再把两个府医都叫来，给两个孩子看看。” “是，妾身这就安排。” 二房院里，卫芳亲自给景泗熬了一大碗姜汤，递给他后，又在一旁苦口婆心说道，“景泗，你今日就不该去救他们，反正这么多下人，他们也不会有事。” 景泗不想喝，可卫芳直愣愣的盯着他，他只能端起碗一口气全喝了， 喝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才说道，“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三姐五弟虽不是亲生的，可也是有血缘的亲人，怎么能坐视不理？” 卫芳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你没见他们这么冤枉你姐姐吗？” 景泗很认真地看着她回答，语气严肃，“母亲，这事难道就和二姐没关系吗？” 一旁的百里清迩瞬间有些心虚， 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今日二皇子来，相必是想和百里家结亲，准确说，是想和大房的结亲。 父亲明明有事出去了，可二皇子一来，他就立马回来了。 还有二姐，特意带了一幅字请二皇子品评，你们难道不是有别的想法吗？ 三姐把纸张掉水里时，二姐上前了一步，我在她身后，我确实没看见二姐推人，我也相信二姐不会做这种事，可同样，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卫芳听了有些着急，“你这孩子，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景泗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孩儿知道，孩儿一直很感谢母亲和父亲的栽培，孩儿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孩儿就先回房了。” 卫芳也不好再留，叹了一口气。 景泗走后，百里清迩和卫芳说了一会话，也回了自己房间更衣，今日还没有练琴。 她先坐到梳妆台前，夏荷站在她身侧仔细地卸着她头上的钗环。 百里清迩闭目养神了片刻，悠悠开口，“东西处理好了？” 夏荷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腰带里取出一颗珍珠，表面上已经有了一些划痕， “小姐，这是奴婢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里时捡起来的，没人看见。” 百里清迩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丢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夏荷很肯定的回答，“没有，当时你们正在争执，大家都在悄悄看你们。奴婢还特意转了身，找了个没人注意得到的位置。” 百里清迩眼眸轻轻转动，继续问，“六弟和七妹呢？” “他们也没看见。 六少爷当时在另一侧看鱼，七小姐和秋梨在说悄悄话，特意抬了袖子遮挡，还怕别人看见她们。” “知道了，这颗珍珠赏你了。” “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这才彻底放松，随手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 虽然整个过程人人都说没看见，可难保谁看见了，却故意不说，就是留着日后要挟她。 她今日就是故意的，三妹既然敢抢她的东西，还把它丢水里，那她也要让三妹下水去。 她是故意上前的，她一上前，三妹肯定会动， 她示意了夏荷往三妹脚下丢，可谁想到这个蠢货自己吓得仰了一下，顺手拉了五弟，五弟又正好踩了呢， 反正五弟她看着也挺不顺眼的，一起落水正好。 只是利用了四弟，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可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不但要做二皇子妃，她还要为四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 次日一早，清虞过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时，发现何姨娘和吕姨娘也在，见到清虞，两人都赶紧站起身行礼，“妾见过大小姐。” 清虞有些纳闷，她回来这些日子，可没怎么见这两位姨娘来给祖母请安，不过她也没多多话， 只温和地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 老夫人笑着伸出手招呼，“虞儿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可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祖母今日看着精神不错。” 何姨娘笑着恭维，“大小姐就是老夫人的开心果，大小姐归家以来，老夫人都年轻了不少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你们听听，这何姨娘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真会说好听话。” 何姨娘继续奉承，“妾说的可都是实话，大小姐端庄大方，又貌美无双，对老夫人您又孝顺，妾看了都羡慕呢。” 这马屁拍的老夫人极为受用，转头对着冬竹就吩咐，“冬竹，你去我的库房，取两匹布料来，给何姨娘和吕姨娘一人一匹。再取一盒珍珠来，虞儿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 “是，老夫人。”冬竹赶紧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取回来，给了她们各自的丫鬟接着。 何姨娘没想到说几句好听话还能得赏，心里乐得不行，虽然和大小姐那一盒上好的珍珠不能比，可她也很知足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来给老夫人请安，对着老夫人感谢，“妾多谢老夫人赏。” 第68章 父皇，儿臣不知啊 吕姨娘也跟着站起身，“妾多谢老夫人赏。”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好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和虞儿还要说说话。” “是，妾告退。” 她们走后，清虞才对着老夫人问，“祖母，这两位姨娘平日不怎么来给您请安，今日怎么来了?” 老夫人笑着回答，“那个吕姨娘做了一身里衣，说是孝顺我的。何姨娘的院子在她隔壁，两个人就结伴来了。” 清虞点点头，随即又问，“吕姨娘经常给祖母做吗?” 一旁的孙妈妈接话道，“也不是经常做。她入府没两年就怀了孩子，可惜小产了，还大出血，差点就没命了。 是老夫人让老奴送了一根老参过去，又给她请了大夫，才救回一条命。 她把自己关在院里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侯爷就不怎么去她那里了，她也不爱出院子，隔一段时间会做点东西，也是让她身边的丫鬟送来，她不怎么来。” 清虞听了孙妈妈的话，微微皱眉，不过没再过多言语。 老夫人转头问起昨日花园的事，“虞儿，昨日那位肃亲王可有为难你？” 清虞语气温和，“没有，祖母。 我和肃亲王刚转了一会儿，三妹五弟落水，被肃亲王看见，他就走了。” 提起那两人，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那史氏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教出来的子女也跟她一样的德行，简直是丢人现眼，不过她们母子我并不关心，也还好虞儿你当时不在。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两个侯府小姐闹成这样，这二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 虞儿你日后见了，离他远些。” 清虞听话地点点头，“好，虞儿记住了。”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话，清虞才回了熙和院。 慧心就过来禀报，“小姐，刘婶说家里的小儿子这两日不舒服，想告几日假。她的活计阿苕帮她做。” 清虞有些疑惑，“她全家不都是侯府的家奴吗？她的儿子不在府里？” “奴婢查过了，她原先是庄子上的，年初大夫人把她调回府里的，她的家人还在庄子上。” 清虞接着问，“哪个庄子？” “就是时妈妈去的那个庄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绣腰带，闻言开口问，“那这个刘婶岂不是大夫人派来的？她好几次都鬼鬼祟祟地朝小姐的屋子看，还好每日我们都轮流守着屋子，要不然她就进来了。” 清虞的眼眸微微转了转，轻声说道，“不一定，福禄正好在那里盯时妈妈，语默，传信给他，让他把刘婶一家也盯好了。” “是，小姐。” 语默正要走，清虞又对她说，“你再去跟大夫人说，我院子里还要一个打杂跑腿的小厮，我们自己去人牙子那里买，然后去胭华阁，让柱子来府里。” “是，小姐。” 味锦也好奇的问，“昨日落水的事，小姐怎么看？” 清虞垂眸了片刻，想起她刚进花园时看到的那一幕， 语气淡淡地道，“无非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互相争斗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而朝堂之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庄严肃穆，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四周却是凝重的气息。 皇帝司空焱身穿龙袍，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身侧的言公公低眉顺眼地躬身站着。 司空焱此刻正阴沉着脸，手里紧握着大理寺呈上的奏折，快速看完， 随后猛的怒摔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沉声道，“上官序，你好好看看，朕没记错的话，胡凯是你夫人的族弟，你好好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上官序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前几步，捡起奏折，看完立马下跪叩头，“皇上，臣惶恐，此事臣一无所知，还请皇上明察。” 底下满堂的文武百官见此情景，个个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声。 司空朗正疑惑，就听父皇点了他的名，“二皇子，你也好好看看。” 司空朗不敢违逆，走到舅舅旁边，接过奏折仔细一看， 也吓得立马跪下，“父皇，儿臣不知啊，这胡家父子，儿臣和他们压根不熟，请父皇明察。” 皇帝怒极反笑，“你们两个都说不知，都说冤枉。若不是借你们的势，那胡凯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贪污几十万两？ 他的儿子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强抢民女，让一个七口之家家破人亡，求告无门？难道是朕让他这么做的？” 上官序连忙磕头，“皇上息怒，胡凯虽是内子族弟，可臣与他来往的确不多，若是臣早知道他敢借着二皇子的名义作恶，犯了这么大的事，臣一定亲自把他押入大牢，不会让他做下恶事， 臣毕竟与他有亲，没有及时发现，臣甘愿领罚。只是二皇子无辜，还请皇上明察。”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跟着上前跪下，语气坚定，“父皇，儿臣相信二皇兄，他一定不知情，还请父皇明察。” 司空朗的确不知，心中十分恼怒，这胡家简直胆大包天，可恶至极，居然敢打着他的名义做这种事？ 可若是父皇不信，他怎么辩解都没用，所以此刻他也只是笔直的好好跪着。 皇帝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朝堂， 对着上官序肃声道，“上官序，你是礼部尚书，熟知我朝律例，那你倒是来说说看，胡家的案子该怎么判？” 众官员一听纷纷一惊，皇上这是真动怒了，让上官序自己说，岂不是要陷入两难，若是公正判决，就要得罪胡家。 若是偏袒胡家，就是违背律法，皇上只会更加恼怒。 司空朗担忧的视线也落到舅舅身上，舅舅若是选择偏袒，可是会连累他和母妃的。 上官序岂会不知，得罪胡家他是不担心，可又该怎么面对家中夫人？ 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回皇上，依我朝律例，胡凯罪犯贪污受贿，数额巨大； 又纵容其子强抢民女，残害百姓，父子俩都应判处死刑。 其余家眷除外嫁女外，全部流放。” 第69章 儿臣恭喜母妃 皇帝幽深的眸子就那样悠悠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片刻后，才沉声开口，“既然如此，那胡家父子就依爱卿所言，择日处斩，加上贪污的所有财产全部查抄，充入国库。 至于他的家眷，毕竟和爱卿有亲，爱卿劳苦功高，朕便网开一面，免去流放。 朕听说胡家有一女在清心庵修身养性，那就所有女眷全部剃发出家，为国祈福。其余男丁发配边境。” 上官序不敢多做辩驳，连忙磕头谢恩，“臣叩头皇上圣恩。” “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说完直接站起身走了。 文武百官和皇子齐齐跪下，“臣等(儿臣)恭送皇上(父皇)。” 等皇帝身影不见，众人才纷纷起身，陆陆续续离开。 司空羽一脸和善地朝司空朗和上官序点点头，“二皇兄，尚书大人，我就先走了，还得去给母妃请个安。” 说完就朝徐淑妃宫里去，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这个好消息。 上官序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二皇子，你也快去贤妃娘娘宫中请安吧，臣告退。” “是，舅舅。” 司空朗也没有多说什么，抓紧去了毓秀宫。 司空朗匆匆步入毓秀宫，上官贤妃正在和司空昕在说话。 见儿子进来，开口问道，“朗儿，怎么走得这么急？” 司空朗微微皱眉，把朝堂上的事说了，上官贤妃听后脸色微变，“想不到这胡家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打着你的名义做这种事，你父皇可怪你？” 司空朗摇摇头，“父皇什么都没说。” “那就没事了，你父皇素来疼爱你，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责罚你，再说，此事你毫不知情。” 上官贤妃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嫂嫂那里，回头本宫派人送些东西安抚一下就是了，又不是她嫡亲的弟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司空朗垂首，“是，母妃。” 司空昕这才朝他问道，“皇兄，你去了清平侯府拜访，结果如何？” 见上官贤妃也看向他，司空朗思索片刻才回道，“清平侯倒是很客气，应该也是有意的，只是小皇叔也去了，” 提起司空珏，司空昕有些气恼，“母妃，小皇叔不会是故意去搅和的吧，我去找何朝他要说我，皇兄去百里家他也要去破坏，难不成他还想帮淑妃母子争太子之位？” 贤妃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肃亲王就是那个性子，谁让你在他府门口闹的？你父皇又最宠他，本宫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要多和他亲近，对你们没有坏处。” 想了想又道，“过几日，本宫请百里家几位小姐入宫见一面。” 司空朗顺从的答道，“是，多谢母妃为儿臣筹谋。” 母子三人还要说什么，就见皇帝身边的言公公来了，对着几人客气地行了一礼，“奴才见过贤妃娘娘，二皇子，四公主，皇上口谕，命老奴通传一声。” 贤妃有些疑惑，“言公公，是什么事？” “皇上说了，贤妃娘娘辛苦，该歇一歇，这协理六宫的担子就先卸了，交给锦嫔来。 另外二皇子也别老是往臣子家中跑，否则指不定又有哪个拎不清的借着您的名义作恶，还是好好在府里修身养性，多念念书的好。” 贤妃母子三人听后，满脸不可置信， 司空昕直接瞪大了眼睛质问，“言公公，父皇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谁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本公主要去找父皇。” 司空朗同样震惊，父皇为什么要这么说，父皇明明说过对他寄予厚望的。 贤妃赶忙出言制止，随后朝言公公温和道，“劳烦言公公跑一趟了，陛下旨意，本宫自当遵从。” 贤妃说完，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给他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言公公辛苦，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言公公笑着接过，“那奴才多谢娘娘赏赐了。” 随后又委婉提醒，“皇上也只是一时气愤殿下没有约束好外戚，心里还是疼爱殿下的。奴才告退。” “言公公慢走。” 贤妃这才回头看着司空朗说道，“你可明白了你父皇为什么会斥责你？” 司空朗点点头，“儿臣明白，胡凯父子只是舅母的族亲，都敢借我的名字贪污害人，那关系更近的外戚，指不定更加放肆，父皇斥责，儿臣并无异议，只是连累了母妃。” 贤妃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无妨，锦嫔膝下只有七公主，平日也老实，没什么威胁。倒是淑妃，就让她先得意一些日子吧。”… 淑仪宫内，三皇子也跟徐淑妃说了朝堂上的事，徐淑妃高兴的不行， “贤妃怎么也想不到吧，她嫂子的娘家人居然这么大胆，做出这样的事，皇上虽然没对上官家说什么，但肯定会有想法。” 司空羽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上茶盏边缘，随后轻轻放下，脸上神情有些轻蔑，“是啊，不过二皇兄去拜访了清平侯，就不知道清平侯是什么想法了，他得父皇看重，若是他把女儿嫁给了二皇兄，对儿臣可不利。” 徐淑妃想了想，“不如母妃传他家的几个小姐进宫来瞧瞧？” 司空羽垂眸片刻，嘴角勾起笑，“如此也好，等母妃宣百里家小姐入宫时，儿臣也来，正好见见。” 两人正准备商量定哪日，门外宫女就进来禀报，“娘娘，殿下，方才言公公去毓秀宫传了皇上口谕，收回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二皇子也被斥责。” 徐淑妃一听，脸上更多了几分喜色，“这可真是好事，这胡家可真是帮了我们母子大忙，贤妃那个贱人，跟我斗了这么多年，如今没有协理的权利，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司空羽同样有些小得意，“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儿臣恭喜母妃，这锦嫔一向老实，有了宫权也不会和母妃过不去。皇后又常年称病，这后宫可就是母妃最大了。” 提起皇后，徐淑妃脸色变换，有些不屑和怨恨，当初她一心爱慕还是皇子的皇帝，本以为能做他的正妃。 第70章 你给本宫住嘴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国公府出身的叶静殊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虽然皇上也宠爱自己，可他对皇后更好。 她再得宠爱也只是一个妾而已，永远矮皇后一头。 不但如此，贤妃那个贱人也处处跟她过不去，她岂能不恨？ 徐淑妃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她也就是占个名份好听罢了，不过她从入宫起就没有一儿半女，又常年不见人，皇上居然都不废了她？ 愣是让她在皇后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她宫里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日后还可以和你父皇合葬，母妃光是想想，这心里头就不痛快。” 司空羽脸上有些阴狠，宽慰道，“母妃放心，等来日儿臣坐了那个位置，一个叶皇后而已，儿臣有的是法子处理她。绝不会再让她碍了母妃的眼。” 徐淑妃这才又高兴起来，她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坤宁宫内的后花园里，阳光斑驳的洒在小径上，一片静谧，唯有角落处传来轻微的劳作声。 叶皇后此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身影一如既往的纤瘦，头发仅仅用一根素银簪子挽起，有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边，被汗水微微浸湿。 她拿在手里的锄头紧紧握着，弯腰在菜地里辛勤的翻着土。 兰心提了竹篮和菜种过来，放在一旁的地上，恭敬地朝她说道，“娘娘，种子取来了，您先歇一会儿吧，剩下的还有宫女太监做呢。” 叶皇后闻言，才轻轻放下锄头，直起腰缓了一会儿，缓步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宫女早已准备了一盆清水和棉帕。 兰心上前细致的擦拭干净她手上的泥土，随后又换了一盆水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另一宫女这才赶紧端上一盏清茶和一碟子玫瑰花糕，垂首退下。 叶皇后吃了半块糕点，喝了两口茶，兰心才禀报道，“娘娘，今日皇上传了口谕，把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锦嫔派了贴身宫女来问问您方不方便见她，她想来给您请个安。” 叶皇后放下茶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去告诉她，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就好好跟着淑妃一起管理后宫即可，本宫见与不见没什么要紧。 你一会儿去库房挑几样首饰，给锦嫔和贤妃送去，就说是本宫的心意就行。” “是，奴婢这就去。” 兰心还想说什么，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口。 叶皇后见她欲言又止，难得朝她问道，“兰心，你还想说什么，一起说了吧。” 兰心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娘娘，国公爷传了信，说想请您见见皇上，说说好话，您不见皇上，皇上就不批给少爷请封世子的奏折。” 叶皇后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听到兰心的话，心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她微微垂下眼帘，沉默片刻， 抬眸时，多了几分冷漠和疏离，“国公府的事，与我无关，皇上怎么决定是他的事，本宫不会去求皇上。” “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回绝了。” 赏赐送到锦嫔宫中，锦嫔毕恭毕敬地接了，“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好好打理宫务。” 锦嫔是广平伯之女，广平伯在朝中并未任职，家中兄弟倒是有在地州任职的，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她的出身算不得有多高贵。 相貌和后宫一众美人相比，也只算的上端庄秀气。 膝下有一个10岁的七公主，平日不曾与谁交恶，只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里。 所以皇帝把协理六宫的权利给了她，宫中不在意的有，反正对她们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但不服的更多，她能封嫔位还是因为幸运的生了一个公主，偏偏皇上还把宫权给了她。 而皇后命兰心给她送了东西，是正面的认可和维护，再不服也得憋着。 皇后虽然常年称病不见人，谁不知道皇帝敬重爱护这个正妻，她宫里的东西没人敢克扣半分，也没哪个妃子敢不要命去得罪皇后。 之前有一个短暂的宠妃，为什么说短暂？ 因为那个宠妃只得宠了一个月，就以为可以不把正宫皇后放在眼里， 那时正好遇上端午节，皇后难得出来见了一回人， 那个宠妃居然当众给皇后难堪，说皇后年老色衰还不能生育，怎配做一国之母， 结果直接被皇帝命人拔了舌头，丢到冷宫活活饿死了。 从此以后，再没哪个妃子敢当面对皇后不敬。 兰心送了赏赐，正要告退，七公主司空慧就从寝殿内小跑着出来， 从怀里取出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有些羞涩，“兰心姑姑，这是我自己绣的，你能帮忙带给母后吗？” 兰心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拒绝，“七公主，恕奴婢不能帮您，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司空慧有些难过，但还是坚持道，“兰心姑姑，你就帮帮忙吧，母后不愿意见人，我没有办法给她，我绣坏了好几个，才得这块好的，母后给过我礼物，我也想给母后尽一点孝心。” 锦嫔也在一旁替女儿说好话，“是啊，这是慧儿绣了好几天才绣好的，她的手指都被扎破了，孩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不要拒绝。” 兰心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那奴婢就替娘娘收下了，多谢七公主这么惦记我们娘娘。” 而毓秀宫却截然相反，看着皇后命人送来的东西，贤妃还没说话呢， 司空昕先阴阳怪气起来，“母妃，皇后心里肯定在笑话你呢，故意让人送些东西来膈应人。成日跟个病秧子一样，霸占着皇后的位置不放…” “昕儿，你给本宫住嘴，” 贤妃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本宫真是太放纵你了，这话要是传到你父皇那里，你这公主还想不想当了？” 司空昕嘟着嘴，十分不情愿，“儿臣知道了。”…… 幻阁的偏院内，气氛凝重，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他的衣衫被血浸透，伤口处已经做了处理和包扎，却依旧触目惊心。 第71章 以毒攻毒 一旁的大夫坐在床沿边，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眉头紧锁， 他抬起袖子，随意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站起身朝司空珏无奈的说道，“这位大人，这人伤势过重，起了高热，又中了毒，实在是棘手。” 司空珏深邃的眼眸中郁色翻涌，缓缓开口，“能让他醒过来吗?” 大夫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就不好说了，恕小人无能，只能用药让他退热。 至于何时醒，小人不敢妄言，还请这位大人再找其他大夫看看吧。” 司空珏面上神情凝重，语气略有些低沉，“知道了，来人，把大夫送出去。 余一立刻上前，“是，大夫请。” “小人告退。”大夫赶忙提起自己的药箱，跟在余一身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余七见人出了门，朝司空珏跪下请罪，“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让这个人醒过来。” 司空珏微微抬手，示意余七起身，神色稍缓，沉声道，“这个事与你无关，无需自责，把他带回王府吧，或许有一人可以让他醒过来。” 随后对余二吩咐，“传信给百里大小姐。” “是，主子。”… 清虞如往常一般，在熙和院中静坐看书。 微风轻柔拂过，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个丫头也都各自寻了活计忙碌，院内一片祥和宁谧。 忽然，一阵轻微的振翅声打破寂静，一只鸽子如流星般划过天空，而后稳稳地落在离她不远处的树干上。 清虞翻书的手刹那间一顿，目光直直锁住那只不速之客，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一旁的语默心领神会，迅速将鸽子擒在手中。 随后轻轻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封，双手交给了清虞，“小姐，这鸽子是冲着我们院来的，这信应该是给小姐的。” 清虞接过信纸展开，目光快速扫过内容，一双星眸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思索，握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一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到了晚间，清虞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语默直奔肃亲王府，另外几个丫头留在院里守着。 余二等在王府门口，见到清虞，赶忙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百里大小姐，王爷已在府内等候，请。” 清虞并未多言，带着语默随他进了府，直奔偏院。 这个时辰还不是很晚，但王府内却安静的不像话。 入目之处都是一片寂静和空旷，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路两旁的庭院楼阁错落有致，路过的下人却不多。 可清虞耳聪目明，她能清晰地捕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细微动静，是暗卫，看来王府戒备的很森严。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余二，他应该也是暗卫，只不过明面上是侍卫。 一直沿着小径前行，路旁的花丛中繁花似锦，却因无人欣赏而略显孤寂落寞，清虞同样无心观赏。 信上说那人一直昏迷不醒，想让她看看能不能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心里有事，脚步也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偏院。 余二上前轻轻推开院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司空珏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听见动静回头望去，随后嘴角露出微笑，语气放松，“百里大小姐。” 清虞眉头一挑，从容道，“王爷看起来挺自在的，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人已经醒了吗？” 司空珏轻笑一声，“还没有，百里大小姐帮忙看看吧。” 说完亲自带清虞进了屋，推开屋门，屋内弥漫出更浓烈的药味，热气腾腾的药罐就放置在屋内的炭火上煨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床头放置了一盆冰块降温。 清虞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清虞伸出双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后收回手，又取出携带的银针，在伤口处轻轻一刺，很快针头顶部就泛起一层淡淡的黑色， 清虞收回银针对着司空珏说道，“重伤又中了毒，起了高热，退了一些了，确实很难救了。” 司空珏点点头，语气有些凝重，“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是这样说。还有什么办法吗？” 清虞沉默片刻后说道，“他中的是曼陀罗，应该是中毒出现幻觉后才被暗算的， 而且他武功应该不弱，毅力和忍耐力比一般人强，否则就凭他身上的伤和毒，早就死了， 若是要让他快速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至于醒过来后还能坚持多久，我不能保证。” 司空珏毫不迟疑，“那就以毒攻毒，自从上次以后，伍仁的消息半点都无，这个人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哪怕能上清醒两个时辰都行。” 清虞轻点了一下头，让语默拿出随身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乌头递给余二，“喂给他喝下去。” 余二赶紧照做，结果喂了半天都喂不进去， 清虞眉头一紧，淡声开口，“语默，教教他。” “是，小姐。” 语默二话不说，走到床边，直接伸手捏住那人的下颚，那人毫无抵抗之力，下鄂被轻易地捏开。 又对着余二说道，“喂吧，一滴一滴滴进去，这样不会呛着他。” 余二赶紧回神，照吩咐滴了进去，这百里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还真是虎。 大概半个时辰后，床上的人手指开始微微抽搐，接着嘴唇颤抖，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扭动，像是十分痛苦。 额头上的汗珠也越发密集，顺着脸颊滚落，眉头也紧紧皱起，仿佛陷入了噩梦中。 他的双眼紧闭，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却在快速转动，想要努力冲破昏迷的枷锁， 随着药效的发作，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胸膛也剧烈起伏，然后猛的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 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迷茫，他看着屋里的人，十分虚弱的开口，“你，你，你们…是谁？” 第72章 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清虞看着他，十分冷静的回答，“当然是救你的人。” 又对着语默吩咐，“给他一粒解药。” “是，小姐。”语默依照吩咐，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解药，递过去给了那人， 可那人却瞬间警惕，不愿意吃，“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救我，有什么，目的?” 司空珏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然不是无故救你，我需要知道伍仁的消息，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那人听到伍仁的名字，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慌乱，“你，你们知道他？” 司空珏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自然知道，你这副样子和他有关？也对，毕竟当初就是你出卖了他的消息，他应该是知道你出卖了他，所以要杀你灭口，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无路可去。” 那人试图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神游移不定的在司空珏和清虞等人之间扫视， 半晌过后，还是吃了那颗解药，而后缓缓开口，“我还有救吗？” 清虞微微抬眸，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丝清冷，“你中的是曼陀罗，毒入肺腑，我的药只能延缓你的时间。” 司空珏跟着开口，“你能为了银子出卖伍仁，想必也有原因，我或许可以帮忙了却你的心愿。” 那人身体一僵，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转为无奈和绝望，声音有些沙哑的慢慢开口，“我本名单阿木，是个孤儿，幼年时为了一口吃的，经常沿街乞讨。 等到大一点，就去偷，每一次被人发现，我都跑的很快，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咳咳…有一次，我偷了一块碎银子，没跑掉，被那人当场抓住。可他没有打我，而是带我加入了一个杀手组织，他就是杀手组织的老大， 咳咳…老大在我们面前从不会露出真容，每次都是穿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和面具。每回都是他负责接杀人的单子，我们这些杀手执行。” 说完这些他又是一阵咳嗽，清虞朝余二温声问道，“有蜂蜜吗？给他兑一点温水。” “有，属下这就去拿。”余二看都没看自家主子一眼，转头就跑出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蜂蜜水回来给单阿木喝了。 单阿木喝完总算舒服了一些，接着又说起来，只是语气多了一些悲伤，“五年前，老大给过我一个杀人的任务，就是去杀回乡祭祖的前任老太傅苏墨， 我杀了他全家，要走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底下还藏着一个人，那人是苏老太傅的孙媳妇，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我举起染血的刀对准了她，想要斩草除根。” 说到此处他又停顿了一下，司空珏袖中的拳头死死捏紧，眼神也冰冷的吓人，不过他没有打断单阿木， 单阿木此时沉浸在回忆里，自顾自又开始说起来，“她当时吓傻了，当场就晕过去了，双手却还紧紧的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知道我杀了不该杀的人，我虽然是个杀手，可老太傅的名声我是听说过的，他是个好人，我知道我作孽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那一瞬间，我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我想起了我妹妹，她很小就病死了，她如果能好好活着的话，应该也成亲有孩子了， 于是我就把她带走了，我给她找了个客栈，她醒来后却忘了所有的事，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就骗她说我是她哥哥，她的丈夫姓苏，意外去世了，夫家也没别人了，我是特意去接她回家的。 我告诉她，她叫单阿美，之后就带她在信泽安了家，我买了个小宅子，告诉她我是跑镖的，会经常不在家，为了方便照顾她找了个下人。 不久后她生了个女儿，取名苏瑶，可因为当初受了惊吓，那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调理。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被老大发现了这个事，我会没命，可我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想要有家人，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一次无意间发现了老大的身份就是伍仁后，我就去了幻阁卖他的消息，想要拿着那笔银子给瑶瑶治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额头又冒了许多汗，咳了一大口血出来， 他也不在意，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又缓了半天才继续苦笑着说道，“可这人一旦做了恶，总会有报应的，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不会成真，我当初若是不杀苏家人，阿美和瑶瑶也不会是如今这样，我做的那些不是弥补，只是给自己找安慰而已。 伍仁不久前查到了我出卖他的事，于是要杀我灭口， 我，我告诉你们瑶瑶母女的地址…求，求你们，救救她们，我把伍仁派去杀我的都杀了，可我还是担心她们。” 司空珏眼神冷的吓人，但并未耽搁，立即转头朝余三吩咐，“你即刻带些人手，按照他说的地址去接回她们母女。” “是，”余三不敢耽误，立马出发了。 司空珏这才走到床边，冷冷地凝视着单阿木，“把你们这些年杀过的人，你们组织的位置，以及伍仁的事你知道多少，全部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单阿木此时又吐了一口血，再次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微微扯了扯，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属下，本应该是战死的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这就把知道的其他事情告诉你们，但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会不会害了瑶瑶母女？” 司空珏的语气依旧冰冷，“肃亲王司空珏。” 单阿木一怔，随即释然的笑笑，“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告诉你们……” 剩下的司空珏没有再听，余一余二两人在屋内负责记录， 清虞和他走到外面石桌坐下，此刻已经快夜深，一阵凉风吹过，困意都吹散了几分， 暮色如潮水般蔓延，只剩下天际挂着的寥寥几颗星子，微弱的闪烁着。 庭院中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 第73章 一个有阳光的地方 清虞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而是多了些落漠，本想告辞离开，可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王爷有心事? 虽然伍仁的消息没有知道更多，可知道杀手组织的位置，也许能抓到伍仁，就算一时抓不到他，也不算亏，王爷不必为此忧虑。 苏太傅的孙媳母女也会没事的，等接她们回来，王爷可以找太医给她们看看。 相信她们会好起来的。” 司空珏微微抬眸，望向那暗淡的夜空，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苏老太傅曾是我大皇兄的老师，虽然早已经卸任太傅一职，可我幼年时，大皇兄还是时常带着我去苏府玩耍，他不会把我和皇兄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子，只会当成一个晚辈看待。 他的儿子早逝，家中只剩下他和孙子孙媳了， 五年前他带着他们回乡祭祖，原本就不打算回京了，可没想到他连家乡都没能回去。 当初他遇害的消息传回京中，满朝哗然，大理寺，刑部，京兆尹一起查这个案子，最后结论都是匪徒作案。 他的孙媳妇本名叫秦蕊，幼年时我们都在一起玩耍过，她和老太傅的孙子苏策是青梅竹马。 当时那些尸体当中也有一个怀孕的女子，只是脸部被划花了脸，便都以为她就是秦蕊…” 清虞并不擅长安慰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转了话题，“那王爷接下来怎么打算？” 司空珏缓和了一下情绪，语气还是有些冷凝，“先从单阿木提供的信息来查，这个伍仁，当年能瞒过所有人假死脱身，还能成立杀手组织，他背后一定有朝中人的支持， 老太傅一家也要查，真正的凶手我不会放过…” 清虞认可的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告辞，“很晚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传信给我。” “好，” 司空珏也不再多留，让余二将她们送出了府。 清虞走后，司空珏再次进了屋，余一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停下笔， 见他进屋，将纸张递了过去，“主子，单阿木所述，都在这里了。” 司空珏接过淡淡的扫了一眼，朝单阿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单阿木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嘴角微微动了动，“如果可以，能不能帮个忙，把我埋了，埋在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下辈子…” 剩下的话单阿木没有再说出口，他觉得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觉，可耳边好像传来了瑶瑶的声音，“舅舅，你下回回来，能给瑶瑶带那个花花吗？就是戴在头上的，很漂亮的。 嗯，还有糖葫芦，可是我娘不给我多吃，怕我牙齿坏了，你回来的时候悄悄的，别给我娘看见了…”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瑶瑶好想你。” 还有妹妹的声音，“哥，你这次跑镖需要去多久，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外面要多注意安全…” “隔壁的王婶子想把她娘家的表侄女介绍给你呢，你也该成家了…” 他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她们来了，可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没办法再睁开了…… 余一见他闭上了双眼，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转头朝司空珏说道，“主子，他已经断气了，” 司空珏面上神情微动，“照他所求，找个向阳地，买一幅棺材，好生安葬他。再按照他提供的信息，去查。” “是，属下遵命。” 清虞带着语默回到熙和院时，已经很晚了， 几个丫头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动静都赶紧起身进了寝室，带着关切，“小姐，您和语默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清虞见她们几个都在揉眼睛，困得不行，赶忙让她们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她自己也换了寝衣休息，也没睡多久就天亮了，味锦去做早膳，慧心和巧梳伺候清虞洗漱。 洗漱完用过早膳，清柒就到了熙和院，约了她一起去静安居给祖母请安。 两人刚到没一会儿，还没跟祖母说几句话，却不想史湘云居然也来给老夫人请安，身后跟着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史湘云满脸的恭顺，柔柔地朝老夫人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老夫人原本挂着笑容的脸，见到史湘云母子几人，沉了沉，但也没过多为难，语气淡淡的，“挺好的。” 史湘云面上毫不在意，又微笑着和清虞两人打招呼，“清虞，清柒，你们也在啊？” 清柒笑着朝她行了一礼，“是啊，大伯母，我和姐姐每日都来给祖母请安的。” 清虞倒是没有多言语，只淡淡行了一礼。 史湘云一怔，心里暗恼，这两个死丫头，清虞倒也罢了，天天都是这个死样子对她，跟欠了她似的。 倒是这个清柒，这是在说她们母子不来给老夫人请安吗？显摆自己多孝顺似的，真是和百里清虞在一起待久了，胆子也大了，都一样让人讨厌。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端的一副贤良，身后几人也给老夫人行了礼问安。 “坐吧。”老夫人依旧淡淡的。 “是。” 几人坐下后，史湘云才朝老夫人开口，“儿媳今日来，除了给母亲请安，还有件事，要和母亲说一声。” 见老夫人不搭茬，她也不尴尬，看着旁边的男子介绍，“这是我娘家哥哥的嫡长子耀辉，今年17了，来我们府里住一段时间，和邬儿做个伴，一起在家学念书，等中秋后，一起去书院。特来和母亲说一声。” 史耀辉长得也算周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倒也有几分贵公子的仪态，只可惜那一双眼睛却骨碌碌乱转个不停，时不时还打量一下周围，看着有些猥琐，面皮白腻却透着几分虚浮。 听到史湘云介绍自己，赶忙站起身又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眼睛却瞟向老夫人身边的清虞和清柒，嘴角带着无害的笑，“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就史耀辉这样的，她还能看不出是个什么货色？ 第74章 要不说你没用呢 明明对着自己请安，眼神却飘忽不定。 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她本就不喜史湘云，又怎么会待见这么个东西， 随即语气有些冷淡的道，“老身虽然老了，可还没糊涂，你并不是我的孙子。史公子既然是来做客的，还请换我老夫人。” 也不理会他僵住的脸色，又对着史湘云说道，“史氏，你要安排什么人住进府里，老身管不了，可你记住一点，这府里不止住着你的孩子，还有别的少爷小姐。 史公子是男客，这府里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让他去，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史湘云面上没什么变化，可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掐着掌心，这个死老太婆，越来越会摆谱了，这是怕耀辉做什么事吗？ 真是可恶，可脸上还是笑着答道，“是，儿媳记住了。耀辉不会乱走动的。” 百里景邬本想起身替史湘云说几句话，可一抬头就看见清虞似笑非笑的一张脸，瞬间想起前些日子被清虞暴打的痛，也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坐着。 百里清珊这几日被关在院子里学女则女戒，憋屈又郁闷，今日本想出府去逛逛的，结果却被史湘云拉来请安， 见她们也说得差不多了，率先起身告退，“祖母，孙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摆摆手，“没什么事，你们都一起退下吧。老身喜静，史公子在府期间，也不必再来请安。” “是，儿媳告退。” “是，孙儿告退。” 出了静安居，史耀辉就迫不及待的朝史湘云问道，“姑姑，老夫人左边那个就是姑父的大女儿?” 史湘云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亲侄子的德行，可毕竟是哥哥嫡子，日后史家的担子都是要交到他身上的，史家好，她在百里家才会好。 所以当哥嫂听说中秋节后邬儿要去崇文书院念书的事，立马就找了她，让她跟侯爷说说好话，给耀辉也争取入学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嫂嫂还想让耀辉来府里住一段时间，一大早就来了。 她也没拒绝，想着住进来了再跟侯爷说也是一样的。 “不错，她就是这府里的大小姐，” 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耀辉你要是在府里遇到她，礼数到了就行了。我还没跟老爷说给你争取入崇文书院的事，你可不能乱来。” 史耀辉微微撇了撇嘴，语气满不在乎，“姑姑，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史湘云看他这敷衍的口气，就知道他没当回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爷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话都说不上一句，还是等老爷回来再看吧。 清虞和清柒从静安居一起离开，路过荷花池时，味锦说想要去摘一些莲蓬回去院里做菜。 于是两姐妹走到一侧的秋千架上坐着聊天，味锦带着秋梨回了熙和院，拿上篮子，顺便叫上柱子去负责划船。 柱子前两日就已经入府，史湘云心中虽有不满，可加上他，熙和院的下人也没有超出嫡长女的配置，百里正弘没有多说，她也懒得再找茬， 有了柱子帮忙，效率高了很多，几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柱子，往左边划一点，这个莲蓬大，莲子也多。” “哦，好的，” “柱子，往这边偏一点，这边多。” “哦，好的，” “柱子，这个篮子装满了，接一下，递一个空的篮子给我，” “哦，好的。味锦姐姐，那边那个也摘了。” “行。” 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荷花香。 小船在荷花池中自由穿梭，惊起几只水鸟。 清虞两姐妹说了一会话，就静静坐着看味锦几人采摘，享受着惬意。 “姐姐，你看，那个是不是何姨娘？”清柒突然指着朝她们走近的人问。 清虞正在想事情，闻言抬起头，还真是何姨娘。 何姨娘也看见了清虞姐妹二人，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妾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清虞看她身后的春柳也提着一个篮子，温声问道，“何姨娘也来采莲蓬？” 何姨娘娇笑道，“是，这个时候的莲子最嫩，妾带着春柳来采摘一些荷花和莲蓬回去，既可以吃也可以用来插花。” “何姨娘好雅兴。” 正好味锦她们也采完上岸，就把小船给了何姨娘两人。 采摘下来的，清虞让柱子送了一些去静安居，剩下的和清柒一起分了。 何姨娘和春柳也就采了一篮子就回了自己院子， 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见门开着， 何姨娘想了想就直接进去了，正好吕姨娘在院中绣花， 何姨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自顾自坐下，朝她问道，“姐姐这是又在绣花，天天绣，你这双眼睛受的了吗？” 见她桌子上有一盘子洗干净的杨梅，随手就拿了吃，一边吃一边说，“嗯，这杨梅看着品相可不好，味道倒是还行， 这是大夫人让人专门挑的不好的送来的吧，要不说你没用呢，我那屋的就比你这个好。” 吕姨娘也没反驳，“我这个就挺好的，” 何姨娘翻了个白眼，又吃了几个才站起身，“行，那你慢慢绣吧，我回去了。” 何姨娘走后没一会儿，春茶从外面拿了个食盒进来，边走边说，“姨娘，那个杨梅太酸了，您就别吃了，牙受不了，厨房的翠儿给了一点酸梅汤，您喝这个。” 吕姨娘听了春茶的话，眼眸突然一动，放下了手里的绣品，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刚一咬破，汁水就在口腔中蔓延。 吕姨娘瞬间眉头紧皱，腮帮子微微鼓起，实在是酸的难以下咽，赶紧吐了出来。 春茶连忙打开食盒，端出酸梅汤递过去，“姨娘，您喝这个。” 吕姨娘接过碗，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 春茶在一旁抱怨道，“这大夫人真是的，看您老实，故意折腾您呢，一个甜的都没有，这么酸，谁吃的下去？” 春茶说完突然一顿，指着空了一大半的盘子，“咦，这些是谁吃的？” “哦，刚才何姨娘来过，她去了花园采荷花，应该是太热了，” 第75章 根本不值得 吕姨娘回过神，一脸平静地说完，又拿起绣品绣起来。 心里却泛起波澜，无法平静，绣花针再也落不下去。 她当初怀孕，也是突然就喜欢起吃酸的，每日吃不到就难受的紧， 莫非何姨娘也是怀孕了? 是了，自从大小姐回府后，给史湘云添了不少堵，何姨娘也时常去给侯爷送汤，怀上也正常。 可要不要告诉她呢? 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 吕姨娘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小腹，这里面曾经也住过一个小生命的，那个时候侯爷正宠她，每日下朝都要来这个院子里陪她吃饭， 他和她一样，都很期待这个孩子.…. 只可惜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她记得那是个男胎，她为此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可那又怎么样?他早就忘了那个孩子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 “姨娘，侯爷回府里了，不过大夫人身边的春桃一直守在府门口，一见了侯爷就把她请去红湘院了。” 何姨娘正对着面前的一桌菜发呆，春柳就小跑进来告诉她这个事情。 何姨娘听后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可惜我花银子买的这桌菜了，春柳你坐下和我一起吃了吧。” 春柳听话的坐下，又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姨娘，您不难过吗?” 何姨娘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难过?春柳，你记住了，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永远不要为了男人伤心难过，因为根本不值得。” 春柳有些疑惑，“那您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我是女人，自古以来，女人活得就艰难。我既然入了侯府，做了侯爷的妾，我就得依靠他，把他哄高兴了，我才能过得好，难不成我要像吕姨娘一样过?” 何姨娘抬起涂满粉色蔻丹的白嫩手指仔细欣赏了一番，才拿起筷子，催促道，“快吃吧，这可都是花银子买的呢，别浪费了。” 何姨娘说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凑到嘴边，却有些犯恶心， 又夹了一筷子鱼，闻着又有些不新鲜， 于是对着春柳吐槽道，“你看看，这才几日没见着侯爷，想吃点好的要给厨房塞银子不算，食材都不新鲜了。杨梅还有吗?” 春柳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赶紧起身把杨梅端过来给她，这才坐下把何姨娘夹过的尝了一下，有些疑惑，“姨娘，这都挺好吃的啊，没有坏，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那倒不用，估计是下午摘花热着了，回来又在吕姨娘那里吃了好些杨梅。 不过我们这个杨梅，怎么没有吕姨娘那里的好吃？明明品相比她的还好…” 何姨娘咽下一颗杨梅，嘴里嘟囔着，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手里的杨梅，朝春柳问道，“春柳，我月事推迟了多久了？” 春柳很认真地想了想，确定道，“有半个月了。” “半个多月，半个多月…” 何姨娘口中喃喃自语，脸上突然扬起喜色，却又瞬间冷静下来， 对着春柳嘱咐，“春柳，要是有人问你我的月事，你就说一切正常。” 春柳听话的点点头，“奴婢记住了，姨娘放心，奴婢不会乱说的。” … 红湘院，屋内烛火摇曳，暖黄的灯光洒在精美的雕花窗棂上，映照出一片柔和而暧昧的光影。 一张梨木雕花圆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汤，汤碗中升腾的水汽在灯光下氤氲缭绕，为这室内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氛围。 史湘云坐在桌旁，她今日专门换了一身玫红色锦缎衣裳，挽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百里正弘坐在她对面，身姿挺拔，神色略显疲惫，却在这温暖的灯光下也柔和了几分。 史湘云好几日没见百里正弘了，十分殷勤的给他打了一碗汤，“老爷，这碗莲子百合汤您尝尝看怎么样？是妾身用花园荷花池里的莲子做的，妾身亲自采摘，又亲自一粒一粒剥出来洗干净，小火炖了两个多时辰。” 递过去时还特意露出缠了棉布的手指。 百里正弘伸手接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夸赞道，“确实不错，有劳夫人了。” 见百里正弘没有留意到她的手，又拿起筷子给他夹了清炒莲子，“老爷，您再尝尝看这个清炒的，味道也很不错。” 百里正弘终于看见了她的大手指和食指缠了布，眼中划过一抹心疼，放下筷子拉过她的手，“夫人辛苦了，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侯府养着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主子做，那还要养着他们做什么。” 一旁伺候的春花连忙替史湘云说话，“回老爷，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担心奴婢们粗手笨脚的把莲子剥坏了，这才自己亲手剥。 其实但凡是和老爷有关的，夫人从不假手于人。” 史湘云嗔怒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 春花一脸的真诚，“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百里正弘听后，心中不禁感慨，夫人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夫人何必如此，你操劳府里，又要想着伺候我，真是难为你了，你最近都瘦了不少，快多吃一些。” 史湘云羞涩地抽出手，反手握住百里正弘的手，“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照顾老爷，妾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辛苦？老爷你也多吃一些。” 等吃得差不多，史湘云才试探着问起正事，“老爷，那日二皇子走后，可跟你说什么，他对我们女儿可满意？” 百里正弘脸色变了变，“这个事先不着急，胡家借着二皇子的名义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还害了人，连累他也被皇上斥责，正好三皇子也有意和我们侯府联姻，所以还是等等吧，我需要考虑一下。” “是，一切但凭老爷拿主意。” 史湘云斟酌了一下，才又开口， “老爷，耀辉今日来府里了。” 第76章 您还会诊脉 “是吗？既然来了，让他住几日和景邬作伴也好，他们打小关系就好。” 百里正弘闻言，倒也不介意，府里又不缺吃不缺住的。 “妾身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有个请求，还望老爷能帮帮忙，” “夫人尽管开口。” 百里正弘接过春桃端来的漱口水净了口，又拿起棉帕擦干净手，才端起面前的茶水吹了吹，轻喝了一口。 “中秋节过后，府里几个少爷都要去崇文书院念书，耀辉也想去，只是他这孩子你也知道， 若是让他考，他肯定是考不进去的，老爷你能不能帮个忙?”史湘云语气温柔，做足了小女人的姿态。 百里正弘犹豫片刻，才轻点了一下头，“既然是夫人所求，我自然同意。” 史湘云面上一喜，“多谢老爷。” “你我夫妻，不用这样见外，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史湘云赶紧站起身挽留，“老爷，这么晚了，若是不要紧，就明日再处理吧，以免太过劳累，妾身心疼。” 百里正弘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无妨，夫人早些休息，过两日我再来陪你，这些日子都比较忙。” “好吧，那老爷慢走。” 目送百里正弘出了院子，史湘云才收起面上温柔的笑容，冷了脸对着春桃吩咐，“去看看，老爷是不是又要去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应和一声，才小跑出去。 史湘云随意地扯掉手指上包着的棉布，丢给身后的春花说道，“今日表现不错。” 春花接住，赶紧垂下头表忠心，“奴婢不敢，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史湘云嘴角上扬，语气软和了几分，“剩下的汤赏你了，回房去歇着吧，本夫人这里等春桃回来伺候。” “是，多谢夫人。” 春桃很快回来复命，“夫人，老爷直接去了书房，只有忠管家伺候，何姨娘也没有过去打扰。” “知道了，伺候本夫人更衣洗漱吧。”史湘云也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这些年，这种情况也常见。 “是，夫人。” 而百里正弘回了书房，却没有处理公务，反而拿起画笔，画起一个女子的画像，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意和柔情。 何姨娘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思绪纷飞。 次日一早，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扒拉出好几样没用过的新首饰，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裙，带着春柳去了熙和院求见清虞。 慧心进来禀报时，清虞正巧在看舅母派人送来，邀她过府的帖子，闻言收起帖子递给了巧梳，略有些诧异，“何姨娘，她能来干什么？请她进来吧。” “是，小姐。”慧心欠身出去带人。 何姨娘很快进来，见到清虞立马谄媚的行礼，“大小姐，妾打扰了。” 清虞看了看端着东西的春柳，面上清冷，但语气温和，“何姨娘不必多礼，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姨娘赶紧接过春柳手中的东西，双手恭敬地递过去，“这些都是妾自己攒的私房买的首饰，妾一次都没有戴过，妾知道大小姐不缺这些俗物，首饰也不贵重，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能够收下妾的一片心意。” 见清虞没有立马收下，只是淡笑着看她，又讨好的开口说道，“妾也的确是有事相求。” “何姨娘请坐，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说说看。”清虞的语气和神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急着答应。 何姨娘坐下后，将首饰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眼睛往客厅里的几个丫头身上看了一眼，轻声道，“那能不能让她们出去？” “不必，她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清虞说完，语默很自然地走到门边，把门带了起来，防止别人靠近。 味锦给何姨娘倒了一杯茶水，退到清虞身后站好。 何姨娘有些扭捏，这屋里除了她，可都是黄花闺女，说这事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大小姐，妾的月事已经推了十多日，应该是有孕了， 大小姐可否帮帮忙给我找个大夫看看，妾知道跟大小姐说这个事不合适，可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春柳反应最大，脸上都是惊喜，“姨娘，您有孕了？怪不得昨日您说菜坏了，奴婢听说这怀孕的口味和常人确实会不一样。” 何姨娘有些脸红，“这还只是怀疑，还不确定呢。春柳你别瞎嚷嚷。” 清虞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何姨娘身边，“姨娘，劳烦把手腕抬起，我看看。” 何姨娘依言照做，清虞纤细修长的两根手指轻搭上她的脉搏，仔细感受， 何姨娘有些好奇，“大小姐，您还会诊脉？” “略会一点，脉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圆滑如按滚珠，确实是有孕了。味锦，把姨娘的茶水撤了，给她换一杯蜂蜜水。” 清虞淡定地收回手，回答了何姨娘，又朝味锦吩咐。 “是，小姐。” 味锦很快换了一盏温热的蜂蜜水给何姨娘。 何姨娘确定心中猜测，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是直接给清虞跪下，春柳吓了一惊，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伸出手扶住她，“姨娘，您怀孕了，不能跪啊，” “姨娘快起来吧，你虽然是父亲的妾室，但也是长辈，不用跪我，有什么事起来说。”清虞眉头微皱，将她扶起坐好。 何姨娘面上多了些卑微的乞求，“妾是想求大小姐帮帮忙，这府中的人妾没有可以信任的。” 清虞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姨娘为何这么说？自我回府，父亲对姨娘都还不错，而且府中就有两个府医，我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周府医就是负责给府中人调理的。” 何姨娘苦笑，“大小姐这么聪明，就没有想过为何府中姨娘，除了二房的陈姨娘有孩子以外，其余姨娘和通房丫头都没有吗？ 因为府里不干净，有人不想姨娘生出孩子，这府里也不是只有现在这些姨娘的，已经死了一些了，流产的孩子更多。” 第77章 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 何姨娘继续说道，“妾虽多得了侯爷两分眷顾，可私下受大夫人的磋磨也不少，不过妾有时候会耍些小心眼躲过去罢了。 妾也想告诉侯爷，可又怕这孩子保不住多久。 如今这府里，妾最信任的就是大小姐了。” 清虞轻微挑挑眉，轻笑一声，“姨娘说的不对，你可以选择直接告诉父亲的，父亲看重男丁，又是中年得子，自然会对你这一胎重视。 或者你可以去找祖母，祖母虽然不管事，可你怀的毕竟是百里家的子嗣，她也不会不管你。 姨娘来找我，并不是走投无路，而是你担心大夫人会对你下手，你又不是她的对手。 可我不一样，我自回府，得罪过大夫人不止一次，她却拿我没办法，我再不得父亲喜欢，可我也是侯府嫡长女。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在大夫人为难你的时候，站在你那一边去帮你，或者说，你是觉得我需要帮手，想跟我合作。 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对吗?何姨娘?” 何姨娘的小心思被直接点破，有一丝窘迫，随即很坦率的承认，“大小姐聪慧，妾确实是这个意思。” 清虞没有生气，倒是起了几分兴趣，“那我帮姨娘，我能有什么好处?” 何姨娘面上多了几分认真，目光诚恳的讲述起自己的过往，“大小姐，您还不知道妾的来历吧? 妾原本是青楼出身，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卖艺不卖身，一次偶然的机会和侯爷相识， 他说他对妾一见钟情，说妾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说妾有风骨，有才情，不应该在那种地方生活，他为妾一掷千金… 之后，妾就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也钟情于他， 没多久他也如约为妾赎了身， 一身粉衣，一顶小轿子，将妾从侯府的小门接了进来，还改回了以前的名字，成了这清平侯府的何姨娘，” 何姨娘的泪珠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滚落，随手拿出手绢擦了擦，接着讲述， “刚入府那段日子，侯爷也确实如承诺那般，对妾温柔体贴，一月大半时间都要歇在妾的院子里， 可人心易变，他很快就有了两个通房，那是大夫人安排给他的，他有一个月没再踏入妾的院子， 那个月妾吃的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大夫人还有事无事就叫我去她那里，说是好心教我学东西，实际就是立规矩，不是站着就是跪着，还要每晚抄书，偏偏又不让点太亮的油灯，说是为了妾好… 妾那个时候年轻，又莽撞不懂事，居然跑去和侯爷告状，满心以为侯爷会为妾做主，结果被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反咬一口， 侯爷也以为妾侍宠生娇，对大夫人不敬，妾就被禁足了半年， 那期间妾过的更差了，两个通房也很快有孕，侯爷体贴的要给她们名分，可她们还没成为姨娘，就失踪了， 最后在妾原先那个院子附近的水井中找到，而侯爷居然怀疑是妾嫉妒为之，大夫人也在旁煽风点火， 妾当时真的是有口难辩，只能用死来自证清白，见妾如此果决，侯爷就没在追究，还给妾换了院子，当作没有发生一样…自那以后，妾就明白了， 侯爷对妾，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哪有什么真情…” 何姨娘说完又擦了擦眼泪，见屋里人都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却十分坚定，“大小姐，方才是妾口不择言了，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大小姐勿怪。 您刚才说帮妾有什么好处，大小姐和大夫人不对付，妾又何尝不是？可妾无能，但妾愿做大小姐的刀，一切听凭您的吩咐。” “好，我帮你，但我不白帮，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你可以不着急向我父亲打听，他对夏侯家很抵触，你自己注意好分寸。” 清虞听了她的话，说不动容是假的，当初父亲求娶母亲，是不是也是像对何姨娘一样，带着自己的目的？ 父亲还真是自私又凉薄，就是不知道对史湘云又有多少真心在里面了， 也或许，对她是真的真心也说不一定，毕竟史湘云外室的身份，都可以改成贵妾再扶正成侯夫人， 还是说是因为史湘云为他生了百里景邬这个儿子呢？ 那如果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又还有几分真心？ 何姨娘这才露出笑容，“妾多谢大小姐，那妾要告诉侯爷我怀孕了吗？” “这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以后没事，不要到处乱走，一定要出门的话，必须有人跟着。 进了你院里的东西，每一样都要仔细检查，等晚一点，我会让语默去你院子里给你里外查一遍， 以后有什么事让春柳过来告诉我，我要是不在，可以找慧心，她每日都在，也最稳重，能拿主意。”清虞很认真叮嘱了一下她。 何姨娘高兴地应了，朝清虞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礼，眼中又闪烁起晶莹的泪花，“妾替自己和孩子多谢大小姐，妾一定好好听您的话，这些首饰您别嫌弃，等妾有了更好的，再给您送。” 她就知道，大小姐只是看着清冷，实际是最心善不过的人了。 清虞没有拒绝，让巧梳收起来了， 何姨娘有了身孕，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父亲也会很大方的，不会亏待了何姨娘。 何姨娘回了自己院子，就让春柳去找了忠管家，把有孕的事告诉了他， 百里正弘下值后，本想回书房处理一下公务就出府去， 听了忠叔报的喜讯，立马改了主意，朝忠叔吩咐，“你去把府医找来，去何姨娘的院子再诊一次脉，另外你亲自送些礼品去城东巷，就说本侯这两日公务繁忙。改日再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难得回府这么早，本想请他去红湘院一起用膳，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他都好些日子没有留宿了，准备亲自去请人。 没成想，她刚走到半路就遇到百里正弘，还以为他也想她了，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语气娇滴滴的，“老爷，您回来了？” 第78章 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 “夫人，你是不是也知道何姨娘有孕的好消息了，为夫正要去看她，你随我一道去，府里多少年没有喜事了，哈哈…” 百里正弘脸上都是志得意满的笑，见到史湘云，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史湘云娇滴滴的笑僵在脸上，何姨娘有孕？何姨娘有孕？ 那个贱人，她居然怀孕了？ 百里正弘见史湘云没有反应，停下脚步疑惑的问她，“夫人，你怎么了？” 史湘云瞬间回神，脸上依然是温柔体贴的笑，“妾身是为老爷高兴呢，老爷膝下子嗣单薄，何姨娘有孕是好事啊，妾身只是在想，方才着急出门，居然都没有为何姨娘准备礼品。” 百里正弘没有多想，以为她是真心高兴，“无妨，夫人良善，何姨娘不会介意，快随我先去看看。” “是，老爷。” 史湘云不甘的掩下恨意，怀孕了又如何，那个贱人既然想找死，那就正好找个机会成全她。 两人到时，府医已经在了，何姨娘一见了百里正弘，就要起身，语气娇媚的不行，面上都是惊喜，“老爷，您来了！” 百里正弘赶忙上前，将她扶了坐下，“月娘，你快坐下。” 何姨娘这才假装刚看见史湘云的样子，一脸歉意，“夫人也来了，是妾的不是，竟然没注意到夫人。” 说着又要起身给她行礼，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暗骂，贱人，不就是怀个孕吗？得意什么？ 就看你有命怀，有没有命生了？ 但面上还得拿出正室的得体气度，“何姨娘不用见外，快坐下吧。” 周府医这才走到近前，取出一方丝帕，轻轻盖上何姨娘的手腕，伸出手指轻搭上，片刻后收回手，收好丝帕， 起身朝百里正弘说道，“恭喜侯爷，何姨娘身体康健，已怀孕一月有余。好好保养即可。” 百里正弘再次确认后，脸上更加欣喜，上前轻轻握住何姨娘的手，眼中的柔情都要化开了， 对着她嘘寒问暖，“月娘辛苦了，你怀了孕，就是府里的功臣，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何姨娘当初能对百里正弘倾心，不止是因为他的体贴和甜言蜜语，也是因为他相貌出众，仪表堂堂，还能懂她。 她虽身在青楼，可卖艺不卖身，相貌又不差，又是真的有才情，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想见她就见得到的， 当初还有人愿意三媒六聘娶她为正妻，虽门第低，可能做正妻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 偏她不愿意，她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甘愿做了妾。 他这些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更多了几分成熟， 此刻他就这样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她又有了瞬间的恍惚，仿佛面前的男子和当初那个男人重叠了， 何姨娘心中微叹，可惜他深情的不是她。 “是啊，何姨娘，你有什么缺的，只管说。” 史湘云见老爷对这个贱人这么上心，心里就膈应，抢先开了口，端的得体大度又贤良， “你贴身伺候的只有春柳一个，不如我把我院里的春分给你，她手脚利索，有什么事只管使唤她。稍后我再让人去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你现在的身子金贵，可得好好注意。” 何姨娘知道史湘云不安好心，但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语气谦卑柔媚， “妾多谢夫人关怀，替妾考虑得这样周全，妾感激不尽，只是春柳跟着妾也许多年了，平日伺候也用心，不敢劳烦夫人割爱。” 说完还不经意地看百里正弘一眼，眼神透着依赖。 百里正弘闻言，却同意了史湘云的建议，“月娘，夫人说得有道理，春柳虽然伺候的不错，可你如今有孕，更应该注意，就听夫人的安排吧。” 百里正弘都发话了，何姨娘也不再拒绝，受宠若惊的应下，“是，妾听老爷和夫人的安排。” 很快府中各房都知道了何姨娘有孕的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得装作高兴的样子，派人给她送了礼。 何姨娘的院子一整日都热热闹闹的。 倒是衬得隔壁吕姨娘的院子冷清的不像人住的。 春茶从隔壁院子送了东西回来，索性把院门关了， 进了屋，就见吕姨娘正拿着绣花针发呆， 正好一阵风吹来，把绣线都吹乱了，吕姨娘缓过神，抬起头问，“东西送了？” 春茶提了茶壶往她的茶杯里加了一点水，轻轻点点头，“是，已经送了，只是奴婢不明白，何姨娘平日老是对您冷嘲热讽的，您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还给她送？” 吕姨娘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她对我没什么坏心，说几句又没什么，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 春茶见状给她出主意，“如今何姨娘有孕，侯爷肯定会经常来看她，但又没法留宿，姨娘您完全可以…” 吕姨娘淡淡的止了春茶没说出口的话，“春茶，我已无心争宠，如今这样就很好了，以后别再提这个事。” 春茶不死心，“是，可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总得为以后做打算不是？” 吕姨娘不再言语，低头绣起花， 春茶也无可奈何，坐在一旁理起绣线。 红湘院里，史湘云怒摔了一套茶盏后，让春分进了屋，春分不明所以，有些胆战心惊，老老实实跪下，“奴婢见过夫人。” “春分，本夫人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以后你就不用再做粗活了，就去何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她吧。” 史湘云看着跪在面前的春分，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吩咐。 春分再蠢也知道大夫人不会只让自己去伺候何姨娘，再说自己是大夫人院里的，何姨娘怕是也不会善待她，有些恐惧的说道， “奴婢，奴婢粗手笨脚的，怕给夫人惹了麻烦，求求夫人不要让奴婢去。” 史湘云拿出她的卖身契晃了晃，声音有些冷，“春分，本夫人听说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说你人踏实，能干，像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之前还找了时妈妈，让时妈妈来问问本夫人的意思，你说我要答复他吗？” 第79章 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春分吓得身体颤抖，朝史湘云重重磕了一个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奴婢听夫人的，愿意去伺候何姨娘，求夫人不要把奴婢嫁给赖酒鬼，求夫人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的收起卖身契，嘴角微微扬起笑，“这就对了，你过去以后只管安心伺候何姨娘就是，有需要本夫人自然会吩咐你，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嫁给赖酒鬼。等过两年，我就把卖身契还你，让你出府去。” 春分使劲忍着泪，给史湘云磕头谢恩，“是，奴婢多谢夫人。” 史湘云心情舒畅的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瞥了一眼春分红肿不堪的手指，大方的道， “春桃，给她一点药，可怜见儿的，剥个莲子都能把手指头剥肿了，本夫人可不忍心苛待下人。歇两日再去何姨娘那里伺候吧。” “是。”春桃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春分，将她带了出去。 史湘云这才又对着春花问道，“何姨娘有孕不能伺候老爷，吕姨娘又不出门，老爷也不喜她，看来还是得给老爷安排几个通房丫头，要不然，岂不是我不体贴了，春花，你说谁合适呢？” “娘，何姨娘真的怀孕了？”春花正不知道怎么回话，就见百里清珊带着春苹进了屋。 “珊儿怎么来了？” 百里清珊直接坐下，拿出一个帖子，有些得意，“娘，四公主邀我明日出去逛街，肯定是二皇子的意思，没准二皇子也在呢，再说我都多久没出门了，再不出门都憋死了。” 史湘云也是心疼她，一听就立马爽快答应，“那明日你出去逛逛，想买什么就买点，别再惹祸就行。记得好好表现。” 百里清珊这才高兴的应下，“知道了，谢谢娘。不过，那个何姨娘…” 史湘云满不在乎，“放心吧，娘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这些事。” 到了晚上，语默悄悄去了一趟何姨娘那里，把里外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才回了熙和院。 “小姐，奴婢看了，暂时没问题。” 清虞已经更衣上了床看书，闻言点点头，“好，日后还要多留意，明日巧梳随我去舅舅家。” “是，小姐。” 清虞想起之前答应过七妹，要带她去舅舅家，第二日便让巧梳跑一趟去叫了她。 等清柒到了，姐妹俩才一起出府， 却不想还没出府，就遇到了史耀辉在闲逛，他依旧拿着一把扇子，装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看见清虞，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赶紧凑上前打招呼，“好巧啊，表妹，这是要去做什么？” 清虞见他油头粉面的，面上冷漠，语气也冷淡，“史公子叫错了，本小姐可不是你的表妹，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说完就要拉着七妹离开，史耀辉却不要脸的又凑近了两分，脸上都是轻佻的笑，“唉，我怎么会叫错呢？我姑母虽然是你的继母，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可继母也是母，我自然也就是你的表哥了，你说是吧，表妹。你要去哪里，表哥陪你啊。” 清柒听的犯恶心，拉着清虞后退两步，直接讥讽，“史公子，我姐姐都说了她不是你表妹了，再说史公子住客房，这段路可不是你该经过的地方，还请你离开。” 史耀辉这才偏头看了一眼清柒，她虽然也很漂亮，可和清虞比，还是差了些，他更喜欢清虞这样的， 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是七表妹吧，我姑母是侯夫人，我怎么不能走这条路，我是好心跟你们打个招呼嘛。” 说完又凑近两分，对着清虞轻浮的说道，“表妹，你说是吧？” 清虞冷笑一声，眉目冷厉，直接猛地狠狠一脚踹到他的侧腰上， 这一脚劲道十足，带着呼啸的风声，还能听到骨骼间碰撞的闷响， 史耀辉常期沉迷酒色，身体本就有些虚浮，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侧边踉跄几步， 随即“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手捂着被踹之处， 嘴里“哎哟”“哎哟”的惨叫，身体弓成了一个虾米状，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清虞居然会突然出手，脚上的力气还这么大，这是吃了大力丸了吗？ “表妹，你，你也太狠心了…” 他话音未落，清虞又是一脚，这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丝毫不留情， 史耀辉直接被踢飞出去。 史耀辉更加疼痛，直接疼出了冷汗，脸上也露出了惊恐，想要挣扎着爬起身，却因疼痛而力不从心，缩成了一团，“你，你…好狠。” 清虞抬脚走过去，用了内力踩在他身上，目光冷得像刀子，脸上仿佛带了煞气， 嘴角嘲讽又毫不掩饰的鄙夷，“史耀辉，你记住了，本小姐的母亲是华阳侯府出身的名门闺秀，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你的好姑母，你若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可以去问问她。 我懂礼数，唤她一声大夫人，是看在我父亲的脸面上。 你以后见了本小姐，记得尊称我大小姐。” 史耀辉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踩断了，受不了这份羞辱，朝她威胁， “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告诉姑父？” 清虞眉毛轻挑，又加了两分力，嘲讽更甚，“你只管去。” 说完还用鞋尖碾了碾。 史耀辉疼得哀嚎，“我错了表妹，不，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清虞这才收回脚，轻轻甩了甩衣袖，像是要弹去沾上的晦气，带着七妹头也不回地离开。 躲在一旁的下人这才赶忙上前扶起他，“史公子，您还好吗？” 史耀辉颜面尽失，又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无能狂怒， “好个屁，还不快扶本少爷回房，赶紧去一个人告诉姑母，再给我请个大夫来。” 下人战战兢兢，“是，小人这就去，” “哎哟，疼，慢点，慢点。” “是，” “姐姐，你太厉害了，那个史耀辉一看就让人讨厌，真恶心，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接近你。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两人上了马车，清柒还意犹未尽。 第80章 舅舅你可还记得 巧梳也是义愤填膺，“小姐，他八成是故意等在那里的，他简直恶毒，这要是被人传出去，还以为小姐您和他不清不楚，有什么关系呢，这大夫人也不管管他。” 清柒兴奋过后也反应过来，有些担忧，“是啊，姐姐，他那样子看着伤的不轻，大伯母会不会为难你?” 清虞神色平静，语气温和，“没事，一个品行不端的登徒子而已，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惹麻烦。” 几人很快到达华阳侯府，夏侯逸尘和夏侯琳等在门口，一见她们赶紧迎上前，彼此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等进了府，夏侯琳就带清柒去了花园。 夏侯逸尘则带清虞去了小舅舅的住处， 小舅母王静紧张地在院门口踱步，这么多年了，老爷的腿终于有了一点希望，解药也顺利拿到，怎么能不激动，不紧张？ “清虞，你来了，你舅舅在屋里，快随我进去吧，” 一见到清虞，也顾不得寒暄，赶紧拉着她的手进了客厅。 “是，舅母。” 客厅里一个下人都没留，只有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上首，旁边茶几上摆放着两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心绪同样复杂。 “见过舅舅。”清虞进了客厅先行了一礼。 “清虞，不用多礼，你快过来看看，这两味药是不是？”夏侯渊性情也算沉稳，此刻也是难掩激动。 “是，” 清虞快步上前，将两个盒子轻轻打开，仔细检查一番，嘴角也带上微笑，语气肯定， “不错，我即刻为舅舅配制解药。” “清虞，之前你让准备的那些草药我都命人准备好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王静神情焦急，又透着期待。 清虞取出已经准备好的药方交给王静，“舅母，让人按照我写的剂量配几份过来，这个是需要和灵犀草一起煎的，就在院中煎药，此毒特殊，我也是第一次解，需要随时观察。” “好，我这就去。”王静接过药方，亲自去府医那里盯着配。 清虞又对夏侯逸尘说道，“表哥，我需要两只活兔子。” “好。” 夏侯逸尘点头答应，立马吩咐人去准备。 院中很快放置好两个炉子，两个长桌子，还有需要的一应物品。 清虞将紫背蚀花捣碎了一些成汁水，喂给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很快就出现抽搐的症状，无法站立，无法行走，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眼睛圆睁，看上去痛苦又恐惧。 紧接着，清虞又在两个药罐中加入不等量的灵犀草，数着时间看着火候将药倒出完全晾凉，分别喂给每只兔子。 一刻钟后，其中一只兔子先是耳朵微微颤动，随后眼睛有了神采，慢慢的尝试着伸展四肢，很快恢复如初，主动吃起准备的青草。 另一只兔子虽然能站立，走路却有些力不从心，歪歪扭扭，又喂了第一只兔子的汤药也恢复如初。 清虞又重新煎了一副，调整了灵犀草的用量，晾至温热，才端给夏侯渊， 夏侯渊二话不说，毫不迟疑，直接一口喝完，几人都紧张的盯着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等了一会儿，王静有些焦急，按耐不住，声音颤抖着问，“老爷，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清虞走到她身边，扶她坐下，温声安慰，“舅母不用着急，小舅舅这毒中了十多年，不可能服下就有效果，我方才加了一些灵犀草的量，我们再等等看。” 夏侯逸尘同样担心，闻言也出声安抚，“母亲，您听表妹的。” “是啊，夫人，清虞当时就说了，解了毒，这腿还得找大夫看过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呢。”夏侯渊心里同样焦急，可没有表露半分。 王静有些哽咽，“是，我知道，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总是期待着你能再站起来的。” 屋内一时又寂静下来，几人都在静静等待，只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轻轻摇曳， “夫人，我感觉我这腿上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啊，仿佛有一股极其细微的暖流慢慢渗透进肌肉骨骼之间。”一个时辰后，夏侯渊惊讶地拉了一把身旁的王静。 王静一听，立马就激动地站起身，想要把丈夫的裤腿拉开看看，可刚伸出手，发现旁边还有儿子和外甥女在，又有些窘迫的收回手。 清虞温和出声，“舅母，劳烦您把舅舅的裤腿卷起来，我需要看看伤口处的症状有没有缓解。” 王静这才又伸出手，轻轻拉起长衫，卷起裤腿，清虞查看过后松了一口气，“这些黑红交错的斑点褪了一点，说明这个剂量没错，舅母，我将剩下的灵犀草分好，之后就按照我方才的做法，煎给舅舅喝， 以舅舅的情况看，五日后毒可全解，解了毒，再找信得过的大夫给舅舅看。” 夏侯逸尘接话道，“交给我来吧，方才表妹煎药时，我全程在一旁看着。” 清虞点点头，停顿片刻后，看着小舅舅，语气有些郑重，“有一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们，当初同舅舅你们一起上战场时，有一个叫伍仁的，舅舅你可还记得？” 夏侯渊脸上还挂着喜色，闻言有些诧异，“自然记得，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得力亲信，可他当年已经战死，是我亲眼所见，清虞你怎么知道他的？” 清虞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他没死，他甚至可能和朝中某个重臣有勾结，当年舅舅你们的事，或许没这么简单，所以舅舅，你的腿…” 此言一出，一旁几人都沉默下来，当年的事，是很多人的痛， 夏侯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深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战场上伍仁的身影，渐渐握紧了拳头， 他当年确实就在自己眼前倒下，他不会记错，再说战死兵士的名册上也有他的名字， 片刻过后，夏侯渊打破沉默，“清虞，我知道了，夏侯家还有些能用的人，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 几人还要再说什么，管家就从外面进来，“老爷，夫人，老夫人派人来问，是不是表小姐来了？她在花园见到了小姐带着百里府的七小姐。” 第81章 你想娶她? 夏侯渊止了话题，“清虞你先去见见你外祖母，这些事先不着急。 夫人和逸尘，你们一起去，既然百里家的七小姐也来了，也该去见见，免得失了礼数。” “是。父亲。” 王静带着他们到老夫人处时，清柒正逗得她哈哈大笑。 清虞好奇地问，“外祖母和七妹在聊什么？” “虞儿，我的好孩子，你快过来，你这个七妹很有趣呢，你小时候就像这样…”老夫人见到清虞，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去。 出府时，老夫人和王静都给清虞和清柒准备了东西， 王静还把之前清虞送来的银票都还了她，她轻拉着清虞的手，眼中含泪，满眼都是慈爱和感激，“好孩子，舅母谢谢你，这些银票你拿回去，幻阁只留了之前的定金，没有加银子，” 清虞闻言也没拒绝，对幻阁她多少也有些猜测， “好，那我就收下了，舅母若是有事，再让人去百里家找我。”… “姐姐，我觉得华阳侯府的每个人都特别好，老夫人很好，侯夫人也很好，还有夏侯姐姐还有她哥哥，全部都很好，在夏侯家，比在我们府里自在多了，就是有些可惜，没见到姐姐的舅舅。” 上了马车，清柒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清虞看着清柒，有些宠溺，“舅舅腿脚不便，所以没有见你，你要是喜欢去华阳侯府，下次我再叫你。” 清柒一听，眼睛都亮晶晶的，“好，那就说定了，今日老夫人和侯夫人都送了我首饰，下回去，我也要给她们准备，每个人都要准备才行。” “好。” 清柒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提议道，“姐姐，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逛逛，再去锦华楼买点新出的糕点带回去吧。给祖母和娘吃。” “好啊。” 清虞也没有反对，吩咐车夫把马车往锦华楼赶。 清虞和清柒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 而清平侯府的客房内，一片混乱，史耀辉惨兮兮地躺在床上，府医每给他上一下药，他都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痛死了，轻点，轻点，你想疼死本少爷吗？” 刘府医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他吼聋了，可也不敢多言，只能尽量轻点再轻点， 但史耀辉还是嚎叫个没完，弄得脸上都是汗水，伺候他的小厮又拿了扇子在一旁拼命给他扇凉。 “耀辉，你忍一忍，你跟姑母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史湘云面色阴沉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侄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疼的不行。 “是百里清虞，今日我遇到她，就想跟她打个招呼，她就打我。 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打过我，哎哟，疼，我要疼死了。”史耀辉一边哭喊，一边哭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耻辱。 史湘云一听就想起身去找百里正弘，可转念一想，就让刘府医把药留下退下去，其他丫鬟小厮也退出了房门，屋内就剩她和史耀辉， 她这才盯着史耀辉问道，“耀辉，你跟姑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去堵她的？百里清虞虽然可恶，可你才来府里几日，她犯不着故意打你，她今日派丫鬟同我说过要出府的。” 史耀辉听到问话，眼神有些躲闪，但仍然嘴硬地说道，“姑姑，侄儿这不是想着都是亲戚，就打个招呼嘛，谁知道她说我住客居，那条路我不能走， 还说我们史家不配，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她二话不说就上来踹我，她一个小女子，居然如此粗鲁不堪，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了。” 史湘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说史家不配？呵，夏侯家再高贵又如何，夏侯婉还不是个短命的，我才是如今的清平侯夫人。 耀辉，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请你姑父回来，你伤成这样，你姑父岂能饶了她？” 史耀辉轻轻侧了侧身，尽量让自己舒服些，眼中闪着算计，“姑姑，您说如果我能娶了她，不是更好吗? 她把我伤成这样，她必须对我负责，正好她长得漂亮，我娶她也不算吃亏，她既然瞧不起史家，那就正好嫁了我，到时候，揉扁搓圆还不是随我高兴。” 史耀辉光想想让这个踹了他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以后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你想娶她？” 史湘云有些不可置信，百里清虞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老爷更不会同意，老爷虽不喜她，可她毕竟是嫡长女，老爷肯定是打算用她结一门对百里家有利的姻亲的，可绝对不会选择史家。 但转念一想，这个贱人若是真的成了史家妇，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一句话的话，夏侯婉留下给她的嫁妆，不也就是史家的了? 还有，百里家一定会有一个女儿嫁进皇室，虽然老爷说过选择珊儿，可不得不说，百里清虞这个死丫头容貌更加出色，老爷改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没了这个死丫头的阻碍，珊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到时候，珊儿就是皇子妃，未来还有可能更进一步，这侯府里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史湘云心里百转千回，又想起在何府，因为没能算计成功还得罪了何家，邬儿更是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她自己也三番两次的栽跟头， 随即不再犹豫，只是好好叮嘱，“耀辉，这个百里清虞邪门得很，她在老宅十年，居然学了武功，你若是真想娶她，可不能乱来，小心些才是。” 史耀辉得到支持，满眼都是志在必得，他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青楼里的常客，对付女人他有的是法子，他不信他会拿一个女人没办法， “放心吧，姑姑，这还有一个月才是中秋节，侄儿自有分寸，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今日是没防备，等我好好准备一下，一定让她乖乖听话。”… 清虞和清柒到了锦华楼，刚进门就闻到传来的浓郁酒香和菜香，大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又不失秩序， 第82章 请你相信我 店里的小二见客上门，赶紧热情地过来招呼，“请问两位小姐可有预定?” 巧梳上前递过去一块银子，“我家小姐没有预定，我们只是来买一点现做的糕点，还有吗?” 小二没有急着接，面上有些歉意，“两位小姐实在抱歉，糕点还需要等上半个时辰才出炉，不如你们在大堂坐着等等?” “不必，直接给我们一个上好的包间吧，有什么好菜也一起准备几个，” 清柒上前一步，对着清虞说道，“姐姐，我们也逛了好长时间了，就不回府里吃饭了，就在这里尝尝，我请客。” 清虞笑着点头，“好，那就听七妹的。” 小二更加热情，“那两位小姐，请随小人来。” 进了包间坐下，小二先上了一壶清茶，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十分客气，“小姐稍等，饭菜马上就来，糕点出炉后也会装好送来。” “好，多谢。” 清虞刚端起茶杯，突然耳尖一动，隔壁包间传来的细微声音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三小姐，我这些日子都被关在院子里念书，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你了，这就是缘分，老天爷知道我对三小姐日思夜想，才让我见到你的。” 何暮难以抑制的激动，今日母亲和祖母去上香了，父亲和兄长也有事出去了，他才偷跑出来的，本来想碰碰运气，去了百里清珊常逛的几处，没想到真让他等到了。 百里清珊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心虚，“二公子，我娘说了，不让我再和你来往，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三小姐明明说过愿意嫁给我的?伯母是怪我没有在祖母过寿后登门求亲吗?那是因为我被关在院子出不去…”何暮的语气里透着委屈，却极力的想要好好解释。 “算了吧，二公子，你父母家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不合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百里清珊心慌得不行，直接急言打断， 要是以前就算了，她今日可是收到了四公主的帖子出来的，四公主跟她说了，二皇子心仪她， 她可不想再和何暮有什么来往，要是被人看到，就解释不清了。 何暮一听就急了，想拉她的手，又怕唐突了她，只能一个劲儿地解释，“三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母亲可能是和伯母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我一定会求我父母和祖母的.…” 清虞不动声色，淡定地将杯子中的茶水饮净，看来父亲已经确定百里家的女儿会有人嫁入皇室了，就是不知道他想支持的是谁了？ 二皇子上门拜访过，二妹和三妹很明显都对他有意， 还有三皇子也刻意和她偶遇过，说明这两个皇子都希望能得到父亲的支持…… 可惜这个何二公子的一腔真心错付了，她这个三妹不会和他有什么结果… 清虞正在思索，清柒就欢快出声打断了她，“姐姐，菜齐了，我们快吃吧。” 清虞回过神，看了清柒一眼，才微笑着拿起筷子，没在理会隔壁的人。 几人吃完拿了食盒，就离开了酒楼。 隔壁房间的两人说了半天，百里清珊也半推半就的收了何暮送她的首饰，“这可是你硬要给我的，可不是我要你给我买的？” 何暮见她语气终于软和了几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三小姐喜欢就好，我下次还给你买，买更好的，你放心，我会尽快求得父母同意上门提亲的。” 百里清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傻子，怎么又要提亲，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她有皇子不嫁，嫁给他一个继承不了爵位的人，凭什么？ 当即有些肉疼地把首饰还了回去，“不行，你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和我的事，等我娘消气了以后再说吧，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立马就打开门跑出去了。 跑出包间，正好看见下楼的清虞清柒二人，心里一慌，她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小二抬着菜从旁经过， 百里清珊直接指着清虞的身影问小二，“她们刚才在哪个包间？” 小二停下脚步，朝一个包间指了指，“那两位小姐和她们的丫鬟方才在这个包间。” 百里清珊一看就是隔壁，心里更慌了，她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也不管身后追出来的的何暮，赶紧叫上春苹回府了。 何暮见她走了，都不听他说话，也跟着失魂落魄的下了楼。 另一个包间里，也响起二皇子司空朗的声音，他正绅士的给百里清迩夹菜，“清迩，你尝尝看这道银丝鱼脍如何？” 百里清迩拿起筷子夹起，轻轻咬了一口，仔细咀嚼了咽下，十分娇羞的赞许道，“多谢殿下，这鱼滑嫩爽口，十分鲜美。” “你喜欢就好，来，再尝尝这个…” 司空朗又绅士地给她夹了另一道菜，面上温润和煦， 心里却在盘算，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晋阳侯次子何暮和百里三小姐的声音，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私底下已经定了情，偏那百里清珊还做出一副对他情深的样子，真是会算计。 还好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打算娶她。 今日四皇妹居然还邀了她去逛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等回去必须跟四皇妹说清楚才行。 夏荷站在门边，趁司空朗没注意，朝百里清迩轻微点了点头， 百里清迩眼眸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夹起盘中司空朗给她夹的菜仔细品尝， 最近一段时日，二皇子都会和她传信，今日本就约好了时辰来这个吃饭。 偏就这么巧，她出府后见到了何二公子，她知道三妹也出府了，而且每次出府都会来这个酒楼买糕点。 所以她让夏荷将何二公子引来了这边，三妹以为她和何二公子的事瞒的很好，却不知早就被她撞破了， 今日这一遭，二皇子也会知道他们两人有私情，就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再想办法就是… 第83章 你还想做主子? 清虞前脚才和清柒分开，刚回到熙和院，后脚百里清珊就追到了她院里， 百里清珊其实心里虚地很，但还是怒气冲冲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今日你是不是和七妹去了锦华楼?你们去干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 清虞的面色平淡又冷漠，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还需要跟三妹你请示吗?” 百里清珊一噎，“你，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清虞嘴角勾起讥讽，“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三妹是担心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我知道吗?” 百里清珊的脸色瞬间涨红，伸出手指指向清虞，恶狠狠地威胁，“所以你们去了，还听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百里清虞，你要是敢乱说半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清虞瞬间冷下脸，“三妹这是在威胁我?” 说落，眼神一凛，在百里清珊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迅速出手握住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稍一用力向后弯折，同时身体微微向前倾，语气充满了威慑力， “三妹，姐姐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不过你放心，我对你见了谁，说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但你也记住了，别来招惹我，我的脾气不好，你不知道?” 说完猛地甩开百里清珊的手， 百里清珊向后踉跄几步，痛得大叫一声，又惊又怕，眼眶里都是泪，却还想叫嚣， 她身后的春苹赶紧上前挡住她，对着清虞说好话，“大小姐息怒，三小姐没有恶意，她只是随口问问，奴婢这就带三小姐离开。” 百里清珊虽不服气，可也是真怕这个疯子，只能不甘地由春苹扶着回了史湘云的红湘院。 史湘云刚看了史耀辉回来，又听说女儿也被欺负了，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问春桃，“老爷回府了吗？” “回夫人，老爷已经回府，现在在何姨娘的院子里。” 史湘云气得冷笑一声，“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珊儿，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那个贱蹄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们母子，今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史湘云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春苹方才一直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给百里清珊的手抹药膏，耳朵却一直在听她们母女的对话， 心中思量一番，鼓足了勇气起身重新跪在了史湘云面前，微扬起头，语气恭敬，“夫人息怒。” 史湘云冷眼看着春苹，语气森冷，“本夫人还没拿你是问，你随小姐出去，为什么小姐受伤，你却好好的？” 说完就要扬起手打她， 春苹赶忙往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有罪，没有保护好小姐，奴婢认罚，但奴婢愿意将功补过。”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于心不忍，可当时春苹确实没有及时挡住，才让大姐伤了她。 再看看大姐身边那几个，对大姐言听计从的，心里就不平衡，凭什么她身边的丫鬟都比自己的中用？便也没有言语。 史湘云闻言，收回了手，冷眼盯着她，“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将功补过？” 春苹有些紧张，却十分坚定，眼睛诚恳地望着史湘云，神情谦卑，小心翼翼地开口， “奴婢听夫人说，想为侯爷选几个通房，奴婢在府里多年，承蒙夫人和小姐照顾，若是夫人信得过奴婢，就让奴婢去伺候侯爷，奴婢一定恪守本分，一切听夫人的吩咐。” 百里清珊听到春苹居然自荐去做父亲通房的话，有些诧异，又有些愤怒，“春苹，你是本小姐的丫鬟，你居然想做我父亲的通房？怎么，做奴婢伺候本小姐委屈你了？你还想主子？” 春苹很怕夫人会当场处理了她，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不能退缩，只能颤抖着声音解释，“回小姐，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想为夫人和小姐分忧，不敢有二心。” 说完又低下磕了一个头。 史湘云眼神直直地盯着春苹，带着审视和权衡，反正她都打算要给老爷安排通房，安排个好控制的岂不是更好？ 既能打压何姨娘，又能让老爷念自己的好，何乐而不为？ 沉默片刻后，语气缓和了一些，“春苹，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今年19，过了年就20了，确实也不小了。当初让你伺候小姐，也是看你比较听话。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本夫人可以成全你，只是你要知道，这机会给了你，你就要好好把握，要是敢有二心，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清楚的吧？” 春苹心中提着的气松了松，又对着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史湘云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行了，你先退下吧，晚点老爷回书房后，我会安排你过去伺候。” “是，奴婢告退。” 等她走后，百里清珊才忍不住质问，“娘，你不是最爱父亲了吗？为什么还要亲手把春苹送给父亲？” 史湘云微微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珊儿，你记住，男人三妻四妾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你弟弟过几年能顺利请封世子，将来做了新的清平侯，后院的这些女人还不是随娘处置。 皇室后宫的女人只会更多，你切记面上不要善妒，男人都会喜欢贤良的正房夫人。至于私底下，只要不被发现，你可以使任何手段。” 想当初她父亲官职不高，她根本没有资格嫁入有权有势的人家做正房夫人，最多也就是做个普通的妾， 可她自认为自己貌美，心气儿又高，拒绝了门当户对的求亲， 看上了年轻时候的百里正弘，那个时候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身边已经有了家世显赫还貌美无双的夏侯婉做妻子， 于是她专门派人打听了他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是依靠华阳侯府的支持继承了爵位，还承诺绝不纳妾， 她就发誓一定要拿下这个男子， 她趁百里正弘外出时来了一出偶遇的戏，又假装扭伤了脚，跟他哭诉家里逼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第84章 奴婢奉夫人吩咐 让他心疼自己，又投其所好和他谈论他感兴趣的事，给他送他爱吃的东西，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克制的心意.... 一来二往的，就让他离不开自己了， 这么多年，她在百里正弘面前，永远都是善解人意，贤良大方的好夫人。 百里清珊听了史湘云的话，突然想起何暮，他也说心悦自己，说只想和她在一起，那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百里清珊赶紧摇了摇头，她一定要嫁皇子， 何暮只是一个侯府次子，日后等他兄长做了侯爷，或许还要分家，分了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哪有嫁皇子好，皇子日后可是王爷，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等她成了人上人，看百里清虞还敢不敢欺负她?她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十倍还回去。 百里清珊想通以后，咬了咬牙，将那一点不舍狠狠压下，朝史湘云坚定地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百里正弘陪何姨娘用晚膳时，何姨娘假装不经意的闲谈起史耀辉，“老爷，妾听说史公子今日和大小姐起了些冲突，老爷可听说了？” 百里正弘正夹了一块莲藕放在自己碗里，闻言眉心微皱，有些烦躁，“这个孽障，月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姨娘面上娇嗔，“听说是史公子去了大小姐院子附近溜达，见到大小姐就凑上去喊表妹，言行有些轻浮，大小姐就踹了他， 这也还好当时有些下人看见了，三房的七小姐也在，要不然传了出去，这不是败坏了老爷的名声吗？还以为是史公子在咱们侯府做客，和府里小姐不清不楚的呢？”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皱得更紧，朝门口吩咐，“来人，把忠叔叫来。” “是，老爷。” 忠叔很快赶来，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百里正弘听完，脸色有些阴沉，清虞虽然鲁莽又任性，脾气也臭， 可史耀辉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侯府做出这种举动，这是夫人的授意，还是他自己对清虞起了心思？ 想到此处，对忠叔吩咐，“让府医好生照料他，等过几日，就让他回自己家去。” “是。” 百里正弘又陪何姨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月娘，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回头再来看你，你早些歇息。” 何姨娘做出很不舍的样子，满眼都是对他的眷恋和依赖，“妾知道了，那老爷一忙完有了空就要来陪妾，见不到老爷，妾都睡不安稳。”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这么粘他，又好言好语安抚了一番，让忠叔从库房给她挑了两幅头面，何姨娘才喜笑颜开的送他到院门口，目送他离开。 百里正弘走远后，何姨娘立马收起不舍的表情，回到屋里就高兴地吩咐春柳，“春柳，把老爷送我的头面单独收起来，等中秋节的时候，请锦绣阁的绣娘做两身搭配的衣裳穿戴。” 春柳高高兴兴的应了，手脚麻利的拿去放好。 正要去关院门，就见院门口有人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大夫人院里的春分， 只好把她带进了屋，“姨娘，春分来了。” 春分赶紧跪下，语气怯怯的，“姨娘，奴婢奉命来您院里伺候。” 何姨娘有些烦闷，语气不耐，“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我这里庙小，比不得夫人那里，你不愿意来了呢？” 春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解释，“回姨娘，是奴婢的错，奴婢…” 何姨娘朝她看过去，瞧见她包裹的手指，开口问她，“手怎么了？” 春分连忙藏了藏裹得厚厚的手指，“是奴婢干活时不当心，伤着了，奴婢这才来晚了，不过请姨娘放心，奴婢不会耽误了做事的。” 春分心里有些委屈，前几日夫人让她徒手剥了许多莲子，就已经把手指剥肿了，每日还要做许多活，又没有药擦，一直没好。 夫人指派她来何姨娘院中伺候，才给了她药，同屋的几个丫鬟就有些不满， 她擦地时有人假装找东西踩在了她手上，疼得她动不了，这才成了这个样子… 何姨娘心里多少也有些猜测，可也懒得多管闲事，自己还得提防她呢， 随即摆摆手，“罢了，你是夫人派来的，我也不敢为难你，也不用你做粗活。春柳，带她去歇着吧，把手养好了再来跟前伺候就是了，要不然老爷看见，还以为是我虐待你了呢？” “是，奴婢多谢姨娘。” 春分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时候才来要挨一顿打，没想到何姨娘会让她去歇着。 另一边百里正弘前脚到了书房，后脚史湘云就知道了史耀辉被要求过几日就要离开侯府的事， 本想亲自去书房一趟，把今日的事说一说，看来多半是老爷知道实情了， 不过也是，他再不喜百里清虞，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站在耀辉那边？ 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算先把春苹送过去，看看老爷是什么态度？ 春苹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她本就生的不错，加上刻意的打扮，整个人显得灵动秀美，和往日规规矩矩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端着一盏安神茶过去书房时，忠叔正守在门口，见到春苹，狐疑了一瞬，“春苹，你不是伺候三小姐吗？过来找侯爷有事？” 春苹规规矩矩地回答，“奴婢奉夫人吩咐，特地来给老爷送一盏安神茶。劳烦忠管家通报一声。” 忠叔确定道，“是夫人让你来的？” “是，忠管家。” 忠叔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这要是和她不熟，都以为她也是这府里的哪个小姐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即就进了书房通禀了百里正弘，“老爷，夫人让丫鬟过来送一盏安神茶。” 百里正弘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城东巷了，在书房找了几本琴谱， 正要出门，听到忠叔禀报，心想估计是夫人觉得是她侄子的事惹他生气了，自己不好来，就找来丫鬟送东西， 毕竟是自己的夫人，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就点了点头，“让人进来吧。” 第85章 下贱的奴婢 春苹款步迈入书房，手中稳稳地端着那盏安神茶，茶香袅袅升腾。 她走到百里正弘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心里有些紧张， 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婉转，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微微抬了眼说道，“老爷，奴婢奉夫人的吩咐，来给您送一盏安神茶，您喝了能睡得舒服些。” 百里正弘抬眸看向春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她今日身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略施粉黛，头发精心梳理过，却特意留有几缕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 小巧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环，整个人都透着别样的妩媚，百里正弘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夫人的意图。 “放下吧。”百里正弘微微点头，目光在春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春苹听话的放下，似乎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春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两根食指紧张地互相绕着。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春苹发现百里正弘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于是轻轻咬了下唇，鼓足了勇气，语气娇柔的喊了一声，“老爷。” 百里正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春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和耳环，声音暧昧，“这耳环很衬你。” 春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脸红的跟要滴血一样，心跳也陡然加快，“是夫人赏的，也说奴婢戴着好看。” 春苹说话时微微仰起头看着百里正弘，眼中都是羞怯和顺从。 百里正弘看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心中一动，俯身双手抱起她，直接转身进了内室， 桌上的琴谱被衣摆扫落在地，发出“簌簌”的声响，......（此处省略好多字） 寅时中，百里正弘准备起床洗漱去上朝，春苹听见动静，忍着身体的不适赶忙起身， 她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羞涩，轻声说道，“奴婢服侍老爷更衣洗漱，还望老爷别嫌弃。”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人儿，心中泛起一丝满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也带着愉悦，“你倒是贴心，看在夫人的份上，不用做通房了，便抬做姨娘吧，” 春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屈膝，“多谢老爷抬爱，奴婢，妾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老爷和夫人。” 百里正弘出门时，想了想，夫人如此体贴他，怎么也得补偿一二， 又朝忠叔吩咐，“从库房挑些东西送给夫人，告诉夫人，今日本侯会繁忙一些，就不回府用膳了。 另外耀辉可以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不用急着回去，但是要交代他不该去的地方以后不要去就是了。”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 百里正弘一走，春苹不敢多留，也赶紧收拾好自己，抓紧去了红湘院服侍史湘云， 史湘云一晚都没睡好，见到春苹就立马问，“如何了？老爷留你了没有？” 春苹有些瑟缩的斟酌着小声开口，“回夫人，老爷看在您的面子上，留了奴婢，还，还抬了奴婢做姨娘。” 史湘云一听，眼中顿时燃烧起怒火，愤怒地伸手将床边的烛台一把扫落在地，“哐当”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回荡。 春苹立马跪地，“夫人息怒。” 史湘云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受，怒极反笑，“好啊！好得很！你本事倒是不小，老爷居然这样抬举你？既然如此，那就得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妾。” 春苹再次俯下身，掩下眼中情绪，语气谦卑又恭敬，“是，”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日后只要老爷没有留你，你都需要在本夫人起床前过来跪着等候，服侍本夫人更衣洗漱。 本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是，奴婢不敢。” “果然是下贱的奴婢，老爷已经抬了你做姨娘，以后记得自称妾，”史湘云自顾自坐到梳妆台前，语气里都是鄙夷和不屑。 “是，妾记住了。”春苹继续低眉顺眼地，不做任何反驳，专心给史湘云梳起头发， 史湘云折腾了她大半日，把春桃春花的事让她一个人全做了，还让她不是跪着就是站着，史湘云见她双腿都是打晃，才大发慈悲的放她回去了。 … 卫芳听说春苹被抬姨娘的事，笑得别提多高兴了，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牡丹裙去恭喜史湘云， 刚进了客厅坐下，就扬起虚伪的笑，“恭喜大嫂了，你们大房这是双喜临门啊，何姨娘刚怀孕，又抬了一个苹姨娘，要不人人都说大嫂贤惠呢。” 史湘云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卫芳的脸，忍了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那是自然，只要侯爷好，我就高兴，听说二弟这些日子也常歇在他两个姨娘院中，或许不久也有好消息传来呢，我也在此提前恭喜二弟妹了。” 卫芳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亲切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上绣得逼真的牡丹花， 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然是希望二房的子嗣也多些了，毕竟子嗣越多，侯府才会越兴旺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希望何姨娘这一胎是个男孩，景邬再过几年就可以请立世子，未来做了侯爷，有亲兄弟帮衬才好呢。” 史湘云心中恼怒不已，但脸上继续维持着淡笑的表情，缓缓拿起茶几上的茶盏， 语气漫不经心地带了一丝嘲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子嗣之事啊，也得看命数，就像这嫡庶之分，一出生就定下了，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不像景邬，生来就是嫡子，二弟妹，你说是吗？” 卫芳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讽刺二房是庶出，她这是做了十多年的侯夫人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她当初是怎么成为侯夫人的，别以为百里正弘瞒得好，还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第86章 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但很快，卫芳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恢复看似亲切的笑容，轻轻笑了一声，“大嫂说得是，嫡庶有别，不过话又说回来，庶子再不如嫡子，也都是咱们侯府正经的子嗣，只要踏踏实实地守着本分，总不会被亏待了去。 不像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之家的儿女，为了荣华富贵，无媒勾合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史湘云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如此明晃晃的讥讽，她岂会听不出来? 卫芳这是在嘲讽她，说她过往品行不端，来位不正？ 史湘云眼中带上了冷意，忍了又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 “二弟妹此言有理，尤其这女儿家的亲事，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不该攀的高枝，还是要小心， 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家世底蕴撑着，稍有不慎，不知道会落得何种境地。 对了，清迩也到了年纪，不知道二弟妹要不要给她相看和你们二房门当户对的人家了，有什么事，可以来和我这个大伯母说，我和老爷都会帮忙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卫芳心中恨意丛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劳烦大嫂了，大嫂还是多操心你们大房的事吧，毕竟我家清迩知书达理，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缺求亲的人，我也得好好替她把把关。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我家景泗今日得了先生表扬，我呀得回去亲自下厨房做点景泗爱吃的去。” 史湘云继续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那二弟妹慢走，有空常来坐。春桃，送送二夫人。” 一旁的春桃赶紧上前一步，“是。” 卫芳不再言语，斜睨了一眼春桃，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回了院子里，依旧气愤难平，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 “母亲，你怎么了?”百里清迩心情不错，想出去一趟，打算过来说一声，就见卫芳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卫芳见是女儿，消了大半的气，“还能因为什么，大房抬了一个姨娘，我过去了一趟，本想气一气你大伯母，没想到你大伯母居然拿嫡庶和身份来说事。” 百里清迩好脾气的安慰她，“母亲何必跟她生气，如今侯府是大伯父当家，以后可就说不一定了。” 卫芳一听，也觉得有理，“清迩你说的对，日子还长，这侯府将来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对了，你和二皇子出去见面，相处得如何了？” 百里清迩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涩，“挺好的。” 卫芳一看就喜笑颜开，“当真？” 百里清迩接着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能感觉得到二皇子是心悦我的，他对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那日他邀我去锦华楼用膳，一直都在给我夹菜，还直接唤了我的名字。” “那就好，只是你大伯父…”卫芳想到大房还有两个女儿，又替女儿忧虑。 百里清迩不屑道，“母亲放心，那日在酒楼，我们还遇到了三妹和何家二公子，二皇子已经知道他们的私情，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 百里清迩仔细思索，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听说大姐打了大伯母的侄子，是因为他言行无状？” 卫芳有些不解怎么清迩会突然问这个事，但还是回道，“他大早上的就在你大姐院子附近闲逛，遇到你大姐，就凑上去打招呼， 听说是说话不中听，有些轻浮，你大姐就踹了他两脚，你大姐平日看着清冷的很，可你看她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留情面，” 百里清迩听完，心里思索片刻，对着卫芳说道，“母亲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个史家公子，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大姐虽然脾气古怪，可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你看她哪次动手是她先挑事的？她哪次不占理？” 如果没猜错，这个史耀辉没准是对大姐起了心思，要不然他一个外男，侯府这么大，哪里不够他逛，非跑去大姐院子附近做什么？ 若是真的，倒是可以帮他一个忙，这样的话，大伯父的两个女儿都不能嫁皇室，就只能支持自己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卫芳爽快地答应。 “小姐，老爷把三小姐院里的春苹抬成姨娘了，”清虞正拿着一本棋谱看，味锦就小跑进来禀报。 清虞闻言放下棋谱，神色没什么波澜，转而想起何姨娘和她说过的事，开口问道，“是大夫人安排的？” “听说是大夫人派她去送参茶，然后就…” 清虞点点头，“那就按规矩，给她送点用得到的物件吧，” “是，小姐。” 清虞又拿起棋谱继续翻看，慧心紧跟着就进来禀报，“小姐，齐王府的郡主来了，人在花厅里，想约您出去逛逛。” “知道了，我这就去，巧梳随我一起。”清虞站起身，将棋谱放在了桌上，带着巧梳出了院门。 花厅里，史湘云正殷勤地和司空佳攀谈，“不知郡主和清虞是怎么认识的，她这孩子在老家十年，性子有些清冷，若是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郡主不要责怪她。” 司空佳看面前这位侯夫人，她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可眼神却没那么干净。 她这话看似是在为清虞说话，可更像是在强调清虞难相处，透着虚伪和挑拨。 她又不蠢，怎么会看不出来？ 司空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有些疏离，“侯夫人客气了，清虞人很好，她人长得美，又有学识涵养，本郡主很高兴能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史湘云还想让百里清珊也出来见见司空佳，她虽是郡主，可听说很得皇上的宠爱，和她交好总没有错， 正想张嘴，就见清虞已经带着巧梳走进了花厅，转而就笑着和她打招呼，“清虞，你来了，郡主已经等了你好一会儿的。” 清虞先客气行了一礼，“臣女见过郡主，” 又对着史湘云喊了一声，“大夫人。” 司空佳直接起身快步走上前拉起清虞的手，语气欢快，“清虞，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快走吧。” 第87章 陪我下一局 史湘云也走上前，一副慈母的样子提议道，“清虞，你刚回来不久，不如就让清珊和你们一起，她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清虞面色淡淡地，直接拒绝，“大夫人有功夫关心我，不如去关心一下你的娘家侄子，好好教教他怎么做客，免得他日后又走错地方挨了打。” 史湘云一噎，这个贱人，当着郡主的面，也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可司空佳却依旧笑盈盈的，没有半点介意。 史湘云立马换上笑容，“清虞说得是，我会告诉耀辉的，那你和郡主出去，小心些。” 清虞没再多言，和司空佳一起出府上了齐王府的马车。 上了马车，清虞微笑着问道，“方才在府里不好问，郡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司空佳眼神有些调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小皇叔让我来找你的，叫我带你去肃亲王府，” 清虞不动声色，笑着点头，本来打算等晚点去一趟，没想到他直接请了郡主来找她。 司空佳见清虞神色平静，忍不住好奇地追问，“清虞，你觉得我小皇叔怎么样？” 清虞不做他想，坦然地回答，“挺好的。” 司空佳看清虞的眼神清澈，提到皇叔居然没有半点异样， 又接着追问，“就没别的看法吗？我小皇叔最讨厌别的女子近身了，只对清虞你不一样，你没有发现吗？” 清虞闻言，轻笑一声解释，“郡主想岔了，我和王爷之间并没有什么，我帮他的忙，他也帮我个忙，仅此而已。” 司空佳不信，觉得有些可惜，她还盼着清虞能做她的小皇婶呢， 心里不禁腹诽，小皇叔可真没用，明明他提起清虞的时候，眼神一点都不清白，却不敢跟清虞说。 会不会是他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清虞才对他没有想法的？ 马车很快驶到肃亲王府，王府管家余伯赶紧客气地将两人领了进去，上次清虞来得匆忙，又是晚上，只记得王府透着一股深沉的静谧，没什么下人，也没有过多留意细节。 这次是白天，阳光正好倾洒而下，照耀在庭院中，路面平整干净，路两旁的花草绿植也生机勃勃，清虞此刻能清楚地看到一路走过的布局，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分布，檐角飞扬，彩绘鲜艳……清虞一边走一边打量，很快就到了书房， 余二赶紧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恭敬地请清虞进去， 司空佳却被拦在了门外，“百里大小姐，王爷请您进去，郡主，王爷说，请您自己去花园逛逛，花房培育了一些新的花卉，您去看看有喜欢的可以挑两盆。” “那好吧。”司空佳一听，就带着丫鬟佩心往花园走了。 余伯把余二拉到一边，悄悄指着站门口的巧梳问，“她家小姐是哪家闺秀？” 余二凑近了余伯的耳朵，低头小声道，“那个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她的外祖家是华阳侯府。” 余伯眼睛一亮，脸上扬起喜色夸赞，“这个好这个好，家世合适，人也很漂亮。” 于是余二就在一边和余伯八卦起来，两人时不时看一眼书房。 司空珏正在跟自己对弈，清虞踏入书房时，正好一缕阳光从她头顶洒下，司空珏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抬眸望去，那缕阳光好似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柔顺的黑色长发在光晕中闪烁着微光，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清丽脱俗。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又明亮，宛如藏着璀璨耀眼的星辰，宁静而深邃，仿佛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司空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间满是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欢喜，眼中不自觉的地流露出一抹温柔。 “王爷？”见司空珏怔愣，清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空珏这才回神，轻笑一声，眼神依旧柔和，“无妨，百里大小姐，我让佳儿请你来，是灵犀草到了。” 清虞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浅笑着开口，“我知道，本就打算晚点来的，没想到王爷请了郡主去接我，那就开始吧。” 说着拿出一份药方递过去给他，“你让人按这个量把药配了，火候大小煎多长时辰，我都标注写好了，你喝下后，我再观察一下，根据你的情况调整。” “余一，照吩咐去做。”司空珏接过，都没有看就直接唤了余一。 “是，”余一赶紧接过去办。 清虞挑挑眉，“王爷不看看？” 司空珏语气坚定，“我信你。” 清虞微微一怔，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犹如湖面泛起的细微涟漪， 随即迅速恢复平静，神色坦然，迎上司空珏的目光，微微点头道，“多谢王爷信任，有一事需要告诉王爷，我把伍仁还活着的事告诉了舅舅。” “无妨，华阳侯也中了毒，他应该知道，这样他也能多个防备。” 司空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摆棋，似是不经意地抬眸看向清虞，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难得有空，不如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微微勾唇，并未拒绝，拿起面前的白子，率先落下一子， 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开口问道，“关于单阿木坦白的事，王爷查的如何了？还有秦蕊母女可找到了？” 司空珏拿起黑子，手指在棋子上轻轻摩挲，语气透着几分慵懒，缓缓说道， “那些杀手藏身的地方早已经人去楼空，不过也不是毫无线索，伍仁应该是知道了秦蕊母女还活着的事，派人去灭口， 还好余三及时带人赶到，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只是如今还不知道伍仁背后的人，需要暂时隐藏她们还活着的消息。” 清虞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司空珏，“王爷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提供一处住宅给她们母女居住。我母亲的嫁妆里又几处宅院。” 司空珏下意识想说不用，他好歹是亲王，怎么会没有几处空宅子，可看向清虞认真的眼睛时，话到嘴边转了弯，“那就多谢百里大小姐了。” 第88章 小姐喜欢就好 清虞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不由得失笑， “要不还是算了，还是王爷自己安排吧，王爷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她们母女正合适。” 司空珏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作正经道，“百里大小姐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到时候我会派人保护你们。” 此时正好余一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主子，属下按照百里大小姐的吩咐亲自盯着煎的。您快趁热喝了。” 司空珏将手中棋子轻轻放下，在棋盘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响，随即接过药碗，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苦涩的药汁只是寻常茶水一般， 见他喝完，余一双手接过空碗，紧张地询问，“主子可有感觉?” 清虞淡笑道，“需要等一会儿，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是。有劳百里大小姐。” 余一抬眸看了司空珏一眼，而后才恭敬退下。 清虞的目光落到司空珏身上，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轻扇般轻闪了一下，笑着开口， “暂时先下到这里吧，王爷需要静坐一会儿。让药效更好地发散。” “好，听你的。”司空珏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微微靠向椅背。 清虞见状，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的窗扇，让新鲜的空气缓缓流入室内。 微风轻轻拂过，轻柔地撩动她的发丝，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微风的轻拂，目光凝望着窗外的庭院。 庭院中的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偶尔有几只蝴蝶翩翩飞过，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司空珏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着清虞的身影，落在她宁静柔和的脸庞上，让他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满足。 差不多一刻钟后，清虞转过身，款步走到司空珏身旁，轻声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司空珏微微闭目，凝神静气，尝试调动体内的内息缓缓流转。 起初，那气息犹若孱弱的溪流，在经络中艰难穿行，可渐渐地，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逐渐变得雄浑有力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原本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阻滞不前的经脉，此刻正一点点被疏通，那股一直潜伏在体内、隐隐作痛且不断侵蚀着他手臂力量的毒性，似是被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渐渐逼退。 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到往昔，但他已能明显地感觉到力量正一丝丝地重回这只手臂。 司空珏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溢起笑意，眼中满是惊喜，“好多了，多谢。” “王爷无须客气，以王爷的恢复情况来看，药方的剂量不用调整了，再服上两回就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等秦蕊母女到了，王爷派人传信给我。”清虞说着就要走。 司空珏也起身相送，刚打开房门，余伯就凑上前来，对着清虞恭敬地道，“百里大小姐，您和王爷这就谈完事情了？” 司空珏温声道，“余伯，已经谈完了，她要走了，佳儿呢？” 余伯笑呵呵地回答，眼睛却看着清虞，“郡主在选花，既然谈完了，不如等用了膳再走吧，我们王府的厨子会做很多口味的菜，百里大小姐留在这里尝尝如何？” 司空珏也抬眸看向清虞， 清虞温和的朝余伯点点头婉拒，“多谢余管家，天色不早了，就不劳费心了。” “这，那大小姐跑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您稍等片刻，老奴去去就回，王爷您可得把人看好了。”余伯说完就拉着余二匆匆离开。 清虞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司空珏，“王爷，这是？”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是我母妃身边的老人，从小就照顾我，我在外的名声你也知道，王府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见你来王府觉得好奇吧。” 清虞微微垂首，轻声说道，“余管家人很好。” 没一会儿，余伯就带着余二回来，余二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百里大小姐，这里面都是一些首饰和姑娘家赏玩的东西，是我们王府对你的一点心意，你都带回去，喜欢用就用，不喜欢就拿来赏人，下次你一定要再来，王府很欢迎你，” 余伯将箱子打开，装了满满一箱子金银首饰和赏玩之物。 清虞微微惊讶，随即委婉拒绝，“余管家，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司空珏看着清虞劝道，“百里大小姐，既是余伯心意，就收下吧，你帮了我忙，我理应谢你。” 正好司空佳也回来了，身后也有下人抬了几盆花跟着，见余二抬了个箱子，上前一看，眼睛都亮了，赶紧劝清虞收下， “清虞，你就收下吧，皇叔库房的东西都多得堆不下了。” 清虞见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犹豫片刻后，只好接下，“那就多谢王爷，多谢余管家了。” 见清虞接下，余伯笑的更开心，“小姐喜欢就好。” “王爷啊，您看您也老大不小的了，娘娘临走时，嘱咐了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您，可您到如今都还没成亲，老奴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娘娘啊？”等清虞和司空佳上了马车离开，余伯转身就对着司空珏哭诉。 司空珏对余伯多有尊重，往日他说起这事，司空珏都是拿他名声不好说事， 可今日余伯再提起，他却不自觉的反问，“那余伯觉得谁家的女儿适合做王妃？” 余伯立马开口，“这个百里大小姐就很好啊，很有老华阳侯年轻时的风范，要是娘娘还在的话，见到她也会很喜欢的。” 司空珏闻言，垂下眸子，抬手轻轻抚摸手腕上戴着的菩提手串， 母妃入宫多年才生了他，他出生时，父皇和母妃一同到清禅寺为他求了这串菩提珠，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这边清虞刚回到熙和院，又被叫到了花厅，到花厅才发现除了怀孕的何姨娘和三婶冯秀琴，其余大小主子都到了，连祖母也出来了。 第89章 淑妃召见 清虞向诸位长辈行了礼，被祖母唤到了身边。 百里正弘见人齐了，客气地朝徐淑妃派来的掌事姑姑玉钏问道，“这位姑姑，府中几个孩子都到了，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玉钏的目光从清虞身上略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对着众人微微福身后， 恭敬回道，“我家娘娘听闻贵府几位千金才貌出众，特命奴婢前来，邀请各位小姐明日入宫一聚，还望几位小姐勿要推辞。”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百里正弘心下了然，朝玉钏拱手致谢，“承蒙娘娘的厚爱和抬举，本侯定让小女们悉心准备，准时入宫。” 玉钏微微福身，“话已带到，那奴婢就告退了。” 史湘云连忙上前一步，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客气又殷勤，“劳烦这位姑姑跑一趟了，不如留下喝盏清茶再走不迟。” 玉钏垂眸扫了一眼荷包，笑着抬手轻推了一下表示拒绝，“侯夫人客气了，奴婢奉命行事，还得回宫伺候娘娘，不敢久留。” 说完又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带着小宫女转身离开。 史湘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荷包，朝百里正弘问道，“老爷，几个孩子没有单独进过宫，尤其清虞是头一次，不如让妾身跟着去，也好看顾一二。” 百里正弘神色有些严肃，沉声道，“淑妃娘娘只说要见几个孩子，夫人去了不合适。” 随即目光扫过清虞几人，缓缓开口，“明日你们入宫，切记谨言慎行，不要失了侯府的颜面。” “是，”清虞几人齐声应道，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都是喜色， 只有清虞和清柒面色淡淡的。 “不知母亲可有什么话要交代？”众人都在，百里正弘对老夫人十分尊敬。 老夫人淡淡地摆摆手，“老身没什么要说的，都散了吧，虞儿送我回去。” 说着就要起身，清虞赶忙上前扶住祖母，率先出了花厅， 众人也紧随其后，纷纷离开。 清虞和祖母刚到静安居没一会儿，苹姨娘就来请安，她恭敬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妾在此给老夫人和大小姐请安。感谢老夫人和大小姐送的礼物。” 老夫人本来高兴的和孙女说着话，却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悦， 语气也平淡的很，“既然你得了老大的眷顾，日后谨记本分，好好做你的姨娘就是，不用特地跑来请安。” 清虞也不动声色地轻微打量了一下苹姨娘，她看着确实和之前老实的样子不同了， 苹姨娘眼眸低垂，依旧恭敬，“伺候老夫人也是妾的本分，还望老夫人能允许妾常来给您请安，侍奉一二，尽一尽孝心。” 清虞在一旁看向她，平淡地开口，“祖母喜静，但也没有禁止谁不能来，不过苹姨娘刚成为姨娘，应该想的是怎么照顾父亲才是吧？” “行了，你先退下吧。”老夫人淡淡开口。 “是，妾告退。” 等走出了静安居，苹姨娘身边的春枝才小声问道，“姨娘，老爷和老夫人不对付，你又不是又不知道，怎么还上赶着来给她请安？ 你就应该学学何姨娘才是，早早怀孕才能在侯府立足，站稳脚跟。” 同是丫鬟，可春苹一朝翻身，成了主子，不知道惹了多少丫鬟羡慕嫉妒，都想来她身边伺候，没准也能被老爷看上呢， 却没想到史湘云把长得最普通的春枝给了她，春枝原本是做粗活的，突然成了贴身丫鬟，还不用做粗活了，怎能不高兴？ 就怕苹姨娘想不开惹了老爷生气，日后落得跟吕姨娘一样的下场，自己也跟着倒霉。 苹姨娘嘴角微勾，并不答话，她跟在百里清珊身边十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史湘云真实的为人？ 她是卖身给侯府的下人，这辈子都是侯府的奴婢，是死是活全凭主子高兴与否。 她这些年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骂，三小姐跪祠堂那回，她被打20大板，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不甘心，她马上就20岁了，若是不被卖入侯府，她肯定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能做一回主子？ 原本想要打五少爷的主意，可大夫人最疼他，不会允许，再者五少爷年纪也还小，不合适。 所以大夫人说想给老爷选通房的时候，她就起了心思， 本以为对大夫人表忠心，大夫人会善待她，可搓磨一样没少，她只能找借口来给老夫人请安， 如果老夫人愿意护着她更好，就算不护着她也没关系， 老爷和老夫人虽然有隔阂，却最看重侯府的颜面和名声， 所以她常来请安表孝心，对老爷也有利无弊，老爷会记她的好。 第二日，几人都早早起身，史湘云给百里清珊准备了一身海棠红缠枝纹锦缎长裙，裙上绣工精巧，金线勾勒的莲纹熠熠生辉，领口和袖口镶了一圈洁白的珍珠，既显得尊贵又添了几分娇俏，额头上还贴了海棠花钿， “珊儿，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传召，但贤妃娘娘应该也会见你，你切记不要冲动，好好表现，记住了吗？” 百里清珊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自己的衣裳首饰，眼里都是得意， “知道了，娘，” 史湘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带她去了府门口等待。 二房的百里清迩则选了一身桃红绣兰花的长裙，头戴一只玉兰花步摇，显得清新雅致又灵动。 卫芳看在眼里，不住的夸赞， “我儿就是貌美，不愧有才女之名。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召见，但进了宫，也要去给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请个安，今日一定能给她们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迩娇俏一笑，“女儿记住了。” 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才带着夏荷出了院子。 到府门口见到百里清珊母女，甜甜地打了个招呼，“大伯母，三妹，三妹今日这一身真漂亮，很衬你。” 百里清珊不咸不淡地应和了一句，“二姐也不遑多让。” 百里清迩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心里嘲讽，三妹打扮得再好看又如何，二皇子根本不会选择她。 第90章 看看谁先饶不了谁 至于三皇子，他和徐家这门姻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除非三妹愿意去做妾，就怕大伯母不舍吧? 百里清迩面色不变，依旧笑的甜美，“是啊，毕竟是第一次去后宫见娘娘，总不能失了我们侯府的体面。” 百里清珊轻嗤一声，自从上次落水，她就对这个二姐失去了所有的好感，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总觉得她虚伪又做作。 “清迩说的是，你们姐妹几人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要彼此照拂才是。 春桃，你去看看大小姐和七小姐来了没有，可别误了入宫的时辰。”史湘云在一旁温声开口。 春桃刚应声，就见清虞带着语默走过来，“三婶早晨有些不适，七妹就不去了，进宫后我会向娘娘说明。” 史湘云点点头，“如此也好，那你们快进宫吧，别误了时辰。” 史湘云并不在意，一个清柒不去而已，宫里的娘娘更不会在意，其实她巴不得只有珊儿一个人去才好。 三人一起坐一辆大马车，上车后，清虞单独坐在一边，拿出一本书翻看，并未理会旁边两人的打量，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绣水仙花的长裙，插了一根翠玉水仙簪子，看上去清新淡雅，既符合她的身份，又不显得张扬， 倒叫对面的百里清珊看得不是滋味，若论容貌，她也不差，偏偏就比不过清虞这个大姐， 本以为刻意的打扮能压过她一头，可怎么感觉反倒更衬得大姐超凡脱俗，自己反而有些艳俗了， 心里顿时不舒服，便直接对着清虞讽刺出口，“大姐倒是挺好学的，你在老家10年，居然也认识字？不知道是谁教你的？” 清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声音平静如水，“三妹倒是从小在京城长大，规矩礼仪却学得不怎么样，话也不会好好说，怎么，你的手是不疼了，这么快就忘了前几日的狼狈了吗？” 百里清珊瞬间脸色一红，不服道，“百里清虞，等会儿见了宫里的娘娘，你要是敢乱说话，我绝饶不了你，爹娘也不会饶了你的。” 清虞翻书的手一顿，眼眸轻抬，眼神凉凉地看过去，“看来三妹的确是记性不好，这么快就忘了姐姐跟你说的话了？”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看的一阵发毛，语气弱了几分，“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乱说话。” 清虞的眼神依旧凉飕飕地，语气嘲讽，“三妹还是先学会闭嘴吧，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丢出马车，看看是谁先饶不了谁。” 百里清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笑这个三妹的自讨没趣，嘴上却假惺惺地劝道，“大姐姐你不要生气，三妹也是无心之言，没有恶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三姐妹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可不能带着气，让娘娘误会了。” 清虞抬眸看了百里清迩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淡淡开口，“还是二妹更懂事。” 百里清迩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甜甜笑了一下。 百里清珊也不敢再惹清虞，这简直就是个疯子，轻哼一声，老老实实坐好。 耳朵终于清净，清虞继续翻动书页，整个车厢里只听得到“沙沙”的翻书声。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处停下，车帘掀起后，清虞三人依次下车。 一位身穿翠绿宫装服饰的宫女早已等候在一旁， 见她们下车，赶忙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几位小姐，奴婢是淑仪宫中的宫女，奉淑妃娘娘的命，特来领几位小姐进去。” “有劳。” 几人跟着引路宫女，沿着宫道前行， 道路两旁的朱红色宫墙高高伫立，墙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无不彰显皇家的威严，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精美的宫门，宫门之上的铜钉排列整齐，闪耀着冷硬的光泽， 有的宫门口两侧还有石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偶尔有三两个太监宫女匆匆走过，手中捧着各类物件，见到他们一行人，皆停下脚步，侧身垂首行礼，动作利落，等她们走过，才又继续前行。 有的宫道两旁，还有枝繁叶茂的树木，翠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低语这宫廷的悠悠岁月，一路风景变换……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淑仪宫， 徐淑妃身边的玉钏姑姑正等在门口，将她们领进了殿内， 徐淑妃端坐在上首，身着一身华服宫装，打扮得雍容华贵，妆容艳丽，此刻正对着一个少女说话。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贤妃和锦嫔，贤妃打扮得端庄大气，嘴角处噙着淡淡的笑，眼神却透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锦嫔则素雅许多，看着温温柔柔的。 清虞几人跪下行礼，“臣女见过各位娘娘。愿娘娘金安。” 徐淑妃微微抬手，“都起身吧，来人，赐座。” “多谢娘娘，” 清虞几人这才规规矩矩坐下， 殿内众人也仔细打量了她们一番。 徐淑妃先笑着开口，审视的眼神却停在清虞身上，“不知你们分别排行第几？怎么称呼？” 清虞率先站起身，行了一礼，语气平稳柔和，“回淑妃娘娘的话，臣女百里清虞，是家中长女。” “臣女百里清迩，家中排行第二。” “臣女百里清珊，家中排行第三。” 徐淑妃笑着点点头，心里对清虞最为满意， 若是羽儿能娶了她做侧妃，对他绝对有助力，关键是人长得也漂亮，看着就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 贤妃在心里也赞叹，这个百里大小姐，送去老宅10年，还能长成如此，的确是朗儿的良配， 可惜朗儿更看重那个二小姐，二小姐也不错，就是身份差了些，至于这个三小姐就算了… 徐淑妃笑意盈盈地看着清虞问道，“听说百里大小姐幼年时身体不好，去了老家休养，如今可都康复了？” 清虞恭敬回应道，“回淑妃娘娘，臣女已经康复，有劳娘娘关怀。” 第91章 传她来见我 “如此甚好，浅梦是本宫的侄女，时常入宫陪伴本宫，你们几个日后若是无事，可以多和她一起约着进宫里来玩。浅梦，起来和侯府几位小姐见礼。” “是，姑母。” 徐淑妃说完，靠她旁边的一个少女站起身，对着清虞几人笑着打了招呼， “几位小姐，小女有礼了。” “徐小姐。” 清虞几人再次起身见礼。 贤妃微扬起下巴，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几位侯府小姐确实生得乖巧伶俐，别说淑妃，就是本宫看了也心生欢喜。” 徐淑妃眼波流转，神色有些不屑，心里对贤妃鄙夷不已，谁家的大家闺秀不是乖巧伶俐，知书达理，聪明懂事？ 哪像她的四公主那样，仗着是个公主，自小受宠，就跋扈得不成样子，成日追着晋阳侯府的世子到处跑，还不允许何世子身边出现别的女子，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吧？ 贤妃一副贤良的样子，生的女儿却教成这个样子，也不怕让人笑话？ “贤妃说的是，说来这些日子也不常见四公主，不知道四公主今日可在宫中，若是在，可以叫来和她们几个一起说说话，也能让本宫这里热闹热闹。” 贤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略微停顿后，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才语气平和地开口，“有些不巧，昕儿出宫去了。” “哦？那还真是不巧呢。四公主还真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徐淑妃嘴角依旧带着得体的笑，轻轻拨弄着手上皇上刚赏的翡翠手镯。 “早就听闻清平侯府有几位貌美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知你们可曾许配了人家？” 锦嫔今日本不想来，可皇上让她协理六宫，淑妃说有事和她相商，只好前来，却不想贤妃也在这里，还传召了朝臣之女。 每一次贤妃和淑妃碰面，总免不了斗上几嘴，方才这几位侯府小姐没来时，她们两人就已经唇枪舌剑一番了，现下淑妃又提起四公主，锦嫔只好主动岔开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直在悄悄打量周围，外面都传徐淑妃得宠，她的淑仪宫奢华无比，还真是如此，眼里都是藏不住的艳羡。 听见锦嫔问话，不等两个姐姐作答，百里清珊就率先回答，语气娇俏又羞涩，“回娘娘，臣女和两个姐姐暂时还没许配人家。” 锦嫔闻言，只是轻轻笑笑，“百里三小姐，倒是个率真的性子。”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得意，“多谢娘娘夸赞。” 清虞眼眸微动，没有任何反应，只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 贤妃正欲开口，就见三皇子司空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殿内，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 他先是恭敬地给长辈行了礼，“儿臣给母妃，贤妃娘娘，锦嫔娘娘请安。” 说罢，直起身来，扫了一圈殿内众人，“没想到母妃还请了几位侯府小姐和表妹进宫。” 清虞几人站起身行礼，“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各位小姐免礼。”司空羽先是看了徐浅梦一眼，而后将探究的眼神放到了清虞身上。 徐淑妃脸上的笑容都亲切了许多，“羽儿，今日难得你表妹和几位侯府小姐入宫，你若是没事，就带几位小姐去御花园里逛逛吧，如今御花园里景色正好。” 司空羽点头应下，“儿臣遵命。” 坤宁宫中，叶皇后正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抄写着佛经，左侧已经快要堆满一卷卷的佛经， 兰心站在右侧研墨，屋内静谧无声，檀香袅袅，轻烟缭绕在室内。 偶有微风拂过窗棂，吹动案前的毛笔架，轻巧的毛笔也随着轻轻晃动。 这时一个宫女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朝叶皇后禀道，“娘娘，肃亲王送来一套文房四宝。” 叶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有了几分柔和，“拿过来吧。” 兰心上前接过打开，笑着说道，“王爷知道娘娘的喜好，每次都能算着快用完时送来新的，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念秋，王爷今日入宫了吗？”叶皇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关切。 念秋恭敬答道，“回娘娘，王爷入宫了，现在应该去了太和殿，娘娘要见一见王爷吗？” 叶皇后摇摇头，“不必了。” 念秋斟酌了一下又开口，“娘娘，今日淑妃传召了清平侯府的几位小姐入宫，按照规矩，朝臣之女入宫，需要来给您请个安，淑妃也派人来问，您看？” 叶皇后垂眸片刻才开口，“来的人里，可有百里家的大小姐？” “有的，百里大小姐几月前回京，还参加过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寿宴。” “那就去传她来见我，至于其他人，就不见了。”叶皇后说完，又拿起毛笔，蘸了墨汁，继续抄写佛经。 “是，奴婢这就去通传。”念秋福身一礼，恭敬地退下。 兰心语气凝重，“娘娘，淑妃传召百里家的女儿，只怕是为着三皇子打算。” 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冷漠，“她的儿子到了议亲的年纪，她自然要为她的儿子打算。” 兰心见叶皇后神色不对，不再多言，只安安静静地研墨。 三皇子将清虞几人带到了御花园，很凑巧地就遇到了二皇子， 一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都刻意的和二皇子找话题， 清虞觉得无聊，想自己逛逛， 刚抬脚，徐浅梦就走到她身边热情相邀，“百里小姐是想去别处转转吗？不如我陪你，我时常入宫陪伴姑母，对宫里还算熟悉。” 清虞微微欠身婉拒，“多谢徐小姐好意，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随意转转，就不劳烦徐小姐了。” 三皇子正愁不知如何搭话，见状也走上前，“百里小姐头一次入宫，又是母妃传召，本皇子怎么也得好好招待，花房培育了一些玉簪花，不如一起去看看？” 清虞还想拒绝，就见一宫女匆匆而至，几人都转头看向来人。 第92章 臣女不敢攀附 念秋先行了一礼才说道，“奴婢参见两位殿下，各位小姐，奉皇后娘娘命，特请百里大小姐去坤宁宫。” 众人都有些惊讶，将目光转向清虞， 清虞同样诧异，按规矩确实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为何她只传了自己? “母后只说要见百里大小姐吗?”司空羽上前一步向念秋确认。 念秋垂首再次福身，语气恭敬，“是，皇后娘娘只见百里大小姐一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清虞离开，一时间心思各异… 念秋将清虞带到叶皇后跟前，福身回道，“禀娘娘，百里大小姐带到。” 清虞规规矩矩郑重行了一礼，“臣女百里清虞，参见皇后娘娘。” 叶皇后这才再次停下笔，抬头看向清虞，“免礼，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是，多谢娘娘。” 清虞站起身，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后， 映入眼帘的就是身着一袭素衣，面容姣好，长相温婉大方又恬静的女子， 可那双眼睛却平静无波，无悲无喜，清虞敏锐的察觉到她眼底深处藏着的一抹悲伤，师父每次独处，眼神也是如此。 可外界传闻，叶皇后虽无子，身体也不好，常年养病，但皇上对她极为爱重，又怎么会是面前这个样子？ 叶皇后仔细打量了清虞一番，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温和地说道，“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百里正弘，倒是有几分像你的母亲和你舅舅。你这些年在信安，过的如何？” 清虞更加疑惑，但依旧恭敬地回道，“回娘娘，臣女在信安过的很好，娘娘和臣女的母亲舅舅似乎很熟？” 叶皇后面上多了几分怅然，“我与你的舅舅和母亲自小就相识，你周岁抓周，还抓了我给你准备的风筝，之后我入了宫，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母亲…” 清虞想起，之前整理母亲留下的东西时，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彩色风筝，原来那是皇后送的？ 清虞垂下了眸子，轻声回答，“臣女不记得了，臣女连母亲的相貌都快记不清了。” “你母亲去世时，你还不到4岁，又过不到一年，百里正弘就将你送到了信安，你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叶皇后的语气里带了忧伤，而后缓缓问道，“淑妃召你姐妹入宫，应该是为了她的三皇子，你对两位皇子是怎么看的？” 清虞没想到皇后看得这样透彻，思索片刻认真回答，“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臣女不敢攀附。” 叶皇后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双手却攥得紧紧的，“只怕百里正弘不是这样想的，我与你母亲好友一场，当初却没有护你，是我的错。” 说着递过去一个令牌，“这是坤宁宫的令牌，你日后若是有事，可以进宫来找我。” 清虞语气诚恳地婉拒道，“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娘娘还能记住她，臣女十分感激。娘娘在宫中也有难处，臣女不敢受此令牌，还请娘娘收回。” 兰心上前一步劝慰，“百里大小姐就收下吧，我们娘娘不常见人，难得和你投缘。” 清虞犹豫片刻，才双手接下，“是，臣女多谢娘娘。” 叶皇后又问了一些清虞这些年的事情，才让念秋送她出去。 兰心为她的茶盏添了水，才在一旁说道，“百里大小姐虽然在信安十年，可依然长得很好。” 叶皇后此刻的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百里正弘凉薄又自私，只在乎他自己，又怎么会派人好好照顾他和婉儿的孩子，多半是华阳侯府的人出面照顾她的。 如今看起来，他倒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当初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娶了婉儿，如今为了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又想将女儿送进这豺狼窝里来了。” 兰心劝慰道，“他有两个女儿，他的两个兄弟也有女儿，不一定就是大小姐，这位大小姐看上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娘娘不用太过担心。” 叶皇后将手上的佛珠取下，放在手里轻轻捻动，“贤妃和淑妃想要的不止是百里正弘的支持，她们还需要武将的支持，清虞这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当初我就应该想办法，让华阳侯府把清虞接回去。” 兰心的眼神里布满了心疼，“当初娘娘被困，也是身不由己，夏侯小姐在天有灵，一定能理解娘娘的苦衷，娘娘虽贵为皇后，同样过得不容易。” 念秋将清虞和语默带到御花园时，二皇子一行人已经不在， 只好带着语默往宫门口处走，念秋将她们送出去一段路，确认清虞主仆能找得到路，加上清虞又是侯府小姐，还是淑妃传召入宫，想着宫里不会有人为难她，才安心折返回去。 清虞两人沿着宫道缓缓前行， 一个小太监突然神色慌地从拐角处疾奔而来，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正在追赶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应该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往前飞，径直冲向清虞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语默眼疾手快的快速出手，将金丝雀抓在手中，金丝雀挣脱的过程中还掉落了几根羽毛， 小太监见状，吓得赶紧小跑上前致歉，“贵人恕罪，这金丝雀是四公主的爱宠，今日不知怎的受了惊吓，飞跑了出来，这才惊扰了贵人。” 清虞语气平淡，“无妨，语默，将这雀鸟还给这个公公。” 偏就这么不巧，就遇到了从宫外回来的四公主司空昕， 司空昕今日又去找了何朝，不出意外，何朝再次躲起来了， 司空昕在晋阳侯府等了大半日都不见他的踪影，一肚子的气正没地方发， 没想到刚回来又见到清虞的丫鬟正擒着她的爱宠，瞬间想起在何老夫人寿宴上，何朝看她的事情，她还因此被母妃和小皇叔斥责。 当即就准备把火撒到清虞身上， 虽然母妃和皇兄都说过，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府一日不倒，就有武将的支持， 可华阳侯府也有女儿，大不了让皇兄想办法把夏侯琳娶了就是，夏侯琳也让人讨厌， 可清虞这张脸，她看着更加不舒服，恨不得抽烂了才好。 第93章 滚回你宫里去 清虞主仆俩自然也看见了一脸怒容的司空昕，朝司空昕规矩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四公主。” 司空昕趁清虞行礼的空档，迅速转身拿过身后宫女端着的长鞭，这还是她时刻带着，不痛快就用来抽人的， 要是浸了水，抽在身上会更疼。 也不叫清虞起身，“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朝清虞身上狠狠一甩。 清虞眼神一暗，在长鞭即将抽到自己时，身形一闪，拉着语默侧身避过。 司空昕甩出的鞭子抽到地砖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同时伴有“唰”的一声摩擦声。 她没想到清虞竟然敢躲，当即大声呵斥，“百里清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抓本公主的金丝雀，” 清虞正要解释，一旁吓傻的小太监连忙跪下请罪，“四公主恕罪，是奴才没有看好您的爱宠，让它飞跑了出来，不小心冲撞了这位贵人，这位贵人才出手相帮的。” 语默方才跟着行礼，还没来得及还，这才趁此将金丝雀一把塞回小太监怀中， 小太监正要将其装回笼中，却被司空昕叫停，“慢着，拿过来给本公主看看。” 小太监赶紧起身，战战兢兢地将金丝雀送到司空昕跟前， 只见原先挣扎的金丝雀，现在却双眼紧闭，小小的胸脯也不再起伏，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司空昕见状，顿时暴跳如雷，恶狠狠地看向清虞主仆，脸色阴沉的吩咐，“来人，把百里清虞身边的这个贱婢抓住，给本公主乱棍打死。” 她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立马就要上前。 “四公主，此事和语默无关，这只金丝雀扑过来时，看上去极度惊恐，横冲直撞，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这样，公主可以问问这个看管的太监。”清虞眉头微皱，护在语默身前，冷静地看着司空昕解释。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魂都要没了，公主的爱宠死了，他也逃不过毒打，却也不敢撒谎，只能磕头解释， “公主明鉴，奴才正要去喂食的时候，它就有些反常，就想打开笼子看看，它就飞跑出来了。其余的奴才真的不知啊。” “它早晨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成了这样，你这狗奴才还敢说不知道？”司空昕抬起鞭子就往小太监背上狠狠一抽，瞬间将他的衣服抽出一道裂痕， 小太监疼得身体一颤，脸上肌肉急剧抽搐，却紧咬着嘴巴不敢发出哭喊声，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小太监的额头在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便红肿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司空昕并不理会小太监，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清虞两人，“百里清虞，本公主亲眼所见，是你的丫鬟抓了我的爱宠，把它捏死了，要么让你的丫鬟偿命，要么你替她挨本公主的打，你选吧。” 清虞神色不变，冷静回道，“四公主可以找太医来查，此事和语默无关，就算语默不抓住它，任由它到处乱飞，它也会死。” “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当本公主是瞎了不成？” 司空昕恼羞成怒，再次抬鞭，对着清虞的脸就狠狠甩了过去，清虞眼神一冷，伸手就握住了鞭梢， 手上微微用力一拉，将鞭子从司空昕手中抽过，随手就丢到了地上， 司空昕猝不及防，向前踉跄几步，脸上满是惊愕和愤怒，“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 司空昕尖叫着朝清虞快速走去，伸出手就要打她，清虞直接握住了司空昕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司空昕使劲挣扎，却发现清虞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心中怒火更盛，“放开，我是公主，你不过一介臣女，竟然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要让父皇杀了你。” 又对着身后的人叫嚷，“你们都是死人吗？” “这位小姐，还不快放开公主，” 周围的宫女太监对着清虞面露同情，四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跋扈，这位小姐居然还敢招惹她，只怕要吃大亏。 清虞依旧紧紧攥着司空昕的胳膊，不为所动，语气平稳的说道，“公主代表皇室颜面，臣女未曾招惹，公主却喊打喊杀，敢问这是何道理？ 臣女已经解释过了，你的金丝雀和我的侍女无关，一查便知。臣女愿意配合调查。 若最后查了真是我的侍女失手，我自会赔偿认罚。” 清虞说完，松开了司空昕的胳膊。 “百里清虞，本公主饶不了你。”司空昕被清虞松开手，愈发恼怒，缓了缓胳膊，再次抬手向清虞打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给本王住手。” 清虞正好往后退了一步，司空昕扇了个空，自己也差点摔倒，稳了身型回过头，就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气势顿时弱下来， “小皇叔，她的丫鬟害死了我的金丝雀，我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这点事皇叔也要管吗？” 司空珏大步流星地走来，先是看了一眼清虞，见她神色坦然，心下稍安。 转而脸色阴沉地瞥了一眼满脸委屈愤怒的司空昕，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对着跪地的小太监悠悠开口，“怎么回事？” 小太监忍着疼痛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堂堂皇家公主，如此蛮横无礼，丢人现眼，成何体统？ 不过一只鸟儿，死了就死了，再养一只就是，还不滚回你宫里去，” 司空珏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让司空昕觉得压迫感十足。 “皇叔…”司空昕不服，还想争辩。 司空珏凉凉地看过去，“本王不想说第二遍，难道你希望被你父皇禁足吗？” 司空昕一怔，有些心虚，随后恶狠狠地看了清虞一眼，威胁道，“你给我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就不信，你每一次都能这么好运？” 说完就甩了衣袖，转身大步离开。 “多谢王爷解围。”清虞对着司空珏致谢。 司空珏唇角微勾，语气温润，“百里小姐何须客气，一起走吧，我也要出宫。” 第94章 打了你父亲一巴掌 清虞心下思索，那只雀鸟，应该是被下药了，只是不知下药的人是故意针对她，想让她和四公主对上，还是算计别人被她凑巧遇上的了? 司空珏察觉清虞情绪不对，温声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你其他妹妹呢?” 清虞收回思绪，“皇后娘娘单独召见了我，出来时她们已经不在，应该是在宫门口等我。” “皇嫂单独见你?”司空珏有些诧异。 清虞若有所思，“是啊，娘娘说她和我母亲是旧友，听说我入宫，就见了我。” 司空珏点点头，“原来如此，皇嫂出身安国公府，而你母亲出身华阳侯府，她们年龄相仿，肯定自小认识。” 两人走到宫门口时，二皇子等人都在，一行人互相告别后才各自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百里清珊又开始坐不住，笑嘻嘻地张嘴问道，“大姐，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单独见你，她有没有赏赐了你什么好东西？听说皇上爱重皇后，她宫里岂不是比淑妃宫里还要奢华？” 百里清迩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大姐姐，出门前母亲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去拜见皇后，可惜没能如愿。” 百里清迩心里担忧，今日入宫，贤妃娘娘并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却观察了大姐许久，她都发现了， 虽然她们都是侯府的，可大姐的身份就是比其他兄弟姐妹高贵，大姐若再得了皇后青睐，只怕贤妃娘娘不会同意二皇子娶自己。 清虞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没什么，两位妹妹若是好奇，可以自己去坤宁宫问。” 说完不再理会她们，拿出出门时准备的书翻开继续看。 两人见此，有些尴尬，没有再问。 回到府里，清虞直接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对皇后娘娘的事知道的多吗？”清虞给老夫人行了礼，在她身旁坐下后，就直接问出心里的疑问。 老夫人一听，坐直了身体，“虞儿怎么会提起这个？” “今日入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我，还给了我可以随意入宫的令牌。”清虞说完，将坤宁宫的令牌从袖中取出。 老夫人接过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祖母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和你母亲关系不错，你母亲嫁进府后，她还会时常来找你母亲。 她和当今皇上的亲事，据说是先皇定下的，他们都快要成亲了，她祖母重病去世，需要守孝三年，就延期了。 皇家要考虑子嗣，就让侧妃妾室先入了府， 等到她孝期快满时，她母亲也去世了，又延长了几年孝期，这样一拖，直接拖到皇上登基，她直接入宫做了皇后。 而她自从入宫，身体就不太好，和你母亲也再没有见过， 你母亲去世时，她身边的女官来吊唁过，还问过你父亲是否要把你送回华阳侯府，你父亲说你是百里家的孩子，不会给华阳侯府， 不知道你父亲又说了什么，那女官好像很生气，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你父亲一巴掌，就直接转身回宫了… 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祖母当时正伤心你母亲的离世，没有过多关注这些，虞儿，皇后见你，可是说了什么吗？” 清虞敛下思绪回道，“皇后娘娘问我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什么看法，还说我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拿着令牌入宫见她。” 老夫人一听也正色道，“虞儿你也大了，又有主见，祖母也想问问你，你父亲想要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必然是做了站队的打算， 二皇子入府一回，就让府里几个小姐少爷闹起来，绝对不是可以婚配的良人， 至于三皇子，应该是要和徐家结亲获得徐家的支持， 这皇室的浑水不是这么好蹚的。虞儿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清虞温和一笑，握住祖母的手，“祖母不是说过，我若是成亲，必须我自己中意也全心全意对我的吗？ 很显然这两个皇子都不是良配， 父亲想要通过联姻来维系百里家的荣耀，又不止我一个女儿，祖母不用担心，他算计不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让他算计到。” 老夫人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皇后平时都在养病，不会轻易见人，今日却主动见你，只怕有人会打上你的主意。”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日一早，宫里淑妃和贤妃的赏赐就到了清平侯府， 宫里娘娘赏赐，不管是赏谁的，为了以示对皇室的尊重，府里大小主子都要聚到花厅接赏。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看到院里摆放着的两堆东西，都在心里窃喜，以为是赏给自己女儿的， 却没想到两位娘娘派来的人对着众人福身行礼后，直接点名说是给清虞的赏赐， 众人一时都惊呆了，把目光都聚集到清虞身上，心思各异。 百里清珊气得死死盯着清虞，恨不得将她身体都盯出个洞， 百里清迩面上依旧笑得甜美，可藏在衣袖里的指甲却将手心都掐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百里景邬的脸上都是阴沉，百里景潞依旧怯懦的低着头。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一派和睦之色，看不出面下的情绪。 看上去就很开心的大概只有清柒和百里景泗两人。 百里正弘有些怀疑的再次开口确认后，又塞了两个鼓鼓的荷包，才让忠叔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又让众人都散开，将清虞单独留下说话。 花厅里只有百里正弘和清虞两人时， 百里正弘才一副慈父的模样温和开口问道，“清虞，听说昨日进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你，出宫时你又和四公主起了冲突，你能具体给为父说说吗？” “父亲既然已经听说了，还需要问什么呢？” 清虞头也不抬，顺手端起刚上的茶水，热气升腾而起，还有些烫， 清虞又轻轻放回了桌上，转而拿起一颗葡萄剥皮。 百里正弘有些不悦，这个孽障，每次说话都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压了压火气继续温和道，“为父这不是担心你吗？想要关心关心你。” 第95章 父亲倒是清高的很 “父亲若是真的关心我，又怎么会今日才来问，你想知道的昨日三妹回来时，你不是已经问过她了吗? 现在又来问，无非就是因为院子里这两堆赏赐的东西而已。” 清虞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继续说道， “昨日我与四公主起了冲突，你担心我得罪了贤妃，所以你才装作不知道。 今日两宫主位一同送来丰厚的赏赐，说明贤妃并不在意我和四公主的冲突。 而皇后娘娘这些年不怎么见人，却突然召见了我，你们便都以为皇后看重我，就算不看重，也是特殊对待的。我说的对吗?” 清虞说得太直接，百里正弘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语气有些不悦， “清虞，为父这都是为了百里家的将来着想，为了你好，你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你总要嫁人，二皇子和三皇子就很不错，为父有意让你和你三妹各嫁一个。” 清虞冷笑一声，更加讥讽，“父亲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最后有没有更进一步，你都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令大人，是清平侯。” 百里正弘脸色微僵，“你懂什么？为父都是为了你们好，皇上一向爱重皇后，你日后可以多入宫给皇后请安…” 清虞直接冷冷打断，“我对百里家的将来会如何，并不关心，也不会选择皇上的哪个皇子去嫁。 我劝告父亲一句，你要嫁谁我管不着，可若是敢算计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就直接起身出了花厅，对着忠叔说道，“劳烦忠管家，叫几个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抬去熙和院。” 百里正弘被清虞冷声打断，本就十分不悦，一听说清虞又要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更加恼怒， “放肆，这些赏赐都是给侯府的，岂容你这个孽女做主，来人，抬去府中库房。” “是，老爷。“忠叔正要叫人， 清虞再次冷冰冰地对着百里正弘开口，“父亲，要不然随女儿进宫去问问两位娘娘，这赏赐到底是给侯府的还是给我的？” 百里正弘一噎，“虽说是给你的，可也因为你是侯府小姐，你既然不愿意听本侯安排，又有什么资格收这些东西？”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没有半分温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百里正弘，“是吗？那确实得去问问，到底是因为我的侯府小姐身份，还是因为更多别的原因，若只是因为我是侯府女儿，那又为何不给二妹三妹呢？” “你一个侯府小姐，为何一副商户嘴脸，如此贪婪，简直粗鄙。” 清虞面露鄙夷，“父亲倒是清高的很，这些年我母亲嫁妆铺子庄子的产出，还有三叔赚来的银钱，祖母带来的嫁妆，你都用了不少吧？” 百里正弘被清虞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院里的下人都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听不见也看不见，个个都垂着脑袋。 清虞直接转头对着忠叔再次开口，“忠管家，把这些东西抬去熙和院。” 忠叔为难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 “照她所说，抬去她院里。” 百里正弘感觉脸都丢尽了，怒甩衣袖，直接往书房而去。 忠叔这才赶忙吩咐小厮将赏赐全部抬去了清虞院中。 “慧心，你们四个将这些东西都登记好，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自己挑一样， 另外再给祖母和三婶，七妹，还有何姨娘也挑点，给她们送去，剩下的全都放起来。” 清虞回到院中，吩咐完就自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起来。 慧心在一旁劝道，“小姐，这些可都是宫里的赏赐，小姐还是都留下吧。” 清虞语气温和略带调侃，“没关系，只要别拿有特殊印记的就行，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拿点东西好好打扮自己，作为小姐，我脸上也有面不是。” “那奴婢可就真拿了，”味锦笑嘻嘻地率先拿了一支蝴蝶珠花。 慧心几人也各自选了一样，又把送给老夫人几人的挑出来。 百里清珊跟史湘云回了红湘院，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将插着茉莉花的刻绘紫砂花瓶拿起，狠狠往地上摔去，只听“砰”的一声清脆响，花瓶瞬间四分五裂。 原本娇艳欲滴的茉莉花散落一地，洁白的花瓣被溅起的水花浸湿，凌乱地贴在地面上。 清澈的水从破碎的花瓶中汩汩流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整个地面一滩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却无法掩盖屋内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而弥漫的压抑气息。 “娘，凭什么宫里的赏赐只给百里清虞，我也是爹的女儿，是正经的嫡女。” 百里清珊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中满是未消退的愤怒和嫉妒，死死盯着地上的一片混乱，双手还紧紧攥着帕子，似乎仍不解气。 一旁的史湘云看在眼里，对百里清珊满是心疼，她又何尝不生气， 原以为百里清虞这个性子进了宫，会得罪宫里的娘娘， 是了，夏侯婉那个贱人和皇后似乎是旧相识。 可皇后这些年连她国公府的人都不见，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见这个小贱人了？ 史湘云在一旁坐下，轻声安慰道，“好了，珊儿，犯不着争这一时的气，娘会给你想办法的，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越过你去。” 说完对门外吩咐，“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门外立马进来两个丫鬟，快速收拾完退了出去。 百里清珊慢慢平复下来，才撒着娇对史湘云说道，“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真的忍不了了。” 史湘云拍拍她的手，抬手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凑到她耳边缓缓说道，“放心，娘已经有主意了，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史湘云说完，百里清珊才喜笑颜开，挽上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史湘云看着怀里的女儿十分宠溺，语气阴狠的说道，“你放心，珊儿，夏侯婉母女俩，永远都是我们的垫脚石。” 第96章 我是良妾，你是贱妾 百里正弘在府里丢了脸，转头就去了城东巷，一直待到吃了晚膳，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准备去何姨娘院里小坐一会儿，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见苹姨娘穿了一身轻薄的沙衣，身姿轻盈灵动，在一棵紫薇花树下翩翩起舞。 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月光为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随着她的舞动，衣袂翩翩，仿佛与这紫薇花树融为一体，带着无尽的风情，看上去有说不尽的心事。 一舞跳完，她才像是刚发现百里正弘一样，含羞带怯又语气娇滴滴地说道，“老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苹姨娘额前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也因汗水的浸润而紧贴在脸颊两侧， 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犹如天边的云霞，为她俏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百里正弘立马歇了去看何姨娘的心思，眼神暧昧又迷离地看向苹姨娘，“苹儿还会跳舞?是何时学的，本侯怎么不知道？” 苹姨娘更加羞涩，朱唇轻启，轻轻喘着气回道，“妾在三小姐院中时，就时常看她跳，妾看今晚月色亮堂，一时心痒，就想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学着跳一下，没想到还是被老爷看到了。 妾跳的不好，老爷可不要取笑。” “哦?苹儿竟然还有如此天赋，学着跳都跳得这么好，不过天色也不早了，本侯送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百里正弘说完，轻拉着苹姨娘的手就往她院子去。 “是，妾听老爷的。”苹姨娘朝何姨娘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快速垂下了眸子，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弧度， “老爷最近每日都要来看看我，怎么今日这个时辰都还没来？春分，你出去看看。” 何姨娘正用勺子小口的吃着燕窝， 这怀孕就是好啊，自从她怀孕，府里有什么好的都有她的一份。 “是，姨娘，奴婢这就出去看看。”春分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贴身的活何姨娘也不让她做，就是使唤了跑跑腿，也不打她骂她，却比在红湘院好多了。 春分应声后赶忙跑出了院子，没一会儿功夫又小跑回来了，有些胆怯地回道， “姨娘，奴婢瞧见老爷拉着苹姨娘进她的院子里了。” 何姨娘闻言，轻笑一声，“呵，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春柳伺候我更衣歇了。” “是，奴婢告退。”春分听话的退下。 春柳给何姨娘拿来寝衣，小声说道，“姨娘，要不要奴婢去把老爷请回来？奴婢就说您不舒服，老爷肯定来。” 何姨娘放下小碗，站起身换衣服，语气不屑，“老爷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必去请？ 不过这个春苹还真是有本事，刚当上姨娘就敢抢人，明日戴上大小姐送我的那支簪子，我去会会她。” 苹姨娘使的伎俩，史湘云同样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正弘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被叫去红湘院立规矩，双腿都跪得麻木了才叫她离开。 她拖着麻木的双腿刚走到院门口，差点就不小心撞到了何姨娘， “姐姐，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苹姨娘被吓了一跳，赶紧向何姨娘道歉。 何姨娘娇媚一笑，眉眼一狠，抬手就是一巴掌， 苹姨娘躲避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偏向一旁，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她身后的春枝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她， 春枝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何姨娘道，“何姨娘，你凭什么打苹姨娘？” 春柳立马梗直了脖子站出来，毫不示弱地替何姨娘怼回去，“分明是苹姨娘差点撞上了我家姨娘，大白天的走路也不说看着点， 我家姨娘可是怀着侯爷的孩子，这要是撞上，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春枝一时气短，不知道说什么。 苹姨娘捂着被打的脸，眼中泪花闪烁，声音带着委屈地对着何姨娘说道， “姐姐，我方才有些不舒服，没有仔细看路，可这么宽的路，姐姐又为何非要往我这边走？ 你我都是老爷的妾室，再说我也没真的撞到你，你没道理打我吧？” 何姨娘的手轻轻抚摸上平坦的小腹，对春苹有些鄙夷， “虽然没有撞到，可是吓到我了呀，我这一慌就下意识打出去了，苹姨娘你可别见怪。 还有虽然你我都是妾，可我是良妾，你是贱妾，这身份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苹姨娘一怔，身体微微一颤，随后咬了咬嘴唇，低头认错，“是妹妹的不是，妹妹以后走路一定当心，绝对不会再惊扰到姐姐。” 何姨娘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慢悠悠地调侃，“妹妹这是刚从夫人那里回来吧，夫人提携你，你确实该多去夫人那里侍候，尽尽你的本分。 我也得去大小姐那儿一趟，大小姐特意送了我宫里娘娘给她的赏赐，我得去送点回礼。” 说完轻轻甩了甩丝帕，带着春柳扬长而去，只留下苹姨娘主仆留在原地。 苹姨娘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何姨娘的背影，眼神一暗，转身进了院子。 … 史耀辉躺了几日，总算是缓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小厮去逛了一圈青楼，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回到府里，本来是要去找百里景邬温书的，想了想又转去了花园里， 却在花园遇到了百里清迩，心想这不是二房的小姐吗？ 这一看就和百里清虞是不同的类型，不知道脾性如何。 于是史耀辉就自顾自走上去，一脸潇洒地对着百里清迩打招呼，“这位是二表妹吧？真巧啊，你居然在这里练琴？” 百里清迩回过头，忍着史耀辉身上传来的脂粉香和他恶心的眼神，对着他甜美一笑，语气天真，“史公子，花园里风景好，在这里练琴别有一番韵味。” 史耀辉一听百里清迩这软糯的声音，心中就一阵痒痒，眼神肆无忌惮地在百里清迩身上打量， “二表妹说的是，我老远就听见了这美妙精湛的琴音，我还以为是仙子下凡抚琴了呢，” 第97章 品行不端的烂人 说着，竟上前凑了几分，脸上带着一丝轻佻的笑，又接着说道， “早就听闻二表妹的才女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睫毛轻闪，掩下心里的厌恶，依旧天真地回道，“史公子说笑了，府里几个姐妹里，大姐姐才是才情相貌最出众的， 她的身份也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高贵的， 她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外祖家又军功累累，大伯父和祖母又疼爱她，我都羡慕她。” 说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史耀辉接着说道，“听说大姐姐生母的嫁妆更是丰厚，当初可是十里红妆，大姐姐刚回京，就交给她打理了， 日后大姐姐出嫁可以全部带走，府里和祖母，还有她舅舅家肯定都还会再给她准备， 前两日入宫，宫里的娘娘还单独给了她赏赐，就连皇后娘娘都单独召见了她，可见大姐姐多招人喜欢， 哎，也不知道这以后谁会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大姐姐，这荣华富贵可就稳了。” 百里清迩说完，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歉意，“瞧我，没轻没重的，什么都说，史公子可不要介意。” 史耀辉整个人都沉浸在娶了清虞后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中， 百里清迩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哦，二表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史公子慢走。”百里清迩甜甜一笑，对着他福了福身， 等他走远，不远处守着的夏荷才走过来，“小姐，奴婢看了，方才的事，没人看见。” “知道了，看来母亲查到的消息不假，这史耀辉确实是个品行不端的烂人，找人盯着他，他要是想做什么，就帮他一把。” 百里清迩头也没抬，继续练琴， 花园里这个位置，平时就没什么人经过，她平日就会来这里练琴， 没想到今日把史耀辉这个蠢货吸引来了，正好实际观察一下，果然没让她失望。 夏荷低声应下，“是，小姐。” 躲在不远处一簇花丛里的百里景潞吓得浑身哆嗦，他今日课业没跟上，又在课堂上打瞌睡，被先生罚站了。 他怕回来又要被姨娘骂，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清净， 就来了这个角落，将书本打开盖在了脸上，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再回去老老实实认错挨骂， 没想到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琴声，爬起身才发现是二姐， 若是直接出去，二姐肯定会误会什么，就想继续躺下，等二姐走了再起来离开。 可没多久大伯母的侄子也来了，二姐还故意在他面前说大姐的事，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史公子对大姐不尊重被踹过吗？ 她还让夏荷盯他，还想帮他，帮他做什么，难道是要害大姐吗？ 百里景潞越想越害怕，他应该怎么办，大姐是好人，他不希望大姐有事，可若是告诉大姐，二姐知道了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母亲肯定也会为难姨娘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就那样无助地躺在花丛里，心里闪过从小到大的一幅幅画面，等到百里清迩离开他还躺在那里， 一直到天已经黑透，月亮和星星爬满了星空，他才爬起身，捡起地上的书本，慢慢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百里景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挣扎了一整晚， 第二日又起晚了，念书时再次打了瞌睡，也再次被先生斥责，回去的路上整个人沮丧地低垂着头，无精打采。 “六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百里景潞抬起头，就看到大姐和七妹并肩走在一起，正对着他微笑。 “大姐，七妹。”景潞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如何面对。 清柒关心道，“六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有，我还有课业，我先走了。”景潞说完又快速低下头，准备离开，可内心再次挣扎，迟迟迈不出脚步。 “六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清虞平和的声音再次传到他耳中。 景潞纠结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朝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慢慢张口，“大姐，我昨日看见…二姐和史公子谈论起你… 史公子他最近跟我们一起念书，我总觉得他有些纨绔，之前还被你打过…今日他又没去念书，” 景潞说的磕磕绊绊，有些没头没尾的， 清柒听的一头雾水，“六哥，你是想说什么？” “我知道了，多谢六弟，你看上去没有歇息好，快回去吧，”可清虞却听懂了，她对着景潞浅浅一笑。 景潞说完，感觉心里轻松多了，对着清虞姐妹拱了拱手，“那大姐，七妹，我先回去了。” 清柒不解的问，“姐姐，六哥他是什么意思？二姐居然和史耀辉谈论你，那个史耀辉就是个轻浮的登徒子，难不成她想打什么坏主意？” 清虞莞尔一笑，“七妹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昨日柱子就已经告诉过她了，看见史耀辉去了花园，还和二妹说了话，只是隔得远，没听清，没想到也被六弟撞见了。 清虞和清柒分开回到熙和院，语默就拿了两封书信进来，“小姐，公良先生和胭华阁传来的信。” “写的什么？”清虞正在净手，就让语默直接念。 语默打开看了一下说道，“公良先生说，查到先夫人身边有个叫喜儿的丫鬟，她现在应该是生活在青岩县一带，距离有些远，已经派人去找了。” 说着又打开另一封，“这个是福禄写的，时妈妈在庄子里，大夫人身边的人去找过她，庄子里没人敢使唤她干活，而且私房不少，每日大鱼大肉的。 那个刘婶一家，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 慧心在一旁拨算盘，闻言出声道，“刘婶平日里除了爱打听小姐的事，也没有去过谁的院子， 那个阿苕倒是趁小姐不在，往红湘院去过，回来后就经常发呆。” 清虞接过巧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走到桌边坐下，缓缓开口，“语默，你传信回去，让福禄继续盯着。 院里的阿苕和刘婶也继续盯着，各房的也得多留意。” “是，小姐。” 第98章 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清虞算着日子，想着舅舅的毒应该全解了，又去了一趟华阳侯府，到的时候正好有大夫在给舅舅看腿。 小舅母王静和表兄表妹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清虞和他们一起在门口等了许久，才听见唤他们进去的声音，夏侯渊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一见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夫人，我这腿还能好，我还可以站起来。” “真的，太好了，谢天谢地，” 王静激动地上前握住夏侯渊的手，随后才发现几个孩子都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转头拉起清虞的手，满眼都是感激和慈爱，“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好孩子，舅母谢谢你。” 说着说着，喜极而泣，夏侯琳上前轻轻环抱住王静和清虞， 夏侯逸尘则走到床边，“孩儿恭喜父亲，父亲能再好起来，是天大的好事，孩子这就去告诉祖母。” 清虞轻抚了一下王静，也跟着恭喜舅舅。 舅舅一直都希望能再站起来，重振夏侯家。 表兄明明也很喜欢习武，可因为那场惨烈的战事，也只能弃武从文， 但清虞分明看到表兄平日看的书都是兵书，他根本就不喜欢科考， 他一定很希望像舅舅和外祖父一样，提起刀剑长枪，保家卫国。 夏侯渊停顿片刻说道，“去吧，去告诉你祖母，她这些年郁结于心，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之前瞒着她，是担心会空欢喜一场，现在能确定好起来，一定要告诉她。” 王静拿出帕子轻轻蘸去眼角的泪水，对着一旁写药方的大夫问道，“吴大夫，老爷这腿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吴大夫正好写完药方，双手递到王静手中，语气熟稔地回答道，“侯爷身体底子好，老朽每隔三日来施一次针，连施一月，就能疏通经络，刺激腿部血脉。 这药每日喝三回，连续喝上一月，伤腿的亏空就能慢慢补回来。 至于恢复如初，就全看侯爷坚持了， 平日可以试着活动活动，循序渐进的练习站立，等能站稳些时长后，便可以尝试缓慢行走，随着腿部力量的恢复，逐渐增加时常。” 夏侯渊握紧了拳头，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吴大夫。” “侯爷客气，那老朽就先告辞了。”吴大夫说完，提起药箱拱手告退。 老夫人王氏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无聊地晒太阳，就见夏侯逸尘一脸喜色的快步进来， 老夫人很少见孙子这样的神态，有些诧异，“尘儿，你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祖母，大夫说父亲的腿还能好…”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激动地站起身，险些没有站稳，不管不顾地冲向夏侯渊的院子。 赶到时正好遇到要出去的吴大夫，又将吴大夫拦住确认了好几遍才放他走， 又立刻赶到房里，也不顾旁边的人，直奔夏侯渊而去，声音都带着颤，直视着他哽咽问道， “儿啊，果真还能恢复如初？” 夏侯渊肯定的回答，“是，母亲，儿子觉得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老夫人尽量克制，可还是落下了泪水，她先是早年失去了丈夫，中年又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也再上不了战场整日伤心， 不到一年自己的女儿也去世了，外孙女也十多年才接回来。 偌大的华阳侯府，变得寂寥无比，摇摇欲坠， 她当初缠绵病榻许久，也想跟着去了一了百了， 可她若是再去了，留下的人该怎么办？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强迫自己好好活着，一定要看着底下这些孩子都好好的长大才放心， 上一回失态还是清虞回来的时候。 旁边几人被感染，也跟着伤感起来。 等老夫人缓过来以后，舅母王静才将她送了回去。 “逸尘，琳儿，你们两个记住，为父的腿能好的事，先瞒着外面的人，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夏侯渊冷静下来以后，对着夏侯逸尘兄妹说道。 两兄妹的语气坚定，“是，父亲。” 夏侯渊这才又看向清虞，“清虞，听说前几日，你们家中姐妹都入宫了？” 清虞微微点点头，冷静说道，“是，舅舅，若我没有猜错，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意储位，他们看中了我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也看中了华阳侯府对武将剩下的那点影响力。 但两府这些年不合，舅舅你又伤了腿，表兄也要从文， 所以应该是打上了我的主意，这样可以得到整个清平侯府和姻亲们的支持， 也能利用我和舅舅的关系得到部分武将的支持。文武钱财皆有。” 夏侯渊面露惊讶，“清虞你竟然看得这么透彻，那你是什么想法？” 清虞淡笑一声，据她所知，当今皇上身体康健，正值盛年，膝下幼小的皇子公主也还有好几个， 就算他是明君，他应该也不希望他的某一个皇子势力太大吧。 舅舅代表武将，虽然这些年夏侯家势衰，可在那些武将中依然有影响力， 父亲和二叔代表文臣，三叔又能挣钱，她猜，皇上应该不会选她嫁给他的任何儿子，就算皇上不是这样的想法，她也不会嫁的。 清虞垂眸片刻后回道，“舅舅放心，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不会任人摆布。” “好，有清虞这句话，舅舅一定护着你，” 夏侯琳也亲昵地挽起清虞胳膊，“表姐，我也会保护你。” 夏侯逸尘轻笑一声，“表妹放心，无论何时，我们都站在你身后。” “好，我记住了。” 清虞心下感动，又待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才离开。 马车驶到半路，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一旁的味锦立马掀开了帘子，“小姐，有个人抱着个酒壶撞到人了，看上去醉的不轻。” 清虞头也没抬，平静开口，“不用多管闲事。” “小姐，他朝我们马车这边来了。”味锦此话出口， 清虞才微微抬起头看过去，有些疑惑，“何家二公子？” “小姐，这个酒鬼您认识？” 清虞点头，“他是晋阳侯府的二公子，之前何老夫人寿宴上见过，味锦，你下车找个人，去何家说一声，让人来把他接回去，再让车夫把他看好，我们在这里等等。” 第99章 我们会害你吗? “好，奴婢这就去。” 味锦说完就立刻下了马车，拿了一块碎银找了个小孩子跑去何家，又让车夫下车看住何暮，她自己坐在了车辕处。 等了没多久，何府的马车就赶到了，何朝见何暮这副醉鬼一样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周围人太多，多少也要顾及点颜面，不然非要在这里把他狂揍一顿不可，只能忍着火气先将他扶进了马车。 转而走到清虞的马车前，见车辕处坐的是个女子，朝着车窗处拱手致谢， “在下是晋阳侯府何朝，多谢这位小姐帮在下看住舍弟，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改日何家一定送上谢礼。” 清虞轻微撩开车窗的帘子，对着何朝浅笑说道，“何世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何朝一时惊诧，“百里大小姐？” “何世子还是赶紧带二公子回去吧，他醉得不轻，还好没说些不该说的话。” 清虞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叫味锦进了车厢，车夫赶紧驾了车离开。 何朝也不耽误，赶紧将何暮带回府中，到了他院里，直接粗鲁地将他丢到了床上， 何暮直接一觉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总算清醒过来， 觉得有些口渴，就想起身倒点水，却不想一家人都坐在桌边，直愣愣地盯着他，给他吓得一激灵，有些紧张地开口， “父亲，母亲，大哥，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氏冷着脸问，“前不久你偷跑出去，我只当你是在府中关久了，没有说你什么，昨日你又是为何出去喝得酩酊大醉，你是不是又去见百里家的三小姐了？” 提起百里清珊，何暮有些难过，可随即又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孩儿昨日是约了朋友出去，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晋阳侯何启也开口问道，“那你是跟谁出去的？出去干什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何暮的大脑快速运转，他昨日出去就是去找百里清珊的，但是肯定不能说， 可醉酒后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心里心虚的不行，压根不敢直视父母兄长， 只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真的只是和朋友喝酒，不记得怎么回来的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慌乱的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大概能猜到自己醉酒后肯定是做了什么，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看着他，却又不敢多问。 “昨日你在酒楼醉酒，抱着个酒壶乱窜，撞到人了，差点被人按着打， 还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路过，看住了你，又找人让我去接你回来，你老老实实说，你昨日是不是又去见她妹妹了？” 何朝看着这个蠢弟弟，想起昨日清虞说的话，总觉得别有深意，他居然还敢不说实话， 何朝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拉到桌边跪下，“你还不从实朝来，别逼我踹你。” “你还不快说。”郭氏见何暮死活不张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晋阳侯赶紧站起身，随后才反应过来夫人不是针对他，也没人注意到，都盯着何暮这个逆子，这才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 一边给郭氏拍拍背顺气，一边朝何暮吼道，“逆子，你看看你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再不说就直接拉你去跪祠堂。” 何暮这才嗫嚅着开口，“孩儿…孩儿确实是去找了百里三小姐，但不是她约我，是我自己想见她，与她无关。” 何朝接着追问，“那你为何一个人喝成那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昨日，何暮更加难过，神情落寞又哀伤，他昨日给百里清珊买了她平日最爱吃的糕点和她最喜欢的首饰， 结果却看到她和二皇子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是约好了还是偶遇的， 但百里清珊在二皇子面前说了好些仰慕之类的话，那些话明明都是她以前对自己说的， 二皇子走后，他追出去问她，为什么要在二皇子面前说那些话，还刻意的讨好， 她却责怪他，说他无能没什么本事，还随时跟踪她，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何暮思来想去才缓缓开口，“是百里三小姐说不想再见到我，我一时难过，才喝了酒，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郭氏冷哼一声，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说了，你和史湘云的女儿绝无可能，偏你是个蠢的，已经在你面前摆过事实，你自己眼瞎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那个三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这么糊涂， 我本来还想给你定一门亲事，看来还是为时尚早了，你嘴上说不会了，谁知道过些日子还会不会犯蠢， 别到时候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还是等你哪天真的清醒了再说吧。” “昨日还好有百里大小姐帮忙，要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何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何朝也跟着再次补刀。 何暮被说的羞愧，却小声嘀咕，“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被四公主天天追着跑？” 本来看何暮实在伤心，应该是真的知错了，还想安慰他两句，结果他还敢调侃自己， 何朝上去就踹了他一脚，“我和你的情况能一样吗？你还敢蝈蝈我。” 何暮被踹倒在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四公主跋扈又不讲道理，要是真和大哥成了亲，大哥肯定不好过， 于是连忙向他道歉，“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三小姐真的很好，虽然她说了不想再见我，但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她母亲对她有偏见。” 晋阳侯站起身走到何暮面前，将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暮儿，你从小就被我们一家人保护得很好，过的顺风顺水， 你觉得百里三小姐好，那她一定是有优点，你看见了那一面。 但话又说回来，你觉得我们会害你吗？” 何暮冷静片刻后认真回道，“家中不论是谁，对孩儿都很好，你们又怎么会害我？” 第100章 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是啊，我们又怎么会害你呢?自己在你院子里好好想想吧。”晋阳侯说完，拉起郭氏就出了何暮的院子， “二弟，二皇子之前就去清平侯府拜访过，当时肃亲王也去了，亲眼看见百里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因为二皇子起争执。前几日她们还被宫里娘娘召见，你不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何朝说完，拍了拍何暮的肩膀，也转身出了院子。 …… 又过了几日，清虞刚从祖母院中回来，就看见一只鸽子飞进熙和院， 语默快速上前取下，放飞之后将信递给了清虞，“小姐，这是上回那只鸽子。” 清虞接过快速看完进了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语默直接出了府。 味锦目送清虞走远，转头就见刘婶鬼鬼祟祟地朝清虞的寝室张望， 于是轻手轻脚走上前，等走到她身后，才轻声问，“好看吗？” 刘婶不假思索，“当然好看了，屋里真精致…” 话音未落，立马慌张地反应过来，刚转过头，就见味锦的头近在咫尺， 吓得她后退一步，却没站稳摔了一跤，脑袋磕到墙角，疼得她眼冒金星。 “哟，刘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还能吃人不成？看把你吓成这样？”味锦好笑的开口，也不拉她。 慧心和巧梳听见动静，也快速围上前， “刘婶，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的活都干完了？” 刘婶慌张地爬起来解释，“今日的已经做完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可还有换下来的衣物被褥，我好拿去清洗。” 慧心冷着脸说道，“我们要是有换下来的，自然会端去给你洗，日后没有小姐吩咐，不要过来这里，小姐是什么性子你清楚，她可容不下心思多的下人。” “是，我知道了，这就走，还请你们不要告诉小姐。”刘婶讨好的说完，就赶紧溜了。 味锦拍拍手，“我跟上去瞧瞧。” “你小心点别被发现。” “放心吧。”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清虞和司空珏一同到达城东的一处宅子。 语默先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司空珏随着清虞进去转了一圈以后， 清虞开口介绍，“这个宅子是我母亲成亲时，外祖母给她的嫁妆，原先我表兄帮着安排了一个姓王的老人家看着， 他们一家老小都是夏侯家的家生子。 我已经让他回华阳侯府了，王爷安排些人打扫一下，就可以让秦蕊母女俩搬进来住，这个位置安全，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司空珏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嘴角带着微笑，“多谢，这个宅子安静，大小也合适，回去我就安排人过来收拾， 秦蕊母女今日就能到，我先安排他们住一晚客栈，明日送过来这里。” “这么快，一路上秦蕊可想起了什么？” “没有，应该是当时受的惊吓太大，苏瑶的身体也很瘦弱，一路上找了大夫随行，秦蕊见余三对她们没有恶意，倒是没有反抗。” 司空珏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些，就出了院子，各自上了马车， 刚驶出去一段路，司空珏的马车折返到清虞车旁，“百里小姐，我好像看到清平侯了。” 清虞立马叫停了马车，掀开了窗帘确认，“王爷确定？” “确定，赶车的那个小厮，我上回在你们府里见过，” 清虞不做犹豫，立马调转马车跟了上去，司空珏勾唇一笑，也紧跟其后。 驶到一处没人的巷子，清虞让语默在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施展轻功跃上房顶继续跟， 司空珏见状，也独自跟了上去， 余一有些担心，也想要跟，毕竟司空珏之前被暗算中毒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余二拉了他一把阻止，“你傻呀，有百里大小姐在，不用担心，我们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你没看她身边那个语默都乖乖地等在车里吗？” 余一只好作罢。 百里正弘的马车直接驶进了一处两进宅子里面，马车停好后， 百里正弘下了马车，赶车的小厮从车上抱下几个礼盒， 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对着百里正弘高兴地喊了一声“表哥”，声音清脆动听。 百里正弘的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语气温柔又宠溺，“娇儿，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蜀锦，玉镯，我都给你带了。” 那女子笑的更加明媚，“多谢表哥，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快进屋，我今日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那年轻女子说完就亲昵地上前拉起百里正弘的手进了屋。 清虞又在屋顶听了一会儿，直到那女子说要给百里正弘脱掉外衣，试试给他新做的外衫合不合身， 清虞才铁青着脸离开，这就是她的好父亲，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回到停马车的地方，语默见清虞脸色难看，赶忙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清虞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摇头，“我没事。” 随后转头看向司空珏，语气平静，“让王爷看笑话了，不知王爷可能帮忙查一查那女子的来历？” 司空珏点点头，“我尽快查清楚告诉你。” “多谢，那我就先告辞了。”清虞说完就上了马车。 等清虞的马车走后，司空珏才回过头，看了百里正弘所在院子的方向一眼，眼神冷漠， 对着余二语气严肃地吩咐，“余二，去查一查清平侯去的那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是。” 一路上清虞都冷着脸，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只觉得这个父亲让她无比厌恶， 她记得母亲刚病那段时间，父亲偶尔还会去看她们，每次露面，都说他怎么忙怎么忙。 可慢慢的他就不去母亲院子了，也不管她，只有祖母风雨无阻，每日都要去陪伴她们… 母亲去世前或许已经猜到父亲的作为了吧，她是那么聪明的人，自己的枕边人在外面养了外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第101章 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清楚这个人已经变了心，她当时经历了诸多打击，又加上病痛的折磨，还要忧虑唯一的女儿，她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 清虞一路上思绪纷飞，语默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不敢出声打扰。 刚回到府里，迎面就遇到了史湘云， “清虞，你回来了？晋阳侯府给你送了些东西，人已经走了，东西还放在花厅，说是要感谢你， 清虞你可是又帮了他们什么忙？” 史湘云端的一副慈母面，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算计。 清虞眼神冷漠，语气寒凉，“我遇见了醉酒的何二公子，找人通知了何家，仅此而已， 至于何二公子为何会醉酒，我想三妹会比较清楚，大夫人可以去问问她，说起来何家给我送礼，还得多感谢三妹。” 说完直接从她身旁走过，走了几步又停下， “大夫人若是希望你的孩子好，还是好好教导，免得有一日害人害已。” 史湘云心下恼怒，见周围也没有别人，只有贴身丫鬟，也懒得再伪装， “百里清虞，我知道我做了你父亲的正室，你一直心有不满，你不愿意叫我母亲，我也不介意，可礼法上我终究是你的嫡母， 我的名字是上了百里家的族谱的，你不得不认。 更何况我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你总要嫁人，你如此态度对我，就不怕日后没有娘家依靠？ 往日你欺负珊儿和景邬，我都没有跟你计较，你可别不识好歹。” 清虞抬眼看向史湘云，嘴角勾起嘲讽，“你又怎么确定你会一直是清平侯夫人，你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呢？你是怎么做了这个侯夫人的，你忘了吗？ 我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他真的会待你如初吗？” 清虞说完不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语默也拿上何家送来的东西跟在后面离开。 史湘云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又叫苹姨娘去她院子里立了许久的规矩。 三日后清虞再次出府去了城东的宅子， 清虞到的时候，秦蕊和苏瑶母女俩正在院中玩游戏，见到来人，母女俩停下游戏。 余三给母女俩介绍道，“苏夫人，这位是百里小姐，就是她帮忙给你们找的宅子。” 秦蕊面容温婉柔弱，对着清虞福了福身，语气感激，“原来是百里小姐，失礼了，多谢你的帮忙。” “姐姐客气了，只管安心住着，有什么缺的就说。” 清虞语气温和，发现她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戒备和警惕，想来是一路上又受了惊吓。 倒是苏瑶好奇地探头打量清虞，随后天真地朝她问，“大姐姐，你真好看，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清虞蹲下身，看着这个鲜活烂漫的小女孩，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说道，“我不认识你爹，我是…余公子的朋友。” “哦！那你一定是余叔叔的娘子，余叔叔是我爹的朋友，他才会把我和娘亲接来照顾， 要不然你又不认识我爹，也不认识我舅舅，又怎么会来看我们呢？” 苏瑶说完捂着嘴看向她身后嘻嘻地笑起来。 清虞疑惑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 司空珏一袭玄色锦袍，衣角随风轻拂，墨发束起，衬得那张冷峻的面庞愈发深邃，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清虞，嘴唇微勾，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恰似春日破冰的暖流淌淌而来。 清虞微微愣神，随后站起身。 苏瑶开心地跑过去，“余叔叔。” 司空珏伸出双手抱起她，语气宠溺，“瑶瑶，你们休息的可好？” 秦蕊上前一步，福了福身，“挺好的，多谢余公子将我们接来京中，只是我们来了这里，也不知道我哥能不能找到。” 司空珏眼神一暗，随后温和开口，“放心，我的人在你们之前住的小院里留了信，他看见以后会找来的。” 司空珏说着摸了摸苏瑶的脑袋，“瑶瑶，你们方才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苏瑶调皮地眨眨眼睛，“余叔叔，我在问这个大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司空珏狡黠一笑，“我们是…好朋友。” 苏瑶嘟嘟嘴巴，“好吧，我还以为大姐姐是你的娘子呢。” 秦蕊看清虞和司空珏都被说得有些不自在，便朝苏瑶招手说道， “瑶瑶，你不是想吃桂花糕吗？跟娘亲去厨房，让余叔叔和姐姐说说话。” 苏瑶一听有好吃的，立马点头如捣蒜， 司空珏刚将她放下就朝秦蕊跑去，“那娘亲，你要多放一点蜂蜜在里面，这样吃起来更香更甜。” 想了想又回头对嘱咐道，“大姐姐，你和余叔叔说完先不要走，等吃了我娘亲做的桂花糕再走，我娘亲做的可好吃了。” 清虞点点头，微微一笑，“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 等秦蕊母女走后，两人才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清虞朝秦蕊的背影看了一眼，轻声开口，“王爷没有告诉秦姐姐，她们母女的真实身份吗？” 司空珏从托盘里取出一个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边倒边回答，“没有，余三去接人的时候，只说是她丈夫的朋友，正好碰上了那些杀手，就把她接回京城，方便保护她们， 加上单阿木说过他是跑镖的，得罪人也不奇怪，她们别无选择就跟来了。 我已经找可信的人给她看过，她受了太大的刺激， 若是再冒然告诉她的真实身份和那些残酷复杂的真相，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只怕会适得其反。 还是先给她们母女治病吧，等时机合适了再慢慢告诉她。” 清虞点点头，“王爷说的有理，瑶瑶虽然身体瘦弱，可却纯真活泼，想来这几年她们也是真的过得开心， 若是突然告诉她们，单阿木其实是她们的仇人，她们确实无法接受，还是先将她们身体调养好。” 司空珏微微敛眸，神色多了几分严肃，“还有前两日你让我查的那个女子，她的底细都已经清楚了。” 清虞见司空珏停顿，淡淡一笑，“王爷请直说吧。” 第102章 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 “那女子名叫言福娇，算是你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侄女，成过亲，一直没有孩子， 同她成亲的那个人意外死了，她就回了娘家， 应该是听说京城还有你父亲这个亲戚，就来投靠了， 接下来就是你看到那样，你父亲把她养在了外面， 这些都是余二找附近人打听后拼凑出来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司空珏皱起眉头，看向清虞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话语间都是对百里正弘和那女子的不屑和鄙夷， “多谢王爷。”清虞面上情绪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微微攥紧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司空珏看在眼里，觉得心口有些堵，随即缓缓开口，“我会再派人去她老家查一下，” “有劳了。”清虞此刻心中悲凉无比，母亲当初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自私，虚伪，无情又凉薄的人？ …… 清虞回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几个丫头焦急地等在熙和院门口， 一见她就赶忙迎了上去，簇拥着她回了房间，看她神色不对，都围着她问话。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啊，小姐，你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 “我没事，味锦，你明日就把父亲喜欢往城东巷去的事情传出去，要让史湘云知道。” 清虞一路上已经缓和了很多，早就看透的事情，可还是免不了伤怀几分，见几个丫头都这么关心她，她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几个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房， 第二日味锦就端了一碟炒瓜子，去了大厨房找了那几个做饭的婆子， 递给于婆子几个一人抓了一点，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咔咔”的嗑瓜子一边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那个春苹…哦，瞧我，老是叫错，人家现在是苹姨娘了，她差点撞到何姨娘，脸都被打肿了。” 一个胖胖的负责洗菜的婆子率先八卦起来，提起春苹，眼神里有些不屑。 “我听说就打了一巴掌，哪里就肿了？” “不过你看她平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突然就被侯爷看上了，啧啧，” “你们声音小点，人家现在大小也是个主子了，要是被听见了可了不得。” 味锦适时的插了一句嘴，“我前两日路过马棚，听有个小厮说，侯爷这些时日会往城东巷那边去，一去就待很久，每次去都会带上一些礼品，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城东巷离侯府还有挺远一段距离，没准是公事呢，” 于婆子“噗”的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出去，又塞了一颗瓜子进嘴里， “我有一次出府去采买，也看见了，老爷好像去见什么人，看着还挺高兴的。” “……” “春花，回头老爷出府，找个可靠的人跟着，我倒要看看老爷去城东巷做什么。” 史湘云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总觉得心慌，猜想百里正弘一定有事瞒着她。 “是，夫人。” 春花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去找人。 她刚出去，史耀辉就摇着扇子一脸潇洒的进了客厅，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史湘云看， “姑母，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该怎么制造机会？” 史湘云将纸包接过去看了一眼，但没有打开，又快速地还给了史耀辉，嘴角勾起一抹算计， “没几日就是中秋，今年的中秋晚宴，4品官职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带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入宫参加，那日府中吃不了团圆饭， 老爷今天出门时已经同我讲过，从明天到中秋节，全府都要聚在一起用膳。 正好你也要回去准备一下去崇文书院需要带的东西， 这包好东西就用在明晚吧，姑姑会帮你得偿所愿的。” 史耀辉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侄儿多谢姑姑，您放心，只要成了事，侄儿一定好好报答姑姑。” “明日你看姑姑眼色行事就行了。” 史湘云同样是胜券在握的神情，只要事情一成，那个贱人就只能乖乖嫁给耀辉，夏侯婉的嫁妆，到时候都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史湘云跟着就让人告知了几房家宴的事情，还传了苹姨娘去红湘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回去时又遇到了散步的何姨娘，正慢悠悠地从侧边的路走过来。 “哟，妹妹这是又去夫人跟前服侍了吧？” 苹姨娘眉眼低垂，面上浅笑，“是，夫人提携，我不敢忘本，我不像姐姐这么好命，有了身孕就直接免了请安。” 说着微微抬眼，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何姨娘还未显怀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嘴角勾起弧度继续说道， “但愿姐姐这一胎能顺顺利利地，可别再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让老爷和夫人失望。” 她刻意咬重了“顺顺利利”那四个字。 何姨娘的笑意凝固一瞬，她这是在说自己也会跟那些女人一样流产甚至没命？果然是个心眼子多的，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也祝妹妹能早日怀上，到时候你也可以免了请安了。” 说完翻了个白眼，微扭着腰身回了自己院子。 苹姨娘朝她的背影深沉地看了一眼，喃喃自语，“但愿吧。”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苹姨娘的脸色才彻底冷下来，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袖口中取出两个纸包， 想起史湘云把她叫过去时说的话，“春苹，明日家宴，你想办法把这两个纸包里的东西分别下到大小姐跟何姨娘的碗里， 事成之后，本夫人会把你的身契给你，替你削了奴籍，从此你就是侯爷的良妾。 若是你日后有孕，本夫人也会允许你生下来养育，将来五少爷成为家主，同样会善待你们。” 她从小被卖进府，就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太清楚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不得不承认，大夫人开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了， 只要卖身契还在她手中，自己的命运就完全操控在大夫人手里。 可若是大夫人真的说话算数，那么她后半生都会有着落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第103章 雪梨银耳汤 春苹的眼睛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纸包，脑海中一遍遍想起做丫鬟的时候...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生来就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个低贱的婢女? 好不容易做了姨娘，却也是被人瞧不起的贱妾， 犹豫良久，她咬了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 “小姐，小的尾随史耀辉一路出府，他先去了青楼，让小厮去了旁边的药铺，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等他和小厮离开，小的就进去找了老鸨打听，又去了药铺，问到他买了软骨散，迷药，还有.….” 柱子刚回熙和院，就立马禀报了清虞，说到最后时，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味锦轻笑着调侃，“柱子，还有什么，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柱子又尴尬地摸摸脑袋，抓了抓头皮，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就是青楼里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姑娘的，都是些虎狼之药。” 巧梳看柱子害羞得脸色涨红，取笑道，“柱子，你这么害羞，是怎么好意思进青楼打听的？” “我，小的跟那个老鸨说我家少爷认识史公子，就打听一下他今日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然后那个妈妈就告诉我了。” 柱子越发窘迫，想起离开时，还有两个姑娘摸了他，吓得他撒腿就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不自在。 清虞挑了挑眉，温和道，“味锦，巧梳，你们两个丫头别再取笑柱子了，柱子，你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味锦给你留了好吃的。” 柱子恭敬地垂首一礼，“是，小姐。” 又对着味锦道谢，“多谢味锦姐姐。” 慧心眉头皱起，“小姐，大夫人这是打算家宴的时候做手脚。” 话音未落，语默从外面进来，语气有几分严肃，“小姐，大夫人叫苹姨娘去了她院中，苹姨娘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何姨娘，两人说了一些话， 奴婢见苹姨娘神色不对，就绕到了她房间的后窗，看到她的梳妆台上有两个纸包，里面应该是药。” 清虞睫毛轻闪，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依旧沉稳，“那就将计就计，总不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是，小姐。” 第二日傍晚，满府人都聚集到饭厅一起用膳， 清虞去静安居接了祖母一起，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饭厅等着了， 所有人给老夫人问安后依次落座。 除了清柒的父亲百里正文没在，他最近外出谈一笔买卖，中秋节都回不来。 席间百里正弘照常问了一下几个少爷的功课，又说起去崇文书院的安排， “过了十五，你们就要去崇文书院念书，那里的夫子不比家中书孰的，那里只会更加严厉，你们一定要一心求学，切不可好逸恶劳，三心二意， 侯府的将来都是要靠你们的，尤其是不能作出会损坏侯府颜面的事，若让本侯知道，绝不轻饶，” 几个少爷都异口同声的应道，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是，大伯父，侄儿谨记。” 百里正弘又看了史耀辉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居然有意无意地往女眷身上扫，心下有几分不满， 若不是看在夫人面上，绝不会留他在府中多日，还好史耀辉只是外舍生，不会影响到景邬，随即也沉声对他道， “耀辉，明日一早你就回去一趟，收拾一下要带的，到时和景邬他们一起去书院， 你也知道，崇文书院有自身的规矩和考核标准，你的学业水平达不到内舍生的标准， 本侯为你同书院院长求了情，才勉强同意你去做外舍生，你去了以后一定要勤勉念书，刻苦学习，日后也会有机会转为内舍生，记住了吗？” 史湘云心下有几分难堪，老爷明明已经私底下同自己说过这事了， 为何还要在家宴上当着这么多人再说一遍？这样大家都会瞧不起耀辉了， “是，姑父，侄儿记下了，” 史耀辉完全没听出百里正弘对他的不满，反而觉得自己得姑父看重，脸上洋洋得意。 清虞眸光微动，据她所知，崇文书院虽然有考核标准，但像侯府这样的门第，只要父亲愿意出几句好话，做内舍生也不费事， 只怕是父亲对史耀辉长期流连烟花场所的事心知肚明，担心让他和百里景邬一起，会影响到百里景邬吧，看来父亲骨子里还是轻视史家的。 这时下人给每人面前都上了一盅雪梨银耳汤， 史湘云笑意盈盈地打断交谈的众人，“这是用庄子上刚采摘了就送过来的新鲜酥梨炖的，我特意让厨房小火熬煮了三个时辰，软糯胶稠，滋补润肺，大家都尝尝看。” 老夫人率先端起轻尝了一口，也点点头表示认可，“确实香甜软糯。” 百里正弘乐于在人前表演一个大孝子，也跟着端起尝了两口，“嗯！母亲说的是，这银耳软滑，雪梨也可口，母亲若是喜欢，儿子就让厨房每日给母亲准备。” 老夫人笑着应声，“老大有心了。” “孝敬母亲，这都是儿子的本分。” 众人也跟着恭维几句，纷纷端起品尝，都夸赞好吃。 清虞也端起尝了一口，刚上桌她就闻到里面加的软骨散和迷药了，分量不多不少，刚好能让她走出饭厅一小段的距离就起药效， 在何家算计一次没成，今日干脆把药换了把人也换了再算计一次，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这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美意了？ 清虞方才都没怎么吃菜，直接坦然地把面前这一盅都吃了， 一旁的史湘云姑侄和苹姨娘几人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吃了就好。 苹姨娘又悄悄朝何姨娘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有些遗憾，不过总比没吃的好。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用的不多，十分体贴的关切问道，“月娘，是不是今日的菜不合你胃口，我见你都没有吃多少。” 何姨娘美目流盼，嫣然一笑，“让老爷挂心了，妾只是下午睡久了一点，这会儿还不是特别饿。” “那晚点回去你要是饿了，就同下人讲，让厨房给你准备宵夜。” “是，妾多谢老爷。” 第104章 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湘云在一旁坐着，银牙都要咬碎了，贱人，全是贱人，何姨娘这个狐媚子，不就是怀何孕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看她过了今晚还能不能保得住肚子里那块肉了? 吕姨娘见百里正弘对何姨娘如此关切，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又低下头专心用膳。 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心里也不痛快，一个小妾有孕，也值得父亲这样关心?姐弟俩面上都有些难看，不过长辈在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余人也各自聊了几句，不过都着重聊府里少爷小姐和两个怀孕的女眷，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思各异，好不容易结束才各自散开。 清虞刚走到祖母身边，百里清迩就走过来，笑的甜美，“大姐姐，我平日甚少给祖母请安，实在是心中有愧，不如就让我送祖母回静安居吧，大姐姐先回去休息。” 清虞轻笑一声，眸光划过一缕晦暗，“好啊，那就劳烦二妹送祖母回去，正好我也还有事。” “虞儿那你快回去，不用送祖母，”老夫人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的事，闻言只是心疼清虞。 又拒绝了百里清迩，“二丫头，你也回去吧，有冬竹和冬雪在，不用特意送了，” “是，祖母。” 百里清迩并不是真的想送老夫人，又不是她的亲祖母，她和老夫人之间没有多少亲情， 不过是担心清虞去送老夫人会坏事，所以才横插一脚而已， 见清虞离开，她也带着夏荷离开了饭厅。 清虞带着巧梳走出去一段，就开始不舒服，感觉身体一软，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 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身体微颤，难以支撑， 巧梳一副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 清虞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弱弱地开口，“我不知道，就感觉头晕，浑身无力。” 正巧一个眼生的丫鬟路过，巧梳赶紧叫住她，“你快过来帮忙。” 那丫鬟表面上怯怯的，眼神却闪着精光，清虞双眼迷离，只当没看见。 她同巧梳一起将清虞扶起，清虞却腿软的走不了路， 那丫鬟便朝巧梳小声提议，“要不我们把大小姐扶去客房，奴婢再去请府医来给大小姐看看，旁边这些空屋平日都是用来给客人住的，正好空着。” “别犹豫了，大小姐要紧呐。”见巧梳犹豫不决，那丫鬟有些着急的催促。 “那好吧，小姐，奴婢先扶您去旁边这里，马上就去找府医过来。” 巧梳这才和那丫鬟把清虞慢慢扶去了一个空屋子里，那丫鬟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两人又将清虞扶了躺在床上， “你在这里替我看着大小姐，我马上去叫府医。” “好，你快去。”那丫鬟着急的催促。 巧梳说完就跑了出去，但没有去找府医， 史湘云为了计谋成功，特意找借口让府医出去了，但他们都会算着时辰回来， 巧梳绕了一圈把盯着她的人甩了之后又转到那个房间的后窗去了。 史耀辉在另一侧盯着，见巧梳跑出去以后，他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见清虞已经昏睡过去，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于是朝那个丫鬟丢了一块银子，用扇柄勾起她的下巴，笑的猥琐又轻浮， “小美人，等本少爷和百里大小姐成了好事，娶她过了府，也找个机会把你接到府里做本少爷的小妾，一起伺候本少爷，怎么样？” 那丫鬟被勾的脸红一片，两只手紧张到不自觉地搓着衣角，低下头娇羞开口，“奴婢…奴婢先出去给表少爷放风。” 史耀辉又抬起手摸了一下那丫鬟通红的脸蛋，才放她离开，“那小美人，你可得帮本少爷看好了。” 那丫鬟刚捂着小脸跑出去躲到暗处，就挨了一闷棍，哼都没哼一声就瘫倒在地。 方才和史耀辉躲在一起的春花见那丫鬟躲到了暗处，并没有发现别的异常，也折回了红湘院， 屋内的史耀辉一脸得意地淫笑着朝清虞走去，一边掏出怀里的药粉，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美人儿，原本我也不想给你下这么多药的，谁让你会武功，上次还把我踹的这么狠呢。 不给你下点软骨散的话，我又怕你揍我， 不过迷药下的不多，一会儿就自己解了，还得喂你一点催情粉， 不知道你和青楼那些女子会有什么不一样，长夜漫漫，我们就都试试吧” 史耀辉想想都觉得刺激， 可刚把手伸出去，还没碰到清虞的衣服，就对上一双如同煞神一样冰冷刺骨的眼睛，吓得史耀辉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他还没来的及张口，就被一跃而起的清虞干脆利落地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耀辉“砰”的一声撞到桌子上又摔落在地，直接吐出一口老血。 他还没从又痛又惊惧交加的神情中缓过来，清虞就上前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 窗外的巧梳和味锦听见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声，“小姐。” 清虞这才朝窗户走去，将窗户打开，把两人和那个晕死过去的丫鬟带到屋内， 接着就把那个丫鬟直接丢上了床，又将史耀辉也丢了上床， 史耀辉从未有过的心慌，想开口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这是要要干什么，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给史家传宗接代，他还想有光明璀璨的未来，他不要死在这里， 他后悔了，他真的不该打这个大小姐的主意，他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语默又扛了一个人过来，史耀辉一看，心里更是慌乱不堪，这不是姑父的苹姨娘吗？ 今日的药就是姑母指使她和丫鬟做的，百里清虞是怎么知道的？ 清虞拎起桌上的茶壶，毫不留情地朝昏迷中的苹姨娘头上淋去，苹姨娘一个激灵，没一会儿就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屋内的几人，再看看一脸肃杀的清虞，再蠢也明白事情败露了， 可此时此刻她哪里敢认，顾不上脖颈处的疼痛，朝清虞跪爬着过去求饶， 第105章 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苹姨娘惊慌又不知所措的说道，“大小姐，妾不知犯了何事或是何处得罪了您，还求求您不要跟妾一般见识，求您饶了妾， 妾毕竟是侯爷的妾室，也算是您的庶母。” “我呸，就凭你也配说是大小姐的庶母，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语默上前扬起手，对着她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力道之大，直接将苹姨娘的嘴角扇出了血， 苹姨娘痛的“啊”一声也被扇倒在地。 “妾真的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明说，妾也好改正。” 苹姨娘忍着脸上的疼痛重新爬了跪好，眼眶中流出委屈的泪水，配上她脸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看上去柔弱无比，仿佛清虞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苹姨娘，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地扮可怜，我不是我父亲，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我是什么性子，你大概也清楚，我从来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可若是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我也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清虞的眼神依旧冷若冰霜，语气森冷带着嘲讽，苹姨娘听得汗毛倒立。 “大小姐，妾听不懂…” 苹姨娘还想狡辩，可清虞没有这么多耐心听她胡言乱语的掰扯，直接让语默去搜了史耀辉的身。 “把药给那个丫鬟和史耀辉都喂了，既然是他特意买的，还是他自己尝尝为好。 至于苹姨娘就不用喂了，多少也得给父亲留点颜面。 不过，既然苹姨娘这么喜欢做别人的刀，那就好好在这里看看，也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喂完将门窗都锁了，我们走。” 清虞说完，语默立马照做。 “大小姐，不要，求求你，是妾鬼迷心窍了，妾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毕竟也没事不是吗？ 求求你饶了我吧， 妾是侯爷的人，若是被发现和外男共处一室，妾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苹姨娘见清虞居然真的会这么狠，那是什么药她可是一清二楚的，终于不再装傻充愣，大哭着伸出手想要揪住清虞的裙边， 却被味锦上前一把推开，“呸，少在这里装蒜，你明明是自愿的，自己起了坏心，哪里来的被逼无奈，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你做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家小姐也会没有活路吗？ 我家小姐没事不代表就能原谅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巧梳也上前骂道，“就是，你太不要脸了，你就算不是主谋，也是自愿做的帮凶，是奔着要我家小姐的命来的，没给你喂药已经便宜你了。” 语默也将药都如数喂给了床上的两人，顺便解了史耀辉的哑穴， 想了想又狠狠地甩了他两巴掌，打的他一阵头晕眼花，才跟在清虞后面退了出去，把门窗都从外面锁了。 史耀辉被喂了太多的药，药效立马就上来了，浑身燥热难耐，腥红着眸子，喉结滚动，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本能的欲望如同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将他狠狠地攥住，驱使他疯狂地撕扯开自己的衣服， 尽管腹部的钝痛和脸颊的刺痛仍在不时拉扯着他的神经，可在这药效带来的癫狂欲念面前，那些痛感微不足道， 他将自己的衣服暴力地撕扯开后，朝床上的丫鬟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欺身而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苹姨娘被面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发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喊救命，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只怕大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喊与不喊又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她完了，就算大夫人容得下她，侯爷也不会轻饶了她的，她后悔万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向大小姐表忠心，没准以大小姐的手段会愿意护着她， 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恨意，为什么百里清虞这么狠毒，她明明没事，她却将计就计把她算计进去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很快床上两人发出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害怕地用手指堵住了耳朵，找了个角落躲藏，泪水涟涟， 拼命地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才可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史湘云算着时辰，想着史耀辉应该是得手了，便朝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立刻跑出去找了个新来的小丫鬟朝静安居一路小跑而去， “春桃，随本夫人去找老爷。” 史湘云特意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想了想又卸下几根簪子，将口脂擦淡一些， 要是装扮的整整齐齐的去抓奸，老爷该怀疑了， 快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史湘云急行几步，看上去有些微喘， 又急声的呼唤出声，“老爷，不好了，耀辉不见了。” 百里正弘刚把何姨娘送回去又回到书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见史湘云着急忙慌的神情， 立马站起身沉声问道，“他不是应该回了他房间吗？怎么会不在？” “妾身想着耀辉明日就要回去，马上又要去崇文书院念书了，就想让春桃给他送盅安神汤去， 结果他不在房里，倒是底下人来报说发现不远处空着的一间客房里有亮光还有声音，像是…，哎，妾身担心是耀辉和府里哪个丫鬟，实在是羞愧不已， 还请老爷随妾身去看看怎么回事，若真是耀辉做了糊涂事，妾身绝不轻饶了他。” 史湘云说完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被这个侄子气着了。 百里正弘一时心烦意乱，府里就不能安生一些吗？ 他今日可是答应了要去陪娇儿的，看向史湘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 “夫人早就知你那个侄子是什么性子…” 本想说她两句，可看她伤心，也就没有说出口，“罢了，我随你去看看。” “是，老爷，春桃你快走在前面带路。”史湘云连忙催促春桃。 刚走出一段就见孙妈妈和冬竹扶着一脸焦急的老夫人朝他们走来， 百里正弘快步上前询问，“母亲怎么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106章 混账东西 “有下人去告诉老身，说府里出了事，我便来瞧瞧。” 老夫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那个丫鬟言之凿凿地说看见清虞前脚进了一间空屋子， 那史耀辉后脚就进去了，里面很快就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当时一听就吓得扯断了戴在手上的佛珠，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段， 竟然敢这样算计她的孙女，还特意去告诉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岂能不明白？ 她也是真的担心清虞会出事，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 史湘云假惺惺地上前宽慰，“母亲不要忧虑，应该就是府里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做了丑事，竟然还吵到了母亲休息，是儿媳的不是。” 老夫人冷眼一扫，“你知道是你自己失职没有管理好内宅就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径直朝前走去， 百里正弘等人也连忙跟在后面， 史湘云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背影，暗骂一声，死老太婆，看你等下亲眼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如此不知廉耻的和耀辉厮混，你会怎么办? 最好能当场气死你这个老太婆才好，这样老太婆的嫁妆也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等走到那间屋子前时，二房的卫芳母女俩和清柒居然也刚好赶到， “你们怎么会来?”老夫人见居然又来了人，却不见清虞，心里又心慌又恼怒。 卫芳眼底都是看好戏的神情，语气却关切又担忧， “母亲，儿媳是听下人说见清虞来了客房，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家清迩担心她，我就带她来看看。” 清柒焦急地上前扶住老夫人，方才她正和娘在一起给娘肚子里的宝宝念话本子， 秋梨就跑进去告诉她，有个小丫鬟说看见大小姐来了这边， 清柒担心姐姐就带着秋梨去了熙和院，姐姐果然不在。 她不傻，知道这是有人算计了姐姐，她朝人群里看了一眼，没看见姐姐，也没看见姐姐院里的丫头，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此时屋内正好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史耀辉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要冲破房门。 另有一女子发出低低的啜泣和呻吟…… 听得众人羞的低下头，老夫人捏紧了拳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生怕里面的人真是她的虞儿。 百里正弘面色铁青，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若是里面的人真是清虞，那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侯府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和皇子结亲，府里所有的子女都别想有好姻缘，侯府颜面扫地不说，家族前途也岌岌可危，这个孽障… 史湘云心里满是得意，耀辉果然得手了，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的影响，所以她只叫了老爷和老夫人来， 没想到二房母女和清柒也来凑热闹，不过也没事，她们带来的都是贴身丫鬟，只要她们还想好好嫁人，就不会往外说，以免自损声誉。 老爷为了家族名声也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她的珊儿照样可以嫁皇子， “来人，把这道门给本侯打开，本侯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廉耻，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百里正弘气急败坏。 他身后的忠叔连忙上前，却发现门被锁了，有些为难的开口，“老爷，门锁了，” 百里正弘上前一看，果然被锁了，也猜到里面的人是被有心人算计了，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府里做这种事，他更加恼怒，朝着门猛踹几脚， 忠叔看到老爷如此急切，也使出全身力气协助，又是几大脚下去，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忠叔顾不上踹得生疼的脚，率先进到屋内加亮了几盏油灯。 屋内不堪的场景立刻展现在众人眼前，引起一阵哗然，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史耀辉衣衫不整，发丝披散开来，脸上带着红肿，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似是体力耗尽般虚弱， 身上还留着些或抓或挠的痕迹，狼狈不堪， 他身旁的女子亦是发丝凌乱，满面泪痕，低低地抽泣着，破碎的衣物散落满地， 床帏歪斜，枕头滚落在一旁，桌椅东倒西歪，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异样气息，仿佛诉说着刚刚的混乱与挣扎。 卫芳赶忙将百里清迩拦在身后，不让她看见这腌臢的一幕。 孙妈妈扶着老夫人站在前面，将清柒和冬竹、秋梨也拦在了身后， 史湘云假装羞愧地拿出帕子遮脸，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耀辉还真是不知轻重，只怕把那个贱人折腾地不轻， 他们都进屋了，这两人还没发现，真是不知羞耻，还以为这个贱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百里正弘一张老脸被臊得一阵红一阵白，阴沉沉地吩咐，“忠叔，将这两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给本侯分开。” 忠叔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么爆炸激烈的场景， 尴尬的上前，“表少爷，侯爷和夫人来了，” 可史耀辉依旧不为所动， 百里正弘见状，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的恼怒到达顶点，他顺手抄起身旁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朝着史耀辉掷去， 那茶杯裹挟着他的盛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史耀辉的脑袋上，鲜血瞬间从他的额头上涌出，顺着通红的脸颊缓缓流下。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终于让史耀辉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他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眼神中还有些迷茫。 随后转过头，就见一群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姑父看向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想起中药前的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刚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绵软无力，身体压根不听他的使唤， “混账东西，还不给本侯立刻滚下床来，” 百里正弘见他已经清醒却还不起身，又愤怒的抄起一个茶杯砸过去，砸偏落到了他旁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也清醒过来，转过头露出了挂满泪痕和潮红的脸， 见屋内有这么多人，吓了猛地用力一把将史耀辉从床上推下，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又害怕地缩起了脑袋， 第107章 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 史耀辉被猛地推下床，狼狈的身躯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众人面前，药效过去，他的身体各处都疼痛不已， 可他顾不上这些，连忙慌乱地伸出双手去遮挡关键部位，动作显得滑稽又窘迫。 门口一众人都羞得赶忙紧闭了双眼， “忠叔，让人找衣服来给他们换上，再将人拎去花厅，今日这事本侯要亲自查。” 百里正弘已然看清楚那女子不是清虞，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清虞就好，只是史耀辉和丫鬟厮混，与侯府的颜面无碍。 “是，老爷。” 忠叔就站在床前，看得比谁都清楚，一张老脸被羞得发烫，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赶忙低头出去给他二人找衣裳去。 老夫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是虞儿就好， 随即冷声道，“老大，老身也去听听， 孙妈妈，去将传话的那个丫鬟找出来，老身倒是要看看这府里谁这么大的胆子，什么话都敢传。” “是，老夫人。” 孙妈妈赶忙离开，去找那个传话的丫鬟。 史湘云自然也看清楚了，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清虞，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懊恼，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那碗雪梨银耳汤她吃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为换了人？ 不，她一定还在这个屋子里，今晚必须把她找出来，就算她没有失身给耀辉，可她在这个屋子里，她也说不清楚。 史湘云在心里不住的盘算，今日必须把清虞那个贱人拖下水，否则对她不利，想到此处，她假意的带上几分急切， 却被来看笑戏的卫芳抢先开了口，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胡言乱语，居然说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没想到是大嫂的侄子看上了府里的丫鬟呀？ 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是史公子真喜欢，你直接把这个丫鬟赏给史公子做通房也好，做妾也好，怎么还在我们侯府里就耐不住性子？ 还攀扯到府里大小姐的身上，这还好清虞不在， 要不然府里这么多少爷小姐，日后还怎么出门，侯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大哥，您说是吧？” 卫芳这话就是把史湘云架在众人面前，说她管理内宅不当，让她难堪， 话里话外都透着幸灾乐祸，并不是真的关心清虞， 对于她来说，大房的谁倒霉她都乐见其成。 史湘云知道自己现在不占理，只能先对着百里正弘和老夫人认错， 她柔弱地福了福身，拿出帕子擦拭眼角， “老爷，母亲，都是妾身不好，耀辉做下这么糊涂的事，是妾身没有管好他，所幸只是个丫鬟，若真是清虞在里面，妾身就只能自请下堂赎罪了。” “史氏，你确实该庆幸里面的只是个丫鬟，” 老夫人面色冷冷的，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想拉虞儿下水，简直其心可诛。 史湘云一噎，“是，儿媳有错。还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百里清迩轻轻拉了一下卫芳的衣袖，弱弱开口，“母亲，您快别说了，大伯母也不知道史公子会这么糊涂， 我们先走吧，还是去熙和院看看大姐姐回去了没有，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百里正弘抬眼看了史湘云和卫芳母女一眼，不知今日这事和二房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是这是夫人的算计？ 他摩挲着手指，正考虑要不要让忠叔在房里找一找， 外面就传来一道清冷平稳的声音，“让大夫人和二婶二妹担心了，我不过是睡不着，去花园里逛了逛，怎么也能把我和史耀辉这个无耻蠢货扯到一起？” 几人朝外面看去，就见清虞一脸平静淡然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巧梳和味锦。 “虞儿，” “姐姐，” 老夫人和清柒激动地齐齐朝清虞走去，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 清虞朝祖母和七妹温和笑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大姐姐，你没事太好了，我方才去找你没找到，我都吓坏了，这才让我母亲一起来这里看看。” 百里清迩见清虞居然真的没事，面上一派天真甜美，心中却暗自恼恨，她居然这么好运，又让她躲过了一次，没两日就是中秋宴，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除掉她？ 清虞淡淡地推开百里清迩伸过来的手，唇角微勾，语气寒凉， “是吗？二妹有心了。” 百里清迩被清虞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心中忐忑，面上依旧从容不迫的笑着， 她难道发现了，不可能的，就算彻查也不可能查到她头上的， 卫芳见清虞神色不对，上前拉住清迩，微笑着说道， “清虞，既然你没事，接下来的事我们也不好听，就先回去了。” 清虞神色不变，“二婶二妹慢走。” 卫芳母女有些尴尬，和老夫人打了招呼就赶快走了。 “姐姐，她们…” 清柒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人，想要开口询问。 “七妹，今晚还有事，你先回去陪着三婶，明日我再同你细说。” 清虞对着清柒笑笑，让她先回去。 “那好吧，我先回去陪我娘。”清柒犹豫片刻后点点头，爹爹不在家，娘又怀着孕，今晚注定不会太平，她确实不放心娘一个人。 百里正弘见清虞出现，彻底放心，转头见那两人已经穿上了衣服，便要抬脚朝花厅去， 却被清虞拦下，“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省的跑了麻烦，正好苹姨娘也在这里。” 清虞一边说一边扶了老夫人进屋坐下。 史湘云心下“咯噔”一声，四下张望，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哪里？ 躲在桌子底下的苹姨娘听见清虞的声音，只感觉是催命的符咒，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百里正弘一头雾水，有些糊涂，但也坐在了老夫人旁边，沉声问道， “你不是去花园逛了吗？又怎么知道苹姨娘在这里，她在哪里？” 清虞挑挑眉，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毫无温度，往屋内走了一圈，最后扫了一眼桌底，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第108章 寡廉鲜耻 苹姨娘顺着视线看到了桌边清虞的裙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宽大的米色桌布就被完全掀起，苹姨娘就这样顶着红红的巴掌印狼狈地暴露在几人眼前。 苹姨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几人的目光， 有愤怒的，有威胁的，有戏谑的.…唯独没有怜悯和同情的目光。 “春苹，还不滚出来。” 百里正弘重重地拍在茶几上，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怒火， 他的妾室，竟然出现在这个房间，百里正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苹姨娘立马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出来，跪行到百里正弘面前，涕泪横流的求饶， “老爷，求您听妾解释，妾是无辜的，妾用完膳以后就回了院子，却突然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就在这里了， 妾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真的，求求您，一定要相信妾。” 百里正弘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直接伸出脚将苹姨娘踢倒在地，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苹被踢中腹部，疼的冷汗直流，赶紧爬了重新跪好，心里又惊又怕，嘴里依旧求饶， “妾不知道，妾真的不知道，” 她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只怕是死的更快， 她哀求的目光朝坐着的几人看去，最后停留在清虞身上， 只要大小姐愿意放过她，她最多就是彻底失宠，不会危及性命， 可清虞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百里正弘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史耀辉和那个丫鬟， “既然春苹说不上来，那史耀辉你来说，你给本侯解释解释，你为何不在你房中，反而在这里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 史耀辉见姑父对自己没抬多久的小妾都这样绝情，不知是身体太过疼痛和疲乏，还是吓的，整个身体都抖如筛糠， 听到他的怒吼，哆哆嗦嗦的想要解释， “姑…姑父，是这个丫鬟…是她勾引侄儿，侄儿一时色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糊涂事，求姑父…谅解， 但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侄儿确实不知，侄儿绝对没有冒犯到她，” 那个丫鬟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史耀辉，满是不敢置信，表少爷竟然这样绝情？ 分明是他勾引的自己，自己出去给她放风，结果醒来时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他对着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想要张嘴解释，却被大夫人威胁的目光震慑住， 今日只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被牺牲的命运了， 若是不顺着大夫人的意思，那她的家人恐怕也会性命不保， 短暂的犹豫后，她咬了咬唇开口， “老夫人，夫人，老爷，大小姐，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见史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夫人的娘家侄子， 便起了攀附的心思，奴婢自知有罪，还请老爷开恩，饶了奴婢一条命。” 丫鬟颤抖着声音说完，砰砰砰地连嗑了几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一片。 “姑父，您看，这个丫鬟都承认了，侄儿一时糊涂，还请姑父原谅。” 史耀辉没想到这个丫鬟居然对他这样情根深种？ 这么轻易的就替他认了，还算她有几分眼力见儿，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史湘云也试探着柔柔开口，“老爷，您看，原来是这个香儿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闹了这样大的误会，耀辉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如就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让耀辉把这个香儿带回史家做个通房丫鬟，这事就算了，您看行吗？” 百里正弘能做到尚书令，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他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盯着史湘云的脸看了片刻，发觉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单纯。 若只是史耀辉管不住自己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春苹在这里怎么解释？ 府里又为何有人传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 还有母亲和二房的人怎么就这么巧也收到消息赶来了呢？ 偏偏来的人里，每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把今晚的事传出去， 若是清虞真的进了这个房间，那么获利最大的，不就是史耀辉吗？ 或许二房也参与了，可夫人也摘不干净，平时她在后宅里拈酸吃醋也罢，争宠也罢， 他不是不知道，她毕竟是侯夫人，他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绝对不该影响到侯府，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就这样盯着自己，心里一慌，继续柔声道， “老爷，您怎么了？ 若是老爷不愿，坚持惩罚耀辉，妾身也绝无二话，不能让侯府的颜面受到影响。” 百里正弘目光如炬，冷哼一声，“夫人管理后宅，史耀辉又是你娘家侄子，你做主即可。” 又转头盯着清虞沉声问道， “清虞，现在你给本侯解释解释，是不是你把苹姨娘打晕带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夫人一直在旁边听着，未曾出声， 见百里正弘居然怀疑到清虞身上，立刻肃着脸问，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清虞是你的亲生女儿，有人传她进了这个房间的闲话，妄图损毁她的名声，你不查是谁做的，怎么还怀疑是她把苹姨娘带来了这里？” “是，母亲说的有理，儿子是气糊涂了，忠叔，去查查是谁去老夫人处和二房三房传的消息， 再去查谁进过苹姨娘的院子，查到全部带来，本侯今晚必须要知道结果。”百里正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忠管家去查给二房三房传消息的人就可以，其他的我来为父亲解答。” 清虞方才一直冷眼旁观，并不作声。 可史湘云敢再次算计她，还想把这个事情定成一个丫鬟勾引史耀辉来结束，怎么可能呢？ 既然算计了她，就得承受为此带来的后果。 若是这次就这样算了，那下次她只会变本加厉。 史湘云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要出声阻止， 可百里正弘却不耐烦地点了头，“那你来说清楚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好的一顿家宴刚结束，就闹出这种事来？” 第109章 妾身无可辩驳 清虞朝几人看了一眼，轻轻冷笑一声悠悠开口， “今晚我用的那盅雪梨银耳汤里，被下了药，出了饭厅走到这间屋子旁边时，就开始四肢无力……再之后就是父亲所见的样子了。” 老夫人闻言，惊得一颤，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怒拍着茶几看着史湘云说道， “老大，我希望你给虞儿一个交代，她的汤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害人的药，这么明显的算计，你可别说你看不明白?” 史湘云立刻梨花带雨的解释，“母亲，老爷，妾身冤枉，妾身虽然有管家权，家宴也是妾身安排的，可妾身怎么会害清虞呢？ 妾身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妾身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清虞嘲讽着继续开口，“大夫人别急着辩解，我方才讲的只是经过，还没上证据。” 话落，语默就押着被堵了嘴巴的春枝进了房间，将勒住她嘴巴的布条解开，把她推倒在苹姨娘身边， 春枝害怕极了，想要说什么却只敢发出弱弱的哭泣声，低垂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味锦和巧梳也将袖口里装着的汤盅和药纸包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父亲可以派人拿着这个纸包去史耀辉常去的那家青楼还有旁边的药铺问问， 再将这个苹姨娘和春枝审一审，顺便找个大夫看看，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也好知道我有没有乱说半个字。 至于乱传消息的人嘛，也好问。” 清虞说完，端起味锦刚倒的茶水自在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屋内除了老夫人一脸欣慰，其余几人都是震惊， 没想到从始至终，清虞都一清二楚的知道他们做的事，清虞这是将计就计把他们耍了一通。 百里正弘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对于清虞说的话，他其实在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但还是沉声吩咐忠叔，“去找府医过来，清虞说的那些，去一一核实清楚。” “是，老爷。” 史湘云心底一沉，“老爷…” 百里正弘抬手止住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道，“夫人，你如实说，今晚的事你知情吗？” 史湘云不敢犹豫，坚定地回答，“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苹姨娘和史耀辉也想开口再辩解，却被百里正弘冷冷的眼神制止， “等派出去的人回来答复再说，” 几人不敢反驳，更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跪好，史湘云也只是拿着帕子不停拭泪，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进来答话，结果和清虞说的一模一样，毫无偏差， 百里正弘气得又拿起一个茶盏朝史耀辉砸去，“混账，本侯替你讨了崇文书院的名额，你却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头上？ 就你这轻浮浪荡的泼皮无赖样，一个无耻之徒，也配肖想我清平侯府的小姐， 来人，把这个混账拖出去打上50板子，再丢回史家去，崇文书院也不用去了。” 百里正弘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和轻视，史耀辉已经听懂了， 下人还没上前，他的身下就迅速蔓延开一滩温热的水渍，裤裆处颜色渐深，洇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显而易见史耀辉已经被吓尿了，可史耀辉顾不上羞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跪趴上前求饶， “姑父，求您别打，我会被打死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对大小姐生了这龌龊的心思，可我并没有得逞，还求姑父饶了我吧。” 史耀辉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狂扇自己的脸颊，本就红肿的脸很快就看不出了人样。 史湘云的脸色也惨白如纸，难看至极，老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有多看不起史家，是不是也看不起她？ 她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全然没了平日的端庄模样，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凄楚， “老爷，万万不可啊，耀辉他只是年幼无知，一时糊涂了，您看清虞也没事，能不能就饶了他这回，您打他妾身没意见， 可50大板会把他活活打死的，您让妾身日后如何面对兄嫂， 妾身这就把他送回史家，回去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求老爷能给个机会。” 说罢，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簌簌滚落，手帕在她的手中绞得不成样子。 百里正弘眉头紧皱，怒火未消，却也在权衡利弊，就以史耀辉现在这个死样子，估计50大板还没打完，人就得去见阎王爷， 史家全是仰仗他，仰仗侯府才有今日，他自然不怕得罪了去， 可夫人终究是史家女，又是景邬的外家，他总得为景邬和珊儿考虑， 再者马上就是中秋宴会，侯府不能传出去任何一丁点儿的闲言碎语，影响到侯府的名声， 百里正弘心下思虑，正欲开口，老夫人就冷哼一声， “老大，你别忘了，今日这事若是被他算计得手， 清虞会面临什么，若真成了，清虞要想活命的话，她堂堂侯府的嫡长女就只能下嫁史家， 抑或者清虞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以保全侯府的颜面，那你又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孙妈妈和冬雪也将那个去静安居传消息的丫鬟找出带来了， 孙妈妈朝屋内几人福身行了一礼，双手递上一支素银簪子，恭敬说道， “老夫人，侯爷，这个叫小牙的丫鬟是刚买进府不久的，老奴带着冬雪在她床底搜出了这支簪子。” 百里正弘再次将头转向史湘云，满脸怒容，双眼紧紧盯着她，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吞噬，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从牙缝中挤出质问的话， “夫人，府里一应大小事物都是你安排的，你有什么要说的？” 史湘云泪眼婆娑，双眼已经微微红肿，看上去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眼神里都是被冤枉后说不出的委屈， “老爷，妾身没有管好耀辉，也没有管好下人，妾身无可辩驳，妾身愿去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告罪， 但求侯爷能留耀辉一命，史家毕竟是我们邬儿的外家， 若是处置太过，您让邬儿和珊儿日后如何面对外人？” 第110章 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 百里正弘见她哭诉的如此情真意切，不像是骗她的，虽然眉头紧锁，但脸上的怒容已经稍稍缓和了两分， 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地上几人，无奈地沉声开口， “将史耀辉和这几个丫鬟都打上20板子，史耀辉即刻送回史家，丫鬟发卖出府。 苹姨娘对嫡女下药，打20大板，罚去庄子做苦力。” 老夫人一听居然就这样处置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几分威严和愤怒， “老大，你就这样处置了，未免对虞儿太不公平，怎么能够服众？” 清虞也只当没看见被罚几人神色不一的脸色，神色淡漠，嘴角讥讽，不急不缓地冷笑开口， “父亲就不打算问问小牙的银簪子是哪里来的，是谁指使的？ 还有苹姨娘跟春枝，她们又为何要帮史耀辉？又是谁指使的？ 来龙去脉清楚了，总得再问问这里面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吧？ 若是今日这几人的算计成功，只怕父亲会立马一剑杀了我，为清平侯府博一个贞烈的好名声。 我自己躲过去了，父亲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父亲确定要这样？” 百里正弘被说的有些心虚，但依然态度强硬道，“那你还想如何，本侯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直接抬手打断，“父亲打住，这话不必说，听得我恶心， 今日这事若想善了，就得让我满意，否则我保证父亲会失去的更多。” 百里正弘只能妥协，再次阴沉沉的朝跪着的几人问道，“说，若是不说实话，通通打死。” 几个丫鬟原本听说要被发卖就已经怕的不行，像她们这种在大户人家犯了错被重新发卖的奴婢，再往外卖就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了， 或许会是普通人家，也或许是青楼，更或者三教九流的地方，总之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这下更是绝望，纷纷叩头， 小牙抢先哭着开口，“是香儿，是她给了奴婢银簪子，让奴婢看见老夫人回了静安居两刻钟左右就去传话， 她说奴婢刚入府，脸生，不会有人怀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奴婢其他的都不知道，求主子们饶了奴婢这回。” 被叫香儿的丫鬟立马抬起头辩解，“不是我，不，不是奴婢，奴婢根本不认识她，更没有给她什么银簪子。” 小牙心慌得不行，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香儿， “就是你，主子们在用膳时你去找的我。” “我没有，” 香儿突然抬起头看向史湘云，随即又快速垂下去，她知道她被彻底放弃了，啜泣着讷讷点头， “是奴婢，奴婢嫉妒史公子瞧上了大小姐，所以答应帮他望风，奴婢希望大小姐身败名裂， 可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奴婢，奴婢想要史公子负责，才像原先那样说的，奴婢认罪。” 清虞眉眼微动，“哦！明白了，春枝，到你了，” 春枝早就被这场景吓傻了，听见问话，忙不迭磕头回答， “是苹姨娘让奴婢趁人不注意时，在大小姐的汤盅里下了药， 何姨娘的汤盅也被下了药，她说事成之后会给奴婢50两银子，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信了她，奴婢知错了，” 这下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苹姨娘身上，史耀辉和史湘云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若是她招供了，一切都完了， “贱人，你竟然敢谋害侯府子嗣，本侯杀了你。” 百里正弘突然暴怒地站起身，朝她狠狠地踢过去一脚，苹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出去撞到了门上， “噗”的猛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痛得她冷汗直流，动弹不了半分。 百里正弘立马就要去何姨娘院子，清虞淡淡开口， “看来父亲还是在乎你的孩子的，放心吧，何姨娘没事，还是先坐下把事情处理完吧。” 百里正弘看向清虞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她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你说什么？何姨娘的事你也知道，” 清虞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简直虚伪又无情，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只冷淡的开口， “父亲放心，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不过是发现春枝不对劲，让我院里的人盯了她，又顺便给何姨娘换了盅汤而已。” 百里正弘这才拉着一张臭脸坐回去，“那你为何又要假装弄这一出？” “假装？若是有人这样算计父亲，父亲会如何做？” 清虞戏谑的目光就那样看着百里正弘。 “那自然是…” 百里正弘一怔，转而对着苹姨娘厉声质问， “春苹，你这个贱人，你受了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苹姨娘环顾一周，突然“呵呵呵”地大声冷笑起来，大笑声扯到了伤处，又急促地咳嗽了几声， 缓了缓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屋内的人说道， “有没有人指使重要吗？我都不都是要死吗？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对着众人一一点名恨骂， “百里正弘，你就是个虚伪又无情的男人，你以为你后院的这些女人都对你真心吗？ 她们不过是跟我一样，看重你的身份，能依靠你过得好一些而已，要是你没有这个侯爷的身份，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你。” “史湘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先的身份还不如我这个贱妾，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还想你的女儿能嫁皇子，做梦吧，你以为每个人都像百里正弘这样蠢吗？” “老夫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以为我勾引了百里正弘，可我的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日日被史湘云立规矩，想去给你请安，可你居然拒绝我， 凭什么何姨娘吕姨娘就可以得你的好处，我就不能？” 不等百里正弘发怒，她又朝着清虞开口， “大小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就是被我狠心的父母和祖母卖了的， 老夫人对你可真好啊，好的让我嫉妒，让我恨，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嫡长女，就连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穿的也跟小姐一样。 当初你被传流言，我也被连累打了20大板，你知道那有多疼吗？” 第111章 把管家权交出来吧 春苹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血渍，对着清虞继续控诉， “就是因为你我才被打的，我当时哭求了，我说不是百里清珊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没人信，我恨你们，所以我要你身败名裂， 呵呵，我也想看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落在泥地里，和我这个贱丫头有什么分别?” “好啊，本侯竟然不知道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反而让你生了恨，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 百里正弘铁青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明显的硬块，双眉倒竖，被气得微微发抖。 “是，我恨，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那个何姨娘也是，她仗着怀孕就故意打我，那我就要打掉她的孩子，看她还怎么得意？ 我也告诉你，确实有人指使我了，” 春苹说着说着，有些癫狂，史湘云的心再次提起，可春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我不愿意再说了，她就是不指使我，我自己也会找机会报复你们的， 我就是不说出她来，因为只要有她在一日，侯府就不会安生的。” “苹姨娘，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做这些的真实原因，是你趋炎附势，是你以为可以从中得到的利益冲昏了你的头脑，是你的贪婪和心存侥幸让你走上了不归路。” 清虞对于苹姨娘的痛斥没有半点起伏，仿佛一个局外人，一个看客，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平静地说出春苹真实的内心想法。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苹姨娘慢慢冷静下来，可她颤抖的身体却在诉说她的恐惧。 百里正弘咬牙切齿地吩咐忠叔，“把她拉下去，打上30板，死了就拖去乱葬岗喂野狗，没死就丢去偏院自生自灭。” “是，” 忠叔立马叫了两个小厮将浑身瘫软的春苹拖了出去。 清虞睫毛微动，朝语默示意，“语默，你去看着。” 语默立马意会，“是，小姐。” 百里正弘对清虞的这个行为有些不满，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清虞轻笑一声，继续悠悠开口，那双深邃如深潭般的眼眸直直盯着史湘云，出口的话带着彻骨的凉， “大夫人方才说，愿意去祠堂向祖宗告罪忏悔，那便去吧。” 史湘云心下一颤，她岂能愿意？ 可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不得不认，正想着该怎么办， 老夫人又沉沉接话道，“老大，还有一事，史氏管家频繁出错，还是把管家权交出来吧，也好让她修身养性，顺便再好好学学怎么教养子女。” 史湘云泪眼朦胧的看向百里正弘，期待他能为她说两句话， 可他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同意，“那就烦劳母亲先打理一阵，若是突然交给二房三房都不太合适。” “可以，就照你说的办，” 见百里正弘同意，老夫人也缓和了几分脸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带着虞儿学一学，她日后出嫁用得上。” “是，儿子多谢母亲。” “大夫人好像不是很乐意？” “不，母亲，老爷，是妾身失职，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妾身愿意交出管家权，日后一定好好教育孩子，管好下人。” 史湘云见清虞就那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毛，她不敢不答应， 虽心有万般不愿，可这一次她输了，就只能认。 “大夫人没有意见就好，史耀辉和涉事的下人就劳烦父亲按自己的意思处置吧，女儿没有异议。” 清虞说完满意地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换了温和的语气， “祖母，已经很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老夫人点点头，十分欣慰，“好，那虞儿就送送祖母。” 百里正弘赶忙起身，“母亲慢走。” 史湘云也跟着福身，“母亲慢走。” “忠叔，这几人就照我刚才所说的处置吧，再理一遍还有哪些下人参与，一并处置。” 百里正弘说完，都没有多看一眼史湘云，也不管史耀辉几人的哭求，就直接甩袖离开。 “虞儿，今晚的事真是惊险，还好你聪明，发现了他们的毒计，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可一定要告诉祖母，” 老夫人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祖母，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也是没想到大夫人竟然还派人通知了你，” 清虞也很自责，祖母年纪大了，禁不起吓，那史湘云分明就是故意的。 老夫人轻轻握住清虞的手，摩挲着她手心里薄薄的茧子，十分心疼，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还保护了何姨娘，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便宜了史氏和那个史耀辉，” “苹姨娘希望我和大夫人继续斗，不愿意供出她。 父亲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收回管家权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祖母不用担心，我总会抓到她的把柄。 至于史耀辉，他服了太多的药，又是20板子下去，还受了惊吓，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清虞始终都很冷静地叙述，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提起那药也没有觉得难为情， 让老夫人鼻头一酸，有些哽咽，她的好孙女这是吃了多少苦头， 她明明是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本应该千娇万宠的长大，可却偏偏…… 清虞见祖母伤感，没有再多说，让冬竹取来安神香点了，又亲自伺候祖母歇下，等祖母睡着，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回了熙和院，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清珊刚睡眼惺忪的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让春叶给她梳洗打扮，带着她去了红湘院， 原本春苹被抬了姨娘，是要提春杏做一等贴身丫鬟的，可百里清珊特意挑了长相一般的春叶， 春杏依旧做二等丫鬟，春叶本来还以为做了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会有多好， 结果稍有她不如意的就要挨打挨骂，昨晚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一直不睡，在屋内不停的踱步，好不容易等她睡熟， 春叶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第112章 知无不言 百里清珊又不知怎的，突然就发出一阵笑声，还踢了被子， 春叶被惊醒起身给她盖被子时，一不小心又被她踢了一脚，到现在都还是痛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匆忙地跟上她焦急的步伐。 百里清珊是知道史湘云和史耀辉的算计的，本想跟着一起去抓奸，可娘觉得那个场面不好看，不让她去。 到了红湘院，史湘云却不在，她拉过春花一问，才知道昨天的算计不但没成，表哥还被打了板子连夜送回了史家，自己亲娘也失了管家权进了祠堂， 当即吓得她腿一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父亲这样对待过娘， 缓了缓神色，她立马朝祠堂跑过去，到祠堂时，就见史湘云跪在前方， 春桃跪在后面陪着，听见门外的动静，小声提醒道，“夫人，有人来了。” 史湘云闻言，嘴角一勾，眼睛一闭就往侧边一歪， 春桃赶忙扶住她并着急地喊道，“夫人，夫人您醒醒。” “娘，娘你怎么了，春叶，快去找我爹，找府医…” 百里清珊吓得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朝史湘云跑过去查看， “是，小姐。”春叶赶紧转身出去找人。 史湘云听见声音，诧异的缓缓睁开眼睛，“珊儿，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你爹来了。” “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贱人好好的，你却受了罚，表哥还被连夜送回了史家。”百里清珊一头雾水，迷惑不解。 “……”史湘云快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正好忠叔带人赶来，春桃轻扯了一下史湘云的衣袖，史湘云又闭上了眼睛， 百里清珊也配合跟着焦急的喊叫，心中对清虞恼恨不已。 忠叔对着百里清珊拱了拱手，恭敬说道，“三小姐，老爷说了，夫人既然知错了，祠堂就不必再跪，这就将夫人送回院子，稍后老奴再叫府医过去给夫人瞧瞧。” “知道了，”百里清珊没好气的应声。 “老奴告退。” 忠叔也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话传到就回去复命， “小姐，听说大夫人在祠堂晕倒了，侯爷已经命人将她送回了她院子。” 清虞正在用早膳，巧梳就一脸气愤的小跑进来禀报。 味锦刚端了一碟子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走到门口，一听也气呼呼地吐槽， “这个大夫人可真会装，这才跪了一晚不到，就晕倒了？”一边说一边把包子端上了桌。 清虞正喝着小米粥，闻言放下小碗，“父亲去看她了吗？” 巧梳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让忠管家过去了一趟，侯爷去了何姨娘那里，还叫了府医。” 清虞点点头，“她现在毕竟还是侯夫人，后日的中秋宴会，她也要出席，父亲为了颜面，就是她不晕，今日也会放她出来。” 味锦依旧气鼓鼓的，“可奴婢就是气不过…” “好了，小姐自有主张，这次他们也没有讨到便宜。”慧心在一旁宽慰， 清虞轻笑一声，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好味锦，你做的这个包子可真好吃，怎么吃都吃不腻，” 味锦瞬间消了气，“小姐爱吃，那奴婢明儿还做，做别的口味的。” 清虞亲切道，“那辛苦我们好味锦了，你们几个也尝尝，” “味锦姐姐，你做的比那个酒楼做的还要好吃呢，” “就是，我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呢，” 几个丫鬟也大大方方地拿起就吃，不忘夸赞味锦， “语默回来了，快过来吃点东西，”语默刚从外面回来，慧心就赶紧笑着招呼。 清虞递过去一个包子，语气温和，“还热乎的，先吃了再说。” 语默赶忙双手接过，“谢小姐。” 语默快速吃完，又接过巧梳递过来的水喝了，才说起正事， “奴婢已经将春苹送到了清风楼，公良先生给她请了大夫。 另外公良先生让奴婢告诉您，那个叫喜儿的已经找到了，她听说是您找她，已经答应来京城，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春苹在百里清珊身边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史湘云的事， 所以昨夜春苹被带下去打板子时，语默紧随其后，在春苹身边说了小姐交代的话，春苹想活命自然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语默亲自接了打板子的活，控制了力道，还悄悄给春苹塞了吊命的药， 最后打完直接告诉旁边的小厮说人死了，小厮嫌晦气又是大小姐的人动的手，也就没有仔细查看， 就这样将人连夜拉出了侯府，史湘云绝对不会怀疑。 清虞微微点头，又打了一碗粥递给语默，“做得好，语默，春苹那里，先让她养几日再去一趟，让她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那小姐，她要是还像昨晚一样，不愿意说呢，该怎么办？” 清虞眼中精光一闪，淡淡一笑，“不会的，她现在能活了，一定会知无不言。” “奴婢明白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柱子的声音，“小姐，七小姐来了。” 几人一听，才止了话题，清虞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到七妹。 清柒很快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身后跟着秋梨，秋梨还端着一盒子东西， “姐姐，昨晚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大伯母把中聩都交给祖母了，那个史耀辉也被送回史家了，是大伯母干的吗？” 清柒刚走到桌边坐下，立马八卦的朝清虞问，脸上都是急切。 清虞宠溺地看着这个妹妹，“是不是大夫人做的，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她， 但她失职，所以父亲和祖母收回了她的管家权。” 清柒轻嗤一声，“大伯父还是偏心，这么明显的事，怎么可能和大伯母没关系？他对姐姐一点都不好， 还有那个史耀辉，要换成我，直接把他打成残废最好，省得他再为非作歹。” “哎呀，小姐，这话您跟大小姐说说就是了，出去了可别乱说，要是史家人知道您这样说就不好了。” 秋梨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交给了巧梳， 清柒毫不在意，“我知道，我哪有这么不靠谱？” 第113章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七妹这是又拿了东西来?” 清虞看了看巧梳手里的盒子问道。 清柒笑着点点头，“我爹不是中秋回不来嘛，这是他让人送回来的， 这份是我爹特意给你准备的中秋礼物，我和娘还有祖母都有，祖母的已经送过去了。 其他人也有，不过没我们几个的多，” 清虞心下一暖，“那七妹下回给三叔写家书的时候，替我道一声谢。” “好，姐姐不用客气，我爹说了，这些都是应该的。” 清虞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言， 何姨娘的院子里，百里正弘盯着周府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给何姨娘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的胎像稳固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心的让他离开。 周府医一走，何姨娘就假装后怕的躲进百里正弘怀里，面上委屈的娇嗔道，“老爷，您要是不说昨晚的事，妾都不知道差点着了苹姨娘的算计， 妾明明没有得罪过她，上次打她也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害得妾被吓了一跳，妾当时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一时情急失手打了她一下，哪里知道她就这么记仇?” 百里正弘安抚地轻轻拍拍何姨娘的手，提起春苹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放心，她已经被打死丢去了乱葬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好好的，不过话说回来，本侯也是没想到，清虞居然会保护你？” 何姨娘一听这个臭男人自称本侯，就知道他是怀疑大小姐和她私底下有什么了，毕竟她明面上去找过大小姐两回， 随即故意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故作生气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肚子里的孩子虽说身份低微，比不得大小姐， 可毕竟也是她的亲弟弟或是亲妹妹，老爷是瞧不起妾和肚子里的孩子吗？” 何姨娘说着拿起帕子盖住了眼角，像是十分伤心。 百里正弘赶紧哄她，“哎呀，月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怀的是本侯的孩子，谁敢瞧不起？ 只是我这个大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日里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清柒，对谁都没什么好脸，我一时好奇罢了。” 何姨娘也不拿乔，见好就收，假装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老爷，这大小姐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依妾看，她心里还是很想和您好好相处的， 只是因为她一个人在老家十年，对您有些误会，要不然她又怎么会保护妾的孩子，这还不是因为也是老爷您的孩子。” “是吗？” 何姨娘坚定道，“当然了，这世上哪有孩子不想有父母疼爱亲近的，” 百里正弘思索片刻，紧紧握住了何姨娘的手，“月娘说的是，她是百里家的女儿，心自然是向着百里家的，又怎么会向着外人？”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打消了疑虑，又撒娇道，“老爷，妾受了委屈，您就不打算补偿一下？” “是，月娘怀孕辛苦，回头我就让人从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 何姨娘又试探着开口，“多谢老爷，那大小姐那里，妾是不是也得去感谢感谢？妾刚怀孕时，她也给妾送东西了，上回宫里娘娘赏赐，她看在妾怀孕的份上也给妾送了。” 百里正弘心里的疑虑彻底打消，“既然这样，那我多让忠叔送点来，你想送什么你再自己送她，” “是，老爷，老爷真好。”何姨娘说完又依赖的靠在了百里正弘怀里。 百里正弘很享受何姨娘对她的崇拜，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出了她的院子，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驻足了片刻， 正要抬脚离开，院门也正好打开，吕姨娘带着春茶走了出来，见门口站着百里正弘，吕姨娘微微诧异，有些拘谨，随后朝他福身行礼， “老爷。”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裳，怎么如今这样朴素？”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虽然吕姨娘的语气很温柔，可却没有别人对他的那种讨好和恭维，他最烦她无欲无求又无悲无喜的这个样子，跟苛待了她一样。 吕姨娘一怔，“妾这样的穿着已经好几年了，难为老爷还记得以前妾喜欢鲜亮的衣裳，” 百里正弘不作他想，继续说道，“府里又不缺你吃穿，不必这样节省。” “妾这样就挺好的，” 后面的春茶一脸喜色，老爷好不容易和姨娘说说话，心里十分期待姨娘能赶紧请老爷进去坐坐， 可吕姨娘什么都没再说，就那样静静站着， 春茶看得着急，干脆替她开口，“老爷，您要不要进院里坐坐？” 百里正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吕姨娘开口，吕姨娘只是低着头，依旧不接话， 百里正弘有些不耐，甩了甩袖子，“不必了，本侯还有公务要处理。” 吕姨娘这才开口，“那老爷慢走。” 百里正弘不再停留，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春茶才有些不解的劝告，“姨娘，您这又是何必，只要您开口，老爷一定会留下的，” “春茶，老爷又不是真心想要留下，又何必强求？” 吕姨娘抬起头看着百里正弘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悲伤，他已经彻底忘了他们没出世的孩子，只有她记得今天是那个可怜孩子离开她身体的日子。 春茶只能无奈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这边清虞和清柒两姐妹想出府去逛逛，买点彩色花灯回来布置一下院子，还没出府就遇到了百里清迩， “大姐姐，七妹，你们也要出府吗？不如一起吧？”百里清迩一见她们，就十分自然又热情地上前。 “不用了，我和姐姐还有别的事，二姐一起不是很方便，还是下次再说吧。” 清柒直接出口拒绝，她总觉得昨晚二姐和二婶的话有些不怀好意，有点针对姐姐。 她可不想和这个二姐一起出去逛， 以前又不是没一起逛过，每次都是让她做冤大头付账，她是不缺钱，但也不傻，把钱省下给姐姐花不好吗？ 百里清迩有些尴尬，“七妹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大姐姐吗？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七妹不高兴了？” 第114章 那就不必治了 清柒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好言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姐姐已经约好了，如果二姐你跟着一起的话，确实会有些不方便，我们下次提前约可以吗?”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妨碍大姐姐和七妹了，我们改日约。” 百里清迩依旧笑得甜美可爱，还没转身，就被清虞叫住， “二妹先等一下，七妹你过去那边等我。” 清柒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秋梨走开一段距离，能看到但听不见她们说话， 百里清迩有些茫然不解的问，“大姐姐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清虞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言语有几分犀利， “我正想找二妹一趟，二妹不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百里清迩一时心中打鼓，面上镇定自若道，“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昨晚什么也没做， 我就是听有人说你不见了，就带着我母亲去找你，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清虞的嘴角的噙起一抹笑意，语气冷冽，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史耀辉早有贼心，二妹又巧遇了他一回，说了不少我的事吧?昨晚你说有下人给你传消息，那个传消息的是你的人吧?” “大姐姐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根本没和史公子说过话，他得罪过你，我也绝对不可能去和他说关于你的事， 那传消息的下人，我更加不认识，莫非是有人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大姐姐你可不能相信。” 百里清迩急切地解释，看上去情真意切，无辜极了。 清虞看向百里清迩的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冷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弧度，语气淡漠， “二妹的辩解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也不是要找你求证，只是二妹记住了，这是你第二次算计我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会以牙还牙。” 百里清迩突然一阵发怵，但仍然强颜欢笑的继续狡辩道， “大姐姐真的误会我了，我都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第二次算计，我对你一向都是很敬重的。” 一旁的夏荷察觉气氛不对劲，连忙上前护住百里清迩， “大小姐，我家二小姐从没有对你不敬，昨夜还好心出去找你，你怎么能无故揣测我家小姐？真是枉我家小姐惦记了你一整晚都没睡好。” 夏荷话音未落，清虞眼神一凛，迅速出手，直接反手一巴掌就扇在夏荷脸上， 这一巴掌带着内力，夏荷的嘴角立马被扇出血，同时清虞冷凝出声，眼睛却还直视着已经懵住的百里清迩， “二妹，你身边这个丫鬟对你倒是忠心，敢为了你跟主子顶嘴，二妹可要好好善待她，可别落的跟春草一样的下场。” 百里清迩顿时更加心慌，之前利用春草去传清虞流言的事，她一直以为掩盖的很好， 平日见面清虞也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样子，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春草，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 百里清迩的心里越想越是慌乱不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继续强装镇定， “大姐姐，我…” “二妹不用过多解释，你记好我的话就是，我不屑于玩心眼子，二妹最好也别有第三次。” 清虞说完就转身朝清柒走去，清柒立马笑着挽上姐姐的胳膊，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阳光在姐妹两人身上投下阴影，在地面上逐渐拉长，微风也不甘落后，轻轻拂动她们的衣角，两人渐行渐远。 留下身后的百里清迩主仆呆立在原地良久，才折回二房的院子。 卫芳见女儿刚出去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脸色还有些难看，她身后的夏荷也红了半边脸，有些诧异，赶忙将手里的葡萄丢回果盘里，从软塌上起身朝她关心道， “清迩，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迩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琴架前坐下， 卫芳又将目光投向夏荷，“夏荷，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荷小心翼翼地看了清迩一眼，才缓缓将方才的事说了。 卫芳仔细听完，走到百里清迩旁坐下，心疼地轻声安慰，“清迩不用担心，对于这两回的事，清虞未必就有实证，要不然她早就闹起来了， 她应该只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才故意吓唬你而已，别的不要多想， 后日就是中秋，先打起精神来，你和二皇子的事没准后日就能定下了。至于清虞，我会找机会帮你。” 百里清迩听母亲提起二皇子，脸色才渐渐缓和，“女儿知道了，后日会好好表现的。” 卫芳满眼的欣慰和期许，“对了，你现在应该想的就是嫁进二皇子府，其他的事都先放放。” 肃王府内，司空珏也正在用膳，余二从外面小跑进来禀报， “主子，余七传来消息，太中大夫史翰去幻阁求购一味名叫续阳固本丸的药， 属下觉得蹊跷，就去查了，发现他是给他儿子史耀辉求的， 而那史耀辉是昨晚连夜被清平侯府的下人送回史家的。” 司空珏夹了一个水晶糕，闻言放进碗中，抬起头看向余二，表情严肃，“接着说。” 余二赶紧往下说，“昨晚清平侯府所有人聚在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没多久那史耀辉就被发现和一个丫鬟在一起厮混， 还牵扯上了百里大小姐…属下查到那史耀辉在青楼和药铺都买了药，应该是打上了百里大小姐的主意，被她将计就计了…属下已经偷偷去史家看过，史耀辉浑身都伤的不轻…” 余二还没说完已经感受到了低气压，主子这是生气了啊， 司空珏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已经起了寒霜，“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治了， 史翰又不是非得让这个儿子传宗接代，你去帮帮他，就让他在轮车上渡过下半生吧，” “是，”余二赶紧领命退下去办事。 余伯正好从门外进来，一听见百里大小姐几个字，立马凑到司空珏面前笑着问， “王爷，后日就是中秋节，您是不是应该给百里小姐送点节礼。”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那你说我以什么身份送？” 第115章 下半身都瘫了 “这…，哎呀，依老奴看，您就趁中秋节的时候，去向皇上求个赐婚的圣旨，日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往来，” 余伯急切地出着主意，那位百里小姐一看就和王爷很相配，若是娘娘还在，一定也很喜欢她的， 司空珏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不过还是让余伯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以司空佳的名义给清虞送了过去， 清虞和清柒买完彩灯回到府里，就收到了华阳侯府，晋阳侯府，还有齐王府三家给她的礼物， 虽然有人眼馋，但也没人敢动这些东西就是了，都知道清虞不是个好招惹的性子。 百里正弘难得的慈父附体，不仅没有为难清虞，还贴心的安排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熙和院， 清虞也懒得揣摩这个父亲的心思，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了熙和院，看着这一堆的礼物吩咐道， “慧心，你们把这些东西都登记放好，他们一番好意，我也得礼尚往来才好，帮我挑一些符合他们喜好的礼物给各家送去， 还有祖母和三婶她们的，哦，还有师伯和夏婆婆， 胭华阁的掌柜和伙计们就让他们多领两个月的工钱，还有别忘了你们几个，你们自己去挑…” “小姐，你对奴婢们也太好了，谢谢小姐。”几个丫头都高兴得不行。 “你们几个还跟小姐我客气上了？”清虞笑着调侃，看她们几个开心，她也高兴， 心里却在想师父，也不知道师父走到哪里了？ 她和师父在一起过了10个中秋，可师父今年却是一个人过， 正想着，语默就拿了一个信封和两个盒子进来，“小姐，沐师父的信，还有她和公良先生给您的中秋节礼。” 清虞连忙接过信封拆开，快速浏览完，嘴角带起温和的笑意， 又拿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红宝石， 几个丫头也凑上前看，“小姐，这红宝石成色真好，沐师父可说了她在哪里？” “是啊，奴婢都想沐师父了。” “奴婢也想。” 清虞微微浅笑，“师父没说具体位置，只说是大舅舅和她一起游历过的地方，她说她很好，让我不用挂念，她准备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咦，小姐，您要不要看看佳郡主送来的礼？” 慧心登记到司空佳送的东西时，愣了一下，连忙叫了清虞。 清虞将师父的信折起，起身走过去查看，也是一怔， 一块雕刻了玉兔的冰蓝翡翠玉佩，一条金镶红宝石手链，一件苏绣天蚕丝披风，两匹浮光锦，一盒金子，一盒金瓜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东西。 味锦凑上前一看，诧异的问出口，“郡主怎么会给小姐送金子，是担心小姐没银钱花吗？” 清虞轻笑一声，“这里面有的东西不是郡主送的，只是借了她的手，慧心你登记好单独存放。” “是，小姐。” “小姐，这个披风真好看，中秋晚宴您可以带着去，晚上风大，” 清虞看向巧梳手里的披风，淡淡一笑，“好，听巧梳的。” 巧梳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奴婢先拿去香笼里熏香。” 不同于熙和院温馨和谐又放松的氛围， 红湘院内一片死气沉沉，史湘云一如往常一样坐在上首，左侧坐着史湘云的娘家嫂子于氏， 另一边的桌子上还摆着饭菜，眼看着已经凉透了。 史湘云在祠堂跪了一晚，虽然也趁人不注意靠着春桃歇歇，可毕竟养尊处优了多年，膝盖确实跪得不舒服， 回了院子以后直接睡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起来， 正准备用膳，她娘家嫂子于氏就来了侯府，说史耀辉浑身是伤的回了史家，然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这事史湘云也确实理亏又心虚，只能陪笑道歉， “嫂子，这事儿是我的不是，我没有照顾好耀辉，可终究也是耀辉自己管不住自己，他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 于氏哭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啜泣， “妹妹，耀辉再不是，他也是你的亲侄子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娘俩这以后可怎么半呐？侯爷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总该给个说法呀。” “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虽然命人打了他20板子， 可府里小厮根本没敢使劲打，就是额头被侯爷不小心砸了一下破了，养养就好了， 我昨晚也给了耀辉1000两的银票做补偿，这还不够吗？ 再不够我也没办法了，我因为耀辉已经没了管家权，多的我也没有了。” 史湘云见嫂子哭哭啼啼个没完，以为她是嫌给的少了，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满，她这么多年可没少拿钱拿物的接济贴补娘家。 于氏自然听出了姑妹的不满，赶忙止了泪，拿出帕子擦了擦，哽咽着解释， “妹妹误会了，我不是嫌你给的少，大夫说…说耀辉吃了太多的药， 他又挨了打…哎呀，总之就是已经伤了子孙根，你哥哥听说幻阁有一味药就去求购， 可药还没买回来…反而是耀辉，他早上明明都还能起身，可睡了一觉，下午再醒来，他的下半身就彻底动不了了，呜呜呜呜…” 史湘云一听侄子成了这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怎么可能呢？” “妹妹，我怎么会拿耀辉的一辈子来跟你开玩笑，你说他以后该怎么办，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成亲，也没有留个后… 你帮忙求求侯爷，让他请宫里的太医来给耀辉看看行吗？” 于氏是真的伤心，史家不止一个孩子，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成了废人，那她以后又该怎么办？ 她也不敢找百里正弘理论，这些年史家的好日子都是靠着百里正弘这个妹夫，可她又憋屈，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干脆又嗷嗷嗷的大哭起来， 史湘云只好无奈的让春桃去了书房找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闻言也有些诧异，“你说史耀辉下半身都瘫了？” 春桃低垂着头“是，史家夫人正在红湘院里。” 第116章 不会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忠叔，拿着本侯的帖子去请太医给史耀辉看看，再去帐房取一千两银子给于氏。” 史耀辉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百里正弘没有半点愧疚，说白了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对史家，这些年他也仁至义尽了。 “是，老爷，”忠叔立马带着春桃去了帐房，等支了银票，又快速出了府。 春桃也很快带着银票回到红湘院，双手交给了于氏，于氏接过那一千两银子，也没有多做停留，小声啜泣着回了史家。 柱子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清虞，正好清柒也在，她们带着几个丫头在挂彩灯， 清柒闻言恨不得拍手叫好，“他这是活该，瘫了才好呢，他以后只能坐轮车了，看他还敢不敢有什么坏心思?” 清虞则是微微一愣，“下半身彻底瘫痪了?” “千真万确，那个大夫人的娘家嫂子眼睛都哭肿了，一直哭都没停过。” 柱子很肯定的回答。 清虞思索片刻，想起司空珏以佳郡主的名义送来的那些东西， 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没想到他居然也知道百里家的事，还直接帮她动手了， 清虞眸光微闪，心里缓缓升出一抹淡淡的异样，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清柒挂好了手里的灯笼，转过头发现清虞居然发呆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个灯笼该挂在哪里。” 清虞回过神，微微一笑，拿起一只兔子灯笼挂在了桂花树枝上。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树梢上的桂花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像是一场金色的雨。 花瓣落在清虞的发梢，肩头，就连空气都带着馥郁的甜香。 清虞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带来的凉意与花香， 这一瞬间，仿佛时光静止，她也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这一幕正好被躲在不远处屋顶上的司空珏看了个正着， 他也不知为何会来了清平侯府外，就是突然很想见一见清虞，想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府里发生的事影响到， 他知道清虞很厉害，完全能自保，也不会任人欺负，可他还是想来看看，却又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干脆就上了房顶。 他的目光触及清虞的瞬间，眼中不自觉的闪过温柔，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内心泛起一阵阵涟漪，思绪翻涌， 直到清虞屋内的灯亮起又熄灭，他才折身回府， 他刚走，已经躺下的清虞就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窗边，朝司空珏离开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中秋这日，百里正弘夫妇和二房百里正扬夫妇带着四位小姐一同入宫，老夫人留在府内照看。 清柒本想留在府里陪娘亲，可冯秀琴让她跟着清虞一起入了宫。 史湘云见到清虞，还当作前几日都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一样，亲切地想和她打招呼， 但清虞只淡淡地点点头，就带着清柒上了马车。 百里清珊还想上前理论两句，被史湘云拉住，“珊儿，不得无礼，记住你今天是去做什么的。” 百里清珊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百里清迩则是刻意和她们都拉开了距离。 申时左右，侯府马车到达宫门处停下，因为马车不能入宫，停在此处会有专门的宫人负责看管。 宫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辆整齐排列的马车，车上下来的各官员均身着官服，神色庄重，彼此之间见了都互相打着招呼。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马车，随着人流一路朝御花园而去。 偶尔有些轻微的交谈传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入宫呢，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入宫，你看这宫里的风景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样，宫墙高耸，连瓦片都这么漂亮。”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皇上圣恩，让所有四品官职以上的都能带家眷入宫，你可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让你爹被人看笑话。” 对话的这两人就刚好走在清虞几人前面，看上去应该是一对母女，另一旁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和百里正扬交谈，应该是一家人。 这对母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母亲，我知道了。”那年轻的女子被训，收敛了几分，但一双眼睛依旧滴溜溜的到处乱转。 “知道就好，快走吧，我们的位置应该是排在末尾，快些去坐好，也能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那对母女说完就走到和百里正扬说话的男子身边，那男子和百里正扬道了别，一家人快步朝前走去。 “嗤，简直就是没见识的乡巴佬，怕是像样的宴会都没参加了两回吧， 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有脸来宫里参加宴会的？”百里清珊直接忍不住小声地嘲讽出口。 史湘云赶忙拉住她的衣袖轻声斥道，“珊儿，休得胡言，皇上圣恩，你怎么能随意乱说？” “是啊，三妹，那位小姐的父亲应该刚好是4品官，平日也没见过这位小姐，他们一家应该是刚升任到京城不久的，没有进过宫很正常，她也没说错什么。” 百里清迩正好在她旁边甜甜开口，做足了一副好姐姐的姿态， 原本百里清珊说的话没别人听见，百里清迩这话一出，倒是侯府一行人都听见了。 百里清珊前后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才朝百里清迩翻了个白眼， “二姐既然这么好心，干脆和她们坐到一起好了，不要坐侯府的位置，正好二叔也是4品官，你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 百里清迩面色一尬，“三妹说笑了。” 百里正弘顿时眉头一皱，严厉道，“清珊，宫闱之地，你最好给本侯谨言慎行， 若是不会好好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百里清珊立马闭了嘴，朝清迩恨恨的看了一眼。 清迩立马换上歉意的表情，“三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史湘云拉住百里清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随即面色温和地对着百里清迩说道，“清迩不用多心，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提醒，只是你也该多注意不要多说才好。” “是，大伯母。” 第117章 通通赶出去 百里清迩有些歉意的后退两步和她们拉开距离，回头却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清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又假装整理发丝后退了一步，以此掩饰住内心的心虚。 一路无话，随着人流和引路的宫人，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园。 和上次所见不同，花园里今日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彩灯，天气还早，里面的烛火还没有点亮， 精致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每张桌上已经摆了茶点。 各色鲜花绿植散发着芬芳，点缀在各处。场地最前面的正上方两个座位，威严庄重，是皇上和皇后的位置。 下首的位置是留给宫里的娘娘和皇子公主以及皇亲们坐的，在下则依次是公侯伯爵、一品，二品，三品往下的朝臣所坐，其家眷坐于后方。 百里正弘身为清平侯，又是尚书令，一家人坐在偏上的位置，宫人将一行人领过去坐好后，就站在后方随时等候吩咐。 因为还不到开宴的时辰，宫里各个主子也还没有到场，已经到达的宾客就开始互相交谈起来。 侯府众人也各自找了相熟的人聊天，留下清虞和清柒两姐妹坐在一起， “姐姐，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进宫呢，这御花园可真气派。” 清柒好奇的往四周看了一下，端起一杯果酒喝下，“姐姐，这个也好喝，” 清虞浅笑着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确实好喝，不过不可贪杯。” “好，哎姐姐你看，夏侯姐姐也来了。”清柒赶紧对着夏侯琳招手。 夏侯琳也很快注意到清虞两人，径直走到他们旁边坐下，“表姐，清柒妹妹，你们来的真早。” “表妹，就你一个人来？”清虞看了看夏侯琳身后没有别人有些疑惑。 “没有，父亲和哥哥也来了，皇上叫人请了父亲去说话，哥哥跟着一起，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夏侯琳直接坐到了两姐妹中间，拿起一个果子吃着。 “舅舅也入宫了？” “嗯，皇上让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参宴，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父亲担心有人打你的主意，怕你应付不来。” 夏侯琳也端起一杯果酒喝起来，不过这个口味的她不是很喜欢，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时一个和百里清珊在一起聊天的小姐看向清虞的方向，有些惊艳地问道，“清珊，那位穿天青色衣裳的就是你的长姐吧？” 百里清珊眼神略带不屑的点点头，“是她，不过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的脾气可大了，在府里没人敢招惹她。” “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另一个小姐附和着。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看见那边那个小姐没，你可以去问问她，她也知道我大姐是什么样的人。” 百里清珊说着，指了指何老夫人寿宴上说过清虞闲话的一个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清珊，我上次见到你和二皇子站在一起，今日你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另一个小姐笑着转移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听有些羞涩，娇嗔道， “你们可别瞎说，没有的事儿。” “哪里瞎说了？你父亲是侯爷又是皇上的重臣，你是他的嫡女，嫁谁都嫁得，倒是你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才是，” 这几人嬉笑的声音传到了另一边的百里清迩耳中，百里清迩心中嗤笑不已，面上却假装没听到，继续和几个小姐聊天。 两边离得近，一个和百里清迩关系好的小姐轻声说道， “清迩，你看看你那个三妹，哪哪都比不上你，偏偏占了个长房嫡次女的名头，身份上就压了你一头， 还有你那个大姐，一个乡下回来的，穿得再好长得再好，内里也是土包子一个，我真是为你不值，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就是啊，清迩，依我看，和二皇子最相配的明明是你才对。”又有一个小姐开口。 “承蒙两位姐姐看重，清迩铭记在心，但大姐和三妹才是大伯父的女儿…” 百里清迩皱了皱眉，似有些伤感，“几位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 “清迩，你性子这样软弱，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被欺负…” 这人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 “宫闱重地，也是你们随意胡说的地方，真当这里是你们自己家了？” 几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司空佳，赶紧跪地行礼，“见过郡主，” “你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入宫吧，皇伯父圣恩，你们才有这个机会进来这御花园， 还是谨言慎行，好好观赏这御花园的景致，多品尝一下美味佳肴的好， 再胡言乱语，管不好自己的嘴，本郡主就告诉皇伯父，把你们通通赶出去，” “是，郡主。臣女知错。”几人哪敢反驳，赶紧认错。 “行了，都起来吧，” 司空佳训斥完，才叫她们起了身，等她们一抬头才发现郡主已经朝清虞走过去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方才说清虞土包子那人小心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郡主和你大姐认识？” 百里清迩一脸歉意的点点头，“是，郡主似乎很喜欢我大姐，对不起各位姐姐了，你们都是为了我才被郡主训斥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还是先入座吧，郡主都来了，几位皇子公主和娘娘们应该也快到了。” 几人说完就各自散开去了各自的位置，百里清迩停留在原地片刻，掩下心里的恨意。 “多谢郡主。”司空佳走过去清虞几人那里打招呼，清虞便对着司空佳道了谢，方才的事，她听的清楚。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朋友，”司空佳连忙摆摆手。 几人坐着聊了一会儿，见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各自位置上坐好，几人也赶紧分开。 很快就传来一道尖细的通传声， “二皇子，三皇子到。” 原本在各自位置上和周围人低声交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二皇子依旧温润和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间让人如沐春风， 第118章 那便去一趟吧 三皇子同样步伐轻快，一边走一边向周围人点头示意，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两个皇子的出场也让许多闺阁小姐羞红了脸。 两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神都有意无意的往清平侯府的位置看去。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也小心的转过头看向二皇子，嘴角都是羞涩的笑意。 清虞只当没看见，安安静静地坐着， 却发现何二公子整个人忧郁又颓废，看来是他和百里清珊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不过和她都没关系。 紧接着，又传来通传声，“齐王到。”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清虞也微微抬起头看向这位齐王， 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袍，束起的头发上插戴了玉冠，略有些微胖，看上去很随和。 等齐王坐下，通传声再次响起， “淑妃娘娘、贤妃娘娘、锦嫔娘娘、大皇子、四公主、七公主到……”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众人继续行礼， 淑妃高昂着头，走在最前面，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的长裙，佩戴一副珍珠头面， 插了一支步摇作为点缀，步摇顶端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孔雀，微微低头，尖喙衔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裙身上也绣了孔雀，整个人显得华贵异常，宠妃的派头十足。 贤妃在淑妃后面半步，她现在没有宫权，不会让人拿捏住话柄， 和淑妃相比，她就低调了许多，穿一身秋木棕的长裙，佩戴一副玛瑙头面，符合她一贯对外的端庄典雅和稳重大气。 其余妃嫔也特意打扮了，不过和淑妃一比都低调了很多。 倒是贤妃的四公主司空昕穿了一身绯红，她一直都偏爱红色， 她一早就打算好了，今日要让父皇给她和何朝赐婚，何朝就是再不情愿，可皇命难违，他只能答应。 司空昕偏头朝何家的位置看了一眼，吓得何朝赶紧低下头，司空昕也毫不在意，心情很好的在自己位置坐下， 正巧她的位置斜看过去能一眼看到清虞，脸色顿时一沉， 心中暗骂一声贱人，上次在宫里冲突的事还没完呢，虽说那只金丝雀最后还是让太医看了， 的确如她所说是吃了不该吃的，可她胆敢那样不敬，又听说何家还给她送东西，她居然不知羞的收了，还给了回礼？那口气岂能咽的下去？ 清虞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恶意的视线，不过她并不在意， 很快又传来言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肃亲王到。”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起身，个个恭敬地跪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肃亲王，” 皇帝司空焱威严从容的声音响起，“平身。”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皇帝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稳有力，阔步向前，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龙纹刺绣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他身后跟着的司空珏，一脸的散漫不羁又随意，还有一脸温润推着轮车的夏侯逸尘，轮车上坐着华阳侯，轮车的金属部件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这位华阳侯自从伤了腿，可是十多年没有在人前露面了，没想到今日会出席， 还同皇上一起出现，再看看一起跟着的夏侯逸尘，也长成了一副温润如玉的俊俏翩翩公子，莫非夏侯家这是要被重用了？ 百里正弘同样惊诧，夏侯渊怎么会来？ 史湘云也暗暗捏紧了帕子，若是夏侯家起复，百里清虞还指不定更加嚣张的欺负他们母子几人… 可众人都只敢在心里思忖，面上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恭敬，众位皇子公主和妃嫔也连忙起身迎接， 淑妃率先走上前，面色热情又温柔， “臣妾恭迎皇上。” 其余人也都是恭敬地朝皇帝低垂着头， 皇帝只是淡淡点头，嘴角轻扯， “爱妃操持宴会辛苦了，” 淑妃十分体贴，“臣妾不辛苦，这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满意就好。” 皇帝走到座位坐下，才对着众人沉声道， “全都坐吧。” “是，多谢皇上。” 等皇帝率先坐下，众人才缓缓落座。 淑妃朝皇帝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很自然的走到皇上下首第一位坐下， 其实她更想和皇上并排而坐，可谁让皇后还好好的活着呢？ 淑妃的屁股刚沾上凳子，就听皇帝开口询问，“皇后可会出席？” “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只怕是不会来了。” 淑妃心中暗恼，皇后就没出过坤宁宫几回，今日又怎么会出来？ 每次宴会，皇帝都要求在他旁边设好皇后位置，每回都要问上一句，乐此不疲。 淑妃话音刚落，贤妃就温和出声，“皇上，不如臣妾派人再去问问，今日这番场景如此热闹，兴许皇后娘娘愿意出来坐坐。” 司空焱赞许的点点头，“贤妃有心了，” 贤妃招来贴身宫女，轻声说了两句话，那宫女立马退出宴会朝坤宁宫而去。 “娘娘，奴婢方才路过御花园，见百里大小姐也在，娘娘可要过去一趟？” 叶皇后正在移栽前不久撒下的小菜，听见兰心的话，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问道，“御花园？” “是，今日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了，” 兰心接过一旁的宫女准备好的干净帕子给叶皇后擦去手上的泥土。 皇后微微皱眉，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 “那便去一趟吧，给我更衣。” “是，娘娘，”兰心很快给皇后找了一身朱红的衣裙换上，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出了坤宁宫。 贤妃的人刚走到半路，就见到皇后的仪仗，赶紧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奴婢是贤妃身边的宫女，特来请娘娘前去赴宴。” 叶皇后淡淡开口，“知道了。” 见贤妃的宫女出了御花园，淑妃笑着朝皇上开口，“皇上，可要开宴？” “再等等，众位爱卿可先随意说说话。” 司空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皇帝发话，众人这才小声地窃窃私语， “你见过皇后娘娘吗？她长什么样，听说皇上很是爱重她？” “没见过，我这是头一次进宫，怎么可能见过？” 第119章 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我倒是进过两回宫，但也没有见过，只知道她是叶老国公的女儿。” “叶国公来了吗?” “那不就是吗?他身边那个是他的孙子吧，听说已经满18了，还没有请封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这人还贴心地指了指一个蓄着长长胡子，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 “嘘，小点声…” 另一个人赶紧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出禁声的动作，似乎很怕这个对话被别人听见。 另一旁，夏侯琳也看向自己的爹和哥哥问道，“皇上唤父亲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好久没进宫了，皇上关心了一下为父的腿。” 夏侯渊说话时，一直留意着几位皇子。 夏侯逸尘顺着父亲的视线，发现二皇子和百里清迩的视线交汇，看上去两人似乎颇为熟稔，心下不住思忖。 “华阳侯，许久不见了。” 这时一旁的叶老国公朝夏侯渊打了个招呼， 夏侯渊收回思绪，客气地回应，“叶世叔，许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夏侯逸尘兄妹也赶紧行礼问候， 叶老国公的笑容里有几分苦涩， “好，都好，我原以为你受了伤，从此一蹶不振，不再愿意见人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让世叔挂心了，人总得朝前看。” 夏侯渊依旧客气，但眼神却有两分疏离。 “你说的是…”叶国公有些怅然，没再多说。 贤妃一直都在悄悄留意各处，自然也发现叶国公和夏侯渊的小声交谈，侧过头想要示意司空朗， 却发现在司空朗正看着百里清迩，瞬间有些不悦， 身后一个宫女立马会意，轻步走到司空朗旁边小声提醒。 司空珏将这些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微微挑了挑眉，十分慵懒，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余光朝清虞看去，发现她一直规矩的坐着，只偶尔和她的那个七妹说了两句。 皇帝见司空珏嘴角带笑，开口问道， “老十一，今日来了这么多闺秀，这里面可有你中意的？” 司空珏回过神恭敬回答， “皇兄不是不催臣弟吗？” 皇帝见他如此，略带严肃的语重心长道，“你一会儿好好看看，若是有合眼缘的，朕即刻为你赐婚，你不许拒绝， 今日必须把这事定下，你看看南儿都已经成亲了，你这个小皇叔却连个妾室都不曾有，” “是，臣弟遵命，不过若是没有合眼缘的，皇兄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司空珏神情自在，嘴角含笑，朝大皇子司空南看了一眼，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年里有小半年都会生病，皇帝怕他活不了多久，年初已经为他选了一个温良的女子做正妃，希望能给他留个后， 前不久还封了他为康郡王，也是盼他健康平安的意思， 但也意味着他和储位无缘了，康王目前还没有侧妃妾室，也是考虑他的身体状况，后院不适合有太多女眷。 两人从成亲以来也是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大皇子夫妇也是许多人关注的对象， “你看见没，康王对康王妃可真体贴，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康王殿下身体不好，谁知道能活多久，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懂什么？他虽然身体不好，可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 正在众人小声谈论时，外面响起了兰心高昂的声音， “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朝入口恭声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本还想和司空珏说什么，闻言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快步朝前走去，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和喜色， “静殊，你来了？” 皇帝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好像很怕下一秒叶皇后就会转身离开。 “参见皇上。” 皇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快入座吧，别累着。” 皇帝心里更加欣喜，很想拉一拉她的手，碍于周围人太多，只能尽量维持自己威严的姿态。 后宫众人也纷纷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参见母后。” “众位不必多礼，请坐。”叶皇后声音淡淡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 等皇后坐下，皇帝直接吩咐开宴， 宫人开始上菜，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按照预先安排好的顺序被端到众人桌前。 宫廷乐师开始奏响丝竹管弦之乐，乐曲悠扬动听，跳舞的宫娥也陆续上场表演节目。 夜幕慢慢降临，彩灯也早已点上，整个御花园内灯火辉煌，宛如繁星点缀，和夜空中的星月互相映衬。 淑妃见皇帝居然亲自给皇后夹菜，都没留意到自己半分，心里都快气炸了， 这个叶静殊，就好好待在她的坤宁宫里不行吗？ 还非得出来膈应人，皇上也真是，就这么稀罕她？ 她原本精心打扮的妆容和穿戴，和皇后的穿戴形成鲜明对比， 皇后的穿戴简约大气又不失庄重，无不彰显她正宫的威严尊贵，衬得淑妃艳俗不已。 她看着和皇帝并排而坐的皇后，心里都是嫉妒和不甘。 贤妃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妹妹，我敬你一杯，你今日这一身，很衬你，” 淑妃心里都快气的扭曲变形了，可这么多人呢，今晚又还有正事，于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多谢姐姐夸赞。” 这边清柒也在和清虞说着悄悄话， “姐姐，皇后娘娘看上去可真年轻，又长的美，你看她一来，皇上都看不见其他人了，果然如传言那样，”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睫毛轻闪，缓慢开口道， “或许吧，但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清柒又偷偷看了一眼皇后，若有所思地回道， “姐姐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看上去好像并不开心。” 清虞没再回答，而是端起面前的雪霁银鳕鱼递到清柒桌上，语气宠溺， “我看七妹你很喜欢吃这个，都给你吧。” 清柒一双眼睛都亮了，嘴角笑盈盈的，“谢谢姐姐，这个鱼没有骨头，刺也被剃干净了，真好吃，” 第120章 何家的儿媳妇? 清柒一边吃一边小声称赞。 “七妹喜欢就多吃点，回去让味锦做了看能不能做出这种口味的。” “嗯嗯，好，味锦做什么都好吃，她肯定能做出来。” 叶国公也眼神热切的看向皇后，想要站起身同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可终究没有起身。 他身旁的叶云帆见姑姑都没有看他和祖父一眼，心下有些埋怨， 明明皇帝姑父这么看重她，她却非要耍小性子经常装病不见人，害得他请封世子的折子一直被压着，不知道惹了多少别人的笑话， 她以前明明很疼爱他的，可自从她入了宫，他就只见过她一次，这些年对他都是不管不问，毫不关心， 她也不想想，若是没了国公府，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吗?她可真是自私， 叶云帆越想越气，一直不停的喝闷酒， 一曲尽，众人都停下筷子酒杯鼓掌，有朝臣开始向皇帝敬酒， “陛下圣明烛照，德被苍生，借此中秋佳节，臣愿陛下龙体康健，国运昌盛。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愿陛下与娘娘携手共赴，岁岁欢愉。” 率先起身的是贤妃的兄长上官序。 皇帝听了他的话，龙颜大悦，满脸笑意的点头赞许，“爱卿所言甚好，朕深感欣慰。” 说着目光柔和地看向皇后，“能与皇后携手共赴，是朕的福气。” 恭贺和敬酒的声音陆续传来， “愿陛下福寿齐天…” “愿皇后娘娘喜乐常伴，…” “愿陛下江山永固…” “愿娘娘福泽深厚…” 淑妃再也坐不住，起身温柔开口，“皇上，您看今日来了这么多才子才女，怎么也得让他们展示一番不是？”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皇后关切地征求了意见，“静殊，你觉得呢？” 皇后淡淡点头，“皇上做主即可，” 皇帝一喜，立马朝众人说道， “众位爱卿，有谁愿意献艺的，都可尽情展示，若是表现得好，朕重重赏赐。” 皇帝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都跃跃欲试，准备起身， 司空昕朝众人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了一眼，直接起身走到场地中间，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骄傲地开口， “父皇，儿臣有一曲想要献给父皇和母妃…还有母后，不过若是儿臣表现的好，父皇可好答应儿臣一件事。” “哦？昕儿有此孝心是好事，你先弹奏了看，若是能让你母后满意，朕就考虑考虑。” 皇帝说话时一直留意着皇后。 “是，父皇。” 司空昕说完，她的宫女立马抬来凳子，取来她的古筝， 司空昕施施然的坐下，调整好坐姿，双手轻轻放在古筝上，手指微微弯曲，就开始弹奏，随着手指的拨动，古筝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滚珠落玉盘…， “不得不说，虽然四公主跋扈又嚣张，可她对乐曲确实很有造诣，弹的真好听。” 周围人都被她的弹奏吸引，有人还很小声的交谈。 “听说公主是为了何世子专门学的，贤妃娘娘应该是请了很多大师傅教的，上次在何家她弹的是琵琶。” “那你说公主今晚不会是要求皇上赐婚她和何世子吧？” “谁知道呢，等着看吧。” 贤妃看着沉浸演奏的女儿，目露满意，昕儿只要不涉及何朝，都不会掉链子。 皇帝也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笑容，又转头看向皇后询问， “静殊觉得如何？” “皇上觉得好就是好，” 皇后的语气平静，看不出也听不出喜不喜欢， 不过皇帝满不在意，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每次走到她宫门口，想要进去看看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拒绝，今日她愿意出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司空昕很快弹完，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她都置若罔闻，直接朝皇帝问道， “父皇，觉得儿臣弹得如何？” 皇帝赞许道，“昕儿长进了不少，看来给你请的老师没请错。” 司空昕很是得意的昂起头，趁热打铁道， “那儿臣刚才说的…” “你先说说看，若是可以，朕自然应允。” 坐在晋阳侯身后的何朝，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紧紧缩写脑袋在心里不住的默念： 千万别提我，千万别提我… 可下一秒司空昕的声音就传到了众人耳中， “父皇，儿臣从小就喜欢何朝，想要他做儿臣的驸马，或者让我嫁给他，做他的世子夫人也行，还请父皇同意。” 何家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抛开四公主胡闹又跋扈还容不下旁人的性子不说， 就她和二皇子是亲兄妹这一点， 何家要真是和她结亲，就等于是和二皇子捆绑成了一体，还带上了一个齐王府，这是万万不行的， 当初齐王和何家结亲，那是因为齐王的生母是和亲来的，齐王无论如何都和那个位置无缘，两边才结的亲，可这二皇子…… 不止何家，就连齐王也是直犯嘀咕，这个四公主平日没个正形就算了，怎么在这个场合也这样任性？ 皇帝皱了皱眉，想到皇后在旁边坐着，又缓和了语气问道， “不知晋阳侯可愿意让昕儿做你何家的儿媳妇？” 晋阳侯连忙起身一拜，诚惶诚恐地回道， “回皇上，四公主金枝玉叶，犬子才疏学浅，又是个粗糙的性子，只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不等皇帝说话，司空昕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本公主不嫌弃何朝，只要他以后乖乖听本公主的话就行。” 贤妃见状，已然明白皇帝根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赶紧严厉呵斥， “昕儿，不得胡闹，还不赶紧退下。” 又连忙对着皇帝请罪，“皇上恕罪，是臣妾没有管好昕儿。” “母妃…” 司空昕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这样？她还没说完，皇帝就沉声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以后再说，昕儿退下吧，” 司空昕不敢再闹，只能气鼓鼓地老实退回自己的座位。 何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都打算自己出去跪下，请罪拒绝公主了，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何家已经算是皇亲，不可能再让他做驸马或是娶公主了， 第121章 别怕 他刚端起酒杯，余光发现司空珏也对他举起了杯子，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狡黠和明晃晃的调侃， 何朝:??? 这是嘲笑他差点成他侄女婿了?? 献艺依旧继续，宫里排好的节目都没机会登场，陆陆续续都有各家的少爷小姐站出来，一个结束，另一个就接着上场， 今日这样大的宴会，能上去露脸被记住都是好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每一样都有人展示好不热闹， 一时间百家争鸣，筹光交错，热闹的氛围都到了高潮。 议论声，夸赞声，互相敬酒祝贺的声音不断，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也上场做了展示，选的都是自己最擅长的，在府里就已经演练了许多遍， 清平侯府也收获了许多夸赞，除了清虞和清柒一脸的淡定从容，其余人都满脸自豪和得意。 这时正好司空佳也上了场，她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甜甜开口， “皇伯父，皇伯母，佳儿今日没有特别准备，也就是写的字还能凑合看看，就献丑写几句刚学的诗词吧，” “姐姐，你看郡主上去了，” 清柒坐在清虞身后，见司空佳上场，有些激动地将脑袋凑上前，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却突然不知被谁猛推了一大把，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前扑， 清虞赶紧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没有让清柒的脑袋磕上桌子。 由于清柒被推的比较猛，周围的桌子为了方便众人交谈又是放置的紧密相连的， 清虞为了更好的拉稳扶住她，直接站起了身，桌子的的菜肴也被扫落在地，两姐妹一下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清虞两姐妹，有担忧的，有好奇的，有戏谑的，也有想要看戏的… 百里正弘立刻冷下脸低声问话，“怎么这么不小心？” 史湘云也目露关切，想要伸手帮忙，“清柒你也太不小心了？没事吧？” 司空佳也停了笔，担忧地看向清虞姐妹，准备替她们说话。 司空珏慵懒散漫的神情一收，紧紧盯着清虞的方向，握住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夏侯琳想要起身走过去，被夏侯逸尘轻声制止，“妹妹，冷静点，” “清平侯，这是你的女儿吧，出了什么事？”皇帝深沉的声音传来。 百里正弘赶紧起身离开桌子，朝皇帝请罪，“回皇上，这…” “回皇上，方才是有人推了臣女七妹，七妹一时不察，才朝前扑倒，扰了皇上和各位娘娘，各位贵人的雅兴，还请皇上恕罪。” 清柒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毕竟她以前连大点的宴会都没去过几回，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 尤其开口那个还是当朝皇帝，她早就被吓傻了，只乖乖跟着姐姐跪下请罪， 听见姐姐替自己解释，想要张嘴却有些紧张，被清虞安抚地握住手，“别怕，” “你是？” 皇帝看清虞有些陌生，开口询问。 “回皇上，臣女百里清虞，旁边的是臣女三叔的孩子百里清柒。”清虞不卑不亢地恭敬回答，毫无半点的怯意。 皇帝瞬间来了兴趣，转头看向皇后，“静殊，朕记得你前些日子召见过她，” 皇后平静无波的眸子带了一丝对清虞的担忧，听见问话，她轻闪了一下睫毛，掩盖住那一丝担忧后才抬眼回答， “正是。” “原来你就是清平侯的嫡长女，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起来吧，可看见推你妹妹的人了？” 皇帝的神情温和又透着亲切，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在心中猜测。 “臣女多谢皇上，方才事发突然，臣女只是看到身穿宫女服制，并未看清长相。” 清虞对于皇帝的态度多少能猜到几分缘由，依旧不卑不亢，说完才拉着清柒起了身。 清虞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赶紧战战兢兢地站出来磕头认罪，害怕的牙齿打颤， “奴婢有罪，方才不知道是谁伸出脚将奴婢绊了一下，奴婢一时没注意这才不小心推了百里小姐，还请陛下饶恕。” “淑妃，锦嫔，你们二人负责宴会，竟然出现这样的事？” 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怒意，但面上毫不表露，皇后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却发生这样的事让她不悦。 淑妃和锦嫔赶紧行礼认错，“臣妾失职，还请皇上息怒。” 这时贤妃起身打圆场，“皇上，皇后娘娘，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但官眷都没有起身，全部坐着，不可能伸脚出来，只能是行走伺候的宫人， 不如先把他们带下去问，重新换几个人来。” 淑妃现在也顾不上贤妃是不是真好心，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贤妃姐姐说的是，臣妾稍后一定给两位小姐交代。” 皇帝见状也缓和了语气，“那便照贤妃所说，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 小插曲结束，司空佳又重新提起笔写字，众人也转移了视线，继续有说有笑， 清虞和清柒此时已经坐下，方才上到桌子上的几道菜肴几乎不带什么汤水，清柒桌上的也被她吃的七七八八， 清虞又及时起身拉住，所以两人倒都没有弄脏衣裙，宫人也很快将周围处理干净，重新上了新的菜肴。 清柒还有些心有余悸，坐下后就规规矩矩坐着，不敢再乱动。 清虞却没有忽略掉那道恶意的视线，她已经大概猜到那宫女是谁指使的了，那宫女分明用了全力推七妹，根本没人指使她， 若是她不会武功，反应不够快，只怕她和七妹今天要直接摔出去，闹个殿前失仪的大罪， 清虞抬头朝司空昕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不止如此，还有另一道从她侧边投来的审视，清虞转头一看，却只发现徐浅梦快速地垂下头，其他人都在看向场中， 清虞一时有些看不明白，没做多想。 等清虞转头看向场上，徐浅梦才缓缓抬起头，垂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紧，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居然看到肃亲王看了百里大小姐好几次，尤其她下跪时，他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很担心她一样。 第122章 何必为难人? 徐浅梦心中一时纷乱，难道他们早就认识，是什么时候呢?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何老夫人寿宴上，四公主和那个胡月刁难这位百里大小姐时，肃亲王以一个荒诞的理由惩罚了胡月，还斥责了四公主， 当时她只以为是王爷我行我素惯了，可若是他们早就认识，那王爷当时是在帮她呢? 而场中司空佳的诗词已经写完，皇帝好生表扬了一番， “佳儿的字写得越发好了，朕得给你赏赐才是，你说说你喜欢什么?” “佳儿不想要什么赏赐，皇伯父已经赏了佳儿很多东西了，”司空佳笑意盈盈的拒绝。 司空昕一时气极，明明她才是父皇的女儿，是公主，她想要的父皇就不答应， 却要给司空佳这个侄女赏赐，凭什么她从小的待遇就跟公主一样？ 以往看在她是自己堂妹又是何朝的表妹份上，总要给她几分好脸，可她居然不帮着自己，反倒是和那个百里清虞关系好？ 随即眼中的恶意一闪，她起身对着皇帝说道， “父皇，听说堂妹和百里大小姐关系不错，母后也对她青睐有加，想必她除了一副好相貌，也十分有才情， 她的两位妹妹已经献过艺，她作为侯府长女，若是不上来展示一番，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贤妃和淑妃都是一愣，她们都已经看好了百里清虞，本想稍后就跟皇帝提一提，如此一来正好，看她言行举止，应该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吧？ “百里小姐，你可会什么才艺？”皇帝看向清虞开口问道。 一时间，清虞又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 “回皇上，臣女只是略学过一些，但并无精通之术。” 司空昕不依不饶道，“百里小姐何必谦虚，今日是中秋节，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不就行了？” “皇妹，百里大小姐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不准为难她。”二皇子司空朗温润开口。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不甘示弱，“若是百里大小姐愿意，我可以为你伴奏，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众人一时惊诧，整个宴会这两位皇子可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偏偏关心起这位百里小姐了？ “就是，百里大小姐这么聪明伶俐，不会什么都不会吧？这岂不是丢了你们清平侯府的脸面？” 四公主不等清虞开口，立马截了她的话头，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在乡下待了十年回来的贱人，能会些什么高雅的东西？ 她知道母妃今日打算为二皇兄求娶这个贱人，可她就是要打压她， 她也不配做她的皇嫂，只配做一个妾，清平侯若是识相，也还是会支持皇兄的。 一直沉默的司空珏见状，微微皱眉开口， “献艺本就是自愿，何必为难人？” 见小皇叔为清虞说话，司空佳立马附和， “就是就是，这场上还有这么多人呢，谁愿意让谁献艺就是。” 司空珏会这么说，倒是没人奇怪，反正众人皆知，肃亲王一直是个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的人， 至于郡主更没人多想， 可徐浅梦的视线再次投向清虞，带着审视和越来越深的怀疑， 皇后也微微一愣，十一弟这是在帮清虞解围？ 皇帝见状，眸中有些意味不明，嘴角带了几分深意的笑缓缓开口， “你说略学过一些，不知你都学过什么，精不精通都不要紧，你可愿展示？” 清虞依旧恭敬，声音平静，“回皇上，闺阁女子所学，除了女红，其余都略会一二，臣女愿意献丑。” “你都会？那干脆你都展示一遍好了，”司空昕再次挑衅出口， “昕儿，你太放肆了。”贤妃终于忍不住，严肃地斥责出声。 司空昕脸色一僵，“母妃，我…” “臣女愿意，”清虞抬起头，直视司空昕， “清虞，不要胡闹，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就行，” 百里正弘这个亲爹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也不知这个孽女为什么非要得罪四公主，在这种场合要是出了什么错，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周围人也小声嘀咕起来，担忧者少，更多的都是想看笑话的。 清虞无视掉众人的目光和议论，走到场中央，朝皇帝行了一礼， “臣女需要琴棋书画用到的笔墨纸砚，其余臣女可独立完成，至于棋，不知场中有没有哪位愿意上来，或是给臣女准备一个残局？” 皇帝点点头，一旁的宫人立马把东西依次放置在清虞面前，清虞提起笔蘸了墨汁就在洁白的画纸上快速起画，毫不犹豫。 皇帝又将目光投向司空珏， “老十一，你的棋艺不错，稍后你来和百里小姐对弈如何？” 司空珏挑挑眉，从容淡定地应声，“臣弟遵旨。” 这边清虞手中画笔不停，已经快速画完了半副画，她画的是一副中秋夜图， 画面中，明月高悬于墨蓝色的夜空中，洒下清辉，银白的月光倾洒在庭院中， 桂花树的影子被拉的修长，枝桠间，桂花点点，或含苞待放，或随风飘落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有几只小雀在蹦跳觅食，看上去栩栩如生， 周围大多数人原本带着质疑，此刻都被深深吸引， 侯府几人里，清柒是真心为姐姐高兴，她原本十分自责，担心害了姐姐， 没想到姐姐不但身手厉害，画画也画得这么好，琴棋书画，她也从小就学，虽然不精通，可她也看得出来姐姐的画功有多了得，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起身鼓掌了。 百里正弘此刻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心中赞许，不愧是他的女儿，不论相貌心性都比清珊好太多。 至于侯府其余几人，都先是一惊，再然后就是使劲压抑的嫉妒和恨意， 却不敢表露半分出来，因为周围人的赞叹声接连传出，尤其是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是强装镇定的微笑， 手心却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这位百里大小姐，不仅人长得美，画功还如此了得，这画功，若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又是自小就学，绝不可能画得这么好。” 第123章 你是故意藏拙? 说这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相貌英俊，看向清虞的眼里都是倾慕， 另一个年轻的公子接话道，“不知道她的琴艺和书法又如何?不可能也像作画这样了得吧?” “哎，听说她从小就被送去乡下了，莫非是假的，清平侯私下给她请了名师?” 一个三四十的官夫人说道。 同她坐在一排的一个夫人接话，“没准还真是，也不知她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明日我就上门去问问。” “你在想什么呢，她父亲可是侯爷，她舅舅也是侯爷，就你这家世，还够不上，”说话的这人语气有些酸。 ...... “哥，父亲，你们看见没，表姐画完了，她在上面写字了，我还从来不知道表姐会这些呢，表姐可真厉害，”夏侯琳满眼都是羡慕和崇拜。 夏侯逸尘点点头，眼里也都是赞许，“表妹确实很厉害，” 夏侯渊却目露心疼，“她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你们日后可要好好护着她。和她同进退，”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佳儿，你的这个朋友看上去很不错，心性好，又聪明，”齐王喝了些酒，看上去有些微醺，眼睛也微微眯起，面容更添了几分和蔼， 司空佳满脸的自豪，“那当然了，她可是…” “可是什么？” 司空佳嘻嘻地笑着打哈哈，“就是我们俩第一眼就特别合眼缘，我就觉得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齐王又高兴地喝了一杯酒，没有多想，“那就好，佳儿有这样的朋友，为父为你高兴。” 清虞对于周围的议论和目光置若罔闻，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完整的一幅画作画完，又在桂花树一旁的空白处写了一首诗， 秋夜明辉照画楼， 桂香四溢韵悠悠。 琴音袅袅棋声落， 墨染银辉意未休。 最后一笔写完，清虞取出画纸，双手交给一旁候着的宫人，宫人赶忙呈给皇帝和皇后， 皇帝接过画纸，目光在上面快速游移，眼中都是赞赏，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画功就如此了得，这诗和字写的也很好，静殊你觉得呢？”皇帝又将目光转向皇后。 “婉儿的女儿，又怎么会差，” 皇后心下感慨，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有些苦涩， 昔年她和婉儿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可惜婉儿走了，她也被困了这么多年，若是婉儿还在，一定不希望清虞进来这座深深的牢笼里面吧？ 皇帝见皇后微笑，也跟着笑出声，“清平侯养了个好女儿啊，” 百里正弘心下畅快，面上谦逊的恭敬说道，“陛下过誉了，清虞虽有几分天赋，但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画作传到司空珏面前，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被触动，泛起阵阵涟漪， 她在信安十年，会武功，会识毒解毒，还会画画，世家贵女会的她也会，那她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她这些年在信安又是怎么过的？又要吃多少苦头，每日要多勤奋才有如今？她面上云淡风轻，那她心里呢，她在想什么… 司空珏在心里思绪纷飞，面上却是一贯的散漫，随手就将画传给旁边的人，“画得还不错。” 清虞再次行礼向皇帝皇后道谢后，直接坐在琴架旁，一曲《沧海明月谣》悠悠响起， 随着指尖的滑动，琴音从她的指尖流出，如清泉在石间流淌，又似微风拂过竹林，时而悠扬，时而激昂，每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月光的灵动。 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的，或是正在吃东西的，发呆的…通通被这美妙的琴音吸引，纷纷安静下来，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旋律之中， 二皇子司空朗原本正有意无意的朝百里清迩看去，也被吸引了目光， 百里清迩自然发现了二皇子对清虞的赞赏之色，心中更加恼恨，她今日弹的也是琴，用的还都是同一架，可清虞居然弹的与她不分上下，往日却不露分毫，还真是有心机… 随着青虞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滑动，时而拨弦，时而按弦，琴音逐渐变得低沉而醇厚，如同一夜秋霜，洒落在寂静的山林之中， 可随即速度加快，琴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引起一阵阵惊叹，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百里大小姐不是说没有精通之术吗？看来你是故意藏拙了？”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不管不顾的开口。 清虞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不疾不徐道，“回公主，臣女不是故意藏拙，只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臣女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很精通了，” “说的好，百里大小姐不但相貌才情俱佳，更是谦逊有礼，儿臣斗胆垦求父皇，将百里大小姐赐婚于儿臣，儿臣一定对百里大小姐珍视爱护。” 三皇子司空羽径直走到场中，双膝跪下，朝皇帝磕了一个头，眼中都是满满的诚意。 这一举动让众人惊诧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皇子居然求娶百里清虞？ 他不是和他的表妹徐浅梦青梅竹马吗？ 可观徐家人，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就连徐淑妃也没有出声制止，这是什么情况？ 皇帝眉头微皱，让言公公拿出一道圣旨，威严道， “你母妃已经向朕求了你和徐家的赐婚圣旨，朕本打算稍后就公布，你现在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向喜欢你的表妹吗？难不成你要让百里大小姐做侧妃？”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夏侯渊正想开口替清虞拒绝，他今日来就是担心有这种事发生，百里正弘这个竖子，定然不会考虑清虞的意愿，所以皇帝传召，他欣然前往， 他就是要皇帝忆起夏侯家的付出，他要用一身军功换清虞不被强迫嫁给不愿嫁的人，保她平平安安。 还不待他说话，徐浅梦就快速起身走到三皇子旁边跪下， “陛下，臣女愿意做殿下的侧妃，让百里大小姐做正妃，还请皇上成全殿下。” 今日的事，淑妃姑母早就和徐家达成一致，徐家是三皇子母家，注定是要和三皇子共进退的， 第124章 你愿意吗? 无论如何，徐家都只能也只会支持三皇子， 不过姑母说的是让她做正妃，百里大小姐为侧妃， 可是刚刚她改主意了，肃亲王对百里清虞绝对不一样，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 若是百里清虞嫁了表哥做正妃，那她只是侧妃，是不是就有机会在成婚前解除婚约，和肃亲王在一起?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过家中长辈的安排，哪怕她不喜欢表哥，也愿意嫁给他， 可既然表哥也不喜欢她，只要确定徐家会一直支持他，她嫁不嫁的也不重要了， 这话让徐尚书和徐淑妃都是一怔，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 二皇子司空朗也离开座位在三皇子另一侧跪下， “父皇，母后，儿臣想要求娶百里大小姐为正妻，儿臣对她一定尊重、爱护，求父皇母后成全。” 司空朗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众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又被二皇子的话惊得张了嘴巴，这？？？ 最吃惊的莫过于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她们都以为自己是二皇子中意的人， 尤其是百里清迩更是难以置信，二皇子明明昨日还给他传信，此刻却跪地求娶她的长姐？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定格在清虞身上，直接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清虞面色始终都很平静，好像被求娶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此前只是猜测，经过刚才四公主的事，她已经完全能确定， 对于两位皇子的请求，皇帝不会同意， 只是不知道皇帝还有什么打算， 见舅舅和表哥想要起身为她说话，清虞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起身， 夏侯渊父子也只好按捺住心思正襟危坐。 司空佳有些替小皇叔焦急，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面色依旧散漫，还将酒杯放在手里把玩，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清虞被别人看上了，小皇叔都不急的吗？ 淑妃和贤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看出了明晃晃的敌意，随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皇帝，不知道皇帝会作何打算， “百里大小姐，朕的两位皇子中，你更看好谁呢？你可愿意嫁给其中一个？” 皇帝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老实说，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大了，在朝中拉帮结派，他不是不知道， 作为皇子，对储位有想法不奇怪，付出行动也很正常，联姻更是稀松平常，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居然都同时求娶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背后还有两大侯府，皇后也对她另眼相待……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回皇上，您的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 清虞跪下郑重行了一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皇帝面上的神色变得微妙，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少许，偏头看了皇后一眼提议道， “静殊，你看这个孩子如此聪慧过人，胆识才学俱佳，不如我们为她指一门亲事如何？” 皇帝此话一出，淑妃和贤妃都有些坐不住，眼神疑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正弘内心也有些不满，目光紧紧盯着清虞，临行前他就已经暗示过清虞，二皇子是他看好的人选，她为什么不选？ 原本二皇子被皇帝斥责，他在两位皇子之间摇摆过，三皇子给的诚意也不错，可三皇子毕竟有一个亲表妹…… 考量过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支持二皇子，没想到清虞居然不选二皇子？ 皇后微微一怔，随后平静地缓缓开口问道，“皇上打算将清虞赐婚给谁？” 皇帝心情不错的看了司空珏一眼，“十一弟也老大不小了，朕看他们二人就很合适。” 徐浅梦的一颗心都被瞬间揪起，心中慌乱不安，身体微颤了一下，肃亲王会同意吗？ 被旁边的三皇子察觉到，三皇子还以为是自己要求娶清虞的话伤害到了她，心里有些歉疚，想着日后要补偿一二， 只是当下他也顾不上许多，紧张地盯着司空珏，就怕他点头同意， 皇后还没有接话，倒是司空珏眉头皱起，十分懒散，有些不情愿， “皇兄不是说让臣弟自己看吗？臣弟觉得这百里大小姐不怎么合眼缘，” “老十一，你已经老大不小了，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胡闹下去？” 皇帝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严肃，他这个弟弟对他向来敬重，也不会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他的两个儿子想要拉拢老十一也不容易，夏侯渊又一直保持中立… 这样看来，百里清虞和十一弟确实合适， “父皇…”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些急了，想要插嘴，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上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制止，两个皇子不敢再说，贤妃淑妃也不敢出声说什么。 “清虞，你呢，你愿意嫁给肃亲王吗？” 皇后没有理会任何人，一双黑眸直视着清虞。 清虞抬头看向皇后，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和坚定，垂眸思索了片刻， “臣女愿意。” 皇帝已经开口，那就说明今晚她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夫婿，既然注定要选一个，那司空珏就是最好的人选，再说又不是立马就要成婚。 皇帝微微点头，爽朗地笑出声，“十一弟，既然百里大小姐也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朕这就即刻为你们赐婚，” “皇兄…”司空珏眉头紧皱，仿佛这是很头疼的事，还想拒绝， “老十一，朕的话已经说出口，绝无更改的可能，往后要收收你的性子，” 皇帝直接堵了司空珏的话。 “是，臣弟遵旨。” 司空珏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给司空佳都看糊涂了，小皇叔不是挺在意清虞的吗，为什么皇伯父赐婚，他反而不高兴了？ 真是搞不懂他，不过随即又开心起来，清虞以后可就是她的小皇婶了，回去就准备些东西送过去。 皇帝的这番决定也把众人搞的一愣一愣的，皇帝平时就宠这个肃亲王，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他的两个皇子求娶，他置之不理，反而赐婚给肃亲王？ 第125章 儿女亲家 徐浅梦的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个皇子同样不甘，可终究没敢多言语， 百里正弘暗暗捏紧了拳头，清虞被赐婚给肃亲王，那他的算盘岂不是要落空? 而夏侯渊却是满眼的担忧，但清虞已经答应，只能等宴会结束找她确认，若是清虞并非真心愿意，他不论怎么着也要解除这门婚事。 还不等众人消化完，皇帝深沉威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清平侯是朕的股肱之臣，你的大女儿赐婚给了十一弟，朕便将你的次女赐婚给二皇子为侧妃如何?” 百里正弘瞬间面色一喜，虽然是侧妃，可将来也有机会扶正，立马起身行礼， “臣叩谢皇上圣恩。” 史湘云也赶忙拉着满脸笑容的百里清珊就要跪下谢恩，完全无视一旁脸色气得青白交加的百里清迩， “臣女叩谢皇上。” 二皇子却并未谢恩，而是语气坚定地朝皇帝说道， “父皇，可否将侧妃人选换成百里家的二小姐?” 百里清迩青白的脸又一下子恢复了光彩，眼神灼灼的看向司空朗。 “你说什么?”皇帝的语气里明显带了怒意。 “皇上息怒，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孩子。” 贤妃赶紧起身告罪，眼神警告的看向司空朗，虽然她对百里清珊不满，压根看不上她， 但她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沉不住气，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司空昕。 “父皇息怒，二皇兄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司空昕起身走到二皇子旁边跪下，高昂着头，语气倔强骄傲，十分不服气。 皇帝面无表情，目光晦暗，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 “因为百里清珊跟何家二公子何暮已经私下定情，她不配做二皇兄的侧妃。” 司空昕说完，还挑衅又讥讽地往百里家几人身上扫了一眼，二皇兄已经把这事都告知了她和母妃，但他们都不好挑破这个事， 那就让她来好了，既然百里清虞做不了二皇兄的助力，那就让百里家出个丑解解气。 众人纷纷化身吃瓜群众，小声压低了声音议论起来， “什么，百里三小姐看着不像是会和人私相授受的人啊，还是和晋阳侯府的二公子？” “不会是四公主胡说的吧，毕竟她跟何家的事没成，她是报复吧？” “是啊，这位三小姐我前不久还看见和二皇子走在一起呢。” “你看她和那个二公子都心虚地低下了头了，不会是真的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虽然刻意压低了，可当事人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更是被臊的无地自容， 百里正弘的确不知此事，闻言直接看向百里清珊质问， “珊儿，可有此事？” 百里清珊支支吾吾，史湘云也尴尬不已，百里正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看何家，也是满脸怒容，他们纯粹是被何暮这个逆子气的， 晋阳侯正想起身告罪， “既然如此，那便将侧妃人选换成二小姐吧，” 皇帝面色如常，不咸不淡的拍板决定， “晋阳侯，清平侯，你们两家的孩子都对对方有意，不如朕今日一同为他们二人赐婚如何？” 百里清迩的脸色瞬间转为惊喜交加，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恰似春日绽放的桃花，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百里清珊的脸色则是瞬间灰白，不等百里正弘开口，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不愿意，爹，我不要嫁给何暮。” 史湘云赶忙呵斥，“清珊，闭嘴。” 随即拉着百里清珊磕头认罪，“请皇上恕罪，是臣妇没有教好她。” 何暮的眼中刚燃起希望，却听到百里清珊如此狠绝的话，还有她看向他那厌恶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瞬间如遭雷击般呆坐在原地， 何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垂下了难堪的眼帘， 何家几人自然没有错过何暮的这个死样子，心中无不摇头叹息，对他既心疼又失望， 晋阳侯想了想，站起身十分恭敬地朝皇帝说道， “回皇上，臣教子无方，这逆子竟然背着臣做出这样的事，还扰了各位贵人和各位同僚的雅兴，是臣的错。 臣愿意替这个不孝子向清平侯赔礼道歉，只是清平侯的爱女不愿，臣也不敢强人所难，” 若是往常，敢有人当着皇帝的面如此，皇帝绝不轻饶，可今日皇后在此，皇帝沉思片刻后轻笑一声，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两边人赶紧磕头谢恩。 皇后见清虞已经没事，便轻咳一声，兰心立马会意，轻步走上前关切道， “娘娘，您该回宫服药了。” 皇帝一看十分紧张，“静殊，朕这就送你回宫，给你传太医看看。” “不必了，让清虞送我回宫，我同她说说话。”叶皇后垂下睫毛，眼神已经恢复一片冷淡， 皇帝不敢强求，只好放人，“那你慢点，朕明日去看你。” 皇后不再接话，径直带着清虞离开，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直到皇后的身影不见，皇帝才收回目光，淑妃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等回到坤宁宫，兰心带着宫女退出了殿外，清虞才关切出声，“娘娘并不想去，是为了臣女才去的对吗？” 皇后淡笑一声，温柔地注视着清虞的眼睛，仿佛要透过清虞去看某个故人， “你知道吗？婉儿还没怀上你，就和我约定说我们将来要做儿女亲家， 只可惜没能如愿， 不过小十一和你定了亲，也算是圆了一半吧，你可是真的愿意，若是不愿，我让他去跟皇上说退婚的事，” “臣女虽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可今日的事，除非臣女说终身不嫁，但显然也不可能，所以肃亲王算是不错的选择。” 清虞听的稀里糊涂，一脸疑惑，但也认真回答， “那就好，他只是表面上看着肆意妄为，可内心深处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今日那样说，也并不是真的讨厌你，你日后就会明白了，” 皇后想了想，又替司空珏解释。 清虞点点头，“臣女明白。” …… 第126章 八皇子 清虞在坤宁宫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御花园里已经陆续散场，清虞便跟着宫人往外走， 刚出去一小段，就见司空珏等在前方，带路的宫人识趣的告退离开。 清虞有些诧异，“王爷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司空珏勾唇一笑，“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该将你安全送出宫去，走吧，” 清虞轻笑一声调侃，“王爷在宴会上明显表现得很不满意这门婚事，可宴会刚结束，你又来送我?” 司空珏有些尴尬，小声解释，“你知道我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若是表现的很愿意，总会有人猜忌他的意图。 “我明白。”清虞说完，安静地和司空珏并排走着， “哎呀，殿下，奴才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养那只野猫，你怎么还偷偷藏糕点回去喂它，它就是一只畜牲而已…” 清虞和司空珏正走着，听见另一侧的路上传来一道太监的声音， 跟着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只是看它可怜，想养着它陪我作个伴而已，我会照顾好它的，” 那太监不依不饶，脸色不善，“哎哟我的殿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奴才回去就把那只畜牲也打死了扔掉。” 那个太监一口一个“奴才”，态度却十分蛮横，他说着就要上手，被跟着的余一一脚就踹到了花丛里，疼得他“哎哟”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信不信我…” 那太监骂骂咧咧的从草丛里钻出来，话刚说到一半，就吓得卡了壳，战战兢兢地跪下磕头， “奴才见过王爷，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 一个衣兜里装了糕点，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吓得手一松，衣兜里的糕点掉落一地，却不敢低头去捡，哆哆嗦嗦地朝司空珏行礼， “侄儿见…见过皇叔。” “你是湛儿?”司空珏狐疑地看向这个小孩子。 “是，皇叔，”司空湛有些害怕这个皇叔，父皇他也害怕。 清虞立马在脑海里搜寻之前打听到的有关于八皇子司空湛的事，不止皇子，清虞把朝中官员都打听了一遍， 八皇子生母封容嫔，容嫔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还克扣了送往边军的军饷被判斩首， 容嫔本来也受宠过一段时间，还没有生八皇子就封了嫔， 可她很快就失宠，加上娘家出事，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八皇子也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抚养，所以容嫔去世后，他就被一直养在专门教养皇子的南三所， 清虞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八皇子，他今年应该七八岁了，可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要瘦小，衣服也不是很合身，整个人都小心翼翼，十分局促不安， 看来他没了生母以后，在这宫里过的很是艰难， 今晚的宴会上也没有见到他，应该是宴会结束才去拿的糕点， 清虞蹲下身，替他捡起地上还完好干净的糕点，又轻轻打开他的手掌心把糕点放上去，语气温和， “殿下，这些好的，你的小猫还可以吃，已经碎了的脏了的就不要了，” 司空湛有些怯怯的看着清虞，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司空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冷着脸对着那个太监开口， “你回去告诉南三所的管事太监、管事嬷嬷，八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就算他母妃不在了，他也还是皇子，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小太监吓得冷汗涔涔，连连叩头，“是，奴才记住了，不敢对殿下不敬。” “余一，送八皇子回去，再去找言公公把这事说一下，言公公知道怎么办，” “是。” 那小太监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司空珏毕竟不好干涉后宫的事，没想到他会直接找言公公， 言公公一定会告诉皇上的，皇上再不喜欢八皇子，八皇子也是他儿子，容不得一个奴才欺辱，而且一定会问责淑妃和锦嫔， “侄儿多谢皇叔，多谢这位姐姐，”八皇子又小心翼翼的说完才离开。 等他走后，清虞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司空珏继续往外走， 纵然心中有很多猜测和疑问，也只能先按捺住，毕竟说到底也和她无关。 两人很快到达宫门口，有的官眷已经上了马车离开，有的正排着队上车， 夏侯琳和清柒都等在一起，见到清虞，忙迎上前， “姐姐，” “表姐，我父亲有话想跟你说。” 清虞知道舅舅想说什么，让清柒先上了马车等她，她自己快步走到舅舅的马车前， “舅舅，” 夏侯逸尘掀开了车窗帘子，夏侯渊从里面探出头，朝周围扫了一眼，才轻声开口， “清虞，赐婚的事，若是你不愿意…” “舅舅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清虞止住了舅舅接下来的话，她知道舅舅是真的为她好。 “那好吧，你是个有主见的，舅舅听你的。”夏侯渊见清虞说的不像假的，只好作罢， 清虞和舅舅几人告别才上了清柒那辆马车离开， 等清平侯府的马车离开宫门处，旁边的另一辆马车才缓缓掀开了窗帘，露出徐浅梦面带妒忌的脸庞，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往前行驶着远去的侯府马车，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她才不甘地放下帘子… 百里清珊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刚回到她屋子，就怒砸了满屋子的东西，整个院子里都能听见她屋内噼里啪啦的响声， 院子的丫鬟根本没人敢进屋，个个都缩着脑袋守在门口， 百里清珊整个人都状若疯癫，不管不顾地一边砸一边大哭着怒骂， “贱人，百里清虞，百里清迩，你们都是贱人，害得我失去了侧妃之位…啊，我杀了你们…” 等她砸得精疲力尽后，才停了手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史湘云见屋内停了响动，才让春花推开了她的门， 屋内到处都被砸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整个梳妆台都被掀翻在地，盒子里面的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全部散落在地，有的都已经摔坏了， 第127章 使不得，使不得 屋内的铜镜也被砸落在地，反射出的光线支离破碎，映照出屋内的一片混乱。 地上满是摔碎的花瓶和瓷器残骸，尖锐的碎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光， 名贵的丝绸布料有的已经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一道道口子触目惊心，桌子椅子也东倒西歪，其中一把椅子甚至还断了一条腿， 桌子上的茶壶茶盏也碎成了一块块，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污渍... 而百里清珊就瘫坐在床边，床上的床帏和被子也没个好样，发丝凌乱，眼神空洞却又充满恨意，双手无力地垂着，掌心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红， 她的手指也被碎瓷片划破，渗出了血珠，与她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史湘云小心地踏入屋内，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绕过那些碎瓷片走到百里清珊旁边，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着急地厉声吩咐， “来人，快去请府医过来给小姐处理伤口，把屋里全都清理干净，快去。” “是，夫人。”门口的丫鬟赶忙分头行动，不敢有丝毫怠慢。 “珊儿，你怎么样？你可别吓唬娘。”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的手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吹着，见她没有半点反应，都吓坏了。 百里清珊在宴会上被挑破跟何暮的私情后，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整个人都吓懵了，又惊又怒，直到回了府，她才敢发泄过来， 听见史湘云的问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慢慢缓过神，眼泪再一次刷的一下往外流，止都止不住，靠在史湘云怀里一直哭个不停， 屋内打扫的丫鬟尽量轻手轻脚，压根儿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直到屋内打扫干净换了新的物件，府医也给她包扎了伤口退下，百里清珊才慢慢止了哭声，对着史湘云哽咽道， “娘，我跟何暮的事，一定是百里清虞那个贱人泄漏的，她之前撞见过， 还有，若不是她得罪了四公主，我的侧妃之位也不会让给二房那个贱人， 娘，你一定要帮帮我，绝对不能让她们好过。” 史湘云想起二房得意的嘴脸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女儿一双哭肿的眼睛郑重道， “娘会跟你爹说，看他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的，如今他们只是赐婚，你还有机会。” 史湘云又哄了百里清珊许久，等她睡着以后，才回了红湘院， 等回了屋内，发现百里正弘居然也在， 他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留过宿，可把史湘云激动坏了，想起女儿，又哀哀戚戚起来，十分委屈地拿出帕子按上眼角，朝百里正弘靠去， “老爷…” 还不等她哭诉，百里正弘就表情严肃地沉声开口质问， “夫人，珊儿跟何家次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本侯？ 史湘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老爷，这事不怪珊儿，你听妾身解释，是那何暮瞧上了我们珊儿，又引得珊儿和他逛过两次街罢了， 但珊儿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他们早就没有来往了，老爷你一定要相信珊儿，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认真地盯着史湘云的眼睛，见她不似作假，可当初她不就是私底下和自己往来吗？ 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百里正弘本就多疑的心里更加怀疑，自己的夫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赐婚圣旨明日就会送到侯府，以示皇室对侯府的重视，你让珊儿日后老实待在家中，不要再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会为她想别的办法，” 史湘云好奇问道，“老爷，你还有什么办法？”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就行，” 百里正弘不想多说，起身就要离开。 “老爷，这么晚了，你不在这里歇息吗？”史湘云想要挽留。 “本侯还有事，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缓和了几分语气，但并未停留，径直离开。 史湘云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挽留，贴心地送他出了院门。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圣旨果然下达了侯府，负责传旨的还是皇帝身边的言公公，可见对侯府的看重， 侯府一众大小主子包括老夫人在内都到了花厅接旨， 冯秀琴的肚子已经很大，本不必来，但想想还是坚持来了， 除她以外，侯府众人都齐刷刷跪下，言公公才打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嫡长女百里清虞，秀外慧中，品貌出众，德馨兼备，朕观其行止，颇具王府仪范， 今特赐婚于肃亲王，册封为亲王妃，着礼部精心筹备婚典诸事，择取良辰吉日以皇家之礼，行成亲之仪， 愿王妃辅佐亲王，共襄王府之事，内理家务，外助政务，夫妻和顺，为宗邸懿则，钦此！” 言公公念完，又接着拿出另一幅接着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府之女百里清迩，端雅恭顺，德容兼备，朕闻之欣然，特册立二皇子侧妃，待正妃礼成入府后，再择吉日过府，望其与二皇子琴瑟和鸣，共谱佳话，钦此！” “谢主隆恩，” 言公公念完，侯府众人纷纷谢恩后才起身。 百里正弘上前接了旨，又给言公公递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言公公客气地推辞了一番， “清平侯，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言公公辛苦了，还请收下，” 百里正弘同样客气的坚持要给。 “那就…多谢侯爷了，侯爷可是好福气，府内两位小姐都即将入皇室，旁人可没有贵府这样的好运道，老奴先在此恭贺了。” 言公公说完，这才接过，隔着荷包轻轻掂了一下分量，对侯府的大方很满意，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借公公吉言，还请公公留下喝盏清茶，用些膳食再走吧。” 百里正扬一脸的志得意满，也挺直了脊背走上前塞了一个荷包，只是没有百里正弘给的鼓。 “是啊，公公。” 卫芳同样笑容满面，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裙，满头的珠翠，十分耀眼， 第128章 少在这里恶心我 卫芳看向史湘云的眼里都是得意和赤裸裸的挑衅。 百里清迩满脸的羞涩和喜悦，虽然她更想做二皇子的正妃， 可她也知道，父亲的官职不高，等她入了府，再想法子让二皇子将她扶正就是， 最好就是让四弟成为侯府继承人，那样就不用再看大房的脸色了，她相信那天不会远的， 此刻的她，脸上都是情真意切的笑，没有半分虚假， 可在百里清珊母女看来，却是恶心至极，恨不得让二房的人即刻消失。 言公公婉拒， “不了，老奴还得去下一家宣旨呢，各位贵人留步。” 百里正弘客气地询问， “敢问公公，这是要去徐尚书家吗?” 言公公拿了荷包，心情极好的回答， “不错，徐尚书家的小姐为三皇子妃，钟尚书的嫡次女为二皇子妃，老奴这就不耽误了，宣了旨还得回宫复命，告辞。” “公公慢走，”百里正弘还想亲自送送。 言公公赶紧抬手制止，“侯爷请留步。” 百里清迩面带笑容的脸微微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她是侧妃，那皇上给二皇子选了正妃也正常，只要殿下心里有她，她就有办法取代了成为正妃。 言公公走后，府里人都围上清虞和百里清迩说着恭维的话，不管心里怎么想，说的话是一个比一个好听， 除了昨晚去参加宴会的，其他人都是刚知道这个消息， 昨晚清虞他们回来时，已经不早了，今早又是早早就被叫来了花厅，有的都还没有用早膳， “忠叔，吩咐厨房准备传膳，今日大家都在饭厅一起用。” 百里正弘想了想吩咐道。 “是，老爷。” 众人本来要散开各自回去了，听见百里正弘的话，都往旁边的饭厅走。 从厨房传膳过来也要一点时间，大家都溜达着去， 等其他人先行之后，清虞扶着老夫人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冯秀琴有点累了，就没有留下用膳，和百里正弘说了一声，清柒娘俩就先回了三房的院子。 “虞儿，你跟祖母说，这桩婚事你是自愿的吗？”老夫人见清虞的面色一直都淡淡的，有些心疼的小声问。 “祖母，我是自愿的，实不相瞒，昨晚一开始皇上是问我愿不愿意在他两个皇子里面选的…” 清虞快速地把昨晚的事小声说完，老夫人虽然是商贾出身，可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老夫人，心里也都大概明白了， 她知道清虞没有为难，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拍清虞的手背，心里已经在给清虞盘算嫁妆了， 百里清珊昨晚闹成那样，到现在眼睛都还是红肿的，又没有睡好，看上去十分憔悴，进到饭厅就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春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刚端起准备喝一口， 百里清迩就凑上了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眼里却是一闪而过的讥讽和得意，语气温柔的问道， “三妹，你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可是受了伤？” 百里清珊端着杯子的手一紧，脸上浮现怒容，眼神里全是敌意， “百里清迩，给我收起你那虚伪做作的嘴脸，不要你假好心，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妹，你是不是因为属于你的侧妃被换成了我，你就对我产生了误会？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我们的姐妹情分，那我宁可不要，” 百里清迩眉头微皱，一副好心却被误会冤枉，受了委屈的模样。 百里清珊越发怒意横生，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里面的水飞溅出来，将她手上的纱布都沾湿了， “行啊，那你去跪，去求，把二皇子侧妃人选换了，你舍得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少在这里恶心我，” “我…” “你什么…被我说中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给我滚开，少往我跟前凑，” 百里清珊满脸的不耐烦。 “三小姐，侧妃之位不是我家小姐抢的，是你自己和何家二公子私相授受，不知检点，被四公主看见了， 这才换成了我家小姐，再说二小姐日后是皇子侧妃，身份比你高贵，请你对她尊重点。” 夏荷见情况不对，赶紧拔高了嗓音，出口维护百里清迩。 百里清珊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迅速起身就对着百里清迩的脸猛扇下去， 百里清迩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啪啪”的两声清脆响就从她脸上传来，随后就是她“啊”的一声痛呼出声， 刚走到门口的史湘云和卫芳被这一幕吓得赶紧走到各自女儿的身边， “清迩你怎么样？”卫芳焦急地看向百里清迩被打的那一侧脸颊出声询问， 她们身后跟着的姨娘少爷们，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百里景泗和百里景邬同样快步走到各自姐姐身边护着， “二姐，你怎么样？” 百里清迩的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滚落， “母亲，四弟，我没事，呜呜呜，都怪我，若是没有我，二皇子的侧妃之位就是三妹的， 呜呜，只要三妹能消气，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这就去求大伯父，去求二皇子…”百里清迩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大嫂，昨日你也在场，清珊又是你的女儿，你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赖到我家清迩头上了？ 若是不服气，大可求到皇上跟前去说理就是，何必欺负清迩？” 卫芳看着女儿脸上明晃晃的手指印，目眦欲裂。 史湘云虽然赞同清珊的做法，可到底理亏，只好做起和事佬， “二弟妹，清迩，珊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难过，你们一定不会跟她计较的吧？稍后我就让人给清迩送点东西作为补偿，这事就算了吧？” 百里景泗眉头微皱，“大伯母，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可三姐打人就是不对，还请三姐给二姐道歉，” “我三姐凭什么要道歉，三姐本就无辜，她这么伤心， 若不是二姐挑衅，还有她身边这个贱婢， 不知道劝阻也就罢了，还火上浇油，依我看，这个贱婢也该打。” 第129章 一点薄礼 百里景邬脸色阴沉地盯着夏荷，又扫了百里清迩一眼， 在这个府里，除了母亲和三姐，还有父亲以外，其余人他都觉得多余，让他厌恶， “夏荷，你是一个下人，对小姐出言不敬，你可知错?” 百里景泗看向夏荷，语气严肃。 夏荷立马跪地，“四少爷，奴婢知错，奴婢愿意领罚，可三小姐…” 景泗神色认真，“你是下人，护主没错，却不能以下犯上，非议主子，给三小姐认错。” 夏荷立马听话照做，磕头请罪，“奴婢方才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给三小姐认错。” “大伯母，三姐，五弟，夏荷已经认错， 若是你们不满意，要打板子或是罚月例都可以，可三姐打了二姐，也该认错，”景泗眉头蹙着，神色诚恳，耐心地劝解。 百里清珊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你做梦，想要我道歉，绝无可能。” “里面这是怎么了?” 清虞和老夫人走到门口，见几个姨娘和百里景潞都站在门口，里面又传出吵闹声，老夫人皱紧了眉头，十分不悦。 “老夫人，”几人立马让开了道， 里面的人也停下了争执， “母亲” “祖母，” 老夫人什么话都不想多说，面色冷淡，一声不吭地走到主位坐下， 清虞倒是朝景泗看了一眼，眼眸微动，唇角也微微勾起，这个四弟，倒是很正直， “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正弘兄弟俩也紧随其后进来，见众人脸色不对，又瞧见百里清迩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脸色阴沉着开口问是怎么回事， 可没人先开口，两个当事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心虚， 而后面跟进来的要么是不知道具体情况，要么就是尴尬的不知怎么在众人面前开口，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僵住，搞的上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 “行了，有什么事，等用过膳后，你们私底下再说吧，清迩你先回去自己院里，叫府医处理一下，” 老夫人轻叹一口气出声。 百里清迩委委屈屈，温声细语的柔柔行礼告退，“是，祖母，孙女告退，”说完带着夏荷起身离开了饭厅， “母亲说的是，大家都用膳吧，” 百里正弘兄弟俩其实也心知肚明，便也顺着老夫人的话说。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卫芳本想起身跟着一起回去，可按照规矩，圣旨已经到了，二皇子府应该也会来人表示一下， 也就没有去，只是微微垂眸，掩藏了眼里的恨意， 她用余光撇了撇百里景邬，大房欺人太甚，那就别怪他们二房了， 有刚才发生的事在，众人也都识趣的换了别的话题，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明日一大早几位少爷就要出发去崇文书院，百里正弘兄弟俩都在桌上做了些嘱咐， 一顿饭还没吃完，忠叔又进来禀报， “老爷，肃亲王府和二皇子府都送来了礼，人正在花厅等候。” 于是一行人又停下筷子，浩浩荡荡地去了花厅， 肃亲王府今日来的是余一余二，见到清虞，直接忽略其他人，恭敬地跪地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属下奉王爷的命令给王妃送来些东西，” 众人一听，都神色不一，或羡慕或嫉妒或真心高兴… 清虞听见这声称呼，多少有些不自然，随即平静道， “两位请起，我与王爷只是赐婚，还没有成亲，不算是他的王妃，以后还是唤我大小姐吧，” “是…大小姐，”两人依旧恭敬，又对着侯府其他人拱手一礼表示尊敬。 一旁二皇子府的管事这才笑呵呵上前，“见过侯爷，老夫人，各位贵人，奴才是二皇子府的下人，殿下给百里二小姐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管事话落，百里清珊再次恼怒地仇视着二房的人，被史湘云轻扯了一下衣袖，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坐下。 百里正弘客气的回道，“王爷和二皇子客气了，”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送来的东西上面，余一余二身后摆了整整10个大箱子，两人走上前依次打开，众人皆暗自乍舌， 成衣，狐裘，首饰，文房四宝，香料，茶具，瓷器，人参，燕窝，珍贵药材，金银珠宝…… 每个箱子里塞的满满当当，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够普通百姓生活了， “大小姐，王爷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从库房随便挑了些，有些是宫里赏赐给王爷的，您看看可还合心意？ 王爷说了，若是您不喜欢，随时可以去王府的库房选。 虽然您还没有正式过门，可肃亲王府只认您一个女主人，王府的东西您都可以做主，” 余二瞅了瞅众人各异的目光，郑重开口，王府可算是要有女主人了，能不高兴吗？ 这些可都是余伯拉着他连夜挑选出来的，就这都还觉得少，怕委屈了大小姐呢。 清虞点点头，温和开口，“多谢王爷，” 再看二皇子府送来的两个箱子，里面都是一些布匹首饰， 若是单独拎出来，倒是也没什么，毕竟百里清迩只是侧妃，这些东西也是合规矩的，皇家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可偏偏跟另一边的一比，怎么看怎么寒酸， 二房夫妇的脸上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百里正扬顿了顿，朝二皇子府的管事笑着拱手道谢， “有劳殿下了，” 东西已经送到，送东西的几人也很快离开，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归入公中的库房，百里清迩的由二房夫妇带走， 清虞的则是忠叔亲自带人送过去熙和院， 府里的人也各自散开回自己的院子， 百里正弘暗自思忖，原本以为肃亲王性子古怪，清虞嫁过去怕也只是顶个王妃的虚衔，没想到王府对清虞这么重视? 可昨晚他在宴会上分明表现得很不情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若是肃亲王考虑站队，对侯府的将来只会有益无害， 想到此处，他温声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清虞，“清虞，你等一下，为父有话跟你说。” 清虞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父亲有事？” 第130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百里正弘心里多少有些不悦，这个女儿都回来这么久了，每次对他都没有一点好脸色，跟欠了她似的， 可想到何姨娘之前跟他说的话，加上自己的盘算，他确信只要自己好好对她，她也还是会向着百里家的， 于是尽量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道， “清虞啊，圣旨一到，肃亲王府就送来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可见他对你十分满意，你日后可要收收你的性子，切记…” 清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父亲，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我们之间也做不到像平常的父女那样相处，这一点你很清楚。” 百里正弘本想先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这个孽女压根不吃这一套，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随即还是努力的缓和了一下神色，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为父就直接说了，为父明明已经暗示过，让你选择二皇子，你为何要拒绝?” “呵，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还是父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父亲想要支持谁，与我无关，我也懒得掺合。”清虞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百里正弘瞬间怒道，“你的身体里终究流着本侯的血，是百里家的亲生女儿， 本侯虽然将你送到信安十年，可你不是也好好的长大了吗？府里也没人敢招惹你，本侯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若是嫁给二皇子，等他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我百里家就会更上一层楼，更加繁荣昌盛， 如今你选了肃亲王也行，那你就想办法让肃亲王和皇后都站队，” 清虞转过头，直视着百里正弘的眼睛，眼神冷漠，语气冰冷的冷笑一声， “父亲的意思，是要让我为百里清珊去铺路吗？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更可笑的是你居然问哪里对不起我？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娶我母亲的时候承诺过什么你忘了吗？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我母亲病重缠身，我和母亲想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刚去世半月，你就带着史氏母子三人逼迫祖母同意她进门，将祖母生生气病，你忘了吗？ 当初为什么我和祖母会同时生病，病势汹汹，你又是怎么决定把我送去信安的？ 祖母那时说要跟我一起去，你却以孝道和侯府名声为由阻拦她，最后祖母无奈只能让夏婆婆跟着我去，她这些年在府里又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表面上她是人人尊重的老夫人，是自由的，可她出过静安居几回？” 清虞这话不假，百里正弘这些年就没踏进过静安居几回，不是必须全府人一起用膳的日子，老夫人也不会出静安居，去她那里请安都是全凭自愿， 但百里正弘在外却素有孝顺的好名声，不都是他自己往外传的吗？ 百里正弘一时语塞，脸上闪过几分心虚和慌乱，眼神下意识的闪烁一下，脸色涨红，不敢与清虞对视， 随即又镇定下来，面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阴沉，提高了音量， “哼，你这个逆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百里家的将来。 更何况大丈夫三妻四妾，哪个不是如此？再说，当初清珊的母亲是以贵妾扶正，又有何不可？ 你休要胡言乱语，败坏了侯府的名声，要是害了清珊，本侯饶不了你？ 至于你的祖母，这些年她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她有老夫人该有的尊荣，难道还不够吗？” 清虞又是冷笑一声，面色冷硬如霜， “父亲可是比我会胡言乱语多了，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终究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为了你的野心付出，不要想着在我这里打主意，父亲该知道我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 也应该清楚肃亲王不是个任人拿捏的，皇后娘娘更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还请父亲自重。” 清虞说完，直接将茶杯徒手捏得粉碎后，扬长而去，留下百里正弘气得呆愣在原地， “放肆，简直放肆，这个孽障…” 等百里正弘反应过来，清虞都已经走远了，气的他将桌上的花瓶砸了， 结果一个不注意，他自己的手背又被飞溅起来的碎瓷片划伤了… 不止百里正弘一个人心思活泛，府里同样有人对今早的事在意， 何姨娘如往常一样，跟吕姨娘一起结伴回去， 何姨娘一边搭着春柳的手慢慢走着，一边摇着团扇，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妩媚多姿，走了一段，娇笑着对吕姨娘说道， “方才我一只手抚摸着肚子，一只手拿了帕子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你瞧瞧二皇子府送来的，确实真是薄礼，但肃亲王府的可一点都不随便，这么一对比，还是大小姐厉害。” 吕姨娘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轻声劝道，“小姐的事与我们无关，妹妹还是注意一下吧，”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轻嗤一声，“吕姐姐，不是我说你，老爷现在的后院就只有夫人和我们两个，我怀着孕，伺候不了老爷， 夫人呢，最近估计也无暇顾及你我，老爷应该也不会去她那里，你还不趁此机会留一下老爷？” 春茶以为何姨娘是怕被争了宠，替吕姨娘说道， “何姨娘，我家姨娘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请你放心，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切，你既然喜欢顿顿都是白菜豆腐，清汤寡水的，那就继续吃吧！ 哦，瞧我，那是大夫人管家的时候才会那样对你，现在是老夫人管家，公平公正，你应该过的好一些了，可老夫人不会一直管家的，”何姨娘说完就扭着腰肢走了。 “姨娘，何姨娘说的对，您真的不为以后打算吗？” 等回了院子，春茶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劝吕姨娘， “春茶，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若是你觉得在我院里伺候委屈，我会去求老夫人给你换一个去处。” 吕姨娘说完，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红梅继续绣。 第131章 若是婉儿还在… 春茶赶紧认错，“姨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心疼你，请姨娘放心，奴婢以后不说了，姨娘别赶奴婢走。” 吕姨娘顿了顿，才轻轻点头道，“好。” “姨娘，刚才您干嘛还劝吕姨娘，她都不领你的情，” 春柳扶何姨娘小心的坐在软塌上，一边给她削梨一边不解地问。 “我就是看她为了个男人成日要死不活的，吃得又是清汤寡水，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何姨娘说完，拿起盘子里削好的梨咬了一口， “这个不好吃，换酸杏干给我，”何姨娘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春柳赶忙放下削梨的刀子，把一旁的酸杏干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姨娘，您这么爱吃酸的，怀的肯定是个小少爷。” 何姨娘拿杏干的手一顿，生出几分惆怅来，“那也不好说，没准是个女儿呢， 可我倒真的希望是个儿子，要是女儿，生来就是庶女，这以后怕也是做妾的命，生不由己， 儿子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庶子，但也能继承一点家业，日子总会过得下去，” 春柳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姨娘，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小姐，只要有大小姐在，日子都不会差的。” “你说的对，等孩子生下来，就是大小姐的弟弟妹妹，他们是亲人…”何姨娘还没说完，就见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何姨娘赶忙起身去迎，“老爷，您怎么来了？” “月娘，你们刚才在聊清虞？”百里正弘面色有些冷的问， 何姨娘十分体贴地拉他坐下，摆摆手让春柳退下，这才娇滴滴地斟酌着开口， “春柳方才给妾削了梨，妾觉得太甜了，就想吃这酸杏干，春柳就说或许妾怀的是个小少爷， 妾就说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大小姐正经的弟弟妹妹，总会护着一二的，她日后是亲王妃，也需要娘家依仗不是，老爷您说呢？” 何姨娘刻意把“正经”那两个字说的很清楚，说完还观察了一下百里正弘的脸色， 百里正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月娘，若是她就是冷心冷情，对侯府不管不顾呢？”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面色缓和了一点点，才又试探着开口， “怎么会呢？老爷，大小姐平日是怎么对老夫人的，怎么对三房的，您还不清楚吗？大小姐呀，她其实心里都明白谁对她好，谁是假意， 毕竟她幼年丧母，又一个人离开京城，她心里也委屈，没准还有人从中挑拨，所以难免…” 百里正弘听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坐立了片刻，心下思量，月娘说的有道理， 夫人当初的身份，虽然瞒得严实，可清珊与清虞同龄，只相差几个月，夏侯婉去世时，她也没有按照妾室的规矩去跪拜过， 清虞因为此事和他产生了隔阂也不是不能理解，夫人这些日子做事，也越发糊涂，终究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夏侯婉， 若是婉儿还在…百里正弘想了想，又看了看何姨娘的小腹处，慢慢说道， “月娘平时没事，多去熙和院和清虞说说话…” 何姨娘笑意盈盈的点头，“老爷放心，妾一定照老爷吩咐的去做。” 百里正弘从何姨娘院子离开，直接出了府，一个小厮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这边百里清迩回到房内，坐到了梳妆台前，夏荷用帕子包了冰块轻轻的敷在她脸上给她消肿止痛， 百里清迩此刻再无半点人前的天真纯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铜镜里面被打肿的脸颊，脸色阴沉得可怕，随后抬手从妆奁盒中拿出一支海棠花珠钗，语气凉凉地说道， “夏荷，你今日忠心护主，该赏，拿去吧，” 夏荷的动作一顿，百里清迩轻“嘶”一声，不悦地皱了皱眉， “奴婢该死，今日是奴婢莽撞说错了话，才让那三小姐打了您，奴婢该死，还请小姐息怒。” 夏荷赶忙跪地，双手接过那支珠钗，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对准了自己大腿上扎去，衣裙上瞬间见了红，夏荷却一声都不敢吭， “瞧你这话说的，你也是为了我好，快起来吧，” 百里清迩眨了眨眼，十分满意，自顾自拿起包了冰块的帕子敷在她脸上， “奴婢谢小姐，这…”夏荷这才垂着头起身，将珠钗擦干净又双手恭敬地递过去。 百里清迩眼里闪过厌恶，语气却天真无害，“都说了赏给你了，你拿着吧。” “是，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又敷了一会儿，才拿起面纱遮了脸，将自己的私房银子取了一些出来，去了景泗的院子， 她到时，景泗正在看书，他的小厮正在将需要带的东西装箱子， “四弟，这里都是我平日存的一些银子，给你拿去。”百里清迩面对亲弟弟，多了些真诚。 景泗没有接，温声拒绝，“二姐，我去书院是念书的，吃住大伯父都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银子也备的够，二姐还是拿回去吧，买些好看的衣裳首饰，” 百里清迩见景泗对自己不如往日亲近，有些伤心， “四弟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往日对我可不是这样的，你去了书院可就要过年才回来了，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二姐，你想多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姐姐，我知道嫁给二皇子是你真心所求，作为弟弟，我是希望你幸福的，” 景泗的心里不难过是假的，他平日只知道念书学骑射，他以为侯府是温馨和睦的， 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总觉得大家都在慢慢改变，也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就在此时，门口小厮进来通报，“少爷，大小姐院里的柱子过来送东西。” “让他进来吧。”景泗这才将目光从百里清迩身上离开。 柱子很快进来，手里捧着大小各两个盒子，先行了礼，取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递过去，恭敬说道， “大小姐让小人给四少爷送来一些糕点和一块玉佩，糕点是熙和院的小厨房做的，少爷可以在路上吃，” 第132章 一不做二不休 景泗的脸上露出笑意，亲手接过打开，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只简单的雕刻了“平安”两个字，垂着好看的流苏， 随即又打开大的盒子，里面都是他爱吃的， “替我多谢大姐，大姐的心意我十分感激，” “柱子，这两个盒子是给谁的?” 百里清迩见自己的亲弟弟对一个外人送的东西都这么喜欢，心里有些不舒服。 柱子垂首答道，“回二小姐，这是给六少爷的。” 百里清迩一听心里更加不舒服，没想到大姐还挺会收买人心的，但面上还是甜笑道， “那你快去吧。” “小人告退。” 柱子到景潞的院子时，景潞还在背诵文章，收到清虞的送的糕点和玉佩，一时有些诧异，朝柱子确认， “这真的是大姐给我的?” “是的，六少爷，大小姐送给您和四少爷的糕点是一样的，只是玉佩不一样， 四少爷的是羊脂白玉，给您的是和田玉中的糖玉，大小姐说您会明白的。” 柱子依旧恭敬，将清虞选玉时说的话原样告之。 景潞神情一顿，眼中划过酸涩，随后点点头， “多谢大姐，我明白了。” “那小人告退了。” 柱子出去后没多久，陈姨娘拿着一个包袱进来，见景潞没有在好好背书，反而拿着一块玉佩发呆，有些不悦，严厉斥责道， “景潞，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今日还要背一篇文章的吗，你又在躲懒，你这样子，去了书院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要玩物丧志？ 你知道你自己哪哪都比不上四少爷五少爷，还不好好努力？ 以后就只能是个没有前途的废人…我说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景潞回过神来，习惯性的低头认错， “姨娘，对不起，是孩儿错了，孩儿这就开始背。” 说完将玉佩仔细放进盒子里，就要去拿书本。 陈姨娘看这玉佩成色这么好，一时眼睛发亮，走过去就拿在了手里打量，见上面只刻了平安两个字，对着景潞问， “这是你父亲给的？” 景潞摇摇头，“不是父亲给的，是大姐，大姐送了糕点和这块玉佩，” 陈姨娘顿时喜笑颜开，有些激动，“你说是大小姐送给你的？” 景潞被姨娘的神情吓得一滞，又点点头，“是啊，姨娘，你怎么了？” “我就说你是个蠢的吧，也不知道你是随谁？这性子既不像你父亲也不像我，明明是侯府的少爷，却成天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 大小姐要不了多久可就是正一品的亲王妃了，你没瞧见肃亲王今日送来的东西吗？ 等他们成亲的日子定了，那聘礼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她居然能想到你，说明她心里有你这个弟弟， 你可别死心眼，去了书院，记得时不时的写封信给她联络感情，我也得跟她打好关系，你还愁将来的前途吗？只要王爷一句话的事…” 陈姨娘想想就开心，还没说完就抱着玉佩咯咯咯的笑起来， 等陈姨娘笑够，景潞才鼓足了勇气说道， “姨娘，孩儿虽然念书笨，别的也一无所长，可有侯府在一日，也不会饿着孩儿和您，日后就算分家了，也会分到一点产业， 大姐真心待我，我不能没有良心，再说大姐眼里揉不得沙子，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我…” 景潞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来，最后垂下了头。 “知道了，姨娘只是一时高兴，明日你去了书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当然了，也要刻苦念书，” 他以为陈姨娘会继续骂他，可破天荒的没有，陈姨娘还将玉佩认认真真地替他系在腰间，又贴心的为他收拾了行李，仔细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陈姨娘走后，景潞盯着那块玉佩又看了许久， 此后的很多年，这块玉佩都没有离过他的身… 到了晚上，百里正弘没有回府，只是派人回来说公务繁忙， 史湘云的红湘院内，又碎了一地的茶盏，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一个人都习惯性地缩起脑袋，生怕又被挨打， “娘，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珊刚踏进院内，就察觉到压抑的氛围，进了客厅，发现她跟自己从宴会回来时的样子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担忧地问出声。 史湘云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人赶紧识趣的收拾好狼藉，又快速退了出去，把门关好。史湘云疲惫地揉揉脑袋，缓缓开口， “你爹今晚不回府，你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吗？” 百里清珊在她旁边坐下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爹经常不在，有什么好奇怪的，明日一早五弟就要离府，他自然就回来了。”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眼里都是怨毒，咬牙切齿地道， “今日我让人跟了他的马车，发现他去了城东巷，他…他居然在那里养了一个女人，” “你说什么？” 百里清珊一听，直接蹭的一下站起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娘，你是不是弄错了？爹怎么可能？” “不会弄错，你爹他就是在外面养了女人，养了外室，他…”史湘云再次想起自己以前，以前他不也是如此做的吗？ 史湘云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毕竟那是她经历过的，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更不知道那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 她现在心烦意乱，她好不容易才坐上的清平侯夫人，只要再等几年，她的儿子就可以立世子， 府里还有一个怀孕的何姨娘没处理掉，又失了管家权，现在外面又有一个狐媚子，史湘云越想越烦，越想头越疼， 她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她太不甘心了， “娘，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百里清珊着急地询问。 史湘云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缓了缓，才睁开眼睛，眼里只剩狠毒， “自然是趁你爹不在，一不做二不休了。” 百里清珊一惊，“娘，你是说，你要杀了她？可是，如果被爹发现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第133章 恭送皇上 百里清珊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娘都是为了我和五弟，” “珊儿你先回去休息，娘会处理好的。” “是，娘，” 史湘云让清珊先回了房间，随后叫了春花进来，在她耳边小声交代。 春花听后，立马拿着史湘云给的一叠银票，又换了一身衣裳抓紧时间出了府。 ... 与此同时，皇宫中，叶皇后的坤宁宫门外，皇帝正焦急地等待，执着的想要见见她， 他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每人手里都端着托盘，里面都是精心准备给皇后的东西。 念秋轻迈着步子走到殿内，见皇后娘娘一身素衣，正在抄写佛经，一时不敢打扰， 踌躇片刻，才悄悄走到兰心身旁小声说道，“兰心姑姑，陛下来了，说是一定要见娘娘，” 兰心停下研磨的动作，对着皇后说道，“娘娘，皇上此刻正等在宫门外，他今日来了两回了，您要见见吗？” 皇帝早上就已经带着太医来了一回，被挡了回去，没想到这刚天黑，皇上又来了。 皇后神色不变，抄写经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开口拒绝， “就说我睡了，请他回去。” 念秋为难的小声说道，“娘娘，不止皇上来了，还跟了许多宫人，每人都端着东西，说是一定要见您， 若是不见，只怕宫中会有非议。” 皇后眉头微皱，垂眸片刻，才停了笔，站起身往外走去， 皇帝正在宫门处踱着步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音，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回头一看，就见到皇后冷淡的一张脸，随即换上笑容， “静殊，朕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夜晚风大，当心着凉了，”皇帝说着就要抬脚进去，想伸手去拉皇后， 却被皇后清冷的声音打断，“我很好，不劳皇上费心，皇上若是没别的事，还请回去。” “静殊，你？” 皇帝见才隔了一天，皇后又恢复了以往对他的模样，有些伤心，但还是软着语气， “静殊，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朕，都不愿意让朕进去坐坐？”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哪里去不得，皇上想进便进，” 皇后依旧冷淡，眉眼低垂，都不愿意正视他一眼，侧身让开了道， “静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朕？昨天你会去宴会，也完全是担心夏侯婉的孩子被欺负吧？ 罢了，朕不进去了，就算朕进去了，你也不愿和朕共处一室， 只是你可以恨朕，但千万不要为难你自己，这些东西，你愿意用就用，用不上的你可以赏人，” 面对皇后的冷淡疏离，皇帝依旧温言软语，满目深情。 皇帝身后的宫人赶忙依次排着队，躬着身子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到了正殿内， 皇后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没有接皇帝的话，皇帝也不好再留，只好转身离开。 皇后这才行礼说了一句“恭送皇上”， 皇帝眼睛微亮，想回头再说一句，可皇后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转身回了寝殿。 皇上转回身体，十分落寞的出了坤宁宫， “娘娘，您早些休息吧，” 兰心服侍皇后歇下后，轻手轻脚离开，她是从国公府跟来的，关于皇后的一切她都清楚，所以对于皇后的做法，她只有满心的心疼，她知道皇后的心里有多苦。 皇帝这边前脚离开坤宁宫，后脚各宫都知道了， 徐淑妃十分生气，对着贴身宫女玉钏抱怨，“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欢那个叶静殊哪里？ 这么多年皇上都宠着她，惯着她，偏偏她是个不知好歹的，等着吧，等本宫的羽儿成了太子，将来做了皇帝，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玉钏贴心的给徐淑妃捏着肩膀，闻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没有子嗣，也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这样肆无忌惮， 等将来，这宫里就是娘娘您的天下，哪还有她半点事？” 徐淑妃得意的端起燕窝轻尝了一口，跟着就皱眉放下， “今日这血燕怎么没有昨日的好，御膳房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玉钏接话道，“娘娘，这只怕是贤妃使坏的，” 徐淑妃这才想起，因为八皇子被苛待的事，皇上已经让锦嫔把协理六宫的宫权又交给了贤妃，这贤妃只怕是做好人，也是故意恶心她呢。 “真是好一个贤妃，给本宫等着…”徐淑妃气得将燕窝盏砸落在光洁的地上， 毓秀宫的贤妃，此刻却正吃着上好的燕窝，嘴角微微勾起，听完宫人的禀报，心情更加愉悦。 第二日一大早，侯府几个少爷一同离府，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以及清虞清柒都到府门口相送， 清虞本不想去，可清柒说要约她一起出去逛街，就顺便送了， “景泗，到了书院，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听到了吗？” 卫芳对这个儿子一向放心，他从小就懂事，很少让她操心，可去书院念书，没什么事的话，要等过年才回来，一时也有些不舍。 “是，孩儿知道了，母亲和姐姐也多保重。” 景泗说完又对着清虞道谢，“大姐，七妹，多谢你们送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念书，不给侯府丢脸，” 清虞浅笑着点点头，“四弟在外注意身体，” “对啊，四哥，千万别生病，要是缺东西了，你就写信回来。” 清柒送给他的很朴实，是两对护膝护腕，本来想送钱的，可他不要，所以她给几个哥哥干脆准备的都一样，她对二姐没有什么好感，可四哥人还是很好的， 陈姨娘也忙拉着景泗上前，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妾也多谢大小姐，还有七小姐，景潞可是一直念叨你们的好呢。” 景潞有些放不开，“大姐，七妹，多谢你们。” “六弟，学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们都一样，多注意身体，” 清虞说着，微微扫了一眼景潞已经佩戴着的玉佩， “对啊，六哥，你太瘦了，要多吃多睡，身体才会好。” 第134章 还没过门呢 清柒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小包蜜饯，“这个甜，你们路上分着吃，吃不完到了书院也可以吃。” “是，我记住了，谢谢七妹，” 景潞有些不好意思，百里景邬本来还想等着和百里正弘道个别，可他一直没有回府，有些心不在焉的， 听见清虞居然给二房的送东西，却不给自己，有些不满，他是长房嫡子，虽然从来都不缺好东西，可这个大姐未免有些自私了，顿时沉了脸色， 百里清珊也在一旁讥讽开口，“大姐，你以后可是亲王妃，自己亲弟弟都不准备一份?” 清虞面色平静，没有理会百里清珊，而是对着史湘云开口， “我闲来无事，查了一下我母亲嫁妆的账，发现有些地方怎么都不对，大夫人管我母亲的嫁妆，想来是清楚的吧？” 史湘云怔了一瞬，随即一副慈母面庞，“我虽然是代管，可实际都是各处管事理账，应该是没有错漏的，” 又对着清珊佯装斥道，“你这孩子，你弟弟什么东西都不缺，怎么好跟你姐姐这么说话？” 百里清珊不情愿的闭了嘴，等五弟继承了侯府，一定要把这些贱人都全部赶出去， 一行人又说了些寒暄的话，几个少爷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离开， 清虞和清柒也坐了马车出府，逛了一圈有些累了， 清柒说想喝茶，清虞就带她去了清风楼， 到了清风楼才发现大堂聚集了很多学子，之前接待清虞的小二眼尖的看见了清虞， 立马从人群里挤到她跟前，“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去包间。” 清虞点点头，拉着清柒一起上了楼，到了包间坐下，小二又殷勤地上了茶水糕点， “多谢，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清虞对着小二问道。 “回小姐，没几日就是秋闱了，这些都是来交流考试技巧的，在这里的文人墨客多，又能以诗词结交朋友，没准表现得好，还能被哪个贵人看中， 就算表现不好，这小曲儿听着也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小二恭敬地回答，不敢有所怠慢。 清柒拿了一块糕点吃着，闻言也好奇开口， “明白了，那今日这楼里岂不是也来了很多贵人？” “回小姐，是的，” “多谢，你是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小人贱名阿牛，无父无母，是掌柜的收留才有口饭吃，” “阿牛，那你先去忙吧，有事我们再叫你，”清虞说完，身后的巧梳给他递过去一块碎银子， 阿牛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小人谢小姐赏赐，可要去请掌柜的？” 清虞摇摇头，“暂时不用，” “是，那小人告退，小姐有吩咐就说。”阿牛这才恭敬退下。 清柒虽然好奇小二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拿起一块糕点给清虞递过去， “姐姐，你尝尝，先吃这个，再喝茶，味道很特别。” “好，你们也别客气，自己拿。” 巧梳和秋梨也拿了几块坐到另一边的小桌子上吃起来。 此时楼下人声鼎沸，清柒好奇的拉开窗户一角向下看去， 而清虞姐妹二人的正对面包间里，司空珏，何朝，大皇子三人正坐围在一起喝茶， 何朝的语气多少有些调侃，“大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不会也是想看看这一届学子里有没有合眼缘的吧？” 何朝纯粹是因为四公主又跑出宫去何家找他，他见这里人多，故意躲来的， 大皇子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 “就我这要死不活的身体，又有谁会追随，也就是皇叔和你还搭理我了，听说皇叔这里有一位好药，我这是来求药的，” 司空珏闻言，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檀木盒子，随手丢过去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褐色药丸子，随即轻轻合上盒子，对着司空珏拱手道， “多谢小皇叔，谢礼晚一点给你送过去。” 司空珏漫不经心地道，“这药有没有用还未可知，吃了有什么问题，本王可不负责。” 大皇子轻笑一声，又咳了两声，“侄儿知道。” “主子，对面的人似乎是王妃。” 余二一直守在门口，见对面的窗户推开了一角，看见了清虞身边的丫鬟，赶忙回过身对着司空珏禀报。 “哦？余二，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这才刚赐婚，还没过门呢，你就叫上王妃了？”何朝一脸的八卦， “哎，你跟我说说，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进展如何？” 大皇子也一脸的揶揄，“小皇叔这是转性了？” 司空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笑意，没有理会他二人，而是看向桌上的棋局对着余二吩咐， “去问问她有没有空，有空就请她来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说完，立马推开门往对面包间而去。 “叩叩”，敲门声响起，巧梳以为是小二又送东西来，就开了门， “属下见过王…见过大小姐，王爷在对面的包间，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余二十分恭敬地行了礼， “那七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姐姐你去吧。” 清虞交代完，才起身跟着余二去了对面包间。 “见过王爷，康王殿下，何世子，王爷找我有事？” 余二将清虞请进门，见这几人在一起，她还有些诧异，不过面色依旧，规矩的行了礼。 “百里小姐客气了，再过不久，我就得称呼你一声小皇婶，”大皇子客气的打招呼。 何朝也笑嘻嘻的起身行了一个平辈礼，“百里小姐客气，家母还说什么时候给你下个帖子，请你去府里做客呢，” 清虞神色温和，“改日有空，一定去拜访侯夫人，” “百里小姐请坐，只是见你也在，就请你过来坐坐，说说话。” 司空珏亲自倒了杯茶，做出一个请她坐的手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温柔，嘴角始终勾起，看上去心情不错。 “多谢王爷，” 清虞刚坐下，又听大皇子咳嗽了一声，清虞朝他看去，见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按上肚子，这才仔细打量起他， 第135章 绛颜 按道理说，常年都身体不好需要养病的人，肤色应该会比较偏白才是， 怎么大皇子是微微泛黄，却又不是脾胃不好所呈现的蜡黄？ 清虞沉思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虑，“康王殿下的身体从小都是如此吗？” 大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才感觉舒缓了一些，闻言点点头， “是，我生来就有些体弱，倒是幼年时有几年身体还算好，之后又慢慢弱了下来…能活到如今，都是全靠用了许多补品药材精心养护，” 清虞直接起身走到他跟前，语气认真地问道，“可否让臣女搭个脉？” 大皇子微愣，朝司空珏看了一眼，“这…” 司空珏也看向清虞，有些疑惑，“他这身体，有问题？” 清虞摇摇头，言简意赅，“不确定，我需要搭脉看，” 大皇子不再犹豫，伸出右手搭在一旁的小几上，清虞顿了顿，拿出自己的丝帕盖了上去， 这才伸出手指轻轻搭了上去，见清虞的眉头慢慢皱起，眼神越发严肃，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清虞，比她还紧张， 良久，清虞才淡淡的取了丝帕收回手， “殿下可是有偶尔腹痛如绞的症状，这种情况不多，不是时常发生，疼的快去得也快， 咳嗽的时候觉得胸闷气短，尤其每次生病冷热交加， 你前几年的肤色应该是苍白无血色，这两年才慢慢呈现微微泛黄，但是吃东西又是正常的？ 太医给你的诊断就是体弱多病，没有别的说法，常年给你用上好的药材补品养着？” 大皇子心中一凛，左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成拳头，“不错，没想到百里小姐竟然还会医术，不知我的身体可还有救？” 清虞十分平静地回答，“我不会医术，也不会治病，我只会识毒。” “你…你说我中了毒？这怎么可能？” 大皇子有些不可置信，激动地站起身，却感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 一旁的何朝连忙将他扶稳。 “康王中的是什么毒？可有什么法子能解？” 相比于大皇子的激动跟何朝的惊讶，司空珏就淡定的多，方才清虞说要搭脉时，他心中就大概有了猜测， 没想到康王从小就着了暗算，只怕是跟后宫争斗脱不了干系，还没出生就已经成了各方的眼中钉， “殿下中的毒是绛颜，来源于一个已经没落的江湖门派，如今已经知道的人不多，至于解药…我倒是也可以解，” 清虞如果没记错，大皇子出生时，当今皇上还是皇子，应该处于各方夺嫡的时候，有人对大皇子母子下手倒也不足为奇， 可这毒，师父曾经跟她说过，那个门派都已经消失很多年了，记载毒术的书籍都是偶然间所得， 因为她喜欢看，所以师父给她想办法找了很多， 朝廷和江湖人士向来不是很对付，要不然大舅舅和师父两人也不会受阻，可这毒是怎么到大皇子身上的？ 不止清虞想不通，旁边几人同样想不通，清虞收回思绪，走到一旁找了纸笔将解药药方写下，又写了一张搭配食补的药方，吹干后递了过去， 何朝凑过去边看边念了出来， “瑞雪？这解药名字还挺好听的，紫河车，当归，黄芪，雄黄，这些要晒干储存三年以上的，人参要百年的，甘草……需要四十种药材？这么多！” 何朝念到一半都麻了，瞅了瞅大皇子病弱的身板，又说道， “好像殿下这个身体，药放少了也确实难办！” 大皇子：？？？ “殿下是皇子，凑齐这些药材应该不是很难，凑齐后告诉我，我会为殿下制成药丸， 至于这另一份，是搭配着食补的，以往吃的药都可以停了，以殿下如今的状况来说，吃再好的补品都没什么用，尽快把需要的解药找齐才是关键，” 清虞想了想又补充道， “要尽快。” 司空珏也将药方接过看了一下，语气也严肃起来， “我会派人跟着一起找，清虞，若是没有这个解药，康王会如何？” 清虞没有注意到司空珏已经换了对她的称呼，只是认真回答， “若是没有解药，不出三年，他的脸色会变成蜡黄，身体会迅速衰败… 就像面前这个苹果，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苹果果肉的水分全部流失后会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这也是这毒药名字“绛颜”的由来，” 清虞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面前的苹果。 “多谢百里小姐相助之恩，药材我会尽快集齐，日后若有需要…” 大皇子虽然不想相信他中了毒，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腹痛的事，也是发生好几次以后，太医都没有瞧出来，他主动说了以后太医就当胃病治的，原以为真的是体弱，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看小皇叔对百里小姐的态度，应该也是十分信任她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守在门口的余二出声打断了他们， “主子，对面大小姐那个包间，有人和百里七小姐起了冲突，” 清虞一听，顾不上许多，直接起身出了包间，巧梳赶紧小跑跟上， 对面包间里，秋梨正害怕的将清柒护在身后，面前是喝醉了正在耍酒疯的叶云帆， 秋梨吓得腿软，可两只手还稳稳地拿着一个桌上顺的花瓶摆件，正对着叶云帆颤抖着声音吼道， “你快滚出去，我们是清平侯府的，要是不走，我家侯爷绝饶不了你，” 叶云帆身后还有几个胡朋狗友在叫嚣，“叶大少爷，我知道她，她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她爹是个庶子还是个商贾，上不得什么台面， 你亲姑姑可是当朝皇后娘娘，还怕她一个打着侯府名义的商贾之女？” “就是，这小娘子长得不错，还没及笄吧？虽然身子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可这小脸蛋挺漂亮，陪本少爷几个喝杯茶怎么样？” “就是，就是清平侯的亲女儿，也跟我们叶大少爷没法比啊，” “是啊，喝茶有什么意思，这楼里可有上好的女儿红，陪本少爷喝两杯，” 第136章 小姐，府里出事了 叶云帆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皇后娘娘这几个字， 因为别人除了恭维他是皇后的亲侄子，还会笑话他到现在都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世子， 听见几人不停的起哄，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再次上前， “清平侯府的小姐啊，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我姑姑还召见过呢？来，陪本少爷喝一杯…” 清柒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大喊，“滚开，我姐姐就在那边的包间，她过来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还不快滚开！” 清柒话音刚落，这几个登徒子就“噗通噗通”一个叠一个的，被全部踹倒在地，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姐姐！” 清柒迅速从秋梨身后奔跑出，快步跑到清虞身边，巧梳也赶忙上前接了秋梨手里的花瓶摆件。 跟在清虞身后的余二，嘴角狠狠地抽搐，王妃就是勇啊，他都没看清楚，这几个都被踹的框框倒地了， “七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清虞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我没事，姐姐，”清柒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姐姐会保护她的， 清虞拉过清柒前后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叶云帆被踹压在最下面，喝了酒又被踹了一脚，“哇”的一声直接当场吐了出来， 清柒立马满脸嫌弃的拉着清虞往后退了几步，巧梳也急忙将临街那边的窗户打开， 几个哎哟哎哟的人也顾不上疼痛，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竟然不知死活地还想上手， 待看清楚清虞身边的余二，认出他是肃亲王的属下，又吓得噗通噗通跪下， “这位…是百里大小姐吧，我们几个喝醉了，这才走错了包间，认错了人，都是误会，误会，” 那认错的态度，一个比一个虔诚谄媚， “呸，你们刚才是怎么说的，都忘了？臭不要脸的登徒子，” 清柒仗着有清虞在，浑身气势十足，上去就是一人一脚，连正在吐的叶云帆都没过， 叶云帆刚缓过来一点，还没回过神，又被狠狠踹到了腰上，身体一歪，“咚”的一声，脑袋磕到了桌腿， 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给旁边几人弄得都下意识摸了摸脑门。 秋梨和巧梳实在没忍住，直接“噗嗤”的笑出声，随后也毫不客气地上去又补了几脚， “清平侯府的小姐你们也敢调戏，活该被打，” 没一会儿，几人都被踢打的狼狈不堪，可余二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清虞自顾自坐到桌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几人闹，也不加阻止， “余二，找人将这几位少爷们好好“送”回去，顺便把他们做的好事告诉他们的父母，对了，他们把这里弄成这样，别忘了赔银子。” 等她们出够了气，清虞才缓缓开口，对着余二吩咐。 “是，大小姐。” 余二立马领命，几人刚想张嘴求情，就看到一脸散漫的司空珏从门口悠悠然走进来，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慵懒笑意，那双眼睛却透着几分冷冽， 几人更是吓得不轻，不敢再多言语半字，乖乖道歉，拿出身上带着的钱袋子交给巧梳和秋梨，灰溜溜地出了包间。 “王爷，我先带七妹回去了，” 出了这个插曲，清虞姐妹也没了再留的心思，和司空珏告别下了楼， 路过大堂时，一群学子正围着一个少年恭维， “齐兄文采斐然，此次秋闱一定能独占鳌头，” “齐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齐兄，我家中有一妹妹，与你年龄相仿，生的貌美如花，改日还望齐兄去我家中坐坐，你们也好互相认识一下，” “齐兄风流倜傥，又才华横溢，就是迎娶高门贵女，那也使得…” “各位抬举了，在下在众位兄台面前，实在是板门弄斧，至于秋闱，自当尽力而为…” 在一道道恭维声中，一道清澈响亮的声音响起，就像山涧中流淌的清泉，让人感觉仿佛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干净且爽朗，听了心生愉悦。 清虞回眸朝那人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多想就拉着清柒出了清风楼， 就在清虞回头后，齐珩恰好转回，将目光投向了她， 其实方才清虞上楼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她下楼时，他也仔细留意了， 心中不自觉想到了那句“芙蕖照水娇且艳，丽影惊鸿动九天”，目光也随着清虞远去的背影移动， 不待他多想，又被众人的轰闹声拉回了现实， 三楼的另外几个包间内，同样有人时刻观察着大堂的情况， “殿下，这位齐公子，听说是瑞丰出了名的才子，又是当地书院院长的孙子，此番科考，定然能榜上有名，可要属下找机会去会会？” 三皇子身边的侍从见他一直盯着楼下的齐珩，试探着开口， “不必，等秋闱结束，出了结果再请他去府上，父皇对此次秋闱十分看重，若是让他知道，本皇子私下和学子有交集，只怕会多想，” 司空羽有些后悔宴会那日的冲动了，父皇才会借八弟的事恢复了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 还好舅舅一家没有对他产生误会， “跟舅舅说，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个齐珩，本皇子要他为我所用，”另一包间内，二皇子唤过侍从嘱咐。 “是，殿下。”侍从领命退了出去。 “珩儿此番入京，定能扬名，音音，这些年你辛苦了，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好好团聚了…” 又一包间内，一男子对着一个三十多岁，却保养得很好，面容精致的妇人互诉衷肠， “这都是妾身应该的…”被唤做音音的妇人眼含热切。 清虞和清柒刚下了马车进了府门，就见味锦正等着她， “小姐，七小姐，你们回来了，府里出事了…” “什么事儿啊？”清柒好奇的问出声。 “两位小姐，你们还是去花厅看看吧，侯爷刚从城东巷那边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老夫人也在，” 味锦边说边朝清虞眼神示意了一下。 第137章 真是受够了 清虞眉头微蹙，心里已然明了，随即径直朝花厅走去，清柒也紧随其后， 到花厅时，厅内气氛不大好，就老夫人，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在， 百里正弘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正是被安置在城东巷住着的言福娇， 本以为父亲会继续将她藏一段时间，可看看史湘云努力克制的恨意，清虞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应该是史湘云查出来了， 清虞姐妹俩先对着长辈行了礼， “虞儿，七丫头，你们回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 老夫人的脸色本来淡淡的，见到孙女，顿时换了温和的笑意。 “哦，表妹，这是我的大女儿和三弟的女儿，府里排行第七，”百里正弘也连忙贴心给言福娇介绍。 “清虞，清柒，这是为父生母娘家的远房侄女，算是你们的表姨母，快来见礼。” 清虞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清柒倒是福了福身，“表姨母好，” “见过大小姐，七小姐，奴家有礼了，” 言福娇不敢拿桥，她早都打听过了，这位大小姐可是已经被赐婚给了当朝肃亲王，她来了这府里，首要打好关系的可就是老夫人和这个大小姐。 史湘云使劲调整了情绪，尽力维持住作为侯夫人的端庄气度后才笑着开口， “表妹既然是侯爷生母的娘家亲戚，那自然也就是我们侯府的贵客， 母亲，不如就让她先暂时住在侯府吧，等将来有了别的打算，再做安排，” “嗯，也好，孙妈妈，带言娘子去客房，”老夫人淡淡应声，朝孙妈妈吩咐。 “是，老夫人，” “你平日里要是再有什么缺的，只管和管家说，侯府不会怠慢了你的。” 老夫人又看着言福娇补充了一句。 “是，多谢老夫人，也多谢表嫂和表哥，” 言福娇面上都是得体大方的笑，说话时，眼神还有意无意的四处轻瞥， 等言福娇跟着孙妈妈走后，清虞姐妹二人便将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 “祖母，你知道这个表姨母是怎么回事吗？以前也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亲戚？她看上去应该不小了吧？” 清柒实在忍不住，一股脑的问出了疑问。 冬竹先是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替老夫人回答， “回七小姐，那位言娘子只是侯爷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亲，同侯府的关系隔的远着呢， 她说她已经成过亲了，前几年她随丈夫入京科考，却不想她丈夫出了意外去世了，婆家觉得她碍眼，容不下她，将她赶回了娘家， 可娘家也嫌弃她，她就孤身一人回了京城自己做点小买卖， 结果又被街边混混盯上，得罪了人，碰巧遇到侯爷出手相救，一番交谈之下他们两人这才知道是亲戚， 侯爷可怜她孤苦无依，就将她带回了侯府做客。” “原来是这样啊？” 清柒点点头，若是没见过她人，光听这样的讲述，或许还会觉得她是真可怜， 可方才所见，她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是极好的，若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可不一定买的起，还是个孤女，清柒实在看不出那个表姨母有什么可怜的？ 清柒的外祖家和爹爹都是经商的，看一个人的穿着和言行举止来判断这个人是真拮据还是宽裕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她没有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了静安居她才将自己的怀疑讲给了清虞听， “姐姐，这个表姨母…应该早就和大伯父认识了吧？” 清虞的面容带上几分赞许，“七妹怎么看出来的？” 清柒思索着回答，“一个孤女，她穿的也太好了些，而且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还有就是大伯母，好歹在一个府里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能感觉得到大伯母很生气，” 清虞嘴角轻扯，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不错，她的确是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亲戚，至于其他的，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且，我父亲已经将她养在外面许久了，她是我父亲的外室，” 清柒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居然是大伯父的外室？” 惊讶的不止清柒，红湘院内，百里清珊母女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史湘云满眼都是狠毒，神情恼怒，“珊儿，你是没看到那个贱人身上的穿戴，那都是你父亲亲自为她买的， 我本来让春花找人去将那贱人处理了，可不知是出了差错，还是你父亲一整日都在她那里？ 我更没想到你爹会这么快就带她回了府。” “可恶…难道就要让她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府里，父亲这是要抬她做妾？” 百里清珊愤怒的捶了一下茶几， 桌上摆放的果盘里，剥好的一粒粒红彤彤的石榴果肉醒目又讽刺。 “妾？呵，只怕那贱人不会满足，” 史湘云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伸出一只手下意识的揉搓太阳穴， “夫人，奴婢给您按按。”春桃见状，忙上前伸出双手给她按起来， 春花很快赶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夫人，小姐，奴婢去城东巷问了，那些混混找上门时，侯爷正好赶到，把那些人都打了一顿赶走了， 之后不知那女人说了什么，侯爷就直接带她回了侯府，” 百里清珊气的咬牙切齿，拳头捏紧，拔高了音调， “娘，现在该怎么办？我真是受够了，府里这些人已经够糟心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春桃给史湘云按了一会儿，她总算是舒服了一些，缓和了一下语气，“先看看她会做什么吧，” 言福娇入府的事，府里其他人也很快知道， 但都只是议论了几句，并不知道那是百里正弘养在外面的外室， 只以为是个八杆子才够的着的，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可没几日，府里人都对这言福娇改变了看法， 她每日起的比府里哪个主子都要早，先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再去三房的几个夫人处请安，又去小姐姨娘处聊天， 不但如此，她还亲自下厨做吃的喝的送给府里的主子，晚间还要去老夫人处定省， 有人拒绝，她也不在意，只说自己虽是客人，可身无长物，若是不让她做，便是瞧不上她 第138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言福娇虽然时刻强调自己是个客人，可做的事却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府里的主子， 府里哪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偏偏史湘云却当没看见一样，都由着她来。 “小姐，您说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她平时的性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梳头，有些日子没去看秦蕊母女俩了，清虞准备今日去一趟， 味锦从小厨房端了些新做的糕点出来，闻言分析道， “那自然是因为侯爷了，她再是侯夫人，也得听侯爷的话， 侯爷之前每天都要陪何姨娘用膳，自从小姐这位表姨母来了，都陪的少了，她估计很快就要从客房搬去侯爷的后院了，” “不过这位言娘子也是真有本事，知道自己不是世家贵女，学不来那些文雅的琴棋书画，就每日做膳食，做香包， 性子嘛，又体贴温顺，奴婢见好些下人都说喜欢她呢，” 慧心也加入讨论，边说边从妆奁盒里取出一只和清虞今日衣裳搭配的珠钗递给巧梳。 “确认招人喜欢，她和大夫人的事，留意着就行，不用插手， 何姨娘那里要多留意，不管谁送的东西都要仔细查验，”巧梳弄好，清虞才站起身吩咐。 “是，小姐。” 清虞又交代了几句，才带着语默出了府， 清虞到城东的宅子时，秦蕊正带着苏瑶在花园里摘柿子和石榴， 余三负责在树上摘，她们母女俩正在挑选装篮， 见到清虞，苏瑶高兴的跑过去扑到清虞怀里， “大姐姐，你来了？ 哦，不对，余叔叔说你们两个定亲了，这样叫辈分就乱了，我得叫你姨母，姨母， 余三叔叔给我们摘果子吃呢，你来得正好，我给你选最甜的。” 清虞面带宠溺，“好，那瑶瑶给我选吧，我也给你带好吃的了，” “哇，谢谢姨母，姨母对瑶瑶最好了，” 苏瑶看见语默手里提着那个大食盒，眼睛都亮了， “瑶瑶，快让你姨母坐下歇会儿。” 秦蕊也走过来打招呼， “妹妹来得正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这些摘下来的果子带一些回去，说起来这本就是你的，是我们母女麻烦你们了，” 秦蕊比对刚来时，身体好了很多，话也多了，只是对过去的事依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苏瑶的气色也好了些，司空珏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过来将养， 清虞轻轻地将苏瑶头发上的枯叶拿掉，又理了理她的发丝，对着秦蕊语气温和道， “姐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宅子一直空着，你们住进来以后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种了许多花草，反而是我该谢谢你们。” “余叔叔，你来了，” 清虞和秦蕊正说着话，苏瑶眼尖的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司空珏，又朝他扑了过去， 司空珏一把抱起苏瑶，轻轻掂了掂，十分宠溺， “瑶瑶最近有没有乖乖吃饭睡觉？” “当然有了，我都长肉了，叔叔给我带糖葫芦了吗？你上回答应我的。” 苏瑶说着还朝他身后的侍从身上看， 几个大人都被逗笑，秦蕊想过去把她抱下来，“瑶瑶，快下来，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知道了，娘亲。” 苏瑶很听话的离开司空珏的怀抱，眼睛却一直盯着余二手里的食盒，大有望眼欲穿的架势， “瑶瑶，你看这是什么？”余二赶忙打开食盒，凑到苏瑶面前， “哇，真是糖葫芦！” “跟叔叔去那边吃怎么样？” “好，把姨母带给我的糕点也带上，” 余二把苏瑶带到了另一边玩，余一跑去和余三一起摘果子， “那余公子和妹妹你们慢慢聊，我去瑶瑶那边。”秦蕊看清虞他们有事要说，也走了过去。 “王爷有事要说？”见他们走来，清虞率先开口， 司空珏嘴角带起一抹弧度，“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挑了挑眉，“好，语默，去把棋盘取来，” “是，小姐” “我查到单阿木交代的人里面，有一个曾经出现在工部侍郎家中，现在我让人顺着这条线在查，” 两人坐下后，司空珏看着苏瑶玩耍的背影轻声说道。 “他既然能在京城藏匿十多年没人发现，说明他的势力不小，现在想要很快就找到他也不容易，慢慢来，不着急，” 清虞倒是很看得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语气很平淡， “你这些年在信安，都是怎么过的？”司空珏很好奇的看向清虞， “就是每日习武，看书识字，先生授课…没什么特别的，王爷手里有幻阁，查伍仁不容易，查我还是很简单的吧？” 语默已经取来了棋盘棋子，清虞说完后，率先落下一子，而后才淡笑着打趣。 司空珏只是微微诧异一瞬，随后也落下一子，眼神不自觉的带起柔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单阿木那次吧，”清虞这回没抬头，只专注着棋路， 司空珏微微一笑，“你们府里最近很热闹，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一点家事而已，我自己能处理好，王爷有空还是多帮大皇子找药材吧，你们皇室内部的事，也不简单，” 司空珏微微一笑，没再多言语，两人都专注在棋局上， 清虞带着语默刚回到府里，就被请去了花厅， 花厅里，百里正弘正在招待叶国公祖孙二人，茶几上还摆着一堆礼品， “见过父亲，见过叶国公，”清虞平静的行礼问候， 叶国公笑呵呵的问道，“清平侯，这便是令爱吧？” 百里正弘客气道，“是，正是小女清虞，” 叶国公这才又对着清虞说道， “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老夫今日来，是为这不成器的孙子道歉来的，他喝多了酒，冒犯了孙侄女，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叶国公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叶云帆。 叶云帆被送回府后，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醒来却感觉后背后腰和脑袋这几个地方都疼的不行，却又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叶国公见他醒了，让小厮把在清风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第139章 茶饭不思 他才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的肃亲王妃，身上疼的地方也是拜她所赐， 他心里有怨气，所以叶国公让他来认错，他一直借身体不舒服拖着，祖父心疼他，自然也没有逼迫他， 可肃亲王那厮居然把他做的事告诉了皇帝姑父，一大早宫里的斥责口谕就传到了国公府，他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祖父来道歉， 叶云帆方才都没有正眼瞧清虞，一直垂着头，他觉得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来给一个侯府小姐道歉，简直太丢面了， 哪怕这个人即将成为亲王妃，可他姑母还是当朝皇后呢， 因而叶国公的示意他根本没看清楚，叶国公见自己都说完了，他还没有半点反应， 转身佯斥道，“云帆，还不快给百里小姐道歉？” 叶云帆这才站起身，有些不耐的随意拱了拱手，“百里大小姐，我那日喝醉了，压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见清虞没回应，这才抬眼看向清虞， 刹那间，他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束光直直照进他心底，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滞，一双眼睛就那样呆愣愣的看向她的面庞，无法移开， 面前的清虞，肤若凝脂，恰似上好的羊脂美玉，透着浑然天成的细腻， 一双明亮的眼眸似能洞悉人心，鼻梁秀挺，唇不点而红，面色清冷疏离，就像是绽放在皑皑白雪之间的傲骨寒梅… 他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 总之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只可惜，她被赐婚了， 为什么宴会那日他没有注意到她呢，他仿佛才刚想起，那日他也是喝得烂醉如泥… 清虞对他这种眼神十分不舒服，语气淡淡道，“叶公子道歉道错了人，你冒犯的是我七妹，而不是我，” 又转而对着叶国公说道，“叶老国公，晚辈的七妹年纪还小，就不让她出来了，道歉领了，东西我替七妹收下，没什么事，晚辈先告退了。” 叶国公先看了看百里正弘，又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来，是想厚着颜面请孙侄女帮个忙？” “国公爷请说” “还是为了老夫这不成器的孙子，他已经年满18，按例已经可以请封世子之位，只是皇后娘娘不肯见老夫，皇上说只有皇后同意他才会批折子， 你的母亲和皇后娘娘自小就情同姐妹，她对你又多加关照，能不能麻烦你，进宫帮老夫说几句好话？” 清虞心下反感，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老国公，恕晚辈帮不了这个忙，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晚辈告退。” 清虞虽然对皇后过去的事不了解，但皇后绝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不可能不会帮叶家， 皇后对皇上和叶家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常年称病不见人，却对她和司空珏另待， 还有她眼底的忧伤…那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直到清虞走远，叶云帆才渐渐回过神，这样漂亮的美人，居然很快就是肃亲王的妻子了… 叶老国公也无颜再留，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叶云帆离开了， 那些礼品送到清柒院里时，她还挺意外，随即直接分了一大半送到清虞院里， 过了几日，公良佑传信给清虞，喜儿已经到京，就安置在清风楼的后院， 清虞立刻出了府，直奔清风楼， 清虞到时，小二阿牛领她去了后院， “小姐，您先坐等一下，喜儿姑姑现在在厨房帮忙摘菜，小人去请她过来，掌柜的让她歇着，她说住在这里不做事的话，她过意不去，” 清虞点点头，“有劳。” “小姐！您是小姐，没想到您都长这么大了，奴婢没想到还能再见您一面…” 喜儿很快过来，一见到清虞就噗通一声跪下，再抬眼时已经泪眼朦胧， 清虞朝喜儿打量，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可看上去却十分沧桑憔悴，一看就是历经了生活的磨难， 只是眉眼间还透着些许以往的影子，身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干净整洁，却已经有些破旧，看向清虞时的眼神带着点小心翼翼， “喜儿姑姑，我是清虞，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清虞拉着喜儿坐下，等她情绪缓和了一些，才轻声问出口。 “不苦，奴婢不苦，夫人在天有灵，见到小姐平平安安长大，一定很高兴。” 喜儿抬手抹了抹眼泪， 此刻才有些局促不安，她如今这个样子只怕会吓着小姐。 “姑姑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不用再自称奴婢，姑姑只当是我的长辈， 实不相瞒，我找姑姑来，是有些关于母亲的事想问姑姑， 我查过记录，母亲院里的人都被父亲发卖遣散了，你是遣散之一，你能给我说说母亲和你这些年的事吗？” 清虞给喜儿倒了杯茶水，才缓缓问起。 她的局促清虞都看在眼里，她记得记录册上写着喜儿不是发卖，而是归还了卖身契又给了30两的安置费， 加上她在府里每个月的月例，还有母亲时不时都会给院里的人一些赏赐，那些她都带走了， 她又是在高门侯府里做过丫鬟的，离府回到乡下，完全可以自己买几亩田地，或是嫁人生子，总之不应该过成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 “是，小姐…” 喜儿把茶杯端在手里，慢慢回忆起以前的事， “奴婢…我记得就是小姐的两个舅舅出征后，夫人有一段时间有些茶饭不思，别的倒是没有特别的， 哦，侯爷也是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公务繁忙起来，以往他再忙都会陪夫人小姐用膳， 但那些日子，侯爷经常好几日不回府，因为有战事，夫人也能理解… 过了些日子，夫人的胃口还是时好时坏的，月信也推迟了，就找府医看了… 府医好像是夫人是太过忧虑才会胃口不佳导致的月信推迟，又给夫人开了调理的药，” 喜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想了想，“夫人吃药调理之后，月信开始正常，但身体明显虚弱了，那时又正赶上小姐的外祖家出事，夫人的身体就越来越差…” 第140章 就剩我一个人了 “夫人走后，侯爷说都怪我们这些下人照看不周，才害的夫人早逝，让小姐没了母亲，就把满院子亲近的下人遣散，做粗活的都发卖了， 侯爷还不许我们再回京城，让我们走的远远的，” 喜儿说着，又难过的落下眼泪， “我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就想着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找点事儿做，想着万一有机会，还能看一眼小姐， 可刚出京城，就遇到了土匪，那些土匪抢了我的财物不算，还砍了我一刀，我当场晕死过去， 之后有一个卖货郎路过，发现我还有气，就救了我， 得知我无依无靠，他也是个孤儿，我们两人就互相搭个伴过日子， 我们去了青岩县改做卖豆腐的营生，日子也能过，可他年初也生病去世了…” 喜儿虽然只是寥寥数语的简单叙述，可也能看出，这些年她过的有多不容易， 清虞掩去眼底的心疼，温声问道，“姑姑可有子女？” 喜儿一时苦涩，“没有，当初那一刀，彻底伤了身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姑姑，是我不好…”清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怎么会怪小姐呢？这都是命，我能再见小姐，已经很好了，” 喜儿的内心满是欣慰，眼眶微微泛红，泪水都还在打转，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 夫人活着的时候对她们这些下人这么好… 公良先生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就怕是有人要利用她去害小姐， 可她太想见一见小姐了，当初她被遣散时，小姐这么小的一个人儿，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虽然知道有老夫人会护着她，可还是担心她会过的不好。 “姑姑，那当初给我母亲看病的府医是谁，幼时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清虞仔细梳理了一下喜儿的话，总觉得蹊跷， 喜儿又回想了一下，坚定地说道，“姓周，他还有个儿子，也是学医的，跟着去过府里，夫人去世后，他儿子继续做了侯府的府医。” “周府医？” 清虞微微诧异，难道是父亲做了什么？还是说是有人买通了周府医？ 要不然怎么解释母亲的身体，母亲和两个舅舅感情好， 但两个舅舅又不是第一次出征，又怎么会忧思过重成那样？ 公良佑走到清虞跟前时，清虞才回过神 “师伯，” 喜儿也赶紧起身行了一礼， “公良先生好。” 公良佑摆摆手，走到一旁坐下，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是哪里不对？需要帮忙吗？” 清虞点点头，“我心里大概有点猜测，还需要证实，若是有需要，我再跟师伯说，” “也好，随你，” 清虞转而看向喜儿，“姑姑，我城东有个宅子，目前住着母女二人，姑姑可愿过去和她们一起作伴， 那里安排了人，能保护你的安全，若是姑姑愿意留在这里，也可以，姑姑自己决定，” 喜儿还没说话，公良佑就立马挽留， “要不就留在这里吧，喜姑做的豆腐好吃，来楼里的文人墨客还挺喜欢点，尤其是那个小葱拌豆腐，叫什么一清二白，我付工钱，” 喜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先生让奴家住在这里，奴家已经很感激了，奴家愿意继续在这里做豆腐，不要工钱，” 又对着清虞说道，“小姐，我不去城东了，我就在这里，这里离侯府近， 小姐若是有事，我能快点到，我就在后院和厨房，不去前面，侯府的人来了也不会发现我。” “好，那就听姑姑的，”清虞又坐了一会儿，听喜儿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才坐侯府的马车回去。 清虞刚回到府里，又被请到了静安居， 清虞到时，居然见百里正弘也在，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二房三房的人并不在，来的都是大房的， 史湘云虽然端着正房夫人的架子，可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嫉恨， 百里清珊表现的更直接，一脸气愤， 何姨娘满面娇嗔，吕姨娘依旧老实的垂着头，再看看满面喜色的言福娇，心下了然，朝几位长辈行了礼， “虞儿，来祖母这里？”老夫人依旧将清虞唤到了身边。 “老大，大房的人都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老夫人心疼的拍拍清虞的手，才对着百里正弘说道。 百里正弘起身朝言福娇看了一眼，才恭敬说道， “母亲，儿子膝下单薄，有意纳言表妹为贵妾，还望母亲允准。” “老爷，你…” 史湘云实在忍不住，直接站起了身质问，她被通知来老夫人这里时，就猜到是这个贱人要名分了， 却没想到一张嘴就是贵妾？ 她也太不要脸了，简直不把她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 话出口才发现在自己失态了，连忙软了语气找补， “哦，妾身的意思是，妾身原本打算给表妹相看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去做正头夫人， 没想到表妹竟然愿意给老爷做妾，怕是会委屈了表妹？” 百里正弘见夫人这么识大体，颇感欣慰， “本侯的意思，是等表妹日后生下一儿半女，便抬为侧夫人，不知夫人和母亲意下如何？” 不等史湘云和老夫人答话，百里清珊直接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指着言福娇开骂， “我不同意，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还是个寡妇，有什么资格做贵妾， 我说呢，自从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表现得哪里像个客人， 我呸，爹，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娘吗？你又考虑过我和五弟吗？” 言福娇心里得意的不行，只要她生了儿子，她一定要让表哥把她扶正， 却冷不丁的被泼了一大盆凉水，脸色有些不好看。 百里正弘被自己的女儿这么说，面子上挂不住，脸色有些阴沉， “放肆，谁允许你跟本侯这么说话的？本侯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女儿家来插嘴？ 你若是还想日后有个好姻缘，就给本侯闭上你的嘴，要不然就滚回你的院子闭门思过去，” 第141章 拜佛许愿 百里清珊的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不服气的看着百里正弘，她实在想不明白疼爱自己的爹居然为了一个寡妇这样对她？ 史湘云赶忙从中劝慰，“老爷不要生气，清珊还小，不懂事，” 说着将百里清珊拉回了座位，背对着众人，眼睛盯着她缓缓说道， “珊儿，长辈的事，不用你操心，明白了吗?” “知道了…”百里清珊十分不甘的回了一句。 言福娇这才委委屈屈地起身跪下道歉， “老夫人，表哥，表嫂，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争吵，是我异想天开，是我不配， 多谢你们多日以来的收留，我这就收拾了包袱离开侯府，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表妹，你怎么能说这个话，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一定好好对你，我也不在乎你以前嫁没嫁过人，” 百里正弘一看，哪里能让她走，赶忙过去将她扶起，她从来了侯府，就一直住在客房， 他每晚过去找她都要避开人，他不能再让她住在客房了，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 纳妾本不用把这些人叫来，叫来只是为了显示对娇儿的看重，日后府里的人才会尊重她。 百里正弘将言福娇扶了坐好，又看向老夫人问道， “母亲，表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她贤惠善良，又温柔体贴，儿子就是不为子嗣考虑，也要看在生母的面上好好照顾她，” “我朝也不是没有和离或是丧夫后再嫁的，她又是你表妹，老身没有意见，你是一家之主，你自己做主就是，” 老夫人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早就失望透顶了，只要不影响到清虞，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百里正弘满心愉悦，又看向史湘云，“夫人的意思呢？” 史湘云已经调整了情绪，一派温和端庄又大度， “妾身听老爷的，能多得一位可心的妹妹伺候老爷，为侯府开枝散叶，妾身高兴都来不及，” “嗯，母亲，三日后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定在那日，举行一下纳妾仪式如何？” 百里正弘又将目光看向了老夫人。 史湘云心里暗暗盘算，及时插话，“老爷，三日后确实是个好日子，您忘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清禅寺的了缘大师都会为有缘人算卦， 不如那日让妹妹去许个愿，没准妹妹很快就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了， 正好何姨娘也可以一起去，求佛祖保佑她生个儿子多好？”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如此一来，表妹这仪式岂不是要推后？” 史湘云善解人意的道，“虽说我朝不禁止再嫁，可就怕不明真相的会对侯府有微词， 毕竟侯府两位小姐都即将嫁入皇室，若是有心人眼红了胡言乱语，岂不是得不偿失？ 依妾身看，不如就让表妹明日先敬了妾室茶，求子嗣才是要紧的，待日后生了孩子，直接举报一个更大的宴会，如何？” 言福娇一听，立马小鸡啄米的点头答应，“表嫂说的是，我怎么样都行的。” 百里正弘也觉得史湘云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欣然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去清禅寺，把二房也叫上，府里能去的都去，三弟妹快生了，就让她好生歇着吧。” “是，老爷。” 等几人从静安居散开，何姨娘就迫不及待的追上清虞，有些担忧的问， “大小姐，妾总觉得这个大夫人有些不对劲，三日后，妾就不去了吧？” 清虞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何姨娘的院里，这些日子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何姨娘有些疑惑的点点头，“是有过两回，都是语默姑娘检查出来的。这和三日后有什么联系吗？” 清虞的语气带着几分狡黠， “出现过两次，加上春苹那次，就是三次了，三次了你都不上当，说明府里不好下手，你不出门，别人怎么有机会呢？” 何姨娘恍然大悟，“可妾有些害怕，” 说着还下意识的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 清虞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看她的小腹，温声开口， “放心，你和你的孩子不会有事，我会保护好你们，这府里的污秽该清一清了。” 清虞说完没做停留，直接回了熙和院， 何姨娘一开始没想明白大小姐的言外之意，不过很快也想通了，若是不给别人机会，那她就要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小姐已经和肃亲王定亲，也不可能一直在府里护着她… 想通之后，也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院子， “姨娘，何姨娘平日里不是很在意侯爷吗？怎么侯爷又要纳新人了，她一点儿也不难过，方才在老夫人院里，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现在还有闲心和大小姐聊天？” 吕姨娘和春茶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们两人聊天，见何姨娘还高高兴兴的，春茶有些诧异。 吕姨娘看了看何姨娘俏丽的背影，有些失神，喃喃道， “她是个想得开的，走吧。” 清虞趁天黑又去了一趟忠叔那里，忠叔睡得很熟， 清虞直接点了他的睡穴，在他专门存放府中记录和管理册子的大箱子里的最底部，把当年母亲生病时的诊病记录和药房记录拿了出来， 回到房内仔细翻看后，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双眼通红，眼里都是掩藏不住的怒火，她的指甲深陷进掌心中， 直到一滴滴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 把几个人都叫进了屋一一吩咐，“语默，春苹所说的那些事，查得如何？” “回小姐，已经查完了，”语默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些纸张递过去。 清虞接过仔细翻阅了一下，递给巧梳放进了一个空盒子里。 几人这才发现清虞的手心都是血，一时焦急不已， “小姐，您的手怎么了，快让奴婢看看。” 几人立马围了上去，语默赶忙取来药箱，心疼地为她处理伤口。 清虞看了看他们几个，轻扯了一下嘴角，才缓缓说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语默，我还需要你和柱子两人配合，去周府医家里走一趟，” 第142章 一千两的定钱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留他一口气能说话就行，让他把当年给我母亲看诊时，是受何人指使害她的，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清虞说完，语默和柱子齐齐应声， “是，小姐。” 慧心注意到桌上的药房取药记录，轻声问，“小姐，可是夫人的病有什么隐情?” 清虞闭了闭眼片刻，睁开眼睛后眼里一片清明，深不见底， “光从这些记录来看，只能看出周府医给我母亲用了会败气血的药，母亲的真实情况可能是有孕了，而不是忧伤过重导致的月信推迟， 喜儿姑姑没必要对我撒谎，那就只能说明周府医有问题...” 几人一听，都满是愤怒， “小姐，也就是说夫人本来好好的，也许还怀了您的弟弟妹妹，却… 奴婢这就去杀了他，”巧梳气的抄起了她绣花用的剪刀，就要往外走， “巧梳，冷静点，不是府里这个周府医，是他的父亲，若真相真是如此，我会亲手为母亲报仇，”清虞温声劝慰， 巧梳回头时，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抽噎着说道， “小姐，夫人明明这么好，为什么有人要害她？” 其余几个都没有见过夏侯婉，可同清虞有这么多年的主仆感情，看小姐也知道先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见巧梳哭成这样，也红了眼眶， “是啊，为什么呢？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清虞盯着自己被细心处理好的掌心，喃喃自语。 言福娇被抬妾的事，府里很快传遍， 有百里正弘亲自吩咐，何姨娘旁边的院落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出来，挂了嫣红色的绸缎， 还从库房取了很多好东西摆进去，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百里正弘还让厨房的在她院子里摆了一桌席面为她庆贺， 言福娇也换了一身粉红衣裙给史湘云敬了茶， “妾给夫人敬茶。” 言福娇终于有了名分，心里止不住的得意，可面上却恭敬温顺，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但想到两日后的清禅寺之行，又恢复了端庄姿态， 伸出一只手稳稳接过言福娇双手举着的茶盏，轻轻碰了碰嘴唇，就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接着从春桃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一只翡翠镯子，亲手戴在了她的右手上，面上都是温和， “妹妹入了府，就是老爷的人，大家都是姐妹，日后一定要安心侍奉老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才好，” “是，妾记下了，多谢夫人教诲。”言福娇心里添了几分不屑，谁跟你姐妹，总有一天把你赶出去。 “妹妹记下就好，老爷的子嗣不多，如今就盼着你和何姨娘了，” 史湘云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坐着的何姨娘。 何姨娘瞅了一眼还在跪着的言姨娘，再看看大夫人恍若未觉的模样，娇笑一声，略带挑衅的应和道， “夫人说的是，妾记下了，妾也盼着能一举得男呢，两日后去了清禅寺，妾一定要多添一点香火，好保佑妾肚子里的孩子。” 史湘云一噎，这个狐媚子贱人，还想生儿子，做梦去吧， 看吕姨娘一直规规矩矩坐着，又对她说起来，“吕姨娘，你自从小产后就一直这个样子，这怎么行呢？ 你既是侯府的人，也别忘了自己的本分，你也随着一起去清禅寺拜拜佛祖吧，老爷都交代了，除了三弟妹，大家都要去，望你能想明白些，” “是，夫人。”吕姨娘不做任何辩解，只弱弱应了一声， 见言福娇有些跪不住，史湘云才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愧色， “瞧我，忘了妹妹还跪着了，妹妹快起来吧，你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多礼，老爷要是知道，岂不是要怪我苛待你了？” 言福娇虽然不满，可大夫人都这样说了，要是她再说什么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好扯了扯嘴角， “是妾诚心给夫人跪的，怎么敢怪夫人？” 没一会儿，二房的两个姨娘也过来凑热闹，几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虚伪又假意热情的吃了顿祝贺的饭。 百里正弘今日自然是留宿在言姨娘的院子里， “春花，时妈妈那里有结果了吗？” 刚回到红湘院，史湘云就迫不及待地问话， 昨天她就已经让春花去别院找了时妈妈，让她把人联系好为两日后做准备，今日一大早，春花又再次出府去确认，也还好时妈妈去庄子，做事不容易被发现， “夫人，已经按照您定好的时辰跟他们谈好了，一千两的定钱他们也收了，” 春花立马附到史湘云耳朵边，把事情小声说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眼神恶毒，“办得好，本夫人要让那几个贱人有去无回，” “珊儿，二皇子不是约你出去听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房纳妾，姨娘去凑热闹，卫芳一个正房夫人才懒得去，觉得掉价，正窝在软塌上调香，见百里清迩回来，放下了手里的调香工具，坐直了身体问。 百里清迩走到另一边的软榻坐下说道，“殿下有公务，就让人送我回来了，母亲怎么有兴致学着调香了？”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调了玩的，这里面加了一些花叶汁后，闻起来还挺香的，你闻闻看，” 卫芳说着将调好的一点递过去给百里清迩闻了闻，随后招招手，立马有下人来把这些东西收走，又快速上了茶水点心， 百里清迩笑着点点头，“确实好闻，大伯父今日不是纳妾吗？母亲没去凑热闹？” 卫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一个妾室而已，我才懒得去，只是按照规矩送了点东西罢了， 对了，两日后大房的要去清禅寺，要我们也一起去。” 百里清迩突然眸光一闪，“这是大伯母提的？” “除了她还能是谁？她一向会做表面功夫，你大伯父想正式摆宴， 可史湘云却提议说让何姨娘和言姨娘都去拜拜，求佛祖保佑他们大房多生男丁，你大伯父就同意了，” 卫芳毫不迟疑的问答完，发现百里清迩有些愣神，出声问道， “清迩，你怎么了？” 第143章 你自己选 百里清迩回过神，认真地看着卫芳说道， “母亲，女儿已经和二皇子定亲，日后的依仗都在侯府， 可若是侯府的爵位让大房继承，我们二房就不可能一直住在侯府，总有一天会被分家出去， 到那时，就凭父亲的官职，女儿就永远都是个侧妃，母亲难道希望我一直做个妾，希望我们二房被赶出去吗?” 卫芳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 “当然不希望，景邬那里，你父亲已经做了安排，他不会有继承侯府的那一天的。 大房没有了儿子，继承人就只能从二房选了，景潞就是个没用的，那就只剩你四弟了。” “可何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现在大伯父又纳了一个言姨娘。 对了，还有三婶，她要是生了儿子，那日后无论怎么样，侯府家产都要多分一份出去， 更何况三叔自己又是从商的，若是有儿子，那些银钱可都是他儿子的， 母亲，如果把这些隐患都除掉，那侯府就只有四弟是最合适做继承人的了， 府里这些姐妹日后若想过的好，就得来依附我们二房，她们背后的助力自然也就是四弟的，更是二皇子的， 母亲，你觉得呢?” 百里清迩激动的拉住卫芳的胳膊，关于父亲的安排，她自然知道一些，不过光这样还不够，大房占嫡占长，三房又有钱财，只有他们二房，一势力不够，二又缺银钱， 她日后想要在二皇子府站稳脚跟不容易，光凭贤妃娘娘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就知道了， 若换成大姐，贤妃娘娘指不定多欢喜，哪怕二皇子不介意，可她也不能接受被人看不起。 大伯母的提议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既然她也想做点什么，那不正是一个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的好机会吗？ 卫芳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清迩你说的对，那你打算怎么做？” 百里清迩仔细盘算，“三婶那里，可有人手能用？” 卫芳想了想回答，“倒是有一个，” 百里清迩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母亲你这样……然后我们一起去清禅寺，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二房。” “好，就这样办。”卫芳听了她的谋划，立马招来贴身的卫妈妈去办事， “小姐，福禄传了信来，昨日有个年轻女子去见了时妈妈，两个人关紧了房门，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女子走后，时妈妈就带了一个包袱出去了，还给了庄子管事的一锭银子， 福禄跟了一路，发现她去了一座山里，像是土匪窝，他没敢跟上去， 福禄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她从山上下来，包袱已经不见了，今日那女子又去找了时妈妈，” 语默刚从外面回来，立马把福禄送来的消息告诉清虞。 味锦一听，就赶紧接话，“小姐，那一定就是史氏派春花出去的，春花就是昨日出府的，今日她又出去了。” 清虞原本拿着一本书翻看，想要平复一下心绪，闻言合上了书本， “好，我大概心里有数了，语默，姓周那里如何了？” “回小姐，那两父子都被奴婢和柱子捆到了胭华阁的后院柴房里， 刚把他们弄醒，掌柜的就说福禄来了消息，奴婢就先回来了，柱子还在那里审着，” 语默见小姐没有问怎么捆的人，也就没有多说那个过程，总之有些凶残就是了， 那个老的倒是一个砍刀就晕了， 可如今在府里做府医那个，认出了语默，还想朝她撒药粉跑路，还好语默随身备着小姐给的药，要不然就着了他的道了， 语默气不过，当场把他凑了半死才把人打晕，弄到柴房以后，两父子又被泼了好大一盆凉水， 语默怕他们不清醒，又一人赏了两巴掌，要是福禄的消息晚送一会儿，她就能把两父子的供词都带回来了， 反正小姐说了，留口气就行… 清虞点点头，又冷静吩咐， “好，语默辛苦了，你再去一趟华阳侯府找一下表兄，让他那日带着些身手好的人一起去， 再去一趟京兆府报案…不，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动手的时辰和位置，又要怎么做？ 还没有证据，只怕京兆府不会去，去肃亲王府吧，让王爷出面，请京兆府去剿灭土匪窝，” “是，小姐，” 清虞想了想，又继续吩咐，“慧心，把阿苕请进来吧，我有事要问她，” “是，小姐。” 慧心立马出去叫人，很快就带了进来。 “小姐，阿苕来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苕跪下行礼，整个人都有些惶恐，说话声都透着小心翼翼。 清虞清冷的目光往她身上淡淡扫了一下，悠悠开口， “阿苕，从我回府，你就在这院里伺候了吧？” “回大小姐，是，”清虞没叫她起，阿苕也就老老实实跪着，头也不敢抬。 清虞收回了目光继续问，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大夫人让你来我院里监视我，你怎么反而时常发呆呢？” 阿苕心里一慌，赶紧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小姐，奴婢，奴婢没有…” “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既然做了我院里的丫鬟，就该尽忠职守，而不是想着往大夫人那里通风报信， 你说说吧，从你来了以后，你去了红湘院四回，都说了什么？大夫人让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清虞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补充道， “要说就说实话，我不听废话，不说我就即刻发卖了你，你自己选。” 阿苕知道大小姐对院子里的人向来宽厚，从来没有打骂苛责过任何人， 可大小姐在府里的所做作为，她也清楚，她知道大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 她想了想，才慢慢鼓起勇气抬了头缓缓说道， “回小姐，奴婢确实是大夫人安排来的，也确实被唤去红湘院过，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奴婢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这话不假，别说是清虞的内寝了，就是客厅，没有她的允许，除了她自己带回来的四个丫头和柱子，没有谁敢进去。 第144章 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清虞神色不变，“那你说说，大夫人授意你来，你为何却从不打听关于我的消息? 自从来了我院里，你时常发呆又是为何?还有你应该还有个姐姐，一起说了吧。” “奴婢…奴婢，” 阿苕一惊，神情突然添了几分悲伤。 “你倒是说啊，你要是什么苦衷，小姐没准还能帮你。”巧梳见她不说，急得不行， 阿苕再次垂下了脑袋，一滴泪掉落下来，砸在了洁净的地面上， 随后缓缓说道， “奴婢原本是有个姐姐的，她是大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 大夫人给她起名春堇，因为长得貌美，在何姨娘入府后，就将她送给了侯爷做通房丫鬟， 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本来侯爷打算抬她做妾，可她没有那个福气， 她因为一场意外，没了孩子，她自己也去世了，”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阿苕，“因为什么意外?你知道吗?” 阿苕不敢直视清虞的眼睛，只小声回答， “回小姐，奴婢不太清楚，那个时候姐姐在侯爷身边伺候，奴婢没跟她住在一起。” 一旁的慧心认真说道，“不，你知道，你是担心说了实话，被大夫人知道的话，你会没命？” 味锦也跟着开口，“你还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小姐会帮你的。” 阿苕沉默良久，内心不断挣扎，终于再次抬起头，还没说话就已经泪流满面， “奴婢听说姐姐要被抬做姨娘了，心里替她高兴，想去看看她， 却不想亲眼见到…她被时妈妈亲手推进了井里，一同被推的还有另一个通房， 奴婢那时被吓的死死捂住了嘴巴，我想冲出去，可奴婢怕死， 奴婢知道对不起姐姐，也会时常想起那一幕… 一直到小姐回府，奴婢就被安排来了您这里，可奴婢也不敢打听什么，想着反正是您院里的人了，夫人总不会打死奴婢， 所以奴婢真的没说过什么…” 慧心一直在记录阿苕的话，写好后才双手递过去给清虞看了一遍， 清虞确认无误后，让慧心递给了她按手印， “你起来吧，这个是你方才说的所有话，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你就在末尾按上手印， 你姐姐的事，侯府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切水落石出后，我会归还你的卖身契，让你出府去找你的家人，” 清虞微微皱了眉，眼里划过一抹同情，阿苕和春堇，都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她怕死不敢说没什么不对，她要是当时说了，也活不到今日了， 阿苕感激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按下手印，“奴婢信小姐，奴婢替姐姐多谢小姐。” “你先下去吧，这两日不管谁找你，都不要出院子，有事就找她们几个。” 清虞说完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翻阅。 “是，奴婢告退。”阿苕再次恭敬的行了礼才退下。 “小姐，那刘婶怎么办？”巧梳见阿苕出了门，才小声问。 “她既然不是史氏的人，就先留着吧，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上回刘婶去了二房的事，清虞已经知道，只是暂时不清楚二房为什么会安插人在自己的院里， 不过也不要紧，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清虞都没在怕的。 两日后，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冯秀琴母女俩，侯府所有女眷都各怀心思的坐上马车出了府，一起去了清禅寺祈福， 马车刚行驶起来，百里清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史湘云，“娘，一会儿可怎么下手？真的没事吗？这么多人呢，” 史湘云正准备闭目养神，闻言语气阴狠说道，“去的多更好，正好一次性把该除的都除了，以后就没人再碍着你和景邬的路了，” “那，那些山匪…”百里清珊一时有些害怕，怕那些匪徒会伤害到她。 “放心，我们这辆马车车辕处做了约定的记号，那些山匪能认出来，到时候我们只要装作害怕躲在车里就行，” 史湘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心。 百里清珊依然还有些疑虑，“别的倒是不担心，可大姐她会武功，之前的两次都让她躲过去了，这次会不会？” 史湘云十分自信，“就是因为她会武功，才要借这个机会彻底除了她，有这么多山匪在，我不信她还能逃， 等她和清迩一死，二皇子还是你的，夏侯婉留下的嫁妆也是你的。” 百里清珊顿时喜上眉梢，“是，我就知道还是娘对我最好，爹嘴上说着要为我谋划，却当着众人的面落我的面子，”说着撇了撇嘴， “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要为你做打算，”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揽进怀里，她的女儿，怎么能输给别人？ 尤其是夏侯婉那个贱人，哪怕她死了，可她的女儿这么碍眼，也得去死才行。 “母亲，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卫芳母女的马车里，百里清迩小心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问。 卫芳肯定的点点头，“你父亲亲自去找的人手，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尽量别下马车， 你父亲已经特意交代过，让那些人伪装成劫财的土匪，到时候会对准大房的史氏和那几个姨娘…” “那就好，”百里清迩这才放下心来，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兴奋， 清柒一脸郁闷的目送几辆马车走远后，才带着秋梨往回走， 原本她也想一起去，给娘求个平安，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弟弟妹妹， 可爹爹还要过几日才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好好陪娘亲了， 院里虽然有下人在，她也还是不放心，娘离生产也没多少时日了，还是陪着好些。 何姨娘和清虞坐一辆马车，拿不准大夫人到底会使什么手段，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见清虞上车后一直安安静静的看书，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 她对清虞也是真的佩服，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稳稳当当的坐着看书， 她的一双手下意识的抚摸肚子，心里不住的想，但愿肚子里这个孩子日后能有几分像大小姐， 何姨娘其实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打扰，怕扰了大小姐看书的兴致， 第145章 干脆利落的一剑 “何姨娘有事，直说就是，” 清虞察觉到她的视线，停下翻书的动作，轻问出声。 何姨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小姐可真漂亮，” 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正色道， “昨日侯爷去妾的院里用膳，听他说漏了一嘴，好像是说先夫人的，说什么谁体贴温顺，不像先夫人的话， 妾也不知道这对大小姐有没有用，您交代的事，妾一直都记着，妾装作无意间提起过一回华阳侯府，侯爷虽没有多想，可也没有多说，妾也就止了话题，” 清虞若有所思，眉头微皱，而后才轻轻点点头，“多谢何姨娘，慢慢来，不着急，” 何姨娘笑得真诚，没有了在人前的娇媚，倒是添了几分温婉，“大小姐不怪妾无用就好，” 另外两辆马车里，一辆是言姨娘和吕姨娘坐，言姨娘一直找话题，吕姨娘要么就是简单回答一下，要么就是说不知道，不清楚， 言姨娘觉得她十分无趣，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聊了一会儿也就没聊了， 最后一辆马车里的陈姨娘和常姨娘倒是时不时互相挖苦讽刺几句，陈姨娘说常姨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让她到了清禅寺好好诚心拜拜， 常姨娘就拐着弯说六少爷胆小怯懦，同废物无异，若是没有侯府庇佑，迟早要饿死，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随着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距离清禅寺不过两盏茶的路程时， 毫无征兆的，一阵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长空，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如鬼魅般涌出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土匪， 他们目露凶光，大声叫嚣着朝马车冲来，不像劫财，更像是索命，眼看就要将几辆马车团团围住， 最前面赶车的车夫，脸上瞬间如同覆盖了一层严霜般，青白交加，双眼因为恐惧和害怕而瞪得滚圆， 紧接着迅速用力拉扯住缰绳，高声呼喊“吁～，夫人，小姐，前方有土匪，” 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马匹被猛的一勒，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还不等众人反应，丛林中另一波伪装成土匪的杀手，也迅速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失控， 几辆马车瞬间乱做一团，侯府带的护卫立马将几辆马车围住，试图保护好这些女眷，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以为是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虽有些心慌，但也还算冷静，心里是莫名的期待， 何姨娘就跟在清虞身边，但毕竟不知清虞的身手如何，有些害怕，可还是尽量不发出声，不敢给清虞添乱，只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的护着肚子， 另外两张马车，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也就吕姨娘还相对沉稳一点，另外几个早已吓的花容失色，神情惊惶，抖得缩成一团。 跟着的丫鬟仆人更是吓的哭喊尖叫， 清虞一把掀开车帘，敏锐的发现这些根本不是一拨人， 心里虽然疑惑，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迅速俯身从坐踏下抽出两把长剑，递给语默一把， “语默，保护好何姨娘和春柳春分。” “是，小姐。”语默虽然担心小姐，可小姐的命令，不可不听， 清虞吩咐完，直接一个闪身就出了马车，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 寒光凛冽，似能将世间一切黑暗斩断，眸中同样没有半分温度， 她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孤度，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刺向冲在最前面的土匪， 她的身姿轻盈而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术表演， 只不过这场表演的代价是鲜血和生命， 一时间，寒光闪烁，剑影重重，土匪们纷纷被她凌厉的剑势逼退，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百里清珊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去，正好看见清虞飞身一剑就刺穿了一个长相很魁梧的高壮男人的脖颈， 那人瞬间气绝，身躯直直倒下，双眼圆睁，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眼里都是无尽的不甘，大张的嘴巴里，鲜血仿若汩汩清泉，不断涌出， 那血飞溅到清虞弗天蓝的长裙上，瞬间映出一片片狰狞的血斑，如同邪恶之花在她的裙摆上迅速蔓延， 清虞的长剑上还在滴着鲜血，又有一个人从她身后靠近，清虞头都没回，反手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剑，又瞬间倒地一个， 吓得百里清珊惊恐的捂住了嘴巴，牙齿不住的打颤， “珊儿，别怕，那些人不会伤到我们，”史湘云还在安慰百里清珊。 百里清珊伸出颤抖的双手，结结巴巴道， “她…大姐…大姐她武功这么高，她要是知道，会不会也…” 百里清珊磕磕巴巴，还不待她说完，一炳飞刀就直直射进车箱，擦着车帘处春花的肩膀而过，最后钉在了百里清珊侧边的木板上， 那柄飞刀和百里清珊的头颅不过三指之间的距离， “啊～～” 这下马车里都只剩下尖叫和哭喊声， “春桃，快去看看车辕处的记号还在不在？” 史湘云同样吓坏了，直接将百里清珊搂到了怀里，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土匪要对这辆马车下手， “夫人，记号还在，” 春桃何尝不是浑身哆嗦，可她不敢不听夫人的命令，小心翼翼的检查完，刚说出这句话，后背就被射中一刀，都没有来得及求救，就从马车上滚落，当场晕死过去， “娘，我们该怎么办？那些人不是收了银钱吗？为什么还要对我们下手？” 百里清珊已经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春花受伤，更不是因为春桃，而是担心自己的命也会交代在这里。 “别怕，珊儿，娘会保护你的，”话虽然如此说，史湘云也开始心慌起来，她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另一边的卫芳母女马车里，同样如此，不过好在只是夏荷伤了手臂， 但卫芳母女也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转变成了恐惧， 尤其是看到清虞身手矫健的斩杀那些土匪，毫无半分惧色，更没有被伤到分毫，反而越战越勇， 第146章 有婚约在身 百里清迩此刻的心里不只有恐惧，更是被无边的恨意笼罩， 凭什么? 凭什么百里清虞一个死了亲娘的，被父亲厌恶丢去乡下这么多年的人，回来还可以过的这么好， 她不但依旧是尊贵的嫡长女，将来还是亲王妃，就连外祖家也有起复之势? 她怎么就那么好命呢?真是不公平啊， 可她不甘又如何，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祈求这个姐姐千万别倒下，要不然她们可能都得死在这里， 语默一直站在何姨娘的马车前，只要有人上前，她就直接出剑，毫不客气， 另外几个姨娘也顾不上别的，立马带着丫鬟全部躲到了何姨娘所在的这辆马车边， 语默光顾着前面的敌人，还分心看了一眼小姐那边， 就没有注意到言姨娘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匕首，趁着大家都乱成一团，假装被挤到了车厢后部的位置导致站力不稳，于是爬上了车箱， 趁人不注意，对着何姨娘的后腰处就刺了下去， 此时正好有无数飞刃朝一群人射过来，何姨娘立马吓得一缩，春柳赶忙紧紧护住何姨娘，一同跟出来的春分也下意识朝何姨娘靠拢，想要护住她， 言姨娘的匕首就那样刺中了春分，春分痛得闷哼一声，却依然死死的护着何姨娘， 言姨娘怕被发现，也害怕被波及，刺中春分的一瞬间立马缩回手退后， 而这时夏侯逸尘也恰好带人赶到，迅速加入战斗，射向一群人的飞刃被他挡下大半， 剩下一把射在了车板上，另一把挡偏了，直接射到了言姨娘的手臂上，瞬间哀嚎出声。 司空珏也紧随其后赶到，没多久就将人都全部拿下，只留了几个活口， “清虞，你没事吧?” “表妹，你怎么样?” 司空珏和夏侯逸尘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我没事，多谢王爷，多谢表兄。”清虞朝他们拱手行了一礼， 侯府众人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纷纷朝司空珏行礼，“参见肃亲王，” 史湘云作为侯夫人，也在春花的搀扶下朝司空珏走过去，“妾身多谢王爷相救，多谢夏侯公子，今日若不是…” 余二见自家主子想跟未来王妃说话，却被打断，脸色有些不好，于是直接站上前，冷着一张脸打断了史湘云的话， “侯夫人还是整顿一下，速速回城的好，保不齐这山匪还有后手，” “是是，是妾身唐突了，那清虞你陪王爷和你表兄说说话，我这就去整顿，” 史湘云闹了个没脸，加上这地上全是尸体和鲜血，她看着也渗得慌，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随即赶忙快步走回了马车边安排回城事宜。 “京兆府没有来人？” 清虞朝马车那边的众人扫了一眼，护卫死了大半，丫鬟也有受伤，其他人都还好，这才转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肃亲王问道。 司空珏此刻的面上十分严肃，“快了，今日还有一拨杀手，” “还有一拨？”清虞敛眉思索，三拨人？专门针对她的？ 夏侯逸尘同样紧皱着眉，“王爷说的对，那一拨是看到我带人出现才出手的，王爷和京兆府的人原本在我后面。应该和这群土匪是一起的，” 清虞抬眸解释，“这里是两拨人，不全是土匪，” 说着指向就近被活捉的几人解释，“你们看，他们看上去都是做土匪打扮，可左边这人的衣服明显是干净的新衣服， 而右边这个人的明显不合身，一看就是抢的，还有长期在山林生活的磨损痕迹，汗渍和污渍。 你们再看他们的外貌，土匪可没有左边这人这么白净的皮肤，应该是右边这样的粗糙和黝黑， 土匪更不会把头发打理得这么整齐，你们再看他们的鞋袜，神情，兵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二人随着清虞的解释，仔细观察起地上的尸体和活捉的这些人，发现这的确是两拨人， 司空珏神情凝重，眼神里带着锋芒，“余一，余二，将这些活口带走，本王要亲自审，” “是，王爷。” “慢着…” 清虞伸手拦了一下，突然转了脚步朝几辆马车走去，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土匪一定是史湘云安排的， 她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做这个事，这个土匪又不认识她，那一定留了什么东西做记号， 清虞把所有马车都转了一圈，几个姨娘所乘的那两辆相对简单一些，可史湘云和卫芳母女的马车… 虽然几乎看不出什么了，可清虞探究的目光还是盯上了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瞬间心头一紧，手里攥着的帕子被捏成了一团，难道大姐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百里清迩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很多遍，才稍微定下心，正准备说点什么， 可清虞已经移开了目光，走到了何姨娘身边，伸出双手探了她的脉，“何姨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妾没事，”何姨娘此刻眼里都是对清虞的崇拜， 清虞确定她无事才折回到司空珏和夏侯逸尘旁边，“表兄，我这里暂时没事了，你先回府，免得舅舅他们担心，” “王爷，能否将这几个活着的土匪送到侯府，至于这些伪装的杀手，” 清虞看到赶来的京兆府尹， “就交给京兆府吧，我想有王爷在，他们会给侯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行，让我同你一起去清平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夏侯逸尘不放心，他知道表妹很厉害，可这种情况，他怎么能不去给她撑腰？ 司空珏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敌意，上前一步对夏侯逸尘慢悠悠开口， “本王和清虞有婚约在身，清平侯府出事，自然应该本王出面，怎么好劳烦夏侯公子？” 夏侯逸尘也较了真，“王爷，我是清虞的表兄，怎么不能去？” 司空珏一怔，夏侯逸尘这话说的不错，他确实无法反驳， 赶来的京兆府尹恰巧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王爷，下官来迟，还请恕罪，见过百里大小姐，不知贵府可有伤亡？” “尹大人客气了，多亏大家及时赶到，接下来的事就麻烦大人了，” 清虞此刻还提着剑，朝他拱手一礼。 第147章 娘亲她生不下来 京兆府尹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清虞又对着夏侯逸尘和司空珏行了一礼，语气坚定， “表兄，王爷，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派人告诉你们。” 两人见清虞如此坚决，也只好听从，一行人就这样原路折回。 “小姐，你可有伤到?” “大小姐，你怎么样?” 清虞刚上了马车，语默跟何姨娘赶紧关切的问出声， 清虞摇摇头，“我没事，倒是让何姨娘受惊了，我很抱歉，” 何姨娘赶忙摆摆手，“妾好的很，没有受到一点惊吓，再说今日本就是大夫人提议，老爷要求的，大小姐和语默都保护了妾，妾感谢还来不及，” 确定清虞没事，语默立马接过她的剑用帕子擦拭干净，放回坐塌底下，又取出干净的外衫先给清虞简单换上，擦干净清虞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春分受伤了?” 清虞弄好，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春分脸色苍白无力的半躺着。 何姨娘点点头，有些愧疚，“春分是替妾挡的灾，语默刚才已经给她用了金创药了，” 春分有些虚弱，本来上药后就已经晕过去了，马车一颠簸又给她疼醒了，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声音也有些微弱， “大小姐，姨娘，奴婢，奴婢其实是大夫人安插在姨娘身边的，今日出府时，大夫人已经交代过奴婢，要趁机暗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可奴婢实在不忍…对不起，” 春分才说了这几句，就疼得说不出话，脸色越发苍白， “春分，你坚持住，我不怪你，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 何姨娘见她疼的厉害，更加愧疚平日没有好好对她， “春分…”春柳也小声啜泣起来， “好了，有事等回府后再说吧，先好好睡一觉，” 清虞说完，取出一粒她自己做的止疼药给春分服下，让语默把她扶到了软塌上休息。 史湘云母女的马车里，两人的脸色都跟调色盘一样来回转换，十分难看， 春花在车门处坐着，忍着疼一声都不敢吭，春桃一直是昏死状态没有醒， “娘，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些土匪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那些人？如果是的话，那些活口又该怎么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车厢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百里清珊很想把春桃扔下马车算了，可后面还跟着肃亲王的人，她不敢。 “我现在也不清楚，春花，回去以后赶紧去找时妈妈，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何尝不是心烦意乱，谁知道那个百里清虞这么邪门，武功居然这么高？ 更没想到夏侯家和肃亲王都会出手，就连京兆府都出动了？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山匪不是时妈妈去找的那些人，否则又怎么解释那些人会对她和珊儿下手？ “是，夫人，”春花忍着肩膀伤处的疼痛低声答应。 卫芳母女也是同样的想法，都希望假扮成山匪的杀手是别人安排的， 吕姨娘和言姨娘的马车内，则是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杀猪一样的惨叫， 言姨娘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本来想趁乱去害何姨娘，这样何姨娘没了孩子，老爷自然就会天天守着她了，谁知道何姨娘好好的，她却受了伤， 现在除了手臂疼，心里更加窝火， 吕姨娘倒是出言安慰了两句，不过却被言姨娘反过来挖苦了几句， 吕姨娘便没有再插嘴，安安静静坐着。 陈姨娘和常姨娘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出奇的安静，一句嘴都没绊，反而和睦了不少。 马车刚行驶到半路，迎面就遇到了快马赶来的柱子， “吁～小姐，三夫人出事了，”柱子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却不敢耽误，将马骑到清虞的马车旁，气喘吁吁的赶紧禀报。 清虞心下一紧，立马掀开车帘，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三夫人要生了…” “把马给我，你随语默他们一起回，” “是，”柱子二话不说，立刻下马将缰绳递给了清虞， “语默，路上再有事就找肃亲王的人，我先回府，” “是，小姐，” “驾～”清虞交代完，迅速飞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司空珏一见，顾不上许多，也想跟上，可这些女眷… “王爷，还是让在下跟去吧，请王爷护送他们回去，” 夏侯逸尘说完，不给司空珏反悔的机会，迅速朝清虞跟去，他带来的人自然也快速跟上。 清虞心急如焚，一路疾驰，马鞭在空中不断挥舞，发出清脆的声响，道路旁的野花野草被马蹄带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尘土飞扬，连绵的青山也在视野里迅速后移，进入城里，行人渐多， 清虞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骑着马在人群间灵活穿梭， 路上的行人一见这架势，纷纷避让，等走远些，才敢指指点点… 夏侯逸尘跟着一路快马赶回清平侯府，清虞顾不上和他细说，直奔三房的院落， 夏侯逸尘实在担心，想了想也急步跟上， 而此刻，三房的院子已经乱成一团， 老夫人带着清柒等在院外，焦急的来回踱步， 屋内，产婆扯着嗓子高喊，“夫人，再加把劲儿，您不使劲儿不行啊，孩子会被憋死的，已经看见头顶了，您使劲儿啊！” “啊！！！” 冯秀琴痛苦的嘶吼声不断传出，声声凄厉。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进进出出，一盆接一盆的热水不停的端进去，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又端出来，可孩子一直不落地。 “祖母，七妹，三婶怎么样了？” 听见清虞的声音，清柒的泪水才刷的一下滚落，直直冲向清虞， “姐姐，我娘亲她生不下来，怎么办？” 老夫人听着屋内的惨叫，声音也带了颤， “虞儿，你回来了，你三婶不知怎的，突然就提前要生了，” 除了慧心守着院子，味锦和巧梳也过来想要帮忙，清虞立马朝巧梳吩咐， “巧梳，你快回我的房间，把皇后娘娘给令牌找出来。” 第148章 母子平安 清虞又看向夏侯逸尘，“表兄，麻烦你，带着巧梳去宫里找太医，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小姐。” “好，”两人立马转身去办。 清柒和老夫人这才发现夏侯逸尘也在，不过这也不是寒暄的时候，更不是讲究外男不能进后院的时候，救命要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秀琴的嗓子越来越哑，声音越来越微弱，产婆却还在尖声催促， “祖母，七妹，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我进去看看。” 清虞眉头紧锁，眸中冷芒一闪，交代完直接快速打开门进了屋里，味锦也随着进了屋， 清柒想跟，被老夫人拉了一把，“七丫头，听你姐姐的话，你娘会没事的，” “嗯，”清柒抬头擦了擦眼泪，没再说话，眼睛紧紧盯着产房。 清虞一进屋，正好看见产婆的手朝冯秀琴身下伸去，其余人以为她是想帮三夫人生产，并没有阻拦， 可清虞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心虚，迅速飞身上前就是狠狠一脚，将那产婆踹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疼得她呻吟打滚。 “按住她。”清虞冷冷吩咐， “是，”一旁的丫鬟立马上前按住了她， “三婶，你坚持住，太医很快就来，” 清虞快步走到冯秀琴身边俯下身轻声安慰， 冯秀琴此时已经狼狈不堪，一头秀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嘴唇已经发白干裂，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通红， 眼泪顺着眼眶一串串流淌而下，整个人虚弱无力， 产婆又痛又心慌，连连求饶解释， “饶命，老身冤枉啊，老身是想帮三夫人啊，你怎么能对老身下这么重的狠手？ 还不快放开我，要不然害了三夫人，我看你们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清虞懒得听她碎嘴，眼神森冷的朝她扫视一眼，“把她拖出去关好，别放跑了，谁要是放跑了她，一律发卖出府。” “是，大小姐，” 丫鬟们不敢不从，赶紧将产婆拖了出去。 产婆也被清虞如煞神一样冰冷的目光吓得噤了声，惊慌失措的被拖了出去， “清虞，我好痛，我的孩子…” 冯秀琴缓缓抬起手，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她好想闭上眼睛，清虞顺手拉住她的手腕探脉， 这一探才发现她的脉象弦滑躁动，十分不对劲， 清虞立刻在房内快速扫视一圈，忽然看向窗台旁摆放的熏香炉子， 此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不仔细闻，又不懂药理，还真不容易发现在这个炉子被动了手脚， “味锦，把那个炉子拿出去，看好了，不准任何人触碰，谁想碰一律扣下，再吩咐厨房去煮桂圆红枣汤，要快！” 清虞声音急速又冰冷的吩咐。 “是，小姐，”味锦二话不说赶紧拿着炉子出了屋， 清虞又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了冯秀琴嘴边， “三婶，快把这药服下去，这是我自己做的解毒丸，” 冯秀琴此刻没有力气多问，本能的微微张开嘴吞咽，清虞又立马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下。 清柒见味锦抱着炉子出来，心急如焚的焦急询问，“味锦，我娘怎么样了？” 老夫人也同样焦急的盯着她，味锦顾不上解释，把炉子递过去， “小姐吩咐要把这炉子看好了，奴婢还得去厨房，” 说完就快跑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端了一碗汤进了里屋，清柒下意识想跟，刚抬脚，想起姐姐的交代，又乖乖等在门外。 清虞的手正轻放在冯秀琴的腹部，运用自己的内力，试图稳定胎儿的气息， 另一个产婆和几个丫鬟正照清虞的吩咐给冯秀琴擦着额头、脸颊和脖颈，帮她降温散热，按摩着她身上指定的几个穴位， 味锦用汤勺喂冯秀琴喝了半碗汤以后，太医终于赶到， 清虞快速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三婶的薰香里被人加了麝香，气血逆转导致难产…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剩下的事就劳烦太医了，” “是，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保三夫人母子平安，” 包太医已经理清楚了来龙去脉，来的时候夏侯逸尘一路快赶，他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很想歇一歇， 可他不敢啰嗦，不敢废话，皇后娘娘的令牌都拿出来了，谁敢耽搁，于是即刻施救。 接下来的事用不到清虞，她在这里反而有些碍事，就让味锦留在屋里，她迈着有几分虚浮的脚步慢慢出了屋。 “姐姐，我娘怎么样了？你怎么了？” “虞儿，” 清虞看向满脸担忧的两人，轻扯了一下嘴角， “三婶会没事的，太医正在施救，我就是有些累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巧梳赶忙将清虞扶到凳子上坐好，忽然发现她的鞋袜上都是血，正想发问，清虞就朝她摇摇头， 巧梳只好心疼的住了嘴，走到清虞身后给她捏一捏， 老夫人看清虞这么累，也心疼坏了，想起刚才的事，怀疑是有人对老三媳妇动了手脚，于是开口问道， “虞儿，这香炉和刚才的那个产婆是怎么回事？” 清柒也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姐姐， 清虞点点头，“那炉子里加了麝香，那个婆子应该是想动什么手脚，有人不想三婶平安的生下孩子，” “什么？ 孙妈妈，你亲自去查，务必要查的一清二楚，绝不姑息，” 老夫人本就忧心，此刻又被气的发抖，清柒赶忙扶她坐下， “是，老夫人，” 孙妈妈立马带着冬雪和几个静安居的老人分开行动起来。 没多大一会儿，里屋再次传来一声又一声痛苦又嘶哑的高喊声，外面等候的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随着又一声“啊～”的喊叫，终于传出“呜哇呜哇”弱小的婴儿啼哭声，随后又变成高昂的啼哭声，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清柒直接“哇”一下大哭出声， “祖母，姐姐，娘亲生了，娘亲生了，”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里屋，这次没有人再拦她， 太医很快出来，身后跟着抱孩子的秋菊，秋菊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水， 第149章 没资格评判 秋菊连忙将孩子抱到老夫人和清虞面前报喜， “老夫人，大小姐，夫人生了，母子平安，” “这孩子命大，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老三媳妇如何了? 对了，派人通知老三了吗?” 老夫人的脸上也挂满了慈爱，伸出手去摸了摸襁褓，并没有触碰到孩子的皮肤，生怕吓着孩子。 秋菊连忙点头，“回老夫人，夫人太累了，已经睡着了，加急的信也已经送出去了，” 清虞也凑上前看了看八弟，小脸皱巴巴的，红红的，眼睛闭着，身体小小的， 刚刚擦洗过的头发黑黑的湿漉漉的， 清虞还以为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头发呢， 不过八弟长得实在是.…嗯，怎么说呢?总之不怎么好看， 可八弟却似有所感，轻轻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了清虞，清虞只感觉到柔柔的、软软的，触感也很细腻温暖，就像摸到了最上等的丝绸一样光滑。 心里瞬间产生一种怜惜的情绪，这个小家伙竟然如此的脆弱可爱！ 老夫人看完孩子，对着太医客气道，“多谢太医出手相救，要不然老身的儿媳妇和孙子，可就危险了，” 说完朝一旁的冬竹示意，冬竹连忙送上一托盘的银子， “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太医收下，” 包太医哪里敢收，连连摆手拒绝，“老夫人客气了，下官不敢居功，这都多亏了大小姐及时抢救， 若没有大小姐，下官来时，三夫人早已经凶多吉少了，下官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三夫人的婢女，按方子好好调养即可，” 清虞收回手，语气温和道，“太医收下吧，我只是帮三婶暂时稳住了情况，三婶母子能够平安，还是多亏了太医，” “这…?” 包太医再三犹豫后，才答应收下，“多谢老夫人，多谢大小姐，那下官先行告辞，” “冬竹，送一送这位太医，” “是，太医请。” “虞儿，这里没事了，你快回去歇一会儿，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的，”老夫人见清虞的脸色有些不好，十分心疼。 “多谢祖母，不过有件事我需要和祖母说一下，今日出府，府里人遇到了刺杀…” 清虞没有隐瞒，把刺杀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老夫人听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府里确实太过乌烟瘴气，是得好好理一理了，明日吧，明日老大老二休沐，正好把这些事都放到台面上说一说，只是这人证物证…” “祖母放心，今晚我会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今天乱成这样，大家也都乏了。” “好，你三婶这边的交给我，那边的你自己看着办，” 祖孙俩话音刚落，送包太医出去的冬竹就小跑回来急声禀报， “老夫人，大小姐，侯爷，侯爷在花厅和夏侯公子争吵起来了，” 屋内陪着冯秀琴的清柒正好推门出来，“姐姐，夏侯大哥怎么了？” 清虞冷静道，“祖母，我过去看看，七妹，你留下照看好八弟和三婶，” “好，” 清虞说完，带着味锦和巧梳迅速朝花厅赶去， 赶到时，百里正弘正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夏侯逸尘面上倒是淡定很多，不过背到身后的一只手却死死攥紧，青筋突起， “表兄，发生了何事？” 清虞对着百里正弘行了一礼，直接看着夏侯逸尘问。 夏侯逸尘浅笑一声，“没事，表妹，只不过是被清平侯警告了一番，让夏侯家的人离百里家远一些而已，” 百里正弘一听，顿时怒从心起， “无礼小儿，你简直放肆，在本侯府邸，也敢如此态度说话？” “父亲！还请自重，”清虞抬眸冷冷的直视上百里正弘。 “你…本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本侯顶嘴？你别忘了，你已经和肃亲王定亲，就要多多注意言行，” 百里正弘十分恼火，皇上近来对夏侯家多有优待，他原本想着既是清虞外祖家，是不是也可以试着恢复来往， 方才刚一回府，就见夏侯渊的儿子坐在花厅里喝茶，想跟他好好说几句话，可这无礼竖子， 不叫他姑父也就罢了，还话里话外都在骂他厚颜无耻，说当年不让夏侯家带走清虞，反而让清虞在信安遭罪十年，这岂能忍？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寒凉，“外人？是父亲分不清楚谁才是外人吧？至于我的言行，父亲怕是没资格评判，” 夏侯逸尘见状，也直接出言回怼，“清平侯可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对我姑姑无情无义，对自己的女儿也毫不关心，还要出言诋毁？” “你不是清平侯府的人，没资格在这里说话。” 百里正弘说完，朝厅外喊道， “忠叔，把夏侯公子请出府去。” 可忠叔没有回应，百里正弘火冒三丈， “来人，” 一个小厮这才赶忙进来禀报，“老爷，忠管家正在府门口接夫人和姨娘小姐们，” 百里正弘这才想起去清禅寺的事，怪不得回来的时候府里这么冷清，随即有些疑惑， “清虞，你不是和她们一起去的吗？你怎么先回来了？” 清虞懒得跟他说废话，反正他一会儿也就知道了，直接转过头对着夏侯逸尘温声道， “表兄，你先回去吧，等处理好，我会去华阳侯府。” 夏侯逸尘想了想，才点头答应， “好，表妹若有事，一定要派人去说。” “好，”清虞说完，味锦便送他出了府。 百里正弘见自己被无视，气得七窍生烟，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就朝后院走去。 百里正弘直接先去了言姨娘的院子，见言姨娘的手臂受伤，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娇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言姨娘立马靠在他怀里哭哭啼啼， “表哥，我们还没到清禅寺，就遇到了土匪，还好肃亲王带人赶到救了我们，那些人也被京兆府的抓了，” 百里正弘顿时心慌，“那其他人呢，何姨娘她有没有事，我去看看。” 说完就要起身去看何姨娘，毕竟还怀着他的孩子， 第150章 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言姨娘赶紧装作一副十分疼痛的样子， “表哥，我还没有说完，除了我，受伤的都是下人，表哥不用担心， 说来，当时我也是担心何姐姐，才伸手出去，不过只要表哥的孩子没事，我伤的再重都不要紧。” 言姨娘说完，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嘤嘤落泪，伤口疼是真的，可确实也有演的成分， “娇儿，你受苦了，都是为了我，你放心，我日后一定好好待你。” “表哥哪里话，我是心甘情愿的。” 百里正弘听完，更加心疼了，立马吩咐厨房炖了上好的补品送来。 受伤的人不少，刘府医一个人忙不过来，忠叔又去外面找了两个大夫来， 忙了许久才把受伤这些人包扎好，府里各处都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而周府医却不见了，红湘院的下人去了周府医的住处和他家，都没有找到他人，就连他爹周良也不见了， 下人把消息告诉史湘云时，史湘云正和百里清珊用晚膳，闻言心里突然一阵心慌， “去看看春花，春桃她们如何了？” 春花很快从下人房赶来，她肩膀处的伤已经处理了，所幸伤口不深， “夫人，” 史湘云放下筷子问，“春桃怎么样了？” 春花垂着头回应，“回夫人，春桃伤的有些重，已经醒了，大夫说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那你快去一趟庄子上，看看时妈妈，问问今日是怎么回事，”史湘云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心烦意乱。 “是，夫人。”春花赶紧领命出去。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她知道什么了？” 百里清珊刚缓和了一些情绪，见史湘云如此，又开始心慌害怕， 史湘云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想了想又放下，转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 “没事，珊儿，不会有事的，你快吃，吃完了就去休息，” 百里清珊也不再多问，专心低头用膳。 卫芳母女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急急忙忙刚回了院子， 本以为能听到点她们想听的，没想到却听到冯秀琴已经平安生下八少爷的消息，更是心烦意乱， 百里清迩竭力让自己冷静，“母亲，不管如何，三婶已经生了，我们都该去看看，” “我明白，我们先用膳吧，卫妈妈已经出去打听情况了，等她回来，把府里的情况问清楚再去三房院子，” “听母亲的，”卫芳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端起碗， “按说这个时辰，你父亲也该回来了，今日府里出事，他不可能在外应酬，夏果，你出去看看，” “是，夫人，” 一旁的夏果刚应声走到门口，老夫人身边的孙妈妈就带着一群下人进了院子， 卫芳不明所以，立马起身，面带诧异的询问， “孙妈妈，你这是？” 孙妈妈规矩的行了一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二夫人，二小姐，老夫人命老奴过来，请夏果和夏荷姑娘去静安居一趟，老夫人有事交代，” 卫芳心里一个咯噔，依旧客气， “不知道母亲是有什么事，不如我这亲自去办，夏荷受了伤，夏果又粗手笨脚的，怕是，” 孙妈妈态度坚定，“还请二夫人不要为难老奴，” 百里清迩心下也开始慌乱，见状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母亲，就让她们去吧，” 说着转过头，眼神警告的看向二人，语气甜甜的，“你们快跟孙妈妈去吧，” “是，”两人低头应声，不敢违逆。 孙妈妈带两人走后，卫芳赶紧让人出去找卫妈妈回来，可下人刚到院门口，就被挡了回来， “夫人，孙妈妈留了一个人守住了院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卫芳母女两人顿时如遭雷击，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偏偏等到很晚，百里正扬和卫妈妈都没有回来，老夫人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也不清楚，只能不安的度过了一晚。 红湘院这边同样如此，百里清珊用完膳正要回自己院子， 孙妈妈以同样的理由安排了人守住了院子，并把已经歇下的春桃一并带走了，春花当晚也没有回来，史湘云只觉风雨欲来，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百里正弘安抚好言姨娘之后，得知那些土匪还有活口，已经被押送到侯府看管了起来， 冯秀琴难产和老夫人派人围院子的事，忠叔也紧跟着告诉了他， 他搞不清楚老夫人和清虞要做什么，就要过去亲自审问，可司空珏身边的余一余二两个人就像门神一样，不允许除了清虞和她几个丫头以外的人接触那些活口， 百里正弘想详细问点什么，余一余二也是闭口不言，气的百里正弘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当晚，整个府里休息好的就没有几个人。 第二日一大早，除了三房的清柒和已经开始坐月子的冯秀琴，以及刚出生的八少爷，大房二房加府中大半奴仆都被叫到了花厅， 众人给老夫人问安后，虽心思各异，可都老老实实坐下，不敢多言， 百里正弘扫视一圈，率先开口问道， “不知母亲这是？” 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清虞，语气慈爱， “虞儿，你来跟你父亲说吧！有什么事，祖母都支持你。” 清虞微微点头，“是，多谢祖母。” 说着才将目光投向了百里正弘， “回父亲，昨日清禅寺之行，侯府女眷遇到劫匪的事，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 百里正弘点点头，沉声道，“本侯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报了京兆府，就直接等消息就是，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居然还让肃亲王的人押了几个活口回来？” 清虞神色未变，语气淡漠，“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清虞说完，味锦立马会意，朝外面走去，没一会儿余一余二就将那几个土匪带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去，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几人浑身是伤，手筋脚筋具断，伤口处应该是简单处理过了，可这一折腾，又开始流血， 但这几人明显已经无力反抗，被带进来后，都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用虚弱的声音不停求饶。 第151章 妾身冤枉 余一余二上前行礼，并恭敬的递上了供词， “大小姐，老夫人，侯爷，这几人昨夜已经招供，这是供词，还请过目。” 清虞抬手接过，淡淡扫了一眼，就直接递给了百里正弘， “父亲看看吧。” 百里正弘抬手接了过去，从一开始的眉头微皱，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脸色已经阴沉的能够滴出水，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心里不停的在想不可能是自己， 何姨娘纯纯是看笑话的姿态，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十分自得的端起茶盏闻了闻花茶香， 吕姨娘依旧垂着眼眸，只是好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至于其他几个姨娘，一半好奇一半紧张，只盼着不要殃及池鱼…… 就在众人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百里正弘暴怒的声音传来， “夫人，这供词你好好看看，这些土匪说收了时妈妈一千两银子，虽没有指名道姓，可通过描述，除了时妈妈还有谁？ 时妈妈是你的人，又已经罚去了庄子，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百里正弘说完，直接将供词甩到了史湘云脸上， 史湘云一慌，立马跪下，不敢去看纸上写的字，只是泫然欲泣的想要急急解释， “老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妾身真的不知时妈妈为何要去找土匪来害侯府的人，或许是之前的事，她怀恨在心了， 也或许是什么人收买了她，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史湘云虽不知今天会发生什么，可她实在太慌，春花一夜未归，春桃也被带走，一大早又带走了院里常近身伺候的几个人， 她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被通知来花厅时，她特意换上了和百里正弘初次相见时穿的橘红色长裙子， 如今听说土匪已经供出时妈妈，史湘云只能卖惨， 她这个委屈的样子配上那一身熟悉的装扮，百里正弘的回忆也被勾起，让他短暂的想起了两人过往恩爱甜蜜的日子，神情略有缓和，对着地上几个土匪质问， “说，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你们？本侯要你们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清楚，若是有半字虚言，本侯即刻杀了你们。” 百里正弘话落，余一就严肃出声， “侯爷是不相信属下等，不相信肃亲王府吗？” “自然不是，只是…” 百里正弘面露尴尬，心下有几分不满，若是肃亲王在此也就了，一个侍卫也敢当如此态度，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余二上前浅笑着接话，“侯爷见谅，这些土匪的供词是真是假，把那时妈妈抓来对质就是， 我等毕竟是奉王爷的命令来协助未来王妃的， 若是让王爷知道侯爷居然怀疑我等办事的能力，岂不是要让王爷不高兴， 王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就连皇上都多有纵容，您说呢？” 百里正弘一想到司空珏肆意妄为又目中无人的那个样子，只好尴尬的顺着台阶下了， “来人，去将时妈妈抓来。” 卫芳母女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如释重负的轻吐了口气，土匪好，土匪就和她们二房没有关系了… 没半盏茶的功夫，语默就一手一个将时妈妈和春花拎了进来，直接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推，还顺便从腿弯处一人补了一脚， 两人本就被折腾的萎靡不振，两手又是被捆到了背后，还点了哑穴， 现在又埃了一脚，直接站立不稳噗通一声闷响就跪到了地上， 语默侧身一让，柱子又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以同样的方法扔到了地上跪好， 语默这才朝厅内众人行了一礼禀报道，“奴婢是在时妈妈的住处见到春花的，她出现时并不知道奴婢在门外听着， 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春花问时妈妈为什么那些土匪会对大夫人的马车下手，两人谈的不愉快还起了争执， 时妈妈为自证没有拿钱不办事，还说了贿赂庄子管事的事情，这些都是证据证物，” 语默说着呈上了在管事处搜到的银子以及时妈妈去土匪窝穿的衣物，正和供词里对的上。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史湘云身上，合着昨日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杀戏， 若是没有大小姐，没有夏侯公子和肃亲王及时赶到，她们今日岂不是都见不到日出的太阳了？ 真是好狠毒的妇人，厅内的人都恨不得将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夫人，这下你怎么说？这一切真的都是你指使春花去联络的时妈妈，又让时妈妈去找了土匪，就是想害了府里的人？”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他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会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一个歹毒妇人？ 她居然想杀了他的妾室女儿，二房的也不打算放过，她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 言福娇也惊诧不已的质问， “怪不得前几日表哥说要大办宴席，姐姐不同意，还好心提议让妾去拜佛求子，还搬出了了缘大师， 没想到姐姐压根儿就不同意接纳妾，还准备杀了妾…” 言福娇说完，委屈的呜呜哭起来，装模作样的拿出帕子擦起眼泪， 不过这种时候除了百里正弘心疼的看她几眼，没别人有心思去关注她，她呜呜了一会儿就自己止了泪， “是啊，大嫂，虽说我们平时会拌几句嘴，可到底都是一大家子的骨肉血亲，你何至于此，要这样害我们，害我们侯府？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孩子考虑了吗？” 卫芳见状，也尖酸刻薄的阴阳起来。 何姨娘也想说几句过过瘾，观察了一下大小姐的神情，见她始终都很平静， 想了想就没有说，只是轻轻抬手抚摸上肚子，反正大夫人今日不会好过了， 史湘云闻言，瞅了瞅地上跪着的几人，又抬眸看了一圈厅内人的目光，瞬间声泪俱下，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老爷，妾身与你多年夫妻，妾身不敢说为侯府做了多少贡献，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不相信我， 更何况二弟妹说的是，妾身害人又有什么好处？” 第152章 人证物证 卫芳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那你怎么解释春花出府去找时妈妈的事，没有你的允许，她怎么会出得去？” “春花出府，是因为她说她知道有个大夫那里有上好的治伤奇药，府里这么多人受伤，妾身难过不已， 这才同意她出府去，老爷不信可以问她， 妾身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找了时妈妈?” 百里正弘眉头紧锁，上下牙咬的紧紧的，腮帮子微微凸起，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史湘云， 片刻后，他才微微张嘴， “春花，时妈妈，说！” 两人一直疯狂摇头点头，就是说不出话，语默朝清虞看了一眼，才将她们的哑穴解开， 一解开，春花就急忙解释， “侯爷，老夫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真的是出去找大夫买药的，奴婢一时记不清位置了，这才去找了时妈妈询问， 可语默说的那些，奴婢没有说过，更是毫不知情，求侯爷明察。” 春花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她不清楚花厅前面说了些什么， 可夫人的看向她眼里的警告她看清楚了，就算夫人不示意，她也不会说， 只要不说，只要夫人没事，她这条命就还能保住。 “老夫人，侯爷明查，老奴也不知道为何语默姑娘会这么说？老奴自从去了庄子，一直没有离开过，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时妈妈哪怕被折腾的够呛，依旧咬紧了牙关，直接来个一问三不知， 一旁的管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坏了，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 “侯爷，老夫人，各位主子，这银子就是时妈妈给的，她说她好久没出去了，想出去转转，让小人不要告诉别人， 她虽然是犯了错的，可毕竟是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小人不敢得罪，这才收了银子替她隐瞒， 至于其他的，小人真的一概不知。” 时妈妈立马接话反问，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恶毒， “你胡说，我何时给过你银子？” “你…” 那管事被气的噎住，这时妈妈居然如此无赖？ 她在大夫人跟前时，也去过庄子上几回，虽说前些日子被罚去庄子做苦力，可她一去就给了他不少好处， 加上她平时又大方，会时常花钱买些上好的酒菜吃食，他也能从中得点好处， 他几乎差不多把她供起来了，没想到这次占便宜，直接捅出了大篓子，悔之晚矣啊！ 管事不敢有所隐瞒，他家中可是上有老小了，这侯府到底是谁做主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于是直接把时妈妈在庄子上的点点滴滴和春花什么时候去找过她，找过几次，全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换成春花和时妈妈的脸色变成青白交加了，再找借口也没人会信， 春花心一横，干脆直接承认了是自己做的， “侯爷，老夫人，这些事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跟夫人没有关系，奴婢就是看不过夫人这么善良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 所以才擅自作主，以夫人的名义做了这些事。” 史湘云霎时泪眼婆娑， “春花，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百里正弘依旧怀疑的看着史湘云和地上几人，没有言语， 百里清珊虽然焦急，可终究没有开口替史湘云说一句话， 至于其他人，此刻都多是看戏的心态， 清虞轻笑一声，“哦？这么说大夫人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全是你这个忠仆去偷的大夫人的私房银子去办的这些事？” 说着又看向时妈妈，“时妈妈，那你岂不是也很无辜，春花居然假传大夫人的命令让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春花不作任何犹豫地坚定回答，“是，任何惩罚，奴婢都甘愿领受。” “老奴认罪，是老奴鬼迷心窍了，还求大小姐饶恕。” 时妈妈人老成精，别的什么都没有多说，只乖乖认下这次的罪责，她以为她这次还能逃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两个贱婢送去京兆府处理，把这几个土匪也一并送去。” 百里正弘虽然不愿意相信春花和时妈妈所说，没有夫人指使，两个下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他还是决定就此作罢，清平侯府的颜面不能丢，史湘云这个主母不能有污点。 “呵，还真是好奴婢，不过可惜了…父亲也不用着急就这样草率的把这事儿过了，女儿还有别的人证物证，请父亲一并看看，” 清虞语气悠悠的说完，不等厅内人反应，就对着语默和柱子吩咐， “把人全都带上来吧。” “是，小姐。” 语默和柱子很快就将剩下的人带了上来，齐齐并成一排跪下，众人都是大惊， 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却不自觉的站起了身， 春桃，春分和阿苕，府里人都认识，可春苹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吗？ 她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还有这鼻青脸肿看不出好模样的老头和青年男子，看着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又是谁？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百里正弘疑惑不解，紧皱着眉头，愤怒的指着春苹开口， “清虞，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春苹这个贱人，是你身边的人亲自动的手，可她现在居然好好活着？ 你让本侯的颜面往哪里搁？你的理由最好能让本侯满意，否则本侯绝不轻饶，哼！” “是啊，清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史湘云拿着帕子不停拭泪，心跳越来越厉害，她从没有一次这样心慌，直接无法再伪装她的端庄贵妇人姿态，脸上都是惊慌害怕的神情， 老夫人却盯着喜儿看，总觉得她很熟悉，可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孙妈妈却认出了她，但没有声张，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老夫人身侧，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规规矩矩的老实坐着当陪衬，不敢言语半字， “你们各自都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第153章 冤枉死了 清虞清冷的话音刚落， 春苹率先对着老夫人和百里正弘磕了一个头， “奴婢给老夫人，侯爷，大小姐请安。” 随后抬起头，目光炯炯， “奴婢在三小姐身边伺候时，曾经见过大夫人责打红湘院的下人，红湘院几乎所有的丫鬟都被打骂过，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当初奴婢被派到侯爷身边，也是大夫人有意选一个听话好拿捏的， 又可以对付何姨娘的人， 也是奴婢自己想要攀高枝，故而自荐， 奴婢被抬为姨娘后，大夫人时常以教导规矩的名义给奴婢立各种规矩， 甚至中秋节前几日发生的事，也是大夫人和史家公子合谋所为，” 春苹说到此处，朝史湘云看了一眼，史湘云的眼神只恨不得要杀了她，她只当没看见继续陈述， “大夫人叫了奴婢，让奴婢下药，她承诺说事成之后给奴婢削去奴籍，改为良妾， 还允诺让奴婢也可以生育子嗣，并说若是奴婢不从，奴婢就会和以往无声无息死去的那些通房姨娘一样， 奴婢既担心被灭口，又渴望有一个孩子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便起了害人的心思，成了大夫人的帮凶， 奴婢差点害了大小姐，大小姐仁慈，当日并没有杀了奴婢，奴婢今日特来领罚。” 春苹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起时，额头已经红肿， “你简直胡言乱语，本夫人何时指使了你，当日你为什么不说，却在今日突然冒出来， 你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让你故意挑今日来冤枉我？” 史湘云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春苹，这个贱人，居然敢假死，还来反咬一口？ 随即身子弱弱的跪在地上，早没了以往的稳重端庄，满含泪花的目光投向百里正弘，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模样， “老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妾身冤枉，妾身没有做过这些事， 妾身对您一片真心，为您生儿育女，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你不能不信我啊？” 春苹语气坚定，“没有任何人收买奴婢，当时奴婢犯下大错，鬼迷心窍， 若不是大小姐仁善，愿意留奴婢一命，奴婢已经成了城外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奴婢此番是真心悔过，不管什么惩罚都愿意领受。” “你这个贱婢，还不闭嘴，” 史湘云的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心慌，想要伸出双手去拉百里正弘， “老爷，您不能信她，若真是我指使，兄嫂和耀辉又怎么会不来找妾身讨公道，？ 还有清虞，她从回府第一日起，府里谁敢亏待她，吃穿用度全是嫡长女该有的，妾身不曾为难过她， 这些年，妾身又是如何做这个侯夫人的，老爷您最清楚不过了？” 清虞跟着冷笑一声，“大夫人不用急着喊冤，还是把这些人的话都听一听吧，不然每人说一句，你都要辩解一句，不累吗？” 老夫人也冷着声音开口，“虞儿说的是，史氏，先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你再辩解也不迟。” 百里正弘也没有理会她的哭求，气急败坏地拍着茶几， “你们说，一个一个说，这几人说完前，谁也不能插话，否则，一律拖出去重打。”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史湘云也消了气焰，瘫在原地， 百里清珊起身扶了她一把，对厅内众人十分仇视，可刚对上清虞冰冷的目光， 又想起昨日清虞提剑杀人的场面，终究瑟缩着坐回了椅子上，不敢再抬头。 “奴婢…奴婢随时妈妈去信安接大小姐时，途中住客栈，时妈妈说漏了嘴，说接大小姐回京只是为了做三小姐的垫脚石， 大夫人打骂院里下人，的确也是常事，奴婢在大夫人院里时，就时常挨打挨骂， 何姨娘有孕，大夫人派奴婢过去伺候，实际上是让奴婢找机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胆小，不敢做， 昨日出府前，大夫人又找了奴婢，要奴婢在出城的路上找机会害何姨娘， 若是奴婢不做，回府后就要嫁给马棚的赖酒鬼， 奴婢不敢不听，更不敢去害何姨娘，求老夫人、老爷明察。” 春分回府后，好好睡了一晚，伤处又用了上好的药，已经缓过来了些，可跪了这一会儿，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说了这些，额头也开始发虚汗， “巧梳，去扶春分坐下，” 清虞见状，轻声吩咐，眼睛却玩味的盯着史湘云， “是，小姐。”巧梳快步走过去将她扶了坐好。 “老爷，妾身没有…” 史湘云本想本能的张嘴辩解，却被清虞看的发毛， 百里正弘也阴沉沉的扫她一眼，她只能委屈又慌张的闭上嘴巴。 “阿苕，到你了，把在熙和院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听到清虞吩咐，阿苕也连忙将自己姐姐春堇的死以及大夫人让她监视清虞的事说了一遍， 阿苕说完， 何姨娘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立马适时的落了两滴泪，没想到当初被冤枉的事，还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老爷，您听见了吗？当初在妾原来院子，那旁边水井里发现的那两个通房，不是妾害的，这阿苕可是春堇的亲妹妹，她怎么会撒谎，您看看供词都按了手印了， 呜呜，妾当初可是冤枉死了，没想到竟然是夫人做的，当初算计妾不成，如今还要利用春分再害妾一回？ 还好妾平日里也算是善待春分，要不然…要不然妾的孩子可就…呜呜， 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何姨娘美人落泪，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模样，又怀着身孕，煞时将百里正弘的怒火燃的更旺， 百里正弘上前一大步，扬起手对着史湘云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毒妇，本侯真是错看了你，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蛇蝎妇人，你到底还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本侯的亲骨肉？” 百里清珊再也忍不住，俯身护住史湘云，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史湘云肩头， “爹，你怎么能因为几个下人的胡言乱语就这样对我娘，她是你的妻子啊， 她是我和五弟的娘，爹，娘这些年是怎么全心全意的对你，你都忘了吗？” 第154章 先夫人有孕 史湘云被他扇得耳朵轰鸣，一时间听不清任何声音，呆了半晌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嘴巴里涌出一股甜腥味，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鲜血， 她缓缓抬起一双流泪的眼睛，失望又委屈，仿佛还带着几分倔强， “正哥，你我多年夫妻，你竟然如此对我?” 百里正弘突然心口一紧，这个称呼，她多少年没有叫过了? 她当初生清珊时，险些难产，她也是这样委屈又倔强，她说“正哥，我好痛，我会不会死?” “正哥，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忘了我，我希望你好好的生活。” 后面终于生下清珊，她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正哥，你看我为你生了一个女儿，你会嫌弃她是个女儿吗?” 之后又顺利生下景邬，她又开心的说， “正哥，你快瞧，我终于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他是不是很像你？” 百里正弘沉默片刻，终究缓和了神情，他总要为景邬考虑，随即对着厅外沉声吩咐， “来人，把她给本侯拖去祠堂，好好反省，” 史湘云心底一松，可下人还没进厅，清虞就冷声打断， “父亲，这可还有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呢？父亲对这几人难道都不奇怪吗？” “清虞，此事到此作罢，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而已，本侯会让人妥善处理，” 百里正弘阴沉着一张脸，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 可清虞只是冷漠又讽刺的看着他，毫不退让，她的几个丫头也下意识朝清虞靠拢， 余一余二见状，直接一左一右站在了花厅入口处，抽出腰间佩剑拦住那些想要前进的下人， 这些女眷昨日才经历了劫杀，本来就一晚没睡好，如今又是这样的场面，都只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 “老大！” 僵持了没一会儿，老夫人率先打破了僵局，语气深沉的喊了他一声， 百里正弘最终还是冷着一张脸坐回了椅子上， 喜儿这时郑重朝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民妇喜儿，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这些年可安好?” “喜儿，你是喜儿？你怎么会这样憔悴了？”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是，民妇就是先夫人生前伺候她的喜儿，已经来了京城有些日子了，” 喜儿苦笑，却半分眼神都没有给百里正弘，只客气又恭敬的对着老夫人， 巧梳已经将小姐这些年的点滴告诉了她， 在她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侯爷，当朝尚书令，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自私又凉薄的伪君子而已， 百里正弘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的人居然是才二十多岁的喜儿？ 一时竟然怔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你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还来做什么？” “是关于先夫人的一些事，民妇伺候夫人时，她有一段时间不舒服，找了当时的周府医诊治，之后身体反而越发不好了…” 喜儿不卑不亢，她今日来，就是要帮夫人，帮小姐讨回公道，害了她们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你有何证据？” 提到夏侯婉，百里正弘就莫名的烦躁，语气十分不耐烦。 清虞悠悠开口，“周大夫，周府医，没听见吗？我父亲要证据，”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地上伤势严重的老两人， 周府医？ 这脸都快被打变形的两人，哪个是周府医？ 可史湘云却突然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咽喉，动弹不了半分，脑中似炸开了花， 周府医？难道是那件事被查出来了？ 她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清虞冷漠幽深的眼睛， 清虞神色不变，可那眼神却刺得史湘云头皮发麻，仿佛厉鬼索命，忍不住的直打寒颤， 百里清珊不明所以，只是紧紧的搂住史湘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众人看去，神色不一，有看笑话的，玩味的，狡黠的，好奇的，审视的，仇恨的…唯独没有同情和怜悯， 周府医父子俩这几日除了一张嘴还能说话，身上其他地方被柱子和语默轮番收拾，几乎没一块好地儿， 来的路上又被喜儿在伤口补了好几脚，稍微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偏偏又死不掉，伤口处还给用了上好的金创药， 方才两父子就一直在装死，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现在听到问话，都争着回答，只想要个痛快， 先答话的是老的周良，一张难看的老脸涕泪横流 “小人说实话，只求老夫人和侯爷还有大小姐，能饶小人的儿子一命，当初是大夫人， 是她，她给了小人500两银子，让小人给先夫人下药， 说她已经生了侯爷的儿子，就不能让先夫人怀孕占了侯爷嫡子的位置， 还承诺等她将来进了门，就让小人的儿子也继续做侯府的府医， 小人见钱眼开，一时糊涂就收了那昧良心的钱，没多久先夫人传小人去诊脉，发现她真的怀孕了， 于是小人就撒了慌，说她忧思过重，给她开了败气血的药，让夫人落了胎， 夫人从此缠绵病榻，早早离去，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你说什么？我的儿媳妇怀孕了，是被你这个畜生害了？” 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举着拐杖就要朝老的身上招呼， 夏侯婉的离去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时常都觉得愧疚，没想到是史氏这个贱人买通府医所为， 清虞抬手拦下，坚定开口， “祖母，您别激动，母亲的仇，让我亲自来！” “虞儿，我苦命的孩子…” 老夫人瞬间泪流满面，掩面痛哭， 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竟然呆愣住，几个姨娘只知道史湘云是继室，并不知具体内情， 毕竟百里正弘对夏侯家讳莫如深，府里人自然不会过问一些与她们无关的事， 可怎么听这个周府医的爹所说，这是有别的内情？ 夏侯婉终究是百里正弘的原配发妻，百里正弘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人是这样的一个人， 方才忆起和她往日情分而生出的一丁点儿愧疚和疼惜，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他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贱妇！” 第155章 早该明白的 这一巴掌没有落在史湘云脸上，而是被百里清珊实实在在的接下，她的脸颊瞬间红肿， 浮现出清晰的五个手指印，泪水也跟着不自觉地涌出，痛的她闷哼出声。 “珊儿！” 史湘云心疼的想要抚摸，可又怕她会更疼，双手无措的举着，泪水涟涟。 百里正弘只是短暂的愣怔，并没有出声询问，更无半点愧疚，任由母女俩抱头痛哭。 清虞的眼睛冷冷地朝地上母女扫视一眼，语气寒凉的缓缓开口， “继续说！” 周良的儿子周忠忙不迭“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急急开口， “小人父亲所说的确是事实，小人当时就在身侧， 小人还知道大夫人这些年做过的很多事，但凡有怀孕的通房姨娘，大夫人都会想办法让她们流产，甚至一尸两命， 对了，以前那个韦姨娘，自从怀孕就不怎么出院子，大夫人就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有一次找了小人，问补的太过孩子太大，会不会导致难产，得到确定答复之后，她就送了很多补品给韦姨娘， 等到她生产时，果然难产， 她担心不成功，又用钱财利诱小人，小人鬼迷心窍，就给韦姨娘的保胎汤药里加了商陆， 快生产的孕妇如果服用商陆，会导致肠道扰动，胞宫激缩，腹痛如绞，严重的会造成血崩， 所以韦姨娘才会难产，最后一尸两命，还有，还有…” 周良竹筒倒豆子般，把他参与过的所有事都倒了个干干净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虚弱不堪的春桃也将自己知道的吐了个干净，随即就彻底晕了过去，清虞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满厅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巴，这大夫人居然这么丧心病狂？真真是视人命如草芥，怪不得大房只有这几个孩子， 就连卫芳这个平日里和史湘云最不对付的人，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十多年来，竟然害死了这么无辜的人？ “老大，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力排众议，费尽心思也要扶正的毒妇！ 她害了老身的儿媳妇，害了老身的孙儿，还有这么多人命，百里家容不下这样阴狠毒辣的蛇蝎妇人，她绝不可能再做百里家的人，”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夹杂着她无边的愤怒，威慑力十足， “母亲，求您听儿媳解释，他们这是污蔑…” 史湘云卑微的祈求，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不耐烦的冷冷打断， “史氏，你没有资格喊老身母亲，老身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你只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母亲，慎言！” 百里正弘厉声呵止，这么多人都在指证，还有一叠按了手印的供词，他就是想不信都没办法， 他此刻何尝不恨这个毒辣的女人，若是史湘云过往的事被放到了台面上，他的脸面如何安放，他还指望做未来天子的岳父， 他又烦又怒，都怪这个蠢妇，当初生下景邬，他是打算谋划着让夏侯婉把景邬记在名下的。 如果他成为夏侯婉名正言顺的嫡子，那么他的身份就会更加高贵， 可夏侯婉居然病了，史湘云也死活不同意让景邬认夏侯婉做母亲，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毒妇，你还不从实招来，否则本侯就休了你，”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抄起茶盏就往她头上砸，史湘云下意识一躲，正好砸在了她身后的时妈妈头上， 时妈妈的额头顿时被砸破了皮，痛呼出声， “时妈妈，你怎么样？” 史湘云面露担忧，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 时妈妈没有回答，而是朝百里正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声泪俱下，态度诚恳， “这些事情都是老奴的主意，和夫人没有半点关系，老奴愿意以死谢罪，求侯爷不要误会夫人，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 “刁奴，你以为本侯会信？你想死本侯成全你，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上30大板，没死就丢出侯府，死了就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百里正弘一家之主的气势全开，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忠叔立刻叫人就要把她拖下去。 史湘云颤抖着声音，心里的一丁点儿侥幸慢慢破碎，红肿着一双流泪的眼睛弱弱求饶， “老爷，时妈妈跟了妾身多年，求求您饶了她一命吧，妾身知错了， 不管什么罪，妾身都愿意认下，只求老爷不要连累了珊儿和景邬，不要打死时妈妈， 求求您了，老爷！” “呵，大夫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清虞见百里正弘听见景邬的名字，眉眼又开始微微松动，心里越发替母亲不值， 替那些枉死的人不值，更是恶心不已。 “老爷，不是的，妾身没有…” 如此多的铁证，史湘云无力辩驳，她只能不停的伏低做小， 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他的衣摆，想要试图再一次唤起百里正弘对她的情分， “滚开，你这个贱人，枉本侯如此对你，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瞒，还不从实招来？ 否则别怪本侯不念夫妻之情。” 百里正弘一脚踢开了她，他这些年对他们母子几人还不够好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觉得满厅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屈辱了？ “娘！” 百里清珊哭着扶住史湘云，可史湘云像是感觉不到被踢的疼痛，也听不到女儿的哭声，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一开始虽然是带着目的接近的他，可不得不承认，往昔岁月里，她也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加上她为了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地位不被动摇，她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那些如走马灯般的过往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可与之交织的，却是一桩桩被众人揭露的丑恶行径， 她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脸上的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沉默良久，她缓缓闭了闭眼睛，她早该明白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对发妻和岳家的，她一清二楚， 第156章 休了她 她却总以为她自己是特殊的，她甚至常常沾沾自喜，认为这个男人爱惨了她， 她遇到他的时候，正是他看岳家脸色的时候， 他觉得夏侯婉都压了他一头，让他没有颜面， 而她温柔小意，体贴温顺，又只能依赖他，他当然爱了， 可现在的她，让他颜面尽失，他又怎么可能还爱，更何况还有一个懂他的言姨娘，一个娇媚的何姨娘， 两行清泪再次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她抬起袖子，随意的摸了一把，沙哑着声音， “妾身认罪，夏侯婉的确是我害的!” “好，你终于承认了，老大，你听见了吗？我要你休了她，” 老夫人激动地额头青筋凸起，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祖母，” “老夫人，” “母亲，” 众人大惊失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孙妈妈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取出一粒药丸喂给老夫人， 老夫人服下后，缓了缓，才慢慢恢复面色， “祖母，您怎么样？我让人去请太医来，” 清虞见祖母如此，脑中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身影，朝史湘云冷漠的扫视一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老夫人拉住清虞的手，微微摇头， “不用，祖母没事，正事要紧。” 老夫人将目光移到百里正弘身上，再次开口， “老大，你听到了吗？我要你休了这个毒妇，” “不，老爷，您不能休了妾身，景邬和珊儿绝对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 妾身这就去祠堂给先夫人的牌位下跪道歉， 不，只要老爷不休了妾身，让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史湘云目光灼灼的盯着百里正弘， “爹，求您不要休了娘，” 百里清珊也弱弱地开口求情。 “大哥，您作为侯府当家人，总不能厚此薄彼，是非不分吧？ 您看看母亲都被气成什么样了，更何况这么多的人命，她还谋害了清虞的生母，大哥觉得这个事能轻易过去吗？ 肃亲王府的人可就在这里看着呢，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大哥最清楚不过， 大哥可别因为一时心软害了咱们侯府，” 卫芳适时出声提醒，史湘云这个贱人，跟她斗了这么多年，时常杖着侯夫人的身份觉得高人一等，终究不过是个外室上位而已， 今日能看到她这个样子，卫芳只觉得心里扬眉吐气。 百里清迩只装作一副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好坐着，心里却不住思量，总觉得心止不住的发慌， 可今早来了到现在，所有事都是围着大伯母的， 可卫妈妈去了哪里？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还有夏荷夏果，祖母又把她们带去了哪里，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二房的两个姨娘也像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这些事和她们没有关系，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表哥，妾觉得二夫人说的有道理，王爷昨日才救了我们，又派人来，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事，肯定会不高兴的。” 言姨娘见卫芳开了口，也跟着说出自己的见解，落井下石的事，她乐意做的很。 何姨娘也抚摸着肚子附和， “是啊，老爷，妾觉得二夫人和言姨娘说的也有道理。” 百里正弘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没有急着答复， 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姨娘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史湘云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敢问夫人，我摔了一跤没的那个孩子，和你有没有关系？” 吕姨娘一向没存在感，又老实本分，她这突然的一句话，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起来， 史湘云抬起一双猩红的眸子，沉默良久才嗫嚅着点头， “是…我其实想过不害你的，可那段时间，老爷对你明显不一样， 我…我担心你生了儿子会争， 所以我让人在你经过的路上做了手脚，换了几个有滑青苔的石头…对不起，” 吕姨娘苦笑一声，再抬眼已经泪眼朦胧，直直跪下，脊背却挺的笔直， “老爷，你听见了吗？当初妾失去儿子时，妾就说过怀疑有人动了手脚，妾求你彻查， 可你却怀疑妾危言耸听，说妾失去儿子都疯魔了， 现在这个女人亲口承认了，妾求老爷为那个无辜的孩子主持公道。” “我奉劝父亲一句，权衡利弊也要有个度，史湘云的身份就是一个外室， 贱妾不如，她的一双儿女，不过也是外室子而已， 当年你为了堵住悠悠重口，谎称她是贵妾扶正， 可我母亲不认，华阳侯府不认，我不认，她就只是个外室， 我百里清虞，今日就是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还请父亲做出决定。” 清虞见百里正弘还在权衡，果真一个凉薄至极的凤凰男， 清虞曾经想过，当年他的作为，无非是因为觉得依靠岳家让他失了自尊，常被人取笑看不起， 一朝间他得了势，而岳家却一朝失势，只剩老弱病残，他才敢如此羞辱华阳侯府，羞辱母亲， 可百里正弘虽然有从龙之功，得皇帝看重， 但皇帝爱重皇后天下皆知， 京城中知道史湘云真实身份的权贵应该也不少，尤其皇后娘娘又是母亲的好友， 皇上又怎么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直到见了皇后几回，她终于想明白了… 但那又如何？她已经不是几岁的稚童了，今日这公道，她要自己讨回来。 随着清虞的威胁落下，余一余二又晃了晃手里的长剑，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好像又回到了他刻意卑躬屈膝的讨好夏侯婉的时候， 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都是那么让人讨厌，可他别无他法，只能软了语调， “清虞，景邬和清珊毕竟是无辜的， 若是史氏被休，他们日后如何做人？ 为父答应你，我会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哪怕要她的命，为父也没有意见， 但至少也要等到你们几个成亲以后，” “父亲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做侯夫人，然后等你的儿女都成家了，你的目的实现了，再为我母亲报仇？”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带着浅笑，可眼睛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冷的可怕。 第157章 脸都要气绿了 百里正弘故作为难，“为父这也是为了你考虑，若是她死了，你和肃亲王的婚事…” “那我给父亲一个选择，要么给她休书，将人送到官府，依律惩处，她的孩子可以做为庶子庶女生活在侯府； 要么我替母亲要一封和离书，父亲你亲自写给我，一并附上我们的断绝父女书，父亲二选一吧?” 清虞冷笑一声，看向百里正弘，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 “老爷…” 史湘云已经快要崩溃，甚至想要破口大骂，想要发泄，可她知道她不能，她只能不停的示弱，她必须要为景邬考虑。 这个贱人，当真可恶，竟然如此威胁老爷？ “爹!” 百里清珊也看向这个从小疼爱自己的爹，希望他能想想自己， “一定要如此吗?”百里正弘目露失望， 清虞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坚定的等他做出决定。 百里正弘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做了决定， “来人，把清珊送回她的院子里关起来，至于史氏，先关去祠堂， 本侯明日会告知族中，将她逐出族谱，并休书一封，把她送去京兆府受刑。” “老爷，不要，求求您了，不要，您这样做，您让景邬和珊儿怎么办？” 史湘云涕泪横流，哀嚎不停。 “爹，不要，不要休了娘，爹…” 百里清珊想要拼命挣脱束缚她的下人，可终究无能为力，母女俩都被拖拽了出去，哭声渐行渐远。 “你满意了吗?”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质问出声， 清虞看着哭得肝肠寸断，被拉远的母女俩，眸光寒凉， “多谢父亲，这几人父亲又打算如何处置？” “母亲如今管家，后宅之事还请母亲做主。” 百里正弘烦躁不已，早没了外人面前的沉稳，声音听起来，都是压抑不住的满满怒火。 老夫人沉声开口，“那老身就做一回恶人， 春花打上20板子，春桃受伤就不打了，两人都发卖出府吧， 没收管事这些年的财产，将他全家都赶出庄子， 至于时妈妈，就照老大说的，打30板吧，生死不论， 周家父子连同这些土匪一起送官，春苹…” 老夫人犹豫了一瞬， “她虽然做恶，可终究迷途知返，便罚去庄子吧，你们可有异议？” 清虞温声打断，“祖母，时妈妈和周家父子交给我处置行吗？” 老夫人点点头，“当然了，虞儿想怎么处置都行。” “时妈妈今年51了吧？史氏做的每一件坏事，你都参与其中了，我母亲的死你也参与出主意了， 既然如此，本小姐就赏你51个板子， 柱子，你亲自动手，记住了，板子结束前，别让她咽气了， 本小姐要让她清醒着受刑。” 清虞嘴角微勾，俯下身子，欣赏着时妈妈眼里的恐惧， 一旁的柱子听到吩咐，立马领命， “是，小姐，小的一定让时妈妈好好感受。” 说完叫上两个小厮，把已经吓尿的时妈妈拖了出去， 时妈妈先是不断哀嚎求饶， “老奴错了，大小姐饶命，老夫人饶命…” 求饶没用后，就是不堪的辱骂， “你这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放肆，你这刁奴，竟然敢辱骂我的孙女，把她的嘴堵上，打完了不管有气没气，直接拉去乱葬岗喂野狗，” 老夫人直接出声护犊子。 清虞恍若未闻那些骂声，接过余二手里的剑，干脆利落的砍断了周家父子的右手， “啊～～” 痛苦的哀嚎声震耳欲聋，喷溅的血洒的到处都是， 周围人都被清虞狠辣的这一幕吓得发抖，又想起昨日清虞对付土匪的一幕，个个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清虞随意的将剑递给了满脸崇拜的余二，轻吐出一口浊气， “周良，周忠，你们父子身为医者，却违背医德，为了钱财害人性命， 这问诊抓药写方子的手就不必要了，你们不配为医，更不配为人！” 百里正弘同样被这狠绝的做法深深震撼到，吓得攥紧了拳头，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 这女儿，这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不愧流着夏侯家的血，一剑砍了别人的手，居然面色不改？ 是不是有一天，那把剑也会对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 百里正弘牙齿都在打颤，一是生气，二是恐惧， “来人，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 “是，” 一群下人着急忙慌的涌进来将几个土匪和春桃他们带了下去， 巧梳也将喜儿几人带回了熙和院。 又有几个婢女战战兢兢的收拾了地上的血迹，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散了吧。”百里正弘说完，就想抬脚离开， “老大留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 老夫人淡淡开口，拦住了百里正弘的脚步。 “母亲还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的脸都要气绿了，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微微抽搐，内心充满了愤怒，无奈… “何姨娘有孕，先回去休息吧，吕姨娘想回去也先走吧，” 清虞看着她二人温和出声， 何姨娘假装依赖又不舍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见他没有异议，便起身行礼告退， “是，多谢老爷，多谢大小姐，妾告退。” 吕姨娘的眼睛一直盯着史湘云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听见清虞的话，被春茶扶着起身离开了花厅， 等她二人走后，清虞才重新坐回椅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老夫人扫了一眼厅内剩下的几人，将目光停留在卫芳母女身上一瞬，疲惫又失望的慢慢开口， “昨日老三媳妇突然提前生产，是因为有人在她的安神香里加了麝香，导致难产， 找的产婆里也有一个被收买了，企图害了老三媳妇和孩子， 要不是清虞及时赶回，今日侯府已经在办丧事了， 老三不在，你是侯府当家人，该为三房主持公道才是。” 百里正弘听的头疼，但说实在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妻儿，又不是亲弟弟， 对他而言，老三只是一个能挣点银子的庶弟而已，他只是觉得烦躁又晦气，所以此刻他倒是冷静了许多， 第158章 哪怕是妾也没有资格了 百里正弘想了想问道，“母亲昨晚所为，是因为有了证据吗?” 卫芳母女的心再次七上八下，手心都开始冒冷汗，怪不得让府里这么多人来这里? 陈姨娘和常姨娘互相对视一眼，除了害怕就是蒙圈， 只是觉得倒霉透了，她们什么都没做，却一直坐在这里听这些， 言姨娘也不明所以，反正没她什么事，三房那边她只是去过一次，三夫人说没什么精神， 她也怕万一三夫人有什么事牵扯到她，之后就没去过了， “不错，孙妈妈审了那个产婆， 那产婆说有个年轻的女子给她塞了一个荷包，如果老三媳妇生下女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是个儿子…” 老夫人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收买产婆那人是谁？” 言姨娘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口，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紧闭了嘴。 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老二媳妇，根据产婆所说的，孙妈妈去查到的人是你家二丫头身边的夏荷，” “母亲，这不可能！” 卫芳立马下跪，急忙辩解。 百里清迩也跟着下跪，瞬间梨花带雨， “祖母，夏荷是孙女的贴身婢女，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吗？ 我又怎么会去害三婶的孩子， 我与三婶七妹向来亲厚，再说昨日夏荷跟我去了清禅寺，又怎么可能…” “行了，辩解的话不必说给我听，我把这事说完，要怎么处理，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老夫人不耐的打断卫芳母女， “祖母，接下来的我来说吧，”清虞走到老夫人身边， “好，虞儿你来说吧，” “三婶一直都有薰香的习惯，孙妈妈带着冬雪查了昨日接触过香的人，查到了秋桂头上， 秋桂和二婶院里的夏果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府里没有记录过这个，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偏偏昨日你们刚回府，秋桂居然就趁乱去找了夏果？ 秋桂是三房的人，三婶难产，她不在院里子伺候，却鬼鬼祟祟的往外跑， 这就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了？ 更巧的是卫妈妈也装作关心去打听三婶的情况，碰到了夏果，两人还窃窃私语， 二婶，府中女眷刚经历了劫杀回府，你身边的人不想着好好伺候你，却往外跑，你难道就不奇怪吗？ 所以她们都被请到了祖母院里，分开审问了，一切发生的太匆忙，哪怕提前掩饰了，也还是有破绽…” 清虞平静的将事情大概讲述完， “老二媳妇，你为什么要对老三媳妇下手，你是担心他生了儿子，会提出分家，还是别的原因？” 虽说这几人没一个是老夫人的亲儿女，可老太爷当初去世，她答应了要守住这个家，如今却成了这样，怎么能不叫人寒心？ 百里正弘虽然是侯爷，可毕竟是兄弟后院的事，此刻他也不好多嘴，只是严肃的坐着。 卫芳哭着跪爬到老夫人面前解释， “母亲，儿媳没有做过，儿媳怎么可能会害三弟妹，我没有理由啊， 儿媳进府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母亲您知道的呀，” 就在这时，忠叔又领了一人进来，正是余三， “属下见过大小姐，见过老夫人，侯爷，王爷命令属下前来，有一事相告，昨日劫杀侯府女眷的土匪中，有一拨假扮的杀手， 属下等人已经查实，发现和贵府二老爷有关， 我家王爷大怒，留了二老爷在王府喝茶， 特命属下来问问，是否要将二老爷依律送往大理寺严查， 或是直接进宫禀报皇上，让皇上亲自处置， 毕竟贵府二小姐已经被赐婚给二皇子，出了这样的事，二皇子也颜面无光。” 余三说完，除了老夫人和清虞，其他人都要吓傻了， “你说的是真的？”百里正弘立刻站起身确认。 余三恭敬的道， “回侯爷，千真万确， 不过王爷说了，大小姐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也是唯一的女主人， 不管侯府将来如何，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二老爷的事不会牵扯到大房和三房，王爷会亲自向皇上说清楚，” “母亲！” 百里清迩哪里还绷得住，她就说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慌，竟然是父亲雇杀手的事被查到了？ 若是父亲出事，二皇子就算再喜欢她，贤妃娘娘也不可能再让殿下娶她了， 哪怕是妾，她也没有资格了，她不能失去侯府小姐的身份，绝对不能， “二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很，侯府一体，若是百里正扬出事，就算不牵连其他人，侯府也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又加上一个史湘云… 百里正弘已经忍无可忍，将桌上能摔的全都扫落在地，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百里清迩吓傻了，差点被溅起的碎片刮伤脸， 卫芳何尝不是，转过身直接对着清虞求情， “清虞，求求你，你去跟王爷说说情，我真的不知道老爷做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清虞，好孩子，二婶求你了，你救救你二叔吧，若是王爷把他送去大理寺，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一向很关心你四弟还有你六弟吗，求求你为他们考虑一下，” 卫芳此刻狼狈至极，不敢再装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绝对不能出事，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这个侄女了， 陈姨娘和常姨娘作为二房的人，自然也要跟着求情，两人也朝清虞跪下，她们也看明白了，王爷看重大小姐， 只要大小姐愿意帮，王爷也不会太过为难，要是老爷出事，她们同样落不到什么好， “二婶，二妹，若是昨日劫杀成功了，三婶和八弟也死了，你今日还会如此吗？” 清虞的眼睛淡淡的直视着她们母女，看不出半点情绪，可她们就是没由来的心慌。 “不是的大姐姐，这些事我真的不知情，你要相信我…” 百里清迩眼眶通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在心里想了很多个借口， 可偏偏对上这双冰冷的眼睛，怎么都张不开口。 第1章 侯府接人 四五月份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花园里，百花争艳。 牡丹雍容华贵地绽着，粉的似霞，白的像雪；芍药也不甘示弱，花朵大而艳丽，红得夺目。 另外一旁搭起的高架上，紫藤花成串的垂落，像是紫色的瀑布。 百里清虞坐在秋千架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语默静静地站在清虞身后，巧梳在旁边古雅的凉亭里绣荷包。 不远处有一方荷花池，这个时候荷花还没有开，却有一群小金鱼在水中欢快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味锦端了鱼食在栏杆处撒，鱼儿们迅速地聚拢，嘴巴一张一合，快速地吞食鱼食，溅起一阵阵水花。 就在这时，慧心往花园里走来，“小姐，侯府派人来了，说是接您回京的。” 百里清虞放下书本，抬起头，露出一张如明月般皎洁的脸。 双眸犹如清澈的湖水，深邃而明亮，一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柳眉轻蹙，“来的是谁？” “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慧心说这话时，眉头紧蹙，眼中都是对那时妈妈的不满。 百里清虞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平静，“走吧，过去那边前厅看看。” 说完就站起身，身后的语默接了书本，巧梳和味锦也放下手里的事情，跟着百里清虞一起，回到隔壁宅子的一个小院，又从小院走去前厅。 时妈妈在前厅里等得不耐烦，一个被赶到老宅来的弃女而已，居然敢让她等这么久，茶水都喝了好几盏了，还不来。 她仰着头，眼神傲慢地朝老宅的钱管事打听：“这大小姐这些年在这里，可学了些什么？礼仪可懂？侯爷和夫人让我来接她，若是她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回了京城，岂不是丢我们侯府的脸面？” 钱管事不敢得罪时妈妈，虽说都是侯府的下人，可时妈妈是侯夫人身边得力的，他只是老宅的下人，怕是到死都见不了侯爷一面。 加上他的手也不干净，这些年老宅这边也有点进项，京城偶尔也送点东西过来意思意思，都被他贪了不少，他生怕这事被发现，巴不得时妈妈赶紧接上大小姐走。 他满脸堆笑，十分谄媚：“时妈妈说笑了，这大小姐，从来了老宅起，没什么事都不怎么出院子，也不让别人去她的院子，就是当时带来的那两个人照顾她。 更别说学什么礼仪了，奴才可都是照夫人吩咐的做的，除了不饿着她冷着她，吃的穿的也就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待遇，明面上过得去，别的都不管她，教书先生更是没有请过的。” 时妈妈想想也是，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她回去没多久就要嫁人了，丢脸也和侯府没关系。 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见门口来人了。 “让时妈妈久等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百里清虞，她虽然穿着普通料子的衣服，却身姿挺拔如松，毫无卑微之态，如墨般的长发简单束起。 面容白皙似雪，眉眼间透着一股沉静，双眸宛如深潭，仿佛能看穿人心，举手投足间，虽无华丽服饰点缀，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时妈妈暗暗惊讶大小姐的容貌和气度，斜睨了管事一眼，眼中满是不满与怀疑，眼前的百里清虞哪有他描述的那样不堪？ 她心中暗暗恼怒，觉得这钱管事在戏耍自己，同时对百里清虞也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看似恭敬的神情。 她微微欠身，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见过大小姐，老奴奉侯爷和夫人的命令，来接大小姐回京，他们都很挂念你呢。” 百里清虞把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依旧神色平静地回道：“知道了，辛苦时妈妈跑一趟了。” 时妈妈见百里清虞这么平淡，有些摸不透她的脾性。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侯爷和夫人都盼着你早日回府，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吧，还望大小姐不要耽搁，今日就收拾了准备妥当。另外夫人还让老奴带了几套衣裳首饰，好让大小姐换上。” 时妈妈说完，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个小丫头便端着托盘低着头匆匆上前，那托盘里的衣裳随意堆叠着，首饰也是简单的旧款式，一看就全是些穿过的旧衣物、旧首饰。 巧梳见状，走上前去，随手翻了翻衣裳，随后眉头紧紧皱起，眼里满是愤怒。 提高声音朝时妈妈说道：“时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衣裳都是旧的且被人穿过，你竟要我家小姐穿这样的东西，这就是夫人对我家小姐的挂念吗？” 时妈妈心里满是不快，一个被赶到老宅的弃女，居然敢嫌弃三小姐穿过的衣裳，不过那首饰倒是她调包过几样的，她还就不信了，她在老宅待了十年，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没用过，真舍得不要。 可脸上仍堆着看似和善的笑，不紧不慢地辩解道：“这位姑娘这话说得可就重了，大小姐在老宅住了十来年，夫人着实不知晓大小姐如今的身量几何，这才寻了三小姐穿过的衣裳拿来，两位小姐年纪都差不多，也是想着先应急，等回了侯府，自然会给大小姐量身裁制崭新的衣裳。” 百里清虞微微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开口道：“大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习惯了穿自己的衣裳，更不喜欢穿旁人用过的。 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用吧。至于回程的时间，就定在两日后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她这话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显然没把时妈妈的那番说辞放在眼里。 时妈妈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十分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夫人还等着她回去替三小姐的亲事呢。 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是，大小姐既然这么说，那便依大小姐的意思。” 第2章 师父 心里却暗暗盘算着，回去一定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这百里清虞不知好歹。 一个被侯府厌弃的女儿，琴棋书画礼仪样样不通，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有什么好摆谱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百里清虞交代完，正要起身。 时妈妈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小姐且慢，老奴记得你当时来老宅时，没有带这么多人吧？” 百里清虞一脸平淡的看着时妈妈说道：“除了巧梳，另外几个都是我捡的，怎么，不可以带她们回侯府？” 一旁装死的钱管事也赶紧开口：“时妈妈，奴才作证，确实是前几年小姐出过一趟门，捡回来的。” 百里清虞来老宅这么多年，也是真的没出过几回院子，都是带着丫鬟和那个老妈妈待在自己院子里。 需要什么都是让丫鬟跟他说，他再送去院子门口，吃的她们自己拿去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 所以前几年她出门那一次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不过那时候她也戴着帷帽，这还是管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百里清虞。 他本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唯唯诺诺的草包，没想到却长成了一个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浑然天成贵气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出身本就高贵，这些年虽吃穿不是很好，但也没人敢饿着冷着她，管事倒也想得通。 时妈妈也只能假笑着开口：“大小姐慈悲心肠，这些丫头能跟着你，是她们的福气，老奴也只是担心人多口杂，路上若有闪失就不好了，大小姐既然决定了，老奴也没有什么意见。” 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侯府带，要不是夫人交代了，她才懒得来这破地方呢，反正百里清虞回了侯府也不会住多久，就由她去吧。 清虞几人不再理她，转身回去了。 至于这个时妈妈这两日的吃住问题，轮不到她们操心，她们也懒得过问。 回到院子里，慧心守着院门，防止有人进去。味锦去小厨房做晚膳，巧梳和语默跟着清虞又去了隔壁宅子里找师父。 沐轻云此时正静静地坐在书房中，四周静谧得只闻得见棋子落下的轻响。 她身着一袭深灰色的素锦长袍，衣摆处的褶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没有丝毫装饰。 她对面的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而她对面空无一人。 她纤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那白子似有千钧之重。目光落在棋盘上，眼中满是回忆与眷恋，仿佛透过棋子又看到了与爱人当年对弈时的模样。 她的面容略显消瘦，肤色有些苍白，唯有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海却又饱含忧伤，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黑色丝带束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为她增添了几分憔悴与落寞。 周围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却无人翻阅，只有她在这棋局中独自回味着曾经与爱人共度的时光。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来到书房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就知道师父一定又在思念大舅舅了，每年的今日师父都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 她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示意巧梳和语默守在门口，随后自己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 书房内，沐轻云正对着棋盘发怔，思绪早已飘远。 听到敲门声，她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进来吧。” 百里清虞缓缓推开门，看着师父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她走进屋内，轻声问道：“师父，您在下棋？” 沐轻云微微点头，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向百里清虞，努力扯出一丝笑意：“清虞，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青虞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那在微风中微微摇曳的翠竹，眼中透着一抹坚定。 随后缓缓说道，“师父，清平侯府已经派人来接我了。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突然想起我来，要接我回去究竟是打着什么目的，但我总归是要回去的。” 屋内的烛火在她说话时轻轻晃动，映在她明媚的脸庞上。 清虞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沐轻云，烛光照在她的眼眸中，似有火光在微微闪烁，“师父，我想让您跟我一起去京城，有您在身边，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沐轻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转头看向角落里大舅舅曾用过的旧棋盘。 那棋盘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随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清虞，师父就不陪你去了，你大舅舅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他年轻时走过的那些路，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我都想要去好好走一走，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不过你放心，不论师父去了哪里，都会给你写信的，你若是有事，师父一定回来帮你。” 清虞能理解师父的决定，她走上前，握住沐轻云的手，“师父，这些年辛苦您了，您对清虞的照顾，清虞都记在心里。你教我武功，让我有自保之力，陪在我身边，让我在这老宅中也能感受到温暖，您对我的恩情，清虞无以为报。” 她顿了顿，目光中满是关切，“您决定去走大舅舅曾走过的路，清虞支持您，您孤身一人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您遇到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沐轻云温柔的看向清虞，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师父会好好地，你回京城后，若是要用人，就去清风楼。” 说着递给清虞一个精致的小木牌。 清虞郑重的伸出双手，接过木牌，指尖触碰到木牌的纹理，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但情绪被很好的克制住。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第二日，天刚破晓，师父就收拾了行囊动身出发了。 清虞静静地目送师父骑马走远，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带着语默折回小院。 第3章 过往 吩咐几个丫头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明日带上。 清虞在小院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却只是盯着书页，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纸。 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去，当初清平侯府日渐衰败，父亲继承侯位困难重重。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父亲求娶了华阳侯府嫡女出身的母亲。 有了外祖一家的支持，父亲才顺利继任清平侯。 可命运弄人，没几年大舅舅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小舅舅虽侥幸存活，却瘸了一条腿。 华阳侯府虽满门军功，却至此再没了能顶事的人，只剩下一群孤寡老弱。 母亲受此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还是没能熬住，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母亲才过世一个月，父亲就迎娶了继室，那继室还带着一双儿女。 尤其是那女孩只比清虞小不到半岁，明眼人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她和父亲的相似。 当时父亲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和她们母子三人，宣称早在几年前就已纳此女为贵妾，还说母亲当时是知晓且同意的，只因那女人体弱一直在外府调养。 可她心里清楚，这全是谎言。而父亲当时已经成了新帝面前的红人，也没人敢当面质疑他什么。 那个时候外祖家接连出事，实在无暇顾及她，只有祖母护着她，她也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 可没多久她和祖母都病了一场，父亲就以休养的名义把她送到了这信安的老宅，当时跟来的只有同她一样年幼的巧梳和祖母身边的夏婆婆。 还好有夏婆婆在，管事也不敢太过分，吃的用的虽然远不如侯府，可也还过得去。 而师父，当初本以为很快就能和大舅舅成亲，却收到了大舅舅的噩耗，跑去战场找大舅舅的尸骨，最后只找到大舅舅用过的一小截断枪。 等再次收到清虞的母亲出事的消息，累死三匹马赶回京城，才知道她已经被送到了信安。 师父就买了这座老宅隔壁的宅子，一直陪伴着她，只要能教的都教她，教不了的就请先生…… 味锦做了一碟松花糕端出来，看到小姐在发呆，书也半天没有翻动一页，便担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回京城？如果不想回，咱们就不回。” 清虞微微摇头，放下书，拿起一块松花糕，轻嗅那带着松花香的气息，缓缓说道：“没事，只是在想，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其他几个丫头正在整理箱笼，闻言也放下手里的事情。 慧心走上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小姐是想夏婆婆了吗？奴婢也想她了，咱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巧梳轻轻抿了抿嘴唇，眼睛亮晶晶的，手上还拿着刚刚整理好的书卷：“小姐，夏婆婆肯定也盼着您回去呢。夏婆婆年纪大了，一到冬天膝盖就疼得厉害，奴婢还给她做了一个护膝，回去就送给夏婆婆。” 语默话不多，但这些年她们几个人和夏婆婆的关系都很好，提起她，也是真的想念：“小姐，等回了京城，还能让夏婆婆去和我们住吗？” 清虞轻笑：“回去看情况吧，夏婆婆回去是陪祖母的。” 夏婆婆是陪祖母一起嫁到清平侯府的贴身丫鬟，当初清虞回老宅，祖母不放心，让她跟着来照顾的。 而身边这几个丫头，慧心的父亲原本是个账房先生，她父亲的主家犯了事被牵连，父母去世后，她被卖到人牙子处。 那个时候清虞打算买几个得用的，师父就带她去了人牙子那里，遇到了慧心，慧心慢慢的也展露出算账的特长，几个丫头里她性子也最沉稳。 味锦是流浪儿出身，清虞外出的时候，见到她在饭馆里面努力干活就为了换一口吃的，和人说话条理清楚，胆子也大，就将她带回来了。 语默的父母原来是跑镖的，遇到了流匪，家里人都死了，是师父路过，救了藏在车底的她，师父见她有些武功底子，就带着她和清虞一起学。 这些事情包括师父的存在，夏婆婆都知道，清虞也没有瞒过夏婆婆。 夏婆婆待清虞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见她身边有了得用的人，心里也踏实。 前几年腿脚有些不便了，又有些想祖母了，就先回了京城。 次日，晨光照拂，几个丫头已经将要收拾的东西全部装好，拿到了老宅的大厅里。 时妈妈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在那堆物件上一扫，嘴角撇了撇，心里有些鄙夷：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什么破烂都要带上。 随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大小姐，这行李是不是稍微多了些？侯府的规制向来是有讲究的，若是带了一些不必要的物件回去，怕有些不合适。我们侯府是高门贵府，什么东西没有？大小姐轻装简行即可。” 慧心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时妈妈，这些都是小姐日常所用之物，都已经用习惯了，再说这些东西我们又不给别人看见，到时候会放到小姐自己的院里，应该碍不着谁吧？” 时妈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话虽如此，只是这物件一多，路上又颠簸，万一有所损坏也是麻烦，再说了，侯府什么东西没有？小姐回去又何愁缺了这些？” 味锦可不惯着她：“时妈妈，敢问我们小姐可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 时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看：“自然是。” 味锦又问：“那大小姐来老宅是干什么的？” 时妈妈抬眼看了看清虞，清虞坐在主位，眼神淡淡的。 时妈妈继续回答：“那是大小姐身体不好，来休养的。可这和拿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时妈妈，你瞧瞧你这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这侯府的主子呢！ 我家小姐既然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此番回京，那就是回自己的家。 小姐带什么东西，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置喙？哪怕小姐就是在路上捡块破石头带上，那也是小姐的自由。 咱们做奴婢的，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时妈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4章 回京 味锦脸上虽带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如利箭般犀利，丝毫情面不留。 这话说得时妈妈老脸涨红，气的牙根直痒痒，她刚想发作，却瞥见巧梳和语默那两个丫头，正瞪着眼睛盯着她，那架势就像是 随时要冲上来和她打架一样。 时妈妈心里虽有万般不甘，但也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地咽下，憋屈地说道:“是，是老奴多嘴了。大小姐，我们这就装了马车走罢。” 清虞淡淡点点头，朝着钱管事说道:“钱管事，我的那个院子，已经住习惯了，不想有人进去。” 钱管事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是，奴才记下了，绝不让人进去。一会儿就去把院门锁了。” 巧梳笑眯眯地说道，“不用了，钱管事，已经上锁了。” 说完拿出钥匙晃了晃，里外可都上了两把锁呢，那个院子，她们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还种了花草，虽然都不是很贵重，可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而且那个院子跟小姐师父的院子就一墙之隔，万一钱管事跑过去偷东西呢，语默还在院子里设了暗器，专门防小偷。 一切准备妥当，要带的东西装了车，清虞便朝马车走去，时妈妈自己和带来的小丫鬟坐小的马车，清虞和几个丫头坐大的一辆。 马车开始行驶后，味锦从食盒里拿出一盘青团糕，“小姐，您早上起的早，早膳都没吃几口，快吃点青团糕垫垫肚子。这侯府还挺会做表面功夫的，给小姐您安排一辆大马车，奴婢几个一起坐都不挤。” 巧梳轻哼一声，“他们向来会做表面功夫的，我和小姐幼时来老宅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大的马车？” 慧心微微皱眉道，“小姐，这是故意做给外人看呢，让外人都知道，夫人虽然不在了，史氏那个继室也不曾苛待您，好显示她的仁慈和大方。” 语默安静地坐在角落，听了也微微点头应和，表示赞同。 清虞看着这几个丫头，嘴角浅笑，目光扫过马车，车内的茶几稳稳地放置在中间。 周围的坐榻铺着上好的软垫，触手柔软，坐榻下的抽屉和暗格，是专门用来放置物品的，车上还挂着清平侯府的标志。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她回去也不是要好好和她们相处的，她和史湘云也只会是对立面的敌人。 清虞拿起盘子，让几个丫头一人分点，“别光说了，都吃点吧，等回了侯府，就得打起精神应付他们了。” 几个丫头也不扭捏，一人拿了一块吃，这些年在一起，她们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 慧心吃完一个青团，朝清虞问道，“小姐，这钱管事不处置他吗？” 清虞摇摇头，“没必要，钱管事也是听大夫人的，我就这样回去，父亲自然看得见。父亲再宠她，也要面子，他自己会出手整顿的，这老宅又不止住了我一个。” 这边主仆几个转头又说起好玩的事。 只有旁边小马车上的时妈妈阴沉着脸，十分不满，火气大得不行。 来的时候她可是坐的大马车，本来想着应该她和百里清虞一起坐大马车的，结果那几个丫头把自己赶来坐这个小马车。 这个狭小的车厢内并没有软垫，硬邦邦的木板透着一股生冷，尤其是每过一处颠簸之地，车身便要剧烈地抖一抖。 那股震动毫无缓冲地传到车内，震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屁股也被硌得生疼，腰背也被颠得酸楚不堪，她现在不止满心的疲惫和不适，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虽然是个奴才，可在侯府也算是养尊处优，每日只需要陪夫人处理一下事情就行，如今却这样遭罪，满心的窝火。 旁边的小丫头春分见时妈妈这个样子，也有些害怕，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车的边缘，又努力稳住自己，时不时看向她，带着几分担忧。 她们下人坐的马车不都是这样的吗？她都习惯了，可她不敢说。 这次来老宅接大小姐，时妈妈就是看她老实好使唤才带了她的，她一家的身契都在夫人手里，她也不敢不听话。 马车再次剧烈抖动时，时妈妈猛的朝她倒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住，试图让时妈妈坐得稳一些，嘴里还轻声说着：“时妈妈，您小心些。” 时妈妈坐稳后，朝她吼道，“你这个死丫头，贱蹄子，你是榆木疙瘩吗？不会坐了离我近一点扶稳我，小心我回去告诉夫人你偷奸耍滑，把你嫁给看马棚的赖酒鬼。” 小丫头春分不敢辩驳，又怕回去真的被嫁给那个40岁死了三个老婆的老酒鬼。 只能怯懦地挪过去扶住她，“对不起，时妈妈，奴婢知错了，求求您千万别跟夫人说把我许配出去的话。” 时妈妈发了一通火，又有小丫头给她当靠垫，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眯着眼睛补觉。 一路紧赶慢赶好几日，总算到了京城。 马车停稳后，春分小声地对时妈妈说：“妈妈，到侯府了。” 时妈妈白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衫，趾高气昂地下了马车。 春分跟在她后面，趁人不注意，悄悄揉了揉被她靠得发酸的半边肩膀和早已麻掉的双腿。 时妈妈走到大马车前，端起虚伪的嘴脸，请百里清虞下马车，“大小姐，到侯府了，下马车吧。” 巧梳掀开了帘子，扶着清虞踩在放置好的脚凳上下了马车，几个丫头也跟在后面下了车。 清虞望着眼前清平侯府朱红色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两侧的石狮子张着大口，彰显侯府的权势。 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门楣上的牌匾刻着“清平侯府”四个大字，字体刚劲有力，只是那朱漆似乎比她记忆中的颜色暗淡了一些。 门口的家丁看到时妈妈，忙过来打招呼：“时妈妈，您可回来了。” 眼神却不住地往清虞身上瞟，见她穿着朴素，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微微躬身：“见过大小姐，老夫人她们在花厅等着您呢，快请进府吧。” 第5章 我的母亲只有一人 清虞眼神平淡，没有过多理会他们，带着几个丫头径直进了府。 府里没什么大的变化，一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青石庭院，两侧的抄手游廊蜿蜒曲折。 沿着庭院中的碎石小路前行，路旁的矮松柏修得整整齐齐。 再往前走，就是花厅，花厅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厅前的台阶，由汉白玉砌成，两侧摆放着雕刻精美的石兽，花厅的门窗皆雕有细腻的花纹，无不彰显侯府的奢华与尊贵。 除了清虞和巧梳在这里住了5年，另外几个丫头都是第一次进侯府，不过她们也没有到处乱看，都规规矩矩地跟着清虞走。 这些年小姐学东西，她们耳濡目染的， 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个侯府也没什么稀奇的。 花厅里热闹非凡，众人齐聚一堂。 见清虞进了花厅，众人都纷纷停下交谈，齐齐看向她，见她穿着十分朴素，却难掩美貌，愣是把这厅里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一时间神色各异。 清虞浑然不在意一众人的目光，径直朝祖母走过去。 祖母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锦缎长袍，袖子上用金线绣着福瑞云纹，头戴着一顶金丝镶嵌的抹额，手中拄着一个用上好檀木制成的雕花拐杖，端坐在花厅上首的太师椅上。 祖母身侧的高几上还摆着精美的青花瓷瓶，插着几枝盛开的粉色牡丹花。 清虞快步上前，眼中泛起泪花，祖母同样如此，激动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想要站起身。 清虞赶紧扶住祖母的手臂，轻声唤道:“祖母，孙女回来了。您还好吗?” 祖母伸出枯瘦却温暖的双手，轻轻抚摸清虞的脸庞，声音带着哽咽:“我的虞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走了快10年了，祖母很好，就是很想你啊。” 清虞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泪水，紧紧握着祖母的手，像是抓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祖母，虞儿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我现在回来了，以后每天都陪着您，再不离开您了。” 祖母本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想来这些年在府里过得也不容易。 父亲刚出生不到半岁，他的亲生母亲就过世了。 那个时候侯府就已经有落败的迹象，清虞的祖父想娶一个高门贵女做续弦并不容易，就想退而求其次，同经商的祖母家定了亲，想着有钱也不错。 祖母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本来祖母的父亲有些不愿意让祖母给侯府做续弦，毕竟要等三年孝期满才嫁人，那时就18岁了，再说做侯府继母哪有这么好做的，就想着招一个赘婿入门，这样还可以看顾她。 可祖母自从见了祖父一面，就铁了心要嫁给他。祖母的父亲不想让她伤心，只能同意。 祖父三年后如愿娶了祖母过门，祖母带了许多钱财入府，侯府才得以延续挥霍的日子。 父亲十四五岁时，祖父去世了，还有两人唯一的女儿，不久后也跟着去世，祖母一夜间老了许多。 侯府一下子没有了顶梁柱，祖母商户女的身份又被人看不起，家族内部出了许多问题，族中的人个个都对孤儿寡母的虎视眈眈。 父亲虽然从小就跟祖母不亲，可他还没有满18岁，只有等到18岁才可以请立世子位，底下又还有两个弟弟，随时会打主意跟他争抢，他那两年跟祖母关系好了很多，毕竟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别的依靠了。 再之后他得了母亲的青睐，娶了母亲过门，也如愿得了华阳侯府的支持和帮助，顺利继承了清平侯府，和祖母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对祖母只有表面尊重。 这些都是母亲去世后，祖母照顾她那段时间跟她说的，那个时候她还很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冷漠。 那个时候祖母还跟她说，她的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嫁到百里家后，对她这个继婆婆如同亲母一样。 祖母俩温馨的场景很快就被史湘云打破，她走到清虞旁边，面上慈爱地笑道：“清虞，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在外受苦了。” 清虞抬眼打量了一下史湘云，多年未见，她倒是变化不少，看来过的不错。 史湘云今日一身华服，身着紫红色的长裙，金线绣饰的牡丹绚烂夺目，花蕊处的珍珠晶莹剔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闪烁光芒，无一不彰显她正室的尊贵。 头上还梳着繁复的发髻，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牡丹簪与翡翠珠花相互映衬，嘴角含着笑，可清虞却没错过她眼底里的算计。 清虞的祖母又摸摸她的衣袖，见她穿的这样简单，本想开口质问史湘云。 清虞看出祖母对她的心疼，轻轻拍拍祖母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开口：“大夫人。” 旁边的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三小姐百里清姗顿时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指着清虞道：“大姐，你怎能如此称呼母亲？实在是无礼！” 清虞朝她看过去，她穿着一身粉色纱裙，头上戴了配色的珊瑚首饰，她长得很像父亲，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谁了。 “你是百里清珊？” “不错，是我，大姐离家多年，莫不是连基本的礼仪教养都忘了？” 一旁身穿玄色锦缎长袍的五少爷百里景邬也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附和道：“大姐这般称呼是何道理，为何不叫母亲？” 清虞神色未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的母亲只有一人，大夫人怕是担不起我叫一声母亲吧？” 史湘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小贱人还真不是个善茬。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眼中挤出一丝慈爱，嘴角扯出一抹看似大度的微笑，善解人意地说道：“珊儿、景邬，不得对你们姐姐无礼，你们大姐刚回来，诸多事情还没缓过神来。 称呼嘛，不过是个虚名，清虞要是不愿意叫，那便算了，等过段时间适应适应就好了。” 第6章 多谢二婶费心 随后，她亲热地对清虞说道:“清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家里人。” 史湘云先指着刚才说话的两人说道:“这个是你的三妹清珊，这个是你的五弟景邬。” 说完，她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不情不愿地朝清虞敷衍地见了个礼。 清虞也朝他们行了一个平辈礼，旁边人看清虞的动作恰到好处，不急不徐、端庄大方，都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侯府嫡女，哪怕去了老宅十年，该有的礼仪和姿态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百里清珊却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史湘云见女儿这样，心里直摇头，这孩子，真是被自己惯坏了，多少有点任性，回头可得嘱咐一下她，表面功夫还得好好做才行。 毕竟，很快就要用到百里清虞了，暂时不能和她交恶。 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又笑着给清虞继续介绍:“这位是你父亲的何姨娘，这位是吕姨娘。” 何姨娘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身姿婀娜，一身藕荷色对襟裙，袖口和领口的淡粉色丝线绣边精致非常。 梳着一个坠马髻，插着一支碧玉簪，簪子上镶嵌着粉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几缕发丝落在脸颊两边，更添了几分妩媚多情。面容娇俏，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 看向清虞时，眼中既有热情的讨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朝清虞客气的行礼道:“妾见过大小姐，欢迎大小姐回府。” 吕姨娘看起来比何姨娘年长一两岁，身上有一种温婉的气质。 身穿月白色交领长裙，袖口和领口是淡蓝色的兰花，绣样雅致非凡。 神色略显拘谨，规规矩矩地朝清虞行礼:“妾吕氏，见过大小姐。” 清虞朝她们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清虞是原配嫡长女，而妾室地位低下，不用向她们回礼。 “多谢大小姐。” 接着，史湘云又指着旁边一位妇人说道：“这是你的二婶。” 卫芳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身姿高挑。 身穿一件绛紫色的对襟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华丽的云纹图案，领口和袖口处是黑色的貂毛，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头上梳着一个高髻，插着一支金步摇，发髻另一侧插着当下流行的珠花。 眼神十分精明，此刻满脸堆笑，热情地朝清虞打招呼：“清虞，你还记得二婶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10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以后可得常去我们院里坐坐。” 随后，眼神一转，朝史湘云开口：“大嫂，清虞可是侯府原配嫡女，她当初去老宅是因为病了，需要好好休养。大嫂常说不会亏待了侯府任何一个少爷小姐，怎么清虞今日回来穿得这样寒酸？” 史湘云还没来得及搭话，卫芳就让身后的卫妈妈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两匹上好的云锦和两匹苏绣丝绸。 “清虞，你亲娘不在了，没人心疼你，二婶心疼你，这几匹布料都是京城当下流行的料子，你都拿去，做几身好衣裳穿，日后缺什么，就跟二婶说。” 卫芳说这话可不纯是为了替清虞出头，她原本只想送两匹的，另外两匹是想孝敬给婆母的，毕竟史湘云和婆母不对付，不过刚才她改主意了。 这位大小姐日后没准能给她惊喜呢。只要是能让史湘云不痛快的，她卫芳就高兴，这下她倒要看看这位侯夫人要怎么办？ 清虞记得这个二婶，不过那时候小，对她没有太多的印象，浅笑着微微屈膝行礼：“多谢二婶费心，清虞很喜欢。” 史湘云一听卫芳的话，心里无名火蹭一下就起来了，烧得她直咬牙根，恨不得把卫芳那副假惺惺的笑脸给撕下来。 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卫芳就是故意的。好气，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必须要维护她侯夫人的颜面。 强压了怒火，面上堆满了歉意的笑：“清虞，都怪我没有管好底下人，老宅那边的供应我都是按照嫡长女的分例的，不敢有什么疏漏啊，一定是底下人欺上瞒下了。” 巧梳在旁边小声嘀咕，偏又让花厅的人都听得见：“夏婆婆在老宅陪着小姐那几年，管事送去的菜还勉强算新鲜，偶尔也会有点肉。 夏婆婆回京后，管事做事就越来越敷衍，银钱也少得可怜，小姐能穿得好才怪，我们还在自己院里种菜吃，小姐今日这一身已经是最好的衣裳了。” 味锦也和巧梳咬起耳朵：“就是呀，时妈妈去接小姐的时候，那个派头我还以为她就是侯夫人呢！她还给小姐拿了三小姐穿过不要的衣裳首饰呢。” 慧心和语默两个人听的都想笑，愣是使劲憋着。 什么就叫这是小姐最好的一身衣裳，小姐聪明，自己开了胭脂首饰铺子，很赚钱的好嘛。 只是小姐不想让侯府这些人知道而已。要是穿的太好，岂不是让别人以为侯夫人对小姐很好。 花厅里的人全听的一清二楚，可有老夫人在，都不敢太放肆，再怎么说，她也是这侯府辈分最高的长辈。 卫芳只差拍手叫好了，会说就多说点。 史湘云正想教训一下这两个嘴碎的丫头，就见老夫人怒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都是愤怒：“史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孙女的？你若是真上心，又怎么会这么做？” 当初夏婆婆回京，她就问清虞在老宅过的好不好，夏婆婆只笑着跟她说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如今看来，一定是这孩子和夏婆婆交代好了，不让说实话呢。 史湘云见婆母发火，又是在一群小辈面前，只觉得脸臊得慌，满脸委屈地着急解释：“母亲，儿媳冤枉，儿媳绝对不敢苛待清虞啊，这些事儿媳真的不知情。 一定是时妈妈办事不力，以往清虞的例银和每回该准备的东西，我都是亲自统计了让时妈妈准备好，交给负责运送物资的下人送去老宅的。” 第7章 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 说着转身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时妈妈，你说，是你疏忽了办事不力，还是故意欺上瞒下，让大小姐受了委屈?” 时妈妈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老夫人，夫人，大小姐恕罪，这次确实是老奴自作主张，没有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 是老奴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了。老奴想着三小姐那些衣裳都是好的，又不知道大小姐具体尺寸，裁衣服难免会不合身，不如就先凑合穿，回了侯府再裁合身的，却没顾得上大小姐的体面。 老奴有罪，老夫人平日最仁善，还请老夫人饶了老奴这一回。 至于以往的东西，老奴真的没有贪过啊。还请老夫人明查。” 清虞嘴角带了些讥讽:“时妈妈真是好口才，特意强调祖母最仁善，若是祖母再惩罚你，岂不是要传出祖母不仁不慈的名声去， 而我也要背一个刚回府第一天就不孝的名声? 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大夫人现在又管着侯府，怎么算你都应该求大夫人吧?你说呢，大夫人?” 老夫人也懒得看史湘云演，当初清虞的母亲夏侯婉，过世不过半月，清虞的父亲百里正弘就带着史湘云和一双儿女上门说要娶了她过门做继室。 还直接承认了两个孩子就是他们亲生的，说什么是为了不让人诟病侯府和史湘云，不让人说闲话，就对外宣布说她是前几年纳的贵妾。 她当时正伤心儿媳的离世，见他们这么不要脸，正室不承认，那史湘云不过就是一个见不了光的外室而已，她当时直接气的狠狠抽了那个逆子一耳光，自己也被气病了。 可她无力阻止，她只能尽量保护好清虞，最后还是把清虞送到了老宅…… 想起过往，老夫人此刻的眼神冷得吓人，直接对史湘云说道:“此事你自己看着办，明日给我的虞儿一个满意的结果。 还有这些年亏欠了清虞的，该补的都补上，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我的清虞，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史湘云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这百里清虞可真是伶牙俐齿，还有这个死老太婆，又不是侯爷的亲娘，不也是一个继室，有什么好得意的，在这里摆什么婆婆的谱。 可她不能失态，她只能恭敬地应道：“是，母亲，儿媳记下了，这就让人把时妈妈和这些年送东西的下人都带去红湘院问话。”说完就让人把时妈妈带走了。 随后招了大丫鬟春桃把托盘端过来，“这里面有一套珍珠头面和几样首饰，清虞你先拿着，明日我再给你添置一些。” 卫芳直接揶揄道：“那大嫂明日可别忘了，总不能让人说堂堂清平侯夫人小气吧？” “自然不会，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不是想着清虞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回头直接送到清虞院子里更方便些嘛。” 史湘云说完不再跟卫芳扯皮，她担心再扯下去，她真的会失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丢脸过了。 其余人见这场景，也主动依次站起来和清虞打招呼。 “见过大姐，我是二房的百里清迩，在府里排行第二。” 先说话的这人，嘴角带着乖巧的笑，声音清脆如莺啼。 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蝴蝶花纹，外披一件月白色的纱衣，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簪着珍珠珠花，还别着一只小巧的蝴蝶金步摇，衬得她娇俏可爱。 她那张脸与卫芳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却少了卫芳眼中的精明，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清虞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二妹，许久不见，我还记得幼时我们在一起玩过。” “姐姐如今回来了，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妹妹心里一直挂念姐姐呢。” 清虞还没接话，旁边一个穿宝蓝色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的少年郎就挤过来，笑嘻嘻地拱手行礼：“见过大姐，我是景泗。” 清虞客气地回了一礼：“四弟。” 一旁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裙，梳着低髻，簪着金钗的妇人也拉着一个少年郎走上前来，脸上都是讨好的笑：“见过大小姐，妾是二老爷的姨娘陈氏，这是六少爷景潞。” “陈姨娘，六弟。” 百里景潞穿着一身米色的长袍，微微弓着背，看上去有些胆小。 被自己的亲娘拉扯着，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小声道：“见过大姐。”说话间眼睛只敢快速地瞟一眼清虞，便又赶紧低下头去。 陈姨娘和景潞说完，常姨娘又朝清虞见礼：“妾是二爷的姨娘常氏，见过大小姐。” 常姨娘穿着一身烟青色的长裙，只插了两支碧玉簪子，看着清新脱俗，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清虞也淡笑着朝她点点头：“常姨娘好。” 这些姨娘有的清虞幼时见过，有的是她去老宅后纳进侯府的，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谁心里藏着什么心思的，回头还得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才行。 接下来的就是三房的了， “清虞，我是三婶，这是你的七妹妹清柒。”说话的是清虞三叔的妻子冯秀琴，一张和善的面容，虽不算多美，却气质高雅，隆起的腹部十分明显，身着的浅绿色长裙更衬得她温婉端庄。 她身旁的百里清柒穿的是浅蓝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樱花，衬得她娇俏可爱，“大姐姐好。” 清虞回了一个晚辈礼，语气温和，“见过三婶，七妹，三婶这是有孕了？恭喜三婶。” “是啊，已经5个月了，清虞你在外多年，受苦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说着让身后的秋菊端了一个托盘上前来，“这里是一对翡翠手镯、一副翡翠头面，还有2盒胭脂水粉，一对步摇，清虞你不要嫌弃，回了家，要是缺什么，跟三婶说，你三叔是做生意的，银钱管够。” 【各位尊贵的看官，大房的孩子是女主老大（1）设定是15岁，清珊（3）比女主小不到半岁，景邬（5）13岁； 二房的孩子是清迩（2）比女主小两个月。景泗（4）13岁，月份大景邬。景潞（6）12岁； 三房的孩子是清柒（7）12岁和潞月份不一样。】 第8章 霸占 清虞浅笑着又行一礼:“是，多谢三婶，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清虞受之有愧。” 百里清柒对这个姐姐也十分有好感:“姐姐，我们有钱，你不要客气，明儿我再给姐姐送些过去。” 清虞的祖父没有女儿，活下来长大的总共三个儿子，她的父亲是嫡子，二叔和三叔都是庶出，父亲百里正弘如今是侯爷，又是尚书令。 二叔百里正扬如今也做到了太长寺少卿一职，两人的岳家也是官身。 只有三叔和三婶母家是从商的。 自古士农工商，即便三叔赚钱不少，侯府公中差不多一半的银钱都是他挣的，可在府里的地位却远不如上面的兄长。 再加上他们又没有儿子，每次各家举办宴会，三房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史湘云见冯秀琴出手如此大方，一个庶子所娶的商贾之女，竟也敢压她这个侯夫人一头，气得咬牙切齿。 卫芳瞧着前面陈姨娘那花里胡哨的打扮，还有对清虞谄媚的姿态，心里就泛起一阵不舒服。 哼，不就是仗着生了个儿子，又得老爷宠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卫芳的儿子可比那胆小如鼠的百里景潞有出息多了。 再瞅瞅冯秀琴，出手居然比她还大方。三房每年挣的钱交七成到公中，即便只留三成，那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呢，私下里三房吃用都比他们二房要好。 卫芳本想讥讽冯秀琴几句，可眼角余光扫到史湘云那强撑着端庄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暗自得意，她都多久没见史湘云这般出丑了，心里那股舒坦劲儿又上来了。更何况，婆母可就在上首坐着呢，还是先看看吧。 在卫芳看来，老夫人平日里对三房不错，肯定也是因为自己同样出身商贾的缘故。 再抬眼瞧瞧婆母，果然见她对冯秀琴母女的表现甚是满意。 其余的姨娘、少爷、小姐们，也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清虞，皆是些女孩子家用的物件。 清虞身后的几个丫头来者不拒，全都收了，还笑眯眯地替自家小姐道谢。 按理说，清虞身为长房嫡长女，长辈送礼也就罢了，底下弟弟妹妹们送她东西，她理应回礼才是。 可她在老宅休养多年，如今回来穿着那样普通寒酸，拿不出礼物也情有可原。这都要归咎于史湘云，如此苛待原配嫡女，就看她如何应对了。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个个面上都带着笑，说着关心清虞的话。 唯有史湘云的两个孩子脸色有些难看，史湘云使了好几回眼色，才不情不愿地换上笑脸。 老夫人见大家都和清虞认识了，便让身后的丫头端出为宝贝孙女准备的礼物，一副红宝石头面、一对羊脂玉手镯、一对红珊瑚手钏、一对牡丹花步摇。 满眼都是对清虞的疼爱，“虞儿，这是祖母给你准备的，一会儿祖母让人送到你院子里。” 底下的人见老夫人对清虞如此大方，不少人心里泛酸，却没人敢吱声。这无疑是又一次打了史湘云这个主母的脸。 史湘云心里恼怒不已，这老不死的，竟如此偏心，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给她这么多好东西，她能识得几样？ 自己的姗儿都未曾从这老太婆这儿得到过这些。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扣着手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百里清姗脸上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凭什么？都是侯府嫡女，凭什么百里清虞一回来就能得祖母这么多东西？ 她这些年也时常去给祖母请安，都得不到祖母的好脸。 清虞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祖母肯定一早就准备了，心里感动，“祖母，虞儿很喜欢，多谢祖母。” “你是祖母的乖孙女，给你这些都是应该的。” 老夫人慈爱的拍拍清虞的手，说完朝史湘云问道，“虞儿的院子可收拾好了？一会儿先让锦绣阁的掌柜送些衣裳首饰过来，给虞儿挑几身先将就穿着，明日再找人给虞儿定做些更合身的。” 史湘云笑着回答：“回母亲，都安排好了，就安排在翠竹苑，院子雅致，离母亲您的静安居也近。” 老夫人面上瞬间就有些不高兴，“当初虞儿走后，你说清珊怕冷，想搬去虞儿的院子借住一些日子，等暖和了就搬回去自己的院子。 之后天气暖和了，你又说等虞儿回来就还给她。 前些日子商量好了去接虞儿时，你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把虞儿的院子腾出来，怎么？那些话都是诓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成？” 卫芳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哟，大嫂，那清虞原先的院子可是清虞亲生母亲在世时，亲自给清虞布置的，里面可有不少珍贵的东西，就连一草一木都是精心养护的，大嫂不至于还霸占着不还吧？” 史湘云原以为这老太婆多少会留些面子给她，毕竟一大家子都在呢。 她不提，百里清虞一定更不敢提，她想百里清虞以后要好好在侯府生活，出嫁都得仰仗她这个母亲。 她的珊儿被她千娇万宠着长大，院子当然要最好的才行。 偏偏这老太婆偏心眼儿的没边了，这点小事也记着。 以往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院子里，什么都不过问的。偏这个死丫头回来了，就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什么都要问问。 还有这个卫芳，平时就和她不对付，今天也跟她杠上了。 偏偏她只能继续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告罪：“母亲恕罪，实在是珊儿已经住习惯了，这贸然搬出去，也会不适应。 您看，若是不喜欢翠竹苑的话，儿媳再让下人收拾几个空置的院子出来，让清虞去挑。” 百里清珊也不愿意从这么好的院子搬出去，那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接收到母亲的示意，态度也软和了下来，朝清虞说道：“大姐，那个院子妹妹已经住习惯了，妹妹一到天气凉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舒服，姐姐你在老宅都能住习惯，府里别的院子也任你挑选，姐姐你就让让我，就别跟我争了行吗？” 第9章 物归原主 清虞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母女，“既然三妹天一冷就身体不好，当初大夫人怎么不送她去信安老宅?那里冬天的天气比京城暖和些，怎么就偏偏送了我去?” 说完也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道，“那个院子是我娘在世时，亲手为我准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用的都是我母亲自己的嫁妆修建。 更别提里面其它的东西，若是不还，也没关系，我这就出府去京兆尹问问，这侯府继室和子女霸占原配的东西，该怎么算?” 百里清珊立马瞪着眼睛朝清虞怒吼:“百里清虞，你在胡说些什么?” 百里景邬也脸色阴沉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一回来，就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吗?你不但不敬母亲，还要让侯府颜面尽失?想让外人看笑话不成？” 一旁的众人也有些讶然，这大小姐瞧着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可说出的话却如此犀利，一针见血。 不过这会儿可没人会站起来替大房说话，没瞧见大房那两个姨娘都跟鹌鹑似的，尽量减少存在感吗? 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 史湘云却有些心虚，这个百里清虞还真是牙尖嘴利，她又摸不准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脾气，就怕她仗着老夫人在这里，真闹起来，影响自己的珊儿和景邬的名声。 只能妥协:“清虞你说笑了，我只是担心珊儿的身体，既然清虞你想要那个院子，我就让珊儿让出来，明天我就安排人腾院子。” 清虞神色依旧平淡，“大夫人，我纠正一下，不是我想要，更不是三妹让。 那院子本来就是我娘给我建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也不用等明日了，今日还早，下人又这么多，搬东西快得很，现在就过去吧。” 百里清珊不服气，还想开口。 史湘云赶忙拦住了她，本来想等侯爷下值回来哭诉一下，让侯爷给珊儿做主，就可以不还院子，看来是不行了，“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这就去搬出来。” 正主都要去搬家了，众人也不好再留，纷纷朝老夫人告退，女眷各自回后宅，少爷们都回去念书。 老夫人担心清虞，也跟着一起去，身后跟了一群小厮和丫鬟，拿着众人送清虞的礼物和行李，也顺便去搬百里清珊的东西。 娘俩走在最前面，急着去收拾，清虞和老夫人落后些慢慢走。 和清虞祖孙拉开一段距离后，百里清珊才对自己娘抱怨道：“娘，为什么要把我的院子让给那个贱人？我那么喜欢那个院子。那是最好的一个院子了。” 史湘云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连娘半点的手段都没学到，娘真是把你宠坏了。 一个院子而已，等百里清虞替你应了何家的亲事，你就能顺利去参加皇子选妃了，到时候什么样的院子你没有？” 百里清珊这才转过弯来：“娘，那一会儿把贵重的物品都搬一些，她当年那么小就去了祖母院子里住，又在老宅待了这些年，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她估计也记不清了。” “不可，你祖母还跟着呢，一会儿就只拿你的东西就行，至于别的，娘都会给你再想办法的。” “知道了，真是便宜她了，等我成了皇子妃，我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清虞和祖母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着，四周静谧得很，只有她们轻微的脚步声。 头顶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光影，在地面上摇曳。 清虞的眼睛转向祖母两鬓斑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白发刺痛了她的心，她顿时一阵酸涩。 “祖母，这些年虞儿不在，父亲和侯府里的人，对您可还算尊敬？”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她：“我朝以孝治天下，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没人为难祖母。祖母平日也不会出来碍眼，他们每隔几日也会去给我请安，我都挺好的。也怪祖母无能，连你的院子都不能帮你保住。” “怎么会？祖母一直都在给虞儿撑腰，没有祖母，虞儿也没有底气一回来就跟大夫人要回院子，虞儿还需要祖母多看顾才行呢。” “好，为了我的虞儿，祖母一定好好地活着。” 等清虞和祖母到时，下人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外搬着东西。 清虞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门匾，上面写着“熙和苑”三个字，这还是母亲亲手所写的。 清虞心底涌起对母亲的思念，但很快就掩下心里的思绪，扶着祖母到了客厅坐着等候。 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收拾完了，就连下人房都腾出来了。 史湘云带着百里清珊过来给老夫人和清虞回话：“母亲，儿媳已经看着下人都收拾完了，儿媳先带着珊儿过去她的院子收拾一下，清虞这边就劳烦母亲看顾一下。 儿媳已经让人通知了厨房，先做一些吃的来给清虞垫垫肚子，再好好休息一下。等晚点老爷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到饭厅用膳。 院子里儿媳也留了几个人先给清虞用着，明日我再挑些好的带来给清虞挑一些。” 老夫人见她这样，也刻意缓和了两分语气：“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儿媳就告退了。” 百里清珊也跟着说了一声：“孙女告退。”娘俩才出了熙和苑。 老夫人这才对着清虞说道：“虞儿，你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回屋好好睡一觉，祖母也先回去了。” “好，祖母回去也歇息一下，晚膳时，我去您院子等您。” “嗯，好，那祖母就等着虞儿了。” 清虞送祖母出了院门，让慧心和语默两个人拿了娘亲留下的册子，一样一样检查整个院子，谁知道这些年会不会少了些什么东西？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就是少了一块砖、一株草，她也要追回来。 巧梳和味锦把清虞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番，将床单被褥全都换成新的，又打来水把所有物件仔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去请清虞休息。 第10章 议论 另一边，散开的人也在议论清虞。 何姨娘和吕姨娘两人的院子相连，便一起回去。 何姨娘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睛微微眯起，风情万种地摇着手绢，对着吕姨娘问，“吕姐姐，你觉得咱们这个大小姐怎么样？” 吕姨娘老实的回答：“大小姐很漂亮，挺好的。” “就没别的感觉？” “没有，我们只是侯爷的妾室，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的轮不到我们操心。”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切，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大小姐一看就和夫人不对付。夫人和我们又不对付，我们又没有孩子，还不如和大小姐打好关系，没准也能得点依靠呢？” 提起孩子，吕姨娘泛起苦涩，微微低下头，却并未多言。 何姨娘觉得无趣，也不等她，自己扭着腰肢就走了。 卫芳和百里清迩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清迩，你觉得你大伯家这个姐姐怎么样？” 百里清迩脸上，再无半点方才在花厅的纯真，提起清虞，眼里都是妒忌：“她在老宅多年，一回来就要回了自己的院子，没费多少心思，却句句都踩在大伯母的痛处，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这以后，侯府怕是不会太平了。” 卫芳有些担心自己女儿：“娘已经打听到消息，说今年中秋节时，皇上有意为几位皇子选妃，你大伯父接百里清虞回来，莫不是也打的这个主意？那你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谁知道？先看着吧。”话虽然这么说，但皇室不太可能会在同一家同时选两个女儿的，她是绝不会允许有人挡了她嫁进皇室的路的。 至于另外两个姨娘，倒是没有结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三房的百里清柒一回了自己院子就开始收拾各种东西，冯秀琴坐在一边，任由丫鬟给她捏捏肩膀。 这一胎怀的实在辛苦，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浑身累得慌，歇了一会儿才问清柒：“柒儿，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清柒头也没抬，一边指挥丫鬟收拾一边回她：“娘，我给大姐准备些东西，她刚回来什么都没有，大伯母偏心，不给大姐准备，我把我这里好的送些给大姐。” “你这孩子，你很喜欢你大姐？” “喜欢啊，你没看大姐多厉害，她第一天回来就敢那样跟大伯母说话，我可佩服她了。” “那你以后多去找你大姐玩。” “嗯，那等娘你生了弟弟妹妹，我也带着弟弟妹妹去找大姐。” “好，但是说你大伯母偏心的那种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她知道了，准得罚你。” “知道了，娘，我哪有这么傻。” 冯秀琴笑笑就没说了，就看着她在那里收。 清虞歇息了一个时辰便起身了。 正好史湘云带了锦绣阁的人来给清虞送衣裳。 这一日可把她忙坏了，从一大早到现在，眼瞅着都要准备晚膳了，却还没停下来歇一会儿。 眼看侯爷就快回来了，她赶紧命人请了锦绣阁的人先送些成衣过来。 要是侯爷看见百里清虞穿得如此寒酸，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她可不想再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被数落了。 依旧是端的慈母面，“清虞，今日实在是忙，你先挑几身合适的，明日再挑选些布料给你定做。” 清虞上前，扫了一眼，朝掌柜的问道：“你们做一身衣裳需要几日？” 佟掌柜是个三十上下的美艳女子，对着清虞笑呵呵地回答：“回大小姐，如果是比较简单的日常款式，也不需要绣太复杂的图案，奴家给您这边量了尺寸，您再选了布料，款式，三到五天就能做好一身。若是复杂的，时间会长一点。” “巧梳，把我的尺寸和准备好的图样交给掌柜，再挑几套素净的成衣留下，布料就用今日二婶送的那些。”清虞了解清楚后，对巧梳吩咐道。 “是，小姐。”巧梳依照着小姐的要求选了几身。 又对掌柜说道：“掌柜的稍等，奴婢这就去取来布料。” 这还是佟掌柜遇到的第一个不用量尺寸，也不用挑样式的千金小姐，甚至还反过来给她样式图，真是奇了，不过这可省了她不少事。 巧梳取来那四匹布料，又把小姐自己画的样图交给了佟掌柜。 佟掌柜一看，这些样图新颖别致、搭配独特，瞬间眼前一亮，很想问问清虞这些样图能不能卖给她，可侯夫人还在旁边，只好按捺下心思，打算等回头送衣裳时再问。 她对着清虞连连保证：“大小姐放心，奴家会尽快给您做好送来。” “那就多谢了。” 史湘云见清虞选完，嘴角泛起笑意：“清虞，那你就回屋换一下衣裳，我去张罗一下晚膳。” “大夫人慢走。” 慧心送她们出了院子，清虞回屋换了一身薄荷绿的长裙，未施粉黛，如清水芙蓉般淡雅。 巧梳按照清虞的要求只将她的头发简单盘起，插了一根羊乳白玉簪，簪身温润细腻，没有多余的雕琢，只在簪头处刻着一朵小巧精致的忍冬花，花瓣舒展自然。 几个丫头都忍不住夸赞，“小姐，您可真美。” 清虞对着她们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们几个就贫嘴吧，巧梳和语默跟我去接上祖母用膳，慧心和味锦你们两个好好看着我们的院子，没查完的今日就不查了，明日再接着查。” “是，小姐。”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向祖母院子走去。 傍晚的夕阳洒下余晖，将侯府的青石板路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路上时不时遇到一些做事的下人和丫鬟婆子，他们虽然对这位刚回来的大小姐十分好奇，可也不敢直视，更不敢议论，只低头行礼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不敢有丝毫的逗留。 很快就到了祖母的静安居，还未进院，就瞧见祖母已在院子里等候。 夕阳的光洒在祖母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祖母微微眯着眼，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张望着，脸上都是期待和急切，虽说祖孙二人已经见过，可午睡醒来，又担心是梦。 第11章 娘亲 清虞赶紧进了院子，搀扶了祖母，有些担忧地说道：“祖母，您怎么站在院子里？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 老夫人见到清虞，这才放下心来：“哎呀，我也没什么事儿，站一会儿挺好的，我这是刚出来呢。” 清虞可不信，朝祖母身后的人问道：“冬竹，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冬竹跟了祖母十多年了，对大小姐也是想念得紧，闻言赶紧回话：“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已经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了，就想第一时间见着您呢。 您回来了可真好，老夫人已经许久都睡不好、吃不好了，今日回来还午睡了一会儿，比之前好多了。” 清虞一听，对祖母又心疼又愧疚：“对不起，祖母，让您担心我了。” “虞儿，你不要听冬竹胡说，我好得很。只是长了年纪，没那么多觉了，多活动一下对身体也好。你父亲应该也要回来了，我们快去饭厅吧。”老夫人见清虞有些难过，赶紧安慰她。 “好，我们过去。” 祖孙俩到饭厅时，其他人已经在了，清虞的父亲和两位叔叔也回来了。 众人再次被清虞的美貌震惊，也不知是人衬了衣裳还是衣裳衬了人，总之就是比上午见她时还要美。 百里正弘见到清虞，面上也露出震惊的神情，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但很快就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率先给老夫人请安，他微微躬身，看上去十分恭敬：“母亲安好。” 青璃国以孝治天下，按道理说，侯府老夫人辈分最大，不管是侯爷还是其他子孙，每日都要向老夫人晨昏定省。 可三个儿子都不是老夫人亲生，尤其是百里正弘，只有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或者是有客人，才会表现出孝顺。 老夫人也懒得折腾，所以从不要求谁必须去请安，全凭个人自愿，去了她好好跟他们说话，不去她也无所谓。 因而算起来，百里正弘这个大孝子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老夫人了。 也就只有大房，去给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他人也跟着侯爷向老夫人问安。 老夫人今日也不想摆什么长辈谱，想着今日是清虞第一天回来，高高兴兴地应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都各自赶紧坐下吧。” “是。” 清虞这才平静地朝百里正弘行礼，面上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但语气温和：“见过父亲。” 又朝二叔、三叔行礼：“见过二叔，见过三叔。” 百里正弘看着这个许久未见，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她的眉宇间倒是有几分像她娘，也语气温和地说道：“回来了就好，这些年在信安，可还习惯？” 话语里虽有询问之意，清虞却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怀，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寒暄。 清虞心中也只是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依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父亲关怀，挺好的。”说罢，微微垂首，敛去眼底那抹早已看透父亲凉薄的冷漠。 二叔百里正扬也上前两步，脸上都是关切的笑容：“回来就好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三叔百里正文眼神里透着真切的关怀：“清虞这些年一个人在信安受苦了，回来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三叔不在，尽管去找你三婶和七妹。” 清虞能感受到三叔的真心，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是，多谢三叔。” 史湘云母女在一旁看的心里不是滋味，见他们寒暄完，忙出来说道：“膳食上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移步到桌前用膳吧。” 一大家子人心思各异，吃了晚饭才各自散去。 清虞回到熙和院，没有先回屋，而是让几个丫头先回房休息，自己提了一个灯笼，缓缓在院中踱步。 月光如水，洋洋洒洒地洒在满院的珍贵花草上。它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微风轻拂下轻轻摇曳，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像在诉说那些被尘封的过往。 一旁的山石静默地伫立着，曾见证了她和娘亲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娘亲还在的时候，她经常跑到大石头后面躲着，两只手把眼睛蒙起来，让娘亲找她。 每一次，娘亲都假装找不到她，一遍遍说着：“娘的虞儿在哪里啊？娘亲都找不到你，你躲到哪里去了呀？” 等她自己忍不住跑出来时，娘亲总会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哎呀，我的虞儿在这里啊，你好聪明啊，怪不得娘亲都找不到你。” 每一次，她都被逗得咯咯直笑，那温暖的怀抱和欢快的笑声仿佛还在这山石间回荡。清虞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微笑，眼角却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她抬手轻轻抹去。 清虞目光转移到池塘，池塘里五彩斑斓的小金鱼自在地游弋，时而穿梭在水草间，时而跃出水面，打破一池的宁静。 随后，她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也冷了下来，岸边本该盛开的紫藤花和芍药花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盛开的红牡丹花。 她心中瞬间燃起怒火，那是娘亲最爱的花，是娘亲曾经亲手种下、亲手浇灌的花，就这样被连根铲去。 她手紧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转身回到房内。这些东西，明日她都会让史湘云赔回来。 回了房间，直到躺在床上，床榻的柔软才让她放松了些许，娘亲的身影也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娘亲在时，每晚都会坐在这个床边，轻轻拍着她，哼着哄她睡觉的歌谣，也会给她讲许多故事……可惜她回来了，娘亲却不在了。 这边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回了红湘院，见她有些疲惫，就关心了一下她，“夫人，今日你辛苦了，你一向贤惠，清虞回来，你忙了一天吧？” 史湘云十分的善解人意，“老爷，妾身不辛苦，妾身是侯爷的妻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清虞可能还计较当年的事，只换我大夫人，不愿叫母亲，不过我能理解的，老爷别怪她。”说完垂下头，看上去有些落寞。 第12章 祖孙续话 百里正弘一听，又见夫人难过，有些恼怒，“什么，她居然这样对你?简直是不像话，明日我得好好说说她，当初你入府，她就冷着一张脸对你，如今回来还是这样。” 史湘云赶紧劝阻，“老爷不可，当年她母亲才去不久，我就嫁进了侯府，是我的不是，清虞恨我是应该的。妾身不委屈，真的。” 说着拿出帕子，似是有些伤心，“就是可怜了我们珊儿，今日被她从熙和院赶了出来，不过也不怪她，她说那个院子是用她娘自己的嫁妆建的，珊儿是鸠占鹊巢，她说的也没有错，都怪我当初不该借那个院子，害的珊儿伤心，晚膳都没吃几口。” 百里正弘听后更加恼怒，“简直放肆，她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妹赶出来，还说自己的妹妹鸠占鹊巢，太放肆了，院子既在侯府，她又不住，也不许自己的亲妹妹住?” 见目的达到，史湘云又赶紧说好话，“老爷消消气，都怪妾身不会说话，她一个人在老宅十年，刚回来，有点气性是正常的，妾身相信，只要我好好待她，一定能感化她的。” 百里正弘十分愧疚，“哎，夫人，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有你，真是我的福气。今晚我就在你这里歇下。” “是，老爷。” 第二天一大早，巧梳进来伺候小姐梳洗。 见小姐面容有些憔悴，眼角隐隐有了乌青，巧梳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清虞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我没事，巧梳，你用脂粉给我遮盖一下，一会儿要去给祖母请安，免得祖母担心。” “是，小姐。” 梳洗完，清虞换了一身衣裳，也没吃早膳，就带着语默往静安居去，其余几个丫鬟就在院子里收拾带来的东西，把昨日没查完的接着查。 清虞到时，祖母正在洗漱，见清虞这么早就来了，有些心疼她：“虞儿，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可吃了早膳了？” 清虞顺手接了冬竹手中的梳子，给祖母梳头发：“祖母，我这不是想来您这里蹭点好吃的嘛，大厨房做的肯定没有祖母小厨房的好吃。我想喝祖母这里的八宝粥了。” 老夫人一听，赶紧吩咐冬竹：“冬竹，你快去小厨房看看早膳，虞儿小时候最爱吃我们这儿的梅花糕和翡翠烧麦了，让厨房赶紧做上。”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冬竹笑着赶紧出去了。 清虞给祖母梳好头发，接过语默手里的一个雕像：“祖母，这个是我自己用沉香木雕刻的观音像，祝愿祖母事事顺遂，身体健康，原本昨日就该给您的。” 老夫人双手接过观音像，眼里都是慈爱和感动，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轮廓，仔细端详。 随后把观音像放到身旁的小桌上，拉过清虞的手：“祖母很喜欢这个礼物，只是沉香木如此难得，你常年都在老宅，是怎么得到的？ 又是你亲手雕刻，你岂不是吃了大苦头，快让祖母看看你的手。” 说罢，也不等清虞解释，就把清虞的手心翻过来仔细查看。 发现清虞的手心有一层薄茧，瞬间心疼得要掉眼泪，“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是不是真跟你丫鬟说的一样，要自己干活才有饭吃？祖母昨日居然都没有发现。” 清虞赶紧安慰祖母：“祖母，我真的没有吃苦，您可还记得我母亲的好友沐轻云？” 老夫人想了想回道，“自然记得的，你娘在时，她来过几回。当初你去了老宅，她还来府里找过你，之后就没有见过她。” “祖母，她是我师父，她会武功，这些年她一直在老宅那边陪着我，我也跟着师父学武。我在老宅过的真的很好，至于这沉香木是偶然所得。”其实是她去了深山找到的，不过这就不必跟祖母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夏婆婆回来说你一切都好，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让我担心故意让她这样说的，你这样很好，你会武功，有自保之力，祖母才放心你不会被欺负，只是练武功也很辛苦吧。” “一点都不辛苦，还挺好玩的，祖母不要担心。对了祖母，夏婆婆呢，昨天我就想问，怎么没见到她？” “她呀，去我京郊的一个田庄上了，她的小孙子在那里替我看着田庄，前些日子成亲，接她过去住一些日子。虞儿要是想她了，我就派人接她回来。” “那倒不用，祖母，就让夏婆婆在那里吧，回头我去看她。” “也好，那个庄子啊祖母是留给你做嫁妆的，回头我就把地契给你。” “祖母，我昨日刚回来，您怎么就要我嫁人了？我只想好好陪着祖母。” “好，虞儿不嫁，不过祖母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回头你有空，就接手了打理起来。” 清虞看早膳做好端上了桌，赶紧止了这个话题：“祖母，我什么都不懂，还是您自己管着吧，以后再说，我们先吃早膳，我都饿了。” “你这孩子，那祖母就先帮你管着。等你再大些再给你。” 早膳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老夫人一直给清虞夹菜：“虞儿，你快吃，看看是不是还跟你小时候吃的一样？” “好吃，跟小时候一样。祖母您也快吃，别都给我。”清虞看着面前满满的一大碗，再看祖母都没吃，光给她夹菜了。 “好，祖母也吃。”老夫人也端起了碗。 今天有清虞陪着，老夫人都吃了不少。冬竹几个丫头看在眼里，都十分高兴，大小姐回来了真好。 老夫人这些年过的苦，偌大的侯府，真心待她的却没有几个。 祖孙俩刚吃完，门口孙妈妈就进来通传：“老夫人，大小姐，三房的七小姐过来请安。” “哦，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说完对清虞道，“你三叔家这个孩子不错，虞儿你平时要是没有伴，倒是可以找她玩。” “虞儿记下了，祖母说不错的，那肯定就是好的。” 不一会儿，百里清柒就进了屋，“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七丫头不必多礼。” 第13章 自来熟的清柒 “多谢祖母，祖母今日看着很精神。” 又对清虞说道，“大姐姐，你果然在这里。”清柒一点儿也不见外，经过昨日，她觉得自己和大姐已经算是很熟了。 “七妹找我有事?”清虞反而有些不适应这个妹妹的热情。 清柒直接大大方方的回道，“我方才先去了姐姐你的院子，想给你送东西来着，那个慧心说你来了祖母这里，我就过来了。” 说完觉得不妥，又赶紧补充，“祖母，我也是要给您请安的，我舅舅前几天给我们送了东西来，我带一根人参过来，给祖母您炖汤喝，对身体好。”说完就让丫头秋梨把人参递给了冬竹。 老夫人笑着对清柒说道，“七丫头，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你舅舅送来这人参，定是想着你娘如今怀着孕需要补身子，怎么反倒拿来给我了?” 清柒连忙摆摆手，笑着回答，“祖母，您可别这么说，舅舅送了不少呢。娘那边留了足够的量，你身体也需要补补的，娘早起有些腰疼，就没有过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面露关切道，“她可是哪里不舒服?她怀这个孩子实在辛苦，要是不舒服，记得要找大夫看看，你也告诉你娘，好好养着，不要惦记给我请安。” “是，祖母，娘说没什么大问题。”清柒甜甜的应了。 老夫人本来还想问问清虞这些年的事，清柒在这里也不好多问，就让她们出去了，“好了，你们小姑娘家的，都一起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清虞想着今日也还有事，也就没有多留，和七妹一起告退了，“那祖母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去慢点。” 冬竹送两位小姐出了院子。 清柒自来熟的挽起清虞的胳膊，“姐姐，我去你院子里坐坐吧。” 清虞被七妹这个动作搞的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拒绝，她能感受她的真诚，“好，不过我今日院中会有点事处理。一会儿你就去我屋里就行。” “好。” 两人很快回了熙和院，清虞就见到桌上摆的满满一桌子东西，胭脂水粉，首饰，布料，笔墨纸砚，燕窝，新鲜水果，尤其是其中有两盒胭脂很眼熟，那不就是她胭华阁里卖的吗？ 慧心见小姐回来，赶紧跟她说：“小姐，这些都是您去给老夫人请安后，七小姐送来的，奴婢不敢做主。” 清虞嘴角都抽了抽，这个七妹还真是有钱，“七妹，昨日三婶已经送了许多东西给我，这些你就拿回去吧，太贵重了。” 清柒摇摇头，“哎呀姐姐，你就收着吧，我舅舅前几日送了好些来呢，我那里还有好多的，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可以赏人啊。” 秋梨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也替她说好话：“大小姐，您就收下吧，我家小姐昨日就在收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家小姐亲自挑的，就担心您会不喜欢。我家小姐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大方过呢。” 清虞没想到七妹对自己这样上心，当初她离府时这个妹妹不过2岁，她们不是同一房的，并没有多少交集。 而且那个时候，侯府气氛也和如今不一样，她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清虞此刻的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原本除了祖母，她对这个侯府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丁点期待，可如今看来，这个侯府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慧心，既然是七妹的心意，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是，小姐。” 又转头对着清柒说道：“七妹送我东西，我也回赠七妹一个手串。” 说着从手上取下一个沉香手串递给她，“七妹不要嫌弃，我自己闲来无事，随便做了玩的。” 清柒惊喜地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一颗颗沉香珠子圆润饱满，大小均匀。 每一颗珠子的纹理都好似一幅天然的画卷，独一无二，穿插其中的红色珊瑚珠更是点睛之笔。 清柒看了看又准备还给清虞，“谢谢姐姐，我很喜欢，只是这样好的沉香木十分珍贵，一定是姐姐的母亲留给你的，我不能要。我那些东西又不值钱，怎么能跟这个手串相比。” 清虞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笑，“七妹安心收着，东西不论贵重与否，只论心意。 再者，我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困难，只不过是当时去老宅休养，过的稍微简单一些而已。 我娘也是侯府出身，她的嫁妆都是留给我的，尤其现在回来了，花用的东西都不会缺的。” 清柒想了想就收下了，“也是，是妹妹糊涂了。姐姐现在回府了，大伯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了。” 旁边几个丫头都愣了一下，这位七小姐还挺实在，这话都说。 没一会儿，语默就进来禀报，“小姐，大夫人带着时妈妈和一群下人过来了。” 清虞看向清柒，“七妹，你要先回去吗？” 清柒摇摇头，感觉有好戏看，“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 “好吧。” 清虞说完带着几个丫头出去了院子里，刚好史湘云也进了熙和院。 一看见清虞，立马笑着对她说：“清虞，我带了些下人过来给你挑些使唤，另外给你补上这些年的月例，还有一点首饰。 以往是我御下不严，让你在老宅受委屈了，所以这些都是我从自己的私房里补的，没有走公中。 还有这两个下人，就是这些年负责送老宅物资的，他们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也做的不对，我都带过来，让你自己处置，好出出气。” 说完让身后的丫鬟把东西都端上前，时妈妈和两个小厮也赶紧上前。 小厮立马跪地磕头认错：“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做了糊涂事，还请大小姐饶了这回。” 时妈妈也跟着跪下。 清虞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着急，一件一件来。语默，搬两把椅子出来。” “是，小姐。”语默快速提了椅子出来放好。 清虞坐了一把，又对史湘云说道：“大夫人请坐吧。” 第14章 史湘云的算计 史湘云今日带这几人来，就是故意做给清虞看的，她刚回京，若是就闹出打罚下人的事，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堵清虞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真做什么。于是施施然在旁边坐下。 “慧心，看一下大夫人送来的月例对不对？”清虞平静地吩咐道。 “是，小姐。”慧心接过仔细检查。 史湘云在一旁错愕地看着这主仆俩的操作，眼皮直跳，哪家小姐会像她这样，跟掉进钱眼里一样？ 慧心很快看完，“小姐，数目不对，这里只有一千两，还差得多。” 史湘云也没想到她居然来真格的，赶紧故做为难的出言解释：“清虞，我的私房里只有这么多，都贴补给你了，剩下的回头再补上，这走公中确实不太好做账。” 清虞淡淡地点点头，“不着急，还没有算完。味锦，院子查得如何？” 味锦赶紧拿着册子上前，“小姐，查完了。咱们院里少了先夫人种下的紫藤花、芍药花、兰花。屋子里少了两个琉璃花樽、一个珊瑚树摆件，还有一个掐丝珐琅（fà láng）的香炉。” 史湘云震惊地看着这主仆的操作，可还没完，味锦又跟着补了一句：“哦，还有床上的冰蚕丝纱帐、一个上好的紫檀木妆奁盒。” 清虞眼睛直直地和史湘云对视着，一双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但在史湘云看来，却像冬日凌晨的冰刀，冷冽而锋锐，直直地刺向她的心底，让她莫名地一阵心慌，面色微变。 她下意识地解释：“清虞，那些花是冬日里枯萎了，我才让下人换上了别的花草，至于那些物件，我并不知晓啊，也不是珊儿拿的，兴许是下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去，我这就派人彻查。” 清虞冷笑一声：“紫藤花、芍药、兰花，都是容易成活的，又在池塘边。就算没人管，最多也就是长得不好些，又怎么会枯萎？ 就算大夫人说的在理，可三妹借住我的院子，不是应该好好维护吗？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大夫人说是被下人偷了，你管家多年，三妹是你的亲生女儿，连她的院子都被偷，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你，怎么想侯府？” 史湘云急忙辩解：“府里人多口杂的，难免疏漏，清虞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真是冤枉。” 清虞才懒得跟她费口舌：“信不信的不重要，大夫人既然是侯府主母，管理着内宅，出了这样的事，大夫人难辞其咎，也不必同我过多解释，我只要求原模原样地给我还回来即可。” 史湘云不敢置信，原模原样地还回去？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不便宜，全部加起来可得几千两银子。 屋子里那几样东西除了冰蚕丝纱帐不在了，其他的都还在她的私库里，那是当年百里清虞走后，她相中就拿了，本来想留着给她的珊儿做嫁妆的。 至于那些花，她知道那是夏侯婉喜欢的，她偏要全部铲除，换上牡丹。 现在让她原样还，怎么还？那些都早烂成泥了。 想了想，轻抿嘴唇说道：“丢失的物件我这就查，一定给你个交代。只是这花草枯荣，确实左右不了，我命人给你重新种上相同的可好？只是需要些时日。 你也知晓，这府中诸事繁杂，我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如今这般着急，倒显得我这个母亲故意苛待于你。”说完还用帕子轻按眼角。 清虞微微挑眉，父亲应该挺喜欢史湘云这样伏低做小的姿态。 可清虞不吃她这一套，“大夫人既然有管家权在手，怎么查是你的事，下人怎么处理也无需问我，大夫人还是自己带回去处置比较好。 我没记错的话，府中嫡女每月零用的月例是50两银子。 我哪怕在老宅，月例也该正常给，这么些年，大夫人只用一千两打发我不合适。 另外我院子里丢失的东西物件，明日前还到我院中，至于花草，折算成银钱。我相信大夫人的公正，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史湘云气的心口疼，“清虞，方才我说了，公中不好做账，我自己的私房里确实没有这么多。 再说你如今回了府，缺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不会亏待你的，府中一应花销都是公中出，这里的一千两银子也足够你额外零用了。” 清虞又抬眼看了看史湘云，“大夫人，你觉得我会信？大夫人也不想传出苛待嫡女的闲话吧。” 史湘云被看的浑身发毛，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那我这就回去命人找，银钱我也想想办法。” 这夏侯婉的女儿可真可恶，刚回府就敢这样对她？难道不想好好找婆家了吗？自己又不能在一群人面前对她发难，若是如此，岂不是坐实了她被苛待？ 等着吧，等侯爷回来，看侯爷怎么惩罚她。 见清虞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好站起身，指着底下一群低着头的丫鬟：“那清虞你选几个下人使唤，负责你这院中的活计。 你刚回府，对京城也不太熟悉，我把我身边的春花和春分给你留下做一等丫鬟，也能更好的伺候你，你身边这几个可以做二等丫鬟，跑跑腿什么的，另外你再选几个做粗活的。” 清虞更加冷淡：“慧心，你去挑6个留下，负责打水、洗衣、清扫之类的粗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大夫人操心了，我身边这4个很好。” 史湘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百里清虞下脸面，怎么甘心？ 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懑通过这帕子发泄出来，随后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不达眼底。 “清虞，你毕竟离府多年，刚回来对京城不熟悉，你又到了议亲的年龄，身边没有个懂事的丫鬟怎么行？我也是一番好意，为了你好。” 清虞不为所动，“大夫人还是多操心三妹和五弟吧，既然是给我用的，我做主。” 第15章 倒打一耙 里屋的百里清柒看大伯母的脸色变了又变，跟调色盘一样，不禁捂嘴偷笑，姐姐这嘴也是真厉害，干脆直接，她可太喜欢了。 史湘云此刻也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愤懑。费力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 慧心很快挑了六个人出来，史湘云就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清虞进了房间，就见清柒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姐姐，大伯母这些年管着府里，也就二伯母偶尔跟她不对付，可二伯母也不敢这样和她说话，还是姐姐厉害。你没看到大伯母的脸都气绿了。” “七妹，你不喜欢大夫人？” “不喜欢，三姐和五哥我也不喜欢，他们总说自己才是嫡女嫡子，瞧不起我，三姐还经常抢我的东西，大伯母每次都只会说些要以和为贵的话。” “那以后她要是再抢你的东西，你就告诉我。” “嗯，好。” 史湘云带着人回了院子，径直进了屋坐下，整个人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时妈妈使唤了春分去上茶，春分只能战战兢兢地泡了一盏茶进去。 春分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史湘云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地伸手拿过茶杯。 春分意识到情况不妙，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紧接着，茶盏带着史湘云的怒火狠狠砸在春分头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春分闷哼一声，脸上瞬间布满痛苦的神色，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巨大的冲击力使春分的身体往后一仰，先是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稳住身形，可脑袋的剧痛和眩晕让她难以控制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的双手本能地想要去支撑身体，却按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手掌瞬间被划破。鲜血直流。 可她顾不上钻心的疼痛，赶紧调整姿势，低垂着头跪好，声音里都是恐惧：“夫人息怒。”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触了夫人的霉头。 史湘云尤嫌不解气，还想把桌上的花瓶也砸了，就听见门口传来百里正弘的声音。 听到是百里正弘的声音，史湘云心中一紧，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时妈妈会意，赶紧指挥几个丫鬟收拾地上的狼藉。 一个丫鬟把春分扶到一边，用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百里正弘进来，就看到几个丫鬟正在收拾，而一旁还有人受了伤，就开口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说道：“这不是今日给清虞送些下人过去她院子里伺候，妾身想着平日里春分老实本分，又踏实能干，就想让她去清虞身边做贴身丫鬟。 可清虞嫌弃她是我院里的，担心我有什么坏心，就没要她。 春分回来以后就失魂落魄的，这不，给妾身上茶时，竟然不小心滑了一下，磕在地上，把好好的茶杯都打碎了。自己也弄成这副样子，妾身正心疼她呢，刚要叫人来给她包扎。” 时妈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老爷，夫人都没顾得上被茶水溅湿的衣裳。”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微皱，看向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春分，有些怀疑地问：“真是如此？” 春分疼得冒冷汗，也不敢说实话，只颤抖着说：“是，老爷，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的。” 百里正弘摆摆手，吩咐扶着她的丫鬟：“带她下去包扎，别影响到夫人。” “是。”丫鬟赶紧搀扶着春分退下了。 随后，史湘云又带着几分委屈诉苦：“老爷，还有一件事，妾身做错了，得求你原谅，妾身没有管好下人。 清虞在老宅多年，负责送东西的下人把妾身给她的东西都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去信安接她，又自作主张地把珊儿的衣裳带了几身给她。 清虞心中有气，以为是我故意欺负她，朝妾身发了好大的火，妾身有错，昨晚没有敢跟老爷说。 清虞现在要求我惩罚他们，其他下人也就罢了，可时妈妈毕竟陪了我这么多年。” 时妈妈也适时跪下：“老爷恕罪，是老奴自作主张，想着三小姐没比大小姐小几个月，两人身量应该差不多，谁知惹了大小姐不喜。”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清虞简直放肆，既然如此不孝不敬你这个母亲，夫人你管理内宅，事务繁杂，难免会有疏漏，本侯这就去熙和院，我倒要看看，她又要怎么对我？” 史湘云赶忙劝阻：“老爷，不要为了妾身和清虞闹得不愉快，她外祖家毕竟是华阳侯府，妾身当年入府，也伤透了她，她一个人在老宅多年，对妾身有怨，妾身都认了。只要老爷好，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不提夏侯家还好，一提，百里正弘就想起当初的事情，心里的火气更大。直接出了院门，往熙和院而去，史湘云也跟着追出去。 百里清柒前脚刚走，百里正弘就到了熙和院，就见清虞正坐在院子里的桌边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安安静静的，一身月白色的长裙上，绣了夏侯婉生前喜爱的兰花。 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柔美而清晰，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那一瞬间，百里正弘有些恍惚，眼前的清虞，竟和夏侯婉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专注的神态。 夏侯婉也曾这般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过书，哄过婴儿时的清虞，和幼年的清虞嬉戏玩耍。 但这一丝柔情很快就被他的怒火掩盖，他冷哼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百里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休养，却把你养成了个不知礼数、肆意妄为、不敬长辈的性子。” 清虞放下书本，瞥了一眼刚好赶到父亲身后的史湘云，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倒打一耙了？ 她微微挑眉，语气清冷：“父亲这是不问是非，就要来找女儿兴师问罪了？” 第16章 恼羞成怒 百里正弘见自己女儿还稳稳当当坐着，毫无起身相迎之意，眼神中也没有珊儿看向自己时那种恭敬和孺慕。 心中怒火更盛，愈发认定史湘云所言非虚。 在他看来，清虞这般姿态就是目无尊长，这让享受惯了一家之主之威的他无法容忍，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教训清虞的想法，全然不顾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你简直是桀骜不驯，哪里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样子，刚回来就抢自己亲妹妹的院子，对嫡母不尊不敬，对下人更是没有慈悲之心，见了我这个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行礼，简直放肆。” 清虞站起身，目光直视着这个父亲，脸上都是嘲讽：“我抢了亲妹妹的院子?敢问父亲，难道这个院子用的不是我母亲的嫁妆? 父亲是清平侯，堂堂尚书令，难道还要霸占自己亡妻留下的嫁妆不成? 对嫡母不尊不敬，大夫人也算是我的嫡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母亲，华阳侯府出身的嫡女夏侯婉才是你的原配发妻，而我，是她唯一的女儿。 至于大夫人，我母亲可没有承认过她，她入门时已经有一女一子，严格说，她当时连姨娘都算不上。 父亲如今官运亨通，可以给她正室的身份，可父亲不能强迫我认吧。 至于你说我对下人没有慈悲心，父亲不妨出去问问，谁家的下人敢拿别人不要的旧衣裳给主子穿?清平侯府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史湘云被戳中她最在意的身份，气的咬牙切齿，却仍然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样：“清虞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身份低，不能一开始就做你父亲的正妻，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我史家也是在朝为官，也是要脸的，你这是在羞辱我。”说完拿起帕子擦眼泪。 百里正弘更是恼羞成怒，华阳侯府是他一直都想摆脱的阴影，所以当初清虞和母亲同时生病，史湘云提出把她送去信安老宅，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若不是清虞如今大了，可以用来联姻，为百里家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他也不会接她回来，没想到这个孽女念念不忘的都是夏侯家。 二话不说，直接扬起手就想要打这个不孝女一巴掌，连史湘云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动手，本以为就是罚她禁足，最多是去跪祠堂，他好歹是个大男人，这一巴掌打下去，脸不得肿上好久。 而意想之中的轻脆响并没有传来，百里正弘的手被清虞稳稳地抓住。 清虞眼神冰冷地盯着她的父亲：“父亲，这是被我说中了痛处，想要对亲生女儿动手了？” 百里正弘一惊，想要挣脱开束缚，却发现手根本挣脱不开，清虞的力气大的惊人，“你，你会武功？” 史湘云也呆住，她居然会武功，怎么可能？ 清虞冷冷一笑：“我是父亲的女儿，我会不会武功，父亲难道不清楚？” 百里正红面色一僵，眼神有些闪躲，清虞这意思，分明是在指责这些年对她的不管不顾。 但还是强行镇定道，“你在老宅多年，我怎么会知道你学了些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不敬长辈是事实，史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侯夫人，你就应该叫她母亲，珊儿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不该跟她抢。” 清虞继续嘲讽道，“明媒正娶？除了父亲，这满京城谁家亡妻才去世一个月就娶继室的？当初她入门，祖母都没去入席，她算哪门子的明媒正娶？” 见清虞如此嘲讽他，他又想起了当年是靠娶了夏侯婉才得以请立世子，族中人对他更是一改咄咄逼人的模样。 背地里却有人取笑他是个吃软饭的，依靠岳家才得以继承侯府的事，再看面前这个女儿，哪里有半点随他，简直跟夏侯家的人一模一样。 心中恼怒更甚，“放肆，我是你的父亲，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说着伸出另一只没被钳住的手又要打清虞，清虞眼神一凛，手上猛地发力，将百里正弘一推，百里正弘踉跄几步才站稳。 史湘云见状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他，十分担忧地问，“老爷，你可有事？” 又转头对清虞哭诉道，“清虞，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上你父亲，当初你父亲也是有苦衷的。 先夫人又没有为老爷留下一个嫡子，多方考量，你父亲这才着急将我扶正，你作为女儿，该多多体谅他才是。”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根本没有的泪水。 百里正弘方才被推得有些发懵，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举起被清虞捏得通红的手，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手印，因为疼痛和愤怒，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他指着清虞怒骂：“孽女，你简直不孝。我是你父亲，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来人，把她给我带去祠堂，本侯要家法伺候。” 史湘云在一旁添油加醋：“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清虞一定是受了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这才这样对你。” 百里正弘一听，更加恼火：“外面的人？好啊，你在老宅也不安分，你这孽女，简直不配做我百里家的女儿。来人，把她抓住。” 身后跟来的丫鬟婆子就要上前，清虞的四个丫头快速上前，把清虞挡在身后。 语默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群人都打趴下了。 史湘云看得心惊，这丫鬟居然也会武功？那百里清虞是真的会武功还是只是力气大？ 清虞冷眼看着这对伪善的夫妻，让几个丫头退到身后，对着他们冷冷说道：“父亲可以不问缘由打女儿，女儿却不能反抗，这是什么道理？ 大夫人凭空造谣，也真是好本事，我是不是也能说百里清珊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想要给人做外室？” 史湘云又急又气，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你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有多重要吗？” 第17章 母亲的嫁妆 “原来你也知道?那怎么你就能说我受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清虞反问道。 史湘云一时语塞:“是我失言了，我也是担心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不必。” 清虞又转头看向她的父亲:“父亲今日若是执意要对女儿上家法，女儿甘愿受罚。只不过我倒是要去京兆府好好问问，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能让一个父亲这样责罚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见这个女儿油盐不进，知道再争辩也毫无意义，若是惹急了她，怕是真会闹的他颜面尽失。 只能不耐烦地甩甩手:“罢了，你日后就好好呆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没什么事不要出去，省得丢我侯府的脸面，过些日子，我会给你选一门亲事嫁过去。”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清虞却又拦下了他，“慢着，既然父亲来了，那我这院里丢的东西也该让父亲知道，好替我做个主，也省得我去京兆府跑一趟了。” 也不等这两夫妻开口，就对味锦吩咐：“味锦，念给父亲听一听。” 味锦赶紧拿出了小册子，小嘴吧啦吧啦的，把小姐这些年缺的月例和院里丢的东西都通通说了一遍。 百里正弘听得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怀疑，转头看向史湘云，目光中带着审视。 她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形象，替他管理内宅、养育子女，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 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确实也是亡妻自己的嫁妆所建，虽然他内心里认为这就是侯府的东西，可被自己的女儿当着他的面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素来在乎自己的颜面，否则也不会对夏侯家有芥蒂。 此刻，他也质问起史湘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老爷，是妾身的失职，让府里的下人起了坏心，妾身已经在查了，一定给清虞一个交代，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百里正弘见她这么委屈，不似作伪。 可毕竟让自己在清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冷哼一声：“查清楚到底是哪些下人做的，连同先前送东西的小厮，一起发卖出府，至于时妈妈，念在也是侯府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罚三个月月例，丢失的物件能找的就找，找不回来折算成银子赔她。” 史湘云只能弱弱地应下：“是，老爷。” 味锦好心地递过去一个单子，上面把缺的物件、花草，每样价值几何，全都记清楚了。 史湘云接过去一看，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要是不还东西，再加这些年缺她的月例，竟然将近一万两！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抢，是强盗，可她再不服也只能忍下。 老爷方才明显对她产生了不满。 管家权她要牢牢的握在手里，两个孩子需要她操心，后宅又有姨娘跟她争宠，她不能，也不敢再说什么惹得老爷生气。 两人正要转身，就听见清虞又来了一句：“慢着，还有点事，今日一起说了吧，省得以后麻烦大夫人了。” 史湘云只觉得自己心口堵得难受，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百里正弘也十分头疼，这个孽女又要干什么？ 只能忍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事？” “把我母亲当年入府时留下的嫁妆，全部交给我，另外我要在我院里单独设个小厨房。” 她就那样直视着他二人，神色淡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百里正弘的脸色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一点点，立马又变得阴沉：“放肆，你简直是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你母亲已经去世，她的嫁妆自然由侯府管理安排，日后你出嫁，我难道还能亏待了你？ 你还要设小厨房？府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性，破坏府里的规矩。 否则，我可以送你离府一次，也可以送你离府两次。” 清虞不为所动，就那样从容冷静地看着他。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就那样直视着他，看得百里正弘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父亲，我没记错的话，我朝明确规定过，嫁妆是出嫁女的个人资财，与娘家、夫家皆无关联。 若女子与夫家和离，嫁妆可悉数带走，即便带回娘家，亦为女子个人所有，娘家无权索回。 若女子因犯错而被休弃，也可以带走半数嫁妆。 若女子不幸病逝，有子女的便由子女继承所有。 若无子女，则需要退回娘家，夫家不得占有分毫。 父亲是堂堂尚书令，居然不知？不如我们这就去京兆府说道说道，女儿是无所谓的，不怕被人笑话，更不在乎名声，可父亲也不在乎吗？大夫人和三妹、五弟也不在乎吗？” 百里正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 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清虞，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 他最在乎自己的形象、名声和地位，绝不能让侯府沦为笑柄。 可这孽女，简直就是个滚刀肉，什么都不在乎，真是气煞人也！ 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妥协：“夫人，她亲生母亲的嫁妆都是你在管，回去清点一下，交给她。小厨房也安排人给她设好。” 说完，他又狠狠地盯着清虞，厉声道：“日后在府中，望你谨言慎行。过几日我会给你请一个教养嬷嬷教授你礼仪，免得你这副样子出去给我丢人，哼！” 说完，他怒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就走了。 史湘云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这个天杀的百里清虞，一回府就找她这么多茬。 夏侯婉的嫁妆可不少，有好多好东西呢，自己早就视为囊中之物了。那些铺子可都是好地段的，田庄产的东西也都很不错，自己还经常拿些给娘家，做了不少人情。 而且，那些嫁妆她原本都是准备留给珊儿和邬儿的，这下可好，要全部还给她，这简直跟剜了自己的肉一样疼啊！ 早知道就不跟老爷告状了，没准她还想不起来呢，真是悔不当初！ 第18章 要回母亲嫁妆 偏她身边的死丫头巧梳又问了她一句:“大夫人，我们先夫人的嫁妆，除了那些放在库房的，用到小姐院里的。还有田庄、铺子什么的加起来都有十几个吧，这些年应该也有不少产出呢。奴婢记得还有宅子。” 慧心也附和了一句:“那可不，奴婢早起整理了一下先夫人的嫁妆单子，好多东西呢。辛苦大夫人了，就麻烦您明日一起送来我们小姐院中吧。” 味锦也甜甜地笑着说:“就是，放我们熙和院，回头再丢了什么东西，就不找大夫人了。” 语默也跟上了节奏，接话道:“回头再丢的话，就直接到京兆府报案。” 史湘云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了，这群死丫头，“自然，所有该给清虞的，明日都会送到这里来。” 说完也赶紧走了，那样子，就跟后面有人追她一样。 府中各房的人也很快就知道了熙和院发生的事。 首先就是老夫人，冬竹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说完还夸赞清虞：“老夫人，您可不知道，大小姐简直太厉害了，奴婢还没见侯爷和大夫人这么吃瘪过呢，老夫人也不用担心大小姐会被欺负了。” 孙妈妈给老夫人拿了个软垫出来垫好，转头嘱咐她：“冬竹，这话我们院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可别乱说，要是侯爷知道了，又该怨老夫人了。” 老夫人正听得高兴，嘴角都是笑，就被孙妈妈打断，有些嗔怪：“没关系，就我们几个人在这里说说，再说我和老大这辈子也就是表面情了，他知道了也不妨事。 原本我还担心虞儿还小，万一哪天我走了，这侯府容不下她该怎么办？如今看来，她是个有主见的，能保护自己，只是她有今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孙妈妈也有些伤感：“是啊，大小姐小时候多乖，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如今回来，却变得这样沉稳，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大房的何姨娘听说后，笑了半天，肚子都笑疼了，随后赶紧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让丫鬟到厨房要了一盅汤，花枝招展地去找百里正弘了。 吕姨娘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坐着绣花。 二房夫人卫芳只恨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大房夫妇居然拿一个小姑娘都没办法，真是笑掉大牙，只可惜我没在场，错过了这么好的戏。” 旁边的百里清迩却有些看不懂这个堂姐了，她把大伯和大伯母都得罪了，就不怕私底下被使绊子？ 大伯或许会考虑家族名声，不会乱说什么，可大伯母巴不得她名声难听些呢。 百里清柒坐在自家院子里，吃着糕点，郁闷得不行，跟她娘冯秀琴吐槽：“哎，真是可惜，回来早了，我晚回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大伯父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大伯父失态的样子呢？” 冯秀琴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喜欢看这种热闹？你有时间还是在家里好好学学女红，念念书，要是你大伯父知道你笑话他，有你好受的。” “才不会，这事估计全府都知道了，他总不能把一个府的人都打一顿吧。” 另一边百里正弘回了书房，气的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砸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吩咐管家忠叔：“今日的事，谁要是敢外传，不管是谁，通通发卖出府，让他们都把嘴闭紧。” 再怎么说，百里清虞也是他的女儿，是清平侯府的人，刚回来就传出闲话，别人也会议论侯府，议论他这个父亲。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吩咐了一个小厮进来收拾书房。 百里清珊坐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娘吩咐丫鬟不停的找东西收东西，心烦得不行：“娘，这些东西你真的要还给百里清虞？凭什么，你明明说过要留着给我以后做嫁妆的？还有五弟，他以后也要说亲。我不管，反正这些东西不能动，就跟她说被下人偷了，找不到了，找两个人出去打死谢罪就行了嘛。” 史湘云正在焦急地一件件地找东西，听见女儿抱怨，不得不停下哄哄她：“珊儿，你以为娘不想吗？只是你父亲已经发了话，不得不还她，要是不还，她真出去闹起来，她就一个人无所谓，可是会连累你和你弟弟的。 你日后可是要嫁进皇室的，名声怎能有影响？你弟弟也要科考，以后还有继承侯府呢。 你放心，没多久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到时候娘就想办法让那个小贱人嫁进何家。何家娶了她，就不能向你提亲了。” 提起何家，百里清珊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不舍，也有些遗憾，微微咬着下唇，才慢慢消停，“娘，其实何家也挺好的，何公子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只可惜他不是皇子。” 史湘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责备，“何公子再好也只是次子，继承不了爵位，哪有嫁皇室好？ 珊儿，你可不能犯傻，你当初背着我和何家公子私下来往还定了情，要不是被我偶然撞见，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他还想当场提亲，我当时左右为难，若是直接拒绝，又怕他口无遮拦乱说，影响到你的名声，这侯府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只好先稳住他，让他等何夫人大寿后再同他父母讲。” “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这些日子都没有再见何公子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史湘云见女儿神色认真，才继续去看着收拾东西，发现有几样被她拿去送给娘家嫂子和侄女了，又让时妈妈跑了一趟索要回来，还有几样摔坏的变卖的，又用自己的私房补上了。 最后又统计了一下那些铺子、宅子、田庄，又加上原有的现银和要补偿她的，总共18万两，史湘云取出这些银票时，心都在滴血。 她娘家的嫂子于氏听说是索要以前送给她的首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史湘云也太欺负人了，送人的东西，居然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可人家现在毕竟是侯夫人了，自己还需要巴结她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还了。 第19章 狠毒 第二天，史湘云就叫人把清虞母亲的嫁妆都让人抬到了熙和院，慧心和味锦直接站到院门处，验一样抬一样进去，巧梳和语默又在单独开的库房里再次核对。 史湘云看的嘴角直抽抽，天杀的一群小贱人，真是可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全都一样让人讨厌，这回清虞总算没有找茬，东西和银子收完，就让她走了。 巧梳有些不解，“小姐，东西倒是几乎都在，不在的也按原价赔了。可当年夫人出嫁，可以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夏侯家那时正是显赫的时候，有军功，赏赐也多，夫人又是夏侯家唯一的女儿，给咱们夫人的嫁妆都是最好的，那些铺子田庄的地段又好，做的生意也好几样，这么多年下来，不止这些吧?” 清虞正在跟自己对弈，闻言放下棋子，“大夫人手里应该没什么银子了，少的应该是父亲前些年花了一些，大夫人自己也花了。这些年我不在府里，这种情况是避免不了的”。 巧梳气鼓鼓的，“那就这样算了？” “我回府后，先是要回院子，跟着是要回这些年短缺我的，再是母亲的嫁妆，父亲虽然愤怒，可终究还是同意了。不止是因为他丢不起人这么简单，他应该有别的打算。所以暂且这样吧，总会让他还回来的。” 清虞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又对语默吩咐道，“语默，你去华阳侯府送个拜帖，明日我去看望一下外祖母一家。” “是，小姐。”语默立马去办了。 史湘云回到自己的红湘院里，坐下喝了一盏茶，总算舒缓了一些，这几日真是累坏了，她人都憔悴了不少。 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晚百里正弘没来找她，就开口问时妈妈：“老爷昨晚是在哪里歇的？” 提起这个时妈妈就生气，“回夫人，昨日老爷回了书房，那狐媚子何姨娘就去送了一盅汤，穿的花枝招展，把老爷勾去了她院里。早上老爷才从她院里出来，直接去上朝了。” 史湘云大怒，又把手里的茶杯摔了，不过这次没砸人，主要是屋里现在只有时妈妈，其他丫鬟都在门外。 “砰”的一声，清脆响传来，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门口的丫鬟个个都吓的把头低垂下去，生怕下一秒就被叫进去扇耳光。 这些年都是这样，史湘云在人前永远是端庄善良的侯夫人，在百里正弘面前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可一旦到了人后，只要稍微不如意，就打罚下人出气，这红湘院除了时妈妈，其余丫鬟身上都有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伤。 时妈妈适时开口劝道：“夫人息怒，那何姨娘不过是一个卖唱的下贱货色，不值得让夫人生气，老爷也就是图她一时新鲜，就跟那吕姨娘似的，当初入府不也得宠过，可现在不也被夫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她不会对夫人的地位有什么影响。” 史湘云蹙起眉头，语气无奈又恼怒，“话虽这么说，可是这回老爷没了面子，怕是心里有些怨我。” 时妈妈继续安抚，“等老爷气顺了，夫人再说说软话，老爷最看重夫人了。” 史湘云依旧不甘的道，“哼，那就让何姨娘先得意几日吧，叫人留意着，不能让她有孕。” “是，夫人放心，她若是没有孩子还可以好好活着，若是敢怀孕还瞒着，下场就跟当初的韦姨娘一样，一尸两命。”时妈妈说起这话时，满脸都是狠毒。 晚间清虞又去静安居请安，和祖母说了一下这两日的事，免得祖母忧心，并说了第二日要去看望外祖母一家的事。 老夫人赶忙吩咐冬竹去收拾了许多东西出来，语气温和慈爱，“虞儿，你和你外祖母一家也多年没有见过了，他们一定都非常想念你。把这些东西都带上，替祖母向他们一家问个好，他们若是留你小住，你便住几日再回来。” 清虞心中满是感激，“那虞儿便代他们谢过祖母了。” “无需言谢，我们本就是亲人。祖母这些年也未曾前去探望过他们，实在是心中有愧。倒是虞儿，你莫要怨怼你外祖母他们。 当年你舅舅遭遇变故，你母亲也随着病重离世，你外祖母承受了许多痛苦，他们也是自顾不暇，可心里都十分的牵挂你。”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清虞语气温和，“虞儿明白，他们是母亲的亲人，我又怎么会怪罪他们？那时小舅舅身负重伤，华阳侯府仅有一群老弱妇孺，确是难以兼顾到我，再说也有祖母您护着我。” “虞儿能想明白就好，如今你回来了，你的表兄表妹也长大了，你们相互之间可以多来往，也可以彼此扶持。只是你父亲那边或许会心生不悦。” “祖母也知道父亲绝情，他那样对待母亲，我又怎么会因为怕他多心，便断了与华阳侯府的往来？” 老夫人十分欣慰，“虞儿有主见，放手去做便是，祖母永远是你的依靠。” 等回了屋又跟几个丫头交代正事：“慧心，你们几个里面，就你最稳妥，平日里我不在，你多留意那几个做粗活的下人，要是谁有问题，好好盯紧。” “是，小姐。” “味锦，你会说话，平时没事就出去转转，套套话，了解一下各房每个人的大概情况，母家信息也可以问问，做的别太明显。” “是，小姐。” “明日我要去舅舅家一趟，巧梳和语默跟我去。” “是，小姐。” 第二日一大早，清虞让巧梳先去红湘院说一声，就带语默拿上东西直接去了府门口等她，让她说完直接去府门口汇合。 史湘云昨晚没睡好，大清早起来还没缓过神来，正坐在梳妆台前，丫鬟春桃正在给她梳头，就听时妈妈进来说，清虞身边的丫鬟过来说了一声要出府就走了。 气得她拿起桌前的胭脂就砸，“好啊，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同意，她就直接出府去了，就只是让人到院里说了一声，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20章 肃亲王 说话间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史湘云吃痛，站起身又给了春桃一巴掌，春桃赶紧跪下请罪，“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缓了缓才冷冷吩咐，“滚出去跪着。” “是。”春桃不敢辩驳，捂住被打肿的脸赶紧出去跪好。 这边侯府的马车快驶过一处闹市时，前方突然骚动起来，赶车的小厮停下了马车说道，“大小姐，前方应该是肃亲王府的马车。” 巧梳好奇地掀开了帘子，就见肃亲王府的马车悠悠驶来，车身宽大，仿若一座精致的移动厢房，整体皆是深褐色的檀木打造，木质坚实厚重，泛着内敛的光泽。 车厢壁板之上，雕刻着麒麟纹样，麒麟形态逼真，身姿矫健，独角耸立，周身云雾环绕，栩栩如生，似要破云而出。 车帘用的是绛紫色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连绵不绝的如意云纹，边缘垂挂着细密的金色流苏，随风轻摆，更显华贵。 车辕之处，四匹毛色黑亮的骏马整齐排列，并肩驰骋。马鬃被精心梳理，束着蓝色的丝绦，随风飘动。 马具由精美的黄铜铸就，上面镶嵌着圆润的绿松石，随着马匹的行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马车缓缓前行，马蹄声有节奏地回荡在街道之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因心怀敬畏而不敢肆意直视。 肃亲王府的马车驶到侯府马车旁边时，车帘一角被风吹起。 司空珏（jue）抬眼往窗外扫去，目光掠过巧梳尚未放下的车帘，瞥见了车内清虞的侧脸。 清虞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敏锐地感知到那道目光，她平静地转头。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面容冷峻深邃，剑眉星目间透着矜贵疏离。眼眸幽黑，看着不怒自威。 随后，清虞就让巧梳放下了车帘，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而司空珏同样看清了清虞的容貌，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尤其是一双眼眸犹如深邃的古潭，波澜不惊。 见她对自己这个京城里人人都怕的人，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司空珏不禁觉得有点意思，又抬眼看了看对面车上“清平侯府”几个字，吩咐道，“余一，查一下对面马车里的，是百里家什么人？” 余二赶紧屁颠颠地回答：“主子，属下知道，她应该是清平侯的长女百里清虞，前几日才回京城的。您看他们马车的行驶方向，前面不远就是华阳侯府了。” 余一瞥了余二一眼，说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这不是前几日在外面办事，正巧看见了嘛。” 司空珏像是想到什么，吩咐道：“再去查一查这个百里大小姐。” “是。” 华阳侯府自从知道清虞回京的消息，就一直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清虞的拜帖先上了门。 如今的侯夫人小王氏王静，也就是清虞小舅舅夏侯渊的妻子，赶紧张罗起来，带着一儿一女早早等在门口，迎接外甥女，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一旁的夏侯逸尘看出母亲的紧张，安慰道：“母亲不用紧张，表妹很快就到了，她既然派人送了拜帖，就一定会来。” 王静温和笑笑：“是，清虞一定会来的，没准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娘，表姐来了，你看那是清平侯府的马车。”夏侯琳一直张望，看见后赶紧跟王静说道。 马车缓缓停在了华阳侯府的门前，王静的目光紧紧锁在车门处，眼神里都是期盼。 婆母是她的亲姑母，清虞的娘是她的亲表妹，她从小就是在华阳侯府和夏侯渊三兄妹一起长大的，同夏侯婉更是自小就同吃同住一屋，两人亲如姐妹。 当年婆母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又受伤，不久婉儿妹妹也去世，婆母深受一连串的打击，病痛缠身，膝下两个孩子又小，只有她苦苦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她也想过等情况好一点就把清虞接到华阳侯府的，可百里正弘居然把她送到了信安老宅，还说外人不要插手他百里家的事，更不允许他们带走清虞…… 也不知道清虞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怨他们？ 巧梳掀开帘子，清虞一出来就看到了小舅母和表兄表妹。 王静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瞬间眼眶泛红，忙迎上前去，双手握住了清虞的手，声音都有些微颤，“清虞，我是小舅母，你还记得我吗？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清虞心中涌起暖意，朝王静温和说道，“舅母，清虞自然记得您的。” 说完又朝旁边两人见礼，“表兄，表妹。” 夏侯逸尘一袭月白锦袍，温润如玉，朝清虞温和的笑着，“表妹安好。” 夏侯琳直接亲昵的挽起清虞的手，“表姐，你长的可真美，就跟画上的人一样。” “表妹过奖了，表妹灵秀动人，才是真正的美人。” 王静缓和了情绪，赶紧笑着开口，“清虞，快进府，你外祖母和小舅舅都在等你呢。” “好。” 几人踏进花厅，厅内外祖母正坐在上首，见到清虞，颤巍巍的就要起身，清虞快步上前跪下，眼里瞬间含了泪，“外祖母，清虞来看您了。” 外祖母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直接落了泪，这可是她苦命的婉儿留下的孩子啊，“虞儿，我的好孩子，你怎么这样瘦？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都怪外祖母没护着你。” 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下首，面容略有些憔悴，可眼神依旧坚毅，“母亲，您别太伤心了，清虞回来了是好事，咱们日后好好补偿她。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外祖母不要伤心，我挺好的。”清虞也出声安抚，外祖母看上去比祖母还要瘦些，头发也白的更多，看的人心酸不已。 清虞把外祖母扶了坐好，又转身给小舅舅郑重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小舅舅。” 夏侯渊点点头，语气温和，“好孩子，回来就好，快坐下说话。” “是。”清虞说完在一旁坐下。 第21章 肆意妄为 王静母子三人也在清虞旁边坐下，王静命人上了茶水，这才问道，“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可受了委屈?你父亲可会让人去看看你?” 其他人也关切的看向她，清虞温和笑笑，“刚去那几年是巧梳和我祖母身边的夏婆婆陪着我照顾我，后面又有了语默她们三个，我生活的很好。” 说着看了下外祖母，又接着说道，“还有我师父，你们都认识，就是沐轻云。她也一直陪着我。” 此话一出，外祖母和小舅舅，小舅母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在外祖母，有些不敢置信，“她一直陪着你，那她，可成亲了?” 清虞摇摇头，“没有，她一直独身一人。” 外祖母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姑娘，终究是夏侯家耽误了她。她同你一起回京了吗?” 清虞再次摇头，“没有，师父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外祖母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孩子。” 王静记得清虞小时候是个开朗又活泼的孩子，就跟琳儿一样，可现在却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沉稳了许多，要是婉儿妹妹见到她这样，该有多心疼。 努力掩下了心中思绪，对几个孩子说道，“琳儿，逸尘，你们两个带着清虞去花园里逛逛，娘去安排膳食。” “是。”兄妹俩说完就拉着清虞去了花园。 他们三个走后，老夫人王氏才冷下脸，“百里正弘那个竖子，当真可恶，欺辱我的婉儿不算，还这样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夏侯渊有些自责，“若不是家中出事，他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妹妹母女两人。只怪儿子这腿不争气。看了这些年，一点起色都没有。” “母亲不要气坏了身体，老爷也不要气馁，京城的大夫看不好，太医看不好，我们就接着寻防民间的太夫。只要有希望都不要放弃。”王静在一旁轻声安慰。 另一边清虞三人到了花园里，表兄百里逸尘让下人上了茶水糕点。女孩子家的话题他不好参与，而且表妹刚回来，他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听着两个妹妹聊。 清虞有些好奇，遂开口问道，“表兄喜欢看书。” 夏侯琳抢先答道，“祖母说夏侯家已经为国捐躯了太多男儿，不让哥哥再上战场了，哥哥就弃武从文了。” 夏侯逸尘也笑着说，“祖母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也是我自己喜欢。” “表兄喜欢就好。” “对了，表姐，你刚回来不久，对这京城里的人，可熟悉？” 清虞摇摇头，“不熟，今日是我回来后第一次出门。” “那我告诉你，在京城，以你侯府千金的身份，没多少人会得罪你。就是有一个人，你得离远点，千万不能招惹。” 清虞的眼睛眨了眨，“表妹说的是谁？” “肃亲王司空珏。” 清虞突然想起，今日马车上那个男子，好像赶车的小厮就说他是肃亲王，“表妹为何这样说？” 夏侯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据说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曾经还被议过储。 当今的皇上对他这个弟弟也是宠爱的很，连皇上的那些儿子都比不上他。不过他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肆意妄为，脾气古怪的很，连朝中那些大臣见到他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早过了弱冠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曾经有个小姐送了他亲手绣的荷包，他连人带荷包都丢到了荷花池里，说是他喜欢荷花，让她去水里好好观摩。那个小姐最后出家当尼姑了。” 清虞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实在很难同表妹口中说的人联系到一起，“那没人参他？” “有啊，参他的人也被丢到荷花池里看荷花了。 我还听说有一家的公子当街调戏民女，被他撞见，直接把那人的半身以下都废了，手段十分残暴，偏偏皇上纵容他，最多也就是罚他的俸禄。慢慢的也就没人敢招惹他了。” 夏侯逸尘担心吓坏了清虞，赶紧止了话题，“琳儿，你不要吓坏了你表姐，传言不可尽信，你又没有亲眼见过，不要以讹传讹。” 夏侯琳撇撇嘴，“那离他远点总是好的。” 清虞笑了笑，“多谢表兄和表妹，我会注意的。”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去了饭厅。饭桌上，所有人都不停的给清虞夹菜，碗都装不下了还在夹，一边还催她吃，“清虞，你多吃点。” 吃过饭，夏侯渊拄着拐起身就要去书房。 清虞留意到舅舅起身时，腿部肌肉明显不自然地紧绷、扭曲，走路的样子也并非单纯腿部无力，倒似有股阴寒气息在腿部经络里折腾。 她随即起身说道：“舅舅，我想去您书房里借本书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夏侯渊点头同意，“清虞喜欢看书？” “是，我回京城没带多少书，我记得您书房里书挺多的。” 夏侯逸尘瞧着表妹的神情，觉得她借书没那么简单，可又不便多问。心里想着或许表妹是要打听姑姑的事情，于是把想跟着去书房的夏侯琳拉走了。 进了书房，夏侯渊便要给清虞找书，“清虞，你想看什么书？舅舅给你找。” 清虞表情严肃起来，“舅舅，我方才看到您走路的样子，不像是正常的外伤造成的。舅舅能让我看看您受伤的腿吗？” 夏侯渊有些犹豫，脸上也显出难为情的神色。他这腿瘸了好些年，已经有些萎缩了。 他怕清虞看了会害怕担忧，可看清虞那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开玩笑。 迟疑片刻后，他长叹一声，“罢了，那就给你看看吧。” 说完坐在凳子上，缓缓提起长袍下摆，又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露出那条瘸了多年开始萎缩的腿。 他本以为清虞会害怕，没想到清虞直接蹲下，仔细查看起来，还开口询问道，“小舅舅，您的伤口处现在还疼吗？” 夏侯渊认真回道：“每年这个时节，伤口处有刺痛、灼痛之感。到了秋天会有些麻木，天气转凉以后，整条腿都痛。宫中的太医和外面的大夫都说是伤到了骨头，没有及时处理，恶化所致，他们都无能为力。” 第22章 中毒 夏侯家儿郎世代从戎，凭军功封的华阳侯，世袭罔替。 当初大哥战死，夏侯渊也浑身是伤地被抬回，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形同废人。 起初那几年，他整日浑浑噩噩，巨大的落差使他陷入自我否定与消沉当中。 他宁愿马革裹尸，也好过这样窝囊的活着，可念及母亲、妻子儿女，他们对他悉心照料，为他四处奔波，他若不好好活着，怎么对得起他们? “小舅舅，能否让我取一点血?”清虞又严肃地问道。 夏侯渊也不多加思索，“自然可以。”言罢，清虞迅速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地在他腿上取了一点血，夏侯渊疼得一哆嗦。 清虞仔细查看，又用手指捻开闻了闻，才确定的说道:“小舅舅，你这是中了毒。” 夏侯渊一听，猛地一撑身体，却因腿疼又趔趄了一下，“中毒，可中毒不都是流黑色的血吗？这也不像啊，要不然那些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 “舅舅，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让人的血液呈现黑色，在信安时，师父给我找了许多书看，我在一本专门记载毒物的书里看到过，这种毒叫紫背蚀花毒，中毒者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慢慢的就会出现舅舅你的这些症状。 而且舅舅你看，你的腿上还出现了黑红交错的斑点，这还没到天气干燥的时候，你腿上的皮肤就已经粗糙干裂。这都是符合症状的。”清虞看着夏侯渊，非常认真地解释。 夏侯渊听后呆愣了片刻才问，“这毒可能解？我还有没有机会好？” 清虞认真思索过后才回道，“我只会解毒，解毒后，还是需要找大夫看过才知道。” 虽是这样说，夏侯渊也再一次产生了希望，“那多久能解？” “这毒只在青璃国和炎昭国的交界那处迷雾毒瘴中才有，解药也需要到那里取，来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解药配好服用后，以舅舅的身体情况，连服 5 日可全解。” 夏侯琳见表姐去了书房许久都没有把书找好，就想过去帮忙，夏侯逸尘见妹妹往书房跑，担心她影响到父亲和表妹谈话，就跟过去想拦一下，结果刚到门口，两人就听到了父亲中毒的话，一着急就推开了门。 夏侯琳拉起父亲着急询问，夏侯逸尘的眼中也满是急切，清虞又从头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都异口同声道“我去取解药。” 清虞冷静的打断两人，“你们去不了，解药灵犀草在迷雾毒瘴林中的水潭边，那里面危险重重，不是这么好进的，需要武功高强，还要带上各种毒药解药防身。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小舅舅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夏侯渊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这么危险，我情愿不去解这个毒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总不能为了解毒，再害了别人。” 清虞正想着若是没人就自己跑一趟，但是需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府。 夏侯逸尘就突然开口，“父亲，表妹，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 几人同时问他，“什么地方？” “幻阁，传闻幻阁阁主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其背后有什么势力， 在那里，可以出钱办任何他们办得到的事，买消息，买珍贵的货物或者药材，还可以买人命，同样也可以卖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夏侯琳脱口而出，“杀人越货的事也干？” 夏侯逸尘摇摇头，“关键在于，不管是买还是卖，全凭幻阁自愿，而且都是由他们出价。” 几人一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夏侯琳不禁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这幻阁阁主这行事风格可真是任性，他背后势力不小吧？不过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是要科考吗？还关心这些事。” “我们好歹也是侯府，这京中有什么消息，都得关注一下，万一别人盯上我们，给我们家找麻烦呢？”夏侯逸尘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夏侯渊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逸尘说的是，日后华阳侯府就得靠你们撑了。既然幻阁可以做买卖，那逸尘你备足银钱，亲自跑一趟，若他们接了这个买卖最好，若是不接，再想办法。” “是，孩儿这就去办。” 夏侯逸尘着急，立马就要去办。 清虞拦了一下，“表兄稍等，那药不常见，我画一幅图，你一并带去幻阁。 最好两味药草都能带回来，我需要调配用量。”清虞说完就到书桌旁提笔画起来，画好了吹干交给他。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清虞又去小舅母和外祖母处打了招呼才离开。 两人有些不舍，想留她多住几日，可清虞婉拒了，“外祖母，小舅母放心，清虞一定常来看望你们。” 两人又想到百里正弘那个伪君子，清虞毕竟是他的女儿，不想让清虞为难，便准备了许多东西让她带上，送她出了府。 清虞回到熙和院后，取出前几日史湘云送回来的银钱，交给了语默，“语默，你把这些都送到小舅舅家，一定要让他们收下。” “是，小姐。“语默接了就出去了。 巧梳在旁边笑道，“小姐为何不等明日再亲自送去，您明明很想他们。” 清虞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虽说华阳侯府以前家底丰厚，可这些年外祖母和小舅舅身体不好，都需要调养，其余各处开销也多，这次去给舅舅找解药又是危险的事，幻阁要是狮子大开口也无可厚非，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我要是自己送去，他们一定不会收的。” 巧梳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心里是最在乎他们的了。” 清虞用手指点了点巧梳的额头，揶揄道，“你小姐我也在乎你呀。你们几个我都在乎。”旁边的慧心和味锦也咯咯地笑起来。 司空珏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余一敲了敲门，随后进入，朝他行礼禀报道：“主子，幻阁那边，余七传来消息，华阳侯府的公子夏侯逸尘去买两种在迷雾毒瘴中生长的草药。” 第23章 教导礼仪 司空珏抬眸，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迷雾毒瘴，他要的是什么东西?” 余一立刻呈上一幅画，“就是画中的东西，上面并没有写清楚名字，也没有说要了干什么，只标了生长位置。夏侯公子还说，若是能帮他取到这草药，价钱随便幻阁提，他都能付。他还在那里等着答复。” 司空珏听后微微点头，继而问道，“他去幻阁前见过什么人?” “只今日见过一个，就是那位百里大小姐上门拜访了，除此以外，他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府中最近也没有接待过外人。” 司空珏想起今日马车里那个清冷的女子，沉默片刻后下令，“答应他，至于价钱，让他先付 5 万两定金，取回来后再谈其他。” “是，属下遵命。”余一领命告退。 另一边，等百里逸尘回了府里时，发现家里父母和妹妹都在花厅等着他。 “父亲，母亲，琳儿，怎么你们都还不回去休息？” 王静直接上前问道，眼里都是期待，“逸尘，你父亲已经与我说了他中毒的事情，你去幻阁可有结果？他们可愿意接这个买卖？” 夏侯渊在一旁出言解释，“是我告诉你母亲的，你祖母并不知道，她已经歇下了，你们也别说漏了嘴，万一没有结果，又要让她担心。” 夏侯琳也跑过来焦急地询问，“哥哥，快说呀，方才表姐还叫丫鬟送了银钱来，怕幻阁要价太高，我们拿不出来呢。” 夏侯逸尘没想到清虞连这一层都想到了，有些惭愧，“幻阁已经同意接了这个生意，让我们先付 5 万两定金，事成以后再谈需要多少，毕竟那个地方危险，他们这样考虑也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夏侯渊的腿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 王静高兴的不住点头：“给，我们给，清虞送来的银钱也得找机会送还给她。” 夏侯逸尘思索了一下说道：“母亲，还是等等吧，表妹还会过来的，等她来的时候再还，我们上门只怕给她添麻烦。” 夏侯渊也说道：“清虞一番心意，我们不能辜负了她，这银钱单独放好，等幻阁那边有了结果，我们再还给她。” “好，就依你们的意思。” 次日，清虞刚给祖母请了安回到熙和院，百里清柒又带着丫鬟秋梨拿了许多东西来给她。 “姐姐，这些都是吃的用的，很快就用完了，你这里小厨房也弄好了，想吃什么就做起来。” 清虞温和地笑笑，“多谢七妹，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这样补，而且我这里也不缺什么，你们已经送了很多东西来了，三婶还怀着孕，还是留给三婶吧。” “就是娘让我拿过来的，你知道的，我们院不缺这些东西，姐姐你只管吃只管用，没有了我再送。”清柒十分的豪气。 两姐妹正说着话，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两位小姐恭敬地行礼，“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随后对着清虞说道，“侯爷让老奴过来，请大小姐过去前厅说话。” 清柒朝他问道：“忠管家，大伯父找姐姐有什么事吗？” “回七小姐的话，老奴不知，还请大小姐移步，不要让侯爷等急了。” 清虞神色变得有些淡漠：“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清柒见姐姐要走，也跟着一起出了熙和院。 清虞到正厅时，除了父亲和史湘云母女，还有一个年长的妇人。 清虞神色平静地行礼，“见过父亲，大夫人，不知父亲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有外人在场，百里正弘也不好刁难她，倒是很温和地说道，“清虞来了，为父特意给你请了马嬷嬷来教你学学礼仪，她以前是宫中女官，出宫后大户人家都会请她教授礼仪，快过来见礼。” 清虞又朝马嬷嬷微微欠身行礼，“马嬷嬷，还望多多关照。” 马嬷嬷也十分恭敬客气地回礼，“大小姐，老身有礼了，必不辜负侯爷所托，好好教大小姐学礼仪。” 史湘云想着清珊的性子，也该收敛一些，便在旁温柔浅笑道，“老爷，妾身也想让珊儿跟着学学，不如就让嬷嬷辛苦辛苦，一起教了。” 百里正弘并未反对，想到还有二房三房的女儿，自己是一家之主，总不好厚此薄彼，传出去惹人闲话。 二房三房的女儿日后要是嫁的好，对侯府也有助益，便也开口道，“那就劳烦马嬷嬷，把府里的几位小姐都一起教了吧，束修方面不会亏待了你。” “侯爷多礼了，老身一定好好教导诸位小姐。”马嬷嬷并不在意教一个还是教几个，这种大户人家，总不会亏待了她。 且又都是大家闺秀，自小也有府里的老人指导，参加过许多宴会，她只需要一旁指点一下不足的地方即可，并不费事。 史湘云心里有些气恼，怎么还要带上二房三房？三房的清柒说亲倒是可以不着急，碍不着她的珊儿。 可二房的清迩比珊儿大几月，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平日里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温和有礼，不像那个百里清虞随时一副冷漠的脸，她才是最应该提防的，毕竟二房也是朝臣，万一她也想去选皇子妃怎么办？ 可老爷话都说出口了，又不能反悔，只能笑着附和，“是妾身糊涂了，光想着珊儿和清虞了，倒把二弟和三弟家的孩子忘了，时妈妈，你去他们院里告诉他们一声。” 时妈妈低头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告诉。” 百里正弘还有事，便朝史湘云道，“夫人，剩下的交给你了，你安排一下马嬷嬷的住处。” 史湘云依然温温柔柔的，“老爷放心，妾身一定安排妥当。老爷有事只管去忙。” 百里正弘抬脚就走了，清虞也告退离开。 史湘云这才对着马嬷嬷客气地说道，“本夫人这就安排下人去收拾嬷嬷住处，不知道嬷嬷方不方便，去我院中喝杯茶。” 马嬷嬷在宫里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那老身就去侯夫人院中叨扰一二。” 第24章 教养嬷嬷 到了红湘院坐下，史湘云让人给她上了一盏茶，又端上一个托盘。 史湘云揭开，就见里面是500两银子，“马嬷嬷，这是本夫人的一点心意，不算在束修内，还请马嬷嬷笑纳。” 马嬷嬷好歹也在宫里多年，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银子的好事，可若是直接拒绝也是得罪人，便委婉说道，“侯夫人，老身受贵府所托，不敢不好好做事，束修就已经足够了，不知道侯夫人是否还有何事需要交代?” 史湘云似有些落寞，又似有些难过，“哎，不瞒马嬷嬷，本夫人虽然是侯夫人，可终究不是侯爷的原配，只是继室。这继母最是难做，你今日也看见了，那先夫人留下的大小姐，对我这个后来的母亲并没有多少尊敬，冷漠又疏离。” 说着微微叹气，拿出帕子，轻拭了一下眼角，似有泪花，“马嬷嬷，你时常给各家小姐教导礼仪，又在宫中多年，应该也知道这一个府里面总是诸事繁杂，管理起来十分不易。 清虞她又自幼丧母，那时外祖家又出事，性情也越发乖僻，我想管教又怕落人口舌。 她幼年生病后又不愿意让我照顾她，这才将她送到老家去休养，期间派人去看她也被赶回来，好不容易她愿意回来了，与我也越来越生分。 我只盼着她能知道些礼仪规范，莫要失了侯府颜面，可她总是对我这一番苦心视若无睹。嬷嬷经验丰富，若能在教导时多让她知晓一些为人处事的分寸，也算帮了我大忙，这点心意还望嬷嬷莫要推辞。” 马嬷嬷人老成精，心中也是千回百转，史湘云虽然一副继母难做，无奈又酸楚的样子，可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史湘云话里的真实意图，无非就是这个继母自己容不下原配夫人的孩子。 马嬷嬷来之前就打听过一点消息，和她说的可不一样，但她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主母，又有一子一女，地位稳固，若无意外，她儿子就是将来的世子，还会是下一任的清平侯。 而百里清虞没有母亲庇佑，外祖家这些年也不如以往，虽然也有孩子，可要复起哪这么容易？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侯夫人的难处，老身也略知一二，大小姐既然是侯府千金，礼仪教导自当严苛些，老身会依着规矩，该有的磨练不会少，定会让她有所长进，夫人且放宽心。” 史湘云眼神一闪，又轻声说道：“那就有劳马嬷嬷了，我也是担心清虞，这在府中还好，我也不会与她计较什么。 只是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让外人误会，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夫人言之有理，老身自会拿捏好分寸，断不会让夫人失望。”马嬷嬷再次恭敬回道。 另一边，时妈妈也通禀到了二房，“二夫人，我家夫人专门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各位小姐礼仪，明日还请二小姐准时到礼房去。” 二房夫人卫芳正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之上，一只手闲适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伸在小丫鬟面前，任由丫鬟为其精心涂抹蔻丹，眼睛微眯着，十分惬意地享受清闲。 听闻时妈妈的话，她还有些不相信，“哟，时妈妈，是你来错地方了，还是我幻听了？大嫂会这么好心，专门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几位小姐礼仪，她是给你们三小姐请的吧？” 卫芳每次对上大房，都想阴阳几句。当年夏侯婉去世，史湘云这个不要脸的，立马就带着儿子女儿登堂入室了。 原本她还想着把族中的姐妹介绍给百里正弘，可惜晚了一步，被史湘云捷足先登，她又看不惯史湘云那副虚伪的嘴脸，两人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时妈妈听见卫芳尖酸刻薄的语气，不咸不淡道：“二夫人这是哪里话？我们夫人对这府中的所有少爷、小姐，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老奴只负责传个话，若是二小姐有事去不了，夫人也不会强求。” 一旁练琴的百里清迩停下手，走过来朝时妈妈甜甜笑着说道：“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我明日会过去礼房跟着学的。” 时妈妈这才行了一礼，“那老奴告退，还得去三夫人那边。” “时妈妈慢走。” 见时妈妈走后，百里清迩才刷地一下冷下脸，“只怕是大伯父的意思，大伯母还没有这么好心，只有大伯父开口，她才会做这个好人。大伯父没准打定了主意要送大姐三妹去竞选皇子妃。” “清迩，京城权贵这么多，你大伯父也许是想和别家联姻。你大姐刚回来，什么都不懂，你三妹又是个冲动的性子，他想让她们学学规矩也没错。” 卫芳坐起身安慰她，“还有一个月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你好好把握机会。你本就一直负有盛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不怕传不到皇室的耳朵里。” 百里清迩点点头，转身继续练琴去了。 三房这边听到后，冯秀琴倒是没有多想，好脾气地点头应下了：“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也谢谢大嫂记挂。清柒明日会准时去的。” 时妈妈说完也就告退了。 百里清柒有些讨厌学规矩，还不如溜出去玩玩呢，但听说姐姐也要学，第二日早早地就去礼房等着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姐姐和二姐一同到。虽然这个二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可清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二姐有些端着，平时来往也就不是很多，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和二姐一起来，便赶紧迎上前：“姐姐，二姐，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的？” 百里清迩率先甜美地笑道：“七妹来的好早，我和大姐也是到门口才遇到的。” “七妹来了好一会儿了吗？可用了早膳？”清虞也开口问道。 “我吃过早膳才来的，我听说姐姐你也要来学礼仪，我就想着来早点，学完跟你一起回去。”清柒很自然地挽起姐姐的胳膊。 第25章 表率 百里清迩见到她们这么亲近，有些诧异，“大姐还没回来多久，七妹和大姐的关系就这样好了？平时可不见你和谁这样亲近。” 清柒理所当然道：“姐姐和别人又不一样，我当然和姐姐好了。” 百里清迩看到七妹挽起大姐胳膊的那只手，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沉香红珊瑚手串，随即垂下眼眸，冷意一闪而过，这么好的东西，七妹却可以随身戴着，凭什么，都是庶子的女儿，她却可以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好？ 三人又闲聊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百里清珊和马嬷嬷一起慢悠悠走来，清珊笑着说道：“让三位姐妹久等了，马嬷嬷是在我娘院里用了早膳才来的。” 马嬷嬷今早本想早点来的，可史湘云非说第一日教导，一定要让她用好早膳才过来，准备了许多早食，她昨日才收了银子，又是主母让她吃，不好拒绝。 吃着吃着就来晚了，误了定好的时辰，略有些歉意，“让几位小姐久等了，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四人齐齐坐下，马嬷嬷才正色道：“大家闺秀最讲究仪表仪态，老身会把诸多方面的礼仪都教授给几位小姐。 站立时应该挺直腰身，双手交叠于腹前，走路时莲步轻移，步幅均匀优雅。 坐姿要端庄，双腿并拢，裙摆平整铺展。 还有言行规范，说话时轻声细语，用词文雅，不可随意直呼别人的名字，需要用尊称敬语。 见面行礼更是重点，不同场合行礼也不同……” 马嬷嬷一边说一边示范，等讲解完，才重新站直身体说道：“几位小姐，依次出来做一遍给老身看看吧。老身好指出不足。大小姐是嫡长女，应该做为表率，就从大小姐开始吧。” 一旁的清迩面露担忧，“嬷嬷，大姐刚回京不久，这么多她怕是记不住，不如让我先来吧。” 清珊嗤笑一声，“二姐，就应该让大姐先来才是，她是嫡长女，如果做的不对，嬷嬷会教她怎么做的。” 清柒在心里白了这两个姐姐一眼，这二姐看似是在为姐姐解围，实则贬低了姐姐，她不如直接说姐姐在老家待久了，什么都不会好了，显得她能耐似的。 至于这个三姐，完全是毫不掩饰的针对姐姐，真是可恶。 不过应该不用担心姐姐，大伯父都拿姐姐没办法，拿下这个嬷嬷也不在话下，随后就见清虞利落的站起身，把马嬷嬷做过的动作原模原样的照做了一遍。 清柒看得眼前一亮，兴奋地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姐姐，做的就是好。” 清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住，轻笑着说道，“大姐聪慧过人，看一遍就学得这样好，妹妹佩服。” 百里清珊则微微一愣，脸上的嗤笑僵住，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些不甘与诧异之色，“不过是侥幸罢了，她坐在正前面，看的比我们仔细而已。” 马嬷嬷也愣了一下，方才她示范了许多，就算看的仔细也不会做的这么规范。一定得要好好学许久才行。 可想到自己收的 500 两银子，刻意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道：“大小姐虽然完成了动作，可略有些僵硬了，细节处也有瑕疵，还需要多多练习。” 清虞情绪没什么起伏，只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嬷嬷教诲，我记下了。”说完就坐回了自己位置上，不卑不亢。 清柒觉得这个嬷嬷是在故意挑刺，可看姐姐没什么反应，想来也不在意，也就没有起身，打算结束再问。 百里清迩随后上前，虽然也全部做了一遍，可同清虞相比差了些，但马嬷嬷却并未说什么，只让她先坐回去。 随后是百里清珊，有些生硬，见个个都看着她，最后几个动作都出错了，却得了马嬷嬷的夸奖，“三小姐学的很不错，多练习几日会更好的。” 清珊有些得意的看了清虞一眼，“多谢嬷嬷，我会好好学的。” 清柒看的心里鄙夷不已，起身也规规矩矩做了一遍，不过她没学过那些就直接说忘了，马嬷嬷居然也没有怪她，“七小姐还小，慢慢来就行。” 第一日结束后，清柒和清虞结伴而行。 “姐姐，我怎么觉得那个马嬷嬷有些刻意的针对你？是不是受了大伯母指使的？我做的不好，她都没有指责我，三姐做的也差强人意，她却夸了。你做的最好，她反而说你有瑕疵。” “不管是大夫人指使还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我并不在意。” “可是她有些过分了。”清柒替姐姐不值。 清虞浅笑着安慰妹妹，“她一开始就是父亲请来教导我的，她完全可以说是父亲的意思，也可以说我是长女，起码要有一点是可以做表率的。七妹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就遇到了几位弟弟，百里景泗小跑着过来打招呼，“大姐，七妹。” 清虞朝她温和的点点头，“四弟。” 清柒好奇问道，“四哥，你们今日不是在书塾里念书吗？怎么都跑出来了？” 景泗指了指身后小厮手里的弓箭，“七妹，我和五弟六弟要去花园那边的空地练习射箭，你们要去玩吗？” “好啊好啊，姐姐你去吗？”清柒一听就很兴奋。 清虞还没回答，百里景邬就走上前，“大姐，七妹，射箭可不是你们女子该学的，小心误伤了你们，尤其是大姐，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还是应该多学学女红和礼仪，免得出门在外，失了侯府颜面。”说话的语气，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清柒不服气，“五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规定的射箭只能你们男子学了。” 清虞并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便想拉着清柒离开，“七妹，去我院中吧，味锦今日应该做了新的点心。” “既然姐姐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几位兄长你们去吧。”清柒见姐姐的确不想去，便也作罢。 第26章 开个玩笑 清虞和清柒两人正准备离开，百里景邬却突然想起最近母亲和三姐姐因为大姐，都气得吃不下饭。 在她没回来以前，她们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自从她回来以后，母亲脸上的笑容都少了。 随即眼眸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想要吓唬一下这个大姐。 他快步走向小厮，伸手猛地夺过弓箭，手法生疏却又强行装出一副熟练的模样。又抽出一根纤细的线绳，故作潇洒地搭在弓上。 然后缓缓拉开弓弦，那弓被拉得半满，他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将弓弦斜斜指向清虞和清柒的方向，身体前倾，眯起一只眼睛。 景泗和景潞都被吓了一跳，正想出言提醒，清虞眼神瞬间骤冷，莲步轻移之间，身形快速上前，精准地握住弓身，稍一用力，便将那弓从百里景邬手中夺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清虞便双手紧握住弓身两端，猛地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坚韧的弓在她的劲道之下，竟如枯枝一般从中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木屑飞溅。 清虞面色冷若冰霜，眸中毫无波澜，随手就将断弓丢到了地上。 几人看得呆愣愣的，百里景邬更是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我，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用的是细绳，不是真箭，真的，你相信我。” 清虞嘲讽地笑笑，“好弟弟，姐姐也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弓用料太差，姐姐就帮你处理了，不用感谢我，你该让大夫人给你换个上好的。” 说完也不管他，拉着清柒就转身回了熙和院。 直到坐在桌边，味锦把新做的点心放在桌上，清柒闻到甜香味才清醒过来，“姐姐，你真的会武功？你好厉害，你能教教我吗？” 清虞淡笑了一下，“算不上多厉害，只是强身健体而已。七妹若是想学，我就教你，只是可能会有些苦头要吃。” “有多苦？”清柒拿起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 清虞微微沉吟，还未开口，一旁的巧梳便脆生生地说道：“七小姐，练武可不是件轻松事儿。先是要练基本功，每日晨起，天还未亮，就得扎马步，那马步扎得不稳，可就过不了关。膝盖还要弯着，要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扎就是半个时辰，腿酸得打颤也不能停下来。” 味锦接了话继续说道：“扎完马步，还得练踢腿，腿要踢得又高又直，几百下下来，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重。还要练臂力，拿着石锁，一下一下地举，胳膊肿得跟馒头似的，睡觉都疼。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要练拳法、剑法，一个招式得反复练，不论春夏秋冬都得坚持。” 清柒听完，瞬间有些胆怯：“姐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吗？” 慧心肯定地点点头，“是啊，七小姐，我们小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 “那姐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我还是算了吧，我可坚持不了。”清柒说完，转头就跟几个丫头聊起天。 清虞笑着摇摇头，七妹还真是天真烂漫。随后自己拿了一本书到旁边看起来。 红湘院却再次炸了。史湘云看着儿子面前的断弓，又是后怕又是愤怒：“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太过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你怎么说也是她的弟弟，她居然敢这样对你？简直放肆，等你父亲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把那个贱人关进祠堂。” 百里景邬缓过神后，脸色也是阴沉沉的，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自己不过是想要吓唬一下她而已，又不会有什么事。 一旁的百里清珊也是火冒三丈：“这个贱人，实在可恶，五弟你是侯府嫡子，你怕她干什么？” 百里景邬一时语塞：“我，我那是懒得与她一个女子计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容不下她。” “好了，珊儿，你也别说你弟弟了，谁能想到那个百里清虞胆子这么大？邬儿，你先回去休息，母亲明日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弓。你父亲回来，我会同他说。珊儿，你也回去吧。” 史湘云发完火，又赶紧安抚儿子。 结果史湘云等了一晚都没等到百里正弘，早起问了时妈妈，“昨晚老爷是不是又去那何姨娘院中了？” 时妈妈在旁应道，“是，夫人，那个狐媚子最近每日都要去书房给侯爷送汤送糕点的。” 史湘云冷笑道，“她这是见我最近忙，没顾上别的事，才敢这样去勾引老爷，去，告诉她，就说我这里新得了一点好茶，让她过来拿一点。” 时妈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出去了。 听到时妈妈的话，何姨娘也不是傻子，这是史湘云又想给她立规矩了呢，也不耽搁，换了身清凉的衣裳就随时妈妈去了， 到了红湘院，就见史湘云的屋子紧紧关着，时妈妈进去了一趟出来，语气变得有些疏离冷漠，“何姨娘，夫人最近事忙，太累了，方才歇息了一下，现在还没醒，你就在这院中等一下吧。” “那不如妾等夫人醒了再来？”何姨娘可不想等。 “夫人让你来是取茶叶的，夫人一番好意，你怎么连这一会儿都等不了？未免对夫人不敬？”时妈妈说话时，还刻意堵了她的路。 何姨娘便也不再争辩，就那样在院里站了半个时辰，眼看日头越来越毒，再站下去哪能行？ 何姨娘眼珠子一转，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向前倾，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就慢慢向下倒去。 同时手臂还向前伸着，用手掌先接触到了地面，保护身体不被擦伤，倒下去后，立马闭上了眼睛，头自然的歪向一侧。 时妈妈一看，这才半个时辰就晕倒了？这个狐狸精，天天勾引侯爷，送汤送糕点都有劲，站一会儿就不行了？ 可她毕竟也是侯爷的妾室，也不敢真让她就这样躺着，赶紧进屋禀报了史湘云，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没办法，要是因此让老爷又生她的气就得不偿失了。 只能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的丫鬟把她带回去，把茶叶也包上一点给她，别落了口实。” 第27章 立规矩 刚回了院子，何姨娘身边的丫鬟春柳把她扶到了床上躺着。就要着急地去请大夫，何姨娘适时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不用去了，我没事儿。” 春柳脸上焦急的神情都还没有褪去，顿时有些诧异，“姨娘，您是装的？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姨娘满不在意，眉眼含笑，“当然是装的，我要是不装，大夫人什么时候醒可不好说，日头这么毒，我不得晒坏了。” “您不怕大夫人记恨啊？也就是大小姐回来以后，大夫人无暇顾及那么多，等她缓过神来，要是知道您装的，老爷又不是时时在府，您可怎么办？”春柳很担心她。 “放心吧，只要我一日没有孩子，大夫人再看不过去，也不会要了我的命，最多就是叫我去立规矩。她有儿子傍身，在她看来，没孩子的姨娘，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何姨娘说着坐到了梳妆台前，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妆容。 春柳更懵了，疑惑的开口，“姨娘，难道不是吗？五少爷是嫡子，大房又只有他一个男丁，他将来肯定是要做世子，做侯爷的，到时候大夫人肯定容不下你。姨娘该早早为自己做打算才是。” 何姨娘拿起一支彩蝶戏珠簪子在头上比划，眼里暗芒闪过，“是得好好打算。” 今日几位小姐还是到礼房继续练习各类礼仪，百里清珊看到清虞时，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冷哼一声就坐到了自己座位上，清虞只当看不见。 马嬷嬷又将所有礼仪动作都做了一遍，就开始让各位小姐练习。 练了一会儿，马嬷嬷便开始发难。 她围着清虞走了一圈，有些挑剔地说道，“大小姐，你这站姿，有些松垮了，比昨日都还不如，哪有半点侯府小姐的仪态，给我重新站好，把腿绷直了，头上顶本书，若是书掉了，就再加一本。” 清虞依言照做，并淡淡开口，“马嬷嬷，第一次。” 马嬷嬷不明白她怎么会说这个话，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侯夫人可特意再次同她说了，让她严厉一些。 练习完站姿，马嬷嬷又说道，“大小姐请将奉茶之礼演示一遍。” 清虞走向茶桌，依言演示了一遍，马嬷嬷却又开始挑刺，“动作不够优美，大小姐是长姐，应该作为表率，回去就把奉茶的流程抄上十遍吧，明日老身检查。” 清虞依旧神色平静，“第二次。” 马嬷嬷觉得这个大小姐可真奇怪，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仍不罢休， “大小姐把这墨研磨一下。” 清虞依旧照做，马嬷嬷面露失望，“水加多了，研磨动作不雅，大小姐——”， 话还没说完，清虞便眼神一冷，开口说道，“第三次。” 说完快速拿起一只精致的茶杯，当着众人的面，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捏，那茶杯竟在她的指尖化成粉末，簌簌落下。 旁边几人都大惊，马嬷嬷也瞪大了眼睛，只有清柒看的过瘾，姐姐简直太酷了，这个嬷嬷，分明就是在找茬，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清虞声音清冷，说出的话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嬷嬷是父亲做主请回来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嬷嬷也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我看不透，来这两日是给父亲面子，既然嬷嬷觉得我怎么都做不好，这礼仪不学也罢，你大可去同父亲说明。”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转身就离开了礼房，马嬷嬷瞬间如芒在背，不敢再说什么。 清柒也懒得再待下去，“嬷嬷，我觉得我太差劲了，再学下去也是浪费嬷嬷时间，就不耽误嬷嬷了，嬷嬷还是好好教三姐吧。” 说完也离开了礼房，追上了清虞，“姐姐，等等我。” 清虞停下脚步，温声开口，“七妹怎么也出来了？” 清柒无所谓道，“那个嬷嬷又不会管我学的好不好，我才懒得坐在那里。她肯定是拿了大伯母的好处了，故意刁难你呢。” “七妹看出来了？” 清柒撇了撇嘴，“当然了，做的这么明显，还说什么你是侯府长女，是弟弟妹妹的表率，说的好听，还不就是故意的。” 清虞语气平静，“她不过是权衡利弊，不想得罪大夫人，又觉得我无人可依，才这样做而已。不值得生气。” 两人走后，马嬷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百里清迩看出她的尴尬，温柔地笑着开口，“嬷嬷别见怪，大姐在老宅自由自在惯了，又刚回京不久，还有些不适应，并不是对嬷嬷不敬。七妹年纪还小，性格有些跳脱，和大姐关系好，一时不懂事才让嬷嬷为难了。” 百里清珊反应过来后直接开口骂道，“她们两个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敢这样，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让爹爹罚她。” 马嬷嬷见她们开了口，也自己找了台阶下，“是老身太严厉了，没考虑到大小姐刚回府，回头自会到侯爷处告罪，两位小姐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我们再接着练习。” 百里清珊回到红湘院，就同史湘云说了在礼房发生的事。 史湘云只觉得这个百里清虞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回来以后，府里就没有安生过，用手指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妈妈在一旁说道，“夫人，快酉时了。” “给我更衣，我要去府门口迎一迎老爷。”门口春桃赶紧赶忙进来伺候。 百里正弘一进府，就看到史湘云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口等他，见到他，赶紧快步上前，温柔说道，“老爷回来了，累坏了吧？” 百里正弘有些诧异，“夫人今日怎么来迎我了，可是有什么事？” 史湘云含笑娇嗔道，“老爷这是什么话？妾身以前不也是时时在门口等老爷回府吗？妾身管理内宅和孩子们，疏忽了老爷，老爷可是怪我了？” 百里正弘见她今日一身橘红长裙，当年她也是常穿这样的衣裳，每次见到他，都是欣喜不已，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惜，“夫人辛苦了，先回红湘院吧。” 第28章 蛮横无理 回了红湘院后，史湘云赶紧吩咐上了百里正弘爱吃的饭菜，“老爷辛苦了，妾身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老爷多吃一点。” 史湘云一边说一边给他夹菜，十足的贤惠得体。 百里正弘看在眼里，很是欣慰，“有劳夫人了。” “老爷是妾身的丈夫，是妾身的依靠。妾身是老爷的妻子，妻子照顾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吗？”史湘云眸中都是化不开的温柔，一如当年。 百里正弘心下感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夏侯婉的面容，她的性情和史湘云是完全相反的。不过刚成亲时也会照顾他，他曾经也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她，可她太有主见，把夏侯家看得太重，不能事事以他为主。 史湘云见他微愣，又给他添了一碗汤，“老爷，这是妾身亲手炖的，老爷尝尝。” 百里正弘从思绪中抽回，端起汤品尝，“夫人有心了。日后这些事就让下人做。免得太辛苦。” “伺候老爷不辛苦。”吃的差不多以后，史湘云才缓缓开口，“妾身有一件事，和清虞有关，想跟老爷说说。” 百里正弘放下筷子问道，“她又怎么了？”说着接过下人端着的漱口水漱了口，又拿过帕子擦了手。 史湘云故作为难道，“妾身听说，今日她在礼房，当着马嬷嬷的面徒手捏碎了茶杯，还说不学礼仪了，去了两日都是看老爷的面子上。昨日在花园，邬儿同她开玩笑，她直接就把邬儿的弓折断了，妾身不在当场，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本想去问问，可我只是继母，也不方便问。”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悦，“还需要问什么？她对我这个父亲都蛮横无理，对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随后转头对忠叔说道，“让人去熙和院，告诉她去我书房找我。” “是，”忠叔应下后立刻吩咐小厮去通传清虞。 史湘云又在一旁假惺惺的劝慰，“老爷不要动怒，一会儿好好和清虞说，别伤了父女情分。” 百里正弘心里突然升起几分愧疚，前不久因为她的失职让自己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他还有几分气恼，可她却这样善解人意，转而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夫人贤惠，为夫都明白，景邬的弓坏了，明日我就让忠叔把我用的那把送来给他，我先去一趟书房，晚间还来你这里歇下。” 史湘云面露喜色，“是，老爷。” 清虞带着语默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百里正弘正在练字。 清虞面色淡淡行了一礼，“不知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依然是这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的火就止不住，“我一回府，就听说你给了教养嬷嬷好大一个下马威，让她失了体面，昨日还把你五弟练习射箭的弓摔断了，你作为侯府嫡长女，却行事乖张，蛮横无理，你可知错？” 清虞淡定从容地回道：“父亲，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事情还原一下，您再看看我是错在了哪里？”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以极快的速度把一旁架子上放置着的弓箭拿到手里，拉开弓弦，对准了他。百里正弘吓得后退一步，呵斥道：“你简直放肆，你要干什么？” 清虞语气淡淡：“昨日五弟就是这样对准我的，他说只是同我开个玩笑，我想着总该礼尚往来，便也跟他开了个玩笑，事情就是这样，父亲若是不信，可以把五弟叫过来，问问他我可有半字虚言。” 说完，接着就把马嬷嬷示范过的所有礼仪动作逐一做了一遍，问道：“父亲看看，动作是否规范？” 百里正弘搞不懂她又要干什么，只能僵着脸如实说道：“还不错。” “可马嬷嬷说我站姿松垮，动作不够优美。让我抄十遍奉茶流程，还说我研磨的水加多了。父亲平日最喜三妹，我的礼仪同她相比又如何？我当时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她却刻意刁难我，我只不过是当着她的面捏碎了一个茶盏，就像这样。” 清虞说着，便把书桌上的茶杯又捏成了粉末。百里正弘看得心惊，感觉衣袖里的手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景邬毕竟是你的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又何必把他的弓箭折断？马嬷嬷也是为父特意请回来教你的，你性子太过桀骜，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清虞嘴角泛起一丝讥讽：“五弟小我还不到两岁，他年纪小不懂事，那我得要有多懂事？ 我性子桀骜？自从母亲生病去世以后，一直到我离京又回京，父亲可曾关心问候过我一句？我这些年在信安是怎么过的，父亲又可曾知道？我回府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没有错，父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就断定是我的错，父亲您就对吗？” 百里正弘一噎，说道：“你这不是也好好的吗？至于你在信安，无非也就是被下人贪了些你零花的银两罢了，你会武功，礼仪也还过得去，老宅的人肯定把你照顾得很好，给你请了先生和老师，总不能是你自学而成的吧？” “不管是谁照顾了我，都不会是父亲的功劳，父亲可以放心，我不会主动给侯府添麻烦，父亲也不用对我指手画脚。没事我就先退下了。”清虞冷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出了书房。 百里正弘本想教训清虞一顿，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逆女，简直是逆女。” 清虞出了书房之后，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一棵树上有什么一闪而过，驻足凝视了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回头看了父亲的书房一眼，便不再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主子，那个百里大小姐的事情属下都查清楚了。”余二回到王府，就赶紧去禀报了司空珏。 司空珏正在翻阅书卷，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书页边缘，听到余二的声音，微微抬首，薄唇轻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慵懒，“查的如何？” 第29章 名册 余二一五一十的禀报，“她5岁前在侯府，5岁后据说是病了，需要休养，就被送到了信安百里家的老宅，前不久才接回京城，不过她一回府就要回了被霸占的院子，还有她生母的嫁妆……就是这些了。” 司空珏继续问道，“她在信安那10年的过往查了吗?” 余一从旁说道，“已经派人去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知道了，让人继续留意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夏侯家需要的草药，必定是给华阳侯用的，这位百里大小姐，可没那么简单。”司空珏淡淡吩咐完，又拿起书卷继续看。 余一余二恭敬回道，“是，属下明白。” 清虞回到熙和院，语默守在门口，几个丫头随清虞回了屋。 慧心眉头轻蹙，“小姐，奴婢依照您的吩咐，这几日都在悄悄留意院中那几个人，那个负责浆洗的刘婶，老是鬼鬼祟祟的，白日还向我打听您在信安的事情。 还有个负责洒扫的阿苕，倒是没有打听什么，就是整日心不在焉的。” 清虞并不意外，“以后我出门，你们几个轮流跟我出去，留下的就盯着她们两个。” “是。” “味锦，你那边打听的如何？” “回小姐，奴婢这几日没事就端些糕点去下人房玩，还真打听到了一些，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比较认可大夫人，说她处事公正，可有一个大夫人院里的丫鬟听到聊她时，神情有些古怪，对了，听说她院里有个叫春分的，上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磕破了，又被碎瓷片割到了手，真倒霉。”味锦赶紧把打听到的说了。 慧心在旁解释道，“这大夫人表里不一，她院里的丫鬟应该是被她打罚的，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大夫人手里，自然不敢说什么。” “应该是，哦，还有还有，那个何姨娘以前是青楼卖艺的，被侯爷看中赎身带回来的。那个吕姨娘以前有个孩子，都怀孕 4 个月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流产了，听说是个男胎，之后就再没有怀过。” 清虞眼眸一动，“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位吕姨娘看上去，可不像不稳重的人。” 味锦接着说道，“听说是以前还有个韦姨娘，生产的时候当场去了，那个时候吕姨娘刚怀上不久，没准是吓着了。” 清虞直觉不对，“接连两个孩子还搭上一个大人，未免有些太巧了。二房的可打听到些什么？” 味锦又想了想，“二夫人除了和大夫人，那几个姨娘不对付，其他都还好。二老爷的姨娘平日里也就是会吵一下嘴，都是为了二老爷争风吃醋，其他的没什么很有用的消息。三房的就是小姐您知道那些。” 清虞思索片刻，只能把这些事情暂且搁置，还是先打听和母亲有关的事情再说。 次日晨起，清虞简单梳洗后就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清虞到的时候，祖母刚从床上起身。 冬竹正要给祖母更衣，清虞快步上前，“冬竹，我来给祖母更衣。” 冬竹笑着应下，“是，大小姐最孝顺，奴婢替老夫人高兴。” 老夫人心里也高兴，“虞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祖母记得你小时候，小小的一个小人儿，也是这样，要给祖母更衣，还把花园里的花摘了给祖母别上，一眨眼的功夫，虞儿都长成了亭亭玉立、沉鱼落雁的好姑娘了。” 清虞温和浅笑道，“祖母这样夸赞虞儿，虞儿该骄傲了。” 一旁的孙妈妈给清虞递上老夫人的外衫，“老夫人说的可是实话，日后也不知是哪家的好儿郎有这个天大的福气，能娶到我们大小姐。” 老夫人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这话说的对，不过管他是谁家的儿郎，管他有什么权势富贵，我们虞儿未来的夫婿，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全心全意的爱护、善待虞儿；二是我们虞儿自己喜欢，这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清虞虽然从未想过嫁人，可听了祖母这番话，心里也十分触动。 她的父亲说她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接她回来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虑；而她的祖母却觉得她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清虞微微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后抬起头，“虞儿记下祖母的话了。多谢祖母处处为虞儿考虑。”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孩子，祖母希望你幸福，比祖母、比你母亲都幸福，我们才能安心呐。” 清虞眼眸一动，“说起母亲，虞儿有点事想问问祖母。” “什么事啊？” “当年母亲去世后，她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哪里了？祖母可知道？” 老夫人拉着清虞到一旁坐下才说道，“那些下人被你父亲发卖的发卖，遣散的遣散，一个没留，他估计是看见那些下人就能想到你母亲吧？” “那祖母，您还记得母亲院里那些人吗？虞儿想把他们找回来。” 孙妈妈在旁边接话道，“大小姐，老奴记得。我这就告诉你。” “好，那就多谢孙妈妈了。” “大小姐客气了。” 清虞拿着孙妈妈提供的名册出了静安居，迎面就遇到了时妈妈，时妈妈弯腰垂首，“大小姐，夫人让老奴过来请你过去红湘院一趟，锦绣阁的佟掌柜来府里给各位夫人小姐裁制衣裳。” 清虞平静道，“知道了，走吧。” “大小姐请。” 走到红湘院门口时，清虞抬头看了一眼门匾和院子。这个院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婉清居”，母亲生前就住在这里，也不长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更温馨，更宁静。 母亲去世，史湘云入府后，一天夜里，这个地方走水，烧得干干净净，跟着在这个地方，又起了一个新院子，成了史湘云的居所。 清虞敛下思绪，跟着时妈妈走进客厅，佟掌柜已经在一旁等候，见到清虞，赶紧起身见礼，“奴家见过大小姐，您的衣裳已经做好，稍后就给您送过去。” 清虞朝她点点头，在一旁坐下，“多谢佟掌柜。” 两人正说着话，史湘云就带着百里清珊从内室走出来，身后是锦绣阁带来给她们量尺寸的绣娘。 第30章 查找记录 史湘云脸上笑意盈盈，十分热情，“清虞，你来了。下个月就是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也没多少天了，我们府里收了请帖，到时候都要去祝寿，我便请了佟掌柜来裁衣。 我们已经量过尺寸了，你也快进去量吧。量好选一下喜欢的款式，一会儿佟掌柜还要去你二叔和三叔那边。” 清虞神色淡淡，“不必了。”她并不想去凑什么寿宴的热闹。 史湘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心里暗恼，这个死丫头，小贱人，在她院子里也敢这样给她脸色看。 百里清珊满脸都是不屑和嘲讽，提高了声调，“大姐是不敢去吧？哦，也是，你在老宅待了 10 年，能见过几个人？何老夫人寿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准皇亲国戚也会去，你要是去了也只会丢我们百里家的脸面，还是别去的好。”要是别人这样跟她说，她怎么也要去争口气。 清虞依旧淡淡地，“那三妹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百里家就靠你争脸面了。” 百里清珊脸上都是得意，“那是当然，我可是嫡女。” 史湘云突然想起，夏侯婉那个贱人以前可是住过这里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愧色，“清虞，你是不是想起你母亲了，都怪我，居然把你叫来这里，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清虞神色有些冷漠，“是啊，当初走水，走的真凑巧，大夫人那时提议把我母亲院里的东西收起来放去库房，说要妥善保存我母亲的东西，也是对我母亲的缅怀，前脚刚收完，后脚就走水了，烧的干干净净。我还得多谢大夫人，保护了我母亲的东西。” 史湘云听得怒火中烧，自己早就收入囊中的东西，她一回来就要走了。可还是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清虞懒得同她们母女虚与委蛇，“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宴会我不会去，你们自己去就行。”说完就转身走了。 佟掌柜一直微微含笑，嘴角保持着礼貌性的弧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冲突与自己毫无关联，一副见多了这类场面、习以为常的模样，等史湘云母女选好花色，定好款式，带着绣娘就告退了。 清虞刚回到熙和院不久，佟掌柜也随着过来，“大小姐方才走的急，奴家把您的衣裳给送过来，大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慧心上前，接过她身后绣娘手里托盘装着的衣裳，仔细翻看了一下，朝小姐点点头。 “劳烦佟掌柜了，佟掌柜应该还有事吧？”送个衣裳还不至于让她跑一趟。 佟掌柜从袖口里拿出之前清虞给的图样，温柔浅笑，“大小姐聪慧，这图样新颖别致，不知奴家可能放在锦绣阁用？奴家愿意出银子。” 清虞面色温和，微微点点，“自然可以，直接送给你。” 佟掌柜一喜，“那就多谢大小姐了，前两日有客人上门，看见给您做的衣裳，就非常喜欢，想要做一身一样的，奴家还没答应。奴家也不能让大小姐白送，日后给大小姐裁制的衣裳，奴家都分文不取。” “姐姐，什么分文不取？”清柒刚进门，就听见交谈，“佟掌柜，你还在这里？” 佟掌柜赶紧笑着和清柒打招呼，“大小姐送了奴家一份衣裳的图样，奴家正感激呢。” 清柒走过去拿过看看，也十分欣赏，“这是姐姐画的，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何老夫人寿宴的时候，姐姐穿这个衣裳去，肯定能艳压群芳。” 清虞淡笑着摇摇头，“画着消遣而已，何家寿宴，我已经拒绝大夫人了。” 清柒不解，“姐姐，你怎么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到时候二姐三姐都有自己的小姐妹玩，我一个人没意思。” “那七妹想去吗？” 清柒有些沮丧，“不想去，我爹是庶出，又是商贾，只是占了一个侯府三爷的名头而已，我知道那些权贵人家心里都瞧不起商贾。但是娘说我过几年也要议亲了，既然收到了请帖，就应该去。” 清虞在旁安慰她，“这满京城的富贵人家，又有谁家不沾染商贾？不过是打理的人不是他们自己，可他们才是既得利益者。 三叔一个人就供养了半个府，祖父在时，也是靠娶了祖母才得以继续富贵的生活，所以七妹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侯府一日不分家，你就是侯府正经的七小姐。 谁若是再敢当面说你，那就是看不起清平侯府，你只管告诉你大伯父，涉及他的颜面，他会替你做主的。” 清柒茅塞顿开，拉起清虞的衣袖说道，“是啊，大伯父是侯爷，又是尚书令，谁敢诋毁侯府，就是跟他过不去。那姐姐，何府宴请，你也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去看看。” “好吧，我随你去。那就劳烦佟掌柜再做一身衣裳，简单一些就行。”清虞无奈的点点头。 佟掌柜高兴的应下，“大小姐放心，奴家一定好好做。那奴家这就告退了。” 到了晚上，清虞换上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巾，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账房，又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开了锁进去。 账房内散发出一股纸张和墨汁混合的味道，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账簿和记录册。清虞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翻找关于母亲去世后她院中下人的遣散发卖记录。 自从两个舅舅出事，父亲对母亲就一日不如一日，她去世后院中的下人一个没留，到底是因为父亲不想留下和母亲相关的人和事，还是别的原因? 母亲在舅舅出事以前身体都很好，也很少生病，再伤心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病入膏肓。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隐情。 清虞翻找许久才在最里面一个架子上找到，应该是账房登记后就随意的丢在角落，书卷上落满了灰尘，清虞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直接放到怀里。 轻脚出了账房，又把锁原样锁上，才折返回去。 清虞身姿轻盈，如暗夜中的精灵，快速朝熙和院的方向赶。 快赶到熙和院时，清虞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的屋顶上空有打斗声， 清虞神色一凛，悄然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足尖轻点，轻轻跃上房顶，目光敏锐地锁定住打斗的两人。 第31章 再遇司空珏 只见有两个黑衣人在互相追逐缠斗，动作迅猛，招招致命， 突然一个黑衣人猛然发力，朝另一个黑衣人挥过去几把匕首，几道寒光闪过， 那个黑衣人躲避不及，一只手臂被刺中，划伤了手臂，吃痛之下身形踉跄，攻击者趁此机会，又从腰间取出一把飞刀，直直射向受伤那人的咽喉， 清虞已经趁那两人不备时靠近，就在那把飞刀快要刺到受伤者时， 清虞毫不犹豫地甩出自己的匕首，把那把飞刀打落， 攻击者见受伤那人还有帮手，转而直接对准了清虞就要发招，却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哨音，攻击者不再恋战，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清虞转头一看，受伤那人都快要掉下房顶了，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终究还是飞掠上前拉住了他， 司空珏身上受了伤，此时有些意识模糊，身体摇摇欲坠，但靠近的气息也让他瞬间警觉，等站稳后，尽力举起手里沾血的长剑，奋力刺出。 清虞眼疾手快，迅速出手，精准的挡开司空珏刺来的剑。 紧接着，她顺势一个反手，巧妙的将司空珏的长剑抢过，同时身形闪动，眨眼间便将司空珏反制住。 “你是谁？”司空珏现在实在没有力气继续缠斗，头晕的不行，可还是尽力保持着清醒， “我方才救了你一命，”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意的掂了掂那把剑，随即直接干脆利落地挑下了他的面巾，借着月光，清虞也慢慢看清了他的脸， 没想到居然是肃亲王？虽然一身都很狼狈，可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和那日马车上的人，渐渐重合，却又有些不一样。 语默一直守在清虞房间门口，自然也瞧见了小姐掠上房顶，跟着就目睹方才的一切，见小姐一直不下来，她也跟上了房顶， 清虞想了想，和语默一起将他带去了她寝室旁边的一间空屋子里，司空珏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被架着下了房顶， 进屋后，语默赶忙点亮屋内烛火，一时间屋内亮堂起来。 “多谢这位义士相救，”司空珏嘴上这么说，可浑身都在防备， “不用谢，你受了伤，看你这个样子，应该走不远，你的人估计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到你。”清虞平静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人？”司空珏更加警惕，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的面巾都已经被摘了， “我身边这个丫头可以帮你看看伤，肃亲王大可以不用这么防备，我若是想对你出手，你现在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清虞直视着他的眼睛，平淡的开口，随意的取下了自己的面巾，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肃亲王位高权重，没准日后自己有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清虞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位王爷看起来和外面的传闻可不一样， “你…你是百里大小姐？” 见到清虞真容，司空珏十分诧异，随即轻扯了一下嘴角， “你看起来，和别的大家闺秀可真不一样，” 清虞似笑非笑道，“王爷看上去，和传闻也不尽相同，先坐下让我的人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语默一直呈保护姿势站在小姐身后，听到小姐吩咐，确认对面这个男人对小姐不会造成伤害，才取来包扎的物品准备给司空珏包扎。 可司空珏却拒绝了，“不必劳烦，我自己来就行，还请百里小姐和你的丫鬟回避一下。” 语默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自家小姐。 清虞心中微微诧异，上下打量了司空珏一眼，微微挑眉，“王爷不必这样谨慎，你伤的不轻，自行包扎怕是不便。” 司空珏心里有些尴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身边的人服侍我惯了，我有些不适应。” 清虞有些无语，“王爷，我总不能现在去肃王府把你的下人给你找来吧？” 随后对语默吩咐，“语默，你回房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小姐，可是…”语默没有动， “没事，你去吧。” “是，小姐，小姐有事记得叫奴婢。”语默防备的看了司空珏一眼，才不情愿的出了房门，又把门带了关好。 “百里小姐身边的丫鬟看着身手不错。” “王爷还是好好坐着吧，少说话，留点力气，” 清虞坐到他对面，拿出剪刀、金创药和纱布，仔细给他清理伤口，这回司空珏没有拒绝，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 烛光摇曳之下，她的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光洁的额头透着几分宁和，一头浓密的发丝有几缕垂落耳畔，更衬得她的脸庞线条柔美。 专注的神情仿佛将周遭一切都隔绝在外，只余下手中的动作。 司空珏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仿若有一缕清风悄然拂过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百里大小姐，聪慧果敢，行事沉稳，绝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清虞给司空珏处理胳膊上一处伤口时，却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后取了胳膊伤口处的一点血，放在烛光下仔细查看， 想起攻击者射出去的飞刀，开口问道， “王爷被刺时，可是突然一阵眩晕，有刺痛、灼痛之感，没有反抗之力？” 司空珏回过神，仔细回想，“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对？” 清虞正色道，“中毒，王爷可否告知于我，暗算王爷的是谁？或是王爷不知道，但王爷查出来以后需要告诉我，我就为王爷解毒。” “百里小姐为何这样断定我是中毒了？我中的是什么毒？”司空珏眼里都是疑惑。 清虞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王爷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在这里歇息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 至于王爷的毒，王爷可以找太医看看，若是太医看不出什么问题，再来找我，不过我不是白解，刚才的问题王爷需要回答，且王爷还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 司空珏见清虞神色认真，可暗算他的人，他还不确定能不能告诉清虞，也不知清虞有什么目的，只能先回去再说。 “方才谈的是交易，百里小姐今日救了我，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再提，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司空珏转而对清虞说道。 “王爷若是想答谢，付银钱就行。”清虞语气淡淡的， “百里小姐很缺银子？”司空珏有些好奇，这屋内用的物件都是上乘的，不像是缺银钱的人。 清虞语气始终都很平静，“谁又会嫌银子少呢？” 说着给司空珏倒了一杯蜂蜜水，“王爷有伤，就不给你倒茶了，这是蜂蜜水。” 第32章 公良佑 司空珏平日最不爱甜的东西，可看到清虞倒的水，却不由自主的端起全喝了。 “王爷可以到外间的的小榻上歇息一下，体力恢复一点就可以离开。”清虞见他喝完，出言提醒。 司空珏正想说话，就听到一声鹧鸪声，便压下思绪，“多谢百里小姐今日相帮，改日一定送上谢银，先告辞了。” 清虞自然也听到了，知道这是他的人找来了，也没有阻拦，“王爷慢走。” 余一余二和王爷一同出府找人，却不想对方竟然早有准备，他们和王爷被打散，只能顺着王爷追人的方向一路找寻， 余一和余二在城中四处寻觅司空珏的踪迹，靠近清平侯府附近时，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又不好贸然进入侯府，只能放出哨音，又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就看到自家王爷从清平侯府的院墙里纵身出来。 两人赶紧上前，“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司空珏轻轻动了动胳膊，冷静吩咐，“无妨，先回府。” “是。” 回到府里，余一帮司空珏换下身上的夜行衣，才看清他身上的染血的纱布，顿时一急，“主子，您受伤了？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明日再去，找信得过的，有人问起，就说本王偶感风寒。”司空珏恢复严肃，指节敲击着桌面。 “是，属下遵命。” 司空珏再次沉声吩咐，“让余七去查一查卖消息到幻阁那个人。” 余一恭敬地拱手，“是，主子是怀疑那个人提供的消息是假的？” 司空珏摇摇头，眼眸里都是寒光，犹如寒夜中的冰刃，让人不寒而栗， “消息不假，那个伍仁，本王幼年曾在大皇兄府邸见过，虽然过去十多年，他的相貌有所改变，可本王能确定是他， 当年他随大皇兄出征后，前线传回他战死的消息，如今却有人把他活着的消息卖到了幻阁，或许大皇兄的死另有隐情。” “只可惜还是让他跑了，那处废宅应该就是他的藏身之地。还让主子被伤了，都怪属下没有保护好主子。”余二在一旁也很自责。 “是本王见到他太过激动，一时不察，与你们无关。” “是，以后主子万不可像今日这样，冲在最前面，主子千金之躯，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 今日真是吓坏了他们，要是王爷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万死也难谢罪。 次日，清虞仔细查看了母亲当年院中下人的发卖和遣散情况，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留在京城中。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是死是活、身在何处都无从知晓，而且再次被卖后主家还会给他们改名字，要找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 清虞看完记录，对几个丫头吩咐：“今日巧梳跟我出府，你们三个都留在府中，语默负责守好院子。味锦你记一下这些名册，没事就到处转转，和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知道一些有关他们的情况，慧心你看好那个刘婶和阿苕。” “是，小姐。” 清虞交代完，就带着巧梳出府去了。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依然每日跟着马嬷嬷学礼仪，去礼房的路上两人相遇，便结伴而行，正好看到往府门口走的清虞。 百里清珊口无遮拦地直接说道，“真不知道外面有谁等着她，天天往外面跑，抛头露面，也不嫌丢人，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百里清迩眼眸一闪，转而温柔说道，“三妹别这样说，大姐不用学礼仪，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出去转转也是人之常情，正好她没在京城多年，也好熟悉熟悉。” 清珊轻哧一声，“二姐倒是善解人意，可人家都不和你来往，做什么好人？” 清虞出府后，带着巧梳直接去了清风楼，清风楼里雕梁画栋，茶香袅袅，丝竹悠悠，墨客雅士云集，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二楼还有专人在唱曲儿，余音婉转。 清虞带着巧梳步入楼中，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但她没有多做停留，直奔柜台，朝柜台里面的小二问道，“小二，我想找你们掌柜的，麻烦帮我通禀一声。” 小二拱手致礼，“这位小姐请随我来。” 清虞二人随着小二上到三楼一处包间，“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小人这就去请掌柜的来。” “有劳了，还请再为我家小姐上一壶茶水。”巧梳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小二点头应好，就退下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掌柜的就过来了，小二也把茶水送到了桌上，出去时顺手把门关上了。 掌柜打量了一下清虞，拱手行礼，“在下公良佑，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吩咐？” 清虞也打量了一下这位公良掌柜，看着比她父亲还年轻几岁，穿一身素色锦袍，看着很儒雅，像个读书人。 也不耽搁，直接拿出师父离开时给她的小木牌递过去：“公良掌柜，这是我师父沐轻云交给我的，告诉我需要帮忙可以来这里找人。” 公良佑接过木牌，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木牌上熟悉的纹路，心里一阵复杂。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你是轻云的徒弟，那你和华阳侯府夏侯家有什么关系？” 清虞如实回答：“我母亲是华阳侯的妹妹夏侯婉，我父亲是清平侯百里正弘，我是百里清虞。” 公良佑微微诧异，“没想到她当年消失，竟然是去照顾你了？” 随后微微叹了口气，“她还好吗？她如今可在京中？” 清虞有些奇怪他的神情，可既然是师父信任的人，便也没有多想，“她不在京中，如今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公良佑思量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她还能去哪里，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夏侯卓，那你来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找几个人，不过听你提起大舅舅，你认识我大舅舅和母亲?”清虞更加好奇。 “轻云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没有。”清虞摇摇头。 公良佑一时无奈，“她还真是个没良心的，除了跟夏侯卓有关的，她谁都不放在心上。我是她的师兄，这个木牌还是我亲手刻的，其他的不用解释了吧。” 第33章 流言1 清虞这才恍然大悟，浅笑着郑重朝他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师伯，方才不知师伯身份，还请师伯见谅。” 公良佑欣然受礼，“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夏侯家的样子，不像那个百里正弘，说吧，你要找谁？” “当年我母亲去世后，她院中的下人被我父亲遣散发卖，没有一个人留在京中，我人手不多，想请师伯帮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我想问。” 清虞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个名册，公良佑抬手接过，“我这就安排人找，不过什么时候能找得到可不好说。” “我明白，只要尽力就好，有劳师伯了。”清虞再次感谢。 公良佑摆摆手，“无妨，既然轻云把木牌给你，就是希望我能护着你，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 “我记下了，多谢师伯。” 另一边的肃王府气氛却有些压抑，太医给司空珏仔细检查一番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王爷，从伤口情况看，应该是伤口有些深的缘故，其余的恕下官才疏学浅，看不出有别的原因。” 余一在一旁看到解开纱布后的伤口说道，“太医，你在仔细给王爷看看，这流出的血看着怎么不对？” 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解释，“或许，或许是伤到了骨头，下官再替王爷仔细清理一番，养些日子，再看情况。” 司空珏突然一怔，“不必，下去吧。余一，送太医出府。” “是，下官告退。” 太医走后，余二开口问道，“主子，可需要属下再去找几个大夫来看？” 司空珏想起清虞低头为他处理伤口时的神情，有些愣神，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余二还以为自家王爷在想那个伍仁，再次出声，“王爷。” 司空珏被打断，有些恼火，耐着性子问，“何事？” “属下再去找几个民间大夫来给您看看？” 司空珏随即温声道，“不用了，已经有一个最好的大夫了。明日让佳儿给清平侯府的百里大小姐下一个帖子，请她去齐王府做客。再准备好10万两银票，本王有用。” 余二立刻摆出一副可怜清虞的神情，“是，属下遵命。”心里却在替百里清虞可惜，这才刚回京城，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偏偏得罪了王爷，小命就要交代了。哎，可怜呐。 心里这样想，脚步却不停，就要去帐上取银票，遇到了回来的余一，余一见他神色古怪，“余二，你怎么了？可是王爷有什么事？” 余二拉着他，开始窃窃私语，“哎，余一，我跟你说，王爷刚才笑了，他笑三次，有两次都有人倒霉。他让我去准备银票，还让齐王府给百里府下帖子，请那个百里大小姐去做客，王爷这是准备送她上路呢，还要准备买命钱。” 余一一脸看智障的神情，“余二，你还真是二，王爷分明是想向百里小姐示好，碍于男女有别，这才请郡主下帖子，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你才二，王爷什么时候对哪家小姐示过好，他需要示好吗？再说谁示好是送银票的？没准是想请人家百里小姐办事，才送银票。那这百里小姐还挺特别。” “主子的事，少操心，只管听吩咐办事就行。” 次日百里正弘下朝，就听到关于清虞的流言，气得赶紧赶回府中，命忠叔把清虞带到了花厅。 清虞一只脚刚踏进花厅，百里正弘就往地上怒砸了一个茶杯，“孽障！还不给本侯跪下，你简直是有辱门风，家门不幸，本侯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味锦赶紧伸手想要护住小姐，清虞轻轻地拉开了她。破碎的瓷片滚到清虞脚边停下，清虞的声音都透着冷，“那父亲倒是说来听听，我百里清虞是犯了杀人放火，还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能让父亲这样生气，恨不得亲手弑女？” 百里正弘见清虞还敢顶嘴，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孽女，外面流言四起，已经快传遍京城了。说你在老宅时就行为不检点，回了京城，更是耐不住寂寞，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还有更难听的，简直不堪入耳。 你让我这张脸都没地儿搁，若不是你是我的女儿，这茶盏就不是砸在地上，而是你的脑袋上。孽女，给本侯滚去祠堂跪好，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若是不知错，就跪死为止。” 清虞讥讽地嘲笑，眼神冰冷刺骨，“父亲这是又要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罪名往我身上安？” 百里正弘瞬间怔愣住，手都不自觉的往身后放，可随后又恼羞成怒地道，“放肆，我是你父亲，你敢违抗你父亲的意思，你这是不孝。来人，把她捆了带去祠堂。” “我看谁敢动我的虞儿？”孙妈妈和冬竹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夫人快步走来，把清虞护在身旁。 清虞心下感动，“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道，“虞儿别怕，祖母保护你。” 百里正弘心里再不愿，也只能按捺下情绪，朝老夫人行了一礼，“母亲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在院里歇着，反倒跑出来了？” 说着就朝孙妈妈和冬竹指责，“你们是怎么照顾老夫人的，还不赶紧把老夫人带回去？” 老夫人冷下脸色，“行了，老大，是我这个老婆子自己要来的，何必为难旁人？在这府里，我想去哪里，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吧？” 百里正弘心里暗骂一声，可面上依旧恭敬，“母亲说的哪里话，当初父亲去世，是母亲拉扯孩儿，这府里母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老婆子老了，讨人嫌了？既然不是，那我今日就来问问，虞儿是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她去祠堂跪，还说那样伤人的话？”老夫人说着，直接拉着清虞坐下。 百里正弘只能赶忙解释，“母亲有所不知，这孽，外面都在传清虞的流言，说她不知检点，跑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丢了我百里家的脸面，儿子罚她也是为了她好。” 第34章 流言2 老夫人气的怒拍桌子，“糊涂！老大，你是清虞的父亲，她当初小小的一个人儿，被你送去老宅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说好好弥补她，居然因为几句流言就认定她做了有损家门声誉的事？ 你简直荒唐！你作为父亲，应该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替她查清楚是谁传出去的闲话，我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居然有人传这样恶毒的流言，来诋毁她的名声，简直是其心可诛。” 清虞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个父亲，祖母说的这些，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都明白，他只不过是不在乎她，更在乎自己的颜面罢了。 百里正弘被老夫人说得难堪，面上有些挂不住，仍然辩解道，“母亲说的是，可这府里几个孩子，怎么偏偏就传了她的闲话？那肯定是她自己也有问题，才会有这些事，母亲也不要太偏袒她。” 老夫人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正好查查，查出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饶了。若是虞儿真有错，那我老婆子和虞儿一起去跪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向你的父亲磕头谢罪，这样总行了吧？” 百里正弘一惊，“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严肃道，“不必多言，去，把府里所有的主子奴才，除了守门的，一个不落，全都叫来院里，老婆子我亲自查，若是谁敢不来，一律打上30大板赶出府去。” “是，儿子这就去办。”百里正弘转身吩咐了忠叔去叫人。 不多时，府里所有的人全都来了，就连三夫人冯秀琴都被惊动，担心是有什么大事，也过来了。 “老三家的，你过来坐好，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让我身边的孙妈妈和冬竹送你回去。”老夫人见她也来了，本想叫人送她回去，可想了想，还是让她留下了。 “是，母亲。”冯秀琴被丫鬟扶了坐下。 清柒今日一天都在院里陪母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祖母和姐姐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不敢多问，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卫芳已经听说了流言，她还以为是史湘云做的，眼里都是看好戏的神情，就不知道能不能查到史湘云头上了？百里清迩也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史湘云母女也已经听说了，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对方做的，心里都有些为对方担忧。 至于其他姨娘全都老老实实坐下，微微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几位少爷同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几位老辈都没有出声，也不敢多问，眼里都是疑惑。 满府人神色各异，却没人敢出半点声音。清虞的几个丫头只乖乖站在小姐身后，仔细打量着这满厅和院里的人。 见人齐了，老夫人站起身，目光锐利的扫过满府众人，沉声道，“最近三日出府的都有哪些人？全都给我站出来。” 底下人都战战兢兢，有的毫不犹豫地乖乖站出来，诚惶诚恐地等待问询，身体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生怕稍有不慎就触怒了老夫人。 却还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下人踌躇不前，眼神躲闪。互相使着眼色，在人群中磨磨蹭蹭。 清虞走在祖母身旁，温声开口，“祖母，您坐下好好歇着，接下来的，让虞儿自己来问吧。” 百里正弘都没说话，史湘云就端着一副慈母面笑着开口，“清虞年纪还小，怕是处理不好，不如让母亲我来替你问，清虞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老夫人眼神一凛，“就让虞儿自己问，她若问不出来，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接着问，给她做主，史氏，你坐到我旁边来。” 史湘云心里暗恼，这是防着她呢，可当着这么多人，也只能乖乖听话，“是，母亲。” 清虞朝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温和的笑着，“多谢祖母。” “好孩子，祖母就在这里，别怕，有什么事祖母替你担着。” 老夫人说着又对满府的人说了一句，“今日这事查不清楚，谁也不能走。” 清虞走到花厅正中，平静的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方才站出来的人数不对，满府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这几人出过府，我再重复一遍，三日内出过府的，不管是谁，主子也好，丫鬟小厮也好，全部站出来。 主子身边有下人，下人没有单独一个人住的，谁若是出过府不站出来，等我问出来就直接打30大板，生死不论。” 百里清珊暗自嘀咕了一句，“谁跟你似的，随时都往外面跑。” 清虞眼神冷冷的往她身上一扫，“不如三妹来查？”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吓的顿住，这些年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眼神这么可怕。 史湘云赶紧出声斥责清珊，“珊儿，别胡说，好好坐着。清虞，你妹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清虞没理她，再次冷冷的看向满府下人，这回再没有人装鹌鹑，都老老实实地站出来。 清虞继续说道，“你们是哪天，什么时辰出的府？从哪个门出去的？出去干什么？去了多久，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辰回的府？有谁能为你们作证？若无人能证明，那就好好解释解释。一个一个说。 慧心，味锦，巧梳，语默，你们全都上前来，记清楚他们每一个人说的话。” “是，小姐。”几个丫头赶紧上前，站到厅口，虎视眈眈的看着站出来的人。 站出来的也不敢耽搁，排着队一一说了，先开口的是厨房的于婆子，“老奴是厨房负责采买的，身后的翠儿是跟老奴一起的，每日卯时从东门出府，那里离卖菜的地方最近，辰时准时回府，东门看守的张婆子可以作证。” “小人前日替四少爷出府，去如意书斋买了一卷书，巳时初从侧门出，巳时末回，四少爷和看守侧门的王二可以做证。” “小人昨日未时从侧门出府，回家看望生病的老母，酉时末回府，王二也可以做证。” 第35章 流言3 “小人前日辰时从角门出府，去了鸟市，替二爷买了个鸟笼，午时回的府，角门的麻子可以替小人作证。” “奴婢昨日午时从西门出府，去了哥哥家看望生病的小侄儿，申时回府，李婆子可以替奴婢作证。” “奴婢是花园里负责除草浇水的，昨日卯时从侧门出府，去了花市买花种，巳时回府，王二和花园里的几个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 下人全部说完，清虞便吩咐身后几个丫头，“去守门处核实清楚情况。” “是，小姐。” 百里正弘又开始坐不住，想说些什么，可是老夫人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只能按捺住火气躬身道，“母亲，儿子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老夫人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老大，事关你的长女，什么重要的公务不能往后推一推，何必着急这一时半刻，安心坐着等等。” 百里正弘只能又坐回去，“母亲说的是。” 到现在都还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是疑惑，可老夫人多少年不管事了，连侯爷都老老实实坐着，众人更是不敢动弹半分。 不多时，几个丫头就陆续赶回来，还把西门的李婆子也带来了，慧心上前说道，“小姐，奴婢过去西门时，这个李婆子正在吃烧鸡，奴婢向她问话，她站起身时，不小心从袖兜里掉出来一块5两的银子，就把她带过来了。” 清虞眼神听后一冷，“李婆子，这个月还没到发放月银的时候，你的月银也没有这么多，能说说这里哪里来的吗？这烧鸡又是谁给你的？” 李婆子方才吃的正香，慧心突然一下子出现，吓了她一大跳，一块鸡肉还没有嚼碎就吓得她咽到了喉咙眼，这会儿正上不来下不去的，卡的她难受，又见大小姐正冷冷地看着她，吓得她下意识的就想吞咽口水，“咕咚”一声，那块卡着的鸡肉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喉咙总算是舒服了，李婆子赶紧跪下，“大小姐，那银子是，是老奴嫁孙女收的聘礼，老奴帮她保管一下，这烧鸡也是她那夫婿带来的，老奴不该在守门时吃烧鸡，还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清冷的眸子转了转，“那你倒是说说，你孙女叫什么名字？她要嫁的夫婿又是何人，家住哪里？本小姐也好叫人去送份贺礼，沾沾喜气。” 李婆子一愣，“这，这，老奴的孙女和孙女婿身份卑贱，不配让大小姐破费。” “无妨，本小姐高兴，你只管说就是。” 李婆子哪里有什么孙女，她不过是顺嘴说的，以为大小姐回府没多久，又是乡下长大的，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李婆子下意识看向旁边，味锦和巧梳立马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前方又有慧心和语默死死盯着她，李婆子吓得浑身发冷，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李婆子莫非是跟自己的孙女不熟，连她的事都不清楚？还是说你以为本小姐刚回府不久，不敢对你做什么，就对本小姐撒谎了？语默，替李婆子松松筋骨，她应该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清虞面无表情，说出的话都透着生冷，明明是艳阳天，却让李婆子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小姐。”语默二话不说就上前捏住了李婆子的肩膀，李婆子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大小姐身边这个丫头是吃了大力丸不成？ 厅里众人也是一愣，清虞还真是凶。百里正弘又想起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的转了转。 史湘云母女眼里都是恼怒，这百里清虞还真是放肆，就不怕这府里的下人都怕了她，她就真的不在乎名声了？ 百里清迩不动声色地看了贴身丫鬟夏荷一眼，夏荷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她又垂下了眼帘。 清柒看的热血沸腾，姐姐就是霸气，又想学武功了怎么办？可是真的好苦，哎，纠结。 李婆子吃痛，赶紧求饶，她真担心自己再不说，大小姐怕是要打她板子了，她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大小姐饶命，老奴说，是春草，是她昨日给老奴的银子。” 春草“扑通”一声跪下，“她胡说，大小姐明查，奴婢昨日确实出府了，可奴婢没给她银子。奴婢冤枉。” 卫芳适时出声，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兴奋，“哟，春草，这名儿一听不就是大房的丫头嘛，她昨日到底去干什么了？大嫂知道吗？” 史湘云也是心里一惊，春草不是红湘院的，莫非真是珊儿指使她做的？ 可脸上不敢表露分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震惊神情，“春草，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出府去干什么？需要给李婆子5两银子。” 百里清珊身边的丫鬟春苹赶紧低声告诉她，“小姐，春草是我们院里洒扫的丫鬟。” 清珊听后一惊，难道真是娘指使她做的？ 春草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给李婆子银子。” 清虞冷漠地打断她，“春草，不用在这里跟本小姐玩苦肉计，我不吃你这一套，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我直接去京兆府报案，让京兆府的人请你去衙门走一趟。” 百里清迩朝身后丫头夏荷递了个眼色，夏荷就悠悠嘀咕了一句，“奴婢听人提起过，这个春草的侄儿常年吃药，该不会是偷了三小姐房里的银子吧？” 百里清珊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春苹，去春草屋里，看看是不是真偷了我的东西。” “是。” 春草一听，顿时瘫倒在地，“奴婢说，奴婢全说，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指使她身边的春苹，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出府找人传大小姐的闲话，败坏大小姐的名声，奴婢晚回了两个时辰，才给了李婆子5两银子做封口费。奴婢有罪，甘愿认罚。” 此话一出，满厅皆惊，史湘云不敢相信，自己女儿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居然真的对她下手了，明明说好了要把她嫁进何家的。 第36章 罚跪祠堂 百里正弘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丢尽了脸面，可还是强压着怒火，“清珊，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败坏侯府的名声？让为父颜面尽失？” 百里清珊瞬间懵了，不是娘做的吗？怎么又变成她指使的了，娘为什么要推到她身上，她下意识看向史湘云，“娘，不是你——”， 史湘云大惊，“珊儿，你糊涂了？” 百里清珊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朝百里正弘辩解道，“爹，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对大姐做出这种事？真的不是我，爹，娘，你们相信我。” 春苹也赶紧跪下，战战兢兢的，身体都被吓的发抖，“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小姐，真的不是三小姐做的，奴婢根本就没有找过春草，她是在胡说，是在诬陷。” 卫芳看戏看的可真过瘾，看这对母女今日怎么收场？ 一旁的何姨娘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吕姨娘震惊过后就垂下了头，对这一切都毫不关心。 百里景邬立刻站出来替姐姐辩解，“父亲，母亲，三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还请你们相信她。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其余的人缓过神后，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老夫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老大，你是一家之主，这事你看着办，我希望你能公正的处理，给虞儿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母亲。”百里正弘此时早已怒火中烧。 百里清珊见自己爹娘都直直看着她，就连祖母也这样说，急得不行， 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春草身上砸，“你这个贱婢，你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诬陷我？” 春草被砸中肩膀，痛的惊呼一声，茶叶茶水洒了她一身，可仍然好好跪着，“奴婢有罪，没有把小姐吩咐的事做好。” 清珊更加恼怒，“你这个贱婢，我杀了你。”说着就上前死死的掐住了春草的脖子。 史湘云连忙出声呵斥，“珊儿，住手。” 时妈妈赶紧过去把百里清珊拉开，春草的脖子都被掐出了红印子，被拉开后，瘫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百里清珊转身跑到史湘云面前跪下，“娘，你要为女儿做主，真不是我指使的。” 不管是谁做的，史湘云管理内宅，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只能低头认错。 于是站起身，到百里清珊旁边跪下，朝老夫人和百里正弘认错，那姿态无辜又倔强，“母亲，老爷，妾身相信珊儿，她虽然和清虞拌过几句嘴，可她性子最是单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母亲和老爷明查。” 老夫人并不作声，她倒要看看这个好儿子会怎么处置这个事？ 百里正弘今日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冷着一张脸，“把春草带下去，严刑拷打，必须要问出指使她的人是谁？” 春草一听，立马爬起身，毫不犹豫地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周围的人被这一幕惊呆，清柒赶紧挡在冯秀琴面前，不让她看。 孙妈妈和冬竹也赶紧挡住了老夫人，却被老夫人伸手拉开，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一个要寻死的丫鬟？ 片刻的寂静后，离春草最近的丫鬟小厮大声惊叫起来。 史湘云母女也是脸色一变，忠叔匆忙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收回手，朝百里正弘拱手道，“老爷，人已经没气了。” 史湘云心里一空，没气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就算不是清珊做的，也只能是她做的了。 百里正弘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清珊。 清虞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观，见自己的父亲居然犹豫了，冷漠的开口，“不知父亲，我的罪名可洗清了？” 百里正弘只能不情愿的回答，“是为父冤枉了你，外面的流言，为父自会处理，既然已经查清，便各自散开吧。” 清虞满面讥讽，“慢着，父亲唤我来时，可是准备把我捆去祠堂的，现在查清楚是三妹所为，就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 老夫人也盯着百里正弘，“老大。” 清珊不甘的辩解，“不是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清虞淡漠的看着她，“三妹有证据吗？” “没有，可——”百里清珊一噎。 “既然没有，就闭嘴吧！”清虞不再看她，只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百里清珊气得想起身，被史湘云死死按住。 百里正弘一时骑虎难下，最后只能开口，“清珊去祠堂罚跪，春苹打上20大板，李婆子罚去杂役房，夫人管理内宅，却出了这样的事，罚例银半年。若有下次。” 史湘云赶紧认错，“妾身和珊儿领罚，不会再有下次了，妾身一定管好内宅。” 百里正弘又朝老夫人躬身道，“母亲，儿子这样做，您可还满意？” 老夫人却看向清虞，“虞儿，你对你父亲的处置结果，可有异议？” “虞儿很满意，多谢祖母替虞儿做主，也多谢父亲。”清虞这才缓和了语气。 “那就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在这里再说两句，侯府里人多，这人一多，心思就多；心思多了，就有争斗。 你们私底下怎么争怎么斗我懒得管，也懒得说。可若是谁敢对我孙女下手，对侯府不利，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饶了他。听清楚了就散了吧。” “是，母亲。” “是，祖母。” “是，老夫人。” 众人这才散去，忠叔命小厮把春草的尸体抬出去处理掉。又命丫鬟把周围都打扫干净。 清虞把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才又问道，“祖母，今日您怎么会过去花厅的？” 旁边冬竹替老夫人开口解释，“大小姐，老夫人今日本想去您院里看看您，去了之后，听说您被侯爷叫走了，老夫人担心，就过去花厅了。” 老夫人摸摸清虞柔顺的头发，也温和开口，有些替她伤心，“好孩子，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只是你父亲，他太凉薄，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第37章 威胁 清虞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有母亲，有祖母您，还有外祖母，有舅舅他们。身边还有巧梳她们几个，已经很好了。” “好，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像今日一样，不要怕，祖母一定给你做主。”老夫人看向清虞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慈爱。 百里清珊眼睁睁的看着春苹被打了20大板，动弹不了，看得心有余悸，只能不甘地由着史湘云带去了祠堂。 可到了祠堂，看着那四周昏暗阴森的环境，百里清珊又打起了退堂鼓，“娘，你再去跟爹求求情好不好?我晚上不想在这里，我真的很害怕。”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珊儿，不要怕，晚上时妈妈会留在这里陪你，没人注意的时候，你就在软垫上躺着，有人你再跪着。 你老实跟娘说，那个春草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百里清珊一听见春草的名字，就能想到她撞柱后满脸是血的样子。 又是在祠堂里，心里更害怕了，满心的委屈，“不是我，春苹随时都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指使过她，我还以为是娘你做的。” 史湘云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就算要算计百里清虞那个小贱人，也是等何府的寿宴。 珊儿你这几日有没有和府里谁起过冲突？” “没有，我这几日都听娘的话，在好好学规矩。”百里清珊认真思索后回答。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史湘云也只能作罢，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 “娘知道了，总之，不是你爹那几个姨娘，就是二房的。 你就在这里待上一晚，今日你爹丢了这么大的脸，正在气头上。等明日他气消了一些，娘就跟你爹说放你出去。”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 史湘云交代完，就让时妈妈留在了祠堂陪她。 何姨娘又和吕姨娘一起结伴着回去。 何姨娘一路上都高兴得不行，嘴角哼着小调，扭着腰肢，风情万种。 吕姨娘好心提醒，“妹妹还是收敛一些吧，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立规矩了。” 何姨娘正扭得高兴，被吕姨娘打断，有些扫兴，“知道了，这里又没别人，你不说，谁知道？” 卫芳回到院里，斜躺到软榻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你说，传你大姐流言的事，到底是不是史湘云母女做的？” 身后的丫鬟夏荷赶紧去到门口关了门，百里清迩才悠悠开口，“我做的。” “我就知道，你，你说什么？” 卫芳直接吓的坐起身。 清迩面上都是嫉恨，语气却云淡风轻，“我说，是我做的，那个春草的侄儿患了重病，躲着哭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就让夏荷给了她50两银子。大姐的事，是我让夏荷吩咐她做的。” “那她为何没有指认夏荷？”卫芳十分不解。 “这还不简单，拿她家人的命威胁一下就行了。 我让夏荷告诉她，若是查到她头上，就一口咬死是三妹指使她的就行了，事后我会给她家人200两银子。 可若是她敢说了不该说的，她家人的命就别要了。” 百里清迩说起人命，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让卫芳都心生恐惧，“清迩，你为什么要传那样的流言呢？ 你毕竟也在侯府，还有你弟弟景泗。侯府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这些年，我就算再恨史湘云，也没有做的太过分。” 百里清迩面露歉意，“母亲，我错了，我当时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想让大姐名声受损，又推到三妹身上，她们两个就不可能再入皇室。这次是我冲动了。” 卫芳思索片刻，语重心长地道，“母亲明白你的想法，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大伯父也会想办法把流言压下去。 我也安排人出去，替你大姐澄清一下。 总之你顺利嫁入皇室以前，只能想办法压制她们，不能让她们拖累了你。” “我知道了。” “那清迩你回房休息吧，吃晚膳时我叫你。” “是，母亲。”百里清迩说完，就带着夏荷回了自己房间。 夏荷一边给她捏腿，一边开口问道，“小姐，那之前承诺春草的银子，还要给吗？” 百里清迩换上一副无辜的纯真面庞，娇笑开口，“什么银子？夏荷你可别乱说，我都不认识什么春草。” 夏荷赶紧低头应和，“是奴婢说胡话了，小姐恕罪。” 百里清迩无所谓的摆摆手，“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夏荷赶紧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清柒回到院里，又开始收东西， “柒儿，你又要给你姐姐送东西去？” “是啊，给姐姐压压惊。” 冯秀琴调侃道，“娘也要压压惊，怎么你就不给娘准备点东西？” 清柒立马小跑过去，给自家娘亲捶捶肩膀，“嘻嘻，娘，您好些了没？” “嗯，好些了，娘不逗你了，给你祖母也送点过去。”冯秀琴轻轻拍拍女儿的手，一脸的宠溺，轻声交代她。 “好嘞，娘，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 “那你姐姐呢？” “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了。”清柒毫不犹豫地回答。 清虞回到熙和院，就收到了清柒送来的一堆东西，而且又再次出现了胭华阁的东西，哑然失笑。 清柒有些疑惑，“姐姐，你不喜欢？” “七妹，我忘记告诉你了，卖这个胭脂的铺子，是我的，日后你再去买，跟掌柜的说你是店主的妹妹就可以了，不用付银子。”清虞轻笑了一下，温声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跟姐姐客气了。”姐姐可真厉害，好像就没有姐姐不会的。 清柒走后，慧心在一旁说起今日的事，“小姐，三小姐平日就是个冲动的性子。今日的事她反应这么大，看着不像是她的手笔，倒像是大夫人。” 巧梳和语默也点头附和，“这个大夫人，真是坏透了，这要是换成软弱的，怕是没等查明白，就先出家当尼姑去了。” 味锦却有些怀疑，“可大夫人图什么呢？” 第38章 齐王府请帖 清虞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你们还记得，那春草认罪前都有谁说话，说了些什么吗?” 几个丫头仔细回想，味锦突然灵光一现，“是二小姐身边的夏荷，提到了她的侄子，可春草自己一开始也说了，是去看侄子的啊?这有什么问题?” 慧心却想明白了，“因为春草最在意的就是她病重的侄子。她或许是被威胁了。否则她怎么敢出去传这样的闲话？” 清虞笑着点点头，“慧心分析的很对。” “那岂不是二小姐才是始作俑者?” 清虞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或许吧，也或许，夏荷是别人的人，总之春草已经死了，没人会再追究。 这件事就算揭过，以后我们多注意。” “是，小姐。”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搬弄棋盘，晋阳侯府世子何朝坐在他对面。 见他搬弄半天也没摆弄好，便开口问道，“王爷，这棋还下吗?要下就快点，不下臣可就走了。” 司空珏淡淡抬眸，泰然自若，“急什么？天还早，慢慢下。” 何朝正想说话，就见余二匆匆而来，朝司空珏禀报，“主子，外面起了些流言。” 何朝立马来了兴致，满脸都写了八卦，“什么流言，是不是你们王爷又把谁丢荷花池了，我不知道的？快说来听听。” “说吧，何大世子又不是外人。”司空珏放下棋盘，沉声道。 “那属下可就说了，外面都在谣传一些百里大小姐不知检点的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何朝眼中的八卦更甚，“百里大小姐，那不是清平侯的女儿吗？ 王爷，是你干的？也不对吧，她不是没回来多久吗？ 怎么就得罪王爷你了？女中豪杰啊。” 余二好心提醒，“何世子，不是我家主子做的。” “哦？？那是谁有本事传这样的闲话，居然敢压过王爷的风头。”何朝继续调侃。 司空珏用手揉了揉脑袋，皱了皱眉，“何世子太聒噪了，把他丢出王府。”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有脚，我自己走，自己走。 那个，王爷，回头我祖母过寿，你没事赏个光，臣先撤了。不用送。” 何朝说完，就立马贱兮兮的遛了。 何朝走后，司空珏瞬间冷下脸，“把流言都处理干净，本王不想再听到有任何对百里大小姐不好的言论。”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需要查一查是谁做的吗？” “不用，查人这点小事，她自己可以搞定。齐王府把请帖送出去了没有？” 司空珏手持黑子，开始同自己对弈。 提起清虞，眸中有细碎的光一闪而过。 “余三已经去了齐王府，今日能送出去。” 齐王府的司空佳听到余三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小皇叔让我给清平侯府的大小姐下请帖，请她来齐王府做客？” “是，王爷就是这样吩咐的。”余三再次确认。 “好吧！可是我都没有见过百里小姐，我下请帖，她会来吗？” 皇叔好不容易让她帮个忙，要是搞砸了，岂不是要倒霉了。 余三哪里知道，只摇摇头，“这个属下不知。” 司空佳只好应下，“那行吧，你回去告诉皇叔，我马上就送。” “属下告退。” 余三走后，司空佳赶紧亲手写了一个请帖，还命人备上了礼物，让贴身丫鬟抓紧送去， “佩心，你记住了，一定要亲手把请帖和礼物都送到百里大小姐手上，记住了，是大小姐，不是别的小姐。” 佩心不敢怠慢，语气十分恭敬，“是，郡主放心，奴婢记下了，是百里家的大小姐。” “快去快回。” 佩心到了清平侯府，百里正弘听说齐王府给清虞下帖子，也是不敢置信，清虞什么时候和齐王府有联系了？ “你是说，郡主请小女去做客。” “是，侯爷，奴婢奉郡主的命令，给贵府的大小姐下帖子，并送上礼物。不知道大小姐方不方便出来？郡主交代，一定要交到大小姐手上。” 佩心觉得这位侯爷可真奇怪。 “哦，自是方便，忠叔，带这位姑娘去大小姐的院子。” 不管怎样，齐王府能给他的女儿下帖子，都是好事。 “是，这位姑娘请。” 忠叔把佩心带到了熙和院就告退离开了， 佩心赶紧行礼，禀明来意，“百里大小姐，奴婢是齐王府的下人，郡主想邀请大小姐去齐王府做客，这是请帖，这是郡主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小姐笑纳。” 清虞想起司空珏，莫非是他？看来他身边也没有能解那个毒的人。 想了想，语气温和的说道，“多谢郡主抬爱，我明日就去。” 见清虞收了东西和帖子，佩心赶紧告退，还得回去告诉郡主。 “味锦，替我送这位姑娘出府。” 次日，清虞带上巧梳出府，其余几个丫头留在院里。 清虞刚走到门口，百里正弘就笑着走过来，面上都是和蔼，“清虞，这是准备出发去齐王府了？” 清虞神色淡淡，“是，父亲有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这个样子，有些尴尬，“清虞可是还在怨怪为父？ 为父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清虞你要理解为父，为父也是担心你，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听的直恶心，“父亲有话，还请直说。” 百里正弘面色一僵，但马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了吗？听说你是要去齐王府做客？ 去了齐王府，可不要使孩子脾气，见了齐王和郡主，一定要客气一些，和郡主处好关系。” “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清虞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出了府。 百里正弘气的一甩袖子，“简直蛮横无礼。” 清虞到了齐王府，被下人一路引到了王府的后花园，“禀郡主，百里大小姐到了。” 婢女把清虞送到就告退离开了。 清虞朝着面前这个一袭粉色长裙的貌美女子行礼，语气平静柔和，“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郡主。” 第39章 送银票多实惠 司空佳上下打量了一番清虞，见她身着一袭浅紫色长裙，清丽脱俗的模样，不禁对这位百里小姐瞬间生了好感， “百里小姐不用客气，快请坐。” “多谢郡主。” 见司空佳一直看着自己，清虞温声问道，“不知郡主找臣女来，是有什么事?” 虽然能猜到和司空珏有关，可出于礼貌还是得问一下，万一不是呢。 “瞧我，见到清虞你这个美人，都把正事忘了。实不相瞒，是我的皇叔托我给你下个帖子，你不介意我叫你清虞吧?”司空佳笑靥如花。 清虞温和地笑笑，“不介意，不知郡主的皇叔是?” “诺，来了。”说着给清虞指了指对面的人。 清虞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司空珏又是谁? 不过他今日和前两次见到的都不太一样，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紫色云纹的锦袍，衣摆处用银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的花边，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清虞看着比上回见到时顺眼多了。 走到近前，司空佳率先行了一礼夸赞道，“见过皇叔，皇叔今日，真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清虞听得嘴角微微抽了抽，随后神色平静地朝他行礼，“臣女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肃亲王。” 司空珏嘴角微微勾了勾，语气温和，“百里大小姐请起。” 旁边的人听着司空珏的语气，都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王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还是说百里小姐又要倒霉了。可看王爷神情也不像啊。 清虞神色平静的答道，“多谢王爷。” “听闻百里小姐刚回京城不久，此前在信安休养，不知百里小姐可能同本王讲一讲信安的趣事，本王愿支付报酬。” 司空珏微抬起手，身后的余二赶紧双手递过去一个盒子。 “臣女恭敬不如从命。”清虞微微福了福身，神色自若。 司空佳立马识趣地带上众人退出了一段距离。 两人就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亭外微风轻拂，吹动起几缕发丝。 “王爷没有告诉郡主，给我下帖子的真实目的吗？” 两人坐下后，清虞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司空珏，轻声问道。 司空珏的嘴角带起浅笑，仿若春日暖阳，“没有。百里小姐不也没说吗？” 清虞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辞，而后才缓缓说道：“王爷的伤如何了？找我来是为解毒的事情？” “百里小姐，还真是直接。” 司空珏微微摇头，笑意却未减，“确实是为了解毒的事，才请百里小姐来，顺便送上上回帮忙的酬谢。百里小姐先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去取。” 面前这位百里大小姐，会武功，又懂解毒之术，面对自己这样名声不好的人，竟然也能如此泰然自若。 清虞打开盒子，瞧见满满一盒子的银票，也只是微微惊讶一瞬，旋即说道：“不愧是王爷，出手这样大方，我就收下了。” “我的命，很值钱！百里小姐给我解了毒，我自会送上更多的酬谢。”司空珏凝视着清虞，轻笑一声。 “王爷还没告诉我，你受伤那晚，伤你的人是谁？” 清虞的直觉告诉她，用这个毒的人，一定与小舅舅的事有所关联，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茶杯边缘，无意识的轻点着。 司空珏也很爽快，没有瞒着她，“他是当年和你舅舅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你小舅舅伤了腿那一次，他叫伍仁。 我前些日子偶然得知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心中好奇他为何明明活着却不敢露面，便一直在派人查他。受伤那日，便是在追他的途中，一时疏忽，才受了伤。” 清虞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杯，指节微微泛白，语气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若再有他的消息，还请王爷告知我。我好去会会他。” 司空珏思索片刻后，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若是再有他的消息，我会告知于你。” 清虞也不再瞒着，目光坦然地与司空珏对视，“既然是交易，王爷把我想知道的告诉了我，我也会为王爷解毒。 你中的是在和炎昭交界处的迷雾毒瘴中才有的一种毒，名紫背蚀花毒，解药也只有那处有。王爷手里若有高手，可以去取来两种草药，我会为你配制解药。” 虽然幻阁已经出动，可不确定他们能否取到。 小舅舅的腿已经开始萎缩，每多耽搁一日，治愈的机会便少一分，耽误不起。若是肃亲王的人也去取些，无疑是多了一重保障。 “好，我命人去取，那为何太医查不出来？”司空珏眉头微皱，满脸疑惑。 “那毒不常见，见过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且中毒后的症状与其他的毒不太相似。”清虞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司空珏心中一惊，若不是凑巧遇上清虞，他日后岂不是也会像华阳侯一样？ 清虞和司空珏在亭子里聊天，而对面的人却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佩心，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见皇叔对着清虞笑呢？ 还真别说，皇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不过他不是第一次见清虞吗？难道我记错了？你快掐我一把。” 司空佳简直不敢置信，那个肆意妄为的皇叔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天呐，这比他把别人丢进荷花池还让人惊讶好吗？ 佩心可不敢真掐郡主，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肃亲王，也是惊讶连连，“郡主，是真的，王爷真的在对百里小姐笑。他不会下一秒把百里小姐丢到水里吧？” “我看着不像，主子应该是想成亲了，看上百里小姐了。”余二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这又是换新衣服来见人，又是送银票的，肯定想给他们娶王妃了。 “可我怎么觉得都不对，你不是说示好不能送银票吗？”余一越看越糊涂。 “那也得分分情况，这百里小姐刚回京，府里又是继母当家，前两日的流言没准就是她那个继母传的，可见她在府里的日子不怎么顺遂，王爷送银票多实惠。” 第40章 赴宴 余三也从旁边挤出脑袋，“你们看，王爷和百里小姐今日穿的衣裳，相得益彰，看着就养眼。” 众人一听，仔细一看，还真是。 正看得入神，就见他们两个站起身，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司空佳赶紧跑出去，“皇叔，清虞，你们聊完了?” “是，郡主，已经聊完了，天气也不早了，我这就先告辞了。”清虞朝她行了一礼。 “别啊，我好不容易交个朋友，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说话呢。” 司空佳急忙上前一步，伸手阻拦，清虞没准以后就是自己的小皇婶了，可得跟她处好关系啊。 清虞浅浅笑着婉拒，“郡主不嫌弃的话，改日我再来叨扰，或者郡主也可以直接去找我。”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司空佳心里一喜。 “你说什么，百里清虞去齐王府做客了？凭什么？她害我去祠堂罚跪，结果她转头就收到了齐王府的帖子？郡主怎么可能邀请她？” 没几日就是何府老夫人的寿宴，百里清珊才跪了两天，史湘云心疼得去找百里正弘求情，把她放出来了。 百里清珊在祠堂里都不敢睡觉，精神有些恍惚，回到自己院子才好好睡了一觉。 结果刚起来洗漱，就听见史湘云跟她说清虞去齐王府做客的事情， 已故的齐王妃，是何老夫人的女儿。 郡主和何二公子就是表兄妹，一次宴会上，何二公子还想把她介绍给郡主表妹，可那个郡主压根就看不上她，没想到居然让百里清虞攀上关系了，气得百里清珊把桌上的东西都摔了。 史湘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见百里清珊这样生气，也软和了语气哄她，“好了，她都已经做客回来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这几日你好好养养颜，娘都已经打听过了，到时候几位皇子可能都会去，你可不能再这样冲动，知道吗？”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满脸的阴沉。 二房的自然也知道了清虞去做客的事， “清迩，你说齐王府为什么要请你大姐去做客？这齐王府又没有男丁，莫非是你大姐私底下已经认识郡主了？”卫芳也是满脸不解，朝百里清迩问道。 百里清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在躺椅上，任由跪着的丫鬟给她护理指甲，“她只要不跟我争，跟谁来往我都不介意。” “也是，清迩你可打算好了，到时候是选哪位皇子？ 大皇子生来体弱，身体不好，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肯定是无缘储位的。 二皇子生母贤妃，外祖家是礼部尚书。 三皇子生母淑妃，外祖家户部尚书。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最近几年都是这两位娘娘在协理后宫，他们两位皇子也是最有希望那个位子的。 至于其余的皇子，一是生母位份不够高，二是年纪也和你不符。” 百里清迩专注地看着一双保养得如柔荑般白嫩的双手，听见母亲的话，脑海里闪过三年前惊鸿一瞥的华贵男子。 嘴角泛起羞涩的笑容。 随后微微抬头，朱唇轻启，“母亲，等何老夫人的寿宴过后再说吧，现在一切都还是没影的事。” 卫芳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以你的美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何愁不能让几位皇子记住？” 宴会这日，史湘云母女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去到花厅等候。 不多时，就见到卫芳母女袅袅婷婷走来， 史湘云的嘴角勾起亲切的笑容，“二弟妹和清迩今日的打扮都十分养眼。” 卫芳脸上也是笑意盈盈，话语却似暗藏锋芒，“多谢大嫂这句夸赞，大嫂和清珊今日的罗衣华服，材质上乘，裁剪得体，也是半点不输旁人呐。” “二弟妹过奖了，清迩一向有才名，今日可准备了什么为何老夫人祝寿？”史湘云转头和煦的问起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笑容甜美，“大伯母谬赞，清迩愧不敢当，今日并没有特别准备，等宴会上看情况。” 史湘云面上笑容不减，“清迩有心，相信一定能让何老夫人满意。” 心里却暗暗防备起二房母女，不能让她抢了清珊的风头。 百里清珊微微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悦，这个二姐，装什么清高，她可不信这个二姐不想出风头。 几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清虞和清柒才一同走进花厅。 清虞今日一身浅杏色的长裙，既淡雅又端庄大方，倒衬得她们盛装打扮有些俗气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夸赞，“大姐姐今日这一身可真美。” 百里清珊却气的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姐之前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清虞面色淡淡地，“多谢二妹夸赞，” 又对着百里清珊说道，“我原以为三妹去跪了祠堂，身娇体贵的，怎么着也要养养，应该去不了了，倒是我低估了三妹的身体，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借住我的院子养的不错。” 百里清珊脸上一僵，史湘云赶紧上前，笑着解围，“清虞别跟清珊一般计较，她还小，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出发了，别耽误了时辰。” 清柒在旁边看得想笑，三姐和姐姐差不多大，三姐能小到哪里去？ 又说不过姐姐，还每次都要找不痛快。真是活该。 百里清珊心里憋着气，出了府门，就直接上了最大的一辆马车，还不让清虞坐，“大姐，七妹，你们到后面和二姐二婶坐一辆吧，我前些日子跪了祠堂，腿不舒服，需要躺着，没有你们坐的地方。” 史湘云也有心整治一下清虞，满脸歉意地开口，“清虞，你别和你三妹生气，不如你就去跟清迩她们坐，若是不愿意，我再安排一辆马车，只是需要你等一等。” 清虞淡淡地看了史湘云一眼，正想着要不要把百里清珊丢出马车，她实在是看着碍眼。 华阳侯府的马车就到了， “吁”， 马车刚停好，夏侯琳就从马车里钻出来，朝清虞笑着招手，“表姐，我们来接你去何府赴宴。” 第41章 我同你母亲是手帕交 夏侯琳说完就跳下马车，朝清虞走过来。 “表妹，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清虞见到表妹，脸上温和地笑起来。 史湘云连忙跟着上前打招呼，“这是清虞的表妹吧?我是…” “表姐，快走吧，一会儿该迟了。” 夏侯琳只当看不见这个坏女人，拉起清虞就走， 清柒见姐姐去了夏侯家的马车，也赶紧跟上去，“大伯母，我跟姐姐一起坐。” 史湘云被撂到一边，气得狠狠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卫芳母女对视一眼，也转身进了马车。 上了马车，才看到表兄，“表兄?你今日也去，舅母呢?” 夏侯逸尘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见到清虞，连忙放下书本，温和地笑笑，“表妹，母亲留在家中照顾父亲和祖母，我和琳儿一起去祝寿，这位是？” 见清虞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女子，出声询问。 清柒一上马车就被这个温润如玉的俊俏公子吸引了，听见他问，赶忙自我介绍， “夏侯公子，我是百里清柒，是百里家的七姑娘。你在马车上都在看书，你真厉害。” 夏侯琳扑哧一笑，“七小姐还真是率真可爱。” 清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对了，表妹和表兄怎么会绕路来接我？”清虞转而问起这个事。 夏侯琳顿时义愤填膺，“前些日子不是传出表姐你的流言吗？我们都知道了，不过瞒了祖母，没敢让她知道，祖母要是知道，非得打上百里家不可。 父亲当时就想上门为你讨公道了，可留言很快就散了。也就没有上门，怕平白给你添麻烦。 原本今日我们都不想去何府的，可前几日听说你去齐王府做客了，齐王府和何家有亲，我们就想着你应该也会去，爹娘就让我和哥哥来接你，和你一起做个伴，免得那个史湘云又给你下绊子。” 清虞心下了然，父亲虽然让人处理流言，可散得那么快，只怕是司空珏也干涉了， 但清虞也没有多想，他应该是想着需要自己帮他解毒，才出手相帮。 清柒瞬间来劲，“你们不用担心姐姐，大伯母拿姐姐没有办法，姐姐可厉害了。我说给你们听。” 说着就绘声绘色地讲起姐姐回京后的事，夏侯琳两兄妹听的津津有味，一旁的清虞无奈的扶额叹息，这七妹讲的也太夸张了。 “主子，今日何老夫人寿宴，主子可要去？”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练剑，可手臂处一直隐隐作痛，听见余二问话，把手中的长剑递给他。 又接过余一手里的帕子擦手，幽深的眼眸微微转了转问道，“百里大小姐去了吗？” “回主子，去了，不过是华阳侯府的马车去接的？”余一恭敬答道。 司空珏一听，把手里帕子一丢，“给本王更衣，准备一份寿礼，本王要亲自去给何老夫人祝寿。” 几人到时，史湘云一行人也刚好下车到晋阳侯府门口，见清虞几人下车。 史湘云便领着他们一同朝门内走去， 何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陆续到达。 迎客的是晋阳侯夫人郭氏和世子何朝，晋阳侯带着次子何暮在休息厅接待男客，老夫人那里，也会有各家夫人、长辈去坐一坐。 郭氏平日和史湘云虽然往来不多，但同是侯夫人，见了面也是好一顿寒暄， “晋阳侯夫人，妹妹有礼了，恭喜贵府老夫人大寿。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史湘云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见礼， 说话时微笑着打量郭氏，两人年轻时也见过不少次，那个时候郭氏嫁的好，夫君疼爱，婆母慈爱，谁不羡慕她？ 如今自己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了，与她平起平坐，底气都足了不少。 郭氏也客气地回了一礼，“多谢清平侯夫人赏光，我就替婆母收下了，快请进去吧。” 什么姐姐妹妹的，她史湘云也配？ 当初她是怎么上位成侯夫人的，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不过是因着百里正弘得皇上圣眷，没必要说出来得罪人而已。 卫芳也见了一礼，“晋阳侯夫人，有礼了，恭喜何老夫人大寿。” 郭氏同样客气地还了一礼，“多谢二夫人。” 接着问道，“后面这几位都是贵府的小姐吧？一个一个的，长得跟花骨朵儿似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见过晋阳侯夫人。”清虞几人上前见礼。 郭氏微笑着开口，“都是好孩子，不知哪位是百里大小姐？” 清虞上前一步，又行一礼，“晚辈百里清虞。” 郭氏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清虞，不住地点头，面上的笑容愈加真诚， “不错，是个好孩子，你的眉眼同你母亲有些相似，我同你母亲在闺阁中时，就是手帕交，你平日若是没事，可以多来何府走动走动。” “是，我记下了，多谢夫人。” 清虞没想到除了祖母和舅舅他们以外，还有人能记得母亲。 百里清珊见郭氏对清虞这样特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前面流言都传的那样难听了，居然还有人对她这样客气，真是不公平。 何二公子不是说他娘很喜欢自己吗？怎么也不见他娘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何朝正在和夏侯逸尘说话，两人从小就认识，很是熟络。 听见自家母亲问起清虞，转头一看，就看见一身素雅清丽的清虞，哪怕周围一群小姐个个盛装打扮，她也是艳压群芳的存在，确实是个很独特的美人。 这前些日子京中传她的流言传成那样，可看她一点都不像是被流言影响到的样子。 哎，也不知道王爷今天来不来？ 王爷跟这位百里小姐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夏侯逸尘注意到何朝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居然在看自己表妹，于是出声说道，“何兄？我们先进去了。” 何朝回过神，“好，你们快进去吧，一会儿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你们。” 往前走了一小段，史湘云对着她们几人开口，“我和二弟妹去见见何老夫人，你们姐妹几个就到处去转转吧，不要走远了。” 第42章 诋毁 “知道了，娘。” 百里清珊懒得跟几个姐妹说什么，自己带着丫鬟就往花园的方向走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和清虞打了招呼，“大姐姐，那边有几个我认识的人，我去和她们说说话，大姐姐和七妹可以去转一下。” 说完也带着丫鬟走开了。 “她们走了才好呢，正好不用看她们虚伪的嘴脸，表姐，七妹妹，我们去荷花池看荷花，何府的荷花可是一绝。” 夏侯琳过来拉起清虞和清柒就走。 “夏侯姐姐，不等你哥哥吗？”清柒回头朝夏侯逸尘看了一眼。 夏侯琳疑惑道，“不用，等他干什么？哥哥去找他的朋友了，再说大男人又不喜欢看花。” 三人刚到荷花池旁边的凉亭没一会儿，对面就有人议论起她们三人， 一个身穿黄裙的女子见到夏侯琳，就先开了口， “哎，那个不是华阳侯府的小姐吗？她身边的那两个是谁？怎么好像都没见过？” “穿粉色衣裳那个，好像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吧？”一个身穿绿裙的小姐认出了清柒。 “清平侯府的三房，那不是庶子吗？她们怎么会玩到一起的？” “那，中间那个，不会就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吧？就前段时间回来那个。” “是她啊，她怎么还有脸来赴宴的？你们没听说前不久传的关于她的事吗？一个乡下回来的，还如此不检点，要是我，就直接削发出家了。也不怕给家族蒙羞？”这时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小姐也加入进来。 “那个事不是谣言吗？” “什么谣言，方才我还遇到百里清珊，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又有一个藕色长裙的的女子加入进来。 她们一开始是窃窃私语，后面声音渐渐变大，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全都传入了清虞三人的耳朵里。 夏侯琳气得牙痒痒，冲过去就要找她们理论， “你们几个在胡说什么？个个都自诩是名门千金，却没有半点闺阁小姐的样子，反倒是和市井里面的长舌妇差不多，想知道真假，直接问我呀。” 清柒也不甘示弱，高昂着头，底气十足地朝她们怼道， “就是，要是实在不相信，清平侯府的大门欢迎你们，我请大伯父亲口告诉你们啊？” 她是庶子的女儿又怎么了？ 她也是正经的侯府小姐，姐姐说得对，她出门在外，就是代表侯府，这些人说她们，就是在说侯府。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姐有些被抓包的难堪，但又不愿意认错， “你们，你们简直粗鄙，我们哪里说错了？百里大小姐要是没做过，又怎么会传出去那种话？再说是你们清平侯府自己人说的，你们自己人都说，还不允许我们说两句了？” “是啊是啊，我们又没有恶意，开个玩笑而已，又何必当真？我们又不会到处乱传？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穿绿色裙子的小姐尴尬地解释。 夏侯琳听了更加恼火，气得直接抡起拳头，“闺阁女子的名声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开玩笑？那我也开开你的玩笑啊？” “又不是我们传的，冲我们发什么火？你以为华阳侯府还是以前显赫的时候吗？假神气什么？”穿藕色衣裳的小姐忍不住反唇相讥。 穿紫色长裙的那个女子也面露讥讽地嘲笑出声， “何老夫人的寿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百里清虞虽然也是侯府千金，可她毕竟是乡下长大的，才回来多久？就传出这种事，确实不该来这里做客。” 清虞冷漠的声音传来，“所以几位小姐的意思是，但凡女子名声受损，不管是不是女子的错，都应该去出家做姑子？” “那当然，出家都是最好的结果了。识趣的就不应该拖累了家族。否则…” 紫色衣裳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全不在意清虞森冷的眼神。 下一秒，她就被清虞揪着领子，猛地按到了栏杆边， “啊！！！” 紫衣女子吓得尖叫一声， “百里清虞，你想对我做什么？赶快放开我。” 另外三个女子也吓得后退，转身就想跑， 清柒和夏侯琳以及三人的丫头立马把她们团团围住，把她们吓得直打哆嗦，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何家，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清虞嘴角微勾，冷冷地讥笑，语气寒凉， “方才几位小姐不是说，女子一旦名声受损，不管什么原因，最好的结果就是出家吗？ 你们说，我要是把你们都丢到荷花池里面，然后再大喊一声，把外男引来，那你们是选出家还是选什么？ 不如我们就试一试，看看你们会怎么选，如何？” 那几个女子立马吓得瘫倒在地，连大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她真的丧心病狂，把她们都丢进池子里， 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她们穿得都轻薄，一旦落了水，后果不堪设想。 紫衣女子直接吓得哭着求饶，“百里大小姐，我，我错了，你放了我，我父亲也是朝廷官员，你这样做，会影响到百里家的，” 清虞冷漠地摇摇头，“敢威胁我，还是试试吧？ 我父亲好歹是侯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算有，你也会比我惨，很划算。” 清虞说着又把她往下按了两分。 “住手，百里大小姐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在何家的府邸，也敢对一个弱女子这样？ 在你百里家，你岂不是横着走？本公主回宫后，可得找父皇好好说说百里家的教养。” 清虞抬眸，就见一个身穿红裙，盛气凌人的女子迎面走来，后面跟着一群下人。 吓坏的几个小姐赶紧跪下磕头，声音都带着哭腔，“臣女见过四公主。” 清虞见她们下跪，抬手放开了紫衣女子，和两个姐妹跪下行礼， “见过四公主。” 身后的丫鬟下人也随着跪了一地。 紫衣女子没了束缚，才跌跌撞撞朝司空昕走去， “咳咳，多谢公主救命，那个百里清虞简直目无王法，还请公主惩罚她。” 第43章 跋扈的四公主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眼里满是不屑和傲慢， “你们都起来吧，至于百里大小姐，目无王法，蛮横无理，就在这里跪到何老夫人的宴席结束吧。” 夏侯琳不服，抬头与司空昕对视，不卑不亢， “四公主，分明是胡月和这几个人先满嘴胡言乱语，诋毁我表姐，诋毁我华阳侯府，我们只不过是上前理论，她们却拒不认错。 所以我表姐才会那样吓唬她的，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她，四公主为何要包庇偏袒她们?” 司空昕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夏侯琳，既然你们姐妹情深，本公主成全你，那你们就一起跪着吧。” 清虞从容不迫地开口，“四公主，方才这几位小姐诋毁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还言语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们把诋毁别人的名声当作开玩笑，臣女也就跟她们开了一个小玩笑。公主可以问问这里所有的人，莫要失了公允。” “百里清虞，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 那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既然你们姐妹情深，就都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 司空昕没想到清虞居然还敢反驳她，心里愈发恼火。 “公主地位尊崇，却也不能无故随意地罚跪重臣之女。 我父亲在朝为官，为朝廷效力，我外祖一家更是为国征战，出生入死、战功赫赫。 公主若失了公允，仅凭自己高兴就惩罚臣女，恐怕会让皇室的威望有损。” 清虞依旧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清虞此话一出，方才那几个小姐直接低垂下头，缩起了脖子，跟个鹌鹑似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担心惹祸上身，选择保持沉默。 清虞这话不假，不管是清平侯府还是华阳侯府，公主得罪得起，可是她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谁能想到这个百里清虞还真的动真格了？ 早知道她脾气这么大，就不说她的闲话了。 清柒也跟着出声，语气铿锵有力，“四公主，还请三思。”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侯府庶子的女儿，也配跟本公主说话。” 司空昕听了清虞的话后本就更加愤怒， 可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不能给皇兄和母妃惹麻烦，那样岂不是会让淑妃母子更加得意？ 可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清柒一开口，她正好把这口气撒在清柒身上。 清虞和夏侯琳正要出声维护，就见司空佳带着侍女匆匆走了过来，带着几分焦急， “堂姐好大的威风，在宫里没耍够，跑到我外祖母的寿宴上来耍了？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伯父？” 一边说着一边扶起清虞，“几位快起来吧。清虞你没事吧？” “多谢郡主，我没事。”清虞起身，就要朝司空佳行礼。 司空佳赶紧拉住她的手。 一旁的众人则赶紧行礼，“见过郡主。”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又来一个皇室的人？偏偏又是这何老夫人的外孙女。 司空昕咬了咬牙，司空佳是自己的堂妹，又得父皇宠爱。 虽然只是郡主，可待遇跟她这个公主差不多。 最重要的，她还是何朝的表妹，犯不着得罪她，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缓和了语气才说道，“堂妹，本公主不过是和几位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你们说呢？” 说完还朝周围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小姐赶紧低头附和，“是，公主方才是在同我们说笑。” 司空昕又对着清虞笑着说道，“百里小姐，本公主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还请你不要当真。” 她今日早早的就来了何府，专门找了个能看见大门处的位置。 何夫人特意跟百里清虞说话时，何朝居然也在看她，这个贱人，居然敢勾引何朝，本想给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司空佳这么维护她，莫非她和何朝以前就认识？ 清虞微微福身，有些疏离淡漠，“公主说笑了，臣女并未受惊，只是这玩笑若是传出去，恐有损公主清誉，臣女担待不起。” 司空昕脸上一僵，这个贱人，真是不知好歹，仗着有个好家世就敢这么对她，等着吧，她就不信这个贱人能每次都这么好运。 “堂妹，本公主还要去何老夫人那里说说话，就先走了。” 说完斜睨了清虞一眼，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方才几个说闲话的人也赶紧一溜烟跑了。 司空佳这才亲昵地拉起清虞，“清虞，走，宴席设在花园另一侧，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几人走后，百里清迩才带着夏荷从另一侧走出来，看着清虞几人的方向，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没有温度， “大姐姐的运气可真好。我们也去入席吧。” 司空珏刚到何府，就知道了凉亭发生的事，朝对面坐着的何朝凉凉的开口，“你放她进来的？” 何朝大呼冤枉，“我躲她都来不及，但她是公主，今日又是祖母过寿，人家带了礼物，总不能把她拒之门外吧？谁知道她一来又惹事？” “你今日同百里大小姐说话了？” 四公主司空昕，谁不知道她追了何朝多年，偏偏又是个骄傲跋扈又善妒的性子，只要看见何朝身边有年轻女子，那个女子就要倒霉。 “没有，我今日同母亲接客，只和同龄的各家公子说话了，我知道那个疯女人来了，又怎么可能给别人惹麻烦？ 可这种场合，总避免不了打个招呼吧。” 何朝直接无语，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个颠婆。 又仔细想了想，“倒是我母亲和百里大小姐说了几句话，我母亲言语间提起和她的生母是手帕交，让她多来走动，我之前又听你提到过她，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说着摸了摸鼻子，更加无语，“不是，她有病吧？就这样她也要去针对？王爷，你管管她吧。就她这样，我何朝这辈子还娶得到妻子吗？” 第44章 皇子 司空珏抬眸瞅了他一眼，贴心的建议，“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多少人想做驸马都做不了。” “算了吧王爷，我和你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去娶她? 要我娶她，我还不如出家当和尚算了。 不是，王爷你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我要是娶了她，这以后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皇叔。” 何朝光想想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都觉得恐怖。 “倒也未尝不可?”司空珏嘴角微勾， “她们现在何处?” 一旁的余一赶紧回答，“主子，郡主带她们去了摆宴的地方。” 司空珏轻弹了一下衣摆，慵懒地站起身，“何世子，随本王一起入宴吧。” 何朝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爽快地起身带路，“王爷，请吧!” 清虞几人到时，席间已经有了不少人，方才在花园里遇到的那几个小姐也都在，看见清虞她们，都默默地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因着是寿宴，何老夫人又喜欢热闹，青璃国在这种场合也并没有严格要求男女分席的规矩。 所以几乎各家适龄的男女都来了，这种宴会也是交际的好机会。 几人聊了一会儿，见客人都陆陆续续到了，也就分开，各自坐到了自家的位置上。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何老夫人也在郭氏的陪同下坐到了主位上。 可何朝和何暮两兄弟居然还没到宴席上，晋阳侯便遣了小厮去找。 刚去没一会儿，何暮就匆匆赶来，朝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告罪，“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来晚了，孩儿不小心，把给祖母准备的寿礼落下了，方才回去取了。” 何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暮儿有心了，快坐下吧。” “是，祖母。” 何暮坐下后，百里清珊也姗姗来迟，走到史湘云身边坐下，“娘，” 史湘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她， “你是不是去见何二公子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别忘了你答应娘的。” 百里清珊有些羞涩，“娘，又没人看见。怕什么？” 别人或许听不见，可清虞学武，听觉比常人灵敏，一字不落地全听了。 清虞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眉头皱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两人还真不愧是亲母女。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郭氏旁边的何暮，长得确实不错，相貌有几分像郭氏。 就是脑子不太好，怕是要被自己这个好妹妹耍了。 另一侧的百里清迩则微微垂眸，掩下心中思绪。 就听见何府的管家高喊， “二皇子，三皇子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话音刚落，两位皇子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太监，抬着不少礼物， 众夫人小姐一瞧，面露惊喜，没想到两位皇子真的来何府祝寿了。 想想也是，何老夫人的女儿嫁给了齐王，虽然已经过世，可齐王深情，一直没有续弦。 齐王又得皇上看重，两位皇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来寿宴也不奇怪。 晋阳侯夫妇赶忙扶着老夫人上前见礼， “见过二皇子，三皇子。两位皇子赏光，何家上下备感荣幸。快请上座。” 来贺寿的宾客也赶紧下跪行礼，“参见二皇子，三皇子。” 二皇子司空朗面容和煦，微微抬手，朗声说道， “免礼，老夫人快请起，本皇子和三弟今日前来，只是作为一个晚辈贺寿，我二人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老夫人笑纳，祝老夫人福寿绵延。” 三皇子司空羽也温和地出声， “二皇兄说的对，老夫人是佳儿妹妹的外祖母，也就是我等的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老夫人今日是寿星，快请回去坐着。” 虽然是场面话，可也说得何老夫人熨帖不已， “两位皇子抬爱，是老身的荣幸，一起上坐吧。” “请。” 晋阳侯夫妇赶紧请两位皇子上坐。 “请。” 一旁的众小姐见状，都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妆容，生怕哪里不对，给两位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百里清迩也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隔这么近看他，他是那样的气宇轩昂，温润谦逊，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不过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站到他身旁去。 二皇子和三皇子正要坐下，外面又传来一声高昂的通传声， “肃亲王到。” 随着通传声落下，司空珏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踏入宴会， 今日他身着一袭玄青色的锦缎，衣摆处缀了细小的黑曜石，随着步伐闪烁出光芒。 领口和袖口用了浅杏色的丝线镶边。 身后跟着何朝和余一余二一群保护他的侍卫。 整个宴会都大惊，纷纷起身迎接，两位皇子赶紧走到最前面，恭敬地行礼， “见过小皇叔。皇叔怎么有空来了？” 众人也再次跪下行礼， “参见肃亲王。” 司空珏微微皱眉，深邃的眼眸透着不耐，薄唇轻启，语气漫不经心， “都起来吧。本王今日心情好，来给何老夫人祝个寿，怎么，二皇子和三皇子能来，本王不能来？” 二皇子微微欠身，依然十分谦和， “皇叔误会了，只是皇叔甚少参加宴会，侄儿一时好奇。” 三皇子也点头附和，神色恭敬，拱手道， “侄儿一时失言，还请皇叔勿怪。” 晋阳侯赶紧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能来，是给何府面子，臣感激不尽，还请王爷上坐。” 众宾客心里腹诽，这肃亲王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两位皇子不过随口一问，他都要刁难？ 不过也没人敢开口说什么，个个都毕恭毕敬。 甚至还有几个小姐偷偷抬头看了看司空珏，要论相貌，两位皇子已经很出色，可还是比不上他。 户部尚书的女儿徐浅梦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司空珏，随后又快速低下头去。 司空珏并未多言，径直朝前走去，路过清虞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如墨的眼眸不经意瞥向她，嘴角微勾。 随后走到主位左边的位子坐下，何老夫人还想请他坐主位，司空珏摆了摆手，“何老夫人是寿星，又是长辈，该坐主位。” 第45章 寿宴献艺 司空珏坐下后，众人才敢陆续入座。 见没人再来，郭氏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上菜，众人纷纷举杯恭贺何老夫人大寿。 何家亲眷也各自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何老夫人贺寿。 司空佳作为何老夫人的外孙女，等何家人祝完寿后，才跟着起身， “外祖母，佳儿准备了一幅松鹤延年图，祝您生辰喜乐，父王外出有事，一时赶不回来，还请外祖母见谅，不过父王也给您准备了礼物。” 何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 “佳儿有心了，王爷是去做正事，老身都理解，多谢王爷惦记着老身了。” 司空佳坐下后，郭氏正想叫歌舞的上来，司空昕就站起来了， “何老夫人，家家宴会都是这些歌舞，太没意思了。 今日这么多才俊和千金在此，不如就请大家都献上各自的才艺，为老夫人贺寿添彩？” 其实每回这种大型的宴会，都会有各家才子才女展示自己的才艺，早已约定成俗了。 只是这位四公主，自小跋扈惯了，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可她毕竟是公主，她都开了口，郭氏作为主母，也在一旁笑着接话， “四公主说的有理，不知哪位千金可愿第一个上来展示？” 一时无人作答，别的宴会上第一个站起来是没事，可这里是何家，四公主喜欢何世子，谁不知道？ 要是第一个站起来，被四公主误会成想入何家世子的眼，可就完了。 司空昕转了一圈，发现没人起身，心里总算舒坦了，娇声道， “既然没人敢第一个，都怕出丑，那本公主就为老夫人献上一曲。” 何老夫人温和地笑笑，“那老身就谢过公主了。” 司空昕款款走到宴会中央，招了招手，宫女立马毕恭毕敬地呈上一把精致的琵琶。 司空昕缓缓落座，将琵琶轻轻抱于怀中，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 先是轻拨琴弦，几声清脆的音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随后指法渐快，弦音如珠落玉盘，连绵不绝，乐声似奔腾的溪流，欢快而灵动。司空昕微微闭眼，沉浸其中，身姿也随着轻轻摇曳，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片刻之后，众人纷纷鼓掌，称赞她技艺超凡，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四公主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贤妃娘娘悉心教导出来的，有大家之范。” “贤妃娘娘教导有方，二皇子同样优秀啊，” “四公主此曲，气韵天成，指法灵动，我等今日有幸聆听，是我等的福气啊。” “贤妃娘娘德才兼备，把二皇子和四公主都教养的很好啊。”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眼角眉梢处，都是按捺不住的欣喜，对周围投来的赞美坦然受之。 二皇子同样温润地笑着，皇妹今日总算没有掉链子。 司空昕转头想看看何朝有没有好好听她弹的曲子，这首曲子她可是练了很久，就等着今日惊艳他的， 结果就看见何朝在朝皇叔敬酒，和皇叔有说有笑的，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忍着脾气把琵琶丢给了宫女，就回到自己位置的喝起了闷酒。 随后徐浅梦站起身，轻移步子走到中央，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浅梦不才，想要在现场亲手绘上一幅《蟠桃献寿图》，送给老夫人，愿老夫人笑口常开，喜乐无边。” 何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徐家丫头，你有心了。老身在此谢过了。” 说罢，郭氏忙命人取来画笔和画具一应物件，徐浅梦开始做画。 徐浅梦站在画案前，素手轻扬，画笔蘸满颜料后，在洁白的绢帛上轻轻落下。先勾勒出蟠桃树的枝干轮廓，线条看上去刚劲有力，却又不失婉转。 树干粗壮盘曲着，树干枝条画好后。就开始画蟠桃，一颗颗粉红的桃子画得色泽鲜艳，画好桃子，又画上翠绿的叶子点缀，就连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最后又在树下画上了几个幼童，每个孩子手里都捧着一个又大又粉的桃子，看上去憨态可掬，天真无邪。 众人惊叹不已，纷纷夸赞，“徐小姐这幅图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画工真是了得。” “是啊，徐小姐的画，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这桃子看着就叫人垂涎欲滴啊！” 既然是送给老夫人的，郭氏便吩咐人取了送到婆母面前，让婆母也好好观赏。 何老夫人很满意，又请几位皇子和肃亲王一同观赏一番。 徐浅梦一直注视着司空珏，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可画到司空珏面前时，他却只言片语都没有，连看都没有好好看一眼。 徐浅梦面露失望，都没有听其他人说了什么，便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清虞几人旁边的客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徐小姐，不知可许配了人家？她相貌出众，又画得一手好丹青，若是没有定下，我娘家侄儿倒是与她很相配。” “你在想什么呢？徐小姐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女，那肯定是要和三皇子亲上加亲的啊。你那个娘家侄儿，还是算了吧。” “随便问问嘛，万一她和三皇子没成呢？” “你没瞧见那徐小姐一直盯着那边看吗？那看的就是三皇子呀。” “是吗，那二皇子也很好啊，仪表堂堂，温润谦逊。只可惜我家没有女儿。” “哎，你家有女儿啊，还不快些上去，展示一下才艺，万一就被二皇子看上了呢？” 一旁的百里清迩再也坐不住，立马站起身走到厅中，朝几位皇子和何老夫人恭敬地行了礼，“清迩愿抚琴一曲，祝老夫人松鹤长春，岁月宁和。” 郭氏赶忙让人取来琴，百里清迩微微欠身后，缓缓落座，一双纤细的洁白玉手，轻柔的调整着琴身的角度。确保每一根琴弦都能在弹奏时发出最美妙的音律。 第46章 把她给本王丢出去 随后，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之上。拨动琴弦，清灵之音溢出，仿佛破晓时分，树林中鸟儿的第一声啼鸣，清脆婉转，美妙动听。 紧接着，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轻点，一连串灵动活泼的音符迅速跳跃而出，众人都被吸引，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之中，一曲终了，余音悠长。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再次交头接耳，赞不绝口。 百里清迩弹完，优雅地站起身，朝老夫人再次行礼，“清迩献丑了，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说完才恭敬退下。 百里清迩坐回席间后，周围的夫人小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卫芳瞬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朝她小声夸赞道， “清迩，弹得真好，方才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往你身上看呢。” 百里清迩方才手心里都紧张得出了细密的汗，听到自己母亲说二皇子朝她看了，心中一喜。 悄悄抬眸，往二皇子那边看去，却见二皇子也刚好朝她看过来，对她笑的温和。 百里清迩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 他终于看见自己了，真好。 史湘云只觉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二房母女可真是会作戏。 还说什么没有特别准备过，这曲子一听，就知道是精心练习了许久的，再看看百里清迩那双白嫩纤细得能掐出水的手，怕是也没少花功夫养护吧。 方才除了两位皇子，还有不少的世家公子可都在朝百里清迩看，真是好本事。 百里清珊自然也看在眼里，她自小擅舞，不信压不过二姐的风头，结果刚站起身还没走出两步， 司空昕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还刻意提高了音调， “清平侯府家的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艺，让人羡慕，二小姐刚刚弹了琴，三小姐也要展示，不知道大小姐又会些什么呢？不如一起展示展示？” 二皇子司空朗皱起眉头，赶紧出言制止，“皇妹，不可无礼，这是何老夫人的寿宴，献艺全凭自愿。” 一旁的何朝也直接是无语了，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正常不了多长时间，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被她看上了？真想去厨房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本以为司空珏会训斥她，结果司空珏只是淡淡地勾着嘴角，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只酒杯在桌上打转，整个人微微后仰，斜靠在椅背上，慵懒又随意。 于是何朝悄悄凑过去小声说道，“王爷，你不帮忙？” “不着急。” 清虞闻言，神色未起波澜的站起身，语气平稳温和， “承蒙公主抬爱，臣女学艺不精，不敢班门弄斧，就让臣女三妹展示即可。” 清虞知道这是司空昕刻意刁难，可她并不打算接茬。 这种风头她也不想出。 可司空昕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她展示，“二小姐都弹得这样好，引得众人称赞，怎么大小姐反而还谦虚上了？” “公主，臣女听说，这个百里大小姐，在乡下住了十年，才回京不久。只怕她不是谦虚，是真的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呢？” 有了司空昕带头，在花园被清虞按到栏杆上的胡月，也有了底气。 把当时的害怕抛到脑后，她就不信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她百里清虞还敢对她做什么。 被按到栏杆上的耻辱，她一定要还回去。 司空珏眉头一皱，把手里的酒杯随手一扔，“本王不喜欢有人穿这个颜色的衣裳，把她丢出去。” “是，王爷。”身后的余一几人，立马朝胡月走去。 胡月岂会不知这个王爷的性情，被他的话吓得头皮发麻，魂都没了，要是被丢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赶紧跪下认罪，“王爷恕罪，臣女这就去换了。还请王爷饶了臣女。” “聒噪，把她的嘴也给本王堵上。”司空珏满脸都是厌恶。 胡月吓得连连后退，身体都在发抖，朝司空昕求救，“四公主，救救臣女。” 司空昕跋扈归跋扈，对上这个小皇叔，也不敢放肆，只能弱弱地开口， “皇叔，她是我舅母的娘家侄女，还请皇叔饶了她这回。她之后不会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了。” 二皇子也朝司空珏温声道，“还请皇叔消消气，让她换了衣裳就是。” 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也开口说起好话，“还请王爷息怒，给何家一点面子。” 那个胡月分明就是司空昕的狗腿子，这个司空昕，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安生，好好的大喜日子，非要惹事，偏她又是皇室公主，作为臣子，又能说什么？ 这个肃亲王也是个刺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是惹不起的，躲又躲不掉。 司空珏的眼眸不经意看向清虞，发现她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稳稳地站着。 司空珏：？？？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胡月心头一松，下一秒直接跌落谷底，“本王觉得清心庵的缁衣（尼姑穿的衣服）素净淡雅，很衬你。 本王还听说清心庵的莲藕不错，开的花也别具特色，你就去那里种荷花莲藕吧，回头本王想吃了，就让人去取。” 司空珏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嘴角噙着笑，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胡月就这样被拖离了何家。 众人再一次见识到这位爷的喜怒无常，肆意妄为，可没人再敢说一句求情的话，都怕再说一句，下一个被丢出去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还没完，司空珏又对着对司空昕凉凉开口， “今日是何老夫人的大寿，你一个皇家公主，穿成这样，合适吗？知道的是何老夫人过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喜宴。” 司空昕一怔，“皇叔，我平日就是这样穿的，有何不妥？” “今日不妥，回宫去换了。本王不想说第二遍。”司空珏脸上都是不耐。 “是，昕儿告退。”司空昕憋屈的看了何朝一眼，希望他能挽留一下自己，可何朝直接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又看了二皇兄一眼，二皇兄朝她摇摇头，意思就是要她别再闹事。 至于三皇兄，又不是她的亲哥哥，只朝她微笑着点点头，也指望不上，气的她攥紧了衣袖，转身就走了。 第47章 何二公子 众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何家人见肃亲王连四公主都赶走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那胡月得罪的是他，回头胡家人也没理由找上何家。 就算找上，还能怕他不成？ 郭氏赶忙活跃起气氛，朝着被遗忘的百里清珊温声笑着说道， “百里三小姐，还未展示才艺呢，可要继续？” 百里清珊轻咬下唇，努力定了定神，这才抬脚走到厅中，朝上首行了一礼，“清珊献舞一曲，为老夫人贺寿，祝老夫人生辰喜乐。” 随着乐声响起，百里清珊开始起步旋身，身姿婀娜的舞动起来，裙摆翩翩。 但经历了刚才的事，心绪有些不稳，有些慌乱不安，就怕自己也被肃亲王针对上，舞步越跳越僵硬，跳完后，就赶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虽然也有人鼓掌，可同前面的相比，终究有些逊色。 百里清珊有些气恼没有跳好，史湘云忽略掉卫芳满是得意的嘲讽笑容，在旁安慰道，“珊儿，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失了体面。” 何暮却一直眼都不眨地盯着百里清珊跳，在他看来，百里清珊性情率真，才最是难得。见她跳完好像有些不满意，心里就在在想，回头该送点什么东西哄哄她。 百里清迩则再次悄悄打量了一下二皇子，发现他并未留意三妹，心里才稍稍放松。 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些公子小姐出去展示才艺。 清虞看的有些无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果酒，刚递到嘴边，却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眸轻轻一转，假装毫无察觉地全喝了。 没过一会儿，清虞的头就有些晕，体力不支，用手撑起了脑袋，旁边的清柒有些着急，轻轻晃了晃她，“姐姐，姐姐。” 语默急忙上前，焦急地想要查看小姐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裙角被小姐轻轻拽了一下，语默微微一怔，瞬间领会了小姐的暗示，不动声色的地站在原地，脸上依然焦急。 史湘云脸上带了恰到好处的担忧，“清虞这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语默，快扶着你家小姐去客房休息一下。时妈妈，你跟着一起去照顾清虞。” “是，夫人。” “大伯母，我也一起去。” 清柒不放心，想起身跟着一起去，被史湘云拦下了， “清柒，我们今日是来做客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清虞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是啊，清柒，主家都还在呢，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你大姐歇息一会儿就好了。”卫芳母女也关切了两句。 清柒只得坐下，准备一会儿就去找姐姐。 司空珏见清虞被带走，眉梢微蹙，目光有些晦暗，朝身后余二看了一眼，余二立马会意，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宴会。 清虞被扶到一个空房间，坐到了椅子上，靠着桌子。 时妈妈这才朝语默嘱咐道，“你去找何府的人，要一碗醒酒汤来给你家小姐喝下，等她歇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宴席，我在这里看着你家小姐。” 语默犹豫了片刻，瞥见小姐的手指动了动，这才退出房间。 时妈妈站到门口，目送语默走远，才转头看了一眼清虞，眼里都是厌恶和憎恨，随后也跟着出了房门。 房顶上的余二正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这位百里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就见她已经坐直了身体。 清虞此刻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清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眼，对着头顶悠悠开口，“上面的那位，不用在上面待着了，直接下来吧。” 余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这也没别人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在跟说话？正有些莫名其妙。 清虞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要我上去请你？” 余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大小姐的听觉居然如此灵敏？纵身下去，从窗口进入到房间， 对着清虞躬身行礼，“我家王爷担心百里大小姐，让属下跟过来看看。” “肃亲王？”清虞有些诧异。 “正是。” 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躲在了纱帘背后。 却见推门进来的居然是何暮。 “何二公子，是谁让你过来的？”清虞悄声出现在何暮身后。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何暮吓得跳起来，一转身，就见到一脸面无表情的清虞。 何暮瞬间迷茫，“你是百里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房间是我先进来的，应该我问何二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才对？”清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把何暮盯得有些发毛，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约我来这里见面，说有事商谈，我就来了。” 清虞看他不似作伪，才平静开口，“我在席间喝了点酒，有些不适，三妹母亲身边的时妈妈就把我带来这里了。” 何暮却没有多想，暗自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弄错房间了？也不可能啊。为什么会这样？” 还没等何暮想明白，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清虞迅速揪起他的领子就往窗边一跃，躲到了房间外面，何暮一惊，张嘴就要问什么，清虞干脆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吓得他瞪大了眼睛。 清虞冷静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找了个能看到房间里面，而里面又看不到外面的位置。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把已经重新躲回房顶的余二都看呆了，怪不得能发现他呢，原来她身手这么好。 房间被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史湘云和郭氏，身后跟着时妈妈和一个丫鬟。 几人看了一圈房间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郭氏满脸不解，“百里大夫人，你不是说你家下人看见我家何暮进了这个房间吗？那他在哪里？还说清虞也在这个房间休息，她又在哪里？” 她方才听到史湘云跟她这事说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坏了，真担心何暮做了什么错事。 鼓足了勇气才推开这扇门，还好里面没有人，只是虚惊一场，若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48章 房间里没人? “何夫人，老奴明明记得就是这个房间呀，方才大小姐有些醉酒，老奴和她的丫鬟把她带来了这里休息。 然后她的丫鬟说要去要醒酒汤，老奴见她一直不回来，就出去找她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想先折返回来看看大小姐。 老奴真的亲眼见到你家二公子高高兴兴地进了这个房间，老奴担心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这才抓紧回去告诉了夫人，夫人才请你来看看的。” 时妈妈也蒙圈了，方才她出去后，根本没有走远，而是依着夫人的吩咐，躲在一旁，看着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才赶紧小跑回去通知的。 史湘云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她知道清虞会武功，所以酒里的药下得足足的，保证她跑不了半步。 目的就是为了让何暮断了向清珊提亲的念想，同时又不得罪何家，这才设计了这么一出，给清虞下了药。 等她一晕，就把她扶到客房，再买通一个下人，给何暮传个消息，让他也来这个房间，这样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又下了药，肯定能生米煮成熟饭。 她担心闹得太大对珊儿也有影响，所以才让时妈妈盯着，等人进去，才找了理由让郭氏自己来捉奸。 这样既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又能顺利把清虞这个贱人塞给何家，还不会影响到珊儿。 到时候这个贱人以这样的方式进了何家的门，何家就是吃了一个哑巴亏，又无处发作，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惜千算万算，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史湘云气的脸色铁青，转头就怒斥起时妈妈，“你说你看见了，可他们人呢？” “夫人，老奴真的看见了，或许是…” “是什么？你想说我的儿子和清虞怕被别人发现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躲起来了？” 郭氏本就对这个史湘云没有好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在算计何家呢，当即也冷了脸。 史湘云扯出笑容解释，“姐姐说笑了，时妈妈也只是担心清虞，她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宴会，又喝醉了酒，一时情急，还请姐姐理解。我们还是找找清虞和贵府公子吧。” 郭氏懒得看她做戏，转身就要吩咐下人去找清虞，就看见清虞带着语默从门口进来。 郭氏连忙上前，“孩子，你没事吧？” 清虞面色如常，“劳夫人担心，我没事。” 又带了一丝讥讽看向史湘云，“大夫人是在找我吗？” 史湘云见清虞镇定自若，面色无异，哪里像醉酒的样子，可那酒她明明都喝了，心里实在是想不通，脸上却面不改色，依旧一副慈母面庞， “清虞你没事了，那太好了，方才你去了哪里？” “酒醒了，自然是往回走了，走到半路，语默说你找我，我就折回来了。大夫人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清虞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史湘云，嘴角讥讽不减。 史湘云突然有一种被看透的心慌，难道她察觉了？ 这个贱人，怎么每一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才这样问。” “大小姐，夫人也是担心你，方才老奴见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你可看见他了？怎么只有你一人？”时妈妈一时气急，竟然直接口不择言起来。 “时妈妈莫非是人老了，眼睛也花了？还是脑子出了问题？这里是宾客休息的地方，哪里会来什么公子？” 清虞半点不留情面，眼神冷冷地扫过去，时妈妈被看得打了个寒颤。 郭氏看似玩笑的说道，“百里大夫人，你这身边的下人确实有些糊涂了，依我看，她才像是喝醉酒的那个人。” 史湘云面露尴尬，“时妈妈，还不赶紧向何夫人和清虞道歉。” 时妈妈这才有些不甘的低头认错，“何夫人恕罪，大小姐恕罪，是老奴糊涂了。” “好了，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今日毕竟是婆母的寿宴，郭氏不想闹得太难看。 几人再次回到宴席上坐下，清柒见到姐姐，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姐姐，你没事吧？方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想去找你，可大伯母不让我去。” 对面的夏侯琳也跑过来坐到两人中间，“表姐，你离席好一会儿，没什么事吧？” “我不会有事，你们不用担心。” 清虞朝两个妹妹温和笑了笑。 见她真的没事，才又坐回去。 “主子，……”余二凑到司空珏耳边，把客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禀报给了他。 司空珏轻笑了一声，朝清虞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过去，“何大世子，你这个弟弟，脑子不好。” 何朝不明所以，“王爷，我二弟他怎么了？” “他今天做了什么蠢事，你还是好好问问他吧。可惜了，要换成是我，我就把他踹到荷花池里，好好洗洗脑子。” 司空珏轻飘飘地说完，就站起身走了，众人又赶紧下跪恭送。 司空珏走后，宴席也接近尾声，各家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暮儿，今日你去客房做什么？谁让你去的？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说。” 等把客人都送走，郭氏拦住了要去处理公务的晋阳侯，坐在何老夫人下首，率先严肃地出声问起。 “暮儿，你今日去了客房？”晋阳侯何启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何暮立马站起身，朝几位长辈拱手道，“是有人给了孩儿一个字条，约孩儿去商量点事情。” 随后直接大步走到父母跟前跪下，眼神中透着坚定，毫不犹豫地开口，“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想求娶清平侯府的三小姐。还请各位长辈成全，替孩子上门提亲可好？” 晋阳侯何启一听，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暮儿，你是认真的？” “是，孩儿认真的，孩儿对百里三小姐倾心不已，还望父亲成全。” 何暮提起百里清珊，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何老夫人却有些疑惑，“百里三小姐，就是今日跳舞那个？是她约你去客房的？” 何暮低下了头，“是，但我们没见到。” 第49章 猪脑子 “生的倒是貌美，可惜有点小家子气，居然还约你去客房，这未免有些不讲规矩。” 何老夫人一听是她，就不是很满意。 “母亲，那位百里三小姐，何止是不讲规矩，小家子气。她还很会算计。” 郭氏一听自己这个蠢儿子居然还想娶她，气的摇头叹息，真是蠢的可以。 随即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空的小酒杯摆在茶几上， (备注:茶几一词最早出现在宋代。) “暮儿他娘，这是何意？”何老夫人见儿媳妇这样说百里清珊，有些不解。 “是啊，夫人，她一个闺阁小姐，应该不至于吧？”何启也是满脸疑惑，这个傻儿子，不至于眼光这样差吧？ 何朝倒是没有开口，司空珏已经跟他提了醒，他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氏气愤地开口，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这个杯子是今日百里大小姐喝果酒的，她喝了这个酒以后，没一会儿就不舒服，百里大夫人就让下人带她去了客房休息。 没多久她就找到我，说她的下人看见暮儿进了百里大小姐休息的房间，我一着急，就随着她去了。” 说到此处，郭氏停顿了一下，对着何暮开口，“方才清虞将这个酒杯交给了我，我已经让府医看过了，里面被下了药。 还好清虞没有事，她若是有事，你又进了那个房间，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清虞她又该怎么办？ 还有，那个百里大夫人就这么巧，就拉着我过去了，她是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利用了你，你还想娶她女儿，简直做梦，何家绝对不会要这样的人做媳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几人一听都十分震惊，何暮更是不敢置信，“母亲，不可能，这件事三小姐绝对不知情，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还奇怪王爷为什么说你脑子不好，你果然脑子不行，确实该把你丢到水里，好好洗洗。 你是不是和那个三小姐以前就有来往，要不然怎么会给你一个纸条你就赶紧去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何朝听后气的咬牙切齿，走过去就朝这个蠢货踹了一脚。 把何暮踹得跌坐在地。 “竟然是这样，我何家确实接受不了这样的人，不过朝儿，这怎么又牵扯到王爷了？” 何老夫人听儿媳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算计到何家头上了。 大孙子又提起肃亲王，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祖母，王爷的人亲眼目睹了全程。” “什么？逆子，你快说，除了你母亲说的，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何启这个亲爹见小儿子这么糊涂，也跟着踹了一脚。 何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孩儿确实之前就和三小姐相识，还，还相互喜欢，她的母亲也知道，并且同意何家在祖母过了寿后去百里家提亲的。今天的事或许…”何暮抬头看了几位长辈一眼， “或许真是个误会，我今天进去了，但那个百里大小姐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还会武功，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就把我从窗户带出去了，你们在客房里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并没有什么影响啊。” 郭氏都直接被这个好儿子气笑了，“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那对母女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准再和那个百里三小姐再有任何往来。 过些日子，我和你爹会给你定一门适合你的亲事，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念念书，不求你考什么功名，只求你这个猪脑子能清醒清醒。” 何启见夫人气的不行，赶忙给她顺顺气，“夫人，不要气坏了身子。” 何老夫人直接拍板决定，“让人把暮儿关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每日除了吃喝，不许任何人进去看他，什么时候把那个百里清珊忘了，才可以出门。” “是，母亲。” 这个蠢儿子被迷了心窍了，是得让他长长记性。 也不管何暮说什么，怎么哭求，何启立马吩咐了管家把他拖走了。 郭氏缓了缓情绪，又接着对何老夫人说道，“那个传字条的下人，儿媳这就让人查查是不是我们府的，查出来之后直接发卖，何府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何老夫人点头同意，“就这么办，免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百里大小姐也该安抚感谢一番，她今日若想将计就计或是直接闹起来，何家现在都已经颜面尽失了，她没有这么做，也是顾全了何家，回头备上一份厚礼，送去给她。” “是，儿媳正有此意，这个孩子心思通透又善解人意，识大体，知进退，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就算婆母不说，郭氏自己也想送的，史湘云算计她的事还没完呢，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家当晚就送了一堆的东西到清平侯府， 百里正弘有些纳闷，但还是客气地询问何府管家，“不知这些东西是…？” 何府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侯爷，这些东西都是何家送给百里大小姐的，还请代为通传，老奴需要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上。另外还有一物需要交给侯夫人。” “忠叔，去请大小姐和夫人过来。”百里正弘心想，难不成何家是看上自家大女儿了，这就上赶着来送礼了。 何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百里家的将来也有助益。 想到此处，嘴角也不禁带上了笑容，这个女儿这回倒是没有让他失望。 史湘云和清虞一前一后到达花厅，看见那些礼物，史湘云心中一惊，莫非是何家要求娶珊儿？ 那怎么行？ 珊儿可都说了，今日两位皇子都看了她好几回，明显是对她有意。 何府管家见到清虞和史湘云，也不耽搁，朝她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我家老夫人和夫人送给您的。 一是为今日招待不周，险些酿成的误会向您道歉， 二是感谢您维护了何府的颜面。” 第50章 大板 何府管家跟着又拿过一个小盒子，直接递给了史湘云，“侯夫人，这是我家夫人送给您的。另外，老奴身后这个丫鬟，听说和侯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关系不错，也一并送给您。” 郭氏的原话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何家用不起。既然她史湘云那么喜欢别人家的人，那就送给她吧。反正发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我何家还不至于缺这几两银子。 跟在何府管家身后的丫鬟立马跪下，朝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见过夫人。” “那就不打扰了，老奴还要回去复命。”何府管家说完就离开了清平侯府。 “清虞，为何何府会给你送礼，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 百里正弘满脸不解，等何府管家走后，才问出疑问。 转头又向史湘云问道，“夫人，你又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看见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杯子和跪着的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何家发生的事，没瞒过郭氏，让郭氏查出来了。 如果事情按照她计划的发展，她倒是也不怕查，大不了拉一个丫鬟抵着，老爷又不在乎百里清虞，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事跟她较真生气。 可如今事情没成，自己还得罪了何家。 心里一时七上八下，有些发慌。 “大夫人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是今日宴席上我喝过酒的，里面有药。 也只有我的杯子里面被下了药，然后我就被带去了客房，再然后大夫人就带着何夫人也过去了客房，说是时妈妈亲眼看见何二公子进了我休息的那个房间，但是很可惜，大夫人未能如愿。 这就是何夫人送礼的原因，父亲，可听明白了？”清虞嘴角含笑，眼中却冰冷刺骨。 百里正弘可不是何暮那个蠢的，虽然清虞只是寥寥数语，可他已经都明白了，他直视着史湘云，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眼神复杂， “夫人，此事和你有关吗？” 史湘云满脸的委屈和难过，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老爷，你就是这样想妾身的？妾身当真不知，当时清虞靠在了桌子上，妾身是出于好意，才让时妈妈和她的丫鬟带她去客房休息。之后时妈妈回来说看见何家二公子去了那间客房，妾身也是担心她，才请何夫人一同前往。” 史湘云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清虞，我知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对我多有怨言，可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哦？” “那不如我们去晋阳侯府，把这个事一起查查，这有问题的酒是谁倒的，再问问何夫人，这丫鬟到底是为什么要送给你？ 还有这时妈妈，怎么就正好看见何二公子进了客房？你觉得呢？” 清虞的目光平静而冷漠，可眼神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看得史湘云心中一阵不安。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在原地沉默片刻，目光在史湘云和清虞之间来回转了转，似乎在努力分辨真假。 随后，朝史湘云身后的时妈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时妈妈，你来说，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本侯绝不轻饶。” 时妈妈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史湘云一眼，辩解道，“客房的事，是老奴眼花了，老奴一时糊涂，老奴看错了，这才闹出了误会，还请侯爷，夫人和大小姐恕罪。” “那时妈妈要不要再解释一下这个丫鬟的事，还有我的酒水里面为什么会被下药？” 清虞继续开口，眼里都是嘲讽，“还是说让这个丫鬟自己说。” “贱婢，还不快说？”百里正弘不耐，直接踹了时妈妈一脚，力道之大，时妈妈当即哀嚎一声。 事已至此，今日这事若是不说清楚，只怕老爷和百里清虞这个贱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史湘云心中不甘，可也只能暂时让时妈妈认罪，她不动声色的微微转身，对着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随即痛心疾首地说道，“时妈妈，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还不快向老爷坦白，从实朝来，不要再执迷不悟。若你有苦衷，看在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一定替你向老爷求情。” 时妈妈顿时双眼圆睁，满目恨意，“老奴认错，大小姐的酒杯里是老奴下的药。大小姐平日就对夫人不敬，还欺负三小姐和五少爷，老奴气不过，在府里拿她没办法，虽然替夫人不值，可也只能忍着。 在何老夫人的宴席上，大小姐又得罪了四公主，害得三小姐跳舞没有跳好，所以老奴就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里下了药。 至于那个丫鬟，老奴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给何二公子递了个纸条，故意让他去客房，老奴只是想替夫人出气。还请侯爷不要怪罪夫人，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的，夫人毫不知情。” 时妈妈边说边朝百里正弘跪下磕头。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上去又是狠狠的一脚，时妈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放肆，你一个奴才，也敢算计本侯的女儿，若是让你得逞，日后我百里家的人该如何自处，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本侯拉出去，乱棍打死。” 史湘云赶紧求情，“老爷，时妈妈一时糊涂，但终究没有酿成大错，还请老爷饶她一命。” 可百里正弘无动于衷。 她又转头求清虞，“清虞，你饶了时妈妈这一回吧，你毕竟也没什么事不是吗？” 时妈妈也是心里一慌，她可不想死，赶紧磕头求饶，“老奴一时鬼迷心窍，请侯爷饶命，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暂时还不打算要时妈妈的命，父亲膝下只有三个孩子，史湘云入府前，父亲没有纳妾，除了她没有别的孩子还想得通。 可史湘云入府后，父亲的妾室好几个，每次怀孕后，都是死的死，流产的流产。 还有母亲，当初在舅舅出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去世一月史湘云就进了门，她不信这里面没有关联。 第51章 你想痛死我? 时妈妈跟了史湘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事情，还是先留着她吧。 清虞微微垂眸，沉思片刻后开口，“父亲，不用打死，留她一命，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吧。” 百里正弘余怒未消，可终究清虞没有什么事，又是史湘云身边的老人，见她们都出言求情，便也作罢，“既然如此，那就重打30大板，罚去庄子，以儆效尤。” 30大板打下去可不轻，这身体要是不好的，还能不能留口气都不好说。 不过时妈妈看上去就皮糙肉厚的，应该死不了。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的脸色实在难看，也不敢再求情。 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妈妈被小厮拖了下去。 外院很快就响起时妈妈痛苦的哀嚎声，史湘云听的一阵阵心惊。 百里正弘满脸不耐，甩下一句，“剩下的夫人自己看着处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上。本侯不想再见到她，”就走了。 史湘云不敢违逆，连连点头。 等30大板打完，就赶紧让丫鬟把时妈妈送回房里给她处理伤口。 “看来时妈妈的身体平时保养得不错，这30大板下去，居然没晕？大夫人别忘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对了，这以后，大夫人用人可要擦亮眼睛。”清虞从旁走过，也不忘好心的提醒她。 原本还醒着的时妈妈听见这话，当场气晕过去了。 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无可奈何。 回到熙和院，几个丫头为清虞打抱不平， “小姐，宴会的事，分明就是大夫人的计谋，若不是小姐会武功，那酒也压根没喝，小姐今日真的会栽在她手里。小姐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应该在何家都直接揭露她的恶毒。” “是啊，小姐，太便宜那个大夫人了。” 清虞接过味锦递过来的汤，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夸赞道，“味锦的手艺又长进了，真好喝。” “哎呀，小姐，奴婢们在跟你说宴会的事呢。” 几个丫头看小姐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一时都有些想不通。 清虞放下汤碗，才淡淡开口给几人解释，“何家公子也是被利用的，所以我才没有在何家就要说法。 再者，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他把颜面看得最重，就算我直接挑破是大夫人做的，我毕竟没有真的出事，他也不会真的惩罚她。 可我要是出事了，被惩罚的也只会是我。 离开何家时，何夫人让我安心等着，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她也确实给了交代，父亲不傻，他心里清楚，这事和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可为了百里家的颜面，这事就算过了。” “奴婢明白了，只是这样便宜她了。”巧梳气得捏紧了拳头。 “不着急，她既然心思不正，总会再做些什么。对了，味锦，我母亲院子里的下人，有没有打听到一些。” 味锦有些沮丧，“小姐，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看来就只能等师伯的消息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查找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只能平日再多留意一下几房的事，看能不能有什么有用的了。 何姨娘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准备就寝。 丫鬟春柳就小跑进来，脚步都带着轻快，“姨娘，奴婢听说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被打了30大板，还要被罚去庄子上。” 何姨娘拆耳环的手一顿，“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春柳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好像时妈妈被打时，大小姐也在。” 何姨娘一听，又把拆下的首饰戴了回去，还拿起胭脂补了妆，“春柳，端上莲子汤，跟我去老爷的书房。” 春柳迟疑了一下，“姨娘，要是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去立规矩了。” “怕什么？老爷连时妈妈都打了，那老爷也肯定生了她的气，走。” 何姨娘起身换了件衣裳，扭着腰肢就出了门，春柳只得赶紧跟上。 春茶去关院门时，正好看见两人走过去，进去就跟正在绣花的吕姨娘说了，“姨娘，何姨娘和春柳这是又去给老爷送汤了。姨娘怎么不跟她学学？这样姨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吕姨娘只是微微一顿，头也没抬的又继续绣起了花，“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侯府也不会缺我吃喝，已经足够了。” “那以后呢？以后侯爷不在了，府里换了当家人，姨娘又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有什么私房，该怎么过？” 自从吕姨娘入府，春茶就一直跟着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春茶都看在眼里。 吕姨娘没接话，装作没听到，继续落针。 春茶也不再多问，走到油灯旁边，小心翼翼地将油壶中的油倒了一点到油灯的灯盏中，拿起剪刀把灯芯顶部炭化的部分轻轻剪掉，又用镊子轻轻挑高了灯芯。 春茶剪灯芯时，烛光晃动了一下，吕姨娘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手指， “嘶”， 手一抖，手里的绣品掉到了地上，春茶正拿着抹布擦灯盏边缘溅出来的油点子，闻言赶紧转身去查看，“姨娘，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小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扎了一下，不碍事。” “那姨娘早些休息吧，这绣品也不急着用，等白天的时候再绣，晚上太伤眼睛。” 春茶捡起地上的绣品，放到了一旁，又把吕姨娘扶去了床上，等她睡下了，她才起身退出了房间。 春茶走后，吕姨娘就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也不知看了多久，才渐渐入睡。 红湘院里，晕过去的时妈妈已经醒过来了，史湘云吩咐了春分给她上药。 春分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就赶紧开始干活，生怕多休息一天又要被打。 本来时妈妈没醒的，春分给她上药的时候，又把她痛醒了，伸手就想打她，“你这个小贱人，你不会轻一点吗，你想痛死我？” 春分本能地躲了一下，时妈妈的手扑了个空，又扯到了伤口，更疼了，嚎叫声让整个红湘院的人都没有睡好，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52章 一点小事? 第二日早起，院里人个个都顶了个黑眼圈。 因为时妈妈时不时的就要嚎上两嗓子，尤其是住她旁边的，根本没人睡得好。 春分更是被折腾的不轻。 时妈妈一会儿口渴了要喝水，水喝多了又要如厕，一如厕伤口又疼，一疼又要让春分拿把扇子给她扇扇。 春分刚想打个盹，时妈妈一嗓子又给她吓醒，都快整崩溃了。 还好时妈妈是被罚去庄子上干粗活的，要不然春分还得跟去伺候她。 毕竟也是陪了史湘云多年的人，史湘云也起了个大早，把时妈妈送出了角门，“时妈妈，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你去了庄子上，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时妈妈此刻也是真心实意地老泪纵横，“夫人宽心，不要担心老奴，老奴不在夫人身边，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 卫芳带着丫鬟从她们身后走出，脸上都是看戏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哟，时妈妈伤的不轻呐，大嫂，她是犯了什么错？这又是要去哪里？” 史湘云面不改色的笑着开口，“二弟妹怎么来了？” 卫芳的脸上笑意不减，“我正准备去给婆母请安，看见你们往这边走，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没什么，劳二弟妹关心了。二弟妹不是要去给婆母请安吗？”史湘云今日没什么心情应付她。 “对，想来你们主仆还有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说。” 卫芳说完就笑盈盈地转身走了。 这一打岔，史湘云和时妈妈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抓紧送她走了。 百里清迩等在不远处，见卫芳走到身边才开口，“母亲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平白让大伯母记恨。” “看史湘云出丑，我就高兴。再说我就是不往她跟前凑，她也看我不顺眼，能给她添添堵也挺好的。听说时妈妈被打时，你大姐也在，八成和她有关系。” 百里清迩想起宴席的事，难不成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 “夏荷，你去打听打听。” “是，小姐。” 太和殿里，当今皇帝司空焱正在翻看着参司空珏的奏折，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老十一，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你怎么去参加个宴会也要给朕惹事？你看看，朕面前这一堆都是，随便打开一本都是说你目中无人，肆意妄为，都是请求处罚你的。 朝臣的女儿，你一句话就要给人家送去尼姑庵里。你说说，朕都给你处理过多少回了？” 言公公赶忙递过去一杯参茶，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司空珏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臣弟知错，分明是那胡家女太放肆了。” 皇帝有些无奈，“行了，你这哪是知错了，你这分明是等着朕给你善后。不过这胡家女确实言行不当，你是亲王，罚了也就罚了。下不为例就是了。” “谢皇兄。” 皇帝端起茶盏吹了吹，轻抿一口，带了几分严肃，“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催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肯成亲，再拖下去不妥了吧？几个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朕准备过些时日，就让你皇嫂给他们相看，你是不是也该娶个王妃好好管管你了？” 司空珏忙不迭拒绝，“皇兄，臣弟这性子，不适合成家，臣弟自由自在地做个富贵王爷挺好的，这要是娶了王妃，不是祸害别人吗？” 皇帝无奈放下茶盏，“那便随你吧。” “多谢皇兄。没什么事臣弟就告退了。” “去吧。” 司空珏走后，皇帝转头问言公公，“你说，朕是不是对这个皇弟太纵容了？” 言公公脸上带着谄媚又讨好的笑，“王爷有福气，有皇上这样的好皇兄，才能活得这样肆意。” 皇帝微微仰起头，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声音平淡而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眉头轻轻皱起却又很快舒展开， “是啊，他是朕最小的弟弟，父皇走时，他还小，嘱咐朕一定要照顾好他，朕自然要好好护着他。” 上官贤妃所住的毓秀宫，雕梁画栋，彰显着宫廷的奢华，朱红的廊柱与描金的天花板相互映衬，虽不见过多冗余的陈设，却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 二皇子司空朗悠然地品着茶，茶盏质地细腻，触感温润，茶叶在水中舒展，清香缓缓弥漫开来。 四公主司空昕跪在厅中，上首的贤妃身着一袭华服，锦缎之上细腻的绣纹似有流光溢彩，金累丝嵌宝步摇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而晃动，然而此时她却满脸怒容。 满厅的宫女太监早已识趣地退出殿外，低垂着头，寂静的氛围如实质般笼罩着，让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司空昕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的酸痛逐渐蔓延，她有些受不了了。 可怜兮兮地朝贤妃求情，“母妃，女儿知错了，可以起来了吧？” 贤妃仿若未闻，没有理她。 她又转而向二皇子开口，“二皇兄，你替我求求母妃吧。” 司空朗抬起头，语气温和，“母妃，让皇妹起来说话吧。” 见儿子求情，贤妃缓和了两分情绪，“起来吧。” 司空昕赶紧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膝盖，还有些委屈，“母妃为何要二话不说就罚我？” 方才司空昕刚到殿内，贤妃好脸色都没有给一个，直接让她跪下，她到现在都是懵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在晋阳侯府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贤妃语气一下子又变得严肃。 司空昕不以为意，有些不满，“那都是一点小事，父皇都没有说我什么，母妃又何必这样？” 贤妃恨铁不成钢，“一点小事？你堂堂一个公主，为了何朝做了多少蠢事，还在何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叫人去刁难别人，要不是你指使，那个胡月会带人去挑衅百里家的小姐吗？ 胡家的都找去你舅舅那里了，胡家毕竟是支持你皇兄的，如今生了嫌隙，淑妃母子不知道有多得意，你说有没有事？” 第53章 她凭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皇叔会莫名其妙地处罚她?”司空昕还有些不服气。 上官贤妃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却还有怒意，“你皇叔平时就是个混不吝的，你既然知道他也在那里，还不老实一点? 你给本宫听好了，以后离那个何朝远一点，也不知道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死心塌地的跟他后面跑，偏偏人家多嫌弃你你看不到?本宫自诩聪明，怎么就偏偏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 司空昕一听就急了，“母妃，我从小就喜欢何朝，您是知道的，我就不信，他能拒绝我一辈子？” 司空朗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严肃，“皇妹，你的性子你自己清楚，你自小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何朝好歹也是侯府世子，但凡他身边有别的女子，你就要吃醋，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试问谁能受得了你？” “皇兄，连你也这样说我？我可是公主，我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他身边又怎么能有别的女人？总之，他必须要娶我。”司空昕越说越激动。 “那你可曾想过我这个皇兄，想过母妃？大皇兄体弱，无缘储位。目前能和我争的就是三皇弟，你老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到处得罪人，谁又会支持我？你难道想看着父皇百年之后，我们和母妃给淑妃母子下跪？ 淑妃和母妃相争多年，要是他们成了赢家，你觉得她会放了我们？” 司空朗见这个妹妹油盐不进，只能把话挑得明白些。 司空昕听后安静了一瞬，又有些不解，开始自我辩解，“那我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吧？那个胡家，大不了回头送点东西补偿一下就是了。反正胡家这么多女儿，又不缺胡月一个。” “那百里家和何家呢？何家和齐王府，穆家有亲。而百里家有三房，两房在朝为官，一房在外经商，他们还有姻亲，你皇兄若是能和这两家打好关系，背后能得的好处和支持都少不了，而你把这两家都得罪了。” 贤妃看这个女儿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何朝，原本想着若是他们两个能成，倒也是好事。 可昕儿的所作所为让何家丢了不少脸，那何朝对昕儿也没有半点心思，只能作罢。 偏偏自己这个女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她只能掰开了揉碎了给她一点一点讲清楚。 “皇兄你难道想娶那个百里清虞？我不喜欢她。”司空昕听进去了，他们三人是一体的，只有皇兄好，她和母妃才会好，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百里清虞她凭什么，那个讨厌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做她司空昕的嫂子？ 司空朗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百里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当年重伤，上交了兵权，这些年夏侯家虽然势衰，可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 夏侯家这些年和百里家不对付，若是娶了夏侯家的女儿，不会有别的多余支持，可百里清虞是夏侯家的外甥女，娶了她，夏侯家一定会帮他。 “那皇兄为什么不娶百里清珊，她也是嫡女，还有那个百里清迩也不错，都比百里清虞好。” “那百里大夫人当年是怎么进门的，本宫岂会不知？至于二房的那个，是庶子所出，身份终究低了些，若朗儿喜欢，给个侧室的位置就是了，等将来，你想换什么样的没有？” 贤妃除了知道自己女儿在宴会上做的事，献艺的各家千金自然也知道了，就怕自己儿子也犯了糊涂，必须叮嘱好要以大局为重。 司空朗微微垂首，“是，儿臣谨遵教诲。一切但凭母妃作主。” 贤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 转头又语重心长地对司空昕说道，“昕儿，你在宫里怎么闹都行，可出了宫，就不能让你皇兄，让本宫，让上官家丢了脸面，日后见到百里家的人，客气一些，明白了吗？” 司空昕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不同于毓秀宫的沉闷气氛，奢华的淑仪宫里，三皇子和徐淑妃母子俩开心的不行，徐淑妃命人上了佳肴美酒，跟过年似的。 三皇子司空羽率先举起酒杯，“母妃，儿臣敬您。” 徐淑妃也举起酒杯跟司空羽碰了一下，脸上都是开心的笑，“今日高兴，我们母子好好喝。” 喝完放下酒杯，徐淑妃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 司空羽脸上也都是得意的笑，“母妃，贤妃宫中，只怕是发了好大的火？” 徐淑妃也笑道，“那贤妃平日装得一副温婉贤良的样子，教出来的女儿却是个跋扈容不下沙子的人，真是让人笑话。我也确实没想到，你皇叔居然会斥责她。” “皇叔的脾气向来如此，这何朝私下和皇叔有些来往，想必也是给何家面子，毕竟何家又是堂妹的外祖家，沾着亲，总要给几分薄面。” 司空羽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块莲藕，慢慢咀嚼。这新鲜的藕，味道确实不错。跟着又夹了一块。 徐淑妃见司空羽又夹了一块莲藕，也跟着夹了一块，一边吃一边问，“不过听皇儿你说的，那百里家的姑娘都还不错，皇儿你可打算从他家选一个侧妃，正妃肯定是你表妹浅梦的。” 司空羽思索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儿臣倒是觉得那位大小姐不错，侯府所有小姐中，她出身最高。那位二小姐才情容貌也不错，只可惜她的父亲只是太常寺少卿，官职低了些，出身也低了些，不如那位大小姐，连四皇妹的刁难，她都能淡定从容的应对。” 说完夹了一块鱼肉，旁边贴身太监想过来帮忙挑刺，他挥挥手就让人退下了。 徐淑妃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莲子汤喝了一口，才跟着开口，“百里正弘这些年颇得你父皇看重，他的女儿倒是可以考虑，只是这样一来，以她的出身，她怕是不愿意做侧妃。总不能让你表妹做侧妃吧，你舅舅也不愿意啊。” 第54章 叶皇后 司空羽眉头微蹙，缓了缓说道，“愿不愿意的，就看好处给的够不够而已，儿臣心里有数，就算我成不了，也不能让百里家成为二皇兄的助力。” “你心里有数就好，宫外的事母妃帮不了你什么，宫内母妃会帮你盯好的。” 其实一开始，徐淑妃对儿子能不能坐那个位置是不在意的，她当初入宫，就是冲着皇上的宠爱来的。 不过若是贤妃的儿子想争，那她也要争，她和贤妃可是死对头，她可不想看着贤妃如意。 要是贤妃的儿子得了储位，还指不定怎么整治她们母子呢。 司空羽微微点头，“儿臣多谢母妃。” “对了，你表妹那里，你没事也多去走动走动，等到中秋宴会时，母妃会替你向皇上请旨，给你们赐婚。” 徐浅梦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徐淑妃还是很喜欢她的。 “是，儿臣明日就去舅舅家拜访。” 司空羽的舅舅掌管户部，一直都是站他这边的，他虽然对这个表妹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 可对他有帮助，他也不介意娶了她，反正只要日后他登上那个宝座，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各自母妃宫中离开，又去了坤宁宫给叶皇后请安，两人正好在坤宁宫门口相遇。 司空朗率先出口，语气温和，“三皇弟也来给母后请安？” “是啊，几日没有进宫了，做儿子的，哪有不来给母后请安的道理？”司空羽同样笑着答道。 守门的太监恭敬行礼，“两位皇子殿下请稍候，容奴才进去通禀。” 小太监说完赶紧朝皇后殿内而去，找了皇后身边的女官兰心姑姑。 兰心转身轻步进入寝殿，走到正在诵经念佛的叶皇后身后，微微屈膝，轻声说道，“娘娘，二皇子和三皇子求见，想给您请安。” 叶皇后纤细的手指正搭在佛珠上轻轻转动，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珠。 抬头露出了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眉眼如画，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像一汪古井般，波澜不惊，无悲无喜，透着无尽的疏离和淡漠。 精致的轮廓在一袭素色长裙的映衬下更显清冷，她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前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片刻后，她才微微启唇，“告诉他们，本宫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就不见了。” 兰心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是，奴婢这就去出去告诉两位皇子。” 说完转身出去，对着两位皇子行了一礼，“劳两位殿下惦记皇后娘娘，只是这几日天热，娘娘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歇息了。” “那母后可要紧？”司空羽一听，焦急不已。 “回三皇子，太医看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那请母后好好保重自己，儿臣过几日进宫，再来请安。” “恭送两位皇子。” 目送两位皇子转身离开，兰心才折回殿内。 叶皇后已经起身，在一旁的书桌上抄写经书，手指不小心染了墨汁。 兰心赶紧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娘娘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叶皇后并未抬头，只淡淡开口，“他们走了？” “是，已经走了，说过几日进宫再来看给娘娘请安。”兰心一边轻声回答，一边整理叶皇后写好的经书。 叶皇后淡淡吩咐，“日后他们再单独来请安，都不必见。” “是，娘娘。”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坤宁宫门口一同离开。 司空朗再次开口，“三皇弟应该快要和徐家小姐定亲了吧？皇兄在这里提前祝贺你了。” “这都没影的事，二皇兄说笑了。要定亲成亲也该是二皇兄在前，我这个弟弟在后。再说我们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后做主。” 司空羽面上笑的爽朗，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个二哥跟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跟他那个贤妃娘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他可不信这个好二哥对储位没有任何想法，这么问无非是试探自己。 司空朗面上笑容不变，“是皇兄我冒失了。改日去我府上，我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和三皇弟好好喝一杯。” “好，改日一定去。” …… 清虞今日准备去清风楼，问一下关于查找母亲以前院中下人的事有没有线索。 顺便约了表妹夏侯琳和表兄夏侯逸尘。 今日带了味锦和巧梳出府，还是一样的去了一个人到红湘院说一声，再直接到府门口遇。 这几日没有时妈妈在身边，史湘云还有些不习惯。 之前她也有时候会不在，可这次不同，她还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虽然跟时妈妈保证了过些日子就让她回来，可老爷还在气头上，只能等些日子看情况再说。 这几日老爷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宿在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想见他一面都难。 春桃正给她按摩时，春花进来禀报，声音弱弱的有些胆怯，“夫人，大小姐今日有事要出府，遣了她的丫鬟来说一声。” 史湘云这回没有动怒，不耐的摆摆手，“知道了。” 春花刚退下，百里清珊就进了屋，“娘，最近胭华阁出了些新款的首饰和胭脂，我想出去逛逛，下午回来。” 史湘云一听，让春桃先停了手，“不是上个月刚给你置办的吗？怎么又要买东西？自从还了你大姐那些银钱，娘手里也不宽裕，还得给你攒着点做嫁妆，你省着点吧。” 百里清珊不满地撅起嘴巴，“娘，我好歹是侯府嫡女，总不至于一点首饰胭脂都要节省吧，而且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搬到宫外居住了，万一出去就能碰到了呢。” 史湘云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出声让下人都退下。 随后起身走到自己的卧榻处，打开一个暗阁，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百里清珊，“诺，拿去吧，” 见百里清珊高兴地就要伸手接过去，史湘云又将手往后缩了缩，“不过你不会故意找的借口，又要和何二公子见面吧？” 第55章 争抢 百里清珊赶紧解释，语气娇俏，“娘，你放心吧，自从宴会那日见了两个皇子殿下，我就已经不喜欢何二公子了。” 史湘云一喜，“真的，那我回头就问问你父亲，他更看好哪一个?你出去以后要是遇到他们，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史湘云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几张银票，连带刚才的，一起递给了百里清珊，“这些都拿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知道了，谢谢娘。那我走了。”百里清珊高兴地全部接过去，开开心心地就走了。 清虞刚到清风楼，之前接待她的小二立马就认出她了，赶紧小跑过来打招呼，“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上去。” 清虞朝他微微点头，“你记得我？” 小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自然记得的，小姐您是贵人，掌柜的特意交代过了，只要小姐您来，就直接带您上三楼去。” 等清虞到了包间，小二又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端来一壶茶，一碟子糕点，“小姐，您先用着，掌柜的一会儿就来。” 味锦从荷包里取出一点碎银子给了他，“多谢了，小二哥。” 小二还想推辞，味锦笑着开口，“拿着吧，我们小姐对谁都是这样大方的。” 小二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才双手接过，“那小的谢过小姐赏赐。” 出门时还贴心的轻轻关上了房门。 主仆三人喝了点茶吃了一点糕点，公良佑才姗姗来迟，“师侄女久等了。有些事处理，耽搁了。” 清虞笑着起身行礼，“师伯客气了，是我打扰了，我来是想问问那些下人可有眉目了？” 公良佑拿出一个信纸递给清虞，“倒是查到一个，离京城不是很远，不过那个人前两年就已经病死了，那人没有其他亲人在世，至于其他的还在查。” 清虞接过信，翻看了一下，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多谢师伯。还得劳烦师伯继续帮我查其余的人。” “没问题，只要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清虞和公良佑又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巧梳和味锦离开了清风楼。 清虞和表兄表妹约的时间特意错开了，从清风楼离开，到胭华阁，正好他们也能到了。 胭华阁掌柜见到东家来了，赶紧恭敬地把清虞请到了雅室。 清虞刚坐下没一会儿，夏侯兄妹也到了。 “表姐，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了，你是缺首饰了吗？我送给你。”夏侯琳见清虞头上的首饰比较简单，就主动开口。 清虞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才笑着说，“这个铺子是我的，新出了一些款式，表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给舅母也带点。我约你们，也是有事。” 夏侯琳有些惊讶，“这个铺子是表姐你自己开的？表姐，你可真厉害。” “表妹谬赞了。你可以下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我真去了？”夏侯琳一听是表姐开的，知道表姐和哥哥有话说，就直接先下楼去看了。 夏侯琳下楼后，夏侯逸尘也笑着开口，“表妹有什么事，只管说。” 清虞也就直接的开了口，“就是关于我母亲的嫁妆，我回京后就已经从我父亲那里要回来了，原本想找时间去看一下。 但我查看了一下册子，那些铺子庄子里做事的下人最开始都是华阳侯府的，母亲出嫁后身契也给了母亲。可我去信安老宅后，有些人就换成了百里家的， 所以我想请表兄帮我看看，那些被换掉的人，还有没有亲人在夏侯家的，要是有，那些人也没有问题的话，还是找回来继续做事。 还有那些还在的，如果已经不忠心了，就全部换掉。我目前能用的人手不多，只能麻烦表兄了。” 夏侯逸尘点点头，伸手接过味锦手里的盒子，“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当初姑母出嫁，祖母一并给姑母安排好的，想必他们被换也是有原因的，放心交给我，我回去就安排，一定把这些都理清楚理干净再交给表妹，这些都是那些铺子庄子里下人的卖身契？” 清虞真诚的道谢，“对，包括后来换进去的，都在里面了，多谢表兄帮忙。” 想起舅舅的腿又问道，“对了，幻阁可有消息？” 夏侯逸尘摇摇头，语气平缓，“前两日我去问了，只说让我耐心等，并没有告诉我确切的消息。” 清虞点点头，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问一下司空珏，毕竟他也等着解药，如果他那边先拿到也好。 两人刚说着，楼下就传来吵闹声。 清虞皱了皱眉，“巧梳，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是，小姐。”巧梳说完就跑下了楼。 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小姐，是三小姐和表小姐在吵，好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她们好几个人围在那里，奴婢没看清楚是什么。三小姐还要找掌柜的评理呢。” 百里清珊是什么德行，清虞太清楚了，有些无奈又无语，朝夏侯逸尘说道，“表兄，你在这里坐一下，我下去看看。” 夏侯逸尘微笑着点点头，“好，有劳表妹，女孩子之间的争吵，我确实不擅长，也不方便参与。” 清虞迅速下了楼，百里清珊正在和夏侯琳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我先看中的，百里清珊，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夏侯琳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盒子的一头，另一头在百里清珊手上。 百里清珊不甘示弱，“你又没有付银子，凭什么就是你的了，你买得起吗？” 掌柜的在一旁满脸堆笑地说着好话打圆场，“两位小姐请息怒，息怒啊，小店还有别的好物，都和这支步摇一样精致，还请两位小姐高抬贵手，不要伤了和气。” “听见了吗？百里清珊，你还不松手？”夏侯琳使劲拽了一下，百里清珊的手一松，就把盒子拽了过来。 “夏侯琳，这步瑶是我的，还给我。”百里清珊气得火大，伸手就要去抢回来，两个人的丫鬟也加入争抢的行列，一旁还有其他客人在看笑话，却没人上前帮忙。 第56章 你有病吧 见争抢不过，百里清珊抬起手就想打人。 清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手上用力，语气淡漠，“三妹是想要动手吗?” 百里清珊一愣，看清是清虞后，有些恼怒，“大姐？你这是要帮夏侯琳跟我抢东西吗？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小心我告诉父亲。” 清虞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才松开她的手，没有多理她，而是直接朝夏侯琳问道，“表妹，怎么回事？” “表姐，我刚才在这里看中了这支衔珠步摇，正想让掌柜的包起来，谁知道百里清珊直接就冲过来抢了，说她看中了就是她的。”夏侯琳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眼里都是愤怒。 百里清珊揉了揉被抓的手腕，不服的辩解道，“这东西你又没付钱，凭什么就说是你的了？” “三妹的月例应该不足以买得起这支步摇吧？你又凭什么要抢？”清虞的眼神直直看向她，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史湘云了，她手里应该还有不少银子。 史湘云当初嫁到百里家，可没有带多少嫁妆，值钱的几乎没有，她娘家也是近些年依靠父亲才有如今。 而平日里，府中一切正常的吃穿用度的开销都是从公中出，史湘云母女的额外花销已经远远超出她们的那部分，就光今日她佩戴的玉佩，就是上品。 之前她还以为是父亲私下贴补了，可也没有这样挥霍的。 看来是这些年，史湘云除了贪母亲嫁妆的营收，在各处也贪了不少。 百里清珊满眼都是志在必得，“我月例是不够，可我照样买得起，别的我也不看，我还就要这支步摇了。掌柜的，多少银子，本小姐现在就给。” 掌柜的看了清虞一眼，见清虞点头，才说道，“这位小姐，这支步摇小店售价是一千两银子。” “多少？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百里清珊都要怀疑这个掌柜是故意的了，这支步摇做工确实精巧，造型也新颖别致，可总觉得花的不值。 掌柜的轻声解释，“这位小姐，这支步摇，采用了复杂的累丝工艺，这珍珠也是上乘，很不容易采到这个品相的，这镶嵌技法也比较独特，就是到别处也不会比我们胭华阁低了。” 旁边有人小声附和，“掌柜的说的在理。这可是胭华阁新品，别处怎么会有？只可惜我带的银票不够，要不然在这位小姐来之前我就买了。” “是啊，这个品相的确实难得。” “我倒是带了，可惜来晚了一步。” 夏侯琳讥笑一声，“哎，我说，你可别逞强了，买不起就算了。” 百里清珊二话不说拿出银票，“谁说我买不起，你一个破落侯府的也配和我比？” 还不等掌柜接银票，就要伸手去拿夏侯琳手里的盒子， 夏侯琳却往后退了一步，“谁说要让给你了？我出1200两，” 百里清珊气急，“夏侯琳，你有病吧，我已经出钱了。还给我。” “掌柜的又没接你的银票。”夏侯琳坚决不让。 掌柜的又看了清虞一眼，才笑着和起稀泥，对着百里清珊说道，“在下就是个生意人，您看旁边这位小姐出价更高，要不然就让给旁边这位小姐，小店再给您推荐一下别的？” 百里清珊一听，哪里肯依，“好，夏侯琳，我还就跟你过不去了，你加二百两是吧？我加五百两。” 说着又要拿钱，夏侯琳再次出口，“慢着，我加1千两。” 百里清珊有些气急败坏，“好得很，我加一千五百两。” 夏侯琳继续挑衅道，“切，我直接出4千两，百里清珊，这下你拿不出来更多了吧？” “你疯了？” 百里清珊简直不敢置信，一支步摇，夏侯琳居然舍得出这么多跟她抢，她再加的话不是有病吗？ 可若是不加，日后别的小姐会怎么看她，正想着该怎么办？ 夏侯琳再次出声，嘲笑道，“百里清珊，我还就告诉你了，以后别让我遇到你再买东西，只要我遇到一次，就跟你抢一次，我华阳侯府百年世家，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而已，还不至于买不起。以后见到我，记得躲远一些。” 百里清珊被激的怒不可遏，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她，“小姐，夏侯小姐就是故意激您的，您可别上当。” 百里清珊反手就给了丫鬟一巴掌，“滚开，一个贱婢，也配教本小姐做事。” 下鬟被扇懵了，捂着脸退到一边，不敢再出言劝阻。 百里清珊转头对着掌柜的说道，“我出6千两，现在，可以卖给我了吧？” 夏侯琳还想出声，清虞轻轻拦了一下她，“表妹，让给她吧。我们再看看别的。” 夏侯琳这才一脸不情不愿地递过去，百里清珊拿到盒子，十分得意。 顺手把荷包和已经取出来的银票一并交给掌柜，掌柜取出银票，不多不少，刚好就六千两，又将荷包还给了她。 百里清珊斜睨了清虞和夏侯琳一眼，才带着盒子大摇大摆地离开胭华阁，小丫鬟捂着被打肿的脸，赶紧低头小跑跟上。 见百里清珊都走了，也没热闹看了，店里的客人才各自散开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清虞也带着夏侯琳回到楼上，夏侯逸尘放下手中随身携带的书本，笑着问夏侯琳，“事情都解决了？妹妹平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我讨厌那个史氏，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让人讨厌。那步摇我其实也没有多喜欢，我当时只是刚好站在那里，多看了几眼。 那个百里清珊就冲过来一把把我推开了，那我能让吗？”夏侯琳一脸气愤，随后又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我后面看到表姐和掌柜的对视，掌柜的在那里和稀泥又看了我一眼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是要激她买，不过还好表姐及时拉了我一下，我还以为她带了很多银票，差点就让她买不成了。” 刚说完，掌柜的就端来几样首饰，“东家，这都是最近一些新上的款式。” 第57章 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笑着点点头，“有劳，你先去忙吧。” “是，”掌柜放下托盘，恭敬地退下。 清虞随后对夏侯琳笑道，“表妹，你方才帮了我忙，这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挑。我送给你。” 夏侯琳看了看，这里面每一样都很精致，也挺适合她的，她平日会练功，戴那些太复杂的首饰也不方便。 这些轻巧的就很好，她也不扭捏，直接从中选了一样，“多谢表姐，还是你懂我。” 清虞语气温和，“表妹喜欢就好。” 而刚才楼下争抢的一幕，也被坐在对面酒楼的三皇子和徐浅梦看在眼里。 三皇子目睹全程后，转头看了一眼同在窗边观看的徐浅梦，笑着问，“表妹觉得这两个侯府的小姐如何？” 徐浅梦思索片刻，也笑着回道，“就争抢一件喜欢的首饰而已，看不出什么。那位百里大小姐看着倒是很稳重，一点都看不出是离京多年，无人教导的样子。表哥觉得呢？” 三皇子眸光暗了暗，很快恢复，笑容不变，“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如我们也去逛逛这个胭华阁，能让两个侯府小姐争抢，看来这个店里有不少好东西，表妹也选一点东西，让我这个表哥表示表示。” 徐浅梦并未拒绝，“那就多谢表哥了。” 清虞三人这边也说的差不多，正要离开，就在门口遇到了三皇子和徐浅梦。 几个正要行礼，三皇子就笑着抬手制止，“几位不必多礼，随意一些就好，我只是陪表妹出来逛逛，不想兴师动众的。看来这个店里好东西确实不少，连不怎么出门的夏侯兄也来了。” 夏侯逸尘拱手作揖，“让三公子取笑了。” “哪里？你们这是逛完了吗？” “是，我们还有事，三公子和徐小姐，你们慢慢选。”夏侯逸尘说话时，刻意站在两个妹妹前面。 “那好吧，我们改日再聚。” 三皇子司空羽看得出来，夏侯逸尘这是想避嫌，所以才故意挡在他两个妹妹前面，看来是很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真有意思，原本想和百里清虞说说话，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今日司空珏也在酒楼，就在三皇子的楼上，幻阁传了些消息，正在向他禀报。 余二无聊地爬在窗边数街上行人的人头，突然打断了禀报的人，“主子，属下看到百里大小姐和她的表哥了，还有三皇子也在。” 司空珏一听，直接抬脚起身，快步走到窗口，正好看到三皇子看向清虞，于是朝余二吩咐，“等他们分开，请百里小姐来坐坐。”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赶紧点头答应，转身就出了包间。 目送清虞三人离开，司空羽和徐浅梦才进了店里看起首饰。 徐浅梦回想起方才表哥不经意看向百里大小姐的眼神，那分明是产生了兴趣。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专心挑选起首饰。 清虞和夏侯兄妹刚分开，余二就到了她跟前，朝她恭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我家王爷想请您去坐一下。” 清虞认出了他是司空珏的人，点点头，带着味锦和巧梳去了酒楼包间。 上楼时，正好和幻阁的人擦肩而过，清虞停顿一下，回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才又继续上楼。 进了包间，清虞闻到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抬眼打量了一下。 墙壁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角落的博古架上摆放着精致的古玩瓷器，错落有致。 中央摆放了一张雕花梨木桌，桌上的棋盘纹理清晰，窗外斜射进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黑子白子上，泛出温润的光泽。 司空珏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角绣着银色的暗纹，腰束墨色丝带，上面挂着一块羊脂玉佩。 他的头发整齐地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面庞两侧，更衬得剑眉星目，多了几分儒雅气质。 此时正悠然自得地摆弄着棋盘，守在他旁边的余一见清虞进来，朝她行了一礼，识趣地和余二、巧梳味锦几人退到了外面。 司空珏朝清虞温和笑道，“百里大小姐，可会下棋？” 清虞在他对面坐下，平淡开口，“学过一点。” 司空珏微微抬眸，手指轻轻点触着棋盘边缘，含笑道：“百里大小姐，正好这包房之中雅静，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点头答应，“好，那臣女执黑棋，王爷执白棋吧，正好衬你今日的穿着。” 司空珏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笑着点点头，“请百里大小姐先落子吧。” 清虞没有多言，稍作停顿，似在心中盘算开局策略，随后才轻轻落下一子，黑子精准地点在棋盘右上角的星位，目光专注又随意。 司空珏见状，不慌不忙地执起一子，在指尖摩挲片刻，才稳稳落于左下角星位。 两人你来我往，落子声此起彼伏。 清虞落子间隙，抬眼瞥见司空珏时不时抬抬手，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应该是手臂不太舒服，思索片刻后轻声问道：“王爷，不知你解药的事可有消息？” 司空珏手中正捏着白子，闻言动作稍缓，目光仍停留在棋盘上， 一边思索着下一步棋的落点，一边缓缓开口：“已经拿到了，在回京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十多日就能送到京城。” 清虞听到这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拿到就好。 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棋局。 棋局继续推进，从一开始的布局试探，双方都落子谨慎，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清虞的黑子像点点繁星，虽然各自独立，却遥相呼应，构建起坚固的防线。 司空珏的白子则如条条溪流，虽蜿蜒曲折，却绵延不绝，不断渗透冲击。 随着中盘的激烈交锋，局势愈发紧张，两人落子速度也不自觉的加快。清虞手指夹着黑子，快速落下，似在应对一场无形的战斗。 司空珏也不甘示弱，白子紧跟其后，步步紧逼。 最终在一番惊心动魄的对弈之后，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难分高下。 第58章 奴婢和奴婢 两人打了个平手。 司空珏嘴角微勾，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百里大小姐的棋路看起来很熟悉，不知是谁教的?” 清虞微微歪头，眼神平静地直视司空珏，反问道，“那王爷是跟谁学的?臣女也觉得很熟悉。” 司空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是我大皇兄教的。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他的生辰。” 清虞顿了顿，目光少了些往日的平淡，多了几分诚挚，“臣女听说过靖安王的事迹，他在世时和大舅舅并称京城双杰，后来又加上了小舅舅，听说只要有他们参与的战事，无有不胜。 可是十二年前那场战争，只有小舅舅回来了……” 清虞眼神渐渐变冷，捏紧了拳头。 就是从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华阳侯府势衰，母亲开始生病，直到病重去世，父亲再娶，她离京… 缓了缓神色，又开口问道，“当初那个暗算王爷的人，有消息了吗？” 司空珏摇了摇头，“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查，只要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多谢王爷。”… 百里景邬刚进到红湘院，就见到史湘云一脸憋闷的坐在上首，旁边百里清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百里景邬朝史湘云行了一礼，“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长叹了一口气，“你问你三姐。” 百里景邬轻蹙起眉头，“三姐，你做了什么？惹得母亲这么不高兴？” 百里清珊很是无所谓的道，“没什么呀，就是买了支步摇而已。” “珊儿，那支步摇虽然好，可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分明就是你大姐和那个夏侯琳故意激你的，偏偏你还上当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冲动的性子，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这么多银票带上。你把票据拿来，我让人去退了。” 史湘云一想到六千两银子打了水漂，就心疼的紧，提起那个杀千刀的百里清虞更是气的牙痒痒。 百里景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步摇？” “春杏，你今日随小姐出去的，你来说。” 今日随百里清珊出去，被打肿了脸的小丫头春杏，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把胭华阁内的事情说了，当然，省略了百里清珊故意推开夏侯琳的事。 百里景邬一听，蹭的一下站起身，“三姐，你把票据给我，我亲自去要。” 百里清珊嘟囔着嘴，“我就没要票据，退不了了。” “那好，既然是大姐故意给你设套的，那我就去找她要。”说着就要抬脚出门。 路过春杏旁边，直接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贱婢，跟着小姐出去，却不知道劝阻，该打。” 说完不做停留，直接出了门，往熙和院的方向而去。 春杏一时不注意，被踹倒在地，一阵剧痛袭来，却只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敢哭出声，生怕触怒了主子，赶紧爬起来好跪好。 史湘云看着碍眼，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滚出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小姐了，自个儿处理一下脸，别让老爷看见。” “是，奴婢谢夫人，谢小姐。”春杏赶紧狼狈地退了出去。 回到下人房，才敢流出眼泪，可也不敢发出声音。 同屋的春苹好心递过去一块冷毛巾，眼里都是同情，“敷一敷吧，我同厨房的于妈妈讨要了一点冰块，包在里面了。要不是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今日也轮不到你陪着三小姐出去，被打的也不会是你。” 春杏流着泪接过毛巾，“谢谢春苹姐。” 春苹垂下眼帘，“不用谢，你我都是奴婢，我们的命由不得自己，也不值钱。” “大小姐身边那几个也是奴婢，可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春杏今日仔细瞧了瞧巧梳和味锦，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也不像她这样畏畏缩缩。 春苹的目光微微一滞，在春杏红肿的脸上轻轻略过，“是啊，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清虞还没回到院子，就远远地瞧见了百里景邬在熙和院门口徘徊，看上去很不高兴，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 待走近些，还不等清虞开口，百里景邬就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 他用拿着鞭子的那只手指着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百里清虞，你今日是不是故意给我三姐下套，让她买了一支六千两的破步摇？你简直恶毒，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还给我三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院里的慧心和语默听见自家小姐名字，赶紧小跑出来。 身后的味锦和巧梳也正要上前护着小姐，清虞伸手拦了一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好弟弟要怎么对她不客气？ 周围其他的丫鬟小厮仿若未闻，个个都专注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大气儿都不敢出，更不敢交头接耳。 清虞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讥笑，“五弟是把脑子丢了？三妹自愿买的，没人逼她，银子又没给我，找我做什么？” “你，那夏侯琳是你亲表妹，当时你就在场，你为什么不阻拦？你分明是故意的。” 百里景邬笃定，这事儿一定和这个大姐脱不了干系。 “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清虞不想和这个白痴浪费口舌，抬脚就要进院。 百里景邬见状，恼羞成怒，手中长鞭一挥，鞭梢擦着砖石地面划过，发出“嘶啦”一声响，“百里清虞，你不要太过分，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就对着清虞扬起了鞭子，鞭影在空中呼啸而下，眼看着就要落到清虞头顶， 清虞眼神一冷，身形陡然一动，如鬼魅般欺身向前，在鞭子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精准地出手握住鞭子的手柄，顺势猛地一拽。 百里景邬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得向前一个踉跄。 清虞毫不留情，运力挥起鞭子，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重重抽在百里景邬身上。 第59章 知错了，那就快滚吧 百里景邬根本没料到清虞真的会这么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就疼得他吱哇乱叫， “百里清虞，你这个毒妇，我是父亲的儿子，未来的侯爷，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清虞没有理他，扬起鞭子又是狠狠一抽，百里景邬疼得再次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我要让父亲打死你。” 清虞由着他骂，他骂一句，清虞就抽他两鞭。 每一鞭都专挑肉多肉厚的地方，偏又带了巧劲，光让他疼的哭爹喊娘，却又不留皮外伤，连衣服都没抽破。 直抽得他在地上缩成一团，连连求饶，“大姐，我错了，求求你别再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清虞这才恋恋不舍地把鞭子丢在他旁边，脸上挂着嘲笑，“好弟弟，你真的知道错了？” 百里景邬哭的泣不成声，“真，真的，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清虞刚抬起手，又把他吓得紧闭上眼睛，嘴巴抖个不停，身体也直打哆嗦。 清虞没再动手，而是拍了一下他的脸，又顺手揪住他的领子，讥笑道，“既然知错了，那就快滚吧。记住了，下次再这样大呼小叫，直呼我的名字，挑衅我，骂我，那姐姐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百里景邬看着清虞的笑，只觉得渗得慌，浑身发毛，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味锦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着调侃，“小姐，你看五少爷跑起来那个样子，像不像我们在信安时捡到的那只兔子，真滑稽。” 巧梳两手一拍，“还真像，不过他可没有兔子可爱，兔子养肥了能吃，能下崽。他除了气我们小姐就没别的作用。” 慧心轻咳一声，佯装训斥，“行了，你们两个，自从来了京城，越发没大没小了，这种话以后别说，免得给小姐惹麻烦。” “哦，知道了，慧心姐姐，就只有我们几个，没事的。”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 清虞也不是很在意，温声吩咐，“巧梳，给我更衣吧，一会儿父亲应该要遣人来叫我了。” “小姐，难不成侯爷又要偏心的处罚你？” 几个丫头都有些担心，毕竟百里正弘平日里可是最喜欢这个儿子的。 “没事，我能应付。”清虞简单的换了一身浅色衣裙。 果然没一会儿，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清虞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侯爷请您过去花厅一趟。” “知道了，走吧。”清虞带上了语默，其余几个留在院中。 另一边百里景邬的住处，府医正在给他上药。 史湘云听了宝贝儿子的哭诉，心疼地直掉眼泪，这个天杀的小贱人，居然这么狠心？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她简直太没有良心了。 “你大姐这次确实是有些过分了，邬儿，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告诉了你父亲，把他叫回来了，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史湘云一边安慰儿子，一边给他擦眼泪。 百里景邬抬起手，恶狠狠地捶在柔软的床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母亲，一定要让她跪祠堂，还要打回去，她打了我几下，就双倍还回去。” “好，母亲知道了，邬儿你快躺下歇着。” 一旁的府医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专心处理这个少爷的伤。 心里纳闷得不行，这也没破皮啊，只有些红印子，哪里就像他说得那么夸张？ 这大小姐平日里话不多，可对下人还是宽厚的，看她身边那几个丫头就知道了。也不像他说的这么狠毒啊。 哎！这富贵人家就是事多，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完药就退下了。 百里清珊等在外面，见府医出来，开口问道，“刘大夫，我五弟严重吗？” 刘府医斟酌了一下回道，“回三小姐，五少爷只是些皮外轻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百里清珊有些无语，这个弟弟可真是娇贵，还以为伤得多严重呢？ 真是丢脸。 “是，小人告退。”刘府医赶紧往花厅赶去，还得向侯爷复命。 … “见过父亲，父亲找我何事？” 清虞到花厅时，百里正弘罕见地没有立刻发作，但脸色也有些难看，“你今日为何要眼睁睁看你妹妹花这么多银子，还要对你的亲弟弟下这么重的手。” 清虞神色淡淡，冷静地解释，“三妹自己愿意买的，我又何必劝阻？再说，她的婢女劝了还被打了一巴掌，我要是劝，她岂不是也要打我？ 我可不会等着让她打，我会还回去。 可那样只会更难看，让父亲颜面扫地。我不劝也是为了父亲你好。” 清虞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坐下。 百里正弘一怔，她这话怎么总感觉很熟悉？ 敛下心绪，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打你弟弟？” 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进入花厅的府医问道，“刘府医，五弟的伤如何？实话实说。” 刘府医垂首，“回侯爷，大小姐，五少爷并没有破皮，只是有些红肿，用些消肿的药，两三日就褪了。” 清虞又抬头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微勾，有些淡漠，“父亲，听到了吗？他连皮都没破，这就是你的好嫡子，就他这样，能做你未来的继承人吗？” 百里正红一噎，这刘府医是不会说谎的，也没那个必要，再说他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百里景邬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他确实对他寄予厚望，也最喜欢这个孩子。 可他不论文武都只算是平平，比不上二房的景泗。 做事又冲动，就像今日，不过是被打了两下，就要把他赶紧找回来主持公道，哪里有半点侯府嫡子的样子？ 他辛苦半生，最希望的就是侯府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还是得好好教导景邬才行。 至于景泗，他从没有考虑过。他百里正弘正值盛年，再生几个又何妨？ 只是后院这些姨娘，一个一个的都没用…… 百里正弘压下心中思绪，缓了缓神色才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确实打了他了，回头你还是去跟他道个歉。” 第60章 多谢父亲 清虞轻笑一声，“父亲，我纠正一下，是百里景邬，你的好儿子先对我动的手，我只不过是自保。 父亲若是不信，当时除了我院中的，院外还有一些下人看到了，父亲可以找他们问话，我还不屑于主动找他的麻烦。” 百里正弘有些尴尬，只能作罢，“那就算了，你是长姐，日后还是得多让让弟弟妹妹们。” “既然父亲要我让着他们，那是不是得一视同仁?” “自然。为父向来一视同仁。只不过…” 清虞打断了他的话，“那三妹可以随身带着六千两银票买东西，父亲是不是也该给我同样的，别说是大夫人贴补的，我不信。她当初入府可没有什么值钱的嫁妆。” 百里正弘听了有些恼火，他确实会经常贴补，可没有贴补这么多。 但这个孽女，就是个混不吝的，她回京这些日子，多少也知道一些她的脾性，多说也无益。 要是不给她，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 再加上过两日二皇子会来府中拜访，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得让忠叔取来六千两银票，“过两日，二皇子来府中做客，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不过，你母亲留给你的现银不是还有十几万两吗?” 清虞直接从他手里把银票快速抽了过来，“多谢父亲，这几日我都在府中。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直接忽略他最后一个问题，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把百里正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可他也无可奈何。 出了花厅，语默才小声问道，“小姐，老爷这次这么爽快地就给您六千两，是因为二皇子？” 清虞眸中意味不明，语气平静，“应该是，不过与我无关，他算计不到我，走吧，跟我去看看祖母。” 清虞到静安居时，院里传来唱戏的声音，清虞走进去，转到后院，就见后院搭了一个戏台子，老夫人和三婶、七妹坐在前面，后面站了些丫鬟婆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见到清虞，老夫人高兴地招呼，“虞儿来了，快过来一起坐下看一看。” 清虞依言在老夫人身旁坐下，台上正在表演着一出《侠影情缘》，扮演的伶人衣袂翩翩，唱腔婉转。 清虞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也安安静静地陪着两位长辈看。 老夫人看得入神，不住的点头赞叹，“年幼的时候，父亲也带我走南闯北的做过买卖，那个时候也幻想过，我若是男儿，就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如今想来，真是造化弄人。” 冯秀琴出身商贾，年幼的时候也是和父亲兄长出去过的，也正是如此，才有了机会和三爷百里正文结识。 两个互生情义，百里正文就求了老夫人帮他去冯家提亲，两人修成正果。 如今看这一出戏曲，又听老夫人的感慨，也想起昔年的时光，“母亲说的是，谁能想到如今？再等两年，等清虞和清柒出嫁，儿媳肚里这个也会走了，我们也到处走走转转。” 清柒立马抗议，“娘，我不嫁人，我跟你和祖母一起去，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那就等两年，我们婆媳出去好好转转，看看这大好河山。” 随后转头看向清虞，“虞儿，今日出府，可还顺利？” 清虞笑着点点头，语气温和，“一切顺利，劳祖母挂心了。” 冯秀琴怀着孕，很快就乏了，就先回去了。 清虞和清柒又陪着老夫人看了一个时辰，老夫人才让她们各自回院。 清虞和清柒顺路一段，就一起走。 “姐姐，你今日出府，是有什么事吗？”清柒有些好奇的问。 “我请表兄帮点忙，怎么了？” “那姐姐你下次叫我可以吗？夏侯公子才学好，我可以找他请教问题。省得爹嫌弃我不学无术的。” “好。”… 二老爷百里正扬应酬完，刚回到府里，就被卫芳身边的人请去了她房里，说有事相商。 原本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他早就答应了今日要去陪她的，可夫人叫他，也不好拒绝，只想着快点说完，好去陪陈姨娘。 进了屋里，发现卫芳准备了一桌酒菜，有些讶异，“夫人，你找我有事？” 卫芳当然知道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原本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可以等明日再说，可她就是故意的。 她去年生辰，那个狐媚子就是装病把老爷叫走了，她今日也要把老爷留下。 她只当不知，笑意盈盈地过去扶了他坐下，亲自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他，“老爷，累了一天了，快坐下喝杯酒解解乏。妾身有好消息同你说。” 百里正扬一听，接过酒杯，“是什么好事？让夫人这么高兴？” “大房的景邬今日被清虞打了……这些都是在花厅洒扫的人告诉我的，绝对假不了。”卫芳把清虞和百里正弘的对话都一五一十说给了百里正扬听。 百里正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都是兴奋，“大哥的景邬确实比不上我们景泗，大嫂不过是外室上位，真论起来，我们景泗也是嫡出，出身可比景邬强。 这侯府的继承人，我们景泗也做得。 至于二皇子，他来拜访，或许是有意和侯府结亲。” 卫芳又贴心的给他续上一杯酒才道，“侯府四个女儿，能和我们清迩争的也就是大房了，三房的从商，二皇子不会这么傻，放着大房二房的不选，去选三房的，再说，清柒也不合适。” 百里正扬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花生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又喝了一杯酒。 眯了眯眼才继续说道，“大哥怕是只打算让二皇子选他的女儿。” 卫芳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们清迩不论才情，容貌都是上乘，不比他的女儿差。难不成，我们一辈子都要矮大房一头？老爷，你可甘心？” “这几日，让清迩多去母亲那里请安，只要二皇子来了，总有机会。至于别的，我来安排。” “是，妾身知道了。老爷再喝点。”卫芳又笑着给他添了一次酒。 第61章 你要气死我吗? 陈姨娘准备的酒菜热了凉，凉了热的，都已经好几遍了，可还是不见二老爷踪影，焦急地在门口踱着步子。 百里景潞念了一天书，累得不行。 可陈姨娘不让他走，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陪着，最后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陈姨娘也没注意到，只专注地盯着院门。 终于见丫鬟夏蝉出去打听了消息回来，陈姨娘赶紧眼含期待地问，“老爷呢?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夏蝉沉默了一瞬才回答，“姨娘，老爷是被二夫人请走的，今晚估计是不会来了。六少爷也累得睡着了，要不还是让人把少爷带回去休息吧。” 陈姨娘这才回头看了看景潞，一时有些气愤，直接上前就把他拍醒了。 百里景潞还在发懵，抬了手揉揉眼睛，下意识问道，“姨娘，是父亲来了吗?” 陈姨娘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姨娘，可也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 因为侯府总共三个男丁，她就争气的生了一个，又因为老爷自己也是庶出，对她们母子也还可以。 所以平日里她才敢和卫芳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今日卫芳直接把老爷请走，她感觉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她知道卫芳就是故意给她难堪，偏偏她一个妾室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上门去把老爷抢回来吧？ 都怪这个儿子，她直接对着这个儿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小子，都怪你没用。明明你也是你父亲的儿子，是侯府正经的少爷。 可你平日里老是一副畏畏缩缩，胆小怯懦的样子，就跟谁欺负了你似的，你就不能学学你四哥还有你大姐? 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再看看你，你要气死我吗?” 说着说着自己就难过地哭起来，“我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我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可你还小，你只有好好用功念书，又得你父亲喜欢，将来能考取功名，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百里景潞被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挫着衣角，嗫嚅半响，才缓慢开口，“姨娘，孩儿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了。” 陈姨娘这才稍微平复了些情绪，“知道就好，日后要多用功，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孩儿会努力的。” “那就好，你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 百里景潞愣了一下，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夏蝉把他送出了院子，见他还有些沮丧，温声安慰道，“六少爷，姨娘只是心情不好，才会对您发火，您别往心里去。” 百里景潞依然垂着头，“我知道，我没有怪姨娘，是我自己不争气。夏蝉姐姐你快回去伺候姨娘吧。” “是，那六少爷慢些走。” 百里景潞快走到自己院子时，遇到了百里清迩，突然一下子就有些慌乱，紧张地舌头打了结，弱弱喊了一声，“二，二姐。” 百里清迩笑的明媚又活泼，“六弟，这么晚了还不回屋休息？” 百里景潞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刚才…在姨娘那里，这就回屋。” “那快回去吧。” “好。” 一路快走，直到回了自己屋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心和后背都是冷汗。也不洗漱更衣，直接就上床赶紧睡了。 两日后，百里正弘休沐，二皇子司空朗以请教的名义上门拜访。 百里正弘早早等在花厅接待，见到司空朗，满脸堆满和善的笑，十分尊敬的朝司空朗行礼，“二皇子殿下屈尊寒舍，是臣一家的荣幸，请上座。” 司空朗一脸和煦，“清平侯无须客气，正好今日得闲，早就听闻贵府的景致不错，特来拜访，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两人互相寒暄过后，一起落坐。 婢女规矩的奉上茶水刚退下，百里正弘还没张嘴。 百里正扬就匆匆赶来，得体又恭敬地朝司空朗行礼，“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司空朗微微虚扶一下，“百里大人客气，大人公务繁忙，是本皇子叨扰了。” “谢殿下。” 说完又对着百里正弘拱手，“大哥。” 百里正弘面色如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个二弟明明出府去了，却又急匆匆赶回来，谁又不知道谁的心思呢？ “二弟，坐吧。” 百里正扬坐下，婢女又上了一盏茶。 司空朗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浅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说道，“不知贵府几位公子，今年可要下场科考？” 百里正弘恭声回道，“犬子年幼，又十分顽劣，今年下场早了些，臣打算过了中秋，送他去崇文书院，好好念两年再下场。” 司空朗点点头，“这是好事，崇文书院的教学很不错。” 百里正扬暗自思忖，既然大哥有意，那自己也得让景泗和景潞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朝堂之事，也不能这样干坐着。 于是，百里正弘微笑着对司空朗说道，“殿下，臣府中花园里，景色正佳，殿下若有雅兴，可前去观赏一番，正好家中几个孩子同殿下年岁相近，不如让他们出来和殿下见见，都是年轻人，更能聊到一起去。” 司空朗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是和百里正弘兄弟聊公务的，他的提议正中下怀，自然点头答应，“如此也好，只是多有叨扰了。” 百里正扬赶紧谄媚地接话，“殿下哪里的话，能和殿下结识，是孩子们的福气，又怎么会叨扰？” 百里正弘笑意不减，“忠叔，去把少爷小姐们都请到花园，再命人上些吃食过去。” 忠叔恭敬垂首，转头吩咐了丫鬟小厮去各处请人。 各房早就知道这位二皇子要来，百里正弘早就吩咐过了，除了少爷小姐和正房夫人，其余女眷、下人不能随意去花园转悠，免得冲撞了贵人。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都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都想给二皇子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珊特意把前几日在胭华阁高价买的步摇戴上了，配了一身胭脂红的长裙。上面用金线绣了牡丹花。 第62章 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看了十分满意，连连夸赞，“不愧是我的女儿，珊儿明艳动人，一定能得到二皇子的喜欢。” 百里清珊挺直了胸膛，面上都是得意，“那当然，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何二公子断了来往，那肯定是要嫁进皇室的，三皇子妃已经内定了徐家的，那我就要做二皇子妃，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赞同道，“对，我的女儿，只能做正室，还要做的风风光光的，你快去花园吧。” 百里清珊转头就迫不及待地朝花园去了。 百里清迩也不遑多让，穿了一袭淡粉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梅花，系上淡蓝色的丝带，整个人显得活泼又纯真，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容， 花厅的人刚说完，她就立马带着夏荷出了门。 清虞不是很想去，这种无聊的社交，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看看书，下下棋。 可百里正弘担心她不去，专门让忠叔来通知她，“大小姐，二皇子毕竟是第一次来，还请大小姐给侯爷一点面子，不能失了侯府的礼数。” 清虞却不想给这个面子，语气平静，直接点破百里正弘的心思，“忠管家，我父亲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他想做皇子岳父，还有三妹那个女儿，又何必来叫我?就说我病了，去不了，不算失礼。” 忠叔坚持道，“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老奴，侯爷说了，您一定要去。” “那好吧，我去。”清虞想了想，点点头，起身就走，巧梳赶忙跟上。 “大小姐，毕竟是皇子拜访，您是不是换一身衣裳，以示重视?” 清虞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淡蓝色衣裙，“我这样挺好的，走吧。” 忠叔不再多言，跟在身后一起去了花园。… “王爷，为什么每一次来找你，你都要让我陪你下棋，我每一次都下不过你，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肃亲王府书房里，不知道输了几局的何朝，无奈的对着司空珏发出抗议。 司空珏挑眉一笑，慵懒又随意地放下手中白子，舒服的靠在软榻上，嘲笑起何朝，“那是你技不如人，从小就下不过本王。” “下棋我是不如你，我们比别的，我一定能赢过你。”何朝不服，真是没天理了。 司空珏的神情漫不经心，带着几分戏谑，“其他的不行，本王身上还有伤。” 何朝撇了撇嘴，“得，你就耍赖吧。” 司空珏狡黠地笑笑，并未回答。 两人正要再下一局，余一进来行了一礼，“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说完朝何朝看了一眼。 司空珏抬起头，“直接说，何世子不是外人。” “是，幻阁传了消息，上回卖伍仁消息的那个人，找到了。” 司空珏立马神情严肃，“在哪里？” 余一眉头紧锁，“人现在就在幻阁，不过情况不太好，受了重伤，还中了毒，已经找大夫在治了，但还在昏迷当中，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司空珏眼神冰冷，冷声吩咐，“在他说出有用的消息前，他不能死。” “是。” 余一正要退下，余二余三也跟着进来禀报， 余二满脸的八卦，“主子，二皇子去了清平侯府。您说他是去干什么啊？” 司空珏眼眸转了转，沉默片刻后说道，“给本王备车，本王要去清平侯府坐坐。” 何朝也是同款吃瓜脸，“我也要去。” 司空珏淡淡扫了他一眼，微眯起眼睛，“何世子去做什么？” 何朝立马改口，“那什么，我是说，我和王爷一起出门，我回家。” 余三这才接着禀报，“主子，您让属下查的胡家，属下已经查到胡大人私下贪污的证据。 另外还查到胡家仗着和上官贤妃娘家嫂子有亲，私下强抢民女，害的其中一家七口家破人亡。” 说着把证据呈上。 司空珏眼眸轻抬，平静吩咐，“送去大理寺，就说是本王无意间撞见了，想替那些无辜的百姓讨个公道。请他们秉公办案。” “是。”余三赶紧照吩咐去办。 “胡家，就我祖母寿宴上，那个乱说话诋毁百里大小姐的那个胡月家？”何朝一听就好奇的问出口。 余三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才答，“是她家，何世子。” 何朝的嘴角立马噙起微笑，调侃道，“王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这些官员的手脚干不干净了？不会是别的原因吧？” 司空珏嫌弃的看了何朝一眼，“何世子话太多，太聒噪了，把他丢出去。” 何朝一听，赶紧溜了，“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走。” 结果刚出肃王府，又遇到了司空昕，这对于何朝来说，无异于大白天撞见了鬼，吓得他立马折回，可是已经晚了， 司空昕立马出声叫住他，“何朝，本公主已经看见你了，你休想躲着本公主，你给本公主过来。” 何朝内心无能咆哮，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个活祖宗怎么又来了？ 无奈地朝她行礼，“微臣见过四公主殿下。” 司空昕骄傲又理所当然地要求道，“何朝，本公主要你陪我去逛街，去吃饭。” 何朝收起了随性，一本正经的直接拒绝，“四公主，微臣还有事，再说你我男女有别，还请公主自重。” 司空昕一听，瞬间把母妃的教导抛到九霄云外，怒气冲冲朝他质问，“何朝，你明明知道本公主喜欢你，你为何不愿意娶我，做驸马不好吗？” 何朝一脸严肃，语气坚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倒是公主，您喜欢微臣哪里？微臣立马改，只求您回头看看别的世家公子，比微臣优秀的很多，微臣不识好歹，还请公主不要在微臣身上浪费时间了。” 司空昕哪里肯依，“不管你哪里，本公主都喜欢，缺点优点我都喜欢。” 何朝忍着耐心劝道，“四公主，何必如此？微臣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您为什么非要纠缠不休？您要是在这样，我只能出家了。从此六根清静也好。” 司空昕不依不饶，双眼圆睁，满脸的倔强和执着，“那你去出家吧，反正你只要活着一天，本公主就要缠着你一天。” 第63章 你是在说我? 何朝：？？？ 这多少有些，不是有些，而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正巧司空珏更衣出来，眼神凉凉地朝司空昕看了一眼，“本王老远就听见你在咋咋唬唬的大呼小叫，堂堂皇家公主，却像个地痞无赖。 当街阻拦一个侯府世子，传出去成何体统?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滚回宫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司空昕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朝司空珏问道，“皇叔，你是在说我?” “你是耳朵不好使，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司空珏的话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很想质问皇叔，明明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好意思说她的？ 可她不敢放肆，她是真的很怕这个皇叔，只能撅着嘴，不服气的转身走了。 何朝尤如劫后余生，拍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朝司空珏真诚道谢，“不愧是王爷，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惨了。” 司空珏对他十分嫌弃，“本王只是嫌她吵，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朝撇撇嘴，“是，王爷说的是，你就嘴硬吧。”… 清虞到花园时，其他人已经在了。 正好看见两个妹妹对着司空朗献殷勤，其他人在一旁陪衬。 百里清珊接过春苹手里的一叠子糕点，眉眼含笑的说道，“殿下，这个是臣女找京城最有名的锦华楼的师傅学了亲手做的糕点，殿下吃惯了御膳房做的，也尝尝看臣女做的如何？” 司空朗温和的笑着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夸赞道，“百里三小姐心灵手巧，糕点软糯绵密，入口香甜，很好吃，辛苦你了。” 百里清珊一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殿下喜欢就好，以后臣女还给殿下做。” 百里清迩则拿出一幅字，含羞带怯地道，“殿下，臣女听闻殿下书法造诣颇高，臣女拙字，还请殿下帮臣女看看该如何改进？” 自从三年前那一面，她就钟情于他，派人打听了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写字听琴，她便日日苦练，一日都不曾懈怠过。 果然，司空朗接过那幅字，眼中都是惊艳，看向百里清迩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炙热，“二小姐才女之名，当真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得到认可，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正欲说话，就见清虞已经走近，只能暂时止了话题。 清虞神色平静地朝司空朗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司空珏嘴角上扬，礼貌的浅笑，目光直视着清虞， “百里大小姐请起。” “多谢二皇子。”清虞站起身，退到一旁。 一旁的百里清迩眼眸低垂，眼中暗芒一闪而过，随后温柔地笑问，“大姐姐来晚了，可是有事耽误了？” 百里清珊微抬起下巴，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大姐，你可真是让人好等，二皇子殿下来了，你也敢怠慢。” 百里清珊心里翻着白眼，这个大姐分明就是故意来晚的，好让大家都注意到她，偏又穿得那么简单，显得自己多清高似的。 还有这个二姐，她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敢勾引二皇子。 清虞神色未变，声音淡淡的，“敢问二皇子，臣女来迟了吗？” 司空朗笑容不变，“自然没有。” “二妹三妹听到了吗？我没有迟到。” 百里清迩连忙一脸歉意，“大姐姐误会了，我和三妹只是觉得，殿下是贵客，我们理应礼数周全些。” 司空朗赶紧开口解围，“贵府礼数很周到，倒是本皇子叨扰了。” 清虞并不想和她们两个逞口舌之快，没多言语，走到清柒旁边的凳子坐下，静静地观察风景， 百里清珊还想再说，可想起娘交代过她一定要冷静，不能冲动。 自己也不想给二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作罢，继续凑到司空朗身边找话题。 不过司空朗的注意力都在清虞和百里清迩两人身上来回转。 没一会儿就和百里清迩聊起诗词歌赋，景泗几个男孩子也时不时应和几句。 清柒嘴巴里嚼着东西，方才一直没机会插话，等清虞坐到她身边，趁机给清虞手里塞了几块蜜饯，“姐姐，你尝尝，这是我爹爹专门从别处买给我娘吃的，我偷偷装了些，味道比平日里吃的还好。” 清虞笑着接过，“多谢七妹。” 其他人都围着司空朗，清虞和清柒两姐妹也乐得自在，坐了一会儿就到鱼池去喂鱼了，却发现百里景潞也在， 他正好背对着她们，清柒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六哥，你不是跟他们在一起聊诗词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清柒分明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百里景潞却被吓得抖了一下，身体僵硬了一瞬，才转过身和她们打招呼，“大姐，七妹，我昨晚没休息好，有些困，所以才出来吹吹风。” 清虞眼眸微转，看着百里景潞眼下厚重的乌青，浅笑着问，“六弟每晚都要熬夜念书吗？” 百里景潞尴尬地抓抓脑袋才说道，“我天资愚钝，先生教的课老是跟不上，让父亲和姨娘失望了，所以才经常熬夜，想要多进步一点。” 清虞温和地说道，“六弟不要多想，念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能有恒心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循序渐进。” “对啊，六哥，你要是把身体熬坏了更不值。诺，我分你一块蜜饯，很好吃的。”清柒也开口安慰，递给他一块蜜饯。 百里景潞犹豫片刻，才伸出双手接过，“多，多谢大姐，七妹。那我先过去了。” “好。” “姐姐，给你一盒鱼食。”清柒顺手拿了两盒鱼食，正好两人都可以喂。 “七妹，你跟六弟熟吗？可知他为何老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清虞接过鱼食，捻起一撮往水面撒去，鱼食簌簌落下，刚触及水面，平静的池塘瞬间炸开了花。 鱼儿们得了讯息，迅速甩动尾巴破水而来，你用我挤的，搅得水花四溅，争先恐后地抢着食吃。 第64章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清柒看着水里的鱼抢食吃，热闹的很，也跟着抓了一把往水里撒， 跟着答道，“嗯，不是很熟，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他小时候虽然腼腆，却不像现在这样。 可能是他的姨娘管他管太紧了吧，我和娘遇到过一回，他背书表现不好，他姨娘就骂他，骂得可难听了，还拍他脑袋。 可这事儿我们也是外人，不好说。” 清虞思索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却没再问下去。 只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儿抢食吃。 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司空朗不经意地回头，就看到安安静静站着喂鱼的清虞。 她一双澄澈的双眸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娴静又安然，一阵微风拂过，裙裾轻摇，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恰似春日暖阳，明媚却不灼人，使得这夏日的燥热都淡了几分， 他在心中思衬，名门闺秀就该是如此。 不过微微愣神了片刻，又回眸看了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一眼。 心中暗自纠结，他必须求娶一个百里家的女儿，这样才能得到清平侯的支持，这个百里清珊自是不用考虑，他不会选择她。 可要说聊的来，自然是百里清迩最合他的意，不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他中意的。 可她的身份却不如百里清虞， 更何况母妃说的不错，这百里清虞的外祖家这些年再势衰，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就是那些活着的将领，也有许多得过已故华阳侯恩惠的，可这百里清虞的性情，实在是…… 百里正弘把二皇子送到花园后，百里正扬说要跟他聊一下府里的事，两人就去了书房。 而花园那边就让忠叔在一旁看着，他想让几个孩子多和二皇子接触接触，免得自己在那里他们有些话不好说。 两人刚坐下闲扯了一会儿，正准备说正事，就有下人禀报，“老爷，肃亲王路过府门口，说是累了想进来坐坐。” 百里正弘倒还算淡定，好歹当了十多年侯爷了，又是尚书令。 但也有些摸不准这个爷的脾性，只能带上百里正扬赶紧去府门口迎接。 百里正扬：？？？这是什么理由？ 却也只敢心里腹诽，面上比谁都恭敬。 司空珏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清平侯府里有客吗？” 百里正弘不敢怠慢，“是，王爷，正巧二皇子到府里做客。正在花园赏景。” 司空珏十分散漫不羁，“哦，这么巧？那本王也去赏一赏贵府的景致，如何？” “王爷请。” 百里正弘只好带路，走着走着能看见花园的人时，老感觉自己后脖颈凉嗖嗖的，可也没有回头，继续带着司空珏朝他们走去。 如果他回头，一定能看到司空珏冷得能杀死人的眼神，方才司空朗回头盯着清虞看的那一幕，如数落入司空珏的眼中。 身后跟着的余二余三感受到自己主子的冷意，下意识后退两步。把一旁的余一搞的莫名其妙。 花园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司空珏，纷纷朝他行礼，“见过肃亲王。” 司空朗心里虽然好奇这个皇叔怎么会来，可面上不露半分，十分谦和有礼，“侄儿见过皇叔。” 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瞬的狡黠，漫不经心地说道，“各位免礼，听说侯府花园的景致不错，连二皇子都被吸引来了，本王便也来凑凑热闹。” 司空朗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百里府的花园虽比不上御花园，却也雅致，皇叔可要转转？侄儿陪您。” 司空珏挑挑眉，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既然这是清平侯府，自然得由侯府的带本王转。清平侯，你说呢？” 百里正弘依言上前，“王爷说的在理，承蒙王爷不嫌弃，臣带王爷四处转转。” 司空珏带了几分戏谑，“怎么？本王的侄儿来了，清平侯就让几位公子小姐作陪，本王来了，就不配了？” 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除了清虞，个个都低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位王爷的大名，京城谁人不知，谁敢带他逛？ 要是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被丢到水里喂鱼怎么办？ 他这脾气，阴晴不定的，随时都有可能会得罪他。 百里正弘正想怎么回话，清虞就面色如常的走上前，“臣女愿带王爷转转。” “好，那就有劳百里大小姐了。” “王爷请。” 清柒有些担心，清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带着司空珏出了亭子，余一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百里景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清虞离开的方向，不过并未出口，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最边缘。 百里景泗则担忧地朝百里正扬问道，“父亲，大姐不会得罪王爷吧？” 百里正扬先是看了二皇子一眼，随后立马朝景泗呵斥，“景泗住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爷只是让你大姐带他逛逛花园，能有什么事？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景泗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认错，“是，儿子错了。” 百里正弘打起圆场，“殿下勿怪，景泗一时失言，并非对王爷不敬。” 司空朗依旧和煦的浅笑，“无妨，皇叔也不会介意。今日本皇子出来的有些久了，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机会，再请各位公子小姐去本皇子的府邸做客。” 他本来不想走这么早，可皇叔在这里，他不好再逗留。 百里清珊一急，“殿下，您都还没有好好逛逛呢？” 百里清迩却善解人意地说道，“殿下公务繁忙，我等自是不敢多留，往后得闲，还望殿下赏光再来。” 司空朗的视线转落在百里清迩身上，她的确符合自己的要求，说话做事妥帖，识大体，善解人意，又知进退，只可惜出身差了些，不知道母妃会不会同意？ 想了想回道，“好，有机会本皇子再来。” 百里正弘两兄弟送司空朗出府。 其余人也没有急着散开，都在花园老实等着，毕竟还有一位肃亲王在。 清虞带着司空珏转了一段，确保没人听得见，才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王爷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赏景吧？” 第65章 是二姐推的我 司空珏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散漫，“听说二皇子特意登门拜访，我一时好奇，就来凑凑热闹。” 随即正色道，“不过也确实有事要告诉你，我抓到一个人，他或许知道当初暗算我那个人的消息。” 清虞一听，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直视着他，“他在哪里?” 司空珏也停下了脚步，语气认真，“在王府，不过他受了重伤，还没有醒。等他醒了，我给你传消息。” 清虞沉思片刻才接着说道，“好，多谢王爷。”... 这边百里清迩正准备把司空朗夸赞过的字仔细收好。 百里清珊看的有些气愤，也不顾旁边还有人，直接伸手就抢过那幅字。 看着司空朗提的点评小字念道，“字蕴才情颜胜玉，笔端灵秀隐芳华。” 念完有些嘲讽，“二姐还真是会讨二皇子欢心，这字我也觉得写的好，不如就送给我吧。” 百里清迩心里有些恼怒，可面上不显，一副纯真摸样，“三妹若是喜欢，我再写几幅送给你，这幅还请三妹还给我。” 说着就伸出手想拿回来，可百里清珊却拿着后退一步，“二姐可真小气，一幅字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百里景泗见状，上前一步替自己二姐说话，“三姐，二姐已经说了，她回头写几幅送给你，你为何非要抢她这一幅?你还是还给她吧。” “三姐就喜欢这幅，送给她怎么了?二姐你要是舍不得，再原样自己写一幅不就得了?” 百里景邬这几日一直躺床上养伤，那个狠毒的百里清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打在他身上一点皮都没破，却疼得他打滚，今日总算是好些了。 那会儿见到清虞，他又感觉身体开始疼了，都不敢太往前凑，见她带着肃亲王去逛花园，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巴不得清虞赶紧得罪上肃亲王。 这会儿又见自己三姐跟二房的抢一幅破字，二房的还舍不得，又开始找起存在感， 说完话还不算，还直接上前，走到百里清珊旁边，替她护着这幅字。 百里景泗在一旁耐心劝阻，“五弟，本来就是三姐不对，那上面可是二皇子提了字的，再写一幅，上面又没有提字，你快让三姐还给二姐。” 百里清珊十分不要脸的拒绝，“就是因为二皇子提了字啊，我是妹妹，二姐不该让着我吗？” 秋梨凑近清柒小声问，“小姐，您不去帮忙吗？” 清珊伸出袖子遮了脸，“快张嘴。” 秋梨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可还是听话的张了嘴，清柒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蜜饯，给自己也塞了一块才说，“我才不帮呢，我就看戏就成，蜜饯甜吗？” 秋梨也伸出袖子挡了脸，把蜜饯吃了，“甜，小姐您少吃些吧，晚膳该吃不下饭菜了。” 清柒咽下蜜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事儿，蜜饯又不占肚子，晚膳让厨房做点消食的就成。秋梨，我再分你一块。” 秋梨也不推辞，“谢小姐。” 主仆俩正小声说着话，就听见“扑通”一声巨响，跟着就是丫鬟小厮慌张的叫嚷声，“不好了，三小姐和五少爷落水了，快来救人。” 两人吓得赶紧站起来。 就看见百里景泗把外衫一脱，纵身一跃就入了水。 百里清迩爬在栏杆处焦急地大喊，声音都带着哭腔，“快来人，三妹和五弟落水了。” 还好各个少爷小姐的丫鬟小厮都在亭子外候着，见状也赶紧下水捞人，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当下人的可是会被打死的。 没一会儿，百里景泗就湿淋淋地拖着景邬上了岸，两个丫鬟也费力地把百里清珊搀扶上了岸，两人突然落水，一时慌张，喝了好些水，这会儿正咳个不停。 “咳，咳咳…” 没一会儿，史湘云和卫芳也闻声赶来，赶紧焦急上前询问情况。 百里清珊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头上首饰也掉了些，余下的歪歪扭扭别在头上，妆容也被水晕染开，狼狈不堪，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而百里景邬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披散开，脸色煞白。 史湘云看得心疼不已，“珊儿，邬儿，你们怎么样？” 跟着朝旁边一群人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芳也蹲下把百里景泗查看一番，“景泗，你们这是怎么了？” 景泗摇摇头，“母亲，我没事，是三姐和五弟不小心落水了，我是下水救他们才湿的衣裳。” 百里清珊还在不停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听见百里景泗的话，抬起手指着百里清迩，恶狠狠地道，“娘，我不是不小心落的水，是她，是二姐推的我。” 百里清迩先是一愣，眼中立马盛满泪水，十分地委屈，“三妹，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我方才是和你起了争执，可我没有推你，我想拉你，自己也差点摔倒了， 这里这么多下人，还有六弟和七妹也在，你只管问他们，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卫芳听见自己女儿被污蔑，岂能坐视不理，朝着百里景潞就开口问，“景潞，你说，你看见了吗？” 百里景潞突然被点名，身体被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摇摇头，眼中都是惶恐和无措，语气带了一丝颤抖，“母亲，孩儿方才，一直在角落，没有看清楚。” 史湘云紧跟其后朝清柒问，“清柒，你呢？你可看见了？” 清柒尴尬地摆摆手，“大伯母，二伯母，抱歉，我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史湘云听的怒火中烧，“那景泗，你来说。你们为何起了争执，又为何会落水？” 百里景泗眉头紧皱，“今日二姐写了一幅字，三姐想要就直接抢过去了，二姐已经说了这幅字不能给，答应重写几幅给她，可三姐不依，不同意还她。 然后三姐就举着那幅字靠着栏杆看，手一松就被风吹到了水里，二姐焦急地上前想拿住。 然后三姐突然往后仰了一下，就不小心抓了一把五弟，两人没站稳就掉下去了，我确实看到二姐想拉她没拉住。” 第66章 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 卫芳听了景泗的话，腰杆子立马挺直，声调都拔高了，“大嫂，合着是你家清珊抢我家清迩的字，还把字弄掉了，她自己不小心，把景邬带了掉下水。 哦，我的孩子没有怪罪她，还好心救她，她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这侯府虽然是大哥当家，可也得讲理不是，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还是把大哥请来吧，这事儿要不给个说法，我就去求婆母做主了。” 百里清珊有些心虚，可还是立马反驳，“你胡说，我是因为没拿稳，那副字才被风吹落的。 可二姐就是故意趁机推我下水的，当时她伸脚了，跟着我就脚滑了一下，我才没站稳的，才下意识的想抓住栏杆， 结果不小心抓到了五弟，娘，你一定要给我和五弟做主。” 百里清迩听后，伤心不已，眼中的泪珠要落不落，显得楚楚可怜，“三妹，我真的没有，我当时是想拉你，没拉住，我真的没有推你，更没有伸脚绊你，你为何不肯信我？”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扮可怜，就是你害我。”百里清珊说着就想起身打她，吓得她赶紧往卫芳身后躲。 景泗起身拦到百里清迩面前，语气坚定，“三姐，二姐的为人我清楚，她一向与人为善，今天的事是意外。” 百里景邬终于缓和了一些脸色，冷声道，“三姐拉我的时候，本来是掉不下水的，可我脚底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才滑倒的。” 史湘云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多冲动的，会抢清迩的东西她也信，可她不相信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落水，很有可能就是清迩故意报复，才害得她两个孩子落水，再玩一出救人的戏码， 二房可真是好样的，今日这仇她记下了。 听见儿子的话，立马回过神，朝身后下人厉声道，“没听见少爷说的话吗？还不快去找。” 身后垂着头的丫鬟小厮赶紧行动起来，低头仔细寻找。 史湘云很快恢复端庄姿态，“你们身上都湿透了，这里离红湘院近，先去换了衣裳吧，毕竟肃亲王还在府里，被他看到不好。” 周围人也没意见，就随着史湘云一起去了。 清虞两人听见哭喊声时就已经走回来了，正好把池塘边一群人的话听了个正着。 “看来你的这些弟弟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百里大小姐，若换成你在亭子里，只怕被冤枉的人就是你了吧？”司空珏转头对着清虞调侃。 清虞淡淡一笑，“让王爷看笑话了。” 司空珏挑挑眉，带着几分戏谑，“这种戏码，我从小看到大，” “那没什么好看的了，我送王爷出府吧，等过几日解药到了，直接传信给我。” “好，有劳。” 两人刚走到花园口，就撞到了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听说了花园的事，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下人来报，只说小姐掉水里了，他还以为是清虞这么快就得罪了肃亲王，正焦急地要赶过去，没想到就遇到他们出来。 打量了一下，见清虞衣裳都是干的，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下人说错了， 于是就想挽留一下司空珏用膳，“王爷这是要走？不如留下来用点便饭？” 司空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平侯还是先处理一下家事吧，本王难得有闲心出来逛逛，结果却看了一出闹剧。 堂堂侯府的小姐和少爷，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家的花园里，也能掉水里去，简直有失体统。 本王的雅兴都被扰了，哪里还有心思用饭？”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百里正弘这才后知后觉地问清虞，“不是你落水，那是清珊落水了？” 清虞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语气淡淡的，“劳父亲担心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落水的是你的一双好儿女，父亲还是快去给他们主持公道吧，他们已经回大夫人院里换衣裳了，我累了，先回自己院了。” 清虞说完也不再理他，直接转身朝自己的熙和院走了。 百里正弘一听宝贝儿子也掉水里了，顾不上多想别的，赶紧往红湘院那边快速赶去。 赶到时，就见一行人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史湘云见到他，立马开始啜泣起来， 完全就是一个在孩子面前是坚强的母亲，见到丈夫后就是弱小无依的小女人， “老爷，你可来了，你快看看珊儿和邬儿。” 丫鬟已经取来干净的衣物，让落水的三人换了衣裳，但他们的脸色都还有一点苍白。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又是一番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史湘云母子三人一致说是百里清迩姐弟俩配合，一人推了百里清珊，一个人又去救人摆脱嫌疑。 而卫芳母子三人却条理分明，没有错漏的为自己自证。 那些下人很快过来禀报，也没有找到百里景邬说的害他滑倒的东西。 百里正弘虽然不相信百里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自己失足，但又没有证据，他也不能算到二房头上， 只能作罢，“行了，就这样吧，这次是清珊你自己不小心，连累了你五弟，日后小心些。 至于清迩，你也不要怪清珊，她也是无心之失。” 百里清迩连忙摇头，脸上挤出笑容，但眼中依然有泪花闪烁，让人一看就是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大伯父，我不怪三妹。这事终究因我而起，我很自责。我回头就让人送些东西过来，算是补偿三妹和五弟的。” 百里清珊本来都想消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跳起来，“谁要你假好心，别以为二皇子会看上你，我才是大房嫡女，他要选也是选我。” 百里正弘脸色一沉，“清珊，给我住嘴，谁教你这么不知廉耻的？” 史湘云赶紧上前，“老爷别生气，珊儿，快向你二姐道歉。” 百里清珊被骂，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直接捂着脸跑了出去。 卫芳心里得意，大房居然有这么个蠢货，真是笑死人了， “大哥，大嫂，我们先走了。” 说完带着几个孩子赶紧离开了， 第67章 还不是为了你 清柒也跟着溜了，回到院里，赶紧跑去和冯秀琴讲了今天的事，说完就回房休息了， 今天蜜饯吃多了，又看了好一场戏，有点累了。 客厅只剩下百里正弘和史湘云母子时， 百里正弘又冷着脸开口，“夫人，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别以为本侯没看明白，分明就是清珊嫉妒二皇子给清迩的那副字提了评语，夸赞了她的才情，她就故意把那副字抢去，又故意装作不小心让它掉了水。” 史湘云有些难堪，面上委屈极了，“老爷息怒，妾身会好好教导珊儿的。” 百里正弘见状，也缓和了几分脸色，“我怪她，不是因为她算计了旁人，而是不但没算计成功，反而让自己吃了大亏，还险些害了景邬。 她居然还口不择言，在人前随意出口婚嫁之事，如此不知羞耻，怎配做我侯府嫡女? 中秋节以前，就让清珊好好待在府里修身养性，否则，就算我帮她嫁入皇室，就她这性子，也要吃大苦头。” 史湘云这才换了笑脸，“是，妾身明白了，多谢老爷为珊儿打算。 “嗯，吩咐厨房熬些姜汤来给他们喝了，再把两个府医都叫来，给两个孩子看看。” “是，妾身这就安排。” 二房院里，卫芳亲自给景泗熬了一大碗姜汤，递给他后，又在一旁苦口婆心说道，“景泗，你今日就不该去救他们，反正这么多下人，他们也不会有事。” 景泗不想喝，可卫芳直愣愣的盯着他，他只能端起碗一口气全喝了， 喝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才说道，“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三姐五弟虽不是亲生的，可也是有血缘的亲人，怎么能坐视不理？” 卫芳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你没见他们这么冤枉你姐姐吗？” 景泗很认真地看着她回答，语气严肃，“母亲，这事难道就和二姐没关系吗？” 一旁的百里清迩瞬间有些心虚， 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今日二皇子来，相必是想和百里家结亲，准确说，是想和大房的结亲。 父亲明明有事出去了，可二皇子一来，他就立马回来了。 还有二姐，特意带了一幅字请二皇子品评，你们难道不是有别的想法吗？ 三姐把纸张掉水里时，二姐上前了一步，我在她身后，我确实没看见二姐推人，我也相信二姐不会做这种事，可同样，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卫芳听了有些着急，“你这孩子，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景泗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孩儿知道，孩儿一直很感谢母亲和父亲的栽培，孩儿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孩儿就先回房了。” 卫芳也不好再留，叹了一口气。 景泗走后，百里清迩和卫芳说了一会话，也回了自己房间更衣，今日还没有练琴。 她先坐到梳妆台前，夏荷站在她身侧仔细地卸着她头上的钗环。 百里清迩闭目养神了片刻，悠悠开口，“东西处理好了？” 夏荷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腰带里取出一颗珍珠，表面上已经有了一些划痕， “小姐，这是奴婢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里时捡起来的，没人看见。” 百里清迩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丢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夏荷很肯定的回答，“没有，当时你们正在争执，大家都在悄悄看你们。奴婢还特意转了身，找了个没人注意得到的位置。” 百里清迩眼眸轻轻转动，继续问，“六弟和七妹呢？” “他们也没看见。 六少爷当时在另一侧看鱼，七小姐和秋梨在说悄悄话，特意抬了袖子遮挡，还怕别人看见她们。” “知道了，这颗珍珠赏你了。” “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这才彻底放松，随手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 虽然整个过程人人都说没看见，可难保谁看见了，却故意不说，就是留着日后要挟她。 她今日就是故意的，三妹既然敢抢她的东西，还把它丢水里，那她也要让三妹下水去。 她是故意上前的，她一上前，三妹肯定会动， 她示意了夏荷往三妹脚下丢，可谁想到这个蠢货自己吓得仰了一下，顺手拉了五弟，五弟又正好踩了呢， 反正五弟她看着也挺不顺眼的，一起落水正好。 只是利用了四弟，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可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不但要做二皇子妃，她还要为四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 次日一早，清虞过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时，发现何姨娘和吕姨娘也在，见到清虞，两人都赶紧站起身行礼，“妾见过大小姐。” 清虞有些纳闷，她回来这些日子，可没怎么见这两位姨娘来给祖母请安，不过她也没多多话， 只温和地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 老夫人笑着伸出手招呼，“虞儿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可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祖母今日看着精神不错。” 何姨娘笑着恭维，“大小姐就是老夫人的开心果，大小姐归家以来，老夫人都年轻了不少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你们听听，这何姨娘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真会说好听话。” 何姨娘继续奉承，“妾说的可都是实话，大小姐端庄大方，又貌美无双，对老夫人您又孝顺，妾看了都羡慕呢。” 这马屁拍的老夫人极为受用，转头对着冬竹就吩咐，“冬竹，你去我的库房，取两匹布料来，给何姨娘和吕姨娘一人一匹。再取一盒珍珠来，虞儿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 “是，老夫人。”冬竹赶紧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取回来，给了她们各自的丫鬟接着。 何姨娘没想到说几句好听话还能得赏，心里乐得不行，虽然和大小姐那一盒上好的珍珠不能比，可她也很知足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来给老夫人请安，对着老夫人感谢，“妾多谢老夫人赏。” 第68章 父皇，儿臣不知啊 吕姨娘也跟着站起身，“妾多谢老夫人赏。”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好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和虞儿还要说说话。” “是，妾告退。” 她们走后，清虞才对着老夫人问，“祖母，这两位姨娘平日不怎么来给您请安，今日怎么来了?” 老夫人笑着回答，“那个吕姨娘做了一身里衣，说是孝顺我的。何姨娘的院子在她隔壁，两个人就结伴来了。” 清虞点点头，随即又问，“吕姨娘经常给祖母做吗?” 一旁的孙妈妈接话道，“也不是经常做。她入府没两年就怀了孩子，可惜小产了，还大出血，差点就没命了。 是老夫人让老奴送了一根老参过去，又给她请了大夫，才救回一条命。 她把自己关在院里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侯爷就不怎么去她那里了，她也不爱出院子，隔一段时间会做点东西，也是让她身边的丫鬟送来，她不怎么来。” 清虞听了孙妈妈的话，微微皱眉，不过没再过多言语。 老夫人转头问起昨日花园的事，“虞儿，昨日那位肃亲王可有为难你？” 清虞语气温和，“没有，祖母。 我和肃亲王刚转了一会儿，三妹五弟落水，被肃亲王看见，他就走了。” 提起那两人，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那史氏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教出来的子女也跟她一样的德行，简直是丢人现眼，不过她们母子我并不关心，也还好虞儿你当时不在。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两个侯府小姐闹成这样，这二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 虞儿你日后见了，离他远些。” 清虞听话地点点头，“好，虞儿记住了。”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话，清虞才回了熙和院。 慧心就过来禀报，“小姐，刘婶说家里的小儿子这两日不舒服，想告几日假。她的活计阿苕帮她做。” 清虞有些疑惑，“她全家不都是侯府的家奴吗？她的儿子不在府里？” “奴婢查过了，她原先是庄子上的，年初大夫人把她调回府里的，她的家人还在庄子上。” 清虞接着问，“哪个庄子？” “就是时妈妈去的那个庄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绣腰带，闻言开口问，“那这个刘婶岂不是大夫人派来的？她好几次都鬼鬼祟祟地朝小姐的屋子看，还好每日我们都轮流守着屋子，要不然她就进来了。” 清虞的眼眸微微转了转，轻声说道，“不一定，福禄正好在那里盯时妈妈，语默，传信给他，让他把刘婶一家也盯好了。” “是，小姐。” 语默正要走，清虞又对她说，“你再去跟大夫人说，我院子里还要一个打杂跑腿的小厮，我们自己去人牙子那里买，然后去胭华阁，让柱子来府里。” “是，小姐。” 味锦也好奇的问，“昨日落水的事，小姐怎么看？” 清虞垂眸了片刻，想起她刚进花园时看到的那一幕， 语气淡淡地道，“无非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互相争斗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而朝堂之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庄严肃穆，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四周却是凝重的气息。 皇帝司空焱身穿龙袍，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身侧的言公公低眉顺眼地躬身站着。 司空焱此刻正阴沉着脸，手里紧握着大理寺呈上的奏折，快速看完， 随后猛的怒摔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沉声道，“上官序，你好好看看，朕没记错的话，胡凯是你夫人的族弟，你好好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上官序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前几步，捡起奏折，看完立马下跪叩头，“皇上，臣惶恐，此事臣一无所知，还请皇上明察。” 底下满堂的文武百官见此情景，个个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声。 司空朗正疑惑，就听父皇点了他的名，“二皇子，你也好好看看。” 司空朗不敢违逆，走到舅舅旁边，接过奏折仔细一看， 也吓得立马跪下，“父皇，儿臣不知啊，这胡家父子，儿臣和他们压根不熟，请父皇明察。” 皇帝怒极反笑，“你们两个都说不知，都说冤枉。若不是借你们的势，那胡凯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贪污几十万两？ 他的儿子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强抢民女，让一个七口之家家破人亡，求告无门？难道是朕让他这么做的？” 上官序连忙磕头，“皇上息怒，胡凯虽是内子族弟，可臣与他来往的确不多，若是臣早知道他敢借着二皇子的名义作恶，犯了这么大的事，臣一定亲自把他押入大牢，不会让他做下恶事， 臣毕竟与他有亲，没有及时发现，臣甘愿领罚。只是二皇子无辜，还请皇上明察。”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跟着上前跪下，语气坚定，“父皇，儿臣相信二皇兄，他一定不知情，还请父皇明察。” 司空朗的确不知，心中十分恼怒，这胡家简直胆大包天，可恶至极，居然敢打着他的名义做这种事？ 可若是父皇不信，他怎么辩解都没用，所以此刻他也只是笔直的好好跪着。 皇帝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朝堂， 对着上官序肃声道，“上官序，你是礼部尚书，熟知我朝律例，那你倒是来说说看，胡家的案子该怎么判？” 众官员一听纷纷一惊，皇上这是真动怒了，让上官序自己说，岂不是要陷入两难，若是公正判决，就要得罪胡家。 若是偏袒胡家，就是违背律法，皇上只会更加恼怒。 司空朗担忧的视线也落到舅舅身上，舅舅若是选择偏袒，可是会连累他和母妃的。 上官序岂会不知，得罪胡家他是不担心，可又该怎么面对家中夫人？ 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回皇上，依我朝律例，胡凯罪犯贪污受贿，数额巨大； 又纵容其子强抢民女，残害百姓，父子俩都应判处死刑。 其余家眷除外嫁女外，全部流放。” 第69章 儿臣恭喜母妃 皇帝幽深的眸子就那样悠悠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片刻后，才沉声开口，“既然如此，那胡家父子就依爱卿所言，择日处斩，加上贪污的所有财产全部查抄，充入国库。 至于他的家眷，毕竟和爱卿有亲，爱卿劳苦功高，朕便网开一面，免去流放。 朕听说胡家有一女在清心庵修身养性，那就所有女眷全部剃发出家，为国祈福。其余男丁发配边境。” 上官序不敢多做辩驳，连忙磕头谢恩，“臣叩头皇上圣恩。” “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说完直接站起身走了。 文武百官和皇子齐齐跪下，“臣等(儿臣)恭送皇上(父皇)。” 等皇帝身影不见，众人才纷纷起身，陆陆续续离开。 司空羽一脸和善地朝司空朗和上官序点点头，“二皇兄，尚书大人，我就先走了，还得去给母妃请个安。” 说完就朝徐淑妃宫里去，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这个好消息。 上官序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二皇子，你也快去贤妃娘娘宫中请安吧，臣告退。” “是，舅舅。” 司空朗也没有多说什么，抓紧去了毓秀宫。 司空朗匆匆步入毓秀宫，上官贤妃正在和司空昕在说话。 见儿子进来，开口问道，“朗儿，怎么走得这么急？” 司空朗微微皱眉，把朝堂上的事说了，上官贤妃听后脸色微变，“想不到这胡家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打着你的名义做这种事，你父皇可怪你？” 司空朗摇摇头，“父皇什么都没说。” “那就没事了，你父皇素来疼爱你，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责罚你，再说，此事你毫不知情。” 上官贤妃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嫂嫂那里，回头本宫派人送些东西安抚一下就是了，又不是她嫡亲的弟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司空朗垂首，“是，母妃。” 司空昕这才朝他问道，“皇兄，你去了清平侯府拜访，结果如何？” 见上官贤妃也看向他，司空朗思索片刻才回道，“清平侯倒是很客气，应该也是有意的，只是小皇叔也去了，” 提起司空珏，司空昕有些气恼，“母妃，小皇叔不会是故意去搅和的吧，我去找何朝他要说我，皇兄去百里家他也要去破坏，难不成他还想帮淑妃母子争太子之位？” 贤妃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肃亲王就是那个性子，谁让你在他府门口闹的？你父皇又最宠他，本宫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要多和他亲近，对你们没有坏处。” 想了想又道，“过几日，本宫请百里家几位小姐入宫见一面。” 司空朗顺从的答道，“是，多谢母妃为儿臣筹谋。” 母子三人还要说什么，就见皇帝身边的言公公来了，对着几人客气地行了一礼，“奴才见过贤妃娘娘，二皇子，四公主，皇上口谕，命老奴通传一声。” 贤妃有些疑惑，“言公公，是什么事？” “皇上说了，贤妃娘娘辛苦，该歇一歇，这协理六宫的担子就先卸了，交给锦嫔来。 另外二皇子也别老是往臣子家中跑，否则指不定又有哪个拎不清的借着您的名义作恶，还是好好在府里修身养性，多念念书的好。” 贤妃母子三人听后，满脸不可置信， 司空昕直接瞪大了眼睛质问，“言公公，父皇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谁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本公主要去找父皇。” 司空朗同样震惊，父皇为什么要这么说，父皇明明说过对他寄予厚望的。 贤妃赶忙出言制止，随后朝言公公温和道，“劳烦言公公跑一趟了，陛下旨意，本宫自当遵从。” 贤妃说完，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给他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言公公辛苦，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言公公笑着接过，“那奴才多谢娘娘赏赐了。” 随后又委婉提醒，“皇上也只是一时气愤殿下没有约束好外戚，心里还是疼爱殿下的。奴才告退。” “言公公慢走。” 贤妃这才回头看着司空朗说道，“你可明白了你父皇为什么会斥责你？” 司空朗点点头，“儿臣明白，胡凯父子只是舅母的族亲，都敢借我的名字贪污害人，那关系更近的外戚，指不定更加放肆，父皇斥责，儿臣并无异议，只是连累了母妃。” 贤妃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无妨，锦嫔膝下只有七公主，平日也老实，没什么威胁。倒是淑妃，就让她先得意一些日子吧。”… 淑仪宫内，三皇子也跟徐淑妃说了朝堂上的事，徐淑妃高兴的不行， “贤妃怎么也想不到吧，她嫂子的娘家人居然这么大胆，做出这样的事，皇上虽然没对上官家说什么，但肯定会有想法。” 司空羽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上茶盏边缘，随后轻轻放下，脸上神情有些轻蔑，“是啊，不过二皇兄去拜访了清平侯，就不知道清平侯是什么想法了，他得父皇看重，若是他把女儿嫁给了二皇兄，对儿臣可不利。” 徐淑妃想了想，“不如母妃传他家的几个小姐进宫来瞧瞧？” 司空羽垂眸片刻，嘴角勾起笑，“如此也好，等母妃宣百里家小姐入宫时，儿臣也来，正好见见。” 两人正准备商量定哪日，门外宫女就进来禀报，“娘娘，殿下，方才言公公去毓秀宫传了皇上口谕，收回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二皇子也被斥责。” 徐淑妃一听，脸上更多了几分喜色，“这可真是好事，这胡家可真是帮了我们母子大忙，贤妃那个贱人，跟我斗了这么多年，如今没有协理的权利，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司空羽同样有些小得意，“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儿臣恭喜母妃，这锦嫔一向老实，有了宫权也不会和母妃过不去。皇后又常年称病，这后宫可就是母妃最大了。” 提起皇后，徐淑妃脸色变换，有些不屑和怨恨，当初她一心爱慕还是皇子的皇帝，本以为能做他的正妃。 第70章 你给本宫住嘴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国公府出身的叶静殊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虽然皇上也宠爱自己，可他对皇后更好。 她再得宠爱也只是一个妾而已，永远矮皇后一头。 不但如此，贤妃那个贱人也处处跟她过不去，她岂能不恨？ 徐淑妃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她也就是占个名份好听罢了，不过她从入宫起就没有一儿半女，又常年不见人，皇上居然都不废了她？ 愣是让她在皇后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她宫里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日后还可以和你父皇合葬，母妃光是想想，这心里头就不痛快。” 司空羽脸上有些阴狠，宽慰道，“母妃放心，等来日儿臣坐了那个位置，一个叶皇后而已，儿臣有的是法子处理她。绝不会再让她碍了母妃的眼。” 徐淑妃这才又高兴起来，她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坤宁宫内的后花园里，阳光斑驳的洒在小径上，一片静谧，唯有角落处传来轻微的劳作声。 叶皇后此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身影一如既往的纤瘦，头发仅仅用一根素银簪子挽起，有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边，被汗水微微浸湿。 她拿在手里的锄头紧紧握着，弯腰在菜地里辛勤的翻着土。 兰心提了竹篮和菜种过来，放在一旁的地上，恭敬地朝她说道，“娘娘，种子取来了，您先歇一会儿吧，剩下的还有宫女太监做呢。” 叶皇后闻言，才轻轻放下锄头，直起腰缓了一会儿，缓步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宫女早已准备了一盆清水和棉帕。 兰心上前细致的擦拭干净她手上的泥土，随后又换了一盆水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另一宫女这才赶紧端上一盏清茶和一碟子玫瑰花糕，垂首退下。 叶皇后吃了半块糕点，喝了两口茶，兰心才禀报道，“娘娘，今日皇上传了口谕，把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锦嫔派了贴身宫女来问问您方不方便见她，她想来给您请个安。” 叶皇后放下茶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去告诉她，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就好好跟着淑妃一起管理后宫即可，本宫见与不见没什么要紧。 你一会儿去库房挑几样首饰，给锦嫔和贤妃送去，就说是本宫的心意就行。” “是，奴婢这就去。” 兰心还想说什么，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口。 叶皇后见她欲言又止，难得朝她问道，“兰心，你还想说什么，一起说了吧。” 兰心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娘娘，国公爷传了信，说想请您见见皇上，说说好话，您不见皇上，皇上就不批给少爷请封世子的奏折。” 叶皇后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听到兰心的话，心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她微微垂下眼帘，沉默片刻， 抬眸时，多了几分冷漠和疏离，“国公府的事，与我无关，皇上怎么决定是他的事，本宫不会去求皇上。” “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回绝了。” 赏赐送到锦嫔宫中，锦嫔毕恭毕敬地接了，“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好好打理宫务。” 锦嫔是广平伯之女，广平伯在朝中并未任职，家中兄弟倒是有在地州任职的，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她的出身算不得有多高贵。 相貌和后宫一众美人相比，也只算的上端庄秀气。 膝下有一个10岁的七公主，平日不曾与谁交恶，只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里。 所以皇帝把协理六宫的权利给了她，宫中不在意的有，反正对她们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但不服的更多，她能封嫔位还是因为幸运的生了一个公主，偏偏皇上还把宫权给了她。 而皇后命兰心给她送了东西，是正面的认可和维护，再不服也得憋着。 皇后虽然常年称病不见人，谁不知道皇帝敬重爱护这个正妻，她宫里的东西没人敢克扣半分，也没哪个妃子敢不要命去得罪皇后。 之前有一个短暂的宠妃，为什么说短暂？ 因为那个宠妃只得宠了一个月，就以为可以不把正宫皇后放在眼里， 那时正好遇上端午节，皇后难得出来见了一回人， 那个宠妃居然当众给皇后难堪，说皇后年老色衰还不能生育，怎配做一国之母， 结果直接被皇帝命人拔了舌头，丢到冷宫活活饿死了。 从此以后，再没哪个妃子敢当面对皇后不敬。 兰心送了赏赐，正要告退，七公主司空慧就从寝殿内小跑着出来， 从怀里取出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有些羞涩，“兰心姑姑，这是我自己绣的，你能帮忙带给母后吗？” 兰心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拒绝，“七公主，恕奴婢不能帮您，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司空慧有些难过，但还是坚持道，“兰心姑姑，你就帮帮忙吧，母后不愿意见人，我没有办法给她，我绣坏了好几个，才得这块好的，母后给过我礼物，我也想给母后尽一点孝心。” 锦嫔也在一旁替女儿说好话，“是啊，这是慧儿绣了好几天才绣好的，她的手指都被扎破了，孩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不要拒绝。” 兰心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那奴婢就替娘娘收下了，多谢七公主这么惦记我们娘娘。” 而毓秀宫却截然相反，看着皇后命人送来的东西，贤妃还没说话呢， 司空昕先阴阳怪气起来，“母妃，皇后心里肯定在笑话你呢，故意让人送些东西来膈应人。成日跟个病秧子一样，霸占着皇后的位置不放…” “昕儿，你给本宫住嘴，” 贤妃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本宫真是太放纵你了，这话要是传到你父皇那里，你这公主还想不想当了？” 司空昕嘟着嘴，十分不情愿，“儿臣知道了。”…… 幻阁的偏院内，气氛凝重，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他的衣衫被血浸透，伤口处已经做了处理和包扎，却依旧触目惊心。 第71章 以毒攻毒 一旁的大夫坐在床沿边，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眉头紧锁， 他抬起袖子，随意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站起身朝司空珏无奈的说道，“这位大人，这人伤势过重，起了高热，又中了毒，实在是棘手。” 司空珏深邃的眼眸中郁色翻涌，缓缓开口，“能让他醒过来吗?” 大夫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就不好说了，恕小人无能，只能用药让他退热。 至于何时醒，小人不敢妄言，还请这位大人再找其他大夫看看吧。” 司空珏面上神情凝重，语气略有些低沉，“知道了，来人，把大夫送出去。 余一立刻上前，“是，大夫请。” “小人告退。”大夫赶忙提起自己的药箱，跟在余一身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余七见人出了门，朝司空珏跪下请罪，“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让这个人醒过来。” 司空珏微微抬手，示意余七起身，神色稍缓，沉声道，“这个事与你无关，无需自责，把他带回王府吧，或许有一人可以让他醒过来。” 随后对余二吩咐，“传信给百里大小姐。” “是，主子。”… 清虞如往常一般，在熙和院中静坐看书。 微风轻柔拂过，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个丫头也都各自寻了活计忙碌，院内一片祥和宁谧。 忽然，一阵轻微的振翅声打破寂静，一只鸽子如流星般划过天空，而后稳稳地落在离她不远处的树干上。 清虞翻书的手刹那间一顿，目光直直锁住那只不速之客，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一旁的语默心领神会，迅速将鸽子擒在手中。 随后轻轻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封，双手交给了清虞，“小姐，这鸽子是冲着我们院来的，这信应该是给小姐的。” 清虞接过信纸展开，目光快速扫过内容，一双星眸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思索，握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一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到了晚间，清虞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语默直奔肃亲王府，另外几个丫头留在院里守着。 余二等在王府门口，见到清虞，赶忙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百里大小姐，王爷已在府内等候，请。” 清虞并未多言，带着语默随他进了府，直奔偏院。 这个时辰还不是很晚，但王府内却安静的不像话。 入目之处都是一片寂静和空旷，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路两旁的庭院楼阁错落有致，路过的下人却不多。 可清虞耳聪目明，她能清晰地捕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细微动静，是暗卫，看来王府戒备的很森严。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余二，他应该也是暗卫，只不过明面上是侍卫。 一直沿着小径前行，路旁的花丛中繁花似锦，却因无人欣赏而略显孤寂落寞，清虞同样无心观赏。 信上说那人一直昏迷不醒，想让她看看能不能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心里有事，脚步也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偏院。 余二上前轻轻推开院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司空珏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听见动静回头望去，随后嘴角露出微笑，语气放松，“百里大小姐。” 清虞眉头一挑，从容道，“王爷看起来挺自在的，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人已经醒了吗？” 司空珏轻笑一声，“还没有，百里大小姐帮忙看看吧。” 说完亲自带清虞进了屋，推开屋门，屋内弥漫出更浓烈的药味，热气腾腾的药罐就放置在屋内的炭火上煨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床头放置了一盆冰块降温。 清虞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清虞伸出双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后收回手，又取出携带的银针，在伤口处轻轻一刺，很快针头顶部就泛起一层淡淡的黑色， 清虞收回银针对着司空珏说道，“重伤又中了毒，起了高热，退了一些了，确实很难救了。” 司空珏点点头，语气有些凝重，“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是这样说。还有什么办法吗？” 清虞沉默片刻后说道，“他中的是曼陀罗，应该是中毒出现幻觉后才被暗算的， 而且他武功应该不弱，毅力和忍耐力比一般人强，否则就凭他身上的伤和毒，早就死了， 若是要让他快速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至于醒过来后还能坚持多久，我不能保证。” 司空珏毫不迟疑，“那就以毒攻毒，自从上次以后，伍仁的消息半点都无，这个人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哪怕能上清醒两个时辰都行。” 清虞轻点了一下头，让语默拿出随身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乌头递给余二，“喂给他喝下去。” 余二赶紧照做，结果喂了半天都喂不进去， 清虞眉头一紧，淡声开口，“语默，教教他。” “是，小姐。” 语默二话不说，走到床边，直接伸手捏住那人的下颚，那人毫无抵抗之力，下鄂被轻易地捏开。 又对着余二说道，“喂吧，一滴一滴滴进去，这样不会呛着他。” 余二赶紧回神，照吩咐滴了进去，这百里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还真是虎。 大概半个时辰后，床上的人手指开始微微抽搐，接着嘴唇颤抖，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扭动，像是十分痛苦。 额头上的汗珠也越发密集，顺着脸颊滚落，眉头也紧紧皱起，仿佛陷入了噩梦中。 他的双眼紧闭，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却在快速转动，想要努力冲破昏迷的枷锁， 随着药效的发作，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胸膛也剧烈起伏，然后猛的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 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迷茫，他看着屋里的人，十分虚弱的开口，“你，你，你们…是谁？” 第72章 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清虞看着他，十分冷静的回答，“当然是救你的人。” 又对着语默吩咐，“给他一粒解药。” “是，小姐。”语默依照吩咐，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解药，递过去给了那人， 可那人却瞬间警惕，不愿意吃，“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救我，有什么，目的?” 司空珏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然不是无故救你，我需要知道伍仁的消息，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那人听到伍仁的名字，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慌乱，“你，你们知道他？” 司空珏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自然知道，你这副样子和他有关？也对，毕竟当初就是你出卖了他的消息，他应该是知道你出卖了他，所以要杀你灭口，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无路可去。” 那人试图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神游移不定的在司空珏和清虞等人之间扫视， 半晌过后，还是吃了那颗解药，而后缓缓开口，“我还有救吗？” 清虞微微抬眸，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丝清冷，“你中的是曼陀罗，毒入肺腑，我的药只能延缓你的时间。” 司空珏跟着开口，“你能为了银子出卖伍仁，想必也有原因，我或许可以帮忙了却你的心愿。” 那人身体一僵，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转为无奈和绝望，声音有些沙哑的慢慢开口，“我本名单阿木，是个孤儿，幼年时为了一口吃的，经常沿街乞讨。 等到大一点，就去偷，每一次被人发现，我都跑的很快，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咳咳…有一次，我偷了一块碎银子，没跑掉，被那人当场抓住。可他没有打我，而是带我加入了一个杀手组织，他就是杀手组织的老大， 咳咳…老大在我们面前从不会露出真容，每次都是穿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和面具。每回都是他负责接杀人的单子，我们这些杀手执行。” 说完这些他又是一阵咳嗽，清虞朝余二温声问道，“有蜂蜜吗？给他兑一点温水。” “有，属下这就去拿。”余二看都没看自家主子一眼，转头就跑出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蜂蜜水回来给单阿木喝了。 单阿木喝完总算舒服了一些，接着又说起来，只是语气多了一些悲伤，“五年前，老大给过我一个杀人的任务，就是去杀回乡祭祖的前任老太傅苏墨， 我杀了他全家，要走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底下还藏着一个人，那人是苏老太傅的孙媳妇，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我举起染血的刀对准了她，想要斩草除根。” 说到此处他又停顿了一下，司空珏袖中的拳头死死捏紧，眼神也冰冷的吓人，不过他没有打断单阿木， 单阿木此时沉浸在回忆里，自顾自又开始说起来，“她当时吓傻了，当场就晕过去了，双手却还紧紧的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知道我杀了不该杀的人，我虽然是个杀手，可老太傅的名声我是听说过的，他是个好人，我知道我作孽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那一瞬间，我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我想起了我妹妹，她很小就病死了，她如果能好好活着的话，应该也成亲有孩子了， 于是我就把她带走了，我给她找了个客栈，她醒来后却忘了所有的事，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就骗她说我是她哥哥，她的丈夫姓苏，意外去世了，夫家也没别人了，我是特意去接她回家的。 我告诉她，她叫单阿美，之后就带她在信泽安了家，我买了个小宅子，告诉她我是跑镖的，会经常不在家，为了方便照顾她找了个下人。 不久后她生了个女儿，取名苏瑶，可因为当初受了惊吓，那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调理。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被老大发现了这个事，我会没命，可我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想要有家人，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一次无意间发现了老大的身份就是伍仁后，我就去了幻阁卖他的消息，想要拿着那笔银子给瑶瑶治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额头又冒了许多汗，咳了一大口血出来， 他也不在意，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又缓了半天才继续苦笑着说道，“可这人一旦做了恶，总会有报应的，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不会成真，我当初若是不杀苏家人，阿美和瑶瑶也不会是如今这样，我做的那些不是弥补，只是给自己找安慰而已。 伍仁不久前查到了我出卖他的事，于是要杀我灭口， 我，我告诉你们瑶瑶母女的地址…求，求你们，救救她们，我把伍仁派去杀我的都杀了，可我还是担心她们。” 司空珏眼神冷的吓人，但并未耽搁，立即转头朝余三吩咐，“你即刻带些人手，按照他说的地址去接回她们母女。” “是，”余三不敢耽误，立马出发了。 司空珏这才走到床边，冷冷地凝视着单阿木，“把你们这些年杀过的人，你们组织的位置，以及伍仁的事你知道多少，全部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单阿木此时又吐了一口血，再次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微微扯了扯，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属下，本应该是战死的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这就把知道的其他事情告诉你们，但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会不会害了瑶瑶母女？” 司空珏的语气依旧冰冷，“肃亲王司空珏。” 单阿木一怔，随即释然的笑笑，“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告诉你们……” 剩下的司空珏没有再听，余一余二两人在屋内负责记录， 清虞和他走到外面石桌坐下，此刻已经快夜深，一阵凉风吹过，困意都吹散了几分， 暮色如潮水般蔓延，只剩下天际挂着的寥寥几颗星子，微弱的闪烁着。 庭院中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 第73章 一个有阳光的地方 清虞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而是多了些落漠，本想告辞离开，可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王爷有心事? 虽然伍仁的消息没有知道更多，可知道杀手组织的位置，也许能抓到伍仁，就算一时抓不到他，也不算亏，王爷不必为此忧虑。 苏太傅的孙媳母女也会没事的，等接她们回来，王爷可以找太医给她们看看。 相信她们会好起来的。” 司空珏微微抬眸，望向那暗淡的夜空，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苏老太傅曾是我大皇兄的老师，虽然早已经卸任太傅一职，可我幼年时，大皇兄还是时常带着我去苏府玩耍，他不会把我和皇兄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子，只会当成一个晚辈看待。 他的儿子早逝，家中只剩下他和孙子孙媳了， 五年前他带着他们回乡祭祖，原本就不打算回京了，可没想到他连家乡都没能回去。 当初他遇害的消息传回京中，满朝哗然，大理寺，刑部，京兆尹一起查这个案子，最后结论都是匪徒作案。 他的孙媳妇本名叫秦蕊，幼年时我们都在一起玩耍过，她和老太傅的孙子苏策是青梅竹马。 当时那些尸体当中也有一个怀孕的女子，只是脸部被划花了脸，便都以为她就是秦蕊…” 清虞并不擅长安慰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转了话题，“那王爷接下来怎么打算？” 司空珏缓和了一下情绪，语气还是有些冷凝，“先从单阿木提供的信息来查，这个伍仁，当年能瞒过所有人假死脱身，还能成立杀手组织，他背后一定有朝中人的支持， 老太傅一家也要查，真正的凶手我不会放过…” 清虞认可的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告辞，“很晚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传信给我。” “好，” 司空珏也不再多留，让余二将她们送出了府。 清虞走后，司空珏再次进了屋，余一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停下笔， 见他进屋，将纸张递了过去，“主子，单阿木所述，都在这里了。” 司空珏接过淡淡的扫了一眼，朝单阿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单阿木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嘴角微微动了动，“如果可以，能不能帮个忙，把我埋了，埋在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下辈子…” 剩下的话单阿木没有再说出口，他觉得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觉，可耳边好像传来了瑶瑶的声音，“舅舅，你下回回来，能给瑶瑶带那个花花吗？就是戴在头上的，很漂亮的。 嗯，还有糖葫芦，可是我娘不给我多吃，怕我牙齿坏了，你回来的时候悄悄的，别给我娘看见了…”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瑶瑶好想你。” 还有妹妹的声音，“哥，你这次跑镖需要去多久，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外面要多注意安全…” “隔壁的王婶子想把她娘家的表侄女介绍给你呢，你也该成家了…” 他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她们来了，可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没办法再睁开了…… 余一见他闭上了双眼，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转头朝司空珏说道，“主子，他已经断气了，” 司空珏面上神情微动，“照他所求，找个向阳地，买一幅棺材，好生安葬他。再按照他提供的信息，去查。” “是，属下遵命。” 清虞带着语默回到熙和院时，已经很晚了， 几个丫头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动静都赶紧起身进了寝室，带着关切，“小姐，您和语默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清虞见她们几个都在揉眼睛，困得不行，赶忙让她们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她自己也换了寝衣休息，也没睡多久就天亮了，味锦去做早膳，慧心和巧梳伺候清虞洗漱。 洗漱完用过早膳，清柒就到了熙和院，约了她一起去静安居给祖母请安。 两人刚到没一会儿，还没跟祖母说几句话，却不想史湘云居然也来给老夫人请安，身后跟着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史湘云满脸的恭顺，柔柔地朝老夫人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老夫人原本挂着笑容的脸，见到史湘云母子几人，沉了沉，但也没过多为难，语气淡淡的，“挺好的。” 史湘云面上毫不在意，又微笑着和清虞两人打招呼，“清虞，清柒，你们也在啊？” 清柒笑着朝她行了一礼，“是啊，大伯母，我和姐姐每日都来给祖母请安的。” 清虞倒是没有多言语，只淡淡行了一礼。 史湘云一怔，心里暗恼，这两个死丫头，清虞倒也罢了，天天都是这个死样子对她，跟欠了她似的。 倒是这个清柒，这是在说她们母子不来给老夫人请安吗？显摆自己多孝顺似的，真是和百里清虞在一起待久了，胆子也大了，都一样让人讨厌。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端的一副贤良，身后几人也给老夫人行了礼问安。 “坐吧。”老夫人依旧淡淡的。 “是。” 几人坐下后，史湘云才朝老夫人开口，“儿媳今日来，除了给母亲请安，还有件事，要和母亲说一声。” 见老夫人不搭茬，她也不尴尬，看着旁边的男子介绍，“这是我娘家哥哥的嫡长子耀辉，今年17了，来我们府里住一段时间，和邬儿做个伴，一起在家学念书，等中秋后，一起去书院。特来和母亲说一声。” 史耀辉长得也算周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倒也有几分贵公子的仪态，只可惜那一双眼睛却骨碌碌乱转个不停，时不时还打量一下周围，看着有些猥琐，面皮白腻却透着几分虚浮。 听到史湘云介绍自己，赶忙站起身又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眼睛却瞟向老夫人身边的清虞和清柒，嘴角带着无害的笑，“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就史耀辉这样的，她还能看不出是个什么货色？ 第74章 要不说你没用呢 明明对着自己请安，眼神却飘忽不定。 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她本就不喜史湘云，又怎么会待见这么个东西， 随即语气有些冷淡的道，“老身虽然老了，可还没糊涂，你并不是我的孙子。史公子既然是来做客的，还请换我老夫人。” 也不理会他僵住的脸色，又对着史湘云说道，“史氏，你要安排什么人住进府里，老身管不了，可你记住一点，这府里不止住着你的孩子，还有别的少爷小姐。 史公子是男客，这府里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让他去，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史湘云面上没什么变化，可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掐着掌心，这个死老太婆，越来越会摆谱了，这是怕耀辉做什么事吗？ 真是可恶，可脸上还是笑着答道，“是，儿媳记住了。耀辉不会乱走动的。” 百里景邬本想起身替史湘云说几句话，可一抬头就看见清虞似笑非笑的一张脸，瞬间想起前些日子被清虞暴打的痛，也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坐着。 百里清珊这几日被关在院子里学女则女戒，憋屈又郁闷，今日本想出府去逛逛的，结果却被史湘云拉来请安， 见她们也说得差不多了，率先起身告退，“祖母，孙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摆摆手，“没什么事，你们都一起退下吧。老身喜静，史公子在府期间，也不必再来请安。” “是，儿媳告退。” “是，孙儿告退。” 出了静安居，史耀辉就迫不及待的朝史湘云问道，“姑姑，老夫人左边那个就是姑父的大女儿?” 史湘云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亲侄子的德行，可毕竟是哥哥嫡子，日后史家的担子都是要交到他身上的，史家好，她在百里家才会好。 所以当哥嫂听说中秋节后邬儿要去崇文书院念书的事，立马就找了她，让她跟侯爷说说好话，给耀辉也争取入学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嫂嫂还想让耀辉来府里住一段时间，一大早就来了。 她也没拒绝，想着住进来了再跟侯爷说也是一样的。 “不错，她就是这府里的大小姐，” 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耀辉你要是在府里遇到她，礼数到了就行了。我还没跟老爷说给你争取入崇文书院的事，你可不能乱来。” 史耀辉微微撇了撇嘴，语气满不在乎，“姑姑，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史湘云看他这敷衍的口气，就知道他没当回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爷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话都说不上一句，还是等老爷回来再看吧。 清虞和清柒从静安居一起离开，路过荷花池时，味锦说想要去摘一些莲蓬回去院里做菜。 于是两姐妹走到一侧的秋千架上坐着聊天，味锦带着秋梨回了熙和院，拿上篮子，顺便叫上柱子去负责划船。 柱子前两日就已经入府，史湘云心中虽有不满，可加上他，熙和院的下人也没有超出嫡长女的配置，百里正弘没有多说，她也懒得再找茬， 有了柱子帮忙，效率高了很多，几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柱子，往左边划一点，这个莲蓬大，莲子也多。” “哦，好的，” “柱子，往这边偏一点，这边多。” “哦，好的，” “柱子，这个篮子装满了，接一下，递一个空的篮子给我，” “哦，好的。味锦姐姐，那边那个也摘了。” “行。” 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荷花香。 小船在荷花池中自由穿梭，惊起几只水鸟。 清虞两姐妹说了一会话，就静静坐着看味锦几人采摘，享受着惬意。 “姐姐，你看，那个是不是何姨娘？”清柒突然指着朝她们走近的人问。 清虞正在想事情，闻言抬起头，还真是何姨娘。 何姨娘也看见了清虞姐妹二人，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妾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清虞看她身后的春柳也提着一个篮子，温声问道，“何姨娘也来采莲蓬？” 何姨娘娇笑道，“是，这个时候的莲子最嫩，妾带着春柳来采摘一些荷花和莲蓬回去，既可以吃也可以用来插花。” “何姨娘好雅兴。” 正好味锦她们也采完上岸，就把小船给了何姨娘两人。 采摘下来的，清虞让柱子送了一些去静安居，剩下的和清柒一起分了。 何姨娘和春柳也就采了一篮子就回了自己院子， 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见门开着， 何姨娘想了想就直接进去了，正好吕姨娘在院中绣花， 何姨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自顾自坐下，朝她问道，“姐姐这是又在绣花，天天绣，你这双眼睛受的了吗？” 见她桌子上有一盘子洗干净的杨梅，随手就拿了吃，一边吃一边说，“嗯，这杨梅看着品相可不好，味道倒是还行， 这是大夫人让人专门挑的不好的送来的吧，要不说你没用呢，我那屋的就比你这个好。” 吕姨娘也没反驳，“我这个就挺好的，” 何姨娘翻了个白眼，又吃了几个才站起身，“行，那你慢慢绣吧，我回去了。” 何姨娘走后没一会儿，春茶从外面拿了个食盒进来，边走边说，“姨娘，那个杨梅太酸了，您就别吃了，牙受不了，厨房的翠儿给了一点酸梅汤，您喝这个。” 吕姨娘听了春茶的话，眼眸突然一动，放下了手里的绣品，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刚一咬破，汁水就在口腔中蔓延。 吕姨娘瞬间眉头紧皱，腮帮子微微鼓起，实在是酸的难以下咽，赶紧吐了出来。 春茶连忙打开食盒，端出酸梅汤递过去，“姨娘，您喝这个。” 吕姨娘接过碗，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 春茶在一旁抱怨道，“这大夫人真是的，看您老实，故意折腾您呢，一个甜的都没有，这么酸，谁吃的下去？” 春茶说完突然一顿，指着空了一大半的盘子，“咦，这些是谁吃的？” “哦，刚才何姨娘来过，她去了花园采荷花，应该是太热了，” 第75章 根本不值得 吕姨娘回过神，一脸平静地说完，又拿起绣品绣起来。 心里却泛起波澜，无法平静，绣花针再也落不下去。 她当初怀孕，也是突然就喜欢起吃酸的，每日吃不到就难受的紧， 莫非何姨娘也是怀孕了? 是了，自从大小姐回府后，给史湘云添了不少堵，何姨娘也时常去给侯爷送汤，怀上也正常。 可要不要告诉她呢? 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 吕姨娘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小腹，这里面曾经也住过一个小生命的，那个时候侯爷正宠她，每日下朝都要来这个院子里陪她吃饭， 他和她一样，都很期待这个孩子.…. 只可惜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她记得那是个男胎，她为此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可那又怎么样?他早就忘了那个孩子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 “姨娘，侯爷回府里了，不过大夫人身边的春桃一直守在府门口，一见了侯爷就把她请去红湘院了。” 何姨娘正对着面前的一桌菜发呆，春柳就小跑进来告诉她这个事情。 何姨娘听后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可惜我花银子买的这桌菜了，春柳你坐下和我一起吃了吧。” 春柳听话的坐下，又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姨娘，您不难过吗?” 何姨娘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难过?春柳，你记住了，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永远不要为了男人伤心难过，因为根本不值得。” 春柳有些疑惑，“那您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我是女人，自古以来，女人活得就艰难。我既然入了侯府，做了侯爷的妾，我就得依靠他，把他哄高兴了，我才能过得好，难不成我要像吕姨娘一样过?” 何姨娘抬起涂满粉色蔻丹的白嫩手指仔细欣赏了一番，才拿起筷子，催促道，“快吃吧，这可都是花银子买的呢，别浪费了。” 何姨娘说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凑到嘴边，却有些犯恶心， 又夹了一筷子鱼，闻着又有些不新鲜， 于是对着春柳吐槽道，“你看看，这才几日没见着侯爷，想吃点好的要给厨房塞银子不算，食材都不新鲜了。杨梅还有吗?” 春柳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赶紧起身把杨梅端过来给她，这才坐下把何姨娘夹过的尝了一下，有些疑惑，“姨娘，这都挺好吃的啊，没有坏，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那倒不用，估计是下午摘花热着了，回来又在吕姨娘那里吃了好些杨梅。 不过我们这个杨梅，怎么没有吕姨娘那里的好吃？明明品相比她的还好…” 何姨娘咽下一颗杨梅，嘴里嘟囔着，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手里的杨梅，朝春柳问道，“春柳，我月事推迟了多久了？” 春柳很认真地想了想，确定道，“有半个月了。” “半个多月，半个多月…” 何姨娘口中喃喃自语，脸上突然扬起喜色，却又瞬间冷静下来， 对着春柳嘱咐，“春柳，要是有人问你我的月事，你就说一切正常。” 春柳听话的点点头，“奴婢记住了，姨娘放心，奴婢不会乱说的。” … 红湘院，屋内烛火摇曳，暖黄的灯光洒在精美的雕花窗棂上，映照出一片柔和而暧昧的光影。 一张梨木雕花圆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汤，汤碗中升腾的水汽在灯光下氤氲缭绕，为这室内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氛围。 史湘云坐在桌旁，她今日专门换了一身玫红色锦缎衣裳，挽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百里正弘坐在她对面，身姿挺拔，神色略显疲惫，却在这温暖的灯光下也柔和了几分。 史湘云好几日没见百里正弘了，十分殷勤的给他打了一碗汤，“老爷，这碗莲子百合汤您尝尝看怎么样？是妾身用花园荷花池里的莲子做的，妾身亲自采摘，又亲自一粒一粒剥出来洗干净，小火炖了两个多时辰。” 递过去时还特意露出缠了棉布的手指。 百里正弘伸手接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夸赞道，“确实不错，有劳夫人了。” 见百里正弘没有留意到她的手，又拿起筷子给他夹了清炒莲子，“老爷，您再尝尝看这个清炒的，味道也很不错。” 百里正弘终于看见了她的大手指和食指缠了布，眼中划过一抹心疼，放下筷子拉过她的手，“夫人辛苦了，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侯府养着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主子做，那还要养着他们做什么。” 一旁伺候的春花连忙替史湘云说话，“回老爷，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担心奴婢们粗手笨脚的把莲子剥坏了，这才自己亲手剥。 其实但凡是和老爷有关的，夫人从不假手于人。” 史湘云嗔怒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 春花一脸的真诚，“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百里正弘听后，心中不禁感慨，夫人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夫人何必如此，你操劳府里，又要想着伺候我，真是难为你了，你最近都瘦了不少，快多吃一些。” 史湘云羞涩地抽出手，反手握住百里正弘的手，“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照顾老爷，妾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辛苦？老爷你也多吃一些。” 等吃得差不多，史湘云才试探着问起正事，“老爷，那日二皇子走后，可跟你说什么，他对我们女儿可满意？” 百里正弘脸色变了变，“这个事先不着急，胡家借着二皇子的名义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还害了人，连累他也被皇上斥责，正好三皇子也有意和我们侯府联姻，所以还是等等吧，我需要考虑一下。” “是，一切但凭老爷拿主意。” 史湘云斟酌了一下，才又开口， “老爷，耀辉今日来府里了。” 第76章 您还会诊脉 “是吗？既然来了，让他住几日和景邬作伴也好，他们打小关系就好。” 百里正弘闻言，倒也不介意，府里又不缺吃不缺住的。 “妾身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有个请求，还望老爷能帮帮忙，” “夫人尽管开口。” 百里正弘接过春桃端来的漱口水净了口，又拿起棉帕擦干净手，才端起面前的茶水吹了吹，轻喝了一口。 “中秋节过后，府里几个少爷都要去崇文书院念书，耀辉也想去，只是他这孩子你也知道， 若是让他考，他肯定是考不进去的，老爷你能不能帮个忙?”史湘云语气温柔，做足了小女人的姿态。 百里正弘犹豫片刻，才轻点了一下头，“既然是夫人所求，我自然同意。” 史湘云面上一喜，“多谢老爷。” “你我夫妻，不用这样见外，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史湘云赶紧站起身挽留，“老爷，这么晚了，若是不要紧，就明日再处理吧，以免太过劳累，妾身心疼。” 百里正弘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无妨，夫人早些休息，过两日我再来陪你，这些日子都比较忙。” “好吧，那老爷慢走。” 目送百里正弘出了院子，史湘云才收起面上温柔的笑容，冷了脸对着春桃吩咐，“去看看，老爷是不是又要去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应和一声，才小跑出去。 史湘云随意地扯掉手指上包着的棉布，丢给身后的春花说道，“今日表现不错。” 春花接住，赶紧垂下头表忠心，“奴婢不敢，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史湘云嘴角上扬，语气软和了几分，“剩下的汤赏你了，回房去歇着吧，本夫人这里等春桃回来伺候。” “是，多谢夫人。” 春桃很快回来复命，“夫人，老爷直接去了书房，只有忠管家伺候，何姨娘也没有过去打扰。” “知道了，伺候本夫人更衣洗漱吧。”史湘云也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这些年，这种情况也常见。 “是，夫人。” 而百里正弘回了书房，却没有处理公务，反而拿起画笔，画起一个女子的画像，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意和柔情。 何姨娘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思绪纷飞。 次日一早，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扒拉出好几样没用过的新首饰，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裙，带着春柳去了熙和院求见清虞。 慧心进来禀报时，清虞正巧在看舅母派人送来，邀她过府的帖子，闻言收起帖子递给了巧梳，略有些诧异，“何姨娘，她能来干什么？请她进来吧。” “是，小姐。”慧心欠身出去带人。 何姨娘很快进来，见到清虞立马谄媚的行礼，“大小姐，妾打扰了。” 清虞看了看端着东西的春柳，面上清冷，但语气温和，“何姨娘不必多礼，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姨娘赶紧接过春柳手中的东西，双手恭敬地递过去，“这些都是妾自己攒的私房买的首饰，妾一次都没有戴过，妾知道大小姐不缺这些俗物，首饰也不贵重，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能够收下妾的一片心意。” 见清虞没有立马收下，只是淡笑着看她，又讨好的开口说道，“妾也的确是有事相求。” “何姨娘请坐，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说说看。”清虞的语气和神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急着答应。 何姨娘坐下后，将首饰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眼睛往客厅里的几个丫头身上看了一眼，轻声道，“那能不能让她们出去？” “不必，她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清虞说完，语默很自然地走到门边，把门带了起来，防止别人靠近。 味锦给何姨娘倒了一杯茶水，退到清虞身后站好。 何姨娘有些扭捏，这屋里除了她，可都是黄花闺女，说这事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大小姐，妾的月事已经推了十多日，应该是有孕了， 大小姐可否帮帮忙给我找个大夫看看，妾知道跟大小姐说这个事不合适，可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春柳反应最大，脸上都是惊喜，“姨娘，您有孕了？怪不得昨日您说菜坏了，奴婢听说这怀孕的口味和常人确实会不一样。” 何姨娘有些脸红，“这还只是怀疑，还不确定呢。春柳你别瞎嚷嚷。” 清虞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何姨娘身边，“姨娘，劳烦把手腕抬起，我看看。” 何姨娘依言照做，清虞纤细修长的两根手指轻搭上她的脉搏，仔细感受， 何姨娘有些好奇，“大小姐，您还会诊脉？” “略会一点，脉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圆滑如按滚珠，确实是有孕了。味锦，把姨娘的茶水撤了，给她换一杯蜂蜜水。” 清虞淡定地收回手，回答了何姨娘，又朝味锦吩咐。 “是，小姐。” 味锦很快换了一盏温热的蜂蜜水给何姨娘。 何姨娘确定心中猜测，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是直接给清虞跪下，春柳吓了一惊，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伸出手扶住她，“姨娘，您怀孕了，不能跪啊，” “姨娘快起来吧，你虽然是父亲的妾室，但也是长辈，不用跪我，有什么事起来说。”清虞眉头微皱，将她扶起坐好。 何姨娘面上多了些卑微的乞求，“妾是想求大小姐帮帮忙，这府中的人妾没有可以信任的。” 清虞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姨娘为何这么说？自我回府，父亲对姨娘都还不错，而且府中就有两个府医，我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周府医就是负责给府中人调理的。” 何姨娘苦笑，“大小姐这么聪明，就没有想过为何府中姨娘，除了二房的陈姨娘有孩子以外，其余姨娘和通房丫头都没有吗？ 因为府里不干净，有人不想姨娘生出孩子，这府里也不是只有现在这些姨娘的，已经死了一些了，流产的孩子更多。” 第77章 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 何姨娘继续说道，“妾虽多得了侯爷两分眷顾，可私下受大夫人的磋磨也不少，不过妾有时候会耍些小心眼躲过去罢了。 妾也想告诉侯爷，可又怕这孩子保不住多久。 如今这府里，妾最信任的就是大小姐了。” 清虞轻微挑挑眉，轻笑一声，“姨娘说的不对，你可以选择直接告诉父亲的，父亲看重男丁，又是中年得子，自然会对你这一胎重视。 或者你可以去找祖母，祖母虽然不管事，可你怀的毕竟是百里家的子嗣，她也不会不管你。 姨娘来找我，并不是走投无路，而是你担心大夫人会对你下手，你又不是她的对手。 可我不一样，我自回府，得罪过大夫人不止一次，她却拿我没办法，我再不得父亲喜欢，可我也是侯府嫡长女。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在大夫人为难你的时候，站在你那一边去帮你，或者说，你是觉得我需要帮手，想跟我合作。 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对吗?何姨娘?” 何姨娘的小心思被直接点破，有一丝窘迫，随即很坦率的承认，“大小姐聪慧，妾确实是这个意思。” 清虞没有生气，倒是起了几分兴趣，“那我帮姨娘，我能有什么好处?” 何姨娘面上多了几分认真，目光诚恳的讲述起自己的过往，“大小姐，您还不知道妾的来历吧? 妾原本是青楼出身，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卖艺不卖身，一次偶然的机会和侯爷相识， 他说他对妾一见钟情，说妾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说妾有风骨，有才情，不应该在那种地方生活，他为妾一掷千金… 之后，妾就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也钟情于他， 没多久他也如约为妾赎了身， 一身粉衣，一顶小轿子，将妾从侯府的小门接了进来，还改回了以前的名字，成了这清平侯府的何姨娘，” 何姨娘的泪珠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滚落，随手拿出手绢擦了擦，接着讲述， “刚入府那段日子，侯爷也确实如承诺那般，对妾温柔体贴，一月大半时间都要歇在妾的院子里， 可人心易变，他很快就有了两个通房，那是大夫人安排给他的，他有一个月没再踏入妾的院子， 那个月妾吃的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大夫人还有事无事就叫我去她那里，说是好心教我学东西，实际就是立规矩，不是站着就是跪着，还要每晚抄书，偏偏又不让点太亮的油灯，说是为了妾好… 妾那个时候年轻，又莽撞不懂事，居然跑去和侯爷告状，满心以为侯爷会为妾做主，结果被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反咬一口， 侯爷也以为妾侍宠生娇，对大夫人不敬，妾就被禁足了半年， 那期间妾过的更差了，两个通房也很快有孕，侯爷体贴的要给她们名分，可她们还没成为姨娘，就失踪了， 最后在妾原先那个院子附近的水井中找到，而侯爷居然怀疑是妾嫉妒为之，大夫人也在旁煽风点火， 妾当时真的是有口难辩，只能用死来自证清白，见妾如此果决，侯爷就没在追究，还给妾换了院子，当作没有发生一样…自那以后，妾就明白了， 侯爷对妾，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哪有什么真情…” 何姨娘说完又擦了擦眼泪，见屋里人都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却十分坚定，“大小姐，方才是妾口不择言了，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大小姐勿怪。 您刚才说帮妾有什么好处，大小姐和大夫人不对付，妾又何尝不是？可妾无能，但妾愿做大小姐的刀，一切听凭您的吩咐。” “好，我帮你，但我不白帮，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你可以不着急向我父亲打听，他对夏侯家很抵触，你自己注意好分寸。” 清虞听了她的话，说不动容是假的，当初父亲求娶母亲，是不是也是像对何姨娘一样，带着自己的目的？ 父亲还真是自私又凉薄，就是不知道对史湘云又有多少真心在里面了， 也或许，对她是真的真心也说不一定，毕竟史湘云外室的身份，都可以改成贵妾再扶正成侯夫人， 还是说是因为史湘云为他生了百里景邬这个儿子呢？ 那如果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又还有几分真心？ 何姨娘这才露出笑容，“妾多谢大小姐，那妾要告诉侯爷我怀孕了吗？” “这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以后没事，不要到处乱走，一定要出门的话，必须有人跟着。 进了你院里的东西，每一样都要仔细检查，等晚一点，我会让语默去你院子里给你里外查一遍， 以后有什么事让春柳过来告诉我，我要是不在，可以找慧心，她每日都在，也最稳重，能拿主意。”清虞很认真叮嘱了一下她。 何姨娘高兴地应了，朝清虞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礼，眼中又闪烁起晶莹的泪花，“妾替自己和孩子多谢大小姐，妾一定好好听您的话，这些首饰您别嫌弃，等妾有了更好的，再给您送。” 她就知道，大小姐只是看着清冷，实际是最心善不过的人了。 清虞没有拒绝，让巧梳收起来了， 何姨娘有了身孕，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父亲也会很大方的，不会亏待了何姨娘。 何姨娘回了自己院子，就让春柳去找了忠管家，把有孕的事告诉了他， 百里正弘下值后，本想回书房处理一下公务就出府去， 听了忠叔报的喜讯，立马改了主意，朝忠叔吩咐，“你去把府医找来，去何姨娘的院子再诊一次脉，另外你亲自送些礼品去城东巷，就说本侯这两日公务繁忙。改日再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难得回府这么早，本想请他去红湘院一起用膳，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他都好些日子没有留宿了，准备亲自去请人。 没成想，她刚走到半路就遇到百里正弘，还以为他也想她了，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语气娇滴滴的，“老爷，您回来了？” 第78章 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 “夫人，你是不是也知道何姨娘有孕的好消息了，为夫正要去看她，你随我一道去，府里多少年没有喜事了，哈哈…” 百里正弘脸上都是志得意满的笑，见到史湘云，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史湘云娇滴滴的笑僵在脸上，何姨娘有孕？何姨娘有孕？ 那个贱人，她居然怀孕了？ 百里正弘见史湘云没有反应，停下脚步疑惑的问她，“夫人，你怎么了？” 史湘云瞬间回神，脸上依然是温柔体贴的笑，“妾身是为老爷高兴呢，老爷膝下子嗣单薄，何姨娘有孕是好事啊，妾身只是在想，方才着急出门，居然都没有为何姨娘准备礼品。” 百里正弘没有多想，以为她是真心高兴，“无妨，夫人良善，何姨娘不会介意，快随我先去看看。” “是，老爷。” 史湘云不甘的掩下恨意，怀孕了又如何，那个贱人既然想找死，那就正好找个机会成全她。 两人到时，府医已经在了，何姨娘一见了百里正弘，就要起身，语气娇媚的不行，面上都是惊喜，“老爷，您来了！” 百里正弘赶忙上前，将她扶了坐下，“月娘，你快坐下。” 何姨娘这才假装刚看见史湘云的样子，一脸歉意，“夫人也来了，是妾的不是，竟然没注意到夫人。” 说着又要起身给她行礼，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暗骂，贱人，不就是怀个孕吗？得意什么？ 就看你有命怀，有没有命生了？ 但面上还得拿出正室的得体气度，“何姨娘不用见外，快坐下吧。” 周府医这才走到近前，取出一方丝帕，轻轻盖上何姨娘的手腕，伸出手指轻搭上，片刻后收回手，收好丝帕， 起身朝百里正弘说道，“恭喜侯爷，何姨娘身体康健，已怀孕一月有余。好好保养即可。” 百里正弘再次确认后，脸上更加欣喜，上前轻轻握住何姨娘的手，眼中的柔情都要化开了， 对着她嘘寒问暖，“月娘辛苦了，你怀了孕，就是府里的功臣，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何姨娘当初能对百里正弘倾心，不止是因为他的体贴和甜言蜜语，也是因为他相貌出众，仪表堂堂，还能懂她。 她虽身在青楼，可卖艺不卖身，相貌又不差，又是真的有才情，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想见她就见得到的， 当初还有人愿意三媒六聘娶她为正妻，虽门第低，可能做正妻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 偏她不愿意，她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甘愿做了妾。 他这些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更多了几分成熟， 此刻他就这样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她又有了瞬间的恍惚，仿佛面前的男子和当初那个男人重叠了， 何姨娘心中微叹，可惜他深情的不是她。 “是啊，何姨娘，你有什么缺的，只管说。” 史湘云见老爷对这个贱人这么上心，心里就膈应，抢先开了口，端的得体大度又贤良， “你贴身伺候的只有春柳一个，不如我把我院里的春分给你，她手脚利索，有什么事只管使唤她。稍后我再让人去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你现在的身子金贵，可得好好注意。” 何姨娘知道史湘云不安好心，但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语气谦卑柔媚， “妾多谢夫人关怀，替妾考虑得这样周全，妾感激不尽，只是春柳跟着妾也许多年了，平日伺候也用心，不敢劳烦夫人割爱。” 说完还不经意地看百里正弘一眼，眼神透着依赖。 百里正弘闻言，却同意了史湘云的建议，“月娘，夫人说得有道理，春柳虽然伺候的不错，可你如今有孕，更应该注意，就听夫人的安排吧。” 百里正弘都发话了，何姨娘也不再拒绝，受宠若惊的应下，“是，妾听老爷和夫人的安排。” 很快府中各房都知道了何姨娘有孕的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得装作高兴的样子，派人给她送了礼。 何姨娘的院子一整日都热热闹闹的。 倒是衬得隔壁吕姨娘的院子冷清的不像人住的。 春茶从隔壁院子送了东西回来，索性把院门关了， 进了屋，就见吕姨娘正拿着绣花针发呆， 正好一阵风吹来，把绣线都吹乱了，吕姨娘缓过神，抬起头问，“东西送了？” 春茶提了茶壶往她的茶杯里加了一点水，轻轻点点头，“是，已经送了，只是奴婢不明白，何姨娘平日老是对您冷嘲热讽的，您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还给她送？” 吕姨娘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她对我没什么坏心，说几句又没什么，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 春茶见状给她出主意，“如今何姨娘有孕，侯爷肯定会经常来看她，但又没法留宿，姨娘您完全可以…” 吕姨娘淡淡的止了春茶没说出口的话，“春茶，我已无心争宠，如今这样就很好了，以后别再提这个事。” 春茶不死心，“是，可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总得为以后做打算不是？” 吕姨娘不再言语，低头绣起花， 春茶也无可奈何，坐在一旁理起绣线。 红湘院里，史湘云怒摔了一套茶盏后，让春分进了屋，春分不明所以，有些胆战心惊，老老实实跪下，“奴婢见过夫人。” “春分，本夫人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以后你就不用再做粗活了，就去何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她吧。” 史湘云看着跪在面前的春分，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吩咐。 春分再蠢也知道大夫人不会只让自己去伺候何姨娘，再说自己是大夫人院里的，何姨娘怕是也不会善待她，有些恐惧的说道， “奴婢，奴婢粗手笨脚的，怕给夫人惹了麻烦，求求夫人不要让奴婢去。” 史湘云拿出她的卖身契晃了晃，声音有些冷，“春分，本夫人听说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说你人踏实，能干，像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之前还找了时妈妈，让时妈妈来问问本夫人的意思，你说我要答复他吗？” 第79章 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春分吓得身体颤抖，朝史湘云重重磕了一个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奴婢听夫人的，愿意去伺候何姨娘，求夫人不要把奴婢嫁给赖酒鬼，求夫人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的收起卖身契，嘴角微微扬起笑，“这就对了，你过去以后只管安心伺候何姨娘就是，有需要本夫人自然会吩咐你，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嫁给赖酒鬼。等过两年，我就把卖身契还你，让你出府去。” 春分使劲忍着泪，给史湘云磕头谢恩，“是，奴婢多谢夫人。” 史湘云心情舒畅的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瞥了一眼春分红肿不堪的手指，大方的道， “春桃，给她一点药，可怜见儿的，剥个莲子都能把手指头剥肿了，本夫人可不忍心苛待下人。歇两日再去何姨娘那里伺候吧。” “是。”春桃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春分，将她带了出去。 史湘云这才又对着春花问道，“何姨娘有孕不能伺候老爷，吕姨娘又不出门，老爷也不喜她，看来还是得给老爷安排几个通房丫头，要不然，岂不是我不体贴了，春花，你说谁合适呢？” “娘，何姨娘真的怀孕了？”春花正不知道怎么回话，就见百里清珊带着春苹进了屋。 “珊儿怎么来了？” 百里清珊直接坐下，拿出一个帖子，有些得意，“娘，四公主邀我明日出去逛街，肯定是二皇子的意思，没准二皇子也在呢，再说我都多久没出门了，再不出门都憋死了。” 史湘云也是心疼她，一听就立马爽快答应，“那明日你出去逛逛，想买什么就买点，别再惹祸就行。记得好好表现。” 百里清珊这才高兴的应下，“知道了，谢谢娘。不过，那个何姨娘…” 史湘云满不在乎，“放心吧，娘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这些事。” 到了晚上，语默悄悄去了一趟何姨娘那里，把里外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才回了熙和院。 “小姐，奴婢看了，暂时没问题。” 清虞已经更衣上了床看书，闻言点点头，“好，日后还要多留意，明日巧梳随我去舅舅家。” “是，小姐。” 清虞想起之前答应过七妹，要带她去舅舅家，第二日便让巧梳跑一趟去叫了她。 等清柒到了，姐妹俩才一起出府， 却不想还没出府，就遇到了史耀辉在闲逛，他依旧拿着一把扇子，装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看见清虞，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赶紧凑上前打招呼，“好巧啊，表妹，这是要去做什么？” 清虞见他油头粉面的，面上冷漠，语气也冷淡，“史公子叫错了，本小姐可不是你的表妹，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说完就要拉着七妹离开，史耀辉却不要脸的又凑近了两分，脸上都是轻佻的笑，“唉，我怎么会叫错呢？我姑母虽然是你的继母，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可继母也是母，我自然也就是你的表哥了，你说是吧，表妹。你要去哪里，表哥陪你啊。” 清柒听的犯恶心，拉着清虞后退两步，直接讥讽，“史公子，我姐姐都说了她不是你表妹了，再说史公子住客房，这段路可不是你该经过的地方，还请你离开。” 史耀辉这才偏头看了一眼清柒，她虽然也很漂亮，可和清虞比，还是差了些，他更喜欢清虞这样的， 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是七表妹吧，我姑母是侯夫人，我怎么不能走这条路，我是好心跟你们打个招呼嘛。” 说完又凑近两分，对着清虞轻浮的说道，“表妹，你说是吧？” 清虞冷笑一声，眉目冷厉，直接猛地狠狠一脚踹到他的侧腰上， 这一脚劲道十足，带着呼啸的风声，还能听到骨骼间碰撞的闷响， 史耀辉常期沉迷酒色，身体本就有些虚浮，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侧边踉跄几步， 随即“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手捂着被踹之处， 嘴里“哎哟”“哎哟”的惨叫，身体弓成了一个虾米状，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清虞居然会突然出手，脚上的力气还这么大，这是吃了大力丸了吗？ “表妹，你，你也太狠心了…” 他话音未落，清虞又是一脚，这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丝毫不留情， 史耀辉直接被踢飞出去。 史耀辉更加疼痛，直接疼出了冷汗，脸上也露出了惊恐，想要挣扎着爬起身，却因疼痛而力不从心，缩成了一团，“你，你…好狠。” 清虞抬脚走过去，用了内力踩在他身上，目光冷得像刀子，脸上仿佛带了煞气， 嘴角嘲讽又毫不掩饰的鄙夷，“史耀辉，你记住了，本小姐的母亲是华阳侯府出身的名门闺秀，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你的好姑母，你若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可以去问问她。 我懂礼数，唤她一声大夫人，是看在我父亲的脸面上。 你以后见了本小姐，记得尊称我大小姐。” 史耀辉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踩断了，受不了这份羞辱，朝她威胁， “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告诉姑父？” 清虞眉毛轻挑，又加了两分力，嘲讽更甚，“你只管去。” 说完还用鞋尖碾了碾。 史耀辉疼得哀嚎，“我错了表妹，不，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清虞这才收回脚，轻轻甩了甩衣袖，像是要弹去沾上的晦气，带着七妹头也不回地离开。 躲在一旁的下人这才赶忙上前扶起他，“史公子，您还好吗？” 史耀辉颜面尽失，又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无能狂怒， “好个屁，还不快扶本少爷回房，赶紧去一个人告诉姑母，再给我请个大夫来。” 下人战战兢兢，“是，小人这就去，” “哎哟，疼，慢点，慢点。” “是，” “姐姐，你太厉害了，那个史耀辉一看就让人讨厌，真恶心，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接近你。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两人上了马车，清柒还意犹未尽。 第80章 舅舅你可还记得 巧梳也是义愤填膺，“小姐，他八成是故意等在那里的，他简直恶毒，这要是被人传出去，还以为小姐您和他不清不楚，有什么关系呢，这大夫人也不管管他。” 清柒兴奋过后也反应过来，有些担忧，“是啊，姐姐，他那样子看着伤的不轻，大伯母会不会为难你?” 清虞神色平静，语气温和，“没事，一个品行不端的登徒子而已，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惹麻烦。” 几人很快到达华阳侯府，夏侯逸尘和夏侯琳等在门口，一见她们赶紧迎上前，彼此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等进了府，夏侯琳就带清柒去了花园。 夏侯逸尘则带清虞去了小舅舅的住处， 小舅母王静紧张地在院门口踱步，这么多年了，老爷的腿终于有了一点希望，解药也顺利拿到，怎么能不激动，不紧张？ “清虞，你来了，你舅舅在屋里，快随我进去吧，” 一见到清虞，也顾不得寒暄，赶紧拉着她的手进了客厅。 “是，舅母。” 客厅里一个下人都没留，只有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上首，旁边茶几上摆放着两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心绪同样复杂。 “见过舅舅。”清虞进了客厅先行了一礼。 “清虞，不用多礼，你快过来看看，这两味药是不是？”夏侯渊性情也算沉稳，此刻也是难掩激动。 “是，” 清虞快步上前，将两个盒子轻轻打开，仔细检查一番，嘴角也带上微笑，语气肯定， “不错，我即刻为舅舅配制解药。” “清虞，之前你让准备的那些草药我都命人准备好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王静神情焦急，又透着期待。 清虞取出已经准备好的药方交给王静，“舅母，让人按照我写的剂量配几份过来，这个是需要和灵犀草一起煎的，就在院中煎药，此毒特殊，我也是第一次解，需要随时观察。” “好，我这就去。”王静接过药方，亲自去府医那里盯着配。 清虞又对夏侯逸尘说道，“表哥，我需要两只活兔子。” “好。” 夏侯逸尘点头答应，立马吩咐人去准备。 院中很快放置好两个炉子，两个长桌子，还有需要的一应物品。 清虞将紫背蚀花捣碎了一些成汁水，喂给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很快就出现抽搐的症状，无法站立，无法行走，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眼睛圆睁，看上去痛苦又恐惧。 紧接着，清虞又在两个药罐中加入不等量的灵犀草，数着时间看着火候将药倒出完全晾凉，分别喂给每只兔子。 一刻钟后，其中一只兔子先是耳朵微微颤动，随后眼睛有了神采，慢慢的尝试着伸展四肢，很快恢复如初，主动吃起准备的青草。 另一只兔子虽然能站立，走路却有些力不从心，歪歪扭扭，又喂了第一只兔子的汤药也恢复如初。 清虞又重新煎了一副，调整了灵犀草的用量，晾至温热，才端给夏侯渊， 夏侯渊二话不说，毫不迟疑，直接一口喝完，几人都紧张的盯着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等了一会儿，王静有些焦急，按耐不住，声音颤抖着问，“老爷，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清虞走到她身边，扶她坐下，温声安慰，“舅母不用着急，小舅舅这毒中了十多年，不可能服下就有效果，我方才加了一些灵犀草的量，我们再等等看。” 夏侯逸尘同样担心，闻言也出声安抚，“母亲，您听表妹的。” “是啊，夫人，清虞当时就说了，解了毒，这腿还得找大夫看过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呢。”夏侯渊心里同样焦急，可没有表露半分。 王静有些哽咽，“是，我知道，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总是期待着你能再站起来的。” 屋内一时又寂静下来，几人都在静静等待，只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轻轻摇曳， “夫人，我感觉我这腿上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啊，仿佛有一股极其细微的暖流慢慢渗透进肌肉骨骼之间。”一个时辰后，夏侯渊惊讶地拉了一把身旁的王静。 王静一听，立马就激动地站起身，想要把丈夫的裤腿拉开看看，可刚伸出手，发现旁边还有儿子和外甥女在，又有些窘迫的收回手。 清虞温和出声，“舅母，劳烦您把舅舅的裤腿卷起来，我需要看看伤口处的症状有没有缓解。” 王静这才又伸出手，轻轻拉起长衫，卷起裤腿，清虞查看过后松了一口气，“这些黑红交错的斑点褪了一点，说明这个剂量没错，舅母，我将剩下的灵犀草分好，之后就按照我方才的做法，煎给舅舅喝， 以舅舅的情况看，五日后毒可全解，解了毒，再找信得过的大夫给舅舅看。” 夏侯逸尘接话道，“交给我来吧，方才表妹煎药时，我全程在一旁看着。” 清虞点点头，停顿片刻后，看着小舅舅，语气有些郑重，“有一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们，当初同舅舅你们一起上战场时，有一个叫伍仁的，舅舅你可还记得？” 夏侯渊脸上还挂着喜色，闻言有些诧异，“自然记得，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得力亲信，可他当年已经战死，是我亲眼所见，清虞你怎么知道他的？” 清虞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他没死，他甚至可能和朝中某个重臣有勾结，当年舅舅你们的事，或许没这么简单，所以舅舅，你的腿…” 此言一出，一旁几人都沉默下来，当年的事，是很多人的痛， 夏侯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深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战场上伍仁的身影，渐渐握紧了拳头， 他当年确实就在自己眼前倒下，他不会记错，再说战死兵士的名册上也有他的名字， 片刻过后，夏侯渊打破沉默，“清虞，我知道了，夏侯家还有些能用的人，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 几人还要再说什么，管家就从外面进来，“老爷，夫人，老夫人派人来问，是不是表小姐来了？她在花园见到了小姐带着百里府的七小姐。” 第81章 你想娶她? 夏侯渊止了话题，“清虞你先去见见你外祖母，这些事先不着急。 夫人和逸尘，你们一起去，既然百里家的七小姐也来了，也该去见见，免得失了礼数。” “是。父亲。” 王静带着他们到老夫人处时，清柒正逗得她哈哈大笑。 清虞好奇地问，“外祖母和七妹在聊什么？” “虞儿，我的好孩子，你快过来，你这个七妹很有趣呢，你小时候就像这样…”老夫人见到清虞，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去。 出府时，老夫人和王静都给清虞和清柒准备了东西， 王静还把之前清虞送来的银票都还了她，她轻拉着清虞的手，眼中含泪，满眼都是慈爱和感激，“好孩子，舅母谢谢你，这些银票你拿回去，幻阁只留了之前的定金，没有加银子，” 清虞闻言也没拒绝，对幻阁她多少也有些猜测， “好，那我就收下了，舅母若是有事，再让人去百里家找我。”… “姐姐，我觉得华阳侯府的每个人都特别好，老夫人很好，侯夫人也很好，还有夏侯姐姐还有她哥哥，全部都很好，在夏侯家，比在我们府里自在多了，就是有些可惜，没见到姐姐的舅舅。” 上了马车，清柒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清虞看着清柒，有些宠溺，“舅舅腿脚不便，所以没有见你，你要是喜欢去华阳侯府，下次我再叫你。” 清柒一听，眼睛都亮晶晶的，“好，那就说定了，今日老夫人和侯夫人都送了我首饰，下回去，我也要给她们准备，每个人都要准备才行。” “好。” 清柒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提议道，“姐姐，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逛逛，再去锦华楼买点新出的糕点带回去吧。给祖母和娘吃。” “好啊。” 清虞也没有反对，吩咐车夫把马车往锦华楼赶。 清虞和清柒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 而清平侯府的客房内，一片混乱，史耀辉惨兮兮地躺在床上，府医每给他上一下药，他都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痛死了，轻点，轻点，你想疼死本少爷吗？” 刘府医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他吼聋了，可也不敢多言，只能尽量轻点再轻点， 但史耀辉还是嚎叫个没完，弄得脸上都是汗水，伺候他的小厮又拿了扇子在一旁拼命给他扇凉。 “耀辉，你忍一忍，你跟姑母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史湘云面色阴沉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侄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疼的不行。 “是百里清虞，今日我遇到她，就想跟她打个招呼，她就打我。 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打过我，哎哟，疼，我要疼死了。”史耀辉一边哭喊，一边哭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耻辱。 史湘云一听就想起身去找百里正弘，可转念一想，就让刘府医把药留下退下去，其他丫鬟小厮也退出了房门，屋内就剩她和史耀辉， 她这才盯着史耀辉问道，“耀辉，你跟姑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去堵她的？百里清虞虽然可恶，可你才来府里几日，她犯不着故意打你，她今日派丫鬟同我说过要出府的。” 史耀辉听到问话，眼神有些躲闪，但仍然嘴硬地说道，“姑姑，侄儿这不是想着都是亲戚，就打个招呼嘛，谁知道她说我住客居，那条路我不能走， 还说我们史家不配，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她二话不说就上来踹我，她一个小女子，居然如此粗鲁不堪，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了。” 史湘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说史家不配？呵，夏侯家再高贵又如何，夏侯婉还不是个短命的，我才是如今的清平侯夫人。 耀辉，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请你姑父回来，你伤成这样，你姑父岂能饶了她？” 史耀辉轻轻侧了侧身，尽量让自己舒服些，眼中闪着算计，“姑姑，您说如果我能娶了她，不是更好吗? 她把我伤成这样，她必须对我负责，正好她长得漂亮，我娶她也不算吃亏，她既然瞧不起史家，那就正好嫁了我，到时候，揉扁搓圆还不是随我高兴。” 史耀辉光想想让这个踹了他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以后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你想娶她？” 史湘云有些不可置信，百里清虞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老爷更不会同意，老爷虽不喜她，可她毕竟是嫡长女，老爷肯定是打算用她结一门对百里家有利的姻亲的，可绝对不会选择史家。 但转念一想，这个贱人若是真的成了史家妇，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一句话的话，夏侯婉留下给她的嫁妆，不也就是史家的了? 还有，百里家一定会有一个女儿嫁进皇室，虽然老爷说过选择珊儿，可不得不说，百里清虞这个死丫头容貌更加出色，老爷改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没了这个死丫头的阻碍，珊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到时候，珊儿就是皇子妃，未来还有可能更进一步，这侯府里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史湘云心里百转千回，又想起在何府，因为没能算计成功还得罪了何家，邬儿更是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她自己也三番两次的栽跟头， 随即不再犹豫，只是好好叮嘱，“耀辉，这个百里清虞邪门得很，她在老宅十年，居然学了武功，你若是真想娶她，可不能乱来，小心些才是。” 史耀辉得到支持，满眼都是志在必得，他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青楼里的常客，对付女人他有的是法子，他不信他会拿一个女人没办法， “放心吧，姑姑，这还有一个月才是中秋节，侄儿自有分寸，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今日是没防备，等我好好准备一下，一定让她乖乖听话。”… 清虞和清柒到了锦华楼，刚进门就闻到传来的浓郁酒香和菜香，大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又不失秩序， 第82章 请你相信我 店里的小二见客上门，赶紧热情地过来招呼，“请问两位小姐可有预定?” 巧梳上前递过去一块银子，“我家小姐没有预定，我们只是来买一点现做的糕点，还有吗?” 小二没有急着接，面上有些歉意，“两位小姐实在抱歉，糕点还需要等上半个时辰才出炉，不如你们在大堂坐着等等?” “不必，直接给我们一个上好的包间吧，有什么好菜也一起准备几个，” 清柒上前一步，对着清虞说道，“姐姐，我们也逛了好长时间了，就不回府里吃饭了，就在这里尝尝，我请客。” 清虞笑着点头，“好，那就听七妹的。” 小二更加热情，“那两位小姐，请随小人来。” 进了包间坐下，小二先上了一壶清茶，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十分客气，“小姐稍等，饭菜马上就来，糕点出炉后也会装好送来。” “好，多谢。” 清虞刚端起茶杯，突然耳尖一动，隔壁包间传来的细微声音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三小姐，我这些日子都被关在院子里念书，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你了，这就是缘分，老天爷知道我对三小姐日思夜想，才让我见到你的。” 何暮难以抑制的激动，今日母亲和祖母去上香了，父亲和兄长也有事出去了，他才偷跑出来的，本来想碰碰运气，去了百里清珊常逛的几处，没想到真让他等到了。 百里清珊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心虚，“二公子，我娘说了，不让我再和你来往，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三小姐明明说过愿意嫁给我的?伯母是怪我没有在祖母过寿后登门求亲吗?那是因为我被关在院子出不去…”何暮的语气里透着委屈，却极力的想要好好解释。 “算了吧，二公子，你父母家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不合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百里清珊心慌得不行，直接急言打断， 要是以前就算了，她今日可是收到了四公主的帖子出来的，四公主跟她说了，二皇子心仪她， 她可不想再和何暮有什么来往，要是被人看到，就解释不清了。 何暮一听就急了，想拉她的手，又怕唐突了她，只能一个劲儿地解释，“三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母亲可能是和伯母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我一定会求我父母和祖母的.…” 清虞不动声色，淡定地将杯子中的茶水饮净，看来父亲已经确定百里家的女儿会有人嫁入皇室了，就是不知道他想支持的是谁了？ 二皇子上门拜访过，二妹和三妹很明显都对他有意， 还有三皇子也刻意和她偶遇过，说明这两个皇子都希望能得到父亲的支持…… 可惜这个何二公子的一腔真心错付了，她这个三妹不会和他有什么结果… 清虞正在思索，清柒就欢快出声打断了她，“姐姐，菜齐了，我们快吃吧。” 清虞回过神，看了清柒一眼，才微笑着拿起筷子，没在理会隔壁的人。 几人吃完拿了食盒，就离开了酒楼。 隔壁房间的两人说了半天，百里清珊也半推半就的收了何暮送她的首饰，“这可是你硬要给我的，可不是我要你给我买的？” 何暮见她语气终于软和了几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三小姐喜欢就好，我下次还给你买，买更好的，你放心，我会尽快求得父母同意上门提亲的。” 百里清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傻子，怎么又要提亲，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她有皇子不嫁，嫁给他一个继承不了爵位的人，凭什么？ 当即有些肉疼地把首饰还了回去，“不行，你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和我的事，等我娘消气了以后再说吧，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立马就打开门跑出去了。 跑出包间，正好看见下楼的清虞清柒二人，心里一慌，她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小二抬着菜从旁经过， 百里清珊直接指着清虞的身影问小二，“她们刚才在哪个包间？” 小二停下脚步，朝一个包间指了指，“那两位小姐和她们的丫鬟方才在这个包间。” 百里清珊一看就是隔壁，心里更慌了，她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也不管身后追出来的的何暮，赶紧叫上春苹回府了。 何暮见她走了，都不听他说话，也跟着失魂落魄的下了楼。 另一个包间里，也响起二皇子司空朗的声音，他正绅士的给百里清迩夹菜，“清迩，你尝尝看这道银丝鱼脍如何？” 百里清迩拿起筷子夹起，轻轻咬了一口，仔细咀嚼了咽下，十分娇羞的赞许道，“多谢殿下，这鱼滑嫩爽口，十分鲜美。” “你喜欢就好，来，再尝尝这个…” 司空朗又绅士地给她夹了另一道菜，面上温润和煦， 心里却在盘算，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晋阳侯次子何暮和百里三小姐的声音，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私底下已经定了情，偏那百里清珊还做出一副对他情深的样子，真是会算计。 还好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打算娶她。 今日四皇妹居然还邀了她去逛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等回去必须跟四皇妹说清楚才行。 夏荷站在门边，趁司空朗没注意，朝百里清迩轻微点了点头， 百里清迩眼眸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夹起盘中司空朗给她夹的菜仔细品尝， 最近一段时日，二皇子都会和她传信，今日本就约好了时辰来这个吃饭。 偏就这么巧，她出府后见到了何二公子，她知道三妹也出府了，而且每次出府都会来这个酒楼买糕点。 所以她让夏荷将何二公子引来了这边，三妹以为她和何二公子的事瞒的很好，却不知早就被她撞破了， 今日这一遭，二皇子也会知道他们两人有私情，就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再想办法就是… 第83章 你还想做主子? 清虞前脚才和清柒分开，刚回到熙和院，后脚百里清珊就追到了她院里， 百里清珊其实心里虚地很，但还是怒气冲冲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今日你是不是和七妹去了锦华楼?你们去干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 清虞的面色平淡又冷漠，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还需要跟三妹你请示吗?” 百里清珊一噎，“你，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清虞嘴角勾起讥讽，“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三妹是担心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我知道吗?” 百里清珊的脸色瞬间涨红，伸出手指指向清虞，恶狠狠地威胁，“所以你们去了，还听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百里清虞，你要是敢乱说半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清虞瞬间冷下脸，“三妹这是在威胁我?” 说落，眼神一凛，在百里清珊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迅速出手握住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稍一用力向后弯折，同时身体微微向前倾，语气充满了威慑力， “三妹，姐姐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不过你放心，我对你见了谁，说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但你也记住了，别来招惹我，我的脾气不好，你不知道?” 说完猛地甩开百里清珊的手， 百里清珊向后踉跄几步，痛得大叫一声，又惊又怕，眼眶里都是泪，却还想叫嚣， 她身后的春苹赶紧上前挡住她，对着清虞说好话，“大小姐息怒，三小姐没有恶意，她只是随口问问，奴婢这就带三小姐离开。” 百里清珊虽不服气，可也是真怕这个疯子，只能不甘地由春苹扶着回了史湘云的红湘院。 史湘云刚看了史耀辉回来，又听说女儿也被欺负了，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问春桃，“老爷回府了吗？” “回夫人，老爷已经回府，现在在何姨娘的院子里。” 史湘云气得冷笑一声，“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珊儿，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那个贱蹄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们母子，今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史湘云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春苹方才一直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给百里清珊的手抹药膏，耳朵却一直在听她们母女的对话， 心中思量一番，鼓足了勇气起身重新跪在了史湘云面前，微扬起头，语气恭敬，“夫人息怒。” 史湘云冷眼看着春苹，语气森冷，“本夫人还没拿你是问，你随小姐出去，为什么小姐受伤，你却好好的？” 说完就要扬起手打她， 春苹赶忙往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有罪，没有保护好小姐，奴婢认罚，但奴婢愿意将功补过。”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于心不忍，可当时春苹确实没有及时挡住，才让大姐伤了她。 再看看大姐身边那几个，对大姐言听计从的，心里就不平衡，凭什么她身边的丫鬟都比自己的中用？便也没有言语。 史湘云闻言，收回了手，冷眼盯着她，“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将功补过？” 春苹有些紧张，却十分坚定，眼睛诚恳地望着史湘云，神情谦卑，小心翼翼地开口， “奴婢听夫人说，想为侯爷选几个通房，奴婢在府里多年，承蒙夫人和小姐照顾，若是夫人信得过奴婢，就让奴婢去伺候侯爷，奴婢一定恪守本分，一切听夫人的吩咐。” 百里清珊听到春苹居然自荐去做父亲通房的话，有些诧异，又有些愤怒，“春苹，你是本小姐的丫鬟，你居然想做我父亲的通房？怎么，做奴婢伺候本小姐委屈你了？你还想主子？” 春苹很怕夫人会当场处理了她，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不能退缩，只能颤抖着声音解释，“回小姐，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想为夫人和小姐分忧，不敢有二心。” 说完又低下磕了一个头。 史湘云眼神直直地盯着春苹，带着审视和权衡，反正她都打算要给老爷安排通房，安排个好控制的岂不是更好？ 既能打压何姨娘，又能让老爷念自己的好，何乐而不为？ 沉默片刻后，语气缓和了一些，“春苹，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今年19，过了年就20了，确实也不小了。当初让你伺候小姐，也是看你比较听话。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本夫人可以成全你，只是你要知道，这机会给了你，你就要好好把握，要是敢有二心，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清楚的吧？” 春苹心中提着的气松了松，又对着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史湘云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行了，你先退下吧，晚点老爷回书房后，我会安排你过去伺候。” “是，奴婢告退。” 等她走后，百里清珊才忍不住质问，“娘，你不是最爱父亲了吗？为什么还要亲手把春苹送给父亲？” 史湘云微微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珊儿，你记住，男人三妻四妾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你弟弟过几年能顺利请封世子，将来做了新的清平侯，后院的这些女人还不是随娘处置。 皇室后宫的女人只会更多，你切记面上不要善妒，男人都会喜欢贤良的正房夫人。至于私底下，只要不被发现，你可以使任何手段。” 想当初她父亲官职不高，她根本没有资格嫁入有权有势的人家做正房夫人，最多也就是做个普通的妾， 可她自认为自己貌美，心气儿又高，拒绝了门当户对的求亲， 看上了年轻时候的百里正弘，那个时候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身边已经有了家世显赫还貌美无双的夏侯婉做妻子， 于是她专门派人打听了他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是依靠华阳侯府的支持继承了爵位，还承诺绝不纳妾， 她就发誓一定要拿下这个男子， 她趁百里正弘外出时来了一出偶遇的戏，又假装扭伤了脚，跟他哭诉家里逼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第84章 奴婢奉夫人吩咐 让他心疼自己，又投其所好和他谈论他感兴趣的事，给他送他爱吃的东西，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克制的心意.... 一来二往的，就让他离不开自己了， 这么多年，她在百里正弘面前，永远都是善解人意，贤良大方的好夫人。 百里清珊听了史湘云的话，突然想起何暮，他也说心悦自己，说只想和她在一起，那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百里清珊赶紧摇了摇头，她一定要嫁皇子， 何暮只是一个侯府次子，日后等他兄长做了侯爷，或许还要分家，分了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哪有嫁皇子好，皇子日后可是王爷，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等她成了人上人，看百里清虞还敢不敢欺负她?她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十倍还回去。 百里清珊想通以后，咬了咬牙，将那一点不舍狠狠压下，朝史湘云坚定地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百里正弘陪何姨娘用晚膳时，何姨娘假装不经意的闲谈起史耀辉，“老爷，妾听说史公子今日和大小姐起了些冲突，老爷可听说了？” 百里正弘正夹了一块莲藕放在自己碗里，闻言眉心微皱，有些烦躁，“这个孽障，月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姨娘面上娇嗔，“听说是史公子去了大小姐院子附近溜达，见到大小姐就凑上去喊表妹，言行有些轻浮，大小姐就踹了他， 这也还好当时有些下人看见了，三房的七小姐也在，要不然传了出去，这不是败坏了老爷的名声吗？还以为是史公子在咱们侯府做客，和府里小姐不清不楚的呢？”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皱得更紧，朝门口吩咐，“来人，把忠叔叫来。” “是，老爷。” 忠叔很快赶来，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百里正弘听完，脸色有些阴沉，清虞虽然鲁莽又任性，脾气也臭， 可史耀辉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侯府做出这种举动，这是夫人的授意，还是他自己对清虞起了心思？ 想到此处，对忠叔吩咐，“让府医好生照料他，等过几日，就让他回自己家去。” “是。” 百里正弘又陪何姨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月娘，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回头再来看你，你早些歇息。” 何姨娘做出很不舍的样子，满眼都是对他的眷恋和依赖，“妾知道了，那老爷一忙完有了空就要来陪妾，见不到老爷，妾都睡不安稳。”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这么粘他，又好言好语安抚了一番，让忠叔从库房给她挑了两幅头面，何姨娘才喜笑颜开的送他到院门口，目送他离开。 百里正弘走远后，何姨娘立马收起不舍的表情，回到屋里就高兴地吩咐春柳，“春柳，把老爷送我的头面单独收起来，等中秋节的时候，请锦绣阁的绣娘做两身搭配的衣裳穿戴。” 春柳高高兴兴的应了，手脚麻利的拿去放好。 正要去关院门，就见院门口有人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大夫人院里的春分， 只好把她带进了屋，“姨娘，春分来了。” 春分赶紧跪下，语气怯怯的，“姨娘，奴婢奉命来您院里伺候。” 何姨娘有些烦闷，语气不耐，“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我这里庙小，比不得夫人那里，你不愿意来了呢？” 春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解释，“回姨娘，是奴婢的错，奴婢…” 何姨娘朝她看过去，瞧见她包裹的手指，开口问她，“手怎么了？” 春分连忙藏了藏裹得厚厚的手指，“是奴婢干活时不当心，伤着了，奴婢这才来晚了，不过请姨娘放心，奴婢不会耽误了做事的。” 春分心里有些委屈，前几日夫人让她徒手剥了许多莲子，就已经把手指剥肿了，每日还要做许多活，又没有药擦，一直没好。 夫人指派她来何姨娘院中伺候，才给了她药，同屋的几个丫鬟就有些不满， 她擦地时有人假装找东西踩在了她手上，疼得她动不了，这才成了这个样子… 何姨娘心里多少也有些猜测，可也懒得多管闲事，自己还得提防她呢， 随即摆摆手，“罢了，你是夫人派来的，我也不敢为难你，也不用你做粗活。春柳，带她去歇着吧，把手养好了再来跟前伺候就是了，要不然老爷看见，还以为是我虐待你了呢？” “是，奴婢多谢姨娘。” 春分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时候才来要挨一顿打，没想到何姨娘会让她去歇着。 另一边百里正弘前脚到了书房，后脚史湘云就知道了史耀辉被要求过几日就要离开侯府的事， 本想亲自去书房一趟，把今日的事说一说，看来多半是老爷知道实情了， 不过也是，他再不喜百里清虞，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站在耀辉那边？ 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算先把春苹送过去，看看老爷是什么态度？ 春苹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她本就生的不错，加上刻意的打扮，整个人显得灵动秀美，和往日规规矩矩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端着一盏安神茶过去书房时，忠叔正守在门口，见到春苹，狐疑了一瞬，“春苹，你不是伺候三小姐吗？过来找侯爷有事？” 春苹规规矩矩地回答，“奴婢奉夫人吩咐，特地来给老爷送一盏安神茶。劳烦忠管家通报一声。” 忠叔确定道，“是夫人让你来的？” “是，忠管家。” 忠叔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这要是和她不熟，都以为她也是这府里的哪个小姐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即就进了书房通禀了百里正弘，“老爷，夫人让丫鬟过来送一盏安神茶。” 百里正弘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城东巷了，在书房找了几本琴谱， 正要出门，听到忠叔禀报，心想估计是夫人觉得是她侄子的事惹他生气了，自己不好来，就找来丫鬟送东西， 毕竟是自己的夫人，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就点了点头，“让人进来吧。” 第85章 下贱的奴婢 春苹款步迈入书房，手中稳稳地端着那盏安神茶，茶香袅袅升腾。 她走到百里正弘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心里有些紧张， 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婉转，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微微抬了眼说道，“老爷，奴婢奉夫人的吩咐，来给您送一盏安神茶，您喝了能睡得舒服些。” 百里正弘抬眸看向春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她今日身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略施粉黛，头发精心梳理过，却特意留有几缕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 小巧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环，整个人都透着别样的妩媚，百里正弘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夫人的意图。 “放下吧。”百里正弘微微点头，目光在春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春苹听话的放下，似乎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春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两根食指紧张地互相绕着。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春苹发现百里正弘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于是轻轻咬了下唇，鼓足了勇气，语气娇柔的喊了一声，“老爷。” 百里正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春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和耳环，声音暧昧，“这耳环很衬你。” 春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脸红的跟要滴血一样，心跳也陡然加快，“是夫人赏的，也说奴婢戴着好看。” 春苹说话时微微仰起头看着百里正弘，眼中都是羞怯和顺从。 百里正弘看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心中一动，俯身双手抱起她，直接转身进了内室， 桌上的琴谱被衣摆扫落在地，发出“簌簌”的声响，......（此处省略好多字） 寅时中，百里正弘准备起床洗漱去上朝，春苹听见动静，忍着身体的不适赶忙起身， 她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羞涩，轻声说道，“奴婢服侍老爷更衣洗漱，还望老爷别嫌弃。”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人儿，心中泛起一丝满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也带着愉悦，“你倒是贴心，看在夫人的份上，不用做通房了，便抬做姨娘吧，” 春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屈膝，“多谢老爷抬爱，奴婢，妾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老爷和夫人。” 百里正弘出门时，想了想，夫人如此体贴他，怎么也得补偿一二， 又朝忠叔吩咐，“从库房挑些东西送给夫人，告诉夫人，今日本侯会繁忙一些，就不回府用膳了。 另外耀辉可以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不用急着回去，但是要交代他不该去的地方以后不要去就是了。”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 百里正弘一走，春苹不敢多留，也赶紧收拾好自己，抓紧去了红湘院服侍史湘云， 史湘云一晚都没睡好，见到春苹就立马问，“如何了？老爷留你了没有？” 春苹有些瑟缩的斟酌着小声开口，“回夫人，老爷看在您的面子上，留了奴婢，还，还抬了奴婢做姨娘。” 史湘云一听，眼中顿时燃烧起怒火，愤怒地伸手将床边的烛台一把扫落在地，“哐当”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回荡。 春苹立马跪地，“夫人息怒。” 史湘云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受，怒极反笑，“好啊！好得很！你本事倒是不小，老爷居然这样抬举你？既然如此，那就得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妾。” 春苹再次俯下身，掩下眼中情绪，语气谦卑又恭敬，“是，”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日后只要老爷没有留你，你都需要在本夫人起床前过来跪着等候，服侍本夫人更衣洗漱。 本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是，奴婢不敢。” “果然是下贱的奴婢，老爷已经抬了你做姨娘，以后记得自称妾，”史湘云自顾自坐到梳妆台前，语气里都是鄙夷和不屑。 “是，妾记住了。”春苹继续低眉顺眼地，不做任何反驳，专心给史湘云梳起头发， 史湘云折腾了她大半日，把春桃春花的事让她一个人全做了，还让她不是跪着就是站着，史湘云见她双腿都是打晃，才大发慈悲的放她回去了。 … 卫芳听说春苹被抬姨娘的事，笑得别提多高兴了，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牡丹裙去恭喜史湘云， 刚进了客厅坐下，就扬起虚伪的笑，“恭喜大嫂了，你们大房这是双喜临门啊，何姨娘刚怀孕，又抬了一个苹姨娘，要不人人都说大嫂贤惠呢。” 史湘云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卫芳的脸，忍了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那是自然，只要侯爷好，我就高兴，听说二弟这些日子也常歇在他两个姨娘院中，或许不久也有好消息传来呢，我也在此提前恭喜二弟妹了。” 卫芳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亲切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上绣得逼真的牡丹花， 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然是希望二房的子嗣也多些了，毕竟子嗣越多，侯府才会越兴旺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希望何姨娘这一胎是个男孩，景邬再过几年就可以请立世子，未来做了侯爷，有亲兄弟帮衬才好呢。” 史湘云心中恼怒不已，但脸上继续维持着淡笑的表情，缓缓拿起茶几上的茶盏， 语气漫不经心地带了一丝嘲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子嗣之事啊，也得看命数，就像这嫡庶之分，一出生就定下了，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不像景邬，生来就是嫡子，二弟妹，你说是吗？” 卫芳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讽刺二房是庶出，她这是做了十多年的侯夫人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她当初是怎么成为侯夫人的，别以为百里正弘瞒得好，还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第86章 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但很快，卫芳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恢复看似亲切的笑容，轻轻笑了一声，“大嫂说得是，嫡庶有别，不过话又说回来，庶子再不如嫡子，也都是咱们侯府正经的子嗣，只要踏踏实实地守着本分，总不会被亏待了去。 不像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之家的儿女，为了荣华富贵，无媒勾合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史湘云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如此明晃晃的讥讽，她岂会听不出来? 卫芳这是在嘲讽她，说她过往品行不端，来位不正？ 史湘云眼中带上了冷意，忍了又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 “二弟妹此言有理，尤其这女儿家的亲事，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不该攀的高枝，还是要小心， 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家世底蕴撑着，稍有不慎，不知道会落得何种境地。 对了，清迩也到了年纪，不知道二弟妹要不要给她相看和你们二房门当户对的人家了，有什么事，可以来和我这个大伯母说，我和老爷都会帮忙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卫芳心中恨意丛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劳烦大嫂了，大嫂还是多操心你们大房的事吧，毕竟我家清迩知书达理，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缺求亲的人，我也得好好替她把把关。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我家景泗今日得了先生表扬，我呀得回去亲自下厨房做点景泗爱吃的去。” 史湘云继续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那二弟妹慢走，有空常来坐。春桃，送送二夫人。” 一旁的春桃赶紧上前一步，“是。” 卫芳不再言语，斜睨了一眼春桃，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回了院子里，依旧气愤难平，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 “母亲，你怎么了?”百里清迩心情不错，想出去一趟，打算过来说一声，就见卫芳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卫芳见是女儿，消了大半的气，“还能因为什么，大房抬了一个姨娘，我过去了一趟，本想气一气你大伯母，没想到你大伯母居然拿嫡庶和身份来说事。” 百里清迩好脾气的安慰她，“母亲何必跟她生气，如今侯府是大伯父当家，以后可就说不一定了。” 卫芳一听，也觉得有理，“清迩你说的对，日子还长，这侯府将来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对了，你和二皇子出去见面，相处得如何了？” 百里清迩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涩，“挺好的。” 卫芳一看就喜笑颜开，“当真？” 百里清迩接着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能感觉得到二皇子是心悦我的，他对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那日他邀我去锦华楼用膳，一直都在给我夹菜，还直接唤了我的名字。” “那就好，只是你大伯父…”卫芳想到大房还有两个女儿，又替女儿忧虑。 百里清迩不屑道，“母亲放心，那日在酒楼，我们还遇到了三妹和何家二公子，二皇子已经知道他们的私情，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 百里清迩仔细思索，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听说大姐打了大伯母的侄子，是因为他言行无状？” 卫芳有些不解怎么清迩会突然问这个事，但还是回道，“他大早上的就在你大姐院子附近闲逛，遇到你大姐，就凑上去打招呼， 听说是说话不中听，有些轻浮，你大姐就踹了他两脚，你大姐平日看着清冷的很，可你看她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留情面，” 百里清迩听完，心里思索片刻，对着卫芳说道，“母亲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个史家公子，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大姐虽然脾气古怪，可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你看她哪次动手是她先挑事的？她哪次不占理？” 如果没猜错，这个史耀辉没准是对大姐起了心思，要不然他一个外男，侯府这么大，哪里不够他逛，非跑去大姐院子附近做什么？ 若是真的，倒是可以帮他一个忙，这样的话，大伯父的两个女儿都不能嫁皇室，就只能支持自己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卫芳爽快地答应。 “小姐，老爷把三小姐院里的春苹抬成姨娘了，”清虞正拿着一本棋谱看，味锦就小跑进来禀报。 清虞闻言放下棋谱，神色没什么波澜，转而想起何姨娘和她说过的事，开口问道，“是大夫人安排的？” “听说是大夫人派她去送参茶，然后就…” 清虞点点头，“那就按规矩，给她送点用得到的物件吧，” “是，小姐。” 清虞又拿起棋谱继续翻看，慧心紧跟着就进来禀报，“小姐，齐王府的郡主来了，人在花厅里，想约您出去逛逛。” “知道了，我这就去，巧梳随我一起。”清虞站起身，将棋谱放在了桌上，带着巧梳出了院门。 花厅里，史湘云正殷勤地和司空佳攀谈，“不知郡主和清虞是怎么认识的，她这孩子在老家十年，性子有些清冷，若是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郡主不要责怪她。” 司空佳看面前这位侯夫人，她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可眼神却没那么干净。 她这话看似是在为清虞说话，可更像是在强调清虞难相处，透着虚伪和挑拨。 她又不蠢，怎么会看不出来？ 司空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有些疏离，“侯夫人客气了，清虞人很好，她人长得美，又有学识涵养，本郡主很高兴能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史湘云还想让百里清珊也出来见见司空佳，她虽是郡主，可听说很得皇上的宠爱，和她交好总没有错， 正想张嘴，就见清虞已经带着巧梳走进了花厅，转而就笑着和她打招呼，“清虞，你来了，郡主已经等了你好一会儿的。” 清虞先客气行了一礼，“臣女见过郡主，” 又对着史湘云喊了一声，“大夫人。” 司空佳直接起身快步走上前拉起清虞的手，语气欢快，“清虞，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快走吧。” 第87章 陪我下一局 史湘云也走上前，一副慈母的样子提议道，“清虞，你刚回来不久，不如就让清珊和你们一起，她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清虞面色淡淡地，直接拒绝，“大夫人有功夫关心我，不如去关心一下你的娘家侄子，好好教教他怎么做客，免得他日后又走错地方挨了打。” 史湘云一噎，这个贱人，当着郡主的面，也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可司空佳却依旧笑盈盈的，没有半点介意。 史湘云立马换上笑容，“清虞说得是，我会告诉耀辉的，那你和郡主出去，小心些。” 清虞没再多言，和司空佳一起出府上了齐王府的马车。 上了马车，清虞微笑着问道，“方才在府里不好问，郡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司空佳眼神有些调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小皇叔让我来找你的，叫我带你去肃亲王府，” 清虞不动声色，笑着点头，本来打算等晚点去一趟，没想到他直接请了郡主来找她。 司空佳见清虞神色平静，忍不住好奇地追问，“清虞，你觉得我小皇叔怎么样？” 清虞不做他想，坦然地回答，“挺好的。” 司空佳看清虞的眼神清澈，提到皇叔居然没有半点异样， 又接着追问，“就没别的看法吗？我小皇叔最讨厌别的女子近身了，只对清虞你不一样，你没有发现吗？” 清虞闻言，轻笑一声解释，“郡主想岔了，我和王爷之间并没有什么，我帮他的忙，他也帮我个忙，仅此而已。” 司空佳不信，觉得有些可惜，她还盼着清虞能做她的小皇婶呢， 心里不禁腹诽，小皇叔可真没用，明明他提起清虞的时候，眼神一点都不清白，却不敢跟清虞说。 会不会是他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清虞才对他没有想法的？ 马车很快驶到肃亲王府，王府管家余伯赶紧客气地将两人领了进去，上次清虞来得匆忙，又是晚上，只记得王府透着一股深沉的静谧，没什么下人，也没有过多留意细节。 这次是白天，阳光正好倾洒而下，照耀在庭院中，路面平整干净，路两旁的花草绿植也生机勃勃，清虞此刻能清楚地看到一路走过的布局，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分布，檐角飞扬，彩绘鲜艳……清虞一边走一边打量，很快就到了书房， 余二赶紧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恭敬地请清虞进去， 司空佳却被拦在了门外，“百里大小姐，王爷请您进去，郡主，王爷说，请您自己去花园逛逛，花房培育了一些新的花卉，您去看看有喜欢的可以挑两盆。” “那好吧。”司空佳一听，就带着丫鬟佩心往花园走了。 余伯把余二拉到一边，悄悄指着站门口的巧梳问，“她家小姐是哪家闺秀？” 余二凑近了余伯的耳朵，低头小声道，“那个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她的外祖家是华阳侯府。” 余伯眼睛一亮，脸上扬起喜色夸赞，“这个好这个好，家世合适，人也很漂亮。” 于是余二就在一边和余伯八卦起来，两人时不时看一眼书房。 司空珏正在跟自己对弈，清虞踏入书房时，正好一缕阳光从她头顶洒下，司空珏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抬眸望去，那缕阳光好似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柔顺的黑色长发在光晕中闪烁着微光，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清丽脱俗。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又明亮，宛如藏着璀璨耀眼的星辰，宁静而深邃，仿佛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司空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间满是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欢喜，眼中不自觉的地流露出一抹温柔。 “王爷？”见司空珏怔愣，清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空珏这才回神，轻笑一声，眼神依旧柔和，“无妨，百里大小姐，我让佳儿请你来，是灵犀草到了。” 清虞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浅笑着开口，“我知道，本就打算晚点来的，没想到王爷请了郡主去接我，那就开始吧。” 说着拿出一份药方递过去给他，“你让人按这个量把药配了，火候大小煎多长时辰，我都标注写好了，你喝下后，我再观察一下，根据你的情况调整。” “余一，照吩咐去做。”司空珏接过，都没有看就直接唤了余一。 “是，”余一赶紧接过去办。 清虞挑挑眉，“王爷不看看？” 司空珏语气坚定，“我信你。” 清虞微微一怔，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犹如湖面泛起的细微涟漪， 随即迅速恢复平静，神色坦然，迎上司空珏的目光，微微点头道，“多谢王爷信任，有一事需要告诉王爷，我把伍仁还活着的事告诉了舅舅。” “无妨，华阳侯也中了毒，他应该知道，这样他也能多个防备。” 司空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摆棋，似是不经意地抬眸看向清虞，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难得有空，不如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微微勾唇，并未拒绝，拿起面前的白子，率先落下一子， 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开口问道，“关于单阿木坦白的事，王爷查的如何了？还有秦蕊母女可找到了？” 司空珏拿起黑子，手指在棋子上轻轻摩挲，语气透着几分慵懒，缓缓说道， “那些杀手藏身的地方早已经人去楼空，不过也不是毫无线索，伍仁应该是知道了秦蕊母女还活着的事，派人去灭口， 还好余三及时带人赶到，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只是如今还不知道伍仁背后的人，需要暂时隐藏她们还活着的消息。” 清虞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司空珏，“王爷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提供一处住宅给她们母女居住。我母亲的嫁妆里又几处宅院。” 司空珏下意识想说不用，他好歹是亲王，怎么会没有几处空宅子，可看向清虞认真的眼睛时，话到嘴边转了弯，“那就多谢百里大小姐了。” 第88章 小姐喜欢就好 清虞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不由得失笑， “要不还是算了，还是王爷自己安排吧，王爷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她们母女正合适。” 司空珏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作正经道，“百里大小姐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到时候我会派人保护你们。” 此时正好余一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主子，属下按照百里大小姐的吩咐亲自盯着煎的。您快趁热喝了。” 司空珏将手中棋子轻轻放下，在棋盘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响，随即接过药碗，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苦涩的药汁只是寻常茶水一般， 见他喝完，余一双手接过空碗，紧张地询问，“主子可有感觉?” 清虞淡笑道，“需要等一会儿，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是。有劳百里大小姐。” 余一抬眸看了司空珏一眼，而后才恭敬退下。 清虞的目光落到司空珏身上，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轻扇般轻闪了一下，笑着开口， “暂时先下到这里吧，王爷需要静坐一会儿。让药效更好地发散。” “好，听你的。”司空珏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微微靠向椅背。 清虞见状，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的窗扇，让新鲜的空气缓缓流入室内。 微风轻轻拂过，轻柔地撩动她的发丝，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微风的轻拂，目光凝望着窗外的庭院。 庭院中的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偶尔有几只蝴蝶翩翩飞过，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司空珏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着清虞的身影，落在她宁静柔和的脸庞上，让他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满足。 差不多一刻钟后，清虞转过身，款步走到司空珏身旁，轻声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司空珏微微闭目，凝神静气，尝试调动体内的内息缓缓流转。 起初，那气息犹若孱弱的溪流，在经络中艰难穿行，可渐渐地，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逐渐变得雄浑有力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原本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阻滞不前的经脉，此刻正一点点被疏通，那股一直潜伏在体内、隐隐作痛且不断侵蚀着他手臂力量的毒性，似是被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渐渐逼退。 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到往昔，但他已能明显地感觉到力量正一丝丝地重回这只手臂。 司空珏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溢起笑意，眼中满是惊喜，“好多了，多谢。” “王爷无须客气，以王爷的恢复情况来看，药方的剂量不用调整了，再服上两回就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等秦蕊母女到了，王爷派人传信给我。”清虞说着就要走。 司空珏也起身相送，刚打开房门，余伯就凑上前来，对着清虞恭敬地道，“百里大小姐，您和王爷这就谈完事情了？” 司空珏温声道，“余伯，已经谈完了，她要走了，佳儿呢？” 余伯笑呵呵地回答，眼睛却看着清虞，“郡主在选花，既然谈完了，不如等用了膳再走吧，我们王府的厨子会做很多口味的菜，百里大小姐留在这里尝尝如何？” 司空珏也抬眸看向清虞， 清虞温和的朝余伯点点头婉拒，“多谢余管家，天色不早了，就不劳费心了。” “这，那大小姐跑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您稍等片刻，老奴去去就回，王爷您可得把人看好了。”余伯说完就拉着余二匆匆离开。 清虞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司空珏，“王爷，这是？”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是我母妃身边的老人，从小就照顾我，我在外的名声你也知道，王府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见你来王府觉得好奇吧。” 清虞微微垂首，轻声说道，“余管家人很好。” 没一会儿，余伯就带着余二回来，余二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百里大小姐，这里面都是一些首饰和姑娘家赏玩的东西，是我们王府对你的一点心意，你都带回去，喜欢用就用，不喜欢就拿来赏人，下次你一定要再来，王府很欢迎你，” 余伯将箱子打开，装了满满一箱子金银首饰和赏玩之物。 清虞微微惊讶，随即委婉拒绝，“余管家，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司空珏看着清虞劝道，“百里大小姐，既是余伯心意，就收下吧，你帮了我忙，我理应谢你。” 正好司空佳也回来了，身后也有下人抬了几盆花跟着，见余二抬了个箱子，上前一看，眼睛都亮了，赶紧劝清虞收下， “清虞，你就收下吧，皇叔库房的东西都多得堆不下了。” 清虞见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犹豫片刻后，只好接下，“那就多谢王爷，多谢余管家了。” 见清虞接下，余伯笑的更开心，“小姐喜欢就好。” “王爷啊，您看您也老大不小的了，娘娘临走时，嘱咐了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您，可您到如今都还没成亲，老奴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娘娘啊？”等清虞和司空佳上了马车离开，余伯转身就对着司空珏哭诉。 司空珏对余伯多有尊重，往日他说起这事，司空珏都是拿他名声不好说事， 可今日余伯再提起，他却不自觉的反问，“那余伯觉得谁家的女儿适合做王妃？” 余伯立马开口，“这个百里大小姐就很好啊，很有老华阳侯年轻时的风范，要是娘娘还在的话，见到她也会很喜欢的。” 司空珏闻言，垂下眸子，抬手轻轻抚摸手腕上戴着的菩提手串， 母妃入宫多年才生了他，他出生时，父皇和母妃一同到清禅寺为他求了这串菩提珠，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这边清虞刚回到熙和院，又被叫到了花厅，到花厅才发现除了怀孕的何姨娘和三婶冯秀琴，其余大小主子都到了，连祖母也出来了。 第89章 淑妃召见 清虞向诸位长辈行了礼，被祖母唤到了身边。 百里正弘见人齐了，客气地朝徐淑妃派来的掌事姑姑玉钏问道，“这位姑姑，府中几个孩子都到了，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玉钏的目光从清虞身上略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对着众人微微福身后， 恭敬回道，“我家娘娘听闻贵府几位千金才貌出众，特命奴婢前来，邀请各位小姐明日入宫一聚，还望几位小姐勿要推辞。”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百里正弘心下了然，朝玉钏拱手致谢，“承蒙娘娘的厚爱和抬举，本侯定让小女们悉心准备，准时入宫。” 玉钏微微福身，“话已带到，那奴婢就告退了。” 史湘云连忙上前一步，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客气又殷勤，“劳烦这位姑姑跑一趟了，不如留下喝盏清茶再走不迟。” 玉钏垂眸扫了一眼荷包，笑着抬手轻推了一下表示拒绝，“侯夫人客气了，奴婢奉命行事，还得回宫伺候娘娘，不敢久留。” 说完又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带着小宫女转身离开。 史湘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荷包，朝百里正弘问道，“老爷，几个孩子没有单独进过宫，尤其清虞是头一次，不如让妾身跟着去，也好看顾一二。” 百里正弘神色有些严肃，沉声道，“淑妃娘娘只说要见几个孩子，夫人去了不合适。” 随即目光扫过清虞几人，缓缓开口，“明日你们入宫，切记谨言慎行，不要失了侯府的颜面。” “是，”清虞几人齐声应道，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都是喜色， 只有清虞和清柒面色淡淡的。 “不知母亲可有什么话要交代？”众人都在，百里正弘对老夫人十分尊敬。 老夫人淡淡地摆摆手，“老身没什么要说的，都散了吧，虞儿送我回去。” 说着就要起身，清虞赶忙上前扶住祖母，率先出了花厅， 众人也紧随其后，纷纷离开。 清虞和祖母刚到静安居没一会儿，苹姨娘就来请安，她恭敬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妾在此给老夫人和大小姐请安。感谢老夫人和大小姐送的礼物。” 老夫人本来高兴的和孙女说着话，却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悦， 语气也平淡的很，“既然你得了老大的眷顾，日后谨记本分，好好做你的姨娘就是，不用特地跑来请安。” 清虞也不动声色地轻微打量了一下苹姨娘，她看着确实和之前老实的样子不同了， 苹姨娘眼眸低垂，依旧恭敬，“伺候老夫人也是妾的本分，还望老夫人能允许妾常来给您请安，侍奉一二，尽一尽孝心。” 清虞在一旁看向她，平淡地开口，“祖母喜静，但也没有禁止谁不能来，不过苹姨娘刚成为姨娘，应该想的是怎么照顾父亲才是吧？” “行了，你先退下吧。”老夫人淡淡开口。 “是，妾告退。” 等走出了静安居，苹姨娘身边的春枝才小声问道，“姨娘，老爷和老夫人不对付，你又不是又不知道，怎么还上赶着来给她请安？ 你就应该学学何姨娘才是，早早怀孕才能在侯府立足，站稳脚跟。” 同是丫鬟，可春苹一朝翻身，成了主子，不知道惹了多少丫鬟羡慕嫉妒，都想来她身边伺候，没准也能被老爷看上呢， 却没想到史湘云把长得最普通的春枝给了她，春枝原本是做粗活的，突然成了贴身丫鬟，还不用做粗活了，怎能不高兴？ 就怕苹姨娘想不开惹了老爷生气，日后落得跟吕姨娘一样的下场，自己也跟着倒霉。 苹姨娘嘴角微勾，并不答话，她跟在百里清珊身边十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史湘云真实的为人？ 她是卖身给侯府的下人，这辈子都是侯府的奴婢，是死是活全凭主子高兴与否。 她这些年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骂，三小姐跪祠堂那回，她被打20大板，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不甘心，她马上就20岁了，若是不被卖入侯府，她肯定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能做一回主子？ 原本想要打五少爷的主意，可大夫人最疼他，不会允许，再者五少爷年纪也还小，不合适。 所以大夫人说想给老爷选通房的时候，她就起了心思， 本以为对大夫人表忠心，大夫人会善待她，可搓磨一样没少，她只能找借口来给老夫人请安， 如果老夫人愿意护着她更好，就算不护着她也没关系， 老爷和老夫人虽然有隔阂，却最看重侯府的颜面和名声， 所以她常来请安表孝心，对老爷也有利无弊，老爷会记她的好。 第二日，几人都早早起身，史湘云给百里清珊准备了一身海棠红缠枝纹锦缎长裙，裙上绣工精巧，金线勾勒的莲纹熠熠生辉，领口和袖口镶了一圈洁白的珍珠，既显得尊贵又添了几分娇俏，额头上还贴了海棠花钿， “珊儿，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传召，但贤妃娘娘应该也会见你，你切记不要冲动，好好表现，记住了吗？” 百里清珊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自己的衣裳首饰，眼里都是得意， “知道了，娘，” 史湘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带她去了府门口等待。 二房的百里清迩则选了一身桃红绣兰花的长裙，头戴一只玉兰花步摇，显得清新雅致又灵动。 卫芳看在眼里，不住的夸赞， “我儿就是貌美，不愧有才女之名。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召见，但进了宫，也要去给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请个安，今日一定能给她们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迩娇俏一笑，“女儿记住了。” 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才带着夏荷出了院子。 到府门口见到百里清珊母女，甜甜地打了个招呼，“大伯母，三妹，三妹今日这一身真漂亮，很衬你。” 百里清珊不咸不淡地应和了一句，“二姐也不遑多让。” 百里清迩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心里嘲讽，三妹打扮得再好看又如何，二皇子根本不会选择她。 第90章 看看谁先饶不了谁 至于三皇子，他和徐家这门姻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除非三妹愿意去做妾，就怕大伯母不舍吧? 百里清迩面色不变，依旧笑的甜美，“是啊，毕竟是第一次去后宫见娘娘，总不能失了我们侯府的体面。” 百里清珊轻嗤一声，自从上次落水，她就对这个二姐失去了所有的好感，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总觉得她虚伪又做作。 “清迩说的是，你们姐妹几人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要彼此照拂才是。 春桃，你去看看大小姐和七小姐来了没有，可别误了入宫的时辰。”史湘云在一旁温声开口。 春桃刚应声，就见清虞带着语默走过来，“三婶早晨有些不适，七妹就不去了，进宫后我会向娘娘说明。” 史湘云点点头，“如此也好，那你们快进宫吧，别误了时辰。” 史湘云并不在意，一个清柒不去而已，宫里的娘娘更不会在意，其实她巴不得只有珊儿一个人去才好。 三人一起坐一辆大马车，上车后，清虞单独坐在一边，拿出一本书翻看，并未理会旁边两人的打量，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绣水仙花的长裙，插了一根翠玉水仙簪子，看上去清新淡雅，既符合她的身份，又不显得张扬， 倒叫对面的百里清珊看得不是滋味，若论容貌，她也不差，偏偏就比不过清虞这个大姐， 本以为刻意的打扮能压过她一头，可怎么感觉反倒更衬得大姐超凡脱俗，自己反而有些艳俗了， 心里顿时不舒服，便直接对着清虞讽刺出口，“大姐倒是挺好学的，你在老家10年，居然也认识字？不知道是谁教你的？” 清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声音平静如水，“三妹倒是从小在京城长大，规矩礼仪却学得不怎么样，话也不会好好说，怎么，你的手是不疼了，这么快就忘了前几日的狼狈了吗？” 百里清珊瞬间脸色一红，不服道，“百里清虞，等会儿见了宫里的娘娘，你要是敢乱说话，我绝饶不了你，爹娘也不会饶了你的。” 清虞翻书的手一顿，眼眸轻抬，眼神凉凉地看过去，“看来三妹的确是记性不好，这么快就忘了姐姐跟你说的话了？”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看的一阵发毛，语气弱了几分，“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乱说话。” 清虞的眼神依旧凉飕飕地，语气嘲讽，“三妹还是先学会闭嘴吧，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丢出马车，看看是谁先饶不了谁。” 百里清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笑这个三妹的自讨没趣，嘴上却假惺惺地劝道，“大姐姐你不要生气，三妹也是无心之言，没有恶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三姐妹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可不能带着气，让娘娘误会了。” 清虞抬眸看了百里清迩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淡淡开口，“还是二妹更懂事。” 百里清迩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甜甜笑了一下。 百里清珊也不敢再惹清虞，这简直就是个疯子，轻哼一声，老老实实坐好。 耳朵终于清净，清虞继续翻动书页，整个车厢里只听得到“沙沙”的翻书声。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处停下，车帘掀起后，清虞三人依次下车。 一位身穿翠绿宫装服饰的宫女早已等候在一旁， 见她们下车，赶忙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几位小姐，奴婢是淑仪宫中的宫女，奉淑妃娘娘的命，特来领几位小姐进去。” “有劳。” 几人跟着引路宫女，沿着宫道前行， 道路两旁的朱红色宫墙高高伫立，墙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无不彰显皇家的威严，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精美的宫门，宫门之上的铜钉排列整齐，闪耀着冷硬的光泽， 有的宫门口两侧还有石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偶尔有三两个太监宫女匆匆走过，手中捧着各类物件，见到他们一行人，皆停下脚步，侧身垂首行礼，动作利落，等她们走过，才又继续前行。 有的宫道两旁，还有枝繁叶茂的树木，翠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低语这宫廷的悠悠岁月，一路风景变换……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淑仪宫， 徐淑妃身边的玉钏姑姑正等在门口，将她们领进了殿内， 徐淑妃端坐在上首，身着一身华服宫装，打扮得雍容华贵，妆容艳丽，此刻正对着一个少女说话。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贤妃和锦嫔，贤妃打扮得端庄大气，嘴角处噙着淡淡的笑，眼神却透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锦嫔则素雅许多，看着温温柔柔的。 清虞几人跪下行礼，“臣女见过各位娘娘。愿娘娘金安。” 徐淑妃微微抬手，“都起身吧，来人，赐座。” “多谢娘娘，” 清虞几人这才规规矩矩坐下， 殿内众人也仔细打量了她们一番。 徐淑妃先笑着开口，审视的眼神却停在清虞身上，“不知你们分别排行第几？怎么称呼？” 清虞率先站起身，行了一礼，语气平稳柔和，“回淑妃娘娘的话，臣女百里清虞，是家中长女。” “臣女百里清迩，家中排行第二。” “臣女百里清珊，家中排行第三。” 徐淑妃笑着点点头，心里对清虞最为满意， 若是羽儿能娶了她做侧妃，对他绝对有助力，关键是人长得也漂亮，看着就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 贤妃在心里也赞叹，这个百里大小姐，送去老宅10年，还能长成如此，的确是朗儿的良配， 可惜朗儿更看重那个二小姐，二小姐也不错，就是身份差了些，至于这个三小姐就算了… 徐淑妃笑意盈盈地看着清虞问道，“听说百里大小姐幼年时身体不好，去了老家休养，如今可都康复了？” 清虞恭敬回应道，“回淑妃娘娘，臣女已经康复，有劳娘娘关怀。” 第91章 传她来见我 “如此甚好，浅梦是本宫的侄女，时常入宫陪伴本宫，你们几个日后若是无事，可以多和她一起约着进宫里来玩。浅梦，起来和侯府几位小姐见礼。” “是，姑母。” 徐淑妃说完，靠她旁边的一个少女站起身，对着清虞几人笑着打了招呼， “几位小姐，小女有礼了。” “徐小姐。” 清虞几人再次起身见礼。 贤妃微扬起下巴，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几位侯府小姐确实生得乖巧伶俐，别说淑妃，就是本宫看了也心生欢喜。” 徐淑妃眼波流转，神色有些不屑，心里对贤妃鄙夷不已，谁家的大家闺秀不是乖巧伶俐，知书达理，聪明懂事？ 哪像她的四公主那样，仗着是个公主，自小受宠，就跋扈得不成样子，成日追着晋阳侯府的世子到处跑，还不允许何世子身边出现别的女子，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吧？ 贤妃一副贤良的样子，生的女儿却教成这个样子，也不怕让人笑话？ “贤妃说的是，说来这些日子也不常见四公主，不知道四公主今日可在宫中，若是在，可以叫来和她们几个一起说说话，也能让本宫这里热闹热闹。” 贤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略微停顿后，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才语气平和地开口，“有些不巧，昕儿出宫去了。” “哦？那还真是不巧呢。四公主还真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徐淑妃嘴角依旧带着得体的笑，轻轻拨弄着手上皇上刚赏的翡翠手镯。 “早就听闻清平侯府有几位貌美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知你们可曾许配了人家？” 锦嫔今日本不想来，可皇上让她协理六宫，淑妃说有事和她相商，只好前来，却不想贤妃也在这里，还传召了朝臣之女。 每一次贤妃和淑妃碰面，总免不了斗上几嘴，方才这几位侯府小姐没来时，她们两人就已经唇枪舌剑一番了，现下淑妃又提起四公主，锦嫔只好主动岔开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直在悄悄打量周围，外面都传徐淑妃得宠，她的淑仪宫奢华无比，还真是如此，眼里都是藏不住的艳羡。 听见锦嫔问话，不等两个姐姐作答，百里清珊就率先回答，语气娇俏又羞涩，“回娘娘，臣女和两个姐姐暂时还没许配人家。” 锦嫔闻言，只是轻轻笑笑，“百里三小姐，倒是个率真的性子。”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得意，“多谢娘娘夸赞。” 清虞眼眸微动，没有任何反应，只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 贤妃正欲开口，就见三皇子司空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殿内，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 他先是恭敬地给长辈行了礼，“儿臣给母妃，贤妃娘娘，锦嫔娘娘请安。” 说罢，直起身来，扫了一圈殿内众人，“没想到母妃还请了几位侯府小姐和表妹进宫。” 清虞几人站起身行礼，“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各位小姐免礼。”司空羽先是看了徐浅梦一眼，而后将探究的眼神放到了清虞身上。 徐淑妃脸上的笑容都亲切了许多，“羽儿，今日难得你表妹和几位侯府小姐入宫，你若是没事，就带几位小姐去御花园里逛逛吧，如今御花园里景色正好。” 司空羽点头应下，“儿臣遵命。” 坤宁宫中，叶皇后正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抄写着佛经，左侧已经快要堆满一卷卷的佛经， 兰心站在右侧研墨，屋内静谧无声，檀香袅袅，轻烟缭绕在室内。 偶有微风拂过窗棂，吹动案前的毛笔架，轻巧的毛笔也随着轻轻晃动。 这时一个宫女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朝叶皇后禀道，“娘娘，肃亲王送来一套文房四宝。” 叶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有了几分柔和，“拿过来吧。” 兰心上前接过打开，笑着说道，“王爷知道娘娘的喜好，每次都能算着快用完时送来新的，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念秋，王爷今日入宫了吗？”叶皇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关切。 念秋恭敬答道，“回娘娘，王爷入宫了，现在应该去了太和殿，娘娘要见一见王爷吗？” 叶皇后摇摇头，“不必了。” 念秋斟酌了一下又开口，“娘娘，今日淑妃传召了清平侯府的几位小姐入宫，按照规矩，朝臣之女入宫，需要来给您请个安，淑妃也派人来问，您看？” 叶皇后垂眸片刻才开口，“来的人里，可有百里家的大小姐？” “有的，百里大小姐几月前回京，还参加过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寿宴。” “那就去传她来见我，至于其他人，就不见了。”叶皇后说完，又拿起毛笔，蘸了墨汁，继续抄写佛经。 “是，奴婢这就去通传。”念秋福身一礼，恭敬地退下。 兰心语气凝重，“娘娘，淑妃传召百里家的女儿，只怕是为着三皇子打算。” 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冷漠，“她的儿子到了议亲的年纪，她自然要为她的儿子打算。” 兰心见叶皇后神色不对，不再多言，只安安静静地研墨。 三皇子将清虞几人带到了御花园，很凑巧地就遇到了二皇子， 一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都刻意的和二皇子找话题， 清虞觉得无聊，想自己逛逛， 刚抬脚，徐浅梦就走到她身边热情相邀，“百里小姐是想去别处转转吗？不如我陪你，我时常入宫陪伴姑母，对宫里还算熟悉。” 清虞微微欠身婉拒，“多谢徐小姐好意，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随意转转，就不劳烦徐小姐了。” 三皇子正愁不知如何搭话，见状也走上前，“百里小姐头一次入宫，又是母妃传召，本皇子怎么也得好好招待，花房培育了一些玉簪花，不如一起去看看？” 清虞还想拒绝，就见一宫女匆匆而至，几人都转头看向来人。 第92章 臣女不敢攀附 念秋先行了一礼才说道，“奴婢参见两位殿下，各位小姐，奉皇后娘娘命，特请百里大小姐去坤宁宫。” 众人都有些惊讶，将目光转向清虞， 清虞同样诧异，按规矩确实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为何她只传了自己? “母后只说要见百里大小姐吗?”司空羽上前一步向念秋确认。 念秋垂首再次福身，语气恭敬，“是，皇后娘娘只见百里大小姐一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清虞离开，一时间心思各异… 念秋将清虞带到叶皇后跟前，福身回道，“禀娘娘，百里大小姐带到。” 清虞规规矩矩郑重行了一礼，“臣女百里清虞，参见皇后娘娘。” 叶皇后这才再次停下笔，抬头看向清虞，“免礼，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是，多谢娘娘。” 清虞站起身，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后， 映入眼帘的就是身着一袭素衣，面容姣好，长相温婉大方又恬静的女子， 可那双眼睛却平静无波，无悲无喜，清虞敏锐的察觉到她眼底深处藏着的一抹悲伤，师父每次独处，眼神也是如此。 可外界传闻，叶皇后虽无子，身体也不好，常年养病，但皇上对她极为爱重，又怎么会是面前这个样子？ 叶皇后仔细打量了清虞一番，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温和地说道，“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百里正弘，倒是有几分像你的母亲和你舅舅。你这些年在信安，过的如何？” 清虞更加疑惑，但依旧恭敬地回道，“回娘娘，臣女在信安过的很好，娘娘和臣女的母亲舅舅似乎很熟？” 叶皇后面上多了几分怅然，“我与你的舅舅和母亲自小就相识，你周岁抓周，还抓了我给你准备的风筝，之后我入了宫，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母亲…” 清虞想起，之前整理母亲留下的东西时，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彩色风筝，原来那是皇后送的？ 清虞垂下了眸子，轻声回答，“臣女不记得了，臣女连母亲的相貌都快记不清了。” “你母亲去世时，你还不到4岁，又过不到一年，百里正弘就将你送到了信安，你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叶皇后的语气里带了忧伤，而后缓缓问道，“淑妃召你姐妹入宫，应该是为了她的三皇子，你对两位皇子是怎么看的？” 清虞没想到皇后看得这样透彻，思索片刻认真回答，“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臣女不敢攀附。” 叶皇后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双手却攥得紧紧的，“只怕百里正弘不是这样想的，我与你母亲好友一场，当初却没有护你，是我的错。” 说着递过去一个令牌，“这是坤宁宫的令牌，你日后若是有事，可以进宫来找我。” 清虞语气诚恳地婉拒道，“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娘娘还能记住她，臣女十分感激。娘娘在宫中也有难处，臣女不敢受此令牌，还请娘娘收回。” 兰心上前一步劝慰，“百里大小姐就收下吧，我们娘娘不常见人，难得和你投缘。” 清虞犹豫片刻，才双手接下，“是，臣女多谢娘娘。” 叶皇后又问了一些清虞这些年的事情，才让念秋送她出去。 兰心为她的茶盏添了水，才在一旁说道，“百里大小姐虽然在信安十年，可依然长得很好。” 叶皇后此刻的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百里正弘凉薄又自私，只在乎他自己，又怎么会派人好好照顾他和婉儿的孩子，多半是华阳侯府的人出面照顾她的。 如今看起来，他倒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当初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娶了婉儿，如今为了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又想将女儿送进这豺狼窝里来了。” 兰心劝慰道，“他有两个女儿，他的两个兄弟也有女儿，不一定就是大小姐，这位大小姐看上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娘娘不用太过担心。” 叶皇后将手上的佛珠取下，放在手里轻轻捻动，“贤妃和淑妃想要的不止是百里正弘的支持，她们还需要武将的支持，清虞这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当初我就应该想办法，让华阳侯府把清虞接回去。” 兰心的眼神里布满了心疼，“当初娘娘被困，也是身不由己，夏侯小姐在天有灵，一定能理解娘娘的苦衷，娘娘虽贵为皇后，同样过得不容易。” 念秋将清虞和语默带到御花园时，二皇子一行人已经不在， 只好带着语默往宫门口处走，念秋将她们送出去一段路，确认清虞主仆能找得到路，加上清虞又是侯府小姐，还是淑妃传召入宫，想着宫里不会有人为难她，才安心折返回去。 清虞两人沿着宫道缓缓前行， 一个小太监突然神色慌地从拐角处疾奔而来，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正在追赶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应该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往前飞，径直冲向清虞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语默眼疾手快的快速出手，将金丝雀抓在手中，金丝雀挣脱的过程中还掉落了几根羽毛， 小太监见状，吓得赶紧小跑上前致歉，“贵人恕罪，这金丝雀是四公主的爱宠，今日不知怎的受了惊吓，飞跑了出来，这才惊扰了贵人。” 清虞语气平淡，“无妨，语默，将这雀鸟还给这个公公。” 偏就这么不巧，就遇到了从宫外回来的四公主司空昕， 司空昕今日又去找了何朝，不出意外，何朝再次躲起来了， 司空昕在晋阳侯府等了大半日都不见他的踪影，一肚子的气正没地方发， 没想到刚回来又见到清虞的丫鬟正擒着她的爱宠，瞬间想起在何老夫人寿宴上，何朝看她的事情，她还因此被母妃和小皇叔斥责。 当即就准备把火撒到清虞身上， 虽然母妃和皇兄都说过，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府一日不倒，就有武将的支持， 可华阳侯府也有女儿，大不了让皇兄想办法把夏侯琳娶了就是，夏侯琳也让人讨厌， 可清虞这张脸，她看着更加不舒服，恨不得抽烂了才好。 第93章 滚回你宫里去 清虞主仆俩自然也看见了一脸怒容的司空昕，朝司空昕规矩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四公主。” 司空昕趁清虞行礼的空档，迅速转身拿过身后宫女端着的长鞭，这还是她时刻带着，不痛快就用来抽人的， 要是浸了水，抽在身上会更疼。 也不叫清虞起身，“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朝清虞身上狠狠一甩。 清虞眼神一暗，在长鞭即将抽到自己时，身形一闪，拉着语默侧身避过。 司空昕甩出的鞭子抽到地砖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同时伴有“唰”的一声摩擦声。 她没想到清虞竟然敢躲，当即大声呵斥，“百里清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抓本公主的金丝雀，” 清虞正要解释，一旁吓傻的小太监连忙跪下请罪，“四公主恕罪，是奴才没有看好您的爱宠，让它飞跑了出来，不小心冲撞了这位贵人，这位贵人才出手相帮的。” 语默方才跟着行礼，还没来得及还，这才趁此将金丝雀一把塞回小太监怀中， 小太监正要将其装回笼中，却被司空昕叫停，“慢着，拿过来给本公主看看。” 小太监赶紧起身，战战兢兢地将金丝雀送到司空昕跟前， 只见原先挣扎的金丝雀，现在却双眼紧闭，小小的胸脯也不再起伏，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司空昕见状，顿时暴跳如雷，恶狠狠地看向清虞主仆，脸色阴沉的吩咐，“来人，把百里清虞身边的这个贱婢抓住，给本公主乱棍打死。” 她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立马就要上前。 “四公主，此事和语默无关，这只金丝雀扑过来时，看上去极度惊恐，横冲直撞，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这样，公主可以问问这个看管的太监。”清虞眉头微皱，护在语默身前，冷静地看着司空昕解释。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魂都要没了，公主的爱宠死了，他也逃不过毒打，却也不敢撒谎，只能磕头解释， “公主明鉴，奴才正要去喂食的时候，它就有些反常，就想打开笼子看看，它就飞跑出来了。其余的奴才真的不知啊。” “它早晨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成了这样，你这狗奴才还敢说不知道？”司空昕抬起鞭子就往小太监背上狠狠一抽，瞬间将他的衣服抽出一道裂痕， 小太监疼得身体一颤，脸上肌肉急剧抽搐，却紧咬着嘴巴不敢发出哭喊声，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小太监的额头在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便红肿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司空昕并不理会小太监，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清虞两人，“百里清虞，本公主亲眼所见，是你的丫鬟抓了我的爱宠，把它捏死了，要么让你的丫鬟偿命，要么你替她挨本公主的打，你选吧。” 清虞神色不变，冷静回道，“四公主可以找太医来查，此事和语默无关，就算语默不抓住它，任由它到处乱飞，它也会死。” “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当本公主是瞎了不成？” 司空昕恼羞成怒，再次抬鞭，对着清虞的脸就狠狠甩了过去，清虞眼神一冷，伸手就握住了鞭梢， 手上微微用力一拉，将鞭子从司空昕手中抽过，随手就丢到了地上， 司空昕猝不及防，向前踉跄几步，脸上满是惊愕和愤怒，“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 司空昕尖叫着朝清虞快速走去，伸出手就要打她，清虞直接握住了司空昕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司空昕使劲挣扎，却发现清虞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心中怒火更盛，“放开，我是公主，你不过一介臣女，竟然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要让父皇杀了你。” 又对着身后的人叫嚷，“你们都是死人吗？” “这位小姐，还不快放开公主，” 周围的宫女太监对着清虞面露同情，四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跋扈，这位小姐居然还敢招惹她，只怕要吃大亏。 清虞依旧紧紧攥着司空昕的胳膊，不为所动，语气平稳的说道，“公主代表皇室颜面，臣女未曾招惹，公主却喊打喊杀，敢问这是何道理？ 臣女已经解释过了，你的金丝雀和我的侍女无关，一查便知。臣女愿意配合调查。 若最后查了真是我的侍女失手，我自会赔偿认罚。” 清虞说完，松开了司空昕的胳膊。 “百里清虞，本公主饶不了你。”司空昕被清虞松开手，愈发恼怒，缓了缓胳膊，再次抬手向清虞打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给本王住手。” 清虞正好往后退了一步，司空昕扇了个空，自己也差点摔倒，稳了身型回过头，就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气势顿时弱下来， “小皇叔，她的丫鬟害死了我的金丝雀，我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这点事皇叔也要管吗？” 司空珏大步流星地走来，先是看了一眼清虞，见她神色坦然，心下稍安。 转而脸色阴沉地瞥了一眼满脸委屈愤怒的司空昕，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对着跪地的小太监悠悠开口，“怎么回事？” 小太监忍着疼痛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堂堂皇家公主，如此蛮横无礼，丢人现眼，成何体统？ 不过一只鸟儿，死了就死了，再养一只就是，还不滚回你宫里去，” 司空珏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让司空昕觉得压迫感十足。 “皇叔…”司空昕不服，还想争辩。 司空珏凉凉地看过去，“本王不想说第二遍，难道你希望被你父皇禁足吗？” 司空昕一怔，有些心虚，随后恶狠狠地看了清虞一眼，威胁道，“你给我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就不信，你每一次都能这么好运？” 说完就甩了衣袖，转身大步离开。 “多谢王爷解围。”清虞对着司空珏致谢。 司空珏唇角微勾，语气温润，“百里小姐何须客气，一起走吧，我也要出宫。” 第94章 打了你父亲一巴掌 清虞心下思索，那只雀鸟，应该是被下药了，只是不知下药的人是故意针对她，想让她和四公主对上，还是算计别人被她凑巧遇上的了? 司空珏察觉清虞情绪不对，温声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你其他妹妹呢?” 清虞收回思绪，“皇后娘娘单独召见了我，出来时她们已经不在，应该是在宫门口等我。” “皇嫂单独见你?”司空珏有些诧异。 清虞若有所思，“是啊，娘娘说她和我母亲是旧友，听说我入宫，就见了我。” 司空珏点点头，“原来如此，皇嫂出身安国公府，而你母亲出身华阳侯府，她们年龄相仿，肯定自小认识。” 两人走到宫门口时，二皇子等人都在，一行人互相告别后才各自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百里清珊又开始坐不住，笑嘻嘻地张嘴问道，“大姐，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单独见你，她有没有赏赐了你什么好东西？听说皇上爱重皇后，她宫里岂不是比淑妃宫里还要奢华？” 百里清迩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大姐姐，出门前母亲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去拜见皇后，可惜没能如愿。” 百里清迩心里担忧，今日入宫，贤妃娘娘并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却观察了大姐许久，她都发现了， 虽然她们都是侯府的，可大姐的身份就是比其他兄弟姐妹高贵，大姐若再得了皇后青睐，只怕贤妃娘娘不会同意二皇子娶自己。 清虞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没什么，两位妹妹若是好奇，可以自己去坤宁宫问。” 说完不再理会她们，拿出出门时准备的书翻开继续看。 两人见此，有些尴尬，没有再问。 回到府里，清虞直接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对皇后娘娘的事知道的多吗？”清虞给老夫人行了礼，在她身旁坐下后，就直接问出心里的疑问。 老夫人一听，坐直了身体，“虞儿怎么会提起这个？” “今日入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我，还给了我可以随意入宫的令牌。”清虞说完，将坤宁宫的令牌从袖中取出。 老夫人接过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祖母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和你母亲关系不错，你母亲嫁进府后，她还会时常来找你母亲。 她和当今皇上的亲事，据说是先皇定下的，他们都快要成亲了，她祖母重病去世，需要守孝三年，就延期了。 皇家要考虑子嗣，就让侧妃妾室先入了府， 等到她孝期快满时，她母亲也去世了，又延长了几年孝期，这样一拖，直接拖到皇上登基，她直接入宫做了皇后。 而她自从入宫，身体就不太好，和你母亲也再没有见过， 你母亲去世时，她身边的女官来吊唁过，还问过你父亲是否要把你送回华阳侯府，你父亲说你是百里家的孩子，不会给华阳侯府， 不知道你父亲又说了什么，那女官好像很生气，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你父亲一巴掌，就直接转身回宫了… 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祖母当时正伤心你母亲的离世，没有过多关注这些，虞儿，皇后见你，可是说了什么吗？” 清虞敛下思绪回道，“皇后娘娘问我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什么看法，还说我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拿着令牌入宫见她。” 老夫人一听也正色道，“虞儿你也大了，又有主见，祖母也想问问你，你父亲想要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必然是做了站队的打算， 二皇子入府一回，就让府里几个小姐少爷闹起来，绝对不是可以婚配的良人， 至于三皇子，应该是要和徐家结亲获得徐家的支持， 这皇室的浑水不是这么好蹚的。虞儿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清虞温和一笑，握住祖母的手，“祖母不是说过，我若是成亲，必须我自己中意也全心全意对我的吗？ 很显然这两个皇子都不是良配， 父亲想要通过联姻来维系百里家的荣耀，又不止我一个女儿，祖母不用担心，他算计不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让他算计到。” 老夫人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皇后平时都在养病，不会轻易见人，今日却主动见你，只怕有人会打上你的主意。”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日一早，宫里淑妃和贤妃的赏赐就到了清平侯府， 宫里娘娘赏赐，不管是赏谁的，为了以示对皇室的尊重，府里大小主子都要聚到花厅接赏。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看到院里摆放着的两堆东西，都在心里窃喜，以为是赏给自己女儿的， 却没想到两位娘娘派来的人对着众人福身行礼后，直接点名说是给清虞的赏赐， 众人一时都惊呆了，把目光都聚集到清虞身上，心思各异。 百里清珊气得死死盯着清虞，恨不得将她身体都盯出个洞， 百里清迩面上依旧笑得甜美，可藏在衣袖里的指甲却将手心都掐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百里景邬的脸上都是阴沉，百里景潞依旧怯懦的低着头。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一派和睦之色，看不出面下的情绪。 看上去就很开心的大概只有清柒和百里景泗两人。 百里正弘有些怀疑的再次开口确认后，又塞了两个鼓鼓的荷包，才让忠叔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又让众人都散开，将清虞单独留下说话。 花厅里只有百里正弘和清虞两人时， 百里正弘才一副慈父的模样温和开口问道，“清虞，听说昨日进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你，出宫时你又和四公主起了冲突，你能具体给为父说说吗？” “父亲既然已经听说了，还需要问什么呢？” 清虞头也不抬，顺手端起刚上的茶水，热气升腾而起，还有些烫， 清虞又轻轻放回了桌上，转而拿起一颗葡萄剥皮。 百里正弘有些不悦，这个孽障，每次说话都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压了压火气继续温和道，“为父这不是担心你吗？想要关心关心你。” 第95章 父亲倒是清高的很 “父亲若是真的关心我，又怎么会今日才来问，你想知道的昨日三妹回来时，你不是已经问过她了吗? 现在又来问，无非就是因为院子里这两堆赏赐的东西而已。” 清虞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继续说道， “昨日我与四公主起了冲突，你担心我得罪了贤妃，所以你才装作不知道。 今日两宫主位一同送来丰厚的赏赐，说明贤妃并不在意我和四公主的冲突。 而皇后娘娘这些年不怎么见人，却突然召见了我，你们便都以为皇后看重我，就算不看重，也是特殊对待的。我说的对吗?” 清虞说得太直接，百里正弘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语气有些不悦， “清虞，为父这都是为了百里家的将来着想，为了你好，你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你总要嫁人，二皇子和三皇子就很不错，为父有意让你和你三妹各嫁一个。” 清虞冷笑一声，更加讥讽，“父亲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最后有没有更进一步，你都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令大人，是清平侯。” 百里正弘脸色微僵，“你懂什么？为父都是为了你们好，皇上一向爱重皇后，你日后可以多入宫给皇后请安…” 清虞直接冷冷打断，“我对百里家的将来会如何，并不关心，也不会选择皇上的哪个皇子去嫁。 我劝告父亲一句，你要嫁谁我管不着，可若是敢算计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就直接起身出了花厅，对着忠叔说道，“劳烦忠管家，叫几个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抬去熙和院。” 百里正弘被清虞冷声打断，本就十分不悦，一听说清虞又要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更加恼怒， “放肆，这些赏赐都是给侯府的，岂容你这个孽女做主，来人，抬去府中库房。” “是，老爷。“忠叔正要叫人， 清虞再次冷冰冰地对着百里正弘开口，“父亲，要不然随女儿进宫去问问两位娘娘，这赏赐到底是给侯府的还是给我的？” 百里正弘一噎，“虽说是给你的，可也因为你是侯府小姐，你既然不愿意听本侯安排，又有什么资格收这些东西？”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没有半分温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百里正弘，“是吗？那确实得去问问，到底是因为我的侯府小姐身份，还是因为更多别的原因，若只是因为我是侯府女儿，那又为何不给二妹三妹呢？” “你一个侯府小姐，为何一副商户嘴脸，如此贪婪，简直粗鄙。” 清虞面露鄙夷，“父亲倒是清高的很，这些年我母亲嫁妆铺子庄子的产出，还有三叔赚来的银钱，祖母带来的嫁妆，你都用了不少吧？” 百里正弘被清虞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院里的下人都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听不见也看不见，个个都垂着脑袋。 清虞直接转头对着忠叔再次开口，“忠管家，把这些东西抬去熙和院。” 忠叔为难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 “照她所说，抬去她院里。” 百里正弘感觉脸都丢尽了，怒甩衣袖，直接往书房而去。 忠叔这才赶忙吩咐小厮将赏赐全部抬去了清虞院中。 “慧心，你们四个将这些东西都登记好，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自己挑一样， 另外再给祖母和三婶，七妹，还有何姨娘也挑点，给她们送去，剩下的全都放起来。” 清虞回到院中，吩咐完就自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起来。 慧心在一旁劝道，“小姐，这些可都是宫里的赏赐，小姐还是都留下吧。” 清虞语气温和略带调侃，“没关系，只要别拿有特殊印记的就行，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拿点东西好好打扮自己，作为小姐，我脸上也有面不是。” “那奴婢可就真拿了，”味锦笑嘻嘻地率先拿了一支蝴蝶珠花。 慧心几人也各自选了一样，又把送给老夫人几人的挑出来。 百里清珊跟史湘云回了红湘院，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将插着茉莉花的刻绘紫砂花瓶拿起，狠狠往地上摔去，只听“砰”的一声清脆响，花瓶瞬间四分五裂。 原本娇艳欲滴的茉莉花散落一地，洁白的花瓣被溅起的水花浸湿，凌乱地贴在地面上。 清澈的水从破碎的花瓶中汩汩流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整个地面一滩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却无法掩盖屋内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而弥漫的压抑气息。 “娘，凭什么宫里的赏赐只给百里清虞，我也是爹的女儿，是正经的嫡女。” 百里清珊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中满是未消退的愤怒和嫉妒，死死盯着地上的一片混乱，双手还紧紧攥着帕子，似乎仍不解气。 一旁的史湘云看在眼里，对百里清珊满是心疼，她又何尝不生气， 原以为百里清虞这个性子进了宫，会得罪宫里的娘娘， 是了，夏侯婉那个贱人和皇后似乎是旧相识。 可皇后这些年连她国公府的人都不见，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见这个小贱人了？ 史湘云在一旁坐下，轻声安慰道，“好了，珊儿，犯不着争这一时的气，娘会给你想办法的，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越过你去。” 说完对门外吩咐，“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门外立马进来两个丫鬟，快速收拾完退了出去。 百里清珊慢慢平复下来，才撒着娇对史湘云说道，“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真的忍不了了。” 史湘云拍拍她的手，抬手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凑到她耳边缓缓说道，“放心，娘已经有主意了，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史湘云说完，百里清珊才喜笑颜开，挽上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史湘云看着怀里的女儿十分宠溺，语气阴狠的说道，“你放心，珊儿，夏侯婉母女俩，永远都是我们的垫脚石。” 第96章 我是良妾，你是贱妾 百里正弘在府里丢了脸，转头就去了城东巷，一直待到吃了晚膳，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准备去何姨娘院里小坐一会儿，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见苹姨娘穿了一身轻薄的沙衣，身姿轻盈灵动，在一棵紫薇花树下翩翩起舞。 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月光为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随着她的舞动，衣袂翩翩，仿佛与这紫薇花树融为一体，带着无尽的风情，看上去有说不尽的心事。 一舞跳完，她才像是刚发现百里正弘一样，含羞带怯又语气娇滴滴地说道，“老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苹姨娘额前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也因汗水的浸润而紧贴在脸颊两侧， 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犹如天边的云霞，为她俏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百里正弘立马歇了去看何姨娘的心思，眼神暧昧又迷离地看向苹姨娘，“苹儿还会跳舞?是何时学的，本侯怎么不知道？” 苹姨娘更加羞涩，朱唇轻启，轻轻喘着气回道，“妾在三小姐院中时，就时常看她跳，妾看今晚月色亮堂，一时心痒，就想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学着跳一下，没想到还是被老爷看到了。 妾跳的不好，老爷可不要取笑。” “哦?苹儿竟然还有如此天赋，学着跳都跳得这么好，不过天色也不早了，本侯送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百里正弘说完，轻拉着苹姨娘的手就往她院子去。 “是，妾听老爷的。”苹姨娘朝何姨娘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快速垂下了眸子，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弧度， “老爷最近每日都要来看看我，怎么今日这个时辰都还没来？春分，你出去看看。” 何姨娘正用勺子小口的吃着燕窝， 这怀孕就是好啊，自从她怀孕，府里有什么好的都有她的一份。 “是，姨娘，奴婢这就出去看看。”春分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贴身的活何姨娘也不让她做，就是使唤了跑跑腿，也不打她骂她，却比在红湘院好多了。 春分应声后赶忙跑出了院子，没一会儿功夫又小跑回来了，有些胆怯地回道， “姨娘，奴婢瞧见老爷拉着苹姨娘进她的院子里了。” 何姨娘闻言，轻笑一声，“呵，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春柳伺候我更衣歇了。” “是，奴婢告退。”春分听话的退下。 春柳给何姨娘拿来寝衣，小声说道，“姨娘，要不要奴婢去把老爷请回来？奴婢就说您不舒服，老爷肯定来。” 何姨娘放下小碗，站起身换衣服，语气不屑，“老爷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必去请？ 不过这个春苹还真是有本事，刚当上姨娘就敢抢人，明日戴上大小姐送我的那支簪子，我去会会她。” 苹姨娘使的伎俩，史湘云同样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正弘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被叫去红湘院立规矩，双腿都跪得麻木了才叫她离开。 她拖着麻木的双腿刚走到院门口，差点就不小心撞到了何姨娘， “姐姐，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苹姨娘被吓了一跳，赶紧向何姨娘道歉。 何姨娘娇媚一笑，眉眼一狠，抬手就是一巴掌， 苹姨娘躲避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偏向一旁，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她身后的春枝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她， 春枝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何姨娘道，“何姨娘，你凭什么打苹姨娘？” 春柳立马梗直了脖子站出来，毫不示弱地替何姨娘怼回去，“分明是苹姨娘差点撞上了我家姨娘，大白天的走路也不说看着点， 我家姨娘可是怀着侯爷的孩子，这要是撞上，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春枝一时气短，不知道说什么。 苹姨娘捂着被打的脸，眼中泪花闪烁，声音带着委屈地对着何姨娘说道， “姐姐，我方才有些不舒服，没有仔细看路，可这么宽的路，姐姐又为何非要往我这边走？ 你我都是老爷的妾室，再说我也没真的撞到你，你没道理打我吧？” 何姨娘的手轻轻抚摸上平坦的小腹，对春苹有些鄙夷， “虽然没有撞到，可是吓到我了呀，我这一慌就下意识打出去了，苹姨娘你可别见怪。 还有虽然你我都是妾，可我是良妾，你是贱妾，这身份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苹姨娘一怔，身体微微一颤，随后咬了咬嘴唇，低头认错，“是妹妹的不是，妹妹以后走路一定当心，绝对不会再惊扰到姐姐。” 何姨娘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慢悠悠地调侃，“妹妹这是刚从夫人那里回来吧，夫人提携你，你确实该多去夫人那里侍候，尽尽你的本分。 我也得去大小姐那儿一趟，大小姐特意送了我宫里娘娘给她的赏赐，我得去送点回礼。” 说完轻轻甩了甩丝帕，带着春柳扬长而去，只留下苹姨娘主仆留在原地。 苹姨娘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何姨娘的背影，眼神一暗，转身进了院子。 … 史耀辉躺了几日，总算是缓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小厮去逛了一圈青楼，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回到府里，本来是要去找百里景邬温书的，想了想又转去了花园里， 却在花园遇到了百里清迩，心想这不是二房的小姐吗？ 这一看就和百里清虞是不同的类型，不知道脾性如何。 于是史耀辉就自顾自走上去，一脸潇洒地对着百里清迩打招呼，“这位是二表妹吧？真巧啊，你居然在这里练琴？” 百里清迩回过头，忍着史耀辉身上传来的脂粉香和他恶心的眼神，对着他甜美一笑，语气天真，“史公子，花园里风景好，在这里练琴别有一番韵味。” 史耀辉一听百里清迩这软糯的声音，心中就一阵痒痒，眼神肆无忌惮地在百里清迩身上打量， “二表妹说的是，我老远就听见了这美妙精湛的琴音，我还以为是仙子下凡抚琴了呢，” 第97章 品行不端的烂人 说着，竟上前凑了几分，脸上带着一丝轻佻的笑，又接着说道， “早就听闻二表妹的才女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睫毛轻闪，掩下心里的厌恶，依旧天真地回道，“史公子说笑了，府里几个姐妹里，大姐姐才是才情相貌最出众的， 她的身份也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高贵的， 她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外祖家又军功累累，大伯父和祖母又疼爱她，我都羡慕她。” 说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史耀辉接着说道，“听说大姐姐生母的嫁妆更是丰厚，当初可是十里红妆，大姐姐刚回京，就交给她打理了， 日后大姐姐出嫁可以全部带走，府里和祖母，还有她舅舅家肯定都还会再给她准备， 前两日入宫，宫里的娘娘还单独给了她赏赐，就连皇后娘娘都单独召见了她，可见大姐姐多招人喜欢， 哎，也不知道这以后谁会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大姐姐，这荣华富贵可就稳了。” 百里清迩说完，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歉意，“瞧我，没轻没重的，什么都说，史公子可不要介意。” 史耀辉整个人都沉浸在娶了清虞后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中， 百里清迩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哦，二表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史公子慢走。”百里清迩甜甜一笑，对着他福了福身， 等他走远，不远处守着的夏荷才走过来，“小姐，奴婢看了，方才的事，没人看见。” “知道了，看来母亲查到的消息不假，这史耀辉确实是个品行不端的烂人，找人盯着他，他要是想做什么，就帮他一把。” 百里清迩头也没抬，继续练琴， 花园里这个位置，平时就没什么人经过，她平日就会来这里练琴， 没想到今日把史耀辉这个蠢货吸引来了，正好实际观察一下，果然没让她失望。 夏荷低声应下，“是，小姐。” 躲在不远处一簇花丛里的百里景潞吓得浑身哆嗦，他今日课业没跟上，又在课堂上打瞌睡，被先生罚站了。 他怕回来又要被姨娘骂，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清净， 就来了这个角落，将书本打开盖在了脸上，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再回去老老实实认错挨骂， 没想到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琴声，爬起身才发现是二姐， 若是直接出去，二姐肯定会误会什么，就想继续躺下，等二姐走了再起来离开。 可没多久大伯母的侄子也来了，二姐还故意在他面前说大姐的事，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史公子对大姐不尊重被踹过吗？ 她还让夏荷盯他，还想帮他，帮他做什么，难道是要害大姐吗？ 百里景潞越想越害怕，他应该怎么办，大姐是好人，他不希望大姐有事，可若是告诉大姐，二姐知道了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母亲肯定也会为难姨娘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就那样无助地躺在花丛里，心里闪过从小到大的一幅幅画面，等到百里清迩离开他还躺在那里， 一直到天已经黑透，月亮和星星爬满了星空，他才爬起身，捡起地上的书本，慢慢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百里景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挣扎了一整晚， 第二日又起晚了，念书时再次打了瞌睡，也再次被先生斥责，回去的路上整个人沮丧地低垂着头，无精打采。 “六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百里景潞抬起头，就看到大姐和七妹并肩走在一起，正对着他微笑。 “大姐，七妹。”景潞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如何面对。 清柒关心道，“六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有，我还有课业，我先走了。”景潞说完又快速低下头，准备离开，可内心再次挣扎，迟迟迈不出脚步。 “六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清虞平和的声音再次传到他耳中。 景潞纠结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朝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慢慢张口，“大姐，我昨日看见…二姐和史公子谈论起你… 史公子他最近跟我们一起念书，我总觉得他有些纨绔，之前还被你打过…今日他又没去念书，” 景潞说的磕磕绊绊，有些没头没尾的， 清柒听的一头雾水，“六哥，你是想说什么？” “我知道了，多谢六弟，你看上去没有歇息好，快回去吧，”可清虞却听懂了，她对着景潞浅浅一笑。 景潞说完，感觉心里轻松多了，对着清虞姐妹拱了拱手，“那大姐，七妹，我先回去了。” 清柒不解的问，“姐姐，六哥他是什么意思？二姐居然和史耀辉谈论你，那个史耀辉就是个轻浮的登徒子，难不成她想打什么坏主意？” 清虞莞尔一笑，“七妹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昨日柱子就已经告诉过她了，看见史耀辉去了花园，还和二妹说了话，只是隔得远，没听清，没想到也被六弟撞见了。 清虞和清柒分开回到熙和院，语默就拿了两封书信进来，“小姐，公良先生和胭华阁传来的信。” “写的什么？”清虞正在净手，就让语默直接念。 语默打开看了一下说道，“公良先生说，查到先夫人身边有个叫喜儿的丫鬟，她现在应该是生活在青岩县一带，距离有些远，已经派人去找了。” 说着又打开另一封，“这个是福禄写的，时妈妈在庄子里，大夫人身边的人去找过她，庄子里没人敢使唤她干活，而且私房不少，每日大鱼大肉的。 那个刘婶一家，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 慧心在一旁拨算盘，闻言出声道，“刘婶平日里除了爱打听小姐的事，也没有去过谁的院子， 那个阿苕倒是趁小姐不在，往红湘院去过，回来后就经常发呆。” 清虞接过巧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走到桌边坐下，缓缓开口，“语默，你传信回去，让福禄继续盯着。 院里的阿苕和刘婶也继续盯着，各房的也得多留意。” “是，小姐。” 第98章 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清虞算着日子，想着舅舅的毒应该全解了，又去了一趟华阳侯府，到的时候正好有大夫在给舅舅看腿。 小舅母王静和表兄表妹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清虞和他们一起在门口等了许久，才听见唤他们进去的声音，夏侯渊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一见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夫人，我这腿还能好，我还可以站起来。” “真的，太好了，谢天谢地，” 王静激动地上前握住夏侯渊的手，随后才发现几个孩子都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转头拉起清虞的手，满眼都是感激和慈爱，“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好孩子，舅母谢谢你。” 说着说着，喜极而泣，夏侯琳上前轻轻环抱住王静和清虞， 夏侯逸尘则走到床边，“孩儿恭喜父亲，父亲能再好起来，是天大的好事，孩子这就去告诉祖母。” 清虞轻抚了一下王静，也跟着恭喜舅舅。 舅舅一直都希望能再站起来，重振夏侯家。 表兄明明也很喜欢习武，可因为那场惨烈的战事，也只能弃武从文， 但清虞分明看到表兄平日看的书都是兵书，他根本就不喜欢科考， 他一定很希望像舅舅和外祖父一样，提起刀剑长枪，保家卫国。 夏侯渊停顿片刻说道，“去吧，去告诉你祖母，她这些年郁结于心，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之前瞒着她，是担心会空欢喜一场，现在能确定好起来，一定要告诉她。” 王静拿出帕子轻轻蘸去眼角的泪水，对着一旁写药方的大夫问道，“吴大夫，老爷这腿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吴大夫正好写完药方，双手递到王静手中，语气熟稔地回答道，“侯爷身体底子好，老朽每隔三日来施一次针，连施一月，就能疏通经络，刺激腿部血脉。 这药每日喝三回，连续喝上一月，伤腿的亏空就能慢慢补回来。 至于恢复如初，就全看侯爷坚持了， 平日可以试着活动活动，循序渐进的练习站立，等能站稳些时长后，便可以尝试缓慢行走，随着腿部力量的恢复，逐渐增加时常。” 夏侯渊握紧了拳头，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吴大夫。” “侯爷客气，那老朽就先告辞了。”吴大夫说完，提起药箱拱手告退。 老夫人王氏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无聊地晒太阳，就见夏侯逸尘一脸喜色的快步进来， 老夫人很少见孙子这样的神态，有些诧异，“尘儿，你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祖母，大夫说父亲的腿还能好…”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激动地站起身，险些没有站稳，不管不顾地冲向夏侯渊的院子。 赶到时正好遇到要出去的吴大夫，又将吴大夫拦住确认了好几遍才放他走， 又立刻赶到房里，也不顾旁边的人，直奔夏侯渊而去，声音都带着颤，直视着他哽咽问道， “儿啊，果真还能恢复如初？” 夏侯渊肯定的回答，“是，母亲，儿子觉得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老夫人尽量克制，可还是落下了泪水，她先是早年失去了丈夫，中年又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也再上不了战场整日伤心， 不到一年自己的女儿也去世了，外孙女也十多年才接回来。 偌大的华阳侯府，变得寂寥无比，摇摇欲坠， 她当初缠绵病榻许久，也想跟着去了一了百了， 可她若是再去了，留下的人该怎么办？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强迫自己好好活着，一定要看着底下这些孩子都好好的长大才放心， 上一回失态还是清虞回来的时候。 旁边几人被感染，也跟着伤感起来。 等老夫人缓过来以后，舅母王静才将她送了回去。 “逸尘，琳儿，你们两个记住，为父的腿能好的事，先瞒着外面的人，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夏侯渊冷静下来以后，对着夏侯逸尘兄妹说道。 两兄妹的语气坚定，“是，父亲。” 夏侯渊这才又看向清虞，“清虞，听说前几日，你们家中姐妹都入宫了？” 清虞微微点点头，冷静说道，“是，舅舅，若我没有猜错，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意储位，他们看中了我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也看中了华阳侯府对武将剩下的那点影响力。 但两府这些年不合，舅舅你又伤了腿，表兄也要从文， 所以应该是打上了我的主意，这样可以得到整个清平侯府和姻亲们的支持， 也能利用我和舅舅的关系得到部分武将的支持。文武钱财皆有。” 夏侯渊面露惊讶，“清虞你竟然看得这么透彻，那你是什么想法？” 清虞淡笑一声，据她所知，当今皇上身体康健，正值盛年，膝下幼小的皇子公主也还有好几个， 就算他是明君，他应该也不希望他的某一个皇子势力太大吧。 舅舅代表武将，虽然这些年夏侯家势衰，可在那些武将中依然有影响力， 父亲和二叔代表文臣，三叔又能挣钱，她猜，皇上应该不会选她嫁给他的任何儿子，就算皇上不是这样的想法，她也不会嫁的。 清虞垂眸片刻后回道，“舅舅放心，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不会任人摆布。” “好，有清虞这句话，舅舅一定护着你，” 夏侯琳也亲昵地挽起清虞胳膊，“表姐，我也会保护你。” 夏侯逸尘轻笑一声，“表妹放心，无论何时，我们都站在你身后。” “好，我记住了。” 清虞心下感动，又待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才离开。 马车驶到半路，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一旁的味锦立马掀开了帘子，“小姐，有个人抱着个酒壶撞到人了，看上去醉的不轻。” 清虞头也没抬，平静开口，“不用多管闲事。” “小姐，他朝我们马车这边来了。”味锦此话出口， 清虞才微微抬起头看过去，有些疑惑，“何家二公子？” “小姐，这个酒鬼您认识？” 清虞点头，“他是晋阳侯府的二公子，之前何老夫人寿宴上见过，味锦，你下车找个人，去何家说一声，让人来把他接回去，再让车夫把他看好，我们在这里等等。” 第99章 我们会害你吗? “好，奴婢这就去。” 味锦说完就立刻下了马车，拿了一块碎银找了个小孩子跑去何家，又让车夫下车看住何暮，她自己坐在了车辕处。 等了没多久，何府的马车就赶到了，何朝见何暮这副醉鬼一样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周围人太多，多少也要顾及点颜面，不然非要在这里把他狂揍一顿不可，只能忍着火气先将他扶进了马车。 转而走到清虞的马车前，见车辕处坐的是个女子，朝着车窗处拱手致谢， “在下是晋阳侯府何朝，多谢这位小姐帮在下看住舍弟，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改日何家一定送上谢礼。” 清虞轻微撩开车窗的帘子，对着何朝浅笑说道，“何世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何朝一时惊诧，“百里大小姐？” “何世子还是赶紧带二公子回去吧，他醉得不轻，还好没说些不该说的话。” 清虞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叫味锦进了车厢，车夫赶紧驾了车离开。 何朝也不耽误，赶紧将何暮带回府中，到了他院里，直接粗鲁地将他丢到了床上， 何暮直接一觉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总算清醒过来， 觉得有些口渴，就想起身倒点水，却不想一家人都坐在桌边，直愣愣地盯着他，给他吓得一激灵，有些紧张地开口， “父亲，母亲，大哥，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氏冷着脸问，“前不久你偷跑出去，我只当你是在府中关久了，没有说你什么，昨日你又是为何出去喝得酩酊大醉，你是不是又去见百里家的三小姐了？” 提起百里清珊，何暮有些难过，可随即又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孩儿昨日是约了朋友出去，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晋阳侯何启也开口问道，“那你是跟谁出去的？出去干什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何暮的大脑快速运转，他昨日出去就是去找百里清珊的，但是肯定不能说， 可醉酒后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心里心虚的不行，压根不敢直视父母兄长， 只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真的只是和朋友喝酒，不记得怎么回来的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慌乱的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大概能猜到自己醉酒后肯定是做了什么，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看着他，却又不敢多问。 “昨日你在酒楼醉酒，抱着个酒壶乱窜，撞到人了，差点被人按着打， 还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路过，看住了你，又找人让我去接你回来，你老老实实说，你昨日是不是又去见她妹妹了？” 何朝看着这个蠢弟弟，想起昨日清虞说的话，总觉得别有深意，他居然还敢不说实话， 何朝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拉到桌边跪下，“你还不从实朝来，别逼我踹你。” “你还不快说。”郭氏见何暮死活不张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晋阳侯赶紧站起身，随后才反应过来夫人不是针对他，也没人注意到，都盯着何暮这个逆子，这才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 一边给郭氏拍拍背顺气，一边朝何暮吼道，“逆子，你看看你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再不说就直接拉你去跪祠堂。” 何暮这才嗫嚅着开口，“孩儿…孩儿确实是去找了百里三小姐，但不是她约我，是我自己想见她，与她无关。” 何朝接着追问，“那你为何一个人喝成那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昨日，何暮更加难过，神情落寞又哀伤，他昨日给百里清珊买了她平日最爱吃的糕点和她最喜欢的首饰， 结果却看到她和二皇子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是约好了还是偶遇的， 但百里清珊在二皇子面前说了好些仰慕之类的话，那些话明明都是她以前对自己说的， 二皇子走后，他追出去问她，为什么要在二皇子面前说那些话，还刻意的讨好， 她却责怪他，说他无能没什么本事，还随时跟踪她，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何暮思来想去才缓缓开口，“是百里三小姐说不想再见到我，我一时难过，才喝了酒，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郭氏冷哼一声，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说了，你和史湘云的女儿绝无可能，偏你是个蠢的，已经在你面前摆过事实，你自己眼瞎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那个三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这么糊涂， 我本来还想给你定一门亲事，看来还是为时尚早了，你嘴上说不会了，谁知道过些日子还会不会犯蠢， 别到时候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还是等你哪天真的清醒了再说吧。” “昨日还好有百里大小姐帮忙，要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何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何朝也跟着再次补刀。 何暮被说的羞愧，却小声嘀咕，“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被四公主天天追着跑？” 本来看何暮实在伤心，应该是真的知错了，还想安慰他两句，结果他还敢调侃自己， 何朝上去就踹了他一脚，“我和你的情况能一样吗？你还敢蝈蝈我。” 何暮被踹倒在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四公主跋扈又不讲道理，要是真和大哥成了亲，大哥肯定不好过， 于是连忙向他道歉，“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三小姐真的很好，虽然她说了不想再见我，但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她母亲对她有偏见。” 晋阳侯站起身走到何暮面前，将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暮儿，你从小就被我们一家人保护得很好，过的顺风顺水， 你觉得百里三小姐好，那她一定是有优点，你看见了那一面。 但话又说回来，你觉得我们会害你吗？” 何暮冷静片刻后认真回道，“家中不论是谁，对孩儿都很好，你们又怎么会害我？” 第100章 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是啊，我们又怎么会害你呢?自己在你院子里好好想想吧。”晋阳侯说完，拉起郭氏就出了何暮的院子， “二弟，二皇子之前就去清平侯府拜访过，当时肃亲王也去了，亲眼看见百里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因为二皇子起争执。前几日她们还被宫里娘娘召见，你不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何朝说完，拍了拍何暮的肩膀，也转身出了院子。 …… 又过了几日，清虞刚从祖母院中回来，就看见一只鸽子飞进熙和院， 语默快速上前取下，放飞之后将信递给了清虞，“小姐，这是上回那只鸽子。” 清虞接过快速看完进了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语默直接出了府。 味锦目送清虞走远，转头就见刘婶鬼鬼祟祟地朝清虞的寝室张望， 于是轻手轻脚走上前，等走到她身后，才轻声问，“好看吗？” 刘婶不假思索，“当然好看了，屋里真精致…” 话音未落，立马慌张地反应过来，刚转过头，就见味锦的头近在咫尺， 吓得她后退一步，却没站稳摔了一跤，脑袋磕到墙角，疼得她眼冒金星。 “哟，刘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还能吃人不成？看把你吓成这样？”味锦好笑的开口，也不拉她。 慧心和巧梳听见动静，也快速围上前， “刘婶，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的活都干完了？” 刘婶慌张地爬起来解释，“今日的已经做完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可还有换下来的衣物被褥，我好拿去清洗。” 慧心冷着脸说道，“我们要是有换下来的，自然会端去给你洗，日后没有小姐吩咐，不要过来这里，小姐是什么性子你清楚，她可容不下心思多的下人。” “是，我知道了，这就走，还请你们不要告诉小姐。”刘婶讨好的说完，就赶紧溜了。 味锦拍拍手，“我跟上去瞧瞧。” “你小心点别被发现。” “放心吧。”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清虞和司空珏一同到达城东的一处宅子。 语默先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司空珏随着清虞进去转了一圈以后， 清虞开口介绍，“这个宅子是我母亲成亲时，外祖母给她的嫁妆，原先我表兄帮着安排了一个姓王的老人家看着， 他们一家老小都是夏侯家的家生子。 我已经让他回华阳侯府了，王爷安排些人打扫一下，就可以让秦蕊母女俩搬进来住，这个位置安全，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司空珏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嘴角带着微笑，“多谢，这个宅子安静，大小也合适，回去我就安排人过来收拾， 秦蕊母女今日就能到，我先安排他们住一晚客栈，明日送过来这里。” “这么快，一路上秦蕊可想起了什么？” “没有，应该是当时受的惊吓太大，苏瑶的身体也很瘦弱，一路上找了大夫随行，秦蕊见余三对她们没有恶意，倒是没有反抗。” 司空珏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些，就出了院子，各自上了马车， 刚驶出去一段路，司空珏的马车折返到清虞车旁，“百里小姐，我好像看到清平侯了。” 清虞立马叫停了马车，掀开了窗帘确认，“王爷确定？” “确定，赶车的那个小厮，我上回在你们府里见过，” 清虞不做犹豫，立马调转马车跟了上去，司空珏勾唇一笑，也紧跟其后。 驶到一处没人的巷子，清虞让语默在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施展轻功跃上房顶继续跟， 司空珏见状，也独自跟了上去， 余一有些担心，也想要跟，毕竟司空珏之前被暗算中毒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余二拉了他一把阻止，“你傻呀，有百里大小姐在，不用担心，我们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你没看她身边那个语默都乖乖地等在车里吗？” 余一只好作罢。 百里正弘的马车直接驶进了一处两进宅子里面，马车停好后， 百里正弘下了马车，赶车的小厮从车上抱下几个礼盒， 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对着百里正弘高兴地喊了一声“表哥”，声音清脆动听。 百里正弘的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语气温柔又宠溺，“娇儿，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蜀锦，玉镯，我都给你带了。” 那女子笑的更加明媚，“多谢表哥，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快进屋，我今日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那年轻女子说完就亲昵地上前拉起百里正弘的手进了屋。 清虞又在屋顶听了一会儿，直到那女子说要给百里正弘脱掉外衣，试试给他新做的外衫合不合身， 清虞才铁青着脸离开，这就是她的好父亲，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回到停马车的地方，语默见清虞脸色难看，赶忙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清虞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摇头，“我没事。” 随后转头看向司空珏，语气平静，“让王爷看笑话了，不知王爷可能帮忙查一查那女子的来历？” 司空珏点点头，“我尽快查清楚告诉你。” “多谢，那我就先告辞了。”清虞说完就上了马车。 等清虞的马车走后，司空珏才回过头，看了百里正弘所在院子的方向一眼，眼神冷漠， 对着余二语气严肃地吩咐，“余二，去查一查清平侯去的那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是。” 一路上清虞都冷着脸，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只觉得这个父亲让她无比厌恶， 她记得母亲刚病那段时间，父亲偶尔还会去看她们，每次露面，都说他怎么忙怎么忙。 可慢慢的他就不去母亲院子了，也不管她，只有祖母风雨无阻，每日都要去陪伴她们… 母亲去世前或许已经猜到父亲的作为了吧，她是那么聪明的人，自己的枕边人在外面养了外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第101章 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清楚这个人已经变了心，她当时经历了诸多打击，又加上病痛的折磨，还要忧虑唯一的女儿，她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 清虞一路上思绪纷飞，语默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不敢出声打扰。 刚回到府里，迎面就遇到了史湘云， “清虞，你回来了？晋阳侯府给你送了些东西，人已经走了，东西还放在花厅，说是要感谢你， 清虞你可是又帮了他们什么忙？” 史湘云端的一副慈母面，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算计。 清虞眼神冷漠，语气寒凉，“我遇见了醉酒的何二公子，找人通知了何家，仅此而已， 至于何二公子为何会醉酒，我想三妹会比较清楚，大夫人可以去问问她，说起来何家给我送礼，还得多感谢三妹。” 说完直接从她身旁走过，走了几步又停下， “大夫人若是希望你的孩子好，还是好好教导，免得有一日害人害已。” 史湘云心下恼怒，见周围也没有别人，只有贴身丫鬟，也懒得再伪装， “百里清虞，我知道我做了你父亲的正室，你一直心有不满，你不愿意叫我母亲，我也不介意，可礼法上我终究是你的嫡母， 我的名字是上了百里家的族谱的，你不得不认。 更何况我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你总要嫁人，你如此态度对我，就不怕日后没有娘家依靠？ 往日你欺负珊儿和景邬，我都没有跟你计较，你可别不识好歹。” 清虞抬眼看向史湘云，嘴角勾起嘲讽，“你又怎么确定你会一直是清平侯夫人，你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呢？你是怎么做了这个侯夫人的，你忘了吗？ 我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他真的会待你如初吗？” 清虞说完不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语默也拿上何家送来的东西跟在后面离开。 史湘云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又叫苹姨娘去她院子里立了许久的规矩。 三日后清虞再次出府去了城东的宅子， 清虞到的时候，秦蕊和苏瑶母女俩正在院中玩游戏，见到来人，母女俩停下游戏。 余三给母女俩介绍道，“苏夫人，这位是百里小姐，就是她帮忙给你们找的宅子。” 秦蕊面容温婉柔弱，对着清虞福了福身，语气感激，“原来是百里小姐，失礼了，多谢你的帮忙。” “姐姐客气了，只管安心住着，有什么缺的就说。” 清虞语气温和，发现她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戒备和警惕，想来是一路上又受了惊吓。 倒是苏瑶好奇地探头打量清虞，随后天真地朝她问，“大姐姐，你真好看，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清虞蹲下身，看着这个鲜活烂漫的小女孩，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说道，“我不认识你爹，我是…余公子的朋友。” “哦！那你一定是余叔叔的娘子，余叔叔是我爹的朋友，他才会把我和娘亲接来照顾， 要不然你又不认识我爹，也不认识我舅舅，又怎么会来看我们呢？” 苏瑶说完捂着嘴看向她身后嘻嘻地笑起来。 清虞疑惑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 司空珏一袭玄色锦袍，衣角随风轻拂，墨发束起，衬得那张冷峻的面庞愈发深邃，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清虞，嘴唇微勾，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恰似春日破冰的暖流淌淌而来。 清虞微微愣神，随后站起身。 苏瑶开心地跑过去，“余叔叔。” 司空珏伸出双手抱起她，语气宠溺，“瑶瑶，你们休息的可好？” 秦蕊上前一步，福了福身，“挺好的，多谢余公子将我们接来京中，只是我们来了这里，也不知道我哥能不能找到。” 司空珏眼神一暗，随后温和开口，“放心，我的人在你们之前住的小院里留了信，他看见以后会找来的。” 司空珏说着摸了摸苏瑶的脑袋，“瑶瑶，你们方才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苏瑶调皮地眨眨眼睛，“余叔叔，我在问这个大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司空珏狡黠一笑，“我们是…好朋友。” 苏瑶嘟嘟嘴巴，“好吧，我还以为大姐姐是你的娘子呢。” 秦蕊看清虞和司空珏都被说得有些不自在，便朝苏瑶招手说道， “瑶瑶，你不是想吃桂花糕吗？跟娘亲去厨房，让余叔叔和姐姐说说话。” 苏瑶一听有好吃的，立马点头如捣蒜， 司空珏刚将她放下就朝秦蕊跑去，“那娘亲，你要多放一点蜂蜜在里面，这样吃起来更香更甜。” 想了想又回头对嘱咐道，“大姐姐，你和余叔叔说完先不要走，等吃了我娘亲做的桂花糕再走，我娘亲做的可好吃了。” 清虞点点头，微微一笑，“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 等秦蕊母女走后，两人才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清虞朝秦蕊的背影看了一眼，轻声开口，“王爷没有告诉秦姐姐，她们母女的真实身份吗？” 司空珏从托盘里取出一个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边倒边回答，“没有，余三去接人的时候，只说是她丈夫的朋友，正好碰上了那些杀手，就把她接回京城，方便保护她们， 加上单阿木说过他是跑镖的，得罪人也不奇怪，她们别无选择就跟来了。 我已经找可信的人给她看过，她受了太大的刺激， 若是再冒然告诉她的真实身份和那些残酷复杂的真相，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只怕会适得其反。 还是先给她们母女治病吧，等时机合适了再慢慢告诉她。” 清虞点点头，“王爷说的有理，瑶瑶虽然身体瘦弱，可却纯真活泼，想来这几年她们也是真的过得开心， 若是突然告诉她们，单阿木其实是她们的仇人，她们确实无法接受，还是先将她们身体调养好。” 司空珏微微敛眸，神色多了几分严肃，“还有前两日你让我查的那个女子，她的底细都已经清楚了。” 清虞见司空珏停顿，淡淡一笑，“王爷请直说吧。” 第102章 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 “那女子名叫言福娇，算是你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侄女，成过亲，一直没有孩子， 同她成亲的那个人意外死了，她就回了娘家， 应该是听说京城还有你父亲这个亲戚，就来投靠了， 接下来就是你看到那样，你父亲把她养在了外面， 这些都是余二找附近人打听后拼凑出来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司空珏皱起眉头，看向清虞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话语间都是对百里正弘和那女子的不屑和鄙夷， “多谢王爷。”清虞面上情绪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微微攥紧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司空珏看在眼里，觉得心口有些堵，随即缓缓开口，“我会再派人去她老家查一下，” “有劳了。”清虞此刻心中悲凉无比，母亲当初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自私，虚伪，无情又凉薄的人？ …… 清虞回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几个丫头焦急地等在熙和院门口， 一见她就赶忙迎了上去，簇拥着她回了房间，看她神色不对，都围着她问话。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啊，小姐，你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 “我没事，味锦，你明日就把父亲喜欢往城东巷去的事情传出去，要让史湘云知道。” 清虞一路上已经缓和了很多，早就看透的事情，可还是免不了伤怀几分，见几个丫头都这么关心她，她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几个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房， 第二日味锦就端了一碟炒瓜子，去了大厨房找了那几个做饭的婆子， 递给于婆子几个一人抓了一点，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咔咔”的嗑瓜子一边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那个春苹…哦，瞧我，老是叫错，人家现在是苹姨娘了，她差点撞到何姨娘，脸都被打肿了。” 一个胖胖的负责洗菜的婆子率先八卦起来，提起春苹，眼神里有些不屑。 “我听说就打了一巴掌，哪里就肿了？” “不过你看她平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突然就被侯爷看上了，啧啧，” “你们声音小点，人家现在大小也是个主子了，要是被听见了可了不得。” 味锦适时的插了一句嘴，“我前两日路过马棚，听有个小厮说，侯爷这些时日会往城东巷那边去，一去就待很久，每次去都会带上一些礼品，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城东巷离侯府还有挺远一段距离，没准是公事呢，” 于婆子“噗”的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出去，又塞了一颗瓜子进嘴里， “我有一次出府去采买，也看见了，老爷好像去见什么人，看着还挺高兴的。” “……” “春花，回头老爷出府，找个可靠的人跟着，我倒要看看老爷去城东巷做什么。” 史湘云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总觉得心慌，猜想百里正弘一定有事瞒着她。 “是，夫人。” 春花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去找人。 她刚出去，史耀辉就摇着扇子一脸潇洒的进了客厅，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史湘云看， “姑母，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该怎么制造机会？” 史湘云将纸包接过去看了一眼，但没有打开，又快速地还给了史耀辉，嘴角勾起一抹算计， “没几日就是中秋，今年的中秋晚宴，4品官职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带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入宫参加，那日府中吃不了团圆饭， 老爷今天出门时已经同我讲过，从明天到中秋节，全府都要聚在一起用膳。 正好你也要回去准备一下去崇文书院需要带的东西， 这包好东西就用在明晚吧，姑姑会帮你得偿所愿的。” 史耀辉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侄儿多谢姑姑，您放心，只要成了事，侄儿一定好好报答姑姑。” “明日你看姑姑眼色行事就行了。” 史湘云同样是胜券在握的神情，只要事情一成，那个贱人就只能乖乖嫁给耀辉，夏侯婉的嫁妆，到时候都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史湘云跟着就让人告知了几房家宴的事情，还传了苹姨娘去红湘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回去时又遇到了散步的何姨娘，正慢悠悠地从侧边的路走过来。 “哟，妹妹这是又去夫人跟前服侍了吧？” 苹姨娘眉眼低垂，面上浅笑，“是，夫人提携，我不敢忘本，我不像姐姐这么好命，有了身孕就直接免了请安。” 说着微微抬眼，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何姨娘还未显怀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嘴角勾起弧度继续说道， “但愿姐姐这一胎能顺顺利利地，可别再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让老爷和夫人失望。” 她刻意咬重了“顺顺利利”那四个字。 何姨娘的笑意凝固一瞬，她这是在说自己也会跟那些女人一样流产甚至没命？果然是个心眼子多的，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也祝妹妹能早日怀上，到时候你也可以免了请安了。” 说完翻了个白眼，微扭着腰身回了自己院子。 苹姨娘朝她的背影深沉地看了一眼，喃喃自语，“但愿吧。”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苹姨娘的脸色才彻底冷下来，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袖口中取出两个纸包， 想起史湘云把她叫过去时说的话，“春苹，明日家宴，你想办法把这两个纸包里的东西分别下到大小姐跟何姨娘的碗里， 事成之后，本夫人会把你的身契给你，替你削了奴籍，从此你就是侯爷的良妾。 若是你日后有孕，本夫人也会允许你生下来养育，将来五少爷成为家主，同样会善待你们。” 她从小被卖进府，就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太清楚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不得不承认，大夫人开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了， 只要卖身契还在她手中，自己的命运就完全操控在大夫人手里。 可若是大夫人真的说话算数，那么她后半生都会有着落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第103章 雪梨银耳汤 春苹的眼睛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纸包，脑海中一遍遍想起做丫鬟的时候...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生来就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个低贱的婢女? 好不容易做了姨娘，却也是被人瞧不起的贱妾， 犹豫良久，她咬了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 “小姐，小的尾随史耀辉一路出府，他先去了青楼，让小厮去了旁边的药铺，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等他和小厮离开，小的就进去找了老鸨打听，又去了药铺，问到他买了软骨散，迷药，还有.….” 柱子刚回熙和院，就立马禀报了清虞，说到最后时，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味锦轻笑着调侃，“柱子，还有什么，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柱子又尴尬地摸摸脑袋，抓了抓头皮，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就是青楼里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姑娘的，都是些虎狼之药。” 巧梳看柱子害羞得脸色涨红，取笑道，“柱子，你这么害羞，是怎么好意思进青楼打听的？” “我，小的跟那个老鸨说我家少爷认识史公子，就打听一下他今日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然后那个妈妈就告诉我了。” 柱子越发窘迫，想起离开时，还有两个姑娘摸了他，吓得他撒腿就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不自在。 清虞挑了挑眉，温和道，“味锦，巧梳，你们两个丫头别再取笑柱子了，柱子，你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味锦给你留了好吃的。” 柱子恭敬地垂首一礼，“是，小姐。” 又对着味锦道谢，“多谢味锦姐姐。” 慧心眉头皱起，“小姐，大夫人这是打算家宴的时候做手脚。” 话音未落，语默从外面进来，语气有几分严肃，“小姐，大夫人叫苹姨娘去了她院中，苹姨娘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何姨娘，两人说了一些话， 奴婢见苹姨娘神色不对，就绕到了她房间的后窗，看到她的梳妆台上有两个纸包，里面应该是药。” 清虞睫毛轻闪，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依旧沉稳，“那就将计就计，总不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是，小姐。” 第二日傍晚，满府人都聚集到饭厅一起用膳， 清虞去静安居接了祖母一起，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饭厅等着了， 所有人给老夫人问安后依次落座。 除了清柒的父亲百里正文没在，他最近外出谈一笔买卖，中秋节都回不来。 席间百里正弘照常问了一下几个少爷的功课，又说起去崇文书院的安排， “过了十五，你们就要去崇文书院念书，那里的夫子不比家中书孰的，那里只会更加严厉，你们一定要一心求学，切不可好逸恶劳，三心二意， 侯府的将来都是要靠你们的，尤其是不能作出会损坏侯府颜面的事，若让本侯知道，绝不轻饶，” 几个少爷都异口同声的应道，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是，大伯父，侄儿谨记。” 百里正弘又看了史耀辉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居然有意无意地往女眷身上扫，心下有几分不满， 若不是看在夫人面上，绝不会留他在府中多日，还好史耀辉只是外舍生，不会影响到景邬，随即也沉声对他道， “耀辉，明日一早你就回去一趟，收拾一下要带的，到时和景邬他们一起去书院， 你也知道，崇文书院有自身的规矩和考核标准，你的学业水平达不到内舍生的标准， 本侯为你同书院院长求了情，才勉强同意你去做外舍生，你去了以后一定要勤勉念书，刻苦学习，日后也会有机会转为内舍生，记住了吗？” 史湘云心下有几分难堪，老爷明明已经私底下同自己说过这事了， 为何还要在家宴上当着这么多人再说一遍？这样大家都会瞧不起耀辉了， “是，姑父，侄儿记下了，” 史耀辉完全没听出百里正弘对他的不满，反而觉得自己得姑父看重，脸上洋洋得意。 清虞眸光微动，据她所知，崇文书院虽然有考核标准，但像侯府这样的门第，只要父亲愿意出几句好话，做内舍生也不费事， 只怕是父亲对史耀辉长期流连烟花场所的事心知肚明，担心让他和百里景邬一起，会影响到百里景邬吧，看来父亲骨子里还是轻视史家的。 这时下人给每人面前都上了一盅雪梨银耳汤， 史湘云笑意盈盈地打断交谈的众人，“这是用庄子上刚采摘了就送过来的新鲜酥梨炖的，我特意让厨房小火熬煮了三个时辰，软糯胶稠，滋补润肺，大家都尝尝看。” 老夫人率先端起轻尝了一口，也点点头表示认可，“确实香甜软糯。” 百里正弘乐于在人前表演一个大孝子，也跟着端起尝了两口，“嗯！母亲说的是，这银耳软滑，雪梨也可口，母亲若是喜欢，儿子就让厨房每日给母亲准备。” 老夫人笑着应声，“老大有心了。” “孝敬母亲，这都是儿子的本分。” 众人也跟着恭维几句，纷纷端起品尝，都夸赞好吃。 清虞也端起尝了一口，刚上桌她就闻到里面加的软骨散和迷药了，分量不多不少，刚好能让她走出饭厅一小段的距离就起药效， 在何家算计一次没成，今日干脆把药换了把人也换了再算计一次，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这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美意了？ 清虞方才都没怎么吃菜，直接坦然地把面前这一盅都吃了， 一旁的史湘云姑侄和苹姨娘几人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吃了就好。 苹姨娘又悄悄朝何姨娘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有些遗憾，不过总比没吃的好。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用的不多，十分体贴的关切问道，“月娘，是不是今日的菜不合你胃口，我见你都没有吃多少。” 何姨娘美目流盼，嫣然一笑，“让老爷挂心了，妾只是下午睡久了一点，这会儿还不是特别饿。” “那晚点回去你要是饿了，就同下人讲，让厨房给你准备宵夜。” “是，妾多谢老爷。” 第104章 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湘云在一旁坐着，银牙都要咬碎了，贱人，全是贱人，何姨娘这个狐媚子，不就是怀何孕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看她过了今晚还能不能保得住肚子里那块肉了? 吕姨娘见百里正弘对何姨娘如此关切，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又低下头专心用膳。 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心里也不痛快，一个小妾有孕，也值得父亲这样关心?姐弟俩面上都有些难看，不过长辈在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余人也各自聊了几句，不过都着重聊府里少爷小姐和两个怀孕的女眷，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思各异，好不容易结束才各自散开。 清虞刚走到祖母身边，百里清迩就走过来，笑的甜美，“大姐姐，我平日甚少给祖母请安，实在是心中有愧，不如就让我送祖母回静安居吧，大姐姐先回去休息。” 清虞轻笑一声，眸光划过一缕晦暗，“好啊，那就劳烦二妹送祖母回去，正好我也还有事。” “虞儿那你快回去，不用送祖母，”老夫人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的事，闻言只是心疼清虞。 又拒绝了百里清迩，“二丫头，你也回去吧，有冬竹和冬雪在，不用特意送了，” “是，祖母。” 百里清迩并不是真的想送老夫人，又不是她的亲祖母，她和老夫人之间没有多少亲情， 不过是担心清虞去送老夫人会坏事，所以才横插一脚而已， 见清虞离开，她也带着夏荷离开了饭厅。 清虞带着巧梳走出去一段，就开始不舒服，感觉身体一软，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 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身体微颤，难以支撑， 巧梳一副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 清虞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弱弱地开口，“我不知道，就感觉头晕，浑身无力。” 正巧一个眼生的丫鬟路过，巧梳赶紧叫住她，“你快过来帮忙。” 那丫鬟表面上怯怯的，眼神却闪着精光，清虞双眼迷离，只当没看见。 她同巧梳一起将清虞扶起，清虞却腿软的走不了路， 那丫鬟便朝巧梳小声提议，“要不我们把大小姐扶去客房，奴婢再去请府医来给大小姐看看，旁边这些空屋平日都是用来给客人住的，正好空着。” “别犹豫了，大小姐要紧呐。”见巧梳犹豫不决，那丫鬟有些着急的催促。 “那好吧，小姐，奴婢先扶您去旁边这里，马上就去找府医过来。” 巧梳这才和那丫鬟把清虞慢慢扶去了一个空屋子里，那丫鬟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两人又将清虞扶了躺在床上， “你在这里替我看着大小姐，我马上去叫府医。” “好，你快去。”那丫鬟着急的催促。 巧梳说完就跑了出去，但没有去找府医， 史湘云为了计谋成功，特意找借口让府医出去了，但他们都会算着时辰回来， 巧梳绕了一圈把盯着她的人甩了之后又转到那个房间的后窗去了。 史耀辉在另一侧盯着，见巧梳跑出去以后，他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见清虞已经昏睡过去，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于是朝那个丫鬟丢了一块银子，用扇柄勾起她的下巴，笑的猥琐又轻浮， “小美人，等本少爷和百里大小姐成了好事，娶她过了府，也找个机会把你接到府里做本少爷的小妾，一起伺候本少爷，怎么样？” 那丫鬟被勾的脸红一片，两只手紧张到不自觉地搓着衣角，低下头娇羞开口，“奴婢…奴婢先出去给表少爷放风。” 史耀辉又抬起手摸了一下那丫鬟通红的脸蛋，才放她离开，“那小美人，你可得帮本少爷看好了。” 那丫鬟刚捂着小脸跑出去躲到暗处，就挨了一闷棍，哼都没哼一声就瘫倒在地。 方才和史耀辉躲在一起的春花见那丫鬟躲到了暗处，并没有发现别的异常，也折回了红湘院， 屋内的史耀辉一脸得意地淫笑着朝清虞走去，一边掏出怀里的药粉，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美人儿，原本我也不想给你下这么多药的，谁让你会武功，上次还把我踹的这么狠呢。 不给你下点软骨散的话，我又怕你揍我， 不过迷药下的不多，一会儿就自己解了，还得喂你一点催情粉， 不知道你和青楼那些女子会有什么不一样，长夜漫漫，我们就都试试吧” 史耀辉想想都觉得刺激， 可刚把手伸出去，还没碰到清虞的衣服，就对上一双如同煞神一样冰冷刺骨的眼睛，吓得史耀辉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他还没来的及张口，就被一跃而起的清虞干脆利落地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耀辉“砰”的一声撞到桌子上又摔落在地，直接吐出一口老血。 他还没从又痛又惊惧交加的神情中缓过来，清虞就上前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 窗外的巧梳和味锦听见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声，“小姐。” 清虞这才朝窗户走去，将窗户打开，把两人和那个晕死过去的丫鬟带到屋内， 接着就把那个丫鬟直接丢上了床，又将史耀辉也丢了上床， 史耀辉从未有过的心慌，想开口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这是要要干什么，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给史家传宗接代，他还想有光明璀璨的未来，他不要死在这里， 他后悔了，他真的不该打这个大小姐的主意，他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语默又扛了一个人过来，史耀辉一看，心里更是慌乱不堪，这不是姑父的苹姨娘吗？ 今日的药就是姑母指使她和丫鬟做的，百里清虞是怎么知道的？ 清虞拎起桌上的茶壶，毫不留情地朝昏迷中的苹姨娘头上淋去，苹姨娘一个激灵，没一会儿就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屋内的几人，再看看一脸肃杀的清虞，再蠢也明白事情败露了， 可此时此刻她哪里敢认，顾不上脖颈处的疼痛，朝清虞跪爬着过去求饶， 第105章 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苹姨娘惊慌又不知所措的说道，“大小姐，妾不知犯了何事或是何处得罪了您，还求求您不要跟妾一般见识，求您饶了妾， 妾毕竟是侯爷的妾室，也算是您的庶母。” “我呸，就凭你也配说是大小姐的庶母，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语默上前扬起手，对着她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力道之大，直接将苹姨娘的嘴角扇出了血， 苹姨娘痛的“啊”一声也被扇倒在地。 “妾真的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明说，妾也好改正。” 苹姨娘忍着脸上的疼痛重新爬了跪好，眼眶中流出委屈的泪水，配上她脸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看上去柔弱无比，仿佛清虞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苹姨娘，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地扮可怜，我不是我父亲，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我是什么性子，你大概也清楚，我从来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可若是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我也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清虞的眼神依旧冷若冰霜，语气森冷带着嘲讽，苹姨娘听得汗毛倒立。 “大小姐，妾听不懂…” 苹姨娘还想狡辩，可清虞没有这么多耐心听她胡言乱语的掰扯，直接让语默去搜了史耀辉的身。 “把药给那个丫鬟和史耀辉都喂了，既然是他特意买的，还是他自己尝尝为好。 至于苹姨娘就不用喂了，多少也得给父亲留点颜面。 不过，既然苹姨娘这么喜欢做别人的刀，那就好好在这里看看，也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喂完将门窗都锁了，我们走。” 清虞说完，语默立马照做。 “大小姐，不要，求求你，是妾鬼迷心窍了，妾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毕竟也没事不是吗？ 求求你饶了我吧， 妾是侯爷的人，若是被发现和外男共处一室，妾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苹姨娘见清虞居然真的会这么狠，那是什么药她可是一清二楚的，终于不再装傻充愣，大哭着伸出手想要揪住清虞的裙边， 却被味锦上前一把推开，“呸，少在这里装蒜，你明明是自愿的，自己起了坏心，哪里来的被逼无奈，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你做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家小姐也会没有活路吗？ 我家小姐没事不代表就能原谅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巧梳也上前骂道，“就是，你太不要脸了，你就算不是主谋，也是自愿做的帮凶，是奔着要我家小姐的命来的，没给你喂药已经便宜你了。” 语默也将药都如数喂给了床上的两人，顺便解了史耀辉的哑穴， 想了想又狠狠地甩了他两巴掌，打的他一阵头晕眼花，才跟在清虞后面退了出去，把门窗都从外面锁了。 史耀辉被喂了太多的药，药效立马就上来了，浑身燥热难耐，腥红着眸子，喉结滚动，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本能的欲望如同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将他狠狠地攥住，驱使他疯狂地撕扯开自己的衣服， 尽管腹部的钝痛和脸颊的刺痛仍在不时拉扯着他的神经，可在这药效带来的癫狂欲念面前，那些痛感微不足道， 他将自己的衣服暴力地撕扯开后，朝床上的丫鬟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欺身而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苹姨娘被面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发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喊救命，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只怕大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喊与不喊又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她完了，就算大夫人容得下她，侯爷也不会轻饶了她的，她后悔万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向大小姐表忠心，没准以大小姐的手段会愿意护着她， 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恨意，为什么百里清虞这么狠毒，她明明没事，她却将计就计把她算计进去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很快床上两人发出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害怕地用手指堵住了耳朵，找了个角落躲藏，泪水涟涟， 拼命地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才可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史湘云算着时辰，想着史耀辉应该是得手了，便朝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立刻跑出去找了个新来的小丫鬟朝静安居一路小跑而去， “春桃，随本夫人去找老爷。” 史湘云特意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想了想又卸下几根簪子，将口脂擦淡一些， 要是装扮的整整齐齐的去抓奸，老爷该怀疑了， 快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史湘云急行几步，看上去有些微喘， 又急声的呼唤出声，“老爷，不好了，耀辉不见了。” 百里正弘刚把何姨娘送回去又回到书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见史湘云着急忙慌的神情， 立马站起身沉声问道，“他不是应该回了他房间吗？怎么会不在？” “妾身想着耀辉明日就要回去，马上又要去崇文书院念书了，就想让春桃给他送盅安神汤去， 结果他不在房里，倒是底下人来报说发现不远处空着的一间客房里有亮光还有声音，像是…，哎，妾身担心是耀辉和府里哪个丫鬟，实在是羞愧不已， 还请老爷随妾身去看看怎么回事，若真是耀辉做了糊涂事，妾身绝不轻饶了他。” 史湘云说完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被这个侄子气着了。 百里正弘一时心烦意乱，府里就不能安生一些吗？ 他今日可是答应了要去陪娇儿的，看向史湘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 “夫人早就知你那个侄子是什么性子…” 本想说她两句，可看她伤心，也就没有说出口，“罢了，我随你去看看。” “是，老爷，春桃你快走在前面带路。”史湘云连忙催促春桃。 刚走出一段就见孙妈妈和冬竹扶着一脸焦急的老夫人朝他们走来， 百里正弘快步上前询问，“母亲怎么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106章 混账东西 “有下人去告诉老身，说府里出了事，我便来瞧瞧。” 老夫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那个丫鬟言之凿凿地说看见清虞前脚进了一间空屋子， 那史耀辉后脚就进去了，里面很快就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当时一听就吓得扯断了戴在手上的佛珠，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段， 竟然敢这样算计她的孙女，还特意去告诉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岂能不明白？ 她也是真的担心清虞会出事，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 史湘云假惺惺地上前宽慰，“母亲不要忧虑，应该就是府里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做了丑事，竟然还吵到了母亲休息，是儿媳的不是。” 老夫人冷眼一扫，“你知道是你自己失职没有管理好内宅就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径直朝前走去， 百里正弘等人也连忙跟在后面， 史湘云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背影，暗骂一声，死老太婆，看你等下亲眼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如此不知廉耻的和耀辉厮混，你会怎么办? 最好能当场气死你这个老太婆才好，这样老太婆的嫁妆也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等走到那间屋子前时，二房的卫芳母女俩和清柒居然也刚好赶到， “你们怎么会来?”老夫人见居然又来了人，却不见清虞，心里又心慌又恼怒。 卫芳眼底都是看好戏的神情，语气却关切又担忧， “母亲，儿媳是听下人说见清虞来了客房，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家清迩担心她，我就带她来看看。” 清柒焦急地上前扶住老夫人，方才她正和娘在一起给娘肚子里的宝宝念话本子， 秋梨就跑进去告诉她，有个小丫鬟说看见大小姐来了这边， 清柒担心姐姐就带着秋梨去了熙和院，姐姐果然不在。 她不傻，知道这是有人算计了姐姐，她朝人群里看了一眼，没看见姐姐，也没看见姐姐院里的丫头，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此时屋内正好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史耀辉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要冲破房门。 另有一女子发出低低的啜泣和呻吟…… 听得众人羞的低下头，老夫人捏紧了拳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生怕里面的人真是她的虞儿。 百里正弘面色铁青，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若是里面的人真是清虞，那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侯府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和皇子结亲，府里所有的子女都别想有好姻缘，侯府颜面扫地不说，家族前途也岌岌可危，这个孽障… 史湘云心里满是得意，耀辉果然得手了，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的影响，所以她只叫了老爷和老夫人来， 没想到二房母女和清柒也来凑热闹，不过也没事，她们带来的都是贴身丫鬟，只要她们还想好好嫁人，就不会往外说，以免自损声誉。 老爷为了家族名声也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她的珊儿照样可以嫁皇子， “来人，把这道门给本侯打开，本侯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廉耻，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百里正弘气急败坏。 他身后的忠叔连忙上前，却发现门被锁了，有些为难的开口，“老爷，门锁了，” 百里正弘上前一看，果然被锁了，也猜到里面的人是被有心人算计了，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府里做这种事，他更加恼怒，朝着门猛踹几脚， 忠叔看到老爷如此急切，也使出全身力气协助，又是几大脚下去，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忠叔顾不上踹得生疼的脚，率先进到屋内加亮了几盏油灯。 屋内不堪的场景立刻展现在众人眼前，引起一阵哗然，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史耀辉衣衫不整，发丝披散开来，脸上带着红肿，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似是体力耗尽般虚弱， 身上还留着些或抓或挠的痕迹，狼狈不堪， 他身旁的女子亦是发丝凌乱，满面泪痕，低低地抽泣着，破碎的衣物散落满地， 床帏歪斜，枕头滚落在一旁，桌椅东倒西歪，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异样气息，仿佛诉说着刚刚的混乱与挣扎。 卫芳赶忙将百里清迩拦在身后，不让她看见这腌臢的一幕。 孙妈妈扶着老夫人站在前面，将清柒和冬竹、秋梨也拦在了身后， 史湘云假装羞愧地拿出帕子遮脸，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耀辉还真是不知轻重，只怕把那个贱人折腾地不轻， 他们都进屋了，这两人还没发现，真是不知羞耻，还以为这个贱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百里正弘一张老脸被臊得一阵红一阵白，阴沉沉地吩咐，“忠叔，将这两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给本侯分开。” 忠叔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么爆炸激烈的场景， 尴尬的上前，“表少爷，侯爷和夫人来了，” 可史耀辉依旧不为所动， 百里正弘见状，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的恼怒到达顶点，他顺手抄起身旁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朝着史耀辉掷去， 那茶杯裹挟着他的盛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史耀辉的脑袋上，鲜血瞬间从他的额头上涌出，顺着通红的脸颊缓缓流下。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终于让史耀辉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他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眼神中还有些迷茫。 随后转过头，就见一群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姑父看向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想起中药前的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刚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绵软无力，身体压根不听他的使唤， “混账东西，还不给本侯立刻滚下床来，” 百里正弘见他已经清醒却还不起身，又愤怒的抄起一个茶杯砸过去，砸偏落到了他旁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也清醒过来，转过头露出了挂满泪痕和潮红的脸， 见屋内有这么多人，吓了猛地用力一把将史耀辉从床上推下，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又害怕地缩起了脑袋， 第107章 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 史耀辉被猛地推下床，狼狈的身躯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众人面前，药效过去，他的身体各处都疼痛不已， 可他顾不上这些，连忙慌乱地伸出双手去遮挡关键部位，动作显得滑稽又窘迫。 门口一众人都羞得赶忙紧闭了双眼， “忠叔，让人找衣服来给他们换上，再将人拎去花厅，今日这事本侯要亲自查。” 百里正弘已然看清楚那女子不是清虞，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清虞就好，只是史耀辉和丫鬟厮混，与侯府的颜面无碍。 “是，老爷。” 忠叔就站在床前，看得比谁都清楚，一张老脸被羞得发烫，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赶忙低头出去给他二人找衣裳去。 老夫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是虞儿就好， 随即冷声道，“老大，老身也去听听， 孙妈妈，去将传话的那个丫鬟找出来，老身倒是要看看这府里谁这么大的胆子，什么话都敢传。” “是，老夫人。” 孙妈妈赶忙离开，去找那个传话的丫鬟。 史湘云自然也看清楚了，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清虞，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懊恼，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那碗雪梨银耳汤她吃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为换了人？ 不，她一定还在这个屋子里，今晚必须把她找出来，就算她没有失身给耀辉，可她在这个屋子里，她也说不清楚。 史湘云在心里不住的盘算，今日必须把清虞那个贱人拖下水，否则对她不利，想到此处，她假意的带上几分急切， 却被来看笑戏的卫芳抢先开了口，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胡言乱语，居然说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没想到是大嫂的侄子看上了府里的丫鬟呀？ 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是史公子真喜欢，你直接把这个丫鬟赏给史公子做通房也好，做妾也好，怎么还在我们侯府里就耐不住性子？ 还攀扯到府里大小姐的身上，这还好清虞不在， 要不然府里这么多少爷小姐，日后还怎么出门，侯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大哥，您说是吧？” 卫芳这话就是把史湘云架在众人面前，说她管理内宅不当，让她难堪， 话里话外都透着幸灾乐祸，并不是真的关心清虞， 对于她来说，大房的谁倒霉她都乐见其成。 史湘云知道自己现在不占理，只能先对着百里正弘和老夫人认错， 她柔弱地福了福身，拿出帕子擦拭眼角， “老爷，母亲，都是妾身不好，耀辉做下这么糊涂的事，是妾身没有管好他，所幸只是个丫鬟，若真是清虞在里面，妾身就只能自请下堂赎罪了。” “史氏，你确实该庆幸里面的只是个丫鬟，” 老夫人面色冷冷的，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想拉虞儿下水，简直其心可诛。 史湘云一噎，“是，儿媳有错。还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百里清迩轻轻拉了一下卫芳的衣袖，弱弱开口，“母亲，您快别说了，大伯母也不知道史公子会这么糊涂， 我们先走吧，还是去熙和院看看大姐姐回去了没有，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百里正弘抬眼看了史湘云和卫芳母女一眼，不知今日这事和二房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是这是夫人的算计？ 他摩挲着手指，正考虑要不要让忠叔在房里找一找， 外面就传来一道清冷平稳的声音，“让大夫人和二婶二妹担心了，我不过是睡不着，去花园里逛了逛，怎么也能把我和史耀辉这个无耻蠢货扯到一起？” 几人朝外面看去，就见清虞一脸平静淡然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巧梳和味锦。 “虞儿，” “姐姐，” 老夫人和清柒激动地齐齐朝清虞走去，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 清虞朝祖母和七妹温和笑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大姐姐，你没事太好了，我方才去找你没找到，我都吓坏了，这才让我母亲一起来这里看看。” 百里清迩见清虞居然真的没事，面上一派天真甜美，心中却暗自恼恨，她居然这么好运，又让她躲过了一次，没两日就是中秋宴，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除掉她？ 清虞淡淡地推开百里清迩伸过来的手，唇角微勾，语气寒凉， “是吗？二妹有心了。” 百里清迩被清虞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心中忐忑，面上依旧从容不迫的笑着， 她难道发现了，不可能的，就算彻查也不可能查到她头上的， 卫芳见清虞神色不对，上前拉住清迩，微笑着说道， “清虞，既然你没事，接下来的事我们也不好听，就先回去了。” 清虞神色不变，“二婶二妹慢走。” 卫芳母女有些尴尬，和老夫人打了招呼就赶快走了。 “姐姐，她们…” 清柒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人，想要开口询问。 “七妹，今晚还有事，你先回去陪着三婶，明日我再同你细说。” 清虞对着清柒笑笑，让她先回去。 “那好吧，我先回去陪我娘。”清柒犹豫片刻后点点头，爹爹不在家，娘又怀着孕，今晚注定不会太平，她确实不放心娘一个人。 百里正弘见清虞出现，彻底放心，转头见那两人已经穿上了衣服，便要抬脚朝花厅去， 却被清虞拦下，“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省的跑了麻烦，正好苹姨娘也在这里。” 清虞一边说一边扶了老夫人进屋坐下。 史湘云心下“咯噔”一声，四下张望，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哪里？ 躲在桌子底下的苹姨娘听见清虞的声音，只感觉是催命的符咒，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百里正弘一头雾水，有些糊涂，但也坐在了老夫人旁边，沉声问道， “你不是去花园逛了吗？又怎么知道苹姨娘在这里，她在哪里？” 清虞挑挑眉，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毫无温度，往屋内走了一圈，最后扫了一眼桌底，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第108章 寡廉鲜耻 苹姨娘顺着视线看到了桌边清虞的裙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宽大的米色桌布就被完全掀起，苹姨娘就这样顶着红红的巴掌印狼狈地暴露在几人眼前。 苹姨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几人的目光， 有愤怒的，有威胁的，有戏谑的.…唯独没有怜悯和同情的目光。 “春苹，还不滚出来。” 百里正弘重重地拍在茶几上，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怒火， 他的妾室，竟然出现在这个房间，百里正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苹姨娘立马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出来，跪行到百里正弘面前，涕泪横流的求饶， “老爷，求您听妾解释，妾是无辜的，妾用完膳以后就回了院子，却突然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就在这里了， 妾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真的，求求您，一定要相信妾。” 百里正弘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直接伸出脚将苹姨娘踢倒在地，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苹被踢中腹部，疼的冷汗直流，赶紧爬了重新跪好，心里又惊又怕，嘴里依旧求饶， “妾不知道，妾真的不知道，” 她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只怕是死的更快， 她哀求的目光朝坐着的几人看去，最后停留在清虞身上， 只要大小姐愿意放过她，她最多就是彻底失宠，不会危及性命， 可清虞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百里正弘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史耀辉和那个丫鬟， “既然春苹说不上来，那史耀辉你来说，你给本侯解释解释，你为何不在你房中，反而在这里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 史耀辉见姑父对自己没抬多久的小妾都这样绝情，不知是身体太过疼痛和疲乏，还是吓的，整个身体都抖如筛糠， 听到他的怒吼，哆哆嗦嗦的想要解释， “姑…姑父，是这个丫鬟…是她勾引侄儿，侄儿一时色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糊涂事，求姑父…谅解， 但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侄儿确实不知，侄儿绝对没有冒犯到她，” 那个丫鬟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史耀辉，满是不敢置信，表少爷竟然这样绝情？ 分明是他勾引的自己，自己出去给她放风，结果醒来时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他对着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想要张嘴解释，却被大夫人威胁的目光震慑住， 今日只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被牺牲的命运了， 若是不顺着大夫人的意思，那她的家人恐怕也会性命不保， 短暂的犹豫后，她咬了咬唇开口， “老夫人，夫人，老爷，大小姐，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见史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夫人的娘家侄子， 便起了攀附的心思，奴婢自知有罪，还请老爷开恩，饶了奴婢一条命。” 丫鬟颤抖着声音说完，砰砰砰地连嗑了几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一片。 “姑父，您看，这个丫鬟都承认了，侄儿一时糊涂，还请姑父原谅。” 史耀辉没想到这个丫鬟居然对他这样情根深种？ 这么轻易的就替他认了，还算她有几分眼力见儿，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史湘云也试探着柔柔开口，“老爷，您看，原来是这个香儿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闹了这样大的误会，耀辉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如就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让耀辉把这个香儿带回史家做个通房丫鬟，这事就算了，您看行吗？” 百里正弘能做到尚书令，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他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盯着史湘云的脸看了片刻，发觉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单纯。 若只是史耀辉管不住自己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春苹在这里怎么解释？ 府里又为何有人传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 还有母亲和二房的人怎么就这么巧也收到消息赶来了呢？ 偏偏来的人里，每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把今晚的事传出去， 若是清虞真的进了这个房间，那么获利最大的，不就是史耀辉吗？ 或许二房也参与了，可夫人也摘不干净，平时她在后宅里拈酸吃醋也罢，争宠也罢， 他不是不知道，她毕竟是侯夫人，他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绝对不该影响到侯府，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就这样盯着自己，心里一慌，继续柔声道， “老爷，您怎么了？ 若是老爷不愿，坚持惩罚耀辉，妾身也绝无二话，不能让侯府的颜面受到影响。” 百里正弘目光如炬，冷哼一声，“夫人管理后宅，史耀辉又是你娘家侄子，你做主即可。” 又转头盯着清虞沉声问道， “清虞，现在你给本侯解释解释，是不是你把苹姨娘打晕带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夫人一直在旁边听着，未曾出声， 见百里正弘居然怀疑到清虞身上，立刻肃着脸问，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清虞是你的亲生女儿，有人传她进了这个房间的闲话，妄图损毁她的名声，你不查是谁做的，怎么还怀疑是她把苹姨娘带来了这里？” “是，母亲说的有理，儿子是气糊涂了，忠叔，去查查是谁去老夫人处和二房三房传的消息， 再去查谁进过苹姨娘的院子，查到全部带来，本侯今晚必须要知道结果。”百里正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忠管家去查给二房三房传消息的人就可以，其他的我来为父亲解答。” 清虞方才一直冷眼旁观，并不作声。 可史湘云敢再次算计她，还想把这个事情定成一个丫鬟勾引史耀辉来结束，怎么可能呢？ 既然算计了她，就得承受为此带来的后果。 若是这次就这样算了，那下次她只会变本加厉。 史湘云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要出声阻止， 可百里正弘却不耐烦地点了头，“那你来说清楚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好的一顿家宴刚结束，就闹出这种事来？” 第109章 妾身无可辩驳 清虞朝几人看了一眼，轻轻冷笑一声悠悠开口， “今晚我用的那盅雪梨银耳汤里，被下了药，出了饭厅走到这间屋子旁边时，就开始四肢无力……再之后就是父亲所见的样子了。” 老夫人闻言，惊得一颤，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怒拍着茶几看着史湘云说道， “老大，我希望你给虞儿一个交代，她的汤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害人的药，这么明显的算计，你可别说你看不明白?” 史湘云立刻梨花带雨的解释，“母亲，老爷，妾身冤枉，妾身虽然有管家权，家宴也是妾身安排的，可妾身怎么会害清虞呢？ 妾身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妾身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清虞嘲讽着继续开口，“大夫人别急着辩解，我方才讲的只是经过，还没上证据。” 话落，语默就押着被堵了嘴巴的春枝进了房间，将勒住她嘴巴的布条解开，把她推倒在苹姨娘身边， 春枝害怕极了，想要说什么却只敢发出弱弱的哭泣声，低垂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味锦和巧梳也将袖口里装着的汤盅和药纸包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父亲可以派人拿着这个纸包去史耀辉常去的那家青楼还有旁边的药铺问问， 再将这个苹姨娘和春枝审一审，顺便找个大夫看看，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也好知道我有没有乱说半个字。 至于乱传消息的人嘛，也好问。” 清虞说完，端起味锦刚倒的茶水自在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屋内除了老夫人一脸欣慰，其余几人都是震惊， 没想到从始至终，清虞都一清二楚的知道他们做的事，清虞这是将计就计把他们耍了一通。 百里正弘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对于清虞说的话，他其实在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但还是沉声吩咐忠叔，“去找府医过来，清虞说的那些，去一一核实清楚。” “是，老爷。” 史湘云心底一沉，“老爷…” 百里正弘抬手止住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道，“夫人，你如实说，今晚的事你知情吗？” 史湘云不敢犹豫，坚定地回答，“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苹姨娘和史耀辉也想开口再辩解，却被百里正弘冷冷的眼神制止， “等派出去的人回来答复再说，” 几人不敢反驳，更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跪好，史湘云也只是拿着帕子不停拭泪，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进来答话，结果和清虞说的一模一样，毫无偏差， 百里正弘气得又拿起一个茶盏朝史耀辉砸去，“混账，本侯替你讨了崇文书院的名额，你却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头上？ 就你这轻浮浪荡的泼皮无赖样，一个无耻之徒，也配肖想我清平侯府的小姐， 来人，把这个混账拖出去打上50板子，再丢回史家去，崇文书院也不用去了。” 百里正弘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和轻视，史耀辉已经听懂了， 下人还没上前，他的身下就迅速蔓延开一滩温热的水渍，裤裆处颜色渐深，洇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显而易见史耀辉已经被吓尿了，可史耀辉顾不上羞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跪趴上前求饶， “姑父，求您别打，我会被打死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对大小姐生了这龌龊的心思，可我并没有得逞，还求姑父饶了我吧。” 史耀辉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狂扇自己的脸颊，本就红肿的脸很快就看不出了人样。 史湘云的脸色也惨白如纸，难看至极，老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有多看不起史家，是不是也看不起她？ 她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全然没了平日的端庄模样，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凄楚， “老爷，万万不可啊，耀辉他只是年幼无知，一时糊涂了，您看清虞也没事，能不能就饶了他这回，您打他妾身没意见， 可50大板会把他活活打死的，您让妾身日后如何面对兄嫂， 妾身这就把他送回史家，回去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求老爷能给个机会。” 说罢，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簌簌滚落，手帕在她的手中绞得不成样子。 百里正弘眉头紧皱，怒火未消，却也在权衡利弊，就以史耀辉现在这个死样子，估计50大板还没打完，人就得去见阎王爷， 史家全是仰仗他，仰仗侯府才有今日，他自然不怕得罪了去， 可夫人终究是史家女，又是景邬的外家，他总得为景邬和珊儿考虑， 再者马上就是中秋宴会，侯府不能传出去任何一丁点儿的闲言碎语，影响到侯府的名声， 百里正弘心下思虑，正欲开口，老夫人就冷哼一声， “老大，你别忘了，今日这事若是被他算计得手， 清虞会面临什么，若真成了，清虞要想活命的话，她堂堂侯府的嫡长女就只能下嫁史家， 抑或者清虞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以保全侯府的颜面，那你又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孙妈妈和冬雪也将那个去静安居传消息的丫鬟找出带来了， 孙妈妈朝屋内几人福身行了一礼，双手递上一支素银簪子，恭敬说道， “老夫人，侯爷，这个叫小牙的丫鬟是刚买进府不久的，老奴带着冬雪在她床底搜出了这支簪子。” 百里正弘再次将头转向史湘云，满脸怒容，双眼紧紧盯着她，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吞噬，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从牙缝中挤出质问的话， “夫人，府里一应大小事物都是你安排的，你有什么要说的？” 史湘云泪眼婆娑，双眼已经微微红肿，看上去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眼神里都是被冤枉后说不出的委屈， “老爷，妾身没有管好耀辉，也没有管好下人，妾身无可辩驳，妾身愿去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告罪， 但求侯爷能留耀辉一命，史家毕竟是我们邬儿的外家， 若是处置太过，您让邬儿和珊儿日后如何面对外人？” 第110章 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 百里正弘见她哭诉的如此情真意切，不像是骗她的，虽然眉头紧锁，但脸上的怒容已经稍稍缓和了两分， 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地上几人，无奈地沉声开口， “将史耀辉和这几个丫鬟都打上20板子，史耀辉即刻送回史家，丫鬟发卖出府。 苹姨娘对嫡女下药，打20大板，罚去庄子做苦力。” 老夫人一听居然就这样处置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几分威严和愤怒， “老大，你就这样处置了，未免对虞儿太不公平，怎么能够服众？” 清虞也只当没看见被罚几人神色不一的脸色，神色淡漠，嘴角讥讽，不急不缓地冷笑开口， “父亲就不打算问问小牙的银簪子是哪里来的，是谁指使的？ 还有苹姨娘跟春枝，她们又为何要帮史耀辉？又是谁指使的？ 来龙去脉清楚了，总得再问问这里面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吧？ 若是今日这几人的算计成功，只怕父亲会立马一剑杀了我，为清平侯府博一个贞烈的好名声。 我自己躲过去了，父亲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父亲确定要这样？” 百里正弘被说的有些心虚，但依然态度强硬道，“那你还想如何，本侯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直接抬手打断，“父亲打住，这话不必说，听得我恶心， 今日这事若想善了，就得让我满意，否则我保证父亲会失去的更多。” 百里正弘只能妥协，再次阴沉沉的朝跪着的几人问道，“说，若是不说实话，通通打死。” 几个丫鬟原本听说要被发卖就已经怕的不行，像她们这种在大户人家犯了错被重新发卖的奴婢，再往外卖就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了， 或许会是普通人家，也或许是青楼，更或者三教九流的地方，总之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这下更是绝望，纷纷叩头， 小牙抢先哭着开口，“是香儿，是她给了奴婢银簪子，让奴婢看见老夫人回了静安居两刻钟左右就去传话， 她说奴婢刚入府，脸生，不会有人怀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奴婢其他的都不知道，求主子们饶了奴婢这回。” 被叫香儿的丫鬟立马抬起头辩解，“不是我，不，不是奴婢，奴婢根本不认识她，更没有给她什么银簪子。” 小牙心慌得不行，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香儿， “就是你，主子们在用膳时你去找的我。” “我没有，” 香儿突然抬起头看向史湘云，随即又快速垂下去，她知道她被彻底放弃了，啜泣着讷讷点头， “是奴婢，奴婢嫉妒史公子瞧上了大小姐，所以答应帮他望风，奴婢希望大小姐身败名裂， 可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奴婢，奴婢想要史公子负责，才像原先那样说的，奴婢认罪。” 清虞眉眼微动，“哦！明白了，春枝，到你了，” 春枝早就被这场景吓傻了，听见问话，忙不迭磕头回答， “是苹姨娘让奴婢趁人不注意时，在大小姐的汤盅里下了药， 何姨娘的汤盅也被下了药，她说事成之后会给奴婢50两银子，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信了她，奴婢知错了，” 这下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苹姨娘身上，史耀辉和史湘云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若是她招供了，一切都完了， “贱人，你竟然敢谋害侯府子嗣，本侯杀了你。” 百里正弘突然暴怒地站起身，朝她狠狠地踢过去一脚，苹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出去撞到了门上， “噗”的猛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痛得她冷汗直流，动弹不了半分。 百里正弘立马就要去何姨娘院子，清虞淡淡开口， “看来父亲还是在乎你的孩子的，放心吧，何姨娘没事，还是先坐下把事情处理完吧。” 百里正弘看向清虞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她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你说什么？何姨娘的事你也知道，” 清虞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简直虚伪又无情，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只冷淡的开口， “父亲放心，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不过是发现春枝不对劲，让我院里的人盯了她，又顺便给何姨娘换了盅汤而已。” 百里正弘这才拉着一张臭脸坐回去，“那你为何又要假装弄这一出？” “假装？若是有人这样算计父亲，父亲会如何做？” 清虞戏谑的目光就那样看着百里正弘。 “那自然是…” 百里正弘一怔，转而对着苹姨娘厉声质问， “春苹，你这个贱人，你受了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苹姨娘环顾一周，突然“呵呵呵”地大声冷笑起来，大笑声扯到了伤处，又急促地咳嗽了几声， 缓了缓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屋内的人说道， “有没有人指使重要吗？我都不都是要死吗？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对着众人一一点名恨骂， “百里正弘，你就是个虚伪又无情的男人，你以为你后院的这些女人都对你真心吗？ 她们不过是跟我一样，看重你的身份，能依靠你过得好一些而已，要是你没有这个侯爷的身份，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你。” “史湘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先的身份还不如我这个贱妾，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还想你的女儿能嫁皇子，做梦吧，你以为每个人都像百里正弘这样蠢吗？” “老夫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以为我勾引了百里正弘，可我的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日日被史湘云立规矩，想去给你请安，可你居然拒绝我， 凭什么何姨娘吕姨娘就可以得你的好处，我就不能？” 不等百里正弘发怒，她又朝着清虞开口， “大小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就是被我狠心的父母和祖母卖了的， 老夫人对你可真好啊，好的让我嫉妒，让我恨，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嫡长女，就连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穿的也跟小姐一样。 当初你被传流言，我也被连累打了20大板，你知道那有多疼吗？” 第111章 把管家权交出来吧 春苹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血渍，对着清虞继续控诉， “就是因为你我才被打的，我当时哭求了，我说不是百里清珊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没人信，我恨你们，所以我要你身败名裂， 呵呵，我也想看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落在泥地里，和我这个贱丫头有什么分别?” “好啊，本侯竟然不知道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反而让你生了恨，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 百里正弘铁青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明显的硬块，双眉倒竖，被气得微微发抖。 “是，我恨，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那个何姨娘也是，她仗着怀孕就故意打我，那我就要打掉她的孩子，看她还怎么得意？ 我也告诉你，确实有人指使我了，” 春苹说着说着，有些癫狂，史湘云的心再次提起，可春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我不愿意再说了，她就是不指使我，我自己也会找机会报复你们的， 我就是不说出她来，因为只要有她在一日，侯府就不会安生的。” “苹姨娘，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做这些的真实原因，是你趋炎附势，是你以为可以从中得到的利益冲昏了你的头脑，是你的贪婪和心存侥幸让你走上了不归路。” 清虞对于苹姨娘的痛斥没有半点起伏，仿佛一个局外人，一个看客，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平静地说出春苹真实的内心想法。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苹姨娘慢慢冷静下来，可她颤抖的身体却在诉说她的恐惧。 百里正弘咬牙切齿地吩咐忠叔，“把她拉下去，打上30板，死了就拖去乱葬岗喂野狗，没死就丢去偏院自生自灭。” “是，” 忠叔立马叫了两个小厮将浑身瘫软的春苹拖了出去。 清虞睫毛微动，朝语默示意，“语默，你去看着。” 语默立马意会，“是，小姐。” 百里正弘对清虞的这个行为有些不满，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清虞轻笑一声，继续悠悠开口，那双深邃如深潭般的眼眸直直盯着史湘云，出口的话带着彻骨的凉， “大夫人方才说，愿意去祠堂向祖宗告罪忏悔，那便去吧。” 史湘云心下一颤，她岂能愿意？ 可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不得不认，正想着该怎么办， 老夫人又沉沉接话道，“老大，还有一事，史氏管家频繁出错，还是把管家权交出来吧，也好让她修身养性，顺便再好好学学怎么教养子女。” 史湘云泪眼朦胧的看向百里正弘，期待他能为她说两句话， 可他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同意，“那就烦劳母亲先打理一阵，若是突然交给二房三房都不太合适。” “可以，就照你说的办，” 见百里正弘同意，老夫人也缓和了几分脸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带着虞儿学一学，她日后出嫁用得上。” “是，儿子多谢母亲。” “大夫人好像不是很乐意？” “不，母亲，老爷，是妾身失职，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妾身愿意交出管家权，日后一定好好教育孩子，管好下人。” 史湘云见清虞就那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毛，她不敢不答应， 虽心有万般不愿，可这一次她输了，就只能认。 “大夫人没有意见就好，史耀辉和涉事的下人就劳烦父亲按自己的意思处置吧，女儿没有异议。” 清虞说完满意地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换了温和的语气， “祖母，已经很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老夫人点点头，十分欣慰，“好，那虞儿就送送祖母。” 百里正弘赶忙起身，“母亲慢走。” 史湘云也跟着福身，“母亲慢走。” “忠叔，这几人就照我刚才所说的处置吧，再理一遍还有哪些下人参与，一并处置。” 百里正弘说完，都没有多看一眼史湘云，也不管史耀辉几人的哭求，就直接甩袖离开。 “虞儿，今晚的事真是惊险，还好你聪明，发现了他们的毒计，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可一定要告诉祖母，” 老夫人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祖母，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也是没想到大夫人竟然还派人通知了你，” 清虞也很自责，祖母年纪大了，禁不起吓，那史湘云分明就是故意的。 老夫人轻轻握住清虞的手，摩挲着她手心里薄薄的茧子，十分心疼，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还保护了何姨娘，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便宜了史氏和那个史耀辉，” “苹姨娘希望我和大夫人继续斗，不愿意供出她。 父亲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收回管家权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祖母不用担心，我总会抓到她的把柄。 至于史耀辉，他服了太多的药，又是20板子下去，还受了惊吓，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清虞始终都很冷静地叙述，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提起那药也没有觉得难为情， 让老夫人鼻头一酸，有些哽咽，她的好孙女这是吃了多少苦头， 她明明是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本应该千娇万宠的长大，可却偏偏…… 清虞见祖母伤感，没有再多说，让冬竹取来安神香点了，又亲自伺候祖母歇下，等祖母睡着，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回了熙和院，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清珊刚睡眼惺忪的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让春叶给她梳洗打扮，带着她去了红湘院， 原本春苹被抬了姨娘，是要提春杏做一等贴身丫鬟的，可百里清珊特意挑了长相一般的春叶， 春杏依旧做二等丫鬟，春叶本来还以为做了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会有多好， 结果稍有她不如意的就要挨打挨骂，昨晚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一直不睡，在屋内不停的踱步，好不容易等她睡熟， 春叶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第112章 知无不言 百里清珊又不知怎的，突然就发出一阵笑声，还踢了被子， 春叶被惊醒起身给她盖被子时，一不小心又被她踢了一脚，到现在都还是痛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匆忙地跟上她焦急的步伐。 百里清珊是知道史湘云和史耀辉的算计的，本想跟着一起去抓奸，可娘觉得那个场面不好看，不让她去。 到了红湘院，史湘云却不在，她拉过春花一问，才知道昨天的算计不但没成，表哥还被打了板子连夜送回了史家，自己亲娘也失了管家权进了祠堂， 当即吓得她腿一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父亲这样对待过娘， 缓了缓神色，她立马朝祠堂跑过去，到祠堂时，就见史湘云跪在前方， 春桃跪在后面陪着，听见门外的动静，小声提醒道，“夫人，有人来了。” 史湘云闻言，嘴角一勾，眼睛一闭就往侧边一歪， 春桃赶忙扶住她并着急地喊道，“夫人，夫人您醒醒。” “娘，娘你怎么了，春叶，快去找我爹，找府医…” 百里清珊吓得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朝史湘云跑过去查看， “是，小姐。”春叶赶紧转身出去找人。 史湘云听见声音，诧异的缓缓睁开眼睛，“珊儿，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你爹来了。” “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贱人好好的，你却受了罚，表哥还被连夜送回了史家。”百里清珊一头雾水，迷惑不解。 “……”史湘云快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正好忠叔带人赶来，春桃轻扯了一下史湘云的衣袖，史湘云又闭上了眼睛， 百里清珊也配合跟着焦急的喊叫，心中对清虞恼恨不已。 忠叔对着百里清珊拱了拱手，恭敬说道，“三小姐，老爷说了，夫人既然知错了，祠堂就不必再跪，这就将夫人送回院子，稍后老奴再叫府医过去给夫人瞧瞧。” “知道了，”百里清珊没好气的应声。 “老奴告退。” 忠叔也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话传到就回去复命， “小姐，听说大夫人在祠堂晕倒了，侯爷已经命人将她送回了她院子。” 清虞正在用早膳，巧梳就一脸气愤的小跑进来禀报。 味锦刚端了一碟子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走到门口，一听也气呼呼地吐槽， “这个大夫人可真会装，这才跪了一晚不到，就晕倒了？”一边说一边把包子端上了桌。 清虞正喝着小米粥，闻言放下小碗，“父亲去看她了吗？” 巧梳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让忠管家过去了一趟，侯爷去了何姨娘那里，还叫了府医。” 清虞点点头，“她现在毕竟还是侯夫人，后日的中秋宴会，她也要出席，父亲为了颜面，就是她不晕，今日也会放她出来。” 味锦依旧气鼓鼓的，“可奴婢就是气不过…” “好了，小姐自有主张，这次他们也没有讨到便宜。”慧心在一旁宽慰， 清虞轻笑一声，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好味锦，你做的这个包子可真好吃，怎么吃都吃不腻，” 味锦瞬间消了气，“小姐爱吃，那奴婢明儿还做，做别的口味的。” 清虞亲切道，“那辛苦我们好味锦了，你们几个也尝尝，” “味锦姐姐，你做的比那个酒楼做的还要好吃呢，” “就是，我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呢，” 几个丫鬟也大大方方地拿起就吃，不忘夸赞味锦， “语默回来了，快过来吃点东西，”语默刚从外面回来，慧心就赶紧笑着招呼。 清虞递过去一个包子，语气温和，“还热乎的，先吃了再说。” 语默赶忙双手接过，“谢小姐。” 语默快速吃完，又接过巧梳递过来的水喝了，才说起正事， “奴婢已经将春苹送到了清风楼，公良先生给她请了大夫。 另外公良先生让奴婢告诉您，那个叫喜儿的已经找到了，她听说是您找她，已经答应来京城，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春苹在百里清珊身边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史湘云的事， 所以昨夜春苹被带下去打板子时，语默紧随其后，在春苹身边说了小姐交代的话，春苹想活命自然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语默亲自接了打板子的活，控制了力道，还悄悄给春苹塞了吊命的药， 最后打完直接告诉旁边的小厮说人死了，小厮嫌晦气又是大小姐的人动的手，也就没有仔细查看， 就这样将人连夜拉出了侯府，史湘云绝对不会怀疑。 清虞微微点头，又打了一碗粥递给语默，“做得好，语默，春苹那里，先让她养几日再去一趟，让她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那小姐，她要是还像昨晚一样，不愿意说呢，该怎么办？” 清虞眼中精光一闪，淡淡一笑，“不会的，她现在能活了，一定会知无不言。” “奴婢明白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柱子的声音，“小姐，七小姐来了。” 几人一听，才止了话题，清虞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到七妹。 清柒很快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身后跟着秋梨，秋梨还端着一盒子东西， “姐姐，昨晚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大伯母把中聩都交给祖母了，那个史耀辉也被送回史家了，是大伯母干的吗？” 清柒刚走到桌边坐下，立马八卦的朝清虞问，脸上都是急切。 清虞宠溺地看着这个妹妹，“是不是大夫人做的，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她， 但她失职，所以父亲和祖母收回了她的管家权。” 清柒轻嗤一声，“大伯父还是偏心，这么明显的事，怎么可能和大伯母没关系？他对姐姐一点都不好， 还有那个史耀辉，要换成我，直接把他打成残废最好，省得他再为非作歹。” “哎呀，小姐，这话您跟大小姐说说就是了，出去了可别乱说，要是史家人知道您这样说就不好了。” 秋梨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交给了巧梳， 清柒毫不在意，“我知道，我哪有这么不靠谱？” 第113章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七妹这是又拿了东西来?” 清虞看了看巧梳手里的盒子问道。 清柒笑着点点头，“我爹不是中秋回不来嘛，这是他让人送回来的， 这份是我爹特意给你准备的中秋礼物，我和娘还有祖母都有，祖母的已经送过去了。 其他人也有，不过没我们几个的多，” 清虞心下一暖，“那七妹下回给三叔写家书的时候，替我道一声谢。” “好，姐姐不用客气，我爹说了，这些都是应该的。” 清虞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言， 何姨娘的院子里，百里正弘盯着周府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给何姨娘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的胎像稳固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心的让他离开。 周府医一走，何姨娘就假装后怕的躲进百里正弘怀里，面上委屈的娇嗔道，“老爷，您要是不说昨晚的事，妾都不知道差点着了苹姨娘的算计， 妾明明没有得罪过她，上次打她也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害得妾被吓了一跳，妾当时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一时情急失手打了她一下，哪里知道她就这么记仇?” 百里正弘安抚地轻轻拍拍何姨娘的手，提起春苹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放心，她已经被打死丢去了乱葬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好好的，不过话说回来，本侯也是没想到，清虞居然会保护你？” 何姨娘一听这个臭男人自称本侯，就知道他是怀疑大小姐和她私底下有什么了，毕竟她明面上去找过大小姐两回， 随即故意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故作生气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肚子里的孩子虽说身份低微，比不得大小姐， 可毕竟也是她的亲弟弟或是亲妹妹，老爷是瞧不起妾和肚子里的孩子吗？” 何姨娘说着拿起帕子盖住了眼角，像是十分伤心。 百里正弘赶紧哄她，“哎呀，月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怀的是本侯的孩子，谁敢瞧不起？ 只是我这个大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日里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清柒，对谁都没什么好脸，我一时好奇罢了。” 何姨娘也不拿乔，见好就收，假装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老爷，这大小姐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依妾看，她心里还是很想和您好好相处的， 只是因为她一个人在老家十年，对您有些误会，要不然她又怎么会保护妾的孩子，这还不是因为也是老爷您的孩子。” “是吗？” 何姨娘坚定道，“当然了，这世上哪有孩子不想有父母疼爱亲近的，” 百里正弘思索片刻，紧紧握住了何姨娘的手，“月娘说的是，她是百里家的女儿，心自然是向着百里家的，又怎么会向着外人？”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打消了疑虑，又撒娇道，“老爷，妾受了委屈，您就不打算补偿一下？” “是，月娘怀孕辛苦，回头我就让人从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 何姨娘又试探着开口，“多谢老爷，那大小姐那里，妾是不是也得去感谢感谢？妾刚怀孕时，她也给妾送东西了，上回宫里娘娘赏赐，她看在妾怀孕的份上也给妾送了。” 百里正弘心里的疑虑彻底打消，“既然这样，那我多让忠叔送点来，你想送什么你再自己送她，” “是，老爷，老爷真好。”何姨娘说完又依赖的靠在了百里正弘怀里。 百里正弘很享受何姨娘对她的崇拜，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出了她的院子，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驻足了片刻， 正要抬脚离开，院门也正好打开，吕姨娘带着春茶走了出来，见门口站着百里正弘，吕姨娘微微诧异，有些拘谨，随后朝他福身行礼， “老爷。”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裳，怎么如今这样朴素？”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虽然吕姨娘的语气很温柔，可却没有别人对他的那种讨好和恭维，他最烦她无欲无求又无悲无喜的这个样子，跟苛待了她一样。 吕姨娘一怔，“妾这样的穿着已经好几年了，难为老爷还记得以前妾喜欢鲜亮的衣裳，” 百里正弘不作他想，继续说道，“府里又不缺你吃穿，不必这样节省。” “妾这样就挺好的，” 后面的春茶一脸喜色，老爷好不容易和姨娘说说话，心里十分期待姨娘能赶紧请老爷进去坐坐， 可吕姨娘什么都没再说，就那样静静站着， 春茶看得着急，干脆替她开口，“老爷，您要不要进院里坐坐？” 百里正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吕姨娘开口，吕姨娘只是低着头，依旧不接话， 百里正弘有些不耐，甩了甩袖子，“不必了，本侯还有公务要处理。” 吕姨娘这才开口，“那老爷慢走。” 百里正弘不再停留，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春茶才有些不解的劝告，“姨娘，您这又是何必，只要您开口，老爷一定会留下的，” “春茶，老爷又不是真心想要留下，又何必强求？” 吕姨娘抬起头看着百里正弘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悲伤，他已经彻底忘了他们没出世的孩子，只有她记得今天是那个可怜孩子离开她身体的日子。 春茶只能无奈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这边清虞和清柒两姐妹想出府去逛逛，买点彩色花灯回来布置一下院子，还没出府就遇到了百里清迩， “大姐姐，七妹，你们也要出府吗？不如一起吧？”百里清迩一见她们，就十分自然又热情地上前。 “不用了，我和姐姐还有别的事，二姐一起不是很方便，还是下次再说吧。” 清柒直接出口拒绝，她总觉得昨晚二姐和二婶的话有些不怀好意，有点针对姐姐。 她可不想和这个二姐一起出去逛， 以前又不是没一起逛过，每次都是让她做冤大头付账，她是不缺钱，但也不傻，把钱省下给姐姐花不好吗？ 百里清迩有些尴尬，“七妹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大姐姐吗？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七妹不高兴了？” 第114章 那就不必治了 清柒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好言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姐姐已经约好了，如果二姐你跟着一起的话，确实会有些不方便，我们下次提前约可以吗?”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妨碍大姐姐和七妹了，我们改日约。” 百里清迩依旧笑得甜美可爱，还没转身，就被清虞叫住， “二妹先等一下，七妹你过去那边等我。” 清柒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秋梨走开一段距离，能看到但听不见她们说话， 百里清迩有些茫然不解的问，“大姐姐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清虞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言语有几分犀利， “我正想找二妹一趟，二妹不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百里清迩一时心中打鼓，面上镇定自若道，“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昨晚什么也没做， 我就是听有人说你不见了，就带着我母亲去找你，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清虞的嘴角的噙起一抹笑意，语气冷冽，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史耀辉早有贼心，二妹又巧遇了他一回，说了不少我的事吧?昨晚你说有下人给你传消息，那个传消息的是你的人吧?” “大姐姐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根本没和史公子说过话，他得罪过你，我也绝对不可能去和他说关于你的事， 那传消息的下人，我更加不认识，莫非是有人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大姐姐你可不能相信。” 百里清迩急切地解释，看上去情真意切，无辜极了。 清虞看向百里清迩的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冷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弧度，语气淡漠， “二妹的辩解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也不是要找你求证，只是二妹记住了，这是你第二次算计我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会以牙还牙。” 百里清迩突然一阵发怵，但仍然强颜欢笑的继续狡辩道， “大姐姐真的误会我了，我都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第二次算计，我对你一向都是很敬重的。” 一旁的夏荷察觉气氛不对劲，连忙上前护住百里清迩， “大小姐，我家二小姐从没有对你不敬，昨夜还好心出去找你，你怎么能无故揣测我家小姐？真是枉我家小姐惦记了你一整晚都没睡好。” 夏荷话音未落，清虞眼神一凛，迅速出手，直接反手一巴掌就扇在夏荷脸上， 这一巴掌带着内力，夏荷的嘴角立马被扇出血，同时清虞冷凝出声，眼睛却还直视着已经懵住的百里清迩， “二妹，你身边这个丫鬟对你倒是忠心，敢为了你跟主子顶嘴，二妹可要好好善待她，可别落的跟春草一样的下场。” 百里清迩顿时更加心慌，之前利用春草去传清虞流言的事，她一直以为掩盖的很好， 平日见面清虞也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样子，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春草，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 百里清迩的心里越想越是慌乱不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继续强装镇定， “大姐姐，我…” “二妹不用过多解释，你记好我的话就是，我不屑于玩心眼子，二妹最好也别有第三次。” 清虞说完就转身朝清柒走去，清柒立马笑着挽上姐姐的胳膊，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阳光在姐妹两人身上投下阴影，在地面上逐渐拉长，微风也不甘落后，轻轻拂动她们的衣角，两人渐行渐远。 留下身后的百里清迩主仆呆立在原地良久，才折回二房的院子。 卫芳见女儿刚出去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脸色还有些难看，她身后的夏荷也红了半边脸，有些诧异，赶忙将手里的葡萄丢回果盘里，从软塌上起身朝她关心道， “清迩，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迩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琴架前坐下， 卫芳又将目光投向夏荷，“夏荷，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荷小心翼翼地看了清迩一眼，才缓缓将方才的事说了。 卫芳仔细听完，走到百里清迩旁坐下，心疼地轻声安慰，“清迩不用担心，对于这两回的事，清虞未必就有实证，要不然她早就闹起来了， 她应该只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才故意吓唬你而已，别的不要多想， 后日就是中秋，先打起精神来，你和二皇子的事没准后日就能定下了。至于清虞，我会找机会帮你。” 百里清迩听母亲提起二皇子，脸色才渐渐缓和，“女儿知道了，后日会好好表现的。” 卫芳满眼的欣慰和期许，“对了，你现在应该想的就是嫁进二皇子府，其他的事都先放放。” 肃王府内，司空珏也正在用膳，余二从外面小跑进来禀报， “主子，余七传来消息，太中大夫史翰去幻阁求购一味名叫续阳固本丸的药， 属下觉得蹊跷，就去查了，发现他是给他儿子史耀辉求的， 而那史耀辉是昨晚连夜被清平侯府的下人送回史家的。” 司空珏夹了一个水晶糕，闻言放进碗中，抬起头看向余二，表情严肃，“接着说。” 余二赶紧往下说，“昨晚清平侯府所有人聚在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没多久那史耀辉就被发现和一个丫鬟在一起厮混， 还牵扯上了百里大小姐…属下查到那史耀辉在青楼和药铺都买了药，应该是打上了百里大小姐的主意，被她将计就计了…属下已经偷偷去史家看过，史耀辉浑身都伤的不轻…” 余二还没说完已经感受到了低气压，主子这是生气了啊， 司空珏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已经起了寒霜，“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治了， 史翰又不是非得让这个儿子传宗接代，你去帮帮他，就让他在轮车上渡过下半生吧，” “是，”余二赶紧领命退下去办事。 余伯正好从门外进来，一听见百里大小姐几个字，立马凑到司空珏面前笑着问， “王爷，后日就是中秋节，您是不是应该给百里小姐送点节礼。”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那你说我以什么身份送？” 第115章 下半身都瘫了 “这…，哎呀，依老奴看，您就趁中秋节的时候，去向皇上求个赐婚的圣旨，日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往来，” 余伯急切地出着主意，那位百里小姐一看就和王爷很相配，若是娘娘还在，一定也很喜欢她的， 司空珏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不过还是让余伯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以司空佳的名义给清虞送了过去， 清虞和清柒买完彩灯回到府里，就收到了华阳侯府，晋阳侯府，还有齐王府三家给她的礼物， 虽然有人眼馋，但也没人敢动这些东西就是了，都知道清虞不是个好招惹的性子。 百里正弘难得的慈父附体，不仅没有为难清虞，还贴心的安排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熙和院， 清虞也懒得揣摩这个父亲的心思，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了熙和院，看着这一堆的礼物吩咐道， “慧心，你们把这些东西都登记放好，他们一番好意，我也得礼尚往来才好，帮我挑一些符合他们喜好的礼物给各家送去， 还有祖母和三婶她们的，哦，还有师伯和夏婆婆， 胭华阁的掌柜和伙计们就让他们多领两个月的工钱，还有别忘了你们几个，你们自己去挑…” “小姐，你对奴婢们也太好了，谢谢小姐。”几个丫头都高兴得不行。 “你们几个还跟小姐我客气上了？”清虞笑着调侃，看她们几个开心，她也高兴， 心里却在想师父，也不知道师父走到哪里了？ 她和师父在一起过了10个中秋，可师父今年却是一个人过， 正想着，语默就拿了一个信封和两个盒子进来，“小姐，沐师父的信，还有她和公良先生给您的中秋节礼。” 清虞连忙接过信封拆开，快速浏览完，嘴角带起温和的笑意， 又拿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红宝石， 几个丫头也凑上前看，“小姐，这红宝石成色真好，沐师父可说了她在哪里？” “是啊，奴婢都想沐师父了。” “奴婢也想。” 清虞微微浅笑，“师父没说具体位置，只说是大舅舅和她一起游历过的地方，她说她很好，让我不用挂念，她准备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咦，小姐，您要不要看看佳郡主送来的礼？” 慧心登记到司空佳送的东西时，愣了一下，连忙叫了清虞。 清虞将师父的信折起，起身走过去查看，也是一怔， 一块雕刻了玉兔的冰蓝翡翠玉佩，一条金镶红宝石手链，一件苏绣天蚕丝披风，两匹浮光锦，一盒金子，一盒金瓜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东西。 味锦凑上前一看，诧异的问出口，“郡主怎么会给小姐送金子，是担心小姐没银钱花吗？” 清虞轻笑一声，“这里面有的东西不是郡主送的，只是借了她的手，慧心你登记好单独存放。” “是，小姐。” “小姐，这个披风真好看，中秋晚宴您可以带着去，晚上风大，” 清虞看向巧梳手里的披风，淡淡一笑，“好，听巧梳的。” 巧梳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奴婢先拿去香笼里熏香。” 不同于熙和院温馨和谐又放松的氛围， 红湘院内一片死气沉沉，史湘云一如往常一样坐在上首，左侧坐着史湘云的娘家嫂子于氏， 另一边的桌子上还摆着饭菜，眼看着已经凉透了。 史湘云在祠堂跪了一晚，虽然也趁人不注意靠着春桃歇歇，可毕竟养尊处优了多年，膝盖确实跪得不舒服， 回了院子以后直接睡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起来， 正准备用膳，她娘家嫂子于氏就来了侯府，说史耀辉浑身是伤的回了史家，然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这事史湘云也确实理亏又心虚，只能陪笑道歉， “嫂子，这事儿是我的不是，我没有照顾好耀辉，可终究也是耀辉自己管不住自己，他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 于氏哭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啜泣， “妹妹，耀辉再不是，他也是你的亲侄子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娘俩这以后可怎么半呐？侯爷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总该给个说法呀。” “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虽然命人打了他20板子， 可府里小厮根本没敢使劲打，就是额头被侯爷不小心砸了一下破了，养养就好了， 我昨晚也给了耀辉1000两的银票做补偿，这还不够吗？ 再不够我也没办法了，我因为耀辉已经没了管家权，多的我也没有了。” 史湘云见嫂子哭哭啼啼个没完，以为她是嫌给的少了，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满，她这么多年可没少拿钱拿物的接济贴补娘家。 于氏自然听出了姑妹的不满，赶忙止了泪，拿出帕子擦了擦，哽咽着解释， “妹妹误会了，我不是嫌你给的少，大夫说…说耀辉吃了太多的药， 他又挨了打…哎呀，总之就是已经伤了子孙根，你哥哥听说幻阁有一味药就去求购， 可药还没买回来…反而是耀辉，他早上明明都还能起身，可睡了一觉，下午再醒来，他的下半身就彻底动不了了，呜呜呜呜…” 史湘云一听侄子成了这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怎么可能呢？” “妹妹，我怎么会拿耀辉的一辈子来跟你开玩笑，你说他以后该怎么办，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成亲，也没有留个后… 你帮忙求求侯爷，让他请宫里的太医来给耀辉看看行吗？” 于氏是真的伤心，史家不止一个孩子，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成了废人，那她以后又该怎么办？ 她也不敢找百里正弘理论，这些年史家的好日子都是靠着百里正弘这个妹夫，可她又憋屈，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干脆又嗷嗷嗷的大哭起来， 史湘云只好无奈的让春桃去了书房找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闻言也有些诧异，“你说史耀辉下半身都瘫了？” 春桃低垂着头“是，史家夫人正在红湘院里。” 第116章 不会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忠叔，拿着本侯的帖子去请太医给史耀辉看看，再去帐房取一千两银子给于氏。” 史耀辉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百里正弘没有半点愧疚，说白了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对史家，这些年他也仁至义尽了。 “是，老爷，”忠叔立马带着春桃去了帐房，等支了银票，又快速出了府。 春桃也很快带着银票回到红湘院，双手交给了于氏，于氏接过那一千两银子，也没有多做停留，小声啜泣着回了史家。 柱子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清虞，正好清柒也在，她们带着几个丫头在挂彩灯， 清柒闻言恨不得拍手叫好，“他这是活该，瘫了才好呢，他以后只能坐轮车了，看他还敢不敢有什么坏心思?” 清虞则是微微一愣，“下半身彻底瘫痪了?” “千真万确，那个大夫人的娘家嫂子眼睛都哭肿了，一直哭都没停过。” 柱子很肯定的回答。 清虞思索片刻，想起司空珏以佳郡主的名义送来的那些东西， 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没想到他居然也知道百里家的事，还直接帮她动手了， 清虞眸光微闪，心里缓缓升出一抹淡淡的异样，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清柒挂好了手里的灯笼，转过头发现清虞居然发呆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个灯笼该挂在哪里。” 清虞回过神，微微一笑，拿起一只兔子灯笼挂在了桂花树枝上。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树梢上的桂花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像是一场金色的雨。 花瓣落在清虞的发梢，肩头，就连空气都带着馥郁的甜香。 清虞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带来的凉意与花香， 这一瞬间，仿佛时光静止，她也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这一幕正好被躲在不远处屋顶上的司空珏看了个正着， 他也不知为何会来了清平侯府外，就是突然很想见一见清虞，想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府里发生的事影响到， 他知道清虞很厉害，完全能自保，也不会任人欺负，可他还是想来看看，却又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干脆就上了房顶。 他的目光触及清虞的瞬间，眼中不自觉的闪过温柔，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内心泛起一阵阵涟漪，思绪翻涌， 直到清虞屋内的灯亮起又熄灭，他才折身回府， 他刚走，已经躺下的清虞就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窗边，朝司空珏离开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中秋这日，百里正弘夫妇和二房百里正扬夫妇带着四位小姐一同入宫，老夫人留在府内照看。 清柒本想留在府里陪娘亲，可冯秀琴让她跟着清虞一起入了宫。 史湘云见到清虞，还当作前几日都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一样，亲切地想和她打招呼， 但清虞只淡淡地点点头，就带着清柒上了马车。 百里清珊还想上前理论两句，被史湘云拉住，“珊儿，不得无礼，记住你今天是去做什么的。” 百里清珊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百里清迩则是刻意和她们都拉开了距离。 申时左右，侯府马车到达宫门处停下，因为马车不能入宫，停在此处会有专门的宫人负责看管。 宫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辆整齐排列的马车，车上下来的各官员均身着官服，神色庄重，彼此之间见了都互相打着招呼。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马车，随着人流一路朝御花园而去。 偶尔有些轻微的交谈传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入宫呢，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入宫，你看这宫里的风景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样，宫墙高耸，连瓦片都这么漂亮。”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皇上圣恩，让所有四品官职以上的都能带家眷入宫，你可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让你爹被人看笑话。” 对话的这两人就刚好走在清虞几人前面，看上去应该是一对母女，另一旁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和百里正扬交谈，应该是一家人。 这对母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母亲，我知道了。”那年轻的女子被训，收敛了几分，但一双眼睛依旧滴溜溜的到处乱转。 “知道就好，快走吧，我们的位置应该是排在末尾，快些去坐好，也能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那对母女说完就走到和百里正扬说话的男子身边，那男子和百里正扬道了别，一家人快步朝前走去。 “嗤，简直就是没见识的乡巴佬，怕是像样的宴会都没参加了两回吧， 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有脸来宫里参加宴会的？”百里清珊直接忍不住小声地嘲讽出口。 史湘云赶忙拉住她的衣袖轻声斥道，“珊儿，休得胡言，皇上圣恩，你怎么能随意乱说？” “是啊，三妹，那位小姐的父亲应该刚好是4品官，平日也没见过这位小姐，他们一家应该是刚升任到京城不久的，没有进过宫很正常，她也没说错什么。” 百里清迩正好在她旁边甜甜开口，做足了一副好姐姐的姿态， 原本百里清珊说的话没别人听见，百里清迩这话一出，倒是侯府一行人都听见了。 百里清珊前后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才朝百里清迩翻了个白眼， “二姐既然这么好心，干脆和她们坐到一起好了，不要坐侯府的位置，正好二叔也是4品官，你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 百里清迩面色一尬，“三妹说笑了。” 百里正弘顿时眉头一皱，严厉道，“清珊，宫闱之地，你最好给本侯谨言慎行， 若是不会好好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百里清珊立马闭了嘴，朝清迩恨恨的看了一眼。 清迩立马换上歉意的表情，“三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史湘云拉住百里清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随即面色温和地对着百里清迩说道，“清迩不用多心，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提醒，只是你也该多注意不要多说才好。” “是，大伯母。” 第117章 通通赶出去 百里清迩有些歉意的后退两步和她们拉开距离，回头却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清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又假装整理发丝后退了一步，以此掩饰住内心的心虚。 一路无话，随着人流和引路的宫人，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园。 和上次所见不同，花园里今日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彩灯，天气还早，里面的烛火还没有点亮， 精致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每张桌上已经摆了茶点。 各色鲜花绿植散发着芬芳，点缀在各处。场地最前面的正上方两个座位，威严庄重，是皇上和皇后的位置。 下首的位置是留给宫里的娘娘和皇子公主以及皇亲们坐的，在下则依次是公侯伯爵、一品，二品，三品往下的朝臣所坐，其家眷坐于后方。 百里正弘身为清平侯，又是尚书令，一家人坐在偏上的位置，宫人将一行人领过去坐好后，就站在后方随时等候吩咐。 因为还不到开宴的时辰，宫里各个主子也还没有到场，已经到达的宾客就开始互相交谈起来。 侯府众人也各自找了相熟的人聊天，留下清虞和清柒两姐妹坐在一起， “姐姐，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进宫呢，这御花园可真气派。” 清柒好奇的往四周看了一下，端起一杯果酒喝下，“姐姐，这个也好喝，” 清虞浅笑着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确实好喝，不过不可贪杯。” “好，哎姐姐你看，夏侯姐姐也来了。”清柒赶紧对着夏侯琳招手。 夏侯琳也很快注意到清虞两人，径直走到他们旁边坐下，“表姐，清柒妹妹，你们来的真早。” “表妹，就你一个人来？”清虞看了看夏侯琳身后没有别人有些疑惑。 “没有，父亲和哥哥也来了，皇上叫人请了父亲去说话，哥哥跟着一起，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夏侯琳直接坐到了两姐妹中间，拿起一个果子吃着。 “舅舅也入宫了？” “嗯，皇上让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参宴，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父亲担心有人打你的主意，怕你应付不来。” 夏侯琳也端起一杯果酒喝起来，不过这个口味的她不是很喜欢，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时一个和百里清珊在一起聊天的小姐看向清虞的方向，有些惊艳地问道，“清珊，那位穿天青色衣裳的就是你的长姐吧？” 百里清珊眼神略带不屑的点点头，“是她，不过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的脾气可大了，在府里没人敢招惹她。” “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另一个小姐附和着。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看见那边那个小姐没，你可以去问问她，她也知道我大姐是什么样的人。” 百里清珊说着，指了指何老夫人寿宴上说过清虞闲话的一个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清珊，我上次见到你和二皇子站在一起，今日你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另一个小姐笑着转移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听有些羞涩，娇嗔道， “你们可别瞎说，没有的事儿。” “哪里瞎说了？你父亲是侯爷又是皇上的重臣，你是他的嫡女，嫁谁都嫁得，倒是你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才是，” 这几人嬉笑的声音传到了另一边的百里清迩耳中，百里清迩心中嗤笑不已，面上却假装没听到，继续和几个小姐聊天。 两边离得近，一个和百里清迩关系好的小姐轻声说道， “清迩，你看看你那个三妹，哪哪都比不上你，偏偏占了个长房嫡次女的名头，身份上就压了你一头， 还有你那个大姐，一个乡下回来的，穿得再好长得再好，内里也是土包子一个，我真是为你不值，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就是啊，清迩，依我看，和二皇子最相配的明明是你才对。”又有一个小姐开口。 “承蒙两位姐姐看重，清迩铭记在心，但大姐和三妹才是大伯父的女儿…” 百里清迩皱了皱眉，似有些伤感，“几位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 “清迩，你性子这样软弱，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被欺负…” 这人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 “宫闱重地，也是你们随意胡说的地方，真当这里是你们自己家了？” 几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司空佳，赶紧跪地行礼，“见过郡主，” “你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入宫吧，皇伯父圣恩，你们才有这个机会进来这御花园， 还是谨言慎行，好好观赏这御花园的景致，多品尝一下美味佳肴的好， 再胡言乱语，管不好自己的嘴，本郡主就告诉皇伯父，把你们通通赶出去，” “是，郡主。臣女知错。”几人哪敢反驳，赶紧认错。 “行了，都起来吧，” 司空佳训斥完，才叫她们起了身，等她们一抬头才发现郡主已经朝清虞走过去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方才说清虞土包子那人小心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郡主和你大姐认识？” 百里清迩一脸歉意的点点头，“是，郡主似乎很喜欢我大姐，对不起各位姐姐了，你们都是为了我才被郡主训斥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还是先入座吧，郡主都来了，几位皇子公主和娘娘们应该也快到了。” 几人说完就各自散开去了各自的位置，百里清迩停留在原地片刻，掩下心里的恨意。 “多谢郡主。”司空佳走过去清虞几人那里打招呼，清虞便对着司空佳道了谢，方才的事，她听的清楚。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朋友，”司空佳连忙摆摆手。 几人坐着聊了一会儿，见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各自位置上坐好，几人也赶紧分开。 很快就传来一道尖细的通传声， “二皇子，三皇子到。” 原本在各自位置上和周围人低声交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二皇子依旧温润和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间让人如沐春风， 第118章 那便去一趟吧 三皇子同样步伐轻快，一边走一边向周围人点头示意，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两个皇子的出场也让许多闺阁小姐羞红了脸。 两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神都有意无意的往清平侯府的位置看去。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也小心的转过头看向二皇子，嘴角都是羞涩的笑意。 清虞只当没看见，安安静静地坐着， 却发现何二公子整个人忧郁又颓废，看来是他和百里清珊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不过和她都没关系。 紧接着，又传来通传声，“齐王到。”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清虞也微微抬起头看向这位齐王， 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袍，束起的头发上插戴了玉冠，略有些微胖，看上去很随和。 等齐王坐下，通传声再次响起， “淑妃娘娘、贤妃娘娘、锦嫔娘娘、大皇子、四公主、七公主到……”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众人继续行礼， 淑妃高昂着头，走在最前面，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的长裙，佩戴一副珍珠头面， 插了一支步摇作为点缀，步摇顶端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孔雀，微微低头，尖喙衔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裙身上也绣了孔雀，整个人显得华贵异常，宠妃的派头十足。 贤妃在淑妃后面半步，她现在没有宫权，不会让人拿捏住话柄， 和淑妃相比，她就低调了许多，穿一身秋木棕的长裙，佩戴一副玛瑙头面，符合她一贯对外的端庄典雅和稳重大气。 其余妃嫔也特意打扮了，不过和淑妃一比都低调了很多。 倒是贤妃的四公主司空昕穿了一身绯红，她一直都偏爱红色， 她一早就打算好了，今日要让父皇给她和何朝赐婚，何朝就是再不情愿，可皇命难违，他只能答应。 司空昕偏头朝何家的位置看了一眼，吓得何朝赶紧低下头，司空昕也毫不在意，心情很好的在自己位置坐下， 正巧她的位置斜看过去能一眼看到清虞，脸色顿时一沉， 心中暗骂一声贱人，上次在宫里冲突的事还没完呢，虽说那只金丝雀最后还是让太医看了， 的确如她所说是吃了不该吃的，可她胆敢那样不敬，又听说何家还给她送东西，她居然不知羞的收了，还给了回礼？那口气岂能咽的下去？ 清虞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恶意的视线，不过她并不在意， 很快又传来言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肃亲王到。”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起身，个个恭敬地跪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肃亲王，” 皇帝司空焱威严从容的声音响起，“平身。”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皇帝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稳有力，阔步向前，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龙纹刺绣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他身后跟着的司空珏，一脸的散漫不羁又随意，还有一脸温润推着轮车的夏侯逸尘，轮车上坐着华阳侯，轮车的金属部件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这位华阳侯自从伤了腿，可是十多年没有在人前露面了，没想到今日会出席， 还同皇上一起出现，再看看一起跟着的夏侯逸尘，也长成了一副温润如玉的俊俏翩翩公子，莫非夏侯家这是要被重用了？ 百里正弘同样惊诧，夏侯渊怎么会来？ 史湘云也暗暗捏紧了帕子，若是夏侯家起复，百里清虞还指不定更加嚣张的欺负他们母子几人… 可众人都只敢在心里思忖，面上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恭敬，众位皇子公主和妃嫔也连忙起身迎接， 淑妃率先走上前，面色热情又温柔， “臣妾恭迎皇上。” 其余人也都是恭敬地朝皇帝低垂着头， 皇帝只是淡淡点头，嘴角轻扯， “爱妃操持宴会辛苦了，” 淑妃十分体贴，“臣妾不辛苦，这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满意就好。” 皇帝走到座位坐下，才对着众人沉声道， “全都坐吧。” “是，多谢皇上。” 等皇帝率先坐下，众人才缓缓落座。 淑妃朝皇帝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很自然的走到皇上下首第一位坐下， 其实她更想和皇上并排而坐，可谁让皇后还好好的活着呢？ 淑妃的屁股刚沾上凳子，就听皇帝开口询问，“皇后可会出席？” “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只怕是不会来了。” 淑妃心中暗恼，皇后就没出过坤宁宫几回，今日又怎么会出来？ 每次宴会，皇帝都要求在他旁边设好皇后位置，每回都要问上一句，乐此不疲。 淑妃话音刚落，贤妃就温和出声，“皇上，不如臣妾派人再去问问，今日这番场景如此热闹，兴许皇后娘娘愿意出来坐坐。” 司空焱赞许的点点头，“贤妃有心了，” 贤妃招来贴身宫女，轻声说了两句话，那宫女立马退出宴会朝坤宁宫而去。 “娘娘，奴婢方才路过御花园，见百里大小姐也在，娘娘可要过去一趟？” 叶皇后正在移栽前不久撒下的小菜，听见兰心的话，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问道，“御花园？” “是，今日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了，” 兰心接过一旁的宫女准备好的干净帕子给叶皇后擦去手上的泥土。 皇后微微皱眉，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 “那便去一趟吧，给我更衣。” “是，娘娘，”兰心很快给皇后找了一身朱红的衣裙换上，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出了坤宁宫。 贤妃的人刚走到半路，就见到皇后的仪仗，赶紧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奴婢是贤妃身边的宫女，特来请娘娘前去赴宴。” 叶皇后淡淡开口，“知道了。” 见贤妃的宫女出了御花园，淑妃笑着朝皇上开口，“皇上，可要开宴？” “再等等，众位爱卿可先随意说说话。” 司空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皇帝发话，众人这才小声地窃窃私语， “你见过皇后娘娘吗？她长什么样，听说皇上很是爱重她？” “没见过，我这是头一次进宫，怎么可能见过？” 第119章 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我倒是进过两回宫，但也没有见过，只知道她是叶老国公的女儿。” “叶国公来了吗?” “那不就是吗?他身边那个是他的孙子吧，听说已经满18了，还没有请封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这人还贴心地指了指一个蓄着长长胡子，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 “嘘，小点声…” 另一个人赶紧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出禁声的动作，似乎很怕这个对话被别人听见。 另一旁，夏侯琳也看向自己的爹和哥哥问道，“皇上唤父亲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好久没进宫了，皇上关心了一下为父的腿。” 夏侯渊说话时，一直留意着几位皇子。 夏侯逸尘顺着父亲的视线，发现二皇子和百里清迩的视线交汇，看上去两人似乎颇为熟稔，心下不住思忖。 “华阳侯，许久不见了。” 这时一旁的叶老国公朝夏侯渊打了个招呼， 夏侯渊收回思绪，客气地回应，“叶世叔，许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夏侯逸尘兄妹也赶紧行礼问候， 叶老国公的笑容里有几分苦涩， “好，都好，我原以为你受了伤，从此一蹶不振，不再愿意见人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让世叔挂心了，人总得朝前看。” 夏侯渊依旧客气，但眼神却有两分疏离。 “你说的是…”叶国公有些怅然，没再多说。 贤妃一直都在悄悄留意各处，自然也发现叶国公和夏侯渊的小声交谈，侧过头想要示意司空朗， 却发现在司空朗正看着百里清迩，瞬间有些不悦， 身后一个宫女立马会意，轻步走到司空朗旁边小声提醒。 司空珏将这些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微微挑了挑眉，十分慵懒，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余光朝清虞看去，发现她一直规矩的坐着，只偶尔和她的那个七妹说了两句。 皇帝见司空珏嘴角带笑，开口问道， “老十一，今日来了这么多闺秀，这里面可有你中意的？” 司空珏回过神恭敬回答， “皇兄不是不催臣弟吗？” 皇帝见他如此，略带严肃的语重心长道，“你一会儿好好看看，若是有合眼缘的，朕即刻为你赐婚，你不许拒绝， 今日必须把这事定下，你看看南儿都已经成亲了，你这个小皇叔却连个妾室都不曾有，” “是，臣弟遵命，不过若是没有合眼缘的，皇兄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司空珏神情自在，嘴角含笑，朝大皇子司空南看了一眼，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年里有小半年都会生病，皇帝怕他活不了多久，年初已经为他选了一个温良的女子做正妃，希望能给他留个后， 前不久还封了他为康郡王，也是盼他健康平安的意思， 但也意味着他和储位无缘了，康王目前还没有侧妃妾室，也是考虑他的身体状况，后院不适合有太多女眷。 两人从成亲以来也是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大皇子夫妇也是许多人关注的对象， “你看见没，康王对康王妃可真体贴，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康王殿下身体不好，谁知道能活多久，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懂什么？他虽然身体不好，可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 正在众人小声谈论时，外面响起了兰心高昂的声音， “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朝入口恭声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本还想和司空珏说什么，闻言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快步朝前走去，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和喜色， “静殊，你来了？” 皇帝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好像很怕下一秒叶皇后就会转身离开。 “参见皇上。” 皇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快入座吧，别累着。” 皇帝心里更加欣喜，很想拉一拉她的手，碍于周围人太多，只能尽量维持自己威严的姿态。 后宫众人也纷纷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参见母后。” “众位不必多礼，请坐。”叶皇后声音淡淡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 等皇后坐下，皇帝直接吩咐开宴， 宫人开始上菜，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按照预先安排好的顺序被端到众人桌前。 宫廷乐师开始奏响丝竹管弦之乐，乐曲悠扬动听，跳舞的宫娥也陆续上场表演节目。 夜幕慢慢降临，彩灯也早已点上，整个御花园内灯火辉煌，宛如繁星点缀，和夜空中的星月互相映衬。 淑妃见皇帝居然亲自给皇后夹菜，都没留意到自己半分，心里都快气炸了， 这个叶静殊，就好好待在她的坤宁宫里不行吗？ 还非得出来膈应人，皇上也真是，就这么稀罕她？ 她原本精心打扮的妆容和穿戴，和皇后的穿戴形成鲜明对比， 皇后的穿戴简约大气又不失庄重，无不彰显她正宫的威严尊贵，衬得淑妃艳俗不已。 她看着和皇帝并排而坐的皇后，心里都是嫉妒和不甘。 贤妃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妹妹，我敬你一杯，你今日这一身，很衬你，” 淑妃心里都快气的扭曲变形了，可这么多人呢，今晚又还有正事，于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多谢姐姐夸赞。” 这边清柒也在和清虞说着悄悄话， “姐姐，皇后娘娘看上去可真年轻，又长的美，你看她一来，皇上都看不见其他人了，果然如传言那样，”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睫毛轻闪，缓慢开口道， “或许吧，但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清柒又偷偷看了一眼皇后，若有所思地回道， “姐姐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看上去好像并不开心。” 清虞没再回答，而是端起面前的雪霁银鳕鱼递到清柒桌上，语气宠溺， “我看七妹你很喜欢吃这个，都给你吧。” 清柒一双眼睛都亮了，嘴角笑盈盈的，“谢谢姐姐，这个鱼没有骨头，刺也被剃干净了，真好吃，” 第120章 何家的儿媳妇? 清柒一边吃一边小声称赞。 “七妹喜欢就多吃点，回去让味锦做了看能不能做出这种口味的。” “嗯嗯，好，味锦做什么都好吃，她肯定能做出来。” 叶国公也眼神热切的看向皇后，想要站起身同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可终究没有起身。 他身旁的叶云帆见姑姑都没有看他和祖父一眼，心下有些埋怨， 明明皇帝姑父这么看重她，她却非要耍小性子经常装病不见人，害得他请封世子的折子一直被压着，不知道惹了多少别人的笑话， 她以前明明很疼爱他的，可自从她入了宫，他就只见过她一次，这些年对他都是不管不问，毫不关心， 她也不想想，若是没了国公府，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吗?她可真是自私， 叶云帆越想越气，一直不停的喝闷酒， 一曲尽，众人都停下筷子酒杯鼓掌，有朝臣开始向皇帝敬酒， “陛下圣明烛照，德被苍生，借此中秋佳节，臣愿陛下龙体康健，国运昌盛。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愿陛下与娘娘携手共赴，岁岁欢愉。” 率先起身的是贤妃的兄长上官序。 皇帝听了他的话，龙颜大悦，满脸笑意的点头赞许，“爱卿所言甚好，朕深感欣慰。” 说着目光柔和地看向皇后，“能与皇后携手共赴，是朕的福气。” 恭贺和敬酒的声音陆续传来， “愿陛下福寿齐天…” “愿皇后娘娘喜乐常伴，…” “愿陛下江山永固…” “愿娘娘福泽深厚…” 淑妃再也坐不住，起身温柔开口，“皇上，您看今日来了这么多才子才女，怎么也得让他们展示一番不是？”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皇后关切地征求了意见，“静殊，你觉得呢？” 皇后淡淡点头，“皇上做主即可，” 皇帝一喜，立马朝众人说道， “众位爱卿，有谁愿意献艺的，都可尽情展示，若是表现得好，朕重重赏赐。” 皇帝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都跃跃欲试，准备起身， 司空昕朝众人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了一眼，直接起身走到场地中间，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骄傲地开口， “父皇，儿臣有一曲想要献给父皇和母妃…还有母后，不过若是儿臣表现的好，父皇可好答应儿臣一件事。” “哦？昕儿有此孝心是好事，你先弹奏了看，若是能让你母后满意，朕就考虑考虑。” 皇帝说话时一直留意着皇后。 “是，父皇。” 司空昕说完，她的宫女立马抬来凳子，取来她的古筝， 司空昕施施然的坐下，调整好坐姿，双手轻轻放在古筝上，手指微微弯曲，就开始弹奏，随着手指的拨动，古筝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滚珠落玉盘…， “不得不说，虽然四公主跋扈又嚣张，可她对乐曲确实很有造诣，弹的真好听。” 周围人都被她的弹奏吸引，有人还很小声的交谈。 “听说公主是为了何世子专门学的，贤妃娘娘应该是请了很多大师傅教的，上次在何家她弹的是琵琶。” “那你说公主今晚不会是要求皇上赐婚她和何世子吧？” “谁知道呢，等着看吧。” 贤妃看着沉浸演奏的女儿，目露满意，昕儿只要不涉及何朝，都不会掉链子。 皇帝也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笑容，又转头看向皇后询问， “静殊觉得如何？” “皇上觉得好就是好，” 皇后的语气平静，看不出也听不出喜不喜欢， 不过皇帝满不在意，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每次走到她宫门口，想要进去看看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拒绝，今日她愿意出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司空昕很快弹完，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她都置若罔闻，直接朝皇帝问道， “父皇，觉得儿臣弹得如何？” 皇帝赞许道，“昕儿长进了不少，看来给你请的老师没请错。” 司空昕很是得意的昂起头，趁热打铁道， “那儿臣刚才说的…” “你先说说看，若是可以，朕自然应允。” 坐在晋阳侯身后的何朝，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紧紧缩写脑袋在心里不住的默念： 千万别提我，千万别提我… 可下一秒司空昕的声音就传到了众人耳中， “父皇，儿臣从小就喜欢何朝，想要他做儿臣的驸马，或者让我嫁给他，做他的世子夫人也行，还请父皇同意。” 何家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抛开四公主胡闹又跋扈还容不下旁人的性子不说， 就她和二皇子是亲兄妹这一点， 何家要真是和她结亲，就等于是和二皇子捆绑成了一体，还带上了一个齐王府，这是万万不行的， 当初齐王和何家结亲，那是因为齐王的生母是和亲来的，齐王无论如何都和那个位置无缘，两边才结的亲，可这二皇子…… 不止何家，就连齐王也是直犯嘀咕，这个四公主平日没个正形就算了，怎么在这个场合也这样任性？ 皇帝皱了皱眉，想到皇后在旁边坐着，又缓和了语气问道， “不知晋阳侯可愿意让昕儿做你何家的儿媳妇？” 晋阳侯连忙起身一拜，诚惶诚恐地回道， “回皇上，四公主金枝玉叶，犬子才疏学浅，又是个粗糙的性子，只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不等皇帝说话，司空昕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本公主不嫌弃何朝，只要他以后乖乖听本公主的话就行。” 贤妃见状，已然明白皇帝根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赶紧严厉呵斥， “昕儿，不得胡闹，还不赶紧退下。” 又连忙对着皇帝请罪，“皇上恕罪，是臣妾没有管好昕儿。” “母妃…” 司空昕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这样？她还没说完，皇帝就沉声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以后再说，昕儿退下吧，” 司空昕不敢再闹，只能气鼓鼓地老实退回自己的座位。 何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都打算自己出去跪下，请罪拒绝公主了，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何家已经算是皇亲，不可能再让他做驸马或是娶公主了， 第121章 别怕 他刚端起酒杯，余光发现司空珏也对他举起了杯子，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狡黠和明晃晃的调侃， 何朝:??? 这是嘲笑他差点成他侄女婿了?? 献艺依旧继续，宫里排好的节目都没机会登场，陆陆续续都有各家的少爷小姐站出来，一个结束，另一个就接着上场， 今日这样大的宴会，能上去露脸被记住都是好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每一样都有人展示好不热闹， 一时间百家争鸣，筹光交错，热闹的氛围都到了高潮。 议论声，夸赞声，互相敬酒祝贺的声音不断，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也上场做了展示，选的都是自己最擅长的，在府里就已经演练了许多遍， 清平侯府也收获了许多夸赞，除了清虞和清柒一脸的淡定从容，其余人都满脸自豪和得意。 这时正好司空佳也上了场，她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甜甜开口， “皇伯父，皇伯母，佳儿今日没有特别准备，也就是写的字还能凑合看看，就献丑写几句刚学的诗词吧，” “姐姐，你看郡主上去了，” 清柒坐在清虞身后，见司空佳上场，有些激动地将脑袋凑上前，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却突然不知被谁猛推了一大把，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前扑， 清虞赶紧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没有让清柒的脑袋磕上桌子。 由于清柒被推的比较猛，周围的桌子为了方便众人交谈又是放置的紧密相连的， 清虞为了更好的拉稳扶住她，直接站起了身，桌子的的菜肴也被扫落在地，两姐妹一下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清虞两姐妹，有担忧的，有好奇的，有戏谑的，也有想要看戏的… 百里正弘立刻冷下脸低声问话，“怎么这么不小心？” 史湘云也目露关切，想要伸手帮忙，“清柒你也太不小心了？没事吧？” 司空佳也停了笔，担忧地看向清虞姐妹，准备替她们说话。 司空珏慵懒散漫的神情一收，紧紧盯着清虞的方向，握住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夏侯琳想要起身走过去，被夏侯逸尘轻声制止，“妹妹，冷静点，” “清平侯，这是你的女儿吧，出了什么事？”皇帝深沉的声音传来。 百里正弘赶紧起身离开桌子，朝皇帝请罪，“回皇上，这…” “回皇上，方才是有人推了臣女七妹，七妹一时不察，才朝前扑倒，扰了皇上和各位娘娘，各位贵人的雅兴，还请皇上恕罪。” 清柒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毕竟她以前连大点的宴会都没去过几回，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 尤其开口那个还是当朝皇帝，她早就被吓傻了，只乖乖跟着姐姐跪下请罪， 听见姐姐替自己解释，想要张嘴却有些紧张，被清虞安抚地握住手，“别怕，” “你是？” 皇帝看清虞有些陌生，开口询问。 “回皇上，臣女百里清虞，旁边的是臣女三叔的孩子百里清柒。”清虞不卑不亢地恭敬回答，毫无半点的怯意。 皇帝瞬间来了兴趣，转头看向皇后，“静殊，朕记得你前些日子召见过她，” 皇后平静无波的眸子带了一丝对清虞的担忧，听见问话，她轻闪了一下睫毛，掩盖住那一丝担忧后才抬眼回答， “正是。” “原来你就是清平侯的嫡长女，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起来吧，可看见推你妹妹的人了？” 皇帝的神情温和又透着亲切，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在心中猜测。 “臣女多谢皇上，方才事发突然，臣女只是看到身穿宫女服制，并未看清长相。” 清虞对于皇帝的态度多少能猜到几分缘由，依旧不卑不亢，说完才拉着清柒起了身。 清虞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赶紧战战兢兢地站出来磕头认罪，害怕的牙齿打颤， “奴婢有罪，方才不知道是谁伸出脚将奴婢绊了一下，奴婢一时没注意这才不小心推了百里小姐，还请陛下饶恕。” “淑妃，锦嫔，你们二人负责宴会，竟然出现这样的事？” 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怒意，但面上毫不表露，皇后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却发生这样的事让她不悦。 淑妃和锦嫔赶紧行礼认错，“臣妾失职，还请皇上息怒。” 这时贤妃起身打圆场，“皇上，皇后娘娘，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但官眷都没有起身，全部坐着，不可能伸脚出来，只能是行走伺候的宫人， 不如先把他们带下去问，重新换几个人来。” 淑妃现在也顾不上贤妃是不是真好心，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贤妃姐姐说的是，臣妾稍后一定给两位小姐交代。” 皇帝见状也缓和了语气，“那便照贤妃所说，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 小插曲结束，司空佳又重新提起笔写字，众人也转移了视线，继续有说有笑， 清虞和清柒此时已经坐下，方才上到桌子上的几道菜肴几乎不带什么汤水，清柒桌上的也被她吃的七七八八， 清虞又及时起身拉住，所以两人倒都没有弄脏衣裙，宫人也很快将周围处理干净，重新上了新的菜肴。 清柒还有些心有余悸，坐下后就规规矩矩坐着，不敢再乱动。 清虞却没有忽略掉那道恶意的视线，她已经大概猜到那宫女是谁指使的了，那宫女分明用了全力推七妹，根本没人指使她， 若是她不会武功，反应不够快，只怕她和七妹今天要直接摔出去，闹个殿前失仪的大罪， 清虞抬头朝司空昕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不止如此，还有另一道从她侧边投来的审视，清虞转头一看，却只发现徐浅梦快速地垂下头，其他人都在看向场中， 清虞一时有些看不明白，没做多想。 等清虞转头看向场上，徐浅梦才缓缓抬起头，垂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紧，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居然看到肃亲王看了百里大小姐好几次，尤其她下跪时，他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很担心她一样。 第122章 何必为难人? 徐浅梦心中一时纷乱，难道他们早就认识，是什么时候呢?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何老夫人寿宴上，四公主和那个胡月刁难这位百里大小姐时，肃亲王以一个荒诞的理由惩罚了胡月，还斥责了四公主， 当时她只以为是王爷我行我素惯了，可若是他们早就认识，那王爷当时是在帮她呢? 而场中司空佳的诗词已经写完，皇帝好生表扬了一番， “佳儿的字写得越发好了，朕得给你赏赐才是，你说说你喜欢什么?” “佳儿不想要什么赏赐，皇伯父已经赏了佳儿很多东西了，”司空佳笑意盈盈的拒绝。 司空昕一时气极，明明她才是父皇的女儿，是公主，她想要的父皇就不答应， 却要给司空佳这个侄女赏赐，凭什么她从小的待遇就跟公主一样？ 以往看在她是自己堂妹又是何朝的表妹份上，总要给她几分好脸，可她居然不帮着自己，反倒是和那个百里清虞关系好？ 随即眼中的恶意一闪，她起身对着皇帝说道， “父皇，听说堂妹和百里大小姐关系不错，母后也对她青睐有加，想必她除了一副好相貌，也十分有才情， 她的两位妹妹已经献过艺，她作为侯府长女，若是不上来展示一番，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贤妃和淑妃都是一愣，她们都已经看好了百里清虞，本想稍后就跟皇帝提一提，如此一来正好，看她言行举止，应该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吧？ “百里小姐，你可会什么才艺？”皇帝看向清虞开口问道。 一时间，清虞又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 “回皇上，臣女只是略学过一些，但并无精通之术。” 司空昕不依不饶道，“百里小姐何必谦虚，今日是中秋节，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不就行了？” “皇妹，百里大小姐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不准为难她。”二皇子司空朗温润开口。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不甘示弱，“若是百里大小姐愿意，我可以为你伴奏，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众人一时惊诧，整个宴会这两位皇子可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偏偏关心起这位百里小姐了？ “就是，百里大小姐这么聪明伶俐，不会什么都不会吧？这岂不是丢了你们清平侯府的脸面？” 四公主不等清虞开口，立马截了她的话头，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在乡下待了十年回来的贱人，能会些什么高雅的东西？ 她知道母妃今日打算为二皇兄求娶这个贱人，可她就是要打压她， 她也不配做她的皇嫂，只配做一个妾，清平侯若是识相，也还是会支持皇兄的。 一直沉默的司空珏见状，微微皱眉开口， “献艺本就是自愿，何必为难人？” 见小皇叔为清虞说话，司空佳立马附和， “就是就是，这场上还有这么多人呢，谁愿意让谁献艺就是。” 司空珏会这么说，倒是没人奇怪，反正众人皆知，肃亲王一直是个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的人， 至于郡主更没人多想， 可徐浅梦的视线再次投向清虞，带着审视和越来越深的怀疑， 皇后也微微一愣，十一弟这是在帮清虞解围？ 皇帝见状，眸中有些意味不明，嘴角带了几分深意的笑缓缓开口， “你说略学过一些，不知你都学过什么，精不精通都不要紧，你可愿展示？” 清虞依旧恭敬，声音平静，“回皇上，闺阁女子所学，除了女红，其余都略会一二，臣女愿意献丑。” “你都会？那干脆你都展示一遍好了，”司空昕再次挑衅出口， “昕儿，你太放肆了。”贤妃终于忍不住，严肃地斥责出声。 司空昕脸色一僵，“母妃，我…” “臣女愿意，”清虞抬起头，直视司空昕， “清虞，不要胡闹，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就行，” 百里正弘这个亲爹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也不知这个孽女为什么非要得罪四公主，在这种场合要是出了什么错，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周围人也小声嘀咕起来，担忧者少，更多的都是想看笑话的。 清虞无视掉众人的目光和议论，走到场中央，朝皇帝行了一礼， “臣女需要琴棋书画用到的笔墨纸砚，其余臣女可独立完成，至于棋，不知场中有没有哪位愿意上来，或是给臣女准备一个残局？” 皇帝点点头，一旁的宫人立马把东西依次放置在清虞面前，清虞提起笔蘸了墨汁就在洁白的画纸上快速起画，毫不犹豫。 皇帝又将目光投向司空珏， “老十一，你的棋艺不错，稍后你来和百里小姐对弈如何？” 司空珏挑挑眉，从容淡定地应声，“臣弟遵旨。” 这边清虞手中画笔不停，已经快速画完了半副画，她画的是一副中秋夜图， 画面中，明月高悬于墨蓝色的夜空中，洒下清辉，银白的月光倾洒在庭院中， 桂花树的影子被拉的修长，枝桠间，桂花点点，或含苞待放，或随风飘落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有几只小雀在蹦跳觅食，看上去栩栩如生， 周围大多数人原本带着质疑，此刻都被深深吸引， 侯府几人里，清柒是真心为姐姐高兴，她原本十分自责，担心害了姐姐， 没想到姐姐不但身手厉害，画画也画得这么好，琴棋书画，她也从小就学，虽然不精通，可她也看得出来姐姐的画功有多了得，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起身鼓掌了。 百里正弘此刻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心中赞许，不愧是他的女儿，不论相貌心性都比清珊好太多。 至于侯府其余几人，都先是一惊，再然后就是使劲压抑的嫉妒和恨意， 却不敢表露半分出来，因为周围人的赞叹声接连传出，尤其是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是强装镇定的微笑， 手心却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这位百里大小姐，不仅人长得美，画功还如此了得，这画功，若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又是自小就学，绝不可能画得这么好。” 第123章 你是故意藏拙? 说这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相貌英俊，看向清虞的眼里都是倾慕， 另一个年轻的公子接话道，“不知道她的琴艺和书法又如何?不可能也像作画这样了得吧?” “哎，听说她从小就被送去乡下了，莫非是假的，清平侯私下给她请了名师?” 一个三四十的官夫人说道。 同她坐在一排的一个夫人接话，“没准还真是，也不知她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明日我就上门去问问。” “你在想什么呢，她父亲可是侯爷，她舅舅也是侯爷，就你这家世，还够不上，”说话的这人语气有些酸。 ...... “哥，父亲，你们看见没，表姐画完了，她在上面写字了，我还从来不知道表姐会这些呢，表姐可真厉害，”夏侯琳满眼都是羡慕和崇拜。 夏侯逸尘点点头，眼里也都是赞许，“表妹确实很厉害，” 夏侯渊却目露心疼，“她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你们日后可要好好护着她。和她同进退，”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佳儿，你的这个朋友看上去很不错，心性好，又聪明，”齐王喝了些酒，看上去有些微醺，眼睛也微微眯起，面容更添了几分和蔼， 司空佳满脸的自豪，“那当然了，她可是…” “可是什么？” 司空佳嘻嘻地笑着打哈哈，“就是我们俩第一眼就特别合眼缘，我就觉得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齐王又高兴地喝了一杯酒，没有多想，“那就好，佳儿有这样的朋友，为父为你高兴。” 清虞对于周围的议论和目光置若罔闻，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完整的一幅画作画完，又在桂花树一旁的空白处写了一首诗， 秋夜明辉照画楼， 桂香四溢韵悠悠。 琴音袅袅棋声落， 墨染银辉意未休。 最后一笔写完，清虞取出画纸，双手交给一旁候着的宫人，宫人赶忙呈给皇帝和皇后， 皇帝接过画纸，目光在上面快速游移，眼中都是赞赏，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画功就如此了得，这诗和字写的也很好，静殊你觉得呢？”皇帝又将目光转向皇后。 “婉儿的女儿，又怎么会差，” 皇后心下感慨，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有些苦涩， 昔年她和婉儿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可惜婉儿走了，她也被困了这么多年，若是婉儿还在，一定不希望清虞进来这座深深的牢笼里面吧？ 皇帝见皇后微笑，也跟着笑出声，“清平侯养了个好女儿啊，” 百里正弘心下畅快，面上谦逊的恭敬说道，“陛下过誉了，清虞虽有几分天赋，但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画作传到司空珏面前，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被触动，泛起阵阵涟漪， 她在信安十年，会武功，会识毒解毒，还会画画，世家贵女会的她也会，那她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她这些年在信安又是怎么过的？又要吃多少苦头，每日要多勤奋才有如今？她面上云淡风轻，那她心里呢，她在想什么… 司空珏在心里思绪纷飞，面上却是一贯的散漫，随手就将画传给旁边的人，“画得还不错。” 清虞再次行礼向皇帝皇后道谢后，直接坐在琴架旁，一曲《沧海明月谣》悠悠响起， 随着指尖的滑动，琴音从她的指尖流出，如清泉在石间流淌，又似微风拂过竹林，时而悠扬，时而激昂，每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月光的灵动。 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的，或是正在吃东西的，发呆的…通通被这美妙的琴音吸引，纷纷安静下来，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旋律之中， 二皇子司空朗原本正有意无意的朝百里清迩看去，也被吸引了目光， 百里清迩自然发现了二皇子对清虞的赞赏之色，心中更加恼恨，她今日弹的也是琴，用的还都是同一架，可清虞居然弹的与她不分上下，往日却不露分毫，还真是有心机… 随着青虞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滑动，时而拨弦，时而按弦，琴音逐渐变得低沉而醇厚，如同一夜秋霜，洒落在寂静的山林之中， 可随即速度加快，琴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引起一阵阵惊叹，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百里大小姐不是说没有精通之术吗？看来你是故意藏拙了？”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不管不顾的开口。 清虞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不疾不徐道，“回公主，臣女不是故意藏拙，只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臣女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很精通了，” “说的好，百里大小姐不但相貌才情俱佳，更是谦逊有礼，儿臣斗胆垦求父皇，将百里大小姐赐婚于儿臣，儿臣一定对百里大小姐珍视爱护。” 三皇子司空羽径直走到场中，双膝跪下，朝皇帝磕了一个头，眼中都是满满的诚意。 这一举动让众人惊诧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皇子居然求娶百里清虞？ 他不是和他的表妹徐浅梦青梅竹马吗？ 可观徐家人，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就连徐淑妃也没有出声制止，这是什么情况？ 皇帝眉头微皱，让言公公拿出一道圣旨，威严道， “你母妃已经向朕求了你和徐家的赐婚圣旨，朕本打算稍后就公布，你现在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向喜欢你的表妹吗？难不成你要让百里大小姐做侧妃？”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夏侯渊正想开口替清虞拒绝，他今日来就是担心有这种事发生，百里正弘这个竖子，定然不会考虑清虞的意愿，所以皇帝传召，他欣然前往， 他就是要皇帝忆起夏侯家的付出，他要用一身军功换清虞不被强迫嫁给不愿嫁的人，保她平平安安。 还不待他说话，徐浅梦就快速起身走到三皇子旁边跪下， “陛下，臣女愿意做殿下的侧妃，让百里大小姐做正妃，还请皇上成全殿下。” 今日的事，淑妃姑母早就和徐家达成一致，徐家是三皇子母家，注定是要和三皇子共进退的， 第124章 你愿意吗? 无论如何，徐家都只能也只会支持三皇子， 不过姑母说的是让她做正妃，百里大小姐为侧妃， 可是刚刚她改主意了，肃亲王对百里清虞绝对不一样，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 若是百里清虞嫁了表哥做正妃，那她只是侧妃，是不是就有机会在成婚前解除婚约，和肃亲王在一起?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过家中长辈的安排，哪怕她不喜欢表哥，也愿意嫁给他， 可既然表哥也不喜欢她，只要确定徐家会一直支持他，她嫁不嫁的也不重要了， 这话让徐尚书和徐淑妃都是一怔，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 二皇子司空朗也离开座位在三皇子另一侧跪下， “父皇，母后，儿臣想要求娶百里大小姐为正妻，儿臣对她一定尊重、爱护，求父皇母后成全。” 司空朗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众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又被二皇子的话惊得张了嘴巴，这？？？ 最吃惊的莫过于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她们都以为自己是二皇子中意的人， 尤其是百里清迩更是难以置信，二皇子明明昨日还给他传信，此刻却跪地求娶她的长姐？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定格在清虞身上，直接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清虞面色始终都很平静，好像被求娶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此前只是猜测，经过刚才四公主的事，她已经完全能确定， 对于两位皇子的请求，皇帝不会同意， 只是不知道皇帝还有什么打算， 见舅舅和表哥想要起身为她说话，清虞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起身， 夏侯渊父子也只好按捺住心思正襟危坐。 司空佳有些替小皇叔焦急，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面色依旧散漫，还将酒杯放在手里把玩，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清虞被别人看上了，小皇叔都不急的吗？ 淑妃和贤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看出了明晃晃的敌意，随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皇帝，不知道皇帝会作何打算， “百里大小姐，朕的两位皇子中，你更看好谁呢？你可愿意嫁给其中一个？” 皇帝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老实说，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大了，在朝中拉帮结派，他不是不知道， 作为皇子，对储位有想法不奇怪，付出行动也很正常，联姻更是稀松平常，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居然都同时求娶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背后还有两大侯府，皇后也对她另眼相待……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回皇上，您的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 清虞跪下郑重行了一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皇帝面上的神色变得微妙，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少许，偏头看了皇后一眼提议道， “静殊，你看这个孩子如此聪慧过人，胆识才学俱佳，不如我们为她指一门亲事如何？” 皇帝此话一出，淑妃和贤妃都有些坐不住，眼神疑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正弘内心也有些不满，目光紧紧盯着清虞，临行前他就已经暗示过清虞，二皇子是他看好的人选，她为什么不选？ 原本二皇子被皇帝斥责，他在两位皇子之间摇摆过，三皇子给的诚意也不错，可三皇子毕竟有一个亲表妹…… 考量过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支持二皇子，没想到清虞居然不选二皇子？ 皇后微微一怔，随后平静地缓缓开口问道，“皇上打算将清虞赐婚给谁？” 皇帝心情不错的看了司空珏一眼，“十一弟也老大不小了，朕看他们二人就很合适。” 徐浅梦的一颗心都被瞬间揪起，心中慌乱不安，身体微颤了一下，肃亲王会同意吗？ 被旁边的三皇子察觉到，三皇子还以为是自己要求娶清虞的话伤害到了她，心里有些歉疚，想着日后要补偿一二， 只是当下他也顾不上许多，紧张地盯着司空珏，就怕他点头同意， 皇后还没有接话，倒是司空珏眉头皱起，十分懒散，有些不情愿， “皇兄不是说让臣弟自己看吗？臣弟觉得这百里大小姐不怎么合眼缘，” “老十一，你已经老大不小了，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胡闹下去？” 皇帝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严肃，他这个弟弟对他向来敬重，也不会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他的两个儿子想要拉拢老十一也不容易，夏侯渊又一直保持中立… 这样看来，百里清虞和十一弟确实合适， “父皇…”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些急了，想要插嘴，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上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制止，两个皇子不敢再说，贤妃淑妃也不敢出声说什么。 “清虞，你呢，你愿意嫁给肃亲王吗？” 皇后没有理会任何人，一双黑眸直视着清虞。 清虞抬头看向皇后，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和坚定，垂眸思索了片刻， “臣女愿意。” 皇帝已经开口，那就说明今晚她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夫婿，既然注定要选一个，那司空珏就是最好的人选，再说又不是立马就要成婚。 皇帝微微点头，爽朗地笑出声，“十一弟，既然百里大小姐也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朕这就即刻为你们赐婚，” “皇兄…”司空珏眉头紧皱，仿佛这是很头疼的事，还想拒绝， “老十一，朕的话已经说出口，绝无更改的可能，往后要收收你的性子，” 皇帝直接堵了司空珏的话。 “是，臣弟遵旨。” 司空珏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给司空佳都看糊涂了，小皇叔不是挺在意清虞的吗，为什么皇伯父赐婚，他反而不高兴了？ 真是搞不懂他，不过随即又开心起来，清虞以后可就是她的小皇婶了，回去就准备些东西送过去。 皇帝的这番决定也把众人搞的一愣一愣的，皇帝平时就宠这个肃亲王，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他的两个皇子求娶，他置之不理，反而赐婚给肃亲王？ 第125章 儿女亲家 徐浅梦的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个皇子同样不甘，可终究没敢多言语， 百里正弘暗暗捏紧了拳头，清虞被赐婚给肃亲王，那他的算盘岂不是要落空? 而夏侯渊却是满眼的担忧，但清虞已经答应，只能等宴会结束找她确认，若是清虞并非真心愿意，他不论怎么着也要解除这门婚事。 还不等众人消化完，皇帝深沉威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清平侯是朕的股肱之臣，你的大女儿赐婚给了十一弟，朕便将你的次女赐婚给二皇子为侧妃如何?” 百里正弘瞬间面色一喜，虽然是侧妃，可将来也有机会扶正，立马起身行礼， “臣叩谢皇上圣恩。” 史湘云也赶忙拉着满脸笑容的百里清珊就要跪下谢恩，完全无视一旁脸色气得青白交加的百里清迩， “臣女叩谢皇上。” 二皇子却并未谢恩，而是语气坚定地朝皇帝说道， “父皇，可否将侧妃人选换成百里家的二小姐?” 百里清迩青白的脸又一下子恢复了光彩，眼神灼灼的看向司空朗。 “你说什么?”皇帝的语气里明显带了怒意。 “皇上息怒，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孩子。” 贤妃赶紧起身告罪，眼神警告的看向司空朗，虽然她对百里清珊不满，压根看不上她， 但她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沉不住气，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司空昕。 “父皇息怒，二皇兄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司空昕起身走到二皇子旁边跪下，高昂着头，语气倔强骄傲，十分不服气。 皇帝面无表情，目光晦暗，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 “因为百里清珊跟何家二公子何暮已经私下定情，她不配做二皇兄的侧妃。” 司空昕说完，还挑衅又讥讽地往百里家几人身上扫了一眼，二皇兄已经把这事都告知了她和母妃，但他们都不好挑破这个事， 那就让她来好了，既然百里清虞做不了二皇兄的助力，那就让百里家出个丑解解气。 众人纷纷化身吃瓜群众，小声压低了声音议论起来， “什么，百里三小姐看着不像是会和人私相授受的人啊，还是和晋阳侯府的二公子？” “不会是四公主胡说的吧，毕竟她跟何家的事没成，她是报复吧？” “是啊，这位三小姐我前不久还看见和二皇子走在一起呢。” “你看她和那个二公子都心虚地低下了头了，不会是真的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虽然刻意压低了，可当事人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更是被臊的无地自容， 百里正弘的确不知此事，闻言直接看向百里清珊质问， “珊儿，可有此事？” 百里清珊支支吾吾，史湘云也尴尬不已，百里正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看何家，也是满脸怒容，他们纯粹是被何暮这个逆子气的， 晋阳侯正想起身告罪， “既然如此，那便将侧妃人选换成二小姐吧，” 皇帝面色如常，不咸不淡的拍板决定， “晋阳侯，清平侯，你们两家的孩子都对对方有意，不如朕今日一同为他们二人赐婚如何？” 百里清迩的脸色瞬间转为惊喜交加，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恰似春日绽放的桃花，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百里清珊的脸色则是瞬间灰白，不等百里正弘开口，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不愿意，爹，我不要嫁给何暮。” 史湘云赶忙呵斥，“清珊，闭嘴。” 随即拉着百里清珊磕头认罪，“请皇上恕罪，是臣妇没有教好她。” 何暮的眼中刚燃起希望，却听到百里清珊如此狠绝的话，还有她看向他那厌恶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瞬间如遭雷击般呆坐在原地， 何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垂下了难堪的眼帘， 何家几人自然没有错过何暮的这个死样子，心中无不摇头叹息，对他既心疼又失望， 晋阳侯想了想，站起身十分恭敬地朝皇帝说道， “回皇上，臣教子无方，这逆子竟然背着臣做出这样的事，还扰了各位贵人和各位同僚的雅兴，是臣的错。 臣愿意替这个不孝子向清平侯赔礼道歉，只是清平侯的爱女不愿，臣也不敢强人所难，” 若是往常，敢有人当着皇帝的面如此，皇帝绝不轻饶，可今日皇后在此，皇帝沉思片刻后轻笑一声，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两边人赶紧磕头谢恩。 皇后见清虞已经没事，便轻咳一声，兰心立马会意，轻步走上前关切道， “娘娘，您该回宫服药了。” 皇帝一看十分紧张，“静殊，朕这就送你回宫，给你传太医看看。” “不必了，让清虞送我回宫，我同她说说话。”叶皇后垂下睫毛，眼神已经恢复一片冷淡， 皇帝不敢强求，只好放人，“那你慢点，朕明日去看你。” 皇后不再接话，径直带着清虞离开，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直到皇后的身影不见，皇帝才收回目光，淑妃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等回到坤宁宫，兰心带着宫女退出了殿外，清虞才关切出声，“娘娘并不想去，是为了臣女才去的对吗？” 皇后淡笑一声，温柔地注视着清虞的眼睛，仿佛要透过清虞去看某个故人， “你知道吗？婉儿还没怀上你，就和我约定说我们将来要做儿女亲家， 只可惜没能如愿， 不过小十一和你定了亲，也算是圆了一半吧，你可是真的愿意，若是不愿，我让他去跟皇上说退婚的事，” “臣女虽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可今日的事，除非臣女说终身不嫁，但显然也不可能，所以肃亲王算是不错的选择。” 清虞听的稀里糊涂，一脸疑惑，但也认真回答， “那就好，他只是表面上看着肆意妄为，可内心深处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今日那样说，也并不是真的讨厌你，你日后就会明白了，” 皇后想了想，又替司空珏解释。 清虞点点头，“臣女明白。” …… 第126章 八皇子 清虞在坤宁宫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御花园里已经陆续散场，清虞便跟着宫人往外走， 刚出去一小段，就见司空珏等在前方，带路的宫人识趣的告退离开。 清虞有些诧异，“王爷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司空珏勾唇一笑，“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该将你安全送出宫去，走吧，” 清虞轻笑一声调侃，“王爷在宴会上明显表现得很不满意这门婚事，可宴会刚结束，你又来送我?” 司空珏有些尴尬，小声解释，“你知道我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若是表现的很愿意，总会有人猜忌他的意图。 “我明白。”清虞说完，安静地和司空珏并排走着， “哎呀，殿下，奴才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养那只野猫，你怎么还偷偷藏糕点回去喂它，它就是一只畜牲而已…” 清虞和司空珏正走着，听见另一侧的路上传来一道太监的声音， 跟着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只是看它可怜，想养着它陪我作个伴而已，我会照顾好它的，” 那太监不依不饶，脸色不善，“哎哟我的殿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奴才回去就把那只畜牲也打死了扔掉。” 那个太监一口一个“奴才”，态度却十分蛮横，他说着就要上手，被跟着的余一一脚就踹到了花丛里，疼得他“哎哟”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信不信我…” 那太监骂骂咧咧的从草丛里钻出来，话刚说到一半，就吓得卡了壳，战战兢兢地跪下磕头， “奴才见过王爷，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 一个衣兜里装了糕点，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吓得手一松，衣兜里的糕点掉落一地，却不敢低头去捡，哆哆嗦嗦地朝司空珏行礼， “侄儿见…见过皇叔。” “你是湛儿?”司空珏狐疑地看向这个小孩子。 “是，皇叔，”司空湛有些害怕这个皇叔，父皇他也害怕。 清虞立马在脑海里搜寻之前打听到的有关于八皇子司空湛的事，不止皇子，清虞把朝中官员都打听了一遍， 八皇子生母封容嫔，容嫔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还克扣了送往边军的军饷被判斩首， 容嫔本来也受宠过一段时间，还没有生八皇子就封了嫔， 可她很快就失宠，加上娘家出事，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八皇子也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抚养，所以容嫔去世后，他就被一直养在专门教养皇子的南三所， 清虞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八皇子，他今年应该七八岁了，可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要瘦小，衣服也不是很合身，整个人都小心翼翼，十分局促不安， 看来他没了生母以后，在这宫里过的很是艰难， 今晚的宴会上也没有见到他，应该是宴会结束才去拿的糕点， 清虞蹲下身，替他捡起地上还完好干净的糕点，又轻轻打开他的手掌心把糕点放上去，语气温和， “殿下，这些好的，你的小猫还可以吃，已经碎了的脏了的就不要了，” 司空湛有些怯怯的看着清虞，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司空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冷着脸对着那个太监开口， “你回去告诉南三所的管事太监、管事嬷嬷，八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就算他母妃不在了，他也还是皇子，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小太监吓得冷汗涔涔，连连叩头，“是，奴才记住了，不敢对殿下不敬。” “余一，送八皇子回去，再去找言公公把这事说一下，言公公知道怎么办，” “是。” 那小太监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司空珏毕竟不好干涉后宫的事，没想到他会直接找言公公， 言公公一定会告诉皇上的，皇上再不喜欢八皇子，八皇子也是他儿子，容不得一个奴才欺辱，而且一定会问责淑妃和锦嫔， “侄儿多谢皇叔，多谢这位姐姐，”八皇子又小心翼翼的说完才离开。 等他走后，清虞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司空珏继续往外走， 纵然心中有很多猜测和疑问，也只能先按捺住，毕竟说到底也和她无关。 两人很快到达宫门口，有的官眷已经上了马车离开，有的正排着队上车， 夏侯琳和清柒都等在一起，见到清虞，忙迎上前， “姐姐，” “表姐，我父亲有话想跟你说。” 清虞知道舅舅想说什么，让清柒先上了马车等她，她自己快步走到舅舅的马车前， “舅舅，” 夏侯逸尘掀开了车窗帘子，夏侯渊从里面探出头，朝周围扫了一眼，才轻声开口， “清虞，赐婚的事，若是你不愿意…” “舅舅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清虞止住了舅舅接下来的话，她知道舅舅是真的为她好。 “那好吧，你是个有主见的，舅舅听你的。”夏侯渊见清虞说的不像假的，只好作罢， 清虞和舅舅几人告别才上了清柒那辆马车离开， 等清平侯府的马车离开宫门处，旁边的另一辆马车才缓缓掀开了窗帘，露出徐浅梦面带妒忌的脸庞，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往前行驶着远去的侯府马车，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她才不甘地放下帘子… 百里清珊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刚回到她屋子，就怒砸了满屋子的东西，整个院子里都能听见她屋内噼里啪啦的响声， 院子的丫鬟根本没人敢进屋，个个都缩着脑袋守在门口， 百里清珊整个人都状若疯癫，不管不顾地一边砸一边大哭着怒骂， “贱人，百里清虞，百里清迩，你们都是贱人，害得我失去了侧妃之位…啊，我杀了你们…” 等她砸得精疲力尽后，才停了手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史湘云见屋内停了响动，才让春花推开了她的门， 屋内到处都被砸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整个梳妆台都被掀翻在地，盒子里面的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全部散落在地，有的都已经摔坏了， 第127章 使不得，使不得 屋内的铜镜也被砸落在地，反射出的光线支离破碎，映照出屋内的一片混乱。 地上满是摔碎的花瓶和瓷器残骸，尖锐的碎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光， 名贵的丝绸布料有的已经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一道道口子触目惊心，桌子椅子也东倒西歪，其中一把椅子甚至还断了一条腿， 桌子上的茶壶茶盏也碎成了一块块，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污渍... 而百里清珊就瘫坐在床边，床上的床帏和被子也没个好样，发丝凌乱，眼神空洞却又充满恨意，双手无力地垂着，掌心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红， 她的手指也被碎瓷片划破，渗出了血珠，与她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史湘云小心地踏入屋内，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绕过那些碎瓷片走到百里清珊旁边，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着急地厉声吩咐， “来人，快去请府医过来给小姐处理伤口，把屋里全都清理干净，快去。” “是，夫人。”门口的丫鬟赶忙分头行动，不敢有丝毫怠慢。 “珊儿，你怎么样？你可别吓唬娘。”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的手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吹着，见她没有半点反应，都吓坏了。 百里清珊在宴会上被挑破跟何暮的私情后，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整个人都吓懵了，又惊又怒，直到回了府，她才敢发泄过来， 听见史湘云的问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慢慢缓过神，眼泪再一次刷的一下往外流，止都止不住，靠在史湘云怀里一直哭个不停， 屋内打扫的丫鬟尽量轻手轻脚，压根儿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直到屋内打扫干净换了新的物件，府医也给她包扎了伤口退下，百里清珊才慢慢止了哭声，对着史湘云哽咽道， “娘，我跟何暮的事，一定是百里清虞那个贱人泄漏的，她之前撞见过， 还有，若不是她得罪了四公主，我的侧妃之位也不会让给二房那个贱人， 娘，你一定要帮帮我，绝对不能让她们好过。” 史湘云想起二房得意的嘴脸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女儿一双哭肿的眼睛郑重道， “娘会跟你爹说，看他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的，如今他们只是赐婚，你还有机会。” 史湘云又哄了百里清珊许久，等她睡着以后，才回了红湘院， 等回了屋内，发现百里正弘居然也在， 他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留过宿，可把史湘云激动坏了，想起女儿，又哀哀戚戚起来，十分委屈地拿出帕子按上眼角，朝百里正弘靠去， “老爷…” 还不等她哭诉，百里正弘就表情严肃地沉声开口质问， “夫人，珊儿跟何家次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本侯？ 史湘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老爷，这事不怪珊儿，你听妾身解释，是那何暮瞧上了我们珊儿，又引得珊儿和他逛过两次街罢了， 但珊儿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他们早就没有来往了，老爷你一定要相信珊儿，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认真地盯着史湘云的眼睛，见她不似作假，可当初她不就是私底下和自己往来吗？ 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百里正弘本就多疑的心里更加怀疑，自己的夫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赐婚圣旨明日就会送到侯府，以示皇室对侯府的重视，你让珊儿日后老实待在家中，不要再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会为她想别的办法，” 史湘云好奇问道，“老爷，你还有什么办法？”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就行，” 百里正弘不想多说，起身就要离开。 “老爷，这么晚了，你不在这里歇息吗？”史湘云想要挽留。 “本侯还有事，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缓和了几分语气，但并未停留，径直离开。 史湘云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挽留，贴心地送他出了院门。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圣旨果然下达了侯府，负责传旨的还是皇帝身边的言公公，可见对侯府的看重， 侯府一众大小主子包括老夫人在内都到了花厅接旨， 冯秀琴的肚子已经很大，本不必来，但想想还是坚持来了， 除她以外，侯府众人都齐刷刷跪下，言公公才打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嫡长女百里清虞，秀外慧中，品貌出众，德馨兼备，朕观其行止，颇具王府仪范， 今特赐婚于肃亲王，册封为亲王妃，着礼部精心筹备婚典诸事，择取良辰吉日以皇家之礼，行成亲之仪， 愿王妃辅佐亲王，共襄王府之事，内理家务，外助政务，夫妻和顺，为宗邸懿则，钦此！” 言公公念完，又接着拿出另一幅接着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府之女百里清迩，端雅恭顺，德容兼备，朕闻之欣然，特册立二皇子侧妃，待正妃礼成入府后，再择吉日过府，望其与二皇子琴瑟和鸣，共谱佳话，钦此！” “谢主隆恩，” 言公公念完，侯府众人纷纷谢恩后才起身。 百里正弘上前接了旨，又给言公公递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言公公客气地推辞了一番， “清平侯，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言公公辛苦了，还请收下，” 百里正弘同样客气的坚持要给。 “那就…多谢侯爷了，侯爷可是好福气，府内两位小姐都即将入皇室，旁人可没有贵府这样的好运道，老奴先在此恭贺了。” 言公公说完，这才接过，隔着荷包轻轻掂了一下分量，对侯府的大方很满意，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借公公吉言，还请公公留下喝盏清茶，用些膳食再走吧。” 百里正扬一脸的志得意满，也挺直了脊背走上前塞了一个荷包，只是没有百里正弘给的鼓。 “是啊，公公。” 卫芳同样笑容满面，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裙，满头的珠翠，十分耀眼， 第128章 少在这里恶心我 卫芳看向史湘云的眼里都是得意和赤裸裸的挑衅。 百里清迩满脸的羞涩和喜悦，虽然她更想做二皇子的正妃， 可她也知道，父亲的官职不高，等她入了府，再想法子让二皇子将她扶正就是， 最好就是让四弟成为侯府继承人，那样就不用再看大房的脸色了，她相信那天不会远的， 此刻的她，脸上都是情真意切的笑，没有半分虚假， 可在百里清珊母女看来，却是恶心至极，恨不得让二房的人即刻消失。 言公公婉拒， “不了，老奴还得去下一家宣旨呢，各位贵人留步。” 百里正弘客气地询问， “敢问公公，这是要去徐尚书家吗?” 言公公拿了荷包，心情极好的回答， “不错，徐尚书家的小姐为三皇子妃，钟尚书的嫡次女为二皇子妃，老奴这就不耽误了，宣了旨还得回宫复命，告辞。” “公公慢走，”百里正弘还想亲自送送。 言公公赶紧抬手制止，“侯爷请留步。” 百里清迩面带笑容的脸微微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她是侧妃，那皇上给二皇子选了正妃也正常，只要殿下心里有她，她就有办法取代了成为正妃。 言公公走后，府里人都围上清虞和百里清迩说着恭维的话，不管心里怎么想，说的话是一个比一个好听， 除了昨晚去参加宴会的，其他人都是刚知道这个消息， 昨晚清虞他们回来时，已经不早了，今早又是早早就被叫来了花厅，有的都还没有用早膳， “忠叔，吩咐厨房准备传膳，今日大家都在饭厅一起用。” 百里正弘想了想吩咐道。 “是，老爷。” 众人本来要散开各自回去了，听见百里正弘的话，都往旁边的饭厅走。 从厨房传膳过来也要一点时间，大家都溜达着去， 等其他人先行之后，清虞扶着老夫人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冯秀琴有点累了，就没有留下用膳，和百里正弘说了一声，清柒娘俩就先回了三房的院子。 “虞儿，你跟祖母说，这桩婚事你是自愿的吗？”老夫人见清虞的面色一直都淡淡的，有些心疼的小声问。 “祖母，我是自愿的，实不相瞒，昨晚一开始皇上是问我愿不愿意在他两个皇子里面选的…” 清虞快速地把昨晚的事小声说完，老夫人虽然是商贾出身，可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老夫人，心里也都大概明白了， 她知道清虞没有为难，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拍清虞的手背，心里已经在给清虞盘算嫁妆了， 百里清珊昨晚闹成那样，到现在眼睛都还是红肿的，又没有睡好，看上去十分憔悴，进到饭厅就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春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刚端起准备喝一口， 百里清迩就凑上了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眼里却是一闪而过的讥讽和得意，语气温柔的问道， “三妹，你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可是受了伤？” 百里清珊端着杯子的手一紧，脸上浮现怒容，眼神里全是敌意， “百里清迩，给我收起你那虚伪做作的嘴脸，不要你假好心，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妹，你是不是因为属于你的侧妃被换成了我，你就对我产生了误会？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我们的姐妹情分，那我宁可不要，” 百里清迩眉头微皱，一副好心却被误会冤枉，受了委屈的模样。 百里清珊越发怒意横生，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里面的水飞溅出来，将她手上的纱布都沾湿了， “行啊，那你去跪，去求，把二皇子侧妃人选换了，你舍得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少在这里恶心我，” “我…” “你什么…被我说中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给我滚开，少往我跟前凑，” 百里清珊满脸的不耐烦。 “三小姐，侧妃之位不是我家小姐抢的，是你自己和何家二公子私相授受，不知检点，被四公主看见了， 这才换成了我家小姐，再说二小姐日后是皇子侧妃，身份比你高贵，请你对她尊重点。” 夏荷见情况不对，赶紧拔高了嗓音，出口维护百里清迩。 百里清珊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迅速起身就对着百里清迩的脸猛扇下去， 百里清迩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啪啪”的两声清脆响就从她脸上传来，随后就是她“啊”的一声痛呼出声， 刚走到门口的史湘云和卫芳被这一幕吓得赶紧走到各自女儿的身边， “清迩你怎么样？”卫芳焦急地看向百里清迩被打的那一侧脸颊出声询问， 她们身后跟着的姨娘少爷们，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百里景泗和百里景邬同样快步走到各自姐姐身边护着， “二姐，你怎么样？” 百里清迩的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滚落， “母亲，四弟，我没事，呜呜呜，都怪我，若是没有我，二皇子的侧妃之位就是三妹的， 呜呜，只要三妹能消气，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这就去求大伯父，去求二皇子…”百里清迩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大嫂，昨日你也在场，清珊又是你的女儿，你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赖到我家清迩头上了？ 若是不服气，大可求到皇上跟前去说理就是，何必欺负清迩？” 卫芳看着女儿脸上明晃晃的手指印，目眦欲裂。 史湘云虽然赞同清珊的做法，可到底理亏，只好做起和事佬， “二弟妹，清迩，珊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难过，你们一定不会跟她计较的吧？稍后我就让人给清迩送点东西作为补偿，这事就算了吧？” 百里景泗眉头微皱，“大伯母，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可三姐打人就是不对，还请三姐给二姐道歉，” “我三姐凭什么要道歉，三姐本就无辜，她这么伤心， 若不是二姐挑衅，还有她身边这个贱婢， 不知道劝阻也就罢了，还火上浇油，依我看，这个贱婢也该打。” 第129章 一点薄礼 百里景邬脸色阴沉地盯着夏荷，又扫了百里清迩一眼， 在这个府里，除了母亲和三姐，还有父亲以外，其余人他都觉得多余，让他厌恶， “夏荷，你是一个下人，对小姐出言不敬，你可知错?” 百里景泗看向夏荷，语气严肃。 夏荷立马跪地，“四少爷，奴婢知错，奴婢愿意领罚，可三小姐…” 景泗神色认真，“你是下人，护主没错，却不能以下犯上，非议主子，给三小姐认错。” 夏荷立马听话照做，磕头请罪，“奴婢方才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给三小姐认错。” “大伯母，三姐，五弟，夏荷已经认错， 若是你们不满意，要打板子或是罚月例都可以，可三姐打了二姐，也该认错，”景泗眉头蹙着，神色诚恳，耐心地劝解。 百里清珊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你做梦，想要我道歉，绝无可能。” “里面这是怎么了?” 清虞和老夫人走到门口，见几个姨娘和百里景潞都站在门口，里面又传出吵闹声，老夫人皱紧了眉头，十分不悦。 “老夫人，”几人立马让开了道， 里面的人也停下了争执， “母亲” “祖母，” 老夫人什么话都不想多说，面色冷淡，一声不吭地走到主位坐下， 清虞倒是朝景泗看了一眼，眼眸微动，唇角也微微勾起，这个四弟，倒是很正直， “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正弘兄弟俩也紧随其后进来，见众人脸色不对，又瞧见百里清迩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脸色阴沉着开口问是怎么回事， 可没人先开口，两个当事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心虚， 而后面跟进来的要么是不知道具体情况，要么就是尴尬的不知怎么在众人面前开口，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僵住，搞的上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 “行了，有什么事，等用过膳后，你们私底下再说吧，清迩你先回去自己院里，叫府医处理一下，” 老夫人轻叹一口气出声。 百里清迩委委屈屈，温声细语的柔柔行礼告退，“是，祖母，孙女告退，”说完带着夏荷起身离开了饭厅， “母亲说的是，大家都用膳吧，” 百里正弘兄弟俩其实也心知肚明，便也顺着老夫人的话说。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卫芳本想起身跟着一起回去，可按照规矩，圣旨已经到了，二皇子府应该也会来人表示一下， 也就没有去，只是微微垂眸，掩藏了眼里的恨意， 她用余光撇了撇百里景邬，大房欺人太甚，那就别怪他们二房了， 有刚才发生的事在，众人也都识趣的换了别的话题，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明日一大早几位少爷就要出发去崇文书院，百里正弘兄弟俩都在桌上做了些嘱咐， 一顿饭还没吃完，忠叔又进来禀报， “老爷，肃亲王府和二皇子府都送来了礼，人正在花厅等候。” 于是一行人又停下筷子，浩浩荡荡地去了花厅， 肃亲王府今日来的是余一余二，见到清虞，直接忽略其他人，恭敬地跪地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属下奉王爷的命令给王妃送来些东西，” 众人一听，都神色不一，或羡慕或嫉妒或真心高兴… 清虞听见这声称呼，多少有些不自然，随即平静道， “两位请起，我与王爷只是赐婚，还没有成亲，不算是他的王妃，以后还是唤我大小姐吧，” “是…大小姐，”两人依旧恭敬，又对着侯府其他人拱手一礼表示尊敬。 一旁二皇子府的管事这才笑呵呵上前，“见过侯爷，老夫人，各位贵人，奴才是二皇子府的下人，殿下给百里二小姐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管事话落，百里清珊再次恼怒地仇视着二房的人，被史湘云轻扯了一下衣袖，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坐下。 百里正弘客气的回道，“王爷和二皇子客气了，”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送来的东西上面，余一余二身后摆了整整10个大箱子，两人走上前依次打开，众人皆暗自乍舌， 成衣，狐裘，首饰，文房四宝，香料，茶具，瓷器，人参，燕窝，珍贵药材，金银珠宝…… 每个箱子里塞的满满当当，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够普通百姓生活了， “大小姐，王爷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从库房随便挑了些，有些是宫里赏赐给王爷的，您看看可还合心意？ 王爷说了，若是您不喜欢，随时可以去王府的库房选。 虽然您还没有正式过门，可肃亲王府只认您一个女主人，王府的东西您都可以做主，” 余二瞅了瞅众人各异的目光，郑重开口，王府可算是要有女主人了，能不高兴吗？ 这些可都是余伯拉着他连夜挑选出来的，就这都还觉得少，怕委屈了大小姐呢。 清虞点点头，温和开口，“多谢王爷，” 再看二皇子府送来的两个箱子，里面都是一些布匹首饰， 若是单独拎出来，倒是也没什么，毕竟百里清迩只是侧妃，这些东西也是合规矩的，皇家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可偏偏跟另一边的一比，怎么看怎么寒酸， 二房夫妇的脸上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百里正扬顿了顿，朝二皇子府的管事笑着拱手道谢， “有劳殿下了，” 东西已经送到，送东西的几人也很快离开，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归入公中的库房，百里清迩的由二房夫妇带走， 清虞的则是忠叔亲自带人送过去熙和院， 府里的人也各自散开回自己的院子， 百里正弘暗自思忖，原本以为肃亲王性子古怪，清虞嫁过去怕也只是顶个王妃的虚衔，没想到王府对清虞这么重视? 可昨晚他在宴会上分明表现得很不情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若是肃亲王考虑站队，对侯府的将来只会有益无害， 想到此处，他温声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清虞，“清虞，你等一下，为父有话跟你说。” 清虞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父亲有事？” 第130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百里正弘心里多少有些不悦，这个女儿都回来这么久了，每次对他都没有一点好脸色，跟欠了她似的， 可想到何姨娘之前跟他说的话，加上自己的盘算，他确信只要自己好好对她，她也还是会向着百里家的， 于是尽量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道， “清虞啊，圣旨一到，肃亲王府就送来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可见他对你十分满意，你日后可要收收你的性子，切记…” 清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父亲，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我们之间也做不到像平常的父女那样相处，这一点你很清楚。” 百里正弘本想先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这个孽女压根不吃这一套，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随即还是努力的缓和了一下神色，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为父就直接说了，为父明明已经暗示过，让你选择二皇子，你为何要拒绝?” “呵，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还是父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父亲想要支持谁，与我无关，我也懒得掺合。”清虞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百里正弘瞬间怒道，“你的身体里终究流着本侯的血，是百里家的亲生女儿， 本侯虽然将你送到信安十年，可你不是也好好的长大了吗？府里也没人敢招惹你，本侯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若是嫁给二皇子，等他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我百里家就会更上一层楼，更加繁荣昌盛， 如今你选了肃亲王也行，那你就想办法让肃亲王和皇后都站队，” 清虞转过头，直视着百里正弘的眼睛，眼神冷漠，语气冰冷的冷笑一声， “父亲的意思，是要让我为百里清珊去铺路吗？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更可笑的是你居然问哪里对不起我？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娶我母亲的时候承诺过什么你忘了吗？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我母亲病重缠身，我和母亲想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刚去世半月，你就带着史氏母子三人逼迫祖母同意她进门，将祖母生生气病，你忘了吗？ 当初为什么我和祖母会同时生病，病势汹汹，你又是怎么决定把我送去信安的？ 祖母那时说要跟我一起去，你却以孝道和侯府名声为由阻拦她，最后祖母无奈只能让夏婆婆跟着我去，她这些年在府里又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表面上她是人人尊重的老夫人，是自由的，可她出过静安居几回？” 清虞这话不假，百里正弘这些年就没踏进过静安居几回，不是必须全府人一起用膳的日子，老夫人也不会出静安居，去她那里请安都是全凭自愿， 但百里正弘在外却素有孝顺的好名声，不都是他自己往外传的吗？ 百里正弘一时语塞，脸上闪过几分心虚和慌乱，眼神下意识的闪烁一下，脸色涨红，不敢与清虞对视， 随即又镇定下来，面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阴沉，提高了音量， “哼，你这个逆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百里家的将来。 更何况大丈夫三妻四妾，哪个不是如此？再说，当初清珊的母亲是以贵妾扶正，又有何不可？ 你休要胡言乱语，败坏了侯府的名声，要是害了清珊，本侯饶不了你？ 至于你的祖母，这些年她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她有老夫人该有的尊荣，难道还不够吗？” 清虞又是冷笑一声，面色冷硬如霜， “父亲可是比我会胡言乱语多了，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终究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为了你的野心付出，不要想着在我这里打主意，父亲该知道我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 也应该清楚肃亲王不是个任人拿捏的，皇后娘娘更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还请父亲自重。” 清虞说完，直接将茶杯徒手捏得粉碎后，扬长而去，留下百里正弘气得呆愣在原地， “放肆，简直放肆，这个孽障…” 等百里正弘反应过来，清虞都已经走远了，气的他将桌上的花瓶砸了， 结果一个不注意，他自己的手背又被飞溅起来的碎瓷片划伤了… 不止百里正弘一个人心思活泛，府里同样有人对今早的事在意， 何姨娘如往常一样，跟吕姨娘一起结伴回去， 何姨娘一边搭着春柳的手慢慢走着，一边摇着团扇，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妩媚多姿，走了一段，娇笑着对吕姨娘说道， “方才我一只手抚摸着肚子，一只手拿了帕子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你瞧瞧二皇子府送来的，确实真是薄礼，但肃亲王府的可一点都不随便，这么一对比，还是大小姐厉害。” 吕姨娘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轻声劝道，“小姐的事与我们无关，妹妹还是注意一下吧，”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轻嗤一声，“吕姐姐，不是我说你，老爷现在的后院就只有夫人和我们两个，我怀着孕，伺候不了老爷， 夫人呢，最近估计也无暇顾及你我，老爷应该也不会去她那里，你还不趁此机会留一下老爷？” 春茶以为何姨娘是怕被争了宠，替吕姨娘说道， “何姨娘，我家姨娘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请你放心，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切，你既然喜欢顿顿都是白菜豆腐，清汤寡水的，那就继续吃吧！ 哦，瞧我，那是大夫人管家的时候才会那样对你，现在是老夫人管家，公平公正，你应该过的好一些了，可老夫人不会一直管家的，”何姨娘说完就扭着腰肢走了。 “姨娘，何姨娘说的对，您真的不为以后打算吗？” 等回了院子，春茶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劝吕姨娘， “春茶，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若是你觉得在我院里伺候委屈，我会去求老夫人给你换一个去处。” 吕姨娘说完，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红梅继续绣。 第131章 若是婉儿还在… 春茶赶紧认错，“姨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心疼你，请姨娘放心，奴婢以后不说了，姨娘别赶奴婢走。” 吕姨娘顿了顿，才轻轻点头道，“好。” “姨娘，刚才您干嘛还劝吕姨娘，她都不领你的情，” 春柳扶何姨娘小心的坐在软塌上，一边给她削梨一边不解地问。 “我就是看她为了个男人成日要死不活的，吃得又是清汤寡水，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何姨娘说完，拿起盘子里削好的梨咬了一口， “这个不好吃，换酸杏干给我，”何姨娘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春柳赶忙放下削梨的刀子，把一旁的酸杏干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姨娘，您这么爱吃酸的，怀的肯定是个小少爷。” 何姨娘拿杏干的手一顿，生出几分惆怅来，“那也不好说，没准是个女儿呢， 可我倒真的希望是个儿子，要是女儿，生来就是庶女，这以后怕也是做妾的命，生不由己， 儿子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庶子，但也能继承一点家业，日子总会过得下去，” 春柳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姨娘，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小姐，只要有大小姐在，日子都不会差的。” “你说的对，等孩子生下来，就是大小姐的弟弟妹妹，他们是亲人…”何姨娘还没说完，就见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何姨娘赶忙起身去迎，“老爷，您怎么来了？” “月娘，你们刚才在聊清虞？”百里正弘面色有些冷的问， 何姨娘十分体贴地拉他坐下，摆摆手让春柳退下，这才娇滴滴地斟酌着开口， “春柳方才给妾削了梨，妾觉得太甜了，就想吃这酸杏干，春柳就说或许妾怀的是个小少爷， 妾就说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大小姐正经的弟弟妹妹，总会护着一二的，她日后是亲王妃，也需要娘家依仗不是，老爷您说呢？” 何姨娘刻意把“正经”那两个字说的很清楚，说完还观察了一下百里正弘的脸色， 百里正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月娘，若是她就是冷心冷情，对侯府不管不顾呢？”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面色缓和了一点点，才又试探着开口， “怎么会呢？老爷，大小姐平日是怎么对老夫人的，怎么对三房的，您还不清楚吗？大小姐呀，她其实心里都明白谁对她好，谁是假意， 毕竟她幼年丧母，又一个人离开京城，她心里也委屈，没准还有人从中挑拨，所以难免…” 百里正弘听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坐立了片刻，心下思量，月娘说的有道理， 夫人当初的身份，虽然瞒得严实，可清珊与清虞同龄，只相差几个月，夏侯婉去世时，她也没有按照妾室的规矩去跪拜过， 清虞因为此事和他产生了隔阂也不是不能理解，夫人这些日子做事，也越发糊涂，终究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夏侯婉， 若是婉儿还在…百里正弘想了想，又看了看何姨娘的小腹处，慢慢说道， “月娘平时没事，多去熙和院和清虞说说话…” 何姨娘笑意盈盈的点头，“老爷放心，妾一定照老爷吩咐的去做。” 百里正弘从何姨娘院子离开，直接出了府，一个小厮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这边百里清迩回到房内，坐到了梳妆台前，夏荷用帕子包了冰块轻轻的敷在她脸上给她消肿止痛， 百里清迩此刻再无半点人前的天真纯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铜镜里面被打肿的脸颊，脸色阴沉得可怕，随后抬手从妆奁盒中拿出一支海棠花珠钗，语气凉凉地说道， “夏荷，你今日忠心护主，该赏，拿去吧，” 夏荷的动作一顿，百里清迩轻“嘶”一声，不悦地皱了皱眉， “奴婢该死，今日是奴婢莽撞说错了话，才让那三小姐打了您，奴婢该死，还请小姐息怒。” 夏荷赶忙跪地，双手接过那支珠钗，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对准了自己大腿上扎去，衣裙上瞬间见了红，夏荷却一声都不敢吭， “瞧你这话说的，你也是为了我好，快起来吧，” 百里清迩眨了眨眼，十分满意，自顾自拿起包了冰块的帕子敷在她脸上， “奴婢谢小姐，这…”夏荷这才垂着头起身，将珠钗擦干净又双手恭敬地递过去。 百里清迩眼里闪过厌恶，语气却天真无害，“都说了赏给你了，你拿着吧。” “是，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又敷了一会儿，才拿起面纱遮了脸，将自己的私房银子取了一些出来，去了景泗的院子， 她到时，景泗正在看书，他的小厮正在将需要带的东西装箱子， “四弟，这里都是我平日存的一些银子，给你拿去。”百里清迩面对亲弟弟，多了些真诚。 景泗没有接，温声拒绝，“二姐，我去书院是念书的，吃住大伯父都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银子也备的够，二姐还是拿回去吧，买些好看的衣裳首饰，” 百里清迩见景泗对自己不如往日亲近，有些伤心， “四弟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往日对我可不是这样的，你去了书院可就要过年才回来了，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二姐，你想多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姐姐，我知道嫁给二皇子是你真心所求，作为弟弟，我是希望你幸福的，” 景泗的心里不难过是假的，他平日只知道念书学骑射，他以为侯府是温馨和睦的， 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总觉得大家都在慢慢改变，也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就在此时，门口小厮进来通报，“少爷，大小姐院里的柱子过来送东西。” “让他进来吧。”景泗这才将目光从百里清迩身上离开。 柱子很快进来，手里捧着大小各两个盒子，先行了礼，取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递过去，恭敬说道， “大小姐让小人给四少爷送来一些糕点和一块玉佩，糕点是熙和院的小厨房做的，少爷可以在路上吃，” 第132章 一不做二不休 景泗的脸上露出笑意，亲手接过打开，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只简单的雕刻了“平安”两个字，垂着好看的流苏， 随即又打开大的盒子，里面都是他爱吃的， “替我多谢大姐，大姐的心意我十分感激，” “柱子，这两个盒子是给谁的?” 百里清迩见自己的亲弟弟对一个外人送的东西都这么喜欢，心里有些不舒服。 柱子垂首答道，“回二小姐，这是给六少爷的。” 百里清迩一听心里更加不舒服，没想到大姐还挺会收买人心的，但面上还是甜笑道， “那你快去吧。” “小人告退。” 柱子到景潞的院子时，景潞还在背诵文章，收到清虞的送的糕点和玉佩，一时有些诧异，朝柱子确认， “这真的是大姐给我的?” “是的，六少爷，大小姐送给您和四少爷的糕点是一样的，只是玉佩不一样， 四少爷的是羊脂白玉，给您的是和田玉中的糖玉，大小姐说您会明白的。” 柱子依旧恭敬，将清虞选玉时说的话原样告之。 景潞神情一顿，眼中划过酸涩，随后点点头， “多谢大姐，我明白了。” “那小人告退了。” 柱子出去后没多久，陈姨娘拿着一个包袱进来，见景潞没有在好好背书，反而拿着一块玉佩发呆，有些不悦，严厉斥责道， “景潞，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今日还要背一篇文章的吗，你又在躲懒，你这样子，去了书院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要玩物丧志？ 你知道你自己哪哪都比不上四少爷五少爷，还不好好努力？ 以后就只能是个没有前途的废人…我说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景潞回过神来，习惯性的低头认错， “姨娘，对不起，是孩儿错了，孩儿这就开始背。” 说完将玉佩仔细放进盒子里，就要去拿书本。 陈姨娘看这玉佩成色这么好，一时眼睛发亮，走过去就拿在了手里打量，见上面只刻了平安两个字，对着景潞问， “这是你父亲给的？” 景潞摇摇头，“不是父亲给的，是大姐，大姐送了糕点和这块玉佩，” 陈姨娘顿时喜笑颜开，有些激动，“你说是大小姐送给你的？” 景潞被姨娘的神情吓得一滞，又点点头，“是啊，姨娘，你怎么了？” “我就说你是个蠢的吧，也不知道你是随谁？这性子既不像你父亲也不像我，明明是侯府的少爷，却成天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 大小姐要不了多久可就是正一品的亲王妃了，你没瞧见肃亲王今日送来的东西吗？ 等他们成亲的日子定了，那聘礼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她居然能想到你，说明她心里有你这个弟弟， 你可别死心眼，去了书院，记得时不时的写封信给她联络感情，我也得跟她打好关系，你还愁将来的前途吗？只要王爷一句话的事…” 陈姨娘想想就开心，还没说完就抱着玉佩咯咯咯的笑起来， 等陈姨娘笑够，景潞才鼓足了勇气说道， “姨娘，孩儿虽然念书笨，别的也一无所长，可有侯府在一日，也不会饿着孩儿和您，日后就算分家了，也会分到一点产业， 大姐真心待我，我不能没有良心，再说大姐眼里揉不得沙子，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我…” 景潞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来，最后垂下了头。 “知道了，姨娘只是一时高兴，明日你去了书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当然了，也要刻苦念书，” 他以为陈姨娘会继续骂他，可破天荒的没有，陈姨娘还将玉佩认认真真地替他系在腰间，又贴心的为他收拾了行李，仔细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陈姨娘走后，景潞盯着那块玉佩又看了许久， 此后的很多年，这块玉佩都没有离过他的身… 到了晚上，百里正弘没有回府，只是派人回来说公务繁忙， 史湘云的红湘院内，又碎了一地的茶盏，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一个人都习惯性地缩起脑袋，生怕又被挨打， “娘，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珊刚踏进院内，就察觉到压抑的氛围，进了客厅，发现她跟自己从宴会回来时的样子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担忧地问出声。 史湘云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人赶紧识趣的收拾好狼藉，又快速退了出去，把门关好。史湘云疲惫地揉揉脑袋，缓缓开口， “你爹今晚不回府，你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吗？” 百里清珊在她旁边坐下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爹经常不在，有什么好奇怪的，明日一早五弟就要离府，他自然就回来了。”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眼里都是怨毒，咬牙切齿地道， “今日我让人跟了他的马车，发现他去了城东巷，他…他居然在那里养了一个女人，” “你说什么？” 百里清珊一听，直接蹭的一下站起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娘，你是不是弄错了？爹怎么可能？” “不会弄错，你爹他就是在外面养了女人，养了外室，他…”史湘云再次想起自己以前，以前他不也是如此做的吗？ 史湘云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毕竟那是她经历过的，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更不知道那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 她现在心烦意乱，她好不容易才坐上的清平侯夫人，只要再等几年，她的儿子就可以立世子， 府里还有一个怀孕的何姨娘没处理掉，又失了管家权，现在外面又有一个狐媚子，史湘云越想越烦，越想头越疼， 她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她太不甘心了， “娘，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百里清珊着急地询问。 史湘云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缓了缓，才睁开眼睛，眼里只剩狠毒， “自然是趁你爹不在，一不做二不休了。” 百里清珊一惊，“娘，你是说，你要杀了她？可是，如果被爹发现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第133章 恭送皇上 百里清珊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娘都是为了我和五弟，” “珊儿你先回去休息，娘会处理好的。” “是，娘，” 史湘云让清珊先回了房间，随后叫了春花进来，在她耳边小声交代。 春花听后，立马拿着史湘云给的一叠银票，又换了一身衣裳抓紧时间出了府。 ... 与此同时，皇宫中，叶皇后的坤宁宫门外，皇帝正焦急地等待，执着的想要见见她， 他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每人手里都端着托盘，里面都是精心准备给皇后的东西。 念秋轻迈着步子走到殿内，见皇后娘娘一身素衣，正在抄写佛经，一时不敢打扰， 踌躇片刻，才悄悄走到兰心身旁小声说道，“兰心姑姑，陛下来了，说是一定要见娘娘，” 兰心停下研磨的动作，对着皇后说道，“娘娘，皇上此刻正等在宫门外，他今日来了两回了，您要见见吗？” 皇帝早上就已经带着太医来了一回，被挡了回去，没想到这刚天黑，皇上又来了。 皇后神色不变，抄写经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开口拒绝， “就说我睡了，请他回去。” 念秋为难的小声说道，“娘娘，不止皇上来了，还跟了许多宫人，每人都端着东西，说是一定要见您， 若是不见，只怕宫中会有非议。” 皇后眉头微皱，垂眸片刻，才停了笔，站起身往外走去， 皇帝正在宫门处踱着步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音，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回头一看，就见到皇后冷淡的一张脸，随即换上笑容， “静殊，朕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夜晚风大，当心着凉了，”皇帝说着就要抬脚进去，想伸手去拉皇后， 却被皇后清冷的声音打断，“我很好，不劳皇上费心，皇上若是没别的事，还请回去。” “静殊，你？” 皇帝见才隔了一天，皇后又恢复了以往对他的模样，有些伤心，但还是软着语气， “静殊，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朕，都不愿意让朕进去坐坐？”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哪里去不得，皇上想进便进，” 皇后依旧冷淡，眉眼低垂，都不愿意正视他一眼，侧身让开了道， “静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朕？昨天你会去宴会，也完全是担心夏侯婉的孩子被欺负吧？ 罢了，朕不进去了，就算朕进去了，你也不愿和朕共处一室， 只是你可以恨朕，但千万不要为难你自己，这些东西，你愿意用就用，用不上的你可以赏人，” 面对皇后的冷淡疏离，皇帝依旧温言软语，满目深情。 皇帝身后的宫人赶忙依次排着队，躬着身子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到了正殿内， 皇后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没有接皇帝的话，皇帝也不好再留，只好转身离开。 皇后这才行礼说了一句“恭送皇上”， 皇帝眼睛微亮，想回头再说一句，可皇后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转身回了寝殿。 皇上转回身体，十分落寞的出了坤宁宫， “娘娘，您早些休息吧，” 兰心服侍皇后歇下后，轻手轻脚离开，她是从国公府跟来的，关于皇后的一切她都清楚，所以对于皇后的做法，她只有满心的心疼，她知道皇后的心里有多苦。 皇帝这边前脚离开坤宁宫，后脚各宫都知道了， 徐淑妃十分生气，对着贴身宫女玉钏抱怨，“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欢那个叶静殊哪里？ 这么多年皇上都宠着她，惯着她，偏偏她是个不知好歹的，等着吧，等本宫的羽儿成了太子，将来做了皇帝，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玉钏贴心的给徐淑妃捏着肩膀，闻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没有子嗣，也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这样肆无忌惮， 等将来，这宫里就是娘娘您的天下，哪还有她半点事？” 徐淑妃得意的端起燕窝轻尝了一口，跟着就皱眉放下， “今日这血燕怎么没有昨日的好，御膳房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玉钏接话道，“娘娘，这只怕是贤妃使坏的，” 徐淑妃这才想起，因为八皇子被苛待的事，皇上已经让锦嫔把协理六宫的宫权又交给了贤妃，这贤妃只怕是做好人，也是故意恶心她呢。 “真是好一个贤妃，给本宫等着…”徐淑妃气得将燕窝盏砸落在光洁的地上， 毓秀宫的贤妃，此刻却正吃着上好的燕窝，嘴角微微勾起，听完宫人的禀报，心情更加愉悦。 第二日一大早，侯府几个少爷一同离府，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以及清虞清柒都到府门口相送， 清虞本不想去，可清柒说要约她一起出去逛街，就顺便送了， “景泗，到了书院，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听到了吗？” 卫芳对这个儿子一向放心，他从小就懂事，很少让她操心，可去书院念书，没什么事的话，要等过年才回来，一时也有些不舍。 “是，孩儿知道了，母亲和姐姐也多保重。” 景泗说完又对着清虞道谢，“大姐，七妹，多谢你们送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念书，不给侯府丢脸，” 清虞浅笑着点点头，“四弟在外注意身体，” “对啊，四哥，千万别生病，要是缺东西了，你就写信回来。” 清柒送给他的很朴实，是两对护膝护腕，本来想送钱的，可他不要，所以她给几个哥哥干脆准备的都一样，她对二姐没有什么好感，可四哥人还是很好的， 陈姨娘也忙拉着景泗上前，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妾也多谢大小姐，还有七小姐，景潞可是一直念叨你们的好呢。” 景潞有些放不开，“大姐，七妹，多谢你们。” “六弟，学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们都一样，多注意身体，” 清虞说着，微微扫了一眼景潞已经佩戴着的玉佩， “对啊，六哥，你太瘦了，要多吃多睡，身体才会好。” 第134章 还没过门呢 清柒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小包蜜饯，“这个甜，你们路上分着吃，吃不完到了书院也可以吃。” “是，我记住了，谢谢七妹，” 景潞有些不好意思，百里景邬本来还想等着和百里正弘道个别，可他一直没有回府，有些心不在焉的， 听见清虞居然给二房的送东西，却不给自己，有些不满，他是长房嫡子，虽然从来都不缺好东西，可这个大姐未免有些自私了，顿时沉了脸色， 百里清珊也在一旁讥讽开口，“大姐，你以后可是亲王妃，自己亲弟弟都不准备一份?” 清虞面色平静，没有理会百里清珊，而是对着史湘云开口， “我闲来无事，查了一下我母亲嫁妆的账，发现有些地方怎么都不对，大夫人管我母亲的嫁妆，想来是清楚的吧？” 史湘云怔了一瞬，随即一副慈母面庞，“我虽然是代管，可实际都是各处管事理账，应该是没有错漏的，” 又对着清珊佯装斥道，“你这孩子，你弟弟什么东西都不缺，怎么好跟你姐姐这么说话？” 百里清珊不情愿的闭了嘴，等五弟继承了侯府，一定要把这些贱人都全部赶出去， 一行人又说了些寒暄的话，几个少爷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离开， 清虞和清柒也坐了马车出府，逛了一圈有些累了， 清柒说想喝茶，清虞就带她去了清风楼， 到了清风楼才发现大堂聚集了很多学子，之前接待清虞的小二眼尖的看见了清虞， 立马从人群里挤到她跟前，“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去包间。” 清虞点点头，拉着清柒一起上了楼，到了包间坐下，小二又殷勤地上了茶水糕点， “多谢，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清虞对着小二问道。 “回小姐，没几日就是秋闱了，这些都是来交流考试技巧的，在这里的文人墨客多，又能以诗词结交朋友，没准表现得好，还能被哪个贵人看中， 就算表现不好，这小曲儿听着也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小二恭敬地回答，不敢有所怠慢。 清柒拿了一块糕点吃着，闻言也好奇开口， “明白了，那今日这楼里岂不是也来了很多贵人？” “回小姐，是的，” “多谢，你是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小人贱名阿牛，无父无母，是掌柜的收留才有口饭吃，” “阿牛，那你先去忙吧，有事我们再叫你，”清虞说完，身后的巧梳给他递过去一块碎银子， 阿牛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小人谢小姐赏赐，可要去请掌柜的？” 清虞摇摇头，“暂时不用，” “是，那小人告退，小姐有吩咐就说。”阿牛这才恭敬退下。 清柒虽然好奇小二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拿起一块糕点给清虞递过去， “姐姐，你尝尝，先吃这个，再喝茶，味道很特别。” “好，你们也别客气，自己拿。” 巧梳和秋梨也拿了几块坐到另一边的小桌子上吃起来。 此时楼下人声鼎沸，清柒好奇的拉开窗户一角向下看去， 而清虞姐妹二人的正对面包间里，司空珏，何朝，大皇子三人正坐围在一起喝茶， 何朝的语气多少有些调侃，“大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不会也是想看看这一届学子里有没有合眼缘的吧？” 何朝纯粹是因为四公主又跑出宫去何家找他，他见这里人多，故意躲来的， 大皇子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 “就我这要死不活的身体，又有谁会追随，也就是皇叔和你还搭理我了，听说皇叔这里有一位好药，我这是来求药的，” 司空珏闻言，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檀木盒子，随手丢过去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褐色药丸子，随即轻轻合上盒子，对着司空珏拱手道， “多谢小皇叔，谢礼晚一点给你送过去。” 司空珏漫不经心地道，“这药有没有用还未可知，吃了有什么问题，本王可不负责。” 大皇子轻笑一声，又咳了两声，“侄儿知道。” “主子，对面的人似乎是王妃。” 余二一直守在门口，见对面的窗户推开了一角，看见了清虞身边的丫鬟，赶忙回过身对着司空珏禀报。 “哦？余二，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这才刚赐婚，还没过门呢，你就叫上王妃了？”何朝一脸的八卦， “哎，你跟我说说，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进展如何？” 大皇子也一脸的揶揄，“小皇叔这是转性了？” 司空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笑意，没有理会他二人，而是看向桌上的棋局对着余二吩咐， “去问问她有没有空，有空就请她来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说完，立马推开门往对面包间而去。 “叩叩”，敲门声响起，巧梳以为是小二又送东西来，就开了门， “属下见过王…见过大小姐，王爷在对面的包间，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余二十分恭敬地行了礼， “那七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姐姐你去吧。” 清虞交代完，才起身跟着余二去了对面包间。 “见过王爷，康王殿下，何世子，王爷找我有事？” 余二将清虞请进门，见这几人在一起，她还有些诧异，不过面色依旧，规矩的行了礼。 “百里小姐客气了，再过不久，我就得称呼你一声小皇婶，”大皇子客气的打招呼。 何朝也笑嘻嘻的起身行了一个平辈礼，“百里小姐客气，家母还说什么时候给你下个帖子，请你去府里做客呢，” 清虞神色温和，“改日有空，一定去拜访侯夫人，” “百里小姐请坐，只是见你也在，就请你过来坐坐，说说话。” 司空珏亲自倒了杯茶，做出一个请她坐的手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温柔，嘴角始终勾起，看上去心情不错。 “多谢王爷，” 清虞刚坐下，又听大皇子咳嗽了一声，清虞朝他看去，见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按上肚子，这才仔细打量起他， 第135章 绛颜 按道理说，常年都身体不好需要养病的人，肤色应该会比较偏白才是， 怎么大皇子是微微泛黄，却又不是脾胃不好所呈现的蜡黄？ 清虞沉思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虑，“康王殿下的身体从小都是如此吗？” 大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才感觉舒缓了一些，闻言点点头， “是，我生来就有些体弱，倒是幼年时有几年身体还算好，之后又慢慢弱了下来…能活到如今，都是全靠用了许多补品药材精心养护，” 清虞直接起身走到他跟前，语气认真地问道，“可否让臣女搭个脉？” 大皇子微愣，朝司空珏看了一眼，“这…” 司空珏也看向清虞，有些疑惑，“他这身体，有问题？” 清虞摇摇头，言简意赅，“不确定，我需要搭脉看，” 大皇子不再犹豫，伸出右手搭在一旁的小几上，清虞顿了顿，拿出自己的丝帕盖了上去， 这才伸出手指轻轻搭了上去，见清虞的眉头慢慢皱起，眼神越发严肃，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清虞，比她还紧张， 良久，清虞才淡淡的取了丝帕收回手， “殿下可是有偶尔腹痛如绞的症状，这种情况不多，不是时常发生，疼的快去得也快， 咳嗽的时候觉得胸闷气短，尤其每次生病冷热交加， 你前几年的肤色应该是苍白无血色，这两年才慢慢呈现微微泛黄，但是吃东西又是正常的？ 太医给你的诊断就是体弱多病，没有别的说法，常年给你用上好的药材补品养着？” 大皇子心中一凛，左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成拳头，“不错，没想到百里小姐竟然还会医术，不知我的身体可还有救？” 清虞十分平静地回答，“我不会医术，也不会治病，我只会识毒。” “你…你说我中了毒？这怎么可能？” 大皇子有些不可置信，激动地站起身，却感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 一旁的何朝连忙将他扶稳。 “康王中的是什么毒？可有什么法子能解？” 相比于大皇子的激动跟何朝的惊讶，司空珏就淡定的多，方才清虞说要搭脉时，他心中就大概有了猜测， 没想到康王从小就着了暗算，只怕是跟后宫争斗脱不了干系，还没出生就已经成了各方的眼中钉， “殿下中的毒是绛颜，来源于一个已经没落的江湖门派，如今已经知道的人不多，至于解药…我倒是也可以解，” 清虞如果没记错，大皇子出生时，当今皇上还是皇子，应该处于各方夺嫡的时候，有人对大皇子母子下手倒也不足为奇， 可这毒，师父曾经跟她说过，那个门派都已经消失很多年了，记载毒术的书籍都是偶然间所得， 因为她喜欢看，所以师父给她想办法找了很多， 朝廷和江湖人士向来不是很对付，要不然大舅舅和师父两人也不会受阻，可这毒是怎么到大皇子身上的？ 不止清虞想不通，旁边几人同样想不通，清虞收回思绪，走到一旁找了纸笔将解药药方写下，又写了一张搭配食补的药方，吹干后递了过去， 何朝凑过去边看边念了出来， “瑞雪？这解药名字还挺好听的，紫河车，当归，黄芪，雄黄，这些要晒干储存三年以上的，人参要百年的，甘草……需要四十种药材？这么多！” 何朝念到一半都麻了，瞅了瞅大皇子病弱的身板，又说道， “好像殿下这个身体，药放少了也确实难办！” 大皇子：？？？ “殿下是皇子，凑齐这些药材应该不是很难，凑齐后告诉我，我会为殿下制成药丸， 至于这另一份，是搭配着食补的，以往吃的药都可以停了，以殿下如今的状况来说，吃再好的补品都没什么用，尽快把需要的解药找齐才是关键，” 清虞想了想又补充道， “要尽快。” 司空珏也将药方接过看了一下，语气也严肃起来， “我会派人跟着一起找，清虞，若是没有这个解药，康王会如何？” 清虞没有注意到司空珏已经换了对她的称呼，只是认真回答， “若是没有解药，不出三年，他的脸色会变成蜡黄，身体会迅速衰败… 就像面前这个苹果，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苹果果肉的水分全部流失后会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这也是这毒药名字“绛颜”的由来，” 清虞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面前的苹果。 “多谢百里小姐相助之恩，药材我会尽快集齐，日后若有需要…” 大皇子虽然不想相信他中了毒，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腹痛的事，也是发生好几次以后，太医都没有瞧出来，他主动说了以后太医就当胃病治的，原以为真的是体弱，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看小皇叔对百里小姐的态度，应该也是十分信任她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守在门口的余二出声打断了他们， “主子，对面大小姐那个包间，有人和百里七小姐起了冲突，” 清虞一听，顾不上许多，直接起身出了包间，巧梳赶紧小跑跟上， 对面包间里，秋梨正害怕的将清柒护在身后，面前是喝醉了正在耍酒疯的叶云帆， 秋梨吓得腿软，可两只手还稳稳地拿着一个桌上顺的花瓶摆件，正对着叶云帆颤抖着声音吼道， “你快滚出去，我们是清平侯府的，要是不走，我家侯爷绝饶不了你，” 叶云帆身后还有几个胡朋狗友在叫嚣，“叶大少爷，我知道她，她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她爹是个庶子还是个商贾，上不得什么台面， 你亲姑姑可是当朝皇后娘娘，还怕她一个打着侯府名义的商贾之女？” “就是，这小娘子长得不错，还没及笄吧？虽然身子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可这小脸蛋挺漂亮，陪本少爷几个喝杯茶怎么样？” “就是，就是清平侯的亲女儿，也跟我们叶大少爷没法比啊，” “是啊，喝茶有什么意思，这楼里可有上好的女儿红，陪本少爷喝两杯，” 第136章 小姐，府里出事了 叶云帆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皇后娘娘这几个字， 因为别人除了恭维他是皇后的亲侄子，还会笑话他到现在都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世子， 听见几人不停的起哄，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再次上前， “清平侯府的小姐啊，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我姑姑还召见过呢？来，陪本少爷喝一杯…” 清柒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大喊，“滚开，我姐姐就在那边的包间，她过来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还不快滚开！” 清柒话音刚落，这几个登徒子就“噗通噗通”一个叠一个的，被全部踹倒在地，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姐姐！” 清柒迅速从秋梨身后奔跑出，快步跑到清虞身边，巧梳也赶忙上前接了秋梨手里的花瓶摆件。 跟在清虞身后的余二，嘴角狠狠地抽搐，王妃就是勇啊，他都没看清楚，这几个都被踹的框框倒地了， “七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清虞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我没事，姐姐，”清柒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姐姐会保护她的， 清虞拉过清柒前后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叶云帆被踹压在最下面，喝了酒又被踹了一脚，“哇”的一声直接当场吐了出来， 清柒立马满脸嫌弃的拉着清虞往后退了几步，巧梳也急忙将临街那边的窗户打开， 几个哎哟哎哟的人也顾不上疼痛，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竟然不知死活地还想上手， 待看清楚清虞身边的余二，认出他是肃亲王的属下，又吓得噗通噗通跪下， “这位…是百里大小姐吧，我们几个喝醉了，这才走错了包间，认错了人，都是误会，误会，” 那认错的态度，一个比一个虔诚谄媚， “呸，你们刚才是怎么说的，都忘了？臭不要脸的登徒子，” 清柒仗着有清虞在，浑身气势十足，上去就是一人一脚，连正在吐的叶云帆都没过， 叶云帆刚缓过来一点，还没回过神，又被狠狠踹到了腰上，身体一歪，“咚”的一声，脑袋磕到了桌腿， 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给旁边几人弄得都下意识摸了摸脑门。 秋梨和巧梳实在没忍住，直接“噗嗤”的笑出声，随后也毫不客气地上去又补了几脚， “清平侯府的小姐你们也敢调戏，活该被打，” 没一会儿，几人都被踢打的狼狈不堪，可余二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清虞自顾自坐到桌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几人闹，也不加阻止， “余二，找人将这几位少爷们好好“送”回去，顺便把他们做的好事告诉他们的父母，对了，他们把这里弄成这样，别忘了赔银子。” 等她们出够了气，清虞才缓缓开口，对着余二吩咐。 “是，大小姐。” 余二立马领命，几人刚想张嘴求情，就看到一脸散漫的司空珏从门口悠悠然走进来，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慵懒笑意，那双眼睛却透着几分冷冽， 几人更是吓得不轻，不敢再多言语半字，乖乖道歉，拿出身上带着的钱袋子交给巧梳和秋梨，灰溜溜地出了包间。 “王爷，我先带七妹回去了，” 出了这个插曲，清虞姐妹也没了再留的心思，和司空珏告别下了楼， 路过大堂时，一群学子正围着一个少年恭维， “齐兄文采斐然，此次秋闱一定能独占鳌头，” “齐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齐兄，我家中有一妹妹，与你年龄相仿，生的貌美如花，改日还望齐兄去我家中坐坐，你们也好互相认识一下，” “齐兄风流倜傥，又才华横溢，就是迎娶高门贵女，那也使得…” “各位抬举了，在下在众位兄台面前，实在是板门弄斧，至于秋闱，自当尽力而为…” 在一道道恭维声中，一道清澈响亮的声音响起，就像山涧中流淌的清泉，让人感觉仿佛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干净且爽朗，听了心生愉悦。 清虞回眸朝那人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多想就拉着清柒出了清风楼， 就在清虞回头后，齐珩恰好转回，将目光投向了她， 其实方才清虞上楼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她下楼时，他也仔细留意了， 心中不自觉想到了那句“芙蕖照水娇且艳，丽影惊鸿动九天”，目光也随着清虞远去的背影移动， 不待他多想，又被众人的轰闹声拉回了现实， 三楼的另外几个包间内，同样有人时刻观察着大堂的情况， “殿下，这位齐公子，听说是瑞丰出了名的才子，又是当地书院院长的孙子，此番科考，定然能榜上有名，可要属下找机会去会会？” 三皇子身边的侍从见他一直盯着楼下的齐珩，试探着开口， “不必，等秋闱结束，出了结果再请他去府上，父皇对此次秋闱十分看重，若是让他知道，本皇子私下和学子有交集，只怕会多想，” 司空羽有些后悔宴会那日的冲动了，父皇才会借八弟的事恢复了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 还好舅舅一家没有对他产生误会， “跟舅舅说，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个齐珩，本皇子要他为我所用，”另一包间内，二皇子唤过侍从嘱咐。 “是，殿下。”侍从领命退了出去。 “珩儿此番入京，定能扬名，音音，这些年你辛苦了，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好好团聚了…” 又一包间内，一男子对着一个三十多岁，却保养得很好，面容精致的妇人互诉衷肠， “这都是妾身应该的…”被唤做音音的妇人眼含热切。 清虞和清柒刚下了马车进了府门，就见味锦正等着她， “小姐，七小姐，你们回来了，府里出事了…” “什么事儿啊？”清柒好奇的问出声。 “两位小姐，你们还是去花厅看看吧，侯爷刚从城东巷那边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老夫人也在，” 味锦边说边朝清虞眼神示意了一下。 第137章 真是受够了 清虞眉头微蹙，心里已然明了，随即径直朝花厅走去，清柒也紧随其后， 到花厅时，厅内气氛不大好，就老夫人，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在， 百里正弘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正是被安置在城东巷住着的言福娇， 本以为父亲会继续将她藏一段时间，可看看史湘云努力克制的恨意，清虞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应该是史湘云查出来了， 清虞姐妹俩先对着长辈行了礼， “虞儿，七丫头，你们回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 老夫人的脸色本来淡淡的，见到孙女，顿时换了温和的笑意。 “哦，表妹，这是我的大女儿和三弟的女儿，府里排行第七，”百里正弘也连忙贴心给言福娇介绍。 “清虞，清柒，这是为父生母娘家的远房侄女，算是你们的表姨母，快来见礼。” 清虞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清柒倒是福了福身，“表姨母好，” “见过大小姐，七小姐，奴家有礼了，” 言福娇不敢拿桥，她早都打听过了，这位大小姐可是已经被赐婚给了当朝肃亲王，她来了这府里，首要打好关系的可就是老夫人和这个大小姐。 史湘云使劲调整了情绪，尽力维持住作为侯夫人的端庄气度后才笑着开口， “表妹既然是侯爷生母的娘家亲戚，那自然也就是我们侯府的贵客， 母亲，不如就让她先暂时住在侯府吧，等将来有了别的打算，再做安排，” “嗯，也好，孙妈妈，带言娘子去客房，”老夫人淡淡应声，朝孙妈妈吩咐。 “是，老夫人，” “你平日里要是再有什么缺的，只管和管家说，侯府不会怠慢了你的。” 老夫人又看着言福娇补充了一句。 “是，多谢老夫人，也多谢表嫂和表哥，” 言福娇面上都是得体大方的笑，说话时，眼神还有意无意的四处轻瞥， 等言福娇跟着孙妈妈走后，清虞姐妹二人便将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 “祖母，你知道这个表姨母是怎么回事吗？以前也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亲戚？她看上去应该不小了吧？” 清柒实在忍不住，一股脑的问出了疑问。 冬竹先是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替老夫人回答， “回七小姐，那位言娘子只是侯爷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亲，同侯府的关系隔的远着呢， 她说她已经成过亲了，前几年她随丈夫入京科考，却不想她丈夫出了意外去世了，婆家觉得她碍眼，容不下她，将她赶回了娘家， 可娘家也嫌弃她，她就孤身一人回了京城自己做点小买卖， 结果又被街边混混盯上，得罪了人，碰巧遇到侯爷出手相救，一番交谈之下他们两人这才知道是亲戚， 侯爷可怜她孤苦无依，就将她带回了侯府做客。” “原来是这样啊？” 清柒点点头，若是没见过她人，光听这样的讲述，或许还会觉得她是真可怜， 可方才所见，她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是极好的，若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可不一定买的起，还是个孤女，清柒实在看不出那个表姨母有什么可怜的？ 清柒的外祖家和爹爹都是经商的，看一个人的穿着和言行举止来判断这个人是真拮据还是宽裕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她没有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了静安居她才将自己的怀疑讲给了清虞听， “姐姐，这个表姨母…应该早就和大伯父认识了吧？” 清虞的面容带上几分赞许，“七妹怎么看出来的？” 清柒思索着回答，“一个孤女，她穿的也太好了些，而且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还有就是大伯母，好歹在一个府里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能感觉得到大伯母很生气，” 清虞嘴角轻扯，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不错，她的确是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亲戚，至于其他的，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且，我父亲已经将她养在外面许久了，她是我父亲的外室，” 清柒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居然是大伯父的外室？” 惊讶的不止清柒，红湘院内，百里清珊母女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史湘云满眼都是狠毒，神情恼怒，“珊儿，你是没看到那个贱人身上的穿戴，那都是你父亲亲自为她买的， 我本来让春花找人去将那贱人处理了，可不知是出了差错，还是你父亲一整日都在她那里？ 我更没想到你爹会这么快就带她回了府。” “可恶…难道就要让她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府里，父亲这是要抬她做妾？” 百里清珊愤怒的捶了一下茶几， 桌上摆放的果盘里，剥好的一粒粒红彤彤的石榴果肉醒目又讽刺。 “妾？呵，只怕那贱人不会满足，” 史湘云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伸出一只手下意识的揉搓太阳穴， “夫人，奴婢给您按按。”春桃见状，忙上前伸出双手给她按起来， 春花很快赶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夫人，小姐，奴婢去城东巷问了，那些混混找上门时，侯爷正好赶到，把那些人都打了一顿赶走了， 之后不知那女人说了什么，侯爷就直接带她回了侯府，” 百里清珊气的咬牙切齿，拳头捏紧，拔高了音调， “娘，现在该怎么办？我真是受够了，府里这些人已经够糟心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春桃给史湘云按了一会儿，她总算是舒服了一些，缓和了一下语气，“先看看她会做什么吧，” 言福娇入府的事，府里其他人也很快知道， 但都只是议论了几句，并不知道那是百里正弘养在外面的外室， 只以为是个八杆子才够的着的，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可没几日，府里人都对这言福娇改变了看法， 她每日起的比府里哪个主子都要早，先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再去三房的几个夫人处请安，又去小姐姨娘处聊天， 不但如此，她还亲自下厨做吃的喝的送给府里的主子，晚间还要去老夫人处定省， 有人拒绝，她也不在意，只说自己虽是客人，可身无长物，若是不让她做，便是瞧不上她 第138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言福娇虽然时刻强调自己是个客人，可做的事却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府里的主子， 府里哪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偏偏史湘云却当没看见一样，都由着她来。 “小姐，您说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她平时的性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梳头，有些日子没去看秦蕊母女俩了，清虞准备今日去一趟， 味锦从小厨房端了些新做的糕点出来，闻言分析道， “那自然是因为侯爷了，她再是侯夫人，也得听侯爷的话， 侯爷之前每天都要陪何姨娘用膳，自从小姐这位表姨母来了，都陪的少了，她估计很快就要从客房搬去侯爷的后院了，” “不过这位言娘子也是真有本事，知道自己不是世家贵女，学不来那些文雅的琴棋书画，就每日做膳食，做香包， 性子嘛，又体贴温顺，奴婢见好些下人都说喜欢她呢，” 慧心也加入讨论，边说边从妆奁盒里取出一只和清虞今日衣裳搭配的珠钗递给巧梳。 “确认招人喜欢，她和大夫人的事，留意着就行，不用插手， 何姨娘那里要多留意，不管谁送的东西都要仔细查验，”巧梳弄好，清虞才站起身吩咐。 “是，小姐。” 清虞又交代了几句，才带着语默出了府， 清虞到城东的宅子时，秦蕊正带着苏瑶在花园里摘柿子和石榴， 余三负责在树上摘，她们母女俩正在挑选装篮， 见到清虞，苏瑶高兴的跑过去扑到清虞怀里， “大姐姐，你来了？ 哦，不对，余叔叔说你们两个定亲了，这样叫辈分就乱了，我得叫你姨母，姨母， 余三叔叔给我们摘果子吃呢，你来得正好，我给你选最甜的。” 清虞面带宠溺，“好，那瑶瑶给我选吧，我也给你带好吃的了，” “哇，谢谢姨母，姨母对瑶瑶最好了，” 苏瑶看见语默手里提着那个大食盒，眼睛都亮了， “瑶瑶，快让你姨母坐下歇会儿。” 秦蕊也走过来打招呼， “妹妹来得正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这些摘下来的果子带一些回去，说起来这本就是你的，是我们母女麻烦你们了，” 秦蕊比对刚来时，身体好了很多，话也多了，只是对过去的事依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苏瑶的气色也好了些，司空珏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过来将养， 清虞轻轻地将苏瑶头发上的枯叶拿掉，又理了理她的发丝，对着秦蕊语气温和道， “姐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宅子一直空着，你们住进来以后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种了许多花草，反而是我该谢谢你们。” “余叔叔，你来了，” 清虞和秦蕊正说着话，苏瑶眼尖的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司空珏，又朝他扑了过去， 司空珏一把抱起苏瑶，轻轻掂了掂，十分宠溺， “瑶瑶最近有没有乖乖吃饭睡觉？” “当然有了，我都长肉了，叔叔给我带糖葫芦了吗？你上回答应我的。” 苏瑶说着还朝他身后的侍从身上看， 几个大人都被逗笑，秦蕊想过去把她抱下来，“瑶瑶，快下来，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知道了，娘亲。” 苏瑶很听话的离开司空珏的怀抱，眼睛却一直盯着余二手里的食盒，大有望眼欲穿的架势， “瑶瑶，你看这是什么？”余二赶忙打开食盒，凑到苏瑶面前， “哇，真是糖葫芦！” “跟叔叔去那边吃怎么样？” “好，把姨母带给我的糕点也带上，” 余二把苏瑶带到了另一边玩，余一跑去和余三一起摘果子， “那余公子和妹妹你们慢慢聊，我去瑶瑶那边。”秦蕊看清虞他们有事要说，也走了过去。 “王爷有事要说？”见他们走来，清虞率先开口， 司空珏嘴角带起一抹弧度，“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挑了挑眉，“好，语默，去把棋盘取来，” “是，小姐” “我查到单阿木交代的人里面，有一个曾经出现在工部侍郎家中，现在我让人顺着这条线在查，” 两人坐下后，司空珏看着苏瑶玩耍的背影轻声说道。 “他既然能在京城藏匿十多年没人发现，说明他的势力不小，现在想要很快就找到他也不容易，慢慢来，不着急，” 清虞倒是很看得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语气很平淡， “你这些年在信安，都是怎么过的？”司空珏很好奇的看向清虞， “就是每日习武，看书识字，先生授课…没什么特别的，王爷手里有幻阁，查伍仁不容易，查我还是很简单的吧？” 语默已经取来了棋盘棋子，清虞说完后，率先落下一子，而后才淡笑着打趣。 司空珏只是微微诧异一瞬，随后也落下一子，眼神不自觉的带起柔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单阿木那次吧，”清虞这回没抬头，只专注着棋路， 司空珏微微一笑，“你们府里最近很热闹，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一点家事而已，我自己能处理好，王爷有空还是多帮大皇子找药材吧，你们皇室内部的事，也不简单，” 司空珏微微一笑，没再多言语，两人都专注在棋局上， 清虞带着语默刚回到府里，就被请去了花厅， 花厅里，百里正弘正在招待叶国公祖孙二人，茶几上还摆着一堆礼品， “见过父亲，见过叶国公，”清虞平静的行礼问候， 叶国公笑呵呵的问道，“清平侯，这便是令爱吧？” 百里正弘客气道，“是，正是小女清虞，” 叶国公这才又对着清虞说道， “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老夫今日来，是为这不成器的孙子道歉来的，他喝多了酒，冒犯了孙侄女，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叶国公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叶云帆。 叶云帆被送回府后，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醒来却感觉后背后腰和脑袋这几个地方都疼的不行，却又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叶国公见他醒了，让小厮把在清风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第139章 茶饭不思 他才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的肃亲王妃，身上疼的地方也是拜她所赐， 他心里有怨气，所以叶国公让他来认错，他一直借身体不舒服拖着，祖父心疼他，自然也没有逼迫他， 可肃亲王那厮居然把他做的事告诉了皇帝姑父，一大早宫里的斥责口谕就传到了国公府，他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祖父来道歉， 叶云帆方才都没有正眼瞧清虞，一直垂着头，他觉得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来给一个侯府小姐道歉，简直太丢面了， 哪怕这个人即将成为亲王妃，可他姑母还是当朝皇后呢， 因而叶国公的示意他根本没看清楚，叶国公见自己都说完了，他还没有半点反应， 转身佯斥道，“云帆，还不快给百里小姐道歉？” 叶云帆这才站起身，有些不耐的随意拱了拱手，“百里大小姐，我那日喝醉了，压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见清虞没回应，这才抬眼看向清虞， 刹那间，他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束光直直照进他心底，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滞，一双眼睛就那样呆愣愣的看向她的面庞，无法移开， 面前的清虞，肤若凝脂，恰似上好的羊脂美玉，透着浑然天成的细腻， 一双明亮的眼眸似能洞悉人心，鼻梁秀挺，唇不点而红，面色清冷疏离，就像是绽放在皑皑白雪之间的傲骨寒梅… 他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 总之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只可惜，她被赐婚了， 为什么宴会那日他没有注意到她呢，他仿佛才刚想起，那日他也是喝得烂醉如泥… 清虞对他这种眼神十分不舒服，语气淡淡道，“叶公子道歉道错了人，你冒犯的是我七妹，而不是我，” 又转而对着叶国公说道，“叶老国公，晚辈的七妹年纪还小，就不让她出来了，道歉领了，东西我替七妹收下，没什么事，晚辈先告退了。” 叶国公先看了看百里正弘，又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来，是想厚着颜面请孙侄女帮个忙？” “国公爷请说” “还是为了老夫这不成器的孙子，他已经年满18，按例已经可以请封世子之位，只是皇后娘娘不肯见老夫，皇上说只有皇后同意他才会批折子， 你的母亲和皇后娘娘自小就情同姐妹，她对你又多加关照，能不能麻烦你，进宫帮老夫说几句好话？” 清虞心下反感，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老国公，恕晚辈帮不了这个忙，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晚辈告退。” 清虞虽然对皇后过去的事不了解，但皇后绝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不可能不会帮叶家， 皇后对皇上和叶家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常年称病不见人，却对她和司空珏另待， 还有她眼底的忧伤…那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直到清虞走远，叶云帆才渐渐回过神，这样漂亮的美人，居然很快就是肃亲王的妻子了… 叶老国公也无颜再留，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叶云帆离开了， 那些礼品送到清柒院里时，她还挺意外，随即直接分了一大半送到清虞院里， 过了几日，公良佑传信给清虞，喜儿已经到京，就安置在清风楼的后院， 清虞立刻出了府，直奔清风楼， 清虞到时，小二阿牛领她去了后院， “小姐，您先坐等一下，喜儿姑姑现在在厨房帮忙摘菜，小人去请她过来，掌柜的让她歇着，她说住在这里不做事的话，她过意不去，” 清虞点点头，“有劳。” “小姐！您是小姐，没想到您都长这么大了，奴婢没想到还能再见您一面…” 喜儿很快过来，一见到清虞就噗通一声跪下，再抬眼时已经泪眼朦胧， 清虞朝喜儿打量，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可看上去却十分沧桑憔悴，一看就是历经了生活的磨难， 只是眉眼间还透着些许以往的影子，身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干净整洁，却已经有些破旧，看向清虞时的眼神带着点小心翼翼， “喜儿姑姑，我是清虞，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清虞拉着喜儿坐下，等她情绪缓和了一些，才轻声问出口。 “不苦，奴婢不苦，夫人在天有灵，见到小姐平平安安长大，一定很高兴。” 喜儿抬手抹了抹眼泪， 此刻才有些局促不安，她如今这个样子只怕会吓着小姐。 “姑姑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不用再自称奴婢，姑姑只当是我的长辈， 实不相瞒，我找姑姑来，是有些关于母亲的事想问姑姑， 我查过记录，母亲院里的人都被父亲发卖遣散了，你是遣散之一，你能给我说说母亲和你这些年的事吗？” 清虞给喜儿倒了杯茶水，才缓缓问起。 她的局促清虞都看在眼里，她记得记录册上写着喜儿不是发卖，而是归还了卖身契又给了30两的安置费， 加上她在府里每个月的月例，还有母亲时不时都会给院里的人一些赏赐，那些她都带走了， 她又是在高门侯府里做过丫鬟的，离府回到乡下，完全可以自己买几亩田地，或是嫁人生子，总之不应该过成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 “是，小姐…” 喜儿把茶杯端在手里，慢慢回忆起以前的事， “奴婢…我记得就是小姐的两个舅舅出征后，夫人有一段时间有些茶饭不思，别的倒是没有特别的， 哦，侯爷也是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公务繁忙起来，以往他再忙都会陪夫人小姐用膳， 但那些日子，侯爷经常好几日不回府，因为有战事，夫人也能理解… 过了些日子，夫人的胃口还是时好时坏的，月信也推迟了，就找府医看了… 府医好像是夫人是太过忧虑才会胃口不佳导致的月信推迟，又给夫人开了调理的药，” 喜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想了想，“夫人吃药调理之后，月信开始正常，但身体明显虚弱了，那时又正赶上小姐的外祖家出事，夫人的身体就越来越差…” 第140章 就剩我一个人了 “夫人走后，侯爷说都怪我们这些下人照看不周，才害的夫人早逝，让小姐没了母亲，就把满院子亲近的下人遣散，做粗活的都发卖了， 侯爷还不许我们再回京城，让我们走的远远的，” 喜儿说着，又难过的落下眼泪， “我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就想着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找点事儿做，想着万一有机会，还能看一眼小姐， 可刚出京城，就遇到了土匪，那些土匪抢了我的财物不算，还砍了我一刀，我当场晕死过去， 之后有一个卖货郎路过，发现我还有气，就救了我， 得知我无依无靠，他也是个孤儿，我们两人就互相搭个伴过日子， 我们去了青岩县改做卖豆腐的营生，日子也能过，可他年初也生病去世了…” 喜儿虽然只是寥寥数语的简单叙述，可也能看出，这些年她过的有多不容易， 清虞掩去眼底的心疼，温声问道，“姑姑可有子女？” 喜儿一时苦涩，“没有，当初那一刀，彻底伤了身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姑姑，是我不好…”清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怎么会怪小姐呢？这都是命，我能再见小姐，已经很好了，” 喜儿的内心满是欣慰，眼眶微微泛红，泪水都还在打转，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 夫人活着的时候对她们这些下人这么好… 公良先生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就怕是有人要利用她去害小姐， 可她太想见一见小姐了，当初她被遣散时，小姐这么小的一个人儿，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虽然知道有老夫人会护着她，可还是担心她会过的不好。 “姑姑，那当初给我母亲看病的府医是谁，幼时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清虞仔细梳理了一下喜儿的话，总觉得蹊跷， 喜儿又回想了一下，坚定地说道，“姓周，他还有个儿子，也是学医的，跟着去过府里，夫人去世后，他儿子继续做了侯府的府医。” “周府医？” 清虞微微诧异，难道是父亲做了什么？还是说是有人买通了周府医？ 要不然怎么解释母亲的身体，母亲和两个舅舅感情好， 但两个舅舅又不是第一次出征，又怎么会忧思过重成那样？ 公良佑走到清虞跟前时，清虞才回过神 “师伯，” 喜儿也赶紧起身行了一礼， “公良先生好。” 公良佑摆摆手，走到一旁坐下，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是哪里不对？需要帮忙吗？” 清虞点点头，“我心里大概有点猜测，还需要证实，若是有需要，我再跟师伯说，” “也好，随你，” 清虞转而看向喜儿，“姑姑，我城东有个宅子，目前住着母女二人，姑姑可愿过去和她们一起作伴， 那里安排了人，能保护你的安全，若是姑姑愿意留在这里，也可以，姑姑自己决定，” 喜儿还没说话，公良佑就立马挽留， “要不就留在这里吧，喜姑做的豆腐好吃，来楼里的文人墨客还挺喜欢点，尤其是那个小葱拌豆腐，叫什么一清二白，我付工钱，” 喜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先生让奴家住在这里，奴家已经很感激了，奴家愿意继续在这里做豆腐，不要工钱，” 又对着清虞说道，“小姐，我不去城东了，我就在这里，这里离侯府近， 小姐若是有事，我能快点到，我就在后院和厨房，不去前面，侯府的人来了也不会发现我。” “好，那就听姑姑的，”清虞又坐了一会儿，听喜儿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才坐侯府的马车回去。 清虞刚回到府里，又被请到了静安居， 清虞到时，居然见百里正弘也在，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二房三房的人并不在，来的都是大房的， 史湘云虽然端着正房夫人的架子，可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嫉恨， 百里清珊表现的更直接，一脸气愤， 何姨娘满面娇嗔，吕姨娘依旧老实的垂着头，再看看满面喜色的言福娇，心下了然，朝几位长辈行了礼， “虞儿，来祖母这里？”老夫人依旧将清虞唤到了身边。 “老大，大房的人都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老夫人心疼的拍拍清虞的手，才对着百里正弘说道。 百里正弘起身朝言福娇看了一眼，才恭敬说道， “母亲，儿子膝下单薄，有意纳言表妹为贵妾，还望母亲允准。” “老爷，你…” 史湘云实在忍不住，直接站起了身质问，她被通知来老夫人这里时，就猜到是这个贱人要名分了， 却没想到一张嘴就是贵妾？ 她也太不要脸了，简直不把她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 话出口才发现在自己失态了，连忙软了语气找补， “哦，妾身的意思是，妾身原本打算给表妹相看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去做正头夫人， 没想到表妹竟然愿意给老爷做妾，怕是会委屈了表妹？” 百里正弘见夫人这么识大体，颇感欣慰， “本侯的意思，是等表妹日后生下一儿半女，便抬为侧夫人，不知夫人和母亲意下如何？” 不等史湘云和老夫人答话，百里清珊直接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指着言福娇开骂， “我不同意，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还是个寡妇，有什么资格做贵妾， 我说呢，自从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表现得哪里像个客人， 我呸，爹，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娘吗？你又考虑过我和五弟吗？” 言福娇心里得意的不行，只要她生了儿子，她一定要让表哥把她扶正， 却冷不丁的被泼了一大盆凉水，脸色有些不好看。 百里正弘被自己的女儿这么说，面子上挂不住，脸色有些阴沉， “放肆，谁允许你跟本侯这么说话的？本侯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女儿家来插嘴？ 你若是还想日后有个好姻缘，就给本侯闭上你的嘴，要不然就滚回你的院子闭门思过去，” 第141章 拜佛许愿 百里清珊的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不服气的看着百里正弘，她实在想不明白疼爱自己的爹居然为了一个寡妇这样对她？ 史湘云赶忙从中劝慰，“老爷不要生气，清珊还小，不懂事，” 说着将百里清珊拉回了座位，背对着众人，眼睛盯着她缓缓说道， “珊儿，长辈的事，不用你操心，明白了吗?” “知道了…”百里清珊十分不甘的回了一句。 言福娇这才委委屈屈地起身跪下道歉， “老夫人，表哥，表嫂，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争吵，是我异想天开，是我不配， 多谢你们多日以来的收留，我这就收拾了包袱离开侯府，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表妹，你怎么能说这个话，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一定好好对你，我也不在乎你以前嫁没嫁过人，” 百里正弘一看，哪里能让她走，赶忙过去将她扶起，她从来了侯府，就一直住在客房， 他每晚过去找她都要避开人，他不能再让她住在客房了，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 纳妾本不用把这些人叫来，叫来只是为了显示对娇儿的看重，日后府里的人才会尊重她。 百里正弘将言福娇扶了坐好，又看向老夫人问道， “母亲，表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她贤惠善良，又温柔体贴，儿子就是不为子嗣考虑，也要看在生母的面上好好照顾她，” “我朝也不是没有和离或是丧夫后再嫁的，她又是你表妹，老身没有意见，你是一家之主，你自己做主就是，” 老夫人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早就失望透顶了，只要不影响到清虞，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百里正弘满心愉悦，又看向史湘云，“夫人的意思呢？” 史湘云已经调整了情绪，一派温和端庄又大度， “妾身听老爷的，能多得一位可心的妹妹伺候老爷，为侯府开枝散叶，妾身高兴都来不及，” “嗯，母亲，三日后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定在那日，举行一下纳妾仪式如何？” 百里正弘又将目光看向了老夫人。 史湘云心里暗暗盘算，及时插话，“老爷，三日后确实是个好日子，您忘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清禅寺的了缘大师都会为有缘人算卦， 不如那日让妹妹去许个愿，没准妹妹很快就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了， 正好何姨娘也可以一起去，求佛祖保佑她生个儿子多好？”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如此一来，表妹这仪式岂不是要推后？” 史湘云善解人意的道，“虽说我朝不禁止再嫁，可就怕不明真相的会对侯府有微词， 毕竟侯府两位小姐都即将嫁入皇室，若是有心人眼红了胡言乱语，岂不是得不偿失？ 依妾身看，不如就让表妹明日先敬了妾室茶，求子嗣才是要紧的，待日后生了孩子，直接举报一个更大的宴会，如何？” 言福娇一听，立马小鸡啄米的点头答应，“表嫂说的是，我怎么样都行的。” 百里正弘也觉得史湘云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欣然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去清禅寺，把二房也叫上，府里能去的都去，三弟妹快生了，就让她好生歇着吧。” “是，老爷。” 等几人从静安居散开，何姨娘就迫不及待的追上清虞，有些担忧的问， “大小姐，妾总觉得这个大夫人有些不对劲，三日后，妾就不去了吧？” 清虞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何姨娘的院里，这些日子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何姨娘有些疑惑的点点头，“是有过两回，都是语默姑娘检查出来的。这和三日后有什么联系吗？” 清虞的语气带着几分狡黠， “出现过两次，加上春苹那次，就是三次了，三次了你都不上当，说明府里不好下手，你不出门，别人怎么有机会呢？” 何姨娘恍然大悟，“可妾有些害怕，” 说着还下意识的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 清虞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看她的小腹，温声开口， “放心，你和你的孩子不会有事，我会保护好你们，这府里的污秽该清一清了。” 清虞说完没做停留，直接回了熙和院， 何姨娘一开始没想明白大小姐的言外之意，不过很快也想通了，若是不给别人机会，那她就要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小姐已经和肃亲王定亲，也不可能一直在府里护着她… 想通之后，也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院子， “姨娘，何姨娘平日里不是很在意侯爷吗？怎么侯爷又要纳新人了，她一点儿也不难过，方才在老夫人院里，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现在还有闲心和大小姐聊天？” 吕姨娘和春茶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们两人聊天，见何姨娘还高高兴兴的，春茶有些诧异。 吕姨娘看了看何姨娘俏丽的背影，有些失神，喃喃道， “她是个想得开的，走吧。” 清虞趁天黑又去了一趟忠叔那里，忠叔睡得很熟， 清虞直接点了他的睡穴，在他专门存放府中记录和管理册子的大箱子里的最底部，把当年母亲生病时的诊病记录和药房记录拿了出来， 回到房内仔细翻看后，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双眼通红，眼里都是掩藏不住的怒火，她的指甲深陷进掌心中， 直到一滴滴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 把几个人都叫进了屋一一吩咐，“语默，春苹所说的那些事，查得如何？” “回小姐，已经查完了，”语默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些纸张递过去。 清虞接过仔细翻阅了一下，递给巧梳放进了一个空盒子里。 几人这才发现清虞的手心都是血，一时焦急不已， “小姐，您的手怎么了，快让奴婢看看。” 几人立马围了上去，语默赶忙取来药箱，心疼地为她处理伤口。 清虞看了看他们几个，轻扯了一下嘴角，才缓缓说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语默，我还需要你和柱子两人配合，去周府医家里走一趟，” 第142章 一千两的定钱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留他一口气能说话就行，让他把当年给我母亲看诊时，是受何人指使害她的，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清虞说完，语默和柱子齐齐应声， “是，小姐。” 慧心注意到桌上的药房取药记录，轻声问，“小姐，可是夫人的病有什么隐情?” 清虞闭了闭眼片刻，睁开眼睛后眼里一片清明，深不见底， “光从这些记录来看，只能看出周府医给我母亲用了会败气血的药，母亲的真实情况可能是有孕了，而不是忧伤过重导致的月信推迟， 喜儿姑姑没必要对我撒谎，那就只能说明周府医有问题...” 几人一听，都满是愤怒， “小姐，也就是说夫人本来好好的，也许还怀了您的弟弟妹妹，却… 奴婢这就去杀了他，”巧梳气的抄起了她绣花用的剪刀，就要往外走， “巧梳，冷静点，不是府里这个周府医，是他的父亲，若真相真是如此，我会亲手为母亲报仇，”清虞温声劝慰， 巧梳回头时，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抽噎着说道， “小姐，夫人明明这么好，为什么有人要害她？” 其余几个都没有见过夏侯婉，可同清虞有这么多年的主仆感情，看小姐也知道先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见巧梳哭成这样，也红了眼眶， “是啊，为什么呢？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清虞盯着自己被细心处理好的掌心，喃喃自语。 言福娇被抬妾的事，府里很快传遍， 有百里正弘亲自吩咐，何姨娘旁边的院落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出来，挂了嫣红色的绸缎， 还从库房取了很多好东西摆进去，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百里正弘还让厨房的在她院子里摆了一桌席面为她庆贺， 言福娇也换了一身粉红衣裙给史湘云敬了茶， “妾给夫人敬茶。” 言福娇终于有了名分，心里止不住的得意，可面上却恭敬温顺，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但想到两日后的清禅寺之行，又恢复了端庄姿态， 伸出一只手稳稳接过言福娇双手举着的茶盏，轻轻碰了碰嘴唇，就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接着从春桃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一只翡翠镯子，亲手戴在了她的右手上，面上都是温和， “妹妹入了府，就是老爷的人，大家都是姐妹，日后一定要安心侍奉老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才好，” “是，妾记下了，多谢夫人教诲。”言福娇心里添了几分不屑，谁跟你姐妹，总有一天把你赶出去。 “妹妹记下就好，老爷的子嗣不多，如今就盼着你和何姨娘了，” 史湘云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坐着的何姨娘。 何姨娘瞅了一眼还在跪着的言姨娘，再看看大夫人恍若未觉的模样，娇笑一声，略带挑衅的应和道， “夫人说的是，妾记下了，妾也盼着能一举得男呢，两日后去了清禅寺，妾一定要多添一点香火，好保佑妾肚子里的孩子。” 史湘云一噎，这个狐媚子贱人，还想生儿子，做梦去吧， 看吕姨娘一直规规矩矩坐着，又对她说起来，“吕姨娘，你自从小产后就一直这个样子，这怎么行呢？ 你既是侯府的人，也别忘了自己的本分，你也随着一起去清禅寺拜拜佛祖吧，老爷都交代了，除了三弟妹，大家都要去，望你能想明白些，” “是，夫人。”吕姨娘不做任何辩解，只弱弱应了一声， 见言福娇有些跪不住，史湘云才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愧色， “瞧我，忘了妹妹还跪着了，妹妹快起来吧，你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多礼，老爷要是知道，岂不是要怪我苛待你了？” 言福娇虽然不满，可大夫人都这样说了，要是她再说什么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好扯了扯嘴角， “是妾诚心给夫人跪的，怎么敢怪夫人？” 没一会儿，二房的两个姨娘也过来凑热闹，几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虚伪又假意热情的吃了顿祝贺的饭。 百里正弘今日自然是留宿在言姨娘的院子里， “春花，时妈妈那里有结果了吗？” 刚回到红湘院，史湘云就迫不及待地问话， 昨天她就已经让春花去别院找了时妈妈，让她把人联系好为两日后做准备，今日一大早，春花又再次出府去确认，也还好时妈妈去庄子，做事不容易被发现， “夫人，已经按照您定好的时辰跟他们谈好了，一千两的定钱他们也收了，” 春花立马附到史湘云耳朵边，把事情小声说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眼神恶毒，“办得好，本夫人要让那几个贱人有去无回，” “珊儿，二皇子不是约你出去听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房纳妾，姨娘去凑热闹，卫芳一个正房夫人才懒得去，觉得掉价，正窝在软塌上调香，见百里清迩回来，放下了手里的调香工具，坐直了身体问。 百里清迩走到另一边的软榻坐下说道，“殿下有公务，就让人送我回来了，母亲怎么有兴致学着调香了？”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调了玩的，这里面加了一些花叶汁后，闻起来还挺香的，你闻闻看，” 卫芳说着将调好的一点递过去给百里清迩闻了闻，随后招招手，立马有下人来把这些东西收走，又快速上了茶水点心， 百里清迩笑着点点头，“确实好闻，大伯父今日不是纳妾吗？母亲没去凑热闹？” 卫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一个妾室而已，我才懒得去，只是按照规矩送了点东西罢了， 对了，两日后大房的要去清禅寺，要我们也一起去。” 百里清迩突然眸光一闪，“这是大伯母提的？” “除了她还能是谁？她一向会做表面功夫，你大伯父想正式摆宴， 可史湘云却提议说让何姨娘和言姨娘都去拜拜，求佛祖保佑他们大房多生男丁，你大伯父就同意了，” 卫芳毫不迟疑的问答完，发现百里清迩有些愣神，出声问道， “清迩，你怎么了？” 第143章 你自己选 百里清迩回过神，认真地看着卫芳说道， “母亲，女儿已经和二皇子定亲，日后的依仗都在侯府， 可若是侯府的爵位让大房继承，我们二房就不可能一直住在侯府，总有一天会被分家出去， 到那时，就凭父亲的官职，女儿就永远都是个侧妃，母亲难道希望我一直做个妾，希望我们二房被赶出去吗?” 卫芳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 “当然不希望，景邬那里，你父亲已经做了安排，他不会有继承侯府的那一天的。 大房没有了儿子，继承人就只能从二房选了，景潞就是个没用的，那就只剩你四弟了。” “可何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现在大伯父又纳了一个言姨娘。 对了，还有三婶，她要是生了儿子，那日后无论怎么样，侯府家产都要多分一份出去， 更何况三叔自己又是从商的，若是有儿子，那些银钱可都是他儿子的， 母亲，如果把这些隐患都除掉，那侯府就只有四弟是最合适做继承人的了， 府里这些姐妹日后若想过的好，就得来依附我们二房，她们背后的助力自然也就是四弟的，更是二皇子的， 母亲，你觉得呢?” 百里清迩激动的拉住卫芳的胳膊，关于父亲的安排，她自然知道一些，不过光这样还不够，大房占嫡占长，三房又有钱财，只有他们二房，一势力不够，二又缺银钱， 她日后想要在二皇子府站稳脚跟不容易，光凭贤妃娘娘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就知道了， 若换成大姐，贤妃娘娘指不定多欢喜，哪怕二皇子不介意，可她也不能接受被人看不起。 大伯母的提议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既然她也想做点什么，那不正是一个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的好机会吗？ 卫芳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清迩你说的对，那你打算怎么做？” 百里清迩仔细盘算，“三婶那里，可有人手能用？” 卫芳想了想回答，“倒是有一个，” 百里清迩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母亲你这样……然后我们一起去清禅寺，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二房。” “好，就这样办。”卫芳听了她的谋划，立马招来贴身的卫妈妈去办事， “小姐，福禄传了信来，昨日有个年轻女子去见了时妈妈，两个人关紧了房门，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女子走后，时妈妈就带了一个包袱出去了，还给了庄子管事的一锭银子， 福禄跟了一路，发现她去了一座山里，像是土匪窝，他没敢跟上去， 福禄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她从山上下来，包袱已经不见了，今日那女子又去找了时妈妈，” 语默刚从外面回来，立马把福禄送来的消息告诉清虞。 味锦一听，就赶紧接话，“小姐，那一定就是史氏派春花出去的，春花就是昨日出府的，今日她又出去了。” 清虞原本拿着一本书翻看，想要平复一下心绪，闻言合上了书本， “好，我大概心里有数了，语默，姓周那里如何了？” “回小姐，那两父子都被奴婢和柱子捆到了胭华阁的后院柴房里， 刚把他们弄醒，掌柜的就说福禄来了消息，奴婢就先回来了，柱子还在那里审着，” 语默见小姐没有问怎么捆的人，也就没有多说那个过程，总之有些凶残就是了， 那个老的倒是一个砍刀就晕了， 可如今在府里做府医那个，认出了语默，还想朝她撒药粉跑路，还好语默随身备着小姐给的药，要不然就着了他的道了， 语默气不过，当场把他凑了半死才把人打晕，弄到柴房以后，两父子又被泼了好大一盆凉水， 语默怕他们不清醒，又一人赏了两巴掌，要是福禄的消息晚送一会儿，她就能把两父子的供词都带回来了， 反正小姐说了，留口气就行… 清虞点点头，又冷静吩咐， “好，语默辛苦了，你再去一趟华阳侯府找一下表兄，让他那日带着些身手好的人一起去， 再去一趟京兆府报案…不，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动手的时辰和位置，又要怎么做？ 还没有证据，只怕京兆府不会去，去肃亲王府吧，让王爷出面，请京兆府去剿灭土匪窝，” “是，小姐，” 清虞想了想，又继续吩咐，“慧心，把阿苕请进来吧，我有事要问她，” “是，小姐。” 慧心立马出去叫人，很快就带了进来。 “小姐，阿苕来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苕跪下行礼，整个人都有些惶恐，说话声都透着小心翼翼。 清虞清冷的目光往她身上淡淡扫了一下，悠悠开口， “阿苕，从我回府，你就在这院里伺候了吧？” “回大小姐，是，”清虞没叫她起，阿苕也就老老实实跪着，头也不敢抬。 清虞收回了目光继续问，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大夫人让你来我院里监视我，你怎么反而时常发呆呢？” 阿苕心里一慌，赶紧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小姐，奴婢，奴婢没有…” “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既然做了我院里的丫鬟，就该尽忠职守，而不是想着往大夫人那里通风报信， 你说说吧，从你来了以后，你去了红湘院四回，都说了什么？大夫人让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清虞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补充道， “要说就说实话，我不听废话，不说我就即刻发卖了你，你自己选。” 阿苕知道大小姐对院子里的人向来宽厚，从来没有打骂苛责过任何人， 可大小姐在府里的所做作为，她也清楚，她知道大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 她想了想，才慢慢鼓起勇气抬了头缓缓说道， “回小姐，奴婢确实是大夫人安排来的，也确实被唤去红湘院过，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奴婢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这话不假，别说是清虞的内寝了，就是客厅，没有她的允许，除了她自己带回来的四个丫头和柱子，没有谁敢进去。 第144章 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清虞神色不变，“那你说说，大夫人授意你来，你为何却从不打听关于我的消息? 自从来了我院里，你时常发呆又是为何?还有你应该还有个姐姐，一起说了吧。” “奴婢…奴婢，” 阿苕一惊，神情突然添了几分悲伤。 “你倒是说啊，你要是什么苦衷，小姐没准还能帮你。”巧梳见她不说，急得不行， 阿苕再次垂下了脑袋，一滴泪掉落下来，砸在了洁净的地面上， 随后缓缓说道， “奴婢原本是有个姐姐的，她是大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 大夫人给她起名春堇，因为长得貌美，在何姨娘入府后，就将她送给了侯爷做通房丫鬟， 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本来侯爷打算抬她做妾，可她没有那个福气， 她因为一场意外，没了孩子，她自己也去世了，”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阿苕，“因为什么意外?你知道吗?” 阿苕不敢直视清虞的眼睛，只小声回答， “回小姐，奴婢不太清楚，那个时候姐姐在侯爷身边伺候，奴婢没跟她住在一起。” 一旁的慧心认真说道，“不，你知道，你是担心说了实话，被大夫人知道的话，你会没命？” 味锦也跟着开口，“你还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小姐会帮你的。” 阿苕沉默良久，内心不断挣扎，终于再次抬起头，还没说话就已经泪流满面， “奴婢听说姐姐要被抬做姨娘了，心里替她高兴，想去看看她， 却不想亲眼见到…她被时妈妈亲手推进了井里，一同被推的还有另一个通房， 奴婢那时被吓的死死捂住了嘴巴，我想冲出去，可奴婢怕死， 奴婢知道对不起姐姐，也会时常想起那一幕… 一直到小姐回府，奴婢就被安排来了您这里，可奴婢也不敢打听什么，想着反正是您院里的人了，夫人总不会打死奴婢， 所以奴婢真的没说过什么…” 慧心一直在记录阿苕的话，写好后才双手递过去给清虞看了一遍， 清虞确认无误后，让慧心递给了她按手印， “你起来吧，这个是你方才说的所有话，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你就在末尾按上手印， 你姐姐的事，侯府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切水落石出后，我会归还你的卖身契，让你出府去找你的家人，” 清虞微微皱了眉，眼里划过一抹同情，阿苕和春堇，都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她怕死不敢说没什么不对，她要是当时说了，也活不到今日了， 阿苕感激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按下手印，“奴婢信小姐，奴婢替姐姐多谢小姐。” “你先下去吧，这两日不管谁找你，都不要出院子，有事就找她们几个。” 清虞说完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翻阅。 “是，奴婢告退。”阿苕再次恭敬的行了礼才退下。 “小姐，那刘婶怎么办？”巧梳见阿苕出了门，才小声问。 “她既然不是史氏的人，就先留着吧，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上回刘婶去了二房的事，清虞已经知道，只是暂时不清楚二房为什么会安插人在自己的院里， 不过也不要紧，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清虞都没在怕的。 两日后，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冯秀琴母女俩，侯府所有女眷都各怀心思的坐上马车出了府，一起去了清禅寺祈福， 马车刚行驶起来，百里清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史湘云，“娘，一会儿可怎么下手？真的没事吗？这么多人呢，” 史湘云正准备闭目养神，闻言语气阴狠说道，“去的多更好，正好一次性把该除的都除了，以后就没人再碍着你和景邬的路了，” “那，那些山匪…”百里清珊一时有些害怕，怕那些匪徒会伤害到她。 “放心，我们这辆马车车辕处做了约定的记号，那些山匪能认出来，到时候我们只要装作害怕躲在车里就行，” 史湘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心。 百里清珊依然还有些疑虑，“别的倒是不担心，可大姐她会武功，之前的两次都让她躲过去了，这次会不会？” 史湘云十分自信，“就是因为她会武功，才要借这个机会彻底除了她，有这么多山匪在，我不信她还能逃， 等她和清迩一死，二皇子还是你的，夏侯婉留下的嫁妆也是你的。” 百里清珊顿时喜上眉梢，“是，我就知道还是娘对我最好，爹嘴上说着要为我谋划，却当着众人的面落我的面子，”说着撇了撇嘴， “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要为你做打算，”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揽进怀里，她的女儿，怎么能输给别人？ 尤其是夏侯婉那个贱人，哪怕她死了，可她的女儿这么碍眼，也得去死才行。 “母亲，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卫芳母女的马车里，百里清迩小心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问。 卫芳肯定的点点头，“你父亲亲自去找的人手，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尽量别下马车， 你父亲已经特意交代过，让那些人伪装成劫财的土匪，到时候会对准大房的史氏和那几个姨娘…” “那就好，”百里清迩这才放下心来，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兴奋， 清柒一脸郁闷的目送几辆马车走远后，才带着秋梨往回走， 原本她也想一起去，给娘求个平安，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弟弟妹妹， 可爹爹还要过几日才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好好陪娘亲了， 院里虽然有下人在，她也还是不放心，娘离生产也没多少时日了，还是陪着好些。 何姨娘和清虞坐一辆马车，拿不准大夫人到底会使什么手段，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见清虞上车后一直安安静静的看书，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 她对清虞也是真的佩服，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稳稳当当的坐着看书， 她的一双手下意识的抚摸肚子，心里不住的想，但愿肚子里这个孩子日后能有几分像大小姐， 何姨娘其实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打扰，怕扰了大小姐看书的兴致， 第145章 干脆利落的一剑 “何姨娘有事，直说就是，” 清虞察觉到她的视线，停下翻书的动作，轻问出声。 何姨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小姐可真漂亮，” 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正色道， “昨日侯爷去妾的院里用膳，听他说漏了一嘴，好像是说先夫人的，说什么谁体贴温顺，不像先夫人的话， 妾也不知道这对大小姐有没有用，您交代的事，妾一直都记着，妾装作无意间提起过一回华阳侯府，侯爷虽没有多想，可也没有多说，妾也就止了话题，” 清虞若有所思，眉头微皱，而后才轻轻点点头，“多谢何姨娘，慢慢来，不着急，” 何姨娘笑得真诚，没有了在人前的娇媚，倒是添了几分温婉，“大小姐不怪妾无用就好，” 另外两辆马车里，一辆是言姨娘和吕姨娘坐，言姨娘一直找话题，吕姨娘要么就是简单回答一下，要么就是说不知道，不清楚， 言姨娘觉得她十分无趣，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聊了一会儿也就没聊了， 最后一辆马车里的陈姨娘和常姨娘倒是时不时互相挖苦讽刺几句，陈姨娘说常姨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让她到了清禅寺好好诚心拜拜， 常姨娘就拐着弯说六少爷胆小怯懦，同废物无异，若是没有侯府庇佑，迟早要饿死，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随着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距离清禅寺不过两盏茶的路程时， 毫无征兆的，一阵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长空，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如鬼魅般涌出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土匪， 他们目露凶光，大声叫嚣着朝马车冲来，不像劫财，更像是索命，眼看就要将几辆马车团团围住， 最前面赶车的车夫，脸上瞬间如同覆盖了一层严霜般，青白交加，双眼因为恐惧和害怕而瞪得滚圆， 紧接着迅速用力拉扯住缰绳，高声呼喊“吁～，夫人，小姐，前方有土匪，” 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马匹被猛的一勒，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还不等众人反应，丛林中另一波伪装成土匪的杀手，也迅速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失控， 几辆马车瞬间乱做一团，侯府带的护卫立马将几辆马车围住，试图保护好这些女眷，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以为是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虽有些心慌，但也还算冷静，心里是莫名的期待， 何姨娘就跟在清虞身边，但毕竟不知清虞的身手如何，有些害怕，可还是尽量不发出声，不敢给清虞添乱，只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的护着肚子， 另外两张马车，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也就吕姨娘还相对沉稳一点，另外几个早已吓的花容失色，神情惊惶，抖得缩成一团。 跟着的丫鬟仆人更是吓的哭喊尖叫， 清虞一把掀开车帘，敏锐的发现这些根本不是一拨人， 心里虽然疑惑，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迅速俯身从坐踏下抽出两把长剑，递给语默一把， “语默，保护好何姨娘和春柳春分。” “是，小姐。”语默虽然担心小姐，可小姐的命令，不可不听， 清虞吩咐完，直接一个闪身就出了马车，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 寒光凛冽，似能将世间一切黑暗斩断，眸中同样没有半分温度， 她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孤度，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刺向冲在最前面的土匪， 她的身姿轻盈而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术表演， 只不过这场表演的代价是鲜血和生命， 一时间，寒光闪烁，剑影重重，土匪们纷纷被她凌厉的剑势逼退，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百里清珊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去，正好看见清虞飞身一剑就刺穿了一个长相很魁梧的高壮男人的脖颈， 那人瞬间气绝，身躯直直倒下，双眼圆睁，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眼里都是无尽的不甘，大张的嘴巴里，鲜血仿若汩汩清泉，不断涌出， 那血飞溅到清虞弗天蓝的长裙上，瞬间映出一片片狰狞的血斑，如同邪恶之花在她的裙摆上迅速蔓延， 清虞的长剑上还在滴着鲜血，又有一个人从她身后靠近，清虞头都没回，反手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剑，又瞬间倒地一个， 吓得百里清珊惊恐的捂住了嘴巴，牙齿不住的打颤， “珊儿，别怕，那些人不会伤到我们，”史湘云还在安慰百里清珊。 百里清珊伸出颤抖的双手，结结巴巴道， “她…大姐…大姐她武功这么高，她要是知道，会不会也…” 百里清珊磕磕巴巴，还不待她说完，一炳飞刀就直直射进车箱，擦着车帘处春花的肩膀而过，最后钉在了百里清珊侧边的木板上， 那柄飞刀和百里清珊的头颅不过三指之间的距离， “啊～～” 这下马车里都只剩下尖叫和哭喊声， “春桃，快去看看车辕处的记号还在不在？” 史湘云同样吓坏了，直接将百里清珊搂到了怀里，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土匪要对这辆马车下手， “夫人，记号还在，” 春桃何尝不是浑身哆嗦，可她不敢不听夫人的命令，小心翼翼的检查完，刚说出这句话，后背就被射中一刀，都没有来得及求救，就从马车上滚落，当场晕死过去， “娘，我们该怎么办？那些人不是收了银钱吗？为什么还要对我们下手？” 百里清珊已经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春花受伤，更不是因为春桃，而是担心自己的命也会交代在这里。 “别怕，珊儿，娘会保护你的，”话虽然如此说，史湘云也开始心慌起来，她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另一边的卫芳母女马车里，同样如此，不过好在只是夏荷伤了手臂， 但卫芳母女也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转变成了恐惧， 尤其是看到清虞身手矫健的斩杀那些土匪，毫无半分惧色，更没有被伤到分毫，反而越战越勇， 第146章 有婚约在身 百里清迩此刻的心里不只有恐惧，更是被无边的恨意笼罩， 凭什么? 凭什么百里清虞一个死了亲娘的，被父亲厌恶丢去乡下这么多年的人，回来还可以过的这么好， 她不但依旧是尊贵的嫡长女，将来还是亲王妃，就连外祖家也有起复之势? 她怎么就那么好命呢?真是不公平啊， 可她不甘又如何，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祈求这个姐姐千万别倒下，要不然她们可能都得死在这里， 语默一直站在何姨娘的马车前，只要有人上前，她就直接出剑，毫不客气， 另外几个姨娘也顾不上别的，立马带着丫鬟全部躲到了何姨娘所在的这辆马车边， 语默光顾着前面的敌人，还分心看了一眼小姐那边， 就没有注意到言姨娘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匕首，趁着大家都乱成一团，假装被挤到了车厢后部的位置导致站力不稳，于是爬上了车箱， 趁人不注意，对着何姨娘的后腰处就刺了下去， 此时正好有无数飞刃朝一群人射过来，何姨娘立马吓得一缩，春柳赶忙紧紧护住何姨娘，一同跟出来的春分也下意识朝何姨娘靠拢，想要护住她， 言姨娘的匕首就那样刺中了春分，春分痛得闷哼一声，却依然死死的护着何姨娘， 言姨娘怕被发现，也害怕被波及，刺中春分的一瞬间立马缩回手退后， 而这时夏侯逸尘也恰好带人赶到，迅速加入战斗，射向一群人的飞刃被他挡下大半， 剩下一把射在了车板上，另一把挡偏了，直接射到了言姨娘的手臂上，瞬间哀嚎出声。 司空珏也紧随其后赶到，没多久就将人都全部拿下，只留了几个活口， “清虞，你没事吧?” “表妹，你怎么样?” 司空珏和夏侯逸尘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我没事，多谢王爷，多谢表兄。”清虞朝他们拱手行了一礼， 侯府众人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纷纷朝司空珏行礼，“参见肃亲王，” 史湘云作为侯夫人，也在春花的搀扶下朝司空珏走过去，“妾身多谢王爷相救，多谢夏侯公子，今日若不是…” 余二见自家主子想跟未来王妃说话，却被打断，脸色有些不好，于是直接站上前，冷着一张脸打断了史湘云的话， “侯夫人还是整顿一下，速速回城的好，保不齐这山匪还有后手，” “是是，是妾身唐突了，那清虞你陪王爷和你表兄说说话，我这就去整顿，” 史湘云闹了个没脸，加上这地上全是尸体和鲜血，她看着也渗得慌，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随即赶忙快步走回了马车边安排回城事宜。 “京兆府没有来人？” 清虞朝马车那边的众人扫了一眼，护卫死了大半，丫鬟也有受伤，其他人都还好，这才转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肃亲王问道。 司空珏此刻的面上十分严肃，“快了，今日还有一拨杀手，” “还有一拨？”清虞敛眉思索，三拨人？专门针对她的？ 夏侯逸尘同样紧皱着眉，“王爷说的对，那一拨是看到我带人出现才出手的，王爷和京兆府的人原本在我后面。应该和这群土匪是一起的，” 清虞抬眸解释，“这里是两拨人，不全是土匪，” 说着指向就近被活捉的几人解释，“你们看，他们看上去都是做土匪打扮，可左边这人的衣服明显是干净的新衣服， 而右边这个人的明显不合身，一看就是抢的，还有长期在山林生活的磨损痕迹，汗渍和污渍。 你们再看他们的外貌，土匪可没有左边这人这么白净的皮肤，应该是右边这样的粗糙和黝黑， 土匪更不会把头发打理得这么整齐，你们再看他们的鞋袜，神情，兵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二人随着清虞的解释，仔细观察起地上的尸体和活捉的这些人，发现这的确是两拨人， 司空珏神情凝重，眼神里带着锋芒，“余一，余二，将这些活口带走，本王要亲自审，” “是，王爷。” “慢着…” 清虞伸手拦了一下，突然转了脚步朝几辆马车走去，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土匪一定是史湘云安排的， 她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做这个事，这个土匪又不认识她，那一定留了什么东西做记号， 清虞把所有马车都转了一圈，几个姨娘所乘的那两辆相对简单一些，可史湘云和卫芳母女的马车… 虽然几乎看不出什么了，可清虞探究的目光还是盯上了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瞬间心头一紧，手里攥着的帕子被捏成了一团，难道大姐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百里清迩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很多遍，才稍微定下心，正准备说点什么， 可清虞已经移开了目光，走到了何姨娘身边，伸出双手探了她的脉，“何姨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妾没事，”何姨娘此刻眼里都是对清虞的崇拜， 清虞确定她无事才折回到司空珏和夏侯逸尘旁边，“表兄，我这里暂时没事了，你先回府，免得舅舅他们担心，” “王爷，能否将这几个活着的土匪送到侯府，至于这些伪装的杀手，” 清虞看到赶来的京兆府尹， “就交给京兆府吧，我想有王爷在，他们会给侯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行，让我同你一起去清平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夏侯逸尘不放心，他知道表妹很厉害，可这种情况，他怎么能不去给她撑腰？ 司空珏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敌意，上前一步对夏侯逸尘慢悠悠开口， “本王和清虞有婚约在身，清平侯府出事，自然应该本王出面，怎么好劳烦夏侯公子？” 夏侯逸尘也较了真，“王爷，我是清虞的表兄，怎么不能去？” 司空珏一怔，夏侯逸尘这话说的不错，他确实无法反驳， 赶来的京兆府尹恰巧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王爷，下官来迟，还请恕罪，见过百里大小姐，不知贵府可有伤亡？” “尹大人客气了，多亏大家及时赶到，接下来的事就麻烦大人了，” 清虞此刻还提着剑，朝他拱手一礼。 第147章 娘亲她生不下来 京兆府尹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清虞又对着夏侯逸尘和司空珏行了一礼，语气坚定， “表兄，王爷，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派人告诉你们。” 两人见清虞如此坚决，也只好听从，一行人就这样原路折回。 “小姐，你可有伤到?” “大小姐，你怎么样?” 清虞刚上了马车，语默跟何姨娘赶紧关切的问出声， 清虞摇摇头，“我没事，倒是让何姨娘受惊了，我很抱歉，” 何姨娘赶忙摆摆手，“妾好的很，没有受到一点惊吓，再说今日本就是大夫人提议，老爷要求的，大小姐和语默都保护了妾，妾感谢还来不及，” 确定清虞没事，语默立马接过她的剑用帕子擦拭干净，放回坐塌底下，又取出干净的外衫先给清虞简单换上，擦干净清虞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春分受伤了?” 清虞弄好，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春分脸色苍白无力的半躺着。 何姨娘点点头，有些愧疚，“春分是替妾挡的灾，语默刚才已经给她用了金创药了，” 春分有些虚弱，本来上药后就已经晕过去了，马车一颠簸又给她疼醒了，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声音也有些微弱， “大小姐，姨娘，奴婢，奴婢其实是大夫人安插在姨娘身边的，今日出府时，大夫人已经交代过奴婢，要趁机暗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可奴婢实在不忍…对不起，” 春分才说了这几句，就疼得说不出话，脸色越发苍白， “春分，你坚持住，我不怪你，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 何姨娘见她疼的厉害，更加愧疚平日没有好好对她， “春分…”春柳也小声啜泣起来， “好了，有事等回府后再说吧，先好好睡一觉，” 清虞说完，取出一粒她自己做的止疼药给春分服下，让语默把她扶到了软塌上休息。 史湘云母女的马车里，两人的脸色都跟调色盘一样来回转换，十分难看， 春花在车门处坐着，忍着疼一声都不敢吭，春桃一直是昏死状态没有醒， “娘，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些土匪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那些人？如果是的话，那些活口又该怎么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车厢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百里清珊很想把春桃扔下马车算了，可后面还跟着肃亲王的人，她不敢。 “我现在也不清楚，春花，回去以后赶紧去找时妈妈，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何尝不是心烦意乱，谁知道那个百里清虞这么邪门，武功居然这么高？ 更没想到夏侯家和肃亲王都会出手，就连京兆府都出动了？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山匪不是时妈妈去找的那些人，否则又怎么解释那些人会对她和珊儿下手？ “是，夫人，”春花忍着肩膀伤处的疼痛低声答应。 卫芳母女也是同样的想法，都希望假扮成山匪的杀手是别人安排的， 吕姨娘和言姨娘的马车内，则是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杀猪一样的惨叫， 言姨娘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本来想趁乱去害何姨娘，这样何姨娘没了孩子，老爷自然就会天天守着她了，谁知道何姨娘好好的，她却受了伤， 现在除了手臂疼，心里更加窝火， 吕姨娘倒是出言安慰了两句，不过却被言姨娘反过来挖苦了几句， 吕姨娘便没有再插嘴，安安静静坐着。 陈姨娘和常姨娘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出奇的安静，一句嘴都没绊，反而和睦了不少。 马车刚行驶到半路，迎面就遇到了快马赶来的柱子， “吁～小姐，三夫人出事了，”柱子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却不敢耽误，将马骑到清虞的马车旁，气喘吁吁的赶紧禀报。 清虞心下一紧，立马掀开车帘，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三夫人要生了…” “把马给我，你随语默他们一起回，” “是，”柱子二话不说，立刻下马将缰绳递给了清虞， “语默，路上再有事就找肃亲王的人，我先回府，” “是，小姐，” “驾～”清虞交代完，迅速飞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司空珏一见，顾不上许多，也想跟上，可这些女眷… “王爷，还是让在下跟去吧，请王爷护送他们回去，” 夏侯逸尘说完，不给司空珏反悔的机会，迅速朝清虞跟去，他带来的人自然也快速跟上。 清虞心急如焚，一路疾驰，马鞭在空中不断挥舞，发出清脆的声响，道路旁的野花野草被马蹄带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尘土飞扬，连绵的青山也在视野里迅速后移，进入城里，行人渐多， 清虞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骑着马在人群间灵活穿梭， 路上的行人一见这架势，纷纷避让，等走远些，才敢指指点点… 夏侯逸尘跟着一路快马赶回清平侯府，清虞顾不上和他细说，直奔三房的院落， 夏侯逸尘实在担心，想了想也急步跟上， 而此刻，三房的院子已经乱成一团， 老夫人带着清柒等在院外，焦急的来回踱步， 屋内，产婆扯着嗓子高喊，“夫人，再加把劲儿，您不使劲儿不行啊，孩子会被憋死的，已经看见头顶了，您使劲儿啊！” “啊！！！” 冯秀琴痛苦的嘶吼声不断传出，声声凄厉。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进进出出，一盆接一盆的热水不停的端进去，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又端出来，可孩子一直不落地。 “祖母，七妹，三婶怎么样了？” 听见清虞的声音，清柒的泪水才刷的一下滚落，直直冲向清虞， “姐姐，我娘亲她生不下来，怎么办？” 老夫人听着屋内的惨叫，声音也带了颤， “虞儿，你回来了，你三婶不知怎的，突然就提前要生了，” 除了慧心守着院子，味锦和巧梳也过来想要帮忙，清虞立马朝巧梳吩咐， “巧梳，你快回我的房间，把皇后娘娘给令牌找出来。” 第148章 母子平安 清虞又看向夏侯逸尘，“表兄，麻烦你，带着巧梳去宫里找太医，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小姐。” “好，”两人立马转身去办。 清柒和老夫人这才发现夏侯逸尘也在，不过这也不是寒暄的时候，更不是讲究外男不能进后院的时候，救命要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秀琴的嗓子越来越哑，声音越来越微弱，产婆却还在尖声催促， “祖母，七妹，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我进去看看。” 清虞眉头紧锁，眸中冷芒一闪，交代完直接快速打开门进了屋里，味锦也随着进了屋， 清柒想跟，被老夫人拉了一把，“七丫头，听你姐姐的话，你娘会没事的，” “嗯，”清柒抬头擦了擦眼泪，没再说话，眼睛紧紧盯着产房。 清虞一进屋，正好看见产婆的手朝冯秀琴身下伸去，其余人以为她是想帮三夫人生产，并没有阻拦， 可清虞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心虚，迅速飞身上前就是狠狠一脚，将那产婆踹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疼得她呻吟打滚。 “按住她。”清虞冷冷吩咐， “是，”一旁的丫鬟立马上前按住了她， “三婶，你坚持住，太医很快就来，” 清虞快步走到冯秀琴身边俯下身轻声安慰， 冯秀琴此时已经狼狈不堪，一头秀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嘴唇已经发白干裂，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通红， 眼泪顺着眼眶一串串流淌而下，整个人虚弱无力， 产婆又痛又心慌，连连求饶解释， “饶命，老身冤枉啊，老身是想帮三夫人啊，你怎么能对老身下这么重的狠手？ 还不快放开我，要不然害了三夫人，我看你们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清虞懒得听她碎嘴，眼神森冷的朝她扫视一眼，“把她拖出去关好，别放跑了，谁要是放跑了她，一律发卖出府。” “是，大小姐，” 丫鬟们不敢不从，赶紧将产婆拖了出去。 产婆也被清虞如煞神一样冰冷的目光吓得噤了声，惊慌失措的被拖了出去， “清虞，我好痛，我的孩子…” 冯秀琴缓缓抬起手，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她好想闭上眼睛，清虞顺手拉住她的手腕探脉， 这一探才发现她的脉象弦滑躁动，十分不对劲， 清虞立刻在房内快速扫视一圈，忽然看向窗台旁摆放的熏香炉子， 此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不仔细闻，又不懂药理，还真不容易发现在这个炉子被动了手脚， “味锦，把那个炉子拿出去，看好了，不准任何人触碰，谁想碰一律扣下，再吩咐厨房去煮桂圆红枣汤，要快！” 清虞声音急速又冰冷的吩咐。 “是，小姐，”味锦二话不说赶紧拿着炉子出了屋， 清虞又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了冯秀琴嘴边， “三婶，快把这药服下去，这是我自己做的解毒丸，” 冯秀琴此刻没有力气多问，本能的微微张开嘴吞咽，清虞又立马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下。 清柒见味锦抱着炉子出来，心急如焚的焦急询问，“味锦，我娘怎么样了？” 老夫人也同样焦急的盯着她，味锦顾不上解释，把炉子递过去， “小姐吩咐要把这炉子看好了，奴婢还得去厨房，” 说完就快跑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端了一碗汤进了里屋，清柒下意识想跟，刚抬脚，想起姐姐的交代，又乖乖等在门外。 清虞的手正轻放在冯秀琴的腹部，运用自己的内力，试图稳定胎儿的气息， 另一个产婆和几个丫鬟正照清虞的吩咐给冯秀琴擦着额头、脸颊和脖颈，帮她降温散热，按摩着她身上指定的几个穴位， 味锦用汤勺喂冯秀琴喝了半碗汤以后，太医终于赶到， 清虞快速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三婶的薰香里被人加了麝香，气血逆转导致难产…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剩下的事就劳烦太医了，” “是，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保三夫人母子平安，” 包太医已经理清楚了来龙去脉，来的时候夏侯逸尘一路快赶，他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很想歇一歇， 可他不敢啰嗦，不敢废话，皇后娘娘的令牌都拿出来了，谁敢耽搁，于是即刻施救。 接下来的事用不到清虞，她在这里反而有些碍事，就让味锦留在屋里，她迈着有几分虚浮的脚步慢慢出了屋。 “姐姐，我娘怎么样了？你怎么了？” “虞儿，” 清虞看向满脸担忧的两人，轻扯了一下嘴角， “三婶会没事的，太医正在施救，我就是有些累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巧梳赶忙将清虞扶到凳子上坐好，忽然发现她的鞋袜上都是血，正想发问，清虞就朝她摇摇头， 巧梳只好心疼的住了嘴，走到清虞身后给她捏一捏， 老夫人看清虞这么累，也心疼坏了，想起刚才的事，怀疑是有人对老三媳妇动了手脚，于是开口问道， “虞儿，这香炉和刚才的那个产婆是怎么回事？” 清柒也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姐姐， 清虞点点头，“那炉子里加了麝香，那个婆子应该是想动什么手脚，有人不想三婶平安的生下孩子，” “什么？ 孙妈妈，你亲自去查，务必要查的一清二楚，绝不姑息，” 老夫人本就忧心，此刻又被气的发抖，清柒赶忙扶她坐下， “是，老夫人，” 孙妈妈立马带着冬雪和几个静安居的老人分开行动起来。 没多大一会儿，里屋再次传来一声又一声痛苦又嘶哑的高喊声，外面等候的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随着又一声“啊～”的喊叫，终于传出“呜哇呜哇”弱小的婴儿啼哭声，随后又变成高昂的啼哭声，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清柒直接“哇”一下大哭出声， “祖母，姐姐，娘亲生了，娘亲生了，”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里屋，这次没有人再拦她， 太医很快出来，身后跟着抱孩子的秋菊，秋菊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水， 第149章 没资格评判 秋菊连忙将孩子抱到老夫人和清虞面前报喜， “老夫人，大小姐，夫人生了，母子平安，” “这孩子命大，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老三媳妇如何了? 对了，派人通知老三了吗?” 老夫人的脸上也挂满了慈爱，伸出手去摸了摸襁褓，并没有触碰到孩子的皮肤，生怕吓着孩子。 秋菊连忙点头，“回老夫人，夫人太累了，已经睡着了，加急的信也已经送出去了，” 清虞也凑上前看了看八弟，小脸皱巴巴的，红红的，眼睛闭着，身体小小的， 刚刚擦洗过的头发黑黑的湿漉漉的， 清虞还以为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头发呢， 不过八弟长得实在是.…嗯，怎么说呢?总之不怎么好看， 可八弟却似有所感，轻轻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了清虞，清虞只感觉到柔柔的、软软的，触感也很细腻温暖，就像摸到了最上等的丝绸一样光滑。 心里瞬间产生一种怜惜的情绪，这个小家伙竟然如此的脆弱可爱！ 老夫人看完孩子，对着太医客气道，“多谢太医出手相救，要不然老身的儿媳妇和孙子，可就危险了，” 说完朝一旁的冬竹示意，冬竹连忙送上一托盘的银子， “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太医收下，” 包太医哪里敢收，连连摆手拒绝，“老夫人客气了，下官不敢居功，这都多亏了大小姐及时抢救， 若没有大小姐，下官来时，三夫人早已经凶多吉少了，下官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三夫人的婢女，按方子好好调养即可，” 清虞收回手，语气温和道，“太医收下吧，我只是帮三婶暂时稳住了情况，三婶母子能够平安，还是多亏了太医，” “这…?” 包太医再三犹豫后，才答应收下，“多谢老夫人，多谢大小姐，那下官先行告辞，” “冬竹，送一送这位太医，” “是，太医请。” “虞儿，这里没事了，你快回去歇一会儿，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的，”老夫人见清虞的脸色有些不好，十分心疼。 “多谢祖母，不过有件事我需要和祖母说一下，今日出府，府里人遇到了刺杀…” 清虞没有隐瞒，把刺杀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老夫人听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府里确实太过乌烟瘴气，是得好好理一理了，明日吧，明日老大老二休沐，正好把这些事都放到台面上说一说，只是这人证物证…” “祖母放心，今晚我会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今天乱成这样，大家也都乏了。” “好，你三婶这边的交给我，那边的你自己看着办，” 祖孙俩话音刚落，送包太医出去的冬竹就小跑回来急声禀报， “老夫人，大小姐，侯爷，侯爷在花厅和夏侯公子争吵起来了，” 屋内陪着冯秀琴的清柒正好推门出来，“姐姐，夏侯大哥怎么了？” 清虞冷静道，“祖母，我过去看看，七妹，你留下照看好八弟和三婶，” “好，” 清虞说完，带着味锦和巧梳迅速朝花厅赶去， 赶到时，百里正弘正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夏侯逸尘面上倒是淡定很多，不过背到身后的一只手却死死攥紧，青筋突起， “表兄，发生了何事？” 清虞对着百里正弘行了一礼，直接看着夏侯逸尘问。 夏侯逸尘浅笑一声，“没事，表妹，只不过是被清平侯警告了一番，让夏侯家的人离百里家远一些而已，” 百里正弘一听，顿时怒从心起， “无礼小儿，你简直放肆，在本侯府邸，也敢如此态度说话？” “父亲！还请自重，”清虞抬眸冷冷的直视上百里正弘。 “你…本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本侯顶嘴？你别忘了，你已经和肃亲王定亲，就要多多注意言行，” 百里正弘十分恼火，皇上近来对夏侯家多有优待，他原本想着既是清虞外祖家，是不是也可以试着恢复来往， 方才刚一回府，就见夏侯渊的儿子坐在花厅里喝茶，想跟他好好说几句话，可这无礼竖子， 不叫他姑父也就罢了，还话里话外都在骂他厚颜无耻，说当年不让夏侯家带走清虞，反而让清虞在信安遭罪十年，这岂能忍？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寒凉，“外人？是父亲分不清楚谁才是外人吧？至于我的言行，父亲怕是没资格评判，” 夏侯逸尘见状，也直接出言回怼，“清平侯可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对我姑姑无情无义，对自己的女儿也毫不关心，还要出言诋毁？” “你不是清平侯府的人，没资格在这里说话。” 百里正弘说完，朝厅外喊道， “忠叔，把夏侯公子请出府去。” 可忠叔没有回应，百里正弘火冒三丈， “来人，” 一个小厮这才赶忙进来禀报，“老爷，忠管家正在府门口接夫人和姨娘小姐们，” 百里正弘这才想起去清禅寺的事，怪不得回来的时候府里这么冷清，随即有些疑惑， “清虞，你不是和她们一起去的吗？你怎么先回来了？” 清虞懒得跟他说废话，反正他一会儿也就知道了，直接转过头对着夏侯逸尘温声道， “表兄，你先回去吧，等处理好，我会去华阳侯府。” 夏侯逸尘想了想，才点头答应， “好，表妹若有事，一定要派人去说。” “好，”清虞说完，味锦便送他出了府。 百里正弘见自己被无视，气得七窍生烟，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就朝后院走去。 百里正弘直接先去了言姨娘的院子，见言姨娘的手臂受伤，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娇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言姨娘立马靠在他怀里哭哭啼啼， “表哥，我们还没到清禅寺，就遇到了土匪，还好肃亲王带人赶到救了我们，那些人也被京兆府的抓了，” 百里正弘顿时心慌，“那其他人呢，何姨娘她有没有事，我去看看。” 说完就要起身去看何姨娘，毕竟还怀着他的孩子， 第150章 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言姨娘赶紧装作一副十分疼痛的样子， “表哥，我还没有说完，除了我，受伤的都是下人，表哥不用担心， 说来，当时我也是担心何姐姐，才伸手出去，不过只要表哥的孩子没事，我伤的再重都不要紧。” 言姨娘说完，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嘤嘤落泪，伤口疼是真的，可确实也有演的成分， “娇儿，你受苦了，都是为了我，你放心，我日后一定好好待你。” “表哥哪里话，我是心甘情愿的。” 百里正弘听完，更加心疼了，立马吩咐厨房炖了上好的补品送来。 受伤的人不少，刘府医一个人忙不过来，忠叔又去外面找了两个大夫来， 忙了许久才把受伤这些人包扎好，府里各处都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而周府医却不见了，红湘院的下人去了周府医的住处和他家，都没有找到他人，就连他爹周良也不见了， 下人把消息告诉史湘云时，史湘云正和百里清珊用晚膳，闻言心里突然一阵心慌， “去看看春花，春桃她们如何了？” 春花很快从下人房赶来，她肩膀处的伤已经处理了，所幸伤口不深， “夫人，” 史湘云放下筷子问，“春桃怎么样了？” 春花垂着头回应，“回夫人，春桃伤的有些重，已经醒了，大夫说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那你快去一趟庄子上，看看时妈妈，问问今日是怎么回事，”史湘云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心烦意乱。 “是，夫人。”春花赶紧领命出去。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她知道什么了？” 百里清珊刚缓和了一些情绪，见史湘云如此，又开始心慌害怕， 史湘云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想了想又放下，转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 “没事，珊儿，不会有事的，你快吃，吃完了就去休息，” 百里清珊也不再多问，专心低头用膳。 卫芳母女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急急忙忙刚回了院子， 本以为能听到点她们想听的，没想到却听到冯秀琴已经平安生下八少爷的消息，更是心烦意乱， 百里清迩竭力让自己冷静，“母亲，不管如何，三婶已经生了，我们都该去看看，” “我明白，我们先用膳吧，卫妈妈已经出去打听情况了，等她回来，把府里的情况问清楚再去三房院子，” “听母亲的，”卫芳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端起碗， “按说这个时辰，你父亲也该回来了，今日府里出事，他不可能在外应酬，夏果，你出去看看，” “是，夫人，” 一旁的夏果刚应声走到门口，老夫人身边的孙妈妈就带着一群下人进了院子， 卫芳不明所以，立马起身，面带诧异的询问， “孙妈妈，你这是？” 孙妈妈规矩的行了一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二夫人，二小姐，老夫人命老奴过来，请夏果和夏荷姑娘去静安居一趟，老夫人有事交代，” 卫芳心里一个咯噔，依旧客气， “不知道母亲是有什么事，不如我这亲自去办，夏荷受了伤，夏果又粗手笨脚的，怕是，” 孙妈妈态度坚定，“还请二夫人不要为难老奴，” 百里清迩心下也开始慌乱，见状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母亲，就让她们去吧，” 说着转过头，眼神警告的看向二人，语气甜甜的，“你们快跟孙妈妈去吧，” “是，”两人低头应声，不敢违逆。 孙妈妈带两人走后，卫芳赶紧让人出去找卫妈妈回来，可下人刚到院门口，就被挡了回来， “夫人，孙妈妈留了一个人守住了院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卫芳母女两人顿时如遭雷击，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偏偏等到很晚，百里正扬和卫妈妈都没有回来，老夫人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也不清楚，只能不安的度过了一晚。 红湘院这边同样如此，百里清珊用完膳正要回自己院子， 孙妈妈以同样的理由安排了人守住了院子，并把已经歇下的春桃一并带走了，春花当晚也没有回来，史湘云只觉风雨欲来，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百里正弘安抚好言姨娘之后，得知那些土匪还有活口，已经被押送到侯府看管了起来， 冯秀琴难产和老夫人派人围院子的事，忠叔也紧跟着告诉了他， 他搞不清楚老夫人和清虞要做什么，就要过去亲自审问，可司空珏身边的余一余二两个人就像门神一样，不允许除了清虞和她几个丫头以外的人接触那些活口， 百里正弘想详细问点什么，余一余二也是闭口不言，气的百里正弘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当晚，整个府里休息好的就没有几个人。 第二日一大早，除了三房的清柒和已经开始坐月子的冯秀琴，以及刚出生的八少爷，大房二房加府中大半奴仆都被叫到了花厅， 众人给老夫人问安后，虽心思各异，可都老老实实坐下，不敢多言， 百里正弘扫视一圈，率先开口问道， “不知母亲这是？” 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清虞，语气慈爱， “虞儿，你来跟你父亲说吧！有什么事，祖母都支持你。” 清虞微微点头，“是，多谢祖母。” 说着才将目光投向了百里正弘， “回父亲，昨日清禅寺之行，侯府女眷遇到劫匪的事，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 百里正弘点点头，沉声道，“本侯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报了京兆府，就直接等消息就是，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居然还让肃亲王的人押了几个活口回来？” 清虞神色未变，语气淡漠，“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清虞说完，味锦立马会意，朝外面走去，没一会儿余一余二就将那几个土匪带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去，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几人浑身是伤，手筋脚筋具断，伤口处应该是简单处理过了，可这一折腾，又开始流血， 但这几人明显已经无力反抗，被带进来后，都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用虚弱的声音不停求饶。 第151章 妾身冤枉 余一余二上前行礼，并恭敬的递上了供词， “大小姐，老夫人，侯爷，这几人昨夜已经招供，这是供词，还请过目。” 清虞抬手接过，淡淡扫了一眼，就直接递给了百里正弘， “父亲看看吧。” 百里正弘抬手接了过去，从一开始的眉头微皱，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脸色已经阴沉的能够滴出水，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心里不停的在想不可能是自己， 何姨娘纯纯是看笑话的姿态，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十分自得的端起茶盏闻了闻花茶香， 吕姨娘依旧垂着眼眸，只是好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至于其他几个姨娘，一半好奇一半紧张，只盼着不要殃及池鱼…… 就在众人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百里正弘暴怒的声音传来， “夫人，这供词你好好看看，这些土匪说收了时妈妈一千两银子，虽没有指名道姓，可通过描述，除了时妈妈还有谁？ 时妈妈是你的人，又已经罚去了庄子，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百里正弘说完，直接将供词甩到了史湘云脸上， 史湘云一慌，立马跪下，不敢去看纸上写的字，只是泫然欲泣的想要急急解释， “老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妾身真的不知时妈妈为何要去找土匪来害侯府的人，或许是之前的事，她怀恨在心了， 也或许是什么人收买了她，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史湘云虽不知今天会发生什么，可她实在太慌，春花一夜未归，春桃也被带走，一大早又带走了院里常近身伺候的几个人， 她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被通知来花厅时，她特意换上了和百里正弘初次相见时穿的橘红色长裙子， 如今听说土匪已经供出时妈妈，史湘云只能卖惨， 她这个委屈的样子配上那一身熟悉的装扮，百里正弘的回忆也被勾起，让他短暂的想起了两人过往恩爱甜蜜的日子，神情略有缓和，对着地上几个土匪质问， “说，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你们？本侯要你们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清楚，若是有半字虚言，本侯即刻杀了你们。” 百里正弘话落，余一就严肃出声， “侯爷是不相信属下等，不相信肃亲王府吗？” “自然不是，只是…” 百里正弘面露尴尬，心下有几分不满，若是肃亲王在此也就了，一个侍卫也敢当如此态度，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余二上前浅笑着接话，“侯爷见谅，这些土匪的供词是真是假，把那时妈妈抓来对质就是， 我等毕竟是奉王爷的命令来协助未来王妃的， 若是让王爷知道侯爷居然怀疑我等办事的能力，岂不是要让王爷不高兴， 王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就连皇上都多有纵容，您说呢？” 百里正弘一想到司空珏肆意妄为又目中无人的那个样子，只好尴尬的顺着台阶下了， “来人，去将时妈妈抓来。” 卫芳母女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如释重负的轻吐了口气，土匪好，土匪就和她们二房没有关系了… 没半盏茶的功夫，语默就一手一个将时妈妈和春花拎了进来，直接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推，还顺便从腿弯处一人补了一脚， 两人本就被折腾的萎靡不振，两手又是被捆到了背后，还点了哑穴， 现在又埃了一脚，直接站立不稳噗通一声闷响就跪到了地上， 语默侧身一让，柱子又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以同样的方法扔到了地上跪好， 语默这才朝厅内众人行了一礼禀报道，“奴婢是在时妈妈的住处见到春花的，她出现时并不知道奴婢在门外听着， 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春花问时妈妈为什么那些土匪会对大夫人的马车下手，两人谈的不愉快还起了争执， 时妈妈为自证没有拿钱不办事，还说了贿赂庄子管事的事情，这些都是证据证物，” 语默说着呈上了在管事处搜到的银子以及时妈妈去土匪窝穿的衣物，正和供词里对的上。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史湘云身上，合着昨日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杀戏， 若是没有大小姐，没有夏侯公子和肃亲王及时赶到，她们今日岂不是都见不到日出的太阳了？ 真是好狠毒的妇人，厅内的人都恨不得将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夫人，这下你怎么说？这一切真的都是你指使春花去联络的时妈妈，又让时妈妈去找了土匪，就是想害了府里的人？”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他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会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一个歹毒妇人？ 她居然想杀了他的妾室女儿，二房的也不打算放过，她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 言福娇也惊诧不已的质问， “怪不得前几日表哥说要大办宴席，姐姐不同意，还好心提议让妾去拜佛求子，还搬出了了缘大师， 没想到姐姐压根儿就不同意接纳妾，还准备杀了妾…” 言福娇说完，委屈的呜呜哭起来，装模作样的拿出帕子擦起眼泪， 不过这种时候除了百里正弘心疼的看她几眼，没别人有心思去关注她，她呜呜了一会儿就自己止了泪， “是啊，大嫂，虽说我们平时会拌几句嘴，可到底都是一大家子的骨肉血亲，你何至于此，要这样害我们，害我们侯府？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孩子考虑了吗？” 卫芳见状，也尖酸刻薄的阴阳起来。 何姨娘也想说几句过过瘾，观察了一下大小姐的神情，见她始终都很平静， 想了想就没有说，只是轻轻抬手抚摸上肚子，反正大夫人今日不会好过了， 史湘云闻言，瞅了瞅地上跪着的几人，又抬眸看了一圈厅内人的目光，瞬间声泪俱下，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老爷，妾身与你多年夫妻，妾身不敢说为侯府做了多少贡献，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不相信我， 更何况二弟妹说的是，妾身害人又有什么好处？” 第152章 人证物证 卫芳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那你怎么解释春花出府去找时妈妈的事，没有你的允许，她怎么会出得去？” “春花出府，是因为她说她知道有个大夫那里有上好的治伤奇药，府里这么多人受伤，妾身难过不已， 这才同意她出府去，老爷不信可以问她， 妾身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找了时妈妈?” 百里正弘眉头紧锁，上下牙咬的紧紧的，腮帮子微微凸起，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史湘云， 片刻后，他才微微张嘴， “春花，时妈妈，说！” 两人一直疯狂摇头点头，就是说不出话，语默朝清虞看了一眼，才将她们的哑穴解开， 一解开，春花就急忙解释， “侯爷，老夫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真的是出去找大夫买药的，奴婢一时记不清位置了，这才去找了时妈妈询问， 可语默说的那些，奴婢没有说过，更是毫不知情，求侯爷明察。” 春花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她不清楚花厅前面说了些什么， 可夫人的看向她眼里的警告她看清楚了，就算夫人不示意，她也不会说， 只要不说，只要夫人没事，她这条命就还能保住。 “老夫人，侯爷明查，老奴也不知道为何语默姑娘会这么说？老奴自从去了庄子，一直没有离开过，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时妈妈哪怕被折腾的够呛，依旧咬紧了牙关，直接来个一问三不知， 一旁的管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坏了，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 “侯爷，老夫人，各位主子，这银子就是时妈妈给的，她说她好久没出去了，想出去转转，让小人不要告诉别人， 她虽然是犯了错的，可毕竟是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小人不敢得罪，这才收了银子替她隐瞒， 至于其他的，小人真的一概不知。” 时妈妈立马接话反问，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恶毒， “你胡说，我何时给过你银子？” “你…” 那管事被气的噎住，这时妈妈居然如此无赖？ 她在大夫人跟前时，也去过庄子上几回，虽说前些日子被罚去庄子做苦力，可她一去就给了他不少好处， 加上她平时又大方，会时常花钱买些上好的酒菜吃食，他也能从中得点好处， 他几乎差不多把她供起来了，没想到这次占便宜，直接捅出了大篓子，悔之晚矣啊！ 管事不敢有所隐瞒，他家中可是上有老小了，这侯府到底是谁做主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于是直接把时妈妈在庄子上的点点滴滴和春花什么时候去找过她，找过几次，全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换成春花和时妈妈的脸色变成青白交加了，再找借口也没人会信， 春花心一横，干脆直接承认了是自己做的， “侯爷，老夫人，这些事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跟夫人没有关系，奴婢就是看不过夫人这么善良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 所以才擅自作主，以夫人的名义做了这些事。” 史湘云霎时泪眼婆娑， “春花，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百里正弘依旧怀疑的看着史湘云和地上几人，没有言语， 百里清珊虽然焦急，可终究没有开口替史湘云说一句话， 至于其他人，此刻都多是看戏的心态， 清虞轻笑一声，“哦？这么说大夫人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全是你这个忠仆去偷的大夫人的私房银子去办的这些事？” 说着又看向时妈妈，“时妈妈，那你岂不是也很无辜，春花居然假传大夫人的命令让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春花不作任何犹豫地坚定回答，“是，任何惩罚，奴婢都甘愿领受。” “老奴认罪，是老奴鬼迷心窍了，还求大小姐饶恕。” 时妈妈人老成精，别的什么都没有多说，只乖乖认下这次的罪责，她以为她这次还能逃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两个贱婢送去京兆府处理，把这几个土匪也一并送去。” 百里正弘虽然不愿意相信春花和时妈妈所说，没有夫人指使，两个下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他还是决定就此作罢，清平侯府的颜面不能丢，史湘云这个主母不能有污点。 “呵，还真是好奴婢，不过可惜了…父亲也不用着急就这样草率的把这事儿过了，女儿还有别的人证物证，请父亲一并看看，” 清虞语气悠悠的说完，不等厅内人反应，就对着语默和柱子吩咐， “把人全都带上来吧。” “是，小姐。” 语默和柱子很快就将剩下的人带了上来，齐齐并成一排跪下，众人都是大惊， 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却不自觉的站起了身， 春桃，春分和阿苕，府里人都认识，可春苹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吗？ 她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还有这鼻青脸肿看不出好模样的老头和青年男子，看着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又是谁？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百里正弘疑惑不解，紧皱着眉头，愤怒的指着春苹开口， “清虞，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春苹这个贱人，是你身边的人亲自动的手，可她现在居然好好活着？ 你让本侯的颜面往哪里搁？你的理由最好能让本侯满意，否则本侯绝不轻饶，哼！” “是啊，清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史湘云拿着帕子不停拭泪，心跳越来越厉害，她从没有一次这样心慌，直接无法再伪装她的端庄贵妇人姿态，脸上都是惊慌害怕的神情， 老夫人却盯着喜儿看，总觉得她很熟悉，可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孙妈妈却认出了她，但没有声张，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老夫人身侧，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规规矩矩的老实坐着当陪衬，不敢言语半字， “你们各自都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第153章 冤枉死了 清虞清冷的话音刚落， 春苹率先对着老夫人和百里正弘磕了一个头， “奴婢给老夫人，侯爷，大小姐请安。” 随后抬起头，目光炯炯， “奴婢在三小姐身边伺候时，曾经见过大夫人责打红湘院的下人，红湘院几乎所有的丫鬟都被打骂过，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当初奴婢被派到侯爷身边，也是大夫人有意选一个听话好拿捏的， 又可以对付何姨娘的人， 也是奴婢自己想要攀高枝，故而自荐， 奴婢被抬为姨娘后，大夫人时常以教导规矩的名义给奴婢立各种规矩， 甚至中秋节前几日发生的事，也是大夫人和史家公子合谋所为，” 春苹说到此处，朝史湘云看了一眼，史湘云的眼神只恨不得要杀了她，她只当没看见继续陈述， “大夫人叫了奴婢，让奴婢下药，她承诺说事成之后给奴婢削去奴籍，改为良妾， 还允诺让奴婢也可以生育子嗣，并说若是奴婢不从，奴婢就会和以往无声无息死去的那些通房姨娘一样， 奴婢既担心被灭口，又渴望有一个孩子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便起了害人的心思，成了大夫人的帮凶， 奴婢差点害了大小姐，大小姐仁慈，当日并没有杀了奴婢，奴婢今日特来领罚。” 春苹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起时，额头已经红肿， “你简直胡言乱语，本夫人何时指使了你，当日你为什么不说，却在今日突然冒出来， 你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让你故意挑今日来冤枉我？” 史湘云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春苹，这个贱人，居然敢假死，还来反咬一口？ 随即身子弱弱的跪在地上，早没了以往的稳重端庄，满含泪花的目光投向百里正弘，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模样， “老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妾身冤枉，妾身没有做过这些事， 妾身对您一片真心，为您生儿育女，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你不能不信我啊？” 春苹语气坚定，“没有任何人收买奴婢，当时奴婢犯下大错，鬼迷心窍， 若不是大小姐仁善，愿意留奴婢一命，奴婢已经成了城外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奴婢此番是真心悔过，不管什么惩罚都愿意领受。” “你这个贱婢，还不闭嘴，” 史湘云的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心慌，想要伸出双手去拉百里正弘， “老爷，您不能信她，若真是我指使，兄嫂和耀辉又怎么会不来找妾身讨公道，？ 还有清虞，她从回府第一日起，府里谁敢亏待她，吃穿用度全是嫡长女该有的，妾身不曾为难过她， 这些年，妾身又是如何做这个侯夫人的，老爷您最清楚不过了？” 清虞跟着冷笑一声，“大夫人不用急着喊冤，还是把这些人的话都听一听吧，不然每人说一句，你都要辩解一句，不累吗？” 老夫人也冷着声音开口，“虞儿说的是，史氏，先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你再辩解也不迟。” 百里正弘也没有理会她的哭求，气急败坏地拍着茶几， “你们说，一个一个说，这几人说完前，谁也不能插话，否则，一律拖出去重打。”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史湘云也消了气焰，瘫在原地， 百里清珊起身扶了她一把，对厅内众人十分仇视，可刚对上清虞冰冷的目光， 又想起昨日清虞提剑杀人的场面，终究瑟缩着坐回了椅子上，不敢再抬头。 “奴婢…奴婢随时妈妈去信安接大小姐时，途中住客栈，时妈妈说漏了嘴，说接大小姐回京只是为了做三小姐的垫脚石， 大夫人打骂院里下人，的确也是常事，奴婢在大夫人院里时，就时常挨打挨骂， 何姨娘有孕，大夫人派奴婢过去伺候，实际上是让奴婢找机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胆小，不敢做， 昨日出府前，大夫人又找了奴婢，要奴婢在出城的路上找机会害何姨娘， 若是奴婢不做，回府后就要嫁给马棚的赖酒鬼， 奴婢不敢不听，更不敢去害何姨娘，求老夫人、老爷明察。” 春分回府后，好好睡了一晚，伤处又用了上好的药，已经缓过来了些，可跪了这一会儿，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说了这些，额头也开始发虚汗， “巧梳，去扶春分坐下，” 清虞见状，轻声吩咐，眼睛却玩味的盯着史湘云， “是，小姐。”巧梳快步走过去将她扶了坐好。 “老爷，妾身没有…” 史湘云本想本能的张嘴辩解，却被清虞看的发毛， 百里正弘也阴沉沉的扫她一眼，她只能委屈又慌张的闭上嘴巴。 “阿苕，到你了，把在熙和院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听到清虞吩咐，阿苕也连忙将自己姐姐春堇的死以及大夫人让她监视清虞的事说了一遍， 阿苕说完， 何姨娘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立马适时的落了两滴泪，没想到当初被冤枉的事，还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老爷，您听见了吗？当初在妾原来院子，那旁边水井里发现的那两个通房，不是妾害的，这阿苕可是春堇的亲妹妹，她怎么会撒谎，您看看供词都按了手印了， 呜呜，妾当初可是冤枉死了，没想到竟然是夫人做的，当初算计妾不成，如今还要利用春分再害妾一回？ 还好妾平日里也算是善待春分，要不然…要不然妾的孩子可就…呜呜， 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何姨娘美人落泪，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模样，又怀着身孕，煞时将百里正弘的怒火燃的更旺， 百里正弘上前一大步，扬起手对着史湘云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毒妇，本侯真是错看了你，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蛇蝎妇人，你到底还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本侯的亲骨肉？” 百里清珊再也忍不住，俯身护住史湘云，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史湘云肩头， “爹，你怎么能因为几个下人的胡言乱语就这样对我娘，她是你的妻子啊， 她是我和五弟的娘，爹，娘这些年是怎么全心全意的对你，你都忘了吗？” 第154章 先夫人有孕 史湘云被他扇得耳朵轰鸣，一时间听不清任何声音，呆了半晌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嘴巴里涌出一股甜腥味，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鲜血， 她缓缓抬起一双流泪的眼睛，失望又委屈，仿佛还带着几分倔强， “正哥，你我多年夫妻，你竟然如此对我?” 百里正弘突然心口一紧，这个称呼，她多少年没有叫过了? 她当初生清珊时，险些难产，她也是这样委屈又倔强，她说“正哥，我好痛，我会不会死?” “正哥，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忘了我，我希望你好好的生活。” 后面终于生下清珊，她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正哥，你看我为你生了一个女儿，你会嫌弃她是个女儿吗?” 之后又顺利生下景邬，她又开心的说， “正哥，你快瞧，我终于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他是不是很像你？” 百里正弘沉默片刻，终究缓和了神情，他总要为景邬考虑，随即对着厅外沉声吩咐， “来人，把她给本侯拖去祠堂，好好反省，” 史湘云心底一松，可下人还没进厅，清虞就冷声打断， “父亲，这可还有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呢？父亲对这几人难道都不奇怪吗？” “清虞，此事到此作罢，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而已，本侯会让人妥善处理，” 百里正弘阴沉着一张脸，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 可清虞只是冷漠又讽刺的看着他，毫不退让，她的几个丫头也下意识朝清虞靠拢， 余一余二见状，直接一左一右站在了花厅入口处，抽出腰间佩剑拦住那些想要前进的下人， 这些女眷昨日才经历了劫杀，本来就一晚没睡好，如今又是这样的场面，都只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 “老大！” 僵持了没一会儿，老夫人率先打破了僵局，语气深沉的喊了他一声， 百里正弘最终还是冷着一张脸坐回了椅子上， 喜儿这时郑重朝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民妇喜儿，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这些年可安好?” “喜儿，你是喜儿？你怎么会这样憔悴了？”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是，民妇就是先夫人生前伺候她的喜儿，已经来了京城有些日子了，” 喜儿苦笑，却半分眼神都没有给百里正弘，只客气又恭敬的对着老夫人， 巧梳已经将小姐这些年的点滴告诉了她， 在她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侯爷，当朝尚书令，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自私又凉薄的伪君子而已， 百里正弘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的人居然是才二十多岁的喜儿？ 一时竟然怔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你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还来做什么？” “是关于先夫人的一些事，民妇伺候夫人时，她有一段时间不舒服，找了当时的周府医诊治，之后身体反而越发不好了…” 喜儿不卑不亢，她今日来，就是要帮夫人，帮小姐讨回公道，害了她们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你有何证据？” 提到夏侯婉，百里正弘就莫名的烦躁，语气十分不耐烦。 清虞悠悠开口，“周大夫，周府医，没听见吗？我父亲要证据，”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地上伤势严重的老两人， 周府医？ 这脸都快被打变形的两人，哪个是周府医？ 可史湘云却突然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咽喉，动弹不了半分，脑中似炸开了花， 周府医？难道是那件事被查出来了？ 她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清虞冷漠幽深的眼睛， 清虞神色不变，可那眼神却刺得史湘云头皮发麻，仿佛厉鬼索命，忍不住的直打寒颤， 百里清珊不明所以，只是紧紧的搂住史湘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众人看去，神色不一，有看笑话的，玩味的，狡黠的，好奇的，审视的，仇恨的…唯独没有同情和怜悯， 周府医父子俩这几日除了一张嘴还能说话，身上其他地方被柱子和语默轮番收拾，几乎没一块好地儿， 来的路上又被喜儿在伤口补了好几脚，稍微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偏偏又死不掉，伤口处还给用了上好的金创药， 方才两父子就一直在装死，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现在听到问话，都争着回答，只想要个痛快， 先答话的是老的周良，一张难看的老脸涕泪横流 “小人说实话，只求老夫人和侯爷还有大小姐，能饶小人的儿子一命，当初是大夫人， 是她，她给了小人500两银子，让小人给先夫人下药， 说她已经生了侯爷的儿子，就不能让先夫人怀孕占了侯爷嫡子的位置， 还承诺等她将来进了门，就让小人的儿子也继续做侯府的府医， 小人见钱眼开，一时糊涂就收了那昧良心的钱，没多久先夫人传小人去诊脉，发现她真的怀孕了， 于是小人就撒了慌，说她忧思过重，给她开了败气血的药，让夫人落了胎， 夫人从此缠绵病榻，早早离去，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你说什么？我的儿媳妇怀孕了，是被你这个畜生害了？” 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举着拐杖就要朝老的身上招呼， 夏侯婉的离去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时常都觉得愧疚，没想到是史氏这个贱人买通府医所为， 清虞抬手拦下，坚定开口， “祖母，您别激动，母亲的仇，让我亲自来！” “虞儿，我苦命的孩子…” 老夫人瞬间泪流满面，掩面痛哭， 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竟然呆愣住，几个姨娘只知道史湘云是继室，并不知具体内情， 毕竟百里正弘对夏侯家讳莫如深，府里人自然不会过问一些与她们无关的事， 可怎么听这个周府医的爹所说，这是有别的内情？ 夏侯婉终究是百里正弘的原配发妻，百里正弘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人是这样的一个人， 方才忆起和她往日情分而生出的一丁点儿愧疚和疼惜，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他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贱妇！” 第155章 早该明白的 这一巴掌没有落在史湘云脸上，而是被百里清珊实实在在的接下，她的脸颊瞬间红肿， 浮现出清晰的五个手指印，泪水也跟着不自觉地涌出，痛的她闷哼出声。 “珊儿！” 史湘云心疼的想要抚摸，可又怕她会更疼，双手无措的举着，泪水涟涟。 百里正弘只是短暂的愣怔，并没有出声询问，更无半点愧疚，任由母女俩抱头痛哭。 清虞的眼睛冷冷地朝地上母女扫视一眼，语气寒凉的缓缓开口， “继续说！” 周良的儿子周忠忙不迭“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急急开口， “小人父亲所说的确是事实，小人当时就在身侧， 小人还知道大夫人这些年做过的很多事，但凡有怀孕的通房姨娘，大夫人都会想办法让她们流产，甚至一尸两命， 对了，以前那个韦姨娘，自从怀孕就不怎么出院子，大夫人就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有一次找了小人，问补的太过孩子太大，会不会导致难产，得到确定答复之后，她就送了很多补品给韦姨娘， 等到她生产时，果然难产， 她担心不成功，又用钱财利诱小人，小人鬼迷心窍，就给韦姨娘的保胎汤药里加了商陆， 快生产的孕妇如果服用商陆，会导致肠道扰动，胞宫激缩，腹痛如绞，严重的会造成血崩， 所以韦姨娘才会难产，最后一尸两命，还有，还有…” 周良竹筒倒豆子般，把他参与过的所有事都倒了个干干净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虚弱不堪的春桃也将自己知道的吐了个干净，随即就彻底晕了过去，清虞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满厅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巴，这大夫人居然这么丧心病狂？真真是视人命如草芥，怪不得大房只有这几个孩子， 就连卫芳这个平日里和史湘云最不对付的人，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十多年来，竟然害死了这么无辜的人？ “老大，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力排众议，费尽心思也要扶正的毒妇！ 她害了老身的儿媳妇，害了老身的孙儿，还有这么多人命，百里家容不下这样阴狠毒辣的蛇蝎妇人，她绝不可能再做百里家的人，”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夹杂着她无边的愤怒，威慑力十足， “母亲，求您听儿媳解释，他们这是污蔑…” 史湘云卑微的祈求，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不耐烦的冷冷打断， “史氏，你没有资格喊老身母亲，老身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你只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母亲，慎言！” 百里正弘厉声呵止，这么多人都在指证，还有一叠按了手印的供词，他就是想不信都没办法， 他此刻何尝不恨这个毒辣的女人，若是史湘云过往的事被放到了台面上，他的脸面如何安放，他还指望做未来天子的岳父， 他又烦又怒，都怪这个蠢妇，当初生下景邬，他是打算谋划着让夏侯婉把景邬记在名下的。 如果他成为夏侯婉名正言顺的嫡子，那么他的身份就会更加高贵， 可夏侯婉居然病了，史湘云也死活不同意让景邬认夏侯婉做母亲，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毒妇，你还不从实招来，否则本侯就休了你，”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抄起茶盏就往她头上砸，史湘云下意识一躲，正好砸在了她身后的时妈妈头上， 时妈妈的额头顿时被砸破了皮，痛呼出声， “时妈妈，你怎么样？” 史湘云面露担忧，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 时妈妈没有回答，而是朝百里正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声泪俱下，态度诚恳， “这些事情都是老奴的主意，和夫人没有半点关系，老奴愿意以死谢罪，求侯爷不要误会夫人，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 “刁奴，你以为本侯会信？你想死本侯成全你，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上30大板，没死就丢出侯府，死了就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百里正弘一家之主的气势全开，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忠叔立刻叫人就要把她拖下去。 史湘云颤抖着声音，心里的一丁点儿侥幸慢慢破碎，红肿着一双流泪的眼睛弱弱求饶， “老爷，时妈妈跟了妾身多年，求求您饶了她一命吧，妾身知错了， 不管什么罪，妾身都愿意认下，只求老爷不要连累了珊儿和景邬，不要打死时妈妈， 求求您了，老爷！” “呵，大夫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清虞见百里正弘听见景邬的名字，眉眼又开始微微松动，心里越发替母亲不值， 替那些枉死的人不值，更是恶心不已。 “老爷，不是的，妾身没有…” 如此多的铁证，史湘云无力辩驳，她只能不停的伏低做小， 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他的衣摆，想要试图再一次唤起百里正弘对她的情分， “滚开，你这个贱人，枉本侯如此对你，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瞒，还不从实招来？ 否则别怪本侯不念夫妻之情。” 百里正弘一脚踢开了她，他这些年对他们母子几人还不够好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觉得满厅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屈辱了？ “娘！” 百里清珊哭着扶住史湘云，可史湘云像是感觉不到被踢的疼痛，也听不到女儿的哭声，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一开始虽然是带着目的接近的他，可不得不承认，往昔岁月里，她也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加上她为了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地位不被动摇，她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那些如走马灯般的过往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可与之交织的，却是一桩桩被众人揭露的丑恶行径， 她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脸上的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沉默良久，她缓缓闭了闭眼睛，她早该明白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对发妻和岳家的，她一清二楚， 第156章 休了她 她却总以为她自己是特殊的，她甚至常常沾沾自喜，认为这个男人爱惨了她， 她遇到他的时候，正是他看岳家脸色的时候， 他觉得夏侯婉都压了他一头，让他没有颜面， 而她温柔小意，体贴温顺，又只能依赖他，他当然爱了， 可现在的她，让他颜面尽失，他又怎么可能还爱，更何况还有一个懂他的言姨娘，一个娇媚的何姨娘， 两行清泪再次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她抬起袖子，随意的摸了一把，沙哑着声音， “妾身认罪，夏侯婉的确是我害的!” “好，你终于承认了，老大，你听见了吗？我要你休了她，” 老夫人激动地额头青筋凸起，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祖母，” “老夫人，” “母亲，” 众人大惊失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孙妈妈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取出一粒药丸喂给老夫人， 老夫人服下后，缓了缓，才慢慢恢复面色， “祖母，您怎么样？我让人去请太医来，” 清虞见祖母如此，脑中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身影，朝史湘云冷漠的扫视一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老夫人拉住清虞的手，微微摇头， “不用，祖母没事，正事要紧。” 老夫人将目光移到百里正弘身上，再次开口， “老大，你听到了吗？我要你休了这个毒妇，” “不，老爷，您不能休了妾身，景邬和珊儿绝对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 妾身这就去祠堂给先夫人的牌位下跪道歉， 不，只要老爷不休了妾身，让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史湘云目光灼灼的盯着百里正弘， “爹，求您不要休了娘，” 百里清珊也弱弱地开口求情。 “大哥，您作为侯府当家人，总不能厚此薄彼，是非不分吧？ 您看看母亲都被气成什么样了，更何况这么多的人命，她还谋害了清虞的生母，大哥觉得这个事能轻易过去吗？ 肃亲王府的人可就在这里看着呢，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大哥最清楚不过， 大哥可别因为一时心软害了咱们侯府，” 卫芳适时出声提醒，史湘云这个贱人，跟她斗了这么多年，时常杖着侯夫人的身份觉得高人一等，终究不过是个外室上位而已， 今日能看到她这个样子，卫芳只觉得心里扬眉吐气。 百里清迩只装作一副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好坐着，心里却不住思量，总觉得心止不住的发慌， 可今早来了到现在，所有事都是围着大伯母的， 可卫妈妈去了哪里？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还有夏荷夏果，祖母又把她们带去了哪里，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二房的两个姨娘也像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这些事和她们没有关系，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表哥，妾觉得二夫人说的有道理，王爷昨日才救了我们，又派人来，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事，肯定会不高兴的。” 言姨娘见卫芳开了口，也跟着说出自己的见解，落井下石的事，她乐意做的很。 何姨娘也抚摸着肚子附和， “是啊，老爷，妾觉得二夫人和言姨娘说的也有道理。” 百里正弘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没有急着答复， 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姨娘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史湘云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敢问夫人，我摔了一跤没的那个孩子，和你有没有关系？” 吕姨娘一向没存在感，又老实本分，她这突然的一句话，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起来， 史湘云抬起一双猩红的眸子，沉默良久才嗫嚅着点头， “是…我其实想过不害你的，可那段时间，老爷对你明显不一样， 我…我担心你生了儿子会争， 所以我让人在你经过的路上做了手脚，换了几个有滑青苔的石头…对不起，” 吕姨娘苦笑一声，再抬眼已经泪眼朦胧，直直跪下，脊背却挺的笔直， “老爷，你听见了吗？当初妾失去儿子时，妾就说过怀疑有人动了手脚，妾求你彻查， 可你却怀疑妾危言耸听，说妾失去儿子都疯魔了， 现在这个女人亲口承认了，妾求老爷为那个无辜的孩子主持公道。” “我奉劝父亲一句，权衡利弊也要有个度，史湘云的身份就是一个外室， 贱妾不如，她的一双儿女，不过也是外室子而已， 当年你为了堵住悠悠重口，谎称她是贵妾扶正， 可我母亲不认，华阳侯府不认，我不认，她就只是个外室， 我百里清虞，今日就是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还请父亲做出决定。” 清虞见百里正弘还在权衡，果真一个凉薄至极的凤凰男， 清虞曾经想过，当年他的作为，无非是因为觉得依靠岳家让他失了自尊，常被人取笑看不起， 一朝间他得了势，而岳家却一朝失势，只剩老弱病残，他才敢如此羞辱华阳侯府，羞辱母亲， 可百里正弘虽然有从龙之功，得皇帝看重， 但皇帝爱重皇后天下皆知， 京城中知道史湘云真实身份的权贵应该也不少，尤其皇后娘娘又是母亲的好友， 皇上又怎么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直到见了皇后几回，她终于想明白了… 但那又如何？她已经不是几岁的稚童了，今日这公道，她要自己讨回来。 随着清虞的威胁落下，余一余二又晃了晃手里的长剑，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好像又回到了他刻意卑躬屈膝的讨好夏侯婉的时候， 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都是那么让人讨厌，可他别无他法，只能软了语调， “清虞，景邬和清珊毕竟是无辜的， 若是史氏被休，他们日后如何做人？ 为父答应你，我会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哪怕要她的命，为父也没有意见， 但至少也要等到你们几个成亲以后，” “父亲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做侯夫人，然后等你的儿女都成家了，你的目的实现了，再为我母亲报仇？”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带着浅笑，可眼睛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冷的可怕。 第157章 脸都要气绿了 百里正弘故作为难，“为父这也是为了你考虑，若是她死了，你和肃亲王的婚事…” “那我给父亲一个选择，要么给她休书，将人送到官府，依律惩处，她的孩子可以做为庶子庶女生活在侯府； 要么我替母亲要一封和离书，父亲你亲自写给我，一并附上我们的断绝父女书，父亲二选一吧?” 清虞冷笑一声，看向百里正弘，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 “老爷…” 史湘云已经快要崩溃，甚至想要破口大骂，想要发泄，可她知道她不能，她只能不停的示弱，她必须要为景邬考虑。 这个贱人，当真可恶，竟然如此威胁老爷？ “爹!” 百里清珊也看向这个从小疼爱自己的爹，希望他能想想自己， “一定要如此吗?”百里正弘目露失望， 清虞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坚定的等他做出决定。 百里正弘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做了决定， “来人，把清珊送回她的院子里关起来，至于史氏，先关去祠堂， 本侯明日会告知族中，将她逐出族谱，并休书一封，把她送去京兆府受刑。” “老爷，不要，求求您了，不要，您这样做，您让景邬和珊儿怎么办？” 史湘云涕泪横流，哀嚎不停。 “爹，不要，不要休了娘，爹…” 百里清珊想要拼命挣脱束缚她的下人，可终究无能为力，母女俩都被拖拽了出去，哭声渐行渐远。 “你满意了吗?”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质问出声， 清虞看着哭得肝肠寸断，被拉远的母女俩，眸光寒凉， “多谢父亲，这几人父亲又打算如何处置？” “母亲如今管家，后宅之事还请母亲做主。” 百里正弘烦躁不已，早没了外人面前的沉稳，声音听起来，都是压抑不住的满满怒火。 老夫人沉声开口，“那老身就做一回恶人， 春花打上20板子，春桃受伤就不打了，两人都发卖出府吧， 没收管事这些年的财产，将他全家都赶出庄子， 至于时妈妈，就照老大说的，打30板吧，生死不论， 周家父子连同这些土匪一起送官，春苹…” 老夫人犹豫了一瞬， “她虽然做恶，可终究迷途知返，便罚去庄子吧，你们可有异议？” 清虞温声打断，“祖母，时妈妈和周家父子交给我处置行吗？” 老夫人点点头，“当然了，虞儿想怎么处置都行。” “时妈妈今年51了吧？史氏做的每一件坏事，你都参与其中了，我母亲的死你也参与出主意了， 既然如此，本小姐就赏你51个板子， 柱子，你亲自动手，记住了，板子结束前，别让她咽气了， 本小姐要让她清醒着受刑。” 清虞嘴角微勾，俯下身子，欣赏着时妈妈眼里的恐惧， 一旁的柱子听到吩咐，立马领命， “是，小姐，小的一定让时妈妈好好感受。” 说完叫上两个小厮，把已经吓尿的时妈妈拖了出去， 时妈妈先是不断哀嚎求饶， “老奴错了，大小姐饶命，老夫人饶命…” 求饶没用后，就是不堪的辱骂， “你这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放肆，你这刁奴，竟然敢辱骂我的孙女，把她的嘴堵上，打完了不管有气没气，直接拉去乱葬岗喂野狗，” 老夫人直接出声护犊子。 清虞恍若未闻那些骂声，接过余二手里的剑，干脆利落的砍断了周家父子的右手， “啊～～” 痛苦的哀嚎声震耳欲聋，喷溅的血洒的到处都是， 周围人都被清虞狠辣的这一幕吓得发抖，又想起昨日清虞对付土匪的一幕，个个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清虞随意的将剑递给了满脸崇拜的余二，轻吐出一口浊气， “周良，周忠，你们父子身为医者，却违背医德，为了钱财害人性命， 这问诊抓药写方子的手就不必要了，你们不配为医，更不配为人！” 百里正弘同样被这狠绝的做法深深震撼到，吓得攥紧了拳头，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 这女儿，这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不愧流着夏侯家的血，一剑砍了别人的手，居然面色不改？ 是不是有一天，那把剑也会对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 百里正弘牙齿都在打颤，一是生气，二是恐惧， “来人，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 “是，” 一群下人着急忙慌的涌进来将几个土匪和春桃他们带了下去， 巧梳也将喜儿几人带回了熙和院。 又有几个婢女战战兢兢的收拾了地上的血迹，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散了吧。”百里正弘说完，就想抬脚离开， “老大留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 老夫人淡淡开口，拦住了百里正弘的脚步。 “母亲还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的脸都要气绿了，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微微抽搐，内心充满了愤怒，无奈… “何姨娘有孕，先回去休息吧，吕姨娘想回去也先走吧，” 清虞看着她二人温和出声， 何姨娘假装依赖又不舍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见他没有异议，便起身行礼告退， “是，多谢老爷，多谢大小姐，妾告退。” 吕姨娘的眼睛一直盯着史湘云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听见清虞的话，被春茶扶着起身离开了花厅， 等她二人走后，清虞才重新坐回椅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老夫人扫了一眼厅内剩下的几人，将目光停留在卫芳母女身上一瞬，疲惫又失望的慢慢开口， “昨日老三媳妇突然提前生产，是因为有人在她的安神香里加了麝香，导致难产， 找的产婆里也有一个被收买了，企图害了老三媳妇和孩子， 要不是清虞及时赶回，今日侯府已经在办丧事了， 老三不在，你是侯府当家人，该为三房主持公道才是。” 百里正弘听的头疼，但说实在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妻儿，又不是亲弟弟， 对他而言，老三只是一个能挣点银子的庶弟而已，他只是觉得烦躁又晦气，所以此刻他倒是冷静了许多， 第158章 哪怕是妾也没有资格了 百里正弘想了想问道，“母亲昨晚所为，是因为有了证据吗?” 卫芳母女的心再次七上八下，手心都开始冒冷汗，怪不得让府里这么多人来这里? 陈姨娘和常姨娘互相对视一眼，除了害怕就是蒙圈， 只是觉得倒霉透了，她们什么都没做，却一直坐在这里听这些， 言姨娘也不明所以，反正没她什么事，三房那边她只是去过一次，三夫人说没什么精神， 她也怕万一三夫人有什么事牵扯到她，之后就没去过了， “不错，孙妈妈审了那个产婆， 那产婆说有个年轻的女子给她塞了一个荷包，如果老三媳妇生下女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是个儿子…” 老夫人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收买产婆那人是谁？” 言姨娘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口，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紧闭了嘴。 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老二媳妇，根据产婆所说的，孙妈妈去查到的人是你家二丫头身边的夏荷，” “母亲，这不可能！” 卫芳立马下跪，急忙辩解。 百里清迩也跟着下跪，瞬间梨花带雨， “祖母，夏荷是孙女的贴身婢女，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吗？ 我又怎么会去害三婶的孩子， 我与三婶七妹向来亲厚，再说昨日夏荷跟我去了清禅寺，又怎么可能…” “行了，辩解的话不必说给我听，我把这事说完，要怎么处理，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老夫人不耐的打断卫芳母女， “祖母，接下来的我来说吧，”清虞走到老夫人身边， “好，虞儿你来说吧，” “三婶一直都有薰香的习惯，孙妈妈带着冬雪查了昨日接触过香的人，查到了秋桂头上， 秋桂和二婶院里的夏果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府里没有记录过这个，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偏偏昨日你们刚回府，秋桂居然就趁乱去找了夏果？ 秋桂是三房的人，三婶难产，她不在院里子伺候，却鬼鬼祟祟的往外跑， 这就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了？ 更巧的是卫妈妈也装作关心去打听三婶的情况，碰到了夏果，两人还窃窃私语， 二婶，府中女眷刚经历了劫杀回府，你身边的人不想着好好伺候你，却往外跑，你难道就不奇怪吗？ 所以她们都被请到了祖母院里，分开审问了，一切发生的太匆忙，哪怕提前掩饰了，也还是有破绽…” 清虞平静的将事情大概讲述完， “老二媳妇，你为什么要对老三媳妇下手，你是担心他生了儿子，会提出分家，还是别的原因？” 虽说这几人没一个是老夫人的亲儿女，可老太爷当初去世，她答应了要守住这个家，如今却成了这样，怎么能不叫人寒心？ 百里正弘虽然是侯爷，可毕竟是兄弟后院的事，此刻他也不好多嘴，只是严肃的坐着。 卫芳哭着跪爬到老夫人面前解释， “母亲，儿媳没有做过，儿媳怎么可能会害三弟妹，我没有理由啊， 儿媳进府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母亲您知道的呀，” 就在这时，忠叔又领了一人进来，正是余三， “属下见过大小姐，见过老夫人，侯爷，王爷命令属下前来，有一事相告，昨日劫杀侯府女眷的土匪中，有一拨假扮的杀手， 属下等人已经查实，发现和贵府二老爷有关， 我家王爷大怒，留了二老爷在王府喝茶， 特命属下来问问，是否要将二老爷依律送往大理寺严查， 或是直接进宫禀报皇上，让皇上亲自处置， 毕竟贵府二小姐已经被赐婚给二皇子，出了这样的事，二皇子也颜面无光。” 余三说完，除了老夫人和清虞，其他人都要吓傻了， “你说的是真的？”百里正弘立刻站起身确认。 余三恭敬的道， “回侯爷，千真万确， 不过王爷说了，大小姐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也是唯一的女主人， 不管侯府将来如何，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二老爷的事不会牵扯到大房和三房，王爷会亲自向皇上说清楚，” “母亲！” 百里清迩哪里还绷得住，她就说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慌，竟然是父亲雇杀手的事被查到了？ 若是父亲出事，二皇子就算再喜欢她，贤妃娘娘也不可能再让殿下娶她了， 哪怕是妾，她也没有资格了，她不能失去侯府小姐的身份，绝对不能， “二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很，侯府一体，若是百里正扬出事，就算不牵连其他人，侯府也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又加上一个史湘云… 百里正弘已经忍无可忍，将桌上能摔的全都扫落在地，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百里清迩吓傻了，差点被溅起的碎片刮伤脸， 卫芳何尝不是，转过身直接对着清虞求情， “清虞，求求你，你去跟王爷说说情，我真的不知道老爷做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清虞，好孩子，二婶求你了，你救救你二叔吧，若是王爷把他送去大理寺，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一向很关心你四弟还有你六弟吗，求求你为他们考虑一下，” 卫芳此刻狼狈至极，不敢再装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绝对不能出事，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这个侄女了， 陈姨娘和常姨娘作为二房的人，自然也要跟着求情，两人也朝清虞跪下，她们也看明白了，王爷看重大小姐， 只要大小姐愿意帮，王爷也不会太过为难，要是老爷出事，她们同样落不到什么好， “二婶，二妹，若是昨日劫杀成功了，三婶和八弟也死了，你今日还会如此吗？” 清虞的眼睛淡淡的直视着她们母女，看不出半点情绪，可她们就是没由来的心慌。 “不是的大姐姐，这些事我真的不知情，你要相信我…” 百里清迩眼眶通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在心里想了很多个借口， 可偏偏对上这双冰冷的眼睛，怎么都张不开口。 第1章 侯府接人 四五月份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花园里，百花争艳。 牡丹雍容华贵地绽着，粉的似霞，白的像雪；芍药也不甘示弱，花朵大而艳丽，红得夺目。 另外一旁搭起的高架上，紫藤花成串的垂落，像是紫色的瀑布。 百里清虞坐在秋千架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语默静静地站在清虞身后，巧梳在旁边古雅的凉亭里绣荷包。 不远处有一方荷花池，这个时候荷花还没有开，却有一群小金鱼在水中欢快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味锦端了鱼食在栏杆处撒，鱼儿们迅速地聚拢，嘴巴一张一合，快速地吞食鱼食，溅起一阵阵水花。 就在这时，慧心往花园里走来，“小姐，侯府派人来了，说是接您回京的。” 百里清虞放下书本，抬起头，露出一张如明月般皎洁的脸。 双眸犹如清澈的湖水，深邃而明亮，一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柳眉轻蹙，“来的是谁？” “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慧心说这话时，眉头紧蹙，眼中都是对那时妈妈的不满。 百里清虞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平静，“走吧，过去那边前厅看看。” 说完就站起身，身后的语默接了书本，巧梳和味锦也放下手里的事情，跟着百里清虞一起，回到隔壁宅子的一个小院，又从小院走去前厅。 时妈妈在前厅里等得不耐烦，一个被赶到老宅来的弃女而已，居然敢让她等这么久，茶水都喝了好几盏了，还不来。 她仰着头，眼神傲慢地朝老宅的钱管事打听：“这大小姐这些年在这里，可学了些什么？礼仪可懂？侯爷和夫人让我来接她，若是她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回了京城，岂不是丢我们侯府的脸面？” 钱管事不敢得罪时妈妈，虽说都是侯府的下人，可时妈妈是侯夫人身边得力的，他只是老宅的下人，怕是到死都见不了侯爷一面。 加上他的手也不干净，这些年老宅这边也有点进项，京城偶尔也送点东西过来意思意思，都被他贪了不少，他生怕这事被发现，巴不得时妈妈赶紧接上大小姐走。 他满脸堆笑，十分谄媚：“时妈妈说笑了，这大小姐，从来了老宅起，没什么事都不怎么出院子，也不让别人去她的院子，就是当时带来的那两个人照顾她。 更别说学什么礼仪了，奴才可都是照夫人吩咐的做的，除了不饿着她冷着她，吃的穿的也就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待遇，明面上过得去，别的都不管她，教书先生更是没有请过的。” 时妈妈想想也是，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她回去没多久就要嫁人了，丢脸也和侯府没关系。 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见门口来人了。 “让时妈妈久等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百里清虞，她虽然穿着普通料子的衣服，却身姿挺拔如松，毫无卑微之态，如墨般的长发简单束起。 面容白皙似雪，眉眼间透着一股沉静，双眸宛如深潭，仿佛能看穿人心，举手投足间，虽无华丽服饰点缀，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时妈妈暗暗惊讶大小姐的容貌和气度，斜睨了管事一眼，眼中满是不满与怀疑，眼前的百里清虞哪有他描述的那样不堪？ 她心中暗暗恼怒，觉得这钱管事在戏耍自己，同时对百里清虞也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看似恭敬的神情。 她微微欠身，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见过大小姐，老奴奉侯爷和夫人的命令，来接大小姐回京，他们都很挂念你呢。” 百里清虞把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依旧神色平静地回道：“知道了，辛苦时妈妈跑一趟了。” 时妈妈见百里清虞这么平淡，有些摸不透她的脾性。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侯爷和夫人都盼着你早日回府，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吧，还望大小姐不要耽搁，今日就收拾了准备妥当。另外夫人还让老奴带了几套衣裳首饰，好让大小姐换上。” 时妈妈说完，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个小丫头便端着托盘低着头匆匆上前，那托盘里的衣裳随意堆叠着，首饰也是简单的旧款式，一看就全是些穿过的旧衣物、旧首饰。 巧梳见状，走上前去，随手翻了翻衣裳，随后眉头紧紧皱起，眼里满是愤怒。 提高声音朝时妈妈说道：“时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衣裳都是旧的且被人穿过，你竟要我家小姐穿这样的东西，这就是夫人对我家小姐的挂念吗？” 时妈妈心里满是不快，一个被赶到老宅的弃女，居然敢嫌弃三小姐穿过的衣裳，不过那首饰倒是她调包过几样的，她还就不信了，她在老宅待了十年，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没用过，真舍得不要。 可脸上仍堆着看似和善的笑，不紧不慢地辩解道：“这位姑娘这话说得可就重了，大小姐在老宅住了十来年，夫人着实不知晓大小姐如今的身量几何，这才寻了三小姐穿过的衣裳拿来，两位小姐年纪都差不多，也是想着先应急，等回了侯府，自然会给大小姐量身裁制崭新的衣裳。” 百里清虞微微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开口道：“大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习惯了穿自己的衣裳，更不喜欢穿旁人用过的。 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用吧。至于回程的时间，就定在两日后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她这话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显然没把时妈妈的那番说辞放在眼里。 时妈妈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十分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夫人还等着她回去替三小姐的亲事呢。 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是，大小姐既然这么说，那便依大小姐的意思。” 第2章 师父 心里却暗暗盘算着，回去一定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这百里清虞不知好歹。 一个被侯府厌弃的女儿，琴棋书画礼仪样样不通，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有什么好摆谱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百里清虞交代完，正要起身。 时妈妈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小姐且慢，老奴记得你当时来老宅时，没有带这么多人吧？” 百里清虞一脸平淡的看着时妈妈说道：“除了巧梳，另外几个都是我捡的，怎么，不可以带她们回侯府？” 一旁装死的钱管事也赶紧开口：“时妈妈，奴才作证，确实是前几年小姐出过一趟门，捡回来的。” 百里清虞来老宅这么多年，也是真的没出过几回院子，都是带着丫鬟和那个老妈妈待在自己院子里。 需要什么都是让丫鬟跟他说，他再送去院子门口，吃的她们自己拿去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 所以前几年她出门那一次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不过那时候她也戴着帷帽，这还是管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百里清虞。 他本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唯唯诺诺的草包，没想到却长成了一个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浑然天成贵气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出身本就高贵，这些年虽吃穿不是很好，但也没人敢饿着冷着她，管事倒也想得通。 时妈妈也只能假笑着开口：“大小姐慈悲心肠，这些丫头能跟着你，是她们的福气，老奴也只是担心人多口杂，路上若有闪失就不好了，大小姐既然决定了，老奴也没有什么意见。” 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侯府带，要不是夫人交代了，她才懒得来这破地方呢，反正百里清虞回了侯府也不会住多久，就由她去吧。 清虞几人不再理她，转身回去了。 至于这个时妈妈这两日的吃住问题，轮不到她们操心，她们也懒得过问。 回到院子里，慧心守着院门，防止有人进去。味锦去小厨房做晚膳，巧梳和语默跟着清虞又去了隔壁宅子里找师父。 沐轻云此时正静静地坐在书房中，四周静谧得只闻得见棋子落下的轻响。 她身着一袭深灰色的素锦长袍，衣摆处的褶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没有丝毫装饰。 她对面的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而她对面空无一人。 她纤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那白子似有千钧之重。目光落在棋盘上，眼中满是回忆与眷恋，仿佛透过棋子又看到了与爱人当年对弈时的模样。 她的面容略显消瘦，肤色有些苍白，唯有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海却又饱含忧伤，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黑色丝带束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为她增添了几分憔悴与落寞。 周围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却无人翻阅，只有她在这棋局中独自回味着曾经与爱人共度的时光。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来到书房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就知道师父一定又在思念大舅舅了，每年的今日师父都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 她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示意巧梳和语默守在门口，随后自己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 书房内，沐轻云正对着棋盘发怔，思绪早已飘远。 听到敲门声，她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进来吧。” 百里清虞缓缓推开门，看着师父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她走进屋内，轻声问道：“师父，您在下棋？” 沐轻云微微点头，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向百里清虞，努力扯出一丝笑意：“清虞，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青虞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那在微风中微微摇曳的翠竹，眼中透着一抹坚定。 随后缓缓说道，“师父，清平侯府已经派人来接我了。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突然想起我来，要接我回去究竟是打着什么目的，但我总归是要回去的。” 屋内的烛火在她说话时轻轻晃动，映在她明媚的脸庞上。 清虞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沐轻云，烛光照在她的眼眸中，似有火光在微微闪烁，“师父，我想让您跟我一起去京城，有您在身边，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沐轻云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转头看向角落里大舅舅曾用过的旧棋盘。 那棋盘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随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清虞，师父就不陪你去了，你大舅舅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他年轻时走过的那些路，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我都想要去好好走一走，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不过你放心，不论师父去了哪里，都会给你写信的，你若是有事，师父一定回来帮你。” 清虞能理解师父的决定，她走上前，握住沐轻云的手，“师父，这些年辛苦您了，您对清虞的照顾，清虞都记在心里。你教我武功，让我有自保之力，陪在我身边，让我在这老宅中也能感受到温暖，您对我的恩情，清虞无以为报。” 她顿了顿，目光中满是关切，“您决定去走大舅舅曾走过的路，清虞支持您，您孤身一人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您遇到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沐轻云温柔的看向清虞，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师父会好好地，你回京城后，若是要用人，就去清风楼。” 说着递给清虞一个精致的小木牌。 清虞郑重的伸出双手，接过木牌，指尖触碰到木牌的纹理，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但情绪被很好的克制住。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第二日，天刚破晓，师父就收拾了行囊动身出发了。 清虞静静地目送师父骑马走远，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带着语默折回小院。 第3章 过往 吩咐几个丫头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明日带上。 清虞在小院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却只是盯着书页，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纸。 她的思绪飘回到过去，当初清平侯府日渐衰败，父亲继承侯位困难重重。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父亲求娶了华阳侯府嫡女出身的母亲。 有了外祖一家的支持，父亲才顺利继任清平侯。 可命运弄人，没几年大舅舅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小舅舅虽侥幸存活，却瘸了一条腿。 华阳侯府虽满门军功，却至此再没了能顶事的人，只剩下一群孤寡老弱。 母亲受此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还是没能熬住，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母亲才过世一个月，父亲就迎娶了继室，那继室还带着一双儿女。 尤其是那女孩只比清虞小不到半岁，明眼人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她和父亲的相似。 当时父亲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和她们母子三人，宣称早在几年前就已纳此女为贵妾，还说母亲当时是知晓且同意的，只因那女人体弱一直在外府调养。 可她心里清楚，这全是谎言。而父亲当时已经成了新帝面前的红人，也没人敢当面质疑他什么。 那个时候外祖家接连出事，实在无暇顾及她，只有祖母护着她，她也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 可没多久她和祖母都病了一场，父亲就以休养的名义把她送到了这信安的老宅，当时跟来的只有同她一样年幼的巧梳和祖母身边的夏婆婆。 还好有夏婆婆在，管事也不敢太过分，吃的用的虽然远不如侯府，可也还过得去。 而师父，当初本以为很快就能和大舅舅成亲，却收到了大舅舅的噩耗，跑去战场找大舅舅的尸骨，最后只找到大舅舅用过的一小截断枪。 等再次收到清虞的母亲出事的消息，累死三匹马赶回京城，才知道她已经被送到了信安。 师父就买了这座老宅隔壁的宅子，一直陪伴着她，只要能教的都教她，教不了的就请先生…… 味锦做了一碟松花糕端出来，看到小姐在发呆，书也半天没有翻动一页，便担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回京城？如果不想回，咱们就不回。” 清虞微微摇头，放下书，拿起一块松花糕，轻嗅那带着松花香的气息，缓缓说道：“没事，只是在想，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其他几个丫头正在整理箱笼，闻言也放下手里的事情。 慧心走上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小姐是想夏婆婆了吗？奴婢也想她了，咱们回去就能见到夏婆婆了。” 巧梳轻轻抿了抿嘴唇，眼睛亮晶晶的，手上还拿着刚刚整理好的书卷：“小姐，夏婆婆肯定也盼着您回去呢。夏婆婆年纪大了，一到冬天膝盖就疼得厉害，奴婢还给她做了一个护膝，回去就送给夏婆婆。” 语默话不多，但这些年她们几个人和夏婆婆的关系都很好，提起她，也是真的想念：“小姐，等回了京城，还能让夏婆婆去和我们住吗？” 清虞轻笑：“回去看情况吧，夏婆婆回去是陪祖母的。” 夏婆婆是陪祖母一起嫁到清平侯府的贴身丫鬟，当初清虞回老宅，祖母不放心，让她跟着来照顾的。 而身边这几个丫头，慧心的父亲原本是个账房先生，她父亲的主家犯了事被牵连，父母去世后，她被卖到人牙子处。 那个时候清虞打算买几个得用的，师父就带她去了人牙子那里，遇到了慧心，慧心慢慢的也展露出算账的特长，几个丫头里她性子也最沉稳。 味锦是流浪儿出身，清虞外出的时候，见到她在饭馆里面努力干活就为了换一口吃的，和人说话条理清楚，胆子也大，就将她带回来了。 语默的父母原来是跑镖的，遇到了流匪，家里人都死了，是师父路过，救了藏在车底的她，师父见她有些武功底子，就带着她和清虞一起学。 这些事情包括师父的存在，夏婆婆都知道，清虞也没有瞒过夏婆婆。 夏婆婆待清虞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见她身边有了得用的人，心里也踏实。 前几年腿脚有些不便了，又有些想祖母了，就先回了京城。 次日，晨光照拂，几个丫头已经将要收拾的东西全部装好，拿到了老宅的大厅里。 时妈妈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在那堆物件上一扫，嘴角撇了撇，心里有些鄙夷：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什么破烂都要带上。 随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大小姐，这行李是不是稍微多了些？侯府的规制向来是有讲究的，若是带了一些不必要的物件回去，怕有些不合适。我们侯府是高门贵府，什么东西没有？大小姐轻装简行即可。” 慧心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时妈妈，这些都是小姐日常所用之物，都已经用习惯了，再说这些东西我们又不给别人看见，到时候会放到小姐自己的院里，应该碍不着谁吧？” 时妈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话虽如此，只是这物件一多，路上又颠簸，万一有所损坏也是麻烦，再说了，侯府什么东西没有？小姐回去又何愁缺了这些？” 味锦可不惯着她：“时妈妈，敢问我们小姐可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 时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看：“自然是。” 味锦又问：“那大小姐来老宅是干什么的？” 时妈妈抬眼看了看清虞，清虞坐在主位，眼神淡淡的。 时妈妈继续回答：“那是大小姐身体不好，来休养的。可这和拿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时妈妈，你瞧瞧你这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才是这侯府的主子呢！ 我家小姐既然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此番回京，那就是回自己的家。 小姐带什么东西，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置喙？哪怕小姐就是在路上捡块破石头带上，那也是小姐的自由。 咱们做奴婢的，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时妈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4章 回京 味锦脸上虽带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如利箭般犀利，丝毫情面不留。 这话说得时妈妈老脸涨红，气的牙根直痒痒，她刚想发作，却瞥见巧梳和语默那两个丫头，正瞪着眼睛盯着她，那架势就像是 随时要冲上来和她打架一样。 时妈妈心里虽有万般不甘，但也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地咽下，憋屈地说道:“是，是老奴多嘴了。大小姐，我们这就装了马车走罢。” 清虞淡淡点点头，朝着钱管事说道:“钱管事，我的那个院子，已经住习惯了，不想有人进去。” 钱管事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是，奴才记下了，绝不让人进去。一会儿就去把院门锁了。” 巧梳笑眯眯地说道，“不用了，钱管事，已经上锁了。” 说完拿出钥匙晃了晃，里外可都上了两把锁呢，那个院子，她们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还种了花草，虽然都不是很贵重，可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而且那个院子跟小姐师父的院子就一墙之隔，万一钱管事跑过去偷东西呢，语默还在院子里设了暗器，专门防小偷。 一切准备妥当，要带的东西装了车，清虞便朝马车走去，时妈妈自己和带来的小丫鬟坐小的马车，清虞和几个丫头坐大的一辆。 马车开始行驶后，味锦从食盒里拿出一盘青团糕，“小姐，您早上起的早，早膳都没吃几口，快吃点青团糕垫垫肚子。这侯府还挺会做表面功夫的，给小姐您安排一辆大马车，奴婢几个一起坐都不挤。” 巧梳轻哼一声，“他们向来会做表面功夫的，我和小姐幼时来老宅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大的马车？” 慧心微微皱眉道，“小姐，这是故意做给外人看呢，让外人都知道，夫人虽然不在了，史氏那个继室也不曾苛待您，好显示她的仁慈和大方。” 语默安静地坐在角落，听了也微微点头应和，表示赞同。 清虞看着这几个丫头，嘴角浅笑，目光扫过马车，车内的茶几稳稳地放置在中间。 周围的坐榻铺着上好的软垫，触手柔软，坐榻下的抽屉和暗格，是专门用来放置物品的，车上还挂着清平侯府的标志。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她回去也不是要好好和她们相处的，她和史湘云也只会是对立面的敌人。 清虞拿起盘子，让几个丫头一人分点，“别光说了，都吃点吧，等回了侯府，就得打起精神应付他们了。” 几个丫头也不扭捏，一人拿了一块吃，这些年在一起，她们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 慧心吃完一个青团，朝清虞问道，“小姐，这钱管事不处置他吗？” 清虞摇摇头，“没必要，钱管事也是听大夫人的，我就这样回去，父亲自然看得见。父亲再宠她，也要面子，他自己会出手整顿的，这老宅又不止住了我一个。” 这边主仆几个转头又说起好玩的事。 只有旁边小马车上的时妈妈阴沉着脸，十分不满，火气大得不行。 来的时候她可是坐的大马车，本来想着应该她和百里清虞一起坐大马车的，结果那几个丫头把自己赶来坐这个小马车。 这个狭小的车厢内并没有软垫，硬邦邦的木板透着一股生冷，尤其是每过一处颠簸之地，车身便要剧烈地抖一抖。 那股震动毫无缓冲地传到车内，震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屁股也被硌得生疼，腰背也被颠得酸楚不堪，她现在不止满心的疲惫和不适，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虽然是个奴才，可在侯府也算是养尊处优，每日只需要陪夫人处理一下事情就行，如今却这样遭罪，满心的窝火。 旁边的小丫头春分见时妈妈这个样子，也有些害怕，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车的边缘，又努力稳住自己，时不时看向她，带着几分担忧。 她们下人坐的马车不都是这样的吗？她都习惯了，可她不敢说。 这次来老宅接大小姐，时妈妈就是看她老实好使唤才带了她的，她一家的身契都在夫人手里，她也不敢不听话。 马车再次剧烈抖动时，时妈妈猛的朝她倒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住，试图让时妈妈坐得稳一些，嘴里还轻声说着：“时妈妈，您小心些。” 时妈妈坐稳后，朝她吼道，“你这个死丫头，贱蹄子，你是榆木疙瘩吗？不会坐了离我近一点扶稳我，小心我回去告诉夫人你偷奸耍滑，把你嫁给看马棚的赖酒鬼。” 小丫头春分不敢辩驳，又怕回去真的被嫁给那个40岁死了三个老婆的老酒鬼。 只能怯懦地挪过去扶住她，“对不起，时妈妈，奴婢知错了，求求您千万别跟夫人说把我许配出去的话。” 时妈妈发了一通火，又有小丫头给她当靠垫，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眯着眼睛补觉。 一路紧赶慢赶好几日，总算到了京城。 马车停稳后，春分小声地对时妈妈说：“妈妈，到侯府了。” 时妈妈白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衫，趾高气昂地下了马车。 春分跟在她后面，趁人不注意，悄悄揉了揉被她靠得发酸的半边肩膀和早已麻掉的双腿。 时妈妈走到大马车前，端起虚伪的嘴脸，请百里清虞下马车，“大小姐，到侯府了，下马车吧。” 巧梳掀开了帘子，扶着清虞踩在放置好的脚凳上下了马车，几个丫头也跟在后面下了车。 清虞望着眼前清平侯府朱红色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两侧的石狮子张着大口，彰显侯府的权势。 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门楣上的牌匾刻着“清平侯府”四个大字，字体刚劲有力，只是那朱漆似乎比她记忆中的颜色暗淡了一些。 门口的家丁看到时妈妈，忙过来打招呼：“时妈妈，您可回来了。” 眼神却不住地往清虞身上瞟，见她穿着朴素，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微微躬身：“见过大小姐，老夫人她们在花厅等着您呢，快请进府吧。” 第5章 我的母亲只有一人 清虞眼神平淡，没有过多理会他们，带着几个丫头径直进了府。 府里没什么大的变化，一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青石庭院，两侧的抄手游廊蜿蜒曲折。 沿着庭院中的碎石小路前行，路旁的矮松柏修得整整齐齐。 再往前走，就是花厅，花厅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厅前的台阶，由汉白玉砌成，两侧摆放着雕刻精美的石兽，花厅的门窗皆雕有细腻的花纹，无不彰显侯府的奢华与尊贵。 除了清虞和巧梳在这里住了5年，另外几个丫头都是第一次进侯府，不过她们也没有到处乱看，都规规矩矩地跟着清虞走。 这些年小姐学东西，她们耳濡目染的， 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个侯府也没什么稀奇的。 花厅里热闹非凡，众人齐聚一堂。 见清虞进了花厅，众人都纷纷停下交谈，齐齐看向她，见她穿着十分朴素，却难掩美貌，愣是把这厅里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一时间神色各异。 清虞浑然不在意一众人的目光，径直朝祖母走过去。 祖母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锦缎长袍，袖子上用金线绣着福瑞云纹，头戴着一顶金丝镶嵌的抹额，手中拄着一个用上好檀木制成的雕花拐杖，端坐在花厅上首的太师椅上。 祖母身侧的高几上还摆着精美的青花瓷瓶，插着几枝盛开的粉色牡丹花。 清虞快步上前，眼中泛起泪花，祖母同样如此，激动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想要站起身。 清虞赶紧扶住祖母的手臂，轻声唤道:“祖母，孙女回来了。您还好吗?” 祖母伸出枯瘦却温暖的双手，轻轻抚摸清虞的脸庞，声音带着哽咽:“我的虞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走了快10年了，祖母很好，就是很想你啊。” 清虞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泪水，紧紧握着祖母的手，像是抓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祖母，虞儿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我现在回来了，以后每天都陪着您，再不离开您了。” 祖母本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想来这些年在府里过得也不容易。 父亲刚出生不到半岁，他的亲生母亲就过世了。 那个时候侯府就已经有落败的迹象，清虞的祖父想娶一个高门贵女做续弦并不容易，就想退而求其次，同经商的祖母家定了亲，想着有钱也不错。 祖母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本来祖母的父亲有些不愿意让祖母给侯府做续弦，毕竟要等三年孝期满才嫁人，那时就18岁了，再说做侯府继母哪有这么好做的，就想着招一个赘婿入门，这样还可以看顾她。 可祖母自从见了祖父一面，就铁了心要嫁给他。祖母的父亲不想让她伤心，只能同意。 祖父三年后如愿娶了祖母过门，祖母带了许多钱财入府，侯府才得以延续挥霍的日子。 父亲十四五岁时，祖父去世了，还有两人唯一的女儿，不久后也跟着去世，祖母一夜间老了许多。 侯府一下子没有了顶梁柱，祖母商户女的身份又被人看不起，家族内部出了许多问题，族中的人个个都对孤儿寡母的虎视眈眈。 父亲虽然从小就跟祖母不亲，可他还没有满18岁，只有等到18岁才可以请立世子位，底下又还有两个弟弟，随时会打主意跟他争抢，他那两年跟祖母关系好了很多，毕竟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别的依靠了。 再之后他得了母亲的青睐，娶了母亲过门，也如愿得了华阳侯府的支持和帮助，顺利继承了清平侯府，和祖母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对祖母只有表面尊重。 这些都是母亲去世后，祖母照顾她那段时间跟她说的，那个时候她还很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冷漠。 那个时候祖母还跟她说，她的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嫁到百里家后，对她这个继婆婆如同亲母一样。 祖母俩温馨的场景很快就被史湘云打破，她走到清虞旁边，面上慈爱地笑道：“清虞，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在外受苦了。” 清虞抬眼打量了一下史湘云，多年未见，她倒是变化不少，看来过的不错。 史湘云今日一身华服，身着紫红色的长裙，金线绣饰的牡丹绚烂夺目，花蕊处的珍珠晶莹剔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闪烁光芒，无一不彰显她正室的尊贵。 头上还梳着繁复的发髻，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牡丹簪与翡翠珠花相互映衬，嘴角含着笑，可清虞却没错过她眼底里的算计。 清虞的祖母又摸摸她的衣袖，见她穿的这样简单，本想开口质问史湘云。 清虞看出祖母对她的心疼，轻轻拍拍祖母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开口：“大夫人。” 旁边的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三小姐百里清姗顿时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指着清虞道：“大姐，你怎能如此称呼母亲？实在是无礼！” 清虞朝她看过去，她穿着一身粉色纱裙，头上戴了配色的珊瑚首饰，她长得很像父亲，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谁了。 “你是百里清珊？” “不错，是我，大姐离家多年，莫不是连基本的礼仪教养都忘了？” 一旁身穿玄色锦缎长袍的五少爷百里景邬也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附和道：“大姐这般称呼是何道理，为何不叫母亲？” 清虞神色未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的母亲只有一人，大夫人怕是担不起我叫一声母亲吧？” 史湘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里暗自咒骂，这个小贱人还真不是个善茬。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眼中挤出一丝慈爱，嘴角扯出一抹看似大度的微笑，善解人意地说道：“珊儿、景邬，不得对你们姐姐无礼，你们大姐刚回来，诸多事情还没缓过神来。 称呼嘛，不过是个虚名，清虞要是不愿意叫，那便算了，等过段时间适应适应就好了。” 第6章 多谢二婶费心 随后，她亲热地对清虞说道:“清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家里人。” 史湘云先指着刚才说话的两人说道:“这个是你的三妹清珊，这个是你的五弟景邬。” 说完，她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不情不愿地朝清虞敷衍地见了个礼。 清虞也朝他们行了一个平辈礼，旁边人看清虞的动作恰到好处，不急不徐、端庄大方，都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侯府嫡女，哪怕去了老宅十年，该有的礼仪和姿态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百里清珊却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史湘云见女儿这样，心里直摇头，这孩子，真是被自己惯坏了，多少有点任性，回头可得嘱咐一下她，表面功夫还得好好做才行。 毕竟，很快就要用到百里清虞了，暂时不能和她交恶。 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又笑着给清虞继续介绍:“这位是你父亲的何姨娘，这位是吕姨娘。” 何姨娘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身姿婀娜，一身藕荷色对襟裙，袖口和领口的淡粉色丝线绣边精致非常。 梳着一个坠马髻，插着一支碧玉簪，簪子上镶嵌着粉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几缕发丝落在脸颊两边，更添了几分妩媚多情。面容娇俏，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 看向清虞时，眼中既有热情的讨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朝清虞客气的行礼道:“妾见过大小姐，欢迎大小姐回府。” 吕姨娘看起来比何姨娘年长一两岁，身上有一种温婉的气质。 身穿月白色交领长裙，袖口和领口是淡蓝色的兰花，绣样雅致非凡。 神色略显拘谨，规规矩矩地朝清虞行礼:“妾吕氏，见过大小姐。” 清虞朝她们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清虞是原配嫡长女，而妾室地位低下，不用向她们回礼。 “多谢大小姐。” 接着，史湘云又指着旁边一位妇人说道：“这是你的二婶。” 卫芳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身姿高挑。 身穿一件绛紫色的对襟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华丽的云纹图案，领口和袖口处是黑色的貂毛，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头上梳着一个高髻，插着一支金步摇，发髻另一侧插着当下流行的珠花。 眼神十分精明，此刻满脸堆笑，热情地朝清虞打招呼：“清虞，你还记得二婶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10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以后可得常去我们院里坐坐。” 随后，眼神一转，朝史湘云开口：“大嫂，清虞可是侯府原配嫡女，她当初去老宅是因为病了，需要好好休养。大嫂常说不会亏待了侯府任何一个少爷小姐，怎么清虞今日回来穿得这样寒酸？” 史湘云还没来得及搭话，卫芳就让身后的卫妈妈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两匹上好的云锦和两匹苏绣丝绸。 “清虞，你亲娘不在了，没人心疼你，二婶心疼你，这几匹布料都是京城当下流行的料子，你都拿去，做几身好衣裳穿，日后缺什么，就跟二婶说。” 卫芳说这话可不纯是为了替清虞出头，她原本只想送两匹的，另外两匹是想孝敬给婆母的，毕竟史湘云和婆母不对付，不过刚才她改主意了。 这位大小姐日后没准能给她惊喜呢。只要是能让史湘云不痛快的，她卫芳就高兴，这下她倒要看看这位侯夫人要怎么办？ 清虞记得这个二婶，不过那时候小，对她没有太多的印象，浅笑着微微屈膝行礼：“多谢二婶费心，清虞很喜欢。” 史湘云一听卫芳的话，心里无名火蹭一下就起来了，烧得她直咬牙根，恨不得把卫芳那副假惺惺的笑脸给撕下来。 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卫芳就是故意的。好气，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必须要维护她侯夫人的颜面。 强压了怒火，面上堆满了歉意的笑：“清虞，都怪我没有管好底下人，老宅那边的供应我都是按照嫡长女的分例的，不敢有什么疏漏啊，一定是底下人欺上瞒下了。” 巧梳在旁边小声嘀咕，偏又让花厅的人都听得见：“夏婆婆在老宅陪着小姐那几年，管事送去的菜还勉强算新鲜，偶尔也会有点肉。 夏婆婆回京后，管事做事就越来越敷衍，银钱也少得可怜，小姐能穿得好才怪，我们还在自己院里种菜吃，小姐今日这一身已经是最好的衣裳了。” 味锦也和巧梳咬起耳朵：“就是呀，时妈妈去接小姐的时候，那个派头我还以为她就是侯夫人呢！她还给小姐拿了三小姐穿过不要的衣裳首饰呢。” 慧心和语默两个人听的都想笑，愣是使劲憋着。 什么就叫这是小姐最好的一身衣裳，小姐聪明，自己开了胭脂首饰铺子，很赚钱的好嘛。 只是小姐不想让侯府这些人知道而已。要是穿的太好，岂不是让别人以为侯夫人对小姐很好。 花厅里的人全听的一清二楚，可有老夫人在，都不敢太放肆，再怎么说，她也是这侯府辈分最高的长辈。 卫芳只差拍手叫好了，会说就多说点。 史湘云正想教训一下这两个嘴碎的丫头，就见老夫人怒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都是愤怒：“史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孙女的？你若是真上心，又怎么会这么做？” 当初夏婆婆回京，她就问清虞在老宅过的好不好，夏婆婆只笑着跟她说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如今看来，一定是这孩子和夏婆婆交代好了，不让说实话呢。 史湘云见婆母发火，又是在一群小辈面前，只觉得脸臊得慌，满脸委屈地着急解释：“母亲，儿媳冤枉，儿媳绝对不敢苛待清虞啊，这些事儿媳真的不知情。 一定是时妈妈办事不力，以往清虞的例银和每回该准备的东西，我都是亲自统计了让时妈妈准备好，交给负责运送物资的下人送去老宅的。” 第7章 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 说着转身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时妈妈，你说，是你疏忽了办事不力，还是故意欺上瞒下，让大小姐受了委屈?” 时妈妈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老夫人，夫人，大小姐恕罪，这次确实是老奴自作主张，没有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 是老奴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了。老奴想着三小姐那些衣裳都是好的，又不知道大小姐具体尺寸，裁衣服难免会不合身，不如就先凑合穿，回了侯府再裁合身的，却没顾得上大小姐的体面。 老奴有罪，老夫人平日最仁善，还请老夫人饶了老奴这一回。 至于以往的东西，老奴真的没有贪过啊。还请老夫人明查。” 清虞嘴角带了些讥讽:“时妈妈真是好口才，特意强调祖母最仁善，若是祖母再惩罚你，岂不是要传出祖母不仁不慈的名声去， 而我也要背一个刚回府第一天就不孝的名声? 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大夫人现在又管着侯府，怎么算你都应该求大夫人吧?你说呢，大夫人?” 老夫人也懒得看史湘云演，当初清虞的母亲夏侯婉，过世不过半月，清虞的父亲百里正弘就带着史湘云和一双儿女上门说要娶了她过门做继室。 还直接承认了两个孩子就是他们亲生的，说什么是为了不让人诟病侯府和史湘云，不让人说闲话，就对外宣布说她是前几年纳的贵妾。 她当时正伤心儿媳的离世，见他们这么不要脸，正室不承认，那史湘云不过就是一个见不了光的外室而已，她当时直接气的狠狠抽了那个逆子一耳光，自己也被气病了。 可她无力阻止，她只能尽量保护好清虞，最后还是把清虞送到了老宅…… 想起过往，老夫人此刻的眼神冷得吓人，直接对史湘云说道:“此事你自己看着办，明日给我的虞儿一个满意的结果。 还有这些年亏欠了清虞的，该补的都补上，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我的清虞，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史湘云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这百里清虞可真是伶牙俐齿，还有这个死老太婆，又不是侯爷的亲娘，不也是一个继室，有什么好得意的，在这里摆什么婆婆的谱。 可她不能失态，她只能恭敬地应道：“是，母亲，儿媳记下了，这就让人把时妈妈和这些年送东西的下人都带去红湘院问话。”说完就让人把时妈妈带走了。 随后招了大丫鬟春桃把托盘端过来，“这里面有一套珍珠头面和几样首饰，清虞你先拿着，明日我再给你添置一些。” 卫芳直接揶揄道：“那大嫂明日可别忘了，总不能让人说堂堂清平侯夫人小气吧？” “自然不会，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不是想着清虞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回头直接送到清虞院子里更方便些嘛。” 史湘云说完不再跟卫芳扯皮，她担心再扯下去，她真的会失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丢脸过了。 其余人见这场景，也主动依次站起来和清虞打招呼。 “见过大姐，我是二房的百里清迩，在府里排行第二。” 先说话的这人，嘴角带着乖巧的笑，声音清脆如莺啼。 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蝴蝶花纹，外披一件月白色的纱衣，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簪着珍珠珠花，还别着一只小巧的蝴蝶金步摇，衬得她娇俏可爱。 她那张脸与卫芳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却少了卫芳眼中的精明，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清虞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二妹，许久不见，我还记得幼时我们在一起玩过。” “姐姐如今回来了，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妹妹心里一直挂念姐姐呢。” 清虞还没接话，旁边一个穿宝蓝色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的少年郎就挤过来，笑嘻嘻地拱手行礼：“见过大姐，我是景泗。” 清虞客气地回了一礼：“四弟。” 一旁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裙，梳着低髻，簪着金钗的妇人也拉着一个少年郎走上前来，脸上都是讨好的笑：“见过大小姐，妾是二老爷的姨娘陈氏，这是六少爷景潞。” “陈姨娘，六弟。” 百里景潞穿着一身米色的长袍，微微弓着背，看上去有些胆小。 被自己的亲娘拉扯着，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小声道：“见过大姐。”说话间眼睛只敢快速地瞟一眼清虞，便又赶紧低下头去。 陈姨娘和景潞说完，常姨娘又朝清虞见礼：“妾是二爷的姨娘常氏，见过大小姐。” 常姨娘穿着一身烟青色的长裙，只插了两支碧玉簪子，看着清新脱俗，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清虞也淡笑着朝她点点头：“常姨娘好。” 这些姨娘有的清虞幼时见过，有的是她去老宅后纳进侯府的，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谁心里藏着什么心思的，回头还得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才行。 接下来的就是三房的了， “清虞，我是三婶，这是你的七妹妹清柒。”说话的是清虞三叔的妻子冯秀琴，一张和善的面容，虽不算多美，却气质高雅，隆起的腹部十分明显，身着的浅绿色长裙更衬得她温婉端庄。 她身旁的百里清柒穿的是浅蓝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樱花，衬得她娇俏可爱，“大姐姐好。” 清虞回了一个晚辈礼，语气温和，“见过三婶，七妹，三婶这是有孕了？恭喜三婶。” “是啊，已经5个月了，清虞你在外多年，受苦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说着让身后的秋菊端了一个托盘上前来，“这里是一对翡翠手镯、一副翡翠头面，还有2盒胭脂水粉，一对步摇，清虞你不要嫌弃，回了家，要是缺什么，跟三婶说，你三叔是做生意的，银钱管够。” 【各位尊贵的看官，大房的孩子是女主老大（1）设定是15岁，清珊（3）比女主小不到半岁，景邬（5）13岁； 二房的孩子是清迩（2）比女主小两个月。景泗（4）13岁，月份大景邬。景潞（6）12岁； 三房的孩子是清柒（7）12岁和潞月份不一样。】 第8章 霸占 清虞浅笑着又行一礼:“是，多谢三婶，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清虞受之有愧。” 百里清柒对这个姐姐也十分有好感:“姐姐，我们有钱，你不要客气，明儿我再给姐姐送些过去。” 清虞的祖父没有女儿，活下来长大的总共三个儿子，她的父亲是嫡子，二叔和三叔都是庶出，父亲百里正弘如今是侯爷，又是尚书令。 二叔百里正扬如今也做到了太长寺少卿一职，两人的岳家也是官身。 只有三叔和三婶母家是从商的。 自古士农工商，即便三叔赚钱不少，侯府公中差不多一半的银钱都是他挣的，可在府里的地位却远不如上面的兄长。 再加上他们又没有儿子，每次各家举办宴会，三房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史湘云见冯秀琴出手如此大方，一个庶子所娶的商贾之女，竟也敢压她这个侯夫人一头，气得咬牙切齿。 卫芳瞧着前面陈姨娘那花里胡哨的打扮，还有对清虞谄媚的姿态，心里就泛起一阵不舒服。 哼，不就是仗着生了个儿子，又得老爷宠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卫芳的儿子可比那胆小如鼠的百里景潞有出息多了。 再瞅瞅冯秀琴，出手居然比她还大方。三房每年挣的钱交七成到公中，即便只留三成，那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呢，私下里三房吃用都比他们二房要好。 卫芳本想讥讽冯秀琴几句，可眼角余光扫到史湘云那强撑着端庄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暗自得意，她都多久没见史湘云这般出丑了，心里那股舒坦劲儿又上来了。更何况，婆母可就在上首坐着呢，还是先看看吧。 在卫芳看来，老夫人平日里对三房不错，肯定也是因为自己同样出身商贾的缘故。 再抬眼瞧瞧婆母，果然见她对冯秀琴母女的表现甚是满意。 其余的姨娘、少爷、小姐们，也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清虞，皆是些女孩子家用的物件。 清虞身后的几个丫头来者不拒，全都收了，还笑眯眯地替自家小姐道谢。 按理说，清虞身为长房嫡长女，长辈送礼也就罢了，底下弟弟妹妹们送她东西，她理应回礼才是。 可她在老宅休养多年，如今回来穿着那样普通寒酸，拿不出礼物也情有可原。这都要归咎于史湘云，如此苛待原配嫡女，就看她如何应对了。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个个面上都带着笑，说着关心清虞的话。 唯有史湘云的两个孩子脸色有些难看，史湘云使了好几回眼色，才不情不愿地换上笑脸。 老夫人见大家都和清虞认识了，便让身后的丫头端出为宝贝孙女准备的礼物，一副红宝石头面、一对羊脂玉手镯、一对红珊瑚手钏、一对牡丹花步摇。 满眼都是对清虞的疼爱，“虞儿，这是祖母给你准备的，一会儿祖母让人送到你院子里。” 底下的人见老夫人对清虞如此大方，不少人心里泛酸，却没人敢吱声。这无疑是又一次打了史湘云这个主母的脸。 史湘云心里恼怒不已，这老不死的，竟如此偏心，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给她这么多好东西，她能识得几样？ 自己的姗儿都未曾从这老太婆这儿得到过这些。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扣着手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百里清姗脸上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凭什么？都是侯府嫡女，凭什么百里清虞一回来就能得祖母这么多东西？ 她这些年也时常去给祖母请安，都得不到祖母的好脸。 清虞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祖母肯定一早就准备了，心里感动，“祖母，虞儿很喜欢，多谢祖母。” “你是祖母的乖孙女，给你这些都是应该的。” 老夫人慈爱的拍拍清虞的手，说完朝史湘云问道，“虞儿的院子可收拾好了？一会儿先让锦绣阁的掌柜送些衣裳首饰过来，给虞儿挑几身先将就穿着，明日再找人给虞儿定做些更合身的。” 史湘云笑着回答：“回母亲，都安排好了，就安排在翠竹苑，院子雅致，离母亲您的静安居也近。” 老夫人面上瞬间就有些不高兴，“当初虞儿走后，你说清珊怕冷，想搬去虞儿的院子借住一些日子，等暖和了就搬回去自己的院子。 之后天气暖和了，你又说等虞儿回来就还给她。 前些日子商量好了去接虞儿时，你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把虞儿的院子腾出来，怎么？那些话都是诓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成？” 卫芳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哟，大嫂，那清虞原先的院子可是清虞亲生母亲在世时，亲自给清虞布置的，里面可有不少珍贵的东西，就连一草一木都是精心养护的，大嫂不至于还霸占着不还吧？” 史湘云原以为这老太婆多少会留些面子给她，毕竟一大家子都在呢。 她不提，百里清虞一定更不敢提，她想百里清虞以后要好好在侯府生活，出嫁都得仰仗她这个母亲。 她的珊儿被她千娇万宠着长大，院子当然要最好的才行。 偏偏这老太婆偏心眼儿的没边了，这点小事也记着。 以往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院子里，什么都不过问的。偏这个死丫头回来了，就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什么都要问问。 还有这个卫芳，平时就和她不对付，今天也跟她杠上了。 偏偏她只能继续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告罪：“母亲恕罪，实在是珊儿已经住习惯了，这贸然搬出去，也会不适应。 您看，若是不喜欢翠竹苑的话，儿媳再让下人收拾几个空置的院子出来，让清虞去挑。” 百里清珊也不愿意从这么好的院子搬出去，那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接收到母亲的示意，态度也软和了下来，朝清虞说道：“大姐，那个院子妹妹已经住习惯了，妹妹一到天气凉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舒服，姐姐你在老宅都能住习惯，府里别的院子也任你挑选，姐姐你就让让我，就别跟我争了行吗？” 第9章 物归原主 清虞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母女，“既然三妹天一冷就身体不好，当初大夫人怎么不送她去信安老宅?那里冬天的天气比京城暖和些，怎么就偏偏送了我去?” 说完也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道，“那个院子是我娘在世时，亲手为我准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用的都是我母亲自己的嫁妆修建。 更别提里面其它的东西，若是不还，也没关系，我这就出府去京兆尹问问，这侯府继室和子女霸占原配的东西，该怎么算?” 百里清珊立马瞪着眼睛朝清虞怒吼:“百里清虞，你在胡说些什么?” 百里景邬也脸色阴沉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一回来，就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吗?你不但不敬母亲，还要让侯府颜面尽失?想让外人看笑话不成？” 一旁的众人也有些讶然，这大小姐瞧着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可说出的话却如此犀利，一针见血。 不过这会儿可没人会站起来替大房说话，没瞧见大房那两个姨娘都跟鹌鹑似的，尽量减少存在感吗? 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 史湘云却有些心虚，这个百里清虞还真是牙尖嘴利，她又摸不准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脾气，就怕她仗着老夫人在这里，真闹起来，影响自己的珊儿和景邬的名声。 只能妥协:“清虞你说笑了，我只是担心珊儿的身体，既然清虞你想要那个院子，我就让珊儿让出来，明天我就安排人腾院子。” 清虞神色依旧平淡，“大夫人，我纠正一下，不是我想要，更不是三妹让。 那院子本来就是我娘给我建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也不用等明日了，今日还早，下人又这么多，搬东西快得很，现在就过去吧。” 百里清珊不服气，还想开口。 史湘云赶忙拦住了她，本来想等侯爷下值回来哭诉一下，让侯爷给珊儿做主，就可以不还院子，看来是不行了，“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这就去搬出来。” 正主都要去搬家了，众人也不好再留，纷纷朝老夫人告退，女眷各自回后宅，少爷们都回去念书。 老夫人担心清虞，也跟着一起去，身后跟了一群小厮和丫鬟，拿着众人送清虞的礼物和行李，也顺便去搬百里清珊的东西。 娘俩走在最前面，急着去收拾，清虞和老夫人落后些慢慢走。 和清虞祖孙拉开一段距离后，百里清珊才对自己娘抱怨道：“娘，为什么要把我的院子让给那个贱人？我那么喜欢那个院子。那是最好的一个院子了。” 史湘云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连娘半点的手段都没学到，娘真是把你宠坏了。 一个院子而已，等百里清虞替你应了何家的亲事，你就能顺利去参加皇子选妃了，到时候什么样的院子你没有？” 百里清珊这才转过弯来：“娘，那一会儿把贵重的物品都搬一些，她当年那么小就去了祖母院子里住，又在老宅待了这些年，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她估计也记不清了。” “不可，你祖母还跟着呢，一会儿就只拿你的东西就行，至于别的，娘都会给你再想办法的。” “知道了，真是便宜她了，等我成了皇子妃，我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清虞和祖母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着，四周静谧得很，只有她们轻微的脚步声。 头顶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光影，在地面上摇曳。 清虞的眼睛转向祖母两鬓斑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白发刺痛了她的心，她顿时一阵酸涩。 “祖母，这些年虞儿不在，父亲和侯府里的人，对您可还算尊敬？”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她：“我朝以孝治天下，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没人为难祖母。祖母平日也不会出来碍眼，他们每隔几日也会去给我请安，我都挺好的。也怪祖母无能，连你的院子都不能帮你保住。” “怎么会？祖母一直都在给虞儿撑腰，没有祖母，虞儿也没有底气一回来就跟大夫人要回院子，虞儿还需要祖母多看顾才行呢。” “好，为了我的虞儿，祖母一定好好地活着。” 等清虞和祖母到时，下人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外搬着东西。 清虞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门匾，上面写着“熙和苑”三个字，这还是母亲亲手所写的。 清虞心底涌起对母亲的思念，但很快就掩下心里的思绪，扶着祖母到了客厅坐着等候。 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收拾完了，就连下人房都腾出来了。 史湘云带着百里清珊过来给老夫人和清虞回话：“母亲，儿媳已经看着下人都收拾完了，儿媳先带着珊儿过去她的院子收拾一下，清虞这边就劳烦母亲看顾一下。 儿媳已经让人通知了厨房，先做一些吃的来给清虞垫垫肚子，再好好休息一下。等晚点老爷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到饭厅用膳。 院子里儿媳也留了几个人先给清虞用着，明日我再挑些好的带来给清虞挑一些。” 老夫人见她这样，也刻意缓和了两分语气：“知道了，下去吧。” “是，那儿媳就告退了。” 百里清珊也跟着说了一声：“孙女告退。”娘俩才出了熙和苑。 老夫人这才对着清虞说道：“虞儿，你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回屋好好睡一觉，祖母也先回去了。” “好，祖母回去也歇息一下，晚膳时，我去您院子等您。” “嗯，好，那祖母就等着虞儿了。” 清虞送祖母出了院门，让慧心和语默两个人拿了娘亲留下的册子，一样一样检查整个院子，谁知道这些年会不会少了些什么东西？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就是少了一块砖、一株草，她也要追回来。 巧梳和味锦把清虞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番，将床单被褥全都换成新的，又打来水把所有物件仔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去请清虞休息。 第10章 议论 另一边，散开的人也在议论清虞。 何姨娘和吕姨娘两人的院子相连，便一起回去。 何姨娘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睛微微眯起，风情万种地摇着手绢，对着吕姨娘问，“吕姐姐，你觉得咱们这个大小姐怎么样？” 吕姨娘老实的回答：“大小姐很漂亮，挺好的。” “就没别的感觉？” “没有，我们只是侯爷的妾室，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的轮不到我们操心。”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切，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大小姐一看就和夫人不对付。夫人和我们又不对付，我们又没有孩子，还不如和大小姐打好关系，没准也能得点依靠呢？” 提起孩子，吕姨娘泛起苦涩，微微低下头，却并未多言。 何姨娘觉得无趣，也不等她，自己扭着腰肢就走了。 卫芳和百里清迩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清迩，你觉得你大伯家这个姐姐怎么样？” 百里清迩脸上，再无半点方才在花厅的纯真，提起清虞，眼里都是妒忌：“她在老宅多年，一回来就要回了自己的院子，没费多少心思，却句句都踩在大伯母的痛处，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这以后，侯府怕是不会太平了。” 卫芳有些担心自己女儿：“娘已经打听到消息，说今年中秋节时，皇上有意为几位皇子选妃，你大伯父接百里清虞回来，莫不是也打的这个主意？那你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谁知道？先看着吧。”话虽然这么说，但皇室不太可能会在同一家同时选两个女儿的，她是绝不会允许有人挡了她嫁进皇室的路的。 至于另外两个姨娘，倒是没有结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三房的百里清柒一回了自己院子就开始收拾各种东西，冯秀琴坐在一边，任由丫鬟给她捏捏肩膀。 这一胎怀的实在辛苦，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浑身累得慌，歇了一会儿才问清柒：“柒儿，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清柒头也没抬，一边指挥丫鬟收拾一边回她：“娘，我给大姐准备些东西，她刚回来什么都没有，大伯母偏心，不给大姐准备，我把我这里好的送些给大姐。” “你这孩子，你很喜欢你大姐？” “喜欢啊，你没看大姐多厉害，她第一天回来就敢那样跟大伯母说话，我可佩服她了。” “那你以后多去找你大姐玩。” “嗯，那等娘你生了弟弟妹妹，我也带着弟弟妹妹去找大姐。” “好，但是说你大伯母偏心的那种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她知道了，准得罚你。” “知道了，娘，我哪有这么傻。” 冯秀琴笑笑就没说了，就看着她在那里收。 清虞歇息了一个时辰便起身了。 正好史湘云带了锦绣阁的人来给清虞送衣裳。 这一日可把她忙坏了，从一大早到现在，眼瞅着都要准备晚膳了，却还没停下来歇一会儿。 眼看侯爷就快回来了，她赶紧命人请了锦绣阁的人先送些成衣过来。 要是侯爷看见百里清虞穿得如此寒酸，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她可不想再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被数落了。 依旧是端的慈母面，“清虞，今日实在是忙，你先挑几身合适的，明日再挑选些布料给你定做。” 清虞上前，扫了一眼，朝掌柜的问道：“你们做一身衣裳需要几日？” 佟掌柜是个三十上下的美艳女子，对着清虞笑呵呵地回答：“回大小姐，如果是比较简单的日常款式，也不需要绣太复杂的图案，奴家给您这边量了尺寸，您再选了布料，款式，三到五天就能做好一身。若是复杂的，时间会长一点。” “巧梳，把我的尺寸和准备好的图样交给掌柜，再挑几套素净的成衣留下，布料就用今日二婶送的那些。”清虞了解清楚后，对巧梳吩咐道。 “是，小姐。”巧梳依照着小姐的要求选了几身。 又对掌柜说道：“掌柜的稍等，奴婢这就去取来布料。” 这还是佟掌柜遇到的第一个不用量尺寸，也不用挑样式的千金小姐，甚至还反过来给她样式图，真是奇了，不过这可省了她不少事。 巧梳取来那四匹布料，又把小姐自己画的样图交给了佟掌柜。 佟掌柜一看，这些样图新颖别致、搭配独特，瞬间眼前一亮，很想问问清虞这些样图能不能卖给她，可侯夫人还在旁边，只好按捺下心思，打算等回头送衣裳时再问。 她对着清虞连连保证：“大小姐放心，奴家会尽快给您做好送来。” “那就多谢了。” 史湘云见清虞选完，嘴角泛起笑意：“清虞，那你就回屋换一下衣裳，我去张罗一下晚膳。” “大夫人慢走。” 慧心送她们出了院子，清虞回屋换了一身薄荷绿的长裙，未施粉黛，如清水芙蓉般淡雅。 巧梳按照清虞的要求只将她的头发简单盘起，插了一根羊乳白玉簪，簪身温润细腻，没有多余的雕琢，只在簪头处刻着一朵小巧精致的忍冬花，花瓣舒展自然。 几个丫头都忍不住夸赞，“小姐，您可真美。” 清虞对着她们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们几个就贫嘴吧，巧梳和语默跟我去接上祖母用膳，慧心和味锦你们两个好好看着我们的院子，没查完的今日就不查了，明日再接着查。” “是，小姐。” 清虞带着两个丫头向祖母院子走去。 傍晚的夕阳洒下余晖，将侯府的青石板路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路上时不时遇到一些做事的下人和丫鬟婆子，他们虽然对这位刚回来的大小姐十分好奇，可也不敢直视，更不敢议论，只低头行礼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不敢有丝毫的逗留。 很快就到了祖母的静安居，还未进院，就瞧见祖母已在院子里等候。 夕阳的光洒在祖母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祖母微微眯着眼，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张望着，脸上都是期待和急切，虽说祖孙二人已经见过，可午睡醒来，又担心是梦。 第11章 娘亲 清虞赶紧进了院子，搀扶了祖母，有些担忧地说道：“祖母，您怎么站在院子里？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 老夫人见到清虞，这才放下心来：“哎呀，我也没什么事儿，站一会儿挺好的，我这是刚出来呢。” 清虞可不信，朝祖母身后的人问道：“冬竹，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冬竹跟了祖母十多年了，对大小姐也是想念得紧，闻言赶紧回话：“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已经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了，就想第一时间见着您呢。 您回来了可真好，老夫人已经许久都睡不好、吃不好了，今日回来还午睡了一会儿，比之前好多了。” 清虞一听，对祖母又心疼又愧疚：“对不起，祖母，让您担心我了。” “虞儿，你不要听冬竹胡说，我好得很。只是长了年纪，没那么多觉了，多活动一下对身体也好。你父亲应该也要回来了，我们快去饭厅吧。”老夫人见清虞有些难过，赶紧安慰她。 “好，我们过去。” 祖孙俩到饭厅时，其他人已经在了，清虞的父亲和两位叔叔也回来了。 众人再次被清虞的美貌震惊，也不知是人衬了衣裳还是衣裳衬了人，总之就是比上午见她时还要美。 百里正弘见到清虞，面上也露出震惊的神情，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但很快就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率先给老夫人请安，他微微躬身，看上去十分恭敬：“母亲安好。” 青璃国以孝治天下，按道理说，侯府老夫人辈分最大，不管是侯爷还是其他子孙，每日都要向老夫人晨昏定省。 可三个儿子都不是老夫人亲生，尤其是百里正弘，只有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或者是有客人，才会表现出孝顺。 老夫人也懒得折腾，所以从不要求谁必须去请安，全凭个人自愿，去了她好好跟他们说话，不去她也无所谓。 因而算起来，百里正弘这个大孝子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老夫人了。 也就只有大房，去给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他人也跟着侯爷向老夫人问安。 老夫人今日也不想摆什么长辈谱，想着今日是清虞第一天回来，高高兴兴地应了：“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都各自赶紧坐下吧。” “是。” 清虞这才平静地朝百里正弘行礼，面上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但语气温和：“见过父亲。” 又朝二叔、三叔行礼：“见过二叔，见过三叔。” 百里正弘看着这个许久未见，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她的眉宇间倒是有几分像她娘，也语气温和地说道：“回来了就好，这些年在信安，可还习惯？” 话语里虽有询问之意，清虞却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怀，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寒暄。 清虞心中也只是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依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地回道：“多谢父亲关怀，挺好的。”说罢，微微垂首，敛去眼底那抹早已看透父亲凉薄的冷漠。 二叔百里正扬也上前两步，脸上都是关切的笑容：“回来就好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三叔百里正文眼神里透着真切的关怀：“清虞这些年一个人在信安受苦了，回来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三叔不在，尽管去找你三婶和七妹。” 清虞能感受到三叔的真心，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是，多谢三叔。” 史湘云母女在一旁看的心里不是滋味，见他们寒暄完，忙出来说道：“膳食上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移步到桌前用膳吧。” 一大家子人心思各异，吃了晚饭才各自散去。 清虞回到熙和院，没有先回屋，而是让几个丫头先回房休息，自己提了一个灯笼，缓缓在院中踱步。 月光如水，洋洋洒洒地洒在满院的珍贵花草上。它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微风轻拂下轻轻摇曳，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像在诉说那些被尘封的过往。 一旁的山石静默地伫立着，曾见证了她和娘亲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娘亲还在的时候，她经常跑到大石头后面躲着，两只手把眼睛蒙起来，让娘亲找她。 每一次，娘亲都假装找不到她，一遍遍说着：“娘的虞儿在哪里啊？娘亲都找不到你，你躲到哪里去了呀？” 等她自己忍不住跑出来时，娘亲总会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哎呀，我的虞儿在这里啊，你好聪明啊，怪不得娘亲都找不到你。” 每一次，她都被逗得咯咯直笑，那温暖的怀抱和欢快的笑声仿佛还在这山石间回荡。清虞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微笑，眼角却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她抬手轻轻抹去。 清虞目光转移到池塘，池塘里五彩斑斓的小金鱼自在地游弋，时而穿梭在水草间，时而跃出水面，打破一池的宁静。 随后，她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也冷了下来，岸边本该盛开的紫藤花和芍药花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盛开的红牡丹花。 她心中瞬间燃起怒火，那是娘亲最爱的花，是娘亲曾经亲手种下、亲手浇灌的花，就这样被连根铲去。 她手紧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转身回到房内。这些东西，明日她都会让史湘云赔回来。 回了房间，直到躺在床上，床榻的柔软才让她放松了些许，娘亲的身影也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娘亲在时，每晚都会坐在这个床边，轻轻拍着她，哼着哄她睡觉的歌谣，也会给她讲许多故事……可惜她回来了，娘亲却不在了。 这边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回了红湘院，见她有些疲惫，就关心了一下她，“夫人，今日你辛苦了，你一向贤惠，清虞回来，你忙了一天吧？” 史湘云十分的善解人意，“老爷，妾身不辛苦，妾身是侯爷的妻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清虞可能还计较当年的事，只换我大夫人，不愿叫母亲，不过我能理解的，老爷别怪她。”说完垂下头，看上去有些落寞。 第12章 祖孙续话 百里正弘一听，又见夫人难过，有些恼怒，“什么，她居然这样对你?简直是不像话，明日我得好好说说她，当初你入府，她就冷着一张脸对你，如今回来还是这样。” 史湘云赶紧劝阻，“老爷不可，当年她母亲才去不久，我就嫁进了侯府，是我的不是，清虞恨我是应该的。妾身不委屈，真的。” 说着拿出帕子，似是有些伤心，“就是可怜了我们珊儿，今日被她从熙和院赶了出来，不过也不怪她，她说那个院子是用她娘自己的嫁妆建的，珊儿是鸠占鹊巢，她说的也没有错，都怪我当初不该借那个院子，害的珊儿伤心，晚膳都没吃几口。” 百里正弘听后更加恼怒，“简直放肆，她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妹赶出来，还说自己的妹妹鸠占鹊巢，太放肆了，院子既在侯府，她又不住，也不许自己的亲妹妹住?” 见目的达到，史湘云又赶紧说好话，“老爷消消气，都怪妾身不会说话，她一个人在老宅十年，刚回来，有点气性是正常的，妾身相信，只要我好好待她，一定能感化她的。” 百里正弘十分愧疚，“哎，夫人，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有你，真是我的福气。今晚我就在你这里歇下。” “是，老爷。” 第二天一大早，巧梳进来伺候小姐梳洗。 见小姐面容有些憔悴，眼角隐隐有了乌青，巧梳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清虞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我没事，巧梳，你用脂粉给我遮盖一下，一会儿要去给祖母请安，免得祖母担心。” “是，小姐。” 梳洗完，清虞换了一身衣裳，也没吃早膳，就带着语默往静安居去，其余几个丫鬟就在院子里收拾带来的东西，把昨日没查完的接着查。 清虞到时，祖母正在洗漱，见清虞这么早就来了，有些心疼她：“虞儿，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可吃了早膳了？” 清虞顺手接了冬竹手中的梳子，给祖母梳头发：“祖母，我这不是想来您这里蹭点好吃的嘛，大厨房做的肯定没有祖母小厨房的好吃。我想喝祖母这里的八宝粥了。” 老夫人一听，赶紧吩咐冬竹：“冬竹，你快去小厨房看看早膳，虞儿小时候最爱吃我们这儿的梅花糕和翡翠烧麦了，让厨房赶紧做上。”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冬竹笑着赶紧出去了。 清虞给祖母梳好头发，接过语默手里的一个雕像：“祖母，这个是我自己用沉香木雕刻的观音像，祝愿祖母事事顺遂，身体健康，原本昨日就该给您的。” 老夫人双手接过观音像，眼里都是慈爱和感动，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轮廓，仔细端详。 随后把观音像放到身旁的小桌上，拉过清虞的手：“祖母很喜欢这个礼物，只是沉香木如此难得，你常年都在老宅，是怎么得到的？ 又是你亲手雕刻，你岂不是吃了大苦头，快让祖母看看你的手。” 说罢，也不等清虞解释，就把清虞的手心翻过来仔细查看。 发现清虞的手心有一层薄茧，瞬间心疼得要掉眼泪，“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是不是真跟你丫鬟说的一样，要自己干活才有饭吃？祖母昨日居然都没有发现。” 清虞赶紧安慰祖母：“祖母，我真的没有吃苦，您可还记得我母亲的好友沐轻云？” 老夫人想了想回道，“自然记得的，你娘在时，她来过几回。当初你去了老宅，她还来府里找过你，之后就没有见过她。” “祖母，她是我师父，她会武功，这些年她一直在老宅那边陪着我，我也跟着师父学武。我在老宅过的真的很好，至于这沉香木是偶然所得。”其实是她去了深山找到的，不过这就不必跟祖母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夏婆婆回来说你一切都好，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让我担心故意让她这样说的，你这样很好，你会武功，有自保之力，祖母才放心你不会被欺负，只是练武功也很辛苦吧。” “一点都不辛苦，还挺好玩的，祖母不要担心。对了祖母，夏婆婆呢，昨天我就想问，怎么没见到她？” “她呀，去我京郊的一个田庄上了，她的小孙子在那里替我看着田庄，前些日子成亲，接她过去住一些日子。虞儿要是想她了，我就派人接她回来。” “那倒不用，祖母，就让夏婆婆在那里吧，回头我去看她。” “也好，那个庄子啊祖母是留给你做嫁妆的，回头我就把地契给你。” “祖母，我昨日刚回来，您怎么就要我嫁人了？我只想好好陪着祖母。” “好，虞儿不嫁，不过祖母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回头你有空，就接手了打理起来。” 清虞看早膳做好端上了桌，赶紧止了这个话题：“祖母，我什么都不懂，还是您自己管着吧，以后再说，我们先吃早膳，我都饿了。” “你这孩子，那祖母就先帮你管着。等你再大些再给你。” 早膳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老夫人一直给清虞夹菜：“虞儿，你快吃，看看是不是还跟你小时候吃的一样？” “好吃，跟小时候一样。祖母您也快吃，别都给我。”清虞看着面前满满的一大碗，再看祖母都没吃，光给她夹菜了。 “好，祖母也吃。”老夫人也端起了碗。 今天有清虞陪着，老夫人都吃了不少。冬竹几个丫头看在眼里，都十分高兴，大小姐回来了真好。 老夫人这些年过的苦，偌大的侯府，真心待她的却没有几个。 祖孙俩刚吃完，门口孙妈妈就进来通传：“老夫人，大小姐，三房的七小姐过来请安。” “哦，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说完对清虞道，“你三叔家这个孩子不错，虞儿你平时要是没有伴，倒是可以找她玩。” “虞儿记下了，祖母说不错的，那肯定就是好的。” 不一会儿，百里清柒就进了屋，“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七丫头不必多礼。” 第13章 自来熟的清柒 “多谢祖母，祖母今日看着很精神。” 又对清虞说道，“大姐姐，你果然在这里。”清柒一点儿也不见外，经过昨日，她觉得自己和大姐已经算是很熟了。 “七妹找我有事?”清虞反而有些不适应这个妹妹的热情。 清柒直接大大方方的回道，“我方才先去了姐姐你的院子，想给你送东西来着，那个慧心说你来了祖母这里，我就过来了。” 说完觉得不妥，又赶紧补充，“祖母，我也是要给您请安的，我舅舅前几天给我们送了东西来，我带一根人参过来，给祖母您炖汤喝，对身体好。”说完就让丫头秋梨把人参递给了冬竹。 老夫人笑着对清柒说道，“七丫头，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你舅舅送来这人参，定是想着你娘如今怀着孕需要补身子，怎么反倒拿来给我了?” 清柒连忙摆摆手，笑着回答，“祖母，您可别这么说，舅舅送了不少呢。娘那边留了足够的量，你身体也需要补补的，娘早起有些腰疼，就没有过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面露关切道，“她可是哪里不舒服?她怀这个孩子实在辛苦，要是不舒服，记得要找大夫看看，你也告诉你娘，好好养着，不要惦记给我请安。” “是，祖母，娘说没什么大问题。”清柒甜甜的应了。 老夫人本来还想问问清虞这些年的事，清柒在这里也不好多问，就让她们出去了，“好了，你们小姑娘家的，都一起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清虞想着今日也还有事，也就没有多留，和七妹一起告退了，“那祖母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去慢点。” 冬竹送两位小姐出了院子。 清柒自来熟的挽起清虞的胳膊，“姐姐，我去你院子里坐坐吧。” 清虞被七妹这个动作搞的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拒绝，她能感受她的真诚，“好，不过我今日院中会有点事处理。一会儿你就去我屋里就行。” “好。” 两人很快回了熙和院，清虞就见到桌上摆的满满一桌子东西，胭脂水粉，首饰，布料，笔墨纸砚，燕窝，新鲜水果，尤其是其中有两盒胭脂很眼熟，那不就是她胭华阁里卖的吗？ 慧心见小姐回来，赶紧跟她说：“小姐，这些都是您去给老夫人请安后，七小姐送来的，奴婢不敢做主。” 清虞嘴角都抽了抽，这个七妹还真是有钱，“七妹，昨日三婶已经送了许多东西给我，这些你就拿回去吧，太贵重了。” 清柒摇摇头，“哎呀姐姐，你就收着吧，我舅舅前几日送了好些来呢，我那里还有好多的，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用得上就用，用不上的可以赏人啊。” 秋梨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也替她说好话：“大小姐，您就收下吧，我家小姐昨日就在收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家小姐亲自挑的，就担心您会不喜欢。我家小姐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大方过呢。” 清虞没想到七妹对自己这样上心，当初她离府时这个妹妹不过2岁，她们不是同一房的，并没有多少交集。 而且那个时候，侯府气氛也和如今不一样，她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清虞此刻的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原本除了祖母，她对这个侯府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丁点期待，可如今看来，这个侯府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慧心，既然是七妹的心意，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是，小姐。” 又转头对着清柒说道：“七妹送我东西，我也回赠七妹一个手串。” 说着从手上取下一个沉香手串递给她，“七妹不要嫌弃，我自己闲来无事，随便做了玩的。” 清柒惊喜地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一颗颗沉香珠子圆润饱满，大小均匀。 每一颗珠子的纹理都好似一幅天然的画卷，独一无二，穿插其中的红色珊瑚珠更是点睛之笔。 清柒看了看又准备还给清虞，“谢谢姐姐，我很喜欢，只是这样好的沉香木十分珍贵，一定是姐姐的母亲留给你的，我不能要。我那些东西又不值钱，怎么能跟这个手串相比。” 清虞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笑，“七妹安心收着，东西不论贵重与否，只论心意。 再者，我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困难，只不过是当时去老宅休养，过的稍微简单一些而已。 我娘也是侯府出身，她的嫁妆都是留给我的，尤其现在回来了，花用的东西都不会缺的。” 清柒想了想就收下了，“也是，是妹妹糊涂了。姐姐现在回府了，大伯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了。” 旁边几个丫头都愣了一下，这位七小姐还挺实在，这话都说。 没一会儿，语默就进来禀报，“小姐，大夫人带着时妈妈和一群下人过来了。” 清虞看向清柒，“七妹，你要先回去吗？” 清柒摇摇头，感觉有好戏看，“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 “好吧。” 清虞说完带着几个丫头出去了院子里，刚好史湘云也进了熙和院。 一看见清虞，立马笑着对她说：“清虞，我带了些下人过来给你挑些使唤，另外给你补上这些年的月例，还有一点首饰。 以往是我御下不严，让你在老宅受委屈了，所以这些都是我从自己的私房里补的，没有走公中。 还有这两个下人，就是这些年负责送老宅物资的，他们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也做的不对，我都带过来，让你自己处置，好出出气。” 说完让身后的丫鬟把东西都端上前，时妈妈和两个小厮也赶紧上前。 小厮立马跪地磕头认错：“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做了糊涂事，还请大小姐饶了这回。” 时妈妈也跟着跪下。 清虞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着急，一件一件来。语默，搬两把椅子出来。” “是，小姐。”语默快速提了椅子出来放好。 清虞坐了一把，又对史湘云说道：“大夫人请坐吧。” 第14章 史湘云的算计 史湘云今日带这几人来，就是故意做给清虞看的，她刚回京，若是就闹出打罚下人的事，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堵清虞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真做什么。于是施施然在旁边坐下。 “慧心，看一下大夫人送来的月例对不对？”清虞平静地吩咐道。 “是，小姐。”慧心接过仔细检查。 史湘云在一旁错愕地看着这主仆俩的操作，眼皮直跳，哪家小姐会像她这样，跟掉进钱眼里一样？ 慧心很快看完，“小姐，数目不对，这里只有一千两，还差得多。” 史湘云也没想到她居然来真格的，赶紧故做为难的出言解释：“清虞，我的私房里只有这么多，都贴补给你了，剩下的回头再补上，这走公中确实不太好做账。” 清虞淡淡地点点头，“不着急，还没有算完。味锦，院子查得如何？” 味锦赶紧拿着册子上前，“小姐，查完了。咱们院里少了先夫人种下的紫藤花、芍药花、兰花。屋子里少了两个琉璃花樽、一个珊瑚树摆件，还有一个掐丝珐琅（fà láng）的香炉。” 史湘云震惊地看着这主仆的操作，可还没完，味锦又跟着补了一句：“哦，还有床上的冰蚕丝纱帐、一个上好的紫檀木妆奁盒。” 清虞眼睛直直地和史湘云对视着，一双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但在史湘云看来，却像冬日凌晨的冰刀，冷冽而锋锐，直直地刺向她的心底，让她莫名地一阵心慌，面色微变。 她下意识地解释：“清虞，那些花是冬日里枯萎了，我才让下人换上了别的花草，至于那些物件，我并不知晓啊，也不是珊儿拿的，兴许是下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去，我这就派人彻查。” 清虞冷笑一声：“紫藤花、芍药、兰花，都是容易成活的，又在池塘边。就算没人管，最多也就是长得不好些，又怎么会枯萎？ 就算大夫人说的在理，可三妹借住我的院子，不是应该好好维护吗？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大夫人说是被下人偷了，你管家多年，三妹是你的亲生女儿，连她的院子都被偷，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你，怎么想侯府？” 史湘云急忙辩解：“府里人多口杂的，难免疏漏，清虞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真是冤枉。” 清虞才懒得跟她费口舌：“信不信的不重要，大夫人既然是侯府主母，管理着内宅，出了这样的事，大夫人难辞其咎，也不必同我过多解释，我只要求原模原样地给我还回来即可。” 史湘云不敢置信，原模原样地还回去？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不便宜，全部加起来可得几千两银子。 屋子里那几样东西除了冰蚕丝纱帐不在了，其他的都还在她的私库里，那是当年百里清虞走后，她相中就拿了，本来想留着给她的珊儿做嫁妆的。 至于那些花，她知道那是夏侯婉喜欢的，她偏要全部铲除，换上牡丹。 现在让她原样还，怎么还？那些都早烂成泥了。 想了想，轻抿嘴唇说道：“丢失的物件我这就查，一定给你个交代。只是这花草枯荣，确实左右不了，我命人给你重新种上相同的可好？只是需要些时日。 你也知晓，这府中诸事繁杂，我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如今这般着急，倒显得我这个母亲故意苛待于你。”说完还用帕子轻按眼角。 清虞微微挑眉，父亲应该挺喜欢史湘云这样伏低做小的姿态。 可清虞不吃她这一套，“大夫人既然有管家权在手，怎么查是你的事，下人怎么处理也无需问我，大夫人还是自己带回去处置比较好。 我没记错的话，府中嫡女每月零用的月例是50两银子。 我哪怕在老宅，月例也该正常给，这么些年，大夫人只用一千两打发我不合适。 另外我院子里丢失的东西物件，明日前还到我院中，至于花草，折算成银钱。我相信大夫人的公正，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史湘云气的心口疼，“清虞，方才我说了，公中不好做账，我自己的私房里确实没有这么多。 再说你如今回了府，缺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不会亏待你的，府中一应花销都是公中出，这里的一千两银子也足够你额外零用了。” 清虞又抬眼看了看史湘云，“大夫人，你觉得我会信？大夫人也不想传出苛待嫡女的闲话吧。” 史湘云被看的浑身发毛，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那我这就回去命人找，银钱我也想想办法。” 这夏侯婉的女儿可真可恶，刚回府就敢这样对她？难道不想好好找婆家了吗？自己又不能在一群人面前对她发难，若是如此，岂不是坐实了她被苛待？ 等着吧，等侯爷回来，看侯爷怎么惩罚她。 见清虞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好站起身，指着底下一群低着头的丫鬟：“那清虞你选几个下人使唤，负责你这院中的活计。 你刚回府，对京城也不太熟悉，我把我身边的春花和春分给你留下做一等丫鬟，也能更好的伺候你，你身边这几个可以做二等丫鬟，跑跑腿什么的，另外你再选几个做粗活的。” 清虞更加冷淡：“慧心，你去挑6个留下，负责打水、洗衣、清扫之类的粗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大夫人操心了，我身边这4个很好。” 史湘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百里清虞下脸面，怎么甘心？ 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懑通过这帕子发泄出来，随后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不达眼底。 “清虞，你毕竟离府多年，刚回来对京城不熟悉，你又到了议亲的年龄，身边没有个懂事的丫鬟怎么行？我也是一番好意，为了你好。” 清虞不为所动，“大夫人还是多操心三妹和五弟吧，既然是给我用的，我做主。” 第15章 倒打一耙 里屋的百里清柒看大伯母的脸色变了又变，跟调色盘一样，不禁捂嘴偷笑，姐姐这嘴也是真厉害，干脆直接，她可太喜欢了。 史湘云此刻也只能强忍着满心的愤懑。费力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 慧心很快挑了六个人出来，史湘云就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清虞进了房间，就见清柒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姐姐，大伯母这些年管着府里，也就二伯母偶尔跟她不对付，可二伯母也不敢这样和她说话，还是姐姐厉害。你没看到大伯母的脸都气绿了。” “七妹，你不喜欢大夫人？” “不喜欢，三姐和五哥我也不喜欢，他们总说自己才是嫡女嫡子，瞧不起我，三姐还经常抢我的东西，大伯母每次都只会说些要以和为贵的话。” “那以后她要是再抢你的东西，你就告诉我。” “嗯，好。” 史湘云带着人回了院子，径直进了屋坐下，整个人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时妈妈使唤了春分去上茶，春分只能战战兢兢地泡了一盏茶进去。 春分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史湘云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地伸手拿过茶杯。 春分意识到情况不妙，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紧接着，茶盏带着史湘云的怒火狠狠砸在春分头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春分闷哼一声，脸上瞬间布满痛苦的神色，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巨大的冲击力使春分的身体往后一仰，先是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稳住身形，可脑袋的剧痛和眩晕让她难以控制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的双手本能地想要去支撑身体，却按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手掌瞬间被划破。鲜血直流。 可她顾不上钻心的疼痛，赶紧调整姿势，低垂着头跪好，声音里都是恐惧：“夫人息怒。”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触了夫人的霉头。 史湘云尤嫌不解气，还想把桌上的花瓶也砸了，就听见门口传来百里正弘的声音。 听到是百里正弘的声音，史湘云心中一紧，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朝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时妈妈会意，赶紧指挥几个丫鬟收拾地上的狼藉。 一个丫鬟把春分扶到一边，用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百里正弘进来，就看到几个丫鬟正在收拾，而一旁还有人受了伤，就开口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说道：“这不是今日给清虞送些下人过去她院子里伺候，妾身想着平日里春分老实本分，又踏实能干，就想让她去清虞身边做贴身丫鬟。 可清虞嫌弃她是我院里的，担心我有什么坏心，就没要她。 春分回来以后就失魂落魄的，这不，给妾身上茶时，竟然不小心滑了一下，磕在地上，把好好的茶杯都打碎了。自己也弄成这副样子，妾身正心疼她呢，刚要叫人来给她包扎。” 时妈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老爷，夫人都没顾得上被茶水溅湿的衣裳。”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微皱，看向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春分，有些怀疑地问：“真是如此？” 春分疼得冒冷汗，也不敢说实话，只颤抖着说：“是，老爷，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的。” 百里正弘摆摆手，吩咐扶着她的丫鬟：“带她下去包扎，别影响到夫人。” “是。”丫鬟赶紧搀扶着春分退下了。 随后，史湘云又带着几分委屈诉苦：“老爷，还有一件事，妾身做错了，得求你原谅，妾身没有管好下人。 清虞在老宅多年，负责送东西的下人把妾身给她的东西都贪了不少，时妈妈这回去信安接她，又自作主张地把珊儿的衣裳带了几身给她。 清虞心中有气，以为是我故意欺负她，朝妾身发了好大的火，妾身有错，昨晚没有敢跟老爷说。 清虞现在要求我惩罚他们，其他下人也就罢了，可时妈妈毕竟陪了我这么多年。” 时妈妈也适时跪下：“老爷恕罪，是老奴自作主张，想着三小姐没比大小姐小几个月，两人身量应该差不多，谁知惹了大小姐不喜。”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清虞简直放肆，既然如此不孝不敬你这个母亲，夫人你管理内宅，事务繁杂，难免会有疏漏，本侯这就去熙和院，我倒要看看，她又要怎么对我？” 史湘云赶忙劝阻：“老爷，不要为了妾身和清虞闹得不愉快，她外祖家毕竟是华阳侯府，妾身当年入府，也伤透了她，她一个人在老宅多年，对妾身有怨，妾身都认了。只要老爷好，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不提夏侯家还好，一提，百里正弘就想起当初的事情，心里的火气更大。直接出了院门，往熙和院而去，史湘云也跟着追出去。 百里清柒前脚刚走，百里正弘就到了熙和院，就见清虞正坐在院子里的桌边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安安静静的，一身月白色的长裙上，绣了夏侯婉生前喜爱的兰花。 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柔美而清晰，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那一瞬间，百里正弘有些恍惚，眼前的清虞，竟和夏侯婉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专注的神态。 夏侯婉也曾这般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过书，哄过婴儿时的清虞，和幼年的清虞嬉戏玩耍。 但这一丝柔情很快就被他的怒火掩盖，他冷哼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百里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休养，却把你养成了个不知礼数、肆意妄为、不敬长辈的性子。” 清虞放下书本，瞥了一眼刚好赶到父亲身后的史湘云，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倒打一耙了？ 她微微挑眉，语气清冷：“父亲这是不问是非，就要来找女儿兴师问罪了？” 第16章 恼羞成怒 百里正弘见自己女儿还稳稳当当坐着，毫无起身相迎之意，眼神中也没有珊儿看向自己时那种恭敬和孺慕。 心中怒火更盛，愈发认定史湘云所言非虚。 在他看来，清虞这般姿态就是目无尊长，这让享受惯了一家之主之威的他无法容忍，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教训清虞的想法，全然不顾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你简直是桀骜不驯，哪里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样子，刚回来就抢自己亲妹妹的院子，对嫡母不尊不敬，对下人更是没有慈悲之心，见了我这个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行礼，简直放肆。” 清虞站起身，目光直视着这个父亲，脸上都是嘲讽：“我抢了亲妹妹的院子?敢问父亲，难道这个院子用的不是我母亲的嫁妆? 父亲是清平侯，堂堂尚书令，难道还要霸占自己亡妻留下的嫁妆不成? 对嫡母不尊不敬，大夫人也算是我的嫡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母亲，华阳侯府出身的嫡女夏侯婉才是你的原配发妻，而我，是她唯一的女儿。 至于大夫人，我母亲可没有承认过她，她入门时已经有一女一子，严格说，她当时连姨娘都算不上。 父亲如今官运亨通，可以给她正室的身份，可父亲不能强迫我认吧。 至于你说我对下人没有慈悲心，父亲不妨出去问问，谁家的下人敢拿别人不要的旧衣裳给主子穿?清平侯府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史湘云被戳中她最在意的身份，气的咬牙切齿，却仍然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样：“清虞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身份低，不能一开始就做你父亲的正妻，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儿，我史家也是在朝为官，也是要脸的，你这是在羞辱我。”说完拿起帕子擦眼泪。 百里正弘更是恼羞成怒，华阳侯府是他一直都想摆脱的阴影，所以当初清虞和母亲同时生病，史湘云提出把她送去信安老宅，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若不是清虞如今大了，可以用来联姻，为百里家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他也不会接她回来，没想到这个孽女念念不忘的都是夏侯家。 二话不说，直接扬起手就想要打这个不孝女一巴掌，连史湘云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动手，本以为就是罚她禁足，最多是去跪祠堂，他好歹是个大男人，这一巴掌打下去，脸不得肿上好久。 而意想之中的轻脆响并没有传来，百里正弘的手被清虞稳稳地抓住。 清虞眼神冰冷地盯着她的父亲：“父亲，这是被我说中了痛处，想要对亲生女儿动手了？” 百里正弘一惊，想要挣脱开束缚，却发现手根本挣脱不开，清虞的力气大的惊人，“你，你会武功？” 史湘云也呆住，她居然会武功，怎么可能？ 清虞冷冷一笑：“我是父亲的女儿，我会不会武功，父亲难道不清楚？” 百里正红面色一僵，眼神有些闪躲，清虞这意思，分明是在指责这些年对她的不管不顾。 但还是强行镇定道，“你在老宅多年，我怎么会知道你学了些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不敬长辈是事实，史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侯夫人，你就应该叫她母亲，珊儿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不该跟她抢。” 清虞继续嘲讽道，“明媒正娶？除了父亲，这满京城谁家亡妻才去世一个月就娶继室的？当初她入门，祖母都没去入席，她算哪门子的明媒正娶？” 见清虞如此嘲讽他，他又想起了当年是靠娶了夏侯婉才得以请立世子，族中人对他更是一改咄咄逼人的模样。 背地里却有人取笑他是个吃软饭的，依靠岳家才得以继承侯府的事，再看面前这个女儿，哪里有半点随他，简直跟夏侯家的人一模一样。 心中恼怒更甚，“放肆，我是你的父亲，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说着伸出另一只没被钳住的手又要打清虞，清虞眼神一凛，手上猛地发力，将百里正弘一推，百里正弘踉跄几步才站稳。 史湘云见状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他，十分担忧地问，“老爷，你可有事？” 又转头对清虞哭诉道，“清虞，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上你父亲，当初你父亲也是有苦衷的。 先夫人又没有为老爷留下一个嫡子，多方考量，你父亲这才着急将我扶正，你作为女儿，该多多体谅他才是。”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根本没有的泪水。 百里正弘方才被推得有些发懵，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举起被清虞捏得通红的手，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手印，因为疼痛和愤怒，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他指着清虞怒骂：“孽女，你简直不孝。我是你父亲，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来人，把她给我带去祠堂，本侯要家法伺候。” 史湘云在一旁添油加醋：“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清虞一定是受了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这才这样对你。” 百里正弘一听，更加恼火：“外面的人？好啊，你在老宅也不安分，你这孽女，简直不配做我百里家的女儿。来人，把她抓住。” 身后跟来的丫鬟婆子就要上前，清虞的四个丫头快速上前，把清虞挡在身后。 语默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群人都打趴下了。 史湘云看得心惊，这丫鬟居然也会武功？那百里清虞是真的会武功还是只是力气大？ 清虞冷眼看着这对伪善的夫妻，让几个丫头退到身后，对着他们冷冷说道：“父亲可以不问缘由打女儿，女儿却不能反抗，这是什么道理？ 大夫人凭空造谣，也真是好本事，我是不是也能说百里清珊不知廉耻，勾搭有妇之夫？想要给人做外室？” 史湘云又急又气，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你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有多重要吗？” 第17章 母亲的嫁妆 “原来你也知道?那怎么你就能说我受外面心思不正的人蛊惑?”清虞反问道。 史湘云一时语塞:“是我失言了，我也是担心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不必。” 清虞又转头看向她的父亲:“父亲今日若是执意要对女儿上家法，女儿甘愿受罚。只不过我倒是要去京兆府好好问问，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能让一个父亲这样责罚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见这个女儿油盐不进，知道再争辩也毫无意义，若是惹急了她，怕是真会闹的他颜面尽失。 只能不耐烦地甩甩手:“罢了，你日后就好好呆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没什么事不要出去，省得丢我侯府的脸面，过些日子，我会给你选一门亲事嫁过去。”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清虞却又拦下了他，“慢着，既然父亲来了，那我这院里丢的东西也该让父亲知道，好替我做个主，也省得我去京兆府跑一趟了。” 也不等这两夫妻开口，就对味锦吩咐：“味锦，念给父亲听一听。” 味锦赶紧拿出了小册子，小嘴吧啦吧啦的，把小姐这些年缺的月例和院里丢的东西都通通说了一遍。 百里正弘听得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怀疑，转头看向史湘云，目光中带着审视。 她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形象，替他管理内宅、养育子女，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 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确实也是亡妻自己的嫁妆所建，虽然他内心里认为这就是侯府的东西，可被自己的女儿当着他的面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素来在乎自己的颜面，否则也不会对夏侯家有芥蒂。 此刻，他也质问起史湘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老爷，是妾身的失职，让府里的下人起了坏心，妾身已经在查了，一定给清虞一个交代，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百里正弘见她这么委屈，不似作伪。 可毕竟让自己在清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冷哼一声：“查清楚到底是哪些下人做的，连同先前送东西的小厮，一起发卖出府，至于时妈妈，念在也是侯府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罚三个月月例，丢失的物件能找的就找，找不回来折算成银子赔她。” 史湘云只能弱弱地应下：“是，老爷。” 味锦好心地递过去一个单子，上面把缺的物件、花草，每样价值几何，全都记清楚了。 史湘云接过去一看，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要是不还东西，再加这些年缺她的月例，竟然将近一万两！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抢，是强盗，可她再不服也只能忍下。 老爷方才明显对她产生了不满。 管家权她要牢牢的握在手里，两个孩子需要她操心，后宅又有姨娘跟她争宠，她不能，也不敢再说什么惹得老爷生气。 两人正要转身，就听见清虞又来了一句：“慢着，还有点事，今日一起说了吧，省得以后麻烦大夫人了。” 史湘云只觉得自己心口堵得难受，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百里正弘也十分头疼，这个孽女又要干什么？ 只能忍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事？” “把我母亲当年入府时留下的嫁妆，全部交给我，另外我要在我院里单独设个小厨房。” 她就那样直视着他二人，神色淡然，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百里正弘的脸色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一点点，立马又变得阴沉：“放肆，你简直是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你母亲已经去世，她的嫁妆自然由侯府管理安排，日后你出嫁，我难道还能亏待了你？ 你还要设小厨房？府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性，破坏府里的规矩。 否则，我可以送你离府一次，也可以送你离府两次。” 清虞不为所动，就那样从容冷静地看着他。 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就那样直视着他，看得百里正弘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父亲，我没记错的话，我朝明确规定过，嫁妆是出嫁女的个人资财，与娘家、夫家皆无关联。 若女子与夫家和离，嫁妆可悉数带走，即便带回娘家，亦为女子个人所有，娘家无权索回。 若女子因犯错而被休弃，也可以带走半数嫁妆。 若女子不幸病逝，有子女的便由子女继承所有。 若无子女，则需要退回娘家，夫家不得占有分毫。 父亲是堂堂尚书令，居然不知？不如我们这就去京兆府说道说道，女儿是无所谓的，不怕被人笑话，更不在乎名声，可父亲也不在乎吗？大夫人和三妹、五弟也不在乎吗？” 百里正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 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清虞，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手掌之中。 他最在乎自己的形象、名声和地位，绝不能让侯府沦为笑柄。 可这孽女，简直就是个滚刀肉，什么都不在乎，真是气煞人也！ 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妥协：“夫人，她亲生母亲的嫁妆都是你在管，回去清点一下，交给她。小厨房也安排人给她设好。” 说完，他又狠狠地盯着清虞，厉声道：“日后在府中，望你谨言慎行。过几日我会给你请一个教养嬷嬷教授你礼仪，免得你这副样子出去给我丢人，哼！” 说完，他怒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就走了。 史湘云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这个天杀的百里清虞，一回府就找她这么多茬。 夏侯婉的嫁妆可不少，有好多好东西呢，自己早就视为囊中之物了。那些铺子可都是好地段的，田庄产的东西也都很不错，自己还经常拿些给娘家，做了不少人情。 而且，那些嫁妆她原本都是准备留给珊儿和邬儿的，这下可好，要全部还给她，这简直跟剜了自己的肉一样疼啊！ 早知道就不跟老爷告状了，没准她还想不起来呢，真是悔不当初！ 第18章 要回母亲嫁妆 偏她身边的死丫头巧梳又问了她一句:“大夫人，我们先夫人的嫁妆，除了那些放在库房的，用到小姐院里的。还有田庄、铺子什么的加起来都有十几个吧，这些年应该也有不少产出呢。奴婢记得还有宅子。” 慧心也附和了一句:“那可不，奴婢早起整理了一下先夫人的嫁妆单子，好多东西呢。辛苦大夫人了，就麻烦您明日一起送来我们小姐院中吧。” 味锦也甜甜地笑着说:“就是，放我们熙和院，回头再丢了什么东西，就不找大夫人了。” 语默也跟上了节奏，接话道:“回头再丢的话，就直接到京兆府报案。” 史湘云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了，这群死丫头，“自然，所有该给清虞的，明日都会送到这里来。” 说完也赶紧走了，那样子，就跟后面有人追她一样。 府中各房的人也很快就知道了熙和院发生的事。 首先就是老夫人，冬竹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说完还夸赞清虞：“老夫人，您可不知道，大小姐简直太厉害了，奴婢还没见侯爷和大夫人这么吃瘪过呢，老夫人也不用担心大小姐会被欺负了。” 孙妈妈给老夫人拿了个软垫出来垫好，转头嘱咐她：“冬竹，这话我们院里说说就行了，出去可别乱说，要是侯爷知道了，又该怨老夫人了。” 老夫人正听得高兴，嘴角都是笑，就被孙妈妈打断，有些嗔怪：“没关系，就我们几个人在这里说说，再说我和老大这辈子也就是表面情了，他知道了也不妨事。 原本我还担心虞儿还小，万一哪天我走了，这侯府容不下她该怎么办？如今看来，她是个有主见的，能保护自己，只是她有今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孙妈妈也有些伤感：“是啊，大小姐小时候多乖，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如今回来，却变得这样沉稳，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大房的何姨娘听说后，笑了半天，肚子都笑疼了，随后赶紧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让丫鬟到厨房要了一盅汤，花枝招展地去找百里正弘了。 吕姨娘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坐着绣花。 二房夫人卫芳只恨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大房夫妇居然拿一个小姑娘都没办法，真是笑掉大牙，只可惜我没在场，错过了这么好的戏。” 旁边的百里清迩却有些看不懂这个堂姐了，她把大伯和大伯母都得罪了，就不怕私底下被使绊子？ 大伯或许会考虑家族名声，不会乱说什么，可大伯母巴不得她名声难听些呢。 百里清柒坐在自家院子里，吃着糕点，郁闷得不行，跟她娘冯秀琴吐槽：“哎，真是可惜，回来早了，我晚回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大伯父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大伯父失态的样子呢？” 冯秀琴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喜欢看这种热闹？你有时间还是在家里好好学学女红，念念书，要是你大伯父知道你笑话他，有你好受的。” “才不会，这事估计全府都知道了，他总不能把一个府的人都打一顿吧。” 另一边百里正弘回了书房，气的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砸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吩咐管家忠叔：“今日的事，谁要是敢外传，不管是谁，通通发卖出府，让他们都把嘴闭紧。” 再怎么说，百里清虞也是他的女儿，是清平侯府的人，刚回来就传出闲话，别人也会议论侯府，议论他这个父亲。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吩咐了一个小厮进来收拾书房。 百里清珊坐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娘吩咐丫鬟不停的找东西收东西，心烦得不行：“娘，这些东西你真的要还给百里清虞？凭什么，你明明说过要留着给我以后做嫁妆的？还有五弟，他以后也要说亲。我不管，反正这些东西不能动，就跟她说被下人偷了，找不到了，找两个人出去打死谢罪就行了嘛。” 史湘云正在焦急地一件件地找东西，听见女儿抱怨，不得不停下哄哄她：“珊儿，你以为娘不想吗？只是你父亲已经发了话，不得不还她，要是不还，她真出去闹起来，她就一个人无所谓，可是会连累你和你弟弟的。 你日后可是要嫁进皇室的，名声怎能有影响？你弟弟也要科考，以后还有继承侯府呢。 你放心，没多久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到时候娘就想办法让那个小贱人嫁进何家。何家娶了她，就不能向你提亲了。” 提起何家，百里清珊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不舍，也有些遗憾，微微咬着下唇，才慢慢消停，“娘，其实何家也挺好的，何公子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只可惜他不是皇子。” 史湘云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责备，“何公子再好也只是次子，继承不了爵位，哪有嫁皇室好？ 珊儿，你可不能犯傻，你当初背着我和何家公子私下来往还定了情，要不是被我偶然撞见，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他还想当场提亲，我当时左右为难，若是直接拒绝，又怕他口无遮拦乱说，影响到你的名声，这侯府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只好先稳住他，让他等何夫人大寿后再同他父母讲。” “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这些日子都没有再见何公子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史湘云见女儿神色认真，才继续去看着收拾东西，发现有几样被她拿去送给娘家嫂子和侄女了，又让时妈妈跑了一趟索要回来，还有几样摔坏的变卖的，又用自己的私房补上了。 最后又统计了一下那些铺子、宅子、田庄，又加上原有的现银和要补偿她的，总共18万两，史湘云取出这些银票时，心都在滴血。 她娘家的嫂子于氏听说是索要以前送给她的首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史湘云也太欺负人了，送人的东西，居然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可人家现在毕竟是侯夫人了，自己还需要巴结她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还了。 第19章 狠毒 第二天，史湘云就叫人把清虞母亲的嫁妆都让人抬到了熙和院，慧心和味锦直接站到院门处，验一样抬一样进去，巧梳和语默又在单独开的库房里再次核对。 史湘云看的嘴角直抽抽，天杀的一群小贱人，真是可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全都一样让人讨厌，这回清虞总算没有找茬，东西和银子收完，就让她走了。 巧梳有些不解，“小姐，东西倒是几乎都在，不在的也按原价赔了。可当年夫人出嫁，可以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夏侯家那时正是显赫的时候，有军功，赏赐也多，夫人又是夏侯家唯一的女儿，给咱们夫人的嫁妆都是最好的，那些铺子田庄的地段又好，做的生意也好几样，这么多年下来，不止这些吧?” 清虞正在跟自己对弈，闻言放下棋子，“大夫人手里应该没什么银子了，少的应该是父亲前些年花了一些，大夫人自己也花了。这些年我不在府里，这种情况是避免不了的”。 巧梳气鼓鼓的，“那就这样算了？” “我回府后，先是要回院子，跟着是要回这些年短缺我的，再是母亲的嫁妆，父亲虽然愤怒，可终究还是同意了。不止是因为他丢不起人这么简单，他应该有别的打算。所以暂且这样吧，总会让他还回来的。” 清虞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又对语默吩咐道，“语默，你去华阳侯府送个拜帖，明日我去看望一下外祖母一家。” “是，小姐。”语默立马去办了。 史湘云回到自己的红湘院里，坐下喝了一盏茶，总算舒缓了一些，这几日真是累坏了，她人都憔悴了不少。 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晚百里正弘没来找她，就开口问时妈妈：“老爷昨晚是在哪里歇的？” 提起这个时妈妈就生气，“回夫人，昨日老爷回了书房，那狐媚子何姨娘就去送了一盅汤，穿的花枝招展，把老爷勾去了她院里。早上老爷才从她院里出来，直接去上朝了。” 史湘云大怒，又把手里的茶杯摔了，不过这次没砸人，主要是屋里现在只有时妈妈，其他丫鬟都在门外。 “砰”的一声，清脆响传来，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门口的丫鬟个个都吓的把头低垂下去，生怕下一秒就被叫进去扇耳光。 这些年都是这样，史湘云在人前永远是端庄善良的侯夫人，在百里正弘面前是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可一旦到了人后，只要稍微不如意，就打罚下人出气，这红湘院除了时妈妈，其余丫鬟身上都有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伤。 时妈妈适时开口劝道：“夫人息怒，那何姨娘不过是一个卖唱的下贱货色，不值得让夫人生气，老爷也就是图她一时新鲜，就跟那吕姨娘似的，当初入府不也得宠过，可现在不也被夫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她不会对夫人的地位有什么影响。” 史湘云蹙起眉头，语气无奈又恼怒，“话虽这么说，可是这回老爷没了面子，怕是心里有些怨我。” 时妈妈继续安抚，“等老爷气顺了，夫人再说说软话，老爷最看重夫人了。” 史湘云依旧不甘的道，“哼，那就让何姨娘先得意几日吧，叫人留意着，不能让她有孕。” “是，夫人放心，她若是没有孩子还可以好好活着，若是敢怀孕还瞒着，下场就跟当初的韦姨娘一样，一尸两命。”时妈妈说起这话时，满脸都是狠毒。 晚间清虞又去静安居请安，和祖母说了一下这两日的事，免得祖母忧心，并说了第二日要去看望外祖母一家的事。 老夫人赶忙吩咐冬竹去收拾了许多东西出来，语气温和慈爱，“虞儿，你和你外祖母一家也多年没有见过了，他们一定都非常想念你。把这些东西都带上，替祖母向他们一家问个好，他们若是留你小住，你便住几日再回来。” 清虞心中满是感激，“那虞儿便代他们谢过祖母了。” “无需言谢，我们本就是亲人。祖母这些年也未曾前去探望过他们，实在是心中有愧。倒是虞儿，你莫要怨怼你外祖母他们。 当年你舅舅遭遇变故，你母亲也随着病重离世，你外祖母承受了许多痛苦，他们也是自顾不暇，可心里都十分的牵挂你。”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清虞语气温和，“虞儿明白，他们是母亲的亲人，我又怎么会怪罪他们？那时小舅舅身负重伤，华阳侯府仅有一群老弱妇孺，确是难以兼顾到我，再说也有祖母您护着我。” “虞儿能想明白就好，如今你回来了，你的表兄表妹也长大了，你们相互之间可以多来往，也可以彼此扶持。只是你父亲那边或许会心生不悦。” “祖母也知道父亲绝情，他那样对待母亲，我又怎么会因为怕他多心，便断了与华阳侯府的往来？” 老夫人十分欣慰，“虞儿有主见，放手去做便是，祖母永远是你的依靠。” 等回了屋又跟几个丫头交代正事：“慧心，你们几个里面，就你最稳妥，平日里我不在，你多留意那几个做粗活的下人，要是谁有问题，好好盯紧。” “是，小姐。” “味锦，你会说话，平时没事就出去转转，套套话，了解一下各房每个人的大概情况，母家信息也可以问问，做的别太明显。” “是，小姐。” “明日我要去舅舅家一趟，巧梳和语默跟我去。” “是，小姐。” 第二日一大早，清虞让巧梳先去红湘院说一声，就带语默拿上东西直接去了府门口等她，让她说完直接去府门口汇合。 史湘云昨晚没睡好，大清早起来还没缓过神来，正坐在梳妆台前，丫鬟春桃正在给她梳头，就听时妈妈进来说，清虞身边的丫鬟过来说了一声要出府就走了。 气得她拿起桌前的胭脂就砸，“好啊，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同意，她就直接出府去了，就只是让人到院里说了一声，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20章 肃亲王 说话间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史湘云吃痛，站起身又给了春桃一巴掌，春桃赶紧跪下请罪，“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缓了缓才冷冷吩咐，“滚出去跪着。” “是。”春桃不敢辩驳，捂住被打肿的脸赶紧出去跪好。 这边侯府的马车快驶过一处闹市时，前方突然骚动起来，赶车的小厮停下了马车说道，“大小姐，前方应该是肃亲王府的马车。” 巧梳好奇地掀开了帘子，就见肃亲王府的马车悠悠驶来，车身宽大，仿若一座精致的移动厢房，整体皆是深褐色的檀木打造，木质坚实厚重，泛着内敛的光泽。 车厢壁板之上，雕刻着麒麟纹样，麒麟形态逼真，身姿矫健，独角耸立，周身云雾环绕，栩栩如生，似要破云而出。 车帘用的是绛紫色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连绵不绝的如意云纹，边缘垂挂着细密的金色流苏，随风轻摆，更显华贵。 车辕之处，四匹毛色黑亮的骏马整齐排列，并肩驰骋。马鬃被精心梳理，束着蓝色的丝绦，随风飘动。 马具由精美的黄铜铸就，上面镶嵌着圆润的绿松石，随着马匹的行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马车缓缓前行，马蹄声有节奏地回荡在街道之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因心怀敬畏而不敢肆意直视。 肃亲王府的马车驶到侯府马车旁边时，车帘一角被风吹起。 司空珏（jue）抬眼往窗外扫去，目光掠过巧梳尚未放下的车帘，瞥见了车内清虞的侧脸。 清虞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敏锐地感知到那道目光，她平静地转头。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面容冷峻深邃，剑眉星目间透着矜贵疏离。眼眸幽黑，看着不怒自威。 随后，清虞就让巧梳放下了车帘，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而司空珏同样看清了清虞的容貌，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尤其是一双眼眸犹如深邃的古潭，波澜不惊。 见她对自己这个京城里人人都怕的人，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司空珏不禁觉得有点意思，又抬眼看了看对面车上“清平侯府”几个字，吩咐道，“余一，查一下对面马车里的，是百里家什么人？” 余二赶紧屁颠颠地回答：“主子，属下知道，她应该是清平侯的长女百里清虞，前几日才回京城的。您看他们马车的行驶方向，前面不远就是华阳侯府了。” 余一瞥了余二一眼，说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这不是前几日在外面办事，正巧看见了嘛。” 司空珏像是想到什么，吩咐道：“再去查一查这个百里大小姐。” “是。” 华阳侯府自从知道清虞回京的消息，就一直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清虞的拜帖先上了门。 如今的侯夫人小王氏王静，也就是清虞小舅舅夏侯渊的妻子，赶紧张罗起来，带着一儿一女早早等在门口，迎接外甥女，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一旁的夏侯逸尘看出母亲的紧张，安慰道：“母亲不用紧张，表妹很快就到了，她既然派人送了拜帖，就一定会来。” 王静温和笑笑：“是，清虞一定会来的，没准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娘，表姐来了，你看那是清平侯府的马车。”夏侯琳一直张望，看见后赶紧跟王静说道。 马车缓缓停在了华阳侯府的门前，王静的目光紧紧锁在车门处，眼神里都是期盼。 婆母是她的亲姑母，清虞的娘是她的亲表妹，她从小就是在华阳侯府和夏侯渊三兄妹一起长大的，同夏侯婉更是自小就同吃同住一屋，两人亲如姐妹。 当年婆母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又受伤，不久婉儿妹妹也去世，婆母深受一连串的打击，病痛缠身，膝下两个孩子又小，只有她苦苦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她也想过等情况好一点就把清虞接到华阳侯府的，可百里正弘居然把她送到了信安老宅，还说外人不要插手他百里家的事，更不允许他们带走清虞…… 也不知道清虞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怨他们？ 巧梳掀开帘子，清虞一出来就看到了小舅母和表兄表妹。 王静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瞬间眼眶泛红，忙迎上前去，双手握住了清虞的手，声音都有些微颤，“清虞，我是小舅母，你还记得我吗？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清虞心中涌起暖意，朝王静温和说道，“舅母，清虞自然记得您的。” 说完又朝旁边两人见礼，“表兄，表妹。” 夏侯逸尘一袭月白锦袍，温润如玉，朝清虞温和的笑着，“表妹安好。” 夏侯琳直接亲昵的挽起清虞的手，“表姐，你长的可真美，就跟画上的人一样。” “表妹过奖了，表妹灵秀动人，才是真正的美人。” 王静缓和了情绪，赶紧笑着开口，“清虞，快进府，你外祖母和小舅舅都在等你呢。” “好。” 几人踏进花厅，厅内外祖母正坐在上首，见到清虞，颤巍巍的就要起身，清虞快步上前跪下，眼里瞬间含了泪，“外祖母，清虞来看您了。” 外祖母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直接落了泪，这可是她苦命的婉儿留下的孩子啊，“虞儿，我的好孩子，你怎么这样瘦？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头，都怪外祖母没护着你。” 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下首，面容略有些憔悴，可眼神依旧坚毅，“母亲，您别太伤心了，清虞回来了是好事，咱们日后好好补偿她。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外祖母不要伤心，我挺好的。”清虞也出声安抚，外祖母看上去比祖母还要瘦些，头发也白的更多，看的人心酸不已。 清虞把外祖母扶了坐好，又转身给小舅舅郑重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小舅舅。” 夏侯渊点点头，语气温和，“好孩子，回来就好，快坐下说话。” “是。”清虞说完在一旁坐下。 第21章 肆意妄为 王静母子三人也在清虞旁边坐下，王静命人上了茶水，这才问道，“清虞，你这些年在老宅，可受了委屈?你父亲可会让人去看看你?” 其他人也关切的看向她，清虞温和笑笑，“刚去那几年是巧梳和我祖母身边的夏婆婆陪着我照顾我，后面又有了语默她们三个，我生活的很好。” 说着看了下外祖母，又接着说道，“还有我师父，你们都认识，就是沐轻云。她也一直陪着我。” 此话一出，外祖母和小舅舅，小舅母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在外祖母，有些不敢置信，“她一直陪着你，那她，可成亲了?” 清虞摇摇头，“没有，她一直独身一人。” 外祖母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姑娘，终究是夏侯家耽误了她。她同你一起回京了吗?” 清虞再次摇头，“没有，师父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外祖母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孩子。” 王静记得清虞小时候是个开朗又活泼的孩子，就跟琳儿一样，可现在却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沉稳了许多，要是婉儿妹妹见到她这样，该有多心疼。 努力掩下了心中思绪，对几个孩子说道，“琳儿，逸尘，你们两个带着清虞去花园里逛逛，娘去安排膳食。” “是。”兄妹俩说完就拉着清虞去了花园。 他们三个走后，老夫人王氏才冷下脸，“百里正弘那个竖子，当真可恶，欺辱我的婉儿不算，还这样对待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夏侯渊有些自责，“若不是家中出事，他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妹妹母女两人。只怪儿子这腿不争气。看了这些年，一点起色都没有。” “母亲不要气坏了身体，老爷也不要气馁，京城的大夫看不好，太医看不好，我们就接着寻防民间的太夫。只要有希望都不要放弃。”王静在一旁轻声安慰。 另一边清虞三人到了花园里，表兄百里逸尘让下人上了茶水糕点。女孩子家的话题他不好参与，而且表妹刚回来，他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听着两个妹妹聊。 清虞有些好奇，遂开口问道，“表兄喜欢看书。” 夏侯琳抢先答道，“祖母说夏侯家已经为国捐躯了太多男儿，不让哥哥再上战场了，哥哥就弃武从文了。” 夏侯逸尘也笑着说，“祖母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也是我自己喜欢。” “表兄喜欢就好。” “对了，表姐，你刚回来不久，对这京城里的人，可熟悉？” 清虞摇摇头，“不熟，今日是我回来后第一次出门。” “那我告诉你，在京城，以你侯府千金的身份，没多少人会得罪你。就是有一个人，你得离远点，千万不能招惹。” 清虞的眼睛眨了眨，“表妹说的是谁？” “肃亲王司空珏。” 清虞突然想起，今日马车上那个男子，好像赶车的小厮就说他是肃亲王，“表妹为何这样说？” 夏侯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据说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儿子，曾经还被议过储。 当今的皇上对他这个弟弟也是宠爱的很，连皇上的那些儿子都比不上他。不过他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肆意妄为，脾气古怪的很，连朝中那些大臣见到他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早过了弱冠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曾经有个小姐送了他亲手绣的荷包，他连人带荷包都丢到了荷花池里，说是他喜欢荷花，让她去水里好好观摩。那个小姐最后出家当尼姑了。” 清虞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实在很难同表妹口中说的人联系到一起，“那没人参他？” “有啊，参他的人也被丢到荷花池里看荷花了。 我还听说有一家的公子当街调戏民女，被他撞见，直接把那人的半身以下都废了，手段十分残暴，偏偏皇上纵容他，最多也就是罚他的俸禄。慢慢的也就没人敢招惹他了。” 夏侯逸尘担心吓坏了清虞，赶紧止了话题，“琳儿，你不要吓坏了你表姐，传言不可尽信，你又没有亲眼见过，不要以讹传讹。” 夏侯琳撇撇嘴，“那离他远点总是好的。” 清虞笑了笑，“多谢表兄和表妹，我会注意的。”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去了饭厅。饭桌上，所有人都不停的给清虞夹菜，碗都装不下了还在夹，一边还催她吃，“清虞，你多吃点。” 吃过饭，夏侯渊拄着拐起身就要去书房。 清虞留意到舅舅起身时，腿部肌肉明显不自然地紧绷、扭曲，走路的样子也并非单纯腿部无力，倒似有股阴寒气息在腿部经络里折腾。 她随即起身说道：“舅舅，我想去您书房里借本书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夏侯渊点头同意，“清虞喜欢看书？” “是，我回京城没带多少书，我记得您书房里书挺多的。” 夏侯逸尘瞧着表妹的神情，觉得她借书没那么简单，可又不便多问。心里想着或许表妹是要打听姑姑的事情，于是把想跟着去书房的夏侯琳拉走了。 进了书房，夏侯渊便要给清虞找书，“清虞，你想看什么书？舅舅给你找。” 清虞表情严肃起来，“舅舅，我方才看到您走路的样子，不像是正常的外伤造成的。舅舅能让我看看您受伤的腿吗？” 夏侯渊有些犹豫，脸上也显出难为情的神色。他这腿瘸了好些年，已经有些萎缩了。 他怕清虞看了会害怕担忧，可看清虞那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开玩笑。 迟疑片刻后，他长叹一声，“罢了，那就给你看看吧。” 说完坐在凳子上，缓缓提起长袍下摆，又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露出那条瘸了多年开始萎缩的腿。 他本以为清虞会害怕，没想到清虞直接蹲下，仔细查看起来，还开口询问道，“小舅舅，您的伤口处现在还疼吗？” 夏侯渊认真回道：“每年这个时节，伤口处有刺痛、灼痛之感。到了秋天会有些麻木，天气转凉以后，整条腿都痛。宫中的太医和外面的大夫都说是伤到了骨头，没有及时处理，恶化所致，他们都无能为力。” 第22章 中毒 夏侯家儿郎世代从戎，凭军功封的华阳侯，世袭罔替。 当初大哥战死，夏侯渊也浑身是伤地被抬回，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形同废人。 起初那几年，他整日浑浑噩噩，巨大的落差使他陷入自我否定与消沉当中。 他宁愿马革裹尸，也好过这样窝囊的活着，可念及母亲、妻子儿女，他们对他悉心照料，为他四处奔波，他若不好好活着，怎么对得起他们? “小舅舅，能否让我取一点血?”清虞又严肃地问道。 夏侯渊也不多加思索，“自然可以。”言罢，清虞迅速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地在他腿上取了一点血，夏侯渊疼得一哆嗦。 清虞仔细查看，又用手指捻开闻了闻，才确定的说道:“小舅舅，你这是中了毒。” 夏侯渊一听，猛地一撑身体，却因腿疼又趔趄了一下，“中毒，可中毒不都是流黑色的血吗？这也不像啊，要不然那些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 “舅舅，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让人的血液呈现黑色，在信安时，师父给我找了许多书看，我在一本专门记载毒物的书里看到过，这种毒叫紫背蚀花毒，中毒者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慢慢的就会出现舅舅你的这些症状。 而且舅舅你看，你的腿上还出现了黑红交错的斑点，这还没到天气干燥的时候，你腿上的皮肤就已经粗糙干裂。这都是符合症状的。”清虞看着夏侯渊，非常认真地解释。 夏侯渊听后呆愣了片刻才问，“这毒可能解？我还有没有机会好？” 清虞认真思索过后才回道，“我只会解毒，解毒后，还是需要找大夫看过才知道。” 虽是这样说，夏侯渊也再一次产生了希望，“那多久能解？” “这毒只在青璃国和炎昭国的交界那处迷雾毒瘴中才有，解药也需要到那里取，来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解药配好服用后，以舅舅的身体情况，连服 5 日可全解。” 夏侯琳见表姐去了书房许久都没有把书找好，就想过去帮忙，夏侯逸尘见妹妹往书房跑，担心她影响到父亲和表妹谈话，就跟过去想拦一下，结果刚到门口，两人就听到了父亲中毒的话，一着急就推开了门。 夏侯琳拉起父亲着急询问，夏侯逸尘的眼中也满是急切，清虞又从头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都异口同声道“我去取解药。” 清虞冷静的打断两人，“你们去不了，解药灵犀草在迷雾毒瘴林中的水潭边，那里面危险重重，不是这么好进的，需要武功高强，还要带上各种毒药解药防身。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小舅舅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夏侯渊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这么危险，我情愿不去解这个毒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总不能为了解毒，再害了别人。” 清虞正想着若是没人就自己跑一趟，但是需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府。 夏侯逸尘就突然开口，“父亲，表妹，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 几人同时问他，“什么地方？” “幻阁，传闻幻阁阁主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其背后有什么势力， 在那里，可以出钱办任何他们办得到的事，买消息，买珍贵的货物或者药材，还可以买人命，同样也可以卖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夏侯琳脱口而出，“杀人越货的事也干？” 夏侯逸尘摇摇头，“关键在于，不管是买还是卖，全凭幻阁自愿，而且都是由他们出价。” 几人一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夏侯琳不禁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这幻阁阁主这行事风格可真是任性，他背后势力不小吧？不过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是要科考吗？还关心这些事。” “我们好歹也是侯府，这京中有什么消息，都得关注一下，万一别人盯上我们，给我们家找麻烦呢？”夏侯逸尘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夏侯渊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逸尘说的是，日后华阳侯府就得靠你们撑了。既然幻阁可以做买卖，那逸尘你备足银钱，亲自跑一趟，若他们接了这个买卖最好，若是不接，再想办法。” “是，孩儿这就去办。” 夏侯逸尘着急，立马就要去办。 清虞拦了一下，“表兄稍等，那药不常见，我画一幅图，你一并带去幻阁。 最好两味药草都能带回来，我需要调配用量。”清虞说完就到书桌旁提笔画起来，画好了吹干交给他。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清虞又去小舅母和外祖母处打了招呼才离开。 两人有些不舍，想留她多住几日，可清虞婉拒了，“外祖母，小舅母放心，清虞一定常来看望你们。” 两人又想到百里正弘那个伪君子，清虞毕竟是他的女儿，不想让清虞为难，便准备了许多东西让她带上，送她出了府。 清虞回到熙和院后，取出前几日史湘云送回来的银钱，交给了语默，“语默，你把这些都送到小舅舅家，一定要让他们收下。” “是，小姐。“语默接了就出去了。 巧梳在旁边笑道，“小姐为何不等明日再亲自送去，您明明很想他们。” 清虞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虽说华阳侯府以前家底丰厚，可这些年外祖母和小舅舅身体不好，都需要调养，其余各处开销也多，这次去给舅舅找解药又是危险的事，幻阁要是狮子大开口也无可厚非，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我要是自己送去，他们一定不会收的。” 巧梳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心里是最在乎他们的了。” 清虞用手指点了点巧梳的额头，揶揄道，“你小姐我也在乎你呀。你们几个我都在乎。”旁边的慧心和味锦也咯咯地笑起来。 司空珏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余一敲了敲门，随后进入，朝他行礼禀报道：“主子，幻阁那边，余七传来消息，华阳侯府的公子夏侯逸尘去买两种在迷雾毒瘴中生长的草药。” 第23章 教导礼仪 司空珏抬眸，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迷雾毒瘴，他要的是什么东西?” 余一立刻呈上一幅画，“就是画中的东西，上面并没有写清楚名字，也没有说要了干什么，只标了生长位置。夏侯公子还说，若是能帮他取到这草药，价钱随便幻阁提，他都能付。他还在那里等着答复。” 司空珏听后微微点头，继而问道，“他去幻阁前见过什么人?” “只今日见过一个，就是那位百里大小姐上门拜访了，除此以外，他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府中最近也没有接待过外人。” 司空珏想起今日马车里那个清冷的女子，沉默片刻后下令，“答应他，至于价钱，让他先付 5 万两定金，取回来后再谈其他。” “是，属下遵命。”余一领命告退。 另一边，等百里逸尘回了府里时，发现家里父母和妹妹都在花厅等着他。 “父亲，母亲，琳儿，怎么你们都还不回去休息？” 王静直接上前问道，眼里都是期待，“逸尘，你父亲已经与我说了他中毒的事情，你去幻阁可有结果？他们可愿意接这个买卖？” 夏侯渊在一旁出言解释，“是我告诉你母亲的，你祖母并不知道，她已经歇下了，你们也别说漏了嘴，万一没有结果，又要让她担心。” 夏侯琳也跑过来焦急地询问，“哥哥，快说呀，方才表姐还叫丫鬟送了银钱来，怕幻阁要价太高，我们拿不出来呢。” 夏侯逸尘没想到清虞连这一层都想到了，有些惭愧，“幻阁已经同意接了这个生意，让我们先付 5 万两定金，事成以后再谈需要多少，毕竟那个地方危险，他们这样考虑也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夏侯渊的腿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 王静高兴的不住点头：“给，我们给，清虞送来的银钱也得找机会送还给她。” 夏侯逸尘思索了一下说道：“母亲，还是等等吧，表妹还会过来的，等她来的时候再还，我们上门只怕给她添麻烦。” 夏侯渊也说道：“清虞一番心意，我们不能辜负了她，这银钱单独放好，等幻阁那边有了结果，我们再还给她。” “好，就依你们的意思。” 次日，清虞刚给祖母请了安回到熙和院，百里清柒又带着丫鬟秋梨拿了许多东西来给她。 “姐姐，这些都是吃的用的，很快就用完了，你这里小厨房也弄好了，想吃什么就做起来。” 清虞温和地笑笑，“多谢七妹，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这样补，而且我这里也不缺什么，你们已经送了很多东西来了，三婶还怀着孕，还是留给三婶吧。” “就是娘让我拿过来的，你知道的，我们院不缺这些东西，姐姐你只管吃只管用，没有了我再送。”清柒十分的豪气。 两姐妹正说着话，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两位小姐恭敬地行礼，“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随后对着清虞说道，“侯爷让老奴过来，请大小姐过去前厅说话。” 清柒朝他问道：“忠管家，大伯父找姐姐有什么事吗？” “回七小姐的话，老奴不知，还请大小姐移步，不要让侯爷等急了。” 清虞神色变得有些淡漠：“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清柒见姐姐要走，也跟着一起出了熙和院。 清虞到正厅时，除了父亲和史湘云母女，还有一个年长的妇人。 清虞神色平静地行礼，“见过父亲，大夫人，不知父亲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有外人在场，百里正弘也不好刁难她，倒是很温和地说道，“清虞来了，为父特意给你请了马嬷嬷来教你学学礼仪，她以前是宫中女官，出宫后大户人家都会请她教授礼仪，快过来见礼。” 清虞又朝马嬷嬷微微欠身行礼，“马嬷嬷，还望多多关照。” 马嬷嬷也十分恭敬客气地回礼，“大小姐，老身有礼了，必不辜负侯爷所托，好好教大小姐学礼仪。” 史湘云想着清珊的性子，也该收敛一些，便在旁温柔浅笑道，“老爷，妾身也想让珊儿跟着学学，不如就让嬷嬷辛苦辛苦，一起教了。” 百里正弘并未反对，想到还有二房三房的女儿，自己是一家之主，总不好厚此薄彼，传出去惹人闲话。 二房三房的女儿日后要是嫁的好，对侯府也有助益，便也开口道，“那就劳烦马嬷嬷，把府里的几位小姐都一起教了吧，束修方面不会亏待了你。” “侯爷多礼了，老身一定好好教导诸位小姐。”马嬷嬷并不在意教一个还是教几个，这种大户人家，总不会亏待了她。 且又都是大家闺秀，自小也有府里的老人指导，参加过许多宴会，她只需要一旁指点一下不足的地方即可，并不费事。 史湘云心里有些气恼，怎么还要带上二房三房？三房的清柒说亲倒是可以不着急，碍不着她的珊儿。 可二房的清迩比珊儿大几月，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平日里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温和有礼，不像那个百里清虞随时一副冷漠的脸，她才是最应该提防的，毕竟二房也是朝臣，万一她也想去选皇子妃怎么办？ 可老爷话都说出口了，又不能反悔，只能笑着附和，“是妾身糊涂了，光想着珊儿和清虞了，倒把二弟和三弟家的孩子忘了，时妈妈，你去他们院里告诉他们一声。” 时妈妈低头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告诉。” 百里正弘还有事，便朝史湘云道，“夫人，剩下的交给你了，你安排一下马嬷嬷的住处。” 史湘云依然温温柔柔的，“老爷放心，妾身一定安排妥当。老爷有事只管去忙。” 百里正弘抬脚就走了，清虞也告退离开。 史湘云这才对着马嬷嬷客气地说道，“本夫人这就安排下人去收拾嬷嬷住处，不知道嬷嬷方不方便，去我院中喝杯茶。” 马嬷嬷在宫里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那老身就去侯夫人院中叨扰一二。” 第24章 教养嬷嬷 到了红湘院坐下，史湘云让人给她上了一盏茶，又端上一个托盘。 史湘云揭开，就见里面是500两银子，“马嬷嬷，这是本夫人的一点心意，不算在束修内，还请马嬷嬷笑纳。” 马嬷嬷好歹也在宫里多年，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银子的好事，可若是直接拒绝也是得罪人，便委婉说道，“侯夫人，老身受贵府所托，不敢不好好做事，束修就已经足够了，不知道侯夫人是否还有何事需要交代?” 史湘云似有些落寞，又似有些难过，“哎，不瞒马嬷嬷，本夫人虽然是侯夫人，可终究不是侯爷的原配，只是继室。这继母最是难做，你今日也看见了，那先夫人留下的大小姐，对我这个后来的母亲并没有多少尊敬，冷漠又疏离。” 说着微微叹气，拿出帕子，轻拭了一下眼角，似有泪花，“马嬷嬷，你时常给各家小姐教导礼仪，又在宫中多年，应该也知道这一个府里面总是诸事繁杂，管理起来十分不易。 清虞她又自幼丧母，那时外祖家又出事，性情也越发乖僻，我想管教又怕落人口舌。 她幼年生病后又不愿意让我照顾她，这才将她送到老家去休养，期间派人去看她也被赶回来，好不容易她愿意回来了，与我也越来越生分。 我只盼着她能知道些礼仪规范，莫要失了侯府颜面，可她总是对我这一番苦心视若无睹。嬷嬷经验丰富，若能在教导时多让她知晓一些为人处事的分寸，也算帮了我大忙，这点心意还望嬷嬷莫要推辞。” 马嬷嬷人老成精，心中也是千回百转，史湘云虽然一副继母难做，无奈又酸楚的样子，可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史湘云话里的真实意图，无非就是这个继母自己容不下原配夫人的孩子。 马嬷嬷来之前就打听过一点消息，和她说的可不一样，但她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主母，又有一子一女，地位稳固，若无意外，她儿子就是将来的世子，还会是下一任的清平侯。 而百里清虞没有母亲庇佑，外祖家这些年也不如以往，虽然也有孩子，可要复起哪这么容易？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侯夫人的难处，老身也略知一二，大小姐既然是侯府千金，礼仪教导自当严苛些，老身会依着规矩，该有的磨练不会少，定会让她有所长进，夫人且放宽心。” 史湘云眼神一闪，又轻声说道：“那就有劳马嬷嬷了，我也是担心清虞，这在府中还好，我也不会与她计较什么。 只是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让外人误会，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夫人言之有理，老身自会拿捏好分寸，断不会让夫人失望。”马嬷嬷再次恭敬回道。 另一边，时妈妈也通禀到了二房，“二夫人，我家夫人专门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各位小姐礼仪，明日还请二小姐准时到礼房去。” 二房夫人卫芳正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之上，一只手闲适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伸在小丫鬟面前，任由丫鬟为其精心涂抹蔻丹，眼睛微眯着，十分惬意地享受清闲。 听闻时妈妈的话，她还有些不相信，“哟，时妈妈，是你来错地方了，还是我幻听了？大嫂会这么好心，专门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几位小姐礼仪，她是给你们三小姐请的吧？” 卫芳每次对上大房，都想阴阳几句。当年夏侯婉去世，史湘云这个不要脸的，立马就带着儿子女儿登堂入室了。 原本她还想着把族中的姐妹介绍给百里正弘，可惜晚了一步，被史湘云捷足先登，她又看不惯史湘云那副虚伪的嘴脸，两人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时妈妈听见卫芳尖酸刻薄的语气，不咸不淡道：“二夫人这是哪里话？我们夫人对这府中的所有少爷、小姐，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老奴只负责传个话，若是二小姐有事去不了，夫人也不会强求。” 一旁练琴的百里清迩停下手，走过来朝时妈妈甜甜笑着说道：“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我明日会过去礼房跟着学的。” 时妈妈这才行了一礼，“那老奴告退，还得去三夫人那边。” “时妈妈慢走。” 见时妈妈走后，百里清迩才刷地一下冷下脸，“只怕是大伯父的意思，大伯母还没有这么好心，只有大伯父开口，她才会做这个好人。大伯父没准打定了主意要送大姐三妹去竞选皇子妃。” “清迩，京城权贵这么多，你大伯父也许是想和别家联姻。你大姐刚回来，什么都不懂，你三妹又是个冲动的性子，他想让她们学学规矩也没错。” 卫芳坐起身安慰她，“还有一个月就是何老夫人的 60 大寿，你好好把握机会。你本就一直负有盛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不怕传不到皇室的耳朵里。” 百里清迩点点头，转身继续练琴去了。 三房这边听到后，冯秀琴倒是没有多想，好脾气地点头应下了：“劳烦时妈妈跑一趟了，也谢谢大嫂记挂。清柒明日会准时去的。” 时妈妈说完也就告退了。 百里清柒有些讨厌学规矩，还不如溜出去玩玩呢，但听说姐姐也要学，第二日早早地就去礼房等着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姐姐和二姐一同到。虽然这个二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可清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二姐有些端着，平时来往也就不是很多，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和二姐一起来，便赶紧迎上前：“姐姐，二姐，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的？” 百里清迩率先甜美地笑道：“七妹来的好早，我和大姐也是到门口才遇到的。” “七妹来了好一会儿了吗？可用了早膳？”清虞也开口问道。 “我吃过早膳才来的，我听说姐姐你也要来学礼仪，我就想着来早点，学完跟你一起回去。”清柒很自然地挽起姐姐的胳膊。 第25章 表率 百里清迩见到她们这么亲近，有些诧异，“大姐还没回来多久，七妹和大姐的关系就这样好了？平时可不见你和谁这样亲近。” 清柒理所当然道：“姐姐和别人又不一样，我当然和姐姐好了。” 百里清迩看到七妹挽起大姐胳膊的那只手，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沉香红珊瑚手串，随即垂下眼眸，冷意一闪而过，这么好的东西，七妹却可以随身戴着，凭什么，都是庶子的女儿，她却可以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好？ 三人又闲聊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百里清珊和马嬷嬷一起慢悠悠走来，清珊笑着说道：“让三位姐妹久等了，马嬷嬷是在我娘院里用了早膳才来的。” 马嬷嬷今早本想早点来的，可史湘云非说第一日教导，一定要让她用好早膳才过来，准备了许多早食，她昨日才收了银子，又是主母让她吃，不好拒绝。 吃着吃着就来晚了，误了定好的时辰，略有些歉意，“让几位小姐久等了，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四人齐齐坐下，马嬷嬷才正色道：“大家闺秀最讲究仪表仪态，老身会把诸多方面的礼仪都教授给几位小姐。 站立时应该挺直腰身，双手交叠于腹前，走路时莲步轻移，步幅均匀优雅。 坐姿要端庄，双腿并拢，裙摆平整铺展。 还有言行规范，说话时轻声细语，用词文雅，不可随意直呼别人的名字，需要用尊称敬语。 见面行礼更是重点，不同场合行礼也不同……” 马嬷嬷一边说一边示范，等讲解完，才重新站直身体说道：“几位小姐，依次出来做一遍给老身看看吧。老身好指出不足。大小姐是嫡长女，应该做为表率，就从大小姐开始吧。” 一旁的清迩面露担忧，“嬷嬷，大姐刚回京不久，这么多她怕是记不住，不如让我先来吧。” 清珊嗤笑一声，“二姐，就应该让大姐先来才是，她是嫡长女，如果做的不对，嬷嬷会教她怎么做的。” 清柒在心里白了这两个姐姐一眼，这二姐看似是在为姐姐解围，实则贬低了姐姐，她不如直接说姐姐在老家待久了，什么都不会好了，显得她能耐似的。 至于这个三姐，完全是毫不掩饰的针对姐姐，真是可恶。 不过应该不用担心姐姐，大伯父都拿姐姐没办法，拿下这个嬷嬷也不在话下，随后就见清虞利落的站起身，把马嬷嬷做过的动作原模原样的照做了一遍。 清柒看得眼前一亮，兴奋地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姐姐，做的就是好。” 清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住，轻笑着说道，“大姐聪慧过人，看一遍就学得这样好，妹妹佩服。” 百里清珊则微微一愣，脸上的嗤笑僵住，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些不甘与诧异之色，“不过是侥幸罢了，她坐在正前面，看的比我们仔细而已。” 马嬷嬷也愣了一下，方才她示范了许多，就算看的仔细也不会做的这么规范。一定得要好好学许久才行。 可想到自己收的 500 两银子，刻意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道：“大小姐虽然完成了动作，可略有些僵硬了，细节处也有瑕疵，还需要多多练习。” 清虞情绪没什么起伏，只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嬷嬷教诲，我记下了。”说完就坐回了自己位置上，不卑不亢。 清柒觉得这个嬷嬷是在故意挑刺，可看姐姐没什么反应，想来也不在意，也就没有起身，打算结束再问。 百里清迩随后上前，虽然也全部做了一遍，可同清虞相比差了些，但马嬷嬷却并未说什么，只让她先坐回去。 随后是百里清珊，有些生硬，见个个都看着她，最后几个动作都出错了，却得了马嬷嬷的夸奖，“三小姐学的很不错，多练习几日会更好的。” 清珊有些得意的看了清虞一眼，“多谢嬷嬷，我会好好学的。” 清柒看的心里鄙夷不已，起身也规规矩矩做了一遍，不过她没学过那些就直接说忘了，马嬷嬷居然也没有怪她，“七小姐还小，慢慢来就行。” 第一日结束后，清柒和清虞结伴而行。 “姐姐，我怎么觉得那个马嬷嬷有些刻意的针对你？是不是受了大伯母指使的？我做的不好，她都没有指责我，三姐做的也差强人意，她却夸了。你做的最好，她反而说你有瑕疵。” “不管是大夫人指使还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我并不在意。” “可是她有些过分了。”清柒替姐姐不值。 清虞浅笑着安慰妹妹，“她一开始就是父亲请来教导我的，她完全可以说是父亲的意思，也可以说我是长女，起码要有一点是可以做表率的。七妹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就遇到了几位弟弟，百里景泗小跑着过来打招呼，“大姐，七妹。” 清虞朝她温和的点点头，“四弟。” 清柒好奇问道，“四哥，你们今日不是在书塾里念书吗？怎么都跑出来了？” 景泗指了指身后小厮手里的弓箭，“七妹，我和五弟六弟要去花园那边的空地练习射箭，你们要去玩吗？” “好啊好啊，姐姐你去吗？”清柒一听就很兴奋。 清虞还没回答，百里景邬就走上前，“大姐，七妹，射箭可不是你们女子该学的，小心误伤了你们，尤其是大姐，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还是应该多学学女红和礼仪，免得出门在外，失了侯府颜面。”说话的语气，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清柒不服气，“五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规定的射箭只能你们男子学了。” 清虞并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便想拉着清柒离开，“七妹，去我院中吧，味锦今日应该做了新的点心。” “既然姐姐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几位兄长你们去吧。”清柒见姐姐的确不想去，便也作罢。 第26章 开个玩笑 清虞和清柒两人正准备离开，百里景邬却突然想起最近母亲和三姐姐因为大姐，都气得吃不下饭。 在她没回来以前，她们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自从她回来以后，母亲脸上的笑容都少了。 随即眼眸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想要吓唬一下这个大姐。 他快步走向小厮，伸手猛地夺过弓箭，手法生疏却又强行装出一副熟练的模样。又抽出一根纤细的线绳，故作潇洒地搭在弓上。 然后缓缓拉开弓弦，那弓被拉得半满，他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将弓弦斜斜指向清虞和清柒的方向，身体前倾，眯起一只眼睛。 景泗和景潞都被吓了一跳，正想出言提醒，清虞眼神瞬间骤冷，莲步轻移之间，身形快速上前，精准地握住弓身，稍一用力，便将那弓从百里景邬手中夺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清虞便双手紧握住弓身两端，猛地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坚韧的弓在她的劲道之下，竟如枯枝一般从中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木屑飞溅。 清虞面色冷若冰霜，眸中毫无波澜，随手就将断弓丢到了地上。 几人看得呆愣愣的，百里景邬更是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我，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用的是细绳，不是真箭，真的，你相信我。” 清虞嘲讽地笑笑，“好弟弟，姐姐也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弓用料太差，姐姐就帮你处理了，不用感谢我，你该让大夫人给你换个上好的。” 说完也不管他，拉着清柒就转身回了熙和院。 直到坐在桌边，味锦把新做的点心放在桌上，清柒闻到甜香味才清醒过来，“姐姐，你真的会武功？你好厉害，你能教教我吗？” 清虞淡笑了一下，“算不上多厉害，只是强身健体而已。七妹若是想学，我就教你，只是可能会有些苦头要吃。” “有多苦？”清柒拿起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 清虞微微沉吟，还未开口，一旁的巧梳便脆生生地说道：“七小姐，练武可不是件轻松事儿。先是要练基本功，每日晨起，天还未亮，就得扎马步，那马步扎得不稳，可就过不了关。膝盖还要弯着，要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扎就是半个时辰，腿酸得打颤也不能停下来。” 味锦接了话继续说道：“扎完马步，还得练踢腿，腿要踢得又高又直，几百下下来，腿就像灌了铅一样重。还要练臂力，拿着石锁，一下一下地举，胳膊肿得跟馒头似的，睡觉都疼。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要练拳法、剑法，一个招式得反复练，不论春夏秋冬都得坚持。” 清柒听完，瞬间有些胆怯：“姐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吗？” 慧心肯定地点点头，“是啊，七小姐，我们小姐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 “那姐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我还是算了吧，我可坚持不了。”清柒说完，转头就跟几个丫头聊起天。 清虞笑着摇摇头，七妹还真是天真烂漫。随后自己拿了一本书到旁边看起来。 红湘院却再次炸了。史湘云看着儿子面前的断弓，又是后怕又是愤怒：“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太过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你怎么说也是她的弟弟，她居然敢这样对你？简直放肆，等你父亲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把那个贱人关进祠堂。” 百里景邬缓过神后，脸色也是阴沉沉的，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自己不过是想要吓唬一下她而已，又不会有什么事。 一旁的百里清珊也是火冒三丈：“这个贱人，实在可恶，五弟你是侯府嫡子，你怕她干什么？” 百里景邬一时语塞：“我，我那是懒得与她一个女子计较，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容不下她。” “好了，珊儿，你也别说你弟弟了，谁能想到那个百里清虞胆子这么大？邬儿，你先回去休息，母亲明日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弓。你父亲回来，我会同他说。珊儿，你也回去吧。” 史湘云发完火，又赶紧安抚儿子。 结果史湘云等了一晚都没等到百里正弘，早起问了时妈妈，“昨晚老爷是不是又去那何姨娘院中了？” 时妈妈在旁应道，“是，夫人，那个狐媚子最近每日都要去书房给侯爷送汤送糕点的。” 史湘云冷笑道，“她这是见我最近忙，没顾上别的事，才敢这样去勾引老爷，去，告诉她，就说我这里新得了一点好茶，让她过来拿一点。” 时妈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出去了。 听到时妈妈的话，何姨娘也不是傻子，这是史湘云又想给她立规矩了呢，也不耽搁，换了身清凉的衣裳就随时妈妈去了， 到了红湘院，就见史湘云的屋子紧紧关着，时妈妈进去了一趟出来，语气变得有些疏离冷漠，“何姨娘，夫人最近事忙，太累了，方才歇息了一下，现在还没醒，你就在这院中等一下吧。” “那不如妾等夫人醒了再来？”何姨娘可不想等。 “夫人让你来是取茶叶的，夫人一番好意，你怎么连这一会儿都等不了？未免对夫人不敬？”时妈妈说话时，还刻意堵了她的路。 何姨娘便也不再争辩，就那样在院里站了半个时辰，眼看日头越来越毒，再站下去哪能行？ 何姨娘眼珠子一转，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向前倾，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就慢慢向下倒去。 同时手臂还向前伸着，用手掌先接触到了地面，保护身体不被擦伤，倒下去后，立马闭上了眼睛，头自然的歪向一侧。 时妈妈一看，这才半个时辰就晕倒了？这个狐狸精，天天勾引侯爷，送汤送糕点都有劲，站一会儿就不行了？ 可她毕竟也是侯爷的妾室，也不敢真让她就这样躺着，赶紧进屋禀报了史湘云，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没办法，要是因此让老爷又生她的气就得不偿失了。 只能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的丫鬟把她带回去，把茶叶也包上一点给她，别落了口实。” 第27章 立规矩 刚回了院子，何姨娘身边的丫鬟春柳把她扶到了床上躺着。就要着急地去请大夫，何姨娘适时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不用去了，我没事儿。” 春柳脸上焦急的神情都还没有褪去，顿时有些诧异，“姨娘，您是装的？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姨娘满不在意，眉眼含笑，“当然是装的，我要是不装，大夫人什么时候醒可不好说，日头这么毒，我不得晒坏了。” “您不怕大夫人记恨啊？也就是大小姐回来以后，大夫人无暇顾及那么多，等她缓过神来，要是知道您装的，老爷又不是时时在府，您可怎么办？”春柳很担心她。 “放心吧，只要我一日没有孩子，大夫人再看不过去，也不会要了我的命，最多就是叫我去立规矩。她有儿子傍身，在她看来，没孩子的姨娘，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何姨娘说着坐到了梳妆台前，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妆容。 春柳更懵了，疑惑的开口，“姨娘，难道不是吗？五少爷是嫡子，大房又只有他一个男丁，他将来肯定是要做世子，做侯爷的，到时候大夫人肯定容不下你。姨娘该早早为自己做打算才是。” 何姨娘拿起一支彩蝶戏珠簪子在头上比划，眼里暗芒闪过，“是得好好打算。” 今日几位小姐还是到礼房继续练习各类礼仪，百里清珊看到清虞时，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冷哼一声就坐到了自己座位上，清虞只当看不见。 马嬷嬷又将所有礼仪动作都做了一遍，就开始让各位小姐练习。 练了一会儿，马嬷嬷便开始发难。 她围着清虞走了一圈，有些挑剔地说道，“大小姐，你这站姿，有些松垮了，比昨日都还不如，哪有半点侯府小姐的仪态，给我重新站好，把腿绷直了，头上顶本书，若是书掉了，就再加一本。” 清虞依言照做，并淡淡开口，“马嬷嬷，第一次。” 马嬷嬷不明白她怎么会说这个话，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侯夫人可特意再次同她说了，让她严厉一些。 练习完站姿，马嬷嬷又说道，“大小姐请将奉茶之礼演示一遍。” 清虞走向茶桌，依言演示了一遍，马嬷嬷却又开始挑刺，“动作不够优美，大小姐是长姐，应该作为表率，回去就把奉茶的流程抄上十遍吧，明日老身检查。” 清虞依旧神色平静，“第二次。” 马嬷嬷觉得这个大小姐可真奇怪，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仍不罢休， “大小姐把这墨研磨一下。” 清虞依旧照做，马嬷嬷面露失望，“水加多了，研磨动作不雅，大小姐——”， 话还没说完，清虞便眼神一冷，开口说道，“第三次。” 说完快速拿起一只精致的茶杯，当着众人的面，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捏，那茶杯竟在她的指尖化成粉末，簌簌落下。 旁边几人都大惊，马嬷嬷也瞪大了眼睛，只有清柒看的过瘾，姐姐简直太酷了，这个嬷嬷，分明就是在找茬，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清虞声音清冷，说出的话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嬷嬷是父亲做主请回来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嬷嬷也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我看不透，来这两日是给父亲面子，既然嬷嬷觉得我怎么都做不好，这礼仪不学也罢，你大可去同父亲说明。”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转身就离开了礼房，马嬷嬷瞬间如芒在背，不敢再说什么。 清柒也懒得再待下去，“嬷嬷，我觉得我太差劲了，再学下去也是浪费嬷嬷时间，就不耽误嬷嬷了，嬷嬷还是好好教三姐吧。” 说完也离开了礼房，追上了清虞，“姐姐，等等我。” 清虞停下脚步，温声开口，“七妹怎么也出来了？” 清柒无所谓道，“那个嬷嬷又不会管我学的好不好，我才懒得坐在那里。她肯定是拿了大伯母的好处了，故意刁难你呢。” “七妹看出来了？” 清柒撇了撇嘴，“当然了，做的这么明显，还说什么你是侯府长女，是弟弟妹妹的表率，说的好听，还不就是故意的。” 清虞语气平静，“她不过是权衡利弊，不想得罪大夫人，又觉得我无人可依，才这样做而已。不值得生气。” 两人走后，马嬷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百里清迩看出她的尴尬，温柔地笑着开口，“嬷嬷别见怪，大姐在老宅自由自在惯了，又刚回京不久，还有些不适应，并不是对嬷嬷不敬。七妹年纪还小，性格有些跳脱，和大姐关系好，一时不懂事才让嬷嬷为难了。” 百里清珊反应过来后直接开口骂道，“她们两个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敢这样，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让爹爹罚她。” 马嬷嬷见她们开了口，也自己找了台阶下，“是老身太严厉了，没考虑到大小姐刚回府，回头自会到侯爷处告罪，两位小姐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我们再接着练习。” 百里清珊回到红湘院，就同史湘云说了在礼房发生的事。 史湘云只觉得这个百里清虞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回来以后，府里就没有安生过，用手指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妈妈在一旁说道，“夫人，快酉时了。” “给我更衣，我要去府门口迎一迎老爷。”门口春桃赶紧赶忙进来伺候。 百里正弘一进府，就看到史湘云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口等他，见到他，赶紧快步上前，温柔说道，“老爷回来了，累坏了吧？” 百里正弘有些诧异，“夫人今日怎么来迎我了，可是有什么事？” 史湘云含笑娇嗔道，“老爷这是什么话？妾身以前不也是时时在门口等老爷回府吗？妾身管理内宅和孩子们，疏忽了老爷，老爷可是怪我了？” 百里正弘见她今日一身橘红长裙，当年她也是常穿这样的衣裳，每次见到他，都是欣喜不已，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惜，“夫人辛苦了，先回红湘院吧。” 第28章 蛮横无理 回了红湘院后，史湘云赶紧吩咐上了百里正弘爱吃的饭菜，“老爷辛苦了，妾身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老爷多吃一点。” 史湘云一边说一边给他夹菜，十足的贤惠得体。 百里正弘看在眼里，很是欣慰，“有劳夫人了。” “老爷是妾身的丈夫，是妾身的依靠。妾身是老爷的妻子，妻子照顾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吗？”史湘云眸中都是化不开的温柔，一如当年。 百里正弘心下感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夏侯婉的面容，她的性情和史湘云是完全相反的。不过刚成亲时也会照顾他，他曾经也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她，可她太有主见，把夏侯家看得太重，不能事事以他为主。 史湘云见他微愣，又给他添了一碗汤，“老爷，这是妾身亲手炖的，老爷尝尝。” 百里正弘从思绪中抽回，端起汤品尝，“夫人有心了。日后这些事就让下人做。免得太辛苦。” “伺候老爷不辛苦。”吃的差不多以后，史湘云才缓缓开口，“妾身有一件事，和清虞有关，想跟老爷说说。” 百里正弘放下筷子问道，“她又怎么了？”说着接过下人端着的漱口水漱了口，又拿过帕子擦了手。 史湘云故作为难道，“妾身听说，今日她在礼房，当着马嬷嬷的面徒手捏碎了茶杯，还说不学礼仪了，去了两日都是看老爷的面子上。昨日在花园，邬儿同她开玩笑，她直接就把邬儿的弓折断了，妾身不在当场，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本想去问问，可我只是继母，也不方便问。”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悦，“还需要问什么？她对我这个父亲都蛮横无理，对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随后转头对忠叔说道，“让人去熙和院，告诉她去我书房找我。” “是，”忠叔应下后立刻吩咐小厮去通传清虞。 史湘云又在一旁假惺惺的劝慰，“老爷不要动怒，一会儿好好和清虞说，别伤了父女情分。” 百里正弘心里突然升起几分愧疚，前不久因为她的失职让自己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他还有几分气恼，可她却这样善解人意，转而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夫人贤惠，为夫都明白，景邬的弓坏了，明日我就让忠叔把我用的那把送来给他，我先去一趟书房，晚间还来你这里歇下。” 史湘云面露喜色，“是，老爷。” 清虞带着语默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百里正弘正在练字。 清虞面色淡淡行了一礼，“不知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依然是这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的火就止不住，“我一回府，就听说你给了教养嬷嬷好大一个下马威，让她失了体面，昨日还把你五弟练习射箭的弓摔断了，你作为侯府嫡长女，却行事乖张，蛮横无理，你可知错？” 清虞淡定从容地回道：“父亲，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事情还原一下，您再看看我是错在了哪里？”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以极快的速度把一旁架子上放置着的弓箭拿到手里，拉开弓弦，对准了他。百里正弘吓得后退一步，呵斥道：“你简直放肆，你要干什么？” 清虞语气淡淡：“昨日五弟就是这样对准我的，他说只是同我开个玩笑，我想着总该礼尚往来，便也跟他开了个玩笑，事情就是这样，父亲若是不信，可以把五弟叫过来，问问他我可有半字虚言。” 说完，接着就把马嬷嬷示范过的所有礼仪动作逐一做了一遍，问道：“父亲看看，动作是否规范？” 百里正弘搞不懂她又要干什么，只能僵着脸如实说道：“还不错。” “可马嬷嬷说我站姿松垮，动作不够优美。让我抄十遍奉茶流程，还说我研磨的水加多了。父亲平日最喜三妹，我的礼仪同她相比又如何？我当时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她却刻意刁难我，我只不过是当着她的面捏碎了一个茶盏，就像这样。” 清虞说着，便把书桌上的茶杯又捏成了粉末。百里正弘看得心惊，感觉衣袖里的手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景邬毕竟是你的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又何必把他的弓箭折断？马嬷嬷也是为父特意请回来教你的，你性子太过桀骜，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清虞嘴角泛起一丝讥讽：“五弟小我还不到两岁，他年纪小不懂事，那我得要有多懂事？ 我性子桀骜？自从母亲生病去世以后，一直到我离京又回京，父亲可曾关心问候过我一句？我这些年在信安是怎么过的，父亲又可曾知道？我回府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没有错，父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就断定是我的错，父亲您就对吗？” 百里正弘一噎，说道：“你这不是也好好的吗？至于你在信安，无非也就是被下人贪了些你零花的银两罢了，你会武功，礼仪也还过得去，老宅的人肯定把你照顾得很好，给你请了先生和老师，总不能是你自学而成的吧？” “不管是谁照顾了我，都不会是父亲的功劳，父亲可以放心，我不会主动给侯府添麻烦，父亲也不用对我指手画脚。没事我就先退下了。”清虞冷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出了书房。 百里正弘本想教训清虞一顿，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逆女，简直是逆女。” 清虞出了书房之后，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一棵树上有什么一闪而过，驻足凝视了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回头看了父亲的书房一眼，便不再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主子，那个百里大小姐的事情属下都查清楚了。”余二回到王府，就赶紧去禀报了司空珏。 司空珏正在翻阅书卷，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书页边缘，听到余二的声音，微微抬首，薄唇轻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慵懒，“查的如何？” 第29章 名册 余二一五一十的禀报，“她5岁前在侯府，5岁后据说是病了，需要休养，就被送到了信安百里家的老宅，前不久才接回京城，不过她一回府就要回了被霸占的院子，还有她生母的嫁妆……就是这些了。” 司空珏继续问道，“她在信安那10年的过往查了吗?” 余一从旁说道，“已经派人去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知道了，让人继续留意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夏侯家需要的草药，必定是给华阳侯用的，这位百里大小姐，可没那么简单。”司空珏淡淡吩咐完，又拿起书卷继续看。 余一余二恭敬回道，“是，属下明白。” 清虞回到熙和院，语默守在门口，几个丫头随清虞回了屋。 慧心眉头轻蹙，“小姐，奴婢依照您的吩咐，这几日都在悄悄留意院中那几个人，那个负责浆洗的刘婶，老是鬼鬼祟祟的，白日还向我打听您在信安的事情。 还有个负责洒扫的阿苕，倒是没有打听什么，就是整日心不在焉的。” 清虞并不意外，“以后我出门，你们几个轮流跟我出去，留下的就盯着她们两个。” “是。” “味锦，你那边打听的如何？” “回小姐，奴婢这几日没事就端些糕点去下人房玩，还真打听到了一些，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比较认可大夫人，说她处事公正，可有一个大夫人院里的丫鬟听到聊她时，神情有些古怪，对了，听说她院里有个叫春分的，上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磕破了，又被碎瓷片割到了手，真倒霉。”味锦赶紧把打听到的说了。 慧心在旁解释道，“这大夫人表里不一，她院里的丫鬟应该是被她打罚的，她们的卖身契都在大夫人手里，自然不敢说什么。” “应该是，哦，还有还有，那个何姨娘以前是青楼卖艺的，被侯爷看中赎身带回来的。那个吕姨娘以前有个孩子，都怀孕 4 个月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流产了，听说是个男胎，之后就再没有怀过。” 清虞眼眸一动，“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位吕姨娘看上去，可不像不稳重的人。” 味锦接着说道，“听说是以前还有个韦姨娘，生产的时候当场去了，那个时候吕姨娘刚怀上不久，没准是吓着了。” 清虞直觉不对，“接连两个孩子还搭上一个大人，未免有些太巧了。二房的可打听到些什么？” 味锦又想了想，“二夫人除了和大夫人，那几个姨娘不对付，其他都还好。二老爷的姨娘平日里也就是会吵一下嘴，都是为了二老爷争风吃醋，其他的没什么很有用的消息。三房的就是小姐您知道那些。” 清虞思索片刻，只能把这些事情暂且搁置，还是先打听和母亲有关的事情再说。 次日晨起，清虞简单梳洗后就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清虞到的时候，祖母刚从床上起身。 冬竹正要给祖母更衣，清虞快步上前，“冬竹，我来给祖母更衣。” 冬竹笑着应下，“是，大小姐最孝顺，奴婢替老夫人高兴。” 老夫人心里也高兴，“虞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祖母记得你小时候，小小的一个小人儿，也是这样，要给祖母更衣，还把花园里的花摘了给祖母别上，一眨眼的功夫，虞儿都长成了亭亭玉立、沉鱼落雁的好姑娘了。” 清虞温和浅笑道，“祖母这样夸赞虞儿，虞儿该骄傲了。” 一旁的孙妈妈给清虞递上老夫人的外衫，“老夫人说的可是实话，日后也不知是哪家的好儿郎有这个天大的福气，能娶到我们大小姐。” 老夫人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这话说的对，不过管他是谁家的儿郎，管他有什么权势富贵，我们虞儿未来的夫婿，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全心全意的爱护、善待虞儿；二是我们虞儿自己喜欢，这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清虞虽然从未想过嫁人，可听了祖母这番话，心里也十分触动。 她的父亲说她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接她回来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虑；而她的祖母却觉得她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清虞微微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后抬起头，“虞儿记下祖母的话了。多谢祖母处处为虞儿考虑。”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孩子，祖母希望你幸福，比祖母、比你母亲都幸福，我们才能安心呐。” 清虞眼眸一动，“说起母亲，虞儿有点事想问问祖母。” “什么事啊？” “当年母亲去世后，她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哪里了？祖母可知道？” 老夫人拉着清虞到一旁坐下才说道，“那些下人被你父亲发卖的发卖，遣散的遣散，一个没留，他估计是看见那些下人就能想到你母亲吧？” “那祖母，您还记得母亲院里那些人吗？虞儿想把他们找回来。” 孙妈妈在旁边接话道，“大小姐，老奴记得。我这就告诉你。” “好，那就多谢孙妈妈了。” “大小姐客气了。” 清虞拿着孙妈妈提供的名册出了静安居，迎面就遇到了时妈妈，时妈妈弯腰垂首，“大小姐，夫人让老奴过来请你过去红湘院一趟，锦绣阁的佟掌柜来府里给各位夫人小姐裁制衣裳。” 清虞平静道，“知道了，走吧。” “大小姐请。” 走到红湘院门口时，清虞抬头看了一眼门匾和院子。这个院子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婉清居”，母亲生前就住在这里，也不长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更温馨，更宁静。 母亲去世，史湘云入府后，一天夜里，这个地方走水，烧得干干净净，跟着在这个地方，又起了一个新院子，成了史湘云的居所。 清虞敛下思绪，跟着时妈妈走进客厅，佟掌柜已经在一旁等候，见到清虞，赶紧起身见礼，“奴家见过大小姐，您的衣裳已经做好，稍后就给您送过去。” 清虞朝她点点头，在一旁坐下，“多谢佟掌柜。” 两人正说着话，史湘云就带着百里清珊从内室走出来，身后是锦绣阁带来给她们量尺寸的绣娘。 第30章 查找记录 史湘云脸上笑意盈盈，十分热情，“清虞，你来了。下个月就是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也没多少天了，我们府里收了请帖，到时候都要去祝寿，我便请了佟掌柜来裁衣。 我们已经量过尺寸了，你也快进去量吧。量好选一下喜欢的款式，一会儿佟掌柜还要去你二叔和三叔那边。” 清虞神色淡淡，“不必了。”她并不想去凑什么寿宴的热闹。 史湘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心里暗恼，这个死丫头，小贱人，在她院子里也敢这样给她脸色看。 百里清珊满脸都是不屑和嘲讽，提高了声调，“大姐是不敢去吧？哦，也是，你在老宅待了 10 年，能见过几个人？何老夫人寿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准皇亲国戚也会去，你要是去了也只会丢我们百里家的脸面，还是别去的好。”要是别人这样跟她说，她怎么也要去争口气。 清虞依旧淡淡地，“那三妹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百里家就靠你争脸面了。” 百里清珊脸上都是得意，“那是当然，我可是嫡女。” 史湘云突然想起，夏侯婉那个贱人以前可是住过这里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愧色，“清虞，你是不是想起你母亲了，都怪我，居然把你叫来这里，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清虞神色有些冷漠，“是啊，当初走水，走的真凑巧，大夫人那时提议把我母亲院里的东西收起来放去库房，说要妥善保存我母亲的东西，也是对我母亲的缅怀，前脚刚收完，后脚就走水了，烧的干干净净。我还得多谢大夫人，保护了我母亲的东西。” 史湘云听得怒火中烧，自己早就收入囊中的东西，她一回来就要走了。可还是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清虞懒得同她们母女虚与委蛇，“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宴会我不会去，你们自己去就行。”说完就转身走了。 佟掌柜一直微微含笑，嘴角保持着礼貌性的弧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冲突与自己毫无关联，一副见多了这类场面、习以为常的模样，等史湘云母女选好花色，定好款式，带着绣娘就告退了。 清虞刚回到熙和院不久，佟掌柜也随着过来，“大小姐方才走的急，奴家把您的衣裳给送过来，大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慧心上前，接过她身后绣娘手里托盘装着的衣裳，仔细翻看了一下，朝小姐点点头。 “劳烦佟掌柜了，佟掌柜应该还有事吧？”送个衣裳还不至于让她跑一趟。 佟掌柜从袖口里拿出之前清虞给的图样，温柔浅笑，“大小姐聪慧，这图样新颖别致，不知奴家可能放在锦绣阁用？奴家愿意出银子。” 清虞面色温和，微微点点，“自然可以，直接送给你。” 佟掌柜一喜，“那就多谢大小姐了，前两日有客人上门，看见给您做的衣裳，就非常喜欢，想要做一身一样的，奴家还没答应。奴家也不能让大小姐白送，日后给大小姐裁制的衣裳，奴家都分文不取。” “姐姐，什么分文不取？”清柒刚进门，就听见交谈，“佟掌柜，你还在这里？” 佟掌柜赶紧笑着和清柒打招呼，“大小姐送了奴家一份衣裳的图样，奴家正感激呢。” 清柒走过去拿过看看，也十分欣赏，“这是姐姐画的，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何老夫人寿宴的时候，姐姐穿这个衣裳去，肯定能艳压群芳。” 清虞淡笑着摇摇头，“画着消遣而已，何家寿宴，我已经拒绝大夫人了。” 清柒不解，“姐姐，你怎么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到时候二姐三姐都有自己的小姐妹玩，我一个人没意思。” “那七妹想去吗？” 清柒有些沮丧，“不想去，我爹是庶出，又是商贾，只是占了一个侯府三爷的名头而已，我知道那些权贵人家心里都瞧不起商贾。但是娘说我过几年也要议亲了，既然收到了请帖，就应该去。” 清虞在旁安慰她，“这满京城的富贵人家，又有谁家不沾染商贾？不过是打理的人不是他们自己，可他们才是既得利益者。 三叔一个人就供养了半个府，祖父在时，也是靠娶了祖母才得以继续富贵的生活，所以七妹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侯府一日不分家，你就是侯府正经的七小姐。 谁若是再敢当面说你，那就是看不起清平侯府，你只管告诉你大伯父，涉及他的颜面，他会替你做主的。” 清柒茅塞顿开，拉起清虞的衣袖说道，“是啊，大伯父是侯爷，又是尚书令，谁敢诋毁侯府，就是跟他过不去。那姐姐，何府宴请，你也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去看看。” “好吧，我随你去。那就劳烦佟掌柜再做一身衣裳，简单一些就行。”清虞无奈的点点头。 佟掌柜高兴的应下，“大小姐放心，奴家一定好好做。那奴家这就告退了。” 到了晚上，清虞换上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巾，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账房，又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开了锁进去。 账房内散发出一股纸张和墨汁混合的味道，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账簿和记录册。清虞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翻找关于母亲去世后她院中下人的遣散发卖记录。 自从两个舅舅出事，父亲对母亲就一日不如一日，她去世后院中的下人一个没留，到底是因为父亲不想留下和母亲相关的人和事，还是别的原因? 母亲在舅舅出事以前身体都很好，也很少生病，再伤心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病入膏肓。这里面一定有别的隐情。 清虞翻找许久才在最里面一个架子上找到，应该是账房登记后就随意的丢在角落，书卷上落满了灰尘，清虞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直接放到怀里。 轻脚出了账房，又把锁原样锁上，才折返回去。 清虞身姿轻盈，如暗夜中的精灵，快速朝熙和院的方向赶。 快赶到熙和院时，清虞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的屋顶上空有打斗声， 清虞神色一凛，悄然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足尖轻点，轻轻跃上房顶，目光敏锐地锁定住打斗的两人。 第31章 再遇司空珏 只见有两个黑衣人在互相追逐缠斗，动作迅猛，招招致命， 突然一个黑衣人猛然发力，朝另一个黑衣人挥过去几把匕首，几道寒光闪过， 那个黑衣人躲避不及，一只手臂被刺中，划伤了手臂，吃痛之下身形踉跄，攻击者趁此机会，又从腰间取出一把飞刀，直直射向受伤那人的咽喉， 清虞已经趁那两人不备时靠近，就在那把飞刀快要刺到受伤者时， 清虞毫不犹豫地甩出自己的匕首，把那把飞刀打落， 攻击者见受伤那人还有帮手，转而直接对准了清虞就要发招，却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哨音，攻击者不再恋战，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清虞转头一看，受伤那人都快要掉下房顶了，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终究还是飞掠上前拉住了他， 司空珏身上受了伤，此时有些意识模糊，身体摇摇欲坠，但靠近的气息也让他瞬间警觉，等站稳后，尽力举起手里沾血的长剑，奋力刺出。 清虞眼疾手快，迅速出手，精准的挡开司空珏刺来的剑。 紧接着，她顺势一个反手，巧妙的将司空珏的长剑抢过，同时身形闪动，眨眼间便将司空珏反制住。 “你是谁？”司空珏现在实在没有力气继续缠斗，头晕的不行，可还是尽力保持着清醒， “我方才救了你一命，”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意的掂了掂那把剑，随即直接干脆利落地挑下了他的面巾，借着月光，清虞也慢慢看清了他的脸， 没想到居然是肃亲王？虽然一身都很狼狈，可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和那日马车上的人，渐渐重合，却又有些不一样。 语默一直守在清虞房间门口，自然也瞧见了小姐掠上房顶，跟着就目睹方才的一切，见小姐一直不下来，她也跟上了房顶， 清虞想了想，和语默一起将他带去了她寝室旁边的一间空屋子里，司空珏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被架着下了房顶， 进屋后，语默赶忙点亮屋内烛火，一时间屋内亮堂起来。 “多谢这位义士相救，”司空珏嘴上这么说，可浑身都在防备， “不用谢，你受了伤，看你这个样子，应该走不远，你的人估计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到你。”清虞平静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人？”司空珏更加警惕，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的面巾都已经被摘了， “我身边这个丫头可以帮你看看伤，肃亲王大可以不用这么防备，我若是想对你出手，你现在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清虞直视着他的眼睛，平淡的开口，随意的取下了自己的面巾，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肃亲王位高权重，没准日后自己有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清虞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位王爷看起来和外面的传闻可不一样， “你…你是百里大小姐？” 见到清虞真容，司空珏十分诧异，随即轻扯了一下嘴角， “你看起来，和别的大家闺秀可真不一样，” 清虞似笑非笑道，“王爷看上去，和传闻也不尽相同，先坐下让我的人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语默一直呈保护姿势站在小姐身后，听到小姐吩咐，确认对面这个男人对小姐不会造成伤害，才取来包扎的物品准备给司空珏包扎。 可司空珏却拒绝了，“不必劳烦，我自己来就行，还请百里小姐和你的丫鬟回避一下。” 语默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自家小姐。 清虞心中微微诧异，上下打量了司空珏一眼，微微挑眉，“王爷不必这样谨慎，你伤的不轻，自行包扎怕是不便。” 司空珏心里有些尴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身边的人服侍我惯了，我有些不适应。” 清虞有些无语，“王爷，我总不能现在去肃王府把你的下人给你找来吧？” 随后对语默吩咐，“语默，你回房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小姐，可是…”语默没有动， “没事，你去吧。” “是，小姐，小姐有事记得叫奴婢。”语默防备的看了司空珏一眼，才不情愿的出了房门，又把门带了关好。 “百里小姐身边的丫鬟看着身手不错。” “王爷还是好好坐着吧，少说话，留点力气，” 清虞坐到他对面，拿出剪刀、金创药和纱布，仔细给他清理伤口，这回司空珏没有拒绝，静静的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 烛光摇曳之下，她的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光洁的额头透着几分宁和，一头浓密的发丝有几缕垂落耳畔，更衬得她的脸庞线条柔美。 专注的神情仿佛将周遭一切都隔绝在外，只余下手中的动作。 司空珏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仿若有一缕清风悄然拂过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眼前这位百里大小姐，聪慧果敢，行事沉稳，绝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清虞给司空珏处理胳膊上一处伤口时，却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随后取了胳膊伤口处的一点血，放在烛光下仔细查看， 想起攻击者射出去的飞刀，开口问道， “王爷被刺时，可是突然一阵眩晕，有刺痛、灼痛之感，没有反抗之力？” 司空珏回过神，仔细回想，“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对？” 清虞正色道，“中毒，王爷可否告知于我，暗算王爷的是谁？或是王爷不知道，但王爷查出来以后需要告诉我，我就为王爷解毒。” “百里小姐为何这样断定我是中毒了？我中的是什么毒？”司空珏眼里都是疑惑。 清虞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王爷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在这里歇息一个时辰就可以离开， 至于王爷的毒，王爷可以找太医看看，若是太医看不出什么问题，再来找我，不过我不是白解，刚才的问题王爷需要回答，且王爷还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 司空珏见清虞神色认真，可暗算他的人，他还不确定能不能告诉清虞，也不知清虞有什么目的，只能先回去再说。 “方才谈的是交易，百里小姐今日救了我，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再提，算是我对你的报答。”司空珏转而对清虞说道。 “王爷若是想答谢，付银钱就行。”清虞语气淡淡的， “百里小姐很缺银子？”司空珏有些好奇，这屋内用的物件都是上乘的，不像是缺银钱的人。 清虞语气始终都很平静，“谁又会嫌银子少呢？” 说着给司空珏倒了一杯蜂蜜水，“王爷有伤，就不给你倒茶了，这是蜂蜜水。” 第32章 公良佑 司空珏平日最不爱甜的东西，可看到清虞倒的水，却不由自主的端起全喝了。 “王爷可以到外间的的小榻上歇息一下，体力恢复一点就可以离开。”清虞见他喝完，出言提醒。 司空珏正想说话，就听到一声鹧鸪声，便压下思绪，“多谢百里小姐今日相帮，改日一定送上谢银，先告辞了。” 清虞自然也听到了，知道这是他的人找来了，也没有阻拦，“王爷慢走。” 余一余二和王爷一同出府找人，却不想对方竟然早有准备，他们和王爷被打散，只能顺着王爷追人的方向一路找寻， 余一和余二在城中四处寻觅司空珏的踪迹，靠近清平侯府附近时，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又不好贸然进入侯府，只能放出哨音，又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就看到自家王爷从清平侯府的院墙里纵身出来。 两人赶紧上前，“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司空珏轻轻动了动胳膊，冷静吩咐，“无妨，先回府。” “是。” 回到府里，余一帮司空珏换下身上的夜行衣，才看清他身上的染血的纱布，顿时一急，“主子，您受伤了？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明日再去，找信得过的，有人问起，就说本王偶感风寒。”司空珏恢复严肃，指节敲击着桌面。 “是，属下遵命。” 司空珏再次沉声吩咐，“让余七去查一查卖消息到幻阁那个人。” 余一恭敬地拱手，“是，主子是怀疑那个人提供的消息是假的？” 司空珏摇摇头，眼眸里都是寒光，犹如寒夜中的冰刃，让人不寒而栗， “消息不假，那个伍仁，本王幼年曾在大皇兄府邸见过，虽然过去十多年，他的相貌有所改变，可本王能确定是他， 当年他随大皇兄出征后，前线传回他战死的消息，如今却有人把他活着的消息卖到了幻阁，或许大皇兄的死另有隐情。” “只可惜还是让他跑了，那处废宅应该就是他的藏身之地。还让主子被伤了，都怪属下没有保护好主子。”余二在一旁也很自责。 “是本王见到他太过激动，一时不察，与你们无关。” “是，以后主子万不可像今日这样，冲在最前面，主子千金之躯，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 今日真是吓坏了他们，要是王爷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万死也难谢罪。 次日，清虞仔细查看了母亲当年院中下人的发卖和遣散情况，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留在京城中。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是死是活、身在何处都无从知晓，而且再次被卖后主家还会给他们改名字，要找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 清虞看完记录，对几个丫头吩咐：“今日巧梳跟我出府，你们三个都留在府中，语默负责守好院子。味锦你记一下这些名册，没事就到处转转，和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知道一些有关他们的情况，慧心你看好那个刘婶和阿苕。” “是，小姐。” 清虞交代完，就带着巧梳出府去了。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依然每日跟着马嬷嬷学礼仪，去礼房的路上两人相遇，便结伴而行，正好看到往府门口走的清虞。 百里清珊口无遮拦地直接说道，“真不知道外面有谁等着她，天天往外面跑，抛头露面，也不嫌丢人，还真是乡下待久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百里清迩眼眸一闪，转而温柔说道，“三妹别这样说，大姐不用学礼仪，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出去转转也是人之常情，正好她没在京城多年，也好熟悉熟悉。” 清珊轻哧一声，“二姐倒是善解人意，可人家都不和你来往，做什么好人？” 清虞出府后，带着巧梳直接去了清风楼，清风楼里雕梁画栋，茶香袅袅，丝竹悠悠，墨客雅士云集，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二楼还有专人在唱曲儿，余音婉转。 清虞带着巧梳步入楼中，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但她没有多做停留，直奔柜台，朝柜台里面的小二问道，“小二，我想找你们掌柜的，麻烦帮我通禀一声。” 小二拱手致礼，“这位小姐请随我来。” 清虞二人随着小二上到三楼一处包间，“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小人这就去请掌柜的来。” “有劳了，还请再为我家小姐上一壶茶水。”巧梳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小二点头应好，就退下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掌柜的就过来了，小二也把茶水送到了桌上，出去时顺手把门关上了。 掌柜打量了一下清虞，拱手行礼，“在下公良佑，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吩咐？” 清虞也打量了一下这位公良掌柜，看着比她父亲还年轻几岁，穿一身素色锦袍，看着很儒雅，像个读书人。 也不耽搁，直接拿出师父离开时给她的小木牌递过去：“公良掌柜，这是我师父沐轻云交给我的，告诉我需要帮忙可以来这里找人。” 公良佑接过木牌，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木牌上熟悉的纹路，心里一阵复杂。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你是轻云的徒弟，那你和华阳侯府夏侯家有什么关系？” 清虞如实回答：“我母亲是华阳侯的妹妹夏侯婉，我父亲是清平侯百里正弘，我是百里清虞。” 公良佑微微诧异，“没想到她当年消失，竟然是去照顾你了？” 随后微微叹了口气，“她还好吗？她如今可在京中？” 清虞有些奇怪他的神情，可既然是师父信任的人，便也没有多想，“她不在京中，如今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公良佑思量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她还能去哪里，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夏侯卓，那你来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找几个人，不过听你提起大舅舅，你认识我大舅舅和母亲?”清虞更加好奇。 “轻云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没有。”清虞摇摇头。 公良佑一时无奈，“她还真是个没良心的，除了跟夏侯卓有关的，她谁都不放在心上。我是她的师兄，这个木牌还是我亲手刻的，其他的不用解释了吧。” 第33章 流言1 清虞这才恍然大悟，浅笑着郑重朝他行了一礼，“清虞见过师伯，方才不知师伯身份，还请师伯见谅。” 公良佑欣然受礼，“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夏侯家的样子，不像那个百里正弘，说吧，你要找谁？” “当年我母亲去世后，她院中的下人被我父亲遣散发卖，没有一个人留在京中，我人手不多，想请师伯帮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我想问。” 清虞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个名册，公良佑抬手接过，“我这就安排人找，不过什么时候能找得到可不好说。” “我明白，只要尽力就好，有劳师伯了。”清虞再次感谢。 公良佑摆摆手，“无妨，既然轻云把木牌给你，就是希望我能护着你，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 “我记下了，多谢师伯。” 另一边的肃王府气氛却有些压抑，太医给司空珏仔细检查一番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王爷，从伤口情况看，应该是伤口有些深的缘故，其余的恕下官才疏学浅，看不出有别的原因。” 余一在一旁看到解开纱布后的伤口说道，“太医，你在仔细给王爷看看，这流出的血看着怎么不对？” 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解释，“或许，或许是伤到了骨头，下官再替王爷仔细清理一番，养些日子，再看情况。” 司空珏突然一怔，“不必，下去吧。余一，送太医出府。” “是，下官告退。” 太医走后，余二开口问道，“主子，可需要属下再去找几个大夫来看？” 司空珏想起清虞低头为他处理伤口时的神情，有些愣神，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余二还以为自家王爷在想那个伍仁，再次出声，“王爷。” 司空珏被打断，有些恼火，耐着性子问，“何事？” “属下再去找几个民间大夫来给您看看？” 司空珏随即温声道，“不用了，已经有一个最好的大夫了。明日让佳儿给清平侯府的百里大小姐下一个帖子，请她去齐王府做客。再准备好10万两银票，本王有用。” 余二立刻摆出一副可怜清虞的神情，“是，属下遵命。”心里却在替百里清虞可惜，这才刚回京城，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偏偏得罪了王爷，小命就要交代了。哎，可怜呐。 心里这样想，脚步却不停，就要去帐上取银票，遇到了回来的余一，余一见他神色古怪，“余二，你怎么了？可是王爷有什么事？” 余二拉着他，开始窃窃私语，“哎，余一，我跟你说，王爷刚才笑了，他笑三次，有两次都有人倒霉。他让我去准备银票，还让齐王府给百里府下帖子，请那个百里大小姐去做客，王爷这是准备送她上路呢，还要准备买命钱。” 余一一脸看智障的神情，“余二，你还真是二，王爷分明是想向百里小姐示好，碍于男女有别，这才请郡主下帖子，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你才二，王爷什么时候对哪家小姐示过好，他需要示好吗？再说谁示好是送银票的？没准是想请人家百里小姐办事，才送银票。那这百里小姐还挺特别。” “主子的事，少操心，只管听吩咐办事就行。” 次日百里正弘下朝，就听到关于清虞的流言，气得赶紧赶回府中，命忠叔把清虞带到了花厅。 清虞一只脚刚踏进花厅，百里正弘就往地上怒砸了一个茶杯，“孽障！还不给本侯跪下，你简直是有辱门风，家门不幸，本侯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味锦赶紧伸手想要护住小姐，清虞轻轻地拉开了她。破碎的瓷片滚到清虞脚边停下，清虞的声音都透着冷，“那父亲倒是说来听听，我百里清虞是犯了杀人放火，还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能让父亲这样生气，恨不得亲手弑女？” 百里正弘见清虞还敢顶嘴，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孽女，外面流言四起，已经快传遍京城了。说你在老宅时就行为不检点，回了京城，更是耐不住寂寞，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还有更难听的，简直不堪入耳。 你让我这张脸都没地儿搁，若不是你是我的女儿，这茶盏就不是砸在地上，而是你的脑袋上。孽女，给本侯滚去祠堂跪好，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若是不知错，就跪死为止。” 清虞讥讽地嘲笑，眼神冰冷刺骨，“父亲这是又要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罪名往我身上安？” 百里正弘瞬间怔愣住，手都不自觉的往身后放，可随后又恼羞成怒地道，“放肆，我是你父亲，你敢违抗你父亲的意思，你这是不孝。来人，把她捆了带去祠堂。” “我看谁敢动我的虞儿？”孙妈妈和冬竹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夫人快步走来，把清虞护在身旁。 清虞心下感动，“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拍拍清虞的手安慰道，“虞儿别怕，祖母保护你。” 百里正弘心里再不愿，也只能按捺下情绪，朝老夫人行了一礼，“母亲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在院里歇着，反倒跑出来了？” 说着就朝孙妈妈和冬竹指责，“你们是怎么照顾老夫人的，还不赶紧把老夫人带回去？” 老夫人冷下脸色，“行了，老大，是我这个老婆子自己要来的，何必为难旁人？在这府里，我想去哪里，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吧？” 百里正弘心里暗骂一声，可面上依旧恭敬，“母亲说的哪里话，当初父亲去世，是母亲拉扯孩儿，这府里母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老婆子老了，讨人嫌了？既然不是，那我今日就来问问，虞儿是犯了什么错，你要罚她去祠堂跪，还说那样伤人的话？”老夫人说着，直接拉着清虞坐下。 百里正弘只能赶忙解释，“母亲有所不知，这孽，外面都在传清虞的流言，说她不知检点，跑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丢了我百里家的脸面，儿子罚她也是为了她好。” 第34章 流言2 老夫人气的怒拍桌子，“糊涂！老大，你是清虞的父亲，她当初小小的一个人儿，被你送去老宅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说好好弥补她，居然因为几句流言就认定她做了有损家门声誉的事？ 你简直荒唐！你作为父亲，应该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替她查清楚是谁传出去的闲话，我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居然有人传这样恶毒的流言，来诋毁她的名声，简直是其心可诛。” 清虞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个父亲，祖母说的这些，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都明白，他只不过是不在乎她，更在乎自己的颜面罢了。 百里正弘被老夫人说得难堪，面上有些挂不住，仍然辩解道，“母亲说的是，可这府里几个孩子，怎么偏偏就传了她的闲话？那肯定是她自己也有问题，才会有这些事，母亲也不要太偏袒她。” 老夫人气得声音都在发颤，“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正好查查，查出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饶了。若是虞儿真有错，那我老婆子和虞儿一起去跪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向你的父亲磕头谢罪，这样总行了吧？” 百里正弘一惊，“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严肃道，“不必多言，去，把府里所有的主子奴才，除了守门的，一个不落，全都叫来院里，老婆子我亲自查，若是谁敢不来，一律打上30大板赶出府去。” “是，儿子这就去办。”百里正弘转身吩咐了忠叔去叫人。 不多时，府里所有的人全都来了，就连三夫人冯秀琴都被惊动，担心是有什么大事，也过来了。 “老三家的，你过来坐好，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让我身边的孙妈妈和冬竹送你回去。”老夫人见她也来了，本想叫人送她回去，可想了想，还是让她留下了。 “是，母亲。”冯秀琴被丫鬟扶了坐下。 清柒今日一天都在院里陪母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祖母和姐姐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也不敢多问，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卫芳已经听说了流言，她还以为是史湘云做的，眼里都是看好戏的神情，就不知道能不能查到史湘云头上了？百里清迩也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担忧。 史湘云母女也已经听说了，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对方做的，心里都有些为对方担忧。 至于其他姨娘全都老老实实坐下，微微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几位少爷同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几位老辈都没有出声，也不敢多问，眼里都是疑惑。 满府人神色各异，却没人敢出半点声音。清虞的几个丫头只乖乖站在小姐身后，仔细打量着这满厅和院里的人。 见人齐了，老夫人站起身，目光锐利的扫过满府众人，沉声道，“最近三日出府的都有哪些人？全都给我站出来。” 底下人都战战兢兢，有的毫不犹豫地乖乖站出来，诚惶诚恐地等待问询，身体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生怕稍有不慎就触怒了老夫人。 却还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下人踌躇不前，眼神躲闪。互相使着眼色，在人群中磨磨蹭蹭。 清虞走在祖母身旁，温声开口，“祖母，您坐下好好歇着，接下来的，让虞儿自己来问吧。” 百里正弘都没说话，史湘云就端着一副慈母面笑着开口，“清虞年纪还小，怕是处理不好，不如让母亲我来替你问，清虞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老夫人眼神一凛，“就让虞儿自己问，她若问不出来，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接着问，给她做主，史氏，你坐到我旁边来。” 史湘云心里暗恼，这是防着她呢，可当着这么多人，也只能乖乖听话，“是，母亲。” 清虞朝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温和的笑着，“多谢祖母。” “好孩子，祖母就在这里，别怕，有什么事祖母替你担着。” 老夫人说着又对满府的人说了一句，“今日这事查不清楚，谁也不能走。” 清虞走到花厅正中，平静的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方才站出来的人数不对，满府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这几人出过府，我再重复一遍，三日内出过府的，不管是谁，主子也好，丫鬟小厮也好，全部站出来。 主子身边有下人，下人没有单独一个人住的，谁若是出过府不站出来，等我问出来就直接打30大板，生死不论。” 百里清珊暗自嘀咕了一句，“谁跟你似的，随时都往外面跑。” 清虞眼神冷冷的往她身上一扫，“不如三妹来查？”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吓的顿住，这些年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眼神这么可怕。 史湘云赶紧出声斥责清珊，“珊儿，别胡说，好好坐着。清虞，你妹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清虞没理她，再次冷冷的看向满府下人，这回再没有人装鹌鹑，都老老实实地站出来。 清虞继续说道，“你们是哪天，什么时辰出的府？从哪个门出去的？出去干什么？去了多久，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辰回的府？有谁能为你们作证？若无人能证明，那就好好解释解释。一个一个说。 慧心，味锦，巧梳，语默，你们全都上前来，记清楚他们每一个人说的话。” “是，小姐。”几个丫头赶紧上前，站到厅口，虎视眈眈的看着站出来的人。 站出来的也不敢耽搁，排着队一一说了，先开口的是厨房的于婆子，“老奴是厨房负责采买的，身后的翠儿是跟老奴一起的，每日卯时从东门出府，那里离卖菜的地方最近，辰时准时回府，东门看守的张婆子可以作证。” “小人前日替四少爷出府，去如意书斋买了一卷书，巳时初从侧门出，巳时末回，四少爷和看守侧门的王二可以做证。” “小人昨日未时从侧门出府，回家看望生病的老母，酉时末回府，王二也可以做证。” 第35章 流言3 “小人前日辰时从角门出府，去了鸟市，替二爷买了个鸟笼，午时回的府，角门的麻子可以替小人作证。” “奴婢昨日午时从西门出府，去了哥哥家看望生病的小侄儿，申时回府，李婆子可以替奴婢作证。” “奴婢是花园里负责除草浇水的，昨日卯时从侧门出府，去了花市买花种，巳时回府，王二和花园里的几个人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 下人全部说完，清虞便吩咐身后几个丫头，“去守门处核实清楚情况。” “是，小姐。” 百里正弘又开始坐不住，想说些什么，可是老夫人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只能按捺住火气躬身道，“母亲，儿子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老夫人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老大，事关你的长女，什么重要的公务不能往后推一推，何必着急这一时半刻，安心坐着等等。” 百里正弘只能又坐回去，“母亲说的是。” 到现在都还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是疑惑，可老夫人多少年不管事了，连侯爷都老老实实坐着，众人更是不敢动弹半分。 不多时，几个丫头就陆续赶回来，还把西门的李婆子也带来了，慧心上前说道，“小姐，奴婢过去西门时，这个李婆子正在吃烧鸡，奴婢向她问话，她站起身时，不小心从袖兜里掉出来一块5两的银子，就把她带过来了。” 清虞眼神听后一冷，“李婆子，这个月还没到发放月银的时候，你的月银也没有这么多，能说说这里哪里来的吗？这烧鸡又是谁给你的？” 李婆子方才吃的正香，慧心突然一下子出现，吓了她一大跳，一块鸡肉还没有嚼碎就吓得她咽到了喉咙眼，这会儿正上不来下不去的，卡的她难受，又见大小姐正冷冷地看着她，吓得她下意识的就想吞咽口水，“咕咚”一声，那块卡着的鸡肉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喉咙总算是舒服了，李婆子赶紧跪下，“大小姐，那银子是，是老奴嫁孙女收的聘礼，老奴帮她保管一下，这烧鸡也是她那夫婿带来的，老奴不该在守门时吃烧鸡，还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清冷的眸子转了转，“那你倒是说说，你孙女叫什么名字？她要嫁的夫婿又是何人，家住哪里？本小姐也好叫人去送份贺礼，沾沾喜气。” 李婆子一愣，“这，这，老奴的孙女和孙女婿身份卑贱，不配让大小姐破费。” “无妨，本小姐高兴，你只管说就是。” 李婆子哪里有什么孙女，她不过是顺嘴说的，以为大小姐回府没多久，又是乡下长大的，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李婆子下意识看向旁边，味锦和巧梳立马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前方又有慧心和语默死死盯着她，李婆子吓得浑身发冷，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李婆子莫非是跟自己的孙女不熟，连她的事都不清楚？还是说你以为本小姐刚回府不久，不敢对你做什么，就对本小姐撒谎了？语默，替李婆子松松筋骨，她应该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清虞面无表情，说出的话都透着生冷，明明是艳阳天，却让李婆子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小姐。”语默二话不说就上前捏住了李婆子的肩膀，李婆子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大小姐身边这个丫头是吃了大力丸不成？ 厅里众人也是一愣，清虞还真是凶。百里正弘又想起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的转了转。 史湘云母女眼里都是恼怒，这百里清虞还真是放肆，就不怕这府里的下人都怕了她，她就真的不在乎名声了？ 百里清迩不动声色地看了贴身丫鬟夏荷一眼，夏荷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她又垂下了眼帘。 清柒看的热血沸腾，姐姐就是霸气，又想学武功了怎么办？可是真的好苦，哎，纠结。 李婆子吃痛，赶紧求饶，她真担心自己再不说，大小姐怕是要打她板子了，她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大小姐饶命，老奴说，是春草，是她昨日给老奴的银子。” 春草“扑通”一声跪下，“她胡说，大小姐明查，奴婢昨日确实出府了，可奴婢没给她银子。奴婢冤枉。” 卫芳适时出声，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兴奋，“哟，春草，这名儿一听不就是大房的丫头嘛，她昨日到底去干什么了？大嫂知道吗？” 史湘云也是心里一惊，春草不是红湘院的，莫非真是珊儿指使她做的？ 可脸上不敢表露分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震惊神情，“春草，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出府去干什么？需要给李婆子5两银子。” 百里清珊身边的丫鬟春苹赶紧低声告诉她，“小姐，春草是我们院里洒扫的丫鬟。” 清珊听后一惊，难道真是娘指使她做的？ 春草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给李婆子银子。” 清虞冷漠地打断她，“春草，不用在这里跟本小姐玩苦肉计，我不吃你这一套，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我直接去京兆府报案，让京兆府的人请你去衙门走一趟。” 百里清迩朝身后丫头夏荷递了个眼色，夏荷就悠悠嘀咕了一句，“奴婢听人提起过，这个春草的侄儿常年吃药，该不会是偷了三小姐房里的银子吧？” 百里清珊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春苹，去春草屋里，看看是不是真偷了我的东西。” “是。” 春草一听，顿时瘫倒在地，“奴婢说，奴婢全说，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指使她身边的春苹，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出府找人传大小姐的闲话，败坏大小姐的名声，奴婢晚回了两个时辰，才给了李婆子5两银子做封口费。奴婢有罪，甘愿认罚。” 此话一出，满厅皆惊，史湘云不敢相信，自己女儿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居然真的对她下手了，明明说好了要把她嫁进何家的。 第36章 罚跪祠堂 百里正弘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丢尽了脸面，可还是强压着怒火，“清珊，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败坏侯府的名声？让为父颜面尽失？” 百里清珊瞬间懵了，不是娘做的吗？怎么又变成她指使的了，娘为什么要推到她身上，她下意识看向史湘云，“娘，不是你——”， 史湘云大惊，“珊儿，你糊涂了？” 百里清珊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朝百里正弘辩解道，“爹，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对大姐做出这种事？真的不是我，爹，娘，你们相信我。” 春苹也赶紧跪下，战战兢兢的，身体都被吓的发抖，“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小姐，真的不是三小姐做的，奴婢根本就没有找过春草，她是在胡说，是在诬陷。” 卫芳看戏看的可真过瘾，看这对母女今日怎么收场？ 一旁的何姨娘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吕姨娘震惊过后就垂下了头，对这一切都毫不关心。 百里景邬立刻站出来替姐姐辩解，“父亲，母亲，三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还请你们相信她。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其余的人缓过神后，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老夫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老大，你是一家之主，这事你看着办，我希望你能公正的处理，给虞儿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母亲。”百里正弘此时早已怒火中烧。 百里清珊见自己爹娘都直直看着她，就连祖母也这样说，急得不行， 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春草身上砸，“你这个贱婢，你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诬陷我？” 春草被砸中肩膀，痛的惊呼一声，茶叶茶水洒了她一身，可仍然好好跪着，“奴婢有罪，没有把小姐吩咐的事做好。” 清珊更加恼怒，“你这个贱婢，我杀了你。”说着就上前死死的掐住了春草的脖子。 史湘云连忙出声呵斥，“珊儿，住手。” 时妈妈赶紧过去把百里清珊拉开，春草的脖子都被掐出了红印子，被拉开后，瘫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百里清珊转身跑到史湘云面前跪下，“娘，你要为女儿做主，真不是我指使的。” 不管是谁做的，史湘云管理内宅，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只能低头认错。 于是站起身，到百里清珊旁边跪下，朝老夫人和百里正弘认错，那姿态无辜又倔强，“母亲，老爷，妾身相信珊儿，她虽然和清虞拌过几句嘴，可她性子最是单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母亲和老爷明查。” 老夫人并不作声，她倒要看看这个好儿子会怎么处置这个事？ 百里正弘今日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冷着一张脸，“把春草带下去，严刑拷打，必须要问出指使她的人是谁？” 春草一听，立马爬起身，毫不犹豫地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周围的人被这一幕惊呆，清柒赶紧挡在冯秀琴面前，不让她看。 孙妈妈和冬竹也赶紧挡住了老夫人，却被老夫人伸手拉开，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一个要寻死的丫鬟？ 片刻的寂静后，离春草最近的丫鬟小厮大声惊叫起来。 史湘云母女也是脸色一变，忠叔匆忙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收回手，朝百里正弘拱手道，“老爷，人已经没气了。” 史湘云心里一空，没气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就算不是清珊做的，也只能是她做的了。 百里正弘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清珊。 清虞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观，见自己的父亲居然犹豫了，冷漠的开口，“不知父亲，我的罪名可洗清了？” 百里正弘只能不情愿的回答，“是为父冤枉了你，外面的流言，为父自会处理，既然已经查清，便各自散开吧。” 清虞满面讥讽，“慢着，父亲唤我来时，可是准备把我捆去祠堂的，现在查清楚是三妹所为，就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 老夫人也盯着百里正弘，“老大。” 清珊不甘的辩解，“不是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清虞淡漠的看着她，“三妹有证据吗？” “没有，可——”百里清珊一噎。 “既然没有，就闭嘴吧！”清虞不再看她，只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百里清珊气得想起身，被史湘云死死按住。 百里正弘一时骑虎难下，最后只能开口，“清珊去祠堂罚跪，春苹打上20大板，李婆子罚去杂役房，夫人管理内宅，却出了这样的事，罚例银半年。若有下次。” 史湘云赶紧认错，“妾身和珊儿领罚，不会再有下次了，妾身一定管好内宅。” 百里正弘又朝老夫人躬身道，“母亲，儿子这样做，您可还满意？” 老夫人却看向清虞，“虞儿，你对你父亲的处置结果，可有异议？” “虞儿很满意，多谢祖母替虞儿做主，也多谢父亲。”清虞这才缓和了语气。 “那就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在这里再说两句，侯府里人多，这人一多，心思就多；心思多了，就有争斗。 你们私底下怎么争怎么斗我懒得管，也懒得说。可若是谁敢对我孙女下手，对侯府不利，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饶了他。听清楚了就散了吧。” “是，母亲。” “是，祖母。” “是，老夫人。” 众人这才散去，忠叔命小厮把春草的尸体抬出去处理掉。又命丫鬟把周围都打扫干净。 清虞把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才又问道，“祖母，今日您怎么会过去花厅的？” 旁边冬竹替老夫人开口解释，“大小姐，老夫人今日本想去您院里看看您，去了之后，听说您被侯爷叫走了，老夫人担心，就过去花厅了。” 老夫人摸摸清虞柔顺的头发，也温和开口，有些替她伤心，“好孩子，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只是你父亲，他太凉薄，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第37章 威胁 清虞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有母亲，有祖母您，还有外祖母，有舅舅他们。身边还有巧梳她们几个，已经很好了。” “好，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像今日一样，不要怕，祖母一定给你做主。”老夫人看向清虞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慈爱。 百里清珊眼睁睁的看着春苹被打了20大板，动弹不了，看得心有余悸，只能不甘地由着史湘云带去了祠堂。 可到了祠堂，看着那四周昏暗阴森的环境，百里清珊又打起了退堂鼓，“娘，你再去跟爹求求情好不好?我晚上不想在这里，我真的很害怕。”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珊儿，不要怕，晚上时妈妈会留在这里陪你，没人注意的时候，你就在软垫上躺着，有人你再跪着。 你老实跟娘说，那个春草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 百里清珊一听见春草的名字，就能想到她撞柱后满脸是血的样子。 又是在祠堂里，心里更害怕了，满心的委屈，“不是我，春苹随时都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指使过她，我还以为是娘你做的。” 史湘云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就算要算计百里清虞那个小贱人，也是等何府的寿宴。 珊儿你这几日有没有和府里谁起过冲突？” “没有，我这几日都听娘的话，在好好学规矩。”百里清珊认真思索后回答。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史湘云也只能作罢，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 “娘知道了，总之，不是你爹那几个姨娘，就是二房的。 你就在这里待上一晚，今日你爹丢了这么大的脸，正在气头上。等明日他气消了一些，娘就跟你爹说放你出去。”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 史湘云交代完，就让时妈妈留在了祠堂陪她。 何姨娘又和吕姨娘一起结伴着回去。 何姨娘一路上都高兴得不行，嘴角哼着小调，扭着腰肢，风情万种。 吕姨娘好心提醒，“妹妹还是收敛一些吧，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立规矩了。” 何姨娘正扭得高兴，被吕姨娘打断，有些扫兴，“知道了，这里又没别人，你不说，谁知道？” 卫芳回到院里，斜躺到软榻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你说，传你大姐流言的事，到底是不是史湘云母女做的？” 身后的丫鬟夏荷赶紧去到门口关了门，百里清迩才悠悠开口，“我做的。” “我就知道，你，你说什么？” 卫芳直接吓的坐起身。 清迩面上都是嫉恨，语气却云淡风轻，“我说，是我做的，那个春草的侄儿患了重病，躲着哭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就让夏荷给了她50两银子。大姐的事，是我让夏荷吩咐她做的。” “那她为何没有指认夏荷？”卫芳十分不解。 “这还不简单，拿她家人的命威胁一下就行了。 我让夏荷告诉她，若是查到她头上，就一口咬死是三妹指使她的就行了，事后我会给她家人200两银子。 可若是她敢说了不该说的，她家人的命就别要了。” 百里清迩说起人命，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让卫芳都心生恐惧，“清迩，你为什么要传那样的流言呢？ 你毕竟也在侯府，还有你弟弟景泗。侯府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这些年，我就算再恨史湘云，也没有做的太过分。” 百里清迩面露歉意，“母亲，我错了，我当时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想让大姐名声受损，又推到三妹身上，她们两个就不可能再入皇室。这次是我冲动了。” 卫芳思索片刻，语重心长地道，“母亲明白你的想法，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大伯父也会想办法把流言压下去。 我也安排人出去，替你大姐澄清一下。 总之你顺利嫁入皇室以前，只能想办法压制她们，不能让她们拖累了你。” “我知道了。” “那清迩你回房休息吧，吃晚膳时我叫你。” “是，母亲。”百里清迩说完，就带着夏荷回了自己房间。 夏荷一边给她捏腿，一边开口问道，“小姐，那之前承诺春草的银子，还要给吗？” 百里清迩换上一副无辜的纯真面庞，娇笑开口，“什么银子？夏荷你可别乱说，我都不认识什么春草。” 夏荷赶紧低头应和，“是奴婢说胡话了，小姐恕罪。” 百里清迩无所谓的摆摆手，“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夏荷赶紧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清柒回到院里，又开始收东西， “柒儿，你又要给你姐姐送东西去？” “是啊，给姐姐压压惊。” 冯秀琴调侃道，“娘也要压压惊，怎么你就不给娘准备点东西？” 清柒立马小跑过去，给自家娘亲捶捶肩膀，“嘻嘻，娘，您好些了没？” “嗯，好些了，娘不逗你了，给你祖母也送点过去。”冯秀琴轻轻拍拍女儿的手，一脸的宠溺，轻声交代她。 “好嘞，娘，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了。” “那你姐姐呢？” “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了。”清柒毫不犹豫地回答。 清虞回到熙和院，就收到了清柒送来的一堆东西，而且又再次出现了胭华阁的东西，哑然失笑。 清柒有些疑惑，“姐姐，你不喜欢？” “七妹，我忘记告诉你了，卖这个胭脂的铺子，是我的，日后你再去买，跟掌柜的说你是店主的妹妹就可以了，不用付银子。”清虞轻笑了一下，温声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跟姐姐客气了。”姐姐可真厉害，好像就没有姐姐不会的。 清柒走后，慧心在一旁说起今日的事，“小姐，三小姐平日就是个冲动的性子。今日的事她反应这么大，看着不像是她的手笔，倒像是大夫人。” 巧梳和语默也点头附和，“这个大夫人，真是坏透了，这要是换成软弱的，怕是没等查明白，就先出家当尼姑去了。” 味锦却有些怀疑，“可大夫人图什么呢？” 第38章 齐王府请帖 清虞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你们还记得，那春草认罪前都有谁说话，说了些什么吗?” 几个丫头仔细回想，味锦突然灵光一现，“是二小姐身边的夏荷，提到了她的侄子，可春草自己一开始也说了，是去看侄子的啊?这有什么问题?” 慧心却想明白了，“因为春草最在意的就是她病重的侄子。她或许是被威胁了。否则她怎么敢出去传这样的闲话？” 清虞笑着点点头，“慧心分析的很对。” “那岂不是二小姐才是始作俑者?” 清虞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或许吧，也或许，夏荷是别人的人，总之春草已经死了，没人会再追究。 这件事就算揭过，以后我们多注意。” “是，小姐。”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搬弄棋盘，晋阳侯府世子何朝坐在他对面。 见他搬弄半天也没摆弄好，便开口问道，“王爷，这棋还下吗?要下就快点，不下臣可就走了。” 司空珏淡淡抬眸，泰然自若，“急什么？天还早，慢慢下。” 何朝正想说话，就见余二匆匆而来，朝司空珏禀报，“主子，外面起了些流言。” 何朝立马来了兴致，满脸都写了八卦，“什么流言，是不是你们王爷又把谁丢荷花池了，我不知道的？快说来听听。” “说吧，何大世子又不是外人。”司空珏放下棋盘，沉声道。 “那属下可就说了，外面都在谣传一些百里大小姐不知检点的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何朝眼中的八卦更甚，“百里大小姐，那不是清平侯的女儿吗？ 王爷，是你干的？也不对吧，她不是没回来多久吗？ 怎么就得罪王爷你了？女中豪杰啊。” 余二好心提醒，“何世子，不是我家主子做的。” “哦？？那是谁有本事传这样的闲话，居然敢压过王爷的风头。”何朝继续调侃。 司空珏用手揉了揉脑袋，皱了皱眉，“何世子太聒噪了，把他丢出王府。”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有脚，我自己走，自己走。 那个，王爷，回头我祖母过寿，你没事赏个光，臣先撤了。不用送。” 何朝说完，就立马贱兮兮的遛了。 何朝走后，司空珏瞬间冷下脸，“把流言都处理干净，本王不想再听到有任何对百里大小姐不好的言论。”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需要查一查是谁做的吗？” “不用，查人这点小事，她自己可以搞定。齐王府把请帖送出去了没有？” 司空珏手持黑子，开始同自己对弈。 提起清虞，眸中有细碎的光一闪而过。 “余三已经去了齐王府，今日能送出去。” 齐王府的司空佳听到余三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小皇叔让我给清平侯府的大小姐下请帖，请她来齐王府做客？” “是，王爷就是这样吩咐的。”余三再次确认。 “好吧！可是我都没有见过百里小姐，我下请帖，她会来吗？” 皇叔好不容易让她帮个忙，要是搞砸了，岂不是要倒霉了。 余三哪里知道，只摇摇头，“这个属下不知。” 司空佳只好应下，“那行吧，你回去告诉皇叔，我马上就送。” “属下告退。” 余三走后，司空佳赶紧亲手写了一个请帖，还命人备上了礼物，让贴身丫鬟抓紧送去， “佩心，你记住了，一定要亲手把请帖和礼物都送到百里大小姐手上，记住了，是大小姐，不是别的小姐。” 佩心不敢怠慢，语气十分恭敬，“是，郡主放心，奴婢记下了，是百里家的大小姐。” “快去快回。” 佩心到了清平侯府，百里正弘听说齐王府给清虞下帖子，也是不敢置信，清虞什么时候和齐王府有联系了？ “你是说，郡主请小女去做客。” “是，侯爷，奴婢奉郡主的命令，给贵府的大小姐下帖子，并送上礼物。不知道大小姐方不方便出来？郡主交代，一定要交到大小姐手上。” 佩心觉得这位侯爷可真奇怪。 “哦，自是方便，忠叔，带这位姑娘去大小姐的院子。” 不管怎样，齐王府能给他的女儿下帖子，都是好事。 “是，这位姑娘请。” 忠叔把佩心带到了熙和院就告退离开了， 佩心赶紧行礼，禀明来意，“百里大小姐，奴婢是齐王府的下人，郡主想邀请大小姐去齐王府做客，这是请帖，这是郡主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小姐笑纳。” 清虞想起司空珏，莫非是他？看来他身边也没有能解那个毒的人。 想了想，语气温和的说道，“多谢郡主抬爱，我明日就去。” 见清虞收了东西和帖子，佩心赶紧告退，还得回去告诉郡主。 “味锦，替我送这位姑娘出府。” 次日，清虞带上巧梳出府，其余几个丫头留在院里。 清虞刚走到门口，百里正弘就笑着走过来，面上都是和蔼，“清虞，这是准备出发去齐王府了？” 清虞神色淡淡，“是，父亲有事？” 百里正弘见清虞这个样子，有些尴尬，“清虞可是还在怨怪为父？ 为父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清虞你要理解为父，为父也是担心你，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听的直恶心，“父亲有话，还请直说。” 百里正弘面色一僵，但马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了吗？听说你是要去齐王府做客？ 去了齐王府，可不要使孩子脾气，见了齐王和郡主，一定要客气一些，和郡主处好关系。” “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清虞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出了府。 百里正弘气的一甩袖子，“简直蛮横无礼。” 清虞到了齐王府，被下人一路引到了王府的后花园，“禀郡主，百里大小姐到了。” 婢女把清虞送到就告退离开了。 清虞朝着面前这个一袭粉色长裙的貌美女子行礼，语气平静柔和，“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郡主。” 第39章 送银票多实惠 司空佳上下打量了一番清虞，见她身着一袭浅紫色长裙，清丽脱俗的模样，不禁对这位百里小姐瞬间生了好感， “百里小姐不用客气，快请坐。” “多谢郡主。” 见司空佳一直看着自己，清虞温声问道，“不知郡主找臣女来，是有什么事?” 虽然能猜到和司空珏有关，可出于礼貌还是得问一下，万一不是呢。 “瞧我，见到清虞你这个美人，都把正事忘了。实不相瞒，是我的皇叔托我给你下个帖子，你不介意我叫你清虞吧?”司空佳笑靥如花。 清虞温和地笑笑，“不介意，不知郡主的皇叔是?” “诺，来了。”说着给清虞指了指对面的人。 清虞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司空珏又是谁? 不过他今日和前两次见到的都不太一样，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淡紫色云纹的锦袍，衣摆处用银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的花边，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清虞看着比上回见到时顺眼多了。 走到近前，司空佳率先行了一礼夸赞道，“见过皇叔，皇叔今日，真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清虞听得嘴角微微抽了抽，随后神色平静地朝他行礼，“臣女清平侯府百里清虞，见过肃亲王。” 司空珏嘴角微微勾了勾，语气温和，“百里大小姐请起。” 旁边的人听着司空珏的语气，都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王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还是说百里小姐又要倒霉了。可看王爷神情也不像啊。 清虞神色平静的答道，“多谢王爷。” “听闻百里小姐刚回京城不久，此前在信安休养，不知百里小姐可能同本王讲一讲信安的趣事，本王愿支付报酬。” 司空珏微抬起手，身后的余二赶紧双手递过去一个盒子。 “臣女恭敬不如从命。”清虞微微福了福身，神色自若。 司空佳立马识趣地带上众人退出了一段距离。 两人就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亭外微风轻拂，吹动起几缕发丝。 “王爷没有告诉郡主，给我下帖子的真实目的吗？” 两人坐下后，清虞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司空珏，轻声问道。 司空珏的嘴角带起浅笑，仿若春日暖阳，“没有。百里小姐不也没说吗？” 清虞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辞，而后才缓缓说道：“王爷的伤如何了？找我来是为解毒的事情？” “百里小姐，还真是直接。” 司空珏微微摇头，笑意却未减，“确实是为了解毒的事，才请百里小姐来，顺便送上上回帮忙的酬谢。百里小姐先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去取。” 面前这位百里大小姐，会武功，又懂解毒之术，面对自己这样名声不好的人，竟然也能如此泰然自若。 清虞打开盒子，瞧见满满一盒子的银票，也只是微微惊讶一瞬，旋即说道：“不愧是王爷，出手这样大方，我就收下了。” “我的命，很值钱！百里小姐给我解了毒，我自会送上更多的酬谢。”司空珏凝视着清虞，轻笑一声。 “王爷还没告诉我，你受伤那晚，伤你的人是谁？” 清虞的直觉告诉她，用这个毒的人，一定与小舅舅的事有所关联，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茶杯边缘，无意识的轻点着。 司空珏也很爽快，没有瞒着她，“他是当年和你舅舅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你小舅舅伤了腿那一次，他叫伍仁。 我前些日子偶然得知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心中好奇他为何明明活着却不敢露面，便一直在派人查他。受伤那日，便是在追他的途中，一时疏忽，才受了伤。” 清虞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杯，指节微微泛白，语气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若再有他的消息，还请王爷告知我。我好去会会他。” 司空珏思索片刻后，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若是再有他的消息，我会告知于你。” 清虞也不再瞒着，目光坦然地与司空珏对视，“既然是交易，王爷把我想知道的告诉了我，我也会为王爷解毒。 你中的是在和炎昭交界处的迷雾毒瘴中才有的一种毒，名紫背蚀花毒，解药也只有那处有。王爷手里若有高手，可以去取来两种草药，我会为你配制解药。” 虽然幻阁已经出动，可不确定他们能否取到。 小舅舅的腿已经开始萎缩，每多耽搁一日，治愈的机会便少一分，耽误不起。若是肃亲王的人也去取些，无疑是多了一重保障。 “好，我命人去取，那为何太医查不出来？”司空珏眉头微皱，满脸疑惑。 “那毒不常见，见过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且中毒后的症状与其他的毒不太相似。”清虞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司空珏心中一惊，若不是凑巧遇上清虞，他日后岂不是也会像华阳侯一样？ 清虞和司空珏在亭子里聊天，而对面的人却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佩心，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见皇叔对着清虞笑呢？ 还真别说，皇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不过他不是第一次见清虞吗？难道我记错了？你快掐我一把。” 司空佳简直不敢置信，那个肆意妄为的皇叔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天呐，这比他把别人丢进荷花池还让人惊讶好吗？ 佩心可不敢真掐郡主，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肃亲王，也是惊讶连连，“郡主，是真的，王爷真的在对百里小姐笑。他不会下一秒把百里小姐丢到水里吧？” “我看着不像，主子应该是想成亲了，看上百里小姐了。”余二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这又是换新衣服来见人，又是送银票的，肯定想给他们娶王妃了。 “可我怎么觉得都不对，你不是说示好不能送银票吗？”余一越看越糊涂。 “那也得分分情况，这百里小姐刚回京，府里又是继母当家，前两日的流言没准就是她那个继母传的，可见她在府里的日子不怎么顺遂，王爷送银票多实惠。” 第40章 赴宴 余三也从旁边挤出脑袋，“你们看，王爷和百里小姐今日穿的衣裳，相得益彰，看着就养眼。” 众人一听，仔细一看，还真是。 正看得入神，就见他们两个站起身，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司空佳赶紧跑出去，“皇叔，清虞，你们聊完了?” “是，郡主，已经聊完了，天气也不早了，我这就先告辞了。”清虞朝她行了一礼。 “别啊，我好不容易交个朋友，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说话呢。” 司空佳急忙上前一步，伸手阻拦，清虞没准以后就是自己的小皇婶了，可得跟她处好关系啊。 清虞浅浅笑着婉拒，“郡主不嫌弃的话，改日我再来叨扰，或者郡主也可以直接去找我。”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司空佳心里一喜。 “你说什么，百里清虞去齐王府做客了？凭什么？她害我去祠堂罚跪，结果她转头就收到了齐王府的帖子？郡主怎么可能邀请她？” 没几日就是何府老夫人的寿宴，百里清珊才跪了两天，史湘云心疼得去找百里正弘求情，把她放出来了。 百里清珊在祠堂里都不敢睡觉，精神有些恍惚，回到自己院子才好好睡了一觉。 结果刚起来洗漱，就听见史湘云跟她说清虞去齐王府做客的事情， 已故的齐王妃，是何老夫人的女儿。 郡主和何二公子就是表兄妹，一次宴会上，何二公子还想把她介绍给郡主表妹，可那个郡主压根就看不上她，没想到居然让百里清虞攀上关系了，气得百里清珊把桌上的东西都摔了。 史湘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这个百里清虞简直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见百里清珊这样生气，也软和了语气哄她，“好了，她都已经做客回来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这几日你好好养养颜，娘都已经打听过了，到时候几位皇子可能都会去，你可不能再这样冲动，知道吗？” “知道了娘。”百里清珊满脸的阴沉。 二房的自然也知道了清虞去做客的事， “清迩，你说齐王府为什么要请你大姐去做客？这齐王府又没有男丁，莫非是你大姐私底下已经认识郡主了？”卫芳也是满脸不解，朝百里清迩问道。 百里清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在躺椅上，任由跪着的丫鬟给她护理指甲，“她只要不跟我争，跟谁来往我都不介意。” “也是，清迩你可打算好了，到时候是选哪位皇子？ 大皇子生来体弱，身体不好，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肯定是无缘储位的。 二皇子生母贤妃，外祖家是礼部尚书。 三皇子生母淑妃，外祖家户部尚书。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最近几年都是这两位娘娘在协理后宫，他们两位皇子也是最有希望那个位子的。 至于其余的皇子，一是生母位份不够高，二是年纪也和你不符。” 百里清迩专注地看着一双保养得如柔荑般白嫩的双手，听见母亲的话，脑海里闪过三年前惊鸿一瞥的华贵男子。 嘴角泛起羞涩的笑容。 随后微微抬头，朱唇轻启，“母亲，等何老夫人的寿宴过后再说吧，现在一切都还是没影的事。” 卫芳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以你的美名，到时候再好好表现，何愁不能让几位皇子记住？” 宴会这日，史湘云母女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去到花厅等候。 不多时，就见到卫芳母女袅袅婷婷走来， 史湘云的嘴角勾起亲切的笑容，“二弟妹和清迩今日的打扮都十分养眼。” 卫芳脸上也是笑意盈盈，话语却似暗藏锋芒，“多谢大嫂这句夸赞，大嫂和清珊今日的罗衣华服，材质上乘，裁剪得体，也是半点不输旁人呐。” “二弟妹过奖了，清迩一向有才名，今日可准备了什么为何老夫人祝寿？”史湘云转头和煦的问起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笑容甜美，“大伯母谬赞，清迩愧不敢当，今日并没有特别准备，等宴会上看情况。” 史湘云面上笑容不减，“清迩有心，相信一定能让何老夫人满意。” 心里却暗暗防备起二房母女，不能让她抢了清珊的风头。 百里清珊微微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悦，这个二姐，装什么清高，她可不信这个二姐不想出风头。 几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清虞和清柒才一同走进花厅。 清虞今日一身浅杏色的长裙，既淡雅又端庄大方，倒衬得她们盛装打扮有些俗气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夸赞，“大姐姐今日这一身可真美。” 百里清珊却气的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姐之前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清虞面色淡淡地，“多谢二妹夸赞，” 又对着百里清珊说道，“我原以为三妹去跪了祠堂，身娇体贵的，怎么着也要养养，应该去不了了，倒是我低估了三妹的身体，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借住我的院子养的不错。” 百里清珊脸上一僵，史湘云赶紧上前，笑着解围，“清虞别跟清珊一般计较，她还小，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出发了，别耽误了时辰。” 清柒在旁边看得想笑，三姐和姐姐差不多大，三姐能小到哪里去？ 又说不过姐姐，还每次都要找不痛快。真是活该。 百里清珊心里憋着气，出了府门，就直接上了最大的一辆马车，还不让清虞坐，“大姐，七妹，你们到后面和二姐二婶坐一辆吧，我前些日子跪了祠堂，腿不舒服，需要躺着，没有你们坐的地方。” 史湘云也有心整治一下清虞，满脸歉意地开口，“清虞，你别和你三妹生气，不如你就去跟清迩她们坐，若是不愿意，我再安排一辆马车，只是需要你等一等。” 清虞淡淡地看了史湘云一眼，正想着要不要把百里清珊丢出马车，她实在是看着碍眼。 华阳侯府的马车就到了， “吁”， 马车刚停好，夏侯琳就从马车里钻出来，朝清虞笑着招手，“表姐，我们来接你去何府赴宴。” 第41章 我同你母亲是手帕交 夏侯琳说完就跳下马车，朝清虞走过来。 “表妹，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清虞见到表妹，脸上温和地笑起来。 史湘云连忙跟着上前打招呼，“这是清虞的表妹吧?我是…” “表姐，快走吧，一会儿该迟了。” 夏侯琳只当看不见这个坏女人，拉起清虞就走， 清柒见姐姐去了夏侯家的马车，也赶紧跟上去，“大伯母，我跟姐姐一起坐。” 史湘云被撂到一边，气得狠狠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 卫芳母女对视一眼，也转身进了马车。 上了马车，才看到表兄，“表兄?你今日也去，舅母呢?” 夏侯逸尘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着，见到清虞，连忙放下书本，温和地笑笑，“表妹，母亲留在家中照顾父亲和祖母，我和琳儿一起去祝寿，这位是？” 见清虞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女子，出声询问。 清柒一上马车就被这个温润如玉的俊俏公子吸引了，听见他问，赶忙自我介绍， “夏侯公子，我是百里清柒，是百里家的七姑娘。你在马车上都在看书，你真厉害。” 夏侯琳扑哧一笑，“七小姐还真是率真可爱。” 清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对了，表妹和表兄怎么会绕路来接我？”清虞转而问起这个事。 夏侯琳顿时义愤填膺，“前些日子不是传出表姐你的流言吗？我们都知道了，不过瞒了祖母，没敢让她知道，祖母要是知道，非得打上百里家不可。 父亲当时就想上门为你讨公道了，可留言很快就散了。也就没有上门，怕平白给你添麻烦。 原本今日我们都不想去何府的，可前几日听说你去齐王府做客了，齐王府和何家有亲，我们就想着你应该也会去，爹娘就让我和哥哥来接你，和你一起做个伴，免得那个史湘云又给你下绊子。” 清虞心下了然，父亲虽然让人处理流言，可散得那么快，只怕是司空珏也干涉了， 但清虞也没有多想，他应该是想着需要自己帮他解毒，才出手相帮。 清柒瞬间来劲，“你们不用担心姐姐，大伯母拿姐姐没有办法，姐姐可厉害了。我说给你们听。” 说着就绘声绘色地讲起姐姐回京后的事，夏侯琳两兄妹听的津津有味，一旁的清虞无奈的扶额叹息，这七妹讲的也太夸张了。 “主子，今日何老夫人寿宴，主子可要去？” 肃王府里，司空珏正在练剑，可手臂处一直隐隐作痛，听见余二问话，把手中的长剑递给他。 又接过余一手里的帕子擦手，幽深的眼眸微微转了转问道，“百里大小姐去了吗？” “回主子，去了，不过是华阳侯府的马车去接的？”余一恭敬答道。 司空珏一听，把手里帕子一丢，“给本王更衣，准备一份寿礼，本王要亲自去给何老夫人祝寿。” 几人到时，史湘云一行人也刚好下车到晋阳侯府门口，见清虞几人下车。 史湘云便领着他们一同朝门内走去， 何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陆续到达。 迎客的是晋阳侯夫人郭氏和世子何朝，晋阳侯带着次子何暮在休息厅接待男客，老夫人那里，也会有各家夫人、长辈去坐一坐。 郭氏平日和史湘云虽然往来不多，但同是侯夫人，见了面也是好一顿寒暄， “晋阳侯夫人，妹妹有礼了，恭喜贵府老夫人大寿。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史湘云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见礼， 说话时微笑着打量郭氏，两人年轻时也见过不少次，那个时候郭氏嫁的好，夫君疼爱，婆母慈爱，谁不羡慕她？ 如今自己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了，与她平起平坐，底气都足了不少。 郭氏也客气地回了一礼，“多谢清平侯夫人赏光，我就替婆母收下了，快请进去吧。” 什么姐姐妹妹的，她史湘云也配？ 当初她是怎么上位成侯夫人的，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不过是因着百里正弘得皇上圣眷，没必要说出来得罪人而已。 卫芳也见了一礼，“晋阳侯夫人，有礼了，恭喜何老夫人大寿。” 郭氏同样客气地还了一礼，“多谢二夫人。” 接着问道，“后面这几位都是贵府的小姐吧？一个一个的，长得跟花骨朵儿似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见过晋阳侯夫人。”清虞几人上前见礼。 郭氏微笑着开口，“都是好孩子，不知哪位是百里大小姐？” 清虞上前一步，又行一礼，“晚辈百里清虞。” 郭氏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清虞，不住地点头，面上的笑容愈加真诚， “不错，是个好孩子，你的眉眼同你母亲有些相似，我同你母亲在闺阁中时，就是手帕交，你平日若是没事，可以多来何府走动走动。” “是，我记下了，多谢夫人。” 清虞没想到除了祖母和舅舅他们以外，还有人能记得母亲。 百里清珊见郭氏对清虞这样特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前面流言都传的那样难听了，居然还有人对她这样客气，真是不公平。 何二公子不是说他娘很喜欢自己吗？怎么也不见他娘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何朝正在和夏侯逸尘说话，两人从小就认识，很是熟络。 听见自家母亲问起清虞，转头一看，就看见一身素雅清丽的清虞，哪怕周围一群小姐个个盛装打扮，她也是艳压群芳的存在，确实是个很独特的美人。 这前些日子京中传她的流言传成那样，可看她一点都不像是被流言影响到的样子。 哎，也不知道王爷今天来不来？ 王爷跟这位百里小姐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夏侯逸尘注意到何朝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居然在看自己表妹，于是出声说道，“何兄？我们先进去了。” 何朝回过神，“好，你们快进去吧，一会儿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你们。” 往前走了一小段，史湘云对着她们几人开口，“我和二弟妹去见见何老夫人，你们姐妹几个就到处去转转吧，不要走远了。” 第42章 诋毁 “知道了，娘。” 百里清珊懒得跟几个姐妹说什么，自己带着丫鬟就往花园的方向走了。 百里清迩倒是笑着和清虞打了招呼，“大姐姐，那边有几个我认识的人，我去和她们说说话，大姐姐和七妹可以去转一下。” 说完也带着丫鬟走开了。 “她们走了才好呢，正好不用看她们虚伪的嘴脸，表姐，七妹妹，我们去荷花池看荷花，何府的荷花可是一绝。” 夏侯琳过来拉起清虞和清柒就走。 “夏侯姐姐，不等你哥哥吗？”清柒回头朝夏侯逸尘看了一眼。 夏侯琳疑惑道，“不用，等他干什么？哥哥去找他的朋友了，再说大男人又不喜欢看花。” 三人刚到荷花池旁边的凉亭没一会儿，对面就有人议论起她们三人， 一个身穿黄裙的女子见到夏侯琳，就先开了口， “哎，那个不是华阳侯府的小姐吗？她身边的那两个是谁？怎么好像都没见过？” “穿粉色衣裳那个，好像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吧？”一个身穿绿裙的小姐认出了清柒。 “清平侯府的三房，那不是庶子吗？她们怎么会玩到一起的？” “那，中间那个，不会就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吧？就前段时间回来那个。” “是她啊，她怎么还有脸来赴宴的？你们没听说前不久传的关于她的事吗？一个乡下回来的，还如此不检点，要是我，就直接削发出家了。也不怕给家族蒙羞？”这时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小姐也加入进来。 “那个事不是谣言吗？” “什么谣言，方才我还遇到百里清珊，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又有一个藕色长裙的的女子加入进来。 她们一开始是窃窃私语，后面声音渐渐变大，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全都传入了清虞三人的耳朵里。 夏侯琳气得牙痒痒，冲过去就要找她们理论， “你们几个在胡说什么？个个都自诩是名门千金，却没有半点闺阁小姐的样子，反倒是和市井里面的长舌妇差不多，想知道真假，直接问我呀。” 清柒也不甘示弱，高昂着头，底气十足地朝她们怼道， “就是，要是实在不相信，清平侯府的大门欢迎你们，我请大伯父亲口告诉你们啊？” 她是庶子的女儿又怎么了？ 她也是正经的侯府小姐，姐姐说得对，她出门在外，就是代表侯府，这些人说她们，就是在说侯府。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姐有些被抓包的难堪，但又不愿意认错， “你们，你们简直粗鄙，我们哪里说错了？百里大小姐要是没做过，又怎么会传出去那种话？再说是你们清平侯府自己人说的，你们自己人都说，还不允许我们说两句了？” “是啊是啊，我们又没有恶意，开个玩笑而已，又何必当真？我们又不会到处乱传？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穿绿色裙子的小姐尴尬地解释。 夏侯琳听了更加恼火，气得直接抡起拳头，“闺阁女子的名声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开玩笑？那我也开开你的玩笑啊？” “又不是我们传的，冲我们发什么火？你以为华阳侯府还是以前显赫的时候吗？假神气什么？”穿藕色衣裳的小姐忍不住反唇相讥。 穿紫色长裙的那个女子也面露讥讽地嘲笑出声， “何老夫人的寿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百里清虞虽然也是侯府千金，可她毕竟是乡下长大的，才回来多久？就传出这种事，确实不该来这里做客。” 清虞冷漠的声音传来，“所以几位小姐的意思是，但凡女子名声受损，不管是不是女子的错，都应该去出家做姑子？” “那当然，出家都是最好的结果了。识趣的就不应该拖累了家族。否则…” 紫色衣裳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全不在意清虞森冷的眼神。 下一秒，她就被清虞揪着领子，猛地按到了栏杆边， “啊！！！” 紫衣女子吓得尖叫一声， “百里清虞，你想对我做什么？赶快放开我。” 另外三个女子也吓得后退，转身就想跑， 清柒和夏侯琳以及三人的丫头立马把她们团团围住，把她们吓得直打哆嗦，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何家，不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清虞嘴角微勾，冷冷地讥笑，语气寒凉， “方才几位小姐不是说，女子一旦名声受损，不管什么原因，最好的结果就是出家吗？ 你们说，我要是把你们都丢到荷花池里面，然后再大喊一声，把外男引来，那你们是选出家还是选什么？ 不如我们就试一试，看看你们会怎么选，如何？” 那几个女子立马吓得瘫倒在地，连大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她真的丧心病狂，把她们都丢进池子里， 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她们穿得都轻薄，一旦落了水，后果不堪设想。 紫衣女子直接吓得哭着求饶，“百里大小姐，我，我错了，你放了我，我父亲也是朝廷官员，你这样做，会影响到百里家的，” 清虞冷漠地摇摇头，“敢威胁我，还是试试吧？ 我父亲好歹是侯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算有，你也会比我惨，很划算。” 清虞说着又把她往下按了两分。 “住手，百里大小姐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在何家的府邸，也敢对一个弱女子这样？ 在你百里家，你岂不是横着走？本公主回宫后，可得找父皇好好说说百里家的教养。” 清虞抬眸，就见一个身穿红裙，盛气凌人的女子迎面走来，后面跟着一群下人。 吓坏的几个小姐赶紧跪下磕头，声音都带着哭腔，“臣女见过四公主。” 清虞见她们下跪，抬手放开了紫衣女子，和两个姐妹跪下行礼， “见过四公主。” 身后的丫鬟下人也随着跪了一地。 紫衣女子没了束缚，才跌跌撞撞朝司空昕走去， “咳咳，多谢公主救命，那个百里清虞简直目无王法，还请公主惩罚她。” 第43章 跋扈的四公主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眼里满是不屑和傲慢， “你们都起来吧，至于百里大小姐，目无王法，蛮横无理，就在这里跪到何老夫人的宴席结束吧。” 夏侯琳不服，抬头与司空昕对视，不卑不亢， “四公主，分明是胡月和这几个人先满嘴胡言乱语，诋毁我表姐，诋毁我华阳侯府，我们只不过是上前理论，她们却拒不认错。 所以我表姐才会那样吓唬她的，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她，四公主为何要包庇偏袒她们?” 司空昕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夏侯琳，既然你们姐妹情深，本公主成全你，那你们就一起跪着吧。” 清虞从容不迫地开口，“四公主，方才这几位小姐诋毁清平侯府和华阳侯府，还言语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们把诋毁别人的名声当作开玩笑，臣女也就跟她们开了一个小玩笑。公主可以问问这里所有的人，莫要失了公允。” “百里清虞，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 那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既然你们姐妹情深，就都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 司空昕没想到清虞居然还敢反驳她，心里愈发恼火。 “公主地位尊崇，却也不能无故随意地罚跪重臣之女。 我父亲在朝为官，为朝廷效力，我外祖一家更是为国征战，出生入死、战功赫赫。 公主若失了公允，仅凭自己高兴就惩罚臣女，恐怕会让皇室的威望有损。” 清虞依旧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清虞此话一出，方才那几个小姐直接低垂下头，缩起了脖子，跟个鹌鹑似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担心惹祸上身，选择保持沉默。 清虞这话不假，不管是清平侯府还是华阳侯府，公主得罪得起，可是她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谁能想到这个百里清虞还真的动真格了？ 早知道她脾气这么大，就不说她的闲话了。 清柒也跟着出声，语气铿锵有力，“四公主，还请三思。”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侯府庶子的女儿，也配跟本公主说话。” 司空昕听了清虞的话后本就更加愤怒， 可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不能给皇兄和母妃惹麻烦，那样岂不是会让淑妃母子更加得意？ 可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清柒一开口，她正好把这口气撒在清柒身上。 清虞和夏侯琳正要出声维护，就见司空佳带着侍女匆匆走了过来，带着几分焦急， “堂姐好大的威风，在宫里没耍够，跑到我外祖母的寿宴上来耍了？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伯父？” 一边说着一边扶起清虞，“几位快起来吧。清虞你没事吧？” “多谢郡主，我没事。”清虞起身，就要朝司空佳行礼。 司空佳赶紧拉住她的手。 一旁的众人则赶紧行礼，“见过郡主。”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又来一个皇室的人？偏偏又是这何老夫人的外孙女。 司空昕咬了咬牙，司空佳是自己的堂妹，又得父皇宠爱。 虽然只是郡主，可待遇跟她这个公主差不多。 最重要的，她还是何朝的表妹，犯不着得罪她，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缓和了语气才说道，“堂妹，本公主不过是和几位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你们说呢？” 说完还朝周围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小姐赶紧低头附和，“是，公主方才是在同我们说笑。” 司空昕又对着清虞笑着说道，“百里小姐，本公主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还请你不要当真。” 她今日早早的就来了何府，专门找了个能看见大门处的位置。 何夫人特意跟百里清虞说话时，何朝居然也在看她，这个贱人，居然敢勾引何朝，本想给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司空佳这么维护她，莫非她和何朝以前就认识？ 清虞微微福身，有些疏离淡漠，“公主说笑了，臣女并未受惊，只是这玩笑若是传出去，恐有损公主清誉，臣女担待不起。” 司空昕脸上一僵，这个贱人，真是不知好歹，仗着有个好家世就敢这么对她，等着吧，她就不信这个贱人能每次都这么好运。 “堂妹，本公主还要去何老夫人那里说说话，就先走了。” 说完斜睨了清虞一眼，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方才几个说闲话的人也赶紧一溜烟跑了。 司空佳这才亲昵地拉起清虞，“清虞，走，宴席设在花园另一侧，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几人走后，百里清迩才带着夏荷从另一侧走出来，看着清虞几人的方向，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没有温度， “大姐姐的运气可真好。我们也去入席吧。” 司空珏刚到何府，就知道了凉亭发生的事，朝对面坐着的何朝凉凉的开口，“你放她进来的？” 何朝大呼冤枉，“我躲她都来不及，但她是公主，今日又是祖母过寿，人家带了礼物，总不能把她拒之门外吧？谁知道她一来又惹事？” “你今日同百里大小姐说话了？” 四公主司空昕，谁不知道她追了何朝多年，偏偏又是个骄傲跋扈又善妒的性子，只要看见何朝身边有年轻女子，那个女子就要倒霉。 “没有，我今日同母亲接客，只和同龄的各家公子说话了，我知道那个疯女人来了，又怎么可能给别人惹麻烦？ 可这种场合，总避免不了打个招呼吧。” 何朝直接无语，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个颠婆。 又仔细想了想，“倒是我母亲和百里大小姐说了几句话，我母亲言语间提起和她的生母是手帕交，让她多来走动，我之前又听你提到过她，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说着摸了摸鼻子，更加无语，“不是，她有病吧？就这样她也要去针对？王爷，你管管她吧。就她这样，我何朝这辈子还娶得到妻子吗？” 第44章 皇子 司空珏抬眸瞅了他一眼，贴心的建议，“你娶了她不就行了?多少人想做驸马都做不了。” “算了吧王爷，我和你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去娶她? 要我娶她，我还不如出家当和尚算了。 不是，王爷你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我要是娶了她，这以后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皇叔。” 何朝光想想那种鸡飞狗跳的日子都觉得恐怖。 “倒也未尝不可?”司空珏嘴角微勾， “她们现在何处?” 一旁的余一赶紧回答，“主子，郡主带她们去了摆宴的地方。” 司空珏轻弹了一下衣摆，慵懒地站起身，“何世子，随本王一起入宴吧。” 何朝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爽快地起身带路，“王爷，请吧!” 清虞几人到时，席间已经有了不少人，方才在花园里遇到的那几个小姐也都在，看见清虞她们，都默默地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因着是寿宴，何老夫人又喜欢热闹，青璃国在这种场合也并没有严格要求男女分席的规矩。 所以几乎各家适龄的男女都来了，这种宴会也是交际的好机会。 几人聊了一会儿，见客人都陆陆续续到了，也就分开，各自坐到了自家的位置上。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何老夫人也在郭氏的陪同下坐到了主位上。 可何朝和何暮两兄弟居然还没到宴席上，晋阳侯便遣了小厮去找。 刚去没一会儿，何暮就匆匆赶来，朝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告罪，“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来晚了，孩儿不小心，把给祖母准备的寿礼落下了，方才回去取了。” 何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暮儿有心了，快坐下吧。” “是，祖母。” 何暮坐下后，百里清珊也姗姗来迟，走到史湘云身边坐下，“娘，” 史湘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她， “你是不是去见何二公子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别忘了你答应娘的。” 百里清珊有些羞涩，“娘，又没人看见。怕什么？” 别人或许听不见，可清虞学武，听觉比常人灵敏，一字不落地全听了。 清虞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眉头皱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两人还真不愧是亲母女。 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郭氏旁边的何暮，长得确实不错，相貌有几分像郭氏。 就是脑子不太好，怕是要被自己这个好妹妹耍了。 另一侧的百里清迩则微微垂眸，掩下心中思绪。 就听见何府的管家高喊， “二皇子，三皇子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话音刚落，两位皇子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太监，抬着不少礼物， 众夫人小姐一瞧，面露惊喜，没想到两位皇子真的来何府祝寿了。 想想也是，何老夫人的女儿嫁给了齐王，虽然已经过世，可齐王深情，一直没有续弦。 齐王又得皇上看重，两位皇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来寿宴也不奇怪。 晋阳侯夫妇赶忙扶着老夫人上前见礼， “见过二皇子，三皇子。两位皇子赏光，何家上下备感荣幸。快请上座。” 来贺寿的宾客也赶紧下跪行礼，“参见二皇子，三皇子。” 二皇子司空朗面容和煦，微微抬手，朗声说道， “免礼，老夫人快请起，本皇子和三弟今日前来，只是作为一个晚辈贺寿，我二人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老夫人笑纳，祝老夫人福寿绵延。” 三皇子司空羽也温和地出声， “二皇兄说的对，老夫人是佳儿妹妹的外祖母，也就是我等的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老夫人今日是寿星，快请回去坐着。” 虽然是场面话，可也说得何老夫人熨帖不已， “两位皇子抬爱，是老身的荣幸，一起上坐吧。” “请。” 晋阳侯夫妇赶紧请两位皇子上坐。 “请。” 一旁的众小姐见状，都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妆容，生怕哪里不对，给两位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百里清迩也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隔这么近看他，他是那样的气宇轩昂，温润谦逊，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不过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站到他身旁去。 二皇子和三皇子正要坐下，外面又传来一声高昂的通传声， “肃亲王到。” 随着通传声落下，司空珏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缓缓踏入宴会， 今日他身着一袭玄青色的锦缎，衣摆处缀了细小的黑曜石，随着步伐闪烁出光芒。 领口和袖口用了浅杏色的丝线镶边。 身后跟着何朝和余一余二一群保护他的侍卫。 整个宴会都大惊，纷纷起身迎接，两位皇子赶紧走到最前面，恭敬地行礼， “见过小皇叔。皇叔怎么有空来了？” 众人也再次跪下行礼， “参见肃亲王。” 司空珏微微皱眉，深邃的眼眸透着不耐，薄唇轻启，语气漫不经心， “都起来吧。本王今日心情好，来给何老夫人祝个寿，怎么，二皇子和三皇子能来，本王不能来？” 二皇子微微欠身，依然十分谦和， “皇叔误会了，只是皇叔甚少参加宴会，侄儿一时好奇。” 三皇子也点头附和，神色恭敬，拱手道， “侄儿一时失言，还请皇叔勿怪。” 晋阳侯赶紧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能来，是给何府面子，臣感激不尽，还请王爷上坐。” 众宾客心里腹诽，这肃亲王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两位皇子不过随口一问，他都要刁难？ 不过也没人敢开口说什么，个个都毕恭毕敬。 甚至还有几个小姐偷偷抬头看了看司空珏，要论相貌，两位皇子已经很出色，可还是比不上他。 户部尚书的女儿徐浅梦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司空珏，随后又快速低下头去。 司空珏并未多言，径直朝前走去，路过清虞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如墨的眼眸不经意瞥向她，嘴角微勾。 随后走到主位左边的位子坐下，何老夫人还想请他坐主位，司空珏摆了摆手，“何老夫人是寿星，又是长辈，该坐主位。” 第45章 寿宴献艺 司空珏坐下后，众人才敢陆续入座。 见没人再来，郭氏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上菜，众人纷纷举杯恭贺何老夫人大寿。 何家亲眷也各自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何老夫人贺寿。 司空佳作为何老夫人的外孙女，等何家人祝完寿后，才跟着起身， “外祖母，佳儿准备了一幅松鹤延年图，祝您生辰喜乐，父王外出有事，一时赶不回来，还请外祖母见谅，不过父王也给您准备了礼物。” 何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 “佳儿有心了，王爷是去做正事，老身都理解，多谢王爷惦记着老身了。” 司空佳坐下后，郭氏正想叫歌舞的上来，司空昕就站起来了， “何老夫人，家家宴会都是这些歌舞，太没意思了。 今日这么多才俊和千金在此，不如就请大家都献上各自的才艺，为老夫人贺寿添彩？” 其实每回这种大型的宴会，都会有各家才子才女展示自己的才艺，早已约定成俗了。 只是这位四公主，自小跋扈惯了，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可她毕竟是公主，她都开了口，郭氏作为主母，也在一旁笑着接话， “四公主说的有理，不知哪位千金可愿第一个上来展示？” 一时无人作答，别的宴会上第一个站起来是没事，可这里是何家，四公主喜欢何世子，谁不知道？ 要是第一个站起来，被四公主误会成想入何家世子的眼，可就完了。 司空昕转了一圈，发现没人起身，心里总算舒坦了，娇声道， “既然没人敢第一个，都怕出丑，那本公主就为老夫人献上一曲。” 何老夫人温和地笑笑，“那老身就谢过公主了。” 司空昕款款走到宴会中央，招了招手，宫女立马毕恭毕敬地呈上一把精致的琵琶。 司空昕缓缓落座，将琵琶轻轻抱于怀中，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 先是轻拨琴弦，几声清脆的音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随后指法渐快，弦音如珠落玉盘，连绵不绝，乐声似奔腾的溪流，欢快而灵动。司空昕微微闭眼，沉浸其中，身姿也随着轻轻摇曳，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片刻之后，众人纷纷鼓掌，称赞她技艺超凡，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四公主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贤妃娘娘悉心教导出来的，有大家之范。” “贤妃娘娘教导有方，二皇子同样优秀啊，” “四公主此曲，气韵天成，指法灵动，我等今日有幸聆听，是我等的福气啊。” “贤妃娘娘德才兼备，把二皇子和四公主都教养的很好啊。” 司空昕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眼角眉梢处，都是按捺不住的欣喜，对周围投来的赞美坦然受之。 二皇子同样温润地笑着，皇妹今日总算没有掉链子。 司空昕转头想看看何朝有没有好好听她弹的曲子，这首曲子她可是练了很久，就等着今日惊艳他的， 结果就看见何朝在朝皇叔敬酒，和皇叔有说有笑的，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忍着脾气把琵琶丢给了宫女，就回到自己位置的喝起了闷酒。 随后徐浅梦站起身，轻移步子走到中央，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浅梦不才，想要在现场亲手绘上一幅《蟠桃献寿图》，送给老夫人，愿老夫人笑口常开，喜乐无边。” 何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徐家丫头，你有心了。老身在此谢过了。” 说罢，郭氏忙命人取来画笔和画具一应物件，徐浅梦开始做画。 徐浅梦站在画案前，素手轻扬，画笔蘸满颜料后，在洁白的绢帛上轻轻落下。先勾勒出蟠桃树的枝干轮廓，线条看上去刚劲有力，却又不失婉转。 树干粗壮盘曲着，树干枝条画好后。就开始画蟠桃，一颗颗粉红的桃子画得色泽鲜艳，画好桃子，又画上翠绿的叶子点缀，就连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最后又在树下画上了几个幼童，每个孩子手里都捧着一个又大又粉的桃子，看上去憨态可掬，天真无邪。 众人惊叹不已，纷纷夸赞，“徐小姐这幅图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画工真是了得。” “是啊，徐小姐的画，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这桃子看着就叫人垂涎欲滴啊！” 既然是送给老夫人的，郭氏便吩咐人取了送到婆母面前，让婆母也好好观赏。 何老夫人很满意，又请几位皇子和肃亲王一同观赏一番。 徐浅梦一直注视着司空珏，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可画到司空珏面前时，他却只言片语都没有，连看都没有好好看一眼。 徐浅梦面露失望，都没有听其他人说了什么，便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清虞几人旁边的客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徐小姐，不知可许配了人家？她相貌出众，又画得一手好丹青，若是没有定下，我娘家侄儿倒是与她很相配。” “你在想什么呢？徐小姐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女，那肯定是要和三皇子亲上加亲的啊。你那个娘家侄儿，还是算了吧。” “随便问问嘛，万一她和三皇子没成呢？” “你没瞧见那徐小姐一直盯着那边看吗？那看的就是三皇子呀。” “是吗，那二皇子也很好啊，仪表堂堂，温润谦逊。只可惜我家没有女儿。” “哎，你家有女儿啊，还不快些上去，展示一下才艺，万一就被二皇子看上了呢？” 一旁的百里清迩再也坐不住，立马站起身走到厅中，朝几位皇子和何老夫人恭敬地行了礼，“清迩愿抚琴一曲，祝老夫人松鹤长春，岁月宁和。” 郭氏赶忙让人取来琴，百里清迩微微欠身后，缓缓落座，一双纤细的洁白玉手，轻柔的调整着琴身的角度。确保每一根琴弦都能在弹奏时发出最美妙的音律。 第46章 把她给本王丢出去 随后，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之上。拨动琴弦，清灵之音溢出，仿佛破晓时分，树林中鸟儿的第一声啼鸣，清脆婉转，美妙动听。 紧接着，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轻点，一连串灵动活泼的音符迅速跳跃而出，众人都被吸引，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之中，一曲终了，余音悠长。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再次交头接耳，赞不绝口。 百里清迩弹完，优雅地站起身，朝老夫人再次行礼，“清迩献丑了，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说完才恭敬退下。 百里清迩坐回席间后，周围的夫人小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卫芳瞬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朝她小声夸赞道， “清迩，弹得真好，方才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往你身上看呢。” 百里清迩方才手心里都紧张得出了细密的汗，听到自己母亲说二皇子朝她看了，心中一喜。 悄悄抬眸，往二皇子那边看去，却见二皇子也刚好朝她看过来，对她笑的温和。 百里清迩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 他终于看见自己了，真好。 史湘云只觉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二房母女可真是会作戏。 还说什么没有特别准备过，这曲子一听，就知道是精心练习了许久的，再看看百里清迩那双白嫩纤细得能掐出水的手，怕是也没少花功夫养护吧。 方才除了两位皇子，还有不少的世家公子可都在朝百里清迩看，真是好本事。 百里清珊自然也看在眼里，她自小擅舞，不信压不过二姐的风头，结果刚站起身还没走出两步， 司空昕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还刻意提高了音调， “清平侯府家的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艺，让人羡慕，二小姐刚刚弹了琴，三小姐也要展示，不知道大小姐又会些什么呢？不如一起展示展示？” 二皇子司空朗皱起眉头，赶紧出言制止，“皇妹，不可无礼，这是何老夫人的寿宴，献艺全凭自愿。” 一旁的何朝也直接是无语了，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正常不了多长时间，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被她看上了？真想去厨房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本以为司空珏会训斥她，结果司空珏只是淡淡地勾着嘴角，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一只酒杯在桌上打转，整个人微微后仰，斜靠在椅背上，慵懒又随意。 于是何朝悄悄凑过去小声说道，“王爷，你不帮忙？” “不着急。” 清虞闻言，神色未起波澜的站起身，语气平稳温和， “承蒙公主抬爱，臣女学艺不精，不敢班门弄斧，就让臣女三妹展示即可。” 清虞知道这是司空昕刻意刁难，可她并不打算接茬。 这种风头她也不想出。 可司空昕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她展示，“二小姐都弹得这样好，引得众人称赞，怎么大小姐反而还谦虚上了？” “公主，臣女听说，这个百里大小姐，在乡下住了十年，才回京不久。只怕她不是谦虚，是真的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呢？” 有了司空昕带头，在花园被清虞按到栏杆上的胡月，也有了底气。 把当时的害怕抛到脑后，她就不信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她百里清虞还敢对她做什么。 被按到栏杆上的耻辱，她一定要还回去。 司空珏眉头一皱，把手里的酒杯随手一扔，“本王不喜欢有人穿这个颜色的衣裳，把她丢出去。” “是，王爷。”身后的余一几人，立马朝胡月走去。 胡月岂会不知这个王爷的性情，被他的话吓得头皮发麻，魂都没了，要是被丢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赶紧跪下认罪，“王爷恕罪，臣女这就去换了。还请王爷饶了臣女。” “聒噪，把她的嘴也给本王堵上。”司空珏满脸都是厌恶。 胡月吓得连连后退，身体都在发抖，朝司空昕求救，“四公主，救救臣女。” 司空昕跋扈归跋扈，对上这个小皇叔，也不敢放肆，只能弱弱地开口， “皇叔，她是我舅母的娘家侄女，还请皇叔饶了她这回。她之后不会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了。” 二皇子也朝司空珏温声道，“还请皇叔消消气，让她换了衣裳就是。” 何老夫人和晋阳侯夫妇也开口说起好话，“还请王爷息怒，给何家一点面子。” 那个胡月分明就是司空昕的狗腿子，这个司空昕，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安生，好好的大喜日子，非要惹事，偏她又是皇室公主，作为臣子，又能说什么？ 这个肃亲王也是个刺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是惹不起的，躲又躲不掉。 司空珏的眼眸不经意看向清虞，发现她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稳稳地站着。 司空珏：？？？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胡月心头一松，下一秒直接跌落谷底，“本王觉得清心庵的缁衣（尼姑穿的衣服）素净淡雅，很衬你。 本王还听说清心庵的莲藕不错，开的花也别具特色，你就去那里种荷花莲藕吧，回头本王想吃了，就让人去取。” 司空珏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嘴角噙着笑，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胡月就这样被拖离了何家。 众人再一次见识到这位爷的喜怒无常，肆意妄为，可没人再敢说一句求情的话，都怕再说一句，下一个被丢出去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还没完，司空珏又对着对司空昕凉凉开口， “今日是何老夫人的大寿，你一个皇家公主，穿成这样，合适吗？知道的是何老夫人过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喜宴。” 司空昕一怔，“皇叔，我平日就是这样穿的，有何不妥？” “今日不妥，回宫去换了。本王不想说第二遍。”司空珏脸上都是不耐。 “是，昕儿告退。”司空昕憋屈的看了何朝一眼，希望他能挽留一下自己，可何朝直接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又看了二皇兄一眼，二皇兄朝她摇摇头，意思就是要她别再闹事。 至于三皇兄，又不是她的亲哥哥，只朝她微笑着点点头，也指望不上，气的她攥紧了衣袖，转身就走了。 第47章 何二公子 众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何家人见肃亲王连四公主都赶走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那胡月得罪的是他，回头胡家人也没理由找上何家。 就算找上，还能怕他不成？ 郭氏赶忙活跃起气氛，朝着被遗忘的百里清珊温声笑着说道， “百里三小姐，还未展示才艺呢，可要继续？” 百里清珊轻咬下唇，努力定了定神，这才抬脚走到厅中，朝上首行了一礼，“清珊献舞一曲，为老夫人贺寿，祝老夫人生辰喜乐。” 随着乐声响起，百里清珊开始起步旋身，身姿婀娜的舞动起来，裙摆翩翩。 但经历了刚才的事，心绪有些不稳，有些慌乱不安，就怕自己也被肃亲王针对上，舞步越跳越僵硬，跳完后，就赶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虽然也有人鼓掌，可同前面的相比，终究有些逊色。 百里清珊有些气恼没有跳好，史湘云忽略掉卫芳满是得意的嘲讽笑容，在旁安慰道，“珊儿，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失了体面。” 何暮却一直眼都不眨地盯着百里清珊跳，在他看来，百里清珊性情率真，才最是难得。见她跳完好像有些不满意，心里就在在想，回头该送点什么东西哄哄她。 百里清迩则再次悄悄打量了一下二皇子，发现他并未留意三妹，心里才稍稍放松。 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些公子小姐出去展示才艺。 清虞看的有些无聊，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果酒，刚递到嘴边，却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眸轻轻一转，假装毫无察觉地全喝了。 没过一会儿，清虞的头就有些晕，体力不支，用手撑起了脑袋，旁边的清柒有些着急，轻轻晃了晃她，“姐姐，姐姐。” 语默急忙上前，焦急地想要查看小姐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裙角被小姐轻轻拽了一下，语默微微一怔，瞬间领会了小姐的暗示，不动声色的地站在原地，脸上依然焦急。 史湘云脸上带了恰到好处的担忧，“清虞这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语默，快扶着你家小姐去客房休息一下。时妈妈，你跟着一起去照顾清虞。” “是，夫人。” “大伯母，我也一起去。” 清柒不放心，想起身跟着一起去，被史湘云拦下了， “清柒，我们今日是来做客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清虞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是啊，清柒，主家都还在呢，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你大姐歇息一会儿就好了。”卫芳母女也关切了两句。 清柒只得坐下，准备一会儿就去找姐姐。 司空珏见清虞被带走，眉梢微蹙，目光有些晦暗，朝身后余二看了一眼，余二立马会意，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宴会。 清虞被扶到一个空房间，坐到了椅子上，靠着桌子。 时妈妈这才朝语默嘱咐道，“你去找何府的人，要一碗醒酒汤来给你家小姐喝下，等她歇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宴席，我在这里看着你家小姐。” 语默犹豫了片刻，瞥见小姐的手指动了动，这才退出房间。 时妈妈站到门口，目送语默走远，才转头看了一眼清虞，眼里都是厌恶和憎恨，随后也跟着出了房门。 房顶上的余二正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这位百里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就见她已经坐直了身体。 清虞此刻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清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眼，对着头顶悠悠开口，“上面的那位，不用在上面待着了，直接下来吧。” 余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这也没别人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在跟说话？正有些莫名其妙。 清虞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要我上去请你？” 余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大小姐的听觉居然如此灵敏？纵身下去，从窗口进入到房间， 对着清虞躬身行礼，“我家王爷担心百里大小姐，让属下跟过来看看。” “肃亲王？”清虞有些诧异。 “正是。” 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躲在了纱帘背后。 却见推门进来的居然是何暮。 “何二公子，是谁让你过来的？”清虞悄声出现在何暮身后。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何暮吓得跳起来，一转身，就见到一脸面无表情的清虞。 何暮瞬间迷茫，“你是百里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房间是我先进来的，应该我问何二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才对？”清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把何暮盯得有些发毛，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约我来这里见面，说有事商谈，我就来了。” 清虞看他不似作伪，才平静开口，“我在席间喝了点酒，有些不适，三妹母亲身边的时妈妈就把我带来这里了。” 何暮却没有多想，暗自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弄错房间了？也不可能啊。为什么会这样？” 还没等何暮想明白，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清虞迅速揪起他的领子就往窗边一跃，躲到了房间外面，何暮一惊，张嘴就要问什么，清虞干脆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吓得他瞪大了眼睛。 清虞冷静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找了个能看到房间里面，而里面又看不到外面的位置。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把已经重新躲回房顶的余二都看呆了，怪不得能发现他呢，原来她身手这么好。 房间被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史湘云和郭氏，身后跟着时妈妈和一个丫鬟。 几人看了一圈房间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郭氏满脸不解，“百里大夫人，你不是说你家下人看见我家何暮进了这个房间吗？那他在哪里？还说清虞也在这个房间休息，她又在哪里？” 她方才听到史湘云跟她这事说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坏了，真担心何暮做了什么错事。 鼓足了勇气才推开这扇门，还好里面没有人，只是虚惊一场，若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48章 房间里没人? “何夫人，老奴明明记得就是这个房间呀，方才大小姐有些醉酒，老奴和她的丫鬟把她带来了这里休息。 然后她的丫鬟说要去要醒酒汤，老奴见她一直不回来，就出去找她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想先折返回来看看大小姐。 老奴真的亲眼见到你家二公子高高兴兴地进了这个房间，老奴担心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这才抓紧回去告诉了夫人，夫人才请你来看看的。” 时妈妈也蒙圈了，方才她出去后，根本没有走远，而是依着夫人的吩咐，躲在一旁，看着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才赶紧小跑回去通知的。 史湘云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她知道清虞会武功，所以酒里的药下得足足的，保证她跑不了半步。 目的就是为了让何暮断了向清珊提亲的念想，同时又不得罪何家，这才设计了这么一出，给清虞下了药。 等她一晕，就把她扶到客房，再买通一个下人，给何暮传个消息，让他也来这个房间，这样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又下了药，肯定能生米煮成熟饭。 她担心闹得太大对珊儿也有影响，所以才让时妈妈盯着，等人进去，才找了理由让郭氏自己来捉奸。 这样既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又能顺利把清虞这个贱人塞给何家，还不会影响到珊儿。 到时候这个贱人以这样的方式进了何家的门，何家就是吃了一个哑巴亏，又无处发作，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惜千算万算，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史湘云气的脸色铁青，转头就怒斥起时妈妈，“你说你看见了，可他们人呢？” “夫人，老奴真的看见了，或许是…” “是什么？你想说我的儿子和清虞怕被别人发现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躲起来了？” 郭氏本就对这个史湘云没有好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在算计何家呢，当即也冷了脸。 史湘云扯出笑容解释，“姐姐说笑了，时妈妈也只是担心清虞，她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宴会，又喝醉了酒，一时情急，还请姐姐理解。我们还是找找清虞和贵府公子吧。” 郭氏懒得看她做戏，转身就要吩咐下人去找清虞，就看见清虞带着语默从门口进来。 郭氏连忙上前，“孩子，你没事吧？” 清虞面色如常，“劳夫人担心，我没事。” 又带了一丝讥讽看向史湘云，“大夫人是在找我吗？” 史湘云见清虞镇定自若，面色无异，哪里像醉酒的样子，可那酒她明明都喝了，心里实在是想不通，脸上却面不改色，依旧一副慈母面庞， “清虞你没事了，那太好了，方才你去了哪里？” “酒醒了，自然是往回走了，走到半路，语默说你找我，我就折回来了。大夫人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清虞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史湘云，嘴角讥讽不减。 史湘云突然有一种被看透的心慌，难道她察觉了？ 这个贱人，怎么每一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才这样问。” “大小姐，夫人也是担心你，方才老奴见何二公子进了这个房间，你可看见他了？怎么只有你一人？”时妈妈一时气急，竟然直接口不择言起来。 “时妈妈莫非是人老了，眼睛也花了？还是脑子出了问题？这里是宾客休息的地方，哪里会来什么公子？” 清虞半点不留情面，眼神冷冷地扫过去，时妈妈被看得打了个寒颤。 郭氏看似玩笑的说道，“百里大夫人，你这身边的下人确实有些糊涂了，依我看，她才像是喝醉酒的那个人。” 史湘云面露尴尬，“时妈妈，还不赶紧向何夫人和清虞道歉。” 时妈妈这才有些不甘的低头认错，“何夫人恕罪，大小姐恕罪，是老奴糊涂了。” “好了，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今日毕竟是婆母的寿宴，郭氏不想闹得太难看。 几人再次回到宴席上坐下，清柒见到姐姐，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姐姐，你没事吧？方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想去找你，可大伯母不让我去。” 对面的夏侯琳也跑过来坐到两人中间，“表姐，你离席好一会儿，没什么事吧？” “我不会有事，你们不用担心。” 清虞朝两个妹妹温和笑了笑。 见她真的没事，才又坐回去。 “主子，……”余二凑到司空珏耳边，把客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禀报给了他。 司空珏轻笑了一声，朝清虞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过去，“何大世子，你这个弟弟，脑子不好。” 何朝不明所以，“王爷，我二弟他怎么了？” “他今天做了什么蠢事，你还是好好问问他吧。可惜了，要换成是我，我就把他踹到荷花池里，好好洗洗脑子。” 司空珏轻飘飘地说完，就站起身走了，众人又赶紧下跪恭送。 司空珏走后，宴席也接近尾声，各家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暮儿，今日你去客房做什么？谁让你去的？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说。” 等把客人都送走，郭氏拦住了要去处理公务的晋阳侯，坐在何老夫人下首，率先严肃地出声问起。 “暮儿，你今日去了客房？”晋阳侯何启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何暮立马站起身，朝几位长辈拱手道，“是有人给了孩儿一个字条，约孩儿去商量点事情。” 随后直接大步走到父母跟前跪下，眼神中透着坚定，毫不犹豫地开口，“祖母，父亲，母亲，孩子想求娶清平侯府的三小姐。还请各位长辈成全，替孩子上门提亲可好？” 晋阳侯何启一听，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暮儿，你是认真的？” “是，孩儿认真的，孩儿对百里三小姐倾心不已，还望父亲成全。” 何暮提起百里清珊，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何老夫人却有些疑惑，“百里三小姐，就是今日跳舞那个？是她约你去客房的？” 何暮低下了头，“是，但我们没见到。” 第49章 猪脑子 “生的倒是貌美，可惜有点小家子气，居然还约你去客房，这未免有些不讲规矩。” 何老夫人一听是她，就不是很满意。 “母亲，那位百里三小姐，何止是不讲规矩，小家子气。她还很会算计。” 郭氏一听自己这个蠢儿子居然还想娶她，气的摇头叹息，真是蠢的可以。 随即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空的小酒杯摆在茶几上， (备注:茶几一词最早出现在宋代。) “暮儿他娘，这是何意？”何老夫人见儿媳妇这样说百里清珊，有些不解。 “是啊，夫人，她一个闺阁小姐，应该不至于吧？”何启也是满脸疑惑，这个傻儿子，不至于眼光这样差吧？ 何朝倒是没有开口，司空珏已经跟他提了醒，他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氏气愤地开口，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这个杯子是今日百里大小姐喝果酒的，她喝了这个酒以后，没一会儿就不舒服，百里大夫人就让下人带她去了客房休息。 没多久她就找到我，说她的下人看见暮儿进了百里大小姐休息的房间，我一着急，就随着她去了。” 说到此处，郭氏停顿了一下，对着何暮开口，“方才清虞将这个酒杯交给了我，我已经让府医看过了，里面被下了药。 还好清虞没有事，她若是有事，你又进了那个房间，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清虞她又该怎么办？ 还有，那个百里大夫人就这么巧，就拉着我过去了，她是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利用了你，你还想娶她女儿，简直做梦，何家绝对不会要这样的人做媳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几人一听都十分震惊，何暮更是不敢置信，“母亲，不可能，这件事三小姐绝对不知情，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还奇怪王爷为什么说你脑子不好，你果然脑子不行，确实该把你丢到水里，好好洗洗。 你是不是和那个三小姐以前就有来往，要不然怎么会给你一个纸条你就赶紧去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何朝听后气的咬牙切齿，走过去就朝这个蠢货踹了一脚。 把何暮踹得跌坐在地。 “竟然是这样，我何家确实接受不了这样的人，不过朝儿，这怎么又牵扯到王爷了？” 何老夫人听儿媳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算计到何家头上了。 大孙子又提起肃亲王，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祖母，王爷的人亲眼目睹了全程。” “什么？逆子，你快说，除了你母亲说的，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何启这个亲爹见小儿子这么糊涂，也跟着踹了一脚。 何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孩儿确实之前就和三小姐相识，还，还相互喜欢，她的母亲也知道，并且同意何家在祖母过了寿后去百里家提亲的。今天的事或许…”何暮抬头看了几位长辈一眼， “或许真是个误会，我今天进去了，但那个百里大小姐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还会武功，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就把我从窗户带出去了，你们在客房里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并没有什么影响啊。” 郭氏都直接被这个好儿子气笑了，“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那对母女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准再和那个百里三小姐再有任何往来。 过些日子，我和你爹会给你定一门适合你的亲事，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念念书，不求你考什么功名，只求你这个猪脑子能清醒清醒。” 何启见夫人气的不行，赶忙给她顺顺气，“夫人，不要气坏了身子。” 何老夫人直接拍板决定，“让人把暮儿关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每日除了吃喝，不许任何人进去看他，什么时候把那个百里清珊忘了，才可以出门。” “是，母亲。” 这个蠢儿子被迷了心窍了，是得让他长长记性。 也不管何暮说什么，怎么哭求，何启立马吩咐了管家把他拖走了。 郭氏缓了缓情绪，又接着对何老夫人说道，“那个传字条的下人，儿媳这就让人查查是不是我们府的，查出来之后直接发卖，何府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何老夫人点头同意，“就这么办，免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百里大小姐也该安抚感谢一番，她今日若想将计就计或是直接闹起来，何家现在都已经颜面尽失了，她没有这么做，也是顾全了何家，回头备上一份厚礼，送去给她。” “是，儿媳正有此意，这个孩子心思通透又善解人意，识大体，知进退，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就算婆母不说，郭氏自己也想送的，史湘云算计她的事还没完呢，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何家当晚就送了一堆的东西到清平侯府， 百里正弘有些纳闷，但还是客气地询问何府管家，“不知这些东西是…？” 何府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侯爷，这些东西都是何家送给百里大小姐的，还请代为通传，老奴需要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上。另外还有一物需要交给侯夫人。” “忠叔，去请大小姐和夫人过来。”百里正弘心想，难不成何家是看上自家大女儿了，这就上赶着来送礼了。 何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百里家的将来也有助益。 想到此处，嘴角也不禁带上了笑容，这个女儿这回倒是没有让他失望。 史湘云和清虞一前一后到达花厅，看见那些礼物，史湘云心中一惊，莫非是何家要求娶珊儿？ 那怎么行？ 珊儿可都说了，今日两位皇子都看了她好几回，明显是对她有意。 何府管家见到清虞和史湘云，也不耽搁，朝她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我家老夫人和夫人送给您的。 一是为今日招待不周，险些酿成的误会向您道歉， 二是感谢您维护了何府的颜面。” 第50章 大板 何府管家跟着又拿过一个小盒子，直接递给了史湘云，“侯夫人，这是我家夫人送给您的。另外，老奴身后这个丫鬟，听说和侯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关系不错，也一并送给您。” 郭氏的原话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何家用不起。既然她史湘云那么喜欢别人家的人，那就送给她吧。反正发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我何家还不至于缺这几两银子。 跟在何府管家身后的丫鬟立马跪下，朝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见过夫人。” “那就不打扰了，老奴还要回去复命。”何府管家说完就离开了清平侯府。 “清虞，为何何府会给你送礼，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 百里正弘满脸不解，等何府管家走后，才问出疑问。 转头又向史湘云问道，“夫人，你又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看见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杯子和跪着的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何家发生的事，没瞒过郭氏，让郭氏查出来了。 如果事情按照她计划的发展，她倒是也不怕查，大不了拉一个丫鬟抵着，老爷又不在乎百里清虞，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事跟她较真生气。 可如今事情没成，自己还得罪了何家。 心里一时七上八下，有些发慌。 “大夫人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是今日宴席上我喝过酒的，里面有药。 也只有我的杯子里面被下了药，然后我就被带去了客房，再然后大夫人就带着何夫人也过去了客房，说是时妈妈亲眼看见何二公子进了我休息的那个房间，但是很可惜，大夫人未能如愿。 这就是何夫人送礼的原因，父亲，可听明白了？”清虞嘴角含笑，眼中却冰冷刺骨。 百里正弘可不是何暮那个蠢的，虽然清虞只是寥寥数语，可他已经都明白了，他直视着史湘云，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眼神复杂， “夫人，此事和你有关吗？” 史湘云满脸的委屈和难过，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老爷，你就是这样想妾身的？妾身当真不知，当时清虞靠在了桌子上，妾身是出于好意，才让时妈妈和她的丫鬟带她去客房休息。之后时妈妈回来说看见何家二公子去了那间客房，妾身也是担心她，才请何夫人一同前往。” 史湘云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清虞，我知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对我多有怨言，可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哦？” “那不如我们去晋阳侯府，把这个事一起查查，这有问题的酒是谁倒的，再问问何夫人，这丫鬟到底是为什么要送给你？ 还有这时妈妈，怎么就正好看见何二公子进了客房？你觉得呢？” 清虞的目光平静而冷漠，可眼神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看得史湘云心中一阵不安。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在原地沉默片刻，目光在史湘云和清虞之间来回转了转，似乎在努力分辨真假。 随后，朝史湘云身后的时妈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时妈妈，你来说，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本侯绝不轻饶。” 时妈妈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史湘云一眼，辩解道，“客房的事，是老奴眼花了，老奴一时糊涂，老奴看错了，这才闹出了误会，还请侯爷，夫人和大小姐恕罪。” “那时妈妈要不要再解释一下这个丫鬟的事，还有我的酒水里面为什么会被下药？” 清虞继续开口，眼里都是嘲讽，“还是说让这个丫鬟自己说。” “贱婢，还不快说？”百里正弘不耐，直接踹了时妈妈一脚，力道之大，时妈妈当即哀嚎一声。 事已至此，今日这事若是不说清楚，只怕老爷和百里清虞这个贱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史湘云心中不甘，可也只能暂时让时妈妈认罪，她不动声色的微微转身，对着时妈妈使了个眼色。 随即痛心疾首地说道，“时妈妈，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还不快向老爷坦白，从实朝来，不要再执迷不悟。若你有苦衷，看在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一定替你向老爷求情。” 时妈妈顿时双眼圆睁，满目恨意，“老奴认错，大小姐的酒杯里是老奴下的药。大小姐平日就对夫人不敬，还欺负三小姐和五少爷，老奴气不过，在府里拿她没办法，虽然替夫人不值，可也只能忍着。 在何老夫人的宴席上，大小姐又得罪了四公主，害得三小姐跳舞没有跳好，所以老奴就趁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里下了药。 至于那个丫鬟，老奴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给何二公子递了个纸条，故意让他去客房，老奴只是想替夫人出气。还请侯爷不要怪罪夫人，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的，夫人毫不知情。” 时妈妈边说边朝百里正弘跪下磕头。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上去又是狠狠的一脚，时妈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放肆，你一个奴才，也敢算计本侯的女儿，若是让你得逞，日后我百里家的人该如何自处，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本侯拉出去，乱棍打死。” 史湘云赶紧求情，“老爷，时妈妈一时糊涂，但终究没有酿成大错，还请老爷饶她一命。” 可百里正弘无动于衷。 她又转头求清虞，“清虞，你饶了时妈妈这一回吧，你毕竟也没什么事不是吗？” 时妈妈也是心里一慌，她可不想死，赶紧磕头求饶，“老奴一时鬼迷心窍，请侯爷饶命，请大小姐恕罪。” 清虞暂时还不打算要时妈妈的命，父亲膝下只有三个孩子，史湘云入府前，父亲没有纳妾，除了她没有别的孩子还想得通。 可史湘云入府后，父亲的妾室好几个，每次怀孕后，都是死的死，流产的流产。 还有母亲，当初在舅舅出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去世一月史湘云就进了门，她不信这里面没有关联。 第51章 你想痛死我? 时妈妈跟了史湘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事情，还是先留着她吧。 清虞微微垂眸，沉思片刻后开口，“父亲，不用打死，留她一命，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吧。” 百里正弘余怒未消，可终究清虞没有什么事，又是史湘云身边的老人，见她们都出言求情，便也作罢，“既然如此，那就重打30大板，罚去庄子，以儆效尤。” 30大板打下去可不轻，这身体要是不好的，还能不能留口气都不好说。 不过时妈妈看上去就皮糙肉厚的，应该死不了。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的脸色实在难看，也不敢再求情。 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妈妈被小厮拖了下去。 外院很快就响起时妈妈痛苦的哀嚎声，史湘云听的一阵阵心惊。 百里正弘满脸不耐，甩下一句，“剩下的夫人自己看着处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上。本侯不想再见到她，”就走了。 史湘云不敢违逆，连连点头。 等30大板打完，就赶紧让丫鬟把时妈妈送回房里给她处理伤口。 “看来时妈妈的身体平时保养得不错，这30大板下去，居然没晕？大夫人别忘了，明日一早就把这个刁奴送去庄子。对了，这以后，大夫人用人可要擦亮眼睛。”清虞从旁走过，也不忘好心的提醒她。 原本还醒着的时妈妈听见这话，当场气晕过去了。 史湘云气的咬牙切齿，可也无可奈何。 回到熙和院，几个丫头为清虞打抱不平， “小姐，宴会的事，分明就是大夫人的计谋，若不是小姐会武功，那酒也压根没喝，小姐今日真的会栽在她手里。小姐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应该在何家都直接揭露她的恶毒。” “是啊，小姐，太便宜那个大夫人了。” 清虞接过味锦递过来的汤，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夸赞道，“味锦的手艺又长进了，真好喝。” “哎呀，小姐，奴婢们在跟你说宴会的事呢。” 几个丫头看小姐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一时都有些想不通。 清虞放下汤碗，才淡淡开口给几人解释，“何家公子也是被利用的，所以我才没有在何家就要说法。 再者，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他把颜面看得最重，就算我直接挑破是大夫人做的，我毕竟没有真的出事，他也不会真的惩罚她。 可我要是出事了，被惩罚的也只会是我。 离开何家时，何夫人让我安心等着，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她也确实给了交代，父亲不傻，他心里清楚，这事和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可为了百里家的颜面，这事就算过了。” “奴婢明白了，只是这样便宜她了。”巧梳气得捏紧了拳头。 “不着急，她既然心思不正，总会再做些什么。对了，味锦，我母亲院子里的下人，有没有打听到一些。” 味锦有些沮丧，“小姐，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看来就只能等师伯的消息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查找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只能平日再多留意一下几房的事，看能不能有什么有用的了。 何姨娘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准备就寝。 丫鬟春柳就小跑进来，脚步都带着轻快，“姨娘，奴婢听说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被打了30大板，还要被罚去庄子上。” 何姨娘拆耳环的手一顿，“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春柳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好像时妈妈被打时，大小姐也在。” 何姨娘一听，又把拆下的首饰戴了回去，还拿起胭脂补了妆，“春柳，端上莲子汤，跟我去老爷的书房。” 春柳迟疑了一下，“姨娘，要是大夫人知道，又得让你去立规矩了。” “怕什么？老爷连时妈妈都打了，那老爷也肯定生了她的气，走。” 何姨娘起身换了件衣裳，扭着腰肢就出了门，春柳只得赶紧跟上。 春茶去关院门时，正好看见两人走过去，进去就跟正在绣花的吕姨娘说了，“姨娘，何姨娘和春柳这是又去给老爷送汤了。姨娘怎么不跟她学学？这样姨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吕姨娘只是微微一顿，头也没抬的又继续绣起了花，“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侯府也不会缺我吃喝，已经足够了。” “那以后呢？以后侯爷不在了，府里换了当家人，姨娘又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有什么私房，该怎么过？” 自从吕姨娘入府，春茶就一直跟着她，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春茶都看在眼里。 吕姨娘没接话，装作没听到，继续落针。 春茶也不再多问，走到油灯旁边，小心翼翼地将油壶中的油倒了一点到油灯的灯盏中，拿起剪刀把灯芯顶部炭化的部分轻轻剪掉，又用镊子轻轻挑高了灯芯。 春茶剪灯芯时，烛光晃动了一下，吕姨娘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手指， “嘶”， 手一抖，手里的绣品掉到了地上，春茶正拿着抹布擦灯盏边缘溅出来的油点子，闻言赶紧转身去查看，“姨娘，没事吧？都怪奴婢不小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扎了一下，不碍事。” “那姨娘早些休息吧，这绣品也不急着用，等白天的时候再绣，晚上太伤眼睛。” 春茶捡起地上的绣品，放到了一旁，又把吕姨娘扶去了床上，等她睡下了，她才起身退出了房间。 春茶走后，吕姨娘就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也不知看了多久，才渐渐入睡。 红湘院里，晕过去的时妈妈已经醒过来了，史湘云吩咐了春分给她上药。 春分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就赶紧开始干活，生怕多休息一天又要被打。 本来时妈妈没醒的，春分给她上药的时候，又把她痛醒了，伸手就想打她，“你这个小贱人，你不会轻一点吗，你想痛死我？” 春分本能地躲了一下，时妈妈的手扑了个空，又扯到了伤口，更疼了，嚎叫声让整个红湘院的人都没有睡好，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52章 一点小事? 第二日早起，院里人个个都顶了个黑眼圈。 因为时妈妈时不时的就要嚎上两嗓子，尤其是住她旁边的，根本没人睡得好。 春分更是被折腾的不轻。 时妈妈一会儿口渴了要喝水，水喝多了又要如厕，一如厕伤口又疼，一疼又要让春分拿把扇子给她扇扇。 春分刚想打个盹，时妈妈一嗓子又给她吓醒，都快整崩溃了。 还好时妈妈是被罚去庄子上干粗活的，要不然春分还得跟去伺候她。 毕竟也是陪了史湘云多年的人，史湘云也起了个大早，把时妈妈送出了角门，“时妈妈，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你去了庄子上，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时妈妈此刻也是真心实意地老泪纵横，“夫人宽心，不要担心老奴，老奴不在夫人身边，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 卫芳带着丫鬟从她们身后走出，脸上都是看戏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哟，时妈妈伤的不轻呐，大嫂，她是犯了什么错？这又是要去哪里？” 史湘云面不改色的笑着开口，“二弟妹怎么来了？” 卫芳的脸上笑意不减，“我正准备去给婆母请安，看见你们往这边走，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没什么，劳二弟妹关心了。二弟妹不是要去给婆母请安吗？”史湘云今日没什么心情应付她。 “对，想来你们主仆还有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说。” 卫芳说完就笑盈盈地转身走了。 这一打岔，史湘云和时妈妈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抓紧送她走了。 百里清迩等在不远处，见卫芳走到身边才开口，“母亲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平白让大伯母记恨。” “看史湘云出丑，我就高兴。再说我就是不往她跟前凑，她也看我不顺眼，能给她添添堵也挺好的。听说时妈妈被打时，你大姐也在，八成和她有关系。” 百里清迩想起宴席的事，难不成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 “夏荷，你去打听打听。” “是，小姐。” 太和殿里，当今皇帝司空焱正在翻看着参司空珏的奏折，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老十一，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你怎么去参加个宴会也要给朕惹事？你看看，朕面前这一堆都是，随便打开一本都是说你目中无人，肆意妄为，都是请求处罚你的。 朝臣的女儿，你一句话就要给人家送去尼姑庵里。你说说，朕都给你处理过多少回了？” 言公公赶忙递过去一杯参茶，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司空珏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臣弟知错，分明是那胡家女太放肆了。” 皇帝有些无奈，“行了，你这哪是知错了，你这分明是等着朕给你善后。不过这胡家女确实言行不当，你是亲王，罚了也就罚了。下不为例就是了。” “谢皇兄。” 皇帝端起茶盏吹了吹，轻抿一口，带了几分严肃，“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催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肯成亲，再拖下去不妥了吧？几个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朕准备过些时日，就让你皇嫂给他们相看，你是不是也该娶个王妃好好管管你了？” 司空珏忙不迭拒绝，“皇兄，臣弟这性子，不适合成家，臣弟自由自在地做个富贵王爷挺好的，这要是娶了王妃，不是祸害别人吗？” 皇帝无奈放下茶盏，“那便随你吧。” “多谢皇兄。没什么事臣弟就告退了。” “去吧。” 司空珏走后，皇帝转头问言公公，“你说，朕是不是对这个皇弟太纵容了？” 言公公脸上带着谄媚又讨好的笑，“王爷有福气，有皇上这样的好皇兄，才能活得这样肆意。” 皇帝微微仰起头，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声音平淡而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眉头轻轻皱起却又很快舒展开， “是啊，他是朕最小的弟弟，父皇走时，他还小，嘱咐朕一定要照顾好他，朕自然要好好护着他。” 上官贤妃所住的毓秀宫，雕梁画栋，彰显着宫廷的奢华，朱红的廊柱与描金的天花板相互映衬，虽不见过多冗余的陈设，却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 二皇子司空朗悠然地品着茶，茶盏质地细腻，触感温润，茶叶在水中舒展，清香缓缓弥漫开来。 四公主司空昕跪在厅中，上首的贤妃身着一袭华服，锦缎之上细腻的绣纹似有流光溢彩，金累丝嵌宝步摇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而晃动，然而此时她却满脸怒容。 满厅的宫女太监早已识趣地退出殿外，低垂着头，寂静的氛围如实质般笼罩着，让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司空昕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的酸痛逐渐蔓延，她有些受不了了。 可怜兮兮地朝贤妃求情，“母妃，女儿知错了，可以起来了吧？” 贤妃仿若未闻，没有理她。 她又转而向二皇子开口，“二皇兄，你替我求求母妃吧。” 司空朗抬起头，语气温和，“母妃，让皇妹起来说话吧。” 见儿子求情，贤妃缓和了两分情绪，“起来吧。” 司空昕赶紧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膝盖，还有些委屈，“母妃为何要二话不说就罚我？” 方才司空昕刚到殿内，贤妃好脸色都没有给一个，直接让她跪下，她到现在都是懵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在晋阳侯府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贤妃语气一下子又变得严肃。 司空昕不以为意，有些不满，“那都是一点小事，父皇都没有说我什么，母妃又何必这样？” 贤妃恨铁不成钢，“一点小事？你堂堂一个公主，为了何朝做了多少蠢事，还在何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叫人去刁难别人，要不是你指使，那个胡月会带人去挑衅百里家的小姐吗？ 胡家的都找去你舅舅那里了，胡家毕竟是支持你皇兄的，如今生了嫌隙，淑妃母子不知道有多得意，你说有没有事？” 第53章 她凭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皇叔会莫名其妙地处罚她?”司空昕还有些不服气。 上官贤妃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却还有怒意，“你皇叔平时就是个混不吝的，你既然知道他也在那里，还不老实一点? 你给本宫听好了，以后离那个何朝远一点，也不知道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死心塌地的跟他后面跑，偏偏人家多嫌弃你你看不到?本宫自诩聪明，怎么就偏偏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 司空昕一听就急了，“母妃，我从小就喜欢何朝，您是知道的，我就不信，他能拒绝我一辈子？” 司空朗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严肃，“皇妹，你的性子你自己清楚，你自小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何朝好歹也是侯府世子，但凡他身边有别的女子，你就要吃醋，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试问谁能受得了你？” “皇兄，连你也这样说我？我可是公主，我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他身边又怎么能有别的女人？总之，他必须要娶我。”司空昕越说越激动。 “那你可曾想过我这个皇兄，想过母妃？大皇兄体弱，无缘储位。目前能和我争的就是三皇弟，你老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到处得罪人，谁又会支持我？你难道想看着父皇百年之后，我们和母妃给淑妃母子下跪？ 淑妃和母妃相争多年，要是他们成了赢家，你觉得她会放了我们？” 司空朗见这个妹妹油盐不进，只能把话挑得明白些。 司空昕听后安静了一瞬，又有些不解，开始自我辩解，“那我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吧？那个胡家，大不了回头送点东西补偿一下就是了。反正胡家这么多女儿，又不缺胡月一个。” “那百里家和何家呢？何家和齐王府，穆家有亲。而百里家有三房，两房在朝为官，一房在外经商，他们还有姻亲，你皇兄若是能和这两家打好关系，背后能得的好处和支持都少不了，而你把这两家都得罪了。” 贤妃看这个女儿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何朝，原本想着若是他们两个能成，倒也是好事。 可昕儿的所作所为让何家丢了不少脸，那何朝对昕儿也没有半点心思，只能作罢。 偏偏自己这个女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她只能掰开了揉碎了给她一点一点讲清楚。 “皇兄你难道想娶那个百里清虞？我不喜欢她。”司空昕听进去了，他们三人是一体的，只有皇兄好，她和母妃才会好，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百里清虞她凭什么，那个讨厌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做她司空昕的嫂子？ 司空朗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百里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当年重伤，上交了兵权，这些年夏侯家虽然势衰，可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 夏侯家这些年和百里家不对付，若是娶了夏侯家的女儿，不会有别的多余支持，可百里清虞是夏侯家的外甥女，娶了她，夏侯家一定会帮他。 “那皇兄为什么不娶百里清珊，她也是嫡女，还有那个百里清迩也不错，都比百里清虞好。” “那百里大夫人当年是怎么进门的，本宫岂会不知？至于二房的那个，是庶子所出，身份终究低了些，若朗儿喜欢，给个侧室的位置就是了，等将来，你想换什么样的没有？” 贤妃除了知道自己女儿在宴会上做的事，献艺的各家千金自然也知道了，就怕自己儿子也犯了糊涂，必须叮嘱好要以大局为重。 司空朗微微垂首，“是，儿臣谨遵教诲。一切但凭母妃作主。” 贤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 转头又语重心长地对司空昕说道，“昕儿，你在宫里怎么闹都行，可出了宫，就不能让你皇兄，让本宫，让上官家丢了脸面，日后见到百里家的人，客气一些，明白了吗？” 司空昕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不同于毓秀宫的沉闷气氛，奢华的淑仪宫里，三皇子和徐淑妃母子俩开心的不行，徐淑妃命人上了佳肴美酒，跟过年似的。 三皇子司空羽率先举起酒杯，“母妃，儿臣敬您。” 徐淑妃也举起酒杯跟司空羽碰了一下，脸上都是开心的笑，“今日高兴，我们母子好好喝。” 喝完放下酒杯，徐淑妃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 司空羽脸上也都是得意的笑，“母妃，贤妃宫中，只怕是发了好大的火？” 徐淑妃也笑道，“那贤妃平日装得一副温婉贤良的样子，教出来的女儿却是个跋扈容不下沙子的人，真是让人笑话。我也确实没想到，你皇叔居然会斥责她。” “皇叔的脾气向来如此，这何朝私下和皇叔有些来往，想必也是给何家面子，毕竟何家又是堂妹的外祖家，沾着亲，总要给几分薄面。” 司空羽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块莲藕，慢慢咀嚼。这新鲜的藕，味道确实不错。跟着又夹了一块。 徐淑妃见司空羽又夹了一块莲藕，也跟着夹了一块，一边吃一边问，“不过听皇儿你说的，那百里家的姑娘都还不错，皇儿你可打算从他家选一个侧妃，正妃肯定是你表妹浅梦的。” 司空羽思索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儿臣倒是觉得那位大小姐不错，侯府所有小姐中，她出身最高。那位二小姐才情容貌也不错，只可惜她的父亲只是太常寺少卿，官职低了些，出身也低了些，不如那位大小姐，连四皇妹的刁难，她都能淡定从容的应对。” 说完夹了一块鱼肉，旁边贴身太监想过来帮忙挑刺，他挥挥手就让人退下了。 徐淑妃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莲子汤喝了一口，才跟着开口，“百里正弘这些年颇得你父皇看重，他的女儿倒是可以考虑，只是这样一来，以她的出身，她怕是不愿意做侧妃。总不能让你表妹做侧妃吧，你舅舅也不愿意啊。” 第54章 叶皇后 司空羽眉头微蹙，缓了缓说道，“愿不愿意的，就看好处给的够不够而已，儿臣心里有数，就算我成不了，也不能让百里家成为二皇兄的助力。” “你心里有数就好，宫外的事母妃帮不了你什么，宫内母妃会帮你盯好的。” 其实一开始，徐淑妃对儿子能不能坐那个位置是不在意的，她当初入宫，就是冲着皇上的宠爱来的。 不过若是贤妃的儿子想争，那她也要争，她和贤妃可是死对头，她可不想看着贤妃如意。 要是贤妃的儿子得了储位，还指不定怎么整治她们母子呢。 司空羽微微点头，“儿臣多谢母妃。” “对了，你表妹那里，你没事也多去走动走动，等到中秋宴会时，母妃会替你向皇上请旨，给你们赐婚。” 徐浅梦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徐淑妃还是很喜欢她的。 “是，儿臣明日就去舅舅家拜访。” 司空羽的舅舅掌管户部，一直都是站他这边的，他虽然对这个表妹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 可对他有帮助，他也不介意娶了她，反正只要日后他登上那个宝座，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各自母妃宫中离开，又去了坤宁宫给叶皇后请安，两人正好在坤宁宫门口相遇。 司空朗率先出口，语气温和，“三皇弟也来给母后请安？” “是啊，几日没有进宫了，做儿子的，哪有不来给母后请安的道理？”司空羽同样笑着答道。 守门的太监恭敬行礼，“两位皇子殿下请稍候，容奴才进去通禀。” 小太监说完赶紧朝皇后殿内而去，找了皇后身边的女官兰心姑姑。 兰心转身轻步进入寝殿，走到正在诵经念佛的叶皇后身后，微微屈膝，轻声说道，“娘娘，二皇子和三皇子求见，想给您请安。” 叶皇后纤细的手指正搭在佛珠上轻轻转动，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珠。 抬头露出了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眉眼如画，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像一汪古井般，波澜不惊，无悲无喜，透着无尽的疏离和淡漠。 精致的轮廓在一袭素色长裙的映衬下更显清冷，她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前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片刻后，她才微微启唇，“告诉他们，本宫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就不见了。” 兰心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是，奴婢这就去出去告诉两位皇子。” 说完转身出去，对着两位皇子行了一礼，“劳两位殿下惦记皇后娘娘，只是这几日天热，娘娘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歇息了。” “那母后可要紧？”司空羽一听，焦急不已。 “回三皇子，太医看过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那请母后好好保重自己，儿臣过几日进宫，再来请安。” “恭送两位皇子。” 目送两位皇子转身离开，兰心才折回殿内。 叶皇后已经起身，在一旁的书桌上抄写经书，手指不小心染了墨汁。 兰心赶紧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娘娘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叶皇后并未抬头，只淡淡开口，“他们走了？” “是，已经走了，说过几日进宫再来看给娘娘请安。”兰心一边轻声回答，一边整理叶皇后写好的经书。 叶皇后淡淡吩咐，“日后他们再单独来请安，都不必见。” “是，娘娘。” 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坤宁宫门口一同离开。 司空朗再次开口，“三皇弟应该快要和徐家小姐定亲了吧？皇兄在这里提前祝贺你了。” “这都没影的事，二皇兄说笑了。要定亲成亲也该是二皇兄在前，我这个弟弟在后。再说我们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后做主。” 司空羽面上笑的爽朗，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个二哥跟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跟他那个贤妃娘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他可不信这个好二哥对储位没有任何想法，这么问无非是试探自己。 司空朗面上笑容不变，“是皇兄我冒失了。改日去我府上，我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和三皇弟好好喝一杯。” “好，改日一定去。” …… 清虞今日准备去清风楼，问一下关于查找母亲以前院中下人的事有没有线索。 顺便约了表妹夏侯琳和表兄夏侯逸尘。 今日带了味锦和巧梳出府，还是一样的去了一个人到红湘院说一声，再直接到府门口遇。 这几日没有时妈妈在身边，史湘云还有些不习惯。 之前她也有时候会不在，可这次不同，她还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虽然跟时妈妈保证了过些日子就让她回来，可老爷还在气头上，只能等些日子看情况再说。 这几日老爷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宿在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想见他一面都难。 春桃正给她按摩时，春花进来禀报，声音弱弱的有些胆怯，“夫人，大小姐今日有事要出府，遣了她的丫鬟来说一声。” 史湘云这回没有动怒，不耐的摆摆手，“知道了。” 春花刚退下，百里清珊就进了屋，“娘，最近胭华阁出了些新款的首饰和胭脂，我想出去逛逛，下午回来。” 史湘云一听，让春桃先停了手，“不是上个月刚给你置办的吗？怎么又要买东西？自从还了你大姐那些银钱，娘手里也不宽裕，还得给你攒着点做嫁妆，你省着点吧。” 百里清珊不满地撅起嘴巴，“娘，我好歹是侯府嫡女，总不至于一点首饰胭脂都要节省吧，而且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搬到宫外居住了，万一出去就能碰到了呢。” 史湘云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出声让下人都退下。 随后起身走到自己的卧榻处，打开一个暗阁，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百里清珊，“诺，拿去吧，” 见百里清珊高兴地就要伸手接过去，史湘云又将手往后缩了缩，“不过你不会故意找的借口，又要和何二公子见面吧？” 第55章 争抢 百里清珊赶紧解释，语气娇俏，“娘，你放心吧，自从宴会那日见了两个皇子殿下，我就已经不喜欢何二公子了。” 史湘云一喜，“真的，那我回头就问问你父亲，他更看好哪一个?你出去以后要是遇到他们，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史湘云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几张银票，连带刚才的，一起递给了百里清珊，“这些都拿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知道了，谢谢娘。那我走了。”百里清珊高兴地全部接过去，开开心心地就走了。 清虞刚到清风楼，之前接待她的小二立马就认出她了，赶紧小跑过来打招呼，“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上去。” 清虞朝他微微点头，“你记得我？” 小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自然记得的，小姐您是贵人，掌柜的特意交代过了，只要小姐您来，就直接带您上三楼去。” 等清虞到了包间，小二又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端来一壶茶，一碟子糕点，“小姐，您先用着，掌柜的一会儿就来。” 味锦从荷包里取出一点碎银子给了他，“多谢了，小二哥。” 小二还想推辞，味锦笑着开口，“拿着吧，我们小姐对谁都是这样大方的。” 小二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才双手接过，“那小的谢过小姐赏赐。” 出门时还贴心的轻轻关上了房门。 主仆三人喝了点茶吃了一点糕点，公良佑才姗姗来迟，“师侄女久等了。有些事处理，耽搁了。” 清虞笑着起身行礼，“师伯客气了，是我打扰了，我来是想问问那些下人可有眉目了？” 公良佑拿出一个信纸递给清虞，“倒是查到一个，离京城不是很远，不过那个人前两年就已经病死了，那人没有其他亲人在世，至于其他的还在查。” 清虞接过信，翻看了一下，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多谢师伯。还得劳烦师伯继续帮我查其余的人。” “没问题，只要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清虞和公良佑又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巧梳和味锦离开了清风楼。 清虞和表兄表妹约的时间特意错开了，从清风楼离开，到胭华阁，正好他们也能到了。 胭华阁掌柜见到东家来了，赶紧恭敬地把清虞请到了雅室。 清虞刚坐下没一会儿，夏侯兄妹也到了。 “表姐，怎么约在这里见面了，你是缺首饰了吗？我送给你。”夏侯琳见清虞头上的首饰比较简单，就主动开口。 清虞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才笑着说，“这个铺子是我的，新出了一些款式，表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给舅母也带点。我约你们，也是有事。” 夏侯琳有些惊讶，“这个铺子是表姐你自己开的？表姐，你可真厉害。” “表妹谬赞了。你可以下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我真去了？”夏侯琳一听是表姐开的，知道表姐和哥哥有话说，就直接先下楼去看了。 夏侯琳下楼后，夏侯逸尘也笑着开口，“表妹有什么事，只管说。” 清虞也就直接的开了口，“就是关于我母亲的嫁妆，我回京后就已经从我父亲那里要回来了，原本想找时间去看一下。 但我查看了一下册子，那些铺子庄子里做事的下人最开始都是华阳侯府的，母亲出嫁后身契也给了母亲。可我去信安老宅后，有些人就换成了百里家的， 所以我想请表兄帮我看看，那些被换掉的人，还有没有亲人在夏侯家的，要是有，那些人也没有问题的话，还是找回来继续做事。 还有那些还在的，如果已经不忠心了，就全部换掉。我目前能用的人手不多，只能麻烦表兄了。” 夏侯逸尘点点头，伸手接过味锦手里的盒子，“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当初姑母出嫁，祖母一并给姑母安排好的，想必他们被换也是有原因的，放心交给我，我回去就安排，一定把这些都理清楚理干净再交给表妹，这些都是那些铺子庄子里下人的卖身契？” 清虞真诚的道谢，“对，包括后来换进去的，都在里面了，多谢表兄帮忙。” 想起舅舅的腿又问道，“对了，幻阁可有消息？” 夏侯逸尘摇摇头，语气平缓，“前两日我去问了，只说让我耐心等，并没有告诉我确切的消息。” 清虞点点头，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问一下司空珏，毕竟他也等着解药，如果他那边先拿到也好。 两人刚说着，楼下就传来吵闹声。 清虞皱了皱眉，“巧梳，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是，小姐。”巧梳说完就跑下了楼。 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小姐，是三小姐和表小姐在吵，好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她们好几个人围在那里，奴婢没看清楚是什么。三小姐还要找掌柜的评理呢。” 百里清珊是什么德行，清虞太清楚了，有些无奈又无语，朝夏侯逸尘说道，“表兄，你在这里坐一下，我下去看看。” 夏侯逸尘微笑着点点头，“好，有劳表妹，女孩子之间的争吵，我确实不擅长，也不方便参与。” 清虞迅速下了楼，百里清珊正在和夏侯琳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我先看中的，百里清珊，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夏侯琳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盒子的一头，另一头在百里清珊手上。 百里清珊不甘示弱，“你又没有付银子，凭什么就是你的了，你买得起吗？” 掌柜的在一旁满脸堆笑地说着好话打圆场，“两位小姐请息怒，息怒啊，小店还有别的好物，都和这支步摇一样精致，还请两位小姐高抬贵手，不要伤了和气。” “听见了吗？百里清珊，你还不松手？”夏侯琳使劲拽了一下，百里清珊的手一松，就把盒子拽了过来。 “夏侯琳，这步瑶是我的，还给我。”百里清珊气得火大，伸手就要去抢回来，两个人的丫鬟也加入争抢的行列，一旁还有其他客人在看笑话，却没人上前帮忙。 第56章 你有病吧 见争抢不过，百里清珊抬起手就想打人。 清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手上用力，语气淡漠，“三妹是想要动手吗?” 百里清珊一愣，看清是清虞后，有些恼怒，“大姐？你这是要帮夏侯琳跟我抢东西吗？你松开我，你弄疼我了。小心我告诉父亲。” 清虞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才松开她的手，没有多理她，而是直接朝夏侯琳问道，“表妹，怎么回事？” “表姐，我刚才在这里看中了这支衔珠步摇，正想让掌柜的包起来，谁知道百里清珊直接就冲过来抢了，说她看中了就是她的。”夏侯琳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眼里都是愤怒。 百里清珊揉了揉被抓的手腕，不服的辩解道，“这东西你又没付钱，凭什么就说是你的了？” “三妹的月例应该不足以买得起这支步摇吧？你又凭什么要抢？”清虞的眼神直直看向她，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史湘云了，她手里应该还有不少银子。 史湘云当初嫁到百里家，可没有带多少嫁妆，值钱的几乎没有，她娘家也是近些年依靠父亲才有如今。 而平日里，府中一切正常的吃穿用度的开销都是从公中出，史湘云母女的额外花销已经远远超出她们的那部分，就光今日她佩戴的玉佩，就是上品。 之前她还以为是父亲私下贴补了，可也没有这样挥霍的。 看来是这些年，史湘云除了贪母亲嫁妆的营收，在各处也贪了不少。 百里清珊满眼都是志在必得，“我月例是不够，可我照样买得起，别的我也不看，我还就要这支步摇了。掌柜的，多少银子，本小姐现在就给。” 掌柜的看了清虞一眼，见清虞点头，才说道，“这位小姐，这支步摇小店售价是一千两银子。” “多少？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百里清珊都要怀疑这个掌柜是故意的了，这支步摇做工确实精巧，造型也新颖别致，可总觉得花的不值。 掌柜的轻声解释，“这位小姐，这支步摇，采用了复杂的累丝工艺，这珍珠也是上乘，很不容易采到这个品相的，这镶嵌技法也比较独特，就是到别处也不会比我们胭华阁低了。” 旁边有人小声附和，“掌柜的说的在理。这可是胭华阁新品，别处怎么会有？只可惜我带的银票不够，要不然在这位小姐来之前我就买了。” “是啊，这个品相的确实难得。” “我倒是带了，可惜来晚了一步。” 夏侯琳讥笑一声，“哎，我说，你可别逞强了，买不起就算了。” 百里清珊二话不说拿出银票，“谁说我买不起，你一个破落侯府的也配和我比？” 还不等掌柜接银票，就要伸手去拿夏侯琳手里的盒子， 夏侯琳却往后退了一步，“谁说要让给你了？我出1200两，” 百里清珊气急，“夏侯琳，你有病吧，我已经出钱了。还给我。” “掌柜的又没接你的银票。”夏侯琳坚决不让。 掌柜的又看了清虞一眼，才笑着和起稀泥，对着百里清珊说道，“在下就是个生意人，您看旁边这位小姐出价更高，要不然就让给旁边这位小姐，小店再给您推荐一下别的？” 百里清珊一听，哪里肯依，“好，夏侯琳，我还就跟你过不去了，你加二百两是吧？我加五百两。” 说着又要拿钱，夏侯琳再次出口，“慢着，我加1千两。” 百里清珊有些气急败坏，“好得很，我加一千五百两。” 夏侯琳继续挑衅道，“切，我直接出4千两，百里清珊，这下你拿不出来更多了吧？” “你疯了？” 百里清珊简直不敢置信，一支步摇，夏侯琳居然舍得出这么多跟她抢，她再加的话不是有病吗？ 可若是不加，日后别的小姐会怎么看她，正想着该怎么办？ 夏侯琳再次出声，嘲笑道，“百里清珊，我还就告诉你了，以后别让我遇到你再买东西，只要我遇到一次，就跟你抢一次，我华阳侯府百年世家，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而已，还不至于买不起。以后见到我，记得躲远一些。” 百里清珊被激的怒不可遏，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她，“小姐，夏侯小姐就是故意激您的，您可别上当。” 百里清珊反手就给了丫鬟一巴掌，“滚开，一个贱婢，也配教本小姐做事。” 下鬟被扇懵了，捂着脸退到一边，不敢再出言劝阻。 百里清珊转头对着掌柜的说道，“我出6千两，现在，可以卖给我了吧？” 夏侯琳还想出声，清虞轻轻拦了一下她，“表妹，让给她吧。我们再看看别的。” 夏侯琳这才一脸不情不愿地递过去，百里清珊拿到盒子，十分得意。 顺手把荷包和已经取出来的银票一并交给掌柜，掌柜取出银票，不多不少，刚好就六千两，又将荷包还给了她。 百里清珊斜睨了清虞和夏侯琳一眼，才带着盒子大摇大摆地离开胭华阁，小丫鬟捂着被打肿的脸，赶紧低头小跑跟上。 见百里清珊都走了，也没热闹看了，店里的客人才各自散开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清虞也带着夏侯琳回到楼上，夏侯逸尘放下手中随身携带的书本，笑着问夏侯琳，“事情都解决了？妹妹平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我讨厌那个史氏，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让人讨厌。那步摇我其实也没有多喜欢，我当时只是刚好站在那里，多看了几眼。 那个百里清珊就冲过来一把把我推开了，那我能让吗？”夏侯琳一脸气愤，随后又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我后面看到表姐和掌柜的对视，掌柜的在那里和稀泥又看了我一眼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是要激她买，不过还好表姐及时拉了我一下，我还以为她带了很多银票，差点就让她买不成了。” 刚说完，掌柜的就端来几样首饰，“东家，这都是最近一些新上的款式。” 第57章 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笑着点点头，“有劳，你先去忙吧。” “是，”掌柜放下托盘，恭敬地退下。 清虞随后对夏侯琳笑道，“表妹，你方才帮了我忙，这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挑。我送给你。” 夏侯琳看了看，这里面每一样都很精致，也挺适合她的，她平日会练功，戴那些太复杂的首饰也不方便。 这些轻巧的就很好，她也不扭捏，直接从中选了一样，“多谢表姐，还是你懂我。” 清虞语气温和，“表妹喜欢就好。” 而刚才楼下争抢的一幕，也被坐在对面酒楼的三皇子和徐浅梦看在眼里。 三皇子目睹全程后，转头看了一眼同在窗边观看的徐浅梦，笑着问，“表妹觉得这两个侯府的小姐如何？” 徐浅梦思索片刻，也笑着回道，“就争抢一件喜欢的首饰而已，看不出什么。那位百里大小姐看着倒是很稳重，一点都看不出是离京多年，无人教导的样子。表哥觉得呢？” 三皇子眸光暗了暗，很快恢复，笑容不变，“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如我们也去逛逛这个胭华阁，能让两个侯府小姐争抢，看来这个店里有不少好东西，表妹也选一点东西，让我这个表哥表示表示。” 徐浅梦并未拒绝，“那就多谢表哥了。” 清虞三人这边也说的差不多，正要离开，就在门口遇到了三皇子和徐浅梦。 几个正要行礼，三皇子就笑着抬手制止，“几位不必多礼，随意一些就好，我只是陪表妹出来逛逛，不想兴师动众的。看来这个店里好东西确实不少，连不怎么出门的夏侯兄也来了。” 夏侯逸尘拱手作揖，“让三公子取笑了。” “哪里？你们这是逛完了吗？” “是，我们还有事，三公子和徐小姐，你们慢慢选。”夏侯逸尘说话时，刻意站在两个妹妹前面。 “那好吧，我们改日再聚。” 三皇子司空羽看得出来，夏侯逸尘这是想避嫌，所以才故意挡在他两个妹妹前面，看来是很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真有意思，原本想和百里清虞说说话，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今日司空珏也在酒楼，就在三皇子的楼上，幻阁传了些消息，正在向他禀报。 余二无聊地爬在窗边数街上行人的人头，突然打断了禀报的人，“主子，属下看到百里大小姐和她的表哥了，还有三皇子也在。” 司空珏一听，直接抬脚起身，快步走到窗口，正好看到三皇子看向清虞，于是朝余二吩咐，“等他们分开，请百里小姐来坐坐。”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赶紧点头答应，转身就出了包间。 目送清虞三人离开，司空羽和徐浅梦才进了店里看起首饰。 徐浅梦回想起方才表哥不经意看向百里大小姐的眼神，那分明是产生了兴趣。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专心挑选起首饰。 清虞和夏侯兄妹刚分开，余二就到了她跟前，朝她恭敬行了一礼，“百里大小姐，我家王爷想请您去坐一下。” 清虞认出了他是司空珏的人，点点头，带着味锦和巧梳去了酒楼包间。 上楼时，正好和幻阁的人擦肩而过，清虞停顿一下，回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才又继续上楼。 进了包间，清虞闻到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抬眼打量了一下。 墙壁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角落的博古架上摆放着精致的古玩瓷器，错落有致。 中央摆放了一张雕花梨木桌，桌上的棋盘纹理清晰，窗外斜射进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黑子白子上，泛出温润的光泽。 司空珏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角绣着银色的暗纹，腰束墨色丝带，上面挂着一块羊脂玉佩。 他的头发整齐地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面庞两侧，更衬得剑眉星目，多了几分儒雅气质。 此时正悠然自得地摆弄着棋盘，守在他旁边的余一见清虞进来，朝她行了一礼，识趣地和余二、巧梳味锦几人退到了外面。 司空珏朝清虞温和笑道，“百里大小姐，可会下棋？” 清虞在他对面坐下，平淡开口，“学过一点。” 司空珏微微抬眸，手指轻轻点触着棋盘边缘，含笑道：“百里大小姐，正好这包房之中雅静，不如陪我对弈一局？” 清虞点头答应，“好，那臣女执黑棋，王爷执白棋吧，正好衬你今日的穿着。” 司空珏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笑着点点头，“请百里大小姐先落子吧。” 清虞没有多言，稍作停顿，似在心中盘算开局策略，随后才轻轻落下一子，黑子精准地点在棋盘右上角的星位，目光专注又随意。 司空珏见状，不慌不忙地执起一子，在指尖摩挲片刻，才稳稳落于左下角星位。 两人你来我往，落子声此起彼伏。 清虞落子间隙，抬眼瞥见司空珏时不时抬抬手，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应该是手臂不太舒服，思索片刻后轻声问道：“王爷，不知你解药的事可有消息？” 司空珏手中正捏着白子，闻言动作稍缓，目光仍停留在棋盘上， 一边思索着下一步棋的落点，一边缓缓开口：“已经拿到了，在回京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十多日就能送到京城。” 清虞听到这话，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拿到就好。 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棋局。 棋局继续推进，从一开始的布局试探，双方都落子谨慎，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清虞的黑子像点点繁星，虽然各自独立，却遥相呼应，构建起坚固的防线。 司空珏的白子则如条条溪流，虽蜿蜒曲折，却绵延不绝，不断渗透冲击。 随着中盘的激烈交锋，局势愈发紧张，两人落子速度也不自觉的加快。清虞手指夹着黑子，快速落下，似在应对一场无形的战斗。 司空珏也不甘示弱，白子紧跟其后，步步紧逼。 最终在一番惊心动魄的对弈之后，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难分高下。 第58章 奴婢和奴婢 两人打了个平手。 司空珏嘴角微勾，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百里大小姐的棋路看起来很熟悉，不知是谁教的?” 清虞微微歪头，眼神平静地直视司空珏，反问道，“那王爷是跟谁学的?臣女也觉得很熟悉。” 司空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是我大皇兄教的。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是他的生辰。” 清虞顿了顿，目光少了些往日的平淡，多了几分诚挚，“臣女听说过靖安王的事迹，他在世时和大舅舅并称京城双杰，后来又加上了小舅舅，听说只要有他们参与的战事，无有不胜。 可是十二年前那场战争，只有小舅舅回来了……” 清虞眼神渐渐变冷，捏紧了拳头。 就是从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华阳侯府势衰，母亲开始生病，直到病重去世，父亲再娶，她离京… 缓了缓神色，又开口问道，“当初那个暗算王爷的人，有消息了吗？” 司空珏摇了摇头，“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查，只要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多谢王爷。”… 百里景邬刚进到红湘院，就见到史湘云一脸憋闷的坐在上首，旁边百里清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百里景邬朝史湘云行了一礼，“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长叹了一口气，“你问你三姐。” 百里景邬轻蹙起眉头，“三姐，你做了什么？惹得母亲这么不高兴？” 百里清珊很是无所谓的道，“没什么呀，就是买了支步摇而已。” “珊儿，那支步摇虽然好，可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分明就是你大姐和那个夏侯琳故意激你的，偏偏你还上当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冲动的性子，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这么多银票带上。你把票据拿来，我让人去退了。” 史湘云一想到六千两银子打了水漂，就心疼的紧，提起那个杀千刀的百里清虞更是气的牙痒痒。 百里景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步摇？” “春杏，你今日随小姐出去的，你来说。” 今日随百里清珊出去，被打肿了脸的小丫头春杏，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把胭华阁内的事情说了，当然，省略了百里清珊故意推开夏侯琳的事。 百里景邬一听，蹭的一下站起身，“三姐，你把票据给我，我亲自去要。” 百里清珊嘟囔着嘴，“我就没要票据，退不了了。” “那好，既然是大姐故意给你设套的，那我就去找她要。”说着就要抬脚出门。 路过春杏旁边，直接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贱婢，跟着小姐出去，却不知道劝阻，该打。” 说完不做停留，直接出了门，往熙和院的方向而去。 春杏一时不注意，被踹倒在地，一阵剧痛袭来，却只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敢哭出声，生怕触怒了主子，赶紧爬起来好跪好。 史湘云看着碍眼，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滚出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小姐了，自个儿处理一下脸，别让老爷看见。” “是，奴婢谢夫人，谢小姐。”春杏赶紧狼狈地退了出去。 回到下人房，才敢流出眼泪，可也不敢发出声音。 同屋的春苹好心递过去一块冷毛巾，眼里都是同情，“敷一敷吧，我同厨房的于妈妈讨要了一点冰块，包在里面了。要不是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今日也轮不到你陪着三小姐出去，被打的也不会是你。” 春杏流着泪接过毛巾，“谢谢春苹姐。” 春苹垂下眼帘，“不用谢，你我都是奴婢，我们的命由不得自己，也不值钱。” “大小姐身边那几个也是奴婢，可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春杏今日仔细瞧了瞧巧梳和味锦，她们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也不像她这样畏畏缩缩。 春苹的目光微微一滞，在春杏红肿的脸上轻轻略过，“是啊，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 清虞还没回到院子，就远远地瞧见了百里景邬在熙和院门口徘徊，看上去很不高兴，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 待走近些，还不等清虞开口，百里景邬就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 他用拿着鞭子的那只手指着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百里清虞，你今日是不是故意给我三姐下套，让她买了一支六千两的破步摇？你简直恶毒，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还给我三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院里的慧心和语默听见自家小姐名字，赶紧小跑出来。 身后的味锦和巧梳也正要上前护着小姐，清虞伸手拦了一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好弟弟要怎么对她不客气？ 周围其他的丫鬟小厮仿若未闻，个个都专注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大气儿都不敢出，更不敢交头接耳。 清虞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讥笑，“五弟是把脑子丢了？三妹自愿买的，没人逼她，银子又没给我，找我做什么？” “你，那夏侯琳是你亲表妹，当时你就在场，你为什么不阻拦？你分明是故意的。” 百里景邬笃定，这事儿一定和这个大姐脱不了干系。 “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清虞不想和这个白痴浪费口舌，抬脚就要进院。 百里景邬见状，恼羞成怒，手中长鞭一挥，鞭梢擦着砖石地面划过，发出“嘶啦”一声响，“百里清虞，你不要太过分，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就对着清虞扬起了鞭子，鞭影在空中呼啸而下，眼看着就要落到清虞头顶， 清虞眼神一冷，身形陡然一动，如鬼魅般欺身向前，在鞭子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精准地出手握住鞭子的手柄，顺势猛地一拽。 百里景邬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得向前一个踉跄。 清虞毫不留情，运力挥起鞭子，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重重抽在百里景邬身上。 第59章 知错了，那就快滚吧 百里景邬根本没料到清虞真的会这么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就疼得他吱哇乱叫， “百里清虞，你这个毒妇，我是父亲的儿子，未来的侯爷，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清虞没有理他，扬起鞭子又是狠狠一抽，百里景邬疼得再次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我要让父亲打死你。” 清虞由着他骂，他骂一句，清虞就抽他两鞭。 每一鞭都专挑肉多肉厚的地方，偏又带了巧劲，光让他疼的哭爹喊娘，却又不留皮外伤，连衣服都没抽破。 直抽得他在地上缩成一团，连连求饶，“大姐，我错了，求求你别再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清虞这才恋恋不舍地把鞭子丢在他旁边，脸上挂着嘲笑，“好弟弟，你真的知道错了？” 百里景邬哭的泣不成声，“真，真的，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清虞刚抬起手，又把他吓得紧闭上眼睛，嘴巴抖个不停，身体也直打哆嗦。 清虞没再动手，而是拍了一下他的脸，又顺手揪住他的领子，讥笑道，“既然知错了，那就快滚吧。记住了，下次再这样大呼小叫，直呼我的名字，挑衅我，骂我，那姐姐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百里景邬看着清虞的笑，只觉得渗得慌，浑身发毛，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味锦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着调侃，“小姐，你看五少爷跑起来那个样子，像不像我们在信安时捡到的那只兔子，真滑稽。” 巧梳两手一拍，“还真像，不过他可没有兔子可爱，兔子养肥了能吃，能下崽。他除了气我们小姐就没别的作用。” 慧心轻咳一声，佯装训斥，“行了，你们两个，自从来了京城，越发没大没小了，这种话以后别说，免得给小姐惹麻烦。” “哦，知道了，慧心姐姐，就只有我们几个，没事的。”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 清虞也不是很在意，温声吩咐，“巧梳，给我更衣吧，一会儿父亲应该要遣人来叫我了。” “小姐，难不成侯爷又要偏心的处罚你？” 几个丫头都有些担心，毕竟百里正弘平日里可是最喜欢这个儿子的。 “没事，我能应付。”清虞简单的换了一身浅色衣裙。 果然没一会儿，管家忠叔就过来了，朝清虞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侯爷请您过去花厅一趟。” “知道了，走吧。”清虞带上了语默，其余几个留在院中。 另一边百里景邬的住处，府医正在给他上药。 史湘云听了宝贝儿子的哭诉，心疼地直掉眼泪，这个天杀的小贱人，居然这么狠心？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她简直太没有良心了。 “你大姐这次确实是有些过分了，邬儿，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告诉了你父亲，把他叫回来了，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史湘云一边安慰儿子，一边给他擦眼泪。 百里景邬抬起手，恶狠狠地捶在柔软的床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母亲，一定要让她跪祠堂，还要打回去，她打了我几下，就双倍还回去。” “好，母亲知道了，邬儿你快躺下歇着。” 一旁的府医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专心处理这个少爷的伤。 心里纳闷得不行，这也没破皮啊，只有些红印子，哪里就像他说得那么夸张？ 这大小姐平日里话不多，可对下人还是宽厚的，看她身边那几个丫头就知道了。也不像他说的这么狠毒啊。 哎！这富贵人家就是事多，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完药就退下了。 百里清珊等在外面，见府医出来，开口问道，“刘大夫，我五弟严重吗？” 刘府医斟酌了一下回道，“回三小姐，五少爷只是些皮外轻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百里清珊有些无语，这个弟弟可真是娇贵，还以为伤得多严重呢？ 真是丢脸。 “是，小人告退。”刘府医赶紧往花厅赶去，还得向侯爷复命。 … “见过父亲，父亲找我何事？” 清虞到花厅时，百里正弘罕见地没有立刻发作，但脸色也有些难看，“你今日为何要眼睁睁看你妹妹花这么多银子，还要对你的亲弟弟下这么重的手。” 清虞神色淡淡，冷静地解释，“三妹自己愿意买的，我又何必劝阻？再说，她的婢女劝了还被打了一巴掌，我要是劝，她岂不是也要打我？ 我可不会等着让她打，我会还回去。 可那样只会更难看，让父亲颜面扫地。我不劝也是为了父亲你好。” 清虞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坐下。 百里正弘一怔，她这话怎么总感觉很熟悉？ 敛下心绪，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打你弟弟？” 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进入花厅的府医问道，“刘府医，五弟的伤如何？实话实说。” 刘府医垂首，“回侯爷，大小姐，五少爷并没有破皮，只是有些红肿，用些消肿的药，两三日就褪了。” 清虞又抬头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微勾，有些淡漠，“父亲，听到了吗？他连皮都没破，这就是你的好嫡子，就他这样，能做你未来的继承人吗？” 百里正红一噎，这刘府医是不会说谎的，也没那个必要，再说他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百里景邬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他确实对他寄予厚望，也最喜欢这个孩子。 可他不论文武都只算是平平，比不上二房的景泗。 做事又冲动，就像今日，不过是被打了两下，就要把他赶紧找回来主持公道，哪里有半点侯府嫡子的样子？ 他辛苦半生，最希望的就是侯府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还是得好好教导景邬才行。 至于景泗，他从没有考虑过。他百里正弘正值盛年，再生几个又何妨？ 只是后院这些姨娘，一个一个的都没用…… 百里正弘压下心中思绪，缓了缓神色才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确实打了他了，回头你还是去跟他道个歉。” 第60章 多谢父亲 清虞轻笑一声，“父亲，我纠正一下，是百里景邬，你的好儿子先对我动的手，我只不过是自保。 父亲若是不信，当时除了我院中的，院外还有一些下人看到了，父亲可以找他们问话，我还不屑于主动找他的麻烦。” 百里正弘有些尴尬，只能作罢，“那就算了，你是长姐，日后还是得多让让弟弟妹妹们。” “既然父亲要我让着他们，那是不是得一视同仁?” “自然。为父向来一视同仁。只不过…” 清虞打断了他的话，“那三妹可以随身带着六千两银票买东西，父亲是不是也该给我同样的，别说是大夫人贴补的，我不信。她当初入府可没有什么值钱的嫁妆。” 百里正弘听了有些恼火，他确实会经常贴补，可没有贴补这么多。 但这个孽女，就是个混不吝的，她回京这些日子，多少也知道一些她的脾性，多说也无益。 要是不给她，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 再加上过两日二皇子会来府中拜访，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得让忠叔取来六千两银票，“过两日，二皇子来府中做客，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不过，你母亲留给你的现银不是还有十几万两吗?” 清虞直接从他手里把银票快速抽了过来，“多谢父亲，这几日我都在府中。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直接忽略他最后一个问题，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把百里正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可他也无可奈何。 出了花厅，语默才小声问道，“小姐，老爷这次这么爽快地就给您六千两，是因为二皇子？” 清虞眸中意味不明，语气平静，“应该是，不过与我无关，他算计不到我，走吧，跟我去看看祖母。” 清虞到静安居时，院里传来唱戏的声音，清虞走进去，转到后院，就见后院搭了一个戏台子，老夫人和三婶、七妹坐在前面，后面站了些丫鬟婆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见到清虞，老夫人高兴地招呼，“虞儿来了，快过来一起坐下看一看。” 清虞依言在老夫人身旁坐下，台上正在表演着一出《侠影情缘》，扮演的伶人衣袂翩翩，唱腔婉转。 清虞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也安安静静地陪着两位长辈看。 老夫人看得入神，不住的点头赞叹，“年幼的时候，父亲也带我走南闯北的做过买卖，那个时候也幻想过，我若是男儿，就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如今想来，真是造化弄人。” 冯秀琴出身商贾，年幼的时候也是和父亲兄长出去过的，也正是如此，才有了机会和三爷百里正文结识。 两个互生情义，百里正文就求了老夫人帮他去冯家提亲，两人修成正果。 如今看这一出戏曲，又听老夫人的感慨，也想起昔年的时光，“母亲说的是，谁能想到如今？再等两年，等清虞和清柒出嫁，儿媳肚里这个也会走了，我们也到处走走转转。” 清柒立马抗议，“娘，我不嫁人，我跟你和祖母一起去，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老夫人笑呵呵的，“好，那就等两年，我们婆媳出去好好转转，看看这大好河山。” 随后转头看向清虞，“虞儿，今日出府，可还顺利？” 清虞笑着点点头，语气温和，“一切顺利，劳祖母挂心了。” 冯秀琴怀着孕，很快就乏了，就先回去了。 清虞和清柒又陪着老夫人看了一个时辰，老夫人才让她们各自回院。 清虞和清柒顺路一段，就一起走。 “姐姐，你今日出府，是有什么事吗？”清柒有些好奇的问。 “我请表兄帮点忙，怎么了？” “那姐姐你下次叫我可以吗？夏侯公子才学好，我可以找他请教问题。省得爹嫌弃我不学无术的。” “好。”… 二老爷百里正扬应酬完，刚回到府里，就被卫芳身边的人请去了她房里，说有事相商。 原本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他早就答应了今日要去陪她的，可夫人叫他，也不好拒绝，只想着快点说完，好去陪陈姨娘。 进了屋里，发现卫芳准备了一桌酒菜，有些讶异，“夫人，你找我有事？” 卫芳当然知道今日是陈姨娘的生辰，原本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可以等明日再说，可她就是故意的。 她去年生辰，那个狐媚子就是装病把老爷叫走了，她今日也要把老爷留下。 她只当不知，笑意盈盈地过去扶了他坐下，亲自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他，“老爷，累了一天了，快坐下喝杯酒解解乏。妾身有好消息同你说。” 百里正扬一听，接过酒杯，“是什么好事？让夫人这么高兴？” “大房的景邬今日被清虞打了……这些都是在花厅洒扫的人告诉我的，绝对假不了。”卫芳把清虞和百里正弘的对话都一五一十说给了百里正扬听。 百里正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都是兴奋，“大哥的景邬确实比不上我们景泗，大嫂不过是外室上位，真论起来，我们景泗也是嫡出，出身可比景邬强。 这侯府的继承人，我们景泗也做得。 至于二皇子，他来拜访，或许是有意和侯府结亲。” 卫芳又贴心的给他续上一杯酒才道，“侯府四个女儿，能和我们清迩争的也就是大房了，三房的从商，二皇子不会这么傻，放着大房二房的不选，去选三房的，再说，清柒也不合适。” 百里正扬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花生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又喝了一杯酒。 眯了眯眼才继续说道，“大哥怕是只打算让二皇子选他的女儿。” 卫芳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们清迩不论才情，容貌都是上乘，不比他的女儿差。难不成，我们一辈子都要矮大房一头？老爷，你可甘心？” “这几日，让清迩多去母亲那里请安，只要二皇子来了，总有机会。至于别的，我来安排。” “是，妾身知道了。老爷再喝点。”卫芳又笑着给他添了一次酒。 第61章 你要气死我吗? 陈姨娘准备的酒菜热了凉，凉了热的，都已经好几遍了，可还是不见二老爷踪影，焦急地在门口踱着步子。 百里景潞念了一天书，累得不行。 可陈姨娘不让他走，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陪着，最后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陈姨娘也没注意到，只专注地盯着院门。 终于见丫鬟夏蝉出去打听了消息回来，陈姨娘赶紧眼含期待地问，“老爷呢?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夏蝉沉默了一瞬才回答，“姨娘，老爷是被二夫人请走的，今晚估计是不会来了。六少爷也累得睡着了，要不还是让人把少爷带回去休息吧。” 陈姨娘这才回头看了看景潞，一时有些气愤，直接上前就把他拍醒了。 百里景潞还在发懵，抬了手揉揉眼睛，下意识问道，“姨娘，是父亲来了吗?” 陈姨娘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姨娘，可也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 因为侯府总共三个男丁，她就争气的生了一个，又因为老爷自己也是庶出，对她们母子也还可以。 所以平日里她才敢和卫芳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今日卫芳直接把老爷请走，她感觉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她知道卫芳就是故意给她难堪，偏偏她一个妾室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上门去把老爷抢回来吧？ 都怪这个儿子，她直接对着这个儿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小子，都怪你没用。明明你也是你父亲的儿子，是侯府正经的少爷。 可你平日里老是一副畏畏缩缩，胆小怯懦的样子，就跟谁欺负了你似的，你就不能学学你四哥还有你大姐? 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再看看你，你要气死我吗?” 说着说着自己就难过地哭起来，“我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我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可你还小，你只有好好用功念书，又得你父亲喜欢，将来能考取功名，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百里景潞被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挫着衣角，嗫嚅半响，才缓慢开口，“姨娘，孩儿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了。” 陈姨娘这才稍微平复了些情绪，“知道就好，日后要多用功，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孩儿会努力的。” “那就好，你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 百里景潞愣了一下，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夏蝉把他送出了院子，见他还有些沮丧，温声安慰道，“六少爷，姨娘只是心情不好，才会对您发火，您别往心里去。” 百里景潞依然垂着头，“我知道，我没有怪姨娘，是我自己不争气。夏蝉姐姐你快回去伺候姨娘吧。” “是，那六少爷慢些走。” 百里景潞快走到自己院子时，遇到了百里清迩，突然一下子就有些慌乱，紧张地舌头打了结，弱弱喊了一声，“二，二姐。” 百里清迩笑的明媚又活泼，“六弟，这么晚了还不回屋休息？” 百里景潞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刚才…在姨娘那里，这就回屋。” “那快回去吧。” “好。” 一路快走，直到回了自己屋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心和后背都是冷汗。也不洗漱更衣，直接就上床赶紧睡了。 两日后，百里正弘休沐，二皇子司空朗以请教的名义上门拜访。 百里正弘早早等在花厅接待，见到司空朗，满脸堆满和善的笑，十分尊敬的朝司空朗行礼，“二皇子殿下屈尊寒舍，是臣一家的荣幸，请上座。” 司空朗一脸和煦，“清平侯无须客气，正好今日得闲，早就听闻贵府的景致不错，特来拜访，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两人互相寒暄过后，一起落坐。 婢女规矩的奉上茶水刚退下，百里正弘还没张嘴。 百里正扬就匆匆赶来，得体又恭敬地朝司空朗行礼，“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司空朗微微虚扶一下，“百里大人客气，大人公务繁忙，是本皇子叨扰了。” “谢殿下。” 说完又对着百里正弘拱手，“大哥。” 百里正弘面色如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个二弟明明出府去了，却又急匆匆赶回来，谁又不知道谁的心思呢？ “二弟，坐吧。” 百里正扬坐下，婢女又上了一盏茶。 司空朗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浅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说道，“不知贵府几位公子，今年可要下场科考？” 百里正弘恭声回道，“犬子年幼，又十分顽劣，今年下场早了些，臣打算过了中秋，送他去崇文书院，好好念两年再下场。” 司空朗点点头，“这是好事，崇文书院的教学很不错。” 百里正扬暗自思忖，既然大哥有意，那自己也得让景泗和景潞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朝堂之事，也不能这样干坐着。 于是，百里正弘微笑着对司空朗说道，“殿下，臣府中花园里，景色正佳，殿下若有雅兴，可前去观赏一番，正好家中几个孩子同殿下年岁相近，不如让他们出来和殿下见见，都是年轻人，更能聊到一起去。” 司空朗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是和百里正弘兄弟聊公务的，他的提议正中下怀，自然点头答应，“如此也好，只是多有叨扰了。” 百里正扬赶紧谄媚地接话，“殿下哪里的话，能和殿下结识，是孩子们的福气，又怎么会叨扰？” 百里正弘笑意不减，“忠叔，去把少爷小姐们都请到花园，再命人上些吃食过去。” 忠叔恭敬垂首，转头吩咐了丫鬟小厮去各处请人。 各房早就知道这位二皇子要来，百里正弘早就吩咐过了，除了少爷小姐和正房夫人，其余女眷、下人不能随意去花园转悠，免得冲撞了贵人。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都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都想给二皇子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珊特意把前几日在胭华阁高价买的步摇戴上了，配了一身胭脂红的长裙。上面用金线绣了牡丹花。 第62章 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看了十分满意，连连夸赞，“不愧是我的女儿，珊儿明艳动人，一定能得到二皇子的喜欢。” 百里清珊挺直了胸膛，面上都是得意，“那当然，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何二公子断了来往，那肯定是要嫁进皇室的，三皇子妃已经内定了徐家的，那我就要做二皇子妃，我才不做妾。” 史湘云赞同道，“对，我的女儿，只能做正室，还要做的风风光光的，你快去花园吧。” 百里清珊转头就迫不及待地朝花园去了。 百里清迩也不遑多让，穿了一袭淡粉色长裙，裙摆上绣了梅花，系上淡蓝色的丝带，整个人显得活泼又纯真，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容， 花厅的人刚说完，她就立马带着夏荷出了门。 清虞不是很想去，这种无聊的社交，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看看书，下下棋。 可百里正弘担心她不去，专门让忠叔来通知她，“大小姐，二皇子毕竟是第一次来，还请大小姐给侯爷一点面子，不能失了侯府的礼数。” 清虞却不想给这个面子，语气平静，直接点破百里正弘的心思，“忠管家，我父亲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他想做皇子岳父，还有三妹那个女儿，又何必来叫我?就说我病了，去不了，不算失礼。” 忠叔坚持道，“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老奴，侯爷说了，您一定要去。” “那好吧，我去。”清虞想了想，点点头，起身就走，巧梳赶忙跟上。 “大小姐，毕竟是皇子拜访，您是不是换一身衣裳，以示重视?” 清虞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淡蓝色衣裙，“我这样挺好的，走吧。” 忠叔不再多言，跟在身后一起去了花园。… “王爷，为什么每一次来找你，你都要让我陪你下棋，我每一次都下不过你，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肃亲王府书房里，不知道输了几局的何朝，无奈的对着司空珏发出抗议。 司空珏挑眉一笑，慵懒又随意地放下手中白子，舒服的靠在软榻上，嘲笑起何朝，“那是你技不如人，从小就下不过本王。” “下棋我是不如你，我们比别的，我一定能赢过你。”何朝不服，真是没天理了。 司空珏的神情漫不经心，带着几分戏谑，“其他的不行，本王身上还有伤。” 何朝撇了撇嘴，“得，你就耍赖吧。” 司空珏狡黠地笑笑，并未回答。 两人正要再下一局，余一进来行了一礼，“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说完朝何朝看了一眼。 司空珏抬起头，“直接说，何世子不是外人。” “是，幻阁传了消息，上回卖伍仁消息的那个人，找到了。” 司空珏立马神情严肃，“在哪里？” 余一眉头紧锁，“人现在就在幻阁，不过情况不太好，受了重伤，还中了毒，已经找大夫在治了，但还在昏迷当中，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司空珏眼神冰冷，冷声吩咐，“在他说出有用的消息前，他不能死。” “是。” 余一正要退下，余二余三也跟着进来禀报， 余二满脸的八卦，“主子，二皇子去了清平侯府。您说他是去干什么啊？” 司空珏眼眸转了转，沉默片刻后说道，“给本王备车，本王要去清平侯府坐坐。” 何朝也是同款吃瓜脸，“我也要去。” 司空珏淡淡扫了他一眼，微眯起眼睛，“何世子去做什么？” 何朝立马改口，“那什么，我是说，我和王爷一起出门，我回家。” 余三这才接着禀报，“主子，您让属下查的胡家，属下已经查到胡大人私下贪污的证据。 另外还查到胡家仗着和上官贤妃娘家嫂子有亲，私下强抢民女，害的其中一家七口家破人亡。” 说着把证据呈上。 司空珏眼眸轻抬，平静吩咐，“送去大理寺，就说是本王无意间撞见了，想替那些无辜的百姓讨个公道。请他们秉公办案。” “是。”余三赶紧照吩咐去办。 “胡家，就我祖母寿宴上，那个乱说话诋毁百里大小姐的那个胡月家？”何朝一听就好奇的问出口。 余三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才答，“是她家，何世子。” 何朝的嘴角立马噙起微笑，调侃道，“王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这些官员的手脚干不干净了？不会是别的原因吧？” 司空珏嫌弃的看了何朝一眼，“何世子话太多，太聒噪了，把他丢出去。” 何朝一听，赶紧溜了，“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走。” 结果刚出肃王府，又遇到了司空昕，这对于何朝来说，无异于大白天撞见了鬼，吓得他立马折回，可是已经晚了， 司空昕立马出声叫住他，“何朝，本公主已经看见你了，你休想躲着本公主，你给本公主过来。” 何朝内心无能咆哮，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个活祖宗怎么又来了？ 无奈地朝她行礼，“微臣见过四公主殿下。” 司空昕骄傲又理所当然地要求道，“何朝，本公主要你陪我去逛街，去吃饭。” 何朝收起了随性，一本正经的直接拒绝，“四公主，微臣还有事，再说你我男女有别，还请公主自重。” 司空昕一听，瞬间把母妃的教导抛到九霄云外，怒气冲冲朝他质问，“何朝，你明明知道本公主喜欢你，你为何不愿意娶我，做驸马不好吗？” 何朝一脸严肃，语气坚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倒是公主，您喜欢微臣哪里？微臣立马改，只求您回头看看别的世家公子，比微臣优秀的很多，微臣不识好歹，还请公主不要在微臣身上浪费时间了。” 司空昕哪里肯依，“不管你哪里，本公主都喜欢，缺点优点我都喜欢。” 何朝忍着耐心劝道，“四公主，何必如此？微臣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您为什么非要纠缠不休？您要是在这样，我只能出家了。从此六根清静也好。” 司空昕不依不饶，双眼圆睁，满脸的倔强和执着，“那你去出家吧，反正你只要活着一天，本公主就要缠着你一天。” 第63章 你是在说我? 何朝：？？？ 这多少有些，不是有些，而是太不讲道理了吧？ 正巧司空珏更衣出来，眼神凉凉地朝司空昕看了一眼，“本王老远就听见你在咋咋唬唬的大呼小叫，堂堂皇家公主，却像个地痞无赖。 当街阻拦一个侯府世子，传出去成何体统?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滚回宫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司空昕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朝司空珏问道，“皇叔，你是在说我?” “你是耳朵不好使，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司空珏的话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很想质问皇叔，明明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好意思说她的？ 可她不敢放肆，她是真的很怕这个皇叔，只能撅着嘴，不服气的转身走了。 何朝尤如劫后余生，拍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朝司空珏真诚道谢，“不愧是王爷，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惨了。” 司空珏对他十分嫌弃，“本王只是嫌她吵，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朝撇撇嘴，“是，王爷说的是，你就嘴硬吧。”… 清虞到花园时，其他人已经在了。 正好看见两个妹妹对着司空朗献殷勤，其他人在一旁陪衬。 百里清珊接过春苹手里的一叠子糕点，眉眼含笑的说道，“殿下，这个是臣女找京城最有名的锦华楼的师傅学了亲手做的糕点，殿下吃惯了御膳房做的，也尝尝看臣女做的如何？” 司空朗温和的笑着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夸赞道，“百里三小姐心灵手巧，糕点软糯绵密，入口香甜，很好吃，辛苦你了。” 百里清珊一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殿下喜欢就好，以后臣女还给殿下做。” 百里清迩则拿出一幅字，含羞带怯地道，“殿下，臣女听闻殿下书法造诣颇高，臣女拙字，还请殿下帮臣女看看该如何改进？” 自从三年前那一面，她就钟情于他，派人打听了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写字听琴，她便日日苦练，一日都不曾懈怠过。 果然，司空朗接过那幅字，眼中都是惊艳，看向百里清迩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炙热，“二小姐才女之名，当真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得到认可，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正欲说话，就见清虞已经走近，只能暂时止了话题。 清虞神色平静地朝司空朗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司空珏嘴角上扬，礼貌的浅笑，目光直视着清虞， “百里大小姐请起。” “多谢二皇子。”清虞站起身，退到一旁。 一旁的百里清迩眼眸低垂，眼中暗芒一闪而过，随后温柔地笑问，“大姐姐来晚了，可是有事耽误了？” 百里清珊微抬起下巴，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大姐，你可真是让人好等，二皇子殿下来了，你也敢怠慢。” 百里清珊心里翻着白眼，这个大姐分明就是故意来晚的，好让大家都注意到她，偏又穿得那么简单，显得自己多清高似的。 还有这个二姐，她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敢勾引二皇子。 清虞神色未变，声音淡淡的，“敢问二皇子，臣女来迟了吗？” 司空朗笑容不变，“自然没有。” “二妹三妹听到了吗？我没有迟到。” 百里清迩连忙一脸歉意，“大姐姐误会了，我和三妹只是觉得，殿下是贵客，我们理应礼数周全些。” 司空朗赶紧开口解围，“贵府礼数很周到，倒是本皇子叨扰了。” 清虞并不想和她们两个逞口舌之快，没多言语，走到清柒旁边的凳子坐下，静静地观察风景， 百里清珊还想再说，可想起娘交代过她一定要冷静，不能冲动。 自己也不想给二皇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作罢，继续凑到司空朗身边找话题。 不过司空朗的注意力都在清虞和百里清迩两人身上来回转。 没一会儿就和百里清迩聊起诗词歌赋，景泗几个男孩子也时不时应和几句。 清柒嘴巴里嚼着东西，方才一直没机会插话，等清虞坐到她身边，趁机给清虞手里塞了几块蜜饯，“姐姐，你尝尝，这是我爹爹专门从别处买给我娘吃的，我偷偷装了些，味道比平日里吃的还好。” 清虞笑着接过，“多谢七妹。” 其他人都围着司空朗，清虞和清柒两姐妹也乐得自在，坐了一会儿就到鱼池去喂鱼了，却发现百里景潞也在， 他正好背对着她们，清柒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六哥，你不是跟他们在一起聊诗词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清柒分明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百里景潞却被吓得抖了一下，身体僵硬了一瞬，才转过身和她们打招呼，“大姐，七妹，我昨晚没休息好，有些困，所以才出来吹吹风。” 清虞眼眸微转，看着百里景潞眼下厚重的乌青，浅笑着问，“六弟每晚都要熬夜念书吗？” 百里景潞尴尬地抓抓脑袋才说道，“我天资愚钝，先生教的课老是跟不上，让父亲和姨娘失望了，所以才经常熬夜，想要多进步一点。” 清虞温和地说道，“六弟不要多想，念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能有恒心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循序渐进。” “对啊，六哥，你要是把身体熬坏了更不值。诺，我分你一块蜜饯，很好吃的。”清柒也开口安慰，递给他一块蜜饯。 百里景潞犹豫片刻，才伸出双手接过，“多，多谢大姐，七妹。那我先过去了。” “好。” “姐姐，给你一盒鱼食。”清柒顺手拿了两盒鱼食，正好两人都可以喂。 “七妹，你跟六弟熟吗？可知他为何老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清虞接过鱼食，捻起一撮往水面撒去，鱼食簌簌落下，刚触及水面，平静的池塘瞬间炸开了花。 鱼儿们得了讯息，迅速甩动尾巴破水而来，你用我挤的，搅得水花四溅，争先恐后地抢着食吃。 第64章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清柒看着水里的鱼抢食吃，热闹的很，也跟着抓了一把往水里撒， 跟着答道，“嗯，不是很熟，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他小时候虽然腼腆，却不像现在这样。 可能是他的姨娘管他管太紧了吧，我和娘遇到过一回，他背书表现不好，他姨娘就骂他，骂得可难听了，还拍他脑袋。 可这事儿我们也是外人，不好说。” 清虞思索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却没再问下去。 只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儿抢食吃。 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司空朗不经意地回头，就看到安安静静站着喂鱼的清虞。 她一双澄澈的双眸专注地看着水里的鱼，娴静又安然，一阵微风拂过，裙裾轻摇，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恰似春日暖阳，明媚却不灼人，使得这夏日的燥热都淡了几分， 他在心中思衬，名门闺秀就该是如此。 不过微微愣神了片刻，又回眸看了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一眼。 心中暗自纠结，他必须求娶一个百里家的女儿，这样才能得到清平侯的支持，这个百里清珊自是不用考虑，他不会选择她。 可要说聊的来，自然是百里清迩最合他的意，不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他中意的。 可她的身份却不如百里清虞， 更何况母妃说的不错，这百里清虞的外祖家这些年再势衰，边境谁人不知夏侯家？就是那些活着的将领，也有许多得过已故华阳侯恩惠的，可这百里清虞的性情，实在是…… 百里正弘把二皇子送到花园后，百里正扬说要跟他聊一下府里的事，两人就去了书房。 而花园那边就让忠叔在一旁看着，他想让几个孩子多和二皇子接触接触，免得自己在那里他们有些话不好说。 两人刚坐下闲扯了一会儿，正准备说正事，就有下人禀报，“老爷，肃亲王路过府门口，说是累了想进来坐坐。” 百里正弘倒还算淡定，好歹当了十多年侯爷了，又是尚书令。 但也有些摸不准这个爷的脾性，只能带上百里正扬赶紧去府门口迎接。 百里正扬：？？？这是什么理由？ 却也只敢心里腹诽，面上比谁都恭敬。 司空珏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清平侯府里有客吗？” 百里正弘不敢怠慢，“是，王爷，正巧二皇子到府里做客。正在花园赏景。” 司空珏十分散漫不羁，“哦，这么巧？那本王也去赏一赏贵府的景致，如何？” “王爷请。” 百里正弘只好带路，走着走着能看见花园的人时，老感觉自己后脖颈凉嗖嗖的，可也没有回头，继续带着司空珏朝他们走去。 如果他回头，一定能看到司空珏冷得能杀死人的眼神，方才司空朗回头盯着清虞看的那一幕，如数落入司空珏的眼中。 身后跟着的余二余三感受到自己主子的冷意，下意识后退两步。把一旁的余一搞的莫名其妙。 花园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司空珏，纷纷朝他行礼，“见过肃亲王。” 司空朗心里虽然好奇这个皇叔怎么会来，可面上不露半分，十分谦和有礼，“侄儿见过皇叔。” 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瞬的狡黠，漫不经心地说道，“各位免礼，听说侯府花园的景致不错，连二皇子都被吸引来了，本王便也来凑凑热闹。” 司空朗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百里府的花园虽比不上御花园，却也雅致，皇叔可要转转？侄儿陪您。” 司空珏挑挑眉，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既然这是清平侯府，自然得由侯府的带本王转。清平侯，你说呢？” 百里正弘依言上前，“王爷说的在理，承蒙王爷不嫌弃，臣带王爷四处转转。” 司空珏带了几分戏谑，“怎么？本王的侄儿来了，清平侯就让几位公子小姐作陪，本王来了，就不配了？” 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除了清虞，个个都低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位王爷的大名，京城谁人不知，谁敢带他逛？ 要是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被丢到水里喂鱼怎么办？ 他这脾气，阴晴不定的，随时都有可能会得罪他。 百里正弘正想怎么回话，清虞就面色如常的走上前，“臣女愿带王爷转转。” “好，那就有劳百里大小姐了。” “王爷请。” 清柒有些担心，清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带着司空珏出了亭子，余一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百里景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清虞离开的方向，不过并未出口，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最边缘。 百里景泗则担忧地朝百里正扬问道，“父亲，大姐不会得罪王爷吧？” 百里正扬先是看了二皇子一眼，随后立马朝景泗呵斥，“景泗住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爷只是让你大姐带他逛逛花园，能有什么事？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景泗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认错，“是，儿子错了。” 百里正弘打起圆场，“殿下勿怪，景泗一时失言，并非对王爷不敬。” 司空朗依旧和煦的浅笑，“无妨，皇叔也不会介意。今日本皇子出来的有些久了，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机会，再请各位公子小姐去本皇子的府邸做客。” 他本来不想走这么早，可皇叔在这里，他不好再逗留。 百里清珊一急，“殿下，您都还没有好好逛逛呢？” 百里清迩却善解人意地说道，“殿下公务繁忙，我等自是不敢多留，往后得闲，还望殿下赏光再来。” 司空朗的视线转落在百里清迩身上，她的确符合自己的要求，说话做事妥帖，识大体，善解人意，又知进退，只可惜出身差了些，不知道母妃会不会同意？ 想了想回道，“好，有机会本皇子再来。” 百里正弘两兄弟送司空朗出府。 其余人也没有急着散开，都在花园老实等着，毕竟还有一位肃亲王在。 清虞带着司空珏转了一段，确保没人听得见，才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王爷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赏景吧？” 第65章 是二姐推的我 司空珏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散漫，“听说二皇子特意登门拜访，我一时好奇，就来凑凑热闹。” 随即正色道，“不过也确实有事要告诉你，我抓到一个人，他或许知道当初暗算我那个人的消息。” 清虞一听，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直视着他，“他在哪里?” 司空珏也停下了脚步，语气认真，“在王府，不过他受了重伤，还没有醒。等他醒了，我给你传消息。” 清虞沉思片刻才接着说道，“好，多谢王爷。”... 这边百里清迩正准备把司空朗夸赞过的字仔细收好。 百里清珊看的有些气愤，也不顾旁边还有人，直接伸手就抢过那幅字。 看着司空朗提的点评小字念道，“字蕴才情颜胜玉，笔端灵秀隐芳华。” 念完有些嘲讽，“二姐还真是会讨二皇子欢心，这字我也觉得写的好，不如就送给我吧。” 百里清迩心里有些恼怒，可面上不显，一副纯真摸样，“三妹若是喜欢，我再写几幅送给你，这幅还请三妹还给我。” 说着就伸出手想拿回来，可百里清珊却拿着后退一步，“二姐可真小气，一幅字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百里景泗见状，上前一步替自己二姐说话，“三姐，二姐已经说了，她回头写几幅送给你，你为何非要抢她这一幅?你还是还给她吧。” “三姐就喜欢这幅，送给她怎么了?二姐你要是舍不得，再原样自己写一幅不就得了?” 百里景邬这几日一直躺床上养伤，那个狠毒的百里清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打在他身上一点皮都没破，却疼得他打滚，今日总算是好些了。 那会儿见到清虞，他又感觉身体开始疼了，都不敢太往前凑，见她带着肃亲王去逛花园，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巴不得清虞赶紧得罪上肃亲王。 这会儿又见自己三姐跟二房的抢一幅破字，二房的还舍不得，又开始找起存在感， 说完话还不算，还直接上前，走到百里清珊旁边，替她护着这幅字。 百里景泗在一旁耐心劝阻，“五弟，本来就是三姐不对，那上面可是二皇子提了字的，再写一幅，上面又没有提字，你快让三姐还给二姐。” 百里清珊十分不要脸的拒绝，“就是因为二皇子提了字啊，我是妹妹，二姐不该让着我吗？” 秋梨凑近清柒小声问，“小姐，您不去帮忙吗？” 清珊伸出袖子遮了脸，“快张嘴。” 秋梨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可还是听话的张了嘴，清柒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蜜饯，给自己也塞了一块才说，“我才不帮呢，我就看戏就成，蜜饯甜吗？” 秋梨也伸出袖子挡了脸，把蜜饯吃了，“甜，小姐您少吃些吧，晚膳该吃不下饭菜了。” 清柒咽下蜜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事儿，蜜饯又不占肚子，晚膳让厨房做点消食的就成。秋梨，我再分你一块。” 秋梨也不推辞，“谢小姐。” 主仆俩正小声说着话，就听见“扑通”一声巨响，跟着就是丫鬟小厮慌张的叫嚷声，“不好了，三小姐和五少爷落水了，快来救人。” 两人吓得赶紧站起来。 就看见百里景泗把外衫一脱，纵身一跃就入了水。 百里清迩爬在栏杆处焦急地大喊，声音都带着哭腔，“快来人，三妹和五弟落水了。” 还好各个少爷小姐的丫鬟小厮都在亭子外候着，见状也赶紧下水捞人，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当下人的可是会被打死的。 没一会儿，百里景泗就湿淋淋地拖着景邬上了岸，两个丫鬟也费力地把百里清珊搀扶上了岸，两人突然落水，一时慌张，喝了好些水，这会儿正咳个不停。 “咳，咳咳…” 没一会儿，史湘云和卫芳也闻声赶来，赶紧焦急上前询问情况。 百里清珊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头上首饰也掉了些，余下的歪歪扭扭别在头上，妆容也被水晕染开，狼狈不堪，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而百里景邬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披散开，脸色煞白。 史湘云看得心疼不已，“珊儿，邬儿，你们怎么样？” 跟着朝旁边一群人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芳也蹲下把百里景泗查看一番，“景泗，你们这是怎么了？” 景泗摇摇头，“母亲，我没事，是三姐和五弟不小心落水了，我是下水救他们才湿的衣裳。” 百里清珊还在不停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听见百里景泗的话，抬起手指着百里清迩，恶狠狠地道，“娘，我不是不小心落的水，是她，是二姐推的我。” 百里清迩先是一愣，眼中立马盛满泪水，十分地委屈，“三妹，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我方才是和你起了争执，可我没有推你，我想拉你，自己也差点摔倒了， 这里这么多下人，还有六弟和七妹也在，你只管问他们，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卫芳听见自己女儿被污蔑，岂能坐视不理，朝着百里景潞就开口问，“景潞，你说，你看见了吗？” 百里景潞突然被点名，身体被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摇摇头，眼中都是惶恐和无措，语气带了一丝颤抖，“母亲，孩儿方才，一直在角落，没有看清楚。” 史湘云紧跟其后朝清柒问，“清柒，你呢？你可看见了？” 清柒尴尬地摆摆手，“大伯母，二伯母，抱歉，我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史湘云听的怒火中烧，“那景泗，你来说。你们为何起了争执，又为何会落水？” 百里景泗眉头紧皱，“今日二姐写了一幅字，三姐想要就直接抢过去了，二姐已经说了这幅字不能给，答应重写几幅给她，可三姐不依，不同意还她。 然后三姐就举着那幅字靠着栏杆看，手一松就被风吹到了水里，二姐焦急地上前想拿住。 然后三姐突然往后仰了一下，就不小心抓了一把五弟，两人没站稳就掉下去了，我确实看到二姐想拉她没拉住。” 第66章 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 卫芳听了景泗的话，腰杆子立马挺直，声调都拔高了，“大嫂，合着是你家清珊抢我家清迩的字，还把字弄掉了，她自己不小心，把景邬带了掉下水。 哦，我的孩子没有怪罪她，还好心救她，她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这侯府虽然是大哥当家，可也得讲理不是，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还是把大哥请来吧，这事儿要不给个说法，我就去求婆母做主了。” 百里清珊有些心虚，可还是立马反驳，“你胡说，我是因为没拿稳，那副字才被风吹落的。 可二姐就是故意趁机推我下水的，当时她伸脚了，跟着我就脚滑了一下，我才没站稳的，才下意识的想抓住栏杆， 结果不小心抓到了五弟，娘，你一定要给我和五弟做主。” 百里清迩听后，伤心不已，眼中的泪珠要落不落，显得楚楚可怜，“三妹，我真的没有，我当时是想拉你，没拉住，我真的没有推你，更没有伸脚绊你，你为何不肯信我？”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扮可怜，就是你害我。”百里清珊说着就想起身打她，吓得她赶紧往卫芳身后躲。 景泗起身拦到百里清迩面前，语气坚定，“三姐，二姐的为人我清楚，她一向与人为善，今天的事是意外。” 百里景邬终于缓和了一些脸色，冷声道，“三姐拉我的时候，本来是掉不下水的，可我脚底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才滑倒的。” 史湘云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多冲动的，会抢清迩的东西她也信，可她不相信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落水，很有可能就是清迩故意报复，才害得她两个孩子落水，再玩一出救人的戏码， 二房可真是好样的，今日这仇她记下了。 听见儿子的话，立马回过神，朝身后下人厉声道，“没听见少爷说的话吗？还不快去找。” 身后垂着头的丫鬟小厮赶紧行动起来，低头仔细寻找。 史湘云很快恢复端庄姿态，“你们身上都湿透了，这里离红湘院近，先去换了衣裳吧，毕竟肃亲王还在府里，被他看到不好。” 周围人也没意见，就随着史湘云一起去了。 清虞两人听见哭喊声时就已经走回来了，正好把池塘边一群人的话听了个正着。 “看来你的这些弟弟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百里大小姐，若换成你在亭子里，只怕被冤枉的人就是你了吧？”司空珏转头对着清虞调侃。 清虞淡淡一笑，“让王爷看笑话了。” 司空珏挑挑眉，带着几分戏谑，“这种戏码，我从小看到大，” “那没什么好看的了，我送王爷出府吧，等过几日解药到了，直接传信给我。” “好，有劳。” 两人刚走到花园口，就撞到了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听说了花园的事，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下人来报，只说小姐掉水里了，他还以为是清虞这么快就得罪了肃亲王，正焦急地要赶过去，没想到就遇到他们出来。 打量了一下，见清虞衣裳都是干的，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下人说错了， 于是就想挽留一下司空珏用膳，“王爷这是要走？不如留下来用点便饭？” 司空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平侯还是先处理一下家事吧，本王难得有闲心出来逛逛，结果却看了一出闹剧。 堂堂侯府的小姐和少爷，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家的花园里，也能掉水里去，简直有失体统。 本王的雅兴都被扰了，哪里还有心思用饭？” 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百里正弘这才后知后觉地问清虞，“不是你落水，那是清珊落水了？” 清虞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语气淡淡的，“劳父亲担心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落水的是你的一双好儿女，父亲还是快去给他们主持公道吧，他们已经回大夫人院里换衣裳了，我累了，先回自己院了。” 清虞说完也不再理他，直接转身朝自己的熙和院走了。 百里正弘一听宝贝儿子也掉水里了，顾不上多想别的，赶紧往红湘院那边快速赶去。 赶到时，就见一行人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史湘云见到他，立马开始啜泣起来， 完全就是一个在孩子面前是坚强的母亲，见到丈夫后就是弱小无依的小女人， “老爷，你可来了，你快看看珊儿和邬儿。” 丫鬟已经取来干净的衣物，让落水的三人换了衣裳，但他们的脸色都还有一点苍白。 百里正弘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又是一番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史湘云母子三人一致说是百里清迩姐弟俩配合，一人推了百里清珊，一个人又去救人摆脱嫌疑。 而卫芳母子三人却条理分明，没有错漏的为自己自证。 那些下人很快过来禀报，也没有找到百里景邬说的害他滑倒的东西。 百里正弘虽然不相信百里清珊会这么不小心自己失足，但又没有证据，他也不能算到二房头上， 只能作罢，“行了，就这样吧，这次是清珊你自己不小心，连累了你五弟，日后小心些。 至于清迩，你也不要怪清珊，她也是无心之失。” 百里清迩连忙摇头，脸上挤出笑容，但眼中依然有泪花闪烁，让人一看就是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大伯父，我不怪三妹。这事终究因我而起，我很自责。我回头就让人送些东西过来，算是补偿三妹和五弟的。” 百里清珊本来都想消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跳起来，“谁要你假好心，别以为二皇子会看上你，我才是大房嫡女，他要选也是选我。” 百里正弘脸色一沉，“清珊，给我住嘴，谁教你这么不知廉耻的？” 史湘云赶紧上前，“老爷别生气，珊儿，快向你二姐道歉。” 百里清珊被骂，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直接捂着脸跑了出去。 卫芳心里得意，大房居然有这么个蠢货，真是笑死人了， “大哥，大嫂，我们先走了。” 说完带着几个孩子赶紧离开了， 第67章 还不是为了你 清柒也跟着溜了，回到院里，赶紧跑去和冯秀琴讲了今天的事，说完就回房休息了， 今天蜜饯吃多了，又看了好一场戏，有点累了。 客厅只剩下百里正弘和史湘云母子时， 百里正弘又冷着脸开口，“夫人，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别以为本侯没看明白，分明就是清珊嫉妒二皇子给清迩的那副字提了评语，夸赞了她的才情，她就故意把那副字抢去，又故意装作不小心让它掉了水。” 史湘云有些难堪，面上委屈极了，“老爷息怒，妾身会好好教导珊儿的。” 百里正弘见状，也缓和了几分脸色，“我怪她，不是因为她算计了旁人，而是不但没算计成功，反而让自己吃了大亏，还险些害了景邬。 她居然还口不择言，在人前随意出口婚嫁之事，如此不知羞耻，怎配做我侯府嫡女? 中秋节以前，就让清珊好好待在府里修身养性，否则，就算我帮她嫁入皇室，就她这性子，也要吃大苦头。” 史湘云这才换了笑脸，“是，妾身明白了，多谢老爷为珊儿打算。 “嗯，吩咐厨房熬些姜汤来给他们喝了，再把两个府医都叫来，给两个孩子看看。” “是，妾身这就安排。” 二房院里，卫芳亲自给景泗熬了一大碗姜汤，递给他后，又在一旁苦口婆心说道，“景泗，你今日就不该去救他们，反正这么多下人，他们也不会有事。” 景泗不想喝，可卫芳直愣愣的盯着他，他只能端起碗一口气全喝了， 喝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才说道，“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三姐五弟虽不是亲生的，可也是有血缘的亲人，怎么能坐视不理？” 卫芳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你没见他们这么冤枉你姐姐吗？” 景泗很认真地看着她回答，语气严肃，“母亲，这事难道就和二姐没关系吗？” 一旁的百里清迩瞬间有些心虚， 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今日二皇子来，相必是想和百里家结亲，准确说，是想和大房的结亲。 父亲明明有事出去了，可二皇子一来，他就立马回来了。 还有二姐，特意带了一幅字请二皇子品评，你们难道不是有别的想法吗？ 三姐把纸张掉水里时，二姐上前了一步，我在她身后，我确实没看见二姐推人，我也相信二姐不会做这种事，可同样，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卫芳听了有些着急，“你这孩子，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景泗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孩儿知道，孩儿一直很感谢母亲和父亲的栽培，孩儿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孩儿就先回房了。” 卫芳也不好再留，叹了一口气。 景泗走后，百里清迩和卫芳说了一会话，也回了自己房间更衣，今日还没有练琴。 她先坐到梳妆台前，夏荷站在她身侧仔细地卸着她头上的钗环。 百里清迩闭目养神了片刻，悠悠开口，“东西处理好了？” 夏荷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腰带里取出一颗珍珠，表面上已经有了一些划痕， “小姐，这是奴婢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里时捡起来的，没人看见。” 百里清迩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丢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夏荷很肯定的回答，“没有，当时你们正在争执，大家都在悄悄看你们。奴婢还特意转了身，找了个没人注意得到的位置。” 百里清迩眼眸轻轻转动，继续问，“六弟和七妹呢？” “他们也没看见。 六少爷当时在另一侧看鱼，七小姐和秋梨在说悄悄话，特意抬了袖子遮挡，还怕别人看见她们。” “知道了，这颗珍珠赏你了。” “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这才彻底放松，随手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 虽然整个过程人人都说没看见，可难保谁看见了，却故意不说，就是留着日后要挟她。 她今日就是故意的，三妹既然敢抢她的东西，还把它丢水里，那她也要让三妹下水去。 她是故意上前的，她一上前，三妹肯定会动， 她示意了夏荷往三妹脚下丢，可谁想到这个蠢货自己吓得仰了一下，顺手拉了五弟，五弟又正好踩了呢， 反正五弟她看着也挺不顺眼的，一起落水正好。 只是利用了四弟，她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可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不但要做二皇子妃，她还要为四弟争一争这世子之位。 次日一早，清虞过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时，发现何姨娘和吕姨娘也在，见到清虞，两人都赶紧站起身行礼，“妾见过大小姐。” 清虞有些纳闷，她回来这些日子，可没怎么见这两位姨娘来给祖母请安，不过她也没多多话， 只温和地点点头，“两位姨娘不用多礼。” 老夫人笑着伸出手招呼，“虞儿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可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祖母今日看着精神不错。” 何姨娘笑着恭维，“大小姐就是老夫人的开心果，大小姐归家以来，老夫人都年轻了不少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你们听听，这何姨娘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真会说好听话。” 何姨娘继续奉承，“妾说的可都是实话，大小姐端庄大方，又貌美无双，对老夫人您又孝顺，妾看了都羡慕呢。” 这马屁拍的老夫人极为受用，转头对着冬竹就吩咐，“冬竹，你去我的库房，取两匹布料来，给何姨娘和吕姨娘一人一匹。再取一盒珍珠来，虞儿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 “是，老夫人。”冬竹赶紧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取回来，给了她们各自的丫鬟接着。 何姨娘没想到说几句好听话还能得赏，心里乐得不行，虽然和大小姐那一盒上好的珍珠不能比，可她也很知足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来给老夫人请安，对着老夫人感谢，“妾多谢老夫人赏。” 第68章 父皇，儿臣不知啊 吕姨娘也跟着站起身，“妾多谢老夫人赏。” 老夫人笑呵呵地摆摆手，“好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和虞儿还要说说话。” “是，妾告退。” 她们走后，清虞才对着老夫人问，“祖母，这两位姨娘平日不怎么来给您请安，今日怎么来了?” 老夫人笑着回答，“那个吕姨娘做了一身里衣，说是孝顺我的。何姨娘的院子在她隔壁，两个人就结伴来了。” 清虞点点头，随即又问，“吕姨娘经常给祖母做吗?” 一旁的孙妈妈接话道，“也不是经常做。她入府没两年就怀了孩子，可惜小产了，还大出血，差点就没命了。 是老夫人让老奴送了一根老参过去，又给她请了大夫，才救回一条命。 她把自己关在院里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侯爷就不怎么去她那里了，她也不爱出院子，隔一段时间会做点东西，也是让她身边的丫鬟送来，她不怎么来。” 清虞听了孙妈妈的话，微微皱眉，不过没再过多言语。 老夫人转头问起昨日花园的事，“虞儿，昨日那位肃亲王可有为难你？” 清虞语气温和，“没有，祖母。 我和肃亲王刚转了一会儿，三妹五弟落水，被肃亲王看见，他就走了。” 提起那两人，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那史氏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教出来的子女也跟她一样的德行，简直是丢人现眼，不过她们母子我并不关心，也还好虞儿你当时不在。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两个侯府小姐闹成这样，这二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 虞儿你日后见了，离他远些。” 清虞听话地点点头，“好，虞儿记住了。”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话，清虞才回了熙和院。 慧心就过来禀报，“小姐，刘婶说家里的小儿子这两日不舒服，想告几日假。她的活计阿苕帮她做。” 清虞有些疑惑，“她全家不都是侯府的家奴吗？她的儿子不在府里？” “奴婢查过了，她原先是庄子上的，年初大夫人把她调回府里的，她的家人还在庄子上。” 清虞接着问，“哪个庄子？” “就是时妈妈去的那个庄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绣腰带，闻言开口问，“那这个刘婶岂不是大夫人派来的？她好几次都鬼鬼祟祟地朝小姐的屋子看，还好每日我们都轮流守着屋子，要不然她就进来了。” 清虞的眼眸微微转了转，轻声说道，“不一定，福禄正好在那里盯时妈妈，语默，传信给他，让他把刘婶一家也盯好了。” “是，小姐。” 语默正要走，清虞又对她说，“你再去跟大夫人说，我院子里还要一个打杂跑腿的小厮，我们自己去人牙子那里买，然后去胭华阁，让柱子来府里。” “是，小姐。” 味锦也好奇的问，“昨日落水的事，小姐怎么看？” 清虞垂眸了片刻，想起她刚进花园时看到的那一幕， 语气淡淡地道，“无非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互相争斗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而朝堂之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庄严肃穆，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四周却是凝重的气息。 皇帝司空焱身穿龙袍，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身侧的言公公低眉顺眼地躬身站着。 司空焱此刻正阴沉着脸，手里紧握着大理寺呈上的奏折，快速看完， 随后猛的怒摔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沉声道，“上官序，你好好看看，朕没记错的话，胡凯是你夫人的族弟，你好好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上官序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前几步，捡起奏折，看完立马下跪叩头，“皇上，臣惶恐，此事臣一无所知，还请皇上明察。” 底下满堂的文武百官见此情景，个个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声。 司空朗正疑惑，就听父皇点了他的名，“二皇子，你也好好看看。” 司空朗不敢违逆，走到舅舅旁边，接过奏折仔细一看， 也吓得立马跪下，“父皇，儿臣不知啊，这胡家父子，儿臣和他们压根不熟，请父皇明察。” 皇帝怒极反笑，“你们两个都说不知，都说冤枉。若不是借你们的势，那胡凯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贪污几十万两？ 他的儿子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强抢民女，让一个七口之家家破人亡，求告无门？难道是朕让他这么做的？” 上官序连忙磕头，“皇上息怒，胡凯虽是内子族弟，可臣与他来往的确不多，若是臣早知道他敢借着二皇子的名义作恶，犯了这么大的事，臣一定亲自把他押入大牢，不会让他做下恶事， 臣毕竟与他有亲，没有及时发现，臣甘愿领罚。只是二皇子无辜，还请皇上明察。”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跟着上前跪下，语气坚定，“父皇，儿臣相信二皇兄，他一定不知情，还请父皇明察。” 司空朗的确不知，心中十分恼怒，这胡家简直胆大包天，可恶至极，居然敢打着他的名义做这种事？ 可若是父皇不信，他怎么辩解都没用，所以此刻他也只是笔直的好好跪着。 皇帝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朝堂， 对着上官序肃声道，“上官序，你是礼部尚书，熟知我朝律例，那你倒是来说说看，胡家的案子该怎么判？” 众官员一听纷纷一惊，皇上这是真动怒了，让上官序自己说，岂不是要陷入两难，若是公正判决，就要得罪胡家。 若是偏袒胡家，就是违背律法，皇上只会更加恼怒。 司空朗担忧的视线也落到舅舅身上，舅舅若是选择偏袒，可是会连累他和母妃的。 上官序岂会不知，得罪胡家他是不担心，可又该怎么面对家中夫人？ 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回皇上，依我朝律例，胡凯罪犯贪污受贿，数额巨大； 又纵容其子强抢民女，残害百姓，父子俩都应判处死刑。 其余家眷除外嫁女外，全部流放。” 第69章 儿臣恭喜母妃 皇帝幽深的眸子就那样悠悠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片刻后，才沉声开口，“既然如此，那胡家父子就依爱卿所言，择日处斩，加上贪污的所有财产全部查抄，充入国库。 至于他的家眷，毕竟和爱卿有亲，爱卿劳苦功高，朕便网开一面，免去流放。 朕听说胡家有一女在清心庵修身养性，那就所有女眷全部剃发出家，为国祈福。其余男丁发配边境。” 上官序不敢多做辩驳，连忙磕头谢恩，“臣叩头皇上圣恩。” “行了，今日就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说完直接站起身走了。 文武百官和皇子齐齐跪下，“臣等(儿臣)恭送皇上(父皇)。” 等皇帝身影不见，众人才纷纷起身，陆陆续续离开。 司空羽一脸和善地朝司空朗和上官序点点头，“二皇兄，尚书大人，我就先走了，还得去给母妃请个安。” 说完就朝徐淑妃宫里去，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这个好消息。 上官序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二皇子，你也快去贤妃娘娘宫中请安吧，臣告退。” “是，舅舅。” 司空朗也没有多说什么，抓紧去了毓秀宫。 司空朗匆匆步入毓秀宫，上官贤妃正在和司空昕在说话。 见儿子进来，开口问道，“朗儿，怎么走得这么急？” 司空朗微微皱眉，把朝堂上的事说了，上官贤妃听后脸色微变，“想不到这胡家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打着你的名义做这种事，你父皇可怪你？” 司空朗摇摇头，“父皇什么都没说。” “那就没事了，你父皇素来疼爱你，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责罚你，再说，此事你毫不知情。” 上官贤妃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嫂嫂那里，回头本宫派人送些东西安抚一下就是了，又不是她嫡亲的弟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司空朗垂首，“是，母妃。” 司空昕这才朝他问道，“皇兄，你去了清平侯府拜访，结果如何？” 见上官贤妃也看向他，司空朗思索片刻才回道，“清平侯倒是很客气，应该也是有意的，只是小皇叔也去了，” 提起司空珏，司空昕有些气恼，“母妃，小皇叔不会是故意去搅和的吧，我去找何朝他要说我，皇兄去百里家他也要去破坏，难不成他还想帮淑妃母子争太子之位？” 贤妃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肃亲王就是那个性子，谁让你在他府门口闹的？你父皇又最宠他，本宫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要多和他亲近，对你们没有坏处。” 想了想又道，“过几日，本宫请百里家几位小姐入宫见一面。” 司空朗顺从的答道，“是，多谢母妃为儿臣筹谋。” 母子三人还要说什么，就见皇帝身边的言公公来了，对着几人客气地行了一礼，“奴才见过贤妃娘娘，二皇子，四公主，皇上口谕，命老奴通传一声。” 贤妃有些疑惑，“言公公，是什么事？” “皇上说了，贤妃娘娘辛苦，该歇一歇，这协理六宫的担子就先卸了，交给锦嫔来。 另外二皇子也别老是往臣子家中跑，否则指不定又有哪个拎不清的借着您的名义作恶，还是好好在府里修身养性，多念念书的好。” 贤妃母子三人听后，满脸不可置信， 司空昕直接瞪大了眼睛质问，“言公公，父皇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谁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本公主要去找父皇。” 司空朗同样震惊，父皇为什么要这么说，父皇明明说过对他寄予厚望的。 贤妃赶忙出言制止，随后朝言公公温和道，“劳烦言公公跑一趟了，陛下旨意，本宫自当遵从。” 贤妃说完，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给他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言公公辛苦，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言公公笑着接过，“那奴才多谢娘娘赏赐了。” 随后又委婉提醒，“皇上也只是一时气愤殿下没有约束好外戚，心里还是疼爱殿下的。奴才告退。” “言公公慢走。” 贤妃这才回头看着司空朗说道，“你可明白了你父皇为什么会斥责你？” 司空朗点点头，“儿臣明白，胡凯父子只是舅母的族亲，都敢借我的名字贪污害人，那关系更近的外戚，指不定更加放肆，父皇斥责，儿臣并无异议，只是连累了母妃。” 贤妃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无妨，锦嫔膝下只有七公主，平日也老实，没什么威胁。倒是淑妃，就让她先得意一些日子吧。”… 淑仪宫内，三皇子也跟徐淑妃说了朝堂上的事，徐淑妃高兴的不行， “贤妃怎么也想不到吧，她嫂子的娘家人居然这么大胆，做出这样的事，皇上虽然没对上官家说什么，但肯定会有想法。” 司空羽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上茶盏边缘，随后轻轻放下，脸上神情有些轻蔑，“是啊，不过二皇兄去拜访了清平侯，就不知道清平侯是什么想法了，他得父皇看重，若是他把女儿嫁给了二皇兄，对儿臣可不利。” 徐淑妃想了想，“不如母妃传他家的几个小姐进宫来瞧瞧？” 司空羽垂眸片刻，嘴角勾起笑，“如此也好，等母妃宣百里家小姐入宫时，儿臣也来，正好见见。” 两人正准备商量定哪日，门外宫女就进来禀报，“娘娘，殿下，方才言公公去毓秀宫传了皇上口谕，收回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二皇子也被斥责。” 徐淑妃一听，脸上更多了几分喜色，“这可真是好事，这胡家可真是帮了我们母子大忙，贤妃那个贱人，跟我斗了这么多年，如今没有协理的权利，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司空羽同样有些小得意，“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儿臣恭喜母妃，这锦嫔一向老实，有了宫权也不会和母妃过不去。皇后又常年称病，这后宫可就是母妃最大了。” 提起皇后，徐淑妃脸色变换，有些不屑和怨恨，当初她一心爱慕还是皇子的皇帝，本以为能做他的正妃。 第70章 你给本宫住嘴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国公府出身的叶静殊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虽然皇上也宠爱自己，可他对皇后更好。 她再得宠爱也只是一个妾而已，永远矮皇后一头。 不但如此，贤妃那个贱人也处处跟她过不去，她岂能不恨？ 徐淑妃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她也就是占个名份好听罢了，不过她从入宫起就没有一儿半女，又常年不见人，皇上居然都不废了她？ 愣是让她在皇后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她宫里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日后还可以和你父皇合葬，母妃光是想想，这心里头就不痛快。” 司空羽脸上有些阴狠，宽慰道，“母妃放心，等来日儿臣坐了那个位置，一个叶皇后而已，儿臣有的是法子处理她。绝不会再让她碍了母妃的眼。” 徐淑妃这才又高兴起来，她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坤宁宫内的后花园里，阳光斑驳的洒在小径上，一片静谧，唯有角落处传来轻微的劳作声。 叶皇后此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身影一如既往的纤瘦，头发仅仅用一根素银簪子挽起，有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边，被汗水微微浸湿。 她拿在手里的锄头紧紧握着，弯腰在菜地里辛勤的翻着土。 兰心提了竹篮和菜种过来，放在一旁的地上，恭敬地朝她说道，“娘娘，种子取来了，您先歇一会儿吧，剩下的还有宫女太监做呢。” 叶皇后闻言，才轻轻放下锄头，直起腰缓了一会儿，缓步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宫女早已准备了一盆清水和棉帕。 兰心上前细致的擦拭干净她手上的泥土，随后又换了一盆水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另一宫女这才赶紧端上一盏清茶和一碟子玫瑰花糕，垂首退下。 叶皇后吃了半块糕点，喝了两口茶，兰心才禀报道，“娘娘，今日皇上传了口谕，把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给了锦嫔。锦嫔派了贴身宫女来问问您方不方便见她，她想来给您请个安。” 叶皇后放下茶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去告诉她，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就好好跟着淑妃一起管理后宫即可，本宫见与不见没什么要紧。 你一会儿去库房挑几样首饰，给锦嫔和贤妃送去，就说是本宫的心意就行。” “是，奴婢这就去。” 兰心还想说什么，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出口。 叶皇后见她欲言又止，难得朝她问道，“兰心，你还想说什么，一起说了吧。” 兰心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娘娘，国公爷传了信，说想请您见见皇上，说说好话，您不见皇上，皇上就不批给少爷请封世子的奏折。” 叶皇后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听到兰心的话，心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她微微垂下眼帘，沉默片刻， 抬眸时，多了几分冷漠和疏离，“国公府的事，与我无关，皇上怎么决定是他的事，本宫不会去求皇上。” “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回绝了。” 赏赐送到锦嫔宫中，锦嫔毕恭毕敬地接了，“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好好打理宫务。” 锦嫔是广平伯之女，广平伯在朝中并未任职，家中兄弟倒是有在地州任职的，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她的出身算不得有多高贵。 相貌和后宫一众美人相比，也只算的上端庄秀气。 膝下有一个10岁的七公主，平日不曾与谁交恶，只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里。 所以皇帝把协理六宫的权利给了她，宫中不在意的有，反正对她们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但不服的更多，她能封嫔位还是因为幸运的生了一个公主，偏偏皇上还把宫权给了她。 而皇后命兰心给她送了东西，是正面的认可和维护，再不服也得憋着。 皇后虽然常年称病不见人，谁不知道皇帝敬重爱护这个正妻，她宫里的东西没人敢克扣半分，也没哪个妃子敢不要命去得罪皇后。 之前有一个短暂的宠妃，为什么说短暂？ 因为那个宠妃只得宠了一个月，就以为可以不把正宫皇后放在眼里， 那时正好遇上端午节，皇后难得出来见了一回人， 那个宠妃居然当众给皇后难堪，说皇后年老色衰还不能生育，怎配做一国之母， 结果直接被皇帝命人拔了舌头，丢到冷宫活活饿死了。 从此以后，再没哪个妃子敢当面对皇后不敬。 兰心送了赏赐，正要告退，七公主司空慧就从寝殿内小跑着出来， 从怀里取出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有些羞涩，“兰心姑姑，这是我自己绣的，你能帮忙带给母后吗？” 兰心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拒绝，“七公主，恕奴婢不能帮您，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司空慧有些难过，但还是坚持道，“兰心姑姑，你就帮帮忙吧，母后不愿意见人，我没有办法给她，我绣坏了好几个，才得这块好的，母后给过我礼物，我也想给母后尽一点孝心。” 锦嫔也在一旁替女儿说好话，“是啊，这是慧儿绣了好几天才绣好的，她的手指都被扎破了，孩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不要拒绝。” 兰心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那奴婢就替娘娘收下了，多谢七公主这么惦记我们娘娘。” 而毓秀宫却截然相反，看着皇后命人送来的东西，贤妃还没说话呢， 司空昕先阴阳怪气起来，“母妃，皇后心里肯定在笑话你呢，故意让人送些东西来膈应人。成日跟个病秧子一样，霸占着皇后的位置不放…” “昕儿，你给本宫住嘴，” 贤妃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本宫真是太放纵你了，这话要是传到你父皇那里，你这公主还想不想当了？” 司空昕嘟着嘴，十分不情愿，“儿臣知道了。”…… 幻阁的偏院内，气氛凝重，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他的衣衫被血浸透，伤口处已经做了处理和包扎，却依旧触目惊心。 第71章 以毒攻毒 一旁的大夫坐在床沿边，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眉头紧锁， 他抬起袖子，随意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站起身朝司空珏无奈的说道，“这位大人，这人伤势过重，起了高热，又中了毒，实在是棘手。” 司空珏深邃的眼眸中郁色翻涌，缓缓开口，“能让他醒过来吗?” 大夫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就不好说了，恕小人无能，只能用药让他退热。 至于何时醒，小人不敢妄言，还请这位大人再找其他大夫看看吧。” 司空珏面上神情凝重，语气略有些低沉，“知道了，来人，把大夫送出去。 余一立刻上前，“是，大夫请。” “小人告退。”大夫赶忙提起自己的药箱，跟在余一身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余七见人出了门，朝司空珏跪下请罪，“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让这个人醒过来。” 司空珏微微抬手，示意余七起身，神色稍缓，沉声道，“这个事与你无关，无需自责，把他带回王府吧，或许有一人可以让他醒过来。” 随后对余二吩咐，“传信给百里大小姐。” “是，主子。”… 清虞如往常一般，在熙和院中静坐看书。 微风轻柔拂过，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个丫头也都各自寻了活计忙碌，院内一片祥和宁谧。 忽然，一阵轻微的振翅声打破寂静，一只鸽子如流星般划过天空，而后稳稳地落在离她不远处的树干上。 清虞翻书的手刹那间一顿，目光直直锁住那只不速之客，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一旁的语默心领神会，迅速将鸽子擒在手中。 随后轻轻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封，双手交给了清虞，“小姐，这鸽子是冲着我们院来的，这信应该是给小姐的。” 清虞接过信纸展开，目光快速扫过内容，一双星眸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思索，握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一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到了晚间，清虞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语默直奔肃亲王府，另外几个丫头留在院里守着。 余二等在王府门口，见到清虞，赶忙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百里大小姐，王爷已在府内等候，请。” 清虞并未多言，带着语默随他进了府，直奔偏院。 这个时辰还不是很晚，但王府内却安静的不像话。 入目之处都是一片寂静和空旷，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路两旁的庭院楼阁错落有致，路过的下人却不多。 可清虞耳聪目明，她能清晰地捕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细微动静，是暗卫，看来王府戒备的很森严。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余二，他应该也是暗卫，只不过明面上是侍卫。 一直沿着小径前行，路旁的花丛中繁花似锦，却因无人欣赏而略显孤寂落寞，清虞同样无心观赏。 信上说那人一直昏迷不醒，想让她看看能不能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心里有事，脚步也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偏院。 余二上前轻轻推开院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司空珏坐在院中的石桌边，听见动静回头望去，随后嘴角露出微笑，语气放松，“百里大小姐。” 清虞眉头一挑，从容道，“王爷看起来挺自在的，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人已经醒了吗？” 司空珏轻笑一声，“还没有，百里大小姐帮忙看看吧。” 说完亲自带清虞进了屋，推开屋门，屋内弥漫出更浓烈的药味，热气腾腾的药罐就放置在屋内的炭火上煨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床头放置了一盆冰块降温。 清虞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清虞伸出双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后收回手，又取出携带的银针，在伤口处轻轻一刺，很快针头顶部就泛起一层淡淡的黑色， 清虞收回银针对着司空珏说道，“重伤又中了毒，起了高热，退了一些了，确实很难救了。” 司空珏点点头，语气有些凝重，“已经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是这样说。还有什么办法吗？” 清虞沉默片刻后说道，“他中的是曼陀罗，应该是中毒出现幻觉后才被暗算的， 而且他武功应该不弱，毅力和忍耐力比一般人强，否则就凭他身上的伤和毒，早就死了， 若是要让他快速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至于醒过来后还能坚持多久，我不能保证。” 司空珏毫不迟疑，“那就以毒攻毒，自从上次以后，伍仁的消息半点都无，这个人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哪怕能上清醒两个时辰都行。” 清虞轻点了一下头，让语默拿出随身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乌头递给余二，“喂给他喝下去。” 余二赶紧照做，结果喂了半天都喂不进去， 清虞眉头一紧，淡声开口，“语默，教教他。” “是，小姐。” 语默二话不说，走到床边，直接伸手捏住那人的下颚，那人毫无抵抗之力，下鄂被轻易地捏开。 又对着余二说道，“喂吧，一滴一滴滴进去，这样不会呛着他。” 余二赶紧回神，照吩咐滴了进去，这百里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还真是虎。 大概半个时辰后，床上的人手指开始微微抽搐，接着嘴唇颤抖，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扭动，像是十分痛苦。 额头上的汗珠也越发密集，顺着脸颊滚落，眉头也紧紧皱起，仿佛陷入了噩梦中。 他的双眼紧闭，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却在快速转动，想要努力冲破昏迷的枷锁， 随着药效的发作，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胸膛也剧烈起伏，然后猛的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 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迷茫，他看着屋里的人，十分虚弱的开口，“你，你，你们…是谁？” 第72章 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清虞看着他，十分冷静的回答，“当然是救你的人。” 又对着语默吩咐，“给他一粒解药。” “是，小姐。”语默依照吩咐，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解药，递过去给了那人， 可那人却瞬间警惕，不愿意吃，“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救我，有什么，目的?” 司空珏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然不是无故救你，我需要知道伍仁的消息，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那人听到伍仁的名字，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慌乱，“你，你们知道他？” 司空珏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自然知道，你这副样子和他有关？也对，毕竟当初就是你出卖了他的消息，他应该是知道你出卖了他，所以要杀你灭口，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无路可去。” 那人试图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神游移不定的在司空珏和清虞等人之间扫视， 半晌过后，还是吃了那颗解药，而后缓缓开口，“我还有救吗？” 清虞微微抬眸，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丝清冷，“你中的是曼陀罗，毒入肺腑，我的药只能延缓你的时间。” 司空珏跟着开口，“你能为了银子出卖伍仁，想必也有原因，我或许可以帮忙了却你的心愿。” 那人身体一僵，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转为无奈和绝望，声音有些沙哑的慢慢开口，“我本名单阿木，是个孤儿，幼年时为了一口吃的，经常沿街乞讨。 等到大一点，就去偷，每一次被人发现，我都跑的很快，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咳咳…有一次，我偷了一块碎银子，没跑掉，被那人当场抓住。可他没有打我，而是带我加入了一个杀手组织，他就是杀手组织的老大， 咳咳…老大在我们面前从不会露出真容，每次都是穿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和面具。每回都是他负责接杀人的单子，我们这些杀手执行。” 说完这些他又是一阵咳嗽，清虞朝余二温声问道，“有蜂蜜吗？给他兑一点温水。” “有，属下这就去拿。”余二看都没看自家主子一眼，转头就跑出去拿了， 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蜂蜜水回来给单阿木喝了。 单阿木喝完总算舒服了一些，接着又说起来，只是语气多了一些悲伤，“五年前，老大给过我一个杀人的任务，就是去杀回乡祭祖的前任老太傅苏墨， 我杀了他全家，要走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底下还藏着一个人，那人是苏老太傅的孙媳妇，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我举起染血的刀对准了她，想要斩草除根。” 说到此处他又停顿了一下，司空珏袖中的拳头死死捏紧，眼神也冰冷的吓人，不过他没有打断单阿木， 单阿木此时沉浸在回忆里，自顾自又开始说起来，“她当时吓傻了，当场就晕过去了，双手却还紧紧的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我知道我杀了不该杀的人，我虽然是个杀手，可老太傅的名声我是听说过的，他是个好人，我知道我作孽太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那一瞬间，我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我想起了我妹妹，她很小就病死了，她如果能好好活着的话，应该也成亲有孩子了， 于是我就把她带走了，我给她找了个客栈，她醒来后却忘了所有的事，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就骗她说我是她哥哥，她的丈夫姓苏，意外去世了，夫家也没别人了，我是特意去接她回家的。 我告诉她，她叫单阿美，之后就带她在信泽安了家，我买了个小宅子，告诉她我是跑镖的，会经常不在家，为了方便照顾她找了个下人。 不久后她生了个女儿，取名苏瑶，可因为当初受了惊吓，那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吃药调理。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被老大发现了这个事，我会没命，可我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想要有家人，我也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一次无意间发现了老大的身份就是伍仁后，我就去了幻阁卖他的消息，想要拿着那笔银子给瑶瑶治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额头又冒了许多汗，咳了一大口血出来， 他也不在意，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又缓了半天才继续苦笑着说道，“可这人一旦做了恶，总会有报应的，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不会成真，我当初若是不杀苏家人，阿美和瑶瑶也不会是如今这样，我做的那些不是弥补，只是给自己找安慰而已。 伍仁不久前查到了我出卖他的事，于是要杀我灭口， 我，我告诉你们瑶瑶母女的地址…求，求你们，救救她们，我把伍仁派去杀我的都杀了，可我还是担心她们。” 司空珏眼神冷的吓人，但并未耽搁，立即转头朝余三吩咐，“你即刻带些人手，按照他说的地址去接回她们母女。” “是，”余三不敢耽误，立马出发了。 司空珏这才走到床边，冷冷地凝视着单阿木，“把你们这些年杀过的人，你们组织的位置，以及伍仁的事你知道多少，全部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单阿木此时又吐了一口血，再次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微微扯了扯，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属下，本应该是战死的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这就把知道的其他事情告诉你们，但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会不会害了瑶瑶母女？” 司空珏的语气依旧冰冷，“肃亲王司空珏。” 单阿木一怔，随即释然的笑笑，“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告诉你们……” 剩下的司空珏没有再听，余一余二两人在屋内负责记录， 清虞和他走到外面石桌坐下，此刻已经快夜深，一阵凉风吹过，困意都吹散了几分， 暮色如潮水般蔓延，只剩下天际挂着的寥寥几颗星子，微弱的闪烁着。 庭院中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 第73章 一个有阳光的地方 清虞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而是多了些落漠，本想告辞离开，可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王爷有心事? 虽然伍仁的消息没有知道更多，可知道杀手组织的位置，也许能抓到伍仁，就算一时抓不到他，也不算亏，王爷不必为此忧虑。 苏太傅的孙媳母女也会没事的，等接她们回来，王爷可以找太医给她们看看。 相信她们会好起来的。” 司空珏微微抬眸，望向那暗淡的夜空，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苏老太傅曾是我大皇兄的老师，虽然早已经卸任太傅一职，可我幼年时，大皇兄还是时常带着我去苏府玩耍，他不会把我和皇兄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子，只会当成一个晚辈看待。 他的儿子早逝，家中只剩下他和孙子孙媳了， 五年前他带着他们回乡祭祖，原本就不打算回京了，可没想到他连家乡都没能回去。 当初他遇害的消息传回京中，满朝哗然，大理寺，刑部，京兆尹一起查这个案子，最后结论都是匪徒作案。 他的孙媳妇本名叫秦蕊，幼年时我们都在一起玩耍过，她和老太傅的孙子苏策是青梅竹马。 当时那些尸体当中也有一个怀孕的女子，只是脸部被划花了脸，便都以为她就是秦蕊…” 清虞并不擅长安慰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转了话题，“那王爷接下来怎么打算？” 司空珏缓和了一下情绪，语气还是有些冷凝，“先从单阿木提供的信息来查，这个伍仁，当年能瞒过所有人假死脱身，还能成立杀手组织，他背后一定有朝中人的支持， 老太傅一家也要查，真正的凶手我不会放过…” 清虞认可的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告辞，“很晚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传信给我。” “好，” 司空珏也不再多留，让余二将她们送出了府。 清虞走后，司空珏再次进了屋，余一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停下笔， 见他进屋，将纸张递了过去，“主子，单阿木所述，都在这里了。” 司空珏接过淡淡的扫了一眼，朝单阿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单阿木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嘴角微微动了动，“如果可以，能不能帮个忙，把我埋了，埋在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下辈子…” 剩下的话单阿木没有再说出口，他觉得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觉，可耳边好像传来了瑶瑶的声音，“舅舅，你下回回来，能给瑶瑶带那个花花吗？就是戴在头上的，很漂亮的。 嗯，还有糖葫芦，可是我娘不给我多吃，怕我牙齿坏了，你回来的时候悄悄的，别给我娘看见了…”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瑶瑶好想你。” 还有妹妹的声音，“哥，你这次跑镖需要去多久，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外面要多注意安全…” “隔壁的王婶子想把她娘家的表侄女介绍给你呢，你也该成家了…” 他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她们来了，可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没办法再睁开了…… 余一见他闭上了双眼，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转头朝司空珏说道，“主子，他已经断气了，” 司空珏面上神情微动，“照他所求，找个向阳地，买一幅棺材，好生安葬他。再按照他提供的信息，去查。” “是，属下遵命。” 清虞带着语默回到熙和院时，已经很晚了， 几个丫头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动静都赶紧起身进了寝室，带着关切，“小姐，您和语默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清虞见她们几个都在揉眼睛，困得不行，赶忙让她们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她自己也换了寝衣休息，也没睡多久就天亮了，味锦去做早膳，慧心和巧梳伺候清虞洗漱。 洗漱完用过早膳，清柒就到了熙和院，约了她一起去静安居给祖母请安。 两人刚到没一会儿，还没跟祖母说几句话，却不想史湘云居然也来给老夫人请安，身后跟着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史湘云满脸的恭顺，柔柔地朝老夫人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老夫人原本挂着笑容的脸，见到史湘云母子几人，沉了沉，但也没过多为难，语气淡淡的，“挺好的。” 史湘云面上毫不在意，又微笑着和清虞两人打招呼，“清虞，清柒，你们也在啊？” 清柒笑着朝她行了一礼，“是啊，大伯母，我和姐姐每日都来给祖母请安的。” 清虞倒是没有多言语，只淡淡行了一礼。 史湘云一怔，心里暗恼，这两个死丫头，清虞倒也罢了，天天都是这个死样子对她，跟欠了她似的。 倒是这个清柒，这是在说她们母子不来给老夫人请安吗？显摆自己多孝顺似的，真是和百里清虞在一起待久了，胆子也大了，都一样让人讨厌。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端的一副贤良，身后几人也给老夫人行了礼问安。 “坐吧。”老夫人依旧淡淡的。 “是。” 几人坐下后，史湘云才朝老夫人开口，“儿媳今日来，除了给母亲请安，还有件事，要和母亲说一声。” 见老夫人不搭茬，她也不尴尬，看着旁边的男子介绍，“这是我娘家哥哥的嫡长子耀辉，今年17了，来我们府里住一段时间，和邬儿做个伴，一起在家学念书，等中秋后，一起去书院。特来和母亲说一声。” 史耀辉长得也算周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倒也有几分贵公子的仪态，只可惜那一双眼睛却骨碌碌乱转个不停，时不时还打量一下周围，看着有些猥琐，面皮白腻却透着几分虚浮。 听到史湘云介绍自己，赶忙站起身又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眼睛却瞟向老夫人身边的清虞和清柒，嘴角带着无害的笑，“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就史耀辉这样的，她还能看不出是个什么货色？ 第74章 要不说你没用呢 明明对着自己请安，眼神却飘忽不定。 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她本就不喜史湘云，又怎么会待见这么个东西， 随即语气有些冷淡的道，“老身虽然老了，可还没糊涂，你并不是我的孙子。史公子既然是来做客的，还请换我老夫人。” 也不理会他僵住的脸色，又对着史湘云说道，“史氏，你要安排什么人住进府里，老身管不了，可你记住一点，这府里不止住着你的孩子，还有别的少爷小姐。 史公子是男客，这府里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让他去，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史湘云面上没什么变化，可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死死掐着掌心，这个死老太婆，越来越会摆谱了，这是怕耀辉做什么事吗？ 真是可恶，可脸上还是笑着答道，“是，儿媳记住了。耀辉不会乱走动的。” 百里景邬本想起身替史湘云说几句话，可一抬头就看见清虞似笑非笑的一张脸，瞬间想起前些日子被清虞暴打的痛，也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坐着。 百里清珊这几日被关在院子里学女则女戒，憋屈又郁闷，今日本想出府去逛逛的，结果却被史湘云拉来请安， 见她们也说得差不多了，率先起身告退，“祖母，孙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摆摆手，“没什么事，你们都一起退下吧。老身喜静，史公子在府期间，也不必再来请安。” “是，儿媳告退。” “是，孙儿告退。” 出了静安居，史耀辉就迫不及待的朝史湘云问道，“姑姑，老夫人左边那个就是姑父的大女儿?” 史湘云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亲侄子的德行，可毕竟是哥哥嫡子，日后史家的担子都是要交到他身上的，史家好，她在百里家才会好。 所以当哥嫂听说中秋节后邬儿要去崇文书院念书的事，立马就找了她，让她跟侯爷说说好话，给耀辉也争取入学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嫂嫂还想让耀辉来府里住一段时间，一大早就来了。 她也没拒绝，想着住进来了再跟侯爷说也是一样的。 “不错，她就是这府里的大小姐，” 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耀辉你要是在府里遇到她，礼数到了就行了。我还没跟老爷说给你争取入崇文书院的事，你可不能乱来。” 史耀辉微微撇了撇嘴，语气满不在乎，“姑姑，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史湘云看他这敷衍的口气，就知道他没当回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爷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话都说不上一句，还是等老爷回来再看吧。 清虞和清柒从静安居一起离开，路过荷花池时，味锦说想要去摘一些莲蓬回去院里做菜。 于是两姐妹走到一侧的秋千架上坐着聊天，味锦带着秋梨回了熙和院，拿上篮子，顺便叫上柱子去负责划船。 柱子前两日就已经入府，史湘云心中虽有不满，可加上他，熙和院的下人也没有超出嫡长女的配置，百里正弘没有多说，她也懒得再找茬， 有了柱子帮忙，效率高了很多，几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柱子，往左边划一点，这个莲蓬大，莲子也多。” “哦，好的，” “柱子，往这边偏一点，这边多。” “哦，好的，” “柱子，这个篮子装满了，接一下，递一个空的篮子给我，” “哦，好的。味锦姐姐，那边那个也摘了。” “行。” 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荷花香。 小船在荷花池中自由穿梭，惊起几只水鸟。 清虞两姐妹说了一会话，就静静坐着看味锦几人采摘，享受着惬意。 “姐姐，你看，那个是不是何姨娘？”清柒突然指着朝她们走近的人问。 清虞正在想事情，闻言抬起头，还真是何姨娘。 何姨娘也看见了清虞姐妹二人，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妾见过大小姐，七小姐。” 清虞看她身后的春柳也提着一个篮子，温声问道，“何姨娘也来采莲蓬？” 何姨娘娇笑道，“是，这个时候的莲子最嫩，妾带着春柳来采摘一些荷花和莲蓬回去，既可以吃也可以用来插花。” “何姨娘好雅兴。” 正好味锦她们也采完上岸，就把小船给了何姨娘两人。 采摘下来的，清虞让柱子送了一些去静安居，剩下的和清柒一起分了。 何姨娘和春柳也就采了一篮子就回了自己院子， 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见门开着， 何姨娘想了想就直接进去了，正好吕姨娘在院中绣花， 何姨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自顾自坐下，朝她问道，“姐姐这是又在绣花，天天绣，你这双眼睛受的了吗？” 见她桌子上有一盘子洗干净的杨梅，随手就拿了吃，一边吃一边说，“嗯，这杨梅看着品相可不好，味道倒是还行， 这是大夫人让人专门挑的不好的送来的吧，要不说你没用呢，我那屋的就比你这个好。” 吕姨娘也没反驳，“我这个就挺好的，” 何姨娘翻了个白眼，又吃了几个才站起身，“行，那你慢慢绣吧，我回去了。” 何姨娘走后没一会儿，春茶从外面拿了个食盒进来，边走边说，“姨娘，那个杨梅太酸了，您就别吃了，牙受不了，厨房的翠儿给了一点酸梅汤，您喝这个。” 吕姨娘听了春茶的话，眼眸突然一动，放下了手里的绣品，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刚一咬破，汁水就在口腔中蔓延。 吕姨娘瞬间眉头紧皱，腮帮子微微鼓起，实在是酸的难以下咽，赶紧吐了出来。 春茶连忙打开食盒，端出酸梅汤递过去，“姨娘，您喝这个。” 吕姨娘接过碗，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 春茶在一旁抱怨道，“这大夫人真是的，看您老实，故意折腾您呢，一个甜的都没有，这么酸，谁吃的下去？” 春茶说完突然一顿，指着空了一大半的盘子，“咦，这些是谁吃的？” “哦，刚才何姨娘来过，她去了花园采荷花，应该是太热了，” 第75章 根本不值得 吕姨娘回过神，一脸平静地说完，又拿起绣品绣起来。 心里却泛起波澜，无法平静，绣花针再也落不下去。 她当初怀孕，也是突然就喜欢起吃酸的，每日吃不到就难受的紧， 莫非何姨娘也是怀孕了? 是了，自从大小姐回府后，给史湘云添了不少堵，何姨娘也时常去给侯爷送汤，怀上也正常。 可要不要告诉她呢? 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 吕姨娘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小腹，这里面曾经也住过一个小生命的，那个时候侯爷正宠她，每日下朝都要来这个院子里陪她吃饭， 他和她一样，都很期待这个孩子.…. 只可惜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她记得那是个男胎，她为此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可那又怎么样?他早就忘了那个孩子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 “姨娘，侯爷回府里了，不过大夫人身边的春桃一直守在府门口，一见了侯爷就把她请去红湘院了。” 何姨娘正对着面前的一桌菜发呆，春柳就小跑进来告诉她这个事情。 何姨娘听后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可惜我花银子买的这桌菜了，春柳你坐下和我一起吃了吧。” 春柳听话的坐下，又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姨娘，您不难过吗?” 何姨娘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难过?春柳，你记住了，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永远不要为了男人伤心难过，因为根本不值得。” 春柳有些疑惑，“那您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我是女人，自古以来，女人活得就艰难。我既然入了侯府，做了侯爷的妾，我就得依靠他，把他哄高兴了，我才能过得好，难不成我要像吕姨娘一样过?” 何姨娘抬起涂满粉色蔻丹的白嫩手指仔细欣赏了一番，才拿起筷子，催促道，“快吃吧，这可都是花银子买的呢，别浪费了。” 何姨娘说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凑到嘴边，却有些犯恶心， 又夹了一筷子鱼，闻着又有些不新鲜， 于是对着春柳吐槽道，“你看看，这才几日没见着侯爷，想吃点好的要给厨房塞银子不算，食材都不新鲜了。杨梅还有吗?” 春柳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赶紧起身把杨梅端过来给她，这才坐下把何姨娘夹过的尝了一下，有些疑惑，“姨娘，这都挺好吃的啊，没有坏，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那倒不用，估计是下午摘花热着了，回来又在吕姨娘那里吃了好些杨梅。 不过我们这个杨梅，怎么没有吕姨娘那里的好吃？明明品相比她的还好…” 何姨娘咽下一颗杨梅，嘴里嘟囔着，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手里的杨梅，朝春柳问道，“春柳，我月事推迟了多久了？” 春柳很认真地想了想，确定道，“有半个月了。” “半个多月，半个多月…” 何姨娘口中喃喃自语，脸上突然扬起喜色，却又瞬间冷静下来， 对着春柳嘱咐，“春柳，要是有人问你我的月事，你就说一切正常。” 春柳听话的点点头，“奴婢记住了，姨娘放心，奴婢不会乱说的。” … 红湘院，屋内烛火摇曳，暖黄的灯光洒在精美的雕花窗棂上，映照出一片柔和而暧昧的光影。 一张梨木雕花圆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汤，汤碗中升腾的水汽在灯光下氤氲缭绕，为这室内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氛围。 史湘云坐在桌旁，她今日专门换了一身玫红色锦缎衣裳，挽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百里正弘坐在她对面，身姿挺拔，神色略显疲惫，却在这温暖的灯光下也柔和了几分。 史湘云好几日没见百里正弘了，十分殷勤的给他打了一碗汤，“老爷，这碗莲子百合汤您尝尝看怎么样？是妾身用花园荷花池里的莲子做的，妾身亲自采摘，又亲自一粒一粒剥出来洗干净，小火炖了两个多时辰。” 递过去时还特意露出缠了棉布的手指。 百里正弘伸手接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夸赞道，“确实不错，有劳夫人了。” 见百里正弘没有留意到她的手，又拿起筷子给他夹了清炒莲子，“老爷，您再尝尝看这个清炒的，味道也很不错。” 百里正弘终于看见了她的大手指和食指缠了布，眼中划过一抹心疼，放下筷子拉过她的手，“夫人辛苦了，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侯府养着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主子做，那还要养着他们做什么。” 一旁伺候的春花连忙替史湘云说话，“回老爷，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担心奴婢们粗手笨脚的把莲子剥坏了，这才自己亲手剥。 其实但凡是和老爷有关的，夫人从不假手于人。” 史湘云嗔怒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 春花一脸的真诚，“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百里正弘听后，心中不禁感慨，夫人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夫人何必如此，你操劳府里，又要想着伺候我，真是难为你了，你最近都瘦了不少，快多吃一些。” 史湘云羞涩地抽出手，反手握住百里正弘的手，“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知足了，照顾老爷，妾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辛苦？老爷你也多吃一些。” 等吃得差不多，史湘云才试探着问起正事，“老爷，那日二皇子走后，可跟你说什么，他对我们女儿可满意？” 百里正弘脸色变了变，“这个事先不着急，胡家借着二皇子的名义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还害了人，连累他也被皇上斥责，正好三皇子也有意和我们侯府联姻，所以还是等等吧，我需要考虑一下。” “是，一切但凭老爷拿主意。” 史湘云斟酌了一下，才又开口， “老爷，耀辉今日来府里了。” 第76章 您还会诊脉 “是吗？既然来了，让他住几日和景邬作伴也好，他们打小关系就好。” 百里正弘闻言，倒也不介意，府里又不缺吃不缺住的。 “妾身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有个请求，还望老爷能帮帮忙，” “夫人尽管开口。” 百里正弘接过春桃端来的漱口水净了口，又拿起棉帕擦干净手，才端起面前的茶水吹了吹，轻喝了一口。 “中秋节过后，府里几个少爷都要去崇文书院念书，耀辉也想去，只是他这孩子你也知道， 若是让他考，他肯定是考不进去的，老爷你能不能帮个忙?”史湘云语气温柔，做足了小女人的姿态。 百里正弘犹豫片刻，才轻点了一下头，“既然是夫人所求，我自然同意。” 史湘云面上一喜，“多谢老爷。” “你我夫妻，不用这样见外，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史湘云赶紧站起身挽留，“老爷，这么晚了，若是不要紧，就明日再处理吧，以免太过劳累，妾身心疼。” 百里正弘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无妨，夫人早些休息，过两日我再来陪你，这些日子都比较忙。” “好吧，那老爷慢走。” 目送百里正弘出了院子，史湘云才收起面上温柔的笑容，冷了脸对着春桃吩咐，“去看看，老爷是不是又要去何姨娘那个贱人那里?”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应和一声，才小跑出去。 史湘云随意地扯掉手指上包着的棉布，丢给身后的春花说道，“今日表现不错。” 春花接住，赶紧垂下头表忠心，“奴婢不敢，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史湘云嘴角上扬，语气软和了几分，“剩下的汤赏你了，回房去歇着吧，本夫人这里等春桃回来伺候。” “是，多谢夫人。” 春桃很快回来复命，“夫人，老爷直接去了书房，只有忠管家伺候，何姨娘也没有过去打扰。” “知道了，伺候本夫人更衣洗漱吧。”史湘云也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这些年，这种情况也常见。 “是，夫人。” 而百里正弘回了书房，却没有处理公务，反而拿起画笔，画起一个女子的画像，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意和柔情。 何姨娘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思绪纷飞。 次日一早，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扒拉出好几样没用过的新首饰，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裙，带着春柳去了熙和院求见清虞。 慧心进来禀报时，清虞正巧在看舅母派人送来，邀她过府的帖子，闻言收起帖子递给了巧梳，略有些诧异，“何姨娘，她能来干什么？请她进来吧。” “是，小姐。”慧心欠身出去带人。 何姨娘很快进来，见到清虞立马谄媚的行礼，“大小姐，妾打扰了。” 清虞看了看端着东西的春柳，面上清冷，但语气温和，“何姨娘不必多礼，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姨娘赶紧接过春柳手中的东西，双手恭敬地递过去，“这些都是妾自己攒的私房买的首饰，妾一次都没有戴过，妾知道大小姐不缺这些俗物，首饰也不贵重，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能够收下妾的一片心意。” 见清虞没有立马收下，只是淡笑着看她，又讨好的开口说道，“妾也的确是有事相求。” “何姨娘请坐，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说说看。”清虞的语气和神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急着答应。 何姨娘坐下后，将首饰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眼睛往客厅里的几个丫头身上看了一眼，轻声道，“那能不能让她们出去？” “不必，她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清虞说完，语默很自然地走到门边，把门带了起来，防止别人靠近。 味锦给何姨娘倒了一杯茶水，退到清虞身后站好。 何姨娘有些扭捏，这屋里除了她，可都是黄花闺女，说这事总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大小姐，妾的月事已经推了十多日，应该是有孕了， 大小姐可否帮帮忙给我找个大夫看看，妾知道跟大小姐说这个事不合适，可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春柳反应最大，脸上都是惊喜，“姨娘，您有孕了？怪不得昨日您说菜坏了，奴婢听说这怀孕的口味和常人确实会不一样。” 何姨娘有些脸红，“这还只是怀疑，还不确定呢。春柳你别瞎嚷嚷。” 清虞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何姨娘身边，“姨娘，劳烦把手腕抬起，我看看。” 何姨娘依言照做，清虞纤细修长的两根手指轻搭上她的脉搏，仔细感受， 何姨娘有些好奇，“大小姐，您还会诊脉？” “略会一点，脉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圆滑如按滚珠，确实是有孕了。味锦，把姨娘的茶水撤了，给她换一杯蜂蜜水。” 清虞淡定地收回手，回答了何姨娘，又朝味锦吩咐。 “是，小姐。” 味锦很快换了一盏温热的蜂蜜水给何姨娘。 何姨娘确定心中猜测，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是直接给清虞跪下，春柳吓了一惊，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伸出手扶住她，“姨娘，您怀孕了，不能跪啊，” “姨娘快起来吧，你虽然是父亲的妾室，但也是长辈，不用跪我，有什么事起来说。”清虞眉头微皱，将她扶起坐好。 何姨娘面上多了些卑微的乞求，“妾是想求大小姐帮帮忙，这府中的人妾没有可以信任的。” 清虞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姨娘为何这么说？自我回府，父亲对姨娘都还不错，而且府中就有两个府医，我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周府医就是负责给府中人调理的。” 何姨娘苦笑，“大小姐这么聪明，就没有想过为何府中姨娘，除了二房的陈姨娘有孩子以外，其余姨娘和通房丫头都没有吗？ 因为府里不干净，有人不想姨娘生出孩子，这府里也不是只有现在这些姨娘的，已经死了一些了，流产的孩子更多。” 第77章 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 何姨娘继续说道，“妾虽多得了侯爷两分眷顾，可私下受大夫人的磋磨也不少，不过妾有时候会耍些小心眼躲过去罢了。 妾也想告诉侯爷，可又怕这孩子保不住多久。 如今这府里，妾最信任的就是大小姐了。” 清虞轻微挑挑眉，轻笑一声，“姨娘说的不对，你可以选择直接告诉父亲的，父亲看重男丁，又是中年得子，自然会对你这一胎重视。 或者你可以去找祖母，祖母虽然不管事，可你怀的毕竟是百里家的子嗣，她也不会不管你。 姨娘来找我，并不是走投无路，而是你担心大夫人会对你下手，你又不是她的对手。 可我不一样，我自回府，得罪过大夫人不止一次，她却拿我没办法，我再不得父亲喜欢，可我也是侯府嫡长女。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在大夫人为难你的时候，站在你那一边去帮你，或者说，你是觉得我需要帮手，想跟我合作。 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对吗?何姨娘?” 何姨娘的小心思被直接点破，有一丝窘迫，随即很坦率的承认，“大小姐聪慧，妾确实是这个意思。” 清虞没有生气，倒是起了几分兴趣，“那我帮姨娘，我能有什么好处?” 何姨娘面上多了几分认真，目光诚恳的讲述起自己的过往，“大小姐，您还不知道妾的来历吧? 妾原本是青楼出身，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卖艺不卖身，一次偶然的机会和侯爷相识， 他说他对妾一见钟情，说妾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说妾有风骨，有才情，不应该在那种地方生活，他为妾一掷千金… 之后，妾就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也钟情于他， 没多久他也如约为妾赎了身， 一身粉衣，一顶小轿子，将妾从侯府的小门接了进来，还改回了以前的名字，成了这清平侯府的何姨娘，” 何姨娘的泪珠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滚落，随手拿出手绢擦了擦，接着讲述， “刚入府那段日子，侯爷也确实如承诺那般，对妾温柔体贴，一月大半时间都要歇在妾的院子里， 可人心易变，他很快就有了两个通房，那是大夫人安排给他的，他有一个月没再踏入妾的院子， 那个月妾吃的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大夫人还有事无事就叫我去她那里，说是好心教我学东西，实际就是立规矩，不是站着就是跪着，还要每晚抄书，偏偏又不让点太亮的油灯，说是为了妾好… 妾那个时候年轻，又莽撞不懂事，居然跑去和侯爷告状，满心以为侯爷会为妾做主，结果被大夫人身边的时妈妈反咬一口， 侯爷也以为妾侍宠生娇，对大夫人不敬，妾就被禁足了半年， 那期间妾过的更差了，两个通房也很快有孕，侯爷体贴的要给她们名分，可她们还没成为姨娘，就失踪了， 最后在妾原先那个院子附近的水井中找到，而侯爷居然怀疑是妾嫉妒为之，大夫人也在旁煽风点火， 妾当时真的是有口难辩，只能用死来自证清白，见妾如此果决，侯爷就没在追究，还给妾换了院子，当作没有发生一样…自那以后，妾就明白了， 侯爷对妾，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哪有什么真情…” 何姨娘说完又擦了擦眼泪，见屋里人都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却十分坚定，“大小姐，方才是妾口不择言了，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大小姐勿怪。 您刚才说帮妾有什么好处，大小姐和大夫人不对付，妾又何尝不是？可妾无能，但妾愿做大小姐的刀，一切听凭您的吩咐。” “好，我帮你，但我不白帮，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你可以不着急向我父亲打听，他对夏侯家很抵触，你自己注意好分寸。” 清虞听了她的话，说不动容是假的，当初父亲求娶母亲，是不是也是像对何姨娘一样，带着自己的目的？ 父亲还真是自私又凉薄，就是不知道对史湘云又有多少真心在里面了， 也或许，对她是真的真心也说不一定，毕竟史湘云外室的身份，都可以改成贵妾再扶正成侯夫人， 还是说是因为史湘云为他生了百里景邬这个儿子呢？ 那如果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又还有几分真心？ 何姨娘这才露出笑容，“妾多谢大小姐，那妾要告诉侯爷我怀孕了吗？” “这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以后没事，不要到处乱走，一定要出门的话，必须有人跟着。 进了你院里的东西，每一样都要仔细检查，等晚一点，我会让语默去你院子里给你里外查一遍， 以后有什么事让春柳过来告诉我，我要是不在，可以找慧心，她每日都在，也最稳重，能拿主意。”清虞很认真叮嘱了一下她。 何姨娘高兴地应了，朝清虞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礼，眼中又闪烁起晶莹的泪花，“妾替自己和孩子多谢大小姐，妾一定好好听您的话，这些首饰您别嫌弃，等妾有了更好的，再给您送。” 她就知道，大小姐只是看着清冷，实际是最心善不过的人了。 清虞没有拒绝，让巧梳收起来了， 何姨娘有了身孕，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父亲也会很大方的，不会亏待了何姨娘。 何姨娘回了自己院子，就让春柳去找了忠管家，把有孕的事告诉了他， 百里正弘下值后，本想回书房处理一下公务就出府去， 听了忠叔报的喜讯，立马改了主意，朝忠叔吩咐，“你去把府医找来，去何姨娘的院子再诊一次脉，另外你亲自送些礼品去城东巷，就说本侯这两日公务繁忙。改日再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难得回府这么早，本想请他去红湘院一起用膳，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他都好些日子没有留宿了，准备亲自去请人。 没成想，她刚走到半路就遇到百里正弘，还以为他也想她了，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语气娇滴滴的，“老爷，您回来了？” 第78章 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 “夫人，你是不是也知道何姨娘有孕的好消息了，为夫正要去看她，你随我一道去，府里多少年没有喜事了，哈哈…” 百里正弘脸上都是志得意满的笑，见到史湘云，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史湘云娇滴滴的笑僵在脸上，何姨娘有孕？何姨娘有孕？ 那个贱人，她居然怀孕了？ 百里正弘见史湘云没有反应，停下脚步疑惑的问她，“夫人，你怎么了？” 史湘云瞬间回神，脸上依然是温柔体贴的笑，“妾身是为老爷高兴呢，老爷膝下子嗣单薄，何姨娘有孕是好事啊，妾身只是在想，方才着急出门，居然都没有为何姨娘准备礼品。” 百里正弘没有多想，以为她是真心高兴，“无妨，夫人良善，何姨娘不会介意，快随我先去看看。” “是，老爷。” 史湘云不甘的掩下恨意，怀孕了又如何，那个贱人既然想找死，那就正好找个机会成全她。 两人到时，府医已经在了，何姨娘一见了百里正弘，就要起身，语气娇媚的不行，面上都是惊喜，“老爷，您来了！” 百里正弘赶忙上前，将她扶了坐下，“月娘，你快坐下。” 何姨娘这才假装刚看见史湘云的样子，一脸歉意，“夫人也来了，是妾的不是，竟然没注意到夫人。” 说着又要起身给她行礼，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暗骂，贱人，不就是怀个孕吗？得意什么？ 就看你有命怀，有没有命生了？ 但面上还得拿出正室的得体气度，“何姨娘不用见外，快坐下吧。” 周府医这才走到近前，取出一方丝帕，轻轻盖上何姨娘的手腕，伸出手指轻搭上，片刻后收回手，收好丝帕， 起身朝百里正弘说道，“恭喜侯爷，何姨娘身体康健，已怀孕一月有余。好好保养即可。” 百里正弘再次确认后，脸上更加欣喜，上前轻轻握住何姨娘的手，眼中的柔情都要化开了， 对着她嘘寒问暖，“月娘辛苦了，你怀了孕，就是府里的功臣，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何姨娘当初能对百里正弘倾心，不止是因为他的体贴和甜言蜜语，也是因为他相貌出众，仪表堂堂，还能懂她。 她虽身在青楼，可卖艺不卖身，相貌又不差，又是真的有才情，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想见她就见得到的， 当初还有人愿意三媒六聘娶她为正妻，虽门第低，可能做正妻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 偏她不愿意，她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甘愿做了妾。 他这些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更多了几分成熟， 此刻他就这样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她又有了瞬间的恍惚，仿佛面前的男子和当初那个男人重叠了， 何姨娘心中微叹，可惜他深情的不是她。 “是啊，何姨娘，你有什么缺的，只管说。” 史湘云见老爷对这个贱人这么上心，心里就膈应，抢先开了口，端的得体大度又贤良， “你贴身伺候的只有春柳一个，不如我把我院里的春分给你，她手脚利索，有什么事只管使唤她。稍后我再让人去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你现在的身子金贵，可得好好注意。” 何姨娘知道史湘云不安好心，但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语气谦卑柔媚， “妾多谢夫人关怀，替妾考虑得这样周全，妾感激不尽，只是春柳跟着妾也许多年了，平日伺候也用心，不敢劳烦夫人割爱。” 说完还不经意地看百里正弘一眼，眼神透着依赖。 百里正弘闻言，却同意了史湘云的建议，“月娘，夫人说得有道理，春柳虽然伺候的不错，可你如今有孕，更应该注意，就听夫人的安排吧。” 百里正弘都发话了，何姨娘也不再拒绝，受宠若惊的应下，“是，妾听老爷和夫人的安排。” 很快府中各房都知道了何姨娘有孕的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得装作高兴的样子，派人给她送了礼。 何姨娘的院子一整日都热热闹闹的。 倒是衬得隔壁吕姨娘的院子冷清的不像人住的。 春茶从隔壁院子送了东西回来，索性把院门关了， 进了屋，就见吕姨娘正拿着绣花针发呆， 正好一阵风吹来，把绣线都吹乱了，吕姨娘缓过神，抬起头问，“东西送了？” 春茶提了茶壶往她的茶杯里加了一点水，轻轻点点头，“是，已经送了，只是奴婢不明白，何姨娘平日老是对您冷嘲热讽的，您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还给她送？” 吕姨娘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她对我没什么坏心，说几句又没什么，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 春茶见状给她出主意，“如今何姨娘有孕，侯爷肯定会经常来看她，但又没法留宿，姨娘您完全可以…” 吕姨娘淡淡的止了春茶没说出口的话，“春茶，我已无心争宠，如今这样就很好了，以后别再提这个事。” 春茶不死心，“是，可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总得为以后做打算不是？” 吕姨娘不再言语，低头绣起花， 春茶也无可奈何，坐在一旁理起绣线。 红湘院里，史湘云怒摔了一套茶盏后，让春分进了屋，春分不明所以，有些胆战心惊，老老实实跪下，“奴婢见过夫人。” “春分，本夫人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以后你就不用再做粗活了，就去何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她吧。” 史湘云看着跪在面前的春分，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吩咐。 春分再蠢也知道大夫人不会只让自己去伺候何姨娘，再说自己是大夫人院里的，何姨娘怕是也不会善待她，有些恐惧的说道， “奴婢，奴婢粗手笨脚的，怕给夫人惹了麻烦，求求夫人不要让奴婢去。” 史湘云拿出她的卖身契晃了晃，声音有些冷，“春分，本夫人听说马棚的赖酒鬼挺中意你的，说你人踏实，能干，像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之前还找了时妈妈，让时妈妈来问问本夫人的意思，你说我要答复他吗？” 第79章 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春分吓得身体颤抖，朝史湘云重重磕了一个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奴婢听夫人的，愿意去伺候何姨娘，求夫人不要把奴婢嫁给赖酒鬼，求夫人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的收起卖身契，嘴角微微扬起笑，“这就对了，你过去以后只管安心伺候何姨娘就是，有需要本夫人自然会吩咐你，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嫁给赖酒鬼。等过两年，我就把卖身契还你，让你出府去。” 春分使劲忍着泪，给史湘云磕头谢恩，“是，奴婢多谢夫人。” 史湘云心情舒畅的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瞥了一眼春分红肿不堪的手指，大方的道， “春桃，给她一点药，可怜见儿的，剥个莲子都能把手指头剥肿了，本夫人可不忍心苛待下人。歇两日再去何姨娘那里伺候吧。” “是。”春桃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春分，将她带了出去。 史湘云这才又对着春花问道，“何姨娘有孕不能伺候老爷，吕姨娘又不出门，老爷也不喜她，看来还是得给老爷安排几个通房丫头，要不然，岂不是我不体贴了，春花，你说谁合适呢？” “娘，何姨娘真的怀孕了？”春花正不知道怎么回话，就见百里清珊带着春苹进了屋。 “珊儿怎么来了？” 百里清珊直接坐下，拿出一个帖子，有些得意，“娘，四公主邀我明日出去逛街，肯定是二皇子的意思，没准二皇子也在呢，再说我都多久没出门了，再不出门都憋死了。” 史湘云也是心疼她，一听就立马爽快答应，“那明日你出去逛逛，想买什么就买点，别再惹祸就行。记得好好表现。” 百里清珊这才高兴的应下，“知道了，谢谢娘。不过，那个何姨娘…” 史湘云满不在乎，“放心吧，娘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这些事。” 到了晚上，语默悄悄去了一趟何姨娘那里，把里外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才回了熙和院。 “小姐，奴婢看了，暂时没问题。” 清虞已经更衣上了床看书，闻言点点头，“好，日后还要多留意，明日巧梳随我去舅舅家。” “是，小姐。” 清虞想起之前答应过七妹，要带她去舅舅家，第二日便让巧梳跑一趟去叫了她。 等清柒到了，姐妹俩才一起出府， 却不想还没出府，就遇到了史耀辉在闲逛，他依旧拿着一把扇子，装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看见清虞，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赶紧凑上前打招呼，“好巧啊，表妹，这是要去做什么？” 清虞见他油头粉面的，面上冷漠，语气也冷淡，“史公子叫错了，本小姐可不是你的表妹，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说完就要拉着七妹离开，史耀辉却不要脸的又凑近了两分，脸上都是轻佻的笑，“唉，我怎么会叫错呢？我姑母虽然是你的继母，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可继母也是母，我自然也就是你的表哥了，你说是吧，表妹。你要去哪里，表哥陪你啊。” 清柒听的犯恶心，拉着清虞后退两步，直接讥讽，“史公子，我姐姐都说了她不是你表妹了，再说史公子住客房，这段路可不是你该经过的地方，还请你离开。” 史耀辉这才偏头看了一眼清柒，她虽然也很漂亮，可和清虞比，还是差了些，他更喜欢清虞这样的， 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是七表妹吧，我姑母是侯夫人，我怎么不能走这条路，我是好心跟你们打个招呼嘛。” 说完又凑近两分，对着清虞轻浮的说道，“表妹，你说是吧？” 清虞冷笑一声，眉目冷厉，直接猛地狠狠一脚踹到他的侧腰上， 这一脚劲道十足，带着呼啸的风声，还能听到骨骼间碰撞的闷响， 史耀辉常期沉迷酒色，身体本就有些虚浮，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侧边踉跄几步， 随即“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手捂着被踹之处， 嘴里“哎哟”“哎哟”的惨叫，身体弓成了一个虾米状，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清虞居然会突然出手，脚上的力气还这么大，这是吃了大力丸了吗？ “表妹，你，你也太狠心了…” 他话音未落，清虞又是一脚，这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丝毫不留情， 史耀辉直接被踢飞出去。 史耀辉更加疼痛，直接疼出了冷汗，脸上也露出了惊恐，想要挣扎着爬起身，却因疼痛而力不从心，缩成了一团，“你，你…好狠。” 清虞抬脚走过去，用了内力踩在他身上，目光冷得像刀子，脸上仿佛带了煞气， 嘴角嘲讽又毫不掩饰的鄙夷，“史耀辉，你记住了，本小姐的母亲是华阳侯府出身的名门闺秀，就凭你史家，也配来沾边？ 你的好姑母，你若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可以去问问她。 我懂礼数，唤她一声大夫人，是看在我父亲的脸面上。 你以后见了本小姐，记得尊称我大小姐。” 史耀辉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踩断了，受不了这份羞辱，朝她威胁， “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告诉姑父？” 清虞眉毛轻挑，又加了两分力，嘲讽更甚，“你只管去。” 说完还用鞋尖碾了碾。 史耀辉疼得哀嚎，“我错了表妹，不，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清虞这才收回脚，轻轻甩了甩衣袖，像是要弹去沾上的晦气，带着七妹头也不回地离开。 躲在一旁的下人这才赶忙上前扶起他，“史公子，您还好吗？” 史耀辉颜面尽失，又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无能狂怒， “好个屁，还不快扶本少爷回房，赶紧去一个人告诉姑母，再给我请个大夫来。” 下人战战兢兢，“是，小人这就去，” “哎哟，疼，慢点，慢点。” “是，” “姐姐，你太厉害了，那个史耀辉一看就让人讨厌，真恶心，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接近你。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两人上了马车，清柒还意犹未尽。 第80章 舅舅你可还记得 巧梳也是义愤填膺，“小姐，他八成是故意等在那里的，他简直恶毒，这要是被人传出去，还以为小姐您和他不清不楚，有什么关系呢，这大夫人也不管管他。” 清柒兴奋过后也反应过来，有些担忧，“是啊，姐姐，他那样子看着伤的不轻，大伯母会不会为难你?” 清虞神色平静，语气温和，“没事，一个品行不端的登徒子而已，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惹麻烦。” 几人很快到达华阳侯府，夏侯逸尘和夏侯琳等在门口，一见她们赶紧迎上前，彼此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等进了府，夏侯琳就带清柒去了花园。 夏侯逸尘则带清虞去了小舅舅的住处， 小舅母王静紧张地在院门口踱步，这么多年了，老爷的腿终于有了一点希望，解药也顺利拿到，怎么能不激动，不紧张？ “清虞，你来了，你舅舅在屋里，快随我进去吧，” 一见到清虞，也顾不得寒暄，赶紧拉着她的手进了客厅。 “是，舅母。” 客厅里一个下人都没留，只有小舅舅夏侯渊坐在上首，旁边茶几上摆放着两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心绪同样复杂。 “见过舅舅。”清虞进了客厅先行了一礼。 “清虞，不用多礼，你快过来看看，这两味药是不是？”夏侯渊性情也算沉稳，此刻也是难掩激动。 “是，” 清虞快步上前，将两个盒子轻轻打开，仔细检查一番，嘴角也带上微笑，语气肯定， “不错，我即刻为舅舅配制解药。” “清虞，之前你让准备的那些草药我都命人准备好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王静神情焦急，又透着期待。 清虞取出已经准备好的药方交给王静，“舅母，让人按照我写的剂量配几份过来，这个是需要和灵犀草一起煎的，就在院中煎药，此毒特殊，我也是第一次解，需要随时观察。” “好，我这就去。”王静接过药方，亲自去府医那里盯着配。 清虞又对夏侯逸尘说道，“表哥，我需要两只活兔子。” “好。” 夏侯逸尘点头答应，立马吩咐人去准备。 院中很快放置好两个炉子，两个长桌子，还有需要的一应物品。 清虞将紫背蚀花捣碎了一些成汁水，喂给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很快就出现抽搐的症状，无法站立，无法行走，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眼睛圆睁，看上去痛苦又恐惧。 紧接着，清虞又在两个药罐中加入不等量的灵犀草，数着时间看着火候将药倒出完全晾凉，分别喂给每只兔子。 一刻钟后，其中一只兔子先是耳朵微微颤动，随后眼睛有了神采，慢慢的尝试着伸展四肢，很快恢复如初，主动吃起准备的青草。 另一只兔子虽然能站立，走路却有些力不从心，歪歪扭扭，又喂了第一只兔子的汤药也恢复如初。 清虞又重新煎了一副，调整了灵犀草的用量，晾至温热，才端给夏侯渊， 夏侯渊二话不说，毫不迟疑，直接一口喝完，几人都紧张的盯着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等了一会儿，王静有些焦急，按耐不住，声音颤抖着问，“老爷，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清虞走到她身边，扶她坐下，温声安慰，“舅母不用着急，小舅舅这毒中了十多年，不可能服下就有效果，我方才加了一些灵犀草的量，我们再等等看。” 夏侯逸尘同样担心，闻言也出声安抚，“母亲，您听表妹的。” “是啊，夫人，清虞当时就说了，解了毒，这腿还得找大夫看过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呢。”夏侯渊心里同样焦急，可没有表露半分。 王静有些哽咽，“是，我知道，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总是期待着你能再站起来的。” 屋内一时又寂静下来，几人都在静静等待，只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轻轻摇曳， “夫人，我感觉我这腿上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啊，仿佛有一股极其细微的暖流慢慢渗透进肌肉骨骼之间。”一个时辰后，夏侯渊惊讶地拉了一把身旁的王静。 王静一听，立马就激动地站起身，想要把丈夫的裤腿拉开看看，可刚伸出手，发现旁边还有儿子和外甥女在，又有些窘迫的收回手。 清虞温和出声，“舅母，劳烦您把舅舅的裤腿卷起来，我需要看看伤口处的症状有没有缓解。” 王静这才又伸出手，轻轻拉起长衫，卷起裤腿，清虞查看过后松了一口气，“这些黑红交错的斑点褪了一点，说明这个剂量没错，舅母，我将剩下的灵犀草分好，之后就按照我方才的做法，煎给舅舅喝， 以舅舅的情况看，五日后毒可全解，解了毒，再找信得过的大夫给舅舅看。” 夏侯逸尘接话道，“交给我来吧，方才表妹煎药时，我全程在一旁看着。” 清虞点点头，停顿片刻后，看着小舅舅，语气有些郑重，“有一事，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们，当初同舅舅你们一起上战场时，有一个叫伍仁的，舅舅你可还记得？” 夏侯渊脸上还挂着喜色，闻言有些诧异，“自然记得，他是已故靖安王的得力亲信，可他当年已经战死，是我亲眼所见，清虞你怎么知道他的？” 清虞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他没死，他甚至可能和朝中某个重臣有勾结，当年舅舅你们的事，或许没这么简单，所以舅舅，你的腿…” 此言一出，一旁几人都沉默下来，当年的事，是很多人的痛， 夏侯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深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战场上伍仁的身影，渐渐握紧了拳头， 他当年确实就在自己眼前倒下，他不会记错，再说战死兵士的名册上也有他的名字， 片刻过后，夏侯渊打破沉默，“清虞，我知道了，夏侯家还有些能用的人，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 几人还要再说什么，管家就从外面进来，“老爷，夫人，老夫人派人来问，是不是表小姐来了？她在花园见到了小姐带着百里府的七小姐。” 第81章 你想娶她? 夏侯渊止了话题，“清虞你先去见见你外祖母，这些事先不着急。 夫人和逸尘，你们一起去，既然百里家的七小姐也来了，也该去见见，免得失了礼数。” “是。父亲。” 王静带着他们到老夫人处时，清柒正逗得她哈哈大笑。 清虞好奇地问，“外祖母和七妹在聊什么？” “虞儿，我的好孩子，你快过来，你这个七妹很有趣呢，你小时候就像这样…”老夫人见到清虞，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去。 出府时，老夫人和王静都给清虞和清柒准备了东西， 王静还把之前清虞送来的银票都还了她，她轻拉着清虞的手，眼中含泪，满眼都是慈爱和感激，“好孩子，舅母谢谢你，这些银票你拿回去，幻阁只留了之前的定金，没有加银子，” 清虞闻言也没拒绝，对幻阁她多少也有些猜测， “好，那我就收下了，舅母若是有事，再让人去百里家找我。”… “姐姐，我觉得华阳侯府的每个人都特别好，老夫人很好，侯夫人也很好，还有夏侯姐姐还有她哥哥，全部都很好，在夏侯家，比在我们府里自在多了，就是有些可惜，没见到姐姐的舅舅。” 上了马车，清柒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清虞看着清柒，有些宠溺，“舅舅腿脚不便，所以没有见你，你要是喜欢去华阳侯府，下次我再叫你。” 清柒一听，眼睛都亮晶晶的，“好，那就说定了，今日老夫人和侯夫人都送了我首饰，下回去，我也要给她们准备，每个人都要准备才行。” “好。” 清柒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提议道，“姐姐，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逛逛，再去锦华楼买点新出的糕点带回去吧。给祖母和娘吃。” “好啊。” 清虞也没有反对，吩咐车夫把马车往锦华楼赶。 清虞和清柒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 而清平侯府的客房内，一片混乱，史耀辉惨兮兮地躺在床上，府医每给他上一下药，他都要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痛死了，轻点，轻点，你想疼死本少爷吗？” 刘府医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他吼聋了，可也不敢多言，只能尽量轻点再轻点， 但史耀辉还是嚎叫个没完，弄得脸上都是汗水，伺候他的小厮又拿了扇子在一旁拼命给他扇凉。 “耀辉，你忍一忍，你跟姑母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史湘云面色阴沉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侄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疼的不行。 “是百里清虞，今日我遇到她，就想跟她打个招呼，她就打我。 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打过我，哎哟，疼，我要疼死了。”史耀辉一边哭喊，一边哭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耻辱。 史湘云一听就想起身去找百里正弘，可转念一想，就让刘府医把药留下退下去，其他丫鬟小厮也退出了房门，屋内就剩她和史耀辉， 她这才盯着史耀辉问道，“耀辉，你跟姑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去堵她的？百里清虞虽然可恶，可你才来府里几日，她犯不着故意打你，她今日派丫鬟同我说过要出府的。” 史耀辉听到问话，眼神有些躲闪，但仍然嘴硬地说道，“姑姑，侄儿这不是想着都是亲戚，就打个招呼嘛，谁知道她说我住客居，那条路我不能走， 还说我们史家不配，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她二话不说就上来踹我，她一个小女子，居然如此粗鲁不堪，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了。” 史湘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说史家不配？呵，夏侯家再高贵又如何，夏侯婉还不是个短命的，我才是如今的清平侯夫人。 耀辉，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请你姑父回来，你伤成这样，你姑父岂能饶了她？” 史耀辉轻轻侧了侧身，尽量让自己舒服些，眼中闪着算计，“姑姑，您说如果我能娶了她，不是更好吗? 她把我伤成这样，她必须对我负责，正好她长得漂亮，我娶她也不算吃亏，她既然瞧不起史家，那就正好嫁了我，到时候，揉扁搓圆还不是随我高兴。” 史耀辉光想想让这个踹了他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以后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你想娶她？” 史湘云有些不可置信，百里清虞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老爷更不会同意，老爷虽不喜她，可她毕竟是嫡长女，老爷肯定是打算用她结一门对百里家有利的姻亲的，可绝对不会选择史家。 但转念一想，这个贱人若是真的成了史家妇，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一句话的话，夏侯婉留下给她的嫁妆，不也就是史家的了? 还有，百里家一定会有一个女儿嫁进皇室，虽然老爷说过选择珊儿，可不得不说，百里清虞这个死丫头容貌更加出色，老爷改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没了这个死丫头的阻碍，珊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到时候，珊儿就是皇子妃，未来还有可能更进一步，这侯府里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史湘云心里百转千回，又想起在何府，因为没能算计成功还得罪了何家，邬儿更是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她自己也三番两次的栽跟头， 随即不再犹豫，只是好好叮嘱，“耀辉，这个百里清虞邪门得很，她在老宅十年，居然学了武功，你若是真想娶她，可不能乱来，小心些才是。” 史耀辉得到支持，满眼都是志在必得，他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青楼里的常客，对付女人他有的是法子，他不信他会拿一个女人没办法， “放心吧，姑姑，这还有一个月才是中秋节，侄儿自有分寸，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今日是没防备，等我好好准备一下，一定让她乖乖听话。”… 清虞和清柒到了锦华楼，刚进门就闻到传来的浓郁酒香和菜香，大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又不失秩序， 第82章 请你相信我 店里的小二见客上门，赶紧热情地过来招呼，“请问两位小姐可有预定?” 巧梳上前递过去一块银子，“我家小姐没有预定，我们只是来买一点现做的糕点，还有吗?” 小二没有急着接，面上有些歉意，“两位小姐实在抱歉，糕点还需要等上半个时辰才出炉，不如你们在大堂坐着等等?” “不必，直接给我们一个上好的包间吧，有什么好菜也一起准备几个，” 清柒上前一步，对着清虞说道，“姐姐，我们也逛了好长时间了，就不回府里吃饭了，就在这里尝尝，我请客。” 清虞笑着点头，“好，那就听七妹的。” 小二更加热情，“那两位小姐，请随小人来。” 进了包间坐下，小二先上了一壶清茶，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十分客气，“小姐稍等，饭菜马上就来，糕点出炉后也会装好送来。” “好，多谢。” 清虞刚端起茶杯，突然耳尖一动，隔壁包间传来的细微声音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三小姐，我这些日子都被关在院子里念书，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你了，这就是缘分，老天爷知道我对三小姐日思夜想，才让我见到你的。” 何暮难以抑制的激动，今日母亲和祖母去上香了，父亲和兄长也有事出去了，他才偷跑出来的，本来想碰碰运气，去了百里清珊常逛的几处，没想到真让他等到了。 百里清珊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心虚，“二公子，我娘说了，不让我再和你来往，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三小姐明明说过愿意嫁给我的?伯母是怪我没有在祖母过寿后登门求亲吗?那是因为我被关在院子出不去…”何暮的语气里透着委屈，却极力的想要好好解释。 “算了吧，二公子，你父母家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不合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百里清珊心慌得不行，直接急言打断， 要是以前就算了，她今日可是收到了四公主的帖子出来的，四公主跟她说了，二皇子心仪她， 她可不想再和何暮有什么来往，要是被人看到，就解释不清了。 何暮一听就急了，想拉她的手，又怕唐突了她，只能一个劲儿地解释，“三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母亲可能是和伯母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我一定会求我父母和祖母的.…” 清虞不动声色，淡定地将杯子中的茶水饮净，看来父亲已经确定百里家的女儿会有人嫁入皇室了，就是不知道他想支持的是谁了？ 二皇子上门拜访过，二妹和三妹很明显都对他有意， 还有三皇子也刻意和她偶遇过，说明这两个皇子都希望能得到父亲的支持…… 可惜这个何二公子的一腔真心错付了，她这个三妹不会和他有什么结果… 清虞正在思索，清柒就欢快出声打断了她，“姐姐，菜齐了，我们快吃吧。” 清虞回过神，看了清柒一眼，才微笑着拿起筷子，没在理会隔壁的人。 几人吃完拿了食盒，就离开了酒楼。 隔壁房间的两人说了半天，百里清珊也半推半就的收了何暮送她的首饰，“这可是你硬要给我的，可不是我要你给我买的？” 何暮见她语气终于软和了几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三小姐喜欢就好，我下次还给你买，买更好的，你放心，我会尽快求得父母同意上门提亲的。” 百里清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傻子，怎么又要提亲，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她有皇子不嫁，嫁给他一个继承不了爵位的人，凭什么？ 当即有些肉疼地把首饰还了回去，“不行，你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和我的事，等我娘消气了以后再说吧，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了。”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立马就打开门跑出去了。 跑出包间，正好看见下楼的清虞清柒二人，心里一慌，她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小二抬着菜从旁经过， 百里清珊直接指着清虞的身影问小二，“她们刚才在哪个包间？” 小二停下脚步，朝一个包间指了指，“那两位小姐和她们的丫鬟方才在这个包间。” 百里清珊一看就是隔壁，心里更慌了，她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也不管身后追出来的的何暮，赶紧叫上春苹回府了。 何暮见她走了，都不听他说话，也跟着失魂落魄的下了楼。 另一个包间里，也响起二皇子司空朗的声音，他正绅士的给百里清迩夹菜，“清迩，你尝尝看这道银丝鱼脍如何？” 百里清迩拿起筷子夹起，轻轻咬了一口，仔细咀嚼了咽下，十分娇羞的赞许道，“多谢殿下，这鱼滑嫩爽口，十分鲜美。” “你喜欢就好，来，再尝尝这个…” 司空朗又绅士地给她夹了另一道菜，面上温润和煦， 心里却在盘算，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晋阳侯次子何暮和百里三小姐的声音，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私底下已经定了情，偏那百里清珊还做出一副对他情深的样子，真是会算计。 还好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打算娶她。 今日四皇妹居然还邀了她去逛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等回去必须跟四皇妹说清楚才行。 夏荷站在门边，趁司空朗没注意，朝百里清迩轻微点了点头， 百里清迩眼眸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夹起盘中司空朗给她夹的菜仔细品尝， 最近一段时日，二皇子都会和她传信，今日本就约好了时辰来这个吃饭。 偏就这么巧，她出府后见到了何二公子，她知道三妹也出府了，而且每次出府都会来这个酒楼买糕点。 所以她让夏荷将何二公子引来了这边，三妹以为她和何二公子的事瞒的很好，却不知早就被她撞破了， 今日这一遭，二皇子也会知道他们两人有私情，就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再想办法就是… 第83章 你还想做主子? 清虞前脚才和清柒分开，刚回到熙和院，后脚百里清珊就追到了她院里， 百里清珊其实心里虚地很，但还是怒气冲冲地朝清虞质问，“大姐，今日你是不是和七妹去了锦华楼?你们去干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 清虞的面色平淡又冷漠，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还需要跟三妹你请示吗?” 百里清珊一噎，“你，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清虞嘴角勾起讥讽，“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三妹是担心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我知道吗?” 百里清珊的脸色瞬间涨红，伸出手指指向清虞，恶狠狠地威胁，“所以你们去了，还听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百里清虞，你要是敢乱说半个字，我不会放过你。” 清虞瞬间冷下脸，“三妹这是在威胁我?” 说落，眼神一凛，在百里清珊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迅速出手握住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稍一用力向后弯折，同时身体微微向前倾，语气充满了威慑力， “三妹，姐姐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不过你放心，我对你见了谁，说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但你也记住了，别来招惹我，我的脾气不好，你不知道?” 说完猛地甩开百里清珊的手， 百里清珊向后踉跄几步，痛得大叫一声，又惊又怕，眼眶里都是泪，却还想叫嚣， 她身后的春苹赶紧上前挡住她，对着清虞说好话，“大小姐息怒，三小姐没有恶意，她只是随口问问，奴婢这就带三小姐离开。” 百里清珊虽不服气，可也是真怕这个疯子，只能不甘地由春苹扶着回了史湘云的红湘院。 史湘云刚看了史耀辉回来，又听说女儿也被欺负了，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问春桃，“老爷回府了吗？” “回夫人，老爷已经回府，现在在何姨娘的院子里。” 史湘云气得冷笑一声，“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珊儿，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那个贱蹄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们母子，今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史湘云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春苹方才一直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给百里清珊的手抹药膏，耳朵却一直在听她们母女的对话， 心中思量一番，鼓足了勇气起身重新跪在了史湘云面前，微扬起头，语气恭敬，“夫人息怒。” 史湘云冷眼看着春苹，语气森冷，“本夫人还没拿你是问，你随小姐出去，为什么小姐受伤，你却好好的？” 说完就要扬起手打她， 春苹赶忙往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有罪，没有保护好小姐，奴婢认罚，但奴婢愿意将功补过。”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于心不忍，可当时春苹确实没有及时挡住，才让大姐伤了她。 再看看大姐身边那几个，对大姐言听计从的，心里就不平衡，凭什么她身边的丫鬟都比自己的中用？便也没有言语。 史湘云闻言，收回了手，冷眼盯着她，“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将功补过？” 春苹有些紧张，却十分坚定，眼睛诚恳地望着史湘云，神情谦卑，小心翼翼地开口， “奴婢听夫人说，想为侯爷选几个通房，奴婢在府里多年，承蒙夫人和小姐照顾，若是夫人信得过奴婢，就让奴婢去伺候侯爷，奴婢一定恪守本分，一切听夫人的吩咐。” 百里清珊听到春苹居然自荐去做父亲通房的话，有些诧异，又有些愤怒，“春苹，你是本小姐的丫鬟，你居然想做我父亲的通房？怎么，做奴婢伺候本小姐委屈你了？你还想主子？” 春苹很怕夫人会当场处理了她，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不能退缩，只能颤抖着声音解释，“回小姐，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想为夫人和小姐分忧，不敢有二心。” 说完又低下磕了一个头。 史湘云眼神直直地盯着春苹，带着审视和权衡，反正她都打算要给老爷安排通房，安排个好控制的岂不是更好？ 既能打压何姨娘，又能让老爷念自己的好，何乐而不为？ 沉默片刻后，语气缓和了一些，“春苹，本夫人没记错的话，你今年19，过了年就20了，确实也不小了。当初让你伺候小姐，也是看你比较听话。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本夫人可以成全你，只是你要知道，这机会给了你，你就要好好把握，要是敢有二心，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清楚的吧？” 春苹心中提着的气松了松，又对着史湘云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奴婢谨记夫人教诲。” 史湘云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行了，你先退下吧，晚点老爷回书房后，我会安排你过去伺候。” “是，奴婢告退。” 等她走后，百里清珊才忍不住质问，“娘，你不是最爱父亲了吗？为什么还要亲手把春苹送给父亲？” 史湘云微微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珊儿，你记住，男人三妻四妾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你弟弟过几年能顺利请封世子，将来做了新的清平侯，后院的这些女人还不是随娘处置。 皇室后宫的女人只会更多，你切记面上不要善妒，男人都会喜欢贤良的正房夫人。至于私底下，只要不被发现，你可以使任何手段。” 想当初她父亲官职不高，她根本没有资格嫁入有权有势的人家做正房夫人，最多也就是做个普通的妾， 可她自认为自己貌美，心气儿又高，拒绝了门当户对的求亲， 看上了年轻时候的百里正弘，那个时候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身边已经有了家世显赫还貌美无双的夏侯婉做妻子， 于是她专门派人打听了他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是依靠华阳侯府的支持继承了爵位，还承诺绝不纳妾， 她就发誓一定要拿下这个男子， 她趁百里正弘外出时来了一出偶遇的戏，又假装扭伤了脚，跟他哭诉家里逼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第84章 奴婢奉夫人吩咐 让他心疼自己，又投其所好和他谈论他感兴趣的事，给他送他爱吃的东西，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克制的心意.... 一来二往的，就让他离不开自己了， 这么多年，她在百里正弘面前，永远都是善解人意，贤良大方的好夫人。 百里清珊听了史湘云的话，突然想起何暮，他也说心悦自己，说只想和她在一起，那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百里清珊赶紧摇了摇头，她一定要嫁皇子， 何暮只是一个侯府次子，日后等他兄长做了侯爷，或许还要分家，分了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哪有嫁皇子好，皇子日后可是王爷，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等她成了人上人，看百里清虞还敢不敢欺负她?她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十倍还回去。 百里清珊想通以后，咬了咬牙，将那一点不舍狠狠压下，朝史湘云坚定地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百里正弘陪何姨娘用晚膳时，何姨娘假装不经意的闲谈起史耀辉，“老爷，妾听说史公子今日和大小姐起了些冲突，老爷可听说了？” 百里正弘正夹了一块莲藕放在自己碗里，闻言眉心微皱，有些烦躁，“这个孽障，月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姨娘面上娇嗔，“听说是史公子去了大小姐院子附近溜达，见到大小姐就凑上去喊表妹，言行有些轻浮，大小姐就踹了他， 这也还好当时有些下人看见了，三房的七小姐也在，要不然传了出去，这不是败坏了老爷的名声吗？还以为是史公子在咱们侯府做客，和府里小姐不清不楚的呢？” 百里正弘听后，眉头皱得更紧，朝门口吩咐，“来人，把忠叔叫来。” “是，老爷。” 忠叔很快赶来，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百里正弘听完，脸色有些阴沉，清虞虽然鲁莽又任性，脾气也臭， 可史耀辉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侯府做出这种举动，这是夫人的授意，还是他自己对清虞起了心思？ 想到此处，对忠叔吩咐，“让府医好生照料他，等过几日，就让他回自己家去。” “是。” 百里正弘又陪何姨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月娘，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回头再来看你，你早些歇息。” 何姨娘做出很不舍的样子，满眼都是对他的眷恋和依赖，“妾知道了，那老爷一忙完有了空就要来陪妾，见不到老爷，妾都睡不安稳。”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这么粘他，又好言好语安抚了一番，让忠叔从库房给她挑了两幅头面，何姨娘才喜笑颜开的送他到院门口，目送他离开。 百里正弘走远后，何姨娘立马收起不舍的表情，回到屋里就高兴地吩咐春柳，“春柳，把老爷送我的头面单独收起来，等中秋节的时候，请锦绣阁的绣娘做两身搭配的衣裳穿戴。” 春柳高高兴兴的应了，手脚麻利的拿去放好。 正要去关院门，就见院门口有人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大夫人院里的春分， 只好把她带进了屋，“姨娘，春分来了。” 春分赶紧跪下，语气怯怯的，“姨娘，奴婢奉命来您院里伺候。” 何姨娘有些烦闷，语气不耐，“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我这里庙小，比不得夫人那里，你不愿意来了呢？” 春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解释，“回姨娘，是奴婢的错，奴婢…” 何姨娘朝她看过去，瞧见她包裹的手指，开口问她，“手怎么了？” 春分连忙藏了藏裹得厚厚的手指，“是奴婢干活时不当心，伤着了，奴婢这才来晚了，不过请姨娘放心，奴婢不会耽误了做事的。” 春分心里有些委屈，前几日夫人让她徒手剥了许多莲子，就已经把手指剥肿了，每日还要做许多活，又没有药擦，一直没好。 夫人指派她来何姨娘院中伺候，才给了她药，同屋的几个丫鬟就有些不满， 她擦地时有人假装找东西踩在了她手上，疼得她动不了，这才成了这个样子… 何姨娘心里多少也有些猜测，可也懒得多管闲事，自己还得提防她呢， 随即摆摆手，“罢了，你是夫人派来的，我也不敢为难你，也不用你做粗活。春柳，带她去歇着吧，把手养好了再来跟前伺候就是了，要不然老爷看见，还以为是我虐待你了呢？” “是，奴婢多谢姨娘。” 春分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个时候才来要挨一顿打，没想到何姨娘会让她去歇着。 另一边百里正弘前脚到了书房，后脚史湘云就知道了史耀辉被要求过几日就要离开侯府的事， 本想亲自去书房一趟，把今日的事说一说，看来多半是老爷知道实情了， 不过也是，他再不喜百里清虞，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站在耀辉那边？ 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算先把春苹送过去，看看老爷是什么态度？ 春苹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她本就生的不错，加上刻意的打扮，整个人显得灵动秀美，和往日规规矩矩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端着一盏安神茶过去书房时，忠叔正守在门口，见到春苹，狐疑了一瞬，“春苹，你不是伺候三小姐吗？过来找侯爷有事？” 春苹规规矩矩地回答，“奴婢奉夫人吩咐，特地来给老爷送一盏安神茶。劳烦忠管家通报一声。” 忠叔确定道，“是夫人让你来的？” “是，忠管家。” 忠叔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这要是和她不熟，都以为她也是这府里的哪个小姐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即就进了书房通禀了百里正弘，“老爷，夫人让丫鬟过来送一盏安神茶。” 百里正弘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城东巷了，在书房找了几本琴谱， 正要出门，听到忠叔禀报，心想估计是夫人觉得是她侄子的事惹他生气了，自己不好来，就找来丫鬟送东西， 毕竟是自己的夫人，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就点了点头，“让人进来吧。” 第85章 下贱的奴婢 春苹款步迈入书房，手中稳稳地端着那盏安神茶，茶香袅袅升腾。 她走到百里正弘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心里有些紧张， 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婉转，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微微抬了眼说道，“老爷，奴婢奉夫人的吩咐，来给您送一盏安神茶，您喝了能睡得舒服些。” 百里正弘抬眸看向春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她今日身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略施粉黛，头发精心梳理过，却特意留有几缕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 小巧的耳垂上戴着珍珠耳环，整个人都透着别样的妩媚，百里正弘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夫人的意图。 “放下吧。”百里正弘微微点头，目光在春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春苹听话的放下，似乎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春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两根食指紧张地互相绕着。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春苹发现百里正弘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于是轻轻咬了下唇，鼓足了勇气，语气娇柔的喊了一声，“老爷。” 百里正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春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和耳环，声音暧昧，“这耳环很衬你。” 春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脸红的跟要滴血一样，心跳也陡然加快，“是夫人赏的，也说奴婢戴着好看。” 春苹说话时微微仰起头看着百里正弘，眼中都是羞怯和顺从。 百里正弘看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心中一动，俯身双手抱起她，直接转身进了内室， 桌上的琴谱被衣摆扫落在地，发出“簌簌”的声响，......（此处省略好多字） 寅时中，百里正弘准备起床洗漱去上朝，春苹听见动静，忍着身体的不适赶忙起身， 她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羞涩，轻声说道，“奴婢服侍老爷更衣洗漱，还望老爷别嫌弃。”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人儿，心中泛起一丝满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也带着愉悦，“你倒是贴心，看在夫人的份上，不用做通房了，便抬做姨娘吧，” 春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屈膝，“多谢老爷抬爱，奴婢，妾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老爷和夫人。” 百里正弘出门时，想了想，夫人如此体贴他，怎么也得补偿一二， 又朝忠叔吩咐，“从库房挑些东西送给夫人，告诉夫人，今日本侯会繁忙一些，就不回府用膳了。 另外耀辉可以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不用急着回去，但是要交代他不该去的地方以后不要去就是了。” “是。”忠叔恭敬地应下。 百里正弘一走，春苹不敢多留，也赶紧收拾好自己，抓紧去了红湘院服侍史湘云， 史湘云一晚都没睡好，见到春苹就立马问，“如何了？老爷留你了没有？” 春苹有些瑟缩的斟酌着小声开口，“回夫人，老爷看在您的面子上，留了奴婢，还，还抬了奴婢做姨娘。” 史湘云一听，眼中顿时燃烧起怒火，愤怒地伸手将床边的烛台一把扫落在地，“哐当”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回荡。 春苹立马跪地，“夫人息怒。” 史湘云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受，怒极反笑，“好啊！好得很！你本事倒是不小，老爷居然这样抬举你？既然如此，那就得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妾。” 春苹再次俯下身，掩下眼中情绪，语气谦卑又恭敬，“是，”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日后只要老爷没有留你，你都需要在本夫人起床前过来跪着等候，服侍本夫人更衣洗漱。 本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是，奴婢不敢。” “果然是下贱的奴婢，老爷已经抬了你做姨娘，以后记得自称妾，”史湘云自顾自坐到梳妆台前，语气里都是鄙夷和不屑。 “是，妾记住了。”春苹继续低眉顺眼地，不做任何反驳，专心给史湘云梳起头发， 史湘云折腾了她大半日，把春桃春花的事让她一个人全做了，还让她不是跪着就是站着，史湘云见她双腿都是打晃，才大发慈悲的放她回去了。 … 卫芳听说春苹被抬姨娘的事，笑得别提多高兴了，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牡丹裙去恭喜史湘云， 刚进了客厅坐下，就扬起虚伪的笑，“恭喜大嫂了，你们大房这是双喜临门啊，何姨娘刚怀孕，又抬了一个苹姨娘，要不人人都说大嫂贤惠呢。” 史湘云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卫芳的脸，忍了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那是自然，只要侯爷好，我就高兴，听说二弟这些日子也常歇在他两个姨娘院中，或许不久也有好消息传来呢，我也在此提前恭喜二弟妹了。” 卫芳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亲切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上绣得逼真的牡丹花， 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然是希望二房的子嗣也多些了，毕竟子嗣越多，侯府才会越兴旺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希望何姨娘这一胎是个男孩，景邬再过几年就可以请立世子，未来做了侯爷，有亲兄弟帮衬才好呢。” 史湘云心中恼怒不已，但脸上继续维持着淡笑的表情，缓缓拿起茶几上的茶盏， 语气漫不经心地带了一丝嘲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子嗣之事啊，也得看命数，就像这嫡庶之分，一出生就定下了，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不像景邬，生来就是嫡子，二弟妹，你说是吗？” 卫芳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讽刺二房是庶出，她这是做了十多年的侯夫人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她当初是怎么成为侯夫人的，别以为百里正弘瞒得好，还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第86章 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但很快，卫芳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恢复看似亲切的笑容，轻轻笑了一声，“大嫂说得是，嫡庶有别，不过话又说回来，庶子再不如嫡子，也都是咱们侯府正经的子嗣，只要踏踏实实地守着本分，总不会被亏待了去。 不像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之家的儿女，为了荣华富贵，无媒勾合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史湘云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如此明晃晃的讥讽，她岂会听不出来? 卫芳这是在嘲讽她，说她过往品行不端，来位不正？ 史湘云眼中带上了冷意，忍了又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 “二弟妹此言有理，尤其这女儿家的亲事，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不该攀的高枝，还是要小心， 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家世底蕴撑着，稍有不慎，不知道会落得何种境地。 对了，清迩也到了年纪，不知道二弟妹要不要给她相看和你们二房门当户对的人家了，有什么事，可以来和我这个大伯母说，我和老爷都会帮忙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卫芳心中恨意丛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劳烦大嫂了，大嫂还是多操心你们大房的事吧，毕竟我家清迩知书达理，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缺求亲的人，我也得好好替她把把关。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我家景泗今日得了先生表扬，我呀得回去亲自下厨房做点景泗爱吃的去。” 史湘云继续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那二弟妹慢走，有空常来坐。春桃，送送二夫人。” 一旁的春桃赶紧上前一步，“是。” 卫芳不再言语，斜睨了一眼春桃，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回了院子里，依旧气愤难平，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 “母亲，你怎么了?”百里清迩心情不错，想出去一趟，打算过来说一声，就见卫芳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卫芳见是女儿，消了大半的气，“还能因为什么，大房抬了一个姨娘，我过去了一趟，本想气一气你大伯母，没想到你大伯母居然拿嫡庶和身份来说事。” 百里清迩好脾气的安慰她，“母亲何必跟她生气，如今侯府是大伯父当家，以后可就说不一定了。” 卫芳一听，也觉得有理，“清迩你说的对，日子还长，这侯府将来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对了，你和二皇子出去见面，相处得如何了？” 百里清迩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涩，“挺好的。” 卫芳一看就喜笑颜开，“当真？” 百里清迩接着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能感觉得到二皇子是心悦我的，他对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那日他邀我去锦华楼用膳，一直都在给我夹菜，还直接唤了我的名字。” “那就好，只是你大伯父…”卫芳想到大房还有两个女儿，又替女儿忧虑。 百里清迩不屑道，“母亲放心，那日在酒楼，我们还遇到了三妹和何家二公子，二皇子已经知道他们的私情，不会再选三妹，至于大姐…” 百里清迩仔细思索，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听说大姐打了大伯母的侄子，是因为他言行无状？” 卫芳有些不解怎么清迩会突然问这个事，但还是回道，“他大早上的就在你大姐院子附近闲逛，遇到你大姐，就凑上去打招呼， 听说是说话不中听，有些轻浮，你大姐就踹了他两脚，你大姐平日看着清冷的很，可你看她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留情面，” 百里清迩听完，心里思索片刻，对着卫芳说道，“母亲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个史家公子，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大姐虽然脾气古怪，可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你看她哪次动手是她先挑事的？她哪次不占理？” 如果没猜错，这个史耀辉没准是对大姐起了心思，要不然他一个外男，侯府这么大，哪里不够他逛，非跑去大姐院子附近做什么？ 若是真的，倒是可以帮他一个忙，这样的话，大伯父的两个女儿都不能嫁皇室，就只能支持自己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卫芳爽快地答应。 “小姐，老爷把三小姐院里的春苹抬成姨娘了，”清虞正拿着一本棋谱看，味锦就小跑进来禀报。 清虞闻言放下棋谱，神色没什么波澜，转而想起何姨娘和她说过的事，开口问道，“是大夫人安排的？” “听说是大夫人派她去送参茶，然后就…” 清虞点点头，“那就按规矩，给她送点用得到的物件吧，” “是，小姐。” 清虞又拿起棋谱继续翻看，慧心紧跟着就进来禀报，“小姐，齐王府的郡主来了，人在花厅里，想约您出去逛逛。” “知道了，我这就去，巧梳随我一起。”清虞站起身，将棋谱放在了桌上，带着巧梳出了院门。 花厅里，史湘云正殷勤地和司空佳攀谈，“不知郡主和清虞是怎么认识的，她这孩子在老家十年，性子有些清冷，若是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郡主不要责怪她。” 司空佳看面前这位侯夫人，她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可眼神却没那么干净。 她这话看似是在为清虞说话，可更像是在强调清虞难相处，透着虚伪和挑拨。 她又不蠢，怎么会看不出来？ 司空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有些疏离，“侯夫人客气了，清虞人很好，她人长得美，又有学识涵养，本郡主很高兴能有她这样的好朋友。” 史湘云还想让百里清珊也出来见见司空佳，她虽是郡主，可听说很得皇上的宠爱，和她交好总没有错， 正想张嘴，就见清虞已经带着巧梳走进了花厅，转而就笑着和她打招呼，“清虞，你来了，郡主已经等了你好一会儿的。” 清虞先客气行了一礼，“臣女见过郡主，” 又对着史湘云喊了一声，“大夫人。” 司空佳直接起身快步走上前拉起清虞的手，语气欢快，“清虞，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快走吧。” 第87章 陪我下一局 史湘云也走上前，一副慈母的样子提议道，“清虞，你刚回来不久，不如就让清珊和你们一起，她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清虞面色淡淡地，直接拒绝，“大夫人有功夫关心我，不如去关心一下你的娘家侄子，好好教教他怎么做客，免得他日后又走错地方挨了打。” 史湘云一噎，这个贱人，当着郡主的面，也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 可司空佳却依旧笑盈盈的，没有半点介意。 史湘云立马换上笑容，“清虞说得是，我会告诉耀辉的，那你和郡主出去，小心些。” 清虞没再多言，和司空佳一起出府上了齐王府的马车。 上了马车，清虞微笑着问道，“方才在府里不好问，郡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司空佳眼神有些调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小皇叔让我来找你的，叫我带你去肃亲王府，” 清虞不动声色，笑着点头，本来打算等晚点去一趟，没想到他直接请了郡主来找她。 司空佳见清虞神色平静，忍不住好奇地追问，“清虞，你觉得我小皇叔怎么样？” 清虞不做他想，坦然地回答，“挺好的。” 司空佳看清虞的眼神清澈，提到皇叔居然没有半点异样， 又接着追问，“就没别的看法吗？我小皇叔最讨厌别的女子近身了，只对清虞你不一样，你没有发现吗？” 清虞闻言，轻笑一声解释，“郡主想岔了，我和王爷之间并没有什么，我帮他的忙，他也帮我个忙，仅此而已。” 司空佳不信，觉得有些可惜，她还盼着清虞能做她的小皇婶呢， 心里不禁腹诽，小皇叔可真没用，明明他提起清虞的时候，眼神一点都不清白，却不敢跟清虞说。 会不会是他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清虞才对他没有想法的？ 马车很快驶到肃亲王府，王府管家余伯赶紧客气地将两人领了进去，上次清虞来得匆忙，又是晚上，只记得王府透着一股深沉的静谧，没什么下人，也没有过多留意细节。 这次是白天，阳光正好倾洒而下，照耀在庭院中，路面平整干净，路两旁的花草绿植也生机勃勃，清虞此刻能清楚地看到一路走过的布局，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分布，檐角飞扬，彩绘鲜艳……清虞一边走一边打量，很快就到了书房， 余二赶紧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出来恭敬地请清虞进去， 司空佳却被拦在了门外，“百里大小姐，王爷请您进去，郡主，王爷说，请您自己去花园逛逛，花房培育了一些新的花卉，您去看看有喜欢的可以挑两盆。” “那好吧。”司空佳一听，就带着丫鬟佩心往花园走了。 余伯把余二拉到一边，悄悄指着站门口的巧梳问，“她家小姐是哪家闺秀？” 余二凑近了余伯的耳朵，低头小声道，“那个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她的外祖家是华阳侯府。” 余伯眼睛一亮，脸上扬起喜色夸赞，“这个好这个好，家世合适，人也很漂亮。” 于是余二就在一边和余伯八卦起来，两人时不时看一眼书房。 司空珏正在跟自己对弈，清虞踏入书房时，正好一缕阳光从她头顶洒下，司空珏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抬眸望去，那缕阳光好似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柔顺的黑色长发在光晕中闪烁着微光，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清丽脱俗。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又明亮，宛如藏着璀璨耀眼的星辰，宁静而深邃，仿佛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司空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间满是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欢喜，眼中不自觉的地流露出一抹温柔。 “王爷？”见司空珏怔愣，清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空珏这才回神，轻笑一声，眼神依旧柔和，“无妨，百里大小姐，我让佳儿请你来，是灵犀草到了。” 清虞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浅笑着开口，“我知道，本就打算晚点来的，没想到王爷请了郡主去接我，那就开始吧。” 说着拿出一份药方递过去给他，“你让人按这个量把药配了，火候大小煎多长时辰，我都标注写好了，你喝下后，我再观察一下，根据你的情况调整。” “余一，照吩咐去做。”司空珏接过，都没有看就直接唤了余一。 “是，”余一赶紧接过去办。 清虞挑挑眉，“王爷不看看？” 司空珏语气坚定，“我信你。” 清虞微微一怔，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犹如湖面泛起的细微涟漪， 随即迅速恢复平静，神色坦然，迎上司空珏的目光，微微点头道，“多谢王爷信任，有一事需要告诉王爷，我把伍仁还活着的事告诉了舅舅。” “无妨，华阳侯也中了毒，他应该知道，这样他也能多个防备。” 司空珏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摆棋，似是不经意地抬眸看向清虞，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难得有空，不如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微微勾唇，并未拒绝，拿起面前的白子，率先落下一子， 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开口问道，“关于单阿木坦白的事，王爷查的如何了？还有秦蕊母女可找到了？” 司空珏拿起黑子，手指在棋子上轻轻摩挲，语气透着几分慵懒，缓缓说道， “那些杀手藏身的地方早已经人去楼空，不过也不是毫无线索，伍仁应该是知道了秦蕊母女还活着的事，派人去灭口， 还好余三及时带人赶到，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只是如今还不知道伍仁背后的人，需要暂时隐藏她们还活着的消息。” 清虞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司空珏，“王爷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提供一处住宅给她们母女居住。我母亲的嫁妆里又几处宅院。” 司空珏下意识想说不用，他好歹是亲王，怎么会没有几处空宅子，可看向清虞认真的眼睛时，话到嘴边转了弯，“那就多谢百里大小姐了。” 第88章 小姐喜欢就好 清虞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不由得失笑， “要不还是算了，还是王爷自己安排吧，王爷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她们母女正合适。” 司空珏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作正经道，“百里大小姐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到时候我会派人保护你们。” 此时正好余一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主子，属下按照百里大小姐的吩咐亲自盯着煎的。您快趁热喝了。” 司空珏将手中棋子轻轻放下，在棋盘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响，随即接过药碗，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苦涩的药汁只是寻常茶水一般， 见他喝完，余一双手接过空碗，紧张地询问，“主子可有感觉?” 清虞淡笑道，“需要等一会儿，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是。有劳百里大小姐。” 余一抬眸看了司空珏一眼，而后才恭敬退下。 清虞的目光落到司空珏身上，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轻扇般轻闪了一下，笑着开口， “暂时先下到这里吧，王爷需要静坐一会儿。让药效更好地发散。” “好，听你的。”司空珏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微微靠向椅背。 清虞见状，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的窗扇，让新鲜的空气缓缓流入室内。 微风轻轻拂过，轻柔地撩动她的发丝，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微风的轻拂，目光凝望着窗外的庭院。 庭院中的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偶尔有几只蝴蝶翩翩飞过，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司空珏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着清虞的身影，落在她宁静柔和的脸庞上，让他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满足。 差不多一刻钟后，清虞转过身，款步走到司空珏身旁，轻声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司空珏微微闭目，凝神静气，尝试调动体内的内息缓缓流转。 起初，那气息犹若孱弱的溪流，在经络中艰难穿行，可渐渐地，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逐渐变得雄浑有力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原本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阻滞不前的经脉，此刻正一点点被疏通，那股一直潜伏在体内、隐隐作痛且不断侵蚀着他手臂力量的毒性，似是被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渐渐逼退。 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到往昔，但他已能明显地感觉到力量正一丝丝地重回这只手臂。 司空珏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溢起笑意，眼中满是惊喜，“好多了，多谢。” “王爷无须客气，以王爷的恢复情况来看，药方的剂量不用调整了，再服上两回就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等秦蕊母女到了，王爷派人传信给我。”清虞说着就要走。 司空珏也起身相送，刚打开房门，余伯就凑上前来，对着清虞恭敬地道，“百里大小姐，您和王爷这就谈完事情了？” 司空珏温声道，“余伯，已经谈完了，她要走了，佳儿呢？” 余伯笑呵呵地回答，眼睛却看着清虞，“郡主在选花，既然谈完了，不如等用了膳再走吧，我们王府的厨子会做很多口味的菜，百里大小姐留在这里尝尝如何？” 司空珏也抬眸看向清虞， 清虞温和的朝余伯点点头婉拒，“多谢余管家，天色不早了，就不劳费心了。” “这，那大小姐跑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您稍等片刻，老奴去去就回，王爷您可得把人看好了。”余伯说完就拉着余二匆匆离开。 清虞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司空珏，“王爷，这是？”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是我母妃身边的老人，从小就照顾我，我在外的名声你也知道，王府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见你来王府觉得好奇吧。” 清虞微微垂首，轻声说道，“余管家人很好。” 没一会儿，余伯就带着余二回来，余二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百里大小姐，这里面都是一些首饰和姑娘家赏玩的东西，是我们王府对你的一点心意，你都带回去，喜欢用就用，不喜欢就拿来赏人，下次你一定要再来，王府很欢迎你，” 余伯将箱子打开，装了满满一箱子金银首饰和赏玩之物。 清虞微微惊讶，随即委婉拒绝，“余管家，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司空珏看着清虞劝道，“百里大小姐，既是余伯心意，就收下吧，你帮了我忙，我理应谢你。” 正好司空佳也回来了，身后也有下人抬了几盆花跟着，见余二抬了个箱子，上前一看，眼睛都亮了，赶紧劝清虞收下， “清虞，你就收下吧，皇叔库房的东西都多得堆不下了。” 清虞见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犹豫片刻后，只好接下，“那就多谢王爷，多谢余管家了。” 见清虞接下，余伯笑的更开心，“小姐喜欢就好。” “王爷啊，您看您也老大不小的了，娘娘临走时，嘱咐了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您，可您到如今都还没成亲，老奴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娘娘啊？”等清虞和司空佳上了马车离开，余伯转身就对着司空珏哭诉。 司空珏对余伯多有尊重，往日他说起这事，司空珏都是拿他名声不好说事， 可今日余伯再提起，他却不自觉的反问，“那余伯觉得谁家的女儿适合做王妃？” 余伯立马开口，“这个百里大小姐就很好啊，很有老华阳侯年轻时的风范，要是娘娘还在的话，见到她也会很喜欢的。” 司空珏闻言，垂下眸子，抬手轻轻抚摸手腕上戴着的菩提手串， 母妃入宫多年才生了他，他出生时，父皇和母妃一同到清禅寺为他求了这串菩提珠，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这边清虞刚回到熙和院，又被叫到了花厅，到花厅才发现除了怀孕的何姨娘和三婶冯秀琴，其余大小主子都到了，连祖母也出来了。 第89章 淑妃召见 清虞向诸位长辈行了礼，被祖母唤到了身边。 百里正弘见人齐了，客气地朝徐淑妃派来的掌事姑姑玉钏问道，“这位姑姑，府中几个孩子都到了，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玉钏的目光从清虞身上略过，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对着众人微微福身后， 恭敬回道，“我家娘娘听闻贵府几位千金才貌出众，特命奴婢前来，邀请各位小姐明日入宫一聚，还望几位小姐勿要推辞。”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百里正弘心下了然，朝玉钏拱手致谢，“承蒙娘娘的厚爱和抬举，本侯定让小女们悉心准备，准时入宫。” 玉钏微微福身，“话已带到，那奴婢就告退了。” 史湘云连忙上前一步，递上一个鼓鼓的荷包，客气又殷勤，“劳烦这位姑姑跑一趟了，不如留下喝盏清茶再走不迟。” 玉钏垂眸扫了一眼荷包，笑着抬手轻推了一下表示拒绝，“侯夫人客气了，奴婢奉命行事，还得回宫伺候娘娘，不敢久留。” 说完又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带着小宫女转身离开。 史湘云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荷包，朝百里正弘问道，“老爷，几个孩子没有单独进过宫，尤其清虞是头一次，不如让妾身跟着去，也好看顾一二。” 百里正弘神色有些严肃，沉声道，“淑妃娘娘只说要见几个孩子，夫人去了不合适。” 随即目光扫过清虞几人，缓缓开口，“明日你们入宫，切记谨言慎行，不要失了侯府的颜面。” “是，”清虞几人齐声应道，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都是喜色， 只有清虞和清柒面色淡淡的。 “不知母亲可有什么话要交代？”众人都在，百里正弘对老夫人十分尊敬。 老夫人淡淡地摆摆手，“老身没什么要说的，都散了吧，虞儿送我回去。” 说着就要起身，清虞赶忙上前扶住祖母，率先出了花厅， 众人也紧随其后，纷纷离开。 清虞和祖母刚到静安居没一会儿，苹姨娘就来请安，她恭敬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妾在此给老夫人和大小姐请安。感谢老夫人和大小姐送的礼物。” 老夫人本来高兴的和孙女说着话，却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悦， 语气也平淡的很，“既然你得了老大的眷顾，日后谨记本分，好好做你的姨娘就是，不用特地跑来请安。” 清虞也不动声色地轻微打量了一下苹姨娘，她看着确实和之前老实的样子不同了， 苹姨娘眼眸低垂，依旧恭敬，“伺候老夫人也是妾的本分，还望老夫人能允许妾常来给您请安，侍奉一二，尽一尽孝心。” 清虞在一旁看向她，平淡地开口，“祖母喜静，但也没有禁止谁不能来，不过苹姨娘刚成为姨娘，应该想的是怎么照顾父亲才是吧？” “行了，你先退下吧。”老夫人淡淡开口。 “是，妾告退。” 等走出了静安居，苹姨娘身边的春枝才小声问道，“姨娘，老爷和老夫人不对付，你又不是又不知道，怎么还上赶着来给她请安？ 你就应该学学何姨娘才是，早早怀孕才能在侯府立足，站稳脚跟。” 同是丫鬟，可春苹一朝翻身，成了主子，不知道惹了多少丫鬟羡慕嫉妒，都想来她身边伺候，没准也能被老爷看上呢， 却没想到史湘云把长得最普通的春枝给了她，春枝原本是做粗活的，突然成了贴身丫鬟，还不用做粗活了，怎能不高兴？ 就怕苹姨娘想不开惹了老爷生气，日后落得跟吕姨娘一样的下场，自己也跟着倒霉。 苹姨娘嘴角微勾，并不答话，她跟在百里清珊身边十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史湘云真实的为人？ 她是卖身给侯府的下人，这辈子都是侯府的奴婢，是死是活全凭主子高兴与否。 她这些年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骂，三小姐跪祠堂那回，她被打20大板，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不甘心，她马上就20岁了，若是不被卖入侯府，她肯定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能做一回主子？ 原本想要打五少爷的主意，可大夫人最疼他，不会允许，再者五少爷年纪也还小，不合适。 所以大夫人说想给老爷选通房的时候，她就起了心思， 本以为对大夫人表忠心，大夫人会善待她，可搓磨一样没少，她只能找借口来给老夫人请安， 如果老夫人愿意护着她更好，就算不护着她也没关系， 老爷和老夫人虽然有隔阂，却最看重侯府的颜面和名声， 所以她常来请安表孝心，对老爷也有利无弊，老爷会记她的好。 第二日，几人都早早起身，史湘云给百里清珊准备了一身海棠红缠枝纹锦缎长裙，裙上绣工精巧，金线勾勒的莲纹熠熠生辉，领口和袖口镶了一圈洁白的珍珠，既显得尊贵又添了几分娇俏，额头上还贴了海棠花钿， “珊儿，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传召，但贤妃娘娘应该也会见你，你切记不要冲动，好好表现，记住了吗？” 百里清珊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自己的衣裳首饰，眼里都是得意， “知道了，娘，” 史湘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带她去了府门口等待。 二房的百里清迩则选了一身桃红绣兰花的长裙，头戴一只玉兰花步摇，显得清新雅致又灵动。 卫芳看在眼里，不住的夸赞， “我儿就是貌美，不愧有才女之名。今日虽然是淑妃娘娘召见，但进了宫，也要去给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请个安，今日一定能给她们留个好印象。” 百里清迩娇俏一笑，“女儿记住了。” 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才带着夏荷出了院子。 到府门口见到百里清珊母女，甜甜地打了个招呼，“大伯母，三妹，三妹今日这一身真漂亮，很衬你。” 百里清珊不咸不淡地应和了一句，“二姐也不遑多让。” 百里清迩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心里嘲讽，三妹打扮得再好看又如何，二皇子根本不会选择她。 第90章 看看谁先饶不了谁 至于三皇子，他和徐家这门姻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除非三妹愿意去做妾，就怕大伯母不舍吧? 百里清迩面色不变，依旧笑的甜美，“是啊，毕竟是第一次去后宫见娘娘，总不能失了我们侯府的体面。” 百里清珊轻嗤一声，自从上次落水，她就对这个二姐失去了所有的好感，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总觉得她虚伪又做作。 “清迩说的是，你们姐妹几人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要彼此照拂才是。 春桃，你去看看大小姐和七小姐来了没有，可别误了入宫的时辰。”史湘云在一旁温声开口。 春桃刚应声，就见清虞带着语默走过来，“三婶早晨有些不适，七妹就不去了，进宫后我会向娘娘说明。” 史湘云点点头，“如此也好，那你们快进宫吧，别误了时辰。” 史湘云并不在意，一个清柒不去而已，宫里的娘娘更不会在意，其实她巴不得只有珊儿一个人去才好。 三人一起坐一辆大马车，上车后，清虞单独坐在一边，拿出一本书翻看，并未理会旁边两人的打量，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绣水仙花的长裙，插了一根翠玉水仙簪子，看上去清新淡雅，既符合她的身份，又不显得张扬， 倒叫对面的百里清珊看得不是滋味，若论容貌，她也不差，偏偏就比不过清虞这个大姐， 本以为刻意的打扮能压过她一头，可怎么感觉反倒更衬得大姐超凡脱俗，自己反而有些艳俗了， 心里顿时不舒服，便直接对着清虞讽刺出口，“大姐倒是挺好学的，你在老家10年，居然也认识字？不知道是谁教你的？” 清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声音平静如水，“三妹倒是从小在京城长大，规矩礼仪却学得不怎么样，话也不会好好说，怎么，你的手是不疼了，这么快就忘了前几日的狼狈了吗？” 百里清珊瞬间脸色一红，不服道，“百里清虞，等会儿见了宫里的娘娘，你要是敢乱说话，我绝饶不了你，爹娘也不会饶了你的。” 清虞翻书的手一顿，眼眸轻抬，眼神凉凉地看过去，“看来三妹的确是记性不好，这么快就忘了姐姐跟你说的话了？” 百里清珊被清虞的眼神看的一阵发毛，语气弱了几分，“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乱说话。” 清虞的眼神依旧凉飕飕地，语气嘲讽，“三妹还是先学会闭嘴吧，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丢出马车，看看是谁先饶不了谁。” 百里清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笑这个三妹的自讨没趣，嘴上却假惺惺地劝道，“大姐姐你不要生气，三妹也是无心之言，没有恶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三姐妹今日进宫，一言一行都代表侯府，可不能带着气，让娘娘误会了。” 清虞抬眸看了百里清迩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淡淡开口，“还是二妹更懂事。” 百里清迩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甜甜笑了一下。 百里清珊也不敢再惹清虞，这简直就是个疯子，轻哼一声，老老实实坐好。 耳朵终于清净，清虞继续翻动书页，整个车厢里只听得到“沙沙”的翻书声。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处停下，车帘掀起后，清虞三人依次下车。 一位身穿翠绿宫装服饰的宫女早已等候在一旁， 见她们下车，赶忙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几位小姐，奴婢是淑仪宫中的宫女，奉淑妃娘娘的命，特来领几位小姐进去。” “有劳。” 几人跟着引路宫女，沿着宫道前行， 道路两旁的朱红色宫墙高高伫立，墙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无不彰显皇家的威严，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精美的宫门，宫门之上的铜钉排列整齐，闪耀着冷硬的光泽， 有的宫门口两侧还有石狮子，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偶尔有三两个太监宫女匆匆走过，手中捧着各类物件，见到他们一行人，皆停下脚步，侧身垂首行礼，动作利落，等她们走过，才又继续前行。 有的宫道两旁，还有枝繁叶茂的树木，翠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低语这宫廷的悠悠岁月，一路风景变换……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淑仪宫， 徐淑妃身边的玉钏姑姑正等在门口，将她们领进了殿内， 徐淑妃端坐在上首，身着一身华服宫装，打扮得雍容华贵，妆容艳丽，此刻正对着一个少女说话。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贤妃和锦嫔，贤妃打扮得端庄大气，嘴角处噙着淡淡的笑，眼神却透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锦嫔则素雅许多，看着温温柔柔的。 清虞几人跪下行礼，“臣女见过各位娘娘。愿娘娘金安。” 徐淑妃微微抬手，“都起身吧，来人，赐座。” “多谢娘娘，” 清虞几人这才规规矩矩坐下， 殿内众人也仔细打量了她们一番。 徐淑妃先笑着开口，审视的眼神却停在清虞身上，“不知你们分别排行第几？怎么称呼？” 清虞率先站起身，行了一礼，语气平稳柔和，“回淑妃娘娘的话，臣女百里清虞，是家中长女。” “臣女百里清迩，家中排行第二。” “臣女百里清珊，家中排行第三。” 徐淑妃笑着点点头，心里对清虞最为满意， 若是羽儿能娶了她做侧妃，对他绝对有助力，关键是人长得也漂亮，看着就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 贤妃在心里也赞叹，这个百里大小姐，送去老宅10年，还能长成如此，的确是朗儿的良配， 可惜朗儿更看重那个二小姐，二小姐也不错，就是身份差了些，至于这个三小姐就算了… 徐淑妃笑意盈盈地看着清虞问道，“听说百里大小姐幼年时身体不好，去了老家休养，如今可都康复了？” 清虞恭敬回应道，“回淑妃娘娘，臣女已经康复，有劳娘娘关怀。” 第91章 传她来见我 “如此甚好，浅梦是本宫的侄女，时常入宫陪伴本宫，你们几个日后若是无事，可以多和她一起约着进宫里来玩。浅梦，起来和侯府几位小姐见礼。” “是，姑母。” 徐淑妃说完，靠她旁边的一个少女站起身，对着清虞几人笑着打了招呼， “几位小姐，小女有礼了。” “徐小姐。” 清虞几人再次起身见礼。 贤妃微扬起下巴，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几位侯府小姐确实生得乖巧伶俐，别说淑妃，就是本宫看了也心生欢喜。” 徐淑妃眼波流转，神色有些不屑，心里对贤妃鄙夷不已，谁家的大家闺秀不是乖巧伶俐，知书达理，聪明懂事？ 哪像她的四公主那样，仗着是个公主，自小受宠，就跋扈得不成样子，成日追着晋阳侯府的世子到处跑，还不允许何世子身边出现别的女子，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吧？ 贤妃一副贤良的样子，生的女儿却教成这个样子，也不怕让人笑话？ “贤妃说的是，说来这些日子也不常见四公主，不知道四公主今日可在宫中，若是在，可以叫来和她们几个一起说说话，也能让本宫这里热闹热闹。” 贤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略微停顿后，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才语气平和地开口，“有些不巧，昕儿出宫去了。” “哦？那还真是不巧呢。四公主还真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徐淑妃嘴角依旧带着得体的笑，轻轻拨弄着手上皇上刚赏的翡翠手镯。 “早就听闻清平侯府有几位貌美的小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知你们可曾许配了人家？” 锦嫔今日本不想来，可皇上让她协理六宫，淑妃说有事和她相商，只好前来，却不想贤妃也在这里，还传召了朝臣之女。 每一次贤妃和淑妃碰面，总免不了斗上几嘴，方才这几位侯府小姐没来时，她们两人就已经唇枪舌剑一番了，现下淑妃又提起四公主，锦嫔只好主动岔开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直在悄悄打量周围，外面都传徐淑妃得宠，她的淑仪宫奢华无比，还真是如此，眼里都是藏不住的艳羡。 听见锦嫔问话，不等两个姐姐作答，百里清珊就率先回答，语气娇俏又羞涩，“回娘娘，臣女和两个姐姐暂时还没许配人家。” 锦嫔闻言，只是轻轻笑笑，“百里三小姐，倒是个率真的性子。” 百里清珊略微有些得意，“多谢娘娘夸赞。” 清虞眼眸微动，没有任何反应，只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 贤妃正欲开口，就见三皇子司空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殿内，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 他先是恭敬地给长辈行了礼，“儿臣给母妃，贤妃娘娘，锦嫔娘娘请安。” 说罢，直起身来，扫了一圈殿内众人，“没想到母妃还请了几位侯府小姐和表妹进宫。” 清虞几人站起身行礼，“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各位小姐免礼。”司空羽先是看了徐浅梦一眼，而后将探究的眼神放到了清虞身上。 徐淑妃脸上的笑容都亲切了许多，“羽儿，今日难得你表妹和几位侯府小姐入宫，你若是没事，就带几位小姐去御花园里逛逛吧，如今御花园里景色正好。” 司空羽点头应下，“儿臣遵命。” 坤宁宫中，叶皇后正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抄写着佛经，左侧已经快要堆满一卷卷的佛经， 兰心站在右侧研墨，屋内静谧无声，檀香袅袅，轻烟缭绕在室内。 偶有微风拂过窗棂，吹动案前的毛笔架，轻巧的毛笔也随着轻轻晃动。 这时一个宫女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朝叶皇后禀道，“娘娘，肃亲王送来一套文房四宝。” 叶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有了几分柔和，“拿过来吧。” 兰心上前接过打开，笑着说道，“王爷知道娘娘的喜好，每次都能算着快用完时送来新的，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念秋，王爷今日入宫了吗？”叶皇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关切。 念秋恭敬答道，“回娘娘，王爷入宫了，现在应该去了太和殿，娘娘要见一见王爷吗？” 叶皇后摇摇头，“不必了。” 念秋斟酌了一下又开口，“娘娘，今日淑妃传召了清平侯府的几位小姐入宫，按照规矩，朝臣之女入宫，需要来给您请个安，淑妃也派人来问，您看？” 叶皇后垂眸片刻才开口，“来的人里，可有百里家的大小姐？” “有的，百里大小姐几月前回京，还参加过晋阳侯府何老夫人的寿宴。” “那就去传她来见我，至于其他人，就不见了。”叶皇后说完，又拿起毛笔，蘸了墨汁，继续抄写佛经。 “是，奴婢这就去通传。”念秋福身一礼，恭敬地退下。 兰心语气凝重，“娘娘，淑妃传召百里家的女儿，只怕是为着三皇子打算。” 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冷漠，“她的儿子到了议亲的年纪，她自然要为她的儿子打算。” 兰心见叶皇后神色不对，不再多言，只安安静静地研墨。 三皇子将清虞几人带到了御花园，很凑巧地就遇到了二皇子， 一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都刻意的和二皇子找话题， 清虞觉得无聊，想自己逛逛， 刚抬脚，徐浅梦就走到她身边热情相邀，“百里小姐是想去别处转转吗？不如我陪你，我时常入宫陪伴姑母，对宫里还算熟悉。” 清虞微微欠身婉拒，“多谢徐小姐好意，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随意转转，就不劳烦徐小姐了。” 三皇子正愁不知如何搭话，见状也走上前，“百里小姐头一次入宫，又是母妃传召，本皇子怎么也得好好招待，花房培育了一些玉簪花，不如一起去看看？” 清虞还想拒绝，就见一宫女匆匆而至，几人都转头看向来人。 第92章 臣女不敢攀附 念秋先行了一礼才说道，“奴婢参见两位殿下，各位小姐，奉皇后娘娘命，特请百里大小姐去坤宁宫。” 众人都有些惊讶，将目光转向清虞， 清虞同样诧异，按规矩确实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为何她只传了自己? “母后只说要见百里大小姐吗?”司空羽上前一步向念秋确认。 念秋垂首再次福身，语气恭敬，“是，皇后娘娘只见百里大小姐一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清虞离开，一时间心思各异… 念秋将清虞带到叶皇后跟前，福身回道，“禀娘娘，百里大小姐带到。” 清虞规规矩矩郑重行了一礼，“臣女百里清虞，参见皇后娘娘。” 叶皇后这才再次停下笔，抬头看向清虞，“免礼，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是，多谢娘娘。” 清虞站起身，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后， 映入眼帘的就是身着一袭素衣，面容姣好，长相温婉大方又恬静的女子， 可那双眼睛却平静无波，无悲无喜，清虞敏锐的察觉到她眼底深处藏着的一抹悲伤，师父每次独处，眼神也是如此。 可外界传闻，叶皇后虽无子，身体也不好，常年养病，但皇上对她极为爱重，又怎么会是面前这个样子？ 叶皇后仔细打量了清虞一番，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温和地说道，“你长得一点都不像百里正弘，倒是有几分像你的母亲和你舅舅。你这些年在信安，过的如何？” 清虞更加疑惑，但依旧恭敬地回道，“回娘娘，臣女在信安过的很好，娘娘和臣女的母亲舅舅似乎很熟？” 叶皇后面上多了几分怅然，“我与你的舅舅和母亲自小就相识，你周岁抓周，还抓了我给你准备的风筝，之后我入了宫，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母亲…” 清虞想起，之前整理母亲留下的东西时，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彩色风筝，原来那是皇后送的？ 清虞垂下了眸子，轻声回答，“臣女不记得了，臣女连母亲的相貌都快记不清了。” “你母亲去世时，你还不到4岁，又过不到一年，百里正弘就将你送到了信安，你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叶皇后的语气里带了忧伤，而后缓缓问道，“淑妃召你姐妹入宫，应该是为了她的三皇子，你对两位皇子是怎么看的？” 清虞没想到皇后看得这样透彻，思索片刻认真回答，“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臣女不敢攀附。” 叶皇后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双手却攥得紧紧的，“只怕百里正弘不是这样想的，我与你母亲好友一场，当初却没有护你，是我的错。” 说着递过去一个令牌，“这是坤宁宫的令牌，你日后若是有事，可以进宫来找我。” 清虞语气诚恳地婉拒道，“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娘娘还能记住她，臣女十分感激。娘娘在宫中也有难处，臣女不敢受此令牌，还请娘娘收回。” 兰心上前一步劝慰，“百里大小姐就收下吧，我们娘娘不常见人，难得和你投缘。” 清虞犹豫片刻，才双手接下，“是，臣女多谢娘娘。” 叶皇后又问了一些清虞这些年的事情，才让念秋送她出去。 兰心为她的茶盏添了水，才在一旁说道，“百里大小姐虽然在信安十年，可依然长得很好。” 叶皇后此刻的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百里正弘凉薄又自私，只在乎他自己，又怎么会派人好好照顾他和婉儿的孩子，多半是华阳侯府的人出面照顾她的。 如今看起来，他倒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当初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娶了婉儿，如今为了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又想将女儿送进这豺狼窝里来了。” 兰心劝慰道，“他有两个女儿，他的两个兄弟也有女儿，不一定就是大小姐，这位大小姐看上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娘娘不用太过担心。” 叶皇后将手上的佛珠取下，放在手里轻轻捻动，“贤妃和淑妃想要的不止是百里正弘的支持，她们还需要武将的支持，清虞这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当初我就应该想办法，让华阳侯府把清虞接回去。” 兰心的眼神里布满了心疼，“当初娘娘被困，也是身不由己，夏侯小姐在天有灵，一定能理解娘娘的苦衷，娘娘虽贵为皇后，同样过得不容易。” 念秋将清虞和语默带到御花园时，二皇子一行人已经不在， 只好带着语默往宫门口处走，念秋将她们送出去一段路，确认清虞主仆能找得到路，加上清虞又是侯府小姐，还是淑妃传召入宫，想着宫里不会有人为难她，才安心折返回去。 清虞两人沿着宫道缓缓前行， 一个小太监突然神色慌地从拐角处疾奔而来，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正在追赶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应该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往前飞，径直冲向清虞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语默眼疾手快的快速出手，将金丝雀抓在手中，金丝雀挣脱的过程中还掉落了几根羽毛， 小太监见状，吓得赶紧小跑上前致歉，“贵人恕罪，这金丝雀是四公主的爱宠，今日不知怎的受了惊吓，飞跑了出来，这才惊扰了贵人。” 清虞语气平淡，“无妨，语默，将这雀鸟还给这个公公。” 偏就这么不巧，就遇到了从宫外回来的四公主司空昕， 司空昕今日又去找了何朝，不出意外，何朝再次躲起来了， 司空昕在晋阳侯府等了大半日都不见他的踪影，一肚子的气正没地方发， 没想到刚回来又见到清虞的丫鬟正擒着她的爱宠，瞬间想起在何老夫人寿宴上，何朝看她的事情，她还因此被母妃和小皇叔斥责。 当即就准备把火撒到清虞身上， 虽然母妃和皇兄都说过，清虞身后还有华阳侯府，华阳侯府一日不倒，就有武将的支持， 可华阳侯府也有女儿，大不了让皇兄想办法把夏侯琳娶了就是，夏侯琳也让人讨厌， 可清虞这张脸，她看着更加不舒服，恨不得抽烂了才好。 第93章 滚回你宫里去 清虞主仆俩自然也看见了一脸怒容的司空昕，朝司空昕规矩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四公主。” 司空昕趁清虞行礼的空档，迅速转身拿过身后宫女端着的长鞭，这还是她时刻带着，不痛快就用来抽人的， 要是浸了水，抽在身上会更疼。 也不叫清虞起身，“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朝清虞身上狠狠一甩。 清虞眼神一暗，在长鞭即将抽到自己时，身形一闪，拉着语默侧身避过。 司空昕甩出的鞭子抽到地砖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同时伴有“唰”的一声摩擦声。 她没想到清虞竟然敢躲，当即大声呵斥，“百里清虞，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抓本公主的金丝雀，” 清虞正要解释，一旁吓傻的小太监连忙跪下请罪，“四公主恕罪，是奴才没有看好您的爱宠，让它飞跑了出来，不小心冲撞了这位贵人，这位贵人才出手相帮的。” 语默方才跟着行礼，还没来得及还，这才趁此将金丝雀一把塞回小太监怀中， 小太监正要将其装回笼中，却被司空昕叫停，“慢着，拿过来给本公主看看。” 小太监赶紧起身，战战兢兢地将金丝雀送到司空昕跟前， 只见原先挣扎的金丝雀，现在却双眼紧闭，小小的胸脯也不再起伏，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 司空昕见状，顿时暴跳如雷，恶狠狠地看向清虞主仆，脸色阴沉的吩咐，“来人，把百里清虞身边的这个贱婢抓住，给本公主乱棍打死。” 她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立马就要上前。 “四公主，此事和语默无关，这只金丝雀扑过来时，看上去极度惊恐，横冲直撞，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这样，公主可以问问这个看管的太监。”清虞眉头微皱，护在语默身前，冷静地看着司空昕解释。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魂都要没了，公主的爱宠死了，他也逃不过毒打，却也不敢撒谎，只能磕头解释， “公主明鉴，奴才正要去喂食的时候，它就有些反常，就想打开笼子看看，它就飞跑出来了。其余的奴才真的不知啊。” “它早晨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成了这样，你这狗奴才还敢说不知道？”司空昕抬起鞭子就往小太监背上狠狠一抽，瞬间将他的衣服抽出一道裂痕， 小太监疼得身体一颤，脸上肌肉急剧抽搐，却紧咬着嘴巴不敢发出哭喊声，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小太监的额头在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便红肿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司空昕并不理会小太监，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清虞两人，“百里清虞，本公主亲眼所见，是你的丫鬟抓了我的爱宠，把它捏死了，要么让你的丫鬟偿命，要么你替她挨本公主的打，你选吧。” 清虞神色不变，冷静回道，“四公主可以找太医来查，此事和语默无关，就算语默不抓住它，任由它到处乱飞，它也会死。” “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当本公主是瞎了不成？” 司空昕恼羞成怒，再次抬鞭，对着清虞的脸就狠狠甩了过去，清虞眼神一冷，伸手就握住了鞭梢， 手上微微用力一拉，将鞭子从司空昕手中抽过，随手就丢到了地上， 司空昕猝不及防，向前踉跄几步，脸上满是惊愕和愤怒，“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 司空昕尖叫着朝清虞快速走去，伸出手就要打她，清虞直接握住了司空昕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司空昕使劲挣扎，却发现清虞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心中怒火更盛，“放开，我是公主，你不过一介臣女，竟然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要让父皇杀了你。” 又对着身后的人叫嚷，“你们都是死人吗？” “这位小姐，还不快放开公主，” 周围的宫女太监对着清虞面露同情，四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跋扈，这位小姐居然还敢招惹她，只怕要吃大亏。 清虞依旧紧紧攥着司空昕的胳膊，不为所动，语气平稳的说道，“公主代表皇室颜面，臣女未曾招惹，公主却喊打喊杀，敢问这是何道理？ 臣女已经解释过了，你的金丝雀和我的侍女无关，一查便知。臣女愿意配合调查。 若最后查了真是我的侍女失手，我自会赔偿认罚。” 清虞说完，松开了司空昕的胳膊。 “百里清虞，本公主饶不了你。”司空昕被清虞松开手，愈发恼怒，缓了缓胳膊，再次抬手向清虞打去，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给本王住手。” 清虞正好往后退了一步，司空昕扇了个空，自己也差点摔倒，稳了身型回过头，就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气势顿时弱下来， “小皇叔，她的丫鬟害死了我的金丝雀，我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这点事皇叔也要管吗？” 司空珏大步流星地走来，先是看了一眼清虞，见她神色坦然，心下稍安。 转而脸色阴沉地瞥了一眼满脸委屈愤怒的司空昕，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对着跪地的小太监悠悠开口，“怎么回事？” 小太监忍着疼痛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堂堂皇家公主，如此蛮横无礼，丢人现眼，成何体统？ 不过一只鸟儿，死了就死了，再养一只就是，还不滚回你宫里去，” 司空珏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让司空昕觉得压迫感十足。 “皇叔…”司空昕不服，还想争辩。 司空珏凉凉地看过去，“本王不想说第二遍，难道你希望被你父皇禁足吗？” 司空昕一怔，有些心虚，随后恶狠狠地看了清虞一眼，威胁道，“你给我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就不信，你每一次都能这么好运？” 说完就甩了衣袖，转身大步离开。 “多谢王爷解围。”清虞对着司空珏致谢。 司空珏唇角微勾，语气温润，“百里小姐何须客气，一起走吧，我也要出宫。” 第94章 打了你父亲一巴掌 清虞心下思索，那只雀鸟，应该是被下药了，只是不知下药的人是故意针对她，想让她和四公主对上，还是算计别人被她凑巧遇上的了? 司空珏察觉清虞情绪不对，温声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你其他妹妹呢?” 清虞收回思绪，“皇后娘娘单独召见了我，出来时她们已经不在，应该是在宫门口等我。” “皇嫂单独见你?”司空珏有些诧异。 清虞若有所思，“是啊，娘娘说她和我母亲是旧友，听说我入宫，就见了我。” 司空珏点点头，“原来如此，皇嫂出身安国公府，而你母亲出身华阳侯府，她们年龄相仿，肯定自小认识。” 两人走到宫门口时，二皇子等人都在，一行人互相告别后才各自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百里清珊又开始坐不住，笑嘻嘻地张嘴问道，“大姐，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单独见你，她有没有赏赐了你什么好东西？听说皇上爱重皇后，她宫里岂不是比淑妃宫里还要奢华？” 百里清迩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大姐姐，出门前母亲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去拜见皇后，可惜没能如愿。” 百里清迩心里担忧，今日入宫，贤妃娘娘并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却观察了大姐许久，她都发现了， 虽然她们都是侯府的，可大姐的身份就是比其他兄弟姐妹高贵，大姐若再得了皇后青睐，只怕贤妃娘娘不会同意二皇子娶自己。 清虞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没什么，两位妹妹若是好奇，可以自己去坤宁宫问。” 说完不再理会她们，拿出出门时准备的书翻开继续看。 两人见此，有些尴尬，没有再问。 回到府里，清虞直接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对皇后娘娘的事知道的多吗？”清虞给老夫人行了礼，在她身旁坐下后，就直接问出心里的疑问。 老夫人一听，坐直了身体，“虞儿怎么会提起这个？” “今日入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我，还给了我可以随意入宫的令牌。”清虞说完，将坤宁宫的令牌从袖中取出。 老夫人接过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祖母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和你母亲关系不错，你母亲嫁进府后，她还会时常来找你母亲。 她和当今皇上的亲事，据说是先皇定下的，他们都快要成亲了，她祖母重病去世，需要守孝三年，就延期了。 皇家要考虑子嗣，就让侧妃妾室先入了府， 等到她孝期快满时，她母亲也去世了，又延长了几年孝期，这样一拖，直接拖到皇上登基，她直接入宫做了皇后。 而她自从入宫，身体就不太好，和你母亲也再没有见过， 你母亲去世时，她身边的女官来吊唁过，还问过你父亲是否要把你送回华阳侯府，你父亲说你是百里家的孩子，不会给华阳侯府， 不知道你父亲又说了什么，那女官好像很生气，还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你父亲一巴掌，就直接转身回宫了… 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祖母当时正伤心你母亲的离世，没有过多关注这些，虞儿，皇后见你，可是说了什么吗？” 清虞敛下思绪回道，“皇后娘娘问我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什么看法，还说我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拿着令牌入宫见她。” 老夫人一听也正色道，“虞儿你也大了，又有主见，祖母也想问问你，你父亲想要延续百里家的荣耀，必然是做了站队的打算， 二皇子入府一回，就让府里几个小姐少爷闹起来，绝对不是可以婚配的良人， 至于三皇子，应该是要和徐家结亲获得徐家的支持， 这皇室的浑水不是这么好蹚的。虞儿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清虞温和一笑，握住祖母的手，“祖母不是说过，我若是成亲，必须我自己中意也全心全意对我的吗？ 很显然这两个皇子都不是良配， 父亲想要通过联姻来维系百里家的荣耀，又不止我一个女儿，祖母不用担心，他算计不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让他算计到。” 老夫人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皇后平时都在养病，不会轻易见人，今日却主动见你，只怕有人会打上你的主意。”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日一早，宫里淑妃和贤妃的赏赐就到了清平侯府， 宫里娘娘赏赐，不管是赏谁的，为了以示对皇室的尊重，府里大小主子都要聚到花厅接赏。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看到院里摆放着的两堆东西，都在心里窃喜，以为是赏给自己女儿的， 却没想到两位娘娘派来的人对着众人福身行礼后，直接点名说是给清虞的赏赐， 众人一时都惊呆了，把目光都聚集到清虞身上，心思各异。 百里清珊气得死死盯着清虞，恨不得将她身体都盯出个洞， 百里清迩面上依旧笑得甜美，可藏在衣袖里的指甲却将手心都掐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百里景邬的脸上都是阴沉，百里景潞依旧怯懦的低着头。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一派和睦之色，看不出面下的情绪。 看上去就很开心的大概只有清柒和百里景泗两人。 百里正弘有些怀疑的再次开口确认后，又塞了两个鼓鼓的荷包，才让忠叔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又让众人都散开，将清虞单独留下说话。 花厅里只有百里正弘和清虞两人时， 百里正弘才一副慈父的模样温和开口问道，“清虞，听说昨日进宫，皇后娘娘单独见了你，出宫时你又和四公主起了冲突，你能具体给为父说说吗？” “父亲既然已经听说了，还需要问什么呢？” 清虞头也不抬，顺手端起刚上的茶水，热气升腾而起，还有些烫， 清虞又轻轻放回了桌上，转而拿起一颗葡萄剥皮。 百里正弘有些不悦，这个孽障，每次说话都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压了压火气继续温和道，“为父这不是担心你吗？想要关心关心你。” 第95章 父亲倒是清高的很 “父亲若是真的关心我，又怎么会今日才来问，你想知道的昨日三妹回来时，你不是已经问过她了吗? 现在又来问，无非就是因为院子里这两堆赏赐的东西而已。” 清虞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百里正弘，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继续说道， “昨日我与四公主起了冲突，你担心我得罪了贤妃，所以你才装作不知道。 今日两宫主位一同送来丰厚的赏赐，说明贤妃并不在意我和四公主的冲突。 而皇后娘娘这些年不怎么见人，却突然召见了我，你们便都以为皇后看重我，就算不看重，也是特殊对待的。我说的对吗?” 清虞说得太直接，百里正弘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语气有些不悦， “清虞，为父这都是为了百里家的将来着想，为了你好，你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你总要嫁人，二皇子和三皇子就很不错，为父有意让你和你三妹各嫁一个。” 清虞冷笑一声，更加讥讽，“父亲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最后有没有更进一步，你都还是高高在上的尚书令大人，是清平侯。” 百里正弘脸色微僵，“你懂什么？为父都是为了你们好，皇上一向爱重皇后，你日后可以多入宫给皇后请安…” 清虞直接冷冷打断，“我对百里家的将来会如何，并不关心，也不会选择皇上的哪个皇子去嫁。 我劝告父亲一句，你要嫁谁我管不着，可若是敢算计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就直接起身出了花厅，对着忠叔说道，“劳烦忠管家，叫几个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抬去熙和院。” 百里正弘被清虞冷声打断，本就十分不悦，一听说清虞又要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更加恼怒， “放肆，这些赏赐都是给侯府的，岂容你这个孽女做主，来人，抬去府中库房。” “是，老爷。“忠叔正要叫人， 清虞再次冷冰冰地对着百里正弘开口，“父亲，要不然随女儿进宫去问问两位娘娘，这赏赐到底是给侯府的还是给我的？” 百里正弘一噎，“虽说是给你的，可也因为你是侯府小姐，你既然不愿意听本侯安排，又有什么资格收这些东西？”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没有半分温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百里正弘，“是吗？那确实得去问问，到底是因为我的侯府小姐身份，还是因为更多别的原因，若只是因为我是侯府女儿，那又为何不给二妹三妹呢？” “你一个侯府小姐，为何一副商户嘴脸，如此贪婪，简直粗鄙。” 清虞面露鄙夷，“父亲倒是清高的很，这些年我母亲嫁妆铺子庄子的产出，还有三叔赚来的银钱，祖母带来的嫁妆，你都用了不少吧？” 百里正弘被清虞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院里的下人都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听不见也看不见，个个都垂着脑袋。 清虞直接转头对着忠叔再次开口，“忠管家，把这些东西抬去熙和院。” 忠叔为难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 “照她所说，抬去她院里。” 百里正弘感觉脸都丢尽了，怒甩衣袖，直接往书房而去。 忠叔这才赶忙吩咐小厮将赏赐全部抬去了清虞院中。 “慧心，你们四个将这些东西都登记好，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自己挑一样， 另外再给祖母和三婶，七妹，还有何姨娘也挑点，给她们送去，剩下的全都放起来。” 清虞回到院中，吩咐完就自己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看起来。 慧心在一旁劝道，“小姐，这些可都是宫里的赏赐，小姐还是都留下吧。” 清虞语气温和略带调侃，“没关系，只要别拿有特殊印记的就行，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拿点东西好好打扮自己，作为小姐，我脸上也有面不是。” “那奴婢可就真拿了，”味锦笑嘻嘻地率先拿了一支蝴蝶珠花。 慧心几人也各自选了一样，又把送给老夫人几人的挑出来。 百里清珊跟史湘云回了红湘院，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将插着茉莉花的刻绘紫砂花瓶拿起，狠狠往地上摔去，只听“砰”的一声清脆响，花瓶瞬间四分五裂。 原本娇艳欲滴的茉莉花散落一地，洁白的花瓣被溅起的水花浸湿，凌乱地贴在地面上。 清澈的水从破碎的花瓶中汩汩流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整个地面一滩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却无法掩盖屋内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而弥漫的压抑气息。 “娘，凭什么宫里的赏赐只给百里清虞，我也是爹的女儿，是正经的嫡女。” 百里清珊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中满是未消退的愤怒和嫉妒，死死盯着地上的一片混乱，双手还紧紧攥着帕子，似乎仍不解气。 一旁的史湘云看在眼里，对百里清珊满是心疼，她又何尝不生气， 原以为百里清虞这个性子进了宫，会得罪宫里的娘娘， 是了，夏侯婉那个贱人和皇后似乎是旧相识。 可皇后这些年连她国公府的人都不见，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见这个小贱人了？ 史湘云在一旁坐下，轻声安慰道，“好了，珊儿，犯不着争这一时的气，娘会给你想办法的，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越过你去。” 说完对门外吩咐，“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门外立马进来两个丫鬟，快速收拾完退了出去。 百里清珊慢慢平复下来，才撒着娇对史湘云说道，“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真的忍不了了。” 史湘云拍拍她的手，抬手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凑到她耳边缓缓说道，“放心，娘已经有主意了，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史湘云说完，百里清珊才喜笑颜开，挽上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史湘云看着怀里的女儿十分宠溺，语气阴狠的说道，“你放心，珊儿，夏侯婉母女俩，永远都是我们的垫脚石。” 第96章 我是良妾，你是贱妾 百里正弘在府里丢了脸，转头就去了城东巷，一直待到吃了晚膳，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准备去何姨娘院里小坐一会儿，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见苹姨娘穿了一身轻薄的沙衣，身姿轻盈灵动，在一棵紫薇花树下翩翩起舞。 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月光为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随着她的舞动，衣袂翩翩，仿佛与这紫薇花树融为一体，带着无尽的风情，看上去有说不尽的心事。 一舞跳完，她才像是刚发现百里正弘一样，含羞带怯又语气娇滴滴地说道，“老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苹姨娘额前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也因汗水的浸润而紧贴在脸颊两侧， 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犹如天边的云霞，为她俏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百里正弘立马歇了去看何姨娘的心思，眼神暧昧又迷离地看向苹姨娘，“苹儿还会跳舞?是何时学的，本侯怎么不知道？” 苹姨娘更加羞涩，朱唇轻启，轻轻喘着气回道，“妾在三小姐院中时，就时常看她跳，妾看今晚月色亮堂，一时心痒，就想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学着跳一下，没想到还是被老爷看到了。 妾跳的不好，老爷可不要取笑。” “哦?苹儿竟然还有如此天赋，学着跳都跳得这么好，不过天色也不早了，本侯送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百里正弘说完，轻拉着苹姨娘的手就往她院子去。 “是，妾听老爷的。”苹姨娘朝何姨娘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快速垂下了眸子，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弧度， “老爷最近每日都要来看看我，怎么今日这个时辰都还没来？春分，你出去看看。” 何姨娘正用勺子小口的吃着燕窝， 这怀孕就是好啊，自从她怀孕，府里有什么好的都有她的一份。 “是，姨娘，奴婢这就出去看看。”春分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贴身的活何姨娘也不让她做，就是使唤了跑跑腿，也不打她骂她，却比在红湘院好多了。 春分应声后赶忙跑出了院子，没一会儿功夫又小跑回来了，有些胆怯地回道， “姨娘，奴婢瞧见老爷拉着苹姨娘进她的院子里了。” 何姨娘闻言，轻笑一声，“呵，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春柳伺候我更衣歇了。” “是，奴婢告退。”春分听话的退下。 春柳给何姨娘拿来寝衣，小声说道，“姨娘，要不要奴婢去把老爷请回来？奴婢就说您不舒服，老爷肯定来。” 何姨娘放下小碗，站起身换衣服，语气不屑，“老爷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必去请？ 不过这个春苹还真是有本事，刚当上姨娘就敢抢人，明日戴上大小姐送我的那支簪子，我去会会她。” 苹姨娘使的伎俩，史湘云同样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正弘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被叫去红湘院立规矩，双腿都跪得麻木了才叫她离开。 她拖着麻木的双腿刚走到院门口，差点就不小心撞到了何姨娘， “姐姐，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苹姨娘被吓了一跳，赶紧向何姨娘道歉。 何姨娘娇媚一笑，眉眼一狠，抬手就是一巴掌， 苹姨娘躲避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偏向一旁，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她身后的春枝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她， 春枝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何姨娘道，“何姨娘，你凭什么打苹姨娘？” 春柳立马梗直了脖子站出来，毫不示弱地替何姨娘怼回去，“分明是苹姨娘差点撞上了我家姨娘，大白天的走路也不说看着点， 我家姨娘可是怀着侯爷的孩子，这要是撞上，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春枝一时气短，不知道说什么。 苹姨娘捂着被打的脸，眼中泪花闪烁，声音带着委屈地对着何姨娘说道， “姐姐，我方才有些不舒服，没有仔细看路，可这么宽的路，姐姐又为何非要往我这边走？ 你我都是老爷的妾室，再说我也没真的撞到你，你没道理打我吧？” 何姨娘的手轻轻抚摸上平坦的小腹，对春苹有些鄙夷， “虽然没有撞到，可是吓到我了呀，我这一慌就下意识打出去了，苹姨娘你可别见怪。 还有虽然你我都是妾，可我是良妾，你是贱妾，这身份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苹姨娘一怔，身体微微一颤，随后咬了咬嘴唇，低头认错，“是妹妹的不是，妹妹以后走路一定当心，绝对不会再惊扰到姐姐。” 何姨娘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慢悠悠地调侃，“妹妹这是刚从夫人那里回来吧，夫人提携你，你确实该多去夫人那里侍候，尽尽你的本分。 我也得去大小姐那儿一趟，大小姐特意送了我宫里娘娘给她的赏赐，我得去送点回礼。” 说完轻轻甩了甩丝帕，带着春柳扬长而去，只留下苹姨娘主仆留在原地。 苹姨娘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何姨娘的背影，眼神一暗，转身进了院子。 … 史耀辉躺了几日，总算是缓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小厮去逛了一圈青楼，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回到府里，本来是要去找百里景邬温书的，想了想又转去了花园里， 却在花园遇到了百里清迩，心想这不是二房的小姐吗？ 这一看就和百里清虞是不同的类型，不知道脾性如何。 于是史耀辉就自顾自走上去，一脸潇洒地对着百里清迩打招呼，“这位是二表妹吧？真巧啊，你居然在这里练琴？” 百里清迩回过头，忍着史耀辉身上传来的脂粉香和他恶心的眼神，对着他甜美一笑，语气天真，“史公子，花园里风景好，在这里练琴别有一番韵味。” 史耀辉一听百里清迩这软糯的声音，心中就一阵痒痒，眼神肆无忌惮地在百里清迩身上打量， “二表妹说的是，我老远就听见了这美妙精湛的琴音，我还以为是仙子下凡抚琴了呢，” 第97章 品行不端的烂人 说着，竟上前凑了几分，脸上带着一丝轻佻的笑，又接着说道， “早就听闻二表妹的才女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百里清迩睫毛轻闪，掩下心里的厌恶，依旧天真地回道，“史公子说笑了，府里几个姐妹里，大姐姐才是才情相貌最出众的， 她的身份也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高贵的， 她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外祖家又军功累累，大伯父和祖母又疼爱她，我都羡慕她。” 说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史耀辉接着说道，“听说大姐姐生母的嫁妆更是丰厚，当初可是十里红妆，大姐姐刚回京，就交给她打理了， 日后大姐姐出嫁可以全部带走，府里和祖母，还有她舅舅家肯定都还会再给她准备， 前两日入宫，宫里的娘娘还单独给了她赏赐，就连皇后娘娘都单独召见了她，可见大姐姐多招人喜欢， 哎，也不知道这以后谁会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大姐姐，这荣华富贵可就稳了。” 百里清迩说完，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歉意，“瞧我，没轻没重的，什么都说，史公子可不要介意。” 史耀辉整个人都沉浸在娶了清虞后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中， 百里清迩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哦，二表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史公子慢走。”百里清迩甜甜一笑，对着他福了福身， 等他走远，不远处守着的夏荷才走过来，“小姐，奴婢看了，方才的事，没人看见。” “知道了，看来母亲查到的消息不假，这史耀辉确实是个品行不端的烂人，找人盯着他，他要是想做什么，就帮他一把。” 百里清迩头也没抬，继续练琴， 花园里这个位置，平时就没什么人经过，她平日就会来这里练琴， 没想到今日把史耀辉这个蠢货吸引来了，正好实际观察一下，果然没让她失望。 夏荷低声应下，“是，小姐。” 躲在不远处一簇花丛里的百里景潞吓得浑身哆嗦，他今日课业没跟上，又在课堂上打瞌睡，被先生罚站了。 他怕回来又要被姨娘骂，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清净， 就来了这个角落，将书本打开盖在了脸上，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再回去老老实实认错挨骂， 没想到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琴声，爬起身才发现是二姐， 若是直接出去，二姐肯定会误会什么，就想继续躺下，等二姐走了再起来离开。 可没多久大伯母的侄子也来了，二姐还故意在他面前说大姐的事，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史公子对大姐不尊重被踹过吗？ 她还让夏荷盯他，还想帮他，帮他做什么，难道是要害大姐吗？ 百里景潞越想越害怕，他应该怎么办，大姐是好人，他不希望大姐有事，可若是告诉大姐，二姐知道了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母亲肯定也会为难姨娘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就那样无助地躺在花丛里，心里闪过从小到大的一幅幅画面，等到百里清迩离开他还躺在那里， 一直到天已经黑透，月亮和星星爬满了星空，他才爬起身，捡起地上的书本，慢慢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百里景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挣扎了一整晚， 第二日又起晚了，念书时再次打了瞌睡，也再次被先生斥责，回去的路上整个人沮丧地低垂着头，无精打采。 “六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百里景潞抬起头，就看到大姐和七妹并肩走在一起，正对着他微笑。 “大姐，七妹。”景潞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如何面对。 清柒关心道，“六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有，我还有课业，我先走了。”景潞说完又快速低下头，准备离开，可内心再次挣扎，迟迟迈不出脚步。 “六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清虞平和的声音再次传到他耳中。 景潞纠结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朝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慢慢张口，“大姐，我昨日看见…二姐和史公子谈论起你… 史公子他最近跟我们一起念书，我总觉得他有些纨绔，之前还被你打过…今日他又没去念书，” 景潞说的磕磕绊绊，有些没头没尾的， 清柒听的一头雾水，“六哥，你是想说什么？” “我知道了，多谢六弟，你看上去没有歇息好，快回去吧，”可清虞却听懂了，她对着景潞浅浅一笑。 景潞说完，感觉心里轻松多了，对着清虞姐妹拱了拱手，“那大姐，七妹，我先回去了。” 清柒不解的问，“姐姐，六哥他是什么意思？二姐居然和史耀辉谈论你，那个史耀辉就是个轻浮的登徒子，难不成她想打什么坏主意？” 清虞莞尔一笑，“七妹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昨日柱子就已经告诉过她了，看见史耀辉去了花园，还和二妹说了话，只是隔得远，没听清，没想到也被六弟撞见了。 清虞和清柒分开回到熙和院，语默就拿了两封书信进来，“小姐，公良先生和胭华阁传来的信。” “写的什么？”清虞正在净手，就让语默直接念。 语默打开看了一下说道，“公良先生说，查到先夫人身边有个叫喜儿的丫鬟，她现在应该是生活在青岩县一带，距离有些远，已经派人去找了。” 说着又打开另一封，“这个是福禄写的，时妈妈在庄子里，大夫人身边的人去找过她，庄子里没人敢使唤她干活，而且私房不少，每日大鱼大肉的。 那个刘婶一家，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 慧心在一旁拨算盘，闻言出声道，“刘婶平日里除了爱打听小姐的事，也没有去过谁的院子， 那个阿苕倒是趁小姐不在，往红湘院去过，回来后就经常发呆。” 清虞接过巧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走到桌边坐下，缓缓开口，“语默，你传信回去，让福禄继续盯着。 院里的阿苕和刘婶也继续盯着，各房的也得多留意。” “是，小姐。” 第98章 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清虞算着日子，想着舅舅的毒应该全解了，又去了一趟华阳侯府，到的时候正好有大夫在给舅舅看腿。 小舅母王静和表兄表妹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清虞和他们一起在门口等了许久，才听见唤他们进去的声音，夏侯渊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一见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夫人，我这腿还能好，我还可以站起来。” “真的，太好了，谢天谢地，” 王静激动地上前握住夏侯渊的手，随后才发现几个孩子都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转头拉起清虞的手，满眼都是感激和慈爱，“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好孩子，舅母谢谢你。” 说着说着，喜极而泣，夏侯琳上前轻轻环抱住王静和清虞， 夏侯逸尘则走到床边，“孩儿恭喜父亲，父亲能再好起来，是天大的好事，孩子这就去告诉祖母。” 清虞轻抚了一下王静，也跟着恭喜舅舅。 舅舅一直都希望能再站起来，重振夏侯家。 表兄明明也很喜欢习武，可因为那场惨烈的战事，也只能弃武从文， 但清虞分明看到表兄平日看的书都是兵书，他根本就不喜欢科考， 他一定很希望像舅舅和外祖父一样，提起刀剑长枪，保家卫国。 夏侯渊停顿片刻说道，“去吧，去告诉你祖母，她这些年郁结于心，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之前瞒着她，是担心会空欢喜一场，现在能确定好起来，一定要告诉她。” 王静拿出帕子轻轻蘸去眼角的泪水，对着一旁写药方的大夫问道，“吴大夫，老爷这腿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吴大夫正好写完药方，双手递到王静手中，语气熟稔地回答道，“侯爷身体底子好，老朽每隔三日来施一次针，连施一月，就能疏通经络，刺激腿部血脉。 这药每日喝三回，连续喝上一月，伤腿的亏空就能慢慢补回来。 至于恢复如初，就全看侯爷坚持了， 平日可以试着活动活动，循序渐进的练习站立，等能站稳些时长后，便可以尝试缓慢行走，随着腿部力量的恢复，逐渐增加时常。” 夏侯渊握紧了拳头，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吴大夫。” “侯爷客气，那老朽就先告辞了。”吴大夫说完，提起药箱拱手告退。 老夫人王氏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无聊地晒太阳，就见夏侯逸尘一脸喜色的快步进来， 老夫人很少见孙子这样的神态，有些诧异，“尘儿，你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祖母，大夫说父亲的腿还能好…”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激动地站起身，险些没有站稳，不管不顾地冲向夏侯渊的院子。 赶到时正好遇到要出去的吴大夫，又将吴大夫拦住确认了好几遍才放他走， 又立刻赶到房里，也不顾旁边的人，直奔夏侯渊而去，声音都带着颤，直视着他哽咽问道， “儿啊，果真还能恢复如初？” 夏侯渊肯定的回答，“是，母亲，儿子觉得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老夫人尽量克制，可还是落下了泪水，她先是早年失去了丈夫，中年又失去了大儿子，小儿子也再上不了战场整日伤心， 不到一年自己的女儿也去世了，外孙女也十多年才接回来。 偌大的华阳侯府，变得寂寥无比，摇摇欲坠， 她当初缠绵病榻许久，也想跟着去了一了百了， 可她若是再去了，留下的人该怎么办？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强迫自己好好活着，一定要看着底下这些孩子都好好的长大才放心， 上一回失态还是清虞回来的时候。 旁边几人被感染，也跟着伤感起来。 等老夫人缓过来以后，舅母王静才将她送了回去。 “逸尘，琳儿，你们两个记住，为父的腿能好的事，先瞒着外面的人，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夏侯渊冷静下来以后，对着夏侯逸尘兄妹说道。 两兄妹的语气坚定，“是，父亲。” 夏侯渊这才又看向清虞，“清虞，听说前几日，你们家中姐妹都入宫了？” 清虞微微点点头，冷静说道，“是，舅舅，若我没有猜错，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意储位，他们看中了我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也看中了华阳侯府对武将剩下的那点影响力。 但两府这些年不合，舅舅你又伤了腿，表兄也要从文， 所以应该是打上了我的主意，这样可以得到整个清平侯府和姻亲们的支持， 也能利用我和舅舅的关系得到部分武将的支持。文武钱财皆有。” 夏侯渊面露惊讶，“清虞你竟然看得这么透彻，那你是什么想法？” 清虞淡笑一声，据她所知，当今皇上身体康健，正值盛年，膝下幼小的皇子公主也还有好几个， 就算他是明君，他应该也不希望他的某一个皇子势力太大吧。 舅舅代表武将，虽然这些年夏侯家势衰，可在那些武将中依然有影响力， 父亲和二叔代表文臣，三叔又能挣钱，她猜，皇上应该不会选她嫁给他的任何儿子，就算皇上不是这样的想法，她也不会嫁的。 清虞垂眸片刻后回道，“舅舅放心，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不会任人摆布。” “好，有清虞这句话，舅舅一定护着你，” 夏侯琳也亲昵地挽起清虞胳膊，“表姐，我也会保护你。” 夏侯逸尘轻笑一声，“表妹放心，无论何时，我们都站在你身后。” “好，我记住了。” 清虞心下感动，又待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才离开。 马车驶到半路，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一旁的味锦立马掀开了帘子，“小姐，有个人抱着个酒壶撞到人了，看上去醉的不轻。” 清虞头也没抬，平静开口，“不用多管闲事。” “小姐，他朝我们马车这边来了。”味锦此话出口， 清虞才微微抬起头看过去，有些疑惑，“何家二公子？” “小姐，这个酒鬼您认识？” 清虞点头，“他是晋阳侯府的二公子，之前何老夫人寿宴上见过，味锦，你下车找个人，去何家说一声，让人来把他接回去，再让车夫把他看好，我们在这里等等。” 第99章 我们会害你吗? “好，奴婢这就去。” 味锦说完就立刻下了马车，拿了一块碎银找了个小孩子跑去何家，又让车夫下车看住何暮，她自己坐在了车辕处。 等了没多久，何府的马车就赶到了，何朝见何暮这副醉鬼一样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周围人太多，多少也要顾及点颜面，不然非要在这里把他狂揍一顿不可，只能忍着火气先将他扶进了马车。 转而走到清虞的马车前，见车辕处坐的是个女子，朝着车窗处拱手致谢， “在下是晋阳侯府何朝，多谢这位小姐帮在下看住舍弟，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改日何家一定送上谢礼。” 清虞轻微撩开车窗的帘子，对着何朝浅笑说道，“何世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何朝一时惊诧，“百里大小姐？” “何世子还是赶紧带二公子回去吧，他醉得不轻，还好没说些不该说的话。” 清虞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叫味锦进了车厢，车夫赶紧驾了车离开。 何朝也不耽误，赶紧将何暮带回府中，到了他院里，直接粗鲁地将他丢到了床上， 何暮直接一觉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总算清醒过来， 觉得有些口渴，就想起身倒点水，却不想一家人都坐在桌边，直愣愣地盯着他，给他吓得一激灵，有些紧张地开口， “父亲，母亲，大哥，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氏冷着脸问，“前不久你偷跑出去，我只当你是在府中关久了，没有说你什么，昨日你又是为何出去喝得酩酊大醉，你是不是又去见百里家的三小姐了？” 提起百里清珊，何暮有些难过，可随即又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孩儿昨日是约了朋友出去，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晋阳侯何启也开口问道，“那你是跟谁出去的？出去干什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何暮的大脑快速运转，他昨日出去就是去找百里清珊的，但是肯定不能说， 可醉酒后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心里心虚的不行，压根不敢直视父母兄长， 只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真的只是和朋友喝酒，不记得怎么回来的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慌乱的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大概能猜到自己醉酒后肯定是做了什么，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看着他，却又不敢多问。 “昨日你在酒楼醉酒，抱着个酒壶乱窜，撞到人了，差点被人按着打， 还是清平侯府的大小姐路过，看住了你，又找人让我去接你回来，你老老实实说，你昨日是不是又去见她妹妹了？” 何朝看着这个蠢弟弟，想起昨日清虞说的话，总觉得别有深意，他居然还敢不说实话， 何朝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耳朵拉到桌边跪下，“你还不从实朝来，别逼我踹你。” “你还不快说。”郭氏见何暮死活不张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吓得晋阳侯赶紧站起身，随后才反应过来夫人不是针对他，也没人注意到，都盯着何暮这个逆子，这才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 一边给郭氏拍拍背顺气，一边朝何暮吼道，“逆子，你看看你把你母亲气成什么样？再不说就直接拉你去跪祠堂。” 何暮这才嗫嚅着开口，“孩儿…孩儿确实是去找了百里三小姐，但不是她约我，是我自己想见她，与她无关。” 何朝接着追问，“那你为何一个人喝成那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昨日，何暮更加难过，神情落寞又哀伤，他昨日给百里清珊买了她平日最爱吃的糕点和她最喜欢的首饰， 结果却看到她和二皇子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是约好了还是偶遇的， 但百里清珊在二皇子面前说了好些仰慕之类的话，那些话明明都是她以前对自己说的， 二皇子走后，他追出去问她，为什么要在二皇子面前说那些话，还刻意的讨好， 她却责怪他，说他无能没什么本事，还随时跟踪她，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何暮思来想去才缓缓开口，“是百里三小姐说不想再见到我，我一时难过，才喝了酒，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郭氏冷哼一声，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说了，你和史湘云的女儿绝无可能，偏你是个蠢的，已经在你面前摆过事实，你自己眼瞎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那个三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这么糊涂， 我本来还想给你定一门亲事，看来还是为时尚早了，你嘴上说不会了，谁知道过些日子还会不会犯蠢， 别到时候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还是等你哪天真的清醒了再说吧。” “昨日还好有百里大小姐帮忙，要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何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何朝也跟着再次补刀。 何暮被说的羞愧，却小声嘀咕，“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被四公主天天追着跑？” 本来看何暮实在伤心，应该是真的知错了，还想安慰他两句，结果他还敢调侃自己， 何朝上去就踹了他一脚，“我和你的情况能一样吗？你还敢蝈蝈我。” 何暮被踹倒在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四公主跋扈又不讲道理，要是真和大哥成了亲，大哥肯定不好过， 于是连忙向他道歉，“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三小姐真的很好，虽然她说了不想再见我，但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她母亲对她有偏见。” 晋阳侯站起身走到何暮面前，将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暮儿，你从小就被我们一家人保护得很好，过的顺风顺水， 你觉得百里三小姐好，那她一定是有优点，你看见了那一面。 但话又说回来，你觉得我们会害你吗？” 何暮冷静片刻后认真回道，“家中不论是谁，对孩儿都很好，你们又怎么会害我？” 第100章 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是啊，我们又怎么会害你呢?自己在你院子里好好想想吧。”晋阳侯说完，拉起郭氏就出了何暮的院子， “二弟，二皇子之前就去清平侯府拜访过，当时肃亲王也去了，亲眼看见百里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因为二皇子起争执。前几日她们还被宫里娘娘召见，你不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何朝说完，拍了拍何暮的肩膀，也转身出了院子。 …… 又过了几日，清虞刚从祖母院中回来，就看见一只鸽子飞进熙和院， 语默快速上前取下，放飞之后将信递给了清虞，“小姐，这是上回那只鸽子。” 清虞接过快速看完进了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语默直接出了府。 味锦目送清虞走远，转头就见刘婶鬼鬼祟祟地朝清虞的寝室张望， 于是轻手轻脚走上前，等走到她身后，才轻声问，“好看吗？” 刘婶不假思索，“当然好看了，屋里真精致…” 话音未落，立马慌张地反应过来，刚转过头，就见味锦的头近在咫尺， 吓得她后退一步，却没站稳摔了一跤，脑袋磕到墙角，疼得她眼冒金星。 “哟，刘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还能吃人不成？看把你吓成这样？”味锦好笑的开口，也不拉她。 慧心和巧梳听见动静，也快速围上前， “刘婶，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的活都干完了？” 刘婶慌张地爬起来解释，“今日的已经做完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可还有换下来的衣物被褥，我好拿去清洗。” 慧心冷着脸说道，“我们要是有换下来的，自然会端去给你洗，日后没有小姐吩咐，不要过来这里，小姐是什么性子你清楚，她可容不下心思多的下人。” “是，我知道了，这就走，还请你们不要告诉小姐。”刘婶讨好的说完，就赶紧溜了。 味锦拍拍手，“我跟上去瞧瞧。” “你小心点别被发现。” “放心吧。”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清虞和司空珏一同到达城东的一处宅子。 语默先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司空珏随着清虞进去转了一圈以后， 清虞开口介绍，“这个宅子是我母亲成亲时，外祖母给她的嫁妆，原先我表兄帮着安排了一个姓王的老人家看着， 他们一家老小都是夏侯家的家生子。 我已经让他回华阳侯府了，王爷安排些人打扫一下，就可以让秦蕊母女俩搬进来住，这个位置安全，不会有什么人知道。” 司空珏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嘴角带着微笑，“多谢，这个宅子安静，大小也合适，回去我就安排人过来收拾， 秦蕊母女今日就能到，我先安排他们住一晚客栈，明日送过来这里。” “这么快，一路上秦蕊可想起了什么？” “没有，应该是当时受的惊吓太大，苏瑶的身体也很瘦弱，一路上找了大夫随行，秦蕊见余三对她们没有恶意，倒是没有反抗。” 司空珏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些，就出了院子，各自上了马车， 刚驶出去一段路，司空珏的马车折返到清虞车旁，“百里小姐，我好像看到清平侯了。” 清虞立马叫停了马车，掀开了窗帘确认，“王爷确定？” “确定，赶车的那个小厮，我上回在你们府里见过，” 清虞不做犹豫，立马调转马车跟了上去，司空珏勾唇一笑，也紧跟其后。 驶到一处没人的巷子，清虞让语默在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施展轻功跃上房顶继续跟， 司空珏见状，也独自跟了上去， 余一有些担心，也想要跟，毕竟司空珏之前被暗算中毒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余二拉了他一把阻止，“你傻呀，有百里大小姐在，不用担心，我们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你没看她身边那个语默都乖乖地等在车里吗？” 余一只好作罢。 百里正弘的马车直接驶进了一处两进宅子里面，马车停好后， 百里正弘下了马车，赶车的小厮从车上抱下几个礼盒， 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对着百里正弘高兴地喊了一声“表哥”，声音清脆动听。 百里正弘的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语气温柔又宠溺，“娇儿，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蜀锦，玉镯，我都给你带了。” 那女子笑的更加明媚，“多谢表哥，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快进屋，我今日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那年轻女子说完就亲昵地上前拉起百里正弘的手进了屋。 清虞又在屋顶听了一会儿，直到那女子说要给百里正弘脱掉外衣，试试给他新做的外衫合不合身， 清虞才铁青着脸离开，这就是她的好父亲，他就这么喜欢养外室？ 回到停马车的地方，语默见清虞脸色难看，赶忙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清虞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摇头，“我没事。” 随后转头看向司空珏，语气平静，“让王爷看笑话了，不知王爷可能帮忙查一查那女子的来历？” 司空珏点点头，“我尽快查清楚告诉你。” “多谢，那我就先告辞了。”清虞说完就上了马车。 等清虞的马车走后，司空珏才回过头，看了百里正弘所在院子的方向一眼，眼神冷漠， 对着余二语气严肃地吩咐，“余二，去查一查清平侯去的那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是。” 一路上清虞都冷着脸，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只觉得这个父亲让她无比厌恶， 她记得母亲刚病那段时间，父亲偶尔还会去看她们，每次露面，都说他怎么忙怎么忙。 可慢慢的他就不去母亲院子了，也不管她，只有祖母风雨无阻，每日都要去陪伴她们… 母亲去世前或许已经猜到父亲的作为了吧，她是那么聪明的人，自己的枕边人在外面养了外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第101章 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清楚这个人已经变了心，她当时经历了诸多打击，又加上病痛的折磨，还要忧虑唯一的女儿，她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 清虞一路上思绪纷飞，语默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不敢出声打扰。 刚回到府里，迎面就遇到了史湘云， “清虞，你回来了？晋阳侯府给你送了些东西，人已经走了，东西还放在花厅，说是要感谢你， 清虞你可是又帮了他们什么忙？” 史湘云端的一副慈母面，眼里却是明晃晃的算计。 清虞眼神冷漠，语气寒凉，“我遇见了醉酒的何二公子，找人通知了何家，仅此而已， 至于何二公子为何会醉酒，我想三妹会比较清楚，大夫人可以去问问她，说起来何家给我送礼，还得多感谢三妹。” 说完直接从她身旁走过，走了几步又停下， “大夫人若是希望你的孩子好，还是好好教导，免得有一日害人害已。” 史湘云心下恼怒，见周围也没有别人，只有贴身丫鬟，也懒得再伪装， “百里清虞，我知道我做了你父亲的正室，你一直心有不满，你不愿意叫我母亲，我也不介意，可礼法上我终究是你的嫡母， 我的名字是上了百里家的族谱的，你不得不认。 更何况我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你总要嫁人，你如此态度对我，就不怕日后没有娘家依靠？ 往日你欺负珊儿和景邬，我都没有跟你计较，你可别不识好歹。” 清虞抬眼看向史湘云，嘴角勾起嘲讽，“你又怎么确定你会一直是清平侯夫人，你的儿子会是下一任清平侯呢？你是怎么做了这个侯夫人的，你忘了吗？ 我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他真的会待你如初吗？” 清虞说完不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语默也拿上何家送来的东西跟在后面离开。 史湘云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又叫苹姨娘去她院子里立了许久的规矩。 三日后清虞再次出府去了城东的宅子， 清虞到的时候，秦蕊和苏瑶母女俩正在院中玩游戏，见到来人，母女俩停下游戏。 余三给母女俩介绍道，“苏夫人，这位是百里小姐，就是她帮忙给你们找的宅子。” 秦蕊面容温婉柔弱，对着清虞福了福身，语气感激，“原来是百里小姐，失礼了，多谢你的帮忙。” “姐姐客气了，只管安心住着，有什么缺的就说。” 清虞语气温和，发现她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戒备和警惕，想来是一路上又受了惊吓。 倒是苏瑶好奇地探头打量清虞，随后天真地朝她问，“大姐姐，你真好看，你也是我爹的朋友吗？” 清虞蹲下身，看着这个鲜活烂漫的小女孩，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说道，“我不认识你爹，我是…余公子的朋友。” “哦！那你一定是余叔叔的娘子，余叔叔是我爹的朋友，他才会把我和娘亲接来照顾， 要不然你又不认识我爹，也不认识我舅舅，又怎么会来看我们呢？” 苏瑶说完捂着嘴看向她身后嘻嘻地笑起来。 清虞疑惑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司空珏朝她走来， 司空珏一袭玄色锦袍，衣角随风轻拂，墨发束起，衬得那张冷峻的面庞愈发深邃，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清虞，嘴唇微勾，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恰似春日破冰的暖流淌淌而来。 清虞微微愣神，随后站起身。 苏瑶开心地跑过去，“余叔叔。” 司空珏伸出双手抱起她，语气宠溺，“瑶瑶，你们休息的可好？” 秦蕊上前一步，福了福身，“挺好的，多谢余公子将我们接来京中，只是我们来了这里，也不知道我哥能不能找到。” 司空珏眼神一暗，随后温和开口，“放心，我的人在你们之前住的小院里留了信，他看见以后会找来的。” 司空珏说着摸了摸苏瑶的脑袋，“瑶瑶，你们方才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苏瑶调皮地眨眨眼睛，“余叔叔，我在问这个大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司空珏狡黠一笑，“我们是…好朋友。” 苏瑶嘟嘟嘴巴，“好吧，我还以为大姐姐是你的娘子呢。” 秦蕊看清虞和司空珏都被说得有些不自在，便朝苏瑶招手说道， “瑶瑶，你不是想吃桂花糕吗？跟娘亲去厨房，让余叔叔和姐姐说说话。” 苏瑶一听有好吃的，立马点头如捣蒜， 司空珏刚将她放下就朝秦蕊跑去，“那娘亲，你要多放一点蜂蜜在里面，这样吃起来更香更甜。” 想了想又回头对嘱咐道，“大姐姐，你和余叔叔说完先不要走，等吃了我娘亲做的桂花糕再走，我娘亲做的可好吃了。” 清虞点点头，微微一笑，“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 等秦蕊母女走后，两人才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清虞朝秦蕊的背影看了一眼，轻声开口，“王爷没有告诉秦姐姐，她们母女的真实身份吗？” 司空珏从托盘里取出一个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边倒边回答，“没有，余三去接人的时候，只说是她丈夫的朋友，正好碰上了那些杀手，就把她接回京城，方便保护她们， 加上单阿木说过他是跑镖的，得罪人也不奇怪，她们别无选择就跟来了。 我已经找可信的人给她看过，她受了太大的刺激， 若是再冒然告诉她的真实身份和那些残酷复杂的真相，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只怕会适得其反。 还是先给她们母女治病吧，等时机合适了再慢慢告诉她。” 清虞点点头，“王爷说的有理，瑶瑶虽然身体瘦弱，可却纯真活泼，想来这几年她们也是真的过得开心， 若是突然告诉她们，单阿木其实是她们的仇人，她们确实无法接受，还是先将她们身体调养好。” 司空珏微微敛眸，神色多了几分严肃，“还有前两日你让我查的那个女子，她的底细都已经清楚了。” 清虞见司空珏停顿，淡淡一笑，“王爷请直说吧。” 第102章 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 “那女子名叫言福娇，算是你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侄女，成过亲，一直没有孩子， 同她成亲的那个人意外死了，她就回了娘家， 应该是听说京城还有你父亲这个亲戚，就来投靠了， 接下来就是你看到那样，你父亲把她养在了外面， 这些都是余二找附近人打听后拼凑出来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司空珏皱起眉头，看向清虞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话语间都是对百里正弘和那女子的不屑和鄙夷， “多谢王爷。”清虞面上情绪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微微攥紧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司空珏看在眼里，觉得心口有些堵，随即缓缓开口，“我会再派人去她老家查一下，” “有劳了。”清虞此刻心中悲凉无比，母亲当初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自私，虚伪，无情又凉薄的人？ …… 清虞回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几个丫头焦急地等在熙和院门口， 一见她就赶忙迎了上去，簇拥着她回了房间，看她神色不对，都围着她问话。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啊，小姐，你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 “我没事，味锦，你明日就把父亲喜欢往城东巷去的事情传出去，要让史湘云知道。” 清虞一路上已经缓和了很多，早就看透的事情，可还是免不了伤怀几分，见几个丫头都这么关心她，她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几个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回房， 第二日味锦就端了一碟炒瓜子，去了大厨房找了那几个做饭的婆子， 递给于婆子几个一人抓了一点，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咔咔”的嗑瓜子一边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那个春苹…哦，瞧我，老是叫错，人家现在是苹姨娘了，她差点撞到何姨娘，脸都被打肿了。” 一个胖胖的负责洗菜的婆子率先八卦起来，提起春苹，眼神里有些不屑。 “我听说就打了一巴掌，哪里就肿了？” “不过你看她平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突然就被侯爷看上了，啧啧，” “你们声音小点，人家现在大小也是个主子了，要是被听见了可了不得。” 味锦适时的插了一句嘴，“我前两日路过马棚，听有个小厮说，侯爷这些时日会往城东巷那边去，一去就待很久，每次去都会带上一些礼品，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城东巷离侯府还有挺远一段距离，没准是公事呢，” 于婆子“噗”的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出去，又塞了一颗瓜子进嘴里， “我有一次出府去采买，也看见了，老爷好像去见什么人，看着还挺高兴的。” “……” “春花，回头老爷出府，找个可靠的人跟着，我倒要看看老爷去城东巷做什么。” 史湘云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总觉得心慌，猜想百里正弘一定有事瞒着她。 “是，夫人。” 春花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去找人。 她刚出去，史耀辉就摇着扇子一脸潇洒的进了客厅，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史湘云看， “姑母，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该怎么制造机会？” 史湘云将纸包接过去看了一眼，但没有打开，又快速地还给了史耀辉，嘴角勾起一抹算计， “没几日就是中秋，今年的中秋晚宴，4品官职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带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入宫参加，那日府中吃不了团圆饭， 老爷今天出门时已经同我讲过，从明天到中秋节，全府都要聚在一起用膳。 正好你也要回去准备一下去崇文书院需要带的东西， 这包好东西就用在明晚吧，姑姑会帮你得偿所愿的。” 史耀辉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侄儿多谢姑姑，您放心，只要成了事，侄儿一定好好报答姑姑。” “明日你看姑姑眼色行事就行了。” 史湘云同样是胜券在握的神情，只要事情一成，那个贱人就只能乖乖嫁给耀辉，夏侯婉的嫁妆，到时候都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史湘云跟着就让人告知了几房家宴的事情，还传了苹姨娘去红湘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回去时又遇到了散步的何姨娘，正慢悠悠地从侧边的路走过来。 “哟，妹妹这是又去夫人跟前服侍了吧？” 苹姨娘眉眼低垂，面上浅笑，“是，夫人提携，我不敢忘本，我不像姐姐这么好命，有了身孕就直接免了请安。” 说着微微抬眼，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何姨娘还未显怀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嘴角勾起弧度继续说道， “但愿姐姐这一胎能顺顺利利地，可别再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让老爷和夫人失望。” 她刻意咬重了“顺顺利利”那四个字。 何姨娘的笑意凝固一瞬，她这是在说自己也会跟那些女人一样流产甚至没命？果然是个心眼子多的，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我自然会顺顺利利的，也祝妹妹能早日怀上，到时候你也可以免了请安了。” 说完翻了个白眼，微扭着腰身回了自己院子。 苹姨娘朝她的背影深沉地看了一眼，喃喃自语，“但愿吧。”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苹姨娘的脸色才彻底冷下来，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袖口中取出两个纸包， 想起史湘云把她叫过去时说的话，“春苹，明日家宴，你想办法把这两个纸包里的东西分别下到大小姐跟何姨娘的碗里， 事成之后，本夫人会把你的身契给你，替你削了奴籍，从此你就是侯爷的良妾。 若是你日后有孕，本夫人也会允许你生下来养育，将来五少爷成为家主，同样会善待你们。” 她从小被卖进府，就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太清楚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不得不承认，大夫人开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了， 只要卖身契还在她手中，自己的命运就完全操控在大夫人手里。 可若是大夫人真的说话算数，那么她后半生都会有着落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第103章 雪梨银耳汤 春苹的眼睛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纸包，脑海中一遍遍想起做丫鬟的时候...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生来就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个低贱的婢女? 好不容易做了姨娘，却也是被人瞧不起的贱妾， 犹豫良久，她咬了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 “小姐，小的尾随史耀辉一路出府，他先去了青楼，让小厮去了旁边的药铺，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等他和小厮离开，小的就进去找了老鸨打听，又去了药铺，问到他买了软骨散，迷药，还有.….” 柱子刚回熙和院，就立马禀报了清虞，说到最后时，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味锦轻笑着调侃，“柱子，还有什么，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柱子又尴尬地摸摸脑袋，抓了抓头皮，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就是青楼里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姑娘的，都是些虎狼之药。” 巧梳看柱子害羞得脸色涨红，取笑道，“柱子，你这么害羞，是怎么好意思进青楼打听的？” “我，小的跟那个老鸨说我家少爷认识史公子，就打听一下他今日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然后那个妈妈就告诉我了。” 柱子越发窘迫，想起离开时，还有两个姑娘摸了他，吓得他撒腿就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不自在。 清虞挑了挑眉，温和道，“味锦，巧梳，你们两个丫头别再取笑柱子了，柱子，你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味锦给你留了好吃的。” 柱子恭敬地垂首一礼，“是，小姐。” 又对着味锦道谢，“多谢味锦姐姐。” 慧心眉头皱起，“小姐，大夫人这是打算家宴的时候做手脚。” 话音未落，语默从外面进来，语气有几分严肃，“小姐，大夫人叫苹姨娘去了她院中，苹姨娘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何姨娘，两人说了一些话， 奴婢见苹姨娘神色不对，就绕到了她房间的后窗，看到她的梳妆台上有两个纸包，里面应该是药。” 清虞睫毛轻闪，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依旧沉稳，“那就将计就计，总不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是，小姐。” 第二日傍晚，满府人都聚集到饭厅一起用膳， 清虞去静安居接了祖母一起，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饭厅等着了， 所有人给老夫人问安后依次落座。 除了清柒的父亲百里正文没在，他最近外出谈一笔买卖，中秋节都回不来。 席间百里正弘照常问了一下几个少爷的功课，又说起去崇文书院的安排， “过了十五，你们就要去崇文书院念书，那里的夫子不比家中书孰的，那里只会更加严厉，你们一定要一心求学，切不可好逸恶劳，三心二意， 侯府的将来都是要靠你们的，尤其是不能作出会损坏侯府颜面的事，若让本侯知道，绝不轻饶，” 几个少爷都异口同声的应道，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是，大伯父，侄儿谨记。” 百里正弘又看了史耀辉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居然有意无意地往女眷身上扫，心下有几分不满， 若不是看在夫人面上，绝不会留他在府中多日，还好史耀辉只是外舍生，不会影响到景邬，随即也沉声对他道， “耀辉，明日一早你就回去一趟，收拾一下要带的，到时和景邬他们一起去书院， 你也知道，崇文书院有自身的规矩和考核标准，你的学业水平达不到内舍生的标准， 本侯为你同书院院长求了情，才勉强同意你去做外舍生，你去了以后一定要勤勉念书，刻苦学习，日后也会有机会转为内舍生，记住了吗？” 史湘云心下有几分难堪，老爷明明已经私底下同自己说过这事了， 为何还要在家宴上当着这么多人再说一遍？这样大家都会瞧不起耀辉了， “是，姑父，侄儿记下了，” 史耀辉完全没听出百里正弘对他的不满，反而觉得自己得姑父看重，脸上洋洋得意。 清虞眸光微动，据她所知，崇文书院虽然有考核标准，但像侯府这样的门第，只要父亲愿意出几句好话，做内舍生也不费事， 只怕是父亲对史耀辉长期流连烟花场所的事心知肚明，担心让他和百里景邬一起，会影响到百里景邬吧，看来父亲骨子里还是轻视史家的。 这时下人给每人面前都上了一盅雪梨银耳汤， 史湘云笑意盈盈地打断交谈的众人，“这是用庄子上刚采摘了就送过来的新鲜酥梨炖的，我特意让厨房小火熬煮了三个时辰，软糯胶稠，滋补润肺，大家都尝尝看。” 老夫人率先端起轻尝了一口，也点点头表示认可，“确实香甜软糯。” 百里正弘乐于在人前表演一个大孝子，也跟着端起尝了两口，“嗯！母亲说的是，这银耳软滑，雪梨也可口，母亲若是喜欢，儿子就让厨房每日给母亲准备。” 老夫人笑着应声，“老大有心了。” “孝敬母亲，这都是儿子的本分。” 众人也跟着恭维几句，纷纷端起品尝，都夸赞好吃。 清虞也端起尝了一口，刚上桌她就闻到里面加的软骨散和迷药了，分量不多不少，刚好能让她走出饭厅一小段的距离就起药效， 在何家算计一次没成，今日干脆把药换了把人也换了再算计一次，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这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美意了？ 清虞方才都没怎么吃菜，直接坦然地把面前这一盅都吃了， 一旁的史湘云姑侄和苹姨娘几人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吃了就好。 苹姨娘又悄悄朝何姨娘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有些遗憾，不过总比没吃的好。 百里正弘见何姨娘用的不多，十分体贴的关切问道，“月娘，是不是今日的菜不合你胃口，我见你都没有吃多少。” 何姨娘美目流盼，嫣然一笑，“让老爷挂心了，妾只是下午睡久了一点，这会儿还不是特别饿。” “那晚点回去你要是饿了，就同下人讲，让厨房给你准备宵夜。” “是，妾多谢老爷。” 第104章 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湘云在一旁坐着，银牙都要咬碎了，贱人，全是贱人，何姨娘这个狐媚子，不就是怀何孕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看她过了今晚还能不能保得住肚子里那块肉了? 吕姨娘见百里正弘对何姨娘如此关切，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又低下头专心用膳。 百里清珊和百里景邬心里也不痛快，一个小妾有孕，也值得父亲这样关心?姐弟俩面上都有些难看，不过长辈在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余人也各自聊了几句，不过都着重聊府里少爷小姐和两个怀孕的女眷，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思各异，好不容易结束才各自散开。 清虞刚走到祖母身边，百里清迩就走过来，笑的甜美，“大姐姐，我平日甚少给祖母请安，实在是心中有愧，不如就让我送祖母回静安居吧，大姐姐先回去休息。” 清虞轻笑一声，眸光划过一缕晦暗，“好啊，那就劳烦二妹送祖母回去，正好我也还有事。” “虞儿那你快回去，不用送祖母，”老夫人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的事，闻言只是心疼清虞。 又拒绝了百里清迩，“二丫头，你也回去吧，有冬竹和冬雪在，不用特意送了，” “是，祖母。” 百里清迩并不是真的想送老夫人，又不是她的亲祖母，她和老夫人之间没有多少亲情， 不过是担心清虞去送老夫人会坏事，所以才横插一脚而已， 见清虞离开，她也带着夏荷离开了饭厅。 清虞带着巧梳走出去一段，就开始不舒服，感觉身体一软，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 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身体微颤，难以支撑， 巧梳一副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 清虞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弱弱地开口，“我不知道，就感觉头晕，浑身无力。” 正巧一个眼生的丫鬟路过，巧梳赶紧叫住她，“你快过来帮忙。” 那丫鬟表面上怯怯的，眼神却闪着精光，清虞双眼迷离，只当没看见。 她同巧梳一起将清虞扶起，清虞却腿软的走不了路， 那丫鬟便朝巧梳小声提议，“要不我们把大小姐扶去客房，奴婢再去请府医来给大小姐看看，旁边这些空屋平日都是用来给客人住的，正好空着。” “别犹豫了，大小姐要紧呐。”见巧梳犹豫不决，那丫鬟有些着急的催促。 “那好吧，小姐，奴婢先扶您去旁边这里，马上就去找府医过来。” 巧梳这才和那丫鬟把清虞慢慢扶去了一个空屋子里，那丫鬟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两人又将清虞扶了躺在床上， “你在这里替我看着大小姐，我马上去叫府医。” “好，你快去。”那丫鬟着急的催促。 巧梳说完就跑了出去，但没有去找府医， 史湘云为了计谋成功，特意找借口让府医出去了，但他们都会算着时辰回来， 巧梳绕了一圈把盯着她的人甩了之后又转到那个房间的后窗去了。 史耀辉在另一侧盯着，见巧梳跑出去以后，他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见清虞已经昏睡过去，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于是朝那个丫鬟丢了一块银子，用扇柄勾起她的下巴，笑的猥琐又轻浮， “小美人，等本少爷和百里大小姐成了好事，娶她过了府，也找个机会把你接到府里做本少爷的小妾，一起伺候本少爷，怎么样？” 那丫鬟被勾的脸红一片，两只手紧张到不自觉地搓着衣角，低下头娇羞开口，“奴婢…奴婢先出去给表少爷放风。” 史耀辉又抬起手摸了一下那丫鬟通红的脸蛋，才放她离开，“那小美人，你可得帮本少爷看好了。” 那丫鬟刚捂着小脸跑出去躲到暗处，就挨了一闷棍，哼都没哼一声就瘫倒在地。 方才和史耀辉躲在一起的春花见那丫鬟躲到了暗处，并没有发现别的异常，也折回了红湘院， 屋内的史耀辉一脸得意地淫笑着朝清虞走去，一边掏出怀里的药粉，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美人儿，原本我也不想给你下这么多药的，谁让你会武功，上次还把我踹的这么狠呢。 不给你下点软骨散的话，我又怕你揍我， 不过迷药下的不多，一会儿就自己解了，还得喂你一点催情粉， 不知道你和青楼那些女子会有什么不一样，长夜漫漫，我们就都试试吧” 史耀辉想想都觉得刺激， 可刚把手伸出去，还没碰到清虞的衣服，就对上一双如同煞神一样冰冷刺骨的眼睛，吓得史耀辉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他还没来的及张口，就被一跃而起的清虞干脆利落地狠狠一脚踹过去， 史耀辉“砰”的一声撞到桌子上又摔落在地，直接吐出一口老血。 他还没从又痛又惊惧交加的神情中缓过来，清虞就上前利落地点了他的哑穴。 窗外的巧梳和味锦听见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声，“小姐。” 清虞这才朝窗户走去，将窗户打开，把两人和那个晕死过去的丫鬟带到屋内， 接着就把那个丫鬟直接丢上了床，又将史耀辉也丢了上床， 史耀辉从未有过的心慌，想开口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这是要要干什么，难道要杀人灭口吗？ 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给史家传宗接代，他还想有光明璀璨的未来，他不要死在这里， 他后悔了，他真的不该打这个大小姐的主意，他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语默又扛了一个人过来，史耀辉一看，心里更是慌乱不堪，这不是姑父的苹姨娘吗？ 今日的药就是姑母指使她和丫鬟做的，百里清虞是怎么知道的？ 清虞拎起桌上的茶壶，毫不留情地朝昏迷中的苹姨娘头上淋去，苹姨娘一个激灵，没一会儿就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屋内的几人，再看看一脸肃杀的清虞，再蠢也明白事情败露了， 可此时此刻她哪里敢认，顾不上脖颈处的疼痛，朝清虞跪爬着过去求饶， 第105章 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苹姨娘惊慌又不知所措的说道，“大小姐，妾不知犯了何事或是何处得罪了您，还求求您不要跟妾一般见识，求您饶了妾， 妾毕竟是侯爷的妾室，也算是您的庶母。” “我呸，就凭你也配说是大小姐的庶母，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语默上前扬起手，对着她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力道之大，直接将苹姨娘的嘴角扇出了血， 苹姨娘痛的“啊”一声也被扇倒在地。 “妾真的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明说，妾也好改正。” 苹姨娘忍着脸上的疼痛重新爬了跪好，眼眶中流出委屈的泪水，配上她脸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看上去柔弱无比，仿佛清虞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苹姨娘，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地扮可怜，我不是我父亲，你这一套对我没用， 我是什么性子，你大概也清楚，我从来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可若是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我也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清虞的眼神依旧冷若冰霜，语气森冷带着嘲讽，苹姨娘听得汗毛倒立。 “大小姐，妾听不懂…” 苹姨娘还想狡辩，可清虞没有这么多耐心听她胡言乱语的掰扯，直接让语默去搜了史耀辉的身。 “把药给那个丫鬟和史耀辉都喂了，既然是他特意买的，还是他自己尝尝为好。 至于苹姨娘就不用喂了，多少也得给父亲留点颜面。 不过，既然苹姨娘这么喜欢做别人的刀，那就好好在这里看看，也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喂完将门窗都锁了，我们走。” 清虞说完，语默立马照做。 “大小姐，不要，求求你，是妾鬼迷心窍了，妾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毕竟也没事不是吗？ 求求你饶了我吧， 妾是侯爷的人，若是被发现和外男共处一室，妾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苹姨娘见清虞居然真的会这么狠，那是什么药她可是一清二楚的，终于不再装傻充愣，大哭着伸出手想要揪住清虞的裙边， 却被味锦上前一把推开，“呸，少在这里装蒜，你明明是自愿的，自己起了坏心，哪里来的被逼无奈，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你做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家小姐也会没有活路吗？ 我家小姐没事不代表就能原谅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巧梳也上前骂道，“就是，你太不要脸了，你就算不是主谋，也是自愿做的帮凶，是奔着要我家小姐的命来的，没给你喂药已经便宜你了。” 语默也将药都如数喂给了床上的两人，顺便解了史耀辉的哑穴， 想了想又狠狠地甩了他两巴掌，打的他一阵头晕眼花，才跟在清虞后面退了出去，把门窗都从外面锁了。 史耀辉被喂了太多的药，药效立马就上来了，浑身燥热难耐，腥红着眸子，喉结滚动，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本能的欲望如同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将他狠狠地攥住，驱使他疯狂地撕扯开自己的衣服， 尽管腹部的钝痛和脸颊的刺痛仍在不时拉扯着他的神经，可在这药效带来的癫狂欲念面前，那些痛感微不足道， 他将自己的衣服暴力地撕扯开后，朝床上的丫鬟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欺身而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苹姨娘被面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发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喊救命，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只怕大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喊与不喊又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她完了，就算大夫人容得下她，侯爷也不会轻饶了她的，她后悔万分，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向大小姐表忠心，没准以大小姐的手段会愿意护着她， 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恨意，为什么百里清虞这么狠毒，她明明没事，她却将计就计把她算计进去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很快床上两人发出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害怕地用手指堵住了耳朵，找了个角落躲藏，泪水涟涟， 拼命地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才可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史湘云算着时辰，想着史耀辉应该是得手了，便朝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立刻跑出去找了个新来的小丫鬟朝静安居一路小跑而去， “春桃，随本夫人去找老爷。” 史湘云特意检查了自己的妆容，想了想又卸下几根簪子，将口脂擦淡一些， 要是装扮的整整齐齐的去抓奸，老爷该怀疑了， 快到百里正弘的书房时，史湘云急行几步，看上去有些微喘， 又急声的呼唤出声，“老爷，不好了，耀辉不见了。” 百里正弘刚把何姨娘送回去又回到书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见史湘云着急忙慌的神情， 立马站起身沉声问道，“他不是应该回了他房间吗？怎么会不在？” “妾身想着耀辉明日就要回去，马上又要去崇文书院念书了，就想让春桃给他送盅安神汤去， 结果他不在房里，倒是底下人来报说发现不远处空着的一间客房里有亮光还有声音，像是…，哎，妾身担心是耀辉和府里哪个丫鬟，实在是羞愧不已， 还请老爷随妾身去看看怎么回事，若真是耀辉做了糊涂事，妾身绝不轻饶了他。” 史湘云说完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被这个侄子气着了。 百里正弘一时心烦意乱，府里就不能安生一些吗？ 他今日可是答应了要去陪娇儿的，看向史湘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 “夫人早就知你那个侄子是什么性子…” 本想说她两句，可看她伤心，也就没有说出口，“罢了，我随你去看看。” “是，老爷，春桃你快走在前面带路。”史湘云连忙催促春桃。 刚走出一段就见孙妈妈和冬竹扶着一脸焦急的老夫人朝他们走来， 百里正弘快步上前询问，“母亲怎么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106章 混账东西 “有下人去告诉老身，说府里出了事，我便来瞧瞧。” 老夫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那个丫鬟言之凿凿地说看见清虞前脚进了一间空屋子， 那史耀辉后脚就进去了，里面很快就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当时一听就吓得扯断了戴在手上的佛珠，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段， 竟然敢这样算计她的孙女，还特意去告诉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岂能不明白？ 她也是真的担心清虞会出事，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 史湘云假惺惺地上前宽慰，“母亲不要忧虑，应该就是府里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做了丑事，竟然还吵到了母亲休息，是儿媳的不是。” 老夫人冷眼一扫，“你知道是你自己失职没有管理好内宅就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径直朝前走去， 百里正弘等人也连忙跟在后面， 史湘云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背影，暗骂一声，死老太婆，看你等下亲眼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如此不知廉耻的和耀辉厮混，你会怎么办? 最好能当场气死你这个老太婆才好，这样老太婆的嫁妆也是珊儿和邬儿的了。 等走到那间屋子前时，二房的卫芳母女俩和清柒居然也刚好赶到， “你们怎么会来?”老夫人见居然又来了人，却不见清虞，心里又心慌又恼怒。 卫芳眼底都是看好戏的神情，语气却关切又担忧， “母亲，儿媳是听下人说见清虞来了客房，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家清迩担心她，我就带她来看看。” 清柒焦急地上前扶住老夫人，方才她正和娘在一起给娘肚子里的宝宝念话本子， 秋梨就跑进去告诉她，有个小丫鬟说看见大小姐来了这边， 清柒担心姐姐就带着秋梨去了熙和院，姐姐果然不在。 她不傻，知道这是有人算计了姐姐，她朝人群里看了一眼，没看见姐姐，也没看见姐姐院里的丫头，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此时屋内正好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史耀辉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要冲破房门。 另有一女子发出低低的啜泣和呻吟…… 听得众人羞的低下头，老夫人捏紧了拳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生怕里面的人真是她的虞儿。 百里正弘面色铁青，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若是里面的人真是清虞，那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侯府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和皇子结亲，府里所有的子女都别想有好姻缘，侯府颜面扫地不说，家族前途也岌岌可危，这个孽障… 史湘云心里满是得意，耀辉果然得手了，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的影响，所以她只叫了老爷和老夫人来， 没想到二房母女和清柒也来凑热闹，不过也没事，她们带来的都是贴身丫鬟，只要她们还想好好嫁人，就不会往外说，以免自损声誉。 老爷为了家族名声也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她的珊儿照样可以嫁皇子， “来人，把这道门给本侯打开，本侯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廉耻，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百里正弘气急败坏。 他身后的忠叔连忙上前，却发现门被锁了，有些为难的开口，“老爷，门锁了，” 百里正弘上前一看，果然被锁了，也猜到里面的人是被有心人算计了，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府里做这种事，他更加恼怒，朝着门猛踹几脚， 忠叔看到老爷如此急切，也使出全身力气协助，又是几大脚下去，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忠叔顾不上踹得生疼的脚，率先进到屋内加亮了几盏油灯。 屋内不堪的场景立刻展现在众人眼前，引起一阵哗然，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史耀辉衣衫不整，发丝披散开来，脸上带着红肿，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似是体力耗尽般虚弱， 身上还留着些或抓或挠的痕迹，狼狈不堪， 他身旁的女子亦是发丝凌乱，满面泪痕，低低地抽泣着，破碎的衣物散落满地， 床帏歪斜，枕头滚落在一旁，桌椅东倒西歪，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异样气息，仿佛诉说着刚刚的混乱与挣扎。 卫芳赶忙将百里清迩拦在身后，不让她看见这腌臢的一幕。 孙妈妈扶着老夫人站在前面，将清柒和冬竹、秋梨也拦在了身后， 史湘云假装羞愧地拿出帕子遮脸，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耀辉还真是不知轻重，只怕把那个贱人折腾地不轻， 他们都进屋了，这两人还没发现，真是不知羞耻，还以为这个贱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也不过如此。 百里正弘一张老脸被臊得一阵红一阵白，阴沉沉地吩咐，“忠叔，将这两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给本侯分开。” 忠叔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么爆炸激烈的场景， 尴尬的上前，“表少爷，侯爷和夫人来了，” 可史耀辉依旧不为所动， 百里正弘见状，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的恼怒到达顶点，他顺手抄起身旁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朝着史耀辉掷去， 那茶杯裹挟着他的盛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史耀辉的脑袋上，鲜血瞬间从他的额头上涌出，顺着通红的脸颊缓缓流下。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终于让史耀辉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他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眼神中还有些迷茫。 随后转过头，就见一群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姑父看向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想起中药前的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刚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绵软无力，身体压根不听他的使唤， “混账东西，还不给本侯立刻滚下床来，” 百里正弘见他已经清醒却还不起身，又愤怒的抄起一个茶杯砸过去，砸偏落到了他旁边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也清醒过来，转过头露出了挂满泪痕和潮红的脸， 见屋内有这么多人，吓了猛地用力一把将史耀辉从床上推下，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又害怕地缩起了脑袋， 第107章 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 史耀辉被猛地推下床，狼狈的身躯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众人面前，药效过去，他的身体各处都疼痛不已， 可他顾不上这些，连忙慌乱地伸出双手去遮挡关键部位，动作显得滑稽又窘迫。 门口一众人都羞得赶忙紧闭了双眼， “忠叔，让人找衣服来给他们换上，再将人拎去花厅，今日这事本侯要亲自查。” 百里正弘已然看清楚那女子不是清虞，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清虞就好，只是史耀辉和丫鬟厮混，与侯府的颜面无碍。 “是，老爷。” 忠叔就站在床前，看得比谁都清楚，一张老脸被羞得发烫，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赶忙低头出去给他二人找衣裳去。 老夫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是虞儿就好， 随即冷声道，“老大，老身也去听听， 孙妈妈，去将传话的那个丫鬟找出来，老身倒是要看看这府里谁这么大的胆子，什么话都敢传。” “是，老夫人。” 孙妈妈赶忙离开，去找那个传话的丫鬟。 史湘云自然也看清楚了，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清虞，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懊恼，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那碗雪梨银耳汤她吃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为换了人？ 不，她一定还在这个屋子里，今晚必须把她找出来，就算她没有失身给耀辉，可她在这个屋子里，她也说不清楚。 史湘云在心里不住的盘算，今日必须把清虞那个贱人拖下水，否则对她不利，想到此处，她假意的带上几分急切， 却被来看笑戏的卫芳抢先开了口，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胡言乱语，居然说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没想到是大嫂的侄子看上了府里的丫鬟呀？ 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若是史公子真喜欢，你直接把这个丫鬟赏给史公子做通房也好，做妾也好，怎么还在我们侯府里就耐不住性子？ 还攀扯到府里大小姐的身上，这还好清虞不在， 要不然府里这么多少爷小姐，日后还怎么出门，侯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大哥，您说是吧？” 卫芳这话就是把史湘云架在众人面前，说她管理内宅不当，让她难堪， 话里话外都透着幸灾乐祸，并不是真的关心清虞， 对于她来说，大房的谁倒霉她都乐见其成。 史湘云知道自己现在不占理，只能先对着百里正弘和老夫人认错， 她柔弱地福了福身，拿出帕子擦拭眼角， “老爷，母亲，都是妾身不好，耀辉做下这么糊涂的事，是妾身没有管好他，所幸只是个丫鬟，若真是清虞在里面，妾身就只能自请下堂赎罪了。” “史氏，你确实该庆幸里面的只是个丫鬟，” 老夫人面色冷冷的，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想拉虞儿下水，简直其心可诛。 史湘云一噎，“是，儿媳有错。还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百里清迩轻轻拉了一下卫芳的衣袖，弱弱开口，“母亲，您快别说了，大伯母也不知道史公子会这么糊涂， 我们先走吧，还是去熙和院看看大姐姐回去了没有，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百里正弘抬眼看了史湘云和卫芳母女一眼，不知今日这事和二房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是这是夫人的算计？ 他摩挲着手指，正考虑要不要让忠叔在房里找一找， 外面就传来一道清冷平稳的声音，“让大夫人和二婶二妹担心了，我不过是睡不着，去花园里逛了逛，怎么也能把我和史耀辉这个无耻蠢货扯到一起？” 几人朝外面看去，就见清虞一脸平静淡然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巧梳和味锦。 “虞儿，” “姐姐，” 老夫人和清柒激动地齐齐朝清虞走去，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 清虞朝祖母和七妹温和笑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大姐姐，你没事太好了，我方才去找你没找到，我都吓坏了，这才让我母亲一起来这里看看。” 百里清迩见清虞居然真的没事，面上一派天真甜美，心中却暗自恼恨，她居然这么好运，又让她躲过了一次，没两日就是中秋宴，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除掉她？ 清虞淡淡地推开百里清迩伸过来的手，唇角微勾，语气寒凉， “是吗？二妹有心了。” 百里清迩被清虞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心中忐忑，面上依旧从容不迫的笑着， 她难道发现了，不可能的，就算彻查也不可能查到她头上的， 卫芳见清虞神色不对，上前拉住清迩，微笑着说道， “清虞，既然你没事，接下来的事我们也不好听，就先回去了。” 清虞神色不变，“二婶二妹慢走。” 卫芳母女有些尴尬，和老夫人打了招呼就赶快走了。 “姐姐，她们…” 清柒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人，想要开口询问。 “七妹，今晚还有事，你先回去陪着三婶，明日我再同你细说。” 清虞对着清柒笑笑，让她先回去。 “那好吧，我先回去陪我娘。”清柒犹豫片刻后点点头，爹爹不在家，娘又怀着孕，今晚注定不会太平，她确实不放心娘一个人。 百里正弘见清虞出现，彻底放心，转头见那两人已经穿上了衣服，便要抬脚朝花厅去， 却被清虞拦下，“父亲就在这里审问吧，省的跑了麻烦，正好苹姨娘也在这里。” 清虞一边说一边扶了老夫人进屋坐下。 史湘云心下“咯噔”一声，四下张望，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哪里？ 躲在桌子底下的苹姨娘听见清虞的声音，只感觉是催命的符咒，吓得瑟瑟发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百里正弘一头雾水，有些糊涂，但也坐在了老夫人旁边，沉声问道， “你不是去花园逛了吗？又怎么知道苹姨娘在这里，她在哪里？” 清虞挑挑眉，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毫无温度，往屋内走了一圈，最后扫了一眼桌底，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第108章 寡廉鲜耻 苹姨娘顺着视线看到了桌边清虞的裙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宽大的米色桌布就被完全掀起，苹姨娘就这样顶着红红的巴掌印狼狈地暴露在几人眼前。 苹姨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几人的目光， 有愤怒的，有威胁的，有戏谑的.…唯独没有怜悯和同情的目光。 “春苹，还不滚出来。” 百里正弘重重地拍在茶几上，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怒火， 他的妾室，竟然出现在这个房间，百里正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苹姨娘立马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出来，跪行到百里正弘面前，涕泪横流的求饶， “老爷，求您听妾解释，妾是无辜的，妾用完膳以后就回了院子，却突然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就在这里了， 妾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真的，求求您，一定要相信妾。” 百里正弘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直接伸出脚将苹姨娘踢倒在地，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苹被踢中腹部，疼的冷汗直流，赶紧爬了重新跪好，心里又惊又怕，嘴里依旧求饶， “妾不知道，妾真的不知道，” 她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只怕是死的更快， 她哀求的目光朝坐着的几人看去，最后停留在清虞身上， 只要大小姐愿意放过她，她最多就是彻底失宠，不会危及性命， 可清虞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百里正弘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史耀辉和那个丫鬟， “既然春苹说不上来，那史耀辉你来说，你给本侯解释解释，你为何不在你房中，反而在这里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 史耀辉见姑父对自己没抬多久的小妾都这样绝情，不知是身体太过疼痛和疲乏，还是吓的，整个身体都抖如筛糠， 听到他的怒吼，哆哆嗦嗦的想要解释， “姑…姑父，是这个丫鬟…是她勾引侄儿，侄儿一时色迷了心窍，才会做下这糊涂事，求姑父…谅解， 但苹姨娘怎么会在这里，侄儿确实不知，侄儿绝对没有冒犯到她，” 那个丫鬟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史耀辉，满是不敢置信，表少爷竟然这样绝情？ 分明是他勾引的自己，自己出去给她放风，结果醒来时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他对着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想要张嘴解释，却被大夫人威胁的目光震慑住， 今日只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被牺牲的命运了， 若是不顺着大夫人的意思，那她的家人恐怕也会性命不保， 短暂的犹豫后，她咬了咬唇开口， “老夫人，夫人，老爷，大小姐，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见史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夫人的娘家侄子， 便起了攀附的心思，奴婢自知有罪，还请老爷开恩，饶了奴婢一条命。” 丫鬟颤抖着声音说完，砰砰砰地连嗑了几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一片。 “姑父，您看，这个丫鬟都承认了，侄儿一时糊涂，还请姑父原谅。” 史耀辉没想到这个丫鬟居然对他这样情根深种？ 这么轻易的就替他认了，还算她有几分眼力见儿，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史湘云也试探着柔柔开口，“老爷，您看，原来是这个香儿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闹了这样大的误会，耀辉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如就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让耀辉把这个香儿带回史家做个通房丫鬟，这事就算了，您看行吗？” 百里正弘能做到尚书令，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他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盯着史湘云的脸看了片刻，发觉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单纯。 若只是史耀辉管不住自己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春苹在这里怎么解释？ 府里又为何有人传看见清虞进了这个房间？ 还有母亲和二房的人怎么就这么巧也收到消息赶来了呢？ 偏偏来的人里，每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把今晚的事传出去， 若是清虞真的进了这个房间，那么获利最大的，不就是史耀辉吗？ 或许二房也参与了，可夫人也摘不干净，平时她在后宅里拈酸吃醋也罢，争宠也罢， 他不是不知道，她毕竟是侯夫人，他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绝对不该影响到侯府， 史湘云见百里正弘就这样盯着自己，心里一慌，继续柔声道， “老爷，您怎么了？ 若是老爷不愿，坚持惩罚耀辉，妾身也绝无二话，不能让侯府的颜面受到影响。” 百里正弘目光如炬，冷哼一声，“夫人管理后宅，史耀辉又是你娘家侄子，你做主即可。” 又转头盯着清虞沉声问道， “清虞，现在你给本侯解释解释，是不是你把苹姨娘打晕带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夫人一直在旁边听着，未曾出声， 见百里正弘居然怀疑到清虞身上，立刻肃着脸问，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清虞是你的亲生女儿，有人传她进了这个房间的闲话，妄图损毁她的名声，你不查是谁做的，怎么还怀疑是她把苹姨娘带来了这里？” “是，母亲说的有理，儿子是气糊涂了，忠叔，去查查是谁去老夫人处和二房三房传的消息， 再去查谁进过苹姨娘的院子，查到全部带来，本侯今晚必须要知道结果。”百里正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忠管家去查给二房三房传消息的人就可以，其他的我来为父亲解答。” 清虞方才一直冷眼旁观，并不作声。 可史湘云敢再次算计她，还想把这个事情定成一个丫鬟勾引史耀辉来结束，怎么可能呢？ 既然算计了她，就得承受为此带来的后果。 若是这次就这样算了，那下次她只会变本加厉。 史湘云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要出声阻止， 可百里正弘却不耐烦地点了头，“那你来说清楚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好的一顿家宴刚结束，就闹出这种事来？” 第109章 妾身无可辩驳 清虞朝几人看了一眼，轻轻冷笑一声悠悠开口， “今晚我用的那盅雪梨银耳汤里，被下了药，出了饭厅走到这间屋子旁边时，就开始四肢无力……再之后就是父亲所见的样子了。” 老夫人闻言，惊得一颤，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怒拍着茶几看着史湘云说道， “老大，我希望你给虞儿一个交代，她的汤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害人的药，这么明显的算计，你可别说你看不明白?” 史湘云立刻梨花带雨的解释，“母亲，老爷，妾身冤枉，妾身虽然有管家权，家宴也是妾身安排的，可妾身怎么会害清虞呢？ 妾身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妾身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清虞嘲讽着继续开口，“大夫人别急着辩解，我方才讲的只是经过，还没上证据。” 话落，语默就押着被堵了嘴巴的春枝进了房间，将勒住她嘴巴的布条解开，把她推倒在苹姨娘身边， 春枝害怕极了，想要说什么却只敢发出弱弱的哭泣声，低垂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味锦和巧梳也将袖口里装着的汤盅和药纸包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父亲可以派人拿着这个纸包去史耀辉常去的那家青楼还有旁边的药铺问问， 再将这个苹姨娘和春枝审一审，顺便找个大夫看看，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也好知道我有没有乱说半个字。 至于乱传消息的人嘛，也好问。” 清虞说完，端起味锦刚倒的茶水自在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屋内除了老夫人一脸欣慰，其余几人都是震惊， 没想到从始至终，清虞都一清二楚的知道他们做的事，清虞这是将计就计把他们耍了一通。 百里正弘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对于清虞说的话，他其实在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但还是沉声吩咐忠叔，“去找府医过来，清虞说的那些，去一一核实清楚。” “是，老爷。” 史湘云心底一沉，“老爷…” 百里正弘抬手止住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道，“夫人，你如实说，今晚的事你知情吗？” 史湘云不敢犹豫，坚定地回答，“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老爷要相信妾身啊。” 苹姨娘和史耀辉也想开口再辩解，却被百里正弘冷冷的眼神制止， “等派出去的人回来答复再说，” 几人不敢反驳，更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跪好，史湘云也只是拿着帕子不停拭泪，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进来答话，结果和清虞说的一模一样，毫无偏差， 百里正弘气得又拿起一个茶盏朝史耀辉砸去，“混账，本侯替你讨了崇文书院的名额，你却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头上？ 就你这轻浮浪荡的泼皮无赖样，一个无耻之徒，也配肖想我清平侯府的小姐， 来人，把这个混账拖出去打上50板子，再丢回史家去，崇文书院也不用去了。” 百里正弘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和轻视，史耀辉已经听懂了， 下人还没上前，他的身下就迅速蔓延开一滩温热的水渍，裤裆处颜色渐深，洇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显而易见史耀辉已经被吓尿了，可史耀辉顾不上羞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跪趴上前求饶， “姑父，求您别打，我会被打死的，是我的错，我不该对大小姐生了这龌龊的心思，可我并没有得逞，还求姑父饶了我吧。” 史耀辉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狂扇自己的脸颊，本就红肿的脸很快就看不出了人样。 史湘云的脸色也惨白如纸，难看至极，老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有多看不起史家，是不是也看不起她？ 她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全然没了平日的端庄模样，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凄楚， “老爷，万万不可啊，耀辉他只是年幼无知，一时糊涂了，您看清虞也没事，能不能就饶了他这回，您打他妾身没意见， 可50大板会把他活活打死的，您让妾身日后如何面对兄嫂， 妾身这就把他送回史家，回去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求老爷能给个机会。” 说罢，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簌簌滚落，手帕在她的手中绞得不成样子。 百里正弘眉头紧皱，怒火未消，却也在权衡利弊，就以史耀辉现在这个死样子，估计50大板还没打完，人就得去见阎王爷， 史家全是仰仗他，仰仗侯府才有今日，他自然不怕得罪了去， 可夫人终究是史家女，又是景邬的外家，他总得为景邬和珊儿考虑， 再者马上就是中秋宴会，侯府不能传出去任何一丁点儿的闲言碎语，影响到侯府的名声， 百里正弘心下思虑，正欲开口，老夫人就冷哼一声， “老大，你别忘了，今日这事若是被他算计得手， 清虞会面临什么，若真成了，清虞要想活命的话，她堂堂侯府的嫡长女就只能下嫁史家， 抑或者清虞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以保全侯府的颜面，那你又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孙妈妈和冬雪也将那个去静安居传消息的丫鬟找出带来了， 孙妈妈朝屋内几人福身行了一礼，双手递上一支素银簪子，恭敬说道， “老夫人，侯爷，这个叫小牙的丫鬟是刚买进府不久的，老奴带着冬雪在她床底搜出了这支簪子。” 百里正弘再次将头转向史湘云，满脸怒容，双眼紧紧盯着她，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吞噬，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从牙缝中挤出质问的话， “夫人，府里一应大小事物都是你安排的，你有什么要说的？” 史湘云泪眼婆娑，双眼已经微微红肿，看上去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眼神里都是被冤枉后说不出的委屈， “老爷，妾身没有管好耀辉，也没有管好下人，妾身无可辩驳，妾身愿去祠堂，向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告罪， 但求侯爷能留耀辉一命，史家毕竟是我们邬儿的外家， 若是处置太过，您让邬儿和珊儿日后如何面对外人？” 第110章 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 百里正弘见她哭诉的如此情真意切，不像是骗她的，虽然眉头紧锁，但脸上的怒容已经稍稍缓和了两分， 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地上几人，无奈地沉声开口， “将史耀辉和这几个丫鬟都打上20板子，史耀辉即刻送回史家，丫鬟发卖出府。 苹姨娘对嫡女下药，打20大板，罚去庄子做苦力。” 老夫人一听居然就这样处置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带着几分威严和愤怒， “老大，你就这样处置了，未免对虞儿太不公平，怎么能够服众？” 清虞也只当没看见被罚几人神色不一的脸色，神色淡漠，嘴角讥讽，不急不缓地冷笑开口， “父亲就不打算问问小牙的银簪子是哪里来的，是谁指使的？ 还有苹姨娘跟春枝，她们又为何要帮史耀辉？又是谁指使的？ 来龙去脉清楚了，总得再问问这里面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吧？ 若是今日这几人的算计成功，只怕父亲会立马一剑杀了我，为清平侯府博一个贞烈的好名声。 我自己躲过去了，父亲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父亲确定要这样？” 百里正弘被说的有些心虚，但依然态度强硬道，“那你还想如何，本侯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清虞直接抬手打断，“父亲打住，这话不必说，听得我恶心， 今日这事若想善了，就得让我满意，否则我保证父亲会失去的更多。” 百里正弘只能妥协，再次阴沉沉的朝跪着的几人问道，“说，若是不说实话，通通打死。” 几个丫鬟原本听说要被发卖就已经怕的不行，像她们这种在大户人家犯了错被重新发卖的奴婢，再往外卖就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了， 或许会是普通人家，也或许是青楼，更或者三教九流的地方，总之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这下更是绝望，纷纷叩头， 小牙抢先哭着开口，“是香儿，是她给了奴婢银簪子，让奴婢看见老夫人回了静安居两刻钟左右就去传话， 她说奴婢刚入府，脸生，不会有人怀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奴婢其他的都不知道，求主子们饶了奴婢这回。” 被叫香儿的丫鬟立马抬起头辩解，“不是我，不，不是奴婢，奴婢根本不认识她，更没有给她什么银簪子。” 小牙心慌得不行，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香儿， “就是你，主子们在用膳时你去找的我。” “我没有，” 香儿突然抬起头看向史湘云，随即又快速垂下去，她知道她被彻底放弃了，啜泣着讷讷点头， “是奴婢，奴婢嫉妒史公子瞧上了大小姐，所以答应帮他望风，奴婢希望大小姐身败名裂， 可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奴婢，奴婢想要史公子负责，才像原先那样说的，奴婢认罪。” 清虞眉眼微动，“哦！明白了，春枝，到你了，” 春枝早就被这场景吓傻了，听见问话，忙不迭磕头回答， “是苹姨娘让奴婢趁人不注意时，在大小姐的汤盅里下了药， 何姨娘的汤盅也被下了药，她说事成之后会给奴婢50两银子，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信了她，奴婢知错了，” 这下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苹姨娘身上，史耀辉和史湘云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若是她招供了，一切都完了， “贱人，你竟然敢谋害侯府子嗣，本侯杀了你。” 百里正弘突然暴怒地站起身，朝她狠狠地踢过去一脚，苹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出去撞到了门上， “噗”的猛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痛得她冷汗直流，动弹不了半分。 百里正弘立马就要去何姨娘院子，清虞淡淡开口， “看来父亲还是在乎你的孩子的，放心吧，何姨娘没事，还是先坐下把事情处理完吧。” 百里正弘看向清虞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她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你说什么？何姨娘的事你也知道，” 清虞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简直虚伪又无情，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只冷淡的开口， “父亲放心，我对你的后院不感兴趣，不过是发现春枝不对劲，让我院里的人盯了她，又顺便给何姨娘换了盅汤而已。” 百里正弘这才拉着一张臭脸坐回去，“那你为何又要假装弄这一出？” “假装？若是有人这样算计父亲，父亲会如何做？” 清虞戏谑的目光就那样看着百里正弘。 “那自然是…” 百里正弘一怔，转而对着苹姨娘厉声质问， “春苹，你这个贱人，你受了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苹姨娘环顾一周，突然“呵呵呵”地大声冷笑起来，大笑声扯到了伤处，又急促地咳嗽了几声， 缓了缓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屋内的人说道， “有没有人指使重要吗？我都不都是要死吗？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对着众人一一点名恨骂， “百里正弘，你就是个虚伪又无情的男人，你以为你后院的这些女人都对你真心吗？ 她们不过是跟我一样，看重你的身份，能依靠你过得好一些而已，要是你没有这个侯爷的身份，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你。” “史湘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先的身份还不如我这个贱妾，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还想你的女儿能嫁皇子，做梦吧，你以为每个人都像百里正弘这样蠢吗？” “老夫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以为我勾引了百里正弘，可我的出身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日日被史湘云立规矩，想去给你请安，可你居然拒绝我， 凭什么何姨娘吕姨娘就可以得你的好处，我就不能？” 不等百里正弘发怒，她又朝着清虞开口， “大小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就是被我狠心的父母和祖母卖了的， 老夫人对你可真好啊，好的让我嫉妒，让我恨，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嫡长女，就连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穿的也跟小姐一样。 当初你被传流言，我也被连累打了20大板，你知道那有多疼吗？” 第111章 把管家权交出来吧 春苹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血渍，对着清虞继续控诉， “就是因为你我才被打的，我当时哭求了，我说不是百里清珊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没人信，我恨你们，所以我要你身败名裂， 呵呵，我也想看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落在泥地里，和我这个贱丫头有什么分别?” “好啊，本侯竟然不知道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反而让你生了恨，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事，” 百里正弘铁青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明显的硬块，双眉倒竖，被气得微微发抖。 “是，我恨，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那个何姨娘也是，她仗着怀孕就故意打我，那我就要打掉她的孩子，看她还怎么得意？ 我也告诉你，确实有人指使我了，” 春苹说着说着，有些癫狂，史湘云的心再次提起，可春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我不愿意再说了，她就是不指使我，我自己也会找机会报复你们的， 我就是不说出她来，因为只要有她在一日，侯府就不会安生的。” “苹姨娘，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做这些的真实原因，是你趋炎附势，是你以为可以从中得到的利益冲昏了你的头脑，是你的贪婪和心存侥幸让你走上了不归路。” 清虞对于苹姨娘的痛斥没有半点起伏，仿佛一个局外人，一个看客，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平静地说出春苹真实的内心想法。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苹姨娘慢慢冷静下来，可她颤抖的身体却在诉说她的恐惧。 百里正弘咬牙切齿地吩咐忠叔，“把她拉下去，打上30板，死了就拖去乱葬岗喂野狗，没死就丢去偏院自生自灭。” “是，” 忠叔立马叫了两个小厮将浑身瘫软的春苹拖了出去。 清虞睫毛微动，朝语默示意，“语默，你去看着。” 语默立马意会，“是，小姐。” 百里正弘对清虞的这个行为有些不满，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清虞轻笑一声，继续悠悠开口，那双深邃如深潭般的眼眸直直盯着史湘云，出口的话带着彻骨的凉， “大夫人方才说，愿意去祠堂向祖宗告罪忏悔，那便去吧。” 史湘云心下一颤，她岂能愿意？ 可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不得不认，正想着该怎么办， 老夫人又沉沉接话道，“老大，还有一事，史氏管家频繁出错，还是把管家权交出来吧，也好让她修身养性，顺便再好好学学怎么教养子女。” 史湘云泪眼朦胧的看向百里正弘，期待他能为她说两句话， 可他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同意，“那就烦劳母亲先打理一阵，若是突然交给二房三房都不太合适。” “可以，就照你说的办，” 见百里正弘同意，老夫人也缓和了几分脸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带着虞儿学一学，她日后出嫁用得上。” “是，儿子多谢母亲。” “大夫人好像不是很乐意？” “不，母亲，老爷，是妾身失职，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妾身愿意交出管家权，日后一定好好教育孩子，管好下人。” 史湘云见清虞就那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毛，她不敢不答应， 虽心有万般不愿，可这一次她输了，就只能认。 “大夫人没有意见就好，史耀辉和涉事的下人就劳烦父亲按自己的意思处置吧，女儿没有异议。” 清虞说完满意地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换了温和的语气， “祖母，已经很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老夫人点点头，十分欣慰，“好，那虞儿就送送祖母。” 百里正弘赶忙起身，“母亲慢走。” 史湘云也跟着福身，“母亲慢走。” “忠叔，这几人就照我刚才所说的处置吧，再理一遍还有哪些下人参与，一并处置。” 百里正弘说完，都没有多看一眼史湘云，也不管史耀辉几人的哭求，就直接甩袖离开。 “虞儿，今晚的事真是惊险，还好你聪明，发现了他们的毒计，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可一定要告诉祖母，” 老夫人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祖母，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也是没想到大夫人竟然还派人通知了你，” 清虞也很自责，祖母年纪大了，禁不起吓，那史湘云分明就是故意的。 老夫人轻轻握住清虞的手，摩挲着她手心里薄薄的茧子，十分心疼，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还保护了何姨娘，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便宜了史氏和那个史耀辉，” “苹姨娘希望我和大夫人继续斗，不愿意供出她。 父亲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收回管家权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祖母不用担心，我总会抓到她的把柄。 至于史耀辉，他服了太多的药，又是20板子下去，还受了惊吓，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清虞始终都很冷静地叙述，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提起那药也没有觉得难为情， 让老夫人鼻头一酸，有些哽咽，她的好孙女这是吃了多少苦头， 她明明是这个府里名正言顺的嫡长女，本应该千娇万宠的长大，可却偏偏…… 清虞见祖母伤感，没有再多说，让冬竹取来安神香点了，又亲自伺候祖母歇下，等祖母睡着，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回了熙和院，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清珊刚睡眼惺忪的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让春叶给她梳洗打扮，带着她去了红湘院， 原本春苹被抬了姨娘，是要提春杏做一等贴身丫鬟的，可百里清珊特意挑了长相一般的春叶， 春杏依旧做二等丫鬟，春叶本来还以为做了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会有多好， 结果稍有她不如意的就要挨打挨骂，昨晚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一直不睡，在屋内不停的踱步，好不容易等她睡熟， 春叶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第112章 知无不言 百里清珊又不知怎的，突然就发出一阵笑声，还踢了被子， 春叶被惊醒起身给她盖被子时，一不小心又被她踢了一脚，到现在都还是痛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匆忙地跟上她焦急的步伐。 百里清珊是知道史湘云和史耀辉的算计的，本想跟着一起去抓奸，可娘觉得那个场面不好看，不让她去。 到了红湘院，史湘云却不在，她拉过春花一问，才知道昨天的算计不但没成，表哥还被打了板子连夜送回了史家，自己亲娘也失了管家权进了祠堂， 当即吓得她腿一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父亲这样对待过娘， 缓了缓神色，她立马朝祠堂跑过去，到祠堂时，就见史湘云跪在前方， 春桃跪在后面陪着，听见门外的动静，小声提醒道，“夫人，有人来了。” 史湘云闻言，嘴角一勾，眼睛一闭就往侧边一歪， 春桃赶忙扶住她并着急地喊道，“夫人，夫人您醒醒。” “娘，娘你怎么了，春叶，快去找我爹，找府医…” 百里清珊吓得脸色一白，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朝史湘云跑过去查看， “是，小姐。”春叶赶紧转身出去找人。 史湘云听见声音，诧异的缓缓睁开眼睛，“珊儿，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你爹来了。” “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贱人好好的，你却受了罚，表哥还被连夜送回了史家。”百里清珊一头雾水，迷惑不解。 “……”史湘云快速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正好忠叔带人赶来，春桃轻扯了一下史湘云的衣袖，史湘云又闭上了眼睛， 百里清珊也配合跟着焦急的喊叫，心中对清虞恼恨不已。 忠叔对着百里清珊拱了拱手，恭敬说道，“三小姐，老爷说了，夫人既然知错了，祠堂就不必再跪，这就将夫人送回院子，稍后老奴再叫府医过去给夫人瞧瞧。” “知道了，”百里清珊没好气的应声。 “老奴告退。” 忠叔也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话传到就回去复命， “小姐，听说大夫人在祠堂晕倒了，侯爷已经命人将她送回了她院子。” 清虞正在用早膳，巧梳就一脸气愤的小跑进来禀报。 味锦刚端了一碟子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走到门口，一听也气呼呼地吐槽， “这个大夫人可真会装，这才跪了一晚不到，就晕倒了？”一边说一边把包子端上了桌。 清虞正喝着小米粥，闻言放下小碗，“父亲去看她了吗？” 巧梳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让忠管家过去了一趟，侯爷去了何姨娘那里，还叫了府医。” 清虞点点头，“她现在毕竟还是侯夫人，后日的中秋宴会，她也要出席，父亲为了颜面，就是她不晕，今日也会放她出来。” 味锦依旧气鼓鼓的，“可奴婢就是气不过…” “好了，小姐自有主张，这次他们也没有讨到便宜。”慧心在一旁宽慰， 清虞轻笑一声，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好味锦，你做的这个包子可真好吃，怎么吃都吃不腻，” 味锦瞬间消了气，“小姐爱吃，那奴婢明儿还做，做别的口味的。” 清虞亲切道，“那辛苦我们好味锦了，你们几个也尝尝，” “味锦姐姐，你做的比那个酒楼做的还要好吃呢，” “就是，我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呢，” 几个丫鬟也大大方方地拿起就吃，不忘夸赞味锦， “语默回来了，快过来吃点东西，”语默刚从外面回来，慧心就赶紧笑着招呼。 清虞递过去一个包子，语气温和，“还热乎的，先吃了再说。” 语默赶忙双手接过，“谢小姐。” 语默快速吃完，又接过巧梳递过来的水喝了，才说起正事， “奴婢已经将春苹送到了清风楼，公良先生给她请了大夫。 另外公良先生让奴婢告诉您，那个叫喜儿的已经找到了，她听说是您找她，已经答应来京城，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春苹在百里清珊身边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史湘云的事， 所以昨夜春苹被带下去打板子时，语默紧随其后，在春苹身边说了小姐交代的话，春苹想活命自然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语默亲自接了打板子的活，控制了力道，还悄悄给春苹塞了吊命的药， 最后打完直接告诉旁边的小厮说人死了，小厮嫌晦气又是大小姐的人动的手，也就没有仔细查看， 就这样将人连夜拉出了侯府，史湘云绝对不会怀疑。 清虞微微点头，又打了一碗粥递给语默，“做得好，语默，春苹那里，先让她养几日再去一趟，让她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那小姐，她要是还像昨晚一样，不愿意说呢，该怎么办？” 清虞眼中精光一闪，淡淡一笑，“不会的，她现在能活了，一定会知无不言。” “奴婢明白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柱子的声音，“小姐，七小姐来了。” 几人一听，才止了话题，清虞不想让这些事影响到七妹。 清柒很快风风火火地小跑进来，身后跟着秋梨，秋梨还端着一盒子东西， “姐姐，昨晚的事怎么样了？我听说大伯母把中聩都交给祖母了，那个史耀辉也被送回史家了，是大伯母干的吗？” 清柒刚走到桌边坐下，立马八卦的朝清虞问，脸上都是急切。 清虞宠溺地看着这个妹妹，“是不是大夫人做的，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她， 但她失职，所以父亲和祖母收回了她的管家权。” 清柒轻嗤一声，“大伯父还是偏心，这么明显的事，怎么可能和大伯母没关系？他对姐姐一点都不好， 还有那个史耀辉，要换成我，直接把他打成残废最好，省得他再为非作歹。” “哎呀，小姐，这话您跟大小姐说说就是了，出去了可别乱说，要是史家人知道您这样说就不好了。” 秋梨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交给了巧梳， 清柒毫不在意，“我知道，我哪有这么不靠谱？” 第113章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七妹这是又拿了东西来?” 清虞看了看巧梳手里的盒子问道。 清柒笑着点点头，“我爹不是中秋回不来嘛，这是他让人送回来的， 这份是我爹特意给你准备的中秋礼物，我和娘还有祖母都有，祖母的已经送过去了。 其他人也有，不过没我们几个的多，” 清虞心下一暖，“那七妹下回给三叔写家书的时候，替我道一声谢。” “好，姐姐不用客气，我爹说了，这些都是应该的。” 清虞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言， 何姨娘的院子里，百里正弘盯着周府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给何姨娘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的胎像稳固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心的让他离开。 周府医一走，何姨娘就假装后怕的躲进百里正弘怀里，面上委屈的娇嗔道，“老爷，您要是不说昨晚的事，妾都不知道差点着了苹姨娘的算计， 妾明明没有得罪过她，上次打她也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害得妾被吓了一跳，妾当时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一时情急失手打了她一下，哪里知道她就这么记仇?” 百里正弘安抚地轻轻拍拍何姨娘的手，提起春苹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放心，她已经被打死丢去了乱葬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好好的，不过话说回来，本侯也是没想到，清虞居然会保护你？” 何姨娘一听这个臭男人自称本侯，就知道他是怀疑大小姐和她私底下有什么了，毕竟她明面上去找过大小姐两回， 随即故意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故作生气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肚子里的孩子虽说身份低微，比不得大小姐， 可毕竟也是她的亲弟弟或是亲妹妹，老爷是瞧不起妾和肚子里的孩子吗？” 何姨娘说着拿起帕子盖住了眼角，像是十分伤心。 百里正弘赶紧哄她，“哎呀，月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怀的是本侯的孩子，谁敢瞧不起？ 只是我这个大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日里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清柒，对谁都没什么好脸，我一时好奇罢了。” 何姨娘也不拿乔，见好就收，假装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老爷，这大小姐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依妾看，她心里还是很想和您好好相处的， 只是因为她一个人在老家十年，对您有些误会，要不然她又怎么会保护妾的孩子，这还不是因为也是老爷您的孩子。” “是吗？” 何姨娘坚定道，“当然了，这世上哪有孩子不想有父母疼爱亲近的，” 百里正弘思索片刻，紧紧握住了何姨娘的手，“月娘说的是，她是百里家的女儿，心自然是向着百里家的，又怎么会向着外人？”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打消了疑虑，又撒娇道，“老爷，妾受了委屈，您就不打算补偿一下？” “是，月娘怀孕辛苦，回头我就让人从库房给你挑些东西来。” 何姨娘又试探着开口，“多谢老爷，那大小姐那里，妾是不是也得去感谢感谢？妾刚怀孕时，她也给妾送东西了，上回宫里娘娘赏赐，她看在妾怀孕的份上也给妾送了。” 百里正弘心里的疑虑彻底打消，“既然这样，那我多让忠叔送点来，你想送什么你再自己送她，” “是，老爷，老爷真好。”何姨娘说完又依赖的靠在了百里正弘怀里。 百里正弘很享受何姨娘对她的崇拜，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出了她的院子，路过吕姨娘的院子时，驻足了片刻， 正要抬脚离开，院门也正好打开，吕姨娘带着春茶走了出来，见门口站着百里正弘，吕姨娘微微诧异，有些拘谨，随后朝他福身行礼， “老爷。”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裳，怎么如今这样朴素？”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虽然吕姨娘的语气很温柔，可却没有别人对他的那种讨好和恭维，他最烦她无欲无求又无悲无喜的这个样子，跟苛待了她一样。 吕姨娘一怔，“妾这样的穿着已经好几年了，难为老爷还记得以前妾喜欢鲜亮的衣裳，” 百里正弘不作他想，继续说道，“府里又不缺你吃穿，不必这样节省。” “妾这样就挺好的，” 后面的春茶一脸喜色，老爷好不容易和姨娘说说话，心里十分期待姨娘能赶紧请老爷进去坐坐， 可吕姨娘什么都没再说，就那样静静站着， 春茶看得着急，干脆替她开口，“老爷，您要不要进院里坐坐？” 百里正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吕姨娘开口，吕姨娘只是低着头，依旧不接话， 百里正弘有些不耐，甩了甩袖子，“不必了，本侯还有公务要处理。” 吕姨娘这才开口，“那老爷慢走。” 百里正弘不再停留，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春茶才有些不解的劝告，“姨娘，您这又是何必，只要您开口，老爷一定会留下的，” “春茶，老爷又不是真心想要留下，又何必强求？” 吕姨娘抬起头看着百里正弘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悲伤，他已经彻底忘了他们没出世的孩子，只有她记得今天是那个可怜孩子离开她身体的日子。 春茶只能无奈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这边清虞和清柒两姐妹想出府去逛逛，买点彩色花灯回来布置一下院子，还没出府就遇到了百里清迩， “大姐姐，七妹，你们也要出府吗？不如一起吧？”百里清迩一见她们，就十分自然又热情地上前。 “不用了，我和姐姐还有别的事，二姐一起不是很方便，还是下次再说吧。” 清柒直接出口拒绝，她总觉得昨晚二姐和二婶的话有些不怀好意，有点针对姐姐。 她可不想和这个二姐一起出去逛， 以前又不是没一起逛过，每次都是让她做冤大头付账，她是不缺钱，但也不傻，把钱省下给姐姐花不好吗？ 百里清迩有些尴尬，“七妹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大姐姐吗？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七妹不高兴了？” 第114章 那就不必治了 清柒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好言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姐姐已经约好了，如果二姐你跟着一起的话，确实会有些不方便，我们下次提前约可以吗?”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妨碍大姐姐和七妹了，我们改日约。” 百里清迩依旧笑得甜美可爱，还没转身，就被清虞叫住， “二妹先等一下，七妹你过去那边等我。” 清柒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秋梨走开一段距离，能看到但听不见她们说话， 百里清迩有些茫然不解的问，“大姐姐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清虞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言语有几分犀利， “我正想找二妹一趟，二妹不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百里清迩一时心中打鼓，面上镇定自若道，“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昨晚什么也没做， 我就是听有人说你不见了，就带着我母亲去找你，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清虞的嘴角的噙起一抹笑意，语气冷冽，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史耀辉早有贼心，二妹又巧遇了他一回，说了不少我的事吧?昨晚你说有下人给你传消息，那个传消息的是你的人吧?” “大姐姐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根本没和史公子说过话，他得罪过你，我也绝对不可能去和他说关于你的事， 那传消息的下人，我更加不认识，莫非是有人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大姐姐你可不能相信。” 百里清迩急切地解释，看上去情真意切，无辜极了。 清虞看向百里清迩的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冷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弧度，语气淡漠， “二妹的辩解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也不是要找你求证，只是二妹记住了，这是你第二次算计我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会以牙还牙。” 百里清迩突然一阵发怵，但仍然强颜欢笑的继续狡辩道， “大姐姐真的误会我了，我都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第二次算计，我对你一向都是很敬重的。” 一旁的夏荷察觉气氛不对劲，连忙上前护住百里清迩， “大小姐，我家二小姐从没有对你不敬，昨夜还好心出去找你，你怎么能无故揣测我家小姐？真是枉我家小姐惦记了你一整晚都没睡好。” 夏荷话音未落，清虞眼神一凛，迅速出手，直接反手一巴掌就扇在夏荷脸上， 这一巴掌带着内力，夏荷的嘴角立马被扇出血，同时清虞冷凝出声，眼睛却还直视着已经懵住的百里清迩， “二妹，你身边这个丫鬟对你倒是忠心，敢为了你跟主子顶嘴，二妹可要好好善待她，可别落的跟春草一样的下场。” 百里清迩顿时更加心慌，之前利用春草去传清虞流言的事，她一直以为掩盖的很好， 平日见面清虞也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样子，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春草，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 百里清迩的心里越想越是慌乱不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继续强装镇定， “大姐姐，我…” “二妹不用过多解释，你记好我的话就是，我不屑于玩心眼子，二妹最好也别有第三次。” 清虞说完就转身朝清柒走去，清柒立马笑着挽上姐姐的胳膊，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阳光在姐妹两人身上投下阴影，在地面上逐渐拉长，微风也不甘落后，轻轻拂动她们的衣角，两人渐行渐远。 留下身后的百里清迩主仆呆立在原地良久，才折回二房的院子。 卫芳见女儿刚出去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脸色还有些难看，她身后的夏荷也红了半边脸，有些诧异，赶忙将手里的葡萄丢回果盘里，从软塌上起身朝她关心道， “清迩，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迩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琴架前坐下， 卫芳又将目光投向夏荷，“夏荷，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荷小心翼翼地看了清迩一眼，才缓缓将方才的事说了。 卫芳仔细听完，走到百里清迩旁坐下，心疼地轻声安慰，“清迩不用担心，对于这两回的事，清虞未必就有实证，要不然她早就闹起来了， 她应该只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才故意吓唬你而已，别的不要多想， 后日就是中秋，先打起精神来，你和二皇子的事没准后日就能定下了。至于清虞，我会找机会帮你。” 百里清迩听母亲提起二皇子，脸色才渐渐缓和，“女儿知道了，后日会好好表现的。” 卫芳满眼的欣慰和期许，“对了，你现在应该想的就是嫁进二皇子府，其他的事都先放放。” 肃王府内，司空珏也正在用膳，余二从外面小跑进来禀报， “主子，余七传来消息，太中大夫史翰去幻阁求购一味名叫续阳固本丸的药， 属下觉得蹊跷，就去查了，发现他是给他儿子史耀辉求的， 而那史耀辉是昨晚连夜被清平侯府的下人送回史家的。” 司空珏夹了一个水晶糕，闻言放进碗中，抬起头看向余二，表情严肃，“接着说。” 余二赶紧往下说，“昨晚清平侯府所有人聚在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没多久那史耀辉就被发现和一个丫鬟在一起厮混， 还牵扯上了百里大小姐…属下查到那史耀辉在青楼和药铺都买了药，应该是打上了百里大小姐的主意，被她将计就计了…属下已经偷偷去史家看过，史耀辉浑身都伤的不轻…” 余二还没说完已经感受到了低气压，主子这是生气了啊， 司空珏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已经起了寒霜，“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治了， 史翰又不是非得让这个儿子传宗接代，你去帮帮他，就让他在轮车上渡过下半生吧，” “是，”余二赶紧领命退下去办事。 余伯正好从门外进来，一听见百里大小姐几个字，立马凑到司空珏面前笑着问， “王爷，后日就是中秋节，您是不是应该给百里小姐送点节礼。” 司空珏失笑一声，“余伯，那你说我以什么身份送？” 第115章 下半身都瘫了 “这…，哎呀，依老奴看，您就趁中秋节的时候，去向皇上求个赐婚的圣旨，日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往来，” 余伯急切地出着主意，那位百里小姐一看就和王爷很相配，若是娘娘还在，一定也很喜欢她的， 司空珏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不过还是让余伯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以司空佳的名义给清虞送了过去， 清虞和清柒买完彩灯回到府里，就收到了华阳侯府，晋阳侯府，还有齐王府三家给她的礼物， 虽然有人眼馋，但也没人敢动这些东西就是了，都知道清虞不是个好招惹的性子。 百里正弘难得的慈父附体，不仅没有为难清虞，还贴心的安排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熙和院， 清虞也懒得揣摩这个父亲的心思，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了熙和院，看着这一堆的礼物吩咐道， “慧心，你们把这些东西都登记放好，他们一番好意，我也得礼尚往来才好，帮我挑一些符合他们喜好的礼物给各家送去， 还有祖母和三婶她们的，哦，还有师伯和夏婆婆， 胭华阁的掌柜和伙计们就让他们多领两个月的工钱，还有别忘了你们几个，你们自己去挑…” “小姐，你对奴婢们也太好了，谢谢小姐。”几个丫头都高兴得不行。 “你们几个还跟小姐我客气上了？”清虞笑着调侃，看她们几个开心，她也高兴， 心里却在想师父，也不知道师父走到哪里了？ 她和师父在一起过了10个中秋，可师父今年却是一个人过， 正想着，语默就拿了一个信封和两个盒子进来，“小姐，沐师父的信，还有她和公良先生给您的中秋节礼。” 清虞连忙接过信封拆开，快速浏览完，嘴角带起温和的笑意， 又拿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红宝石， 几个丫头也凑上前看，“小姐，这红宝石成色真好，沐师父可说了她在哪里？” “是啊，奴婢都想沐师父了。” “奴婢也想。” 清虞微微浅笑，“师父没说具体位置，只说是大舅舅和她一起游历过的地方，她说她很好，让我不用挂念，她准备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咦，小姐，您要不要看看佳郡主送来的礼？” 慧心登记到司空佳送的东西时，愣了一下，连忙叫了清虞。 清虞将师父的信折起，起身走过去查看，也是一怔， 一块雕刻了玉兔的冰蓝翡翠玉佩，一条金镶红宝石手链，一件苏绣天蚕丝披风，两匹浮光锦，一盒金子，一盒金瓜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东西。 味锦凑上前一看，诧异的问出口，“郡主怎么会给小姐送金子，是担心小姐没银钱花吗？” 清虞轻笑一声，“这里面有的东西不是郡主送的，只是借了她的手，慧心你登记好单独存放。” “是，小姐。” “小姐，这个披风真好看，中秋晚宴您可以带着去，晚上风大，” 清虞看向巧梳手里的披风，淡淡一笑，“好，听巧梳的。” 巧梳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奴婢先拿去香笼里熏香。” 不同于熙和院温馨和谐又放松的氛围， 红湘院内一片死气沉沉，史湘云一如往常一样坐在上首，左侧坐着史湘云的娘家嫂子于氏， 另一边的桌子上还摆着饭菜，眼看着已经凉透了。 史湘云在祠堂跪了一晚，虽然也趁人不注意靠着春桃歇歇，可毕竟养尊处优了多年，膝盖确实跪得不舒服， 回了院子以后直接睡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起来， 正准备用膳，她娘家嫂子于氏就来了侯府，说史耀辉浑身是伤的回了史家，然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这事史湘云也确实理亏又心虚，只能陪笑道歉， “嫂子，这事儿是我的不是，我没有照顾好耀辉，可终究也是耀辉自己管不住自己，他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 于氏哭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了，一听这话又开始啜泣， “妹妹，耀辉再不是，他也是你的亲侄子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娘俩这以后可怎么半呐？侯爷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总该给个说法呀。” “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虽然命人打了他20板子， 可府里小厮根本没敢使劲打，就是额头被侯爷不小心砸了一下破了，养养就好了， 我昨晚也给了耀辉1000两的银票做补偿，这还不够吗？ 再不够我也没办法了，我因为耀辉已经没了管家权，多的我也没有了。” 史湘云见嫂子哭哭啼啼个没完，以为她是嫌给的少了，心里也有了几分不满，她这么多年可没少拿钱拿物的接济贴补娘家。 于氏自然听出了姑妹的不满，赶忙止了泪，拿出帕子擦了擦，哽咽着解释， “妹妹误会了，我不是嫌你给的少，大夫说…说耀辉吃了太多的药， 他又挨了打…哎呀，总之就是已经伤了子孙根，你哥哥听说幻阁有一味药就去求购， 可药还没买回来…反而是耀辉，他早上明明都还能起身，可睡了一觉，下午再醒来，他的下半身就彻底动不了了，呜呜呜呜…” 史湘云一听侄子成了这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怎么可能呢？” “妹妹，我怎么会拿耀辉的一辈子来跟你开玩笑，你说他以后该怎么办，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成亲，也没有留个后… 你帮忙求求侯爷，让他请宫里的太医来给耀辉看看行吗？” 于氏是真的伤心，史家不止一个孩子，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成了废人，那她以后又该怎么办？ 她也不敢找百里正弘理论，这些年史家的好日子都是靠着百里正弘这个妹夫，可她又憋屈，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干脆又嗷嗷嗷的大哭起来， 史湘云只好无奈的让春桃去了书房找百里正弘， 百里正弘闻言也有些诧异，“你说史耀辉下半身都瘫了？” 春桃低垂着头“是，史家夫人正在红湘院里。” 第116章 不会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忠叔，拿着本侯的帖子去请太医给史耀辉看看，再去帐房取一千两银子给于氏。” 史耀辉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百里正弘没有半点愧疚，说白了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对史家，这些年他也仁至义尽了。 “是，老爷，”忠叔立马带着春桃去了帐房，等支了银票，又快速出了府。 春桃也很快带着银票回到红湘院，双手交给了于氏，于氏接过那一千两银子，也没有多做停留，小声啜泣着回了史家。 柱子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清虞，正好清柒也在，她们带着几个丫头在挂彩灯， 清柒闻言恨不得拍手叫好，“他这是活该，瘫了才好呢，他以后只能坐轮车了，看他还敢不敢有什么坏心思?” 清虞则是微微一愣，“下半身彻底瘫痪了?” “千真万确，那个大夫人的娘家嫂子眼睛都哭肿了，一直哭都没停过。” 柱子很肯定的回答。 清虞思索片刻，想起司空珏以佳郡主的名义送来的那些东西， 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没想到他居然也知道百里家的事，还直接帮她动手了， 清虞眸光微闪，心里缓缓升出一抹淡淡的异样，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清柒挂好了手里的灯笼，转过头发现清虞居然发呆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个灯笼该挂在哪里。” 清虞回过神，微微一笑，拿起一只兔子灯笼挂在了桂花树枝上。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树梢上的桂花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像是一场金色的雨。 花瓣落在清虞的发梢，肩头，就连空气都带着馥郁的甜香。 清虞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带来的凉意与花香， 这一瞬间，仿佛时光静止，她也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这一幕正好被躲在不远处屋顶上的司空珏看了个正着， 他也不知为何会来了清平侯府外，就是突然很想见一见清虞，想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府里发生的事影响到， 他知道清虞很厉害，完全能自保，也不会任人欺负，可他还是想来看看，却又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干脆就上了房顶。 他的目光触及清虞的瞬间，眼中不自觉的闪过温柔，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内心泛起一阵阵涟漪，思绪翻涌， 直到清虞屋内的灯亮起又熄灭，他才折身回府， 他刚走，已经躺下的清虞就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窗边，朝司空珏离开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 中秋这日，百里正弘夫妇和二房百里正扬夫妇带着四位小姐一同入宫，老夫人留在府内照看。 清柒本想留在府里陪娘亲，可冯秀琴让她跟着清虞一起入了宫。 史湘云见到清虞，还当作前几日都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一样，亲切地想和她打招呼， 但清虞只淡淡地点点头，就带着清柒上了马车。 百里清珊还想上前理论两句，被史湘云拉住，“珊儿，不得无礼，记住你今天是去做什么的。” 百里清珊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百里清迩则是刻意和她们都拉开了距离。 申时左右，侯府马车到达宫门处停下，因为马车不能入宫，停在此处会有专门的宫人负责看管。 宫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辆整齐排列的马车，车上下来的各官员均身着官服，神色庄重，彼此之间见了都互相打着招呼。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马车，随着人流一路朝御花园而去。 偶尔有些轻微的交谈传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入宫呢，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想入宫，你看这宫里的风景就是和外面的不一样，宫墙高耸，连瓦片都这么漂亮。”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皇上圣恩，让所有四品官职以上的都能带家眷入宫，你可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让你爹被人看笑话。” 对话的这两人就刚好走在清虞几人前面，看上去应该是一对母女，另一旁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在和百里正扬交谈，应该是一家人。 这对母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母亲，我知道了。”那年轻的女子被训，收敛了几分，但一双眼睛依旧滴溜溜的到处乱转。 “知道就好，快走吧，我们的位置应该是排在末尾，快些去坐好，也能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那对母女说完就走到和百里正扬说话的男子身边，那男子和百里正扬道了别，一家人快步朝前走去。 “嗤，简直就是没见识的乡巴佬，怕是像样的宴会都没参加了两回吧， 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有脸来宫里参加宴会的？”百里清珊直接忍不住小声地嘲讽出口。 史湘云赶忙拉住她的衣袖轻声斥道，“珊儿，休得胡言，皇上圣恩，你怎么能随意乱说？” “是啊，三妹，那位小姐的父亲应该刚好是4品官，平日也没见过这位小姐，他们一家应该是刚升任到京城不久的，没有进过宫很正常，她也没说错什么。” 百里清迩正好在她旁边甜甜开口，做足了一副好姐姐的姿态， 原本百里清珊说的话没别人听见，百里清迩这话一出，倒是侯府一行人都听见了。 百里清珊前后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才朝百里清迩翻了个白眼， “二姐既然这么好心，干脆和她们坐到一起好了，不要坐侯府的位置，正好二叔也是4品官，你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 百里清迩面色一尬，“三妹说笑了。” 百里正弘顿时眉头一皱，严厉道，“清珊，宫闱之地，你最好给本侯谨言慎行， 若是不会好好说话就立刻回府去。” 百里清珊立马闭了嘴，朝清迩恨恨的看了一眼。 清迩立马换上歉意的表情，“三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史湘云拉住百里清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随即面色温和地对着百里清迩说道，“清迩不用多心，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提醒，只是你也该多注意不要多说才好。” “是，大伯母。” 第117章 通通赶出去 百里清迩有些歉意的后退两步和她们拉开距离，回头却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清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又假装整理发丝后退了一步，以此掩饰住内心的心虚。 一路无话，随着人流和引路的宫人，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园。 和上次所见不同，花园里今日挂满了五彩斑斓的彩灯，天气还早，里面的烛火还没有点亮， 精致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每张桌上已经摆了茶点。 各色鲜花绿植散发着芬芳，点缀在各处。场地最前面的正上方两个座位，威严庄重，是皇上和皇后的位置。 下首的位置是留给宫里的娘娘和皇子公主以及皇亲们坐的，在下则依次是公侯伯爵、一品，二品，三品往下的朝臣所坐，其家眷坐于后方。 百里正弘身为清平侯，又是尚书令，一家人坐在偏上的位置，宫人将一行人领过去坐好后，就站在后方随时等候吩咐。 因为还不到开宴的时辰，宫里各个主子也还没有到场，已经到达的宾客就开始互相交谈起来。 侯府众人也各自找了相熟的人聊天，留下清虞和清柒两姐妹坐在一起， “姐姐，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进宫呢，这御花园可真气派。” 清柒好奇的往四周看了一下，端起一杯果酒喝下，“姐姐，这个也好喝，” 清虞浅笑着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确实好喝，不过不可贪杯。” “好，哎姐姐你看，夏侯姐姐也来了。”清柒赶紧对着夏侯琳招手。 夏侯琳也很快注意到清虞两人，径直走到他们旁边坐下，“表姐，清柒妹妹，你们来的真早。” “表妹，就你一个人来？”清虞看了看夏侯琳身后没有别人有些疑惑。 “没有，父亲和哥哥也来了，皇上叫人请了父亲去说话，哥哥跟着一起，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夏侯琳直接坐到了两姐妹中间，拿起一个果子吃着。 “舅舅也入宫了？” “嗯，皇上让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参宴，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清楚，父亲担心有人打你的主意，怕你应付不来。” 夏侯琳也端起一杯果酒喝起来，不过这个口味的她不是很喜欢，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时一个和百里清珊在一起聊天的小姐看向清虞的方向，有些惊艳地问道，“清珊，那位穿天青色衣裳的就是你的长姐吧？” 百里清珊眼神略带不屑的点点头，“是她，不过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的脾气可大了，在府里没人敢招惹她。” “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另一个小姐附和着。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看见那边那个小姐没，你可以去问问她，她也知道我大姐是什么样的人。” 百里清珊说着，指了指何老夫人寿宴上说过清虞闲话的一个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清珊，我上次见到你和二皇子站在一起，今日你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另一个小姐笑着转移了话题， 百里清珊一听有些羞涩，娇嗔道， “你们可别瞎说，没有的事儿。” “哪里瞎说了？你父亲是侯爷又是皇上的重臣，你是他的嫡女，嫁谁都嫁得，倒是你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才是，” 这几人嬉笑的声音传到了另一边的百里清迩耳中，百里清迩心中嗤笑不已，面上却假装没听到，继续和几个小姐聊天。 两边离得近，一个和百里清迩关系好的小姐轻声说道， “清迩，你看看你那个三妹，哪哪都比不上你，偏偏占了个长房嫡次女的名头，身份上就压了你一头， 还有你那个大姐，一个乡下回来的，穿得再好长得再好，内里也是土包子一个，我真是为你不值，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就是啊，清迩，依我看，和二皇子最相配的明明是你才对。”又有一个小姐开口。 “承蒙两位姐姐看重，清迩铭记在心，但大姐和三妹才是大伯父的女儿…” 百里清迩皱了皱眉，似有些伤感，“几位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 “清迩，你性子这样软弱，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被欺负…” 这人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 “宫闱重地，也是你们随意胡说的地方，真当这里是你们自己家了？” 几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司空佳，赶紧跪地行礼，“见过郡主，” “你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入宫吧，皇伯父圣恩，你们才有这个机会进来这御花园， 还是谨言慎行，好好观赏这御花园的景致，多品尝一下美味佳肴的好， 再胡言乱语，管不好自己的嘴，本郡主就告诉皇伯父，把你们通通赶出去，” “是，郡主。臣女知错。”几人哪敢反驳，赶紧认错。 “行了，都起来吧，” 司空佳训斥完，才叫她们起了身，等她们一抬头才发现郡主已经朝清虞走过去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方才说清虞土包子那人小心朝百里清迩问道，“清迩，郡主和你大姐认识？” 百里清迩一脸歉意的点点头，“是，郡主似乎很喜欢我大姐，对不起各位姐姐了，你们都是为了我才被郡主训斥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还是先入座吧，郡主都来了，几位皇子公主和娘娘们应该也快到了。” 几人说完就各自散开去了各自的位置，百里清迩停留在原地片刻，掩下心里的恨意。 “多谢郡主。”司空佳走过去清虞几人那里打招呼，清虞便对着司空佳道了谢，方才的事，她听的清楚。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朋友，”司空佳连忙摆摆手。 几人坐着聊了一会儿，见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各自位置上坐好，几人也赶紧分开。 很快就传来一道尖细的通传声， “二皇子，三皇子到。” 原本在各自位置上和周围人低声交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二皇子依旧温润和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间让人如沐春风， 第118章 那便去一趟吧 三皇子同样步伐轻快，一边走一边向周围人点头示意，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两个皇子的出场也让许多闺阁小姐羞红了脸。 两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神都有意无意的往清平侯府的位置看去。 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也小心的转过头看向二皇子，嘴角都是羞涩的笑意。 清虞只当没看见，安安静静地坐着， 却发现何二公子整个人忧郁又颓废，看来是他和百里清珊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不过和她都没关系。 紧接着，又传来通传声，“齐王到。”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清虞也微微抬起头看向这位齐王， 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袍，束起的头发上插戴了玉冠，略有些微胖，看上去很随和。 等齐王坐下，通传声再次响起， “淑妃娘娘、贤妃娘娘、锦嫔娘娘、大皇子、四公主、七公主到……”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众人继续行礼， 淑妃高昂着头，走在最前面，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的长裙，佩戴一副珍珠头面， 插了一支步摇作为点缀，步摇顶端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孔雀，微微低头，尖喙衔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裙身上也绣了孔雀，整个人显得华贵异常，宠妃的派头十足。 贤妃在淑妃后面半步，她现在没有宫权，不会让人拿捏住话柄， 和淑妃相比，她就低调了许多，穿一身秋木棕的长裙，佩戴一副玛瑙头面，符合她一贯对外的端庄典雅和稳重大气。 其余妃嫔也特意打扮了，不过和淑妃一比都低调了很多。 倒是贤妃的四公主司空昕穿了一身绯红，她一直都偏爱红色， 她一早就打算好了，今日要让父皇给她和何朝赐婚，何朝就是再不情愿，可皇命难违，他只能答应。 司空昕偏头朝何家的位置看了一眼，吓得何朝赶紧低下头，司空昕也毫不在意，心情很好的在自己位置坐下， 正巧她的位置斜看过去能一眼看到清虞，脸色顿时一沉， 心中暗骂一声贱人，上次在宫里冲突的事还没完呢，虽说那只金丝雀最后还是让太医看了， 的确如她所说是吃了不该吃的，可她胆敢那样不敬，又听说何家还给她送东西，她居然不知羞的收了，还给了回礼？那口气岂能咽的下去？ 清虞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恶意的视线，不过她并不在意， 很快又传来言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肃亲王到。”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起身，个个恭敬地跪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肃亲王，” 皇帝司空焱威严从容的声音响起，“平身。”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皇帝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稳有力，阔步向前，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龙纹刺绣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他身后跟着的司空珏，一脸的散漫不羁又随意，还有一脸温润推着轮车的夏侯逸尘，轮车上坐着华阳侯，轮车的金属部件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这位华阳侯自从伤了腿，可是十多年没有在人前露面了，没想到今日会出席， 还同皇上一起出现，再看看一起跟着的夏侯逸尘，也长成了一副温润如玉的俊俏翩翩公子，莫非夏侯家这是要被重用了？ 百里正弘同样惊诧，夏侯渊怎么会来？ 史湘云也暗暗捏紧了帕子，若是夏侯家起复，百里清虞还指不定更加嚣张的欺负他们母子几人… 可众人都只敢在心里思忖，面上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恭敬，众位皇子公主和妃嫔也连忙起身迎接， 淑妃率先走上前，面色热情又温柔， “臣妾恭迎皇上。” 其余人也都是恭敬地朝皇帝低垂着头， 皇帝只是淡淡点头，嘴角轻扯， “爱妃操持宴会辛苦了，” 淑妃十分体贴，“臣妾不辛苦，这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满意就好。” 皇帝走到座位坐下，才对着众人沉声道， “全都坐吧。” “是，多谢皇上。” 等皇帝率先坐下，众人才缓缓落座。 淑妃朝皇帝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很自然的走到皇上下首第一位坐下， 其实她更想和皇上并排而坐，可谁让皇后还好好的活着呢？ 淑妃的屁股刚沾上凳子，就听皇帝开口询问，“皇后可会出席？” “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只怕是不会来了。” 淑妃心中暗恼，皇后就没出过坤宁宫几回，今日又怎么会出来？ 每次宴会，皇帝都要求在他旁边设好皇后位置，每回都要问上一句，乐此不疲。 淑妃话音刚落，贤妃就温和出声，“皇上，不如臣妾派人再去问问，今日这番场景如此热闹，兴许皇后娘娘愿意出来坐坐。” 司空焱赞许的点点头，“贤妃有心了，” 贤妃招来贴身宫女，轻声说了两句话，那宫女立马退出宴会朝坤宁宫而去。 “娘娘，奴婢方才路过御花园，见百里大小姐也在，娘娘可要过去一趟？” 叶皇后正在移栽前不久撒下的小菜，听见兰心的话，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问道，“御花园？” “是，今日4品官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入宫了，” 兰心接过一旁的宫女准备好的干净帕子给叶皇后擦去手上的泥土。 皇后微微皱眉，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 “那便去一趟吧，给我更衣。” “是，娘娘，”兰心很快给皇后找了一身朱红的衣裙换上，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出了坤宁宫。 贤妃的人刚走到半路，就见到皇后的仪仗，赶紧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奴婢是贤妃身边的宫女，特来请娘娘前去赴宴。” 叶皇后淡淡开口，“知道了。” 见贤妃的宫女出了御花园，淑妃笑着朝皇上开口，“皇上，可要开宴？” “再等等，众位爱卿可先随意说说话。” 司空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皇帝发话，众人这才小声地窃窃私语， “你见过皇后娘娘吗？她长什么样，听说皇上很是爱重她？” “没见过，我这是头一次进宫，怎么可能见过？” 第119章 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我倒是进过两回宫，但也没有见过，只知道她是叶老国公的女儿。” “叶国公来了吗?” “那不就是吗?他身边那个是他的孙子吧，听说已经满18了，还没有请封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这人还贴心地指了指一个蓄着长长胡子，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 “嘘，小点声…” 另一个人赶紧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出禁声的动作，似乎很怕这个对话被别人听见。 另一旁，夏侯琳也看向自己的爹和哥哥问道，“皇上唤父亲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好久没进宫了，皇上关心了一下为父的腿。” 夏侯渊说话时，一直留意着几位皇子。 夏侯逸尘顺着父亲的视线，发现二皇子和百里清迩的视线交汇，看上去两人似乎颇为熟稔，心下不住思忖。 “华阳侯，许久不见了。” 这时一旁的叶老国公朝夏侯渊打了个招呼， 夏侯渊收回思绪，客气地回应，“叶世叔，许久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夏侯逸尘兄妹也赶紧行礼问候， 叶老国公的笑容里有几分苦涩， “好，都好，我原以为你受了伤，从此一蹶不振，不再愿意见人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让世叔挂心了，人总得朝前看。” 夏侯渊依旧客气，但眼神却有两分疏离。 “你说的是…”叶国公有些怅然，没再多说。 贤妃一直都在悄悄留意各处，自然也发现叶国公和夏侯渊的小声交谈，侧过头想要示意司空朗， 却发现在司空朗正看着百里清迩，瞬间有些不悦， 身后一个宫女立马会意，轻步走到司空朗旁边小声提醒。 司空珏将这些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微微挑了挑眉，十分慵懒，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余光朝清虞看去，发现她一直规矩的坐着，只偶尔和她的那个七妹说了两句。 皇帝见司空珏嘴角带笑，开口问道， “老十一，今日来了这么多闺秀，这里面可有你中意的？” 司空珏回过神恭敬回答， “皇兄不是不催臣弟吗？” 皇帝见他如此，略带严肃的语重心长道，“你一会儿好好看看，若是有合眼缘的，朕即刻为你赐婚，你不许拒绝， 今日必须把这事定下，你看看南儿都已经成亲了，你这个小皇叔却连个妾室都不曾有，” “是，臣弟遵命，不过若是没有合眼缘的，皇兄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司空珏神情自在，嘴角含笑，朝大皇子司空南看了一眼，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年里有小半年都会生病，皇帝怕他活不了多久，年初已经为他选了一个温良的女子做正妃，希望能给他留个后， 前不久还封了他为康郡王，也是盼他健康平安的意思， 但也意味着他和储位无缘了，康王目前还没有侧妃妾室，也是考虑他的身体状况，后院不适合有太多女眷。 两人从成亲以来也是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大皇子夫妇也是许多人关注的对象， “你看见没，康王对康王妃可真体贴，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康王殿下身体不好，谁知道能活多久，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懂什么？他虽然身体不好，可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 正在众人小声谈论时，外面响起了兰心高昂的声音， “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朝入口恭声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本还想和司空珏说什么，闻言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快步朝前走去，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和喜色， “静殊，你来了？” 皇帝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好像很怕下一秒叶皇后就会转身离开。 “参见皇上。” 皇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快入座吧，别累着。” 皇帝心里更加欣喜，很想拉一拉她的手，碍于周围人太多，只能尽量维持自己威严的姿态。 后宫众人也纷纷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参见母后。” “众位不必多礼，请坐。”叶皇后声音淡淡的。 “是，多谢皇后娘娘。” 等皇后坐下，皇帝直接吩咐开宴， 宫人开始上菜，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按照预先安排好的顺序被端到众人桌前。 宫廷乐师开始奏响丝竹管弦之乐，乐曲悠扬动听，跳舞的宫娥也陆续上场表演节目。 夜幕慢慢降临，彩灯也早已点上，整个御花园内灯火辉煌，宛如繁星点缀，和夜空中的星月互相映衬。 淑妃见皇帝居然亲自给皇后夹菜，都没留意到自己半分，心里都快气炸了， 这个叶静殊，就好好待在她的坤宁宫里不行吗？ 还非得出来膈应人，皇上也真是，就这么稀罕她？ 她原本精心打扮的妆容和穿戴，和皇后的穿戴形成鲜明对比， 皇后的穿戴简约大气又不失庄重，无不彰显她正宫的威严尊贵，衬得淑妃艳俗不已。 她看着和皇帝并排而坐的皇后，心里都是嫉妒和不甘。 贤妃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妹妹，我敬你一杯，你今日这一身，很衬你，” 淑妃心里都快气的扭曲变形了，可这么多人呢，今晚又还有正事，于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多谢姐姐夸赞。” 这边清柒也在和清虞说着悄悄话， “姐姐，皇后娘娘看上去可真年轻，又长的美，你看她一来，皇上都看不见其他人了，果然如传言那样，” 清虞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睫毛轻闪，缓慢开口道， “或许吧，但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清柒又偷偷看了一眼皇后，若有所思地回道， “姐姐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看上去好像并不开心。” 清虞没再回答，而是端起面前的雪霁银鳕鱼递到清柒桌上，语气宠溺， “我看七妹你很喜欢吃这个，都给你吧。” 清柒一双眼睛都亮了，嘴角笑盈盈的，“谢谢姐姐，这个鱼没有骨头，刺也被剃干净了，真好吃，” 第120章 何家的儿媳妇? 清柒一边吃一边小声称赞。 “七妹喜欢就多吃点，回去让味锦做了看能不能做出这种口味的。” “嗯嗯，好，味锦做什么都好吃，她肯定能做出来。” 叶国公也眼神热切的看向皇后，想要站起身同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可终究没有起身。 他身旁的叶云帆见姑姑都没有看他和祖父一眼，心下有些埋怨， 明明皇帝姑父这么看重她，她却非要耍小性子经常装病不见人，害得他请封世子的折子一直被压着，不知道惹了多少别人的笑话， 她以前明明很疼爱他的，可自从她入了宫，他就只见过她一次，这些年对他都是不管不问，毫不关心， 她也不想想，若是没了国公府，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吗?她可真是自私， 叶云帆越想越气，一直不停的喝闷酒， 一曲尽，众人都停下筷子酒杯鼓掌，有朝臣开始向皇帝敬酒， “陛下圣明烛照，德被苍生，借此中秋佳节，臣愿陛下龙体康健，国运昌盛。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愿陛下与娘娘携手共赴，岁岁欢愉。” 率先起身的是贤妃的兄长上官序。 皇帝听了他的话，龙颜大悦，满脸笑意的点头赞许，“爱卿所言甚好，朕深感欣慰。” 说着目光柔和地看向皇后，“能与皇后携手共赴，是朕的福气。” 恭贺和敬酒的声音陆续传来， “愿陛下福寿齐天…” “愿皇后娘娘喜乐常伴，…” “愿陛下江山永固…” “愿娘娘福泽深厚…” 淑妃再也坐不住，起身温柔开口，“皇上，您看今日来了这么多才子才女，怎么也得让他们展示一番不是？”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皇后关切地征求了意见，“静殊，你觉得呢？” 皇后淡淡点头，“皇上做主即可，” 皇帝一喜，立马朝众人说道， “众位爱卿，有谁愿意献艺的，都可尽情展示，若是表现得好，朕重重赏赐。” 皇帝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都跃跃欲试，准备起身， 司空昕朝众人看了一眼，又朝何朝看了一眼，直接起身走到场地中间，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骄傲地开口， “父皇，儿臣有一曲想要献给父皇和母妃…还有母后，不过若是儿臣表现的好，父皇可好答应儿臣一件事。” “哦？昕儿有此孝心是好事，你先弹奏了看，若是能让你母后满意，朕就考虑考虑。” 皇帝说话时一直留意着皇后。 “是，父皇。” 司空昕说完，她的宫女立马抬来凳子，取来她的古筝， 司空昕施施然的坐下，调整好坐姿，双手轻轻放在古筝上，手指微微弯曲，就开始弹奏，随着手指的拨动，古筝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滚珠落玉盘…， “不得不说，虽然四公主跋扈又嚣张，可她对乐曲确实很有造诣，弹的真好听。” 周围人都被她的弹奏吸引，有人还很小声的交谈。 “听说公主是为了何世子专门学的，贤妃娘娘应该是请了很多大师傅教的，上次在何家她弹的是琵琶。” “那你说公主今晚不会是要求皇上赐婚她和何世子吧？” “谁知道呢，等着看吧。” 贤妃看着沉浸演奏的女儿，目露满意，昕儿只要不涉及何朝，都不会掉链子。 皇帝也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笑容，又转头看向皇后询问， “静殊觉得如何？” “皇上觉得好就是好，” 皇后的语气平静，看不出也听不出喜不喜欢， 不过皇帝满不在意，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每次走到她宫门口，想要进去看看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拒绝，今日她愿意出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司空昕很快弹完，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她都置若罔闻，直接朝皇帝问道， “父皇，觉得儿臣弹得如何？” 皇帝赞许道，“昕儿长进了不少，看来给你请的老师没请错。” 司空昕很是得意的昂起头，趁热打铁道， “那儿臣刚才说的…” “你先说说看，若是可以，朕自然应允。” 坐在晋阳侯身后的何朝，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紧紧缩写脑袋在心里不住的默念： 千万别提我，千万别提我… 可下一秒司空昕的声音就传到了众人耳中， “父皇，儿臣从小就喜欢何朝，想要他做儿臣的驸马，或者让我嫁给他，做他的世子夫人也行，还请父皇同意。” 何家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抛开四公主胡闹又跋扈还容不下旁人的性子不说， 就她和二皇子是亲兄妹这一点， 何家要真是和她结亲，就等于是和二皇子捆绑成了一体，还带上了一个齐王府，这是万万不行的， 当初齐王和何家结亲，那是因为齐王的生母是和亲来的，齐王无论如何都和那个位置无缘，两边才结的亲，可这二皇子…… 不止何家，就连齐王也是直犯嘀咕，这个四公主平日没个正形就算了，怎么在这个场合也这样任性？ 皇帝皱了皱眉，想到皇后在旁边坐着，又缓和了语气问道， “不知晋阳侯可愿意让昕儿做你何家的儿媳妇？” 晋阳侯连忙起身一拜，诚惶诚恐地回道， “回皇上，四公主金枝玉叶，犬子才疏学浅，又是个粗糙的性子，只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不等皇帝说话，司空昕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本公主不嫌弃何朝，只要他以后乖乖听本公主的话就行。” 贤妃见状，已然明白皇帝根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赶紧严厉呵斥， “昕儿，不得胡闹，还不赶紧退下。” 又连忙对着皇帝请罪，“皇上恕罪，是臣妾没有管好昕儿。” “母妃…” 司空昕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这样？她还没说完，皇帝就沉声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以后再说，昕儿退下吧，” 司空昕不敢再闹，只能气鼓鼓地老实退回自己的座位。 何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都打算自己出去跪下，请罪拒绝公主了，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何家已经算是皇亲，不可能再让他做驸马或是娶公主了， 第121章 别怕 他刚端起酒杯，余光发现司空珏也对他举起了杯子，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狡黠和明晃晃的调侃， 何朝:??? 这是嘲笑他差点成他侄女婿了?? 献艺依旧继续，宫里排好的节目都没机会登场，陆陆续续都有各家的少爷小姐站出来，一个结束，另一个就接着上场， 今日这样大的宴会，能上去露脸被记住都是好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每一样都有人展示好不热闹， 一时间百家争鸣，筹光交错，热闹的氛围都到了高潮。 议论声，夸赞声，互相敬酒祝贺的声音不断， 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也上场做了展示，选的都是自己最擅长的，在府里就已经演练了许多遍， 清平侯府也收获了许多夸赞，除了清虞和清柒一脸的淡定从容，其余人都满脸自豪和得意。 这时正好司空佳也上了场，她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甜甜开口， “皇伯父，皇伯母，佳儿今日没有特别准备，也就是写的字还能凑合看看，就献丑写几句刚学的诗词吧，” “姐姐，你看郡主上去了，” 清柒坐在清虞身后，见司空佳上场，有些激动地将脑袋凑上前，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却突然不知被谁猛推了一大把，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前扑， 清虞赶紧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没有让清柒的脑袋磕上桌子。 由于清柒被推的比较猛，周围的桌子为了方便众人交谈又是放置的紧密相连的， 清虞为了更好的拉稳扶住她，直接站起了身，桌子的的菜肴也被扫落在地，两姐妹一下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清虞两姐妹，有担忧的，有好奇的，有戏谑的，也有想要看戏的… 百里正弘立刻冷下脸低声问话，“怎么这么不小心？” 史湘云也目露关切，想要伸手帮忙，“清柒你也太不小心了？没事吧？” 司空佳也停了笔，担忧地看向清虞姐妹，准备替她们说话。 司空珏慵懒散漫的神情一收，紧紧盯着清虞的方向，握住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夏侯琳想要起身走过去，被夏侯逸尘轻声制止，“妹妹，冷静点，” “清平侯，这是你的女儿吧，出了什么事？”皇帝深沉的声音传来。 百里正弘赶紧起身离开桌子，朝皇帝请罪，“回皇上，这…” “回皇上，方才是有人推了臣女七妹，七妹一时不察，才朝前扑倒，扰了皇上和各位娘娘，各位贵人的雅兴，还请皇上恕罪。” 清柒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毕竟她以前连大点的宴会都没去过几回，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 尤其开口那个还是当朝皇帝，她早就被吓傻了，只乖乖跟着姐姐跪下请罪， 听见姐姐替自己解释，想要张嘴却有些紧张，被清虞安抚地握住手，“别怕，” “你是？” 皇帝看清虞有些陌生，开口询问。 “回皇上，臣女百里清虞，旁边的是臣女三叔的孩子百里清柒。”清虞不卑不亢地恭敬回答，毫无半点的怯意。 皇帝瞬间来了兴趣，转头看向皇后，“静殊，朕记得你前些日子召见过她，” 皇后平静无波的眸子带了一丝对清虞的担忧，听见问话，她轻闪了一下睫毛，掩盖住那一丝担忧后才抬眼回答， “正是。” “原来你就是清平侯的嫡长女，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起来吧，可看见推你妹妹的人了？” 皇帝的神情温和又透着亲切，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在心中猜测。 “臣女多谢皇上，方才事发突然，臣女只是看到身穿宫女服制，并未看清长相。” 清虞对于皇帝的态度多少能猜到几分缘由，依旧不卑不亢，说完才拉着清柒起了身。 清虞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赶紧战战兢兢地站出来磕头认罪，害怕的牙齿打颤， “奴婢有罪，方才不知道是谁伸出脚将奴婢绊了一下，奴婢一时没注意这才不小心推了百里小姐，还请陛下饶恕。” “淑妃，锦嫔，你们二人负责宴会，竟然出现这样的事？” 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怒意，但面上毫不表露，皇后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却发生这样的事让她不悦。 淑妃和锦嫔赶紧行礼认错，“臣妾失职，还请皇上息怒。” 这时贤妃起身打圆场，“皇上，皇后娘娘，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但官眷都没有起身，全部坐着，不可能伸脚出来，只能是行走伺候的宫人， 不如先把他们带下去问，重新换几个人来。” 淑妃现在也顾不上贤妃是不是真好心，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贤妃姐姐说的是，臣妾稍后一定给两位小姐交代。” 皇帝见状也缓和了语气，“那便照贤妃所说，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 小插曲结束，司空佳又重新提起笔写字，众人也转移了视线，继续有说有笑， 清虞和清柒此时已经坐下，方才上到桌子上的几道菜肴几乎不带什么汤水，清柒桌上的也被她吃的七七八八， 清虞又及时起身拉住，所以两人倒都没有弄脏衣裙，宫人也很快将周围处理干净，重新上了新的菜肴。 清柒还有些心有余悸，坐下后就规规矩矩坐着，不敢再乱动。 清虞却没有忽略掉那道恶意的视线，她已经大概猜到那宫女是谁指使的了，那宫女分明用了全力推七妹，根本没人指使她， 若是她不会武功，反应不够快，只怕她和七妹今天要直接摔出去，闹个殿前失仪的大罪， 清虞抬头朝司空昕看了一眼，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不止如此，还有另一道从她侧边投来的审视，清虞转头一看，却只发现徐浅梦快速地垂下头，其他人都在看向场中， 清虞一时有些看不明白，没做多想。 等清虞转头看向场上，徐浅梦才缓缓抬起头，垂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紧，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居然看到肃亲王看了百里大小姐好几次，尤其她下跪时，他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很担心她一样。 第122章 何必为难人? 徐浅梦心中一时纷乱，难道他们早就认识，是什么时候呢?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何老夫人寿宴上，四公主和那个胡月刁难这位百里大小姐时，肃亲王以一个荒诞的理由惩罚了胡月，还斥责了四公主， 当时她只以为是王爷我行我素惯了，可若是他们早就认识，那王爷当时是在帮她呢? 而场中司空佳的诗词已经写完，皇帝好生表扬了一番， “佳儿的字写得越发好了，朕得给你赏赐才是，你说说你喜欢什么?” “佳儿不想要什么赏赐，皇伯父已经赏了佳儿很多东西了，”司空佳笑意盈盈的拒绝。 司空昕一时气极，明明她才是父皇的女儿，是公主，她想要的父皇就不答应， 却要给司空佳这个侄女赏赐，凭什么她从小的待遇就跟公主一样？ 以往看在她是自己堂妹又是何朝的表妹份上，总要给她几分好脸，可她居然不帮着自己，反倒是和那个百里清虞关系好？ 随即眼中的恶意一闪，她起身对着皇帝说道， “父皇，听说堂妹和百里大小姐关系不错，母后也对她青睐有加，想必她除了一副好相貌，也十分有才情， 她的两位妹妹已经献过艺，她作为侯府长女，若是不上来展示一番，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贤妃和淑妃都是一愣，她们都已经看好了百里清虞，本想稍后就跟皇帝提一提，如此一来正好，看她言行举止，应该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吧？ “百里小姐，你可会什么才艺？”皇帝看向清虞开口问道。 一时间，清虞又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 “回皇上，臣女只是略学过一些，但并无精通之术。” 司空昕不依不饶道，“百里小姐何必谦虚，今日是中秋节，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不就行了？” “皇妹，百里大小姐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不准为难她。”二皇子司空朗温润开口。 一旁的三皇子司空羽也不甘示弱，“若是百里大小姐愿意，我可以为你伴奏，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众人一时惊诧，整个宴会这两位皇子可都没说几句话，怎么就偏偏关心起这位百里小姐了？ “就是，百里大小姐这么聪明伶俐，不会什么都不会吧？这岂不是丢了你们清平侯府的脸面？” 四公主不等清虞开口，立马截了她的话头，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在乡下待了十年回来的贱人，能会些什么高雅的东西？ 她知道母妃今日打算为二皇兄求娶这个贱人，可她就是要打压她， 她也不配做她的皇嫂，只配做一个妾，清平侯若是识相，也还是会支持皇兄的。 一直沉默的司空珏见状，微微皱眉开口， “献艺本就是自愿，何必为难人？” 见小皇叔为清虞说话，司空佳立马附和， “就是就是，这场上还有这么多人呢，谁愿意让谁献艺就是。” 司空珏会这么说，倒是没人奇怪，反正众人皆知，肃亲王一直是个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的人， 至于郡主更没人多想， 可徐浅梦的视线再次投向清虞，带着审视和越来越深的怀疑， 皇后也微微一愣，十一弟这是在帮清虞解围？ 皇帝见状，眸中有些意味不明，嘴角带了几分深意的笑缓缓开口， “你说略学过一些，不知你都学过什么，精不精通都不要紧，你可愿展示？” 清虞依旧恭敬，声音平静，“回皇上，闺阁女子所学，除了女红，其余都略会一二，臣女愿意献丑。” “你都会？那干脆你都展示一遍好了，”司空昕再次挑衅出口， “昕儿，你太放肆了。”贤妃终于忍不住，严肃地斥责出声。 司空昕脸色一僵，“母妃，我…” “臣女愿意，”清虞抬起头，直视司空昕， “清虞，不要胡闹，你会什么就展示什么就行，” 百里正弘这个亲爹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也不知这个孽女为什么非要得罪四公主，在这种场合要是出了什么错，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周围人也小声嘀咕起来，担忧者少，更多的都是想看笑话的。 清虞无视掉众人的目光和议论，走到场中央，朝皇帝行了一礼， “臣女需要琴棋书画用到的笔墨纸砚，其余臣女可独立完成，至于棋，不知场中有没有哪位愿意上来，或是给臣女准备一个残局？” 皇帝点点头，一旁的宫人立马把东西依次放置在清虞面前，清虞提起笔蘸了墨汁就在洁白的画纸上快速起画，毫不犹豫。 皇帝又将目光投向司空珏， “老十一，你的棋艺不错，稍后你来和百里小姐对弈如何？” 司空珏挑挑眉，从容淡定地应声，“臣弟遵旨。” 这边清虞手中画笔不停，已经快速画完了半副画，她画的是一副中秋夜图， 画面中，明月高悬于墨蓝色的夜空中，洒下清辉，银白的月光倾洒在庭院中， 桂花树的影子被拉的修长，枝桠间，桂花点点，或含苞待放，或随风飘落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有几只小雀在蹦跳觅食，看上去栩栩如生， 周围大多数人原本带着质疑，此刻都被深深吸引， 侯府几人里，清柒是真心为姐姐高兴，她原本十分自责，担心害了姐姐， 没想到姐姐不但身手厉害，画画也画得这么好，琴棋书画，她也从小就学，虽然不精通，可她也看得出来姐姐的画功有多了得，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起身鼓掌了。 百里正弘此刻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心中赞许，不愧是他的女儿，不论相貌心性都比清珊好太多。 至于侯府其余几人，都先是一惊，再然后就是使劲压抑的嫉妒和恨意， 却不敢表露半分出来，因为周围人的赞叹声接连传出，尤其是百里清珊和百里清迩，面上是强装镇定的微笑， 手心却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这位百里大小姐，不仅人长得美，画功还如此了得，这画功，若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又是自小就学，绝不可能画得这么好。” 第123章 你是故意藏拙? 说这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相貌英俊，看向清虞的眼里都是倾慕， 另一个年轻的公子接话道，“不知道她的琴艺和书法又如何?不可能也像作画这样了得吧?” “哎，听说她从小就被送去乡下了，莫非是假的，清平侯私下给她请了名师?” 一个三四十的官夫人说道。 同她坐在一排的一个夫人接话，“没准还真是，也不知她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明日我就上门去问问。” “你在想什么呢，她父亲可是侯爷，她舅舅也是侯爷，就你这家世，还够不上，”说话的这人语气有些酸。 ...... “哥，父亲，你们看见没，表姐画完了，她在上面写字了，我还从来不知道表姐会这些呢，表姐可真厉害，”夏侯琳满眼都是羡慕和崇拜。 夏侯逸尘点点头，眼里也都是赞许，“表妹确实很厉害，” 夏侯渊却目露心疼，“她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你们日后可要好好护着她。和她同进退，” “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佳儿，你的这个朋友看上去很不错，心性好，又聪明，”齐王喝了些酒，看上去有些微醺，眼睛也微微眯起，面容更添了几分和蔼， 司空佳满脸的自豪，“那当然了，她可是…” “可是什么？” 司空佳嘻嘻地笑着打哈哈，“就是我们俩第一眼就特别合眼缘，我就觉得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齐王又高兴地喝了一杯酒，没有多想，“那就好，佳儿有这样的朋友，为父为你高兴。” 清虞对于周围的议论和目光置若罔闻，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完整的一幅画作画完，又在桂花树一旁的空白处写了一首诗， 秋夜明辉照画楼， 桂香四溢韵悠悠。 琴音袅袅棋声落， 墨染银辉意未休。 最后一笔写完，清虞取出画纸，双手交给一旁候着的宫人，宫人赶忙呈给皇帝和皇后， 皇帝接过画纸，目光在上面快速游移，眼中都是赞赏，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画功就如此了得，这诗和字写的也很好，静殊你觉得呢？”皇帝又将目光转向皇后。 “婉儿的女儿，又怎么会差，” 皇后心下感慨，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有些苦涩， 昔年她和婉儿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可惜婉儿走了，她也被困了这么多年，若是婉儿还在，一定不希望清虞进来这座深深的牢笼里面吧？ 皇帝见皇后微笑，也跟着笑出声，“清平侯养了个好女儿啊，” 百里正弘心下畅快，面上谦逊的恭敬说道，“陛下过誉了，清虞虽有几分天赋，但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画作传到司空珏面前，司空珏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被触动，泛起阵阵涟漪， 她在信安十年，会武功，会识毒解毒，还会画画，世家贵女会的她也会，那她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她这些年在信安又是怎么过的？又要吃多少苦头，每日要多勤奋才有如今？她面上云淡风轻，那她心里呢，她在想什么… 司空珏在心里思绪纷飞，面上却是一贯的散漫，随手就将画传给旁边的人，“画得还不错。” 清虞再次行礼向皇帝皇后道谢后，直接坐在琴架旁，一曲《沧海明月谣》悠悠响起， 随着指尖的滑动，琴音从她的指尖流出，如清泉在石间流淌，又似微风拂过竹林，时而悠扬，时而激昂，每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月光的灵动。 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的，或是正在吃东西的，发呆的…通通被这美妙的琴音吸引，纷纷安静下来，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旋律之中， 二皇子司空朗原本正有意无意的朝百里清迩看去，也被吸引了目光， 百里清迩自然发现了二皇子对清虞的赞赏之色，心中更加恼恨，她今日弹的也是琴，用的还都是同一架，可清虞居然弹的与她不分上下，往日却不露分毫，还真是有心机… 随着青虞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滑动，时而拨弦，时而按弦，琴音逐渐变得低沉而醇厚，如同一夜秋霜，洒落在寂静的山林之中， 可随即速度加快，琴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引起一阵阵惊叹，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百里大小姐不是说没有精通之术吗？看来你是故意藏拙了？” 司空昕的脸都被气绿了，不管不顾的开口。 清虞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不疾不徐道，“回公主，臣女不是故意藏拙，只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臣女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很精通了，” “说的好，百里大小姐不但相貌才情俱佳，更是谦逊有礼，儿臣斗胆垦求父皇，将百里大小姐赐婚于儿臣，儿臣一定对百里大小姐珍视爱护。” 三皇子司空羽径直走到场中，双膝跪下，朝皇帝磕了一个头，眼中都是满满的诚意。 这一举动让众人惊诧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皇子居然求娶百里清虞？ 他不是和他的表妹徐浅梦青梅竹马吗？ 可观徐家人，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就连徐淑妃也没有出声制止，这是什么情况？ 皇帝眉头微皱，让言公公拿出一道圣旨，威严道， “你母妃已经向朕求了你和徐家的赐婚圣旨，朕本打算稍后就公布，你现在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向喜欢你的表妹吗？难不成你要让百里大小姐做侧妃？”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夏侯渊正想开口替清虞拒绝，他今日来就是担心有这种事发生，百里正弘这个竖子，定然不会考虑清虞的意愿，所以皇帝传召，他欣然前往， 他就是要皇帝忆起夏侯家的付出，他要用一身军功换清虞不被强迫嫁给不愿嫁的人，保她平平安安。 还不待他说话，徐浅梦就快速起身走到三皇子旁边跪下， “陛下，臣女愿意做殿下的侧妃，让百里大小姐做正妃，还请皇上成全殿下。” 今日的事，淑妃姑母早就和徐家达成一致，徐家是三皇子母家，注定是要和三皇子共进退的， 第124章 你愿意吗? 无论如何，徐家都只能也只会支持三皇子， 不过姑母说的是让她做正妃，百里大小姐为侧妃， 可是刚刚她改主意了，肃亲王对百里清虞绝对不一样，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 若是百里清虞嫁了表哥做正妃，那她只是侧妃，是不是就有机会在成婚前解除婚约，和肃亲王在一起?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过家中长辈的安排，哪怕她不喜欢表哥，也愿意嫁给他， 可既然表哥也不喜欢她，只要确定徐家会一直支持他，她嫁不嫁的也不重要了， 这话让徐尚书和徐淑妃都是一怔，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 二皇子司空朗也离开座位在三皇子另一侧跪下， “父皇，母后，儿臣想要求娶百里大小姐为正妻，儿臣对她一定尊重、爱护，求父皇母后成全。” 司空朗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众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又被二皇子的话惊得张了嘴巴，这？？？ 最吃惊的莫过于百里清迩和百里清珊，她们都以为自己是二皇子中意的人， 尤其是百里清迩更是难以置信，二皇子明明昨日还给他传信，此刻却跪地求娶她的长姐？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定格在清虞身上，直接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清虞面色始终都很平静，好像被求娶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此前只是猜测，经过刚才四公主的事，她已经完全能确定， 对于两位皇子的请求，皇帝不会同意， 只是不知道皇帝还有什么打算， 见舅舅和表哥想要起身为她说话，清虞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起身， 夏侯渊父子也只好按捺住心思正襟危坐。 司空佳有些替小皇叔焦急，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面色依旧散漫，还将酒杯放在手里把玩，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清虞被别人看上了，小皇叔都不急的吗？ 淑妃和贤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看出了明晃晃的敌意，随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皇帝，不知道皇帝会作何打算， “百里大小姐，朕的两位皇子中，你更看好谁呢？你可愿意嫁给其中一个？” 皇帝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老实说，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大了，在朝中拉帮结派，他不是不知道， 作为皇子，对储位有想法不奇怪，付出行动也很正常，联姻更是稀松平常，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居然都同时求娶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背后还有两大侯府，皇后也对她另眼相待……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回皇上，您的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 清虞跪下郑重行了一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皇帝面上的神色变得微妙，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少许，偏头看了皇后一眼提议道， “静殊，你看这个孩子如此聪慧过人，胆识才学俱佳，不如我们为她指一门亲事如何？” 皇帝此话一出，淑妃和贤妃都有些坐不住，眼神疑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正弘内心也有些不满，目光紧紧盯着清虞，临行前他就已经暗示过清虞，二皇子是他看好的人选，她为什么不选？ 原本二皇子被皇帝斥责，他在两位皇子之间摇摆过，三皇子给的诚意也不错，可三皇子毕竟有一个亲表妹…… 考量过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支持二皇子，没想到清虞居然不选二皇子？ 皇后微微一怔，随后平静地缓缓开口问道，“皇上打算将清虞赐婚给谁？” 皇帝心情不错的看了司空珏一眼，“十一弟也老大不小了，朕看他们二人就很合适。” 徐浅梦的一颗心都被瞬间揪起，心中慌乱不安，身体微颤了一下，肃亲王会同意吗？ 被旁边的三皇子察觉到，三皇子还以为是自己要求娶清虞的话伤害到了她，心里有些歉疚，想着日后要补偿一二， 只是当下他也顾不上许多，紧张地盯着司空珏，就怕他点头同意， 皇后还没有接话，倒是司空珏眉头皱起，十分懒散，有些不情愿， “皇兄不是说让臣弟自己看吗？臣弟觉得这百里大小姐不怎么合眼缘，” “老十一，你已经老大不小了，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胡闹下去？” 皇帝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严肃，他这个弟弟对他向来敬重，也不会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他的两个儿子想要拉拢老十一也不容易，夏侯渊又一直保持中立… 这样看来，百里清虞和十一弟确实合适， “父皇…”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有些急了，想要插嘴，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上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制止，两个皇子不敢再说，贤妃淑妃也不敢出声说什么。 “清虞，你呢，你愿意嫁给肃亲王吗？” 皇后没有理会任何人，一双黑眸直视着清虞。 清虞抬头看向皇后，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和坚定，垂眸思索了片刻， “臣女愿意。” 皇帝已经开口，那就说明今晚她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夫婿，既然注定要选一个，那司空珏就是最好的人选，再说又不是立马就要成婚。 皇帝微微点头，爽朗地笑出声，“十一弟，既然百里大小姐也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朕这就即刻为你们赐婚，” “皇兄…”司空珏眉头紧皱，仿佛这是很头疼的事，还想拒绝， “老十一，朕的话已经说出口，绝无更改的可能，往后要收收你的性子，” 皇帝直接堵了司空珏的话。 “是，臣弟遵旨。” 司空珏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给司空佳都看糊涂了，小皇叔不是挺在意清虞的吗，为什么皇伯父赐婚，他反而不高兴了？ 真是搞不懂他，不过随即又开心起来，清虞以后可就是她的小皇婶了，回去就准备些东西送过去。 皇帝的这番决定也把众人搞的一愣一愣的，皇帝平时就宠这个肃亲王，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他的两个皇子求娶，他置之不理，反而赐婚给肃亲王？ 第125章 儿女亲家 徐浅梦的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个皇子同样不甘，可终究没敢多言语， 百里正弘暗暗捏紧了拳头，清虞被赐婚给肃亲王，那他的算盘岂不是要落空? 而夏侯渊却是满眼的担忧，但清虞已经答应，只能等宴会结束找她确认，若是清虞并非真心愿意，他不论怎么着也要解除这门婚事。 还不等众人消化完，皇帝深沉威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清平侯是朕的股肱之臣，你的大女儿赐婚给了十一弟，朕便将你的次女赐婚给二皇子为侧妃如何?” 百里正弘瞬间面色一喜，虽然是侧妃，可将来也有机会扶正，立马起身行礼， “臣叩谢皇上圣恩。” 史湘云也赶忙拉着满脸笑容的百里清珊就要跪下谢恩，完全无视一旁脸色气得青白交加的百里清迩， “臣女叩谢皇上。” 二皇子却并未谢恩，而是语气坚定地朝皇帝说道， “父皇，可否将侧妃人选换成百里家的二小姐?” 百里清迩青白的脸又一下子恢复了光彩，眼神灼灼的看向司空朗。 “你说什么?”皇帝的语气里明显带了怒意。 “皇上息怒，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孩子。” 贤妃赶紧起身告罪，眼神警告的看向司空朗，虽然她对百里清珊不满，压根看不上她， 但她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沉不住气，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司空昕。 “父皇息怒，二皇兄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司空昕起身走到二皇子旁边跪下，高昂着头，语气倔强骄傲，十分不服气。 皇帝面无表情，目光晦暗，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 “因为百里清珊跟何家二公子何暮已经私下定情，她不配做二皇兄的侧妃。” 司空昕说完，还挑衅又讥讽地往百里家几人身上扫了一眼，二皇兄已经把这事都告知了她和母妃，但他们都不好挑破这个事， 那就让她来好了，既然百里清虞做不了二皇兄的助力，那就让百里家出个丑解解气。 众人纷纷化身吃瓜群众，小声压低了声音议论起来， “什么，百里三小姐看着不像是会和人私相授受的人啊，还是和晋阳侯府的二公子？” “不会是四公主胡说的吧，毕竟她跟何家的事没成，她是报复吧？” “是啊，这位三小姐我前不久还看见和二皇子走在一起呢。” “你看她和那个二公子都心虚地低下了头了，不会是真的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虽然刻意压低了，可当事人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更是被臊的无地自容， 百里正弘的确不知此事，闻言直接看向百里清珊质问， “珊儿，可有此事？” 百里清珊支支吾吾，史湘云也尴尬不已，百里正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看何家，也是满脸怒容，他们纯粹是被何暮这个逆子气的， 晋阳侯正想起身告罪， “既然如此，那便将侧妃人选换成二小姐吧，” 皇帝面色如常，不咸不淡的拍板决定， “晋阳侯，清平侯，你们两家的孩子都对对方有意，不如朕今日一同为他们二人赐婚如何？” 百里清迩的脸色瞬间转为惊喜交加，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恰似春日绽放的桃花，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百里清珊的脸色则是瞬间灰白，不等百里正弘开口，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不愿意，爹，我不要嫁给何暮。” 史湘云赶忙呵斥，“清珊，闭嘴。” 随即拉着百里清珊磕头认罪，“请皇上恕罪，是臣妇没有教好她。” 何暮的眼中刚燃起希望，却听到百里清珊如此狠绝的话，还有她看向他那厌恶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瞬间如遭雷击般呆坐在原地， 何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垂下了难堪的眼帘， 何家几人自然没有错过何暮的这个死样子，心中无不摇头叹息，对他既心疼又失望， 晋阳侯想了想，站起身十分恭敬地朝皇帝说道， “回皇上，臣教子无方，这逆子竟然背着臣做出这样的事，还扰了各位贵人和各位同僚的雅兴，是臣的错。 臣愿意替这个不孝子向清平侯赔礼道歉，只是清平侯的爱女不愿，臣也不敢强人所难，” 若是往常，敢有人当着皇帝的面如此，皇帝绝不轻饶，可今日皇后在此，皇帝沉思片刻后轻笑一声，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两边人赶紧磕头谢恩。 皇后见清虞已经没事，便轻咳一声，兰心立马会意，轻步走上前关切道， “娘娘，您该回宫服药了。” 皇帝一看十分紧张，“静殊，朕这就送你回宫，给你传太医看看。” “不必了，让清虞送我回宫，我同她说说话。”叶皇后垂下睫毛，眼神已经恢复一片冷淡， 皇帝不敢强求，只好放人，“那你慢点，朕明日去看你。” 皇后不再接话，径直带着清虞离开，众人纷纷起身恭送， 直到皇后的身影不见，皇帝才收回目光，淑妃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等回到坤宁宫，兰心带着宫女退出了殿外，清虞才关切出声，“娘娘并不想去，是为了臣女才去的对吗？” 皇后淡笑一声，温柔地注视着清虞的眼睛，仿佛要透过清虞去看某个故人， “你知道吗？婉儿还没怀上你，就和我约定说我们将来要做儿女亲家， 只可惜没能如愿， 不过小十一和你定了亲，也算是圆了一半吧，你可是真的愿意，若是不愿，我让他去跟皇上说退婚的事，” “臣女虽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可今日的事，除非臣女说终身不嫁，但显然也不可能，所以肃亲王算是不错的选择。” 清虞听的稀里糊涂，一脸疑惑，但也认真回答， “那就好，他只是表面上看着肆意妄为，可内心深处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今日那样说，也并不是真的讨厌你，你日后就会明白了，” 皇后想了想，又替司空珏解释。 清虞点点头，“臣女明白。” …… 第126章 八皇子 清虞在坤宁宫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御花园里已经陆续散场，清虞便跟着宫人往外走， 刚出去一小段，就见司空珏等在前方，带路的宫人识趣的告退离开。 清虞有些诧异，“王爷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司空珏勾唇一笑，“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该将你安全送出宫去，走吧，” 清虞轻笑一声调侃，“王爷在宴会上明显表现得很不满意这门婚事，可宴会刚结束，你又来送我?” 司空珏有些尴尬，小声解释，“你知道我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若是表现的很愿意，总会有人猜忌他的意图。 “我明白。”清虞说完，安静地和司空珏并排走着， “哎呀，殿下，奴才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养那只野猫，你怎么还偷偷藏糕点回去喂它，它就是一只畜牲而已…” 清虞和司空珏正走着，听见另一侧的路上传来一道太监的声音， 跟着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只是看它可怜，想养着它陪我作个伴而已，我会照顾好它的，” 那太监不依不饶，脸色不善，“哎哟我的殿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奴才回去就把那只畜牲也打死了扔掉。” 那个太监一口一个“奴才”，态度却十分蛮横，他说着就要上手，被跟着的余一一脚就踹到了花丛里，疼得他“哎哟”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信不信我…” 那太监骂骂咧咧的从草丛里钻出来，话刚说到一半，就吓得卡了壳，战战兢兢地跪下磕头， “奴才见过王爷，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 一个衣兜里装了糕点，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吓得手一松，衣兜里的糕点掉落一地，却不敢低头去捡，哆哆嗦嗦地朝司空珏行礼， “侄儿见…见过皇叔。” “你是湛儿?”司空珏狐疑地看向这个小孩子。 “是，皇叔，”司空湛有些害怕这个皇叔，父皇他也害怕。 清虞立马在脑海里搜寻之前打听到的有关于八皇子司空湛的事，不止皇子，清虞把朝中官员都打听了一遍， 八皇子生母封容嫔，容嫔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还克扣了送往边军的军饷被判斩首， 容嫔本来也受宠过一段时间，还没有生八皇子就封了嫔， 可她很快就失宠，加上娘家出事，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八皇子也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抚养，所以容嫔去世后，他就被一直养在专门教养皇子的南三所， 清虞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八皇子，他今年应该七八岁了，可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要瘦小，衣服也不是很合身，整个人都小心翼翼，十分局促不安， 看来他没了生母以后，在这宫里过的很是艰难， 今晚的宴会上也没有见到他，应该是宴会结束才去拿的糕点， 清虞蹲下身，替他捡起地上还完好干净的糕点，又轻轻打开他的手掌心把糕点放上去，语气温和， “殿下，这些好的，你的小猫还可以吃，已经碎了的脏了的就不要了，” 司空湛有些怯怯的看着清虞，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司空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冷着脸对着那个太监开口， “你回去告诉南三所的管事太监、管事嬷嬷，八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就算他母妃不在了，他也还是皇子，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小太监吓得冷汗涔涔，连连叩头，“是，奴才记住了，不敢对殿下不敬。” “余一，送八皇子回去，再去找言公公把这事说一下，言公公知道怎么办，” “是。” 那小太监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司空珏毕竟不好干涉后宫的事，没想到他会直接找言公公， 言公公一定会告诉皇上的，皇上再不喜欢八皇子，八皇子也是他儿子，容不得一个奴才欺辱，而且一定会问责淑妃和锦嫔， “侄儿多谢皇叔，多谢这位姐姐，”八皇子又小心翼翼的说完才离开。 等他走后，清虞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司空珏继续往外走， 纵然心中有很多猜测和疑问，也只能先按捺住，毕竟说到底也和她无关。 两人很快到达宫门口，有的官眷已经上了马车离开，有的正排着队上车， 夏侯琳和清柒都等在一起，见到清虞，忙迎上前， “姐姐，” “表姐，我父亲有话想跟你说。” 清虞知道舅舅想说什么，让清柒先上了马车等她，她自己快步走到舅舅的马车前， “舅舅，” 夏侯逸尘掀开了车窗帘子，夏侯渊从里面探出头，朝周围扫了一眼，才轻声开口， “清虞，赐婚的事，若是你不愿意…” “舅舅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清虞止住了舅舅接下来的话，她知道舅舅是真的为她好。 “那好吧，你是个有主见的，舅舅听你的。”夏侯渊见清虞说的不像假的，只好作罢， 清虞和舅舅几人告别才上了清柒那辆马车离开， 等清平侯府的马车离开宫门处，旁边的另一辆马车才缓缓掀开了窗帘，露出徐浅梦面带妒忌的脸庞，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往前行驶着远去的侯府马车，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她才不甘地放下帘子… 百里清珊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刚回到她屋子，就怒砸了满屋子的东西，整个院子里都能听见她屋内噼里啪啦的响声， 院子的丫鬟根本没人敢进屋，个个都缩着脑袋守在门口， 百里清珊整个人都状若疯癫，不管不顾地一边砸一边大哭着怒骂， “贱人，百里清虞，百里清迩，你们都是贱人，害得我失去了侧妃之位…啊，我杀了你们…” 等她砸得精疲力尽后，才停了手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史湘云见屋内停了响动，才让春花推开了她的门， 屋内到处都被砸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整个梳妆台都被掀翻在地，盒子里面的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全部散落在地，有的都已经摔坏了， 第127章 使不得，使不得 屋内的铜镜也被砸落在地，反射出的光线支离破碎，映照出屋内的一片混乱。 地上满是摔碎的花瓶和瓷器残骸，尖锐的碎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光， 名贵的丝绸布料有的已经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一道道口子触目惊心，桌子椅子也东倒西歪，其中一把椅子甚至还断了一条腿， 桌子上的茶壶茶盏也碎成了一块块，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污渍... 而百里清珊就瘫坐在床边，床上的床帏和被子也没个好样，发丝凌乱，眼神空洞却又充满恨意，双手无力地垂着，掌心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红， 她的手指也被碎瓷片划破，渗出了血珠，与她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史湘云小心地踏入屋内，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绕过那些碎瓷片走到百里清珊旁边，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着急地厉声吩咐， “来人，快去请府医过来给小姐处理伤口，把屋里全都清理干净，快去。” “是，夫人。”门口的丫鬟赶忙分头行动，不敢有丝毫怠慢。 “珊儿，你怎么样？你可别吓唬娘。”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的手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吹着，见她没有半点反应，都吓坏了。 百里清珊在宴会上被挑破跟何暮的私情后，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整个人都吓懵了，又惊又怒，直到回了府，她才敢发泄过来， 听见史湘云的问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慢慢缓过神，眼泪再一次刷的一下往外流，止都止不住，靠在史湘云怀里一直哭个不停， 屋内打扫的丫鬟尽量轻手轻脚，压根儿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直到屋内打扫干净换了新的物件，府医也给她包扎了伤口退下，百里清珊才慢慢止了哭声，对着史湘云哽咽道， “娘，我跟何暮的事，一定是百里清虞那个贱人泄漏的，她之前撞见过， 还有，若不是她得罪了四公主，我的侧妃之位也不会让给二房那个贱人， 娘，你一定要帮帮我，绝对不能让她们好过。” 史湘云想起二房得意的嘴脸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女儿一双哭肿的眼睛郑重道， “娘会跟你爹说，看他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的，如今他们只是赐婚，你还有机会。” 史湘云又哄了百里清珊许久，等她睡着以后，才回了红湘院， 等回了屋内，发现百里正弘居然也在， 他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留过宿，可把史湘云激动坏了，想起女儿，又哀哀戚戚起来，十分委屈地拿出帕子按上眼角，朝百里正弘靠去， “老爷…” 还不等她哭诉，百里正弘就表情严肃地沉声开口质问， “夫人，珊儿跟何家次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本侯？ 史湘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老爷，这事不怪珊儿，你听妾身解释，是那何暮瞧上了我们珊儿，又引得珊儿和他逛过两次街罢了， 但珊儿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他们早就没有来往了，老爷你一定要相信珊儿，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百里正弘认真地盯着史湘云的眼睛，见她不似作假，可当初她不就是私底下和自己往来吗？ 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百里正弘本就多疑的心里更加怀疑，自己的夫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赐婚圣旨明日就会送到侯府，以示皇室对侯府的重视，你让珊儿日后老实待在家中，不要再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会为她想别的办法，” 史湘云好奇问道，“老爷，你还有什么办法？”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就行，” 百里正弘不想多说，起身就要离开。 “老爷，这么晚了，你不在这里歇息吗？”史湘云想要挽留。 “本侯还有事，夫人早些歇息。”百里正弘缓和了几分语气，但并未停留，径直离开。 史湘云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挽留，贴心地送他出了院门。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圣旨果然下达了侯府，负责传旨的还是皇帝身边的言公公，可见对侯府的看重， 侯府一众大小主子包括老夫人在内都到了花厅接旨， 冯秀琴的肚子已经很大，本不必来，但想想还是坚持来了， 除她以外，侯府众人都齐刷刷跪下，言公公才打开明黄色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嫡长女百里清虞，秀外慧中，品貌出众，德馨兼备，朕观其行止，颇具王府仪范， 今特赐婚于肃亲王，册封为亲王妃，着礼部精心筹备婚典诸事，择取良辰吉日以皇家之礼，行成亲之仪， 愿王妃辅佐亲王，共襄王府之事，内理家务，外助政务，夫妻和顺，为宗邸懿则，钦此！” 言公公念完，又接着拿出另一幅接着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平侯府之女百里清迩，端雅恭顺，德容兼备，朕闻之欣然，特册立二皇子侧妃，待正妃礼成入府后，再择吉日过府，望其与二皇子琴瑟和鸣，共谱佳话，钦此！” “谢主隆恩，” 言公公念完，侯府众人纷纷谢恩后才起身。 百里正弘上前接了旨，又给言公公递过去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言公公客气地推辞了一番， “清平侯，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言公公辛苦了，还请收下，” 百里正弘同样客气的坚持要给。 “那就…多谢侯爷了，侯爷可是好福气，府内两位小姐都即将入皇室，旁人可没有贵府这样的好运道，老奴先在此恭贺了。” 言公公说完，这才接过，隔着荷包轻轻掂了一下分量，对侯府的大方很满意，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借公公吉言，还请公公留下喝盏清茶，用些膳食再走吧。” 百里正扬一脸的志得意满，也挺直了脊背走上前塞了一个荷包，只是没有百里正弘给的鼓。 “是啊，公公。” 卫芳同样笑容满面，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裙，满头的珠翠，十分耀眼， 第128章 少在这里恶心我 卫芳看向史湘云的眼里都是得意和赤裸裸的挑衅。 百里清迩满脸的羞涩和喜悦，虽然她更想做二皇子的正妃， 可她也知道，父亲的官职不高，等她入了府，再想法子让二皇子将她扶正就是， 最好就是让四弟成为侯府继承人，那样就不用再看大房的脸色了，她相信那天不会远的， 此刻的她，脸上都是情真意切的笑，没有半分虚假， 可在百里清珊母女看来，却是恶心至极，恨不得让二房的人即刻消失。 言公公婉拒， “不了，老奴还得去下一家宣旨呢，各位贵人留步。” 百里正弘客气地询问， “敢问公公，这是要去徐尚书家吗?” 言公公拿了荷包，心情极好的回答， “不错，徐尚书家的小姐为三皇子妃，钟尚书的嫡次女为二皇子妃，老奴这就不耽误了，宣了旨还得回宫复命，告辞。” “公公慢走，”百里正弘还想亲自送送。 言公公赶紧抬手制止，“侯爷请留步。” 百里清迩面带笑容的脸微微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她是侧妃，那皇上给二皇子选了正妃也正常，只要殿下心里有她，她就有办法取代了成为正妃。 言公公走后，府里人都围上清虞和百里清迩说着恭维的话，不管心里怎么想，说的话是一个比一个好听， 除了昨晚去参加宴会的，其他人都是刚知道这个消息， 昨晚清虞他们回来时，已经不早了，今早又是早早就被叫来了花厅，有的都还没有用早膳， “忠叔，吩咐厨房准备传膳，今日大家都在饭厅一起用。” 百里正弘想了想吩咐道。 “是，老爷。” 众人本来要散开各自回去了，听见百里正弘的话，都往旁边的饭厅走。 从厨房传膳过来也要一点时间，大家都溜达着去， 等其他人先行之后，清虞扶着老夫人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冯秀琴有点累了，就没有留下用膳，和百里正弘说了一声，清柒娘俩就先回了三房的院子。 “虞儿，你跟祖母说，这桩婚事你是自愿的吗？”老夫人见清虞的面色一直都淡淡的，有些心疼的小声问。 “祖母，我是自愿的，实不相瞒，昨晚一开始皇上是问我愿不愿意在他两个皇子里面选的…” 清虞快速地把昨晚的事小声说完，老夫人虽然是商贾出身，可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老夫人，心里也都大概明白了， 她知道清虞没有为难，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拍清虞的手背，心里已经在给清虞盘算嫁妆了， 百里清珊昨晚闹成那样，到现在眼睛都还是红肿的，又没有睡好，看上去十分憔悴，进到饭厅就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春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刚端起准备喝一口， 百里清迩就凑上了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眼里却是一闪而过的讥讽和得意，语气温柔的问道， “三妹，你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可是受了伤？” 百里清珊端着杯子的手一紧，脸上浮现怒容，眼神里全是敌意， “百里清迩，给我收起你那虚伪做作的嘴脸，不要你假好心，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妹，你是不是因为属于你的侧妃被换成了我，你就对我产生了误会？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我们的姐妹情分，那我宁可不要，” 百里清迩眉头微皱，一副好心却被误会冤枉，受了委屈的模样。 百里清珊越发怒意横生，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里面的水飞溅出来，将她手上的纱布都沾湿了， “行啊，那你去跪，去求，把二皇子侧妃人选换了，你舍得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少在这里恶心我，” “我…” “你什么…被我说中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给我滚开，少往我跟前凑，” 百里清珊满脸的不耐烦。 “三小姐，侧妃之位不是我家小姐抢的，是你自己和何家二公子私相授受，不知检点，被四公主看见了， 这才换成了我家小姐，再说二小姐日后是皇子侧妃，身份比你高贵，请你对她尊重点。” 夏荷见情况不对，赶紧拔高了嗓音，出口维护百里清迩。 百里清珊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迅速起身就对着百里清迩的脸猛扇下去， 百里清迩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啪啪”的两声清脆响就从她脸上传来，随后就是她“啊”的一声痛呼出声， 刚走到门口的史湘云和卫芳被这一幕吓得赶紧走到各自女儿的身边， “清迩你怎么样？”卫芳焦急地看向百里清迩被打的那一侧脸颊出声询问， 她们身后跟着的姨娘少爷们，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百里景泗和百里景邬同样快步走到各自姐姐身边护着， “二姐，你怎么样？” 百里清迩的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滚落， “母亲，四弟，我没事，呜呜呜，都怪我，若是没有我，二皇子的侧妃之位就是三妹的， 呜呜，只要三妹能消气，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这就去求大伯父，去求二皇子…”百里清迩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大嫂，昨日你也在场，清珊又是你的女儿，你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赖到我家清迩头上了？ 若是不服气，大可求到皇上跟前去说理就是，何必欺负清迩？” 卫芳看着女儿脸上明晃晃的手指印，目眦欲裂。 史湘云虽然赞同清珊的做法，可到底理亏，只好做起和事佬， “二弟妹，清迩，珊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难过，你们一定不会跟她计较的吧？稍后我就让人给清迩送点东西作为补偿，这事就算了吧？” 百里景泗眉头微皱，“大伯母，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可三姐打人就是不对，还请三姐给二姐道歉，” “我三姐凭什么要道歉，三姐本就无辜，她这么伤心， 若不是二姐挑衅，还有她身边这个贱婢， 不知道劝阻也就罢了，还火上浇油，依我看，这个贱婢也该打。” 第129章 一点薄礼 百里景邬脸色阴沉地盯着夏荷，又扫了百里清迩一眼， 在这个府里，除了母亲和三姐，还有父亲以外，其余人他都觉得多余，让他厌恶， “夏荷，你是一个下人，对小姐出言不敬，你可知错?” 百里景泗看向夏荷，语气严肃。 夏荷立马跪地，“四少爷，奴婢知错，奴婢愿意领罚，可三小姐…” 景泗神色认真，“你是下人，护主没错，却不能以下犯上，非议主子，给三小姐认错。” 夏荷立马听话照做，磕头请罪，“奴婢方才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给三小姐认错。” “大伯母，三姐，五弟，夏荷已经认错， 若是你们不满意，要打板子或是罚月例都可以，可三姐打了二姐，也该认错，”景泗眉头蹙着，神色诚恳，耐心地劝解。 百里清珊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你做梦，想要我道歉，绝无可能。” “里面这是怎么了?” 清虞和老夫人走到门口，见几个姨娘和百里景潞都站在门口，里面又传出吵闹声，老夫人皱紧了眉头，十分不悦。 “老夫人，”几人立马让开了道， 里面的人也停下了争执， “母亲” “祖母，” 老夫人什么话都不想多说，面色冷淡，一声不吭地走到主位坐下， 清虞倒是朝景泗看了一眼，眼眸微动，唇角也微微勾起，这个四弟，倒是很正直， “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正弘兄弟俩也紧随其后进来，见众人脸色不对，又瞧见百里清迩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脸色阴沉着开口问是怎么回事， 可没人先开口，两个当事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心虚， 而后面跟进来的要么是不知道具体情况，要么就是尴尬的不知怎么在众人面前开口，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僵住，搞的上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 “行了，有什么事，等用过膳后，你们私底下再说吧，清迩你先回去自己院里，叫府医处理一下，” 老夫人轻叹一口气出声。 百里清迩委委屈屈，温声细语的柔柔行礼告退，“是，祖母，孙女告退，”说完带着夏荷起身离开了饭厅， “母亲说的是，大家都用膳吧，” 百里正弘兄弟俩其实也心知肚明，便也顺着老夫人的话说。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 卫芳本想起身跟着一起回去，可按照规矩，圣旨已经到了，二皇子府应该也会来人表示一下， 也就没有去，只是微微垂眸，掩藏了眼里的恨意， 她用余光撇了撇百里景邬，大房欺人太甚，那就别怪他们二房了， 有刚才发生的事在，众人也都识趣的换了别的话题，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明日一大早几位少爷就要出发去崇文书院，百里正弘兄弟俩都在桌上做了些嘱咐， 一顿饭还没吃完，忠叔又进来禀报， “老爷，肃亲王府和二皇子府都送来了礼，人正在花厅等候。” 于是一行人又停下筷子，浩浩荡荡地去了花厅， 肃亲王府今日来的是余一余二，见到清虞，直接忽略其他人，恭敬地跪地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属下奉王爷的命令给王妃送来些东西，” 众人一听，都神色不一，或羡慕或嫉妒或真心高兴… 清虞听见这声称呼，多少有些不自然，随即平静道， “两位请起，我与王爷只是赐婚，还没有成亲，不算是他的王妃，以后还是唤我大小姐吧，” “是…大小姐，”两人依旧恭敬，又对着侯府其他人拱手一礼表示尊敬。 一旁二皇子府的管事这才笑呵呵上前，“见过侯爷，老夫人，各位贵人，奴才是二皇子府的下人，殿下给百里二小姐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管事话落，百里清珊再次恼怒地仇视着二房的人，被史湘云轻扯了一下衣袖，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坐下。 百里正弘客气的回道，“王爷和二皇子客气了，”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送来的东西上面，余一余二身后摆了整整10个大箱子，两人走上前依次打开，众人皆暗自乍舌， 成衣，狐裘，首饰，文房四宝，香料，茶具，瓷器，人参，燕窝，珍贵药材，金银珠宝…… 每个箱子里塞的满满当当，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够普通百姓生活了， “大小姐，王爷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从库房随便挑了些，有些是宫里赏赐给王爷的，您看看可还合心意？ 王爷说了，若是您不喜欢，随时可以去王府的库房选。 虽然您还没有正式过门，可肃亲王府只认您一个女主人，王府的东西您都可以做主，” 余二瞅了瞅众人各异的目光，郑重开口，王府可算是要有女主人了，能不高兴吗？ 这些可都是余伯拉着他连夜挑选出来的，就这都还觉得少，怕委屈了大小姐呢。 清虞点点头，温和开口，“多谢王爷，” 再看二皇子府送来的两个箱子，里面都是一些布匹首饰， 若是单独拎出来，倒是也没什么，毕竟百里清迩只是侧妃，这些东西也是合规矩的，皇家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 可偏偏跟另一边的一比，怎么看怎么寒酸， 二房夫妇的脸上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百里正扬顿了顿，朝二皇子府的管事笑着拱手道谢， “有劳殿下了，” 东西已经送到，送东西的几人也很快离开，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归入公中的库房，百里清迩的由二房夫妇带走， 清虞的则是忠叔亲自带人送过去熙和院， 府里的人也各自散开回自己的院子， 百里正弘暗自思忖，原本以为肃亲王性子古怪，清虞嫁过去怕也只是顶个王妃的虚衔，没想到王府对清虞这么重视? 可昨晚他在宴会上分明表现得很不情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若是肃亲王考虑站队，对侯府的将来只会有益无害， 想到此处，他温声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清虞，“清虞，你等一下，为父有话跟你说。” 清虞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父亲有事？” 第130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百里正弘心里多少有些不悦，这个女儿都回来这么久了，每次对他都没有一点好脸色，跟欠了她似的， 可想到何姨娘之前跟他说的话，加上自己的盘算，他确信只要自己好好对她，她也还是会向着百里家的， 于是尽量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道， “清虞啊，圣旨一到，肃亲王府就送来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可见他对你十分满意，你日后可要收收你的性子，切记…” 清虞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父亲，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我们之间也做不到像平常的父女那样相处，这一点你很清楚。” 百里正弘本想先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这个孽女压根不吃这一套，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随即还是努力的缓和了一下神色，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为父就直接说了，为父明明已经暗示过，让你选择二皇子，你为何要拒绝?” “呵，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还是父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父亲想要支持谁，与我无关，我也懒得掺合。”清虞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百里正弘瞬间怒道，“你的身体里终究流着本侯的血，是百里家的亲生女儿， 本侯虽然将你送到信安十年，可你不是也好好的长大了吗？府里也没人敢招惹你，本侯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若是嫁给二皇子，等他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我百里家就会更上一层楼，更加繁荣昌盛， 如今你选了肃亲王也行，那你就想办法让肃亲王和皇后都站队，” 清虞转过头，直视着百里正弘的眼睛，眼神冷漠，语气冰冷的冷笑一声， “父亲的意思，是要让我为百里清珊去铺路吗？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更可笑的是你居然问哪里对不起我？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娶我母亲的时候承诺过什么你忘了吗？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我母亲病重缠身，我和母亲想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刚去世半月，你就带着史氏母子三人逼迫祖母同意她进门，将祖母生生气病，你忘了吗？ 当初为什么我和祖母会同时生病，病势汹汹，你又是怎么决定把我送去信安的？ 祖母那时说要跟我一起去，你却以孝道和侯府名声为由阻拦她，最后祖母无奈只能让夏婆婆跟着我去，她这些年在府里又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表面上她是人人尊重的老夫人，是自由的，可她出过静安居几回？” 清虞这话不假，百里正弘这些年就没踏进过静安居几回，不是必须全府人一起用膳的日子，老夫人也不会出静安居，去她那里请安都是全凭自愿， 但百里正弘在外却素有孝顺的好名声，不都是他自己往外传的吗？ 百里正弘一时语塞，脸上闪过几分心虚和慌乱，眼神下意识的闪烁一下，脸色涨红，不敢与清虞对视， 随即又镇定下来，面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阴沉，提高了音量， “哼，你这个逆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百里家的将来。 更何况大丈夫三妻四妾，哪个不是如此？再说，当初清珊的母亲是以贵妾扶正，又有何不可？ 你休要胡言乱语，败坏了侯府的名声，要是害了清珊，本侯饶不了你？ 至于你的祖母，这些年她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她有老夫人该有的尊荣，难道还不够吗？” 清虞又是冷笑一声，面色冷硬如霜， “父亲可是比我会胡言乱语多了，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终究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为了你的野心付出，不要想着在我这里打主意，父亲该知道我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 也应该清楚肃亲王不是个任人拿捏的，皇后娘娘更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还请父亲自重。” 清虞说完，直接将茶杯徒手捏得粉碎后，扬长而去，留下百里正弘气得呆愣在原地， “放肆，简直放肆，这个孽障…” 等百里正弘反应过来，清虞都已经走远了，气的他将桌上的花瓶砸了， 结果一个不注意，他自己的手背又被飞溅起来的碎瓷片划伤了… 不止百里正弘一个人心思活泛，府里同样有人对今早的事在意， 何姨娘如往常一样，跟吕姨娘一起结伴回去， 何姨娘一边搭着春柳的手慢慢走着，一边摇着团扇，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妩媚多姿，走了一段，娇笑着对吕姨娘说道， “方才我一只手抚摸着肚子，一只手拿了帕子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你瞧瞧二皇子府送来的，确实真是薄礼，但肃亲王府的可一点都不随便，这么一对比，还是大小姐厉害。” 吕姨娘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轻声劝道，“小姐的事与我们无关，妹妹还是注意一下吧，” 何姨娘白了她一眼，轻嗤一声，“吕姐姐，不是我说你，老爷现在的后院就只有夫人和我们两个，我怀着孕，伺候不了老爷， 夫人呢，最近估计也无暇顾及你我，老爷应该也不会去她那里，你还不趁此机会留一下老爷？” 春茶以为何姨娘是怕被争了宠，替吕姨娘说道， “何姨娘，我家姨娘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请你放心，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切，你既然喜欢顿顿都是白菜豆腐，清汤寡水的，那就继续吃吧！ 哦，瞧我，那是大夫人管家的时候才会那样对你，现在是老夫人管家，公平公正，你应该过的好一些了，可老夫人不会一直管家的，”何姨娘说完就扭着腰肢走了。 “姨娘，何姨娘说的对，您真的不为以后打算吗？” 等回了院子，春茶又开始不厌其烦地劝吕姨娘， “春茶，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若是你觉得在我院里伺候委屈，我会去求老夫人给你换一个去处。” 吕姨娘说完，拿起桌上绣了一半的红梅继续绣。 第131章 若是婉儿还在… 春茶赶紧认错，“姨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心疼你，请姨娘放心，奴婢以后不说了，姨娘别赶奴婢走。” 吕姨娘顿了顿，才轻轻点头道，“好。” “姨娘，刚才您干嘛还劝吕姨娘，她都不领你的情，” 春柳扶何姨娘小心的坐在软塌上，一边给她削梨一边不解地问。 “我就是看她为了个男人成日要死不活的，吃得又是清汤寡水，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何姨娘说完，拿起盘子里削好的梨咬了一口， “这个不好吃，换酸杏干给我，”何姨娘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春柳赶忙放下削梨的刀子，把一旁的酸杏干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姨娘，您这么爱吃酸的，怀的肯定是个小少爷。” 何姨娘拿杏干的手一顿，生出几分惆怅来，“那也不好说，没准是个女儿呢， 可我倒真的希望是个儿子，要是女儿，生来就是庶女，这以后怕也是做妾的命，生不由己， 儿子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庶子，但也能继承一点家业，日子总会过得下去，” 春柳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姨娘，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小姐，只要有大小姐在，日子都不会差的。” “你说的对，等孩子生下来，就是大小姐的弟弟妹妹，他们是亲人…”何姨娘还没说完，就见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何姨娘赶忙起身去迎，“老爷，您怎么来了？” “月娘，你们刚才在聊清虞？”百里正弘面色有些冷的问， 何姨娘十分体贴地拉他坐下，摆摆手让春柳退下，这才娇滴滴地斟酌着开口， “春柳方才给妾削了梨，妾觉得太甜了，就想吃这酸杏干，春柳就说或许妾怀的是个小少爷， 妾就说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大小姐正经的弟弟妹妹，总会护着一二的，她日后是亲王妃，也需要娘家依仗不是，老爷您说呢？” 何姨娘刻意把“正经”那两个字说的很清楚，说完还观察了一下百里正弘的脸色， 百里正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月娘，若是她就是冷心冷情，对侯府不管不顾呢？” 何姨娘见百里正弘面色缓和了一点点，才又试探着开口， “怎么会呢？老爷，大小姐平日是怎么对老夫人的，怎么对三房的，您还不清楚吗？大小姐呀，她其实心里都明白谁对她好，谁是假意， 毕竟她幼年丧母，又一个人离开京城，她心里也委屈，没准还有人从中挑拨，所以难免…” 百里正弘听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坐立了片刻，心下思量，月娘说的有道理， 夫人当初的身份，虽然瞒得严实，可清珊与清虞同龄，只相差几个月，夏侯婉去世时，她也没有按照妾室的规矩去跪拜过， 清虞因为此事和他产生了隔阂也不是不能理解，夫人这些日子做事，也越发糊涂，终究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夏侯婉， 若是婉儿还在…百里正弘想了想，又看了看何姨娘的小腹处，慢慢说道， “月娘平时没事，多去熙和院和清虞说说话…” 何姨娘笑意盈盈的点头，“老爷放心，妾一定照老爷吩咐的去做。” 百里正弘从何姨娘院子离开，直接出了府，一个小厮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这边百里清迩回到房内，坐到了梳妆台前，夏荷用帕子包了冰块轻轻的敷在她脸上给她消肿止痛， 百里清迩此刻再无半点人前的天真纯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铜镜里面被打肿的脸颊，脸色阴沉得可怕，随后抬手从妆奁盒中拿出一支海棠花珠钗，语气凉凉地说道， “夏荷，你今日忠心护主，该赏，拿去吧，” 夏荷的动作一顿，百里清迩轻“嘶”一声，不悦地皱了皱眉， “奴婢该死，今日是奴婢莽撞说错了话，才让那三小姐打了您，奴婢该死，还请小姐息怒。” 夏荷赶忙跪地，双手接过那支珠钗，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对准了自己大腿上扎去，衣裙上瞬间见了红，夏荷却一声都不敢吭， “瞧你这话说的，你也是为了我好，快起来吧，” 百里清迩眨了眨眼，十分满意，自顾自拿起包了冰块的帕子敷在她脸上， “奴婢谢小姐，这…”夏荷这才垂着头起身，将珠钗擦干净又双手恭敬地递过去。 百里清迩眼里闪过厌恶，语气却天真无害，“都说了赏给你了，你拿着吧。” “是，奴婢谢小姐赏赐。” 百里清迩又敷了一会儿，才拿起面纱遮了脸，将自己的私房银子取了一些出来，去了景泗的院子， 她到时，景泗正在看书，他的小厮正在将需要带的东西装箱子， “四弟，这里都是我平日存的一些银子，给你拿去。”百里清迩面对亲弟弟，多了些真诚。 景泗没有接，温声拒绝，“二姐，我去书院是念书的，吃住大伯父都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银子也备的够，二姐还是拿回去吧，买些好看的衣裳首饰，” 百里清迩见景泗对自己不如往日亲近，有些伤心， “四弟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往日对我可不是这样的，你去了书院可就要过年才回来了，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二姐，你想多了，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姐姐，我知道嫁给二皇子是你真心所求，作为弟弟，我是希望你幸福的，” 景泗的心里不难过是假的，他平日只知道念书学骑射，他以为侯府是温馨和睦的， 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总觉得大家都在慢慢改变，也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就在此时，门口小厮进来通报，“少爷，大小姐院里的柱子过来送东西。” “让他进来吧。”景泗这才将目光从百里清迩身上离开。 柱子很快进来，手里捧着大小各两个盒子，先行了礼，取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递过去，恭敬说道， “大小姐让小人给四少爷送来一些糕点和一块玉佩，糕点是熙和院的小厨房做的，少爷可以在路上吃，” 第132章 一不做二不休 景泗的脸上露出笑意，亲手接过打开，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只简单的雕刻了“平安”两个字，垂着好看的流苏， 随即又打开大的盒子，里面都是他爱吃的， “替我多谢大姐，大姐的心意我十分感激，” “柱子，这两个盒子是给谁的?” 百里清迩见自己的亲弟弟对一个外人送的东西都这么喜欢，心里有些不舒服。 柱子垂首答道，“回二小姐，这是给六少爷的。” 百里清迩一听心里更加不舒服，没想到大姐还挺会收买人心的，但面上还是甜笑道， “那你快去吧。” “小人告退。” 柱子到景潞的院子时，景潞还在背诵文章，收到清虞的送的糕点和玉佩，一时有些诧异，朝柱子确认， “这真的是大姐给我的?” “是的，六少爷，大小姐送给您和四少爷的糕点是一样的，只是玉佩不一样， 四少爷的是羊脂白玉，给您的是和田玉中的糖玉，大小姐说您会明白的。” 柱子依旧恭敬，将清虞选玉时说的话原样告之。 景潞神情一顿，眼中划过酸涩，随后点点头， “多谢大姐，我明白了。” “那小人告退了。” 柱子出去后没多久，陈姨娘拿着一个包袱进来，见景潞没有在好好背书，反而拿着一块玉佩发呆，有些不悦，严厉斥责道， “景潞，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今日还要背一篇文章的吗，你又在躲懒，你这样子，去了书院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要玩物丧志？ 你知道你自己哪哪都比不上四少爷五少爷，还不好好努力？ 以后就只能是个没有前途的废人…我说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景潞回过神来，习惯性的低头认错， “姨娘，对不起，是孩儿错了，孩儿这就开始背。” 说完将玉佩仔细放进盒子里，就要去拿书本。 陈姨娘看这玉佩成色这么好，一时眼睛发亮，走过去就拿在了手里打量，见上面只刻了平安两个字，对着景潞问， “这是你父亲给的？” 景潞摇摇头，“不是父亲给的，是大姐，大姐送了糕点和这块玉佩，” 陈姨娘顿时喜笑颜开，有些激动，“你说是大小姐送给你的？” 景潞被姨娘的神情吓得一滞，又点点头，“是啊，姨娘，你怎么了？” “我就说你是个蠢的吧，也不知道你是随谁？这性子既不像你父亲也不像我，明明是侯府的少爷，却成天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 大小姐要不了多久可就是正一品的亲王妃了，你没瞧见肃亲王今日送来的东西吗？ 等他们成亲的日子定了，那聘礼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她居然能想到你，说明她心里有你这个弟弟， 你可别死心眼，去了书院，记得时不时的写封信给她联络感情，我也得跟她打好关系，你还愁将来的前途吗？只要王爷一句话的事…” 陈姨娘想想就开心，还没说完就抱着玉佩咯咯咯的笑起来， 等陈姨娘笑够，景潞才鼓足了勇气说道， “姨娘，孩儿虽然念书笨，别的也一无所长，可有侯府在一日，也不会饿着孩儿和您，日后就算分家了，也会分到一点产业， 大姐真心待我，我不能没有良心，再说大姐眼里揉不得沙子，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我…” 景潞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来，最后垂下了头。 “知道了，姨娘只是一时高兴，明日你去了书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当然了，也要刻苦念书，” 他以为陈姨娘会继续骂他，可破天荒的没有，陈姨娘还将玉佩认认真真地替他系在腰间，又贴心的为他收拾了行李，仔细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陈姨娘走后，景潞盯着那块玉佩又看了许久， 此后的很多年，这块玉佩都没有离过他的身… 到了晚上，百里正弘没有回府，只是派人回来说公务繁忙， 史湘云的红湘院内，又碎了一地的茶盏，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早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一个人都习惯性地缩起脑袋，生怕又被挨打， “娘，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清珊刚踏进院内，就察觉到压抑的氛围，进了客厅，发现她跟自己从宴会回来时的样子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担忧地问出声。 史湘云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人赶紧识趣的收拾好狼藉，又快速退了出去，把门关好。史湘云疲惫地揉揉脑袋，缓缓开口， “你爹今晚不回府，你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吗？” 百里清珊在她旁边坐下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爹经常不在，有什么好奇怪的，明日一早五弟就要离府，他自然就回来了。” 史湘云叹了一口气，眼里都是怨毒，咬牙切齿地道， “今日我让人跟了他的马车，发现他去了城东巷，他…他居然在那里养了一个女人，” “你说什么？” 百里清珊一听，直接蹭的一下站起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娘，你是不是弄错了？爹怎么可能？” “不会弄错，你爹他就是在外面养了女人，养了外室，他…”史湘云再次想起自己以前，以前他不也是如此做的吗？ 史湘云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毕竟那是她经历过的，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更不知道那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 她现在心烦意乱，她好不容易才坐上的清平侯夫人，只要再等几年，她的儿子就可以立世子， 府里还有一个怀孕的何姨娘没处理掉，又失了管家权，现在外面又有一个狐媚子，史湘云越想越烦，越想头越疼， 她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她太不甘心了， “娘，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百里清珊着急地询问。 史湘云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缓了缓，才睁开眼睛，眼里只剩狠毒， “自然是趁你爹不在，一不做二不休了。” 百里清珊一惊，“娘，你是说，你要杀了她？可是，如果被爹发现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第133章 恭送皇上 百里清珊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娘都是为了我和五弟，” “珊儿你先回去休息，娘会处理好的。” “是，娘，” 史湘云让清珊先回了房间，随后叫了春花进来，在她耳边小声交代。 春花听后，立马拿着史湘云给的一叠银票，又换了一身衣裳抓紧时间出了府。 ... 与此同时，皇宫中，叶皇后的坤宁宫门外，皇帝正焦急地等待，执着的想要见见她， 他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每人手里都端着托盘，里面都是精心准备给皇后的东西。 念秋轻迈着步子走到殿内，见皇后娘娘一身素衣，正在抄写佛经，一时不敢打扰， 踌躇片刻，才悄悄走到兰心身旁小声说道，“兰心姑姑，陛下来了，说是一定要见娘娘，” 兰心停下研磨的动作，对着皇后说道，“娘娘，皇上此刻正等在宫门外，他今日来了两回了，您要见见吗？” 皇帝早上就已经带着太医来了一回，被挡了回去，没想到这刚天黑，皇上又来了。 皇后神色不变，抄写经书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开口拒绝， “就说我睡了，请他回去。” 念秋为难的小声说道，“娘娘，不止皇上来了，还跟了许多宫人，每人都端着东西，说是一定要见您， 若是不见，只怕宫中会有非议。” 皇后眉头微皱，垂眸片刻，才停了笔，站起身往外走去， 皇帝正在宫门处踱着步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音，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回头一看，就见到皇后冷淡的一张脸，随即换上笑容， “静殊，朕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夜晚风大，当心着凉了，”皇帝说着就要抬脚进去，想伸手去拉皇后， 却被皇后清冷的声音打断，“我很好，不劳皇上费心，皇上若是没别的事，还请回去。” “静殊，你？” 皇帝见才隔了一天，皇后又恢复了以往对他的模样，有些伤心，但还是软着语气， “静殊，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朕，都不愿意让朕进去坐坐？”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哪里去不得，皇上想进便进，” 皇后依旧冷淡，眉眼低垂，都不愿意正视他一眼，侧身让开了道， “静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朕？昨天你会去宴会，也完全是担心夏侯婉的孩子被欺负吧？ 罢了，朕不进去了，就算朕进去了，你也不愿和朕共处一室， 只是你可以恨朕，但千万不要为难你自己，这些东西，你愿意用就用，用不上的你可以赏人，” 面对皇后的冷淡疏离，皇帝依旧温言软语，满目深情。 皇帝身后的宫人赶忙依次排着队，躬着身子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到了正殿内， 皇后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没有接皇帝的话，皇帝也不好再留，只好转身离开。 皇后这才行礼说了一句“恭送皇上”， 皇帝眼睛微亮，想回头再说一句，可皇后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转身回了寝殿。 皇上转回身体，十分落寞的出了坤宁宫， “娘娘，您早些休息吧，” 兰心服侍皇后歇下后，轻手轻脚离开，她是从国公府跟来的，关于皇后的一切她都清楚，所以对于皇后的做法，她只有满心的心疼，她知道皇后的心里有多苦。 皇帝这边前脚离开坤宁宫，后脚各宫都知道了， 徐淑妃十分生气，对着贴身宫女玉钏抱怨，“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欢那个叶静殊哪里？ 这么多年皇上都宠着她，惯着她，偏偏她是个不知好歹的，等着吧，等本宫的羽儿成了太子，将来做了皇帝，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玉钏贴心的给徐淑妃捏着肩膀，闻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没有子嗣，也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这样肆无忌惮， 等将来，这宫里就是娘娘您的天下，哪还有她半点事？” 徐淑妃得意的端起燕窝轻尝了一口，跟着就皱眉放下， “今日这血燕怎么没有昨日的好，御膳房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玉钏接话道，“娘娘，这只怕是贤妃使坏的，” 徐淑妃这才想起，因为八皇子被苛待的事，皇上已经让锦嫔把协理六宫的宫权又交给了贤妃，这贤妃只怕是做好人，也是故意恶心她呢。 “真是好一个贤妃，给本宫等着…”徐淑妃气得将燕窝盏砸落在光洁的地上， 毓秀宫的贤妃，此刻却正吃着上好的燕窝，嘴角微微勾起，听完宫人的禀报，心情更加愉悦。 第二日一大早，侯府几个少爷一同离府，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以及清虞清柒都到府门口相送， 清虞本不想去，可清柒说要约她一起出去逛街，就顺便送了， “景泗，到了书院，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听到了吗？” 卫芳对这个儿子一向放心，他从小就懂事，很少让她操心，可去书院念书，没什么事的话，要等过年才回来，一时也有些不舍。 “是，孩儿知道了，母亲和姐姐也多保重。” 景泗说完又对着清虞道谢，“大姐，七妹，多谢你们送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念书，不给侯府丢脸，” 清虞浅笑着点点头，“四弟在外注意身体，” “对啊，四哥，千万别生病，要是缺东西了，你就写信回来。” 清柒送给他的很朴实，是两对护膝护腕，本来想送钱的，可他不要，所以她给几个哥哥干脆准备的都一样，她对二姐没有什么好感，可四哥人还是很好的， 陈姨娘也忙拉着景泗上前，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妾也多谢大小姐，还有七小姐，景潞可是一直念叨你们的好呢。” 景潞有些放不开，“大姐，七妹，多谢你们。” “六弟，学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们都一样，多注意身体，” 清虞说着，微微扫了一眼景潞已经佩戴着的玉佩， “对啊，六哥，你太瘦了，要多吃多睡，身体才会好。” 第134章 还没过门呢 清柒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小包蜜饯，“这个甜，你们路上分着吃，吃不完到了书院也可以吃。” “是，我记住了，谢谢七妹，” 景潞有些不好意思，百里景邬本来还想等着和百里正弘道个别，可他一直没有回府，有些心不在焉的， 听见清虞居然给二房的送东西，却不给自己，有些不满，他是长房嫡子，虽然从来都不缺好东西，可这个大姐未免有些自私了，顿时沉了脸色， 百里清珊也在一旁讥讽开口，“大姐，你以后可是亲王妃，自己亲弟弟都不准备一份?” 清虞面色平静，没有理会百里清珊，而是对着史湘云开口， “我闲来无事，查了一下我母亲嫁妆的账，发现有些地方怎么都不对，大夫人管我母亲的嫁妆，想来是清楚的吧？” 史湘云怔了一瞬，随即一副慈母面庞，“我虽然是代管，可实际都是各处管事理账，应该是没有错漏的，” 又对着清珊佯装斥道，“你这孩子，你弟弟什么东西都不缺，怎么好跟你姐姐这么说话？” 百里清珊不情愿的闭了嘴，等五弟继承了侯府，一定要把这些贱人都全部赶出去， 一行人又说了些寒暄的话，几个少爷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离开， 清虞和清柒也坐了马车出府，逛了一圈有些累了， 清柒说想喝茶，清虞就带她去了清风楼， 到了清风楼才发现大堂聚集了很多学子，之前接待清虞的小二眼尖的看见了清虞， 立马从人群里挤到她跟前，“小姐，您来了，小的带您去包间。” 清虞点点头，拉着清柒一起上了楼，到了包间坐下，小二又殷勤地上了茶水糕点， “多谢，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清虞对着小二问道。 “回小姐，没几日就是秋闱了，这些都是来交流考试技巧的，在这里的文人墨客多，又能以诗词结交朋友，没准表现得好，还能被哪个贵人看中， 就算表现不好，这小曲儿听着也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小二恭敬地回答，不敢有所怠慢。 清柒拿了一块糕点吃着，闻言也好奇开口， “明白了，那今日这楼里岂不是也来了很多贵人？” “回小姐，是的，” “多谢，你是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小人贱名阿牛，无父无母，是掌柜的收留才有口饭吃，” “阿牛，那你先去忙吧，有事我们再叫你，”清虞说完，身后的巧梳给他递过去一块碎银子， 阿牛犹豫片刻，才双手接过，“小人谢小姐赏赐，可要去请掌柜的？” 清虞摇摇头，“暂时不用，” “是，那小人告退，小姐有吩咐就说。”阿牛这才恭敬退下。 清柒虽然好奇小二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拿起一块糕点给清虞递过去， “姐姐，你尝尝，先吃这个，再喝茶，味道很特别。” “好，你们也别客气，自己拿。” 巧梳和秋梨也拿了几块坐到另一边的小桌子上吃起来。 此时楼下人声鼎沸，清柒好奇的拉开窗户一角向下看去， 而清虞姐妹二人的正对面包间里，司空珏，何朝，大皇子三人正坐围在一起喝茶， 何朝的语气多少有些调侃，“大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不会也是想看看这一届学子里有没有合眼缘的吧？” 何朝纯粹是因为四公主又跑出宫去何家找他，他见这里人多，故意躲来的， 大皇子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 “就我这要死不活的身体，又有谁会追随，也就是皇叔和你还搭理我了，听说皇叔这里有一位好药，我这是来求药的，” 司空珏闻言，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檀木盒子，随手丢过去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褐色药丸子，随即轻轻合上盒子，对着司空珏拱手道， “多谢小皇叔，谢礼晚一点给你送过去。” 司空珏漫不经心地道，“这药有没有用还未可知，吃了有什么问题，本王可不负责。” 大皇子轻笑一声，又咳了两声，“侄儿知道。” “主子，对面的人似乎是王妃。” 余二一直守在门口，见对面的窗户推开了一角，看见了清虞身边的丫鬟，赶忙回过身对着司空珏禀报。 “哦？余二，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这才刚赐婚，还没过门呢，你就叫上王妃了？”何朝一脸的八卦， “哎，你跟我说说，你们王爷和百里大小姐进展如何？” 大皇子也一脸的揶揄，“小皇叔这是转性了？” 司空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笑意，没有理会他二人，而是看向桌上的棋局对着余二吩咐， “去问问她有没有空，有空就请她来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余二说完，立马推开门往对面包间而去。 “叩叩”，敲门声响起，巧梳以为是小二又送东西来，就开了门， “属下见过王…见过大小姐，王爷在对面的包间，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余二十分恭敬地行了礼， “那七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姐姐你去吧。” 清虞交代完，才起身跟着余二去了对面包间。 “见过王爷，康王殿下，何世子，王爷找我有事？” 余二将清虞请进门，见这几人在一起，她还有些诧异，不过面色依旧，规矩的行了礼。 “百里小姐客气了，再过不久，我就得称呼你一声小皇婶，”大皇子客气的打招呼。 何朝也笑嘻嘻的起身行了一个平辈礼，“百里小姐客气，家母还说什么时候给你下个帖子，请你去府里做客呢，” 清虞神色温和，“改日有空，一定去拜访侯夫人，” “百里小姐请坐，只是见你也在，就请你过来坐坐，说说话。” 司空珏亲自倒了杯茶，做出一个请她坐的手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温柔，嘴角始终勾起，看上去心情不错。 “多谢王爷，” 清虞刚坐下，又听大皇子咳嗽了一声，清虞朝他看去，见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按上肚子，这才仔细打量起他， 第135章 绛颜 按道理说，常年都身体不好需要养病的人，肤色应该会比较偏白才是， 怎么大皇子是微微泛黄，却又不是脾胃不好所呈现的蜡黄？ 清虞沉思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虑，“康王殿下的身体从小都是如此吗？” 大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才感觉舒缓了一些，闻言点点头， “是，我生来就有些体弱，倒是幼年时有几年身体还算好，之后又慢慢弱了下来…能活到如今，都是全靠用了许多补品药材精心养护，” 清虞直接起身走到他跟前，语气认真地问道，“可否让臣女搭个脉？” 大皇子微愣，朝司空珏看了一眼，“这…” 司空珏也看向清虞，有些疑惑，“他这身体，有问题？” 清虞摇摇头，言简意赅，“不确定，我需要搭脉看，” 大皇子不再犹豫，伸出右手搭在一旁的小几上，清虞顿了顿，拿出自己的丝帕盖了上去， 这才伸出手指轻轻搭了上去，见清虞的眉头慢慢皱起，眼神越发严肃，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清虞，比她还紧张， 良久，清虞才淡淡的取了丝帕收回手， “殿下可是有偶尔腹痛如绞的症状，这种情况不多，不是时常发生，疼的快去得也快， 咳嗽的时候觉得胸闷气短，尤其每次生病冷热交加， 你前几年的肤色应该是苍白无血色，这两年才慢慢呈现微微泛黄，但是吃东西又是正常的？ 太医给你的诊断就是体弱多病，没有别的说法，常年给你用上好的药材补品养着？” 大皇子心中一凛，左手不自觉地微微握成拳头，“不错，没想到百里小姐竟然还会医术，不知我的身体可还有救？” 清虞十分平静地回答，“我不会医术，也不会治病，我只会识毒。” “你…你说我中了毒？这怎么可能？” 大皇子有些不可置信，激动地站起身，却感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 一旁的何朝连忙将他扶稳。 “康王中的是什么毒？可有什么法子能解？” 相比于大皇子的激动跟何朝的惊讶，司空珏就淡定的多，方才清虞说要搭脉时，他心中就大概有了猜测， 没想到康王从小就着了暗算，只怕是跟后宫争斗脱不了干系，还没出生就已经成了各方的眼中钉， “殿下中的毒是绛颜，来源于一个已经没落的江湖门派，如今已经知道的人不多，至于解药…我倒是也可以解，” 清虞如果没记错，大皇子出生时，当今皇上还是皇子，应该处于各方夺嫡的时候，有人对大皇子母子下手倒也不足为奇， 可这毒，师父曾经跟她说过，那个门派都已经消失很多年了，记载毒术的书籍都是偶然间所得， 因为她喜欢看，所以师父给她想办法找了很多， 朝廷和江湖人士向来不是很对付，要不然大舅舅和师父两人也不会受阻，可这毒是怎么到大皇子身上的？ 不止清虞想不通，旁边几人同样想不通，清虞收回思绪，走到一旁找了纸笔将解药药方写下，又写了一张搭配食补的药方，吹干后递了过去， 何朝凑过去边看边念了出来， “瑞雪？这解药名字还挺好听的，紫河车，当归，黄芪，雄黄，这些要晒干储存三年以上的，人参要百年的，甘草……需要四十种药材？这么多！” 何朝念到一半都麻了，瞅了瞅大皇子病弱的身板，又说道， “好像殿下这个身体，药放少了也确实难办！” 大皇子：？？？ “殿下是皇子，凑齐这些药材应该不是很难，凑齐后告诉我，我会为殿下制成药丸， 至于这另一份，是搭配着食补的，以往吃的药都可以停了，以殿下如今的状况来说，吃再好的补品都没什么用，尽快把需要的解药找齐才是关键，” 清虞想了想又补充道， “要尽快。” 司空珏也将药方接过看了一下，语气也严肃起来， “我会派人跟着一起找，清虞，若是没有这个解药，康王会如何？” 清虞没有注意到司空珏已经换了对她的称呼，只是认真回答， “若是没有解药，不出三年，他的脸色会变成蜡黄，身体会迅速衰败… 就像面前这个苹果，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苹果果肉的水分全部流失后会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这也是这毒药名字“绛颜”的由来，” 清虞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面前的苹果。 “多谢百里小姐相助之恩，药材我会尽快集齐，日后若有需要…” 大皇子虽然不想相信他中了毒，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腹痛的事，也是发生好几次以后，太医都没有瞧出来，他主动说了以后太医就当胃病治的，原以为真的是体弱，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看小皇叔对百里小姐的态度，应该也是十分信任她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守在门口的余二出声打断了他们， “主子，对面大小姐那个包间，有人和百里七小姐起了冲突，” 清虞一听，顾不上许多，直接起身出了包间，巧梳赶紧小跑跟上， 对面包间里，秋梨正害怕的将清柒护在身后，面前是喝醉了正在耍酒疯的叶云帆， 秋梨吓得腿软，可两只手还稳稳地拿着一个桌上顺的花瓶摆件，正对着叶云帆颤抖着声音吼道， “你快滚出去，我们是清平侯府的，要是不走，我家侯爷绝饶不了你，” 叶云帆身后还有几个胡朋狗友在叫嚣，“叶大少爷，我知道她，她是清平侯府三房的小姐，她爹是个庶子还是个商贾，上不得什么台面， 你亲姑姑可是当朝皇后娘娘，还怕她一个打着侯府名义的商贾之女？” “就是，这小娘子长得不错，还没及笄吧？虽然身子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可这小脸蛋挺漂亮，陪本少爷几个喝杯茶怎么样？” “就是，就是清平侯的亲女儿，也跟我们叶大少爷没法比啊，” “是啊，喝茶有什么意思，这楼里可有上好的女儿红，陪本少爷喝两杯，” 第136章 小姐，府里出事了 叶云帆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皇后娘娘这几个字， 因为别人除了恭维他是皇后的亲侄子，还会笑话他到现在都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世子， 听见几人不停的起哄，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再次上前， “清平侯府的小姐啊，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我姑姑还召见过呢？来，陪本少爷喝一杯…” 清柒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大喊，“滚开，我姐姐就在那边的包间，她过来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还不快滚开！” 清柒话音刚落，这几个登徒子就“噗通噗通”一个叠一个的，被全部踹倒在地，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姐姐！” 清柒迅速从秋梨身后奔跑出，快步跑到清虞身边，巧梳也赶忙上前接了秋梨手里的花瓶摆件。 跟在清虞身后的余二，嘴角狠狠地抽搐，王妃就是勇啊，他都没看清楚，这几个都被踹的框框倒地了， “七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清虞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我没事，姐姐，”清柒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姐姐会保护她的， 清虞拉过清柒前后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叶云帆被踹压在最下面，喝了酒又被踹了一脚，“哇”的一声直接当场吐了出来， 清柒立马满脸嫌弃的拉着清虞往后退了几步，巧梳也急忙将临街那边的窗户打开， 几个哎哟哎哟的人也顾不上疼痛，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竟然不知死活地还想上手， 待看清楚清虞身边的余二，认出他是肃亲王的属下，又吓得噗通噗通跪下， “这位…是百里大小姐吧，我们几个喝醉了，这才走错了包间，认错了人，都是误会，误会，” 那认错的态度，一个比一个虔诚谄媚， “呸，你们刚才是怎么说的，都忘了？臭不要脸的登徒子，” 清柒仗着有清虞在，浑身气势十足，上去就是一人一脚，连正在吐的叶云帆都没过， 叶云帆刚缓过来一点，还没回过神，又被狠狠踹到了腰上，身体一歪，“咚”的一声，脑袋磕到了桌腿， 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给旁边几人弄得都下意识摸了摸脑门。 秋梨和巧梳实在没忍住，直接“噗嗤”的笑出声，随后也毫不客气地上去又补了几脚， “清平侯府的小姐你们也敢调戏，活该被打，” 没一会儿，几人都被踢打的狼狈不堪，可余二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清虞自顾自坐到桌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几人闹，也不加阻止， “余二，找人将这几位少爷们好好“送”回去，顺便把他们做的好事告诉他们的父母，对了，他们把这里弄成这样，别忘了赔银子。” 等她们出够了气，清虞才缓缓开口，对着余二吩咐。 “是，大小姐。” 余二立马领命，几人刚想张嘴求情，就看到一脸散漫的司空珏从门口悠悠然走进来，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慵懒笑意，那双眼睛却透着几分冷冽， 几人更是吓得不轻，不敢再多言语半字，乖乖道歉，拿出身上带着的钱袋子交给巧梳和秋梨，灰溜溜地出了包间。 “王爷，我先带七妹回去了，” 出了这个插曲，清虞姐妹也没了再留的心思，和司空珏告别下了楼， 路过大堂时，一群学子正围着一个少年恭维， “齐兄文采斐然，此次秋闱一定能独占鳌头，” “齐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齐兄，我家中有一妹妹，与你年龄相仿，生的貌美如花，改日还望齐兄去我家中坐坐，你们也好互相认识一下，” “齐兄风流倜傥，又才华横溢，就是迎娶高门贵女，那也使得…” “各位抬举了，在下在众位兄台面前，实在是板门弄斧，至于秋闱，自当尽力而为…” 在一道道恭维声中，一道清澈响亮的声音响起，就像山涧中流淌的清泉，让人感觉仿佛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干净且爽朗，听了心生愉悦。 清虞回眸朝那人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多想就拉着清柒出了清风楼， 就在清虞回头后，齐珩恰好转回，将目光投向了她， 其实方才清虞上楼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她下楼时，他也仔细留意了， 心中不自觉想到了那句“芙蕖照水娇且艳，丽影惊鸿动九天”，目光也随着清虞远去的背影移动， 不待他多想，又被众人的轰闹声拉回了现实， 三楼的另外几个包间内，同样有人时刻观察着大堂的情况， “殿下，这位齐公子，听说是瑞丰出了名的才子，又是当地书院院长的孙子，此番科考，定然能榜上有名，可要属下找机会去会会？” 三皇子身边的侍从见他一直盯着楼下的齐珩，试探着开口， “不必，等秋闱结束，出了结果再请他去府上，父皇对此次秋闱十分看重，若是让他知道，本皇子私下和学子有交集，只怕会多想，” 司空羽有些后悔宴会那日的冲动了，父皇才会借八弟的事恢复了贤妃的协理六宫之权， 还好舅舅一家没有对他产生误会， “跟舅舅说，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个齐珩，本皇子要他为我所用，”另一包间内，二皇子唤过侍从嘱咐。 “是，殿下。”侍从领命退了出去。 “珩儿此番入京，定能扬名，音音，这些年你辛苦了，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好好团聚了…” 又一包间内，一男子对着一个三十多岁，却保养得很好，面容精致的妇人互诉衷肠， “这都是妾身应该的…”被唤做音音的妇人眼含热切。 清虞和清柒刚下了马车进了府门，就见味锦正等着她， “小姐，七小姐，你们回来了，府里出事了…” “什么事儿啊？”清柒好奇的问出声。 “两位小姐，你们还是去花厅看看吧，侯爷刚从城东巷那边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老夫人也在，” 味锦边说边朝清虞眼神示意了一下。 第137章 真是受够了 清虞眉头微蹙，心里已然明了，随即径直朝花厅走去，清柒也紧随其后， 到花厅时，厅内气氛不大好，就老夫人，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在， 百里正弘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正是被安置在城东巷住着的言福娇， 本以为父亲会继续将她藏一段时间，可看看史湘云努力克制的恨意，清虞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应该是史湘云查出来了， 清虞姐妹俩先对着长辈行了礼， “虞儿，七丫头，你们回来了，过来祖母这里坐。” 老夫人的脸色本来淡淡的，见到孙女，顿时换了温和的笑意。 “哦，表妹，这是我的大女儿和三弟的女儿，府里排行第七，”百里正弘也连忙贴心给言福娇介绍。 “清虞，清柒，这是为父生母娘家的远房侄女，算是你们的表姨母，快来见礼。” 清虞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清柒倒是福了福身，“表姨母好，” “见过大小姐，七小姐，奴家有礼了，” 言福娇不敢拿桥，她早都打听过了，这位大小姐可是已经被赐婚给了当朝肃亲王，她来了这府里，首要打好关系的可就是老夫人和这个大小姐。 史湘云使劲调整了情绪，尽力维持住作为侯夫人的端庄气度后才笑着开口， “表妹既然是侯爷生母的娘家亲戚，那自然也就是我们侯府的贵客， 母亲，不如就让她先暂时住在侯府吧，等将来有了别的打算，再做安排，” “嗯，也好，孙妈妈，带言娘子去客房，”老夫人淡淡应声，朝孙妈妈吩咐。 “是，老夫人，” “你平日里要是再有什么缺的，只管和管家说，侯府不会怠慢了你的。” 老夫人又看着言福娇补充了一句。 “是，多谢老夫人，也多谢表嫂和表哥，” 言福娇面上都是得体大方的笑，说话时，眼神还有意无意的四处轻瞥， 等言福娇跟着孙妈妈走后，清虞姐妹二人便将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 “祖母，你知道这个表姨母是怎么回事吗？以前也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亲戚？她看上去应该不小了吧？” 清柒实在忍不住，一股脑的问出了疑问。 冬竹先是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替老夫人回答， “回七小姐，那位言娘子只是侯爷生母娘家的远房表亲，同侯府的关系隔的远着呢， 她说她已经成过亲了，前几年她随丈夫入京科考，却不想她丈夫出了意外去世了，婆家觉得她碍眼，容不下她，将她赶回了娘家， 可娘家也嫌弃她，她就孤身一人回了京城自己做点小买卖， 结果又被街边混混盯上，得罪了人，碰巧遇到侯爷出手相救，一番交谈之下他们两人这才知道是亲戚， 侯爷可怜她孤苦无依，就将她带回了侯府做客。” “原来是这样啊？” 清柒点点头，若是没见过她人，光听这样的讲述，或许还会觉得她是真可怜， 可方才所见，她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是极好的，若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可不一定买的起，还是个孤女，清柒实在看不出那个表姨母有什么可怜的？ 清柒的外祖家和爹爹都是经商的，看一个人的穿着和言行举止来判断这个人是真拮据还是宽裕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她没有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了静安居她才将自己的怀疑讲给了清虞听， “姐姐，这个表姨母…应该早就和大伯父认识了吧？” 清虞的面容带上几分赞许，“七妹怎么看出来的？” 清柒思索着回答，“一个孤女，她穿的也太好了些，而且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还有就是大伯母，好歹在一个府里相处了这么多年，我能感觉得到大伯母很生气，” 清虞嘴角轻扯，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不错，她的确是父亲生母娘家的远房亲戚，至于其他的，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且，我父亲已经将她养在外面许久了，她是我父亲的外室，” 清柒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居然是大伯父的外室？” 惊讶的不止清柒，红湘院内，百里清珊母女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史湘云满眼都是狠毒，神情恼怒，“珊儿，你是没看到那个贱人身上的穿戴，那都是你父亲亲自为她买的， 我本来让春花找人去将那贱人处理了，可不知是出了差错，还是你父亲一整日都在她那里？ 我更没想到你爹会这么快就带她回了府。” “可恶…难道就要让她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府里，父亲这是要抬她做妾？” 百里清珊愤怒的捶了一下茶几， 桌上摆放的果盘里，剥好的一粒粒红彤彤的石榴果肉醒目又讽刺。 “妾？呵，只怕那贱人不会满足，” 史湘云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伸出一只手下意识的揉搓太阳穴， “夫人，奴婢给您按按。”春桃见状，忙上前伸出双手给她按起来， 春花很快赶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夫人，小姐，奴婢去城东巷问了，那些混混找上门时，侯爷正好赶到，把那些人都打了一顿赶走了， 之后不知那女人说了什么，侯爷就直接带她回了侯府，” 百里清珊气的咬牙切齿，拳头捏紧，拔高了音调， “娘，现在该怎么办？我真是受够了，府里这些人已经够糟心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春桃给史湘云按了一会儿，她总算是舒服了一些，缓和了一下语气，“先看看她会做什么吧，” 言福娇入府的事，府里其他人也很快知道， 但都只是议论了几句，并不知道那是百里正弘养在外面的外室， 只以为是个八杆子才够的着的，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可没几日，府里人都对这言福娇改变了看法， 她每日起的比府里哪个主子都要早，先去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再去三房的几个夫人处请安，又去小姐姨娘处聊天， 不但如此，她还亲自下厨做吃的喝的送给府里的主子，晚间还要去老夫人处定省， 有人拒绝，她也不在意，只说自己虽是客人，可身无长物，若是不让她做，便是瞧不上她 第138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言福娇虽然时刻强调自己是个客人，可做的事却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府里的主子， 府里哪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偏偏史湘云却当没看见一样，都由着她来。 “小姐，您说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她平时的性子，” 巧梳正在给清虞梳头，有些日子没去看秦蕊母女俩了，清虞准备今日去一趟， 味锦从小厨房端了些新做的糕点出来，闻言分析道， “那自然是因为侯爷了，她再是侯夫人，也得听侯爷的话， 侯爷之前每天都要陪何姨娘用膳，自从小姐这位表姨母来了，都陪的少了，她估计很快就要从客房搬去侯爷的后院了，” “不过这位言娘子也是真有本事，知道自己不是世家贵女，学不来那些文雅的琴棋书画，就每日做膳食，做香包， 性子嘛，又体贴温顺，奴婢见好些下人都说喜欢她呢，” 慧心也加入讨论，边说边从妆奁盒里取出一只和清虞今日衣裳搭配的珠钗递给巧梳。 “确认招人喜欢，她和大夫人的事，留意着就行，不用插手， 何姨娘那里要多留意，不管谁送的东西都要仔细查验，”巧梳弄好，清虞才站起身吩咐。 “是，小姐。” 清虞又交代了几句，才带着语默出了府， 清虞到城东的宅子时，秦蕊正带着苏瑶在花园里摘柿子和石榴， 余三负责在树上摘，她们母女俩正在挑选装篮， 见到清虞，苏瑶高兴的跑过去扑到清虞怀里， “大姐姐，你来了？ 哦，不对，余叔叔说你们两个定亲了，这样叫辈分就乱了，我得叫你姨母，姨母， 余三叔叔给我们摘果子吃呢，你来得正好，我给你选最甜的。” 清虞面带宠溺，“好，那瑶瑶给我选吧，我也给你带好吃的了，” “哇，谢谢姨母，姨母对瑶瑶最好了，” 苏瑶看见语默手里提着那个大食盒，眼睛都亮了， “瑶瑶，快让你姨母坐下歇会儿。” 秦蕊也走过来打招呼， “妹妹来得正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这些摘下来的果子带一些回去，说起来这本就是你的，是我们母女麻烦你们了，” 秦蕊比对刚来时，身体好了很多，话也多了，只是对过去的事依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苏瑶的气色也好了些，司空珏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过来将养， 清虞轻轻地将苏瑶头发上的枯叶拿掉，又理了理她的发丝，对着秦蕊语气温和道， “姐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宅子一直空着，你们住进来以后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种了许多花草，反而是我该谢谢你们。” “余叔叔，你来了，” 清虞和秦蕊正说着话，苏瑶眼尖的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司空珏，又朝他扑了过去， 司空珏一把抱起苏瑶，轻轻掂了掂，十分宠溺， “瑶瑶最近有没有乖乖吃饭睡觉？” “当然有了，我都长肉了，叔叔给我带糖葫芦了吗？你上回答应我的。” 苏瑶说着还朝他身后的侍从身上看， 几个大人都被逗笑，秦蕊想过去把她抱下来，“瑶瑶，快下来，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知道了，娘亲。” 苏瑶很听话的离开司空珏的怀抱，眼睛却一直盯着余二手里的食盒，大有望眼欲穿的架势， “瑶瑶，你看这是什么？”余二赶忙打开食盒，凑到苏瑶面前， “哇，真是糖葫芦！” “跟叔叔去那边吃怎么样？” “好，把姨母带给我的糕点也带上，” 余二把苏瑶带到了另一边玩，余一跑去和余三一起摘果子， “那余公子和妹妹你们慢慢聊，我去瑶瑶那边。”秦蕊看清虞他们有事要说，也走了过去。 “王爷有事要说？”见他们走来，清虞率先开口， 司空珏嘴角带起一抹弧度，“陪我下一局如何？” 清虞挑了挑眉，“好，语默，去把棋盘取来，” “是，小姐” “我查到单阿木交代的人里面，有一个曾经出现在工部侍郎家中，现在我让人顺着这条线在查，” 两人坐下后，司空珏看着苏瑶玩耍的背影轻声说道。 “他既然能在京城藏匿十多年没人发现，说明他的势力不小，现在想要很快就找到他也不容易，慢慢来，不着急，” 清虞倒是很看得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语气很平淡， “你这些年在信安，都是怎么过的？”司空珏很好奇的看向清虞， “就是每日习武，看书识字，先生授课…没什么特别的，王爷手里有幻阁，查伍仁不容易，查我还是很简单的吧？” 语默已经取来了棋盘棋子，清虞说完后，率先落下一子，而后才淡笑着打趣。 司空珏只是微微诧异一瞬，随后也落下一子，眼神不自觉的带起柔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单阿木那次吧，”清虞这回没抬头，只专注着棋路， 司空珏微微一笑，“你们府里最近很热闹，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一点家事而已，我自己能处理好，王爷有空还是多帮大皇子找药材吧，你们皇室内部的事，也不简单，” 司空珏微微一笑，没再多言语，两人都专注在棋局上， 清虞带着语默刚回到府里，就被请去了花厅， 花厅里，百里正弘正在招待叶国公祖孙二人，茶几上还摆着一堆礼品， “见过父亲，见过叶国公，”清虞平静的行礼问候， 叶国公笑呵呵的问道，“清平侯，这便是令爱吧？” 百里正弘客气道，“是，正是小女清虞，” 叶国公这才又对着清虞说道， “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老夫今日来，是为这不成器的孙子道歉来的，他喝多了酒，冒犯了孙侄女，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叶国公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叶云帆。 叶云帆被送回府后，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醒来却感觉后背后腰和脑袋这几个地方都疼的不行，却又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叶国公见他醒了，让小厮把在清风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第139章 茶饭不思 他才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的肃亲王妃，身上疼的地方也是拜她所赐， 他心里有怨气，所以叶国公让他来认错，他一直借身体不舒服拖着，祖父心疼他，自然也没有逼迫他， 可肃亲王那厮居然把他做的事告诉了皇帝姑父，一大早宫里的斥责口谕就传到了国公府，他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祖父来道歉， 叶云帆方才都没有正眼瞧清虞，一直垂着头，他觉得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来给一个侯府小姐道歉，简直太丢面了， 哪怕这个人即将成为亲王妃，可他姑母还是当朝皇后呢， 因而叶国公的示意他根本没看清楚，叶国公见自己都说完了，他还没有半点反应， 转身佯斥道，“云帆，还不快给百里小姐道歉？” 叶云帆这才站起身，有些不耐的随意拱了拱手，“百里大小姐，我那日喝醉了，压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见清虞没回应，这才抬眼看向清虞， 刹那间，他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束光直直照进他心底，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滞，一双眼睛就那样呆愣愣的看向她的面庞，无法移开， 面前的清虞，肤若凝脂，恰似上好的羊脂美玉，透着浑然天成的细腻， 一双明亮的眼眸似能洞悉人心，鼻梁秀挺，唇不点而红，面色清冷疏离，就像是绽放在皑皑白雪之间的傲骨寒梅… 他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 总之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只可惜，她被赐婚了， 为什么宴会那日他没有注意到她呢，他仿佛才刚想起，那日他也是喝得烂醉如泥… 清虞对他这种眼神十分不舒服，语气淡淡道，“叶公子道歉道错了人，你冒犯的是我七妹，而不是我，” 又转而对着叶国公说道，“叶老国公，晚辈的七妹年纪还小，就不让她出来了，道歉领了，东西我替七妹收下，没什么事，晚辈先告退了。” 叶国公先看了看百里正弘，又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来，是想厚着颜面请孙侄女帮个忙？” “国公爷请说” “还是为了老夫这不成器的孙子，他已经年满18，按例已经可以请封世子之位，只是皇后娘娘不肯见老夫，皇上说只有皇后同意他才会批折子， 你的母亲和皇后娘娘自小就情同姐妹，她对你又多加关照，能不能麻烦你，进宫帮老夫说几句好话？” 清虞心下反感，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老国公，恕晚辈帮不了这个忙，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晚辈告退。” 清虞虽然对皇后过去的事不了解，但皇后绝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不可能不会帮叶家， 皇后对皇上和叶家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常年称病不见人，却对她和司空珏另待， 还有她眼底的忧伤…那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直到清虞走远，叶云帆才渐渐回过神，这样漂亮的美人，居然很快就是肃亲王的妻子了… 叶老国公也无颜再留，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叶云帆离开了， 那些礼品送到清柒院里时，她还挺意外，随即直接分了一大半送到清虞院里， 过了几日，公良佑传信给清虞，喜儿已经到京，就安置在清风楼的后院， 清虞立刻出了府，直奔清风楼， 清虞到时，小二阿牛领她去了后院， “小姐，您先坐等一下，喜儿姑姑现在在厨房帮忙摘菜，小人去请她过来，掌柜的让她歇着，她说住在这里不做事的话，她过意不去，” 清虞点点头，“有劳。” “小姐！您是小姐，没想到您都长这么大了，奴婢没想到还能再见您一面…” 喜儿很快过来，一见到清虞就噗通一声跪下，再抬眼时已经泪眼朦胧， 清虞朝喜儿打量，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可看上去却十分沧桑憔悴，一看就是历经了生活的磨难， 只是眉眼间还透着些许以往的影子，身着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干净整洁，却已经有些破旧，看向清虞时的眼神带着点小心翼翼， “喜儿姑姑，我是清虞，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清虞拉着喜儿坐下，等她情绪缓和了一些，才轻声问出口。 “不苦，奴婢不苦，夫人在天有灵，见到小姐平平安安长大，一定很高兴。” 喜儿抬手抹了抹眼泪， 此刻才有些局促不安，她如今这个样子只怕会吓着小姐。 “姑姑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不用再自称奴婢，姑姑只当是我的长辈， 实不相瞒，我找姑姑来，是有些关于母亲的事想问姑姑， 我查过记录，母亲院里的人都被父亲发卖遣散了，你是遣散之一，你能给我说说母亲和你这些年的事吗？” 清虞给喜儿倒了杯茶水，才缓缓问起。 她的局促清虞都看在眼里，她记得记录册上写着喜儿不是发卖，而是归还了卖身契又给了30两的安置费， 加上她在府里每个月的月例，还有母亲时不时都会给院里的人一些赏赐，那些她都带走了， 她又是在高门侯府里做过丫鬟的，离府回到乡下，完全可以自己买几亩田地，或是嫁人生子，总之不应该过成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 “是，小姐…” 喜儿把茶杯端在手里，慢慢回忆起以前的事， “奴婢…我记得就是小姐的两个舅舅出征后，夫人有一段时间有些茶饭不思，别的倒是没有特别的， 哦，侯爷也是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公务繁忙起来，以往他再忙都会陪夫人小姐用膳， 但那些日子，侯爷经常好几日不回府，因为有战事，夫人也能理解… 过了些日子，夫人的胃口还是时好时坏的，月信也推迟了，就找府医看了… 府医好像是夫人是太过忧虑才会胃口不佳导致的月信推迟，又给夫人开了调理的药，” 喜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想了想，“夫人吃药调理之后，月信开始正常，但身体明显虚弱了，那时又正赶上小姐的外祖家出事，夫人的身体就越来越差…” 第140章 就剩我一个人了 “夫人走后，侯爷说都怪我们这些下人照看不周，才害的夫人早逝，让小姐没了母亲，就把满院子亲近的下人遣散，做粗活的都发卖了， 侯爷还不许我们再回京城，让我们走的远远的，” 喜儿说着，又难过的落下眼泪， “我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就想着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找点事儿做，想着万一有机会，还能看一眼小姐， 可刚出京城，就遇到了土匪，那些土匪抢了我的财物不算，还砍了我一刀，我当场晕死过去， 之后有一个卖货郎路过，发现我还有气，就救了我， 得知我无依无靠，他也是个孤儿，我们两人就互相搭个伴过日子， 我们去了青岩县改做卖豆腐的营生，日子也能过，可他年初也生病去世了…” 喜儿虽然只是寥寥数语的简单叙述，可也能看出，这些年她过的有多不容易， 清虞掩去眼底的心疼，温声问道，“姑姑可有子女？” 喜儿一时苦涩，“没有，当初那一刀，彻底伤了身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姑姑，是我不好…”清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怎么会怪小姐呢？这都是命，我能再见小姐，已经很好了，” 喜儿的内心满是欣慰，眼眶微微泛红，泪水都还在打转，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 夫人活着的时候对她们这些下人这么好… 公良先生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就怕是有人要利用她去害小姐， 可她太想见一见小姐了，当初她被遣散时，小姐这么小的一个人儿，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虽然知道有老夫人会护着她，可还是担心她会过的不好。 “姑姑，那当初给我母亲看病的府医是谁，幼时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清虞仔细梳理了一下喜儿的话，总觉得蹊跷， 喜儿又回想了一下，坚定地说道，“姓周，他还有个儿子，也是学医的，跟着去过府里，夫人去世后，他儿子继续做了侯府的府医。” “周府医？” 清虞微微诧异，难道是父亲做了什么？还是说是有人买通了周府医？ 要不然怎么解释母亲的身体，母亲和两个舅舅感情好， 但两个舅舅又不是第一次出征，又怎么会忧思过重成那样？ 公良佑走到清虞跟前时，清虞才回过神 “师伯，” 喜儿也赶紧起身行了一礼， “公良先生好。” 公良佑摆摆手，走到一旁坐下，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是哪里不对？需要帮忙吗？” 清虞点点头，“我心里大概有点猜测，还需要证实，若是有需要，我再跟师伯说，” “也好，随你，” 清虞转而看向喜儿，“姑姑，我城东有个宅子，目前住着母女二人，姑姑可愿过去和她们一起作伴， 那里安排了人，能保护你的安全，若是姑姑愿意留在这里，也可以，姑姑自己决定，” 喜儿还没说话，公良佑就立马挽留， “要不就留在这里吧，喜姑做的豆腐好吃，来楼里的文人墨客还挺喜欢点，尤其是那个小葱拌豆腐，叫什么一清二白，我付工钱，” 喜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先生让奴家住在这里，奴家已经很感激了，奴家愿意继续在这里做豆腐，不要工钱，” 又对着清虞说道，“小姐，我不去城东了，我就在这里，这里离侯府近， 小姐若是有事，我能快点到，我就在后院和厨房，不去前面，侯府的人来了也不会发现我。” “好，那就听姑姑的，”清虞又坐了一会儿，听喜儿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才坐侯府的马车回去。 清虞刚回到府里，又被请到了静安居， 清虞到时，居然见百里正弘也在，看上去心情还很不错，二房三房的人并不在，来的都是大房的， 史湘云虽然端着正房夫人的架子，可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嫉恨， 百里清珊表现的更直接，一脸气愤， 何姨娘满面娇嗔，吕姨娘依旧老实的垂着头，再看看满面喜色的言福娇，心下了然，朝几位长辈行了礼， “虞儿，来祖母这里？”老夫人依旧将清虞唤到了身边。 “老大，大房的人都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老夫人心疼的拍拍清虞的手，才对着百里正弘说道。 百里正弘起身朝言福娇看了一眼，才恭敬说道， “母亲，儿子膝下单薄，有意纳言表妹为贵妾，还望母亲允准。” “老爷，你…” 史湘云实在忍不住，直接站起了身质问，她被通知来老夫人这里时，就猜到是这个贱人要名分了， 却没想到一张嘴就是贵妾？ 她也太不要脸了，简直不把她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 话出口才发现在自己失态了，连忙软了语气找补， “哦，妾身的意思是，妾身原本打算给表妹相看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去做正头夫人， 没想到表妹竟然愿意给老爷做妾，怕是会委屈了表妹？” 百里正弘见夫人这么识大体，颇感欣慰， “本侯的意思，是等表妹日后生下一儿半女，便抬为侧夫人，不知夫人和母亲意下如何？” 不等史湘云和老夫人答话，百里清珊直接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指着言福娇开骂， “我不同意，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还是个寡妇，有什么资格做贵妾， 我说呢，自从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表现得哪里像个客人， 我呸，爹，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娘吗？你又考虑过我和五弟吗？” 言福娇心里得意的不行，只要她生了儿子，她一定要让表哥把她扶正， 却冷不丁的被泼了一大盆凉水，脸色有些不好看。 百里正弘被自己的女儿这么说，面子上挂不住，脸色有些阴沉， “放肆，谁允许你跟本侯这么说话的？本侯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女儿家来插嘴？ 你若是还想日后有个好姻缘，就给本侯闭上你的嘴，要不然就滚回你的院子闭门思过去，” 第141章 拜佛许愿 百里清珊的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不服气的看着百里正弘，她实在想不明白疼爱自己的爹居然为了一个寡妇这样对她？ 史湘云赶忙从中劝慰，“老爷不要生气，清珊还小，不懂事，” 说着将百里清珊拉回了座位，背对着众人，眼睛盯着她缓缓说道， “珊儿，长辈的事，不用你操心，明白了吗?” “知道了…”百里清珊十分不甘的回了一句。 言福娇这才委委屈屈地起身跪下道歉， “老夫人，表哥，表嫂，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争吵，是我异想天开，是我不配， 多谢你们多日以来的收留，我这就收拾了包袱离开侯府，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表妹，你怎么能说这个话，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一定好好对你，我也不在乎你以前嫁没嫁过人，” 百里正弘一看，哪里能让她走，赶忙过去将她扶起，她从来了侯府，就一直住在客房， 他每晚过去找她都要避开人，他不能再让她住在客房了，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 纳妾本不用把这些人叫来，叫来只是为了显示对娇儿的看重，日后府里的人才会尊重她。 百里正弘将言福娇扶了坐好，又看向老夫人问道， “母亲，表妹来府里这些日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她贤惠善良，又温柔体贴，儿子就是不为子嗣考虑，也要看在生母的面上好好照顾她，” “我朝也不是没有和离或是丧夫后再嫁的，她又是你表妹，老身没有意见，你是一家之主，你自己做主就是，” 老夫人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早就失望透顶了，只要不影响到清虞，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百里正弘满心愉悦，又看向史湘云，“夫人的意思呢？” 史湘云已经调整了情绪，一派温和端庄又大度， “妾身听老爷的，能多得一位可心的妹妹伺候老爷，为侯府开枝散叶，妾身高兴都来不及，” “嗯，母亲，三日后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定在那日，举行一下纳妾仪式如何？” 百里正弘又将目光看向了老夫人。 史湘云心里暗暗盘算，及时插话，“老爷，三日后确实是个好日子，您忘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清禅寺的了缘大师都会为有缘人算卦， 不如那日让妹妹去许个愿，没准妹妹很快就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了， 正好何姨娘也可以一起去，求佛祖保佑她生个儿子多好？” 百里正弘皱了皱眉，“如此一来，表妹这仪式岂不是要推后？” 史湘云善解人意的道，“虽说我朝不禁止再嫁，可就怕不明真相的会对侯府有微词， 毕竟侯府两位小姐都即将嫁入皇室，若是有心人眼红了胡言乱语，岂不是得不偿失？ 依妾身看，不如就让表妹明日先敬了妾室茶，求子嗣才是要紧的，待日后生了孩子，直接举报一个更大的宴会，如何？” 言福娇一听，立马小鸡啄米的点头答应，“表嫂说的是，我怎么样都行的。” 百里正弘也觉得史湘云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欣然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去清禅寺，把二房也叫上，府里能去的都去，三弟妹快生了，就让她好生歇着吧。” “是，老爷。” 等几人从静安居散开，何姨娘就迫不及待的追上清虞，有些担忧的问， “大小姐，妾总觉得这个大夫人有些不对劲，三日后，妾就不去了吧？” 清虞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何姨娘的院里，这些日子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何姨娘有些疑惑的点点头，“是有过两回，都是语默姑娘检查出来的。这和三日后有什么联系吗？” 清虞的语气带着几分狡黠， “出现过两次，加上春苹那次，就是三次了，三次了你都不上当，说明府里不好下手，你不出门，别人怎么有机会呢？” 何姨娘恍然大悟，“可妾有些害怕，” 说着还下意识的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 清虞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看她的小腹，温声开口， “放心，你和你的孩子不会有事，我会保护好你们，这府里的污秽该清一清了。” 清虞说完没做停留，直接回了熙和院， 何姨娘一开始没想明白大小姐的言外之意，不过很快也想通了，若是不给别人机会，那她就要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小姐已经和肃亲王定亲，也不可能一直在府里护着她… 想通之后，也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院子， “姨娘，何姨娘平日里不是很在意侯爷吗？怎么侯爷又要纳新人了，她一点儿也不难过，方才在老夫人院里，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现在还有闲心和大小姐聊天？” 吕姨娘和春茶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们两人聊天，见何姨娘还高高兴兴的，春茶有些诧异。 吕姨娘看了看何姨娘俏丽的背影，有些失神，喃喃道， “她是个想得开的，走吧。” 清虞趁天黑又去了一趟忠叔那里，忠叔睡得很熟， 清虞直接点了他的睡穴，在他专门存放府中记录和管理册子的大箱子里的最底部，把当年母亲生病时的诊病记录和药房记录拿了出来， 回到房内仔细翻看后，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双眼通红，眼里都是掩藏不住的怒火，她的指甲深陷进掌心中， 直到一滴滴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 把几个人都叫进了屋一一吩咐，“语默，春苹所说的那些事，查得如何？” “回小姐，已经查完了，”语默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些纸张递过去。 清虞接过仔细翻阅了一下，递给巧梳放进了一个空盒子里。 几人这才发现清虞的手心都是血，一时焦急不已， “小姐，您的手怎么了，快让奴婢看看。” 几人立马围了上去，语默赶忙取来药箱，心疼地为她处理伤口。 清虞看了看他们几个，轻扯了一下嘴角，才缓缓说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语默，我还需要你和柱子两人配合，去周府医家里走一趟，” 第142章 一千两的定钱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留他一口气能说话就行，让他把当年给我母亲看诊时，是受何人指使害她的，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清虞说完，语默和柱子齐齐应声， “是，小姐。” 慧心注意到桌上的药房取药记录，轻声问，“小姐，可是夫人的病有什么隐情?” 清虞闭了闭眼片刻，睁开眼睛后眼里一片清明，深不见底， “光从这些记录来看，只能看出周府医给我母亲用了会败气血的药，母亲的真实情况可能是有孕了，而不是忧伤过重导致的月信推迟， 喜儿姑姑没必要对我撒谎，那就只能说明周府医有问题...” 几人一听，都满是愤怒， “小姐，也就是说夫人本来好好的，也许还怀了您的弟弟妹妹，却… 奴婢这就去杀了他，”巧梳气的抄起了她绣花用的剪刀，就要往外走， “巧梳，冷静点，不是府里这个周府医，是他的父亲，若真相真是如此，我会亲手为母亲报仇，”清虞温声劝慰， 巧梳回头时，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抽噎着说道， “小姐，夫人明明这么好，为什么有人要害她？” 其余几个都没有见过夏侯婉，可同清虞有这么多年的主仆感情，看小姐也知道先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见巧梳哭成这样，也红了眼眶， “是啊，为什么呢？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清虞盯着自己被细心处理好的掌心，喃喃自语。 言福娇被抬妾的事，府里很快传遍， 有百里正弘亲自吩咐，何姨娘旁边的院落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出来，挂了嫣红色的绸缎， 还从库房取了很多好东西摆进去，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百里正弘还让厨房的在她院子里摆了一桌席面为她庆贺， 言福娇也换了一身粉红衣裙给史湘云敬了茶， “妾给夫人敬茶。” 言福娇终于有了名分，心里止不住的得意，可面上却恭敬温顺， 史湘云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但想到两日后的清禅寺之行，又恢复了端庄姿态， 伸出一只手稳稳接过言福娇双手举着的茶盏，轻轻碰了碰嘴唇，就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接着从春桃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一只翡翠镯子，亲手戴在了她的右手上，面上都是温和， “妹妹入了府，就是老爷的人，大家都是姐妹，日后一定要安心侍奉老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才好，” “是，妾记下了，多谢夫人教诲。”言福娇心里添了几分不屑，谁跟你姐妹，总有一天把你赶出去。 “妹妹记下就好，老爷的子嗣不多，如今就盼着你和何姨娘了，” 史湘云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坐着的何姨娘。 何姨娘瞅了一眼还在跪着的言姨娘，再看看大夫人恍若未觉的模样，娇笑一声，略带挑衅的应和道， “夫人说的是，妾记下了，妾也盼着能一举得男呢，两日后去了清禅寺，妾一定要多添一点香火，好保佑妾肚子里的孩子。” 史湘云一噎，这个狐媚子贱人，还想生儿子，做梦去吧， 看吕姨娘一直规规矩矩坐着，又对她说起来，“吕姨娘，你自从小产后就一直这个样子，这怎么行呢？ 你既是侯府的人，也别忘了自己的本分，你也随着一起去清禅寺拜拜佛祖吧，老爷都交代了，除了三弟妹，大家都要去，望你能想明白些，” “是，夫人。”吕姨娘不做任何辩解，只弱弱应了一声， 见言福娇有些跪不住，史湘云才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愧色， “瞧我，忘了妹妹还跪着了，妹妹快起来吧，你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多礼，老爷要是知道，岂不是要怪我苛待你了？” 言福娇虽然不满，可大夫人都这样说了，要是她再说什么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好扯了扯嘴角， “是妾诚心给夫人跪的，怎么敢怪夫人？” 没一会儿，二房的两个姨娘也过来凑热闹，几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虚伪又假意热情的吃了顿祝贺的饭。 百里正弘今日自然是留宿在言姨娘的院子里， “春花，时妈妈那里有结果了吗？” 刚回到红湘院，史湘云就迫不及待地问话， 昨天她就已经让春花去别院找了时妈妈，让她把人联系好为两日后做准备，今日一大早，春花又再次出府去确认，也还好时妈妈去庄子，做事不容易被发现， “夫人，已经按照您定好的时辰跟他们谈好了，一千两的定钱他们也收了，” 春花立马附到史湘云耳朵边，把事情小声说了。 史湘云这才满意，眼神恶毒，“办得好，本夫人要让那几个贱人有去无回，” “珊儿，二皇子不是约你出去听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房纳妾，姨娘去凑热闹，卫芳一个正房夫人才懒得去，觉得掉价，正窝在软塌上调香，见百里清迩回来，放下了手里的调香工具，坐直了身体问。 百里清迩走到另一边的软榻坐下说道，“殿下有公务，就让人送我回来了，母亲怎么有兴致学着调香了？”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调了玩的，这里面加了一些花叶汁后，闻起来还挺香的，你闻闻看，” 卫芳说着将调好的一点递过去给百里清迩闻了闻，随后招招手，立马有下人来把这些东西收走，又快速上了茶水点心， 百里清迩笑着点点头，“确实好闻，大伯父今日不是纳妾吗？母亲没去凑热闹？” 卫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一个妾室而已，我才懒得去，只是按照规矩送了点东西罢了， 对了，两日后大房的要去清禅寺，要我们也一起去。” 百里清迩突然眸光一闪，“这是大伯母提的？” “除了她还能是谁？她一向会做表面功夫，你大伯父想正式摆宴， 可史湘云却提议说让何姨娘和言姨娘都去拜拜，求佛祖保佑他们大房多生男丁，你大伯父就同意了，” 卫芳毫不迟疑的问答完，发现百里清迩有些愣神，出声问道， “清迩，你怎么了？” 第143章 你自己选 百里清迩回过神，认真地看着卫芳说道， “母亲，女儿已经和二皇子定亲，日后的依仗都在侯府， 可若是侯府的爵位让大房继承，我们二房就不可能一直住在侯府，总有一天会被分家出去， 到那时，就凭父亲的官职，女儿就永远都是个侧妃，母亲难道希望我一直做个妾，希望我们二房被赶出去吗?” 卫芳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 “当然不希望，景邬那里，你父亲已经做了安排，他不会有继承侯府的那一天的。 大房没有了儿子，继承人就只能从二房选了，景潞就是个没用的，那就只剩你四弟了。” “可何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现在大伯父又纳了一个言姨娘。 对了，还有三婶，她要是生了儿子，那日后无论怎么样，侯府家产都要多分一份出去， 更何况三叔自己又是从商的，若是有儿子，那些银钱可都是他儿子的， 母亲，如果把这些隐患都除掉，那侯府就只有四弟是最合适做继承人的了， 府里这些姐妹日后若想过的好，就得来依附我们二房，她们背后的助力自然也就是四弟的，更是二皇子的， 母亲，你觉得呢?” 百里清迩激动的拉住卫芳的胳膊，关于父亲的安排，她自然知道一些，不过光这样还不够，大房占嫡占长，三房又有钱财，只有他们二房，一势力不够，二又缺银钱， 她日后想要在二皇子府站稳脚跟不容易，光凭贤妃娘娘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就知道了， 若换成大姐，贤妃娘娘指不定多欢喜，哪怕二皇子不介意，可她也不能接受被人看不起。 大伯母的提议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既然她也想做点什么，那不正是一个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的好机会吗？ 卫芳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清迩你说的对，那你打算怎么做？” 百里清迩仔细盘算，“三婶那里，可有人手能用？” 卫芳想了想回答，“倒是有一个，” 百里清迩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母亲你这样……然后我们一起去清禅寺，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二房。” “好，就这样办。”卫芳听了她的谋划，立马招来贴身的卫妈妈去办事， “小姐，福禄传了信来，昨日有个年轻女子去见了时妈妈，两个人关紧了房门，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女子走后，时妈妈就带了一个包袱出去了，还给了庄子管事的一锭银子， 福禄跟了一路，发现她去了一座山里，像是土匪窝，他没敢跟上去， 福禄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她从山上下来，包袱已经不见了，今日那女子又去找了时妈妈，” 语默刚从外面回来，立马把福禄送来的消息告诉清虞。 味锦一听，就赶紧接话，“小姐，那一定就是史氏派春花出去的，春花就是昨日出府的，今日她又出去了。” 清虞原本拿着一本书翻看，想要平复一下心绪，闻言合上了书本， “好，我大概心里有数了，语默，姓周那里如何了？” “回小姐，那两父子都被奴婢和柱子捆到了胭华阁的后院柴房里， 刚把他们弄醒，掌柜的就说福禄来了消息，奴婢就先回来了，柱子还在那里审着，” 语默见小姐没有问怎么捆的人，也就没有多说那个过程，总之有些凶残就是了， 那个老的倒是一个砍刀就晕了， 可如今在府里做府医那个，认出了语默，还想朝她撒药粉跑路，还好语默随身备着小姐给的药，要不然就着了他的道了， 语默气不过，当场把他凑了半死才把人打晕，弄到柴房以后，两父子又被泼了好大一盆凉水， 语默怕他们不清醒，又一人赏了两巴掌，要是福禄的消息晚送一会儿，她就能把两父子的供词都带回来了， 反正小姐说了，留口气就行… 清虞点点头，又冷静吩咐， “好，语默辛苦了，你再去一趟华阳侯府找一下表兄，让他那日带着些身手好的人一起去， 再去一趟京兆府报案…不，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动手的时辰和位置，又要怎么做？ 还没有证据，只怕京兆府不会去，去肃亲王府吧，让王爷出面，请京兆府去剿灭土匪窝，” “是，小姐，” 清虞想了想，又继续吩咐，“慧心，把阿苕请进来吧，我有事要问她，” “是，小姐。” 慧心立马出去叫人，很快就带了进来。 “小姐，阿苕来了。” “奴婢见过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阿苕跪下行礼，整个人都有些惶恐，说话声都透着小心翼翼。 清虞清冷的目光往她身上淡淡扫了一下，悠悠开口， “阿苕，从我回府，你就在这院里伺候了吧？” “回大小姐，是，”清虞没叫她起，阿苕也就老老实实跪着，头也不敢抬。 清虞收回了目光继续问，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大夫人让你来我院里监视我，你怎么反而时常发呆呢？” 阿苕心里一慌，赶紧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小姐，奴婢，奴婢没有…” “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既然做了我院里的丫鬟，就该尽忠职守，而不是想着往大夫人那里通风报信， 你说说吧，从你来了以后，你去了红湘院四回，都说了什么？大夫人让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清虞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补充道， “要说就说实话，我不听废话，不说我就即刻发卖了你，你自己选。” 阿苕知道大小姐对院子里的人向来宽厚，从来没有打骂苛责过任何人， 可大小姐在府里的所做作为，她也清楚，她知道大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 她想了想，才慢慢鼓起勇气抬了头缓缓说道， “回小姐，奴婢确实是大夫人安排来的，也确实被唤去红湘院过，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奴婢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这话不假，别说是清虞的内寝了，就是客厅，没有她的允许，除了她自己带回来的四个丫头和柱子，没有谁敢进去。 第144章 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清虞神色不变，“那你说说，大夫人授意你来，你为何却从不打听关于我的消息? 自从来了我院里，你时常发呆又是为何?还有你应该还有个姐姐，一起说了吧。” “奴婢…奴婢，” 阿苕一惊，神情突然添了几分悲伤。 “你倒是说啊，你要是什么苦衷，小姐没准还能帮你。”巧梳见她不说，急得不行， 阿苕再次垂下了脑袋，一滴泪掉落下来，砸在了洁净的地面上， 随后缓缓说道， “奴婢原本是有个姐姐的，她是大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 大夫人给她起名春堇，因为长得貌美，在何姨娘入府后，就将她送给了侯爷做通房丫鬟， 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本来侯爷打算抬她做妾，可她没有那个福气， 她因为一场意外，没了孩子，她自己也去世了，”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阿苕，“因为什么意外?你知道吗?” 阿苕不敢直视清虞的眼睛，只小声回答， “回小姐，奴婢不太清楚，那个时候姐姐在侯爷身边伺候，奴婢没跟她住在一起。” 一旁的慧心认真说道，“不，你知道，你是担心说了实话，被大夫人知道的话，你会没命？” 味锦也跟着开口，“你还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小姐会帮你的。” 阿苕沉默良久，内心不断挣扎，终于再次抬起头，还没说话就已经泪流满面， “奴婢听说姐姐要被抬做姨娘了，心里替她高兴，想去看看她， 却不想亲眼见到…她被时妈妈亲手推进了井里，一同被推的还有另一个通房， 奴婢那时被吓的死死捂住了嘴巴，我想冲出去，可奴婢怕死， 奴婢知道对不起姐姐，也会时常想起那一幕… 一直到小姐回府，奴婢就被安排来了您这里，可奴婢也不敢打听什么，想着反正是您院里的人了，夫人总不会打死奴婢， 所以奴婢真的没说过什么…” 慧心一直在记录阿苕的话，写好后才双手递过去给清虞看了一遍， 清虞确认无误后，让慧心递给了她按手印， “你起来吧，这个是你方才说的所有话，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你就在末尾按上手印， 你姐姐的事，侯府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切水落石出后，我会归还你的卖身契，让你出府去找你的家人，” 清虞微微皱了眉，眼里划过一抹同情，阿苕和春堇，都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她怕死不敢说没什么不对，她要是当时说了，也活不到今日了， 阿苕感激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按下手印，“奴婢信小姐，奴婢替姐姐多谢小姐。” “你先下去吧，这两日不管谁找你，都不要出院子，有事就找她们几个。” 清虞说完又拿起了桌上的书翻阅。 “是，奴婢告退。”阿苕再次恭敬的行了礼才退下。 “小姐，那刘婶怎么办？”巧梳见阿苕出了门，才小声问。 “她既然不是史氏的人，就先留着吧，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上回刘婶去了二房的事，清虞已经知道，只是暂时不清楚二房为什么会安插人在自己的院里， 不过也不要紧，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清虞都没在怕的。 两日后，除了老夫人和三房的冯秀琴母女俩，侯府所有女眷都各怀心思的坐上马车出了府，一起去了清禅寺祈福， 马车刚行驶起来，百里清珊就迫不及待的问史湘云，“娘，一会儿可怎么下手？真的没事吗？这么多人呢，” 史湘云正准备闭目养神，闻言语气阴狠说道，“去的多更好，正好一次性把该除的都除了，以后就没人再碍着你和景邬的路了，” “那，那些山匪…”百里清珊一时有些害怕，怕那些匪徒会伤害到她。 “放心，我们这辆马车车辕处做了约定的记号，那些山匪能认出来，到时候我们只要装作害怕躲在车里就行，” 史湘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心。 百里清珊依然还有些疑虑，“别的倒是不担心，可大姐她会武功，之前的两次都让她躲过去了，这次会不会？” 史湘云十分自信，“就是因为她会武功，才要借这个机会彻底除了她，有这么多山匪在，我不信她还能逃， 等她和清迩一死，二皇子还是你的，夏侯婉留下的嫁妆也是你的。” 百里清珊顿时喜上眉梢，“是，我就知道还是娘对我最好，爹嘴上说着要为我谋划，却当着众人的面落我的面子，”说着撇了撇嘴， “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要为你做打算，” 史湘云将百里清珊揽进怀里，她的女儿，怎么能输给别人？ 尤其是夏侯婉那个贱人，哪怕她死了，可她的女儿这么碍眼，也得去死才行。 “母亲，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卫芳母女的马车里，百里清迩小心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问。 卫芳肯定的点点头，“你父亲亲自去找的人手，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尽量别下马车， 你父亲已经特意交代过，让那些人伪装成劫财的土匪，到时候会对准大房的史氏和那几个姨娘…” “那就好，”百里清迩这才放下心来，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兴奋， 清柒一脸郁闷的目送几辆马车走远后，才带着秋梨往回走， 原本她也想一起去，给娘求个平安，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弟弟妹妹， 可爹爹还要过几日才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好好陪娘亲了， 院里虽然有下人在，她也还是不放心，娘离生产也没多少时日了，还是陪着好些。 何姨娘和清虞坐一辆马车，拿不准大夫人到底会使什么手段，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见清虞上车后一直安安静静的看书，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 她对清虞也是真的佩服，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稳稳当当的坐着看书， 她的一双手下意识的抚摸肚子，心里不住的想，但愿肚子里这个孩子日后能有几分像大小姐， 何姨娘其实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打扰，怕扰了大小姐看书的兴致， 第145章 干脆利落的一剑 “何姨娘有事，直说就是，” 清虞察觉到她的视线，停下翻书的动作，轻问出声。 何姨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小姐可真漂亮，” 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正色道， “昨日侯爷去妾的院里用膳，听他说漏了一嘴，好像是说先夫人的，说什么谁体贴温顺，不像先夫人的话， 妾也不知道这对大小姐有没有用，您交代的事，妾一直都记着，妾装作无意间提起过一回华阳侯府，侯爷虽没有多想，可也没有多说，妾也就止了话题，” 清虞若有所思，眉头微皱，而后才轻轻点点头，“多谢何姨娘，慢慢来，不着急，” 何姨娘笑得真诚，没有了在人前的娇媚，倒是添了几分温婉，“大小姐不怪妾无用就好，” 另外两辆马车里，一辆是言姨娘和吕姨娘坐，言姨娘一直找话题，吕姨娘要么就是简单回答一下，要么就是说不知道，不清楚， 言姨娘觉得她十分无趣，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聊了一会儿也就没聊了， 最后一辆马车里的陈姨娘和常姨娘倒是时不时互相挖苦讽刺几句，陈姨娘说常姨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让她到了清禅寺好好诚心拜拜， 常姨娘就拐着弯说六少爷胆小怯懦，同废物无异，若是没有侯府庇佑，迟早要饿死，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随着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距离清禅寺不过两盏茶的路程时， 毫无征兆的，一阵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长空，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如鬼魅般涌出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土匪， 他们目露凶光，大声叫嚣着朝马车冲来，不像劫财，更像是索命，眼看就要将几辆马车团团围住， 最前面赶车的车夫，脸上瞬间如同覆盖了一层严霜般，青白交加，双眼因为恐惧和害怕而瞪得滚圆， 紧接着迅速用力拉扯住缰绳，高声呼喊“吁～，夫人，小姐，前方有土匪，” 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马匹被猛的一勒，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还不等众人反应，丛林中另一波伪装成土匪的杀手，也迅速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失控， 几辆马车瞬间乱做一团，侯府带的护卫立马将几辆马车围住，试图保护好这些女眷，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以为是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虽有些心慌，但也还算冷静，心里是莫名的期待， 何姨娘就跟在清虞身边，但毕竟不知清虞的身手如何，有些害怕，可还是尽量不发出声，不敢给清虞添乱，只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的护着肚子， 另外两张马车，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也就吕姨娘还相对沉稳一点，另外几个早已吓的花容失色，神情惊惶，抖得缩成一团。 跟着的丫鬟仆人更是吓的哭喊尖叫， 清虞一把掀开车帘，敏锐的发现这些根本不是一拨人， 心里虽然疑惑，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迅速俯身从坐踏下抽出两把长剑，递给语默一把， “语默，保护好何姨娘和春柳春分。” “是，小姐。”语默虽然担心小姐，可小姐的命令，不可不听， 清虞吩咐完，直接一个闪身就出了马车，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 寒光凛冽，似能将世间一切黑暗斩断，眸中同样没有半分温度， 她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孤度，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刺向冲在最前面的土匪， 她的身姿轻盈而矫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术表演， 只不过这场表演的代价是鲜血和生命， 一时间，寒光闪烁，剑影重重，土匪们纷纷被她凌厉的剑势逼退，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百里清珊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去，正好看见清虞飞身一剑就刺穿了一个长相很魁梧的高壮男人的脖颈， 那人瞬间气绝，身躯直直倒下，双眼圆睁，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眼里都是无尽的不甘，大张的嘴巴里，鲜血仿若汩汩清泉，不断涌出， 那血飞溅到清虞弗天蓝的长裙上，瞬间映出一片片狰狞的血斑，如同邪恶之花在她的裙摆上迅速蔓延， 清虞的长剑上还在滴着鲜血，又有一个人从她身后靠近，清虞头都没回，反手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剑，又瞬间倒地一个， 吓得百里清珊惊恐的捂住了嘴巴，牙齿不住的打颤， “珊儿，别怕，那些人不会伤到我们，”史湘云还在安慰百里清珊。 百里清珊伸出颤抖的双手，结结巴巴道， “她…大姐…大姐她武功这么高，她要是知道，会不会也…” 百里清珊磕磕巴巴，还不待她说完，一炳飞刀就直直射进车箱，擦着车帘处春花的肩膀而过，最后钉在了百里清珊侧边的木板上， 那柄飞刀和百里清珊的头颅不过三指之间的距离， “啊～～” 这下马车里都只剩下尖叫和哭喊声， “春桃，快去看看车辕处的记号还在不在？” 史湘云同样吓坏了，直接将百里清珊搂到了怀里，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土匪要对这辆马车下手， “夫人，记号还在，” 春桃何尝不是浑身哆嗦，可她不敢不听夫人的命令，小心翼翼的检查完，刚说出这句话，后背就被射中一刀，都没有来得及求救，就从马车上滚落，当场晕死过去， “娘，我们该怎么办？那些人不是收了银钱吗？为什么还要对我们下手？” 百里清珊已经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春花受伤，更不是因为春桃，而是担心自己的命也会交代在这里。 “别怕，珊儿，娘会保护你的，”话虽然如此说，史湘云也开始心慌起来，她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另一边的卫芳母女马车里，同样如此，不过好在只是夏荷伤了手臂， 但卫芳母女也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转变成了恐惧， 尤其是看到清虞身手矫健的斩杀那些土匪，毫无半分惧色，更没有被伤到分毫，反而越战越勇， 第146章 有婚约在身 百里清迩此刻的心里不只有恐惧，更是被无边的恨意笼罩， 凭什么? 凭什么百里清虞一个死了亲娘的，被父亲厌恶丢去乡下这么多年的人，回来还可以过的这么好， 她不但依旧是尊贵的嫡长女，将来还是亲王妃，就连外祖家也有起复之势? 她怎么就那么好命呢?真是不公平啊， 可她不甘又如何，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祈求这个姐姐千万别倒下，要不然她们可能都得死在这里， 语默一直站在何姨娘的马车前，只要有人上前，她就直接出剑，毫不客气， 另外几个姨娘也顾不上别的，立马带着丫鬟全部躲到了何姨娘所在的这辆马车边， 语默光顾着前面的敌人，还分心看了一眼小姐那边， 就没有注意到言姨娘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匕首，趁着大家都乱成一团，假装被挤到了车厢后部的位置导致站力不稳，于是爬上了车箱， 趁人不注意，对着何姨娘的后腰处就刺了下去， 此时正好有无数飞刃朝一群人射过来，何姨娘立马吓得一缩，春柳赶忙紧紧护住何姨娘，一同跟出来的春分也下意识朝何姨娘靠拢，想要护住她， 言姨娘的匕首就那样刺中了春分，春分痛得闷哼一声，却依然死死的护着何姨娘， 言姨娘怕被发现，也害怕被波及，刺中春分的一瞬间立马缩回手退后， 而这时夏侯逸尘也恰好带人赶到，迅速加入战斗，射向一群人的飞刃被他挡下大半， 剩下一把射在了车板上，另一把挡偏了，直接射到了言姨娘的手臂上，瞬间哀嚎出声。 司空珏也紧随其后赶到，没多久就将人都全部拿下，只留了几个活口， “清虞，你没事吧?” “表妹，你怎么样?” 司空珏和夏侯逸尘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我没事，多谢王爷，多谢表兄。”清虞朝他们拱手行了一礼， 侯府众人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纷纷朝司空珏行礼，“参见肃亲王，” 史湘云作为侯夫人，也在春花的搀扶下朝司空珏走过去，“妾身多谢王爷相救，多谢夏侯公子，今日若不是…” 余二见自家主子想跟未来王妃说话，却被打断，脸色有些不好，于是直接站上前，冷着一张脸打断了史湘云的话， “侯夫人还是整顿一下，速速回城的好，保不齐这山匪还有后手，” “是是，是妾身唐突了，那清虞你陪王爷和你表兄说说话，我这就去整顿，” 史湘云闹了个没脸，加上这地上全是尸体和鲜血，她看着也渗得慌，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随即赶忙快步走回了马车边安排回城事宜。 “京兆府没有来人？” 清虞朝马车那边的众人扫了一眼，护卫死了大半，丫鬟也有受伤，其他人都还好，这才转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肃亲王问道。 司空珏此刻的面上十分严肃，“快了，今日还有一拨杀手，” “还有一拨？”清虞敛眉思索，三拨人？专门针对她的？ 夏侯逸尘同样紧皱着眉，“王爷说的对，那一拨是看到我带人出现才出手的，王爷和京兆府的人原本在我后面。应该和这群土匪是一起的，” 清虞抬眸解释，“这里是两拨人，不全是土匪，” 说着指向就近被活捉的几人解释，“你们看，他们看上去都是做土匪打扮，可左边这人的衣服明显是干净的新衣服， 而右边这个人的明显不合身，一看就是抢的，还有长期在山林生活的磨损痕迹，汗渍和污渍。 你们再看他们的外貌，土匪可没有左边这人这么白净的皮肤，应该是右边这样的粗糙和黝黑， 土匪更不会把头发打理得这么整齐，你们再看他们的鞋袜，神情，兵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二人随着清虞的解释，仔细观察起地上的尸体和活捉的这些人，发现这的确是两拨人， 司空珏神情凝重，眼神里带着锋芒，“余一，余二，将这些活口带走，本王要亲自审，” “是，王爷。” “慢着…” 清虞伸手拦了一下，突然转了脚步朝几辆马车走去，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土匪一定是史湘云安排的， 她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做这个事，这个土匪又不认识她，那一定留了什么东西做记号， 清虞把所有马车都转了一圈，几个姨娘所乘的那两辆相对简单一些，可史湘云和卫芳母女的马车… 虽然几乎看不出什么了，可清虞探究的目光还是盯上了百里清迩， 百里清迩瞬间心头一紧，手里攥着的帕子被捏成了一团，难道大姐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百里清迩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很多遍，才稍微定下心，正准备说点什么， 可清虞已经移开了目光，走到了何姨娘身边，伸出双手探了她的脉，“何姨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妾没事，”何姨娘此刻眼里都是对清虞的崇拜， 清虞确定她无事才折回到司空珏和夏侯逸尘旁边，“表兄，我这里暂时没事了，你先回府，免得舅舅他们担心，” “王爷，能否将这几个活着的土匪送到侯府，至于这些伪装的杀手，” 清虞看到赶来的京兆府尹， “就交给京兆府吧，我想有王爷在，他们会给侯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行，让我同你一起去清平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夏侯逸尘不放心，他知道表妹很厉害，可这种情况，他怎么能不去给她撑腰？ 司空珏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敌意，上前一步对夏侯逸尘慢悠悠开口， “本王和清虞有婚约在身，清平侯府出事，自然应该本王出面，怎么好劳烦夏侯公子？” 夏侯逸尘也较了真，“王爷，我是清虞的表兄，怎么不能去？” 司空珏一怔，夏侯逸尘这话说的不错，他确实无法反驳， 赶来的京兆府尹恰巧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王爷，下官来迟，还请恕罪，见过百里大小姐，不知贵府可有伤亡？” “尹大人客气了，多亏大家及时赶到，接下来的事就麻烦大人了，” 清虞此刻还提着剑，朝他拱手一礼。 第147章 娘亲她生不下来 京兆府尹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清虞又对着夏侯逸尘和司空珏行了一礼，语气坚定， “表兄，王爷，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派人告诉你们。” 两人见清虞如此坚决，也只好听从，一行人就这样原路折回。 “小姐，你可有伤到?” “大小姐，你怎么样?” 清虞刚上了马车，语默跟何姨娘赶紧关切的问出声， 清虞摇摇头，“我没事，倒是让何姨娘受惊了，我很抱歉，” 何姨娘赶忙摆摆手，“妾好的很，没有受到一点惊吓，再说今日本就是大夫人提议，老爷要求的，大小姐和语默都保护了妾，妾感谢还来不及，” 确定清虞没事，语默立马接过她的剑用帕子擦拭干净，放回坐塌底下，又取出干净的外衫先给清虞简单换上，擦干净清虞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春分受伤了?” 清虞弄好，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春分脸色苍白无力的半躺着。 何姨娘点点头，有些愧疚，“春分是替妾挡的灾，语默刚才已经给她用了金创药了，” 春分有些虚弱，本来上药后就已经晕过去了，马车一颠簸又给她疼醒了，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声音也有些微弱， “大小姐，姨娘，奴婢，奴婢其实是大夫人安插在姨娘身边的，今日出府时，大夫人已经交代过奴婢，要趁机暗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可奴婢实在不忍…对不起，” 春分才说了这几句，就疼得说不出话，脸色越发苍白， “春分，你坚持住，我不怪你，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 何姨娘见她疼的厉害，更加愧疚平日没有好好对她， “春分…”春柳也小声啜泣起来， “好了，有事等回府后再说吧，先好好睡一觉，” 清虞说完，取出一粒她自己做的止疼药给春分服下，让语默把她扶到了软塌上休息。 史湘云母女的马车里，两人的脸色都跟调色盘一样来回转换，十分难看， 春花在车门处坐着，忍着疼一声都不敢吭，春桃一直是昏死状态没有醒， “娘，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些土匪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那些人？如果是的话，那些活口又该怎么办？…”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车厢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百里清珊很想把春桃扔下马车算了，可后面还跟着肃亲王的人，她不敢。 “我现在也不清楚，春花，回去以后赶紧去找时妈妈，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何尝不是心烦意乱，谁知道那个百里清虞这么邪门，武功居然这么高？ 更没想到夏侯家和肃亲王都会出手，就连京兆府都出动了？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山匪不是时妈妈去找的那些人，否则又怎么解释那些人会对她和珊儿下手？ “是，夫人，”春花忍着肩膀伤处的疼痛低声答应。 卫芳母女也是同样的想法，都希望假扮成山匪的杀手是别人安排的， 吕姨娘和言姨娘的马车内，则是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杀猪一样的惨叫， 言姨娘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本来想趁乱去害何姨娘，这样何姨娘没了孩子，老爷自然就会天天守着她了，谁知道何姨娘好好的，她却受了伤， 现在除了手臂疼，心里更加窝火， 吕姨娘倒是出言安慰了两句，不过却被言姨娘反过来挖苦了几句， 吕姨娘便没有再插嘴，安安静静坐着。 陈姨娘和常姨娘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出奇的安静，一句嘴都没绊，反而和睦了不少。 马车刚行驶到半路，迎面就遇到了快马赶来的柱子， “吁～小姐，三夫人出事了，”柱子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却不敢耽误，将马骑到清虞的马车旁，气喘吁吁的赶紧禀报。 清虞心下一紧，立马掀开车帘，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三夫人要生了…” “把马给我，你随语默他们一起回，” “是，”柱子二话不说，立刻下马将缰绳递给了清虞， “语默，路上再有事就找肃亲王的人，我先回府，” “是，小姐，” “驾～”清虞交代完，迅速飞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司空珏一见，顾不上许多，也想跟上，可这些女眷… “王爷，还是让在下跟去吧，请王爷护送他们回去，” 夏侯逸尘说完，不给司空珏反悔的机会，迅速朝清虞跟去，他带来的人自然也快速跟上。 清虞心急如焚，一路疾驰，马鞭在空中不断挥舞，发出清脆的声响，道路旁的野花野草被马蹄带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尘土飞扬，连绵的青山也在视野里迅速后移，进入城里，行人渐多， 清虞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骑着马在人群间灵活穿梭， 路上的行人一见这架势，纷纷避让，等走远些，才敢指指点点… 夏侯逸尘跟着一路快马赶回清平侯府，清虞顾不上和他细说，直奔三房的院落， 夏侯逸尘实在担心，想了想也急步跟上， 而此刻，三房的院子已经乱成一团， 老夫人带着清柒等在院外，焦急的来回踱步， 屋内，产婆扯着嗓子高喊，“夫人，再加把劲儿，您不使劲儿不行啊，孩子会被憋死的，已经看见头顶了，您使劲儿啊！” “啊！！！” 冯秀琴痛苦的嘶吼声不断传出，声声凄厉。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进进出出，一盆接一盆的热水不停的端进去，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又端出来，可孩子一直不落地。 “祖母，七妹，三婶怎么样了？” 听见清虞的声音，清柒的泪水才刷的一下滚落，直直冲向清虞， “姐姐，我娘亲她生不下来，怎么办？” 老夫人听着屋内的惨叫，声音也带了颤， “虞儿，你回来了，你三婶不知怎的，突然就提前要生了，” 除了慧心守着院子，味锦和巧梳也过来想要帮忙，清虞立马朝巧梳吩咐， “巧梳，你快回我的房间，把皇后娘娘给令牌找出来。” 第148章 母子平安 清虞又看向夏侯逸尘，“表兄，麻烦你，带着巧梳去宫里找太医，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小姐。” “好，”两人立马转身去办。 清柒和老夫人这才发现夏侯逸尘也在，不过这也不是寒暄的时候，更不是讲究外男不能进后院的时候，救命要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秀琴的嗓子越来越哑，声音越来越微弱，产婆却还在尖声催促， “祖母，七妹，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我进去看看。” 清虞眉头紧锁，眸中冷芒一闪，交代完直接快速打开门进了屋里，味锦也随着进了屋， 清柒想跟，被老夫人拉了一把，“七丫头，听你姐姐的话，你娘会没事的，” “嗯，”清柒抬头擦了擦眼泪，没再说话，眼睛紧紧盯着产房。 清虞一进屋，正好看见产婆的手朝冯秀琴身下伸去，其余人以为她是想帮三夫人生产，并没有阻拦， 可清虞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心虚，迅速飞身上前就是狠狠一脚，将那产婆踹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疼得她呻吟打滚。 “按住她。”清虞冷冷吩咐， “是，”一旁的丫鬟立马上前按住了她， “三婶，你坚持住，太医很快就来，” 清虞快步走到冯秀琴身边俯下身轻声安慰， 冯秀琴此时已经狼狈不堪，一头秀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嘴唇已经发白干裂，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通红， 眼泪顺着眼眶一串串流淌而下，整个人虚弱无力， 产婆又痛又心慌，连连求饶解释， “饶命，老身冤枉啊，老身是想帮三夫人啊，你怎么能对老身下这么重的狠手？ 还不快放开我，要不然害了三夫人，我看你们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清虞懒得听她碎嘴，眼神森冷的朝她扫视一眼，“把她拖出去关好，别放跑了，谁要是放跑了她，一律发卖出府。” “是，大小姐，” 丫鬟们不敢不从，赶紧将产婆拖了出去。 产婆也被清虞如煞神一样冰冷的目光吓得噤了声，惊慌失措的被拖了出去， “清虞，我好痛，我的孩子…” 冯秀琴缓缓抬起手，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她好想闭上眼睛，清虞顺手拉住她的手腕探脉， 这一探才发现她的脉象弦滑躁动，十分不对劲， 清虞立刻在房内快速扫视一圈，忽然看向窗台旁摆放的熏香炉子， 此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不仔细闻，又不懂药理，还真不容易发现在这个炉子被动了手脚， “味锦，把那个炉子拿出去，看好了，不准任何人触碰，谁想碰一律扣下，再吩咐厨房去煮桂圆红枣汤，要快！” 清虞声音急速又冰冷的吩咐。 “是，小姐，”味锦二话不说赶紧拿着炉子出了屋， 清虞又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了冯秀琴嘴边， “三婶，快把这药服下去，这是我自己做的解毒丸，” 冯秀琴此刻没有力气多问，本能的微微张开嘴吞咽，清虞又立马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下。 清柒见味锦抱着炉子出来，心急如焚的焦急询问，“味锦，我娘怎么样了？” 老夫人也同样焦急的盯着她，味锦顾不上解释，把炉子递过去， “小姐吩咐要把这炉子看好了，奴婢还得去厨房，” 说完就快跑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端了一碗汤进了里屋，清柒下意识想跟，刚抬脚，想起姐姐的交代，又乖乖等在门外。 清虞的手正轻放在冯秀琴的腹部，运用自己的内力，试图稳定胎儿的气息， 另一个产婆和几个丫鬟正照清虞的吩咐给冯秀琴擦着额头、脸颊和脖颈，帮她降温散热，按摩着她身上指定的几个穴位， 味锦用汤勺喂冯秀琴喝了半碗汤以后，太医终于赶到， 清虞快速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三婶的薰香里被人加了麝香，气血逆转导致难产…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剩下的事就劳烦太医了，” “是，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保三夫人母子平安，” 包太医已经理清楚了来龙去脉，来的时候夏侯逸尘一路快赶，他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很想歇一歇， 可他不敢啰嗦，不敢废话，皇后娘娘的令牌都拿出来了，谁敢耽搁，于是即刻施救。 接下来的事用不到清虞，她在这里反而有些碍事，就让味锦留在屋里，她迈着有几分虚浮的脚步慢慢出了屋。 “姐姐，我娘怎么样了？你怎么了？” “虞儿，” 清虞看向满脸担忧的两人，轻扯了一下嘴角， “三婶会没事的，太医正在施救，我就是有些累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巧梳赶忙将清虞扶到凳子上坐好，忽然发现她的鞋袜上都是血，正想发问，清虞就朝她摇摇头， 巧梳只好心疼的住了嘴，走到清虞身后给她捏一捏， 老夫人看清虞这么累，也心疼坏了，想起刚才的事，怀疑是有人对老三媳妇动了手脚，于是开口问道， “虞儿，这香炉和刚才的那个产婆是怎么回事？” 清柒也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姐姐， 清虞点点头，“那炉子里加了麝香，那个婆子应该是想动什么手脚，有人不想三婶平安的生下孩子，” “什么？ 孙妈妈，你亲自去查，务必要查的一清二楚，绝不姑息，” 老夫人本就忧心，此刻又被气的发抖，清柒赶忙扶她坐下， “是，老夫人，” 孙妈妈立马带着冬雪和几个静安居的老人分开行动起来。 没多大一会儿，里屋再次传来一声又一声痛苦又嘶哑的高喊声，外面等候的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随着又一声“啊～”的喊叫，终于传出“呜哇呜哇”弱小的婴儿啼哭声，随后又变成高昂的啼哭声，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清柒直接“哇”一下大哭出声， “祖母，姐姐，娘亲生了，娘亲生了，”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里屋，这次没有人再拦她， 太医很快出来，身后跟着抱孩子的秋菊，秋菊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水， 第149章 没资格评判 秋菊连忙将孩子抱到老夫人和清虞面前报喜， “老夫人，大小姐，夫人生了，母子平安，” “这孩子命大，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老三媳妇如何了? 对了，派人通知老三了吗?” 老夫人的脸上也挂满了慈爱，伸出手去摸了摸襁褓，并没有触碰到孩子的皮肤，生怕吓着孩子。 秋菊连忙点头，“回老夫人，夫人太累了，已经睡着了，加急的信也已经送出去了，” 清虞也凑上前看了看八弟，小脸皱巴巴的，红红的，眼睛闭着，身体小小的， 刚刚擦洗过的头发黑黑的湿漉漉的， 清虞还以为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头发呢， 不过八弟长得实在是.…嗯，怎么说呢?总之不怎么好看， 可八弟却似有所感，轻轻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了清虞，清虞只感觉到柔柔的、软软的，触感也很细腻温暖，就像摸到了最上等的丝绸一样光滑。 心里瞬间产生一种怜惜的情绪，这个小家伙竟然如此的脆弱可爱！ 老夫人看完孩子，对着太医客气道，“多谢太医出手相救，要不然老身的儿媳妇和孙子，可就危险了，” 说完朝一旁的冬竹示意，冬竹连忙送上一托盘的银子， “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太医收下，” 包太医哪里敢收，连连摆手拒绝，“老夫人客气了，下官不敢居功，这都多亏了大小姐及时抢救， 若没有大小姐，下官来时，三夫人早已经凶多吉少了，下官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三夫人的婢女，按方子好好调养即可，” 清虞收回手，语气温和道，“太医收下吧，我只是帮三婶暂时稳住了情况，三婶母子能够平安，还是多亏了太医，” “这…?” 包太医再三犹豫后，才答应收下，“多谢老夫人，多谢大小姐，那下官先行告辞，” “冬竹，送一送这位太医，” “是，太医请。” “虞儿，这里没事了，你快回去歇一会儿，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的，”老夫人见清虞的脸色有些不好，十分心疼。 “多谢祖母，不过有件事我需要和祖母说一下，今日出府，府里人遇到了刺杀…” 清虞没有隐瞒，把刺杀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老夫人听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府里确实太过乌烟瘴气，是得好好理一理了，明日吧，明日老大老二休沐，正好把这些事都放到台面上说一说，只是这人证物证…” “祖母放心，今晚我会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今天乱成这样，大家也都乏了。” “好，你三婶这边的交给我，那边的你自己看着办，” 祖孙俩话音刚落，送包太医出去的冬竹就小跑回来急声禀报， “老夫人，大小姐，侯爷，侯爷在花厅和夏侯公子争吵起来了，” 屋内陪着冯秀琴的清柒正好推门出来，“姐姐，夏侯大哥怎么了？” 清虞冷静道，“祖母，我过去看看，七妹，你留下照看好八弟和三婶，” “好，” 清虞说完，带着味锦和巧梳迅速朝花厅赶去， 赶到时，百里正弘正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夏侯逸尘面上倒是淡定很多，不过背到身后的一只手却死死攥紧，青筋突起， “表兄，发生了何事？” 清虞对着百里正弘行了一礼，直接看着夏侯逸尘问。 夏侯逸尘浅笑一声，“没事，表妹，只不过是被清平侯警告了一番，让夏侯家的人离百里家远一些而已，” 百里正弘一听，顿时怒从心起， “无礼小儿，你简直放肆，在本侯府邸，也敢如此态度说话？” “父亲！还请自重，”清虞抬眸冷冷的直视上百里正弘。 “你…本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本侯顶嘴？你别忘了，你已经和肃亲王定亲，就要多多注意言行，” 百里正弘十分恼火，皇上近来对夏侯家多有优待，他原本想着既是清虞外祖家，是不是也可以试着恢复来往， 方才刚一回府，就见夏侯渊的儿子坐在花厅里喝茶，想跟他好好说几句话，可这无礼竖子， 不叫他姑父也就罢了，还话里话外都在骂他厚颜无耻，说当年不让夏侯家带走清虞，反而让清虞在信安遭罪十年，这岂能忍？ 清虞冷笑一声，语气寒凉，“外人？是父亲分不清楚谁才是外人吧？至于我的言行，父亲怕是没资格评判，” 夏侯逸尘见状，也直接出言回怼，“清平侯可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对我姑姑无情无义，对自己的女儿也毫不关心，还要出言诋毁？” “你不是清平侯府的人，没资格在这里说话。” 百里正弘说完，朝厅外喊道， “忠叔，把夏侯公子请出府去。” 可忠叔没有回应，百里正弘火冒三丈， “来人，” 一个小厮这才赶忙进来禀报，“老爷，忠管家正在府门口接夫人和姨娘小姐们，” 百里正弘这才想起去清禅寺的事，怪不得回来的时候府里这么冷清，随即有些疑惑， “清虞，你不是和她们一起去的吗？你怎么先回来了？” 清虞懒得跟他说废话，反正他一会儿也就知道了，直接转过头对着夏侯逸尘温声道， “表兄，你先回去吧，等处理好，我会去华阳侯府。” 夏侯逸尘想了想，才点头答应， “好，表妹若有事，一定要派人去说。” “好，”清虞说完，味锦便送他出了府。 百里正弘见自己被无视，气得七窍生烟，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就朝后院走去。 百里正弘直接先去了言姨娘的院子，见言姨娘的手臂受伤，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娇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言姨娘立马靠在他怀里哭哭啼啼， “表哥，我们还没到清禅寺，就遇到了土匪，还好肃亲王带人赶到救了我们，那些人也被京兆府的抓了，” 百里正弘顿时心慌，“那其他人呢，何姨娘她有没有事，我去看看。” 说完就要起身去看何姨娘，毕竟还怀着他的孩子， 第150章 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言姨娘赶紧装作一副十分疼痛的样子， “表哥，我还没有说完，除了我，受伤的都是下人，表哥不用担心， 说来，当时我也是担心何姐姐，才伸手出去，不过只要表哥的孩子没事，我伤的再重都不要紧。” 言姨娘说完，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嘤嘤落泪，伤口疼是真的，可确实也有演的成分， “娇儿，你受苦了，都是为了我，你放心，我日后一定好好待你。” “表哥哪里话，我是心甘情愿的。” 百里正弘听完，更加心疼了，立马吩咐厨房炖了上好的补品送来。 受伤的人不少，刘府医一个人忙不过来，忠叔又去外面找了两个大夫来， 忙了许久才把受伤这些人包扎好，府里各处都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而周府医却不见了，红湘院的下人去了周府医的住处和他家，都没有找到他人，就连他爹周良也不见了， 下人把消息告诉史湘云时，史湘云正和百里清珊用晚膳，闻言心里突然一阵心慌， “去看看春花，春桃她们如何了？” 春花很快从下人房赶来，她肩膀处的伤已经处理了，所幸伤口不深， “夫人，” 史湘云放下筷子问，“春桃怎么样了？” 春花垂着头回应，“回夫人，春桃伤的有些重，已经醒了，大夫说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那你快去一趟庄子上，看看时妈妈，问问今日是怎么回事，”史湘云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心烦意乱。 “是，夫人。”春花赶紧领命出去。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她知道什么了？” 百里清珊刚缓和了一些情绪，见史湘云如此，又开始心慌害怕， 史湘云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想了想又放下，转而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 “没事，珊儿，不会有事的，你快吃，吃完了就去休息，” 百里清珊也不再多问，专心低头用膳。 卫芳母女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急急忙忙刚回了院子， 本以为能听到点她们想听的，没想到却听到冯秀琴已经平安生下八少爷的消息，更是心烦意乱， 百里清迩竭力让自己冷静，“母亲，不管如何，三婶已经生了，我们都该去看看，” “我明白，我们先用膳吧，卫妈妈已经出去打听情况了，等她回来，把府里的情况问清楚再去三房院子，” “听母亲的，”卫芳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端起碗， “按说这个时辰，你父亲也该回来了，今日府里出事，他不可能在外应酬，夏果，你出去看看，” “是，夫人，” 一旁的夏果刚应声走到门口，老夫人身边的孙妈妈就带着一群下人进了院子， 卫芳不明所以，立马起身，面带诧异的询问， “孙妈妈，你这是？” 孙妈妈规矩的行了一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二夫人，二小姐，老夫人命老奴过来，请夏果和夏荷姑娘去静安居一趟，老夫人有事交代，” 卫芳心里一个咯噔，依旧客气， “不知道母亲是有什么事，不如我这亲自去办，夏荷受了伤，夏果又粗手笨脚的，怕是，” 孙妈妈态度坚定，“还请二夫人不要为难老奴，” 百里清迩心下也开始慌乱，见状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母亲，就让她们去吧，” 说着转过头，眼神警告的看向二人，语气甜甜的，“你们快跟孙妈妈去吧，” “是，”两人低头应声，不敢违逆。 孙妈妈带两人走后，卫芳赶紧让人出去找卫妈妈回来，可下人刚到院门口，就被挡了回来， “夫人，孙妈妈留了一个人守住了院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卫芳母女两人顿时如遭雷击，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偏偏等到很晚，百里正扬和卫妈妈都没有回来，老夫人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也不清楚，只能不安的度过了一晚。 红湘院这边同样如此，百里清珊用完膳正要回自己院子， 孙妈妈以同样的理由安排了人守住了院子，并把已经歇下的春桃一并带走了，春花当晚也没有回来，史湘云只觉风雨欲来，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百里正弘安抚好言姨娘之后，得知那些土匪还有活口，已经被押送到侯府看管了起来， 冯秀琴难产和老夫人派人围院子的事，忠叔也紧跟着告诉了他， 他搞不清楚老夫人和清虞要做什么，就要过去亲自审问，可司空珏身边的余一余二两个人就像门神一样，不允许除了清虞和她几个丫头以外的人接触那些活口， 百里正弘想详细问点什么，余一余二也是闭口不言，气的百里正弘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当晚，整个府里休息好的就没有几个人。 第二日一大早，除了三房的清柒和已经开始坐月子的冯秀琴，以及刚出生的八少爷，大房二房加府中大半奴仆都被叫到了花厅， 众人给老夫人问安后，虽心思各异，可都老老实实坐下，不敢多言， 百里正弘扫视一圈，率先开口问道， “不知母亲这是？” 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清虞，语气慈爱， “虞儿，你来跟你父亲说吧！有什么事，祖母都支持你。” 清虞微微点头，“是，多谢祖母。” 说着才将目光投向了百里正弘， “回父亲，昨日清禅寺之行，侯府女眷遇到劫匪的事，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 百里正弘点点头，沉声道，“本侯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报了京兆府，就直接等消息就是，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居然还让肃亲王的人押了几个活口回来？” 清虞神色未变，语气淡漠，“父亲很快就知道了，” 清虞说完，味锦立马会意，朝外面走去，没一会儿余一余二就将那几个土匪带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去，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几人浑身是伤，手筋脚筋具断，伤口处应该是简单处理过了，可这一折腾，又开始流血， 但这几人明显已经无力反抗，被带进来后，都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用虚弱的声音不停求饶。 第151章 妾身冤枉 余一余二上前行礼，并恭敬的递上了供词， “大小姐，老夫人，侯爷，这几人昨夜已经招供，这是供词，还请过目。” 清虞抬手接过，淡淡扫了一眼，就直接递给了百里正弘， “父亲看看吧。” 百里正弘抬手接了过去，从一开始的眉头微皱，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脸色已经阴沉的能够滴出水， 史湘云母女和卫芳母女都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心里不停的在想不可能是自己， 何姨娘纯纯是看笑话的姿态，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十分自得的端起茶盏闻了闻花茶香， 吕姨娘依旧垂着眼眸，只是好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至于其他几个姨娘，一半好奇一半紧张，只盼着不要殃及池鱼…… 就在众人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百里正弘暴怒的声音传来， “夫人，这供词你好好看看，这些土匪说收了时妈妈一千两银子，虽没有指名道姓，可通过描述，除了时妈妈还有谁？ 时妈妈是你的人，又已经罚去了庄子，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百里正弘说完，直接将供词甩到了史湘云脸上， 史湘云一慌，立马跪下，不敢去看纸上写的字，只是泫然欲泣的想要急急解释， “老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妾身真的不知时妈妈为何要去找土匪来害侯府的人，或许是之前的事，她怀恨在心了， 也或许是什么人收买了她，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史湘云虽不知今天会发生什么，可她实在太慌，春花一夜未归，春桃也被带走，一大早又带走了院里常近身伺候的几个人， 她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被通知来花厅时，她特意换上了和百里正弘初次相见时穿的橘红色长裙子， 如今听说土匪已经供出时妈妈，史湘云只能卖惨， 她这个委屈的样子配上那一身熟悉的装扮，百里正弘的回忆也被勾起，让他短暂的想起了两人过往恩爱甜蜜的日子，神情略有缓和，对着地上几个土匪质问， “说，到底是不是时妈妈找的你们？本侯要你们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清楚，若是有半字虚言，本侯即刻杀了你们。” 百里正弘话落，余一就严肃出声， “侯爷是不相信属下等，不相信肃亲王府吗？” “自然不是，只是…” 百里正弘面露尴尬，心下有几分不满，若是肃亲王在此也就了，一个侍卫也敢当如此态度，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余二上前浅笑着接话，“侯爷见谅，这些土匪的供词是真是假，把那时妈妈抓来对质就是， 我等毕竟是奉王爷的命令来协助未来王妃的， 若是让王爷知道侯爷居然怀疑我等办事的能力，岂不是要让王爷不高兴， 王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就连皇上都多有纵容，您说呢？” 百里正弘一想到司空珏肆意妄为又目中无人的那个样子，只好尴尬的顺着台阶下了， “来人，去将时妈妈抓来。” 卫芳母女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如释重负的轻吐了口气，土匪好，土匪就和她们二房没有关系了… 没半盏茶的功夫，语默就一手一个将时妈妈和春花拎了进来，直接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推，还顺便从腿弯处一人补了一脚， 两人本就被折腾的萎靡不振，两手又是被捆到了背后，还点了哑穴， 现在又埃了一脚，直接站立不稳噗通一声闷响就跪到了地上， 语默侧身一让，柱子又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以同样的方法扔到了地上跪好， 语默这才朝厅内众人行了一礼禀报道，“奴婢是在时妈妈的住处见到春花的，她出现时并不知道奴婢在门外听着， 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春花问时妈妈为什么那些土匪会对大夫人的马车下手，两人谈的不愉快还起了争执， 时妈妈为自证没有拿钱不办事，还说了贿赂庄子管事的事情，这些都是证据证物，” 语默说着呈上了在管事处搜到的银子以及时妈妈去土匪窝穿的衣物，正和供词里对的上。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史湘云身上，合着昨日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杀戏， 若是没有大小姐，没有夏侯公子和肃亲王及时赶到，她们今日岂不是都见不到日出的太阳了？ 真是好狠毒的妇人，厅内的人都恨不得将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夫人，这下你怎么说？这一切真的都是你指使春花去联络的时妈妈，又让时妈妈去找了土匪，就是想害了府里的人？” 百里正弘脸色铁青，他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扶正的夫人会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一个歹毒妇人？ 她居然想杀了他的妾室女儿，二房的也不打算放过，她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 言福娇也惊诧不已的质问， “怪不得前几日表哥说要大办宴席，姐姐不同意，还好心提议让妾去拜佛求子，还搬出了了缘大师， 没想到姐姐压根儿就不同意接纳妾，还准备杀了妾…” 言福娇说完，委屈的呜呜哭起来，装模作样的拿出帕子擦起眼泪， 不过这种时候除了百里正弘心疼的看她几眼，没别人有心思去关注她，她呜呜了一会儿就自己止了泪， “是啊，大嫂，虽说我们平时会拌几句嘴，可到底都是一大家子的骨肉血亲，你何至于此，要这样害我们，害我们侯府？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孩子考虑了吗？” 卫芳见状，也尖酸刻薄的阴阳起来。 何姨娘也想说几句过过瘾，观察了一下大小姐的神情，见她始终都很平静， 想了想就没有说，只是轻轻抬手抚摸上肚子，反正大夫人今日不会好过了， 史湘云闻言，瞅了瞅地上跪着的几人，又抬眸看了一圈厅内人的目光，瞬间声泪俱下，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老爷，妾身与你多年夫妻，妾身不敢说为侯府做了多少贡献，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不相信我， 更何况二弟妹说的是，妾身害人又有什么好处？” 第152章 人证物证 卫芳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那你怎么解释春花出府去找时妈妈的事，没有你的允许，她怎么会出得去？” “春花出府，是因为她说她知道有个大夫那里有上好的治伤奇药，府里这么多人受伤，妾身难过不已， 这才同意她出府去，老爷不信可以问她， 妾身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找了时妈妈?” 百里正弘眉头紧锁，上下牙咬的紧紧的，腮帮子微微凸起，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史湘云， 片刻后，他才微微张嘴， “春花，时妈妈，说！” 两人一直疯狂摇头点头，就是说不出话，语默朝清虞看了一眼，才将她们的哑穴解开， 一解开，春花就急忙解释， “侯爷，老夫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真的是出去找大夫买药的，奴婢一时记不清位置了，这才去找了时妈妈询问， 可语默说的那些，奴婢没有说过，更是毫不知情，求侯爷明察。” 春花哪里敢说实话，若是说了实话，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她不清楚花厅前面说了些什么， 可夫人的看向她眼里的警告她看清楚了，就算夫人不示意，她也不会说， 只要不说，只要夫人没事，她这条命就还能保住。 “老夫人，侯爷明查，老奴也不知道为何语默姑娘会这么说？老奴自从去了庄子，一直没有离开过，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时妈妈哪怕被折腾的够呛，依旧咬紧了牙关，直接来个一问三不知， 一旁的管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坏了，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 “侯爷，老夫人，各位主子，这银子就是时妈妈给的，她说她好久没出去了，想出去转转，让小人不要告诉别人， 她虽然是犯了错的，可毕竟是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小人不敢得罪，这才收了银子替她隐瞒， 至于其他的，小人真的一概不知。” 时妈妈立马接话反问，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恶毒， “你胡说，我何时给过你银子？” “你…” 那管事被气的噎住，这时妈妈居然如此无赖？ 她在大夫人跟前时，也去过庄子上几回，虽说前些日子被罚去庄子做苦力，可她一去就给了他不少好处， 加上她平时又大方，会时常花钱买些上好的酒菜吃食，他也能从中得点好处， 他几乎差不多把她供起来了，没想到这次占便宜，直接捅出了大篓子，悔之晚矣啊！ 管事不敢有所隐瞒，他家中可是上有老小了，这侯府到底是谁做主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于是直接把时妈妈在庄子上的点点滴滴和春花什么时候去找过她，找过几次，全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换成春花和时妈妈的脸色变成青白交加了，再找借口也没人会信， 春花心一横，干脆直接承认了是自己做的， “侯爷，老夫人，这些事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跟夫人没有关系，奴婢就是看不过夫人这么善良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 所以才擅自作主，以夫人的名义做了这些事。” 史湘云霎时泪眼婆娑， “春花，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百里正弘依旧怀疑的看着史湘云和地上几人，没有言语， 百里清珊虽然焦急，可终究没有开口替史湘云说一句话， 至于其他人，此刻都多是看戏的心态， 清虞轻笑一声，“哦？这么说大夫人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全是你这个忠仆去偷的大夫人的私房银子去办的这些事？” 说着又看向时妈妈，“时妈妈，那你岂不是也很无辜，春花居然假传大夫人的命令让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春花不作任何犹豫地坚定回答，“是，任何惩罚，奴婢都甘愿领受。” “老奴认罪，是老奴鬼迷心窍了，还求大小姐饶恕。” 时妈妈人老成精，别的什么都没有多说，只乖乖认下这次的罪责，她以为她这次还能逃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两个贱婢送去京兆府处理，把这几个土匪也一并送去。” 百里正弘虽然不愿意相信春花和时妈妈所说，没有夫人指使，两个下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他还是决定就此作罢，清平侯府的颜面不能丢，史湘云这个主母不能有污点。 “呵，还真是好奴婢，不过可惜了…父亲也不用着急就这样草率的把这事儿过了，女儿还有别的人证物证，请父亲一并看看，” 清虞语气悠悠的说完，不等厅内人反应，就对着语默和柱子吩咐， “把人全都带上来吧。” “是，小姐。” 语默和柱子很快就将剩下的人带了上来，齐齐并成一排跪下，众人都是大惊， 百里正弘和史湘云却不自觉的站起了身， 春桃，春分和阿苕，府里人都认识，可春苹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吗？ 她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还有这鼻青脸肿看不出好模样的老头和青年男子，看着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又是谁？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百里正弘疑惑不解，紧皱着眉头，愤怒的指着春苹开口， “清虞，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春苹这个贱人，是你身边的人亲自动的手，可她现在居然好好活着？ 你让本侯的颜面往哪里搁？你的理由最好能让本侯满意，否则本侯绝不轻饶，哼！” “是啊，清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史湘云拿着帕子不停拭泪，心跳越来越厉害，她从没有一次这样心慌，直接无法再伪装她的端庄贵妇人姿态，脸上都是惊慌害怕的神情， 老夫人却盯着喜儿看，总觉得她很熟悉，可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孙妈妈却认出了她，但没有声张，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老夫人身侧， 至于其他人，面上都规规矩矩的老实坐着当陪衬，不敢言语半字， “你们各自都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第153章 冤枉死了 清虞清冷的话音刚落， 春苹率先对着老夫人和百里正弘磕了一个头， “奴婢给老夫人，侯爷，大小姐请安。” 随后抬起头，目光炯炯， “奴婢在三小姐身边伺候时，曾经见过大夫人责打红湘院的下人，红湘院几乎所有的丫鬟都被打骂过，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当初奴婢被派到侯爷身边，也是大夫人有意选一个听话好拿捏的， 又可以对付何姨娘的人， 也是奴婢自己想要攀高枝，故而自荐， 奴婢被抬为姨娘后，大夫人时常以教导规矩的名义给奴婢立各种规矩， 甚至中秋节前几日发生的事，也是大夫人和史家公子合谋所为，” 春苹说到此处，朝史湘云看了一眼，史湘云的眼神只恨不得要杀了她，她只当没看见继续陈述， “大夫人叫了奴婢，让奴婢下药，她承诺说事成之后给奴婢削去奴籍，改为良妾， 还允诺让奴婢也可以生育子嗣，并说若是奴婢不从，奴婢就会和以往无声无息死去的那些通房姨娘一样， 奴婢既担心被灭口，又渴望有一个孩子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便起了害人的心思，成了大夫人的帮凶， 奴婢差点害了大小姐，大小姐仁慈，当日并没有杀了奴婢，奴婢今日特来领罚。” 春苹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起时，额头已经红肿， “你简直胡言乱语，本夫人何时指使了你，当日你为什么不说，却在今日突然冒出来， 你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让你故意挑今日来冤枉我？” 史湘云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春苹，这个贱人，居然敢假死，还来反咬一口？ 随即身子弱弱的跪在地上，早没了以往的稳重端庄，满含泪花的目光投向百里正弘，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模样， “老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妾身冤枉，妾身没有做过这些事， 妾身对您一片真心，为您生儿育女，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你不能不信我啊？” 春苹语气坚定，“没有任何人收买奴婢，当时奴婢犯下大错，鬼迷心窍， 若不是大小姐仁善，愿意留奴婢一命，奴婢已经成了城外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奴婢此番是真心悔过，不管什么惩罚都愿意领受。” “你这个贱婢，还不闭嘴，” 史湘云的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心慌，想要伸出双手去拉百里正弘， “老爷，您不能信她，若真是我指使，兄嫂和耀辉又怎么会不来找妾身讨公道，？ 还有清虞，她从回府第一日起，府里谁敢亏待她，吃穿用度全是嫡长女该有的，妾身不曾为难过她， 这些年，妾身又是如何做这个侯夫人的，老爷您最清楚不过了？” 清虞跟着冷笑一声，“大夫人不用急着喊冤，还是把这些人的话都听一听吧，不然每人说一句，你都要辩解一句，不累吗？” 老夫人也冷着声音开口，“虞儿说的是，史氏，先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你再辩解也不迟。” 百里正弘也没有理会她的哭求，气急败坏地拍着茶几， “你们说，一个一个说，这几人说完前，谁也不能插话，否则，一律拖出去重打。”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史湘云也消了气焰，瘫在原地， 百里清珊起身扶了她一把，对厅内众人十分仇视，可刚对上清虞冰冷的目光， 又想起昨日清虞提剑杀人的场面，终究瑟缩着坐回了椅子上，不敢再抬头。 “奴婢…奴婢随时妈妈去信安接大小姐时，途中住客栈，时妈妈说漏了嘴，说接大小姐回京只是为了做三小姐的垫脚石， 大夫人打骂院里下人，的确也是常事，奴婢在大夫人院里时，就时常挨打挨骂， 何姨娘有孕，大夫人派奴婢过去伺候，实际上是让奴婢找机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胆小，不敢做， 昨日出府前，大夫人又找了奴婢，要奴婢在出城的路上找机会害何姨娘， 若是奴婢不做，回府后就要嫁给马棚的赖酒鬼， 奴婢不敢不听，更不敢去害何姨娘，求老夫人、老爷明察。” 春分回府后，好好睡了一晚，伤处又用了上好的药，已经缓过来了些，可跪了这一会儿，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说了这些，额头也开始发虚汗， “巧梳，去扶春分坐下，” 清虞见状，轻声吩咐，眼睛却玩味的盯着史湘云， “是，小姐。”巧梳快步走过去将她扶了坐好。 “老爷，妾身没有…” 史湘云本想本能的张嘴辩解，却被清虞看的发毛， 百里正弘也阴沉沉的扫她一眼，她只能委屈又慌张的闭上嘴巴。 “阿苕，到你了，把在熙和院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听到清虞吩咐，阿苕也连忙将自己姐姐春堇的死以及大夫人让她监视清虞的事说了一遍， 阿苕说完， 何姨娘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立马适时的落了两滴泪，没想到当初被冤枉的事，还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老爷，您听见了吗？当初在妾原来院子，那旁边水井里发现的那两个通房，不是妾害的，这阿苕可是春堇的亲妹妹，她怎么会撒谎，您看看供词都按了手印了， 呜呜，妾当初可是冤枉死了，没想到竟然是夫人做的，当初算计妾不成，如今还要利用春分再害妾一回？ 还好妾平日里也算是善待春分，要不然…要不然妾的孩子可就…呜呜， 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何姨娘美人落泪，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模样，又怀着身孕，煞时将百里正弘的怒火燃的更旺， 百里正弘上前一大步，扬起手对着史湘云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毒妇，本侯真是错看了你，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蛇蝎妇人，你到底还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本侯的亲骨肉？” 百里清珊再也忍不住，俯身护住史湘云，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史湘云肩头， “爹，你怎么能因为几个下人的胡言乱语就这样对我娘，她是你的妻子啊， 她是我和五弟的娘，爹，娘这些年是怎么全心全意的对你，你都忘了吗？” 第154章 先夫人有孕 史湘云被他扇得耳朵轰鸣，一时间听不清任何声音，呆了半晌才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嘴巴里涌出一股甜腥味，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鲜血， 她缓缓抬起一双流泪的眼睛，失望又委屈，仿佛还带着几分倔强， “正哥，你我多年夫妻，你竟然如此对我?” 百里正弘突然心口一紧，这个称呼，她多少年没有叫过了? 她当初生清珊时，险些难产，她也是这样委屈又倔强，她说“正哥，我好痛，我会不会死?” “正哥，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忘了我，我希望你好好的生活。” 后面终于生下清珊，她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正哥，你看我为你生了一个女儿，你会嫌弃她是个女儿吗?” 之后又顺利生下景邬，她又开心的说， “正哥，你快瞧，我终于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他是不是很像你？” 百里正弘沉默片刻，终究缓和了神情，他总要为景邬考虑，随即对着厅外沉声吩咐， “来人，把她给本侯拖去祠堂，好好反省，” 史湘云心底一松，可下人还没进厅，清虞就冷声打断， “父亲，这可还有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呢？父亲对这几人难道都不奇怪吗？” “清虞，此事到此作罢，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而已，本侯会让人妥善处理，” 百里正弘阴沉着一张脸，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 可清虞只是冷漠又讽刺的看着他，毫不退让，她的几个丫头也下意识朝清虞靠拢， 余一余二见状，直接一左一右站在了花厅入口处，抽出腰间佩剑拦住那些想要前进的下人， 这些女眷昨日才经历了劫杀，本来就一晚没睡好，如今又是这样的场面，都只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 “老大！” 僵持了没一会儿，老夫人率先打破了僵局，语气深沉的喊了他一声， 百里正弘最终还是冷着一张脸坐回了椅子上， 喜儿这时郑重朝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民妇喜儿，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这些年可安好?” “喜儿，你是喜儿？你怎么会这样憔悴了？”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是，民妇就是先夫人生前伺候她的喜儿，已经来了京城有些日子了，” 喜儿苦笑，却半分眼神都没有给百里正弘，只客气又恭敬的对着老夫人， 巧梳已经将小姐这些年的点滴告诉了她， 在她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侯爷，当朝尚书令，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自私又凉薄的伪君子而已， 百里正弘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的人居然是才二十多岁的喜儿？ 一时竟然怔住，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的严肃， “你已经不是侯府的下人，还来做什么？” “是关于先夫人的一些事，民妇伺候夫人时，她有一段时间不舒服，找了当时的周府医诊治，之后身体反而越发不好了…” 喜儿不卑不亢，她今日来，就是要帮夫人，帮小姐讨回公道，害了她们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你有何证据？” 提到夏侯婉，百里正弘就莫名的烦躁，语气十分不耐烦。 清虞悠悠开口，“周大夫，周府医，没听见吗？我父亲要证据，”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地上伤势严重的老两人， 周府医？ 这脸都快被打变形的两人，哪个是周府医？ 可史湘云却突然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咽喉，动弹不了半分，脑中似炸开了花， 周府医？难道是那件事被查出来了？ 她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清虞冷漠幽深的眼睛， 清虞神色不变，可那眼神却刺得史湘云头皮发麻，仿佛厉鬼索命，忍不住的直打寒颤， 百里清珊不明所以，只是紧紧的搂住史湘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众人看去，神色不一，有看笑话的，玩味的，狡黠的，好奇的，审视的，仇恨的…唯独没有同情和怜悯， 周府医父子俩这几日除了一张嘴还能说话，身上其他地方被柱子和语默轮番收拾，几乎没一块好地儿， 来的路上又被喜儿在伤口补了好几脚，稍微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偏偏又死不掉，伤口处还给用了上好的金创药， 方才两父子就一直在装死，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现在听到问话，都争着回答，只想要个痛快， 先答话的是老的周良，一张难看的老脸涕泪横流 “小人说实话，只求老夫人和侯爷还有大小姐，能饶小人的儿子一命，当初是大夫人， 是她，她给了小人500两银子，让小人给先夫人下药， 说她已经生了侯爷的儿子，就不能让先夫人怀孕占了侯爷嫡子的位置， 还承诺等她将来进了门，就让小人的儿子也继续做侯府的府医， 小人见钱眼开，一时糊涂就收了那昧良心的钱，没多久先夫人传小人去诊脉，发现她真的怀孕了， 于是小人就撒了慌，说她忧思过重，给她开了败气血的药，让夫人落了胎， 夫人从此缠绵病榻，早早离去，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你说什么？我的儿媳妇怀孕了，是被你这个畜生害了？” 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举着拐杖就要朝老的身上招呼， 夏侯婉的离去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时常都觉得愧疚，没想到是史氏这个贱人买通府医所为， 清虞抬手拦下，坚定开口， “祖母，您别激动，母亲的仇，让我亲自来！” “虞儿，我苦命的孩子…” 老夫人瞬间泪流满面，掩面痛哭， 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竟然呆愣住，几个姨娘只知道史湘云是继室，并不知具体内情， 毕竟百里正弘对夏侯家讳莫如深，府里人自然不会过问一些与她们无关的事， 可怎么听这个周府医的爹所说，这是有别的内情？ 夏侯婉终究是百里正弘的原配发妻，百里正弘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人是这样的一个人， 方才忆起和她往日情分而生出的一丁点儿愧疚和疼惜，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他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贱妇！” 第155章 早该明白的 这一巴掌没有落在史湘云脸上，而是被百里清珊实实在在的接下，她的脸颊瞬间红肿， 浮现出清晰的五个手指印，泪水也跟着不自觉地涌出，痛的她闷哼出声。 “珊儿！” 史湘云心疼的想要抚摸，可又怕她会更疼，双手无措的举着，泪水涟涟。 百里正弘只是短暂的愣怔，并没有出声询问，更无半点愧疚，任由母女俩抱头痛哭。 清虞的眼睛冷冷地朝地上母女扫视一眼，语气寒凉的缓缓开口， “继续说！” 周良的儿子周忠忙不迭“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急急开口， “小人父亲所说的确是事实，小人当时就在身侧， 小人还知道大夫人这些年做过的很多事，但凡有怀孕的通房姨娘，大夫人都会想办法让她们流产，甚至一尸两命， 对了，以前那个韦姨娘，自从怀孕就不怎么出院子，大夫人就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有一次找了小人，问补的太过孩子太大，会不会导致难产，得到确定答复之后，她就送了很多补品给韦姨娘， 等到她生产时，果然难产， 她担心不成功，又用钱财利诱小人，小人鬼迷心窍，就给韦姨娘的保胎汤药里加了商陆， 快生产的孕妇如果服用商陆，会导致肠道扰动，胞宫激缩，腹痛如绞，严重的会造成血崩， 所以韦姨娘才会难产，最后一尸两命，还有，还有…” 周良竹筒倒豆子般，把他参与过的所有事都倒了个干干净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虚弱不堪的春桃也将自己知道的吐了个干净，随即就彻底晕了过去，清虞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满厅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巴，这大夫人居然这么丧心病狂？真真是视人命如草芥，怪不得大房只有这几个孩子， 就连卫芳这个平日里和史湘云最不对付的人，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十多年来，竟然害死了这么无辜的人？ “老大，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力排众议，费尽心思也要扶正的毒妇！ 她害了老身的儿媳妇，害了老身的孙儿，还有这么多人命，百里家容不下这样阴狠毒辣的蛇蝎妇人，她绝不可能再做百里家的人，”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夹杂着她无边的愤怒，威慑力十足， “母亲，求您听儿媳解释，他们这是污蔑…” 史湘云卑微的祈求，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不耐烦的冷冷打断， “史氏，你没有资格喊老身母亲，老身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你只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母亲，慎言！” 百里正弘厉声呵止，这么多人都在指证，还有一叠按了手印的供词，他就是想不信都没办法， 他此刻何尝不恨这个毒辣的女人，若是史湘云过往的事被放到了台面上，他的脸面如何安放，他还指望做未来天子的岳父， 他又烦又怒，都怪这个蠢妇，当初生下景邬，他是打算谋划着让夏侯婉把景邬记在名下的。 如果他成为夏侯婉名正言顺的嫡子，那么他的身份就会更加高贵， 可夏侯婉居然病了，史湘云也死活不同意让景邬认夏侯婉做母亲，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毒妇，你还不从实招来，否则本侯就休了你，”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抄起茶盏就往她头上砸，史湘云下意识一躲，正好砸在了她身后的时妈妈头上， 时妈妈的额头顿时被砸破了皮，痛呼出声， “时妈妈，你怎么样？” 史湘云面露担忧，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 时妈妈没有回答，而是朝百里正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声泪俱下，态度诚恳， “这些事情都是老奴的主意，和夫人没有半点关系，老奴愿意以死谢罪，求侯爷不要误会夫人，夫人对老爷一片真心。” “刁奴，你以为本侯会信？你想死本侯成全你，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上30大板，没死就丢出侯府，死了就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百里正弘一家之主的气势全开，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忠叔立刻叫人就要把她拖下去。 史湘云颤抖着声音，心里的一丁点儿侥幸慢慢破碎，红肿着一双流泪的眼睛弱弱求饶， “老爷，时妈妈跟了妾身多年，求求您饶了她一命吧，妾身知错了， 不管什么罪，妾身都愿意认下，只求老爷不要连累了珊儿和景邬，不要打死时妈妈， 求求您了，老爷！” “呵，大夫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清虞见百里正弘听见景邬的名字，眉眼又开始微微松动，心里越发替母亲不值， 替那些枉死的人不值，更是恶心不已。 “老爷，不是的，妾身没有…” 如此多的铁证，史湘云无力辩驳，她只能不停的伏低做小， 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他的衣摆，想要试图再一次唤起百里正弘对她的情分， “滚开，你这个贱人，枉本侯如此对你，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瞒，还不从实招来？ 否则别怪本侯不念夫妻之情。” 百里正弘一脚踢开了她，他这些年对他们母子几人还不够好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觉得满厅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屈辱了？ “娘！” 百里清珊哭着扶住史湘云，可史湘云像是感觉不到被踢的疼痛，也听不到女儿的哭声，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一开始虽然是带着目的接近的他，可不得不承认，往昔岁月里，她也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加上她为了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地位不被动摇，她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那些如走马灯般的过往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可与之交织的，却是一桩桩被众人揭露的丑恶行径， 她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脸上的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沉默良久，她缓缓闭了闭眼睛，她早该明白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对发妻和岳家的，她一清二楚， 第156章 休了她 她却总以为她自己是特殊的，她甚至常常沾沾自喜，认为这个男人爱惨了她， 她遇到他的时候，正是他看岳家脸色的时候， 他觉得夏侯婉都压了他一头，让他没有颜面， 而她温柔小意，体贴温顺，又只能依赖他，他当然爱了， 可现在的她，让他颜面尽失，他又怎么可能还爱，更何况还有一个懂他的言姨娘，一个娇媚的何姨娘， 两行清泪再次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她抬起袖子，随意的摸了一把，沙哑着声音， “妾身认罪，夏侯婉的确是我害的!” “好，你终于承认了，老大，你听见了吗？我要你休了她，” 老夫人激动地额头青筋凸起，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祖母，” “老夫人，” “母亲，” 众人大惊失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孙妈妈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取出一粒药丸喂给老夫人， 老夫人服下后，缓了缓，才慢慢恢复面色， “祖母，您怎么样？我让人去请太医来，” 清虞见祖母如此，脑中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身影，朝史湘云冷漠的扫视一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老夫人拉住清虞的手，微微摇头， “不用，祖母没事，正事要紧。” 老夫人将目光移到百里正弘身上，再次开口， “老大，你听到了吗？我要你休了这个毒妇，” “不，老爷，您不能休了妾身，景邬和珊儿绝对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 妾身这就去祠堂给先夫人的牌位下跪道歉， 不，只要老爷不休了妾身，让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史湘云目光灼灼的盯着百里正弘， “爹，求您不要休了娘，” 百里清珊也弱弱地开口求情。 “大哥，您作为侯府当家人，总不能厚此薄彼，是非不分吧？ 您看看母亲都被气成什么样了，更何况这么多的人命，她还谋害了清虞的生母，大哥觉得这个事能轻易过去吗？ 肃亲王府的人可就在这里看着呢，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大哥最清楚不过， 大哥可别因为一时心软害了咱们侯府，” 卫芳适时出声提醒，史湘云这个贱人，跟她斗了这么多年，时常杖着侯夫人的身份觉得高人一等，终究不过是个外室上位而已， 今日能看到她这个样子，卫芳只觉得心里扬眉吐气。 百里清迩只装作一副吓坏了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好坐着，心里却不住思量，总觉得心止不住的发慌， 可今早来了到现在，所有事都是围着大伯母的， 可卫妈妈去了哪里？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还有夏荷夏果，祖母又把她们带去了哪里，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二房的两个姨娘也像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这些事和她们没有关系，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表哥，妾觉得二夫人说的有道理，王爷昨日才救了我们，又派人来，若是让他知道这些事，肯定会不高兴的。” 言姨娘见卫芳开了口，也跟着说出自己的见解，落井下石的事，她乐意做的很。 何姨娘也抚摸着肚子附和， “是啊，老爷，妾觉得二夫人和言姨娘说的也有道理。” 百里正弘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没有急着答复， 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姨娘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史湘云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敢问夫人，我摔了一跤没的那个孩子，和你有没有关系？” 吕姨娘一向没存在感，又老实本分，她这突然的一句话，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起来， 史湘云抬起一双猩红的眸子，沉默良久才嗫嚅着点头， “是…我其实想过不害你的，可那段时间，老爷对你明显不一样， 我…我担心你生了儿子会争， 所以我让人在你经过的路上做了手脚，换了几个有滑青苔的石头…对不起，” 吕姨娘苦笑一声，再抬眼已经泪眼朦胧，直直跪下，脊背却挺的笔直， “老爷，你听见了吗？当初妾失去儿子时，妾就说过怀疑有人动了手脚，妾求你彻查， 可你却怀疑妾危言耸听，说妾失去儿子都疯魔了， 现在这个女人亲口承认了，妾求老爷为那个无辜的孩子主持公道。” “我奉劝父亲一句，权衡利弊也要有个度，史湘云的身份就是一个外室， 贱妾不如，她的一双儿女，不过也是外室子而已， 当年你为了堵住悠悠重口，谎称她是贵妾扶正， 可我母亲不认，华阳侯府不认，我不认，她就只是个外室， 我百里清虞，今日就是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还请父亲做出决定。” 清虞见百里正弘还在权衡，果真一个凉薄至极的凤凰男， 清虞曾经想过，当年他的作为，无非是因为觉得依靠岳家让他失了自尊，常被人取笑看不起， 一朝间他得了势，而岳家却一朝失势，只剩老弱病残，他才敢如此羞辱华阳侯府，羞辱母亲， 可百里正弘虽然有从龙之功，得皇帝看重， 但皇帝爱重皇后天下皆知， 京城中知道史湘云真实身份的权贵应该也不少，尤其皇后娘娘又是母亲的好友， 皇上又怎么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直到见了皇后几回，她终于想明白了… 但那又如何？她已经不是几岁的稚童了，今日这公道，她要自己讨回来。 随着清虞的威胁落下，余一余二又晃了晃手里的长剑，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好像又回到了他刻意卑躬屈膝的讨好夏侯婉的时候， 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都是那么让人讨厌，可他别无他法，只能软了语调， “清虞，景邬和清珊毕竟是无辜的， 若是史氏被休，他们日后如何做人？ 为父答应你，我会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哪怕要她的命，为父也没有意见， 但至少也要等到你们几个成亲以后，” “父亲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做侯夫人，然后等你的儿女都成家了，你的目的实现了，再为我母亲报仇？” 清虞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带着浅笑，可眼睛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冷的可怕。 第157章 脸都要气绿了 百里正弘故作为难，“为父这也是为了你考虑，若是她死了，你和肃亲王的婚事…” “那我给父亲一个选择，要么给她休书，将人送到官府，依律惩处，她的孩子可以做为庶子庶女生活在侯府； 要么我替母亲要一封和离书，父亲你亲自写给我，一并附上我们的断绝父女书，父亲二选一吧?” 清虞冷笑一声，看向百里正弘，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 “老爷…” 史湘云已经快要崩溃，甚至想要破口大骂，想要发泄，可她知道她不能，她只能不停的示弱，她必须要为景邬考虑。 这个贱人，当真可恶，竟然如此威胁老爷？ “爹!” 百里清珊也看向这个从小疼爱自己的爹，希望他能想想自己， “一定要如此吗?”百里正弘目露失望， 清虞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坚定的等他做出决定。 百里正弘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做了决定， “来人，把清珊送回她的院子里关起来，至于史氏，先关去祠堂， 本侯明日会告知族中，将她逐出族谱，并休书一封，把她送去京兆府受刑。” “老爷，不要，求求您了，不要，您这样做，您让景邬和珊儿怎么办？” 史湘云涕泪横流，哀嚎不停。 “爹，不要，不要休了娘，爹…” 百里清珊想要拼命挣脱束缚她的下人，可终究无能为力，母女俩都被拖拽了出去，哭声渐行渐远。 “你满意了吗?” 百里正弘看着面前这个女儿，质问出声， 清虞看着哭得肝肠寸断，被拉远的母女俩，眸光寒凉， “多谢父亲，这几人父亲又打算如何处置？” “母亲如今管家，后宅之事还请母亲做主。” 百里正弘烦躁不已，早没了外人面前的沉稳，声音听起来，都是压抑不住的满满怒火。 老夫人沉声开口，“那老身就做一回恶人， 春花打上20板子，春桃受伤就不打了，两人都发卖出府吧， 没收管事这些年的财产，将他全家都赶出庄子， 至于时妈妈，就照老大说的，打30板吧，生死不论， 周家父子连同这些土匪一起送官，春苹…” 老夫人犹豫了一瞬， “她虽然做恶，可终究迷途知返，便罚去庄子吧，你们可有异议？” 清虞温声打断，“祖母，时妈妈和周家父子交给我处置行吗？” 老夫人点点头，“当然了，虞儿想怎么处置都行。” “时妈妈今年51了吧？史氏做的每一件坏事，你都参与其中了，我母亲的死你也参与出主意了， 既然如此，本小姐就赏你51个板子， 柱子，你亲自动手，记住了，板子结束前，别让她咽气了， 本小姐要让她清醒着受刑。” 清虞嘴角微勾，俯下身子，欣赏着时妈妈眼里的恐惧， 一旁的柱子听到吩咐，立马领命， “是，小姐，小的一定让时妈妈好好感受。” 说完叫上两个小厮，把已经吓尿的时妈妈拖了出去， 时妈妈先是不断哀嚎求饶， “老奴错了，大小姐饶命，老夫人饶命…” 求饶没用后，就是不堪的辱骂， “你这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放肆，你这刁奴，竟然敢辱骂我的孙女，把她的嘴堵上，打完了不管有气没气，直接拉去乱葬岗喂野狗，” 老夫人直接出声护犊子。 清虞恍若未闻那些骂声，接过余二手里的剑，干脆利落的砍断了周家父子的右手， “啊～～” 痛苦的哀嚎声震耳欲聋，喷溅的血洒的到处都是， 周围人都被清虞狠辣的这一幕吓得发抖，又想起昨日清虞对付土匪的一幕，个个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清虞随意的将剑递给了满脸崇拜的余二，轻吐出一口浊气， “周良，周忠，你们父子身为医者，却违背医德，为了钱财害人性命， 这问诊抓药写方子的手就不必要了，你们不配为医，更不配为人！” 百里正弘同样被这狠绝的做法深深震撼到，吓得攥紧了拳头，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 这女儿，这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不愧流着夏侯家的血，一剑砍了别人的手，居然面色不改？ 是不是有一天，那把剑也会对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 百里正弘牙齿都在打颤，一是生气，二是恐惧， “来人，还不把他们都带下去。” “是，” 一群下人着急忙慌的涌进来将几个土匪和春桃他们带了下去， 巧梳也将喜儿几人带回了熙和院。 又有几个婢女战战兢兢的收拾了地上的血迹，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散了吧。”百里正弘说完，就想抬脚离开， “老大留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理？” 老夫人淡淡开口，拦住了百里正弘的脚步。 “母亲还有什么事？” 百里正弘的脸都要气绿了，面部的肌肉因为愤怒微微抽搐，内心充满了愤怒，无奈… “何姨娘有孕，先回去休息吧，吕姨娘想回去也先走吧，” 清虞看着她二人温和出声， 何姨娘假装依赖又不舍的看了百里正弘一眼，见他没有异议，便起身行礼告退， “是，多谢老爷，多谢大小姐，妾告退。” 吕姨娘的眼睛一直盯着史湘云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听见清虞的话，被春茶扶着起身离开了花厅， 等她二人走后，清虞才重新坐回椅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老夫人扫了一眼厅内剩下的几人，将目光停留在卫芳母女身上一瞬，疲惫又失望的慢慢开口， “昨日老三媳妇突然提前生产，是因为有人在她的安神香里加了麝香，导致难产， 找的产婆里也有一个被收买了，企图害了老三媳妇和孩子， 要不是清虞及时赶回，今日侯府已经在办丧事了， 老三不在，你是侯府当家人，该为三房主持公道才是。” 百里正弘听的头疼，但说实在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妻儿，又不是亲弟弟， 对他而言，老三只是一个能挣点银子的庶弟而已，他只是觉得烦躁又晦气，所以此刻他倒是冷静了许多， 第158章 哪怕是妾也没有资格了 百里正弘想了想问道，“母亲昨晚所为，是因为有了证据吗?” 卫芳母女的心再次七上八下，手心都开始冒冷汗，怪不得让府里这么多人来这里? 陈姨娘和常姨娘互相对视一眼，除了害怕就是蒙圈， 只是觉得倒霉透了，她们什么都没做，却一直坐在这里听这些， 言姨娘也不明所以，反正没她什么事，三房那边她只是去过一次，三夫人说没什么精神， 她也怕万一三夫人有什么事牵扯到她，之后就没去过了， “不错，孙妈妈审了那个产婆， 那产婆说有个年轻的女子给她塞了一个荷包，如果老三媳妇生下女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是个儿子…” 老夫人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收买产婆那人是谁？” 言姨娘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口，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紧闭了嘴。 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老二媳妇，根据产婆所说的，孙妈妈去查到的人是你家二丫头身边的夏荷，” “母亲，这不可能！” 卫芳立马下跪，急忙辩解。 百里清迩也跟着下跪，瞬间梨花带雨， “祖母，夏荷是孙女的贴身婢女，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吗？ 我又怎么会去害三婶的孩子， 我与三婶七妹向来亲厚，再说昨日夏荷跟我去了清禅寺，又怎么可能…” “行了，辩解的话不必说给我听，我把这事说完，要怎么处理，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老夫人不耐的打断卫芳母女， “祖母，接下来的我来说吧，”清虞走到老夫人身边， “好，虞儿你来说吧，” “三婶一直都有薰香的习惯，孙妈妈带着冬雪查了昨日接触过香的人，查到了秋桂头上， 秋桂和二婶院里的夏果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府里没有记录过这个，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偏偏昨日你们刚回府，秋桂居然就趁乱去找了夏果？ 秋桂是三房的人，三婶难产，她不在院里子伺候，却鬼鬼祟祟的往外跑， 这就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了？ 更巧的是卫妈妈也装作关心去打听三婶的情况，碰到了夏果，两人还窃窃私语， 二婶，府中女眷刚经历了劫杀回府，你身边的人不想着好好伺候你，却往外跑，你难道就不奇怪吗？ 所以她们都被请到了祖母院里，分开审问了，一切发生的太匆忙，哪怕提前掩饰了，也还是有破绽…” 清虞平静的将事情大概讲述完， “老二媳妇，你为什么要对老三媳妇下手，你是担心他生了儿子，会提出分家，还是别的原因？” 虽说这几人没一个是老夫人的亲儿女，可老太爷当初去世，她答应了要守住这个家，如今却成了这样，怎么能不叫人寒心？ 百里正弘虽然是侯爷，可毕竟是兄弟后院的事，此刻他也不好多嘴，只是严肃的坐着。 卫芳哭着跪爬到老夫人面前解释， “母亲，儿媳没有做过，儿媳怎么可能会害三弟妹，我没有理由啊， 儿媳进府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母亲您知道的呀，” 就在这时，忠叔又领了一人进来，正是余三， “属下见过大小姐，见过老夫人，侯爷，王爷命令属下前来，有一事相告，昨日劫杀侯府女眷的土匪中，有一拨假扮的杀手， 属下等人已经查实，发现和贵府二老爷有关， 我家王爷大怒，留了二老爷在王府喝茶， 特命属下来问问，是否要将二老爷依律送往大理寺严查， 或是直接进宫禀报皇上，让皇上亲自处置， 毕竟贵府二小姐已经被赐婚给二皇子，出了这样的事，二皇子也颜面无光。” 余三说完，除了老夫人和清虞，其他人都要吓傻了， “你说的是真的？”百里正弘立刻站起身确认。 余三恭敬的道， “回侯爷，千真万确， 不过王爷说了，大小姐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也是唯一的女主人， 不管侯府将来如何，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二老爷的事不会牵扯到大房和三房，王爷会亲自向皇上说清楚，” “母亲！” 百里清迩哪里还绷得住，她就说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慌，竟然是父亲雇杀手的事被查到了？ 若是父亲出事，二皇子就算再喜欢她，贤妃娘娘也不可能再让殿下娶她了， 哪怕是妾，她也没有资格了，她不能失去侯府小姐的身份，绝对不能， “二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正弘脸色阴沉的很，侯府一体，若是百里正扬出事，就算不牵连其他人，侯府也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又加上一个史湘云… 百里正弘已经忍无可忍，将桌上能摔的全都扫落在地，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百里清迩吓傻了，差点被溅起的碎片刮伤脸， 卫芳何尝不是，转过身直接对着清虞求情， “清虞，求求你，你去跟王爷说说情，我真的不知道老爷做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清虞，好孩子，二婶求你了，你救救你二叔吧，若是王爷把他送去大理寺，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一向很关心你四弟还有你六弟吗，求求你为他们考虑一下，” 卫芳此刻狼狈至极，不敢再装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绝对不能出事，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这个侄女了， 陈姨娘和常姨娘作为二房的人，自然也要跟着求情，两人也朝清虞跪下，她们也看明白了，王爷看重大小姐， 只要大小姐愿意帮，王爷也不会太过为难，要是老爷出事，她们同样落不到什么好， “二婶，二妹，若是昨日劫杀成功了，三婶和八弟也死了，你今日还会如此吗？” 清虞的眼睛淡淡的直视着她们母女，看不出半点情绪，可她们就是没由来的心慌。 “不是的大姐姐，这些事我真的不知情，你要相信我…” 百里清迩眼眶通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她在心里想了很多个借口， 可偏偏对上这双冰冷的眼睛，怎么都张不开口。 第159章 枯骨黄土 “二妹，铁证如山，你若是不服，我大可以让人带他们来对质， 你心里很清楚，要不然你们也不会光说委屈，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证明你们的清白，” 清虞实在懒得废话，就是知道她们不见棺材不落泪，才会把人证物证准备齐全。 “大哥，母亲，清虞，老爷的事我们真的不知情，对，他没准是被谁利用了，求你们一定要帮帮忙， 至于三弟妹，我和她之间向来和睦，从来没有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我又怎么可能害她？” 卫芳还想辩解。 百里正弘突然暴跳如雷，朝卫芳怒吼道， “够了，明明是你们自己做恶，既不忏悔认错，也不想着赎罪弥补，却在这里逼迫清虞， 昨日之事闹得满京皆知，你们真当这律法是摆设吗? 现在知道害怕了，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来人，将那几个下人通通打上30板子，还有气就发卖出府，至于你，” 百里正弘伸出手指，怒指着卫芳， “想必三弟也要回来了，等他回来，由他自己做决定，” “大哥，那我家老爷?” 卫芳是真的后悔了，打扮得体的妆容早已经哭花，眼神里透着真切的恳求。 百里正弘权衡良久，终究缓和了语气， “本侯亲自去肃亲王府一趟。 来人，把二夫人和二小姐关回院子里，不允许出院子半步，其他的人，照本侯吩咐的处置。” “是，老爷。”忠叔立刻领命去办。 厅内几人也快速散开回各自院子，卫芳母女也不敢再说什么。 余一余二将该送去京兆府的几人送了出去，百里正弘随余三去了肃亲王府。 清虞随老夫人去了三房，祖孙俩到时，清柒正在逗弄八少爷， 冯秀琴则半倚在锦被之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看上去依旧虚弱，却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额头上裹着一条浅青色的绸帕， 秋菊手里正端着一碗鸡汤，在床边一勺一勺喂给她喝着。 见到老夫人和清虞，清柒立马小跑过来， “姐姐，祖母。你们来了，” “母亲和清虞来了。” 冯秀琴也微微抬手制止了秋菊喂汤的动作，对着祖孙两人微笑着打招呼，想要坐直身体， 老夫人赶紧温声制止， “老三媳妇，好好躺着，你吃了大苦头才生下这个孩子，要好好养着才行。” “三婶今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可需要再请昨日那位包太医来看看？” 清虞轻轻拍拍清柒的手，关切的询问冯秀琴， “多谢母亲，多谢清虞，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好好坐月子就行了， 昨日多亏了母亲和清虞，要不是有你们在，只怕我们母子… 等你三叔回来，一定让他好好谢谢你们，” 今早花厅的事，已经有下人提前一步回来告诉冯秀琴了， 昨日的事，清柒也一五一十说给了她听， 她是商户女，老爷也是商人，他们三房向来都被另外两房看不起，身份地位也不能和那两房比， 她自问她向来都不曾得罪过谁，只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可还是得罪了人，说不恼不恨是假的， 那几个下人虽然处置了，可始作俑者还好好的，只盼着老爷赶紧回来…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按理说，二房做了这样的事，是要严惩的， 可清迩已经被赐婚给了二皇子，还有老二如今也在肃亲王府，这事只怕要皇上来裁决了， 你坐着月子，本来不该告诉你，让你徒增烦恼，可老三还没回来，你们母子又是受害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老夫人在冯秀琴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儿媳明白，不管最后是怎么处理，儿媳都没有意见，儿媳多谢母亲，也多谢清虞这样帮我们母子，” 老夫人一说，冯秀琴自然也就明白了，虽心里愤懑，可也能理解。 清虞走到摇篮里看了看小家伙，昨日还是红彤彤的小脸蛋，今天已经开始变白了，小脸蛋肉呼呼的，泛着柔和的光泽，眼睛紧紧闭着，眼睫毛偶尔微微颤动一下，嘴巴小小的，手脚偶尔伸展一下… 清虞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若是当初母亲没有被害，她应该也会寸步不离的每天守着弟弟妹妹吧，想到此处，清虞的眼神暗淡了几分。 清柒见她有些出神，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清虞回过神，“八弟可取好了名字？” 冯秀琴的脸上泛起柔和，微微笑着说道， “刚怀上的时候你三叔就已经想好了，说若是儿子就叫景柏，清虞，这孩子是你救下的，等他长大，我一定让他好好听你的话，” 清柒应和着点头，“娘亲说的对，我也听姐姐的， 可惜昨日没亲眼见到姐姐在城外的英姿，等弟弟长大了，就让他学武，让他来保护我们。” 几个人没有再提别的事，围着熟睡的小景柏聊了一会儿，祖孙俩才离开。 清虞先将老夫人送回了静安居，带着语默直接去了祠堂， 春茶守在门口，见到大小姐，想出声提醒里面的吕姨娘， 清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春茶便不敢再言语， 祠堂内，传来史湘云惊恐害怕的声音， “吕姨娘，你要做什么？侯爷明日才会给我休书，我今日还是侯府的主母，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跟着就是吕姨娘冷漠讽刺的声音，和平日温顺老实的样子截然相反， “为什么不可以？你害了这么多人，就连我，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若不是老夫人，我也早就是一堆枯骨黄土了， 史氏，你难道就没有一日想起过那些你害死的人吗？ 我没了孩子，只想在侯府里苟延残喘，了此残生，可你还是时时使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整治我， 你做恶的时候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我孩儿的仇，我要亲自报，你放心，你把命赔给我的孩儿，我的命也赔给你，你不亏，” 吕姨娘说着，就举起了手里每天刺绣用的剪刀，朝着史湘云的胸口就要狠狠刺下去。 第160章 这世间诸多风景 “不，别杀我，我错了，我不该害你的，我错了，求求你， 我还有很多私房，我全部都可以给你，你的下半辈子还有指望，求求你了…” 史湘云害怕的失声惨叫，连连后退，可双腿却早已发软，完全不听使唤， 吕姨娘也不打算停手，她早就不想活了，当初她从鬼门关回来，本来还想再自我了断的， 老夫人跟她说，若是她死了，就没人记得那个可怜的孩子了， 说只要她好好活着，没准哪一日那个孩子就回来了， 可她厌恶百里正弘的靠近，所以日日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守着她的院子… 可今日她不想活了，这个女人害了她的孩子，她必须死， 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史湘云，越靠越近，剪刀快要挨到她的胸口时，清虞迅速推开门打落了剪刀， 吕姨娘一怔，疑惑不解的看向清虞， “大小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还想保护她，她可是害了你生母，” 清虞朝地上吓得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的史湘云看了一眼，眼神冰冷，轻声道， “吕姨娘，你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搭上一条命吧？再说我同样跟她有仇，你直接杀了她，我找谁解恨？” 吕姨娘又是一愣， “大小姐，您？” 清虞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药瓶，对着史湘云薄唇轻启， “这药苦，很苦，服下后不会死，但是会如蚂蚁啃噬般疼痛，你还会时时刻刻想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他们会如影随形般跟着你，直到你死， 史氏，这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我给它取名幽梦，没有解药， 希望你坚持的长一些，毕竟你还有别的惩罚…” 清虞说完，果断上前徒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将药全部倒进了她的嘴巴里， 史湘云还想反抗，可清虞的手劲岂是她反抗得了的，一整瓶药一点不剩的全灌了进去，直到她没法吐出来一丁点儿，清虞才嫌恶的甩开她， 清虞说出口的话冷得渗人，“史氏，当初我被送到信安前，和祖母一起生病，也是你的手段吧？ 你想除了我，因为我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你外室上位的身份， 你也想除了祖母，因为祖母不认可你，可我母亲刚过世不久，你不敢，你怕我们死了，会很快查到你， 所以我和祖母就病了，你便趁此机会向我父亲提议，打着为我好，让我安心静养的名义将我送走， 可祖母不能走，祖母不是父亲的亲母，但他是祖母拉扯大的，若是祖母也去了信安，外人会怎么说他？ 你的事外人不敢说，也懒的说了得罪他，可祖母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不一样，” 史湘云瘫在地上，费力的将手指伸到喉咙里试图抠吐， 可干呕了半天，一点药都没吐出来，听到清虞的话，她自嘲般的苦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你说的对，可最终送走你，还不允许夏侯家的人接你回去，也不允许你祖母随你去，不允许人出京看你， 想要你自生自灭的人，都是你父亲，你恨我是应该的，可你父亲你也该恨，” 清虞轻笑一声，“是啊，你虽然是在挑拨离间，但我不是你的一对蠢货儿女，” 她的父亲凉薄自私，她又不是第一日知道，谁欠了母亲，她都会讨回来的。 史湘云忍着痛苦压抑的声音，爬上前卑微的对着清虞求情， “所有的恶事都是我做的，珊儿和景邬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也是你父亲的孩子，都是和你有血缘弟弟妹妹，你已经给我下毒了，我知道我的下场不会好了， 我求求你，你不要再为难他们两个，你日后嫁给肃亲王，也需要娘家的依靠不是吗？” 清虞看着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毫不留情的再次甩开她， “侯府已经把你的事告诉史家了，你猜你的兄嫂会怎么做？” 说完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出了门， 留史湘云呆楞在原地， 吕姨娘想了想，直接对着史湘云打了几巴掌，收起剪刀跟着出了祠堂，小跑着追上了清虞的脚步， “大小姐留步！” 清虞转过身，神色不变，看着吕姨娘问道， “吕姨娘有事？” 吕姨娘对着清虞郑重地行了一礼， “妾多谢大小姐，若没有您，只怕妾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我失去孩子的真相。” 清虞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吕姨娘，温和道， “吕姨娘倒是比平日鲜活了很多，你还年轻，若是愿意，好好养养身体，总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府里不会再有人害你， 若是不愿意，这世间有诸多风景，也有诸多有意义的事可做，吕姨娘不该将自己封闭， 要是有需要，祖母管家，你去跟她说，她都会愿意帮你的。” 清虞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吕姨娘看着清虞修长纤细的背影，喃喃自语，“大小姐说我鲜活了很多？” 春茶很认真的回答，“是啊，姨娘，您还年轻，当然鲜活了，没了害人的大夫人，侯府以后就安生了，再没有人会苛待您了， 只要您自己想得开，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的。” 清虞并不知道吕姨娘主仆说了什么，她回到熙和院后，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味锦，明日我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史氏外室的身份，你去办。”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味锦答应完，立马一溜烟的跑了。 “巧梳，将阿苕的卖身契取来还给她，再给她准备30两银子，” “是，小姐。” 巧梳很快就将卖身契还给了阿苕，又递过去一个荷包。 阿苕激动的跪在地上对着清虞砰砰磕头， “奴婢多谢小姐，” 清虞坦然受了她的跪拜，“这些银子你拿回去好好生活，日后若有需要，可以再来侯府找我。” “是，奴婢记住了，” 阿苕又感激的磕了一个头，才流着泪起身离开。 清虞这才看向坐在旁边的喜儿，“姑姑，你怎么打算呢？” 喜儿看清虞如此能干，做什么都井井有条，又有这些忠心的人跟着她，十分欣慰， “我还是去公良先生的清风楼做豆腐，这样能时常见到小姐，” 第161章 十月十六就不错 “那便依姑姑的意思，以后有别的打算再说。” 清虞没有拒绝，尊重她的决定。 另一边，百里正弘到了肃亲王府，还没和司空珏说上几句话，正准备切入正题， 言公公就传了皇帝口谕，将他们几人都带去了宫里， 几人到太和殿时，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 皇帝面前桌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神情专注，手中握着朱笔，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神色严肃，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朱笔在奏折上划过的沙沙声，周围的宫人皆低垂脑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臣弟见过皇兄，” 司空珏走在最前面，随意又慵懒的朝皇帝行了一个礼。 百里正弘兄弟俩则是跪地叩头， “臣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 相比之下，百里正扬明显紧张不安，额头都在冒汗， 在肃亲王府时，司空珏虽没有直接打骂他，也没有审问他， 却是让他下到荷花池里徒手挖了许多莲藕出来，他的一双手到现在都还在发抖， 而且到现在都没有给他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一整晚都没让他睡觉，还带他去牢里看那些罪犯受刑， 导致他现在整个人都精神恍惚，萎靡不振，双眼乌青，一脸的疲惫憔悴。 皇上放下朱笔，淡淡抬眸，威严道， “平身，” “谢皇兄，” 司空珏说完，很自然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谢皇上。” 百里正弘也站起身，百里正扬却不敢动，老老实实跪着。 皇帝朝地上的百里正扬扫了一眼，辨不出喜怒，语气平静道， “清平侯也坐吧，” 百里正弘恭敬回应一句“是”后，才走到司空珏旁边坐下。 跟着有两个宫女毕恭毕敬的上了两盏茶后低头退下。 皇帝这才看司空珏问道，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老十一，听说你把百里爱卿请去你府上喝茶了，他怎么如此憔悴？你是不是又胡闹了？” 司空珏挑挑眉，嘴角带着几分不羁的笑， “回皇兄，昨日清平侯府的女眷去清禅寺拜佛，臣弟想着百里大小姐现在毕竟也是臣弟的未婚妻，就想着也去拜一拜，顺便和她熟络一下， 却不想竟然遇到她们被一群土匪围了，臣弟便出手帮了一下，有几个活口供出了太常寺少卿， 臣弟实在不愿意相信，他居然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于是便请他过府问问，臣弟可没有为难他， 他的女儿毕竟是二皇子未过门的侧妃，臣弟可不会胡来。” 司空珏说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朝百里正扬问道， “少卿大人，本王可为难你了？” 百里正扬吓的一激灵，连连摇头，“回皇上，回王爷，没有，王爷没有为难微臣， 昨日之事微臣毫不知情，府里人都是微臣的亲人家眷，微臣断不敢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请皇上明鉴。” 百里正弘心里对这个庶弟恨的牙根痒痒，可明面上他不得不起身为他求情，有什么仇怨都只能私底下再解决， 他走到百里正扬身旁跪下，恭敬道， “皇上，王爷，臣已经查明，昨日之事是臣二弟身边的管事夫妇俩自作主张，因府内几房之间起了一点小矛盾，他们夫妇又被责罚， 他们心下不满，便趁二弟外出，偷了他的私印和存放在房内的钱财，做了这糊涂事， 臣作为府中家长，没有处理好家事，才造成如此局面，还请皇上降罪。” “清平侯，朕还听说，你的夫人史氏也参与其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半分生气，仿佛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回皇上，史氏蛇蝎心肠，做下许多恶事，臣已经决定明日将她除族并休弃，之后再将她送往京兆府受刑。” 百里正弘不敢详细叙说，只能将一点重要的说出来。 司空珏没有言语，只是嘴角带着几分狡黠的笑，眼神玩味的看着地上的两兄弟。 皇帝则目光深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地上两人，心下权衡，片刻后缓缓开口， “当初你将史氏扶正，朕虽有不满，可毕竟是你的家事，朕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她犯下大错，确实不得不惩，受刑就不必了，她终究为你生育了一儿一女，便将她谴去清心庵，青灯古佛好好赎罪吧。 至于百里正扬，你的女儿很快就要入二皇子府，便暂时罢官吧，好好在你府中修身养性，你们可有异议？” 两兄弟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哪里会有异议，齐齐跪拜谢恩， “多谢皇上隆恩，臣领旨。” 皇帝又将头转向司空珏，“老十一，礼部看了几个日子，朕觉得十月十六就不错，你和百里家的大小姐便在那一日成亲如何？ 等你的亲事成完，二皇子和三皇子就排在你后面的日子，” 皇帝的话虽然是在征求，可语气明显不容司空珏拒绝， 司空珏微微皱眉，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那便听皇兄的吧，” 对于司空珏的态度，皇帝很是欣慰满意，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日成亲，好好收收心，也给底下的这些侄子侄女做个榜样。 成亲的一应流程，需要准备的聘礼等物，朕都会命礼部好生准备，朕会再从朕自己的私库内为你准备一份， 至于你自己，便好好命人将王府收拾出来，迎接你的新妇，” “是，臣弟多谢皇兄，” 司空珏这回倒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皇帝想了想又道，“你皇嫂还不知道这个事，你若是没事，就去坤宁宫给她请个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是，臣弟这就去告诉皇嫂。” 司空珏懒洋洋起身，行了一礼就告退了，走到百里正弘身边时，语气悠悠道， “岳父大人，还有一月就是本王和令爱的婚礼，想必侯府也会重视的吧？” “这是自然，臣一定好好操持，绝不会亏待了清虞，请王爷放心。” 这次的事情，皇帝如此处置，只怕是看了司空珏的面子，皇上果然对这个弟弟不一样，更坚定了百里正弘要拉拢他的决心。 司空珏才懒得管他怎么想的，只要清虞不吃亏就行了， 第162章 这也是为了你好 百里正扬也被谴了出去，皇帝单独留下了百里正弘，没人知道他们君臣之间聊了什么。 叶皇后正在坤宁宫的后花园里摆弄她的小菜园，穿着一身普通的素色衣裳，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念秋这时走近禀报， “娘娘，王爷来了。” “知道了，” 叶皇后闻言，走到一旁的石桌旁，用水盆里的水洗干净了手，去了待客的前厅， 兰心跟在她后面，提了一篮子青菜， 司空珏见到叶皇后，全然没有外人前的散漫，对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 “臣弟见过皇嫂，皇嫂这是？” 叶皇后走到主位坐下，语气柔和着开口， “我没什么事做，就去后花园里侍弄菜了，你待会儿带些回去让厨房做给你尝尝。” 叶皇后说完，兰心立马将菜篮子递到司空珏身后的余一手里， 司空珏朝那些翠绿的青菜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应下， “是，臣弟多谢皇嫂。回去就让厨房的做。今日来，是有件事和皇嫂说。” “是什么事？不过看你这么高兴，一定是好事吧？”叶皇后的嘴角带起两分浅笑， 司空珏笑意更深，竟还有一丝羞涩， “皇上说，礼部定了日子，他觉得十月十六不错，我和清虞就在那日成亲。” 叶皇后闻言一怔，不过很快又带上了浅浅的笑容，语气还有点疑惑， “好，你也算是要得偿所愿了，不过时间仓促，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司空珏没有隐瞒，将清平侯府和两位皇子同此次秋闱学子来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叶皇后。 叶皇后听后半点没有意外，说起皇帝，语气多了几分疏离淡漠， “原来如此，他这么决定，无非是为了平衡皇子之间的势力，也是维护皇家颜面， 同时也让他的儿子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种事，他向来都是得心应手的，说到底，他在乎的永远都是他自己的皇位而已， 对了，改日带清虞进宫来一趟，你们要成亲了，我也要为你们准备一点， 只是那史氏害了婉儿母子，他却只让她去清心庵，那清心庵的住持你抽空去关照一下，我要让史氏生不如死，还有史家，找个机会让他们离开京城。” “是，皇嫂，我心里有数。” 司空珏是知道叶皇后的过往的，这些年她将自己封闭在坤宁宫，对外界几乎是不闻不问，也就是对他一如既往， 司空珏没有停留多久就出宫了，他虽是亲王，又是皇上让他来的，但这是后宫，他也不好待多久。 司空珏走后，叶皇后去了书房，提起笔继续抄写昨日没有完成的佛经。 兰心就在旁边给她磨墨，直到深夜她才回到寝殿歇下。 次日，史湘云曾为百里正弘外室，而百里正弘在发妻去世一月就将她扶为继室， 原配发妻所生的嫡长女和老夫人病重，嫡长女还被送到老家十年的事情被传遍全京城， 京中几乎人人都在唾骂史湘云不知廉耻，蛇蝎心肠， 甚至还跑到史家门前扔臭鸡蛋、烂菜叶、各种泔水，怒骂声不断， “这史家出了这样的败类，真是羞的祖宗都死不瞑目了，” “就是，看看史家养出来的什么好货色，竟然谋害人家侯府的正室夫人， 这史家的女儿可不能娶，娶了要倒大霉啊，” “真是羞死人了，我娘家的堂哥的姐夫的三姨婆家的孙子的表哥，还在史家做过活计呢， 听说史家的小姐居然还给他送丝帕，不止给他送，还给府里的小厮送， 简直跟青楼女子有得一比，呸，不知羞耻，” “哎哎，你看，那些从史家抬了东西出来的人是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是城南开了好几个酒楼的孙掌柜吗？前不久和史家的一个庶女定亲了，这怕不是来退亲的吧？” “听说就是，你没看见他们气势汹汹的吗？哪有送的东西还收回来的道理，肯定是退亲啊， 这还好退了，要不然岂不是真得当孙子了， 这史家女这么不知羞耻，谁知道除了做人外室，还会不会偷人啊？” “……” 史家人被骂的根本不敢出门，甚至嫁过去的女儿都连带着被婆家各种嫌弃， 还有两个女儿直接被婆家以各种理由休弃了， 史家各个院子都是哭哭啼啼，闹哄哄的吵闹声音。 做为史湘云亲哥哥的史翰，哪里还记得他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妹妹才得来的， 他毫不犹豫的写了一封断绝兄妹关系的断绝书，派人马不停蹄的送到了清平侯府， 还附上了一封表明自己立场的信，并送上了一份很厚重的礼，算是赔罪， 信里告诉百里正弘说自己绝不会包庇偏袒这样的妹妹， 只希望百里正弘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能继续照顾史家，哪怕不牵连史家也行， 百里正弘收到后，随意扫了一眼，对史翰这样的行为恶心又鄙夷，十分瞧不上，直接让忠叔拿给了还在祠堂跪着的史湘云， 当然也有骂百里正弘无耻之徒，自私，虚伪的人， 不过他毕竟是清平侯，又是尚书令， 加上又有一个马上当亲王妃的女儿，说他坏话的都是少数，甚至还有人主动为他辩解，认为他是被骗了，他也是无辜之类的。 而此时的史湘云正躺在满是血迹的地上哀嚎不已， 对于皇帝这样的处置，清虞并不是很满意， 按照律法，她这种罪行要么当众斩首，要么判流放，可如今却让她去清心庵， 巧梳更是气愤，抄起剪刀就跑去了祠堂，想宰了她， 语默跟过去拦住了暴怒的巧梳，亲手挑断了史湘云的脚筋，还亲自给史湘云剃了个光头。 巧梳这才满意，还不忘往史湘云的身上撒盐，站在语默旁边，双手插着腰，语气很是嚣张， “史氏，既然你要去清心庵赎罪，也省得走路，日日在佛前跪着忏悔就行了，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反正你去了以后，住持也要给你剃头发，我们都是一片好心，就顺便帮你剃了，你就不用言谢了，” 第163章 婚期 “两位姑娘，侯爷命我将史家的书信给史氏送来。” 正好忠叔将书信送到，见此情景，并没有多说什么，神色不变的将书信交给了语默，就转身快速离开了。 巧梳直接将信封展开，看完咯咯咯的笑起来，差点没笑岔气， “史氏，你家哥哥说，你太过恶毒，败坏了史家门风，害得史家的子女以后都没法抬头做人了， 所以他要和你断绝关系，以后你就不是史家人了， 哎，你真是可怜呐，侯爷给了你休书，史家又给了你断绝书….” 史湘云想死的心都有了，清虞灌给她的药已经把她折磨的快要崩溃，只要她一闭上眼睛，那些人就挨个的围上她... 如今又被这样折腾一番，巧梳还没说完，她就一口血吐出来，直接晕过去了。 语默赶紧上前，伸手探了探，才不紧不慢的收回手说道， “还有气，估计是被你气晕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颗药给她喂了进去，她可不能死早了，罪没赎完，休想死。 巧梳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她这么不经气？” 语默好言安慰，“好了，我们走吧，小姐还等着呢。” 语默和巧梳前脚才走，后脚就来了两个小厮把晕过去的史湘云拖了出去，送到了清心庵。 而礼部负责清虞和司空珏婚礼的人也来侯府传达了婚期，花厅内一片喜乐融融，一扫前两日的阴霾， 老夫人坐在上首，百里正弘在下位，清虞坐在侧边， 大房的几个姨娘也在，二房全部被禁足了不能出来，三房清柒需要照看冯秀琴和小景柏也没有来。 “侯爷，老夫人安好，下官今日奉皇上旨意，特来传达肃亲王和贵府大小姐的婚期，就定在下月的十六那日， 时间上虽然有些仓促，不过诸多礼仪细节，礼部也已经在着手筹备当中， 这是接下来的一些流程，还请过目，各位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下官再上报。” 礼部官员很是恭敬客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百里正弘先行接过，对礼部的安排很满意，这婚事本来就是皇上特意嘱咐了要好好操办，他们自然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对待， 他看完又递过去给了老夫人， “儿子倒是觉得挺好，母亲和清虞也看看吧。” 老夫人伸手接过看完，笑着道， “婚期确实有些仓促，半月内就要把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流程走完， 不过既然是皇上圣恩，清虞又是老身的嫡长孙女，我们自然会全力配合，把这婚事热热闹闹的办完。” “是，下官等一定尽心尽力，不会有任何懈怠。” 礼部官员没有久留，抓紧回了礼部， 肃亲王的婚礼结束，接着就是二皇子三皇子，可有得忙。 等人一走，老夫人立马回去找自己当初嫁进侯府时的嫁妆单子，找公中库房的单子，火急火燎的要给清虞准备嫁妆， 百里正弘就要做肃亲王的岳父，面上也是春风得意， 虽然老夫人执掌中聩，但百里正弘为了表现，也吩咐忠叔好好配合老夫人打下手。 想了想，二房的人还没收拾，又折身去了二房的院子， 清虞本人对即将到来的婚礼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带着巧梳出府去找表妹了。 根本不知道司空珏已经喜欢上她了， 而整个肃亲王府为了迎接她这个女主人，正在紧锣密鼓的加紧翻新院子，屋内屋外，花园走廊，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花厅内就剩下几个姨娘，见何姨娘和吕姨娘也起了身往外走， 言姨娘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两位姐姐留步！” 两人同时停下，朝她看去，异口同声问道， “言姨娘有事？” 言姨娘满脸得体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想和两位姐姐亲近亲近，如今府里没了侯夫人，等大小姐出嫁，没准表哥就要迎娶新的夫人了，两位姐姐可有什么看法？” 何姨娘娇笑一声，直接怼道， “言姨娘管老爷一口一个表哥的，你干脆让老爷把你扶正不就行了，日后我和吕姨娘就要给你请安了，” 说着突然停顿一下，恍然大悟道， “哟，瞧我，听说言姨娘入府前，侯爷就已经在城东巷安置了你好一段日子了，你和那史氏，也没什么区别嘛， 你原本又是没什么家世的寡妇，这新夫人怕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了。” 言姨娘的脸被羞得一阵红一阵白， “你，姐姐这样胡言乱语，就不怕我告诉表哥？” 何姨娘的脸倏的一下子冷下来，直勾勾的盯上言姨娘，一字一句， “怕？呵，你只管去告，正好我也想让老爷再好好查查春分替我受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那日又到底是怎么躲到我车箱的？” 言姨娘瞬间心虚，眼神有些躲闪，却仍旧嘴硬，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经解释过了，我那日是被挤到了马车边，没办法才爬上去的，再说我也受了伤。” “是吗？” 何姨娘不是没有见识的女人，她没有错过言姨娘眼里的心虚， 大小姐一开始跟她说，怀疑言姨娘那日的言行时，她还有些疑惑， 可如今这一诈，还真诈出来了，那日她铁定是奔着自己肚里孩子的命去的，只可惜当时太乱没人看见，哼，等着吧… 吕姨娘轻轻扯了扯何姨娘的袖子，温声细语， “我们回去吧，你该吃安胎药了。” 又朝言姨娘好言相劝， “言姨娘，你既然已经做了侯爷的妾室，还是谨言慎行，本本分分过日子的好，如今府里不同以往了。”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同何姨娘一起结伴走了。 言姨娘呆楞在原地，心里止不住的发慌… 二房院内，百里正扬夫妇正在说着话， 百里正扬语重心长，“夫人，此番的事能这样过去，全是因为清迩和二皇子的婚事，三弟妹母子也平安无事，日后在府里，你切记不要再胡来了。” “知道了老爷，等肃亲王大婚后，二皇子跟着就会迎娶正妃，清迩也要紧跟着入府，妾身又在禁足，还得老爷替清迩打点一下，” 第164章 你想分家? 卫芳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差一点就要拖累清迩和景泗了， “还好有惊无险，只是可惜老爷被罢官了，日后我们清迩和景泗可怎么办?” 百里正扬眉头紧皱，眼里都是明晃晃的算计， “无妨，当初皇上给清迩赐婚，看的也是侯府， 只要不分家，她就还是侯府小姐，背后是整个侯府的支撑， 清虞马上成为亲王妃，清珊和景邬如今只是庶子庶女，还有那样出身的一个娘， 何姨娘肚子里的就算是个儿子，也是庶出，等他长成又要多少年去？ 大哥想要百里家继续长盛不衰，就得心甘情愿的扶持我们二房的孩子， 此事又是皇上发话结案，府里的人不会再为难我们，等将来二皇子成了太子，我自然也会官复原职…”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百里正弘的声音，语气里夹杂着愤怒， “二弟倒是打的好算盘，倒不如本侯现在就把这爵位直接让给你，等景泗十八岁，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岂不是正合你意?” 夫妇俩皆是一惊，连忙起身，“大哥!” “大哥息怒，都是我胡言乱语，我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大哥不要误会。” 百里正扬赶紧认错，他现在只是顶着一个侯府二爷名头的一介白身，什么都不是，几个孩子都要仰仗这个大哥，他不敢不服软。 卫芳也紧跟着当起和事佬， “是啊大哥，我家老爷没有别的意思，他嘴笨，不会说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哥别跟他一般计较，” 百里正弘可不吃这一套，直接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沉声道， “本侯来，是告诉二弟和二弟妹一声，三弟已经传信回来，最快今日就能归府， 这些年三弟时常在外跑商，所挣银两也交了不少到公中，你们二房也跟着享用了许多，如今二弟妹犯下这糊涂事， 虽然三弟妹母子平安，可做过的事情岂能抵赖，只怕三弟回来，这府里又要不安生了，还有城外之事... 不知你们夫妇打算如何弥补一二?” 百里正扬夫妇对视一眼，恳求的看向百里正弘， “大哥的意思是?” 百里正弘还没回话，就看到百里正文气势汹汹的走来，手里还提着一把菜刀，一边举着刀一边怒喊， “卫氏，百里正扬，你们夫妇欺人太甚，趁我不在家中，竟然对我妻儿下手，我要宰了你们这对无耻之徒。” 夫妇俩这几日可不好过，本来就有些精神不济，此时又是心虚，顿时吓得腿软， 百里清迩正巧进门，见到这一幕也是害怕的发抖， “三，三叔！危险，你快放下菜刀，” “三弟，放下菜刀，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百里正弘也耐着性子劝诫。 百里正文充耳不闻，只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夫妇俩，眼看那把菜刀就要到近前， “来人，还不快把三老爷手里的刀夺下来。” 听见百里正弘急切的吩咐，两个小厮鼓足了勇气上前，想要把菜刀夺下， 可百里正文发了狠，举着菜刀乱甩一通，小厮根本近不了身， 百里正扬吓得不行，一边拉着卫芳后退，一边求饶， “三弟，你听我说，三弟妹和小侄子好好的，她们没事，这都是误会，你快把菜刀放下，听为兄给你解释，” “是啊，三弟，你快放下菜刀，你要是杀了我们，你也跑不了，你会连累三弟妹和孩子的。” 卫芳一个不注意，后腰就撞到了茶几上，疼得她掉眼泪， 百里正文根本不和他们废话，逮着机会又是一顿乱挥， “啊～” “救命～” “啊～杀人了，” 院里顿时一整兵荒马乱，等下人把百里正文控制住，这才发现卫芳夫妇俩身上都各挨了好几刀，身上鲜血淋漓，那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百里清迩吓的大哭不止，“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样？” “去叫府医，” 百里正弘瞅了一眼被控制住，却还在拼命挣扎的百里正文，没有过多理会， 而是先吩咐下人去找府医，反正他看二房也早就不顺眼了，二房三房闹起来挺好的。 刘府医很快提着药箱赶来，一番救治后，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百里正弘回道， “侯爷，二老爷和二夫人没有被伤到要害，小人已经用了上好的伤药，药方也开好了，按着方子吃药就行， 明日小人再来换药，好好养两个月就没事了，” 百里正弘紧皱着眉点点头，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小人告退，有吩咐再唤小人来。” 刘府医又赶紧拎着药箱溜了，心想这富贵人家里就是事多，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累散架了， 百里清迩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朝百里正文质问，看上去楚楚可怜又倔强， “三叔，三婶和八弟虽然受惊，可他们都好好的，你怎能如此狠心，对我父亲母亲下这么重的手？ 我父亲可是你的兄长，我不久也要入二皇子府，你可曾想过我？ 你就不怕我告诉二皇子吗？” 百里正文往日里待这个侄女虽不如清柒，可也是真心实意疼爱的， 现在看她，却只觉得她惺惺作态，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清迩，害我妻儿的事，你知情吗？听说有个下人就是你身边的。” 百里清迩心虚不已，面上却委委屈屈，直接毫不犹豫的否认， “我不清楚…” 百里正文根本不信，他接到信前，本就已经准备回京了， 接到信后，一路紧赶慢赶，方才回府，他已经回去看过秀琴和景柏，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一清二楚，这才愤怒地提了菜刀来找二房， 百里清迩被赐婚的事他当然知道，他不能把二房的杀了，否则会给妻儿招来祸端，可砍他们几刀讨点利息，谁又会说什么？ 他没再理会旁人，直接看向百里正弘请求， “大哥，我想带着秀琴和孩子们搬出侯府去单过，还请大哥允许。” 百里正弘一时诧异，“你想分家？” 百里清迩一惊，三叔居然要分家？ 百里正文语气坚定， “是，能分家最好，若是不能分，我就去外面的宅子住，” 第165章 能不能随你去拜见皇后娘娘 “不行，不能分家! 三弟，我们虽然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可终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反而是你把我和你二嫂伤成这样，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此事我们就此作罢， 日后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和睦相处不行吗?” 刚清醒过来的百里正扬一听说要分家，哪里能接受？ 若是分家，就没有单独分一房出去的道理，而是他二房也要被分出去， 他如今没有官职，又没有别的营生，全都要靠侯府养着，若没了侯府二爷的身份，只凭一点微薄的祖产，他二房岂不是要饿死在京城? 二皇子又怎么可能还会要清迩? 且不说祖产早在他父亲那一辈就已经败的差不多了，后面都是靠继母带着万贯家财嫁进来，侯府才得以继续挥霍， 跟着又有夏侯家的女儿嫁进来，还有三房也能挣…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没有银钱的日子， 百里正弘也不同意，他缓和了几分语气劝慰道， “三弟，分家不是小事，需要召集族中长老商议，再说父亲去世前曾经说过，让我们兄弟三人要互帮互助， 还要尊重母亲，尤其不能分家， 当初我们三兄弟可是在父亲病床前保证过的，永不分家， 三弟，你从小就敬重父亲母亲，你难道希望父亲泉下不安，让母亲也不痛快吗?” “那我便搬出去住一段日子，逢年过节，再带着妻儿回来小住，” 百里正文沉默片刻后做出让步。 “不行，那和分家有什么区别?”百里正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极力制止。 百里清迩也反应过来，绝对不能分家，要是分家了，她就没有侯府小姐的身份了，到时怕是做侍妾，贤妃娘娘也不会要她了， “老三!” 正在几人僵持不下时，孙妈妈扶着老夫人从外面进来。 百里正文朝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儿子见过母亲，儿子回来，没有及时去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不要见怪。” 老夫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 “你回来，可去看过你的媳妇儿子了?” “已经看过了，多谢母亲和清虞照顾，要不然，只怕儿子一面都见不上他们了。” 提起妻儿，百里正文一个大男人鼻头一酸，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三，你叫我一声母亲，你的孩子叫我一声祖母，我护着就是应该的， 虞儿是个好孩子，她下月就要大婚，你若是想要感谢她，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提分家的事，也不用想着搬出去住， 我知道我说这个话太过自私，可是我们侯府已经让全京城看了许多笑话了，虞儿出嫁前，我不想侯府再出什么事，” 侯府乌烟瘴气，老夫人何尝不心酸， “是，儿子不分家了，还请母亲不要烦忧。” 老夫人都如此说了，百里正文哪里还能拒绝，又是一阵沉默后，终究还是同意了， 他从小就没有生母，是这个母亲把他拉扯大，他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却不能不听母亲的， 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继续说， “不过呢，你想单独过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 “把几房之间加一堵墙隔起来，各自设一个小厨房，你们觉得如何？” “儿子倒是觉得挺好，三弟以为呢？” 百里正弘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既没有完全违背三弟想要单独生活的意愿，又避免了分家， 加一堵墙而已，外人又不知道，就算知道这也无伤大雅，总比搬出去惹人闲话的好， 这几日史氏的事，连带着他也被取笑，那些人虽没有当着面笑话他，可他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如此也好，儿子多谢母亲替儿子考虑，” 百里正文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侯府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同样清楚，他也不想因为他影响清虞的大婚。 卫芳也早已清醒，可不敢出声，二房几人听见百里正文说不分家了，都松了一大口气， 转而在心里又怨恨起来，冯秀琴和景柏可真是命大，这次两处的算计， 不但一个都没有除掉，反而吃了这样大的亏… 老夫人见百里正文同意，欣慰里夹杂着几分愧疚，又看向百里正扬，眼神复杂， “老二，你们二房如今是什么境况，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侯府一体，你们若是想好好的，就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老了，这和事佬，我就做这一回，也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若再有下一次，你们何去何从，可就与我无关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百里正扬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低头认错， “是，儿子已经知错，请母亲放心，绝没有下次了，” “明白就好，老三，你也快回去陪你的妻儿吧，” 老夫人说完，率先站起身就走了， 百里正文又朝二房的人扫视一眼，跟着转头离开。 他回到三房院子没多久，就让清柒送了一大堆的东西到熙和院， 把几个丫头都惊呆了，全都是些时兴又贵重的丝绸，布匹，还有珍珠，玛瑙，玉石，摆件，首饰… 还好熙和院的空屋子多，不愁摆不下， 清柒拉着清虞热络的介绍， “姐姐，这些是我爹给的，这些是我舅舅家送来的，感谢你救了娘和弟弟，” 清虞宠溺的笑笑， “七妹这几日已经拿了很多来了，小库房都放不下了，” “这才一点点，怎么就放不下了？我爹说了，还要给你准备一份嫁妆呢，铺子宅子都要给你几个才行，” 清柒一边说，一边拿着味锦刚做的如意糕吃起来， “还是味锦做的糕点更好吃，” 味锦笑得甜美，“七小姐喜欢吃，奴婢这就去装上一些，一会儿让秋梨带回去。” 说完就带秋梨去了小厨房，留两姐妹好好说话。 隔日，清虞被皇后唤进宫， 一同进宫的还有百里清迩，不过是贤妃想单独见她。 侯府便只安排了一辆马车，两人一同坐着去， 马车行驶起来后，百里清迩悄悄打量了一下清虞的脸色，才弱弱地试探着开口， “大姐姐，今日我能不能随你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第166章 请二小姐抄写一些吧 清虞正在看书，闻言放下书本，淡淡抬眸，神色平静道， “二妹，既然贤妃娘娘特意召见你，你不是应该去贤妃那里吗？ 跟我去，岂不是会惹了贤妃不高兴？” “我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后宫之主，理应去拜见一下， 只要大姐姐愿意带我去，皇后娘娘一定会见我的。” 二皇子已经写信告诉她，说贤妃娘娘已经知道侯府发生的事，毕竟全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宫里那些娘娘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贤妃本来就不喜欢她，今日又特意指名召见她，铁定没什么好事， 所以百里清迩才想跟着清虞，这样贤妃娘娘看在清虞和皇后的面子上，总不至于太为难她，可她不敢说实话。 就算她不说，清虞心里也很清楚，但她不想管什么闲事，随口敷衍道， “皇后娘娘不喜欢见生人，若是直接带你去，会影响娘娘休息， 不过我会问问娘娘，要不要见你？” “好，多谢大姐姐，我看姐姐很喜欢下棋看书，又文武全能， 姐姐在信安时，是不是有什么名师教导？” 百里清迩说这话时，带着几分讨好， “若是二妹把心思全都放在学东西上面，二妹也能文武全能。” 清虞说完不再搭理她，又继续翻阅书本。 “是，我记住了，不打扰大姐姐看书了，” 百里清迩自讨没趣，就闭了嘴。 马车很快驶到宫门口，坤宁宫和毓秀宫的宫人早已等候在此，各自领着清虞和百里清迩前去拜见。 百里清迩到时，发现除了二皇子和四公主，工部尚书的女儿钟秀也在， 原本心里十分紧张，见此也心下稍安，有这几人在，想来贤妃娘娘不会太过刁难她了， 思及此，百里清迩赶忙规规矩矩的行礼， “臣女参见贤妃娘娘，两位殿下。” 贤妃正亲昵的和钟秀寒暄着，见状面色不改，语气却有几分疏离， “免礼，赐座吧，” 百里清迩岂会听不出来，心下尴尬又难堪，不过面上依然笑得甜美， “多谢娘娘。” “娘娘，原来这位就是清平侯府的二小姐，殿下未来的侧妃？ 臣女早就听闻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今日一见，果然貌美无双。” 钟秀笑容开朗明媚，容貌虽不算是十足的貌美，可也是清丽佳人，气质出挑，她主动起身和百里清迩打招呼， “百里二小姐，我是钟秀，有礼了。” 百里清迩刚坐下，闻言垂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随即神色天真又自然的起身回了一礼， “钟小姐，” “二小姐，听说侯府最近热闹的很，既然来了，不如你就跟我们讲讲，让我们也热闹热闹。” 司空昕讨厌清虞，对这个做作的百里清迩同样不喜欢，相比之下，倒是钟秀看着顺眼些。 二皇子司空朗立刻出言维护， “皇妹，不得对清…二小姐无礼！” 司空昕不服气，语气傲慢，“皇兄，我哪里无礼了，不过是随口问问，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百里清迩赶忙站起身小声道，“回公主殿下，府上确实出了点小事，现在已无大碍，让公主见笑了。” 司空昕嘲讽一笑，“这么说，京城里传的那些都是真的了？你父亲被罢官，也是因为你们侯府的事？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皇兄的侧妃？” “皇妹，你话多了，” 司空朗的语气里多了两分愠怒。 百里清迩被刁难得脸色涨红有些难看，可二皇子当着几人的面这样维护她，她心里也宽慰不少，她就知道二皇子待她是不一样的， “行了，朗儿，秀秀难得进宫一趟，不如你带她去御花园里走走？” 贤妃见自己儿子如此在意这个百里清迩，心下不满，可面上没有表露分毫，还是端庄贤良的模样。 “母妃，二小姐也有些日子没进宫了，不如一起吧？” 二皇子朝百里清迩看去，眼含深情。 “娘娘，不必麻烦殿下，就随意指个宫人带着臣女去就好，” 钟秀并不喜欢二皇子，当然她也没有喜欢的人，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接受的赐婚而已，她只当成一个交易，二皇子对百里清迩的维护，她也毫不生气。 “那怎么行？你是朗儿未来的正妃，是本宫的儿媳，你进宫来看本宫，自然应该让朗儿带你去，否则外人该怎么看？” 贤妃这话虽然是对着钟秀说的，却是说给司空朗听的， “母妃说的是，我带钟小姐到处走走，那二小姐？” 司空朗犹豫少许，终究没有忤逆贤妃，眼神在百里清迩身上停留一瞬，朝贤妃看去， 贤妃这才满意，她看向百里清迩，语气温和， “二小姐就留在这里陪本宫说说体己话吧，你可愿意？” 百里清迩不敢不从，“能陪娘娘说话，是臣女的荣幸。” 司空朗见状，也不再坚持， “钟小姐，请！” “那臣女去逛逛，再来陪娘娘，” 钟秀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起身随司空朗出去了。 “你们好好逛，不用急着回来。” 等他们走出毓秀宫，贤妃就命宫人搬来了一堆女则女戒，还上了笔墨纸砚， “二小姐的琴弹得好，本宫已经知道了，余音绕梁，确实不俗， 听说你的字也很不错，朗儿还夸过你，时常与你书信往来， 那就请二小姐帮本宫抄写一些吧，若是今日抄不完，就在宫里住一日，不知你可有异议？” 百里清迩看着面前这一堆书籍，脑袋都是发懵的，还以为贤妃碍于面子不会为难她了？ 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她倒是想反抗，想拒绝，可周围的宫人虎视眈眈，二皇子又不在… 四公主也讥讽的看着她， “怎么？给本公主的皇兄写信倒是高兴得很，母妃让你写你就不乐意了？” “臣女不敢，臣女愿意，臣女这就写。” 百里清迩认命的拿起笔奋笔疾书，根本不敢耽搁，她敢保证，要是她敢拖拖拉拉的，贤妃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治她， 司空昕嗤笑一声，对着贤妃撒娇， “母妃，你这个蔻丹染得真漂亮，儿臣也要染，反正闲着也是无事，” 第167章 我很想他 贤妃嘴角轻扬，眼含笑意，语气带着宠溺， “来人，照着本宫的样子，给公主也染上。” “是，” 宫女脆生生的应下，脚步匆匆， 不一会儿，就端来雕花托盘，盘中摆放着刚摘下的凤仙花，层层叠放着，娇艳欲滴，透着鲜活的气息， 另一个托盘里是薄如蝉翼的金箔，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还有取汁液的各类工具，皆是用上乘的羊脂玉所制， 司空昕慵懒地半躺着软塌上，一头乌发如瀑布般随意搭在榻边，任由宫女轻柔地侍弄她的指甲， 贤妃则是被簇拥着捶腿按摩，好不惬意， 另一侧，百里清迩伏在案前，手中的毛笔一刻也不敢停，抄书抄得手腕酸痛，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一不小心就滴在了宣纸上，一紧张又写错了一笔，整张宣纸都只能作废， 可她不敢有任何怨言，抓紧换了一张重新抄写，周围的宫人无不冷眼旁观… 坤宁宫内，清虞还是如同第一次一样，被带到了书房，叶皇后依旧一袭素色长裙，正在抄写经书，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直到清虞行了礼，叶皇后才放下笔，抬头看向清虞， 还是同之前一样的眼神，想要透过她看某个人， “最近百里家发生的事，我听说了，看来你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是，多谢娘娘惦记。”清虞语气恭敬， “你唤我一声姨母吧，不要称呼我娘娘，” 叶皇后神色暗淡，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坐下说话吧，” “是，姨母， 有个事我想和您说一下，前些日子，叶公子喝醉酒，对我七妹言语不当，被我打了， 之后隔了几日，叶老国公带着他登门道歉，说关于他的世子之位，想要我进宫找您求情，我当时没有理会， 前几日三婶难产，我又用了您的令牌请了一位姓包的太医，不知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关于皇后，清虞心里有点猜测，可并不确定，担心会给她惹麻烦， 这时念秋上了两盏茶，叶皇后摆摆手，除了兰心姑姑，其余人全都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请一个太医而已，不会有什么麻烦，也怪不得侯府的事，皇上会那样处置，可能多少也跟我有点关系， 至于叶云帆的世子之位，也是皇上故意压下的， 他就等着我去找他求情，可我早就不在乎叶家了…” 清虞听得满头雾水，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情？ 兰心姑姑小声提醒，“娘娘…” “没事，清虞不是外人，” 叶皇后豪不在意，但也不打算继续说了， “清虞，你只需要记住，皇上是天子，他赐婚给你和十一弟，并不全是宠爱十一弟这么简单， 这宫里宫外的人，也没有谁是简单的， 你凡事多留个心眼，但你可以放心的相信十一弟和你舅舅一家，他们对你没有坏心，” “是，我记住了，姨母…会下棋？” 清虞无意间看见书架旁边放置着一个棋盘， 叶皇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底带起一抹思念和悲伤， “会一点，不过许久没下了，” 清虞眸光微闪，“不如我陪姨母下一局？” 皇后没有拒绝，对着兰心吩咐， “兰心，你去寝室，把我珍藏那个棋盘棋子取来，” 兰心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应下， “是，奴婢这就去取来。” 等取来放好，清虞一看便有些诧异，如今宫中所用的棋盘多是紫檀木或是和田玉所制， 像皇后的地位还可以用专门上供的象牙棋盘，棋子不是玉石就是玛瑙、琉璃之类的， 可面前这个棋盘，却是边塞才会有的胡杨木所制，棋子是黑曜石和汉白玉，看年份，应该保存了十多年了… 不过清虞没有多话，和皇后面对面坐下开始下棋， 越下清虞越吃惊，皇后的棋路居然和司空珏的棋路相差无几，倒像是一个人教出来的一样… 不待清虞思索，皇后也诧异的问出口， “清虞，你这下棋手法，是谁教的？” 清虞敛下心思，停下手里的动作，正色道， “回姨母，是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叶皇后面色明显有些激动， 清虞没有隐瞒，如实回答，“她叫沐轻云，姨母您认识她？” 皇后一愣，随即冷静下来， “是她？她还活着，我还以为她已经随你大舅舅去了，她如今怎么样了？” “师父她挺好的，如今正到处游历，” 清虞心里越发怀疑，不过看皇后神情，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清虞便也不打算问， 皇后低声喃喃，“那样也好，她本来就是江湖儿女，从前就向往自由，” 下完一局，见皇后神色恹恹的，清虞就没有久留，告辞出了坤宁宫， 清虞走后，叶皇后看着面前的棋盘棋子落下眼泪， “兰心，这棋盘棋子，还是当年我生辰时，他快马加鞭送来给我的生辰贺礼，是他亲手所做， 我当时可恼他了，明知道我下棋不行，还送我这个， 婉儿跟我说，这棋盘被她哥哥夏侯卓瞧上了，还想抢去用几天，他们俩差点没打起来…” 兰心也心疼的哽咽， “是啊，奴婢记得的，您从小学什么都快，就是最怕下棋，却又鼓着劲想要赢过他， 殿下就亲手做了这棋盘送来，一双手为了磨棋子都磨破了皮，您当时心疼的不行… 他们二人最爱下棋，想来沐姑娘也是学的极好，才又把这棋技教给了百里小姐，” 叶皇后已经泪流满面， “兰心，我很想他，” 兰心拿着帕子，上前替她擦去眼泪， “小姐，殿下在天有灵，他一定希望您好好活着，你一定要想开些，您看沐姑娘不是也好好活着吗？” 叶皇后靠着兰心，痛哭出声，门外的宫女不知发生了何事， 可主子的事，他们不敢妄加揣测，都下意识的退远了一些，又能确保若是娘娘传唤能听到， “奴婢知道小姐这些年过的苦，若是殿下还在，小姐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小姐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兰心也心疼的落泪，轻声劝慰。 第168章 不要做这无用功 叶皇后哭了许久，才止了泪，眼神变得越发坚定， “兰心，我知道，他最疼爱十一弟了，如今又要和婉儿的女儿成亲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替他们护着这两个孩子，” 兰心同样认真，“奴婢也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而清虞这边，走出去一段路后，就让领路的宫人离开了，她带着语默一路慢行， 快到宫门口时，遇到了司空珏， 司空珏的嘴角微勾，眉眼都含着笑，“你和皇嫂聊了些什么，去了这么久？” 清虞朝他行了一礼，有些疑惑， “王爷怎么知道我在皇后处待的时间长，你这是专门在等我？” 余二赶忙替自己主子说好话， “王妃，王爷一听说你进宫了，老早就来等着了。” 当着司空珏的面被叫王妃，清虞的语气有些不自在， “余二，我还不是王妃，你怎么又乱称呼？” “无妨，反正没多长时间了，你就当提前适应适应，” 司空珏微微挑眉，丢给余二一个赞赏的眼神，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小得意， 清虞便也没有多说，和司空珏并肩而行，语默和余二等人则跟在后面， “王爷不是不想让人觉得你很在意这门婚事吗？专门等我，不怕别人说什么？” 司空珏面带调侃，“皇上特意嘱咐我了，让我没事就多见见你，别人不会说什么的。” “我记得王爷说过，你的棋技是已故靖安亲王亲手所教，他生前曾多次带兵打仗，不知皇上可曾带兵打过仗？” 清虞想起皇后说的话，觉得司空珏或许知道点什么，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司空珏停下脚步，有些诧异，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皇嫂跟你说了什么？” 清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方才在娘娘那里，和她对弈了一局，觉得她的棋路和你的很像，有些好奇罢了。” 司空珏沉默一瞬，旋即正色道， “等改日有空，我再告诉你吧，现在有件正事要告诉你。” “王爷请说！”清虞神情认真， 司空珏面带严肃说道，“前几日你二叔找的杀手尸体中，有一人和单阿木的描述很像，我便派人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发现了伍仁的痕迹， 他一个月前曾出现在吏部侍郎郭直的家中，至于如今在何处，还在查。” “吏部侍郎？” “不错，郭直是寒门子，年轻时学问也算不俗，有幸得过苏老太傅几句指点，考中了进士， 之后又娶了一个高门女做正妻，走到如今，也算顺遂，” 司空珏将郭直的生平简单叙述了几句。 “也就是说，老太傅一家的死，或许和郭直有关？” “现在还不确定，但应该是的，我会派人继续盯着郭家…” 两人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一个太监领着一群人走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这个话题， “奴才参见王爷，见过百里大小姐。” 到了近前，走在最前面的太监跪下朝司空珏行礼。 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也齐齐跪下行礼， “参见肃亲王。” 司空珏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散漫样子， “免礼。” 太监依旧毕恭毕敬，“多谢王爷，奴才还要带各位进士去太和殿面见皇上，先行告退。” “嗯，” 那太监这才带着一群人离开，清虞朝人群中微微扫视一眼，正好和齐珩的目光对上， 齐珩对清虞露出一抹微笑，温文尔雅，清虞总觉得他很眼熟， 不过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个人，便也没有往深处想，很自然的移回了目光，继续和司空珏朝前走去。 “这些人看着像是今年的学子？”清虞问出疑问。 “这些人都是本次科举考中的学子中，排名靠前的一些贡士，进入太和殿后，皇上会依次询问一些问题， 如治国理政，文化典籍之类的，根据他们的回答和表现，从中选出状元、榜眼、探花。” 司空珏一边走一边为清虞解惑。 而齐珩走出一段路，又悄悄折回头看向清虞和司空珏的背影，眼中意味不明，手指弯曲，紧紧攥紧成拳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了宫门口，司空珏陪清虞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百里清迩出来，于是派人前去询问， 没多久，一个毓秀宫的宫女就匆匆赶来，对着两人行礼后恭敬说道， “王爷，百里大小姐，贤妃娘娘说很喜欢百里二小姐，想留二小姐在宫中住上一晚，多说说话， 明日会派人将二小姐送回侯府，还请大小姐不必多等了。” 清虞见此便没有等待，和司空珏告别后坐上马车离开了。 司空珏等清虞走远，才准备上马车，正要抬脚，身后就响起徐浅梦柔柔的声音， “臣女见过肃亲王殿下，” 司空珏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耐， “徐小姐？你有事跟本王说？” “没事，臣女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王爷，王爷是刚从宫中出来吗？ 哦，臣女正要进宫去看望姑母，这里是臣女亲手做的一些酸枣糕，王爷拿些回去尝尝吧，” 徐浅梦的眉眼含羞带怯，脸色微红，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灼灼， 她容貌又出挑，若是平常人见了，一定会很高兴她的用心， 可司空珏不是一般人，他微眯起眼睛，看向那食盒的眼神十分嫌弃， “本王最讨厌吃的就是酸枣糕，怎么，徐小姐是故意来膈应本王的？是你徐家的意思还是三皇子的意思？” “不是，王爷别误会，是臣女以为王爷可能会喜欢吃，这才想请王爷尝尝，” 徐浅梦一慌，手里的食盒应声而落，满盒的酸枣糕滚落出来，粘了满地灰尘， 徐浅梦只感觉自己的脸面也被扫落在地，如同那些沾满灰尘的糕点，难堪至极， “即是如此，徐小姐日后还是不要做这无用功，你已经和三皇子定亲， 就是送，也该送给三皇子，千万不要弄错了人， 本王也是有家室的人，免得连累了本王，惹人误会！” 司空珏毫无怜香惜玉之情，说完这些话就直接上了马车， 第169章 好好歇着 等他坐稳，余二立即扬起马鞭，在空中潇洒一挥， 随着一声清亮的“驾！”，鞭梢“啪”的一声脆响，马车稳稳启动， 马蹄在地面上发出沉闷有力的“哒哒”声，车轮滚动，碾过的路面上又弥漫起一阵灰尘， 徐浅梦被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丫鬟灵秀轻唤了一声“小姐”， 她才慢慢回过神，看向地面上沾满灰尘的糕点，眼里都是伤心， “王爷他居然这么讨厌我？” “小姐，这是宫门口，您…” 灵秀都要被吓死了，这要是传到三皇子和淑妃娘娘耳朵里，那还了得？ “怕什么，姑母要让表兄多和王爷亲近，我不过是想帮表兄而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明白？” 徐浅梦垂眸片刻，抬眼时只有一片淡然。 灵秀赶紧低头认错，“是，奴婢知错，不敢胡说！” 徐浅梦朝着司空珏的马车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宫门，唇角换上了得体的微笑， “对了，牢里那几个活口，处理得怎么样了？” 灵秀朝周围看了一眼，才小声回答，“小姐放心，都已经解决好了，不会有任何隐患，” “知道了…” 清虞这边刚回府，就见忠叔等在大门口， “大小姐回来了，侯爷请您去一趟主院，” 清虞面带疑惑，不过没有拒绝，随忠叔去了主院 刚到院门口，就见刘府医拎了个箱子出来，“小人见过大小姐。” 清虞的语气带着几分温和，“刘大夫，你这是？” 刘府医恭敬地回道， “侯爷受了伤，小人来给侯爷看诊，” “那刘大夫快去忙吧，” 清虞说完，径直进了百里正弘的房间， 到了里间，百里正弘正半躺在床上，身上只穿着里衣，里衣内能清楚的看到浑身包扎的痕迹，倒是一张脸完好无损， 丫鬟端了个药碗，小心翼翼的给他喂着药， 清虞微微皱眉，平静地问道， “父亲这是怎么了？” 百里正弘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身上痛的动不了，咬牙切齿的怒喝道， “怎么了？ 你去问问你的好舅舅就知道了，那个竖子，混账！ 好歹也是个带兵打过仗的侯爷，做事却像个流氓土匪，简直可恶，可恶至极！ 他让人将本侯打成重伤，本侯要上书请皇上处置他，” “所以，你的伤，是舅舅让人打的？” 清虞自顾自坐在了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轻啜了一口， 对这个父亲，她没有半点心疼，表情十分淡定， 百里正弘见清虞这般态度，顿时火冒三丈， “除了他还有谁？你说，是不是你让他这么干的，我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如此不孝？ 别以为你马上就是肃亲王妃了，就可以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你这个…” 清虞眼神一凛，带着十足的压迫，语气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这个逆女吗？我确实不像你的另一个好女儿那样不知天高地厚，更不像你的好外室那样不知廉耻，甚至不像父亲你这样自私凉薄又虚伪无情， 父亲别是忘了，你当初能做这清平侯，靠的是夏侯家的全力支持，还有祖母对你的帮扶， 可你是怎么做的呢？ 你一边享受着别人为你的付出，一边在外面养外室， 若不是你的纵容和偏袒，史氏又怎么敢对我母亲下手，我母亲病重，你难道就没有怀疑吗？” 清虞一双幽深的眼睛，像是藏着冰冷的利刃，嘴角都是讥讽，一字一句， “不，你怀疑了，可依靠夏侯家，依靠继母，一直都是你心里的一根刺， 你一直觉得他们都在心里瞧不起你，所以你视而不见， 母亲过世，夏侯家想把我接走，皇后娘娘也派人出面， 可你就是要故意留着我，你要让他们也在心里扎一根刺， 但你又看我不顺眼，所以你任由史氏对我下手，把我和祖母分开，这样祖母也不好过，我也不好过，可你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没变成你预期的样子，” 百里正弘一时惊恐，“你？” “看来，我说得没错，侯府的事，满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舅舅知道不足为奇， 母亲一尸两命，舅舅却只是打得你下不来床而已，父亲你已经占大便宜了， 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歇着，舅舅有分寸，看你这样子，在我大婚前就能养的差不多了，那我就不打扰父亲养伤了，” 清虞说完，也不想听这个父亲说什么废话，站起身拍拍衣袖就走了， “孽障，孽障！” 百里正弘气得抡起胳膊就要砸东西，却又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直冒冷汗。 早就等在门外的言姨娘见清虞走远，才哭哭啼啼的端了一碗汤进去， “表哥，我亲自下厨给你炖了一碗鸽子汤，你快趁热喝，对你的身体好，” 百里正弘感动不已，“还是娇儿对我最好，这府里其他人都是没良心的，” “表哥不要伤心了，这样对伤口恢复不利，表哥放心，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 言福娇将丫鬟谴了出去，一边殷勤的给他喂汤，一边海誓山盟刷着好感。 百里正弘更加感动，满目深情的看着她，“娇儿放心，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年，我就将你抬成贵妾，” 言姨娘一听，更加高兴，还是得尽快怀孕才行，怀了孕，没准表哥就抬她成平妻了，绝对能压过另外两个姨娘去， 正好何姨娘也带着春柳来送汤，听见里屋的对话，直接将食盒递给了门口的下人，交代让下人转交后，就直接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回了院子，春柳才不解的问，“姨娘，您刚才干嘛不亲自进去，反而让那个坏女人在那里？” “傻春柳，老爷伤成那样，我才不想见他，只不过不去看看又说不过去，姓言的想留就留呗，我才不在乎，” 何姨娘解开披风递给了春柳，自己坐在了软塌上， “哎，春柳，你过去吕姨娘的院子，叫她和春茶过来打叶子牌吧，” “好，奴婢这就去，”春柳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 第170章 食物相克 没一会儿，吕姨娘就带着春茶过来了，还带了一盘酸枣糕， “哟，姐姐今日不绣花了，改做糕点了？”糕点刚上桌，何姨娘就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心结了了，自然也就想开了，这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大家都尝尝看好不好吃” 吕姨娘嘴角带笑，今日穿了一身粉蓝的长裙，戴了淡雅的首饰，看着比平日更加有精神气了， 旁边几人各自拿了一块尝了，嫌酸，于是一整盘都进何姨娘的肚子里。 二房那边等到天黑，百里清迩都没有回来，两夫妇又在禁足养伤，只能干着急，担心得一整晚没睡， 直接第二日，贤妃宫里的人才把她送出了宫， 如今满府都在筹备清虞的婚事，除了二房夫妇，也没人会去关心她怎么样， 百里清迩一进院子，卫芳都吓坏了， “清迩，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怎么这样憔悴？” 只见她眼睛下全是浓重的乌青，还是昨日的一身装扮，头发却有些凌乱，衣服上带着褶皱，手袖和手指上还有些许墨点，整个人看着疲惫又憔悴… 百里清迩根本不想说话，她现在又困又饿，脚步虚浮的迈着步子回了屋， 见桌上有糕点，完全顾不上仪容仪表，狼吞虎咽了一些，又喝了两大杯茶后，直接往床上一倒就睡了， 直睡到天黑，总算缓和了一些， 卫芳担心她，就躺在外间的小榻上休息，听见她起床的动静，也跟着起身，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清迩，你和母亲说，昨日你和你大姐一起进宫，怎么你今日才回来，还这么憔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迩走到桌前，又喝了一盏茶才慢慢开口，声音都在打颤， “贤妃娘娘留我在宫里抄写女则女戒，没给我喝水吃东西，也没让我睡觉，晚间还只给了一盏灯…” 卫芳简直不敢置信，“什么？她向来有贤名，怎么会用这种手段对你？ 二皇子呢，他就没有为你说一句话吗？” 百里清迩想起抄书的一幕幕，心有余悸，手都止不住的抖动， “是啊，贤妃娘娘贤德端庄，今日又是她的贴身宫女送我回来的，别人又怎么会信她苛责了我？ 昨日钟家的小姐也入宫了，贤妃让殿下陪她，还亲自送她出宫回了钟家， 他就是想帮也没有办法，贤妃折腾我，是故意瞒着殿下的， 或许他知道，可…” 卫芳满心的自责，“都是我和你父亲不好，肯定是因为你父亲被罢了官，贤妃才会这样刁难你，” 百里清迩一怔，心里也对父母怨怼起来，本来贤妃就不喜欢她，偏偏父亲母亲也是没用的， 若是父亲是嫡子该多好？ 或是他能争点气，官职更高一些，做事不要被抓到把柄，她何至于受这种屈辱？ “清迩，先别多想了，用了膳再好好歇歇吧，” 见百里清迩没有言语，卫芳只以为她是累坏了，让人给她上了膳食，看着她吃完才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清虞带着味锦先去了城东宅子看秦蕊母女，苏瑶最近长高了一截， 清虞已经提前请了锦绣阁的佟掌柜做了几身衣裳，一并带给了苏瑶， “哇，这些衣服好漂亮，谢谢姨姨…” 5岁的小孩子最喜欢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裳，抱着清虞说了好些话， “妹妹，你对我们母女这么照顾，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自己绣了个屏风，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东西，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秦蕊一边说一边引着清虞进了里屋，屏风上绣的是一株紫藤花树，树上的花朵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是花骨朵， 蓝紫色如同蝴蝶般的花朵，像瀑布一样在屏风上流淌，色泽浓郁鲜艳，花穗或垂落或伸展着，有疏有密，有高有低，藤蔓蜿蜒曲折，穿插于花朵之间… “多谢秦姐姐，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卉之一便是这紫藤花，姐姐绣得这样精美，一定花了很多功夫，有劳姐姐了，” 清虞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母亲坐在熙和院的紫藤花树下，拿一本书，给她讲故事… 秦蕊见清虞喜欢，也跟着欢喜， “妹妹喜欢就好，听说妹妹和余公子下个月便要成亲了，我也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手艺， 不如我就再绣一个屏风给妹妹如何？妹妹喜欢什么，我绣上去，” 清虞摇摇头拒绝，“姐姐不用这么麻烦，需要用到的东西，家里都会有人准备，姐姐的这扇屏风已经足够了，” 秦蕊却很坚持，“不行，若是妹妹不要，我和瑶瑶也不好一直住在这里，” 清虞见此，也就没有再拒绝， “那好吧，就依姐姐的，那就绣芍药吧，只是绣这屏风费神，姐姐不要太劳累，也不用太复杂，简单一些就好，” 清虞又和苏瑶玩了一会儿，才去了清风楼，今日还约了大皇子，他的药已经凑齐， 清风楼今日倒是没有上回那么拥挤，依旧是阿牛带她去了大皇子的包间， 何朝和司空珏也在，几人互相打了招呼， “百里小姐，你看一下这些药对不对，可还缺什么？” 大皇子缓缓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脸色也比上回所见还差了一些， 清虞走到圆桌边，将所有药材都仔细辨认了一番，包间内几人多少都有些紧张， “倒是没有问题，就是这药材的数量不够，需要继续找，不过这些也暂时够一段时间了，” 清虞辨认完，径直走到大皇子身边，取出手帕盖在了他的手腕上，手指轻搭在脉搏上片刻后收回，冷静的询问， “殿下这个月以来，没有按我给的食谱用吗？” 大皇子十分诧异，很认真的回答，“从你给食谱那天起，我就每日按照你的要求用膳，没有乱吃别的东西。” 清虞眉头微皱，“可你的身体在极速衰败，脉相上看，应该是吃了相克的食物，不算毒， 只是你身体虚弱，有些承受不了，吃了什么我拿不准，你回去以后，找个信得过的大夫好好查查吧，” 第171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何朝起身给大皇子倒了杯水，面带揶揄，语气却透着担忧， “不是，就殿下你这身体，还有人不放过你？你们皇室可真是乱呐，” 司空珏的神情略有些凝重， “清虞，那他的身体会如何？” “若是正常人，那些相克的食物只要停了，吃上几副药就没事了， 可他身体虚，就需要慢慢的养回来才行，边解毒边调养吧，我先配半个月的出来，殿下带回去熬成汤药，剩下的我制成药丸后再给你， 就你这身体，毒全部解完以后，也需要继续养好一段日子才行，” 清虞说完，就折回到桌边开始配药，味锦从旁边拿出一些干净的纸张垫好，清虞把药放上去以后，味锦就负责包起来， 两个配合着，很快就将一堆药材全部分好， 每一包的份量多少都有点出入，清虞还拿了毛笔将每一包都标注清楚，全部弄好才嘱咐道， “这些药拿回去以后，殿下可要让人看好了，若是被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就难办了，” 大皇子郑重点头，朝清虞行了一礼， “多谢百里小姐，这些药我一定妥善保管，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百里小姐不要嫌弃，” 大皇子边说，边将放在一旁的盒子双手奉上， “味锦，收下吧，” 清虞挑挑眉，接过了盒子，又递给了味锦，盒子不小，这大皇子倒是很大方， “是，小姐，”味锦面上都是喜滋滋的， 事情刚交代完，外面就传来何朝侍从焦急的声音， “世子，四公主来了，您快躲躲，” 何朝本想和他们八卦几句，一听这话，立马就要起身找躲藏的地方，一边还招呼侍从， “你快进来，你要是待在外面不得被她看见？” 于是何朝就带着侍从躲到了…桌子底下， 对于这种场面，屋内几人都已经很淡定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等了一会儿，外面都没有什么动静了，何朝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对着侍从的脑袋轻拍了一下， “你不是说四公主来了吗？人呢？” 侍从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小的真的看见四公主进了大堂了，兴许是没找着您就走了。” “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你们几位慢慢聊，” 清虞站起身，和几人打了招呼告辞，就带着味锦离开了包间。 司空珏语气柔和的点点头，“慢走，” 大皇子也客气道，“百里小姐慢走，” “王爷，您不送送？”何朝满脸揶揄之色。 司空珏嘴角微勾，漫不经心的道，“余一，去找四公主，告诉她何世子在这里。” “是，” 余一刚要开门，就被何朝堵住了门，满脸堆着笑， “别，千万别去，我错了，” 而清虞这边刚出了清风楼，迎面就对上了一身火红的司空昕，她手里还提着长鞭，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路人都恨不得退避三舍，虽在观望，却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那不长眼的鞭子抽到， 司空昕对着清虞怒目而视， “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虞觉得这个公主还真是莫名其妙，从容淡定的回道，“你觉得我来这里，能干什么？” “哼，本…”司空昕看了看周围，路人又退远了一些，她改了口， “我管你来干什么，今天可没人护着你，之前的羞辱，我要双倍还给你，” 司空昕没找到何朝，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总觉得他在外面养了什么野女人， 见到清虞，下意识的就想起之前清虞给她受的气，她向来高高在上惯了，见清虞落单，就准备把气都撒在清虞身上。 司空昕说完，就不管不顾的朝清虞挥出了鞭子， 鞭子在空中划出“嗖嗖”的声音，可预料中的清脆响并没有传来，而是如同宫内那次，再一次被清虞稳稳接住， 跟着响起清虞冷凝的声音，“下个月我就会和肃亲王大婚，成为名正言顺的肃亲王妃，是你的婶婶， 怎么？公主这番作为，是想挑衅清平侯府，还是挑衅肃亲王，抑或者，是在质疑你父皇的决定？” 司空昕沉默一瞬，她哪里有别的意思，她纯粹就是看清虞不顺眼而已， 一想到她日后就要管这个贱人叫小皇婶，压自己一头，心里的无名火就蹭蹭蹭的往外冒， 可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却还是嘴硬道， “你胡说，我针对的只有你一人，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你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清虞有理有据，“若是你觉得我胡说，不如我现在进宫，和你一起去请皇上评评理，看看皇室公主，是不是都如你这般做派？” “你说让我去我就要去？你还不是肃亲王妃，还没资格命令我，” 司空昕越发心虚，被气得咬牙切齿。 “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姑娘举止，应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周围都有人看着，还是多注意言行为好，” 清虞正要说话，侧边就走出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不正是参加殿试的其中一人吗？ 清虞只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司空昕没有见过他，有些不爽的反问道， “你是谁？” “在下齐珩，两位小姐有礼，” 齐珩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山间清澈的泉水，让人如沐春风。 看齐珩温文尔雅，司空昕不自觉的软和了几分语气， “你就是今年的探花郎？” 齐珩微微一笑，“齐某不才，正是在下，没想到这位小姐竟然知道？在下深感荣幸。” “既然是齐探花为你说话，今日就算了，”司空昕说完，收了鞭子转头就走了， 齐珩这才对着清虞行了一礼，“那位小姐已经走了，百里小姐尽可放心的上马车了。” “你认识我？” 清虞面带客气，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审视，这位齐探花出现的未免有些巧了， 齐珩又是一笑，“自然认识，今日与百里小姐，算是第三次见面，” 清虞目露疑惑，“三次？” 齐珩不急不缓地说道， “是，第一次也是在清风楼，那时我刚入京，来这里和众学子探讨学问，第二次就是前两日，今日是第三次，” 第172章 祖母的嫁妆 “原来如此，齐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中了探花，恭喜了，” 清虞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语气却透着几分疏离。 “多谢百里小姐，”齐珩藏在袖中的手又紧了紧。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味锦最会察言观色，及时出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清虞朝齐珩点点头，便带着味锦上了马车， 齐珩目送清虞的马车走远，才回了对面酒楼， “方才我刚到这里，就见齐公子跑了出去，还以为齐公子出去做什么？ 原来是英雄救美，只是不知齐公子对谁有意？若是百里小姐，那就没有办法了，她马上就是我的小皇婶了。” 三皇子司空羽亲自给齐珩倒了一杯酒，语气颇有些调侃，做了个手势请他坐下， 他今日约了齐珩，方才的一幕，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多谢殿下，殿下说笑了，在下只是好意相帮一下，百里小姐我倒是认识，京城有名的人物， 只是另一位能和百里小姐起冲突，想来身份也不简单吧？” 齐珩和三皇子面对面坐下，问出心中疑问。 司空羽举起酒杯和齐珩相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后才说道， “她是我四皇妹，如今宫里活着的公主，只有四皇妹和七皇妹两个， 四皇妹从小就受宠，众星捧月般的长大，难免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样子， 百里大小姐的性情呢，不是会服软的，可能四皇妹就和她起了些矛盾，齐公子日后见了我四皇妹，离远些就是了，” 齐珩点点头，语气有些诧异， “是吗？听闻贤妃娘娘贤良淑德，二皇子的性情也很温和，没想到，四公主居然会是如此任性？” 三皇子摇摇头，再次举起酒杯，“齐公子，传言可不能尽信，还得实际接触后才能了解， 今日是特意祝贺你得中探花，不提别的了，来！咱们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两人再次举杯… 清风楼门口的事，余一目睹了全程，司空珏几人很快知晓， “看来三皇子已经把齐珩收入麾下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真心效忠？” 何朝被司空珏拉着下棋，大皇子坐在旁边看着，何朝趁司空珏喝茶的功夫，小声跟他们嘀咕起来。 大皇子轻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朝司空珏问道， “小皇叔，这个齐珩的才学确实不俗，状元和榜眼虽然也优秀，可年纪稍微大了一些， 倒是他，如此年纪就做了探花郎，日后的前途不会低的，你就不打算拉拢一下？” “本王看他不顺眼，不想拉拢，” 司空珏举起一颗棋子，看清楚何朝的路数后，往棋盘上落下， “到你了，” 何朝嘴角一抽，拿起一颗棋子，“你这是什么理由？” 司空珏突然眉头一皱，朝余一吩咐， “余一，让余七再去查查这个齐珩，” 余一立马领命，“是，主子！” 清虞回府后，先去了静安居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正好把她的嫁妆整理清楚，见到清虞，忙招手让她过去， “虞儿来了，快来祖母这里，” “祖母这是在做什么？” 清虞走到老夫人旁边坐下，有些疑惑， “这些都是祖母的嫁妆吧？” 老夫人慈爱地摸摸清虞的双手，指着面前的一堆房契地契，还有各类单子说道， “我的虞儿就要出嫁了，祖母自然该把嫁妆给你备好，这些都是一些地段好的铺子，衣食住行的都有， 这几个是京郊的庄子，这个庄子里还有口温泉，这些是宅子，这些呢都是一些首饰，布匹…… 全都在这里了，祖母打算给你7成， 剩下3成呢，就留着给府里的其他少爷小姐嫁娶的时候添置一些， 本来祖母是想全部给你的，可府里也有几个孩子还是不错的，他们将来说不准能和你互相扶持一二。” 清虞心下感动，温声拒绝， “祖母，我不要你的嫁妆，这些都是太公给你的，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 我和肃亲王是皇上赐婚，礼部会准备聘礼，宫中也会有赏赐，我自己也有母亲留的嫁妆， 还有我回府以后，也收到了各处不少的好东西， 我现在那些东西，这辈子都花不完了，” “你祖母我还能活多少年，我只盼着你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肃亲王我不是很了解， 可你说他人不错，那想来一定是不错的， 可你想想你母亲，她嫁给你父亲的时候不也是图他这个人？ 结果还不是那样，人心易变，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一辈子待你好？ 你手里有钱财，又有人帮衬，就不怕他会委屈了你，祖母知道你心里有主张，可…你就听祖母的，这些你都拿着，你拿着祖母才能安心， 另外这些也不用你怎么操心，那些管事都是我用了一辈子的老人了， 等他们老了做不动了，他们的子孙自会接替上， 不过呢你有空还是去转转，或是让你身边那几个丫头去，万一有个背主的，你就直接处置了就是，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老夫人边说边把那些好的都挑了出来给清虞， 见老夫人坚持，清虞也不好再拒绝， “那祖母，少给我一些吧？” 老夫人十分坚持，“那怎么行？何姨娘的孩子还没出生，等出生长大，我说不定都早入土了， 若他将来是个好的，虞儿你肯定也不会不管， 至于你父亲的另外两个，我不打算给， 二房的景泗和景潞是男丁，日后就算分家，侯府也会妥善安排， 三房的呢，你三叔挣的厉害，也不差我这点东西，所以我就少留些给他们， 再说你是嫁进王府，嫁妆要是少了，会被外人看不起的，” “那好吧，就听祖母的，”清虞实在拗不过，只能接受了祖母的一片心意。 她又陪着老夫人用了晚膳，才带着味锦回了熙和院， 而皇宫内，司空昕直接跑去了太和殿，跪在皇帝面前，请求皇帝赐婚她和齐珩， “父皇，之前我求您把我嫁给何朝，您不同意，那我现在想招齐珩做驸马，还望您允准。” 第173章 驸马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本就烦躁，闻言放下朱笔，双眉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说什么？” “儿臣要齐珩做我的驸马！”司空昕再一次坚定的回答道。 皇帝司空焱看向她的目光透着怀疑和审视，“你和齐珩认识？” 司空昕摇摇头，“那倒不认识，儿臣今日在宫外偶遇了一面而已，说了几句话，儿臣觉得他长的不错，文采也不错，配得上儿臣， 做驸马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自问也长得貌美， 只要父皇点头答应，他一定会高高兴兴的应下，” 哼！等父皇给她和齐珩赐了婚，看何朝急不急？ 她不信何朝真对她没什么感觉，她要何朝跪着求她回头， 皇帝瞬间生怒，“胡闹！昕儿，你堂堂皇室公主，金枝玉叶，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看来是贤妃平日惯坏了你，才让你这么骄纵，” 司空昕一慌，就要撒娇辩解，“父皇，儿臣？” 皇帝却不想听她的辩解，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朝殿外吩咐， “来人，把公主带回去交给贤妃，让她好好管教，看看她都把公主教成了什么样子？她要是不会教，就换一个能教的。” 很快就进来两个宫人，司空昕这才意识到父皇是真的动怒了，连连认错， “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还请父皇明示，儿臣一定改，” 皇帝目露失望，微眯着眼睛，“你若是不知，就去问你母妃。” 说完不再管她，转而看起奏折，她也很快被带了出去。 等司空昕被带走，言公公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试探着开口安慰， “皇上息怒，公主还小，说来也是齐探花相貌太好，才会俘获了公主的芳心，” “哼，她是什么心思，朕还能不清楚？ 倒是齐珩？言顺，你不觉得他长得很眼熟吗？” 皇帝放下奏折，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茶香，又不悦的放下， 言公公思索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 “奴才…奴才觉得，齐探花的眉眼，倒是有些许像年轻时的皇后娘娘，老奴就是胡乱说的，皇上您别见怪，” 听闻此话，皇帝的眼神柔和了两分， “你说的不错，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若是朕和静殊的孩子还在，会更像她和朕， 你派人去查一查他，尤其他的父母，” 言公公赶忙应下，“是，奴才这就去！” 司空昕被带回毓秀宫时，徐淑妃正好带着几个宫妃在和贤妃商量着给清虞的添妆，她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落了下乘， 没想到却听到皇帝对司空昕的斥责，别提心情多美了， “姐姐，你瞧瞧你平日都在忙着后宫事务，都没时间教导四公主，这怎么行？ 不像本宫，膝下只有三皇子，又这么懂事，不如我替姐姐多分担一些宫务，姐姐也好多一些时间教导公主，免得四公主日后谈婚论嫁时，惹人笑话， 众位姐妹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淑妃抬起一双保养得宜的芊芊玉手，轻轻抚摸着头上的赤金芍药步摇，嘴角含笑，看向贤妃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赤裸裸的挑衅， 徐淑妃党的妃嫔连连应和，贤妃党的嫔妃则毫不客气的回怼，一时间唇枪舌剑，闹哄哄的，剩下几个没有站队的全程吃瓜， 贤妃一开始还忍得住，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一贯的贤良端庄，吵到后面只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嗡的响，烦不胜烦， “行了，淑妃妹妹的一番心意，本宫心领了，只是这宫权是皇上给的，妹妹若是想多分担，可以自己去找皇上说，本宫还有事，就不留各位妹妹了，” 众人这才停止了吵闹，徐淑妃也不在意，扶着玉钏的手站起了身，讥笑一声，带着自己站队的人扬长而去，剩下的人也纷纷告辞离开。 待人走完，贤妃阴沉着脸去了司空昕的寝室， “母妃？” 司空昕本来还趾高气扬的训斥着给她按摩的宫女，一见贤妃的脸色，声音弱弱的喊了一声， 贤妃走到一旁的坐榻上坐下，宫女贴心的给她理了理裙摆，奉了清茶后带着所有宫人恭敬退下， 贤妃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司空昕，“你可知错？” 司空昕撅着嘴，面带委屈，“儿臣不知犯了何错，竟让母妃和父皇都如此生气？” 贤妃猛的将茶盏摔在了地上，怒喝道，“糊涂！你前脚还在追着何家世子，后脚又要招探花郎做驸马，还在宫外和百里清虞起了争执， 你真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这个蠢货，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想过你皇兄？” “母妃，儿臣只是想让何朝着急…”司空昕更加委屈。 贤妃越发生气，面露狰狞， “何朝不可能娶你，本宫也不同意，你父皇更不会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求你成为你皇兄的助力，只要你不给他添麻烦， 本宫已经为你看好了驸马人选，等你皇兄大婚后，就请皇上给你们赐婚，在那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你的宫里，” 司空昕哪能同意，直接起身恳求，“不要，母妃，除了何朝，我谁也不要！” “啪！”贤妃直接甩了司空昕一巴掌，清脆又响亮， “你是本宫生的，除了听从本宫的话，你别无选择！” “来人，把公主看好了，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把她放出去，一律宫规处置！”贤妃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徒留被打懵的司空昕伫立在原地，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 过了几日，清虞带着几个丫头一起去了京郊夏婆婆在的庄子，留柱子守着院子。 巧梳摆弄着一个匣子，里面是她给夏婆婆做的衣裳鞋袜，“小姐，夏婆婆见到我们，她一定很开心，” “那肯定了，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夏婆婆一家分的，” 夏婆婆最喜欢吃味锦做的绿豆糕，她带了三食盒，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在一边聊着天， 慧心陪着小姐下棋，越下越挫败，“奴婢还是更适合算账，每一次都下不过小姐，” 语默坐在车门处，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就怕上回的事再发生一回。 （对不起了各位看官们，小编感冒了，前后左右的邻居都着了，集体上吐下泻好几天，每天挂针，所以更新延迟了，） 第174章 郭家庄子 也就两个时辰左右，马车就驶到了京郊庄子，夏婆婆带着一家老小，早早的就等在庄子门口， 马车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前，声音都是激动， “小姐！” “夏婆婆！”几个丫头先后从马车上下来，高兴的围着夏婆婆叫喊。 “夏婆婆！” 清虞最后下车，看夏婆婆身体还算硬朗，浅笑嫣然。 夏婆婆快速看了几个丫头一眼，就要给清虞行礼，清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婆婆这是做什么？哪有您一个长辈给我行礼的道理？婆婆这几年可还好？” 夏婆婆站直了身体，一双眼睛微微泛红，“老奴挺好的，小姐长高了，也更加漂亮了，” “夏婆婆，那我们几个呢？” “你们几个皮丫头也是一样，” 恰在此时，夏婆婆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打断了话头，“娘，快请小姐进去歇息了再说吧，” “哦！对，小姐，这就是老奴的儿子郑达，蒙老夫人信任，他这些年一直守着这个温泉庄子，” 夏婆婆缓了缓神色，指着面前几个人给清虞介绍， “这是老奴的孙子郑福，旁边的田庄是他看着，今年成亲了，这就是他的媳妇晓燕，后面这些都是庄子里的下人，” 夏婆婆话落，一群人都齐齐跪下行礼，“小人\/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清虞语气柔和，“各位请起！” 一群人谢恩后，夏婆婆领着清虞走在最前面进了庄子， 庄内，夏婆婆的儿媳妇崔氏已经张罗好了一大桌的饭食， 见到清虞，立马将清虞恭敬的迎到了主位上，一群人先热热闹闹的用了膳食，清虞让几个丫头将带来的东西给夏婆婆的家人分了， 清虞则和夏婆婆的儿子郑达说起正事， “郑叔，周围的这些庄子都是谁家的你知道吗？” 这几日府里已经在清点她要嫁进王府带的嫁妆，正好昨晚收到司空珏的信，查到伍仁离开吏部侍郎家后，最近在这片庄子出现过， 她便起了心思，借着来视察庄子的名义探查一下，这样也不会引人怀疑。 郑达不做迟疑，立马恭敬回道， “回小姐，小的从小就在这个庄子上做事，自然是知道的，这一片地段好，几乎都是京中权贵的，少部分是富商的，” “那劳烦郑叔给我简单标注一下，” 清虞说完，给他递过去一个京郊的图纸， 郑达也不磨蹭，接过去很快就标注了出来，又恭敬的递回给清虞， 清虞认真看了一下，眉头微皱，没想到隔壁竟然是吏部侍郎郭直的？可他寒门出身，以他的俸禄，怕是不容易买的起吧？ 清虞心下疑虑，便朝郑达问道，“郑叔，这个庄子，平日来的多的人都是谁？” 郑达朝图纸上看了一眼就直接说道， “回小姐，就是这位郭大人常来，” 清虞追问，“他家中女眷来过吗？” 郑达摇摇头，“没有，就他常来，我们两家庄子挨着，他每次来都要路过我们这边，时间长了，小的也就记住了，” 清虞越发怀疑，“他这段时间来的频繁吗？ 或者，他的庄子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郑达抬手抓了抓脑袋，思索片刻，“哦，对了，就上个月有一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小的隐约听见他家庄子里的狗叫声， 不过这庄子上养狗的很多，小的当时没有多想，可似乎那晚过后，他家庄子里就是白日也再没有狗叫声了，” 清虞现在十分怀疑，伍仁多半是藏匿在郭直的庄子里了，那这个庄子又是怎么到郭直手里的？ “那郑叔，旁边庄子一开始是谁的你知道吗？” 郑叔又摇摇头，“那个庄子之前一直空着，小人还真不知道是谁的，只知道守庄子的是个哑巴老仆，小人和他也不熟， 大约五六年前开始，那个哑巴老仆就不见了，后面就是郭大人，” “好，我知道了，多谢郑叔，这个庄子郑叔打理的很好，如今祖母将庄子给了我，郑叔也不用做什么改动，田庄也是一样，一切照旧就行，日后若有事就直接找我，” 清虞听完，心里已经有数，今天来一趟，算是不虚此行。 想了想，唤来语默低声耳语了几句，语默听完，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清虞也带着另外三个丫头和夏婆婆围着庄子转了一圈，又在庄子里采摘了些水果和蔬菜，等语默回来，几人才坐上马车，在夏婆婆一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缓缓离开。 “小姐，郭家的庄子大门开了，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出来朝我们这边看，” 等出去一段距离，语默轻轻挑动车帘子，露出一点缝隙朝外看去，随即又快速放下， 马车正在行驶，车厢本就有些晃动，语默动作又轻，就算车外有人也不会注意到。 清虞神色平静，双眸波澜不惊，“你方才去查探，发现什么了吗？” 语默语气认真，“郭家庄子里那些下人虽然穿着都是干粗活的，可他们步履矫健，多是青壮年，一看就是练家子， 每间屋子前面都有专人站岗，没看到老人和妇人孩子的身影…奴婢还闻到一些刺鼻的气味，总之不太对劲，” 清虞了然的点点头，“语默，晚点你去肃亲王府跑一趟，不要让人发现，把这里的事如实告诉他，他自会安排，” “是，小姐。” 百里清珊自从经历刺杀和史氏被休，就整日浑浑噩噩，萎靡不振， 趁府中都在张罗清虞的婚事，没人注意她，就偷溜了出去，直奔晋阳侯府， 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就她这身份，皇室无论如何是没资格进去了， 别说皇室，就是普通人家，她再是侯府小姐，可生母有那样的身份，怕也是嫌弃她的， 她现在就想赌一把，看看何暮还愿不愿意接纳她？ 只要何暮还愿意娶她，她一定老老实实的跟何暮好好过日子，再也不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她一路到了何家大门口，却不知道该怎么敲开那扇门，她该以什么名义？又有什么资格呢？ 第175章 审问 百里清珊朝周围仔细看了看，也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想了想就躲在了何家大门前的石狮子背后，想看看何暮会不会从里面出来？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倒是看到何世子出了府门，可她不敢上前，府门很快关上，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腿脚都有些麻了，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何府门前，何暮的母亲郭氏很快出来，笑呵呵地将来人客气的迎了进去， 百里清珊知道那人，她是郭氏娘家的堂妹，她听何暮提起过，他那位堂姨母家是有一个女儿的， 四公主见不得何世子身边有任何女子，难不成郭氏是想让何暮娶那位堂亲表妹吗？ 是了，中秋节宴会上，她当众拒绝何暮，让他下不来台，她自己也没了脸面，让人看了笑话啦， 这段日子以来，何暮也再没有找过她…百里清珊越想，心里越慌，若是何暮都不要她了，她这辈子就完了… 百里清珊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走出一段，一个小丫鬟终于找到了她，顶着一脸的汗焦急询问， “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出府了？你要是出了事，奴婢怎么担待得起？” “没什么？我…我就是想出来逛逛，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百里清珊不敢说实话，随意敷衍了一句就闷着头朝前快步走了， 小丫鬟摸了一把汗，也赶紧跟上， 老夫人将红湘院和她院里的丫鬟全都换了个遍，如今的丫鬟都是新买进府的， 要是丫鬟知道她出来是为了见何暮，老夫人肯定也会知道，老夫人这么讨厌她，那她就没有机会再出来了。 清虞几人下了马车，小厮将马车牵去了棚，正要进府，就碰到了回府的百里清珊， “大姐，” 百里清珊先打了招呼，眼神有些复杂，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说恨也是恨的， 要不是她，她还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小姐，她娘也还是侯府主母，她甚至下意识的忽略了她娘的恶行，认定清虞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同时她也是真的很怕这个姐姐，虽然往日她骄纵，也会经常责罚下人，但都是动嘴，没有亲自动手， 可这个姐姐，却是会武功的，杀人溅了一脸血都不带眨眼的， 清虞神色淡淡，微微点了个头就回了熙和院，史氏的女儿，哪怕没有做过恶，却也是因为史氏才过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她不报复已经很仁慈了， 巧梳小声嘟囔，“小姐，那个三小姐应该是趁人不注意跑出去的吧？她没准是去做什么坏事呢？” “看她沮丧的样子，不是去了皇子府就是去了何家，回头她再出府，你们去一个跟着。” 清虞吩咐完，去了里间更衣， “是，小姐，” 司空珏的动作很快，没两日就传了消息给清虞，说已经将郭直庄子里的人都抓了， 清虞趁夜又去了一趟肃亲王府，虽然是晚上，可这王府明显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整个焕然一新， 带路的余二见清虞愣了一下，立马屁颠颠的替自家主子说起好话， “王妃，自从您和王爷的婚事定下，王爷就已经吩咐收拾着王府了，就为了让您住进来以后舒适一些， 整个府里能换的都按照您的喜好换了一遍，王爷从小打到大，可没有对谁这么上心过呢，” 清虞微怔，但很快恢复正常，语气添了几分不自然， “多谢你们这么费心了，” 余二忙不迭的继续狗腿着表忠心， “王妃客气什么，这王府马上就是您的家了，属下等都是您的侍从，绝对唯您马首是瞻，整个王府都得听您的，” 跟在清虞身后的语默听的嘴角直抽抽，这人要不要这么谄媚？ 一路上几乎都是余二不停的说着司空珏的各种好话，清虞和语默听着，偶尔搭上两句。 很快就到了后院，还是之前单阿木待过的那个，整个院子都被暗卫围得严严实实， “清虞，你来了，过来坐！” 司空珏依旧是坐在院内的桌边，看见清虞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亮。 “王爷抓了多少人？” 等清虞走到他旁边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温水才接着说道， “根据单阿木提供的消息，抓到的活口里有5人是对的上的，还有几人当场死了，跑了几个，” 清虞朝屋内看了一眼开口问，“伍仁又跑了？” 司空珏点点头，语气平静， “跑了，不过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清虞面带好奇，“你们就在房间里审问？审得如何了？” 司空珏嘴角微勾，“不是，这个院子里有一个暗室，从这个房间进出，院子偏僻，不会有人怀疑，” 清虞微微讶异，“王爷连这个都放心告诉我？” 司空珏毫不犹豫，眼神坚定，有细碎的光一闪而过，“我相信你！” 清虞自然没有错过，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余七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双手恭敬地奉上一张供词，“王妃，王爷，这是几个活口的供词，” 司空珏不耐的瞅了一眼纸张，上面沾满了血迹，颇为嫌弃的皱皱眉，“你直接说，” 余七立马收回纸张回答，“是，几个活口里，有两个应该是死士，死活都撬不开嘴， 另外几个倒是承受不住把知道的都说了，自从单阿木供出的老巢被端，他们便换到了郭直城西的一个空宅子里， 上个月不知道为何，伍仁又将他们带到了现在这个庄子上， 这几人同单阿木一样，关于伍仁的事，知道的不多，倒是知道一些朝中有问题的官员名字， 还有这些年他们做过的事，也都招了，都是一些杀人的买卖，还搜集了许多官员的把柄，以此换取了大量银钱…” 等余七细细说完，清虞蹙着眉问，“这些年他们通过各种不法买卖搜罗的银钱，找到多少？” 余七摇摇头，“属下惭愧，属下带人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连死掉那几个都搜了身，总共也就搜到不足五百两银子，” 司空珏自然也听出了不对劲，神色凝重，“那就是都在伍仁背后那人手里了，这些年下来，怎么都超出了百万两之多…” （各位看官，实在抱歉，病毒有点凶，身体抗不住，所以更新的有点少，） 第176章 假死 清虞思索片刻后站起了身， “那两个死士，我去会会。” “我陪你一起去，” 司空珏没有阻拦，也站起了身，带清虞进了暗室， 刚进到暗室内，一股血腥混和着铁锈的刺鼻气味就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清虞却面色不改， 暗室内空间很大，墙上是一排排的灯火，挂着各种形状的刑具，皮鞭、烙铁、夹棍，每一件都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被抓的几人全都绑在十字架上，每人身上的伤口不一，狼狈不堪，有两个已经晕死过去， 司空珏将清虞带到那两个死士面前，明明已经被严刑拷打得浑身是伤，双眸中却仍然透着坚定和不屈，甚至还带着几分轻蔑， 见到来人，其中一个死士颤抖着嘴唇微微张口， “我们已经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别白费力气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另一个也跟着开口，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给个痛快吧！再怎么审，我们也不知道。” 清虞突然上前，紧紧盯着两个死士的眼睛，发现两人的瞳孔在烛光下，就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随即对着语默吩咐， “语默，给我银针，” “是，”语默快速递过去一根细长的银针，只见寒光一闪，就扎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清虞取出后认真查看了一番，轻笑一声，对着两人直截了当地淡淡出声， “看来，你们的主子并不信任你们，为了控制你们，居然给你们下了锁魂毒？ 我猜，你们每次出任务前，你们的主子就会给你们吃下毒药，等你们任务结束回去，又给你们吃下解药，周而复始，这药你们主子应该也有说辞吧， 若是没有解药，不出三天，你们必死无疑， 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解，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提供我想要的消息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说话的死士依旧死鸭子嘴硬，丝毫不松口， “你是什么人？” 另一个却短暂的愣了愣神，眼中闪过惊鄂之色，他们每次任务前，确实都会领取一粒药服下， 死士从被训练那天开始，就被灌输了对主人绝对忠诚的思想，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可面前这人居然说他们一直以来都被毒药控制，他们效忠的那个人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们，他们只是被毒药操控的工具？ 他不敢相信伍仁会如此对他？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清虞不疾不徐的回答。 那人表情有了些松动，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自己感受，以你丹田为中心，周围三寸已经隐隐有针扎般的痛感了吧？” 清虞说完，没再理会他，对着司空珏示意了一下，就带着语默出了暗室，接下来的事用不到她， 那人见清虞走了，脸上浮现了几分焦急，想要张嘴。 “余七，好好问，” 司空珏交代完，也随着出了暗室。 清虞刚回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司空珏也走了出来，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容， “清虞觉得那个死士会说实话？” “他有求生欲，内心已经动摇，会不会说出有用的，等等就知道了，” 清虞端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水，又开口问道， “王爷打算把这事告诉皇上吗？郭直只是一个吏部侍郎，就敢做这样的事，他背后的人身份不会低，” 司空珏摇摇头，神情凝重，手指轻轻敲击上桌面， “暂时不告诉，我先派人监视，若是告诉皇上，只怕免不了要打草惊蛇， 现下又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郭直和伍仁之间到底有什么目的，伍仁一个本该死了十多年的人，也会牵扯出更多的事， 还有苏老太傅…更何况我向来是个散漫的，这种事别人没有发现，我却发现了，也免不了被猜忌，” 清虞语气调侃，“王爷倒是直接，人人都说王爷受宠，胜过皇上的皇子公主，没想到王爷也怕被猜忌？” 司空珏失笑一声，“大皇子一副病弱的身体，都有人惦记，更何况我，”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余七才从暗室出来，语气带着几分沉重， “王爷，那人招了，他不是死士，他是跟伍仁一起上过战场的手下，跟他的时间最长，所以伍仁的事他都知道， 也正是因为跟了他这么多年，伍仁居然用毒药控制他，把他当作弃子，他才愿意招， 他说当年伍仁是假死逃脱，刻意蒙蔽了朝廷， 伍仁背后一直有一个神秘人，只可惜那人到底是谁，他也没有亲眼见过， 不过…” 余七说着，看了看清虞和司空珏的脸色，才又继续开口， “王妃大舅舅的死和小舅舅的腿毒，跟伍仁有关，而且靖安亲王的死，也不简单，那人就交代了这些，” 余七说完后，院中安静了片刻， 清虞双手紧握成拳，死死捏紧，眼眸冰冷，所以，舅舅当年是着了伍仁的暗算，目的就是要除掉华阳侯府？ 华阳侯府世代军功，当年那场战事，若是大舅舅和小舅舅都凯旋而归，对谁是最不利的？ 两个舅舅又得罪过谁，那人竟然不惜买通伍仁，伍仁当时是靖安亲王的属下，他们当时一同上的战场，若是为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靖安亲王也出事了， 司空珏同样冷若冰霜，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变得泛白，清虞能联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联想到了， 清虞见司空珏一直沉默不语，缓了缓情绪冷静道， “王爷，那便让人先从郭直查起，苏老太傅一家五年前出事，他又是五年前得了一个庄子，他还得过老太傅指点，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和老太傅一家的事没有关系。 伍仁又和十多年前我舅舅跟靖安亲王的事有关，如今看来，也和郭直脱不开关系， 从他这里入手查起，总能查到他背后的人，” “余七，照清虞说的办，不得让人发现任何不对。” 司空珏敛了神色，对着余七吩咐， 心下却带了几分苦涩，他竟有些不敢往深处想，清虞的舅舅被伍仁暗算，那大皇兄呢？ 第177章 往日是我无礼 当时父皇还在世，拖着病体强撑着处理朝政，就等着大皇兄凯旋， 司空珏了解大皇兄，他对皇位并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想凯旋后用军功向父皇求一个恩典，可惜他没能如愿， 如果大皇兄的死有问题，那最有可能下手的，除了皇室中人，还会有谁? 是父皇的几个兄弟，还是…父皇的儿子？那和皇上有没有关系，自从皇上登基，对他多有纵容，这里面又有多少真心…？ “王爷，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实证…” 见司空珏情绪不是很好，清虞轻声安慰。 司空珏点点头，神色稍缓，“我明白！” 清虞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语默告辞离开。 第二日，清虞去了华阳侯府看望外祖母，顺便看看小舅舅的腿恢复得怎么样， 清虞前脚出了府门， 百里清珊后脚又去了晋阳侯府守何暮，这回等了一个多时辰，还真看见何暮带着小厮出了府， 百里清珊一喜，见没人注意，才小跑着上前去拦人， “何二公子！”百里清珊跑到何暮跟前突然出声，一改往日的骄傲，语气听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何暮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踩到了小厮，小厮忍着脚趾的疼痛扶稳他，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百里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暮十分惊讶，之前宴会上她说的那些话还有她嫌弃厌恶的眼神，伤透了他的心，尽管他内心不愿意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 他在府中消沉了一个多月，人也慢慢清醒了些，已经清楚自己对于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他母亲郭氏见他已经想清楚，最近已经在给他相看着门当户对的亲事， 今日他出府，是打算去书斋一趟，没想到百里清珊居然会来找他？ 终究是真心喜欢过的人，见她如此，也不自觉地软和了态度。 “我，我有话想对你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百里清珊的心里有些酸涩，之前何暮每一次见了她，都会十分高兴，他会主动关心她，可如今他好像不一样了，她只能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哦，方便的，百里三小姐，我们去前面的茶楼里说吧，请！” 何暮心下复杂，稍作思索后，便点头同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二公子，请！” 百里清珊见他同意，本来应该开心的，可心里却莫名的失落，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两人到了一个包间坐下，小二上了茶水点心退下，小厮也守在了门口， 何暮这才朝她询问，“三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他想问问她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清平侯府的事，满京皆知，他自然也听说了，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我想问问，二公子之前说要求娶我的话，可还当真？” 百里清珊低着头说完，抬头时晶莹的泪珠正好从脸颊上滚落， 何暮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添了几分心疼，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汗巾递了过去，等她接过去擦了泪，才开口问道， “你…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娶我，愿意上门求亲，我爹一定会同意，我也愿意，” 百里清珊手里攥着何暮给的汗巾，眼睛紧紧盯着他等答复。 何暮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自顾自反问道， “三小姐一开始也说愿意嫁给我，让我在祖母过寿时向你提亲，可当时却闹了误会，之后我又找了你，你就以各种借口搪塞我， 中秋宴会上，我们的事被四公主当众说出，皇上说为我们赐婚，是三小姐你亲口说的不愿意嫁我， 如今三小姐找上我，又说愿意，又是为何？” 百里清珊急忙辩解，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当时…我当时是听了我娘的话，才会以为你不好的，” “所以，那些话，是你娘让你说的，不是你的真实意思？”何暮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 “是，是我娘的意思，” 百里清珊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眸低垂，哪怕不让选何暮是她娘的意思，可终究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她心里对娘是愧疚的， 但她现在除了顺着何暮的话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只是你娘的意思，如今她受了罚，再也不能左右你，我这就回去和我父亲母亲说，”何暮嘴角带起笑意， 百里清珊一听这话，也是心生喜悦，又开始变回几分以往在何暮面前的样子， “自从我大姐回府，就处处和我不对付，还给我娘气受，我大姐被赐婚给了肃亲王，她以后就是王妃了， 我娘担心她会一直欺负我，就希望我嫁得更好，我才会那样对你…” 何暮嘴角一僵，忽然自嘲一笑，打断了她的话，站起身对着她行了一礼， “三小姐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了，往日是我无礼，我在这里向百里三小姐道歉，今日我们也权当没见过，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百里清珊一慌，急忙伸出双手，想要拉住他。 “没什么，百里三小姐，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之间私自决定本就不合礼数，过往种种，都是我的不是，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何暮后退了几步，郑重行了一礼，轻叹一声，径直离开了包间。 百里清珊心下微沉，她真的失去何暮了，她想起当初两人相遇，两人看上了同一把扇子，那扇子她是打算买给百里正弘的， 何暮见她是个女子，脸红着让给了她，她觉得有趣，说了些挑逗的话，请他吃了糕点…之后出门，又遇到两回， 一来二去，何暮才喜欢上了她，她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何暮送给她的每一件礼物… 百里清珊想着想着，失声大哭，若是何暮都不愿意娶她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这时一道好听的声音传入百里清珊耳中， “百里三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 第178章 交易 “是你，你什么意思？” 百里清珊狼狈地擦擦眼泪，看向来人，正是徐浅梦， “我不是说了吗？想和你做个交易，” 徐浅梦浅笑嫣然，施施然的在她旁边坐下，婢女灵秀上前一步，将一个盒子放在百里清珊面前，退到徐浅梦身后站好。 百里清珊戒备地看向她，“如今我只是京中贵女的笑话而已，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交易可谈？” 徐浅梦凑近了她，语气带着几分蛊惑， “百里三小姐，我其实挺为你不值的，明明同是清平侯的亲生女儿， 可你的大姐马上就是肃亲王妃，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高高在上。 而你却从嫡女变成了庶女， 若不是你大姐从中作梗，你很快就是二皇子侧妃，哪怕跟何家二公子有过感情，换成了你二叔家的女儿， 可你身份摆在这里，也能嫁个高门大户， 但你母亲的事闹得满京皆知，如今连何二公子都厌弃了你，百里家四个小姐，就你最不堪，你想想，你真的甘心吗？” 百里清珊心神一震，眼中慢慢划过几分怨毒，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徐浅梦看在眼里，嘴角轻轻勾起满意的弧度， “我这盒子里有个好东西，想请三小姐帮个忙，既是交易，我也帮你做一件事，如何？” “这是什么东西？” 徐浅梦附身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百里清珊听后大惊失色，想要拒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大姐，但她很厉害，你算计不到她，别白费力气了，我也不会帮你，” 百里清珊说完，就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走到包间门口，却又慢慢停下了脚步， 徐浅梦也不急，就那样静静坐着等她的决定，嘴角噙着浅笑，怎么看都是个招人喜欢的大家闺秀， 她慢悠悠拿起一块茶点品尝后，还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百里清珊经过一阵纠结，终于还是坐回了桌边… 另一边，清虞已经看过小舅舅的腿，小舅舅的腿恢复得不错，已经能站起来走几步， 连带着夏侯逸尘，三人在书房里谈事情，清虞并没有隐瞒，将和司空珏一起查到的事情一一告知，想要更快查出幕后真凶，靠她一个人不行，更何况小舅舅是受害者，他有那个权利知道一切。 夏侯渊父子俩听完，久久不能平静， 清虞等他们消化完消息，才缓缓出声询问， “舅舅，这些就是最近查到的消息，夏侯家当年可得罪过什么人？” 夏侯渊沉思片刻后，语气凝重地开口， “夏侯家世代都是带兵打仗，在京中向来与人为善，从不曾主动招惹别人， 若说得罪，也就是这手中的兵权会得罪人了，能买通靖安亲王身边得力的属下对我和大哥下手的，没多少人， 这些日子，我派出去的人原本是要追查当年的事，不想却歪打正着查到了一些意外的消息，” 夏侯逸尘好奇的问道，“父亲，是什么消息？” 夏侯渊眉头紧锁，神情严肃，脸上带着些许愤怒， “八皇子的外祖父容砚，因为贪污受贿，还克扣了送往边军的军饷被判斩首， 此案当时是徐淑妃的兄长带头弹劾，而后皇上命刑部主审，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可我的人却查出当年一案另有隐情，容家多半是冤枉的， 倒是徐家私下里投其所好，替三皇子笼络了不少官员，笼络所需的花费从哪里来，自然不言而喻，” 清虞听后点点头，“怪不得八皇子在宫中过得艰难，皇后娘娘常年不出宫，管理六宫的贤妃和淑妃又刻意刁难，皇上更不在意他的死活，任由宫人欺辱他，” “表妹认识八皇子？” 清虞语气平静，“不是很熟，只见过一回，碰见一个太监欺负他，” 夏侯渊颇为唏嘘，“说起来，靖安亲王在时，容砚就对他多有推崇，政见上两人也常常能说到一起，当时他出事后，我还不相信他会私吞军饷， 仔细一想，这些事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得好好查查了， 清虞，你和王爷可有什么计划？” 清虞微微皱眉，语气认真，“郭直那里王爷已经派了人，和他有来往的也不能忽略， 苏老太傅生前来往的，王爷也在查，容家这边，就得舅舅派人了， 另外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不停拉拢朝中官员，和舅舅有来往的，也得留意，别被他们的争斗牵连进去了…” “好，这个我心里有数，夏侯家一向持中，从不参与储位之争，” 夏侯渊眼神温和，眼神里透着对清虞的赞许和信任， 和舅舅表兄交谈完，清虞又去了外祖母的院子，舅母和表妹夏侯琳都在，几人聊了许久，天色渐晚，清虞才回了侯府， 刚回熙和院，柱子就赶忙进来禀报， “小姐，三小姐她今日去了晋阳侯府找何家二公子，两人去了茶楼，小的不好进去，就在外面守着， 那何二公子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脸色不好看，倒是三小姐又待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出来， 小的正要跟上，徐家小姐也从茶楼出来，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味锦有些鄙夷，“她不会是想找何二公子和好，被何二公子拒绝了吧？” 巧梳跟着嘀咕，“何二公子虽然有些糊涂，可何家人都还挺好的， 以三小姐如今的名声，何家不会接纳她吧？” “何二公子犯傻，可他还有父母兄长，他做不了决定，”慧心在旁边慢悠悠地补充。 “慧心说的对，只是这徐家小姐有些古怪，” 清虞仔细回想和徐浅梦的几次碰面，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又过了几日，她和司空珏大婚前该走的流程已经全部走完，礼部准备的聘礼， 皇上和后宫娘娘们的添礼也都全部送到了侯府，侯府要给清虞准备的嫁妆也已经全部清点备齐， 礼部下聘的同一日，夏侯逸尘和夏侯琳兄妹俩代表华阳侯府也送了一份嫁妆过来， 整整八十八抬，嫁妆箱子绑了红稠，每个箱子上还雕了一水的鸳鸯戏水，富贵牡丹等各种精美图案， 第179章 荷花酥 夏侯家的下人抬着装满嫁妆的大红箱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 一路绕过花厅、花园，直接送到了熙和院里， 百里正弘的脸都要气绿了，上下牙不停的打架，这些日子他人在府里养伤，可京中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嘲笑的话，他是一点儿都没少听， 真是可恶，夏侯家打了他，让他没脸不算，给清虞添嫁妆就添嫁妆，还故意挑有礼部官员在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奔熙和院，故意给他难堪， 气得他身上好不容易刚好点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礼部的人哪个不知道夏侯家和百里家的矛盾，将聘礼单子和送来的东西一一核对完，又将大婚那日的流程说了一遍，就赶紧撤了，生怕晚一秒就会给百里正弘添堵一样。 熙和院里，一群人围在一起逗着小景柏，冯秀琴已经坐满一个月的月子， 但是她这次生产，活生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包太医又来复诊了一次，虽说恢复的不错，但还是建议她再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百里正文哪里都不去，就成日陪着她，不让她出三房的院子， 清柒就趁爹爹不注意，把八弟偷偷抱着来了熙和院， 巧梳看着小景柏软软糯糯的，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的小手， “奴婢记着八少爷刚出生的时候，浑身红彤彤的，软软的，这才一个月，就长得白白胖胖的了，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那可不，八弟浑身奶香奶香的，比味锦做的桂花糕还要香软，” 清柒可太喜欢这个弟弟了，奶娘一不注意就要抱抱他，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敢，生怕弄伤了他的小胳膊小腿，可这一个月下来，她已经得心应手了， “不过你们别看他小小的，抱久了我这胳膊还真受不了，做母亲是真辛苦。”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议论，一个比一个激动， “我们小时候是不是也和八少爷这样小，” “那肯定了，你是不是傻，这种问题都问得出口？” “我这不是没见过这样小的小孩嘛？” “哎你看，八少爷在吃手指，他竟然吃手指！他的手指上也香香的，一定很好吃，” “他笑了，你看，他对着我笑了…” 整个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就连一向内敛的语默，也忍不住凑上前， “哟，七小姐和八少爷也在，妾来得可真是时候，给两位小姐请安，” 何姨娘已经和吕姨娘一起从外面进来，给清虞和清柒行了一个礼，也凑到小景柏身边。 “不必多礼，快坐吧，” 清虞语气温和的打招呼。 “正好七小姐在，妾闲着没事，做了几件婴孩的衣裳给八少爷穿，待会儿请七小姐带回去吧，” 吕姨娘说完，春茶连忙将手里托盘呈上。 “多谢姨娘，” 清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准备回头送点回礼。 何姨娘从托盘里拿起一件仔细端详，有些爱不释手， “姐姐的手这么巧，那我孩儿以后的衣裳，你也包了吧，” “妹妹放心，只要你不嫌弃，我包了，” 吕姨娘被夸赞，颇有些难为情。 “那就一言为定了，” “妾老远就听见大小姐这边的热闹声了，就过来瞧瞧，没想到这么多人在呢，妾给大小姐，七小姐请安，” 大家都在院中，加上这几日熙和院进进出出的都是人，言姨娘也就没让人通传，自己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言姨娘免礼，自己找个位置坐吧，” 清虞语气淡了几分，带着疏离， “多谢大小姐，” 言姨娘完全没听出来清虞话语里的疏离，也走到人群里，想要看看八少爷， 何姨娘见她凑过来，有些厌恶，护着肚子走到一旁坐下。 言姨娘正好看见小景柏咧着樱桃小嘴冲大家笑，小模样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可言姨娘却喜欢不起来，这要是她的儿子就好了，偏偏不是她的， 百里正弘这些日子养伤，她日日贴心服侍，人都憔悴了一大圈，反观何姨娘，她怀着孕，不但不用照顾他，他还时不时就让人送些好东西给她， 吕姨娘也时时跟何姨娘在一起，吃得好睡得好，就她一个冤大头， 言姨娘看了几眼，就转了身在凳子上坐下， 转而打量起熙和院，要不说大小姐厉害呢，再不得老爷宠爱，也是实打实的嫡长女， 一个住的院子也打理得这样精致，这些个花花草草一看都不便宜，那寝室里的东西肯定更好， 想了想，就让身后丫鬟拿出了自己刚做的点心，语气恭维又谄媚， “大小姐，七小姐，几位姐妹，都尝尝妾新做的荷花酥如何，不过可能没法和味锦姑娘的手艺相比，大家别嫌弃才好。”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点心递到清虞跟前， “请大小姐先尝尝看！” 清虞伸手拿起一块，凑到鼻尖闻了闻，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似笑非笑的看向言姨娘， “这糕点是言姨娘亲手所做？” 言姨娘不明所以，莫名有些紧张，但还是下意识回答， “是啊，是妾亲手做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假手于人，大小姐，可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是吗？那不如言姨娘再亲自尝一尝味道如何？” 清虞将手里的点心朝言姨娘递过去，嘴角噙着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围着小景柏的几人也停下了逗弄，将目光投向言姨娘，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担心妾在糕点上做了什么手脚吗？” 言姨娘更加心慌，可她的确没有做什么，她只是想讨好大小姐而已，可看大小姐神色，她怎么都不敢接这块点心。 “姐姐，这荷花酥是有什么问题？” 清柒上前，想要拿起一块看看，被清虞轻手拦下， “七妹，你先带着八弟回去，” “好，那我先把八弟送回去娘亲身边再过来。” 清柒面带敌意的目光将言姨娘扫视了一圈，抱起小景柏先行离开。 慧心轻声询问，“小姐，可要去请老夫人过来？” 清虞语气清冷， “不用，祖母这些日子忙着操办我大婚的事，已经很累了，请父亲来一趟吧，” 第180章 鹤顶红 “是，小姐！” “大小姐，这点心到底有什么问题，您能不能跟妾说明白，妾真的没有做什么手脚啊，” 言姨娘见慧心小跑着出去找百里正弘，心下焦灼的不行。 “不急，等父亲过来再说，若是言姨娘着急，自己可以先尝一尝，” 清虞语气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言姨娘根本不敢吃，老老实实闭上嘴， 何姨娘跟吕姨娘也在清虞旁边坐下，皆面带敌意， 没一会儿百里正弘就过来了，刚进院子就板着脸问， “着急忙慌的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言姨娘一见百里正弘，立马拿出帕子抹眼泪，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表哥，妾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小姐，妾只是一片好心，想给大小姐送份荷花酥，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正弘一听，那还得了，对着清虞怒气冲冲的， “清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几天就是你的大婚，你就不能消停点？” 清虞眉眼微抬，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盯着百里正弘， “父亲，这荷花酥里加了足量的鹤顶红，言姨娘方才说全程都没有假手于人，那是不是就代表是她自己想害我这院子里的人？” “胡说八道！这荷花酥我也吃了，哪里有什么鹤顶红，你不是好好的？” 百里正弘一听，认为是清虞马上就要出嫁，故意在府里胡闹。 言姨娘也吓得不轻，立马解释， “大小姐，妾没有下毒，妾敢对天发誓，点心妾自己也吃了，要是有毒，妾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在这里，再说妾也犯不着这么蠢，下了毒还亲自送来给你们吃啊，” 百里正弘看着那一盘酥脆的点心，紧皱着眉头， “这荷花酥里，真下了毒？” “不如父亲尝一尝？父亲觉得我很闲？” 清虞说完就要给他递过去。 百里正弘老脸一红，有些尴尬，“来人，去查，” “是，”忠叔立马带人去了厨房， 何姨娘和吕姨娘对视一眼，依旧什么话也没说，不过脸色都不好看，这可是鹤顶红，要是吃了，还能有命？ 如今府里干净多了，老夫人把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全都清理换了一遍，二房的又一直被禁足，出不了院门，这府里还会起幺蛾子的也不难猜。 果然，没两盏茶的功夫，百里清珊就被带了过来， “爹，救我，这几个刁奴，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抓我，” 百里清珊看着眼前的阵仗，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慌，还对着百里正弘撒娇， 徐浅梦可是跟她说了，那药就是宫里的太医也查不出来的， 恰好此时，府医也拎着箱子赶了过来， “见过侯爷，” 百里正弘没有理会张牙舞抓的百里清珊，对着府医沉声吩咐， “看看这盘荷花酥有没有问题？” “是，” 府医赶忙放下箱子，拿起一块荷花酥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又取出银针扎了进去，银针还没拔出，就已经黑透，吓得他大惊失色，手一抖，针头差点扎到了他的手指， “回侯爷，这…这是剧毒鹤顶红啊，还下了致命的量，这一口点心下去，必死无疑！” “怎么可能？” 百里清珊同样惊诧得瞪圆了眼睛，徐浅梦明明说，那药是不会要人命的，只是会让大姐没了生育的能力， 百里清珊的这个反应，院里谁还不明白，就是她钻了空子在点心里下了毒， 言姨娘突然一个激灵，激动地指着她说道， “妾想起来了，三小姐也进厨房待了一会儿，还跟妾闲聊了几句，原来三小姐是去下毒的，还要栽赃到妾头上，表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呜呜…” 一边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止都止不住。 “孽障！你怎么如此狠毒？简直和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一样让人厌恶，” 百里正弘瞬间气血上涌，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带着十足的怒意， 史氏已经让他丢尽了脸面，是他的耻辱， 这个他昔日疼爱的女儿，原本他也打算给她铺一条坦途，好为百里家的繁荣昌盛做奉献， 可如今在他眼里，她也成了跟史氏一般让他恶心的人。 百里清珊一个弱女子，哪里有招架之力？ 她直接被扇倒在地，嘴角霎时就溢出了鲜血，白嫩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个手指印，高高肿起，疼得她落下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她顾不上许多，满脸狼狈地爬行到百里正弘脚边，双手扯着他的衣裳哀求， “爹爹，我错了，我只是一时气愤大姐害了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出口气， 我不知道这个是鹤顶红，我真的不知道，求爹原谅我，五弟已经没有娘了，他不能再没有姐姐了， 爹爹，求求你了，你往日最疼爱女儿了，” “你还敢提你弟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百里正弘直接厌恶的伸脚踢开她， 清虞懒得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直接开门见山， “这药是徐家小姐给你的？你们之间都说了什么？” 百里清珊忍着疼爬起身，面带惊恐， “你，你知道了？” “你居然和徐家人有来往？你这个孽障，” 百里正弘一听，又要伸手打她，可目光触及清虞冰冷的眼神，终究忍了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百里清珊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清虞。 清虞没有回答，只嘴角微勾，一双幽深的眸子凉凉的看着她，看得她无端打了个冷颤， 她不敢拿乔，将和徐浅梦的对话和盘托出， “她说肃亲王反对三皇子做太子，你又恨我，一定不会让我好过，干脆给你下药，让你以后生不出孩子， 还说只要三皇子做了太子，可以纳了我，若是我不愿意，也可以帮我除了二姐，让我还嫁给二皇子…” “糊涂，她随口胡说几句，你就信了，若是你大姐在大婚前死了，你觉得百里家会好过吗？” 百里正弘简直要被这个蠢货气死了， 出了二房的事，他已经决定除了二房，并和贤妃达成了约定，等侧妃进府时想办法换成她， 原本他在两个皇子之间左右摇摆过，可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三皇子又太有主见，不像二皇子，他一向听贤妃的， 第181章 你去陪她吧 百里正弘认为自己在前面谋划，史氏和这个蠢货却在后面拖后腿， 清虞又不听他的掌控，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他简直都要气疯了， 清虞眸中泛冷，皮笑肉不笑的慢悠悠开口， “既然事情明了，父亲就看着处置吧，” 听明白清虞的意思，何姨娘也适时对着百里正弘娇嗔开口， “老爷，还好大小姐及时发现了不对，要不然今日这院子里的，谁都跑不了。” “表哥，今日的事你一定要为妾做主啊，” 言姨娘也捏着帕子在旁边嘤嘤嘤的哭着，她可没忘了史氏给她的刁难，如今对她的女儿落井下石，算是便宜她了。 “还请老爷公正处置！” 吕姨娘实在是不想跟百里正弘说话，张嘴说了这句话后，又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坐着， “爹，不要，我真的知道错了，” 百里清珊的泪就没停过，满脸的泪水加上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骄傲的侯府小姐的样子， 见百里正弘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又爬到清虞跟前求情， “大姐，求求你，你看你也没吃，你好好的，你已经害了我娘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是毒药，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马上就是王妃娘娘了，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吧，” “我害了你娘？呵！真是笑话，明明是史氏害了人，她是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既然你这么为她抱不平，那你就去陪她吧，” 清虞冷笑一声，讥讽地看着百里正弘问道， “父亲觉得如何？” “爹！” 百里清珊又将一双朦胧的泪眼看向她的父亲，希望这个父亲能够念在父女之情上，饶她一回。 百里正弘看着这个愚蠢冲动的女儿，心里计较，就算留着她，怕是也没什么多大用处了， 既然没用，留在府里就是碍眼，倒不如让她去吃点苦头，等过些日子，她有所长进再做打算， 思虑良久，他缓缓点了头， “忠叔，让人送她去清心庵，” 忠叔立刻带人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百里清珊往外走，百里清珊凄厉地挣扎， “爹！不要，求求你了，我要是去了清心庵，这辈子都完了，不要！” 可百里正弘绝情的转回了头，压根儿不理会她的哭求， 院里其余人也装作没听见，她的声音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月娘你没事也早些回去休息，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百里正弘的目光落在何姨娘凸起的肚子上，他还是很在意何姨娘这一胎的，以为她常来清虞这里，都是为了缓和他们的父女关系，还颇为心疼。 何姨娘娇笑着回应，做足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是，老爷，妾一会儿就回去，有吕姐姐陪着，不会有事，老爷也要好好休息，过几日就是大小姐的大婚，到时候都有得忙，” 百里正弘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移到吕姨娘身上，这些日子，她似乎年轻了很多， 可吕姨娘直接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根本不想和他搭话， “表哥，我陪你一起吧，” 言姨娘在旁边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一个个的都是贱人，都要跟她抢表哥。 等他们一起离开，何姨娘毫无顾忌的拿起一块红糖糯米糕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嫌弃的吐槽， “这三小姐一走，府里就只有一个讨厌的言姨娘和二房夫妇了，不对，还有一个老爷也挺讨厌的，” “明明妹妹方才还一副舍不得他的样子，” 吕姨娘如今也时不时的跟何姨娘开开玩笑，闻言就调侃起她。 何姨娘也不在意，还有些傲娇， “我可不像姐姐这样清高，我就是一个俗人，只想吃好穿好，这当着面肯定不能得罪了他呀，” 巧梳在一旁嘻嘻的笑， “何姨娘还真是不拿奴婢们当外人，这话也说得出口。” 何姨娘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 “巧梳姑娘，我可没有说错，等你以后出嫁了，你就知道了，” 巧梳连忙摆手，“奴婢可不嫁，奴婢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的，” “你如今肯定是这样说，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 想当初，我也是没想到能进到这高门侯府里面来，吕姐姐，你说是不是？” 于是几个丫头就把两个姨娘围了起来，让她们讲以前的事， 两个姨娘也不推辞，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清虞则坐到一旁看书，偶尔停顿一下… 等两个姨娘走后，语默递给了清虞一封书信， “小姐，这里面都是有关言姨娘的，” 清虞接过拆开，看完后微微皱眉，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 “送过去给我父亲吧，他自己会处理好。” “是，小姐，” “小姐，言姨娘她怎么了？”味锦有些好奇。 清虞见几个丫头都看着她，她也没有隐瞒， “王爷的人查到消息，说言姨娘还有一个丈夫，” 几个丫头都是同款震惊脸， “她丈夫不是死了，她是寡妇吗？” 清虞见她们实在好奇，干脆叫住了语默， “语默，把信打开，你们一起看吧，” 几个丫头看完，脸上皆是不可置信，嘴巴都张得能直接塞下一个鸡蛋，半晌都合不拢嘴， 还是味锦打破沉默，“这言姨娘进侯府前，竟然已经嫁过两回了？ 这头一个丈夫刚死，她就跑了，婆家可怜她，没有苛责，还归还了嫁妆，她却说是婆家容不下她？ 来京的路上还用假名字装成孤女和一个游商结成了夫妻，结果快到京城时偷了钱跑了？ 这简直…简直是…寡廉鲜耻！” 慧心反应过来，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她对游商用了假名字，官府那里根本过不了，怕是婚书都没有，所以应该就是单纯的欺骗，” “小姐，这事要是外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侯府呢？侯爷可真是糊涂，” 巧梳担忧地不行。 “父亲最重视他的声誉，他会处置的，” 清虞面容冷峻，眉眼间皆是冷洌，当时派人查言姨娘的过往，只查到她来京途中曾和一男子结伴，快到京城时就分开了， 原先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才找人结伴，没想到私底下竟然哄骗了别人？ 第182章 言姨娘死 那男子当时忙着生意的事，又信了她的甜言蜜语，竟也没有第一时间带她去官府登记婚书核实真假， 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才一路找人。 还好他打听人时，正好被司空珏的人发现， 若不然，指不定要捅多大的篓子？ 百里正弘前脚才回了书房坐下，语默就将书信送了过去， 待百里正弘沉着脸看完，眼底已经阴沉一片，他气急败坏，抓着信件就快步朝言姨娘的院子奔去， 言姨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比划着新得的簪子，心里美滋滋的，头也没回的对着小丫鬟吩咐， “去厨房看看，我要给表哥送的燕窝炖好了没有？” 见说完没有人回应，她有些不高兴地斥责， “怎么？耳朵聋了，主子吩咐也不知道答应一声？” 一边说一边不耐烦的转过身，正好看见一脸怒容的百里正弘， 言姨娘脸色微僵，随即立马换上温婉的笑容，起身走过去迎接， “表哥，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告诉我，吓我一跳，” 百里正弘冷嗤一声，将信件直接甩在了言姨娘身上，怒不可遏， “好你个贱妇，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真是无耻之尤，竟然敢如此诓骗本侯？” 言姨娘温婉的笑脸瞬间龟裂，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装什么糊涂？本侯竟不知你比戏子还会演。” 百里正弘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言姨娘赶忙捡起地上的信件，惴惴不安的打开，越看越心乱如麻， 看完后，整个身子都抖如筛糠，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团什么东西堵住，嗫嚅着却吐不出完整的话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游商，她都已经快把他忘了，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居然找来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眼前这关过了，言姨娘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哀哀戚戚地对着百里正弘哭诉， “表哥，这信里写的都是骗人的，我压根不认识什么游商，我的事你都是一清二楚的呀，肯定是有人故意污蔑我，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百里正弘冷眼看着她，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什么人没见过？ 就言姨娘方才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也知道这信里的内容八九不离十了，想他还真是可笑，居然被这么个女人哄骗了过去？ 他此生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颜面，要不然也不会对夏侯家耿耿于怀， 前不久才出了史氏的事，如今这言姨娘的事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传了出去，他的颜面真的要荡然无存了。 一个女人而已，对他无害的时候可以纵着宠着，可要是敢威胁到他，那她就是敌人！ 没多大一会儿，百里正弘就已经权衡利弊结束， “你既然说是污蔑，本侯就让那个商人来和你对质，” “不，不要！我的意思是…表哥，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然不相信我？” 言姨娘哪里敢对质？她哭得梨花带雨，表情不断变换，错愕，委屈，害怕…企图唤起百里正弘对她的怜惜， 可百里正弘的眼中，早没了任何情意，只有厌恶，也不想再听她无用的辩解，他对着门外冷冷吩咐， “将这个贱妇拖去西北角的偏院，由她自生自灭，” “是！” 忠叔手一挥，立马来了两个力气大的小厮，将她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不要啊，表哥，你说过要好好对我一辈子的，表哥，我们之间的情分你都忘了吗？” 言姨娘知道那个院子，那是为犯错的人准备的，到了那里，做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不会再有人伺候她， 说直白点，去了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心气儿高，又自认为姿色不错，所以到了年龄时，她左挑右选，选了第一个丈夫， 本以为她有一天会做官夫人，谁知道那是个短命的，害她成了寡妇，她不甘心才回了娘家， 后面听说京城的百里家和她的娘家也是沾亲带故的，她就起了攀附的心思， 路上遇到那个游商，她本来只是想结伴一段路的，可那游商对她生了好感，又是个傻的，她就忽悠了他的钱财… 游商的事，除了她和游商两人，根本没别人知道，更何况她用的假名字， 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可以好好在侯府过她的富贵生活了，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 她现在懊悔不已，当初就不该诓骗那个低贱的商人，害她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那个偏院，她就没来由的心慌害怕，可任凭她怎么哭求，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可怜她， 可更让她崩溃的还在后面，小厮刚把她扔进偏院，一个丫鬟就低着头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酒杯酒壶， “按好她，” 忠叔眼神颇有些复杂，却也丝毫没有磨蹭的端起了酒杯。 言姨娘刚被粗暴的摔在满是尘土和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痛得她止不住的哭喊， 一抬头就看见忠叔端着酒杯，像个索命的恶鬼一样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她再蠢也知道那是送她上路的， “不，不要！忠管家，求求你不要，我是侯爷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言姨娘想要爬起身逃跑，可双腿不听使唤，根本动弹不了半分，她只能蜷缩着，双手撑着地面后退。 “言姨娘，侯爷的意思，就是要送你上路！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不要为难，” 忠叔说完，两个小厮直接狠狠按住了她，忠叔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颚，一只手将一杯酒都灌了进去， 言姨娘拼命挣脱开，她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千万根烧红的针同时穿刺，火辣辣的又疼又渴，恶心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胃里翻江倒海。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呕吐汹涌而来，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外涌。 呕吐过后，胃就像是被重锤猛锤了一样，痉挛阵阵，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从腹部深处传出来，像是有无数把利刃在绞着她的五脏六腑， 第183章 定情之物 言姨娘痛得想要打滚，可她连一丝力气都使不上，只能无助地躺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慢慢的，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七窍缓缓渗出血丝，直到最后没了半点声息。 这个院子常年没有住人，本就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蜘蛛网，时不时有微风吹过，有些森冷， 现在配上言姨娘这副惨状，别说小厮和丫鬟，就是忠叔这个府里的老人，也是觉得渗得慌，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确认言姨娘真的已经死透透的了，几人赶紧离开了院子。 语默很快将言姨娘的死讯告知了清虞， 巧梳正坐在清虞旁边做着绣鞋，闻言有些惊讶， “侯爷还真是狠辣无情，半点都没有犹豫就处置了她，” 慧心正拨着手里的算盘，“可是言姨娘的行为，本就为礼法所不容，她之前还想害何姨娘，” 味锦也附和的点点头，“言姨娘有错，侯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当年辜负了先夫人，你看他后院这些女人，谁对他有一丝真心？ 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只是连累了小姐，” 语默没有多说，默默看了清虞一眼，眼里都是对清虞的心疼。 府里其他人听说言姨娘被关去了偏院，并不知具体内情，倒是有些唏嘘，但也没有多管她的闲事。 很快就到了大婚这一日，几个丫头早早起来，各自换了一身新衣裳就去伺候清虞更衣梳妆，明明是清虞大婚，一个个却比她还紧张， 老夫人和冯秀琴母女俩也早早来了熙和院里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皇后也特地派了宫中女官前来伺候， 清虞就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装扮，对于成亲，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 如今府里也算太平，至于二房的，毕竟和二皇子有关联，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不招惹是非，她也懒得搭理， 若是再闹幺蛾子，清虞也不打算再留情， 清虞从镜子里看了祖母一眼，她已经被侯府困了一辈子了，等舅舅的事情查清楚，就带着祖母出去游历一番， 清虞今日的婚服是宫里准备的，大红色的锦缎织金披风，上面绣着彰显富贵的牡丹和如意云纹，正红色的蜀锦织金喜服上，用金线绣满了缠枝莲花和鸳鸯戏水，搭配了同色的锦缎长裙， 头上戴了一个宝冠，上面交错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和翡翠，簪了缠枝莲纹金钗，并蒂海棠步摇…等全部装扮好，清虞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沉了不少，有些不太习惯。 “虞儿本就貌美无双，今日盛妆打扮，更是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祖母真为你高兴，” 老夫人在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从手上摘下一个白独山玉手镯， “虞儿，这个手镯，是我的父亲自己赚第一笔银子后买了送给我娘的，算是定情之物， 我与你祖父成亲时，父亲给我做了嫁妆，本来呢，是要留给你姑姑的，只可惜她走的早， 虞儿，如今这镯子，祖母就传给你，” 清虞心里感动，有些酸涩，温声拒绝道， “祖母，这是曾外祖留给您的，是您的念想，您怎么能给我呢？” “你这孩子，祖母都一把年纪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了，祖母只盼着你平安顺遂一生，” 老夫人不管清虞的拒绝，拉起她的左手给她戴上，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是，多谢祖母，” 清虞的眸中泛起一层水雾，微微垂下，掩去情绪。 “清虞，这是清柒的舅舅命人送来给你的添妆，说一定要你收下。” 待老夫人坐下，冯秀琴也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清虞。 清虞连连推拒，“三婶，这我不能收，这是七妹的舅舅送来的，应当留着给七妹和八弟才是。 再说，我已经收了很多了，怎么好再收？” 清柒直接将盒子塞给了慧心拿着，笑嘻嘻的， “姐姐，你就收下吧，我舅舅有钱，这里面都是一些银票， 他前不久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原本是谈不成的， 可对方打听到我舅舅和侯府有亲，又听说侯府还有个小姐马上就是亲王妃了，立马就同意了，还多让了我舅舅半成利， 他这是拐着弯的沾了你的光呢，” “既是如此，那虞儿你就收下吧，老三媳妇，你回头得跟你兄长交代一声，做生意归做生意，可不能犯了糊涂！” 老夫人语气温和，神色有几分郑重， 今日大婚结束，清虞就是皇室的亲王妃，侯府的姻亲盘根错节，难保不会有人借着清虞的名义在外生事， 看来还得抽时间跟三个儿子说说，让他们好好约束一下这些人。 冯秀琴同样郑重的点头答应， “是，母亲！儿媳明白，儿媳回去就写信给兄长，让他好好约束冯家上下。” 清虞不止是她的侄女，更是她和景柏的救命恩人，若是冯家人敢借着侯府亲戚的名义惹事生非，她绝不会姑息半分！ 清柒看着盛妆的姐姐，突然有些难过， “姐姐，你去了王府，府里就没人跟我说话了，” 清虞面带宠溺，温和地哄她， “王府和侯府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七妹要是想我，就直接去找我，” 清柒眼睛一亮，“那等姐姐回门的时候，我就随你去，” “好，当然可以！” 看接亲的时辰还没到，味锦就去小厨房给清虞做了些吃食，想着人多，干脆多做了些，一人吃一点热闹些。 正吃着，门口柱子就进来禀报，“小姐，老夫人，二夫人那边派人来说想给大小姐添妆，请老夫人能允她来一趟。” 老夫人正喝着粥，闻言动作一顿，看向清虞， “虞儿，你觉得呢？” 清虞刚好用完，接过巧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看了看三婶的清柒的脸色才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就不见了，二婶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什么事，等回门那日再说吧，” “嗯，也好，你去回话，让她好好歇着，” 老夫人也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见二房的。 冯秀琴真心的感谢，“清虞，谢谢你！” “三婶不用见外，我去了王府，祖母还得靠三婶多看顾些，二房那边你也不用忧虑，他们若还想二妹能顺利入二皇子府，就不会再生事端。” 清虞明白三婶的顾虑，温声安慰。 第184章 大婚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来通禀，说肃亲王已经快到侯府， 一群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簇拥着清虞去了花厅， 百里正弘和百里正文已经在花厅等候，府里几个少爷也从书院赶回来了，还有族中一些德高望重的以及关系亲密的姻亲，都等在花厅送别清虞， 至于两个姨娘，在这种场合，她们是没有资格出现的， 在场的都纷纷对着清虞说上一些祝贺的话，清虞只是浅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几个少爷是昨晚回的府，府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们都已经全部知道， 只见景邬看向清虞的目光，满是仇恨， 满打满算，他离开家也才两个月，可一回来，就听说自己的亲娘浑身是伤，只有一口气，被送去了庵里。 亲姐姐也紧随其后，这叫他怎能不恨？ 此刻他不止恨清虞，整个侯府的人，都被他视为仇人，他的一双手在袖中死死攥紧，眼神像淬了毒的冷箭， 可今日这样的场合，他什么都不敢做，也做不了，他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恭祝大姐新婚之喜，我回来得匆忙，没有好好准备，这是我用书院后山的桃木雕刻的一把梳子，祝愿大姐和王爷白头偕老，” 景泗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慢慢走上前， 若是往常，他见了大姐，定然十分欢喜，可如今，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父亲母亲还有二姐做的事，他已经全部知晓，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表面那层和睦的窗户纸被捅破，他又怎么会看不懂父母亲的真实为人，他现在只觉羞愧难当，无颜面对侯府众人， 可大姐出嫁，他又不愿错过， “多谢四弟，我很喜欢，多谢你回来送我！” 清虞垂眼看了看景泗腰间那块她送的玉佩，嘴角噙起一抹欣慰的笑，抬手接过盒子，交给了身后的巧梳。 “大…大姐，这个…这个是我偶然间买到的一本棋谱，我…” 景潞去了书院两个月，本来已经不像府里时那样胆小拘谨了，可今日这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父亲做的事，差点伤害了府里的人，他本就自责，在心里已经默念了好多遍的话，还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 清虞轻笑一声，主动伸手接过， “多谢六弟，六弟有心了！” 景潞肉眼可见的放松，有些害羞的摸了摸脑袋， “不用谢，大姐喜欢就好，” 百里正弘正想和清虞交代两句，负责迎亲事宜的官员先出了声， “吉时已到，王妃，可以出府上轿了，” 百里正弘只好尴尬的闭了嘴，准备等她回门再说。 清虞朝百里正弘和祖母行了一礼，由着巧梳搀扶着出了门，上了十六人抬的花轿， 老夫人的目光追随着清虞的背影远去，一只手紧紧抓着孙妈妈，直到她的身影慢慢消失，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孙妈妈也红了眼眶，取出帕子给她轻轻拭泪… 侯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道路两旁围观的人群都伸长了脖子，想瞧瞧这难得一见的迎亲盛景，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足足有一里地，一眼看去宛如一条绚丽的长龙，每个乐师手里都拿着乐器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司空珏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同样骑马的余一余二等八名侍卫，威风凛凛， 司空珏今日穿的是正红色蜀锦长袍，上面的莲纹和清虞的一模一样，头上戴了一顶赤金累丝冠，腰间束着一条绛紫色丝绦，系着一个苏绣香囊，坠着一块羊脂白玉，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耀眼夺目， 剑眉星目下，一双眼眸满是藏不住的期待和喜悦，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花轿， 周围的人群看着从侯府大门里陆陆续续抬出来的那一抬抬嫁妆， 花轿都走出一大段距离了，嫁妆还没有全部出府，个个都满脸羡慕，交头接耳， 自然也有嫉妒的，可这是亲王婚礼，加上司空珏的名声谁人不知？ 就算谁心里有什么不满，亦或是不服，嘴上说的都是祝贺的吉祥话， 为了让京城的人都亲眼见证这场盛大的婚礼，迎亲队伍绕繁华的街道转了一圈， 王府下人在最前面开路，撒了一路的喜钱喜饼和鲜花喜糖，引得围观的人群纷纷哄抢， 等抵达肃亲王府，又是一系列的婚仪流程，仪式结束，司空珏先将清虞送到了婚房内， 盖头一揭，露出清虞貌美出尘的脸庞，肌肤胜雪，透着淡淡的粉意，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明艳照人… 司空珏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呆愣了片刻，移不开那炙热的目光。 “王爷，你怎么了？” 清虞见他愣神，疑惑出声。 司空珏这才回神，见味锦几个丫头都盯着他，竟有几分被抓包的尴尬， “没什么，我还需要去陪一下客人，清虞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王府的下人，” 清虞笑着应下，“我知道了，多谢王爷，” 等司空珏出了房门，几个丫头才围上清虞，替她将钗环首饰取下，又吩咐厨房做了吃食， 原本有些官员还想等司空珏的婚礼过后参他一本，说他婚礼太过铺张奢靡， 可皇上皇后亲自出宫主婚，谁还敢再多半句嘴，众人也再一次惊叹肃亲王有多受宠， 皇上皇后不能久留，观了礼便要回宫，众人赶紧齐齐跪下，“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待皇帝皇后的仪仗远去，现场气氛才逐渐松弛下来，不过也没有太随意，毕竟肃亲王也不是个不好惹的，众人都怕吃个喜宴把人吃得罪了。 进了宫门，皇上的轿辇却没有回太和殿，而是等皇后的轿辇上前， 他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征求道，“静殊，今日老十一成亲，朕和你也不好在宫外多留，不如朕随你去坤宁宫坐坐如何？” 叶皇后闻言，脸上平静无波，袖中的双手却微微紧了紧， “若是静殊累了，那便算了，等该日朕再去看你，” 见皇后没有反应，皇上有些失落，在王府时，明明她还很开心的， 一回了宫，又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看来她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第185章 打死你 “臣妾参见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正在此时，徐淑妃打破了两人的僵局，一看就知道她特意盛妆打扮了，俨然是专门等在此处截胡的， “免礼！”皇帝只微微点头。 “皇上，臣妾宫里今日做了梅花糕，配上前些日子您赏的蒙顶茶，味道最好，不如去臣妾的淑仪宫坐坐吧？” 徐淑妃微微仰头，眼中含着期待，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转向皇后时，带着几分挑衅和得意， “皇后娘娘若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 “朕…”皇帝面露迟疑，目光转向皇后， “静殊？” “既然淑妃来请皇上，那皇上就去淑妃宫中吧，我累了，” 皇后语气平缓，眼神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字里行间藏着疏离，根本没有把淑妃的挑衅放在眼里。 “那静殊你先回宫休息，明日朕再去看你，” 皇帝心里有些失落，面上依旧镇定，但眼神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眷恋与不舍， 兰心对着皇帝和淑妃行了一礼，抬轿的宫人这才继续前行， 待轿辇远去，徐淑妃再次柔声轻唤， “皇上，臣妾宫中的梅花糕怕是要凉了…” 皇帝这才回神，但此刻他满心都是皇后，对淑妃的殷勤毫无兴趣，他微微皱眉，沉声道， “既然凉了，就该日再说，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淑妃你就自行回宫去吧。” 徐淑妃一愣，有些错愕，“皇上！” “好了，朕改日再去看你！” 皇帝摆摆手，转头就往太和殿去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皇上要多多保重龙体！” 徐淑妃心里都要呕死了，以往她这样出现在皇上面前，皇上都会给她面子， 可今日就因为这个叶静殊在这里，皇上就这样对她？ 可再生气她也不敢表露分毫，只能郁闷地回了宫。 而另一边，肃亲王府的喜宴之上，觥筹交错，乐师们奏着欢快的曲调，丝竹管弦之音萦绕在整个王府，宾客们三两成群，开怀畅饮，笑语晏晏， 下人仆从脚步匆匆，穿梭在席间，忙得不亦乐乎。 正在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有一人却闯进了主院， “荣昌伯，您不能进去，这是王爷和王妃的住所，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属下送您回去，” 清虞正带着几个丫头用膳，门外就传来余二的声音，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阻拦我，再拦我，我打死你，” 荣昌伯恶狠狠地挑衅完，就挥动着自己粗壮有力的胳膊，对着余二动手， “小姐，奴婢出去看看。” 语默放下碗筷，就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出去查看。 王府守门的下人见语默出来，赶紧跑到婚房门口禀报， “禀王妃，外面闹事的人，是荣阳大长公主的孙子荣昌伯严策，估摸着是喝多走错地方了，已经有人过去找王爷了，外面也有余二余三应付，王妃不用担心。” “知道了，” 清虞淡淡的点点头，已经没有了用膳的心思，脑海里仔细回想起这个人， 荣阳大长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姐姐，当今皇帝和司空珏等人的亲姑母，据说同先帝感情极为深厚， 先帝在时，她就已经是荣阳长公主，先帝去后，她就理所应当的成了大长公主，可惜她的驸马和儿子早早去世， 她便带着唯一的孙子去了封地， 当今皇帝敬重这位姑母，封了她的孙子为荣昌伯，世袭罔替， 既然她的孙子出现在这里，那她应该也回京了，她竟然没有大张旗鼓的让人知道，倒是低调， 就是不知道这两位这个时候回京的目的是什么了？ 外面余二和余三因为顾忌着严策的身份，留了手，没敢伤他，怕给王爷王妃惹麻烦，毕竟大长公主怎么也是王爷的姑母， 可他二人留了手，严策却越打越急眼，一招比一招狠辣，趁两人一个不注意，狠狠一捶打在余二腹部， 余二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砸到院门上，“砰”的一声，又落了地，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严策又趁机给了余三一脚，余三只感觉身体一麻，身体僵硬了一瞬，就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 严策又对着院门猛踹了一脚，门栓应声而断， 院门一开，严策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对着拦路的下人一人一拳，根本不听他们说了什么，被锤的下人个个倒地哀嚎。 “语默，保护好王妃，” 余二见严策快要靠近房门，撑着身体站起了身，还要继续上前阻拦。 语默也及时挡在了门前，抽出了长剑指着他厉声呵斥， “站住，再敢上前，我管你是谁，照杀不误！” 严策忽略指着他的长剑，语气略有一丝迷茫， “你是王妃？” “放肆，王妃也是你配问的，还不快滚出去！” 语默说着，上前一步，剑尖对准了他的咽喉。 “你不是王妃！那你滚开，不然我打死你！” 严策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举起了拳头。 “语默，退后，你不是他的对手！” 清虞冷静清冷的声音从语默身后传出， “小姐…” 语默依旧挡着清虞，长剑稳稳地指着严策。 “听话，退后，” 清虞再次出声，语气坚决。 “是！” 语默侧身让清虞出了房门，却没有退回房内，依旧举着长剑。 清虞这才抬眸打量起严策，他的身形高大壮硕，远比正常人更高更强壮，眉毛也比正常人要浓密，下颚线条刚硬，轮廓分明，面部线条宽厚，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再看余二等人的状况，此人还武功高强，又急躁易怒， 严策同样也在打量清虞，准确的说，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不复刚才的凶狠，反而有几分呆滞和懵懂，还有不加掩饰的好奇， 他突然脑袋一歪，有些傻愣愣的， “你就是王妃？对，你这么好看，你一定是王妃，我要你跟我走，回我家，”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清虞，语默的长剑再次指向他， “放肆！” 严策的眼神又再次凶狠，“敢用剑指着我，我打死你，” 话音刚落，拳头就对准语默挥了过去。 第186章 自保 严策的拳头刚挥出去，清虞就迅速出手，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用了七八成的力，才卸去他拳上的劲道，紧接着对着他的胸口重重地打出一掌， 严策吃痛，脚步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才稍稍站稳，气得他瞪圆了眼睛，怒吼一声，又举起粗壮的拳头朝清虞快步挥去，像一头失控的蛮牛， “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清虞懒得跟他废话，顺势接过语默手里的剑，一个旋身，寒光闪烁间，毫不犹豫地对着严策刺去， 严策慌乱地侧身躲闪，可清虞速度太快，他没能完全避开，剑尖直接划伤了他的右手手臂，鲜血瞬间浸湿了袖子， 这下彻底将严策的怒火燃起，眼里全是戾气，火冒三丈，整张脸气得涨红， “你竟然敢伤我，我从小到大都没人敢伤我！啊～我要杀了你！” 严策怒喝完，又抬起脚踢了过去，带着呼呼的风声。 清虞瞅准时机，抬手一挥，将迷药猛地对着他的脸上撒去， 严策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也来不急避开，瞬间吸进去不少，整个人霎时晕乎乎地，没几个呼吸就“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策儿！” 正在此时，一道焦急的身影急匆匆闯入，脚步踉跄着奔到严策身旁，正是荣阳大长公主， 她身后穿着喜服的的司空珏也快步走到清虞身边急切询问， “清虞，你没事吧？”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清虞， “我没事。”清虞微微摇头。 大长公主见严策右手都是血，轻轻摇晃他也没有半点反应，顿时带上了哭腔，眼里都是对严策的担忧。 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清虞质问，眼中似能喷出火来，语带愤怒， “你这个毒妇，你对策儿做了什么？” “姑母慎言，侄儿还得问问姑母呢，今日你带着表侄来喝喜酒，怎么也不看好他，竟然让他跑来了本王的主院？ 姑母明明知道他心智只有十岁，本王大喜的日子，你看看这满院子的下人被他伤成这样，不知姑母打算给本王一个什么交代？” 不待清虞开口，司空珏就率先反问，似笑非笑的带着几分慵懒。 清虞这才跟着接话，客气中带着几分疏离， “大长公主，荣昌伯只是中了迷药，睡一觉就好， 至于他手臂上的伤，是他先要对我出手，我只是出于自保。” 大长公主闻言，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两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厉声道， “你们两个，真是好得很！ 司空珏，你既然知道策儿的心智是个孩子，居然还纵容你的新婚妻子伤了他？ 若你不能给本宫一个交代，本宫就亲自去宫里向皇上讨公道。” 清虞面色坦然，毫无惧色，语气清冷却透着坚定， “大长公主，我方才说过了，是荣昌伯自己要闯院子，院内外的侍从都被他打成了重伤， 我若是不反抗，难道要等着他把我打死在这里不成？ 既然大长公主觉得是我的错，那我就随你进宫，请皇上主持公道！ 公主自己可以看看荣昌伯的鞋子，上面是可是带着利刃的， 我也好奇，这客人做客，居然带着利刃擅闯女主人的院子，又是个什么道理？” 司空珏闻言眉头微挑，带着几分戏谑，漫不经心的道， “姑母，本王也好奇，姑母向来把侄儿看得紧，怎么来了本王府里，今日人又这么多，姑母反而放心他一个人乱跑了？” “哼！真是好一张利嘴，牙尖嘴利，你们简直放肆！ 几个下人而已，就是这满院子的人命加起来，也不如我策儿的一根头发丝贵重， 百里氏，本宫要你给我策儿下跪，磕头道歉，否则，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大长公主语带威胁，看向两人的眼神满是厌恶，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把两人生吞活剥了一般，下巴高高扬起，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高高在上。 司空珏带着几分不耐和讥讽，眼神冷洌， “姑母，你打算怎么个不讲情面法？” 大长公主一噎，竟一时语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小皇叔，姑祖母，你们这是怎么了？” 正在此时，二皇子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快步踏入院中， 三皇子也紧随其后，语气里都是不加掩饰的焦急和关切， “姑祖母，小皇叔，小皇婶，哎呀，表兄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这手上都是血，” “先让人带策儿去诊治，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有人搭了台阶，大长公主也不再纠缠，她知道今日这事是策儿理亏， 可这是她唯一的孙子，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和盼头了，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是，姑祖母！来人，把伯爷扶下去。” 二皇子立马朝身后的侍从吩咐。 可严策块头太大，他又昏过去了，一时有些棘手。 “小皇叔，您看？” 三皇子故作为难地将目光投向司空珏。 “余一，让人找顶轿子来给荣昌伯，他那点小伤也不用在本王的府邸碍事了，直接抬回他府里吧！” 司空珏勾起嘴角，懒洋洋地吩咐。 “是，王爷。” 不等阴沉着脸的大长公主说话，似是想起什么，司空珏又补充道， “既然两位皇子如此孝顺又善解人意，荣昌伯打伤本王府里这么多人，这治伤养病的费用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谁付， 还有，王妃头一日入府，就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也得好好补偿一二， 姑母是长辈，本王不好置喙，但表侄与两位皇子同辈，你们作为表亲，也一并替他出了这份补偿吧。” 这话把大长公主再次气得暴怒， “司空珏，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姑母，本王可没有得寸进尺，若是姑母有意见，随时去皇上那里告状！” 司空珏面不改色，毫不退让， 二皇子赶忙做起和事佬，语气温和， “姑祖母消消气，小皇叔也消消气，等侄儿先将表兄送回去，就让府中下人将补偿送来。” 三皇子也不甘落后， “侄儿府中有上好的养伤药，还有上好的安神熏香，回去就命人找出，给姑祖母和小皇婶都送一些，大家都是亲人，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第187章 日久见人心 大长公主闻言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率先离开了院子。 两个皇子也客气地行了一礼随着离开。 余二余三和院中受伤的人全部被带了下去看伤诊治，院中重新恢复平静。 司空珏也敛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带着肃杀之色，神情凝重， “余一，去查一查这是怎么回事？” “是，”余一领命而去。 清虞这才温声开口， “这里没事了，王爷去忙吧。” 司空珏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温柔，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无防，余伯在前面看着，我离开席间，客人还自在一些，估摸着现在也在散了。 抱歉，今日是我不好，大长公主也是刚到京城，我从小就不得她的喜欢， 原以为她不会来参加婚宴，没想到她居然来了，还带了她孙子， 余伯给她孙子安排了单独的桌子，并没有和客人们的在一起，没想到还是让他溜来了主院？” 几个丫头见他们有话说，十分有眼力见儿退出了房间守好院子， 清虞在他旁边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王爷无需自责，这事儿和王爷无关，大长公主毕竟是你的长辈，今日婚宴，来者是客， 不过这位荣昌伯，方才你说他的心智只有十岁，这是怎么回事？” 司空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娓娓道来， “大长公主十分溺爱这个唯一的孙子，当成命根子一样护着，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了一个跋扈冲动的性子。 他十岁那年，大长公主去佛寺上香许愿，严策却不愿随行，只好留他在府中， 也就是那回，他爬到池塘边的一棵梧桐树上掏鸟窝，下人不敢阻拦，只能由着他，他一不小心踩断了支撑的树枝，掉进了池塘里， 等下人着急忙慌的把他捞起来，人已经晕过去了，当夜就起了高热，熬了三天三夜终于退了烧，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大长公主为此打杀了那日伺候他的所有下人， 只可惜从那以后他的心智就停留在了十岁，可性子却越发暴躁冲动，力气也越来越大，他又尚武，还喜欢动辄砸东西，打杀下人， 大长公主心疼他，越发顺着他， 直到有朝臣参他，皇上就下旨让他们祖孙去了封地，此番回京，只怕和两个皇子的储位之争脱不了干系。” 清虞点点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带上一丝探究，“大长公主为何不喜欢你？” 司空珏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眉头微皱， “她和我母妃不对付，自然也就不喜欢我， 清虞，日后你见了她，礼数到了即可，若是她敢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给你难堪，你也不用让自己受委屈，她拿我没办法。” 清虞轻笑一声，“看出来了，王爷确实不是个会受气的。” 司空珏见她笑容轻快明媚，有些失神，随即取下手上的菩提手串递到清虞手中，语气郑重，眼神里都是细碎的光，毫不遮掩， “这是我出生时，父皇母妃为我求的，我从未离身，今日便交予清虞，还请清虞替我保管一二。” 清虞心下一震，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蔓延开来，手指不自觉的微微攥紧，不过她没有接下，推了回去， “这手串如此贵重，还是王爷保管为好，日后…” 清虞话没说完，就被司空珏急忙打断， “好，我先戴着，等清虞你想接的时候，我再请你保管。” 清虞沉默一瞬，她不是不知道司空珏的心意，她能看出他的真心，只是真心这种东西，谁能保证？ 母亲当初嫁给父亲，何尝不是因为一腔真心，可结果还不是那样！ “王爷，其实你…” 清虞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说清楚。 可司空珏又一次打断了她， “清虞，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你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也是唯一的女主人，永远都是， 我知你心中所想，不会强人所难，总之日久见人心，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急！” “多谢王爷。” 清虞心下复杂，不过也不再纠结，以后的事谁又知道？ 次日一早，两人按例需要进宫给帝后请安，两人正要出门，余一就进来禀报， “王妃，王爷，昨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负责给荣昌伯上膳食的下人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 而后伺候荣昌伯的下人说需要带他去如厕，就发生了他擅闯主院的事。 属下等失职，还请王爷王妃降罪。” “昨日人多，大长公主又是突然到的，不怪你们，至于那胡言乱语的下人，好好审审，审完就处理了，王府不留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司空珏眉头微皱，眼神冷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见清虞没话要交代，余一又接着禀报， “昨晚还发生了一件事，和王妃的五弟有关。” 清虞有些诧异，“他做了什么？” 余一一五一十，毫无隐瞒， “回王妃，他昨晚去了杏香楼，和安国公的孙子叶云帆争抢一个名叫梅香的头牌姑娘，两人起了口角， 叶云帆耻笑他本是外室生的私生子，上不了台面，却顶着侯府嫡子的名头过了十多年的好日子， 他便讥讽叶云帆到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枉为皇后侄子， 两人均气急败坏，大打出手，然后…他就被叶云帆的手下打成了废人， 叶云帆的腿也被他用凳子砸断了，王爷王妃入宫，应该会遇到安国公。” “只怕我父亲也会去宫里闹上一通，那毕竟是他精心培养了十多年的好儿子，对了，这里面可有别人的推波助澜，查了吗？” 清虞先是愣了一瞬，却并不意外，百里景邬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就是不知昨日的事，是意外还是人为了？ 还有昨日两件事之间，不知有没有关联？ 余一恭身回复，“回王妃，属下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暂时没有别的消息。” “既如此，我们先进宫！” 两人这才一起坐马车进了宫， 两人刚到宫门口，就遇到了百里正弘， “清虞！”百里正弘明显有些激动。 司空珏微眯着眼睛，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清平侯，莫不是忘了尊卑有别？” 第188章 故人 “王爷恕罪，臣见了女儿一时欣喜，这才忘了规矩，臣见过王爷，王妃！” 明明昨日才出门，今日再见，身份已经不同，作为亲生父亲，百里正弘却要给自己的女儿行礼，他哪怕心里万般不愿，也只能赶忙认错。 清虞面色如常，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父亲” “岳父大人进宫，是有公务求见皇兄吧，那就不打扰了，本王和王妃还要去给皇嫂请安！” 司空珏的嘴角挂着几分慵懒的弧度， 百里正弘一急，下意识伸手阻拦了一下， “王爷请稍等，臣有话想跟王妃说，还请王爷通融一下。” “王爷不是外人，父亲有事就直说。” 清虞不动声色，不用想也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 百里正弘脸色微僵，差点就像在府里时那样脱口而出一句“孽女”， 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带着几分恳求， “虞儿，昨晚你五弟和叶国公的孙子发生了口角，那叶家公子蛮不讲理，以多欺少，将你弟弟打成了一个废人，为父这才一大早进宫，想请皇上主持公道， 可你也知道，叶家毕竟是皇后娘家，虞儿，你待会见了皇后，能不能替你弟弟说几句公道话？” “父亲，百里景邬是史氏的儿子，史氏为了让他做你的嫡长子，对我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也害死了我母亲， 我没把母亲的仇算他一份，就已经是我仁慈了，更别说他和我本就不对付，父亲求错了人。” 清虞眼里的冷漠和嘲讽不加掩饰，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转身朝宫内走去。 “岳父大人，依本王说，百里景邬都是废人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废人得罪国公府， 还不如趁你身体还行，赶紧多纳几个小妾，再生几个儿子为好，没准王妃愿意看顾你别的孩子呢？” 司空珏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说完就张扬的笑着追上清虞的步伐。 百里正弘一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怒不可遏，纵然怨恨清虞的无情，可他也不得不认同王爷的话， 皇后虽然对叶家不管不问，可那终究是她的娘家，皇上对皇后又是那样， 再说景邬，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一个废人对百里家来说已经没用了，不过既然他已经来了，哪有不去告一状的道理？ 想了想，他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去了太和殿求见皇上，势必要让叶家赔偿一二。 司空珏和清虞并肩而行，正色道， “清虞，你觉得你父亲真的会为他那个儿子讨公道？” 清虞轻笑一声，冷静回道， “我父亲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哪怕百里景邬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可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我猜我父亲会求皇上主持公道，但目的也只是利用百里景邬获得一些更有用的利益而已。” 两人说着话，走到中秋节时遇到八皇子的地方，清虞便不经意的问道， “不知八皇子如今如何了？” 话落，就感觉旁边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 司空珏眼神骤然一冷， “是谁？给本王滚出来！” “侄儿…侄儿给皇叔，皇婶请安，” 八皇子有些拘谨的从旁边走出来，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行了一礼， “湛儿？你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司空珏瞧了瞧他手上护着的盒子，软和了几分语气。 八皇子稚气的脸庞上有些害羞，看上去虽然还有些胆小，但和初次相见时相比，已经好了很多，衣服也是合身的新衣裳，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脏污， “侄儿知道皇叔皇婶今日要来给母后请安，所以…所以就等在了这里，想…想感谢皇叔皇婶，若不是皇叔皇婶的帮助，侄儿…” 司空湛早就想好的措辞，愣是说得磕磕绊绊，越说越局促，就怕惹了清虞两人不悦。 “殿下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清虞看出他的窘迫无措，蹲下了身和他平视，语气温和。 “对于皇婶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于侄儿来说，是莫大的恩情，侄儿永远铭记在心， 侄儿身无长物，这里面都是侄儿自己攒的银子，还请皇婶不要嫌弃！” 司空湛看着蹲下身和自己平视的这个小皇婶，慌乱紧张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说话也不再磕磕绊绊， 他只觉得她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美好的不真切， 从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没有人会为了他专门蹲下身过，这样的平等对待让他放松，也更加让他感激， 他鼓起勇气将自己手里的盒子递到了清虞面前。 “好，多谢湛儿，你不介意我也这样称呼你吧？” 清虞接过了盒子，依旧温和的询问。 司空湛一张精致的小脸染上了红晕，忙不迭的点头， “不介意，我喜欢这样的称呼。” “王爷，王妃，原来你们在这里，娘娘让奴婢出来看看你们到哪里了，” 皇后见两人迟迟不到，便派了念秋出来找人，念秋恭敬地行了礼，这才发现八皇子也在， “奴婢见过八皇子。” “念秋姑姑好！” 八皇子甜甜的喊了一声，皇后让念秋给他送过笔墨纸砚和衣裳，他一直记得， “皇叔皇婶还要见母后，侄儿先行告退。” 八皇子说完，又对着清虞两人行了一礼，才转身回了南三所。 “王爷，王妃，请！” 念秋这才带着两人去了坤宁宫。 两人到时，正好看见皇后在待客厅内翘首以盼，她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裙，嘴角上挂着温婉的笑， 瞧见两人并肩走进来，皇后眼中瞬间泛起层层涟漪，原本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清虞和司空珏正要请安，皇后就赶紧开口阻止， “不必多礼，快到我跟前来。” “是！”两人听话的走上前。 皇后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住，恍惚间，好像从司空珏身上看到了故人， “殊儿，瞧瞧这是什么？你最喜欢的那家胭脂铺新上的胭脂，我特意给你买的，” “殊儿，等我回来！父皇说了，只要我打赢了活着回来，就取消你和二弟的赐婚，还允许我浪迹江湖去，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 第189章 算计强迫 “殊儿，你不是说你下棋下不好，是这棋子不行吗?你以后就用我给你准备的这个，” “殊儿，我不在京中，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你就去华阳侯府找夏侯卓的妹妹，” “殊儿，我想你了，” “殊儿…” “姨母!您怎么了?” 清虞见皇后红了眼眶，上前一步询问。 皇后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见你和十一弟成了亲，我替你们的母亲高兴，坐下说话吧，” “是，” 不想几人刚坐下，院外就有宫人来报， “娘娘，皇上那边派人来请王爷，说有事相商。” “有什么事不能稍后再去？” 皇后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 “回娘娘，听来传话的人说，似乎是和王妃的娘家弟弟和叶公子有关，” 司空珏闻言，一脸正经，神色严肃地将事情讲了一遍， “那十一弟你去吧，记住了，这事和你无关，你听听就好，要怎么处理是皇上自己的事，” 皇后听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温声嘱咐道。 “是，” 司空珏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她是担心自己惹了皇上的猜忌。 待清虞走后，皇后才接着问，“清虞，史氏还活着吗？” “她出府时，受了伤，还服了毒，生不如死，如今也就吊着一口气了，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清虞并不担心这样说会让皇后觉得她狠毒，她能清楚的感受到皇后对她是十分维护的。 “她当初害婉儿一尸两命，婉儿缠绵病榻的时候，你父亲和她却在外面苟且，和婉儿承受的痛苦相比，她倒是占便宜了， 因果循环，她的子女也要为她的错误付出代价。” 皇后一边说一边转动手里的佛珠，眼中有几分怅然， “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吧。” “是，姨母，”清虞起身走到皇后跟前扶住了她的手， 还没走出去一段路，宫人又来禀报， “娘娘，安国公派了人来问，说想来给您请安。” 叶皇后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语气冷淡疏离， “告诉来人，叶家的事自有皇上处置，不必给我请安。” “是，”宫人恭敬应下，告退出去。 “清虞，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对叶家毫不在意，不管不问？” 两人走到凉亭坐下，叶皇后这才看着清虞发问。 清虞回望着皇后，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姨母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才会如此，不瞒姨母，我也的确好奇，还曾向王爷问过，不过王爷没有说。” 一旁的兰心姑姑吩咐宫女上了清茶点心，又让伺候的宫人都离开了亭子，确保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又能及时过去伺候。 清虞见此，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坐着准备聆听。 皇后拿起一块点心放在手里，嘴角噙起一抹苦涩，缓缓说起来， “我的姨母是先帝的嫔妃，她和靖安亲王的生母关系不错， 他生母早逝，我姨母没有孩子，曾经抚育过他一段时间， 我幼年又时常入宫，一来二去，倒也和宫里的皇子公主关系都还不错， 我和他青梅竹马，姨母在世前就想为我们求个赐婚圣旨，可惜还没有为我们求圣旨，她就因病去世了， 有一次宫宴，我的衣裳被宫人不小心弄湿了，我的婢女带我去更衣时，被当时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天子，他闯入了我的房间， 跟着外面就来了人，以先帝为首的皇室宗亲和叶家，夏侯家的人，还有一群宫女太监， 尽管隔着屏风，我和他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我的婢女却亲口承认我和他有私情， 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你母亲和你两个舅舅还有他，都当场跪地替我解释，我也极力辩驳， 偏偏一向疼爱我的父母兄嫂，他们全都统一了口径，说我已经私下收了皇帝给我的定情之物…最终我还是被先帝赐婚给了皇帝， 我为此几度寻死自证，还好你母亲他们一直都相信我，之后我母亲和祖母前后去世，我便以守孝为由，延迟了和皇帝的婚事， 那场战事，他本来不用去的，他是为了我，他为了向先帝求一个取消我和皇帝婚事的旨意，他义无反顾的去了，是我害了他…” 说到此处，皇后一双古井般平静的眸子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她任由泪水滑落，身躯都在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着即将决堤的情绪， 兰心快速上前，取出帕子给她拭泪，自己也哽咽了起来， “王妃，小姐虽说顶着皇后的名份，皇帝明面上也是对她爱重有加，好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那些都是做给外人，做给他自己看的，他自以为情深，实则他最是自私无情，” 清虞心下惊愕，眉头紧蹙，怪不得皇后对皇上不待见，对叶家也是冷漠无比，看向皇后的目光满是心疼， “姨母！” 兰心见皇后实在伤心，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越发替她委屈，在这宫里憋屈了十多年，她也受够了，索性将皇后的委屈一股脑倒了出来， “王妃，当年靖安亲王去后，小姐本要随他而去， 可皇帝…他用夏侯家和叶家还有您的命威胁，若是小姐敢自裁，他就要你们全部陪葬，他丧心病狂，道貌岸然，小姐不得不屈从， 他甚至…甚至强迫小姐怀了孕，他明面上什么都顺着小姐，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和小姐伉俪情深， 可您母亲去世后，他却不允小姐出宫，就连那个孩子，也在后宫女人的阴谋诡计下没有保住。 自从那个孩子没了以后，小姐就将自己封在了坤宁宫，他时不时就要过来找小姐忏悔，他每次在小姐面前都是一副讨好的模样， 可一旦小姐提什么要求，他又要逼迫小姐，就连安国公也会来逼迫小姐…小姐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清虞自认冷静，也红了眼眶，“姨母，您受苦了，若是姨母想要离宫，我…”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允许你为了我做什么傻事。” 清虞话音未落，皇后就立马坐直了身体，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 第190章 你居然敢踹本公主? 清虞的面上闪过几分无奈和心疼，眉头微皱，“可姨母你并不愿意做这个皇后，” 皇后正要说话，念秋就急匆匆快步走来， “娘娘，王妃，出事了！” 皇后缓了缓情绪，才开口问，“什么事？” 念秋满脸担忧，“王爷派人过来说，今年科考的探花郎可能是皇上的儿子，皇上派了人去查，方才叫王爷过去就是为了商议这个事。” “你说什么？齐珩是皇上的儿子？” 清虞一时惊诧，怪不得她总觉得齐珩有些熟悉，仔细一看，他的眉宇间是有些像皇后，可皇后的孩子不是没了吗？ 念秋语气坚定的点点头， “回王妃，王爷派来的人的确是这样说的，他说他今日应该不能陪您出宫了， 就连齐王爷也被唤进了宫，估计会到很晚，王爷让余一在宫门口等着您，让您先行回王府去，” “清虞，既然十一弟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就先回去吧，明日你还要回门，别的事先不要多想，” 皇后倒是没多大反应，别说宫里就是多一个皇子了，再多十个她也不在意， “是，姨母，” 清虞也没多待，很快出了宫，她直觉这里面有古怪，必须回去查一查。 快到宫门口时，遇到了钟家小姐钟秀和徐浅梦，以及被关在宫里许久的四公主，四公主正阴阳怪气的数落徐浅梦， “好狗不挡道，以后见了本公主记得离远些。” 徐浅梦不卑不亢的回击， “四公主说笑了，这条宫道是臣女进宫出宫的必经之道，臣女时常入宫都是走这里， 且臣女没几日就会与表兄成亲，届时公主于情于理都要叫一声臣女一声三皇嫂， 听闻公主这些日子都被贤妃娘娘拘在宫中，公主倒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司空昕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内涵她跋扈不讲理， 她堂堂公主，被父皇母妃管也就罢了，淑妃的侄女也敢这样对她， 她也懒得废话，气得她直接抽出鞭子就要往徐浅梦身上抽， 钟秀眼疾手快拦住，有些无奈又无语地凑到她耳边劝慰， “公主息怒，你这一鞭子下去，徐家和淑妃只怕又要找麻烦，” “你是我二皇兄的未婚妻，你居然不帮我？” 司空昕愤怒地推了一把钟秀，钟秀一个踉跄，站稳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朝她们走来的清虞，赶忙跪下行礼， “臣女见过肃亲王妃。” 徐浅梦见清虞一身亲王妃的服制，容貌比往日更加貌美，一时脸色变换，随即有些不甘地跟着跪下， “臣女见过肃亲王妃。” 只有司空昕梗着脖子，骄傲地像个大公鸡， “百里清虞，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听说你昨日居然在婚房里刺伤了姑祖母的孙子，简直是不知死活！” “看来徐小姐说的话不错，贤妃娘娘温良恭俭，贤良淑德，四公主倒是一点儿都没学到你母妃的好，永远都这么无知无畏， 四公主若是不会说话，皇婶我不介意教教你，” 清虞的眼里划过几分冷洌，似笑非笑的说完，在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脚将她踹跪在了地砖上，痛得她惊呼出声， “百里清虞，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踹本公主，我不会放了你的，” 话刚出口，清虞就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巴掌，轻笑一声， “我现在是肃亲王妃，是你的长辈，你不懂礼数不会说话，我就好心教教你， 方才的话，想来也会有人传给皇上和贤妃娘娘，你猜他们会不会为了你惩罚我？” 司空昕不服，还想起身硬刚，被清虞冰冷的眸子一扫，顿时哑了火。 清虞不再理会她，走到徐浅梦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听说徐小姐给王爷送过一回糕点？” 徐浅梦知道百里清珊被送走的事，拿不准清虞知道些什么，问这事又是什么意思，可她竟然放肆到敢打公主的地步，只好老实点头答应， “回王妃，臣女只是偶遇了王爷，点心做多了，便想…” 清虞打断了她的话，不咸不淡的说道， “既然徐小姐喜欢做点心，那就请徐小姐做上个七八十盒送到王府， 王爷不愿意吃，就让王府的下人尝尝吧，哦，最好口味多一些，” “可是王妃，臣女马上就要和三皇子成亲了，只怕没什么时间。” 徐浅梦心下恼恨，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羞辱她，那些下人也配吃她做的点心？ 清虞唇角微勾， “徐小姐善解人意，一定不会拒绝本王妃的，回府后我就告诉王爷徐小姐的善举，定不会让徐小姐白做， 等徐小姐婚礼时，一定送上重礼祝贺。” “是！多谢王妃厚爱，臣女会尽快做好，” 徐浅梦死死掐着掌心，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脸色僵硬着应下。 等到清虞扬长而去，几人的婢女才将她们扶起来。 “公主，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 钟秀没有和清虞相处过，可四公主、徐浅梦是什么性子，她大概心里有数， 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也不想掺合什么是非，朝两人行了一礼就出了宫，若不是贤妃召见，她一点儿都不想进宫。 清虞刚回到府里，余伯就迫不及待地将帐册和钥匙全都搬到了她面前，满脸的恭敬和慈爱， “王妃，这些都是王府的产业账册和库房的钥匙，您如今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该交给您来管着，” 清虞浅浅一笑，语气温和， “余伯，不用这么麻烦，您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替他管了这么多年了，今后还是要您继续帮着管才是，再说我也不擅长这些。” “那怎么行呢？您才是王府的女主人，之前老奴管，是因为您没进府，如今您来了，老奴绝不能越俎代庖了去。” 余伯坚持拒绝， 清虞想了想说道， “那这样吧，让我身边的慧心跟着您先学学，我在侯府时，我院里的帐，都是慧心管，” 余伯这才高兴地应下，“是，听王妃的。” 等余伯走后，慧心有些头大的嘟囔， “小姐，王妃！王府太大了，要不让巧梳她们跟着管吧，奴婢一个人哪能行，您也太看得起奴婢了。” 第191章 齐珩是皇子? 巧梳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不行，慧心姐姐，我也很忙的，我要给小姐，不是，给王妃梳妆，要做针线活，要收拾屋子，很多事的。” 味锦也跟着摇头，头上的珍珠蝴蝶珠花随着她的摆动一闪一闪的， “我也不行啊慧心姐姐，我是王妃的专用厨子，哪有厨子管帐的，” 门口的语默忙着捣鼓她的剑穗，闻言头也没抬， “我更不行，别看我，” 清虞被几个丫头逗笑， “好了，我的好慧心，你辛苦了，有余管家在，不会让你累着的，你自己去库房挑点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慧心被哄的害羞，“那，那奴婢可不跟王妃客气，” “王妃偏心，怎么就单独让慧心姐姐去挑，您看看奴婢的手，是不是有些皴了？” 味锦假装吃味地伸出自己的手。 “我可不偏心，你们四个自己去选吧，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呢。” 清虞笑着打趣，随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几个也就真的去挑了各自喜欢的，可都有分寸，并不逾越了本分。 司空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主院时，听见屋里一阵欢声笑语，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整理了一下衣裳，才迈着轻松的步子进了屋，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见过王爷，奴婢告退。” 几个丫头一秒恢复正经，规规矩矩地行礼退下。 “王爷回来了。” 清虞一边说一边为他倒了一杯蜂蜜水。 “听说今日你打了四公主，还给了徐家小姐难堪，你没事吧？” 司空珏目露关切，端起杯子将蜂蜜水一饮而尽。 清虞并不隐瞒， “嗯，今日你去了太和殿后，皇后将她的事告诉了我，兰心姑姑也说了一些，之后你又派人说齐珩是皇上的儿子， 出宫的路上又遇到四公主言语挑衅，我就想利用她，试一试皇上和贤妃对王府的反应， 至于徐浅梦，她利用百里清珊想害我，她又是三皇子一派，也正好试试徐家的态度。” 司空珏赞同的点点头，“我会派人去查徐家和上官家。” 两人又聊了几句，外面语默就来敲门， “王妃，王爷，表少爷来了，应该是有急事。” 两个二话不说，立马赶去了前厅， 夏侯逸尘在厅里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两人，也不耽搁，直接说道， “表妹，王爷，我父亲派出去的人发现了伍仁的藏身之地，命我来告知一声，” 话音刚落，余七也从外面焦急赶来，“主子，王妃，郭直独自去了城西的一个宅子，” 司空珏眉目冷峻，语气带着坚决， “伍仁身后的人是谁还不确定，王府的人不能去，以免打草惊蛇， 余七，你带幻阁的人，此次务必要抓到他，至于郭直，让人盯好。” 想了想，又对着清虞说道，“清虞，你留在府中，我要亲自跑一趟。” “好，注意安全，” 夏侯逸尘不便久留，也告辞回了华阳侯府。 与此同时，司空昕宫中，贤妃冷着一张脸坐在她的床榻边，宫女正小心翼翼地替她往脸颊和膝盖上涂抹着药膏， 宫女已经尽量轻柔，可司空昕还是轻嘶了一声， “贱婢，弄疼本公主了！” 随即宫女的肩膀处就挨了她狠狠一脚， 宫女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头重重地磕到了一旁摆放的凳角上，凳子也被撞歪，又带倒了一个装饰用的柳叶瓶，花瓶子瞬间四分五裂， 小宫女是刚调来四公主宫里不久的，顿时被吓得冷汗直流，惊惧交加， 公主跋扈之名，宫中谁人不知？ 她每次伺候，都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惹了公主不快， 她连忙跪地磕头，“娘娘恕罪，公主恕罪，奴婢粗手笨脚的，请娘娘和公主饶奴婢一命。” 司空昕越发恼怒，“你这贱人，撞坏了本公主的花瓶，竟然还敢求情，母妃，你不快帮我处置了她？” 贤妃眉头紧皱，眼中溢满了不耐，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女，也值得你大动肝火？ 这些日子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竟然还得罪了百里清虞，她如今是你小皇叔名正言顺的妻子，你父皇和皇后对他二人又特别，日后你见了她躲远些。” 贤妃一边说，一边给身后的贴身宫女递了一个眼神， 贴身宫女立马会意，走到门边招招手， 门外站着的两个太监立马进来，堵了跪地宫女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了出去。 司空昕这才不满地嘟囔，“母妃，那贱人再是皇叔的妻子， 可我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她在宫中就敢打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贤妃淡定地理了理衣摆，毫不在意地开口， “她如今顶着肃亲王妃的身份，是你的长辈，再说，今日是你先出言不逊在先，你还嘲讽了徐家，就是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还有，那齐探花，十有八九，就是你父皇流落在外的皇子， 按照出生年岁来排，说不好他就是二皇子，那么你皇兄就要往后排了， 齐珩有学识有涵养，在他老家瑞丰就颇有名声，如今在京中的名声也不低，本宫已经很头疼了，你就消停一下吧。” 司空昕眼眸一闪，“母妃，那齐珩的母亲呢？父皇认了齐珩，他娘岂不是也要入宫，父皇难不成还要给他娘一个高位？” 贤妃有些烦躁地抚着额头，“这个还不清楚，事发突然，据你舅舅查到的消息， 只知齐珩入京时，身边倒是跟着仆从还有一个妇人，多半是他的生母，他的祖父是当地书院的院长，” 而同样的情况，三皇子府和二皇子也是如此，两府的议事书房内，皇子坐在上首，底下各自的幕僚和官员都吵翻了天，跟菜市场一样乱哄哄的， 二皇子虽也生气，可性情相对能稳得住，加上他已经习惯了凡事有贤妃给他出谋划策，他还准备明日入宫，问一问母妃的打算， 三皇子整个人就阴郁的不行，他自以为已经将齐珩归入麾下，没想到他竟然也是皇子？ 第192章 屈尊降贵 徐尚书见三皇子情绪失落，上前一步宽慰， “殿下，如今不是气馁的时候，齐珩虽说才名不错，可他终究在民间长大，势单力薄， 不比殿下有淑妃娘娘和我等一众姻亲的拥簇，如今殿下该想的还是把握住皇上对您的恩宠，最好是能得到各位皇室宗亲的支持， 若是能再得几大公侯伯爵的支持，殿下定然能稳操胜券，” 一个幕僚立马站出来附和， “殿下，属下觉得尚书大人所言有理，齐珩虽有才， 可世家大族，王公大臣这些贵族，不一定会买他的帐，他那生母定然也是身份地位上不得台面的， 否则皇上当初为何不将她纳入后宫，而是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书院院长的义女，” 剩下的人也纷纷发表各自的看法， 待到众人散去，三皇子单独留下了徐尚书， “舅舅，表妹今日为何会得罪了小皇婶，小皇婶可不是好招惹的性子， 父皇一定会让齐珩认祖归宗，我也绝不信他对储位没有想法， 多了他这个竞争对手，即使争取不到小皇叔的支持，我也不能得罪了他，” “殿下，此事容臣回去仔细问问，断不会让殿下为难，” 徐尚书自然清楚自己女儿的那点心思，可儿女情长怎么比得上徐家的将来？ 三皇子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满脸的信赖， “是，有劳舅舅为我操心了，我定不让舅舅和母妃失望，” 清虞等了许久也不见司空珏回来，又没有什么睡意，干脆到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出了一身汗，沐浴更衣后才躺回了床上， 直到天明时分，司空珏才带着余七回了府中，他本想等清虞睡醒再和她说事，却不想清虞已经起身洗漱完毕，见他回来，清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轻声询问， “王爷回来了，人抓到了吗？” 司空珏有些疲累，嘴角却噙起一抹柔软的微笑，满眼都是清虞， “抓到了！余一将他带去暗室里审问了，清虞，等我去沐浴更衣，就陪你回门。” 清虞没有错过他眼下的疲劳，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没有受伤，这才微微点头， “时辰还早，不着急，王爷先去歇歇，用了早膳后再出发也不迟，” “好，” 司空珏没有拒绝，这次若不是有所准备，只怕又要让伍仁逃脱了，所幸终于是抓了人。 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用了早膳，才一起坐马车回了清平侯府， 满府人除了百里景邬在养伤，其余人都等在了花厅，老夫人一如清虞回京第一日那般，翘首以盼，时不时就拄着拐杖起身走几步，总感觉时间过得太慢， 冬竹等在门口，刚远远瞧见了肃亲王府的马车，就赶紧小跑进去禀报，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大门口迎接两人， 一番行礼问安的流程过后，男女各自分开，女眷去了花园，男的留在花厅说话。 “虞儿，这几日在王府可还习惯，王爷对你好不好？” 老夫人的眼睛就没有从清虞身上移开过，眼眶有些微红，一双手紧紧地拉着清虞，两人走在最前面。 清虞言语亲昵，“挺好的，让祖母挂心了！” “姐姐，这几日你不在府里，我可孤单了，” 到了花园里暖亭里坐下，清柒高高兴兴地凑了过去，坐在清虞旁边。 “清柒，你大姐如今是王妃娘娘，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的，若是让王爷看见了，岂不是让他不快？” 卫芳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和三房之间的事已经过了，见清虞和清柒亲近， 却从下马车开始到现在，眼神都没有多分一个给他们二房的， 想着没多长时间，百里清迩就是二皇子侧妃了，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七妹，母亲说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姐姐如今是王妃，妹妹还是不要忘了尊卑有别。” 百里清迩见状，心里同样不满，明明大家都是侯府小姐，偏就她受尽了委屈， 自从上回贤妃娘娘罚了她，回来后又和二房的人一起禁足，就是大姐大婚那日，祖母都不允许他们二房出来，只让四弟和六弟参加了， 还好有二皇子时刻惦记她，时不时给她传信，送些东西， “我和姐姐亲近，哪里就碍着你们了，” 清柒这小脾气也是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三房和二房，自从娘亲生产那日起，就已经是仇人了，仗着一个二皇子未婚侧妃的身份，又有皇上的裁决，三房是不能如何， 可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老二媳妇，二丫头，没有别的事，你们就回去你们自己的院子吧，” 老夫人也不悦的冷了脸。 卫芳赶紧伏低做小的认错， “母亲息怒，儿媳没有别的意思，清柒向来活泼，儿媳只是担心让王爷看见了，会说我们没有规矩，” “祖母，大姐姐，我和母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也是…” 百里清迩紧咬下唇，仿若受惊的小白兔，无辜又可怜。 “七日后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大婚，二皇子妃入府后，二妹也紧跟着要入府，本王妃在这里先恭喜二妹了。” 清虞抬抬抬眸，语气不咸不淡地说着祝贺的话。 百里清迩的面上浮过一抹红晕，试探着提出自己的请求， “多谢大姐姐，届时不知大姐姐能否回府送一送妹妹？” 清虞似笑非笑地说道， “二妹方才不是说了吗？尊卑有别，你我虽都是侯府嫡女，可本王妃是嫡长女，我的父亲母亲也都是嫡出， 而二妹你，二叔是庶出子，你们二房如今又无官职，你入二皇子府，也只是妾室，还是因着侯府的光， 这不管怎么论，都没有本王妃屈尊降贵的道理吧？” 卫芳母女的脸色被说得一阵红一阵白， 清虞又继续说道， “二婶，你该知道你们如今还好好的住在府里是因为什么， 可也不要以为二妹没几日就是皇子侧妃，你们就可以继续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了， 为着四弟和六弟，为着你们二房自己，收起你们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你知道本王妃是什么意思，这话还请你转告二叔，” 第193章 安澜姑姑 出府前，司空珏不止告诉了她伍仁被抓到的消息， 还查到叶云帆和百里景邬打斗的事，是卫芳的娘家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所致， 一个百里景邬，是死是活，她是不在乎，可他们这明显是冲着为景泗争世子之位，才对百里景邬下手的， 除了他，府里还有六弟，八弟，何姨娘肚子里也还有一个，她绝不会允许他们被伤害。 触及到清虞冰凉的目光，卫芳母女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母女俩不敢再说什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就忙不迭的退下了， 徒留常姨娘和陈姨娘两人，尴尬地不知所措， 这里其她人不明所以，但清虞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那就只能是二房有问题了， “虞儿，是不是老二夫妇，他们…” 老夫人有些狐疑地询问。 清虞朝老夫人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常姨娘和陈姨娘说道， “两位姨娘不必多心，我方才的话，并不是针对你们两个，你们是侯府的人，只要本本分分， 不管二房将来如何，都不会亏待了你们，还有两位弟弟。” 两位姨娘赶紧起身道谢，“是，多谢王妃，妾一定谨守本分，不敢逾矩。” 因为开宴的时辰还没到，天气也不是很冷，就三三两两散开闲逛， 冯秀琴方才回了自己院里一趟，给景柏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刚回来，就听说了卫芳母女说的话，顿时气愤不已， “卫氏这是见不得清柒好呢，真是死性不改，” “老身也是想着毕竟是皇上赐婚，没几日她就要出府了，也需要做些准备， 今日又是虞儿回门，这才解了二房的禁足，是我不好，” 老夫人有些汗颜，也猜到了几分百里景邬的伤和二房有关，对他们已然不再报什么希望， 冯秀琴将小景柏交给了奶娘抱着，对着老夫人宽慰， “母亲，儿媳没有怪您，二房夫妻心术不正，不是母亲的错。” 见她们婆媳说话，清柒拉着清虞去了另外一边说悄悄话， “姐姐，你知道五哥的事了吗？” 清虞点点头，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知道，我父亲可打算怎么安置他？” 清柒立马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边说一边感叹， “大伯父准备明日就将他送回信安老家，他成了废人一个，大伯父已经完全放弃他了， 他去了老家，估计也是被随意安置在一个院子里，一辈子都在里面度过， 想想还真是唏嘘，他以前在府中耀武扬威，都是以侯府继承人的身份自居， 如今却成了这样，据说他从被送回来到现在，大伯父只是见了他一回，不过国公府倒是送来了几大箱东西，应该是对五哥的赔偿。” “父亲他向来如此！” 清虞并不意外，她的父亲真正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清柒突然转了话题， “对了，姐姐，那个夏侯大哥和夏侯姐姐，他们最近好吗？” 清虞不做他想， “她们挺好的，若是七妹想他们了，改日我下个帖子给表妹，顺便给佳儿郡主也下一个，请他们去王府， 七妹你也去，让他们陪你玩。” “好啊好啊，姐姐对我真好。” 清柒还想再说什么，春柳和春分一左一右的护着何姨娘走了过来， “大小姐，妾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好，” 清虞直接将何姨娘带回家熙和院， 待几个丫头守好了门，何姨娘才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小姐，侯爷最近都是宿在妾的院中，就昨天，妾不知道他是因为五少爷还是因为什么， 他喝了很多酒，烂醉如泥，妾闻不了他那个味，没睡好，就想起来喝点水， 就听到他说梦话，说什么‘安澜，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 还说什么‘婉儿，不是我的问题，是夏侯卓瞧不起我，处处防着我，不像二皇子对我信重’， 还有什么‘叶静殊’，他说得断断续续的，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的呢喃就没听清了， 早起的时候妾套他的话，刚提到‘安澜’两个字，他的脸色就十分难看，问妾还听到什么， 妾就说只听到那两个字，妾假装吃醋，问他是哪个美人，是不是他瞧上了，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安澜？二皇子？” 清虞仔细思考百里正弘说的梦话，眸中渐渐泛冷， “姨娘想想，可还有什么？” 何姨娘沉思片刻，突然双手一拍， “还有，您大婚出府那日，他来妾这里用膳，妾装作无意间提起华阳侯府， 他有些不对劲，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他活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我知道了，多谢姨娘，” 清虞低垂着眸子，不动声色，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何姨娘略有些自责， “这都是妾应该做的，是妾没用，没有告诉大小姐更多有用的消息。” “不，这些很有用！” 清虞眼中闪过惊涛骇浪，安澜！安澜！那是祖母唯一的女儿，她素未谋面就已经去世的姑姑， 还有父亲口中的“二皇子”，不是当今的二皇子司空朗。 皇上排行第二，没有登基前，也是“二皇子”， 还有，他说大舅舅瞧不起他？ 谁又活该？ 谁又是自找的？ 清虞知道这个父亲凉薄，自私，虚伪，无情，忘恩负义， 所以，安澜姑姑的死，大舅舅的死，小舅舅的腿，伍仁的逃跑， 还有，靖安亲王的死，桩桩件件，都和她的这个父亲有关？ 她承认，她厌恶，憎恨这个父亲，他不论是做儿子，做丈夫还是做父亲，他都是失败至极，可她又是真的希望，这些事和他没有关系， 如果是真的，祖母该怎么办？她该有多崩溃，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有，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他们又该怎么办？他们要再一次想起当初撕心裂肺的痛苦， 还有皇后姨母，她好朋友的丈夫，还有强迫她的皇帝，一起害了她的心上人，导致她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被困在宫里十多年？ 第194章 你该知足了 她不敢想，可她此刻无比清醒，伍仁是靖安亲王身边得力的亲信，他为什么会假死？ 能在天子脚下的京城藏匿这么多年，除了皇上，还有谁？ 还有苏老太傅，他已经带着全家人在回老家的路上，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他门生众多，死后却只查出是土匪做案？ 还有容嫔的父亲容砚，突然就查出他贪污了军饷，还有这些年莫名其妙死的那些人…，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靖安亲王有些关系，她实在想不出，除了皇上，还有谁？ 齐王是个闲散王爷，除非皇上有命，要不然他都是在府中养花种草，晋阳侯府是他的岳家，何世子又是司空珏的好朋友， 相处这么久，她相信不会是他们，若是的话，她和司空珏指不定已经经历过多少次刺杀， 还有淮王，平王，定王，大长公主？又会是这些人中的谁吗？ 清虞把这些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最怀疑的，依旧是当今皇上。 “大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妾去叫人。” 何姨娘见清虞发呆，关切的问道。 清虞这才抽回思绪，微微摇头， “我没事，何姨娘不用再试探我父亲了，免得让他生了疑。若是他晚上来看你，你想办法留住他，” “是，大小姐。” 何姨娘点头应下后退了出去。 这时语默走上前，“小姐，清心庵里传了消息来，史氏咽气了，她死前受了不少折磨，瘦得皮包骨，死不瞑目。 还有，三小姐随庵里的人去拾柴火，结果不小心掉进了猎人布置好的陷阱里，所幸同行的人及时将她救了出来，但她伤了腹部，日后就算成亲，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醒来听说史氏没了，大哭一场，嗓子就坏了，再不能开口说话，” “父亲知道了吗？” “应该是知道了，” 话落，忠叔的身影就出现在院外，“王妃，侯爷想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清虞随忠叔去了红湘院，发现院子里的陈设已经全部换了一遍，牌匾上的名字又换成了婉清居， “清虞，你来了，为父把这院子重新布置成了你母亲在世时喜欢的样子，” 不待清虞多想，百里正弘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看看，你还记得吗，你以前就在这里玩耍，” 清虞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父亲找我来，就为了这个？” 百里正弘面露悔意，“清虞，为父信错了人，你母亲去了，为父一直很自责， 可事已至此，史氏也付出了代价，你又何必这样对我？我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 清虞懒得听他废话，“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百里正弘有些尴尬，可随即又一副慈父面庞， “清虞，你看为父如今只有你一个孩子，何姨娘腹中的孩子又不知男女，就算是儿子，她的身份总归是低了些， 这偌大的侯府将来总需要有人继承，所以为父有意续娶一位夫人，将来也是你的依靠，” “父亲若是想去，我没有意见，不需要单独问我。” “为父已经看好一位，只是出了史氏的事，你也知道，怕是…” “父亲的意思是，希望王府出面，最好是让我去向皇后娘娘请个旨意？ 父亲又是支持二皇子的，这样一来，外人都会想，王府是不是也支持二皇子？ 父亲，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别想着利用我，” 清虞干脆的打断了他的话，说完就要走。 百里正弘有些不甘，“清虞，我可是你父亲，” “父亲，你知道吗？史氏让我母亲没了孩子，忍受了数月的病痛折磨，所以我也给她下了毒，让她尝一尝更痛的折磨，日夜不安，生不如死， 三妹在府中时，说话口无遮拦，还想害我，如今也都应验在了她身上， 我如今还愿意叫你一声父亲，你该知足了。”清虞冷冷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 而安国公府内，叶云帆的院子里先是传出一阵阵打咂的声音，跟着就是下人的哭喊求饶声，叶老国公站在院外，听着里面的吵闹声，全是对孙子的心疼和对皇后的怨怼， 他在院外站了许久，挪着步子去了书房， 书房内，一个衣着华贵的人已经悠闲地喝了半盏茶，见他进来，施施然朝他点了个头， “老国公，合作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老国公长长的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我已经老了，怕是帮不了你什么了？” 那人轻笑一声，朝他递过去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的名字， “五城兵马司中的西城和南城指挥官员，唯有国公爷能说动帮我， 除此之外，朝中这几人，多少都受过老国公的恩惠，若是老国公出面，丁会事半功倍，事成之后，叶公子的将来也稳了不是吗？” 老国公将纸随意的搁在桌上，毫不在意地开口， “我是皇后生父，皇上岳父，云帆是她的亲侄，只要皇后在位一日，叶家也不会倒，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那人的嘴脸满是讥讽，带着几分不屑和威胁， “哦，是吗？当初叶国公看好的明明是靖安亲王，他和皇后青梅竹马， 只因他对储位没有半点想法，老国公不是也转头就将亲生女儿卖了？ 你做了卖女求荣的事，皇后也对叶家起了怨怼，这么多年她见过你几回？ 你还指望你哪天去了，她会对叶云帆有什么怜悯？ 我人已经来两回了，这条船，老国公若是不上，我可保不好叶大公子下一次伤的是哪里了？” 叶国公一听，噌的站起了身，额头青筋毕露，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他， “你？云帆和百里家的小子争斗，是你的手笔？” 那人认的痛快，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 “倒也不全是，老国公消消气，我只是让人给了那头牌一笔银子，教她说了几句话，至于谁还参与了，我就不知道了， 一个青楼头牌而已，我稍后就让人将她捆来，任老国公处置。 另外叶公子的腿，我会找人给他尽力接好，如何？” 第195章 儿子不孝 安国公听后，整个人瞬间泄了气，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仿佛老了很多岁， “我要你起誓，不论成事与否，都要保证我的孙子安然无恙， 否则，我拼了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你落了半点好。” “这是自然，我发誓！那么多谢老国公了，”那人说完，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走后不久，那名唤梅香的头牌果然被绑送到了国公府，老国公直接命人乱棍打死，丢去了乱葬岗。 到了晚上，清虞换了一身夜行衣，带着语默回了清平侯府， 她先去了一趟何姨娘的院落，发现百里正弘果然在这里，就直奔他的书房， 语默负责看守，清虞则点了个火折子，快速翻找起可疑的书信，每一排每一格都不放过， 偏偏找了好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 清虞便顺着房内慢慢找起来，时不时用手敲敲，就连他的内室都没有放过，可还是一无所获， “小姐，要不你歇歇，奴婢来找。” 语默瞧了瞧天色，想着百里正弘不会来书房了，也跟着找。 “好，” 清虞突然眸光一闪，快步走到百里正弘的书桌前，将桌上的砚台笔架都拿了起来，露出被盖住的那部分桌面，敲了敲，又低头看了看背面， 果然发现桌腿内侧藏了东西，还装了机关，这机关对别人来说费劲， 可师父给清虞找了无数稀奇古怪的书，偏还就知道这个怎么开， 没几息的功夫，清虞已经将暗格里装信件账本的盒子取了出来。 而何姨娘房里的百里正弘，突然心里一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抬手摸了摸何姨娘凸起的小腹，目光中透着几分慈爱， “月娘，你好好休息，本侯还有公务要处理，得回书房一趟。” “哎，老爷，妾这几日总是心慌的睡不好，妾睡不好，我们的孩子就越闹腾，老爷就不能陪陪我们娘俩吗？” 何姨娘急忙拉住他，有些娇嗔，大小姐可说了，不能让他走， 她猜多半是和他的梦话有关，没准大小姐今晚要回来查什么呢，她可不能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怎么着也要留住这个死男人， “月娘，本侯不是日日都来陪你了吗？本侯确实有公务在身，你不要耍脾气， 你若是不舒服，就让春柳春分陪着你就是，府医也在，等公务忙完，本侯立马回来陪你。”百里正弘坚决要走， “那好吧，那老爷你再喝口安神汤吧，妾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准备的，” 何姨娘见他实在要走，只能尽量拖着。 等百里正弘喝了汤，这才出了何姨娘的院门， 却不想吕姨娘正好就在外面， “侯爷，院内有妾亲手酿的桂花酿，侯爷可愿意进去品尝一二？” 吕姨娘一改往日对他的冷淡，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配上一身桃红的衣裙，百里正弘哪里还想得起什么公务？ “自然，本侯许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快回房，别着凉了。” 百里正弘顺势拉起了吕姨娘的手，吕姨娘身体微僵，心里膈应又嫌弃，也不知道何姨娘是怎么忍下来的？ 可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装作害羞的低下了头… “姨娘，吕姨娘将老爷留下了。” 春柳本想悄悄尾随，随机应变，看见吕姨娘将人留下，赶紧跑了回来。 “那就好，就是可惜吕姐姐了，她只怕要膈应的几天都吃不好饭了，” 何姨娘想想就开心，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天天对着百里正弘演吧， 书房这边，清虞将里面所有的信件都取了出来，又把空盒子放了回去，确保动过的地方恢复原位，带着语默离开了书房。 路过二房的院落，传来一阵吵闹，清虞想了想，干脆在屋顶偷听， 先是百里清迩委屈的声音， “四弟，你就不能在府里多住几日，送一送我出嫁吗？我可是你的亲姐姐，” 跟着是卫芳埋怨的指责， “是啊景泗，你父亲没了官职，你二姐又是侧妃，本来就够委屈的了，你还不留下送送她，这不是让人笑话她吗？” 景泗的声音全是失望， “父亲，母亲，二姐，如今这一切不都是你们苦心算计的结果吗？既然是你们求来的，还怕什么别人笑话？ 你们就当我不孝吧，我实在无法接受你们的所作所为，” 百里正扬突然甩了景泗一巴掌，景泗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被打，虽然力道不大，可他也愣了愣神， 百里正扬刚打完就后悔了，却还是摆出一个父亲的威严， “景泗，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和你母亲、你姐姐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你竟然不知好歹？ 别人也就算了，唯独你不能这样说我们，书院那边我会派人去说，你就安心就在府中，等着送你二姐出嫁，” “老爷，你再生气也不能对儿子动手啊！” 卫芳心疼地不行，想要上前查看，嘴里喋喋不休， “景泗，你别怪你父亲，他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这孩子也太过实诚，如今你是这府里最长的男丁，那世子之位就该是你的，” 景泗后退一步，朝三人弯腰行了一礼，眼中闪过悲哀之色， “儿子不孝，受不起父亲母亲这番苦心，还请父亲母亲不要再打着为儿子好的名义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儿子志不在此，绝不会对侯府世子之位有什么非分之想， 今天天色已晚，不便出城， 明日一早儿子就回书院，日后若是没事，儿子就不回来了，还望父亲母亲，还有二姐，多多保重。” 景泗说完，不顾三人难看的脸色，径直走了出去， 百里清迩跟着追了出去，“四弟！” 清虞正要走，又听见百里正扬说起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怒， “夫人，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竟然怨怼起我们来了，” 卫芳也失落地叹气，“好了，老爷生自己儿子的气做什么？景泗是个好孩子，说到底还是我们做父母的拖累了他，” 百里正扬像是忆起什么，轻声说道， “是啊，当初安澜死的时候，就应该找机会把大哥也弄死， 那么如今的清平侯也就不是大哥，而是我了，只可惜当时还是太年轻…” 第196章 猫眼石 “说到底还是老爷你太过仁善了…” 夫妇俩再说了什么，清虞都没有再细听，她直觉姑姑的死和二叔也脱不了干系，随即带着语默快速回了王府。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几个丫头等在门口，见清虞平安回来，赶紧将她迎了进去。 “王爷呢？” 清虞一边问一边走到里间更衣。 “王爷还在忙，估计也快回来了，” 清虞也就没再问，换了衣裳就把账本交给了慧心，自己打开信件一封封看起来…… 等司空珏回主院时，正好看见清虞冷凝肃杀的面色，一双眼眸冷如刀锋，她手里拿着一张有些泛黄的信纸，呆坐在桌前， 语默不在，显然是出去了， 另外几个丫头皆垂立在她身侧，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看上去怒火冲天， “清虞，你怎么了？” 司空珏焦急关切的声音传到清虞耳朵里，清虞这才轻闪了一下睫毛，但面色依旧冷峻， “我没事，伍仁审得怎么样？” “对他用尽了刑，还是不肯吐露幕后之人，” “王爷先看看这些书信吧，” 清虞将信全都递给了他，没有丝毫隐瞒，将何姨娘听到的梦话，还有自己的怀疑，如数告诉了他， 清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 “王爷或许很难接受，可信中内容，都是我父亲亲手所写， 他在没有娶我母亲前，就已经站队了当今皇上，娶我母亲，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他和皇上两人的算计， 目的就是为了我舅舅手中的兵权和支持，可我两个舅舅和你大皇兄交好，也不愿参与储位之争， 哪怕你大皇兄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明确表示不会争，可他有军功，又和华阳侯府关系密切，还同国公府的小姐青梅竹马， 皇上不相信你大皇兄，只要你大皇兄想争，没人争得过他，所以他又设计了姨母，拉拢了叶国公， 更是在我舅舅他们行军打仗时，联合内应害了他们， 这些内情，通过我父亲的信，都能看出来，不知王爷打算怎么办？” 清虞说完，抬眼紧盯着司空珏，手指不自觉的攥紧，等着他的回答。 司空珏的喉咙像是被堵了棉花一样难受，信纸被他捏的皱皱巴巴， 一行行字迹不断涌入他的眼帘， “多谢殿下相帮，臣已经和夏侯小姐定下婚期，华阳侯府自会尽量相助，让在下早日继承清平侯之位，” “夏侯卓此人眼高于顶，却唯独和大皇子走得近，殿下还得多多提防，” “殿下放下，此战过后，再无人能和殿下相争…” 此刻的他，一方面心情既复杂又痛苦，伍仁出现时，他不是没有想过大皇兄之死的真相和皇上有关，皇上虽宠他纵容他，却也防着他，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身处皇室有许多无奈，他都清楚。 另一方面，是无法阻挡的愤怒和仇恨，往日兄友弟恭的场面，都是虚假，皇室之中，哪有什么真心的兄弟之情？ 清虞也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等他慢慢消化，几个丫头早已悄悄退了出去。 沉默良久，司空珏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 “清虞，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相信你，但只有这些信件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查找更多有用的证据，” “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其实不管我们怎么做，皇上都不会承认他的所作所为有错，但我们可以决定将来的天子是谁？” 清虞突然转了话头，就算害舅舅的人还有别人，可皇上是谁也动不了的， 既然他当初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那就换个人做皇帝，至于别的参与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司空珏见状，接了她的话头，“清虞看好谁？” “皇上如今只有四位皇子，除了二皇子三皇子，也就是大皇子和八皇子了，王爷平日和大皇子来往多，觉得他如何？” “我还以为你看好八皇子，不过你忘了一个，皇上已经决定让齐珩认祖归宗，礼部已经在选日子了。” “那这事再等等吧，过几日我入宫一趟，先见一见姨母，姨母有权知道这些，我们也需要姨母的帮助。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 清虞说到此处，声音又冷了几分，仔细听还带着一丝微颤。 司空珏的眼中流露出心疼，“你若要用人，府里的人随你调遣，” “多谢，我已经派了语默和柱子他们去了，需要帮忙我会说的。” 清虞眉头紧皱，情绪有些低落。 次日一早，徐家派人往肃亲王府送了整整八十食盒的点心，在客厅内堆成了一座小山， 徐府管家的一张老脸笑的恭维，想求见清虞，可清虞此时没有闲心应付，也不想听他说些没用的废话，就让余伯将他打发了， 而后，那些点心都以王府名义送去城郊，分给了无家可归的乞丐和难民，一时间百姓对王府感恩戴德。 正在府中试嫁衣的徐浅梦听说消息后，怒砸了一堆东西，气得她七窍生烟，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司空佳在齐王府里闲着没事儿，听说徐浅梦吃瘪，乐得花枝乱颤，拉着佩心直奔肃亲王府， 司空佳到时，清虞正在练剑，往日只知道清虞会武功，这还是她头一次见清虞使剑， 她不懂剑法，却也能看出她的剑招透着一股狠劲，出剑又快又急，没一会儿周围的花草就倒了一片，看得司空佳惊叹连连， “不愧是小皇婶，什么都会，真厉害！” 一旁的佩心也是惊的合不拢嘴， “是啊，王妃不愧是将门之后，奴婢听说先华阳侯和靖安亲王年轻时，两人联手，横扫千军都不在话下，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味锦几人知道自家小姐心里苦，难得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站着。 “佳儿，你怎么过来了？” 在后院的花草又倒一片后，清虞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剑，接过巧梳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汗。 “我父王不在府里，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就过来找小皇婶了。” 司空佳一边说一边递给清虞一个精致的檀木盒， “我父王封地的官员送来一些成色不错的猫眼石，我拿了一些让人做成了首饰，这几只金镶如意簪做工还不错，送给小皇婶戴。” 第197章 亏心事做多了 清虞欣然接受，浅浅一笑， “好，那我就不跟佳儿客气了，你一会儿去府里库房看看，自己挑些喜欢的，算是我的回礼。” 司空佳连忙摆摆手，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皇伯父和各宫娘娘都经常赏东西给我，而且我也没少从小皇叔这里拿东西，我自己的小金库都塞不下了， 我父王又只有我一个女儿，这些东西我就是花几辈子也花不完。” 巧梳在旁边听着，越发替自家小姐和先夫人不值，有些伤心，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郡主，那不好吗？谁家都看重子嗣，尤其是皇室，可齐王只有您母妃一人， 哪怕她去世多年，也不曾续弦，通房妾室、庶子庶女更是一个都没有过， 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哪像我们王妃的父亲？” 味锦上了两碗甜汤，闻言也附和道， “是啊郡主，巧梳说得对，您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奴婢看，就是四公主也比不过您去！” 司空佳端起甜汤喝了一口，眯了眯眼， “味锦的手艺就是好，我都想把你带回齐王府去。 不过嘛，你们说的对，我父王对我确实好，” … 等司空佳走后，清虞拿起那几支猫眼石做的簪子打量，仔细回想司空佳和几个丫头说的每一句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齐王从不涉党争，出了名的为人也随和，他又没有儿子，是个十足的富贵闲人，那么他会是装出来的吗？ 仅凭猜测，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清虞只能将这点猜测暂时压在心里，先把眼前的事了结为好， 而清平侯府这边，忠叔突然就不知所踪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也没人清楚， 百里正弘一开始只是命人在府里找，可找遍了全府的每一个角落，不但没有他的人影，还发现以前在熙和院浣洗的刘婶也不见了， 百里正弘又命人出府去找他们的家人询问情况，没想到他们全都凭空消失不见了， 动静这么大，侯府其他人也知道了，不过终归是两个下人而已，府里人听说后都没有太在意， 唯独百里正弘和百里正扬两兄弟，都莫名的开始心虚， 下人失踪，又不好报官，两兄弟都默契的派人在私下继续寻找， 如此又过去两日，依旧是一无所获，杳无音讯， 百里正弘正烦躁不安的在厅里踱步，厅外一个小厮就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老爷…” 不等小厮说话，百里正弘就率先发怒， “简直是没规矩，谁教你的这样莽撞无礼？” 小厮赶紧跪地认错，“老爷息怒，小人知错！” 百里正弘压下烦躁的心，稳稳坐下后才沉声问道， “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大惊小怪？” 小厮有些胆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才小心回答， “大小姐，不是，肃亲王妃和华阳侯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小厮没敢说，华阳侯的人看着就像要吃人一样， “你怎么不早说？混账东西！” 百里正弘噌的一下站起身，有些不可置信。 “老大，是老身请亲家来的，你犯不着为难一个下人，” 孙妈妈扶着老夫人出现在了花厅，后面跟着的冬竹和冬雪一边一个守在了花厅外， “去请亲家和大小姐进来，” “是，老夫人，”小厮赶紧应声退下。 “母亲，您这是为何？” 百里正弘蹙着眉头，有些不悦。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老二一会儿也会过来，我还请了族老，” 老夫人眼神冷漠，若百里正弘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她的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嘴唇还有些微微干裂，眼眶也通红，明显是伤心的大哭过一场，还没有休息好， 可百里正弘并没有注意到老夫人的状态，反而更加不满， “母亲，我才是侯府的当家人，有什么事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还把夏侯家的叫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威严洪亮又略带讥讽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怎么？我华阳侯府的人来，清平侯不高兴，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心里也害怕吧？” 百里正弘这才注意到夏侯老夫人王氏、夏侯渊和夏侯逸尘都来了， 清虞正同他们一起向花厅走来，清虞后面跟着她的四个丫头还有余一余二两人， 百里正弘只得掩下翻涌的心思，快步上前行礼问安， “见过岳母大人，见过舅兄，见过王妃，各位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高兴，快请进去坐吧。” 王氏冷哼一声，“不敢，老身当不起清平侯叫这声岳母，我华阳侯府也不敢攀你门亲，” 夏侯渊父子一句话没说，只是看向他时，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带着无边恨意， 王氏说完就直接越过他，朝老夫人走去，见老夫人这般憔悴的模样，瞬间热泪盈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好妹子，老姐姐我来看你了，你居然都长了这么多白头发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老夫人眼中也盈满了泪水，声音发颤， “老姐姐，你又何尝不是，快请坐！” “一起坐！” 两个老人携手坐在首位，清虞几人都跟着坐到了左边的位置。 唯独百里正弘愤懑又尴尬的坐在了右边， “不知岳母大人和舅兄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百里正弘心里不自在，忍不住问出声，自从夏侯婉去世后，王老夫人就再也没来过了，两府之间已经形同陌路。 “父亲不用着急，你瞧，二叔和族老也到了。” 清虞也是神情冷漠，虽然她对着百里正弘一直都没有好脸色，可百里正弘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儿子见过母亲，见过王老夫人，见过华阳侯，见过王妃，大哥！” 百里正扬一看这阵仗，一脸莫名，压根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他方才正在书房给百里清迩挑选一些好的书画，准备充在她的嫁妆里， 老夫人院里的人就过去叫他，卫芳想跟着来，却被拦下了，院门也再一次看守起来，不允许二房其他人出来， 族老同样是一脸懵，原以为是老夫人想找他商量什么事，可华阳侯府的人也在？ 第198章 安澜死因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想，恭敬客气地打了招呼，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唤他来的老夫人， “不知老夫人叫老朽来，是有什么事要商量吗？” 老夫人这才开口，眼神里是无尽的悲痛， “今日请你来，确实有事，不过不是商量，老身以为，你是族老，这事你有权知道。” “老夫人请讲，老朽洗耳恭听！” “族老可还记得，老侯爷去世时，他说了什么？” 老夫人忆起过去，越发悲痛，清虞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 “祖母！” 族老看了看几人，这才缓缓开口， “自然记得，老侯爷临终时，侯爷也才十四五岁。 老侯爷请求族中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你们孤儿寡母多加照拂， 哎，外人不知，我却知道，若不是你带了大量嫁妆入府来供养侯府，只怕侯府早就… 偏老侯爷又英年早逝，将这侯府的烂摊子留给你一个柔弱妇人， 还好侯爷几兄弟都是争气的，没有让老侯爷失望，只是可惜了安澜那个孩子…” 不知怎的，看到清虞，族老就想到了老夫人唯一的亲生骨肉，老侯爷临终时，那孩子也是安安静静的守着床前， 他下意识说出了口后，才发觉失言了，赶忙道歉， “老朽糊涂了，老夫人莫怪。” “没想到族老还能记得安澜那个可怜的孩子？” 老夫人的泪水应声而落，砸在衣摆上，瞬间晕染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宛如一朵在悲伤中骤然绽放的墨色花朵。 “自然是记得的，安澜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族老也露出悲戚之色， 百里正弘和百里正扬听见这名字，神情都有些心虚，那是他们的妹妹， 自从她死后，已经多少年没有听人提起过了，府中只怕都没几人记得了，老夫人今日这一出，到底是要干什么？ 而他两人的神情，如数落在了旁边几人的眼中， 老夫人尽量让自己冷静，“虞儿，让人把那几个都带上来吧，” “是，祖母。” “将人带上来吧！” 清虞回头，对着余一吩咐。 余一应声出去，没一会儿，就和柱子将忠叔和刘婶拖了进来，两人的手被绳子捆的紧紧的，半点都挣脱不了， 忠叔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的衣裳上还有鞭痕和血迹，走路也一瘸一拐，一看就知道伤势不轻， 刘婶则是形容枯槁，蓬头垢面， 两人到厅里后，一人挨了一大脚，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跟着又有一群人被带到了花厅外跪着，都是忠叔和刘婶的家人，他们身上倒是没有伤，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惧色，看上去很憔悴。 百里正弘心下一惊，面上却从容不迫，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忠叔，刘婶，你们背着本侯做了什么？” “老大问了，你们就好好说，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否则你们的命，你们家人的命，都别要了。” 老夫人面色冰冷如霜，直勾勾的盯着跪地的两人，嘴角下撇，带着无边的愤怒和厌恶。 “回老夫人，老奴这就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只求老夫人能网开一面，放了奴才的家人。” 忠叔将头磕的砰砰作响，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往日府中大管家的从容。 “忠叔，你到底做了什么，想好了再说！” 百里正弘阴沉着脸威胁，他很小的时候，忠叔就已经跟着他了，他的许多事忠叔都知情，若是让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就完了。 可忠叔却装作没听见百里正弘的话，他全家人的命现在可不是侯爷说了算的， 为了家人的命，他只能做个叛主的奴才了，磕破的额头渗出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有些眩晕， 可家人压抑的啜泣声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不敢有丝毫隐瞒，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老夫人，您刚怀上安澜小姐时，二老爷的姨娘担心您生下儿子，就私下挑唆了侯爷， 侯爷担心会再有一个兄弟和他争夺世子之位，就在您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被老侯爷知道后，姨娘就被打发去了庄子，而侯爷也被老侯爷重打了一顿，所以从那以后，他对您才更加疏远防备，” “忠叔，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来人，把他拖出去。” 忠叔还没说完，百里正弘就愤怒地站起身，想要制止他， “母亲，您别听一个狗奴才胡说八道，他是在挑拨我们的母子关系， 儿子对您一向都是敬重有加，儿子感激您的养育之恩，绝不会做任何伤害您的事，您不要相信他。” “哼，清平侯，何必如此动怒，你要是没做过，怕什么？” 夏侯渊在一旁憋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住了，真想站起来打他一顿，可惜还不能暴露自己能走路了的事， “这是我府里的事，和华阳侯好像没什么关系。” 百里正弘压抑着怒火直接回怼。 “父亲，还是坐下好好听一听吧，” 清虞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百里正弘， “余一余二，请侯爷坐下好好听。” “是，王妃！” 余一余二刷的拔出了腰间长剑，走到百里正弘身后，寒光闪烁，晃得他忐忑不安，只能冷哼着坐了回去， 忠叔继续张嘴， “老侯爷去世后，侯爷还没到请封世子的年龄，又开始有人明里暗里说一些挑拨老夫人您和几位爷母子关系的话， 他担心您不会全力支持他继承侯府，也担心您的嫁妆将来都会留给安澜小姐， 他便起了心思，带安澜小姐去放花灯，让她着了凉，又在她的饮食里加了无色无味的乌头碱， 安澜小姐是您早产生下的，她本来就有些心悸之症，如此一来，安澜小姐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差，直至突然离世， 就是先夫人，也是侯爷特意选中，他曾和老奴说过，先夫人知书达理，出身高贵，生的又貌美， 更重要的是华阳侯府有军功有实权，娶了她，只会有益无害，还有……老奴， 老奴知道的就是这些了，绝没有半句虚言，” 忠叔说完以后，又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他身后的家人看的心疼，哭哭啼啼的替他求情，语默直接提剑走到他们面前，那些人瞬间噤声，大气儿都不敢再喘一声。 第199章 狠毒无耻两兄弟 “这？正弘，忠管家所说，可是真的？” 族老惊疑不定，满脸的不可置信， 百里正弘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母亲，岳母，你们听我解释，这刁奴的话岂能相信？” 百里正弘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试图掩盖他的慌乱， “想不到我华阳侯府，竟然被你这无耻之徒这样算计？ 你可真是好本事，枉我的婉儿一腔真心错付，枉我华阳侯府眼盲心瞎，竟结了你这样一门亲，” 王老夫人凶光毕露，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百里正弘，我当初就不该让婉儿嫁给你，” 夏侯渊的一双眸子冷如刀锋，抄起旁边的茶盏就对着百里正弘的脑袋砸了过去，百里正弘毕竟是文臣，身手不如夏侯渊这个武将敏捷， 加上此时又心虚慌张，不等他躲避， “砰”的一声闷响，茶盏就在他的头顶炸裂开来， 滚烫的茶水茶叶瞬间倾洒而下，顺着他精心束起的头发和保养得宜的脸颊流淌而下， 与此同时，伤口处也汩汩涌出鲜血，和茶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红褐相间的脏污细流，肆意的在他身上蔓延，显得他狼狈不堪， 百里正弘脚步踉跄，身体晃了晃，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人前的镇定从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管不顾的叫嚣着冲上前，伸手就要将夏侯渊从轮车上拽起来， “夏侯渊，我敬你一声舅兄，你还真以为你可以肆意妄为了，这里是百里家，不是你夏侯家。” 可他还没挨上夏侯渊的边，就被夏侯逸尘猛踹了一脚， “清平侯请自重！” 猝不及防的一大脚，百里正弘直接倒地不起，可花厅内，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他一把， 就连花厅外，也早就被肃亲王府和华阳侯府的人围了起来，离的近点的也都是静安居的下人，没人会在意他， “清虞，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这样看着外人欺辱为父？你可还有半点为人子女的孝心？” 百里正弘好不容易站起身，对着清虞怒喝。 清虞冷笑一声，带着无尽的疏离和冷漠， “父亲还真是会强词夺理，我倒是希望，我同你没有半点关系，” 百里正弘脸色僵硬，却还是强装镇定，又看向了老夫人， “母亲，你我虽不是亲母子，可我自幼得你养育，你也不信我？” “老大，不用解释了，老身虽然老了，却不糊涂，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 我们的母子情份，早在你要害安澜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这些年我对你们兄弟几人，对侯府，我已经仁至义尽， 今日，我只想为我无辜的安澜讨个公道。” 老夫人哀叹一声，泪水无声的滑落，眼神却十分锐利， “你说呢，老二？” 最边上一直默不做声的百里正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连忙垂首应声， “母亲说的是，小妹小小年纪就离开人世，儿子作为兄长，也是悲痛万分，” “是吗？” “是，儿子句句属实，不敢有假，” 百里正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直打鼓，总感觉老夫人的目光骇人又可怖， “刘婶，轮到你说了，要是说的不好，你们一家子就去地底下团聚吧，” 刘婶一听，一张苍白的脸看上去更加凄惨，同忠叔一样砰砰砰的重重磕了几个头， “是，奴婢这就说，安澜小姐的死二老爷也脱不了干系，奴婢亲眼见二老爷尾随侯爷，他目睹了侯爷下药后， 他又跟着加重了药量，那药就是他让奴婢的男人去买的， 还有，奴婢还知道，先夫人怀上王妃时，二老爷和二夫人担心先夫人生下的是嫡长子，在先夫人生产时想要动手脚， 好在他们没来得及动手，王妃就已经平安出生，得知王妃是女儿，这才歇了心思， 先夫人去后，二夫人还想让她娘家的姐妹成为侯爷继室，只可惜没能如愿， 王妃回京后，奴婢也是被二老爷想办法塞进了熙和院，就是为了探听消息…， 还有，五少爷和叶家公子的事，就是二老爷让奴婢的男人去做的， 他引五少爷去赌，又引他去了青楼…奴婢也是鬼迷心窍了，贪图二老爷给的钱财， 家母又受过二老爷姨娘的恩惠，奴婢是家生子，主子的命令又不敢违抗， 这才糊涂做了错事，奴婢夫妻二人甘愿受罚，还请老夫人和王妃饶了奴婢的几个孩子吧，” “胡说，简直胡说！ 母亲，清虞，你们要相信我，刘婶是府里老人，她家人常年都在庄子上， 以往又是史氏管家，我怎么可能指使他们？栽赃，这绝对是栽赃，” 百里正扬激动地想要走上前辩解，余一直接将剑尖对准了他的脖颈，百里正扬立刻闭了嘴，一张脸紧张到涨红，眼睛瞪的溜圆， 族老这时站起了身，指着百里正弘两兄弟怒骂，气得浑身发颤， “老朽活了一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这世上竟然有你们这样狠毒无耻之人， 你们二人，简直枉为百里家的子孙，枉费了你们母亲对你们的养育栽培，老朽都替你们感到汗颜，” “看来百里家也还是有明白人的，”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一只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老姐姐，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辈子，活得还真像一个笑话，” 老夫人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落， 当初父亲已经为她看好了一个人品不错的男子，可偏偏她被老侯爷迷住了一颗心，无论如何也要做他的继室， 她心甘情愿用嫁妆填补侯府的窟窿，对他的儿子们不敢说视如己出，掏心掏肺，可也是有求必应， 她商户女的身份本来就被看不起，更怕让他的儿子们不满，再惹来外人闲话，说她一个继母苛待侯府的少爷， 她可怜的安澜之所以会早产，就是因为听说百里正弘的课业没做好，惹来老侯爷生气， 她挺着孕肚带着孙妈妈去送吃食，赶到时正好看见老侯爷用戒尺打百里正弘的手心，她一时心急，这才导致早产， 第200章 和离 断亲 安澜刚出生时，瘦小的跟只小猫儿一样，哭声又弱， 老侯爷去宫里请了太医来瞧，太医都说能养多大不好说，她不信她的安澜这么福薄，日夜衣带不解的守着， 守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喂了不知道多少汤药，才让她的安澜长得花骨朵一样美好， 她知道老侯爷求娶她，只是因为侯府落魄了，娶她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看重的其实是她家的家财， 可她还是嫁了，过门后老侯爷对她也算是有几分真心，为着这几分真心，她付出了一辈子， 可这侯府却是害了她安澜的豺狼窝，她的儿媳也葬送在这里，她的孙女她也没有护好， 若是她当初听父亲的，招一个赘婿，如今又怎么会是这蕃场景？ 虞儿昨晚去静安居找她，把这一切告诉她后，她枯坐了一整夜没有合眼， 她不知人心竟然狠毒至此，这两兄弟害死了她的女儿，事后却像个好哥哥，好儿子一样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让她继续心甘情愿的为他们铺路… “妹子，什么笑话不笑话，千万别这么说，既然今日你我都在这里，妹子可愿随我一起进宫，” 王老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替她感到不值，也替自己的女儿不值，这百里正弘兄弟俩简直是禽兽不如！ “不可！母亲，事已至此，儿子无话可说，可百里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再恨儿子，也得为清虞，为几个孩子们考虑，” 百里正弘梗直了脖子，脸色青白交加，虽说害安澜的事已经辩无可辩，但好在皇上还是皇子时，他两人私下密谋的事，忠叔并不知具体内情， 真是该死，清虞这个孽障，终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爹，却从不向着他，当初真应该由着她病死，去跟夏侯婉作伴， “母亲，儿子知错，不论母亲怎么处置，儿子绝无怨言，只求母亲念在父亲的面子上，不要闹到皇上面前， 清迩后日就要入二皇子府了，还有景泗和景潞，若是母亲闹到了皇上面前，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他们的名声，百里家的名声都完了，” 百里正扬本想强行辩解一下，听百里正弘这么一说，他也不再争辩，而是跪地求饶， 他后半辈子都指望他的儿女了，他们绝对不能受他影响。 “二弟说的是，母亲最疼清虞，还有三弟一家也是无辜的，就算您恨透了我和二弟，也求母亲为他们着想一二。” 百里正弘气得咬牙切齿，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憋屈过了，面上满脸悔恨，做足了认错的姿态，说出的话却是在逼迫老夫人。 老夫人的确有一瞬间的松动，将目光转到了清虞身上。 “祖母，您想做什么就只管做，若是我真的在乎自己的名声，又怎么会把姑姑的事告诉您，至于三叔他们一家，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清虞目光坚定无畏，脸色冷峻肃杀， “父亲和二叔倒是好口才，混淆是非，强词夺理的话信手拈来，你们把百里家的名声，把家族的荣誉，把你们的子女都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可说到底，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已， 你们若是真在乎，就不会做下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既然做了，就得为此付出代价，如此才算公平！” 百里正弘目眦欲裂，不甘的道， “清虞，我是你父亲，” “我这里有几封信，请父亲看一看，” 清虞说着走上前，从袖中取出在他书房找到的几封信递给了他。 百里正弘打开刚看了一眼，就惊惧交加的睁大了眼睛，狼狈后退， “你？” “看来父亲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这信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父亲觉得你的命还能留多久？” 清虞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却像是淬了寒冰的尖刀， 百里正弘颓然的倒在地上，脸上头上混合着茶水茶叶的血迹半干，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 “你究竟想如何？” 清虞又取出两张纸，面无表情的开口， “一份和离书，外祖母替我母亲写的，一份断亲书，是我跟你的，签了！” “不，我不签，婉儿是我的发妻，她生是我的妻，死也是百里家的鬼，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一份都不签！” 百里正弘更加害怕，他的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他或许早就失去了，只是他此刻才恍然大悟，他想要试图挽回，他诚恳地跪下道歉， “母亲，岳母，舅兄，清虞，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又何必再演？若是我的婉儿还在，她定不愿意再与你做夫妻，你演得不累，我却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王老夫人冷嗤一声，语气不屑。 就连族老都看得鄙夷，气得捶胸顿足， “正弘，正扬，老朽也算是你们的长辈，我看着你们长大，更是在您父亲病床前承诺要照顾好你们，可惜我失言了， 你们如此，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亲，又怎么对得起百里家的列祖列宗？” “母亲，婶娘，何必跟他二人废话，我这就亲自进宫，请皇上来定他们的罪。” 夏侯渊是一分都不想在这里多呆，若不是百里正弘还是朝廷命官，他一定当场就将人宰了泄愤， “你若是还有半分良心，就把和离书和断亲书都签了，” 老夫人接过孙妈妈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沉着脸说道。 百里正弘摇头拒绝，“不，我不签，” “来人，将清平侯和二老爷带上，随本王妃入宫面圣。” 清虞眼神寒凉，朝门外吩咐。 百里正弘见清虞抬脚，终于妥协， “别，别去，我签！” 慧心立刻上前，递给他笔墨，百里正弘顿了顿，终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那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像一滩烂泥一样，只可惜无人怜悯，此刻倒显得百里正扬和他同病相连了。 “余一，送去府衙登记，” “是，”余一立刻拿起和离书断亲书，转身出府。 “老夫人，王妃，今日之事，需要老朽做什么吗？” 族老表情纠结，带着无奈茫然， 第201章 我只怕你受委屈 清虞坐回了老夫人身边，对着族老说话，语气温和了几分， “请族老来，就是做个见证，这第一件事就是我与清平侯断亲，我母亲与他和离。 正如外祖母所说，他辜负了我母亲，对我母亲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更是纵容外室害了她和腹中孩子， 我母亲含恨而终，他却后脚就迫不及待迎外室入府，将华阳侯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也让百里家蒙羞， 就是我这个亲女，也是因那外室才被送去老宅，十年里对我不闻不问，如今我与他的父女情分也到此结束，但我依旧是百里家的女儿， 还请族老将我母亲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稍后华阳侯府会将我母亲的牌位带回。” “是，既是如此，老朽也无话可说，这便照王妃所求去办，只是不知这第二件事是？” 老夫人在一旁跟着开口， “我已决定进宫面见皇上，请他为老身主持公道，” “母亲，你就真的狠得下心，不为百里家的子嗣后代着想？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父亲的嘱托？” 见老夫人如此决绝，百里正弘也不再示弱服软的求情，求了也没用，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对着众人怒目而视，指着他们不甘的咆哮， “本侯又有什么错？我幼年丧母，底下还有两个庶弟，父亲又是个无能的， 偌大的侯府基业，在他手里都快败光了，我受够了旁人的讥笑嘲讽，说侯府是破落户，” 百里正弘一双腥红的眼睛仇视着老夫人， “母亲，你不过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若不是有些钱财，你哪里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母亲， 分明是你自己贪图侯府的权势，你既然进了侯府的门，你的东西自然也是侯府的，你想坐稳主母的位置，对我好不是应该的吗？ 安澜要是身体健康还能为侯府做些事，偏她是个不争气的，一个没用的女儿，你还想等她长大，把嫁妆都给她，我侯府的东西，怎么能便宜外人？ 她死了我也伤心，我也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的， 你做侯府老夫人这么多年，我哪里亏待了你，你日日养尊处优，享尽了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道貌岸然，无耻之尤，虚伪至极。” 老夫人气得将拐杖对着他扔过去，只可惜没打中他，让他躲过去了。 “哼，你们在座的，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 百里正弘毫无顾忌，十分张狂， “岳母大人，夏侯渊，你们还不是一样看不起我，我都已经娶了夏侯婉了， 可你们还是防着我，就怕我有什么不轨之心，对我永远一副施舍的模样，时时旁敲侧击的敲打， 你们夏侯家败了，我比谁都开心，” “夏侯渊，你这腿瘸了这么多年，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这些年却只能在轮车上苟活…” 不等他发泄完，夏侯逸尘已经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揍趴在了地上，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和往日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形象和穿着大相径庭， “你这个衣冠禽兽，王八蛋，这一拳打你口出狂言，欺辱我华阳侯府， 这一拳打你卑鄙无耻算计我姑姑， 这一拳打你伪善欺世， 这一拳打你两面三刀， 这一拳打你无情无义…” 直打到百里正弘痛得缩成一团，口中呕出几大口鲜血，夏侯逸尘才不情不愿地停了手，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又慢悠悠走回了夏侯渊旁边站着。 百里正扬和跪地的忠叔，刘婶，以及外面跪着的一群人，都被这残暴的一面惊得冷汗直流，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老朽虽是族中长辈，此事也终究是侯府的家事，老夫人和王妃要如何做，老朽都没有异议，这就去告知族中，” 族老长吁短叹过后，先行离开了花厅，没再理会地上的两兄弟， 两位老夫人和夏侯渊父子则抓紧去了宫里，连带着被捆的百里正弘兄弟俩， 清虞没有跟着去，信里关于舅舅他们当年战场被算计的事，这一点，清虞只告诉了舅舅和表兄，并没有让两位老夫人知道， 百里正弘自然也只敢承认他害了安澜，算计娶了夏侯婉，利用夏侯家助他继承侯府的事，还有他这些年利用职权贪污受贿，支持二皇子司空朗争储位的事… 唯独和皇上有牵扯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的，更不会吐露半个字，清虞猜想皇上也会留父亲一条命， 她没有急着回王府，带着几个丫头回了熙和院，让余一将王府的人带了回去，余二则留下护卫， 清虞刚进屋没多久，冯秀琴就带着清柒火急火燎的赶来， “姐姐，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华阳侯府的老夫人和夏侯大哥他们都来了， 我们都急的坐不住，爹爹在院里看着八弟，我和娘亲就赶紧过来了，” 清柒满脸焦急，总觉得这回的事情不简单。 冯秀琴同样忧心， “是啊，清虞，发生了什么事？” 清虞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什么？他们两兄弟，简直是丧尽天良，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冯秀琴听后大惊失色，又想起生景柏时的遭遇，心有余悸，当时若没有清虞，她们母子哪还能好好的活着？ 清柒紧跟着询问，“姐姐，那大伯父和二伯父是在劫难逃了，就连二姐的侧妃之位，只怕也保不住了，” “是，只是如此一来，倒是连累了七妹和八弟的名声，” 清虞有些愧疚，可她不后悔， 冯秀琴毫不在意，很是无所谓， “侯府的名声早就不好听了，怕什么？这京中权贵本来就看不起我们三房的商贾身份，我也不打算让清柒嫁什么高门大户， 只要对她真心，就是贩夫走卒也嫁得，若是不真心，她就是不嫁我也养的起她， 至于景柏，他还那么小，这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说着又有些忧虑， “倒是清虞你，你嫁的毕竟是皇室，我只怕你会受委屈。” 第202章 赐婚取消，革职 “对啊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倒是没什么，也不在乎。 就是你，王爷要是对你不好，干脆和离算了，反正我爹能挣银子，养活我们不成问题。” 清柒像平时一样，上前挽住了清虞的胳膊，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娇憨。 清虞总算露出笑脸，带着几分宠溺， “好，若是我有一天离开王府了，我就靠七妹了。” …… 两个时辰后，老夫人回府，一同来的还有皇上身边的言公公，府里其余人也终于被唤到了前厅， 见人齐了，言公公才清清嗓子，拔高了音调说道， “传皇上口谕！百里正弘身为清平侯，又是当朝尚书令，得皇上信重，却私下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更是杀害亲妹，纵容外面的女人害死原配发妻等诸多罪行，简直无法无天， 现革去尚书令一职和侯爵之位，收押大理寺，待一一核查后，再行处置！ 百里正扬一介白身，参与谋害亲妹，买凶杀人，挑唆争斗等罪行，便同其嫡妻卫氏，一同收押大理寺，待核查属实，再行处置！ 另外，百里正扬嫡女百里清迩，同二皇子的赐婚，就此作罢！” 言公公话落，卫芳母女瞬间被吓得呆若木鸡，直到言公公带来的人上前拖拽卫芳，母女俩才反应过来， “不，不要，母亲，儿媳什么都不知情，求您替我求求情吧，我不能去大理寺，” 卫芳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她拼命挣脱束缚，一把拉住了老夫人的衣摆。 二房的两个姨娘也是吓得花容失色，老爷和二夫人都被带走了，那她们又该怎么办？ 陈姨娘还好，她至少有六少爷，常姨娘却是脸色惨白， 何姨娘和吕姨娘面上倒是没太大反应，心里却畅快的很，讨厌的人都没了，她们的日子才能舒心的过。 三房几人听清虞说了之后，已经能预料到这个结果，对此也反应平平， 倒是百里正文有些伤怀，好好的一大家子，竟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抱着景柏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老二媳妇，老实去吧，自己做过的事，总要承担后果！” 老夫人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 “我上回就说过了，你们若是再做了什么，我就不会再管你们了，更何况老二手上沾着我安澜的血， 你卫氏也不清白，这因果，你们自己担着，” “祖母，那我呢？我是您的亲孙女，您也不管我了吗？我被取消了和二皇子的婚事，以后谁还敢娶我？我该怎么办？” 百里清迩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只要等到后日，等到后日，她就是二皇子侧妃了，可祖母竟然这么狠心，还有百里清虞，是她们毁了她，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清虞没有错过，清虞冷静地开口， “二妹，求仁得仁，怨不了旁人。” 百里清迩心里越发怨恨，凭什么这个大姐就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凭什么被践踏的只有她自己， 可她没有质问，她不敢也不能，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楚楚可怜， “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妹是才女，心里清楚才是。” 清虞并不回答， “言公公，天色不早了，将人带走吧，” “是，王妃，奴才告退。” 言公公立马恭敬应声，他带来的人也不管卫芳怎么哭喊挣扎，强硬地将她拖了出去， “余二，将二小姐送回去，” 等言公公带人走了，见百里清迩还瘫在地上，清虞平静地朝余二吩咐。 “是，王妃，” 男女有别，余二也不打算扶她，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硬态度说道， “二小姐，请！” 一个小丫鬟这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扶起百里清迩， 她张了张嘴，终究一声不吭，由丫鬟扶着离开。 “王妃，老夫人，那妾和常姨娘？” 陈姨娘试探着询问，还有些胆颤心惊， “陈姨娘，等二叔的判决下来，你就写封信去书院给四弟和六弟，让他们回来一趟，送送他们的父亲，不论生死，以后应该都见不到了。” 清虞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依旧冷静， “二叔做的事，毕竟与你们无关，陈姨娘，你等六弟回来，你们自己商量，若是想住府里也行， 若是想出府，该是六弟的那一份，也会分给他带走， 常姨娘也是一样，若你想出府，府中会给你备好文书和盘缠，保你下半辈子无忧，” 两姨娘皆是一喜，连忙跪地， “多谢王妃，妾感激不尽！” “你们先回去吧，” “是，妾告退！” 何姨娘也紧跟着眼巴巴地询问， “老夫人，王妃，那妾和吕姨娘？” 老夫人缓缓开口， “你们自然是留在府里，陈姨娘有景潞，常姨娘有娘家，娘家人对她也不错，她们若是出府去，反而比在府里自在。 你们两个出府去了，该怎么办？尤其何姨娘肚子里还有孩子，” “是，老夫人，妾记下了，只是老爷他？” 清虞微微皱眉， “他是他，你们是你们，难道没了他，你们就不能过了？” 吕姨娘连忙摇头，“妾不是这个意思，” “老三，你可怪我？” 老夫人示意百里正文将景柏抱到了她跟前， 景柏还在熟睡，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轻扯着笑出了声，老夫人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儿子怎么会怪母亲？母亲的养育之恩，儿子铭记于心，没有母亲，也就没有儿子今日， 反而是儿子不孝，没有好好孝顺母亲，竟不知母亲这些年的苦楚。” 百里正文想起过往，心里十分沉重，他和百里正扬都是庶子， 可他生母刚生下他就去世了，嫡母照顾过他一些日子， 他因此惹了二哥的姨娘记恨，也让大哥不喜， 嫡母过世那三年间，府里人难免疏漏，或许也是有意为之，总之他过的不好， 母亲进门后，他的日子才好过起来，他不善文武，又是庶子，这辈子注定没什么出息，只能靠侯府养活， 他不愿意这样，就去求了母亲说想经商，若无母亲支持，他也不会在经商途中遇到夫人，和夫人结为连理， 这份恩情，这辈子也还不清… 第203章 想不想养一个皇子? 冯秀琴赶紧上前一步，温言安慰， “老爷说的是，母亲为侯府付出这么多，往后我们一定好好孝顺您，还请母亲不要太过忧心，要想开一些，” “你们不怪就好，我老了，折腾不动了，这府里的事，以后就给老三媳妇打理，回头我让孙妈妈把账本钥匙给你们拿过去，今日就先散了吧。” “是，听母亲的，” 老夫人心里空落落的，缓缓说完后，一手扶着清虞，一手拄着拐杖回了静安居。 清虞亲自伺候，等老夫人熟睡后，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孙妈妈带着冬竹冬雪守在门口，个个垂头丧气，难掩哀伤。 清虞轻声吩咐道，“孙妈妈，我就先回去了，若是祖母有什么事，就抓紧派人去王府找我，” 孙妈妈点点头应下，“是，老奴记下了，” 清虞又交代了几句，才回了王府。 第二日，皇上宣了司空珏进宫，清虞也跟着一起进宫去见皇后， 两人入宫后正要分别，就遇到一同被传唤进宫的齐王， “十一弟，弟妹，你们来了，” 齐王挺着有些发福的肚子，笑呵呵地同两人打招呼。 两人也打了招呼，“四哥，” 齐王笑得和气，“弟妹这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佳儿刚刚去了锦嫔娘娘那里看七公主，” “是，那我先去了，” 清虞对着齐王行了一礼，又对着司空珏说道， “王爷若是忙完，不用等我，” 说完就随带路的宫人去了坤宁宫， 司空珏目送清虞走远，这才和齐王一起去了太和殿， 路上，司空珏和齐王闲聊，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四哥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我还想着淮王兄和平王兄他们马上就要进京了，我们哥几个去京郊围猎呢，” “哦，没什么，你还不知道我，我平时没事就喜欢去花市鸟市这些地方到处溜达，前几日我还溜到一只成色不错的鹦鹉， 我如今这个身体，跟你们一起去倒是行，上马打猎可不行，” 齐王一边说，一边拍拍自己发福的肚子和胳膊。 司空珏的语气带上几分打趣， “四哥谦虚了，我小的时候，几个兄长里，四哥的骑射可是半点不输旁人，” 齐王不在意的摇摇头，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倒是十一弟你自从成亲以来，性子转变了许多， 你这王妃是个不错的，相貌学识，人品心性，都是顶好的， 你可要好好待她，早日生个一儿半女的，父皇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是，四哥，”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事，司空珏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之色， 清虞到了坤宁宫，就见皇后又在书房抄写经书，兰心姑姑和念秋都陪在旁边整理。 “姨母，歇一歇吧！” 听见清虞的声音，叶皇后这才停笔抬头，面上露出一抹淡笑， “清虞来了，我也没什么事做，就随意抄一写，好让心里静静，坐下说话吧！” 念秋带人上了茶，就退到了门外守着，书房内只留下兰心姑姑，皇后和清虞三人。 清虞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语气从容冷静， “姨母，最近我和王爷查到了一些消息，我想应该告诉您，” 叶皇后见她表情严肃，也正了神色， “什么消息？” “关于我舅舅和靖安亲王的事……” 清虞一边将得知的消息如数告知皇后，一边从袖口里取出百里正弘的信件， “虽没有更有证据证明，可也八九不离十，王爷和我舅舅已经派人顺藤摸瓜的查了， “根本不需要别的证据，就算这里面还有别人参与，可皇上绝不无辜， 我只恨我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日日在这个囚笼里苦熬，都是我的错…” 皇后整个人都瘫软无力地靠着兰心，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筋骨，所有的力气被抽干，喉咙控制不住的剧烈哽咽， 她的身体悲伤到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汹涌，顺着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流下，模糊了双眼，泣不成声， 而书房外，是阴沉沉的天空和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秋风呼啸着穿过庭院，吹得窗棂沙沙作响， 院中的梧桐树上，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不时有几片叶子被风扯落，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清虞不知怎么安慰，皇后这些年的苦楚，她就算知道，也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 她只是心疼地静静在旁边坐着，等皇后发泄完，情绪缓和了一些，才轻轻开口， “姨母，您想不想养育一个皇子，送他登上那个位置？” “你的意思是？” 皇后刚从悲伤中缓和几分，一时有些惊诧， 清虞眼眸微动，语气沉稳，一字一句道， “就是姨母理解的意思，皇上的几个皇子里，二皇子和三皇子如今争得不分高低， 可他们两个都不适合那个位置，据王爷查到的消息，他们两个私下结交朝臣，收受贿赂，违法犯纪的事都没少做， 宫里贤妃和淑妃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让他们其中一个做了太子，只怕要天下大乱，” 叶皇后微微颔首，稍做思索后说道， “大皇子身体不好，且他已经成家，自然也不可能做我的养子。 那就只有皇上要认回的齐珩和八皇子了， 清虞，你和十一弟想要扶持谁？” 正在此时，念秋敲了敲门禀报， “娘娘，大长公主带着荣昌伯来了，说想见见您， 还有一位，说是齐珩的生母，皇上命她过来给您请安，他们几个都在外面，娘娘要见吗？” 皇后敛去神色，擦了擦眼角沉声点头， “知道了，请他们去前厅，我去更衣。” “是，娘娘，” “清虞，你随我去见见吧，” 皇后将目光投向了清虞， 清虞恭敬应下， “是，我随姨母去。” “说起来，那位大长公主，我也没见过几回，她是皇上亲姑母，待会儿她若是说了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也不用刻意忍她，在坤宁宫，没人能给你气受。” “是，多谢姨母。” 皇后带着清虞到的时候，几人已经在前厅等候， 清虞一眼就注意到了齐珩的生母单音音，她的相貌竟有四五分和皇后相似！ 第204章 本宫是皇后 “见过皇后娘娘！” 大长公主虽然是长辈，可皇后是一国之母，她虽打心眼里就看不上，也不得不屈膝行礼，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见过肃亲王妃。” 单音音紧随其后跪地行礼，声音温婉和煦，嘴角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低垂的眼眸里却暗含着几分挑衅和得意。 而荣昌伯严策却傻乎乎，直愣愣地盯着清虞， “我记得你，你伤了我，” 大长公主闻言，只是微微皱眉，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策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请安，忘了祖母的交代了吗？” “不必多礼，几位请坐！” 叶皇后面色淡淡的，径直坐了主位。 “多谢娘娘！” 大长公主又扯了一把严策的袖子，他才不情不愿的撇着嘴坐下，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清虞， 清虞这才对大长公主行礼，客气又疏离， “见过大长公主，” “免礼，早就听说你是个特别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皇后娘娘常年避居坤宁宫，居然也对你另眼相待。” 大长公主心下不悦，一直记着严策被伤的事，说起话来也带了几分嘲讽。 皇后不咸不淡的开口， “清虞容貌出众，才情具佳，自然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一样，深得本宫的心， 若不是她嫁给了十一弟，本宫都想收她为义女， 不知大长公主来，是有什么要事？” “听说皇上准备认回他民间的皇子，还是个文采斐然的探花郎，我便进宫瞧瞧，顺便想请皇后为策儿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大长公主没想到皇后竟然会出言维护清虞，面色有些尴尬， 她在心里怒骂不止，哼，这个叶静殊，简直就是个不知羞耻的红颜祸水，仗着司空靖和皇帝都喜欢她， 没有子嗣也稳坐了后位十多年，对她这个皇帝的亲姑母也没有半点尊重， 真是该死… 如今严策已经这么大了，她又上了年纪，她必须为他做个打算，只是严策的情况，京中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一般的她也看不上， 她相中了华阳侯的女儿夏侯琳， 毕竟是武将之家，听说他女儿也是习武健身的，娶过门也不怕被策儿打坏了， 可华阳侯居然闭门谢客， 这才想让皇上做个主，偏皇上觉得为难，她只好来找皇后。 “那大长公主来错地方了，本宫这里没有什么民间的皇子，更也没有合适的亲事赐给荣昌伯，” 皇后依旧淡淡的，语气里更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淡漠疏离。 “不着急，万一娘娘过些日子就有合适的人选了呢？” 大长公主却好似浑然不在意，自顾自和旁边的单音音说起来， “这仔细一看，单娘子和皇后倒是很相像，怪不得皇上会看中你， 这些年你在宫外独自抚养珩儿，还把他培养成探花郎，辛苦你了， 皇上既接了你入宫，可说了给你什么位分？” 单音音听后，立马跪地叩头，面上惶恐无措， “妾身不敢领功，珩儿有今日，都是他日夜苦读所得， 妾身也不敢乞求什么位分，妾身有幸生下珩儿，全因这几分和皇后娘娘相似的容貌， 妾不敢再奢求什么，还请娘娘明鉴！” “你倒是想得开，是个明事理的，说不准你们母子日后会有更大的造化，” 大长公主端起一副慈祥面庞， “皇后，你说呢？” 清虞眉头微蹙，不紧不慢地替皇后回道， “大长公主说笑了，单娘子有没有更大的造化，全看皇上的意思，轮不到旁人随意揣测安排，” 大长公主明显一噎，眼中划过几分恼怒， “你说得不错，是我这个长辈操心了，” 皇后将目光投向了单音音， “单娘子，你的去留自有皇上安排，不必多虑， 宫中管事的是贤妃和淑妃，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找她们两人， 本宫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你日后也不用过来请安，” 皇后说完，低低轻咳了两声，大长公主和单音音也不好再留，只好起身告辞离开。 严策却突然朝清虞快步走了过去，还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打了我，你要跟我走！” 众人瞬间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严策本就比旁人高壮，这里又都是女眷，顿时慌做一团， 大长公主也急了，连忙上前拉住他哄道， “策儿，听话，跟祖母回家，家里有人陪你玩儿。” 严策根本不听，一把推开她， “夫子说了，没人能欺负我，她上回打了我，我要她负责，” 严策力气大，大长公主又上了年纪，这一推，直接将她推得向后倒去，还好宫人眼疾手快才将她扶稳，这才没有摔倒，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清虞，清虞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 她猛地欺身上前，一脚踢向他的膝盖窝，严策吃痛，直接凶狠的向她扑去， 清虞顺势侧身，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成掌重重砍在他的脖颈处， 这凌厉的一击，让严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策儿，策儿，” 大长公主连忙上前查看，一双眼睛如利刃般死盯着清虞， “你这个毒妇，你又做了什么？” 清虞云淡风轻的开口， “他只是晕过去了，倒是大长公主，既然知道荣昌伯的情况，就不该将他带出来惹事生非。” 大长公主被气得口不择言，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这样说策儿，若不是你上回伤了他，他也不会盯着你不放，分明是你不知廉耻…” 叶皇后一听，瞬间冷脸， “大长公主，慎言！荣昌伯是什么情况你比旁人都清楚，他本就暴躁易怒，你府里被他折磨死的人还少吗？ 你还将他带来后宫，这本就不合规矩， 日后没事，还请大长公主都不要再让他随意出门，来人，送大长公主祖孙二人出宫。” 大长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皇后，我可是皇帝的亲姑母！” 叶皇后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语气坚定， “你只是大长公主，不是太后！本宫却是皇后，一国之母！” 第205章 我要收养八皇子 “哼！带上伯爷，出宫！” 大长公主咬牙切齿的撂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妾身告退，愿娘娘保重凤体，” 单音音也灰溜溜的告退离开。 “姨母，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 清虞看着远去的几人背影，若有所思， “今日这一出，只怕都是皇上的授意，” 皇后和清虞对视一眼，讥笑一声， “我猜，他不会给单音音名份，而是会让我认齐珩为养子， 至于大长公主，我有些猜不透，不过也不用猜，很快就知道了。” 清虞有些担忧， “那姨母，你能应付吗？” “不用担心，一开始入宫那几年，他还能用你们来逼迫我，那个孩子没了以后，我自杀了几次，他就收敛了一些。 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好顾虑，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已，别担心，” 叶皇后说着，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清虞的青丝，嘴角噙起一抹浅笑， “你告诉十一弟，我要收养八皇子，我要让他做太子，做将来的皇帝！” 清虞了然的点点头， “是，姨母，我过两日会再进宫，” 清虞走后，皇后唤来念秋吩咐， “去传包太医来给本宫瞧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本宫又不舒服了，” “是，娘娘，” “小姐，您想好了？” 兰心一边问，一边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想好了，既然已经知道一切，总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他的仇，我亲手报， 兰心，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出宫，好不好？” 提到出宫，叶皇后的眼里难得多了几分光彩。 兰心笑着应下， “好，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没多大一会儿，包太医就拎着一个箱子随念秋进来，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 “多谢娘娘，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包太医低垂着头，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询问， “我们娘娘这几日有些不思饮食，睡的也不好，今日又被吓着了，” 兰心说到后面颇有些气愤， 包太医听后，连忙上前为皇后搭了脉，一番诊断后，斟酌着说道， “娘娘应是忧思导致的脾胃失合，加上受惊，气血有些紊乱，微臣这就开一副宁神静气的汤药，服上几日，症状就会有所缓解。” “那就有劳包太医了，” 皇后说完，兰心递过去一个荷包给他， 包太医连连拒绝，有些惶恐， “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微臣份内的事，” 兰心语气严肃，上前一步，将荷包直接往他怀里一塞， “收下吧，娘娘的赏赐岂有拒绝的道理？若是皇上问话，就说娘娘受惊多一些。” 包太医这才接下， “是，微臣明白，多谢娘娘赏赐。” 包太医走后没多久，皇上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念秋进来禀报时，小厨房里正好飘出一阵药香， “娘娘，皇上果真来了，您要见吗？” “请他进来吧！” 皇后已经卸了钗环躺在床上，一头乌发披散到脑后，素白着一张脸，怎么看都是一副病弱美人的样子，惹人怜惜。 皇上很快被请到皇后的寝室，见皇后如此模样，心里瞬间涌起自责和怜惜， “静殊！” 皇后攥紧了袖中的拳头，眼眸低垂着，不让皇上察觉到她眼中翻涌的恨意，嘴角轻扯，略带了一丝委屈， “皇上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皇上先是一喜，静殊居然这个语气跟他说话，是不是没那么讨厌他了？ 随即又有些紧张， “静殊，你怎么会这么想？朕是你的丈夫，怎么会笑话你，你病了，我比谁都心疼，” 皇后依旧没有抬头，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那单娘子同我有四五分相似，这么多年皇上都没有接她入宫，穿着打扮却都是绫罗绸缎，珍贵首饰，一看就知道她过的很好， 还有了个这么大的探花儿子，皇上这是羞辱我吗？ 还有那长公主，带着她的孙子到我这里耀武扬威，对我颐指气使，让我给她那个傻孙子赐婚，做派堪比太后，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折辱我，一旨诏书直接废了我就是，也省得碍了旁人的眼。” 皇上的语气急切又带着讨好， “静殊，是朕的错，朕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你听朕解释， 朕不是故意瞒着你单氏母子的事，朕当年是喝醉了酒，才将她错认成了你，之后她就自己离开了，朕也没想到她会是当地书院院长的义女， 她还独自生下了孩子抚养长大， 皇室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朕这才准备将珩儿认回， 朕不想让珩儿多心，这才让她跟着入宫，不过等珩儿认祖归宗后，朕就命人将她打发了，不会让她碍你的眼。 至于姑母的那个孙子，朕会传一道口谕，日后不许他再入宫，赐婚之事也是无稽之谈，” 皇上初听只觉得欣喜不已，皇后都多久没有跟他说这么多话了， 可随即就是无尽的愧疚，他竟然让皇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不是他的本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小心翼翼。 “娘娘，药熬好了，奴婢伺候您趁热喝吧，” 此时，兰心正好端了汤药进来，一股浓烈的苦药味瞬间弥漫在房间内， 皇后的眉头紧紧皱起，将头无声的转向了里侧，语气又变得冷漠疏离， “皇上要是说完了，就请回吧！” 皇上一听，感到深深的无奈和失落， “静殊？” 兰心将汤药放在小几上，转头对着皇上不满的控诉， “皇上明鉴，并非是娘娘不近人情，不愿意和您好好相处，而是…” 皇后突然出声制止， “兰心，不得多嘴！” “不，奴婢偏要说，其实这位单氏，我们娘娘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知道她的存在，” “你说什么？” 皇上狐疑的看向兰心， “宫中有谁和我们娘娘不对付，相信皇上您也清楚，那人说我们娘娘不过是替身而已， 私下还使了不少手段害人， 我们娘娘本就受了不少委屈，皇上对我们娘娘又多有误解，娘娘是个宁为玉碎的性子，这才和皇上别扭了这么多年， 幸好有肃亲王妃时常入宫，偏今日又闹这一出，您是不知道，那荣昌伯又多吓人， 若不是王妃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第206章 皇家子嗣 兰心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偏皇后的孩子的确是死于后宫的阴私算计， 那些年皇后也确实委屈，半真半假的话，皇上听完，竟然沉默下来，心里却止不住的遐想，或者皇后真的忘了大皇兄，对他生出了几分情意， 想到此处，他更加懊悔， “静殊，是朕的不是，朕一定好好弥补你，” 皇后终于抬头，一颗晶莹的泪珠恰好从眼中滑落， “皇上打算如何弥补？” 这颗泪直直砸向皇上的心底，震得他心口一痛，如果他再有耐心一些，他们之间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想起，他当初用她在意的那些人的命强迫她入宫，强迫她做了皇后，强迫她怀了一个孩子， 孩子没了，他知道她也不想生，她流产后，也差点没了一条命，他怕他真的失去她，他就不敢再用那些人逼她， 她知道她的命可以反过来威胁他，又自杀绝食了几次，他便不敢再随意踏进她的宫殿， 而是偶尔纵容嫔妃去挑衅她，他只当作不知道，他就等着她服软， 可她没有，她开始紧闭宫门，开始念佛诵经，不见任何人， 就算极少数的时候见到她，她也是不言不语，一声不吭，袖中随时备着一根尖利的簪子，只要他敢逾矩，她就再次对准她的脖子… 他错了，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她和大皇兄青梅竹马的长大，他和她又何尝不是？ 偏大皇兄太过耀眼，只要有大皇兄在的地方，她永远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于是他只能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 “静殊，不如朕把珩儿记在你名下如何，以后他就是朕和你的嫡子， 那单氏朕即刻命人处置了，他是今年的探花郎，才学极佳，贤妃和淑妃的孩子这点就不如他，” 皇上的眼中带着几分希冀和温柔，一边有些紧张地观察皇后的反应，脸上还带着懊悔之色，担心她会拒绝自己的弥补方式， 只要他们之间有个孩子，就算为了孩子，皇后也会慢慢原谅他，和他好好相处。 皇后垂下睫毛，假装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让齐珩正式认祖归宗，又是排行第几？” 皇上的神情认真专注，眼睛紧紧注视着皇后，生怕下一秒又惹了她不高兴， “五日后就是个不错的日子，名字就改为司空珩，算做排行第五，” “可我不想将他记在我名下，若是要记一个养，那便挑个年纪小的，” 皇后睫毛轻闪，面不改色，看上去对孩子并不在意。 “皇子里年纪小又没有生母的，唯独有一个八皇子， 若是静殊愿意，朕就将他记在你名下，” 皇上想起还有一个在南三所的儿子，八皇子的外祖家已经没人， 若是记下皇后名下，万事都只能依赖皇后，年纪小，想来也会和皇后亲近， 如此一来，他也能借看孩子的名义多和皇后培养感情，皇上越想越觉得满意， “皇上看着安排就是，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皇后微微闭了眼，脸上带着倦容，语气里也透着疲惫，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想再跟他周旋。 “好，静殊，你好好休息，朕这就命人送些补品来，” 皇上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语气里满是讨好和关切， 而后才沉声对兰心说道， “兰心，好好照顾你家娘娘，有什么事直接去太和殿找朕，” “是，皇上！”兰心垂首应下。 皇后要收养八皇子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朝野内外，有些本就在观望的官员越发摇摆不定，更有几个官员私下偷偷见了安国公， 安国公再也坐不住，朝宫内递了帖子，恳求见皇后一面，可皇后依旧不允… “母妃，您说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司空珩已经打破了我们的计划， 如今司空湛一个黄口小儿，竟然成了嫡子，那儿臣同二皇兄的争斗又有什么意义？” 三皇子司空羽十分不满，满腹的牢骚，对着淑妃发泄他的怒气， 原本清平侯支持二皇子，他还担心作为他女婿的小皇叔也会倒戈到二皇子那边，没想到他自己作死，如今已经是个庶人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结果又听到皇后有嫡子的消息，这让他如何接受？ “叶静殊这个病秧子，本宫小瞧她了，这么多年了，她都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只会躲在她宫里念佛诵经，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来这一出？” 淑妃何尝不生气，她宫殿内的瓷器都不知被她摔碎了多少， 同样的场景也在毓秀宫上演，贤妃阴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两边是二皇子夫妇和四公主， 半晌，贤妃才缓缓开口， “朗儿，你如今的敌人不是八皇子，他毕竟还小，皇后又和母家不合，你不必过多忧虑， 当务之急，还是不能让那两个皇子比过你去。你要多把心思放在为你父皇解忧上， 还有，皇家子嗣最重，大皇子成亲这么久，都没个动静， 若是你们夫妇能早日为皇上生下小皇孙，皇上会更高兴。” “是，儿臣记下了，” 二皇子温声应下，心里却在想百里清迩，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是，儿媳明白，” 钟秀也乖乖应下，心里却无声反抗，为了家族她可以嫁给一个彼此之间没有感情的人， 可若是要生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对二皇子夫妇的表现，贤妃微微点头表示满意，接着说道， “朗儿，大长公主那里你也多去走动一二，让她知道你的孝心，她毕竟是你父皇的亲姑母，几个皇子里，她对你还是比较看重的，” 二皇子很好的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微笑着认真回答， “是，母妃，儿臣明日就去给姑祖母请安，” 司空昕在一旁听得无聊，随意地摆弄着刚做的指甲，就听见贤妃的问话， “昕儿，本宫明日会召兵部侍郎的妻子入宫，你也见一见，她的长子和你年纪相仿，” 司空昕一听，立马反驳， “母妃，儿臣不愿意，儿臣只要何朝，” 第207章 我这里，也有一件东西 贤妃顿时又冷下脸训斥， “放肆，本宫说过了，你是本宫生的，除了服从，你别无选择，你若想永远做高高在上的公主，就要学会听话，听清楚了没有?” “母妃，为了皇兄，你就要牺牲我吗？” 司空昕眼眶泛红，十分倔强。 贤妃冷哼一声，脸色越发难看， “那本宫问你，若是将来让别人坐了你父皇的位置，你这个公主还能像如今这样风光吗？ 就你这跋扈容不下人的性子，除了你皇兄，还有谁会容忍你？” “我？” 司空昕一时梗住，显然她也清楚，贤妃的话是对的。 “若是我能想办法让何朝娶我，母妃是不是就不会逼我了？” 司空昕依旧有些不甘，她从小就喜欢何朝，她不能嫁给别人，何朝也不可以不娶她…… 二皇子有些于心不忍，温声劝道， “皇妹，何世子他是真的不喜欢你，你又何必？” “不，让我再试最后一次，” 司空昕说完，径直起身离开了毓秀宫，至于她去哪里，不用猜也知道， 司空昕到了何家，正好在门口碰到了要出门的晋阳侯何启和郭氏夫妇， “侯爷，郭夫人，何朝呢，他是不是又躲起来了？” 何家夫妇十分无奈，却还是恭敬道， “四公主，何朝确实不在府里，他出去了” “他去了哪里？” “不太清楚，” “知道了，” 司空昕说完，又直接朝肃亲王府赶去。 见四公主走了，何启又高兴地对着郭氏说道， “夫人，我们快走吧，” 锦华楼最近推出了新菜，何启特意让府里下人去订了包间，他们到了正好能吃上。 “吃什么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没看到四公主又去追你儿子了，真是家门不幸，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不吃了，回府！” 郭氏直接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折回了府里， “老爷，咱还去吗？” 赶车的小厮有些尴尬， “去！你去把好吃的都打包一份回来，本侯和夫人就在家里吃，” 何启交代完，赶紧屁颠屁颠的追郭氏去了， “夫人，等等为夫啊！” 而肃亲王府的暖亭内，清虞和司空珏正在对弈，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互不相让。 何朝微眯着眼睛，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躺在躺椅上，手上拿着个苹果啃，啃完苹果，又抓上两个山楂塞嘴里。 旁边大皇子司空南披着一件上好的狐裘，大皇子对面是夏侯逸尘，两人正在谈论兵法。 暖亭外有一片开得正盛的山茶花和腊梅，夏侯琳、清柒和司空佳三人带着丫鬟一边赏花一边摘上一些， 准备让味锦给她们做茶花糕和鲜花饼，再酿一些花酒等明年喝。 暖亭外有语默和余一等人守着，也不担心会有人偷听。 “殿下的身体看上去好了很多，来了这半日，都没有再咳嗽了，” 清虞一边落子，一边朝大皇子询问。 大皇子停顿一下，轻笑一声， “还得多谢小皇婶，只是可惜了在我饮食上动手脚那个管事，让他跑了，暂时没有找到。” “殿下，你难道没有查到他是谁的人？” 何朝有些诧异的询问，起身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喝，喝完又拿起一个梨继续啃。 “没查到，不过在他房里搜到一样东西，” 大皇子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荷包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串琉璃珠， 何朝有些好奇的放下梨，拿起这串琉璃珠看了半晌，也没看过什么所以然来， “何兄，给我看看！” 夏侯逸尘也好奇的接了过去， “这琉璃珠工序复杂，一向都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一看就是那管事背后的人赏赐他的，或许顺着这珠串也能查出些眉目。” “话虽如此说，查起来却不容易，表兄，给我看看，” 清虞将棋子放下，抬手将琉璃珠接了过去，光看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那管事应该是很珍惜，连一点磨损都没有， 清虞将珠串凑到鼻尖闻了闻，总感觉有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于是又将装珠串的荷包拿了过去， “这荷包，原本就是装珠串的吗？ ”清虞一边问，一边闻了闻荷包， 大皇子点点头，“不错！” 清虞面色不变，眸中却划过寒光，正在想要怎么说，余二就在外禀报， “王爷，四公主来了，来找何世子，” 何朝立马从躺椅上弹起来，一惊一乍的， “什么？余二，你快去告诉她，就说我不在。” 余二有些幸灾乐祸，努力憋着笑， “四公主说，她确定你就在这里，你若是不见她，她就去何府门口闹，” 司空珏微微皱眉，语气有些不耐， “何大世子，你还是去前厅见见她吧，别让她在本王的府门口丢人现眼了，” “好吧，” 何朝无奈，有些生无可恋的去了前厅。 清柒几人也摘完了花，余伯又领着她们去钓鱼， 清虞见她们走远，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荷包和珠串上，混着一些花草泥土和动物吃食的味道，能同时沾上这些气味的人，你们觉得会去哪里？” 夏侯逸尘思索片刻说道，“要么就是这人在家中喜欢侍弄花草和动物， 要么就是这人喜欢去花市鸟市，据我所知，这琉璃珠串，花市那边也是有卖的，” 清虞接着询问， “朝中有能力安插人手在皇子府中，又符合表兄所说的人，都有谁？” “朝中像这样的人，倒是有那么两三个，而且他们和齐王叔的关系都不错…” 大皇子顺着清虞的话，说着说着就突然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 “齐王叔？不可能是他，谁都有可能，但绝对不可能是他， 他从不涉党争，最重要的，他的生母是和亲来的外族人，他没有儿子，又一向是个富贵闲人，从不管闲事， 他…” 大皇子越说越激动，他一向尊重齐王叔，他和堂妹司空佳的关系也不错， 可他心里也越发不自信，慢慢没了声音。 清虞又将目光投向司空珏，“王爷，你怎么看？” “我这里，也有一样东西，”司空珏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 第208章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清虞率先接过，上面只有“平安”两个字，字是分开的，针脚杂乱无章，长短不一， 分布也不均匀，有些地方针脚稀疏，有些地方又很密， 在“安”字后面，还缝了一颗猫眼石， 而丝帕的边缘，还有轻微的起毛，丝帕也有些褪色，一看就是拿着这帕子的人经常抚摸， “这是哪里来的？” 司空珏正色道， “这是余七从伍仁身上搜到的，他藏在了里衣内侧，” 大皇子拧眉， “这绣帕子的人，一看就是初学刺绣，年纪应该也不大，” 夏侯逸尘也说出自己的猜想， “伍仁一直不愿意招供，只怕和绣这帕子的人有关，我猜或许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在幕后之人的手里， 所以他宁愿受这么久的刑法，也不愿招供，更不愿意死，还想有一天能见到他的孩子，” 清虞今日正好戴着司空佳送给她的金镶如意簪，她从头上取下，将簪子上的猫眼石和帕子上的仔细比对， 从成色上看，几乎一模一样， 且猫眼石，大多都是产自齐王的封地， 而齐王生母，生前独爱猫眼石做成的各类首饰，又因齐王的外族血脉，和储位无缘， 先帝为了以示皇恩，就将那里赐给了齐王做封地，并改名瑞丰，还允许齐王常住京城， 而单音音当初离开京城，也是去了瑞丰！ 她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多年，那么单音音母子俩和齐王之间有没有关系？ 齐王虽长住京城，可他每年也都会去一趟封地，他们之间难道就一次交集都没有过？ 司空珏见清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簪子，温声道， “清虞，你在想什么？” 清虞回过神， “王爷再让余七去审一遍，就说知道他的两个孩子在哪里，只要他配合，就让他和他的孩子团聚，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大皇子有些诧异， “小皇婶怎么知道，伍仁有两个孩子？” “你们看，这两个字，是先写，后用针线绣的，一平一安的字迹不同，所以我猜是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是女儿，另一个是儿子， 这平安二字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名字，是真是假，让余七试一试就知道了。” “余七，照王妃所说，再去接着审。” 司空珏沉声吩咐。 “是，属下这就去。” 余七接过帕子，又去了暗室。 而前厅，司空昕正提着鞭子，拦了何朝的去路， “何朝，本公主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娶不娶我？ 你若是不娶我，我母妃就要兵部侍郎的儿子做我驸马了，你忍心看着我成为别人的妻子吗？” 不等何朝说话，她又开始喋喋不休，一双眼睛紧紧瞪着何朝，下巴上扬，脸色涨红， “还是说，你真的看上的哪个狐狸精？你说是谁，她是谁，连本公主看上的人都敢觊觎？” “你说啊，你快说，要不然本公主跟你没完？” 何朝只有满脸的无奈和厌烦，眉头紧皱，眼中也是明晃晃的不耐和抗拒， “四公主，微臣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微臣对你从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胡闹下去了，” “胡闹？你竟然说本公主是在胡闹，本公主从小就喜欢你，你就这样狠心，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 四公主气极，扬起鞭子就要抽他， “你是本公主看上的，必须喜欢我，” 可那鞭子还没挨到何朝，一道寒光闪过，一炳长剑就如闪电般劈向空中的鞭子， “咔嚓”一声脆响，鞭子就在空中断成了两截，随即“啪嗒”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而那柄长剑余势未减，直直地定在了花厅的柱子上，剑身颤动，发出嗡嗡的轻响。 司空昕循声望去，夏侯琳正手持一把剑鞘，神色冷峻的站在前方，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冷冷的看向司空昕， 她身后跟来的是司空佳。 何朝一时间露出惊讶与错愕的神情，眼神中带着意外，没想到夏侯琳也会武功，不愧是将门之后， 偏他这副神情又被司空昕看了个正着，一时间怒火更甚，重重地冷嗤一声， “好啊，夏侯琳，原来是你这个狐媚子勾搭了何朝，看本公主不撕烂你的嘴？” 司空昕说着，不管不顾地朝夏侯琳冲了过去， 夏侯琳可不惯着她，毕竟这里是肃亲王府，是表姐当家作主， 在司空昕的手正要打在夏侯琳脸上时，夏侯琳直接一脚就给她踹了出去，半点不留情， “四公主，你再是公主，作威作福也得分分场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何世子了？ 更何况，何世子又没有和你定亲，我们之间就算真有什么，也碍不着你吧？”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是贤妃那个坏女人在大长公主面前胡说八道， 大长公主才打上了她的主意，想让她嫁给严策那个傻子，还真以为华阳侯府是软柿子，贤妃想算计就能算计了？ 司空昕就是个花架子，夏侯琳又使了全力，她直接被踹到了地上，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头上插的珠钗也掉了两根下来， 她气得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咆哮， “你这个贱人，我是公主，你一个臣子之女也敢对我下手，我要让父皇杀了你，” “公主，此事因微臣而起，微臣向你道歉，还请公主不要迁怒了无辜的人，” 何朝本想上前扶一下她，想了想还是算了，这要是碰了她，就更说不清楚了。 “你？何朝，你也帮她说话，她不过是一个破落侯府小姐，哪里能和我比？” 司空昕见何朝还替夏侯琳说话，更是怒火攻心。 这时司空佳站了出来，方才她们几人老远就看见何朝来了前厅，她一猜就知道是司空昕又来堵人了， 司空佳面对这个愚蠢的堂姐，直接冷了脸， “堂姐，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我表哥不喜欢你，皇伯父也不会给你们赐婚， 自始至终，你都是一厢情愿，你是什么样的性子，不需要别人说你也知道吧？ 你平时在宫里闹，在外面闹也就算了，你现在还跑到小皇叔的府里来闹， 刚才若不是夏侯小姐拦着，你那一鞭子下去，殴打重臣之子的罪你担当得起吗？ 你还口出狂言，说华阳侯府是破落侯府，这种话也是你一个皇室公主能说的？” 第209章 皇位第一位 四公主满脸怨毒之色， “司空佳，你也帮她说话？ 好啊，你们都针对我，都欺负我，” 何朝叹了口气，忍着性子劝， “四公主，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你记恨我一个人就行，千万不要连累别人， 感情的事，也强求不得， 不论如何，我和你都不会有任何结果，还请公主及时回头，不要耽误了自己。” 何朝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她又怎么会听， “何朝，你休想摆脱本公主！” 话落，余一就木着一张脸来了前厅， “四公主，王爷有话让属下传达。” 司空昕听见司空珏有话，终于收敛了几分，语气也弱了下来， “说什么？” “跟她说，让她赶紧滚出去，别在本王的府里丢人现眼，以后没事也不要来， 否则本王不介意去和皇上说，把她嫁的远远的，一辈子也回不了京城，” 余一轻咳一声， “这便是王爷让属下转述的话，四公主，请！” 余一说完，朝着府门做了个手势。 司空昕脸上青白交加，不敢再逗留，狠狠瞪了夏侯琳一眼，甩甩袖子灰溜溜地回了宫。 “余一，小皇叔真这样说？” 司空佳有些诧异地看向余一询问。 余一抱拳恭敬道， “回郡主，王爷的确是这样说的，” “天下皆知，我们青璃国最能打仗也最会带兵的将军，就是当年的华阳侯和靖安王， 虽说如今朝中不缺武将，也不缺兵马，可到底没法和他们几人相比， 炎昭和羽国竟然同时表达想要联姻，只怕是来者不善，” 暖亭这边，几人说起朝中局势，大皇子隐隐有几分担忧。 夏侯逸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如今几位皇子里，也只有刚认回的五皇子没有正妃，还有四公主适龄，” 司空珏唇角微勾，冷静道， “皇上并不打算让四公主去和亲，两国使臣也是年后才来，就贤妃最近的动作来看，她应该会尽快定下四公主的婚事， 真要联姻，也是从宗室里面选。 我猜这位五皇子，也不会甘愿娶一个外族女子做正妃，” 清虞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五皇子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而且她直觉，这位五皇子和齐王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果然，在五皇子正式认祖归宗和皇后收八皇子为养子的这一日，宫中上下聚在一起庆贺时， 贤妃亲自向皇上求了四公主和兵部侍郎长子的赐婚。 皇上只是沉思片刻，便欣然应允， 众目睽睽之下，皇亲国戚坐了一圈，司空昕再不情愿，也不敢闹事，只能不甘地跪地领旨， 仪式结束，清虞随皇后去了坤宁宫，自然也带上了八皇子， 八皇子突然从一个不受待见的罪臣之后变成皇后嫡子，惹了不少人眼红，也得了许多人的巴结， 他自己也是受宠若惊，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天， 进了坤宁宫，他又再次跪地，郑重地给皇后行了一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的大恩大德，儿臣没齿难忘， 儿臣一定好好用功念书，做一个好孩子，孝顺母后，绝不会辜负母后的一片苦心，” 皇后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慈爱之色， “湛儿，起来吧，日后不用这么多礼，” “是，儿臣多谢母后，这都是儿臣的本分！” 八皇子毕竟是个孩子，虽然早熟，也难免有些羞怯。 “殿下，娘娘给您准备了许多东西，奴婢带您下去看看，” 念秋走上前，将八皇子领了出去。 等八皇子走了，清虞才将宫外这几日的消息一一告知皇后，对齐王的怀疑，她也没有瞒着， 兰心也在旁边，听完像是想起什么， “王妃，您这么一说，奴婢倒还真注意到，齐王席间确实多看了那单音音几眼，齐王为人随和，从来不与人交恶， 若是您不说起这些，还真是谁也不会往深处想。” 皇后也慢慢回忆起以往的事， “我从小就经常来宫里陪姨母，对齐王也算熟，他从小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随他的生母， 那些皇子公主之间闹什么矛盾，他看见了都会做个和事佬，他生母是和亲来的，他没有什么威胁， 皇子公主们也愿意和他来往…” 皇后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 “不过说起他生母，兰心，你去我的私库里面找找，我记得姨母在世前，喜欢画画，她去世时，我留了一些， 入宫后带来了，你去找找看还在不在？” “是，小姐，我这就去！” 兰心说完就带着味锦和巧梳一起去找了。 找了一个多时辰，还真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两幅， 皇后接过打开看了看，指着一个穿湖蓝宫装的女子给清虞看， “这位应该就是齐王的生母，她去世早，我印象也不是很深了，” 清虞凑近了仔细观察，齐王倒是有四五分像他生母，多的就看不出什么了， 清虞也没有过多纠结，司空珏已经派了人盯着齐王府，若是猜测都是真的，也不怕齐王不露马脚。 清虞前脚才走，皇上就腆着脸带了许多贵重的东西来看皇后， “静殊，朕看你还是有些憔悴，就亲自挑了些东西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皇后压下心里的厌恶，轻轻扯了扯嘴角， “多谢皇上，” 见皇后对他笑，皇上瞬间开怀， “静殊喜欢就好，朕回头再亲自挑些来，朕今日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 皇后忍着性子问。 皇上面露为难，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单氏，朕原本是打算将她打发走，可五皇子如今在学子心中颇有地位， 若是现在将她打发走，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百姓对皇室不满，”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皇后将问题抛了回去， 皇上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道， “朕的意思是，不如就给她一个嫔位，不过静殊放心，朕不会留她太久，朕会让人找机会处置了她，” “为了服众，皇上不如给个妃位，这样对五皇子也公平一些，” 皇后说完，就垂下了眼帘，掩去眼底的森寒，他到底是皇帝，哪有什么真情？ 单音音为他生育子嗣，他却想着杀她， 他永远都只把他自己的皇位放在第一位… 第210章 这些年的闲散都是伪装 皇帝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有些意外皇后会这样说， 她是不在意还是真的为了五皇子考虑？ “静殊，你真的不怪朕吗？”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了，看向皇后的眼中带着探究。 皇后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掩盖住眼中的厌烦之色， 再抬眼，已经是一副温婉柔和的模样，她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 “臣妾不怪皇上，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年岁，该向前看，皇上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不愿意再辜负剩下的时光，” “朕就知道，静殊，你是懂朕的， 你放心，以往错过的，朕都会给你弥补回来！” 皇帝的目光中满是缱绻，他终究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皇帝走后没多久，册封单音音为良妃的旨意就传遍了后宫，她的宫殿中也很快布满了各方势力的眼线， 而伍仁这边，余七按照清虞的交代又审了一番，他终于松了口，却要求见一见司空珏才愿意说， 司空珏没有拒绝，去暗室见了他， “王爷，好久不见了，” 不见天日的暗室里，伍仁浑身是伤，稍微动弹一下都疼得他眩晕，整个人狼狈至极，看见司空珏，他微微扯了扯嘴角， “的确好久不见了，伍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司空珏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盯着伍仁，眼中是翻涌的厉色， 伍仁虚弱地动了动嘴，艰难道， “我可以说，可我要王爷发誓，保我儿女平安无虞，” 司空珏蹙眉， “本王可以保证，” 伍仁闭了闭眼，缓缓开口， “我的孩子一个叫佑平，一个叫佑安，还有我的妻子芬娘，他们全都在齐王的封地， 具体住址我并不清楚，每次见他们都是在封地的齐王府，” 司空珏微微点头， “本王会派人去将他们带来京城，” “多谢，王爷是靖安亲王一手带大的，我愿意相信王爷的为人！” 伍仁顿了顿，陷入回忆， “我十几岁就跟着靖安亲王，他做事公平公正，光明磊落，又礼贤下士，他是真正的君子，我一开始也是真心效力。 可我有一次因意外，失手杀了一对夫妇，那夫妇还有个孩子，他记下了我的长相，我怕他将事情闹到大殿下跟前， 若是那样，大殿下一定会公事公办，绝不姑息，所以我将他也杀了… 这一切都被齐王知晓，他说只要我帮他做事，就为我保守秘密， 我为了保全自己，只能同意，” “当年和炎昭一战，本王的大皇兄和华阳侯兄弟俩，是怎么出的事？” 司空珏握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带着不容回避的冷峻， “大殿下是怎么出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并没有对他下手， 齐王只是让我找机会对夏侯兄弟俩下手，他要那两人回不了京城，就算回了京城，也是以废人之躯回去， 在夏侯卓被炎昭的人射伤后，我假意帮他，他对我没有防备，被我刺中了胸口… 夏侯渊腿上的毒也是我动的手脚，我将他的伤药换了，” “你还做了什么？又知道什么？” 见伍仁说停，司空珏又接着问，眼中满是怀疑， 伍仁咳了一口血，缓了缓才继续说道， “我只看到有一个蒙面人对着大殿下射了一箭，再之后我也受了重伤，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等我醒来时，面前就是齐王，且军中死亡名册上，我的名字也在上面， 他还将我怀孕的妻子扣下了，说是替我照看一二。 我伤好以后，就成了他暗中的一把刀，他不方便做的事，都是让我去做，” “这名单上的人，齐王为什么要杀他们？” 司空珏沉着脸，示意余七将当初单阿木给的名单递到了他面前。 “苏老太傅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去找过齐王一次，让他好好做他的富贵闲人，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免祸及子孙， 这些都是齐王告诉我的，他们之间具体说了什么，齐王并没有告诉我太多， 再之后，苏老太傅不知怎的，又突然决定带他的孙子孙媳回老家，齐王就让我带人去送他们一家上路……” 伍仁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事到如今，再隐瞒已经没意义了，他出不去了， 齐王肯定也知道他不见了，若是再拖下去，齐王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妻儿。 司空珏继续问， “容砚呢？他出事，是徐家带头参的，参他的人里，郭直也在其中，” “容砚发现户部拨出去的军饷数目不对，而当时齐王正好也参与了这件事， 容砚以为是户部故意的，就私下找了齐王，希望齐王能帮他。 正好徐家和三皇子私下找了齐王，希望他能支持三皇子争储位，齐王便让徐家将这顶帽子扣在了容砚头上， 因为容砚还有个八皇子外孙，正好除了一个竞争对手， 而郭直，他自始至终都是齐王的人， 不止这些，清平侯府女眷被刺杀那次，徐家小姐也安排了人在其中，齐王都知道，还暗中推波助澜，” “最后一件事，齐王是不是还有个儿子？他是不是在养私兵？” 司空珏面上依旧冷峻，没什么变化，可他心中却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伍仁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又吐了一大口血，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儿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养私兵，齐王并不是所有事都会告诉我， 就是我告诉你的这些，有的都是我自己查到的， 他若是相信我，也不会把我的妻儿安置在他的封地去，他表面上说是为了保护他们， 可我知道，我一个背叛旧主的人，他不会全心全意的相信我，替我照顾家人是真，让他们牵制我也是真， 一旦我出事，我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余七不死心的问， “你知道的就这些？” “只有这些了，我知道的一切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了。” 外面将这一切听了个清楚的大皇子和何朝，也是久久不能平息， 皇室里，谁都可能是坏人，唯独齐王，他们真的是难以置信， 司空珏出了暗室，就见何朝摊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姑父他…他想做皇帝？ 他竟然…他这些年的闲散都是伪装，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第211章 再厉害也挡不住暗算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这个亲侄子，他不是也想除掉吗?” 大皇子在一旁站着，此时正好一阵风吹过来，大皇子刚张嘴说话，就猛的吸了一口冷风，又开始咳嗽， 司空珏心里烦闷，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对着余七吩咐， “让人给伍仁治治伤，本王留着他有用， 还有，挑些身手好的，去瑞丰找找他的一双儿女，找到后带来京城。” “是，属下遵命，” 余七立刻领命而去。 司空珏又将目光移向何朝，带着审视， “何朝，现在不是你胡思乱想的时候，本王问你，晋阳侯府当真不知齐王做的这一切？” 何朝立刻跳脚，一副“你竟然冤枉我”的模样，委屈极了， “好啊，你竟然怀疑何家？司空珏，我跟你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就一点都不相信我？ 我姑姑当初嫁给齐王，就是因为他不可能和皇位沾边，若是早知道他这么会伪装，何家绝不可能和他结亲！” 大皇子连忙出声劝阻， “小皇叔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自然是相信你，可你确定何家所有人都清白吗？ 何家和齐王府是姻亲，齐王做的事，等证据确凿，肯定是要公之于众的，那何家到时候该怎么办？” 何朝收起了平时嘻哈随意的样子，挺直了腰背，语气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找父亲母亲， 王爷，我对天发誓，何家真的没有参与过齐王做的这些事，还请王爷和大皇子能帮一帮何家， 还有佳儿表妹，她也是无辜的。” 司空珏点点头，冷静道， “若何家不知情，本王自当尽力而为！” 大皇子也跟着说道， “我也是一样！” “多谢，我这就回去！” 何朝抬起手，郑重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司空珏刚想问清虞，才想起她今日出府去了， 今日是百里正弘几人被流放的日子，他被关时，多次请人递消息，想见清虞一面，清虞都置之不理， 今日一大早，他又请人递来了消息，说想要她去送送，算是做个最后的了结， 清虞想了想，还是带着语默和味锦去了城外， 清虞到时，只有清柒，何姨娘，吕姨娘，陈姨娘和常姨娘几人在， 众人给清虞行了礼，清柒就小跑到清虞跟前， “姐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清虞浅浅一笑， “本来是不想来的，你们来，我就来了，” 几人说了一会话，百里正弘几人就被押了过来， 他们几人这些日子一看就过得不好，每人都瘦了一大圈， 虽谈不上面黄肌瘦，但也是憔悴又狼狈，不过他们并没有像其他犯人一样戴着枷，只是手上戴了锁链， 一见着侯府众人，顿时痛哭流涕，诉说这些日子的心酸， “清虞，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看我？” 百里正弘看了看何姨娘和吕姨娘，又将激动的目光投向了清虞。 清虞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平静的开口， “我有点事，想请教父亲。” 清虞说完，味锦就取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到了差役手里， “我家王妃请各位差爷到旁边凉亭里喝碗茶，还请行个方便，让王妃和他们说说话。” 那收钱的差役顿时眉开眼笑，语气也恭敬， “小的多谢王妃赏赐，我们不着急赶路，各位慢慢说，” 清虞要和百里正弘单独说话，其他人也不敢打扰， 语默就将他带到另一边，走出两步守好，防止有人过来偷听， 百里正弘有些忐忑， “清虞，你想问什么？” 清虞直接开门见山， “父亲藏在书房的信，其中有几封，想来是父亲故意留下的吧，就为了应对像今日这种情况？ 我想知道更多的事，父亲愿意说吗？” 百里正弘微怔，目光灼灼， “我说了实话，能有什么好处？” 清虞嘴角微勾，眸中泛起意味不明的光泽， “皇上和父亲本质上是一类人，父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扫除一切障碍，皇上自然也是， 父亲担心皇上有一日翻脸不认人，所以你把写给他的信，写了两份，你自己留了一份盖上私印，加上他给你的回信，正好是一份证据， 若是有一日他要卸磨杀驴，那么这就是你的保命符， 你犯的罪，按律法是要斩首的，但皇上却判了你流放，还和其他犯人区别对待，我猜你和二叔的目的地也不一样吧？ 你觉得你的保命符能用多久，你让人递消息给我，不就是想让我救你吗？” “清虞，若你是男儿，百里家一定能长盛不衰。” 百里正弘眼中迸出光彩，下一秒就被清虞冷漠的话语打断， “我若是男儿，只怕早就随母亲去了，也活不到现在，” 百里正弘垂下了头，面露悔意， “清虞，我真的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和你祖母，我…” 清虞早就不吃他这一套了，他不是知道错了，他只是害怕了， 她面无表情的冷冷打断， “我不听废话，我舅舅和靖安亲王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一字不落说出来，我可以保你的命，” “清…” 百里正弘还想打感情牌，可清虞如此冷漠，他不敢啰嗦， “靖安亲王和皇后的过往，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未婚妻心里装着别人， 哪怕那个未婚妻是他算计所得。 靖安亲王是所有皇子的拦路石，他占长占贤，还有军功，只要是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都怕他也恨他。 不论是为了皇位，还是为了叶静殊，皇上费劲心思也要除了他， 皇上当时还是二皇子，他在军中安插了死士，靖安王再厉害，也挡不住暗算… 就如你所说，我和皇上都是一类人，所以我选择支持他， 靖安亲王和你两个舅舅关系密切，你舅舅手里有兵权，就怪不得别人算计， 若是你舅舅支持靖安亲王争，谁能争得过？” “接着说，我两个舅舅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并不打算对你两个舅舅下手，毕竟他还指望你舅舅给他守江山， 但他也没拦着他们被别人暗算，你大舅的死的确与我和皇上无关，” 第212章 稀薄的情分 清虞已经满面寒霜，眼眸中透着彻骨的寒， “我小舅的腿伤，还有他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也和我无关，不过，你怎么知道他的腿中了毒?” 百里正弘面露疑惑，有些骇然。 “那就是知道了，” 清虞的眼中闪过杀意，吓得百里正弘瑟缩了一下， “他的毒应该不是皇上下的，不过宫中院判会解，皇上一开始是想让院判给他解的， 可解药不容易得，他也怕你小舅生了异心，就慢慢提拔了一些他自己信任的将领，毒也就没有解，” “瞧瞧，多会算计，我小舅舅的腿废了，空有一个虚名，整个夏侯家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世人也要称赞皇帝是个仁义的君主，” 清虞突然就笑出了声，只是在百里正弘听来，有些毛骨悚然，他面带哀求， “清虞，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答应过要保我的命的，” 清虞眼中一片猩红，声音像是淬了毒一样， “父亲放心，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不过我可没说要保你多久的命，父亲这一去，可要好好保重！” 百里正弘大骇，瞳孔紧缩， “清虞，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终究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 “父亲忘了？我们已经断亲了，” 清虞不再理会，直接转身离开。 百里正弘挣扎着想要追赶，语默直接抽出了手中长剑对准他的胸口，亭中的差役也闻声赶来，手中的鞭子对准了百里正弘， “干什么？给我老实点，” 他如今是阶下囚，只能忍气吞声，连连认错，当真是可笑、可恨又可怜， “这是怎么了，差爷，我们都是侯府的亲眷，还请行了方便，” 何姨娘跟吕姨娘见状，似是不忍，走过来说了一句软话，那差役也不是没眼力见儿的，又退了回去， 百里正弘从没有这样狼狈不堪过，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侯爷，沦落成一个阶下囚，这样的落差和羞辱，让他羞愤交加，尤其还是在他的妾室面前， 何姨娘和吕姨娘对视一眼，何姨娘先开了口， “老爷，我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你的骨肉，你要走了，我就带她来送送你，我已经找人看过了，是个女儿，让老爷失望了， 不过我很欢喜她是个女儿，我和吕姨娘还有府里人，会一起好好养育她的，” “女儿？竟然是个女儿？我算计了半生，没想到最后，连个儿子都没有，” 百里正弘的心情不可畏不复杂，他这一生都在追名逐利，机关算尽， 到头来，他落得如此境地，唯一的儿子还成了废人，再也不可能延续他的香火，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都是他造成的，若他不被史氏迷惑，他的妻子也不会这么年轻就没了，他的女儿也跟他离心， 哪怕后来史氏入府，但凡他能管束一二，不过度纵容，他也会有很多孩子… 他说不上是悔恨还是痛苦，亦或者是无奈，绝望…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眼睛却紧紧盯着何姨娘的肚子， 他忽然很想摸摸这个孩子，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可他的手还没碰到，何姨娘就被吕姨娘拉着后退了两步， 史氏死了以后，吕姨娘早已释怀，面对这个她曾经视为依赖的人，她一脸从容平淡， “我和何妹妹来送老爷这一程，就当是全了过往一场稀薄的情分， 老夫人已经做主写了放妾文书，收了我二人为义女，我们和老爷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里面有些吃食、衣物还有一些银子，老爷保重，” 此时此刻，百里正弘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很想反驳，她们是他的人，生死都是他说了算，老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做，可他说不出口， 他只是讷讷的接过吕姨娘递过来的包袱，嗫嚅了半晌，声音颤抖的说道， “这孩子的名字？” 何姨娘平静地和他对视， “孩子的名字还没想好，等出生后，老夫人会给她取的，” 另一边，陈姨娘和常姨娘也将自己准备的东西交给了卫芳夫妇， 卫芳受了这些日子的折磨，早已经没了以往的骄傲和颐指气使， 面对曾经被她动不动就立规矩的两个姨娘，她一张脸臊得涨红， 不过两位姨娘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说了些宽慰的话， 若不是肃亲王为她们求情，没有牵连她们，她们今日也会在流放之中， 百里正扬却没心思和这几个女人寒暄，只顾着打开包袱看里面有多少银子，数完里面的东西，还有些不满意的撇撇嘴， “你们就准备了这么点东西？怎么不多准备一些， 不过没事，你们记得每月都让人送一些就是了，” 两个姨娘脸色一僵，陈姨娘好言解释， “老爷，我们已经把大半的私房都给你们了，我们在府中也要过日子， 还有景泗和景潞，我们也得为他们打算，月月都让人送，怕是不行，” 百里正扬这才不情愿的点点头， “你说的有点道理，只要景泗和景潞争气，我未必不能回来， 只是流放地苦寒，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这些银钱肯定不行，” 卫芳扯了扯嘴角，对着两个姨娘说道， “老爷说的是，我还有嫁妆，房中也有些值钱的首饰和银票， 就麻烦两位姐妹分成三份，一份留着给清迩，一份给景泗，还有一份就每月给我们送点， 对了，清迩今日怎么没来，她最近怎么样？” 卫芳说完，就见两个姨娘都一脸的古怪，有些疑惑， “不行吗？还是说清迩发生了什么事？” 常姨娘低下头没说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陈姨娘看了看卫芳夫妇，这才有些艰难的说出口， “夫人的嫁妆和房中值钱的，全都被二小姐偷偷卖了拿走了，她如今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二房如今是一点钱都没有了…” 卫芳的双眼瞬间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 百里正扬也一把拉住了常姨娘厉声质问，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迩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不是你们在胡说？” 第213章 二小姐不见了 常姨娘被抓的生疼，使劲挣脱抽回了手，才皱眉点头， “不错，陈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二小姐自从被退婚，就日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早已经不见了踪迹，老夫人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卫芳夫妇哪里受得住这个打击，当场瘫软跌坐在地，跟丢了魂一样，生无可恋。 景泗和景潞两人紧赶慢赶到城外时，见到的就是地上抱头痛哭流涕的卫芳夫妇，和一旁发呆的百里正弘， “父亲，母亲，” 卫芳夫妇见到他们两个，又将他们抱着哭了半天，等他们哭够了，又说了些话， 差役看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就今晚就赶不到指定的休息地点了，这才上前将行人分开。 “姐姐，你说二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清柒跟清虞一起回了王府，清柒说起府中最近发生的事，有些感慨， “以前府里这么多人，却几乎不走动，就是见了面，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如今府里空荡荡的，反而热闹起来了，大家每天都会聚在一起，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觉得这才是府里该有的样子， 可二姐她为什么不能迷途知返？ 有你这个王妃姐姐在，她只要愿意踏踏实实的，肯定也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的，” 清虞拉着清柒坐下，语气认真地回答，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会派人一起找，你们也要多注意，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清柒点点头，正要说话，语默就进来禀报说景泗和景潞求见， “见过大姐，七妹，” 两人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打招呼， 景泗脸上的疲惫和愧疚一览无余，景潞也有些局促不安，仿佛又变回了清虞初回府时那个胆小的模样， 清虞收回思绪，温和一笑， “四弟，六弟，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姐，我和六弟不想去书院了，” 景泗的语气有些艰难， “我想去从军，” 清虞有些意外， “你和祖母说过了吗？” 景泗摇摇头，脸上愧色更重， “我不知如何面对祖母，所以才来求大姐，我想从军，并不是心血来潮， 我自小就渴望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我并不想困在一方天地， 只是以前，父亲母亲希望我能考取功名， 如今这个样子，我也没脸在府里待下去，还请大姐成全，” 清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景潞， “六弟，你呢？你也想从军？” 景泗涨红了脸，说话又开始磕磕巴巴， “大姐，我，我念书笨，我想去经商，也好自食其力。” 清虞依旧没有回答，而是语气平静地问， “四弟，皇上并没有除爵，也就是说，百里家会选出一个新的继承人继承侯府，你觉得谁能胜任？” 景泗毫无犹豫， “若是让我选择，那我便选八弟，三叔三婶都是良善之人， 最重要的，八弟还是襁褓婴儿，只要好好教导，他将来一定能担起侯府的重担，” 清虞轻笑着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四弟，我让语默带你去华阳侯府找我舅舅，他会帮你，” 景泗却拒绝了，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多谢大姐好意，我父亲母亲，还有二姐，他们之所以做出这许多错事，很大原因都是因为我，我无颜面对你们，面对祖母。 从军一事，就让我自己去吧，我不想再麻烦任何人。”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清虞没再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六哥，那你就去找我爹爹吧，你这么胆小，可不像四哥，没有人护着怎么行？” 清柒笑的甜美，虽然二房算计过娘亲和八弟，可景潞也确实无辜， “多，多谢七妹，多谢大姐，” 景潞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他终于可以不用念书了，姨娘对他也不向以前那样打骂，真好… 事情说完，清虞留他们用了膳后，清柒三人便一起告辞离开，走到府门口时，景潞又突然折返了回来， “大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清虞诧异，“什么事？” 景潞鼓足了勇气开口， “二姐其实并不像平时那样天真纯善，我7岁的时候养了一条小狗，她也喜欢， 姨娘为了讨好她，就让我给了她，可那小狗认我，不愿意跟她走， 后来有一天，我的小狗就死了， 是二姐，她亲手活剥了小狗的皮，还把它炖了汤喝掉…母亲又时常刁难我姨娘，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大姐，二姐现在肯定恨透了府里人，尤其是你，她恨你害她做不成二皇子侧妃，她肯定会报复你，你一定要小心她，” “我知道了，多谢六弟，” 等景潞出了府，清虞便吩咐了人去查百里清迩的下落，最近事多，倒是把她忽略了， 回了主院，司空珏已经在等她，两人将知道的消息互相说了一遍， 清虞拧眉， “所以，根据伍仁所供，王爷怀疑齐王有儿子，那个儿子很可能就是司空珩，而且他这些年都在养私兵？” 司空珏点点头，神色冷峻， “是，齐王的生母是外族人这一点，就断了他争位的念想，可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奔着那个位置， 良妃这些年都在他的封地，他每年都去， 司空珩在瑞丰又颇有名气，我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有这些年，他收受的贿赂就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也只有养私兵能解释得通去路了，” 清虞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 “若是王爷的怀疑都是事实，那齐王就是准备扶司空珩上位， 良妃长得像姨母，或许当初他是有别的打算，只是最终皇上登位，同时也为了保护司空珩，这才让他们在瑞丰多年， 如今司空珩凭借一个探花之才，就已经得了大半学子的支持，再加上齐王的帮扶，二皇子和三皇子可争不过他。” 司空珏的眼中闪着锋芒， “齐王封地那边余七已经带了人去，我会派人查良妃和齐王的过往， 还有私兵一事，我也安排了人，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 第214章 穷学子状告科考舞弊 “二皇子和三皇子会更着急对付司空珩，先让他们自己斗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查，” 清虞淡淡一笑，给司空珏倒了杯茶，又吩咐巧梳取来了棋盘， “王爷，对弈一局?” 司空珏瞬间愉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嘴角带起温柔的笑意， “好，那就接着前两日没有下完那一局。” 没两日，一个衣衫破旧，面容憔悴，名叫周林的穷学子在早朝时敲响了登闻鼓， 他声声涕泪的状告当朝礼部尚书上官序和二皇子司空朗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在科考中徇私舞弊，找人替换了他的科考成绩，致使他名落孙山， 消息传到皇帝耳中时，皇帝当场大怒，威压扑面而来， “二皇子，上官序，此事你们怎么说？” “回皇上，臣惶恐，臣虽然参与了主持科考，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做这种事， 那叫周林的学子，臣根本不认识，还请皇上明查！” 上官序立马下跪，心下却大骇，疯狂地想着应对之法， 那周林明明已经被赵铭打发了，顶替的事情万无一失，怎么会突然不要命的来敲登闻鼓？ 肯定是三皇子或是五皇子一派的人，简直可恶！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压根不清楚，还请父皇相信儿臣！” 二皇子是真的慌了，真不知道舅舅是怎么办事的，顶替的事情舅舅只跟他提过一嘴， 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每次他都只负责拿孝敬，有什么事情舅舅都会办妥，没想到这次居然闹到朝堂来了？ 三皇子见状，心中冷嗤一声，身体却直直跪下替二皇子求情， “父皇，此事蹊跷，儿臣相信二皇兄不会做出这种事，还请父皇莫要听信那学子的胡言乱语！” 大理寺少卿向来刚正不阿，他自己也是通过科考一步步爬上来的，当即反驳回去， “皇上，那周姓学子既然敢受三十大板来敲这个登闻鼓，其中必定有冤屈，还请皇上派人彻查，” 御史台也有人站出来附和， “皇上，臣附议，科考是为我朝选拔人才所设，而不是让某些人结党营私，谋取私利的，”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附议的人竟有半数之多， 二皇子一派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辩驳， 那登闻鼓可是有十多年没人敲过了，当下还是明哲保身，从长计议的好！ 司空珩也适时站了出来，瞬间吸引了大半朝臣的目光，他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父皇，儿臣曾在上京途中，遇到过一个名叫周林的人，此人也确有才学，不知道是不是敲登闻鼓的这个人，不过儿臣也相信二皇兄的为人，” 皇帝锐利的目光将底下的人扫视一圈，沉声道， “既如此，那便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处共同查案， 事涉二皇子，齐王一并参与监督，确保案件的公正， 另外，事情没查清楚前，二皇子回府中好好待着，无旨不得出， 上官序暂时收押，你们可有异议？” “皇上英明！” 满朝文武齐齐应声。 “儿臣遵旨！” 二皇子满肚子的火，却也只能恭敬应下。 “臣弟遵旨，”齐王也恭敬接旨。 明日就是四公主司空昕的大婚，却出了这样的事，贤妃再是端庄克制，也急得团团打转， 司空昕本来就不想让兵部侍郎的儿子做她的驸马， 见出了这样的事，更没有了成亲的想法，她挥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退下，还将明日要穿的喜服也让人拿下去了， “母妃，要不你去跟父皇说，将儿臣的婚期往后拖拖吧，舅舅被收押了，皇兄又不能出府，成个亲冷冷清清的，我不想成了，” 贤妃忍了又忍，才压下心里的烦躁， “你在胡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不成亲，让外面的人怎么想？ 若是，若是真有什么事，你一个出嫁的公主，也不会被牵连， 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成你的亲，本宫已经很烦了，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司空昕撇撇嘴，有些委屈， “母妃，我知道了，” 贤妃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对着贴着宫女吩咐， “你出宫一趟，问问嫂嫂那个周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定要问清楚内情，” “是，娘娘，” 贴身宫女拿着令牌，转身就出去了。 坤宁宫内，清虞已经将早朝发生的事告诉了皇后，学子的底细也已经查的明明白白， “你是说，城南富商赵铭的女儿做了上官序的妾室，顶替学子周林的是赵铭的儿子赵华，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连这种事都敢做。倒是可怜了那个学子，” 清虞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轻轻放在了桌上，不疾不徐地说道， “那周林确实也可怜，赵华仗着自己的姐姐是上官序的妾室，在城南一片也算是作威作福， 周林无意间冲撞了他，他便怀恨在心，本来想报复回去，得知他才学不错，跟他又是同一届的学子，就起了顶替的心思， 赵家不缺钱财，给上官序送了不少好东西，上官序就利用职权做了这个事， 不止如此，赵家还将周林好好教训了一顿，把他丢出了京城，” 皇后目露担忧， “那他重回京城告御状，是你和十一弟的安排？还有二皇子，他又知道多少？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清虞轻轻摇头，温和宽慰， “姨母不用担心，不会牵扯到王爷，王爷得知这件事后，将消息散给了齐王和三皇子， 至于二皇子，他就算不知道具体内情，想必他也拿了不少钱财，上官序做的一切本来也都是为了二皇子能当太子，” “只怕贤妃此时已经焦头烂额了，” 皇后目光深沉，当初她流产的孩子，她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贤妃和淑妃也不干净，她们必定是参与其中了， 毓秀宫里，贤妃的贴身宫女刚带回来消息，徐淑妃和良妃就同时出现， 徐淑妃穿得珠光宝气，满身的绫罗绸缎，对着贤妃笑得挑衅又张扬， “听说贤妃姐姐的兄长犯了错，二皇子都禁足府中了， 你瞧这事儿闹的，明日就是四公主的大喜日子，居然出了这样晦气的事，无端的让公主被连累，她的驸马不会多心吧？” 第215章 忍不下去了 相比起淑妃明晃晃赤裸裸的讥讽，良妃看上去就真诚多了， 可若是仔细看，也能看出她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只不过她掩饰的很好，语气也柔柔的， “贤妃姐姐不要太过忧虑，二皇子一定是无辜的，我和淑妃姐姐来，也是想尽一份心意，给公主添点嫁妆，还望贤妃不要嫌弃才好。” 贤妃也不是傻的，这两个人的儿子和她的儿子都是竞争对手， 她们之间也不是可以和睦相处的关系，她当然明白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她扯了扯嘴角，带上温和得体的笑容， “有劳淑妃妹妹惦记了，昕儿是皇上的亲生女儿，驸马不会多心，也不敢对皇室不敬， 本宫兄长的事还没有定论，倒是徐尚书管理户部，想来会更加辛苦，淑妃还是应该多操心操心他。” 说着又看向良妃感谢， “也多谢良妃，你刚进宫不久，想来手里也不宽裕，还是自己留着吧，公主的嫁妆都已经备好了，” “贤妃说的是，驸马可是你亲自选的，想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对公主不离不弃，死心塌地的，” 徐淑妃的一张嘴说个没完， “哎，说起来也是可惜，四公主以前那样追着晋阳侯世子跑，那何世子愣是不求娶她，真是不解风情！” 贤妃忍着脾气，面上依旧端庄，话语却不甘示弱， “以往是昕儿年幼不懂事，淑妃未嫁时，不也和你表兄议过亲吗？ 说起来，若是淑妃没有进宫，如今也是一家主母，一定与夫君恩爱非常，淑妃提起昕儿跟何世子，莫不是自己也想起了过往？” 淑妃脸色瞬间阴沉， “看来贤妃没有受多大影响，还有心情与本宫开玩笑……” 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了好一会儿，良妃时不时充当一个和事佬，好不容易才各自忍着怒意散开， 出了贤妃的毓秀宫，良妃见淑妃脸色铁青，又劝慰了一句， “淑妃姐姐不要多心，贤妃母家出了事，才会心情不好，她…” 她话音未落，耳边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就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她的脸被瞬间扇歪到另外一边，她下意识地抚摸上脸颊，眼眶中也盈满泪水，要落不落， 加上本就保养得宜，一丝皱纹都没有的一张美人脸蛋，看着楚楚可怜， “本宫的手都打疼了！” 徐淑妃甩了甩打良妃的右手，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语气鄙夷又狠厉， “单音音，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仗着自己和皇后有几分相似的脸，又侥幸生了一个儿子，你就以为你配跟本宫平起平坐了？ 皇上眼里心里可都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爬床的贱人，要不然你也不会等到你儿子成了探花，被皇上发现才接回来， 就是你这个位分，也是皇上看在子嗣的份上赏你的， 从进宫以来，皇上可都没有正眼瞧过你， 有皇后在一日，你连个替身都不配做，更别妄想能母凭子贵，日后见了本宫，有多远就滚多远，听明白了吗？ 否则，本宫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明白了，以后我一定离娘娘远远的，” 良妃垂下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眼中尽是杀意， 淑妃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羞辱她？ 她活到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这个仇，她记下了！总有一日，她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哼，记住就好！” 淑妃斜睨了她一眼，将手帕丢给了随行的宫女，潇洒地晃着自己头上的珠翠离开， 良妃被打的消息自然传进了皇上耳朵里，可他也的确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宫妃之间的争风吃醋而已， 他此时在意的，唯有皇后一人，想着皇后教养八皇子辛苦，又命人送了些补品去坤宁宫， 不过看在司空珩的面子上，也命宫人送了一份擦脸的药膏过去。 “娘，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司空珩手里拿着一盒药膏，轻轻地给良妃涂抹， “这是父亲派人送进宫的，擦上以后，红肿很快就散了，” “嘶”， 司空珩动作很轻，可良妃还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咬牙切齿地怒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的哽咽， “徐淑妃那个贱人，简直可恶，她就那样毫无顾忌的打了我， 这一巴掌，我记下了，珩儿，你父亲什么时候对三皇子下手？ 我真的快忍不下去了，我何时受过这份委屈？” “娘放心，就这几日了，等二皇子的罪名定下，父亲便会将徐家的罪借二皇子党羽的手捅到皇帝面前， 正好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 等他们完了，接下来就是皇后和八皇子，还有肃亲王，” 司空珩的声音依旧好听，就像山涧的水流潺潺，悦耳动听，可他的面上，没有半分人前的谦谦模样， 又像是想起什么，触及了某处的柔软，眼神柔和了两分， “等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正途，” 两人的对话，被皇后安插了暗中监视的人悄无声息的传到了她耳中， “看来十一弟的猜测不错，” 皇后眉头紧皱，随即招来念秋吩咐， “念秋，本宫听说肃亲王妃身边有个丫头，她自己琢磨做出来的茶花糕很好吃，本宫也想尝尝，你出宫走一趟，” 念秋立马会意，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听说皇后想吃茶花糕，皇上直接派了一个御厨跟着念秋出宫去找味锦学习， 御厨到了王府，就被余伯领去了厨房和面， 念秋则随慧心去了主院，把良妃和司空珩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清虞二人， 司空珏皱眉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司空珩就是良妃和齐王的孩子， 只是皇上却以为是他的，当初滴血认亲也没有问题，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找出确切的证据。” 清虞眸光微沉， “按照时间推算，良妃怀上司空珩时，皇上和齐王都住在皇子府， 如今的齐王府就是他当初的皇子府， 而当初皇上居住的皇子府正好是我们王府，查当年的事，得找当年在府里伺候的人。” 第216章 偏偏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我去一趟晋阳侯府，齐王府那边，让何家出面查或许会简单一些，也不容易引起齐王怀疑，我们府里就交给余伯，” “好！” 司空珏转头就去了何家，何朝已经将齐王可能谋逆以及他十多年前做的事，如数告诉了何启和郭氏， 两夫妻思虑良久，还是告诉了何老夫人这个消息，齐王做了这样的事，总会有瞒不住的一天， 与其到时候让全家被他连累，还不如尽早做准备保全家人。 但司空珏说出让他们查的事时，何家人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又惊又怒， 何老夫人更是气得捶胸顿足， “那个孽障，他竟然狼子野心，他把我这个老婆子都骗过去了， 我女儿走了以后，他一直不续弦，也不纳妾，只有佳儿一个孩子，我还天真的以为是他对我的女儿有多深情， 我甚至还劝过他，再娶一个也好照顾他， 如今，只怕人家在外还不止一个儿子！” 郭氏把桌子锤得哐哐响，怒意横生， “这个王八蛋，他娶小妹，就是看重我们何家一向中立，好为他做掩护呢，” 何启看郭氏的手都锤红了，心疼的不行，赶紧上前扶她坐下， “夫人消消气，母亲也消消气，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配合肃亲王把这些证据查清，保全何家，” 何朝抿了抿唇， “王爷放心，我进出齐王府，并不会引起齐王的怀疑，他和良妃的过往，我来查。” 而齐王，他已经坐了马车在出城的路上，刚出城门没多远，身边的侍卫就小声禀报， “王爷，后面好像跟了尾巴！” 齐王正在闭目养神，手里拿着一个喜鹊核桃雕件把玩，闻言眼睛一睁，眸中精光一闪，语气轻飘飘的吩咐， “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了，” “是！” 侍卫正要招呼人手，齐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做干净点！” “是！” 侍卫招呼了几个人散开，让马车先行， 半个时辰后，侍卫拖着受伤的胳膊追上了马车，他在马车边跪下请罪， “请王爷降罪，属下无能，有人逃走了，” “逃走了几个？” 齐王的声音不辩喜怒，可侍卫不知是伤痛还是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属下无能，来了五个，只留下了两个人，” 齐王的眸中杀意渐起， “确实无能，那你便自行了断吧，” 听到齐王冰冷的命令，侍卫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与悲戚， 沉默一瞬后，他的手缓缓伸向了腰间，一咬牙抽出佩剑，剑刃反射出森冷的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将剑尖对准自己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随后他闭上双眼，手腕猛地用力，寒光一闪，鲜血飞溅，他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顷刻间便没了半点气息 。 “真是扫兴，回城！” 齐王见侍卫死了，眼中尽是嫌恶，仿佛看什么脏东西一样，他只是随意地瞅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车夫听见吩咐，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调转了车头。 和侍卫缠斗跑掉的三人，也没有再跟踪齐王，而是以极快的速度赶回了华阳侯府， 华阳侯夏侯渊已经能行动自如，正在院中挥舞长枪，虽然腿瘸了十多年，可浑身气魄不减分毫， 枪风呼啸，每一次刺出，横扫，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往日驰骋沙场的英勇风姿重现… 夏侯逸尘得了消息，等夏侯渊练完，才语气严肃地说道， “父亲，去跟齐王的人被发现了，死了两个，回来的几人也带了伤，” 夏侯渊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沉声开口， “他能隐忍这么多年，倒是我们操之过急了， 他手里没有兵权，又谋划了这么多年，养私兵是最有可能的， 他今日出城被发现，想必会更加小心，近几日应该不会出城了，你让人去一趟肃亲王府，把这个消息告诉清虞，” “是，父亲，父亲的腿刚好没多久，也要多注意休息，” 夏侯逸尘边说，边细心的给夏侯渊递上一件披风披上， “为父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没几日，经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的共同审理，二皇子和上官序的罪责已经悉数查清，三部主事在太和殿一一陈述了他们的罪行， 先是大理寺少卿，他一脸的义愤填膺， “皇上，臣等已经查明，学子周林的状告都是事实， 那商人赵铭给上官序送了八万两银票，上官序又从中取了5万两送给二皇子和贤妃， 赵家父子做的还不止这一桩，他们杖着上官序的官威，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 那赵铭曾看中了一个馄饨铺子想要强买过去，铺子主人不愿意卖他，赵铭便设计让那铺子主人背上了赌债， 那赵铭的女儿不过是上官序的一个妾室，都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触犯律法，更遑论与他更亲近的人， 臣这里已经一一列举出来，包括证人证词都在里面，还请皇上过目，” 大理寺少卿说着，躬身递上一份厚厚的奏折，言公公赶忙上前接过交给了皇帝， 皇帝沉着脸打开，就见满纸罪证，洋洋洒洒， 每一页都写满了上官序的罪行，一多半都是二皇子知情参与的，两人也没少从中获利，涉及的官员有十来人，令人触目惊心， 皇上还没看完，脸色就已经沉如锅底， “真是朕的好儿子，朕还没死呢，他这是已经惦记上朕的龙椅了，真是好的很，好的很！” 御史台的完全不顾皇上的脸色，直言进谏， “皇上，此等行径实乃对国法朝纲的公然践踏，臣恳请皇上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沈明，你给朕说说该怎么判？” 皇帝的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冰冷，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若是旁人，他直接一刀就砍了，可偏偏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刑部尚书沈明正要张嘴说话，言公公就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皇上，贤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第217章 我想做大将军 皇帝闻言有些不耐烦， “她来做什么？不见！” “是，奴才这就去跟贤妃娘娘说，” 言公公又赶紧退出了殿外， 贤妃见言公公出来，忙上前询问， “言公公，皇上可愿意见我？” 言公公一脸为难， “娘娘，皇上在议事，您还是先回去吧！” 贤妃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 “皇上是不是在议朗儿和我兄长的事？” 言公公先朝周围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劝慰， “娘娘，您还是先回宫吧，皇上自有主张，这事也不是旁人能干预的，您毕竟伴驾多年，膝下也还有四公主，皇上多少都是念情分的，” “我知道了，多谢言公公，” 贤妃不再坚持求见皇上，有些失魂落魄的朝坤宁宫而去， 她要去求皇后，只要皇后愿意替朗儿求情，皇上就一定会答应的， 可还没等她到坤宁宫，就被淑妃拦住了去路， “贤妃姐姐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跟丢了魂儿一样，莫不是哪里不舒服，姐姐应该去请太医啊，” 淑妃满脸讥笑，就凭二皇子，也配跟她的羽儿争？ 贤妃此时顾不上和淑妃拌嘴，她只想快点去求皇后，对淑妃的话，她置若罔闻，脚步不停地想要绕过淑妃， 淑妃哪里会如她的意，再次上前拦住， “姐姐这是做什么？妹妹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也不搭理一下？” “淑妃，我现在没有闲心和你废话，让开！” 贤妃目光凌厉，抬手就要推开她，淑妃被推的踉跄几步，贤妃还没走出去两步路，身后淑妃的声音又响起， “姐姐这么着急，想必是要去求皇后吧，你凭什么以为皇后会帮你？ 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和四公主，听说四公主和驸马吵架了， 这才刚成亲呢，就闹得人尽皆知，真是丢皇室的脸面。” 贤妃脚步一顿，目光如刀子一样剜在淑妃身上， “淑妃，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若是上官家和朗儿讨不了好，你徐家和三皇子也别想安然无事，我们走着瞧！” 贤妃放完狠话，就不再理会淑妃，转头快速朝坤宁宫而去， “娘娘，贤妃求见，” 念秋进去禀报时，皇后正在陪八皇子练字， “就说本宫无能为力，帮不了她，请她回去！” 皇后面不改色，头也不抬，继续看着八皇子练字。 “是，”念秋告退出去， 八皇子却停了笔，好奇地询问皇后， “母后，贤母妃来，是不是想求您帮帮二皇兄？” 皇后嘴角轻扬，语气温柔， “应该是吧，湛儿觉得母后应该帮你二皇兄求情吗？” 八皇子小脸一皱，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若是二皇兄真的错了，父皇罚他也是理所应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作为皇子，享受天下万民供奉，更应该洁身自好，以身作则！ 可若他是被冤枉的，父皇也自会还他公道。” 皇后微微诧异， “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 “是老师说的，儿臣觉得很有道理，” 八皇子有些害羞的摸摸脑袋， 皇后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眸中带上一丝审视和考量，神色温和又不失端庄， “湛儿，你现在是母后的孩子，是中宫嫡子，如果母后说希望你做太子，希望你将来做个好皇帝，为天下万民谋福祉，你愿意吗？” “儿臣…” 八皇子的笑容渐渐褪去，微微低头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一丝纠结，欲言又止， 皇后看出他的不安和疑虑，眼神更加柔和了几分， “湛儿，母后就是随口问问，母后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你只管放心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母后，是真的吗？” 八皇子的眼睛亮了亮， 皇后肯定地点头，“当然！” 八皇子鼓足了勇气，不再退缩， “儿臣不想做太子，更不想做皇帝，儿臣想做大将军！” 皇后温柔的笑容一滞，语气依旧温和， “湛儿为什么想做大将军？也是老师教的？” “不是老师教的， 儿臣过继给母后那一日，去奉先殿上香，儿臣一眼就看到了靖安王伯的画像， 画像上的他身披铠甲，目光坚毅的望向前方，儿臣那时便心生敬畏。 儿臣自知天资愚钝，才疏智浅，比不得几位皇兄，儿臣也不喜欢这深深的皇宫院墙， 儿臣没有来母后这里时，每日战战兢兢，所求只是温饱，不被挨打， 来了母后这里以后，儿臣享受了很多温暖，儿臣很感激母后， 可儿臣也向往宫外的风景，想像靖安王伯那样做个铁骨铮铮的好儿郎，” 八皇子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皇后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水雾，满是淡淡的哀伤，她努力压制，不让自己失态，只是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苦涩， “母后，是不是儿臣惹您生气了？母后不要生气，” 八皇子在南三所时，经常被太监宫女欺负，早已经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性子，见皇后面色有异，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认错。 皇后一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湛儿没有做错什么，母后只是太高兴了，湛儿志向远大，长大了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大将军， 改日母后就给你找两个专门教你武功的师傅，湛儿要好好学，” “是，儿臣多谢母后，儿臣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母后的一片苦心！” 八皇子喜笑颜开，又乐呵呵地提起毛笔练字，做大将军的，字也要写得好的才行。 而坤宁宫门口的贤妃没有见到皇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毓秀宫，她刚回宫坐下，贴身宫女就急匆匆地带来了消息， “娘娘，不好了！” 贤妃瞬间弹起身焦急询问， “快说，怎么不好了？” 宫女急步回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带着急切的哭腔， “殿下被皇上下令圈禁了，上官大人被革职，还要抄没全部家产，全府流放。” 霎那间，贤妃只感觉一阵轰鸣在耳边炸开，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摇摇欲坠，身体像是被抽出了筋骨不听使唤的往下沉。 第218章 三皇子被参 宫女见状，脸色骤变，急忙上前伸出双手牢牢扶住她，一边急切地呼喊，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您别吓奴婢！” 贤妃却仿若未闻，眼睛无神，双唇颤抖着喃喃自语， “朗儿，兄长，这不是真的，皇上不会这么绝情的！ 我去求皇上，对，要去求皇上，扶我起来，” 宫女已经泪如雨下， “娘娘，您别吓奴婢，您要是也出事了，殿下该怎么办？” “本宫没事，扶我起来，我还不能倒下，” 贤妃由着宫女扶起，走到梳妆台前，将钗环卸了大半，补了补妆容，让自己看上去更憔悴一些，正要出门，就见言公公带了人来， 贤妃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却强装镇定， “言公公，你这是？” “奴才奉皇上口谕，”言公公先行了一礼， 贤妃不敢怠慢，双膝一弯就带着宫女跪在地上， “贤妃上官氏失德，一未尽教养之则，二没有约束好母家，三违背祖宗礼法， 致使二皇子和上官序私下勾连，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祸乱朝纲， 今贬为贵人，废去封号，并即刻迁居幽澜宫，无召不得出！” “臣妾接旨！” 贤妃重重叩头，泪水无声滑落，心如死灰， 若说绝情，谁又能和皇上比？ 言公公见贤妃如此，也生了两分恻隐之心， “贵人，皇上允许您带一个宫女去伺候，您也别太伤心了，还是赶紧收拾上一些用的上的金银细软吧。 二皇子终究是皇上的儿子，虽是圈禁，可一应吃食，也不会亏待了他，还许人看望， 况且四公主在宫外，也会照应一二，皇上如今是在气头上，没准儿等哪天气消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多谢言公公的好意，我记下了，若是四公主进宫求情，还请你帮忙拦一拦她， 她性子冲动，又不会说话，只怕会适得其反，惹了皇上厌弃，就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贤妃微微仰头，看了看这宫墙之上的天空，眼中尽是无力，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言公公没有拒绝， “这是自然，若是公主进宫，奴才一定劝诫一二！” 二皇子被圈禁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宫内外， 三皇子还特意带着徐浅梦进宫和淑妃一起庆祝，可美味佳肴刚上桌，美酒刚倒上，三人还没来得及喝，三皇子夫妇就被宫人带走了， 徐淑妃谴了玉钏去问，才知道三皇子也被参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容砚一家都死了多久了，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淑妃上一秒有多得意忘形，这一秒就有多惊慌失措。 玉钏也是满脸惊慌，脚步踉跄，声音都打着颤， “才出了二皇子的事，如今三皇子又被参，听说皇上在太和殿大发雷霆，砸了许多东西， 奴婢也是塞了好些银子，才打听到的， 容砚当初被斩，是因为他私吞军饷还贪污受贿，可今日却有人向大理寺递了证据，说能证明是徐家带头诬陷，真正有罪的是徐家， 不止如此，还有人参徐大人做了户部的假账，虚报帐目，从中挪用了钱财， 更是勾结三皇子私下违规经商，实际是借机敛财收买朝中官员， 这些罪名若是查出实证，那殿下可如何是好？” 玉钏的眼眶都红了，一边说一边抹泪，眼中算是惊惧。 “快，你快带本宫的令牌出宫，去找齐王，让齐王一定要帮帮羽儿，” 徐淑妃听闻此言，只感觉天旋地转，三魂七魄都要离体了，脸色惨白的难看。 前脚贤妃母子才出事，若是羽儿再有事，他们母子的下场怕是更惨，她哆哆嗦嗦的取出令牌塞到玉钏手中。 “是，娘娘！” 玉钏拿着令牌就往外冲，可很快，她又神色慌张的折返回来，一脸颓丧， “娘娘，我们宫殿被皇上派人围了，奴婢出不去了。” “你说什么？” 淑妃两眼一黑，直接被吓瘫在了地上，华丽的宫殿此刻安静的可怕。 可惜淑妃的狼狈没人看见，更无人关心… 而二皇子府内，曾经典雅清幽的房间此刻一片狼藉。 厚重的夜幕沉沉地压在窗棂之上，房中的烛火在呼啸的北风中摇曳，明灭不定，投下的光影也跟着晃荡，似是随时都会熄灭。 窗外的风声如同一头猛兽，不断地撞击着窗扉，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孤寂与凄凉。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空酒瓶，酒水也洒了一地，浓郁的酒香弥漫在整个房间，混合着沉闷的空气，让人几欲作呕， 二皇子司空朗此刻正瘫倒在榻上，早已经烂醉如泥。 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 往日里温润的面庞此刻被酒意染得通红，双眼也布满了血丝，透着无尽的迷茫与绝望。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酒壶，酒壶倾斜，剩下的酒水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淌下，浸湿了华丽的衣衫。 “殿下，您别再喝了，妾给您煮了醒酒汤，您喝一点吧！” 百里清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成了这个样子，一颗心都快碎了。 司空朗有些意识模糊，脑袋昏沉得像是被重锤敲打过一样，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听见有人说话，他缓慢艰难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眼神有些迷离涣散，像是被迷雾笼罩了一样， 好不容易才聚焦到眼前的百里清迩身上，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随着话语扑面而来， “清迩，是你啊，你怎么还没走，我不是让你离开了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试图撑起身体，却因为醉酒的无力感，又重重跌了回去，手臂随意的耷拉在榻边。 “妾不走，妾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殿下要让妾去哪里呢？” 百里清迩泪眼朦胧，她想要扶起司空朗，可她力气不够，只好找了两个软垫垫在他的脖子下面，好让他靠的舒服些。 随后又端起汤碗，重新坐回他身旁，拿起汤勺一勺一勺的小心喂给他喝， “殿下，喝点醒酒汤会好睡些。” 司空朗现在压根儿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吞咽着， 第219章 家族的耻辱和弃子 等一整碗醒酒汤见底，司空朗吞咽下最后一口，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松弛下来，脑袋微微一歪，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百里清迩将碗放在了旁边的桌上，轻轻脱了他的鞋袜，打了水给他擦干净手和脸， 又拿来被子给他盖好，以防他着凉， 做好这些，她才又坐下，静静地凝望着沉睡的司空朗， 眸中波光流转，交织着万般复杂的情绪， “殿下，我走了，多谢你这段时日的照顾，我也想过就这样陪你一辈子的， 可我…总之算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日，我再弥补！” 百里清迩说完，毫无犹豫的将他房中值钱的东西都拿了， 她还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五千两银票， 她把这些东西和她之前带入府的，一并打包在一个大包袱里，连夜从后门跑了…， 二皇子府的人只有司空朗被圈禁在他自己的院子，但皇子府其他人还是可以在府中活动的， 他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除了限制自由以外，一应生活待遇照旧， 钟秀有些担心司空朗会想不开，就带着丫鬟过来看看， 没想到正好看见百里清迩背着一个大包袱鬼鬼祟祟的从司空朗房里出来… 主仆俩都被她的操作吓了一跳， “皇子妃，清姨娘这是偷了殿下房中的东西跑路吗？我们要不要去追？” 钟秀的嘴角抽了抽，及时拉住了想要叫喊的丫鬟， “算了，殿下已经说过，清姨娘可以随时走，我又何必做恶人，她或许也有她自己的苦衷。” 丫鬟撇了撇嘴，替钟秀抱不平， “她能有什么苦衷，她的亲生父母出事了，可侯府还在， 她却就这样无媒无聘的一个人来了皇子府，请求殿下收留， 也就是皇子妃您心善，她天天不要脸的霸占着殿下，您也不跟她计较， 如今殿下落难了，她明面上说不离不弃，哭得比谁都难过，可现在又做出偷盗这样下作的事来，” “好了，别再说了，我与殿下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情意，又阻拦他做什么？ 你去找个人，去守着殿下，他喝了这么多酒，别让他出事了， 等他醒了，再把清姨娘的事告诉他，要怎么办他自己说了算。” 钟秀边说边往自己的院子走，本来想进去看看，想想还是算了吧， “是，” 丫鬟依旧愤愤不平，可也没有违逆钟秀的吩咐。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司空朗才悠悠转醒， 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有一阵阵的钝痛，他眉头紧蹙，抬手揉了揉，转头就看见旁边守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趴在榻边睡的迷迷糊糊，司空朗忍着头疼，想要起身，动作虽然轻缓，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小太监耳朵一动，瞬间被惊醒，睡眼惺松中瞧见已经坐起身的司空朗，顿时睡意全无， “殿下，您醒了，奴才这就去告诉皇子妃。” 司空朗的嗓子有些沙哑， “不用打扰她，我想出去走走，” “那奴才先伺候您洗漱，今天天气好，殿下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小太监说完就跑出去端水。 等小太监伺候他洗漱完，他才又清醒了几分，看了看屋内，有些狐疑的问， “这房里怎么少了些东西？对了，清迩呢？” 小太监有些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司空朗更加疑惑， “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这才说道， “清姨娘她已经不在府里了，殿下房中这些值钱的物件和银票，也是她拿的，” 司空朗顿时僵立原地，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向来温润的面容，有了一瞬间的皲裂， 那些和百里清迩相处过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不断闪过，最后如镜片般裂开破碎， 他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被一口浊气哽在喉间，胸膛也像被巨石压住一样，有些喘不过气， 他以为他失去了一切，但至少还有她，至少她是真心的， 他还记得，她那天来找他，哭得梨花带雨，她说她做不了他的侧妃了，她来见他最后一面算作告别，她要出家去做姑子了， 可她为了他，还是留下了，做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侍妾。 他被圈禁，他不想连累她，想让她走，她确实走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良久，他缓缓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眼中已没有光芒，只有一片黯淡， “罢了，随她去吧，” 声音沙哑中又透着疲惫和无尽的落寞无奈。 钟秀在门口矗立半晌，等司空朗和小太监的对话结束，才带着丫鬟端了饭菜进去， “殿下醒了，用些膳食吧！” 见钟秀进来，司空朗先是微微一怔，眼中划过一些复杂的神色，稍作停顿后，才苦笑着开口， “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钟秀的语气很平静， “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与殿下夫妇一体，自当同甘共苦，殿下先坐下用膳吧，” 司空朗走到桌前坐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碗筷，却迟迟不动筷， 钟秀见他半天不动，还以为是醉酒没有缓过来， “殿下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司空朗摇摇头，将碗筷放下，才直视着钟秀说道， “我如今成了这样，是我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但你受我牵连，不应该将自己的一辈子葬送在这里，我会上一封折子给父皇，请求他允许我们和离， 你还这么年轻，大可重新选一个好人家。” 钟秀回望他，语气坚定， “殿下，从我被赐婚给你的那天起，我与你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好我就好，你不好我也不会好， 此番你犯错被罚，我父亲替你求情已经被皇上申斥， 若你再上奏和离，惹了皇上生气，只怕钟家也落不了好，就算我与你和离了，我也回不了钟家， 钟家为了家族的名声，更不会接受我回去，我已经是家族的耻辱和弃子，反而是这座府邸才是最适合我的， 殿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既然犯了错，以后就不要再犯，你是皇上的儿子，就算我们一辈子出不去，也不缺吃穿，只要我们好好的，一切都还有希望！” 第220章 百里清迩死 钟秀的话，让司空朗原本暗淡无神的眼眸中，多了一丝闪烁的光彩， 有感激，也有愧疚，沉默片刻，他才缓缓点头， “多谢，总之是我对不住你，自从你入府以来，就受我冷待， 如今我成了这样，你还愿意陪着我，我…” “殿下不必多说，快用膳吧！” 钟秀的眼中没有半分责备，世家大族的女儿又岂是这么好当的？ 她从小就知道她长大了是要为家族付出的， 她当初就算不被皇上赐婚给二皇子，她父亲也会让她跟别家联姻，为钟家换取值当的利益，名门贵女不好做， 她也无数次向往过更广阔的天地，可她终究反抗不了… 而肃亲王府的前厅里，百里清迩正浑身狼狈的瘫在地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惊恐慌乱的神情， 她身上还有拉扯厮打过的痕迹，整个人灰头土脸， 旁边的包袱也被扯烂，里面值钱的物件和银钱首饰已经被堆在了桌上… 余二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恭敬地对主位的清虞说道， “王妃，属下发现她的时候，一群流氓混混正在抢夺她的包袱，围着她拳打脚踢， 若不是属下发现的及时，将那些人拿下，只怕她会被那些人活活打死，” 清虞眉眼微抬，语气淡淡的， “二妹，听说你把你母亲的嫁妆和二房的财物全部偷拿了，你既然已经去投靠了二皇子，怎么又大晚上的偷跑？” “我，大姐姐，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是…是二皇子！ 是他说可以帮我救出我父亲母亲，但是需要钱财打点， 我一时情急，才将我母亲的嫁妆处理了，可二皇子拿了钱财却不帮我，他还逼我做了他的侍妾，害得我连父亲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二皇子被圈禁以后，我趁没人注意，这才偷偷溜了出来， 现在这些财物，我是打算给父亲母亲和四弟他们送去的，大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虽然做了错事，可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们，” 百里清迩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她恨透了清虞，都怪她，都是因为她，自己才成了如今的境地，可她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她只能仰望…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所做所为，便倒打一耙，将自己的行为都推给二皇子， 她也不想这样的，反正二皇子也出不来，清虞也不可能去找二皇子对质，等有机会，她再好好解释就是了，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说。 想到这些，她哭得更伤心， “还好大姐姐的侍卫救了我，否则，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对于百里清迩的哭诉，清虞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一派云淡风轻，眼中无波无澜，却似能穿透人心， “二妹，司空朗知道你这样污蔑他吗？” 百里清迩的哭腔一滞，有些忐忑，心里直打鼓， “大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清虞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没什么，你对他或是他对你，你们之间的感情都不够纯粹，就算一开始你就是他的正室，你们也走不远， 不过是各自权衡利弊中掺杂了几分真心，可这点真心显然没什么用。” “大姐姐，你要把我送回去吗？” 百里清迩被戳中内心，一时有些无地自容，可她有什么错？ 她的父亲只是个没用的庶子，哪怕她从小就勤学苦练书法和琴艺，哪怕她有才女之名，可高门贵女，哪个不是被精心培养的？ 她自诩是百里家最貌美出众的女儿，可身世不如大房，吃穿用度比不上三房， 最后大姐回来了，她唯一骄傲的容貌才华，也不及大姐，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一开始对二皇子也是真心的，她是真的仰慕这个温润的男子，她是为了他才更努力的成为京城才女， 可他连个侧妃的位置都不能为她保住，她父母出事婚事被取消，他都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后来她去找他，他也不敢让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只是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侍妾， 他承诺过的，说将来一定会加倍弥补她，可如今他被圈禁，她跟他在一起还有什么将来，他让她走的时候她犹豫了的也拒绝了， 但她不敢想，这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只是想带些银子傍身，最好是离开京城，重新找一个靠得住的人，能让她富贵平安的人，她有什么错？ 然而此时，她却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在这里任人羞辱，到底凭什么？ “二妹不是说要去找你的父母吗？我刚回府没多久，你就派人去传败坏我名声的流言， 史氏姑侄算计我，你也在其中推波助澜，还有城外刺杀，也是你的主意… 你为姐姐做了这么多，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满足你这个愿望，算是回报一二。” 清虞起身走到她身边，一字一句的缓缓说完，就要吩咐人将她拉走。 “大姐姐，你是什么意思，你要将我送去流放地？” 百里清迩这下是真的惊恐，声音都开始发颤，顾不上许多，就爬上前抓住了她的裙边，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大姐姐，不要，我错了，以往都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起了害人的心思，求求你不要这样做， 我愿意做任何事赎罪，求求你了大姐姐，” “来人，让人将她送去找她的父母，” 清虞神色冷漠，直接甩开了她拉扯的手，提步向前走去， 百里清迩见清虞如此坚决，竟然真的这么狠？ 她的眼中尽是疯狂，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如果她死在了信安该多好， 她此时正好在清虞身后，于是猛地抽出了藏在袖中防身的发簪，尖利的簪尖寒光一闪，迅速起身朝着清虞的后背就狠狠刺了过去， “王妃，小心！” 余二最先看见，眼睛瞬间瞪大，下意识就要冲过去救人。 “王妃，小心！” 巧梳急切的声音其后， 可清虞更快，在那簪子将到挨到她时，她以极快的速度转身，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百里清迩的手腕， 她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百里清迩的腕骨已经断裂。 第221章 你想干政? 清虞另一只手顺势接住了落下的发簪， 百里清迩立马痛呼出声，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大姐姐…” 还没等她回过神求饶，清虞就干脆利落地将那簪子送进了她的脖颈， 鲜血瞬间喷射而出，血迹飞溅到清虞的身上，形成一片一片的血污，清虞却连眼都没动一下， “二妹，我有没有说过，你若是再敢算计我，我不会饶了你，我会以牙还牙，” 百里清迩本能的想要捂住伤口，试图阻止鲜血外流， 可徒劳无功，鲜血还是不断的从她指缝中渗出， 她的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想要张嘴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不停的从她眼中涌出，不知是悔还是怕，也或许更多的是恨，是不甘… 但她都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没多时，她就彻底闭上眼睛，没了动静， 周围伺候的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却也不敢大声喧哗，都害怕的低下了头， “小姐，您怎么样？” 巧梳吓得都换了称呼，眼睛红红的，脸上全部焦急， 清虞摇摇头，“我没事！” 余二上前蹲下，伸出手指探了一下， “王妃，她已经死了，” “派人将她安葬了，算是全了最后一点情分，至于这些财物，属于二房的就让人送去侯府，属于司空朗的也送回去，顺便把她的事说一下，” 清虞握紧了拳头，面不改色的带着巧梳回了主院。 百里清迩的消息传回侯府，众人都只有唏嘘，没有人责怪清虞，毕竟是她先起了害人的心思，清虞也没有做错什么， 司空朗对此也无话可说，只为她烧了些纸钱， 而另一头，半个多月转瞬即逝，三皇子一案在三司会审之下，所有细节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容砚的确是被徐家污蔑，被冤枉的。 徐尚书在户部这些年，做假账、虚报账目，克扣钱粮、私自挪用钱财， 同三皇子私下违规经商疯狂敛财，收买各处官员…这些年下来，贪污的数额早已超过了百万两之多，草菅人命的事也没少做， 司空朗和上官家一事才刚结束没多久，皇帝本来就余怒未消， 如今三皇子和徐家为首的罪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气得他差点连御案都掀了， “孽子！孽子！ 简直无法无天，枉朕悉心栽培你多年，你竟然这样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 朕要是再不处置你，你是不是要伙同徐家弑君夺位了？” 跪在下面的三皇子冷汗涔涔，胆颤心惊，眼中满是惊慌无措，嘴唇不停地颤抖，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 求父皇开恩，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一定好好悔改，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三皇子一边求饶，一边砰砰砰地磕头求饶， 皇帝气极，懒得听他废话，不管不顾地抄起宫人刚上的茶水，直直的往他头上砸去， 只可惜不知是砸偏了还是舍不得下死手，那茶盏终究没有落到三皇子身上，而是落在他左手边， “哐当”一声脆响，茶盏在地面四分五裂，茶水溅开，碎裂的瓷片划伤了三皇子的手背，顿时出现一道清晰的血痕，殷红的血缓缓渗了出来， 皇帝见状，眉头紧皱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可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你和你的好舅舅做出这样的事，又有你兄长的前车之鉴，你倒是说说，你的罪，徐家的罪，朕该怎么判？朕应该怎么判？” “儿臣，儿臣…” 三皇子脸色惨白，不知该如何开口，明明太和殿内上了炭火，他身上也穿着上好的保暖衣裳，可他还是止不住的打寒颤， 皇帝冷哼一声， “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不敢说？怎么，你这是敢做不敢当？” 皇帝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徐淑妃的哭求声， “皇上，求您见见臣妾，皇上！” “将她带进来，” 皇帝冷着脸坐回了龙椅上， “是，”言公公赶紧去带淑妃。 淑妃很快进来，一进到殿内就看到三皇子磕得红肿的额头和受伤的手， 若是往常，淑妃一定会仗着宠爱撒娇服软，可此时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 淑妃顶着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跪在了三皇子旁边，泪眼婆娑地求情， “皇上，千错万错的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约束好母家，才让徐家杖着羽儿的身份胡作非为， 不论您怎么罚臣妾，臣妾都愿意接受，只求皇上能饶了羽儿这一回，他是无辜的。” 见淑妃如此做派，皇帝的脸上闪过几分厌烦，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也透露出浓浓的不悦， 他冷冷的看着淑妃，嘴角微微下垂，让平日里本就威严的脸看上去更加冷峻， “淑妃，朕在处理朝政之事，你一个后宫妇人，是想干政？ 你让朕饶了他，朕又该怎么面对天下人，朕的另一个儿子才被处罚，这个儿子就要轻轻放下，你当这是儿戏？” 皇帝对淑妃可没有什么真心的情义在，过往宠她也不过是享受她对他的崇拜， 她没有任何威胁的时候，皇后不理他的时候，他就愿意纵着她，惯着她几分， 可若是她做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事，就另当别论了。 “皇上，臣妾不敢，臣妾没有要干政的意思，可羽儿是臣妾和您的儿子啊， 臣妾只有他一个孩子，皇上您平日最疼爱他了，您就罚他禁足， 或是随便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走的远远的都行，求您别让他像二皇子一样，” 淑妃的泪水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眼中满是祈求， 她知道皇上最忌讳后宫干政，可她顾不上这些，就算保不住徐家，她也要想办法保住唯一的儿子， 她这些日子茶饭不思，日夜不安，她知道儿子和兄长私底下做的事，可之前都好好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被人抓住了把柄，还在二皇子被罚时闹出来？ 她心里清楚，前脚二皇子被圈禁，上官家被流放，后脚就轮到羽儿和兄长， 那他们受的处罚只会更重不会更轻，她已经不奢望羽儿再争什么太子，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第222章 皇帝气急攻心病倒 “淑妃，你这是要做朕的主？” 皇帝怒目圆睁，狠狠一拍龙椅扶手，震得殿内的空气都颤了一颤， “不，臣妾不敢，皇上，臣妾…” 淑妃从没有见皇帝这样发过怒，一时也怕极了，脸上血色尽褪。 “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母妃只是一片慈母心肠，还请父皇息怒，” 三皇子及时制止了淑妃的话，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了，再说下去他们母子都要搭进去了， 然而下一秒，皇帝的手就指向了他们母子， 本就威严的双眸此刻仿佛要喷出火来， 声音中裹挟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如洪钟般在殿内炸响， “司空羽，朕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却和徐敬之做出这样的事，让朕失望至极，枉费朕对你的一片苦心， 既然如此，即日起，你便跟司空朗一样，圈禁在你的府邸，好好反省你的罪过，” 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曾寄予厚望，真心实意的期待过他， 本想将他贬为庶人，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但愿他能重新悔过… “不要，皇上，求您不要…” 徐淑妃挣扎着还想求情，被皇帝冷冽的眼神一扫，顿时哑了声， 皇帝微微眯起眼，眉头紧锁，脸上的威严在愤怒的催化下更添了几分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徐敬之身为皇子外戚，又身居户部尚书要职，在其位却不想着谋其职， 不思为朕解忧， 不思报效国家， 反而利用朕的信任，做下诸多恶行，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将国家府库视为他自家私藏，贪婪无度，此等行径严重违背为官之道， 着立即革去徐敬之户部尚书之职，抄没其全部家产，并株连九族，三日后执行。 至于你，淑妃！ 你身为后宫嫔妃，不想着约束母家，不想着教养好皇子，也不想着敬重中宫皇后，反而在这里妄议朝政，还想要干涉朕的决定， 既如此，即日起，朕就废去你的淑妃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任何人探视，” “儿臣遵旨！” 哪怕三皇子的心里已经明白，有二皇兄的前车之鉴，父皇给他的处罚不会太轻， 可亲耳听到，还是感到震惊和绝望，圈禁，也就意味着他要失去自由了，不过还好不是贬为庶人， 虽然是圈禁，可父皇儿子不多，他又自小得父皇宠爱， 只要他自己诚心改过，没准还有恢复自由的一天，就是舅舅一家…是他连累了他们。 “皇上，臣妾知错了！求您原谅臣妾这一次吧。” 淑妃此刻瘫倒在地，悲痛欲绝，心里满是无助和无边的恐惧， 她不想去冷宫，去了冷宫就是等死，她不要去，她只能苦苦哀求皇上，他怎么能这样绝情？ “来人，将他们拉下去！” 皇帝满脸的厌恶，根本不想听他们再说什么。 “是，” 言公公手一挥，立马进来一群羽林卫将淑妃母子带了出去。 淑妃母子被带走以后，偌大的宫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皇帝独自坐在了龙椅上，有些失神的望着前方， “言顺，朕这么罚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太过了？” 言公公见皇上还在气头上，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试探着小心开口， “皇上是天子，是明君，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怎么会有错呢？ 两位殿下犯错被罚，其实皇上您的心里才是最难受的，这世上有哪个父亲愿意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都是爱之深责之切，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见皇帝没有生气，言公公又继续说道， “如今已经确认容家是冤枉的，可容家已经没人了，只有一个有血缘的八皇子，不如皇上去看看皇后娘娘，顺便看看八皇子，” 听言公公这样说，皇帝沉默片刻，严肃的眉宇才舒缓了两分， “你说的有道理，去挑上几样东西给八皇子，再备上些皇后喜欢的，随朕去坤宁宫。” “是，皇上，” 可皇帝刚起身，就觉得头眩晕的厉害，胸膛也有些气闷，有些呼吸困难，整个人没什么力气， “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 言公公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搀扶住他，面露焦急之色。 皇帝摆摆手，又微微摇了摇头， “没什么，朕缓一会儿就好，”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喉咙里涌起一阵猩甜，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口鲜血就猛地从他口中喷射而出，溅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上，殷红一片格外刺眼， 随即他眼睛一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言公公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尖声喊道， “皇上晕倒了，快传太医，快去通知皇后娘娘！” 没多久，皇后就带着八皇子急匆匆地赶到了皇上的寝殿，太医院今日当值的所有太医，一个不落，全都已经等在了此处， 见到皇后，纷纷跪地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上如何了？” 皇后拉着八皇子到了床前，只随意扫了一眼，皇帝此时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静静躺在床上。 院判起身走到皇后面前，躬身道， “回皇后娘娘，经微臣等一一把脉来看，皇上这是得了急劳病，皇上因长期操劳国事，日夜忧思，身体本来就处于亏虚状态。 加上近期又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导致脏腑功能失调。气血不能及时上荣于脑，就出现头眩晕的症状。 同时，心肺功能受影响，肺气不宣，心血瘀阻，所以胸膛气闷、呼吸困难，全身气血不足则没什么力气。 皇上这病情又有些急重，体内虚火上炎，灼伤肺络，已经出现了吐血的情况，才会因气血逆乱而晕倒…” 院判冗长繁杂的病情阐述，让皇后听得直皱眉， “你说的这些本宫都听不懂，你就告诉本宫，皇上这病能不能治的好，多久治的好，严不严重？” 院判思索片刻才回答， “回娘娘，皇上这病属于危重症候。 不过皇上以往的身体还算康健，太医院精心调治， 通过服用一些大补气血、宁心安神、润肺止血的药物， 并配合静心调养，或许有一线生机，” 第223章 皇帝醒，召见重臣 还不等皇后说什么，院判又继续说道， “但也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就算恢复，皇上的身体也很难再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毕竟此番，皇上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知道了，你开药吧，” 皇后看上去一脸忧色，殿内的都以为她是在为皇上担忧， 皇后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示意念秋把这个消息传去了肃亲王府， 至于瞒是瞒不住的，这殿内一定有齐王的人，说不定齐王都已经知道消息了。 “是，” 院判留下写药方，并嘱咐宫人注意事项，其余的全部依次退下， “娘娘，药方写好了，” “嗯，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皇后只淡淡扫了一眼，就示意宫人拿着药方去取药， 院判再次躬身回道， “皇上服药过后，快则两三个时辰，慢则七八个时辰，娘娘放心，微臣会在此守候！” “知道了，八皇子今日的课业还没有完成，本宫先带他回去，有事再派人去坤宁宫通知本宫！” 皇后可不想留在这里侍疾，随口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八皇子走了。 才走出殿外，就见良妃和司空珩正好赶来， 两母子恭敬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见过母后！” “免礼！” 皇后语气平淡的说完，八皇子也对着良妃母子行了一礼， “儿臣见过良母妃，见过五皇兄！” “八皇子客气了，快免礼，” 良妃语气柔柔的，面上一脸担忧，焦急万分的说道， “皇后娘娘，不知皇上如何了，臣妾实在担忧，就带着珩儿来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皇上还没有醒，不过良妃的消息倒是快，这就赶过来了， 院判还在里面，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他，本宫管理宫务，也抽不开身侍疾，皇上这边就有劳你了，” 皇后的嘴角噙起浅浅的笑意，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戒备疏离。 良妃和司空珩对视一眼，这才垂首应下， “是，臣妾遵旨！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照顾皇上。” 等皇后带着八皇子走远，良妃才收回了脸上的担忧， “珩儿，你说是不是皇后发现了什么？” “别担心，她就是一个后宫妇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司空珩虽有些疑惑，可更多的是自信， 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完了，大皇子和八皇子一个病弱一个幼小，还有谁能跟他抗衡？ 果然，在齐王的有意而为下，皇帝被二皇子和三皇子气得病倒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上下，一时间，这两个皇子成为人人禁忌的存在， 剩下的三位皇子中，五皇子获得了更多的簇拥，因为八皇子是皇后养子的身份，也有人不少人看好他， 不过各家命妇求见皇后，都被一一拒绝，安国公府也开始关起门不见客，那些人就处在了中立状态， 因着皇帝昏迷，肃亲王和齐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平日又得圣宠， 大长公主也还在京中，又是皇帝的亲姑姑，这几个人自然就进了宫守在太和殿， 到了晚上，皇帝还没有醒的迹象，还有几位重臣也坐不住了，想入宫探视， 他们急切想要知道院判说的到底准不准，生怕皇帝一病会出什么大乱子， 但被皇后以“皇上需要安静休息，暂不见外臣”的理由拒绝了，并保证皇上第二日醒了以后自会召见。 第二日早晨，皇帝才悠悠转醒，醒来时良妃正守在床前， “静姝？” 皇帝睁开眼睛，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时将良妃错认成了皇后，竟有些激动， “皇上，您醒了，” 良妃自然听清了那句“静殊”，不过她只装作没有听见，反而一脸的惊喜， “良妃，是你？” 皇帝反应过来，嘴角僵硬了一瞬，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是，皇上，从您昏迷，臣妾就一直守着您，上天一定是听见了臣妾的祈求，” 良妃着急表现，可皇帝明显不想听她说话，皱了皱眉打断， “良妃，你退下吧，叫言顺进来服侍，” “是，皇上，您好好休息，臣妾这就唤言公公进来！” 良妃面上依旧温柔，心里却恨不得给这个不知好歹的狗皇帝一刀。 良妃忍着心里的恨意退了出去，很快言公公就进来了，只是跟着他进来的还有大长公主， “皇上，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晕，把我都急坏了。” 大长公主快步走到床边观察了一下，见皇帝的气色比昨日好了一点，才略微放下心来。 “劳姑母挂念，朕已经没事了，想必姑母也没有休息好，快些回府去休息吧，等过两日朕再好些，再请姑母进宫！” 皇帝对这个姑母向来敬重，说话的语气也温和许多， 不过他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思和她多说，就想赶紧打发了她。 “那皇上，你好好休息！” 大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可见皇上脸上还挂着疲态，便也没有开口， 等大长公主走了，皇帝才看向言公公询问， “皇后来过了吗？” 言公公连忙回道， “回皇上，昨日您晕倒过后，娘娘和八皇子是最先来的，只是娘娘要照看八皇子，又要处理宫务，她就先回宫了。 不过锦嫔娘娘也带着七公主来过了，见有良妃娘娘守着您，您的病又需要静养，她也带着公主回去了， 皇上，您是想见皇后娘娘吗，奴才这就去请她？” 皇帝摇摇头，肃声道， “算了，她身子弱，等朕好些，亲自去看她，免得她来回跑又累着。 你去将齐王和十一弟，还有各部尚书主事叫来，” “是，皇上！” 坤宁宫内，皇后正跟清虞说着话， “他人还在病床上，叫这么多人进宫，怕是要商议立太子的事，” “姨母，今日进宫的，除了皇上传的那些人以外，还有我舅舅和大皇子，这太子之位，今日定不下来。” 清虞说着，从盘中拿起一个橘子剥了皮递给皇后， “你舅舅和大皇子？”皇后有些诧异。 清虞浅浅一笑，“还没告诉姨母，大皇子的身体对比从前好了不少，上朝不是问题。我舅舅进宫，也是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的状况。” 第224章 即是国事也是家事 “原来是这样，大皇子以往身体不好，也不怎么在人前出现， 如今以健康的身体出现，他又占了长，皇上最终会选择谁，还真不好说。” 皇后看的很清楚，皇上真正在意的只有他自己的皇位， 八皇子做了她的养子这么久，也不见他有多喜欢他， 五皇子司空珩虽然有探花之名，但他是民间长大的，与皇帝又没有多少父子情分， 皇上还没在龙椅上坐够，才迟迟不立太子，见自己病了，只有两个儿子的情况下，他或许会在大臣的建议下立一个， 但大皇子身体也好了，他反而不会这么急了。 皇帝的寝殿内，众人见到脸色红润看着就很健康的大皇子，全都神色不一， 尤其是齐王和司空珩，在没人注意到了地方，眼神冷了冷， 一脸病容的皇帝，眼中也闪过惊诧，不过转瞬即逝， 他看向因病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大儿子，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健康的一天，有些不可思议， “南儿，你真的好了？” 司空南跪地给他行了一礼， “是，父皇，儿臣真的好了，儿臣不孝，以往让父皇担忧了，” “是谁给你治好的？” 皇帝的眼中迸发出几分光彩，连司空南自小的弱症都能治好，说不定他的病也能很快治好，只要能把给司空南治病的人找来， “回父皇，几月前，王妃在去城外给儿臣上香祈福的途中，遇到一个化缘的老和尚，她给了那老和尚一些吃食和银钱，只当是替儿臣积德行善， 那和尚为了感谢，便给了王妃一颗药丸，说专治弱症，儿臣夫妇俩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也没什么， 却没想到真有奇效，儿臣真的一天比一天好了。” 司空南低着头就信口胡邹，这个时候可不能说出小皇婶， “那老和尚是哪个寺庙的，康王妃知道吗？”皇帝有些急切地询问。 司空南满脸遗憾之色， “他没有说，不过儿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皇帝一听，有些失望，却不死心， “好，要是找到他，直接将他带进宫，朕重重有赏！” “是，父皇！” 这时，有大臣站了出来说正事， “皇上，为了江山基业着想，还请您早立太子，以免再发生皇子私下结党营私，危害社稷安稳的事。” “皇上，臣附议，早立太子，好让人心稳定，也让皇室后继有人。” “臣附议，皇上常年劳累才会病倒，早日立下太子，也能为皇上分担一些政务，好让皇上能安心调养身体，” “臣也附议，皇上的身体需要静心调养，还是早日立下太子为好，” “…” 有人开了头，殿内的人纷纷附和，太医都说了，皇上这病算是危重症，万一什么时候又晕倒了，这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 皇帝被吵得脑仁疼，皱着眉问， “那你们觉得几个皇子里，谁能胜任太子之位？”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宗室里先站了一个出来， “皇上，八皇子是中宫嫡子，身份正统，立八皇子为太子，是顺应宗法，合乎天理。” 郭直小心的和齐王对视一眼，也站出来说道， “皇上，五皇子探花之才，满腹经纶，又在民间长大，深知百姓疾苦， 若立为太子，日后必能以仁爱治国，洞察民生，开创太平盛世，”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 “五皇子既通学识又懂民间烟火，将来一定能将国家治理的繁荣昌盛。” 有人附和，就有人反驳， “皇上，古语云‘立嫡以长不以贤’，八皇子才是正统嫡出， 皇后娘娘贤德，又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的品德和智慧一定能对八皇子产生积极的影响，八皇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照你这么说，要立也该立大皇子，大皇子是长子，如今身体又已经慢慢康健，也能为皇上分担。 可八皇子年幼，心智还不成熟，面对波谲云诡的朝堂局势，如何能迅速做出正确决断？ 人心易变，难保八皇子做了太子，外戚势大又开始弄权，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非也！我朝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即便尊贵，也无法逾越雷池，扰乱朝纲， 且皇后为后多年，你何时见她给母家行过便利？” “皇上如今龙体欠安，亟需一位能即刻分忧的储君，五皇子凭真才实学考中探花，民间历练又深知民生疾苦，理政能力也有目共睹， 大皇子虽已康复，但适应政务耗时久，再说大皇子是自小的弱症，处理朝政辛劳，他未必能胜任。 八皇子又年幼尚须漫长培养，远水解不了近渴， 唯有五皇子能迅速挑起大梁，稳定朝局，” “大皇子…” “行了，都给朕闭嘴！” 皇帝被吵得心烦意乱，又开始头晕目眩，一只手下意识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打断了众人， 众人瞬间噤声，“皇上息怒！” 皇帝眼睛微眯，满脸倦容， “立太子的事朕自有主张，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老十一留下，” “皇上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退出了殿外。 等人都退下，皇帝才看向司空珏， “老十一，立太子的事，你怎么看？” 司空珏方才一直置身事外，在旁边坐着喝茶品糕点，听见皇帝问话，才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 “立太子即是国事也是家事，国事臣弟插不上手，家事臣弟更不好干涉，皇兄又何必为难臣弟？” 皇帝有些无奈，“你倒是心大。” 司空珏微微挑眉， “不管将来谁坐了皇兄你的位置，臣弟依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总不会亏待了我这个小叔叔， 该立谁为太子，还是皇兄自己做决定吧！”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算了，不为难你了，陪朕出去走走吧，” “是，” 司空珏上前，扶起皇帝一起去了御花园， 坤宁宫这边，清虞和皇后没聊多久，就先行出宫了，她答应了苏瑶今日要去看她。 次日一早，皇帝的旨意下来，封五皇子为安郡王，封八皇子为明郡王， 并让大皇子和五皇子一同上朝，八皇子年纪小，皇帝就让他偶尔参与旁听。 第225章 齐王房中的秘密 此事又引起一阵朝臣的议论，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不立太子，反而把皇子们都封了郡王，八皇子那么小，他也破了例，莫不是已经决定立八皇子为太子，可看着又不太像。” “可大皇子和五皇子近日也常常入宫，皇上并没有表现出对谁更加看重，” “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准，你我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即可，何必杞人忧天，操心与我等无关的事？” “怎么会无关，皇上病重，还坚持处理政务，我们做臣子的怎么能视若无睹？” “…” “珩儿，你怎么看？” 五皇子府邸的书房内，齐王和司空珩面对面的坐着，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局棋，看上去一派随和， 不过两人显然都没有什么心思下棋，半天过去，都没见谁往上面落下一个棋子。 司空珩的声音多了几分冷冽， “他虽看重皇后，可不见得就会把皇位传给司空湛那个黄口小儿， 若不是司空南的身体突然好了，这太子之位于我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 如今这样，他只怕是想指望着那个和尚能出现救他一命，让他恢复如初，好长久的做他的皇帝。” 齐王轻哼一声，有些不屑， “为父已经派人去查那和尚的踪迹，其实不管查不查得到，对我们父子的大计都没有什么影响，” “再过一个月，炎昭和羽国都会派人来，父亲是打算那个时候动手吗？” “他们只怕是来不了京城了，炎昭内乱，如今刚登基的新皇赵靖戎是个崇尚武力，喜欢打仗，热衷开疆拓土的莽夫， 他一定会挑起一场战争，来树立他的威望，稳定他的皇权。 探子来报，炎昭最近都在频繁骚扰和羽国交界处的城池，估计要不了一个月，两国就会兵戎相见， 而我们青璃国的边陲之地和那两国都离的近，只怕到时多少也会受到一些影响，难以独善其身， 皇帝一定会派兵驻守边陲，保卫城池，届时京城兵力相对虚弱，就是我们的绝佳时机，” 齐王压低了声音，嘴角上扬着，面上毫不掩饰他的蓬勃野心， “珩儿，到那时，为父会直接送你登上龙椅，那些碍眼的人，到时都可以一并处理了，为这一天，为父已经筹谋等待了十多年。” 司空珩同样难掩激动，他握紧了拳头， “其余的不担心，可还有一个司空珏，只怕到时候他会坏事，还有晋阳侯府，与你毕竟有亲，父亲打算怎么处置？” 齐王的表情略有些复杂，他微微沉吟，低声道， “珩儿放心，为父会让人控制好皇帝的药量，等我们成事那日，将他们全都聚到一起去，不会让他们坏了事， 事成以后，留他们一命就是。” “一切听父亲安排，” “珩儿，明日，为父带你出城，进鹧鸪山走一趟，也好让那些人认认你，” “是，父亲！” 司空珩没有拒绝，点头应下， 第二日一大早，齐王和司空佳一起用过膳后，就坐马车出了城， 另一边，见齐王不在府中，何朝又去了齐王府，上一回他已经悄悄溜进了齐王的书房，但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到齐王府时，正好碰到要出门的司空佳， “表妹，你这是要去哪里？” “表哥，我约了清柒妹妹去清风楼听曲，你来是找父王的吧， 听说城外新开了一个温泉山庄，父王约了朋友去玩了，今日回来会晚一些！” 司空佳还以为何朝找齐王，就把齐王的去处跟他说了。 “喔，我不找姑父，我前两日不小心把祖母房中的屏风给弄坏了，那屏风是姑母在世时送给她的， 我心里内疚，就想着过来找找，看看以前的图纸还在不在，好找人对着修复。” 何朝对着表妹，也不敢说实话，就随意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司空佳好似没听出来不对劲一样，只笑着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那图纸是我母妃亲手画的，她去世后，被父王收在了他房中，好睹物思人，找起来应该容易，我随你去父王房中找吧，” 何朝有些不好意思，“那麻烦表妹了。” 司空佳领着何朝，轻车熟路的进了齐王的院子，很巧妙的避开了院中的下人，进了他的房间， 齐王的房间很大，正对门处，摆着一张做工精良的乌木圆桌，搭配四张雕花圆凳，桌上放着一套羊脂玉茶具，莹润剔透。 右侧，一架山水刺绣屏风将空间巧妙的分隔开，屏风后是一张小榻，榻上整齐叠放着柔软的锦被与色彩明艳的绸缎靠枕， 榻边还立着一盏落地灯，垂下的琉璃灯罩散发着柔和光芒。 不远处的雕花拔步床，床帏是轻薄的鲛绡，绣着繁复牡丹花纹， 靠窗位置，养着两盆君子兰，花瓶里插着刚采摘的腊梅花， 左手边，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小巧精致的妆奁盒，盒身的漆色在岁月摩挲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旁，悬挂着齐王妃生前最爱的罗帕，随风轻轻晃动…… “姑父房内的布置，和姑母在世时一个样子，半点没有改动，” 何朝见此情景，想起姑母在世时，自己也常来，每次来都会粘着姑母不撒手…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齐王蒙蔽世人的假象而已， 司空佳的眼中闪过几分莫名的情绪， “是啊，母妃用过的东西，父王都不许下人动，都是他自己收拾，就连我也不能随便动，我们快找那个图纸吧，” “好，” 何朝回过神，二话不说，不再耽搁时间，和司空佳一起在房中四处翻找起来， 司空佳翻到母妃留下的梳妆台时，不知怎么的，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妆奁盒， “糟糕！” 司空佳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手忙脚乱的将散落的物件一一收拾好，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机关响动突兀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齐王那张雕花大床竟缓缓向一侧移动，一寸一寸，慢慢露出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入口。 第226章 才出密道又遇追杀 “表哥，这…这是什么？” 司空佳一时有些惊慌。 何朝也惊诧万分，没想到齐王的房内竟然还藏着秘密？ 他紧张地握了握拳头，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表妹，这应该是个密道，我进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等我，要是有人来，你就躲。” 司空佳虽然害怕，可还是尽量克制住， “不，我跟你一起下去，若是有什么危险，也好一起面对，我们先把房里动过的地方恢复原位，” 何朝想了想，没有拒绝， “好，那你一定要跟紧我，” 于是两人快速的将翻动过的地方复原，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以后， 何朝走在前面，司空佳跟在了他后面。 里面很黑，一点光都没有，何朝迅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的光芒瞬间驱散了些许黑暗。 司空佳也赶紧点了一个举在手里， “表妹，我先走进去一点，没有问题你再跟上。” 何朝边朝前走，边压低了声音嘱咐， “好，你小心点！” 司空佳也不敢说的太大声，这才刚进来，手心就紧张的开始冒汗了， 何朝小心翼翼的走出一小段，确认安全没有危险后，才向司空佳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两人步子缓慢，小心地沿着密道往下走。 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腐气，脚下的石阶长满了青苔，十分湿滑，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之上，两人尽量调整着呼吸，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地势逐渐平缓，一座高大的石门出现在眼前。 石门上雕刻了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在火折子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诡异。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好奇和害怕， “表妹，要进去吗？” 司空佳点点头，坚定道，“进！” 何朝开始在石门周围摸索，试图找到机关。 司空佳的双手也跟着在石门上四处乱按，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可按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突然，司空佳的手不小心按到了石门旁一块凸起的石头，石头竟缓缓转动起来。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声，石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举着火折子走了进去，就见里面是一个密室， 何朝先走了进去，将墙上的烛火点亮，两人这才完全看清， 里面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墙角处摆放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兵器，每一件都寒光闪烁，锋利无比。 另一侧是几十口大箱子，何朝一一打开，里面竟全都是黄金白银和珠宝，每个箱子都装的满满当当， 何朝被这一切惊的目瞪口呆，正当他处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之时， 司空佳已经走向了中央的桌子，桌上摆放着整齐的笔墨纸砚，还有一沓沓的信件。 司空佳随手抽出一封信件，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有些站立不稳， “表妹，你怎么了？” 何朝见状不对，赶忙走到她旁边， “…你自己看，” 司空佳双手颤抖着将手里的信件塞给何朝，她自己又将桌上的信件快速拆开，一封封打开来看… 等全部看完，两人都惊的瘫软在地，半天张不开嘴， 良久，司空佳才从震惊和愤怒中缓过神，情绪明显是绷不住了， “父王他，他竟然真的要造反？” 再抬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我以为父王不续弦，不纳妾，没有庶子庶女，只有我母妃和我， 我一度都很自豪，很骄傲他是我的父王，我虽生在皇室，母妃又早逝，可我的待遇和地位却比四公主还好，我以为我是最幸运的人， 可我的母妃，她终究是错付了！” 何朝见状，连忙安慰道， “表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些事实，我也一样， 可我们现在想的应该是赶紧出去，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司空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胡乱抹了一把泪， “我知道，那这些信怎么办？” 何朝冷静分析， “暂时先放着，我们要是拿了，姑父…齐王一定会查到是我们进来了，还是先出去，在找机会吧，和房间内一样，我们把动过的地方复原。” “好！” 司空佳知道表哥说的有道理，眼下还是先保全自己。 两人正要离开，却发现密室的尽头还有一道门，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走到那道门前，又是一阵摸索，才打开了这道门，他们顺着出口走了进去。 结果又是一条长长的密道， 不过这个密道的两边隔一段就有一颗夜明珠照亮，也更宽敞，两人走得轻松多了， 就这样走了许久，两人都有些累了，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表妹，前面应该就是出口了，” 他们加快脚步，朝着光亮处奔去。 当走出出口的那一刻， 却发现他们身处一个破败的院落，四周杂草丛生，院墙倒塌了一半，几间破旧的房屋在风中摇摇欲坠，显得格外荒凉。 “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齐王府的密道会通向这里?” 司空佳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困惑， 何朝也皱着眉头， “不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看看外面有没有路。” 两个出了院子，顺着院外的小路往前走，何朝还捡了根大棍子在前面开路， 四周都是林子，静谧的厉害，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司空佳跟在后面有些害怕，也捡了根棍子提在手里防身，不时的四处张望一下， 还没走出去多远，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骤然打破了宁静， 何朝神色一凛，“表妹，我们快往那边跑，” 司空佳不多问，她也听见了打斗的声音，跟着何朝就跑， 而另一边不远处，夏侯琳发丝凌乱，正拼命奔逃， 她身后，数名身着普通百姓衣服，却蒙了面的人正提着刀剑紧追不舍， 夏侯琳慌不择路，竟直直朝着何朝和司空佳的方向跑来… 一个踉跄后，夏侯琳与二人撞了个满怀。 第227章 沐轻云到京 三人都痛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但愣是忍住了没有发出痛呼，下意识抬头， 目光交汇时，皆是一怔，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夏侯妹妹，怎么是你？” “夏侯小姐？” “郡主，何世子？” “快起来，没时间寒暄了! 看见前面了吗？那是条大路，往那边跑，快！” 夏侯琳脸色煞白，边说边一把拉住何朝和司空佳的胳膊。 “好，你要小心！” 何朝跟司空佳都不会武功，留在这里只会添乱，还不如跑去大路上看能不能遇到人帮忙， 两人也不啰嗦，眼看那些人就要逼近，头也不回地就往夏侯琳指的方向跑去。 身后又响起夏侯琳和那些人打斗的声音， “那里还有两个人，一起解决了！” 为首的一人说完，就带着几个朝何朝两人追去。 夏侯琳身姿矫健的在敌群中穿梭，利刃挥舞间，血光飞溅。 瞥了一眼，见有人提剑朝何朝和司空佳而去，有些焦急， 这一分神，肩头猛地一痛，被身旁的敌人刺中。 夏侯琳痛得闷哼一声，眼中寒芒大盛，反手一剑刺出，紧接着手起刀落，瞬间抹了那人的脖子。 解决掉偷袭者，夏侯琳转身就要朝司空佳和何朝而去，可又有人提剑冲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夏侯琳一时分身乏术， 只见刚才喊话的那人已提剑逼近，寒光闪烁间，眼看着刀剑就要对着何朝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何朝猛地将手中大棍子朝那人扔去，那人反应迅速，直接挥刀将大棍子劈成了两半， 两人被这强大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何朝虽吓得发抖，还是伸手将司空佳牢牢的护在身后， “表妹，我拖住他，你快跑！” 那人又怎么会给这个机会，他狠狠一脚，就将何朝踢飞了出去， “噗”何朝倒地时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表哥！” 司空佳吓得大喊一声，就要朝何朝奔去， 那人又是刀光一闪，直逼司空佳， 司空佳一时腿软，吓得跌坐在地，她惊恐地闭上了眼睛，满心绝望地等待着疼痛降临。 “表妹！” 何朝表情痛苦，艰难地挪动着身体。 夏侯琳这边焦急不已，又是一个分神，腰上又被划了一剑，整个人越发狼狈。 然而，司空佳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司空佳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位身着一袭深灰色素锦长袍，面容略显消瘦， 一双眼睛却深邃如海，手提一把长剑的女子正站在她面前，正是清虞的师父沐轻云， 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小皇婶的影子，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爬起身跑到何朝身边， “表哥，你怎么样？” 何朝痛得头晕眼花，但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微微摇头道， “我没事！” “我们去那边树下，” “好，” 司空佳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将他扶起到了另一边， 有了沐轻云的加入，局势瞬间扭转，那些敌人很快就被解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夏侯琳捂着伤口，有些虚弱的提剑走到沐轻云身边拱手感谢， “多谢这位侠女相助，在下是京城华阳侯府的夏侯琳，不知侠女如何称呼，家住哪里？改日我一定登门感谢侠女的救命之恩！” 司空佳也连忙扶着何朝上前行礼，十分感激， “在下是京城齐王府的郡主司空佳，这位是晋阳侯府的世子何朝， 改日我们也一定要登门感谢，不管侠女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办得到，都一定答应！” 沐轻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 “想不到都是故人之子？我要进城，你们可有人接应，要是没有，我顺路把你们送回去！” “您是？” 夏侯琳听她这么说，面露疑惑， 故人之子，她认识他们的长辈？ 沐轻云看着夏侯琳，嘴角微勾， “我是沐轻云，你应该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不过你的身手很不错，有几分夏侯渊年轻时的风采，” “姓沐，” 夏侯琳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 “您是表姐的师父？” 夏侯琳激动坏了，都忽略了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其实她知道沐轻云，她偷偷听过祖母和母亲的谈话， 她知道她是大伯父的心上人，要是大伯父没有死在战场上的话，她就是大伯母了，但她现在可不敢提大伯父。 “您是小皇婶的师父？” 司空佳一听也激动了，顿时崇拜的不行， “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武功还这么厉害！” 沐轻云温和一笑， “是，我是清虞的师父，我的马车在前面，走吧，我先送你们进城，” 上了马车，何朝坐在外面赶车，沐轻云取出备用的金创药给夏侯琳做了简单处理， “多是皮外伤，养些时日就能好，” “多谢沐师父！” 夏侯琳心大，没多大一会儿，就将方才的惊心动魄抛诸脑后，拉着沐轻云说起话来， 司空佳有些心不在焉，但也时不时附和几句， 到城门口时，沐轻云又将何朝换了进去，将马车一路赶到了肃亲王府。 主院里，余伯正跟清虞和司空珏汇报着查到的其他线索，皇后宫里的念秋也刚把良妃那里查到的消息告知离开， 味锦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王妃，沐师父来了！” “真的，快请进来！” 清虞的眼中瞬间有了光彩，满脸喜色，嘴上吩咐完，抬起脚步就往外走。 司空珏也赶紧跟上清虞的脚步，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沐轻云扶着浑身是伤的夏侯琳， 而满脸颓色的司空佳则扶着脸色苍白的何朝朝他们走来， “师父！” 清虞疾步上前扶住夏侯琳，急切询问， “表妹，佳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琳扯了扯嘴角笑笑，“表姐，我没事，都是小伤。” “小皇婶，我没有受伤，只是夏侯妹妹和表哥受伤了。” 沐轻云此刻也顾不上跟清虞寒暄，冷静道， “清虞，他们都没什么大事，先进去，这丫头的伤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好，我们快进去！” 司空珏也上前扶住了何朝，面上颇有些嫌弃，眼中却带着几分担忧， 第228章 鹧鸪山是养私兵的地方? 到了客厅坐下，余伯找来大夫给他们几个看过伤，又开了药方退下后，司空珏才看向何朝询问，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 何朝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沐轻云， 清虞看出他的顾虑，温和道， “我师父不是外人，何世子想说什么，只管说，” “还是让我来说吧！” 司空佳已经在清虞的房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此刻手里攥着暖手炉， 厅里也燃了上好的金丝炭火， 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抖，她缓了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我和表哥在我父王的房内发现了密道和密室，那里面藏着金银珠宝、兵器利刃，盔甲， 还有他结党营私记账的账本，意图谋朝篡位的证据…他在外还有别的孩子， 他应该还养了私兵，有一本账本专门记着往山里运送的物资，只是那山的名字没有写，也可能是我当时没有看清楚，但离京城应该不远， 那里面东西很多，我和表哥并没有每一样都看了，我们怕会有人进去，” 司空佳说到此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落下， “我和表哥顺着密道出去之后，发现出口是一个破败的山间院落，我们在找出路时，遇到了被追杀的夏侯妹妹， 那些人想要杀了我们灭口时，是沐师父出现救了我们。” 司空佳说完，几人都沉默了片刻， “齐王谋逆？” 沐轻云眉头紧锁，有些不可置信， “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随和又忠厚，喜欢养花种草，溜猫逗狗的富贵闲人，想不到这样的人也想坐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人心易变！” 清虞眸中复杂， “佳儿，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你父王了？” 司空佳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眼泪才缓缓点头， “有几次见父王有些不对劲，我一开始以为是我想多了，直到我给你送如意簪那回的前一日， 我无意间看到父王领着一个黑衣人进了他房间，可那个人却没有出来，管家还一直守在门口， 所以今日表哥说想找图纸，我就带表哥躲开下人进了父王房里， 没想到…没想到父王真的做了这么多坏事？” 清虞又将目光投向了夏侯琳，巧梳给她换了衣裳，语默又重新给她包扎了伤口，看着没有刚才吓人了， “那表妹，你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祖母昨日随口提了一嘴，说年轻时，祖父只要在京，每年都会带她去温泉庄子，还会带着她打猎，所以我今日就带她和母亲去了， 我闲不住，就一个人骑着马去林子里转悠，我看见一只纯白的小狐狸，就追着它跑， 结果追丢了，我自己也迷路了， 又不小心掉进了一个陷阱，等爬上来就发现有人提着刀剑要追杀我， 我慌不择路的…后面就遇到郡主他们和沐师父了。” 夏侯琳也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清虞垂眸思索片刻后问道， “表妹，你们去的庄子具体方位知道吗？” 夏侯琳想了想说道， “出城大概70里地，东北方。” 清虞紧跟着又问， “那你们今天遇到的地方呢？” 沐轻云接话道，“出城西北方50里地，” 司空珏眼眸一闪， “余一，去书房将地图拿来，” “是，” 没多大会儿，地图就摆上了桌， 几人迅速围到桌前，司空珏手持毛笔，先将齐王府的位置圈出，又将他们几人遇到的地方圈出，神色凝重地开口分析， “你们看，出城西北方50里地是这个位置，何朝，你们从密道到那个院子，用了多长时间？” 何朝认真回想了一下，“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吧！” “地下两个时辰左右，以你们的脚程，密道的路线应该是这样的，那个院子应该在这个位置，” 司空珏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圈出一个位置，在这个位置和齐王府之间画了一条直线， 跟着又将温泉庄子的位置也圈了出来， “表妹从庄子出发，迷路后遭遇追杀，之后遇到你们，大概路线应该是这样的，表妹，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样？” 司空珏手中的笔在图纸上移动，又画出一条路线， 夏侯琳伸着脖子仔细瞧了瞧，眉头轻皱，犹豫着开口， “好像…是这样的，当时我慌里慌张的，记不太真切，但大致方向应该没错。” 司空珏微微颔首，目光在地图上逡巡，突然，他笔尖一顿，在夏侯琳路线上的一处重重圈了个记号， “这里，距离你们相遇的地方不远，从方位和路程推算，极有可能是你掉进陷阱的位置。” 几人凑近一瞧，只见那被圈出的地方标着“鹧鸪山”三个字，不禁疑惑道， “鹧鸪山?” 几人都好奇看向司空珏， “这山有何特别?” 司空珏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 “鹧鸪山地形复杂，山峰陡峭，山谷深邃，山间道路崎岖难行，到处是悬崖峭壁，人行走其中容易遭遇落石危险， 且森林茂密，这山中还有一片沼泽，沼泽中有泥潭会陷没人畜，林中还有猛兽毒蛇出没，因而常年无人踏足，” 清虞语气严肃， “常年没人踏足的地方，却有杀手藏匿，还设了陷阱？看来这里多半就是齐王养私兵的地方了， 这里若是养私兵，这些反而是隐藏军队踪迹的有利条件，” “我会立刻安排人手，暗中查探鹧鸪山周边的情况，” 司空珏点头表示赞同，说着就朝外吩咐， “余一，你带上一些人，去查！” “是，” 余一应下，带上清虞给的各种防身药粉马不停蹄的去了鹧鸪山。 等余一走后，清虞才又看向司空佳问道， “佳儿，你方才说齐王的那些证据，你们拿了吗？” 司空佳摇摇头，“没有，我怕被父王发现，那些信件还在密室里，” 清虞的眼中划过几分心疼， “好，我先派人送你们回去，佳儿你回去以后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是怕被齐王看过端倪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 何朝想了想提议道， “要不，表妹还是跟我回何家住吧，就说我祖母想她了，齐王应该也不会多想，” 第229章 炎昭国挑衅 司空佳连忙点头应下， “好，那我就去陪外祖母住，我不想回王府，” 夏侯琳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自家母亲和祖母被她忘了， “糟糕，我母亲和祖母还在城外呢。” “不用担心，我即刻派人去通知，” 司空珏立马又吩咐了余二，并将几人安全送了回去。 他自己则是去了大皇子府，清虞则带着师父安排了住处， 等安顿好，清虞才又坐下来和沐轻云好好说话， “师父，我给你写信的时候，都担心你能不能收到，想不到你竟然直接来了京城？” “事关你大舅舅的事，我怎么会不来？说来也巧，师兄也给我写了信，他将你母亲的事跟我说了，” 沐轻云边说边仔细打量了清虞一番，满眼都是对清虞的心疼， “怎么回了京城，人反而还瘦了？” “我还好，不过师父的精神气看着比以前好多了，想来此行收获不少。” 清虞此刻，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儿的状态，整个人都很放松随意。 “以前我不懂，你舅舅为什么总是把家国的责任看的比我重，我曾经怪过他，明明华阳侯府还有你小舅舅在，并不是非他不可， 我怪他放不下荣华富贵，怪他放不下责任，更怪在他心里，我的位置永远比不上他想保护的百姓， 偏偏我自己又舍不下江湖自由，舍不下无拘无束的生活， 我说我讨厌世家贵族小姐的刻板教条，我讨厌她们做什么都要讲规矩…再者，江湖中人和朝廷本就水火不容， 清虞，当初你舅舅出征前跟我说，那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等他回京，就会把夏侯家的重担都交给你小舅舅，他会随我一起浪迹江湖，他不愿意让我为难，更不愿意让我改变什么。 可他那一去，就将自己永远留在了战场上，这些年我无数次的怨自己，怨自己太过自私… 可我独自走这一遭，看到很多地方的百姓安居乐业，也看到很多沿路乞讨的可怜人，我慢慢理解了你舅舅，” 沐轻云缓缓道来，眼中露出几分释然之色，脑中不断回想起一幕幕和夏侯卓在一起的时光，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清虞神情专注的听沐轻云讲完，有些动容，语气更添了几分柔软， “舅舅要是见师父这样，一定会很高兴，” 沐轻云从回忆中抽回思绪，正色道， “你信中说，战场上暗算你舅舅的人抓到了？” 清虞点点头， “是，就在王府偏院的暗室里，师父现在要见吗？” “那就见见吧，现在还杀不了他，那就收点利息！” 沐轻云的神色冷了几分，伍仁虽然是受齐王的指使，可他半点都不无辜， 于是清虞带沐轻云去了一趟暗室，再出来时，沐轻云的手上染了血，语默很快带了一个大夫进去给伍仁看伤… 如此过了半月，众朝臣正在上早朝时，边关传来急报， 信使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进了宫门，下马后又一路飞奔进了太和殿， “皇上，边关传来急报，炎昭国新帝赵靖戎向羽国发兵，还趁乱派兵骚扰我朝边关城池，” “你说什么？” 皇帝一听这个消息，急得又是一阵头晕，言公公赶忙上前为他顺气，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宫人也赶紧端上一盏参茶，皇帝一口气喝完，才感觉舒服了些。 兵部尚书立马站了出来， “皇上，素闻炎昭帝是个喜欢打仗的莽夫，他此时攻打羽国，却又骚扰我朝边关城池，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边关守军虽有抵抗之力， 但他做了准备来势汹汹，若不及时增兵，恐怕边关有失，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兵前往镇守，巩固我朝边境防线，” 兵部尚书开了话头，其余官员也陆陆续续发表了各自的看法，有希望派兵的，也有主张观望的， “皇上，臣也觉得应该即刻派兵去边关镇守，以防炎昭突袭，” “炎昭这个时候对羽国下手，哪里还有精力来对付我朝？他就不怕我青璃国和羽国联合起来共同抵抗他吗？” “是啊，炎昭并没有对我朝发兵，若是我朝直接派兵过去，岂不是会直接挑起战争，不妥不妥。” “臣觉得还是应该先派人过去和谈，看看炎昭新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再说。” “简直胡说八道！炎昭对羽国发兵前，就已经频繁骚扰挑衅羽国边关的城池，羽国没有及时应对，炎昭这才敢直接发兵， 若我朝再不派兵镇守，炎昭一定也会攻打，难道你要等我朝边关的城池都被那赵靖戎夺去，才慢慢发兵？” “可这一旦派兵，这粮草军饷又是一大笔开支，这短时间内也凑不齐啊，” “臣以为，还是先派使臣去拜访一下炎昭帝，等了解清楚缘由，再决定派兵也不迟啊，毕竟以和为贵！” “臣以为不妥，就是派使臣拜访，也应该去羽国才对，” “…”一阵激烈的争吵，皇帝的脑瓜子被吵得嗡嗡作响， “都给朕闭嘴！” 皇帝听得心烦，直接将奏折往地上一摔， 底下的一众大臣顿时闭了嘴，纷纷跪地请罪， “皇上息怒！” 皇帝也不叫起，将目光投向大皇子和五皇子， “你们两个怎么看？” 五皇子一字一句，语气坚定， “父皇，儿臣赞同兵部尚书的说法，炎昭此举所为就是明晃晃的挑衅，炎昭帝刚登基，他一定极度渴望有一场胜利来稳固他的皇权！” 大皇子微微躬身，语气同样坚决严肃， “儿臣也认为应该派兵镇守，若不向炎昭展示我朝的实力，对方必定会得寸进尺，” “既如此，那就增兵五万兵马镇守边关，你们谁愿带兵？” 皇帝说完，胸口又开始沉闷，忍不住咳了两声。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先开口，兵部尚书再次第一个站出来， “皇上，臣以为袁将军可以胜任，” 他这一说，又开始有人站了出来， “袁将军的年纪会不会大了些，怕是不妥？” “臣倒是觉得安东将军可以，他以前跟过老华阳侯，一身的本领都是老侯爷亲手教的，就算对上炎昭新帝也完全没问题，” 第230章 皇帝再次晕倒，风雨将来 “那你这么说，还不如让华阳侯去，他虽然腿脚不便，却只是镇守，又不用作战，” “你简直…” 眼看着这些朝臣又要闹起来，大皇子走了出来， “父皇，儿臣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强行忍住身体的不适，沉声道， “他是谁?” 大皇子坚定回答， “华阳侯的嫡子夏侯逸尘！” 大皇子此言一出，朝堂再次炸开了锅， “臣以为不妥，这夏侯逸尘虽然出身将门，可他分明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华阳侯瘸了这么多年的腿，能教他什么？让他带兵，简直就是儿戏！” “臣也以为不妥，就算他继承了华阳侯的一身本领，看了许多兵书， 可他那个样子，也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这万一炎昭对准了我朝进攻，这该如何是好？” “臣倒是觉得大皇子的提议不错，华阳侯府世代忠良，满门英烈，想必夏侯逸尘也是自幼受将门家风熏陶， 即便他之前没有领兵作战，也一定学了不少兵法韬略，” “华阳侯残疾多年，自伤腿后就鲜少出现在人前，他又能教他的儿子什么东西？ 再说那夏侯逸尘早就弃武从文，这样的人怎么能带兵？” “此次带兵，并非是直接跟炎昭开战，只是镇守边关，臣以为可以让夏侯逸尘做个随军的军师，” “行了，老十一，你怎么看？” 皇帝将目光投向了司空珏， “皇兄，行军打仗的事，臣弟不懂，众位大人说的也各都有道理， 不如就让夏侯逸尘随军做个军师，这主将还是另择人选。” 司空珏的余光瞥了一眼齐王和司空珩，才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皇帝又咳了一声， “那你觉得谁为主将更合适？” “臣弟觉得安东将军就很合适，有他镇守，炎昭一定不敢得寸进尺，” 皇帝尽量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在底下一群人的脸上扫过才继续说道， “众爱卿以为呢？” “臣觉得肃亲王说的有理，” “臣附议，安东将军谋略过人，确是不二人选，” “臣也附议，” “…” 虽然还有几个持不同看法的人，但皇帝都没有再听，直接抬手打断， “既然如此，那就任安东将军为主帅，先领兵五万前往边关镇守，夏侯逸尘一同随军协助，” 说着，皇帝将目光停在户部尚书身上，语气不容置疑， “户部三日内，务必将一应粮草军饷准备齐全，不得有误！” “臣遵旨！”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连忙跪地接旨，才抄了徐家和上官家不久，国库还算充盈， 三日的时间虽然有些赶，但也能准备好。 见此情景，其余众臣也只得齐声应和了一声 “皇上英明！” “今日就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刚说完这一句话后，竟直直吐了一口血出来，当场晕死过去， 这一幕直接吓坏了在场的众人，当场乱作一团， “皇上！” “皇上…” “父皇…” “皇兄…”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太医院的太医齐刷刷围在了皇帝病床前，个个抓耳挠腮，神色凝重的小声议论， “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赶到寝宫时， 见到的就是这种场景，还有几位重臣和几位王爷皇子都眉头紧锁的守在一旁，低声议论着。 众人见到皇后，就要行礼，被皇后抬手打断， “不必多礼，皇上现在如何了？” 皇后边说边快步走到床前，就看到皇帝毫无血色的面容， 院判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与无奈，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这病本来就需要静心调养，可他都没有好好歇歇，此番又受了刺激，病情愈发严重了。” 齐王面上悲痛， “那皇上何时能醒？” 院判满脸焦灼为难， “陛下何时能醒来，微臣也难以预料。”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片刻后，一个老臣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中满是忧虑， “皇上突然病倒，如今又无太子监国，朝堂不稳，万一有乱，这该如何是好？” 御史大夫也站了出来，他走到皇后跟前，朝她拱手一拜， “皇后娘娘，如今皇上龙体抱恙，又未立太子，朝堂内外人心惶惶，这个时候，让亲王或是皇子出面主持大局都不合适， 您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唯有您出面，才能稳定人心，保我朝安稳呐！” 皇后还没答话，五皇子一派的人就站出来反对，皇上如今这个样子，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只要五皇子稳定了朝局，皇上一走，那五皇子就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他们自然也有从龙之功， “可皇后娘娘毕竟是个后宫妇人，这主持大局也该让皇子来才是，五皇子人品贵重，他来主持，才不会生乱，” 大皇子岳父一看，立马站出来替他说话， “若不让皇后娘娘主持，要从皇子里选，也该是大皇子才是，” 司空珏再也听不下去，直接冷了脸， “都给本王闭嘴！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皇后是一国之母，在皇上醒来前，一切由皇后做主，你们各自各司其职就是，” 齐王见状，也跟着道， “本王也觉得该由皇后主持大局，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吵闹，影响皇上休息了。” 皇后审视的目光略过齐王和五皇子，这才平静开口，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在皇上醒来之前，这宫中事务，本宫自会妥当安排。 诸位各自各司其职，莫要乱了朝堂秩序，以免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待皇上醒来，本宫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大人。” 大臣们面面相觑，虽心中仍有忧虑，但见皇后如此镇定，也只得纷纷跪地领命， “臣等遵旨。” “各位大人先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大臣们陆续退出寝宫，各自返回府中，整个京城开始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到了晚间，齐王趁夜去了一趟三皇子府邸，曾经热闹的府邸此刻只剩萧条，喧嚣早已被寂静取代，院中阵阵寒风吹过， 第231章 风雨前昔 三皇子司空羽焦躁不安地在房内踱着步子，齐王叔说有办法帮他恢复自由，也不知是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院中的侍卫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后直直倒地，随后门被轻轻推开，齐王的身影出现在司空羽面前， 司空羽有些惊讶， “齐王叔，你怎么来了？” 齐王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后才说道， “自然是来助你恢复自由，” 司空羽的脸上挂上喜色， “是你帮我向父皇求情了吗？他答应放我出去了吗？还有我母妃呢，她怎么样？” 齐王面色凝重， “自从你被圈禁，皇上就病倒了，今日又在大殿上再次晕倒，只怕凶多吉少， 现下朝中已经乱作一团，朝中大臣人人都在各自盘算，而宫中如今是皇后在全权做主， 你和你母妃只怕是永远都恢复不了自由了。” 司空羽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 “这…怎么会这样？父皇他，不会的，父皇要是真的有事，那几个不论谁登基，都不会放我出去的，我该怎么办？” 齐王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看着愁容满面， “皇上若是有事，你几个兄弟里，也就八皇子名正言顺了，他如今是皇后嫡子，朝中老顽固不少，一定会拥立他…” 齐王还没说完，司空羽就急声打断， “不，齐王叔，我要出去，我每日都待在这个地方，我受够了，你不是有办法吗？ 什么办法？你快告诉我。” 齐王沉默片刻，才仿佛下了决心， “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齐王凑到他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 “皇上总会有醒来的时候，只要他醒来的时候，让他给你写下退位诏书，你就是新的天子，你的母妃就可以从冷宫出来，你还可以为徐家翻案…” 三皇子犹豫了， “可是，可是我现在已经没人可用了，况且，此举风险太大，万一失败..…” 齐王继续蛊惑， “若是失败，结果也不会更糟了，至于人手，我有！” 司空羽一听，顿时有些怀疑， “齐王叔，你有人手，那你还？” 齐王一看就知道司空羽是不信他，便随口解释， “你不用多想，我的身上留着外族人的血，那个位置我坐不了，也不会去肖想， 可我也不甘心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事成之后，我要做摄政王，你可同意？” “好，我答应王叔，只要你助我登上皇位，我就尊你为摄政王，” 司空羽已经快被这些日子的圈禁生活折磨崩溃了，他太煎熬了。 直到现在，皇位依然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根本没有仔细思考齐王话里话外的漏洞， 也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去想，不愿意去想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他只想快点从这个地方出去。 “那你等我消息，” 齐王很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他几句才离开，随后径直去了五皇子府，从后门去了书房。 “父亲，这个计策可行吗？我怕司空羽到时候会坏事，” 司空珩还有些疑虑， “放心，看管他的人都换成了我们自己人，等皇帝一醒，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他就算想反悔，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乖乖做那个谋朝篡位失败的人， 而珩儿你，到时候就是救驾有功，皇帝感动之余，将太子之位传给你，他下了诏书后使命完成，自然也就没用了，” 齐王已经迫不及待等着那一刻了。 而另一边，清虞扮成宫女随皇后去了皇帝的寝殿， 清虞刚进殿内，就闻到一股很特别的味道，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朝皇后递了个眼神， 皇后会意，立马吩咐殿里的都出去， “你们都退下，本宫要亲自给皇上侍奉汤药，” “是，” 殿里的人不敢违逆，低着头依次退了出去， 这些人退下时，清虞悄悄扫视了他们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等人都退下，兰心和念秋又守在了门口，以防有人偷听，皇后这才看向清虞， “清虞，你说皇上忽然病倒有些蹊跷，难不成是真的？” “现在还不确定，我先在殿内查看一下，” 清虞只是觉得皇帝病的有些太过凑巧了，这才让皇后带她过来看看。 清虞在殿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皇帝床前，目光落在床幔上，她凑近闻了闻，味道有些淡， 可她习武，又识毒认毒，嗅觉本就比普通人敏锐， “幻心草，烬心果？” 清虞又伸出双手搭了皇帝的脉搏，片刻后收回了手， “清虞，怎么样？” 皇后刚问了话，外面言公公就敲了敲门， “娘娘，皇上今日的药熬好了，” 他刚说完，兰心就打开了门伸手接过， “有劳言公公了，” “姑姑客气，都是奴才应该的，” 兰心跟他说完，又将门关上了，没有让言公公进来，言公公也不多言，老实的守在了殿外。 端到床前时，清虞将药碗接过，拿着勺子搅了搅，同样闻到了那两味药的味道， 清虞将药碗放到旁边的桌上，这才郑重地对皇后说道， “姨母，我的猜测没错，有人动了手脚，幻心草和烬心果，若是常期闻两者混合后的气味，会产生头晕目眩之感，严重者气虚。 但若是服下大量，就会出现皇上这种情况，太医也很难查出来， 加上刚好出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皇上确实也有劳累和受激的情况，太医就当成了急病症来治，” 皇后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想不到，还有人比我更着急要他的命？ 清虞，有没有办法让他快点醒过来，既然有人等不及了，我们就帮他一把，” 清虞点点头，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粒药丸， “这药可以帮他恢复一些元气，以他现在的情况，明早辰时前就会醒，” “兰心，喂给他服下，再去请院判来一趟，并把他明早辰时前会醒的消息传出去，” “是，”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死死握紧拳头，眼中都是滔天的恨意， “明日过后，我会亲自报仇！” 没多时，皇帝好转的消息就传出了宫外，不少官员的府邸当夜灯火通明， 而齐王趁夜去了一趟安国公府，五皇子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 第232章 逼宫 次日一大早，京城在薄雾的笼罩下逐渐苏醒。 街边的小贩们早早地摆好了摊位，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前围满了前来买早点的百姓， 卖菜的农人挑着担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酒楼里的掌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拨着算盘，时不时还数落店小二几句干活不仔细。 首饰铺子、绸缎铺子的首饰布料吸引着过路行人的目光…… 一切看似与往常并无二致，依旧是一片温馨和平的市井景象。 然而，这份平静仅仅维持到了卯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兀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匹快马飞驰而过，马上的士兵神色慌张，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三皇子逼宫。” “三皇子逼宫篡位！” 声音在祥和的街巷中格外刺耳，瞬间惊起一片哗然。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城中各处响起，恐慌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等朝中官员及其家眷反应过来，想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五城军马司的人已经将他们的宅邸团团围住，禁止任何人出入。 那些上值的官员也被围困起来，无法探听任何消息， 入了宫的也全被赶到了太和殿前殿，后宫嫔妃同样被困在各自宫中， 一时间，整个京城陷入了混乱与恐惧之中。 司空羽带着人马，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甚至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便直抵皇帝的寝殿， 他还以为是齐王已经为他扫清了障碍，他以为即将唾手可得的皇位冲昏了他的头脑，根本没有去认真思考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皇帝刚刚苏醒没多大一会儿，言公公正侍奉在旁，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 看到司空羽杀气腾腾地突然闯入，皇帝震惊不已，眼中满是愤怒与难以置信，厉声喝道， “逆子，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好好圈禁在你的府中吗?你竟然敢违抗朕的旨意，简直放肆， 来人，来人…” 司空羽此时已然孤注一掷，他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疯狂，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父皇，这么激动做什么？听说你病了，儿臣进宫来看看你。” 殿内其他宫人全被司空羽带来的人一刀抹了脖子，整个寝殿霎时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混账！朕不需要你看，咳咳～” 看见这一幕，皇帝惊怒不已，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混账，你想干什么？你想谋反吗？ 来人，快来人…” 司空羽心里原本还有几分不忍，皇帝这一声声的厌恶之语让他更加疯狂，他直接提剑走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父皇，儿臣好心来看看你，你怎么如此狠心？ 也罢，你病成这样，儿臣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过既然你病了，不如把皇位禅让给儿臣，你也能好好养病，多好！”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三皇子，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反而又是一阵咳嗽， 言公公颤颤巍巍的挡在皇帝跟前， “殿下，皇上毕竟是您的父皇，您怎能如此？” 司空羽冷笑一声， “呵，言公公，你倒是忠心，” 说着直接提剑砍了他一刀， “啊～” 言公公躲闪不及，被砍中了胳膊，顿时躺在地上哀嚎， “混账！你是要弑父谋朝篡位吗？你简直大逆不道！” 皇帝撑着身体想要起身， 三皇子毫不畏惧地提剑指向了皇帝，眼神凶狠， “父皇，你忘了？你以前可是时常对儿臣说，对儿臣寄予厚望的， 还说几个皇子里，只有我是最像你的， 我和二皇兄私下争斗不也是你默许的吗？若不是你默许，我们哪有机会结党营私？ 你又何必做出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你当年登上皇位，也是使了不少手段，你又清白到哪里去？ 我跟父皇你比狠毒，我可是远远不如，你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你最清楚…” 司空羽说着，又前进了一步，眼里一片猩红， “父皇，只要你即刻写下传位给我的诏书，你的其他儿女嫔妃，我可以放过他们， 否则，别怪我狠辣无情…” “你这个叛臣贼子，混账东西！你简直做梦…朕就算现在死了，也不会给你写诏书，” “没关系，那让我想想父皇此刻最牵挂的人会是谁呢？” 司空羽认真思索了一番，突然阴狠一笑， “皇后？对，父皇爱重皇后，天下皆知，来人，把皇后带来这里，” “你想干什么？她是你的母后，” 皇帝一急，直接挣扎着从床上跌落，狼狈至极， 司空羽笑得肆意张扬， “我想干什么？我不是都说了，我要父皇你的皇位，你不愿意，那我只能拿你的最在意的人开刀了，” “你不能动皇后…” 皇帝想要伸手去拉扯司空羽， 就在这时，殿门被猛地推开，齐王和五皇子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 还不待司空羽有所反应，他的胸口就正中一箭，穿胸而过， 司空羽只感觉到胸膛处有强烈的剧痛袭来，仿佛要撕扯开他的五脏六腑，痛得他面部扭曲，呼吸也越发困难， “齐王叔…你？原来你才是…”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时的疼痛反而让他的脑子清楚了一些， 从一开始他私下拉拢齐王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的，齐王根本不是看上去这么与世无争，齐王的野心同他是一样的， 徐家被斩九族，母妃被打入冷宫，而他被圈禁， 只有齐王还好好的，他还这么好心助他带兵逼宫， 他早应该看清楚的，他才是那个被利用个彻底的人，只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抬起手，艰难地试图捂住伤口，可他的身体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力量，直接倒地， “父皇，对…对不起！” 他说出这句话后，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最终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皇兄，你没事吧！” “父皇！” 齐王和司空珩快步上前，将地上狼狈的皇帝重新扶回了床上， “羽儿他？”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眼前，皇帝一时有些难以难受， 齐王露出悲戚之色， “皇兄，三皇子他死了，臣弟担心您的安危，这才对他下手，还请皇兄恕罪！” 第233章 大结局1 皇帝闭了闭眼，才悲痛地问道， “外面如何了，其他皇子公主和皇后，他们怎么样了？” 司空珩和齐王对视一眼，才悠悠道， “父皇节哀，母后和皇弟皇妹们都死在了叛军剑下，大皇兄也死在他府中，” “你说什么？” 皇帝一把抓住司空珩的手，用尽了全力捏着他，一双惺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眼里全是震惊和悲痛， “他们都死了？” “是啊，父皇，他们都死了，如今只有我了！” 司空珩的脸上已没了担忧之色，反而挂上一抹看似无害的浅笑，双眼微眯，眼波流转间藏着疯狂与狠厉，透着危险的气息，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就将皇帝推回了床榻上，随后整理了衣袖，漫不经心地坐在了榻边，满意地欣赏着皇帝脸上惊怒交加的表情， 齐王也上前一步，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野心， 他直勾勾地盯着皇帝，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皇兄，你千万别动怒，气大伤身， 事已至此，皇兄应该赶快传位给五皇子，好让他替你稳定朝局，清扫叛军才是， 如此，你也能好好静下心来修养身体！” “好啊，齐王，安郡王，怪不得你们出现的这样恰当，怪不得羽儿死前会说那句话？ 原来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大逆不道的人！” 皇帝看着齐王和司空珩突然变换的脸色和眼中的贪婪，再仔细想想各种细节，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的眼中顷刻间盛满了怒火，嘴唇干裂，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却因愤怒带上一丝病态的红晕。 “皇兄，都说了让你不要动怒，不要动怒，你看看，你都吐血了！ 你可一定要挺住，你还没写退位诏书呢，” 齐王的脸上挂着肆意嚣张的笑容，眼神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戏谑， “言公公，还不快去取笔墨纸砚过来，请皇上写下诏书！” 躲在一旁处理伤口的言公公听见吩咐，先是偷偷瞥了一眼皇帝，眼神中闪过一丝心虚，很快就取来了笔墨纸砚， “殿下，取来了！” 言公公佝偻着身子，快速走到司空珩身旁，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做足了谄媚姿态。 司空珩将目光投向了皇帝， “给我做什么？递给父皇！” “是，殿下！” 言公公又将东西放到了床上，面对皇上，他的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咬了咬牙还是劝道， “皇上，请您写下诏书！” “言顺，你…你竟然背叛了朕？” 皇帝双眼瞪得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又沉重，胸膛剧烈起伏。 言公公羞愧地垂下脑袋， “是老奴对不起皇上，还请皇上快快写下诏书吧！” “皇兄不必如此伤怀，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言公公原本也不想背叛你的，可谁让本王帮了他一个大忙呢，这个忙偏偏皇兄你帮不了，” 齐王颇为得意，眼中却是轻蔑，自顾自的说起来， “哎呀！说来言公公也是可怜，当年他家乡发了大水，眼睁睁看着刚怀孕的妻子被大水冲走， 他自己娶妻时又欠了银钱一直没还上，家破人亡，心灰意冷之下这才为了几两银子入宫做了太监， 皇兄，你说巧不巧？我查他的时候居然把他的妻子找到了，他那妻子不仅命大没死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一个太监居然还有妻子孩子，这要是被外人知道，光流言蜚语都能淹死他和他的妻儿，皇兄你也会要了他的命吧？” “所以言顺，你是受了齐王的威胁？你到底都帮他做了些什么？” 皇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言公公，愤怒又急切，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父皇，这个时候再纠结这些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还是快写退位诏书吧，背叛你的又不止言顺一个，总不能每一个都拉进来给你解释吧？” 司空珩紧蹙起眉，眼里尽是不耐， “叛臣贼子，你们这几个叛臣贼子！还有谁，还有谁背叛了朕？” 皇帝愤怒地嘶吼，一把将笔墨纸砚扫落在地， “司空焱，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齐王的脸色瞬间阴沉，掏出匕首就要朝皇帝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寒光陡然闪过，一柄飞刃裹挟着凛冽的劲风呼啸而来。 齐王和司空珩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飞刃的轨迹，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齐王手中的匕首被精准击飞，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后“哐当”落地。 飞刃来势不减，直接刺进齐王的肩头，痛得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几步，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愕交织的神情。 “什么人?” 齐王怒目圆睁，捂着伤口厉声吼道。 随着他的怒吼，殿外瞬间涌入一群羽林卫，将齐王和司空珩团团围住，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四哥，是我！” 话音刚落，司空珏的身影就出现在齐王眼前， 他阔步走进殿内，身后跟着大皇子、晋阳侯和何朝父子二人， 他们进来以后，皇后和清虞、沐轻云、秦蕊、司空佳也走进殿内， “十一弟？倒是没想到让你们逃出来了？我明明已经派人把你们各自围困起来了，” 齐王的目光朝众人一一扫过，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为了防止他们反抗逃脱，他已经提前命人去这些人的府中，趁他们熟睡时放了迷药， 再加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将他们围困，还有他的两万私兵在，就算有个别会有所察觉不对，也不会对大局造成什么影响， 司空珩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慌乱，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防身的匕首， “父王，你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收手吧，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司空佳见齐王如此，红了眼眶， “佳儿，本王的事和你无关，你不要掺合。” 齐王像是被戳中了软肋，他当初娶司空佳的母妃，虽有利用，可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这个女儿，他也是真心疼爱，他不愿让女儿参与到这些事里面来， 第234章 大结局2 第234章 大结局2 “佳儿，不如我让语默先送你回去？” 清虞握住司空佳的手，轻声询问她的意见，接下来的场面只怕会让她更加伤心， “嗯！” 司空佳重重点了个头，带着浓重的哭腔， 若是齐王不曾疼爱过她，她也不会这么伤心，可偏偏父王对她的疼爱都是真的，哪怕掺杂过利用。 “静殊，南儿，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皇帝看到皇后几人都好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带着几分庆幸，激动的嘴唇颤抖，双眉因情绪的起伏而皱起又松开， “齐王和五皇子二人狼狈为奸，利用三皇子谋逆，还想逼朕写下退位诏书， 十一弟，晋阳侯，你们快把他二人拿下！” “这宫里到处都是本王的人，你们能奈我何？想要拿下本王，简直痴心妄想！ 本王原本还想留你们一命，既然你们来了，那就陪司空焱一起上路吧！” 齐王微微挑眉，满是轻蔑，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仿佛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司空珏神情淡定，上扬着嘴角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要让你失望了，自从你们父子进了这个寝殿以后，你就没发现外面的厮杀声已经慢慢停了吗？ 你们就没想过逼宫为什么这么容易吗？ 你收买了安国公，收买了朝中不少官员，又收买了西城和南城的指挥官员，还给兵部尚书下了药，让他们控制了城中各府官员和家眷， 而另外三城的指挥官员没有兵部的调令不会擅离岗位，城外驻扎的巡防营也需要调令才能进城，可就算这样， 也还有三千营，还有羽林卫，一旦皇宫被攻，他们也会誓死保护皇城， 但你们一路进来，就没发现他们没怎么反抗吗？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吗？” 听到司空珏这话，齐王和司空珩的脸色都有些僵硬，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满是震惊愤怒，如遭雷击， 齐王咬牙切齿， “十一弟，你早就知道我的谋划了是不是？不，不止你，你们全都知道？” “我们当然知道，我只恨没早点知道你是个狼子野心的人，要是早知道，我也不会让妹妹嫁给你，害得她早早离世，” 何启看着面前这个他叫了多年妹夫的人，表情复杂，一面是恼怒，想起妹妹又尽是懊悔，若妹妹不嫁给他，如今是不是也还好好的活着… “齐王，你们二人已经败了，” “不可能，他们一定是在胡说，”司空珩难以置信， “是不是胡说，看看他们就知道了，” 外面又传来一道声音，齐王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身铠甲戎装的夏侯渊大踏步走进了殿内，一手提着郭直，一手提着兵部左侍郎，跟扔死狗一样将他们两个丢在了地上， 两人伤痕累累，看着进气都没有出气多了， “夏侯渊？你的腿？” 齐王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华阳侯，你的腿竟然好了？” 皇帝眼中的惊诧同样不逊分毫。 “自然是好了，外面还有几个人，一并带进来！” 夏侯渊眉头一挑，抬手一招呼，大长公主和安国公、良妃以及五六个官员都被侍卫推了进来， 每个人的双手都被捆了起来，侍卫一推就扎堆的摔成一团， “姑母？安国公？呵呵，你们都背叛朕？” 皇帝惊怒交加，再次吐了一口血，可殿内竟无一人上前为他擦拭， 大长公主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受这种屈辱，只觉得羞愤欲死，一张老脸又怕又羞，浑浊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滑落， “皇上，我是一时糊涂了，齐王说只要我助他，他就给策儿一个国公的爵位，保他一辈子无忧，还保他将来的子嗣也能荣华富贵， 我虽然答应了他，但我今日后悔了，我什么都没做， 皇上，看在姑侄一场的情分上，你饶了我吧！” 皇帝此刻是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脸色青白交错，根本没有力气去搭理她， 而安国公则是跪爬到皇后跟前，痛哭流涕声泪俱下的求她， “静殊，我错了，为父错了，齐王用你侄儿的前途和将来威胁利诱我，我这才与虎谋皮，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为父，救救云帆吧，” “凭你也配来求情，你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后娘娘的父亲？” 兰心上前一步，将他和皇后隔开，满面怒容。 皇后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袖中的手紧了紧，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 而受尽打击的皇帝，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司空珏方才似乎还说了一句“你们父子”， “老十一，你方才说他们父子？这是什么意思？” “皇兄，司空珩是齐王和良妃的孩子。” “不可能？当初滴血认亲并没有问题，良妃怀孕的时间，所有的信息都对得上，” 皇帝好似被当头一棒，既震惊又难以置信， “良妃，齐王，你们…你们究竟背着朕做了些什么？” “本王是要造反不假，可五皇子不是我的儿子，司空珏…你休要血口喷人？” 齐王竭力保持镇定，一边说一边挺直了脊背，试图用这个姿态掩饰内心的慌张，眼神也故作凶狠的瞪着司空珏，嘴角却微微抽搐，暴露了他的心虚， 今日他注定是要败了，可他绝不能承认他和司空珩的父子关系， 只要他不认，司空珩最多就是受了他的蛊惑，他怎么着也还能留一条命。 他等了这么多年，今日却毁于一旦，既然大势已去，他再心有不甘，也不打算硬碰硬了， 还不如将一切罪责都揽下，保住司空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司空珩活着，来日总有机会， “一切都是我怂恿五皇子的，我助他登上皇位，他承诺给我摄政王的高位，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闲散王爷，也想尝一尝权利的滋味！” 见齐王这么说，良妃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磕头请罪， “皇上明察，臣妾没有背叛您，臣妾母子都是受了齐王的蛊惑，珩儿就是您的亲生儿子，臣妾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皇兄可还记得，你和良妃初次相遇那日的事情？ 当时你府中摆了赏菊宴，你在席间喝多了，下人本来应该扶你回房休息， 却将你带去了客房，你在那里见到了肖似皇后的单音音… 等你再次醒来，你们两人都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你还想将她纳入府中…” 第235章 大结局3 第235章 大结局3 司空珏说着，从余一手里接过了一沓信件， “皇兄你最后并没有将单音音纳入府中，她也自行离开了京城，杳无音信， 你对此并不在意，你只是把她当成了皇后的替身… 而真正的实情是，她是齐王特意找来离间、挑拨你和大皇兄关系的人，也为了能探听他想要的消息， 目的达成，她又发现怀了身孕， 于是齐王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将这个孩子算成你的血脉， 因为圣祖在世时有旨，皇室子孙，凡有外族血脉者，永不得继承皇位， 他争不了，他就要为他的儿子铺路，让他的儿子争， 可留在你身边又怕被你的后宫嫔妃算计，为了保护他，齐王就将他送去了封地，还摇身一变成了当地书院院长的孙子， 果然，司空珩一个在民间长大的皇子，还是一个德才兼备的皇子，刚恢复身份就有了很多簇拥… 这些信件，都是他和单音音来往的信件，点点滴滴，记录的都是关于司空珩的成长。” 司空珏顿了顿，接着说道， “至于他认祖归宗时为什么没有破绽？那自然都是言公公的功劳，滴血认亲时做一点手脚，对他来说十分简单，” “这些信件都是假的，你这是污蔑，” 齐王一听，脸色骤变，眼中闪过慌乱，随即突然发难，直接朝司空珏扑了过去，想要抢夺那些信件， 可他没能近司空珏的身，他被夏侯渊一脚踹开， 他还想起身去抢，一抬头，夏侯渊手中的长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胸口， “夏侯渊！” 齐王怒不可遏，却无能为力，他的人已经被夏侯渊全数拿下，他更不是夏侯渊的对手， “齐王，当初战场上你指使伍仁害了我大哥，也害我瘸腿多年，可想过有今日？” 夏侯渊的长枪一寸寸逼近齐王，眼中的恨意压也压不住， “住手，你要是敢伤我父亲，我就杀了皇帝！” 司空珩见齐王被制，深知大势已去，索性心一横， “噌”的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架在了皇帝脖子上。 皇帝被这个变故惊得面色更加苍白，呼吸越发急促，脖颈处被匕首划破一道血痕，渗出滴滴血迹， 就在这时，清虞的身影快速一闪，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一根银针，还不等司空珩有所动作，银针已经扎在了他的手腕上， 司空珩手腕一麻，匕首拿捏不稳，“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余一快速上前，将他牢牢按住，让他动弹不了半分， 而齐王也被夏侯渊干脆利落的挑断了脚筋， “啊～～” 齐王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哀嚎不止， “齐王，你害我做了十多年的残废，如今这各中滋味你也亲自尝一尝， 放心，这只是一点利息，更痛的还在后面，我们慢慢算，毕竟要找你报仇的可不止我一个。” 夏侯渊说完收回了长枪，立马有两个侍卫上前抓住了齐王， “哈哈哈哈，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有种你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齐王的额头冷汗直流，却还在拼命叫嚣， 这时沐轻云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带着十足的内力，齐王的牙都被甩飞了几颗，霎时满嘴的血污， “哼！给你一个痛快，岂不是便宜你了？你放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蕊也颤抖着身体上前唾骂， “我苏家数口人的性命，我祖父…我丈夫的命，你死一次怎么够赔？ 你得慢慢死，日日夜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此我苏家人才会瞑目！” 一月前，苏家人忌日那天，清虞带着秦蕊去了一趟苏宅，又去了一趟苏家坟地祭拜， 她已经把一切都想了起来，祖父早已致仕，夫君也不想入朝为官， 他们一家人只想回老家过平淡普通的生活，这辈子都不会再入京， 可即使是这样，齐王还是仅因一点怀疑就灭了他苏家满门，叫她如何能不恨？ “你们又是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齐王，你不认识她们二人，那我呢？ 我自小的弱症，也是你的手笔，母后刚入宫时，父皇就想将我养在母后膝下， 可你又怎么会允许中宫有嫡子，你给我下了药，却又不让我死，让我孱弱多年！” 大皇子想起自己羸弱的样子，死死捏紧了拳头， 这么多年，无论刮风下雨，也无论天热天凉，他哪里都去不了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明日就会死去。 “来人，把齐王和司空珩，还有这些人，全部打入大牢，一律问斩处死，” 皇帝经历这场变故，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脸上写满了沧桑和憔悴，本就病重的身体更加虚弱， “不，皇上，我是你的亲姑母，你不能这样！” 大长公主满是泪痕的一张老脸，怎么看怎么面目狰狞， “静殊，我死了不要紧，求你救救云帆啊！” 安国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一直默不做声的皇后终于缓缓开了口，可那声音冷漠至极， “当初你卖女求荣，我入宫后你又卖了我一次，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不，静殊！” 皇后却不再理会他的哭求，只是冷冰冰的吩咐， “来人，将这些人都拉下去，” “是！” 皇后话落，很快就进来一群羽林卫，将齐王和司空珩为首的一群叛臣全都拖了下去，不管他们的哀求哭喊， 皇后又将目光移向夏侯渊几人，将通行令牌递了过去， “华阳侯，沐妹妹…那些人，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们尽管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多谢皇后娘娘！”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皇后、大皇子、司空珏和清虞，以及床上满脸惊诧、出气多进气少的皇帝， 皇帝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静殊，你方才…对安国公那样说话，是不是还放不下…当初的事？” 皇后的嘴角不自觉的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这话可就是明知故问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明知我与司空靖是从小的情分，也知我姨母在世时就有意为我二人请旨赐婚，只等我及笄。 你却卑鄙无耻，私下串通安国公府的人背刺我，让我在宴会上出丑， 你让我亲眼见到我自己的亲人出卖我，我有口难言，只能被逼和你订下婚约， 你后来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什么都不知情，你也是被算计了， 你还说只要先帝愿意取消赐婚，你也无话可说愿意祝福我二人， 他为了我去带兵出征，想用军功换取解除赐婚的旨意，你却害他死在了战场上， 他尸骨未寒的时候，你却逼迫我入了宫…” 第236章 大结局4 第236章 大结局4 皇帝急切的想要解释，眼神恳切， “静殊，你听朕解释，朕只是太在乎你了，大皇兄和你青梅竹马，朕又何尝不是？ 可你的目光永远只看得见他，朕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你就要毁了姨母的清白？让她抬不起头做人，让她在深宫受你后宫嫔妃的算计，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敲碎她的傲骨，让她甘愿做你的笼中鸟？ 你这不是在乎，是自私狠毒，是下作无耻…” 清虞脸色冷峻，眸光如寒冰般森冷。 皇帝恼羞成怒，却执迷不悟，眼中都是偏执， “肃亲王妃，你…你放肆！ 她做皇后，是一国之母，有无限的风光和荣华富贵，受万民尊崇，有什么不好？ 朕…朕还可以立八皇子为太子，静殊将来就是皇太后，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皇后嘲讽一笑， “只可惜，八皇子不是你，他对你的皇位没有兴趣，” “他不想要皇位，那是他还小，他不懂权力的好处，” 皇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被忤逆后的不悦， 却突然抬手指向了司空珏，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还是说，是老十一你想做皇帝？ 你从小就喜欢跟着司空靖，他死了，你可没少哭，你是不是也无时无刻都在盼着朕早点死？ 所有的兄弟里，朕最疼的就是你，朕对你的宠爱还少吗？ 连朕那些皇子公主都不如你得宠，可你居然还念着那个死人？ 老十一，你对得起朕吗？” 司空珏的神色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平静， “皇兄，你对我是不错，但你也时时刻刻防着我不是吗？ 我追查伍仁时伤了胳膊，太医给我看诊后，把实情都告诉你了吧？太医告诉你，说我的症状和华阳侯是一样的， 可你不是也装不知道吗？ 就像对华阳侯一样，留着他，彰显你对臣子的仁德。 所以中秋节时，你才赐婚我和清虞， 我惹祸我目中无人，都是你想看到的不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对你的皇位趋之若鹜，大皇兄从没有想过跟你争，我也是一样。” 皇帝只觉身心俱疲， “那么，就剩南儿你了，你想做皇帝吗？” 大皇子嘴角微勾， “儿臣不愿！儿臣做了这么多年的病秧子，好不容易被小皇婶治好，想趁身体还算健康的时候，多去游览山川河流，” 皇帝直接忽略了他后面的话， “你…你说你的病是谁治好的？你不是说是个和尚吗？怎么会是肃王妃？” 清虞唇角轻扬， “是我治好的，我自幼识毒认毒，皇上你可能不知道，你也中了毒，就是你身边的言公公做的，我也能解！” 皇帝瞬间惊喜， “那太好了，你快给朕解毒！” 清虞却不理会他，而是看向皇后， “姨母，想来你需要一点时间单独和皇上说话，我们就先出去了，” 皇后微微一笑，“好，你们先出去吧，我是得好好和皇上说说话！” “你别走，你快给朕解毒！”皇帝眼见清虞几人往外走，声嘶力竭地大喊。 “静殊，你快让她回来…让她给朕解毒！” 皇帝此刻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极度恐慌和求生的欲望，使他费力的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可惜没人停留，清虞几人径直出了寝殿…… 半个时辰后，皇后打开了殿门，殿内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唯有皇后衣袖和手上沾染的斑斑血迹， 她神色平静，眼中却透着一丝解脱后的释然，那是长久压抑后的释放，也是对过往恩怨的了结， 很快，宫中便传出消息： 齐王、三皇子、五皇子谋逆，妄图篡位夺权，皇帝惨死于几人之手。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街道两旁挂满了白色的丧幡，城中百姓自发穿上素服，面容哀伤，为逝去的帝王祈福， 大臣们身着孝服，为皇帝轮流守灵，在灵前跪地痛哭，上香祭拜，以表对皇帝的哀悼与忠诚…… 丧仪过后，新的皇位继承人最终还是落到了大皇子头上， 因在孝期，新帝的登基典礼一切从简，坐在空荡荡冷冰冰的龙椅上，新帝只觉得自己命真苦， 他前头做了这么多年的病秧子，好不容易身体好起来了，想着能出去走走，可他还是被架在了这个位置上… 而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允八皇子入靖安亲王一脉… 靖安亲王的府门，时隔十多年后再次缓缓打开，叶静殊带着司空湛去了祠堂正式拜见司空靖， “孩儿见过父王，从今日起，孩儿就是靖安王府的人，孩儿会秉承父王的遗志，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绝不让父王在天之灵失望！” 先帝去后，叶静殊便再次询问了司空珏、大皇子和八皇子的意思，问谁愿意做皇帝，可谁都不愿，八皇子还说宁愿不做皇子， 于是叶静殊就问他愿不愿意做靖安王的嗣子，他竟高兴地满口同意， 叶静殊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和离书，在司空靖的牌位前点燃， “或许真是命中注定吧，湛儿先成了我的孩子，如今他也是你的孩子了。 那日我本想让皇帝写下废后诏书，可他只剩一口气也不愿，我便迫使他在这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在世人眼中，我虽还是他的皇后，可我不在乎， 只要你知道我自由了就行了…你曾经想要带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了，那便换成我带你去…” “母亲…你哭了！” 司空湛拜完起身时，就见叶静殊已泪流满面， “我没事，我这是高兴，你不是想做大将军吗， 走吧，我带你去华阳侯府，日后华阳侯就是你的师父！” 叶静殊轻轻拭去泪水，带着他离开了祠堂… 齐王一党的所有人在牢中受尽了折磨，伍仁和言公公最先承受不住死了，他们的家人都被远远的送走，这辈子都只会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跟着就是齐王，他被清虞喂了致幻的毒，又被沐轻云砍了很多刀，却刀刀避开要害， 他的双腿又动弹不了，最后在痛苦中挣扎，被幻觉活活吓死，死不瞑目， 他的惨状直接将单音音吓疯了，逮人就咬，被司空珩一簪子扎进了心口， 随后他自己也自尽了， 大长公主被吓了中风瘫痪，司空南就命人连同她的孙子一同看管在了公主府， 至于安国公祖孙和其他一同谋逆的，全部被抄家砍头… 半月后，边关传来消息，羽国与炎昭一战渐渐处于下风，炎昭对青璃国的骚扰也愈加频繁，隐约有攻打之势， 羽国皇帝亲自写信向新帝司空南求救，请求能派兵支援一二， 众臣商议过后，由夏侯渊亲率十万大军支援羽国， 沐轻云以夏侯卓未亡人的身份一同出征，公良佑嘴上说着他这个师妹没出息的话，却在出征那日，换上了一身铠甲戎装相陪， 三月后，炎昭大败，羽国太子裴崇轩亲率使臣，备上重礼，到京感谢青璃国的支持，也正式祝贺司空南登基为帝， 裴崇轩在席间见到司空佳，对她一见钟情，便请求司空南能将司空佳下嫁，做他的太子妃，两国结秦晋之好， 司空佳欣然同意，从此远离故土，但每年她都会回一趟京城， 秦蕊没有带着苏瑶回老家，而是留在了京城， 何姨娘也顺利生下一女，清虞为她取名若初， 一切尘埃落定， 清虞想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四个丫头立马收拾行李，没多久就塞了一马车， 马车驶到城门口时，司空珏已经等在了那里，清虞掀开车帘，露出了手腕上的菩提手串，两人相识一笑…… （正文就到这里了，感谢各位看官们的支持，这是小编人生第二本小说，写得不好，各位看官们的支持、鼓励、批评，对小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小编会继续写作下去的，非常感谢大家！ 后面还会有几章番外，小编会尽快更新的。 祝各位看官书友们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叶静殊＆司空靖 叶静殊&司空靖 第一次见到司空靖，是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 那一年姨母生辰，我5岁，姨母接了我入宫小住， 当时正值七月，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我便缠着姨母宫里的宫女姐姐带我去采荷花， 我站在池边，使劲伸长了手臂，想要够到那一朵最艳的荷花， 却忽略了自己只是一个5岁的孩子，也没留意脚下的湿滑，一个不小心，我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恐惧瞬间将我淹没，我拼命扑腾，耳边只有自己的哭喊声和呼呼的风声， 就在我以为我会被淹死的时候，我被一群宫人捞上了岸，宫女姐姐吓坏了，她大哭着将我搂在怀里，一声又一声的问我有没有事， 他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那个，她呛了水，你抱她抱太紧了。 还有，她现在需要看太医，” 我当时难受的紧，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只知道他应该是哪个皇子，在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姨母的床上， “姝儿，你怎么样？” 看见姨母熬红的双眼和疲惫的脸色，我"；哇"；的哭出了声， “姨母～” 姨母见状，又赶紧宣了太医，太医给我仔细诊了脉，说我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喝点药，养养就好了，她这才放心， 但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姨母都不许我再去荷花池，她担心我再出事。 原本我只是小住几日就要出宫，因为落水，我住了整整两个月， 在那两个月内，姨母时常带我去丽妃娘娘和珍妃娘娘的宫中做客， 丽妃娘娘是皇上的表妹，珍妃娘娘是皇上喜欢的人， 而姨母是被家族送进宫换取荣耀和利益的，并不得皇上的宠， 但姨母一向与人为善，从不跟人争长短，只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倒没有人会去害她，对她也算友好，连带着我在宫里混的也不错， 我也知道了他， 他是丽妃娘娘和皇上的长子，长我4岁，慢慢地，我和他也熟络起来， 一开始，我会守着规矩给他行礼，老老实实的唤一声“大殿下”，生怕得罪了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 可多接触几次之后，才发现他也只是个比我大几岁的哥哥而已，我便开始唤他哥哥，他叫我一声叶妹妹， 因着姨母的关系，各宫的娘娘们也喜欢我，我又是国公府的嫡小姐，7岁后就进了上书房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念书， 也就是那一年，丽妃娘娘再次生下一个小公主， 可没几日她就去世了，她去世得很突然，明明前一日我和姨母还去看望她，她看着很虚弱，却依然笑着打趣我， “等静殊长大了，就嫁给靖儿做妻子好不好？这样你们就可以一辈子阴影不离了。”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我说了什么我好像忘了，但是逗得满屋子的人都很开心，旁边司空靖的脸也红了，跟那天我吃到嘴里的苹果一样红… 丽妃娘娘去世的第三天，小公主也随她去了，宫中一片愁云惨淡，姨母带着我去祭拜， 白幔低垂的灵堂里，司空靖瘦弱的身躯身着孝衣跪在蒲团上，哭得肝肠寸断， 我突然就很伤心，以后再也见不到丽妃娘娘温柔的面庞了，干脆跟他跪在一起哭了起来， 姨母和珍妃娘娘也抱着我们两个痛哭， 丽妃娘娘和小公主下葬后没多久，皇后娘娘就被废打入了冷宫， 姨母说是因为皇后娘娘做了错事害了人，她说宫里可真没意思，一群女人斗来斗去， 不是为了皇上的宠爱争斗，就是为了家族的荣辱利益争斗，要么就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争斗，争来斗去最后还是一场空，又是何必？ 司空靖颓废了很长时间，那段时间除了我，其他人他一概不理，姨母就向皇上请旨养育了他一段时间， 他又慢慢恢复成了那个爱笑的样子，他说他以后要做大将军，要做翱翔天空的雄鹰，要自由自由的生活， 他说等他成了大将军，就可以保护我，保护姨母… 他的生活也更加充实，不是跟着老太傅念书，就是跟着华阳侯练武，他也和华阳侯的几个孩子成了好朋友， 我们几个几乎是形影不离，我和婉儿学琴棋书画，他们几个学兵法谋略… 一晃眼就是三年过去，那一年我10岁，他14岁，敌国犯边，他和夏侯卓跟着华阳侯一同出征， 他们走了大半年，我跟婉儿也忧心了半年，我们没有什么心思做事，成日都守着他们最喜欢的棋盘发呆， 大半年后，他们终于凯旋而归，我迫不及待的拉着婉儿去城门口迎他， 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司空靖，你怎么黑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叫他哥哥了，我叫他名字， 他听了我那句话后，又脸红了，耳朵也红， 他和夏侯卓也一战成名，成了名副其实的少年将军，京城双杰！ 他从那以后，也不叫我叶妹妹了，他客客气气地叫我“叶小姐”， 我们几个虽然还是经常在一起，可他每次单独见我都会不自觉地脸红，还刻意保持距离， 我以为是当初说他黑的那句话惹他生气了， 于是我堵了他，我当时插着腰，一点贵女风范都没有， “司空靖，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其实一点都不黑，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英俊，前日宋尚书家的小姐还请我给你送帕子呢，” 他一听就急了，“那帕子你收了？” “没有啊，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用不着帕子，她要送就送点别的，” 我当时还略有些得意的看着他。 他当时却有些哭笑不得， “以后谁让你帮忙送东西，你都别接，那宋尚书家小姐过几个月就及笄了，我要是接了，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哦，知道了，” 叶静殊＆司空靖2 叶静殊&司空靖2 我14岁那年，他18岁，皇上催他娶亲已经不知道催了几回， “靖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成亲？” 姨母和珍妃娘娘也时刻念叨他， “靖儿，你给母妃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母妃给你相看！” “说来静殊也老大不小了，差不多也可以相看人家了。” “这京中和静殊年龄相仿的倒是不少，正好过些日子皇上要举办宴会，正好那时好好相看相看。” 我和他都同时害羞的低下了头， “静殊，靖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姨母和珍妃娘娘都调侃地看着我们打趣， “你们两个的脸怎么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还是司空靖鼓足了勇气，一双灼灼的眼睛却看着我， “两位母妃，儿臣已经有喜欢的人，只等她及笄，儿臣就将她娶进门。” “哦？是哪家千金？” 珍妃娘娘的眼中满是洞察一切的狡黠， 我冲着姨母撒娇， “姨母，珍娘娘，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行了，你们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还能不知道？ 以往不问，就是想看看你们能憋到什么时候？” “等过些日子你及笄，我就为你们去求赐婚圣旨，” “谢谢姨母！” “谢谢两位母妃！” 我是什么时候开窍，和他确定心意的呢？ 大概是他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贵女示好，却在我抱怨学棋太难的时候，他千里迢迢，亲手为我做棋盘还不厌其烦一遍遍教我的时候， 也或许是元宵节的时候，他亲手为我做了满院子的各色灯笼， 也或许是我突发奇想，做了一食盒难吃的糕点，他面不改色的吃完，却笑着说好吃，想吃一辈子的时候吧… 我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如果这一生都是和他过，我会很开心， 可惜还没到我及笄，我姨母就病了，病情来势汹汹，药石无医， 一个月后，我姨母就撒手人寰了， 她亲手为我做的嫁衣，终究没有亲眼看我穿上， 我及笄前几个月，宫中举办宴会，皇上有意为几位适龄的皇子选妃， 他准备那日就请皇上为我们赐婚，我为此还特意新做了好几身衣裳， 宴会上，有人找他出去说话，我见他许久不回，有些担心他，就想起身去寻， 却不想一个宫女端着酒水撞到了我，衣裳瞬间湿了一片， 那日随我进宫的婢女兰月立马出声呵斥， “你这宫女，怎么走路的？” “叶小姐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算了，你退下吧！” 我当时虽有些不舒服，毕竟是自己特意准备的，但并未计较， “小姐，您的衣裳湿了，奴婢随你去换一身吧！” 就这样，宫人领着我和奴婢去了更衣的宫殿， 快到时，兰月突然捂着肚子， “小姐，奴婢有些不舒服，” 兰月从小就跟着我，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就旁宫女守在门口，自己进了房内更衣， 我刚褪去外衫，门突然从外打开，隔着屏风，我并没有看清楚是谁，只以为是兰月，还唤了她一声， “兰月，你进来吧！” 可回应我的不是兰月，而是有些慌乱的二皇子， “抱歉…叶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马上离开！” 我一时害怕，若是让别人看到，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来不及多想，就赶紧将外衫又穿上了， 可不等我出去，外面就来了一群人， 而二皇子也还没有离开， 见到我和他共处一室，众人一片哗然，对着我和二皇子指指点点， 司空靖和婉儿三兄妹将我护在了身后，替我极力解释， 我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老二，你说说，真是如此吗？” 就在二皇子想要开口时，说肚子不舒服后消失不见的兰月，还有那个带路的宫女都站了出来， “皇上，奴婢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衣裳上的水是她自己弄的，就是为了来见二皇子，” “皇上，奴婢将叶小姐带到此处，她就让奴婢离开了，” 更可怕的，是自小就对我疼爱有加的亲人，他们也站了出来，我的母亲声声哽咽， “皇上息怒，是臣妇没有教好女儿，才让她做了这样出格的事，可她也是因为爱慕二皇子，这才犯了糊涂，失了分寸。” “母亲，你在乱说什么？女儿和二皇子清清白白，你怎么能污蔑我？” 因为我母亲的话，我有些气急攻心，可是接下来，我父亲，我兄长，我嫂嫂… 甚至就连我的小侄子，每个人说的都是同样的话， 兰月还拿出了刻有二皇子名讳的玉佩，说那是我二人的定情信物， 我近乎哀求的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求你和皇上解释一下，我与你真的清清白白，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二皇子只是低头默认，并说了一句， “儿臣愿娶叶小姐为正妃，还请父皇成全！” 我看到司空靖跪爬到了皇上面前，求他收回成命， 再然后，我只觉得耳中一片轰鸣，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晕倒在婉儿的怀中， 我是在珍妃娘娘的寝宫醒来的，醒来时，身边守着我的就是兰心，兰月已经不知去向， “小姐，您醒了？”兰心一见我，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嗓子有些干哑，“我的事如何了，婉儿呢，司空靖他们呢？” “皇上给您和二皇子赐婚了，不过并没有定下婚期，夏侯小姐他们出宫了，大殿下和珍妃娘娘在前厅，皇上也在。” “给我更衣，我过去看看。对了，国公府的人还有兰月呢？” 兰心为我打抱不平，心疼地直掉眼泪， “兰月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已经被珍妃娘娘赏了白绫了，国公府的人高高兴兴地接了圣旨出宫了， 小姐，他们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他们明明知道您和大殿下的情意，娘娘在世前就已经和他们提过， 娘娘这才走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反悔了…”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人心怎么会如此善变？ 叶静殊＆司空靖3 叶静殊&司空靖3 我到前厅门外时，听见了里面的谈话，我听到珍妃娘娘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和埋怨， “皇上，静殊从小就时常出入皇宫，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她和靖儿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您怎么能亲手毁了两个孩子的幸福?” “朕当然知道，可昨日的事，已经被许多人看到，尤其是还有皇室宗亲在， 那些个老顽固把礼义规矩看得比他们的命还重要，朕虽然知道叶家丫头和老二什么都没有，但众口铄金， 尤其还是叶家人自己带头说他们两个有私情，昨日那种情形，朕也只能先维护皇室的声誉，” “父皇，难道就要让殊儿和二皇弟成亲？求父皇收回旨意，儿臣宁愿不做这个皇子，儿臣甘愿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求父皇成全！” 回应他的是皇上的叹息声， “靖儿，朕虽是皇帝，却也不能任性妄为，圣旨已下，朕不能朝令夕改!” 我虽因家人的背刺和一桩不情愿的赐婚伤心，却又因司空靖对我的信任感到欣慰， 我去见了二皇子，我没有忽略掉他见到我时，眼中的欣喜和心虚，我对他直接开门见山， “二殿下，昨日之事究竟为何？” 二皇子眼中闪过慌乱， “静…叶小姐，我昨晚喝了些酒，是宫人将我引去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你的婢女为什么会有我的玉佩！ 昨日那种情况，我若说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也没人会信，只会说我没有担当，反而会连累你的名声， 所以我只能接受赐婚，请你相信我，我也是被算计了，” 我并不相信他漏洞百出的话，若是没有他的参与，叶家人又怎么会说那些话，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不要命了敢诬陷皇子？ 我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遍体生寒，我试探着问他， “那二殿下，你能去皇上跟前说说，求他收回赐婚的旨意吗？” 他却拒绝了，“父皇昨日刚赐婚，这个时候去，他一定不会同意，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 回到国公府，我的父母亲人又变了另一副嘴脸，昨日还对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委婉地说着我与二皇子有私情， 今日便又对我笑脸相迎，仿佛昨日的事不值一提一般， 我的母亲亲自扶着我坐下，一如从前般对我嘘寒问暖， “静殊，你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嫡亲兄嫂也拉着我平日最疼爱的小侄儿上前， “妹妹，你想吃什么，嫂嫂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妹妹，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杏仁酪，你现在吃吗？” “姑姑，爹说你马上就要做皇子妃了，是真的吗？以后姑姑还会给我准备各种好玩的礼物吗？” 平日温和的父亲更加温和，满脸骄傲， “静殊，你马上就是皇子妃，你是我们叶家的荣耀啊！” 我没有说话，我将这些亲人一个一个地打量过去，我认真又仔细地打量他们虚伪的嘴脸，我将在这个家中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想了一遍， 他们真的在意我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的， 我从有记忆开始，他们确实对我很好，可他们对我更像是培养一个有价值的物件， 每次去宫里看姨母，他们都会教我，进了宫要察言观色，要会说好听的话哄着宫里的主子们高兴， 每次回到府里，他们更关心的不是我在宫里有没有受欺负，而是这次又带了什么赏赐没有？ 只要在府里多住些时候，他们都会问我怎么不进宫去看姨母？ 他们会在私底下说为什么姨母连个公主都生不出来，姨母为什么不去争宠？ 姨母去后，他们更多的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商量着要不要从族中送一个适龄的女子进宫， 就连我五岁入宫那次落水，姨母派人来府中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关心的话给我… 我与司空靖，与婉儿兄妹交好，他们关心的是司空靖是否有意太子之位，夏侯家会不会站队？ 自从姨母去后，又确定司空靖无意太子之位，他们对我明显不如以前那样疼爱， 我应该早知道的， 可我却愚蠢的没有看出， “父亲，母亲，你们又何必在我面前上演这种关心我的戏码？ 你们若是真在意我，也不会挑昨日那种情况下算计我，你们明知道昨日大殿下会请皇上赐婚， 二皇子是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样算计我？” 大概是我不加掩饰地讥讽惹怒了他们， 这些亲人也彻底卸下了伪装， “静殊，你是我安国公府的女儿，你的使命和你的姨母并无二致，可你姨母不中用，入宫这么多年都无所出，希望你别让为父失望， 你记好了，只有国公府好，你日后才会好。” “静殊，你父亲说的对，你和二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下，就不要任性，以后离大皇子远些，免得惹人误会！” “妹妹，你任性也要有个度，做皇子妃是多大的荣耀，你可别不知好歹…” “妹妹，我们也都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啊，二皇子来日若是登基，你就是中宫皇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面对他们伪善虚伪的面庞，我第一次对他们发了火，大喊着让他们滚， 或许是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也或许是他们还指望我顺利嫁人，他们的态度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只可惜虚假的和睦表象被戳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我刚及笄，二皇子生母德妃便迫不及待地提了我和他的成亲事宜， 我正愁不知如何拒绝，我祖母就在那时病了，我便以为祖母祈福为由，去了清禅寺， 一开始我父母是不愿的，司空靖就去求了皇上，此举引得德妃不满， 皇上以一句“百善孝为先”就将她挡了回去，有皇上金口玉言，我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叶静殊＆司空靖4 叶静殊&司空靖4 我虽以祖母生病为由躲避婚事，但也是真心希望她能病愈，对于算计我的事，祖母并不知情， 她之所以会生病，也是因为得知我父亲的所做所为后，同他大吵了一架被气病的，她本来就上了年纪，受不得刺激， 可半年后她还是去世了， 我再次沉浸在悲伤中时，我父亲却在担心他皇子岳父的位置不保，竟然无耻到去找了二皇子，希望他能去求皇上，让我在热孝期内嫁给他， 甚至为了防止我逃跑，将我锁在了房内，我为此绝食抗争， 他一面答应让我守孝之后再说， 一面却龌龊到将二皇子引到了我房内，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次我打碎了花瓶，用碎瓷片抵住了我的喉咙.. 兰心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找了司空靖和婉儿兄妹，他们赶到时，我的掌心里已是一片血红，滴落的血液染湿了我的衣袖， 那一次，我看到司空靖猩红着一双眼睛，从侍卫手里夺过了长剑， “司空焱，你卑鄙无耻，我杀了你！” 二皇子根本无法阻挡住司空靖的怒火，他真的差一点就死在了国公府， 我兄长上前劝阻，被夏侯卓打断了腿，在床上养了小半年才好， 那一次的事，惹得德妃和她母族的人大怒，皇上的御案前当日就堆了一堆请求处罚司空靖的折子， 还有一堆是为他说话求情的， 我和婉儿兄妹也跪在太和殿外，为他求情，我如实讲述了国公府内发生的事… 最后的结果是，司空靖被罚去镇守边关三年，我和二皇子的婚事没有取消，推后了三年。 他离京那日对我说， “殊儿，你安心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想办法取消你和司空焱的婚事。” “殊儿，我不在京城，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国公府的人再敢欺负你，你给我写信，我立马快马加鞭的回来！” 我说，“司空靖，我要你平安回来，你要活着回来！” 他笑得温柔，他说，“殊儿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回来。” 一晃三年而过，又好像三年过了很久很久那么长， 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婉儿成亲了，她的二哥也成亲了，二皇子的侧妃侍妾也入了府，我的母亲去世，我的孝期也随着增加…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的皇子们为了他的皇位也争斗得越来越厉害… 而他也终于回来了，他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那双熠熠生辉的眼中依然装着我， 他来见了我， 他说，“殊儿，我明日就进宫，求父皇取消你和司空焱的婚约。” 我记得我那天笑得很开心，我说“好！” 可我等啊等，等来了他被禁足的消息，京城开始传出和我有关的流言， 说叶家大小姐不知检点，同时勾引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说叶家大小姐是红颜祸水，害得皇子们手足相残… 我想去找他，可是他被人看起来了，我见不到他， 我又进了宫，我要去求皇上，可我没有见到皇上，因为边关又起了战事， 炎昭发兵十万攻打我朝，若不及时应对，我朝的边防城池很快就会被炎昭占领， 司空靖得知消息后，求见皇上，我不知道他和皇上之间约定了什么，我见到他时，他满脸的愧疚， 他说，“殊儿，我又要离京了，对不起，让你一直等我，” 我问他，“可以不去吗？很危险，朝中又不缺你一个带兵的，” “我保证，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上战场，回来后，我们两个就离开京城，父皇已经答应我了，他会成全我们。” 他还是再一次披上了战甲，好在这次有夏侯卓和夏侯渊两兄弟和他一起，我也稍微有些安慰， 自他走后，我就夜不能寐，时常做噩梦，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我都会把他的书信一遍遍翻看，才能稍微心安， 我又开始频繁的去寺庙上香，我虔诚的跪拜佛祖菩萨，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在我又一次跪拜敬香时，香无故熄灭了，我的心也没来由的跳个不停，我说不上那是什么感受，就是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兰心察觉我的异样，上前扶住了我，“小姐，您怎么了？” “我们快回去！” 我借兰心的手稳住了身形，转身就往回跑， 我的轿子和他的棺椁在长街上相遇， 大概是那几年习惯了生离，也见惯了死别，见到他棺椁的那一刻，我竟然出奇的平静，可我却觉得好冷，冷得我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在冒着寒气般颤抖个不停，好似冰刃穿过， 我的眼前又有些模糊，我好像看到了婉儿，还有夏侯渊的妻儿，还有谁呢？ 我看不清也听不清周遭的一切， 我又做梦了，我梦到了我们小时候，我馋糖葫芦馋的厉害，但因为我在换牙，一张嘴说话都漏风，偏偏想甜食想的紧， 姨母不让我吃，我就撒娇闹着不吃饭不睡觉， 司空靖命人将糯米粉揉成了山楂大小的丸子，裹了蜂蜜熬成的糖浆，代替成糖葫芦给我吃… 可下一幕，我见到他从头到脚的血迹，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血污染的看不出颜色，我大哭着向他奔去，我急切地想要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司空靖…” 我焦急地大声呼喊，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回应我的是兰心喜极而泣的声音， “小姐，您终于醒了！” “司空靖呢？” 我顾不上许多，一把拉住了兰心， 听见我的话，兰心哭得红肿的眼睛再一次盛满了水雾， “小姐，您已经昏睡了四日了，大殿下已经下葬，皇上追封了他为靖安亲王，” “我竟然昏睡了四日？不对…他是皇子，又是为国捐躯而死，怎么这么快就将他下葬了？” 我立马下床，来不及穿鞋就要往外跑， 兰心哭抱住了我， “小姐，您别这样，奴婢不忍您这样啊小姐！” 叶静殊＆司空靖5 叶静殊&司空靖5 我终是落了泪，声声哽咽， “我昏睡期间还发生了什么?” “听说皇上悲恸欲绝，已经病的起不来了，如今是二皇子执掌朝政，国公爷早晨还来问您醒了没有，说是二皇子已经在挑良辰吉日，准备迎您过门。” “婉儿呢？她身子不好，华阳侯府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样了？” “夏侯小姐也病了，昨日她谴了人来看您，被国公爷拦下了，” “先随我去看看婉儿吧，” 兰心给我更衣梳妆时，我特意挑了根尖利的簪子戴上，我不想活了，我想去看看我最好的朋友，算是道个别吧， 我想去找他了，我只盼着黄泉路上他走慢一些，我怕他走太快，我找不到他了… 可惜我没能出府，二皇子来了，他又一次踏进了我的院子，这次为他带路的人依旧是我的父亲， “静殊，二殿下来看你了，你好好和他说说话，” 对着父亲伪善做作的嘴脸，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我转身回了房，我知道二皇子会跟进来， 我还没进房门，他就已经拉住了我的手，迫使我面对他， “静殊，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亲自翻看了一个吉日，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可皇兄已经不在了，你我的婚约还在，我相信你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叶家人，还有你的朋友们因为你而受到牵连吧？” 他面上端的是谦谦君子，可每一句话都在威胁我，或许从前他做不到，但如今，他确实能说到做到了… 我面无表情的静静凝视了他片刻，突然改了主意，主动上前抱住了他，我从未对他如此，他再防备也还是愣神了， 我将那根为我自己准备的簪子毫不犹豫的对准了他的脖颈， 可惜被躲在门外的叶云帆看见了，他大叫一声，二皇子就此躲过一劫，我只堪堪划破了他的肩膀， 他捂着肩膀，眼中溢满了震惊、愤怒、失望… “静殊，你想杀我？为什么？我马上就是天子，做我的皇后不好吗？” 我的回答斩钉截铁， “二皇子，我不愿意嫁给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愿意，” 那一次他也发了狠地威胁我， “静殊，那你记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会是我的妻子，若是你想逃，我第一个拿夏侯婉开刀， 你大概还不知道，她的丈夫百里正弘可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爱重她，不过都是利用而已， 如今华阳侯府病的病，残得残，还有两个稚子， 对了，夏侯婉也有一幼女，你好像还很喜欢那个孩子， 若是我要她们母女的命，都不用我动手，百里正弘就会主动要了她们的命， 但只要你乖乖的，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在意的每一个人，我都保证他们会好好的。”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再之后，我被看管起来，直到皇上驾崩，我直接入宫成了皇后， 那座曾经囚禁住姨母、丽妃娘娘、珍妃娘娘的牢笼，也终是囚禁住了我… 大概是看我乖了很多，皇帝允我见了婉儿一次，她瘦了很多，脸上精致的妆容和脂粉都盖不住她的病容， 可笑的是，我是外人眼里皇上最爱重的皇后，她是风头正盛的清平侯的正室夫人， 外人看来千好万好，谁又知道我们心里的苦楚，明明几年前我们还是最纯真最明媚的少女， 没过多久我怀孕了，皇帝高兴得恨不得大赦天下，流水般的赏赐进了坤宁宫， 我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他后宫的女人不少，坤宁宫内外等着我的阴招就更多了， 我本来就不想要那个孩子，我早就受够了那样的生活，我巴不得他的嫔妃们下手更狠一些，我也不负众望的流产了， 听说皇帝大怒处置了很多人，补偿了更多的赏赐给我，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毕竟他处置的每个人都是他权衡利弊之后选的， 没多久婉儿也撒手人寰，我去求了皇帝，求皇帝能让我出宫去见她最后一面，他没有同意，只同意派一个人出宫，我以为百里正弘再不喜婉儿留下的孩子，多少也会善待， 可婉儿尸骨未寒，他就迎了外室，我虽为皇后，却无能为力， 而那百里正弘的所作所为，若不是有皇帝许可，他哪里敢这样做？ 既然逃不了也无能为力，我干脆将自己封闭在了坤宁宫内，这一封就是十余年之久， 可笑世人眼里，我与皇帝竟是伉俪情深的夫妻， 除了珍妃娘娘留下的十一弟，那些年我几乎不曾见过别人，知道婉儿的孩子回京，死寂的心才慢慢活了过来， 一直到清虞将婉儿、司空靖和夏侯渊兄弟他们死亡的真相一点点查出，我想杀皇帝的心也再一次活泛起来… 我收养了八皇子，其实收养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有司空靖幼时的影子， 皇帝的儿子们大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都被圈禁，他的兄弟齐王还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使计变成了皇帝的， 我冷眼旁观， 清虞告诉我齐王要反的消息后，我们决定帮他们一把…… 齐王落败后，我也终于亲手手刃了皇帝，他的长子成了新的帝王，八皇子过继成了司空靖的嗣子， 而我也终于自由， 我去他曾经驻守了三年的边关住了三年；走遍了他走过的所有地方；我带着他的那一份，走过山川湖海，看过日月星辰。 司空靖，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遇到你！ （其实一开始皇后这个人我是想写死的，写着写着就做了点改动… 有任何不好的地方，请各位尊贵的看官多多指点，小编会再更新一些番外的，谢谢大家！） 夏侯琳＆何朝 夏侯琳&何朝 “世子爷，您回来了！” 何朝刚回院子，正蹑手蹑脚的想回房，耳朵边就传来婢女知柳的声音。 “哎哟～” 何朝被吓了一跳，伸出双手拍了拍胸脯， “知柳，我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是这样神出鬼没的，怪吓人的，少夫人睡了吗？” “没睡呢，这不是等世子爷回来嘛！世子爷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呢？” 何朝一抬头，就对上了倚在门口板着脸的夏侯琳， “好夫人…琳儿，这不是父亲陪母亲去庄子上小住了嘛，原本该是父亲的差事，现在都一股脑的推给我了，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何朝背在身后的手转到她面前，手里提着一包刚出炉的马蹄糕， “琳儿，你快尝尝，还热着的。” 夏侯琳接过点心，抿了抿唇， “我也不是真的计较你回来晚了，只是你回不来，总该知道让人回来说一声吧…” “我错了，过两日父亲母亲就回来了，这差事还是让父亲自己去做，你不是早就念着想去打猎吗，我们约上舅兄和王爷他们一起去，” “那明煦交给谁看着？” “府里有父亲母亲还有祖母，不用担心没人看，” “我们出去逍遥，确定不带他？” “他还小，等他大一点，一定带他去，” 何朝殷勤地拆开纸包，将热乎的马蹄糕取出递给了夏侯琳…… 两日后，晋阳侯和郭氏回府，脚还没踏进家门，就被远远跑过来的明煦扑了满怀， “祖父，祖母，你们可算回来了，孙儿好想你们！” 郭氏连忙蹲下身将明煦一把抱起，一颗心都要软化了， “哎哟，乖明煦，祖母和祖父也很想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爹娘呢？” 明煦撅着小嘴巴，一双黑亮的眼睛水汪汪地，两只白嫩的小手抱住了郭氏， “爹说他们有正事要办，要出去几天，让我等着你们回来，” 晋阳侯抬手捋了捋胡子，边捋边埋汰何朝， “他这是又惹儿媳妇生气了，还是因为替了我几天差事，算着我们回来的时间跑路呢？” 郭氏白了他一眼，抱着明煦就往里走， “你问我，我问谁，一个两个的都是缺心眼。” 晋阳侯又捋了捋胡须，有些纳闷， “夫人，我最近也没惹你生气啊！” “哎，夫人你等等为夫！” …… 其实何朝第一次认真的记住夏侯琳，是他和司空佳从齐王密道出去那一次， 说来他们以前也见过很多次面，只是那个时候他被四公主缠着，他根本不敢多留意除他表妹以外的任何女子，想想其实还挺可笑的， 那一次他和表妹在前面狼狈逃窜，夏侯琳却直面那些杀手，飒爽的英姿深深刻在了他心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在之后新帝登基，炎昭攻打羽国的同时也不忘挑衅青璃，直至对准了边关城池，华阳侯再次挂帅出征…得胜而归后，华阳侯府也再次成为京中焦点，有女儿的想将女儿嫁进夏侯家， 有儿子的想娶她，他们两个也在各家宴会上见过几回， 因为司空珏和清虞的关系，他们两个也越发熟络，何朝也慢慢对她生出了好感，但一直不敢开口， 直到何暮长子的满月宴上，四公主不请自来… 一开始刚成亲的时候，她对驸马非打即骂，根本不把驸马放在眼里，驸马忍了她两回就直接跟她大吵了一架， 没多久她的母亲贤妃被废，二皇子失势，她的婆家就再不向从前那样恭敬的对她，驸马更是直接搬离了公主府， 作为公主，又怎么会忍受驸马和婆家的如此作为？ 可她不忍又能如何？ 皇帝病了，跟着宫变换了新帝，新帝曾经还被她指着鼻子骂过“病秧子”“废物”，她的公主之尊名存实亡，驸马开始纳妾，纳了一个又一个， 她不甘，就开始和驸马三天两头的闹，打砸东西， 她是个厉害的，婆母和驸马也不是吃素的，全京城都知道她这个公主每天都过得鸡飞狗跳… 那一次去何家的宴会，也是因为下人告诉她，说驸马带着新纳的小妾去了何家的宴会， 而那下人，是收了驸马小妾的好处，那小妾怀了孕，就想挑衅四公主， 可那小妾和驸马都没有进得何府大门，他们在门口碰到了司空珏和清虞的马车， 虽说新帝不喜四公主，也懒得掺合公主和驸马的事，但把一个小妾带去人家参宴，朝中有人一参，驸马肯定会倒霉， 驸马一开始受了小妾蛊惑，才脑子一抽，真到了何府门前，他连下车的胆子都没有，让小厮将礼品送了就赶紧溜了， 四公主怒气上头，直接带人冲去了何家，到何家时，正好看到了门口迎客的何朝微笑着和夏侯琳说话， 四公主突然脑子抽风，直接大骂了夏侯琳一句“不知羞耻”， 夏侯琳还没说什么，何朝就立马冷了脸色，将她护在身后， “公主慎言，不知公主来我何家有什么事？” “何朝，你对我永远这么狠心，对她倒是笑得开心，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四公主好似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有些咄咄逼人。 何朝狠狠拧眉， “请公主自重，今日是我二弟长子的满月宴，若公主没有别的事，还请离开！” 夏侯琳＆何朝2 夏侯琳&何朝2 “你…怎么？驸马带着小妾都能光明正大的进你何家门，本公主就不行？” 另一边迎客的何暮听见动静，也赶紧跑过来解围， “公主，驸马只是让人送了礼，他没有来，还请公主去别处找吧，” 四公主却不依不饶， “何朝，如果我就是要进呢？你真的狠心将我拒之门外？” 夏侯琳在旁边听得嘴脸直抽，忍不住的直翻白眼， “公主殿下，你已经成亲了，以你如今的身份，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我来的时候，看到驸马的马车往侍郎府的方向去了，公主找驸马找错地方了。” “本公主跟何朝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面对四公主恶狠狠的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夏侯琳恶劣一笑， “你是公主不假，可你还是以前那个可以任性妄为的公主吗？你如今也只能在你的公主府和侍郎府耍耍威风了， 你若是再随意发疯，朝臣参你的折子立马就能到皇上面前去，何朝说的对，还请公主自重！ 还有，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我跟他说两句话怎么了，我是来参宴的，我不跟他说话我跟谁说话？” 看着四公主气得铁青的脸，夏侯琳又补了一刀， “再说，我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的，家世相当，门当户对，我自问也是美人一个，何朝仰慕我再正常不过了，公主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 夏侯琳对着公主一顿输出的时候，拿出了一股子将门虎女的气势，四公主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完全没注意到何朝惊讶的模样，眼中溢出了几分她说的仰慕之情…… 四公主最后是黑着脸离开的，听说她直奔侍郎府，把在何府门口受的气都发在小妾身上了，将小妾活活打流产， 驸马忍无可忍，竟冲动地去求了皇上想要和公主合离，可犯错的不止公主，驸马的所作所为也是在挑衅皇权， 皇上直接罚了四公主的俸禄一年，告诫她如果还想做公主，就谨守本分，否则不介意收回公主府和她的公主身份， 驸马被重打了三十大板，他父亲教子不善被罚俸一年， 至于合离，想都不要想，此后的一生，四公主和驸马都在相看两生厌中度过…… 晋阳侯夫妇也听说了夏侯琳维护何朝的事， 郭氏激动个不停， “还以为朝儿要做一辈子的孤男了，没想到他的姻缘在这里，我得赶紧备上重礼去华阳侯府拜访一下，” 晋阳侯想要阻拦， “夫人，要不问问朝儿再说，这之前也没听说那夏侯小姐对朝儿另眼相待啊， 我们冒冒失失的去，这要是没成，这以后两家人也尴尬不是。” … 但郭氏还是带了一堆的礼品去了华阳侯府， 夏侯渊夫妇倒是没有拒绝，不过需要夏侯琳自己点头同意， 此时的何朝，已经在清风楼单独约见了夏侯琳， 他壮着胆子，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问， “夏侯小姐，我…我心悦你，真心想要求娶，不知你可愿意？” 夏侯琳有些意外，她看着何朝，一字一句， “何世子，我脾气不好，不擅女红，不擅琴棋书画，注定不会是一个贤良的妻子，我喜欢舞枪弄棒，喜欢骑马打猎… 以往是父亲身体不好，母亲劳累，我不愿让他们担忧，刻意让自己看上去很懂事， 但其实我不是那样的人，更不打算为任何人改变，就算这样，你也喜欢？” 何朝眼睛灼灼，十分坚定， “喜欢！你只管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只要你一日不嫌弃我，我就奉陪到底，” 其实夏侯琳并不讨厌何朝，但要说喜欢可能也谈不上，正好父亲母亲也催的紧，如果真要嫁人，何朝应该也不错，想了想还是说道， “那这样吧，你陪我练半年的剑，这半年期间，我如果心血来潮想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要是坚持下来了，我就答应你。” 何朝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好，一言为定！” 接下来半年， 夏侯琳让何朝做了许多事，扎马步、站桩、跑步、刀枪剑戟挥了无数次…… 总之军营的人怎么做的，他的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之前就打听过了，何朝最怕的就是做这些事了，她倒是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止做这些，她还带着他去打猎，结果林子太密，两人差点走丢， 最后人没丢，他们一起掉进猎人打野猪的坑里了， 等两人好不容易爬上去，却把弓箭落坑里了，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觅食的野猪， 何朝被夏侯琳拉着练了半年，身体素质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面对长着獠牙，随时能冲上来的野猪，腿肚子还是忍不住的打颤，却依然坚定的护在夏侯琳前面， “琳儿，你快跑，我…我断后，” 夏侯琳已经在这半年的相处中对何朝生出了情愫，此刻看他这么慌还把自己护在身后，心跳都加快了两分， 不过此时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迅速抽出随身的匕首，敏捷的绕到了野猪侧面，瞅准时机对准了野猪的脖颈发力， 何朝见状也拼命稳定心神，抄起了地上粗壮的树枝帮忙…… 顺利拿下野猪后，夏侯琳对何朝的考验结束， 两府正式结亲， 郭氏在席间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此后数年，直到两人白头，儿孙满堂，何朝对夏侯琳，始终如初… 终章 美满 终章，美满 今日清平侯府双喜临门，一喜是侯府老太君大寿，二喜是景柏正式继承了侯府，成为新一任的清平侯， 一大清早，城中各处就架起了施粥的大锅， 侯府张灯结彩，大门敞开，百里正文和冯秀琴夫妇二人亲自在门口迎客， 老太君的静安居内，已经坐满了人， 她左边坐着的是清柒和夏侯逸尘生的一对龙凤姐弟念欢和怀愉， 清柒和夏侯逸尘两人能走到一起，并没有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有的只是清柒的坚持不懈和勇敢直接， 自从夏侯渊重新声名大噪，夏侯逸尘也不甘示弱，和炎昭一战，他也成为了京中贵女们争抢的存在，华阳侯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清柒自从第一次见他，就对他有一股莫名的亲近感，只要夏侯逸尘出现的地方，她也一定会在， 初始谁都没有多想，清柒本来就是一个活泼的性子， 直到她快及笄，冯秀琴也开始接待起上门提亲的人家， 冯秀琴和百里正文本就是两情相悦才会走到一起，对清柒，她也不愿意盲婚哑嫁， 所以她和清柒很正式很认真的谈了一次心，清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接下来就是清柒对夏侯逸尘直接的表白， 不擅女工的她第一次花了半个月绣了一个鸳鸯荷包，十个手指头都扎破了， 又一次随清虞去华阳侯府时，她带着她的心意堵住了夏侯逸尘，大大方方的她扭扭捏捏的， “夏侯大哥，这个是我绣的，送给你！” 夏侯逸尘看着清柒绯红的脸，笑着接过了荷包， “多谢七小姐，这野鸭绣得真好！” 清柒尴尬的解释， “这是鸳鸯，不是野鸭子！” 这下反倒是夏侯逸尘局促了， “抱歉，是我眼拙了，只是我一个大男人，戴这个也确实不方便，不过也不能浪费了七小姐的一番心意，我借花献佛，送给祖母如何？” 清柒那时候还以为夏侯逸尘不喜欢她，很是难过了一段时间，一次偶然却听见他和姐夫的对话， 他说“父亲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华阳侯府不用再担心血脉延续，我已经决定保家卫国，继承祖辈遗志，又怎么好耽误一个好姑娘？ 还不如早早拒绝她，让她寻个良人为好。” 清柒明了他的心意后，又开始恢复了斗志， “除了你，任何人都不是我的良人，你活着，我就好好跟你过，替你操持家务，和你孝顺父母，生儿育女。你要是为国捐躯了，我也甘愿守着你的牌位，沐师父都可以以你大伯父未亡人的身份守护他的一切，我也可以！” “七小姐…” “好了你别说了，我今日还约了姐姐和夏侯姐姐，我先走了。” 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成亲那日，夏侯逸尘上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老太君右边是清虞和司空珏生的云舒郡主， 当今皇帝司空南有三个儿子，他一直渴望能有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公主，可惜到如今都没能如愿，云舒郡主又是他的小堂妹，从生来就是整个皇室最得宠的存在，皇帝的儿子们见了她也得尊称一声“小姑姑”， 她的相貌是属于谁见了都觉得她很好欺负的那种类型，软萌软萌的，可她的武力值却很高，一众表兄弟姐妹里，属她年纪最小，威慑力却最大， 此刻正靠着老太君吃糕点，活脱脱就是一个邻家乖乖女， 她自己吃着好吃，还悄悄拿起一块递给了若初姨母， 若初就是何姨娘生的女儿，她前几个月已经成亲了，嫁的是礼部侍郎的次子，她刚查出了怀孕，她相公被拉到花园里陪客人了， 她长得很像何姨娘，性格温柔，趁和大家聊天的空档，接过了云舒给的糕点。 她旁边是景泗、景潞的夫人和儿女，他们现在也在前面帮忙， 他们早些年就搬出了侯府，不过每个月会来静安居给老太君请安，逢年过节或是谁的生辰，一大家子只要能聚都会聚在一起过， 挨着清虞坐的是苏瑶和她的一双儿女，她的丈夫是状元郎，状元郎当年求娶苏瑶，却被苏瑶拒绝，苏瑶说她苏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了，她只招赘不出嫁， 不料状元郎想都没想就欣然同意，还说“我父母不止我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延续血脉的事也不必靠我，我自愿入赘苏府！” 当年这事还一度成为京中谈资，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鄙夷者也不在少数， 可两人不管外人如何看，只一心一意过自己的日子，生的一双儿女也是随苏姓， 再过几个月苏瑶就要生第三个了，她已经和状元郎说了，第三个随他姓， 其他的都是几房的女眷还有各家的夫人小姐， 还有一位则是即将和景柏成亲的大理寺卿的女儿，两人算是一见钟情， 今日这样的喜事，她自己又马上就是清平侯夫人了，身边也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好听话， 等客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冯秀琴才过来请， “母亲，各位贵客，人都齐了，我们移步去宴席吧！” “好！”老太君笑意盈盈，在小辈的簇拥下去了宴席。 …… （这本书就写到这里了，感谢各位尊贵的看官朋友们的支持，小编会继续坚持写下去，努力写出更好的故事，谢谢大家！ 祝屏幕前的每一个可爱的人，日子如糖似蜜，所求皆如愿，所盼皆抵达，生活满是温柔与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