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美系统给你，我西北插队嫁军官》 第1章 重生后另选人生 【变美系统】or【随机剧情系统】，请尽快做出选择。 莳也看着眼前透明质感的光幕，眼神微妙。 这时，身边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响起：“我选‘变美系统’！” 【叮！变美系统已绑定，不可更改——】 冰冷机械的声音同时在莳也和夏韵耳边响起，莳也没什么反应，夏韵却脸色一喜。 她松了口气，几乎喜极而泣，转而看向莳也时，眼神却格外复杂。 夏韵道：“都是同学，我自然把最好的让给你，这里是七十年代，随机剧情系统的作用肯定要比变美系统强，奖励也丰厚，莳也，往后有了好前程可千万要多照顾我。” 【叮！随机剧情系统已绑定，不可更改——】 莳也眼睛虚了虚，看夏韵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古怪。 所以，她也重生了？ 夏韵迫不及待起身，左右环顾，梳好头发，等着被人接走。 她看了一眼还呆坐在原地的莳也，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果然是个书呆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只知道念书的人，却能靠着“变美系统”风生水起，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莳也抬眸看着狭小的安置所，这里，就是她和夏韵的“出生点”。 “咚咚咚——” 夏韵眼神一亮，赶忙起身去开门。 莳也跟着站起身，紧接着，就听到耳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叮——触发事件——】 【家中失火，父母双亡，你和姐姐夏韵在安置所，等待命运抉择。】 【60%概率触发亲戚收留，离开燕都，回到乡下老家生活。】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嫁给乡下刘二狗子。】 【30%概率触发海军大院分配工作，留在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当社畜，一生为工作奉献。】 【10%概率触发海军参谋长萧丰年收留，留在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十斤精面粉。】 莳也嘴角一抽，原来“随机剧情系统”是这样的，前两个触发剧情事件，简直多余至极，对于一个有脑子的人来说，这种强制性“奖励”无异于一种精神压迫与折磨。 难怪上辈子的夏韵，总是无缘无故做出一些十分愚蠢，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如果说“变美系统”任务失败是身体折磨，那“随机剧情系统”就是精神折磨。 那边，夏韵已经开门了，小小的安置所外，人头攒动。 “小韵！哎哟，我可怜的小韵，你说说，咋能出这种事呢？可怜见的。”一个妇女进门就把夏韵给捞进怀里，声音怜惜，眼底却涌动着贪婪与市侩的光泽。 夏韵挣扎了两下，勉强笑道：“小姑，你怎么过来了？” 妇女扯着嗓子道：“你这孩子，我是你亲姑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得过来带你回去，还能不管你？放心吧，哥嫂的后事我来办，你就安心跟小姑下乡。” 夏韵额角跳动，好不容易挣脱夏蓉蓉的怀抱，理了理头发，指着莳也，理直气壮：“小姑，你带小也回去吧，我想留在燕都工作，我爸的工作岗位女同志不能干，我妈大院会计的活却能落下，相信大院的领导也会照顾我的。” 夏蓉蓉面色一变，皱眉道：“莳也又不是你爹亲生的，我带回去干啥？” 听着夏蓉蓉不乐意的声音，夏韵有些好笑，回头瞥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莳也，冷笑连连，就她这副模样，这辈子没了变美的机会，更不讨喜了。 莳也垂下眼睑，没理会夏蓉蓉的话。 夏韵写的这本小说，名为《七零之继妹是我的对照组》，连载不过十三万字。 书里，夏韵的爸和她妈是重组家庭，两人是同处一个屋檐下，没血缘关系的姐妹，父母皆亡故，夏家的亲戚自然不会想着收留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拖油瓶。 当然，说是拖油瓶也有些夸大，毕竟她和夏韵都已经十九岁了，刚高中毕业。 夏蓉蓉看着夏韵高高扬起的下颚，也有些不喜，但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拍了拍她的肩：“工作的事急啥？你都十九了，也该说亲了，就不想着找个好人家？” 提起嫁人，夏韵眼底有光晕闪过，却义正辞严道：“小姑！你别再说了！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才是我们这些年轻一辈应该想的！” 夏蓉蓉被侄女这么一批评，脸色涨红，气得不行。 夏韵却不理她，微微踮起脚点，目光远眺，不知在找什么人。 莳也自然知道她在找谁，她上前拉住夏韵的手，咬了咬嘴唇，神色委屈道：“姐，虽然会计工作是我妈留下的，但如果你想要，我肯定是会让给你的，没事。” 闻言，夏韵眼皮跳了跳，气得要命，这莳也，竟然装绿茶，当众打她的脸！ 没错，大院会计是她后妈的工作，真要算起来，的确轮不到她。 夏蓉蓉也急的够呛，自家大哥大嫂一死，留出一个首长副官的工作，和一个海军大院会计的工作，这可都是正经编制，咋能便宜了两个黄毛丫头？ 人群沸腾，众人低头嘀咕议论。 “老夏可是参谋长副官，人都没了，大院总得照顾着，不能看着俩姑娘不管。” “是呀，咱海军大院可不是那种没人情味儿的。” “这俩姑娘才十九，也没经验，能干得了会计？再说，燕都的政策放在这，俩人只能留一个在燕都，更何况，会计工作就一个，给谁都不好吧？” “……” 萧丰年站在人群后方，双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参谋长，您准备收留老夏的俩闺女？”萧丰年的警卫员低声问了一句。 萧丰年轻叹一声：“老夏年轻时候跟我并肩作战，共患难，那是过命的交情，我怎么能不管小韵和小也？但这件事，得看她们自己的意愿，我不能跟人家亲戚争。” “而且，燕都的政策你知道，我要是把小也小韵都带回去……” 后面的话萧丰年没再说，警卫员也了然，两人皆是沉沉叹了口气。 夏蓉蓉不想在海军大院继续说什么，拉着夏韵道：“走，咱先回去，有啥事回去再商量。”说完，瞥向莳也，看着她清淡的眉眼，有些厌烦：“你也跟我回去。” 莳也扯了扯唇，平静道：“我不走。” 不等夏蓉蓉生气，莳也眼圈就红了，声音低落：“我爸妈刚走，我想离他们近些。” 这感性的话一出，周围聚拢的人也不由感动，连声念叨“莳也是个好姑娘”，夏韵看的目瞪口呆，无言地看着莳也，她一个刚穿越的，能对夏家夫妇有什么感情？ 第2章 富家千金 夏韵神色很复杂，她和莳也遭遇校园恐怖袭击，一起穿越，却有了不同的经历。 她不明白，莳也一个傻不愣登的学霸，咋突然会了这绿茶的套路？ 莳也擦了擦眼睛，小声道：“小姑，你说得对，我不是爸亲生的，只是我妈带过来的，跟你回去不合适，我就留在燕都，好好工作，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 她上辈子的确不是这样的性子，但因为“变美系统”的限制，逐渐摸索出了更容易完成任务的方法，有时候，矫揉造作的绿茶戏精，能够更便捷地完成任务。 四周寂静，莳也又扬手握了握拳：“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夏蓉蓉脸色青白交错，她惦记着莳也妈的工作，自然不可能真不管她。 不过，因为莳也的话，周围反倒是响起了赞赏的声音。 夏蓉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韵，小也，你们听话，姑娘家要是没个娘家帮衬，往后说夫家，可不得遭人笑话欺负？你们爸妈没了，小姑必须得管你们！” 莳也转头看了一眼夏韵，她正皱眉看着夏蓉蓉，眼底满是厌烦。 上辈子，夏蓉蓉也来了，不过，最后在夏韵的坚持下，她们两人还是被萧丰年收留了，所以，这回触发的剧情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只要不跟夏蓉蓉走，就能迎刃而解。 事件触发，通常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就像是网络上的事件处理程序，一个定时器事件需要一个定时器处理程序，一个传感器事件需要一个传感器处理程序，一个用户事件需要一个用户处理程序，最后返回一个事件处理结果，也就是定时器处理程序执行的结果。 她可以轻而易举触发回乡下的剧情事件与结果，但只要驳回此次事件，就能顺应得到萧丰年收留，留在燕都，得到十斤精面粉。 莳也在心里稍加分析，怯怯地垂了垂眸，说道：“小姑，我真的想留在燕都。” 夏韵瞥了莳也一眼，也红了眼圈：“小姑，你就别逼小也了，爸妈也给我们留了不少东西，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的，你就别操心了，快回去吧。” 她和莳也的想法一致，短暂的合作也不是不行。 夏蓉蓉就是年代文里的那种极品亲戚，想吃绝户，上辈子没能让她得逞，这辈子难不成就有机会？她可是要去萧家当富家千金，未来门当户对嫁给蒋自山的。 “你，你们两个，不识好歹！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夏蓉蓉气得不行。 这时，人群突然散开一条道，一个挺拔的中年男人越众而出。 “好了，夏蓉蓉同志，她们不愿意，就不要再说了，就让她们留在燕都吧。” 听到这声音，莳也瞄了一眼夏韵，后者果然满脸喜色。 她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这辈子还是这么喜形于色。 夏蓉蓉转头一看，面色变了变，讷讷地喊了声：“萧首长。” 她大哥给萧丰年当了一辈子副官，她还能认不出这人？当年，她明明有机会…… 夏蓉蓉眼底闪过一抹不甘，把头发撩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萧首长，让您看笑话了，只是小韵和小也毕竟是我侄女，我不能不管她们。她们刚没了爸妈，心里难受，不想离开燕都我也理解，但俩大姑娘，没人管怎么行？您也帮我劝劝。” 萧丰年看了看莳也和夏韵，沉吟道：“老夏跟了我一辈子，他闺女就是我闺女，留在燕都吧，我会照拂她们，往后她们要是改主意，想跟你回去，我也不会阻挠。” 闻言，夏蓉蓉一脸不敢置信：“您，您照拂她们？” 她握紧了拳头，有些难堪，俩侄女被萧家收留，总好过跟她回乡下，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杜绝了她要把两人带走的机会，可大哥大嫂留下的工作怎么办？ 俩黄毛丫头，能干什么？她家那么多口人，那么多张嘴，就指着这俩工作了。 萧丰年副官不能随便当，那完全可以换一个福利工作岗位！还有会计工作，坐办公室，说出来又体面，她家老三正是说亲的时候，要是能有个正经工作，娶个燕都当地的媳妇也不是没可能，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咋能说没就没了呢？ 萧丰年点了点头，郑重道：“老夏夫妻俩的后事，也由我操办。” 莳也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萧丰年，和上辈子的记忆没什么出入，就是更年轻了。 萧丰年作为男主萧樾的养父，可是个美大叔，又是海军大院的参谋长，位高权重，夏蓉蓉惦记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能挤走人家原配，草草嫁了个乡下人。 夏蓉蓉没了好处可图，咬牙切齿就要离开。 忽然，一道怯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姑，你等等……” 夏蓉蓉眼神微动，心里畅快了几分，她就知道莳也是个懦弱胆小的性子，真让她跟萧丰年回去，她也不敢，倒不如和她一起回乡下，到时候，她妈的工作哄哄不就来了？ 她转过身，脸上神色恢复了温和：“小也，你是不是想和小姑回家？” 莳也咬着唇，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寸长的纸条，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羞涩的表情：“小姑，这个是欠条，那时候大表哥和二表哥说亲，您和我妈借的钱，总共二百，我想着往后日子不好过，您看，能不能还给我？” 夏韵目瞪口呆看着莳也手里的欠条，白纸黑字，还真是夏蓉蓉签下的。 不过，她还以为是被火给烧光了，没想到居然在莳也手里！ 上辈子莳也也没把欠条拿出来，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蝴蝶效应了？ 夏蓉蓉看着莳也手里的欠条，险些气了个仰倒，刚欲说话，就听萧丰年道：“是，这事我也有印象，夏蓉蓉同志，眼下老夏出了事，两个孩子正是困难的事情，二百块钱你尽早还回来，听说你家正要盖新房，当姑姑的，总不能委屈了侄女。” 这话虽然淡淡的，却饱含三分震慑，七分威胁，夏蓉蓉没了气焰，只说回家凑钱，旋即灰溜溜走了，这一趟吃绝户的目的没达成，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3章 互换人生 “小也，小韵，你们就暂时住在伯伯家，好吗？” 跟着萧丰年回了家，莳也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话，心里有些复杂。 上辈子，萧丰年也曾说了这句话，彼时，她还沉浸在穿越的恐惧与苦恼中，没有应答，夏韵倒是适应良好，扑进萧丰年的怀中，纤瘦的身影楚楚可怜。 这回，算是剧情重演了。 莳也依然没应答，因为脑海中又传来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叮——触发事件——海军参谋长萧丰年收留，留在燕都。】 【奖励：十斤精面粉。】 莳也看着空空荡荡的手，陷入沉思，奖励呢？ 那边，夏韵已经扑进了萧丰年的怀中，声音哽咽道：“萧伯伯，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有你在，小韵一点都不害怕，往后这里就是小韵的家。” 萧丰年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夏韵的头：“乖孩子。” 莳也瞥了煽情的夏韵一眼，暂时把奖励搁在脑后，闷不吭声，打量四周。 七十年代的房屋，坐北朝南的设置，一溜儿三间房。 她们身处正厅中，方灰砖墁地，大白粉净墙，木质的八仙桌，太师椅，居中而设，角落里分立着大瓷瓶，将军罐，立柜上还摆着中式座钟，古朴精致，典雅精美。 熟悉的陈设，熟悉的地方，却又含着一种陌生。 燕都海军大院。 在莳也神思恍惚时，一道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怜爱同情：“行了，刚把她们接回来也该累了，走，和伯娘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房间，看喜不喜欢。” 莳也顿了顿，看向说话的女人。 她瞧着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得宜，打扮的也很时髦，雪白的丝质衬衫，酒红色的喇叭裤，黑色的皮质高跟鞋，再加上新潮的卷发和火红的唇，美的颇具韵味。 佟沐珍，萧丰年的妻子。 夏韵在看到她时，缩了缩肩膀，一副恐惧的模样，和对待萧丰年判若两人。 莳也瞄着她，心头冷笑，转而弯唇朝佟沐珍笑了笑：“好。” 佟沐珍看看怯弱的夏韵，再看看大方得体的莳也，轻笑一声，上前拉住莳也的手，招呼着夏韵道：“小韵，走吧，上楼去看看伯娘给你们准备的房间。” 夏韵咬了咬唇，忍不住看向萧丰年，后者却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无奈，夏韵只好跟在佟沐珍和莳也身后，上了楼。 佟沐珍准备的两间房都在二楼南边，不论是大小，陈设，都相差无几，挑不出错。 “小也，好好休息，等待会吃晚饭了，伯娘再来叫你们。”佟沐珍看着莳也苍白的小脸，眼神和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下了楼。 她一走，夏韵就皱起眉，看向莳也的眼神带着敌意：“你故意讨好伯娘？” 她记得上辈子莳也因恐惧穿越的事，一举一动宛如木偶，结结巴巴的连唤人都难，在萧家没什么存在感，怎么这辈子还知道讨好佟沐珍了？ 莳也眨了眨眼，看着夏韵敌意的神色，轻笑道：“这不是巧了，你写的小说我也看了，佟沐珍可是男主亲妈，不讨好她，讨好谁？” 闻言，夏韵脸上露出复杂又庆幸的神色，没再和莳也多说，进屋后砰的关上了门，看样子是着急去研究自己这辈子的金手指，变美系统。 莳也收回目光，也推门进了房间，依然是上辈子的那间房。 她摸了摸松软的床铺，淡淡一笑。 说来，她和夏韵还真是缘分匪浅。 上上辈子，她们是同班同学，她是学霸，夏韵是班花，争锋不断。 后来，夏韵偷偷写了一本年代文小说，发布在网络上，恰好当时网上复古风盛行，这本年代文一炮而红，有好事者捅到了她这里，看着书里名为夏韵的女主，和名为莳也的对照组女配，她还暗自好笑，没想到，在遭遇校园恐怖袭击后，穿了。 刚睁眼，还来不及缓神，眼前就冒出来一句：【变美系统】or【随机剧情系统】，请尽快做出选择，她警惕的没开口，而同样穿越的夏韵却急迫地选择了后者。 金手指统共两个，夏韵选了更有价值的【随机剧情系统】，留给她鸡肋的【变美系统】，年代文里搞美色，能有什么前途？ 不过，两人是小苦瓜人设，父母双亡，因两人父亲曾是海军参谋长萧丰年的副官，后者顾念旧情，在她们家中出事后，就暂时把她们带回家照顾。 男主萧樾，就是萧丰年的独子。 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对照组，夏韵活泼嘴甜，莳也沉默寡言，谁更讨喜一目了然。 当时正是上山下乡的热潮，燕都政策是多子女家庭一户只能留一个，其他都下乡，军人家庭身先士卒，自然没办法给子女带来什么福祉，下连当兵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萧樾虽是独生子，却也早早离开燕都，前往了大西北雪山的边防兵团。 出于燕都的城市政策，夏韵和莳也虽然是暂时住在萧家，也必须有一个人去下乡。 虽说大西北环境比较恶劣，但身为军人家属，下连队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很有前途，而且把人送到大西北去萧樾还可以照看几分，只是吃苦受累是少不了了。 这个时候，夏韵果断选择前往西北，让莳也留在了燕都。 夏韵有“随机剧情系统”，自诩去了大西北，只要和男主萧樾在一起，日子一定不差，不过，小说刚刚连载到十三万字，即便身为作者，她也完全不知道后续发展。 事实就是，大西北环境恶劣，冻土植被不生，旷野牧区常有野狼猛虎出没，夏韵去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敢离开军区，碌碌无为，但因为萧樾的照顾，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惜，好景不长。 萧樾在边疆执行扫雷任务时，炸毁了脸，腿也瘸了一条。 夏韵还来不及嫁给萧樾就要接受他成为废人的事实，这还不够，恰逢“随机剧情系统”给出任务，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夏韵意外捅破萧樾的真实出身，他竟不是萧丰年的亲儿子，只是当初佟沐珍在医院生产时，与乡下人抱错的孩子。 那个时候，夏韵庆幸还没嫁给萧樾，匆匆提出分手，可惜，在回燕都得路上，被拍花子拐走，在偏远山村当了生孩子的机器，一辈子困在牛棚，生不如死。 反观莳也，借“变美系统”为助力，成为赫赫有名的燕都第一美人，加上萧家家世背景的加持，很顺利就进入了燕都文工团，名声比彼时的港圈明星还响亮。 不久后，莳也就嫁进了与萧家齐名的蒋家，有家世、有美貌、有才华、有名气，最后还当上了军长夫人，一辈子被蒋自山捧在手心里。 莳也会知道发生在夏韵身上的事，还是因为后期燕都出了一桩震惊华国的拐卖案，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到了夏韵被拐的村子，被救回燕都后，看着风光无限的莳也，夏韵一口气上不来就嗝屁了。 莳也倒是活到寿终正寝，再睁眼，就回到了和夏韵一起穿越的这一天。 这一次，夏韵毫不犹豫选择了“变美系统”，反而把“随机剧情系统”留给了她。 莳也难免有些唏嘘，甚至还有些想笑。 夏韵真以为选了“变美系统”，就能像上辈子的她一样？ 很快她就会知道，变美是有代价的，嫁给蒋自山，也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今晚动员小组的人来后，夏韵应该不会再前往大西北了吧？ 当然，她也不会去的，大不了离开萧家，反正第一个剧情任务已经结束了。 第4章 未婚夫 “萧伯伯，伯娘，我身子骨不好，西北寒冷，怕是受不住。” 夏韵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动员小组的人，他们态度客气，言语间却不能通融。 上山下乡是革命青年的必由之路，真要赖在燕都不走，是不给安排工作的。 她上辈子千辛万苦去了大西北，那地方是个苦寒之地，风刮在脸上和刀割一样疼，冻土硬的连开垦都难，米面是极为宝贵的东西，日常所食都是大豆和野菜。 一开始她还觉得新鲜，后来就苦不堪言。 “随机剧情系统”的任务越来越难完成，要离开军区，甚至很多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小命都保不住，还管什么任务部任务？但奖励拿不到，她就只能吃苦受累。 当初自以为是珍宝的“随机剧情系统”，竟全然成了鸡肋。 这一次，她死都不会再去西北了，留在繁华的燕都不香吗？ 至于所谓的男主萧樾，长得是好看，可惜，早晚毁容残疾！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世迟早都会曝光，没了萧家少爷的加持，又成了废人，就算是男主又怎么样？ 听到夏韵的话，坐在一旁的萧丰年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佟沐珍脸色则有些沉。 萧樾早早便去了大西北，那地方苦寒谁都知道，可这话从夏韵口中说出，却让佟沐珍心里不是滋味儿，那地方她儿子都能去，夏韵就这么娇贵，不能去？ 莳也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笑了笑：“伯伯，伯娘，我愿意去大西北。” 上辈子她被困于燕都，为了完成“变美系统”的任务，以色侍人，对这个地方她是半分好感都没有的，听闻西北有雪山牧场荒原冰川，虽然植被稀缺，但各式各样的动物却层出不穷，是个自由且浩瀚的地方，她倒是很欢喜。 莳也神色真诚，但眼中的笑意却假假的，是真的欢喜吗？ 事实是…… 【叮——触发事件——】 【燕都政策：你和姐姐夏韵在萧家，要跟着政策走。】 【60%概率触发佟沐珍心疼，留在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病弱体质，三步一喘，五步一晕。】 【30%概率触发离开萧家，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回到乡下，嫁给刘二狗子。】 【10%概率触发前往大西北，成为兵团知青战士，在连队发光发热。】 【——完成此剧情，奖励：力大如牛体质。】 闻言，萧丰年和佟沐珍都愣了一下，旋即两人脸上都露出愧色。 “小也呀，西北……”萧丰年也没想到，刚把莳也和夏韵带回来，动员小组就上门催促了，都没让两人享一天的福，可作为军人家庭，确实要以身作则。 莳也能主动提出前往大西北，也算是解决了萧丰年抉择的难题。 佟沐珍哀叹一声，伸手把莳也揽入怀中，抚着她的脊背：“你这孩子，叫人心疼。” 莳也弯了弯唇，伸手环住佟沐珍：“伯娘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三言两语，就把佟沐珍哄得一口一个心肝儿，一旁的夏韵看的直上火。 这个闷头不吭声，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佟沐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从她的穿衣打扮就能瞧出来，她其实是个资本家的小姐，成分不好，却认识了萧丰年，实现了阶级跨越，性子向来是骄傲且直白的。 佟沐珍上辈子就不太喜欢她，萧樾带她回来过几回，她从不松口让她当儿媳，反倒是一直怂恿萧樾，让他在兵团里给她介绍个对象，因为这事，两人更不对付了。 上辈子佟沐珍分明对莳也也是淡淡的，这辈子怎么变了？ 因为重生，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夏韵心里也有些沉重与警惕。 在夏韵和莳也分别表态后，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夏韵留在燕都，很大可能是得到大院会计的工作。 莳也去大西北雪山的边防兵团搞建设发展，宜早不宜迟，后天就跟大部队一起走。 一时间，佟沐珍忙碌起来，布票粮票肉票齐齐上阵，买了不少东西，还有麦乳精、蜂蜜、罐头之类的贵货，怕莳也去了西北吃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儿子萧樾捎些东西，他去西北这七年，每年也就春节探亲假时会回来一回。 莳也对佟沐珍的好意照单全收，收拾着佟沐珍给带的衣裳，都是保暖厚实的冬装。 大西北的边防兵团主要在雪域脚下，险峻的冰川高耸入云，无边的原始森林终日银装素裹，兵团还要在海拔极高的地方执行巡逻任务，守卫边境安全。 除此外，上山下乡的高知分子算是特殊人才，主要对西北大地进行教育、医疗、商业等一系列的改变，等抵达西北后，就会由兵团组织分配日常工作任务。 西北雪山开垦艰难，日常都以放牧为生，那里，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佟沐珍心疼莳也，嘴上不停：“你萧伯伯写了信，去了西北，能尽量给你安排个轻省的工作，寻常遇上什么问题，就去找你萧樾哥，别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佟沐珍摸了摸莳也的头，嘴里碎碎念着。 莳也眨了眨圆溜溜的眸子，笑吟吟道：“好！” 她上辈子和萧樾没什么交集，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这辈子，自然要亲近些。 不知想到什么，佟沐珍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看了看莳也，迟疑道：“周家那孩子，这些年也没联络过你？他们一家子下放到西北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到这陌生的“周”姓，莳也反应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 她毕竟是被夏韵写到年代文里的对照组，来受苦的。 周家，当初也是海军大院的高干家庭，她未婚夫，就是周家大少，不过，因为犯了错，一家子被下放到西北那苦寒之地，以示惩罚，走了也有五六年了。 上辈子她留在燕都，没去西北，倒是和周家没什么牵扯，连人都没见过。 周家人兴许也是觉得下放后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多年来也没联系过她，但未婚夫妻的名头却一直在，毕竟没退婚，那这回去西北，岂不是有可能和人碰面？ 第5章 滑若丝缎 “走，下楼，伯娘晚上给你炖鸡吃。”佟沐珍看着莳也怔怔的神色，轻叹一声，没再说周家人这个敏感的话题，挽着莳也的手下了楼。 明天莳也就要出发去大西北了，这么招人疼的孩子，真是苦了她了。 两人刚下楼，就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夏韵。 她留着一头齐肩短发，五官精致，身材娇小，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脸上带笑，眼底含春，一只手还不停摸着自己的头发，仔细一瞧，便能看到她发质好了许多，漆黑有光泽，顺滑的风一吹就根根分明，像是经过了细心保养，十分引人瞩目。 莳也眸子微闪，心中明白，她应该是刚刚见了男人，得到了“变美系统”的加持。 而这个加持，毫无疑问是“滑若丝缎”。 她上辈子时常用系统，对其中的奖励如数家珍，对其中的惩罚，也是刻骨铭心。 佟沐珍看着夏韵脸上的笑意，红唇弧线拉平，淡淡道：“小也明天就要去西北了，小韵，你不与她好好道别，这是上哪儿玩去了？” 夏韵的笑意僵在脸上，瞬间绷直了脊背，嘴唇动了动：“我……我是……” 佟沐珍皱了皱眉，没再理会她，拉着莳也的手进了厨房。 夏韵松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厨房，旋即就匆匆上了楼。 她如今初尝甜头，体会到了“变美系统”的好处，留在燕都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至于莳也，去了西北，往后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她与她计较什么？ 晚上，餐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一锅鸡汤摆在正中，香味扑鼻。 萧丰年作为上首，看向莳也，语重心长道：“小也，去了西北，好好照顾自己，别害怕，要不了几年，我就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莳也弯了弯唇，轻笑道：“好。” “来，多喝点汤，伯娘专门给你炖的，老家送过来的老母鸡，肉细嫩。”佟沐珍给莳也盛了碗汤，还伸手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举止完全像是对待亲生闺女。 夏韵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低头撇了撇嘴。 这时，上首的萧丰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东西：“对了，这个你拿着。” 莳也微怔，看着一沓零零整整的钱票，微讶：“这是小姑给的？” 上回和夏蓉蓉出示欠条，只是一种震慑，她可没想过能从那种人手里拿回这笔钱，事后萧丰年把欠条要走，她也没多想，没想到，在她远去西北前，倒是要回来了。 “二百块钱，你都拿着，西北虽说苦寒，但也有供销社，别委屈了自己。”萧丰年说着，把一沓厚厚的钱票都塞给了莳也，声音里满是疼惜。 夏韵看的眼都直了，一时没按捺住情绪，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这钱怎么说也是爸妈借给夏蓉蓉，拿回来了不该两个人一起分吗？凭啥都给莳也？ 夏韵也知道，莳也主动提出要去大西北，让萧丰年和佟沐珍两人心疼的不行，待她也更好些，但她有信心，留在燕都，一定能和两人更亲近，关系更和睦。 反正萧樾以后身世曝光，和萧家也没关系了，她要趁着这个当头，打入萧家夫妻内部，和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最好是攻略至百分百，往后她就是真正的萧家千金！ 可二百块钱，不是小数目，都给莳也？？ 夏韵咬了咬嘴唇，莳也默默把钱揣进口袋，察觉到夏韵的低气压，默默转头看向她，小声道：“姐，当初小姑和我妈妈借钱，妈妈把欠条给了我，如今钱要回来了，你要吗？要不要分你一百块钱？燕都繁华，你用钱的地方肯定更多。” 莳也眼眸真诚，说着，手就伸进了口袋里。 佟沐珍皱了皱眉，淡淡道：“小也，欠条你妈既然给你了，那还的钱自然是你的，燕都繁华，伯娘也不会亏待了小韵，少不了她的，反倒是你，乖得让人心疼，多带些钱傍身，伯娘也能安心些，小韵心疼妹妹，怎么会和你争这点东西？” 莳也讷讷，垂眸害羞道：“我知道，姐姐从小就对我好。” 她和佟沐珍这一唱一和，让夏韵有些下不来台，脸色难看的很。 夏韵红着眼看向萧丰年，指望着后者帮她说几句话，谁知道，萧丰年压根没看她，反倒是催促了一声：“好了，都吃饭吧，明天还要早早出发。” 夏韵脸色僵硬，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深吸几口气，才把胸腔的郁气压下去。 莳也抬眸看了萧丰年一眼，微蹙着眉，白皙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忧愁。 佟沐珍如今对莳也很是关心，自是捕捉到了她的表情，看了夏韵一眼，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好了小也，没事，你安心拿着钱票，不够用了就和你萧樾哥要。” 莳也抿了下唇，小声道：“伯娘，我……我其实是有件事，放心不下。” 佟沐珍一愣，柔声道：“什么事？你说。” 萧丰年也看向莳也，小姑娘低垂着眼睑，脸上神色有些怅然。 夏韵依然一脸的不高兴，听到莳也的话，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书呆子，这辈子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变得矫揉造作，十分绿茶，不好对付，谁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两人是同学，但上上辈子就不对付，还指望她能和她同一阵线？ 莳也眸光哀戚，小声道：“萧伯伯，伯娘，你们还记得我小舅舅吗？” 闻言，桌上气氛一滞，萧丰年眸子微沉，看向她。 “外公外婆去的早，我妈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对她来说是一辈子的牵绊，如今我妈走了，我小舅舅……我小舅舅也是上过学堂的，能不能让他来咱们大院当会计？” 莳也说着，瘪了瘪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夏韵眼珠子一瞪，厉声道：“不行！小舅不学无术，成天吊儿郎当，咋能当会计？你去了西北，咱妈的工作就应该让我干，莳也，你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对？？” 闻言，莳也被吓了一跳，本就蓄着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她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连连摆手道：“姐姐，没有，我没有。我就是担心小舅舅，他往后没个倚靠，我又去了西北，他一个人，年纪也大了，怎么办呢？” 第6章 前往大西北 莳也哭的小心翼翼，一滴滴眼泪像是落在了人心上似的。 夏韵面色铁青，和柔弱的莳也一比，显得咄咄逼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对不起姐姐，对不起。”眼看夏韵气得不轻，莳也连忙道歉，她的声音都有些打颤，牙齿碰撞发出的声音令人更加心疼。 佟沐珍一拍桌子，高声道：“够了！小韵，小也马上就要离开燕都，担心亲人是正常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她？要是盛薇还活着，肯定也希望弟弟能有个好的工作。” “我……伯娘，明明是她！”夏韵气得发抖，可看着佟沐珍冷凝的神色，却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了，继续说下去，她就成了那个不关心亲人的白眼狼了。 莳也垂着眼，背对着上首的萧丰年和佟沐珍，朝夏韵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夏韵浑身发冷，这时候她要还不知道莳也是故意的，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果然，莳也不想让她继承盛薇的会计工作，就设计把工作给了盛宜修那个不着四六的货色，这完全就是在羞辱她，可眼下莳也正得佟沐珍的喜欢，说什么都有人听！ 莳也自然是故意的，盛薇既然是她妈，留下的工作，她当然就有发言权。 夏韵想白白得一个好工作，呵，她看不惯。 十三万字的小说里，盛宜修这个人出场篇幅很多，作为她和夏韵的小舅舅，这人就是个小白脸，不学无术，年纪不大，是她外公的老来子，二十来岁，没个正经工作，每天就仗着有个当副官的姐夫，和在大院当会计的姐姐生活。 不过，盛宜修再垃圾，对她却是不错，上辈子在燕都，算是与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这辈子事出有因，没办法留在燕都，她自然要操心一下盛宜修的事，他念过书，大院会计的工作难不住他，有个安稳工作，往后谈个对象，也不用她操心了。 佟沐珍拨了拨手指，淡淡瞥了一眼夏韵：“盛薇留下的工作岗位，她亲弟弟干了，也没什么问题，小韵也不用着急，留在燕都，组织上会给你分配新的工作。” 夏韵脸色泛白，分配新工作，谁知道会有什么工作岗位等着她？ 萧丰年看了看佟沐珍，又看了看莳也和夏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好了，工作的事就这样吧，小也马上要离开燕都了，安安心心去。”萧丰年叹了口气，他一开口，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莳也满意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谢谢萧伯伯，伯娘。” 说完，又拉着夏韵的手，瞄了一眼她柔顺光滑的头发，轻声道：“还有姐姐，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想我了，就写信过来。” 夏韵皮笑肉不笑地回望莳也，实在不想搭理这个表里不一的人。 * 翌日一早。 志愿下乡的军区年轻人们都各自坐上汽车，他们都是有文凭的初高中生，有的是分配到距离燕都不远的农场，有的是去农村插队，奔赴西北边疆的，寥寥无几。 莳也长发编成一条辫子，斜搭在左胸前，头上还戴了一顶无檐帽，身着草绿色的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身上还斜挎着绿色的帆布挎包，挎包上缝合着鲜红的五角星。 她坐上了前往西北的汽车，大包小包的行李已经被萧丰年塞进了汽车里。 汽车会把他们这些人送上火车，抵达西北要七八天的时间。 大院里来送别孩子的人有很多，在一众乌泱泱的脑袋里，佟沐珍眼圈微红，萧丰年站在她身旁，宽慰地说着什么，夏韵则站在两人身后，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莳也。 她朝着莳也咧嘴笑了笑，无声道：再见了，莳也。 莳也弯唇浅笑，也无声与夏韵道：再见了，夏韵。 两个一同来到七十年代，成为姐妹，经历了一世，各自体验了不同人生后，又重生的同学，在这一刻，选择了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人生。 汽车很快就出发了，缓缓驶离恢弘广阔的军区大院。 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莳也从窗户探出头，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青年，手里拎着沉重的包袱，狂追汽车，一步都没敢停留。 “师傅！师傅等等！”莳也顿了一下，朝开车的司机喊了一声。 司机依言踩了刹车，青年终于追了上来，大口喘着气，把手里的包袱从窗口递去：“小也，这个你带着！记住，受了委屈就给舅舅打电报！照顾好自己！” 莳也拿着沉甸甸的包袱，看向青年，盛宜修。 她会用“小白脸”来形容盛宜修，就是因为她这小舅舅生的好看，皮肤白，眉眼舒朗，个子也高，不谈工作问题的话，一副皮囊在人群里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不过，从他身上逸散出的酒气，同样浓郁。 “小舅，我妈的工作，你记得好好干！”看着盛宜修，莳也抿了下唇，叮嘱完，汽车又启动了，渐渐将盛宜修疑惑而震惊的神色甩在了身后。 莳也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手里的包袱，里头沉甸甸的，不知装了什么。 她打开一条缝隙，看着包袱里的麦乳精，水果罐头和大白兔奶糖，红唇轻抿，如上辈子一样，盛宜修这个在外人面前上不得台面的人，对她这唯一的外甥女，出奇的好。 忽然，一个信封映入眼帘，莳也微怔，倒没想到盛宜修还和她搞煽情，写信？ 不过，打开信封时，莳也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信封里，厚厚一沓钱票。 莳也握紧信封，又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缩小成一点的海军大院。 希望下次回来，盛宜修已经改变了。 第7章 老相识 抵达火车站后，负责带队的指导员念了前往西北的知青名单。 莳也看了几眼，人的确不多，加上她只有五人出列，巧了，有两个她都认识。 她看了一眼认识的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形清瘦，模样周正，身上有些高雅的书生气质，看向她的眼神过于复杂。 王澜，是夏韵小说里，专门给她安排的渣男对象！ 没错，在有了周姓未婚夫的基础上，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也是大院出身，不过与萧家的家世背景相差甚远，且这人是个没担当的。 书里，周家被下放后，所谓的婚约成了一个众人遗忘的事，为了把莳也塑造成一个见异思迁的花心女人，长大后，就没抗住王澜的甜言蜜语，高中时就和人谈上了。 莳也父母还在时，王澜成天往家里跑，可谓是个称职的未来女婿。 火灾后，王澜包括王家就像是忘了莳也这个人似的，直到萧丰年把莳也接回家。 上辈子，王澜眼看着萧丰年接回她这个副官之女，又恍然想起了这门婚事，数次上门说亲事，态度之热络与前后判若两人，起初，他也是她通过系统薅羊毛的重点对象。 不过，后来她进了文工团，就与王澜没什么来往了，她也换了薅羊毛的对象。 王澜身边的女人，生得一张瓜子脸，柳叶眉，不过一双吊梢眼平白减去几分姿色，似乎看谁都带着敌意一般，十分高傲的模样。 这人，就是王澜的备胎对象，钱玲儿。 钱玲儿同样是王澜的青梅竹马，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虽然比不得莳也，但感情却不一般，在王澜疏远莳也后，钱玲儿就迅速出击，和王澜进入到了暧昧阶段。 看到莳也的目光，钱玲儿如临大敌，忍不住靠王澜更近了些。 莳也摇了摇头，着实没想到这两人也有了不同的命运，上辈子明明没被分配到大西北，这辈子竟出了偏差，一起去了，看来很多事真的变了。 她轻啧一声，对自己未知的知青生涯产生了些许感慨。 没再理会王澜和钱玲儿，莳也拿着行李上了火车。 钱玲儿看王澜仍然盯着莳也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跺了跺脚：“王澜哥！” 王澜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朝钱玲儿勉强笑道：“没想到小也居然会去西北。” 钱玲儿有些恼恨，到底是什么孽缘？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能碰到一起？ * 莳也坐上火车，又换汽车，最后坐上军用大卡，裹着绿色的军大衣，抵达了西北。 钱玲儿坐在卡车上，裹了裹棉袄，埋怨道：“王澜哥，你怎么那么倒霉，偏偏被分配到这大西北？现下才十月，这里已经入冬了，这气温得有零下十几度吧？” 其实钱玲儿是不需要下乡插队的，她家中如今就剩她这一个闺女，不过，出于对王澜的一腔深情，不愿意分开，所以便自告奋勇，自己给自己报了名。 王澜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欣赏着沿途风景的莳也，抿了抿唇。 他道：“我早说了，这是吃苦的事儿，你不听，如今后悔也晚了。” 钱玲儿嘟囔了几句，目光瞥向莳也。 这一路上她都想好几个法子要阻挠莳也和王澜“旧情复燃”，没想到，莳也压根没往这地方想，一路上不是在睡觉，就是看窗外，连话都没和他们俩说过一句。 “有些人，如今是借了萧家的光，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 钱玲儿本就因为西北生活条件困苦而涌着火气，看莳也对人爱搭不理的模样，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张口便是一句讥讽，霎时，卡车上的人神色微妙，目光游移在钱玲儿、王澜和莳也三人中，他们都是海军大院的，虽说不熟悉，但八卦总听过。 莳也从远处的深山雪谷中收回视线，掀了掀眼皮，看向钱玲儿。 “萧首长照顾我，是他心善，顾念当初我爸给他当副官的旧情，是值得赞颂的事，你在这里酸什么？我为什么不理你们，你们心里没数？非要我说出来？” 莳也心中哂然，神色懒洋洋的，嘴上却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对王澜和钱玲儿这种角色，她甚至不想做戏，嫌累。 “王澜，咱们俩的关系不需要明说了吧？就差过礼办事儿了，我爸妈出了事，转头你们家就翻脸不认人了，嫌我是个孤女，我爸妈丧事还没办，就和钱玲儿眉来眼去。” “钱玲儿，我和王澜是正经对象，你来横插一杠，怎么？当大家都忘了？” “谁不知道王澜被分配到西北，你屁颠颠就跟来了？还真是一腔深情。” 莳也脸上未有怒容，唇边甚至还带着笑，说出的话却犀利如刀。 上辈子，她一路披荆斩棘，忍辱负重，吃了无数的苦，最终风光一生。 这辈子虽然是陌生开局，不同的体验经历，但她的心态更良好了。 听了莳也的话，车上人的神色各异，眼神皆是古怪。 他们都只是听过传闻，但正主这么当面开炮的，他们也是头回碰上。 钱玲儿脸色青白交错，裹着衣领口的手都跟着哆嗦。 王澜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垂下眼不敢吭声，也就是燕都大院里大伙认识的都早，不然他这情况，肯定得被冠上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 莳也弯了弯唇，看着钱玲儿不服气的眼神，挑眉浅笑。 这时，坐在卡车前面的指导员敲了敲窗户：“马上就到了，都收拾收拾东西。” 第8章 男主萧樾 卡车摇摇晃晃，终于赶在中午时抵达了营区。 莳也还没下车，就看到了营区外拉起的横幅：热烈欢迎新战友抵达西北边防兵团！ 横幅被呼啸的北风吹得呼呼作响，莳也摸了摸脸，冰凉冰凉的。 营区外有看守岗哨，看到熟悉的卡车，都欢呼起来，有一支身着军装的营区小队朝卡车小跑过来，为首的人与指导员互相敬军礼，进行了一番交涉。 接着，指导员就过来说道：“这是西北边防兵团一师七团十四连的小队长，专门负责迎接你们，都下车吧，咱们直接去知青宿舍，分配完宿舍，就可以去食堂了。” 一听到“食堂”两个字，车上的几人眼睛都跟着亮了。 这一路上他们都啃的干粮，冻硬的面饼馒头，入口还有些咬不动，一肚子的生冷，一想到食堂热腾腾的饭菜汤水，几人都兴奋起来，也驱散了赶路的疲惫。 负责迎接的边防小队看到他们的神色，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莳也等人刚下车，又是一辆卡车慢慢开到了营区门口。 车上约莫七八人，同样是来这里赴边的其他地方的知青，而这七八人里，有五个都是女知青，她们还没下车，感受着呼啸的严寒北风，远处被白雪笼罩的大山，眼泪簌簌而落，然而眼泪一遇到风就刺骨的疼，几个女知青娇嫩的脸蛋霎时红通通一片。 莳也把行李拿下来，搁在脚边，抬头看了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 这个年代来下乡插队的，都是些充满理想与热情，有文化，有憧憬的年轻男女。 他们都是从繁华喧闹的大城市来到这里的，想象中的青山绿水麦浪滚滚成为泡影，面对陌生且残酷的环境，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哭是正常的。 他们这五个从燕都海军大院过来的，是因为提前就知道了大西北的情况，尽管真实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差，但最起码一开始就没有憧憬，所以接受能力还是较高的。 指导员下车，看着哭哭啼啼的女知青们，斥责道：“奔赴西北边防是光荣的事，有什么好哭的？来到西北边防兵团，你们的任务就是屯垦戍边，保卫边疆建设！” “下车！” 随着这一车哭哭啼啼的女知青们下车，小队长朝大家敬了个军礼：“大家跟我来。” 莳也费力地提着行李，跟在小队长身后，与熙熙攘攘的知青们一同踏入营区。 【叮——触发事件——前往大西北，成为兵团知青战士，在连队发光发热。】 【奖励：力大如牛体质。】 莳也在踏入营区的那一刻，传来喜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手上提着的行李，背上背着的包袱，骤然变得如同鹅毛一般，用力过甚，险些没习惯一头栽在地上。 莳也眨了眨眼，握了握手，觉得一拳能打翻一头牛，不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瞬间就成戏精绿茶，变成金刚芭比怪力女了？ 知青宿舍并不远，莳也老远就看到了聚集在宿舍前的老知青们。 老知青们也看到了他们，都很激动，一股脑拥了过来，抢着帮忙拿行李，冷凝的气氛霎时热闹喜庆起来。 帮莳也拿行李的是个青年，他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许是在西北待的太久，皮肤有些皲裂泛红，提起沉甸甸的行李后，略有些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 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同志，力气巨大这么大。 不过，当对上莳也清澈的眼时，脸更红了。 “我，我帮你拿行李！”他很不好意思，莳也笑了笑：“那就辛苦你了。” 听到她的回话，青年抿着嘴笑了，在指导员分配好宿舍后，他帮忙把莳也的行李送到了宿舍，一进门，看着逼仄的宿舍里足足三四十号人的上下床铺，莳也默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西北的条件差，但一个屋里三四十个人，实在是过于拥挤了。 更何况，她有秘密，实在不适合与这么多人待在一起。 不过，来都来了，眼下的情况，她就算是提出想换宿舍，估计也没人搭理，倘若有多余的地方，她也不会被分配到这里了，来这里就是吃苦的，没啥好说。 莳也是沉默，钱玲儿直接就爆发了。 虽说钱玲儿家在海军大院只能算作一般，可她身为家中独女，平日也是千娇万宠，突然来了西北，要和三四十个陌生人挤在一个屋里睡觉，哪里受得了？ “不行！住宿环境真的太差了，指导员，我申请换一间人少的宿舍！”钱玲儿脚都没站稳，就提着行李又出来了，她站在指导员面前，急的眼圈都红了。 她说的爽快，却让老知青们都面露尴尬。 莳也冷眼看着，来到这里，钱玲儿要是还把自己当大小姐，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果不其然，她嫌弃的话，换来指导员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西北条件艰苦，能腾出这么一块地方搭建知青宿舍，还是戍边军不辞辛劳盖起来的！你当这里是你家呢？吃不了这个苦当初为什么要报名？贪图享乐是资本主义的思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遭到训斥，钱玲儿眼底积蓄的泪瞬间就决了堤。 她蹲在地上，抱着行李放声痛哭起来，指导员脸色更难看了。 十四连的小队长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一辆驶过来的汽车，眉头一动，迎了过去。 这辆汽车的到来也瞬间吸引了知青宿舍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都放下手上忙碌的活，连一直痛哭的钱玲儿都抽抽噎噎抬起头。 汽车副驾的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 看到他，十四连小队长惊讶了一瞬，旋即立正，朝他敬了个军礼：“萧营长！” 男人点了点头，目光一翕，朝知青宿舍的方向扫了一眼，扬声道：“谁是莳也？” 知青宿舍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动。 莳也微微一顿，须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报告首长！我是莳也！”学着他们敬了军礼，很官方地给出了回答。 回答的间隙，莳也的目光很郑重地落在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身上。 他身着军大衣，内里笔挺的军装勾勒出他漂亮的身形，眉骨硬朗，眉飞入鬓，乌黑的丹凤眼中噙着笑意，眉眼弯弯，丹红的薄唇勾着，似有着一副极好的脾气。 这人，正是男主萧樾，与她记忆中的形象没什么出入，不过年代太久远了。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萧樾，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待人温和，如沐春风。 萧樾抬腿便朝她走了过来，认真看了她几眼，点头道：“拿上你的行李，跟我走。” 莳也微讶，转头看看盯着他们的知青们，没多问，转头又回去拿行李。 萧樾看着莳也小小的身躯负重那么多行李，轻叹一声，上前接过，旋即把指导员带到一边说了几句话，转而就带着莳也上了车，汽车很快就离开了知青宿舍。 第9章 单人宿舍 坐在车上，莳也神色好奇地看向身旁的萧樾。 上辈子，她和萧樾也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毕竟只是暂住在他家的陌生人，更何况，两人一个在西北，一个在燕都，唯一算是熟稔的，就是中间隔着萧丰年和佟沐珍，还有一个夏韵，别的不清楚，但夏韵来了西北，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攻略的。 作为书中男主，萧樾自是各方面都优秀，把夏韵迷得团团转，可惜，命不好。 莳也想了想，说道：“萧樾哥，其实你不用特意照顾我。” 在西北边防军团这种地方，特权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她这人不喜欢欠人情。 萧樾薄唇勾着，声音温柔：“别想太多，你高中是卫校毕业，在西北可有大用。” 莳也微怔，是了，原主和夏韵都是卫校毕业高中生，在来西北插队的所有知青里，算得上文化素养较高的，而这个时代会专业技能的，都是各方要吸纳的优秀人才。 所以，萧樾这话是告诉她，带她离开知青宿舍不用有压力，果真是温柔似水。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专业，来了西北军团，被分配任何任务，都不影响她住宿舍。 萧樾没再开口，须臾，汽车来到了一座军属楼，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处小院，院子不大，在冻土的作用下，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打扫的却干净。 萧樾长腿一迈，下了车，给莳也把行李提进屋。 莳也顿了顿，下车跟了进去。 坐在驾驶位上的小伙探头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趴在窗口，神色古怪。 他摸了摸下巴，嘟囔道：“听说这位莳也同志也是从燕都来的，营长爸妈特意来信让他照顾，房子都能让出来，这下好了，兵团里的女知青们得伤心了。” 莳也跟着萧樾进了屋，他已经把行李放在了角落，漂亮的丹凤眼轻轻扫过她。 他轻声道：“往后你就住在这，今天先休息，饿了就去食堂吃饭。” 莳也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子微闪：“萧樾哥，这里，是你的住处吗？” 萧樾弯了弯唇，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一如既往没有给她压力。 这人，还真是翩翩风度，温暖如春风一般，夏韵对自己还真好，没设置那么高的攻略门槛，轻轻松松俘获温柔美男的心，要不是因为出事，后半辈子应该也挺幸福的。 莳也笑了笑，没再想夏韵和萧樾，转而观察起了未来三年要住的地方。 屋里算不得多宽敞，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里方桌凳子，靠墙还有矮柜，一间卧房里，简单质朴的陈设，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被罩，厚实的被子暖融融的。 莳也心情不错，虽说承了萧樾的情，有些不自在，但能有个独院住处是意外之喜。 她身上有随机剧情系统，日常肯定是要用的，能一个人住再合适不过。 说起这个，莳也想到什么，打开了行李，里面果然多了十斤精面粉。 “随机剧情系统”的奖励都是随机发放至她身边的，好在她有感应，不亏。 但她也清楚，把住处让出来，萧樾肯定要另寻住处，军官的家属院也是定量的。 莳也思忖好一会儿，暂时把回报萧樾的事搁在脑后，往后天天待在营区，回报的机会有很多，不急于一时。 她把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归置好，一部分是佟沐珍给她带的，一部分是佟沐珍给萧樾带的，倒是忘记问以后怎么联系他了。 思绪刚落，勤劳如老黄牛的系统就又来了新任务。 【叮——触发事件——】 【佟沐珍的嘱托：你来到西北边防军团，把携带的吃用物品交给萧樾。】 【60%概率触发偷偷昧下，当做己用，被萧樾发现。】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萧樾的厌恶，失去单人宿舍。】 【30%概率触发指导员拦截，接过物品，带给萧樾。】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指导员的厌恶，分配辛苦工作。】 【10%概率触发带物品前往萧樾宿舍，偶遇前来表白的女知青，替他解决麻烦。】 【——完成此剧情，奖励：流言四起。】 莳也：“？？？” 我请问呢，这三个里面，到底哪一项算是奖励？来反套路？ 莳也深吸一口气，果然，能和“变美系统”一起出现的金手指，也是脑干缺失的货色，可她同样很清楚，如果不选择一个任务完成，后果更加严重。 权衡许久，莳也终于忍痛，默默选择了一个任务。 * 收拾好东西，莳也拍了拍手掌，拿上钱和粮票就去了营区的食堂。 路上一直风餐露宿，吃的冷硬，肠胃都要出问题了，初来乍到，还没分配工作，正是知青们熟悉营区的时候，倒是不忙，可以去食堂里觅食，暖暖胃。 她会做饭，但刚来营区，还不熟悉，自己开火还得搭灶台，急不得。 如今的营区，能自己开火的大多都是老知青，三三两两一起合作，上山打野味，挖一些野菜，亦或是得到一小块可分配的自留地，种些玉米大豆。 在边防营区，每一块土地都是珍贵的，能得到自留地的知青们格外珍惜。 去了食堂，高处挂着一块用小牌子，上面用白粉笔写着甲菜、乙菜和丙菜三种，最贵的就是甲菜，一两粮票加两毛钱，里头有碎羊肉和土豆，闻着就喷香。 莳也也没小气，直接来了一份甲菜，端着准备回宿舍。 重活一回，得了佟沐珍的好感度，又有萧丰年默默帮忙，还有不着四六的舅舅盛宜修心疼，她现在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完全没必要在嘴上委屈自己。 当然，食堂的饭菜顶多是能饱腹，等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再想办法搭灶。 她上辈子是被迫“以色侍人”的人设，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没办法，学了不少手艺，尤其是做饭菜，绝对能和国营饭店的大厨媲美。 第10章 给未婚夫带的 “莳也！” 莳也刚兜着铝饭盒往回走，就被人喊住了。 她眉头微蹙，转头看向钱玲儿，她和王澜站在一起，两人手里也都端着饭盒。 “你还真是命好，走后门，让萧樾把你给弄到别的宿舍去了，你这样难道就不是享乐主义了？”钱玲儿嫉妒的眼都红了，她本来都和指导员举报了，可压根没人管！ 萧樾早年就来了大西北，如今都位居营长了，这莳也，还真是好命，家里爹妈都死了还能被萧家带回去，下乡了，还有个当营长的“哥”帮衬照顾。 莳也羞涩一笑：“是呀，萧樾哥是营长，对我真的多有照顾，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钱玲儿气得直哆嗦：“你，你还要不要脸？” 王澜轻轻推了她一把，有些歉意的和莳也说道：“小也，你别在意，玲儿就是这个脾气，不是有意针对你的，我们其实是有要紧事想和你商量。” “哦？什么事？”莳也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兴致缺缺。 王澜松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刚来营区，兴许不知道，知青们抱团取暖，会私底下形成小组，一起起灶，这样一来可以省些粮票，上山的时候也能更安全，你看？” 提起这事，钱玲儿也竖起了耳朵，只要莳也答应组队，她就有机会和她一起住！ 四五十人的宿舍，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叽叽喳喳和一群鸟似的，甭说睡觉了，就是干完活想休息一下都不行，刚来西北军团的第一天，她就已经要崩溃了。 莳也敏锐察觉到钱玲儿眼底的期待，弯了弯唇，笑着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好好甄别一下，可千万不能和背信弃义，不知廉耻的人合作，谢谢啦。” 说完，拎着饭盒大步离开了食堂，完全没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钱玲儿和王澜。 她虽然上辈子和大西北不挂钩，但一些小道消息还是听过的，来这里搞建设的知青们的确都会私下形成小组，合并开火，开展副业，也就是养羊种粮，满足日常副食需求，增强独立生活能力，而一起合作共赢，也更有机会被评选成先进知青。 她倒也没想搞特殊，真一个人特立独行。 不过，小组成员不能乱选，万一挑个钱玲儿这种三五不时搞事情，还喜欢告状的，那得多麻烦？她可不想老老实实上山下乡，得不了荣誉，每天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有三年就是知青返城的时间，这三年大有可为，搞建设只是一方面，她完全可以加入军医卫生所，好好干，趁势入伍，混个女军官当当，或者是等八十年代下海经商。 上上辈子，她和夏韵是同学，两人都是“互联网金融”专业，穿越后，专业知识完全用不上，要不然夏韵开局也不会给安排金手指了，不过，彼时她的想法是，让她作为对照组女配，哪怕拿了金手指，也只能被她牢牢压住，成为陪衬她的绿叶。 这不，俩金手指，纯粹是为了折腾人，好处兴许还没折磨来的快。 对她而言，“随机剧情系统”不是帮助她的金手指，而是桎梏她自由的枷锁。 再有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原身是高中文凭，再考个好大学，依然前途无量。 她没什么兴趣和夏韵争，也不想当什么衬托女主的绿叶女配，好好生活才最要紧，已经活了一辈子，她很清楚，这里不是什么小说世界，这是一个人人有血肉，有情绪，会产生一个个新故事的真实世界，活着，好好活着，才是她所愿。 回了宿舍，吃完饭，天已经暗了。 莳也环顾了一圈自己还没暖热的小屋，叹了口气，刚走出两步，看到挂在墙上的镜子，想了想，又退了回来，细细打量着自己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上辈子就顶着，而陌生，是因为在“变美系统”的加持下，到了后期，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底子还是那个底子，五官却精致了百倍。 夏韵作为操控这个世界的主角，自然不会给她什么过于漂亮的面容。 她眉眼生的很淡，一双弯月眉下，是可怜兮兮的小鹿眼，眼尾弧度微微下垂，总给人一种很丧的感觉，但她惯于使用矫揉造作的姿态，镜中人眉眼弯弯，倒是稍缓了这样的神态，鼻梁倒是挺翘，不过，最美的，还要属她的唇，绯红欲滴，像玫瑰。 莳也捏了捏自己的脸，给出评价：寡淡中略带狐媚。 好在，除了漂亮的唇，她还有一具玲珑的身段，虽然才十九岁，但发育良好，曲线格外诱人，饱满的弧度，纤细的腰峰，修长的大腿，凹凸窈窕。 莳也笑了笑，镜中人也跟着笑了笑，冲去一些寡淡。 萧樾过来时，门没关，恰好看到莳也对镜自赏的模样。 莳也看着看着，突然看到镜子中多了个人，她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萧樾。 “萧樾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莳也有些不好意思，朝他羞涩一笑。 萧樾眼尾上挑，抬眸看向莳也，脸上是融于余晖的温柔：“先前有些军务要处理，走的匆忙，倒是忘了些事，我妈是不是托你带了东西过来？” 莳也眼睑微垂，声音很轻，像是轻盈落下的柳絮，抬眼时很是愧疚：“萧樾哥，对不起，来的路上行李带的太多，坐火车时把伯娘给你带的东西弄丢了。” “哦？弄丢了？”萧樾半眯起眼，微微勾起的唇，竟罕见的透出了一丝冷峻。 莳也点头如捣蒜，眼圈微红：“对不起萧樾哥，真对不起。” 说着，莳也往旁边侧了侧，让萧樾可以完完整整，一件不落，把床上铺开的行李收入眼底，上面一件厚重的男人衣裳格外醒目，还有些萧樾日常爱吃的东西。 萧樾长睫轻颤，唇边的笑意终于拉平了，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熠熠寒光。 屋里气氛冷凝，莳也自然也不是傻子，她诧异地看了萧樾一眼，原本还想着，以萧樾的脾气就算是发现她偷偷昧下佟沐珍准备的东西，应该也只是洒脱一笑，怎么会获得他的强制厌恶那么严重？如今看来，小说可不写实，萧樾这男主，大有古怪。 不等萧樾发问，莳也就慌张转身，把床上的东西拢到一起，脸色难堪，青白交错。 她张了张嘴，底气不足地解释：“萧樾哥，你别误会，这都是我给我未婚夫带的，你也知道，早些年周家下放到西北，这些年来我和他都没见过……” 第11章 又失火了 “是吗？”萧樾脸上没有笑意时，就显出几分阴鸷。 莳也小心翼翼看向他，这才发现，萧樾鼻尖竟有一颗浅淡的小痣，为他令人艳羡的皮相上，又平添几分魅惑，她满心欣赏，唏嘘道，果然是男主，长得实在好看。 莳也眼圈赤红，有些手足无措，小声道：“萧樾哥，你不会怪我吧？” 萧樾全身紧绷，敛着眸，在眼睑下形成沉郁的一片，须臾，他抬起头，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声道：“怎么会？只是一桩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莳也望着他丹凤眼里并存的温柔与冷冽，打了个哆嗦，得，竟是个白切黑！ “没什么事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萧樾没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一走，屋里寒凉的空气都稀释了许多。 莳也眉心紧蹙，看着手里拢成一堆的东西，翻了个白眼，尽数丢到一边。 她被系统桎梏，不得不做出选择，还得让萧樾发现？？？ 冒险选择60%概率，触发偷偷昧下佟沐珍准备的物品，当做己用，然后被萧樾发现，强制获得他的厌恶，搬离这个香饽饽般的单人宿舍。 为什么呢？ 她可是好好考量过的。 首先，10%肯定是不能选的，敢和男主告白的女知青，估计书里也不是什么无名之人，她就是个对照组小炮灰，初来乍到，实在不想得罪人。 最重要的是，奖励“流言蜚语”，这是什么鬼东西？ 萧樾可是男主，且不提夏韵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在西北边防兵团，他可是人人追捧的佳婿人选，军衔高，家世好，长得俊，人又温柔知礼，如沐春风。 这样一个人气极高的人，她和他传了流言，岂不是就坐实了了“走后门”的锅？ 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要忍痛离开这个单人宿舍。 初来乍到，还得合群，莫名其妙一个人住了，能不惹人眼红？一旦有人顺藤摸瓜，发现她是借着萧樾的东风，住到他宿舍里来了，就算没人误会也会瞧不起她。 七十年代，名声是很重要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单独拎出来住牛棚，批斗。 至于30%，通过指导员把东西带给萧樾，然后强制性获得指导员的厌恶，分配辛苦的工作？要知道，未来三年，她的顶头上司就是指导员，什么都得人家分配，她这个时候就把人给得罪惨了，还怎么高升，怎么当女军官？ 在得罪指导员和得罪萧樾之间，她默默选择了后者。 本质上，她觉得萧樾是男主，人大气，有肚量，又是个温柔挂的，就算现在生气，厌恶她了，往后再刷刷好感，总能和好，最重要的是，权衡利弊，她一个对照组女配，和萧樾这个男主，实在没什么关联交涉，剧情都不挨边，得不得罪有什么要紧的？ 可她没想到，萧樾居然是个白切黑！ 表面温柔似水，像春风拂柳，实则小肚鸡肠，一点点小事就记恨上了。 莳也叹了口气，摸了摸软乎乎的被褥，顺势打了个哈欠，眼尾都沁出了泪。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啥事儿明天再说吧。”莳也抻了个懒腰，把行李一股脑扔到一边，脱下外衣就上了床，盖着厚厚的被子，听着外头北风呼啸的声音，陷入沉睡。 虽说只能住一晚上，但到底舒坦，明天回了四十人的宿舍，可有的受了。 莳也心里难受，迷迷糊糊间睡着了，直到随机剧情系统的声音响起。 【叮——触发事件——】 【又遇火灾：你住在萧樾的营长宿舍，莫名失火。】 【60%概率触发在睡梦中被大火灼烧致死，失去性命，系统脱离。】 【——完成此剧情，奖励：早死早超生。】 【30%概率触发烧伤毁容瘸腿，被萧丰年接回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浑浑噩噩，了却残生。】 【10%概率触发逃离宿舍，携带物资尽数焚毁。】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斤精米。】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彻，莳也浑身僵硬，陡然从睡梦中惊醒。 “咳咳——咳——”莳也猛地坐起身，看着屋里滚滚烟尘，吓得脸都白了。 饶是经历过两辈子了，突然被困在火中，还是觉得浑身冰凉，连外衣都顾不上穿，拿起昨晚洗漱时沾湿的毛巾，掩住口鼻，剧烈咳嗽着寻找出路。 宿舍外火势凶猛，在夜色中肆虐。 她已经听到外面救火的声音了，但浓烟滚滚，火势蔓延，再北风呼啸中，灼烧速度很快，已经把出路都挡死了，莳也努力平复着情绪，左右环顾，看着窗棂上的玻璃，一咬牙，用被子裹着脑袋，一头撞了过去，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触碰到冷风。 “人出来了！出来了——” 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莳也松了口气，腿一软，踉跄着跌倒在地。 她虽然被系统叫醒，但已经吸入了些许浓烟，整个人有些混沌，模模糊糊间被人搀起来，小鹿般灵动的眼此刻十分黯然，转头看向熊熊燃烧的宿舍时，心头仍在发冷。 倘若没有系统发布任务，她已经葬身火海了。 莳也一直觉得系统虽是桎梏，但经历了上辈子，再难，也难不倒她，可看着眼前漫天的火光，她点墨般的眼瞳，茫然地轻眨了一下，显出些艰涩的意味。 这才是来边防兵团的第一天，就差点被烧死，还有比她更衰的重生者吗？ “还好萧营长喜欢安静，没和家属院挨着，不然这么大的火势……”搀着莳也的人也有些后怕，唏嘘半晌，转而看向了她：“你是谁？咋住在萧营长宿舍？” 闻言，不断有人看向莳也，好奇打量着，不知道萧樾的宿舍怎么住了个女人。 莳也敛了敛眸，还没回答这个问题，人群中又有人问道：“对了！萧营长呢？！” 熙熙攘攘间，救火的人群分出一条道来。 “萧营长来了——” 随着这声拔高的嚷叫，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人疾步而来。 一道声线干净而清润的声音响起：“第八连队，全体都有，疏散人员，灭火。” “收到——” 第八连的军人拿干粉，土壤，以及运来的积雪灭火，行云流水，须臾，大火就在人力的作用下扑灭，不过，原本干净整洁的宿舍，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 莳也怔然地望着焦黑的土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身体微颤。 第12章 好好好，得罪阎王了 “小也，你怎么样？没事吧？”清润的声音带着担忧，在莳也耳边响起。 莳也微微一惊，费力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抬眸却只对上他弧线淡漠的下颚。 “萧营长，这位同志是？她刚刚破窗而出才活了一命，宿舍失火的事，是不是还要详细问问？”搀扶着莳也的人略迟疑地询问了一句。 “我带人去医务室，这里交给你们了，失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萧樾交代一句，拦腰抱起迷迷糊糊的莳也，大步往医务室走去，把身后焦黑的土地远远甩在身后。 莳也就算没回头，都知道在场的人眼珠子都定在萧樾背上。 “萧樾哥，你放我下来吧，我没事，就是吸入一些浓烟，没大碍的。”莳也能察觉到他掌心与胸口的温度，可这样的温度却令她头皮发麻，整个人僵硬如雕塑。 “好好待着。”萧樾声音依旧温柔，像一根羽毛，低低缠绵。 莳也身体更僵了，脑子里不断回旋流转，这是什么操作？失火了，萧樾觉得他有责任，所以心生愧疚了？这倒是符合他的性子，但当众抱她，不合适吧？ 更何况，按照系统剧情，她现在已经强制获得了萧樾的厌恶，抱她？ooc了吧？ 莳也觉得萧樾有些不对劲，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浑身僵硬地缩在他怀里。 萧樾身形挺拔颀长，抱着她大步流星，竟也不喘，反倒十分从容。 莳也偷偷瞄着萧樾的侧脸，夜色中，他冷白的皮肤和军装辉映，明明薄唇边勾着温柔的笑意，可细细一看，其丹凤眼中却冷漠凉薄，瞳珠似没有情绪一般。 莳也打了个哆嗦，萧樾脚步微顿，垂眸看她，声音柔如春风拂柳：“冷吗？” “不，不冷。”莳也微蹙着眉，错开他的目光，没敢和他对撞。 萧樾忽而笑了一声，抱着她的手力道加重，几乎要嵌入她的肉里，莳也疼的脸色发白，红着眼圈道：“萧樾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失火。” 她昨晚已经知道了，男主萧樾，并不是真正的温柔人设，小肚鸡肠，眼下莫名其妙失了火，尽管她是受害者，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不清的话，她少不得要被调查，而且她就住了这么一晚上，出事了，要说和她没关系，谁信？ “西北气候，干燥风大，稍微一点儿火星子，都可能酿成灾祸。” 萧樾步子不急不缓，声音轻柔，脸上表情却平静的可怕，明明是极干净的声线，可莳却觉得他喷洒在她耳边的热气，像是毒蛇的芯子，湿濡、森冷、腥气十足。 下一瞬，萧樾垂眸看着她笑，那笑格外温柔，可脱口的话，却宛如一把刮骨刀。 “莳也，别和我耍小聪明，给‘未婚夫’带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命带出来？”萧樾唇角笑意分明，眼神却仿佛没有焦距，在莳也愣神时，冷不防地松了手。 “啊——”莳也重重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她摸着屁股，抬头看向萧樾，现在要是还想不明白，她就是个傻子了。 她原本还在想，失去单人宿舍，萧樾会怎么开口，他兴许会让指导员来，按照纪律问题把她带回去，好变相离开宿舍，没想到，剧情竟来了一波狠的。 温柔似水的男主，实际是裹着糖霜的玻璃，心性之毒辣，下手之狠绝，要不是上辈子经历过一回七十年代，她都要以为这是什么脱离法制的时代了。 莳也盯着萧樾的眼睛，心里发冷，不解道：“就因为我昧下了东西？” 萧樾唇边笑意敛去，望着莳也，一言不发。 莳也要气疯了，这到底是哪里没关好的神经病？上辈子萧樾也是这样的吗？堂堂一营之长，边防军团的军官，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放火烧死她？？？ 萧樾长目一翕，半蹲下身，对上莳也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轻声道：“我的东西，从不允许任何人碰，尤其是……莳也，既然来了西北，就安安分分的，别再犯到我手里，我爸妈收留你，是他们心善，我不一样，往后，离我远点。” 他的声音轻柔，却泛着寒意，说话间，周遭温度都骤减三分。 莳也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唇，望着萧樾隐在夜色中的阴鸷眸子，转而换上胆怯表情，红着眼道：“萧樾哥，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敢了。” 萧樾轻嗯一声，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又拦腰抱起莳也，笑如新月：“怎么那么不小心？摔疼了吗？抱紧了，当心再摔下去。” 莳也本来想挣扎，可看着他眼底深谙的平静，沉默了。 好好好，得罪阎王爷了。 这萧樾，不知是上辈子隐藏的太深，还是这辈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性情大变，这厮压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也完全不惧于把真相告诉她，是警告，也是威胁。 莳也咬着唇，有些抓心挠肺，本以为选择得罪萧樾是付出的最小代价，如今才知道这哪是最小代价，这分明就是踢到铁板上了，西北的三年生涯，她得愈发小心谨慎了。 西北本就是萧樾的地盘，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半夜放火烧死她，就还敢干别的，她重活一辈子，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死掉，往后确实要离萧樾越远越好。 这是个神经病，还是个没关好，手里有人有权的神经病。 莳也一动不敢动，蜷在萧樾怀里，直到，一道不敢置信的女声响起：“萧营长？” “？？？” 莳也刚刚平复下的眉尖又骤然蹙起，修长的睫毛一阵抖动，小鹿眼欲哭无泪。 不是吧，她才刚刚选择得罪阎王，也不想流言蜚语肆虐，这下子就撞上了？ 萧樾察觉到莳也越发僵硬的身躯，弯了弯唇，抱着她回身看向说话的人。 他乌黑的丹凤眼中噙着笑，温柔道：“原来是林知青。” 林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莳也，听到萧樾的话，眼底霎时就红了，脸色苍白地道：“萧营长，你，你这是？她是谁？你们这样……你们这样……” 第13章 被压着打 莳也偷偷瞟了一眼这位“林知青”，别说，敢和萧樾攀扯上关系的，还真没丑女。 林菀穿着改小的军装，两条粗长的辫子搭在肩上，杏眼桃腮，除了身板略扁平些，其他方面真真是没的说，估计在这大西北，还是边防兵团一枝花哩。 “林知青，这是我邻家小妹，莳也，远赴西北，没想到刚来就出了些事，我要尽快把人送到医务室去。”说着，萧樾客气有礼地朝林菀点了点头。 莳也拧着眉梢，盯着萧樾转身时骤然冷漠的神色，冷笑一声。 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戏精，在萧樾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莳也瞥了一眼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的林菀，声线隐隐泛着愠意，眼中却蓄满冷意：“你故意的，加重了我的名字，就是想让我在西北不好过。” 萧樾擅于在人前伪装，可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偏他话语暧昧。 林知青？莳也思索了一下，可小说只有十三万字，有关于西北的剧情，篇幅才刚刚展开，人物出场也少，她对这个林知青完全没印象，但能让萧樾特意停下与人说这一句，她不觉得林菀是个普通角色，她兴许就是今晚原本要和萧樾表白心意的女知青。 听到莳也的话，萧樾垂眸扫了她一眼，眼中没什么焦距，完全不把人看进眼里。 莳也修长的睫毛一阵细微抖动，突然借力，双手抱着萧樾的脖颈，从他肩头探出：“林知青是吗？萧樾哥时常与我说起你，原来长得这么漂亮！” 她年纪不大，睁着一双明亮的小鹿眼，说出的话都带着真挚与艳羡。 萧樾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尾微挑，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 本以为是一只撒谎的兔子，谁知，竟是被拔了毛后，还会咬人的兔子。 林菀愣了愣，疑惑地看着莳也，萧樾却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抱着人大步离开了。 一路上，萧樾都没再开口，莳也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她如今和萧樾，已经是相看两厌，哦不，是萧樾单方面想弄死她的地步了，多说一句都嫌扎嘴。 医务室。 莳也只是吸入浓烟，导致大脑缺氧，产生了虚弱乏力，好在逃离及时，没大碍。 躺在单人病房的小床上，莳也昏昏欲睡，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事，心累，身也累。 萧樾站在床边，神色冷漠，丹凤眼中充斥着高深莫测的审度：“记住我说的话。” 说完，萧樾转身离开了病房，莳也陡然睁眼，随手把床上的枕头朝门口丢了过去，这年代的枕头都硬梆梆的，撞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莳也气得胸膛不断起伏，指着门口高声喝骂了一句：“神经病！” 骂完人，莳也心里畅快了些，紧接着，病房门被打开了，萧樾颀长的身影隐没在走廊的光中，只余一道光影，他垂眸看看地上的枕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冷笑。 莳也屏息凝神，吞咽着口水，心里暗暗骂娘，这神经病怎么又回来了？？ 萧樾指尖在门上点了两下，眼睫轻扫，提唇道：“莳也同志，有关失火的事，后续会有人找你询问情况，屋内一应损毁的设施，我会上报，记得还。” 莳也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还？又不是我点的火，凭什么我还？” 萧樾不甚在意地弯了弯眼梢，声音温柔：“因为，是你住着，才失火的啊。” 话落，门关上，廊间冷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莳也脸色青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扯了扯病床上雪白的床单。 她上辈子拿着“变美系统”，虽说吃了很多苦，但也算是纵横燕都，如今和夏韵互换人生，初来乍到，就被萧樾死死压着打，一举一动完全没给她反抗的机会。 她就算和调查的人说是萧樾放的火，目的是烧死她，谁会信？ 就因为她昧下了佟沐珍给的东西，就要烧死她，这么离谱的理由，说出去谁会信？ 一旦说了，少不得她还要背上如“自私自利”、“偷盗东西”、“污蔑军官”的种种罪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都不用萧樾再动手，她自己就得嗝屁。 萧樾是有恃无恐，却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果然，老人说的“贪小便宜要吃大亏”含金量不断上升，她要是没贪恋那单人宿舍，眼下也不会这么被动，几乎被萧樾拽着鼻子走，窝囊！真是窝囊！ 莳也捏了捏眉心，刚想睡下休息休息，才发现枕头被扔走了。 她扯了下嘴角，更窝囊地下床，慢悠悠把跌落在门口的枕头捡回来，哀怨着躺下。 * 莳也情况不算严重，第二天就带着药离开了医务室。 走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三斤精米，绝处逢生，用命换来的。 站在医务室门口，莳也垂眼思索了一下，准备回知青宿舍，昨晚的事闹得那么大，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风波，第一天住单人宿舍的开心，如今开始反噬了。 不过，莳也完全想多了，她还没走回知青宿舍，就被兵团调查总队的人“请”走了。 坐在办公室里，莳也小鹿眼微红，切弱弱地收着肩，小声道：“孙队长，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调查，我差点就被烧死了，太吓人了，就是可惜了萧樾哥的房子。” 事关边防兵团营长的安危，负责询问调查的是调查总队的中队，孙国帆。 孙国帆坐在桌后，看着莳也，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怜悯，小姑娘刚来西北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晦气，但当晚屋里就她一个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就事论事，孙国帆收起心里的怜悯，胳膊撑着桌上，纸笔在手，神色严肃道：“莳也同志，事关萧营长的安全，接下来的问题，请你好好回答。” 莳也红着眼连连点头，神色认真：“孙队长，我保证真实、客观地反映事实真相，不夸大，不缩小，或隐瞒捏造！”说完，她瘪瘪嘴：“这事和我真的没关系。” 第14章 欠了一大笔钱 孙国帆神色冷肃，敲了敲桌面：“莳也同志，安静一下。” 莳也唇色苍白，嗫嚅着点了点头，神色委屈：“好，我安静，孙队长问吧。” “莳也同志，你为什么会住进萧营长的宿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爸是萧伯伯的副官，在海军大院时家里失火，我爸妈……都没了，萧伯伯挂念着与我爸的情谊，特意收留了我，我来西北插队，萧樾哥怕我吃苦，专门把宿舍让出来给我了，但没想到……孙队长，这事真和我关系，我也是受害者。” 孙国帆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没想到她和萧樾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昨晚……他神色变得十分古怪，看莳也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有色眼镜。 “孙队长，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相信？”莳也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孙国帆皱了皱眉，低头在纸上写完记录，又道：“莳也同志，昨晚上你几时睡的，睡前做了什么，睡着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你又是怎么及时醒过来的？” 大火熊熊燃烧，那速度，除非一着火人就醒了，可一般睡得很香，烟雾卷入鼻息，人就会陷入昏迷，莳也怎么就恰恰在火烧起来的时候醒了？医务室的医生也说了，莳也吸入了浓烟，但逃走的很及时，没什么大碍，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莳也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萧樾下了什么指令，这是在询问情况？这分明就是审问！ 她这个受害者，放火的是萧樾，受灾受难的却是她，稍有不慎就得被批判。 莳也低着头，肩头耸动，哭着道：“孙队长，昨晚上萧樾哥突然过来，和我说……说往后会照顾我，不会让我受苦，我心里可感动了，因为赶路的原因，想早早睡，但你也知道……萧樾哥他……他长得好看，和我说这些话，我一时高兴，睡得很浅。” 说到这里，莳也哭诉的声音里莫名多了几分娇羞，孙国帆一脸无语。 不过，回想萧樾，孙国帆也默默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萧营长对女同志是出了名的温柔，不管是女兵还是女知青，碰着他，脸总要红上三分，更何况被这么照顾的莳也。 “要不是萧樾哥，我怕是……”莳也抹着眼泪，梨花带雨。 她垂着眸，心里却冷笑连连，暗暗腹诽：要不是那个神经病，她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往后，两人就是你死我活！当然，她识时务，会绕道走的。 不是她怂，多大能力干多大事，要是杀人不犯法，她肯定结果了萧樾给自己报仇。 但首先，这里是七十年代的边防兵团，除了萧樾，仗着自己的身份背景，有恃无恐当神经病，谁敢和他一样？她只想平安顺遂过这一生，不想惹事。 孙国帆看着莳也，冷肃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又询问了几个细节，没发现什么疑点，便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今天的询问就先这样吧，具体情况我们会再跟进调查。” 莳也点了点头，擦掉眼泪，小声道：“孙队长，那我能走了吗？” 孙国帆刚欲点头，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他愣了一下，说道：“进来。” 门打开，除了调查总队的人，还有个身着军装的青年。 孙国帆看到来人，站起身朝他敬了个军礼：“李副官是过来拿报告的？” 莳也转头瞟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狐疑，这人，有点眼熟。 李雪山回了个军礼，又看了看莳也，眼神略微怜悯。 他把手里的稿纸递给孙国帆，郑重其事道：“这是萧营长因火灾产生的财物损失，失火兴许是意外，但东西是实实在在没了，莳也同志只住了一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人惋惜，不过，一码归一码，萧营长说，他的东西不算什么，但很多都是兵团的公有物品，需要赔偿，所以请莳也同志配合，肩负起责任。” 孙国帆接过稿纸，看着上面罗列的东西，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转而看向莳也，更同情了。 萧营长虽然为人和善，但从不徇私，虽说莳也和他关系有些不同，但仍铁面无私。 不管火灾是人为，还是意外，东西损失总要有人承担，莳也是当晚唯一住在宿舍的人，出了事，是要承担的，就是可怜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了。 孙国帆点了点头，与莳也道：“莳也同志，你也听到了，咱们需要面对现实情况。” “公有物品是大家伙儿的，关乎着兵团建设、集体生活的方方面面。眼下，既然东西没了，那按规矩是得赔偿，所以，请莳也同志配合配合，肩负起这份责任来。萧营长和我们，都是为了集体，为了边防兵团能更好地发展，建设。”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莳也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浮着水光。 她虽是哽咽，但眼神却坚定而认真：“孙队长，李副官，你们放心，我虽然是个女同志，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毕竟是我住着的时候出了事，东西我都会赔偿的。” 孙国帆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稿纸递过去：“上面已经标注清楚了，兵团方面不会催促，但萧营长私人的财务损失，还需要你与李副官去交涉，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莳也接过稿纸，看着上面的东西，闭了闭眼，心痛如绞。 萧樾，完全是借题发挥，她怎么不知道宿舍里有这么多东西？衣柜、桌子、椅子也就算了，衣柜里的大衣、鞋袜、布票粮票肉票、蜂蜜和罐头？？ 蓦的，莳也顿住了，睁开眼又详细看了看稿纸上罗列的东西，手指僵硬。 这上面写的，不都是佟沐珍安排她带给萧樾的？？ 一时间，莳也心里发寒，却也疑惑，萧樾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执着？ 【叮——触发事件——】 【欠债还钱：你住的营长宿舍失火，东西尽数焚毁，需要照价赔偿。】 【60%概率触发还不起，成为老赖，接受社会舆论和道德的谴责。】 【——完成此剧情，奖励：遭到排挤，一辈子被人白眼。】 【30%概率触发努力赚工分，偿还三年。】 【——完成此剧情，奖励：勤勤恳恳如老牛一般的毅力。】 【10%概率触发半月还清，震惊众人。】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财神”称号（注：每天睁眼获取1元纸币）。】 莳也微笑脸，就是要这样，像头驴一样被吊着走，才有力气讨生活。 第15章 流言起 莳也最后看了一眼稿纸后面的估价，默默折起来塞进口袋里。 “我会尽早还清的，孙队长，李副官，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莳也站起身，红着眼看了两人一眼，宛如受了欺负的小姑娘，垂头丧气，带着满身疲惫离开了调查总队。 刚过拐角，莳也就挺直了脊背，回头瞥了一眼，又掏出稿纸看了一眼。 在稿纸罗列物品的末尾，标注着一个数字，二百三十二块八块钱。 莳也扯着唇角，还有零有整的，一个小破屋，啥都没居然敢要这么多，绝对敲诈！ 在这个普通工人人均收入18块左右的年代，232.8块钱，得攒许久，都够娶两个老婆，办二十桌酒席了，萧樾，还真是不遗余力把她往死里整。 按系统任务，她要得到好处，就要在半个月内还清这二百多块钱。 莳也抿着嘴角，把稿纸搓成团，狠狠塞回口袋。 她垂眸看看手里提着的三斤精米，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财产了。 昨晚的大火烧的很快，她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能先保全自己，想到佟沐珍和盛宜修给带的大包小包，莳也心痛的滴血，还有她压在包袱里，厚厚一沓的钱票，也尽数化为飞灰，本以为是富婆开局，没想到得罪了活阎王，还得从头开始。 不，甚至比从头开始还要艰难，开局倒欠一笔巨债。 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女财神”的称号可以被动获取钱财，一天一块，一个月是三十多，一年就是三百多，对一贫如洗的她来说，是一笔巨额资金。 莳也眉头紧锁，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知青宿舍。 昨天坐汽车来单人宿舍怎么风光，如今提着个粮袋，灰溜溜回来就怎么丢人。 她要不是有过两辈子的经历，怕是真要蹲在低头抱头痛哭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温润如玉，人人称道的男主萧樾，竟是一朵隐藏极深的黑心莲。 莳也深吸一口气，大步回到知青宿舍，正是上午，宿舍安安静静，只零星两三人提着水桶走来走去，其他人都到牧场，亦或者到各自分配的地方忙活去了。 看到莳也，零星的两三人都眼神闪烁，互相对视一眼，没理她，匆匆走了。 莳也也没在意，昨晚的事闹得不小，知青宿舍有消息灵通的，一旦传扬出来，她也就成笑柄了，不奇怪，看来短期内是没人愿意和她成立知青小组了。 莳也拎着包袱回到当初分配的宿舍看了一眼，里头已经满满当当，没位置了。 她轻叹一声，转头去了指导员的办公室。 指导员日常也需要工作，赚工分，他们的工作就是充当“记分员”及“调解员”。 所谓“记分员”，指责就是记录每个知青每天的劳动情况，据此给出相应工分，等到年底的时候作为分配报酬的依据，工作相对而言是毕较轻松的。 至于“调解员”，就很好理解了，每一批知青都有一个负责管理的指导员。 老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知青，每天在一起劳动，还要四十个人住一个屋，难免会起龃龉，自发成立小团体，调解员就要解决争吵问题。 莳也老远就看到大敞着门的指导员办公室，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的八卦声。 “昨晚的事儿你们听说了没？兵团里都传遍了！” “你说的是那个女知青，莳也？” “是个不省心的，走后门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听说昨晚上营长宿舍失火，萧营长亲自抱着人去的医务室，你们说，这俩人到底是啥关系？” “好的都能把宿舍让出来，能是啥关系？” “……” 莳也听着屋里的议论，扯了下嘴角，四肢百骸涌上了一种“多此一举”的无力。 她为了完成任务，自诩选择了最简单的，没想到得罪了小肚鸡肠的萧樾，开启了地狱模式不说，又因为昨晚的事，莫名其妙和萧樾传出了绯闻，他有意要让她这三年知青生涯不好过，可她要是说萧樾抱她是为了走到没人的地方威胁，有人会信吗？ 有人道：“老张，你是人家的指导员，都进医务室了，你不去问问？” 张斌皱了下眉，冷着脸道：“我去干啥？” “燕都来的女同志，又和萧营长有这档子关系，可不得多照顾照顾？对了老张，你准备给人分配啥工作？我听说那女同志还是卫校毕业的？” 张斌没吭声，莳也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进去，指导员好感度就要降到冰点了。 “叩叩——” 莳也敲了敲门，探头进去，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张指导员，我回来了。” 办公室里揶揄八卦的声音骤然沉寂，其他两人面面相觑，统一看向张斌。 张斌回头看到莳也时还愣了一下，旋即皱眉道：“你好利索了？” 莳也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红着眼，小声道：“张指导员，真不好意思，擅自离队，昨天原本只是想把伯娘准备的东西交给萧营长，没想到出了事，给您惹麻烦了。” 她虽容貌寡淡，但一双小鹿眼却十分灵动，哭起来更是让人心疼。 张斌原本还有些气，可看着莳也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由叹了口气。 他是从燕都把人带来的，万一出了啥事，他也难辞其咎，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他倒是半信半疑，莳也家中的情况他也清楚，和萧樾的确关系复杂，但要说两人有什么超出普通同志的关系，他觉得不大可能，这里头定然是有内情的。 小姑娘也怪可怜的，家破人亡，还得远赴西北，比她姐姐懂事。 张斌拿着记录本站起身，翻看了两页，说道：“我给你重新安排个宿舍。” 莳也连连点头，眼睛和兔子似的，伸手抹了抹眼泪，激动道：“谢谢指导员，还得麻烦指导员给我分配工作，我会好好工作，为祖国建设而劳动，多流汗水多立功！” 说着，莳也握了握拳，人畜无害又力争上游，让张斌神色更缓和了许多。 “好了，你先跟我过来吧。”张斌带着莳也转身往外走去。 莳也刚跟着走出两步，想了想，顿住，又折回来，趴在门框上，探头看着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指导员，弯了弯唇，神色极为认真地吐露了一番。 第16章 比狗和兔子凶 “两位指导员，其实啊，萧营长跟我唠过，他心里头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我爸妈没了，萧伯伯收留我，他呀，就把我当成亲妹妹似的！” “咱得明白，你们口中的谣言，那都是没影的事，可不能轻信呐。” “组织上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咱可不能被那些个没根没据的闲话，给带偏喽！咱都是有觉悟的同志，得明事理，不能让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到处乱飞，扰乱咱们革命队伍的团结呀。这话传出去，我怎么做人？” “指导员，咱们要做那智者，让谣言到咱这儿就止住，可不能让它再瞎传了！” “稳定军心。” 莳也笑眯眯地说完，转身匆匆跟上了张斌。 办公室两个知青，脸色黑红，面面相觑，十分窘迫。 张斌听着后面小跑的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莳也则道：“张指导员，外面那些话都是瞎传的，您可别信，萧营长和我没关系，他就是看在萧伯伯的面子上，才想着照顾我，但昨天出了事，我俩这关系算是掰了，您瞧，这纸上罗列的东西他都让我赔！这么老多钱呐，这得是啥数目啊？” 说到这里，莳也又哽咽起来了，眼泪滴在稿纸上，发出清脆的“吧嗒”声。 张斌愣了一下，接过稿纸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这么多？！” 莳也连连点头，委屈道：“是呀，您说，萧营长要是真和我是超出同志的关系，他能让我赔这么多钱吗？他和我啊，那是清清白白的，半点那种关系都没有！” “指导员，您说，我一个小同志，得没日没夜干到啥时候才能凑够这些？萧营长完全就是把我往死胡同里逼，指导员，您可得帮帮我，我现在满腹委屈，不知道咋办。” “您看，有没有啥适合我的工作，最好是能多赚点工分的？” 莳也红着一双眼，巴巴看着张斌，卖惨卖到了极致。 其实，她已经想到了半月内还清债务的办法，但工作嘛，肯定得努力，指导员管分配，这可是极大的权利，万一张斌以为她是走后门的，随便给安排个工作咋办？ 原主是卫校毕业，进医务室工作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过，上辈子她就没接棒，这辈子就更差了，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只够她从基层干起，要想借着“军医”这条路攀上女军官的道路，怕是任重而道远。 但她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适合她的工作了，下地干活？还是养羊喂牛？ 上辈子，手握“变美系统”，她一门心思都在薅羊毛，和工具人交涉上，攻略男人她挺有一套，工作反倒没怎么上心，不是她摆烂，实在是“变美系统”的任务过于密集，她不好好干，就要被惩罚，加之上上辈子学的是“互联网金融”，搁七十年代，毫无用武之地，学霸本能让她将更多的心思用于研究“系统”任务上了。 当初进了文工团，唱歌表演倒是挺有一套，但更多的还是得益于漂亮的外貌。 真要说起来，她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做饭，打扮，装绿茶，当戏精，再专业一点的，就是唱歌表演，再精进一些，比旁人好的，就是英文水平不差。 莳也叹了口气，更眼巴巴盯着张斌，从头再来，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 张斌握着稿纸，转而看向莳也时，眼神有些怜悯。 如今，他是真正确定了，萧营长的确对莳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十分公正，近乎冷酷，让一个小姑娘赔偿二百多块钱的巨额债务，对她来说，和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张斌摇了摇头，把稿纸折起来递给莳也，看她恹恹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你先回宿舍，工作的事我帮你问问，你是卫校毕业，能进医务室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医务室的工作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肯定还得让你过去详细问问。” 闻言，莳也眼神微动，忙点头道：“谢谢指导员！” 张斌把人带到宿舍，顺道给她领了一套军用被褥，进了宿舍，狭仄的屋里很黑，且还带着一股怪味，四十个人的集体住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床位还空着，将就一下吧。”张斌指着角落，一张带着灰霉的上铺。 这里不靠窗，还有些潮，又是上铺，各方面都不方便，环境也最差。 不过，她还有余地挑选吗？ 莳也眉眼弯弯，朝张斌鞠了一躬：“谢谢指导员，总算是有个地方落脚了。” 看她这样，张斌心里反倒是有些愧疚，说道：“你先准备着，我待会就去医务室问问，看还剩下什么工作岗位，工作的事早早落实。” 莳也点了点头，十分感激：“辛苦您了。” 张斌摆摆手：“你刚从医务室回来，先歇着吧。” 话落，张斌离开了宿舍，他一走，莳也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她仰头看看破败发霉的小床，认命地上去铺床，在硬梆梆的床板上躺了会，摸到身上单薄的衣服，又想到巨额债务，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转身离开了宿舍。 她一路打听，来到了兵团的通讯科。 电话接线员坐在桌后，看了莳也一眼，又垂下头：“打电话还是发电报？” 莳也逢人就笑，客气道：“同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长途电话。” 闻言，接线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年头，电话普及率仍然很低，许多单位虽然配备了电话，但也是几个科室公用一部，还不能拨打外地电话，至于家庭电话，更是少有，毕竟电话的安装和通话费用都很高，只有少数家里经济条件好的才会安装。 接线员看着莳也，问道：“长途电话很贵，你要往哪儿打？” 莳也眨了眨眼，笑着道：“燕都，海军大院！” 一听“海军大院”四个字，接线员脸上神色客气了许多：“行，你先打着。” 莳也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红着眼拨通了萧家的电话。 七十年代，她又身处边防兵团，真要自己赚钱，半个月内很难还清债务，但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萧樾算计她，那就不能怪她背后告黑状了。 她这人，虽说眼下被动，但不会永远被动，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更何况，她自认为比狗和兔子可凶多了。 第17章 撞专业了 “你好，哪位？”佟沐珍端庄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伯娘——”莳也嘴一撇，抽泣哽咽的声音霎时传遍了整个通讯室。 对面的佟沐珍似被吓了一跳，迟疑着道：“小也？是小也吗？” “伯娘——是我。”莳也拉长声调，哽咽声更重，生怕佟沐珍听不出她在哭。 “哎哟，小也，怎么哭了？你到西北兵团了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短暂相处后，佟沐珍是真心喜欢莳也，不喊累不喊苦，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却充满韧性，在选择前往西北时，毫不犹豫，她总在想，她要是有个闺女，应该就是这样的。 “伯娘——”莳也哭的更大声了，接线员频频看过去，神色古怪。 “小也，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快告诉伯娘，哎哟，你急死我了！”佟沐珍声音急切，莳也眼底划过一丝歉意，佟沐珍是真心实意，她却利用了她的心软。 但重活一辈子，得罪萧樾，在西北边防兵团，她必须找个靠山。 萧樾既然那么在意佟沐珍寄过来的东西，那表明他对燕都家人感情很深厚。 当初佟沐珍给萧樾传信，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宿舍让出来给她用，可见重亲情。 “伯娘，出事了。”莳也敛去心头的歉意，用哭腔，结结巴巴把来了兵团后发生的事告诉佟沐珍，直把电话线那边的人吓得不轻：“失火了？！” 莳也哽咽着，呜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刚住一晚上，就失火了，还好，还好是我，不是萧樾哥，但是伯娘，东西都烧毁了，我还要赔偿兵团的损失……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伯娘，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用心，来的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佟沐珍听着莳也断断续续的哭声，心疼的厉害。 “小也，你没事吧？没受伤吧？”佟沐珍赶忙询问，声音很急促。 她有些庆幸失火时儿子没在屋里，又后怕莳也当时在屋里，情绪复杂，一时对后者更加感激，她觉得莳也就是个福星，她要是没过去，没住宿舍，会怎么样？ 有这个前提在，佟沐珍怎么可能会怪莳也？反倒是更心疼她了。 “伯娘，我没事，萧樾哥还带我去医务室了。”莳也老老实实说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赔偿的事你不用操心，这事交给伯娘，你好好的就行。”佟沐珍松了口气，连忙安抚，只要人没事，赔点钱算不了什么大事。 莳也咬了咬唇，小声道：“伯娘，你能不能先把钱借给我，我来赔偿？这是萧樾哥亲自下的命令，他公正无私，您要是出面，我怕旁人会非议他。” 佟沐珍沉默片刻，说道：“好，小也放心，我这就把钱给你寄过去。” 莳也又和佟沐珍说了几句，交代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这辈子的佟沐珍，比上辈子的佟沐珍可好多了，攻略男主她妈，没错。 接线员看她挂了电话，语气客气道：“你好同志，总共六分钟，燕都，一块二。” “一块二？？”莳也嘴角一抽，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年头打电话贵，可一般都是几分钱，再贵也就几毛钱，一块多……长途电话果真不能打。 “那个，同志，我刚刚电话里说的你也听到了，我现在……这样，劳烦你记在我哥账上，他是营长，你应该知道，萧樾，他对我可好了，他肯定会帮我付电话费的。” 莳也擦掉眼泪，眼睛依然和小兔子似的。 她看着年轻的接线员，朝他露出一个上辈子演习过无数遍的温柔笑容。 接线员年轻气盛，哪里见过这种女同志？一时脸红脖子粗，瓮声瓮气道：“萧营长我知道，那我记账上，同志，你过来给我签个字就行。” 他倒不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主要刚刚电话里说的清楚，昨晚火灾的事他也知道。 不，或许说，整个边防兵团都知道，毕竟烧光的可是营长的宿舍。 莳也这个刚来的女知青也在边防兵团出名了，不过，流传更多的还是她和萧营长的关系，听说昨晚上，是萧营长抱着她去医务室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这能是一般关系？ 接线员看莳也在纸上落笔，流畅写下自己的名字，眼神有些讶然。 在这个文盲遍地走的年代，念过书的不多，会写字的就更少了，他要不是上过学，也没办法在通讯科工作。 接线员看了莳也一眼，心道：这么娇弱无害又有文化的女同志，还好没出事。 签好字，莳也又朝接线员笑了笑，这才转身欲走。 接线员耳根泛红，突然喊住人：“莳同志，你等一下，那个……” “怎么了？”莳也回头看向他，小同志年纪轻，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线员瞥到纸上漂亮的字迹，突然来了勇气：“那个，你和萧营长……是，是……” 莳也眸子微闪，弯唇笑了笑，大大方方道：“萧营长就和我哥一样，他和我说过，他很欣赏林知青，你听说过林知青吗？我刚来，倒是对林知青挺好奇的。” 那个林菀，能被系统归结到任务里，足以说明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虽然上辈子没来西北，对这人不熟，但不代表她没长心眼儿。 萧樾摆明了要把她往死里整，认怂只是一时的，她会抓住所有的机会。 “林知青？”接线员略一迟疑，旋即道：“你说的是林菀知青吧？” 莳也点头如捣蒜，好奇地看着接线员，边防兵团那么多知青，接线员都知道林菀，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这林菀在西北边防兵团真不是个边缘人物。 接线员看莳也好奇，抿了下唇，小声道：“林知青是文工团的，经常举办文艺演出，她人漂亮大方，在兵团很有名气，不过，她是落难高干子弟，没什么人愿意理她。” 莳也眨了眨眼，得，还和她撞专业了。 不过，落难高干子弟，这不是和她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有些像？ 第18章 雪鸡人参 七十年代，一个高干出身的人和一个市井家庭的人，命运截然不同。 这个年代，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高干子弟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是很寻常的事，有些命好，家里平反，得以重新回到上流社会，有些则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不知道林菀属于哪一个，但有着这样的背景，喜欢萧樾？不见得。 “谢谢你同志，我先回去了。”莳也朝接线员摆摆手，笑眯眯离开了通讯科。 接线员想到她刚刚说的话，脸更红了，既然莳也同志和萧营长没什么关系，那往后她待在边防兵团，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和她升华一下同志之间的感情？ * 离开通讯科，莳也神清气爽，佟沐珍既然答应了，钱肯定会借给她，只要完成任务，得到“女财神”的称号，不缺钱，往后日子只会更好！ 她完全有能力在房价暴涨前，多买房买地，几十年后，当房地产大佬！ 她还能拥有启动资金，等八十年代下海经商，当个全国闻名的富商！ 莳也美滋滋挽着嘴角，从通讯科回去，已经快下午了，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可她如今身无分文，连外衣都没有，还穿着薄袄，再这么撑着，得了重感冒…… 莳也打了个哆嗦，想了想，准备进山一趟。 西北边防兵团就在雪山边上，山上没什么植被，但动物很多，偶尔兵团的人会上山猎一些兔子野猪藏羚羊，开开荤，也有艺高人胆大的，上山挖虫草，人参和雪莲，这些都能去黑市上换钱，且价值不菲，毕竟都是珍贵的药用植物。 或者，也可以拿这些药材换工分，对于知青们来说，开荒放牧是日常，进山冒险，也是一种增加进项的机会，不过，山上野生动物很多，很多时候，甚至不能活着回来。 上辈子夏韵信誓旦旦，但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大学生，骤然来了西北，上山被狼追被熊撵，胆子都给吓破了，哪儿还敢出门？几乎一颗心都扑在兵团，扑在攻略萧樾，和他双宿双栖上了，要不是后面萧樾毁容，身世曝光，两人应该能好一辈子？ 莳也不敢确定，就萧樾这种隐藏起来的黑暗性格，真会爱上一个人？ * 莳也穿着不合身的军大袄，背上背着背篓，撑着拐杖，往雪山上走去。 西北边防兵团背靠的大雪山，名为“连理山”，海拔很高，老远望去，就是一望无垠的白，但半山腰往下，都铺着干黄的植被，以及嶙峋的乱石，再远些，就是壮美辽阔的空旷草原，西北真的很美，集草原戈壁雪山于一景，鬼斧神工，美不胜收。 莳也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军大衣累赘，倒也有些畅快。 没办法，衣裳是跟指导员张斌借的，她要是穿一身薄袄上山，怕是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得发烧了，山上风大，她没准备进雪山深处，就打算在山腰上打打野。 她现在没钱，没办法去大食堂，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当然，她敢一个人进山，主要是因为“力大如牛”，有这个本事在，男人都及不上她，不进入深山，只在山腰上碰碰运气，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 莳也走了不久，就看到了雪芽菜，这是生长在海拔高山上的山货精髓之一。 一旦开张了，好运气就跟着来了，雪芽菜、猴儿腿，刺嫩芽等等独特野菜都收入囊中，不过，她没灶台，只能把这些东西给指导员，换取工分。 莳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抬头看看天际，已经是下午了。 她掂了掂身后的背篓，不沉，但也有些份量了，莳也抻了抻腰，准备回去。 白天的连理山和晚上的连理山，危险程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在山里过夜，而且一天没吃东西，已经开始头昏眼花了。 莳也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只很大的鸟在地上啄食，它通体土棕色，表面还有斑纹，看着就很肥，莳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叮——触发事件——】 【独自登上“连理山”，偶遇雪鸡，能不能饱餐一顿呢？】 【60%概率触发雪鸡飞走，空手而归，用野菜换取零星工分。】 【——完成此剧情，奖励：指导员的怜悯，请你吃一顿饭。】 【30%概率触发捕捉到雪鸡，下山在知青宿舍前烤鸡。】 【——完成此剧情，奖励：知青们的艳羡、嫉妒、厌恶。】 【10%概率触发运气爆棚，捕捉到雪鸡，发现人参，挖掘售出。】 【——完成此剧情，奖励：剧情无视券*1。】 “剧情无视券？？”莳也微惊，着实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剧情，居然能爆出这种好东西，和“变美系统”一样，曾经她也获取过“任务消除券”。 “变美系统”和“随机剧情系统”一样，都带着强制功效，不完成，会被惩罚。 “剧情无视券”，顾名思义，她可以随机选择一个系统颁发的任务，不理会，而不会被惩罚，就像上回那个离谱的剧情，倘若有“剧情无视券”，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更不会得罪萧樾那个神经病，手里有钱有票有物，她也不会苦哈哈上山挖野菜。 莳也精神振奋，看着不远处啄食的雪鸡，轻手轻脚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子。 她力气很大，石子在她手里轻飘飘的，不过，用来砸雪鸡却再合适不过。 莳也屏息凝神，直直盯着悠悠然的雪鸡，精神投入，举起手。 “咻——” 石子带着千钧的力道飞掠而出，“咔嚓”一声，砸在了雪鸡旁边。 雪鸡受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旋即展翅而起，迅速离开地面，飞远了。 莳也仰头看着飞远的雪鸡，眼皮跳了跳，果然，她不是什么身手了得的高手，做不到箭无虚发，更不像小说女主一样，锦鲤附体，能碰上“守株待兔”的好事。 “唉。”莳也叹了口气，认命地卸下背上的背篓，把里面的雪芽菜都倒出来。 她低头看看，又把腰上勒裤腰的绳子解下来，拿树枝支起背篓，做了个简易的套鸟工具，最后依依不舍从随身携带的粮袋里掏出一把精米，洒在被支起的背篓下。 她现在身上就这点“资产”，没敢搁宿舍，毕竟四十多个人住着，万一被偷走了，又是极大的麻烦，没办法，只能随身带着，好在她现在力气大，不愁累。 如今，这不派上用场了。 套鸟设施已齐全，只等“雪鸡”入瓮了。 第19章 真是狼狈 莳也趴在石头后，小心翼翼盯着自己制造的套鸟设施。 黄昏日落，丹霞漫天，整个雪山都被映照成了璀璨的金色。 莳也看的有些出神，大自然的美，果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雪鸡飞来缓缓落在地上，优哉游哉啄食着地上的种子，须臾，走入了设套的范围，莳也顿时来了精神，直勾勾盯着雪鸡，一拉腰带，背篓倒扣！ “扑棱——扑棱——” 背篓里传来很大的动静，莳也喜的不行，眉眼弯弯，跑过去小心掏出中套的雪鸡，浑身肥呼呼的，看着就馋人，一时间脑海中转过好多有关于“鸡”的美食做法。 莳也用腰带把雪鸡捆好，和雪芽菜放一起，转头开始寻找人参。 天色有些暗了，莳也费了好大劲，才在石头缝里看到人参的枝叶红果。 她深吸一口气，念着手头没工具，开始小心翼翼挖掘。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沉，莳也才把挖出来的巴掌大小的人参裹好，很多根须都断了，莳也一阵心疼，随后把东西都搁背篓里，手里提着雪鸡，匆匆下山去了。 知青宿舍晚上是要点名的，她一直不回去，别给她安插一个“夜不归宿”的罪名，到时候流言蜚语就更加甚嚣尘上了，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莳也脚步匆匆，但黑暗中的连理山笼罩着一层雾气，路面都有些看不清晰了。 她眉尖一蹙，心底有些害怕，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脚步更快，忽然，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原来是暗处的鸟听到动静，惊走了。 一天没吃东西，外加神经紧绷，莳也脑门上都流下了冷汗。 “又重活一辈子，反倒是活的更窝囊了。”莳也自嘲一笑，攥着木棍的手紧了紧。 “没事的，安心。”莳也郑重其事安慰了自己一声，“随机剧情系统”完全是按照她的行动轨迹来分辨给予剧情的，既然它没动静，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叮——触发事件——】 【夜晚的“连理山”危机重重，下山路上遇孤狼！】 【60%概率触发被孤狼咬死，失去性命，系统脱离。】 【——完成此剧情，奖励：早死早超生。】 【30%概率触发被人所救，孤狼被一枪打死。】 【——完成此剧情，奖励：大秀厨艺，请救命恩人吃饭。】 【10%概率触发战力爆表，单打独斗杀孤狼！】 【——完成此剧情，奖励：调味品一套。】 莳也脚步顿住，满头的黑线，她觉得这个死系统能窥探到她内心的声音。 “我就请问呢，完成任务，我得请人吃饭，对我的好处在哪儿？” 询问完，莳也声音就戛然而止，眼神机敏地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些许细碎的声音传来，显而易见，在系统的预告下，不出所料，那里，是一头狼。 她浑身都有些打哆嗦，不管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这种东西离她都很远。 莳也小心翼翼放下背篓和雪鸡，直直盯着那边，片刻后，一头灰狼从雾气中走出，它皮毛灰粽，身形不大不小，尾巴垂着，长而蓬松，黄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很亮。 莳也浑身僵硬，这是第一次，在没有隔着笼子和玻璃的基础上，和这种顶级掠食者面对面，真正的生死时刻，这一瞬，莳也想了很多，但最后都化作空白。 她睁大眼，攥着木棍，率先朝灰狼打了过去。 莳也力气很大，木棍挥舞，甚至连空气中的雾气都挥散了许多。 灰狼敏捷跳跃闪避，朝莳也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威胁嗓音。 “叫！叫个屁！”莳也也来气了，自从重生后，自以为摆脱“变美系统”的桎梏，能稍微活的好些，谁曾想，竟还不如上辈子，一来就得罪了神经病男主，又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入山寻生机，这下好了，又来了个单打独斗杀狼的环节？ 莳也气笑了，她是什么命很贱的人吗？ 下一刻，灰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利齿扑了上来！ 莳也眼神微厉，毫不畏惧，双手钳住灰狼的脖颈，与之缠斗在一起。 灰狼涎水滴落，泛着腥臭，反口咬住莳也的手背，莳也吃痛，紧咬着后槽牙，一手掰住灰狼上颚，任由其尖锐的牙齿全部嵌入皮肉，使出力气，在灰狼凄厉的呜咽声中，直接将其上颚撕裂，温热的鲜血迸射而出，不一会，呜咽声就散了。 莳也喘着粗气，因灰狼下颚还嵌在皮肉里，整个胳膊都有些麻木。 【叮——触发事件——战力爆表，单打独斗杀孤狼！】 【奖励：调味品一套。】 莳也扯了扯唇，差点没了小命，最后就得了一套调料品。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亮射过来，伴随着沉健的脚步声。 莳也神色微微警惕，转头看向光源处，被光亮直射，下意识侧了下脸。 “还真是狼狈。”干净清冽的声线，透着些讥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莳也顿住，转头借着手电筒的微光看向萧樾，他一袭军大衣，乌黑的发丝在微光中透着些墨绿，丹凤眼一如往昔，如同弯月，高挺的鼻梁上小痣格外明显，红唇斐然，十分勾人。 这深山野岭，骤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有些邪气，像山精鬼魅。 莳也收回目光，冷着脸把嵌在胳膊里的灰狼下颚掰开，血液滴滴拉拉。 萧樾微怔，定定看着莳也，手电筒光亮下，她坐在原地，身上染血，腥气十足，神色却格外平静，一旁的狼尸狰狞，为身处其中的她平添了几分野性。 莳也起身，走到一旁的石堆前，背上背篓，拎起雪鸡，自顾自下山去了。 萧樾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又看看狼尸，伸手拽着灰狼一条腿，跟在了莳也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没说话，气氛安静而古怪，走了约莫半小时，终于回到了兵团。 一看到两人，就有人迎了上来：“回来了——萧营长把莳也同志找回来了——” 第20章 又进医务室 莳也眉头一皱，回头看了萧樾一眼，他是专程上山找她的？这人有这么好心？ 回到知青宿舍，张斌就匆匆忙忙迎上来，急声道：“你咋样啊？一个人偷偷上山，你是真不知道轻重！连理山上都是野兽，莳也，你不怕死？！” 莳也垂眸看了看身上的大衣，歉意道：“张指导员，实在不好意思，衣裳脏了。” 张斌气得直翻白眼，这时，萧樾在一旁接了句话：“没关系，稍后，我会让人给张指导员重新送一套棉大衣，小也，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就不劳烦萧营长了。”莳也摇了摇头，转而卸下背篓，把里面的雪芽菜倒出来，看着背篓底的人参和调味品，面不改色。 “张指导员，这些雪芽菜麻烦给我记成工分。”莳也弯了弯苍白的唇，小声说道。 人参是要拿出去卖的，出售成功才能得到“剧情无视券”，至于雪鸡，是她捉来给自己补身体的，也不准备换成工分，刚出医务室，又要进去了。 张斌看着地上的雪芽菜，又看看身上沾血的莳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点了点头，刚欲说话，萧樾便把手里的狼尸扔在地上，他看了莳也一眼，声音温和：“还有这个，也是小也猎来的，为此受了不少伤，都给她记上。” 莳也诧异地看了萧樾一眼，倒是不知道狼尸居然也能换成工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周围传来嘀嘀咕咕的议论声。 莳也抬头看去，三三两两的知青凑在一起，频频看向这边，看来今晚她进山没回来的消息大伙都知道了，大晚上不休息，就在这等着看热闹。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莳也和萧营长的关系不一般，上个山，还要猎头狼回来，一头灰狼能顶二百二十个工分，相当于干一个多月的活了！” “呵呵，莳也有啥本事猎狼？还不是萧营长帮的忙？看给他心疼的！” “你们在这酸什么？人家有这关系，是咱们能羡慕的来的？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呢，你们能像人家一样，从来了边防兵团就不干活，挣的工分比谁都多？” “……” 听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莳也气笑了。 好嘛，她自己猎来的灰狼，萧樾就起了个运输作用，最后成了她被照顾，被帮忙？ 张斌也听到了身后细碎的议论声，眉头一皱：“都回去睡觉！” 知青们一哄而散，独留一个站在角落里的林菀，她手里还拿着个毛巾，定定看了萧樾半晌，又瞟了莳也一眼，没上前，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宿舍。 莳也眼尖，一眼就看到林菀和她住一个宿舍，顿觉不妙，有些脑仁疼。 她这个人最讨厌女人堆里勾心斗角，上辈子为了完成任务，这种事没少碰上，如今是看一眼都嫌烦，她深吸一口气，背着背篓道：“指导员，我要去医务室了。” 说完，她匆匆忙忙转身离开了知青宿舍的范围，能躲一时躲一时。 张斌看着地上的狼尸和雪芽菜，讷讷地点了点头。 萧樾盯着莳也染血的衣裳，半眯起眼，跟着她离开了知青宿舍。 “这……这是什么意思？”张斌挠了挠头，想到萧樾的表情和语气，皱起眉头。 * 莳也走出不远，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萧樾，不耐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既然对方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了，她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做戏了。 “跟着你做什么？你不知道？”萧樾摩挲着手指，看着莳也的表情也渐渐冷鸷。 莳也眉尖一蹙，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今天打的那个电话，转头对上萧樾冷漠的眼神打了个激灵，小心往后退了一步：“你想怎么样？” 萧樾扯了扯唇，用一种古怪又陌生的眼神看向莳也，轻描淡写道：“我能干什么？莳也，我真是小瞧了你，竟能把人哄得一心向着你，也算是一种本事。” 莳也有些听不懂，警惕地看着萧樾，后者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地上。 萧樾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莳也看着地上躺着的信封，沉默了好一会，才弯腰捡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厚厚一沓钱票，打眼一看，约莫三百多，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萧樾的背影，所以，佟沐珍说寄钱，是这么个寄法？ 莳也握着手里的钱，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想到萧樾刚刚的表情，感觉出了口气。 所以，神经病萧樾，心里最在意的就是萧丰年和佟沐珍，对他们的话言听计从？ 莳也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制衡萧樾的办法，她无意于男主为敌，只要把佟沐珍哄好，让她给她多说点好话，先前的“误会”总能消除的。 在西北边防兵团，只要萧樾不针对她，日子肯定能好过些。 “萧樾哥！谢了！”莳也双手圈起，放在唇边，朝萧樾远去的背影大声喊了句。 萧樾压根不在意，也懒得回头看她，不紧不慢消失在莳也的视野中。 莳也原本想着直接去调查总队，把钱交给孙国帆，可一想天都黑了，就算是工作也得等到明天，再者，胳膊上麻木消散，隐隐作痛，得尽快包扎上药了。 再次来到医务室，已经轻车熟路了。 让医生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系列流程过后，她也不想再回宿舍，就在医务室的病房里住下了，躺在床上，莳也舒了口气，但腹中空空，怎么都睡不着。 她转头看向背篓，里头的雪鸡已经没了扑棱的力气，一动不动。 莳也眨了眨眼，舔了下唇，起身，拎着背篓悄悄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紧连着一片自留地，十月的天，土里头长着郁郁葱葱的大葱，味道很冲鼻。 须臾，缭绕的烟火气升腾而出，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肉香味。 莳也往扒了皮的雪鸡上撒着调味料，系统奖励的一套调味品，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霸道的香气涌出，莳也深深吸了口气，扯掉一个鸡腿就啃了起来。 空了一整天的肚子，被热乎乎的鸡肉填上，莳也舒服地喟叹一声。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手电筒的射光：“谁在那儿？” 第21章 一棍子打到熟人了 莳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来人。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留着短发，脸上虽是历经岁月的沧桑，但眼神柔和，走过来看到莳也，和她面前架起的火堆时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病人，因为上山被狼给咬了，一天没吃东西，太饿了，就……真不好意思啊医生，我这样是不是不符合规定？”莳也忙装作一副怯弱的模样，小心翼翼看着她。 对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方法，看人方面，除了萧樾，她还没看错过谁。 如果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这个时候搬出“萧樾”就会很管用，但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医生，装无辜可怜，显然是最有用的，再说，在医务室后院烤自己的鸡，有问题吗？ 李秀莲看着莳也灵动无害的小鹿眼，心里微软。 她目光扫过自留地，里面没缺东西，干干净净，小姑娘只在自留地边缘的角落里架起火堆，烤着雪鸡，不知是用了什么佐料，香味扑鼻。 “肚子饿，怎么不去食堂？”李秀莲上前，半蹲在莳也面前，声音放得更柔。 莳也微怔，敛去了眼底的泪，轻声道：“我来时带的行李都没了，身上没有钱，只能自己上山套兔子，没想到抓着雪鸡却碰上了狼，好在捡回一条命。” 想了想，莳也撕掉另外一条雪鸡的鸡腿，递给李秀莲：“医生，给你吃。” 李秀莲愣了一下，忙笑着摆手：“不，不用了，我不饿，你吃。” 她话音刚落，腹中五脏庙就不给面子地咕咕作响，李秀莲神色有些尴尬，朝莳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眼周的鱼尾纹更深，莳也也没笑，把鸡腿塞进她手里。 莳也弯唇：“我妈和我说过，医生都很辛苦的，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是不是在照顾病人？医生，你快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你不用和我客气。” 莳也啃了口鸡腿，看李秀莲没动，又催促了一声：“忙前忙后的，可得照顾好自个儿身子，不然哪有力气照顾病人呀？咱边防兵团可都靠你们这些白衣天使了。” 她说的真挚诚恳，倒叫李秀莲更不好意思了。 她还想推拒，但看莳也吃的那么香，便轻声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莳也摆摆手，时不时翻转一下火堆上的鸡肉，看向李秀莲，有一搭没一搭：“姨，你是医务室的医生吗？我咋来了两回都没见过你？这么晚了，你可太辛苦了。” 许是周围没人，许是莳也给人的感觉很真诚，李秀莲陡然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在她身旁坐下，吃着细嫩的鸡腿肉，孜然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道：“我今天忙着做手术，你没见我很正常，一场手术做了四个小时，的确是累了。” “手术？？”莳也吃了一惊，她还以为医务室的医生都只能看些感冒发烧的病症，没想到居然还藏龙卧虎，还有会做手术的，眼前这女医生看着也不算太大，居然会做手术？这么说来，她在医务室的地位不会太低，高低也得是个主任吧？ 起初她装惨装哭，只是不想多事，后来，就想着建立人脉了。 她顶着“卫校毕业”是高中生名头，怎么着都得和医务室挂钩，但初来乍到，萧樾铁定是不会管她了，倒不如自己另谋出路，深夜偶遇资历颇深的女医生，就是缘分。 莳也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好奇道：“您做手术很厉害吗？” 她既然准备进医务室工作，那学习肯定是少不了的，干一行爱一行嘛。 李秀莲看着莳也意动的表情，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这鸡肉烤的不错。” 莳也从善如流地接话：“是呀，我做饭的手艺也很好，不过，大厨房可是油水最足的地方，我们这些知青是进不去了，不瞒您说，我是卫校毕业的学生，来西北兵团插队，是要当军医的，要不是因为出了很多事，这会儿怎么着都该唤您一声师傅了。” 说着说着，莳也垂下眉眼，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李秀莲微顿，似乎没想到莳也这么老实，当着她的面就透了底。 “你是刚来兵团的知青？”李秀莲看着莳也，沉吟片刻。 “嗯，您应该也听过我的事，刚来的第一晚，营长宿舍就失火了，欠了一大笔钱，带的钱票全部付之一炬，上山找点野菜，也能遇到狼，差点没被咬死。” 莳也摊了摊手，眉头紧锁，神色苦哈哈的，全然没注意到一旁李秀莲的僵硬。 半晌，没听到回音，莳也转头看向李秀莲，却正好对上后者复杂探究的眼神。 莳也眼神微动，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疑惑道：“医生，怎么了吗？” 李秀莲看她举止灵动，人也真诚，心里复杂更甚，问道：“你是，莳也同志？” “您还真听过我的名字，看吧，我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莳也撑着下巴，又啃了一口鸡腿，深深叹了口气：“医生，插队的日子，真苦。” 李秀莲垂下头，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一直到她离开，都没再和莳也说过话。 她一走，莳也脸上的表情就尽数敛去，长睫轻轻眨动，神色冷淡。 原本还想着今晚能建立个人脉，没想到，一棍子打到“熟人”身上了，知道她是莳也后，这人的表情之复杂，想不注意都难，所以，这人和她原身是认识的？ 莳也半眯起眼，仔细回想，上辈子她和西北边防兵团这边没什么关联，后来夏韵和萧樾接连出事，就更没必要提及了，所以她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刚刚那人，至于原身，一辈子都在燕都海军大院，一直到家里出事，她穿越而来，也不可能认识这里的人。 除了…… 莳也眉梢跟着动了动，眼神变得兴味起来。 要说她原身和西北有什么关联，大概就只有未婚夫“周家”了。 莳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周家走了五六年了，按理说不可能把她忘得干干净净，看样子她乍然来了西北，对于从未把她搁在心上的“周家”，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第22章 兵团的补偿 莳也收拾了火堆，把剩下的雪鸡肉包好，准备下顿再吃。 吃饱喝足，又知道“未婚夫”家在医务室有关系，心里更舒坦了，转身回了病房。 另一边，李秀莲匆匆离开医务室，回了兵团家属院。 筒子楼家属院一楼，还附带着小院，环境不差，院子里还有一块自留地。 李秀莲平日回来，都要侍弄一下费心种上的自留地，今天却没了心思，进门后，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在门后的钩子上，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姑娘。 “筱筱，你哥呢？还没回来？”李秀莲眉头紧锁，询问了一句。 周云筱愣了一下，从书里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李秀莲一眼：“妈，出啥事了？我哥刚刚下班回来了一趟，说是有事，又出门了，你找他？” 李秀莲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 周云筱被吓了一跳，忙起身去给李秀莲倒了杯水，担心道：“妈，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身子吃不消？我早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两天，成天这么熬着怎么能行？” 握着温热的水杯，想到莳也，李秀莲神色沉沉，说不出的复杂。 “咦？妈，你吃啥了？好香啊，今天医务室给准备吃的了？”周云筱靠近想要摸一摸李秀莲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热了，但刚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霸道的肉香味。 闻言，李秀莲回过神来，回味着口齿间的鸡肉香味，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年他们一家被下放，离开前，夏晟和盛薇还带了不少东西来给他们送行，她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桩婚事，但西北苦寒，他们也是吃了许多苦，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这么多年，对方又远在燕都，双方一直没联系，他们一家也心灰意冷，觉得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如果不是这两天兵团里发生了这些事，她几乎都要忘记这门婚事了。 李秀莲神色愁苦，看向周云筱，迟疑道：“筱筱，你还记得……记得莳也吗？” 周云筱愣了愣，有些疑惑：“莳也？谁呀？” 李秀莲脸颊抽搐了一下，刚要说话，周云筱眼睛瞪得溜圆，左顾右盼，小声道：“莳也？？妈，你说的该不会是燕都那个莳也吧？咋突然提起她来了？” 李秀莲苦笑一声：“她来西北边防兵团插队了，我刚刚还见着她了。” 其实这事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在医务室听同事说起，她都不敢相信，但能和萧樾扯上关系，又叫莳也的，除了燕都海军大院那个，她真不知道还有谁。 今天碰上，她都没认出来，后来仔细一看，轮廓间还是有些熟悉的。 五六年前，莳也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如今，俨然已经是大姑娘了。 “嘶——真的假的啊？你看错了吧妈？她一个官家小姐，跑到西北来插队？不可能吧？天呐——”周云筱讷讷地看着李秀莲，有些不敢置信。 李秀莲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信，但事实是，莳也确实来了西北。” 周云筱吞咽了一口唾沫，凑过去小声道：“妈，你说，她选择来西北，该不会是想让我哥娶她吧？图啥呢？咱家眼看着也没有平反的日子了，她嫁过来不是吃苦吗？” 李秀莲眉头紧锁，想到今天见着的莳也，摇了摇头。 她道：“这事先不想，等你哥回来再说。” 周云筱嘴巴一撇：“我哥现在正谈着对象呢，咋可能承认这段婚事？” 李秀莲只觉头疼，摆摆手：“行了，不说了，你先去把菜洗好，我缓一会再做饭。” 周云筱点了点头，刚起身准备去厨房，又折回来，趴在沙发前，好奇道：“妈，那个莳也，长得什么样啊？漂不漂亮？性子咋样？这么些年没见，我都想不起来了。” 李秀莲实在不想谈这个，催促道：“快去！” 周云筱吐了下舌头，也不敢再八卦了，匆匆去厨房了。 * 翌日一早，莳也睡了个好觉，离开医务室就往调查总队去了。 “孙队长，喏，这是232.8，还清了，您就给我签个字。”莳也把一沓钱递过去，又拿出信纸上罗列的账单，朝孙国帆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孙国帆有些诧异，抬头看了莳也一眼：“这么快就凑齐了？” 莳也羞涩一笑：“这笔债实在太多，我有些担不起，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闻言，孙国帆了然地点了点头，莳也毕竟是从燕都来的，家里有关系也有钱。 “那你稍等一下，我让人去通知李副官，让他过来签字。”孙国帆说完，就让人去叫人，这事毕竟和萧樾也有关系，不是调查总队能单独结案的。 莳也点了点头，就坐在一旁等着，孙国帆态度客气，还给她倒了水。 等了十几分钟后，李副官到了，他进门后先是看了莳也一眼，旋即就爽快收了钱，给莳也的信纸上签了名盖了印章，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他倒也不震惊，毕竟是燕都亲自打的电话，让他们营长先把钱给垫上。 【叮——触发事件——半月还清，震惊众人。】 【奖励：“女财神”称号（注：每天睁眼获取1元纸币）】 莳也眨了眨眼，小声道：“孙队长，李副官，失火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可真是太吓人了，还好当天晚上是我睡的，不是萧樾哥。” 她并不知道这李副官是不是知情人，但装模作样还是要继续的。 听到她的话，孙国帆眼神温和，李副官也轻声道：“莳也同志，失火只是一个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事儿也让你受了惊吓，营长说了，兵团里也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莳也嘴角一抽，我还钱，你补偿，好好好，真是谁也不欠谁的。 不过，她也没拒绝，弯唇道：“那就多谢了，我就知道萧樾哥是公正不阿的。” 李副官点了点头：“东西已经送到知青宿舍了，莳也同志回去就能看到。” “好。”莳也颔首，离开调查总队后，就脚步轻快往知青宿舍去了。 李副官看着她的背影，略有几分唏嘘，这么些年了，能让他们营长帮着走后门的，也就这么一个，这位莳也同志一来，未来几年西北的边防兵团估摸着要更热闹了。 第23章 黑市卖人参 离开调查总队，莳也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元钱，咧嘴笑了。 “女财神”称号，就算她往后躺着不动，几十年后，也能养活自己。 当然，她这种“劳模”，就算是有金手指打底，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想摆烂的事，如今有了更好的前程，肯定得去医务室，说不定还能开启一段甜甜的恋爱。 不过，她那个姓周的未婚夫叫啥来着？ 莳也表情凝滞了一瞬，旋即叹了口气，上辈子被“变美系统”死死拿捏，压根没时间往这种没用的地方疏散，导致来了西北，一问三不知，处处受制。 回到知青宿舍，大伙又都出门劳作去了，莳也想了想，还是准备先把任务做完。 她来到指导员办公室，这回倒是没碰上说闲话的，几个指导员都忙忙碌碌做记录，听到敲门声，纷纷回头看过去，当看到莳也时，表情都有些古怪。 昨晚莳也上山没回，要不是萧樾过来询问，带人上山找人，怕是…… 不过，这样又更加印证了，莳也和萧樾，绝对不是“干干净净”的普通同志关系！ 张斌看到莳也，眼神也略显复杂，昨晚那具狼尸，结结实实从嘴巴掰断的，要是萧樾干的，那不足为奇，但要是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干的，那就稀奇了。 张斌问道：“莳也同志，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用在医务室再休息休息？” 莳也低头羞涩一笑：“指导员，真不好意思，来了西北就没消停过，给您添麻烦了。是这样，我想去镇上的供销社买点东西，和指导员请个假。” “买东西？”张斌皱了皱眉，对莳也这种三天两头搞特殊的人，也有些看不惯。 “是是这样，您也知道，因为失火的缘故，我带来的很多东西都没了，刚刚萧营长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去添置些，眼下已经是十月了，再折腾下去，我的身子骨兴许受不了，我想着买点过冬的东西。”说着说着，莳也眼睛又红了，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张斌一看人又哭了，嘴角一抽，叹了口气，转头写了一张批假条。 “注意时间，早去早回。” “好的，谢谢指导员。”莳也朝张斌鞠了一躬，仰头时又露出一个笑容。 张斌摇了摇头，在莳也准备离开时，又把人喊住：“刚刚有人给你送来了棉衣棉被和一些生活用品，说是营长宿舍意外失火，给的补偿，已经搁宿舍了，你记得收好。” “谢谢指导员！”莳也点了点头，笑吟吟离开了办公室。 她一走，一个指导员就凑近张斌，问道：“补偿？不是说她住在营长宿舍失火，还要赔偿人家的损失吗？怎么转眼连补偿都给送过来了，这是什么说法？” 张斌头都没抬，闷声道：“组织上咋给的就咋说，能有什么说法？” “嘁……谁信？”问话的指导员语气有些酸，旋即叹气道：“果然，有些人天生过来就是享福的，还有人想方设法照顾，等过几年回城，肯定能安排个好工作。” 张斌顿了顿，没吭声，继续埋头记录着，反正这些和他这个指导员没什么关系。 * 莳也回了宿舍，翻看了一下放在她床上的大包裹，里头棉衣棉被棉手套齐活了。 她半眯起眼，想到昨晚的萧樾，有些不明白这人的套路。 昨晚下山时，她手里一直攥着石头没撒开，就怕萧樾趁着山上没人，直接把她给了结了，没想到顺顺利利下山后，还听到萧樾专程上山找她的消息，有些不可思议。 思来想去，莳也都没想明白萧樾到底是个什么人，最后更坐实了结论：神经病。 宿舍总共就这么大，东西也没别的地方能放，就暂时搁在床上，又把背篓背上，带着人参离开兵团，前往了六升镇，就是距离边防兵团最近的小镇。 六升镇不大不小，有供销社邮局粮站等等建设，街上人头攒动，算是热闹了。 不过，人是多，却没什么小摊小贩，七十年代，国家经济活动仍然受到限制，个体经济和私人商业都被视为资本主义倾向，所以，想卖掉手里的人参，还得去黑市。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不缺利益交互，国家限制，严格管控着米面粮油，票据年代，就算手里有钱，没有票据也是白搭，这时候，黑市就应运而生。 不过，黑市物品价格要高于正规市场，被发现，会被认为是投机倒把行为，违反了计划经济的原则，会坐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莳也上辈子在燕都，也没少逛黑市，这方面是有经验的。 她只是蹲在供销社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就盯上了几个黑市贩子，他们看似普通，但等客人从供销社出来，就会热络地凑上去耳语几句，紧接着，就会带着人匆匆离开。 这些，就是黑市拉客的手段，莳也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六升镇的黑市。 说是黑市，其实就是一条热闹的长街，街的两边都是人，有推自行车的，有两两结伴同行的，也有抱着背篓来回踱步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警惕的神色。 莳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细细观察来往的人，有的只是路过，有的却是特意来黑市街买东西的，她要找的，就是能够爽快买下这一支人参的顾客。 人参价格要从多方面来鉴别，五形六体十分复杂，她手里这一支参品相一般，卖不出什么好价格，至多二十块钱，但一般人家买参也没大用处，她得挑家境优渥的顾客。 不知过了多久，来来往往的人都走了一大半，莳也终于看到了目标。 一个年轻女人，十月的天，她穿着绯红的夹袄，呢绒裤子，衬得人十分高挑，头发披在身后，还用发夹卡起一缕，打扮的非常时髦，清丽秀美的脸上满面红光，漂亮的紧，不过看向周围偷偷摸摸的小贩时，眼神却略带几分高傲，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人傻钱多，莳也弯了弯唇，背着背篓迎了过去。 第24章 剧情无视券＊1 莳也跟在她身后，看她和一些小贩交流，又有些失望，只买了些精米就准备离开，她小跑着追了上去，喊道：“同志！同志你等等！” 毛琳吓了一跳，走的更快，生怕被人发现她来黑市买东西。 莳也很快就追了过去，挡在了毛琳面前，喘着粗气道：“等，等一下。” 毛琳看是个瘦弱的女同志，稍稍放下戒心，把挎包往上拉了拉，又看了一眼四周，这才皱眉道：“什么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大呼小叫的。” 她秀美的脸上挂着些不喜，看莳也的表情也带着警惕和防备。 莳也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得力于一双水灵灵的小鹿眼，看人时总是真挚的，她又近距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看到她手腕上的表时，更确信了，是个阔户，一次性吃下她这支人参应该是没问题了，而且，她应该不会拒绝。 她轻声道：“同志，我刚刚看你逛了逛，想买些紧俏的商品，是要送人吗？” 毛琳一愣，眉头皱的更深：“你跟踪我？” 莳也忙摆了摆手，白皙的脸上噙着些紧张：“同志，你误会了，我也是头一回来黑市，其实……其实我就是……” 莳也小声说着，看毛琳眼神略有好奇，便接着道：“我是来西北插队的知青，因为遇到些事，身上已经没钱了，只能上山挖野菜，没想到碰上了狼，不过，运气不错，挖了一支山参，这不，来黑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心软的好人。” 毛琳打量着莳也，发现她身上的军大衣还带着血，便勾起了好奇心。 “遇到些事？什么事？”她眼神有几分怜悯，觉得眼前的女同志实在可怜。 莳也眼圈一红，抽泣着：“我说是来插队的，其实，是来找我未婚夫的。家里失火，父母双亡，我已经没人能够依靠了，可谁知道……谁知……” 毛琳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未婚夫不想娶你？” 莳也一顿，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向毛琳：“同志，你怎么知道？我未婚夫一家现如今家底丰厚，富裕了，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孤女？我真的没办法了。” 毛琳毕竟是女人，看着莳也削薄的肩膀，叹了口气：“你也是不容易。” “同志，你能不能买我的人参？不贵的，二十块钱。”莳也抹去眼泪，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毛琳，声音小心翼翼，悄悄竖起了两根手指。 “二十块钱？？”毛琳原本同情怜悯的心情骤然收敛，神色迟疑。 “同志，你看看，我这参如果不是挖的过程中不小心断了些根须，肯定不会卖二十的，送礼物，人参可是个好东西哩，金贵着呢，当做礼物，那是非常有特色的！” “尤其是送给家里的长辈们，那是再恰当没有了。能滋补身子，让人的身子骨更硬朗些，还能增强免疫力，让咱少生病呢，甚至还能延缓衰老，是好东西。” “而且呀，人参作为咱们老祖宗看重的传统礼物，可是有着很深厚的文化内涵呢，是个有心意又实实在在的好物件儿，同志，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莳也眨巴着真诚的眼睛，费尽口舌诉说着人参的种种好处。 她本意是先讲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做一下铺垫，如今看来，能穿得上好衣裳，买得起精细粮的，不一定家庭条件富裕，眼前这个女同志，财力一般。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就能判断出其是否出身富裕。 尽管眼前的女人看着富裕，但举手投足间的小家子气很难遮掩，在她对人参侃侃而谈时，这女人眼底茫然又心动，还隐约带着贪婪，这可不是阔户的正常反应。 不过，这桩买卖她还是很有信心的，越是家里一般，装富的，就越是会被她说动，尤其在送礼这方面，她既然敢来黑市买紧俏商品，那肯定是要送礼物给重要的人。 一个年轻女人，适婚年龄，原身家庭条件一般，却穿的很好，还戴手表，加之不错的外在条件，种种条件汇在一起，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眼前的女同志，“钓凯子”有一手，准备买拿得出手的礼物登男方家门了。 对于一个迫切想要巴结未来丈夫家人的年轻女人来说，她这番推销，有效。 果不其然，在看过莳也用包裹起来的人参时，毛琳神色微动，眼神亮了亮。 莳也看她还是迟疑，准备下一剂猛药，笑着道：“同志，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毛琳一愣，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旋即脸有些红：“这你都能看出来？” “你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要是带着人参上门，男方家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保管今年底就结婚，明年就生娃，日子和和美美！”莳也眉眼弯弯，讨喜地说着。 听到这话，毛琳心里喜笑颜开，还有什么犹豫的？ 她虽然对人参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是珍贵药材，刚好云策他妈就是手术室主任，要是能把这个送给她，这门亲事就成了，或许真如这个女贩子说的一样。 她就是一个纺织厂普通女工，父母弟弟都不争气，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喝，她一个月的工资都得上交，要不是因为谈了个好对象，被人养着，又怎么敢来黑市？ “借你吉言了，给我带着吧。”毛琳一鼓作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过去。 崭新的大团结，递出去时，毛琳地心在滴血，但一想到后续的好处，又忍住了。 莳也松了口气，把人参交给毛琳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如约而至。 【叮——触发事件——运气爆棚，捕捉到雪鸡，发现人参，挖掘售出。】 【奖励：剧情无视券*1。】 目送毛琳离开，莳也揉了揉眼睛，自从来了西北，她这双眼睛就和水龙头似的，不过，装绿茶，少不得装可怜掉泪，这项茶艺她炉火纯青，就除了有点儿费眼睛。 她把二十块钱装进口袋，笑如新月，转头离开了黑市街。 第25章 被孤立了 首战告捷，自然要买点东西庆贺一下。 莳也离开黑市街后，揣着二十块钱直奔供销社，挑拣着买了些生活用品，看着柜台里摆放着的水果糖，有些稀罕，一分钱一颗，最后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大袋。 七十年代，物资匮乏，许多商品都需要凭票供应，但糖果与食用糖情况不同，并不需要专门的糖票，不过，水果糖供应有限，通常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供应，一般都是刚上架就售空了，她没想到来一趟供销社，居然还能赶上热乎的。 离开供销社时，莳也背篓里也满当当的了。 今天是没办法去医务室混日子了，只能回宿舍，想到四十人的宿舍，其中还有对萧樾心怀爱慕的女知青，莳也有些头大，叹了口气，背着背篓匆匆回了边防兵团。 六升镇距离兵团得一个小时的路程，回到知青宿舍时，已经是下午了。 莳也拿着假条，先跑到指导员办公室去销假，看她回来的这么早，张斌脸色也好了许多，说道：“把东西送回去，我带你去一趟医务室。” “好的，辛苦指导员了。”莳也眉目舒展，背着背篓回了宿舍。 一回去，就听到宿舍里的声音。 “你们听说没？昨晚上萧营长亲自上山把莳也给找回来的，据说她让狼给咬伤了，没办法走路，还是萧营长把她给抱回来的，还把自己猎来的狼尸给她换工分了！” “咱宿舍这最后一个人，居然让一个关系户给占了。” “呵呵，别想让我给她好脸色，大家都是知青，凭啥她和人不一样？” “萧营长那么好的人，没想到居然喜欢那样的，可惜了。” “……” 听着里头传的离谱的言论，莳也嘴角抽了抽。 她深吸一口气，礼貌地敲了敲门，探头进去，看着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铝饭盒的三个女知青，弯了弯唇，小声道：“你们好，我是刚搬来的莳也。” 听到动静，宿舍里的三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半晌，没人搭话。 她们都有些尴尬，说人坏话的时候被当事者抓个正着，她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莳也倒是大大方方进了宿舍，三人目光躲闪，没敢看她。 “喏，往后就是舍友了，还请三位同志多多照顾。”莳也声音灵动，噙着笑意，从兜里掏出几颗糖递了过去，态度十分温和，好似并没有听到刚刚的话。 三人看着莳也脸上的笑容，以及她掌心的水果糖，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有人率先拿了一颗，好奇地看向莳也，对于这人，也只是见过听说过，具体人怎么样还真没了解过，如今看来，倒是挺好的，和她们拉近关系也很自然。 “你好莳也同志，我是李静，你唤我静静就行。”拿糖的女生客气地说了句。 “静静。”莳也从善如流，笑吟吟的，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从莳也手里接过糖果，含糊其辞介绍了一下自己。 “王盼盼。” “王琦。” 莳也点了点头：“你们好，往后大家就是好舍友，好同志了。” “我得先去一趟医务室，回来咱们再聊。”莳也把背篓放在床上，朝三人说了句。 她离开宿舍后，王盼盼撕开糖纸，把糖果塞进嘴里，嘀咕道：“供销社的水果糖，一分钱一颗，果然是有人罩着的，这都舍得买，还送给我们吃。” 李静攥着糖果，脸色有些复杂，听到王盼盼的话，小声道：“盼盼，咱们都拿人家东西了，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吧？让人家听见也怪不好的。” 王盼盼一听，猛地站起身道，眉头竖起：“李静！你怎么回事？一颗糖就把你给收买了？她一个走后门走关系来插队的知青，和咱们能是一条路上的人吗？往后咱们还苦哈哈干着，人家就嫁给营长当军官太太了，你当人家稀罕和你当舍友？” 王琦也哼了一声：“就是，要不是因为营长宿舍着火了，你当她会回来吗？” 王盼盼把手里的糖纸狠狠掷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李静脸色有些难看，刚要说话，原本离开的莳也又转头回来了。 屋里的三人瞬间就安静下来，莳也脸上的笑意敛去，没什么表情，径自进屋后，歪着头看向王盼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当这句名言你们知道。” 王盼盼脸色青白交错，完全没想到莳也居然做戏！走了却躲在门口偷听！！ 莳也眉尖一蹙，看着王盼盼脚下的糖纸：“给我吐出来！” 王盼盼眼皮一跳，完全没想到柔弱无害的莳也，会当众给她难堪，但一想到她的人品，还是硬气地吐出嘴里的糖，沾染着口水的糖果骨碌碌滚到地上，有些黏腻。 莳也又看向王琦，后者有些怯怯地缩了下脖子，把手里的糖递了回去。 王盼盼冷笑一声，拍打了一下王琦的手，糖就滚到了地上。 她狠狠道：“还给你了，想要，就自己捡去吧。你一个走后门来我们宿舍的知青，还当能和我们做朋友？做梦吧！谁要是和你走得近了，那就是蛇鼠一窝！” 李静刚要伸手还，可看王盼盼这样，又迟疑着收回了手。 莳也垂眸看看地上的糖果，扯了扯唇，旋即捡起地上因口水而沾染了泥土的糖果，她也没嫌脏，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王盼盼的后脖颈。 王盼盼本就瘦小，哪里是莳也的对手，被捏着后颈，她吓了一跳，白着脸道：“你你干什么？！我要叫指导员了！” “盼盼，糖是用钱买的，是稀罕物，不能浪费的。”莳也声音很轻，很柔，脸上还挂着笑容，说话间，把手里脏兮兮的糖果塞进了王盼盼嘴里。 王盼盼一脸惊恐，不断挪动，但不知怎的挣不开，莳也瞧着瘦弱，力气却很大。 王琦吓得不行，后退两步，转头就想跑，狭仄的过道里，莳也伸出腿，下一瞬王琦就一个大马趴摔倒在地，发出“哎哟哎哟”的痛呼。 把糖塞进王盼盼嘴里后，莳也就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唇，轻声道：“盼盼，甜吗？” 第26章 vs39 王盼盼不断挣扎，王琦也狼狈不堪，一旁的李静则脸色惨白，不敢动弹。 “背后说人长短，容易遭到报应，盼盼，要谨言慎行才对。”莳也弯了弯唇，说话间拍着王盼盼的脸颊，寡淡的脸上笑意吟吟，一双灵动的小鹿眼却十分冷漠。 她不想与人起争执，毕竟还要在这里待许久，但有时候一时的忍让换不来理解和善意，只会让人觉得你怯弱，从而变本加厉，唉，她真不想当个悍妇，但系统给的“力大如牛”，总觉得不用的话要遭雷劈，1vs39，应该没问题吧？ 看王盼盼吃得差不多了，莳也松开手，用她的衣裳擦了擦手上的黏腻。 王盼盼眼里含着泪，满脸屈辱。“你，你这么做，指导员一定会教训你的！” “是吗？”莳也笑了笑，看王盼盼的眼神十分怜悯。 王盼盼看着莳也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不安，下一瞬，她的感觉成了真。 莳也朝她露出一个怪笑，捂着手臂，哭着跑出了宿舍，边跑边喊：“指导员，指导员救命——她们欺负人，还造谣编排，指导员，您要为我做主啊！” 看着一溜烟跑远了的莳也，王盼盼三人目瞪口呆，倒打一耙？ 王盼盼咳嗽着把嘴里的残余的糖吐出来，咳出来的都是黏腻的泥水。 李静忙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声道：“盼盼，你没事吧？” 王盼盼眼一红，狠狠瞪了李静一眼，把人推开，上前扶起王琦，扯着嗓子道：“走，小琦，咱们也去找指导员，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还能颠倒是非了？” 李静跌坐在床上，咬了咬唇，有些委屈，握着手里的糖，迟疑着跟了出去。 另一边，莳也的声音穿透办公室，张斌连带着办公室其他指导员都跑了出来。 张斌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跌跌撞撞朝这边跑来的莳也，她满脸泪痕，滴滴拉拉的血迹顺着她的袖管流淌，从宿舍蜿蜒了一路，众多指导员都被吓了一跳。 有人急的团团转，连声惊呼：“怎么回事？出啥事了？？” 莳也踉跄着跑过来，抓着张斌的手臂，满脸惊恐道：“指导员，你救救我——” 张斌面色凝重，肃声道：“莳也同志，你冷静些，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受伤了？” 莳也点了点头，眼神依然往宿舍那边看，声音哽咽：“指导员，我刚刚回去送东西，没想到碰上其他知青在屋里说我……说我和萧营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指导员，你们说，这种话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我不服气，当场和她们理论，没想到，她们竟然……竟然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刚从供销社买的水果糖都被她们抢走了，争执的时候，伤口崩裂了。” “我们知青是过来接受锻炼，建设祖国的，她们这样子造谣生事，像话吗？” 莳也哭的梨花带雨，消瘦的肩膀跟着颤抖，张斌等指导员都沉默了。 这话一出口，他们就信了，自从莳也来了西北边防兵团，她和萧营长的风言风语就传的有鼻子有眼，甭说他们这些当指导员的心里不是滋味，就是每天苦哈哈干活的知青们，谁不嫉妒？背后说三道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也并不是刚刚才知道。 不过这回却是让莳也亲耳听到，闹出是非来，真真是歪风邪气。 张斌心里也有些起火，不管莳也和萧樾是什么关系，和这些知青又有什么关系？ 莳也刚说完，王盼盼就和王琦气势汹汹从宿舍走了出来。 两人自问是吃亏的一方，完全不惧怕，大摇大摆就从宿舍走了出来。 莳也一看到两人，惊呼一声，连忙躲到了张斌身后，哭哭啼啼道：“指导员，你看看她们，在你们面前还这么嚣张，明明是她们……呜呜……” “指导员！您别相信莳也，她胡言乱语，明明就是她，硬把掉在地上的糖塞进我嘴里，还把王琦给推倒了！还有李静，李静什么都看见了！我们三个能相互作证！” 王盼盼趾高气昂，来到指导员面前也不害怕，还振振有词。 看着她这副模样，众指导员都皱起了眉头。 莳也这两天因为和萧樾的关系，导致名声变差了许多，他们成天和知青待在一起，最是清楚他们的想法，对莳也，他们都一致采取了排斥、孤立的法子，所以，三人相互作证，在他们这里并不能当成理由，反倒是有联合起来欺负人的嫌疑。 莳也扯了扯张斌的袖子，小声道：“指导员，你看她嘴边，还有汤渍，您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身上东西都烧光了，连衣裳都没有，去供销社买了几颗糖，想着给萧营长，感谢他对我多方照顾，没想到，如今却……指导员，这事您可要给我做主。” 王盼盼急得跳脚：“你，你胡说！那糖分明就是你给我们的！” 她瞪直了眼看向莳也，完全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说谎眼都不眨，还有模有样，要不是事情的亲身经历者，她险些都要信了她的说辞。 张斌眉头皱的更紧，如莳也所说，她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连衣裳都得和他借着穿，身上能有啥钱？水果糖算是稀罕东西了，咋可能随便给说自己坏话的人？ 王盼盼看没人说话，推了王琦一把，有些气急败坏：“王琦！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刚刚的事说出来啊！莳也胡说八道，把你也给哄住了不成？” 王琦像是刚回过神来，忙顺着王盼盼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斌看了王盼盼和王琦一眼，没说话，抬脚就往宿舍方向走去。 几个看热闹的指导员也匆忙跟上，一行人和刚要出门的李静打了个照面。 “指，指导员。”李静吓了一跳，把手里的糖攥的更紧。 有些人，越是隐藏就越是明显，张斌冷声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 李静白了脸，下意识张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一颗水果糖。 第27章 罪不至死 一个指导员凑到门口，恰好看到，顿时来劲了，挤进来就厉声叱责：“好呀，你们还真抢人家莳也同志的糖了？这是什么风气？强盗吗？” 莳也眨了眨眼，小声道：“指导员，都是王盼盼干的，她刚刚抢了一大把呢，李静手里的肯定是她给的‘封口费’，就是想让李静帮忙说话，隐瞒欺负我的事。” “你，你胡说！你胡说——”王盼盼脸色青白交错，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莳也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缩了缩肩膀，藏在张斌身后，指着她鼓囊囊的口袋道：“你说我胡说，那你敢不敢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根本就没有……”王盼盼被气笑了，伸手就去口袋里掏，原本信誓旦旦的表情，在手指触及口袋里的东西时，僵住了，白了个彻底。 她手哆嗦着，不敢动弹，莳也却小声道：“怎么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盼盼，你怎么不把东西拿出来让指导员看看？坐实敢作敢当，你要是真没有，为什么不拿出来？” 莳也声音温柔，却咄咄逼人，王盼盼脸色青白，猛地抬头看向她：“是你！是你把糖放进我口袋里的！是你干的！你污蔑我！指导员，真的不是我！她……” 张斌眼神冷凝，看着王盼盼鼓囊囊的口袋，沉声道：“拿出来！” 王盼盼眼底一下子就积蓄了泪水，满脸屈辱，缓缓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阳光下，她手心里的糖果格外夺目，因手臂颤抖，导致一颗颗糖果掉在地上。 “指导员，我……盼盼……唉。”莳也红着眼，看向王盼盼的眼神十分失望。 这下子，不仅是指导员了，连王琦和李静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盼盼，没想到刚刚那么一个间隙，她就偷了莳也的糖，还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拉她们俩掩护。 张斌冷冷看向王盼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国家让你们下乡支援建设，是为了学习锻炼，不是让你们来欺负同志的，还行这种偷摸的行径，必须得惩罚！” 张斌旁边的指导员也嫌恶地皱了皱眉，指责道：“哼！你们这些人，可真给知青丢脸！建设社会主义农村没出啥力，尽整这些歪门邪道的事儿！” 莳也抹着眼泪，抽泣道：“我是有未婚夫的人，他人就在西北，这门婚事早就定下了！可她们在背后传我和萧营长的事，这话传扬出去，我都没脸活了！” 闻言，张斌等人都惊住了，完全不知道莳也居然已经定亲了。 一时间，他们都知道误会了莳也和萧樾，人家俩就是照拂与被照拂的关系。 仔细想想，萧樾出身好，长得好，又有本事，咋可能和莳也这样的孤女处对象？ 莳也看着众人了然歉疚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人就是这样，总是先入为主的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事，她没有未婚夫的时候，别人随便传传，就会相信她和萧樾的事，可一旦冒出来个未婚夫，就觉得误会了她。 “你们欺负自己的同志，还在背后嚼舌根，传那些没影的瞎话，你们的良心呢？人家姑娘清清白白，你们就这么污蔑她，你们安的什么心？这和敌人的破坏有啥两样？” “就是，你，王盼盼同志，你怎么能抢人家的东西？人家莳也同志从来了这里，就没安稳过，你们凭啥欺负人？更过分的是，你们还动手，瞧瞧人家身上的伤口，你们这是往人家的心坎上捅刀子啊！这种行为简直恶劣到了极点，是对同志的严重伤害。” “张斌同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给个说法。” “对！咱们知青队伍里容不得这种害群之马，一定要严惩，不然以后这种歪风邪气还不得泛滥成灾啊！咱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欺负同志、破坏团结的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不然以后谁还会相信咱们指导员？”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王盼盼脸色惨白，眼神恍惚，嘴里不断说着，希望张斌等指导员能相信她，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狡辩都没有门路。 王琦哆嗦着，不敢开口，如今更不敢帮着王盼盼说话了，怕指导员盯上她。 李静也很害怕，小心翼翼看向莳也，恳求道：“莳也同志，咱们都是知青，都知道对方的艰难，能不能帮着求求情，我保证，以后我们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莳也红着眼圈看了王盼盼一眼，小声道：“盼盼，静静说的是真的吗？” 她也没打算真整死王盼盼，不说背后说闲话的事，偷东西就够她喝一壶的，情节严重的甚至会被公示批评，甚至遣送回城里，通告后是不给分配工作的。 王盼盼一脸屈辱和难堪，看着莳也假假的模样，扯着嗓子吼道：“不是我！我没偷东西！没欺负人！就是你污蔑我！谁稀罕你的糖？谁稀罕？！” 说话间，王盼盼把手里的糖狠狠扔向莳也，状若发疯的模样。 莳也咬了咬唇，看着天女散花的水果糖，轻叹一声：“盼盼，何必呢？” 【叮——触发事件——】 【舍友王盼盼背后说闲话，与你争执，指导员会给予审判。】 【60%概率触发王盼盼认罪，被公示批评，受不了屈辱上吊而亡。】 【——完成此剧情，奖励：“蛇蝎毒妇”称号（被动害死身边人）】 【30%概率触发王盼盼洗清自己，揭露真相。】 【——完成此剧情，奖励：被公示批评，三年知青生涯被孤立。】 【10%概率触发放过王盼盼，为她洗脱偷盗嫌疑。】 【——完成此剧情，奖励：一斤水果糖。】 莳也半眯起眼，“蛇蝎毒妇”，这个称号怪有意思的。 不过，让王盼盼上吊而亡？ 莳也扫了一眼浑身颤抖，脸上满是泪痕的王盼盼，她瞧着也不过十八九岁，还很年轻，朝气十足，要是就这么丢了小命，也怪可惜的。 经历了几辈子，莳也自诩不是好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不过，害人命这种事她确实没干过，王盼盼只是嘴贱，罪不至死。 第28章 任务连连看 至于另外一条让她被孤立三年的“奖励”，呵呵，除非她是傻子，她会选这个。 莳也权衡利弊，看着癫狂后满是绝望的王盼盼，扯了扯张斌的衣袖，神色怜悯道：“指导员，不要惩罚盼盼了，她一定是知道错了，这水果糖，算我送给她的吧。” 说话间，莳也半蹲下身，把水果糖一一捡起来，走到王盼盼面前，拉出她的手，把沾染了泥土的水果糖递给她，轻声道：“别哭了，往后与人为善，闲话莫提。” 闻言，王盼盼怔了一下，看莳也的眼神十分复杂。 她心里清楚，她提这句话，初衷完全就是因为她们在背后说她的闲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莳也大概也不会算计她，落到如今这个有口难言的地步。 王琦和李静也愣住了，看着莳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一个指导员说道：“这怎么能行？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真的改正？” 张斌只沉默地看着三人，没说话，不知他是个什么想法。 莳也抿了下唇，回头看向张斌：“指导员，你们知道这种事对她们的影响有多大，真要是严肃处理，兴许会闹出什么大事，我的本意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待遇，不让大家用嫌恶的眼光看我，她们都还年轻。” 张斌看向莳也，看她神色认真，隐有怜悯同情，心头叹了口气。 这姑娘，是真的心地善良，都遭受到欺凌了，还要帮着同志们说话。 “莳也同志，你说得也在理，她们年纪还小，可能是一时糊涂犯了错。咱也不是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主要是得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严重性。” “咱知青插队下乡，本就是要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可不能搞这种窝里斗的事。” 张斌看向沉默不语的王盼盼三人：“你们呢，你们怎么想？” 李静一听这话，心里松口气，忙怼了怼王盼盼，开口表示：“指导员，我们知道错了，你们放心吧，我们往后肯定谨言慎行，做个与人为善的好同志！” 说完，李静朝莳也鞠了一躬，声音感激：“莳也同志，谢谢你帮我们说情。” 这件事原本就是她们的错，莳也如果真要追究，把她们往绝路上逼，那最后的结果就是公开批评，她们来西北也有一年了，真要受这种惩罚，那就没脸做人了。 不过，经过这件事，她也知道了，莳也可不是表面上那种乖顺的性子，她是隐藏了利爪的野兽，绝不是温驯的兔子，真要和她对着干，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琦听完李静的话，也连忙致歉，朝莳也鞠了一躬：“是我们错了。”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快起来吧。”莳也上前虚虚扶了一把，看向仍旧不吭声的王盼盼：“你不想道歉也没关系，往后好好的，不要再干这些事了。” 说完，莳也回头看向张斌：“指导员，这件事就算了吧，我不想再追究了。” 她是苦主，她都这么说了，指导员也没有继续的理由，对于知青们的事，他们也不想多插手，平素吵个嘴，打个架，也没人会管，都很正常。 【叮——触发事件——放过王盼盼，为她洗脱偷盗嫌疑。】 【奖励：一斤水果糖。】 任务完成，莳也也轻松下来，每次被架在火上炙烤，压力也怪大的。 张斌看向不认错的王盼盼，摇了摇头，知道这种顽固分子最难搞。 他道：“最近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不少，为了避免这件事继续蔓延，我寻思着，把知青们都召集起来，好好地给她们讲讲道理，再当众让她们给你赔个不是，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也让大家伙儿都清楚，这种编排谣言、欺负同志的行为是不对的。” “这样既能给你一个公道，也能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看咋样？” “当然，不提水果糖的事，咱还是以教育为主，尽量把这事儿平和地解决，也不会让矛盾再激化，妥善处理，创造一个和平的氛围，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闻言，莳也诧异地看了张斌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个指导员这么尽职尽责。 的确，自从萧樾“神来一笔”，她就和知青们脱轨了，导致流言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她在西北边防兵团就没安稳日子可过了，她并不乐意和萧樾扯上关系。 更何况，萧樾的官配是夏韵，未来怎么着还真没人知道。 张斌话音落下，马上就响起了附和声：“你这法子好，刚好新知青来兵团也才两三天，还没办迎新会呢！最近天气冷了，知青们干活也不积极了，正需要凝聚一下。” “好，那就这么定了，行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写一份检讨，当众宣读一下。”张斌看向王盼盼三人，摆了摆手，不提偷盗水果糖的事，只是就背后造谣这个事批评一下，道个歉，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不然莳也往后真没办法做人了。 李静抿了抿唇，点头应了，旋即和王琦拖拽着王盼盼快步离开了。 她们三人并不想当众道歉，可指导员们已经拍板决定，她们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你这伤口……走吧，直接去医务室，刚好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张斌看着手上已经沾满了血的莳也，叹了口气，心里感慨着这姑娘多舛的命运。 去医务室的路莳也已经熟门熟路了，跟着张斌，想到昨天碰上的那个中年女人，好奇问道：“指导员，咱们这医务室还能做手术呢？” 张斌嗯了一声：“医务室有专门做手术的医生，很厉害。” 莳也刚欲点头，脑海里又响起了冰冷质感的系统声音。 她朝天翻个了白眼，得，今天真算是任务连连看了，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叮——触发事件——】 【前往医务室应聘工作，作为一个卫校毕业的高中生，要有积极向上的勇气。】 【60%概率触发人员已满，不招收，前往团牧场工作，喂养牲畜。】 【——完成此剧情，奖励：“牛马中的牛马”称号（枯燥疲惫感如影随形）。】 【30%概率触发留在医务室，成为一个实习护士。】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斤玉米面】 【10%概率触发留在医务室，成为医生助理，协助医生进行手术工作。】 【——完成此剧情，奖励：十年外科手术经验。】 第29章 故人相认 莳也有些唏嘘，“随机剧情系统”的奖励可比“变美系统”的奖励实用多了。 “十年外科手术经验”，这是实实在在的助力，让她能在“军医”这条路上走的更加平稳顺畅，未来当个主任只是小意思，说不定还能混个医院院长当当。 “随机剧情系统”是根据她的行动轨迹来随机发布任务的，但奖励多与她的经历相关，她都不敢想象，留在医务室，未来能获得多少好处。 莳也精神振奋，问道：“指导员，医务室有几个手术医生？” 张斌思忖一下，说道：“两个，一个李秀莲主任，一个程木森医生，李主任据说早年还出国留洋过，做手术很能行，程医生年纪轻，但在手术方面也很厉害。” 莳也点了点头，明白了，昨天晚上碰上的就是李秀莲，很可能是她“未来婆婆”。 周家虽然被下放来了西北，但他们一家子都是文化人，能有这样的作为很正常。 莳也仔细回想着未婚夫的名字，但从上辈子到现在，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如果不是来之前佟沐珍提及，她压根想不起来身上还有这么一茬因果关系。 但毫无疑问，早些年就来了西北发展的周家对她而言，是一个借力点。 她这人，只要是利己的，不在乎手段如何，既然能用上，又为什么要假清高？ 张斌带着莳也来到医务室，先是找护士帮她包扎伤口，自己则径直去了办公室。 伤口包扎好，又过了一会，张斌才出来喊人，莳也跟过去，她运气还算是不错的，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熟人”，正是昨晚和她分食雪鸡的李秀莲。 “医生，是你啊！”莳也弯了弯眉眼，朝李秀莲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李秀莲看着莳也，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惊诧的表情，她早知道过来的人是她了。 “你认识李主任？？”张斌有些惊讶，要是有这门关系，莳也留在医务室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了些，毕竟是他从燕都带过来的人，自然还是希望她有个好前程。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今卫校毕业的学生不多，莳也或多或少都是个人才。 莳也客气道：“就是这两天往医务室跑的勤，见过一次，算不上认识。” “坐。”李秀莲也笑了笑，不过，脸上并没有多少热络。 张斌虽然算不上人精，但还是能从李秀莲的表情上看出些东西，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叹了口气：“你们先聊，莳也，好好回答李主任的问题，我在外面等你。” “好。”莳也点了点头，神色十分乖顺温和，像是一只无害的小鹿。 张斌离开办公室，还顺势关上了门，对于莳也能不能留下，他也没什么把握。 他一走，办公室里就安静下来，莳也拉开椅子，坐在了看诊桌对面，望着李秀莲，语气有些崇拜：“真没想到，您居然是医务室的主任，难怪会做手术了！” 莳也容貌生的寡淡，但一双小鹿眼却格外引人入胜。 她眼巴巴看着人，又是这种推崇的语气，李秀莲心里也不由得软化了些。 她其实对于儿子这门婚事没什么反对的心思，但奈何世事无常，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都变了，她儿子已经处了对象，马上人家都要上家里来了，要是不弄明白这桩婚事，怕是还要生出许多波折，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她真不想在横生枝节了。 这么想着，李秀莲就蹙了下眉心，神色变得严肃又凝重。 莳也轻瞟她一眼，唇边笑意依旧，轻声道：“怎么了？李主任是有什么难处？”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到李秀莲的心思，昨晚在知道她的名字后，李秀莲脸上就表情复杂，多有疑虑和踌躇，想来这门婚事她并不想认。 认不认她其实不在乎，她来西北也不是为了嫁人的，她那个“未婚夫”是圆是扁，性子如何，前途如何，她一概不知，生在这个年代，很多女人都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婚姻，她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自然也不想给自己寻麻烦，婚约的事，她也不想承认。 不过，谁让李秀莲占这个医务室手术主任的名头呢？ 她可以不在乎这门婚事，不在乎这个“未婚夫”，却不能放过这个筹码。 如果是上辈子来了西北，她能很轻松考核过去，留在医务室，但她的记忆过了一辈子又一辈子，对卫校学的东西一知半解，真要靠自己留下来，成功率不大。 李秀莲看向莳也，细细观察了一下，小姑娘白白嫩嫩，小鹿眼眼尾微微下垂，看着可怜兮兮，鼻子挺翘，嘴唇也红，算不上是什么大美人，但乖巧中却有着几分妩媚，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混合在一起，倒显得很特别，很招人喜欢。 几年过去，小姑娘和当年有了很大的差别，长开了，不像盛薇了。 许是她的打量太过直白，小姑娘脸色微红，耳朵尖也泛起了红晕，瞧着更乖了。 李秀莲有些为难，不忍心说出那些伤害她的话，重重叹了口气。 她思虑半晌，才轻声道：“小也，你不记得秀莲姨了？” 当年他们走得匆忙，莳也年龄还小，人又安静不爱说话，认不出她也正常。 “秀，秀莲姨？”莳也怔了怔，像是陷入了回忆，须臾，回过神来，出神地看着李秀莲，眼圈渐渐红了，她倏然起身，拉住李秀莲的手，哽咽道：“秀莲姨！竟然是你！” 她哭的含蓄内敛，声声入耳，带着些隐忍的激动。 李秀莲被她微凉的手握住，也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燕都时，心头更软了些。 “是我，昨晚匆忙，没和你相认，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漂亮了。你妈还好吗？这么些年也没联系……”李秀莲温声说着，提及故人，眼底又流露出复杂之色。 燕都的政策她知道，夏晟和盛薇家里俩闺女，肯定有一个要下乡的。 按理说该是年长些的夏韵，而不是性子更沉闷的莳也，想来，安排她来西北插队，也是为了当年那门口头亲事，一想到这里，李秀莲眼神更复杂了。 第30章 得寸进尺策略 “我妈……”莳也握着李秀莲的手紧了紧，眼泪簌簌而落。 李秀莲愣住了：“你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虽然知道莳也来了西北，但燕都的事一直没有关注过，只以为是盛薇想到了还有这么一门亲事，专程让莳也来了西北，但看她这副模样，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秀莲姨，我家出事了，我爸妈……爸妈都，都没了。”莳也抽泣哽咽着，眼泪落在桌上，吧嗒吧嗒溅起小小的水花，悲痛难以自已的情绪昭然若揭。 李秀莲被这个消息炸的呆滞了半晌，大惊道：“怎么可能？怎么会出这种事？？” 莳也摇了摇头，把燕都的事挑拣着告诉李秀莲，着重塑造了一下自己孤家寡人，不再是“官家小姐”，而是个可怜兮兮的孤女，来了西北，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周家了。 李秀莲听她说完，也回过神来，心里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沉重的消息。 夏晟和盛薇死了，莳也带着这门婚事来了西北，他们老周家要是不管她…… 李秀莲蹙着眉，目光有些哀戚，看着悲痛不已的莳也，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站起身绕过桌角，轻拍了拍莳也的脑袋：“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秀莲姨……”莳也伸手抱住李秀莲的腰，依然小声地哽咽着，这样隐忍的哭泣声让李秀莲也红了眼：“小也，也是苦了你了，一个人来了这西北。” “往后有秀莲姨在，我就不苦了。”莳也仰头看向李秀莲，目光亲昵濡慕。 她的顺杆子爬让李秀莲骤然回过神来，想到儿子的对象，又愁苦起来。 须臾，李秀莲想到了这两天兵团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垂眸看向莳也，迟疑着问道：“小也，你老实和姨说，你和萧营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倒不是有意戳人痛脚，实在是传言甚嚣尘上，有鼻子有眼，她很难不怀疑。 既然萧丰年收留了夏韵和莳也，也难保她们不会生出什么心思，萧樾在大西北可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首长领导看中他，想延揽过来当女婿。 和早年被下放的周家相比，萧家肯定是更好的选择，如果莳也有什么想法，也很正常，这样反倒更好，变相的帮她解决了难题，她可以给她添一份嫁妆，而不是把人娶回来当儿媳妇，在云策有了喜欢的人后，这门婚事已经不是承诺，而是压力了。 闻言，莳也脸上表情大变，苍白如纸：“秀莲姨，怎么连你也……” 她垂下脑袋，身影陡然落寞起来，苦涩道：“萧营长因为萧伯伯的话照顾我，特意给我安排了单人宿舍，没想到失火，我吸入浓烟太多，他才抱着我来医务室，被人看到传出这些话。”说完，莳也抬头看向李秀莲：“但秀莲姨，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我是有婚约的，从小到大我都没和萧营长多说过几句话。” 说着说着，莳也又垂下头，自嘲一笑：“秀莲姨，我知道，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媳妇了，不过没关系，你还是我的秀莲姨，我先走了。” 她松开抱着李秀莲的手臂，站起身就往外走，整个人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1……2……” “小也！你误会我了，等等！”莳也的手臂被李秀莲一把抓住，她又猛地回头扑进后者怀里，哭着道：“秀莲姨，我现在只有你了，能不能别不要我？” 李秀莲轻拍着莳也的脊背，点了点头：“别怕，别害怕，姨姨在呢。” 她到底还是顾忌着当年盛薇的情谊，如今莳也一个小姑娘，来了西北，不说成为她的儿媳妇，但多照顾一些是应该的，只是……婚事要怎么和她说？ 莳也的哭声传到门外，张斌吓了一跳，推门而入，就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他愣了愣，疑惑道：“怎么哭了？是没办法留在医务室？李主任，这……” 李秀莲这才想到还有正事，思忖了一下，说道：“莳也同志是卫校毕业，有经验，医务室正是缺人的时候，这样吧，就让她留下，当个护士，跟着学习积累些经验。” 已经决定要照顾照顾这个故人之女，李秀莲自然是不会吝啬一个工作岗位。 她倒也没乱说，医务室的工作本就严谨，这方面的人才不多，刚好莳也卫校毕业，是专业人士，只需要积累些经验，多培养培养，也算不上是走后门。 莳也眼神一变，忙道：“秀莲姨，我能不能留在你身边，给您当个助手？您做手术这么厉害，我真的很崇拜。我知道自己现在没多少经验，但我想跟着您多学习，未来也想成为一个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的好同志，好医生。就像您一样。” 莳也吹捧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眼巴巴看着李秀莲。 在30%和10%，三斤玉米面和十年外科手术经验之间，她当然要选择后者！！ 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流了那么多泪，可不是要三斤玉米面的。 李秀莲神色有些迟疑，毕竟她不知道莳也是什么水平，手术方面的事更疏忽不得，而且她已经有助手了，跟在她身边两年，也已经有了默契。 看出李秀莲的迟疑，莳也忙道：“秀莲姨，那个……他是不是也在医务室工作？我记得他好像遗传了您的医学天赋，当年还是医科大毕业的，我想着能不能……” 不等莳也说完，李秀莲便道：“这样吧，小也，你就跟在我身边，跟着学习。” 【叮——触发事件——留在医务室，成为医生助理，协助医生进行手术工作。】 【奖励：十年外科手术经验。】 莳也脑海中顿时挤入了很多东西，条条框框，明了又清晰。 尽管对系统的桎梏很厌恶，但莳也又不得不感慨，科技与狠活真的省去很多麻烦。 “谢谢秀莲姨，我会好好干的！”莳也朝神色复杂的李秀莲弯唇一笑，十分乖巧。 人心叵测，在经历过上辈子后，她积累了很多攻心的手段。 在对方不可能答应你的真正请求时，就要提出一个更极端，对方更难答应的请求，两相权衡下，你真正的请求就会变成一桩小事，这是一种得寸进尺策略。 不过，李秀莲答应，也更印证了，她那个“未婚夫”，有情况了。 第31章 知青集体会议 张斌看李秀莲答应留下莳也，也松了口气。 “今天太晚了，小也，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上班。”李秀莲安抚好了莳也，生怕她又提起不该提的，便叮嘱了一句，亲自把人送到医务室门口，目送她离开了。 “你和李主任认识？”回宿舍的路上，张斌古怪地看向莳也，有些好奇。 莳也点了点头：“嗯，秀莲姨和我妈是好友，很多年前就来了西北。” 既然“未婚夫”有了新情况，她自然不会上赶着揭露关系，能借着这段陈年往事，获得留在医务室的机会，已经足够了，她这人，不贪心。 闻言，张斌了然地点了点头，略有些唏嘘道：“你倒是好运气，留在李主任身边当助手，能学到不少东西，往后亲自持刀上手术台也不是没可能，好好干。” 莳也弯唇笑笑：“放心吧指导员，这么宝贵的机会，肯定是要好好珍惜的。” 张斌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晚上开个集体会议，让王盼盼她们当众和你道个歉，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往后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这几天他也被这个事吵得头疼，毕竟不是什么好风声，容易引起不良反应。 今天王盼盼她们把事情闹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知青们需要一个团结和睦的工作环境和氛围，真要是隔三岔五闹这种事，累的还是他们这些指导员。 “辛苦指导员了。”莳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语气却十分感激。 回到知青宿舍，天色已经暗了，知青们陆陆续续下工回来，到指导员办公室去做汇报，得到的消息却是要开一个集体会议，一个个愣着神，被带到了知青宿舍前的空地上，指导员们已经手脚利索地抬出了桌子，拉起了长长的横幅。 “平等、团结、互助、和谐，共同奋斗！” 看着这个主题，所有知青都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王盼盼、李静和王琦三人垂头丧气被带到讲台上，张斌才就今天的事展开了大篇幅的讲解宣言，众人这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钱玲儿站在人群里，朝天翻了个白眼，忿忿不平道：“这些指导员是不是被牛屎糊了眼？傻瓜，莳也和萧樾肯定不是正经关系！还在这撇清，嘁。” 王澜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向钱玲儿：“指导员刚说了，不要造谣生事，玲儿，你要谨言慎行，不要总和小也对着干，咱们是一起从燕都来的，关系本该比别人和睦。” “王澜哥！你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钱玲儿变了脸色，有些气恼。 王澜脸色也不好看：“你说什么呢？都是从小的情分，什么忘不忘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她现在被萧首长收留，往后有了前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呢，我可告诉你，我既然跟着你来了西北，咱俩的关系你不认也得认！” 钱玲儿冷冷的哼笑一声，抓着王澜的手臂，声音有些阴狠。 自从来了西北，王澜就总是提起莳也，还当她听不懂呢？ 王澜咬着后槽牙没说话，前方讲台，张斌说完，看向王盼盼三人：“都是一个兵团的好同志，知青战士，有什么说什么，团结一致，才能更好地发展建设。” 众所瞩目下，王盼盼也没了脾气，看向张斌身后的莳也，朝她弯腰鞠躬：“对不起莳也同志，是我胡言乱语，伤害到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静和王琦也连忙躬身，三人当众致歉，莳也忙道：“你们快起来，快起来，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是一个宿舍的，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快起来吧。” 她客气又温和，倒是让下首没和她接触过的知青们愣神了片刻。 “这位莳也同志，好像也不像是传闻里那种人，她和萧营长的事，是误会吧？” “就是，我看呐，都是有心人乱说的，莳也同志看着温温柔柔，是个好人。” “那你们解释解释，为啥昨天萧营长慌慌张张上山去找人？还猎了一头狼给她？这是正常的同志关系吗？还有萧营长把宿舍让给她住，导致失火的事，这正常？？” “……” 知青们各有想法，发表了激烈的议论。 莳也站在台上，自然也听到了众人的疑惑和怀疑，她开口道：“同志们，我父亲是一个军人，当年上战场杀敌，十分英勇，我一直很崇拜他。在上山下乡的指示下，我毫不犹豫选择了来到祖国最艰苦的西北边疆来插队，我相信，你们同样是有着钢铁意志，才会来到这里，往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战友，最团结的同志！”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为什么萧营长会对我这么照顾。” “我父母双亡，萧营长的父母收留了我，对我而言，他就像是我兄长，一位可靠，值得信任的兄长，相信对他而言，我同样是他想要护着的妹妹，初来乍到，我很不安，他并非是把宿舍让给我住，只是伯娘带了些东西，让我交给他，仅此而已。” “后面出了很多事，谣言愈演愈烈，对我和萧营长来说，都不公平。” “不瞒大家，我是有未婚夫的，他同样身处西北边疆，这些话要是让他听到，我的婚事可能都要告吹了，所以请大家行行好，谣言止于智者。” 莳也神色真诚，说出的话铿锵有力，话落，对着下首众多知青鞠躬致谢。 知青宿舍不远处，停着一辆军车。 萧樾坐在驾驶位，手臂搭在车窗前，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解释着一切的莳也。 “兄长？妹妹？”他嘴角漾起弧度，语调漫不经心，像是在嘲笑她的自大。 副驾上的李雪山听到萧樾的话，轻咳一声：“营长，这些东西……” 他转头看了一眼莳也，扶了扶军帽，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现在送过去不合适吧？要不我以兵团的名义给她送过去？” 第32章 你最好是在搞抽象 萧樾听罢，轻挑了下眉，温声道：“为什么不合适呢？” 话落，他打开车门，长腿迈出，随意打开军车后座，从中拿出一个包裹。 他一手拎着包裹，叩了叩车门，和李雪山道：“把东西带上。” 李雪山看着“黑压压”的知青们，有些头皮发麻，目光轻瞟过讲台上义正词严的莳也，有些怜悯，不过他毕竟是萧樾的副官，依言下车，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拎上，跟在他身后朝莳也走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气场颇足， 莳也看着下首知青们和乐融融的气氛，悄悄舒了口气。 她转过头，刚要和张斌说，今天就这样吧，再多说可能会起到什么反效果，人际交往都是日常中积累起来的，她这个人对攻略很有心得，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舍友们组建一个良好的关系，她可没忘记知青小组的事。 不过，莳也转头时，却瞟到了一抹从黑暗中走出的修长身影，眼神微变。 “指导员，我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了，你让大家都散了吧。”莳也匆忙和张斌说了一句，转身就走，想把自己隐到人群里，实在不想招惹神经病。 她才刚辟谣成功，萧樾这个时候过来，能有什么好事？ “小也，我到处找你，你上哪儿去？”莳也刚下讲台，背后就传来萧樾清冽干净的声音，这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就吸引了下首众多的知青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萧樾身上，他倒是不疾不徐，缓缓走向莳也。 莳也停都没停一下，埋头往宿舍的方向冲，好像萧樾喊的人不是她似的。 蓦的，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莳也头都没回：“哎哟，我的手，手疼，我得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上班呢，指导员，这边就靠你了！我真的要走了！” 说完，莳也使劲甩了甩胳膊，却没甩开，伴随着萧樾含笑的声音：“小也，急什么？我给你带了东西，一并回去吧，帮着你整理整理。” 莳也气笑了，回头咬牙切齿道：“萧营长！撒手！你捏着我伤口了！” 萧樾微诧，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会？我记得你的伤口，在这里。” 说着，萧樾腾出手，指了指她的小手臂处，这副亲昵的表情动作，让周遭目睹一切的知青们纷纷变了脸色，狐疑地看着两人，再看向莳也时，又恢复成质疑鄙夷。 刚道完歉的王盼盼看着这一幕，咬了咬后槽牙，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李静一把拉住，她悄悄带着王盼盼离开了人群，后者气急：“你干什么李静！你看看莳也，咱们分明说的没错，凭什么要当众道歉？我不管！我要回去，揭穿她的真面目！” 李静皱了皱眉，刚要开口，一旁的王琦就小声道：“盼盼，还是别了吧，你还没看明白吗？莳也不好招惹，萧营长就处处照拂，明显是瞧上她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这话时，王琦还不时往人群里瞅，语气有些酸涩和遮掩不住的艳羡。 她们这些知青，保不齐就得落户到这偏远的西北，往后再也回不到城里，可莳也不同，真要是嫁给萧樾，以后总会调回燕都，人家当军官太太，她们呢？ 既然有机会当舍友，和这样的同志还是要好好交流，不应交恶的。 王盼盼脸色变了变，却也知道王琦说的是实情，这个时候，她要是还跳出去招惹是非，且不说莳也会不会再整治她，萧营长就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这一次吃亏，她算是白吃了，这么一想，王盼盼胸口就充斥了一股郁气。 “那林菀，明里暗里说着喜欢萧营长，就是没啥动作，呵，让一个刚来的小姑娘抢了位置，真是没出息！”王盼盼心里不舒坦，便提及林菀，拉踩了一通。 李静抿着唇没说话，看王盼盼的表情却很失望，叹了口气，转头回去了。 人群中，有人看着举止暧昧拉扯的萧樾和莳也，高声道：“萧营长！能不能问一句，您和莳也同志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她嘴里说的未婚夫，其实就是您？” 未婚夫这种事肯定不会信口开河，众人还是倾向于莳也没说谎，但眼下看萧樾的举动，两人真算不上清白，保不齐莳也口中的未婚夫就是萧樾！ 不然，萧樾为啥那么照顾她，莳也刚来就把人接到自己宿舍去了？ 萧樾轻笑了笑，从容不迫，悠然开口，声音宛如一泓清泉：“未婚夫？我倒是不知道小也有个未婚夫，至于我和她的关系……嗯，应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萧樾！”莳也真抓狂了，特别期待有个精神病医院能把人给抓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挣开萧樾的手，一脸震惊：“萧营长，我居然不知道，你竟然因为心慕我，特意编撰，连我有未婚夫的事都不想承认了，难道你忘了，周家？唉，都怪家里给定亲定的太早，我注定是要辜负你的情意了。” 话落，莳也往后退了两步，朝萧樾鞠了一躬。 既然萧樾非要搞抽象，把她的名声往泥沟里踹，那她就没办法了，一起死。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唏嘘声，有高有低，此起彼伏。 萧樾身形颀长，一身军装正义凛然，听到莳也的话也不生气，眉眼弯弯，绯红的唇勾着温柔的弧度，天生好脾气的模样，他轻拍了拍莳也的脑袋：“没关系。” 他深深看着莳也，眸中似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出，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他道：“在这革命的年代，我们都应以大局为重，个人情感理当放在合适之处。你不必为此事担忧，我会摆正自己的态度，只愿你于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发光发热。” 听着这道貌岸然的话，莳也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李副官，东西给小也送到宿舍去。”萧樾招呼了一声，手提大包小包的李雪山就高声应了一声，径自拎着东西往知青宿舍走去，周围众人都看直了眼。 “萧营长，你实在不用这么客气。”莳也拧眉，实在看不懂萧樾的路数。 “不是客气，是应该的。”萧樾轻声说着，看莳也的目光温柔中透着审视。 第33章 萧樾的执念 莳也：“？？？” 这萧樾，前脚才说不让她胡乱招惹，安分守己，自己又上赶着搞抽象，这下子，他舔狗的身份马上就要坐实了，七十年代，他这样的估摸着还在少数。 一个营长，脸面都不要了？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忘吃药了？ “萧营长，你不欠我什么，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真的不用给我。”莳也看着李雪山“沉重”的背影，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 周围知青们古怪质疑的眼神几乎要化作实质，莳也只觉如芒在背。 “无功不受禄？小也这话未免太客气了些，如果不是你打电话回燕都，佟沐珍女士应该不会交代我，好好照顾你，把那些烧毁的东西通通给你补齐，甚至，帮你偿还了亏欠兵团的钱。”萧樾静静看着她，红润薄唇吐出来的话，宛如一把刮骨刀。 莳也眉头紧拧，看着萧樾噙着温柔笑意的脸，手有些痒痒。 这人，一点点的仇怨，能一直记到现在，无法平息，甚至接二连三把她往死里整，所以，对付这种神经病，退缩是无用的，只能迎难而上，甚至触底反弹。 “走吧，把东西给你送回去。”萧樾扯了扯唇，抬腿跟上了李雪山。 莳也冷冷看着的背影，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已经对她放下芥蒂的知青们，再度竖起高墙，看向她的眼神恢复往昔的排斥，不等张斌开口，就纷纷散了。 一场表明真相与关系的集体会议，转瞬就以更张狂的方式席卷开了。 她都能想象，或许明天，兵团方面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一个刚来的知青，和现役军官这么暧昧，关系匪浅，要是不打结婚报告，估计就要以扰乱军纪为由，关牛棚了。 萧樾肯定不会娶她，但怎么不断纠缠，她撑不了多久。 莳也眉头紧锁，垂着头，默默跟在萧樾身后，任由他的影子把她吞没。 【叮——触发事件——】 【萧樾的执念——梦境中的背影，纤细窈窕，却带着蚀骨的血色。】 【60%概率触发萧樾的恨意，把你当成梦境中的人，反复折磨。】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萧樾的恨意，举步维艰。】 【30%概率触发帮助萧樾解决梦境中的疑惑，转移仇恨。】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萧樾的好感。】 【10%概率触发攻略萧樾，强强联合，改变既定命运。】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主的锦鲤运。】 莳也脸色微变，有些吃惊，萧樾的执念？梦境中的人？ 她眼神不断变幻，有了些许猜测，表情一时更加难看。 所以，这辈子的萧樾之所以产生这些与人设背道而驰的变化，是因为他觉醒了？ 她是年代文女配，夏韵是女主，既然她们俩能再度重生，那身为男主的萧樾在经历了上辈子的凄惨命运后，通过一些渠道，获得一些细枝末节的提示并觉醒，也是极可能的，如今还是梦境，兴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要面对获得新生的萧樾了。 所以，在逐渐觉醒上辈子的记忆后，萧樾开始黑化了？ 他上辈子……莳也陷入沉思，仔细回想。 夏韵在得了“随机剧情系统”后，就来了大西北插队，她的本意是想和本文男主萧樾双宿双飞，趁着两人命定姻缘的好处，嫁入萧家，当上军长夫人，一世风光。 不过，事实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来了西北，她费尽心思攻略萧樾，好不容易撬动了他的心扉，佟沐珍却不同意，萧樾性子温和，对父母极为孝顺，因为佟沐珍的反对，男女主就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感情纠葛，后来…… 萧樾因执行扫雷任务，炸断了一条腿，脸也毁了。 这个时候，夏韵就已经生出了嫌弃的心思，“随机剧情系统”会根据宿主的心意发布任务，紧接着，她就意外戳破了萧樾的真实身世，天之骄子一朝跌入泥潭。 在身世曝光后，夏韵就毫不犹豫和萧樾提出了分手，却在回城的路上出了事…… 之后，萧丰年和佟沐珍却完全没有嫌弃萧樾的意思，依然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但萧樾却因自卑痛苦，离开燕都，永驻边疆，再也没有回去过。 后来……后来怎么样她不知道，彼时的她已在燕都风光无限，也无暇再关注萧樾这位已经在时光长河中逝去的小说男主角，反正直到她寿终正寝，都没再听说他的事。 莳也表情变了又变，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心情蓦然沉重起来。 这个时候，她要是还不知道萧樾为什么突然从温柔如春风的男神，变成阴晴不定，诡谲做戏的神经病，那她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因为她和夏韵的再度重生，导致萧樾这位天道宠儿男主角，也开始恢复记忆了。 她不敢想象，经历了上辈子那些悲惨过往的萧樾，恢复记忆后，会怎么样。 但显然，“温柔”这个词和他已经不沾边了，甚至，人命在曾经刚直正义的他眼里，也变得极为缥缈，宛如蝼蚁，在触及心中逆鳞后，他会毫不犹豫做出反击。 对萧樾而言，什么算是逆鳞？就只有萧丰年和佟沐珍夫妇了。 上辈子的萧樾，前半辈子被人追捧赞美，一朝跌落泥潭后，墙倒众人推，没有感受到一丝善意，甚至所有人都想要把他践踏到泥里，唯独萧丰年夫妇没有变过。 所以，这就是她私自昧下佟沐珍的东西后，萧樾突然发疯的主要原因。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些东西并不值当，但对萧樾而言，这是悲惨记忆里，唯一给予他温暖的，重来一回，哪怕一丝一毫，他也想要紧紧抓住，任何人都不能侮辱觊觎。 莳也闭了闭眼，系统的一番话，让她眼前迷雾尽散。 “砰——” 莳也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陡然弹开，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嘶——”莳也揉了揉额头，猛地抬头看向萧樾，他背对着她，修长的背影满是孤冷，听到她的声音，才转过头来，他的脸一般映在月色中，一半埋在暗夜里。 “你在想什么？”他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丝丝阴鸷，清冽的声音带着些森冷。 第34章 别这样看着我 莳也抿了下唇，看着满身寒意的萧樾，心里也不把他当神经病了。 他尽管顶着男主头衔，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拗不过女主光环的可怜虫罢了。 莳也迎着他的目光，镇定道：“没想什么，只是有些奇怪，明明是你说的，不让我招惹，为什么你又自个儿凑了过来，让大家误会我们的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随机剧情系统”给出了新的任务，攻略萧樾，亦或者放弃他这条线。 目前，萧樾的梦境记忆应该还处于一个懵懂、未解的境界，只知道梦里有个女人，对他极尽侮辱之能事，揭穿了一切，伤害了他，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不解释清楚，她就会成为萧樾误解中的梦中人，让彼此关系继续恶化下去。 事实上，夏韵才是那个他真正应该恨的人，可她没那么多时间，等待他记忆完全觉醒，替人背锅不是她的风格，真要说起来，夏韵同样也是她的“仇人”。 如果不是夏韵一时兴起，写下这本对照组年代文，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还被系统桎梏，做不了自己，还要背负沉重的压力，步步前行，一个一个血脚印。 触发事件中，她选择第二个，解决萧樾梦境中的困惑，转移仇恨。 她并不想攻略萧樾，上辈子已经攻略够了，腻了。 最重要的是，女主的锦鲤气运对她而言，完全没有实质性好处来的有价值。 上辈子夏韵就是女主，甚至率先抢到了自认为有利的金手指，可结果如何？ 夏韵背叛男主，在幻想中改变了萧樾身为男主的结局，从而也折损了自己的运气，落得个终身痛苦的结果，这样的气运不靠谱，做任何事，靠的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相信，十三万字的小说没有写完的背后，是夏韵想象中的幸福人生。 倘若不是萧樾出了意外，夏韵也不会落得那样一个结果，所以选择很重要。 她不需要运气，上辈子她能走到最后，靠的也从来不是什么运气。 萧樾垂了垂眼，再抬眸时，冷漠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挑衅：“想做就做了，为什么？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的为人，怎么，你很生气？” 莳也微顿，看向萧樾的眼神陡然带上了几分怜悯。 尽管只是恢复了一点点记忆，萧樾已经开始病态了，伪装的背后裹满了绝望。 萧樾对上莳也的目光，乍然色变，把手里拎着的包裹丢在地上，收起唇角冰冷的笑意，蓦的上前，冷不设防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凶狠执拗：“别这样看着我。” “咳——咳咳——”莳也没有挣扎，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眼神却平静地看向他。 萧樾的手更加用力，灼烫的体温强逼过来，莳也仍是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他。 “我说了，别这样看着我。”萧樾像是突然被灼痛了一般，卸去一些力道，修长的手指上移，捏住她的脸颊，缓缓侧开，逃避似的躲开了她的目光。 莳也推开他的手，佝偻着腰，剧烈咳嗽起来，半晌，才缓缓直起腰看向他。 “萧，萧樾，很难过吧?”她声音很轻，像是轻盈落下的柳絮。 萧樾清冷的双目渐渐赤红，阴鸷中渗透着寒意，变得异常狠戾吓人。 莳也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掐着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对上萧樾可怖的眼神，轻声道：“我懂你的难过，我知道，知道你很茫然，很痛苦，我可以帮你。” 现在的萧樾，就像是一个埋在地表，一点就炸的雷。 她说这些，是希望萧樾相信她，放下芥蒂，由她带领着把记忆摸索透彻，但显然，不可能，相反的，她这番话会激起萧樾心里更激烈的反噬，甚至升腾起更多的厌恶。 一个敏感脆弱，毫无安全感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不过，萧樾在不完全的记忆下，屡屡针对，只能说明他的确把她认成了夏韵，毕竟上辈子来到西北的人是夏韵，这辈子换成了她，反倒让她变相扛了雷包。 果然，萧樾轻嗤一声，直勾勾看着她：“帮我？” “难过，茫然，痛苦？何以见得？莳也，你认为你看得清？”萧樾靠近了些，冰冷的红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深谙的眼底像是涌入了无尽的黑暗。 “……萧樾哥，你不是也说了，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温柔善良，如沐春风，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情绪是根源！” 莳也拍了拍萧樾的胳膊，语重心长，带着些叹息。 “温柔善良？如沐春风？”萧樾重复着这两个词，突然笑了。 他上挑的眼尾勾成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瞳仁里是铺天盖地的情绪。 或许，曾经的他真是这样吧。 莳也忙岔开话题：“你应该记得我姐姐夏韵吧？原本这次要来西北的是她。” 她不能说自己重生的事，但完全可以引导，让萧樾看清事实的真相。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多提提夏韵，让萧樾的记忆更快的觉醒，冤有头债有主，上辈子揭穿他身世，在他最为狼狈时抛弃他的人，可从来都不是她。 “夏……韵……”萧樾孤冷的眼仿佛没有焦距，唇轻启，念叨着这个名字。 莳也眼神一亮，忙不迭点了点头：“对！我姐从小就喜欢你，总说要嫁给你！临来时，她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说是西北日子苦，这才换了我来。” “萧樾哥，肯定是因为西北日子太苦了，你情绪才会这么多变。我建议，只是一个建议啊，你不如让萧伯伯出力，想办法调回燕都去，到时候家人在侧，还能找个对象，结个婚，生个孩子，兴许日子就有希望了，情绪就好转了呢？” 莳也眨了眨灵动的小鹿眼，说得侃侃而坚定。 只要回了燕都，见到夏韵，保证能想起梦境中的背影是谁。 事实上她和夏韵体型有着不小的差异，她高挑丰满，夏韵纤细窈窕，只要来个对比，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萧樾驻疆多年，真想调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会回去。” “莳也，不要妄图揣测我的想法。” 萧樾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伸手掐住莳也小臂上的伤口。 莳也吃痛挣扎，萧樾却不准她退，眼中凌厉退散，攀上些许温柔：“小也，该回去了，别让李副官等得太久。” 第35章 你真不记得她了 对上萧樾没有焦距的眼神，莳也心中发冷。 不过，知道了他心中的症结所在，也算是有了一个理论性的了解，不用继续猜测，萧樾不是典型意义上的神经病，只是上辈子的记忆逐渐苏醒带来的后遗症。 可饶是如此，面对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燃的雷，还是危机重重。 萧樾松开莳也的手臂，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血迹，眼眸一弯，波光粼粼。 莳也甩了甩手，垂着眼睑没吭声。 本以为这辈子是天选开局，却一再发生意外，如今萧樾记忆觉醒，勉强也能算是个“重生者”，越发混乱了，男女主互为仇敌，说真的，要是这里面没她的事，她倒是挺想看的，有了记忆的萧樾，和有金手指的夏韵，孰强孰弱？ 上辈子两人都以悲剧结尾，这辈子，最后的结果显然都是要改变自身命运。 她还是倾向于自己当一个布景板，猥琐发育，适当时候添一把柴，至于掺和其中，她是真的没兴趣，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改变萧樾的固有想法，化恶意为善意。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上辈子她可从未得罪过萧樾。 萧樾没再看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裹，两人一前一后往知青宿舍走去，来到门口时，李雪山已经等着了，他朝萧樾敬了个军礼：“营长，东西已经置放好了。” “嗯。”萧樾微微颔首，没进宿舍，转身把包裹塞进莳也手里。 这个时候，参加集体会议的知青们也三三两两回了宿舍，一看到萧樾和莳也，都顿住脚步站在远处看，对于这些目光，莳也如芒在背，萧樾倒是平静如常。 “这里面是我给你买的衣服和吃穿用品，还缺什么，就找李副官，答应了佟沐珍女士要好好照顾你，我自是说到做到。”萧樾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莳也看着他微微勾起的薄唇，有些笑不出来，这么精分的男主，偏让她得罪了。 想了想，莳也凑近了些，小声道：“萧樾哥，你真不记得我姐了？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短发，身材有些娇小，和我可不一样，你自己想想，虽说过了很多年，但小时候你俩玩的可好了，那时候我妈还没嫁到海军大院呢，记不记得？” 萧樾静静看着莳也，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清风：“小也，听闻你被医务室收录了，要跟着李主任学习？倒真是与你的专业相符，好好干。” 莳也眉头一皱，后退两步，看萧樾的眼神有些警惕，这人还真是消息灵通。 不过，他既然知道李秀莲，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周家，今天还装傻充愣。 话落，萧樾转身离开了知青宿舍，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 李雪山跟在他身后，频频回头看向莳也，心里有些感慨，这还是头一个让他们营长不惜名声也要照顾的女同志，须臾，他小声道：“营长，莳也同志真有未婚夫？” 萧樾目视前方，脚步沉稳，气息悠长：“有。” 李雪山瞪圆了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个跟头，眼看着萧樾开门上车，匆匆忙忙进了驾驶座，不敢置信道：“真有？她不是开玩笑的？？” 他是真以为莳也只是为了摆脱和他们营长的传闻，才瞎编了一个！ 萧樾虽然靠着座椅，但身姿端正笔直，阖着眼，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垂，在眼睑下打着一片暗影，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戾气层层叠叠涌来。 霎时间，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肃杀，李雪山立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默默启动车子，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营长像是变了一个人。 往日温柔似水，哪怕训练新兵也从不脸红脖子粗，与兵团里的糙汉子们格格不入。人人都在背地里说，他一个燕都公子哥，来这地方吃苦受累就是想不开。 他知道那些不中听的话，却也从未生过气，可这段时间，他脾气古怪了许多，有时候旁人一句玩笑话，都会令他情绪转变，这些事旁人不清楚，他这个副官却心知肚明，在对待莳也同志的事情上，也十分矛盾，让人辨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李雪山心里暗暗叫苦，实在摸不清萧樾变化的原因，只能更加小心谨慎。 * 萧樾一走，几个指导员就扎堆开始聊起了今晚的事。 有人语气古怪，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张斌，你确定那个莳也说的是真的？我看萧营长像是认真的，保不齐过两天人就打结婚报告了，直接从知青变成军属了。” “就是，什么未婚夫，完全就是耍咱们玩的。莳也这样走后门的以前也不是没有，算了，管那么多干啥，反正不影响咱们的工作，这边防兵团到底不是咱说了算。” “不说了，散了散了，未来咋样和咱们也没关系，人家军官都不怕名声受损，你们操点儿没用的心，不过张斌，往后要给莳也出头的事，也甭提了，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 几个指导员你一言我一语，张斌抿了下唇，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说道：“今儿莳也上医务室去，人家已经把她收录了，明天就开始工作。”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撇了下嘴：“人家是卫校出来的学生，正常。” 张斌耸了下肩：“不是普通的小护士，是跟着李主任做手术的助手。” 闻言，众人面色骤变，惊道：“跟着做手术的助手？？” 这年头，拜师学艺是很严肃的事，医学生也是同样的，能跟着经验老道的主任医师身后，稍微学点东西都受益无穷，往后莳也可不一样了，说不定还能当上正经医生！ 她要是成了医生，那就是有编制的军医，可就不是普普通通的知青了。 “萧营长咋想的，咱们管不着，反正莳也是个出息的，我们第三知青队年底评选，工分怕是要遥遥领先了，你们有这个时间议论，不如好好想想，咋获奖吧。” 张斌声音冷了下来，说完，就转身回了宿舍。 他走了一会，才有人不服气道：“他牛个屁，莳也能不能一直干下去谁知道？！” “就是！她一个新瓜蛋子，刚来兵团就闹这么大动静，能是什么好的？” “行了，酸这个干啥？张斌这话说的也没错，咱边防兵团统共五个知青队，年底评选，有突出成绩的，还能受到首长接见嘉奖，得到荣誉称号，在咱这履历上画下辉煌的一笔，对未来调回城里也有巨大影响，咱这几个指导员，谁不想拼个高低？” “至于莳也同志能不能干下去，能干多久，走着看就是了，争什么？” 第36章 水房风云 知青宿舍。 莳也看着满当当的床铺，有些头疼，这个时候就特别希望有个储物空间，宿舍本来就小，她的东西还越来越多，总不好占用旁人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很难受了。 她叹了口气，把床铺上的东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 除了兵团给补偿的棉衣，还有萧樾今天送过来的东西，大包小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罐头，麦乳精以及做工精良的厚棉衣，算是上了心的。 莳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嘴角抽搐了一下，就萧樾这样的上心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挪开包裹，今天系统奖励的一斤水果糖就压在下面。 莳也叹了口气，把东西都放好，拿起暖瓶去了水房。 西北条件确实艰苦，但兵团方面已经很大限度上给知青们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集体水房有热水提供，还接了好几个水管，十月的天就已经用破布裹上了管子。 莳也来到水房时，里头已经聚了许多人，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扎堆说着话。 集体水房不能洗澡，只能接水洗衣裳，倒也不在乎男女碰面了，不过，基于时代的因素，男女之间的交往仍然含蓄，两排水管，一边是女同志，一边是男同志，泾渭分明，偶尔搭两句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倒真正是体现了男女间青涩的情谊。 莳也提着暖壶站在后面排队，感慨了一声，当然，要是这些青涩的男男女女能不编排她和萧樾的绯闻，那就更好了，她会更喜欢这种氛围。 “那个莳也，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萧营长都这么喜欢她了，还不赶紧和人家升华一下感情，处个对象结个婚，真要是当了军嫂，受人尊敬，也没人说闲话了不是？” “莳也都说了，人家有未婚夫，我觉得她说的挺真诚的，不像是骗人的话。” “嘁，未婚夫？哪门子的未婚夫？真要是在西北，能任由自己未来媳妇儿和人传这种闲话？估摸着早跳出来了，既然没人出来说，那肯定就是一套说辞！不能信。” “要我说，有萧营长那样的人在，还拒绝啥？要是我，我……” 声音戛然，水房里传来了“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啊——” 尖叫声后，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林菀！你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带着些歉意的女声响起，很熟悉。 莳也探头看了一眼，她身量高，踮起脚还真看清了前面的场景，也看到了正在道歉的林菀，地上一堆暖壶胆的碎片，看样子是接热水的时候炸开了。 “滚开！你就是故意的！自己没本事，倒是把气撒到别人身上了！”被暖壶里溅开的热水烫伤的是个女同志，身材矮小，但性子却十分泼辣，面对林菀的道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把人给推到了一边：“假惺惺，你就是故意的！” 林菀被推的一个踉跄，被众人围在中间，白了脸，小声辩解：“我没有……” “没有？呵呵，你来西北也一年多了吧？谁不知道你对萧营长的心思，装什么？” “就是，萧营长对谁都好，偏你上赶着往上凑，不就是想着攀上人家，说不准家里能平反吗？你想得美！萧营长可承认了，喜欢的就是莳也，你算是没戏唱了。” 烫伤的女同志冷嘲热讽了一通，周围人看了一场热闹，也没人出面帮林菀说话。 莳也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霸凌，七十年代也不例外。 林菀作为一个落难的高干子弟，天然与这些知青有壁，加上她毫不掩饰对萧樾的感情，导致在西北边防兵团的知青集体里，也处于一个尴尬被排挤的位置。 大伙一言一语，几乎把林菀贬低到了泥里。 这时，有人从莳也身边疾步走过，推开了一众围堵着林菀的人，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们干什么？！欺负人吗？我要告诉指导员去！” 莳也微诧，这种时候站出来帮林菀，无异于犯众怒，还真有这样的愣头青？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看，倒是有些惊讶，竟还是个熟脸。 几天前，她刚到兵团，提着行李，老知青们都一拥而上过来帮忙，而帮她提行李的是个男青年，麦色的皮肤长期吹风，有些皲裂泛红，说话间还容易脸红。 她当时没问他的名字，没想到今晚又碰上了。 被烫伤的女同志是个硬茬子，立马叉腰骂道：“汪成男，你出什么头？难道你以为这样林菀就能瞧上你？别做梦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和人家萧营长能比吗？” 汪成男面色涨红，厉声道：“你！你骂我就算了，这么编排林菀同志，像话吗？今晚指导员们说的话你完全没放在心上？同志团结，才能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林菀同志只是不小心烫伤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这么逼人，还辱骂，必须受到处分！” 听到“处分”两个字，被烫伤的女同志才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 她咬着嘴唇，眼神晦气地瞪了汪成男一眼，转头走了。 闹剧结束，聚集着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 林菀抬头看了汪成男一眼，抿了下唇，朝他鞠了一躬，客气道：“谢谢你汪同志。” “不，不用客气！林菀同志，你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汪成男对上林菀的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旋即道：“你等着，我去拿工具，把这些扫了。” 说完，汪成男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须臾又赶了回来，细心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又捡起暖壶罩子递给林菀，说道：“改天再去供销社买个内胆就成。” 林菀接过，又朝汪成男道了句谢，没多少诚意，转身就要走，忽然瞥到角落里仍在看热闹的莳也，脸色微变，眉头紧拧，握着暖壶罩子的手都跟着泛白。 莳也倒脸皮厚，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是朝林菀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笑，配合着今晚萧樾的举动，对林菀而言却像是在挑衅。 她深吸一口气，朝莳也走了过去，汪成男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也跟着变了变，忙上前去挡在林菀身前，急声道：“那个，林菀同志，我还有话和你说。” 林菀胸口不断起伏，强忍着气，沉声道：“你说。” 汪成男手背在身后，朝莳也摆了摆，示意她赶紧走，今晚事情已经够多了，要是两人再起了争执，把指导员给招来，两人怕是都要被处分了。 莳也看着他背在身后不断挥动的手掌，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忽听汪成男道：“林菀同志，上回我和你说的话，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37章 知青小组 林菀怔了一瞬，紧接着就回过神来，看着汪成男那张憨厚的脸，皱了下眉。 她沉吟着，客气而疏离：“汪同志，不好意思，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莳也八卦地竖起了耳朵，习惯一个人了？所以汪成男私底下已经和林菀表明心意，这会儿是惨遭拒绝了？也是，林菀严格意义上算是个优秀女同志，就是家世背景不行，她要想嫁给萧樾，也很难，单单是政委社会背景调查那一关就过不去。 闻言，汪成男挺直的背影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一下，却还是强撑起笑容：“没，没关系，我就是问问，你不愿意我肯定也不会勉强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还能来找我，哦不，不是，找我们小组，我们小组都是好人，都会帮助你的。” 听着这暖心的话，林菀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莳也，转身走了。 她一走，汪成男就泄了气，肩膀耷拉下来，也没和莳也说话，准备离开水房。 “汪同志，等等！”莳也追了两步，汪成男听到她的声音，身体陡然紧绷起来，又不好意思当做听不见，只能磨磨蹭蹭转过身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他眼神有些疏离，一点都不似刚开始时的热络，时不时还看向四周，似乎是怕两人在这边说话被人给盯上，催促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莳也想了想，问道：“你刚刚和林菀同志说的话，是邀请她加入你的知青小组？”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被孤立的，要想重新打入内部，组建个知青小组是最便捷的，她也不想拉帮结派，但事实就是有人帮衬远比单枪匹马要好过许多。 舆论的压力很大，倘若有人帮她说话，一传十，十传百，总有解释清楚的时候。 眼下的难题就是没人愿意接受她，要不是碰上汪成男和林菀说这番话，她也想不到加入汪成男的知青小组，不管这人态度如何，总归比那些说闲言碎语的强上一些。 汪成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再看向莳也时，有些苦恼：“莳也同志，这话你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和别人说，不然他们几个又该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莳也眼眸一弯，“他们几个”，看样子汪成男的知青小组人还不少，挺好。 她连忙表态道：“放心吧，这事我不说，只是有个事情想请汪同志帮忙。” “帮忙？”汪成男脸色变了变，小声道：“莳也同志，我也知道你现在的难处，但这种事旁人真帮不上你，你还是找萧营长吧，我真的得回去了。” 莳也愣了一下，看汪成男为难的表情，不由失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让你帮我辟谣？汪同志，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的知青小组，能加个我吗？” 闻言，汪成男愣了一下，旋即脸上表情更加为难。 莳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名声不好，加入你们小组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但我不会拖后腿，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在医务室给手术医生打下手，待遇不差的，一天十个工分，还另外给发工资，据我所知，十个工分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边防兵团的工分评定和分配，主要根据每人的劳动表现、以及性别年龄和劳动能力等因素来决定，女劳动力最高只能评八分，男劳动力最高可评十分。 指导员会每天记录知青出工时间和劳动量，最后核算，分配生活物资。 而年底时，知青队会根据累积工分来评选，优异者会颁发奖状，甚至分配更多的物资奖励，几人一组凑在一起，形成知青小组，也是为了年底的评选。 所以，知青小组的组建有多种因素，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形成的。 莳也对自己倒是挺有信心的，要不是今天萧樾犯神经，她已经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流言蜚语，加入更出众的知青小组，可惜，现在雪上加霜，只能视情况而定。 每天十个固定工分，相比去垦田以及牧场干活的劳动力，已经超出了一大截，这就是“技术工”与普通人的区别了，天然就要享受更优质的一些待遇。 “医务室？十个工分？”汪成男果然大吃一惊，用震惊的眼神看向莳也。 的确，在这样的履历下，连她身上自带的一些麻烦都能忽略不计。 汪成男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莳也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牵起：“我知道你很为难，也知道我现在很‘出名’，你没办法独自做决定，这样吧，你回去问问同组的同志们，他们要是愿意的话，你随时来找我，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强求的。” 最后一句话，莳也借用了汪成男对林菀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仔仔细细看了看莳也，终于朝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意：“莳也同志，谢谢你的理解，你这么优秀，相信我们小组的人也会愿意的，这样吧，明天咱们找个时间见一见，看看彼此的想法，毕竟未来时间还长，小组的成员很重要，不能随意选择。” “好，明天下班回来，咱们还在这见。”莳也笑着点了点头，心情不错地应了声。 汪成男轻嗯一声，这才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林菀没能拉进小组，却是引来了一个满身热度的莳也。 汪成男一走，莳也就回水房打了热水，回到宿舍时，所有人都回来了，满满当当几十个，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好在有些已经上床睡了，比如林菀。 巧的是，林菀和她居然是头对头的舍友，两人都是被排挤到墙角的那一个。 莳也一进宿舍，原本乱糟糟的吵嚷声就戛然而止，她好像一个突兀的休止符，让空气都变得尴尬了许多，王盼盼王琦之流，朝她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说针对的话。 莳也倒是大大方方，丝毫不觉得尴尬，打回热水后，又拿着水盆出去了。 她一出门，宿舍里又开始吵吵嚷嚷，莳也扯着唇笑了笑，顿住脚步，又转身回去，一进门，声音又止住了，有两个躺在上铺的没注意，还说道：“萧营长长得可真好看，人也有本事，你们说他到底看上莳也啥了？她还没林菀长得好看呢。” 话音落下，迟迟没人接话，上铺的人才反应过来，呲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第38章 请指示! 莳也没说话，回到自己的床铺前，踩着凳子上去，从包裹里翻出满满当当一袋糖。 她弯了弯唇，面不改色掏出糖，开始一个床铺一个床铺发放。 “同志们，往后都是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的好舍友，好同志，我虽然晚来了两天，但还是要郑重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莳也，古人十大雅事中莳花的莳，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中的也，我这人，很好相处，对了，今天刚在医务室找到工作，可以为兵团同志们的健康问题提供一些帮助，以后大家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可以找我，包好的。” 莳也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发完糖，话也说完了。 王盼盼现在看见水果糖都害怕，刚要把到手的糖扔出去，就听到莳也含笑的声音：“这些水果糖都是供销社买的，平时逢年过节才能尝到，哦对了，是我未婚夫送来的，你们都尝尝看，要是喜欢，我这还有呢。” 闻言，宿舍里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未婚夫？真有这个人？ 王盼盼眉头一皱，打假道：“未婚夫？这不是你自己买回来的？” 她今天吃了大亏，好友李静也隐隐有疏远她的意思，这可都是因为莳也，她自然不想莳也再借着糖果来拉拢人心，什么未婚夫，不过就是一套忽悠人的话罢了。 莳也眨了眨眼，声音十分无辜：“自己？盼盼，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你忘了吗？我来的当晚，带过来的家当就都烧光了，萧营长虽然碍于一些原因帮我偿还了债务，但他并没有给我生活费，水果糖的价格你们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买这么多？” 莳也羞涩一笑，看着众人，说道：“大家放心吃，真是我未婚夫给的。” 这时，有人狐疑道：“你要是有未婚夫，他能不管你和萧营长之间的事？而且你和萧营长早就认识，他都说不知道你有未婚夫，你说这些，觉得我们会信吗？” 莳也顿了顿，认真道：“我未婚夫姓周，早年就来了西北，婚事是我妈给定下的，并不是胡编乱造，我要是骗人，就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受人谴责！” 这么一番狠话下去，宿舍里安静了许多，王盼盼也古怪地看着她。 须臾，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莳也同志，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只要你未婚夫亲自来过来一趟，你和萧营长的流言蜚语不是就不攻自破了？还需要解释这么多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莳也轻笑一声：“林菀同志说的在理，这样，我明天问问，他要是有时间，就过来一趟，把这些事解释清楚，省的大家误会。” 林菀没再开口，宿舍里所有人都被激起了好奇，纷纷应承附和，连带着也吃起了莳也给的糖，似乎暂时撇清了和萧樾的关系后，连带着气氛都好了许多。 “糖真甜，莳也同志，你未婚夫人应该很好吧？不然……” 话虽然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在心里接了一句：不然你也不会瞧不上萧营长了。 “当然！”莳也倒是没有一点心虚，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她连未婚夫叫什么名都忘了，但显然，能让她妈盛薇早早定下婚约，再加上李秀莲的外貌轮廓，以及脾气秉性，她儿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对于利用“周姓未婚夫”的举动，莳也也并不觉得愧疚。 不管对方那边有了什么进展，总归名义上他们就是未婚夫妻，父母那辈定下的婚约还是作数的，只要他帮着她解决了流言的事，后面找个性格不合的原因解除婚约，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个性，实在是情势所迫。 舍友关系缓和，也没人再使坏争执，这一晚，莳也早早就睡了。 不过，因为人太多，宿舍里又狭窄，导致空气很恶劣，霉味在鼻间蔓延，再加上有人打呼噜，磨牙，让莳也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出事了。 …… 莳也被刺眼的阳光照射，不由伸手遮挡了一下。 她眉尖一蹙，有些困惑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就天亮了？” 忽然，四周响起了近乎刺耳的警哨声，莳也吓了一跳，放下手，环顾四周，被陌生的环境惊住了，她居然不在知青宿舍，而是站在一个偌大的广场。 周围都是人，男男女女，都簇拥着往前看，一些女人被搀扶着，哭声震天。 莳也顺着人流走了两步，看着最前方的场景，彻底愣住了。 广场最前方，站着一排排身着军装的兵，他们站得笔直，朝前敬着军礼，神色间满是悲痛，那铺天盖地的情绪似乎能感染人心，莳也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过。 而他们敬礼的方向，是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白布上满是焦黑和血迹，十分可怖。 莳也看不懂，捂着胸口，怔然看着那些尸体，压根不知道这是哪里。 就在这时，上首有人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平静中带着无尽的伤痛：“飓风营，第三组，第八小队，全员……牺牲。” 莳也豁然抬头，看着上首身着军装的萧樾，神情大变。 她所认识的萧樾，身姿笔挺如松柏，似乎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弯下腰身。 而台上的萧樾，身形矮了一截，脊背佝偻，仔细一看，他一条腿像是折断了似的，是畸形而怪异的弧度，甚至还往外渗着血，往上，是他的脸，那张令人艳羡的皮相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狰狞的脸，皮肤被灼烧，一层层脱落，血管扩张，露出鲜红的嫩肉，他脸部肌肉明显紧绷着，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割裂般的痛苦。 莳也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首高台上的萧樾。 或者说，这真的是萧樾吗？ “飓风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扫雷任务已按计划完成，所有目标均已达成，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萧樾目视前方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声音虽嘶哑难听，但语气铿锵，带着神圣。 莳也哑然，忽然明白了，这是当年萧樾执行任务出了意外后的情景。 第39章 雪上加霜 莳也没敢眨眼，直直望着萧樾敬着军礼的狼狈身影，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上辈子萧樾出事时，她已经加入了燕都文工团，每天全国各地跑着参加文艺演出，合唱团和舞蹈队，在变美任务上一骑绝尘，知道消息的时候，燕都已经乱作一团了。 夏韵失踪，萧樾毁容瘸腿，身世曝光，离开燕都，一桩桩一件件，让曾经辉煌的萧家分崩离析，她后来也只是听人提及，并未亲眼所见，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都是你！身为指挥官，执行任务的时候保护不了队员！” “对！你就是罪魁祸首！为什么要下命令？我的亮子，他才二十多岁！” “杀人偿命！这么多条人命，你这个当营长的能脱得了关系吗？” “……” 在莳也狐疑时，夹杂着辱骂的痛哭声响起，紧接着，烂菜叶石头沙土都飞向萧樾，他仍是保持着敬军礼的姿势，没有挪动，任由那些砸向自己。 石头砸在他近乎疮痍的脸上，鲜血渗的更多，没人在乎他也伤痕累累。 忽然，人群从她身边一拥而上，悲痛欲绝的军属殴打在萧樾身上，曾经温柔似水，如沐春风的萧营长，狼狈摔倒，雨点似的拳头落在身上，拳打脚踢下，他忍痛蜷缩起来，高台上已经染红了一片，周围驻守的军人忙上前阻止。 莳也面色变了变，脚步忍不住挪动了一寸。 她的目光越过重重障碍，迎上了蜷缩在高台上，侧着身的萧樾。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被打碎的玉，裸露着红肉的脸上十分恐怖，漂亮的丹凤眼中死寂又绝望，眉宇间痛苦尽显，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烟尘，消散在世间。 “萧樾……”莳也眼眸动了动，饶是对他怨愤，看到这一幕，气也消了大半。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显然是萧樾真实经历过的惨痛回忆。 蓦的，莳也眼神变了，梦？她为什么会梦到萧樾亲身经历过的事？ 在经过系统的提示后，她也知道，如今的萧樾正处于一个上辈子记忆觉醒的状态，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她也梦到这些东西，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下一瞬，莳也发现周围人的都不见了，整个世界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立即进行心肺复苏！保持呼吸道畅通！叫麻醉科医生！” 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莳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手术室，一方小小的手术台上，萧樾戴着呼吸机躺在那里，胸膛起伏十分微弱，莳也怔了怔：“这里是医务室？” “秀莲姨？”莳也眼神微变，这里竟是边防兵团的医务室，而不是燕都。 所以当初军属动乱，导致萧樾伤势加重，没来得及回到燕都再进行手术？ 心肺复苏，意味着萧樾呼吸和心跳突然停止，可见情况有多危急。 莳也现在毕竟有了十年的外科手术经验，对于医生手术过程中的专业术语很了解。 “发现感染迹象！立即扩大切口清洗！使用抗菌药物！” 莳也就站在手术台旁，认真观摩完了一场对萧樾的急救，可越看，她就越觉得心里发寒，看李秀莲的眼神有些古怪，身为主刀医师，经验丰富，为什么要切除萧樾并没有感染的组织？腿部神经受创，往后就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李秀莲为什么要这么做？上辈子萧樾跌落神坛，人为因素到底占了多少？ 一场血淋淋的手术室可怕梦境，让莳也的心头沉重起来，看着李秀莲温婉的眉眼，想到不断发疯的萧樾，才知道上辈子远在燕都的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 世事无常，倘若她还是个手术门外汉，也看不出李秀莲手术过程中的阴谋端倪。 偏偏她看懂了，这不是什么手术事故，完全就是有预谋的祸害！ 忽然，周围环境又动了。 当莳也睁开眼时，发现她又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 萧樾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裹满纱布，床尾站着李秀莲，她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眉眼间挂这些怜惜，出口的话却冰冷刺骨：“萧营长，我们理解这个消息对您来说有多么沉重，但截肢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以防止感染进一步恶化，否则将会危及性命。” 莳也屏住了呼吸，看着病床上的萧樾，尽管知道是梦境，也忍不住浮出些怜悯。 她清晰地看到，萧樾缓缓蜷缩起来的拳头，骨节泛白，带着蚀骨的痛意。 “萧营长，你好好考虑一下。”李秀莲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萧樾一动不动，眼神麻木地看着屋顶，须臾，房门被敲响了，他仍是没动。 半晌，房门被推开，进来个身着军装，身姿笔挺的中年男人。 莳也仔细看了看他的肩章军衔，有些吃惊，竟是部队师长，正儿八经的兵团首长。 “萧樾同志。”师长走到病床边，看着自己的爱将这副模样，也有些心痛。 听到他的声音，萧樾终于动了，他转过头，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好了，你现在……躺着就好，我过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说。”师长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可看着动弹不得的萧樾，却久久开不了口。 萧樾声音嘶哑难听，平静道：“首长，有话，你就说吧。” “萧樾同志，每一次危险任务你都冲在最前头，这一次，你为兵团扫除障碍，立下汗马功劳，我们都知道，人民也知道，但那些牺牲的飓风营同志的家属接受不了现实，天天在兵团闹腾，加上你如今的伤势……唉……” “萧樾同志，兵团方面决定，把你调回燕都，好好调养身体。” “我们知道，这一次的扫雷任务出现重大事故不是你的错，我们也非常感激你为国家和军队做出的贡献，但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只能忍痛做出这样的决定。” 莳也看着这位劝说萧樾的首长，表情有些僵硬。 虽然萧樾目前的情况，离开西北是必然的，但在这种时候出来劝说，对萧樾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当时该有多痛苦？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接踵而至，要换做是她，怕是一分一秒都难以承受。 第40章 对上眼神了?? 师长显然也知道这番话对萧樾的打击，他面露不忍，但想到那些癫狂的家属，还是深深叹了口气，萧樾继续留在这里，那些家属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樾同志，你也不要气馁，不要觉得离开边防兵团就不是军人了，你这身军装虽然暂时脱了，可军人的魂永远印刻在你的骨子里，大西北的同志们，永远都是你最亲密的战友，等你的伤势好转了，就回来，继续戍守边疆！” “即便是回了燕都，也要把咱兵团的精神带回去，继续发光发热！” 孤立了几句，师长看萧樾久久没有回声，摇了摇头，离开病房前，轻声说道：“回到地方上，好好生活，好好建设家乡，你永远是咱们西北边防军的一员！” 嘎吱一声，随着关门声响起，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萧樾有些怔然，声音嘶哑而刻板地重复了一遍：“西北边防军的，一员。” 莳也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说什么，但联想到这只是梦，旁人压根看不到她，又抿紧了唇，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她转头看过去，当看到进来的人时，神色变了又变。 推开病房门的是个笼罩在一层黑色云雾里的女人，这个场面和现实割裂，很恐怖。 莳也往角落里退了退，仔细打量了一下，虽然看不真切，但隐约还是能看到云雾里是个身材娇小，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的身影，很熟悉。 “夏韵？？”莳也瞪直了眼，但转而一想，当初萧樾出事时，夏韵的确还在西北，甚至已经和萧樾处上了对象，两人现在已经算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萧樾哥……”夏韵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樾，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萧樾，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亲眼目睹，还是心中一沉。 萧樾是她选定的男主角，尽管小说还没结束，但按照流程，未来肯定是身居高位，权柄滔天的存在，她作为女主，即便是什么都不干，也能当上军官太太。 可萧樾废了，她刚刚都听医生说了，要截肢！！那不就是残废吗？ 萧樾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头看过来，露在白纱布外的眼睛一片猩红，眼周都是红晕，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像是承受了无尽痛苦，有苦难言。 莳也扫了一眼，轻叹一声，看了这么多，萧樾的痛苦她多少理解几分，更何况，在这件事情里，他还是一个被人算计的存在，战友牺牲，家属疯狂，身残毁容，甚至要面临截肢的结果，被兵团方面放弃，如今他唯一有的就只是萧家夫妇和夏韵了。 可她是知道后续的，夏韵提了分手，身世也在她的随机剧情任务下大曝于天下。 “萧，萧樾哥……你怎么样了？”夏韵强忍着反感，往床边走了两步，却没有靠得太近，看着浑身裹着渗血白纱的萧樾，夏韵有些害怕，甚至反胃。 对她来说，萧樾虽然是男主，但也只是个纸片工具人，能有多少感情？ 他要不是生了一张好看的有些不真实的脸，加上性子温柔，让人很舒服，她也不会一头扎进来和他处对象，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前途无量，又是萧家的独子，种种条件加持下，萧樾就是年代文里的极品男神，香饽饽，她嫁给他肯定不吃亏。 萧樾如今正是情绪敏感的时候，看着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夏韵，泛红的眼睛里拂过一丝水光，他微垂眼皮，难听的嗓音里满是平静：“我疼，很疼。” 听到这话，夏韵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了，哑然地看着萧樾。 “萧萧樾哥，你别担心，别害怕，兵团已经发电给萧伯伯了，他马上就来，等他来了一切就都好了，你肯定不会截肢的，咱们回燕都治疗，你会好起来的，肯定会的。” 夏韵眼神虚浮，声音却十分坚定，不知道是在安慰萧樾还是在安慰自己。 莳也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蓦的，单人病房仿佛发生了扭转，整个翻天覆地，等她熬过那一阵晕眩感，就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宿舍里，摆着双人床的宿舍。 “萧樾哥，萧伯伯已经知道了，他离开西北前往团结村了，你……”夏韵站在一张床前，眼神飘忽不定，压根不想正眼去看已经拆卸了纱布的萧樾。 “是吗。”萧樾反问了一声，声音里没有了温柔，独独剩下无穷无尽的平静。 夏韵皱了下眉，有些不喜这样的萧樾，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和她小说里描述的那个如沐春风的男主判若两人，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谁都不可能一如往昔，就是可惜了，这么优秀的男人，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悲惨下场。 “萧樾哥，我妹妹要结婚了，我得回燕都了。”夏韵轻咳一声，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虽然没明着说分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西北，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好，一路顺利。”萧樾依然平静，甚至都没停顿迟疑。 夏韵心里有些不舒坦，好歹在一起这么久，纵然是碍于时代的缘故，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感情总是有的吧？她就这么走了，他居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 夏韵自诩天道宠儿，小说里的中心，怎么能忍受被人这么冷落忽略？ 不过当她低头看到萧樾丑陋的脸时，眼皮一跳，什么心情都没了，只余恶心反感，匆忙道：“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也早些离开兵团吧，还体面些。” 说完，夏韵就裹着一身看不清的黑色雾气离开了。 莳也目送她的背影，骤然发现，那黑漆漆的雾气，竟转变成了血色，十分诡异。 她打了个哆嗦，一转头，又吓了一跳。 萧樾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消瘦了很多，甚至已经撑不起曾经的衣裳，同样的，他也看着夏韵的背影，甚至为了看的更清晰些，歪了歪头。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皮肉翻飞狰狞，一双丹凤眼却黑的出奇。 等他掀开被子，莳也才发现他一条裤腿已经空荡荡了，当真截肢了。 她心里一时唏嘘、感慨、同情，可惜，明明是有好转可能的，却被有心人扼杀。 莳也眼神格外复杂，须臾，她发现周遭空气稀薄起来，转头时竟对上了萧樾的眼。 他的眼神裹满绝望，又变得锋利，丹凤眼中浮着一层冷泽，看人时没有一丝温度。 莳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后退两步，脊背撞在冰冷的白墙上。 他开口了，声音又沉又冷：“是你。” 第41章 社畜上班第一天 “不是！不是我，我……”对上萧樾的眼神，莳也不自觉开口解释。 下一刻，一阵穿堂风袭来，莳也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越飞越远。 “喂！醒醒！莳也？莳也！”一阵巨力推了她一把，莳也陡然清醒过来，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秋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被窝里暖气跑了，冷意刺骨。 看着莳也苍白的脸色，唤醒她的人也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莳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李静，又看了看熟悉的知青宿舍，轻轻舒了口气，真的是梦，只是梦，可记忆中萧樾凉薄中透着森然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她不敢确定，最后关头萧樾到底是不是在与她对视，那句话又是对谁说的。 李静看着莳也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叹了口气，小声道：“莳也同志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今天要不要和指导员告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莳也摇了摇头，有些喘不过气，轻声道：“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这时，林菀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些阴阳怪气：“噩梦？不见得吧。” 莳也皱了皱眉，本就因萧樾的事心情沉重，听到这话，便直接反唇相讥：“倒是不知道林菀知青有预知人梦境的本事，难道你昨晚入了我的梦，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莳也就握紧了手，略微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她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难道昨晚她压根不是做梦，而是入梦？ 这个猜测有些诡谲，但接连重生的遭遇让她拔高了接受能力。 或许，昨晚与她对视的萧樾，也并非梦境中的萧樾，而是真实的萧樾。 莳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要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大条了，她更没办法解释清楚自己的清白了，夏韵在梦里是模糊的，但她却是真实可见的，她要说梦境里那个把他当猴耍的女人不是她，萧樾会信吗？她怎么解释自己可以进入他的梦境这件事？ 梦境，一般而言都是有这方面的记忆，或是潜意识对这件事很重视，才会不自觉想起，她却莫名其妙和萧樾共同经历了上辈子这段近乎悲惨的遭遇，这算什么？ 林菀被莳也挤兑的涨红了脸，她一咬牙，冷笑道：“呵，还需要进入你的梦吗？我和你睡对头，你说梦话，一直在喊萧营长的名字，还好意思说和他没关系？” 闻言，原本乱糟糟的宿舍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气氛凝滞，莳也也回过神来，察觉到宿舍里的诡异气氛，淡淡道：“是吗？那你没听错，我的确梦到了萧营长，不过，却是梦到了我上山挖野菜遇到狼，被萧营长救下的场面，可梦里萧营长受了伤，你们说，他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是人人称赞的英雄同志，却为了救我受伤了，我心里能过意得去？没想到倒被林菀同志听去了。”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李静在一旁附和道：“莳也同志上山挖野菜遇到狼的事大家都知道，也是萧营长把她带回来的，梦到这个不意外，也的确是个噩梦。” 有人在一旁帮腔，宿舍很快就恢复了热闹，洗脸刷牙梳头，大伙各干各的，还有人反讽了林菀一句：“林菀同志也就是听萧营长的名字上心。” 被这么说，林菀咬着嘴唇红了眼，也不吭声，拿着水盆离开了宿舍。 莳也默默穿起了衣裳，也进一步看到了林菀被人排挤的程度。 她好歹也是个老知青，来西北这么久了，不仅没有融入，反而愈发独来独往。 上工前，王盼盼扫了莳也一眼，高声道：“莳也同志，你可别忘了昨天答应我们的事，你那个未婚夫，你早点联系，这样也能尽早洗清你和萧营长的事不是？” 王盼盼也知道莳也不好惹，说完不等她回话，就和王琦一溜烟跑远了。 不过，有她起这个头已经足够了，大伙开始七嘴八舌地催促。 “莳也同志，我们可等着了，你别诓骗我们，对你可没好处。” “对呀，我们都很好奇莳也同志的未婚夫长啥样，居然连萧营长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都上工去，再晚点好工具都没了，还当自个儿也在医务室工作呢？” “……”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四十个女人的宿舍，可以建个大型戏班了。 莳也叹了口气，收起今天“女财神”的一块钱，顺便整理了一下新衣裳，是兵团给的棉质军大衣，很保暖，至于借指导员的衣裳，还得洗过后再还，倒也算不上麻烦。 收拾完，莳也把头发利落地扎了起来，出门去医务室了。 今天毕竟是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得给同事留一个好印象。 至于梦境里的事，她得好好想想，如果昨晚真是她入了萧樾的梦，他还看到她了，就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梦里的事情对如今的萧樾而言，很重要，是不断追逐寻找的结果，他没有头绪，就会盯上她，从她这里获取结果，显然是最便捷的。 这么一想，莳也又长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医务室。 莳也站在李秀莲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向周围熟悉的环境，有些唏嘘，来西北三天，第一天就进了医务室，第二天还来，第三天又来了，却是以不同的身份。 “莳也同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岗位了。”一个年轻女孩子指了指李秀莲办公室的角落，那里摆着一张桌子，算是莳也的临时工位。 “好，谢谢。”莳也客气朝女孩点了点头，眼神满是善意。 那句话怎么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工作竞争可比宿舍知青竞争大多了。 这个年轻女孩，名唤秦珍珍，也是李秀莲的助手，不过，却是不进手术室的那种，或照料经李秀莲手术诊治后的病人，或整理病历资料，或在李秀莲忙碌的时候，帮忙打饭，有点像生活助理，不过七十年代没这个职业，也算是医生助手。 她“空降”过来，也成了李秀莲的助手，等于变相和秦珍珍争饭碗了。 不过，这秦珍珍是个好脾气，看到她过来也没生气，反倒是客客气气给她讲了讲医务室的工作，又给她安排了工位，一应都很和善，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 第42章 天时地利人和 莳也在办公桌前坐下，看了一眼整理资料的秦珍珍，为了建立良好的同事关系，热络搭话：“珍珍，李主任什么时候过来？今天有没有什么要诊治的病人？” 秦珍珍也没嫌她烦，笑了笑，说道：“咱们医务室医生不少，李主任做手术厉害，寻常病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人过来找咱们主任，倒不算太忙。” “医生很多？”莳也有些好奇，边防兵团医务室看着不太大，能有多少医生？ 秦珍珍点了点头：“咱医务室有十二个医生，两个手术医师，咱们李主任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咱们这里还有医疗设备和器械，有时候附近村子的老百姓得了什么急症，来不及去县里，也会送到咱们兵团来治疗，不过，要收取一定的费用。” 七十年代医疗费用报销的情况很普遍，医务室服务于边防军，住院吃药全部免费，村里的老百姓过来看病，还是要收取一定费用的，毕竟不是做慈善，莳也也能理解。 不过，医务室十二个医生还是让莳也吃了一惊，这小小的医务室也算个大机构了。 通过秦珍珍的讲解，莳也对医务室也更加了解。 作为专门为边防军服务的医疗机构，这里配备着基本的医疗设备和药品，还有诊断室、治疗室、手术室和药房病房等划分，以满足军人们的不同医疗需求。 而李秀莲，就是医务室目前的最高领导，全面负责医疗管理和手术决策。 不得不说，李秀莲是个有本事的，周家从燕都下放到西北来，按理说应该和林菀一样被人排挤，她能当上如今边防兵团医务室的最高领导，可不是一件易事。 既然这么来之不易，她又为什么要针对萧樾？万一事情败露呢？她这么耿耿于怀，难道当初周家下放和萧家有关系？还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莳也一阵头脑风暴，回神后蹙了蹙眉，萧樾的遭遇到底是影响了她。 秦珍珍收拾好资料，就在另一个角落的办公桌前坐下。 莳也想到一件要紧事，开口道：“对了珍珍，你知不知道李主任的儿子？” 秦珍珍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莳也，眼神里的热络退去不少：“你问这个做什么？” 莳也有着上辈子的种种攻略任务，对人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自然察觉到了秦珍珍瞬间不喜的神色，顿时嘴角一抽，看来她这个“未婚夫”还是个香馍馍。 难道说，秦珍珍就是她“未婚夫”的特殊情况？ 要不然她这么年轻怎么能给李秀莲当助手？她是靠着往日的情分和李秀莲的愧疚，秦珍珍靠的是什么？生活助手可没什么难度，换谁都能干，为啥就是她呢？ 莳也轻啧一声，心里也确定了，秦珍珍就是那个“情况”！ “是这样，我……”莳也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喊声：“快快！李主任和程医生呢？在不在？快点！有人受伤了！” 秦珍珍脸色一变，忙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莳也顿了顿，也跟了出去，那边，两个穿着新兵服的士兵抬着个人，教练也跟在一旁，一路走来，鲜血顺着衣裳往下流，秦珍珍已经急声道：“快，抬到手术室去！” 一行人从莳也身边疾步走过，她瞄了一眼受伤的新兵，仰仗于丰富的手术经验，很快有了结论，腹部湿濡，应该是训练的时候出了意外，擦枪走火导致的。 医务室的医生已经有人过去了，须臾，情况稳定下来，确定是走火，取子弹不算是什么大手术，普通医生也能做，医务室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秦珍珍回到办公室，看到站在门口的莳也，又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莳也同志你先待在办公室吧，我去找一下李主任，平时这个点儿应该都过来了才对。” 莳也点了点头：“好，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她倒是也想登门入室，正好认识一下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不过，依秦珍珍如今对她的警惕，肯定是不会告诉她李秀莲住在哪儿的，她也不费那功夫了。 秦珍珍一走，办公室就安静下来，莳也回身准备坐下，蓦的，一道急切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不好了！大出血！李主任呢？李主任在不在？！” 下一瞬，一个医生飞奔而来，撑着门板，神色急切地环顾着办公室里，没看到李秀莲，脸色更白了，理都没理莳也，转头与人喊道：“快去找李主任！” 医生们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有些白大褂上都沾了血迹。 又有人道：“程医生呢？程医生今天也不在吗？” “程医生去外省学习去了，还没回来，还有周医生，今天也没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李主任家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让人赶紧去找，病人情况不对！” 听着嘈杂的声音，莳也抿了下唇，起身离开办公室，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地上都是血，持刀取子弹的医生忙的脚不沾地，可血怎么都止不住，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是局部麻醉，可脸色惨白，已经失去了意识。 “蓝医生，怎么办？血止不住啊！是不是得输血啊？”医生助手在一旁也白了脸。 持刀的蓝医生是个中年女人，戴着口罩，眉头紧锁：“李主任还没来吗？” 就在这时，病床上患者突然尿失禁，助手更害怕了：“蓝医生，他……” 莳也眉头微拧，看着束手无策的两人，抿了抿唇角，抬脚进了医务室。 助手一看有人进来，面色一喜，当看到莳也陌生的面孔时，喜色又褪了下去，皱眉道：“你是新来的护士？你去催一催李主任，说患者情况严重，可能需要紧急手术。” “我是新来的医生，让我看一下患者。”莳也神色严肃，直接越过医生和助手，站在手术台前，摁了摁患者的腹部，当触碰到右下腹时，失去意识的患者哼了一声。 “新来的医生？”助手愣了愣，看向同样疑惑的蓝医生。 “是急性阑尾炎，子弹走火，损伤了阑尾血管，导致大出血，加上阑尾炎，需要紧急手术，不然会发展成腹膜炎，准备东西。”莳也检查完患者，声音更加严肃。 她本来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的，毕竟是上班第一天，但天时地利人和，她要是不上手表现一下自己，真是白白辜负了完成任务的艰难，也浪费了这十年的外科手术经验。 最重要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重生都有因果，这种事她还是信的。 第43章 手术室放光芒 助手听到吩咐时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蓝医生。 “同志，你真的有把握吗？要不还是等李主任过来吧？”蓝医生皱了皱眉，用质疑的眼神看向莳也，主要是后者太年轻了，要不是程医生同样年轻，她都要直接把人给撵出去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实在疏忽不得。 最重要的是，这个新兵要是救不回来，西北边防兵团的名声都要受损。 莳也还没开口，病床上的新兵突然开始抽搐，动静很大，看着更吓人了。 “高烧。”莳也神色严肃摸了一下新兵的额头，触及烫手，是高热惊厥。 “高，高烧？”助手白着脸重复了一遍，蓝医生握紧手，心里也着急，却还是看着莳也：“成人高热惊厥实在少见，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知道蓝医生是信不过她的技术，在试探，莳也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语速加快了：“成人高热惊厥，是严重的细菌病毒感染，会伴有意识障碍，不能再拖了。” 蓝医生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门口，外面还是乱糟糟的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莳也点了点头，有条不紊道：“准备东西，把门关上，室内消毒。” 蓝医生郑重颔首，吩咐助手出去守着，她亲自给莳也打下手。 随着手术室的门关上，蓝医生重新对室内进行消毒，一系列手术工具准备齐全。 莳也戴上手术手套，看着病患，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她头一回操刀，尽管有着脑海中丰富的手术经验，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不过人都要有这么一回，冷静，自制。 手术全麻，莳也利落开始消毒铺巾，等手术刀切开腹腔，进入手术区域后，莳也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像是进入了机械的严谨状态。 “夹子。” “无菌巾。” “针线。” 莳也双手灵活，细长柔韧，每一节都细腻有力，分离、夹闭、切除、缝合，都洋溢着力量与自信，一举一动像是已经做过上千次，完美的像是在复制一道道工序。 蓝医生站在一旁辅助，递上手术工具，脑袋上都出汗了，好在不是什么新手，倒也能勉强配合，渐渐地，她也看的入了迷，有些吃惊地看着莳也戴着口罩的侧脸。 明明这么年轻，可手术经验却十分老道，她只需要按压，就可以确定需要手术的准确部位，用夹子夹闭血管和阑尾时，很利落，切除缝合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莳也用生理盐水冲洗了手术区域，把血液和组织碎片清理干净，又放置了引流管，才对缝合好的切口进行包扎，一切完毕，她摘掉手套，看向蓝医生：“好了。” 蓝医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已经呼吸平稳的患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看着莳也，语气格外复杂：“你真是刚来的医生？” 她是见过李主任做手术的，人家毕竟是曾经留洋过的大学生，做手术能行很正常，可眼前这女同志看着不过二十岁，手术经验怎么可能这么老道？ 医务室要是真招收了这么一个人才，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莳也顿了顿，没直接回答，而是与蓝医生交代：“手术虽然很顺利，但走火引起感染，仍然存在一定的风险和并发症，需要住院观察，每天监测患者的情况。” 蓝医生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咱们医务室有专业的术后助手，没事的。” 莳也颔首，摘掉口罩准备离开，手术室外的门就被敲响了，拍门的力道很大：“蓝医生，你在里面吗？快开门，李主任来了！” 蓝医生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莳也已经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外面乌泱泱的都是人，蓝医生的助手站在门口，缩着肩膀，一副心虚气短的模样，一看门开了，忙解释道：“是这位医生说她能做手术，和蓝医生可没关系！” 蓝医生皱了下眉，不悦地看了助手一眼，与众人说道：“是我同意的，患者情况危急，已经大小便失禁了，再拖延，人就算是能救回来，怕也当不了兵了。” “患者情况怎么样了？还出血吗？”李秀莲身着白大褂，神色格外严肃，眉宇间的疲惫清晰可见，说话间用冷沉的眼神看了莳也一眼，紧接着就越过众人进了手术室。 莳也抿了下唇，蓝医生则跟着李秀莲进了手术室，把手术过程中的细节一一说明。 “这位同志虽然年纪轻，但手术经验很老道，咱们医务室也算是继程医生后，又迎来了第二位天才医生。”蓝医生和李秀莲说完，语气有些感慨。 医学一途，多是勤勤恳恳呕心沥血的学习和经验积累，天才当真不多见。 不过，一个程木森，以二十六岁的年纪，就扛起了西北边防兵团手术医生的大旗，让人不得不信，这种人是老天爷赏饭吃，是真正的天才。 李秀莲没说话，在手术台上检查了一下患者的伤口，缝合细密，其中的层次，张力和间距都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学生能办到的，李秀莲眼神也变得欣赏起来。 她从不是一个会施行打压政策的人，国家能有更多的人才，就能更加兴盛，只是，她从未想过，莳也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难怪她想跟在她身边当助手了。 李秀莲检查后，没发现问题，便和蓝医生说道：“把人推到病房，好好照看，体温隔半小时量一次，有任何问题都到办公室去找我，今天我值班。” 莳也站在手术室门口，听到李秀莲这么说，眼神微闪。 一个尽职尽责的手术主任，却能在给萧樾做手术时，公报私仇，实在难以置信。 “患者的手术真是你做的？”莳也愣神时，一道复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莳也眉尖一蹙，回头看向表情有些难看的秦珍珍，这个没有因为工作岗位，而和她起冲突的同事，或许是因为她莫名出了风头，终于产生了危机感，开始质问了。 “是我做的。”莳也点了点头，弯唇笑笑：“事急从权，我好歹也是医学院毕业，虽说算不上高材生，但在燕都时有过临床经验。” 秦珍珍看着莳也脸上笑容，没说话，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第44章 转正已经不远了 莳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秦珍珍，怎么和吃错药似的。 这时，李秀莲从手术室出来了，她先是看了莳也一眼，才与等在手术室外的众人说道：“是急性阑尾炎，手术很顺利，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后续留在医务室，由专业人员照看，只要没有持续感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把患者送过来的两个新兵一拍手，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教练也松了口气。 三人走到莳也面前，朝她敬了个军礼：“谢谢医生，挽救了我们战友的生命！” “你们太客气了，救死扶伤是我应尽的职责。”莳也想了想，也朝三人回敬了一个军礼，眉眼弯弯，耀眼明媚，倒是让三个军人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蓝医生已经让助手帮忙，把仍处于麻醉状态的患者送到病房。 离开手术室时，还有几个医生凑过去，拉着蓝医生问东问西，但眼神不住往莳也身上瞟，神色间是遮掩不住的震惊：“蓝医生，真是那女同志做的手术？看着眼生，她是刚来的医生？谁招进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蓝医生也有些唏嘘：“我全程看着，这女同志你们别看年纪小，做手术很能行，往后就是咱医务室的第二个程医生，不，或许比程医生还厉害。” 说完，她也疑惑道：“不过她是谁招进来的我还真不知道，待会问问李主任。” 那边，莳也听着周围人惊叹的声音，心里舒坦了，自从来了西北，谁看她都是一副“走后门”、“传绯闻不要脸”、“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表情，终于，众人看她的眼神变了，果然，“本事”是女人最好的医美，时间会证明一切。 李秀莲显然也听到了众人的话，她看向莳也，声音温和：“小也，你跟我过来。” 莳也点了点头，跟在李秀莲身后回了办公室，秦珍珍顿了下，转头去处理手术室的血污和工具，她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不该听。 而且她这个时候真的没心思去管莳也，怎么会这么快呢？为什么呢？ 秦珍珍想到刚刚的事，眼神黯淡，半晌，才收敛了沉重的心情，投入到工作中。 * 主任办公室。 “把门关上。”李秀莲坐回到办公桌后，让莳也关上门。 办公室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安静下来，李秀莲朝莳也招了招手：“过来坐。” 莳也微微颔首，在李秀莲对面坐下，同样的位置，昨天是她费尽心思留在医务室，给李秀莲当个助手，得到系统任务的奖励，今天，却得了机会，或许助手都不用当了。 “秀莲姨，你今天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莳也最擅长做戏，也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除了萧樾，她还真没看走过眼，能瞧出来李秀莲对她感情复杂，却没什么恶意，更多的是歉疚，人的诸多情绪里，愧疚和歉意是最容易利用的东西。 听莳也提及这个话茬，李秀莲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笑了笑，转了个话题：“先不说这个了，你和我说说，在燕都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阑尾炎手术信手拈来，可不像个刚毕业的学生，瞧着临床经验十分丰富。” 李秀莲是真的好奇，莳也不过十九岁，高中毕业，怎么会有手术经验？ 她忽然发觉，自己真的远离燕都很久了，很多事已经脱离了她的认知。 莳也眨了眨眼，说道：“嗯……我如果说就是天赋，秀莲姨会不会觉得我说大话？其实就是上学的时候比较用心，老师看我在手术方面很有天分，多教了些东西。” 这种事真没办法多说，系统奖励，的确和她的年龄有很大差距。 多解释多错，反正手术经验她是货真价实的。 李秀莲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想了想，说道：“我刚刚看过了，刀口平滑，手术伤口缝合也很好，你是有能力独担手术医生的，这样，过两天给你安排一次军医考核，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正式成为一名兵团军医，单独坐班。” 闻言，莳也眼神微亮，这就是她今天冒险出头带来的实际性好处。 作为一个刚刚进入医务室的“手术医生的助手”，没能力，更没权限擅作主张给病患做手术，要是出了什么事，整个医务室都要担责，她要不是知道自己有真本事，也不敢真刀真枪进手术室，闹不好是要坐牢的，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达成所愿。 这种事，做得好就是事急从权，临危不乱，拯救了一条生命。 相反，做的不好，就是要命的大事，她负不起失败的责任，而因为琐事耽搁时间，从而没来得及给患者做手术的李秀莲，同样要吃挂落。 【叮——触发事件——】 【军医考核——成为一名合格的兵团军医，单独坐班。】 【60%概率触发考核失败，安安心心当一个医生助手。】 【——完成此剧情，奖励：“平平无奇打工人”称号，再难出头。】 【30%概率触发考核通过，成为军医。】 【——完成此剧情，奖励：绯闻效应消失。】 【10%概率触发完美考核，成为主治军医。】 【——完成此剧情，奖励：十年坐诊经验。】 听着脑海中的机械提示音，莳也舒了口气，说真的，她挺想选第二个的，但“十年坐诊经验”是十分宝贵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更何况，只要她逐渐在医务室冒头，名声打响，绯闻效应也打击不到她了。 到时候，保不齐人家都要说了，萧营长压根配不上莳也医生！ 这么一想，莳也心情大好，不过，60%的概率触发的考核失败，还是让她提高了警惕，说明七十年代的军医考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是得上心，好好学习。 她不会仗着有手术经验就小瞧了这种考核制度，说不定还会栽跟头。 许是看出莳也的怅然与为难，李秀莲轻笑一声：“别害怕，从今天开始，下班了你就跟我回家，给你补习几天，这种口头上的医学知识比临床经验可简单多了。” 闻言，莳也看李秀莲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菩萨，连她算计萧樾的事，也不想追究了，毕竟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而且还是上辈子的陈年老瓜了，多想无益。 有李秀莲这个主任医生亲自“操刀”，她的转正之路也不远了。 第45章 周医生 莳也从善如流，笑吟吟道：“谢谢秀莲姨，有你在，我可什么都不怕了。” 话音落下，莳也转念一想，跟着李秀莲回家？那岂不是能见到便宜“未婚夫”了？李秀莲明里暗里想解决掉这门亲事，怎么这会儿突然松口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她一鸣惊人，觉得她是个潜力股人才，想近水楼台提前买股？ 李秀莲轻叹一声，拍了拍莳也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 秦珍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眸子微闪，轻声道：“主任，手术室已经收拾好了，但是咱医务室的医生都对莳也同志……这不是小事。” 李秀莲倒是冷静，起身道：“我去处理一下那边的事。” 说完，她就离开了办公室，秦珍珍看着莳也，神色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善意，好奇道：“莳也同志，你和李主任以前是不是认识？她好像对你很照顾。” 莳也点了点头，爽快承认：“是呀！秀莲姨和我妈是好朋友，当初都是一个大院里住的，他们早年来了西北，一直没联系上，我来插队，秀莲姨自然是拿我当亲闺女。” 虽说“走后门”可耻，但莳也看得通透，有时候人脉也是实力的一种。 秦珍珍心中忌惮，难保不会生不出什么小心思，办公室下黑手的事她也听过，她这人不喜欢扮猪吃老虎，任何事，应该从一开始就杜绝，省的麻烦。 闻言，秦珍珍了然，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 她还当莳也就是一个借着李主任，想要攀上周医生的人。 “误会？”莳也有些疑惑，秦珍珍抿了下唇，主动解释：“就是周医生，你既然和李主任这么熟悉，怎么还问我周医生？我还当你是朝我打听。” 莳也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 她当时就是问了一句知不知道李秀莲儿子的事，周医生，姓周，那没错了，她那个“未婚夫”居然子承母业，也是一位医生，而且极大概率也在边防军医务室工作。 呵呵，世界还真是够小的，兜兜转转，和“未婚夫”成同事了。 莳也唏嘘：“我和周家大哥不熟，从来了西北还没碰过面，没想到他如今也是医生了，秦同志，周医生也在咱们医务室工作吗？负责哪个科室啊？” 许是莳也语气只是单纯好奇，没有什么情窦初开的感情纠葛，秦珍珍放松了几分，语气轻快道：“周医生是专门负责儿科的医生，很受孩子们的喜欢，咱边防军的家属们也都很信任周医生，还说他有趣，对孩子有耐心，往后肯定是个好丈夫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秦珍珍脸颊微红，但似是想到什么，眼神又黯了黯。 莳也看着她复杂的表情，轻笑着揶揄了一句：“秦同志也是这么觉得？” 秦珍珍忍不住笑了，却是摇了摇头，笑容苦涩：“我这么觉得有什么用呢？” 莳也眼中疑云顿起，什么意思，秦珍珍不是她“未婚夫”的特殊情况？？ “难道周医生已经娶媳妇儿了？”莳也有些惊讶，要真是这样，她还得雇个人给自己当未婚夫，好堵住知青宿舍那群人的嘴，也好洗清和萧樾之间的暧昧关系。 可真要是结婚了，李秀莲为啥要带她回家去？那不是惹事吗？ 秦珍珍喉咙有些发紧，觉得喘不过气，却还是回答道：“没有，不过快了。” 闻言，莳也看秦珍珍的眼神有些怜悯，想到她去喊李秀莲，回来就变了脸色，稀奇道：“难道你今天过去的时候碰上周医生的对象了？” 秦珍珍显然不想继续这个令她心碎的话题，坐在办公桌前写报告：“你问这么多作甚？周医生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要是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问，今天他坐班。” 莳也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刚好今天下班去秀莲姨家里问问。” “你要去主任家里？”秦珍珍愣了一下，旋即眼神艳羡。 莳也压低声音，小声道：“过几天参加军医考核，给我补补课。” 秦珍珍心神一动，可转念想到自己，又褪去了心思，她本就不是医学生，能来给李主任当助手，全是沾了父辈的光，李主任虽然性子好，却也不是谁都肯教的，今天莳也露了一手，医务室的医生已经拿她和程医生相提并论了，她有什么？ 这么一想，秦珍珍脸上神色更苦涩了，索性不理会莳也了，埋头生起了闷气。 莳也也不是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该问的也都问清楚了，正如秦珍珍所说，有什么问题今晚去了李秀莲家中，一切迎刃而解，还需要问旁人？ 她心情不错，拿出稿纸把今天手术的细节一一写清，报告是要上交的。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莳也只当是李秀莲，没起身，嘴上不停道：“李主任，手术报告马上写完了，包括患者的一些用药，到时候你……”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李秀莲冷淡的声音：“手术是小也做的，你要谢就谢她吧。” 莳也怔了一下，回头看向李秀莲，没想到正对上了她身后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十分标准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眼周是桃花般的红晕，睫毛很长，噙着温柔似水的笑意，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光，好看至极。 这双眼，和昨晚梦境中那一双，显然是两个极端。 莳也打了个寒噤，回过神来，稳住情绪，好奇道：“萧营长怎么过来了？” 李秀莲看了莳也一眼，她和萧樾的流言愈演愈烈，兵团里人尽皆知，寻常人这种时候都知道避险，她倒自然，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自然，让她心里的怀疑消退几分。 萧樾是个好性子，和谁都不会红脸，那晚出事他把人救出来也是正常的。 秦珍珍也看向萧樾，眼神好奇，这位在边防兵团的名声可足够响亮，甚至家里还撮合过她与萧樾，要不是她早就心有所属，怕是也会同意与他发展一下。 “你今天救回来的新兵，是萧营长飓风营新入伍的，他听说了消息，过来慰问，顺便和你道个谢。”李秀莲声音平静地说着，没带什么情绪，可正是这样才古怪。 想到昨晚梦境中的所见所闻，莳也眼睫颤了颤，抬头看向萧樾，弯唇道：“原来是这样，萧营长实在是太客气了，救死扶伤的职责是本分，实在没什么可谢的。” 第46章 昨晚是你，对吗 “还是要谢的，听闻李主任没及时上岗，程医生外出学习，差点耽误了救人，多亏莳也同志临危不乱，挺身而出，不然，好好一条性命，可就……” 萧樾的声音清润干净，像是夏夜拂来的微风，可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好听了。 莳也绷住唇角，没接话，心头却有些寒意，连脊骨都微微绷直了。 如果说刚刚她还相信萧樾是来慰问受伤新兵的，那现在就可以确定，昨晚梦境中，她碰上的是真正的萧樾，他竟一晚一晚，频频重复着上辈子的悲惨经历与遭遇。 他今天过来，是试探，也是寻衅，就是想从李秀莲身上破局。 如果萧樾是学医的，第一次梦境中经历手术时，就应该知道问题了。 李秀莲不无辜，不管她是受人指使，还是为了当年的事报复，萧樾都是受害者。 这么想着，莳也眼神稍稍怜悯，瞥了萧樾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她现在才知道，“听说”真的是很微不足道，甚至残忍的一个词，她上辈子并不关心萧樾的事，一切都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可亲眼目睹后，方知发生在萧樾身上的事有多么残酷，放普通人身上怕是早疯了，这辈子萧樾变成神经病，实在不足为奇。 莳也实在不想掺和到这个事情里，眼观鼻鼻观心，充当起了布景板。 另一边，秦珍珍听到萧樾的话，脸色变了变，也咬着嘴唇没敢开口。 已经落座的李秀莲眉头一皱，看向萧樾，冷声道：“萧营长这是在指责我？” “怎么会？只是随口一句话，李主任怎么放在心上了？”萧樾声音有些无辜。 莳也嘴角一抽，头埋得更低了些，这种装善良的黑莲花，实在不好惹。 她的任务是帮助萧樾解决梦境中的疑惑，必须要加快进度，不然真等触发了60%概率的萧樾的恨意，那就真得不死不休了，她如今就是个孤寡女，正面刚还行，但萧樾擅长背地里干黑事，防不胜防，除非她有把握把人直接弄死。 桌弄完李秀莲，萧樾又看向莳也，轻笑一声，尾音干净温柔：“莳也同志的手术经验丰富，完全有资格当一名医生，留在李主任办公室当个小助手是屈才了。” 莳也眼皮一跳，她就知道这人没憋什么好屁，给她整这出“挑拨离间”。 “萧营长多虑了，李主任已经说了，让我参加军医考核，只要考核通过，就能当一名真正的医生，这毕竟是医务室的分内事，李主任肯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莳也处变不惊，说话间带着薄薄的嗔怪，寡淡的眉眼都生动了几分。 这话倒是让李秀莲神色缓和了几分，她道：“萧营长，既然已经道过谢了，你就先回去吧，每天练兵任务也怪辛苦的，患者的事我们医务室会多上心的。” 萧樾不置可否，狭长的眸子落在莳也身上，半晌才转身离开。 李秀莲看到这一幕，眸子微深，不知在想什么。 * 一天下来，没遇到第二场手术，莳也也乐得轻松，在办公室里躲懒。 下班后，直接跟着李秀莲回去，准备去学学军医考核项目，一路上不少医生都看到了莳也，热络地打着招呼，眼神里多是好奇与善意，莳也笑脸迎人，逢人就是三分笑，倒是获得了和在知青宿舍全然不同的待遇，也奠定了未来工作的轻松愉快。 “你倒是招人喜欢。”李秀莲看着莳也和同事相处愉快，也笑了笑。 莳也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吹捧道：“都是沾了秀莲姨的光。” 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如今李秀莲是她的顶头上司，自是要拍马屁，这事她熟。 不过，离开医务室后，看到等在门口的萧樾，莳也脸上笑意骤然敛去，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就知道，经过昨晚的梦境后，萧樾是彻底盯上她了。 李秀莲脸色也不好看，拉着莳也就准备错开萧樾，甚至不想搭话。 “李主任。”萧樾声音干净，带着些许低笑：“走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人，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想请莳也同志去食堂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飓风营的同志们都很感激莳也同志，专程让我过来的，李主任应该不会阻挠吧？” 听到这么正义凛然的借口，李秀莲脸色更难看了。 她怎么不知道萧樾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当真是瞧上莳也了？难道他不知道莳也和他们家的渊源？不，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算计莳也，萧家人本就心思恶毒！ 思及此，李秀莲眼神冷了下来：“萧营长，今天小也要跟着我回去，马上就要军医考核了，不提前学习，万一考核不过，这个责任谁来担？你既然想道谢，那就更不应该阻止小也和我回去，有什么事还是改天再说吧。” 萧樾一听，不禁莞尔，直接打蛇上棍：“原来是这样，说起来，我和云策也许久未见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登门拜访一下，李主任最是好客，当初在大院时，我就时常去找云策玩耍，那时，李主任总会给我塞糖吃，真是怀念啊。” 听到这些忆往昔的话，李秀莲脸色变了又变，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莳也偷瞄了一眼两人，萧樾的话算不上针对，但也绝对不怀好意。 所以，云策，周云策，就是她那个便宜未婚夫？萧樾竟和他还是旧时好友？ 李秀莲回头看向莳也，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小也，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换班，我得留在医务室值班，你先回宿舍吧，明天再跟我回去学习，待会我让人把考核书给你送过去，你多看看，里头还有云策那时候考试标注的重点。” 莳也还能说什么？萧樾这一番攻心计还是生效了，搅黄了她的学习课程。 “好，谢谢秀莲姨，你多注意身体。”莳也关心了两句，就看李秀莲匆匆折回医务室了，脚步都没停顿一下，看她佝偻的背影，应是被勾起了下放前在燕都的生活。 目送李秀莲离开，莳也回头看向萧樾，叹了口气，假假道：“萧营长，请客就不用了，依咱们俩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牵扯过多，容易造成更大的舆论风波，于你于我都不好，再传下去，保不齐政委都要找你讨论风纪问题了。” 萧樾直直盯着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上前两步，微微躬身，颀长的身影在黄昏照耀下，对着莳也打下一道阴影，他好听的嗓音顺着寒风，透心的凉。 “莳也，昨晚是你，对吧？” 第47章 不是说要帮我? 萧樾狭长的眸子紧紧锁着莳也，黑眸倒映着她的脸，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他眉目舒展，目光柔软，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却叫莳也打了个冷颤。 “萧营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昨晚？昨晚你不是给我送了东西？难道有什么落在知青宿舍了？”莳也眨巴着眼，神色狐疑，像是不懂他在打什么机锋。 萧樾看着装傻充愣的莳也，终于不装了，发出数声短促的冷笑。 莳也也不害怕，弯了弯唇角，目光不避不让：“萧营长，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学习的事很紧，我是真的想当医生。更何况，让人看见咱俩站在这，怪不合适的。” 萧樾语气淡淡的：“这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你想攀上周云策。” 莳也耸了耸肩：“萧营长，周云策是我未婚夫，说‘攀’着实有点难听了。” 萧樾沉默地看了莳也许久，倏尔道：“你不是说，要帮我？” 乍然听到这近乎脆弱、示好的话，莳也愣了一下，抬眸看向萧樾，这厮实在生了一副让人惊艳的清俊皮囊，会让人短暂忘记他的本性，甚至同情怜悯尽数涌出。 萧樾更靠近了些：“你知道李秀莲有问题，知道梦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他声音带着些许蛊惑，目光炙热的让人无法忽略。 莳也难得磕巴，片刻后说道：“萧营长，我不和你兜弯子了，你梦里的女人是我姐姐，夏韵，你要想改变自己的结局，最好是离开西北边防兵团，回燕都去，以你的心计手段，完全可以直接掐断一切的源头，把所有的事都扼杀于摇篮。” 说这番话时，莳也是有私心的，萧樾重活一世，摆明了是要复仇，索债，把上辈子的事全部搞清楚，可这些和她没有关系，她也不想被卷入复杂的旋涡里。 只要萧樾离开西北，她的任务就不会再掺和这个人，她也能轻松许多。 莳也说的真挚，萧樾脸上脆弱的表情却敛去了，他又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极冷，低眸看着她时，目光中的隐戾分外迫人：“你不是听不懂吗？” 看着萧樾讥诮的表情，莳也冷着脸，心里控制不住地飙出一串芬芳问候。 正是下班的时间，医务室门口频频有人走过，几个医生原本想和莳也打招呼，一看到旁边脸色冷漠的萧樾，没敢说话，都加快了脚步，一时众人都想起了莳也和萧樾的事，几人走远，莳也还隐约能听到有人说：“看来莳也同志和萧营长的事是真的！” 莳也眉心跳了跳，深吸一口气，看向萧樾：“萧营长，你这么缠着我能解决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你梦里的人是谁我已经说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看着莳也厌恶的目光，萧樾眼底微深：“据我所知，你自小内向，不爱与人说话，跟随你母亲来到大院，也并不受重视，还时常被夏韵欺负，如何能证明你所言真假？反倒是你，到底什么来历？倘若梦中那个人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能与我共梦？” 说话间，萧樾一直看着莳也，语带凉意的同时也隐含恍惚。 可怕的梦境纠缠了他许久，他一直没能想明白，但梦里的一切对他而言十分煎熬，每一晚，他都重复着那样的噩梦，看不清，想不懂，唯一的破绽，就是莳也。 自从她来了西北，他的梦境又产生了新的变化，她身上有秘密，她知道他的事。 昨晚，他又一次进入噩梦，按部就班，却在梦境里看到了她。 他迫不及待想弄清楚梦里的事，也是昨晚，通过莳也的表情，他开始怀疑李秀莲，和那一场手术，这也是他今天会来医务室试探的原因，显然，李秀莲对他无甚好感。 对于周家，他记忆很深刻，毕竟他与周云策从小一起长大，是好友，这也是当初他会选择来西北戍边的原因之一，但不知为什么，周云策乃至周家，对他十分冷淡。 他虽性子柔和，却也不是不知深浅，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久而久之，虽同处一个兵团，却没再联络过，偶尔碰面也像陌生人一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情的？ 莳也看着萧樾，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有冷漠、不解、恸痛，以及恨意。 想到昨晚梦中看到的萧樾，抿了下唇，暗暗打好腹语，沉吟道：“这事有点复杂，我们要不然换个地方说吧，我答应帮你，就不会食言，但你最好相信我的话。” 萧樾极缓慢地眨了下眼，敛着眸，覆下长长的睫，眼尾处压出一道淡薄的弧度。 他没说话，但莳也知道，他答应了，这一刻，萧樾身上厌世的气息稍稍弱了几分。 莳也简直要哭了，想说服一个在反复经历痛苦，在疯魔边缘来回蹦跶的人不容易，她生怕哪句话出了错，萧樾直接一颗地雷，把人都送上西天。 两人刚欲离开医务室，一人突然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 那人宛如一阵风，从萧樾身边刮过，把他挤到一边，看向莳也，气喘吁吁道：“莳也同志，你没事吧？我在水房等你好久，看你没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莳也愣了一下，看着汪成男额头的细汗，憨厚担忧的表情，忽而轻笑一声：“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突然出了点事，差点把咱们的约定给忘了。” 她上辈子在燕都，接触的多是权势大院子弟，那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倘若不是被萧家收留，她怕是要吃不少瘪，尽管如此，也在变美路上碰了许多壁，而像汪成男这样的，时时刻刻为旁人着想，淳朴憨厚的男人，她还真没见过，挺新鲜的。 看着莳也脸上清浅好看的笑容，汪成男有些不好意思：“没，没事，这有什么的，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肯定不熟悉，就是知青小组那边……” 说到后面，汪成男绷着嘴角，有些为难，脸上神色更不好意思了。 莳也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轻声道：“没关系，我早就想到了，不过，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哪怕是为了年底的评选考核，我都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看着莳也信心满满的模样，汪成男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 他刚要开口，忽听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说完了吗？” 不知怎的，汪成男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莫名的烦躁和冷意，默默转头看了过去。 第48章 实实在在小苦瓜 莳也也看向萧樾，他长身玉立，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有些稀奇，这人不是最擅长装温柔，待人最是和善，今儿怎么原形毕露了？先是怒怼李秀莲，又这么看人，看来要不了几天，兵团里最温柔似春风的萧营长，就要变成高冷不羁款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心里喜欢爱慕他的女同志，该多难受了。 “萧，萧营长？？”汪成男也是老知青了，自然认识萧樾。 整个西北边防军，就飓风营最出名，他们练兵都是实打实的，个个骁勇善战，再加上萧樾长得好看，现役军官，年纪轻轻就是营长了，是知青团女同志们嘴里的常客。 萧樾眼底古井无波，瞥过汪成男，看向莳也。 莳也蹙了下眉心，知道萧樾着急知道真相，也没卖关子，和汪成男说道：“汪同志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有点事，需要先去处理一下，知青小组的事咱们有空再说。” 汪成男点了点头，讷讷地应了一声，想到最近风起云涌的传言，产生了怀疑。 难道流言是真的，莳也没什么未婚夫，她和萧樾真是那种关系？ 知青们也不是不能接受莳也和萧樾的关系，只是看不惯她借着这层关系，给自己谋好处，毕竟都是来西北插队吃苦的，就她住单人宿舍，还有个现役军官的对象，再加上萧樾本人在女知青里的人气，谁心里能舒坦？自然就开始针对了。 如今，知青们都知道了，莳也有个未婚夫，和萧樾就是普通同志关系，她要是还和人这么……到时候怕是会造成更难堪的舆论，更要被孤立了。 汪成男想到同小组成员们的鄙夷，有些头疼，看莳也时有些欲言又止。 “汪同志，我是迫不得已，还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别多说。”莳也脸上露出苦笑。 汪成男看向脸色不好看的萧樾，点了点头，眼看着莳也要走，又高声道：“莳也同志，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就去找指导员！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听到这防色狼一样的威胁话语，萧樾半眯起眼，丹凤眼里暮色浓重，阴鸷至极。 莳也一把抓住要回头的萧樾，呵呵干笑道：“也不是，汪同志，你误会了，萧营长就是有些重要的事要问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真的！” 汪成男半信半疑，但听莳也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萧樾就冷笑一声，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冰冷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轻轻道：“你的眼光还真是独特。” 莳也眉头一蹙，还没开口，就被萧樾一把甩开手臂，他径自走向空地的军车。 “神经病！”莳也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强忍着怒气跟了上去。 今天她必须要把事情说清楚，最好是能解开萧樾梦境中的疑惑，达成30%剧情，获得他的好感，这样一来，萧樾恨意转移，应该就不会过分针对她了。 她现在的目的就是好好学习，顺利度过军医考核，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她也是个重生的，自己的事都没搞明白，还能帮萧樾排忧解难，呵。 莳也上车坐在副驾上，刚要开口，萧樾就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飞驰出去。 “我还没坐稳！”莳也狠狠瞪了萧樾一眼，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萧樾开的很快，莳也只当他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没想到，军车直接开出了兵团营地，看着对军车放行，逐渐远去的岗哨兵，莳也嘴角一抽，抓着安全带，眼神警惕地看向萧樾：“你要上哪儿去？这么晚了，我待会还得回宿舍！指导员要点名的！” 萧樾没回答，脚下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夜色中掠出。 莳也有些抓狂，她就不应该这么晚还上这个神经病的车！ 一路上萧樾都没说话，莳也则抓着安全带，眼神瞪圆，脊背紧绷，警惕地观察他，约莫一个小时后，萧樾停下车，也没和莳也说话，径自拔了钥匙下车。 莳也眉头紧锁，看向车窗外，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处边防哨点。 她下了车，四周荒凉偏远，渺无人烟，只有一座略显逼仄的营房，萧樾已经抱着一捆柴进了营房，须臾，阵阵烟雾从烟囱里冒出来，莳也迟疑着跟了进去。 一进去，莳也就被这里的环境惊住了，一张小床，一个炉子，连张桌子都没有。 “你，平时就住这里？”莳也有些不敢置信，这里还是距离兵团营地不远的哨点，环境居然这么恶劣，更别提那些海拔更高的哨所了。 萧樾坐在火炉旁，抬眸看了莳也一眼，冷淡道：“说吧。” 莳也看着他仿佛没有焦距的眼睛，抿了下唇：“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突然有了一段陌生的梦境，不过，我的梦境比你的要完整些，对你的事略微了解，我猜测，这应该是我们上辈子经历过的事，嗯……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咱们灵魂记忆的复苏。” “上辈子经历的事……”萧樾怔忪，喃喃了一句，俊脸微白。 “所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甚至，如果我没有记忆复苏，会再次发生？” 萧樾手背上青筋暴起，修长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自小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却没想到此一生竟坎坷至此。 莳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对于萧樾经历过的事，但凡亲眼目睹过的人，都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明明是书中男主，却偏有这么坎坷的经历，旁的男主都是欲扬先抑，他倒好，调了个，先扬后抑，“小白菜”都比他强，实实在在的一枚苦瓜。 许久，逼仄的营房里只有火炉噼啪的声响，淡淡的暖意弥漫开来。 “我爸妈，他们最后……”萧樾唇色淡的近乎苍白，抬头看向莳也，在后者看过来时，又近乎仓惶地错开视线，长睫颤抖，手臂失力般垂下，整个人难掩狼狈。 莳也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撑着下巴，小鹿般的眼睛盯着炉子上丁零的火星。 对萧樾来说，不是萧家的孩子，怕是比身体上的创伤还要严重。 她见过佟沐珍对萧樾的好，更知道萧家夫妇对他深重的感情，在萧樾失去一切后，唯一没有抛弃他的就是萧丰年和佟沐珍，但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萧樾不知道。 他没问自己的结局，没问夏韵的事，最关心的还是身份暴露后，萧家夫妇的态度。 莳也作为一个过来人，鬼使神差道：“萧樾，这个世上最爱你的就是伯伯和伯娘，你要放平心态，好好活着，记忆复苏纵然痛苦，但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你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继续自我折磨，只会毁了你自己。” 顿了顿，莳也直起腰看向萧樾，沉声道：“我怀疑，有人要算计萧家。” 第49章 复盘记忆 “爱我？”萧樾顿了下，抬眸看向莳也，神色迟疑中透着认真。 莳也嘴角一抽，关键的话是一句都听不到，她点了点头：“梦境里的事你也知道，在你身份暴露后，萧伯伯并未放弃你，不过，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 今晚显然是一个极好的攻略时间点，合适的氛围，脆弱的他。 尽管莳也对攻略萧樾并不感兴趣，但这样一个神经病，要是不好好安抚，真有可能黑化，不说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说不准会干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 她虽然不是个正义的人，但也没那么心狠，悬崖勒马，总想着能拉人一把。 上辈子的萧樾太惨了，这辈子两人有了交集，又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算“朋友”。 听到莳也的话，萧樾漆黑的瞳仁里缀着点点细碎的光，是啊，他自己放弃了自己，自从记忆开始复苏，他就开始自暴自弃，行事也是控制不住的暴虐，他有时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谦虚绅士是真实的，还是内心汹涌的恶念才是他的潜意识。 萧樾抬了抬眼，眸子里透出未加掩饰的打量意味：“你说，有人要算计萧家？” 莳也看萧樾没发狂，轻舒了一口气，点头道：“显然，你今天去医务室是试探李秀莲，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梦境里那场手术是她有意为之，毁了你的腿，但是很奇怪，当初在大院的时候，周家和萧家应该关系挺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莳也眼神疑惑，她是真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周家下放，是萧家的手笔。 但这种事说不通，萧丰年佟沐珍夫妇心性正直，不是那种心思诡谲的人，否则也不会收留她和夏韵了，在燕都时，佟沐珍提起周家，也并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萧樾顿了顿，眼瞳眯成一种危险的弧度，淡淡道：“或许，是因为周仁康。” “周仁康？？”莳也一脸纳闷，须臾，眼神一动：“李秀莲的爱人？周政委？” 周家当初在海军大院可是大户人家，如果不是盛薇擅长交际，和李秀莲成了好友，这门婚事还轮不到她，不过周家落难匆忙，她重生后从未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当年燕都局势动荡，周仁康坚持的政策与那些人相左，引起不少人的不满，认为他过于‘保守’，尔后被算计下放，在来西北的路上遭遇土匪劫持，饮恨而终。” 萧樾看着炉火，他神色晦涩不清，侧脸却凌厉逼人，有种难言的上位者的强势。 莳也听得认真，有些唏嘘，纵是重活一辈子，政治上的事和她还是相距甚远，萧樾说的简单，但这种动荡局势下，想要全身而退怕是千难万难，土匪劫持是真是假？ “所以，萧家和周家……”莳也拧着眉，大大的眼睛扑闪着，神色复杂。 要真是因为萧家周家立场对立，导致事情发生，李秀莲恨上萧家也很正常，不过，萧樾却成了老一辈事情中的牺牲品，但仔细一想又很正常，萧樾并非靠祖辈荫蔽的蠹虫，他率领飓风营，前途无量，未来说不定能进入中心圈层，手握权柄。 这样一个人真要是立起来了，对针对萧家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萧樾眉头蹙了一下，情绪稳定时，他开口的声音都极柔和：“周家落难，是情势所趋，和萧家无关，况且，周家失势后，已经跳出了棋手的位置，只能算是一枚棋子。” “你是说，李秀莲只是被人指使，她背后还有人？？”莳也眼皮跳了跳，觉得自己触及了什么危险的边缘，她的记忆中，上辈子的萧家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从萧樾远离燕都后，逐渐没落，后来萧丰年直接以“不适应新时代”为由，辞去了职务。 彼时她已经嫁给蒋自山，过上了名副其实的官太太生活。 她是重生者，本就和萧丰年佟沐珍没什么感情基础，自然也不会多过问萧家的事，后来萧丰年和佟沐珍夫妇离开燕都回老家时，她也没亲自去送行。 所以，搞了半天，她以为简简单单的年代文穿书，其实牵扯着一些高危因素？ “大概吧。”萧樾耸了下肩，神情冷淡，像是并不在意这事。 莳也瞥了他一眼，思忖着认真帮他分析：“你梦境里，执行扫雷任务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意外？要是能提前防备，也能早做准备，不至于被人算计死的不明不白。” 她的任务是帮萧樾解决梦境里的疑惑，转移恨意，可如今她已经说了这么多，还点破了夏韵，任务半点没完成的意思，可见萧樾并没有全然信任她。 莳也有些头疼，许是因为梦境太残酷，萧樾学聪明了，防备心太重。 萧樾垂下眼睑：“我看到的并不完整，很多事也一知半解。” 莳也叹了口气，怜悯地看了萧樾一眼，有时候得到的记忆不完整，也是一种痛苦，好在她完整继承了两辈子的记忆，倒不用像他一样，看谁都和看仇人似的。 莳也往后坐了坐，眼梢余光瞥向他，直接把话给说明了：“所以，我刚来营区的时候，你是故意带我去宿舍，要整我？后来要杀我，是因为我昧下伯娘给你的东西？” 那个时候，萧樾应该就已经陷入梦魇，知道自己不是萧家真正的孩子了。 他难以接受，就倍加珍惜萧丰年和佟沐珍的好，说白了，就是缺爱，怕梦境成真。 说话间，莳也黑白分明的眼睛撞进他漆黑的眼里，视线交汇，他神色平静得过分，须臾，唇畔染上些许冷峭的弧度：“你觉得是就是吧。” 莳也嘴角一抽，暗骂一句：有理没理都这么叼毛？要不要脸？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地动山摇！ 莳也一时没坐稳，膝盖磕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趴在了萧樾膝头，她也顾不得害羞，白着脸道：“出什么事了？好像是地雷，离这里不远。” 萧樾抓着莳也的手臂，狭长的黑眸骤然扫向哨点外，异常凌厉，像是潜伏的豹子，警惕，敏锐：“不想死，就待在这里。” 话落，他毫不犹豫推开莳也，从后腰抽出枪，朝哨点外走去。 短短几个字，极为清晰，又极其低沉，犀利而冷漠。 第50章 边境骚扰 “翻脸不认人。”莳也嘟囔了一句，也没管萧樾，认怂的没跟出去，她是有力气，但再大的力气在热武器面前都和纸片一样，无足轻重，她还没那么狂妄。 莳也环顾了一圈清冷的哨所，东摸西找，想找个趁手的武器，可惜啥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拿起烧炭火的铁棍，半蹲在门口，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西北并不只是环境恶劣，这里是边境地带，和安南毗邻，边境线足足有七千余公里，安南人野蛮，总是挑起纷争，爆发过许多次边境冲突。 所以，来大西北插队的知青们，除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外，还有一个工作，那就是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对西北边防起到加强作用，是有生命危险的高危工作。 所以，一些插队到部队，甚至西北农村的知青们，自发组成民兵，巡防戍边。 莳也揉了揉脑袋，事情没发生，就只当是故事听，没想到今晚出来遛遛弯，给萧樾当当知心姐姐，会发生这样的事，听动静，保不齐就是安南兵又刻意挑衅，惹是生非。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莳也眉尖一蹙，出门时只看到军车尾气，萧樾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走了？？ “好好！”莳也咬牙切齿，握紧手里烧火棍，一用力，竟直接把铁棍给捏扁了。 但下一瞬，莳也脸色变了，萧樾车子开过去的方向，冒着滚滚浓烟。 莳也瞳孔一缩，又往前跑了几步，虽然看不真切，但也知道那里更加临近边境线，应该就是刚刚“地震”的发源地，她喃喃道：“这家伙，不要命了？” 单枪匹马，开个车就往那边冲，武装冲突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吗？ 莳也拧着眉心，思忖了一下，又返回营房，准备待在这里等救援。 七十年代哨所虽然没有那么完善，但为了确保边境线的安全，会有士兵定期巡逻，严密监控边境动态，那边的地雷震动声那么响，很快就会有人驰援，犯不着担心。 莳也刚坐下，脸色就变了，一片铁青。 【叮——触发事件——】 【边境骚扰事件——安南人野蛮，深夜在常雪航道中心线挑起战争，开枪打伤一名女性民兵同志，边防军还击，冲突升级。】 【60%概率触发坐壁观上，不理会边境冲突，坐在营房等待救援。】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知青同志们的鄙夷，嘲讽。】 【30%概率触发返回边防兵团，联络通知，呼叫援兵。】 【——完成此剧情，奖励：“勇敢无畏”荣誉证书。】 【10%概率触发追上萧樾，拯救女民兵同志。】 【——完成此剧情，奖励：成为一名合格的专业技术军医官。】 莳也干笑两声，横眉立眼：“追过去救人，咋追？俩腿？靠什么救？情怀？” 她倒想成为一名专业技术军医官，那是有军衔的现役军官，和普通文职军医不同，等级档次又上升了，等于她可以少努力好多年，但太难了。 蓦的，莳也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桌上的一个简易医疗箱。 * 萧樾一路疾驰，来到边境线时，就一看到混乱的冲突。 手臂上佩戴红布条的巡防民兵和身着军装的安南兵剑拔弩张，抬枪对着彼此。 萧樾的到来让气氛稍一转变，民兵们看着他身上笔挺的军装，红了眼，一个女同志哭喊着道：“军官同志！这些安南兵蓄意挑衅，闯过常雪航道中心线，我们制止他们，他们就直接开枪！”话说到这里，她垂头看了看怀里脸色惨白的人：“桂英……” 萧樾好看的眉眼沉下来，目光蓦的发寒，看向安南兵，用流利的安南语道：“常雪航道中心线是我国领土，越线等同宣战！深夜开枪引雷，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举着枪的安南兵面色一变，看萧樾的眼神格外警惕。 他们和边防军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了，自然从他的肩章看出了军衔，营长，而且还能说一口安南语的营长，不是什么小人物，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挑衅进攻。 在几人迟疑间，萧樾面色冷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枪！ “砰砰砰——” 枪声被呼啸的北风卷起，下一瞬，几个安南兵腹部纷纷中枪，血花四溅，倒在地上哀嚎不已，一时间，似乎连风声都凝固住了，周遭没人敢动，甚至没人发出声音。 “你，你不怕挑起边境战争？！”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安南兵捂着腹部，白着脸色，朝着萧樾大声嚷嚷，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情的还当他们是被欺负的一方。 “越过常雪航道中心线，伤害正常巡防作业的民兵同志，自卫反击而已。” “华国领土，寸土必争！” 萧樾脊骨挺直，神色平静，丹凤眼犀利冷漠，冷得宛如松霭。 最后八个字，他说的是国语，民兵们看着挡在他们身前，如同一座高墙般的身影，纷纷红了眼，小队长薛浩举起手，高声道：“华国领土，寸土必争！” 剩下的民兵们全部应和，拔高声音：“华国领土，寸土必争——” 他们这一批下乡知青，都是高中生，没加入边防兵团，而是插队落户到了西北边境村落中，自发组建成民兵队，帮助边防军守卫边境线。 他们在硝烟弥漫的西北边境土地上，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在学校时，学习的就是不怕流血牺牲、不怕艰难困苦的大无畏革命精神，保家卫国、大义凛然的民族精神！ 几个安南兵脸色煞白，忽然，安南境内响起了阵阵汽车疾驰的声音。 安南兵像是被注入了生机，脸上露出喜色，高呼道：“是援兵！援兵到了！” 说完，安南兵小队长瞪向萧樾，厉声道：“你们开枪打伤我方数人，等着瞧吧！” 薛浩脸色变了变，靠近萧樾：“军官同志，咱们怎么办？” 萧樾眸子黑沉沉的：“交涉，拖延时间，边防军很快就到。” “可桂英怎么办？桂英得看医生，她要撑不住了！”抱着夏桂英的女同志白着脸，泪水涟涟，相比萧樾避开安南兵要害，没杀人，对方却是朝着夏桂英胸口开的枪。 她伤势很重，失血过多，体温都在渐渐失衡，今天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第51章 做你的随行军医 萧樾乌黑的眸子暗了暗，绷紧了嘴角，这样的境地下，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一众民兵都红了眼，薛浩握紧拳，满是仇恨地看着几个因援兵到来而欣喜若狂的安南兵，他们这些来大西北插队下乡的知青，既然组建了民兵队来巡防边境，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安南兵几辆军车缓缓停下，率先下来的是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军官。 安南人临近华国，与华人长相没有明显区别，与皮相绝佳，含笑温柔的萧樾相比，这个年轻的安南军官，长相算不上多好看，但贵气斯文，气质不俗。 一看到他，萧樾眉尖就蹙了蹙，手里的枪握的更紧了些。 边防军和安南人交手多次，飓风营身为西北主力军之一，他又是飓风营营长主帅，自然对安南军官所知甚深，眼前这人，也是老对手了。 裴映春，安南边防军少校，极擅外交与心理战，不过，他却是安南的主战派。 “怎么回事？”裴映春走近，看着几个倒在地上的安南兵，眉头一皱。 “长官！是华国军官开枪打伤了我们，这是蓄意挑衅！是在向我们安南宣战！”安南兵小队长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慷慨激昂，说话间还指向萧樾，十分张狂。 裴映春抬头看向萧樾，眸子闪了闪，许是没想到一场算计，竟钓出了条大鱼。 “萧营长，又见面了，你这样的举动让我很为难。”裴映春叹了口气，挥手让人把几个受伤的兵带下去，旋即客气道：“萧营长，看来今天得请你回安南做客了。” 他面上带着严肃，压根没给萧樾和民兵准备的机会，就让人上前，欲要强行拿下，薛浩脸色一变，抬起手里的土枪，厉声道：“是你们的人挑衅在先！肆意跨越边境线，军官同志只是防卫，你们凭什么拿人？你们毫无道理地抓人，这是绝对错误的行径！” “今儿个这事，必定得如实向上级汇报，让组织来明辨是非曲直，绝不能任由你们这般胡来，我们华国的主权和军人的权益必须得到公正对待！” 看着薛浩手里的土枪，裴映春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冷笑，没开口，轻描淡写挥挥手。 趁着华国边防军没来，直接把萧樾带回安南，一个有身份背景的军官，成为主动挑衅安南的棋子，这场冲突，真是如他料想的一般，往更难以收场的局面发展了。 萧樾看着涌上来的安南兵，轻笑一声：“裴少校还真是迫不及待。” “可惜，你今天不能如愿了。”萧樾勾着唇，尾音转冷，丹凤眼中有腾腾杀气。 下一瞬，远处响起了奔跑声，以及数道照射而来的探照灯光柱。 薛浩面色一喜，转头看过去，高呼道：“是巡防军！巡防军到了——” 裴映春眉头一蹙，叹了口气，看向萧樾：“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萧营长，今天若只是试探，也就罢了，可偏偏你咬了钩，看来萧营长是低估了自己的价值，今天，就算巡防军来了，也得给我们安南一个交代。” 说话间，他退了两步，十几号安南兵举枪上前，气氛竟越发紧绷。 萧樾眼神危险，在巡防军抵达后，眼眸化作最锋利的刀锋，刚欲开口，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他转头看去，微微一怔，熟悉的黑马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吁——” 莳也拉了缰绳，看着边境线前的情况，眼皮跳了跳。 “你来干什么？”萧樾眉头一蹙，另一边，巡防军也到了。 莳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她很高，虽说堪比超模的大长腿裹在棉裤里看不出什么，但骑马倒是尽显仪态，下马后她拍了拍肩上挂着的药箱，爽朗道：“你这是什么语气？这不是怕你出事，专门过来给你当个随行军医？情况怎么样？” 萧樾看着她被冷风吹拂而苍白的脸，眸色微暗，涌动着让人辨不清的意味。 莳也压根没在意他，转头一巡，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个女同志，悄悄松了口气，故作惊讶道：“还真有人受伤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把人放平，我给她看看。” 裴映春站在人后，看着忙活的莳也，不耐地皱了下眉，用安南语道：“动手！” 萧樾嘴唇抿着，下颚微敛，脸上肌肉都跟着紧绷起来，他握紧枪，巡防军们收到他的暗示，都纷纷举枪，欲要跟着萧樾反击。 这时，远处竟又响起了机动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连地面都震动了。 他眼神一动，连同对面的裴映春，也跟着变了脸色。 “边防军到了——”薛浩拿起手里的望远镜，哈哈大笑，境况竟又调了个。 已经半蹲下，开始给女民兵诊治的莳也缓缓松了口气，不枉费她走了弯路，让人回去报信，不然今天晚上当真是生死难料，在这边境线当知青，真是太苦了。 “住手！”裴映春知道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只能眼神晦暗收回指令。 萧樾抬眸看向他，两人隔空对望，良久，裴映春一挥手，招呼安南兵呼啦啦退去。 “走了！他们害怕了！”薛浩声音亢奋，拔高声音吆喝着。 他们这些民兵队，在边境线没少碰上安南兵，但从未起过什么冲突，今晚夏桂英中枪，他们心里惴惴难安，总觉得要出事了，没想到，否极泰来，竟来了个反击战！ 安南兵一走，莳也就开始安心给夏桂英处理胸口的子弹。 条件简陋，几个女民兵只能充当人肉墙，把夏桂英和莳也挡在中间，直到几辆军车驶来，一个军官下车，看着现场的情况，神色严肃，萧樾则上前与之交涉。 “这些安南兵！越来越过分了！”军官怒言，与萧樾道：“还好今晚有你坐镇，还特意让人回来报信，不然真要出事，首长还等着，待会回去你和我一起汇报。” “我让人，报信？”萧樾顿了顿，眼眸比夜色还沉。 话落，他转头看向被人群堵在中间的莳也。 军官顺着萧樾的目光看过去，虽然看不到人，却也感慨道：“是啊，那女同志还挺勇敢，送信的人说她匆匆说完，直接背着药箱骑马赶来了，她是医务室的军医？” 萧樾没说话，收回视线，淡淡道：“回去吧，要汇报工作了。” 军官点了点头，做了一番安排，让边防军保护正在处理伤口的莳也，和一众民兵。 吩咐完，就往军车那边走，边走边嘀咕着：“一个女同志，边境线都敢来，是个人物，真要能救回受伤的同志，那就是立了大功了。” 萧樾扯了扯唇，克制又隐忍，黑眸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烦闷。 第52章 专业技术军医官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5%好感度。】 “？？？”正在处理伤口的莳也，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都要骂娘了，什么叫自主获取好感度？当她还拿的是变美系统呢？攻略进度条她真是看腻歪了，得，这辈子又来一回。 最重要的是，触发了10%概率的任务，居然连奖励都没有，虽然她不屑于夏韵的锦鲤气运，但就这么啥都不给，总感觉亏了似的，还有着5%的好感度，看着真糟心。 莳也冷着脸，忙活了俩小时，天都蒙蒙亮了，才收手。 女民兵看着她身上的血迹，有些害怕，忙问道：“医生同志，桂英她怎么样了？” 她道：“把人送到医务室，她伤势不轻，接下来需要好好照料。” 女民兵微讶：“医务室？是边防兵团的医务室吗？” 莳也顿了顿，打量了他们几眼，才想起来他们并不是插队到兵团的知青，轻声道：“嗯，直接去边防兵团吧。你们守卫边境线，和安南兵发生冲突，是要写报告的。” 莳也话音刚落，就有边防军迎上来，要带这几个民兵回去，汇报详细情况。 “我也该回去接受审判了。”莳也抻了抻腰，叹了口气，想到一夜未归，知青宿舍那边的流言蜚语，又有些头疼，好在任务完成，她应该马上就能成为合格军医了。 莳也牵着马准备走，忽然看到远处地平线上一辆辆军用大卡。 卡车停下，训练有素的边防军下车，背着长枪，一排排站好，看着气势如虹。 莳也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就看到从一辆军车副驾下车的萧樾。 他仍然是昨晚那一身笔挺的军装，厚重的军大衣丝毫没有压垮他的肩背，甚至把人衬得越发颀长，一夜未眠，也从他脸上看不出憔悴，面容凌厉逼人，五官轮廓分明，熠熠生辉，站在众军前方，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威胁和挑战，确保边境疆土安全稳定！” 他声音清冷干净，带着铿锵之力。 众军应和：“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威胁和挑战，确保边境疆土安全稳定！” 气冲云霄，边境线以南耸立着安南的了望塔，隐约可见了望塔上安南兵的身影。 面对这般气势汹汹的边防军，安南兵们高度紧张，不断用望远镜观察。 莳也神情也蓦的肃然，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热血。 下一刻，众多边防军就分散开来，三米一人，身影笔直，目视前方，宛如岗哨般，坚定不移守卫边疆，扞卫国家的每一寸土地。 萧樾转头看向莳也，眉头蹙了一下，没上前，只低声和李雪山说了几句话。 李雪山点了点头，朝莳也走过来，敬了个军礼：“莳也同志，‘追风’给我就成，会有人开车送你回营区，最近不太平，尽量不要离开营区了。” “追风？”莳也愣了一下，转瞬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缰绳另一头的黑马。 莳也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追风的脑袋：“倒是名副其实。” 她把缰绳递到李雪山手里，被安排着上了军车。 军车徐徐远去，萧樾脸上没半点表情，眼里也没有温度。 李雪山牵着追风回来，站在萧樾身边，稀奇道：“追风是烈马，还少有人能驯服，没想到莳也同志看着柔柔弱弱，竟还是个驯马高手。” 萧樾看了追风一眼，神色晦暗，低声道：“她身上的秘密，可不少。” 没等李雪山发问，萧樾便道：“事情都安排好了？” 李雪山颔首：“莳也同志这回立了功，又救了人，如实上报，军医名头是没跑了，高低得是个军医士官，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了不得了。” 萧樾没再说这事，转身看向安南的了望塔，眸子微冷：“裴映春是主战派，这回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仔细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上报。” “是！”李雪山敬了个军礼，高声应和。 * 莳也坐在军车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抵达营区门口时，车却没停，反倒是径直把人送回了知青宿舍，看着军车到来，早起的知青和指导员们全都出来了。 莳也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嘴角一抽，摁了摁眉心。 她刚要开门下车，边防军就亲自给她打开了车门，高声道：“莳也同志，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不辞辛劳赶赴边境线，还救回一个民兵同志，你是我们西北边防兵团的英雄！首长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医务室那边，工分工资照样发。” 他声音响亮，清清楚楚传入了知青宿舍每个人耳中。 莳也微怔，看向边防军，后者只是朝她笑笑，转而开车离开了。 她神色有些古怪，5%的好感度，就能让萧樾这么照顾？居然把麻烦都给她摆平了。 莳也略微唏嘘，回过头时，同宿舍的人都迎了上来，王盼盼率先开口，语气有些激动：“莳也，你昨晚没回来是去边境了？有没有看到安南的了望塔？还有安南兵？” 他们这些城里来是知青，从到了西北边防兵团，就每天屯垦干活，真没出去过。 大伙都知道边境线时常有军事冲突，可这事到底离他们很远，只是听说，没见过，眼下宿舍里突然出了个前往边境的女英雄，自是人人吹捧，好奇崇拜。 莳也点了点头，也没藏着掖着，把昨晚的事绘声绘色说了出来，包括我军威风凛凛吓跑安南兵的事，一时间，整个知青宿舍都响起了欢呼声，所有人都和打了鸡血似的。 看着这些年轻人，莳也轻笑一声，这才真正有了一种人生大变样的想法。 和这些年轻人一样，她也成为了一名插队知青，甚至深深融入其中。 这时，张斌上前来，驱散了欢呼雀跃的知青们，哭笑不得道：“好了，莳也同志争分夺秒挽回了民兵同志的宝贵生命，肯定累了，让她回宿舍休息，你们都忙活去。” 指导员一发话，知青们才眼巴巴看着莳也，恋恋不舍地散开，不过，仍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还在说昨晚的事，估计很长时间内，这都会成为大家的一桩谈资。 就在这时，又是一辆军车驶来，一个中年军官下车，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身着白大褂的李秀莲，一看来了大人物，知青们都凑了过来，好奇打量着。 中年军官一眼就看到了莳也，低声与李秀莲说了几句话，后者微微点头。 两人上前，中年军官客气朝莳也敬了个军礼：“莳也同志，非常感谢你及时送信，挽回了一场恶性的边境冲突事件，另外，送到医务室的同志生命体征已经平稳。” “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授予你军医少尉的职衔，希望你能更好地执行任务，全心全意为兵团，为人民服务！” 【叮——触发事件——追上萧樾，拯救女民兵同志。】 【奖励：成为一名合格的专业技术军医官。】 第53章 你骗人的吧? 莳也接过证书和奖状，任由中年军官给她授衔。 她有些云里雾里，转头瞥了一眼肩章和领花，暗叹，不愧是边防军，雷厉风行的。 李秀莲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莳也，显然也没想到，只是一时照拂，她却这么争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顶着少尉军衔的专业技术军医了，她也只是文职军医而已。 倒不是说她技术不行，等级不够，只是下放人员，没办法入军籍。 临走时，李秀莲语重心长道：“虽然是授衔了，但军医考核还是不能少。不骄不躁，方能走的长远，边防兵团每个军医都要经历军医考核的检验，这是规矩，也是保障咱们医疗队伍质量的重要举措，你才刚刚起步，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是！”莳也郑重应是，即便李秀莲不说，她也是要参加军医考核的。 毕竟，系统任务奖励的“十年坐诊经验”她很眼馋，不能错过。 李秀莲欣慰一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准备考核，用扎实的专业知识和过硬的技能，来证明自己配得上这军医少尉的称号，为咱们兵团的医疗事业添砖加瓦。” 莳也对上李秀莲信任的目光，颔首道：“是！李主任放心，我会努力的！” 且不说李秀莲到底是不是一枚对付萧家的棋子，反正在对待她的事情上，够意思。 目送中年军官和李秀莲离开，手里捧着证书和奖状，莳也轻吁了一声，虽说来了西北一路过关斩将和打怪一样，但最起码事业上有了进展，总算不是废柴知青了。 回到知青宿舍，莳也倒头就睡，这一觉昏天暗地，一直到傍晚时才醒过来。 “昼夜颠倒。”莳也洗漱了一下，看着昏暗的天色，嘟囔了一句，转而拎着饭盒，拿着钱票去了食堂，得益于萧樾听从佟沐珍的话，塞给她一笔钱，偿还了军团公物后，还剩下不少，她终于不用冒险上山了，去食堂一趟就能解决问题。 当然，要是能加入知青小组，大家凑合凑合弄个灶，也能开火吃顿饱饭。 在西北边防兵团，知青们都要自己养活自己，组织上可不管分配物资的事。 拎着饭盒去食堂，又奢侈地打了一份甲菜，也没回宿舍，就坐在食堂外面吃了。 到了下工时间，一些条件好的知青都三三两两结伴来了食堂，在门口碰上莳也时，还客客气气打着招呼，一口一个：“莳也同志”，和前两天态度判若两人。 莳也也笑着应声，完全没因为自己得了什么荣耀，就高高在上瞧不起人。 饭吃一半，脸已经僵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压根没选一个好地方。 莳也又扒拉了两口饭，突然，眼神一亮，嚼着饭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一个身着黑色毛衣的青年正朝这边走来，他身形挺拔面目俊雅，颇具英气，只是此时的他，正长眉紧锁，神色不耐地和身边的女同志说话。 莳也眨巴着眼，又扒拉了一口饭，心安理得欣赏着美男。 她上辈子攻略过不同性格的男人，幼稚的、自大的、傲气的、高冷的等等，都能凑成一个加强连，但没人让她产生过好感，眼前这个单单是长相，就是她的审美她的菜。 青年也不怕冷，没穿大衣，身形修长，皮肤很白，不同于萧樾的冷白皮，是一种很温暖的白，剑眉星目，英姿飒然，不耐与烦躁的神色一看就是个很有性格的人。 这人虽然长得没有萧樾好看，但英气逼人，气质和模样都算得上不错之选。 莳也好奇多看了几眼，她要是没有系统桎梏，真就上了，毕竟经过了上辈子，她真不知道“含蓄”怎么写，可惜，一旦扯上关系，系统任务就会接踵而至。 她这辈子注定还是个提线木偶，乖乖听从系统指示，按照既定命运去活。 眼看着青年和身边的女同志和自己擦肩而过，莳也垂下眸，遮住眼底的平淡。 吃完饭，顺手在食堂洗了饭盒，拎着回了宿舍，舍友们也都回来了，扎堆凑在一起聊天，一看到莳也回来，宿舍里像是点燃了什么炮竹，炸了锅。 “莳也，你终于回来了，快和我们仔细说说昨天晚上的事！” “对呀对呀，听说安南人长得又瘦又小，还黑溜溜的，是不是真的啊？” “你昨天瞧见开枪了？是不是很可怕？那个中枪的民兵同志真的活过来了？” “莳也同志，你的本事可真大，连中枪的人都能救！” “……” 三十多个人，七嘴八舌，莳也嘴角一抽，脑壳都要被吵爆炸了。 莳也突破人群，把饭盒放好，笑眯眯地看向众人。 她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是边防兵团的知青，保不齐哪天就都要去巡边，到时候你们不是就知道了？我嘴上说的肯定没有你们亲眼看到来的真实，对吧？” 听到这话，宿舍里顿时就安静了，许久，李静才小声道：“那好可怕，我不想去。” 李静的话像是开启了一个按钮，很快就有人附和，语气带着悚然不安：“就是啊！那枪林弹雨的，万一……我们是来插队的，不是来送命的！” 莳也听着这话，弯了弯眼梢，没接话。 这些能来边防兵团插队的，多是燕都海城这些大城市来的，不如那些组织民兵队的知青们态度坚决，甚至很多都是被老师校领导和工宣队轮番施压，才不得已过来的。 莳也这么扫兴，一时知青们也没了继续询问的兴致。 这时，躺在床上的林菀轻声道：“莳也同志，你未婚夫的事怎么说？” 莳也瞥了一眼林菀，心中冷笑，思忖了一句：朗朗乾坤，总有刁民想害朕！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知青们又被重新钓起了兴趣，好奇地看着莳也：“对呀，莳也同志，你不是说要让未婚夫过来一趟吗？啥时候来？我们可都等着呢！” 不等莳也开口，王盼盼趴在床头，茶里茶气道：“我猜莳也骗人的，她根本没有未婚夫，我可是打听了，你们猜怎么着？昨个晚上边境线出事的时候，萧营长也在！” 这话一出，宿舍里一片哗然。 王盼盼很是享受自己带来的震撼，又说道：“而且今天萧营长的飓风营倾巢而出，全部驻守边境线，就是为了防备安南兵闹事，这段时间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第54章 今天你也来 说完，王盼盼双手环胸，看向莳也：“莳也，你说，昨晚你咋和萧营长在一起？” 她原本因为莳也救援边境线民兵同志的事，已经收敛了不少对她的不喜，可今天一打听消息，又觉得心里忿忿不平，凭啥莳也就总能摊上这种出风头的事？ 众人都看向莳也，眼神也逐渐变了，所以她和萧营长昨晚待在一起？ 莳也眼波流转，小鹿般灵动的眼眸噙着笑意，矜持微笑：“盼盼，我昨晚是听从李主任的指令，接受任务才远赴边境线的，萧营长也恰好巡边，这只是偶然，你不能因此就把我们掺和到一起去，损坏我的名声也就算了，萧营长呢？” 王盼盼皱了下眉，嚷道：“你少撇清关系了，兵团谁不知道你和萧营长的关系？” 莳也优哉游哉从暖壶里到了热水，烫了烫毛巾，拧干后擦着脸，姿态语气都平静：“你又知道了？那你说说，我和萧营长是什么关系？” 听着她的语气，王盼盼放下手，缩了缩肩，不自觉有些害怕，像是回到了被她硬塞糖的那天，泥土的口感仿佛还在嘴里，她脸皮一抽：“反正你没有未婚夫！” 说完，她赶忙躲到了王琦身后，后者眉毛一跳，也窝囊地缩了起来。 莳也拿着帕子走近王盼盼，歪了歪头，疑惑道：“且不提这个，盼盼，我很好奇，你是和谁打听的消息？居然连飓风营全体出动守卫边境线的事都知道，还有昨晚的事，涉及安南，这么敏感的问题，你居然都能打听得到，看来你不是普通小知青啊。” 随着莳也话音落下，王盼盼脸色白了，王琦也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宿舍里的知青们都被莳也的话吸引，纷纷看向王盼盼，有人道：“对呀盼盼，每回都是你的消息最灵通，你总说是和人打听的，到底是谁和你说的啊？” 王盼盼咬着嘴唇，脸色很难看，没想到莳也三言两语就把事件中心转到了她身上。 “我的事就不劳你关心了，未婚夫，我是真的有，等我和他说好，自然会带来给你们看，至于我和萧营长，真的只是普通兄妹关系，别再乱说了，不然将来萧营长结婚，他爱人找上门来，我可招架不住。”最后一句话，莳也带了些揶揄。 宿舍里接连响起笑声，一场硝烟平息，独留王盼盼生着闷气。 王琦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道：“好了，该睡觉了，明天还得上工呢。” 王盼盼哼了一声，卷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宿舍里安静下来，莳也洗漱完也上了床，扫了一眼已经阖眼睡着的林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相比王盼盼这种冒头的跳梁小丑，她压根不放在心上，但林菀这种心机深沉，总是能鼓动跳梁小丑往外跑的，和毒蛇似的，防不胜防。 * 第二天一早，莳也说好自己的一元钱，拎着饭盒去了医务室。 她一进办公室，就迎上了秦珍珍笑吟吟的眼。 她似乎心情不错，正对着镜子涂抹着香膏，不仅如此，还热络的和她打起了招呼：“莳也同志，恭喜恭喜，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军衔傍身了，往后少不得还得靠你照顾呢。” 莳也在桌前坐下，也不计前嫌回道：“看着心情不错啊。” 秦珍珍眼底闪过一丝羞涩，摸着脸转头看向莳也：“这么明显吗？” 莳也点了点头，拿过桌上的书看了起来，军医考核用的书，是李秀莲专程准备的，上面还做了不少很有用的笔记，据说是她“未婚夫”周云策的笔迹。 “很明显，是有什么好事？”莳也边看书，边回了一句。 秦珍珍拉着椅子在莳也身旁坐下，笑着把手里的香膏递了过去：“你要不要用些？我托人从海城百货大楼带过来的，可香了，听说还有美白的效果，你试试？” 莳也微诧，看了秦珍珍一眼，这人是真遇上好事了。 她笑了笑，婉拒道：“不用了，费心费力带回来的，你自个儿用就行。” 秦珍珍虽然只是个主任助手，但没什么医学方面的才能就能给医务室主任当助手，能是普通背景？更何况，她手腕上戴的表也不便宜，还有海城关系，铁打铁的关系户。 “哎呀，又不是什么特别……”秦珍珍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目光扫到莳也手边的书，愣了一下，迟疑道：“这是，李主任给你拿的书？” 莳也微顿，想到秦珍珍对周云策的心思，大大方方颔首道：“对，李主任怕我考不过，还说要给我补习，听说这是周医生用过的书，希望能借一借好运气吧。” 秦珍珍看莳也表情平淡，没什么变化，松了口气，笑道：“一定会的。” 说完，她犹豫着道：“莳也同志，等你考完了，能不能把这书借给我看看？我想着在医务室工作这么久了，也得学习学习，增进一下知识，不然怎么跟上你和主任？” “那你得和李主任说了，我总不好把人家的东西随便借吧？”莳也如实说道。 秦珍珍脸上露出笑意：“李主任肯定会答应的，她今天都邀请我上家里吃饭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么高兴。”莳也了然了，不过，秦珍珍前两天还为了周云策的事伤心难过，这么快又重整旗鼓了，难道是周云策的特殊情况出什么问题了？ 秦珍珍羞涩一笑，没接话，又拉着椅子回去了。 莳也没在意她，用心看书，吸纳着里面的知识，在有手术经验的前提下，学起来倒是事半功倍，考核过肯定没问题，但想要触发完美考核，还得更用心些。 过了一会，李秀莲来上班了，莳也学的认真，都没注意到她。 “主任。”秦珍珍却是顶着笑脸和李秀莲打了声招呼，语气温柔亲昵，和往日大有不同，后者自然也看出了秦珍珍今天特意打扮过，神色微微缓和。 “主任，我爸知道您要请我吃饭，还专门给带了些礼品。”秦珍珍像是想到什么，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几个礼品袋，里头有糕点糖果香烟酒水，一看就贵重。 “秦首长真是太客气了。”李秀莲推拒客气了两下，有些感慨。 两人的对话声吵到了莳也，她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李主任来了。” 李秀莲失笑，想了想，说道：“今个晚上你也上家里吃饭，吃完我再给你说说军医考核的事，不要懈怠，能有个好成绩对你未来升迁也有好处。” 第55章 周云筱的好感 莳也微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约了秦珍珍，又约她？ 秦珍珍不知道她和周云策的关系，李秀莲却是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明显不适合两个女同志一起登门，那不是摆明了往修罗场那块凑活吗？这算什么？搞事情？ 她有些搞不懂李秀莲了，明明刚开始的时候生怕她提及这桩婚事。 果不其然，随着李秀莲话音落下，秦珍珍眼中的喜色消退，再看向莳也时，俨然已经浮起了警惕和排斥，这种看情敌的眼神上辈子她真是看多了，不敏锐都不行。 不过，事关军医考核，她不去又说不过去，反倒是显得畏畏缩缩。 这么一想，莳也眉眼弯弯，笑吟吟道：“好，那就叨扰秀莲姨了。” 她是个利己主义，不会因为顾忌同事，就损害自己的利益，更何况，相比秦珍珍，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才更应该登周家的大门吧？尽管只是个虚名。 李秀莲失笑，拍了拍莳也的肩：“你这孩子，说什么叨扰不叨扰。” 她看莳也的眼神十分柔和，再看看一旁脸色阴沉的秦珍珍，眸子微闪，笑着说道：“好了，先工作吧，今天要例行查房，小也，你跟着我去吧，有个就是昨晚上你救回来的女民兵，她伤势稳定了，人也醒过来了，正嚷嚷着要感谢你呢。” “好。”莳也点了点头，准备了一下，就跟着李秀莲去查房了。 走出办公室时，莳也还能察觉到背后犀利如刀锋的视线。 办公室门一关，莳也就小声道：“秀莲姨，秦珍珍同志是不是有什么……” 李秀莲微顿，回眸看向莳也，轻笑道：“怎么了？” 莳也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有些惆怅道：“我看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李秀莲看着莳也，发现她眼神澄澈，没有半点杂质，似乎并不懂秦珍珍的不高兴，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自责，有愧疚，最后都归于平息。 她笑了笑，解释道：“珍珍那孩子心思重，没关系，她一个人待会就好了。” 说完，李秀莲就推门进了一个病房。 莳也扯了扯唇角，一个人待会就好了？李秀莲越是对她特殊照顾，秦珍珍心里就越不爽快，看来她的办公室生涯是平静不了了，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只要不和秦珍珍共处一室，办公室恩怨什么的，也影响不到她。 今天上周家，她刚好可以和周云策聊聊，利用一番，解决一下她的绯闻问题。 跟在李秀莲身后，看着她询问病人情况，莳也拿着纸笔一一记录病患情况。 一间一间病房查过后，终于来到了昨晚女民兵所在的病房。 莳也跟着李秀莲一进去，里头就有人激动喊了句：“医生同志，是你！” 莳也探头看了一眼，是昨晚抱着受伤同志的女民兵，她神色激动，忙把病床上的夏桂英扶起来，指着莳也道：“桂英你看看，就是这位医生同志救了你！” 夏桂英红了眼，连连点头，与莳也道：“医生同志，谢谢，谢谢你。” 莳也连忙摆手：“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没什么好谢的，你们平日风里来雨里去，帮助国家和人民巡防边境线，那是实实在在的奉献，是值得敬佩的，我还没谢谢你们呢，快躺下，别折腾了，真的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夏桂英感动地看着莳也，李秀莲等她们说完，才上前询问情况。 “没发热，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夏桂英一一说明，目光时不时落在莳也身上。 昨晚上她亲身经历，觉得自己兴许就交代在西北这片土地上了，明明身子都凉了，可就在濒死的刹那，迎来了一注暖流，等她再醒过来时，就捡回了一条命。 查完房，离开病房时，女民兵追了上来，把一个沉甸甸的篮子递给莳也。 “医生同志，我们这一支下乡的知青，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桂英对我们很重要，必须要表达我们心中的感谢，这些都是我们凑出来的，您务必要收下。” 莳也连忙推拒，一脸的正义：“你们别搁这儿见外了，咱都是为了建设这新社会，都是在各自岗位上尽本分，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呀，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是我们的准则，这些东西我真的不能要！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才刚刚开始好转，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说完，莳也就拉着李秀莲匆匆离开了，后者好笑地看着她，心里却宽慰。 回了办公室，秦珍珍不在，莳也瞄了一眼她办公桌下的昂贵礼品，轻啧一声。 医务室一天都很清闲，没有特殊情况发生。 下班后，莳也和秦珍珍就跟着李秀珍回家了，她住的是家属院，独立小院。 莳也看着环境不错，还有自留地的小院，微微唏嘘，李秀珍被下放到西北这些年，日子肯定也苦，但靠着自己的本事又获得了这样的待遇，也挺厉害。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住上单人房。 她倒没那么想当然，能得个独立小院，毕竟房子分配是按家里人头算的，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组织上就是再看重她的能力，也不可能给分配个这样的房。 李秀莲带着她们刚到家门口，迎面就碰上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同志。 她乍然看到莳也时还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复杂起来，没主动搭话，只是朝着莳也点了点头，又喊了声：“妈，珍珍姐，快进屋吧，菜我都买回来了。” 妈？？？ 莳也愣神了半晌，才回想起来，李秀珍一儿一女，眼前这个应该就是周云策妹妹。 实在是上辈子的记忆太久远，周家人在她记忆里和陌生人差不多。 【叮——触发事件——】 【周云筱的好感——燕都时最要好的朋友，一朝重逢，再续前缘。】 【60%概率触发周云筱的厌恶，起争执。】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周家人的恶感。】 【30%概率触发被周云筱秦珍珍孤立，早早离场。】 【——完成此剧情，奖励：失去李秀莲私教机会。】 【10%概率触发周云筱的好感，时常邀请你登门做客。】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斤羊小腿。】 第56章 这又是哪位? 听完系统颁发的任务，莳也默默把目光放在了周云筱的身上。 显然，不同于她的记忆混杂，周云筱还记得她这个旧时的燕都玩伴。 进门后，李秀莲就让周云筱给两人拿了拖鞋，秦珍珍不是头一回来，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顺手把礼品放在桌上，热络道：“筱筱，里头有我专程托人从海城买的香膏，最适合咱们这个年纪的姑娘，能美白，还香，有玫瑰和茉莉花味的，你看看喜欢吗。” 周云筱随手给莳也拿了双拖鞋，还是新的，听到秦珍珍的话，笑道：“珍珍姐，你每回来都不空着手，我还怪不好意思的，你带的东西我肯定是喜欢的。” 说着，周云筱就上前和秦珍珍凑到一起说说笑笑，说着海城时下最时兴的东西。 莳也穿上拖鞋，看着两人，有些无聊，坐在沙发上开始翻书。 至于任务，有些人，你越是不理会，他们就越会往上凑，周云筱和秦珍珍说话时，不断瞥过来的小眼神就说明了一切，她就是一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筱筱？筱筱？”秦珍珍正说着想去烫个头发，看周云筱久久不回应，便多喊了几句，察觉到她的余光一直在看坐在沙发上的莳也，不悦地抿了抿唇。 李秀莲换好家居服，笑着道：“你们先玩着，我去做饭，等云策回来就能吃了。” “我帮你吧主任。”秦珍珍赶忙表现，李秀莲摆摆手：“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就行，不用帮忙，几个菜我还是能做的，对了，筱筱，给小也珍珍倒点水。” “好！知道了妈！”周云筱应了声，拿了暖壶准备倒水，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珍珍姐，麻烦你去开下门，应该是我哥回来了。”周云筱正在倒水，顾不上去开门，就看向相对来说更熟悉的秦珍珍，后者一听，眼神都亮了。 “好！”秦珍珍兴冲冲跑去开门，周云筱则给莳也倒了杯水，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说道：“你要不要喝茶？家里有茶叶，我给你泡一杯吧？” 周云筱主动搭话，莳也弯了弯唇，抬眸朝她眨眨眼：“我还当你忘记我了。” 听到这话，周云筱抿了抿唇，眼前这个笑语晏晏，眸子灵动的姑娘，和记忆中那个不爱讲话，总是跟在夏韵屁股后头的小女孩重叠，那时候，她们俩总爱一起看书。 夏韵爱出风头，总是纠集大院里的孩子，让人吹捧着。 她不喜欢莳也这个继母带过来的妹妹，总欺负她，她却因为莳也是她未来的嫂嫂，总护着，久而久之，大院里的孩子们都疏远了她们，这段记忆虽久远，但很清晰。 周云筱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就听到了陌生的女声：“你好，我是云策的女朋友，我叫毛琳，第一次见面，你是云策的妹妹，筱筱吧？” 周云筱愣了一下，旋即脸色一变，转头看向门口。 莳也眨了眨眼，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也转头看向门口，耳朵都跟着竖了起来。 周云策的女朋友？第一次见面？这信息量可太大了，所以今天真是李秀莲费尽心思准备的雌竞修罗场？为了啥呢？想在这个未来儿媳妇面前表现出自己儿子有多吃香？还是让秦珍珍出手？还是让她当场大闹一通，彻底把这门婚事给搅黄？ 莳也心底思忖，闪过了好几个想法，眼底满是兴味，来了兴致。 她反正没什么心理压力，手握婚约，稳坐钓鱼台，只需要这个“未婚夫”帮个忙，两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婚约的事就当不作数。 莳也趴在沙发头，好奇地打量着“未婚夫”周云策，这一看，眉头不由挑高了些。 她想过周云策长得好看，毕竟很吃香，这么仔细一打量，嗯……确实好看。 周云策身着黑色大衣，脚上穿着皮鞋，手腕上还搭着脱掉的白大褂，身形挺拔，面目俊雅，剑眉星目，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搁现代，那就是书香门第的学长。 莳也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真是没想到，兵团这么小，前一晚上才在食堂看到的理想型，转头就出现在了李秀莲的家里，显然，这个理想型就是周云策。 莳也轻啧一声，有些感慨，又默默叹了口气，她要真是插队来的，身上没这么多古怪的事，她是怎么都要缠上周家，让他们履行这一门婚约的。 可惜了。 莳也看着周云策，摇了摇头，一转头看到他女朋友，嘴角一抽，确认了，不止是西北边防兵团小，整个六升镇都够小的，她就去了黑市一趟，卖了条人参，就能碰上了“未婚夫”的女朋友，还在这种场合见面了，呵呵，事情更有意思了。 没错，周云策的女朋友，就是在黑市花二十块钱买下她人参的女同志。 当时她还在想，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一脸的人傻钱多，举手投足却这么小家子气，给她安上了一个“钓凯子”的名头，没想到她钓的凯子居然是周云策。 莳也撑着脑袋看了会，又收回了目光，继续投入到书上，天大地大，没考试大。 那边，周云筱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看茫然无措的毛琳，又看看脸色惨白的秦珍珍，一个头两个大，为难道：“哥，你怎么今天就……这个时间，是不是……” 周云策耸了耸肩，脱掉大衣，连同白大褂一起挂在衣架上，不甚在意地道：“毛琳同志，衣服挂在这就行，周云筱，去给毛琳同志拿双拖鞋，就拿我刚买的那双。” 闻言，秦珍珍脸色更白了，眼圈微红，一脸控诉地看着周云策。 而一旁的毛琳则害羞地把头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柔道：“好。” 周云筱听到这话，脸色也僵住了，下意识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莳也。 莳也正投入到书上，完全没在意这边的修罗场，倒是周云策，察觉到周云筱的脸色变化，微微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沙发，只看到一个脑袋。 他垂了垂眼睫，遮住眼底的讽刺，下颚紧绷，压抑着情绪，勾唇笑道：“今天倒是热闹，一个两个都趁着这个节骨眼过来做客了，这又是哪位？” 第57章 雌竞白热化 莳也正看到一个难解的问题，原来军医考核是多方面的，并非只看专业知识。 七十年代军医考核内容，除却医学专业知识，临床实践技能，还涵盖了政治理论，确保军医有坚定的政治信仰和忠诚，军事基础，确保军医在战场上能有效执行救治任务，人文社科和作风纪律也在其中，看到最后一条，莳也眉心跳了跳。 她不会所有考核通过后，最后卡在作风纪律上，达不到完美考核标准吧？ 莳也对十年坐诊经验是志在必得的，一时间满腹心事。 她是不觉得自己和萧樾怎么样了，但流言猛如虎，不是她解释就能解释清楚的。 这样一来，周云策那边就必须要说服他了，刚好萧樾这段时间巡边，不在营区内，这就是一个解释的大好机会，周云策一定能帮着她把这些流言蜚语给消弭掉。 【叮——触发事件——】 【未婚夫周云策——母亲盛薇定下的婚事，说服周云策帮忙。】 【60%概率触发周云策的拒绝，解除婚约。】 【——完成此剧情，奖励：周家人的赔偿（精神损失费）。】 【30%概率触发和毛琳大打出手，搞黄她第一次登门的形象。】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周云策的厌恶。】 【10%概率触发周云策的心软，“充当”你的未婚夫，前往知青宿舍。】 【——完成此剧情，奖励：具有储备效果的婚戒。】 莳也坐在沙发上，整个脊背就挺直了，“储备效果的婚戒”？？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上辈子在变美的路上一骑绝尘，获得都是些纤纤细腰、明眸大眼之类的整容模版，真没享受过这种好处，这不就意味着她有了个随身空间？？ 这么想着，饶是以莳也的心境，这个时候都控制不住沸腾的心思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说服周云策了，合上书，站起身，绕出沙发就要去打招呼。 不过，当她面向门口时，才发现门口四个人气氛很沉，全都直直看着她。 几人的目光格外古怪，像是要把她给看穿似的，莳也脸皮厚，半点不尴尬，眨了眨眼，朝周云策和毛琳招了招手：“你们好，我叫莳也，是兵团医务室的医生。” 毛琳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叫出了声：“怎么是你？？” 因为她在黑市买了人参，周云策虽然嘴上没说她，但不知怎的，看她的眼神很怪，就像是看一个喜欢出风头的傻子，她不知道这个比喻对不对，但就是这种感觉。 可买都买了，她还能找到黑市去退掉？人估摸着都找不着了。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云策家里看到这个人，而且……毛琳目光顺着莳也往下，就看到莳也脚上那双崭新的塑料拖鞋，粉红色的，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是你啊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莳也同样做出惊讶的表情。 闻言，毛琳沉了脸，语气带着敌意：“我是跟我男朋友来的，今天是我登门拜访云策父母的时间，你又是干什么来的？你脚上的拖鞋是云策给我买的，你凭啥穿？” 莳也微顿，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拖鞋，嘴角一抽。 一旁的秦珍珍看毛琳和莳也对上了，目光微闪，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周云策站在一旁，目光放在莳也身上，始终一言不发。 周云筱吞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撞了一下周云策，压低声音道：“你看，我就跟你说了今天不是个好时机，你非要把人带过来，这么多人凑一块，不麻烦才怪！” “她是莳也？那个莳也？”周云策半眯起眼，瞳仁里缀着些复杂。 周云筱顿了顿，见秦珍珍和毛琳都因为周云策的话看过来，有些头皮发麻，却也不能否认，刚要说话，莳也就弯唇笑道：“是呀，看来时间久远，云策哥都要忘记我了。” “云策哥”三个字一出，场面又是一阵冷凝，周云筱头皮更麻了。 “你说什么？你叫谁呢？谁准你这么叫云策的？！”毛琳是个急脾气，鞋都没脱就要冲上去打莳也，扬手时，绯红的夹袄勾勒着胸前的弧度，显出几分不正经。 莳也眨了眨眼，一溜烟跑到了周云策身后，探出头坦然地看向毛琳，奇怪道：“我为什么不能叫云策哥？你不知道吗？他是我未婚夫，我俩从小就有婚约。” 这话就和地雷似的，惊得毛琳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要打人的姿势。 身后的秦珍珍已经脸色煞白了，这一场雌竞，随着这句话，进入白热化。 莳也能明显察觉到，因为她的这句话，周云策整个紧绷的神经。 她轻啧一声，看来她这个未婚夫真是情窦初开，看上毛琳了，对和她的这门婚事完全不感兴趣，莳也心里叹息，乱人姻缘，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真要是她上辈子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算遭到绯闻反噬，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惜，经历了上辈子许多没有下限的事后，脸皮厚了，人品也不行了，她只明白一个道理，万事万物，都没有自己重要，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 “不，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毛琳握紧拳，喃喃自语，喋喋不休开解着自己。 她泪水涟涟，扑向周云策，想抱住他，听他反驳莳也，不承认这件事，却被秦珍珍制止：“毛琳同志，这种场合不合适吧？要是让主任看到，你要怎么解释？” “我，云策，你跟我说，你快告诉我，她说的是假话！”毛琳抓着周云策的手臂，紧紧盯着他，清丽秀美的脸上满是慌张，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周云策垂眸看看毛琳，这个单纯的近乎愚蠢的女人。 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一刻她寻求答案，到底是因为喜欢他，还是舍不得他的钱？ 许是外面动静闹得太大，厨房里的李秀莲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毛巾擦手，看到毛琳时，动作一顿，旋即神色平平：“这是怎么了？闹腾什么呢？” 第58章 你还真想嫁给我? “妈！”周云筱赶忙跑到李秀莲身边，把刚刚的事悄悄告诉了她。 李秀莲倒是冷静，看向眼里噙着泪水的毛琳：“小也说是是事实，她的确是我给云策定下的妻子，这事没能提前与你说，实在抱歉，不过，这些时日云策在你身上也浪费了不少精力，你俩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不然对小也不公平，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闻言，毛琳如遭雷击，脸色煞白，浑身打着摆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今天是带着诚意来的，都想好了要讨好未来婆婆，要不是因为她是医务室主任，她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买一支人参，搞得这段时间吃糠咽菜，家里也怨声载道！ 毛琳紧紧攥着周云策的衣角，没去理会李秀莲的话，哭诉道：“云策……” 周云策压根没理会毛琳，定定瞧着李秀莲，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他弯了弯唇，一把搂住毛琳的肩，淡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说？现在新社会了，反对包办婚姻，毛琳同志才是我对象。” 李秀莲眉头紧皱，看着周云策，冷声道：“你知道我不会同意。” 周云策耸了耸肩，语气十分无所谓：“所以呢？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我愿意不就得了？又不是让你娶毛琳同志，既然你不欢迎，那就算了。毛琳同志，走了。” 他转身就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毛琳破涕而笑，跟了上去。 “周云策！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半步，就不要再叫我妈！”李秀莲沉了脸，一字一顿，声音铿锵，带着千钧力道似的，成功让周云策顿住了脚步。 毛琳有些害怕，穿上大衣，看向周云策，小声道：“云策，你不能不管我。” 周云策咬着后槽牙，脸上满是不耐与烦躁，冷笑一声：“随便。” 说完他也没等毛琳，开门就要出去，周云筱吓得白了脸，冲上去一把拽住周云策：“哥！妈的身体不好，你不要气她了，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好好说吗？” 周云筱声音恳求，眼圈都红了。 虽然这些年哥哥和母亲关系不和睦，但也不会闹得这么僵硬，她真是怕了。 周云策眼底闪过一丝于心不忍，但想到母亲的决定，还是强忍下，推开周云筱就欲要离开，毛琳见状就要跟上，似想到什么，又返回去把自己带过来的礼品又拿上了。 这些虽然都是周云策花的钱，但既然人家不待见她，她也犯不着上赶着讨好！ 这里头可是有麦乳精和牛肉罐头，带回去还能给侄子侄女，凭啥便宜了别人？ 莳也看着毛琳匆匆忙忙，大包小包的身影，眼皮跳了跳，这位女士真乃神人，这周云策眼光也怪特别的，她也理解了，为啥李秀莲宁愿履行婚约都不让毛琳进门了。 李秀莲厉声道：“让他走！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家里的东西往后都留给你！” 一听这话，毛琳脚步顿住，满脸的震惊，回头看李秀莲时像是在看什么老巫婆。 莳也不合时宜的弯起了嘴角，这个毛琳，能去演喜剧。 周云策被周云筱拉着回过头，一眼就看到偷笑的莳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毛琳，抿了下唇，平静道：“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家里的施舍。” 说完，周云策就大步离开，毛琳纵然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李秀莲气得连连深呼吸，一顿晚饭，还没开始，戏台上的主角儿就退场了。 莳也眸子微闪，忙道：“秀莲姨，我这就去把云策哥追回来！” 秦珍珍咬着嘴唇，也想追出去，可到底没个身份，只能黯然神伤留下了。 周云筱看着追出去的莳也，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心里期待着，自家大哥能念着小时候的情分，跟着她回来，真要是这样，她往后就认下莳也这个嫂子。 * “云策！等等我云策！”毛琳拎着大包小包，费力追着周云策。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缘故，周云策顿住脚步，站在家属院外，脸色阴沉。 毛琳小跑着追了过去，气喘吁吁，嗔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周云策没有理会毛琳的话，后者也不在意，回头看了一眼家属院，迟疑道：“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你不准备哄哄你妈？她要是真不同意咱们的婚事怎么办？” “你还真想嫁给我？别忘了我当初找你的原因。”周云策目光冰冷，很是不满。 毛琳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色，脸一白，掩饰般把发丝撩到耳后：“云策，我是真的喜欢你。难道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钱？为什么要照顾我的家人？我保证，和你结婚了一定安安分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周云策脸上不耐之色更浓，刚要说话，就看到追来的莳也：“等等！我有话说！” 毛琳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你还嫌自己害的云策不够？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和他妈闹矛盾，搞成现在这样，你居然还有脸过来？” 说完，毛琳偷偷瞄了一眼周云策，又阴阳怪气道：“当初在黑市，说什么未婚夫一家如今家底丰厚，富裕了，看不上你这个孤女了，呵呵，都是说给我听的吧？” 毛琳咬牙切齿道：“云策，你可别相信她，黑市卖人参给我的就是她！我怀疑她早就打听了我和你的事，暗中跟着我，就是为了离间我们的感情！” “如今倒好，真是如了她的意！”想到李秀莲的话，毛琳的心都在滴血。 周云策听到毛琳的话，看向莳也，眉头轻挑：“家底丰厚，富裕了看不上你这个孤女？我看李主任倒是对你颇为满意，多年未见，莳也同志倒是变了许多。”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莳也近前，眼尾扬起，脸上露出笑意。 “不要脸！”毛琳气得面色铁青，要不是手里大包小包，又要扬手了。 莳也压根没理会怒火中烧的毛琳，看向周云策，敛去脸上的笑意，变得郑重许多：“周云策同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有关于我们的婚事。” 第59章 或者，多了一个我 毛琳脸色一变，厉声道：“有什么好聊的？云策说的难道不够清楚吗？这只是老一辈人的想法，和他没关系！你要是再缠着云策，我就把你的事嚷的全兵团都知道！” 她挡在周云策身前，满脸的警惕防备，活像是老鹰抓小鸡里的母鸡。 莳也扫了她一眼，弯了弯唇，声音噙着些许讥诮：“毛琳同志，你知道为什么李主任瞧不上你吗？因为，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招笑。” “你！”毛琳脸色一变，十分难堪。 周云策眉尖蹙了一下，看莳也的眼神稍稍锐利了几分。 他虽然不喜欢毛琳，但莳也这种耀武扬威的锋利性子，他同样不喜欢。 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天听说莳也了，最近医务室人人口中都在谈论这个人，他想装作不知道都难，加上母亲耳提面命，导致他面对莳也时的情绪很复杂。 周云策淡淡道：“这门婚事我不感兴趣，更不会履行，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为了堵住李主任的嘴，专程找了个……这样的对象，所以你真要和家里断绝关系？没了我，还有秦珍珍，周云策，我出来找你，是有个交易和你做。” 莳也半点不虚，更没看毛琳洋洋得意的表情，只是盯着周云策。 从刚刚的事中，她也发现了，周云策和李秀莲关系并不好，甚至称得上剑拔弩张。 初见时，她就说这男人是个有脾气有性格的，如今看来，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至于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李秀莲针锋相对，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借此机会谈成合作，把人带回去。 如果说刚刚她还觉得周云策是真爱毛琳，那如今已经可以确认了，他找毛琳回来，纯粹就是为了和李秀莲作对，否则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周云策对上莳也小鹿般的眼，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但你和毛琳同志合作的事，我就要告诉李主任了，想来她很乐意找到毛琳同志家中，把事情闹得更大，周同志忍心伤害无辜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莳也轻笑一声，也不在意，转身就走，声音从透过她的背影传入周云策耳中。 毛琳脸色变了又变，想到李秀莲，眼底有些害怕。 她看向周云策，嘴唇动了动，想劝说周云策回去，一来他要是走了，万一李秀莲真不管他了，那家里的一切不都是周云筱那黄毛丫头的了？她还能分到什么？ 二来，她也是真怕李秀莲找到她家去，事情闹大，他们家不愿意娶她，那最后名声受损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周云策是好，可前提是她要保住自己。 周云策瞳孔倏地凝固，回头看向莳也脚步不停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等等！” 他实在太清楚母亲的为人了，莳也不是危言耸听。 周云策皱了下眉，与毛琳说道：“毛琳同志，今天你先回去。” 毛琳抿了下唇，有些不乐意，想听听周云策和莳也说什么，可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不敢多说，提着大包小包就离开了家属院，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活像是人逼迫的，不过，搭配着手里的礼品，又莫名滑稽，莳也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由噗嗤笑出声。 “也难为你能找到这样一个奇葩。”莳也走向周云策，笑容里有些幸灾乐祸。 她敢肯定，未来周云策想摆脱毛琳这个牛皮糖，还要费好一番工夫。 周云策不觉得自己和莳也是能讨论这个事情的关系，冷声道：“你要说的交易。” “帮我。”莳也毫不犹豫接了一句：“你既然在医务室工作，就应该听过，我最近麻烦缠身，实话说，萧樾对我没好感，这么做就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虽然你们曾是好友，但听说关系已经破灭了，帮我不会受影响，同样的，我也可以帮你。” 一聊起正事，莳也没有半句废话，神色冷静，有理有据。 周云策顿了顿，看莳也的眼神微微变幻。 莳也和萧樾的事他确实听过，在日常工作中，这点子花边事总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比莳也获得军衔的消息还要来的猛烈，乍然听闻时，他是复杂的。 倒不是吃醋，他对莳也这个未婚妻，记忆并不深刻，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他没想到的是，萧樾有一天竟会和一个女同志传出这样的消息，更离谱的是，他没想过澄清，反倒是在知青宿舍广而告之，他就是喜欢莳也，这像萧樾吗？ 周云策眉间满是讽刺：“你帮我？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 莳也看着这张剑眉星目，英气飒然的脸，轻叹一声，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太臭，和萧樾那种刻意隐藏，明面温柔背地阴鸷不同，周云策真就是情绪流于表面。 这样的人没什么心眼子，倒是个适合深交的人。 “虽然不知道你和李主任为什么关系不睦，但我猜想，应该和你的感情问题有关，她想让你娶秦珍珍？”莳也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结论。 周云策看了她一眼，凝眉不语。 “现在应该多了一个我，我猜测，李主任也不是看上我的本事和这门所谓的婚约，是因为萧家吧？”莳也想了想，给出了一个重磅。 实在是周云策油盐不进，不拿出点底牌，他估计不会轻易上钩。 这其实不难猜，一开始她来了西北，李秀莲对她的态度是疏离的，甚至不想她多提一句周云策，摆明了不想承认这门婚事，却让秦珍珍当自己的助手，原因可想而知。 但刚刚在屋里，李秀莲却换了一副说辞，承认了她是周云策的未婚妻？ 原因只能有两个。 其一，她最近锋芒毕露，有本事又有了军衔，年纪轻轻前途远大，自己的儿子能有个这样的未婚妻，不算是吃亏，再加上有婚约在身，再合适不过。 其二，她被萧家收留，来到西北又和萧樾牵扯不清。 一个筹码，一个可以接近萧家，甚至和萧家成为“亲家”的筹码。 如果不是从萧樾梦境中看到一些东西，她不会往这方面想。 不过，如今却不一样了，她觉得第二点的可能性，甚至要大于第一点，不然她这个孤女是无论如何比不上背景深厚的秦珍珍的。 听到这话，周云策呆滞了两秒。 他霍然抬眸看向莳也，一言不发盯着她，片刻，憋出了一句：“你为什么……” 第60章 一起下班，一起回来 莳也眉眼弯弯，笑道：“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你要和我交易合作吗？” 其实她这话就是在炸鱼，周云策要是知道，那他不愿意采取李秀莲的方法，和她延续未婚夫妻的关系，就表明他并不想和萧家扯上关系，从他和萧樾绝交就能看出来。 他既不想伤害萧樾，又不想伤害母亲，就只能找个毛琳回来交差。 如果周云策不知道这事，那更好了，完全可以当做她的筹码，让他帮她！ 周云策惊愕过后，神色恍惚一瞬，看着莳也弯月似的眉眼，她眼尾弧度微微下垂，本就灵动的小鹿眼，看着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引人怜惜。 周云策不开口，莳也蹙了蹙眉：“我帮你摆脱李主任的逼迫，你帮我洗清和萧樾的关系，等你找到喜欢的人了，或者你想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关系，我都没有二话。” “周同志，你也是医生，你应该明白军医考核的作风纪律问题，你那么善良，不至于看着我考核失败吧？我父母都没了，孤身一人在这西北，还要被萧樾针对，我真的很可怜，你就帮帮我吧，行吗？”莳也红着眼看向周云策，肩头微微颤抖，可怜兮兮。 半晌，周云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啊，待会你送我回知青宿舍，行吗？”莳也破涕而笑，眨了眨通红的眼，笑吟吟看向周云策，后者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后退两步，郁卒道：“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莳也一脸无辜，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怕把人给逼急了。 莳也红唇边笑意渐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回去吧，李主任做了不少好菜，应该都是你爱吃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母子感情总不好因为外人产生嫌隙，回去吧。” 周云策垂眸不语，莳也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松了口气。 莳也带着周云策回来，一开门，就迎上了周云筱激动的眼神。 “莳也！你真把我哥带回来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哥脾气可倔了，我妈平时都没法子！”周云筱看着周云策，险些没激动的哭出来，只能绕着莳也转圈圈。 她本就是活泼跳跃的性子，心里感激，加上小时候的情谊，一下子就熟稔了起来。 秦珍珍一看到周云策，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听到周云筱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轻声道：“快坐吧，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了，我去喊主任。” 说完，她就往李秀莲房间走去，周云筱看了一眼，朝莳也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珍珍姐不常来我们家的，你别在意，走走，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周云筱乐呵呵拉着莳也就往餐桌边走，周云策看着两人，沉默着换了鞋。 “我还和小时候一样，叫你小也行不？”周云筱坐在莳也身边，拉着她的手好一通聊，知道莳也家里出事了，也没敢提燕都的事，主要围绕着在西北的生活。 莳也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当然可以，我就唤你筱筱。” 她这人是很擅长人情往来的，如今两人一个愿意亲近，一个愿意迎合，自是春暖花开，等李秀莲从房间里出来时，两人已经彻底没了隔阂，一副姐俩好的模样。 李秀莲出来时，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周云策看着母亲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歉意，但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只沉默着在莳也身边坐下，不过，他能回来李秀莲心里就舒坦了许多，绝口不提刚刚的事。 “小也，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个鸡腿，你尝尝。”李秀莲夹了个鸡腿到莳也碗里，声音柔和，显然也是感激她把周云策给带回来。 莳也笑了笑，旧事重提：“秀莲姨，我来西北之后，咱们头回见面还在医务室的后院，那时候我在烤雪鸡，味道还不错吧？” 周云筱热情洋溢，不等李秀莲开口，就自顾自接话道：“哦哦我知道我知道！妈，你那天回来身上可香了，原来是吃了小也做的烤鸡！不行，我也想吃，馋的流口水，小也，你啥时候再烤一回呗？刚好我哥有打猎的经验，让他带咱们上连理山！” 莳也但笑不语，周云筱却看向周云策：“哥，行不行嘛哥？” 周云策瞥了她一眼，想拒绝，但想到和莳也的合作，又把话咽了回去，没好气道：“莳也要准备军医考核的事，大概是没空陪你玩，你最好也准备准备。” 周云筱一听，头皮都要炸了，忙摆手道：“我准备什么？别开玩笑了哥，咱家由你继承咱妈的本事就不错了，我就适合下地干活！我乐意！” 说完，不等周云策催促，她又挤眉弄眼道：“哥，虽说你参加的不是军医考核，但书你可没少看，标注的重点没人比你清楚了，要不你给小也多讲解讲解？妈每天下班太累了，让她多休息休息，你还年轻，肯定能给小也讲的明明白白。” 对于周云筱的神助攻，莳也弯唇笑笑，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秦珍珍已经维持不住基本的表情了，脸色苍白，听到周云筱的话，碰撞了碗筷，说道：“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她看了周云策一眼，后者垂眸喝汤，半点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珍珍姐你没事吧？让我妈给你看看呀！”周云筱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当秦珍珍身体不舒服，忙上前嘘寒问暖，莳也嘴角一抽，心道，她不舒服就是因为你！ 秦珍珍离开后，桌上菜还剩了一大半。 周云筱又给莳也夹了一筷子菜，想到秦珍珍，有些感慨：“小也，你多吃点，咱们可千万不能浪费，珍珍姐真是没口福，唉。” 李秀莲扫了一眼周云策和莳也，轻声道：“云策，待会你给小也讲讲考核的事吧，我刚刚做饭有点累，先休息一下，筱筱，你待会给你哥和小也切点水果。” 周云筱一乐，中气十足地应道：“知道了妈！你快回屋休息吧！” 吃完饭，莳也帮着兄妹俩收拾碗筷，周云筱美滋滋道：“小也，你往后可要经常来家里，哥，你们不都是医务室的吗？正好一起下班，一起回来。” 【叮——触发事件——周云筱的好感，时常邀请你登门做客。】 【奖励：三斤羊小腿。】 第61章 乱点鸳鸯谱 周云策瞪了周云筱一眼，指责她话说的过火。 周云筱全当没看见，收拾好碗筷，就推着莳也出厨房，笑眯眯地道：“快去快去，我哥的房间在左手边那间，好好听，争取考个好成绩，加油哦小也！” 说完，周云筱就一头钻进厨房，应该是切水果去了。 周云策刚要开口，莳也就大大方方站起身，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书：“走吧。” 看着笔直往房间走去的莳也，周云策有些头疼，前面的莳也还不觉得有什么，回头催促：“快点呀，天都快黑了，再学一会就得回宿舍了，晚上指导员要点名的。” 她要真是一天接着一天不回宿舍，呵呵，那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周云策抿着唇跟上，进门后就看莳也站在原地，打量着他的房间。 他有些恼，上前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塞进衣柜里，沉声道：“坐那边去！” 莳也点了点头，在书桌边坐下，周云策房间不算小，书桌上更是堆砌着满满当当的书本，有些都被翻卷边了，真没想到，一个叛逆小子居然能沉下心来看书。 这样一来，恢复高考后，周云策应该能考一个好成绩。 莳也坐在椅子上，周云策迟疑了一下，在床边坐下，两人间的距离足有半米。 “你坐那么远能看到书？”莳也有些好笑，转头看向周云策，后者听到她的调笑，立马红了耳根，怒目而视：“你管我？不懂的我给你解释不就好了？” 莳也失笑，上辈子攻略那么多燕都公子哥，像周云策这么纯情的还真没有。 她笑声半点没遮掩，周云策脸红了个遍，眉头紧锁，看莳也的目光尽是不满。 门口，周云筱偷摸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里面的笑声和周云策不自在的声音，咧了咧嘴，刚准备回去继续切水果，一转头就看到了李秀莲，吓了一跳，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嘘”的动作，旋即蹑手蹑脚跑过去，拉着李秀莲进了厨房。 周云筱和做特工似的，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声，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妈，你真的同意我哥和小也的事了？你一开始不是不愿意吗？”周云筱看向李秀莲，神色有些好奇，手里切着削好皮的苹果，在西北，水果这玩意都很金贵。 李秀莲垂了垂眼，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叹了口气，说道：“这门婚事是我和盛薇的约定，和萧家本来也没关系，不应该牵连到小也。更何况你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喜欢珍珍，我要是一再地撮合，只会适得其反，到时候真带回来一个像那个毛琳那样的……” 说到这里，李秀莲脸上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摆摆手，有些头疼。 周云筱眨了眨眼，她也不喜欢毛琳，虽然是头回见，但因为她，母亲和大哥没少争吵，听说大哥每个月的工资一大半都给毛琳花了，不是什么好女人。 至于秦珍珍，人还挺好的，对她，对母亲都好，就是……亲近不起来。 他们一家是落难家庭，远赴西北，吃了不少苦才有了现在的生活，秦珍珍呢，人家是兵团师长的闺女，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和她脾气倔强的大哥并不合适。 但对于莳也，她同样不熟悉，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的性情变化她都不知道。 不过，就一点，她今天能把气冲冲的大哥哄回来，就足够厉害了，要知道，大哥周云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很难拉回来，就凭这一点，她就觉得莳也合适！ 周云筱沉默了一会，小心道：“妈，你还没放下当初的事？” 闻言，李秀莲眸光微厉，但转瞬即逝，看着周云筱小心翼翼的表情，轻笑：“我放不放下又能怎么样？周家下放，你爸……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没想过能再回燕都了。” 提及父亲，周云筱垂下眼睑，表情也有些落寞。 她年纪小，对当初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只听说是海军大院的内部纷争，萧家为了排除异己独揽大权，这才设计陷害，导致周家出事，她爸甚至没能活着来到西北。 这些年，周家日子艰难，母亲一力扛起整个家，她也很心疼，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很难再和谁去要这个公道，如今日子已经好起来了，还是应该专注于自己才对。 这些话卡在周云筱的嗓子眼，她始终没有开口。 因为她知道，母亲不爱听，她的耿耿于怀怕是一辈子都难平息，更难与人和解。 “好了，切好就给他们送进去，待会小也就该回去了。”李秀莲说了一句，转头离开了厨房，周云筱看着她孤独的背影，红了眼，用袖子狠狠擦了擦，才端起切好的苹果往周云策房间去了，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敲了敲门。 周云策正在给莳也讲军事基础，听到敲门声，嘴角一抽，沉声道：“进来！” 周云筱探头进去，对上周云策和莳也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来送水果的，没打扰到你们吧？学到哪儿了？哥，你有没有认真教小也？” 周云策冷笑一声，瞥向她：“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知道敲门了？” 周云筱就和没听到一样，端着苹果蹭蹭蹭跑到莳也身边，递过去道：“小也你尝尝，可甜了，这还是我哥去外地学习的时候带回来的，咱西北可吃不上这东西，金贵着呢。不过下回你要是还想吃，就和我哥说，他经常各地跑着学习，能给你捎回来。” 靠着莳也，嗅着她身上清清淡淡的味道，周云筱咧嘴笑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和莳也许多年不见，很陌生，可开了个头之后，两人就像是没有隔阂了一样，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周云策眉头紧锁，对于妹妹乱点鸳鸯谱的行为，表示深度不满。 周云筱可不管那么多，笑眯眯看向周云策：“是吧哥？你会给小也带的吧？” 莳也弯了弯唇，啃了口苹果，很脆，酸甜可口，她也跟着周云筱一起看向周云策，这人是个死傲娇，脸皮薄，果然，对上她的目光，一下子脸就红了。 周云策到最后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啪”的一声合上书。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第62章 骗子 周云筱愣了一下，旋即眼睛大亮：“哥，你要送小也回知青宿舍？？” 周云策脚步更快了些，很快就离开房间，换了鞋，穿上大衣，匆匆出了门。 “我哥害羞了！真害羞了！小也，你真是太厉害了！”周云筱仰天长笑。 莳也轻笑一声，这周云筱攻略完成后也挺可爱的，喜形于色，和她哥一样。 她走到李秀莲房间门口，轻敲了敲门：“秀莲姨，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李秀莲听到声音，没出来，只隔着门说了句：“行！天都黑了，让云策送你回去。” 莳也应了一声，和周云筱告别时，后者还不忘给她把削好的苹果带上，乐呵呵道：“拿回宿舍吃，这可都是我哥带回来的，我平时都舍不得吃哩。” 看着周云筱挤眉弄眼的表情，莳也轻叹一声，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出了门，莳也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周云策，他手里拿着小锄头，在给自留地除草，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莳也一眼，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左一右，中间仍是隔了半米的距离。 周云策说道：“莳也同志，筱筱年纪小，喜欢胡言乱语，你不用在意她的话。” 闻言，莳也顿了顿，转头看向周云策，他侧脸线条硬朗分明，剑眉星目，眉宇间带着凛然英气，丰神如玉，确实好看，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个儿科医生。 她笑了笑，揶揄道：“你是怕我在意了，不想解除婚约，从而缠上你？” 周云策抿了下唇，一副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莳也摇了摇头，提着装了苹果的袋子，一摇一晃：“放心吧，你只要帮我解决掉麻烦，让我顺利度过军医考核，婚约的事我说话算话，保证潇洒。” 周云策看着她不在意的眉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轻嗯一声。 说话间，莳也察觉手里袋子一沉，知道是系统奖励的羊小腿到账了。 她这时候被周云策送回去，刚好可以装作是他给的，真是完美的来路。 不过，她更期待待会任务完成后，奖励的具有储备效果的婚戒，到时候，她就不用再偷偷摸摸了，系统奖励的商品都有了存储空间，完全不需要担心放在宿舍发霉了。 快到知青宿舍的时候，莳也朝周云策伸出手：“周同志，做戏做全套。” 这个年代的感情大多青涩，但牵手的也不是没有，既然说了是未婚夫妻，又不是陌生男女，两人中间隔俩人的距离，真回去了也没人会相信。 周云策一愣，整个人都红温了，迟疑道：“还要做到这一步？” “不然呢？答应了帮忙，难道你想让人怀疑我？？”莳也眉尖一蹙，脸色不好。 周云策看她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抬起，放下，再抬起，再放下，直到莳也温热的手掌握住他。 周云策瞬间僵住了，莳也的手掌纤细，皮肤细腻，不同于男人，更不同于他日常看诊中的小孩子，有种说不出如玉质地，很奇怪。 他不自觉看向莳也，她神色如常，微弱的月光下，甚至有些冷淡，好像牵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拿到了一个袋子，一个苹果，冷静的不可思议。 这一瞬，周云策突然泄了气，倒不是喜欢莳也，只是他自小优秀，很受女同志们的喜欢，突然被人这么忽略对待，那种落差感有些复杂。 莳也拉着周云策，牟足了劲往知青宿舍走，赶到门口的时候，知青们已经都回宿舍了，刚好听到张斌在点名：“莳也？莳也在不在？” 很快，宿舍里响起了王盼盼幸灾乐祸的声音：“指导员！今天莳也又没回来！” 昨天还能说是巡边，还救了民兵同志，今天总不能再这么好运气了吧？ 夜不归宿，不管咋说，明天都得带到集体会议上进行批评！ 王盼盼心里的小九九还没落地，外面就传来了莳也的声音：“到——” 张斌回头，刚欲皱眉训斥两句，忽的看到莳也身边站着个高个子，再往下，就看到两人手拉着手，这一幕别提多震撼了，张斌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莳也像是刚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道：“报告指导员，今天下班去了李主任家里，马上要进行军医考核了，她督促我加紧学习……嗯，这位，是医务室的周云策医生，是李主任的儿子，也是……也是我的未婚夫，回来太晚了，只能让他送我了。” 说到“未婚夫”三个字时，莳也拔高了声调，宿舍里先是一静，旋即响起了震天的唏嘘声，紧接着，床铺乒铃乓啷，门口瞬间就挤满了人。 为首的就是王盼盼，她目瞪口呆看着莳也，以及和她牵着手的周云策。 “你，他，你们……你真的有未婚夫？？还是周同志？？”王盼盼的声音很大，附近几个宿舍都闻讯而来，挤在宿舍门口往这里瞅，一时间议论声不绝于耳。 周云策在医务室算是出名的，和做手术的程医生被称为医务室最想嫁的两个男人。 老知青们都知道俩人，不过，他们一个是儿科医生，一个是做手术的，寻常时候都很难接近，只能去医务室拿药的时候远远看上一眼。 “嗯，我妈从小给我定的婚事，是不是云策哥？”莳也弯了弯唇，声音有些羞涩，转头看向周云策，眉目间都是感情，与刚刚的冷静判若两人。 周云策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嗯”了一声。 【叮——触发事件——周云策的心软，“充当”你的未婚夫，前往知青宿舍。】 【奖励：具有储备效果的婚戒。】 莳也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松开了周云策的手，红唇轻启，声音清甜：“好了，我也安全到宿舍了，云策哥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咱们明天医务室见。” 周云策对上莳也的眸子，大庭广众下，她似乎满眼都是他，并未有一丝遮掩。 “嗯。”周云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莳也悄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满脸艳羡嫉妒的舍友们，声音绵里藏针，带着警告：“未婚夫带回来了，往后不该说的话可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让云策哥误会。” “好了，都回去睡觉，明天不干活了？”张斌深深看了莳也一眼，如今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去医务室时，李主任会那么轻易改口留下她，原来是这个缘故。 知青们临睡前还被迫吃了个大瓜，一个个满腹心事。 随着知青宿舍的灯光暗下来，周围都安静了。 距离知青宿舍不远处，停放着一辆军车，男人靠在车上，月光打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立体深邃的眉骨，他狭长的丹凤眼中是如夜色的漆黑。 他冷冷的薄唇微微翘起，噙着讥讽之意。 “骗子。” 第63章 给谁呢? 莳也可不管那么多，一门心思想着危机解除，脑海里回荡着今天学习的知识。 在她昏昏欲睡时，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你和萧营长真的没关系？” 莳也翻个白眼，把被子蒙过头顶，压根不想理会林菀，这人成天阴恻恻的盯着她，就想着要怎么攀上萧樾，把她当成假想敌，这种人反倒不如王盼盼那样的讨喜。 最起码，王盼盼没心眼，是个实实在在，任人宰割的蠢货。 林菀听到了莳也那边的动静，却一直没听到回话，抿了抿唇，眼神略沉了几分。 不过，对于莳也和周云策的关系，她还是认可的，后者的什么身份地位她很清楚，爱慕他的女知青不少，完全犯不着来这里冒充莳也的未婚夫，费力不讨好，甚至还会得罪萧樾，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他肯定不会来的，两人未婚夫妻的关系不可能作假。 这么一想，林菀稍稍松了口气，心里也泛起一抹喜意。 萧樾虽然暂时被莳也蒙蔽，但她都有未婚夫了，他们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只要她能讨好萧樾，不说嫁给他，未来都有很大的机会回城，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尽管她在文工团，不需要下地干活，但受人排挤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了。 翌日一早，莳也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啊——有老鼠！老鼠！救命啊——你们帮帮我，帮帮我——” 这声音距离她很近，莳也想装睡都不行，满脸不耐地起身，就看到林菀裹着被子，脸色煞白地坐在一边，浑身还不断颤抖，而在她的床铺上，有两只老鼠。 乍然看到已经被压扁，甚至内脏都冒出来的小老鼠，莳也嘴角一抽，也有些想吐。 她皱了皱眉，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下，好在自己幸免于难，没被小老鼠崽儿光顾。 王盼盼从下铺站上来，扫了一眼，眼神嫌恶，瞥着林菀，幸灾乐祸道：“看来你被窝里暖和，老鼠崽儿也聪明，知道往你被窝里钻，不过你都是来了一年的老知青了，这场面不是早就见过了吗？装什么？行了行了，赶紧收拾了，看着恶心。” 说完，王盼盼又朝莳也哼了一声，穿上衣裳，端着脸盆洗漱去了。 李静叹了口气，拽了几张纸，把小老鼠的尸体收起来，看着沾染血迹黏液的床铺，她说道：“好了，你把床单拿下来洗洗吧，时间长了就洗不下来了。” 说话间她看了莳也一眼，看她坐在床上没动，以为她是害怕，解释了一句：“莳也同志，你别害怕，天气越来越冷了，老鼠找不着吃的就往外跑，很正常的，待会和指导员要几包老鼠药搁宿舍角落里，应该能减少一些，没啥大事。” 莳也微顿，诧异地看了李静一眼，这人倒是和王盼盼林菀之流不太一样。 当初李静也是亲眼看到她怎么整治王盼盼的，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虽然揭穿不了，也肯定是不会近距离接触的，但李静后来变得很照顾她，真是难以捉摸的逻辑。 宿舍里要下地干活的不少，很快就走了个七七八八。 林菀嫌床单被罩恶心，也没洗，直接扔掉了，甚至早饭都没吃，就去了文工团。 莳也洗漱好，铺床叠被的时候，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个戒指盒。 她悬着的心稍稍回落，拿起戒指盒，不过，打开一看，便当场愣住了，盒子里居然放着两枚银戒，是一大一小的男女款，上面没雕刻什么花纹，简单的样式。 “两枚戒指？？”莳也讷讷，有些看不懂，不是说具备储存效果吗？她一个人还能戴两个？莳也盯着戒指盒里的男女款，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叮——触发事件——】 【储物婚戒——一种信任的象征，双方在婚姻中需相互信任和依靠。】 【60%概率触发男女婚戒都留在手中，不愿意送出去。】 【——完成此剧情，奖励：孤独终老，婚戒不具备储存效果。】 【30%概率触发送出男戒，并与送予对象做出婚姻的承诺，对方拒绝。】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戒具备三立方储存空间。】 【10%概率触发送出男戒，并与送予对象做出婚姻的承诺，对方同意。】 【——完成此剧情，奖励：男女婚戒互通，共同使用一个无限制的储存空间。】 莳也看着这疯癫的任务奖励，撑着床板，莫名的有些头晕。 敢情她得了这个戒指，还得和人求婚，对方拒绝也就算了，她顶多是吃点亏，得个小储存空间，可对方要是答应了，会和她使用同一个储存空间？？虽说是不限制大小的超级空间，但这东西等同于私人保险柜，能和人共用吗？这得多相信这个人？ 莳也抓了抓头发，刚要把戒指收起来，就看到在剧情任务最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限时任务：三天。】 莳也眼皮一跳，脸色难看至极，随手把戒指揣进兜里。 她个人倾向于完成第二个剧情任务，得到一个三立方的空间，足够她个人使用了，但这个人要好好选择，最好是会拒绝她的，但西北她认识的男同志真不多。 一个王澜，前男友，但小心思太多，身边还有个鼻孔看人的钱玲儿。 她敢肯定，真要是把戒指给王澜，他百分百会同意，这样就会开启任务三，但一想到要和王澜共同使用一个空间，莳也就觉得恶心，浑身冒冷汗。 所以王澜pass掉。 一个汪成男，容易脸红的老知青，乐于助人，人品方面没什么问题。 不过，她和汪成男着实够不上送戒指的关系，虽说后者喜欢林菀，她要是送出戒指大概率会被拒绝，但肯定会掀起新一轮的流言蜚语，这个后果她承担不起。 所以汪成男pass掉。 一个张斌，知青指导员，对她倒是挺照顾的，人品方面也算是正直。 但理由和汪成男一样，够不上这个关系，她真要送出去了……不敢想。 pass！ 最后剩下两个人选。 第64章 得罪了小人 一个就是她现成的未婚夫周云策，一个是和她牵连颇深的黑莲花营长萧樾。 这两个人里面要选择一个的话，她肯定更倾向于前者，周云策虽说性子倔强，但人善良，别扭，纯情，她要是送出去了，应该会被拒绝，毕竟两人没什么感情基础。 至于萧樾，他这个人阴晴不定，还喜欢阴阳怪气。 因为记忆逐渐复苏的缘故，看谁都像是害过自己的人，实在是敌非友，招惹不得。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萧樾会同意还是会拒绝，这个概率五五开，她不敢冒险。 莳也整理了一下情绪，前往医务室上班去了，人选确定，就是周云策！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显然就是一个“求婚”的好日子。 不过，等莳也来到医务室时，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周云策受组织调遣，昨晚就出发前往附近的村落，处理鼠疫了！ 鼠疫？莳也笑不出来，一大早就老鼠肆虐，鼠尸猖狂，紧接着计划就被打乱了。 “主任，有没有说周医生什么时候能回来？”莳也眼巴巴看着李秀莲，很是头疼，她的任务时间是三天，要是没能及时送出去，就只能留在手里当个普通对戒了。 李秀莲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突然下达的任务，兴许十天半个月。” 鼠疫是一种很严重的细菌传染病，通常是通过啮齿类动物及它们身上的跳蚤传播。 如今还不能确定村子里的鼠疫是什么形式，什么症状，但想到鼠疫极高的死亡率，李秀莲就浑身发冷，周云策是她亲生的孩子，冒险执行任务，她怎么可能放心？ “莳也同志很担心吗？不然你和组织申请一下，也去治疗鼠疫？听说附近几个村子都遭难了，已经有人死了，情况很严重，莳也同志是医学天才，肯定能有法子。” 秦珍珍坐在办公桌前，声音平静，听不出针对，但显然没安好心。 莳也目光一寸寸凉了下去，这个秦珍珍，还真是心思歹毒，鼠疫的危害她也知道，这可是大面积传播的，要是治不好，甚至整个村子都会被隔离，这是在害她呀！ 她就算再想完成婚戒任务，也不可能去找周云策，两人感情还没到那一步。 李秀莲听到秦珍珍的话，眉头一皱，她听不得秦珍珍在这里借着周云策冷嘲热讽，冷声道：“莳也同志军医考核还没通过，怎么去治疗鼠疫？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要是放在往日，看李秀莲生气了，秦珍珍保准不会再说多余的话，可今天像是发了疯：“军医考核没通过？都已经是少尉职衔的军医了，本事这么大，怕什么呢？” 秦珍珍回头看向李秀莲，声音冰冷：“李主任该不会是舍不得吧？她不是周医生未婚妻吗？夫妻一体，这么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来，就应该去呀。” 莳也眉尖一蹙：“是你，专门调走了周医生？” 秦珍珍这副反应太怪，她好像恨不得周云策回不来，就因为她暴露了未婚妻身份，这货直接破防，因爱生恨，仗着家里的关系，连夜把周云策给送走了？？ 听到这话，李秀莲变了脸色，一拍桌子，厉声道：“真是你让秦师长下的任务？” 她原本都想不明白，周云策一个儿科医生，为什么会被连夜抽调去治疗鼠疫，甚至她这个主任都没收到消息，如今听到莳也的话，算是明白了，竟是得罪了小人！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秦珍珍不是个心眼大的，但她也只是觉得她出身好，有些脾气，没什么坏心眼，如今看来她真是想得太多了，这秦珍珍简直和毒蛇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是我？主任想得太多了。”秦珍珍笑了笑，没理会李秀莲的怒火。 她转头看向莳也，淡淡道：“我真要求我爸爸，也该是把莳也同志送去不是吗？” 闻言，莳也顿了顿，狐疑地看向秦珍珍，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她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不知情，许是看出她的疑惑，秦珍珍笑了笑，声音里满是畅快和冷意：“对了，村落里鼠疫肆虐的事，知道是谁前往调查，顺道传回来的消息吗？” 莳也眸子泛起粼粼冷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萧营长。”秦珍珍扯着唇笑了：“昨晚他汇报消息，我正好和爸爸待在一起，他顺势举荐了年轻有为的周医生，医生同志为人民服务，应该的不是吗？” 秦珍珍徐徐一笑：“你们还要多谢谢萧营长，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周医生因为自身背景缘故，没办法考入军医，这一回要是解决了鼠疫，说不准就有机会了呢？” “你！”李秀莲气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哦，对了，莳也同志，你应该也讨不了好。”秦珍珍看着莳也，眼底满是怜悯。 莳也舌尖抵了抵齿关，不用秦珍珍说她也能想到，得罪了萧樾，能有什么好事？ 萧樾既然昨晚回了一趟营区，那应该是知道了她带周云策回知青宿舍的事，她倒不觉得他是吃醋，只是周云策是李秀莲的儿子，她答应要帮萧樾解决梦里的疑惑，以及萧家的事，却和周云策搅和到一起，对于敏感多疑的萧樾来说，无异于一种背叛。 很快，就有军官急匆匆来了医务室：“李主任！李主任！边境线老百姓们拿着干粮去看望边防驻军，没想到带出了鼠疫，现在边防军战士们都开始上吐下泻了！” 李秀莲强忍情绪，从办公室出去时，整个医务室都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 在李秀莲接到任务，看向众多医生时，他们纷纷别开眼，鼠疫可不容易解决，且容易死人，目前甚至都没有什么有效药物，只能硬抗，谁都不想去。 【叮——触发事件——】 【鼠疫肆虐——边防军战士身患鼠疫，治疗迫在眉睫。】 【60%概率触发治疗没能取得进展，过程中身患鼠疫。】 【——完成此剧情，奖励：不治而亡，失去性命，系统脱离。】 【30%概率触发帮助战士们缓解病痛，获得有效进展。】 【——完成此剧情，奖励：“妙手回春”称号（对治愈疑难杂症手到擒来）】 【10%概率触发自主研发抗生素，进行大规模鼠疫治疗。】 【——完成此剧情，奖励：声望大幅增长，成为西北边防兵团医务室顶梁柱！】 莳也听着耳边冰冷质感的声音，垂了垂眸，平静道：“我去。” 第65章 第一次支援任务 随机剧情系统什么尿性她很清楚，早在知道鼠疫时，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既然留在了医务室，“为人民服务”是早晚的事，边防军战士守卫边疆，应该救。 她这个人虽然利己，但还是有大局观的，真要触发了10%的剧情，研制出鼠疫抗生素，她绝不仅仅是在西北地区大幅提升声望，虽是隐性好处，但绝不比实物差。 听到莳也斩钉截铁的话，李秀愣了，看着她沉着冷静的眉眼，心里有些复杂。 周围医生们纷纷看向莳也，她是获得兵团亲自授予少尉军衔的军医，的确有资格，但严格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不足二十的少女，竟能有这样的决绝胸襟，实在令人汗颜。 “李主任，我也愿意去！”一个中年女医生站了出来，她眉眼英气，带着些赞赏地看向莳也：“上回就看出了莳也同志的本事，这一次能并肩而战，我觉得很光荣。” 莳也怔了怔，把人认了出来，蓝心，上回手术室取子弹的女医生。 李秀莲深深看了看两人，颔首道：“好，这次边防鼠疫救援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好好治疗我们的边防军战士，一定要把势头狠狠摁住，让鼠疫不继续蔓延扩散！” “是！” “是！” 莳也和蓝心，两个女同志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医务室，让一群男医生很是羞愧。 秦珍珍站在办公室门口，冷眼旁观，扫了莳也一眼，心中冷笑，这一趟边防军救援任务绝不轻松，鼠疫蔓延速度那么快，要是缓和了扩散趋势，算是她有功，要是没能成功扼制，造成边防军人员严重损失，就是无能，到时候她还能留在医务室吗？ 亦或者，她能不能活着从边境线回来都是个问题，毕竟，鼠疫死人很正常。 而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前往村子里支援周云策，她不信，两人认识这么久，他真就那么无情，甚至对她还比不上一个多年未见的所谓的“未婚妻”！ 秦珍珍紧抿着唇，甚至都没和李秀莲请示，直接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不过，众人正在为莳也和蓝心前往边境线的事紧锣密鼓的准备，没人在意她。 在一应药品筹备齐全，装车准备出发前，又出了“意外”。 原本以莳也和蓝心为主心骨的医疗队伍，又临时加入了一个队长，因为，出外省学习的程木森医生回来了，听闻这么凶险的鼠疫任务，主动请缨，一同前往。 程木森在医务室也许多年了，虽然年纪不大，但声名显着，是极厉害的医学天才，他的加入，瞬间拉高了这支医疗队伍的可信度，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了边境线。 至于知青宿舍那边，李秀莲会亲自去帮她和指导员说明情况。 说起来，她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知青，从来到西北边防兵团，就三天两头夜不归宿，甚至闹出许多麻烦事，一想起这些，莳也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一想到马上要见到萧樾了，情绪又变得格外严肃郑重。 萧樾背刺一刀，就是因为昨晚上她拉周云策回了知青宿舍，眼下他肯定倒反天罡，觉得是她先背刺了他，投入了李秀莲的阵营，准备和他作对。 而如今的萧樾显然处于一个高度警备紧绷的状态，不会对她手软的。 毕竟，他可是头回见面就因为一点身外之物要烧死她的可怕神经病。 “怎么了？害怕？”蓝心坐在莳也身边，察觉到她不太好的面色，轻声问了一句。 不等莳也开口，蓝心就笑着道：“别害怕，鼠疫虽然传染迅速，蔓延速度快，但只要我们做好防护，进行隔离措施，总会熬过去的，就是可惜了那些染病的战士们。” 说起这个，蓝心眼神也有些黯然，如今鼠疫没有特效药，病情严重的很难救回来。 莳也眨了眨眼，暂时把萧樾的事搁置脑后，宽慰了一句：“不是说程医生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天才？兴许他能研制出什么特效药呢？那咱们这支医疗队可就立大功了。” 她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既然系统说了有一定机率能研制出抗生素，那就有机会。 不过，指望她如今的脑子来研制药品，怕是很难，她猜测，这一次鼠疫治疗应该是一次连锁任务，会一步步解锁出抗生素的配方，到时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听到莳也的宽慰，蓝心失笑，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的军车，点了点头：“在理。” 说完，她又看向莳也，认真道：“不过，我倒觉得莳也同志也很厉害，这一次的鼠疫任务，我怕是要沾你和程医生的光了，指不定回来军衔都要升了。” 莳也轻笑一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蓝医生很适合搞投资，有眼光。” 说真的，人人都知道鼠疫任务艰难，完成的好是泼天富贵，完成的差，兴许连命都会丢掉，蓝心愿意同行，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说明了她的人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听着这自吹自擂的话，蓝心愣了愣，旋即大笑出声。 两人间原本微妙的陌生感刹那烟消云散，变得热络了许多。 一路说说笑笑，三个小时后，就抵达了边境线，莳也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并不是上回安南兵挑衅的地方，比那里还要更偏远些，军车停在了一处营区。 莳也下了车，看着营区远处了望塔，乱石嶙峋，植被稀疏。 她四下一巡，就看到戴着口罩的边防军，营区扎起了一排帐篷，有端着药的军医来来回回往里走，一个个眉头紧锁，愁的都能夹死蚊子。 “组织上派医务室的同志来支援了——” 一声吆喝，正在忙碌的军医脸色大喜，松了口气，疾步迎了过来。 不过，当看到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时候，不禁失望，三人里两女一男，一个中年女医生，另外两个一男一女的年轻医生，看着像是刚参加工作似的，能行吗？ 军医脸色稍稍难看，带着希冀看向蓝心：“组织上派的医疗队还没到吧？” 蓝心一看自己被当成了队伍主心骨，且他们三人还被当成先遣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同志，医务室医生不多，已经有一部分被派到附近村落去了，剩下的没办法全部抽调过来，你别看这两位医生年轻，那可都是有真本事的。” 第66章 交给我 闻言，军医脸色灰败，满脸的失望。 在医学界，年龄就是资历，就是经验，年轻人再有本事又怎么样？这时，他忽而听到那年轻的男医生道：“我是程木森，带我去看看患者，包括你们现在用药的成分。” 他声音干净利落，并没有因为被小瞧而不悦，反倒是很冷静。 “程木森……”军医复读了一遍，旋即眼神一亮：“医务室的程医生？” 他们这些军医，日常就是帮助边防军解决一些头疼脑热的问题，早就听说程医生年纪轻轻，但做手术很厉害，不过他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学习，很少待在边防兵团。 “好好好，这边。”医生一下子就热情起来，带着程木森往军医办公的营房去了。 蓝心看着走在前面的军医和程木森，低声与莳也说道：“莳也同志，你可别在意，程医生在边防兵团名声响，信他的人也多，等军医们看到你的本事就知道了。” 莳也哭笑不得，摆手道：“可别，我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说真的，我做一些外科手术还可以，但治病方面不行的，鼠疫这种级别的病症，难。” 这话可不是谦虚，她就是一个获得了十年外科手术经验的小喽啰，别说是鼠疫了，就是一些寻常的病症，估计都瞧不出啥端倪，她要是获得了十年坐诊经验还好说些。 蓝心看她是真不在意，也放了心，不过，只当她说的话是谦虚。 做手术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且精准确定手术病变的位置，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旁人不清楚，她亲眼目睹还能不知道？她对莳也的信任，和对程木森是一样的。 来到军医办公的营房，里头就几个助手在忙忙碌碌地煮药。 军医领着程木森，把这段时间的药物使用记录册递过去，情况一一说明。 程木森是个医学迷，听着军医的汇报，言简意赅发表观点，每一次都直击重点。 他也没理会莳也和蓝心，听完军医汇报，就离开营房去帐篷诊断被隔离的病患。 “程医生还真是尽职尽责，他结婚了吗？”莳也看着一来边防军营区就一头扎入到工作中程木森，轻轻唏嘘了一声，这样的能人，未来保管能当个医学专家院士。 蓝心摇了摇头：“听说是有个未婚妻，但还没结婚。” 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莳也眨了眨眼，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句闲话，就戴上口罩，跟着程木森去了病患所在的帐篷，一进去，就是一股憋闷的苦药味，一个个身着军装的病患躺在单人床上，满脸痛苦。 这些帐篷隔离出重症患者和轻度患者，而鼠疫的患病者多有发热、咳嗽、呼吸困难甚至恶心呕吐腹泻等等症状，听着周围响起的剧烈呕吐声，看着他们酸黄的胆汁，饶是蓝心早有预想，还是忍不住露出胆怯，鼠疫是通过飞沫与人传播的。 程木森倒是半点不害怕，上前开始诊脉，询问病情。 他从轻症到重症，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把询问的结果都一一写在纸上。 莳也看了两眼，默默点了点头，这回是摊上好运了，有了个好领队，更重要的是，领队人长得不错，不愧是能和周云策并称为医务室“两个最想嫁的男人”。 和周云策的倔强英气不同，程木森身上没什么锐气，就像是一汪温泉，平易近人，温和至极，看人时清清淡淡，像是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凝视，真要说有，那就是医学方面的东西了，只要是有关治病救人的，执着又沉迷。 “程医生，怎么样？”军医有些担忧，频频看向程木森。 程木森眉头紧锁，看着稿纸上记下的症状，没听到军医的话。 莳也轻咳一声，觉得这个时候能找找存在感，说道：“是肺鼠疫，是鼠疫形式中很严重的一种，肺鼠疫的症状就包括咳嗽、胸痛和呼吸困难。” 闻言，军医脸色变了变，看向程木森，这时后者倒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莳也。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肺鼠疫，应该是跳蚤叮咬或是鼠患直接传播的。” “严重？有多严重？”军医声音有些颤抖，想到那些得病的边防军，心痛至极。 程木森抿了下唇，声音沉重：“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蓝心同样脸色煞白，看向莳也，后者默默点了点头，确实，鼠疫是一种由鼠疫耶尔森菌引起的严重传染病，即便是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死亡率仍高达百分之五十。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严格的隔离措施和护理，防止病原体进一步传播。” “我建议，先从最近的省份抽调一些防护服，进行严密隔绝，不然撑不了几天。” “另外，药物药品方面，需要氧气瓶，肺鼠疫患者呼吸困难，需要吸氧，还有血管活性药物，病例严重的甚至需要呼吸机，这些，我们目前都没有。” 莳也表情冷静，给出了有效措施方案。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疫情就得这么干。 听到莳也雷厉风行的话，程木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刚从外地回来，对莳也并不熟悉，只是听助手提起过，这位莳也同志以医生助手的身份加入医务室，第一天就做了一例手术，经验老道，旁人都说她是第二个他。 对这样的话他倒是没有怀疑过，而如今听到她的结论，心里也颇为欣赏。 军医先是惊喜，用崇敬的眼神看向莳也，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氧气瓶倒是好办，能弄到，但呼吸机……每个医院都没几台，咱们想要在短时间内抽调过来一部分使用，很困难，怕是得和上面审批，让组织上想办法。” 程木森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军医办公营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身着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逼人的寒气，还未开口，身上就透露出冷冽肃杀的味道。 虽然戴着口罩，但莳也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是萧樾，他那双黑色如深潭的丹凤眼，整个西北边防兵团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一进门他就道：“呼吸机的事，交给我。” 尽管身上气息肃杀，开口时，萧樾的声音却格外干净温柔，有种两极化的割裂感。 第67章 一起去凌安 莳也看向萧樾，眼底满是警惕，两人夜晚营房交心已然成了过去。 萧樾既然能不念旧情，直接把周云策给支走治疗鼠疫，就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萧营长！”军医愣了一下，旋即大喜：“萧营长都这么讲了，那指定是没啥问题呀！程医生，我可得给你好好引荐引荐，这位呀，就是率领飓风营的萧樾，萧营长！” “就在前天，就是萧营长率先察觉出了安南军在边境线上蓄意挑衅、制造暴乱嘞，眼瞅着那情况，萧营长当机立断，顺势就带着兄弟们驻守了过来了。嘿，萧营长在咱西北边防军里头，那可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大家伙儿可都佩服着呢！” 军医颇为自豪，说起这话来，嗓门都拔高了许多。 程木森站起身，与萧樾握了握手：“萧营长，久闻大名。” 萧樾声音温温和和，丹凤眼中熠熠生辉：“程医生客气了，此次鼠疫肆虐，有程医生坐镇此处，相信飓风营的战士们会安然无恙，有任何需要，我都会配合。” 装模作样。 莳也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悄然站在蓝心身边，充当布景板。 萧樾和程木森握了手，军医又转头介绍起了莳也和蓝心。 他常年驻扎边区，倒是不清楚营区那边的桃色新闻，神态如常说完，蓝心客客气气握了手，旋即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莳也和萧樾，这事旁人不知道，她却知道。 不过，萧樾却没有任何异样，朝莳也伸手：“感谢莳也医生前来支援。” 莳也同样坦然，不慎在意地弯了弯眼梢，假假道：“应该的。” 看着她的表情，萧樾骨节泛白，莳也吃痛，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两人不着痕迹交锋了一波，松手后，萧樾看向程木森，沉声道：“我的确有关系可以弄到呼吸机和防护服，但需要亲自前往一趟凌安，这一来一回要两天时间，这些医疗器械我不在行，需要一个懂行的人跟着一块去，路上也好帮衬帮衬。” 听到这句话，莳也眉梢一跳，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先前听莳也医生说的头头是道，应是十分了解，不知道莳也医生能不能赏个脸，跟我一道同行，前往凌安？都是为了边防战士的命，想来莳也同志不会拒绝。” 蓝心眼神复杂地看看萧樾，又看看莳也，看来流言蜚语也并非空穴来风。 莳也想拒绝，但萧樾已经把她给架在火上烤了，她要是这时候说不愿意，不就是明摆着不把边防军战士的性命放在心上吗？这和她医生的形象太不贴了。 程木森倒是没什么意见，看向莳也：“莳也同志，那就辛苦你了。” 莳也嘴角一抽，心头叹了口气，颔首道：“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凌安之行——前往凌安，运送一批呼吸机，防护服，为治疗鼠疫做充分准备。】 【60%概率触发萧樾的杀意，对于欺骗背叛者，不会再摔倒第二次。】 【——完成此剧情，奖励：有去无回，卖入山村给傻子当媳妇。】 【30%概率触发安抚萧樾的情绪，平复萧樾的厌恶，拉回“战友”身份。】 【——完成此剧情，奖励：链霉素*10。（鼠疫特效药）】 【10%概率触发萧樾好感增加5点，信任加剧。】 【——完成此剧情，奖励：微生物菌株培养步骤。】 莳也松了口气，好歹是给任务了，且还是针对鼠疫治疗的。 她就知道，随机剧情系统不会闲着，会随着她的日常行程，来改进剧情。 不过，她已经堆积了一堆任务，当务之急，就是三天有效时限的婚戒任务。 莳也抿了抿唇，看向程木森，要不然铤而走险，直接和这人求个婚，被拒？ 这个危险的想法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就平息了，时间紧迫，莳也离开了军医营房，跟着萧樾上了军车，很快就远离了西北边防线，往距离这里最近的凌安市驶去。 她本来就已经萧樾，导致负面新闻缠身了，倘若再来一个有未婚妻的程木森，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世上最愚笨的，就是用一个糟糕办法，去屏蔽另一个糟糕的办法。 看着军车远去，蓝心眼神有些担忧，她都能想到两人回来流言会变成什么样。 * 坐在副驾上，莳也的心情和那一晚离开营区，去边防哨点一模一样。 她等着萧樾开口询问周家的事，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萧樾的耐心，车子驶出很远，萧樾都一言不发，目光平稳目视前方，像是忘记了车上还有她这个人。 两个人坐在车里，密闭的空间里，安静的气氛格外诡异。 莳也有些坐立难安，她自诩经历了几辈子，能耐得住性子，谁知道和萧樾一比，着实有些小巫见大巫，明明是这人满腹疑问，可偏偏他就是不开口。 莳也索性闭上眼，也不看萧樾，准备睡一觉，等到了地方再说。 不过，刚闭上眼，脑海里就翻腾起了个几个未完成的任务。 她眉尖一蹙，蓦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她又翻出了“凌安之行”的任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完后，脸色凝重。 起初，她只是被任务里的鼠疫特效药吸引，却忽略了任务里的讲解，60%概率触发的萧樾的杀意，最后的结果是她被卖到山村，给傻子当媳妇？这经历怎么那么熟？ 上辈子的夏韵，在和萧樾分手后，迫不及待离开西北，在回燕都的路上就被拐了。 后来，一辈子都被困在山村，被打断腿，锁在牛棚，成了生孩子的工具人。 她一直以为是夏韵运气太差，又爱炫耀露富，才会着了拍花子的道，如今看来，兴许事情并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或许，上辈子夏韵遭遇的事，就是萧樾干的！ 她一直没想明白，萧樾作为一个重生者，性格一直是温柔和善的，饶是经历过梦境里的事，一朝记忆复苏，第一反应都该是怀疑其真实性，毕竟没人会脑残相信一个梦。 可他信了，毫无顾忌的信了，甚至还把梦里背叛他的夏韵，当成了她。 人的性格变化可以转变这么大吗？ 还是说，其实上辈子的最后，萧樾已经黑化了？ 第68章 萧樾哥，别生气 想到上辈子萧樾黑化，把夏韵送到山村里，莳也就不由神经紧绷，频频看向萧樾，拉起了警戒线，这是一个上辈子就黑化，这辈子更加黑化的人，可怕。 挣扎了一会，莳也还是弯了弯唇角，小声道：“萧樾哥，你在生气？” 萧樾抬了抬眼，轻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就让莳也汗毛倒竖，他清隽俊美，满是温柔的脸上，闪过一层阴霾的戾气，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看的清楚。 莳也伸手握住萧樾的手臂，指尖绷出一抹艳丽的颜色：“萧樾哥，那个，我可以解释。我保证，我从头到尾都没叛变过，我可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就是想着打入敌人内部，这样不就能查到李秀莲到底是在帮谁做事吗？也能时刻盯着这枚棋子！” 莳也声音清透，微微俯身说话时，像是一股甘冽的清泉，听上去很舒服。 萧樾却并未动容，甚至秾艳的眉眼顷刻间就攀上了沉郁冷漠的神色。 他像是忍受不了，戾气在眼底翻涌：“松手。” 莳也嘴角一抽，看着油盐不进的萧樾，她真的很难完成任务了。 “萧樾哥，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们才应该是一伙的，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信我？甚至还要质疑我，凶我？我真的只愿意帮你！”莳也声音铿锵。 说话间，她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直勾勾盯着萧樾：“我只是想借着周云策的身份，帮我把最近和萧樾哥的事给压下去，然后通过军医考核。而且我也是为萧樾哥着想，你想，要是往后碰上夏韵，她知道了我们的事，你还怎么接近她？” “你不知道，夏韵那个人，小肚鸡肠，又格外针对讨厌我，真要是知道我和你有过事儿，她肯定会防备，到时候咱们怎么报复她？还是萧樾哥已经有法子了？” 莳也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乌溜溜的小鹿眼里，全是萧樾，做戏当真是做了全套。 萧樾冰冷嘲讽的轻笑声一层层荡开，刺的人浑身发冷：“装什么？你当我会信？” 莳也眉尖一蹙，摆烂了：“行，怀疑我吧，误会我吧，弄死我吧，反正你也不是没动过手。但我得告诉你，要想保住自己，保住萧家，你要不间断的往上爬，而我能帮你是真的，这一次的鼠疫，我有办法治疗，你我联手，还愁什么？” 她也看出来了，这一回萧樾筑起的心理防线高了许多，再想和上次一样，轻轻松松获取5点好感度，可不容易了，甚至有一句话说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萧樾毕竟是男主，眼下她又孤身一人跟着他前往凌安市，真要是出事了，没人会在乎，甚至他只需要三言两语，装模作样，说她走丢了，都没人会追究。 毕竟她只是个孤女，家中无父无母，唯一靠着的，还是萧樾的父母，何其悲哀？ 原本以为换了金手指，来到西北是新的开始，事情倒也如她所想，成为军医，有了军衔，甚至未婚夫人也不错，要是没有萧樾的话，一切就再好不过，可惜。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她是有力气傍身，但萧樾是吃素的吗？ 他身上有枪，真要动手，她没办法反抗，更何况还要跟在萧樾身边完成任务。 她如今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必须小心谨慎，与其和萧樾这种屡遭背叛，已经很难博取信任的人谈感情，不如用利益拴住对方，治疗鼠疫，就是目前最好用的。 记忆中，因为飓风营战士们的死，萧樾承受良多，更是开启了痛苦的开端。 不管萧樾对旁人感情如何，她相信对于身患鼠疫的飓风营战士们，他是有感情的，不然军车也不必开的几乎要飞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凌安市。 他这一行，显然也不全是为了报复她，收拾她，只是顺便罢了。 萧樾终于变了神色，转头看向莳也：“你有办法治疗鼠疫？” 在莳也面前，他没有装出温和的姿态，反倒是露出本色，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冷冰冰的暴戾，更多的还是怀疑，他知道莳也害怕他，捏造一些话也正常。 “我真的能治，链霉素，听过没？这是一种特殊抗生素，属于氨基糖苷类抗生素，对细菌有抑制作用，是治疗鼠疫的特效药，我知道怎么发酵提取链霉素。” 莳也为了取得萧樾的信任，信誓旦旦，满脸的真诚。 尽管现在她并不知道链霉素的成分，更不知道怎么培育菌种，但不妨碍她吹嘘。 萧樾并不懂医学上的事，但看着莳也脸上认真的表情，眉角轻轻一压，唇线平直：“人命关天，这不是闹着玩的，飓风营战士，每少一个，都是对国家对人民的损失。” 莳也扫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当然知道，拿这种事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只为了你一时的心软？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要是我没把人治好，你肯定杀了我。” 听到这话，萧樾眉头一皱，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些不悦。 须臾，他声音暗哑，冰凌般干净的声线似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你知道就好。” 莳也听着他话音中有软化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担心他直接把车开到山村，把她给卖了，应该能稳稳当当抵达凌安市，至于后面怎么攻略，还得想想法子。 现在萧樾对她很厌恶，能暂缓杀意，还是靠着“链霉素”的杀伤力，但想要让他在这个基础上再增长一些好感度，难于登天，不过，哄男人嘛，她自问还是手到擒来的。 莳也蜷在副驾上，眼睛看着窗外，脑海里不断思忖着怎么攻略萧樾。 正常人攻略起来简单，神经病……送花送情书这种老套的肯定不行。 “定制体验”肯定腾不出什么时间，他们得争分夺秒把呼吸机防护服送回去，“情感投资”，前有夏韵背刺，萧樾肯定很难敞开心扉去接受另一个女人。 要怎么办呢？ 莳也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听着身侧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萧樾目光一沉，眸光微落，眼中乍现几道锋芒。 第69章 她又做梦了 在颠簸的道路上，莳也睡得意外地沉，这一次，她又做梦了。 她再次来到了那间被火烧尽了的营长宿舍，不过，这一回，宿舍里的陈设很不同，粉色的床单被罩，上面还印着花，床尾甚至放了梳妆台，墙角堆着很多麦乳精，糖果，以及满当当的粮袋，透露出一种“奢华”，显而易见的，这间房是女人在住。 莳也观察了不久，宿舍门就被猛地推开了，甚至还回弹了两下。 她眉头一蹙，看向来人，娇小的身影留着齐肩短发，精致的脸上冒着怒火。 “夏韵？”莳也半眯起眼，喃喃了一句。 她还以为梦境剧情是要往下走，没想到又倒转了，看宿舍里的陈设，显然是夏韵刚来西北边防兵团插队，萧樾也同样把宿舍让给了夏韵，与她不同的是，彼时的萧樾是真正的温润如玉，也是真的关心这个被家里收留的女孩子，并非试探。 夏韵一回到宿舍，就气呼呼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暖壶里的水入口滚烫，她“嘶”了一声，又暴脾气的把搪瓷茶缸摔在地上，水花四溅。 她胸膛剧烈起伏：“该死！该死！来了西北，当真是没一件顺心事！” 莳也静静看着，夏韵则在坐在桌边坐了许久，忽然，又有人来了。 两人都转头看过去，那身形颀长，气质温柔的男人，不是萧樾又是谁？ 莳也怔了怔，上辈子的萧樾距离她太远太远，她与之交集很少，更多是从旁人口中听过，这一次正面迎上，方才知道没有黑化时的萧樾是什么样的。 一身军装，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人真是复杂的，心境和气质竟能决定一个人的长相。 她接触过的萧樾，好看，但更多的是眼底拭不去的阴鸷，周身阴冷的像是从地狱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手段更是狠辣，不给人留后路，更让人难以亲近。 而眼前这个萧樾，好看，丹凤眼安静又专注，整个人透着一股冰雪般的空净，本秾艳的面容，这会儿看着竟十分清疏柔和，温润通透，能从他含笑的唇角看出温雅性子。 莳也歪了歪头，原来，没有黑化时的萧樾是这样的。 公子端方，温润如玉，在这一刻似乎具象化了。 莳也心中突然有些可惜，如果没有经历上辈子的事，没有在梦境中一次一次重演，他应该还是这样的吧？是天之骄子，真正的男主人选。 夏韵一看到萧樾，眼神就亮了，但紧接着就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萧樾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宿舍：“还在生气？” 夏韵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流言蜚语都传成那样了，你也不愿意帮我，不就是想让知青宿舍里的人笑话我吗？你都答应萧伯伯要照顾我了，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 说起这个，夏韵脸上满是委屈，她是自己笔下的女主，有剧情系统傍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偏偏一个本就属于自己的男人，嘴硬如铁，就是不肯和她处对象！ 说着，夏韵转头看向萧樾，他长得实在好看，这样的男人，难道不该属于她吗？ 听到夏韵的话，萧樾脸上笑意微敛，可尽管如此，语气仍是温和的：“小韵，我比你大了许多岁，打心底里只把你当妹妹，感情的事不是能随随便便拿来开玩笑的，它是很严肃的事，你现在年纪还小，只是一时之间沉溺在我的照顾里，时间久了，你会碰到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你得端正态度，把这个事情想明白，别犯糊涂。” 夏韵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动了动，憋闷的难受。 莳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诧异地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萧樾，又看看神色复杂的夏韵，她猜想，夏韵估摸着都忍不了，要把这是小说世界，他们一个男主一个女主，注定官配的事说出来了，可惜，夏韵如今也不知道，两人确实没在一起。 她倒是真没想到，温柔如玉的萧樾，也有这么老干部的时候。 看上辈子夏韵攻略萧樾这么艰难，莳也心里舒坦了。 倒不是她对萧樾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实在是做个对比，尽管她的难度是地狱级的，可看到夏韵也经历过被拒绝，心里头总是畅快的。 夏韵气了半天，对上萧樾严肃正经的眼神，嘴角一抽。 下一刻，她一把抱住萧樾的腰，在后者欲要推开前，哽咽道：“萧樾哥，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从小就喜欢了，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家没了，现在只有你了。” 莳也在一旁眼神亮了亮，按照夏韵的尿性，难道要上什么限制级画面了？ 她喜欢，她爱看！ 不过，萧樾只是叹了口气，还是温柔又坚定地把人推开了。 “夏韵同志，端正思想，不要走入歧路。”萧樾说的很慢，咬字清晰，甚至怕她听不懂，还后退了一步：“待会我让人来给你送饭，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萧樾转身离开了宿舍，离开前，他踩过湿漉漉的水洼，目光扫过滚在角落的茶缸上，抿着唇摇了摇头，还是这副脾气，好在这里是西北，不是燕都。 萧樾一走，夏韵又开始叮铃哐啷摔东西：“萧樾！” 莳也意满离，画面一转，这一次，竟然来到了燕都。 海军大院，萧家。 萧樾休假回家，算是萧家一年一度的盛事。 他还是带夏韵一起回来的，知青有探亲假，时间不长，需要自己掏钱，不给报销。 莳也四处打量了一下，没看到自己，想必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在外地地区文艺汇演，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已经靠着变美系统小有名气，更是燕都出了名的美人。 夏韵一回到燕都，就和萧丰年诉说了在西北的种种不易，实际上，她被照顾的像个智障儿童，日常除了吃喝拉撒要自己干，其他时候萧樾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西北知青们颇有微词，但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当营长的“哥哥”呢？ 萧丰年自然心疼她，又训斥了萧樾一通，以为是他没好好照顾夏韵。 为了安抚，萧丰年给了夏韵一些钱票，让她好好逛逛，买些西北没有的，回去时都带上，之后，夏韵就像是撒了欢的小鸟，拿着钱票出去购物了。 莳也站在客厅，看着飞奔离开的夏韵，嘴角一抽。 她倒是知道夏韵在现代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出身，但这副做派，真是够丢人的。 她转头看向萧樾，他同样看着夏韵小鸟般的身影，只是，一向温润如玉的人，脸上竟满是平静的冷漠，这样的表情放在没有黑化的萧樾脸上，实在有些惊人。 莳也顿了顿，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从这个时候开始，萧樾就不喜夏韵了？ 第70章 我们是一样的人 莳也不解，紧跟着就听到了佟沐珍不满的话：“你太惯着那妮子了。” 萧丰年看着爱妻脸上的不悦，叹了口气：“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夏不在了，我们理应多照顾些，我知道阿樾为人，但多安抚几句，也不是什么坏事。” 佟沐珍轻哼一声，看向萧樾，眼中满是怜爱：“怎么穿这么少，妈不是给你捎去了厚衣裳？那个围脖，可是妈亲手织的，你爸都没有！平时出任务也记得戴上。” 听着佟沐珍温柔的声音，萧樾脸上的冷漠骤然散去，丹凤眼含笑：“好，我知道。” 接下来，就是佟沐珍的嘘寒问暖，从秋衣问到袜子，最后的最后，在萧丰年的轻咳声中，找回理智，拉着萧樾的手，笑道：“阿樾，这次回来，去和谭政委他家的闺女见一面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他闺女是学医的，现在在燕都军医院当医生，妈已经看过了，长得虽然没那么漂亮，但气质好，形象好，工作也不错……” 萧樾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哎呀，妈跟你说，你再考虑考虑，人谭政委……”话还没说完，佟沐珍眼睛瞪大看向萧樾，因为激动的缘故，声音都拔高了：“儿子，你说啥？你愿意去？？” 萧樾颔首：“妈说的是，我年纪不小了，应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闻言，佟沐珍几乎喜极而泣：“真好，真好，妈早就说了，你别一头扎在西北不回来，耽误了重要的事可咋办，结婚了，咱照样能当兵，是不是？” 说完，佟沐珍一拍大腿，乐呵呵与萧丰年道：“快点老萧，去，赶紧去和谭政委家知会一声，给俩人安排见面，这一回保管没问题的！” 对自己的儿子，佟沐珍显然是带着百分百滤镜，觉得他只要愿意去，压根不用怀疑女方愿不愿意，毕竟萧樾的优秀有目共睹，谁看了不说老萧家养了个好儿子？ 萧樾看着高兴的佟沐珍，和同样松了口气的萧丰年，也轻笑一声。 他不是不愿意解决婚姻大事，只是西北尚不安定，很多时候他没办法归家，真要是娶妻生子，也是对爱人对孩子的不公平，所以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这一次之所以答应，不得不说，夏韵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的。 莳也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有些唏嘘，原来萧樾还相亲过？？ 男主相亲是个什么场景？谭政委的女儿，听上去倒是门当户对，就是不知道夏韵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会是啥想法，破坏相亲现场？寻死觅活要挟萧樾娶她？ 莳也有些亢奋，睁大眼，等着场景变换。 不过，下一刻，穿堂风拂来，莳也嘴角一抽：“不是吧？” 莳也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疼，察觉到剧烈颠簸的汽车，转头看了一眼萧樾。 这一眼，格外复杂。 不过，莳也没说什么，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惊住了：“天都黑了？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梦境中，一切都是正常时速，她也没看到多少东西，没想到竟过了这么久。 莳也眉头紧锁，揉了揉自己僵硬酸疼的身体。 忽然，萧樾声音响起：“你梦到了什么？” 莳也微顿：“没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到？不会晚上要在车上过夜吧？” 萧樾忽然踩了刹车，熄火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莳也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他们这辆军车闪烁的灯光照亮前路。 她哆嗦了一下，往门边靠了靠，警惕地看着萧樾：“干什么？” 萧樾转头，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在梦里，叫了我的名字。” 莳也双目圆瞠，目瞪口呆，又叫人名字了？上一回在知青宿舍，她也是做梦叫了萧樾的名字，还恰好让萧樾的忠实追求者林菀听到，险些没圆回来，这一次正主听到了？ 大型社死现场，莳也脑子一瞬间转的很快，呵呵笑道：“我就是梦到了燕都，伯娘一口一个阿樾，说让我给你带东西，可能是听伯娘说多了，就顺口吧。” 她当然知道萧樾爱听什么，这荒山野岭，可是杀人抛尸最好的地点。 萧樾静静看了她片刻，一句话都没说，半晌，才开门下车，一句话顺着他的背影传了过来：“今晚就在车上睡，我去捡点柴，把干粮热一热。” 莳也看着他在军车微弱的光芒中远去，整个人安静清冷，一个人往前走，慢慢被阴影吞没，一如上辈子温柔如玉，尚未黑化的萧樾，一步步走入绝境，再没能翻身。 想到梦境里的一切，莳也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 她是真觉得可惜，也确实不想这辈子的萧樾重蹈覆辙，如果他能变回以前的样子，那该多好？可惜，记忆恢复的越多，萧樾就会黑化的越厉害，大抵是不能了。 莳也抓了抓头发，摇了摇头，也下车从后座拿了些干粮，有馒头，肉罐头。 不一会，萧樾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干柴，扔在车旁，轻车熟路架起火堆，点燃。 火光带着温度，映着萧樾的脸，这一刻他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专注地做着眼前的事，莳也上前把馒头和罐头递给他，又拿出两个折叠小札子。 两人围坐着火堆，周围一如在哨点营房般安静。 莳也手撑着下巴，看向萧樾，问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樾隔着火堆看她，神色平静，眼底深处却潜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落寞。 他没开口，莳也却没让话掉到地上，笑道：“梦境里的你，温柔如玉，公子端方，也难怪夏韵会喜欢，我看着都很喜欢。” 萧樾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平静道：“所以，你又进入了我的梦境？” 莳也不动声色，笑道：“这重要吗？” “你为什么总能进入我的梦境？”萧樾温温凉凉的嗓音倾泻而出，梦境里的事情，于他而言是困住他的囚笼，是不可为外人所知的卑微噩梦。 可眼前的人，总能破开重重阻隔，窥探到他心底最恶劣，最黑暗的那一幕。 “大概，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莳也微微垂眸，又看向他，眉梢染着认真。 第71章 送出婚戒 听到这句话，萧樾眼皮子一颤，旋即抬眸看向莳也。 须臾，他眼眸中溢出笑意，像是蓄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如果这些碎光不是黑色的，就更好看了，可惜这种翻涌着暗色的笑意，寒冰刺骨，一丝暖意都没有。 “一样的人？莳也，我和你，不一样。” 萧樾声音凌厉，细听末尾几个字，又带着凶戾。 莳也眉尖一蹙：“你还是不信我，觉得我是你梦里的那个女人？” 萧樾用木棍拨动火堆，看着莳也，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你说不是你，是夏韵，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进入我的梦？不要说是一样的人这种屁话，梦之所以是梦，是因有所思，有所想，你既从未与我经历过那些，又怎么能看到？更何况，上辈子，你们姐妹俩一人留在燕都，一人来到西北。” “这样一来，来到西北的你，必是那个处心积虑，令人厌恶的肮脏女人。” “你既然和我一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又与夏韵不睦，在试过我的手段后，自然会为了自保，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莳也同志觉得我这一番分析，如何？” 萧樾浅浅的，无声地笑了笑，犀利冷漠的眼，却冷如松霭，不带感情。 莳也看着萧樾的表情，胸口有些梗，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的确，即便不说梦境，单从她来了西北，夏韵留在燕都，她都解释不清！ 在萧樾的视角里，谁来西北，谁就是那个祸害他，揭穿他，背叛他的人，很合理。 莳也气得不行，说了那么多，等于白费口舌，不，也不算是白费口舌，明明上回在边境线哨点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甚至萧樾都对她有了些许微末的好感！！ 然后，就因为摆脱“绯闻”带来的压力，和周云策达成了合作，之前做的一切都成了废墟，显而易见，萧樾如今对她的警惕防备与不信任，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 对于他这样敏感多思的人，付出一丝信任，都已是极为难得，一旦发现信任错付，就会全部收回，甚至变得愈发吝啬，往后再想攻略获取好感度，更难了。 莳也抓了抓头发，忽然，似想到什么，有些迟疑起来，看向萧樾。 萧樾说完那番话后，垂下眼睑，长睫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嗯，是真好看，豁出去了。 莳也轻咳一声，认真道：“萧樾，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样，我们结婚吧？咱俩凑一堆，你的事往后就是我的事，我保证给你调查清楚李秀莲背后人的事！” 说话间，莳也掏出一个戒指盒，举在火堆上，递到了萧樾面前。 限时任务，短时间内她也找不到别人了，万一随便找个路人，人家答应了，吃亏的还是她，与其草率决定，不如选萧樾了，他不答应刚刚好，那空间独享，他要是答应了，呵呵，虽然吃点亏，但两人共享一个空间，也算是刚好拉到一个阵营。 试问，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萧樾应该就不会再对她下杀手了吧？ 莳也这神来一笔，让萧樾罕见的愣住了。 在火堆映照下，银戒闪烁着光芒，顺势而下，看着握着戒指盒的手，纤细，白皙，骨节泛着白，萧樾呼吸凝滞，薄唇紧抿，眸如寒星，像是在压抑什么强烈的情绪。 莳也久久听不到回答，心里稍缓，看来是要拒绝了。 这样刚好，正中下怀，还能借此把两人的关系往暧昧方向拉一拉，重启本职工作，尽管她心里不愿意，但维护好和萧樾的感情是必须的，毕竟和小命挂钩。 下一瞬，萧樾竟从戒指盒里拿出银戒，对着火光看了起来。 莳也微怔，旋即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紧紧盯着萧樾，他眼尾斜起，对于她的告白，像是完全没入耳，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戒指捏在他拇指与食指之间，格外耀眼。 “萧，萧樾？你看？”莳也搓了搓手，声音都跟着紧绷了几分。 萧樾抬眸扫过莳也，这一眼，冷的刺人，更带着讥诮：“你不是费尽心思要撇清和我的关系？这时候要结婚，回去你怎么交代？周云策又如何？” 萧樾随手把戒指扔进火堆里，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莳也，冷声道：“为了活命，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说梦里的女人不是你？” 莳也瞳孔一缩，看着落在火堆里，炭火飞溅，溅起星光。 她抿着嘴唇，狠狠瞪了萧樾一眼，随手拿起烤馍，气呼呼回了车上。 “龟毛！狠毒！活该！娘的，就这狗脾气，谁遇上了不疯？不要就不要，拒绝就拒绝，转头把戒指扔了？不要脸！那是我的！”坐在车上，莳也不间歇地怒骂，边骂还边啃着馒头，火气上涌，好半天都平息不了，最后索性睡到了后座。 她还扯了萧樾搭在车座子上的外套，盖在身上，暗骂一句：“冻死你小子！” 不过，睡了一天，这个时候实在是睡不着，闻着车窗外飘进来的罐头香味，莳也嘴角一抽，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明明不是个蠢人，却总在和萧樾的交锋中落下风。 要不是理智还在，她都想直接开车走，萧樾，真不是个东西！ 等了片刻，萧樾终于上车了，说了在这里休息，他自然没打算连夜开车。 这时候，莳也终于回过神来，不是，萧樾都拒绝她了，咋还没有系统提示？ 【叮——触发事件——送出男戒，并与送予对象做出婚姻的承诺，对方同意。】 【奖励：男女婚戒互通，共同使用一个无限制的储存空间。】 莳也目瞪口呆：“？？？” 不是，你是系统就有资格随意篡改剧情发展？明明人家都不屑一顾丢在火堆里了，你和我说同意了？闹着玩呢？真有意思，就凭他是男主，谁都得惯着？ 莳也要气炸了，腾的一下从后座坐起来，眼睛和x光一样射在萧樾身上。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第72章 一个空间 对于这种和蜗牛一样，缓慢攀爬的好感度，莳也露出嗤笑，当她是乞丐吗？ 莳也的“嗤”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十分清晰，萧樾身子微顿，回头看向她，依旧面无表情，墨黑的眼瞳泛着冷泽：“你笑什么。” 莳也直接从汽车中段跃过，跑到副驾上，双手抱胸，依然看着他冷笑连连。 萧樾眉头紧锁，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她。 莳也眸光冷凝，对上萧樾的眼神，忽的一动，不对，系统冷漠无情，根本不可能为一个人破例，连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夏韵都没这个荣幸，萧樾又凭什么？ 她怔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突然越过萧樾肩头，看向外面已经被熄灭的柴堆。 萧樾喉结滚动了一下，下一刻，就发动汽车，军车在夜幕中绝尘而去。 莳也诧异地看着萧樾，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樾这个死傲娇，在相信她，与厌恶她之间来回摇摆，却又不想让她看清他的心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倒不是说他已经喜欢上她了，毕竟才7%的好感度，顶多比陌生人强一些。 他会这么做，无非是因为她的秘密，两人夜谈后，也算是都站在了萧家的立场上，只要能彻底洗清她的“冤屈”，把罪魁祸首夏韵绳之以法，她就安全了。 莳也沉默下来，没和萧樾说话，后者似乎也有心事，车厢里异常沉闷。 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婚戒造成的共用空间的效果，她和萧樾，有了这层关系后，怕是真的难以割裂了，往后结成同盟也就罢了，万一他想进一步发展…… 莳也打了个哆嗦，这萧樾不管是黑化前的中央空调型，还是黑化后的杀伐阴鸷型，都不是她喜欢的款，真要和这样一个人共度余生，那还不如当初的蒋自山呢。 当然，她也不爱蒋自山，会嫁给后者，只是因为蒋家荣光，包括蒋自山这个人上进却又容易被拿捏，在感情世界里，她习惯占上风，显然，萧樾不是个甘于人下的。 不行，往后在没有系统任务的前提下，还是得注意和萧樾的关系。 不过，上辈子经历过夏韵的背叛后，萧樾此生最大的愿望应该还是萧丰年佟沐珍，而不是女人，一家和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呢？感情不是假的。 半晌，莳也踌躇着看向萧樾，肃声道：“萧樾哥，女人只会影响你拔枪的速度。” 萧樾微顿，矜冷地看了她一眼，没理会，一脚油门下去，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很快，莳也就明白刚刚萧樾为啥没趁夜赶路了，前往凌安的后半段路，十分陡峭，山路十八弯，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夜色太暗，的确不适合深夜赶路。 可惜，因为婚戒引起的临时问题，导致萧樾想偷摸着毁尸灭迹，直接飞速开车了。 莳也抿着唇，抓着车扶手，力气大的都在上面捏出的痕迹。 在度过山路十八弯后，萧樾车速反倒是慢了下来，转头瞥了一眼被捏坏的车扶手，淡淡道：“军车是兵团的军用物资，不属于个人，损坏是要赔偿的。” 莳也呵呵一笑，挑衅地看向他：“是吗，那我只好给伯娘再打个电话了。” 萧樾眼尾上挑，斜睨了莳也一眼，冷笑：“胆子倒是大了。” 莳也懒得理，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十二点一过，一块钱又收入囊中。 想了想，莳也还是把女戒戴在了手上，不过戴的是中指，她双手交叠，捂着戒指，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戒指里空荡荡的虚无空间，可惜是与人共用。 莳也怨愤地看了萧樾一眼，就因为共用，她都不敢把钱放在里面！ 任务目标是萧樾好感度增加5点，目前也只是2点，必须在拿到呼吸机，回到边境线营地前，完成任务，这样一来才能获得菌株培养步骤，完成连锁任务。 只要能培育出链霉菌，就能大规模治疗鼠疫，对被鼠群肆虐的西北来说，是福祉。 而且经此一役，她的声望值大幅提升，也就彻底在西北边防兵团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和萧樾的绯闻，旁人怕是只会觉得郎才女貌，而不会觉得她走后门，刻意攀附了。 思绪间，一座巍峨的城市映入眼帘，连绵的房屋此起彼伏。 莳也精神一振，萧樾开车入城，轻车熟路来到了一家宾馆，很有年代风味。 “稀罕人呀！”萧樾一进门，柜台后就传来了揶揄声，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头都没抬，显然是知道会开车过来的，也就萧樾了。 七十年代汽车并不盛行，更何况还是醒目的军车了。 萧樾直接来到柜台前，点明：“西北出了点问题，需要呼吸机。” 黝黑男人诧异地抬头看他：“呼吸机？不是，哥们，闹着玩呢？” “人命关天。”萧樾眉头微皱，声音十分严肃，黝黑男人见状，也跟着严肃起来：“还是头回看你这副表情，行，跟我来，这事得找我老子。” 萧樾刚欲出门，看向莳也：“先给她开间房。” 闻言，黝黑男人从柜台后绕出来的脚步一顿，旋即加快了几分，看着站在萧樾身边的莳也，倒抽一口凉气，指指萧樾，又指指莳也：“你，她，你们……” “鲍青！别胡说，只是公干！”萧樾看都没看莳也一眼，眉梢眼角尽是疏冷。 “带着女同志来公干？萧樾，几个月不见，你可以呀！”鲍青咧嘴一笑，朝萧樾竖起了大拇指，旋即立马给莳也开了间房：“连夜赶过来累了吧？同志，你去休息吧！” 鲍青把房门钥匙递给莳也，甚至没跟她要介绍信，可见与萧樾的关系有多熟络。 “鲍青！”萧樾皱眉，声音里透着不悦。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鲍青嚷了一句，和萧樾转身就要离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莳也握着钥匙，朝萧樾背影喊了一声，小鹿般的眼睛闪动，声音里有些不安，咬着嘴唇，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萧樾脚步微顿，头都没回：“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说完，和鲍青一起上车，离开了宾馆。 人一走，莳也表情就淡了下来，压根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这时候有打扫女工过来，热情地带莳也回了房间，正好困意来袭，没心没肺睡了，反正呼吸机萧樾会搞到，这货油盐不进，好感度增加完全不是一句话就行的。 第73章 被拐卖了 军车上，鲍青坐在副驾上，双手抱胸，直勾勾盯着开车的萧樾。 萧樾神色平静，看都没看鲍青一眼，任由他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鲍青自觉无趣，哼了一声，费力翘起二郎腿：“不是，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什么？”萧樾斜了他一眼，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装傻是吧？刚刚那姑娘！那女同志！到底谁呀？以前咋没听你提起过？啥来历？西北建设兵团刚来的女知青？”鲍青眼里都要放光了，一副八卦的模样。 这回，萧樾倒是没有隐瞒，轻嗤一声：“燕都来的，不是个善茬。” 闻言，鲍青一脸迟疑：“你现在这脾气……燕都来的又怎么了？瞧着不像娇小姐，再说了，能让你外出公干都带着的，我可不信你俩清清白白，呵呵，老实交代！” 萧樾抿了下唇，淡淡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可怕梦境吗。” 鲍青脸色微变，敛去八卦，语气都肃然了许多：“有眉目了？真是……” 萧樾垂了垂眼睫：“去团结村调查的人回来了，确实有一家姓田的，和梦境重合。鲍青，我或许真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只是燕都医院抱错的。” 听到这话，鲍青脸色从愕然转变为唏嘘，半晌才道：“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只要你不说，谁又会知道？梦里那个女人，细细调查，总能发现端倪，提前斩断！” 说话间，鲍青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提及这个沉重的话题，鲍青也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萧樾半眯起眼，丹凤眼似蒙了尘般晦涩：“梦里的女人，与莳也大有关联。” “嘶——难怪了。”鲍青倒抽一口凉气，旋即看着萧樾，又有些同情：“我还当你是老树开花，没被梦境里那可恶的女人纠缠，想结婚了呢。” 他和萧樾，当年在战场上就是交托后背的关系，他退伍后就更是比亲手足还亲。 一直以来他都很怕梦境里的事真成了现实，虽然萧樾并未详细描述过梦里的东西，但他知道，一切始作俑者，都和一个女人有关，而且在梦境重演中，萧樾也变了。 曾经温润如玉，从不与人脸红的萧樾，转变为如今这副隐忍冷漠的模样。 鲍青叹了口气，拍了拍萧樾的肩：“待会去了医院，让我老爹再给你检查检查。” 萧樾没应，也没拒绝，早在梦境周而复始时，他就独自驱车来过凌安，鲍青父亲是全国闻名的精神学教授，目前就职于凌安，任副院长。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梦里的一切都不做数，但每一晚的梦都宛如实质，且一直循环重复，这在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渐渐信了。 莳也的到来，让他几乎确认了，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飓风营扫雷任务，死伤无数，他身受重伤，垂死挣扎，毁容断腿，梦里的女人蒙骗他，欺辱他，揭露他的身世之谜，又毫不留情抛弃他，这一切，都让他恨入骨髓。 萧樾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入口袋，触摸到坚硬冰冷的银戒。 莳也在这件事里绝不无辜，他要一直盯着她，把一切弄明白，包括那个在背后算计萧家的人，纵然他和萧家没关系，却也当了二十多年的“萧樾”。 * 宾馆，强撑了一晚上，莳也睡得很沉，眼皮都有些撑不开。 不过，在房间门被推开，凉风卷入时，她还是清醒了，心头都微紧了些。 她知道这年代的宾馆总是要查房，就是防止有什么混乱的男女关系，不让锁门的，但这推门而入的显然不是查房的工作人员，来人轻手轻脚，甚至还悄悄把门关上了。 最重要的是，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应该是一对男女。 两人进了房间，就直奔床铺而来，莳也攥紧手，在察觉到靠近自己的手臂时，猛地睁开眼，床前的一男一女似吓了一跳，但紧接着，男人就上前要捂莳也的嘴。 莳也半眯起眼，一把捏住男人的手臂，反手一撇，顿时响起了凄惨的尖叫。 “你们是干什么的？”莳也力气很大，扯着男人的手就站了起来，钳着他的手腕，冷冷发问，这女人还挺眼熟，就是刚刚热情洋溢把她带来房间的扫洒人员。 女人忙道：“同志，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来查房的，看你睡得那么熟，还当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仔细看看，你咋能打人呢？快放开！” “当我是小孩呢？再不说老实话，胳膊给他拧断！”莳也声音发狠，手中力气也更大，难为她和萧樾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力大如牛反倒是在这宾馆派上了用途。 “我们真的只是查房的，同志你……”女人话音未落，朝着莳也洒出一把白色粉末，呛鼻的气味扑面，莳也下意识闭上眼，但手里没闲着，直接把男人胳膊给卸了下来。 但很快，她就有些迷糊了，听着男人阴狠的声音：“把她带走！” 莳也心里发冷，本以为涨了两点好感度，又有鼠疫治疗办法，萧樾怎么都不会对她下手，没想到，她把人想的太好，萧樾他压根不在意西北肆虐的鼠疫，只为泄愤！ 住在宾馆都能被人给拐卖，她可真是愚蠢，怎么能相信萧樾呢？ 却也偏偏是因为在宾馆，又是萧樾朋友的地盘，多了几分信任，才会着了道。 所以，她真要给夏韵背锅，沿袭上辈子夏韵的命运，被卖到偏远山村，拴在牛棚，当母猪一样下崽，一辈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莳也在这样的思绪中，陷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莳也听到了哭声，以及挨挨挤挤中，不断摇晃的身体。 莳也半眯起眼，许久才适应黑暗，勉强看清楚了四周，这是一个封闭的车厢，里头少说有七八个人，且都是年轻女人，恐惧的呜咽此起彼伏。 莳也挣了挣被捆结实的手腕，一咬牙，强忍麻绳勒入皮肉的疼痛，挣断了。 “嘶——”莳也吃痛，甩了甩手腕，许是知道她力气大，麻绳捆的格外结实，刚刚挣脱间嵌入皮肉，甚至有血流出来。 莳也顾不得多看，警惕盯着四周，准备找机会逃跑。 如果萧樾觉得她会和夏韵一样，窝囊被困一辈子，那他就错了。 她会不计一切代价逃走，西北边防兵团是回不去了，那里是萧樾的地盘，她不可能送上门去，她要回燕都，把萧樾的龌龊事都告诉萧丰年和佟沐珍，鱼死网破！ 第74章 拐卖窝点 【叮——触发事件——】 【凌安市梅姨——年轻女学生带着对未来的向往，来到繁华的城市，窥见黑暗。】 【60%概率触发卖到山村，被警惕的村民打断手脚，反复折磨。】 【——完成此剧情，奖励：“易孕体质”，一年抱俩，三年抱五个。】 【30%概率触发逃离梅姨魔爪，折回凌安市，坐汽车回到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500块钱。】 【10%概率触发拔除窝点，解救被拐的女大学生。】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十年手术经验，登上凌安市报纸。】 莳也警惕观察四周时，耳边适时响起了系统提示，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感谢萧樾心狠手辣，还是该痛恨他了，随机剧情系统任务随着她的处境而变化，真要能解救这些被拐卖的女学生，她也高兴，还能获得奖励，不过显然不是个容易的事。 拐卖犯窝点，人肯定不可能就一两个，她是力大如牛，但这些拐卖女学生的，手段阴毒，手段防不胜防，她上辈子没经历过这些，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为今之计，最有利的还是自己脱身，之后再报案处理。 不过，到时候窝点肯定已经转换地方了，不可能留在那里等着她举报。 “你们都是怎么被骗来的？”莳也准备先打听打听情况，小声打断了众人的哭声。 乍然听到有人说话，她们还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是同样被抓来的女同志，她们又开始哀声哭了起来，莳也有些烦躁，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在她腹诽时，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回应，虽然颤抖，但吐字清晰：“我是出来找工作的，听说凌安市工作岗位多，在街上碰上个叫张二的人，他说可以去村里收药材，一个月能赚五十，我……我才跟着他回了宾馆，就被迷晕了。” 莳也有些唏嘘，这是什么单纯无知的蠢学生。 “我，我也是出来找工作的，也是被迷晕的。” “我是在火车站被迷晕的，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们怎么办呀？我们是不是要被卖到很远的地方去，给那些光棍当生孩子？” “呜呜呜，我才十七，我想回家，我再也不和我爸妈犟嘴了，我想回家……” “……” 车厢里一时变得很嘈杂，不等莳也开口，她身旁的姑娘就低声道：“你们小声点，别把那些人贩子喊来了，咱们人这么多，好好想想怎么逃走吧。” 莳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也不算都蠢，还有那么一两个能合作的。 莳也轻咳一声，把自己的手伸到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给你们解开绳子，你们都小声点，不要吵嚷，咱们一起撞开车厢逃走，明白？” 一众哭唧唧的小姑娘一看莳也挣开了绳子，眼睛在黑暗中都能亮起光来。 她们连连点头，都紧绷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惹来了人贩子。 莳也松了口气，开始给她们解绳子，身上什么工具都没有，只能是笨办法，硬拽，好在她力气大，其他姑娘手上的绳子也系的并不牢固，三两下就拉开了。 一朝脱困，尽管还没从车厢里跑出去，大伙还是轻松了些，纷纷看向莳也，把她当成了主心骨，而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姑娘凑过去，小声道：“同志，这车厢肯定是从外面锁着的，咱们怎么出去？还是趁着人贩子开门的时候，再一起挤出去？” 一听这个法子，周围女同志们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有人道：“我听说这些人贩子手里是有枪的，咱们怎么跑？他们会不会打死我们？” 莳也没说话，趴在车厢上听了听，四周都是风声，一点吵嚷沸腾的人声都没有，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凌安市区内，在山上，人贩子对迷药的时间把握精准，真要是在人多的地方，也不会放任她们在车厢里了，否则几人叫嚷起来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莳也走到车厢口，搓了搓手，撑在两边，用力一推，没动静。 她半眯起眼，叹了口气，旁边的女同志们刚要说帮忙，就看到莳也侧身，肩头狠狠撞在了车厢门上，霎时，门哐当一声开了，莳也也顺势滚下了车。 不过，她早有预料，倒是很冷静地抱着头，卸力飞了出去。 咕噜噜撞在了一片灌木丛上，尖锐的枝丫刺破了她的脊背，莳也吃痛，把这些账都记在了萧樾头上，车厢动静太大，开车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刹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车厢里的女同志们尖叫一声，也顾不得会不会受伤了，纷纷往下跳。 莳也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跳下车，松了口气，这时，驾驶座上的女人下了车，正是在宾馆朝她抛洒粉末的人，副驾上的男人吊着一条胳膊，也跟着下了车。 两人看到四散而逃的年轻姑娘们，两眼一晕，骂道：“娘的！她们咋跑出来的？” “快快！你开车回去叫人，我出去追！这虎头山山路不好走，她们一个个娇滴滴的城里娃，能跑的出去？而且这山里的村民都是咱们的人，她们只会自投罗网，不用怕，咱们只要把她们都抓回去就没事了！快去！”男人骂了一声。 梅姨不敢耽搁，连连点头：“嗳！嗳！那你可看着这些死丫头！别叫她们跑了！” 汽车很快开走了，莳也蹲在灌木里看着，男人拖着剧痛的胳膊，开始朝逃跑的女同志追去，听到他们的话，莳也心里发寒，虎头山，连山里的村民都是帮凶？ 看着那些四散而逃的女同志，莳也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她如今自身难保，实在管不了她们，铲除窝点对她来说太难，她只能选择第二个，找机会逃走，回燕都，只要回了燕都，萧樾手伸得再长也没用。 莳也抿唇看了看四周，正是傍晚，天色已经要暗了。 对女同志们来说，夜色意味着好隐藏，但也意味着山路更加难行，利弊相衡。 莳也站起身，脊背刺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紧咬牙关，强忍住疼痛，四下一巡，找了个没人的方向匆匆走去。 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在大路上走，只能在灌木杂草遮挡下，顺着汽车来时路禹禹独行，偶尔听到声音，还得隐藏起来，人贩子有汽车，很快就会回来。 第75章 我知道她们在哪 另一边，凌安市，萧樾忙活一天，回来时，军用皮卡已经装上了十台呼吸机。 知道西北鼠疫肆虐，甚至鲍青的父亲还安排了一行医生随行，共同治疗疫病。 鲍青下了车，看着被大油纸包好的呼吸机和防护服，乐呵呵：“到底是当老子的，知道我一直想再回西北边防兵团看看，这次让我带队，和你一起去，虽说已经不是兵了，但也能充当个医生不是？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兄弟们还认不认得我了。” 完成任务，萧樾心情也放松了几分，瞥向鲍青：“这话是没心没肺了。” 说完，他又接了一句：“西北鼠疫，也只有你听到一起回去会这么高兴了。” 鲍青咧嘴一笑，两人刚要回宾馆，就看到一行民警神色严肃穿过人群，包围在宾馆四周，这一幕倒叫两人愣了愣，鲍青作为凌安市小霸王，自己经营宾馆，哪见过这阵仗，上前去拍了拍为首的民警：“老张，啥意思？我这宾馆有问题？” 鲍青虽然皮肤黝黑，但人高马大，足有两米，站在民警身旁，活像是一座山。 民警会经常来宾馆巡查，自然和鲍青熟悉，要是往常时候，早和后者说笑了，但这回表情却很严肃，郑重其事道：“鲍青同志，我们收到消息，是特意过来执行任务的，昨天你们宾馆是不是入住了一个姓单的女人？” 闻言，鲍青挠了挠头：“凌安这地界，一天往来的人可不少，我记不住。” 说完，他大步进了宾馆，朝里头喊了两声：“冰冰？冰冰？诶？人呢？” 鲍青有些狐疑，这宾馆虽然是他办的，但平常接待打扫的都是赵冰。 “不好！”民警一看里头没人应答，心就沉到了谷底。 萧樾站在一旁，似想到什么，面染寒霜，大步进了宾馆，扯着鲍青道：“莳也！” 鲍青神色也严肃起来，和萧樾一起去了莳也房间，不过，里头空荡荡，没人。 萧樾霎时变了脸色，神色也不再温和，瞳孔锐利宛如刻刀，他看向跟过来的民警，上前一把抓住民警的手臂：“你说的那个姓单的女人，什么来头？” 民警看他身上穿着军装，也不敢怠慢，忙道：“单小梅！是游荡于凌安各处的一个拐卖犯，长期拐卖妇女儿童，我们追踪许久，也是刚得到的线报，说昨天梅姨出现在鲍青同志的宾馆，应该是采用了虚报的名字和假的介绍信！” 听到这里，萧樾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暴戾了，眼底满是阴霾。 这时，鲍青忽道：“老萧！你快来看！” 萧樾回头，看鲍青半蹲在地上，神色沉重，指尖还沾染着些怪异的白色粉末，他上前捻起一些，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是迷药，莳也这个蠢货！” “你现在还有空骂人？”鲍青说完，起身去巡查宾馆，等他回来，脸上表情已经很难看了：“少了三个人，莳也，赵冰，还有一个外来打工的单身女同志。” 萧樾抬眸看向民警，眼神蔓延出危险的弧度：“迅速出警寻找，沿途问！这个单小梅必有帮手，他们把人带出宾馆进行转移，没那么轻松。” 民警应声离开，鲍青看着民警的身影，表情有些恼：“不能寄希望于他们。” 萧樾丹凤眼微翕，宛如一汪幽静的深潭，冷的可怕。 “那些人贩子最不是人，拐卖孩子，妇女更是卖到深山里，大多数都是被人糟践，当牛羊一样被豢养生子！不行，老萧，咱们可一定得把人找回来！”鲍青沉声道。 萧樾眼底透出阴鸷，下意识把手伸进衣襟口袋里，摸到里面冰冷质感的指环。 他手握成拳，把戒指裹在手心，手背上青筋尽起。 下一瞬，萧樾眸子一动，眼底隐隐浮现出一抹惕色，呼吸甚至都有些急促。 “老萧？老萧？想什么呢？！咱们得赶紧出发了！”鲍青在萧樾眼前晃了晃，疑惑地看了他两眼，萧樾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把戒指戴在了手上。 “跟我走！”萧樾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率先往宾馆外走去。 鲍青狐疑地看他：“咋回事？古里古怪的！” 说完，他也顾不上多想，忙跟了上去，一出门，就看到萧樾已经上了军车，他刚跳上副驾，车子就飞驰而出，鲍青一把拉住车把手：“不是，知道你着急，但咱还没打听呢，咋瞎跑？到时候反倒是耽误了！” 萧樾眼眸幽深：“我知道她们在哪儿。” “啊？？”鲍青吓了一跳，探出手去摸萧樾的额头，咽了口唾沫：“你魔怔了吧？你知道她们在哪儿？你可别吓唬我，搞的你像是和那个单小梅一伙的似的。” 萧樾没有解释，微微垂眸扫过无名指间的银戒。 他肤色冷白，骨节明晰，手指修长，指甲短而圆润，透着干净，因握着方向盘，手背上覆着浅浅的青筋，银白朴素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很难让人忽略。 鲍青正盯着萧樾，察觉到他目光一瞬的偏移，捕捉到了他手指上的戒指。 “嘶——你，你咋戴戒指了？”鲍青一脸吃惊，旋即探头过去想仔细看一眼，被萧樾一把推开：“你看着路，我对凌安不是很熟悉，确定一下地点，通知警方。” “好！”说起正事，鲍青也严肃起来，只目光还频频看向萧樾的手指。 在离开凌安市时，碰上了正在沿途询问打听的民警，鲍青朝外嚷了一句：“我们找着线索了，你们派人跟上！说不定能趁这个机会铲除人贩子的窝点！带多点人！” 民警们一听，哪里还闲得住，当即向上申报，一批人直接开车跟上萧樾。 凌安市是繁华城市，公安局都配备着警车，要是放在乡下地方就只能骑自行车了。 一行人在夜色中一路疾驰，倘若不是军车开着前照灯，警车险些都跟不上。 他们出发时是傍晚，如今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萧樾车开的飞快，知道如今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有时候慢上一步，兴许都会出现什么让人后悔终生的事。 鲍青看着他冷凝的侧脸，有些稀奇，自从梦境困扰后，萧樾变了许多，什么心怀正义，善良温柔，都仿佛成了过去式，除了燕都萧家夫妇，他还没看他紧张过谁。 他轻咳道：“老萧，你老实和我说一句，那个莳也对你来说是不是还挺重要？” 重要？ 萧樾没说话，整个人安静清冷。 自是重要是，在他没有搞明白梦境里的一切时，莳也不能出事。 第76章 萧樾!你个黑心肝的! 虎头山。 莳也沿途躲藏，身上全是灌木刺出的伤口，又刺又痒，又没办法伸手挠。 这却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难以忍受的是腹中咕咕作响的饥饿感！ 从昨天自边境线出发，到今天傍晚，已经是两天一夜了，这是第二夜，她很后悔，为啥要因为怄气只吃一个烤馒头？牛肉罐头那么香，她为难自己干啥呢？ 如今腹中空空，后悔加剧的同时，也在想，怎么就没提前往空间里塞点吃的？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也明白，既然萧樾摆明了要对她下杀手，就算是她真存了吃的在空间里，在两人共用一个空间时，他完全可能把吃的都拿走，那个黑心肝的！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1%好感度。】 莳也脚步微顿，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紧接着翻了个白眼。 她冷笑一声，暗自腹诽：“鳄鱼的眼泪！” 突然，远处有汽车的强光打过来，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穿过山间小路，带来鸣笛，莳也面色微变，藏匿在灌木丛里没动，看着汽车停驻，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女人。 这人，正是把她们绑来的人贩子，她回去通知窝点后，如今看来是倾巢而出了。 虎头山是个隐蔽位置，真要叫她们跑走，这些人贩子多年盘踞经营的地方就要付之一炬，是很严肃的问题，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小觑，今晚是铁了心要把人都抓回去。 莳也眉头紧锁，这一车一共被绑了八个人，都是年轻女同志，没小孩，脚力肯定比不上男人，不过虎头山丛林茂盛，里头还有野兽，要是运气好，找到藏身地，避开野兽和人贩子，说不定有机会逃离，可如果自投罗网入了山村，怕是羊入虎口了。 她就准备窝在山里，沿途避开人贩子，找到下山路，他们既然在凌安市内活动，那这虎头山应该就是靠近市区的，只要能回到凌安市，坐上回燕都的火车就好了。 她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些共赴磨难的女同志们，她也没办法救下了。 莳也拉了拉漏风的衣领，看了一眼已经拿着手电筒往山林里走的人贩子，抿着唇，猫着腰就继续往深山处走，在人贩子和野兽间，她选择面对后者。 她力气大，面对野兽尚有一战之力，但这些人贩子人多势众，又有工具，不能硬碰硬，只要她走的深，人贩子也会因为忌惮山间野兽，从而放弃寻找。 人贩子倾巢而出，一定会展开地毯式搜索，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过，刚走出两步，莳也脸色就变了变，握紧手里的木棍，猛地朝后挥去。 “啊！”强压低的声音裹挟着恐惧，颤颤巍巍道：“同，同志，是我。” 莳也微顿，皱眉看向夜色中模糊的轮廓，这人正是在车厢里时坐在她身边的同志，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年纪看着很小，顶多十六。 莳也收了棍子，也没看她，转身继续朝着深山里走。 人贩子已经靠近这边了，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莳也脚步不停，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蹙了下眉心，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避让着人贩子的灯光。 这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很机灵，人贩子一打光，她就利索矮下身子。 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莳也也没管，不过，又走出几百米后，莳也面色变了变，看着横亘在深山中的村落，眉头紧锁，如今已经夜深了，山里却还亮着火光，隐约还能听到人声，这不正常，应该是人贩子提前一步抵达了村落，告知他们把守入口。 这些人贩子常年在这里活动，各处小路十分清楚，有恃无恐。 “同同志，咱们怎么办？”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人贩子，又看看人声鼎沸的村落，浑身都在颤抖，她想靠近莳也一些，却又怕她厌烦，脸色已经煞白了。 她会跟着莳也，就是因为在车上时看出她的厉害，总觉得跟着她，能活命。 小姑娘道：“咱们要不要去求救？告诉村长，让他们帮忙阻挡这些人贩子？” 在这种入世未深的小姑娘眼里，村长就是村官，是国家扶持的，是值得信任的。 莳也瞥了她一眼，平静道：“人贩子和虎头山村民们沆瀣一气，土匪一窝，几乎自己达成了一条拐卖销售的产业链，他们利益一致，不会放过我们的。” 闻言，小姑娘一愣，旋即眼神里都是绝望，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恐惧害怕，以及想要悲愤痛哭的情绪，如果不是莳也在身边，表情又很冷静，她早就控制不住了，两人静静等了一会，人贩子的脚步声也越近了。 忽然，丛林里响起一道惨叫：“啊——不要，放开我！放开！” 小姑娘吓了一跳，骇然变色，往声源处看去，那里好几道手电筒的光束乱窜。 “跑！往哪儿跑！老老实实回去不好吗？还能吃顿饱饭，嘿，梅姨这回真上心了，瞧瞧这批货，皮子白，眼睛大，保准能卖个好价钱！”人贩子桀桀冷笑着。 “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我让我爸妈给你们钱！真的！我让他们给你钱，放了我吧，我才十七岁，我还没工作，我……啊——”惊惧的女声未落，又是一阵惨叫。 林间响起了巴掌声，以及人贩子恶声恶气的声音：“废什么话！” 莳也冷着脸，眸中寒气迸射，身边的小姑娘则捂着嘴，半蹲下身，低声哭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冷声道：“别哭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人贩子步步紧逼，逃不了，就只能深入虎穴了。 莳也转头看向亮着火光的村落，抬脚往那边走去，小姑娘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腕：“同志，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那村子不能去吗？咱们可不能去啊！” “我怀疑这些人贩子在下山各个档口都设了看守，我们跑不了的，与其被动，不如先吃口饱饭，再寻机会就是了。”莳也很冷静，小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跟了上去。 她握了握拳，有些紧张，却还是强忍恐惧道：“同志，我和你一起去！” 要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会更害怕。 在临近村子时，莳也脸上镇定的表情转化成恐惧，心里却冷笑迭迭。 萧樾把她送给人贩子，不外乎想让她落得个和夏韵一样的下场。 呵，她偏不让他如愿！ 第77章 她是你爱人? 莳也满脸恐惧，和小姑娘一起，跌跌撞撞往山村跑去。 “呀！这里有两个人——”驻守在村落四处的村民眼尖，看到莳也和小姑娘，眼神大喜，朝村子里大喊一声，霎时，一些围堵在四周的人纷纷涌上来，把两人围住。 小姑娘满脸惊惧，只能紧紧抓着莳也的手臂，给自己默默加油鼓劲。 莳也抹着眼泪，哭道：“同志！我们碰上了人贩子！你们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上，能熬过去了，我们肯定会报答你们的，我们都是城里人，有文化，家里还有钱！” 闻言，小姑娘低垂下脑袋，做出瑟瑟发抖的模样，眼神却有些复杂。 她是真不知道这位姐姐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村民和人贩子们都是一伙的，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人家更不可能会放过她们了，但眼下她却唯有信任她。 为首的村民刚要说话，突然一个年龄稍大，拄着拐杖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 他目光扫过四周的村民，顿时情绪高涨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老者神色和善，轻声道：“孩子们别怕，我们村都是好人，那些人贩子不敢来，你们今天就先住下，等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再下山报警，保管护着你们！” 听到这话，莳也还没反应，小姑娘眼神率先亮了：“真的？” 老者笑了笑，他身旁一个年轻人立马接话道：“那当然，赵书记可是我们村唯一的村官，他说的话还能有假？人贩子又咋了，我们村男人多，不怕他们！” 小姑娘险些激动地哭出来，也顺势松开了莳也的手臂。 莳也垂眸看了一眼，也哭出声来：“还好碰上你们，赵书记，您真是大好人！” 赵刚强看两个小姑娘都对他露出信任的表情，神色更慈善了。 他道：“德福！把人带到咱家去，给弄点热乎饭吃。” 这话一落，人群有瞬间的熙攘，不过，在赵刚强目光扫过后，又归于寂静。 莳也感慨，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所谓的赵书记，就是虎头山村里的一霸，和土皇帝似的，统治着这里所有的村民，连好处都得自己家先占。 “谢谢赵书记！谢谢赵书记。”不同于莳也，小姑娘激动极了，还朝着赵刚强连连鞠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他口中的德福往村里走。 她边走还边朝莳也招手：“同志，快点，咱们真的遇到好人了！” 看着小姑娘单纯的神色，莳也弯了弯唇，疾走两步追了上去。 她们一走，村民们就沸腾了，有驻守村落的年轻人低声道：“赵书记，咱们就这么把人哄进村里，要是让那群地痞知道了，怕是要来找麻烦。” 赵刚强把手里的拐杖用力在地上拄了拄，和善的表情尽数收敛，冷笑道：“那群家徽吃人不吐骨头，每回送来的女人都不是什么黄花闺女，还要价那么高，早就该给他们点教训了，这回平白捡回来几个女人，几年内都不用发愁了，怕他们作甚？” 说完，赵刚强又用阴冷的表情瞪着众人：“都给老子支棱起来，有人来问，直接说没看到女人就行，让他们自个儿着急去，总不能进咱村里找人吧？” “是——”众人纷纷应是，都被赵刚强掀起了心思。 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瘸子挤了出来，往赵刚强手里塞了一沓零钱，打眼一看，也就两三块，他高声嚷道：“赵书记，咱们可都说好了，女人让我先挑！那个年纪小的，皮肤水灵灵的，嫩的能掐出水，一看就是个稚儿！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稚呢！” 说着，瘸子舔了舔嘴唇，黝黑的脸上露出贪婪猥琐的表情。 赵刚强捏了捏手里的零钱，随意塞进口袋里，哼道：“这点钱就想要稚儿？做啥梦呢？去去去，再给我送十块钱来，那俩女人，谁给的价高，就给谁家！” 说完，赵刚强拄着拐杖走了，瘸子脸色青白交错，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接下来，村民们继续把守各处，就等着守株待兔，把更多的女人免费带进村。 * “原来你是赵书记的儿子，真是威武。”莳也跟着赵德福回老家，作为赵书记的儿子，赵德福自然也是耀武扬威，说一不二的性子，听到莳也的夸赞，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转头瞥了一眼，借着火光，都能看到莳也不同于村里妇女的白皙皮肤。 模样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整个人很有味道，尤其是那双眼，看人的时楚楚可怜。 “这算什么，往后你……”赵德福一得意，就要开口说些暧昧的保证话语，突然想到什么，话音戛然，神色又警惕起来，带着她们进了村里唯一的青砖大院。 小姑娘名唤付星，原本还对莳也十分信赖，可看她一路上跟赵德福说话时，矫揉造作的妩媚姿态，深感不适，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两人跟着赵德福进了院子，就看到七八个玩耍的孩童，全是男娃。 赵德福理都没理他们，朝屋里喊道：“翠莲！擀点面条招待客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女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目光放在莳也和付星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些怔然，有些痛苦，但更多的却是麻木。 赵德福看着李翠莲佝偻的脊背，苍老的脸颊，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晦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饭？！饿着了客人，你看我怎么打你！” 李翠莲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忙道：“我去，我这就去。” 说完，她匆匆忙忙拐入了厨房，没再看莳也和付星。 付星脸上有些不忍，可看着赵德福高壮的身形，什么都没敢说，只能装聋作哑。 莳也则好奇道：“赵同志，她是你爱人？” 闻言，付星一愣，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应该是赵同志的母亲吧？” 赵德福又高又壮，人也黑，看着就是活脱脱一头熊，但也是一头青年熊，年纪不大，而刚刚那个“翠莲”，脸上都是皱纹，头发都白了那么多，咋可能是他爱人？ 莳也脸上露出歉意，不好意思道：“是吗？真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而听到两人一问一答，赵德福脸上表情却很难看，还有些莫名的尴尬。 他含糊道：“你们快进屋吧，待会饭菜做好就能吃了，让人贩子追了那么久，你们也该饿了，有啥话等吃饱了再说，今天晚上你们就安安心心待在村里就行。” 第78章 来了个宝贝 说着，赵德福就把莳也和付星推进屋里，顺道关上了门。 付星脸色大变，上前拽了拽，却发现门从外面反锁了！她脸色瞬间煞白，不断挣扎想要拉开门，莳也瞥了她一眼，语调散漫：“省省力气吧，现在出去，是找死。” “怎么会这样……”付星腿一软，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莳也在桌边坐下，淡声道：“早和你说了，虎头山村落的村民和人贩子狼狈为奸，互有交涉，否则这么晚了，村民怎么还在巡逻，没有睡觉？小妹妹，你太蠢了。” 付星双目圆睁，嘴唇颤抖着，许久才问出一句：“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来？” “我饿了。”莳也颇有些理直气壮，说话间还敲了敲桌子，朝外面娇滴滴喊了声：“赵同志，我饿了！能不能让你家的人做饭快点？都没力气了！” 看着她面无表情，却拿捏着腔调说出这句话，付星终于明白了，莳也在做戏。 付星磨磨蹭蹭起身，靠近莳也坐下，还是不明白，低声道：“既然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不把我们交给那群人贩子，反倒是把我们带回家，还给我们做饭？？” 莳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都说你蠢了，你自己还不想承认。” “是，村民和人贩子是利益交互的关系，但这种关系最坚固也最脆弱，试问，有免费的女人送上门，你是要，还是不要？把人还给人贩子，再交钱买下来？有病吗？” 莳也冷嗤一声：“外面都是人贩子，他们不会让我们离开，进深山的路又被村民拦截，我们想离开，就只能兵行险着，但如今，肚子饿才是最要解决的事，天寒地冻，肚子里没点热汤热水，只会过得更难，吃饱喝足，才能想办法离开。” 被莳也教训了一通，付星脸色青白，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莳也没再理会她，站起身四下转悠，观察着屋子里的布局以及房间路线。 赵书记拿捏着村里人的命脉，他应该就是率先和人贩子达成合作协议的人，导致钱都流进自己的口袋里，明明只是一个村书记，却能盖的起这么大的青砖院。 不知过了多久，李翠莲端着两碗面过来了，她没从正门走，走的是厨房直接穿到正屋的路，付星眼神闪了闪，腿跟着动了，莳也瞥了她一眼，没管。 她含笑看向李翠莲：“嫂子，你吃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听到莳也的话，李翠莲愣了愣，她像是许久没听到这么客气的话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半晌，才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付星像逮到了机会，拔腿就跑！ 莳也看着她兔子般的身影，摇了摇头，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个人命运。 她看着热腾腾的饭，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吃的津津有味，完全不担心被下药。 另一边，付星想借着厨房的路跑，谁知还没出门，就撞上了赵德福的胸膛。 她对上赵德福凶狠的眼神，吓得尖叫一声，想折回去，却被赵德福一把拽住头发，后者冷笑道：“让你好好吃顿饭，你倒好，到处乱跑，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姑娘，忘记告诉你了，我们村各处都可能碰上人贩子，很危险的，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说完，赵德福一耳光打在付星脸上，他力道很大，直把付星扇的眼冒金星。 付星瞬间卸力，晕晕乎乎被赵德福给关到了柴房里。 李翠莲从头目睹，脸上尽是麻木，赵德福撸了撸袖子，瞥向站在厨房里，像是木头人一样的李翠莲，眼神厌恶：“屋里头那个咋样？没闹什么幺蛾子吧？” “在吃饭，很乖。”李翠莲声音嘶哑，却不敢不回答。 闻言，赵德福用拇指揩了揩嘴角，咧嘴笑道：“还真是来了个宝贝。” 往常那伙人带过来的还有寡妇，和黄花闺女不一样，寡妇最有风情，知道怎么讨好人，招人待见，这样的人往往来了村里也能过得很好，不会被关，也不会被打。 虎头山的村民很少下山，都是自给自足，避世而居。 如果不是因为村子里重男轻女，生下来的女娃大多溺死，导致如今妇女供不应求，有许多光棍娶不上媳妇，他们也不会和人贩子来往，今天倒是老天长了眼。 屋里的莳也听到了付星的惨叫，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劝说过了。 如今，待在赵书记院子里是最安全的，为什么她不担心饭里下药，一来，不管是恶棍还是老实人，粮食都是最要紧的，在这个以粮为纲的年代，没人会浪费。 更何况，在这种偏远山村里，自给自足，粮食都是自己种的，哪会浪费？ 万一人吃了两口，晕菜了，那剩下的谁吃？ 二来，女人对于虎头山的村民来说，就是“货物”，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压根没有还手的余地，那赵德福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对付一个女人，三两下就能制住，还需要下药？再加上她一路阿谀，夸的赵德福心里乐开了花，对她更不会过于防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缓和她紧张的心理，给予一些好处，好让她把他当成依托。 原本她来这村子里，就想找个跳板，眼下主动送上门一个，且还是赵书记的儿子，没人比他更合适了，拿捏住赵德福，想离开还不容易？ 当然，她更中意的跳板，其实是赵书记赵刚强。 这个土霸王，蜗居深山，手握权柄，完全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把他的小命拿捏在手里，一切都会顺利许多，可惜了，莳也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 下一瞬，她把桌上碗掀翻在地，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赵德福沉着脸进屋前，莳也弯腰捡了一块瓷片，丢进空间里。 “哎呀，疼死了，我怎么那么笨！吃个饭都能把碗打碎，赵同志，真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莳也捂着手起身，神色委屈地看向赵德福，还把自己割破的手伸到眼前。 赵德福阴沉着脸看向莳也，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自然的没有半分虚假。 他看着莳也委屈的表情，扫过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扯着嘴笑了笑，挥手道：“小事一桩，这有什么？一个碗而已，就算是打破一个锅，家里也能负担得了！” 说这番话时，赵德福一副财大气粗的样。 第79章 人要带回来 李秀莲站在门口，看着赵德福说这番话，眼神动了动。 赵德福越看莳也越喜欢，平白得一个听话的女人，比啥都强，他转头指着李翠莲：“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把这些收拾干净！别扎着人了。” 李翠莲默默上前，就像是家里的一个奴隶，还是个精神萎靡麻木的奴隶。 “赵同志，你们什么时候报警送我回家？”莳也叹了口气，娇滴滴问道。 赵德福眼神闪烁，咧嘴笑道：“这事着什么急？你看看我家这房，比你在城里差多少？你要是能留下跟我过日子，结了婚，我保证亲自把你送回家去！” 说着，赵德福就朝莳也走了几步，脸上挂着色眯眯的猥琐表情。 莳也适时露出迟疑挣扎的表情，哭诉道：“可是，我已经定亲了呀！赵同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放过我吧！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呢！” 赵德福脸色陡然阴狠，一锤桌子：“回去？吃了我家的饭，就是我家的人，回哪儿去？我劝你乖乖听话，留在虎头山，咱一切好说，不然把你扔出去给那群人贩子！” 先是温声细语，又是威逼利诱，赵德福这一套使的炉火纯青。 就在赵德福准备抓莳也的手时，李翠莲突然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收拾干净了。” 她横插一杠挡在两人中间，赵德福看着她那张脸，有些晦气，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太着急，冷哼一声：“带她回屋睡觉！好好劝劝，跟了我不比落在人贩子手里强？” 因付星的急躁，赵德福也懒得再伪装，反正是进了洞的兔子，不怕它跑。 李翠莲低垂着头点了点头，赵德福则用势在必得的眼神扫了莳也一眼。 他一走，屋里安静下来，片刻后，李翠莲低声道：“走吧，我带你楼上。” 莳也也没拒绝，跟着李翠莲上了楼，相比一楼各处上档次的装修，二楼就像个杂草窝，连个正经房间都没有，李翠莲指着角落草窝，讷讷道：“就在这里睡。” 说完，她就准备下楼，莳也忽然声音平静道：“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李翠莲脚步一顿，头垂的更低，没说话，反而是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莳也也不在意，穿过草窝，站在二楼往下看，透过紧锁的窗棂缝隙，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也能看到远处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夜色中的虎头山，透着诡异。 * 鲍青坐在副驾，四下打量，眉头紧锁道：“这里，是虎头山吧？” “虎头山？”萧樾眉头微蹙，乌黑的瞳仁映照着如墨的山林。 这地方连他都听说过，是凌安市的三不管地界，因形似虎头而得名，山里多植被，野兽，从未被开发过，却有一些村落坐落其中，村民蛮荒，不服管教。 鲍青脸色更难看：“的确是虎头山，这地方的村民沆瀣一气，十分团结，还出过一桩闹剧丑闻，久而久之，更没人乐意来了，咱们真要闹出什么事，怕是要见血的。” 萧樾半眯起眼，瞳仁里是全然是冷漠：“闹剧丑闻？” 鲍青还没开口，民警们开的车也跟了过来，灯光照射，有人惊道：“虎头山？！” 紧接着，一个民警打开车窗，朝鲍青喊道：“鲍青同志，你们确定人在虎头山？真要是你这样，咱们怕是得叫更多的人才行，这地方可不兴随便去。” 萧樾看都没看民警一眼，冷声道：“人命关天，你说去不去？” 说完，他一脚油门，军车在夜色中如咆哮的猛兽，径直往山里去了。 “就是一个村里的年轻人外出工作，回来的时候带回个对象，没成想，被同村书记的儿子给看上了，年轻人的父母怕得罪村官，就没管人家女同志，最后人受不了委屈，自杀了，要不是那年轻人心里过不去，主动报警，怕是都没人会知道这事！” “虎头山上民风凋敝，村民们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甚至民警带着女同志父母上门时，还百般阻挠，一致对外，要不是最后民警动枪了，怕是还带不回那女同志的尸体，但村里人口径一致，都说那女同志是自己失足坠崖死的，你说这案子咋判？” 鲍青语气沉重：“莳也同志她们要是被卖进了虎头山，可难办了。” 萧樾眼尾处压出一道冷漠的弧度，气势层层拔高：“再难办，也要把人带回来。” 鲍青听到萧樾的话，咧嘴笑道：“这是当然！大不了，咱直接平了这虎头山！倒要看看里头藏了什么妖魔鬼怪！说不定还能找出人贩子窝点，造福老百姓哩！” 闻言，萧樾顿了顿，转头看了鲍青一眼，这家伙起初沉重的表情尽散，反倒是挤眉弄眼，一脸揶揄之色，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试探，试探他对营救莳也所持的态度。 萧樾刚要开口，眉眼间突然棱角锋利起来，下一瞬，脚下油门踩到底。 “砰——咔——” 一声刺耳的巨响，军车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鲍青都差点被甩出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封锁严密的栅栏被撞得东倒西歪，他眉头一皱，冷声哼道：“这些愚蠢的村民，真当虎头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了？还搞这种东西！” 萧樾嘴唇抿着，眼中深沉难辨：“还记得西北当年的土匪袭军事件吗？” 闻言，鲍青一愣，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迟疑道：“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那伙土匪不是已经被处决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萧樾声音不高不低，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当年土匪袭军，有漏网之鱼，西北军方一直在找，可惜多年下来没什么音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找到痕迹。” “嘶——一出贩卖案，居然牵扯到这伙危险分子了？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彼时他还没有退伍，仍是萧樾麾下一员大将，自然清楚这件事。 萧樾平淡的话语中，透着严谨：“栅栏。捆绑方式不同于普通人，其右下角，涂抹着红色药粉，是戈壁中专门用于驱逐毒蛇的，不可能用于虎头山。” 鲍青沉怒：“他们多年习惯难改，退避虎头山！干起了贩卖妇女儿童的勾当？” 第80章 现在呢?知道了吗? “八九不离十。”萧樾颔首，身上的杀伐气都一下子重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鲍青有些跃跃欲试。 萧樾挑了挑眉，眼尾翘起的丹凤眼中满是强势：“刚好，一锅端。” 鲍青一拍手，哈哈笑道：“正有此意！不错不错，送上门的军功，不要也得要了。当初袭军事件闹得那么大，范军长的闺女也因此牺牲，这伙狗娘样的，找了他们这么多年，居然藏在这里！把这伙人带回去，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萧樾沉吟片刻，看向鲍青：“想不想再回军中？” 闻言，鲍青愣了许久，眼底似有水光闪过，嗨笑道：“说这个干啥，当初退伍是因为我家老太太重病，不想我留在西北，迫不得已退伍回家照料老母，可你说我都这么久没回军中了，身体素质能跟得上吗？甭回去给飓风营丢人了。” 萧樾目光略斜，轻嗤道：“什么时候你都成畏惧退缩的人了？待在凌安市开宾馆，人贩子跑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你都不知道，这事传扬回去，战友们不笑话你？” 听到这话，鲍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萧樾！你这家伙真是更讨厌了！” 萧樾好整以暇地抬了抬眸，正色道：“鲍青，我需要你帮忙。” 他没明说，鲍青却知道，他说的是梦境中的事一一应验，很多路他一人走的艰难。 鲍青敛去脸上的羞恼，看着萧樾，良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咧嘴笑道：“还是头回看你服软，不错，老萧你的眼光真不错，等我回了军中，保管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近你的身！唉，多年没回去，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军中生活了。” 萧樾唇角微弯：“不习惯，让你训练新兵就习惯了。” 鲍青嘴角一抽：“新瓜蛋子蠢得像猪，我只想出任务！” 说话间，萧樾神色微微一顿，鲍青也看到了山路边停放的汽车。 两人对视一眼，萧樾顺手塞过去一把枪，鲍青从善如流，枪口藏于袖间，开门下了车，原本倚靠在车门前抽烟的两个男人脸色变了变，手下意识背到了身后。 鲍青退伍后混迹于市井，性子爽朗大方，最是能与人掰扯，他乐呵呵摆摆手，上前给两人递了烟：“同志，我们是要回西北的，走错了路，能不能问问，这是哪儿啊？” 抽烟的两人看鲍青没什么恶意，好像真是来问路的，稍稍放下了戒心。 “这就是一座荒山，我们是进山捉野物的，你们原路返回，往北面走就能回去了，天黑路滑，可得小心，别走错了地儿。”接过烟，男人便指了指山下。 “呵呵，原来如此，行！”鲍青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再打听几句消息，突然，汽车车厢里响起了剧烈的撞击声，然后就是“呜呜”的声音，夜色中，敏感至极。 与此同时，警车也到了，军车警车一同前行，两人霎时回过神来。 在人贩子面色骤变，准备下手时，鲍青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枪口对准，“砰砰”两声，人贩子手臂中枪，痛叫着滚在地上。 “嘿，这么长时间不拿枪，枪法还是很准。”鲍青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颇为自得，这时，萧樾已经下了车，径自走向车厢，看着上面的铁锁，从后腰抽出枪，对着锁扣崩了一枪，锁链应声坠落，车厢里的情形映入眼帘。 四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女同志，嘴里还塞着布，身上衣裳也被荆棘拉破了。 乍然碰到光亮，看清萧樾，四人吓了一跳，不敢吭声。 鲍青大步走过来，当看到其中一人时，松了口气，跳上车厢把人嘴里的布条拿掉，又给她们解开了麻绳，嘴上嚷嚷：“赵冰，你真不让人省心！” “呜呜，鲍青！”名为赵冰的女同志吓得面无人色，听到鲍青的抱怨，哭出了声，下一刻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鲍青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显得更黑了。 他一把推开赵冰，嘟囔道：“干啥呀你！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嫌害臊？” 赵冰放声大哭：“我吓死了，我真的吓死了，还好你来了。” 鲍青撇撇嘴，转头看向萧樾，却发现他沉着脸，眉眼间积满了阴沉，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他突然脸色变了，环顾一圈，失声道：“莳也同志呢？！” 萧樾没理他，绕过车厢，一把扯住个不断哀嚎的人贩子，枪口抵着对方下颚，冷声道：“你们今天带回来的女同志，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人贩子吓得白了脸，知道他是真敢开枪，哆哆嗦嗦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萧樾歪了歪头，突然笑了，把手枪别回后腰，手腕一翻，一把军刀从袖口滑出，一刀就插在了对方肋骨，神色狠戾：“现在呢？知道了吗？” “啊——”凄厉的喊声震慑林间，民警们面面相觑，有心想上前阻拦，毕竟还没确定犯罪情况，就算是要制裁，那也得带回去再说，咋能私底下就动刀动枪的？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被捅了肋骨的人贩子哭爹喊娘，疼的要死要活。 “这次抓回来的女人里有个刺头，力气大，居然挣脱绳索，撞开车厢跑了！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回来四个，另外四个还在山里没找回来！哥，我没骗你，真没骗你！” 人贩子吱哇乱叫，肝胆俱裂，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萧樾一把推开人，看向漆黑的山林，鲍青这时也跳下车，低声道：“刚刚的枪声不小，他们同伙应该听到了，咱们这个时候进山，怕是会被埋伏，需要谨慎行事。” 民警这时也开口劝阻：“是啊同志，刚刚在山下，我已经让人回去了，只要带人封住虎头山，这伙人就跑不了，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办法，不能让敌人打了先手！” 萧樾双眸幽深狭长，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对他们的话也不置可否，目光从人贩子身上扫过，眼神默然到像是看一堆死物：“你们有多少人？” 身上剧痛的人贩子不敢隐瞒，回想了一下，声音哆哆嗦嗦道：“这回是小梅带人，统共是十二个，除了我们俩，还有十个进山找人去了。” 萧樾眸中凝着令人胆寒的锋凛锐利，手握军刀，与鲍青道：“在这里等我。” 话落，他抬步跃入山路旁的灌木里，行动间，像是一头凶猛的猎豹。 第81章 这一回，能离开 鲍青叹了口气，重新给枪械上膛，急声与民警说道：“你们守在这里，锁好车门，有特殊情况就立即开车下山，别给那些人贩子可乘之机。” 说完，他也轻轻一跃，穿过灌木草丛，追上了萧樾的步伐。 “鲍青！”赵冰看着鲍青离开，又吓得白了脸，最后只能听从民警的话，全部上车藏起来，等待萧樾和鲍青把剩下的女同志救回来，这将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过程。 * 莳也盘膝坐在草垛里，微微阖眼，想趁着时间充沛休息一下。 不过，当林间响起枪声时，她猛地睁开眼，起身来到窗口，半侧着身看向山林间，起初还有人贩子找人时晃动的手电筒光柱，眼下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莳也眉头紧锁，表情有些难看，难道还闹出人命了？ 她心中警觉起来，这些人贩子手里居然真的枪，这不正常。 莳也看向被钉死的窗户，半眯起眼，伸手把木条扯了下来，原本被瓷片割破的手指在用力下，又涌出鲜血，但现在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她是想借着赵刚强赵德福父子，离开虎头山，但人贩子手里有枪，这虎头山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可就不是这些村民了，一旦重新落入人贩子手里，她的下场绝对会比别人凄惨许多，她可不觉得车厢里的事能瞒住，力气大，就意味着她会被废掉手脚。 这些山里的土霸王，脑子里没有律法一说，估计手里人命不少。 莳也悄然破掉封条，回头看了一眼，开窗溜了出去。 她攀附着窗棂，贴着墙面，四下一巡，小心翼翼错开楼下的窗户，准备往深山去。 楼下，赵刚强正在与单小梅交涉，两人表情同样凝重。 赵刚强满是褶皱的脸上怒火迭迭，指责道：“要不是你的人没看顾住，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会惹来外人？真要被查出什么苗头，咱们都活不了！” 单小梅尖声道：“你当我愿意啊？谁知道这次弄了个刺头回来！” 赵刚强胸口起伏，这时，赵德福白着脸回来了，指着外头道：“爸，真有人来了，是民警，手里头有枪，事情已经包不住了，咱们咋办啊？” 单小梅紧咬后槽牙，也不管今天的事了，转头就要走。 赵刚强怎么可能让她这个时候甩手，忙把人拉住，放低了态度，说道：“小梅，这次行动失败的事暂且不提，山里来了外头的人，不是好兆头，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现在立马带人进山里躲躲，还有村里那些女人，都带上，不能让他们发现！” 闻言，单小梅脸色稍微缓和，却还是冷嘲热讽了一句：“亏你还记得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早把人还回来，我们的人早就撤了，还会被民警堵在这里？” 赵刚强被这么一刺，脸色难看：“我会帮你们遮掩过去，回头好好查查，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叛徒，咋人刚带回，民警就循着味儿找过来了？这不蹊跷？” 单小梅脸色变了变，眼神变得极其阴冷：“这事我会查清楚。” 赵刚强点了点头，指了指村里：“德福，带人进山！” “嗳！”赵德福应了一声，匆忙往村里跑，单小梅也带着众人跟上了。 虎头山地势险峻，山里没被开发过，多是山虫野兽，一般民警来村子里宣传活动，都是把买来的女人藏进山里，从来没出过错，这回肯定也能安安稳稳。 赵刚强深吸几口气，平复着情绪，但不知怎的，心里头跳的厉害。 莳也被迫听了半天墙角，轻轻舒了口气，又借力靠着窗棂回了草垛二楼。 她拍了拍手，垂眸看了看陡然安静下来的村子，半眯起眼，匆匆忙忙下了楼。 “赵同志？赵同志？”莳也急的直转圈，看向浑身发抖的李翠莲：“翠莲同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刚刚好像听到枪声了？是不是那群人贩子来了？” 李翠莲像是听不到莳也的话，嘴里不断重复着：“民警，民警，回家，回家。” 这时候，几个孩子从屋里跑出来，朝着李翠莲就拳打脚踢，稚嫩的脸上满是恶意，骂道：“爸说了！不让你说这种话！你还敢说！打死你！打死你！” 李翠莲抱着头，不敢还手，只是默默忍受，嘴里却依旧嘟囔着：“民警，回家。” 莳也皱了皱眉，推开几个孩子：“打亲妈，不怕遭雷劈？” 几个孩子皮实，倒也没哭，但狠狠瞪着莳也，其中一个扯着嗓子喊：“我爸说了！她就是买回来生娃，给我家里干活的！不是我妈！我爸还说要给我找个城里人当妈！” 李翠莲忽然就不吭声了，转头看向几个孩子，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厌恶、痛恨、迷茫、麻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竟又默默转身去了厨房。 莳也跟上去，就看到她居然开始做饭了，嘴里也不嘟囔了，像是一个正常人。 她上前去，一把握住李翠莲的手，低声道：“别做饭了，这一回，能离开。” 饶是她铁石心肠，看着李翠莲被折磨疯癫至此，甚至生下的孩子都不拿她当人看，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些天杀的人贩子，祸害了多少可怜人？ 李翠莲顿了顿，挣开莳也的手，继续和面，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走不了的。” 就在这时，赵德福回来了，他声音有些急：“翠莲！你带她们两个人一起进山。” 李翠莲点了点头，摘掉围裙，拉着莳也，又去柴房里放出付星，不过后者被麻绳捆着，嘴里还塞了布团，双眼通红，像是惊弓之鸟，怕的不得了。 一看到莳也，她有些激动，嘴里“呜呜”个不停。 李翠莲就像是没看到，拉住麻绳的一端，带着莳也一起，和赵德福一起离开院子，至于几个孩子，像是很熟练了，一溜烟往楼上跑去。 莳也眼神微变，反向拉着李翠莲往外走，脚步很快。 在几个孩子发出惊叫之前，莳也突然松开李翠莲的手，速度极快地夺过赵德福手里的火把，转头朝村口的大槐树跑去，身后是赵德福嘶吼的声音。 莳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前路却突然被几个手持家伙的人截住。 “我当是谁，原来就是你这个小蹄子！”单小梅冷笑着看向莳也，眼神痛恨。 “终日打雁，居然被雁给啄了眼！小妮子，你真是好本事，放心吧，我肯定把你卖个好价钱。”单小梅说完，语气阴毒道：“上！给我打断她的手脚！拖走！” 第82章 确实不是他干的 莳也没看单小梅，更没看气势汹汹来阻拦自己的人，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槐树。 在人贩子手里的木棍即将砸向她的腿时，莳也狠狠抛出火把，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宛如星子般落在大槐树上，霎时，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本就是寒冬腊月，枯木逢火，被夜风一吹拂，整个如燎原之火。 这时，木棍也砸在了莳也腿上，她屈膝跌跪在地上，痛呼一声，也没有坐以待毙，转头握住木棍，轻而易举夺过，反手朝动手的人腿上砸去。 “啊——”刺耳的尖叫，伴随着骨头断掉的声音，十分明显。 莳也力道很大，木棍都被打断了，不过，她这股狠劲儿倒是叫周围的人贩子顿住，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单小梅怒不可遏：“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往后还能指望你们什么？上！都给我上！把她的手也给卸了！” 赵刚强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声音急切：“快走！火一烧起来，就和个靶子一样！你们再不走等民警来了，咋解释？还有村里头这些多余的女人！走！” 单小梅一咬牙，指着莳也：“那这女人怎么办？带不走，还不是说漏嘴？” 赵刚强皱了皱眉，突然瞥到村民手里的火把，冷声道：“烧了！” 闻言，单小梅眉眼一动，略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火光下莳也白皙的皮肤。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就说是村里的疯女人，点火烧了槐树，想借机引来民警，呵，偷鸡不成蚀把米！” 单小梅说完，转头就走，赵刚强则扬了扬下巴，几个村民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经常从人贩子手里买女人，甚至磋磨她们，但把人活生生烧死，他们有些下不了手，见状，赵刚强哼了一声，直接夺过一支火把：“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趣。” 莳也眉尖紧蹙，盯着赵刚强，心中暗骂，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糟老头。 她目光一瞥，看到距离自己并不远的赵德福，为今之计，就只能祸水东引了。 她也不想杀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赵刚强扔出火把的一瞬，莳也刚要动，突然有枪声响起，子弹破空。 “砰——” 一声巨响，朝莳也扔过去的火把在半空炸开，火花四溅，落在人身上，响起尖叫，人群鸟兽散，莳也往后挪了挪，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终于来人了。 她也是听到有民警来，才想兵行险招，把这些困在村里的可怜女人都救回去。 她要是走了，事情还会和以往一样，民警视察情况后没什么意外，肯定离开，人贩子以及村里这些无知可恨的村民会继续进行着这种无耻的买卖。 她这人虽然是利己主义者，但在基本的道德面前，还是存着善心的。 看着被火花炸伤的村民，莳也心里也看的解气，却也疑惑，这年头民警枪法都这么好了？简直堪称百步穿杨，这么想着，莳也就回头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这一看，不由愣住了，紧接着，瞳孔一缩，撑着地的手缓缓攥紧。 萧樾一身挺括的作战服，黑发凌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随着走近，整个村子都鸦雀无声。 当单小梅看到萧樾时，脸色微微发白，又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萧樾一手握枪，一手微垂着，鲜血从指尖滴落，走到距离莳也三米不到的距离时，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衣衫整齐，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不过，在宾馆里睡个觉都能被人贩子拐走，愚蠢。 萧樾脱掉作战服，扔给莳也，冷声道：“穿上！” 莳也眉头紧锁，不解地看向萧樾，打一棍给个甜枣？ 不过，当她目光看向溅落在地上的血迹时，心头微动，难道她误会了？ 依萧樾的性格，做事不留余地，过来灭口还差不多，没必要帮她，所以，她就是单纯倒霉，住个宾馆让人贩子盯上，被莫名其妙拐到虎头山，萧樾是来救她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莳也嘴角抽了抽，把萧樾的作战服裹在身上。 她手里撑着半截木棍站起身，腿骨刺痛，指着一众村民，说道：“这就是一个和人贩子相互勾结的窝点，村子里有很多被卖到这边的女人，不能放过他们！” 说话间，莳也往萧樾身后凑了凑，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边那个，叫小梅的，就是人贩子的领头人，就是她把我从凌安市带过来的，一定不要放过她。” 莳也身量不低，站在萧樾身后，却也堪堪和他肩齐。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脖颈，萧樾皱了皱眉，双眸阴鸷，透着暮色。 这时，鲍青赶了过来，看了一眼被萧樾护在身后的莳也，松了口气：“莳也同志，你没事吧？这一路上老萧紧赶慢赶，生怕慢了一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到这憨声憨气的话，莳也红唇轻抿，握在手里的沙土也松了松。 看样子，她和萧樾的信任危机可以暂时解除，这件事儿确实不是他干的。 萧樾只着短袖，手臂上半尺长的伤痕狰狞，皮肉外翻，他像是察觉不到疼痛，缓缓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声音平静，带着些冷寒：“单小梅，或者，我该叫你申小梅？” 原本藏匿于人群后的单小梅浑身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没想到，不过是看中了这小妮子孤身一个人，又白皙漂亮，带回来能卖个好价，没想到看走了眼，是个力气大的刺头不说，居然还引来了西北边防军的萧樾！ 几年前，萧樾还是连长，因作战风格激进，对付安南军很有一套，导致他所率的连队在整个西北边防军中都很出名，当年他们的土匪队险些被清剿干净，全是拜他所赐！ 她这条漏网之鱼，乍然在虎头山看到这尊瘟神，心跳如鼓，还真有点害怕。 鲍青眉头一皱，目光也直指人群中的申小梅：“当年你因为怀孕，伪装成村妇，逃离时还利用边防军的心软，杀害两人，如今又在凌安市干这种勾当，真是死不足惜！” 申小梅咬着牙，抬头看向两人时，目光怨毒，却一言未发。 第83章 人贩子必死 莳也愣了一下，看向单小梅，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人贩子还有前科！ 如果说贩卖女人够判死刑，那杀害边防军，判个连坐罪都不亏！ 赵刚强原本还想说什么，听到萧樾和鲍青的话，嘴皮子抖了抖，也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单小梅，尽管早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茬，却没想到她还敢杀边防军人？！ “杀害边防军，拐卖群众百姓，单小梅，这一回，你逃不了。”说话间，萧樾指尖扣动扳机，子弹越过众人，单小梅脸色大变，随手扯过一人挡在身前。 下一刻，她转身就跑，没再管身边的几个帮手下属。 单小梅这一跑，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肃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赵刚强吞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长官，单小梅做的事我们可不知情，你可不能牵连无辜！这事和我们村的人没关系，你们要杀就杀他们！” 普通老百姓对枪械总是抱着敬畏之心的，赵刚强再是土霸王，手底下一群拿农具的普通人，咋敢上去拼命？一个个噤若寒蝉，只能主动示弱。 一看单小梅跑了，莳也抓住萧樾的胳膊：“可不能让她跑了！” 这单小梅简直就是当代大毒瘤，真要让人跑了，又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老百姓。 萧樾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她手背上都是伤口，细白的指腹甚至还沾着血迹。 他蓦的抬眼，眼神犀利，狭长的丹凤眼染着一层薄薄的冷雾，与鲍青说道：“我去追。你留下，凡是涉事者，不要手软。村民胆敢阻挠，同罪论处！” 鲍青郑重应是，手里枪械上膛，直指众人，一时间，没人敢动。 萧樾看了莳也一眼，没说话，利落抬腿朝单小梅追去。 他一走，赵刚强就微微松了口气，实在是萧樾气场太强，没给人说话的余地。 “这位同志，我们村……” 赵刚强轻舒一口气，上前两步，准备和鲍青好好交涉忽悠一番，最好是撇除和单小梅的关系，这一村子人娶不上老婆，和这群人贩子只是“做生意”，有啥罪？ “砰——” 一声枪响，伴随着一道惨叫，所有人都尖叫着抱头蹲在地上。 鲍青掏了掏耳朵，咧嘴笑道：“不好意思，看到有人要跑，下意识开枪，对了，你要说什么？是不是要给我介绍一下村里的人？你们买卖了多少人？老实交代一下吧。” 看着鲍青笑面虎般的模样，以及他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枪口，赵刚强白了脸。 莳也看鲍青几眼，着实没想到这位凌安市小宾馆的老板，居然下手也这么狠，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萧樾玩到一起去的，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我们，我们村里可都是老实人，没有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真的长官！这事你可得调查清楚，不要随便乱说！” “他们，你看那边，那个赵二流子，张二傻，都是单小梅的人，他们都是人贩子，只不过从城里拐来的女人卖给我们村，我们这里光棍多，娶不上媳妇，只能出钱呀！都是为了传宗接代，犯啥罪了？你们要杀人，就去杀他们！” 赵刚强到底是土霸王，虽然害怕，但还是结结巴巴说了事情经过。 不过，他话语中，更多责任都是单小梅的，至于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是无辜的光棍。 莳也皱眉，厌恶地看向赵刚强，刚要开口，忽然有人跑了出来，指着赵刚强，嘶声吼道：“他杀人了！我看到了！长官，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杀人犯！！” 看着从人群里越众而出的李翠莲，莳也神色有些怜悯，终归还是有人愿意站出来。 随着李翠莲站出来，人群里，越来越多的女人站了出来，不过，这些女人多是残疾人，有的跛脚，有的断手，有的甚至没了眼睛和舌头，看得人头皮发麻。 饶是莳也早有猜测，可看到这凄惨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把手里的沙土扬向赵刚强：“这就是你说的无辜？一群和人贩子狼狈为奸的畜生！” 鲍青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开始一一核查，一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都没查清楚村子里被拐卖的人数，因为绝大部分已经葬身深山猛兽口中。 被贩卖到虎头山的多是女人，有的是十几块，有的上百块，女人成了商品，随时可以待价而沽，一些买到女人的光棍尝到好处，甚至还有买两个回来一起伺候的。 至于赵刚强，绝对是村民里的大毒瘤，好些女人都要经过他的手来进行二次售卖。 用他的话说，就是外地来的女人不听话，要先行调教，听话的留下，性子刚烈的直接扔到后山喂狼，甚至留不下任何线索把柄，李翠莲就曾亲眼目睹过。 赵刚强家里的女人来来去去，李翠莲之所以能留下，是因为她是易孕体质，说白了就是好生养，正是因为看中这一点，赵刚强和赵德福没舍得把人弄死。 更离谱的是，赵刚强家里的七八个孩子，有些是赵德福的，有些是赵刚强的，而这些有一大半都是李翠莲生的，这样近乎扭曲病态的事，实在让人瞠目骇然。 而赵刚强因为手握这样的资源，成了村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听完事情始末，鲍青恨不得一枪崩了赵刚强，但他也明白，这种事还得交给法律，赵刚强要被国家，被人民审判，一枪杀了是便宜了他。 当萧樾带着重伤的单小梅回来时，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警笛声响彻整个虎头山，村里的人面如土色，一些获救的女人咿咿呀呀说着什么，涕泪横流，激动，亢奋，悲痛，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望之生悲。 莳也坐在地上静静看着，弯了弯唇，总归，是干了件好事吧？ 离开虎头山时，已经是傍晚了，萧樾鲍青协助民警，一起彻查了虎头山，人贩子的窝点被端，一些没来得及卖出的女同志被解救出来，警车鸣笛，带着一行人回了凌安市，踏着夜幕，所有市民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接下来，就是审判时刻了。 人贩子，必死！ 第84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叮——触发事件——拔除窝点，解救被拐的女大学生。（超额完成目标）】 【奖励：三十年手术经验，登上凌安市报纸。（额外奖励三十年坐诊经验）】 坐在军车后座，莳也又裹了裹萧樾的作战服，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三十年手术经验，三十年坐诊经验，单凭这个，她就不输于白发苍苍老学究医生，不说在西北边防兵团的医务室，就是去燕都，都能混的风生水起，这辈子稳了。 果然，人还是得险中求富贵，当然，能超额完成任务，还是借了萧樾的光。 这么想着，莳也就凑到汽车中间，眼巴巴看着萧樾，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甜意：“萧樾哥，谢谢你来救我，我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丢下我的。” 说这话时，莳也一点都不心虚，好像起初把一切栽在他头上，在心里骂了一百遍的人不是她似的，而她会这么柔声细语，更多的还是为了剩下的两点好感度。 毕竟，鼠疫所需的微生物菌株还得靠萧樾的好感，零零碎碎还差两点！ 鲍青听着莳也口中的暧昧话语，瞪圆了眼，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萧樾，不断给他使着眼色，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是哥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确定没关系？ 萧樾回眸，冷冷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压根没什么感情。 他浅浅地勾起唇角，眼尾略微上挑，鼻尖上的小痣，在黄昏下中和了他的疏离感。 莳也唏嘘，不愧是男主，这皮相甚美，哪怕她不吃这一挂的，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不过，萧樾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莳也嘴角一抽。 他声音淡淡：“申小梅涉及当年的西北袭军事件，是必须要带回的，至于你，只是顺便。只是没想到平时看着精明，遇上事居然这么蠢，会着了这么显眼的道。” 听着这欠打的话，莳也深感无语，皱眉瞪了萧樾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不会给他好脸色，她默默坐回去，懒得理人了。 鲍青眼皮跳了跳，只觉得夹在中间很难受，想了想，问道：“老萧，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咋知道人是在虎头山？这事民警那边肯定也要问，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起这个，莳也又竖起了耳朵。 这事她也听说了，是萧樾带路前往的虎头山，这才能力挽狂澜。 所以，他靠的是什么呢？她也很想知道，既然不是萧樾设计陷害，他又是怎么找到虎头山去的，那地方偏远，村落更是偏僻，如果不是知道目的地，不会有人知道的。 难道也是做梦梦到的？可夏韵上辈子可不是被卖到虎头山的，他能梦到啥？ 听到这话，萧樾眉头一蹙，平静道：“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沿途问的。” 鲍青哑然，看了看萧樾，见他确实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莳也瞥了萧樾一眼，这人嘴巴最是够严的，要是活在几十年前，估计能当个合格的特工，当然，就算是七十年代当军官，也能干的风生水起，确实是个人才。 萧樾手握方向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其上隐隐有一圈戒痕。 他把戒指收起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莳也了，这东西的确有古怪。 * 凌安市。 萧樾两天两夜没阖眼，一回到宾馆，鲍青就安排了两间房，让他和莳也好好休息，说民警那边的事他会处理，等事情结束，就带着医生回西北。 萧樾摁了摁眼角，直接道：“不用休息，你开车，直接回去。” 已经耽搁了一天时间，鼠疫来势汹汹，再不回去，死的人会更多。 莳也也是同样的想法，基于此，鲍青只能妥协，去和民警说明情况。 萧樾是现役军官，又身负重要任务，民警自然没办法说什么，尽管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他有关，也只能放行，只说后续有什么问题，会与人联系。 就这样，萧樾、莳也和鲍青同乘一车，凌安市医院又给安排了医生，一起随行。 不仅如此，以单小梅为首的几个人贩子，凡是涉及了当年袭军事件的余孽，都一并带回，这件事是要交由西北边防军处理的，不过，与凌安市拐卖案合并，会有所交集。 回程路很顺利，莳也坐在后座，萧樾坐在副驾，两人也不说话。 鲍青是个话痨，闲不住，觉得这两人越是不说话就越是不对劲，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想法，提起了一个话茬：“老萧，你上回戴的那个银戒指哪儿来的？” 莳也眼神一动，她不是不想说话，毕竟任务还没完成，马上就要回到西北了，再不拿到菌株，回头咋说？可这一路上萧樾都在阖眼睡觉，压根不给她“搭讪”的机会。 忽的听到鲍青提起“戒指”，气氛陡然敏感起来。 莳也想到系统的提示，知道萧樾是收下戒指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解释。 她想过萧樾会否认，会冷嗤，甚至是不好意思，却怎么都没想到，面对鲍青的话，萧樾声音惫懒而疏淡道：“这得问莳也了，我也很好奇，那个戒指是哪儿来的？” 他说着，从胸前口袋里拿出银戒，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眸光却如利剑般射向莳也。 鲍青眼皮一跳，看萧樾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家伙，他好心好意给他创造机会，提到戒指，难道不应该说说结婚的事吗？咋是这副德行？ 不过，他是个跳跃性子，自然不会让话掉到地上。 “原来是莳也同志给的啊？我说呢！”鲍青一脸吃惊，旋即与莳也说道：“莳也同志，你别在意，老萧以前可不这样，就是最近有点小毛病，老做噩梦，等他缓过来保证是个好男人！你能给他送戒指，肯定是有啥意思吧？” 说话间，鲍青回头朝莳也挤眉弄眼，示意：话给你铺垫到这了，别客气！ 莳也像是没看到鲍青的示意，对于萧樾这副审问一样的模样很是看不惯。 她冷笑一声，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是，我是送了戒指，不过，我记得那天晚上萧营长不是扔了吗？怎么又屁颠屁颠捡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萧营长，难道真像是传言里说的那样，你对我有超出同志关系的感情？” “或者，再直白点，萧樾，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85章 撩人，是认真的 鲍青一脸震惊，懵逼地看向萧樾，完全不知道事情居然还有这样的曲折经历。 他脸颊不断抽搐，突然踩了刹车，吞咽了一口口水，讷讷道：“那个，我准备去看看那个单小梅，她诡计多端，最擅长逃跑！老萧，你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路你开吧，马上就要到西北边防军营地了，那个，我就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鲍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下车，往后面的车上蹿去。 萧樾捏了捏眉心，转头对上莳也强忍笑意的表情，有些头疼。 等萧樾坐上驾驶位，莳也也默默来到副驾，还不忘搭上他的衣裳。 莳也捏了捏自己的腿骨，这虎头山的村民下手狠辣，那一棍子可半点都没有卸力，确实是腿骨断了，接下来这十天半个月都不能自如行走，真是倒霉。 她收回手，看向目视前方的萧樾，眸光冷静：“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萧樾听着这公事公办的声音，秾艳的眉眼攀上沉郁的神色，却一言不发。 莳也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把鲍青弄走，目的就是为了剩下的两点好感度。 这萧樾，揶揄调笑他不喜欢，冷静淡漠他不喜欢，那要怎么样？ 莳也皱了下眉，旋即转头看向萧樾侧脸，眉目柔和如春风，唇边更是漾起了笑意：“萧樾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去的虎头山。” 听到这话，莳也明显察觉到萧樾僵硬的气息好转了些。 她心中暗暗腹诽：呵呵，死傲娇，想听什么话就不能大大方方的？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找到了突破点，莳也就明白了，她又靠近了萧樾几分，睫毛似乎都能扫到他的侧脸，吐气如兰，近在咫尺：“萧樾哥，是因为那个戒指吧？” 萧樾神情错愕，握着方向盘的手因用力泛起青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眉眼间堆积的阴郁更浓，手上青筋涌动，声音阴鸷：“离我远点。” 女人，是最不能接近的，上辈子的教训如金科玉律，容不得他放松警惕。 莳也看着他收紧的下颚，以及因厌恶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抿了下唇。 她知道萧樾对梦境里的夏韵讳莫如深，却没想到，她的主动靠近会让他这么难受，明明在营长宿舍失火时，他抱着她并未有这样的反馈，难道是因为记忆苏醒更快了？ 这下可麻烦了，有时候肢体的细微接触是好感度暴增的有效方法，这可怎么办？ 莳也眉头微蹙，却没让开，刚欲更进一步，就被萧樾握住的手腕。 他指尖覆着薄茧，温度寒冷，眼尾却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红晕。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说了，离我远点，莳也，你越界了。” 莳也看着他眼神里交织的厌恶与鄙夷，有些恼了，呵，上辈子夏韵一攻略一个准，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轮到她就是这副死德行？她比夏韵差在哪儿了？ 她顿时沉了脸，却依旧没推开，反倒是反握住萧樾的手，放回到方向盘上。 “你紧张什么？有关戒指的事是高度机密，你应该已经察觉到问题了吧？这事不能让人听到一点，我就是想靠近点和你说清楚，再说，你当初抱我的时候可不这样！” “我已经说了八百遍了，你梦里的女人是夏韵，不是我！有必要吗？” “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行，我离远点，你倒也不用那么排斥。” 莳也说着，屁股往后挪了挪，但仍是面向萧樾，两人隔了一指的距离。 萧樾胸口怒火萦绕，都能听到磨后槽牙的声音：“莳也！车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怕谁听到？呵，夏韵，你以为把这些都推到她身上我就会信？那你说说，既然是她，那为什么夏韵从未到过我的梦里？这种事因果循环，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你扯进来？” 听着这有理有据的话，莳也嘴角一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tm也想知道，好端端重活一世，换了新的人生，凭什么要扯进男女主的爱恨情仇里？她一个女配，就想安安分分，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咋这么难呢？ 察觉到莳也骤然阴沉的脸色，萧樾眼神稍稍闪动了一下，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车厢里气氛冷凝，半晌，萧樾主动打破寂静：“戒指，到底是哪儿来的？” 莳也朝他狠狠翻了个白眼，难怪上辈子会被夏韵甩，这种人，注孤身！ “我不是说了，做了个梦，从梦里带过来的，用处很大，既然我们俩梦境有交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也不懂为什么，还非要把一口大锅背在我身上，那我也没法子，只能给你了，你暂时给我收着，等以后把事情都搞清楚，还我清白后，麻烦还给我。” 莳也同样用不信任的眼神看向萧樾，声音颇有些阴阳怪气。 萧樾听着这话，微微皱了下眉，也没表示什么，反问：“你也能感知到我？” 闻言，莳也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扬起下颚看向萧樾：“对呀！是为了让你放心我，不至于把心思都放在怎么杀我上，本来还当这次被人贩子拐走是你的手笔，没想到戒指居然还派上了用场，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怕是得被那群村民拿去泄愤了。” 萧樾长眉一皱，旋即瞥了莳也一眼，冷笑：“真该让那些人动手。” 莳也亦是冷笑，反唇相讥：“是是是，就和上辈子一样，就像你弄死夏韵那样。” 这话像是开启了一个禁忌，萧樾脸上笑意敛去，唇角拉平。 莳也也知道这个话茬不适合提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米花糖，递给萧樾：“听伯娘说你爱吃甜的。” “佟沐珍”的出现让车上寒冰一般的气氛好转了许多，萧樾刚要开口，莳也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米花糖：“吃吧，多吃点，为了救我你也没好好吃东西。” 这话说的暧昧，萧樾冷笑一声，没说话，却刺的人浑身发冷。 莳也也懒得理他，一口一口吃着米花糖，好感度这个事儿就算了。 她已经尽力了，没得到微生物菌株的培养步骤，好歹算是平复了萧樾因为周云策而掀起的恶意，两人经过虎头山这一遭，勉强算是恢复了“战友”身份。 拿到十支链霉素，同样可以用于研究，只是过程慢些罢了。 第86章 呵，没意思 紧跟在军车后面的车子里，鲍青像只蚂蚱似的蹦来跳去，脑袋就差伸到军车里了。 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医生眉心跳了跳，斥道：“鲍青！安静坐好！干啥呢？” 鲍青屁股上和针扎似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嘿，我兄弟马上要有对象了，今年结婚，明年生娃，我马上要当叔了，能不高兴吗？” 说着，鲍青就和没听见似的，又在车里蹦跶起来，抓耳挠腮，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为了给两人创造机会下车，这下好了，一切只能靠自己猜！ 不过，透过车厢玻璃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两人挨得很近，这事有谱！ 军车里，“有谱”的莳也和萧樾却并未像鲍青想的那样，琴瑟和鸣，今年结婚明年生娃，纯纯相看两厌，两人接下来一路都不说话了，密闭的车厢里安静的可怕。 莳也靠着椅背，吃着米花糖，细细琢磨着手指上的戒指。 如果不是腿骨断了，她还想翘起二郎腿晃悠晃悠，完全不在意萧樾的冷淡。 从萧樾口中，她也算是知道了，他手里那枚银戒，能感应到她的具体位置，相当于一个gps定向仪，至于能不能储存，她个人偏向于不行，不然以萧樾的精明，早发现了，她手里的是女戒，能储存，但不能感应到萧樾，各司其职吧。 莳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婚戒不能随便送，容易出问题。 萧樾能精准把握她的具体位置，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谁都不知道他啥时候犯病。 心里不舒畅，莳也打开了车窗，看着远处雪山云雾的轮廓，呼吸着清冷的风，心境倒是开阔了许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倒也不必为了眼下这点小事苦恼。 经历了这些事，她和萧樾算是勉强维持住了一点“友善”关系，只要未来能证明夏韵就是他梦里那个女人，仇恨转移，把自己撇干净，她完全能去过自己的日子。 萧樾眼角余光瞥向莳也，看她悠然自在的模样，眸光微沉。 须臾，前方路段坎坷，灰尘一阵卷着一阵，萧樾唇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莳也看了会景，突然有灰尘扑面，准备把窗户关上，却发现怎么按都按不上，她眉头紧锁，捂着口鼻打喷嚏，转头看向萧樾：“这车窗是不是坏了？” 萧樾手摸在车门上，脸不红气不喘，淡淡道：“大概是吧，我这边也关不上。” 莳也暗道倒霉，只能拿衣裳盖住，等度过坎坷的灰尘路段，又剧烈咳嗽了几声。 萧樾侧眸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莳也，唇角弯着温柔的弧度，是真正愉悦的笑意。 莳也瞥到他的表情，愣了愣，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诧异地看着萧樾。 他这样笑的时候，锋利的骨相柔和了许多，甚至眼角眉梢的凌厉冷漠都没了，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十二分的好脾气，如初冬第一捧干干净净的雪。 这样的萧樾，像是回到了上辈子，她只在梦境里见过的那个萧樾。 许是察觉到莳也表情稀奇，萧樾的笑意微微敛去，眸底是辨不清的暗沉，紧接着，车窗缓缓升起，温温凉凉的嗓音带着疑惑从他薄唇中倾泻出来：“车窗怎么又好了？” 莳也瞪大眼看向萧樾，嘴角一抽，把刚刚的笑意全部归结于幻觉！！ 三十七度的嘴，总是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微震，一双愤怒的眼立刻黑亮黑亮。 【叮——触发事件——萧樾好感增加5点，信任加剧。】 【奖励：微生物菌株培养步骤。】 莳也看着萧樾，心情好了，看人也顺眼了，抿出一双小梨涡，小鹿眼弯弯，笑着发放了一张好人卡：“萧樾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我替咱大西北的群众谢谢你！” 萧樾回望莳也，原本气呼呼如同炸毛小狮子一样，吼都没吼一声毛就顺了。 呵，没意思。 * 回到西北边防营区，萧樾下车，让鲍青跟着一起带单小梅回去说明情况，剩下的医生则一起去边防线营地，莳也自然没下车，她还得赶回去治疗鼠疫。 尽管腿断了，但不影响手和嘴，总要研究出抗生素的，这关系到她的声望。 萧樾神色淡漠，看都没看莳也一眼，与鲍青一起进了边防营区。 莳也并不在意，与一众从凌安市来驰援的医生一起回了边防线的营地。 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西北边防营区，鲍青神色很复杂，心里更是近乡情怯的紧张，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张口却是：“老萧，你咋对人家莳也同志那个表情？” 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道：“你没处过对象，不清楚，我可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这女同志，是得哄着的，你想，莳也同志被人贩子抓到虎头山，吃了那么多苦，腿也被打断了，回来还得赶到边防线进行救援任务，多辛苦？” “人家明显对你有意思，你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回头好好宽慰几句。” “我跟你说，女同志……” 鲍青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走在前面的萧樾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锋利。 “你看你，还没说两句就生气！”鲍青嘴里嘟囔着，没好气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能结婚，安稳下来，我也能放心了。” 萧樾眼睛幽深狭长，居高临下看向鲍青，压根不想理会他这个话茬，他道：“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不如想想待会怎么上报，你是退伍重归，不是新入伍的兵。袭军匪徒余孽带回，是军功，也是你留下来的机会。” 闻言，鲍青神色果然严肃起来，他低声说了句：“来之前我都已经和我爸说过了，他这个人你也知道，一心为国为民，完全赞同我重归军营，反正他支持我，我就安心。” 说完，他又挤眉弄眼，小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别扭，重新回来，怪不适应的。” 萧樾尾梢微翘，好以整暇地抬眸，看了一眼被营地哨兵押解进来的单小梅。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嫌弃的声音透过他颀长的背影传来。 “鲍青，你有时候真的很多嘴多舌。” 第87章 扩散的鼠疫 回到边境线营地，一下车，莳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营地内戴口罩的边防军少了许多，打眼一看，甚至能数的清楚，甚至军医程木森，蓝心都没出来迎人，这代表什么她太清楚了，西北地区的鼠疫，扩散恶化了。 莳也神色严肃，撑着拐杖，蹦蹦跳跳颇为滑稽地进了军医营房。 营房里只有两个军医在熬药，他们神色略有些麻木，听到动静时很迟缓地抬起头，当看到莳也时，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莳也医生？你和萧营长回来了？？” 这声音带着些喜意，甚至还夹杂着哭腔，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了似的。 莳也蹙眉：“呼吸机和防护服已经带回来了，程医生和蓝医生呢？” 闻言，两个熬药的军医对视一眼，苦涩道：“莳也医生，营地的鼠疫没能抑制住，反而恶化扩散了，程医生为了研制药品，主动沾染鼠疫，现在已经被单独隔离了。” 莳也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能被称为“天才”的，一般脑子都有点问题。 反正她是不可能这么舍己为人，万一研制不出药物，岂不是嗝屁？ 在前往凌安市之前，鼠疫虽然严重，但也才刚刚开始，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就已经加剧成这样，一旦边防军全面患病，边境线将会崩溃，虎视眈眈的安南军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须要尽快把链霉素研制出来，改变这个岌岌可危的局面。 不过，研制药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尽管脑子里有生物菌株的培养步骤。 一个人再强，也需要帮手，程木森显然是个很好，且能事半功倍的选择。 不过，那“疯子”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莳也皱了皱眉，问道：“蓝心医生呢？” 军医刚要开口，帘子被掀开，蓝心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莳也，语气既惊又喜：“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莳也看蓝心没被感染，多少松了口气，说道：“凌安市医院忧心西北边防军疫病，安排了十个医生随行过来帮忙，还有呼吸机，你给重症患者安排一下，让医生穿上防护服，投入到防疫措施中，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去见一见程医生。” 蓝心看她神色严肃，也没多问，点了点头。 在莳也换上防护服后，就被蓝心送到了程木森单独隔离的营房里。 他的目的是亲身感染鼠疫，通过自身切身感受，进行药物配置，想法是疯狂了点，但效果是显着的，这两天程木森一直待在营房研究药品，疫病情况并未加重。 莳也进了营房，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程木森手里拿着试管，在试验药品。 他神色极为认真执着，饶是她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干扰到他。 莳也走到桌边，看了看桌上的药材，以及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记录，眼神微震，虽说这个研发结果距离链霉素还有些距离，但用药方向是对的！ 莳也看看程木森，心里不由唏嘘，这还真是个天才。 果然，她带着具体过程来找程木森是对的，有他帮忙，事半功倍，事关人命，她也没办法慢悠悠独自研发，占尽好处，真要是边防军出事，安南来袭，她也落不了好。 莳也也没浪费时间，拿起稿纸，在上面刷刷刷写下了一些公式，包括一些新用药，她道：“程医生，我这边有个想法，具体实施，需要我们合作。” 程木森回过神来，木讷地看了莳也一眼，半晌才认出来：“莳也医生？” “嗯，回来了，呼吸机防护服都回来了，情况会缓解，但当务之急是研发出药品，程医生，抗生素菌株培育，可以治疗鼠疫，化学诱变育种，你应该很熟悉。” 莳也把稿纸递回到程木森面前，后者垂眸看了一眼，神色陡然认真起来。 半晌，他眼里流露出震惊，随后就是沉迷，演算，莳也也没打扰，过了许久，程木森抬起僵硬的脖颈看向莳也，语气郑重：“莳也同志的想法可行，我们能试试。” 莳也颔首，撑着拐杖在程木森身旁坐下，后者顿了顿，没多问。 这个隔离间本就是专门给程木森准备的，用于研究，一应器皿齐全，两人虽然不熟，但一个有理论，一个有经验，投入到了菌株培育中后，还颇有默契。 这一研究，就过了五天，这几天里莳也和程木森待在隔离营房，同吃同睡，当然，指的是困了倦了就靠在桌上休息，醒了就继续忙碌，隔绝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事。 莳也的好运算是好的，不知是药材气味影响，还是防护措施做得好，并没感染。 * 萧樾身着军装站在了望塔上，手持望远镜，看着远处安南地界。 鲍青三步并做两步上了了望塔，站在萧樾身边，低声道：“果然像你预料的一样，安南那边有些蠢蠢欲动，安排了一些人想跃境，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 萧樾眉眼冷沉，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凝声道：“严密防守。” 鲍青敬了个军礼，看着一望无垠的边境线，皱眉道：“你说这些安南人，一天闲的吃屁，明明和咱们一样，鼠疫爆发严重，还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萧樾没说话，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这几天可习惯了？” 听到这话，鲍青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理了理紧绷绷的领口，摸了摸风纪扣，仰着脖颈，洋洋得意道：“有啥不习惯的，我看我穿上军装还是那么英俊帅气！” 萧樾瞥了他一眼，须臾，又听鲍青道：“你说莳也同志和那个程医生都已经忙活五天了，这几天除了蓝医生进去送饭，咱们连人都没见着，不会出啥事吧？” 说话间，鲍青直直盯着萧樾，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些蛛丝马迹。 萧樾目光从鲍青身上掠过，投注到营区内，姿态懒散地往了望台栏杆上轻靠了下，漫不经心道：“他们会研发出抗生素，解决这一次肆虐的鼠疫。”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鲍青咧嘴一笑：“你就这么相信莳也同志？？” 萧樾墨黑的丹凤眼里流露着几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淡淡道：“我只信自己。” 第88章 莳也医生，麻烦你了 鲍青看着他淡漠的表情，皱了下眉：“老萧，我真觉得你不要太把那个梦当回事，反正事情都还没发生，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如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莳也同志温柔漂亮，又是插队知青，还当上军医了，往后你调回去，也不影响你把人一起带回去！最要紧的是，我瞅着莳也同志挺喜欢你的。” 说完，鲍青撞了撞萧樾的肩，低声道：“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都打听过了，那个程木森程医生，年轻有为，长得还好看，又和莳也同志是同行，两人话肯定多的说不完，这回同心协力研发药品，啧，老萧，我都替你担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鲍青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鲍青说完，转头看向萧樾，才发现他正拧眉看他，眼神带了些不悦，不咸不淡道：“鲍青，往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莳也和普通女人不一样，她所图，绝不是感情。我和她，至多算是合作关系，且是并不稳固的合作关系，随时会翻脸。” 萧樾语气平淡：“而且，她有未婚夫，兴许什么时候就结婚了。” 鲍青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烦闷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懒得听，哪有那么多这那的，有未婚夫咋了？咱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个？喜欢不就好了！” 说完，鲍青转身就要走，却忽然看到萧樾冷冽的眸光。 “不是吧，我就说了一句话，你就生气？这么小肚鸡肠？？”鲍青很不满，刚准备再教训他几句，萧樾就拿起望远镜看向安南军那边，熊熊大火燃烧，能看到火焰中不断挣扎的安南兵，那些人，甚至都还活着，却要被活活烧死。 鲍青察觉到萧樾陡然紧绷的脊背，神色严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安南军那边。 他只能看到寥寥升起的黑烟，顿时一诧：“这些安南人搞什么鬼东西？大白天烧火取暖？这烟可真黑，他们该不会是想祸水东引，给我们制造火灾吧？？” 看着安南军那边不同于往常的古怪动向，鲍青很难不阴谋论。 半晌，萧樾把望远镜递给鲍青，薄唇紧抿，说道：“安南军那边环境恶劣，鼠疫比我们更严重，已经到了生烧活人的地步，不过，这样只会造成混乱，而不会好转。” 鲍青拿着望远镜的手都哆嗦了一下，忙抬起看了一眼，看完后，黝黑的脸都白了。 “这些安南人，真够心狠的，人都还没咽气！他们那头不会出什么事吧？”虽然他们与安南军不算友好，但都是当兵的，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有些不忍。 他们投军是保家卫国的，可上峰却不想着救人，非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 萧樾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好说，把安南军这边的消息压住，不要泄出去。” 闻言，鲍青脸色更难看了：“你的意思是，安南人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挑拨？” 萧樾看着那冲天的黑色烟尘，目光凌厉：“防人之心不可无。” * 安南军鼠疫救援不及，把重病患者尽数烧死，这样残虐的消息，压不住的。 萧樾巡查边防线回到营地，就看到了动乱的景象。 许多患了鼠疫被隔离在临时营房的患者都拖着病躯走了出来，站在营地里高声道：“我们是为了保国戍边才患上鼠疫，如果不营救就烧死我们，那我们不服！” 声音震天，医生们被团团围住，对这样的场面有些胆寒。 在莳也和程木森投入研发工作后，蓝心是唯一一个主事的军医。 眼看着患者暴乱，一个接一个从隔离营房走出来，而那些没有患病穿着防护服的军人们纷纷退避，不敢与他们争执，蓝心就觉得头痛。 原本有了呼吸机和防护服，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怎么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事？ 鼠疫致死率很高，这些患病的患者每天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尤其是重症患者，他们身边病床上的战友，可能隔天人就没了，只会造成更大的心理负担。 “反正都要死！与其被你们烧死，不如大家一起得病！” “对！没错！只有大家都得了病，你们才不会放弃我们！” “我们不想像那些安南军一样！我们要活着！你们不能烧死我们！” “……” 病患动乱是极可怕的，鼠疫通过飞沫传播，他们神色狰狞看着身着防护服的众人，一个个像是着了魔，冲上去开始拼命撕扯军医们身上的防护服。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众人吓得尖叫迭迭。 萧樾攥紧拳，指关节泛白，脸色阴沉，刚欲上前，就听到一声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各位同志，冷静一点！你们有救了！我和程医生研制出了链霉素！这是专治鼠疫的抗生素，可以救你们！什么烧死之类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们和安南人不一样。” 莳也手里高举着一支链霉素，说道：“大家不用再提心吊胆，咱们是新社会的人，有科学，有医生，有治病救人的办法，只要大家配合治疗，相信我们的努力，鼠疫就一定能被打败！同志们，都打起精神来，好日子还在后头等着咱们呢！” 随着莳也这番话，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程木森这时也从营房里走出来。 “各位同志一定要冷静，经过研究，链霉素确实有治愈鼠疫的效果，我和莳也同志不分昼夜，就是为了大家都能活着，请各位相信我们。” 虽然许久没见天了，但程木森并不憔悴，眼神反倒是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身上的疫病并没有加重，甚至还隐隐有好转的迹象，在场的人都纷纷震动。 人群中，有人问：“这什么链霉素，真的有用？” “你们不会是骗我们的，就想让我们安静下来，再找个机会烧死我们吧？” 人在濒死的时候，总会疑神疑鬼，想到安南军那冲天的烟雾，病患们难以冷静。 莳也抿了抿唇，说道：“你们是边防军，守护老百姓，是国家的英雄，无论如何，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是被烧死来隔绝疫病！链霉素不仅能治愈鼠疫，还可以预防，我和程医生已经试验过了，他得病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并没有得病不是吗？” 饶是莳也说的诚恳，依然有人质疑：“你们就知道说好听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得病了？还有你，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把自己保护成这样，咋可能得病？” 这话像是蔓延的鼠疫，场面再度失控。 莳也都开始头疼了，程木森也抿了抿唇，他是医生，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人为了活命，会不惜一切代价。 “莳也医生和程医生废寝忘食研制药品，不是让你们质疑的，你们是英雄，他们，同样是！你们是飓风营战士，不是长舌妇，能不能活，试试不就知道了？” 干净清冽的声音席卷营地，萧樾神色冷峻，越众而出，他摘掉口罩，脱掉防护服，一身军装立于莳也面前，伸手卷起手臂上的衣服，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 “莳也医生，麻烦你了。” 第89章 有没有想过结婚? 萧樾立于前方，这番举动，倒叫在场的病患们噤了声。 所有人都看向萧樾，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摘掉口罩，拔掉防护服。 莳也看着眼前精壮结实的手臂，目光缓缓上移，对上萧樾平静的眸子，疯子。 “不麻烦。”莳也深吸一口气，程木森适时送上注射器，他和莳也这段时间的确培养出了超乎寻常的默契，萧樾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莳也冷静地抽出链霉素，伸出一只手握住萧樾的手臂，另一只手注射抗生素。 针尖泛寒，萧樾却动都没动一下，只垂眸看着莳也，几天时间没见，她的腿看着倒是好转了些，不过脸色却苍白，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在抗拒接近他。 萧樾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注射过程很快，莳也收回手：“好了。”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1好感度。】 莳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老牛拉破车的速度，实在让人升不起什么感激。 萧樾甩了甩胳膊，狭长的眸子扫过下首安静如鸡的众人，冷笑道：“一群孬货！这下没话说了？如果没有排异反应，就一个个老老实实接受治疗，不要再说那些废话，你们在边境这么久，安南人什么德性不清楚？挑拨离间也能中招？” 说完，他拉上袖子，高声道：“我是飓风营长官，要死，就我先死，怕什么？” 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让众多病患湿了眼眶，都是铁打的汉子，站在死神面前，恐惧至极，却仍是会被萧樾的话感动，这一刻，他弃掉防护措施，愿与他们共同承担。 莳也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记忆忽然就回到了那个梦境。 相较于今日，梦境里的那天，才是真正的艰难，但萧樾同样没有退缩，立于高台，顶着一副支离破碎的身体，面朝战友们的尸体，铿锵有力地喊出了口号。 他不是恶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却偏偏遭遇了世上所有恶的事。 莳也心头微微悸动，闭了闭眼，平复下情绪，复又睁开，却对上了萧樾的眼睛。 他的脸轮廓凌厉，神情深邃，丹凤眼熠熠生辉，仿佛蛰伏着一头野性难驯的猛兽。 萧樾像是没看到莳也的眼神，客气道：“莳也医生，麻烦你和程医生负责接下来的治疗，一旦大规模使用后，成功抑制鼠疫扩散，使情况好转，我会上报营区，加大药品研制，治疗西北各地爆发的鼠疫，你们二位的功劳不可磨灭，我会为你们请功。” 莳也还未开口，程木森已经接话：“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萧营长不用客气，只是这段时间大伙压力很大，有些情绪化，还需要萧营长多多开导。” “自然。”萧樾颔首，和鲍青一起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蓝心等诸多医生一拥而上，都对新研制出的药品兴趣浓厚。 莳也和程木森也没藏拙，把这段时间制作的链霉素全部拿出，先提供给重症患者。 接下来几天，营地陷入到紧锣密鼓的忙碌中，链霉素，起效果了。 鼠疫当真得到了克制，尽管不是百分百救治成功，但死亡率已经大大降低，患者获得了生的希望，几乎把莳也和程木森当成了救世主，两人的名声空前响亮。 萧樾也的确如他所说，第一时间上报了营区，将链霉素推广使用。 【叮——触发事件——自主研发抗生素，进行大规模鼠疫治疗。】 【奖励：声望大幅增长，成为西北边防兵团医务室顶梁柱！】 莳也听到提示，站起身捶了捶酸疼的腰，照这个速度，营区方面应该很快就要嘉奖了，这回，医务室那边怎么着都给她一个主治医师的职位吧？ 程木森闲暇时抬头看了一眼莳也，声音温和：“莳也医生，你在想什么？” 对上他的目光，莳也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和程木森相处这段时间，她也看明白了，这位“天才”人物，的确是个平易近人，温和至极的人，但骨子里感情淡漠，只对医学上的事感兴趣，很少对人产生兴趣。 程木森能腾出这么一点空闲问她这句话，已经是很“看得起她”了。 莳也坐下，懒洋洋歪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链霉素，放在眼皮子底下，轻声道：“就是在想，这回咱们立了大功，上面会怎么奖励咱们两个。” 程木森微怔，诧异地看向莳也，却忽听后者道：“我和程医生可不一样，程医生一心为人民服务，不求回报，我不行，我一个孤女，总要为自己考虑。” 听着这么俗气的话，程木森沉默了片刻，抬眸看莳也的眼神很认真。 他道：“莳也医生不用妄自菲薄，你在医学上的天赋，我远远不及，未来定是可以有一番大成就，我很敬佩。这一回链霉素的研发都是你的功劳，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会如实上报首长，把你留在西北，着实是有些屈才了。” 闻言，莳也微愣，突然笑了出来：“那就多谢程医生慷慨了。” 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推拒功劳，虽说程木森这句夸赞她实在受之有愧，但他有句话没说错，这回链霉素的研发，她的功劳确实能占百分之八十五。 程木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要把功劳拱手让人的愤懑沉怒。 莳也看他又低头研究起了药物，嘴角一抽，觉得这样一个人，要是没个解闷的，成天这样，早晚得疯，从他这回故意染病研制药物就能看出来几分端倪。 她是很欣赏程木森的，于医学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对国家，对人民，他从不藏私，不为功名利禄过活，是个品格极高尚的人，她这等利己者和他待在一起，也会产生些许羞愧，这种感觉对她这种厚脸皮来说很稀罕。 莳也轻咳一声，主动提起了话茬，八卦道：“听说程医生有个未婚妻？感情甚笃？人都说成家立业，程医生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有没有想过结婚？” 第90章 他要死了 闻言，程木森微顿，这样的话题从来没人和他说过。 他想了想，神色认真道：“我今年二十六岁，传统意义上确实到了已婚的年纪，不过我目前投身西北医疗事业，想要做些建设，我的未婚妻远在燕都，没吃过苦，应该是不大愿意来这里生活，所以就算是结婚，应该也得等我回到燕都后了。” 莳也看着程木森认真分析的表情，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个程木森，无趣，相当的无趣，任何事都能被他说出一本正经的感觉，紧绷，严肃，真要是和这样的人结婚，日子也挺苦恼的，他也只适合学霸。 莳也打了个寒噤，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还好，那个人不是她。 不过，莳也还是略感诧异地说了句：“真没想到，程医生也是燕都人。” 这燕都真是个好地方，城里人全跑西北支援建设来了。 程木森颔首：“我秉承家族之志，自幼学医，许多年前就来西北历练了。” 莳也了然，得，还是个医学世家出身的高知人才，厉害。 程木森看着莳也，沉吟片刻，像是“礼尚往来”一样，问了句：“莳也医生，冒昧问一句，你和萧营长是什么关系？我好像听旁人提起过许多次。” 闻言，莳也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事连你都听说过？？” 程木森这样的书呆子，成天就知道研究医学方面的事，这种八卦绯闻能入耳？ “略有耳闻。”程木森不知道莳也为什么这么惊讶，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和萧樾一起去凌安市那两天，营地里处处有人在说，他想不知道都难。 莳也叹了口气，摆手道：“别提了，都是误会！我和萧营长，清清白白，他真要说起来，算是我大哥！而且我也有未婚夫，这人你也认得，周云策。” 听着这大咧咧的话，程木森眼神微闪：“周医生？这倒是很出乎我的预料。” 莳也手撑着下巴，躺在椅子上晃了晃绑着绷带的腿：“是啊，不过，估摸着这门亲事也得黄，我和周医生没感情，他应该也瞧不上我。” 程木森顿了顿，虽然从莳也语气里听不出自贬，但他还是郑重道：“莳也医生，你很优秀，尤其是在医学方面的才能，周医生会珍惜你的。”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程木森的话音止住，看向大门：“请进。” 萧樾裹挟着一身寒气，进了营房，看莳也歪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腿，没个人样，程木森则仪态端正坐在桌边，两人一动一静，竟有种意外的和谐，令人不适。 他瞥了莳也一眼，后者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继续晃腿。 自从凌安市回来后，她和萧樾就陷入了冷战，那天注射链霉素是他主动开口，不过事后两人又和陌生人一样，这样也挺好，不会触发系统任务，所以她都躲着萧樾走。 萧樾也不在意莳也的态度，与程木森说道：“程医生，你现在身体什么大碍了，医务室那边抽调你回去，李主任亲口说的，希望你去支援治疗一下村落里的疫病。” 程木森一听就应了下来：“好，我这就收拾东西，立刻出发。” 对于治病救人方面的事，他从不会推辞，一直兢兢业业。 这一点也是莳也最佩服的，她看向萧樾：“我能不能一起去？我也可以帮忙。” 周云策还在村里，她倒是能过去打探打探消息，虽说人是跟着她回了趟知青宿舍，但谁知道这十天半月没回去，流言蜚语又传成什么样了，得再利用一下。 至于萧樾，好感度攻略这个任务，她准备使用“剧情无视券”了。 虽说萧樾的好感以蜗牛一样的速度缓慢增长中，但他是个危险人物，和他待在一起确实没什么好处，只会触发一个个危险的任务，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很难改变，心中想法无法消除，他会一直把她当梦里的人。 万一鼠疫解决，萧樾看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又用什么手段把她噶了怎么办？ 莳也缩了缩肩膀，神色更认真了，她还是打算和萧樾割席，这个人，沾不得。 程木森看向莳也，颔首道：“有莳也医生帮……” 不过，他话音未落，就被萧樾打断：“莳也医生，营地的患者还有一些需要治疗，你要是走了，他们会不安心，更何况，你的腿伤还没好，不适合远行。” 莳也：“……” 村子距离边境线总共才几里地，能有多远？ 尽管程木森专注于医学，却也能察觉到萧樾和莳也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这种气氛很微妙，他抿了下唇，没再开口，收拾好东西就默默离开了。 站在营房门口，程木森回头看了一眼耷拉下来的帘子，垂了垂眸。 “走吧。”程木森招呼助手，一起上了军车，很快离开了边防线营地。 他是个界限感很明显的，欣赏一个人，不代表要插手对方的“私事”。 程木森一走，营房里的气氛不仅没有松弛下来，反倒是更紧绷了。 “还有什么事吗萧营长？”莳也主动开口，起身挪着步子往桌边走，刚走出两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晃得太狠，腿一阵刺痛，险些跌倒。 这时，一双大手托住她的手臂，灼热的触感似乎能穿透防护服。 莳也皱了皱眉，抽回手看向萧樾，冷淡地说了句：“谢谢。” 说完，她坐回到桌边，刚刚程木森坐的位置，等着萧樾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萧樾开口了，声音清晰，清冽干净：“周云策患了鼠疫，重症，使用了抗生素，仍然没有好转，李秀莲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听到这话，莳也小鹿般灵动的眼微微一暗，唇角微绷。 链霉素尽管算作特效药，却也不是百分百能够治愈鼠疫，可她没想到，周云策竟是个倒霉蛋，重症患者，链霉素作用微弱，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么想着，莳也心头微叹，为周云策这个脸蛋长在她审美上的男人感到可惜。 脾气倔强，不服管束，非要和母亲对着干，一个这么有性格的人，要死了。 “莳也，你在想什么？”萧樾和莳也隔桌相望，声音是柔和的，眸子却冷漠，截然相反的情绪令人不寒而栗。 莳也握了握拳，抬眸，眼神冷执默然地与之对视。 她轻轻一笑，声音像是腊月寒风，拖长了尾调，带着不悦：“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拿周云策来试探我，萧营长，你真是不遗余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审判别人的机会。” 第91章 结婚吧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愿意帮你，接近周云策，只是不想和你的流言满天飞，到时候军医考核都会说我品德有问题，你是不在乎我的名声，甚至想着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烂桃花都甩掉，但我得为我自己着想，萧樾，你放过我吧。” 莳也站起身，认真看向萧樾，这一次，她真的要彻底斩断和萧樾的关联。 他上辈子的破事她不想管，也管不了，至于萧家，顺其自然吧。 经过这一次鼠疫，链霉素的研发，已经足够她在西北站稳脚跟，借着随机剧情系统，发展自身，获取更多的生存技能，只要远离萧樾，她就能过上好日子。 萧樾看着莳也脸上认真中带着恳求的表情，嘴唇紧抿，唇角下压，喉结快速滚动，胸腔里竟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气血翻涌，所以，与他合作，帮他，都是一种折磨？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从他身边离开，摆脱他？ 萧樾心中的厌世情绪激增，目光里再无半点情绪，只剩冰冷。 他抬手，让莳也看清手里的银戒，低沉的声音蕴含着讥诮：“莳也同志许是忘了，不是你说的吗，要和我结婚，我认真考虑了一下，你说得对，结婚，就能看着你了。” 莳也面容一僵，一个激灵挺直了脊背，乌溜溜的小鹿眼盯着他，充满警惕。 “萧樾，别开玩笑了，你又不喜欢我，和我结婚干啥呢？戒指的事你也看出来了，它不是普通的婚戒，我当初说那个话就是试探，不想让你对我下手而已。” “而且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周云策的未婚妻！和你结婚算啥？像话吗？” “我跟你说句老实话，等你过年休假回家，见了夏韵，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我就是个很无辜的人，真的，而且我性格很差！也不喜欢你，长得没夏韵好看，和我结婚没好处的，行了，不说了，你把戒指还给我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莳也伸手就去抢萧樾手里的戒指，“定位仪”留在他手里保证是个祸害。 萧樾没松手，任由莳也的手覆在他的手指上，他丹凤眼宛如蒙了尘一般，阴鸷，散漫，浑身冒着渗人的寒气，淡淡道：“周云策的未婚妻？他不是已经要死了吗？” 话落，萧樾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莳也的脸颊，温热的手掌拂过，却让她浑身僵硬，额尖都冒出了细汗，她一把拍开萧樾的手，冷声道：“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是吗？”萧樾毫不在意，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 莳也看着萧樾疯癫的表情，脑壳很疼，呼了一口气：“萧樾，冷静，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对策，要不我回一趟燕都吧，给你把夏韵带过来！” 这是她目前想到的能最直观摆脱萧樾的方法，夏韵一来，真相大白。 萧樾掀了掀眼皮，慢慢抬眼看向她：“莳也，你应该知道，入了局，即便你真不是我的‘梦中人’，也很难跳出棋盘，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样的人。” 听着萧樾口中缱绻至极的“我的梦中人”几个字，莳也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她敢肯定，真要和萧樾结婚，估计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怕他拿枕头给她捂死。 莳也抬头看看萧樾，心里思忖着真要和这个危险人物结婚的后果，心里更排斥了，但她明白，这一回萧樾是认真的，他有千百种办法能让她同意。 这就是心里没有法律意识的疯批的可怕之处了，她这种正常人对付不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鲍青的声音：“老萧！李主任来了！” 萧樾垂了垂眸，当着莳也的面，把银戒戴在手上，甚至还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温柔：“小也，你给的戒指我戴上了，放心，回头就和组织说明情况。” 说完，他转身离开，出营房的那一刻，所有情绪尽数收敛，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脸色蓦的拉下，又把手指上的银戒褪下，随意装回到口袋里。 鲍青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又瞄了一眼营房里，小声道：“闹别扭了？” 萧樾没说话，抬头看向李秀莲，她穿着白大褂，眼眶通红，脸色十分憔悴，急匆匆朝这边走过来，在看到他时，顿了顿，客气点头道：“萧营长。” 萧樾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李主任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秀莲神色冷淡：“我有事找莳也同志，麻烦萧营长行个方便。另外，如今鼠疫已经妥善解决，她该回营区医务室了，那边工作繁忙，还有她的军医考核。” 萧樾刚要开口，营房门被推开，莳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李主任。” 李秀莲一看到莳也就松了口气，眼眶再度有些湿，嘴唇翕动，却是顾忌萧樾在场，没说什么，只道：“莳也同志，你收拾东西跟我回营区，这里就交给蓝心同志。” 莳也抬眸看了她一眼，萧樾则眼皮都没抬起，淡淡道：“李主任兴许不知道，安南那边最近要派人来与我们接洽，他们鼠疫横行，比我们还要严重，知道我们手里有特效药，专程示弱求助，为了两国友好，莳也同志要留在这里，与安南接洽。” 听到这话，李秀莲脸色一白，想到家里奄奄一息的周云策，她一咬牙，朝萧樾低下头，声音低哑，甚至透着些哽咽：“萧营长，云策的事你应该知情，能不能念在当初燕都的情分上，让小也跟我回去看看？那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有些不明白，纵使这些年关系变淡了，萧樾也不该对他们老周家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只是因为两家当初的龃龉，就一直心怀怨愤？ 萧樾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李主任倒是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不过，抗生素已经用过了不是吗？莳也同志辛苦研制药品，已经尽力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救人？” 莳也看着萧樾眼底冷凝的光，明白他是不想她插手周家的事。 他既然打算和她结婚了，就是在彻底斩断她和周家的关系。 她也没想去看周云策，鼠疫特效药已经有了，若是救不回来，再怎么治疗都不可能有结果，这一场西北鼠疫，死的人足有数千，这就是命。 第92章 我信她不是 【叮——触发事件——】 【周云策的疫病——重症鼠疫，链霉素效果甚微，一条人命岌岌可危。】 【60%概率触发拒绝李秀莲的请求，留在边防线营地。】 【——完成此剧情，奖励：萧樾的信任。】 【30%概率触发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回边防营区救治周云策。】 【——完成此剧情，奖励：一年针灸经验。】 【10%概率触发萧樾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回边防营区救治周云策。】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神医”称号（注：患者治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 莳也眸子微闪，“女神医”称号，患者治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系统奖励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她治疗周云策，看样子一次纠葛，就足以让周云策的命运和她挂钩。 不过，想要触发萧樾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可能性太低。 她看了萧樾一眼，后者神色温和，眼底却幽暗，看向李秀莲时，凝着恶意。 莳也叹了口气，作为上辈子间接把萧樾害的截肢的人，李秀莲是洗不白的，她继续和周家人待在一起，只会让萧樾恶意加深，把她彻底归结到敌对阵营。 想了想，莳也看向萧樾，认真道：“萧营长，我想回去一趟，我有些吃的东西放在知青宿舍，我怕坏掉，拿到了我就回来，我觉得你说的那件事挺好，我答应了。” 萧樾微顿，回眸看向莳也，丹凤眼里卷起狂风暴雨，蓦的，神色平息，他轻笑了一声，笑意里藏着一份令人难以捉摸的诡谲：“好啊，你回去吧。” 莳也点了点头，下颚轻扬，示意他和李秀莲说清楚。 萧樾眸光如最深的湖水，余光瞥到李秀莲因莳也的话而喜上眉梢的神情。 他突然伸手，将莳也拦腰揽入怀中，弯下腰，下颚轻轻抵在她的肩上：“小也，要早点回来。”接着，莳也听到了一句只有她能听到的话：“为了救周云策，你还真是不遗余力，这桩交易，我答应了，莳也，往后记住要乖一些。” 萧樾这番举动，让周围众人面色变了变，李秀莲也脸色难看，狐疑地看向莳也。 “李主任，劳烦好好照顾一下小也，结婚前，我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萧樾唇边笑意浅浅，说话时一直看着莳也，如皎月一般，但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莳也心头冷笑，萧樾真是好盘算，先下手为强，给李秀莲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只要李秀莲心里觉得她和萧樾关系有问题，就不会再相信她，不说和周云策的婚事了，往后就算是在医务室，李秀莲也会把她当成萧樾的“钉子”。 李秀莲还没什么反应，鲍青已经尖声喊道：“结婚？？谁和谁结婚？” 萧樾耸了耸肩：“戒指都戴上了，还能是谁？” 说着，他握住莳也的手，素白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戒，十分夺目。 “小也……”李秀莲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和云策还有婚……” “李主任！既然小也愿意回营区一趟，那我尊重她的选择，记住，是你们求她的，感情方面的事，强求不得，希望李主任想清楚。”萧樾声音依旧温和，翩翩风度。 李秀莲却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威胁！ 萧樾，好一个萧樾，他这是铁了心要和她作对了！ 莳也看了萧樾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李主任，我们走吧。” 她想过了，就算真的使用了剧情无视券，不用继续攻略萧樾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既然认定了梦境中的一切与她有关，甚至还牵扯进了李秀莲事件中，她就没办法独善其身，萧樾这辈子就是个复仇疯子，不会在意她是不是无辜。 既然如此，那干脆一劳永逸，结婚吧。 虽然一纸婚约算不上什么，但最起码可以把两人拴在一条船上。 结婚后，也能更好地攻略，一个疯子，要是爱上一个人，她也挺好奇结果的。 而且萧樾和她结婚，传回燕都估计又是一桩天大的事，她也挺想看看夏韵表情的。 营区里不是传遍了她和萧樾的流言蜚语吗？结婚，直接印证大伙的说法。 生活就是这样，既然没办法反抗，那就去接受它，自我洗脑，日子能开心许多。 这么想着，莳也心里舒畅了许多，临走时，回头拍了拍萧樾的手，理直气壮：“记得戴上戒指，早点去打结婚报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趾高气昂说完，看着萧樾罕见怔愣的眉眼，莳也咧嘴一笑。 没错，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货，总想着拿捏她，行，那就看看往后到底是谁拿捏谁，以前是不想把心思浪费在他身上，呵，以后走着瞧！ 果然，人想开了能快乐一百倍！ 看着莳也和李秀莲上了车，鲍青转头看向眉眼平静冷漠的萧樾，又看了看营房里，讷讷道：“不是，老萧老萧，我有点头晕，你给我说说，你俩在里头聊啥了？咋出来都要结婚了？真要打结婚报告？不再想想了？真结婚？？？” “你不是挺乐意拉媒保牵的，怎么如今是这反应。”萧樾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抽出腰间的枪，径自往射击场走去。 鲍青嘴角一抽：“我是让你们先从处对象开始，谁让你们直接结婚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好了一起当光棍，这下好了，你直接一步到位，我咋办？” 萧樾眼神里寒意散了些，说道：“我听说上回从虎头山救回来的一个姓赵的同志，成天给你打电话？那时候在山上还搂搂抱抱，如今倒是腼腆了。” 鲍青一听，眼神都防备起来：“你说赵冰？你可别提了，那就是个疯婆子，我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我喜欢温柔的，和莳也同志一样的！” 闻言，萧樾眼皮一跳：“温柔？你说莳也？” 鲍青重重点了点头：“你不觉得？你看她和你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 说完这句，鲍青拍了拍萧樾的手，捏着嗓子，扭捏道：“记得戴上戒指~” 萧樾没说话，鲍青又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她是你梦里那个女人吗？你还愿意和她结婚？万一真和上辈子一样，出事了咋办？处对象还行，结婚可得考虑清楚。” 萧樾眼神略顿，眼眸中噙着淡淡的情绪：“上辈子我没结婚。” “我信她不是梦里那个女人。” 第93章 婚约，作罢 莳也上车后，李秀莲就坐在她身边，两人皆是沉默，气氛僵硬。 直到回了营区，往李秀莲家中走时，她才道：“你真的和萧樾在一块了？” 莳也脚步都没顿一下，平静道：“流言猛如虎，索性坐实了。” 李秀莲眉头紧锁：“莳也，你是不是疯了？依你如今的名声，那些流言蜚语只是短暂的，很快就会消弭，所有人都会把你当成拯救鼠疫的女英雄！而不是一个附庸于男人，走后门上位的普通女人！你怎么不明白呢？萧樾心性古怪，不适合你！” 闻言，莳也诧异地看了李秀莲一眼，着实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李主任，人活在世上，无所谓适合不适合，只有应不应该。”说话间，到了李秀莲家中，莳也微微扬了扬下颚，示意李秀莲开门，不要耽搁时间。 她当然知道萧樾不适合她，但重活一回，选择了来西北这条路，一切就都变了。 李秀莲沉着脸看她，开门后就径自把人迎入了周云策的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周云筱的哭声，李秀莲吓了一跳，忙推门，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周云策，他不断呕吐，房间里都是异味，这也就罢了，他的呕吐物里还掺杂血迹，看着十分恐怖。 周云筱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手里的毛巾都擦不过来。 她眼泪簌簌而落，看到李秀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哽咽着，怎么都停不下：“妈，妈，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救哥呀？妈——” “哭什，什么，人，固有一死。”周云策吐完，重重躺回床上，浑身卸力般阖上眼，自嘲苦笑：“让我安静待一会吧，我累了。” 莳也提着药箱上前：“让开。” 听到她的声音，周云筱和躺在床上的周云策都豁然看向她。 “小也！你来了！”周云筱大喜，这段时间莳也研制出鼠疫抗生素的事传遍营区，她早就说要把人请来，但边防线那边离不开人，拖延着，她都已经放弃了。 周云策也愣住了，特效药对他没有效果，大限将至，即便是真让莳也过来，他也是没救了，他亲眼目睹患了鼠疫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痛苦死去，早已有了觉悟。 周云策别开眼，冷淡道：“莳也同志不用浪费时间，回去吧。” 说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血迹从唇角溢出，颇有些破碎感。 莳也扫了一眼，半月没见，周云策瘦了很多，脖颈锁骨凸出，脸色苍白，曾经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气质，如今平添几分柔弱病态，看着倒是更好揉捏了。 “啧。”莳也轻啧一声，摆摆手：“李主任，云筱，你们先出去吧。” 李秀莲有些迟疑，周云筱却擦了擦眼睛，忙拉着人往外走：“好好，小也，你要好好治疗我哥，求你了，你一定要把我哥哥救回来！等他好了，你们就结婚！” 莳也嘴角一抽，结婚结婚，这个词儿今天算是和她杠上了。 “周云筱！” “周云筱！” 李秀莲和床上的周云策都厉声喊了一句，周云筱吐了吐舌头，拉着李秀莲出了门。 “妈，你凶我做什么？你不是说了吗，小也是好姑娘，要是嫁进我们家，是好事！她这回能冒着风险来给我哥看病，肯定是有心思的！我也喜欢她给我当嫂子！” 周云筱小心翼翼关上门，就握住李秀莲的手，语气真诚。 李秀莲看了看周云筱，没说话，走到沙发前坐下，有些担忧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 “放心吧妈，小也很厉害的，她的本事我相信！我哥一定会没事的！”周云筱坐在李秀莲旁边，也盯着卧室门看，嘴上喋喋不休，眼神里的紧张却遮掩不住。 卧室里，周云策同样紧张，他看着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坐在床边往外拿药的莳也，皱起了眉头：“莳也同志，我的疫病很严重，你还是戴上口罩吧。” 【叮——触发事件——萧樾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回边防营区救治周云策。】 【奖励：“女神医”称号（注：患者治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 一个“女财神”，一个“女神医”，这辈子功成名就是没跑了。 莳也满意，看周云策的眼神也好了许多：“放心，没事。” 她拿出一支链霉素，给周云策推入手臂，他垂眸看了眼，神情苦涩，声音却平淡：“别浪费好药了，我已经用了不少，不起作用，倒是白费功夫。” “别人给的可能没用，但我给的，必然有用。”莳也瞥了他一眼，把毛巾用热水沾湿，给周云策把脖颈下颚的血迹擦掉，后者身上泛起红晕，很不自在。 莳也没管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材，点燃后熏烤着屋里的边边角角。 “秦珍珍和毛琳都没来看你？”做完这些，洗干净手，莳也又坐回到床边。 周云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为什么她们要来看我？重症鼠疫患者，特效药都没用，看了也只是徒增伤感，兴许还会把疫病感染到自己身上，图什么呢？” “你倒是清醒。”莳也轻笑一声，看周云策的眼神有些可惜。 这人，不论是长相，性情，还是人品，都没的说，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要是没有萧樾从中作梗，她或许真会考虑和周云策结婚，不说恩爱不疑，琴瑟和鸣差不多。 周云策顿了顿，抬眸看向莳也，眼神极认真：“你为什么会来？” 莳也想了想，说道：“不想你死，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听了这话，周云策耳尖微红，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就听莳也说道：“我们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随口之说，做不得真，你上回帮了我，我很感激，这次就当是偿还。” “我要和萧樾结婚了，可惜婚礼应该会回燕都办，这杯喜酒你喝不上了。” 莳也上辈子攻略男人多了，自然知道这回过来治疗周云策会带给后者怎样的感动，可惜，她答应了萧樾，不好吊着周云策，这种事还是要说清楚。 果然，听到她的话，周云策瞳孔一缩，手也缓缓攥成了拳。 第94章 她肯定不愿意 他强压住情绪，皱起眉：“如果你想和他结婚，就不会让我帮你解除误会，为什么突然就想和萧樾结婚了？莳也同志，婚姻大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草率决定。” 莳也看着他正儿八经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 周云策一愣，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却缓和了：“你逗我玩的？” 莳也摇了摇头，敛去笑意说道：“认真的，我真的要和萧樾结婚了，周云策同志，我这次过来，不止是为了救你，还想麻烦你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周云策抿了抿唇：“我一个快死的人，能帮你什么？” 听着这丧气的话，莳也翻了个白眼，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已经开始退热了，确定要死了？我说了，我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是你真的快死了，也请听完我的话。” “我希望你能好好劝劝李主任，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生活稳定，日子顺遂，没必要受人指使，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平安是福。” “萧樾不是善茬，我还是希望李主任能好好生活，不要困在过去的仇恨中，我想，要是周政委还活着，他也不想看到李主任钻牛角尖，害人害己。” 莳也语气压的很低，声音也小，落入周云策耳中，他眉头紧拧，星眸沉甸甸看向她，声音很沉：“是不是萧樾威胁你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莳也微顿，拍了拍周云策的肩：“不想让李主任出事，就记住我的话。” 李秀莲只是一个被仇恨蒙住双眼的可怜人，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她还没动手，可能已经与幕后人合作联手了，但不重要，悬崖勒马，就有回头的余地。 李秀莲对她多有照顾，她实在不希望她对上萧樾。 萧樾上辈子经历那么多，已经黑化，这辈子重活一回，心存恨意，就是为了报复，他心狠手辣，又有脑子，有实权，真要是干什么事，李秀莲能是对手？ 当然，她就是劝说一句，要是李秀莲非要作死，那她也没办法。 她是个利己主义者，一切出发点都是你为了自己能好好活着。 萧樾是男主，甚至是能把作者兼女主的夏韵给整死的男主，不好招惹，可她已经惹上了，没办法，只能把两人拴在一条船上，共荣同辱，谁让她和夏韵也不合拍呢？ 莳也叹了口气，声音略有些沉重，背起药箱准备走了。 “你好好养病，身子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我走了。”莳也打开门，没再给周云策说话的机会，说完就关上了卧室的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救回了一条人命。 莳也一出来，李秀莲就霍然起身迎了过来，紧张道：“怎么样了？” “我已经给他治疗过了，接下来就看情况吧，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先回知青宿舍，有什么问题你们再来找我就成。”说完，莳也就撑着拐杖，背着药箱，一瘸一拐走了。 周云筱见状，忙道：“妈，你看着哥，我去送送小也！” 李秀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目送周云筱追了出去。 她看向周云策的房间，推门而入，看他躺在床上，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些许血色，不由松了口气，眼底也湿润起来：“怎么样了？” 周云策转头看向李秀莲，迟疑道：“妈，能不能不让莳也同志和萧樾结婚？” 他总觉得莳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嫁给萧樾的，真要是愿意，当初又为什么找他？ 闻言，李秀莲眉头一皱，又缓缓舒展：“这件事等你好了再说。” 周云策坐起身，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把李秀莲吓得忙上前搀扶。 他道：“妈，莳也同志帮我，救我，她是个好人，不应该成为你和萧樾之间博弈的一个物件，当初你让我履行婚约，和她试着相处，就是想借用她和萧樾之间的关系，这一回她要和萧樾结婚，后者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莳也肯定是不愿意的！” “萧家和周家的事早在几年前就平息了，爸的死也只是一个意外。” “妈，莳也同志和这件事无关，你能不能不要让她掺和进来？” 周云策语速很快，压抑着嗓子里痒意，紧紧盯着李秀莲，不想错过她的表情。 李秀莲看着周云策激动的模样，面色难看：“云策，你是……喜欢上她了？” 这话转瞬即逝，周云策身子却僵硬起来，心跳如鼓，半晌，讷讷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她被人胁迫，毁了一辈子，妈，莳也同志真的是个好人。” 李秀莲认真看着周云策，须臾，仿佛妥协了一般，颔首：“好，妈知道了。” * 另一边，莳也并不知道周云策和李秀莲的对话，刚出家属院，就被周云筱追上了。 “小也，我帮你背！”周云筱热情如火，上前抢过药箱背在了自己身上，又拿过她的拐杖，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往知青宿舍走，担忧道：“你这腿看过了吗？咋说的？” 莳也看着周云筱关心的表情，轻叹一声：“我自己能行的，你不用送。” 周云筱立马接话：“那怎么能行？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还是我送你保险一些。” 看她这么热情洋溢，想到刚刚在屋里的话，莳也甚至都有些舍不得戳破她的幻想，回到知青宿舍，接过拐杖，莳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伸手给她擦了擦鼻尖上的汗，轻声道：“筱筱，回去好好照顾你妈妈和你哥哥，好好生活。” 周云筱眨了眨眼，咧嘴笑道：“还有你！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小也！” 莳也眼里噙着笑意，朝她摆摆手：“快回去吧。” 周云筱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目送人离开，莳也脸上笑意才稍稍敛去，轻叹道：“多好的小姑子，可惜了，便宜不了她了。” 半月没回知青宿舍，还怪想的，和一群脑子笨，呛声都呛不过她的女知青住一起，也比和萧樾待在一起强，莳也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宿舍。 还是下午，知青们都干活去了，人都不在，莳也收拾了一下东西，糖果之类的消耗品放进戒指空间，还有三斤羊小腿，在前往边境线前，存放在了大食堂的冰箱里。 她提着药箱出了宿舍，准备拿了羊小腿就回边境营房去。 不过，刚出门就碰上了王澜。 时隔半月，她都差点要把这个“前男友”给忘了。 第95章 惊天大消息 “小也！你终于回来了。”王澜看到莳也，神色有些激动。 莳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王澜同志，咱们应该没这么熟吧？” 王澜脸色一僵，皱眉道：“小也，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当然不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玲儿走得近，这些，我们都可以商量的。” 莳也嘴角一抽，看着这个人才，后退一步：“商量什么？谁做大谁做小？” 她叹了口气，：“王澜同志，住嘴吧，别多说了，别把燕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磨灭光，我知道，你是看我最近因为研制鼠疫抗生素，名声大涨，后悔了？钱玲儿虽然不如我，但她为了你远赴西北，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该心疼的。” 王澜眉头皱的更紧：“小也，我和玲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了钱玲儿气急败坏的声音：“王澜！” 莳也耸了耸肩，朝钱玲儿招了招手：“你可要管好王澜同志，别让他往我面前凑，我马上要结婚了，要是让我对象瞧见，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钱玲儿一把抓住王澜的手臂，气得眼睛通红，而听到莳也的话，她冷笑一声，回头看过去，装模作样道：“对象？周医生？呵呵，听说周医生得了疫病，李主任都要给他准备后事了，莳也，你就是克夫相！谁跟你在一块谁就活不了！” 话音刚落，莳也就一耳光扇在钱玲儿脸上，后者一声尖叫：“你敢打我？！” 莳也同样冷笑，甩了甩打麻了的手掌：“为什么不敢？你这话要是被李主任听到，你猜猜她会是什么表情？作为部队插队知青，诅咒同志，难道还觉得自己有理？” 钱玲儿脸上果然涌起后怕，刚要说话，就忽听王澜道：“钱玲儿同志，你真的太过分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和莳也同志道歉！不然就告到指导员那边！” 钱玲儿瞪着眼，一脸不敢置信，像是完全没想到王澜会跳出来指责她。 莳也冷嗤一声，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可笑。 钱玲儿尖声道：“王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看莳也风头正盛，后悔和我在一块了吗？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跟你来了西北，就别想甩掉我！这辈子，咱们死都得死在一块！” 说完，钱玲儿看向准备离开的莳也，脸上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呵，莳也，你也别得意，你风光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姐马上就来，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闻言，莳也脚步一顿，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回头看向钱玲儿。 看到她回头，钱玲儿心里舒坦了，冷笑迭迭：“没想到吧？燕都海军大院那边准备再送过来一批插队知青，夏韵就在名单上，你从小就被她压得死死的，这回也活该。” 莳也手指微微蜷缩，看向钱玲儿，分析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王澜看莳也一脸沉默，说道：“小也别怕，这里是部队营区，又不是海军家属院，夏韵就算再跋扈，还敢和你过不去？就你现在的成就，夏韵肯定不会和你作对的。” 莳也眉尖一蹙，钱家有亲戚专管海军家属院人员调动，这话可信度有百分之八十。 不过，萧家已经没人了，不需要再下乡，夏韵突然过来是为什么？犯病了？ 莳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阵脚，倒不是害怕，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怕过夏韵，一个认不清自己，靠抢夺别人人生过活的女主，有啥好怕的？ 就是奇怪，她原本还想，要不要回燕都一趟，直接把人强制性带过来，让萧樾认个人，能放她一马，没想到，夏韵突然就过来了，真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夏韵这种人，突然改变计划，只会有一个原因，不得不。 她既然想抢夺她上辈子的人生，那大概率是金手指或者蒋自山那边出问题了。 嘶——不会蒋自山也重生了吧？？ 莳也脑海中涌现了一道让她感到有些骇然的念头，旋即嘴角一抽。 蒋自山要是也重生，或者和萧樾一样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呵呵，那就太好玩了，真真是“换乘恋爱”，却都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这是什么惊天霹雳大乱炖？ 莳也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夏韵来西北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对她来说是的。 那这个婚还结不结了？嗯……结！攻略萧樾，把疯批变成舔狗。 莳也想明白这回事，也懒得再和钱玲儿王澜多说，径自去了大食堂，拿回冻得邦邦硬的羊小腿，这半个月在边境营地那边都没吃好，正好给自己补补。 拿好东西，莳也就上车离开了营区，往边境营地去了。 抵达营地时，萧樾不在，应该是去巡防了，不说别的，这一点上倒是尽职尽责。 莳也也没闲着，瘸着一条腿，也要去营地厨房炖羊腿，三斤羊小腿，切点萝卜，最后炖了满满一大锅，莳也端走一盆，剩下的都留给营里的边防军们尝鲜。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弥漫起欢快的氛围，一声声“谢谢莳也医生”也穿透云霄。 坐在宿舍里，莳也松了口气，边防军们太热情，怪招架不住的。 萧樾巡防回来，还没卸下枪，就闻到了营区里扑鼻的羊肉味，鲍青更是夸张，抽搭着鼻子，一脸惊讶：“是营区给下发的物资？怎么今儿这么客气，还有羊肉！” 一路上，好些个边防军都端着碗坐在角落里，一手拿馒头，一手灌羊肉汤。 “你们说，莳也医生这么漂亮，医术好，厨艺好，我有没有机会？” “呵呵，想屁吃！人莳也医生连咱营长都瞧不上，能瞧上你？”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莳也同志就喜欢我这种呢？我觉得我长得也挺英武的。” “噗嗤——”鲍青听着议论，咧嘴笑了，一听到动静，对话的边防军倏地站起身，当对上萧樾平静的神色时，两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完了。 萧樾眸光扫过两人手里的碗，淡淡道：“羊肉汤好喝吗？” 两个边防军站得笔直，脊背却有些发毛，含含糊糊说不出一句话。 “吃完饭，操场跑三圈，消消食。”萧樾说完，大步往食堂走去。 第96章 你要和我假结婚? 鲍青追了几步，奇声道：“那羊肉汤是莳也同志做的？” 萧樾没说话，去了食堂，羊肉味更浓，食堂大师傅乐呵呵给排队的边防军打汤。 一看到萧樾，众人一一打着招呼，喜笑颜开，气氛明显和前几天不同了。 “老罗，给我也来一碗尝尝！”鲍青上前，大声吆喝了一句。 李雪山这时候也忙道：“我也来一碗！看着就香，营长，你要不要？？” 话音刚落，大师傅就接话：“营长不用！莳也医生已经把营长那份给带回去了！” 闻言，四周先是一静，旋即就响起了冲天的揶揄声。 鲍青撞了下萧樾的肩膀，捏着强调：“萧营长还不快回去看看？都带回去了呢。” 萧樾眉头一皱，眼里蔓延出一道危险的弧度，鲍青立马站直，四周的声音也没了。 他卸掉腰上的枪，淡淡道：“吃完饭，集体跑圈。” 说完，转身离开食堂，长腿一迈，就走出几大步，不过耳根怎么看都有些红。 宿舍里，莳也正给自己盛出一碗羊肉汤，细嫩的羊小腿，全是精瘦肉，喷香。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满脸狐疑：“萧樾那厮吃错药了？每次都莫名其妙给好感。” 思绪刚落，门就被敲响了，莳也抬眸看了一眼：“进来，门没锁。” 萧樾推门而入，看到莳也坐在小桌前，正美滋滋喝着汤，桌上的另一边放着干净的碗筷，这副景象让萧樾怔了片刻，记忆中，只有父母会等他一起吃饭。 想起“萧丰年”“佟沐珍”，萧樾眼神微黯，算什么父母呢。 “回来了？坐，喝口汤暖暖，边境线这边温度太低，满打满算这也才十一月冒头，这都得零下十几度了，比边防营区条件还差！”莳也嘟囔了一句，给萧樾添了一碗汤。 萧樾落座，满身凉意扑面，莳也打了个寒噤，抬头就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莳也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递给他一个馍：“我就说跟你在一起生活太累了，给自己改善个伙食，还得接受盘问，萧樾同志，平心静气，我就是单纯想着和你吃个饭。” 这人，口不对心，哪怕心里觉得她好了，面上也得防备着，难搞。 萧樾垂眸看看冒着热气的羊肉汤，又看向莳也：“周云策，救回来了？” 莳也朝萧樾竖起拇指：“美食当前也不耽误你问，我的医术当然没问题了，没错，救回来了，人没啥事，估摸着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萧樾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虽然知道她本事不小，可真正听她说起，都准备办后事的周云策被救回来，还是让人感到震惊，这已经堪称“神医”了。 “厉害吧？”察觉到萧樾的眼神，莳也洋洋得意，吹嘘了自己一句。 萧樾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吃饭，莳也扫了一眼他白皙修长的手骨节，轻叹一声，皮相真是没得挑，就是这个脾气，阴阳怪气，动不动发疯，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莳也靠近些，小声道：“给你透露个大消息，夏韵要来西北了。” 闻言，萧樾手骤然顿住，下颚线绷着，抬眸看向莳也：“夏韵？” 莳也郑重点了点头：“没错，她一来你就知道，误会我了！我是无辜的！” “哦。”萧樾应声，垂眸喝汤，阴沉的脸色如暴雨前的乌云。 莳也无语：“哦？哦是什么应答方式？萧樾同志，你要不要……” 萧樾皱眉，面色冷峻看向莳也，语气烦闷：“结婚的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莳也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尽快打结婚报告？夏韵一来，怕是会生出很多事，到时候结婚可就耽误了。” 她得防着点蒋自山，万一这人真和萧樾情况一样，怕是得缠死她。 莳也一想到上辈子蒋自山的作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看萧樾的眼神反倒热切了，和谁结不是结，重活一世，她就想换一个，哪怕是萧樾这个疯子。 闻言，萧樾手指轻轻颤抖了下，忍不住虚虚握了握筷子：“很快。” 莳也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等夏韵来了，你恨上她，就别恨我了，我真挺无辜的，婚后希望萧樾同志能跟萧伯伯好好学学，做一个照顾家庭，爱护妻子的好男人。” 这一点上，其实莳也不怀疑，萧樾从小是爱里长大的孩子，看多了萧丰年和佟沐珍的爱情，一直想有一段琴瑟和鸣，如同父母一样炙热的感情，上辈子夏韵不是他喜欢的，最后还深深伤害了他，尽管带来了痛苦，但她相信，骨子里的期待是不变的。 莳也朝萧樾笑笑：“虽然目前来说我们俩没什么感情，但结婚后相信能改善。” 萧樾握了握拳，眼周红晕加深，似是骤然灌入了一股暖意，他长眉一蹙，眉峰拧的很紧，嗓音透着砂砾般的暗哑：“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奇怪吗？”莳也微愣，看着萧樾排斥的表情，复杂道：“难道你想和我假结婚？虽说是为了看着我，但付出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不值当，我这人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后你就知道了，感情上，保证一对一，会对你好的。” 莳也皱眉，认真给萧樾分析：“再说，假结婚对我也不公平，以后离了就是二婚，我还能嫁好男人吗？我觉得你好好考虑一下，实在不行，我嫁给周云策也行。” 萧樾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下来，没说话，低头喝着汤。 接下来，不管莳也说什么，萧樾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萧樾起身出了宿舍。 莳也说的口干舌燥，朝他背影翻了个白眼，也拄着拐杖出了宿舍，准备看看情况。 一出门，就看到一行身着军装的军官下车，看着迎上去的萧樾，伸手拍拍他的肩，说了一番话，鲍青脸上陡然涌起笑意，那样子活脱脱村头的二傻子。 紧接着，萧樾回头看向莳也，思忖片刻，大步走过来。 他甚至没开口，接过她手里的拐杖，一手揽住她的肩，把人半搀半抱着带了过去。 第97章 嗯，是好事 萧樾这一手，让众人面面相觑，看他和莳也的眼神变得格外暧昧。 两人的流言蜚语传了不是一两天了，近前，军官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才笑着道：“莳也同志，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果然是部队里了不得的人才。” 看着这个熟悉的中年军官，莳也微讶：“是要升军衔了？” 听到这话，周围人发出善意的笑声，中年军官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道：“这一次的军衔授予与上次不同，莳也同志，非常感谢你研制抗生素药品，挽救西北诸多同志宝贵的生命，组织上将会举办授衔仪式，为你，为程木森同志，授衔，另外，部队里的优秀同志，也会参与这一次的授衔仪式。” 说话间，中年军官看了一眼萧樾，眼神里带着些感慨唏嘘。 年纪轻轻，再升任一阶，未来真是前途无量，不过，这也是他自己本事到家，守卫边境，协助解决鼠疫问题，包括外借呼吸机防护服，找回多年前袭军案逃窜人员。 这种种作为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已经很了不得了，自然备受器重。 莳也察觉到中年军官的眼神，看了萧樾一眼，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上辈子，萧樾直至截肢毁容，都没能升衔，最后还是靠着离开军队，组织上补偿，何其可悲，这辈子情形倒是变了，提前晋衔，这是好事。 萧樾的职位越大，权力越大，能插手的事情就越多。 不管是为了上辈子的仇，还是为了萧家，亦或者为了自己，都是好事。 “谢谢，辛苦长官了。”莳也从萧樾身上收回目光，道了声谢。 中年军官摆摆手，旋即想到什么，郑重道：“萧营长，莳也同志，安南那边这两天就会派人过来，他们的鼠疫情况已经火烧眉毛，刻不容缓了。” “上头经过研究决定，把和安南军交涉的任务全权交给你们两位。” “这是组织对你们的高度信任！”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应对鼠疫问题，更是一次处理咱们和安南边境问题的绝佳机会，务必好好把握，可千万不能辜负了组织的这一番重托！” 看着中年军官严肃的表情，莳也没吭声，瞥了萧樾一眼。 安南求药的事她倒是知道，萧樾说过了，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放得下面子。 上回那个安南军官，好像军衔还挺高的，说话傲成那样，这回竟会服软，不可思议，说起来，安南人心狠手辣，为了隔绝鼠疫，竟舍得烧死自己的兵！ 想到这个，莳也蹙了蹙眉，她实在不想和这么一群人交涉。 萧樾倒是平静，颔首道：“明白。” 中年军官松了口气，抬手拍拍萧樾的肩，临走时，还不忘用叮嘱的语气：“萧营长年纪也到了，谈恋爱处对象是好事，但要注意影响，尽早和上头打结婚报告。” 萧樾侧眸看了莳也一眼，漆黑的瞳眸宁静，里面透出的光罕见的少了些阴霾。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斜了萧樾一眼，不理会他抽风式的加好感，转头准备回去睡一觉。 这几天累得够呛，经历了被拐卖，研制药品，被逼婚，救人，死对头要来插队……普通人精神早崩溃了，当然，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纯粹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一个女配，即将要和男主结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癫的？ 萧樾看她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往宿舍走去，半眯起眼，大步上前，把人拦腰抱起。 “你，你干嘛？”莳也吓了一跳，看萧樾只是要把她送回宿舍，才放心下来。 她现在倒是理所当然了，也没扭捏，甚至还在萧樾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等萧樾把她放在床边坐下，莳也弯了弯唇，投给萧樾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就是这样，提前习惯适应是好事，行了，你忙去吧，我要睡了。” 说完，莳也就自顾自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也不理会萧樾的目光，倒头就睡。 她真是太累了。 萧樾在床边站了一会，眸光像是湖水，却又皎洁明亮。 半晌，他转身离开宿舍，顺手把门关上，床上的莳也才翻了个身，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嘴里嘟囔了一句：“哪家新娘子和我一样，婚前还能防备着丈夫？” 离开宿舍，萧樾看向鲍青：“我回营区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鲍青一愣，迟疑道：“安南那边兴许待会就要派人来了，你现在回去？” 萧樾没多做解释，手指并拢放在唇边，一声嘹亮的口哨响起，须臾，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奔跑而来，缓缓在萧樾面前驻足，仰头嘶鸣一声，看着就很有力道。 他利落翻身上马，抓着缰绳，口中呼喝：“驾！” “追风”马如其名，如一阵疾驰的风，掠出营地，朝营区方向奔跑而去。 鲍青有些愣神地看着萧樾挺拔的身影，刚刚，他骑在马上，冷冽的眼眸透出耀眼的光，那光很温和，他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萧樾，这种感觉很奇妙。 鲍青回头看了一眼关着门的宿舍，轻叹一声：“希望这是好事。” 他和萧樾多年好友，后者的脾气秉性，包括经历了很多事，他都知道，而一碰上这个莳也，他的情绪总是转变最多的，这是一把双刃剑，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萧樾心里承受了很多，要是能从莳也身上获取温暖，恢复成原来那样，是好事。 可如果莳也真是他梦里的始作俑者，那个害他不浅的恶毒女人，事情怎么收场？ 不管好事坏事，结婚，绝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鲍青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他是希望萧樾处个对象，转变一下心理状态，但他倒好，直接一步到位了，结婚报告一旦递上去，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但萧樾又是个倔脾气，一般人劝说不了，他能做的，就是帮萧樾看着莳也。 想了半天，鲍青摇了摇头，自说自话：“想那么多干啥？反正这个时候萧樾高兴，这不就够了吗？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思及刚刚萧樾离开营地时的神色，鲍青咧嘴一笑，嗯，是好事。 第98章 婚事起波折 萧樾回到边防营区后，就径直去了材料室，手写了一份结婚报告书面申请。 “尊敬的政委：我叫萧樾，现年27岁，政治面貌……我的未婚妻是……” 萧樾写到这里，手微微一顿，流畅刚硬的字体出现了一个小墨点，他垂眸看看结婚报告，脑海中回想着莳也的表情，从口袋里取出银戒，闭着眼细细感应了一下。 他认真看了一眼戒指，戴在了手上，表情淡漠如常，眼底却浮出点点笑意。 “我的未婚妻是莳也，现年19岁，政治面貌……” 萧樾写的流畅，看完莳也的信息，才发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他眸色漆黑，神色却温和了许多，继续落笔。 “我们二人于幼时相识，在相处过程中，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志同道合，愿意为了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步入婚姻殿堂。” “特此向组织提交结婚报告，恳请组织审查并批准我们的结婚申请，给予我们祝福与支持，此致，敬礼！报告人……” 写完结婚报告，萧樾仔细复查了一遍，拿着报告去了通讯科。 结婚报告申请还需要一些相关材料，另外，这件事他需要打电话回燕都告知父母。 通讯科，电话接线员一看到萧樾，便起身敬了个军礼，好奇道：“萧营长，打电话还是发电报？需要复印材料吗？” 萧樾沉默了片刻，攥着结婚报告的手微紧，平静道：“打电话。” 电话接线员点了点头，刚要把电话推过去，电话就响了。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萧樾，后者摇头，神色平淡，示意他先接电话。 接线员接起电话，刚说两句，就眼神诧异地抬头看了看萧樾，旋即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递给萧樾：“萧营长，是燕都打来的，刚好找你。” 萧樾垂着眉眼，抿了抿唇，接起电话：“我是萧樾。” 电话那头，佟沐珍的声音带着惊喜：“阿樾？是你吗？” 萧樾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嗯一声，却没继续说话，上回两人通话，还是为了莳也，自那之后，他就开始调查梦里的事，在一一印证后，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和萧丰年佟沐珍相处了，两人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甚至，他们亲生的孩子还在。 他在燕都生活的二十年像是一场梦，更像是抢了别人的人生。 尽管上辈子的萧丰年和佟沐珍没有放弃他，出了事情，仍然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但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怎么和两人继续维持曾经的感情。 佟沐珍听着萧樾冷淡的声音，立马来气了：“你这死孩子！让你三天打个电话，你当你老娘说的废话？这都多长时间了？一个电话都不打！一打过去就是执行任务了，人不在，你说说你，怎么回事？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想听我的话了？” 说到这里，佟沐珍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失落。 萧樾叹了口气：“没有，妈，我是真的有任务。” 他态度一软化，电话那头的佟沐珍就心软了，忙道：“我知道，鼠疫！多危险啊，你自个儿没事吧？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最好是做个详细的检查，别让妈担心！” 闻言，萧樾眉尖一皱，迟疑道：“妈，你怎么会知道鼠疫？” 佟沐珍立马接话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说，出任务回来才接电话，万一出了啥事，你让我和你爸咋办？多亏了小也，真是没想到，当初她主动提出插队的事，我心里头还担心，看着细皮嫩肉的，当知青吃亏受累的，她能受得了？” “谁能想到，小姑娘上西北才一个来月，就干了这么大的事！” “鼠疫！她说研制药物就研制药物，救了那么多人的命，我和你爸都吓一跳！” “幸好幸好，小也研制的那个抗生素，你也别忘了用！可千万别染上疫病了。” 电话那头的佟沐珍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萧樾握着电话的手却紧了紧，神色也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开口时声音却听不出异常：“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佟沐珍沉默了一瞬，说道：“你怎么从没和妈说过，老周家也在西北边防营区？” 萧樾眸光微敛，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泛着摄人的冷光，接线员看的心惊胆战，直接离开了通讯室，没敢继续听下去，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一样。 萧樾眼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他们给你打电话了？” 佟沐珍叹了口气：“阿樾，当年大院的事虽然只是立场问题，但周政委下放西北，却遭到土匪截杀，对这事你爸一直很内疚，这回小也能和老周家的人碰上，就是缘分，西北遥远，我和你爸也不方便过去，刚好你在那边，婚约的事就交给你了。” 萧樾眼尾泛着薄薄的红晕，声线清冽，不愠不怒：“婚约？” “是啊！你不是知道吗？小也她妈，早年给她定下和老周家那小子的婚事，这些年因为周家下放，没再提过，还以为他们忘了，没想到旧事重提，倒是好事。” 说完，佟沐珍又语气复杂道：“我才知道秀莲现在当上边防营区的医务室主任了，正好能多照顾着小也，知道小也现在跟着咱们家，秀莲专门打电话过来问的，说他们家愿意履行婚约，周政委人品好，秀莲人也温柔，他们养出来的儿子应该不差。” “我想着，小也她爸妈都不在了，咱们也算是她的娘家人，真要是履行婚约，不能啥都不做，阿樾，你这些年在西北应该见过周家那小子吧？人怎么样？” 萧樾丹凤眼里仿佛没有了焦距，深谙的眼底充满平静，却没有接话。 “阿樾？阿樾你在听妈说话吗？怎么回事？没信号了？” 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佟沐珍走动的声音。 萧樾薄唇紧抿，阴鸷的目光泛着寒意，原本清冷的气质骤然乖戾。 他强压怒意，平静道：“妈，这事你都没问过莳也。” 佟沐珍松了口气，笑道：“秀莲都说了，她和小也接触过，很喜欢，小也看着对周家那小子也满意，我就是没亲眼看看，不大放心，这才先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萧樾垂下眸，看了一眼手里攥着的结婚报告。 半晌，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暗哑：“那，你希望他们结婚吗？” 第99章 萧樾，为什么? 佟沐珍沉默了片刻，叹道：“哪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小也那孩子我是挺喜欢的，乖巧，懂事，识大体，却又不是个愚笨任人欺负的，我对她很放心。” “不过婚约这事是盛薇当初给小也定下的，就算她现在跟着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替她做决定，周家那小子人品要是没问题，我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阿樾，你离得近，多观察观察，也问问小也的意见，可别让人受了委屈。” 佟沐珍想到当初主动提及远赴西北的莳也，心头微软。 萧樾眼睑微垂，轻嗯一声：“好，我会好好问问她的。” 佟沐珍一听萧樾应声，总算是放下心来，对自己的儿子，她是极信任的。 刚欲挂断电话，那边响起了萧丰年的催促，佟沐珍似是不乐意，最后不情不愿道：“还有个事，过两天小韵也要到西北了，阿樾，你还记得小韵吗？” 萧樾眼底没有半分情绪，淡淡道：“夏韵，小也的继姐。” 听到“继姐”两个字，佟沐珍嘴角一抽，瞥了一眼在旁边催促她的萧丰年，干笑：“对对，那时候你还没上西北的时候，在大院，她可爱缠着你玩了，一口一个阿樾哥哥，小姑娘长大了，嫌西北荒凉不愿意去，谁知道又哪儿出毛病了，主动报名了。” 嘟囔完，佟沐珍又怜惜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小也去受那个罪！唉。” “你爸说了，小韵去了西北，让你照看着些，别闹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还得找上门来，行了，就这样，先挂了！”佟沐珍急匆匆挂断电话，摆明不想让萧丰年开口。 萧樾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面无表情放下电话。 他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结婚申请书，攥紧，大步离开了通讯室。 * 家属院。 李秀莲上班去了，周云筱正在厨房里熬粥，忽然听到敲门声。 她愣了一下，拿着勺子就走出厨房，朝门口吆喝了一句：“谁呀？” 外面也没有声音，只是敲门声更大了些，周云筱加快脚步，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气势凌厉的男人，军装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形，清俊好看的脸上线条极锋利。 “萧，萧营长？”周云筱显然认识这位在西北边防军营名声响亮的军官，她看着表情有些不对劲的萧樾，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萧营长是找我妈吗？她不在！” 她说着，就准备把门关上，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实在有些害怕。 萧樾微微拧眉，声音略有些低沉：“我找周云策。” “找我哥？”周云筱愣住，但看萧樾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又小声道：“我哥，我哥他病了，躺着起不来了，萧营长要是有啥事，等他好了再说吧？” 她忽然就想起营区里传扬的流言蜚语，说是小也和萧樾……应该不是真的吧？ 可看着萧樾面无表情的模样，又觉得这事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筱筱，谁来了？”许是因为久久听不到关门声，周云策勉强站起来出了房间。 莳也给他看病后，身体乏力与痛苦的确好转许多，应该是真的好起来了，这让他感慨莳也医术的同时，也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原本他是已经放弃了的。 周云策撑着门板，越过周云筱的肩，对上了一双泛着冷泽的丹凤眼。 他微微一顿，周云筱却嘴角抽搐着想要关上门：“那个，我我还有事，就不说了。” 周云策咳嗽了一声，走出房间，手撑着沙发说了句：“筱筱，让萧营长进来。” 周云筱眉头一皱，回头朝周云策挤眉弄眼，无声道：“你开什么玩笑？我看萧樾来势汹汹，不像是要聊天，倒像是要打架，还是别让他进来了！” 周云策皱了皱眉，上前，敞开门，看着这个幼时的玩伴，眼神略显复杂。 “萧营长，请进。”他又咳嗽了两声，转头看向周云筱：“筱筱，去倒水。” 周云筱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厨房。 萧樾进屋，在周云策的邀请下，在沙发上坐下，两人相对而坐。 周云筱倒了水，本想坐在周云策身边，准备当个帮手，谁知周云策说道：“筱筱，你今天不是还有事？文工团那边需要帮忙。” 周云筱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却对上了周云策严肃的目光，只能恹恹应是。 她穿上外套，又是一步三回头，到门口时还道：“哥，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周云策没有理会，等关门声响起，他才看向萧樾：“尽管在营区有碰面的时候，但说起来，我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萧樾望着他，眸光微敛，声音平静又疏离：“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叙旧的。” 周云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想问莳也同志的事。” 萧樾眉梢轻挑，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果然是你。” 看着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萧樾，周云策不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执拗，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即便我们两家关系远了，但也没有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萧樾，为什么？” 周云策神色复杂，语气茫然。 年少时，萧樾是大院里最出众的，成绩优异，温文有礼。 彼时，他反倒是大院里很皮的那一个，总是撺掇着萧樾一起逃课。 两人关系很好，直到周家下放，可没多久，萧樾就主动来了西北，可惜，他们的感情早在父母政见不合，离开燕都时就破灭了，他的刻意疏远，终于是把少时的感情推远了，久而久之，即便是在营区里碰上，也全当陌生人一样，没人知道他们认识。 他明白母亲对萧家，对燕都众人的恨，可下放西北，父亲的死，都不是一人之错。 当母亲说出要利用莳也，牵制萧樾时，他第一反应是反感，是厌恶，一如当初她不顾及他的意愿，偏要给他和秦珍珍制造机会一样，如果不是莳也主动提出需要他的配合，帮忙，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离莳也远远，否则，害人害己。 母亲的恨他理解，那萧樾呢？萧樾又是为什么要和莳也结婚？喜欢？ 第100章 安南求药，被盯上 萧樾轻撩眼皮，丹凤眼攫住他的神色：“你喜欢莳也？” 倘若没有觉醒记忆，他依然是那个蠢货，或许会乐意回答周云策的问题。 周云策被这直白的一句话给镇住了，短暂的沉默后，他道：“莳也同志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我知道，我不希望她受制于人。” 话落，周云策抬眸看向萧樾，眼神极复杂，语气却很认真：“萧樾，莳也同志是个很简单的人，善良努力，一直都在好好生活，如果没有你，她在西北的知青生涯会更顺遂些。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碰面，她就希望我配合她，帮忙解释清楚你们的关系。” “她不喜欢这种名声上的桎梏，更不喜欢你，你能明白吗？” “莳也同志突然说要和你结婚，我猜，是你逼迫的，萧樾，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样的人了？莳也同志是人，不是物件，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意愿。” 萧樾眼睛幽深狭长，生了张攻击性很强的脸，敛去温柔后，格外强势，冷笑一声：“尊重她的意愿？所以，你问过她了，她愿意嫁给你？不愿意嫁给我？” 周云策眉头一皱，抿唇道：“我的确没有问，但我清楚！” 不等萧樾开口，周云策又道：“萧樾，只要你不强迫莳也同志，她和我这桩婚约，绝不会成为她的桎梏与牢笼，我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看着周云策这副成全别人的伟大表情，萧樾眉尖一蹙，眼神有些阴沉。 萧樾已经不想再和周云策聊下去了，这人自说自话，总觉得自己对莳也是解救。 他站起身，薄薄的眼皮下压，极强势地说道：“周云策，奉劝你一句，莳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善良，更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性子，我要是逼迫，她有的是办法脱身。” “不要再打电话到燕都，李秀莲的心思我知道，迟早，会反噬的。” 萧樾嗓音带着压迫，说完，不理会愣在原地的周云策，大步离开。 他刚开门，周云筱就一头撞了进来，显然，刚刚趴在门口偷听，并未离开。 萧樾就像是没看到周云筱，任她趴在脚边，错身而过。 “哥！”周云筱爬起来跑到周云策身边，胆战心惊道：“哥，你们都说啥了？” 周云策消瘦修长的手指蜷缩着，他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 边境线营地，莳也睡得正香，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鲍青在门外急得跳脚：“莳也同志！莳也同志！醒醒！安南来人了！” 莳也倏然睁开眼，皱眉看向门口，起身开门，肃声道：“萧营长呢？” “他……哎呀！他不在营地！正巧安南那边来人，要和咱们商议抗生素的事，我做不了主，只能请你过去了，毕竟这链霉素是你研制的，上头不是交给你和老萧吗？他不在，你可得镇住场子！”鲍青说着，指了指远处，那里，停着几辆安南人的军车。 莳也深吸一口气，她一个军医，还得兼职外交的活，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上辈子跟着蒋自山倒是参加过不少活动，到场的人都非富即贵，站在权势顶端，面对一个安南军官，她倒是没什么好紧张，就是链霉素的交易，要怎么谈条件？？ 毕竟上面也说了，这不只是一次交易，更是维护两国边境和平的一次会晤！ 要多了，不合适，甚至会被安南人视作下马威，可能关系会更分崩离析。 要少了，他们倒贴，那肯定更不合适，还会让安南觉得我们在示弱！国威受损！ 所以，这不行，那不行，表面上看是个与他国外交的重要任务，实际上，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谁头疼，干的好了有赏，要是干不好，指不定还得遭批评！ 莳也蹙了蹙眉尖，到底是谁把这要命的任务交给她和萧樾的？ 还是说，这原本就是一场削弱萧樾在边防营区影响力的一次算计？ 莳也心头沉重，面上却看不出分毫。 她沉吟片刻，与鲍青道：“你把人请进营房，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鲍青点了点头：“成！” 鲍青把人迎入营房，领头的安南军官落座，他的副官却没动，反倒是皱眉，问道：“你们萧营长呢？我们今天是带着诚意过来商议抗生素的事，他不出面？” “急什么？先喝杯水，我们萧营长待会就到！”鲍青显然也不是个软蛋，对于安南军的质问，心里反倒来了火气，好你们这些黑煤球，求人还这个态度？ “你！”安南军官的副官脸色一变，下意识要摸枪，却想起来，为了表示诚意，他们安南人在进入华国地界后，主动卸掉了利器以及热武器，真是赤手空拳来的。 “安德！”安南军官沉声喊了句，副官立马低下头，站到了他身后。 安南军官面上含笑，一派温和的模样：“早就听说华国茶叶很香，不知道……” 鲍青皱眉，刚要开口，营房外就响起了莳也的声音：“真是抱歉，这里边境地带，战士们风里来雨里去，为国家守卫边疆，没安南兵那么享受，白开水要不要？” 鲍青嘴角一抽，低下头，强憋住，怕自己笑出声。 这个莳也，真是太损了。 莳也推门进来，上首映入眼帘的，正是上回谋划挑衅民兵的安南军官，裴映春。 她挑了挑眉梢，倒是冤家路窄，听闻他和萧樾是老对手了，擅长外交，早该想到安南那边会派他过来，不过对于一个主战派来说，此行怕不是真心实意求药的。 莳也心头微叹，上前，当裴映春看到她时，眸光微闪，轻笑：“是你。” 莳也落座，客气道：“裴长官，我叫莳也，你可以称呼我一声莳医生。” 裴映春看着她身上雪白的白大褂，半眯起眼，脸上笑意更深，他主动起身，摘掉手上的白手套，朝莳也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莳医生，幸会。” 莳也伸手与裴映春相握，后者的手干燥温热，倒不如他内心来的阴毒。 鲍青看着两人握手，眼睛瞬间就瞪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好在两人的手一触即分，他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站在了莳也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 裴映春完全不在意，而是声音悠长，说道：“早就听闻华国边境出了个医学天才，鼠疫肆虐，研制出的链霉素效果惊人，没想到，竟是莳医生。” 莳也还没开口，鲍青就厉声道：“你调查我们！” 第101章 摆平了裴映春 裴映春听到这话，半点不慌，反倒是耸了耸肩，轻笑道：“你太谨慎了，既然莳医生能到这里与我商谈抗生素的事，自然代表她有这个能力，需要调查吗？” 鲍青脸色青红交错，他一向看不起这些小肚鸡肠的安南人，没想到居然被鄙视了！ 裴映春显然没把鲍青放在眼里，注意力全部都在莳也身上，语气客气，声音温和：“莳医生，链霉素的研制，是一项伟大的成就，我非常佩服。” 莳也颔首，很不客气地接受了这句夸赞，旋即就道：“谢谢，那我们回归正传吧，安南鼠疫，想从我们这里交易一些抗生素，对吧？” 这个裴映春，果真是个社交高手，竟想从她这里找突破点。 她要真是个十九岁，刚刚下乡，取得了重大荣誉成就的小年轻，还真会被他这一番追捧给糊弄的晕头转向，可惜，她不是，她身体里是一具成熟的灵魂，且自私自利。 既然上面已经把任务递交下来了，加上她答应和萧樾结婚，那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是谁想要算计，都不能让对方如愿，要十分顺利解决这一次的交易问题。 裴映春微顿，对上莳也清透的眸子，忽的一笑，点了点头：“对，没错。” 说完，他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安南与华国毗邻，是友国，面对问题，应该同心协力对吗？我想，莳医生也不想看到安南死伤惨重，虽说有抗生素，但相邻太近，总会受到一些波及。” 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怎么看都有种死皮赖脸，道德绑架的的意思。 鲍青直接气笑了：“那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们平白无故帮你们？” 裴映春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同志，你这话说的就太难听了，友军邻国，互帮互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华国自古就是礼仪之邦，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你！”鲍青面色一沉，这些安南人果真脸皮厚，居然想空手套白狼！ 他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面对裴映春这种三两句都是陷阱的，一时难以招架。 莳也眉尖微蹙，看向裴映春，淡淡道：“裴长官说的是，我们华国礼仪之邦，理应和邻里互帮互助。不过，据我所知，安南屡屡挑衅我军边防，你们的巡逻队数次无故越界，就在上个月，还开枪打伤了我方的巡防民兵战士。” “上回的冲突，我亲眼目睹，这般行径，这样也算是友军？” “你要清楚，这一次，你们是登门求助。” “你们多耽搁一天，或许就会多一个安南军人死去，多一户安南百姓遭殃。” “身为安南军官，我想裴长官应该会顾全大局，别再揣着糊涂。” “如果你的目的是不劳而获，那抱歉，链霉素是我的心血，我拒绝你的无理要求。” 莳也话语直白，更是将目前的情况剖析的清清楚楚，宛如利剑，不给裴映春继续装傻充愣胡搅蛮缠的机会，这人，摆明了是想白嫖，嘴脸堪称无耻。 鲍青看着莳也，咧嘴一笑，心里倒是舒坦了些，对莳也的好感度也长了许多。 不说她和萧樾感情的事怎么样，就单单是这副嘴皮子，都够他学好久的了，他要考虑拜个师傅，专门学怎么挤兑人，瞧瞧对面那裴映春，脸色和吃了屎一样！ 裴映春当然没错过鲍青讥笑的表情，他脸上温和的情绪稍稍敛去，正色看向莳也。 他虽上回就知道莳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不好糊弄，但这般口齿犀利，却也没想到。 如今局面紧张，确实如她所说，是他们登门求助。 鼠疫横行，安南环境恶劣，医疗物资极度匮乏，一段时间的治疗后，药品已见底，营地帐篷里都是痛苦挣扎的战士，迫不得已，他下令活烧了一些重症士兵。 这一举动雷厉风行，虽说短暂制止了疫病蔓延，却大大折损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呵呵，你们要是再不拿出诚意，我们可就送客了，反正急的也不是我们！”鲍青高高扬着脖子站在莳也身后，朝裴映春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 “你！”安德脸色一怒，就要发难。 裴映春抬手制止，他目光沉稳锐利，先前那股子傲慢矜贵的劲儿倒是被挫去几分。 “莳医生好魄力，你说的没错，是我们登门求助，确实不该过于傲慢，我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一次的交易。” 说着，裴映春朝莳也微微低头，做出一副赔礼道歉的模样。 莳也点了点头，接过鲍青手里的单子，翻看了一下，合上，抬头看向裴映春：“裴长官，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们需要多少药品，我们可以按量售卖给你们，当然，支持以物易物，军火，药品，棉花，粮食，都可以拿来交易药品。” 裴映春脸上神色倒是没多少变化，这些他早就想到了。 起初不过是想压价，可惜，莳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这样一个医学方面的天才，不适合得罪，相反，他应该“拉拢”。 裴映春能走到这一步，不止是背景雄厚，更是个人擅于经营，把握机会罢了。 莳也也没在意裴映春的目光，开始和他商议底线价格，你来我往，条子上是萧樾早就制定好的交易方案，对于莳也来说，只需要照本宣科，把握底线就是。 裴映春既然转变了想法，想要交好莳也，自然变得好说话了许多。 两人很快就达成协议，签署了合同。 莳也签好字，把合同交给鲍青，后者看着上面的条例，松了口气，旋即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莳也，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家，还没结婚，气场倒是很足，居然“轻而易举”摆平了裴映春，据萧樾所说，这一场交易估计要你来我回商讨许久，真没想到…… 鲍青表面唏嘘，心里却高兴，他都能想到萧樾回来会有多吃惊。 签署完合同，莳也站起身，和裴映春握手，声音清淡：“华国向来重情重义，过往恩怨不提也罢，毕竟我们不是记仇的人，但也希望裴长官清楚，边界安宁是底线。今日你们有难，我们不会坐视不管，药品物资都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交易给你们的，这是我们的诚意，但往后，别再让枪炮声惊扰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闻言，裴映春眸子微闪，轻叹道：“莳医生所说我铭记于心。” 营房外风声呼啸，药品筹备的指令下达，这一场谈判算是圆满结束了。 第102章 我已经决定是你了 虽然谈判结束，但筹备药品还需要一些时间，裴映春坐着，和莳也闲谈起来：“莳医生，不知道你平时除了研制药品的本职工作，还喜欢什么？骑马？射击？” 莳也喝了口水，头都没抬，平静道：“抱歉，都不喜欢。” 裴映春一点都没觉得遭到了冷待，反倒是更热情了几分：“哦？不知道莳医生是哪里人？应该是突然来边境参与建设的知青吧？莳医生的思想觉悟真的很高。” 莳也抬眸看向裴映春，这家伙喋喋不休的夸赞，真让人受不了。 鲍青早就听不下去了，一直站在莳也身后，用防狼的一样的眼神看着裴映春。 这家伙，长得虽说不好看，那怪会糊弄小姑娘的，萧樾怎么还不回来？ “实话说，莳同志，我很欣赏你，或许有机会的话，可以邀请你前往安南做客？”裴映春不间歇地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莳也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兴致缺缺。 安南地方不大，人却心思诡谲，总是三五不时搞些事情。 上辈子她时常听蒋自山说起安南的事，每每提起，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头疼样。 莳也抬眸瞟了一眼裴映春，欣赏她？ 呵呵，她可不是什么怀春少女，听到一个高级军官欣赏，就美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裴映春这番话，不过是因为她研制出了链霉素，打着欣赏的幌子拉拢她罢了。 鲍青怒不可遏，瞪大了眼，刚要怒斥，就听到营房外传来清冽干净的声音：“裴长官还是把那点小心思收回去，莳也同志是华国边防军医，你的邀请，恕难从命了。” 莳也抬眸看向营房门口，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裴映春不怀好意，虽说配合签署了药品交易的合同，算是帮助她完成了任务，但显然，她自个儿被盯上了，这人脑子好，心眼坏，难保不会干出什么劫人的事。 说真的，她不喜欢裴映春，他给人的感觉阴恻恻的，像是一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 萧樾推门而入，抬眸就对上了莳也可怜兮兮的小鹿眼，他薄唇微抿，挪开目光看向裴映春，温温凉凉的嗓音从唇中倾泻出来，带了些慵懒的味道：“看样子我回来晚了。” 裴映春看到萧樾，面上虽是含笑，精神却紧绷起来。 在他看来，和莳也交谈，远没有和萧樾共处危险大，这人，变了很多。 “萧营长说笑了，莳医生如果不当军医了，会是一位极为优秀的外交官，我相信她的能力，这一次的交易，我很满意，同样，莳医生的话我铭记于心，会时时刻刻记住安南与华国的友谊，虽说被拒绝了，但我还是想说，莳医生，安南随时欢迎你。” 话落，裴映春起身，带着安德离开了营房，与萧樾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再会。” 萧樾眸光幽深，不咸不淡回了句：“恕不远送。” 人一走，鲍青就冲过来告状：“你怎么才回来？你不知道裴映春那家伙有多讨厌！我怀疑他盯上莳也同志了，像一只发春的猫！就想着勾搭女人！” 萧樾皱眉，不悦地看了鲍青一眼，这人，总是口无遮拦。 鲍青一看到他的目光，哑然，轻咳一声，指了指营房外面：“那个，我去看看药品筹备的咋样了，顺道把人给送走，裴映春待在咱们营地，总觉得不安全！我盯着他！” 说完，鲍青一溜烟跑了。 他一走，营房里气氛就冷凝下来，莳也狐疑地看了萧樾一眼：“你上哪儿去了？”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萧樾情绪有些不高，眉宇间甚至染着几分倦怠。 萧樾眼皮一颤，抬眸看着莳也，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番。 受制于人，不愿意嫁给他，逼迫，周云策的言语全部汇聚于脑海中，令他不适。 萧樾有些厌烦，转身准备离开，谁知，刚一转身，就被一双手软微凉的手握住了。 下一刻，一只手覆在他的额上，伴随着莳也疑惑的声音：“没发烧，没生病，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樾垂眸看着莳也略有些担忧的眼神，喉结滚动，弯腰与她平视，这样近的距离，让莳也有些不自在，想要后退，却被萧樾反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他看着她，声音虽然不高，但清晰干净，每个字都透着意味深长：“莳也，你是受制于我，为我逼迫，才答应和我结婚的？” 莳也心里疯狂点头，不然呢？ 不过，看着萧樾的表情，她总觉得这话不能老实说。 想了想，莳也不退反进，撞进萧樾怀里，两人距离更近了些，热气几乎都能喷在对方的脸上，她眨了眨眼，唇角勾着弧度：“说什么呢？不是我先和你求婚的？” 闻言，萧樾眸光落在她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半分被撩拨的悸动，相反，眸底深处反而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落寞，他就是再蠢，也能看出莳也的假模假样。 萧樾神态间流露出一丝疏离，直起腰，说道：“李秀莲打电话去了燕都，要落实你和周云策的婚约，或许，是我的问题，莳也，婚约的事只当我没提过。” 闻言，莳也脸上露出怔忪的表情，转而诧异：“你说什么？” 萧樾摘下手上的戒指，递给莳也，不置可否：“周云策是个好人。” 莳也垂眸看向手心里还带着暖意的戒指，握紧，抬眸看向萧樾，没有放过他脸上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不和我结婚了？让我和周云策结婚？” 萧樾没再说话，眸光淡淡地扫过莳也，转身往营房外走去：“回去吧。” 莳也看着他略显寂寥的身影，看看手里的戒指，忽而冷笑一声，真够善变的。 她刚要把戒指收起来，面色就忽的一变，朝萧樾冲了过去，猛地抓住他的手，把戒指给他套了回去，语气冷硬道：“结婚这么大的事，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萧樾，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最后的结果，得由我来决定。” 她眉头紧皱，怒气冲冲的样子倒把萧樾震在了原地。 “戴好！别再摘了！说好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想跳船，不管我死活？” “萧樾，我已经决定是你了。” 第103章 你不喜欢他?! 【婚戒被拒，开启自毁模式】 短短的几个字，让莳也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费尽千辛万苦做任务得来的空间戒指，转头就要因为萧樾的善变销毁，凭毛啊？她做错啥了？绝对不行！ 莳也直勾勾对上萧樾怔忪的眉眼，一字一顿：“我告诉你！想撇下我，没门！” 说完，她抬手勾住萧樾的脖颈，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要落在后者唇上，这时，萧樾突然回过神来，长眉一蹙，微微偏头错开了，导致莳也温热的吻落在了他唇角边。 【叮——触发事件——】 【萧樾的爱——身怀未知的仇恨，谁还会记得那个温柔和煦的萧樾呢？】 【60%概率触发萧樾的排斥，拒绝结婚，独自承受恨意。】 【——完成此剧情，奖励：转换阵营，成为李秀莲的助力，与萧樾为敌。】 【30%概率触发萧樾的平静，拖延结婚申请，直至夏韵到来。】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女主夏韵的恶意。】 【10%概率触发萧樾的心软，递交结婚申请书，结为夫妻。】 【——完成此剧情，奖励：萧樾的爱意进展增加20。】 莳也嘴唇还覆在萧樾唇角，听着系统的提示音，嘴角一抽。 我请问呢，这算什么奖励？ 萧樾毫不客气推开了莳也，略有几分嫌恶地擦了擦唇角，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什么话都没说，大步离开，看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面无表情看着萧樾大步流星的背影，闭了闭眼，这个死傲娇。 接下来几天，莳也一直没再看到萧樾，她也没刻意去找他，任务的事暂搁置几天，鼠疫的事劳累了这么长时间，待在边境营房里，也算是能偷个懒。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没碰面，但萧樾的好感度又缓慢增长了几点，目前是21。 她上辈子攻略蒋自山也不过用了短暂的一个月，这个萧樾，好感增长速度很难评。 很快，莳也闲暇的时光就结束了，因为授衔仪式开始了。 营区来通知的时候，莳也还坐在椅子上，啃着苹果，看着程木森留下的医书。 她虽然是个“挂逼”，但多学习点东西还是不错的，怎么说上上辈子也是个学霸，都是因为上辈子要当第一美人，什么都给耽搁了，骨头渣滓都变懒了。 鲍青过来叫人的：“莳也同志，你收拾收拾东西吧，该回营区了！” “就来！”莳也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把程木森的书装上，出了单人宿舍，说起来这本来是程木森住的地方，他走后，她就住下了，毕竟这里药材不缺，也安静方便。 提着行李站在门口，莳也回头看了一眼，轻叹道，又得回营区当牛马了。 “莳也同志，你是不是和老萧吵架了？”上车后，开车的鲍青就开启了八卦模式。 “你为什么这么问？”莳也瞥了鲍青一眼，手里拿着一包瓜子，吃的悠闲。 “据我观察，老萧这两天巡查巡的很勤，几乎很少待在营地，也没再回营区，按理说结婚报告都给递上去了，他总得回去问问吧，可他一点都不急，肯定是吵架了！” 鲍青一脸福尔摩斯的神秘表情，转头看向莳也时，还一脸得意。 而听到他的话，莳也有些惊讶：“结婚报告递交上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话落，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不由皱眉，肯定是鲍青放假消息。 鲍青比她更吃惊：“你居然不知道？？上回，就安南那个傻子军官过来那天，老萧兴冲冲回了营区，瞅那样，肯定是递结婚报告去了！准没错！” 他说的铿锵有力，十分肯定的样子，莳也脸色却不好看了。 那天，她算是和萧樾吵了一架，李秀莲或者周云策应该是说了些什么，影响了他，导致回来后就不准备和她结婚了，要不是因为婚戒的原因，她大概率会顺势而为。 所以，那天他回营区，是为了递交结婚报告，只是中途出了一些意外？ 这么想着，莳也沉默下来，鲍青看她情绪不高，以为她是怀疑。 想了想，鲍青还是多嘴多舌道：“莳也同志，这事我敢打包票！说实话，自从那件事后，我还从见过老萧那么高兴，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你要是有良心，就不要伤害他，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性格，我敢说结婚以后他肯定对你好！” “那件事”，莳也愣了一下，看向鲍青，很快明白过来，是梦境里的事。 萧樾倒是很信任鲍青，梦里的事都告诉他了。 不过，莳也还是反唇相讥道：“你说错了，不是我有没有良心的问题，而是萧樾有没有良心，自从我来了西北，整治我的都是他，甚至头一天差点没杀了我！” 说起这件事时，莳也语气还有些怨愤，要不是系统，下乡第一天她就得嗝屁。 她也不嗑瓜子了，冷冷看着鲍青，讥诮道：“试问，你会喜欢一个差点杀了你的人吗？鲍青同志，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精神疾病。” 她对萧樾有同情，有排斥，有厌恶，但更多的却是基于他“重生后”的黑化，两人头回碰面就没什么好印象，他把她当夏韵，屡屡下杀手，如果不是因为任务的原因，她大概率会离萧樾远远的，等真相大白后，两人自然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不过，梦境里萧樾的遭遇，每每在脑海中回荡时，她还是会产生些许细微的怜惜。 这样的怜惜，在碰上萧樾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后，就化作了愤怒。 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但她可以肯定，对萧樾，她是没有喜欢的。 听到莳也的话，鲍青脸色一僵，回想起萧樾说起莳也的表情，脸上神色变得格外复杂，好半晌，才略有些愤怒道：“既然你讨厌老萧，又为啥要给他送戒指？” 说起这个，莳也沉默了。 这确实没得洗，是她的锅，她是个利己主义者，在戒指空间和萧樾的情绪感受中，选择了前者，一场哄骗，换来萧樾的婚姻束缚，不知道是不是对她的惩罚。 第104章 她刚来就要走? 看着莳也沉默下来，鲍青情绪更激动了：“你没话说了？你就是逗着老萧玩的？” 莳也有些烦闷，转头瞪了鲍青一眼：“我已经答应和他结婚了，什么叫逗着玩？” 闻言，鲍青拧眉，更不高兴了：“你都说了不喜欢老萧，还讨厌他，结婚算什么，我还觉得你耽误了老萧，他适合更好的女人！反倒是你，说了那么多，我了解老萧，他虽然现在变了很多，但你要是没干什么坏事，他为啥要杀你？” 莳也嘴角一抽，这个鲍青，纯粹就是萧樾的一个脑残粉。 不过他也没说错，当时萧樾动手，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梦境，另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佟沐珍，有了梦境里的记忆，萧樾倍加珍惜萧丰年和佟沐珍的好，相对也更厌恶她。 “哼！”鲍青脸色铁青，已经不想再和莳也说话了。 他是个情绪很直接的人，心里不舒坦，就直接表现在明面上，想到萧樾为了莳也，高高兴兴回营区递交结婚报告，最后这个女人却是这么想他的，心里就为萧樾不值！ 萧樾已经够惨了，梦境纠缠折磨，不知道做了多少检查，最后居然确认，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的，但从萧樾的变化就知道，梦里的一切有多难。 他还当萧樾惨够了，身边终于有个贴心人，没想到，都是假象！ 这么想着，鲍青眼眶都红了，狠狠瞪着莳也，仿佛下一秒都能把人给掐死。 莳也皱眉看他，颇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虽然她也并没多少道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营区，鲍青倒也没把人直接丢下不管，反倒是把她拉回了知青宿舍，又狠狠瞪了她一眼，依旧饱含怒火道：“下车！” 莳也也懒得计较，下了车，拎着行李就回了知青宿舍。 鲍青看着莳也无所谓的模样，重重一拍方向盘，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嘴里嚷嚷着：“真是没良心！不行！不能让老萧把自己后半辈子给毁了！” 说完，鲍青调转车头，去了萧樾的宿舍。 这一次授衔仪式十分重要，萧樾也已经回了营区，住在了重新分配的单人宿舍。 鲍青开车来到宿舍，一跳下车就看到来来往往搬东西的战友，二话不说上前帮忙，不过，没看到萧樾，把屋里的东西归置了一下，也没着急走，打扫起卫生来了。 萧樾回来，就看到鲍青一脸气呼呼的表情，眉梢一挑：“人接回来了？” 看萧樾一回来就关心莳也，鲍青面皮抽了抽，拍着桌子道：“老萧！你能不能，能不能清醒点？别被女人给骗了！你忘了梦里的事了？我现在怀疑，她就是你梦里那个女人！你不是说了吗，她刚和你好上就看你落魄，把你给甩了？结婚这事不行！” 说完，鲍青一把拉住萧樾的手臂：“走，去把结婚报告要回来，这婚不能结！” 萧樾看着鲍青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莳也那里受了气，抽回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不紧不慢地问道：“莳也和你说什么？” “她！她！”鲍青看着萧樾的表情，一连说了好几个“她”，却不忍心伤害萧樾，最后颓然地坐下，抓了抓头发，又语气冷硬道：“反正结婚这事不行，你得换个人！” 萧樾静静听着，神色松散，并没有露出什么为难的表情。 他没回答鲍青的话，说道：“明天就是授衔仪式了。” 鲍青闷闷应了一声，欲言又止了好半晌，还是歇下了继续劝说的话，不管怎么说，莳也是唯一能引动萧樾愉悦情绪的人，就算不是真心实意，这事也该萧樾自己决定。 不提莳也，鲍青情绪也好转了：“你刚刚上哪儿了？范军长那里？怎么样？” 萧樾轻笑一声，眉眼间堆积的阴郁都散了许多：“不出预料，团长。” 鲍青也跟着咧嘴一笑：“看来把人抓回来倒是立了功，这可是范军长的心病。” 说完，鲍青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不了两年你也该被调回燕都了，范军长挺重视你的，再加上萧家运作，你应该能谋个好职位，最好是明面上的，别干那些危险的活。”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萧樾却听懂了，抬眸看了鲍青一眼。 想起萧家，他眼神微暗，等他回了燕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团结村…… 片刻后，鲍青想起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对了，不是说夏韵快来西北了？她什么时候到？要不要确定一下？万一真是她，咱们也该先下手为强！” 提起夏韵，萧樾半眯起眼：“明天授衔仪式结束，人就该到了。” 鲍青点了点头，眼神冷厉，想着明天见到人，要不要先给个下马威？ * 另一边，重新回到知青宿舍，看着拥挤的床铺，古怪的味道，莳也深深叹了口气，不想回来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宿舍问题，不知道军衔提升能不能申请个宿舍？ 她没拿多少行李，更多的都放在空间戒指里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观察，她发现萧樾并没有发现婚戒的用途，只是拿戒指当定位仪，而她放进空间里的东西也没少，也算是松了口气。 很可能所谓的共用一个空间，实际上不是她理解的那样，只是男戒从属，定位她的位置，女戒才是真正放置物品的，这倒是挺好，她可不想和萧樾用一个空间。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还得去指导员那里报到。 莳也把东西拿出来整理了一下，转头就去了指导员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听到几个指导员你来我往，吐槽着知青。 “马上又得来一批城里娃，唉，这段时间熬的头发都白了，这些城里娃啥都不会，啥都让人教，豆橛子都好几天了也没割完！真是给人找麻烦！” “听说又是燕都来的！说起来，莳也医生也是燕都来的吧？” 办公室里很快响起了张斌略显骄傲的声音：“的确是。” “莳也医生可真是厉害，才来西北多长时间，就能研制出治愈鼠疫的药，救了那么多人，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誉，我听说燕都那边好像要把人给调回去，是不是真的？” 站在门口的莳也神色微讶，调回燕都？夏韵刚来她就走？ 第105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莳也敛去脸上的神色，轻轻叩了叩门板：“张指导员，我回来报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斌还当自己听错了，转头一看，果然在门口看到了莳也，月余未见，人高了，也瘦了，看来在边境线营地研制药品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 “来，快进来！”张斌脸上带着笑意，把人给迎了进来。 这段时间他也算是春风得意了，手底下带出来的知青，居然给西北边防兵团解决了这么大的事，奖励且不说，关键是荣誉，他亲手带出来一个天才军医！ 莳也神色微缓，进门和一众眼神热烈的指导员一一颔首，十分客气。 “莳也医生，鼠疫的事已经彻底解决了？”有人好奇问了一句，鼠疫治疗的及时，并没有波及到营区，但他们也没少听医务室传来消息，这一次的疫病可死了不少人！ 莳也思忖一下，轻声道：“已经好起来了，大家不用担心。” 问话的指导员闻言一摆手：“嗐，我们担心啥？莳也医生和程医生制作抗生素，救了那么多人，有你们在，我们根本不怕！嘿嘿，莳也医生是知青的骄傲！” 这话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一个个都开始吹捧起来。 莳也嘴角一抽，还好她不是十九岁的年轻姑娘，不然真要飘起来了。 眼看着夸个没完了，莳也忙抬手道：“那个，指导员，我过来就是说一声，明天要参加授衔仪式，往后就回宿舍住了，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张斌刚点了头，莳也就顶着这些炙热的目光离开了办公室，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一出门，她轻嘘一声，捏了捏笑的有些僵硬的脸，有时候这风头真不能乱出。 回了宿舍，莳也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想到萧樾，在宿舍里呆坐了一会，就起身去了通讯科，年轻的接线员还认识她，甚至有些惊喜地道：“莳也医生？” “你认识我？”莳也微愣，上回似乎和这个接线员没说过太多的话才对。 接线员咧嘴一笑：“瞧你说的，鼠疫大面积扩散，西北的老百姓们都来求援，还有边境线的边防军，都死伤惨重，要不是莳也医生，现在还焦头烂额呢！” 说这话时，接线员的表情很是崇敬，紧接着道：“莳也医生还是打电话吗？” 莳也微微颔首，拨通了号码，接线员还贴心地离开了通讯室。 莳也手握电话，看着离开的接线员，有些唏嘘，看样子声望值真的很重要。 须臾，电话那头传来佟沐珍的声音：“喂？是阿樾吗？” 莳也弯了弯眉眼：“伯娘，是我。” 佟沐珍显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高兴起来：“小也！你可算是给伯娘打电话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个信儿，要不是阿樾把你的近况和我说了，我还当你把伯娘给忘了！” “怎么会，我也想伯娘了，就这段时间太忙了，耽搁了。”莳也温声说着。 提起这个，佟沐珍也想起来了，语气关怀：“我都听说了，鼠疫那么严重，燕都一些医学院士都惊动了，好在事情解决了，你没事吧小也？身体怎么样？” 莳也轻声道：“没什么事儿，好着呢！伯娘呢？身子怎么样？还有萧伯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拉着家常，后面，佟沐珍才迟疑着说道：“阿樾和你说了没？小也，对周家那个小子你是怎么看的？秀莲专程打电话过来问，她应该是很满意你，这门婚事不算差，往后要是运作好了，周家应该也能重新回燕都。” “不过，这些都得看你自个儿，你要是愿意，我就让阿樾着手安排。” “我和你萧伯伯虽然去不了，但是保管不会缺了你的，万事不要担心，有伯娘呢！” 佟沐珍充当着母亲的角色，虽然声音温柔，但语气却很强硬，让人安全感满满。 莳也心里微软，重活一回，她其实不准备和任何人深交，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过得更好，但佟沐珍显然和上辈子也不一样了，上辈子两人算不上感情深厚，只是普普通通，这辈子却因为不一样的选择，导致佟沐珍心里有了偏向，对她很好。 不过，让萧樾着手准备她和周云策的婚事？呵呵，佟沐珍敢提，她都不敢答应。 想了想，莳也认真道：“伯娘，我不打算和周云策结婚。” “啊？为什么？我听秀莲说，你和周云策相处的不是挺不错的吗？”电话那头的佟沐珍一脸惊讶，两人本就有婚约，又都在西北，都是医生，结婚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莳也垂眸敛目，看着手上的戒指，说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佟沐珍更惊讶了，莳也都能听到她因激动拉动电话线的声音。 佟沐珍显然也是个八卦性子，一听莳也不喜欢未婚夫周云策，反倒是喜欢上旁人，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声音里都难掩激动：“谁呀？阿樾认识吗？你告诉他了吗？” 莳也轻嗯一声：“告诉了，他认识，不过，态度有些勉强，好像不大看好。” 闻言，佟沐珍柳眉倒竖，刚要说些什么，可转头想到萧樾的性格，还是说道：“阿樾要是不看好，要不咱们再看看？阿樾的性子我了解，要是那男同志人不错，他肯定不拦着，那男同志肯定人品性格方面有些问题，再看看。” “小也，结婚的事不着急，秀莲那边你要是不愿意，我出面给你推拒了。” “那就辛苦伯娘了。”莳也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挂断电话，想到佟沐珍的话，莳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性格方面有大瑕疵，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特别善变，希望结婚后能有所改变。” 随机剧情系统推着她走向萧樾，不是没有原因，上辈子她说不上幸福一生，但最起码没吃过苦受过罪，反倒是书里的男女主互相背刺，落得个惨淡收场。 夏韵重生，是为了改变命运，她的重生，却只是换了一种活法。 或许，这已经不再是一本年代小说，而是一本救赎文，把一切推向正轨。 她是不喜欢现在的萧樾，但梦境里那个温柔如春风的男主角，确实挺好的。 第106章 这是我的事 莳也离开通讯室，回了宿舍，晚间时候，三三两两的知青结伴而归。 林菀一眼就看到了睡在上铺的莳也，吃了一惊，失声道：“你回来了？” 莳也翻了个身，没理，连个称呼都没提，谁知道是和谁说话的？ 林菀直勾勾看着莳也，握紧拳头，好半晌才平息下来。 天色暗了，莳也才起身准备去食堂吃个饭，她一起床，知青宿舍里就安静下来。 莳也也不在意，她从来了西北，就和这群舍友关系非常差，实在没有寒暄的必要，尤其是如今她靠着自己的本事站起来了，绯闻的影响对她而言已然微乎其微。 更何况，要是不出意外，她马上就要和萧樾结婚了，无所谓了。 莳也穿好衣裳就准备出门，这时，李静悄悄说了句：“莳也同志，今天晚上我们准备办个‘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聚餐？”莳也微讶，没想到这群城里来的知青还挺时髦。 李静一看莳也搭话了，脸上表情很激动，点头道：“对，我们经常半夜聚餐，你时常不回来，没参加过，不过没关系，参加一次就知道了，我们都很希望你参加！” 闻言，莳也更惊讶了，期待她参加？当初恨不得和她割席，这会倒是变了。 王琦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明天新的知青就要来了，咱们都是老知青，聚一聚，有助于我们增长默契，到时候多赚点工分，给这些新知青做一个好榜样！” 有李静和王琦率先开口，宿舍里的其他人说起话来就自在许多。 她们和莳也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多好，不好意思开口，可这段时间莳也干的大事她们都知道了，西北边防军团的天才军医，研制出治愈鼠疫的抗生素，救了许多人。 这事儿想不知道都难，其他宿舍的知青也都过来打听！ 一听说她们和莳也是一个宿舍的，甚至连带着对她们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她们算是沾了莳也的光，后来说起舍友身份的时候，颇有些光荣感。 李静眼巴巴看着莳也：“莳也同志，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坐在下铺的王盼盼竖起耳朵，见状，莳也轻笑：“王盼盼同志，我能参加吗？” 王盼盼脸顿时涨得通红，小声嘀咕了一句：“都是一个宿舍的，你问我干什么。” 当初的一些小矛盾，倒是没人再提了。 莳也沉吟片刻，颔首道：“行，我先去一趟食堂。” 说完，莳也就离开了宿舍，她一出门，就听到宿舍里传来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好像她答应参加宿舍的半夜聚餐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当初的磕磕绊绊，已经消弭无踪了。 她轻笑一声，能和睦相处就能少许多麻烦，她自然乐意。 在去食堂的路上，莳也却碰上了在知青宿舍外来回踱步的周云策。 莳也看着周云策苍白的脸色，轻叹一声，神色如常道：“周同志！” 听到莳也的声音，周云策豁然抬头，真的看到莳也时，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莳也迎上去，打量了几眼：“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周云策轻轻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听说你回来了，想当面和你道声谢，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是挺不过来的，谢谢你，莳也同志。” 他很识时务，没问为什么同样的药，莳也给他用效果就成倍增长。 或许，她给自己留下了更有效果的方子，没有公之于众，他很清楚这点要是曝光，对莳也来说是多大的麻烦，这件事，只能成为两人的秘密。 莳也摇了摇头：“你当初帮了我大忙，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这话多少有些虚伪了，如果不是系统给予了奖励，提升患者百分之五十的治愈率，她是不会答应李秀莲回营区救周云策的，救回来的功劳，救不回来就是麻烦。 显然，链霉素都救不回来的周云策就是个麻烦，她当时其实并不想沾手。 不过，这事周云策可不知道，听莳也这么说，他英气的脸上泛起几许红晕。 “你是要去食堂吗？正好，一起去吧，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周云策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没敢正眼看莳也，语气却能听出紧张。 莳也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沉吟道：“今天看来是没机会了。” “啊？为什么？”周云策皱眉，星眸里满是失望。 莳也扬了扬下颚，示意周云策看过去，后者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看到不远处的秦珍珍时，脸上的神色平复下来，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察觉到莳也和周云策的目光，秦珍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走了过来。 莳也可没空卷入三角恋，说道：“我晚上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聊天了。” 说完，她也没管周云策欲言又止的神情，匆匆往食堂去了，一天没好好吃饭，饿。 她上辈子专门搞攻略的，自然能看出周云策对她产生了些许不一样的感情，感激应该是大于喜欢的，毕竟她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算是一种很正常的感情。 不过，既然不准备履行和周云策的婚约，就没必要继续吊胃口了。 而且秦珍珍也是个恋爱脑疯批，看她这副纠缠不休的模样就知道，不会轻易放手。 莳也轻叹一声，人人身上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秦珍珍看着莳也的背影，抿了抿唇，转头对上周云策审视的目光，苦笑一声：“我已经解释过了，把你调走的人不是我，是萧樾，周医生，你不必对我这么敌视。” 周云策敛去眸光，神色有些不耐：“我还有工作，不能和你闲聊了。” 说完，周云策转身就走，秦珍珍看着他避之不及的神态，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周医生，我不是来纠缠你的，只是想给你几句忠告。” “萧樾马上要升衔，他背后本来就有萧家支撑，如今步步高升，往后只会更张狂，你一直和莳也纠缠，只会惹得萧樾不喜，这一次鼠疫把你调走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的婚约只是长辈的随口之言，不应该当真。” 秦珍珍神色认真，语气却有些心痛。 当初爱意化为利剑，在周云策被调走，去解决乡村鼠疫问题时，她心里只觉爽快，可后来传出他病重难愈，几乎要死了，她才知道怕，才发现自己依然放不下。 周云策没回头，冷淡道：“这是我的事，就不需要秦同志操心了。” 话落，他大步离开，秦珍珍摇了摇头，想到父亲的话，抿起了唇角。 第107章 细碎又温柔 在食堂吃了晚饭，莳也就回了知青宿舍。 许是因为今天晚上要聚餐的原因，知青们兴致都很高，一个个说说笑笑的，不过，林菀是一个例外，她已经洗漱上床了，好像舍友的热闹与她无关。 “聚餐是怎么个流程？”莳也询问了一句，晚上出去烧烤？ 王盼盼看她不懂，轻哼一声，从床沿后面拎出了自己的包裹，紧接着，从里面拿出了两包挂面，说道：“我就剩挂面了，你们有啥都拿出去，最好是有香肠，配着吃。” 李静这时也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炒麦粉！ 炒麦粉是面粉炒熟，加入糖精制作的食品，算是七十年代的一种高档零食了。 “快快快，都拿出来吧，等待会点了蜡烛，一起吃！”王琦说着，也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些饼干，一时间，知青们都翻腾着自己的包，拿出各种各样的零食。 罐头、奶粉、麦乳精等等，各式各样，种类齐全。 莳也愣了愣，直到王盼盼催促，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聚餐”。 平时知青们伙食不好，嘴里淡的没味，都会自发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零嘴，算是知青们的私人储备食品，拿出来放在大通铺上，大伙一起吃，说说笑笑，一天的疲惫都能消散不少，不过，这样丰富的储备，一般个把月就会日趋减少。 人群中，李静看莳也怔愣着没动作，以为她是囊中羞涩，想了想，主动开口说道：“莳也同志，你要是没东西，就来吃我们的！没关系！” 听到这话，大伙都纷纷附和起来，如今莳也声望暴涨，众人的好感也增长许多。 “我有糖！”莳也倒也没想着占便宜，作势从包里拿东西，实际从空间拿出糖果。 满满一大包，掏出一部分和一堆零食放在一起，不过，看着这些糖，王盼盼三人神色略有些尴尬，显然又回想起了当初因为这些糖和莳也起冲突的事。 莳也倒是神色淡然，和众人聚在一起，听着他们说说笑笑，偶尔插两句嘴。 知青们谈论的都是最近撅黄豆的事，一个个大吐苦水，马上都要入冬了，她们农活干的太慢，每天没少被指导员催促，想到那比冰山还硬的田埂，都有些手疼。 “好在明天又要来一拨人，也算是添加一些人手。” “呵呵，你在想什么，明天来的知青听说都是从燕都调过来的，你指望一群首都来的城里人干活？别开玩笑了，他们准会添乱的，说不定任务更难完成了！” “对了，莳也同志，你也是从燕都来的，明天来的知青你有认识的人吗？” “……” 听到这话，莳也顿了顿，眉头略略上挑：“大概，可能会有认识的吧。” 一个夏韵，一个蒋自山，好巧不巧，都和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可惜，结婚的事因为萧樾的原因没了影儿，万一蒋自山真是和萧樾一样的情况…… 莳也有些头疼，接下来的话题没再参与，稍微吃了点东西就洗漱上床睡觉了。 一上床，她才发现林菀没睡，靠在墙上看书，看到她上来，才冷幽幽说了句：“莳也同志，还没恭喜你，研制出鼠疫抗生素，听说燕都药品研究院申请把你给调回去，你应该很快就能摆脱这里的苦难生活了，真是让人羡慕。” 莳也翻了个白眼，朝林菀露出一个假笑：“苦难吗？林菀同志，你要提高一下思想觉悟了，上山下乡是投入国家建设的，我巴不得呢，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林菀被挤兑的脸色涨红，一把握紧书，恨声道：“你别得意！” 莳也歪了歪头，用古怪眼神看向林菀：“这话说的就更可笑了，我救了那么多人，得到了那么多夸赞，为什么不能得意？还是说，林菀同志是嫉妒我？” 两人的口角之争并没有扰乱下铺知青们聚餐的兴致，莳也看林菀哑口无言的模样，有些无趣，淡淡道：“林菀同志，别总盯着我，我实在没兴趣掺和。” 她铺平了被褥，直接钻进被子里，从头盖到脚，懒得再理会林菀。 林菀咬了咬唇，眼睛通红。 她确实嫉妒莳也，一个新知青，刚来就能受到萧樾的照顾，她努力了那么久，萧樾都是一副客气疏离，不假辞色的模样，凭什么？她难道不比莳也长得漂亮吗？ 这也就罢了，偏偏莳也还瞧不上萧樾，转头又多了个医务室医生的未婚夫。 周云策同样优秀，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在西北边防兵团都是佼佼者。 这些都是她嫉妒的原因，可最重要的是，她一直费尽心思，汲汲营营，想要摆脱落难高干子弟被人针对的命运，却一直没有什么突破口，即便是在文工团里，都是边角被忽视的那一个，风头都是别人的，她总是被落下，每天赚的工分甚至不够吃喝。 她一直没有加入知青小组，一来是没人邀请，二来是她志不在此。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莳也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尊重，荣誉，喜爱。 莳也一个新来没多久的知青，转眼就成了挽救鼠疫扩散的英雄，甚至成为明天授衔仪式的主角，尽管不知道她又要从少尉拔高几阶，但显然，两人已经是不同的命运了。 一夜好眠，一大早，莳也就穿上衣裳，洗漱干净，去了食堂。 今天的授衔仪式很隆重，就连早饭，都多了豆浆和白菜包子。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最近正是撅黄豆的季节。 吃完饭，莳也直接去了医务室，许久未归，一进门，又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研制抗生素，完美解决鼠疫问题，莳也和程木森俨然已经成为了医务室的“明星”。 “来了！”一行人里，蓝心是和莳也最熟识的。 她招呼着莳也，说道：“李主任给你们准备了衣裳，快去试试。” “衣裳？”莳也跟着蓝心去了办公室，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隽秀背影。 听到动静，那人回过头来，尽管穿着军装，但他神色温和，宛如一汪清泉，平易近人，不过，他清清淡淡的眸光在看到莳也时，微亮了亮，消融如春。 程木森轻轻颔首，神色如夕阳洒下的湖面，细碎又温柔：“莳医生。” 第108章 她是负心汉 莳也惊诧地看了程木森一眼，语气熟稔：“程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那时候被下派到乡下，去处理鼠疫的事，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木森笑了笑，说道：“今天刚回，毕竟授衔仪式不能耽误。” 莳也点了点头，又和程木森聊了几句，一旁的李秀莲看着两人熟络的模样，轻叹，优秀的姑娘身边永远不会缺少优秀的男人，她家云策的感情之路果真不顺。 李秀莲等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小也，来，试试衣裳。” 莳也看过去，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军装，看着和程木森的差不多，应该就是军医的制式服，因为今天要参加授衔仪式，着装上需要正装，严谨不出错。 “好，我这就去试试！”莳也颔首，拿过军装，转头去了换衣室。 她一走，李秀莲就看向程木森，眼神复杂道：“程医生和小也倒是熟悉。” 程木森微顿，抬眸看向李秀莲，客气道：“李主任说笑了，这一次能研制出鼠疫抗生素，全是莳医生的功劳，我很敬佩她，也有很多东西想向她学习。” 莳也和周云策的婚约，他知道，正如他自己，不也有婚约吗？ 闻言，李秀莲微微松了口气，程木森的性子她很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才会对他与莳也交谈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温和感到诧异，这可不像那个大半时间都放在研究上的程医生，不过，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表示他对莳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伴随着莳也的声音：“穿上这身衣裳，还怪不习惯的。” 程木森回头看去，微微怔住。 她身姿笔挺，一身整洁的军装穿在她身上，军医肩章熠熠生辉，是责任与荣耀的象征，腰带紧紧束着她纤细的腰肢，高挑的身形更显干练飒爽。 军帽下，几缕乌黑的头发垂落，略显寡淡的眉眼都被衬出几分英气。 她眉眼弯弯，红唇斐然，美不胜收，既有紫苏的生机与活力，又有茯苓充满美好，带给他人溢处的平和，坚韧不拔，内心纯净，引人深思。 “程医生？”莳也看程木森神色怔然，喊了几声。 程木森回过神来，眉间微蹙，却很快收敛了情绪，认真道：“衣裳很适合你。” 莳也轻笑一声，客气道：“谢谢。” 程木森给人的感觉就是舒服，每每开口说话时，都不会让人产生质疑。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快去吧。”李秀莲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心底又生出了迟疑，不得不说，两人并肩而立，又要一起去获取荣誉，着实般配。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李秀莲愣了一下，笑道：“肯定是来催你们的。” 这一次参加授衔仪式的医生不少，蓝心也在其列，包括从凌安市过来支援的医生，都会参加，不过，他们都只是参加一个过场，拿个荣誉奖状，晋衔是不大可能了。 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周云策。 莳也微愣，这还是头回在医务室看到周云策。 不得不说，垂至膝盖的白大褂，衬得人身形挺拔修长，周云策本就生的冷峻英气，唇线锋利，眼下穿着白大褂，有种玉石般的清冷，给人一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莳也轻啧一声，和周云策打了个招呼，又转头看看程木森。 这两人，一个温润，一个清冷，都很好看，不愧是医务室“两个最想嫁的男人”。 “莳医生。”周云策看到莳也，唇边带笑，转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程木森，心里突然生出些别扭感，他同样听说过外界的戏言，他抿了抿唇，客气道：“程医生。” 程木森察觉到周云策淡淡的敌意，神色没有一丝变化，颔首道：“周医生。” 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都准备好了没？该出发了！要去训练场！” 授衔仪式是个很严峻的事，但这一回不是小型仪式，边防兵团里住的地方都紧张，更别提什么会堂了，最后决定，在训练场举办，知青们都可以参加。 莳也和程木森、周云策、蓝心等人一起，来到了授衔仪式现场。 偌大的训练场，最前方摆着一张主席台，两边站着军装笔挺的士兵，巨幅国徽高悬着，迎风飘扬，闪耀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芒，奠定着庄严崇高的基调。 这么严肃的场合，莳也都跟着谨慎起来，略有几分唏嘘。 军医们来到特定的方队位置，莳也站在最前方，很快就看到了萧樾。 他同样站在最前方，军装笔挺，耀眼的肩章与军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眉骨硬朗，眉飞入鬓，乌黑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眼周噙着淡淡的红晕，在这样的场合下，倒是看不出半点阴暗爬行的模样，鼻尖上浅淡的小痣都泛着温柔。 莳也不知道萧樾有没有看到自己，但能肯定，鲍青肯定看到她了。 因为察觉到她到来后，鲍青就脸色铁青，很是不忿，尤其目光扫过站在她两侧的程木森和周云策时，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要不是场合不对，都要冲上来教训她了，显然，这家伙又在为萧樾打抱不平了。 莳也转过头，对鲍青的不忿视若无睹，后者连连翻着白眼，小声和萧樾说着什么。 萧樾淡淡瞥了莳也一眼，曾经又刺又凉薄的眼神，如今倒是平和了，整个人平静又淡漠，带着矜贵的疏离和遥远，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莳也眉尖一蹙，扫过他的手，却发现他今天戴了白手套，看不到有没有戴戒指。 很快，仪式就开始了。 军区的首长们一个个站在主席台前，莳也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一个中年军官，梦境里，就是他在萧樾重伤截肢时，劝说他离开西北兵团的。 不过，讲话的却不是这位师长级别的高级军官，而是另一位，同样是个中年男人，瞧着年纪更大些，满头华发，却气势凛然，看面相倒是个正义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份精致的仪式手册，手册上记录着流程和每一位授衔者的信息。 第109章 夏韵和蒋自山 “同志们。” “今天，我们齐聚于此，举行这庄严而神圣的授衔仪式。”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深感荣耀与自豪，同时也对每一位即将被授衔的同志满怀敬意与期望。军衔，它不仅仅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使命的托付。当你们佩戴上崭新的军衔，就意味着肩负起了保家卫国、守护人民的神圣职责。” “现在，我正式宣读授衔命令！” 宣读结束后，授衔军官就要一一上台了。 每一位被授衔的军官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都整齐有序从列队中走出，敬礼。 “萧樾同志！” 莳也听到萧樾的名字后，精神一振，看了过去。 上辈子萧樾在扫雷任务结束后，都还只是个营长，这辈子倒是不同了。 如今授衔流程已经进入尾声，萧樾这样的，算是军官授衔压轴的了。 一身笔挺的军装贴着他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线条收束在系着黑皮带的腰间，他步伐稳健而有力，军靴踏在地面，整齐响亮，每一步都带着沉稳的节奏。 为萧樾授衔的，正是宣读授衔命令的军长。 授衔过程，军长拿起肩章、领章，一一为萧樾佩戴在军官制服上，确保整齐规范。 授衔结束，萧樾抬手朝军长敬礼，手臂笔直有力，手掌紧贴帽檐，动作干净利落。 莳也虽然站在最前方，但也只能看到他颀长如松柏的背影，风吹过他军装的衣角，随风微拂，他像是一座屹立的堡垒，沉稳如山，又气势凛然。 看着这一幕，莳也脑海中回荡着萧樾重度烫伤，身形佝偻，却仍屹立于前的身影。 军团长。 他是一名合格的军官。 莳也心里默默低语了一句，看萧樾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萧樾，很有魅力。 萧樾作为军官代表，授衔结束后，还要发表讲话，莳也没认真听，都是些场面话。 紧接着，就是医务室军医们上台授衔了，以蓝心为首的，在鼠疫中奉献的军医们，一一上台，包括周云策，没错，虽说这一次鼠疫差点害了他性命，但因祸得福，突破了家里下放带来的桎梏，他同样成为了一名军医，尽管只是一名士官。 莳也和程木森是最后上台的，帮她授衔的同样是宣读授衔命令的军官。 军医少校，虽然仍是军医中的初级职位，但已是连晋三级！ 程木森和她一样，军医少校，两人授衔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莳也在台上和军长合影留念时，突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她眸子微闪，眉头微不可察蹙了蹙，眸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脊背上冒出一层白毛汗。 她垂下眸，表情虽然一如开始般淡定平静，小鹿眼中却幽深的可怕。 距离她不远的萧樾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半眯起眼，明明暗暗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转而侧眸，看向人群聚集之处，那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很“出众”的人。 男的，他认识，蒋自山，燕都蒋家的人，听闻刚从军校毕业，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决然来到了西北，他当然不是以一个知青的身份，蒋家在西北同样有关系。 女的，他也认识，父亲萧丰年副官的女儿，夏韵。 数年未见，夏韵倒全然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了，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萧樾表情淡漠如常，只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 夏韵也怔怔看向萧樾，早在萧樾授衔时，她就注意到了他，的确，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只要是有萧樾在的地方，旁人很难忽视，毕竟是她精心描绘出的男主角。 她眼神十分复杂，喜悦、失落、庆幸等等情绪汇聚在一起，五味杂陈。 夏韵全然没想到，这辈子自己居然还会来西北，尽管这一回她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萧樾，可看到他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军旅生涯，甚至早早成为军团长，心里还是不舒坦。 她是看不上自己的男主角了，可这么优秀的人，早晚也会便宜了旁人。 但很快就想到，萧樾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又悄然放下心里的别扭情绪。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高大身影，轻轻舒了口气，还好。 “蒋大哥，授衔仪式也结束了，热闹看完，咱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吧？你不是还要去新兵营报到吗？这可是要紧事，别耽搁了。”夏韵柔声说着。 蒋自山没回答，只是看着主席台上，那一抹纤细却玲珑有致的身影。 “蒋大哥？蒋大哥？”夏韵眉头紧锁，顺着蒋自山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沉。 这个莳也，还真是好运道，上辈子她在西北压根没有鼠疫这档子事，自然也没办法通过随机剧情系统获得这样的荣誉，刚来就碰上莳也授勋晋衔，真让人不痛快。 夏韵眼神阴鸷，扫过蒋自山，抿了抿唇。 她着实没有想到，蒋自山居然也重生了，甚至对莳也有一种超出一切的执着。 尽管知道这里面有变美系统加持的缘故，但夏韵还是很难受。 她不能容忍自己看上的男人，一心念着别的女人。 这辈子她有变美系统在，已经基本笼络住了蒋自山，可惜，他的执念是莳也，所以在蒋自山提出要远赴西北时，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有时候，刻意的回避，只会换来更强烈的反噬，她是不打算放过蒋自山的，既然这样，就只能让他恨上莳也了。 “蒋大哥！小也和我们不一样，你可不能操之过急，反倒是会吓着她。”夏韵伸手握住蒋自山的手臂，轻声细语，娇柔妩媚的姿态让周围的男人频频回首。 这样的目光是夏韵最喜欢的，她微微扬起下颚，露出纤细如天鹅的脖颈，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美感，周围人群霎时喧闹起来，一个个男人盯着夏韵，露出痴汉脸。 没错，为了取信蒋自山，她已经和后者达成了重生后的合作关系。 上辈子她从深山拐子窝被救回燕都，莳也曾带着蒋自山来见过她。 也正是因为蒋自山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所以一开始对她就有同情怜悯，他这人，心软，好拿捏，倒也更方便了她的接近，利用变美系统从他身上获取了许多便利。 第110章 你刚刚看到她了 蒋自山回头看向夏韵，她娇媚的脸蛋上满是落寞，尽管周围人目光灼灼，可她的眼中，却只有一个他，这么一想，蒋自山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愧疚。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荣耀加身的莳也，点头道：“好，先回去。” 夏韵松了口气，还好蒋自山还存着些理智，她并不希望他来西北后，就放下自身的责任与前途，虽然他就算没了上辈子的军长身份，仍有蒋家为靠山，但她可不希望莳也跟着他时风光无限，轮到她时，就只能当一个权门二代的普通太太。 带着这样的小心思，夏韵和蒋自山离开了授衔仪式的现场。 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莳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后者好像也在看她。 不过，这不重要，她既然选择来西北，就是为了解决她和莳也，蒋自山之间的事，她是女主，所有人都应该以她为轴心，不管是萧樾，还是蒋自山，都该如此。 莳也看着夏韵高傲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抽，不用脑子她都知道夏韵在想什么。 上辈子，包括上上辈子，夏韵就是一个高傲自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脑抽抽写出这么一本书，还害的她也被迫穿书，没想到经历了上辈子的悲惨命运，夏韵居然全然没有低调做人的打算，还觉得旁人要看她脸色行事，不知所谓。 莳也默默翻了个白眼，转头时，却对上了萧樾深邃的目光。 她红唇轻抿，在授衔仪式结束，所有人有序离开仪式现场后，拦住了萧樾。 “干什么你？话都说那么难听了，你居然还敢找过来？”萧樾尚没什么反应，鲍青却气得不行，把萧樾挡在身后，像是一个保护闺蜜不受渣男侵害的勇士。 莳也眼皮狠狠一跳，被自己心里这个比喻给逗笑了。 她没理鲍青，看向长身玉立的萧樾，眼巴巴地期待道：“你刚刚看到她了吧？” 萧樾当然知道莳也问的是谁，锋利逼人的眼眸宛如利剑，但这样的眼神转瞬即逝，他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片刻，嗓音惫懒疏淡：“看到了。” 莳也没好气道：“看到了？？这算什么回答？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她是想知道，萧樾亲眼看到了夏韵，能不能回忆起来，梦境里那个女人的长相。 鲍青狐疑地看着两人，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但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他在这里非常的多余，甚至两人还要越过他的肩膀对话，搞的周围人眼神都八卦起来了。 萧樾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没再开口，转身大步离开了。 “萧樾！”莳也看着萧樾“避嫌”的模样，柳眉倒竖，这小子脑子坏了吧，还是说一看到夏韵，上辈子的感情又浮动了？也是，这辈子的夏韵有变美系统，可不一样了。 一时间，莳也也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她收回刚刚对萧樾的好评。 莳也冷着脸，刚要离开，就被周云策喊住了：“莳也同志。” “周医生？有什么事吗？”莳也敛去诸多情绪，看向周云策。 周云策抿了抿唇，认真道：“昨天没能请你吃饭，今天呢，今天你有时间吗？” 莳也几乎没有考虑，摇头道：“抱歉，我还要回医务室工作。” 周云策眼神微黯，抬头看向不远处，英气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苦笑道：“所以，你说的喜欢的人，是他？” 莳也眉梢轻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人群边缘，身形隽秀的程木森。 她嘴角一抽，回过头来，看向周云策，语气平静：“这么说起来，伯娘应该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抱歉，周医生，我既然答应了要和萧樾结婚，就没想过变卦。” “是萧樾？！”周云策显然有些吃惊，他全然没想到佟沐珍口中，莳也喜欢的人，居然会是从一开始就备受她嫌弃的萧樾，这怎么可能呢？ 莳也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道：“你应该记得那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吧？” 周云策一顿，他知道，莳也说的是当时他身患鼠疫躺在床上，她来救他时说的话，希望他妈摒弃前嫌，好好生活，不要再钻牛角尖，最后反倒是误了自己。 “我记得。”周云策点了点头，沉吟道：“我会好好劝说她的。” “好。”莳也颔首，周云策人品正直，她还是很信任的。 周云策眉头紧锁：“莳也同志，我能看出来，你不是真的喜欢萧樾，有时候，人总会有一些迫不得已的选择，但我希望你不是，萧樾脾气秉性和往日大有不同，你值得更好的，我并不是夸耀自己，如果这个人是程医生，我都不会和你说这些。” 他不喜欢背后说人是非，但上回萧樾登门，两人短暂的交锋已经让他明白，萧樾已经不再是小时候大院里那个人人夸赞，温文尔雅的少年了。 他冷漠、阴鸷、桀骜，看人时几乎没有感情，锋利的像是一把剑，伤人伤己。 他不知道萧樾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如今的萧樾并不是个好归宿。 莳也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确实像变了个人，但正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变成了今天这样，我觉得既然已经卷进来了，就应该尽己所能，改变他。”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真如周云策所说，迫不得已罢了。 她舍不得新到手的空间戒指，不和萧樾结婚，她和谁在一起，以后者敏感的心性，都会毫无顾忌销毁婚戒，加上蒋自山突然来了西北，她已经被架在火上了。 和萧樾一样，蒋自山虽然好拿捏，但他同样不是个善茬。 想到上辈子被蒋自山当做金丝雀一般，离开一步都会暴怒的场景，莳也很头疼。 刚刚蒋自山的目光她看的分明，那种固执阴暗，将她视作禁脔的目光，太熟悉了。 【叮——触发事件——萧樾的平静，拖延结婚申请，直至夏韵到来。】 【奖励：强制性获得女主夏韵的恶意。】 莳也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周云策，一言不发，她觉得她可以换一个思路了。 比如，申请一下，离开西北。 第111章 未来一片坦途 倒不是她怕了夏韵，只是如今男主女主男配一锅粥，萧樾对她又是这个冷淡态度，着实没必要和众人掺和，回燕都继续发展事业，完全不影响。 反正离的远，暂时没有感情纠葛，萧樾不一定会扔掉婚戒。 当然，真要扔了她也确实没办法。 不过，眼下确实是一个离开的好时机，把所有人扔在西北，自己完美隐身，苟住，默默发育，等他们回到燕都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把众人远远甩在身后了。 一个空间戒指而已，没就没了吧，她就不掺和一群主角的事了。 莳也越想越心动，下定决心，把剩余的几个任务完成，立刻提起包裹回燕都！ 既然都盛传燕都研究院要把她调回去，那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机会很大。 这么想着，莳也精神振奋起来，看向周云策，眉眼弯弯：“周医生，我突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想明白了，有时候短暂舍弃一些，能得到更多，我的确适合更好的！” 周云策松了口气，看着莳也明艳如春花的神情，英气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他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往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就是。” 莳也歪了歪头，朝周云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颔首道：“谢谢。” 和周云策分开后，莳也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查看了一下自己目前没有完成的任务，一个就是萧樾的执念，算是攻略任务，可惜好感度上涨速度宛如蜗牛爬行。 既然决定离开西北回燕都去了，那和萧樾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了。 莳也唇角上扬，毫不迟疑：“系统，使用剧情无视券。” 不出预料，随机剧情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反馈。 【萧樾的执念——梦境中的背影，纤细窈窕，却带着蚀骨的血色。】 【叮——剧情无视券使用成功！】 莳也能清晰察觉到桎梏在脑海中的任务消失了，整个人轻松极了。 她抬手看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再犹豫，摘了下来，揣进口袋里，从现在开始适应没有空间的生活，反正也是系统奖励的，不是本身自带的，无所谓了。 卸下负担，莳也就径自回了医务室，她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你准备今天就参加军医考核？”李秀莲有些惊讶，眸光扫过莳也的肩章、军徽，心里难免有些唏嘘，刚刚拿到这么大的荣誉，不仅没有暗自得意，反倒沉静下来，要参加正式的军医考核，她如今就算是不参加，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 莳也颔首：“是，我想今天就参加考核，劳烦李主任帮我安排。”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李秀莲摆摆手，苦笑一声。 莳也刚来的时候，她还能说照顾一下，到了如今，莳也的声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更何况，当初莳也救下云策，于她来说也是偿还不了的恩情。 李秀莲看着眉眼弯弯，神色愉悦的莳也，想到佟沐珍在电话里说的话，迟疑着道：“小也，你真的不愿意和云策结婚？” 她问这话时，长吁短叹，有种自己优秀的儿子没有被人相中的郁闷。 起初，她确实想利用莳也，接近萧樾，接近萧家，可相处日久，她也很欣赏莳也，她同样是个优秀的女同志，作为儿媳妇的话，当真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莳也微顿，直白道：“李主任，我和周医生的婚约本就是口头约定，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两个没有感情人凑在一起生活，何必呢？” 闻言，李秀莲眉头紧锁：“小也，云策是喜欢你的。” 她身为周云策的母亲，对后者的性情自然很清楚，他能说出不想莳也被萧樾利用，不希望他们结婚的话，心里肯定是有着些想法，只是没来得及明说。 莳也抬眸看了李秀莲一眼，没接话，周云策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想。 显然，莳也的沉默李秀莲看懂了，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跟我过来吧。”李秀莲领着莳也，去了考核场地。 军医考核包含多个考核项目，从专业知识、临床技能、军事素质，再到政治思想，实践操作，一整天的时间，莳也都没闲下来，不过，有着几十年手术及坐诊经验在，莳也游刃有余，一场考核结束，领导和考核官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这里面固然有莳也如今名声正盛的原因，不过，她的专业技能也无可挑剔。 【叮——触发事件——完美考核，成为主治军医。】 【奖励：十年坐诊经验。】 又是十年坐诊经验，脑海被充沛的知识包裹，莳也更泰然自若了。 她都已经畅想好了，回了燕都，在研究院挂个研究员的名，再去军医院里头镀金，就熬资历，利用随机剧情系统多制作出一些药品，打响名气，未来就是一片坦途！ “莳也医生，恭喜你。”李秀莲朝莳也伸出手，神色感慨。 莳也和李秀莲握了握手，后者轻笑着揶揄了一句：“看来我这医务室主任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不过，未来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国家的医疗水平定是蒸蒸日上。” 莳也跟着笑了笑，辞别李秀莲，就要回知青宿舍那边。 她准备晚上就去问问张斌，燕都那边是不是真有意向，把她给调回去，要是没有，她怕是还得打电话给佟沐珍，让她帮忙问问，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就是这理。 不过，才走出十几米，身后就响起了程木森的声音。 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叫人时都客气有礼：“莳医生。” 莳也眉梢轻挑，回头看向程木森：“程医生，有什么事儿吗？” 程木森眼神温和，轻声道：“听说你今天参加了军医考核，还没和你说声恭喜。” 莳也微愣，看向程木森清淡如泉的眉眼，追过来就是说这么一句话，可不像是程木森的风格，莳也盯着他看了片刻，心里叹了口气，上辈子为了完成变美系统的任务，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这辈子她压根没那种风月心思，反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谢谢。”莳也敛去心思，客气道了声谢，态度既不热络也不疏离。 既然都要离开西北了，那也犯不着招惹谁，更何况，程木森好像有未婚妻吧？ 第112章 她不喜欢周家那小子 程木森虽然算不上是个热情的人，但心思细腻，自然能看出莳也的态度。 他抿了下唇，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程木森朝莳也点了点头：“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不过，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莳也的声音：“程医生，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忙？” 程木森微讶，回头看向莳也：“你说。” 莳也沉吟片刻，认真道：“我想被调回燕都，听闻研究院也有这个意向，不过，还没有确定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程医生应该有这方面的关系吧？” 她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程木森是燕都人，又出自医学世家，这样的天才人物，肯定不是普通家族出身，应该和医学研究院方面有关系。 原本她是不想麻烦程木森的，但一想到打电话给佟沐珍，或许后者转头就会把消息告诉萧樾和夏韵，她就止住了心思，萧樾就算了，目前他对她没了兴趣，可一旦被夏韵知道，她肯定要从中作梗，离开西北势在必行，她不希望横生枝节。 虽说亏欠程木森人情也会把事情搞得复杂，但后者正人君子，她只需要还清人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者，程木森医学世家出身，她未来也是要走这条路子的，人脉很重要，利己主义者在感情和利益上，自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你要回燕都？”程木森神色微变，抿唇看向莳也。 “是，我想回去。”莳也颔首，神色极认真。 这一次，程木森几乎没有犹豫，郑重道：“好，我帮你。” 莳也松了口气，眼神略感激地看向程木森：“程医生，多谢。” 程木森摇了摇头：“以你的天赋，回到燕都会有更大的成就，这是一个好选择。” 燕都有很多德高望重的医学教授，有从国外购入的高精尖设备，更有许多可临床试验的机会，于莳也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去处，他认可她的能力。 莳也一副被夸的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却念叨，一个挂逼被天才夸，吃不消。 “咱们国家不论是在设备上，还是前沿技术上，都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不过，我相信你回去后，能够带动医学上的进步。能给咱们国家的医学发展添把大火。” “我直接发电报回去，医学研究院发函过来，你被调回去的几率很大。” 如果是别的知青，刚来插队就被调回去，可能性不大，但莳也不同，她解决了西北的鼠疫问题，还研制出了新型抗生素，这样的天赋成就，总是有些特权的。 莳也道：“真的感谢，未来程医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程木森看着她勾着红唇的认真模样，神色清清淡淡，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他没再说什么，和莳也分开口，没回住处，反倒是去了通讯处。 “程医生？！”一看到程木森，通讯员就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今天的授衔仪式几乎全兵团的人都过去看了，对于获取了少校职衔的军医程木森，哪能不知道？ 看着热情洋溢的通讯员，程木森神色温和，说道：“你好，我想发一份电报。” 其实打电话会更快，不过，燕都方面应该对莳也还不算了解，发电报可以准确把她的信息介绍清楚，也算是一份正式的介绍报告，这一点自然不能马虎。 “嗳！”通讯员立马带着程木森打电报去了，按字算钱的电报，程木森却很认真，一一比照，发的很详细，通讯员没看内容，心里却有些感慨。 这时，通讯室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通讯员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了一位身材修长挺括的军官。 他神色又热情起来，朝来人敬了个军礼：“萧团长！” 闻言，沉浸在电报中的程木森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一眼萧樾。 碰巧，萧樾也刚好看过来，彼此的视线在空中撞上，皆是淡淡的，紧接着，两人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很自然地别开目光。 “萧团长是回电话吧？”通讯员显然知道萧樾这么晚过来的原因，指了指电话。 萧樾微微颔首，拨通了燕都的电话。 悠长的“嘟——嘟——”声后，佟沐珍接起了电话，她声音里显然带着喜意。 “阿樾？今天参加授衔仪式，是团长了？” 听着佟沐珍声音里的欢喜，萧樾丹红的薄唇勾了勾，轻嗯一声，刚要开口，又听佟沐珍喜气洋洋道：“还有小也！我都听说了，小也是少校军衔了？真是好消息！” 萧樾脸上笑意微敛，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 他打断了那头佟沐珍的碎碎念：“妈，你昨天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佟沐珍忽的一顿，声音戛然而止，撇开今天的喜事，声音压低了些，神秘兮兮道：“我和小也通电话了，她都和我说了，不想和周家那小子结婚！” 闻言，萧樾眸光微顿，虽然神色不大在意，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却紧了紧。 萧樾声音慵懒而淡漠，似百无聊赖，平静道：“是吗？” 佟沐珍似对他冷淡的态度很不高兴，叱了一句：“我让你在那边多照顾着点小也，你到底听进耳朵里了吗？这么些年，脾气真是变了，就你这样，以后咋找媳妇儿？” 萧樾眸光异常平淡，如果对面不是佟沐珍，他已经挂断电话了。 好在佟沐珍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说道：“小也说了，不想和周家小子结婚，我已经和秀莲通过电话了，她尊重小也的选择，这门婚事就算了吧，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个很重要任务安排你！” 萧樾眉间轻蹙，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一听他应下，佟沐珍来了兴致，语气里的八卦味道甚是浓郁。 “小也说她有喜欢的人，还和你说了，你不大看好，谁呀？妈认不认识？是燕都过去的还是西北本地人啊？长得咋样？年纪多大了？是你们营区的军官吗？” 一连串问题，和机关枪似的，嘟嘟嘟当头砸过来。 萧樾把电话听筒拿远了些，蓦的，动作顿住。 莳也有喜欢的人了，还告诉了他，他不看好？什么时候的事？ 第113章 午夜魔法灰姑娘 萧樾久久不语，佟沐珍却没放在心上。 她道：“小也说，你不大看好的原因，是那位男同志性格方面有问题，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特别善变！真不知道是啥样！好在你心里有数，拦着了，妈挺喜欢小也的，作为娘家人，可不能让她草率决定自己的婚事，咱得给她把关才行！” 佟沐珍又巴拉巴拉一通说，萧樾似想到什么，单薄的眼睑轻轻颤抖，眼神晦涩。 “妈必须交给你一个任务，看好小也，至于她喜欢的那个男同志，也没问题，性格上的缺陷后天能弥补，你这个做哥哥的，帮着督促一下，知道吗？”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妈还是希望小也能够如愿，往后日子才幸福。” “你看我和你爸，当初要不是他死乞白赖，我才瞧不上他。” 话说到这里，佟沐泽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轻笑，浓浓的愉悦落入萧樾耳中，他才乍然清醒过来，眼尾往上一弯，染上了些许神采，薄唇微启，说道：“嗯，我知道。” 知道，莳也口中那个喜怒无常，阴阳怪气，很善变的人是谁。 佟沐珍放心下来，又聊了几句家常，话至尾声，她语气变得有些不大好：“对了，夏韵到西北了吧？你见过了吗？” 萧樾眼底笑意消失，淡淡嗯了一声，旋即半眯起眼：“你不喜欢她？” 佟沐珍轻哼一声：“夏韵是个心眼多的，刚来家里就不太平，你爸却吃这一套，很是偏向她，这一回夏韵下乡插队，他居然背着我偷偷给夏韵塞了二百块钱！” 提起这一茬，佟沐珍气得不行，语气间也多了几分埋怨。 “你说说，你爸为了夏韵居然瞒着我！和我耍这种小伎俩！怎么着，他告诉我了，难不成我还能不答应？我虽然不喜欢夏韵，可我是什么磋磨人的？” “夏韵也是，干啥都背着我，你爸都不知道背地里给她塞了多少回钱了。” 佟沐珍自觉不是个小心眼的，可夏韵这种作为，她实在是看不上。 萧樾想到梦境里的事，又回想到夏韵，沉吟道：“我见过她了。既然人已经来了，那您犯不上为这个和我爸生气，不值当，我知道怎么处理。” 佟沐珍一听，又迟疑地道：“妈和你说这些，就是心里不痛快，你可别找她麻烦，到时候让你爸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往后在兵团也离她远点，这妮子心眼多。” 萧樾神色淡漠，低低应了一声，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萧樾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身，回想起佟沐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眸光微敛，像是思索，须臾，却又多了几分令人眷恋的温和。 他抬手，在军装上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银戒，认真看了看。 那边，通讯员的声音响起：“程医生，已经好了。” 萧樾微顿，把戒指握在掌心，转头看向已经走出来的程木森。 他眸光略带打量，想起今天在主席台上，莳也与程木森并肩接受授衔的模样。 与他伪装出的温柔不同，程木森是真正的如玉君子，愿意为了医学事业奉献一生，是边防兵团里出了名的平易近人，据传，他只对治病救人感兴趣。 不过，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今天授衔仪式上，程木森眸光里，总是映射着莳也。 两人在边境线营地时，一起研制药品，同吃同睡，确实有着远超旁人的战友情谊。 “萧团长。”程木森朝萧樾点了点头，顺势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通讯室。 他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和萧樾闲聊，尽管后者和莳也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 萧樾目送人离开，伸手，把戒指戴回手指上，修长的无名指套入银戒，平添温柔。 他离开通讯室，并未迟疑，大步前往了知青宿舍。 * 另一边，和程木森分开后，莳也也回到了知青宿舍。 往日一回来就倒头睡觉的知青们，今天又喧闹起来，不仅是因为授衔仪式的余温，还因为今天又来了一批新知青，其中一位，更是宛如闪闪发亮的太阳，让人不由得绕着她转，当然，仅限于男同志，更多的女同志则冷眼旁观，心里很是不忿。 没人会喜欢出风头的人，更别提，出风头的还是个极漂亮的女人。 莳也一回来，就看到了围坐在知青宿舍空旷的院子里，被簇拥着的夏韵。 其实先前在授衔仪式的主席台上，她就看到了夏韵，不过离得稍远，没仔细打量。 如今一看，她就知道，夏韵在燕都的日子定是极滋润的。 她齐肩的短发已经长长了些，漆黑光泽的发质在一众灰突突的知青里，十分耀眼。 一张精致的脸和曾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倒不是说模样发生了变化，依然是那张脸，可不论眼睛鼻子还是皮肤，都像是加持了什么闪光点，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莳也神色淡淡，只扫一眼就能看出来，夏韵在经历了“滑若丝缎”后，又接连获取了“鼻挺唇红”“肤如凝脂”，变美系统加持下，不会让人产生前后变化很大的疑虑，悄无声息间，就能让人瞩目至极，显然，夏韵如今志得意满，开始享受了。 莳也站了片刻，很快，人群又沸腾起来。 有人高呼道：“莳医生回来了！莳医生回来了——” 顿时，围坐在一起的知青纷纷起身，朝莳也蜂拥过来，一个个眼神羡慕而崇拜。 今天授衔仪式上，莳也俨然是万众瞩目的新星。 她虽然只是一名插队的知青，但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鼠疫横行的局面，研制药品，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少校军衔，甚至，面对趾高气扬的安南军官，临危不乱，说出了一番极正义凛然的话，如今，都已经被被编入手册了，这些种种，谁不说声厉害？ 知青们热情洋溢，高声夸赞着莳也，气氛愈发喧闹。 一时间，簇拥着夏韵的人群散去，她周围顿时孤零零的，像午夜魔法后的灰姑娘，顿时，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夏韵哪里受过这种冷遇？ 她没想到，靠着随机剧情系统这么个鸡肋金手指，莳也都能在西北混的这么好。 她不明白，上辈子她靠着随机剧情系统，明明只能获取一些生活物资，为什么还有军医方面的能力？难道系统作用在不同的人身上，还会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 第114章 你愿意批准吗? 夏韵阴鸷不忿的目光穿透重重障碍，落在莳也身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重新碰上自己这个“对照组”，恨得不行，要不是杀人犯法，她都恨不得冲进人群里，直接把人一刀结果掉，这种情绪扰乱着她的心绪。 蓦的，一道人影映入眼帘，夏韵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蒋自山，他算是新入营的兵，不住知青宿舍，明明才刚与她告别，转头就回来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人群中，蒋自山眼神炙热，尽管拥堵，也艰难朝莳也走去。 夏韵霍然起身，冷冷瞪着莳也，突然尖叫一声，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夏韵，包括蒋自山，后者甚至下意识转身朝夏韵跑去：“小韵，怎么了？” 蒋自山跑过去后，第一时间上下检查着夏韵，手都不自觉攀上了她的腰肢。 莳也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果然，好拿捏的蒋自山，成为夏韵的第一选择。 她心里倒是悄悄松了口气，蒋自山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爱人的时候的确掏心掏肺，但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很强，跟了他的人，可以安安心心当一只笼中鸟了。 人群看到蒋自山和夏韵的举止，皆是呼哨一声，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两人。 夏韵脸颊通红，想拍开蒋自山的手，可想到这么多视线中，也包括莳也，就强忍下不好意思，心里甚至隐隐有些得意，瞧，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拿下了蒋自山，甚至是重生后带着记忆的蒋自山，这说明什么？她比莳也强！ 这么想着，夏韵就抬头朝莳也看过去，可惜，天色昏暗，人头攒动，她看不清莳也的表情，不过，这不妨碍她心里的得意。 这时，蒋自山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蓦的收回手，下意识想看一眼莳也。 夏韵一把拉住蒋自山的手臂，宣誓主权，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害怕：“蒋大哥，有，有老鼠！我刚刚看到老鼠跑过去了，可大了，好可怕啊……” 这句矫揉造作的话，让人群愈发寂静，看夏韵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外星生物。 忽的，王盼盼的声音响起，带着些阴阳怪气：“西北才刚刚经历了鼠疫，有老鼠不是正常的？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呵，我们宿舍房梁床上到处跑老鼠，你这么金贵，来这里插队不怕被老鼠咬了脚趾头？” 夏韵咬了咬嘴唇，紧紧抓着蒋自山的手臂，委屈道：“对，对不起，我在燕都的时候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吓着你们了，真对不起。” 说着，她眼圈都红了，蒋自山见状，眼神微厉，看向人群中的王盼盼。 “同志，咱们从五湖四海聚到这知青点，是为了什么？” “是响应号召来接受锻炼，是为了建设咱这广阔天地的！” “都是同志，是战友！今天刚来的新同志，新知青，谁要是故意为难、挤兑人家，那就是没觉悟！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一起克服困难，这才是我们的知青精神！” “怕老鼠怎么了？谁还没个怕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嘲笑的？” “互相拆台，嘲笑，只会伤害同志之间纯粹的感情！” “要是让指导员知道知青内部不团结，像什么话？我认为你需要好好反省，把心思用到正地方，把知青点建设好，把生产任务完成好，这才是当下该做的事！” 莳也都要给蒋自山鼓掌了，果然是政治窝里出来的人，嘴皮子就是利索。 蒋自山模样俊朗，又长得人高马大，斥责时阴沉着脸，气势汹汹，让人不敢反驳。 他一副给夏韵出头的模样，直把人群里的王盼盼说的脸色煞白。 夏韵则缩在蒋自山身后，完全是受害者的姿态，须臾，人群中响起了剧烈的掌声，尽是支持蒋自山的人，更有人道：“王盼盼同志，你得和夏韵同志道歉！” “我……”王盼盼气的都要哭了，她就是说了两句，凭什么都针对她？ 这燕都来的知青，娇滴滴的，一个比一个难缠！ 就在她承受不住压力，准备道歉时，人群后方又响起了一道干净清冽的男声。 “西北刚刚经过鼠疫，死伤惨重，人人对老鼠深恶痛绝，王同志的话没什么大错，不必上纲上线，新知青需要尽快融入集体生活，一惊一乍，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莳也眉梢一挑，今晚是真热闹，男主要和女主男配硬刚了。 蒋自山脸色阴沉，人群则因为萧樾的到来，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王盼盼激动的都要哭了，回头看向萧樾，哽咽喊了声：“萧团长……” 萧樾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静静望着蒋自山和夏韵，后者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产生了剧烈波动，有失望、疑惑、不解，更多的却是他帮别人说话后的委屈。 蒋自山看着人群中逐渐走来的人，半眯起眼：“萧樾。” 当初海军大院人人称赞的少年，远赴西北后，一路高升，可惜，最终折了。 他倒是半点不慌，纵是萧樾如今已经高居军团长，可到底活不了多久了，他完全没必要和一个快死的人计较，索性沉默了，没去反驳他的话，还伸手拍了拍夏韵的手背。 夏韵心里百感交集，也没再开口，只抓着蒋自山的手臂，低头不知想着什么。 萧樾却没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蒋自山和夏韵身上，先前的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他很有目的性，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垂眸，看向莳也。 莳也微讶，她倒是没想到萧樾是来找她的，毕竟两人“冷战”已久，今天授衔仪式上她主动搭话，后者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难道是他想起梦境里的事了？ 莳也眼神狐疑，抬眸看向萧樾，却发现他漂亮的眸子正攫住她的眼，沉的发黑。 对上这样深沉的眸光，莳也心里有些发毛，扯唇道：“萧团长有什么事吗？” 人群后方，蒋自山和夏韵也注视着两人，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萧樾也没让人失望，他认真看着莳也，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伸出手，点了点手指上套着的朴素银戒，似紧张，清冷的声线压得有些低，尾音却带着柔和。 “莳也同志，结婚报告我已经写好了，你愿意批准吗？” 第115章 哦，原来是继姐啊～ 莳也瞳孔微缩，一下子就定在那里，脸上满是错愕。 不止是莳也，周遭所有人都听到了萧樾近乎于告白的话，沸腾的人群忽然安静。 “萧团长说啥？他已经写好结婚报告了？和莳医生的结婚报告吗？” “嘶——我没听错吧？？不是说莳医生未婚夫是医务室的周医生吗？？” “嗐！你们忘了？上回集体会议上，萧团长可是说了自己心思的，你们当时都没放在心上，嘿，我是听得真真切切，我早就知道，萧团长早晚要和莳医生结婚的！” “……” 三五成群的知青们扎堆，兴趣盎然，高声议论着。 莳也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萧樾，眼底甚至带着些警惕。 萧樾的态度她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莫名其妙来说这么一一句话，怪！很怪！ 人群后方，蒋自山和夏韵脸色极其难看。 夏韵亲眼目睹上辈子费尽心思追求到手的男人，大庭广众下和别的女人表白心意，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妒火，尽管这辈子她已经不打算和萧樾在一起，却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明明上辈子莳也和萧樾完全没有交集，像两个陌生人，为什么？ 就在夏韵欲要上前，打断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时，蒋自山已经彻底沉了脸。 他可以不管萧樾是不是帮着王盼盼，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莳也表达心意！ 蒋自山神色愤怒，也不管夏韵了，挤开人群就伸手欲要把莳也拉到身后。 萧樾映在光火下的脸庞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眸子里似蛰伏着巨兽，欲择人而噬。 他上前，挡在莳也面前，把蒋自山的手隔绝在前，冷淡道：“你想做什么？” 萧樾打量着蒋自山，可惜，梦境里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萧团长，跟女同志表露心思，哪能这般不管不顾直来直去的？人家姑娘要是没那份心意，你这话一出口，不就把人给架在火上烤了嘛，多叫人为难？” “还扯啥结婚报告，简直是没头没脑的事儿！连个前因后果都掰扯不清楚，你怎么就笃定莳能应下你的话？空口白牙的，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平白闹笑话？” “莳也同志，萧团长都这么不客气了，那你也不需要顾及他的颜面。” 蒋自山连连冷笑，尽管如今他只是个新兵，也完全不惧萧樾冷戾的眸光。 虽然他也知道，这辈子莳也下西北，其中有夏韵的缘故，但后者命运遭遇很可怜，为自己谋算没什么错，他亦是及时止损，早早过来寻找莳也，自诩已是尽心尽力，却忘了，莳也有自己的魅力，这么优秀的适婚少女，被人盯上实在是意料之中。 不过，萧樾这个连命都保不住的男人，凭什么和他争？ 毁容、截肢、身世曝光、重回西北、最终折在这里，桩桩件件，是个可怜人。 这么想着，蒋自山心里也有些唏嘘，不想再和萧樾起正面冲突，反倒是看向莳也。 这是他来到西北后，最近的一次和她待在一起。 她和他记忆中好像有了很大的出入，皮肤没那么白了，眼睛没那么亮了，嘴唇倒是一如既往的绯红，越看，蒋自山神色就越柔和，显然，上辈子两人“浓情蜜意”的记忆已经尽数涌入脑海中，激起他心里的占有欲，恨不得立马把人拉入怀里。 萧樾向来深沉，很少动怒，可察觉到蒋自山炙热的目光，丹凤眼便冷如寒冰般。 他神色冷峻，薄唇紧抿，声音里透出几分危险：“你在看什么？” 蒋自山微顿，一脸厌烦地看向萧樾：“我已经说过了，萧团长这种行为很不妥当，你这是不尊重莳也同志！这里是知青点，不是团长宿舍！” 说话间，他肌肉紧绷，满是敌意地看向萧樾，似乎下一刻就要挥拳了。 萧樾眼眸清淡，脸上带了些漫不经心，瞳孔深处却尽是阴鸷晦涩。 他声音淡漠凉薄，轻蔑地看向蒋自山：“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和她的事？” 蒋自山面色一变，“丈夫”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这时，夏韵从身后走过来，一把拉住了蒋自山，轻咳一声，深怕他真的不管不顾，要是说了重生的事，保不齐他们两个都要被拉到研究所去切片研究！ 蒋自山话音果然止住，阴沉地盯着萧樾。 夏韵同样眸光复杂，她看着萧樾，须臾，又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莳也，还是刚穿越时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这样一个人，不知是哪里入了萧樾和蒋自山的眼？ 她轻声道：“萧团长，小也，这里到底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咱们到旁边说吧？” 夏韵和蒋自山突然横插一杠子，把气氛推向高潮，人群再度沸腾起来。 “这是人家萧团长和莳医生之间的事，你俩凭啥管？”王盼盼刚刚吃了大亏，好在承了萧樾的情，见状，立马从人群里挤出来，高声嚷着，一副为萧樾出头的模样。 夏韵微顿，扫了眼一言不发的莳也，淡淡道：“我是小也的姐姐。” 这个消息宛如平地惊雷，在知青中炸响。 新来的漂亮女知青，居然是鼎鼎大名的天才医生莳也的姐姐？？ 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莳也，忽然踮起脚，从萧樾身后探出头来，看着老神在在，想要分享她荣誉的夏韵，平静道：“是继姐，当然，父母亡故后，连继姐这层身份都成了摆设，大家不用在意，毕竟当初要不是夏韵拒绝，也轮不到我来插队，我要是没来，可就没这么多荣耀了，所以，我合该与夏韵同志说一声谢谢。” 莳也的语气说不上阴阳怪气，不过，友善却也是一丝都听不出。 王盼盼像是找到了人撑腰似的，突然冷笑一声：“哦，原来是继姐啊~” 这般意味深长的话，落入人群里，又像是水滴入油锅，掀起了新一轮的讨论。 萧樾回眸看了莳也一眼，她对夏韵的厌恶显而易见。 夏韵脸色青白，盯着莳也，一脸的愤恨，似乎完全没想到莳也会在这个档口开口，打了她的脸不说，就她在西北边防营区的声望名声，她都沾不到半点光了！ 蒋自山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莳也，欲言又止，明明上辈子的莳也，不是这样…… 他想用“尖酸刻薄”来形容莳也，可灵魂里逸散出的爱意，让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时，指导员声音响起：“怎么还没散？都回去睡觉！以为明天不用干活了？！” 第1章 重生后另选人生 【变美系统】or【随机剧情系统】，请尽快做出选择。 莳也看着眼前透明质感的光幕，眼神微妙。 这时，身边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响起：“我选‘变美系统’！” 【叮！变美系统已绑定，不可更改——】 冰冷机械的声音同时在莳也和夏韵耳边响起，莳也没什么反应，夏韵却脸色一喜。 她松了口气，几乎喜极而泣，转而看向莳也时，眼神却格外复杂。 夏韵道：“都是同学，我自然把最好的让给你，这里是七十年代，随机剧情系统的作用肯定要比变美系统强，奖励也丰厚，莳也，往后有了好前程可千万要多照顾我。” 【叮！随机剧情系统已绑定，不可更改——】 莳也眼睛虚了虚，看夏韵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古怪。 所以，她也重生了？ 夏韵迫不及待起身，左右环顾，梳好头发，等着被人接走。 她看了一眼还呆坐在原地的莳也，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果然是个书呆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只知道念书的人，却能靠着“变美系统”风生水起，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莳也抬眸看着狭小的安置所，这里，就是她和夏韵的“出生点”。 “咚咚咚——” 夏韵眼神一亮，赶忙起身去开门。 莳也跟着站起身，紧接着，就听到耳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叮——触发事件——】 【家中失火，父母双亡，你和姐姐夏韵在安置所，等待命运抉择。】 【60%概率触发亲戚收留，离开燕都，回到乡下老家生活。】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嫁给乡下刘二狗子。】 【30%概率触发海军大院分配工作，留在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当社畜，一生为工作奉献。】 【10%概率触发海军参谋长萧丰年收留，留在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十斤精面粉。】 莳也嘴角一抽，原来“随机剧情系统”是这样的，前两个触发剧情事件，简直多余至极，对于一个有脑子的人来说，这种强制性“奖励”无异于一种精神压迫与折磨。 难怪上辈子的夏韵，总是无缘无故做出一些十分愚蠢，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如果说“变美系统”任务失败是身体折磨，那“随机剧情系统”就是精神折磨。 那边，夏韵已经开门了，小小的安置所外，人头攒动。 “小韵！哎哟，我可怜的小韵，你说说，咋能出这种事呢？可怜见的。”一个妇女进门就把夏韵给捞进怀里，声音怜惜，眼底却涌动着贪婪与市侩的光泽。 夏韵挣扎了两下，勉强笑道：“小姑，你怎么过来了？” 妇女扯着嗓子道：“你这孩子，我是你亲姑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得过来带你回去，还能不管你？放心吧，哥嫂的后事我来办，你就安心跟小姑下乡。” 夏韵额角跳动，好不容易挣脱夏蓉蓉的怀抱，理了理头发，指着莳也，理直气壮：“小姑，你带小也回去吧，我想留在燕都工作，我爸的工作岗位女同志不能干，我妈大院会计的活却能落下，相信大院的领导也会照顾我的。” 夏蓉蓉面色一变，皱眉道：“莳也又不是你爹亲生的，我带回去干啥？” 听着夏蓉蓉不乐意的声音，夏韵有些好笑，回头瞥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莳也，冷笑连连，就她这副模样，这辈子没了变美的机会，更不讨喜了。 莳也垂下眼睑，没理会夏蓉蓉的话。 夏韵写的这本小说，名为《七零之继妹是我的对照组》，连载不过十三万字。 书里，夏韵的爸和她妈是重组家庭，两人是同处一个屋檐下，没血缘关系的姐妹，父母皆亡故，夏家的亲戚自然不会想着收留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拖油瓶。 当然，说是拖油瓶也有些夸大，毕竟她和夏韵都已经十九岁了，刚高中毕业。 夏蓉蓉看着夏韵高高扬起的下颚，也有些不喜，但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拍了拍她的肩：“工作的事急啥？你都十九了，也该说亲了，就不想着找个好人家？” 提起嫁人，夏韵眼底有光晕闪过，却义正辞严道：“小姑！你别再说了！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才是我们这些年轻一辈应该想的！” 夏蓉蓉被侄女这么一批评，脸色涨红，气得不行。 夏韵却不理她，微微踮起脚点，目光远眺，不知在找什么人。 莳也自然知道她在找谁，她上前拉住夏韵的手，咬了咬嘴唇，神色委屈道：“姐，虽然会计工作是我妈留下的，但如果你想要，我肯定是会让给你的，没事。” 闻言，夏韵眼皮跳了跳，气得要命，这莳也，竟然装绿茶，当众打她的脸！ 没错，大院会计是她后妈的工作，真要算起来，的确轮不到她。 夏蓉蓉也急的够呛，自家大哥大嫂一死，留出一个首长副官的工作，和一个海军大院会计的工作，这可都是正经编制，咋能便宜了两个黄毛丫头？ 人群沸腾，众人低头嘀咕议论。 “老夏可是参谋长副官，人都没了，大院总得照顾着，不能看着俩姑娘不管。” “是呀，咱海军大院可不是那种没人情味儿的。” “这俩姑娘才十九，也没经验，能干得了会计？再说，燕都的政策放在这，俩人只能留一个在燕都，更何况，会计工作就一个，给谁都不好吧？” “……” 萧丰年站在人群后方，双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参谋长，您准备收留老夏的俩闺女？”萧丰年的警卫员低声问了一句。 萧丰年轻叹一声：“老夏年轻时候跟我并肩作战，共患难，那是过命的交情，我怎么能不管小韵和小也？但这件事，得看她们自己的意愿，我不能跟人家亲戚争。” “而且，燕都的政策你知道，我要是把小也小韵都带回去……” 后面的话萧丰年没再说，警卫员也了然，两人皆是沉沉叹了口气。 夏蓉蓉不想在海军大院继续说什么，拉着夏韵道：“走，咱先回去，有啥事回去再商量。”说完，瞥向莳也，看着她清淡的眉眼，有些厌烦：“你也跟我回去。” 莳也扯了扯唇，平静道：“我不走。” 不等夏蓉蓉生气，莳也眼圈就红了，声音低落：“我爸妈刚走，我想离他们近些。” 这感性的话一出，周围聚拢的人也不由感动，连声念叨“莳也是个好姑娘”，夏韵看的目瞪口呆，无言地看着莳也，她一个刚穿越的，能对夏家夫妇有什么感情？ 第2章 富家千金 夏韵神色很复杂，她和莳也遭遇校园恐怖袭击，一起穿越，却有了不同的经历。 她不明白，莳也一个傻不愣登的学霸，咋突然会了这绿茶的套路？ 莳也擦了擦眼睛，小声道：“小姑，你说得对，我不是爸亲生的，只是我妈带过来的，跟你回去不合适，我就留在燕都，好好工作，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 她上辈子的确不是这样的性子，但因为“变美系统”的限制，逐渐摸索出了更容易完成任务的方法，有时候，矫揉造作的绿茶戏精，能够更便捷地完成任务。 四周寂静，莳也又扬手握了握拳：“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夏蓉蓉脸色青白交错，她惦记着莳也妈的工作，自然不可能真不管她。 不过，因为莳也的话，周围反倒是响起了赞赏的声音。 夏蓉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韵，小也，你们听话，姑娘家要是没个娘家帮衬，往后说夫家，可不得遭人笑话欺负？你们爸妈没了，小姑必须得管你们！” 莳也转头看了一眼夏韵，她正皱眉看着夏蓉蓉，眼底满是厌烦。 上辈子，夏蓉蓉也来了，不过，最后在夏韵的坚持下，她们两人还是被萧丰年收留了，所以，这回触发的剧情事件只是一个小插曲，只要不跟夏蓉蓉走，就能迎刃而解。 事件触发，通常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就像是网络上的事件处理程序，一个定时器事件需要一个定时器处理程序，一个传感器事件需要一个传感器处理程序，一个用户事件需要一个用户处理程序，最后返回一个事件处理结果，也就是定时器处理程序执行的结果。 她可以轻而易举触发回乡下的剧情事件与结果，但只要驳回此次事件，就能顺应得到萧丰年收留，留在燕都，得到十斤精面粉。 莳也在心里稍加分析，怯怯地垂了垂眸，说道：“小姑，我真的想留在燕都。” 夏韵瞥了莳也一眼，也红了眼圈：“小姑，你就别逼小也了，爸妈也给我们留了不少东西，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的，你就别操心了，快回去吧。” 她和莳也的想法一致，短暂的合作也不是不行。 夏蓉蓉就是年代文里的那种极品亲戚，想吃绝户，上辈子没能让她得逞，这辈子难不成就有机会？她可是要去萧家当富家千金，未来门当户对嫁给蒋自山的。 “你，你们两个，不识好歹！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夏蓉蓉气得不行。 这时，人群突然散开一条道，一个挺拔的中年男人越众而出。 “好了，夏蓉蓉同志，她们不愿意，就不要再说了，就让她们留在燕都吧。” 听到这声音，莳也瞄了一眼夏韵，后者果然满脸喜色。 她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这辈子还是这么喜形于色。 夏蓉蓉转头一看，面色变了变，讷讷地喊了声：“萧首长。” 她大哥给萧丰年当了一辈子副官，她还能认不出这人？当年，她明明有机会…… 夏蓉蓉眼底闪过一抹不甘，把头发撩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萧首长，让您看笑话了，只是小韵和小也毕竟是我侄女，我不能不管她们。她们刚没了爸妈，心里难受，不想离开燕都我也理解，但俩大姑娘，没人管怎么行？您也帮我劝劝。” 萧丰年看了看莳也和夏韵，沉吟道：“老夏跟了我一辈子，他闺女就是我闺女，留在燕都吧，我会照拂她们，往后她们要是改主意，想跟你回去，我也不会阻挠。” 闻言，夏蓉蓉一脸不敢置信：“您，您照拂她们？” 她握紧了拳头，有些难堪，俩侄女被萧家收留，总好过跟她回乡下，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杜绝了她要把两人带走的机会，可大哥大嫂留下的工作怎么办？ 俩黄毛丫头，能干什么？她家那么多口人，那么多张嘴，就指着这俩工作了。 萧丰年副官不能随便当，那完全可以换一个福利工作岗位！还有会计工作，坐办公室，说出来又体面，她家老三正是说亲的时候，要是能有个正经工作，娶个燕都当地的媳妇也不是没可能，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咋能说没就没了呢？ 萧丰年点了点头，郑重道：“老夏夫妻俩的后事，也由我操办。” 莳也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萧丰年，和上辈子的记忆没什么出入，就是更年轻了。 萧丰年作为男主萧樾的养父，可是个美大叔，又是海军大院的参谋长，位高权重，夏蓉蓉惦记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能挤走人家原配，草草嫁了个乡下人。 夏蓉蓉没了好处可图，咬牙切齿就要离开。 忽然，一道怯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姑，你等等……” 夏蓉蓉眼神微动，心里畅快了几分，她就知道莳也是个懦弱胆小的性子，真让她跟萧丰年回去，她也不敢，倒不如和她一起回乡下，到时候，她妈的工作哄哄不就来了？ 她转过身，脸上神色恢复了温和：“小也，你是不是想和小姑回家？” 莳也咬着唇，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寸长的纸条，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羞涩的表情：“小姑，这个是欠条，那时候大表哥和二表哥说亲，您和我妈借的钱，总共二百，我想着往后日子不好过，您看，能不能还给我？” 夏韵目瞪口呆看着莳也手里的欠条，白纸黑字，还真是夏蓉蓉签下的。 不过，她还以为是被火给烧光了，没想到居然在莳也手里！ 上辈子莳也也没把欠条拿出来，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蝴蝶效应了？ 夏蓉蓉看着莳也手里的欠条，险些气了个仰倒，刚欲说话，就听萧丰年道：“是，这事我也有印象，夏蓉蓉同志，眼下老夏出了事，两个孩子正是困难的事情，二百块钱你尽早还回来，听说你家正要盖新房，当姑姑的，总不能委屈了侄女。” 这话虽然淡淡的，却饱含三分震慑，七分威胁，夏蓉蓉没了气焰，只说回家凑钱，旋即灰溜溜走了，这一趟吃绝户的目的没达成，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3章 互换人生 “小也，小韵，你们就暂时住在伯伯家，好吗？” 跟着萧丰年回了家，莳也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话，心里有些复杂。 上辈子，萧丰年也曾说了这句话，彼时，她还沉浸在穿越的恐惧与苦恼中，没有应答，夏韵倒是适应良好，扑进萧丰年的怀中，纤瘦的身影楚楚可怜。 这回，算是剧情重演了。 莳也依然没应答，因为脑海中又传来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叮——触发事件——海军参谋长萧丰年收留，留在燕都。】 【奖励：十斤精面粉。】 莳也看着空空荡荡的手，陷入沉思，奖励呢？ 那边，夏韵已经扑进了萧丰年的怀中，声音哽咽道：“萧伯伯，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有你在，小韵一点都不害怕，往后这里就是小韵的家。” 萧丰年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夏韵的头：“乖孩子。” 莳也瞥了煽情的夏韵一眼，暂时把奖励搁在脑后，闷不吭声，打量四周。 七十年代的房屋，坐北朝南的设置，一溜儿三间房。 她们身处正厅中，方灰砖墁地，大白粉净墙，木质的八仙桌，太师椅，居中而设，角落里分立着大瓷瓶，将军罐，立柜上还摆着中式座钟，古朴精致，典雅精美。 熟悉的陈设，熟悉的地方，却又含着一种陌生。 燕都海军大院。 在莳也神思恍惚时，一道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怜爱同情：“行了，刚把她们接回来也该累了，走，和伯娘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房间，看喜不喜欢。” 莳也顿了顿，看向说话的女人。 她瞧着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得宜，打扮的也很时髦，雪白的丝质衬衫，酒红色的喇叭裤，黑色的皮质高跟鞋，再加上新潮的卷发和火红的唇，美的颇具韵味。 佟沐珍，萧丰年的妻子。 夏韵在看到她时，缩了缩肩膀，一副恐惧的模样，和对待萧丰年判若两人。 莳也瞄着她，心头冷笑，转而弯唇朝佟沐珍笑了笑：“好。” 佟沐珍看看怯弱的夏韵，再看看大方得体的莳也，轻笑一声，上前拉住莳也的手，招呼着夏韵道：“小韵，走吧，上楼去看看伯娘给你们准备的房间。” 夏韵咬了咬唇，忍不住看向萧丰年，后者却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无奈，夏韵只好跟在佟沐珍和莳也身后，上了楼。 佟沐珍准备的两间房都在二楼南边，不论是大小，陈设，都相差无几，挑不出错。 “小也，好好休息，等待会吃晚饭了，伯娘再来叫你们。”佟沐珍看着莳也苍白的小脸，眼神和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下了楼。 她一走，夏韵就皱起眉，看向莳也的眼神带着敌意：“你故意讨好伯娘？” 她记得上辈子莳也因恐惧穿越的事，一举一动宛如木偶，结结巴巴的连唤人都难，在萧家没什么存在感，怎么这辈子还知道讨好佟沐珍了？ 莳也眨了眨眼，看着夏韵敌意的神色，轻笑道：“这不是巧了，你写的小说我也看了，佟沐珍可是男主亲妈，不讨好她，讨好谁？” 闻言，夏韵脸上露出复杂又庆幸的神色，没再和莳也多说，进屋后砰的关上了门，看样子是着急去研究自己这辈子的金手指，变美系统。 莳也收回目光，也推门进了房间，依然是上辈子的那间房。 她摸了摸松软的床铺，淡淡一笑。 说来，她和夏韵还真是缘分匪浅。 上上辈子，她们是同班同学，她是学霸，夏韵是班花，争锋不断。 后来，夏韵偷偷写了一本年代文小说，发布在网络上，恰好当时网上复古风盛行，这本年代文一炮而红，有好事者捅到了她这里，看着书里名为夏韵的女主，和名为莳也的对照组女配，她还暗自好笑，没想到，在遭遇校园恐怖袭击后，穿了。 刚睁眼，还来不及缓神，眼前就冒出来一句：【变美系统】or【随机剧情系统】，请尽快做出选择，她警惕的没开口，而同样穿越的夏韵却急迫地选择了后者。 金手指统共两个，夏韵选了更有价值的【随机剧情系统】，留给她鸡肋的【变美系统】，年代文里搞美色，能有什么前途？ 不过，两人是小苦瓜人设，父母双亡，因两人父亲曾是海军参谋长萧丰年的副官，后者顾念旧情，在她们家中出事后，就暂时把她们带回家照顾。 男主萧樾，就是萧丰年的独子。 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对照组，夏韵活泼嘴甜，莳也沉默寡言，谁更讨喜一目了然。 当时正是上山下乡的热潮，燕都政策是多子女家庭一户只能留一个，其他都下乡，军人家庭身先士卒，自然没办法给子女带来什么福祉，下连当兵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萧樾虽是独生子，却也早早离开燕都，前往了大西北雪山的边防兵团。 出于燕都的城市政策，夏韵和莳也虽然是暂时住在萧家，也必须有一个人去下乡。 虽说大西北环境比较恶劣，但身为军人家属，下连队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很有前途，而且把人送到大西北去萧樾还可以照看几分，只是吃苦受累是少不了了。 这个时候，夏韵果断选择前往西北，让莳也留在了燕都。 夏韵有“随机剧情系统”，自诩去了大西北，只要和男主萧樾在一起，日子一定不差，不过，小说刚刚连载到十三万字，即便身为作者，她也完全不知道后续发展。 事实就是，大西北环境恶劣，冻土植被不生，旷野牧区常有野狼猛虎出没，夏韵去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敢离开军区，碌碌无为，但因为萧樾的照顾，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惜，好景不长。 萧樾在边疆执行扫雷任务时，炸毁了脸，腿也瘸了一条。 夏韵还来不及嫁给萧樾就要接受他成为废人的事实，这还不够，恰逢“随机剧情系统”给出任务，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夏韵意外捅破萧樾的真实出身，他竟不是萧丰年的亲儿子，只是当初佟沐珍在医院生产时，与乡下人抱错的孩子。 那个时候，夏韵庆幸还没嫁给萧樾，匆匆提出分手，可惜，在回燕都得路上，被拍花子拐走，在偏远山村当了生孩子的机器，一辈子困在牛棚，生不如死。 反观莳也，借“变美系统”为助力，成为赫赫有名的燕都第一美人，加上萧家家世背景的加持，很顺利就进入了燕都文工团，名声比彼时的港圈明星还响亮。 不久后，莳也就嫁进了与萧家齐名的蒋家，有家世、有美貌、有才华、有名气，最后还当上了军长夫人，一辈子被蒋自山捧在手心里。 莳也会知道发生在夏韵身上的事，还是因为后期燕都出了一桩震惊华国的拐卖案，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到了夏韵被拐的村子，被救回燕都后，看着风光无限的莳也，夏韵一口气上不来就嗝屁了。 莳也倒是活到寿终正寝，再睁眼，就回到了和夏韵一起穿越的这一天。 这一次，夏韵毫不犹豫选择了“变美系统”，反而把“随机剧情系统”留给了她。 莳也难免有些唏嘘，甚至还有些想笑。 夏韵真以为选了“变美系统”，就能像上辈子的她一样？ 很快她就会知道，变美是有代价的，嫁给蒋自山，也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今晚动员小组的人来后，夏韵应该不会再前往大西北了吧？ 当然，她也不会去的，大不了离开萧家，反正第一个剧情任务已经结束了。 第4章 未婚夫 “萧伯伯，伯娘，我身子骨不好，西北寒冷，怕是受不住。” 夏韵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动员小组的人，他们态度客气，言语间却不能通融。 上山下乡是革命青年的必由之路，真要赖在燕都不走，是不给安排工作的。 她上辈子千辛万苦去了大西北，那地方是个苦寒之地，风刮在脸上和刀割一样疼，冻土硬的连开垦都难，米面是极为宝贵的东西，日常所食都是大豆和野菜。 一开始她还觉得新鲜，后来就苦不堪言。 “随机剧情系统”的任务越来越难完成，要离开军区，甚至很多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小命都保不住，还管什么任务部任务？但奖励拿不到，她就只能吃苦受累。 当初自以为是珍宝的“随机剧情系统”，竟全然成了鸡肋。 这一次，她死都不会再去西北了，留在繁华的燕都不香吗？ 至于所谓的男主萧樾，长得是好看，可惜，早晚毁容残疾！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世迟早都会曝光，没了萧家少爷的加持，又成了废人，就算是男主又怎么样？ 听到夏韵的话，坐在一旁的萧丰年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佟沐珍脸色则有些沉。 萧樾早早便去了大西北，那地方苦寒谁都知道，可这话从夏韵口中说出，却让佟沐珍心里不是滋味儿，那地方她儿子都能去，夏韵就这么娇贵，不能去？ 莳也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笑了笑：“伯伯，伯娘，我愿意去大西北。” 上辈子她被困于燕都，为了完成“变美系统”的任务，以色侍人，对这个地方她是半分好感都没有的，听闻西北有雪山牧场荒原冰川，虽然植被稀缺，但各式各样的动物却层出不穷，是个自由且浩瀚的地方，她倒是很欢喜。 莳也神色真诚，但眼中的笑意却假假的，是真的欢喜吗？ 事实是…… 【叮——触发事件——】 【燕都政策：你和姐姐夏韵在萧家，要跟着政策走。】 【60%概率触发佟沐珍心疼，留在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病弱体质，三步一喘，五步一晕。】 【30%概率触发离开萧家，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回到乡下，嫁给刘二狗子。】 【10%概率触发前往大西北，成为兵团知青战士，在连队发光发热。】 【——完成此剧情，奖励：力大如牛体质。】 闻言，萧丰年和佟沐珍都愣了一下，旋即两人脸上都露出愧色。 “小也呀，西北……”萧丰年也没想到，刚把莳也和夏韵带回来，动员小组就上门催促了，都没让两人享一天的福，可作为军人家庭，确实要以身作则。 莳也能主动提出前往大西北，也算是解决了萧丰年抉择的难题。 佟沐珍哀叹一声，伸手把莳也揽入怀中，抚着她的脊背：“你这孩子，叫人心疼。” 莳也弯了弯唇，伸手环住佟沐珍：“伯娘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三言两语，就把佟沐珍哄得一口一个心肝儿，一旁的夏韵看的直上火。 这个闷头不吭声，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佟沐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从她的穿衣打扮就能瞧出来，她其实是个资本家的小姐，成分不好，却认识了萧丰年，实现了阶级跨越，性子向来是骄傲且直白的。 佟沐珍上辈子就不太喜欢她，萧樾带她回来过几回，她从不松口让她当儿媳，反倒是一直怂恿萧樾，让他在兵团里给她介绍个对象，因为这事，两人更不对付了。 上辈子佟沐珍分明对莳也也是淡淡的，这辈子怎么变了？ 因为重生，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夏韵心里也有些沉重与警惕。 在夏韵和莳也分别表态后，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夏韵留在燕都，很大可能是得到大院会计的工作。 莳也去大西北雪山的边防兵团搞建设发展，宜早不宜迟，后天就跟大部队一起走。 一时间，佟沐珍忙碌起来，布票粮票肉票齐齐上阵，买了不少东西，还有麦乳精、蜂蜜、罐头之类的贵货，怕莳也去了西北吃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儿子萧樾捎些东西，他去西北这七年，每年也就春节探亲假时会回来一回。 莳也对佟沐珍的好意照单全收，收拾着佟沐珍给带的衣裳，都是保暖厚实的冬装。 大西北的边防兵团主要在雪域脚下，险峻的冰川高耸入云，无边的原始森林终日银装素裹，兵团还要在海拔极高的地方执行巡逻任务，守卫边境安全。 除此外，上山下乡的高知分子算是特殊人才，主要对西北大地进行教育、医疗、商业等一系列的改变，等抵达西北后，就会由兵团组织分配日常工作任务。 西北雪山开垦艰难，日常都以放牧为生，那里，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佟沐珍心疼莳也，嘴上不停：“你萧伯伯写了信，去了西北，能尽量给你安排个轻省的工作，寻常遇上什么问题，就去找你萧樾哥，别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佟沐珍摸了摸莳也的头，嘴里碎碎念着。 莳也眨了眨圆溜溜的眸子，笑吟吟道：“好！” 她上辈子和萧樾没什么交集，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这辈子，自然要亲近些。 不知想到什么，佟沐珍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看了看莳也，迟疑道：“周家那孩子，这些年也没联络过你？他们一家子下放到西北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到这陌生的“周”姓，莳也反应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 她毕竟是被夏韵写到年代文里的对照组，来受苦的。 周家，当初也是海军大院的高干家庭，她未婚夫，就是周家大少，不过，因为犯了错，一家子被下放到西北那苦寒之地，以示惩罚，走了也有五六年了。 上辈子她留在燕都，没去西北，倒是和周家没什么牵扯，连人都没见过。 周家人兴许也是觉得下放后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多年来也没联系过她，但未婚夫妻的名头却一直在，毕竟没退婚，那这回去西北，岂不是有可能和人碰面？ 第5章 滑若丝缎 “走，下楼，伯娘晚上给你炖鸡吃。”佟沐珍看着莳也怔怔的神色，轻叹一声，没再说周家人这个敏感的话题，挽着莳也的手下了楼。 明天莳也就要出发去大西北了，这么招人疼的孩子，真是苦了她了。 两人刚下楼，就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夏韵。 她留着一头齐肩短发，五官精致，身材娇小，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脸上带笑，眼底含春，一只手还不停摸着自己的头发，仔细一瞧，便能看到她发质好了许多，漆黑有光泽，顺滑的风一吹就根根分明，像是经过了细心保养，十分引人瞩目。 莳也眸子微闪，心中明白，她应该是刚刚见了男人，得到了“变美系统”的加持。 而这个加持，毫无疑问是“滑若丝缎”。 她上辈子时常用系统，对其中的奖励如数家珍，对其中的惩罚，也是刻骨铭心。 佟沐珍看着夏韵脸上的笑意，红唇弧线拉平，淡淡道：“小也明天就要去西北了，小韵，你不与她好好道别，这是上哪儿玩去了？” 夏韵的笑意僵在脸上，瞬间绷直了脊背，嘴唇动了动：“我……我是……” 佟沐珍皱了皱眉，没再理会她，拉着莳也的手进了厨房。 夏韵松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厨房，旋即就匆匆上了楼。 她如今初尝甜头，体会到了“变美系统”的好处，留在燕都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至于莳也，去了西北，往后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她与她计较什么？ 晚上，餐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一锅鸡汤摆在正中，香味扑鼻。 萧丰年作为上首，看向莳也，语重心长道：“小也，去了西北，好好照顾自己，别害怕，要不了几年，我就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莳也弯了弯唇，轻笑道：“好。” “来，多喝点汤，伯娘专门给你炖的，老家送过来的老母鸡，肉细嫩。”佟沐珍给莳也盛了碗汤，还伸手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举止完全像是对待亲生闺女。 夏韵看着其乐融融的三人，低头撇了撇嘴。 这时，上首的萧丰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东西：“对了，这个你拿着。” 莳也微怔，看着一沓零零整整的钱票，微讶：“这是小姑给的？” 上回和夏蓉蓉出示欠条，只是一种震慑，她可没想过能从那种人手里拿回这笔钱，事后萧丰年把欠条要走，她也没多想，没想到，在她远去西北前，倒是要回来了。 “二百块钱，你都拿着，西北虽说苦寒，但也有供销社，别委屈了自己。”萧丰年说着，把一沓厚厚的钱票都塞给了莳也，声音里满是疼惜。 夏韵看的眼都直了，一时没按捺住情绪，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这钱怎么说也是爸妈借给夏蓉蓉，拿回来了不该两个人一起分吗？凭啥都给莳也？ 夏韵也知道，莳也主动提出要去大西北，让萧丰年和佟沐珍两人心疼的不行，待她也更好些，但她有信心，留在燕都，一定能和两人更亲近，关系更和睦。 反正萧樾以后身世曝光，和萧家也没关系了，她要趁着这个当头，打入萧家夫妻内部，和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最好是攻略至百分百，往后她就是真正的萧家千金！ 可二百块钱，不是小数目，都给莳也？？ 夏韵咬了咬嘴唇，莳也默默把钱揣进口袋，察觉到夏韵的低气压，默默转头看向她，小声道：“姐，当初小姑和我妈妈借钱，妈妈把欠条给了我，如今钱要回来了，你要吗？要不要分你一百块钱？燕都繁华，你用钱的地方肯定更多。” 莳也眼眸真诚，说着，手就伸进了口袋里。 佟沐珍皱了皱眉，淡淡道：“小也，欠条你妈既然给你了，那还的钱自然是你的，燕都繁华，伯娘也不会亏待了小韵，少不了她的，反倒是你，乖得让人心疼，多带些钱傍身，伯娘也能安心些，小韵心疼妹妹，怎么会和你争这点东西？” 莳也讷讷，垂眸害羞道：“我知道，姐姐从小就对我好。” 她和佟沐珍这一唱一和，让夏韵有些下不来台，脸色难看的很。 夏韵红着眼看向萧丰年，指望着后者帮她说几句话，谁知道，萧丰年压根没看她，反倒是催促了一声：“好了，都吃饭吧，明天还要早早出发。” 夏韵脸色僵硬，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深吸几口气，才把胸腔的郁气压下去。 莳也抬眸看了萧丰年一眼，微蹙着眉，白皙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忧愁。 佟沐珍如今对莳也很是关心，自是捕捉到了她的表情，看了夏韵一眼，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好了小也，没事，你安心拿着钱票，不够用了就和你萧樾哥要。” 莳也抿了下唇，小声道：“伯娘，我……我其实是有件事，放心不下。” 佟沐珍一愣，柔声道：“什么事？你说。” 萧丰年也看向莳也，小姑娘低垂着眼睑，脸上神色有些怅然。 夏韵依然一脸的不高兴，听到莳也的话，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书呆子，这辈子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变得矫揉造作，十分绿茶，不好对付，谁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两人是同学，但上上辈子就不对付，还指望她能和她同一阵线？ 莳也眸光哀戚，小声道：“萧伯伯，伯娘，你们还记得我小舅舅吗？” 闻言，桌上气氛一滞，萧丰年眸子微沉，看向她。 “外公外婆去的早，我妈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对她来说是一辈子的牵绊，如今我妈走了，我小舅舅……我小舅舅也是上过学堂的，能不能让他来咱们大院当会计？” 莳也说着，瘪了瘪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夏韵眼珠子一瞪，厉声道：“不行！小舅不学无术，成天吊儿郎当，咋能当会计？你去了西北，咱妈的工作就应该让我干，莳也，你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对？？” 闻言，莳也被吓了一跳，本就蓄着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她站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连连摆手道：“姐姐，没有，我没有。我就是担心小舅舅，他往后没个倚靠，我又去了西北，他一个人，年纪也大了，怎么办呢？” 第6章 前往大西北 莳也哭的小心翼翼，一滴滴眼泪像是落在了人心上似的。 夏韵面色铁青，和柔弱的莳也一比，显得咄咄逼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对不起姐姐，对不起。”眼看夏韵气得不轻，莳也连忙道歉，她的声音都有些打颤，牙齿碰撞发出的声音令人更加心疼。 佟沐珍一拍桌子，高声道：“够了！小韵，小也马上就要离开燕都，担心亲人是正常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她？要是盛薇还活着，肯定也希望弟弟能有个好的工作。” “我……伯娘，明明是她！”夏韵气得发抖，可看着佟沐珍冷凝的神色，却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了，继续说下去，她就成了那个不关心亲人的白眼狼了。 莳也垂着眼，背对着上首的萧丰年和佟沐珍，朝夏韵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夏韵浑身发冷，这时候她要还不知道莳也是故意的，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果然，莳也不想让她继承盛薇的会计工作，就设计把工作给了盛宜修那个不着四六的货色，这完全就是在羞辱她，可眼下莳也正得佟沐珍的喜欢，说什么都有人听！ 莳也自然是故意的，盛薇既然是她妈，留下的工作，她当然就有发言权。 夏韵想白白得一个好工作，呵，她看不惯。 十三万字的小说里，盛宜修这个人出场篇幅很多，作为她和夏韵的小舅舅，这人就是个小白脸，不学无术，年纪不大，是她外公的老来子，二十来岁，没个正经工作，每天就仗着有个当副官的姐夫，和在大院当会计的姐姐生活。 不过，盛宜修再垃圾，对她却是不错，上辈子在燕都，算是与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这辈子事出有因，没办法留在燕都，她自然要操心一下盛宜修的事，他念过书，大院会计的工作难不住他，有个安稳工作，往后谈个对象，也不用她操心了。 佟沐珍拨了拨手指，淡淡瞥了一眼夏韵：“盛薇留下的工作岗位，她亲弟弟干了，也没什么问题，小韵也不用着急，留在燕都，组织上会给你分配新的工作。” 夏韵脸色泛白，分配新工作，谁知道会有什么工作岗位等着她？ 萧丰年看了看佟沐珍，又看了看莳也和夏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好了，工作的事就这样吧，小也马上要离开燕都了，安安心心去。”萧丰年叹了口气，他一开口，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莳也满意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谢谢萧伯伯，伯娘。” 说完，又拉着夏韵的手，瞄了一眼她柔顺光滑的头发，轻声道：“还有姐姐，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想我了，就写信过来。” 夏韵皮笑肉不笑地回望莳也，实在不想搭理这个表里不一的人。 * 翌日一早。 志愿下乡的军区年轻人们都各自坐上汽车，他们都是有文凭的初高中生，有的是分配到距离燕都不远的农场，有的是去农村插队，奔赴西北边疆的，寥寥无几。 莳也长发编成一条辫子，斜搭在左胸前，头上还戴了一顶无檐帽，身着草绿色的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身上还斜挎着绿色的帆布挎包，挎包上缝合着鲜红的五角星。 她坐上了前往西北的汽车，大包小包的行李已经被萧丰年塞进了汽车里。 汽车会把他们这些人送上火车，抵达西北要七八天的时间。 大院里来送别孩子的人有很多，在一众乌泱泱的脑袋里，佟沐珍眼圈微红，萧丰年站在她身旁，宽慰地说着什么，夏韵则站在两人身后，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莳也。 她朝着莳也咧嘴笑了笑，无声道：再见了，莳也。 莳也弯唇浅笑，也无声与夏韵道：再见了，夏韵。 两个一同来到七十年代，成为姐妹，经历了一世，各自体验了不同人生后，又重生的同学，在这一刻，选择了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人生。 汽车很快就出发了，缓缓驶离恢弘广阔的军区大院。 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莳也从窗户探出头，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青年，手里拎着沉重的包袱，狂追汽车，一步都没敢停留。 “师傅！师傅等等！”莳也顿了一下，朝开车的司机喊了一声。 司机依言踩了刹车，青年终于追了上来，大口喘着气，把手里的包袱从窗口递去：“小也，这个你带着！记住，受了委屈就给舅舅打电报！照顾好自己！” 莳也拿着沉甸甸的包袱，看向青年，盛宜修。 她会用“小白脸”来形容盛宜修，就是因为她这小舅舅生的好看，皮肤白，眉眼舒朗，个子也高，不谈工作问题的话，一副皮囊在人群里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不过，从他身上逸散出的酒气，同样浓郁。 “小舅，我妈的工作，你记得好好干！”看着盛宜修，莳也抿了下唇，叮嘱完，汽车又启动了，渐渐将盛宜修疑惑而震惊的神色甩在了身后。 莳也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手里的包袱，里头沉甸甸的，不知装了什么。 她打开一条缝隙，看着包袱里的麦乳精，水果罐头和大白兔奶糖，红唇轻抿，如上辈子一样，盛宜修这个在外人面前上不得台面的人，对她这唯一的外甥女，出奇的好。 忽然，一个信封映入眼帘，莳也微怔，倒没想到盛宜修还和她搞煽情，写信？ 不过，打开信封时，莳也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信封里，厚厚一沓钱票。 莳也握紧信封，又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缩小成一点的海军大院。 希望下次回来，盛宜修已经改变了。 第7章 老相识 抵达火车站后，负责带队的指导员念了前往西北的知青名单。 莳也看了几眼，人的确不多，加上她只有五人出列，巧了，有两个她都认识。 她看了一眼认识的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形清瘦，模样周正，身上有些高雅的书生气质，看向她的眼神过于复杂。 王澜，是夏韵小说里，专门给她安排的渣男对象！ 没错，在有了周姓未婚夫的基础上，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也是大院出身，不过与萧家的家世背景相差甚远，且这人是个没担当的。 书里，周家被下放后，所谓的婚约成了一个众人遗忘的事，为了把莳也塑造成一个见异思迁的花心女人，长大后，就没抗住王澜的甜言蜜语，高中时就和人谈上了。 莳也父母还在时，王澜成天往家里跑，可谓是个称职的未来女婿。 火灾后，王澜包括王家就像是忘了莳也这个人似的，直到萧丰年把莳也接回家。 上辈子，王澜眼看着萧丰年接回她这个副官之女，又恍然想起了这门婚事，数次上门说亲事，态度之热络与前后判若两人，起初，他也是她通过系统薅羊毛的重点对象。 不过，后来她进了文工团，就与王澜没什么来往了，她也换了薅羊毛的对象。 王澜身边的女人，生得一张瓜子脸，柳叶眉，不过一双吊梢眼平白减去几分姿色，似乎看谁都带着敌意一般，十分高傲的模样。 这人，就是王澜的备胎对象，钱玲儿。 钱玲儿同样是王澜的青梅竹马，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虽然比不得莳也，但感情却不一般，在王澜疏远莳也后，钱玲儿就迅速出击，和王澜进入到了暧昧阶段。 看到莳也的目光，钱玲儿如临大敌，忍不住靠王澜更近了些。 莳也摇了摇头，着实没想到这两人也有了不同的命运，上辈子明明没被分配到大西北，这辈子竟出了偏差，一起去了，看来很多事真的变了。 她轻啧一声，对自己未知的知青生涯产生了些许感慨。 没再理会王澜和钱玲儿，莳也拿着行李上了火车。 钱玲儿看王澜仍然盯着莳也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跺了跺脚：“王澜哥！” 王澜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朝钱玲儿勉强笑道：“没想到小也居然会去西北。” 钱玲儿有些恼恨，到底是什么孽缘？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能碰到一起？ * 莳也坐上火车，又换汽车，最后坐上军用大卡，裹着绿色的军大衣，抵达了西北。 钱玲儿坐在卡车上，裹了裹棉袄，埋怨道：“王澜哥，你怎么那么倒霉，偏偏被分配到这大西北？现下才十月，这里已经入冬了，这气温得有零下十几度吧？” 其实钱玲儿是不需要下乡插队的，她家中如今就剩她这一个闺女，不过，出于对王澜的一腔深情，不愿意分开，所以便自告奋勇，自己给自己报了名。 王澜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欣赏着沿途风景的莳也，抿了抿唇。 他道：“我早说了，这是吃苦的事儿，你不听，如今后悔也晚了。” 钱玲儿嘟囔了几句，目光瞥向莳也。 这一路上她都想好几个法子要阻挠莳也和王澜“旧情复燃”，没想到，莳也压根没往这地方想，一路上不是在睡觉，就是看窗外，连话都没和他们俩说过一句。 “有些人，如今是借了萧家的光，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 钱玲儿本就因为西北生活条件困苦而涌着火气，看莳也对人爱搭不理的模样，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张口便是一句讥讽，霎时，卡车上的人神色微妙，目光游移在钱玲儿、王澜和莳也三人中，他们都是海军大院的，虽说不熟悉，但八卦总听过。 莳也从远处的深山雪谷中收回视线，掀了掀眼皮，看向钱玲儿。 “萧首长照顾我，是他心善，顾念当初我爸给他当副官的旧情，是值得赞颂的事，你在这里酸什么？我为什么不理你们，你们心里没数？非要我说出来？” 莳也心中哂然，神色懒洋洋的，嘴上却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对王澜和钱玲儿这种角色，她甚至不想做戏，嫌累。 “王澜，咱们俩的关系不需要明说了吧？就差过礼办事儿了，我爸妈出了事，转头你们家就翻脸不认人了，嫌我是个孤女，我爸妈丧事还没办，就和钱玲儿眉来眼去。” “钱玲儿，我和王澜是正经对象，你来横插一杠，怎么？当大家都忘了？” “谁不知道王澜被分配到西北，你屁颠颠就跟来了？还真是一腔深情。” 莳也脸上未有怒容，唇边甚至还带着笑，说出的话却犀利如刀。 上辈子，她一路披荆斩棘，忍辱负重，吃了无数的苦，最终风光一生。 这辈子虽然是陌生开局，不同的体验经历，但她的心态更良好了。 听了莳也的话，车上人的神色各异，眼神皆是古怪。 他们都只是听过传闻，但正主这么当面开炮的，他们也是头回碰上。 钱玲儿脸色青白交错，裹着衣领口的手都跟着哆嗦。 王澜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垂下眼不敢吭声，也就是燕都大院里大伙认识的都早，不然他这情况，肯定得被冠上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 莳也弯了弯唇，看着钱玲儿不服气的眼神，挑眉浅笑。 这时，坐在卡车前面的指导员敲了敲窗户：“马上就到了，都收拾收拾东西。” 第8章 男主萧樾 卡车摇摇晃晃，终于赶在中午时抵达了营区。 莳也还没下车，就看到了营区外拉起的横幅：热烈欢迎新战友抵达西北边防兵团！ 横幅被呼啸的北风吹得呼呼作响，莳也摸了摸脸，冰凉冰凉的。 营区外有看守岗哨，看到熟悉的卡车，都欢呼起来，有一支身着军装的营区小队朝卡车小跑过来，为首的人与指导员互相敬军礼，进行了一番交涉。 接着，指导员就过来说道：“这是西北边防兵团一师七团十四连的小队长，专门负责迎接你们，都下车吧，咱们直接去知青宿舍，分配完宿舍，就可以去食堂了。” 一听到“食堂”两个字，车上的几人眼睛都跟着亮了。 这一路上他们都啃的干粮，冻硬的面饼馒头，入口还有些咬不动，一肚子的生冷，一想到食堂热腾腾的饭菜汤水，几人都兴奋起来，也驱散了赶路的疲惫。 负责迎接的边防小队看到他们的神色，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莳也等人刚下车，又是一辆卡车慢慢开到了营区门口。 车上约莫七八人，同样是来这里赴边的其他地方的知青，而这七八人里，有五个都是女知青，她们还没下车，感受着呼啸的严寒北风，远处被白雪笼罩的大山，眼泪簌簌而落，然而眼泪一遇到风就刺骨的疼，几个女知青娇嫩的脸蛋霎时红通通一片。 莳也把行李拿下来，搁在脚边，抬头看了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 这个年代来下乡插队的，都是些充满理想与热情，有文化，有憧憬的年轻男女。 他们都是从繁华喧闹的大城市来到这里的，想象中的青山绿水麦浪滚滚成为泡影，面对陌生且残酷的环境，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哭是正常的。 他们这五个从燕都海军大院过来的，是因为提前就知道了大西北的情况，尽管真实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差，但最起码一开始就没有憧憬，所以接受能力还是较高的。 指导员下车，看着哭哭啼啼的女知青们，斥责道：“奔赴西北边防是光荣的事，有什么好哭的？来到西北边防兵团，你们的任务就是屯垦戍边，保卫边疆建设！” “下车！” 随着这一车哭哭啼啼的女知青们下车，小队长朝大家敬了个军礼：“大家跟我来。” 莳也费力地提着行李，跟在小队长身后，与熙熙攘攘的知青们一同踏入营区。 【叮——触发事件——前往大西北，成为兵团知青战士，在连队发光发热。】 【奖励：力大如牛体质。】 莳也在踏入营区的那一刻，传来喜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手上提着的行李，背上背着的包袱，骤然变得如同鹅毛一般，用力过甚，险些没习惯一头栽在地上。 莳也眨了眨眼，握了握手，觉得一拳能打翻一头牛，不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瞬间就成戏精绿茶，变成金刚芭比怪力女了？ 知青宿舍并不远，莳也老远就看到了聚集在宿舍前的老知青们。 老知青们也看到了他们，都很激动，一股脑拥了过来，抢着帮忙拿行李，冷凝的气氛霎时热闹喜庆起来。 帮莳也拿行李的是个青年，他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许是在西北待的太久，皮肤有些皲裂泛红，提起沉甸甸的行李后，略有些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 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同志，力气巨大这么大。 不过，当对上莳也清澈的眼时，脸更红了。 “我，我帮你拿行李！”他很不好意思，莳也笑了笑：“那就辛苦你了。” 听到她的回话，青年抿着嘴笑了，在指导员分配好宿舍后，他帮忙把莳也的行李送到了宿舍，一进门，看着逼仄的宿舍里足足三四十号人的上下床铺，莳也默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西北的条件差，但一个屋里三四十个人，实在是过于拥挤了。 更何况，她有秘密，实在不适合与这么多人待在一起。 不过，来都来了，眼下的情况，她就算是提出想换宿舍，估计也没人搭理，倘若有多余的地方，她也不会被分配到这里了，来这里就是吃苦的，没啥好说。 莳也是沉默，钱玲儿直接就爆发了。 虽说钱玲儿家在海军大院只能算作一般，可她身为家中独女，平日也是千娇万宠，突然来了西北，要和三四十个陌生人挤在一个屋里睡觉，哪里受得了？ “不行！住宿环境真的太差了，指导员，我申请换一间人少的宿舍！”钱玲儿脚都没站稳，就提着行李又出来了，她站在指导员面前，急的眼圈都红了。 她说的爽快，却让老知青们都面露尴尬。 莳也冷眼看着，来到这里，钱玲儿要是还把自己当大小姐，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果不其然，她嫌弃的话，换来指导员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西北条件艰苦，能腾出这么一块地方搭建知青宿舍，还是戍边军不辞辛劳盖起来的！你当这里是你家呢？吃不了这个苦当初为什么要报名？贪图享乐是资本主义的思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遭到训斥，钱玲儿眼底积蓄的泪瞬间就决了堤。 她蹲在地上，抱着行李放声痛哭起来，指导员脸色更难看了。 十四连的小队长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一辆驶过来的汽车，眉头一动，迎了过去。 这辆汽车的到来也瞬间吸引了知青宿舍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都放下手上忙碌的活，连一直痛哭的钱玲儿都抽抽噎噎抬起头。 汽车副驾的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 看到他，十四连小队长惊讶了一瞬，旋即立正，朝他敬了个军礼：“萧营长！” 男人点了点头，目光一翕，朝知青宿舍的方向扫了一眼，扬声道：“谁是莳也？” 知青宿舍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动。 莳也微微一顿，须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报告首长！我是莳也！”学着他们敬了军礼，很官方地给出了回答。 回答的间隙，莳也的目光很郑重地落在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身上。 他身着军大衣，内里笔挺的军装勾勒出他漂亮的身形，眉骨硬朗，眉飞入鬓，乌黑的丹凤眼中噙着笑意，眉眼弯弯，丹红的薄唇勾着，似有着一副极好的脾气。 这人，正是男主萧樾，与她记忆中的形象没什么出入，不过年代太久远了。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萧樾，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待人温和，如沐春风。 萧樾抬腿便朝她走了过来，认真看了她几眼，点头道：“拿上你的行李，跟我走。” 莳也微讶，转头看看盯着他们的知青们，没多问，转头又回去拿行李。 萧樾看着莳也小小的身躯负重那么多行李，轻叹一声，上前接过，旋即把指导员带到一边说了几句话，转而就带着莳也上了车，汽车很快就离开了知青宿舍。 第9章 单人宿舍 坐在车上，莳也神色好奇地看向身旁的萧樾。 上辈子，她和萧樾也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毕竟只是暂住在他家的陌生人，更何况，两人一个在西北，一个在燕都，唯一算是熟稔的，就是中间隔着萧丰年和佟沐珍，还有一个夏韵，别的不清楚，但夏韵来了西北，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攻略的。 作为书中男主，萧樾自是各方面都优秀，把夏韵迷得团团转，可惜，命不好。 莳也想了想，说道：“萧樾哥，其实你不用特意照顾我。” 在西北边防军团这种地方，特权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她这人不喜欢欠人情。 萧樾薄唇勾着，声音温柔：“别想太多，你高中是卫校毕业，在西北可有大用。” 莳也微怔，是了，原主和夏韵都是卫校毕业高中生，在来西北插队的所有知青里，算得上文化素养较高的，而这个时代会专业技能的，都是各方要吸纳的优秀人才。 所以，萧樾这话是告诉她，带她离开知青宿舍不用有压力，果真是温柔似水。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专业，来了西北军团，被分配任何任务，都不影响她住宿舍。 萧樾没再开口，须臾，汽车来到了一座军属楼，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处小院，院子不大，在冻土的作用下，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打扫的却干净。 萧樾长腿一迈，下了车，给莳也把行李提进屋。 莳也顿了顿，下车跟了进去。 坐在驾驶位上的小伙探头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趴在窗口，神色古怪。 他摸了摸下巴，嘟囔道：“听说这位莳也同志也是从燕都来的，营长爸妈特意来信让他照顾，房子都能让出来，这下好了，兵团里的女知青们得伤心了。” 莳也跟着萧樾进了屋，他已经把行李放在了角落，漂亮的丹凤眼轻轻扫过她。 他轻声道：“往后你就住在这，今天先休息，饿了就去食堂吃饭。” 莳也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子微闪：“萧樾哥，这里，是你的住处吗？” 萧樾弯了弯唇，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一如既往没有给她压力。 这人，还真是翩翩风度，温暖如春风一般，夏韵对自己还真好，没设置那么高的攻略门槛，轻轻松松俘获温柔美男的心，要不是因为出事，后半辈子应该也挺幸福的。 莳也笑了笑，没再想夏韵和萧樾，转而观察起了未来三年要住的地方。 屋里算不得多宽敞，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里方桌凳子，靠墙还有矮柜，一间卧房里，简单质朴的陈设，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被罩，厚实的被子暖融融的。 莳也心情不错，虽说承了萧樾的情，有些不自在，但能有个独院住处是意外之喜。 她身上有随机剧情系统，日常肯定是要用的，能一个人住再合适不过。 说起这个，莳也想到什么，打开了行李，里面果然多了十斤精面粉。 “随机剧情系统”的奖励都是随机发放至她身边的，好在她有感应，不亏。 但她也清楚，把住处让出来，萧樾肯定要另寻住处，军官的家属院也是定量的。 莳也思忖好一会儿，暂时把回报萧樾的事搁在脑后，往后天天待在营区，回报的机会有很多，不急于一时。 她把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归置好，一部分是佟沐珍给她带的，一部分是佟沐珍给萧樾带的，倒是忘记问以后怎么联系他了。 思绪刚落，勤劳如老黄牛的系统就又来了新任务。 【叮——触发事件——】 【佟沐珍的嘱托：你来到西北边防军团，把携带的吃用物品交给萧樾。】 【60%概率触发偷偷昧下，当做己用，被萧樾发现。】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萧樾的厌恶，失去单人宿舍。】 【30%概率触发指导员拦截，接过物品，带给萧樾。】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指导员的厌恶，分配辛苦工作。】 【10%概率触发带物品前往萧樾宿舍，偶遇前来表白的女知青，替他解决麻烦。】 【——完成此剧情，奖励：流言四起。】 莳也：“？？？” 我请问呢，这三个里面，到底哪一项算是奖励？来反套路？ 莳也深吸一口气，果然，能和“变美系统”一起出现的金手指，也是脑干缺失的货色，可她同样很清楚，如果不选择一个任务完成，后果更加严重。 权衡许久，莳也终于忍痛，默默选择了一个任务。 * 收拾好东西，莳也拍了拍手掌，拿上钱和粮票就去了营区的食堂。 路上一直风餐露宿，吃的冷硬，肠胃都要出问题了，初来乍到，还没分配工作，正是知青们熟悉营区的时候，倒是不忙，可以去食堂里觅食，暖暖胃。 她会做饭，但刚来营区，还不熟悉，自己开火还得搭灶台，急不得。 如今的营区，能自己开火的大多都是老知青，三三两两一起合作，上山打野味，挖一些野菜，亦或是得到一小块可分配的自留地，种些玉米大豆。 在边防营区，每一块土地都是珍贵的，能得到自留地的知青们格外珍惜。 去了食堂，高处挂着一块用小牌子，上面用白粉笔写着甲菜、乙菜和丙菜三种，最贵的就是甲菜，一两粮票加两毛钱，里头有碎羊肉和土豆，闻着就喷香。 莳也也没小气，直接来了一份甲菜，端着准备回宿舍。 重活一回，得了佟沐珍的好感度，又有萧丰年默默帮忙，还有不着四六的舅舅盛宜修心疼，她现在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完全没必要在嘴上委屈自己。 当然，食堂的饭菜顶多是能饱腹，等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再想办法搭灶。 她上辈子是被迫“以色侍人”的人设，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没办法，学了不少手艺，尤其是做饭菜，绝对能和国营饭店的大厨媲美。 第10章 给未婚夫带的 “莳也！” 莳也刚兜着铝饭盒往回走，就被人喊住了。 她眉头微蹙，转头看向钱玲儿，她和王澜站在一起，两人手里也都端着饭盒。 “你还真是命好，走后门，让萧樾把你给弄到别的宿舍去了，你这样难道就不是享乐主义了？”钱玲儿嫉妒的眼都红了，她本来都和指导员举报了，可压根没人管！ 萧樾早年就来了大西北，如今都位居营长了，这莳也，还真是好命，家里爹妈都死了还能被萧家带回去，下乡了，还有个当营长的“哥”帮衬照顾。 莳也羞涩一笑：“是呀，萧樾哥是营长，对我真的多有照顾，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钱玲儿气得直哆嗦：“你，你还要不要脸？” 王澜轻轻推了她一把，有些歉意的和莳也说道：“小也，你别在意，玲儿就是这个脾气，不是有意针对你的，我们其实是有要紧事想和你商量。” “哦？什么事？”莳也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兴致缺缺。 王澜松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刚来营区，兴许不知道，知青们抱团取暖，会私底下形成小组，一起起灶，这样一来可以省些粮票，上山的时候也能更安全，你看？” 提起这事，钱玲儿也竖起了耳朵，只要莳也答应组队，她就有机会和她一起住！ 四五十人的宿舍，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叽叽喳喳和一群鸟似的，甭说睡觉了，就是干完活想休息一下都不行，刚来西北军团的第一天，她就已经要崩溃了。 莳也敏锐察觉到钱玲儿眼底的期待，弯了弯唇，笑着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好好甄别一下，可千万不能和背信弃义，不知廉耻的人合作，谢谢啦。” 说完，拎着饭盒大步离开了食堂，完全没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钱玲儿和王澜。 她虽然上辈子和大西北不挂钩，但一些小道消息还是听过的，来这里搞建设的知青们的确都会私下形成小组，合并开火，开展副业，也就是养羊种粮，满足日常副食需求，增强独立生活能力，而一起合作共赢，也更有机会被评选成先进知青。 她倒也没想搞特殊，真一个人特立独行。 不过，小组成员不能乱选，万一挑个钱玲儿这种三五不时搞事情，还喜欢告状的，那得多麻烦？她可不想老老实实上山下乡，得不了荣誉，每天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有三年就是知青返城的时间，这三年大有可为，搞建设只是一方面，她完全可以加入军医卫生所，好好干，趁势入伍，混个女军官当当，或者是等八十年代下海经商。 上上辈子，她和夏韵是同学，两人都是“互联网金融”专业，穿越后，专业知识完全用不上，要不然夏韵开局也不会给安排金手指了，不过，彼时她的想法是，让她作为对照组女配，哪怕拿了金手指，也只能被她牢牢压住，成为陪衬她的绿叶。 这不，俩金手指，纯粹是为了折腾人，好处兴许还没折磨来的快。 对她而言，“随机剧情系统”不是帮助她的金手指，而是桎梏她自由的枷锁。 再有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原身是高中文凭，再考个好大学，依然前途无量。 她没什么兴趣和夏韵争，也不想当什么衬托女主的绿叶女配，好好生活才最要紧，已经活了一辈子，她很清楚，这里不是什么小说世界，这是一个人人有血肉，有情绪，会产生一个个新故事的真实世界，活着，好好活着，才是她所愿。 回了宿舍，吃完饭，天已经暗了。 莳也环顾了一圈自己还没暖热的小屋，叹了口气，刚走出两步，看到挂在墙上的镜子，想了想，又退了回来，细细打量着自己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上辈子就顶着，而陌生，是因为在“变美系统”的加持下，到了后期，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底子还是那个底子，五官却精致了百倍。 夏韵作为操控这个世界的主角，自然不会给她什么过于漂亮的面容。 她眉眼生的很淡，一双弯月眉下，是可怜兮兮的小鹿眼，眼尾弧度微微下垂，总给人一种很丧的感觉，但她惯于使用矫揉造作的姿态，镜中人眉眼弯弯，倒是稍缓了这样的神态，鼻梁倒是挺翘，不过，最美的，还要属她的唇，绯红欲滴，像玫瑰。 莳也捏了捏自己的脸，给出评价：寡淡中略带狐媚。 好在，除了漂亮的唇，她还有一具玲珑的身段，虽然才十九岁，但发育良好，曲线格外诱人，饱满的弧度，纤细的腰峰，修长的大腿，凹凸窈窕。 莳也笑了笑，镜中人也跟着笑了笑，冲去一些寡淡。 萧樾过来时，门没关，恰好看到莳也对镜自赏的模样。 莳也看着看着，突然看到镜子中多了个人，她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萧樾。 “萧樾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莳也有些不好意思，朝他羞涩一笑。 萧樾眼尾上挑，抬眸看向莳也，脸上是融于余晖的温柔：“先前有些军务要处理，走的匆忙，倒是忘了些事，我妈是不是托你带了东西过来？” 莳也眼睑微垂，声音很轻，像是轻盈落下的柳絮，抬眼时很是愧疚：“萧樾哥，对不起，来的路上行李带的太多，坐火车时把伯娘给你带的东西弄丢了。” “哦？弄丢了？”萧樾半眯起眼，微微勾起的唇，竟罕见的透出了一丝冷峻。 莳也点头如捣蒜，眼圈微红：“对不起萧樾哥，真对不起。” 说着，莳也往旁边侧了侧，让萧樾可以完完整整，一件不落，把床上铺开的行李收入眼底，上面一件厚重的男人衣裳格外醒目，还有些萧樾日常爱吃的东西。 萧樾长睫轻颤，唇边的笑意终于拉平了，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熠熠寒光。 屋里气氛冷凝，莳也自然也不是傻子，她诧异地看了萧樾一眼，原本还想着，以萧樾的脾气就算是发现她偷偷昧下佟沐珍准备的东西，应该也只是洒脱一笑，怎么会获得他的强制厌恶那么严重？如今看来，小说可不写实，萧樾这男主，大有古怪。 不等萧樾发问，莳也就慌张转身，把床上的东西拢到一起，脸色难堪，青白交错。 她张了张嘴，底气不足地解释：“萧樾哥，你别误会，这都是我给我未婚夫带的，你也知道，早些年周家下放到西北，这些年来我和他都没见过……” 第11章 又失火了 “是吗？”萧樾脸上没有笑意时，就显出几分阴鸷。 莳也小心翼翼看向他，这才发现，萧樾鼻尖竟有一颗浅淡的小痣，为他令人艳羡的皮相上，又平添几分魅惑，她满心欣赏，唏嘘道，果然是男主，长得实在好看。 莳也眼圈赤红，有些手足无措，小声道：“萧樾哥，你不会怪我吧？” 萧樾全身紧绷，敛着眸，在眼睑下形成沉郁的一片，须臾，他抬起头，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声道：“怎么会？只是一桩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莳也望着他丹凤眼里并存的温柔与冷冽，打了个哆嗦，得，竟是个白切黑！ “没什么事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萧樾没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一走，屋里寒凉的空气都稀释了许多。 莳也眉心紧蹙，看着手里拢成一堆的东西，翻了个白眼，尽数丢到一边。 她被系统桎梏，不得不做出选择，还得让萧樾发现？？？ 冒险选择60%概率，触发偷偷昧下佟沐珍准备的物品，当做己用，然后被萧樾发现，强制获得他的厌恶，搬离这个香饽饽般的单人宿舍。 为什么呢？ 她可是好好考量过的。 首先，10%肯定是不能选的，敢和男主告白的女知青，估计书里也不是什么无名之人，她就是个对照组小炮灰，初来乍到，实在不想得罪人。 最重要的是，奖励“流言蜚语”，这是什么鬼东西？ 萧樾可是男主，且不提夏韵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在西北边防兵团，他可是人人追捧的佳婿人选，军衔高，家世好，长得俊，人又温柔知礼，如沐春风。 这样一个人气极高的人，她和他传了流言，岂不是就坐实了了“走后门”的锅？ 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要忍痛离开这个单人宿舍。 初来乍到，还得合群，莫名其妙一个人住了，能不惹人眼红？一旦有人顺藤摸瓜，发现她是借着萧樾的东风，住到他宿舍里来了，就算没人误会也会瞧不起她。 七十年代，名声是很重要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单独拎出来住牛棚，批斗。 至于30%，通过指导员把东西带给萧樾，然后强制性获得指导员的厌恶，分配辛苦的工作？要知道，未来三年，她的顶头上司就是指导员，什么都得人家分配，她这个时候就把人给得罪惨了，还怎么高升，怎么当女军官？ 在得罪指导员和得罪萧樾之间，她默默选择了后者。 本质上，她觉得萧樾是男主，人大气，有肚量，又是个温柔挂的，就算现在生气，厌恶她了，往后再刷刷好感，总能和好，最重要的是，权衡利弊，她一个对照组女配，和萧樾这个男主，实在没什么关联交涉，剧情都不挨边，得不得罪有什么要紧的？ 可她没想到，萧樾居然是个白切黑！ 表面温柔似水，像春风拂柳，实则小肚鸡肠，一点点小事就记恨上了。 莳也叹了口气，摸了摸软乎乎的被褥，顺势打了个哈欠，眼尾都沁出了泪。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啥事儿明天再说吧。”莳也抻了个懒腰，把行李一股脑扔到一边，脱下外衣就上了床，盖着厚厚的被子，听着外头北风呼啸的声音，陷入沉睡。 虽说只能住一晚上，但到底舒坦，明天回了四十人的宿舍，可有的受了。 莳也心里难受，迷迷糊糊间睡着了，直到随机剧情系统的声音响起。 【叮——触发事件——】 【又遇火灾：你住在萧樾的营长宿舍，莫名失火。】 【60%概率触发在睡梦中被大火灼烧致死，失去性命，系统脱离。】 【——完成此剧情，奖励：早死早超生。】 【30%概率触发烧伤毁容瘸腿，被萧丰年接回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浑浑噩噩，了却残生。】 【10%概率触发逃离宿舍，携带物资尽数焚毁。】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斤精米。】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彻，莳也浑身僵硬，陡然从睡梦中惊醒。 “咳咳——咳——”莳也猛地坐起身，看着屋里滚滚烟尘，吓得脸都白了。 饶是经历过两辈子了，突然被困在火中，还是觉得浑身冰凉，连外衣都顾不上穿，拿起昨晚洗漱时沾湿的毛巾，掩住口鼻，剧烈咳嗽着寻找出路。 宿舍外火势凶猛，在夜色中肆虐。 她已经听到外面救火的声音了，但浓烟滚滚，火势蔓延，再北风呼啸中，灼烧速度很快，已经把出路都挡死了，莳也努力平复着情绪，左右环顾，看着窗棂上的玻璃，一咬牙，用被子裹着脑袋，一头撞了过去，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触碰到冷风。 “人出来了！出来了——” 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莳也松了口气，腿一软，踉跄着跌倒在地。 她虽然被系统叫醒，但已经吸入了些许浓烟，整个人有些混沌，模模糊糊间被人搀起来，小鹿般灵动的眼此刻十分黯然，转头看向熊熊燃烧的宿舍时，心头仍在发冷。 倘若没有系统发布任务，她已经葬身火海了。 莳也一直觉得系统虽是桎梏，但经历了上辈子，再难，也难不倒她，可看着眼前漫天的火光，她点墨般的眼瞳，茫然地轻眨了一下，显出些艰涩的意味。 这才是来边防兵团的第一天，就差点被烧死，还有比她更衰的重生者吗？ “还好萧营长喜欢安静，没和家属院挨着，不然这么大的火势……”搀着莳也的人也有些后怕，唏嘘半晌，转而看向了她：“你是谁？咋住在萧营长宿舍？” 闻言，不断有人看向莳也，好奇打量着，不知道萧樾的宿舍怎么住了个女人。 莳也敛了敛眸，还没回答这个问题，人群中又有人问道：“对了！萧营长呢？！” 熙熙攘攘间，救火的人群分出一条道来。 “萧营长来了——” 随着这声拔高的嚷叫，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人疾步而来。 一道声线干净而清润的声音响起：“第八连队，全体都有，疏散人员，灭火。” “收到——” 第八连的军人拿干粉，土壤，以及运来的积雪灭火，行云流水，须臾，大火就在人力的作用下扑灭，不过，原本干净整洁的宿舍，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 莳也怔然地望着焦黑的土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身体微颤。 第12章 好好好，得罪阎王了 “小也，你怎么样？没事吧？”清润的声音带着担忧，在莳也耳边响起。 莳也微微一惊，费力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抬眸却只对上他弧线淡漠的下颚。 “萧营长，这位同志是？她刚刚破窗而出才活了一命，宿舍失火的事，是不是还要详细问问？”搀扶着莳也的人略迟疑地询问了一句。 “我带人去医务室，这里交给你们了，失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萧樾交代一句，拦腰抱起迷迷糊糊的莳也，大步往医务室走去，把身后焦黑的土地远远甩在身后。 莳也就算没回头，都知道在场的人眼珠子都定在萧樾背上。 “萧樾哥，你放我下来吧，我没事，就是吸入一些浓烟，没大碍的。”莳也能察觉到他掌心与胸口的温度，可这样的温度却令她头皮发麻，整个人僵硬如雕塑。 “好好待着。”萧樾声音依旧温柔，像一根羽毛，低低缠绵。 莳也身体更僵了，脑子里不断回旋流转，这是什么操作？失火了，萧樾觉得他有责任，所以心生愧疚了？这倒是符合他的性子，但当众抱她，不合适吧？ 更何况，按照系统剧情，她现在已经强制获得了萧樾的厌恶，抱她？ooc了吧？ 莳也觉得萧樾有些不对劲，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浑身僵硬地缩在他怀里。 萧樾身形挺拔颀长，抱着她大步流星，竟也不喘，反倒十分从容。 莳也偷偷瞄着萧樾的侧脸，夜色中，他冷白的皮肤和军装辉映，明明薄唇边勾着温柔的笑意，可细细一看，其丹凤眼中却冷漠凉薄，瞳珠似没有情绪一般。 莳也打了个哆嗦，萧樾脚步微顿，垂眸看她，声音柔如春风拂柳：“冷吗？” “不，不冷。”莳也微蹙着眉，错开他的目光，没敢和他对撞。 萧樾忽而笑了一声，抱着她的手力道加重，几乎要嵌入她的肉里，莳也疼的脸色发白，红着眼圈道：“萧樾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失火。” 她昨晚已经知道了，男主萧樾，并不是真正的温柔人设，小肚鸡肠，眼下莫名其妙失了火，尽管她是受害者，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不清的话，她少不得要被调查，而且她就住了这么一晚上，出事了，要说和她没关系，谁信？ “西北气候，干燥风大，稍微一点儿火星子，都可能酿成灾祸。” 萧樾步子不急不缓，声音轻柔，脸上表情却平静的可怕，明明是极干净的声线，可莳却觉得他喷洒在她耳边的热气，像是毒蛇的芯子，湿濡、森冷、腥气十足。 下一瞬，萧樾垂眸看着她笑，那笑格外温柔，可脱口的话，却宛如一把刮骨刀。 “莳也，别和我耍小聪明，给‘未婚夫’带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命带出来？”萧樾唇角笑意分明，眼神却仿佛没有焦距，在莳也愣神时，冷不防地松了手。 “啊——”莳也重重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她摸着屁股，抬头看向萧樾，现在要是还想不明白，她就是个傻子了。 她原本还在想，失去单人宿舍，萧樾会怎么开口，他兴许会让指导员来，按照纪律问题把她带回去，好变相离开宿舍，没想到，剧情竟来了一波狠的。 温柔似水的男主，实际是裹着糖霜的玻璃，心性之毒辣，下手之狠绝，要不是上辈子经历过一回七十年代，她都要以为这是什么脱离法制的时代了。 莳也盯着萧樾的眼睛，心里发冷，不解道：“就因为我昧下了东西？” 萧樾唇边笑意敛去，望着莳也，一言不发。 莳也要气疯了，这到底是哪里没关好的神经病？上辈子萧樾也是这样的吗？堂堂一营之长，边防军团的军官，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放火烧死她？？？ 萧樾长目一翕，半蹲下身，对上莳也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轻声道：“我的东西，从不允许任何人碰，尤其是……莳也，既然来了西北，就安安分分的，别再犯到我手里，我爸妈收留你，是他们心善，我不一样，往后，离我远点。” 他的声音轻柔，却泛着寒意，说话间，周遭温度都骤减三分。 莳也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唇，望着萧樾隐在夜色中的阴鸷眸子，转而换上胆怯表情，红着眼道：“萧樾哥，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敢了。” 萧樾轻嗯一声，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又拦腰抱起莳也，笑如新月：“怎么那么不小心？摔疼了吗？抱紧了，当心再摔下去。” 莳也本来想挣扎，可看着他眼底深谙的平静，沉默了。 好好好，得罪阎王爷了。 这萧樾，不知是上辈子隐藏的太深，还是这辈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性情大变，这厮压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也完全不惧于把真相告诉她，是警告，也是威胁。 莳也咬着唇，有些抓心挠肺，本以为选择得罪萧樾是付出的最小代价，如今才知道这哪是最小代价，这分明就是踢到铁板上了，西北的三年生涯，她得愈发小心谨慎了。 西北本就是萧樾的地盘，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半夜放火烧死她，就还敢干别的，她重活一辈子，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死掉，往后确实要离萧樾越远越好。 这是个神经病，还是个没关好，手里有人有权的神经病。 莳也一动不敢动，蜷在萧樾怀里，直到，一道不敢置信的女声响起：“萧营长？” “？？？” 莳也刚刚平复下的眉尖又骤然蹙起，修长的睫毛一阵抖动，小鹿眼欲哭无泪。 不是吧，她才刚刚选择得罪阎王，也不想流言蜚语肆虐，这下子就撞上了？ 萧樾察觉到莳也越发僵硬的身躯，弯了弯唇，抱着她回身看向说话的人。 他乌黑的丹凤眼中噙着笑，温柔道：“原来是林知青。” 林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莳也，听到萧樾的话，眼底霎时就红了，脸色苍白地道：“萧营长，你，你这是？她是谁？你们这样……你们这样……” 第13章 被压着打 莳也偷偷瞟了一眼这位“林知青”，别说，敢和萧樾攀扯上关系的，还真没丑女。 林菀穿着改小的军装，两条粗长的辫子搭在肩上，杏眼桃腮，除了身板略扁平些，其他方面真真是没的说，估计在这大西北，还是边防兵团一枝花哩。 “林知青，这是我邻家小妹，莳也，远赴西北，没想到刚来就出了些事，我要尽快把人送到医务室去。”说着，萧樾客气有礼地朝林菀点了点头。 莳也拧着眉梢，盯着萧樾转身时骤然冷漠的神色，冷笑一声。 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戏精，在萧樾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莳也瞥了一眼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的林菀，声线隐隐泛着愠意，眼中却蓄满冷意：“你故意的，加重了我的名字，就是想让我在西北不好过。” 萧樾擅于在人前伪装，可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偏他话语暧昧。 林知青？莳也思索了一下，可小说只有十三万字，有关于西北的剧情，篇幅才刚刚展开，人物出场也少，她对这个林知青完全没印象，但能让萧樾特意停下与人说这一句，她不觉得林菀是个普通角色，她兴许就是今晚原本要和萧樾表白心意的女知青。 听到莳也的话，萧樾垂眸扫了她一眼，眼中没什么焦距，完全不把人看进眼里。 莳也修长的睫毛一阵细微抖动，突然借力，双手抱着萧樾的脖颈，从他肩头探出：“林知青是吗？萧樾哥时常与我说起你，原来长得这么漂亮！” 她年纪不大，睁着一双明亮的小鹿眼，说出的话都带着真挚与艳羡。 萧樾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尾微挑，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 本以为是一只撒谎的兔子，谁知，竟是被拔了毛后，还会咬人的兔子。 林菀愣了愣，疑惑地看着莳也，萧樾却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抱着人大步离开了。 一路上，萧樾都没再开口，莳也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她如今和萧樾，已经是相看两厌，哦不，是萧樾单方面想弄死她的地步了，多说一句都嫌扎嘴。 医务室。 莳也只是吸入浓烟，导致大脑缺氧，产生了虚弱乏力，好在逃离及时，没大碍。 躺在单人病房的小床上，莳也昏昏欲睡，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事，心累，身也累。 萧樾站在床边，神色冷漠，丹凤眼中充斥着高深莫测的审度：“记住我说的话。” 说完，萧樾转身离开了病房，莳也陡然睁眼，随手把床上的枕头朝门口丢了过去，这年代的枕头都硬梆梆的，撞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莳也气得胸膛不断起伏，指着门口高声喝骂了一句：“神经病！” 骂完人，莳也心里畅快了些，紧接着，病房门被打开了，萧樾颀长的身影隐没在走廊的光中，只余一道光影，他垂眸看看地上的枕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冷笑。 莳也屏息凝神，吞咽着口水，心里暗暗骂娘，这神经病怎么又回来了？？ 萧樾指尖在门上点了两下，眼睫轻扫，提唇道：“莳也同志，有关失火的事，后续会有人找你询问情况，屋内一应损毁的设施，我会上报，记得还。” 莳也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还？又不是我点的火，凭什么我还？” 萧樾不甚在意地弯了弯眼梢，声音温柔：“因为，是你住着，才失火的啊。” 话落，门关上，廊间冷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莳也脸色青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扯了扯病床上雪白的床单。 她上辈子拿着“变美系统”，虽说吃了很多苦，但也算是纵横燕都，如今和夏韵互换人生，初来乍到，就被萧樾死死压着打，一举一动完全没给她反抗的机会。 她就算和调查的人说是萧樾放的火，目的是烧死她，谁会信？ 就因为她昧下了佟沐珍给的东西，就要烧死她，这么离谱的理由，说出去谁会信？ 一旦说了，少不得她还要背上如“自私自利”、“偷盗东西”、“污蔑军官”的种种罪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都不用萧樾再动手，她自己就得嗝屁。 萧樾是有恃无恐，却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果然，老人说的“贪小便宜要吃大亏”含金量不断上升，她要是没贪恋那单人宿舍，眼下也不会这么被动，几乎被萧樾拽着鼻子走，窝囊！真是窝囊！ 莳也捏了捏眉心，刚想睡下休息休息，才发现枕头被扔走了。 她扯了下嘴角，更窝囊地下床，慢悠悠把跌落在门口的枕头捡回来，哀怨着躺下。 * 莳也情况不算严重，第二天就带着药离开了医务室。 走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三斤精米，绝处逢生，用命换来的。 站在医务室门口，莳也垂眼思索了一下，准备回知青宿舍，昨晚的事闹得那么大，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风波，第一天住单人宿舍的开心，如今开始反噬了。 不过，莳也完全想多了，她还没走回知青宿舍，就被兵团调查总队的人“请”走了。 坐在办公室里，莳也小鹿眼微红，切弱弱地收着肩，小声道：“孙队长，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调查，我差点就被烧死了，太吓人了，就是可惜了萧樾哥的房子。” 事关边防兵团营长的安危，负责询问调查的是调查总队的中队，孙国帆。 孙国帆坐在桌后，看着莳也，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怜悯，小姑娘刚来西北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晦气，但当晚屋里就她一个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就事论事，孙国帆收起心里的怜悯，胳膊撑着桌上，纸笔在手，神色严肃道：“莳也同志，事关萧营长的安全，接下来的问题，请你好好回答。” 莳也红着眼连连点头，神色认真：“孙队长，我保证真实、客观地反映事实真相，不夸大，不缩小，或隐瞒捏造！”说完，她瘪瘪嘴：“这事和我真的没关系。” 第14章 欠了一大笔钱 孙国帆神色冷肃，敲了敲桌面：“莳也同志，安静一下。” 莳也唇色苍白，嗫嚅着点了点头，神色委屈：“好，我安静，孙队长问吧。” “莳也同志，你为什么会住进萧营长的宿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爸是萧伯伯的副官，在海军大院时家里失火，我爸妈……都没了，萧伯伯挂念着与我爸的情谊，特意收留了我，我来西北插队，萧樾哥怕我吃苦，专门把宿舍让出来给我了，但没想到……孙队长，这事真和我关系，我也是受害者。” 孙国帆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没想到她和萧樾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昨晚……他神色变得十分古怪，看莳也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有色眼镜。 “孙队长，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相信？”莳也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孙国帆皱了皱眉，低头在纸上写完记录，又道：“莳也同志，昨晚上你几时睡的，睡前做了什么，睡着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你又是怎么及时醒过来的？” 大火熊熊燃烧，那速度，除非一着火人就醒了，可一般睡得很香，烟雾卷入鼻息，人就会陷入昏迷，莳也怎么就恰恰在火烧起来的时候醒了？医务室的医生也说了，莳也吸入了浓烟，但逃走的很及时，没什么大碍，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莳也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萧樾下了什么指令，这是在询问情况？这分明就是审问！ 她这个受害者，放火的是萧樾，受灾受难的却是她，稍有不慎就得被批判。 莳也低着头，肩头耸动，哭着道：“孙队长，昨晚上萧樾哥突然过来，和我说……说往后会照顾我，不会让我受苦，我心里可感动了，因为赶路的原因，想早早睡，但你也知道……萧樾哥他……他长得好看，和我说这些话，我一时高兴，睡得很浅。” 说到这里，莳也哭诉的声音里莫名多了几分娇羞，孙国帆一脸无语。 不过，回想萧樾，孙国帆也默默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萧营长对女同志是出了名的温柔，不管是女兵还是女知青，碰着他，脸总要红上三分，更何况被这么照顾的莳也。 “要不是萧樾哥，我怕是……”莳也抹着眼泪，梨花带雨。 她垂着眸，心里却冷笑连连，暗暗腹诽：要不是那个神经病，她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往后，两人就是你死我活！当然，她识时务，会绕道走的。 不是她怂，多大能力干多大事，要是杀人不犯法，她肯定结果了萧樾给自己报仇。 但首先，这里是七十年代的边防兵团，除了萧樾，仗着自己的身份背景，有恃无恐当神经病，谁敢和他一样？她只想平安顺遂过这一生，不想惹事。 孙国帆看着莳也，冷肃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又询问了几个细节，没发现什么疑点，便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今天的询问就先这样吧，具体情况我们会再跟进调查。” 莳也点了点头，擦掉眼泪，小声道：“孙队长，那我能走了吗？” 孙国帆刚欲点头，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他愣了一下，说道：“进来。” 门打开，除了调查总队的人，还有个身着军装的青年。 孙国帆看到来人，站起身朝他敬了个军礼：“李副官是过来拿报告的？” 莳也转头瞟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狐疑，这人，有点眼熟。 李雪山回了个军礼，又看了看莳也，眼神略微怜悯。 他把手里的稿纸递给孙国帆，郑重其事道：“这是萧营长因火灾产生的财物损失，失火兴许是意外，但东西是实实在在没了，莳也同志只住了一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人惋惜，不过，一码归一码，萧营长说，他的东西不算什么，但很多都是兵团的公有物品，需要赔偿，所以请莳也同志配合，肩负起责任。” 孙国帆接过稿纸，看着上面罗列的东西，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转而看向莳也，更同情了。 萧营长虽然为人和善，但从不徇私，虽说莳也和他关系有些不同，但仍铁面无私。 不管火灾是人为，还是意外，东西损失总要有人承担，莳也是当晚唯一住在宿舍的人，出了事，是要承担的，就是可怜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了。 孙国帆点了点头，与莳也道：“莳也同志，你也听到了，咱们需要面对现实情况。” “公有物品是大家伙儿的，关乎着兵团建设、集体生活的方方面面。眼下，既然东西没了，那按规矩是得赔偿，所以，请莳也同志配合配合，肩负起这份责任来。萧营长和我们，都是为了集体，为了边防兵团能更好地发展，建设。”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莳也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浮着水光。 她虽是哽咽，但眼神却坚定而认真：“孙队长，李副官，你们放心，我虽然是个女同志，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毕竟是我住着的时候出了事，东西我都会赔偿的。” 孙国帆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稿纸递过去：“上面已经标注清楚了，兵团方面不会催促，但萧营长私人的财务损失，还需要你与李副官去交涉，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莳也接过稿纸，看着上面的东西，闭了闭眼，心痛如绞。 萧樾，完全是借题发挥，她怎么不知道宿舍里有这么多东西？衣柜、桌子、椅子也就算了，衣柜里的大衣、鞋袜、布票粮票肉票、蜂蜜和罐头？？ 蓦的，莳也顿住了，睁开眼又详细看了看稿纸上罗列的东西，手指僵硬。 这上面写的，不都是佟沐珍安排她带给萧樾的？？ 一时间，莳也心里发寒，却也疑惑，萧樾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执着？ 【叮——触发事件——】 【欠债还钱：你住的营长宿舍失火，东西尽数焚毁，需要照价赔偿。】 【60%概率触发还不起，成为老赖，接受社会舆论和道德的谴责。】 【——完成此剧情，奖励：遭到排挤，一辈子被人白眼。】 【30%概率触发努力赚工分，偿还三年。】 【——完成此剧情，奖励：勤勤恳恳如老牛一般的毅力。】 【10%概率触发半月还清，震惊众人。】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财神”称号（注：每天睁眼获取1元纸币）。】 莳也微笑脸，就是要这样，像头驴一样被吊着走，才有力气讨生活。 第15章 流言起 莳也最后看了一眼稿纸后面的估价，默默折起来塞进口袋里。 “我会尽早还清的，孙队长，李副官，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莳也站起身，红着眼看了两人一眼，宛如受了欺负的小姑娘，垂头丧气，带着满身疲惫离开了调查总队。 刚过拐角，莳也就挺直了脊背，回头瞥了一眼，又掏出稿纸看了一眼。 在稿纸罗列物品的末尾，标注着一个数字，二百三十二块八块钱。 莳也扯着唇角，还有零有整的，一个小破屋，啥都没居然敢要这么多，绝对敲诈！ 在这个普通工人人均收入18块左右的年代，232.8块钱，得攒许久，都够娶两个老婆，办二十桌酒席了，萧樾，还真是不遗余力把她往死里整。 按系统任务，她要得到好处，就要在半个月内还清这二百多块钱。 莳也抿着嘴角，把稿纸搓成团，狠狠塞回口袋。 她垂眸看看手里提着的三斤精米，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财产了。 昨晚的大火烧的很快，她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能先保全自己，想到佟沐珍和盛宜修给带的大包小包，莳也心痛的滴血，还有她压在包袱里，厚厚一沓的钱票，也尽数化为飞灰，本以为是富婆开局，没想到得罪了活阎王，还得从头开始。 不，甚至比从头开始还要艰难，开局倒欠一笔巨债。 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女财神”的称号可以被动获取钱财，一天一块，一个月是三十多，一年就是三百多，对一贫如洗的她来说，是一笔巨额资金。 莳也眉头紧锁，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知青宿舍。 昨天坐汽车来单人宿舍怎么风光，如今提着个粮袋，灰溜溜回来就怎么丢人。 她要不是有过两辈子的经历，怕是真要蹲在低头抱头痛哭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温润如玉，人人称道的男主萧樾，竟是一朵隐藏极深的黑心莲。 莳也深吸一口气，大步回到知青宿舍，正是上午，宿舍安安静静，只零星两三人提着水桶走来走去，其他人都到牧场，亦或者到各自分配的地方忙活去了。 看到莳也，零星的两三人都眼神闪烁，互相对视一眼，没理她，匆匆走了。 莳也也没在意，昨晚的事闹得不小，知青宿舍有消息灵通的，一旦传扬出来，她也就成笑柄了，不奇怪，看来短期内是没人愿意和她成立知青小组了。 莳也拎着包袱回到当初分配的宿舍看了一眼，里头已经满满当当，没位置了。 她轻叹一声，转头去了指导员的办公室。 指导员日常也需要工作，赚工分，他们的工作就是充当“记分员”及“调解员”。 所谓“记分员”，指责就是记录每个知青每天的劳动情况，据此给出相应工分，等到年底的时候作为分配报酬的依据，工作相对而言是毕较轻松的。 至于“调解员”，就很好理解了，每一批知青都有一个负责管理的指导员。 老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知青，每天在一起劳动，还要四十个人住一个屋，难免会起龃龉，自发成立小团体，调解员就要解决争吵问题。 莳也老远就看到大敞着门的指导员办公室，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的八卦声。 “昨晚的事儿你们听说了没？兵团里都传遍了！” “你说的是那个女知青，莳也？” “是个不省心的，走后门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听说昨晚上营长宿舍失火，萧营长亲自抱着人去的医务室，你们说，这俩人到底是啥关系？” “好的都能把宿舍让出来，能是啥关系？” “……” 莳也听着屋里的议论，扯了下嘴角，四肢百骸涌上了一种“多此一举”的无力。 她为了完成任务，自诩选择了最简单的，没想到得罪了小肚鸡肠的萧樾，开启了地狱模式不说，又因为昨晚的事，莫名其妙和萧樾传出了绯闻，他有意要让她这三年知青生涯不好过，可她要是说萧樾抱她是为了走到没人的地方威胁，有人会信吗？ 有人道：“老张，你是人家的指导员，都进医务室了，你不去问问？” 张斌皱了下眉，冷着脸道：“我去干啥？” “燕都来的女同志，又和萧营长有这档子关系，可不得多照顾照顾？对了老张，你准备给人分配啥工作？我听说那女同志还是卫校毕业的？” 张斌没吭声，莳也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进去，指导员好感度就要降到冰点了。 “叩叩——” 莳也敲了敲门，探头进去，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张指导员，我回来了。” 办公室里揶揄八卦的声音骤然沉寂，其他两人面面相觑，统一看向张斌。 张斌回头看到莳也时还愣了一下，旋即皱眉道：“你好利索了？” 莳也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红着眼，小声道：“张指导员，真不好意思，擅自离队，昨天原本只是想把伯娘准备的东西交给萧营长，没想到出了事，给您惹麻烦了。” 她虽容貌寡淡，但一双小鹿眼却十分灵动，哭起来更是让人心疼。 张斌原本还有些气，可看着莳也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由叹了口气。 他是从燕都把人带来的，万一出了啥事，他也难辞其咎，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他倒是半信半疑，莳也家中的情况他也清楚，和萧樾的确关系复杂，但要说两人有什么超出普通同志的关系，他觉得不大可能，这里头定然是有内情的。 小姑娘也怪可怜的，家破人亡，还得远赴西北，比她姐姐懂事。 张斌拿着记录本站起身，翻看了两页，说道：“我给你重新安排个宿舍。” 莳也连连点头，眼睛和兔子似的，伸手抹了抹眼泪，激动道：“谢谢指导员，还得麻烦指导员给我分配工作，我会好好工作，为祖国建设而劳动，多流汗水多立功！” 说着，莳也握了握拳，人畜无害又力争上游，让张斌神色更缓和了许多。 “好了，你先跟我过来吧。”张斌带着莳也转身往外走去。 莳也刚跟着走出两步，想了想，顿住，又折回来，趴在门框上，探头看着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指导员，弯了弯唇，神色极为认真地吐露了一番。 第16章 比狗和兔子凶 “两位指导员，其实啊，萧营长跟我唠过，他心里头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我爸妈没了，萧伯伯收留我，他呀，就把我当成亲妹妹似的！” “咱得明白，你们口中的谣言，那都是没影的事，可不能轻信呐。” “组织上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咱可不能被那些个没根没据的闲话，给带偏喽！咱都是有觉悟的同志，得明事理，不能让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到处乱飞，扰乱咱们革命队伍的团结呀。这话传出去，我怎么做人？” “指导员，咱们要做那智者，让谣言到咱这儿就止住，可不能让它再瞎传了！” “稳定军心。” 莳也笑眯眯地说完，转身匆匆跟上了张斌。 办公室两个知青，脸色黑红，面面相觑，十分窘迫。 张斌听着后面小跑的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莳也则道：“张指导员，外面那些话都是瞎传的，您可别信，萧营长和我没关系，他就是看在萧伯伯的面子上，才想着照顾我，但昨天出了事，我俩这关系算是掰了，您瞧，这纸上罗列的东西他都让我赔！这么老多钱呐，这得是啥数目啊？” 说到这里，莳也又哽咽起来了，眼泪滴在稿纸上，发出清脆的“吧嗒”声。 张斌愣了一下，接过稿纸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这么多？！” 莳也连连点头，委屈道：“是呀，您说，萧营长要是真和我是超出同志的关系，他能让我赔这么多钱吗？他和我啊，那是清清白白的，半点那种关系都没有！” “指导员，您说，我一个小同志，得没日没夜干到啥时候才能凑够这些？萧营长完全就是把我往死胡同里逼，指导员，您可得帮帮我，我现在满腹委屈，不知道咋办。” “您看，有没有啥适合我的工作，最好是能多赚点工分的？” 莳也红着一双眼，巴巴看着张斌，卖惨卖到了极致。 其实，她已经想到了半月内还清债务的办法，但工作嘛，肯定得努力，指导员管分配，这可是极大的权利，万一张斌以为她是走后门的，随便给安排个工作咋办？ 原主是卫校毕业，进医务室工作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过，上辈子她就没接棒，这辈子就更差了，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只够她从基层干起，要想借着“军医”这条路攀上女军官的道路，怕是任重而道远。 但她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适合她的工作了，下地干活？还是养羊喂牛？ 上辈子，手握“变美系统”，她一门心思都在薅羊毛，和工具人交涉上，攻略男人她挺有一套，工作反倒没怎么上心，不是她摆烂，实在是“变美系统”的任务过于密集，她不好好干，就要被惩罚，加之上上辈子学的是“互联网金融”，搁七十年代，毫无用武之地，学霸本能让她将更多的心思用于研究“系统”任务上了。 当初进了文工团，唱歌表演倒是挺有一套，但更多的还是得益于漂亮的外貌。 真要说起来，她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做饭，打扮，装绿茶，当戏精，再专业一点的，就是唱歌表演，再精进一些，比旁人好的，就是英文水平不差。 莳也叹了口气，更眼巴巴盯着张斌，从头再来，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 张斌握着稿纸，转而看向莳也时，眼神有些怜悯。 如今，他是真正确定了，萧营长的确对莳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十分公正，近乎冷酷，让一个小姑娘赔偿二百多块钱的巨额债务，对她来说，和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张斌摇了摇头，把稿纸折起来递给莳也，看她恹恹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你先回宿舍，工作的事我帮你问问，你是卫校毕业，能进医务室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医务室的工作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肯定还得让你过去详细问问。” 闻言，莳也眼神微动，忙点头道：“谢谢指导员！” 张斌把人带到宿舍，顺道给她领了一套军用被褥，进了宿舍，狭仄的屋里很黑，且还带着一股怪味，四十个人的集体住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床位还空着，将就一下吧。”张斌指着角落，一张带着灰霉的上铺。 这里不靠窗，还有些潮，又是上铺，各方面都不方便，环境也最差。 不过，她还有余地挑选吗？ 莳也眉眼弯弯，朝张斌鞠了一躬：“谢谢指导员，总算是有个地方落脚了。” 看她这样，张斌心里反倒是有些愧疚，说道：“你先准备着，我待会就去医务室问问，看还剩下什么工作岗位，工作的事早早落实。” 莳也点了点头，十分感激：“辛苦您了。” 张斌摆摆手：“你刚从医务室回来，先歇着吧。” 话落，张斌离开了宿舍，他一走，莳也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她仰头看看破败发霉的小床，认命地上去铺床，在硬梆梆的床板上躺了会，摸到身上单薄的衣服，又想到巨额债务，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转身离开了宿舍。 她一路打听，来到了兵团的通讯科。 电话接线员坐在桌后，看了莳也一眼，又垂下头：“打电话还是发电报？” 莳也逢人就笑，客气道：“同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长途电话。” 闻言，接线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年头，电话普及率仍然很低，许多单位虽然配备了电话，但也是几个科室公用一部，还不能拨打外地电话，至于家庭电话，更是少有，毕竟电话的安装和通话费用都很高，只有少数家里经济条件好的才会安装。 接线员看着莳也，问道：“长途电话很贵，你要往哪儿打？” 莳也眨了眨眼，笑着道：“燕都，海军大院！” 一听“海军大院”四个字，接线员脸上神色客气了许多：“行，你先打着。” 莳也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红着眼拨通了萧家的电话。 七十年代，她又身处边防兵团，真要自己赚钱，半个月内很难还清债务，但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萧樾算计她，那就不能怪她背后告黑状了。 她这人，虽说眼下被动，但不会永远被动，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更何况，她自认为比狗和兔子可凶多了。 第17章 撞专业了 “你好，哪位？”佟沐珍端庄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伯娘——”莳也嘴一撇，抽泣哽咽的声音霎时传遍了整个通讯室。 对面的佟沐珍似被吓了一跳，迟疑着道：“小也？是小也吗？” “伯娘——是我。”莳也拉长声调，哽咽声更重，生怕佟沐珍听不出她在哭。 “哎哟，小也，怎么哭了？你到西北兵团了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短暂相处后，佟沐珍是真心喜欢莳也，不喊累不喊苦，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却充满韧性，在选择前往西北时，毫不犹豫，她总在想，她要是有个闺女，应该就是这样的。 “伯娘——”莳也哭的更大声了，接线员频频看过去，神色古怪。 “小也，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快告诉伯娘，哎哟，你急死我了！”佟沐珍声音急切，莳也眼底划过一丝歉意，佟沐珍是真心实意，她却利用了她的心软。 但重活一辈子，得罪萧樾，在西北边防兵团，她必须找个靠山。 萧樾既然那么在意佟沐珍寄过来的东西，那表明他对燕都家人感情很深厚。 当初佟沐珍给萧樾传信，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宿舍让出来给她用，可见重亲情。 “伯娘，出事了。”莳也敛去心头的歉意，用哭腔，结结巴巴把来了兵团后发生的事告诉佟沐珍，直把电话线那边的人吓得不轻：“失火了？！” 莳也哽咽着，呜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刚住一晚上，就失火了，还好，还好是我，不是萧樾哥，但是伯娘，东西都烧毁了，我还要赔偿兵团的损失……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伯娘，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用心，来的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佟沐珍听着莳也断断续续的哭声，心疼的厉害。 “小也，你没事吧？没受伤吧？”佟沐珍赶忙询问，声音很急促。 她有些庆幸失火时儿子没在屋里，又后怕莳也当时在屋里，情绪复杂，一时对后者更加感激，她觉得莳也就是个福星，她要是没过去，没住宿舍，会怎么样？ 有这个前提在，佟沐珍怎么可能会怪莳也？反倒是更心疼她了。 “伯娘，我没事，萧樾哥还带我去医务室了。”莳也老老实实说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赔偿的事你不用操心，这事交给伯娘，你好好的就行。”佟沐珍松了口气，连忙安抚，只要人没事，赔点钱算不了什么大事。 莳也咬了咬唇，小声道：“伯娘，你能不能先把钱借给我，我来赔偿？这是萧樾哥亲自下的命令，他公正无私，您要是出面，我怕旁人会非议他。” 佟沐珍沉默片刻，说道：“好，小也放心，我这就把钱给你寄过去。” 莳也又和佟沐珍说了几句，交代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这辈子的佟沐珍，比上辈子的佟沐珍可好多了，攻略男主她妈，没错。 接线员看她挂了电话，语气客气道：“你好同志，总共六分钟，燕都，一块二。” “一块二？？”莳也嘴角一抽，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年头打电话贵，可一般都是几分钱，再贵也就几毛钱，一块多……长途电话果真不能打。 “那个，同志，我刚刚电话里说的你也听到了，我现在……这样，劳烦你记在我哥账上，他是营长，你应该知道，萧樾，他对我可好了，他肯定会帮我付电话费的。” 莳也擦掉眼泪，眼睛依然和小兔子似的。 她看着年轻的接线员，朝他露出一个上辈子演习过无数遍的温柔笑容。 接线员年轻气盛，哪里见过这种女同志？一时脸红脖子粗，瓮声瓮气道：“萧营长我知道，那我记账上，同志，你过来给我签个字就行。” 他倒不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主要刚刚电话里说的清楚，昨晚火灾的事他也知道。 不，或许说，整个边防兵团都知道，毕竟烧光的可是营长的宿舍。 莳也这个刚来的女知青也在边防兵团出名了，不过，流传更多的还是她和萧营长的关系，听说昨晚上，是萧营长抱着她去医务室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这能是一般关系？ 接线员看莳也在纸上落笔，流畅写下自己的名字，眼神有些讶然。 在这个文盲遍地走的年代，念过书的不多，会写字的就更少了，他要不是上过学，也没办法在通讯科工作。 接线员看了莳也一眼，心道：这么娇弱无害又有文化的女同志，还好没出事。 签好字，莳也又朝接线员笑了笑，这才转身欲走。 接线员耳根泛红，突然喊住人：“莳同志，你等一下，那个……” “怎么了？”莳也回头看向他，小同志年纪轻，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线员瞥到纸上漂亮的字迹，突然来了勇气：“那个，你和萧营长……是，是……” 莳也眸子微闪，弯唇笑了笑，大大方方道：“萧营长就和我哥一样，他和我说过，他很欣赏林知青，你听说过林知青吗？我刚来，倒是对林知青挺好奇的。” 那个林菀，能被系统归结到任务里，足以说明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虽然上辈子没来西北，对这人不熟，但不代表她没长心眼儿。 萧樾摆明了要把她往死里整，认怂只是一时的，她会抓住所有的机会。 “林知青？”接线员略一迟疑，旋即道：“你说的是林菀知青吧？” 莳也点头如捣蒜，好奇地看着接线员，边防兵团那么多知青，接线员都知道林菀，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这林菀在西北边防兵团真不是个边缘人物。 接线员看莳也好奇，抿了下唇，小声道：“林知青是文工团的，经常举办文艺演出，她人漂亮大方，在兵团很有名气，不过，她是落难高干子弟，没什么人愿意理她。” 莳也眨了眨眼，得，还和她撞专业了。 不过，落难高干子弟，这不是和她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有些像？ 第18章 雪鸡人参 七十年代，一个高干出身的人和一个市井家庭的人，命运截然不同。 这个年代，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高干子弟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是很寻常的事，有些命好，家里平反，得以重新回到上流社会，有些则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不知道林菀属于哪一个，但有着这样的背景，喜欢萧樾？不见得。 “谢谢你同志，我先回去了。”莳也朝接线员摆摆手，笑眯眯离开了通讯科。 接线员想到她刚刚说的话，脸更红了，既然莳也同志和萧营长没什么关系，那往后她待在边防兵团，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和她升华一下同志之间的感情？ * 离开通讯科，莳也神清气爽，佟沐珍既然答应了，钱肯定会借给她，只要完成任务，得到“女财神”的称号，不缺钱，往后日子只会更好！ 她完全有能力在房价暴涨前，多买房买地，几十年后，当房地产大佬！ 她还能拥有启动资金，等八十年代下海经商，当个全国闻名的富商！ 莳也美滋滋挽着嘴角，从通讯科回去，已经快下午了，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可她如今身无分文，连外衣都没有，还穿着薄袄，再这么撑着，得了重感冒…… 莳也打了个哆嗦，想了想，准备进山一趟。 西北边防兵团就在雪山边上，山上没什么植被，但动物很多，偶尔兵团的人会上山猎一些兔子野猪藏羚羊，开开荤，也有艺高人胆大的，上山挖虫草，人参和雪莲，这些都能去黑市上换钱，且价值不菲，毕竟都是珍贵的药用植物。 或者，也可以拿这些药材换工分，对于知青们来说，开荒放牧是日常，进山冒险，也是一种增加进项的机会，不过，山上野生动物很多，很多时候，甚至不能活着回来。 上辈子夏韵信誓旦旦，但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大学生，骤然来了西北，上山被狼追被熊撵，胆子都给吓破了，哪儿还敢出门？几乎一颗心都扑在兵团，扑在攻略萧樾，和他双宿双栖上了，要不是后面萧樾毁容，身世曝光，两人应该能好一辈子？ 莳也不敢确定，就萧樾这种隐藏起来的黑暗性格，真会爱上一个人？ * 莳也穿着不合身的军大袄，背上背着背篓，撑着拐杖，往雪山上走去。 西北边防兵团背靠的大雪山，名为“连理山”，海拔很高，老远望去，就是一望无垠的白，但半山腰往下，都铺着干黄的植被，以及嶙峋的乱石，再远些，就是壮美辽阔的空旷草原，西北真的很美，集草原戈壁雪山于一景，鬼斧神工，美不胜收。 莳也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军大衣累赘，倒也有些畅快。 没办法，衣裳是跟指导员张斌借的，她要是穿一身薄袄上山，怕是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得发烧了，山上风大，她没准备进雪山深处，就打算在山腰上打打野。 她现在没钱，没办法去大食堂，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当然，她敢一个人进山，主要是因为“力大如牛”，有这个本事在，男人都及不上她，不进入深山，只在山腰上碰碰运气，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 莳也走了不久，就看到了雪芽菜，这是生长在海拔高山上的山货精髓之一。 一旦开张了，好运气就跟着来了，雪芽菜、猴儿腿，刺嫩芽等等独特野菜都收入囊中，不过，她没灶台，只能把这些东西给指导员，换取工分。 莳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抬头看看天际，已经是下午了。 她掂了掂身后的背篓，不沉，但也有些份量了，莳也抻了抻腰，准备回去。 白天的连理山和晚上的连理山，危险程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在山里过夜，而且一天没吃东西，已经开始头昏眼花了。 莳也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只很大的鸟在地上啄食，它通体土棕色，表面还有斑纹，看着就很肥，莳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叮——触发事件——】 【独自登上“连理山”，偶遇雪鸡，能不能饱餐一顿呢？】 【60%概率触发雪鸡飞走，空手而归，用野菜换取零星工分。】 【——完成此剧情，奖励：指导员的怜悯，请你吃一顿饭。】 【30%概率触发捕捉到雪鸡，下山在知青宿舍前烤鸡。】 【——完成此剧情，奖励：知青们的艳羡、嫉妒、厌恶。】 【10%概率触发运气爆棚，捕捉到雪鸡，发现人参，挖掘售出。】 【——完成此剧情，奖励：剧情无视券*1。】 “剧情无视券？？”莳也微惊，着实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剧情，居然能爆出这种好东西，和“变美系统”一样，曾经她也获取过“任务消除券”。 “变美系统”和“随机剧情系统”一样，都带着强制功效，不完成，会被惩罚。 “剧情无视券”，顾名思义，她可以随机选择一个系统颁发的任务，不理会，而不会被惩罚，就像上回那个离谱的剧情，倘若有“剧情无视券”，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更不会得罪萧樾那个神经病，手里有钱有票有物，她也不会苦哈哈上山挖野菜。 莳也精神振奋，看着不远处啄食的雪鸡，轻手轻脚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子。 她力气很大，石子在她手里轻飘飘的，不过，用来砸雪鸡却再合适不过。 莳也屏息凝神，直直盯着悠悠然的雪鸡，精神投入，举起手。 “咻——” 石子带着千钧的力道飞掠而出，“咔嚓”一声，砸在了雪鸡旁边。 雪鸡受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旋即展翅而起，迅速离开地面，飞远了。 莳也仰头看着飞远的雪鸡，眼皮跳了跳，果然，她不是什么身手了得的高手，做不到箭无虚发，更不像小说女主一样，锦鲤附体，能碰上“守株待兔”的好事。 “唉。”莳也叹了口气，认命地卸下背上的背篓，把里面的雪芽菜都倒出来。 她低头看看，又把腰上勒裤腰的绳子解下来，拿树枝支起背篓，做了个简易的套鸟工具，最后依依不舍从随身携带的粮袋里掏出一把精米，洒在被支起的背篓下。 她现在身上就这点“资产”，没敢搁宿舍，毕竟四十多个人住着，万一被偷走了，又是极大的麻烦，没办法，只能随身带着，好在她现在力气大，不愁累。 如今，这不派上用场了。 套鸟设施已齐全，只等“雪鸡”入瓮了。 第19章 真是狼狈 莳也趴在石头后，小心翼翼盯着自己制造的套鸟设施。 黄昏日落，丹霞漫天，整个雪山都被映照成了璀璨的金色。 莳也看的有些出神，大自然的美，果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雪鸡飞来缓缓落在地上，优哉游哉啄食着地上的种子，须臾，走入了设套的范围，莳也顿时来了精神，直勾勾盯着雪鸡，一拉腰带，背篓倒扣！ “扑棱——扑棱——” 背篓里传来很大的动静，莳也喜的不行，眉眼弯弯，跑过去小心掏出中套的雪鸡，浑身肥呼呼的，看着就馋人，一时间脑海中转过好多有关于“鸡”的美食做法。 莳也用腰带把雪鸡捆好，和雪芽菜放一起，转头开始寻找人参。 天色有些暗了，莳也费了好大劲，才在石头缝里看到人参的枝叶红果。 她深吸一口气，念着手头没工具，开始小心翼翼挖掘。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沉，莳也才把挖出来的巴掌大小的人参裹好，很多根须都断了，莳也一阵心疼，随后把东西都搁背篓里，手里提着雪鸡，匆匆下山去了。 知青宿舍晚上是要点名的，她一直不回去，别给她安插一个“夜不归宿”的罪名，到时候流言蜚语就更加甚嚣尘上了，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莳也脚步匆匆，但黑暗中的连理山笼罩着一层雾气，路面都有些看不清晰了。 她眉尖一蹙，心底有些害怕，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脚步更快，忽然，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原来是暗处的鸟听到动静，惊走了。 一天没吃东西，外加神经紧绷，莳也脑门上都流下了冷汗。 “又重活一辈子，反倒是活的更窝囊了。”莳也自嘲一笑，攥着木棍的手紧了紧。 “没事的，安心。”莳也郑重其事安慰了自己一声，“随机剧情系统”完全是按照她的行动轨迹来分辨给予剧情的，既然它没动静，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叮——触发事件——】 【夜晚的“连理山”危机重重，下山路上遇孤狼！】 【60%概率触发被孤狼咬死，失去性命，系统脱离。】 【——完成此剧情，奖励：早死早超生。】 【30%概率触发被人所救，孤狼被一枪打死。】 【——完成此剧情，奖励：大秀厨艺，请救命恩人吃饭。】 【10%概率触发战力爆表，单打独斗杀孤狼！】 【——完成此剧情，奖励：调味品一套。】 莳也脚步顿住，满头的黑线，她觉得这个死系统能窥探到她内心的声音。 “我就请问呢，完成任务，我得请人吃饭，对我的好处在哪儿？” 询问完，莳也声音就戛然而止，眼神机敏地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些许细碎的声音传来，显而易见，在系统的预告下，不出所料，那里，是一头狼。 她浑身都有些打哆嗦，不管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这种东西离她都很远。 莳也小心翼翼放下背篓和雪鸡，直直盯着那边，片刻后，一头灰狼从雾气中走出，它皮毛灰粽，身形不大不小，尾巴垂着，长而蓬松，黄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很亮。 莳也浑身僵硬，这是第一次，在没有隔着笼子和玻璃的基础上，和这种顶级掠食者面对面，真正的生死时刻，这一瞬，莳也想了很多，但最后都化作空白。 她睁大眼，攥着木棍，率先朝灰狼打了过去。 莳也力气很大，木棍挥舞，甚至连空气中的雾气都挥散了许多。 灰狼敏捷跳跃闪避，朝莳也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威胁嗓音。 “叫！叫个屁！”莳也也来气了，自从重生后，自以为摆脱“变美系统”的桎梏，能稍微活的好些，谁曾想，竟还不如上辈子，一来就得罪了神经病男主，又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入山寻生机，这下好了，又来了个单打独斗杀狼的环节？ 莳也气笑了，她是什么命很贱的人吗？ 下一刻，灰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利齿扑了上来！ 莳也眼神微厉，毫不畏惧，双手钳住灰狼的脖颈，与之缠斗在一起。 灰狼涎水滴落，泛着腥臭，反口咬住莳也的手背，莳也吃痛，紧咬着后槽牙，一手掰住灰狼上颚，任由其尖锐的牙齿全部嵌入皮肉，使出力气，在灰狼凄厉的呜咽声中，直接将其上颚撕裂，温热的鲜血迸射而出，不一会，呜咽声就散了。 莳也喘着粗气，因灰狼下颚还嵌在皮肉里，整个胳膊都有些麻木。 【叮——触发事件——战力爆表，单打独斗杀孤狼！】 【奖励：调味品一套。】 莳也扯了扯唇，差点没了小命，最后就得了一套调料品。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亮射过来，伴随着沉健的脚步声。 莳也神色微微警惕，转头看向光源处，被光亮直射，下意识侧了下脸。 “还真是狼狈。”干净清冽的声线，透着些讥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莳也顿住，转头借着手电筒的微光看向萧樾，他一袭军大衣，乌黑的发丝在微光中透着些墨绿，丹凤眼一如往昔，如同弯月，高挺的鼻梁上小痣格外明显，红唇斐然，十分勾人。 这深山野岭，骤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有些邪气，像山精鬼魅。 莳也收回目光，冷着脸把嵌在胳膊里的灰狼下颚掰开，血液滴滴拉拉。 萧樾微怔，定定看着莳也，手电筒光亮下，她坐在原地，身上染血，腥气十足，神色却格外平静，一旁的狼尸狰狞，为身处其中的她平添了几分野性。 莳也起身，走到一旁的石堆前，背上背篓，拎起雪鸡，自顾自下山去了。 萧樾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又看看狼尸，伸手拽着灰狼一条腿，跟在了莳也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没说话，气氛安静而古怪，走了约莫半小时，终于回到了兵团。 一看到两人，就有人迎了上来：“回来了——萧营长把莳也同志找回来了——” 第20章 又进医务室 莳也眉头一皱，回头看了萧樾一眼，他是专程上山找她的？这人有这么好心？ 回到知青宿舍，张斌就匆匆忙忙迎上来，急声道：“你咋样啊？一个人偷偷上山，你是真不知道轻重！连理山上都是野兽，莳也，你不怕死？！” 莳也垂眸看了看身上的大衣，歉意道：“张指导员，实在不好意思，衣裳脏了。” 张斌气得直翻白眼，这时，萧樾在一旁接了句话：“没关系，稍后，我会让人给张指导员重新送一套棉大衣，小也，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就不劳烦萧营长了。”莳也摇了摇头，转而卸下背篓，把里面的雪芽菜倒出来，看着背篓底的人参和调味品，面不改色。 “张指导员，这些雪芽菜麻烦给我记成工分。”莳也弯了弯苍白的唇，小声说道。 人参是要拿出去卖的，出售成功才能得到“剧情无视券”，至于雪鸡，是她捉来给自己补身体的，也不准备换成工分，刚出医务室，又要进去了。 张斌看着地上的雪芽菜，又看看身上沾血的莳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点了点头，刚欲说话，萧樾便把手里的狼尸扔在地上，他看了莳也一眼，声音温和：“还有这个，也是小也猎来的，为此受了不少伤，都给她记上。” 莳也诧异地看了萧樾一眼，倒是不知道狼尸居然也能换成工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周围传来嘀嘀咕咕的议论声。 莳也抬头看去，三三两两的知青凑在一起，频频看向这边，看来今晚她进山没回来的消息大伙都知道了，大晚上不休息，就在这等着看热闹。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莳也和萧营长的关系不一般，上个山，还要猎头狼回来，一头灰狼能顶二百二十个工分，相当于干一个多月的活了！” “呵呵，莳也有啥本事猎狼？还不是萧营长帮的忙？看给他心疼的！” “你们在这酸什么？人家有这关系，是咱们能羡慕的来的？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呢，你们能像人家一样，从来了边防兵团就不干活，挣的工分比谁都多？” “……” 听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莳也气笑了。 好嘛，她自己猎来的灰狼，萧樾就起了个运输作用，最后成了她被照顾，被帮忙？ 张斌也听到了身后细碎的议论声，眉头一皱：“都回去睡觉！” 知青们一哄而散，独留一个站在角落里的林菀，她手里还拿着个毛巾，定定看了萧樾半晌，又瞟了莳也一眼，没上前，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宿舍。 莳也眼尖，一眼就看到林菀和她住一个宿舍，顿觉不妙，有些脑仁疼。 她这个人最讨厌女人堆里勾心斗角，上辈子为了完成任务，这种事没少碰上，如今是看一眼都嫌烦，她深吸一口气，背着背篓道：“指导员，我要去医务室了。” 说完，她匆匆忙忙转身离开了知青宿舍的范围，能躲一时躲一时。 张斌看着地上的狼尸和雪芽菜，讷讷地点了点头。 萧樾盯着莳也染血的衣裳，半眯起眼，跟着她离开了知青宿舍。 “这……这是什么意思？”张斌挠了挠头，想到萧樾的表情和语气，皱起眉头。 * 莳也走出不远，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萧樾，不耐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既然对方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了，她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做戏了。 “跟着你做什么？你不知道？”萧樾摩挲着手指，看着莳也的表情也渐渐冷鸷。 莳也眉尖一蹙，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今天打的那个电话，转头对上萧樾冷漠的眼神打了个激灵，小心往后退了一步：“你想怎么样？” 萧樾扯了扯唇，用一种古怪又陌生的眼神看向莳也，轻描淡写道：“我能干什么？莳也，我真是小瞧了你，竟能把人哄得一心向着你，也算是一种本事。” 莳也有些听不懂，警惕地看着萧樾，后者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地上。 萧樾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莳也看着地上躺着的信封，沉默了好一会，才弯腰捡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厚厚一沓钱票，打眼一看，约莫三百多，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萧樾的背影，所以，佟沐珍说寄钱，是这么个寄法？ 莳也握着手里的钱，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想到萧樾刚刚的表情，感觉出了口气。 所以，神经病萧樾，心里最在意的就是萧丰年和佟沐珍，对他们的话言听计从？ 莳也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制衡萧樾的办法，她无意于男主为敌，只要把佟沐珍哄好，让她给她多说点好话，先前的“误会”总能消除的。 在西北边防兵团，只要萧樾不针对她，日子肯定能好过些。 “萧樾哥！谢了！”莳也双手圈起，放在唇边，朝萧樾远去的背影大声喊了句。 萧樾压根不在意，也懒得回头看她，不紧不慢消失在莳也的视野中。 莳也原本想着直接去调查总队，把钱交给孙国帆，可一想天都黑了，就算是工作也得等到明天，再者，胳膊上麻木消散，隐隐作痛，得尽快包扎上药了。 再次来到医务室，已经轻车熟路了。 让医生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系列流程过后，她也不想再回宿舍，就在医务室的病房里住下了，躺在床上，莳也舒了口气，但腹中空空，怎么都睡不着。 她转头看向背篓，里头的雪鸡已经没了扑棱的力气，一动不动。 莳也眨了眨眼，舔了下唇，起身，拎着背篓悄悄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紧连着一片自留地，十月的天，土里头长着郁郁葱葱的大葱，味道很冲鼻。 须臾，缭绕的烟火气升腾而出，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肉香味。 莳也往扒了皮的雪鸡上撒着调味料，系统奖励的一套调味品，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霸道的香气涌出，莳也深深吸了口气，扯掉一个鸡腿就啃了起来。 空了一整天的肚子，被热乎乎的鸡肉填上，莳也舒服地喟叹一声。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手电筒的射光：“谁在那儿？” 第21章 一棍子打到熟人了 莳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来人。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留着短发，脸上虽是历经岁月的沧桑，但眼神柔和，走过来看到莳也，和她面前架起的火堆时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病人，因为上山被狼给咬了，一天没吃东西，太饿了，就……真不好意思啊医生，我这样是不是不符合规定？”莳也忙装作一副怯弱的模样，小心翼翼看着她。 对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方法，看人方面，除了萧樾，她还没看错过谁。 如果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这个时候搬出“萧樾”就会很管用，但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医生，装无辜可怜，显然是最有用的，再说，在医务室后院烤自己的鸡，有问题吗？ 李秀莲看着莳也灵动无害的小鹿眼，心里微软。 她目光扫过自留地，里面没缺东西，干干净净，小姑娘只在自留地边缘的角落里架起火堆，烤着雪鸡，不知是用了什么佐料，香味扑鼻。 “肚子饿，怎么不去食堂？”李秀莲上前，半蹲在莳也面前，声音放得更柔。 莳也微怔，敛去了眼底的泪，轻声道：“我来时带的行李都没了，身上没有钱，只能自己上山套兔子，没想到抓着雪鸡却碰上了狼，好在捡回一条命。” 想了想，莳也撕掉另外一条雪鸡的鸡腿，递给李秀莲：“医生，给你吃。” 李秀莲愣了一下，忙笑着摆手：“不，不用了，我不饿，你吃。” 她话音刚落，腹中五脏庙就不给面子地咕咕作响，李秀莲神色有些尴尬，朝莳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眼周的鱼尾纹更深，莳也也没笑，把鸡腿塞进她手里。 莳也弯唇：“我妈和我说过，医生都很辛苦的，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是不是在照顾病人？医生，你快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你不用和我客气。” 莳也啃了口鸡腿，看李秀莲没动，又催促了一声：“忙前忙后的，可得照顾好自个儿身子，不然哪有力气照顾病人呀？咱边防兵团可都靠你们这些白衣天使了。” 她说的真挚诚恳，倒叫李秀莲更不好意思了。 她还想推拒，但看莳也吃的那么香，便轻声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莳也摆摆手，时不时翻转一下火堆上的鸡肉，看向李秀莲，有一搭没一搭：“姨，你是医务室的医生吗？我咋来了两回都没见过你？这么晚了，你可太辛苦了。” 许是周围没人，许是莳也给人的感觉很真诚，李秀莲陡然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在她身旁坐下，吃着细嫩的鸡腿肉，孜然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道：“我今天忙着做手术，你没见我很正常，一场手术做了四个小时，的确是累了。” “手术？？”莳也吃了一惊，她还以为医务室的医生都只能看些感冒发烧的病症，没想到居然还藏龙卧虎，还有会做手术的，眼前这女医生看着也不算太大，居然会做手术？这么说来，她在医务室的地位不会太低，高低也得是个主任吧？ 起初她装惨装哭，只是不想多事，后来，就想着建立人脉了。 她顶着“卫校毕业”是高中生名头，怎么着都得和医务室挂钩，但初来乍到，萧樾铁定是不会管她了，倒不如自己另谋出路，深夜偶遇资历颇深的女医生，就是缘分。 莳也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好奇道：“您做手术很厉害吗？” 她既然准备进医务室工作，那学习肯定是少不了的，干一行爱一行嘛。 李秀莲看着莳也意动的表情，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这鸡肉烤的不错。” 莳也从善如流地接话：“是呀，我做饭的手艺也很好，不过，大厨房可是油水最足的地方，我们这些知青是进不去了，不瞒您说，我是卫校毕业的学生，来西北兵团插队，是要当军医的，要不是因为出了很多事，这会儿怎么着都该唤您一声师傅了。” 说着说着，莳也垂下眉眼，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李秀莲微顿，似乎没想到莳也这么老实，当着她的面就透了底。 “你是刚来兵团的知青？”李秀莲看着莳也，沉吟片刻。 “嗯，您应该也听过我的事，刚来的第一晚，营长宿舍就失火了，欠了一大笔钱，带的钱票全部付之一炬，上山找点野菜，也能遇到狼，差点没被咬死。” 莳也摊了摊手，眉头紧锁，神色苦哈哈的，全然没注意到一旁李秀莲的僵硬。 半晌，没听到回音，莳也转头看向李秀莲，却正好对上后者复杂探究的眼神。 莳也眼神微动，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疑惑道：“医生，怎么了吗？” 李秀莲看她举止灵动，人也真诚，心里复杂更甚，问道：“你是，莳也同志？” “您还真听过我的名字，看吧，我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莳也撑着下巴，又啃了一口鸡腿，深深叹了口气：“医生，插队的日子，真苦。” 李秀莲垂下头，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一直到她离开，都没再和莳也说过话。 她一走，莳也脸上的表情就尽数敛去，长睫轻轻眨动，神色冷淡。 原本还想着今晚能建立个人脉，没想到，一棍子打到“熟人”身上了，知道她是莳也后，这人的表情之复杂，想不注意都难，所以，这人和她原身是认识的？ 莳也半眯起眼，仔细回想，上辈子她和西北边防兵团这边没什么关联，后来夏韵和萧樾接连出事，就更没必要提及了，所以她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刚刚那人，至于原身，一辈子都在燕都海军大院，一直到家里出事，她穿越而来，也不可能认识这里的人。 除了…… 莳也眉梢跟着动了动，眼神变得兴味起来。 要说她原身和西北有什么关联，大概就只有未婚夫“周家”了。 莳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周家走了五六年了，按理说不可能把她忘得干干净净，看样子她乍然来了西北，对于从未把她搁在心上的“周家”，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第22章 兵团的补偿 莳也收拾了火堆，把剩下的雪鸡肉包好，准备下顿再吃。 吃饱喝足，又知道“未婚夫”家在医务室有关系，心里更舒坦了，转身回了病房。 另一边，李秀莲匆匆离开医务室，回了兵团家属院。 筒子楼家属院一楼，还附带着小院，环境不差，院子里还有一块自留地。 李秀莲平日回来，都要侍弄一下费心种上的自留地，今天却没了心思，进门后，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在门后的钩子上，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姑娘。 “筱筱，你哥呢？还没回来？”李秀莲眉头紧锁，询问了一句。 周云筱愣了一下，从书里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李秀莲一眼：“妈，出啥事了？我哥刚刚下班回来了一趟，说是有事，又出门了，你找他？” 李秀莲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 周云筱被吓了一跳，忙起身去给李秀莲倒了杯水，担心道：“妈，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身子吃不消？我早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两天，成天这么熬着怎么能行？” 握着温热的水杯，想到莳也，李秀莲神色沉沉，说不出的复杂。 “咦？妈，你吃啥了？好香啊，今天医务室给准备吃的了？”周云筱靠近想要摸一摸李秀莲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热了，但刚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霸道的肉香味。 闻言，李秀莲回过神来，回味着口齿间的鸡肉香味，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年他们一家被下放，离开前，夏晟和盛薇还带了不少东西来给他们送行，她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桩婚事，但西北苦寒，他们也是吃了许多苦，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这么多年，对方又远在燕都，双方一直没联系，他们一家也心灰意冷，觉得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如果不是这两天兵团里发生了这些事，她几乎都要忘记这门婚事了。 李秀莲神色愁苦，看向周云筱，迟疑道：“筱筱，你还记得……记得莳也吗？” 周云筱愣了愣，有些疑惑：“莳也？谁呀？” 李秀莲脸颊抽搐了一下，刚要说话，周云筱眼睛瞪得溜圆，左顾右盼，小声道：“莳也？？妈，你说的该不会是燕都那个莳也吧？咋突然提起她来了？” 李秀莲苦笑一声：“她来西北边防兵团插队了，我刚刚还见着她了。” 其实这事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在医务室听同事说起，她都不敢相信，但能和萧樾扯上关系，又叫莳也的，除了燕都海军大院那个，她真不知道还有谁。 今天碰上，她都没认出来，后来仔细一看，轮廓间还是有些熟悉的。 五六年前，莳也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如今，俨然已经是大姑娘了。 “嘶——真的假的啊？你看错了吧妈？她一个官家小姐，跑到西北来插队？不可能吧？天呐——”周云筱讷讷地看着李秀莲，有些不敢置信。 李秀莲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信，但事实是，莳也确实来了西北。” 周云筱吞咽了一口唾沫，凑过去小声道：“妈，你说，她选择来西北，该不会是想让我哥娶她吧？图啥呢？咱家眼看着也没有平反的日子了，她嫁过来不是吃苦吗？” 李秀莲眉头紧锁，想到今天见着的莳也，摇了摇头。 她道：“这事先不想，等你哥回来再说。” 周云筱嘴巴一撇：“我哥现在正谈着对象呢，咋可能承认这段婚事？” 李秀莲只觉头疼，摆摆手：“行了，不说了，你先去把菜洗好，我缓一会再做饭。” 周云筱点了点头，刚起身准备去厨房，又折回来，趴在沙发前，好奇道：“妈，那个莳也，长得什么样啊？漂不漂亮？性子咋样？这么些年没见，我都想不起来了。” 李秀莲实在不想谈这个，催促道：“快去！” 周云筱吐了下舌头，也不敢再八卦了，匆匆去厨房了。 * 翌日一早，莳也睡了个好觉，离开医务室就往调查总队去了。 “孙队长，喏，这是232.8，还清了，您就给我签个字。”莳也把一沓钱递过去，又拿出信纸上罗列的账单，朝孙国帆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孙国帆有些诧异，抬头看了莳也一眼：“这么快就凑齐了？” 莳也羞涩一笑：“这笔债实在太多，我有些担不起，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闻言，孙国帆了然地点了点头，莳也毕竟是从燕都来的，家里有关系也有钱。 “那你稍等一下，我让人去通知李副官，让他过来签字。”孙国帆说完，就让人去叫人，这事毕竟和萧樾也有关系，不是调查总队能单独结案的。 莳也点了点头，就坐在一旁等着，孙国帆态度客气，还给她倒了水。 等了十几分钟后，李副官到了，他进门后先是看了莳也一眼，旋即就爽快收了钱，给莳也的信纸上签了名盖了印章，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他倒也不震惊，毕竟是燕都亲自打的电话，让他们营长先把钱给垫上。 【叮——触发事件——半月还清，震惊众人。】 【奖励：“女财神”称号（注：每天睁眼获取1元纸币）】 莳也眨了眨眼，小声道：“孙队长，李副官，失火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可真是太吓人了，还好当天晚上是我睡的，不是萧樾哥。” 她并不知道这李副官是不是知情人，但装模作样还是要继续的。 听到她的话，孙国帆眼神温和，李副官也轻声道：“莳也同志，失火只是一个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事儿也让你受了惊吓，营长说了，兵团里也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莳也嘴角一抽，我还钱，你补偿，好好好，真是谁也不欠谁的。 不过，她也没拒绝，弯唇道：“那就多谢了，我就知道萧樾哥是公正不阿的。” 李副官点了点头：“东西已经送到知青宿舍了，莳也同志回去就能看到。” “好。”莳也颔首，离开调查总队后，就脚步轻快往知青宿舍去了。 李副官看着她的背影，略有几分唏嘘，这么些年了，能让他们营长帮着走后门的，也就这么一个，这位莳也同志一来，未来几年西北的边防兵团估摸着要更热闹了。 第23章 黑市卖人参 离开调查总队，莳也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元钱，咧嘴笑了。 “女财神”称号，就算她往后躺着不动，几十年后，也能养活自己。 当然，她这种“劳模”，就算是有金手指打底，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想摆烂的事，如今有了更好的前程，肯定得去医务室，说不定还能开启一段甜甜的恋爱。 不过，她那个姓周的未婚夫叫啥来着？ 莳也表情凝滞了一瞬，旋即叹了口气，上辈子被“变美系统”死死拿捏，压根没时间往这种没用的地方疏散，导致来了西北，一问三不知，处处受制。 回到知青宿舍，大伙又都出门劳作去了，莳也想了想，还是准备先把任务做完。 她来到指导员办公室，这回倒是没碰上说闲话的，几个指导员都忙忙碌碌做记录，听到敲门声，纷纷回头看过去，当看到莳也时，表情都有些古怪。 昨晚莳也上山没回，要不是萧樾过来询问，带人上山找人，怕是…… 不过，这样又更加印证了，莳也和萧樾，绝对不是“干干净净”的普通同志关系！ 张斌看到莳也，眼神也略显复杂，昨晚那具狼尸，结结实实从嘴巴掰断的，要是萧樾干的，那不足为奇，但要是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干的，那就稀奇了。 张斌问道：“莳也同志，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用在医务室再休息休息？” 莳也低头羞涩一笑：“指导员，真不好意思，来了西北就没消停过，给您添麻烦了。是这样，我想去镇上的供销社买点东西，和指导员请个假。” “买东西？”张斌皱了皱眉，对莳也这种三天两头搞特殊的人，也有些看不惯。 “是是这样，您也知道，因为失火的缘故，我带来的很多东西都没了，刚刚萧营长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去添置些，眼下已经是十月了，再折腾下去，我的身子骨兴许受不了，我想着买点过冬的东西。”说着说着，莳也眼睛又红了，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张斌一看人又哭了，嘴角一抽，叹了口气，转头写了一张批假条。 “注意时间，早去早回。” “好的，谢谢指导员。”莳也朝张斌鞠了一躬，仰头时又露出一个笑容。 张斌摇了摇头，在莳也准备离开时，又把人喊住：“刚刚有人给你送来了棉衣棉被和一些生活用品，说是营长宿舍意外失火，给的补偿，已经搁宿舍了，你记得收好。” “谢谢指导员！”莳也点了点头，笑吟吟离开了办公室。 她一走，一个指导员就凑近张斌，问道：“补偿？不是说她住在营长宿舍失火，还要赔偿人家的损失吗？怎么转眼连补偿都给送过来了，这是什么说法？” 张斌头都没抬，闷声道：“组织上咋给的就咋说，能有什么说法？” “嘁……谁信？”问话的指导员语气有些酸，旋即叹气道：“果然，有些人天生过来就是享福的，还有人想方设法照顾，等过几年回城，肯定能安排个好工作。” 张斌顿了顿，没吭声，继续埋头记录着，反正这些和他这个指导员没什么关系。 * 莳也回了宿舍，翻看了一下放在她床上的大包裹，里头棉衣棉被棉手套齐活了。 她半眯起眼，想到昨晚的萧樾，有些不明白这人的套路。 昨晚下山时，她手里一直攥着石头没撒开，就怕萧樾趁着山上没人，直接把她给了结了，没想到顺顺利利下山后，还听到萧樾专程上山找她的消息，有些不可思议。 思来想去，莳也都没想明白萧樾到底是个什么人，最后更坐实了结论：神经病。 宿舍总共就这么大，东西也没别的地方能放，就暂时搁在床上，又把背篓背上，带着人参离开兵团，前往了六升镇，就是距离边防兵团最近的小镇。 六升镇不大不小，有供销社邮局粮站等等建设，街上人头攒动，算是热闹了。 不过，人是多，却没什么小摊小贩，七十年代，国家经济活动仍然受到限制，个体经济和私人商业都被视为资本主义倾向，所以，想卖掉手里的人参，还得去黑市。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不缺利益交互，国家限制，严格管控着米面粮油，票据年代，就算手里有钱，没有票据也是白搭，这时候，黑市就应运而生。 不过，黑市物品价格要高于正规市场，被发现，会被认为是投机倒把行为，违反了计划经济的原则，会坐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莳也上辈子在燕都，也没少逛黑市，这方面是有经验的。 她只是蹲在供销社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就盯上了几个黑市贩子，他们看似普通，但等客人从供销社出来，就会热络地凑上去耳语几句，紧接着，就会带着人匆匆离开。 这些，就是黑市拉客的手段，莳也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六升镇的黑市。 说是黑市，其实就是一条热闹的长街，街的两边都是人，有推自行车的，有两两结伴同行的，也有抱着背篓来回踱步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警惕的神色。 莳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细细观察来往的人，有的只是路过，有的却是特意来黑市街买东西的，她要找的，就是能够爽快买下这一支人参的顾客。 人参价格要从多方面来鉴别，五形六体十分复杂，她手里这一支参品相一般，卖不出什么好价格，至多二十块钱，但一般人家买参也没大用处，她得挑家境优渥的顾客。 不知过了多久，来来往往的人都走了一大半，莳也终于看到了目标。 一个年轻女人，十月的天，她穿着绯红的夹袄，呢绒裤子，衬得人十分高挑，头发披在身后，还用发夹卡起一缕，打扮的非常时髦，清丽秀美的脸上满面红光，漂亮的紧，不过看向周围偷偷摸摸的小贩时，眼神却略带几分高傲，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人傻钱多，莳也弯了弯唇，背着背篓迎了过去。 第24章 剧情无视券＊1 莳也跟在她身后，看她和一些小贩交流，又有些失望，只买了些精米就准备离开，她小跑着追了上去，喊道：“同志！同志你等等！” 毛琳吓了一跳，走的更快，生怕被人发现她来黑市买东西。 莳也很快就追了过去，挡在了毛琳面前，喘着粗气道：“等，等一下。” 毛琳看是个瘦弱的女同志，稍稍放下戒心，把挎包往上拉了拉，又看了一眼四周，这才皱眉道：“什么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大呼小叫的。” 她秀美的脸上挂着些不喜，看莳也的表情也带着警惕和防备。 莳也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得力于一双水灵灵的小鹿眼，看人时总是真挚的，她又近距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看到她手腕上的表时，更确信了，是个阔户，一次性吃下她这支人参应该是没问题了，而且，她应该不会拒绝。 她轻声道：“同志，我刚刚看你逛了逛，想买些紧俏的商品，是要送人吗？” 毛琳一愣，眉头皱的更深：“你跟踪我？” 莳也忙摆了摆手，白皙的脸上噙着些紧张：“同志，你误会了，我也是头一回来黑市，其实……其实我就是……” 莳也小声说着，看毛琳眼神略有好奇，便接着道：“我是来西北插队的知青，因为遇到些事，身上已经没钱了，只能上山挖野菜，没想到碰上了狼，不过，运气不错，挖了一支山参，这不，来黑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心软的好人。” 毛琳打量着莳也，发现她身上的军大衣还带着血，便勾起了好奇心。 “遇到些事？什么事？”她眼神有几分怜悯，觉得眼前的女同志实在可怜。 莳也眼圈一红，抽泣着：“我说是来插队的，其实，是来找我未婚夫的。家里失火，父母双亡，我已经没人能够依靠了，可谁知道……谁知……” 毛琳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未婚夫不想娶你？” 莳也一顿，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向毛琳：“同志，你怎么知道？我未婚夫一家现如今家底丰厚，富裕了，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孤女？我真的没办法了。” 毛琳毕竟是女人，看着莳也削薄的肩膀，叹了口气：“你也是不容易。” “同志，你能不能买我的人参？不贵的，二十块钱。”莳也抹去眼泪，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毛琳，声音小心翼翼，悄悄竖起了两根手指。 “二十块钱？？”毛琳原本同情怜悯的心情骤然收敛，神色迟疑。 “同志，你看看，我这参如果不是挖的过程中不小心断了些根须，肯定不会卖二十的，送礼物，人参可是个好东西哩，金贵着呢，当做礼物，那是非常有特色的！” “尤其是送给家里的长辈们，那是再恰当没有了。能滋补身子，让人的身子骨更硬朗些，还能增强免疫力，让咱少生病呢，甚至还能延缓衰老，是好东西。” “而且呀，人参作为咱们老祖宗看重的传统礼物，可是有着很深厚的文化内涵呢，是个有心意又实实在在的好物件儿，同志，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莳也眨巴着真诚的眼睛，费尽口舌诉说着人参的种种好处。 她本意是先讲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做一下铺垫，如今看来，能穿得上好衣裳，买得起精细粮的，不一定家庭条件富裕，眼前这个女同志，财力一般。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就能判断出其是否出身富裕。 尽管眼前的女人看着富裕，但举手投足间的小家子气很难遮掩，在她对人参侃侃而谈时，这女人眼底茫然又心动，还隐约带着贪婪，这可不是阔户的正常反应。 不过，这桩买卖她还是很有信心的，越是家里一般，装富的，就越是会被她说动，尤其在送礼这方面，她既然敢来黑市买紧俏商品，那肯定是要送礼物给重要的人。 一个年轻女人，适婚年龄，原身家庭条件一般，却穿的很好，还戴手表，加之不错的外在条件，种种条件汇在一起，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眼前的女同志，“钓凯子”有一手，准备买拿得出手的礼物登男方家门了。 对于一个迫切想要巴结未来丈夫家人的年轻女人来说，她这番推销，有效。 果不其然，在看过莳也用包裹起来的人参时，毛琳神色微动，眼神亮了亮。 莳也看她还是迟疑，准备下一剂猛药，笑着道：“同志，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毛琳一愣，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旋即脸有些红：“这你都能看出来？” “你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要是带着人参上门，男方家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保管今年底就结婚，明年就生娃，日子和和美美！”莳也眉眼弯弯，讨喜地说着。 听到这话，毛琳心里喜笑颜开，还有什么犹豫的？ 她虽然对人参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是珍贵药材，刚好云策他妈就是手术室主任，要是能把这个送给她，这门亲事就成了，或许真如这个女贩子说的一样。 她就是一个纺织厂普通女工，父母弟弟都不争气，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喝，她一个月的工资都得上交，要不是因为谈了个好对象，被人养着，又怎么敢来黑市？ “借你吉言了，给我带着吧。”毛琳一鼓作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过去。 崭新的大团结，递出去时，毛琳地心在滴血，但一想到后续的好处，又忍住了。 莳也松了口气，把人参交给毛琳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如约而至。 【叮——触发事件——运气爆棚，捕捉到雪鸡，发现人参，挖掘售出。】 【奖励：剧情无视券*1。】 目送毛琳离开，莳也揉了揉眼睛，自从来了西北，她这双眼睛就和水龙头似的，不过，装绿茶，少不得装可怜掉泪，这项茶艺她炉火纯青，就除了有点儿费眼睛。 她把二十块钱装进口袋，笑如新月，转头离开了黑市街。 第25章 被孤立了 首战告捷，自然要买点东西庆贺一下。 莳也离开黑市街后，揣着二十块钱直奔供销社，挑拣着买了些生活用品，看着柜台里摆放着的水果糖，有些稀罕，一分钱一颗，最后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大袋。 七十年代，物资匮乏，许多商品都需要凭票供应，但糖果与食用糖情况不同，并不需要专门的糖票，不过，水果糖供应有限，通常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供应，一般都是刚上架就售空了，她没想到来一趟供销社，居然还能赶上热乎的。 离开供销社时，莳也背篓里也满当当的了。 今天是没办法去医务室混日子了，只能回宿舍，想到四十人的宿舍，其中还有对萧樾心怀爱慕的女知青，莳也有些头大，叹了口气，背着背篓匆匆回了边防兵团。 六升镇距离兵团得一个小时的路程，回到知青宿舍时，已经是下午了。 莳也拿着假条，先跑到指导员办公室去销假，看她回来的这么早，张斌脸色也好了许多，说道：“把东西送回去，我带你去一趟医务室。” “好的，辛苦指导员了。”莳也眉目舒展，背着背篓回了宿舍。 一回去，就听到宿舍里的声音。 “你们听说没？昨晚上萧营长亲自上山把莳也给找回来的，据说她让狼给咬伤了，没办法走路，还是萧营长把她给抱回来的，还把自己猎来的狼尸给她换工分了！” “咱宿舍这最后一个人，居然让一个关系户给占了。” “呵呵，别想让我给她好脸色，大家都是知青，凭啥她和人不一样？” “萧营长那么好的人，没想到居然喜欢那样的，可惜了。” “……” 听着里头传的离谱的言论，莳也嘴角抽了抽。 她深吸一口气，礼貌地敲了敲门，探头进去，看着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铝饭盒的三个女知青，弯了弯唇，小声道：“你们好，我是刚搬来的莳也。” 听到动静，宿舍里的三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半晌，没人搭话。 她们都有些尴尬，说人坏话的时候被当事者抓个正着，她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莳也倒是大大方方进了宿舍，三人目光躲闪，没敢看她。 “喏，往后就是舍友了，还请三位同志多多照顾。”莳也声音灵动，噙着笑意，从兜里掏出几颗糖递了过去，态度十分温和，好似并没有听到刚刚的话。 三人看着莳也脸上的笑容，以及她掌心的水果糖，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有人率先拿了一颗，好奇地看向莳也，对于这人，也只是见过听说过，具体人怎么样还真没了解过，如今看来，倒是挺好的，和她们拉近关系也很自然。 “你好莳也同志，我是李静，你唤我静静就行。”拿糖的女生客气地说了句。 “静静。”莳也从善如流，笑吟吟的，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从莳也手里接过糖果，含糊其辞介绍了一下自己。 “王盼盼。” “王琦。” 莳也点了点头：“你们好，往后大家就是好舍友，好同志了。” “我得先去一趟医务室，回来咱们再聊。”莳也把背篓放在床上，朝三人说了句。 她离开宿舍后，王盼盼撕开糖纸，把糖果塞进嘴里，嘀咕道：“供销社的水果糖，一分钱一颗，果然是有人罩着的，这都舍得买，还送给我们吃。” 李静攥着糖果，脸色有些复杂，听到王盼盼的话，小声道：“盼盼，咱们都拿人家东西了，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吧？让人家听见也怪不好的。” 王盼盼一听，猛地站起身道，眉头竖起：“李静！你怎么回事？一颗糖就把你给收买了？她一个走后门走关系来插队的知青，和咱们能是一条路上的人吗？往后咱们还苦哈哈干着，人家就嫁给营长当军官太太了，你当人家稀罕和你当舍友？” 王琦也哼了一声：“就是，要不是因为营长宿舍着火了，你当她会回来吗？” 王盼盼把手里的糖纸狠狠掷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李静脸色有些难看，刚要说话，原本离开的莳也又转头回来了。 屋里的三人瞬间就安静下来，莳也脸上的笑意敛去，没什么表情，径自进屋后，歪着头看向王盼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当这句名言你们知道。” 王盼盼脸色青白交错，完全没想到莳也居然做戏！走了却躲在门口偷听！！ 莳也眉尖一蹙，看着王盼盼脚下的糖纸：“给我吐出来！” 王盼盼眼皮一跳，完全没想到柔弱无害的莳也，会当众给她难堪，但一想到她的人品，还是硬气地吐出嘴里的糖，沾染着口水的糖果骨碌碌滚到地上，有些黏腻。 莳也又看向王琦，后者有些怯怯地缩了下脖子，把手里的糖递了回去。 王盼盼冷笑一声，拍打了一下王琦的手，糖就滚到了地上。 她狠狠道：“还给你了，想要，就自己捡去吧。你一个走后门来我们宿舍的知青，还当能和我们做朋友？做梦吧！谁要是和你走得近了，那就是蛇鼠一窝！” 李静刚要伸手还，可看王盼盼这样，又迟疑着收回了手。 莳也垂眸看看地上的糖果，扯了扯唇，旋即捡起地上因口水而沾染了泥土的糖果，她也没嫌脏，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王盼盼的后脖颈。 王盼盼本就瘦小，哪里是莳也的对手，被捏着后颈，她吓了一跳，白着脸道：“你你干什么？！我要叫指导员了！” “盼盼，糖是用钱买的，是稀罕物，不能浪费的。”莳也声音很轻，很柔，脸上还挂着笑容，说话间，把手里脏兮兮的糖果塞进了王盼盼嘴里。 王盼盼一脸惊恐，不断挪动，但不知怎的挣不开，莳也瞧着瘦弱，力气却很大。 王琦吓得不行，后退两步，转头就想跑，狭仄的过道里，莳也伸出腿，下一瞬王琦就一个大马趴摔倒在地，发出“哎哟哎哟”的痛呼。 把糖塞进王盼盼嘴里后，莳也就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唇，轻声道：“盼盼，甜吗？” 第26章 vs39 王盼盼不断挣扎，王琦也狼狈不堪，一旁的李静则脸色惨白，不敢动弹。 “背后说人长短，容易遭到报应，盼盼，要谨言慎行才对。”莳也弯了弯唇，说话间拍着王盼盼的脸颊，寡淡的脸上笑意吟吟，一双灵动的小鹿眼却十分冷漠。 她不想与人起争执，毕竟还要在这里待许久，但有时候一时的忍让换不来理解和善意，只会让人觉得你怯弱，从而变本加厉，唉，她真不想当个悍妇，但系统给的“力大如牛”，总觉得不用的话要遭雷劈，1vs39，应该没问题吧？ 看王盼盼吃得差不多了，莳也松开手，用她的衣裳擦了擦手上的黏腻。 王盼盼眼里含着泪，满脸屈辱。“你，你这么做，指导员一定会教训你的！” “是吗？”莳也笑了笑，看王盼盼的眼神十分怜悯。 王盼盼看着莳也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不安，下一瞬，她的感觉成了真。 莳也朝她露出一个怪笑，捂着手臂，哭着跑出了宿舍，边跑边喊：“指导员，指导员救命——她们欺负人，还造谣编排，指导员，您要为我做主啊！” 看着一溜烟跑远了的莳也，王盼盼三人目瞪口呆，倒打一耙？ 王盼盼咳嗽着把嘴里的残余的糖吐出来，咳出来的都是黏腻的泥水。 李静忙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声道：“盼盼，你没事吧？” 王盼盼眼一红，狠狠瞪了李静一眼，把人推开，上前扶起王琦，扯着嗓子道：“走，小琦，咱们也去找指导员，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还能颠倒是非了？” 李静跌坐在床上，咬了咬唇，有些委屈，握着手里的糖，迟疑着跟了出去。 另一边，莳也的声音穿透办公室，张斌连带着办公室其他指导员都跑了出来。 张斌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跌跌撞撞朝这边跑来的莳也，她满脸泪痕，滴滴拉拉的血迹顺着她的袖管流淌，从宿舍蜿蜒了一路，众多指导员都被吓了一跳。 有人急的团团转，连声惊呼：“怎么回事？出啥事了？？” 莳也踉跄着跑过来，抓着张斌的手臂，满脸惊恐道：“指导员，你救救我——” 张斌面色凝重，肃声道：“莳也同志，你冷静些，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受伤了？” 莳也点了点头，眼神依然往宿舍那边看，声音哽咽：“指导员，我刚刚回去送东西，没想到碰上其他知青在屋里说我……说我和萧营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指导员，你们说，这种话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我不服气，当场和她们理论，没想到，她们竟然……竟然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刚从供销社买的水果糖都被她们抢走了，争执的时候，伤口崩裂了。” “我们知青是过来接受锻炼，建设祖国的，她们这样子造谣生事，像话吗？” 莳也哭的梨花带雨，消瘦的肩膀跟着颤抖，张斌等指导员都沉默了。 这话一出口，他们就信了，自从莳也来了西北边防兵团，她和萧营长的风言风语就传的有鼻子有眼，甭说他们这些当指导员的心里不是滋味，就是每天苦哈哈干活的知青们，谁不嫉妒？背后说三道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也并不是刚刚才知道。 不过这回却是让莳也亲耳听到，闹出是非来，真真是歪风邪气。 张斌心里也有些起火，不管莳也和萧樾是什么关系，和这些知青又有什么关系？ 莳也刚说完，王盼盼就和王琦气势汹汹从宿舍走了出来。 两人自问是吃亏的一方，完全不惧怕，大摇大摆就从宿舍走了出来。 莳也一看到两人，惊呼一声，连忙躲到了张斌身后，哭哭啼啼道：“指导员，你看看她们，在你们面前还这么嚣张，明明是她们……呜呜……” “指导员！您别相信莳也，她胡言乱语，明明就是她，硬把掉在地上的糖塞进我嘴里，还把王琦给推倒了！还有李静，李静什么都看见了！我们三个能相互作证！” 王盼盼趾高气昂，来到指导员面前也不害怕，还振振有词。 看着她这副模样，众指导员都皱起了眉头。 莳也这两天因为和萧樾的关系，导致名声变差了许多，他们成天和知青待在一起，最是清楚他们的想法，对莳也，他们都一致采取了排斥、孤立的法子，所以，三人相互作证，在他们这里并不能当成理由，反倒是有联合起来欺负人的嫌疑。 莳也扯了扯张斌的袖子，小声道：“指导员，你看她嘴边，还有汤渍，您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身上东西都烧光了，连衣裳都没有，去供销社买了几颗糖，想着给萧营长，感谢他对我多方照顾，没想到，如今却……指导员，这事您可要给我做主。” 王盼盼急得跳脚：“你，你胡说！那糖分明就是你给我们的！” 她瞪直了眼看向莳也，完全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说谎眼都不眨，还有模有样，要不是事情的亲身经历者，她险些都要信了她的说辞。 张斌眉头皱的更紧，如莳也所说，她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连衣裳都得和他借着穿，身上能有啥钱？水果糖算是稀罕东西了，咋可能随便给说自己坏话的人？ 王盼盼看没人说话，推了王琦一把，有些气急败坏：“王琦！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刚刚的事说出来啊！莳也胡说八道，把你也给哄住了不成？” 王琦像是刚回过神来，忙顺着王盼盼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斌看了王盼盼和王琦一眼，没说话，抬脚就往宿舍方向走去。 几个看热闹的指导员也匆忙跟上，一行人和刚要出门的李静打了个照面。 “指，指导员。”李静吓了一跳，把手里的糖攥的更紧。 有些人，越是隐藏就越是明显，张斌冷声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 李静白了脸，下意识张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一颗水果糖。 第27章 罪不至死 一个指导员凑到门口，恰好看到，顿时来劲了，挤进来就厉声叱责：“好呀，你们还真抢人家莳也同志的糖了？这是什么风气？强盗吗？” 莳也眨了眨眼，小声道：“指导员，都是王盼盼干的，她刚刚抢了一大把呢，李静手里的肯定是她给的‘封口费’，就是想让李静帮忙说话，隐瞒欺负我的事。” “你，你胡说！你胡说——”王盼盼脸色青白交错，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莳也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缩了缩肩膀，藏在张斌身后，指着她鼓囊囊的口袋道：“你说我胡说，那你敢不敢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根本就没有……”王盼盼被气笑了，伸手就去口袋里掏，原本信誓旦旦的表情，在手指触及口袋里的东西时，僵住了，白了个彻底。 她手哆嗦着，不敢动弹，莳也却小声道：“怎么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盼盼，你怎么不把东西拿出来让指导员看看？坐实敢作敢当，你要是真没有，为什么不拿出来？” 莳也声音温柔，却咄咄逼人，王盼盼脸色青白，猛地抬头看向她：“是你！是你把糖放进我口袋里的！是你干的！你污蔑我！指导员，真的不是我！她……” 张斌眼神冷凝，看着王盼盼鼓囊囊的口袋，沉声道：“拿出来！” 王盼盼眼底一下子就积蓄了泪水，满脸屈辱，缓缓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阳光下，她手心里的糖果格外夺目，因手臂颤抖，导致一颗颗糖果掉在地上。 “指导员，我……盼盼……唉。”莳也红着眼，看向王盼盼的眼神十分失望。 这下子，不仅是指导员了，连王琦和李静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盼盼，没想到刚刚那么一个间隙，她就偷了莳也的糖，还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拉她们俩掩护。 张斌冷冷看向王盼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国家让你们下乡支援建设，是为了学习锻炼，不是让你们来欺负同志的，还行这种偷摸的行径，必须得惩罚！” 张斌旁边的指导员也嫌恶地皱了皱眉，指责道：“哼！你们这些人，可真给知青丢脸！建设社会主义农村没出啥力，尽整这些歪门邪道的事儿！” 莳也抹着眼泪，抽泣道：“我是有未婚夫的人，他人就在西北，这门婚事早就定下了！可她们在背后传我和萧营长的事，这话传扬出去，我都没脸活了！” 闻言，张斌等人都惊住了，完全不知道莳也居然已经定亲了。 一时间，他们都知道误会了莳也和萧樾，人家俩就是照拂与被照拂的关系。 仔细想想，萧樾出身好，长得好，又有本事，咋可能和莳也这样的孤女处对象？ 莳也看着众人了然歉疚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人就是这样，总是先入为主的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事，她没有未婚夫的时候，别人随便传传，就会相信她和萧樾的事，可一旦冒出来个未婚夫，就觉得误会了她。 “你们欺负自己的同志，还在背后嚼舌根，传那些没影的瞎话，你们的良心呢？人家姑娘清清白白，你们就这么污蔑她，你们安的什么心？这和敌人的破坏有啥两样？” “就是，你，王盼盼同志，你怎么能抢人家的东西？人家莳也同志从来了这里，就没安稳过，你们凭啥欺负人？更过分的是，你们还动手，瞧瞧人家身上的伤口，你们这是往人家的心坎上捅刀子啊！这种行为简直恶劣到了极点，是对同志的严重伤害。” “张斌同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给个说法。” “对！咱们知青队伍里容不得这种害群之马，一定要严惩，不然以后这种歪风邪气还不得泛滥成灾啊！咱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欺负同志、破坏团结的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不然以后谁还会相信咱们指导员？”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王盼盼脸色惨白，眼神恍惚，嘴里不断说着，希望张斌等指导员能相信她，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狡辩都没有门路。 王琦哆嗦着，不敢开口，如今更不敢帮着王盼盼说话了，怕指导员盯上她。 李静也很害怕，小心翼翼看向莳也，恳求道：“莳也同志，咱们都是知青，都知道对方的艰难，能不能帮着求求情，我保证，以后我们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莳也红着眼圈看了王盼盼一眼，小声道：“盼盼，静静说的是真的吗？” 她也没打算真整死王盼盼，不说背后说闲话的事，偷东西就够她喝一壶的，情节严重的甚至会被公示批评，甚至遣送回城里，通告后是不给分配工作的。 王盼盼一脸屈辱和难堪，看着莳也假假的模样，扯着嗓子吼道：“不是我！我没偷东西！没欺负人！就是你污蔑我！谁稀罕你的糖？谁稀罕？！” 说话间，王盼盼把手里的糖狠狠扔向莳也，状若发疯的模样。 莳也咬了咬唇，看着天女散花的水果糖，轻叹一声：“盼盼，何必呢？” 【叮——触发事件——】 【舍友王盼盼背后说闲话，与你争执，指导员会给予审判。】 【60%概率触发王盼盼认罪，被公示批评，受不了屈辱上吊而亡。】 【——完成此剧情，奖励：“蛇蝎毒妇”称号（被动害死身边人）】 【30%概率触发王盼盼洗清自己，揭露真相。】 【——完成此剧情，奖励：被公示批评，三年知青生涯被孤立。】 【10%概率触发放过王盼盼，为她洗脱偷盗嫌疑。】 【——完成此剧情，奖励：一斤水果糖。】 莳也半眯起眼，“蛇蝎毒妇”，这个称号怪有意思的。 不过，让王盼盼上吊而亡？ 莳也扫了一眼浑身颤抖，脸上满是泪痕的王盼盼，她瞧着也不过十八九岁，还很年轻，朝气十足，要是就这么丢了小命，也怪可惜的。 经历了几辈子，莳也自诩不是好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不过，害人命这种事她确实没干过，王盼盼只是嘴贱，罪不至死。 第28章 任务连连看 至于另外一条让她被孤立三年的“奖励”，呵呵，除非她是傻子，她会选这个。 莳也权衡利弊，看着癫狂后满是绝望的王盼盼，扯了扯张斌的衣袖，神色怜悯道：“指导员，不要惩罚盼盼了，她一定是知道错了，这水果糖，算我送给她的吧。” 说话间，莳也半蹲下身，把水果糖一一捡起来，走到王盼盼面前，拉出她的手，把沾染了泥土的水果糖递给她，轻声道：“别哭了，往后与人为善，闲话莫提。” 闻言，王盼盼怔了一下，看莳也的眼神十分复杂。 她心里清楚，她提这句话，初衷完全就是因为她们在背后说她的闲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莳也大概也不会算计她，落到如今这个有口难言的地步。 王琦和李静也愣住了，看着莳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一个指导员说道：“这怎么能行？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真的改正？” 张斌只沉默地看着三人，没说话，不知他是个什么想法。 莳也抿了下唇，回头看向张斌：“指导员，你们知道这种事对她们的影响有多大，真要是严肃处理，兴许会闹出什么大事，我的本意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待遇，不让大家用嫌恶的眼光看我，她们都还年轻。” 张斌看向莳也，看她神色认真，隐有怜悯同情，心头叹了口气。 这姑娘，是真的心地善良，都遭受到欺凌了，还要帮着同志们说话。 “莳也同志，你说得也在理，她们年纪还小，可能是一时糊涂犯了错。咱也不是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主要是得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严重性。” “咱知青插队下乡，本就是要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可不能搞这种窝里斗的事。” 张斌看向沉默不语的王盼盼三人：“你们呢，你们怎么想？” 李静一听这话，心里松口气，忙怼了怼王盼盼，开口表示：“指导员，我们知道错了，你们放心吧，我们往后肯定谨言慎行，做个与人为善的好同志！” 说完，李静朝莳也鞠了一躬，声音感激：“莳也同志，谢谢你帮我们说情。” 这件事原本就是她们的错，莳也如果真要追究，把她们往绝路上逼，那最后的结果就是公开批评，她们来西北也有一年了，真要受这种惩罚，那就没脸做人了。 不过，经过这件事，她也知道了，莳也可不是表面上那种乖顺的性子，她是隐藏了利爪的野兽，绝不是温驯的兔子，真要和她对着干，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琦听完李静的话，也连忙致歉，朝莳也鞠了一躬：“是我们错了。”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快起来吧。”莳也上前虚虚扶了一把，看向仍旧不吭声的王盼盼：“你不想道歉也没关系，往后好好的，不要再干这些事了。” 说完，莳也回头看向张斌：“指导员，这件事就算了吧，我不想再追究了。” 她是苦主，她都这么说了，指导员也没有继续的理由，对于知青们的事，他们也不想多插手，平素吵个嘴，打个架，也没人会管，都很正常。 【叮——触发事件——放过王盼盼，为她洗脱偷盗嫌疑。】 【奖励：一斤水果糖。】 任务完成，莳也也轻松下来，每次被架在火上炙烤，压力也怪大的。 张斌看向不认错的王盼盼，摇了摇头，知道这种顽固分子最难搞。 他道：“最近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不少，为了避免这件事继续蔓延，我寻思着，把知青们都召集起来，好好地给她们讲讲道理，再当众让她们给你赔个不是，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也让大家伙儿都清楚，这种编排谣言、欺负同志的行为是不对的。” “这样既能给你一个公道，也能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看咋样？” “当然，不提水果糖的事，咱还是以教育为主，尽量把这事儿平和地解决，也不会让矛盾再激化，妥善处理，创造一个和平的氛围，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闻言，莳也诧异地看了张斌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个指导员这么尽职尽责。 的确，自从萧樾“神来一笔”，她就和知青们脱轨了，导致流言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她在西北边防兵团就没安稳日子可过了，她并不乐意和萧樾扯上关系。 更何况，萧樾的官配是夏韵，未来怎么着还真没人知道。 张斌话音落下，马上就响起了附和声：“你这法子好，刚好新知青来兵团也才两三天，还没办迎新会呢！最近天气冷了，知青们干活也不积极了，正需要凝聚一下。” “好，那就这么定了，行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写一份检讨，当众宣读一下。”张斌看向王盼盼三人，摆了摆手，不提偷盗水果糖的事，只是就背后造谣这个事批评一下，道个歉，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不然莳也往后真没办法做人了。 李静抿了抿唇，点头应了，旋即和王琦拖拽着王盼盼快步离开了。 她们三人并不想当众道歉，可指导员们已经拍板决定，她们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你这伤口……走吧，直接去医务室，刚好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张斌看着手上已经沾满了血的莳也，叹了口气，心里感慨着这姑娘多舛的命运。 去医务室的路莳也已经熟门熟路了，跟着张斌，想到昨天碰上的那个中年女人，好奇问道：“指导员，咱们这医务室还能做手术呢？” 张斌嗯了一声：“医务室有专门做手术的医生，很厉害。” 莳也刚欲点头，脑海里又响起了冰冷质感的系统声音。 她朝天翻个了白眼，得，今天真算是任务连连看了，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叮——触发事件——】 【前往医务室应聘工作，作为一个卫校毕业的高中生，要有积极向上的勇气。】 【60%概率触发人员已满，不招收，前往团牧场工作，喂养牲畜。】 【——完成此剧情，奖励：“牛马中的牛马”称号（枯燥疲惫感如影随形）。】 【30%概率触发留在医务室，成为一个实习护士。】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斤玉米面】 【10%概率触发留在医务室，成为医生助理，协助医生进行手术工作。】 【——完成此剧情，奖励：十年外科手术经验。】 第29章 故人相认 莳也有些唏嘘，“随机剧情系统”的奖励可比“变美系统”的奖励实用多了。 “十年外科手术经验”，这是实实在在的助力，让她能在“军医”这条路上走的更加平稳顺畅，未来当个主任只是小意思，说不定还能混个医院院长当当。 “随机剧情系统”是根据她的行动轨迹来随机发布任务的，但奖励多与她的经历相关，她都不敢想象，留在医务室，未来能获得多少好处。 莳也精神振奋，问道：“指导员，医务室有几个手术医生？” 张斌思忖一下，说道：“两个，一个李秀莲主任，一个程木森医生，李主任据说早年还出国留洋过，做手术很能行，程医生年纪轻，但在手术方面也很厉害。” 莳也点了点头，明白了，昨天晚上碰上的就是李秀莲，很可能是她“未来婆婆”。 周家虽然被下放来了西北，但他们一家子都是文化人，能有这样的作为很正常。 莳也仔细回想着未婚夫的名字，但从上辈子到现在，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如果不是来之前佟沐珍提及，她压根想不起来身上还有这么一茬因果关系。 但毫无疑问，早些年就来了西北发展的周家对她而言，是一个借力点。 她这人，只要是利己的，不在乎手段如何，既然能用上，又为什么要假清高？ 张斌带着莳也来到医务室，先是找护士帮她包扎伤口，自己则径直去了办公室。 伤口包扎好，又过了一会，张斌才出来喊人，莳也跟过去，她运气还算是不错的，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熟人”，正是昨晚和她分食雪鸡的李秀莲。 “医生，是你啊！”莳也弯了弯眉眼，朝李秀莲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李秀莲看着莳也，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惊诧的表情，她早知道过来的人是她了。 “你认识李主任？？”张斌有些惊讶，要是有这门关系，莳也留在医务室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了些，毕竟是他从燕都带过来的人，自然还是希望她有个好前程。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今卫校毕业的学生不多，莳也或多或少都是个人才。 莳也客气道：“就是这两天往医务室跑的勤，见过一次，算不上认识。” “坐。”李秀莲也笑了笑，不过，脸上并没有多少热络。 张斌虽然算不上人精，但还是能从李秀莲的表情上看出些东西，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叹了口气：“你们先聊，莳也，好好回答李主任的问题，我在外面等你。” “好。”莳也点了点头，神色十分乖顺温和，像是一只无害的小鹿。 张斌离开办公室，还顺势关上了门，对于莳也能不能留下，他也没什么把握。 他一走，办公室里就安静下来，莳也拉开椅子，坐在了看诊桌对面，望着李秀莲，语气有些崇拜：“真没想到，您居然是医务室的主任，难怪会做手术了！” 莳也容貌生的寡淡，但一双小鹿眼却格外引人入胜。 她眼巴巴看着人，又是这种推崇的语气，李秀莲心里也不由得软化了些。 她其实对于儿子这门婚事没什么反对的心思，但奈何世事无常，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都变了，她儿子已经处了对象，马上人家都要上家里来了，要是不弄明白这桩婚事，怕是还要生出许多波折，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她真不想在横生枝节了。 这么想着，李秀莲就蹙了下眉心，神色变得严肃又凝重。 莳也轻瞟她一眼，唇边笑意依旧，轻声道：“怎么了？李主任是有什么难处？”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到李秀莲的心思，昨晚在知道她的名字后，李秀莲脸上就表情复杂，多有疑虑和踌躇，想来这门婚事她并不想认。 认不认她其实不在乎，她来西北也不是为了嫁人的，她那个“未婚夫”是圆是扁，性子如何，前途如何，她一概不知，生在这个年代，很多女人都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婚姻，她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自然也不想给自己寻麻烦，婚约的事，她也不想承认。 不过，谁让李秀莲占这个医务室手术主任的名头呢？ 她可以不在乎这门婚事，不在乎这个“未婚夫”，却不能放过这个筹码。 如果是上辈子来了西北，她能很轻松考核过去，留在医务室，但她的记忆过了一辈子又一辈子，对卫校学的东西一知半解，真要靠自己留下来，成功率不大。 李秀莲看向莳也，细细观察了一下，小姑娘白白嫩嫩，小鹿眼眼尾微微下垂，看着可怜兮兮，鼻子挺翘，嘴唇也红，算不上是什么大美人，但乖巧中却有着几分妩媚，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混合在一起，倒显得很特别，很招人喜欢。 几年过去，小姑娘和当年有了很大的差别，长开了，不像盛薇了。 许是她的打量太过直白，小姑娘脸色微红，耳朵尖也泛起了红晕，瞧着更乖了。 李秀莲有些为难，不忍心说出那些伤害她的话，重重叹了口气。 她思虑半晌，才轻声道：“小也，你不记得秀莲姨了？” 当年他们走得匆忙，莳也年龄还小，人又安静不爱说话，认不出她也正常。 “秀，秀莲姨？”莳也怔了怔，像是陷入了回忆，须臾，回过神来，出神地看着李秀莲，眼圈渐渐红了，她倏然起身，拉住李秀莲的手，哽咽道：“秀莲姨！竟然是你！” 她哭的含蓄内敛，声声入耳，带着些隐忍的激动。 李秀莲被她微凉的手握住，也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燕都时，心头更软了些。 “是我，昨晚匆忙，没和你相认，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漂亮了。你妈还好吗？这么些年也没联系……”李秀莲温声说着，提及故人，眼底又流露出复杂之色。 燕都的政策她知道，夏晟和盛薇家里俩闺女，肯定有一个要下乡的。 按理说该是年长些的夏韵，而不是性子更沉闷的莳也，想来，安排她来西北插队，也是为了当年那门口头亲事，一想到这里，李秀莲眼神更复杂了。 第30章 得寸进尺策略 “我妈……”莳也握着李秀莲的手紧了紧，眼泪簌簌而落。 李秀莲愣住了：“你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虽然知道莳也来了西北，但燕都的事一直没有关注过，只以为是盛薇想到了还有这么一门亲事，专程让莳也来了西北，但看她这副模样，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秀莲姨，我家出事了，我爸妈……爸妈都，都没了。”莳也抽泣哽咽着，眼泪落在桌上，吧嗒吧嗒溅起小小的水花，悲痛难以自已的情绪昭然若揭。 李秀莲被这个消息炸的呆滞了半晌，大惊道：“怎么可能？怎么会出这种事？？” 莳也摇了摇头，把燕都的事挑拣着告诉李秀莲，着重塑造了一下自己孤家寡人，不再是“官家小姐”，而是个可怜兮兮的孤女，来了西北，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周家了。 李秀莲听她说完，也回过神来，心里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沉重的消息。 夏晟和盛薇死了，莳也带着这门婚事来了西北，他们老周家要是不管她…… 李秀莲蹙着眉，目光有些哀戚，看着悲痛不已的莳也，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站起身绕过桌角，轻拍了拍莳也的脑袋：“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秀莲姨……”莳也伸手抱住李秀莲的腰，依然小声地哽咽着，这样隐忍的哭泣声让李秀莲也红了眼：“小也，也是苦了你了，一个人来了这西北。” “往后有秀莲姨在，我就不苦了。”莳也仰头看向李秀莲，目光亲昵濡慕。 她的顺杆子爬让李秀莲骤然回过神来，想到儿子的对象，又愁苦起来。 须臾，李秀莲想到了这两天兵团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垂眸看向莳也，迟疑着问道：“小也，你老实和姨说，你和萧营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倒不是有意戳人痛脚，实在是传言甚嚣尘上，有鼻子有眼，她很难不怀疑。 既然萧丰年收留了夏韵和莳也，也难保她们不会生出什么心思，萧樾在大西北可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首长领导看中他，想延揽过来当女婿。 和早年被下放的周家相比，萧家肯定是更好的选择，如果莳也有什么想法，也很正常，这样反倒更好，变相的帮她解决了难题，她可以给她添一份嫁妆，而不是把人娶回来当儿媳妇，在云策有了喜欢的人后，这门婚事已经不是承诺，而是压力了。 闻言，莳也脸上表情大变，苍白如纸：“秀莲姨，怎么连你也……” 她垂下脑袋，身影陡然落寞起来，苦涩道：“萧营长因为萧伯伯的话照顾我，特意给我安排了单人宿舍，没想到失火，我吸入浓烟太多，他才抱着我来医务室，被人看到传出这些话。”说完，莳也抬头看向李秀莲：“但秀莲姨，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我是有婚约的，从小到大我都没和萧营长多说过几句话。” 说着说着，莳也又垂下头，自嘲一笑：“秀莲姨，我知道，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媳妇了，不过没关系，你还是我的秀莲姨，我先走了。” 她松开抱着李秀莲的手臂，站起身就往外走，整个人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1……2……” “小也！你误会我了，等等！”莳也的手臂被李秀莲一把抓住，她又猛地回头扑进后者怀里，哭着道：“秀莲姨，我现在只有你了，能不能别不要我？” 李秀莲轻拍着莳也的脊背，点了点头：“别怕，别害怕，姨姨在呢。” 她到底还是顾忌着当年盛薇的情谊，如今莳也一个小姑娘，来了西北，不说成为她的儿媳妇，但多照顾一些是应该的，只是……婚事要怎么和她说？ 莳也的哭声传到门外，张斌吓了一跳，推门而入，就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他愣了愣，疑惑道：“怎么哭了？是没办法留在医务室？李主任，这……” 李秀莲这才想到还有正事，思忖了一下，说道：“莳也同志是卫校毕业，有经验，医务室正是缺人的时候，这样吧，就让她留下，当个护士，跟着学习积累些经验。” 已经决定要照顾照顾这个故人之女，李秀莲自然是不会吝啬一个工作岗位。 她倒也没乱说，医务室的工作本就严谨，这方面的人才不多，刚好莳也卫校毕业，是专业人士，只需要积累些经验，多培养培养，也算不上是走后门。 莳也眼神一变，忙道：“秀莲姨，我能不能留在你身边，给您当个助手？您做手术这么厉害，我真的很崇拜。我知道自己现在没多少经验，但我想跟着您多学习，未来也想成为一个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的好同志，好医生。就像您一样。” 莳也吹捧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眼巴巴看着李秀莲。 在30%和10%，三斤玉米面和十年外科手术经验之间，她当然要选择后者！！ 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流了那么多泪，可不是要三斤玉米面的。 李秀莲神色有些迟疑，毕竟她不知道莳也是什么水平，手术方面的事更疏忽不得，而且她已经有助手了，跟在她身边两年，也已经有了默契。 看出李秀莲的迟疑，莳也忙道：“秀莲姨，那个……他是不是也在医务室工作？我记得他好像遗传了您的医学天赋，当年还是医科大毕业的，我想着能不能……” 不等莳也说完，李秀莲便道：“这样吧，小也，你就跟在我身边，跟着学习。” 【叮——触发事件——留在医务室，成为医生助理，协助医生进行手术工作。】 【奖励：十年外科手术经验。】 莳也脑海中顿时挤入了很多东西，条条框框，明了又清晰。 尽管对系统的桎梏很厌恶，但莳也又不得不感慨，科技与狠活真的省去很多麻烦。 “谢谢秀莲姨，我会好好干的！”莳也朝神色复杂的李秀莲弯唇一笑，十分乖巧。 人心叵测，在经历过上辈子后，她积累了很多攻心的手段。 在对方不可能答应你的真正请求时，就要提出一个更极端，对方更难答应的请求，两相权衡下，你真正的请求就会变成一桩小事，这是一种得寸进尺策略。 不过，李秀莲答应，也更印证了，她那个“未婚夫”，有情况了。 第31章 知青集体会议 张斌看李秀莲答应留下莳也，也松了口气。 “今天太晚了，小也，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上班。”李秀莲安抚好了莳也，生怕她又提起不该提的，便叮嘱了一句，亲自把人送到医务室门口，目送她离开了。 “你和李主任认识？”回宿舍的路上，张斌古怪地看向莳也，有些好奇。 莳也点了点头：“嗯，秀莲姨和我妈是好友，很多年前就来了西北。” 既然“未婚夫”有了新情况，她自然不会上赶着揭露关系，能借着这段陈年往事，获得留在医务室的机会，已经足够了，她这人，不贪心。 闻言，张斌了然地点了点头，略有些唏嘘道：“你倒是好运气，留在李主任身边当助手，能学到不少东西，往后亲自持刀上手术台也不是没可能，好好干。” 莳也弯唇笑笑：“放心吧指导员，这么宝贵的机会，肯定是要好好珍惜的。” 张斌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晚上开个集体会议，让王盼盼她们当众和你道个歉，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往后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这几天他也被这个事吵得头疼，毕竟不是什么好风声，容易引起不良反应。 今天王盼盼她们把事情闹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知青们需要一个团结和睦的工作环境和氛围，真要是隔三岔五闹这种事，累的还是他们这些指导员。 “辛苦指导员了。”莳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语气却十分感激。 回到知青宿舍，天色已经暗了，知青们陆陆续续下工回来，到指导员办公室去做汇报，得到的消息却是要开一个集体会议，一个个愣着神，被带到了知青宿舍前的空地上，指导员们已经手脚利索地抬出了桌子，拉起了长长的横幅。 “平等、团结、互助、和谐，共同奋斗！” 看着这个主题，所有知青都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王盼盼、李静和王琦三人垂头丧气被带到讲台上，张斌才就今天的事展开了大篇幅的讲解宣言，众人这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钱玲儿站在人群里，朝天翻了个白眼，忿忿不平道：“这些指导员是不是被牛屎糊了眼？傻瓜，莳也和萧樾肯定不是正经关系！还在这撇清，嘁。” 王澜皱了皱眉，不赞同地看向钱玲儿：“指导员刚说了，不要造谣生事，玲儿，你要谨言慎行，不要总和小也对着干，咱们是一起从燕都来的，关系本该比别人和睦。” “王澜哥！你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钱玲儿变了脸色，有些气恼。 王澜脸色也不好看：“你说什么呢？都是从小的情分，什么忘不忘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她现在被萧首长收留，往后有了前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呢，我可告诉你，我既然跟着你来了西北，咱俩的关系你不认也得认！” 钱玲儿冷冷的哼笑一声，抓着王澜的手臂，声音有些阴狠。 自从来了西北，王澜就总是提起莳也，还当她听不懂呢？ 王澜咬着后槽牙没说话，前方讲台，张斌说完，看向王盼盼三人：“都是一个兵团的好同志，知青战士，有什么说什么，团结一致，才能更好地发展建设。” 众所瞩目下，王盼盼也没了脾气，看向张斌身后的莳也，朝她弯腰鞠躬：“对不起莳也同志，是我胡言乱语，伤害到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静和王琦也连忙躬身，三人当众致歉，莳也忙道：“你们快起来，快起来，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是一个宿舍的，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快起来吧。” 她客气又温和，倒是让下首没和她接触过的知青们愣神了片刻。 “这位莳也同志，好像也不像是传闻里那种人，她和萧营长的事，是误会吧？” “就是，我看呐，都是有心人乱说的，莳也同志看着温温柔柔，是个好人。” “那你们解释解释，为啥昨天萧营长慌慌张张上山去找人？还猎了一头狼给她？这是正常的同志关系吗？还有萧营长把宿舍让给她住，导致失火的事，这正常？？” “……” 知青们各有想法，发表了激烈的议论。 莳也站在台上，自然也听到了众人的疑惑和怀疑，她开口道：“同志们，我父亲是一个军人，当年上战场杀敌，十分英勇，我一直很崇拜他。在上山下乡的指示下，我毫不犹豫选择了来到祖国最艰苦的西北边疆来插队，我相信，你们同样是有着钢铁意志，才会来到这里，往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战友，最团结的同志！”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为什么萧营长会对我这么照顾。” “我父母双亡，萧营长的父母收留了我，对我而言，他就像是我兄长，一位可靠，值得信任的兄长，相信对他而言，我同样是他想要护着的妹妹，初来乍到，我很不安，他并非是把宿舍让给我住，只是伯娘带了些东西，让我交给他，仅此而已。” “后面出了很多事，谣言愈演愈烈，对我和萧营长来说，都不公平。” “不瞒大家，我是有未婚夫的，他同样身处西北边疆，这些话要是让他听到，我的婚事可能都要告吹了，所以请大家行行好，谣言止于智者。” 莳也神色真诚，说出的话铿锵有力，话落，对着下首众多知青鞠躬致谢。 知青宿舍不远处，停着一辆军车。 萧樾坐在驾驶位，手臂搭在车窗前，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解释着一切的莳也。 “兄长？妹妹？”他嘴角漾起弧度，语调漫不经心，像是在嘲笑她的自大。 副驾上的李雪山听到萧樾的话，轻咳一声：“营长，这些东西……” 他转头看了一眼莳也，扶了扶军帽，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现在送过去不合适吧？要不我以兵团的名义给她送过去？” 第32章 你最好是在搞抽象 萧樾听罢，轻挑了下眉，温声道：“为什么不合适呢？” 话落，他打开车门，长腿迈出，随意打开军车后座，从中拿出一个包裹。 他一手拎着包裹，叩了叩车门，和李雪山道：“把东西带上。” 李雪山看着“黑压压”的知青们，有些头皮发麻，目光轻瞟过讲台上义正词严的莳也，有些怜悯，不过他毕竟是萧樾的副官，依言下车，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拎上，跟在他身后朝莳也走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气场颇足， 莳也看着下首知青们和乐融融的气氛，悄悄舒了口气。 她转过头，刚要和张斌说，今天就这样吧，再多说可能会起到什么反效果，人际交往都是日常中积累起来的，她这个人对攻略很有心得，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舍友们组建一个良好的关系，她可没忘记知青小组的事。 不过，莳也转头时，却瞟到了一抹从黑暗中走出的修长身影，眼神微变。 “指导员，我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了，你让大家都散了吧。”莳也匆忙和张斌说了一句，转身就走，想把自己隐到人群里，实在不想招惹神经病。 她才刚辟谣成功，萧樾这个时候过来，能有什么好事？ “小也，我到处找你，你上哪儿去？”莳也刚下讲台，背后就传来萧樾清冽干净的声音，这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就吸引了下首众多的知青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萧樾身上，他倒是不疾不徐，缓缓走向莳也。 莳也停都没停一下，埋头往宿舍的方向冲，好像萧樾喊的人不是她似的。 蓦的，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莳也头都没回：“哎哟，我的手，手疼，我得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上班呢，指导员，这边就靠你了！我真的要走了！” 说完，莳也使劲甩了甩胳膊，却没甩开，伴随着萧樾含笑的声音：“小也，急什么？我给你带了东西，一并回去吧，帮着你整理整理。” 莳也气笑了，回头咬牙切齿道：“萧营长！撒手！你捏着我伤口了！” 萧樾微诧，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会？我记得你的伤口，在这里。” 说着，萧樾腾出手，指了指她的小手臂处，这副亲昵的表情动作，让周遭目睹一切的知青们纷纷变了脸色，狐疑地看着两人，再看向莳也时，又恢复成质疑鄙夷。 刚道完歉的王盼盼看着这一幕，咬了咬后槽牙，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李静一把拉住，她悄悄带着王盼盼离开了人群，后者气急：“你干什么李静！你看看莳也，咱们分明说的没错，凭什么要当众道歉？我不管！我要回去，揭穿她的真面目！” 李静皱了皱眉，刚要开口，一旁的王琦就小声道：“盼盼，还是别了吧，你还没看明白吗？莳也不好招惹，萧营长就处处照拂，明显是瞧上她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这话时，王琦还不时往人群里瞅，语气有些酸涩和遮掩不住的艳羡。 她们这些知青，保不齐就得落户到这偏远的西北，往后再也回不到城里，可莳也不同，真要是嫁给萧樾，以后总会调回燕都，人家当军官太太，她们呢？ 既然有机会当舍友，和这样的同志还是要好好交流，不应交恶的。 王盼盼脸色变了变，却也知道王琦说的是实情，这个时候，她要是还跳出去招惹是非，且不说莳也会不会再整治她，萧营长就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这一次吃亏，她算是白吃了，这么一想，王盼盼胸口就充斥了一股郁气。 “那林菀，明里暗里说着喜欢萧营长，就是没啥动作，呵，让一个刚来的小姑娘抢了位置，真是没出息！”王盼盼心里不舒坦，便提及林菀，拉踩了一通。 李静抿着唇没说话，看王盼盼的表情却很失望，叹了口气，转头回去了。 人群中，有人看着举止暧昧拉扯的萧樾和莳也，高声道：“萧营长！能不能问一句，您和莳也同志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她嘴里说的未婚夫，其实就是您？” 未婚夫这种事肯定不会信口开河，众人还是倾向于莳也没说谎，但眼下看萧樾的举动，两人真算不上清白，保不齐莳也口中的未婚夫就是萧樾！ 不然，萧樾为啥那么照顾她，莳也刚来就把人接到自己宿舍去了？ 萧樾轻笑了笑，从容不迫，悠然开口，声音宛如一泓清泉：“未婚夫？我倒是不知道小也有个未婚夫，至于我和她的关系……嗯，应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萧樾！”莳也真抓狂了，特别期待有个精神病医院能把人给抓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挣开萧樾的手，一脸震惊：“萧营长，我居然不知道，你竟然因为心慕我，特意编撰，连我有未婚夫的事都不想承认了，难道你忘了，周家？唉，都怪家里给定亲定的太早，我注定是要辜负你的情意了。” 话落，莳也往后退了两步，朝萧樾鞠了一躬。 既然萧樾非要搞抽象，把她的名声往泥沟里踹，那她就没办法了，一起死。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唏嘘声，有高有低，此起彼伏。 萧樾身形颀长，一身军装正义凛然，听到莳也的话也不生气，眉眼弯弯，绯红的唇勾着温柔的弧度，天生好脾气的模样，他轻拍了拍莳也的脑袋：“没关系。” 他深深看着莳也，眸中似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出，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他道：“在这革命的年代，我们都应以大局为重，个人情感理当放在合适之处。你不必为此事担忧，我会摆正自己的态度，只愿你于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发光发热。” 听着这道貌岸然的话，莳也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李副官，东西给小也送到宿舍去。”萧樾招呼了一声，手提大包小包的李雪山就高声应了一声，径自拎着东西往知青宿舍走去，周围众人都看直了眼。 “萧营长，你实在不用这么客气。”莳也拧眉，实在看不懂萧樾的路数。 “不是客气，是应该的。”萧樾轻声说着，看莳也的目光温柔中透着审视。 第33章 萧樾的执念 莳也：“？？？” 这萧樾，前脚才说不让她胡乱招惹，安分守己，自己又上赶着搞抽象，这下子，他舔狗的身份马上就要坐实了，七十年代，他这样的估摸着还在少数。 一个营长，脸面都不要了？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他？忘吃药了？ “萧营长，你不欠我什么，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真的不用给我。”莳也看着李雪山“沉重”的背影，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 周围知青们古怪质疑的眼神几乎要化作实质，莳也只觉如芒在背。 “无功不受禄？小也这话未免太客气了些，如果不是你打电话回燕都，佟沐珍女士应该不会交代我，好好照顾你，把那些烧毁的东西通通给你补齐，甚至，帮你偿还了亏欠兵团的钱。”萧樾静静看着她，红润薄唇吐出来的话，宛如一把刮骨刀。 莳也眉头紧拧，看着萧樾噙着温柔笑意的脸，手有些痒痒。 这人，一点点的仇怨，能一直记到现在，无法平息，甚至接二连三把她往死里整，所以，对付这种神经病，退缩是无用的，只能迎难而上，甚至触底反弹。 “走吧，把东西给你送回去。”萧樾扯了扯唇，抬腿跟上了李雪山。 莳也冷冷看着的背影，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已经对她放下芥蒂的知青们，再度竖起高墙，看向她的眼神恢复往昔的排斥，不等张斌开口，就纷纷散了。 一场表明真相与关系的集体会议，转瞬就以更张狂的方式席卷开了。 她都能想象，或许明天，兵团方面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一个刚来的知青，和现役军官这么暧昧，关系匪浅，要是不打结婚报告，估计就要以扰乱军纪为由，关牛棚了。 萧樾肯定不会娶她，但怎么不断纠缠，她撑不了多久。 莳也眉头紧锁，垂着头，默默跟在萧樾身后，任由他的影子把她吞没。 【叮——触发事件——】 【萧樾的执念——梦境中的背影，纤细窈窕，却带着蚀骨的血色。】 【60%概率触发萧樾的恨意，把你当成梦境中的人，反复折磨。】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萧樾的恨意，举步维艰。】 【30%概率触发帮助萧樾解决梦境中的疑惑，转移仇恨。】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萧樾的好感。】 【10%概率触发攻略萧樾，强强联合，改变既定命运。】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主的锦鲤运。】 莳也脸色微变，有些吃惊，萧樾的执念？梦境中的人？ 她眼神不断变幻，有了些许猜测，表情一时更加难看。 所以，这辈子的萧樾之所以产生这些与人设背道而驰的变化，是因为他觉醒了？ 她是年代文女配，夏韵是女主，既然她们俩能再度重生，那身为男主的萧樾在经历了上辈子的凄惨命运后，通过一些渠道，获得一些细枝末节的提示并觉醒，也是极可能的，如今还是梦境，兴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要面对获得新生的萧樾了。 所以，在逐渐觉醒上辈子的记忆后，萧樾开始黑化了？ 他上辈子……莳也陷入沉思，仔细回想。 夏韵在得了“随机剧情系统”后，就来了大西北插队，她的本意是想和本文男主萧樾双宿双飞，趁着两人命定姻缘的好处，嫁入萧家，当上军长夫人，一世风光。 不过，事实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来了西北，她费尽心思攻略萧樾，好不容易撬动了他的心扉，佟沐珍却不同意，萧樾性子温和，对父母极为孝顺，因为佟沐珍的反对，男女主就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感情纠葛，后来…… 萧樾因执行扫雷任务，炸断了一条腿，脸也毁了。 这个时候，夏韵就已经生出了嫌弃的心思，“随机剧情系统”会根据宿主的心意发布任务，紧接着，她就意外戳破了萧樾的真实身世，天之骄子一朝跌入泥潭。 在身世曝光后，夏韵就毫不犹豫和萧樾提出了分手，却在回城的路上出了事…… 之后，萧丰年和佟沐珍却完全没有嫌弃萧樾的意思，依然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但萧樾却因自卑痛苦，离开燕都，永驻边疆，再也没有回去过。 后来……后来怎么样她不知道，彼时的她已在燕都风光无限，也无暇再关注萧樾这位已经在时光长河中逝去的小说男主角，反正直到她寿终正寝，都没再听说他的事。 莳也表情变了又变，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心情蓦然沉重起来。 这个时候，她要是还不知道萧樾为什么突然从温柔如春风的男神，变成阴晴不定，诡谲做戏的神经病，那她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因为她和夏韵的再度重生，导致萧樾这位天道宠儿男主角，也开始恢复记忆了。 她不敢想象，经历了上辈子那些悲惨过往的萧樾，恢复记忆后，会怎么样。 但显然，“温柔”这个词和他已经不沾边了，甚至，人命在曾经刚直正义的他眼里，也变得极为缥缈，宛如蝼蚁，在触及心中逆鳞后，他会毫不犹豫做出反击。 对萧樾而言，什么算是逆鳞？就只有萧丰年和佟沐珍夫妇了。 上辈子的萧樾，前半辈子被人追捧赞美，一朝跌落泥潭后，墙倒众人推，没有感受到一丝善意，甚至所有人都想要把他践踏到泥里，唯独萧丰年夫妇没有变过。 所以，这就是她私自昧下佟沐珍的东西后，萧樾突然发疯的主要原因。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些东西并不值当，但对萧樾而言，这是悲惨记忆里，唯一给予他温暖的，重来一回，哪怕一丝一毫，他也想要紧紧抓住，任何人都不能侮辱觊觎。 莳也闭了闭眼，系统的一番话，让她眼前迷雾尽散。 “砰——” 莳也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陡然弹开，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嘶——”莳也揉了揉额头，猛地抬头看向萧樾，他背对着她，修长的背影满是孤冷，听到她的声音，才转过头来，他的脸一般映在月色中，一半埋在暗夜里。 “你在想什么？”他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丝丝阴鸷，清冽的声音带着些森冷。 第34章 别这样看着我 莳也抿了下唇，看着满身寒意的萧樾，心里也不把他当神经病了。 他尽管顶着男主头衔，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拗不过女主光环的可怜虫罢了。 莳也迎着他的目光，镇定道：“没想什么，只是有些奇怪，明明是你说的，不让我招惹，为什么你又自个儿凑了过来，让大家误会我们的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随机剧情系统”给出了新的任务，攻略萧樾，亦或者放弃他这条线。 目前，萧樾的梦境记忆应该还处于一个懵懂、未解的境界，只知道梦里有个女人，对他极尽侮辱之能事，揭穿了一切，伤害了他，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不解释清楚，她就会成为萧樾误解中的梦中人，让彼此关系继续恶化下去。 事实上，夏韵才是那个他真正应该恨的人，可她没那么多时间，等待他记忆完全觉醒，替人背锅不是她的风格，真要说起来，夏韵同样也是她的“仇人”。 如果不是夏韵一时兴起，写下这本对照组年代文，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还被系统桎梏，做不了自己，还要背负沉重的压力，步步前行，一个一个血脚印。 触发事件中，她选择第二个，解决萧樾梦境中的困惑，转移仇恨。 她并不想攻略萧樾，上辈子已经攻略够了，腻了。 最重要的是，女主的锦鲤气运对她而言，完全没有实质性好处来的有价值。 上辈子夏韵就是女主，甚至率先抢到了自认为有利的金手指，可结果如何？ 夏韵背叛男主，在幻想中改变了萧樾身为男主的结局，从而也折损了自己的运气，落得个终身痛苦的结果，这样的气运不靠谱，做任何事，靠的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相信，十三万字的小说没有写完的背后，是夏韵想象中的幸福人生。 倘若不是萧樾出了意外，夏韵也不会落得那样一个结果，所以选择很重要。 她不需要运气，上辈子她能走到最后，靠的也从来不是什么运气。 萧樾垂了垂眼，再抬眸时，冷漠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挑衅：“想做就做了，为什么？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的为人，怎么，你很生气？” 莳也微顿，看向萧樾的眼神陡然带上了几分怜悯。 尽管只是恢复了一点点记忆，萧樾已经开始病态了，伪装的背后裹满了绝望。 萧樾对上莳也的目光，乍然色变，把手里拎着的包裹丢在地上，收起唇角冰冷的笑意，蓦的上前，冷不设防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凶狠执拗：“别这样看着我。” “咳——咳咳——”莳也没有挣扎，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眼神却平静地看向他。 萧樾的手更加用力，灼烫的体温强逼过来，莳也仍是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他。 “我说了，别这样看着我。”萧樾像是突然被灼痛了一般，卸去一些力道，修长的手指上移，捏住她的脸颊，缓缓侧开，逃避似的躲开了她的目光。 莳也推开他的手，佝偻着腰，剧烈咳嗽起来，半晌，才缓缓直起腰看向他。 “萧，萧樾，很难过吧?”她声音很轻，像是轻盈落下的柳絮。 萧樾清冷的双目渐渐赤红，阴鸷中渗透着寒意，变得异常狠戾吓人。 莳也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掐着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对上萧樾可怖的眼神，轻声道：“我懂你的难过，我知道，知道你很茫然，很痛苦，我可以帮你。” 现在的萧樾，就像是一个埋在地表，一点就炸的雷。 她说这些，是希望萧樾相信她，放下芥蒂，由她带领着把记忆摸索透彻，但显然，不可能，相反的，她这番话会激起萧樾心里更激烈的反噬，甚至升腾起更多的厌恶。 一个敏感脆弱，毫无安全感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不过，萧樾在不完全的记忆下，屡屡针对，只能说明他的确把她认成了夏韵，毕竟上辈子来到西北的人是夏韵，这辈子换成了她，反倒让她变相扛了雷包。 果然，萧樾轻嗤一声，直勾勾看着她：“帮我？” “难过，茫然，痛苦？何以见得？莳也，你认为你看得清？”萧樾靠近了些，冰冷的红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深谙的眼底像是涌入了无尽的黑暗。 “……萧樾哥，你不是也说了，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温柔善良，如沐春风，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情绪是根源！” 莳也拍了拍萧樾的胳膊，语重心长，带着些叹息。 “温柔善良？如沐春风？”萧樾重复着这两个词，突然笑了。 他上挑的眼尾勾成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瞳仁里是铺天盖地的情绪。 或许，曾经的他真是这样吧。 莳也忙岔开话题：“你应该记得我姐姐夏韵吧？原本这次要来西北的是她。” 她不能说自己重生的事，但完全可以引导，让萧樾看清事实的真相。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多提提夏韵，让萧樾的记忆更快的觉醒，冤有头债有主，上辈子揭穿他身世，在他最为狼狈时抛弃他的人，可从来都不是她。 “夏……韵……”萧樾孤冷的眼仿佛没有焦距，唇轻启，念叨着这个名字。 莳也眼神一亮，忙不迭点了点头：“对！我姐从小就喜欢你，总说要嫁给你！临来时，她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说是西北日子苦，这才换了我来。” “萧樾哥，肯定是因为西北日子太苦了，你情绪才会这么多变。我建议，只是一个建议啊，你不如让萧伯伯出力，想办法调回燕都去，到时候家人在侧，还能找个对象，结个婚，生个孩子，兴许日子就有希望了，情绪就好转了呢？” 莳也眨了眨灵动的小鹿眼，说得侃侃而坚定。 只要回了燕都，见到夏韵，保证能想起梦境中的背影是谁。 事实上她和夏韵体型有着不小的差异，她高挑丰满，夏韵纤细窈窕，只要来个对比，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萧樾驻疆多年，真想调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会回去。” “莳也，不要妄图揣测我的想法。” 萧樾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伸手掐住莳也小臂上的伤口。 莳也吃痛挣扎，萧樾却不准她退，眼中凌厉退散，攀上些许温柔：“小也，该回去了，别让李副官等得太久。” 第35章 你真不记得她了 对上萧樾没有焦距的眼神，莳也心中发冷。 不过，知道了他心中的症结所在，也算是有了一个理论性的了解，不用继续猜测，萧樾不是典型意义上的神经病，只是上辈子的记忆逐渐苏醒带来的后遗症。 可饶是如此，面对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燃的雷，还是危机重重。 萧樾松开莳也的手臂，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血迹，眼眸一弯，波光粼粼。 莳也甩了甩手，垂着眼睑没吭声。 本以为这辈子是天选开局，却一再发生意外，如今萧樾记忆觉醒，勉强也能算是个“重生者”，越发混乱了，男女主互为仇敌，说真的，要是这里面没她的事，她倒是挺想看的，有了记忆的萧樾，和有金手指的夏韵，孰强孰弱？ 上辈子两人都以悲剧结尾，这辈子，最后的结果显然都是要改变自身命运。 她还是倾向于自己当一个布景板，猥琐发育，适当时候添一把柴，至于掺和其中，她是真的没兴趣，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改变萧樾的固有想法，化恶意为善意。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上辈子她可从未得罪过萧樾。 萧樾没再看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裹，两人一前一后往知青宿舍走去，来到门口时，李雪山已经等着了，他朝萧樾敬了个军礼：“营长，东西已经置放好了。” “嗯。”萧樾微微颔首，没进宿舍，转身把包裹塞进莳也手里。 这个时候，参加集体会议的知青们也三三两两回了宿舍，一看到萧樾和莳也，都顿住脚步站在远处看，对于这些目光，莳也如芒在背，萧樾倒是平静如常。 “这里面是我给你买的衣服和吃穿用品，还缺什么，就找李副官，答应了佟沐珍女士要好好照顾你，我自是说到做到。”萧樾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莳也看着他微微勾起的薄唇，有些笑不出来，这么精分的男主，偏让她得罪了。 想了想，莳也凑近了些，小声道：“萧樾哥，你真不记得我姐了？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短发，身材有些娇小，和我可不一样，你自己想想，虽说过了很多年，但小时候你俩玩的可好了，那时候我妈还没嫁到海军大院呢，记不记得？” 萧樾静静看着莳也，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清风：“小也，听闻你被医务室收录了，要跟着李主任学习？倒真是与你的专业相符，好好干。” 莳也眉头一皱，后退两步，看萧樾的眼神有些警惕，这人还真是消息灵通。 不过，他既然知道李秀莲，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周家，今天还装傻充愣。 话落，萧樾转身离开了知青宿舍，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 李雪山跟在他身后，频频回头看向莳也，心里有些感慨，这还是头一个让他们营长不惜名声也要照顾的女同志，须臾，他小声道：“营长，莳也同志真有未婚夫？” 萧樾目视前方，脚步沉稳，气息悠长：“有。” 李雪山瞪圆了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个跟头，眼看着萧樾开门上车，匆匆忙忙进了驾驶座，不敢置信道：“真有？她不是开玩笑的？？” 他是真以为莳也只是为了摆脱和他们营长的传闻，才瞎编了一个！ 萧樾虽然靠着座椅，但身姿端正笔直，阖着眼，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垂，在眼睑下打着一片暗影，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戾气层层叠叠涌来。 霎时间，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肃杀，李雪山立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默默启动车子，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营长像是变了一个人。 往日温柔似水，哪怕训练新兵也从不脸红脖子粗，与兵团里的糙汉子们格格不入。人人都在背地里说，他一个燕都公子哥，来这地方吃苦受累就是想不开。 他知道那些不中听的话，却也从未生过气，可这段时间，他脾气古怪了许多，有时候旁人一句玩笑话，都会令他情绪转变，这些事旁人不清楚，他这个副官却心知肚明，在对待莳也同志的事情上，也十分矛盾，让人辨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李雪山心里暗暗叫苦，实在摸不清萧樾变化的原因，只能更加小心谨慎。 * 萧樾一走，几个指导员就扎堆开始聊起了今晚的事。 有人语气古怪，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张斌，你确定那个莳也说的是真的？我看萧营长像是认真的，保不齐过两天人就打结婚报告了，直接从知青变成军属了。” “就是，什么未婚夫，完全就是耍咱们玩的。莳也这样走后门的以前也不是没有，算了，管那么多干啥，反正不影响咱们的工作，这边防兵团到底不是咱说了算。” “不说了，散了散了，未来咋样和咱们也没关系，人家军官都不怕名声受损，你们操点儿没用的心，不过张斌，往后要给莳也出头的事，也甭提了，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 几个指导员你一言我一语，张斌抿了下唇，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说道：“今儿莳也上医务室去，人家已经把她收录了，明天就开始工作。”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撇了下嘴：“人家是卫校出来的学生，正常。” 张斌耸了下肩：“不是普通的小护士，是跟着李主任做手术的助手。” 闻言，众人面色骤变，惊道：“跟着做手术的助手？？” 这年头，拜师学艺是很严肃的事，医学生也是同样的，能跟着经验老道的主任医师身后，稍微学点东西都受益无穷，往后莳也可不一样了，说不定还能当上正经医生！ 她要是成了医生，那就是有编制的军医，可就不是普普通通的知青了。 “萧营长咋想的，咱们管不着，反正莳也是个出息的，我们第三知青队年底评选，工分怕是要遥遥领先了，你们有这个时间议论，不如好好想想，咋获奖吧。” 张斌声音冷了下来，说完，就转身回了宿舍。 他走了一会，才有人不服气道：“他牛个屁，莳也能不能一直干下去谁知道？！” “就是！她一个新瓜蛋子，刚来兵团就闹这么大动静，能是什么好的？” “行了，酸这个干啥？张斌这话说的也没错，咱边防兵团统共五个知青队，年底评选，有突出成绩的，还能受到首长接见嘉奖，得到荣誉称号，在咱这履历上画下辉煌的一笔，对未来调回城里也有巨大影响，咱这几个指导员，谁不想拼个高低？” “至于莳也同志能不能干下去，能干多久，走着看就是了，争什么？” 第36章 水房风云 知青宿舍。 莳也看着满当当的床铺，有些头疼，这个时候就特别希望有个储物空间，宿舍本来就小，她的东西还越来越多，总不好占用旁人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很难受了。 她叹了口气，把床铺上的东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 除了兵团给补偿的棉衣，还有萧樾今天送过来的东西，大包小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罐头，麦乳精以及做工精良的厚棉衣，算是上了心的。 莳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嘴角抽搐了一下，就萧樾这样的上心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挪开包裹，今天系统奖励的一斤水果糖就压在下面。 莳也叹了口气，把东西都放好，拿起暖瓶去了水房。 西北条件确实艰苦，但兵团方面已经很大限度上给知青们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集体水房有热水提供，还接了好几个水管，十月的天就已经用破布裹上了管子。 莳也来到水房时，里头已经聚了许多人，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扎堆说着话。 集体水房不能洗澡，只能接水洗衣裳，倒也不在乎男女碰面了，不过，基于时代的因素，男女之间的交往仍然含蓄，两排水管，一边是女同志，一边是男同志，泾渭分明，偶尔搭两句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倒真正是体现了男女间青涩的情谊。 莳也提着暖壶站在后面排队，感慨了一声，当然，要是这些青涩的男男女女能不编排她和萧樾的绯闻，那就更好了，她会更喜欢这种氛围。 “那个莳也，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萧营长都这么喜欢她了，还不赶紧和人家升华一下感情，处个对象结个婚，真要是当了军嫂，受人尊敬，也没人说闲话了不是？” “莳也都说了，人家有未婚夫，我觉得她说的挺真诚的，不像是骗人的话。” “嘁，未婚夫？哪门子的未婚夫？真要是在西北，能任由自己未来媳妇儿和人传这种闲话？估摸着早跳出来了，既然没人出来说，那肯定就是一套说辞！不能信。” “要我说，有萧营长那样的人在，还拒绝啥？要是我，我……” 声音戛然，水房里传来了“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啊——” 尖叫声后，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林菀！你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带着些歉意的女声响起，很熟悉。 莳也探头看了一眼，她身量高，踮起脚还真看清了前面的场景，也看到了正在道歉的林菀，地上一堆暖壶胆的碎片，看样子是接热水的时候炸开了。 “滚开！你就是故意的！自己没本事，倒是把气撒到别人身上了！”被暖壶里溅开的热水烫伤的是个女同志，身材矮小，但性子却十分泼辣，面对林菀的道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把人给推到了一边：“假惺惺，你就是故意的！” 林菀被推的一个踉跄，被众人围在中间，白了脸，小声辩解：“我没有……” “没有？呵呵，你来西北也一年多了吧？谁不知道你对萧营长的心思，装什么？” “就是，萧营长对谁都好，偏你上赶着往上凑，不就是想着攀上人家，说不准家里能平反吗？你想得美！萧营长可承认了，喜欢的就是莳也，你算是没戏唱了。” 烫伤的女同志冷嘲热讽了一通，周围人看了一场热闹，也没人出面帮林菀说话。 莳也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霸凌，七十年代也不例外。 林菀作为一个落难的高干子弟，天然与这些知青有壁，加上她毫不掩饰对萧樾的感情，导致在西北边防兵团的知青集体里，也处于一个尴尬被排挤的位置。 大伙一言一语，几乎把林菀贬低到了泥里。 这时，有人从莳也身边疾步走过，推开了一众围堵着林菀的人，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们干什么？！欺负人吗？我要告诉指导员去！” 莳也微诧，这种时候站出来帮林菀，无异于犯众怒，还真有这样的愣头青？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看，倒是有些惊讶，竟还是个熟脸。 几天前，她刚到兵团，提着行李，老知青们都一拥而上过来帮忙，而帮她提行李的是个男青年，麦色的皮肤长期吹风，有些皲裂泛红，说话间还容易脸红。 她当时没问他的名字，没想到今晚又碰上了。 被烫伤的女同志是个硬茬子，立马叉腰骂道：“汪成男，你出什么头？难道你以为这样林菀就能瞧上你？别做梦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和人家萧营长能比吗？” 汪成男面色涨红，厉声道：“你！你骂我就算了，这么编排林菀同志，像话吗？今晚指导员们说的话你完全没放在心上？同志团结，才能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林菀同志只是不小心烫伤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这么逼人，还辱骂，必须受到处分！” 听到“处分”两个字，被烫伤的女同志才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 她咬着嘴唇，眼神晦气地瞪了汪成男一眼，转头走了。 闹剧结束，聚集着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 林菀抬头看了汪成男一眼，抿了下唇，朝他鞠了一躬，客气道：“谢谢你汪同志。” “不，不用客气！林菀同志，你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汪成男对上林菀的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旋即道：“你等着，我去拿工具，把这些扫了。” 说完，汪成男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须臾又赶了回来，细心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又捡起暖壶罩子递给林菀，说道：“改天再去供销社买个内胆就成。” 林菀接过，又朝汪成男道了句谢，没多少诚意，转身就要走，忽然瞥到角落里仍在看热闹的莳也，脸色微变，眉头紧拧，握着暖壶罩子的手都跟着泛白。 莳也倒脸皮厚，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是朝林菀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笑，配合着今晚萧樾的举动，对林菀而言却像是在挑衅。 她深吸一口气，朝莳也走了过去，汪成男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也跟着变了变，忙上前去挡在林菀身前，急声道：“那个，林菀同志，我还有话和你说。” 林菀胸口不断起伏，强忍着气，沉声道：“你说。” 汪成男手背在身后，朝莳也摆了摆，示意她赶紧走，今晚事情已经够多了，要是两人再起了争执，把指导员给招来，两人怕是都要被处分了。 莳也看着他背在身后不断挥动的手掌，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忽听汪成男道：“林菀同志，上回我和你说的话，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37章 知青小组 林菀怔了一瞬，紧接着就回过神来，看着汪成男那张憨厚的脸，皱了下眉。 她沉吟着，客气而疏离：“汪同志，不好意思，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莳也八卦地竖起了耳朵，习惯一个人了？所以汪成男私底下已经和林菀表明心意，这会儿是惨遭拒绝了？也是，林菀严格意义上算是个优秀女同志，就是家世背景不行，她要想嫁给萧樾，也很难，单单是政委社会背景调查那一关就过不去。 闻言，汪成男挺直的背影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一下，却还是强撑起笑容：“没，没关系，我就是问问，你不愿意我肯定也不会勉强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还能来找我，哦不，不是，找我们小组，我们小组都是好人，都会帮助你的。” 听着这暖心的话，林菀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莳也，转身走了。 她一走，汪成男就泄了气，肩膀耷拉下来，也没和莳也说话，准备离开水房。 “汪同志，等等！”莳也追了两步，汪成男听到她的声音，身体陡然紧绷起来，又不好意思当做听不见，只能磨磨蹭蹭转过身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他眼神有些疏离，一点都不似刚开始时的热络，时不时还看向四周，似乎是怕两人在这边说话被人给盯上，催促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莳也想了想，问道：“你刚刚和林菀同志说的话，是邀请她加入你的知青小组？”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被孤立的，要想重新打入内部，组建个知青小组是最便捷的，她也不想拉帮结派，但事实就是有人帮衬远比单枪匹马要好过许多。 舆论的压力很大，倘若有人帮她说话，一传十，十传百，总有解释清楚的时候。 眼下的难题就是没人愿意接受她，要不是碰上汪成男和林菀说这番话，她也想不到加入汪成男的知青小组，不管这人态度如何，总归比那些说闲言碎语的强上一些。 汪成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再看向莳也时，有些苦恼：“莳也同志，这话你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和别人说，不然他们几个又该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莳也眼眸一弯，“他们几个”，看样子汪成男的知青小组人还不少，挺好。 她连忙表态道：“放心吧，这事我不说，只是有个事情想请汪同志帮忙。” “帮忙？”汪成男脸色变了变，小声道：“莳也同志，我也知道你现在的难处，但这种事旁人真帮不上你，你还是找萧营长吧，我真的得回去了。” 莳也愣了一下，看汪成男为难的表情，不由失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让你帮我辟谣？汪同志，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的知青小组，能加个我吗？” 闻言，汪成男愣了一下，旋即脸上表情更加为难。 莳也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名声不好，加入你们小组可能会影响到你们，但我不会拖后腿，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在医务室给手术医生打下手，待遇不差的，一天十个工分，还另外给发工资，据我所知，十个工分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边防兵团的工分评定和分配，主要根据每人的劳动表现、以及性别年龄和劳动能力等因素来决定，女劳动力最高只能评八分，男劳动力最高可评十分。 指导员会每天记录知青出工时间和劳动量，最后核算，分配生活物资。 而年底时，知青队会根据累积工分来评选，优异者会颁发奖状，甚至分配更多的物资奖励，几人一组凑在一起，形成知青小组，也是为了年底的评选。 所以，知青小组的组建有多种因素，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形成的。 莳也对自己倒是挺有信心的，要不是今天萧樾犯神经，她已经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流言蜚语，加入更出众的知青小组，可惜，现在雪上加霜，只能视情况而定。 每天十个固定工分，相比去垦田以及牧场干活的劳动力，已经超出了一大截，这就是“技术工”与普通人的区别了，天然就要享受更优质的一些待遇。 “医务室？十个工分？”汪成男果然大吃一惊，用震惊的眼神看向莳也。 的确，在这样的履历下，连她身上自带的一些麻烦都能忽略不计。 汪成男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莳也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牵起：“我知道你很为难，也知道我现在很‘出名’，你没办法独自做决定，这样吧，你回去问问同组的同志们，他们要是愿意的话，你随时来找我，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强求的。” 最后一句话，莳也借用了汪成男对林菀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仔仔细细看了看莳也，终于朝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意：“莳也同志，谢谢你的理解，你这么优秀，相信我们小组的人也会愿意的，这样吧，明天咱们找个时间见一见，看看彼此的想法，毕竟未来时间还长，小组的成员很重要，不能随意选择。” “好，明天下班回来，咱们还在这见。”莳也笑着点了点头，心情不错地应了声。 汪成男轻嗯一声，这才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林菀没能拉进小组，却是引来了一个满身热度的莳也。 汪成男一走，莳也就回水房打了热水，回到宿舍时，所有人都回来了，满满当当几十个，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好在有些已经上床睡了，比如林菀。 巧的是，林菀和她居然是头对头的舍友，两人都是被排挤到墙角的那一个。 莳也一进宿舍，原本乱糟糟的吵嚷声就戛然而止，她好像一个突兀的休止符，让空气都变得尴尬了许多，王盼盼王琦之流，朝她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说针对的话。 莳也倒是大大方方，丝毫不觉得尴尬，打回热水后，又拿着水盆出去了。 她一出门，宿舍里又开始吵吵嚷嚷，莳也扯着唇笑了笑，顿住脚步，又转身回去，一进门，声音又止住了，有两个躺在上铺的没注意，还说道：“萧营长长得可真好看，人也有本事，你们说他到底看上莳也啥了？她还没林菀长得好看呢。” 话音落下，迟迟没人接话，上铺的人才反应过来，呲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第38章 请指示! 莳也没说话，回到自己的床铺前，踩着凳子上去，从包裹里翻出满满当当一袋糖。 她弯了弯唇，面不改色掏出糖，开始一个床铺一个床铺发放。 “同志们，往后都是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的好舍友，好同志，我虽然晚来了两天，但还是要郑重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莳也，古人十大雅事中莳花的莳，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中的也，我这人，很好相处，对了，今天刚在医务室找到工作，可以为兵团同志们的健康问题提供一些帮助，以后大家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可以找我，包好的。” 莳也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发完糖，话也说完了。 王盼盼现在看见水果糖都害怕，刚要把到手的糖扔出去，就听到莳也含笑的声音：“这些水果糖都是供销社买的，平时逢年过节才能尝到，哦对了，是我未婚夫送来的，你们都尝尝看，要是喜欢，我这还有呢。” 闻言，宿舍里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未婚夫？真有这个人？ 王盼盼眉头一皱，打假道：“未婚夫？这不是你自己买回来的？” 她今天吃了大亏，好友李静也隐隐有疏远她的意思，这可都是因为莳也，她自然不想莳也再借着糖果来拉拢人心，什么未婚夫，不过就是一套忽悠人的话罢了。 莳也眨了眨眼，声音十分无辜：“自己？盼盼，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你忘了吗？我来的当晚，带过来的家当就都烧光了，萧营长虽然碍于一些原因帮我偿还了债务，但他并没有给我生活费，水果糖的价格你们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买这么多？” 莳也羞涩一笑，看着众人，说道：“大家放心吃，真是我未婚夫给的。” 这时，有人狐疑道：“你要是有未婚夫，他能不管你和萧营长之间的事？而且你和萧营长早就认识，他都说不知道你有未婚夫，你说这些，觉得我们会信吗？” 莳也顿了顿，认真道：“我未婚夫姓周，早年就来了西北，婚事是我妈给定下的，并不是胡编乱造，我要是骗人，就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受人谴责！” 这么一番狠话下去，宿舍里安静了许多，王盼盼也古怪地看着她。 须臾，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莳也同志，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只要你未婚夫亲自来过来一趟，你和萧营长的流言蜚语不是就不攻自破了？还需要解释这么多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莳也轻笑一声：“林菀同志说的在理，这样，我明天问问，他要是有时间，就过来一趟，把这些事解释清楚，省的大家误会。” 林菀没再开口，宿舍里所有人都被激起了好奇，纷纷应承附和，连带着也吃起了莳也给的糖，似乎暂时撇清了和萧樾的关系后，连带着气氛都好了许多。 “糖真甜，莳也同志，你未婚夫人应该很好吧？不然……” 话虽然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在心里接了一句：不然你也不会瞧不上萧营长了。 “当然！”莳也倒是没有一点心虚，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她连未婚夫叫什么名都忘了，但显然，能让她妈盛薇早早定下婚约，再加上李秀莲的外貌轮廓，以及脾气秉性，她儿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对于利用“周姓未婚夫”的举动，莳也也并不觉得愧疚。 不管对方那边有了什么进展，总归名义上他们就是未婚夫妻，父母那辈定下的婚约还是作数的，只要他帮着她解决了流言的事，后面找个性格不合的原因解除婚约，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个性，实在是情势所迫。 舍友关系缓和，也没人再使坏争执，这一晚，莳也早早就睡了。 不过，因为人太多，宿舍里又狭窄，导致空气很恶劣，霉味在鼻间蔓延，再加上有人打呼噜，磨牙，让莳也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出事了。 …… 莳也被刺眼的阳光照射，不由伸手遮挡了一下。 她眉尖一蹙，有些困惑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就天亮了？” 忽然，四周响起了近乎刺耳的警哨声，莳也吓了一跳，放下手，环顾四周，被陌生的环境惊住了，她居然不在知青宿舍，而是站在一个偌大的广场。 周围都是人，男男女女，都簇拥着往前看，一些女人被搀扶着，哭声震天。 莳也顺着人流走了两步，看着最前方的场景，彻底愣住了。 广场最前方，站着一排排身着军装的兵，他们站得笔直，朝前敬着军礼，神色间满是悲痛，那铺天盖地的情绪似乎能感染人心，莳也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过。 而他们敬礼的方向，是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白布上满是焦黑和血迹，十分可怖。 莳也看不懂，捂着胸口，怔然看着那些尸体，压根不知道这是哪里。 就在这时，上首有人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平静中带着无尽的伤痛：“飓风营，第三组，第八小队，全员……牺牲。” 莳也豁然抬头，看着上首身着军装的萧樾，神情大变。 她所认识的萧樾，身姿笔挺如松柏，似乎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弯下腰身。 而台上的萧樾，身形矮了一截，脊背佝偻，仔细一看，他一条腿像是折断了似的，是畸形而怪异的弧度，甚至还往外渗着血，往上，是他的脸，那张令人艳羡的皮相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狰狞的脸，皮肤被灼烧，一层层脱落，血管扩张，露出鲜红的嫩肉，他脸部肌肉明显紧绷着，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割裂般的痛苦。 莳也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首高台上的萧樾。 或者说，这真的是萧樾吗？ “飓风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扫雷任务已按计划完成，所有目标均已达成，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萧樾目视前方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声音虽嘶哑难听，但语气铿锵，带着神圣。 莳也哑然，忽然明白了，这是当年萧樾执行任务出了意外后的情景。 第39章 雪上加霜 莳也没敢眨眼，直直望着萧樾敬着军礼的狼狈身影，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上辈子萧樾出事时，她已经加入了燕都文工团，每天全国各地跑着参加文艺演出，合唱团和舞蹈队，在变美任务上一骑绝尘，知道消息的时候，燕都已经乱作一团了。 夏韵失踪，萧樾毁容瘸腿，身世曝光，离开燕都，一桩桩一件件，让曾经辉煌的萧家分崩离析，她后来也只是听人提及，并未亲眼所见，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都是你！身为指挥官，执行任务的时候保护不了队员！” “对！你就是罪魁祸首！为什么要下命令？我的亮子，他才二十多岁！” “杀人偿命！这么多条人命，你这个当营长的能脱得了关系吗？” “……” 在莳也狐疑时，夹杂着辱骂的痛哭声响起，紧接着，烂菜叶石头沙土都飞向萧樾，他仍是保持着敬军礼的姿势，没有挪动，任由那些砸向自己。 石头砸在他近乎疮痍的脸上，鲜血渗的更多，没人在乎他也伤痕累累。 忽然，人群从她身边一拥而上，悲痛欲绝的军属殴打在萧樾身上，曾经温柔似水，如沐春风的萧营长，狼狈摔倒，雨点似的拳头落在身上，拳打脚踢下，他忍痛蜷缩起来，高台上已经染红了一片，周围驻守的军人忙上前阻止。 莳也面色变了变，脚步忍不住挪动了一寸。 她的目光越过重重障碍，迎上了蜷缩在高台上，侧着身的萧樾。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被打碎的玉，裸露着红肉的脸上十分恐怖，漂亮的丹凤眼中死寂又绝望，眉宇间痛苦尽显，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烟尘，消散在世间。 “萧樾……”莳也眼眸动了动，饶是对他怨愤，看到这一幕，气也消了大半。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显然是萧樾真实经历过的惨痛回忆。 蓦的，莳也眼神变了，梦？她为什么会梦到萧樾亲身经历过的事？ 在经过系统的提示后，她也知道，如今的萧樾正处于一个上辈子记忆觉醒的状态，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她也梦到这些东西，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下一瞬，莳也发现周围人的都不见了，整个世界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立即进行心肺复苏！保持呼吸道畅通！叫麻醉科医生！” 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莳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手术室，一方小小的手术台上，萧樾戴着呼吸机躺在那里，胸膛起伏十分微弱，莳也怔了怔：“这里是医务室？” “秀莲姨？”莳也眼神微变，这里竟是边防兵团的医务室，而不是燕都。 所以当初军属动乱，导致萧樾伤势加重，没来得及回到燕都再进行手术？ 心肺复苏，意味着萧樾呼吸和心跳突然停止，可见情况有多危急。 莳也现在毕竟有了十年的外科手术经验，对于医生手术过程中的专业术语很了解。 “发现感染迹象！立即扩大切口清洗！使用抗菌药物！” 莳也就站在手术台旁，认真观摩完了一场对萧樾的急救，可越看，她就越觉得心里发寒，看李秀莲的眼神有些古怪，身为主刀医师，经验丰富，为什么要切除萧樾并没有感染的组织？腿部神经受创，往后就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李秀莲为什么要这么做？上辈子萧樾跌落神坛，人为因素到底占了多少？ 一场血淋淋的手术室可怕梦境，让莳也的心头沉重起来，看着李秀莲温婉的眉眼，想到不断发疯的萧樾，才知道上辈子远在燕都的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 世事无常，倘若她还是个手术门外汉，也看不出李秀莲手术过程中的阴谋端倪。 偏偏她看懂了，这不是什么手术事故，完全就是有预谋的祸害！ 忽然，周围环境又动了。 当莳也睁开眼时，发现她又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 萧樾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裹满纱布，床尾站着李秀莲，她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眉眼间挂这些怜惜，出口的话却冰冷刺骨：“萧营长，我们理解这个消息对您来说有多么沉重，但截肢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以防止感染进一步恶化，否则将会危及性命。” 莳也屏住了呼吸，看着病床上的萧樾，尽管知道是梦境，也忍不住浮出些怜悯。 她清晰地看到，萧樾缓缓蜷缩起来的拳头，骨节泛白，带着蚀骨的痛意。 “萧营长，你好好考虑一下。”李秀莲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萧樾一动不动，眼神麻木地看着屋顶，须臾，房门被敲响了，他仍是没动。 半晌，房门被推开，进来个身着军装，身姿笔挺的中年男人。 莳也仔细看了看他的肩章军衔，有些吃惊，竟是部队师长，正儿八经的兵团首长。 “萧樾同志。”师长走到病床边，看着自己的爱将这副模样，也有些心痛。 听到他的声音，萧樾终于动了，他转过头，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好了，你现在……躺着就好，我过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说。”师长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可看着动弹不得的萧樾，却久久开不了口。 萧樾声音嘶哑难听，平静道：“首长，有话，你就说吧。” “萧樾同志，每一次危险任务你都冲在最前头，这一次，你为兵团扫除障碍，立下汗马功劳，我们都知道，人民也知道，但那些牺牲的飓风营同志的家属接受不了现实，天天在兵团闹腾，加上你如今的伤势……唉……” “萧樾同志，兵团方面决定，把你调回燕都，好好调养身体。” “我们知道，这一次的扫雷任务出现重大事故不是你的错，我们也非常感激你为国家和军队做出的贡献，但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只能忍痛做出这样的决定。” 莳也看着这位劝说萧樾的首长，表情有些僵硬。 虽然萧樾目前的情况，离开西北是必然的，但在这种时候出来劝说，对萧樾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当时该有多痛苦？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接踵而至，要换做是她，怕是一分一秒都难以承受。 第40章 对上眼神了?? 师长显然也知道这番话对萧樾的打击，他面露不忍，但想到那些癫狂的家属，还是深深叹了口气，萧樾继续留在这里，那些家属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樾同志，你也不要气馁，不要觉得离开边防兵团就不是军人了，你这身军装虽然暂时脱了，可军人的魂永远印刻在你的骨子里，大西北的同志们，永远都是你最亲密的战友，等你的伤势好转了，就回来，继续戍守边疆！” “即便是回了燕都，也要把咱兵团的精神带回去，继续发光发热！” 孤立了几句，师长看萧樾久久没有回声，摇了摇头，离开病房前，轻声说道：“回到地方上，好好生活，好好建设家乡，你永远是咱们西北边防军的一员！” 嘎吱一声，随着关门声响起，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萧樾有些怔然，声音嘶哑而刻板地重复了一遍：“西北边防军的，一员。” 莳也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说什么，但联想到这只是梦，旁人压根看不到她，又抿紧了唇，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她转头看过去，当看到进来的人时，神色变了又变。 推开病房门的是个笼罩在一层黑色云雾里的女人，这个场面和现实割裂，很恐怖。 莳也往角落里退了退，仔细打量了一下，虽然看不真切，但隐约还是能看到云雾里是个身材娇小，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的身影，很熟悉。 “夏韵？？”莳也瞪直了眼，但转而一想，当初萧樾出事时，夏韵的确还在西北，甚至已经和萧樾处上了对象，两人现在已经算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萧樾哥……”夏韵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樾，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萧樾，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亲眼目睹，还是心中一沉。 萧樾是她选定的男主角，尽管小说还没结束，但按照流程，未来肯定是身居高位，权柄滔天的存在，她作为女主，即便是什么都不干，也能当上军官太太。 可萧樾废了，她刚刚都听医生说了，要截肢！！那不就是残废吗？ 萧樾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头看过来，露在白纱布外的眼睛一片猩红，眼周都是红晕，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像是承受了无尽痛苦，有苦难言。 莳也扫了一眼，轻叹一声，看了这么多，萧樾的痛苦她多少理解几分，更何况，在这件事情里，他还是一个被人算计的存在，战友牺牲，家属疯狂，身残毁容，甚至要面临截肢的结果，被兵团方面放弃，如今他唯一有的就只是萧家夫妇和夏韵了。 可她是知道后续的，夏韵提了分手，身世也在她的随机剧情任务下大曝于天下。 “萧，萧樾哥……你怎么样了？”夏韵强忍着反感，往床边走了两步，却没有靠得太近，看着浑身裹着渗血白纱的萧樾，夏韵有些害怕，甚至反胃。 对她来说，萧樾虽然是男主，但也只是个纸片工具人，能有多少感情？ 他要不是生了一张好看的有些不真实的脸，加上性子温柔，让人很舒服，她也不会一头扎进来和他处对象，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前途无量，又是萧家的独子，种种条件加持下，萧樾就是年代文里的极品男神，香饽饽，她嫁给他肯定不吃亏。 萧樾如今正是情绪敏感的时候，看着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夏韵，泛红的眼睛里拂过一丝水光，他微垂眼皮，难听的嗓音里满是平静：“我疼，很疼。” 听到这话，夏韵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了，哑然地看着萧樾。 “萧萧樾哥，你别担心，别害怕，兵团已经发电给萧伯伯了，他马上就来，等他来了一切就都好了，你肯定不会截肢的，咱们回燕都治疗，你会好起来的，肯定会的。” 夏韵眼神虚浮，声音却十分坚定，不知道是在安慰萧樾还是在安慰自己。 莳也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蓦的，单人病房仿佛发生了扭转，整个翻天覆地，等她熬过那一阵晕眩感，就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宿舍里，摆着双人床的宿舍。 “萧樾哥，萧伯伯已经知道了，他离开西北前往团结村了，你……”夏韵站在一张床前，眼神飘忽不定，压根不想正眼去看已经拆卸了纱布的萧樾。 “是吗。”萧樾反问了一声，声音里没有了温柔，独独剩下无穷无尽的平静。 夏韵皱了下眉，有些不喜这样的萧樾，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和她小说里描述的那个如沐春风的男主判若两人，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谁都不可能一如往昔，就是可惜了，这么优秀的男人，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悲惨下场。 “萧樾哥，我妹妹要结婚了，我得回燕都了。”夏韵轻咳一声，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虽然没明着说分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西北，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好，一路顺利。”萧樾依然平静，甚至都没停顿迟疑。 夏韵心里有些不舒坦，好歹在一起这么久，纵然是碍于时代的缘故，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感情总是有的吧？她就这么走了，他居然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 夏韵自诩天道宠儿，小说里的中心，怎么能忍受被人这么冷落忽略？ 不过当她低头看到萧樾丑陋的脸时，眼皮一跳，什么心情都没了，只余恶心反感，匆忙道：“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也早些离开兵团吧，还体面些。” 说完，夏韵就裹着一身看不清的黑色雾气离开了。 莳也目送她的背影，骤然发现，那黑漆漆的雾气，竟转变成了血色，十分诡异。 她打了个哆嗦，一转头，又吓了一跳。 萧樾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消瘦了很多，甚至已经撑不起曾经的衣裳，同样的，他也看着夏韵的背影，甚至为了看的更清晰些，歪了歪头。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皮肉翻飞狰狞，一双丹凤眼却黑的出奇。 等他掀开被子，莳也才发现他一条裤腿已经空荡荡了，当真截肢了。 她心里一时唏嘘、感慨、同情，可惜，明明是有好转可能的，却被有心人扼杀。 莳也眼神格外复杂，须臾，她发现周遭空气稀薄起来，转头时竟对上了萧樾的眼。 他的眼神裹满绝望，又变得锋利，丹凤眼中浮着一层冷泽，看人时没有一丝温度。 莳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后退两步，脊背撞在冰冷的白墙上。 他开口了，声音又沉又冷：“是你。” 第41章 社畜上班第一天 “不是！不是我，我……”对上萧樾的眼神，莳也不自觉开口解释。 下一刻，一阵穿堂风袭来，莳也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越飞越远。 “喂！醒醒！莳也？莳也！”一阵巨力推了她一把，莳也陡然清醒过来，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秋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被窝里暖气跑了，冷意刺骨。 看着莳也苍白的脸色，唤醒她的人也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莳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李静，又看了看熟悉的知青宿舍，轻轻舒了口气，真的是梦，只是梦，可记忆中萧樾凉薄中透着森然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她不敢确定，最后关头萧樾到底是不是在与她对视，那句话又是对谁说的。 李静看着莳也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叹了口气，小声道：“莳也同志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今天要不要和指导员告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莳也摇了摇头，有些喘不过气，轻声道：“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这时，林菀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些阴阳怪气：“噩梦？不见得吧。” 莳也皱了皱眉，本就因萧樾的事心情沉重，听到这话，便直接反唇相讥：“倒是不知道林菀知青有预知人梦境的本事，难道你昨晚入了我的梦，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莳也就握紧了手，略微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她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难道昨晚她压根不是做梦，而是入梦？ 这个猜测有些诡谲，但接连重生的遭遇让她拔高了接受能力。 或许，昨晚与她对视的萧樾，也并非梦境中的萧樾，而是真实的萧樾。 莳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要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大条了，她更没办法解释清楚自己的清白了，夏韵在梦里是模糊的，但她却是真实可见的，她要说梦境里那个把他当猴耍的女人不是她，萧樾会信吗？她怎么解释自己可以进入他的梦境这件事？ 梦境，一般而言都是有这方面的记忆，或是潜意识对这件事很重视，才会不自觉想起，她却莫名其妙和萧樾共同经历了上辈子这段近乎悲惨的遭遇，这算什么？ 林菀被莳也挤兑的涨红了脸，她一咬牙，冷笑道：“呵，还需要进入你的梦吗？我和你睡对头，你说梦话，一直在喊萧营长的名字，还好意思说和他没关系？” 闻言，原本乱糟糟的宿舍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气氛凝滞，莳也也回过神来，察觉到宿舍里的诡异气氛，淡淡道：“是吗？那你没听错，我的确梦到了萧营长，不过，却是梦到了我上山挖野菜遇到狼，被萧营长救下的场面，可梦里萧营长受了伤，你们说，他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是人人称赞的英雄同志，却为了救我受伤了，我心里能过意得去？没想到倒被林菀同志听去了。”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李静在一旁附和道：“莳也同志上山挖野菜遇到狼的事大家都知道，也是萧营长把她带回来的，梦到这个不意外，也的确是个噩梦。” 有人在一旁帮腔，宿舍很快就恢复了热闹，洗脸刷牙梳头，大伙各干各的，还有人反讽了林菀一句：“林菀同志也就是听萧营长的名字上心。” 被这么说，林菀咬着嘴唇红了眼，也不吭声，拿着水盆离开了宿舍。 莳也默默穿起了衣裳，也进一步看到了林菀被人排挤的程度。 她好歹也是个老知青，来西北这么久了，不仅没有融入，反而愈发独来独往。 上工前，王盼盼扫了莳也一眼，高声道：“莳也同志，你可别忘了昨天答应我们的事，你那个未婚夫，你早点联系，这样也能尽早洗清你和萧营长的事不是？” 王盼盼也知道莳也不好惹，说完不等她回话，就和王琦一溜烟跑远了。 不过，有她起这个头已经足够了，大伙开始七嘴八舌地催促。 “莳也同志，我们可等着了，你别诓骗我们，对你可没好处。” “对呀，我们都很好奇莳也同志的未婚夫长啥样，居然连萧营长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都上工去，再晚点好工具都没了，还当自个儿也在医务室工作呢？” “……”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四十个女人的宿舍，可以建个大型戏班了。 莳也叹了口气，收起今天“女财神”的一块钱，顺便整理了一下新衣裳，是兵团给的棉质军大衣，很保暖，至于借指导员的衣裳，还得洗过后再还，倒也算不上麻烦。 收拾完，莳也把头发利落地扎了起来，出门去医务室了。 今天毕竟是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得给同事留一个好印象。 至于梦境里的事，她得好好想想，如果昨晚真是她入了萧樾的梦，他还看到她了，就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梦里的事情对如今的萧樾而言，很重要，是不断追逐寻找的结果，他没有头绪，就会盯上她，从她这里获取结果，显然是最便捷的。 这么一想，莳也又长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医务室。 莳也站在李秀莲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向周围熟悉的环境，有些唏嘘，来西北三天，第一天就进了医务室，第二天还来，第三天又来了，却是以不同的身份。 “莳也同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岗位了。”一个年轻女孩子指了指李秀莲办公室的角落，那里摆着一张桌子，算是莳也的临时工位。 “好，谢谢。”莳也客气朝女孩点了点头，眼神满是善意。 那句话怎么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工作竞争可比宿舍知青竞争大多了。 这个年轻女孩，名唤秦珍珍，也是李秀莲的助手，不过，却是不进手术室的那种，或照料经李秀莲手术诊治后的病人，或整理病历资料，或在李秀莲忙碌的时候，帮忙打饭，有点像生活助理，不过七十年代没这个职业，也算是医生助手。 她“空降”过来，也成了李秀莲的助手，等于变相和秦珍珍争饭碗了。 不过，这秦珍珍是个好脾气，看到她过来也没生气，反倒是客客气气给她讲了讲医务室的工作，又给她安排了工位，一应都很和善，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 第42章 天时地利人和 莳也在办公桌前坐下，看了一眼整理资料的秦珍珍，为了建立良好的同事关系，热络搭话：“珍珍，李主任什么时候过来？今天有没有什么要诊治的病人？” 秦珍珍也没嫌她烦，笑了笑，说道：“咱们医务室医生不少，李主任做手术厉害，寻常病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人过来找咱们主任，倒不算太忙。” “医生很多？”莳也有些好奇，边防兵团医务室看着不太大，能有多少医生？ 秦珍珍点了点头：“咱医务室有十二个医生，两个手术医师，咱们李主任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咱们这里还有医疗设备和器械，有时候附近村子的老百姓得了什么急症，来不及去县里，也会送到咱们兵团来治疗，不过，要收取一定的费用。” 七十年代医疗费用报销的情况很普遍，医务室服务于边防军，住院吃药全部免费，村里的老百姓过来看病，还是要收取一定费用的，毕竟不是做慈善，莳也也能理解。 不过，医务室十二个医生还是让莳也吃了一惊，这小小的医务室也算个大机构了。 通过秦珍珍的讲解，莳也对医务室也更加了解。 作为专门为边防军服务的医疗机构，这里配备着基本的医疗设备和药品，还有诊断室、治疗室、手术室和药房病房等划分，以满足军人们的不同医疗需求。 而李秀莲，就是医务室目前的最高领导，全面负责医疗管理和手术决策。 不得不说，李秀莲是个有本事的，周家从燕都下放到西北来，按理说应该和林菀一样被人排挤，她能当上如今边防兵团医务室的最高领导，可不是一件易事。 既然这么来之不易，她又为什么要针对萧樾？万一事情败露呢？她这么耿耿于怀，难道当初周家下放和萧家有关系？还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莳也一阵头脑风暴，回神后蹙了蹙眉，萧樾的遭遇到底是影响了她。 秦珍珍收拾好资料，就在另一个角落的办公桌前坐下。 莳也想到一件要紧事，开口道：“对了珍珍，你知不知道李主任的儿子？” 秦珍珍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莳也，眼神里的热络退去不少：“你问这个做什么？” 莳也有着上辈子的种种攻略任务，对人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自然察觉到了秦珍珍瞬间不喜的神色，顿时嘴角一抽，看来她这个“未婚夫”还是个香馍馍。 难道说，秦珍珍就是她“未婚夫”的特殊情况？ 要不然她这么年轻怎么能给李秀莲当助手？她是靠着往日的情分和李秀莲的愧疚，秦珍珍靠的是什么？生活助手可没什么难度，换谁都能干，为啥就是她呢？ 莳也轻啧一声，心里也确定了，秦珍珍就是那个“情况”！ “是这样，我……”莳也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喊声：“快快！李主任和程医生呢？在不在？快点！有人受伤了！” 秦珍珍脸色一变，忙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莳也顿了顿，也跟了出去，那边，两个穿着新兵服的士兵抬着个人，教练也跟在一旁，一路走来，鲜血顺着衣裳往下流，秦珍珍已经急声道：“快，抬到手术室去！” 一行人从莳也身边疾步走过，她瞄了一眼受伤的新兵，仰仗于丰富的手术经验，很快有了结论，腹部湿濡，应该是训练的时候出了意外，擦枪走火导致的。 医务室的医生已经有人过去了，须臾，情况稳定下来，确定是走火，取子弹不算是什么大手术，普通医生也能做，医务室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秦珍珍回到办公室，看到站在门口的莳也，又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莳也同志你先待在办公室吧，我去找一下李主任，平时这个点儿应该都过来了才对。” 莳也点了点头：“好，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她倒是也想登门入室，正好认识一下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不过，依秦珍珍如今对她的警惕，肯定是不会告诉她李秀莲住在哪儿的，她也不费那功夫了。 秦珍珍一走，办公室就安静下来，莳也回身准备坐下，蓦的，一道急切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不好了！大出血！李主任呢？李主任在不在？！” 下一瞬，一个医生飞奔而来，撑着门板，神色急切地环顾着办公室里，没看到李秀莲，脸色更白了，理都没理莳也，转头与人喊道：“快去找李主任！” 医生们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有些白大褂上都沾了血迹。 又有人道：“程医生呢？程医生今天也不在吗？” “程医生去外省学习去了，还没回来，还有周医生，今天也没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李主任家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让人赶紧去找，病人情况不对！” 听着嘈杂的声音，莳也抿了下唇，起身离开办公室，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地上都是血，持刀取子弹的医生忙的脚不沾地，可血怎么都止不住，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是局部麻醉，可脸色惨白，已经失去了意识。 “蓝医生，怎么办？血止不住啊！是不是得输血啊？”医生助手在一旁也白了脸。 持刀的蓝医生是个中年女人，戴着口罩，眉头紧锁：“李主任还没来吗？” 就在这时，病床上患者突然尿失禁，助手更害怕了：“蓝医生，他……” 莳也眉头微拧，看着束手无策的两人，抿了抿唇角，抬脚进了医务室。 助手一看有人进来，面色一喜，当看到莳也陌生的面孔时，喜色又褪了下去，皱眉道：“你是新来的护士？你去催一催李主任，说患者情况严重，可能需要紧急手术。” “我是新来的医生，让我看一下患者。”莳也神色严肃，直接越过医生和助手，站在手术台前，摁了摁患者的腹部，当触碰到右下腹时，失去意识的患者哼了一声。 “新来的医生？”助手愣了愣，看向同样疑惑的蓝医生。 “是急性阑尾炎，子弹走火，损伤了阑尾血管，导致大出血，加上阑尾炎，需要紧急手术，不然会发展成腹膜炎，准备东西。”莳也检查完患者，声音更加严肃。 她本来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的，毕竟是上班第一天，但天时地利人和，她要是不上手表现一下自己，真是白白辜负了完成任务的艰难，也浪费了这十年的外科手术经验。 最重要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重生都有因果，这种事她还是信的。 第43章 手术室放光芒 助手听到吩咐时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蓝医生。 “同志，你真的有把握吗？要不还是等李主任过来吧？”蓝医生皱了皱眉，用质疑的眼神看向莳也，主要是后者太年轻了，要不是程医生同样年轻，她都要直接把人给撵出去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实在疏忽不得。 最重要的是，这个新兵要是救不回来，西北边防兵团的名声都要受损。 莳也还没开口，病床上的新兵突然开始抽搐，动静很大，看着更吓人了。 “高烧。”莳也神色严肃摸了一下新兵的额头，触及烫手，是高热惊厥。 “高，高烧？”助手白着脸重复了一遍，蓝医生握紧手，心里也着急，却还是看着莳也：“成人高热惊厥实在少见，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知道蓝医生是信不过她的技术，在试探，莳也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语速加快了：“成人高热惊厥，是严重的细菌病毒感染，会伴有意识障碍，不能再拖了。” 蓝医生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门口，外面还是乱糟糟的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莳也点了点头，有条不紊道：“准备东西，把门关上，室内消毒。” 蓝医生郑重颔首，吩咐助手出去守着，她亲自给莳也打下手。 随着手术室的门关上，蓝医生重新对室内进行消毒，一系列手术工具准备齐全。 莳也戴上手术手套，看着病患，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她头一回操刀，尽管有着脑海中丰富的手术经验，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不过人都要有这么一回，冷静，自制。 手术全麻，莳也利落开始消毒铺巾，等手术刀切开腹腔，进入手术区域后，莳也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像是进入了机械的严谨状态。 “夹子。” “无菌巾。” “针线。” 莳也双手灵活，细长柔韧，每一节都细腻有力，分离、夹闭、切除、缝合，都洋溢着力量与自信，一举一动像是已经做过上千次，完美的像是在复制一道道工序。 蓝医生站在一旁辅助，递上手术工具，脑袋上都出汗了，好在不是什么新手，倒也能勉强配合，渐渐地，她也看的入了迷，有些吃惊地看着莳也戴着口罩的侧脸。 明明这么年轻，可手术经验却十分老道，她只需要按压，就可以确定需要手术的准确部位，用夹子夹闭血管和阑尾时，很利落，切除缝合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莳也用生理盐水冲洗了手术区域，把血液和组织碎片清理干净，又放置了引流管，才对缝合好的切口进行包扎，一切完毕，她摘掉手套，看向蓝医生：“好了。” 蓝医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已经呼吸平稳的患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看着莳也，语气格外复杂：“你真是刚来的医生？” 她是见过李主任做手术的，人家毕竟是曾经留洋过的大学生，做手术能行很正常，可眼前这女同志看着不过二十岁，手术经验怎么可能这么老道？ 医务室要是真招收了这么一个人才，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莳也顿了顿，没直接回答，而是与蓝医生交代：“手术虽然很顺利，但走火引起感染，仍然存在一定的风险和并发症，需要住院观察，每天监测患者的情况。” 蓝医生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咱们医务室有专业的术后助手，没事的。” 莳也颔首，摘掉口罩准备离开，手术室外的门就被敲响了，拍门的力道很大：“蓝医生，你在里面吗？快开门，李主任来了！” 蓝医生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莳也已经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外面乌泱泱的都是人，蓝医生的助手站在门口，缩着肩膀，一副心虚气短的模样，一看门开了，忙解释道：“是这位医生说她能做手术，和蓝医生可没关系！” 蓝医生皱了下眉，不悦地看了助手一眼，与众人说道：“是我同意的，患者情况危急，已经大小便失禁了，再拖延，人就算是能救回来，怕也当不了兵了。” “患者情况怎么样了？还出血吗？”李秀莲身着白大褂，神色格外严肃，眉宇间的疲惫清晰可见，说话间用冷沉的眼神看了莳也一眼，紧接着就越过众人进了手术室。 莳也抿了下唇，蓝医生则跟着李秀莲进了手术室，把手术过程中的细节一一说明。 “这位同志虽然年纪轻，但手术经验很老道，咱们医务室也算是继程医生后，又迎来了第二位天才医生。”蓝医生和李秀莲说完，语气有些感慨。 医学一途，多是勤勤恳恳呕心沥血的学习和经验积累，天才当真不多见。 不过，一个程木森，以二十六岁的年纪，就扛起了西北边防兵团手术医生的大旗，让人不得不信，这种人是老天爷赏饭吃，是真正的天才。 李秀莲没说话，在手术台上检查了一下患者的伤口，缝合细密，其中的层次，张力和间距都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学生能办到的，李秀莲眼神也变得欣赏起来。 她从不是一个会施行打压政策的人，国家能有更多的人才，就能更加兴盛，只是，她从未想过，莳也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难怪她想跟在她身边当助手了。 李秀莲检查后，没发现问题，便和蓝医生说道：“把人推到病房，好好照看，体温隔半小时量一次，有任何问题都到办公室去找我，今天我值班。” 莳也站在手术室门口，听到李秀莲这么说，眼神微闪。 一个尽职尽责的手术主任，却能在给萧樾做手术时，公报私仇，实在难以置信。 “患者的手术真是你做的？”莳也愣神时，一道复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莳也眉尖一蹙，回头看向表情有些难看的秦珍珍，这个没有因为工作岗位，而和她起冲突的同事，或许是因为她莫名出了风头，终于产生了危机感，开始质问了。 “是我做的。”莳也点了点头，弯唇笑笑：“事急从权，我好歹也是医学院毕业，虽说算不上高材生，但在燕都时有过临床经验。” 秦珍珍看着莳也脸上笑容，没说话，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第44章 转正已经不远了 莳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秦珍珍，怎么和吃错药似的。 这时，李秀莲从手术室出来了，她先是看了莳也一眼，才与等在手术室外的众人说道：“是急性阑尾炎，手术很顺利，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后续留在医务室，由专业人员照看，只要没有持续感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把患者送过来的两个新兵一拍手，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教练也松了口气。 三人走到莳也面前，朝她敬了个军礼：“谢谢医生，挽救了我们战友的生命！” “你们太客气了，救死扶伤是我应尽的职责。”莳也想了想，也朝三人回敬了一个军礼，眉眼弯弯，耀眼明媚，倒是让三个军人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蓝医生已经让助手帮忙，把仍处于麻醉状态的患者送到病房。 离开手术室时，还有几个医生凑过去，拉着蓝医生问东问西，但眼神不住往莳也身上瞟，神色间是遮掩不住的震惊：“蓝医生，真是那女同志做的手术？看着眼生，她是刚来的医生？谁招进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蓝医生也有些唏嘘：“我全程看着，这女同志你们别看年纪小，做手术很能行，往后就是咱医务室的第二个程医生，不，或许比程医生还厉害。” 说完，她也疑惑道：“不过她是谁招进来的我还真不知道，待会问问李主任。” 那边，莳也听着周围人惊叹的声音，心里舒坦了，自从来了西北，谁看她都是一副“走后门”、“传绯闻不要脸”、“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表情，终于，众人看她的眼神变了，果然，“本事”是女人最好的医美，时间会证明一切。 李秀莲显然也听到了众人的话，她看向莳也，声音温和：“小也，你跟我过来。” 莳也点了点头，跟在李秀莲身后回了办公室，秦珍珍顿了下，转头去处理手术室的血污和工具，她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不该听。 而且她这个时候真的没心思去管莳也，怎么会这么快呢？为什么呢？ 秦珍珍想到刚刚的事，眼神黯淡，半晌，才收敛了沉重的心情，投入到工作中。 * 主任办公室。 “把门关上。”李秀莲坐回到办公桌后，让莳也关上门。 办公室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安静下来，李秀莲朝莳也招了招手：“过来坐。” 莳也微微颔首，在李秀莲对面坐下，同样的位置，昨天是她费尽心思留在医务室，给李秀莲当个助手，得到系统任务的奖励，今天，却得了机会，或许助手都不用当了。 “秀莲姨，你今天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莳也最擅长做戏，也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除了萧樾，她还真没看走过眼，能瞧出来李秀莲对她感情复杂，却没什么恶意，更多的是歉疚，人的诸多情绪里，愧疚和歉意是最容易利用的东西。 听莳也提及这个话茬，李秀莲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笑了笑，转了个话题：“先不说这个了，你和我说说，在燕都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阑尾炎手术信手拈来，可不像个刚毕业的学生，瞧着临床经验十分丰富。” 李秀莲是真的好奇，莳也不过十九岁，高中毕业，怎么会有手术经验？ 她忽然发觉，自己真的远离燕都很久了，很多事已经脱离了她的认知。 莳也眨了眨眼，说道：“嗯……我如果说就是天赋，秀莲姨会不会觉得我说大话？其实就是上学的时候比较用心，老师看我在手术方面很有天分，多教了些东西。” 这种事真没办法多说，系统奖励，的确和她的年龄有很大差距。 多解释多错，反正手术经验她是货真价实的。 李秀莲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想了想，说道：“我刚刚看过了，刀口平滑，手术伤口缝合也很好，你是有能力独担手术医生的，这样，过两天给你安排一次军医考核，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正式成为一名兵团军医，单独坐班。” 闻言，莳也眼神微亮，这就是她今天冒险出头带来的实际性好处。 作为一个刚刚进入医务室的“手术医生的助手”，没能力，更没权限擅作主张给病患做手术，要是出了什么事，整个医务室都要担责，她要不是知道自己有真本事，也不敢真刀真枪进手术室，闹不好是要坐牢的，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达成所愿。 这种事，做得好就是事急从权，临危不乱，拯救了一条生命。 相反，做的不好，就是要命的大事，她负不起失败的责任，而因为琐事耽搁时间，从而没来得及给患者做手术的李秀莲，同样要吃挂落。 【叮——触发事件——】 【军医考核——成为一名合格的兵团军医，单独坐班。】 【60%概率触发考核失败，安安心心当一个医生助手。】 【——完成此剧情，奖励：“平平无奇打工人”称号，再难出头。】 【30%概率触发考核通过，成为军医。】 【——完成此剧情，奖励：绯闻效应消失。】 【10%概率触发完美考核，成为主治军医。】 【——完成此剧情，奖励：十年坐诊经验。】 听着脑海中的机械提示音，莳也舒了口气，说真的，她挺想选第二个的，但“十年坐诊经验”是十分宝贵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更何况，只要她逐渐在医务室冒头，名声打响，绯闻效应也打击不到她了。 到时候，保不齐人家都要说了，萧营长压根配不上莳也医生！ 这么一想，莳也心情大好，不过，60%的概率触发的考核失败，还是让她提高了警惕，说明七十年代的军医考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是得上心，好好学习。 她不会仗着有手术经验就小瞧了这种考核制度，说不定还会栽跟头。 许是看出莳也的怅然与为难，李秀莲轻笑一声：“别害怕，从今天开始，下班了你就跟我回家，给你补习几天，这种口头上的医学知识比临床经验可简单多了。” 闻言，莳也看李秀莲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菩萨，连她算计萧樾的事，也不想追究了，毕竟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而且还是上辈子的陈年老瓜了，多想无益。 有李秀莲这个主任医生亲自“操刀”，她的转正之路也不远了。 第45章 周医生 莳也从善如流，笑吟吟道：“谢谢秀莲姨，有你在，我可什么都不怕了。” 话音落下，莳也转念一想，跟着李秀莲回家？那岂不是能见到便宜“未婚夫”了？李秀莲明里暗里想解决掉这门亲事，怎么这会儿突然松口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她一鸣惊人，觉得她是个潜力股人才，想近水楼台提前买股？ 李秀莲轻叹一声，拍了拍莳也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 秦珍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眸子微闪，轻声道：“主任，手术室已经收拾好了，但是咱医务室的医生都对莳也同志……这不是小事。” 李秀莲倒是冷静，起身道：“我去处理一下那边的事。” 说完，她就离开了办公室，秦珍珍看着莳也，神色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善意，好奇道：“莳也同志，你和李主任以前是不是认识？她好像对你很照顾。” 莳也点了点头，爽快承认：“是呀！秀莲姨和我妈是好朋友，当初都是一个大院里住的，他们早年来了西北，一直没联系上，我来插队，秀莲姨自然是拿我当亲闺女。” 虽说“走后门”可耻，但莳也看得通透，有时候人脉也是实力的一种。 秦珍珍心中忌惮，难保不会生不出什么小心思，办公室下黑手的事她也听过，她这人不喜欢扮猪吃老虎，任何事，应该从一开始就杜绝，省的麻烦。 闻言，秦珍珍了然，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 她还当莳也就是一个借着李主任，想要攀上周医生的人。 “误会？”莳也有些疑惑，秦珍珍抿了下唇，主动解释：“就是周医生，你既然和李主任这么熟悉，怎么还问我周医生？我还当你是朝我打听。” 莳也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 她当时就是问了一句知不知道李秀莲儿子的事，周医生，姓周，那没错了，她那个“未婚夫”居然子承母业，也是一位医生，而且极大概率也在边防军医务室工作。 呵呵，世界还真是够小的，兜兜转转，和“未婚夫”成同事了。 莳也唏嘘：“我和周家大哥不熟，从来了西北还没碰过面，没想到他如今也是医生了，秦同志，周医生也在咱们医务室工作吗？负责哪个科室啊？” 许是莳也语气只是单纯好奇，没有什么情窦初开的感情纠葛，秦珍珍放松了几分，语气轻快道：“周医生是专门负责儿科的医生，很受孩子们的喜欢，咱边防军的家属们也都很信任周医生，还说他有趣，对孩子有耐心，往后肯定是个好丈夫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秦珍珍脸颊微红，但似是想到什么，眼神又黯了黯。 莳也看着她复杂的表情，轻笑着揶揄了一句：“秦同志也是这么觉得？” 秦珍珍忍不住笑了，却是摇了摇头，笑容苦涩：“我这么觉得有什么用呢？” 莳也眼中疑云顿起，什么意思，秦珍珍不是她“未婚夫”的特殊情况？？ “难道周医生已经娶媳妇儿了？”莳也有些惊讶，要真是这样，她还得雇个人给自己当未婚夫，好堵住知青宿舍那群人的嘴，也好洗清和萧樾之间的暧昧关系。 可真要是结婚了，李秀莲为啥要带她回家去？那不是惹事吗？ 秦珍珍喉咙有些发紧，觉得喘不过气，却还是回答道：“没有，不过快了。” 闻言，莳也看秦珍珍的眼神有些怜悯，想到她去喊李秀莲，回来就变了脸色，稀奇道：“难道你今天过去的时候碰上周医生的对象了？” 秦珍珍显然不想继续这个令她心碎的话题，坐在办公桌前写报告：“你问这么多作甚？周医生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要是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问，今天他坐班。” 莳也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刚好今天下班去秀莲姨家里问问。” “你要去主任家里？”秦珍珍愣了一下，旋即眼神艳羡。 莳也压低声音，小声道：“过几天参加军医考核，给我补补课。” 秦珍珍心神一动，可转念想到自己，又褪去了心思，她本就不是医学生，能来给李主任当助手，全是沾了父辈的光，李主任虽然性子好，却也不是谁都肯教的，今天莳也露了一手，医务室的医生已经拿她和程医生相提并论了，她有什么？ 这么一想，秦珍珍脸上神色更苦涩了，索性不理会莳也了，埋头生起了闷气。 莳也也不是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该问的也都问清楚了，正如秦珍珍所说，有什么问题今晚去了李秀莲家中，一切迎刃而解，还需要问旁人？ 她心情不错，拿出稿纸把今天手术的细节一一写清，报告是要上交的。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莳也只当是李秀莲，没起身，嘴上不停道：“李主任，手术报告马上写完了，包括患者的一些用药，到时候你……”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李秀莲冷淡的声音：“手术是小也做的，你要谢就谢她吧。” 莳也怔了一下，回头看向李秀莲，没想到正对上了她身后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十分标准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眼周是桃花般的红晕，睫毛很长，噙着温柔似水的笑意，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光，好看至极。 这双眼，和昨晚梦境中那一双，显然是两个极端。 莳也打了个寒噤，回过神来，稳住情绪，好奇道：“萧营长怎么过来了？” 李秀莲看了莳也一眼，她和萧樾的流言愈演愈烈，兵团里人尽皆知，寻常人这种时候都知道避险，她倒自然，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自然，让她心里的怀疑消退几分。 萧樾是个好性子，和谁都不会红脸，那晚出事他把人救出来也是正常的。 秦珍珍也看向萧樾，眼神好奇，这位在边防兵团的名声可足够响亮，甚至家里还撮合过她与萧樾，要不是她早就心有所属，怕是也会同意与他发展一下。 “你今天救回来的新兵，是萧营长飓风营新入伍的，他听说了消息，过来慰问，顺便和你道个谢。”李秀莲声音平静地说着，没带什么情绪，可正是这样才古怪。 想到昨晚梦境中的所见所闻，莳也眼睫颤了颤，抬头看向萧樾，弯唇道：“原来是这样，萧营长实在是太客气了，救死扶伤的职责是本分，实在没什么可谢的。” 第46章 昨晚是你，对吗 “还是要谢的，听闻李主任没及时上岗，程医生外出学习，差点耽误了救人，多亏莳也同志临危不乱，挺身而出，不然，好好一条性命，可就……” 萧樾的声音清润干净，像是夏夜拂来的微风，可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好听了。 莳也绷住唇角，没接话，心头却有些寒意，连脊骨都微微绷直了。 如果说刚刚她还相信萧樾是来慰问受伤新兵的，那现在就可以确定，昨晚梦境中，她碰上的是真正的萧樾，他竟一晚一晚，频频重复着上辈子的悲惨经历与遭遇。 他今天过来，是试探，也是寻衅，就是想从李秀莲身上破局。 如果萧樾是学医的，第一次梦境中经历手术时，就应该知道问题了。 李秀莲不无辜，不管她是受人指使，还是为了当年的事报复，萧樾都是受害者。 这么想着，莳也眼神稍稍怜悯，瞥了萧樾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她现在才知道，“听说”真的是很微不足道，甚至残忍的一个词，她上辈子并不关心萧樾的事，一切都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可亲眼目睹后，方知发生在萧樾身上的事有多么残酷，放普通人身上怕是早疯了，这辈子萧樾变成神经病，实在不足为奇。 莳也实在不想掺和到这个事情里，眼观鼻鼻观心，充当起了布景板。 另一边，秦珍珍听到萧樾的话，脸色变了变，也咬着嘴唇没敢开口。 已经落座的李秀莲眉头一皱，看向萧樾，冷声道：“萧营长这是在指责我？” “怎么会？只是随口一句话，李主任怎么放在心上了？”萧樾声音有些无辜。 莳也嘴角一抽，头埋得更低了些，这种装善良的黑莲花，实在不好惹。 她的任务是帮助萧樾解决梦境中的疑惑，必须要加快进度，不然真等触发了60%概率的萧樾的恨意，那就真得不死不休了，她如今就是个孤寡女，正面刚还行，但萧樾擅长背地里干黑事，防不胜防，除非她有把握把人直接弄死。 桌弄完李秀莲，萧樾又看向莳也，轻笑一声，尾音干净温柔：“莳也同志的手术经验丰富，完全有资格当一名医生，留在李主任办公室当个小助手是屈才了。” 莳也眼皮一跳，她就知道这人没憋什么好屁，给她整这出“挑拨离间”。 “萧营长多虑了，李主任已经说了，让我参加军医考核，只要考核通过，就能当一名真正的医生，这毕竟是医务室的分内事，李主任肯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莳也处变不惊，说话间带着薄薄的嗔怪，寡淡的眉眼都生动了几分。 这话倒是让李秀莲神色缓和了几分，她道：“萧营长，既然已经道过谢了，你就先回去吧，每天练兵任务也怪辛苦的，患者的事我们医务室会多上心的。” 萧樾不置可否，狭长的眸子落在莳也身上，半晌才转身离开。 李秀莲看到这一幕，眸子微深，不知在想什么。 * 一天下来，没遇到第二场手术，莳也也乐得轻松，在办公室里躲懒。 下班后，直接跟着李秀莲回去，准备去学学军医考核项目，一路上不少医生都看到了莳也，热络地打着招呼，眼神里多是好奇与善意，莳也笑脸迎人，逢人就是三分笑，倒是获得了和在知青宿舍全然不同的待遇，也奠定了未来工作的轻松愉快。 “你倒是招人喜欢。”李秀莲看着莳也和同事相处愉快，也笑了笑。 莳也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吹捧道：“都是沾了秀莲姨的光。” 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如今李秀莲是她的顶头上司，自是要拍马屁，这事她熟。 不过，离开医务室后，看到等在门口的萧樾，莳也脸上笑意骤然敛去，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就知道，经过昨晚的梦境后，萧樾是彻底盯上她了。 李秀莲脸色也不好看，拉着莳也就准备错开萧樾，甚至不想搭话。 “李主任。”萧樾声音干净，带着些许低笑：“走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人，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想请莳也同志去食堂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飓风营的同志们都很感激莳也同志，专程让我过来的，李主任应该不会阻挠吧？” 听到这么正义凛然的借口，李秀莲脸色更难看了。 她怎么不知道萧樾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当真是瞧上莳也了？难道他不知道莳也和他们家的渊源？不，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算计莳也，萧家人本就心思恶毒！ 思及此，李秀莲眼神冷了下来：“萧营长，今天小也要跟着我回去，马上就要军医考核了，不提前学习，万一考核不过，这个责任谁来担？你既然想道谢，那就更不应该阻止小也和我回去，有什么事还是改天再说吧。” 萧樾一听，不禁莞尔，直接打蛇上棍：“原来是这样，说起来，我和云策也许久未见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登门拜访一下，李主任最是好客，当初在大院时，我就时常去找云策玩耍，那时，李主任总会给我塞糖吃，真是怀念啊。” 听到这些忆往昔的话，李秀莲脸色变了又变，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莳也偷瞄了一眼两人，萧樾的话算不上针对，但也绝对不怀好意。 所以，云策，周云策，就是她那个便宜未婚夫？萧樾竟和他还是旧时好友？ 李秀莲回头看向莳也，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小也，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换班，我得留在医务室值班，你先回宿舍吧，明天再跟我回去学习，待会我让人把考核书给你送过去，你多看看，里头还有云策那时候考试标注的重点。” 莳也还能说什么？萧樾这一番攻心计还是生效了，搅黄了她的学习课程。 “好，谢谢秀莲姨，你多注意身体。”莳也关心了两句，就看李秀莲匆匆折回医务室了，脚步都没停顿一下，看她佝偻的背影，应是被勾起了下放前在燕都的生活。 目送李秀莲离开，莳也回头看向萧樾，叹了口气，假假道：“萧营长，请客就不用了，依咱们俩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牵扯过多，容易造成更大的舆论风波，于你于我都不好，再传下去，保不齐政委都要找你讨论风纪问题了。” 萧樾直直盯着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上前两步，微微躬身，颀长的身影在黄昏照耀下，对着莳也打下一道阴影，他好听的嗓音顺着寒风，透心的凉。 “莳也，昨晚是你，对吧？” 第47章 不是说要帮我? 萧樾狭长的眸子紧紧锁着莳也，黑眸倒映着她的脸，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他眉目舒展，目光柔软，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却叫莳也打了个冷颤。 “萧营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昨晚？昨晚你不是给我送了东西？难道有什么落在知青宿舍了？”莳也眨巴着眼，神色狐疑，像是不懂他在打什么机锋。 萧樾看着装傻充愣的莳也，终于不装了，发出数声短促的冷笑。 莳也也不害怕，弯了弯唇角，目光不避不让：“萧营长，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学习的事很紧，我是真的想当医生。更何况，让人看见咱俩站在这，怪不合适的。” 萧樾语气淡淡的：“这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你想攀上周云策。” 莳也耸了耸肩：“萧营长，周云策是我未婚夫，说‘攀’着实有点难听了。” 萧樾沉默地看了莳也许久，倏尔道：“你不是说，要帮我？” 乍然听到这近乎脆弱、示好的话，莳也愣了一下，抬眸看向萧樾，这厮实在生了一副让人惊艳的清俊皮囊，会让人短暂忘记他的本性，甚至同情怜悯尽数涌出。 萧樾更靠近了些：“你知道李秀莲有问题，知道梦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他声音带着些许蛊惑，目光炙热的让人无法忽略。 莳也难得磕巴，片刻后说道：“萧营长，我不和你兜弯子了，你梦里的女人是我姐姐，夏韵，你要想改变自己的结局，最好是离开西北边防兵团，回燕都去，以你的心计手段，完全可以直接掐断一切的源头，把所有的事都扼杀于摇篮。” 说这番话时，莳也是有私心的，萧樾重活一世，摆明了是要复仇，索债，把上辈子的事全部搞清楚，可这些和她没有关系，她也不想被卷入复杂的旋涡里。 只要萧樾离开西北，她的任务就不会再掺和这个人，她也能轻松许多。 莳也说的真挚，萧樾脸上脆弱的表情却敛去了，他又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极冷，低眸看着她时，目光中的隐戾分外迫人：“你不是听不懂吗？” 看着萧樾讥诮的表情，莳也冷着脸，心里控制不住地飙出一串芬芳问候。 正是下班的时间，医务室门口频频有人走过，几个医生原本想和莳也打招呼，一看到旁边脸色冷漠的萧樾，没敢说话，都加快了脚步，一时众人都想起了莳也和萧樾的事，几人走远，莳也还隐约能听到有人说：“看来莳也同志和萧营长的事是真的！” 莳也眉心跳了跳，深吸一口气，看向萧樾：“萧营长，你这么缠着我能解决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你梦里的人是谁我已经说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看着莳也厌恶的目光，萧樾眼底微深：“据我所知，你自小内向，不爱与人说话，跟随你母亲来到大院，也并不受重视，还时常被夏韵欺负，如何能证明你所言真假？反倒是你，到底什么来历？倘若梦中那个人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能与我共梦？” 说话间，萧樾一直看着莳也，语带凉意的同时也隐含恍惚。 可怕的梦境纠缠了他许久，他一直没能想明白，但梦里的一切对他而言十分煎熬，每一晚，他都重复着那样的噩梦，看不清，想不懂，唯一的破绽，就是莳也。 自从她来了西北，他的梦境又产生了新的变化，她身上有秘密，她知道他的事。 昨晚，他又一次进入噩梦，按部就班，却在梦境里看到了她。 他迫不及待想弄清楚梦里的事，也是昨晚，通过莳也的表情，他开始怀疑李秀莲，和那一场手术，这也是他今天会来医务室试探的原因，显然，李秀莲对他无甚好感。 对于周家，他记忆很深刻，毕竟他与周云策从小一起长大，是好友，这也是当初他会选择来西北戍边的原因之一，但不知为什么，周云策乃至周家，对他十分冷淡。 他虽性子柔和，却也不是不知深浅，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久而久之，虽同处一个兵团，却没再联络过，偶尔碰面也像陌生人一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情的？ 莳也看着萧樾，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有冷漠、不解、恸痛，以及恨意。 想到昨晚梦中看到的萧樾，抿了下唇，暗暗打好腹语，沉吟道：“这事有点复杂，我们要不然换个地方说吧，我答应帮你，就不会食言，但你最好相信我的话。” 萧樾极缓慢地眨了下眼，敛着眸，覆下长长的睫，眼尾处压出一道淡薄的弧度。 他没说话，但莳也知道，他答应了，这一刻，萧樾身上厌世的气息稍稍弱了几分。 莳也简直要哭了，想说服一个在反复经历痛苦，在疯魔边缘来回蹦跶的人不容易，她生怕哪句话出了错，萧樾直接一颗地雷，把人都送上西天。 两人刚欲离开医务室，一人突然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 那人宛如一阵风，从萧樾身边刮过，把他挤到一边，看向莳也，气喘吁吁道：“莳也同志，你没事吧？我在水房等你好久，看你没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莳也愣了一下，看着汪成男额头的细汗，憨厚担忧的表情，忽而轻笑一声：“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突然出了点事，差点把咱们的约定给忘了。” 她上辈子在燕都，接触的多是权势大院子弟，那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倘若不是被萧家收留，她怕是要吃不少瘪，尽管如此，也在变美路上碰了许多壁，而像汪成男这样的，时时刻刻为旁人着想，淳朴憨厚的男人，她还真没见过，挺新鲜的。 看着莳也脸上清浅好看的笑容，汪成男有些不好意思：“没，没事，这有什么的，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肯定不熟悉，就是知青小组那边……” 说到后面，汪成男绷着嘴角，有些为难，脸上神色更不好意思了。 莳也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轻声道：“没关系，我早就想到了，不过，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哪怕是为了年底的评选考核，我都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看着莳也信心满满的模样，汪成男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 他刚要开口，忽听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说完了吗？” 不知怎的，汪成男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莫名的烦躁和冷意，默默转头看了过去。 第48章 实实在在小苦瓜 莳也也看向萧樾，他长身玉立，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有些稀奇，这人不是最擅长装温柔，待人最是和善，今儿怎么原形毕露了？先是怒怼李秀莲，又这么看人，看来要不了几天，兵团里最温柔似春风的萧营长，就要变成高冷不羁款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心里喜欢爱慕他的女同志，该多难受了。 “萧，萧营长？？”汪成男也是老知青了，自然认识萧樾。 整个西北边防军，就飓风营最出名，他们练兵都是实打实的，个个骁勇善战，再加上萧樾长得好看，现役军官，年纪轻轻就是营长了，是知青团女同志们嘴里的常客。 萧樾眼底古井无波，瞥过汪成男，看向莳也。 莳也蹙了下眉心，知道萧樾着急知道真相，也没卖关子，和汪成男说道：“汪同志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有点事，需要先去处理一下，知青小组的事咱们有空再说。” 汪成男点了点头，讷讷地应了一声，想到最近风起云涌的传言，产生了怀疑。 难道流言是真的，莳也没什么未婚夫，她和萧樾真是那种关系？ 知青们也不是不能接受莳也和萧樾的关系，只是看不惯她借着这层关系，给自己谋好处，毕竟都是来西北插队吃苦的，就她住单人宿舍，还有个现役军官的对象，再加上萧樾本人在女知青里的人气，谁心里能舒坦？自然就开始针对了。 如今，知青们都知道了，莳也有个未婚夫，和萧樾就是普通同志关系，她要是还和人这么……到时候怕是会造成更难堪的舆论，更要被孤立了。 汪成男想到同小组成员们的鄙夷，有些头疼，看莳也时有些欲言又止。 “汪同志，我是迫不得已，还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别多说。”莳也脸上露出苦笑。 汪成男看向脸色不好看的萧樾，点了点头，眼看着莳也要走，又高声道：“莳也同志，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就去找指导员！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听到这防色狼一样的威胁话语，萧樾半眯起眼，丹凤眼里暮色浓重，阴鸷至极。 莳也一把抓住要回头的萧樾，呵呵干笑道：“也不是，汪同志，你误会了，萧营长就是有些重要的事要问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真的！” 汪成男半信半疑，但听莳也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萧樾就冷笑一声，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冰冷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轻轻道：“你的眼光还真是独特。” 莳也眉头一蹙，还没开口，就被萧樾一把甩开手臂，他径自走向空地的军车。 “神经病！”莳也咬牙切齿，暗骂一声，强忍着怒气跟了上去。 今天她必须要把事情说清楚，最好是能解开萧樾梦境中的疑惑，达成30%剧情，获得他的好感，这样一来，萧樾恨意转移，应该就不会过分针对她了。 她现在的目的就是好好学习，顺利度过军医考核，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她也是个重生的，自己的事都没搞明白，还能帮萧樾排忧解难，呵。 莳也上车坐在副驾上，刚要开口，萧樾就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飞驰出去。 “我还没坐稳！”莳也狠狠瞪了萧樾一眼，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萧樾开的很快，莳也只当他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没想到，军车直接开出了兵团营地，看着对军车放行，逐渐远去的岗哨兵，莳也嘴角一抽，抓着安全带，眼神警惕地看向萧樾：“你要上哪儿去？这么晚了，我待会还得回宿舍！指导员要点名的！” 萧樾没回答，脚下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夜色中掠出。 莳也有些抓狂，她就不应该这么晚还上这个神经病的车！ 一路上萧樾都没说话，莳也则抓着安全带，眼神瞪圆，脊背紧绷，警惕地观察他，约莫一个小时后，萧樾停下车，也没和莳也说话，径自拔了钥匙下车。 莳也眉头紧锁，看向车窗外，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处边防哨点。 她下了车，四周荒凉偏远，渺无人烟，只有一座略显逼仄的营房，萧樾已经抱着一捆柴进了营房，须臾，阵阵烟雾从烟囱里冒出来，莳也迟疑着跟了进去。 一进去，莳也就被这里的环境惊住了，一张小床，一个炉子，连张桌子都没有。 “你，平时就住这里？”莳也有些不敢置信，这里还是距离兵团营地不远的哨点，环境居然这么恶劣，更别提那些海拔更高的哨所了。 萧樾坐在火炉旁，抬眸看了莳也一眼，冷淡道：“说吧。” 莳也看着他仿佛没有焦距的眼睛，抿了下唇：“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突然有了一段陌生的梦境，不过，我的梦境比你的要完整些，对你的事略微了解，我猜测，这应该是我们上辈子经历过的事，嗯……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咱们灵魂记忆的复苏。” “上辈子经历的事……”萧樾怔忪，喃喃了一句，俊脸微白。 “所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甚至，如果我没有记忆复苏，会再次发生？” 萧樾手背上青筋暴起，修长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自小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却没想到此一生竟坎坷至此。 莳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对于萧樾经历过的事，但凡亲眼目睹过的人，都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明明是书中男主，却偏有这么坎坷的经历，旁的男主都是欲扬先抑，他倒好，调了个，先扬后抑，“小白菜”都比他强，实实在在的一枚苦瓜。 许久，逼仄的营房里只有火炉噼啪的声响，淡淡的暖意弥漫开来。 “我爸妈，他们最后……”萧樾唇色淡的近乎苍白，抬头看向莳也，在后者看过来时，又近乎仓惶地错开视线，长睫颤抖，手臂失力般垂下，整个人难掩狼狈。 莳也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撑着下巴，小鹿般的眼睛盯着炉子上丁零的火星。 对萧樾来说，不是萧家的孩子，怕是比身体上的创伤还要严重。 她见过佟沐珍对萧樾的好，更知道萧家夫妇对他深重的感情，在萧樾失去一切后，唯一没有抛弃他的就是萧丰年和佟沐珍，但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萧樾不知道。 他没问自己的结局，没问夏韵的事，最关心的还是身份暴露后，萧家夫妇的态度。 莳也作为一个过来人，鬼使神差道：“萧樾，这个世上最爱你的就是伯伯和伯娘，你要放平心态，好好活着，记忆复苏纵然痛苦，但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你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继续自我折磨，只会毁了你自己。” 顿了顿，莳也直起腰看向萧樾，沉声道：“我怀疑，有人要算计萧家。” 第49章 复盘记忆 “爱我？”萧樾顿了下，抬眸看向莳也，神色迟疑中透着认真。 莳也嘴角一抽，关键的话是一句都听不到，她点了点头：“梦境里的事你也知道，在你身份暴露后，萧伯伯并未放弃你，不过，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 今晚显然是一个极好的攻略时间点，合适的氛围，脆弱的他。 尽管莳也对攻略萧樾并不感兴趣，但这样一个神经病，要是不好好安抚，真有可能黑化，不说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说不准会干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 她虽然不是个正义的人，但也没那么心狠，悬崖勒马，总想着能拉人一把。 上辈子的萧樾太惨了，这辈子两人有了交集，又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算“朋友”。 听到莳也的话，萧樾漆黑的瞳仁里缀着点点细碎的光，是啊，他自己放弃了自己，自从记忆开始复苏，他就开始自暴自弃，行事也是控制不住的暴虐，他有时不知道，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谦虚绅士是真实的，还是内心汹涌的恶念才是他的潜意识。 萧樾抬了抬眼，眸子里透出未加掩饰的打量意味：“你说，有人要算计萧家？” 莳也看萧樾没发狂，轻舒了一口气，点头道：“显然，你今天去医务室是试探李秀莲，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梦境里那场手术是她有意为之，毁了你的腿，但是很奇怪，当初在大院的时候，周家和萧家应该关系挺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莳也眼神疑惑，她是真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周家下放，是萧家的手笔。 但这种事说不通，萧丰年佟沐珍夫妇心性正直，不是那种心思诡谲的人，否则也不会收留她和夏韵了，在燕都时，佟沐珍提起周家，也并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萧樾顿了顿，眼瞳眯成一种危险的弧度，淡淡道：“或许，是因为周仁康。” “周仁康？？”莳也一脸纳闷，须臾，眼神一动：“李秀莲的爱人？周政委？” 周家当初在海军大院可是大户人家，如果不是盛薇擅长交际，和李秀莲成了好友，这门婚事还轮不到她，不过周家落难匆忙，她重生后从未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当年燕都局势动荡，周仁康坚持的政策与那些人相左，引起不少人的不满，认为他过于‘保守’，尔后被算计下放，在来西北的路上遭遇土匪劫持，饮恨而终。” 萧樾看着炉火，他神色晦涩不清，侧脸却凌厉逼人，有种难言的上位者的强势。 莳也听得认真，有些唏嘘，纵是重活一辈子，政治上的事和她还是相距甚远，萧樾说的简单，但这种动荡局势下，想要全身而退怕是千难万难，土匪劫持是真是假？ “所以，萧家和周家……”莳也拧着眉，大大的眼睛扑闪着，神色复杂。 要真是因为萧家周家立场对立，导致事情发生，李秀莲恨上萧家也很正常，不过，萧樾却成了老一辈事情中的牺牲品，但仔细一想又很正常，萧樾并非靠祖辈荫蔽的蠹虫，他率领飓风营，前途无量，未来说不定能进入中心圈层，手握权柄。 这样一个人真要是立起来了，对针对萧家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萧樾眉头蹙了一下，情绪稳定时，他开口的声音都极柔和：“周家落难，是情势所趋，和萧家无关，况且，周家失势后，已经跳出了棋手的位置，只能算是一枚棋子。” “你是说，李秀莲只是被人指使，她背后还有人？？”莳也眼皮跳了跳，觉得自己触及了什么危险的边缘，她的记忆中，上辈子的萧家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从萧樾远离燕都后，逐渐没落，后来萧丰年直接以“不适应新时代”为由，辞去了职务。 彼时她已经嫁给蒋自山，过上了名副其实的官太太生活。 她是重生者，本就和萧丰年佟沐珍没什么感情基础，自然也不会多过问萧家的事，后来萧丰年和佟沐珍夫妇离开燕都回老家时，她也没亲自去送行。 所以，搞了半天，她以为简简单单的年代文穿书，其实牵扯着一些高危因素？ “大概吧。”萧樾耸了下肩，神情冷淡，像是并不在意这事。 莳也瞥了他一眼，思忖着认真帮他分析：“你梦境里，执行扫雷任务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意外？要是能提前防备，也能早做准备，不至于被人算计死的不明不白。” 她的任务是帮萧樾解决梦境里的疑惑，转移恨意，可如今她已经说了这么多，还点破了夏韵，任务半点没完成的意思，可见萧樾并没有全然信任她。 莳也有些头疼，许是因为梦境太残酷，萧樾学聪明了，防备心太重。 萧樾垂下眼睑：“我看到的并不完整，很多事也一知半解。” 莳也叹了口气，怜悯地看了萧樾一眼，有时候得到的记忆不完整，也是一种痛苦，好在她完整继承了两辈子的记忆，倒不用像他一样，看谁都和看仇人似的。 莳也往后坐了坐，眼梢余光瞥向他，直接把话给说明了：“所以，我刚来营区的时候，你是故意带我去宿舍，要整我？后来要杀我，是因为我昧下伯娘给你的东西？” 那个时候，萧樾应该就已经陷入梦魇，知道自己不是萧家真正的孩子了。 他难以接受，就倍加珍惜萧丰年和佟沐珍的好，说白了，就是缺爱，怕梦境成真。 说话间，莳也黑白分明的眼睛撞进他漆黑的眼里，视线交汇，他神色平静得过分，须臾，唇畔染上些许冷峭的弧度：“你觉得是就是吧。” 莳也嘴角一抽，暗骂一句：有理没理都这么叼毛？要不要脸？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地动山摇！ 莳也一时没坐稳，膝盖磕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趴在了萧樾膝头，她也顾不得害羞，白着脸道：“出什么事了？好像是地雷，离这里不远。” 萧樾抓着莳也的手臂，狭长的黑眸骤然扫向哨点外，异常凌厉，像是潜伏的豹子，警惕，敏锐：“不想死，就待在这里。” 话落，他毫不犹豫推开莳也，从后腰抽出枪，朝哨点外走去。 短短几个字，极为清晰，又极其低沉，犀利而冷漠。 第50章 边境骚扰 “翻脸不认人。”莳也嘟囔了一句，也没管萧樾，认怂的没跟出去，她是有力气，但再大的力气在热武器面前都和纸片一样，无足轻重，她还没那么狂妄。 莳也环顾了一圈清冷的哨所，东摸西找，想找个趁手的武器，可惜啥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拿起烧炭火的铁棍，半蹲在门口，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西北并不只是环境恶劣，这里是边境地带，和安南毗邻，边境线足足有七千余公里，安南人野蛮，总是挑起纷争，爆发过许多次边境冲突。 所以，来大西北插队的知青们，除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外，还有一个工作，那就是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对西北边防起到加强作用，是有生命危险的高危工作。 所以，一些插队到部队，甚至西北农村的知青们，自发组成民兵，巡防戍边。 莳也揉了揉脑袋，事情没发生，就只当是故事听，没想到今晚出来遛遛弯，给萧樾当当知心姐姐，会发生这样的事，听动静，保不齐就是安南兵又刻意挑衅，惹是生非。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莳也眉尖一蹙，出门时只看到军车尾气，萧樾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走了？？ “好好！”莳也咬牙切齿，握紧手里烧火棍，一用力，竟直接把铁棍给捏扁了。 但下一瞬，莳也脸色变了，萧樾车子开过去的方向，冒着滚滚浓烟。 莳也瞳孔一缩，又往前跑了几步，虽然看不真切，但也知道那里更加临近边境线，应该就是刚刚“地震”的发源地，她喃喃道：“这家伙，不要命了？” 单枪匹马，开个车就往那边冲，武装冲突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吗？ 莳也拧着眉心，思忖了一下，又返回营房，准备待在这里等救援。 七十年代哨所虽然没有那么完善，但为了确保边境线的安全，会有士兵定期巡逻，严密监控边境动态，那边的地雷震动声那么响，很快就会有人驰援，犯不着担心。 莳也刚坐下，脸色就变了，一片铁青。 【叮——触发事件——】 【边境骚扰事件——安南人野蛮，深夜在常雪航道中心线挑起战争，开枪打伤一名女性民兵同志，边防军还击，冲突升级。】 【60%概率触发坐壁观上，不理会边境冲突，坐在营房等待救援。】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知青同志们的鄙夷，嘲讽。】 【30%概率触发返回边防兵团，联络通知，呼叫援兵。】 【——完成此剧情，奖励：“勇敢无畏”荣誉证书。】 【10%概率触发追上萧樾，拯救女民兵同志。】 【——完成此剧情，奖励：成为一名合格的专业技术军医官。】 莳也干笑两声，横眉立眼：“追过去救人，咋追？俩腿？靠什么救？情怀？” 她倒想成为一名专业技术军医官，那是有军衔的现役军官，和普通文职军医不同，等级档次又上升了，等于她可以少努力好多年，但太难了。 蓦的，莳也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桌上的一个简易医疗箱。 * 萧樾一路疾驰，来到边境线时，就一看到混乱的冲突。 手臂上佩戴红布条的巡防民兵和身着军装的安南兵剑拔弩张，抬枪对着彼此。 萧樾的到来让气氛稍一转变，民兵们看着他身上笔挺的军装，红了眼，一个女同志哭喊着道：“军官同志！这些安南兵蓄意挑衅，闯过常雪航道中心线，我们制止他们，他们就直接开枪！”话说到这里，她垂头看了看怀里脸色惨白的人：“桂英……” 萧樾好看的眉眼沉下来，目光蓦的发寒，看向安南兵，用流利的安南语道：“常雪航道中心线是我国领土，越线等同宣战！深夜开枪引雷，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举着枪的安南兵面色一变，看萧樾的眼神格外警惕。 他们和边防军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了，自然从他的肩章看出了军衔，营长，而且还能说一口安南语的营长，不是什么小人物，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挑衅进攻。 在几人迟疑间，萧樾面色冷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枪！ “砰砰砰——” 枪声被呼啸的北风卷起，下一瞬，几个安南兵腹部纷纷中枪，血花四溅，倒在地上哀嚎不已，一时间，似乎连风声都凝固住了，周遭没人敢动，甚至没人发出声音。 “你，你不怕挑起边境战争？！”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安南兵捂着腹部，白着脸色，朝着萧樾大声嚷嚷，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情的还当他们是被欺负的一方。 “越过常雪航道中心线，伤害正常巡防作业的民兵同志，自卫反击而已。” “华国领土，寸土必争！” 萧樾脊骨挺直，神色平静，丹凤眼犀利冷漠，冷得宛如松霭。 最后八个字，他说的是国语，民兵们看着挡在他们身前，如同一座高墙般的身影，纷纷红了眼，小队长薛浩举起手，高声道：“华国领土，寸土必争！” 剩下的民兵们全部应和，拔高声音：“华国领土，寸土必争——” 他们这一批下乡知青，都是高中生，没加入边防兵团，而是插队落户到了西北边境村落中，自发组建成民兵队，帮助边防军守卫边境线。 他们在硝烟弥漫的西北边境土地上，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在学校时，学习的就是不怕流血牺牲、不怕艰难困苦的大无畏革命精神，保家卫国、大义凛然的民族精神！ 几个安南兵脸色煞白，忽然，安南境内响起了阵阵汽车疾驰的声音。 安南兵像是被注入了生机，脸上露出喜色，高呼道：“是援兵！援兵到了！” 说完，安南兵小队长瞪向萧樾，厉声道：“你们开枪打伤我方数人，等着瞧吧！” 薛浩脸色变了变，靠近萧樾：“军官同志，咱们怎么办？” 萧樾眸子黑沉沉的：“交涉，拖延时间，边防军很快就到。” “可桂英怎么办？桂英得看医生，她要撑不住了！”抱着夏桂英的女同志白着脸，泪水涟涟，相比萧樾避开安南兵要害，没杀人，对方却是朝着夏桂英胸口开的枪。 她伤势很重，失血过多，体温都在渐渐失衡，今天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第51章 做你的随行军医 萧樾乌黑的眸子暗了暗，绷紧了嘴角，这样的境地下，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一众民兵都红了眼，薛浩握紧拳，满是仇恨地看着几个因援兵到来而欣喜若狂的安南兵，他们这些来大西北插队下乡的知青，既然组建了民兵队来巡防边境，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安南兵几辆军车缓缓停下，率先下来的是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军官。 安南人临近华国，与华人长相没有明显区别，与皮相绝佳，含笑温柔的萧樾相比，这个年轻的安南军官，长相算不上多好看，但贵气斯文，气质不俗。 一看到他，萧樾眉尖就蹙了蹙，手里的枪握的更紧了些。 边防军和安南人交手多次，飓风营身为西北主力军之一，他又是飓风营营长主帅，自然对安南军官所知甚深，眼前这人，也是老对手了。 裴映春，安南边防军少校，极擅外交与心理战，不过，他却是安南的主战派。 “怎么回事？”裴映春走近，看着几个倒在地上的安南兵，眉头一皱。 “长官！是华国军官开枪打伤了我们，这是蓄意挑衅！是在向我们安南宣战！”安南兵小队长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慷慨激昂，说话间还指向萧樾，十分张狂。 裴映春抬头看向萧樾，眸子闪了闪，许是没想到一场算计，竟钓出了条大鱼。 “萧营长，又见面了，你这样的举动让我很为难。”裴映春叹了口气，挥手让人把几个受伤的兵带下去，旋即客气道：“萧营长，看来今天得请你回安南做客了。” 他面上带着严肃，压根没给萧樾和民兵准备的机会，就让人上前，欲要强行拿下，薛浩脸色一变，抬起手里的土枪，厉声道：“是你们的人挑衅在先！肆意跨越边境线，军官同志只是防卫，你们凭什么拿人？你们毫无道理地抓人，这是绝对错误的行径！” “今儿个这事，必定得如实向上级汇报，让组织来明辨是非曲直，绝不能任由你们这般胡来，我们华国的主权和军人的权益必须得到公正对待！” 看着薛浩手里的土枪，裴映春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冷笑，没开口，轻描淡写挥挥手。 趁着华国边防军没来，直接把萧樾带回安南，一个有身份背景的军官，成为主动挑衅安南的棋子，这场冲突，真是如他料想的一般，往更难以收场的局面发展了。 萧樾看着涌上来的安南兵，轻笑一声：“裴少校还真是迫不及待。” “可惜，你今天不能如愿了。”萧樾勾着唇，尾音转冷，丹凤眼中有腾腾杀气。 下一瞬，远处响起了奔跑声，以及数道照射而来的探照灯光柱。 薛浩面色一喜，转头看过去，高呼道：“是巡防军！巡防军到了——” 裴映春眉头一蹙，叹了口气，看向萧樾：“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萧营长，今天若只是试探，也就罢了，可偏偏你咬了钩，看来萧营长是低估了自己的价值，今天，就算巡防军来了，也得给我们安南一个交代。” 说话间，他退了两步，十几号安南兵举枪上前，气氛竟越发紧绷。 萧樾眼神危险，在巡防军抵达后，眼眸化作最锋利的刀锋，刚欲开口，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他转头看去，微微一怔，熟悉的黑马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吁——” 莳也拉了缰绳，看着边境线前的情况，眼皮跳了跳。 “你来干什么？”萧樾眉头一蹙，另一边，巡防军也到了。 莳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她很高，虽说堪比超模的大长腿裹在棉裤里看不出什么，但骑马倒是尽显仪态，下马后她拍了拍肩上挂着的药箱，爽朗道：“你这是什么语气？这不是怕你出事，专门过来给你当个随行军医？情况怎么样？” 萧樾看着她被冷风吹拂而苍白的脸，眸色微暗，涌动着让人辨不清的意味。 莳也压根没在意他，转头一巡，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个女同志，悄悄松了口气，故作惊讶道：“还真有人受伤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把人放平，我给她看看。” 裴映春站在人后，看着忙活的莳也，不耐地皱了下眉，用安南语道：“动手！” 萧樾嘴唇抿着，下颚微敛，脸上肌肉都跟着紧绷起来，他握紧枪，巡防军们收到他的暗示，都纷纷举枪，欲要跟着萧樾反击。 这时，远处竟又响起了机动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连地面都震动了。 他眼神一动，连同对面的裴映春，也跟着变了脸色。 “边防军到了——”薛浩拿起手里的望远镜，哈哈大笑，境况竟又调了个。 已经半蹲下，开始给女民兵诊治的莳也缓缓松了口气，不枉费她走了弯路，让人回去报信，不然今天晚上当真是生死难料，在这边境线当知青，真是太苦了。 “住手！”裴映春知道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只能眼神晦暗收回指令。 萧樾抬眸看向他，两人隔空对望，良久，裴映春一挥手，招呼安南兵呼啦啦退去。 “走了！他们害怕了！”薛浩声音亢奋，拔高声音吆喝着。 他们这些民兵队，在边境线没少碰上安南兵，但从未起过什么冲突，今晚夏桂英中枪，他们心里惴惴难安，总觉得要出事了，没想到，否极泰来，竟来了个反击战！ 安南兵一走，莳也就开始安心给夏桂英处理胸口的子弹。 条件简陋，几个女民兵只能充当人肉墙，把夏桂英和莳也挡在中间，直到几辆军车驶来，一个军官下车，看着现场的情况，神色严肃，萧樾则上前与之交涉。 “这些安南兵！越来越过分了！”军官怒言，与萧樾道：“还好今晚有你坐镇，还特意让人回来报信，不然真要出事，首长还等着，待会回去你和我一起汇报。” “我让人，报信？”萧樾顿了顿，眼眸比夜色还沉。 话落，他转头看向被人群堵在中间的莳也。 军官顺着萧樾的目光看过去，虽然看不到人，却也感慨道：“是啊，那女同志还挺勇敢，送信的人说她匆匆说完，直接背着药箱骑马赶来了，她是医务室的军医？” 萧樾没说话，收回视线，淡淡道：“回去吧，要汇报工作了。” 军官点了点头，做了一番安排，让边防军保护正在处理伤口的莳也，和一众民兵。 吩咐完，就往军车那边走，边走边嘀咕着：“一个女同志，边境线都敢来，是个人物，真要能救回受伤的同志，那就是立了大功了。” 萧樾扯了扯唇，克制又隐忍，黑眸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烦闷。 第52章 专业技术军医官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5%好感度。】 “？？？”正在处理伤口的莳也，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都要骂娘了，什么叫自主获取好感度？当她还拿的是变美系统呢？攻略进度条她真是看腻歪了，得，这辈子又来一回。 最重要的是，触发了10%概率的任务，居然连奖励都没有，虽然她不屑于夏韵的锦鲤气运，但就这么啥都不给，总感觉亏了似的，还有着5%的好感度，看着真糟心。 莳也冷着脸，忙活了俩小时，天都蒙蒙亮了，才收手。 女民兵看着她身上的血迹，有些害怕，忙问道：“医生同志，桂英她怎么样了？” 她道：“把人送到医务室，她伤势不轻，接下来需要好好照料。” 女民兵微讶：“医务室？是边防兵团的医务室吗？” 莳也顿了顿，打量了他们几眼，才想起来他们并不是插队到兵团的知青，轻声道：“嗯，直接去边防兵团吧。你们守卫边境线，和安南兵发生冲突，是要写报告的。” 莳也话音刚落，就有边防军迎上来，要带这几个民兵回去，汇报详细情况。 “我也该回去接受审判了。”莳也抻了抻腰，叹了口气，想到一夜未归，知青宿舍那边的流言蜚语，又有些头疼，好在任务完成，她应该马上就能成为合格军医了。 莳也牵着马准备走，忽然看到远处地平线上一辆辆军用大卡。 卡车停下，训练有素的边防军下车，背着长枪，一排排站好，看着气势如虹。 莳也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就看到从一辆军车副驾下车的萧樾。 他仍然是昨晚那一身笔挺的军装，厚重的军大衣丝毫没有压垮他的肩背，甚至把人衬得越发颀长，一夜未眠，也从他脸上看不出憔悴，面容凌厉逼人，五官轮廓分明，熠熠生辉，站在众军前方，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威胁和挑战，确保边境疆土安全稳定！” 他声音清冷干净，带着铿锵之力。 众军应和：“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威胁和挑战，确保边境疆土安全稳定！” 气冲云霄，边境线以南耸立着安南的了望塔，隐约可见了望塔上安南兵的身影。 面对这般气势汹汹的边防军，安南兵们高度紧张，不断用望远镜观察。 莳也神情也蓦的肃然，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热血。 下一刻，众多边防军就分散开来，三米一人，身影笔直，目视前方，宛如岗哨般，坚定不移守卫边疆，扞卫国家的每一寸土地。 萧樾转头看向莳也，眉头蹙了一下，没上前，只低声和李雪山说了几句话。 李雪山点了点头，朝莳也走过来，敬了个军礼：“莳也同志，‘追风’给我就成，会有人开车送你回营区，最近不太平，尽量不要离开营区了。” “追风？”莳也愣了一下，转瞬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缰绳另一头的黑马。 莳也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追风的脑袋：“倒是名副其实。” 她把缰绳递到李雪山手里，被安排着上了军车。 军车徐徐远去，萧樾脸上没半点表情，眼里也没有温度。 李雪山牵着追风回来，站在萧樾身边，稀奇道：“追风是烈马，还少有人能驯服，没想到莳也同志看着柔柔弱弱，竟还是个驯马高手。” 萧樾看了追风一眼，神色晦暗，低声道：“她身上的秘密，可不少。” 没等李雪山发问，萧樾便道：“事情都安排好了？” 李雪山颔首：“莳也同志这回立了功，又救了人，如实上报，军医名头是没跑了，高低得是个军医士官，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了不得了。” 萧樾没再说这事，转身看向安南的了望塔，眸子微冷：“裴映春是主战派，这回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仔细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上报。” “是！”李雪山敬了个军礼，高声应和。 * 莳也坐在军车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抵达营区门口时，车却没停，反倒是径直把人送回了知青宿舍，看着军车到来，早起的知青和指导员们全都出来了。 莳也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嘴角一抽，摁了摁眉心。 她刚要开门下车，边防军就亲自给她打开了车门，高声道：“莳也同志，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不辞辛劳赶赴边境线，还救回一个民兵同志，你是我们西北边防兵团的英雄！首长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医务室那边，工分工资照样发。” 他声音响亮，清清楚楚传入了知青宿舍每个人耳中。 莳也微怔，看向边防军，后者只是朝她笑笑，转而开车离开了。 她神色有些古怪，5%的好感度，就能让萧樾这么照顾？居然把麻烦都给她摆平了。 莳也略微唏嘘，回过头时，同宿舍的人都迎了上来，王盼盼率先开口，语气有些激动：“莳也，你昨晚没回来是去边境了？有没有看到安南的了望塔？还有安南兵？” 他们这些城里来是知青，从到了西北边防兵团，就每天屯垦干活，真没出去过。 大伙都知道边境线时常有军事冲突，可这事到底离他们很远，只是听说，没见过，眼下宿舍里突然出了个前往边境的女英雄，自是人人吹捧，好奇崇拜。 莳也点了点头，也没藏着掖着，把昨晚的事绘声绘色说了出来，包括我军威风凛凛吓跑安南兵的事，一时间，整个知青宿舍都响起了欢呼声，所有人都和打了鸡血似的。 看着这些年轻人，莳也轻笑一声，这才真正有了一种人生大变样的想法。 和这些年轻人一样，她也成为了一名插队知青，甚至深深融入其中。 这时，张斌上前来，驱散了欢呼雀跃的知青们，哭笑不得道：“好了，莳也同志争分夺秒挽回了民兵同志的宝贵生命，肯定累了，让她回宿舍休息，你们都忙活去。” 指导员一发话，知青们才眼巴巴看着莳也，恋恋不舍地散开，不过，仍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还在说昨晚的事，估计很长时间内，这都会成为大家的一桩谈资。 就在这时，又是一辆军车驶来，一个中年军官下车，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身着白大褂的李秀莲，一看来了大人物，知青们都凑了过来，好奇打量着。 中年军官一眼就看到了莳也，低声与李秀莲说了几句话，后者微微点头。 两人上前，中年军官客气朝莳也敬了个军礼：“莳也同志，非常感谢你及时送信，挽回了一场恶性的边境冲突事件，另外，送到医务室的同志生命体征已经平稳。” “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授予你军医少尉的职衔，希望你能更好地执行任务，全心全意为兵团，为人民服务！” 【叮——触发事件——追上萧樾，拯救女民兵同志。】 【奖励：成为一名合格的专业技术军医官。】 第53章 你骗人的吧? 莳也接过证书和奖状，任由中年军官给她授衔。 她有些云里雾里，转头瞥了一眼肩章和领花，暗叹，不愧是边防军，雷厉风行的。 李秀莲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莳也，显然也没想到，只是一时照拂，她却这么争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顶着少尉军衔的专业技术军医了，她也只是文职军医而已。 倒不是说她技术不行，等级不够，只是下放人员，没办法入军籍。 临走时，李秀莲语重心长道：“虽然是授衔了，但军医考核还是不能少。不骄不躁，方能走的长远，边防兵团每个军医都要经历军医考核的检验，这是规矩，也是保障咱们医疗队伍质量的重要举措，你才刚刚起步，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是！”莳也郑重应是，即便李秀莲不说，她也是要参加军医考核的。 毕竟，系统任务奖励的“十年坐诊经验”她很眼馋，不能错过。 李秀莲欣慰一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准备考核，用扎实的专业知识和过硬的技能，来证明自己配得上这军医少尉的称号，为咱们兵团的医疗事业添砖加瓦。” 莳也对上李秀莲信任的目光，颔首道：“是！李主任放心，我会努力的！” 且不说李秀莲到底是不是一枚对付萧家的棋子，反正在对待她的事情上，够意思。 目送中年军官和李秀莲离开，手里捧着证书和奖状，莳也轻吁了一声，虽说来了西北一路过关斩将和打怪一样，但最起码事业上有了进展，总算不是废柴知青了。 回到知青宿舍，莳也倒头就睡，这一觉昏天暗地，一直到傍晚时才醒过来。 “昼夜颠倒。”莳也洗漱了一下，看着昏暗的天色，嘟囔了一句，转而拎着饭盒，拿着钱票去了食堂，得益于萧樾听从佟沐珍的话，塞给她一笔钱，偿还了军团公物后，还剩下不少，她终于不用冒险上山了，去食堂一趟就能解决问题。 当然，要是能加入知青小组，大家凑合凑合弄个灶，也能开火吃顿饱饭。 在西北边防兵团，知青们都要自己养活自己，组织上可不管分配物资的事。 拎着饭盒去食堂，又奢侈地打了一份甲菜，也没回宿舍，就坐在食堂外面吃了。 到了下工时间，一些条件好的知青都三三两两结伴来了食堂，在门口碰上莳也时，还客客气气打着招呼，一口一个：“莳也同志”，和前两天态度判若两人。 莳也也笑着应声，完全没因为自己得了什么荣耀，就高高在上瞧不起人。 饭吃一半，脸已经僵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压根没选一个好地方。 莳也又扒拉了两口饭，突然，眼神一亮，嚼着饭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一个身着黑色毛衣的青年正朝这边走来，他身形挺拔面目俊雅，颇具英气，只是此时的他，正长眉紧锁，神色不耐地和身边的女同志说话。 莳也眨巴着眼，又扒拉了一口饭，心安理得欣赏着美男。 她上辈子攻略过不同性格的男人，幼稚的、自大的、傲气的、高冷的等等，都能凑成一个加强连，但没人让她产生过好感，眼前这个单单是长相，就是她的审美她的菜。 青年也不怕冷，没穿大衣，身形修长，皮肤很白，不同于萧樾的冷白皮，是一种很温暖的白，剑眉星目，英姿飒然，不耐与烦躁的神色一看就是个很有性格的人。 这人虽然长得没有萧樾好看，但英气逼人，气质和模样都算得上不错之选。 莳也好奇多看了几眼，她要是没有系统桎梏，真就上了，毕竟经过了上辈子，她真不知道“含蓄”怎么写，可惜，一旦扯上关系，系统任务就会接踵而至。 她这辈子注定还是个提线木偶，乖乖听从系统指示，按照既定命运去活。 眼看着青年和身边的女同志和自己擦肩而过，莳也垂下眸，遮住眼底的平淡。 吃完饭，顺手在食堂洗了饭盒，拎着回了宿舍，舍友们也都回来了，扎堆凑在一起聊天，一看到莳也回来，宿舍里像是点燃了什么炮竹，炸了锅。 “莳也，你终于回来了，快和我们仔细说说昨天晚上的事！” “对呀对呀，听说安南人长得又瘦又小，还黑溜溜的，是不是真的啊？” “你昨天瞧见开枪了？是不是很可怕？那个中枪的民兵同志真的活过来了？” “莳也同志，你的本事可真大，连中枪的人都能救！” “……” 三十多个人，七嘴八舌，莳也嘴角一抽，脑壳都要被吵爆炸了。 莳也突破人群，把饭盒放好，笑眯眯地看向众人。 她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是边防兵团的知青，保不齐哪天就都要去巡边，到时候你们不是就知道了？我嘴上说的肯定没有你们亲眼看到来的真实，对吧？” 听到这话，宿舍里顿时就安静了，许久，李静才小声道：“那好可怕，我不想去。” 李静的话像是开启了一个按钮，很快就有人附和，语气带着悚然不安：“就是啊！那枪林弹雨的，万一……我们是来插队的，不是来送命的！” 莳也听着这话，弯了弯眼梢，没接话。 这些能来边防兵团插队的，多是燕都海城这些大城市来的，不如那些组织民兵队的知青们态度坚决，甚至很多都是被老师校领导和工宣队轮番施压，才不得已过来的。 莳也这么扫兴，一时知青们也没了继续询问的兴致。 这时，躺在床上的林菀轻声道：“莳也同志，你未婚夫的事怎么说？” 莳也瞥了一眼林菀，心中冷笑，思忖了一句：朗朗乾坤，总有刁民想害朕！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知青们又被重新钓起了兴趣，好奇地看着莳也：“对呀，莳也同志，你不是说要让未婚夫过来一趟吗？啥时候来？我们可都等着呢！” 不等莳也开口，王盼盼趴在床头，茶里茶气道：“我猜莳也骗人的，她根本没有未婚夫，我可是打听了，你们猜怎么着？昨个晚上边境线出事的时候，萧营长也在！” 这话一出，宿舍里一片哗然。 王盼盼很是享受自己带来的震撼，又说道：“而且今天萧营长的飓风营倾巢而出，全部驻守边境线，就是为了防备安南兵闹事，这段时间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第54章 今天你也来 说完，王盼盼双手环胸，看向莳也：“莳也，你说，昨晚你咋和萧营长在一起？” 她原本因为莳也救援边境线民兵同志的事，已经收敛了不少对她的不喜，可今天一打听消息，又觉得心里忿忿不平，凭啥莳也就总能摊上这种出风头的事？ 众人都看向莳也，眼神也逐渐变了，所以她和萧营长昨晚待在一起？ 莳也眼波流转，小鹿般灵动的眼眸噙着笑意，矜持微笑：“盼盼，我昨晚是听从李主任的指令，接受任务才远赴边境线的，萧营长也恰好巡边，这只是偶然，你不能因此就把我们掺和到一起去，损坏我的名声也就算了，萧营长呢？” 王盼盼皱了下眉，嚷道：“你少撇清关系了，兵团谁不知道你和萧营长的关系？” 莳也优哉游哉从暖壶里到了热水，烫了烫毛巾，拧干后擦着脸，姿态语气都平静：“你又知道了？那你说说，我和萧营长是什么关系？” 听着她的语气，王盼盼放下手，缩了缩肩，不自觉有些害怕，像是回到了被她硬塞糖的那天，泥土的口感仿佛还在嘴里，她脸皮一抽：“反正你没有未婚夫！” 说完，她赶忙躲到了王琦身后，后者眉毛一跳，也窝囊地缩了起来。 莳也拿着帕子走近王盼盼，歪了歪头，疑惑道：“且不提这个，盼盼，我很好奇，你是和谁打听的消息？居然连飓风营全体出动守卫边境线的事都知道，还有昨晚的事，涉及安南，这么敏感的问题，你居然都能打听得到，看来你不是普通小知青啊。” 随着莳也话音落下，王盼盼脸色白了，王琦也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宿舍里的知青们都被莳也的话吸引，纷纷看向王盼盼，有人道：“对呀盼盼，每回都是你的消息最灵通，你总说是和人打听的，到底是谁和你说的啊？” 王盼盼咬着嘴唇，脸色很难看，没想到莳也三言两语就把事件中心转到了她身上。 “我的事就不劳你关心了，未婚夫，我是真的有，等我和他说好，自然会带来给你们看，至于我和萧营长，真的只是普通兄妹关系，别再乱说了，不然将来萧营长结婚，他爱人找上门来，我可招架不住。”最后一句话，莳也带了些揶揄。 宿舍里接连响起笑声，一场硝烟平息，独留王盼盼生着闷气。 王琦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道：“好了，该睡觉了，明天还得上工呢。” 王盼盼哼了一声，卷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宿舍里安静下来，莳也洗漱完也上了床，扫了一眼已经阖眼睡着的林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相比王盼盼这种冒头的跳梁小丑，她压根不放在心上，但林菀这种心机深沉，总是能鼓动跳梁小丑往外跑的，和毒蛇似的，防不胜防。 * 第二天一早，莳也说好自己的一元钱，拎着饭盒去了医务室。 她一进办公室，就迎上了秦珍珍笑吟吟的眼。 她似乎心情不错，正对着镜子涂抹着香膏，不仅如此，还热络的和她打起了招呼：“莳也同志，恭喜恭喜，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军衔傍身了，往后少不得还得靠你照顾呢。” 莳也在桌前坐下，也不计前嫌回道：“看着心情不错啊。” 秦珍珍眼底闪过一丝羞涩，摸着脸转头看向莳也：“这么明显吗？” 莳也点了点头，拿过桌上的书看了起来，军医考核用的书，是李秀莲专程准备的，上面还做了不少很有用的笔记，据说是她“未婚夫”周云策的笔迹。 “很明显，是有什么好事？”莳也边看书，边回了一句。 秦珍珍拉着椅子在莳也身旁坐下，笑着把手里的香膏递了过去：“你要不要用些？我托人从海城百货大楼带过来的，可香了，听说还有美白的效果，你试试？” 莳也微诧，看了秦珍珍一眼，这人是真遇上好事了。 她笑了笑，婉拒道：“不用了，费心费力带回来的，你自个儿用就行。” 秦珍珍虽然只是个主任助手，但没什么医学方面的才能就能给医务室主任当助手，能是普通背景？更何况，她手腕上戴的表也不便宜，还有海城关系，铁打铁的关系户。 “哎呀，又不是什么特别……”秦珍珍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目光扫到莳也手边的书，愣了一下，迟疑道：“这是，李主任给你拿的书？” 莳也微顿，想到秦珍珍对周云策的心思，大大方方颔首道：“对，李主任怕我考不过，还说要给我补习，听说这是周医生用过的书，希望能借一借好运气吧。” 秦珍珍看莳也表情平淡，没什么变化，松了口气，笑道：“一定会的。” 说完，她犹豫着道：“莳也同志，等你考完了，能不能把这书借给我看看？我想着在医务室工作这么久了，也得学习学习，增进一下知识，不然怎么跟上你和主任？” “那你得和李主任说了，我总不好把人家的东西随便借吧？”莳也如实说道。 秦珍珍脸上露出笑意：“李主任肯定会答应的，她今天都邀请我上家里吃饭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么高兴。”莳也了然了，不过，秦珍珍前两天还为了周云策的事伤心难过，这么快又重整旗鼓了，难道是周云策的特殊情况出什么问题了？ 秦珍珍羞涩一笑，没接话，又拉着椅子回去了。 莳也没在意她，用心看书，吸纳着里面的知识，在有手术经验的前提下，学起来倒是事半功倍，考核过肯定没问题，但想要触发完美考核，还得更用心些。 过了一会，李秀莲来上班了，莳也学的认真，都没注意到她。 “主任。”秦珍珍却是顶着笑脸和李秀莲打了声招呼，语气温柔亲昵，和往日大有不同，后者自然也看出了秦珍珍今天特意打扮过，神色微微缓和。 “主任，我爸知道您要请我吃饭，还专门给带了些礼品。”秦珍珍像是想到什么，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几个礼品袋，里头有糕点糖果香烟酒水，一看就贵重。 “秦首长真是太客气了。”李秀莲推拒客气了两下，有些感慨。 两人的对话声吵到了莳也，她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李主任来了。” 李秀莲失笑，想了想，说道：“今个晚上你也上家里吃饭，吃完我再给你说说军医考核的事，不要懈怠，能有个好成绩对你未来升迁也有好处。” 第55章 周云筱的好感 莳也微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约了秦珍珍，又约她？ 秦珍珍不知道她和周云策的关系，李秀莲却是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明显不适合两个女同志一起登门，那不是摆明了往修罗场那块凑活吗？这算什么？搞事情？ 她有些搞不懂李秀莲了，明明刚开始的时候生怕她提及这桩婚事。 果不其然，随着李秀莲话音落下，秦珍珍眼中的喜色消退，再看向莳也时，俨然已经浮起了警惕和排斥，这种看情敌的眼神上辈子她真是看多了，不敏锐都不行。 不过，事关军医考核，她不去又说不过去，反倒是显得畏畏缩缩。 这么一想，莳也眉眼弯弯，笑吟吟道：“好，那就叨扰秀莲姨了。” 她是个利己主义，不会因为顾忌同事，就损害自己的利益，更何况，相比秦珍珍，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才更应该登周家的大门吧？尽管只是个虚名。 李秀莲失笑，拍了拍莳也的肩：“你这孩子，说什么叨扰不叨扰。” 她看莳也的眼神十分柔和，再看看一旁脸色阴沉的秦珍珍，眸子微闪，笑着说道：“好了，先工作吧，今天要例行查房，小也，你跟着我去吧，有个就是昨晚上你救回来的女民兵，她伤势稳定了，人也醒过来了，正嚷嚷着要感谢你呢。” “好。”莳也点了点头，准备了一下，就跟着李秀莲去查房了。 走出办公室时，莳也还能察觉到背后犀利如刀锋的视线。 办公室门一关，莳也就小声道：“秀莲姨，秦珍珍同志是不是有什么……” 李秀莲微顿，回眸看向莳也，轻笑道：“怎么了？” 莳也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有些惆怅道：“我看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李秀莲看着莳也，发现她眼神澄澈，没有半点杂质，似乎并不懂秦珍珍的不高兴，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自责，有愧疚，最后都归于平息。 她笑了笑，解释道：“珍珍那孩子心思重，没关系，她一个人待会就好了。” 说完，李秀莲就推门进了一个病房。 莳也扯了扯唇角，一个人待会就好了？李秀莲越是对她特殊照顾，秦珍珍心里就越不爽快，看来她的办公室生涯是平静不了了，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只要不和秦珍珍共处一室，办公室恩怨什么的，也影响不到她。 今天上周家，她刚好可以和周云策聊聊，利用一番，解决一下她的绯闻问题。 跟在李秀莲身后，看着她询问病人情况，莳也拿着纸笔一一记录病患情况。 一间一间病房查过后，终于来到了昨晚女民兵所在的病房。 莳也跟着李秀莲一进去，里头就有人激动喊了句：“医生同志，是你！” 莳也探头看了一眼，是昨晚抱着受伤同志的女民兵，她神色激动，忙把病床上的夏桂英扶起来，指着莳也道：“桂英你看看，就是这位医生同志救了你！” 夏桂英红了眼，连连点头，与莳也道：“医生同志，谢谢，谢谢你。” 莳也连忙摆手：“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没什么好谢的，你们平日风里来雨里去，帮助国家和人民巡防边境线，那是实实在在的奉献，是值得敬佩的，我还没谢谢你们呢，快躺下，别折腾了，真的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夏桂英感动地看着莳也，李秀莲等她们说完，才上前询问情况。 “没发热，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夏桂英一一说明，目光时不时落在莳也身上。 昨晚上她亲身经历，觉得自己兴许就交代在西北这片土地上了，明明身子都凉了，可就在濒死的刹那，迎来了一注暖流，等她再醒过来时，就捡回了一条命。 查完房，离开病房时，女民兵追了上来，把一个沉甸甸的篮子递给莳也。 “医生同志，我们这一支下乡的知青，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桂英对我们很重要，必须要表达我们心中的感谢，这些都是我们凑出来的，您务必要收下。” 莳也连忙推拒，一脸的正义：“你们别搁这儿见外了，咱都是为了建设这新社会，都是在各自岗位上尽本分，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呀，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是我们的准则，这些东西我真的不能要！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才刚刚开始好转，可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说完，莳也就拉着李秀莲匆匆离开了，后者好笑地看着她，心里却宽慰。 回了办公室，秦珍珍不在，莳也瞄了一眼她办公桌下的昂贵礼品，轻啧一声。 医务室一天都很清闲，没有特殊情况发生。 下班后，莳也和秦珍珍就跟着李秀珍回家了，她住的是家属院，独立小院。 莳也看着环境不错，还有自留地的小院，微微唏嘘，李秀珍被下放到西北这些年，日子肯定也苦，但靠着自己的本事又获得了这样的待遇，也挺厉害。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住上单人房。 她倒没那么想当然，能得个独立小院，毕竟房子分配是按家里人头算的，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组织上就是再看重她的能力，也不可能给分配个这样的房。 李秀莲带着她们刚到家门口，迎面就碰上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同志。 她乍然看到莳也时还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复杂起来，没主动搭话，只是朝着莳也点了点头，又喊了声：“妈，珍珍姐，快进屋吧，菜我都买回来了。” 妈？？？ 莳也愣神了半晌，才回想起来，李秀珍一儿一女，眼前这个应该就是周云策妹妹。 实在是上辈子的记忆太久远，周家人在她记忆里和陌生人差不多。 【叮——触发事件——】 【周云筱的好感——燕都时最要好的朋友，一朝重逢，再续前缘。】 【60%概率触发周云筱的厌恶，起争执。】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周家人的恶感。】 【30%概率触发被周云筱秦珍珍孤立，早早离场。】 【——完成此剧情，奖励：失去李秀莲私教机会。】 【10%概率触发周云筱的好感，时常邀请你登门做客。】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斤羊小腿。】 第56章 这又是哪位? 听完系统颁发的任务，莳也默默把目光放在了周云筱的身上。 显然，不同于她的记忆混杂，周云筱还记得她这个旧时的燕都玩伴。 进门后，李秀莲就让周云筱给两人拿了拖鞋，秦珍珍不是头一回来，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顺手把礼品放在桌上，热络道：“筱筱，里头有我专程托人从海城买的香膏，最适合咱们这个年纪的姑娘，能美白，还香，有玫瑰和茉莉花味的，你看看喜欢吗。” 周云筱随手给莳也拿了双拖鞋，还是新的，听到秦珍珍的话，笑道：“珍珍姐，你每回来都不空着手，我还怪不好意思的，你带的东西我肯定是喜欢的。” 说着，周云筱就上前和秦珍珍凑到一起说说笑笑，说着海城时下最时兴的东西。 莳也穿上拖鞋，看着两人，有些无聊，坐在沙发上开始翻书。 至于任务，有些人，你越是不理会，他们就越会往上凑，周云筱和秦珍珍说话时，不断瞥过来的小眼神就说明了一切，她就是一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筱筱？筱筱？”秦珍珍正说着想去烫个头发，看周云筱久久不回应，便多喊了几句，察觉到她的余光一直在看坐在沙发上的莳也，不悦地抿了抿唇。 李秀莲换好家居服，笑着道：“你们先玩着，我去做饭，等云策回来就能吃了。” “我帮你吧主任。”秦珍珍赶忙表现，李秀莲摆摆手：“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就行，不用帮忙，几个菜我还是能做的，对了，筱筱，给小也珍珍倒点水。” “好！知道了妈！”周云筱应了声，拿了暖壶准备倒水，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珍珍姐，麻烦你去开下门，应该是我哥回来了。”周云筱正在倒水，顾不上去开门，就看向相对来说更熟悉的秦珍珍，后者一听，眼神都亮了。 “好！”秦珍珍兴冲冲跑去开门，周云筱则给莳也倒了杯水，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说道：“你要不要喝茶？家里有茶叶，我给你泡一杯吧？” 周云筱主动搭话，莳也弯了弯唇，抬眸朝她眨眨眼：“我还当你忘记我了。” 听到这话，周云筱抿了抿唇，眼前这个笑语晏晏，眸子灵动的姑娘，和记忆中那个不爱讲话，总是跟在夏韵屁股后头的小女孩重叠，那时候，她们俩总爱一起看书。 夏韵爱出风头，总是纠集大院里的孩子，让人吹捧着。 她不喜欢莳也这个继母带过来的妹妹，总欺负她，她却因为莳也是她未来的嫂嫂，总护着，久而久之，大院里的孩子们都疏远了她们，这段记忆虽久远，但很清晰。 周云筱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就听到了陌生的女声：“你好，我是云策的女朋友，我叫毛琳，第一次见面，你是云策的妹妹，筱筱吧？” 周云筱愣了一下，旋即脸色一变，转头看向门口。 莳也眨了眨眼，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也转头看向门口，耳朵都跟着竖了起来。 周云策的女朋友？第一次见面？这信息量可太大了，所以今天真是李秀莲费尽心思准备的雌竞修罗场？为了啥呢？想在这个未来儿媳妇面前表现出自己儿子有多吃香？还是让秦珍珍出手？还是让她当场大闹一通，彻底把这门婚事给搅黄？ 莳也心底思忖，闪过了好几个想法，眼底满是兴味，来了兴致。 她反正没什么心理压力，手握婚约，稳坐钓鱼台，只需要这个“未婚夫”帮个忙，两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婚约的事就当不作数。 莳也趴在沙发头，好奇地打量着“未婚夫”周云策，这一看，眉头不由挑高了些。 她想过周云策长得好看，毕竟很吃香，这么仔细一打量，嗯……确实好看。 周云策身着黑色大衣，脚上穿着皮鞋，手腕上还搭着脱掉的白大褂，身形挺拔，面目俊雅，剑眉星目，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搁现代，那就是书香门第的学长。 莳也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真是没想到，兵团这么小，前一晚上才在食堂看到的理想型，转头就出现在了李秀莲的家里，显然，这个理想型就是周云策。 莳也轻啧一声，有些感慨，又默默叹了口气，她要真是插队来的，身上没这么多古怪的事，她是怎么都要缠上周家，让他们履行这一门婚约的。 可惜了。 莳也看着周云策，摇了摇头，一转头看到他女朋友，嘴角一抽，确认了，不止是西北边防兵团小，整个六升镇都够小的，她就去了黑市一趟，卖了条人参，就能碰上了“未婚夫”的女朋友，还在这种场合见面了，呵呵，事情更有意思了。 没错，周云策的女朋友，就是在黑市花二十块钱买下她人参的女同志。 当时她还在想，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一脸的人傻钱多，举手投足却这么小家子气，给她安上了一个“钓凯子”的名头，没想到她钓的凯子居然是周云策。 莳也撑着脑袋看了会，又收回了目光，继续投入到书上，天大地大，没考试大。 那边，周云筱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看茫然无措的毛琳，又看看脸色惨白的秦珍珍，一个头两个大，为难道：“哥，你怎么今天就……这个时间，是不是……” 周云策耸了耸肩，脱掉大衣，连同白大褂一起挂在衣架上，不甚在意地道：“毛琳同志，衣服挂在这就行，周云筱，去给毛琳同志拿双拖鞋，就拿我刚买的那双。” 闻言，秦珍珍脸色更白了，眼圈微红，一脸控诉地看着周云策。 而一旁的毛琳则害羞地把头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柔道：“好。” 周云筱听到这话，脸色也僵住了，下意识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莳也。 莳也正投入到书上，完全没在意这边的修罗场，倒是周云策，察觉到周云筱的脸色变化，微微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沙发，只看到一个脑袋。 他垂了垂眼睫，遮住眼底的讽刺，下颚紧绷，压抑着情绪，勾唇笑道：“今天倒是热闹，一个两个都趁着这个节骨眼过来做客了，这又是哪位？” 第57章 雌竞白热化 莳也正看到一个难解的问题，原来军医考核是多方面的，并非只看专业知识。 七十年代军医考核内容，除却医学专业知识，临床实践技能，还涵盖了政治理论，确保军医有坚定的政治信仰和忠诚，军事基础，确保军医在战场上能有效执行救治任务，人文社科和作风纪律也在其中，看到最后一条，莳也眉心跳了跳。 她不会所有考核通过后，最后卡在作风纪律上，达不到完美考核标准吧？ 莳也对十年坐诊经验是志在必得的，一时间满腹心事。 她是不觉得自己和萧樾怎么样了，但流言猛如虎，不是她解释就能解释清楚的。 这样一来，周云策那边就必须要说服他了，刚好萧樾这段时间巡边，不在营区内，这就是一个解释的大好机会，周云策一定能帮着她把这些流言蜚语给消弭掉。 【叮——触发事件——】 【未婚夫周云策——母亲盛薇定下的婚事，说服周云策帮忙。】 【60%概率触发周云策的拒绝，解除婚约。】 【——完成此剧情，奖励：周家人的赔偿（精神损失费）。】 【30%概率触发和毛琳大打出手，搞黄她第一次登门的形象。】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周云策的厌恶。】 【10%概率触发周云策的心软，“充当”你的未婚夫，前往知青宿舍。】 【——完成此剧情，奖励：具有储备效果的婚戒。】 莳也坐在沙发上，整个脊背就挺直了，“储备效果的婚戒”？？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上辈子在变美的路上一骑绝尘，获得都是些纤纤细腰、明眸大眼之类的整容模版，真没享受过这种好处，这不就意味着她有了个随身空间？？ 这么想着，饶是以莳也的心境，这个时候都控制不住沸腾的心思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说服周云策了，合上书，站起身，绕出沙发就要去打招呼。 不过，当她面向门口时，才发现门口四个人气氛很沉，全都直直看着她。 几人的目光格外古怪，像是要把她给看穿似的，莳也脸皮厚，半点不尴尬，眨了眨眼，朝周云策和毛琳招了招手：“你们好，我叫莳也，是兵团医务室的医生。” 毛琳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叫出了声：“怎么是你？？” 因为她在黑市买了人参，周云策虽然嘴上没说她，但不知怎的，看她的眼神很怪，就像是看一个喜欢出风头的傻子，她不知道这个比喻对不对，但就是这种感觉。 可买都买了，她还能找到黑市去退掉？人估摸着都找不着了。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云策家里看到这个人，而且……毛琳目光顺着莳也往下，就看到莳也脚上那双崭新的塑料拖鞋，粉红色的，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是你啊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莳也同样做出惊讶的表情。 闻言，毛琳沉了脸，语气带着敌意：“我是跟我男朋友来的，今天是我登门拜访云策父母的时间，你又是干什么来的？你脚上的拖鞋是云策给我买的，你凭啥穿？” 莳也微顿，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拖鞋，嘴角一抽。 一旁的秦珍珍看毛琳和莳也对上了，目光微闪，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周云策站在一旁，目光放在莳也身上，始终一言不发。 周云筱吞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撞了一下周云策，压低声音道：“你看，我就跟你说了今天不是个好时机，你非要把人带过来，这么多人凑一块，不麻烦才怪！” “她是莳也？那个莳也？”周云策半眯起眼，瞳仁里缀着些复杂。 周云筱顿了顿，见秦珍珍和毛琳都因为周云策的话看过来，有些头皮发麻，却也不能否认，刚要说话，莳也就弯唇笑道：“是呀，看来时间久远，云策哥都要忘记我了。” “云策哥”三个字一出，场面又是一阵冷凝，周云筱头皮更麻了。 “你说什么？你叫谁呢？谁准你这么叫云策的？！”毛琳是个急脾气，鞋都没脱就要冲上去打莳也，扬手时，绯红的夹袄勾勒着胸前的弧度，显出几分不正经。 莳也眨了眨眼，一溜烟跑到了周云策身后，探出头坦然地看向毛琳，奇怪道：“我为什么不能叫云策哥？你不知道吗？他是我未婚夫，我俩从小就有婚约。” 这话就和地雷似的，惊得毛琳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要打人的姿势。 身后的秦珍珍已经脸色煞白了，这一场雌竞，随着这句话，进入白热化。 莳也能明显察觉到，因为她的这句话，周云策整个紧绷的神经。 她轻啧一声，看来她这个未婚夫真是情窦初开，看上毛琳了，对和她的这门婚事完全不感兴趣，莳也心里叹息，乱人姻缘，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真要是她上辈子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算遭到绯闻反噬，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惜，经历了上辈子许多没有下限的事后，脸皮厚了，人品也不行了，她只明白一个道理，万事万物，都没有自己重要，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 “不，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毛琳握紧拳，喃喃自语，喋喋不休开解着自己。 她泪水涟涟，扑向周云策，想抱住他，听他反驳莳也，不承认这件事，却被秦珍珍制止：“毛琳同志，这种场合不合适吧？要是让主任看到，你要怎么解释？” “我，云策，你跟我说，你快告诉我，她说的是假话！”毛琳抓着周云策的手臂，紧紧盯着他，清丽秀美的脸上满是慌张，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周云策垂眸看看毛琳，这个单纯的近乎愚蠢的女人。 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一刻她寻求答案，到底是因为喜欢他，还是舍不得他的钱？ 许是外面动静闹得太大，厨房里的李秀莲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毛巾擦手，看到毛琳时，动作一顿，旋即神色平平：“这是怎么了？闹腾什么呢？” 第58章 你还真想嫁给我? “妈！”周云筱赶忙跑到李秀莲身边，把刚刚的事悄悄告诉了她。 李秀莲倒是冷静，看向眼里噙着泪水的毛琳：“小也说是是事实，她的确是我给云策定下的妻子，这事没能提前与你说，实在抱歉，不过，这些时日云策在你身上也浪费了不少精力，你俩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不然对小也不公平，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闻言，毛琳如遭雷击，脸色煞白，浑身打着摆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今天是带着诚意来的，都想好了要讨好未来婆婆，要不是因为她是医务室主任，她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买一支人参，搞得这段时间吃糠咽菜，家里也怨声载道！ 毛琳紧紧攥着周云策的衣角，没去理会李秀莲的话，哭诉道：“云策……” 周云策压根没理会毛琳，定定瞧着李秀莲，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他弯了弯唇，一把搂住毛琳的肩，淡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说？现在新社会了，反对包办婚姻，毛琳同志才是我对象。” 李秀莲眉头紧皱，看着周云策，冷声道：“你知道我不会同意。” 周云策耸了耸肩，语气十分无所谓：“所以呢？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我愿意不就得了？又不是让你娶毛琳同志，既然你不欢迎，那就算了。毛琳同志，走了。” 他转身就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毛琳破涕而笑，跟了上去。 “周云策！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半步，就不要再叫我妈！”李秀莲沉了脸，一字一顿，声音铿锵，带着千钧力道似的，成功让周云策顿住了脚步。 毛琳有些害怕，穿上大衣，看向周云策，小声道：“云策，你不能不管我。” 周云策咬着后槽牙，脸上满是不耐与烦躁，冷笑一声：“随便。” 说完他也没等毛琳，开门就要出去，周云筱吓得白了脸，冲上去一把拽住周云策：“哥！妈的身体不好，你不要气她了，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好好说吗？” 周云筱声音恳求，眼圈都红了。 虽然这些年哥哥和母亲关系不和睦，但也不会闹得这么僵硬，她真是怕了。 周云策眼底闪过一丝于心不忍，但想到母亲的决定，还是强忍下，推开周云筱就欲要离开，毛琳见状就要跟上，似想到什么，又返回去把自己带过来的礼品又拿上了。 这些虽然都是周云策花的钱，但既然人家不待见她，她也犯不着上赶着讨好！ 这里头可是有麦乳精和牛肉罐头，带回去还能给侄子侄女，凭啥便宜了别人？ 莳也看着毛琳匆匆忙忙，大包小包的身影，眼皮跳了跳，这位女士真乃神人，这周云策眼光也怪特别的，她也理解了，为啥李秀莲宁愿履行婚约都不让毛琳进门了。 李秀莲厉声道：“让他走！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家里的东西往后都留给你！” 一听这话，毛琳脚步顿住，满脸的震惊，回头看李秀莲时像是在看什么老巫婆。 莳也不合时宜的弯起了嘴角，这个毛琳，能去演喜剧。 周云策被周云筱拉着回过头，一眼就看到偷笑的莳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毛琳，抿了下唇，平静道：“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家里的施舍。” 说完，周云策就大步离开，毛琳纵然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李秀莲气得连连深呼吸，一顿晚饭，还没开始，戏台上的主角儿就退场了。 莳也眸子微闪，忙道：“秀莲姨，我这就去把云策哥追回来！” 秦珍珍咬着嘴唇，也想追出去，可到底没个身份，只能黯然神伤留下了。 周云筱看着追出去的莳也，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心里期待着，自家大哥能念着小时候的情分，跟着她回来，真要是这样，她往后就认下莳也这个嫂子。 * “云策！等等我云策！”毛琳拎着大包小包，费力追着周云策。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缘故，周云策顿住脚步，站在家属院外，脸色阴沉。 毛琳小跑着追了过去，气喘吁吁，嗔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周云策没有理会毛琳的话，后者也不在意，回头看了一眼家属院，迟疑道：“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你不准备哄哄你妈？她要是真不同意咱们的婚事怎么办？” “你还真想嫁给我？别忘了我当初找你的原因。”周云策目光冰冷，很是不满。 毛琳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色，脸一白，掩饰般把发丝撩到耳后：“云策，我是真的喜欢你。难道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钱？为什么要照顾我的家人？我保证，和你结婚了一定安安分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周云策脸上不耐之色更浓，刚要说话，就看到追来的莳也：“等等！我有话说！” 毛琳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你还嫌自己害的云策不够？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和他妈闹矛盾，搞成现在这样，你居然还有脸过来？” 说完，毛琳偷偷瞄了一眼周云策，又阴阳怪气道：“当初在黑市，说什么未婚夫一家如今家底丰厚，富裕了，看不上你这个孤女了，呵呵，都是说给我听的吧？” 毛琳咬牙切齿道：“云策，你可别相信她，黑市卖人参给我的就是她！我怀疑她早就打听了我和你的事，暗中跟着我，就是为了离间我们的感情！” “如今倒好，真是如了她的意！”想到李秀莲的话，毛琳的心都在滴血。 周云策听到毛琳的话，看向莳也，眉头轻挑：“家底丰厚，富裕了看不上你这个孤女？我看李主任倒是对你颇为满意，多年未见，莳也同志倒是变了许多。”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莳也近前，眼尾扬起，脸上露出笑意。 “不要脸！”毛琳气得面色铁青，要不是手里大包小包，又要扬手了。 莳也压根没理会怒火中烧的毛琳，看向周云策，敛去脸上的笑意，变得郑重许多：“周云策同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有关于我们的婚事。” 第59章 或者，多了一个我 毛琳脸色一变，厉声道：“有什么好聊的？云策说的难道不够清楚吗？这只是老一辈人的想法，和他没关系！你要是再缠着云策，我就把你的事嚷的全兵团都知道！” 她挡在周云策身前，满脸的警惕防备，活像是老鹰抓小鸡里的母鸡。 莳也扫了她一眼，弯了弯唇，声音噙着些许讥诮：“毛琳同志，你知道为什么李主任瞧不上你吗？因为，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招笑。” “你！”毛琳脸色一变，十分难堪。 周云策眉尖蹙了一下，看莳也的眼神稍稍锐利了几分。 他虽然不喜欢毛琳，但莳也这种耀武扬威的锋利性子，他同样不喜欢。 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天听说莳也了，最近医务室人人口中都在谈论这个人，他想装作不知道都难，加上母亲耳提面命，导致他面对莳也时的情绪很复杂。 周云策淡淡道：“这门婚事我不感兴趣，更不会履行，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为了堵住李主任的嘴，专程找了个……这样的对象，所以你真要和家里断绝关系？没了我，还有秦珍珍，周云策，我出来找你，是有个交易和你做。” 莳也半点不虚，更没看毛琳洋洋得意的表情，只是盯着周云策。 从刚刚的事中，她也发现了，周云策和李秀莲关系并不好，甚至称得上剑拔弩张。 初见时，她就说这男人是个有脾气有性格的，如今看来，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至于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李秀莲针锋相对，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借此机会谈成合作，把人带回去。 如果说刚刚她还觉得周云策是真爱毛琳，那如今已经可以确认了，他找毛琳回来，纯粹就是为了和李秀莲作对，否则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周云策对上莳也小鹿般的眼，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但你和毛琳同志合作的事，我就要告诉李主任了，想来她很乐意找到毛琳同志家中，把事情闹得更大，周同志忍心伤害无辜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莳也轻笑一声，也不在意，转身就走，声音从透过她的背影传入周云策耳中。 毛琳脸色变了又变，想到李秀莲，眼底有些害怕。 她看向周云策，嘴唇动了动，想劝说周云策回去，一来他要是走了，万一李秀莲真不管他了，那家里的一切不都是周云筱那黄毛丫头的了？她还能分到什么？ 二来，她也是真怕李秀莲找到她家去，事情闹大，他们家不愿意娶她，那最后名声受损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周云策是好，可前提是她要保住自己。 周云策瞳孔倏地凝固，回头看向莳也脚步不停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等等！” 他实在太清楚母亲的为人了，莳也不是危言耸听。 周云策皱了下眉，与毛琳说道：“毛琳同志，今天你先回去。” 毛琳抿了下唇，有些不乐意，想听听周云策和莳也说什么，可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不敢多说，提着大包小包就离开了家属院，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活像是人逼迫的，不过，搭配着手里的礼品，又莫名滑稽，莳也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由噗嗤笑出声。 “也难为你能找到这样一个奇葩。”莳也走向周云策，笑容里有些幸灾乐祸。 她敢肯定，未来周云策想摆脱毛琳这个牛皮糖，还要费好一番工夫。 周云策不觉得自己和莳也是能讨论这个事情的关系，冷声道：“你要说的交易。” “帮我。”莳也毫不犹豫接了一句：“你既然在医务室工作，就应该听过，我最近麻烦缠身，实话说，萧樾对我没好感，这么做就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虽然你们曾是好友，但听说关系已经破灭了，帮我不会受影响，同样的，我也可以帮你。” 一聊起正事，莳也没有半句废话，神色冷静，有理有据。 周云策顿了顿，看莳也的眼神微微变幻。 莳也和萧樾的事他确实听过，在日常工作中，这点子花边事总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比莳也获得军衔的消息还要来的猛烈，乍然听闻时，他是复杂的。 倒不是吃醋，他对莳也这个未婚妻，记忆并不深刻，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他没想到的是，萧樾有一天竟会和一个女同志传出这样的消息，更离谱的是，他没想过澄清，反倒是在知青宿舍广而告之，他就是喜欢莳也，这像萧樾吗？ 周云策眉间满是讽刺：“你帮我？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 莳也看着这张剑眉星目，英气飒然的脸，轻叹一声，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太臭，和萧樾那种刻意隐藏，明面温柔背地阴鸷不同，周云策真就是情绪流于表面。 这样的人没什么心眼子，倒是个适合深交的人。 “虽然不知道你和李主任为什么关系不睦，但我猜想，应该和你的感情问题有关，她想让你娶秦珍珍？”莳也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结论。 周云策看了她一眼，凝眉不语。 “现在应该多了一个我，我猜测，李主任也不是看上我的本事和这门所谓的婚约，是因为萧家吧？”莳也想了想，给出了一个重磅。 实在是周云策油盐不进，不拿出点底牌，他估计不会轻易上钩。 这其实不难猜，一开始她来了西北，李秀莲对她的态度是疏离的，甚至不想她多提一句周云策，摆明了不想承认这门婚事，却让秦珍珍当自己的助手，原因可想而知。 但刚刚在屋里，李秀莲却换了一副说辞，承认了她是周云策的未婚妻？ 原因只能有两个。 其一，她最近锋芒毕露，有本事又有了军衔，年纪轻轻前途远大，自己的儿子能有个这样的未婚妻，不算是吃亏，再加上有婚约在身，再合适不过。 其二，她被萧家收留，来到西北又和萧樾牵扯不清。 一个筹码，一个可以接近萧家，甚至和萧家成为“亲家”的筹码。 如果不是从萧樾梦境中看到一些东西，她不会往这方面想。 不过，如今却不一样了，她觉得第二点的可能性，甚至要大于第一点，不然她这个孤女是无论如何比不上背景深厚的秦珍珍的。 听到这话，周云策呆滞了两秒。 他霍然抬眸看向莳也，一言不发盯着她，片刻，憋出了一句：“你为什么……” 第60章 一起下班，一起回来 莳也眉眼弯弯，笑道：“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你要和我交易合作吗？” 其实她这话就是在炸鱼，周云策要是知道，那他不愿意采取李秀莲的方法，和她延续未婚夫妻的关系，就表明他并不想和萧家扯上关系，从他和萧樾绝交就能看出来。 他既不想伤害萧樾，又不想伤害母亲，就只能找个毛琳回来交差。 如果周云策不知道这事，那更好了，完全可以当做她的筹码，让他帮她！ 周云策惊愕过后，神色恍惚一瞬，看着莳也弯月似的眉眼，她眼尾弧度微微下垂，本就灵动的小鹿眼，看着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引人怜惜。 周云策不开口，莳也蹙了蹙眉：“我帮你摆脱李主任的逼迫，你帮我洗清和萧樾的关系，等你找到喜欢的人了，或者你想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关系，我都没有二话。” “周同志，你也是医生，你应该明白军医考核的作风纪律问题，你那么善良，不至于看着我考核失败吧？我父母都没了，孤身一人在这西北，还要被萧樾针对，我真的很可怜，你就帮帮我吧，行吗？”莳也红着眼看向周云策，肩头微微颤抖，可怜兮兮。 半晌，周云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啊，待会你送我回知青宿舍，行吗？”莳也破涕而笑，眨了眨通红的眼，笑吟吟看向周云策，后者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后退两步，郁卒道：“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莳也一脸无辜，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怕把人给逼急了。 莳也红唇边笑意渐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回去吧，李主任做了不少好菜，应该都是你爱吃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母子感情总不好因为外人产生嫌隙，回去吧。” 周云策垂眸不语，莳也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松了口气。 莳也带着周云策回来，一开门，就迎上了周云筱激动的眼神。 “莳也！你真把我哥带回来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哥脾气可倔了，我妈平时都没法子！”周云筱看着周云策，险些没激动的哭出来，只能绕着莳也转圈圈。 她本就是活泼跳跃的性子，心里感激，加上小时候的情谊，一下子就熟稔了起来。 秦珍珍一看到周云策，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听到周云筱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轻声道：“快坐吧，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了，我去喊主任。” 说完，她就往李秀莲房间走去，周云筱看了一眼，朝莳也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珍珍姐不常来我们家的，你别在意，走走，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周云筱乐呵呵拉着莳也就往餐桌边走，周云策看着两人，沉默着换了鞋。 “我还和小时候一样，叫你小也行不？”周云筱坐在莳也身边，拉着她的手好一通聊，知道莳也家里出事了，也没敢提燕都的事，主要围绕着在西北的生活。 莳也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当然可以，我就唤你筱筱。” 她这人是很擅长人情往来的，如今两人一个愿意亲近，一个愿意迎合，自是春暖花开，等李秀莲从房间里出来时，两人已经彻底没了隔阂，一副姐俩好的模样。 李秀莲出来时，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周云策看着母亲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歉意，但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只沉默着在莳也身边坐下，不过，他能回来李秀莲心里就舒坦了许多，绝口不提刚刚的事。 “小也，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个鸡腿，你尝尝。”李秀莲夹了个鸡腿到莳也碗里，声音柔和，显然也是感激她把周云策给带回来。 莳也笑了笑，旧事重提：“秀莲姨，我来西北之后，咱们头回见面还在医务室的后院，那时候我在烤雪鸡，味道还不错吧？” 周云筱热情洋溢，不等李秀莲开口，就自顾自接话道：“哦哦我知道我知道！妈，你那天回来身上可香了，原来是吃了小也做的烤鸡！不行，我也想吃，馋的流口水，小也，你啥时候再烤一回呗？刚好我哥有打猎的经验，让他带咱们上连理山！” 莳也但笑不语，周云筱却看向周云策：“哥，行不行嘛哥？” 周云策瞥了她一眼，想拒绝，但想到和莳也的合作，又把话咽了回去，没好气道：“莳也要准备军医考核的事，大概是没空陪你玩，你最好也准备准备。” 周云筱一听，头皮都要炸了，忙摆手道：“我准备什么？别开玩笑了哥，咱家由你继承咱妈的本事就不错了，我就适合下地干活！我乐意！” 说完，不等周云策催促，她又挤眉弄眼道：“哥，虽说你参加的不是军医考核，但书你可没少看，标注的重点没人比你清楚了，要不你给小也多讲解讲解？妈每天下班太累了，让她多休息休息，你还年轻，肯定能给小也讲的明明白白。” 对于周云筱的神助攻，莳也弯唇笑笑，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秦珍珍已经维持不住基本的表情了，脸色苍白，听到周云筱的话，碰撞了碗筷，说道：“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她看了周云策一眼，后者垂眸喝汤，半点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珍珍姐你没事吧？让我妈给你看看呀！”周云筱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当秦珍珍身体不舒服，忙上前嘘寒问暖，莳也嘴角一抽，心道，她不舒服就是因为你！ 秦珍珍离开后，桌上菜还剩了一大半。 周云筱又给莳也夹了一筷子菜，想到秦珍珍，有些感慨：“小也，你多吃点，咱们可千万不能浪费，珍珍姐真是没口福，唉。” 李秀莲扫了一眼周云策和莳也，轻声道：“云策，待会你给小也讲讲考核的事吧，我刚刚做饭有点累，先休息一下，筱筱，你待会给你哥和小也切点水果。” 周云筱一乐，中气十足地应道：“知道了妈！你快回屋休息吧！” 吃完饭，莳也帮着兄妹俩收拾碗筷，周云筱美滋滋道：“小也，你往后可要经常来家里，哥，你们不都是医务室的吗？正好一起下班，一起回来。” 【叮——触发事件——周云筱的好感，时常邀请你登门做客。】 【奖励：三斤羊小腿。】 第61章 乱点鸳鸯谱 周云策瞪了周云筱一眼，指责她话说的过火。 周云筱全当没看见，收拾好碗筷，就推着莳也出厨房，笑眯眯地道：“快去快去，我哥的房间在左手边那间，好好听，争取考个好成绩，加油哦小也！” 说完，周云筱就一头钻进厨房，应该是切水果去了。 周云策刚要开口，莳也就大大方方站起身，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书：“走吧。” 看着笔直往房间走去的莳也，周云策有些头疼，前面的莳也还不觉得有什么，回头催促：“快点呀，天都快黑了，再学一会就得回宿舍了，晚上指导员要点名的。” 她要真是一天接着一天不回宿舍，呵呵，那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周云策抿着唇跟上，进门后就看莳也站在原地，打量着他的房间。 他有些恼，上前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塞进衣柜里，沉声道：“坐那边去！” 莳也点了点头，在书桌边坐下，周云策房间不算小，书桌上更是堆砌着满满当当的书本，有些都被翻卷边了，真没想到，一个叛逆小子居然能沉下心来看书。 这样一来，恢复高考后，周云策应该能考一个好成绩。 莳也坐在椅子上，周云策迟疑了一下，在床边坐下，两人间的距离足有半米。 “你坐那么远能看到书？”莳也有些好笑，转头看向周云策，后者听到她的调笑，立马红了耳根，怒目而视：“你管我？不懂的我给你解释不就好了？” 莳也失笑，上辈子攻略那么多燕都公子哥，像周云策这么纯情的还真没有。 她笑声半点没遮掩，周云策脸红了个遍，眉头紧锁，看莳也的目光尽是不满。 门口，周云筱偷摸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里面的笑声和周云策不自在的声音，咧了咧嘴，刚准备回去继续切水果，一转头就看到了李秀莲，吓了一跳，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嘘”的动作，旋即蹑手蹑脚跑过去，拉着李秀莲进了厨房。 周云筱和做特工似的，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声，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妈，你真的同意我哥和小也的事了？你一开始不是不愿意吗？”周云筱看向李秀莲，神色有些好奇，手里切着削好皮的苹果，在西北，水果这玩意都很金贵。 李秀莲垂了垂眼，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叹了口气，说道：“这门婚事是我和盛薇的约定，和萧家本来也没关系，不应该牵连到小也。更何况你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喜欢珍珍，我要是一再地撮合，只会适得其反，到时候真带回来一个像那个毛琳那样的……” 说到这里，李秀莲脸上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摆摆手，有些头疼。 周云筱眨了眨眼，她也不喜欢毛琳，虽然是头回见，但因为她，母亲和大哥没少争吵，听说大哥每个月的工资一大半都给毛琳花了，不是什么好女人。 至于秦珍珍，人还挺好的，对她，对母亲都好，就是……亲近不起来。 他们一家是落难家庭，远赴西北，吃了不少苦才有了现在的生活，秦珍珍呢，人家是兵团师长的闺女，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和她脾气倔强的大哥并不合适。 但对于莳也，她同样不熟悉，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的性情变化她都不知道。 不过，就一点，她今天能把气冲冲的大哥哄回来，就足够厉害了，要知道，大哥周云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很难拉回来，就凭这一点，她就觉得莳也合适！ 周云筱沉默了一会，小心道：“妈，你还没放下当初的事？” 闻言，李秀莲眸光微厉，但转瞬即逝，看着周云筱小心翼翼的表情，轻笑：“我放不放下又能怎么样？周家下放，你爸……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没想过能再回燕都了。” 提及父亲，周云筱垂下眼睑，表情也有些落寞。 她年纪小，对当初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只听说是海军大院的内部纷争，萧家为了排除异己独揽大权，这才设计陷害，导致周家出事，她爸甚至没能活着来到西北。 这些年，周家日子艰难，母亲一力扛起整个家，她也很心疼，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很难再和谁去要这个公道，如今日子已经好起来了，还是应该专注于自己才对。 这些话卡在周云筱的嗓子眼，她始终没有开口。 因为她知道，母亲不爱听，她的耿耿于怀怕是一辈子都难平息，更难与人和解。 “好了，切好就给他们送进去，待会小也就该回去了。”李秀莲说了一句，转头离开了厨房，周云筱看着她孤独的背影，红了眼，用袖子狠狠擦了擦，才端起切好的苹果往周云策房间去了，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敲了敲门。 周云策正在给莳也讲军事基础，听到敲门声，嘴角一抽，沉声道：“进来！” 周云筱探头进去，对上周云策和莳也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来送水果的，没打扰到你们吧？学到哪儿了？哥，你有没有认真教小也？” 周云策冷笑一声，瞥向她：“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知道敲门了？” 周云筱就和没听到一样，端着苹果蹭蹭蹭跑到莳也身边，递过去道：“小也你尝尝，可甜了，这还是我哥去外地学习的时候带回来的，咱西北可吃不上这东西，金贵着呢。不过下回你要是还想吃，就和我哥说，他经常各地跑着学习，能给你捎回来。” 靠着莳也，嗅着她身上清清淡淡的味道，周云筱咧嘴笑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和莳也许多年不见，很陌生，可开了个头之后，两人就像是没有隔阂了一样，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周云策眉头紧锁，对于妹妹乱点鸳鸯谱的行为，表示深度不满。 周云筱可不管那么多，笑眯眯看向周云策：“是吧哥？你会给小也带的吧？” 莳也弯了弯唇，啃了口苹果，很脆，酸甜可口，她也跟着周云筱一起看向周云策，这人是个死傲娇，脸皮薄，果然，对上她的目光，一下子脸就红了。 周云策到最后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啪”的一声合上书。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第62章 骗子 周云筱愣了一下，旋即眼睛大亮：“哥，你要送小也回知青宿舍？？” 周云策脚步更快了些，很快就离开房间，换了鞋，穿上大衣，匆匆出了门。 “我哥害羞了！真害羞了！小也，你真是太厉害了！”周云筱仰天长笑。 莳也轻笑一声，这周云筱攻略完成后也挺可爱的，喜形于色，和她哥一样。 她走到李秀莲房间门口，轻敲了敲门：“秀莲姨，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李秀莲听到声音，没出来，只隔着门说了句：“行！天都黑了，让云策送你回去。” 莳也应了一声，和周云筱告别时，后者还不忘给她把削好的苹果带上，乐呵呵道：“拿回宿舍吃，这可都是我哥带回来的，我平时都舍不得吃哩。” 看着周云筱挤眉弄眼的表情，莳也轻叹一声，都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出了门，莳也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周云策，他手里拿着小锄头，在给自留地除草，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莳也一眼，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左一右，中间仍是隔了半米的距离。 周云策说道：“莳也同志，筱筱年纪小，喜欢胡言乱语，你不用在意她的话。” 闻言，莳也顿了顿，转头看向周云策，他侧脸线条硬朗分明，剑眉星目，眉宇间带着凛然英气，丰神如玉，确实好看，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个儿科医生。 她笑了笑，揶揄道：“你是怕我在意了，不想解除婚约，从而缠上你？” 周云策抿了下唇，一副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莳也摇了摇头，提着装了苹果的袋子，一摇一晃：“放心吧，你只要帮我解决掉麻烦，让我顺利度过军医考核，婚约的事我说话算话，保证潇洒。” 周云策看着她不在意的眉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轻嗯一声。 说话间，莳也察觉手里袋子一沉，知道是系统奖励的羊小腿到账了。 她这时候被周云策送回去，刚好可以装作是他给的，真是完美的来路。 不过，她更期待待会任务完成后，奖励的具有储备效果的婚戒，到时候，她就不用再偷偷摸摸了，系统奖励的商品都有了存储空间，完全不需要担心放在宿舍发霉了。 快到知青宿舍的时候，莳也朝周云策伸出手：“周同志，做戏做全套。” 这个年代的感情大多青涩，但牵手的也不是没有，既然说了是未婚夫妻，又不是陌生男女，两人中间隔俩人的距离，真回去了也没人会相信。 周云策一愣，整个人都红温了，迟疑道：“还要做到这一步？” “不然呢？答应了帮忙，难道你想让人怀疑我？？”莳也眉尖一蹙，脸色不好。 周云策看她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抬起，放下，再抬起，再放下，直到莳也温热的手掌握住他。 周云策瞬间僵住了，莳也的手掌纤细，皮肤细腻，不同于男人，更不同于他日常看诊中的小孩子，有种说不出如玉质地，很奇怪。 他不自觉看向莳也，她神色如常，微弱的月光下，甚至有些冷淡，好像牵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拿到了一个袋子，一个苹果，冷静的不可思议。 这一瞬，周云策突然泄了气，倒不是喜欢莳也，只是他自小优秀，很受女同志们的喜欢，突然被人这么忽略对待，那种落差感有些复杂。 莳也拉着周云策，牟足了劲往知青宿舍走，赶到门口的时候，知青们已经都回宿舍了，刚好听到张斌在点名：“莳也？莳也在不在？” 很快，宿舍里响起了王盼盼幸灾乐祸的声音：“指导员！今天莳也又没回来！” 昨天还能说是巡边，还救了民兵同志，今天总不能再这么好运气了吧？ 夜不归宿，不管咋说，明天都得带到集体会议上进行批评！ 王盼盼心里的小九九还没落地，外面就传来了莳也的声音：“到——” 张斌回头，刚欲皱眉训斥两句，忽的看到莳也身边站着个高个子，再往下，就看到两人手拉着手，这一幕别提多震撼了，张斌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莳也像是刚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道：“报告指导员，今天下班去了李主任家里，马上要进行军医考核了，她督促我加紧学习……嗯，这位，是医务室的周云策医生，是李主任的儿子，也是……也是我的未婚夫，回来太晚了，只能让他送我了。” 说到“未婚夫”三个字时，莳也拔高了声调，宿舍里先是一静，旋即响起了震天的唏嘘声，紧接着，床铺乒铃乓啷，门口瞬间就挤满了人。 为首的就是王盼盼，她目瞪口呆看着莳也，以及和她牵着手的周云策。 “你，他，你们……你真的有未婚夫？？还是周同志？？”王盼盼的声音很大，附近几个宿舍都闻讯而来，挤在宿舍门口往这里瞅，一时间议论声不绝于耳。 周云策在医务室算是出名的，和做手术的程医生被称为医务室最想嫁的两个男人。 老知青们都知道俩人，不过，他们一个是儿科医生，一个是做手术的，寻常时候都很难接近，只能去医务室拿药的时候远远看上一眼。 “嗯，我妈从小给我定的婚事，是不是云策哥？”莳也弯了弯唇，声音有些羞涩，转头看向周云策，眉目间都是感情，与刚刚的冷静判若两人。 周云策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嗯”了一声。 【叮——触发事件——周云策的心软，“充当”你的未婚夫，前往知青宿舍。】 【奖励：具有储备效果的婚戒。】 莳也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松开了周云策的手，红唇轻启，声音清甜：“好了，我也安全到宿舍了，云策哥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咱们明天医务室见。” 周云策对上莳也的眸子，大庭广众下，她似乎满眼都是他，并未有一丝遮掩。 “嗯。”周云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莳也悄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满脸艳羡嫉妒的舍友们，声音绵里藏针，带着警告：“未婚夫带回来了，往后不该说的话可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让云策哥误会。” “好了，都回去睡觉，明天不干活了？”张斌深深看了莳也一眼，如今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去医务室时，李主任会那么轻易改口留下她，原来是这个缘故。 知青们临睡前还被迫吃了个大瓜，一个个满腹心事。 随着知青宿舍的灯光暗下来，周围都安静了。 距离知青宿舍不远处，停放着一辆军车，男人靠在车上，月光打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立体深邃的眉骨，他狭长的丹凤眼中是如夜色的漆黑。 他冷冷的薄唇微微翘起，噙着讥讽之意。 “骗子。” 第63章 给谁呢? 莳也可不管那么多，一门心思想着危机解除，脑海里回荡着今天学习的知识。 在她昏昏欲睡时，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你和萧营长真的没关系？” 莳也翻个白眼，把被子蒙过头顶，压根不想理会林菀，这人成天阴恻恻的盯着她，就想着要怎么攀上萧樾，把她当成假想敌，这种人反倒不如王盼盼那样的讨喜。 最起码，王盼盼没心眼，是个实实在在，任人宰割的蠢货。 林菀听到了莳也那边的动静，却一直没听到回话，抿了抿唇，眼神略沉了几分。 不过，对于莳也和周云策的关系，她还是认可的，后者的什么身份地位她很清楚，爱慕他的女知青不少，完全犯不着来这里冒充莳也的未婚夫，费力不讨好，甚至还会得罪萧樾，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他肯定不会来的，两人未婚夫妻的关系不可能作假。 这么一想，林菀稍稍松了口气，心里也泛起一抹喜意。 萧樾虽然暂时被莳也蒙蔽，但她都有未婚夫了，他们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只要她能讨好萧樾，不说嫁给他，未来都有很大的机会回城，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尽管她在文工团，不需要下地干活，但受人排挤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了。 翌日一早，莳也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啊——有老鼠！老鼠！救命啊——你们帮帮我，帮帮我——” 这声音距离她很近，莳也想装睡都不行，满脸不耐地起身，就看到林菀裹着被子，脸色煞白地坐在一边，浑身还不断颤抖，而在她的床铺上，有两只老鼠。 乍然看到已经被压扁，甚至内脏都冒出来的小老鼠，莳也嘴角一抽，也有些想吐。 她皱了皱眉，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下，好在自己幸免于难，没被小老鼠崽儿光顾。 王盼盼从下铺站上来，扫了一眼，眼神嫌恶，瞥着林菀，幸灾乐祸道：“看来你被窝里暖和，老鼠崽儿也聪明，知道往你被窝里钻，不过你都是来了一年的老知青了，这场面不是早就见过了吗？装什么？行了行了，赶紧收拾了，看着恶心。” 说完，王盼盼又朝莳也哼了一声，穿上衣裳，端着脸盆洗漱去了。 李静叹了口气，拽了几张纸，把小老鼠的尸体收起来，看着沾染血迹黏液的床铺，她说道：“好了，你把床单拿下来洗洗吧，时间长了就洗不下来了。” 说话间她看了莳也一眼，看她坐在床上没动，以为她是害怕，解释了一句：“莳也同志，你别害怕，天气越来越冷了，老鼠找不着吃的就往外跑，很正常的，待会和指导员要几包老鼠药搁宿舍角落里，应该能减少一些，没啥大事。” 莳也微顿，诧异地看了李静一眼，这人倒是和王盼盼林菀之流不太一样。 当初李静也是亲眼看到她怎么整治王盼盼的，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虽然揭穿不了，也肯定是不会近距离接触的，但李静后来变得很照顾她，真是难以捉摸的逻辑。 宿舍里要下地干活的不少，很快就走了个七七八八。 林菀嫌床单被罩恶心，也没洗，直接扔掉了，甚至早饭都没吃，就去了文工团。 莳也洗漱好，铺床叠被的时候，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个戒指盒。 她悬着的心稍稍回落，拿起戒指盒，不过，打开一看，便当场愣住了，盒子里居然放着两枚银戒，是一大一小的男女款，上面没雕刻什么花纹，简单的样式。 “两枚戒指？？”莳也讷讷，有些看不懂，不是说具备储存效果吗？她一个人还能戴两个？莳也盯着戒指盒里的男女款，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叮——触发事件——】 【储物婚戒——一种信任的象征，双方在婚姻中需相互信任和依靠。】 【60%概率触发男女婚戒都留在手中，不愿意送出去。】 【——完成此剧情，奖励：孤独终老，婚戒不具备储存效果。】 【30%概率触发送出男戒，并与送予对象做出婚姻的承诺，对方拒绝。】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戒具备三立方储存空间。】 【10%概率触发送出男戒，并与送予对象做出婚姻的承诺，对方同意。】 【——完成此剧情，奖励：男女婚戒互通，共同使用一个无限制的储存空间。】 莳也看着这疯癫的任务奖励，撑着床板，莫名的有些头晕。 敢情她得了这个戒指，还得和人求婚，对方拒绝也就算了，她顶多是吃点亏，得个小储存空间，可对方要是答应了，会和她使用同一个储存空间？？虽说是不限制大小的超级空间，但这东西等同于私人保险柜，能和人共用吗？这得多相信这个人？ 莳也抓了抓头发，刚要把戒指收起来，就看到在剧情任务最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限时任务：三天。】 莳也眼皮一跳，脸色难看至极，随手把戒指揣进兜里。 她个人倾向于完成第二个剧情任务，得到一个三立方的空间，足够她个人使用了，但这个人要好好选择，最好是会拒绝她的，但西北她认识的男同志真不多。 一个王澜，前男友，但小心思太多，身边还有个鼻孔看人的钱玲儿。 她敢肯定，真要是把戒指给王澜，他百分百会同意，这样就会开启任务三，但一想到要和王澜共同使用一个空间，莳也就觉得恶心，浑身冒冷汗。 所以王澜pass掉。 一个汪成男，容易脸红的老知青，乐于助人，人品方面没什么问题。 不过，她和汪成男着实够不上送戒指的关系，虽说后者喜欢林菀，她要是送出戒指大概率会被拒绝，但肯定会掀起新一轮的流言蜚语，这个后果她承担不起。 所以汪成男pass掉。 一个张斌，知青指导员，对她倒是挺照顾的，人品方面也算是正直。 但理由和汪成男一样，够不上这个关系，她真要送出去了……不敢想。 pass！ 最后剩下两个人选。 第64章 得罪了小人 一个就是她现成的未婚夫周云策，一个是和她牵连颇深的黑莲花营长萧樾。 这两个人里面要选择一个的话，她肯定更倾向于前者，周云策虽说性子倔强，但人善良，别扭，纯情，她要是送出去了，应该会被拒绝，毕竟两人没什么感情基础。 至于萧樾，他这个人阴晴不定，还喜欢阴阳怪气。 因为记忆逐渐复苏的缘故，看谁都像是害过自己的人，实在是敌非友，招惹不得。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萧樾会同意还是会拒绝，这个概率五五开，她不敢冒险。 莳也整理了一下情绪，前往医务室上班去了，人选确定，就是周云策！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显然就是一个“求婚”的好日子。 不过，等莳也来到医务室时，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周云策受组织调遣，昨晚就出发前往附近的村落，处理鼠疫了！ 鼠疫？莳也笑不出来，一大早就老鼠肆虐，鼠尸猖狂，紧接着计划就被打乱了。 “主任，有没有说周医生什么时候能回来？”莳也眼巴巴看着李秀莲，很是头疼，她的任务时间是三天，要是没能及时送出去，就只能留在手里当个普通对戒了。 李秀莲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突然下达的任务，兴许十天半个月。” 鼠疫是一种很严重的细菌传染病，通常是通过啮齿类动物及它们身上的跳蚤传播。 如今还不能确定村子里的鼠疫是什么形式，什么症状，但想到鼠疫极高的死亡率，李秀莲就浑身发冷，周云策是她亲生的孩子，冒险执行任务，她怎么可能放心？ “莳也同志很担心吗？不然你和组织申请一下，也去治疗鼠疫？听说附近几个村子都遭难了，已经有人死了，情况很严重，莳也同志是医学天才，肯定能有法子。” 秦珍珍坐在办公桌前，声音平静，听不出针对，但显然没安好心。 莳也目光一寸寸凉了下去，这个秦珍珍，还真是心思歹毒，鼠疫的危害她也知道，这可是大面积传播的，要是治不好，甚至整个村子都会被隔离，这是在害她呀！ 她就算再想完成婚戒任务，也不可能去找周云策，两人感情还没到那一步。 李秀莲听到秦珍珍的话，眉头一皱，她听不得秦珍珍在这里借着周云策冷嘲热讽，冷声道：“莳也同志军医考核还没通过，怎么去治疗鼠疫？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要是放在往日，看李秀莲生气了，秦珍珍保准不会再说多余的话，可今天像是发了疯：“军医考核没通过？都已经是少尉职衔的军医了，本事这么大，怕什么呢？” 秦珍珍回头看向李秀莲，声音冰冷：“李主任该不会是舍不得吧？她不是周医生未婚妻吗？夫妻一体，这么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来，就应该去呀。” 莳也眉尖一蹙：“是你，专门调走了周医生？” 秦珍珍这副反应太怪，她好像恨不得周云策回不来，就因为她暴露了未婚妻身份，这货直接破防，因爱生恨，仗着家里的关系，连夜把周云策给送走了？？ 听到这话，李秀莲变了脸色，一拍桌子，厉声道：“真是你让秦师长下的任务？” 她原本都想不明白，周云策一个儿科医生，为什么会被连夜抽调去治疗鼠疫，甚至她这个主任都没收到消息，如今听到莳也的话，算是明白了，竟是得罪了小人！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秦珍珍不是个心眼大的，但她也只是觉得她出身好，有些脾气，没什么坏心眼，如今看来她真是想得太多了，这秦珍珍简直和毒蛇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是我？主任想得太多了。”秦珍珍笑了笑，没理会李秀莲的怒火。 她转头看向莳也，淡淡道：“我真要求我爸爸，也该是把莳也同志送去不是吗？” 闻言，莳也顿了顿，狐疑地看向秦珍珍，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她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不知情，许是看出她的疑惑，秦珍珍笑了笑，声音里满是畅快和冷意：“对了，村落里鼠疫肆虐的事，知道是谁前往调查，顺道传回来的消息吗？” 莳也眸子泛起粼粼冷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萧营长。”秦珍珍扯着唇笑了：“昨晚他汇报消息，我正好和爸爸待在一起，他顺势举荐了年轻有为的周医生，医生同志为人民服务，应该的不是吗？” 秦珍珍徐徐一笑：“你们还要多谢谢萧营长，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周医生因为自身背景缘故，没办法考入军医，这一回要是解决了鼠疫，说不准就有机会了呢？” “你！”李秀莲气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哦，对了，莳也同志，你应该也讨不了好。”秦珍珍看着莳也，眼底满是怜悯。 莳也舌尖抵了抵齿关，不用秦珍珍说她也能想到，得罪了萧樾，能有什么好事？ 萧樾既然昨晚回了一趟营区，那应该是知道了她带周云策回知青宿舍的事，她倒不觉得他是吃醋，只是周云策是李秀莲的儿子，她答应要帮萧樾解决梦里的疑惑，以及萧家的事，却和周云策搅和到一起，对于敏感多疑的萧樾来说，无异于一种背叛。 很快，就有军官急匆匆来了医务室：“李主任！李主任！边境线老百姓们拿着干粮去看望边防驻军，没想到带出了鼠疫，现在边防军战士们都开始上吐下泻了！” 李秀莲强忍情绪，从办公室出去时，整个医务室都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 在李秀莲接到任务，看向众多医生时，他们纷纷别开眼，鼠疫可不容易解决，且容易死人，目前甚至都没有什么有效药物，只能硬抗，谁都不想去。 【叮——触发事件——】 【鼠疫肆虐——边防军战士身患鼠疫，治疗迫在眉睫。】 【60%概率触发治疗没能取得进展，过程中身患鼠疫。】 【——完成此剧情，奖励：不治而亡，失去性命，系统脱离。】 【30%概率触发帮助战士们缓解病痛，获得有效进展。】 【——完成此剧情，奖励：“妙手回春”称号（对治愈疑难杂症手到擒来）】 【10%概率触发自主研发抗生素，进行大规模鼠疫治疗。】 【——完成此剧情，奖励：声望大幅增长，成为西北边防兵团医务室顶梁柱！】 莳也听着耳边冰冷质感的声音，垂了垂眸，平静道：“我去。” 第65章 第一次支援任务 随机剧情系统什么尿性她很清楚，早在知道鼠疫时，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既然留在了医务室，“为人民服务”是早晚的事，边防军战士守卫边疆，应该救。 她这个人虽然利己，但还是有大局观的，真要触发了10%的剧情，研制出鼠疫抗生素，她绝不仅仅是在西北地区大幅提升声望，虽是隐性好处，但绝不比实物差。 听到莳也斩钉截铁的话，李秀愣了，看着她沉着冷静的眉眼，心里有些复杂。 周围医生们纷纷看向莳也，她是获得兵团亲自授予少尉军衔的军医，的确有资格，但严格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不足二十的少女，竟能有这样的决绝胸襟，实在令人汗颜。 “李主任，我也愿意去！”一个中年女医生站了出来，她眉眼英气，带着些赞赏地看向莳也：“上回就看出了莳也同志的本事，这一次能并肩而战，我觉得很光荣。” 莳也怔了怔，把人认了出来，蓝心，上回手术室取子弹的女医生。 李秀莲深深看了看两人，颔首道：“好，这次边防鼠疫救援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好好治疗我们的边防军战士，一定要把势头狠狠摁住，让鼠疫不继续蔓延扩散！” “是！” “是！” 莳也和蓝心，两个女同志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医务室，让一群男医生很是羞愧。 秦珍珍站在办公室门口，冷眼旁观，扫了莳也一眼，心中冷笑，这一趟边防军救援任务绝不轻松，鼠疫蔓延速度那么快，要是缓和了扩散趋势，算是她有功，要是没能成功扼制，造成边防军人员严重损失，就是无能，到时候她还能留在医务室吗？ 亦或者，她能不能活着从边境线回来都是个问题，毕竟，鼠疫死人很正常。 而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前往村子里支援周云策，她不信，两人认识这么久，他真就那么无情，甚至对她还比不上一个多年未见的所谓的“未婚妻”！ 秦珍珍紧抿着唇，甚至都没和李秀莲请示，直接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不过，众人正在为莳也和蓝心前往边境线的事紧锣密鼓的准备，没人在意她。 在一应药品筹备齐全，装车准备出发前，又出了“意外”。 原本以莳也和蓝心为主心骨的医疗队伍，又临时加入了一个队长，因为，出外省学习的程木森医生回来了，听闻这么凶险的鼠疫任务，主动请缨，一同前往。 程木森在医务室也许多年了，虽然年纪不大，但声名显着，是极厉害的医学天才，他的加入，瞬间拉高了这支医疗队伍的可信度，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了边境线。 至于知青宿舍那边，李秀莲会亲自去帮她和指导员说明情况。 说起来，她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知青，从来到西北边防兵团，就三天两头夜不归宿，甚至闹出许多麻烦事，一想起这些，莳也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一想到马上要见到萧樾了，情绪又变得格外严肃郑重。 萧樾背刺一刀，就是因为昨晚上她拉周云策回了知青宿舍，眼下他肯定倒反天罡，觉得是她先背刺了他，投入了李秀莲的阵营，准备和他作对。 而如今的萧樾显然处于一个高度警备紧绷的状态，不会对她手软的。 毕竟，他可是头回见面就因为一点身外之物要烧死她的可怕神经病。 “怎么了？害怕？”蓝心坐在莳也身边，察觉到她不太好的面色，轻声问了一句。 不等莳也开口，蓝心就笑着道：“别害怕，鼠疫虽然传染迅速，蔓延速度快，但只要我们做好防护，进行隔离措施，总会熬过去的，就是可惜了那些染病的战士们。” 说起这个，蓝心眼神也有些黯然，如今鼠疫没有特效药，病情严重的很难救回来。 莳也眨了眨眼，暂时把萧樾的事搁置脑后，宽慰了一句：“不是说程医生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天才？兴许他能研制出什么特效药呢？那咱们这支医疗队可就立大功了。” 她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既然系统说了有一定机率能研制出抗生素，那就有机会。 不过，指望她如今的脑子来研制药品，怕是很难，她猜测，这一次鼠疫治疗应该是一次连锁任务，会一步步解锁出抗生素的配方，到时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听到莳也的宽慰，蓝心失笑，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的军车，点了点头：“在理。” 说完，她又看向莳也，认真道：“不过，我倒觉得莳也同志也很厉害，这一次的鼠疫任务，我怕是要沾你和程医生的光了，指不定回来军衔都要升了。” 莳也轻笑一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蓝医生很适合搞投资，有眼光。” 说真的，人人都知道鼠疫任务艰难，完成的好是泼天富贵，完成的差，兴许连命都会丢掉，蓝心愿意同行，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说明了她的人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听着这自吹自擂的话，蓝心愣了愣，旋即大笑出声。 两人间原本微妙的陌生感刹那烟消云散，变得热络了许多。 一路说说笑笑，三个小时后，就抵达了边境线，莳也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并不是上回安南兵挑衅的地方，比那里还要更偏远些，军车停在了一处营区。 莳也下了车，看着营区远处了望塔，乱石嶙峋，植被稀疏。 她四下一巡，就看到戴着口罩的边防军，营区扎起了一排帐篷，有端着药的军医来来回回往里走，一个个眉头紧锁，愁的都能夹死蚊子。 “组织上派医务室的同志来支援了——” 一声吆喝，正在忙碌的军医脸色大喜，松了口气，疾步迎了过来。 不过，当看到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时候，不禁失望，三人里两女一男，一个中年女医生，另外两个一男一女的年轻医生，看着像是刚参加工作似的，能行吗？ 军医脸色稍稍难看，带着希冀看向蓝心：“组织上派的医疗队还没到吧？” 蓝心一看自己被当成了队伍主心骨，且他们三人还被当成先遣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同志，医务室医生不多，已经有一部分被派到附近村落去了，剩下的没办法全部抽调过来，你别看这两位医生年轻，那可都是有真本事的。” 第66章 交给我 闻言，军医脸色灰败，满脸的失望。 在医学界，年龄就是资历，就是经验，年轻人再有本事又怎么样？这时，他忽而听到那年轻的男医生道：“我是程木森，带我去看看患者，包括你们现在用药的成分。” 他声音干净利落，并没有因为被小瞧而不悦，反倒是很冷静。 “程木森……”军医复读了一遍，旋即眼神一亮：“医务室的程医生？” 他们这些军医，日常就是帮助边防军解决一些头疼脑热的问题，早就听说程医生年纪轻轻，但做手术很厉害，不过他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学习，很少待在边防兵团。 “好好好，这边。”医生一下子就热情起来，带着程木森往军医办公的营房去了。 蓝心看着走在前面的军医和程木森，低声与莳也说道：“莳也同志，你可别在意，程医生在边防兵团名声响，信他的人也多，等军医们看到你的本事就知道了。” 莳也哭笑不得，摆手道：“可别，我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说真的，我做一些外科手术还可以，但治病方面不行的，鼠疫这种级别的病症，难。” 这话可不是谦虚，她就是一个获得了十年外科手术经验的小喽啰，别说是鼠疫了，就是一些寻常的病症，估计都瞧不出啥端倪，她要是获得了十年坐诊经验还好说些。 蓝心看她是真不在意，也放了心，不过，只当她说的话是谦虚。 做手术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且精准确定手术病变的位置，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旁人不清楚，她亲眼目睹还能不知道？她对莳也的信任，和对程木森是一样的。 来到军医办公的营房，里头就几个助手在忙忙碌碌地煮药。 军医领着程木森，把这段时间的药物使用记录册递过去，情况一一说明。 程木森是个医学迷，听着军医的汇报，言简意赅发表观点，每一次都直击重点。 他也没理会莳也和蓝心，听完军医汇报，就离开营房去帐篷诊断被隔离的病患。 “程医生还真是尽职尽责，他结婚了吗？”莳也看着一来边防军营区就一头扎入到工作中程木森，轻轻唏嘘了一声，这样的能人，未来保管能当个医学专家院士。 蓝心摇了摇头：“听说是有个未婚妻，但还没结婚。” 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莳也眨了眨眼，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句闲话，就戴上口罩，跟着程木森去了病患所在的帐篷，一进去，就是一股憋闷的苦药味，一个个身着军装的病患躺在单人床上，满脸痛苦。 这些帐篷隔离出重症患者和轻度患者，而鼠疫的患病者多有发热、咳嗽、呼吸困难甚至恶心呕吐腹泻等等症状，听着周围响起的剧烈呕吐声，看着他们酸黄的胆汁，饶是蓝心早有预想，还是忍不住露出胆怯，鼠疫是通过飞沫与人传播的。 程木森倒是半点不害怕，上前开始诊脉，询问病情。 他从轻症到重症，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把询问的结果都一一写在纸上。 莳也看了两眼，默默点了点头，这回是摊上好运了，有了个好领队，更重要的是，领队人长得不错，不愧是能和周云策并称为医务室“两个最想嫁的男人”。 和周云策的倔强英气不同，程木森身上没什么锐气，就像是一汪温泉，平易近人，温和至极，看人时清清淡淡，像是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凝视，真要说有，那就是医学方面的东西了，只要是有关治病救人的，执着又沉迷。 “程医生，怎么样？”军医有些担忧，频频看向程木森。 程木森眉头紧锁，看着稿纸上记下的症状，没听到军医的话。 莳也轻咳一声，觉得这个时候能找找存在感，说道：“是肺鼠疫，是鼠疫形式中很严重的一种，肺鼠疫的症状就包括咳嗽、胸痛和呼吸困难。” 闻言，军医脸色变了变，看向程木森，这时后者倒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莳也。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肺鼠疫，应该是跳蚤叮咬或是鼠患直接传播的。” “严重？有多严重？”军医声音有些颤抖，想到那些得病的边防军，心痛至极。 程木森抿了下唇，声音沉重：“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蓝心同样脸色煞白，看向莳也，后者默默点了点头，确实，鼠疫是一种由鼠疫耶尔森菌引起的严重传染病，即便是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死亡率仍高达百分之五十。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严格的隔离措施和护理，防止病原体进一步传播。” “我建议，先从最近的省份抽调一些防护服，进行严密隔绝，不然撑不了几天。” “另外，药物药品方面，需要氧气瓶，肺鼠疫患者呼吸困难，需要吸氧，还有血管活性药物，病例严重的甚至需要呼吸机，这些，我们目前都没有。” 莳也表情冷静，给出了有效措施方案。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疫情就得这么干。 听到莳也雷厉风行的话，程木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刚从外地回来，对莳也并不熟悉，只是听助手提起过，这位莳也同志以医生助手的身份加入医务室，第一天就做了一例手术，经验老道，旁人都说她是第二个他。 对这样的话他倒是没有怀疑过，而如今听到她的结论，心里也颇为欣赏。 军医先是惊喜，用崇敬的眼神看向莳也，紧接着，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氧气瓶倒是好办，能弄到，但呼吸机……每个医院都没几台，咱们想要在短时间内抽调过来一部分使用，很困难，怕是得和上面审批，让组织上想办法。” 程木森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军医办公营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身着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逼人的寒气，还未开口，身上就透露出冷冽肃杀的味道。 虽然戴着口罩，但莳也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是萧樾，他那双黑色如深潭的丹凤眼，整个西北边防兵团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一进门他就道：“呼吸机的事，交给我。” 尽管身上气息肃杀，开口时，萧樾的声音却格外干净温柔，有种两极化的割裂感。 第67章 一起去凌安 莳也看向萧樾，眼底满是警惕，两人夜晚营房交心已然成了过去。 萧樾既然能不念旧情，直接把周云策给支走治疗鼠疫，就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萧营长！”军医愣了一下，旋即大喜：“萧营长都这么讲了，那指定是没啥问题呀！程医生，我可得给你好好引荐引荐，这位呀，就是率领飓风营的萧樾，萧营长！” “就在前天，就是萧营长率先察觉出了安南军在边境线上蓄意挑衅、制造暴乱嘞，眼瞅着那情况，萧营长当机立断，顺势就带着兄弟们驻守了过来了。嘿，萧营长在咱西北边防军里头，那可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大家伙儿可都佩服着呢！” 军医颇为自豪，说起这话来，嗓门都拔高了许多。 程木森站起身，与萧樾握了握手：“萧营长，久闻大名。” 萧樾声音温温和和，丹凤眼中熠熠生辉：“程医生客气了，此次鼠疫肆虐，有程医生坐镇此处，相信飓风营的战士们会安然无恙，有任何需要，我都会配合。” 装模作样。 莳也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悄然站在蓝心身边，充当布景板。 萧樾和程木森握了手，军医又转头介绍起了莳也和蓝心。 他常年驻扎边区，倒是不清楚营区那边的桃色新闻，神态如常说完，蓝心客客气气握了手，旋即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莳也和萧樾，这事旁人不知道，她却知道。 不过，萧樾却没有任何异样，朝莳也伸手：“感谢莳也医生前来支援。” 莳也同样坦然，不慎在意地弯了弯眼梢，假假道：“应该的。” 看着她的表情，萧樾骨节泛白，莳也吃痛，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两人不着痕迹交锋了一波，松手后，萧樾看向程木森，沉声道：“我的确有关系可以弄到呼吸机和防护服，但需要亲自前往一趟凌安，这一来一回要两天时间，这些医疗器械我不在行，需要一个懂行的人跟着一块去，路上也好帮衬帮衬。” 听到这句话，莳也眉梢一跳，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先前听莳也医生说的头头是道，应是十分了解，不知道莳也医生能不能赏个脸，跟我一道同行，前往凌安？都是为了边防战士的命，想来莳也同志不会拒绝。” 蓝心眼神复杂地看看萧樾，又看看莳也，看来流言蜚语也并非空穴来风。 莳也想拒绝，但萧樾已经把她给架在火上烤了，她要是这时候说不愿意，不就是明摆着不把边防军战士的性命放在心上吗？这和她医生的形象太不贴了。 程木森倒是没什么意见，看向莳也：“莳也同志，那就辛苦你了。” 莳也嘴角一抽，心头叹了口气，颔首道：“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凌安之行——前往凌安，运送一批呼吸机，防护服，为治疗鼠疫做充分准备。】 【60%概率触发萧樾的杀意，对于欺骗背叛者，不会再摔倒第二次。】 【——完成此剧情，奖励：有去无回，卖入山村给傻子当媳妇。】 【30%概率触发安抚萧樾的情绪，平复萧樾的厌恶，拉回“战友”身份。】 【——完成此剧情，奖励：链霉素*10。（鼠疫特效药）】 【10%概率触发萧樾好感增加5点，信任加剧。】 【——完成此剧情，奖励：微生物菌株培养步骤。】 莳也松了口气，好歹是给任务了，且还是针对鼠疫治疗的。 她就知道，随机剧情系统不会闲着，会随着她的日常行程，来改进剧情。 不过，她已经堆积了一堆任务，当务之急，就是三天有效时限的婚戒任务。 莳也抿了抿唇，看向程木森，要不然铤而走险，直接和这人求个婚，被拒？ 这个危险的想法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就平息了，时间紧迫，莳也离开了军医营房，跟着萧樾上了军车，很快就远离了西北边防线，往距离这里最近的凌安市驶去。 她本来就已经萧樾，导致负面新闻缠身了，倘若再来一个有未婚妻的程木森，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世上最愚笨的，就是用一个糟糕办法，去屏蔽另一个糟糕的办法。 看着军车远去，蓝心眼神有些担忧，她都能想到两人回来流言会变成什么样。 * 坐在副驾上，莳也的心情和那一晚离开营区，去边防哨点一模一样。 她等着萧樾开口询问周家的事，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萧樾的耐心，车子驶出很远，萧樾都一言不发，目光平稳目视前方，像是忘记了车上还有她这个人。 两个人坐在车里，密闭的空间里，安静的气氛格外诡异。 莳也有些坐立难安，她自诩经历了几辈子，能耐得住性子，谁知道和萧樾一比，着实有些小巫见大巫，明明是这人满腹疑问，可偏偏他就是不开口。 莳也索性闭上眼，也不看萧樾，准备睡一觉，等到了地方再说。 不过，刚闭上眼，脑海里就翻腾起了个几个未完成的任务。 她眉尖一蹙，蓦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她又翻出了“凌安之行”的任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完后，脸色凝重。 起初，她只是被任务里的鼠疫特效药吸引，却忽略了任务里的讲解，60%概率触发的萧樾的杀意，最后的结果是她被卖到山村，给傻子当媳妇？这经历怎么那么熟？ 上辈子的夏韵，在和萧樾分手后，迫不及待离开西北，在回燕都的路上就被拐了。 后来，一辈子都被困在山村，被打断腿，锁在牛棚，成了生孩子的工具人。 她一直以为是夏韵运气太差，又爱炫耀露富，才会着了拍花子的道，如今看来，兴许事情并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或许，上辈子夏韵遭遇的事，就是萧樾干的！ 她一直没想明白，萧樾作为一个重生者，性格一直是温柔和善的，饶是经历过梦境里的事，一朝记忆复苏，第一反应都该是怀疑其真实性，毕竟没人会脑残相信一个梦。 可他信了，毫无顾忌的信了，甚至还把梦里背叛他的夏韵，当成了她。 人的性格变化可以转变这么大吗？ 还是说，其实上辈子的最后，萧樾已经黑化了？ 第68章 萧樾哥，别生气 想到上辈子萧樾黑化，把夏韵送到山村里，莳也就不由神经紧绷，频频看向萧樾，拉起了警戒线，这是一个上辈子就黑化，这辈子更加黑化的人，可怕。 挣扎了一会，莳也还是弯了弯唇角，小声道：“萧樾哥，你在生气？” 萧樾抬了抬眼，轻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就让莳也汗毛倒竖，他清隽俊美，满是温柔的脸上，闪过一层阴霾的戾气，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看的清楚。 莳也伸手握住萧樾的手臂，指尖绷出一抹艳丽的颜色：“萧樾哥，那个，我可以解释。我保证，我从头到尾都没叛变过，我可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就是想着打入敌人内部，这样不就能查到李秀莲到底是在帮谁做事吗？也能时刻盯着这枚棋子！” 莳也声音清透，微微俯身说话时，像是一股甘冽的清泉，听上去很舒服。 萧樾却并未动容，甚至秾艳的眉眼顷刻间就攀上了沉郁冷漠的神色。 他像是忍受不了，戾气在眼底翻涌：“松手。” 莳也嘴角一抽，看着油盐不进的萧樾，她真的很难完成任务了。 “萧樾哥，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们才应该是一伙的，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信我？甚至还要质疑我，凶我？我真的只愿意帮你！”莳也声音铿锵。 说话间，她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直勾勾盯着萧樾：“我只是想借着周云策的身份，帮我把最近和萧樾哥的事给压下去，然后通过军医考核。而且我也是为萧樾哥着想，你想，要是往后碰上夏韵，她知道了我们的事，你还怎么接近她？” “你不知道，夏韵那个人，小肚鸡肠，又格外针对讨厌我，真要是知道我和你有过事儿，她肯定会防备，到时候咱们怎么报复她？还是萧樾哥已经有法子了？” 莳也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乌溜溜的小鹿眼里，全是萧樾，做戏当真是做了全套。 萧樾冰冷嘲讽的轻笑声一层层荡开，刺的人浑身发冷：“装什么？你当我会信？” 莳也眉尖一蹙，摆烂了：“行，怀疑我吧，误会我吧，弄死我吧，反正你也不是没动过手。但我得告诉你，要想保住自己，保住萧家，你要不间断的往上爬，而我能帮你是真的，这一次的鼠疫，我有办法治疗，你我联手，还愁什么？” 她也看出来了，这一回萧樾筑起的心理防线高了许多，再想和上次一样，轻轻松松获取5点好感度，可不容易了，甚至有一句话说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萧樾毕竟是男主，眼下她又孤身一人跟着他前往凌安市，真要是出事了，没人会在乎，甚至他只需要三言两语，装模作样，说她走丢了，都没人会追究。 毕竟她只是个孤女，家中无父无母，唯一靠着的，还是萧樾的父母，何其悲哀？ 原本以为换了金手指，来到西北是新的开始，事情倒也如她所想，成为军医，有了军衔，甚至未婚夫人也不错，要是没有萧樾的话，一切就再好不过，可惜。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她是有力气傍身，但萧樾是吃素的吗？ 他身上有枪，真要动手，她没办法反抗，更何况还要跟在萧樾身边完成任务。 她如今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必须小心谨慎，与其和萧樾这种屡遭背叛，已经很难博取信任的人谈感情，不如用利益拴住对方，治疗鼠疫，就是目前最好用的。 记忆中，因为飓风营战士们的死，萧樾承受良多，更是开启了痛苦的开端。 不管萧樾对旁人感情如何，她相信对于身患鼠疫的飓风营战士们，他是有感情的，不然军车也不必开的几乎要飞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凌安市。 他这一行，显然也不全是为了报复她，收拾她，只是顺便罢了。 萧樾终于变了神色，转头看向莳也：“你有办法治疗鼠疫？” 在莳也面前，他没有装出温和的姿态，反倒是露出本色，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冷冰冰的暴戾，更多的还是怀疑，他知道莳也害怕他，捏造一些话也正常。 “我真的能治，链霉素，听过没？这是一种特殊抗生素，属于氨基糖苷类抗生素，对细菌有抑制作用，是治疗鼠疫的特效药，我知道怎么发酵提取链霉素。” 莳也为了取得萧樾的信任，信誓旦旦，满脸的真诚。 尽管现在她并不知道链霉素的成分，更不知道怎么培育菌种，但不妨碍她吹嘘。 萧樾并不懂医学上的事，但看着莳也脸上认真的表情，眉角轻轻一压，唇线平直：“人命关天，这不是闹着玩的，飓风营战士，每少一个，都是对国家对人民的损失。” 莳也扫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当然知道，拿这种事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只为了你一时的心软？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要是我没把人治好，你肯定杀了我。” 听到这话，萧樾眉头一皱，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些不悦。 须臾，他声音暗哑，冰凌般干净的声线似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你知道就好。” 莳也听着他话音中有软化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担心他直接把车开到山村，把她给卖了，应该能稳稳当当抵达凌安市，至于后面怎么攻略，还得想想法子。 现在萧樾对她很厌恶，能暂缓杀意，还是靠着“链霉素”的杀伤力，但想要让他在这个基础上再增长一些好感度，难于登天，不过，哄男人嘛，她自问还是手到擒来的。 莳也蜷在副驾上，眼睛看着窗外，脑海里不断思忖着怎么攻略萧樾。 正常人攻略起来简单，神经病……送花送情书这种老套的肯定不行。 “定制体验”肯定腾不出什么时间，他们得争分夺秒把呼吸机防护服送回去，“情感投资”，前有夏韵背刺，萧樾肯定很难敞开心扉去接受另一个女人。 要怎么办呢？ 莳也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听着身侧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萧樾目光一沉，眸光微落，眼中乍现几道锋芒。 第69章 她又做梦了 在颠簸的道路上，莳也睡得意外地沉，这一次，她又做梦了。 她再次来到了那间被火烧尽了的营长宿舍，不过，这一回，宿舍里的陈设很不同，粉色的床单被罩，上面还印着花，床尾甚至放了梳妆台，墙角堆着很多麦乳精，糖果，以及满当当的粮袋，透露出一种“奢华”，显而易见的，这间房是女人在住。 莳也观察了不久，宿舍门就被猛地推开了，甚至还回弹了两下。 她眉头一蹙，看向来人，娇小的身影留着齐肩短发，精致的脸上冒着怒火。 “夏韵？”莳也半眯起眼，喃喃了一句。 她还以为梦境剧情是要往下走，没想到又倒转了，看宿舍里的陈设，显然是夏韵刚来西北边防兵团插队，萧樾也同样把宿舍让给了夏韵，与她不同的是，彼时的萧樾是真正的温润如玉，也是真的关心这个被家里收留的女孩子，并非试探。 夏韵一回到宿舍，就气呼呼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暖壶里的水入口滚烫，她“嘶”了一声，又暴脾气的把搪瓷茶缸摔在地上，水花四溅。 她胸膛剧烈起伏：“该死！该死！来了西北，当真是没一件顺心事！” 莳也静静看着，夏韵则在坐在桌边坐了许久，忽然，又有人来了。 两人都转头看过去，那身形颀长，气质温柔的男人，不是萧樾又是谁？ 莳也怔了怔，上辈子的萧樾距离她太远太远，她与之交集很少，更多是从旁人口中听过，这一次正面迎上，方才知道没有黑化时的萧樾是什么样的。 一身军装，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人真是复杂的，心境和气质竟能决定一个人的长相。 她接触过的萧樾，好看，但更多的是眼底拭不去的阴鸷，周身阴冷的像是从地狱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手段更是狠辣，不给人留后路，更让人难以亲近。 而眼前这个萧樾，好看，丹凤眼安静又专注，整个人透着一股冰雪般的空净，本秾艳的面容，这会儿看着竟十分清疏柔和，温润通透，能从他含笑的唇角看出温雅性子。 莳也歪了歪头，原来，没有黑化时的萧樾是这样的。 公子端方，温润如玉，在这一刻似乎具象化了。 莳也心中突然有些可惜，如果没有经历上辈子的事，没有在梦境中一次一次重演，他应该还是这样的吧？是天之骄子，真正的男主人选。 夏韵一看到萧樾，眼神就亮了，但紧接着就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萧樾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宿舍：“还在生气？” 夏韵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流言蜚语都传成那样了，你也不愿意帮我，不就是想让知青宿舍里的人笑话我吗？你都答应萧伯伯要照顾我了，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 说起这个，夏韵脸上满是委屈，她是自己笔下的女主，有剧情系统傍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偏偏一个本就属于自己的男人，嘴硬如铁，就是不肯和她处对象！ 说着，夏韵转头看向萧樾，他长得实在好看，这样的男人，难道不该属于她吗？ 听到夏韵的话，萧樾脸上笑意微敛，可尽管如此，语气仍是温和的：“小韵，我比你大了许多岁，打心底里只把你当妹妹，感情的事不是能随随便便拿来开玩笑的，它是很严肃的事，你现在年纪还小，只是一时之间沉溺在我的照顾里，时间久了，你会碰到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你得端正态度，把这个事情想明白，别犯糊涂。” 夏韵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动了动，憋闷的难受。 莳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诧异地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萧樾，又看看神色复杂的夏韵，她猜想，夏韵估摸着都忍不了，要把这是小说世界，他们一个男主一个女主，注定官配的事说出来了，可惜，夏韵如今也不知道，两人确实没在一起。 她倒是真没想到，温柔如玉的萧樾，也有这么老干部的时候。 看上辈子夏韵攻略萧樾这么艰难，莳也心里舒坦了。 倒不是她对萧樾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实在是做个对比，尽管她的难度是地狱级的，可看到夏韵也经历过被拒绝，心里头总是畅快的。 夏韵气了半天，对上萧樾严肃正经的眼神，嘴角一抽。 下一刻，她一把抱住萧樾的腰，在后者欲要推开前，哽咽道：“萧樾哥，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从小就喜欢了，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家没了，现在只有你了。” 莳也在一旁眼神亮了亮，按照夏韵的尿性，难道要上什么限制级画面了？ 她喜欢，她爱看！ 不过，萧樾只是叹了口气，还是温柔又坚定地把人推开了。 “夏韵同志，端正思想，不要走入歧路。”萧樾说的很慢，咬字清晰，甚至怕她听不懂，还后退了一步：“待会我让人来给你送饭，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萧樾转身离开了宿舍，离开前，他踩过湿漉漉的水洼，目光扫过滚在角落的茶缸上，抿着唇摇了摇头，还是这副脾气，好在这里是西北，不是燕都。 萧樾一走，夏韵又开始叮铃哐啷摔东西：“萧樾！” 莳也意满离，画面一转，这一次，竟然来到了燕都。 海军大院，萧家。 萧樾休假回家，算是萧家一年一度的盛事。 他还是带夏韵一起回来的，知青有探亲假，时间不长，需要自己掏钱，不给报销。 莳也四处打量了一下，没看到自己，想必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在外地地区文艺汇演，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已经靠着变美系统小有名气，更是燕都出了名的美人。 夏韵一回到燕都，就和萧丰年诉说了在西北的种种不易，实际上，她被照顾的像个智障儿童，日常除了吃喝拉撒要自己干，其他时候萧樾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西北知青们颇有微词，但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当营长的“哥哥”呢？ 萧丰年自然心疼她，又训斥了萧樾一通，以为是他没好好照顾夏韵。 为了安抚，萧丰年给了夏韵一些钱票，让她好好逛逛，买些西北没有的，回去时都带上，之后，夏韵就像是撒了欢的小鸟，拿着钱票出去购物了。 莳也站在客厅，看着飞奔离开的夏韵，嘴角一抽。 她倒是知道夏韵在现代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出身，但这副做派，真是够丢人的。 她转头看向萧樾，他同样看着夏韵小鸟般的身影，只是，一向温润如玉的人，脸上竟满是平静的冷漠，这样的表情放在没有黑化的萧樾脸上，实在有些惊人。 莳也顿了顿，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从这个时候开始，萧樾就不喜夏韵了？ 第70章 我们是一样的人 莳也不解，紧跟着就听到了佟沐珍不满的话：“你太惯着那妮子了。” 萧丰年看着爱妻脸上的不悦，叹了口气：“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夏不在了，我们理应多照顾些，我知道阿樾为人，但多安抚几句，也不是什么坏事。” 佟沐珍轻哼一声，看向萧樾，眼中满是怜爱：“怎么穿这么少，妈不是给你捎去了厚衣裳？那个围脖，可是妈亲手织的，你爸都没有！平时出任务也记得戴上。” 听着佟沐珍温柔的声音，萧樾脸上的冷漠骤然散去，丹凤眼含笑：“好，我知道。” 接下来，就是佟沐珍的嘘寒问暖，从秋衣问到袜子，最后的最后，在萧丰年的轻咳声中，找回理智，拉着萧樾的手，笑道：“阿樾，这次回来，去和谭政委他家的闺女见一面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他闺女是学医的，现在在燕都军医院当医生，妈已经看过了，长得虽然没那么漂亮，但气质好，形象好，工作也不错……” 萧樾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哎呀，妈跟你说，你再考虑考虑，人谭政委……”话还没说完，佟沐珍眼睛瞪大看向萧樾，因为激动的缘故，声音都拔高了：“儿子，你说啥？你愿意去？？” 萧樾颔首：“妈说的是，我年纪不小了，应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闻言，佟沐珍几乎喜极而泣：“真好，真好，妈早就说了，你别一头扎在西北不回来，耽误了重要的事可咋办，结婚了，咱照样能当兵，是不是？” 说完，佟沐珍一拍大腿，乐呵呵与萧丰年道：“快点老萧，去，赶紧去和谭政委家知会一声，给俩人安排见面，这一回保管没问题的！” 对自己的儿子，佟沐珍显然是带着百分百滤镜，觉得他只要愿意去，压根不用怀疑女方愿不愿意，毕竟萧樾的优秀有目共睹，谁看了不说老萧家养了个好儿子？ 萧樾看着高兴的佟沐珍，和同样松了口气的萧丰年，也轻笑一声。 他不是不愿意解决婚姻大事，只是西北尚不安定，很多时候他没办法归家，真要是娶妻生子，也是对爱人对孩子的不公平，所以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这一次之所以答应，不得不说，夏韵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的。 莳也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有些唏嘘，原来萧樾还相亲过？？ 男主相亲是个什么场景？谭政委的女儿，听上去倒是门当户对，就是不知道夏韵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会是啥想法，破坏相亲现场？寻死觅活要挟萧樾娶她？ 莳也有些亢奋，睁大眼，等着场景变换。 不过，下一刻，穿堂风拂来，莳也嘴角一抽：“不是吧？” 莳也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疼，察觉到剧烈颠簸的汽车，转头看了一眼萧樾。 这一眼，格外复杂。 不过，莳也没说什么，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惊住了：“天都黑了？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梦境中，一切都是正常时速，她也没看到多少东西，没想到竟过了这么久。 莳也眉头紧锁，揉了揉自己僵硬酸疼的身体。 忽然，萧樾声音响起：“你梦到了什么？” 莳也微顿：“没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到？不会晚上要在车上过夜吧？” 萧樾忽然踩了刹车，熄火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莳也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他们这辆军车闪烁的灯光照亮前路。 她哆嗦了一下，往门边靠了靠，警惕地看着萧樾：“干什么？” 萧樾转头，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在梦里，叫了我的名字。” 莳也双目圆瞠，目瞪口呆，又叫人名字了？上一回在知青宿舍，她也是做梦叫了萧樾的名字，还恰好让萧樾的忠实追求者林菀听到，险些没圆回来，这一次正主听到了？ 大型社死现场，莳也脑子一瞬间转的很快，呵呵笑道：“我就是梦到了燕都，伯娘一口一个阿樾，说让我给你带东西，可能是听伯娘说多了，就顺口吧。” 她当然知道萧樾爱听什么，这荒山野岭，可是杀人抛尸最好的地点。 萧樾静静看了她片刻，一句话都没说，半晌，才开门下车，一句话顺着他的背影传了过来：“今晚就在车上睡，我去捡点柴，把干粮热一热。” 莳也看着他在军车微弱的光芒中远去，整个人安静清冷，一个人往前走，慢慢被阴影吞没，一如上辈子温柔如玉，尚未黑化的萧樾，一步步走入绝境，再没能翻身。 想到梦境里的一切，莳也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 她是真觉得可惜，也确实不想这辈子的萧樾重蹈覆辙，如果他能变回以前的样子，那该多好？可惜，记忆恢复的越多，萧樾就会黑化的越厉害，大抵是不能了。 莳也抓了抓头发，摇了摇头，也下车从后座拿了些干粮，有馒头，肉罐头。 不一会，萧樾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干柴，扔在车旁，轻车熟路架起火堆，点燃。 火光带着温度，映着萧樾的脸，这一刻他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专注地做着眼前的事，莳也上前把馒头和罐头递给他，又拿出两个折叠小札子。 两人围坐着火堆，周围一如在哨点营房般安静。 莳也手撑着下巴，看向萧樾，问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樾隔着火堆看她，神色平静，眼底深处却潜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落寞。 他没开口，莳也却没让话掉到地上，笑道：“梦境里的你，温柔如玉，公子端方，也难怪夏韵会喜欢，我看着都很喜欢。” 萧樾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平静道：“所以，你又进入了我的梦境？” 莳也不动声色，笑道：“这重要吗？” “你为什么总能进入我的梦境？”萧樾温温凉凉的嗓音倾泻而出，梦境里的事情，于他而言是困住他的囚笼，是不可为外人所知的卑微噩梦。 可眼前的人，总能破开重重阻隔，窥探到他心底最恶劣，最黑暗的那一幕。 “大概，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莳也微微垂眸，又看向他，眉梢染着认真。 第71章 送出婚戒 听到这句话，萧樾眼皮子一颤，旋即抬眸看向莳也。 须臾，他眼眸中溢出笑意，像是蓄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如果这些碎光不是黑色的，就更好看了，可惜这种翻涌着暗色的笑意，寒冰刺骨，一丝暖意都没有。 “一样的人？莳也，我和你，不一样。” 萧樾声音凌厉，细听末尾几个字，又带着凶戾。 莳也眉尖一蹙：“你还是不信我，觉得我是你梦里的那个女人？” 萧樾用木棍拨动火堆，看着莳也，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你说不是你，是夏韵，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进入我的梦？不要说是一样的人这种屁话，梦之所以是梦，是因有所思，有所想，你既从未与我经历过那些，又怎么能看到？更何况，上辈子，你们姐妹俩一人留在燕都，一人来到西北。” “这样一来，来到西北的你，必是那个处心积虑，令人厌恶的肮脏女人。” “你既然和我一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又与夏韵不睦，在试过我的手段后，自然会为了自保，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莳也同志觉得我这一番分析，如何？” 萧樾浅浅的，无声地笑了笑，犀利冷漠的眼，却冷如松霭，不带感情。 莳也看着萧樾的表情，胸口有些梗，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的确，即便不说梦境，单从她来了西北，夏韵留在燕都，她都解释不清！ 在萧樾的视角里，谁来西北，谁就是那个祸害他，揭穿他，背叛他的人，很合理。 莳也气得不行，说了那么多，等于白费口舌，不，也不算是白费口舌，明明上回在边境线哨点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甚至萧樾都对她有了些许微末的好感！！ 然后，就因为摆脱“绯闻”带来的压力，和周云策达成了合作，之前做的一切都成了废墟，显而易见，萧樾如今对她的警惕防备与不信任，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 对于他这样敏感多思的人，付出一丝信任，都已是极为难得，一旦发现信任错付，就会全部收回，甚至变得愈发吝啬，往后再想攻略获取好感度，更难了。 莳也抓了抓头发，忽然，似想到什么，有些迟疑起来，看向萧樾。 萧樾说完那番话后，垂下眼睑，长睫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嗯，是真好看，豁出去了。 莳也轻咳一声，认真道：“萧樾，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样，我们结婚吧？咱俩凑一堆，你的事往后就是我的事，我保证给你调查清楚李秀莲背后人的事！” 说话间，莳也掏出一个戒指盒，举在火堆上，递到了萧樾面前。 限时任务，短时间内她也找不到别人了，万一随便找个路人，人家答应了，吃亏的还是她，与其草率决定，不如选萧樾了，他不答应刚刚好，那空间独享，他要是答应了，呵呵，虽然吃点亏，但两人共享一个空间，也算是刚好拉到一个阵营。 试问，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萧樾应该就不会再对她下杀手了吧？ 莳也这神来一笔，让萧樾罕见的愣住了。 在火堆映照下，银戒闪烁着光芒，顺势而下，看着握着戒指盒的手，纤细，白皙，骨节泛着白，萧樾呼吸凝滞，薄唇紧抿，眸如寒星，像是在压抑什么强烈的情绪。 莳也久久听不到回答，心里稍缓，看来是要拒绝了。 这样刚好，正中下怀，还能借此把两人的关系往暧昧方向拉一拉，重启本职工作，尽管她心里不愿意，但维护好和萧樾的感情是必须的，毕竟和小命挂钩。 下一瞬，萧樾竟从戒指盒里拿出银戒，对着火光看了起来。 莳也微怔，旋即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紧紧盯着萧樾，他眼尾斜起，对于她的告白，像是完全没入耳，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戒指捏在他拇指与食指之间，格外耀眼。 “萧，萧樾？你看？”莳也搓了搓手，声音都跟着紧绷了几分。 萧樾抬眸扫过莳也，这一眼，冷的刺人，更带着讥诮：“你不是费尽心思要撇清和我的关系？这时候要结婚，回去你怎么交代？周云策又如何？” 萧樾随手把戒指扔进火堆里，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莳也，冷声道：“为了活命，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说梦里的女人不是你？” 莳也瞳孔一缩，看着落在火堆里，炭火飞溅，溅起星光。 她抿着嘴唇，狠狠瞪了萧樾一眼，随手拿起烤馍，气呼呼回了车上。 “龟毛！狠毒！活该！娘的，就这狗脾气，谁遇上了不疯？不要就不要，拒绝就拒绝，转头把戒指扔了？不要脸！那是我的！”坐在车上，莳也不间歇地怒骂，边骂还边啃着馒头，火气上涌，好半天都平息不了，最后索性睡到了后座。 她还扯了萧樾搭在车座子上的外套，盖在身上，暗骂一句：“冻死你小子！” 不过，睡了一天，这个时候实在是睡不着，闻着车窗外飘进来的罐头香味，莳也嘴角一抽，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明明不是个蠢人，却总在和萧樾的交锋中落下风。 要不是理智还在，她都想直接开车走，萧樾，真不是个东西！ 等了片刻，萧樾终于上车了，说了在这里休息，他自然没打算连夜开车。 这时候，莳也终于回过神来，不是，萧樾都拒绝她了，咋还没有系统提示？ 【叮——触发事件——送出男戒，并与送予对象做出婚姻的承诺，对方同意。】 【奖励：男女婚戒互通，共同使用一个无限制的储存空间。】 莳也目瞪口呆：“？？？” 不是，你是系统就有资格随意篡改剧情发展？明明人家都不屑一顾丢在火堆里了，你和我说同意了？闹着玩呢？真有意思，就凭他是男主，谁都得惯着？ 莳也要气炸了，腾的一下从后座坐起来，眼睛和x光一样射在萧樾身上。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第72章 一个空间 对于这种和蜗牛一样，缓慢攀爬的好感度，莳也露出嗤笑，当她是乞丐吗？ 莳也的“嗤”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十分清晰，萧樾身子微顿，回头看向她，依旧面无表情，墨黑的眼瞳泛着冷泽：“你笑什么。” 莳也直接从汽车中段跃过，跑到副驾上，双手抱胸，依然看着他冷笑连连。 萧樾眉头紧锁，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她。 莳也眸光冷凝，对上萧樾的眼神，忽的一动，不对，系统冷漠无情，根本不可能为一个人破例，连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夏韵都没这个荣幸，萧樾又凭什么？ 她怔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突然越过萧樾肩头，看向外面已经被熄灭的柴堆。 萧樾喉结滚动了一下，下一刻，就发动汽车，军车在夜幕中绝尘而去。 莳也诧异地看着萧樾，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樾这个死傲娇，在相信她，与厌恶她之间来回摇摆，却又不想让她看清他的心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倒不是说他已经喜欢上她了，毕竟才7%的好感度，顶多比陌生人强一些。 他会这么做，无非是因为她的秘密，两人夜谈后，也算是都站在了萧家的立场上，只要能彻底洗清她的“冤屈”，把罪魁祸首夏韵绳之以法，她就安全了。 莳也沉默下来，没和萧樾说话，后者似乎也有心事，车厢里异常沉闷。 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婚戒造成的共用空间的效果，她和萧樾，有了这层关系后，怕是真的难以割裂了，往后结成同盟也就罢了，万一他想进一步发展…… 莳也打了个哆嗦，这萧樾不管是黑化前的中央空调型，还是黑化后的杀伐阴鸷型，都不是她喜欢的款，真要和这样一个人共度余生，那还不如当初的蒋自山呢。 当然，她也不爱蒋自山，会嫁给后者，只是因为蒋家荣光，包括蒋自山这个人上进却又容易被拿捏，在感情世界里，她习惯占上风，显然，萧樾不是个甘于人下的。 不行，往后在没有系统任务的前提下，还是得注意和萧樾的关系。 不过，上辈子经历过夏韵的背叛后，萧樾此生最大的愿望应该还是萧丰年佟沐珍，而不是女人，一家和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呢？感情不是假的。 半晌，莳也踌躇着看向萧樾，肃声道：“萧樾哥，女人只会影响你拔枪的速度。” 萧樾微顿，矜冷地看了她一眼，没理会，一脚油门下去，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很快，莳也就明白刚刚萧樾为啥没趁夜赶路了，前往凌安的后半段路，十分陡峭，山路十八弯，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夜色太暗，的确不适合深夜赶路。 可惜，因为婚戒引起的临时问题，导致萧樾想偷摸着毁尸灭迹，直接飞速开车了。 莳也抿着唇，抓着车扶手，力气大的都在上面捏出的痕迹。 在度过山路十八弯后，萧樾车速反倒是慢了下来，转头瞥了一眼被捏坏的车扶手，淡淡道：“军车是兵团的军用物资，不属于个人，损坏是要赔偿的。” 莳也呵呵一笑，挑衅地看向他：“是吗，那我只好给伯娘再打个电话了。” 萧樾眼尾上挑，斜睨了莳也一眼，冷笑：“胆子倒是大了。” 莳也懒得理，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十二点一过，一块钱又收入囊中。 想了想，莳也还是把女戒戴在了手上，不过戴的是中指，她双手交叠，捂着戒指，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戒指里空荡荡的虚无空间，可惜是与人共用。 莳也怨愤地看了萧樾一眼，就因为共用，她都不敢把钱放在里面！ 任务目标是萧樾好感度增加5点，目前也只是2点，必须在拿到呼吸机，回到边境线营地前，完成任务，这样一来才能获得菌株培养步骤，完成连锁任务。 只要能培育出链霉菌，就能大规模治疗鼠疫，对被鼠群肆虐的西北来说，是福祉。 而且经此一役，她的声望值大幅提升，也就彻底在西北边防兵团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和萧樾的绯闻，旁人怕是只会觉得郎才女貌，而不会觉得她走后门，刻意攀附了。 思绪间，一座巍峨的城市映入眼帘，连绵的房屋此起彼伏。 莳也精神一振，萧樾开车入城，轻车熟路来到了一家宾馆，很有年代风味。 “稀罕人呀！”萧樾一进门，柜台后就传来了揶揄声，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头都没抬，显然是知道会开车过来的，也就萧樾了。 七十年代汽车并不盛行，更何况还是醒目的军车了。 萧樾直接来到柜台前，点明：“西北出了点问题，需要呼吸机。” 黝黑男人诧异地抬头看他：“呼吸机？不是，哥们，闹着玩呢？” “人命关天。”萧樾眉头微皱，声音十分严肃，黝黑男人见状，也跟着严肃起来：“还是头回看你这副表情，行，跟我来，这事得找我老子。” 萧樾刚欲出门，看向莳也：“先给她开间房。” 闻言，黝黑男人从柜台后绕出来的脚步一顿，旋即加快了几分，看着站在萧樾身边的莳也，倒抽一口凉气，指指萧樾，又指指莳也：“你，她，你们……” “鲍青！别胡说，只是公干！”萧樾看都没看莳也一眼，眉梢眼角尽是疏冷。 “带着女同志来公干？萧樾，几个月不见，你可以呀！”鲍青咧嘴一笑，朝萧樾竖起了大拇指，旋即立马给莳也开了间房：“连夜赶过来累了吧？同志，你去休息吧！” 鲍青把房门钥匙递给莳也，甚至没跟她要介绍信，可见与萧樾的关系有多熟络。 “鲍青！”萧樾皱眉，声音里透着不悦。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鲍青嚷了一句，和萧樾转身就要离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莳也握着钥匙，朝萧樾背影喊了一声，小鹿般的眼睛闪动，声音里有些不安，咬着嘴唇，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萧樾脚步微顿，头都没回：“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说完，和鲍青一起上车，离开了宾馆。 人一走，莳也表情就淡了下来，压根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这时候有打扫女工过来，热情地带莳也回了房间，正好困意来袭，没心没肺睡了，反正呼吸机萧樾会搞到，这货油盐不进，好感度增加完全不是一句话就行的。 第73章 被拐卖了 军车上，鲍青坐在副驾上，双手抱胸，直勾勾盯着开车的萧樾。 萧樾神色平静，看都没看鲍青一眼，任由他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鲍青自觉无趣，哼了一声，费力翘起二郎腿：“不是，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什么？”萧樾斜了他一眼，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装傻是吧？刚刚那姑娘！那女同志！到底谁呀？以前咋没听你提起过？啥来历？西北建设兵团刚来的女知青？”鲍青眼里都要放光了，一副八卦的模样。 这回，萧樾倒是没有隐瞒，轻嗤一声：“燕都来的，不是个善茬。” 闻言，鲍青一脸迟疑：“你现在这脾气……燕都来的又怎么了？瞧着不像娇小姐，再说了，能让你外出公干都带着的，我可不信你俩清清白白，呵呵，老实交代！” 萧樾抿了下唇，淡淡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可怕梦境吗。” 鲍青脸色微变，敛去八卦，语气都肃然了许多：“有眉目了？真是……” 萧樾垂了垂眼睫：“去团结村调查的人回来了，确实有一家姓田的，和梦境重合。鲍青，我或许真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只是燕都医院抱错的。” 听到这话，鲍青脸色从愕然转变为唏嘘，半晌才道：“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只要你不说，谁又会知道？梦里那个女人，细细调查，总能发现端倪，提前斩断！” 说话间，鲍青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提及这个沉重的话题，鲍青也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萧樾半眯起眼，丹凤眼似蒙了尘般晦涩：“梦里的女人，与莳也大有关联。” “嘶——难怪了。”鲍青倒抽一口凉气，旋即看着萧樾，又有些同情：“我还当你是老树开花，没被梦境里那可恶的女人纠缠，想结婚了呢。” 他和萧樾，当年在战场上就是交托后背的关系，他退伍后就更是比亲手足还亲。 一直以来他都很怕梦境里的事真成了现实，虽然萧樾并未详细描述过梦里的东西，但他知道，一切始作俑者，都和一个女人有关，而且在梦境重演中，萧樾也变了。 曾经温润如玉，从不与人脸红的萧樾，转变为如今这副隐忍冷漠的模样。 鲍青叹了口气，拍了拍萧樾的肩：“待会去了医院，让我老爹再给你检查检查。” 萧樾没应，也没拒绝，早在梦境周而复始时，他就独自驱车来过凌安，鲍青父亲是全国闻名的精神学教授，目前就职于凌安，任副院长。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梦里的一切都不做数，但每一晚的梦都宛如实质，且一直循环重复，这在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渐渐信了。 莳也的到来，让他几乎确认了，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飓风营扫雷任务，死伤无数，他身受重伤，垂死挣扎，毁容断腿，梦里的女人蒙骗他，欺辱他，揭露他的身世之谜，又毫不留情抛弃他，这一切，都让他恨入骨髓。 萧樾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入口袋，触摸到坚硬冰冷的银戒。 莳也在这件事里绝不无辜，他要一直盯着她，把一切弄明白，包括那个在背后算计萧家的人，纵然他和萧家没关系，却也当了二十多年的“萧樾”。 * 宾馆，强撑了一晚上，莳也睡得很沉，眼皮都有些撑不开。 不过，在房间门被推开，凉风卷入时，她还是清醒了，心头都微紧了些。 她知道这年代的宾馆总是要查房，就是防止有什么混乱的男女关系，不让锁门的，但这推门而入的显然不是查房的工作人员，来人轻手轻脚，甚至还悄悄把门关上了。 最重要的是，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应该是一对男女。 两人进了房间，就直奔床铺而来，莳也攥紧手，在察觉到靠近自己的手臂时，猛地睁开眼，床前的一男一女似吓了一跳，但紧接着，男人就上前要捂莳也的嘴。 莳也半眯起眼，一把捏住男人的手臂，反手一撇，顿时响起了凄惨的尖叫。 “你们是干什么的？”莳也力气很大，扯着男人的手就站了起来，钳着他的手腕，冷冷发问，这女人还挺眼熟，就是刚刚热情洋溢把她带来房间的扫洒人员。 女人忙道：“同志，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来查房的，看你睡得那么熟，还当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仔细看看，你咋能打人呢？快放开！” “当我是小孩呢？再不说老实话，胳膊给他拧断！”莳也声音发狠，手中力气也更大，难为她和萧樾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力大如牛反倒是在这宾馆派上了用途。 “我们真的只是查房的，同志你……”女人话音未落，朝着莳也洒出一把白色粉末，呛鼻的气味扑面，莳也下意识闭上眼，但手里没闲着，直接把男人胳膊给卸了下来。 但很快，她就有些迷糊了，听着男人阴狠的声音：“把她带走！” 莳也心里发冷，本以为涨了两点好感度，又有鼠疫治疗办法，萧樾怎么都不会对她下手，没想到，她把人想的太好，萧樾他压根不在意西北肆虐的鼠疫，只为泄愤！ 住在宾馆都能被人给拐卖，她可真是愚蠢，怎么能相信萧樾呢？ 却也偏偏是因为在宾馆，又是萧樾朋友的地盘，多了几分信任，才会着了道。 所以，她真要给夏韵背锅，沿袭上辈子夏韵的命运，被卖到偏远山村，拴在牛棚，当母猪一样下崽，一辈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莳也在这样的思绪中，陷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莳也听到了哭声，以及挨挨挤挤中，不断摇晃的身体。 莳也半眯起眼，许久才适应黑暗，勉强看清楚了四周，这是一个封闭的车厢，里头少说有七八个人，且都是年轻女人，恐惧的呜咽此起彼伏。 莳也挣了挣被捆结实的手腕，一咬牙，强忍麻绳勒入皮肉的疼痛，挣断了。 “嘶——”莳也吃痛，甩了甩手腕，许是知道她力气大，麻绳捆的格外结实，刚刚挣脱间嵌入皮肉，甚至有血流出来。 莳也顾不得多看，警惕盯着四周，准备找机会逃跑。 如果萧樾觉得她会和夏韵一样，窝囊被困一辈子，那他就错了。 她会不计一切代价逃走，西北边防兵团是回不去了，那里是萧樾的地盘，她不可能送上门去，她要回燕都，把萧樾的龌龊事都告诉萧丰年和佟沐珍，鱼死网破！ 第74章 拐卖窝点 【叮——触发事件——】 【凌安市梅姨——年轻女学生带着对未来的向往，来到繁华的城市，窥见黑暗。】 【60%概率触发卖到山村，被警惕的村民打断手脚，反复折磨。】 【——完成此剧情，奖励：“易孕体质”，一年抱俩，三年抱五个。】 【30%概率触发逃离梅姨魔爪，折回凌安市，坐汽车回到燕都。】 【——完成此剧情，奖励：500块钱。】 【10%概率触发拔除窝点，解救被拐的女大学生。】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十年手术经验，登上凌安市报纸。】 莳也警惕观察四周时，耳边适时响起了系统提示，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该感谢萧樾心狠手辣，还是该痛恨他了，随机剧情系统任务随着她的处境而变化，真要能解救这些被拐卖的女学生，她也高兴，还能获得奖励，不过显然不是个容易的事。 拐卖犯窝点，人肯定不可能就一两个，她是力大如牛，但这些拐卖女学生的，手段阴毒，手段防不胜防，她上辈子没经历过这些，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为今之计，最有利的还是自己脱身，之后再报案处理。 不过，到时候窝点肯定已经转换地方了，不可能留在那里等着她举报。 “你们都是怎么被骗来的？”莳也准备先打听打听情况，小声打断了众人的哭声。 乍然听到有人说话，她们还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是同样被抓来的女同志，她们又开始哀声哭了起来，莳也有些烦躁，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在她腹诽时，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回应，虽然颤抖，但吐字清晰：“我是出来找工作的，听说凌安市工作岗位多，在街上碰上个叫张二的人，他说可以去村里收药材，一个月能赚五十，我……我才跟着他回了宾馆，就被迷晕了。” 莳也有些唏嘘，这是什么单纯无知的蠢学生。 “我，我也是出来找工作的，也是被迷晕的。” “我是在火车站被迷晕的，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们怎么办呀？我们是不是要被卖到很远的地方去，给那些光棍当生孩子？” “呜呜呜，我才十七，我想回家，我再也不和我爸妈犟嘴了，我想回家……” “……” 车厢里一时变得很嘈杂，不等莳也开口，她身旁的姑娘就低声道：“你们小声点，别把那些人贩子喊来了，咱们人这么多，好好想想怎么逃走吧。” 莳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也不算都蠢，还有那么一两个能合作的。 莳也轻咳一声，把自己的手伸到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给你们解开绳子，你们都小声点，不要吵嚷，咱们一起撞开车厢逃走，明白？” 一众哭唧唧的小姑娘一看莳也挣开了绳子，眼睛在黑暗中都能亮起光来。 她们连连点头，都紧绷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惹来了人贩子。 莳也松了口气，开始给她们解绳子，身上什么工具都没有，只能是笨办法，硬拽，好在她力气大，其他姑娘手上的绳子也系的并不牢固，三两下就拉开了。 一朝脱困，尽管还没从车厢里跑出去，大伙还是轻松了些，纷纷看向莳也，把她当成了主心骨，而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姑娘凑过去，小声道：“同志，这车厢肯定是从外面锁着的，咱们怎么出去？还是趁着人贩子开门的时候，再一起挤出去？” 一听这个法子，周围女同志们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有人道：“我听说这些人贩子手里是有枪的，咱们怎么跑？他们会不会打死我们？” 莳也没说话，趴在车厢上听了听，四周都是风声，一点吵嚷沸腾的人声都没有，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凌安市区内，在山上，人贩子对迷药的时间把握精准，真要是在人多的地方，也不会放任她们在车厢里了，否则几人叫嚷起来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莳也走到车厢口，搓了搓手，撑在两边，用力一推，没动静。 她半眯起眼，叹了口气，旁边的女同志们刚要说帮忙，就看到莳也侧身，肩头狠狠撞在了车厢门上，霎时，门哐当一声开了，莳也也顺势滚下了车。 不过，她早有预料，倒是很冷静地抱着头，卸力飞了出去。 咕噜噜撞在了一片灌木丛上，尖锐的枝丫刺破了她的脊背，莳也吃痛，把这些账都记在了萧樾头上，车厢动静太大，开车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刹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车厢里的女同志们尖叫一声，也顾不得会不会受伤了，纷纷往下跳。 莳也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跳下车，松了口气，这时，驾驶座上的女人下了车，正是在宾馆朝她抛洒粉末的人，副驾上的男人吊着一条胳膊，也跟着下了车。 两人看到四散而逃的年轻姑娘们，两眼一晕，骂道：“娘的！她们咋跑出来的？” “快快！你开车回去叫人，我出去追！这虎头山山路不好走，她们一个个娇滴滴的城里娃，能跑的出去？而且这山里的村民都是咱们的人，她们只会自投罗网，不用怕，咱们只要把她们都抓回去就没事了！快去！”男人骂了一声。 梅姨不敢耽搁，连连点头：“嗳！嗳！那你可看着这些死丫头！别叫她们跑了！” 汽车很快开走了，莳也蹲在灌木里看着，男人拖着剧痛的胳膊，开始朝逃跑的女同志追去，听到他们的话，莳也心里发寒，虎头山，连山里的村民都是帮凶？ 看着那些四散而逃的女同志，莳也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她如今自身难保，实在管不了她们，铲除窝点对她来说太难，她只能选择第二个，找机会逃走，回燕都，只要回了燕都，萧樾手伸得再长也没用。 莳也抿唇看了看四周，正是傍晚，天色已经要暗了。 对女同志们来说，夜色意味着好隐藏，但也意味着山路更加难行，利弊相衡。 莳也站起身，脊背刺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紧咬牙关，强忍住疼痛，四下一巡，找了个没人的方向匆匆走去。 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在大路上走，只能在灌木杂草遮挡下，顺着汽车来时路禹禹独行，偶尔听到声音，还得隐藏起来，人贩子有汽车，很快就会回来。 第75章 我知道她们在哪 另一边，凌安市，萧樾忙活一天，回来时，军用皮卡已经装上了十台呼吸机。 知道西北鼠疫肆虐，甚至鲍青的父亲还安排了一行医生随行，共同治疗疫病。 鲍青下了车，看着被大油纸包好的呼吸机和防护服，乐呵呵：“到底是当老子的，知道我一直想再回西北边防兵团看看，这次让我带队，和你一起去，虽说已经不是兵了，但也能充当个医生不是？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兄弟们还认不认得我了。” 完成任务，萧樾心情也放松了几分，瞥向鲍青：“这话是没心没肺了。” 说完，他又接了一句：“西北鼠疫，也只有你听到一起回去会这么高兴了。” 鲍青咧嘴一笑，两人刚要回宾馆，就看到一行民警神色严肃穿过人群，包围在宾馆四周，这一幕倒叫两人愣了愣，鲍青作为凌安市小霸王，自己经营宾馆，哪见过这阵仗，上前去拍了拍为首的民警：“老张，啥意思？我这宾馆有问题？” 鲍青虽然皮肤黝黑，但人高马大，足有两米，站在民警身旁，活像是一座山。 民警会经常来宾馆巡查，自然和鲍青熟悉，要是往常时候，早和后者说笑了，但这回表情却很严肃，郑重其事道：“鲍青同志，我们收到消息，是特意过来执行任务的，昨天你们宾馆是不是入住了一个姓单的女人？” 闻言，鲍青挠了挠头：“凌安这地界，一天往来的人可不少，我记不住。” 说完，他大步进了宾馆，朝里头喊了两声：“冰冰？冰冰？诶？人呢？” 鲍青有些狐疑，这宾馆虽然是他办的，但平常接待打扫的都是赵冰。 “不好！”民警一看里头没人应答，心就沉到了谷底。 萧樾站在一旁，似想到什么，面染寒霜，大步进了宾馆，扯着鲍青道：“莳也！” 鲍青神色也严肃起来，和萧樾一起去了莳也房间，不过，里头空荡荡，没人。 萧樾霎时变了脸色，神色也不再温和，瞳孔锐利宛如刻刀，他看向跟过来的民警，上前一把抓住民警的手臂：“你说的那个姓单的女人，什么来头？” 民警看他身上穿着军装，也不敢怠慢，忙道：“单小梅！是游荡于凌安各处的一个拐卖犯，长期拐卖妇女儿童，我们追踪许久，也是刚得到的线报，说昨天梅姨出现在鲍青同志的宾馆，应该是采用了虚报的名字和假的介绍信！” 听到这里，萧樾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暴戾了，眼底满是阴霾。 这时，鲍青忽道：“老萧！你快来看！” 萧樾回头，看鲍青半蹲在地上，神色沉重，指尖还沾染着些怪异的白色粉末，他上前捻起一些，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是迷药，莳也这个蠢货！” “你现在还有空骂人？”鲍青说完，起身去巡查宾馆，等他回来，脸上表情已经很难看了：“少了三个人，莳也，赵冰，还有一个外来打工的单身女同志。” 萧樾抬眸看向民警，眼神蔓延出危险的弧度：“迅速出警寻找，沿途问！这个单小梅必有帮手，他们把人带出宾馆进行转移，没那么轻松。” 民警应声离开，鲍青看着民警的身影，表情有些恼：“不能寄希望于他们。” 萧樾丹凤眼微翕，宛如一汪幽静的深潭，冷的可怕。 “那些人贩子最不是人，拐卖孩子，妇女更是卖到深山里，大多数都是被人糟践，当牛羊一样被豢养生子！不行，老萧，咱们可一定得把人找回来！”鲍青沉声道。 萧樾眼底透出阴鸷，下意识把手伸进衣襟口袋里，摸到里面冰冷质感的指环。 他手握成拳，把戒指裹在手心，手背上青筋尽起。 下一瞬，萧樾眸子一动，眼底隐隐浮现出一抹惕色，呼吸甚至都有些急促。 “老萧？老萧？想什么呢？！咱们得赶紧出发了！”鲍青在萧樾眼前晃了晃，疑惑地看了他两眼，萧樾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把戒指戴在了手上。 “跟我走！”萧樾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率先往宾馆外走去。 鲍青狐疑地看他：“咋回事？古里古怪的！” 说完，他也顾不上多想，忙跟了上去，一出门，就看到萧樾已经上了军车，他刚跳上副驾，车子就飞驰而出，鲍青一把拉住车把手：“不是，知道你着急，但咱还没打听呢，咋瞎跑？到时候反倒是耽误了！” 萧樾眼眸幽深：“我知道她们在哪儿。” “啊？？”鲍青吓了一跳，探出手去摸萧樾的额头，咽了口唾沫：“你魔怔了吧？你知道她们在哪儿？你可别吓唬我，搞的你像是和那个单小梅一伙的似的。” 萧樾没有解释，微微垂眸扫过无名指间的银戒。 他肤色冷白，骨节明晰，手指修长，指甲短而圆润，透着干净，因握着方向盘，手背上覆着浅浅的青筋，银白朴素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很难让人忽略。 鲍青正盯着萧樾，察觉到他目光一瞬的偏移，捕捉到了他手指上的戒指。 “嘶——你，你咋戴戒指了？”鲍青一脸吃惊，旋即探头过去想仔细看一眼，被萧樾一把推开：“你看着路，我对凌安不是很熟悉，确定一下地点，通知警方。” “好！”说起正事，鲍青也严肃起来，只目光还频频看向萧樾的手指。 在离开凌安市时，碰上了正在沿途询问打听的民警，鲍青朝外嚷了一句：“我们找着线索了，你们派人跟上！说不定能趁这个机会铲除人贩子的窝点！带多点人！” 民警们一听，哪里还闲得住，当即向上申报，一批人直接开车跟上萧樾。 凌安市是繁华城市，公安局都配备着警车，要是放在乡下地方就只能骑自行车了。 一行人在夜色中一路疾驰，倘若不是军车开着前照灯，警车险些都跟不上。 他们出发时是傍晚，如今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萧樾车开的飞快，知道如今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有时候慢上一步，兴许都会出现什么让人后悔终生的事。 鲍青看着他冷凝的侧脸，有些稀奇，自从梦境困扰后，萧樾变了许多，什么心怀正义，善良温柔，都仿佛成了过去式，除了燕都萧家夫妇，他还没看他紧张过谁。 他轻咳道：“老萧，你老实和我说一句，那个莳也对你来说是不是还挺重要？” 重要？ 萧樾没说话，整个人安静清冷。 自是重要是，在他没有搞明白梦境里的一切时，莳也不能出事。 第76章 萧樾!你个黑心肝的! 虎头山。 莳也沿途躲藏，身上全是灌木刺出的伤口，又刺又痒，又没办法伸手挠。 这却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难以忍受的是腹中咕咕作响的饥饿感！ 从昨天自边境线出发，到今天傍晚，已经是两天一夜了，这是第二夜，她很后悔，为啥要因为怄气只吃一个烤馒头？牛肉罐头那么香，她为难自己干啥呢？ 如今腹中空空，后悔加剧的同时，也在想，怎么就没提前往空间里塞点吃的？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也明白，既然萧樾摆明了要对她下杀手，就算是她真存了吃的在空间里，在两人共用一个空间时，他完全可能把吃的都拿走，那个黑心肝的！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1%好感度。】 莳也脚步微顿，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紧接着翻了个白眼。 她冷笑一声，暗自腹诽：“鳄鱼的眼泪！” 突然，远处有汽车的强光打过来，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穿过山间小路，带来鸣笛，莳也面色微变，藏匿在灌木丛里没动，看着汽车停驻，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女人。 这人，正是把她们绑来的人贩子，她回去通知窝点后，如今看来是倾巢而出了。 虎头山是个隐蔽位置，真要叫她们跑走，这些人贩子多年盘踞经营的地方就要付之一炬，是很严肃的问题，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小觑，今晚是铁了心要把人都抓回去。 莳也眉头紧锁，这一车一共被绑了八个人，都是年轻女同志，没小孩，脚力肯定比不上男人，不过虎头山丛林茂盛，里头还有野兽，要是运气好，找到藏身地，避开野兽和人贩子，说不定有机会逃离，可如果自投罗网入了山村，怕是羊入虎口了。 她就准备窝在山里，沿途避开人贩子，找到下山路，他们既然在凌安市内活动，那这虎头山应该就是靠近市区的，只要能回到凌安市，坐上回燕都的火车就好了。 她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些共赴磨难的女同志们，她也没办法救下了。 莳也拉了拉漏风的衣领，看了一眼已经拿着手电筒往山林里走的人贩子，抿着唇，猫着腰就继续往深山处走，在人贩子和野兽间，她选择面对后者。 她力气大，面对野兽尚有一战之力，但这些人贩子人多势众，又有工具，不能硬碰硬，只要她走的深，人贩子也会因为忌惮山间野兽，从而放弃寻找。 人贩子倾巢而出，一定会展开地毯式搜索，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过，刚走出两步，莳也脸色就变了变，握紧手里的木棍，猛地朝后挥去。 “啊！”强压低的声音裹挟着恐惧，颤颤巍巍道：“同，同志，是我。” 莳也微顿，皱眉看向夜色中模糊的轮廓，这人正是在车厢里时坐在她身边的同志，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年纪看着很小，顶多十六。 莳也收了棍子，也没看她，转身继续朝着深山里走。 人贩子已经靠近这边了，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莳也脚步不停，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蹙了下眉心，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避让着人贩子的灯光。 这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很机灵，人贩子一打光，她就利索矮下身子。 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莳也也没管，不过，又走出几百米后，莳也面色变了变，看着横亘在深山中的村落，眉头紧锁，如今已经夜深了，山里却还亮着火光，隐约还能听到人声，这不正常，应该是人贩子提前一步抵达了村落，告知他们把守入口。 这些人贩子常年在这里活动，各处小路十分清楚，有恃无恐。 “同同志，咱们怎么办？”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人贩子，又看看人声鼎沸的村落，浑身都在颤抖，她想靠近莳也一些，却又怕她厌烦，脸色已经煞白了。 她会跟着莳也，就是因为在车上时看出她的厉害，总觉得跟着她，能活命。 小姑娘道：“咱们要不要去求救？告诉村长，让他们帮忙阻挡这些人贩子？” 在这种入世未深的小姑娘眼里，村长就是村官，是国家扶持的，是值得信任的。 莳也瞥了她一眼，平静道：“人贩子和虎头山村民们沆瀣一气，土匪一窝，几乎自己达成了一条拐卖销售的产业链，他们利益一致，不会放过我们的。” 闻言，小姑娘一愣，旋即眼神里都是绝望，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恐惧害怕，以及想要悲愤痛哭的情绪，如果不是莳也在身边，表情又很冷静，她早就控制不住了，两人静静等了一会，人贩子的脚步声也越近了。 忽然，丛林里响起一道惨叫：“啊——不要，放开我！放开！” 小姑娘吓了一跳，骇然变色，往声源处看去，那里好几道手电筒的光束乱窜。 “跑！往哪儿跑！老老实实回去不好吗？还能吃顿饱饭，嘿，梅姨这回真上心了，瞧瞧这批货，皮子白，眼睛大，保准能卖个好价钱！”人贩子桀桀冷笑着。 “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我让我爸妈给你们钱！真的！我让他们给你钱，放了我吧，我才十七岁，我还没工作，我……啊——”惊惧的女声未落，又是一阵惨叫。 林间响起了巴掌声，以及人贩子恶声恶气的声音：“废什么话！” 莳也冷着脸，眸中寒气迸射，身边的小姑娘则捂着嘴，半蹲下身，低声哭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冷声道：“别哭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人贩子步步紧逼，逃不了，就只能深入虎穴了。 莳也转头看向亮着火光的村落，抬脚往那边走去，小姑娘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腕：“同志，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那村子不能去吗？咱们可不能去啊！” “我怀疑这些人贩子在下山各个档口都设了看守，我们跑不了的，与其被动，不如先吃口饱饭，再寻机会就是了。”莳也很冷静，小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跟了上去。 她握了握拳，有些紧张，却还是强忍恐惧道：“同志，我和你一起去！” 要是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会更害怕。 在临近村子时，莳也脸上镇定的表情转化成恐惧，心里却冷笑迭迭。 萧樾把她送给人贩子，不外乎想让她落得个和夏韵一样的下场。 呵，她偏不让他如愿！ 第77章 她是你爱人? 莳也满脸恐惧，和小姑娘一起，跌跌撞撞往山村跑去。 “呀！这里有两个人——”驻守在村落四处的村民眼尖，看到莳也和小姑娘，眼神大喜，朝村子里大喊一声，霎时，一些围堵在四周的人纷纷涌上来，把两人围住。 小姑娘满脸惊惧，只能紧紧抓着莳也的手臂，给自己默默加油鼓劲。 莳也抹着眼泪，哭道：“同志！我们碰上了人贩子！你们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上，能熬过去了，我们肯定会报答你们的，我们都是城里人，有文化，家里还有钱！” 闻言，小姑娘低垂下脑袋，做出瑟瑟发抖的模样，眼神却有些复杂。 她是真不知道这位姐姐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村民和人贩子们都是一伙的，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人家更不可能会放过她们了，但眼下她却唯有信任她。 为首的村民刚要说话，突然一个年龄稍大，拄着拐杖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 他目光扫过四周的村民，顿时情绪高涨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老者神色和善，轻声道：“孩子们别怕，我们村都是好人，那些人贩子不敢来，你们今天就先住下，等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再下山报警，保管护着你们！” 听到这话，莳也还没反应，小姑娘眼神率先亮了：“真的？” 老者笑了笑，他身旁一个年轻人立马接话道：“那当然，赵书记可是我们村唯一的村官，他说的话还能有假？人贩子又咋了，我们村男人多，不怕他们！” 小姑娘险些激动地哭出来，也顺势松开了莳也的手臂。 莳也垂眸看了一眼，也哭出声来：“还好碰上你们，赵书记，您真是大好人！” 赵刚强看两个小姑娘都对他露出信任的表情，神色更慈善了。 他道：“德福！把人带到咱家去，给弄点热乎饭吃。” 这话一落，人群有瞬间的熙攘，不过，在赵刚强目光扫过后，又归于寂静。 莳也感慨，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所谓的赵书记，就是虎头山村里的一霸，和土皇帝似的，统治着这里所有的村民，连好处都得自己家先占。 “谢谢赵书记！谢谢赵书记。”不同于莳也，小姑娘激动极了，还朝着赵刚强连连鞠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他口中的德福往村里走。 她边走还边朝莳也招手：“同志，快点，咱们真的遇到好人了！” 看着小姑娘单纯的神色，莳也弯了弯唇，疾走两步追了上去。 她们一走，村民们就沸腾了，有驻守村落的年轻人低声道：“赵书记，咱们就这么把人哄进村里，要是让那群地痞知道了，怕是要来找麻烦。” 赵刚强把手里的拐杖用力在地上拄了拄，和善的表情尽数收敛，冷笑道：“那群家徽吃人不吐骨头，每回送来的女人都不是什么黄花闺女，还要价那么高，早就该给他们点教训了，这回平白捡回来几个女人，几年内都不用发愁了，怕他们作甚？” 说完，赵刚强又用阴冷的表情瞪着众人：“都给老子支棱起来，有人来问，直接说没看到女人就行，让他们自个儿着急去，总不能进咱村里找人吧？” “是——”众人纷纷应是，都被赵刚强掀起了心思。 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瘸子挤了出来，往赵刚强手里塞了一沓零钱，打眼一看，也就两三块，他高声嚷道：“赵书记，咱们可都说好了，女人让我先挑！那个年纪小的，皮肤水灵灵的，嫩的能掐出水，一看就是个稚儿！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稚呢！” 说着，瘸子舔了舔嘴唇，黝黑的脸上露出贪婪猥琐的表情。 赵刚强捏了捏手里的零钱，随意塞进口袋里，哼道：“这点钱就想要稚儿？做啥梦呢？去去去，再给我送十块钱来，那俩女人，谁给的价高，就给谁家！” 说完，赵刚强拄着拐杖走了，瘸子脸色青白交错，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接下来，村民们继续把守各处，就等着守株待兔，把更多的女人免费带进村。 * “原来你是赵书记的儿子，真是威武。”莳也跟着赵德福回老家，作为赵书记的儿子，赵德福自然也是耀武扬威，说一不二的性子，听到莳也的夸赞，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转头瞥了一眼，借着火光，都能看到莳也不同于村里妇女的白皙皮肤。 模样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整个人很有味道，尤其是那双眼，看人的时楚楚可怜。 “这算什么，往后你……”赵德福一得意，就要开口说些暧昧的保证话语，突然想到什么，话音戛然，神色又警惕起来，带着她们进了村里唯一的青砖大院。 小姑娘名唤付星，原本还对莳也十分信赖，可看她一路上跟赵德福说话时，矫揉造作的妩媚姿态，深感不适，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两人跟着赵德福进了院子，就看到七八个玩耍的孩童，全是男娃。 赵德福理都没理他们，朝屋里喊道：“翠莲！擀点面条招待客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女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目光放在莳也和付星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些怔然，有些痛苦，但更多的却是麻木。 赵德福看着李翠莲佝偻的脊背，苍老的脸颊，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晦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饭？！饿着了客人，你看我怎么打你！” 李翠莲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忙道：“我去，我这就去。” 说完，她匆匆忙忙拐入了厨房，没再看莳也和付星。 付星脸上有些不忍，可看着赵德福高壮的身形，什么都没敢说，只能装聋作哑。 莳也则好奇道：“赵同志，她是你爱人？” 闻言，付星一愣，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应该是赵同志的母亲吧？” 赵德福又高又壮，人也黑，看着就是活脱脱一头熊，但也是一头青年熊，年纪不大，而刚刚那个“翠莲”，脸上都是皱纹，头发都白了那么多，咋可能是他爱人？ 莳也脸上露出歉意，不好意思道：“是吗？真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而听到两人一问一答，赵德福脸上表情却很难看，还有些莫名的尴尬。 他含糊道：“你们快进屋吧，待会饭菜做好就能吃了，让人贩子追了那么久，你们也该饿了，有啥话等吃饱了再说，今天晚上你们就安安心心待在村里就行。” 第78章 来了个宝贝 说着，赵德福就把莳也和付星推进屋里，顺道关上了门。 付星脸色大变，上前拽了拽，却发现门从外面反锁了！她脸色瞬间煞白，不断挣扎想要拉开门，莳也瞥了她一眼，语调散漫：“省省力气吧，现在出去，是找死。” “怎么会这样……”付星腿一软，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莳也在桌边坐下，淡声道：“早和你说了，虎头山村落的村民和人贩子狼狈为奸，互有交涉，否则这么晚了，村民怎么还在巡逻，没有睡觉？小妹妹，你太蠢了。” 付星双目圆睁，嘴唇颤抖着，许久才问出一句：“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来？” “我饿了。”莳也颇有些理直气壮，说话间还敲了敲桌子，朝外面娇滴滴喊了声：“赵同志，我饿了！能不能让你家的人做饭快点？都没力气了！” 看着她面无表情，却拿捏着腔调说出这句话，付星终于明白了，莳也在做戏。 付星磨磨蹭蹭起身，靠近莳也坐下，还是不明白，低声道：“既然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不把我们交给那群人贩子，反倒是把我们带回家，还给我们做饭？？” 莳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都说你蠢了，你自己还不想承认。” “是，村民和人贩子是利益交互的关系，但这种关系最坚固也最脆弱，试问，有免费的女人送上门，你是要，还是不要？把人还给人贩子，再交钱买下来？有病吗？” 莳也冷嗤一声：“外面都是人贩子，他们不会让我们离开，进深山的路又被村民拦截，我们想离开，就只能兵行险着，但如今，肚子饿才是最要解决的事，天寒地冻，肚子里没点热汤热水，只会过得更难，吃饱喝足，才能想办法离开。” 被莳也教训了一通，付星脸色青白，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莳也没再理会她，站起身四下转悠，观察着屋子里的布局以及房间路线。 赵书记拿捏着村里人的命脉，他应该就是率先和人贩子达成合作协议的人，导致钱都流进自己的口袋里，明明只是一个村书记，却能盖的起这么大的青砖院。 不知过了多久，李翠莲端着两碗面过来了，她没从正门走，走的是厨房直接穿到正屋的路，付星眼神闪了闪，腿跟着动了，莳也瞥了她一眼，没管。 她含笑看向李翠莲：“嫂子，你吃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听到莳也的话，李翠莲愣了愣，她像是许久没听到这么客气的话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半晌，才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付星像逮到了机会，拔腿就跑！ 莳也看着她兔子般的身影，摇了摇头，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个人命运。 她看着热腾腾的饭，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吃的津津有味，完全不担心被下药。 另一边，付星想借着厨房的路跑，谁知还没出门，就撞上了赵德福的胸膛。 她对上赵德福凶狠的眼神，吓得尖叫一声，想折回去，却被赵德福一把拽住头发，后者冷笑道：“让你好好吃顿饭，你倒好，到处乱跑，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姑娘，忘记告诉你了，我们村各处都可能碰上人贩子，很危险的，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说完，赵德福一耳光打在付星脸上，他力道很大，直把付星扇的眼冒金星。 付星瞬间卸力，晕晕乎乎被赵德福给关到了柴房里。 李翠莲从头目睹，脸上尽是麻木，赵德福撸了撸袖子，瞥向站在厨房里，像是木头人一样的李翠莲，眼神厌恶：“屋里头那个咋样？没闹什么幺蛾子吧？” “在吃饭，很乖。”李翠莲声音嘶哑，却不敢不回答。 闻言，赵德福用拇指揩了揩嘴角，咧嘴笑道：“还真是来了个宝贝。” 往常那伙人带过来的还有寡妇，和黄花闺女不一样，寡妇最有风情，知道怎么讨好人，招人待见，这样的人往往来了村里也能过得很好，不会被关，也不会被打。 虎头山的村民很少下山，都是自给自足，避世而居。 如果不是因为村子里重男轻女，生下来的女娃大多溺死，导致如今妇女供不应求，有许多光棍娶不上媳妇，他们也不会和人贩子来往，今天倒是老天长了眼。 屋里的莳也听到了付星的惨叫，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劝说过了。 如今，待在赵书记院子里是最安全的，为什么她不担心饭里下药，一来，不管是恶棍还是老实人，粮食都是最要紧的，在这个以粮为纲的年代，没人会浪费。 更何况，在这种偏远山村里，自给自足，粮食都是自己种的，哪会浪费？ 万一人吃了两口，晕菜了，那剩下的谁吃？ 二来，女人对于虎头山的村民来说，就是“货物”，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压根没有还手的余地，那赵德福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对付一个女人，三两下就能制住，还需要下药？再加上她一路阿谀，夸的赵德福心里乐开了花，对她更不会过于防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缓和她紧张的心理，给予一些好处，好让她把他当成依托。 原本她来这村子里，就想找个跳板，眼下主动送上门一个，且还是赵书记的儿子，没人比他更合适了，拿捏住赵德福，想离开还不容易？ 当然，她更中意的跳板，其实是赵书记赵刚强。 这个土霸王，蜗居深山，手握权柄，完全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把他的小命拿捏在手里，一切都会顺利许多，可惜了，莳也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 下一瞬，她把桌上碗掀翻在地，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赵德福沉着脸进屋前，莳也弯腰捡了一块瓷片，丢进空间里。 “哎呀，疼死了，我怎么那么笨！吃个饭都能把碗打碎，赵同志，真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莳也捂着手起身，神色委屈地看向赵德福，还把自己割破的手伸到眼前。 赵德福阴沉着脸看向莳也，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自然的没有半分虚假。 他看着莳也委屈的表情，扫过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扯着嘴笑了笑，挥手道：“小事一桩，这有什么？一个碗而已，就算是打破一个锅，家里也能负担得了！” 说这番话时，赵德福一副财大气粗的样。 第79章 人要带回来 李秀莲站在门口，看着赵德福说这番话，眼神动了动。 赵德福越看莳也越喜欢，平白得一个听话的女人，比啥都强，他转头指着李翠莲：“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把这些收拾干净！别扎着人了。” 李翠莲默默上前，就像是家里的一个奴隶，还是个精神萎靡麻木的奴隶。 “赵同志，你们什么时候报警送我回家？”莳也叹了口气，娇滴滴问道。 赵德福眼神闪烁，咧嘴笑道：“这事着什么急？你看看我家这房，比你在城里差多少？你要是能留下跟我过日子，结了婚，我保证亲自把你送回家去！” 说着，赵德福就朝莳也走了几步，脸上挂着色眯眯的猥琐表情。 莳也适时露出迟疑挣扎的表情，哭诉道：“可是，我已经定亲了呀！赵同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放过我吧！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呢！” 赵德福脸色陡然阴狠，一锤桌子：“回去？吃了我家的饭，就是我家的人，回哪儿去？我劝你乖乖听话，留在虎头山，咱一切好说，不然把你扔出去给那群人贩子！” 先是温声细语，又是威逼利诱，赵德福这一套使的炉火纯青。 就在赵德福准备抓莳也的手时，李翠莲突然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收拾干净了。” 她横插一杠挡在两人中间，赵德福看着她那张脸，有些晦气，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太着急，冷哼一声：“带她回屋睡觉！好好劝劝，跟了我不比落在人贩子手里强？” 因付星的急躁，赵德福也懒得再伪装，反正是进了洞的兔子，不怕它跑。 李翠莲低垂着头点了点头，赵德福则用势在必得的眼神扫了莳也一眼。 他一走，屋里安静下来，片刻后，李翠莲低声道：“走吧，我带你楼上。” 莳也也没拒绝，跟着李翠莲上了楼，相比一楼各处上档次的装修，二楼就像个杂草窝，连个正经房间都没有，李翠莲指着角落草窝，讷讷道：“就在这里睡。” 说完，她就准备下楼，莳也忽然声音平静道：“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李翠莲脚步一顿，头垂的更低，没说话，反而是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莳也也不在意，穿过草窝，站在二楼往下看，透过紧锁的窗棂缝隙，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也能看到远处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夜色中的虎头山，透着诡异。 * 鲍青坐在副驾，四下打量，眉头紧锁道：“这里，是虎头山吧？” “虎头山？”萧樾眉头微蹙，乌黑的瞳仁映照着如墨的山林。 这地方连他都听说过，是凌安市的三不管地界，因形似虎头而得名，山里多植被，野兽，从未被开发过，却有一些村落坐落其中，村民蛮荒，不服管教。 鲍青脸色更难看：“的确是虎头山，这地方的村民沆瀣一气，十分团结，还出过一桩闹剧丑闻，久而久之，更没人乐意来了，咱们真要闹出什么事，怕是要见血的。” 萧樾半眯起眼，瞳仁里是全然是冷漠：“闹剧丑闻？” 鲍青还没开口，民警们开的车也跟了过来，灯光照射，有人惊道：“虎头山？！” 紧接着，一个民警打开车窗，朝鲍青喊道：“鲍青同志，你们确定人在虎头山？真要是你这样，咱们怕是得叫更多的人才行，这地方可不兴随便去。” 萧樾看都没看民警一眼，冷声道：“人命关天，你说去不去？” 说完，他一脚油门，军车在夜色中如咆哮的猛兽，径直往山里去了。 “就是一个村里的年轻人外出工作，回来的时候带回个对象，没成想，被同村书记的儿子给看上了，年轻人的父母怕得罪村官，就没管人家女同志，最后人受不了委屈，自杀了，要不是那年轻人心里过不去，主动报警，怕是都没人会知道这事！” “虎头山上民风凋敝，村民们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甚至民警带着女同志父母上门时，还百般阻挠，一致对外，要不是最后民警动枪了，怕是还带不回那女同志的尸体，但村里人口径一致，都说那女同志是自己失足坠崖死的，你说这案子咋判？” 鲍青语气沉重：“莳也同志她们要是被卖进了虎头山，可难办了。” 萧樾眼尾处压出一道冷漠的弧度，气势层层拔高：“再难办，也要把人带回来。” 鲍青听到萧樾的话，咧嘴笑道：“这是当然！大不了，咱直接平了这虎头山！倒要看看里头藏了什么妖魔鬼怪！说不定还能找出人贩子窝点，造福老百姓哩！” 闻言，萧樾顿了顿，转头看了鲍青一眼，这家伙起初沉重的表情尽散，反倒是挤眉弄眼，一脸揶揄之色，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试探，试探他对营救莳也所持的态度。 萧樾刚要开口，眉眼间突然棱角锋利起来，下一瞬，脚下油门踩到底。 “砰——咔——” 一声刺耳的巨响，军车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鲍青都差点被甩出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封锁严密的栅栏被撞得东倒西歪，他眉头一皱，冷声哼道：“这些愚蠢的村民，真当虎头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了？还搞这种东西！” 萧樾嘴唇抿着，眼中深沉难辨：“还记得西北当年的土匪袭军事件吗？” 闻言，鲍青一愣，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迟疑道：“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那伙土匪不是已经被处决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萧樾声音不高不低，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当年土匪袭军，有漏网之鱼，西北军方一直在找，可惜多年下来没什么音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找到痕迹。” “嘶——一出贩卖案，居然牵扯到这伙危险分子了？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彼时他还没有退伍，仍是萧樾麾下一员大将，自然清楚这件事。 萧樾平淡的话语中，透着严谨：“栅栏。捆绑方式不同于普通人，其右下角，涂抹着红色药粉，是戈壁中专门用于驱逐毒蛇的，不可能用于虎头山。” 鲍青沉怒：“他们多年习惯难改，退避虎头山！干起了贩卖妇女儿童的勾当？” 第80章 现在呢?知道了吗? “八九不离十。”萧樾颔首，身上的杀伐气都一下子重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鲍青有些跃跃欲试。 萧樾挑了挑眉，眼尾翘起的丹凤眼中满是强势：“刚好，一锅端。” 鲍青一拍手，哈哈笑道：“正有此意！不错不错，送上门的军功，不要也得要了。当初袭军事件闹得那么大，范军长的闺女也因此牺牲，这伙狗娘样的，找了他们这么多年，居然藏在这里！把这伙人带回去，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萧樾沉吟片刻，看向鲍青：“想不想再回军中？” 闻言，鲍青愣了许久，眼底似有水光闪过，嗨笑道：“说这个干啥，当初退伍是因为我家老太太重病，不想我留在西北，迫不得已退伍回家照料老母，可你说我都这么久没回军中了，身体素质能跟得上吗？甭回去给飓风营丢人了。” 萧樾目光略斜，轻嗤道：“什么时候你都成畏惧退缩的人了？待在凌安市开宾馆，人贩子跑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你都不知道，这事传扬回去，战友们不笑话你？” 听到这话，鲍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萧樾！你这家伙真是更讨厌了！” 萧樾好整以暇地抬了抬眸，正色道：“鲍青，我需要你帮忙。” 他没明说，鲍青却知道，他说的是梦境中的事一一应验，很多路他一人走的艰难。 鲍青敛去脸上的羞恼，看着萧樾，良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咧嘴笑道：“还是头回看你服软，不错，老萧你的眼光真不错，等我回了军中，保管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近你的身！唉，多年没回去，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军中生活了。” 萧樾唇角微弯：“不习惯，让你训练新兵就习惯了。” 鲍青嘴角一抽：“新瓜蛋子蠢得像猪，我只想出任务！” 说话间，萧樾神色微微一顿，鲍青也看到了山路边停放的汽车。 两人对视一眼，萧樾顺手塞过去一把枪，鲍青从善如流，枪口藏于袖间，开门下了车，原本倚靠在车门前抽烟的两个男人脸色变了变，手下意识背到了身后。 鲍青退伍后混迹于市井，性子爽朗大方，最是能与人掰扯，他乐呵呵摆摆手，上前给两人递了烟：“同志，我们是要回西北的，走错了路，能不能问问，这是哪儿啊？” 抽烟的两人看鲍青没什么恶意，好像真是来问路的，稍稍放下了戒心。 “这就是一座荒山，我们是进山捉野物的，你们原路返回，往北面走就能回去了，天黑路滑，可得小心，别走错了地儿。”接过烟，男人便指了指山下。 “呵呵，原来如此，行！”鲍青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再打听几句消息，突然，汽车车厢里响起了剧烈的撞击声，然后就是“呜呜”的声音，夜色中，敏感至极。 与此同时，警车也到了，军车警车一同前行，两人霎时回过神来。 在人贩子面色骤变，准备下手时，鲍青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枪口对准，“砰砰”两声，人贩子手臂中枪，痛叫着滚在地上。 “嘿，这么长时间不拿枪，枪法还是很准。”鲍青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颇为自得，这时，萧樾已经下了车，径自走向车厢，看着上面的铁锁，从后腰抽出枪，对着锁扣崩了一枪，锁链应声坠落，车厢里的情形映入眼帘。 四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女同志，嘴里还塞着布，身上衣裳也被荆棘拉破了。 乍然碰到光亮，看清萧樾，四人吓了一跳，不敢吭声。 鲍青大步走过来，当看到其中一人时，松了口气，跳上车厢把人嘴里的布条拿掉，又给她们解开了麻绳，嘴上嚷嚷：“赵冰，你真不让人省心！” “呜呜，鲍青！”名为赵冰的女同志吓得面无人色，听到鲍青的抱怨，哭出了声，下一刻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鲍青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显得更黑了。 他一把推开赵冰，嘟囔道：“干啥呀你！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嫌害臊？” 赵冰放声大哭：“我吓死了，我真的吓死了，还好你来了。” 鲍青撇撇嘴，转头看向萧樾，却发现他沉着脸，眉眼间积满了阴沉，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他突然脸色变了，环顾一圈，失声道：“莳也同志呢？！” 萧樾没理他，绕过车厢，一把扯住个不断哀嚎的人贩子，枪口抵着对方下颚，冷声道：“你们今天带回来的女同志，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人贩子吓得白了脸，知道他是真敢开枪，哆哆嗦嗦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萧樾歪了歪头，突然笑了，把手枪别回后腰，手腕一翻，一把军刀从袖口滑出，一刀就插在了对方肋骨，神色狠戾：“现在呢？知道了吗？” “啊——”凄厉的喊声震慑林间，民警们面面相觑，有心想上前阻拦，毕竟还没确定犯罪情况，就算是要制裁，那也得带回去再说，咋能私底下就动刀动枪的？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被捅了肋骨的人贩子哭爹喊娘，疼的要死要活。 “这次抓回来的女人里有个刺头，力气大，居然挣脱绳索，撞开车厢跑了！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回来四个，另外四个还在山里没找回来！哥，我没骗你，真没骗你！” 人贩子吱哇乱叫，肝胆俱裂，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萧樾一把推开人，看向漆黑的山林，鲍青这时也跳下车，低声道：“刚刚的枪声不小，他们同伙应该听到了，咱们这个时候进山，怕是会被埋伏，需要谨慎行事。” 民警这时也开口劝阻：“是啊同志，刚刚在山下，我已经让人回去了，只要带人封住虎头山，这伙人就跑不了，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办法，不能让敌人打了先手！” 萧樾双眸幽深狭长，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对他们的话也不置可否，目光从人贩子身上扫过，眼神默然到像是看一堆死物：“你们有多少人？” 身上剧痛的人贩子不敢隐瞒，回想了一下，声音哆哆嗦嗦道：“这回是小梅带人，统共是十二个，除了我们俩，还有十个进山找人去了。” 萧樾眸中凝着令人胆寒的锋凛锐利，手握军刀，与鲍青道：“在这里等我。” 话落，他抬步跃入山路旁的灌木里，行动间，像是一头凶猛的猎豹。 第81章 这一回，能离开 鲍青叹了口气，重新给枪械上膛，急声与民警说道：“你们守在这里，锁好车门，有特殊情况就立即开车下山，别给那些人贩子可乘之机。” 说完，他也轻轻一跃，穿过灌木草丛，追上了萧樾的步伐。 “鲍青！”赵冰看着鲍青离开，又吓得白了脸，最后只能听从民警的话，全部上车藏起来，等待萧樾和鲍青把剩下的女同志救回来，这将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过程。 * 莳也盘膝坐在草垛里，微微阖眼，想趁着时间充沛休息一下。 不过，当林间响起枪声时，她猛地睁开眼，起身来到窗口，半侧着身看向山林间，起初还有人贩子找人时晃动的手电筒光柱，眼下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莳也眉头紧锁，表情有些难看，难道还闹出人命了？ 她心中警觉起来，这些人贩子手里居然真的枪，这不正常。 莳也看向被钉死的窗户，半眯起眼，伸手把木条扯了下来，原本被瓷片割破的手指在用力下，又涌出鲜血，但现在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她是想借着赵刚强赵德福父子，离开虎头山，但人贩子手里有枪，这虎头山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可就不是这些村民了，一旦重新落入人贩子手里，她的下场绝对会比别人凄惨许多，她可不觉得车厢里的事能瞒住，力气大，就意味着她会被废掉手脚。 这些山里的土霸王，脑子里没有律法一说，估计手里人命不少。 莳也悄然破掉封条，回头看了一眼，开窗溜了出去。 她攀附着窗棂，贴着墙面，四下一巡，小心翼翼错开楼下的窗户，准备往深山去。 楼下，赵刚强正在与单小梅交涉，两人表情同样凝重。 赵刚强满是褶皱的脸上怒火迭迭，指责道：“要不是你的人没看顾住，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会惹来外人？真要被查出什么苗头，咱们都活不了！” 单小梅尖声道：“你当我愿意啊？谁知道这次弄了个刺头回来！” 赵刚强胸口起伏，这时，赵德福白着脸回来了，指着外头道：“爸，真有人来了，是民警，手里头有枪，事情已经包不住了，咱们咋办啊？” 单小梅紧咬后槽牙，也不管今天的事了，转头就要走。 赵刚强怎么可能让她这个时候甩手，忙把人拉住，放低了态度，说道：“小梅，这次行动失败的事暂且不提，山里来了外头的人，不是好兆头，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现在立马带人进山里躲躲，还有村里那些女人，都带上，不能让他们发现！” 闻言，单小梅脸色稍微缓和，却还是冷嘲热讽了一句：“亏你还记得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早把人还回来，我们的人早就撤了，还会被民警堵在这里？” 赵刚强被这么一刺，脸色难看：“我会帮你们遮掩过去，回头好好查查，你们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叛徒，咋人刚带回，民警就循着味儿找过来了？这不蹊跷？” 单小梅脸色变了变，眼神变得极其阴冷：“这事我会查清楚。” 赵刚强点了点头，指了指村里：“德福，带人进山！” “嗳！”赵德福应了一声，匆忙往村里跑，单小梅也带着众人跟上了。 虎头山地势险峻，山里没被开发过，多是山虫野兽，一般民警来村子里宣传活动，都是把买来的女人藏进山里，从来没出过错，这回肯定也能安安稳稳。 赵刚强深吸几口气，平复着情绪，但不知怎的，心里头跳的厉害。 莳也被迫听了半天墙角，轻轻舒了口气，又借力靠着窗棂回了草垛二楼。 她拍了拍手，垂眸看了看陡然安静下来的村子，半眯起眼，匆匆忙忙下了楼。 “赵同志？赵同志？”莳也急的直转圈，看向浑身发抖的李翠莲：“翠莲同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刚刚好像听到枪声了？是不是那群人贩子来了？” 李翠莲像是听不到莳也的话，嘴里不断重复着：“民警，民警，回家，回家。” 这时候，几个孩子从屋里跑出来，朝着李翠莲就拳打脚踢，稚嫩的脸上满是恶意，骂道：“爸说了！不让你说这种话！你还敢说！打死你！打死你！” 李翠莲抱着头，不敢还手，只是默默忍受，嘴里却依旧嘟囔着：“民警，回家。” 莳也皱了皱眉，推开几个孩子：“打亲妈，不怕遭雷劈？” 几个孩子皮实，倒也没哭，但狠狠瞪着莳也，其中一个扯着嗓子喊：“我爸说了！她就是买回来生娃，给我家里干活的！不是我妈！我爸还说要给我找个城里人当妈！” 李翠莲忽然就不吭声了，转头看向几个孩子，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厌恶、痛恨、迷茫、麻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竟又默默转身去了厨房。 莳也跟上去，就看到她居然开始做饭了，嘴里也不嘟囔了，像是一个正常人。 她上前去，一把握住李翠莲的手，低声道：“别做饭了，这一回，能离开。” 饶是她铁石心肠，看着李翠莲被折磨疯癫至此，甚至生下的孩子都不拿她当人看，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些天杀的人贩子，祸害了多少可怜人？ 李翠莲顿了顿，挣开莳也的手，继续和面，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走不了的。” 就在这时，赵德福回来了，他声音有些急：“翠莲！你带她们两个人一起进山。” 李翠莲点了点头，摘掉围裙，拉着莳也，又去柴房里放出付星，不过后者被麻绳捆着，嘴里还塞了布团，双眼通红，像是惊弓之鸟，怕的不得了。 一看到莳也，她有些激动，嘴里“呜呜”个不停。 李翠莲就像是没看到，拉住麻绳的一端，带着莳也一起，和赵德福一起离开院子，至于几个孩子，像是很熟练了，一溜烟往楼上跑去。 莳也眼神微变，反向拉着李翠莲往外走，脚步很快。 在几个孩子发出惊叫之前，莳也突然松开李翠莲的手，速度极快地夺过赵德福手里的火把，转头朝村口的大槐树跑去，身后是赵德福嘶吼的声音。 莳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前路却突然被几个手持家伙的人截住。 “我当是谁，原来就是你这个小蹄子！”单小梅冷笑着看向莳也，眼神痛恨。 “终日打雁，居然被雁给啄了眼！小妮子，你真是好本事，放心吧，我肯定把你卖个好价钱。”单小梅说完，语气阴毒道：“上！给我打断她的手脚！拖走！” 第82章 确实不是他干的 莳也没看单小梅，更没看气势汹汹来阻拦自己的人，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槐树。 在人贩子手里的木棍即将砸向她的腿时，莳也狠狠抛出火把，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宛如星子般落在大槐树上，霎时，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本就是寒冬腊月，枯木逢火，被夜风一吹拂，整个如燎原之火。 这时，木棍也砸在了莳也腿上，她屈膝跌跪在地上，痛呼一声，也没有坐以待毙，转头握住木棍，轻而易举夺过，反手朝动手的人腿上砸去。 “啊——”刺耳的尖叫，伴随着骨头断掉的声音，十分明显。 莳也力道很大，木棍都被打断了，不过，她这股狠劲儿倒是叫周围的人贩子顿住，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单小梅怒不可遏：“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往后还能指望你们什么？上！都给我上！把她的手也给卸了！” 赵刚强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声音急切：“快走！火一烧起来，就和个靶子一样！你们再不走等民警来了，咋解释？还有村里头这些多余的女人！走！” 单小梅一咬牙，指着莳也：“那这女人怎么办？带不走，还不是说漏嘴？” 赵刚强皱了皱眉，突然瞥到村民手里的火把，冷声道：“烧了！” 闻言，单小梅眉眼一动，略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火光下莳也白皙的皮肤。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就说是村里的疯女人，点火烧了槐树，想借机引来民警，呵，偷鸡不成蚀把米！” 单小梅说完，转头就走，赵刚强则扬了扬下巴，几个村民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经常从人贩子手里买女人，甚至磋磨她们，但把人活生生烧死，他们有些下不了手，见状，赵刚强哼了一声，直接夺过一支火把：“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趣。” 莳也眉尖紧蹙，盯着赵刚强，心中暗骂，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糟老头。 她目光一瞥，看到距离自己并不远的赵德福，为今之计，就只能祸水东引了。 她也不想杀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赵刚强扔出火把的一瞬，莳也刚要动，突然有枪声响起，子弹破空。 “砰——” 一声巨响，朝莳也扔过去的火把在半空炸开，火花四溅，落在人身上，响起尖叫，人群鸟兽散，莳也往后挪了挪，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终于来人了。 她也是听到有民警来，才想兵行险招，把这些困在村里的可怜女人都救回去。 她要是走了，事情还会和以往一样，民警视察情况后没什么意外，肯定离开，人贩子以及村里这些无知可恨的村民会继续进行着这种无耻的买卖。 她这人虽然是利己主义者，但在基本的道德面前，还是存着善心的。 看着被火花炸伤的村民，莳也心里也看的解气，却也疑惑，这年头民警枪法都这么好了？简直堪称百步穿杨，这么想着，莳也就回头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这一看，不由愣住了，紧接着，瞳孔一缩，撑着地的手缓缓攥紧。 萧樾一身挺括的作战服，黑发凌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随着走近，整个村子都鸦雀无声。 当单小梅看到萧樾时，脸色微微发白，又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萧樾一手握枪，一手微垂着，鲜血从指尖滴落，走到距离莳也三米不到的距离时，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衣衫整齐，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不过，在宾馆里睡个觉都能被人贩子拐走，愚蠢。 萧樾脱掉作战服，扔给莳也，冷声道：“穿上！” 莳也眉头紧锁，不解地看向萧樾，打一棍给个甜枣？ 不过，当她目光看向溅落在地上的血迹时，心头微动，难道她误会了？ 依萧樾的性格，做事不留余地，过来灭口还差不多，没必要帮她，所以，她就是单纯倒霉，住个宾馆让人贩子盯上，被莫名其妙拐到虎头山，萧樾是来救她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莳也嘴角抽了抽，把萧樾的作战服裹在身上。 她手里撑着半截木棍站起身，腿骨刺痛，指着一众村民，说道：“这就是一个和人贩子相互勾结的窝点，村子里有很多被卖到这边的女人，不能放过他们！” 说话间，莳也往萧樾身后凑了凑，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边那个，叫小梅的，就是人贩子的领头人，就是她把我从凌安市带过来的，一定不要放过她。” 莳也身量不低，站在萧樾身后，却也堪堪和他肩齐。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脖颈，萧樾皱了皱眉，双眸阴鸷，透着暮色。 这时，鲍青赶了过来，看了一眼被萧樾护在身后的莳也，松了口气：“莳也同志，你没事吧？这一路上老萧紧赶慢赶，生怕慢了一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到这憨声憨气的话，莳也红唇轻抿，握在手里的沙土也松了松。 看样子，她和萧樾的信任危机可以暂时解除，这件事儿确实不是他干的。 萧樾只着短袖，手臂上半尺长的伤痕狰狞，皮肉外翻，他像是察觉不到疼痛，缓缓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声音平静，带着些冷寒：“单小梅，或者，我该叫你申小梅？” 原本藏匿于人群后的单小梅浑身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没想到，不过是看中了这小妮子孤身一个人，又白皙漂亮，带回来能卖个好价，没想到看走了眼，是个力气大的刺头不说，居然还引来了西北边防军的萧樾！ 几年前，萧樾还是连长，因作战风格激进，对付安南军很有一套，导致他所率的连队在整个西北边防军中都很出名，当年他们的土匪队险些被清剿干净，全是拜他所赐！ 她这条漏网之鱼，乍然在虎头山看到这尊瘟神，心跳如鼓，还真有点害怕。 鲍青眉头一皱，目光也直指人群中的申小梅：“当年你因为怀孕，伪装成村妇，逃离时还利用边防军的心软，杀害两人，如今又在凌安市干这种勾当，真是死不足惜！” 申小梅咬着牙，抬头看向两人时，目光怨毒，却一言未发。 第83章 人贩子必死 莳也愣了一下，看向单小梅，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人贩子还有前科！ 如果说贩卖女人够判死刑，那杀害边防军，判个连坐罪都不亏！ 赵刚强原本还想说什么，听到萧樾和鲍青的话，嘴皮子抖了抖，也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单小梅，尽管早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茬，却没想到她还敢杀边防军人？！ “杀害边防军，拐卖群众百姓，单小梅，这一回，你逃不了。”说话间，萧樾指尖扣动扳机，子弹越过众人，单小梅脸色大变，随手扯过一人挡在身前。 下一刻，她转身就跑，没再管身边的几个帮手下属。 单小梅这一跑，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肃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赵刚强吞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长官，单小梅做的事我们可不知情，你可不能牵连无辜！这事和我们村的人没关系，你们要杀就杀他们！” 普通老百姓对枪械总是抱着敬畏之心的，赵刚强再是土霸王，手底下一群拿农具的普通人，咋敢上去拼命？一个个噤若寒蝉，只能主动示弱。 一看单小梅跑了，莳也抓住萧樾的胳膊：“可不能让她跑了！” 这单小梅简直就是当代大毒瘤，真要让人跑了，又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老百姓。 萧樾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她手背上都是伤口，细白的指腹甚至还沾着血迹。 他蓦的抬眼，眼神犀利，狭长的丹凤眼染着一层薄薄的冷雾，与鲍青说道：“我去追。你留下，凡是涉事者，不要手软。村民胆敢阻挠，同罪论处！” 鲍青郑重应是，手里枪械上膛，直指众人，一时间，没人敢动。 萧樾看了莳也一眼，没说话，利落抬腿朝单小梅追去。 他一走，赵刚强就微微松了口气，实在是萧樾气场太强，没给人说话的余地。 “这位同志，我们村……” 赵刚强轻舒一口气，上前两步，准备和鲍青好好交涉忽悠一番，最好是撇除和单小梅的关系，这一村子人娶不上老婆，和这群人贩子只是“做生意”，有啥罪？ “砰——” 一声枪响，伴随着一道惨叫，所有人都尖叫着抱头蹲在地上。 鲍青掏了掏耳朵，咧嘴笑道：“不好意思，看到有人要跑，下意识开枪，对了，你要说什么？是不是要给我介绍一下村里的人？你们买卖了多少人？老实交代一下吧。” 看着鲍青笑面虎般的模样，以及他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枪口，赵刚强白了脸。 莳也看鲍青几眼，着实没想到这位凌安市小宾馆的老板，居然下手也这么狠，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和萧樾玩到一起去的，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我们，我们村里可都是老实人，没有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真的长官！这事你可得调查清楚，不要随便乱说！” “他们，你看那边，那个赵二流子，张二傻，都是单小梅的人，他们都是人贩子，只不过从城里拐来的女人卖给我们村，我们这里光棍多，娶不上媳妇，只能出钱呀！都是为了传宗接代，犯啥罪了？你们要杀人，就去杀他们！” 赵刚强到底是土霸王，虽然害怕，但还是结结巴巴说了事情经过。 不过，他话语中，更多责任都是单小梅的，至于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是无辜的光棍。 莳也皱眉，厌恶地看向赵刚强，刚要开口，忽然有人跑了出来，指着赵刚强，嘶声吼道：“他杀人了！我看到了！长官，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杀人犯！！” 看着从人群里越众而出的李翠莲，莳也神色有些怜悯，终归还是有人愿意站出来。 随着李翠莲站出来，人群里，越来越多的女人站了出来，不过，这些女人多是残疾人，有的跛脚，有的断手，有的甚至没了眼睛和舌头，看得人头皮发麻。 饶是莳也早有猜测，可看到这凄惨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把手里的沙土扬向赵刚强：“这就是你说的无辜？一群和人贩子狼狈为奸的畜生！” 鲍青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开始一一核查，一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都没查清楚村子里被拐卖的人数，因为绝大部分已经葬身深山猛兽口中。 被贩卖到虎头山的多是女人，有的是十几块，有的上百块，女人成了商品，随时可以待价而沽，一些买到女人的光棍尝到好处，甚至还有买两个回来一起伺候的。 至于赵刚强，绝对是村民里的大毒瘤，好些女人都要经过他的手来进行二次售卖。 用他的话说，就是外地来的女人不听话，要先行调教，听话的留下，性子刚烈的直接扔到后山喂狼，甚至留不下任何线索把柄，李翠莲就曾亲眼目睹过。 赵刚强家里的女人来来去去，李翠莲之所以能留下，是因为她是易孕体质，说白了就是好生养，正是因为看中这一点，赵刚强和赵德福没舍得把人弄死。 更离谱的是，赵刚强家里的七八个孩子，有些是赵德福的，有些是赵刚强的，而这些有一大半都是李翠莲生的，这样近乎扭曲病态的事，实在让人瞠目骇然。 而赵刚强因为手握这样的资源，成了村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听完事情始末，鲍青恨不得一枪崩了赵刚强，但他也明白，这种事还得交给法律，赵刚强要被国家，被人民审判，一枪杀了是便宜了他。 当萧樾带着重伤的单小梅回来时，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警笛声响彻整个虎头山，村里的人面如土色，一些获救的女人咿咿呀呀说着什么，涕泪横流，激动，亢奋，悲痛，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望之生悲。 莳也坐在地上静静看着，弯了弯唇，总归，是干了件好事吧？ 离开虎头山时，已经是傍晚了，萧樾鲍青协助民警，一起彻查了虎头山，人贩子的窝点被端，一些没来得及卖出的女同志被解救出来，警车鸣笛，带着一行人回了凌安市，踏着夜幕，所有市民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接下来，就是审判时刻了。 人贩子，必死！ 第84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叮——触发事件——拔除窝点，解救被拐的女大学生。（超额完成目标）】 【奖励：三十年手术经验，登上凌安市报纸。（额外奖励三十年坐诊经验）】 坐在军车后座，莳也又裹了裹萧樾的作战服，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三十年手术经验，三十年坐诊经验，单凭这个，她就不输于白发苍苍老学究医生，不说在西北边防兵团的医务室，就是去燕都，都能混的风生水起，这辈子稳了。 果然，人还是得险中求富贵，当然，能超额完成任务，还是借了萧樾的光。 这么想着，莳也就凑到汽车中间，眼巴巴看着萧樾，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甜意：“萧樾哥，谢谢你来救我，我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丢下我的。” 说这话时，莳也一点都不心虚，好像起初把一切栽在他头上，在心里骂了一百遍的人不是她似的，而她会这么柔声细语，更多的还是为了剩下的两点好感度。 毕竟，鼠疫所需的微生物菌株还得靠萧樾的好感，零零碎碎还差两点！ 鲍青听着莳也口中的暧昧话语，瞪圆了眼，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萧樾，不断给他使着眼色，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是哥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确定没关系？ 萧樾回眸，冷冷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压根没什么感情。 他浅浅地勾起唇角，眼尾略微上挑，鼻尖上的小痣，在黄昏下中和了他的疏离感。 莳也唏嘘，不愧是男主，这皮相甚美，哪怕她不吃这一挂的，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不过，萧樾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莳也嘴角一抽。 他声音淡淡：“申小梅涉及当年的西北袭军事件，是必须要带回的，至于你，只是顺便。只是没想到平时看着精明，遇上事居然这么蠢，会着了这么显眼的道。” 听着这欠打的话，莳也深感无语，皱眉瞪了萧樾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不会给他好脸色，她默默坐回去，懒得理人了。 鲍青眼皮跳了跳，只觉得夹在中间很难受，想了想，问道：“老萧，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咋知道人是在虎头山？这事民警那边肯定也要问，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起这个，莳也又竖起了耳朵。 这事她也听说了，是萧樾带路前往的虎头山，这才能力挽狂澜。 所以，他靠的是什么呢？她也很想知道，既然不是萧樾设计陷害，他又是怎么找到虎头山去的，那地方偏远，村落更是偏僻，如果不是知道目的地，不会有人知道的。 难道也是做梦梦到的？可夏韵上辈子可不是被卖到虎头山的，他能梦到啥？ 听到这话，萧樾眉头一蹙，平静道：“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沿途问的。” 鲍青哑然，看了看萧樾，见他确实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莳也瞥了萧樾一眼，这人嘴巴最是够严的，要是活在几十年前，估计能当个合格的特工，当然，就算是七十年代当军官，也能干的风生水起，确实是个人才。 萧樾手握方向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其上隐隐有一圈戒痕。 他把戒指收起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莳也了，这东西的确有古怪。 * 凌安市。 萧樾两天两夜没阖眼，一回到宾馆，鲍青就安排了两间房，让他和莳也好好休息，说民警那边的事他会处理，等事情结束，就带着医生回西北。 萧樾摁了摁眼角，直接道：“不用休息，你开车，直接回去。” 已经耽搁了一天时间，鼠疫来势汹汹，再不回去，死的人会更多。 莳也也是同样的想法，基于此，鲍青只能妥协，去和民警说明情况。 萧樾是现役军官，又身负重要任务，民警自然没办法说什么，尽管这件事从头到尾和他有关，也只能放行，只说后续有什么问题，会与人联系。 就这样，萧樾、莳也和鲍青同乘一车，凌安市医院又给安排了医生，一起随行。 不仅如此，以单小梅为首的几个人贩子，凡是涉及了当年袭军事件的余孽，都一并带回，这件事是要交由西北边防军处理的，不过，与凌安市拐卖案合并，会有所交集。 回程路很顺利，莳也坐在后座，萧樾坐在副驾，两人也不说话。 鲍青是个话痨，闲不住，觉得这两人越是不说话就越是不对劲，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想法，提起了一个话茬：“老萧，你上回戴的那个银戒指哪儿来的？” 莳也眼神一动，她不是不想说话，毕竟任务还没完成，马上就要回到西北了，再不拿到菌株，回头咋说？可这一路上萧樾都在阖眼睡觉，压根不给她“搭讪”的机会。 忽的听到鲍青提起“戒指”，气氛陡然敏感起来。 莳也想到系统的提示，知道萧樾是收下戒指了，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解释。 她想过萧樾会否认，会冷嗤，甚至是不好意思，却怎么都没想到，面对鲍青的话，萧樾声音惫懒而疏淡道：“这得问莳也了，我也很好奇，那个戒指是哪儿来的？” 他说着，从胸前口袋里拿出银戒，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眸光却如利剑般射向莳也。 鲍青眼皮一跳，看萧樾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家伙，他好心好意给他创造机会，提到戒指，难道不应该说说结婚的事吗？咋是这副德行？ 不过，他是个跳跃性子，自然不会让话掉到地上。 “原来是莳也同志给的啊？我说呢！”鲍青一脸吃惊，旋即与莳也说道：“莳也同志，你别在意，老萧以前可不这样，就是最近有点小毛病，老做噩梦，等他缓过来保证是个好男人！你能给他送戒指，肯定是有啥意思吧？” 说话间，鲍青回头朝莳也挤眉弄眼，示意：话给你铺垫到这了，别客气！ 莳也像是没看到鲍青的示意，对于萧樾这副审问一样的模样很是看不惯。 她冷笑一声，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是，我是送了戒指，不过，我记得那天晚上萧营长不是扔了吗？怎么又屁颠屁颠捡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萧营长，难道真像是传言里说的那样，你对我有超出同志关系的感情？” “或者，再直白点，萧樾，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85章 撩人，是认真的 鲍青一脸震惊，懵逼地看向萧樾，完全不知道事情居然还有这样的曲折经历。 他脸颊不断抽搐，突然踩了刹车，吞咽了一口口水，讷讷道：“那个，我准备去看看那个单小梅，她诡计多端，最擅长逃跑！老萧，你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路你开吧，马上就要到西北边防军营地了，那个，我就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鲍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下车，往后面的车上蹿去。 萧樾捏了捏眉心，转头对上莳也强忍笑意的表情，有些头疼。 等萧樾坐上驾驶位，莳也也默默来到副驾，还不忘搭上他的衣裳。 莳也捏了捏自己的腿骨，这虎头山的村民下手狠辣，那一棍子可半点都没有卸力，确实是腿骨断了，接下来这十天半个月都不能自如行走，真是倒霉。 她收回手，看向目视前方的萧樾，眸光冷静：“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萧樾听着这公事公办的声音，秾艳的眉眼攀上沉郁的神色，却一言不发。 莳也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把鲍青弄走，目的就是为了剩下的两点好感度。 这萧樾，揶揄调笑他不喜欢，冷静淡漠他不喜欢，那要怎么样？ 莳也皱了下眉，旋即转头看向萧樾侧脸，眉目柔和如春风，唇边更是漾起了笑意：“萧樾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去的虎头山。” 听到这话，莳也明显察觉到萧樾僵硬的气息好转了些。 她心中暗暗腹诽：呵呵，死傲娇，想听什么话就不能大大方方的？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找到了突破点，莳也就明白了，她又靠近了萧樾几分，睫毛似乎都能扫到他的侧脸，吐气如兰，近在咫尺：“萧樾哥，是因为那个戒指吧？” 萧樾神情错愕，握着方向盘的手因用力泛起青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眉眼间堆积的阴郁更浓，手上青筋涌动，声音阴鸷：“离我远点。” 女人，是最不能接近的，上辈子的教训如金科玉律，容不得他放松警惕。 莳也看着他收紧的下颚，以及因厌恶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抿了下唇。 她知道萧樾对梦境里的夏韵讳莫如深，却没想到，她的主动靠近会让他这么难受，明明在营长宿舍失火时，他抱着她并未有这样的反馈，难道是因为记忆苏醒更快了？ 这下可麻烦了，有时候肢体的细微接触是好感度暴增的有效方法，这可怎么办？ 莳也眉头微蹙，却没让开，刚欲更进一步，就被萧樾握住的手腕。 他指尖覆着薄茧，温度寒冷，眼尾却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红晕。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说了，离我远点，莳也，你越界了。” 莳也看着他眼神里交织的厌恶与鄙夷，有些恼了，呵，上辈子夏韵一攻略一个准，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轮到她就是这副死德行？她比夏韵差在哪儿了？ 她顿时沉了脸，却依旧没推开，反倒是反握住萧樾的手，放回到方向盘上。 “你紧张什么？有关戒指的事是高度机密，你应该已经察觉到问题了吧？这事不能让人听到一点，我就是想靠近点和你说清楚，再说，你当初抱我的时候可不这样！” “我已经说了八百遍了，你梦里的女人是夏韵，不是我！有必要吗？” “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行，我离远点，你倒也不用那么排斥。” 莳也说着，屁股往后挪了挪，但仍是面向萧樾，两人隔了一指的距离。 萧樾胸口怒火萦绕，都能听到磨后槽牙的声音：“莳也！车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怕谁听到？呵，夏韵，你以为把这些都推到她身上我就会信？那你说说，既然是她，那为什么夏韵从未到过我的梦里？这种事因果循环，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你扯进来？” 听着这有理有据的话，莳也嘴角一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tm也想知道，好端端重活一世，换了新的人生，凭什么要扯进男女主的爱恨情仇里？她一个女配，就想安安分分，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咋这么难呢？ 察觉到莳也骤然阴沉的脸色，萧樾眼神稍稍闪动了一下，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车厢里气氛冷凝，半晌，萧樾主动打破寂静：“戒指，到底是哪儿来的？” 莳也朝他狠狠翻了个白眼，难怪上辈子会被夏韵甩，这种人，注孤身！ “我不是说了，做了个梦，从梦里带过来的，用处很大，既然我们俩梦境有交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也不懂为什么，还非要把一口大锅背在我身上，那我也没法子，只能给你了，你暂时给我收着，等以后把事情都搞清楚，还我清白后，麻烦还给我。” 莳也同样用不信任的眼神看向萧樾，声音颇有些阴阳怪气。 萧樾听着这话，微微皱了下眉，也没表示什么，反问：“你也能感知到我？” 闻言，莳也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扬起下颚看向萧樾：“对呀！是为了让你放心我，不至于把心思都放在怎么杀我上，本来还当这次被人贩子拐走是你的手笔，没想到戒指居然还派上了用场，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怕是得被那群村民拿去泄愤了。” 萧樾长眉一皱，旋即瞥了莳也一眼，冷笑：“真该让那些人动手。” 莳也亦是冷笑，反唇相讥：“是是是，就和上辈子一样，就像你弄死夏韵那样。” 这话像是开启了一个禁忌，萧樾脸上笑意敛去，唇角拉平。 莳也也知道这个话茬不适合提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米花糖，递给萧樾：“听伯娘说你爱吃甜的。” “佟沐珍”的出现让车上寒冰一般的气氛好转了许多，萧樾刚要开口，莳也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米花糖：“吃吧，多吃点，为了救我你也没好好吃东西。” 这话说的暧昧，萧樾冷笑一声，没说话，却刺的人浑身发冷。 莳也也懒得理他，一口一口吃着米花糖，好感度这个事儿就算了。 她已经尽力了，没得到微生物菌株的培养步骤，好歹算是平复了萧樾因为周云策而掀起的恶意，两人经过虎头山这一遭，勉强算是恢复了“战友”身份。 拿到十支链霉素，同样可以用于研究，只是过程慢些罢了。 第86章 呵，没意思 紧跟在军车后面的车子里，鲍青像只蚂蚱似的蹦来跳去，脑袋就差伸到军车里了。 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医生眉心跳了跳，斥道：“鲍青！安静坐好！干啥呢？” 鲍青屁股上和针扎似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嘿，我兄弟马上要有对象了，今年结婚，明年生娃，我马上要当叔了，能不高兴吗？” 说着，鲍青就和没听见似的，又在车里蹦跶起来，抓耳挠腮，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为了给两人创造机会下车，这下好了，一切只能靠自己猜！ 不过，透过车厢玻璃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两人挨得很近，这事有谱！ 军车里，“有谱”的莳也和萧樾却并未像鲍青想的那样，琴瑟和鸣，今年结婚明年生娃，纯纯相看两厌，两人接下来一路都不说话了，密闭的车厢里安静的可怕。 莳也靠着椅背，吃着米花糖，细细琢磨着手指上的戒指。 如果不是腿骨断了，她还想翘起二郎腿晃悠晃悠，完全不在意萧樾的冷淡。 从萧樾口中，她也算是知道了，他手里那枚银戒，能感应到她的具体位置，相当于一个gps定向仪，至于能不能储存，她个人偏向于不行，不然以萧樾的精明，早发现了，她手里的是女戒，能储存，但不能感应到萧樾，各司其职吧。 莳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婚戒不能随便送，容易出问题。 萧樾能精准把握她的具体位置，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谁都不知道他啥时候犯病。 心里不舒畅，莳也打开了车窗，看着远处雪山云雾的轮廓，呼吸着清冷的风，心境倒是开阔了许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倒也不必为了眼下这点小事苦恼。 经历了这些事，她和萧樾算是勉强维持住了一点“友善”关系，只要未来能证明夏韵就是他梦里那个女人，仇恨转移，把自己撇干净，她完全能去过自己的日子。 萧樾眼角余光瞥向莳也，看她悠然自在的模样，眸光微沉。 须臾，前方路段坎坷，灰尘一阵卷着一阵，萧樾唇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莳也看了会景，突然有灰尘扑面，准备把窗户关上，却发现怎么按都按不上，她眉头紧锁，捂着口鼻打喷嚏，转头看向萧樾：“这车窗是不是坏了？” 萧樾手摸在车门上，脸不红气不喘，淡淡道：“大概是吧，我这边也关不上。” 莳也暗道倒霉，只能拿衣裳盖住，等度过坎坷的灰尘路段，又剧烈咳嗽了几声。 萧樾侧眸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莳也，唇角弯着温柔的弧度，是真正愉悦的笑意。 莳也瞥到他的表情，愣了愣，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诧异地看着萧樾。 他这样笑的时候，锋利的骨相柔和了许多，甚至眼角眉梢的凌厉冷漠都没了，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十二分的好脾气，如初冬第一捧干干净净的雪。 这样的萧樾，像是回到了上辈子，她只在梦境里见过的那个萧樾。 许是察觉到莳也表情稀奇，萧樾的笑意微微敛去，眸底是辨不清的暗沉，紧接着，车窗缓缓升起，温温凉凉的嗓音带着疑惑从他薄唇中倾泻出来：“车窗怎么又好了？” 莳也瞪大眼看向萧樾，嘴角一抽，把刚刚的笑意全部归结于幻觉！！ 三十七度的嘴，总是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微震，一双愤怒的眼立刻黑亮黑亮。 【叮——触发事件——萧樾好感增加5点，信任加剧。】 【奖励：微生物菌株培养步骤。】 莳也看着萧樾，心情好了，看人也顺眼了，抿出一双小梨涡，小鹿眼弯弯，笑着发放了一张好人卡：“萧樾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我替咱大西北的群众谢谢你！” 萧樾回望莳也，原本气呼呼如同炸毛小狮子一样，吼都没吼一声毛就顺了。 呵，没意思。 * 回到西北边防营区，萧樾下车，让鲍青跟着一起带单小梅回去说明情况，剩下的医生则一起去边防线营地，莳也自然没下车，她还得赶回去治疗鼠疫。 尽管腿断了，但不影响手和嘴，总要研究出抗生素的，这关系到她的声望。 萧樾神色淡漠，看都没看莳也一眼，与鲍青一起进了边防营区。 莳也并不在意，与一众从凌安市来驰援的医生一起回了边防线的营地。 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西北边防营区，鲍青神色很复杂，心里更是近乡情怯的紧张，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张口却是：“老萧，你咋对人家莳也同志那个表情？” 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道：“你没处过对象，不清楚，我可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这女同志，是得哄着的，你想，莳也同志被人贩子抓到虎头山，吃了那么多苦，腿也被打断了，回来还得赶到边防线进行救援任务，多辛苦？” “人家明显对你有意思，你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回头好好宽慰几句。” “我跟你说，女同志……” 鲍青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走在前面的萧樾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锋利。 “你看你，还没说两句就生气！”鲍青嘴里嘟囔着，没好气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能结婚，安稳下来，我也能放心了。” 萧樾眼睛幽深狭长，居高临下看向鲍青，压根不想理会他这个话茬，他道：“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不如想想待会怎么上报，你是退伍重归，不是新入伍的兵。袭军匪徒余孽带回，是军功，也是你留下来的机会。” 闻言，鲍青神色果然严肃起来，他低声说了句：“来之前我都已经和我爸说过了，他这个人你也知道，一心为国为民，完全赞同我重归军营，反正他支持我，我就安心。” 说完，他又挤眉弄眼，小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别扭，重新回来，怪不适应的。” 萧樾尾梢微翘，好以整暇地抬眸，看了一眼被营地哨兵押解进来的单小梅。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嫌弃的声音透过他颀长的背影传来。 “鲍青，你有时候真的很多嘴多舌。” 第87章 扩散的鼠疫 回到边境线营地，一下车，莳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营地内戴口罩的边防军少了许多，打眼一看，甚至能数的清楚，甚至军医程木森，蓝心都没出来迎人，这代表什么她太清楚了，西北地区的鼠疫，扩散恶化了。 莳也神色严肃，撑着拐杖，蹦蹦跳跳颇为滑稽地进了军医营房。 营房里只有两个军医在熬药，他们神色略有些麻木，听到动静时很迟缓地抬起头，当看到莳也时，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莳也医生？你和萧营长回来了？？” 这声音带着些喜意，甚至还夹杂着哭腔，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了似的。 莳也蹙眉：“呼吸机和防护服已经带回来了，程医生和蓝医生呢？” 闻言，两个熬药的军医对视一眼，苦涩道：“莳也医生，营地的鼠疫没能抑制住，反而恶化扩散了，程医生为了研制药品，主动沾染鼠疫，现在已经被单独隔离了。” 莳也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能被称为“天才”的，一般脑子都有点问题。 反正她是不可能这么舍己为人，万一研制不出药物，岂不是嗝屁？ 在前往凌安市之前，鼠疫虽然严重，但也才刚刚开始，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就已经加剧成这样，一旦边防军全面患病，边境线将会崩溃，虎视眈眈的安南军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须要尽快把链霉素研制出来，改变这个岌岌可危的局面。 不过，研制药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尽管脑子里有生物菌株的培养步骤。 一个人再强，也需要帮手，程木森显然是个很好，且能事半功倍的选择。 不过，那“疯子”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莳也皱了皱眉，问道：“蓝心医生呢？” 军医刚要开口，帘子被掀开，蓝心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莳也，语气既惊又喜：“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莳也看蓝心没被感染，多少松了口气，说道：“凌安市医院忧心西北边防军疫病，安排了十个医生随行过来帮忙，还有呼吸机，你给重症患者安排一下，让医生穿上防护服，投入到防疫措施中，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去见一见程医生。” 蓝心看她神色严肃，也没多问，点了点头。 在莳也换上防护服后，就被蓝心送到了程木森单独隔离的营房里。 他的目的是亲身感染鼠疫，通过自身切身感受，进行药物配置，想法是疯狂了点，但效果是显着的，这两天程木森一直待在营房研究药品，疫病情况并未加重。 莳也进了营房，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程木森手里拿着试管，在试验药品。 他神色极为认真执着，饶是她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干扰到他。 莳也走到桌边，看了看桌上的药材，以及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记录，眼神微震，虽说这个研发结果距离链霉素还有些距离，但用药方向是对的！ 莳也看看程木森，心里不由唏嘘，这还真是个天才。 果然，她带着具体过程来找程木森是对的，有他帮忙，事半功倍，事关人命，她也没办法慢悠悠独自研发，占尽好处，真要是边防军出事，安南来袭，她也落不了好。 莳也也没浪费时间，拿起稿纸，在上面刷刷刷写下了一些公式，包括一些新用药，她道：“程医生，我这边有个想法，具体实施，需要我们合作。” 程木森回过神来，木讷地看了莳也一眼，半晌才认出来：“莳也医生？” “嗯，回来了，呼吸机防护服都回来了，情况会缓解，但当务之急是研发出药品，程医生，抗生素菌株培育，可以治疗鼠疫，化学诱变育种，你应该很熟悉。” 莳也把稿纸递回到程木森面前，后者垂眸看了一眼，神色陡然认真起来。 半晌，他眼里流露出震惊，随后就是沉迷，演算，莳也也没打扰，过了许久，程木森抬起僵硬的脖颈看向莳也，语气郑重：“莳也同志的想法可行，我们能试试。” 莳也颔首，撑着拐杖在程木森身旁坐下，后者顿了顿，没多问。 这个隔离间本就是专门给程木森准备的，用于研究，一应器皿齐全，两人虽然不熟，但一个有理论，一个有经验，投入到了菌株培育中后，还颇有默契。 这一研究，就过了五天，这几天里莳也和程木森待在隔离营房，同吃同睡，当然，指的是困了倦了就靠在桌上休息，醒了就继续忙碌，隔绝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事。 莳也的好运算是好的，不知是药材气味影响，还是防护措施做得好，并没感染。 * 萧樾身着军装站在了望塔上，手持望远镜，看着远处安南地界。 鲍青三步并做两步上了了望塔，站在萧樾身边，低声道：“果然像你预料的一样，安南那边有些蠢蠢欲动，安排了一些人想跃境，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 萧樾眉眼冷沉，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凝声道：“严密防守。” 鲍青敬了个军礼，看着一望无垠的边境线，皱眉道：“你说这些安南人，一天闲的吃屁，明明和咱们一样，鼠疫爆发严重，还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萧樾没说话，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这几天可习惯了？” 听到这话，鲍青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理了理紧绷绷的领口，摸了摸风纪扣，仰着脖颈，洋洋得意道：“有啥不习惯的，我看我穿上军装还是那么英俊帅气！” 萧樾瞥了他一眼，须臾，又听鲍青道：“你说莳也同志和那个程医生都已经忙活五天了，这几天除了蓝医生进去送饭，咱们连人都没见着，不会出啥事吧？” 说话间，鲍青直直盯着萧樾，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些蛛丝马迹。 萧樾目光从鲍青身上掠过，投注到营区内，姿态懒散地往了望台栏杆上轻靠了下，漫不经心道：“他们会研发出抗生素，解决这一次肆虐的鼠疫。”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鲍青咧嘴一笑：“你就这么相信莳也同志？？” 萧樾墨黑的丹凤眼里流露着几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淡淡道：“我只信自己。” 第88章 莳也医生，麻烦你了 鲍青看着他淡漠的表情，皱了下眉：“老萧，我真觉得你不要太把那个梦当回事，反正事情都还没发生，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如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莳也同志温柔漂亮，又是插队知青，还当上军医了，往后你调回去，也不影响你把人一起带回去！最要紧的是，我瞅着莳也同志挺喜欢你的。” 说完，鲍青撞了撞萧樾的肩，低声道：“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都打听过了，那个程木森程医生，年轻有为，长得还好看，又和莳也同志是同行，两人话肯定多的说不完，这回同心协力研发药品，啧，老萧，我都替你担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鲍青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 鲍青说完，转头看向萧樾，才发现他正拧眉看他，眼神带了些不悦，不咸不淡道：“鲍青，往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莳也和普通女人不一样，她所图，绝不是感情。我和她，至多算是合作关系，且是并不稳固的合作关系，随时会翻脸。” 萧樾语气平淡：“而且，她有未婚夫，兴许什么时候就结婚了。” 鲍青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烦闷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懒得听，哪有那么多这那的，有未婚夫咋了？咱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个？喜欢不就好了！” 说完，鲍青转身就要走，却忽然看到萧樾冷冽的眸光。 “不是吧，我就说了一句话，你就生气？这么小肚鸡肠？？”鲍青很不满，刚准备再教训他几句，萧樾就拿起望远镜看向安南军那边，熊熊大火燃烧，能看到火焰中不断挣扎的安南兵，那些人，甚至都还活着，却要被活活烧死。 鲍青察觉到萧樾陡然紧绷的脊背，神色严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安南军那边。 他只能看到寥寥升起的黑烟，顿时一诧：“这些安南人搞什么鬼东西？大白天烧火取暖？这烟可真黑，他们该不会是想祸水东引，给我们制造火灾吧？？” 看着安南军那边不同于往常的古怪动向，鲍青很难不阴谋论。 半晌，萧樾把望远镜递给鲍青，薄唇紧抿，说道：“安南军那边环境恶劣，鼠疫比我们更严重，已经到了生烧活人的地步，不过，这样只会造成混乱，而不会好转。” 鲍青拿着望远镜的手都哆嗦了一下，忙抬起看了一眼，看完后，黝黑的脸都白了。 “这些安南人，真够心狠的，人都还没咽气！他们那头不会出什么事吧？”虽然他们与安南军不算友好，但都是当兵的，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有些不忍。 他们投军是保家卫国的，可上峰却不想着救人，非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 萧樾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好说，把安南军这边的消息压住，不要泄出去。” 闻言，鲍青脸色更难看了：“你的意思是，安南人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挑拨？” 萧樾看着那冲天的黑色烟尘，目光凌厉：“防人之心不可无。” * 安南军鼠疫救援不及，把重病患者尽数烧死，这样残虐的消息，压不住的。 萧樾巡查边防线回到营地，就看到了动乱的景象。 许多患了鼠疫被隔离在临时营房的患者都拖着病躯走了出来，站在营地里高声道：“我们是为了保国戍边才患上鼠疫，如果不营救就烧死我们，那我们不服！” 声音震天，医生们被团团围住，对这样的场面有些胆寒。 在莳也和程木森投入研发工作后，蓝心是唯一一个主事的军医。 眼看着患者暴乱，一个接一个从隔离营房走出来，而那些没有患病穿着防护服的军人们纷纷退避，不敢与他们争执，蓝心就觉得头痛。 原本有了呼吸机和防护服，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怎么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事？ 鼠疫致死率很高，这些患病的患者每天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尤其是重症患者，他们身边病床上的战友，可能隔天人就没了，只会造成更大的心理负担。 “反正都要死！与其被你们烧死，不如大家一起得病！” “对！没错！只有大家都得了病，你们才不会放弃我们！” “我们不想像那些安南军一样！我们要活着！你们不能烧死我们！” “……” 病患动乱是极可怕的，鼠疫通过飞沫传播，他们神色狰狞看着身着防护服的众人，一个个像是着了魔，冲上去开始拼命撕扯军医们身上的防护服。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众人吓得尖叫迭迭。 萧樾攥紧拳，指关节泛白，脸色阴沉，刚欲上前，就听到一声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各位同志，冷静一点！你们有救了！我和程医生研制出了链霉素！这是专治鼠疫的抗生素，可以救你们！什么烧死之类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们和安南人不一样。” 莳也手里高举着一支链霉素，说道：“大家不用再提心吊胆，咱们是新社会的人，有科学，有医生，有治病救人的办法，只要大家配合治疗，相信我们的努力，鼠疫就一定能被打败！同志们，都打起精神来，好日子还在后头等着咱们呢！” 随着莳也这番话，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程木森这时也从营房里走出来。 “各位同志一定要冷静，经过研究，链霉素确实有治愈鼠疫的效果，我和莳也同志不分昼夜，就是为了大家都能活着，请各位相信我们。” 虽然许久没见天了，但程木森并不憔悴，眼神反倒是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身上的疫病并没有加重，甚至还隐隐有好转的迹象，在场的人都纷纷震动。 人群中，有人问：“这什么链霉素，真的有用？” “你们不会是骗我们的，就想让我们安静下来，再找个机会烧死我们吧？” 人在濒死的时候，总会疑神疑鬼，想到安南军那冲天的烟雾，病患们难以冷静。 莳也抿了抿唇，说道：“你们是边防军，守护老百姓，是国家的英雄，无论如何，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是被烧死来隔绝疫病！链霉素不仅能治愈鼠疫，还可以预防，我和程医生已经试验过了，他得病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并没有得病不是吗？” 饶是莳也说的诚恳，依然有人质疑：“你们就知道说好听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得病了？还有你，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把自己保护成这样，咋可能得病？” 这话像是蔓延的鼠疫，场面再度失控。 莳也都开始头疼了，程木森也抿了抿唇，他是医生，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人为了活命，会不惜一切代价。 “莳也医生和程医生废寝忘食研制药品，不是让你们质疑的，你们是英雄，他们，同样是！你们是飓风营战士，不是长舌妇，能不能活，试试不就知道了？” 干净清冽的声音席卷营地，萧樾神色冷峻，越众而出，他摘掉口罩，脱掉防护服，一身军装立于莳也面前，伸手卷起手臂上的衣服，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 “莳也医生，麻烦你了。” 第89章 有没有想过结婚? 萧樾立于前方，这番举动，倒叫在场的病患们噤了声。 所有人都看向萧樾，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摘掉口罩，拔掉防护服。 莳也看着眼前精壮结实的手臂，目光缓缓上移，对上萧樾平静的眸子，疯子。 “不麻烦。”莳也深吸一口气，程木森适时送上注射器，他和莳也这段时间的确培养出了超乎寻常的默契，萧樾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莳也冷静地抽出链霉素，伸出一只手握住萧樾的手臂，另一只手注射抗生素。 针尖泛寒，萧樾却动都没动一下，只垂眸看着莳也，几天时间没见，她的腿看着倒是好转了些，不过脸色却苍白，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在抗拒接近他。 萧樾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注射过程很快，莳也收回手：“好了。”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1好感度。】 莳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老牛拉破车的速度，实在让人升不起什么感激。 萧樾甩了甩胳膊，狭长的眸子扫过下首安静如鸡的众人，冷笑道：“一群孬货！这下没话说了？如果没有排异反应，就一个个老老实实接受治疗，不要再说那些废话，你们在边境这么久，安南人什么德性不清楚？挑拨离间也能中招？” 说完，他拉上袖子，高声道：“我是飓风营长官，要死，就我先死，怕什么？” 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让众多病患湿了眼眶，都是铁打的汉子，站在死神面前，恐惧至极，却仍是会被萧樾的话感动，这一刻，他弃掉防护措施，愿与他们共同承担。 莳也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记忆忽然就回到了那个梦境。 相较于今日，梦境里的那天，才是真正的艰难，但萧樾同样没有退缩，立于高台，顶着一副支离破碎的身体，面朝战友们的尸体，铿锵有力地喊出了口号。 他不是恶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却偏偏遭遇了世上所有恶的事。 莳也心头微微悸动，闭了闭眼，平复下情绪，复又睁开，却对上了萧樾的眼睛。 他的脸轮廓凌厉，神情深邃，丹凤眼熠熠生辉，仿佛蛰伏着一头野性难驯的猛兽。 萧樾像是没看到莳也的眼神，客气道：“莳也医生，麻烦你和程医生负责接下来的治疗，一旦大规模使用后，成功抑制鼠疫扩散，使情况好转，我会上报营区，加大药品研制，治疗西北各地爆发的鼠疫，你们二位的功劳不可磨灭，我会为你们请功。” 莳也还未开口，程木森已经接话：“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萧营长不用客气，只是这段时间大伙压力很大，有些情绪化，还需要萧营长多多开导。” “自然。”萧樾颔首，和鲍青一起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蓝心等诸多医生一拥而上，都对新研制出的药品兴趣浓厚。 莳也和程木森也没藏拙，把这段时间制作的链霉素全部拿出，先提供给重症患者。 接下来几天，营地陷入到紧锣密鼓的忙碌中，链霉素，起效果了。 鼠疫当真得到了克制，尽管不是百分百救治成功，但死亡率已经大大降低，患者获得了生的希望，几乎把莳也和程木森当成了救世主，两人的名声空前响亮。 萧樾也的确如他所说，第一时间上报了营区，将链霉素推广使用。 【叮——触发事件——自主研发抗生素，进行大规模鼠疫治疗。】 【奖励：声望大幅增长，成为西北边防兵团医务室顶梁柱！】 莳也听到提示，站起身捶了捶酸疼的腰，照这个速度，营区方面应该很快就要嘉奖了，这回，医务室那边怎么着都给她一个主治医师的职位吧？ 程木森闲暇时抬头看了一眼莳也，声音温和：“莳也医生，你在想什么？” 对上他的目光，莳也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和程木森相处这段时间，她也看明白了，这位“天才”人物，的确是个平易近人，温和至极的人，但骨子里感情淡漠，只对医学上的事感兴趣，很少对人产生兴趣。 程木森能腾出这么一点空闲问她这句话，已经是很“看得起她”了。 莳也坐下，懒洋洋歪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链霉素，放在眼皮子底下，轻声道：“就是在想，这回咱们立了大功，上面会怎么奖励咱们两个。” 程木森微怔，诧异地看向莳也，却忽听后者道：“我和程医生可不一样，程医生一心为人民服务，不求回报，我不行，我一个孤女，总要为自己考虑。” 听着这么俗气的话，程木森沉默了片刻，抬眸看莳也的眼神很认真。 他道：“莳也医生不用妄自菲薄，你在医学上的天赋，我远远不及，未来定是可以有一番大成就，我很敬佩。这一回链霉素的研发都是你的功劳，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会如实上报首长，把你留在西北，着实是有些屈才了。” 闻言，莳也微愣，突然笑了出来：“那就多谢程医生慷慨了。” 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推拒功劳，虽说程木森这句夸赞她实在受之有愧，但他有句话没说错，这回链霉素的研发，她的功劳确实能占百分之八十五。 程木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要把功劳拱手让人的愤懑沉怒。 莳也看他又低头研究起了药物，嘴角一抽，觉得这样一个人，要是没个解闷的，成天这样，早晚得疯，从他这回故意染病研制药物就能看出来几分端倪。 她是很欣赏程木森的，于医学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对国家，对人民，他从不藏私，不为功名利禄过活，是个品格极高尚的人，她这等利己者和他待在一起，也会产生些许羞愧，这种感觉对她这种厚脸皮来说很稀罕。 莳也轻咳一声，主动提起了话茬，八卦道：“听说程医生有个未婚妻？感情甚笃？人都说成家立业，程医生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有没有想过结婚？” 第90章 他要死了 闻言，程木森微顿，这样的话题从来没人和他说过。 他想了想，神色认真道：“我今年二十六岁，传统意义上确实到了已婚的年纪，不过我目前投身西北医疗事业，想要做些建设，我的未婚妻远在燕都，没吃过苦，应该是不大愿意来这里生活，所以就算是结婚，应该也得等我回到燕都后了。” 莳也看着程木森认真分析的表情，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个程木森，无趣，相当的无趣，任何事都能被他说出一本正经的感觉，紧绷，严肃，真要是和这样的人结婚，日子也挺苦恼的，他也只适合学霸。 莳也打了个寒噤，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还好，那个人不是她。 不过，莳也还是略感诧异地说了句：“真没想到，程医生也是燕都人。” 这燕都真是个好地方，城里人全跑西北支援建设来了。 程木森颔首：“我秉承家族之志，自幼学医，许多年前就来西北历练了。” 莳也了然，得，还是个医学世家出身的高知人才，厉害。 程木森看着莳也，沉吟片刻，像是“礼尚往来”一样，问了句：“莳也医生，冒昧问一句，你和萧营长是什么关系？我好像听旁人提起过许多次。” 闻言，莳也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事连你都听说过？？” 程木森这样的书呆子，成天就知道研究医学方面的事，这种八卦绯闻能入耳？ “略有耳闻。”程木森不知道莳也为什么这么惊讶，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和萧樾一起去凌安市那两天，营地里处处有人在说，他想不知道都难。 莳也叹了口气，摆手道：“别提了，都是误会！我和萧营长，清清白白，他真要说起来，算是我大哥！而且我也有未婚夫，这人你也认得，周云策。” 听着这大咧咧的话，程木森眼神微闪：“周医生？这倒是很出乎我的预料。” 莳也手撑着下巴，躺在椅子上晃了晃绑着绷带的腿：“是啊，不过，估摸着这门亲事也得黄，我和周医生没感情，他应该也瞧不上我。” 程木森顿了顿，虽然从莳也语气里听不出自贬，但他还是郑重道：“莳也医生，你很优秀，尤其是在医学方面的才能，周医生会珍惜你的。”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程木森的话音止住，看向大门：“请进。” 萧樾裹挟着一身寒气，进了营房，看莳也歪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腿，没个人样，程木森则仪态端正坐在桌边，两人一动一静，竟有种意外的和谐，令人不适。 他瞥了莳也一眼，后者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继续晃腿。 自从凌安市回来后，她和萧樾就陷入了冷战，那天注射链霉素是他主动开口，不过事后两人又和陌生人一样，这样也挺好，不会触发系统任务，所以她都躲着萧樾走。 萧樾也不在意莳也的态度，与程木森说道：“程医生，你现在身体什么大碍了，医务室那边抽调你回去，李主任亲口说的，希望你去支援治疗一下村落里的疫病。” 程木森一听就应了下来：“好，我这就收拾东西，立刻出发。” 对于治病救人方面的事，他从不会推辞，一直兢兢业业。 这一点也是莳也最佩服的，她看向萧樾：“我能不能一起去？我也可以帮忙。” 周云策还在村里，她倒是能过去打探打探消息，虽说人是跟着她回了趟知青宿舍，但谁知道这十天半月没回去，流言蜚语又传成什么样了，得再利用一下。 至于萧樾，好感度攻略这个任务，她准备使用“剧情无视券”了。 虽说萧樾的好感以蜗牛一样的速度缓慢增长中，但他是个危险人物，和他待在一起确实没什么好处，只会触发一个个危险的任务，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很难改变，心中想法无法消除，他会一直把她当梦里的人。 万一鼠疫解决，萧樾看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又用什么手段把她噶了怎么办？ 莳也缩了缩肩膀，神色更认真了，她还是打算和萧樾割席，这个人，沾不得。 程木森看向莳也，颔首道：“有莳也医生帮……” 不过，他话音未落，就被萧樾打断：“莳也医生，营地的患者还有一些需要治疗，你要是走了，他们会不安心，更何况，你的腿伤还没好，不适合远行。” 莳也：“……” 村子距离边境线总共才几里地，能有多远？ 尽管程木森专注于医学，却也能察觉到萧樾和莳也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这种气氛很微妙，他抿了下唇，没再开口，收拾好东西就默默离开了。 站在营房门口，程木森回头看了一眼耷拉下来的帘子，垂了垂眸。 “走吧。”程木森招呼助手，一起上了军车，很快离开了边防线营地。 他是个界限感很明显的，欣赏一个人，不代表要插手对方的“私事”。 程木森一走，营房里的气氛不仅没有松弛下来，反倒是更紧绷了。 “还有什么事吗萧营长？”莳也主动开口，起身挪着步子往桌边走，刚走出两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晃得太狠，腿一阵刺痛，险些跌倒。 这时，一双大手托住她的手臂，灼热的触感似乎能穿透防护服。 莳也皱了皱眉，抽回手看向萧樾，冷淡地说了句：“谢谢。” 说完，她坐回到桌边，刚刚程木森坐的位置，等着萧樾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萧樾开口了，声音清晰，清冽干净：“周云策患了鼠疫，重症，使用了抗生素，仍然没有好转，李秀莲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听到这话，莳也小鹿般灵动的眼微微一暗，唇角微绷。 链霉素尽管算作特效药，却也不是百分百能够治愈鼠疫，可她没想到，周云策竟是个倒霉蛋，重症患者，链霉素作用微弱，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么想着，莳也心头微叹，为周云策这个脸蛋长在她审美上的男人感到可惜。 脾气倔强，不服管束，非要和母亲对着干，一个这么有性格的人，要死了。 “莳也，你在想什么？”萧樾和莳也隔桌相望，声音是柔和的，眸子却冷漠，截然相反的情绪令人不寒而栗。 莳也握了握拳，抬眸，眼神冷执默然地与之对视。 她轻轻一笑，声音像是腊月寒风，拖长了尾调，带着不悦：“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拿周云策来试探我，萧营长，你真是不遗余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审判别人的机会。” 第91章 结婚吧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愿意帮你，接近周云策，只是不想和你的流言满天飞，到时候军医考核都会说我品德有问题，你是不在乎我的名声，甚至想着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烂桃花都甩掉，但我得为我自己着想，萧樾，你放过我吧。” 莳也站起身，认真看向萧樾，这一次，她真的要彻底斩断和萧樾的关联。 他上辈子的破事她不想管，也管不了，至于萧家，顺其自然吧。 经过这一次鼠疫，链霉素的研发，已经足够她在西北站稳脚跟，借着随机剧情系统，发展自身，获取更多的生存技能，只要远离萧樾，她就能过上好日子。 萧樾看着莳也脸上认真中带着恳求的表情，嘴唇紧抿，唇角下压，喉结快速滚动，胸腔里竟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气血翻涌，所以，与他合作，帮他，都是一种折磨？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从他身边离开，摆脱他？ 萧樾心中的厌世情绪激增，目光里再无半点情绪，只剩冰冷。 他抬手，让莳也看清手里的银戒，低沉的声音蕴含着讥诮：“莳也同志许是忘了，不是你说的吗，要和我结婚，我认真考虑了一下，你说得对，结婚，就能看着你了。” 莳也面容一僵，一个激灵挺直了脊背，乌溜溜的小鹿眼盯着他，充满警惕。 “萧樾，别开玩笑了，你又不喜欢我，和我结婚干啥呢？戒指的事你也看出来了，它不是普通的婚戒，我当初说那个话就是试探，不想让你对我下手而已。” “而且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周云策的未婚妻！和你结婚算啥？像话吗？” “我跟你说句老实话，等你过年休假回家，见了夏韵，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我就是个很无辜的人，真的，而且我性格很差！也不喜欢你，长得没夏韵好看，和我结婚没好处的，行了，不说了，你把戒指还给我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莳也伸手就去抢萧樾手里的戒指，“定位仪”留在他手里保证是个祸害。 萧樾没松手，任由莳也的手覆在他的手指上，他丹凤眼宛如蒙了尘一般，阴鸷，散漫，浑身冒着渗人的寒气，淡淡道：“周云策的未婚妻？他不是已经要死了吗？” 话落，萧樾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莳也的脸颊，温热的手掌拂过，却让她浑身僵硬，额尖都冒出了细汗，她一把拍开萧樾的手，冷声道：“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是吗？”萧樾毫不在意，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 莳也看着萧樾疯癫的表情，脑壳很疼，呼了一口气：“萧樾，冷静，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对策，要不我回一趟燕都吧，给你把夏韵带过来！” 这是她目前想到的能最直观摆脱萧樾的方法，夏韵一来，真相大白。 萧樾掀了掀眼皮，慢慢抬眼看向她：“莳也，你应该知道，入了局，即便你真不是我的‘梦中人’，也很难跳出棋盘，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样的人。” 听着萧樾口中缱绻至极的“我的梦中人”几个字，莳也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她敢肯定，真要和萧樾结婚，估计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怕他拿枕头给她捂死。 莳也抬头看看萧樾，心里思忖着真要和这个危险人物结婚的后果，心里更排斥了，但她明白，这一回萧樾是认真的，他有千百种办法能让她同意。 这就是心里没有法律意识的疯批的可怕之处了，她这种正常人对付不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鲍青的声音：“老萧！李主任来了！” 萧樾垂了垂眸，当着莳也的面，把银戒戴在手上，甚至还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温柔：“小也，你给的戒指我戴上了，放心，回头就和组织说明情况。” 说完，他转身离开，出营房的那一刻，所有情绪尽数收敛，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脸色蓦的拉下，又把手指上的银戒褪下，随意装回到口袋里。 鲍青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又瞄了一眼营房里，小声道：“闹别扭了？” 萧樾没说话，抬头看向李秀莲，她穿着白大褂，眼眶通红，脸色十分憔悴，急匆匆朝这边走过来，在看到他时，顿了顿，客气点头道：“萧营长。” 萧樾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李主任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秀莲神色冷淡：“我有事找莳也同志，麻烦萧营长行个方便。另外，如今鼠疫已经妥善解决，她该回营区医务室了，那边工作繁忙，还有她的军医考核。” 萧樾刚要开口，营房门被推开，莳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李主任。” 李秀莲一看到莳也就松了口气，眼眶再度有些湿，嘴唇翕动，却是顾忌萧樾在场，没说什么，只道：“莳也同志，你收拾东西跟我回营区，这里就交给蓝心同志。” 莳也抬眸看了她一眼，萧樾则眼皮都没抬起，淡淡道：“李主任兴许不知道，安南那边最近要派人来与我们接洽，他们鼠疫横行，比我们还要严重，知道我们手里有特效药，专程示弱求助，为了两国友好，莳也同志要留在这里，与安南接洽。” 听到这话，李秀莲脸色一白，想到家里奄奄一息的周云策，她一咬牙，朝萧樾低下头，声音低哑，甚至透着些哽咽：“萧营长，云策的事你应该知情，能不能念在当初燕都的情分上，让小也跟我回去看看？那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有些不明白，纵使这些年关系变淡了，萧樾也不该对他们老周家是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只是因为两家当初的龃龉，就一直心怀怨愤？ 萧樾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李主任倒是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不过，抗生素已经用过了不是吗？莳也同志辛苦研制药品，已经尽力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救人？” 莳也看着萧樾眼底冷凝的光，明白他是不想她插手周家的事。 他既然打算和她结婚了，就是在彻底斩断她和周家的关系。 她也没想去看周云策，鼠疫特效药已经有了，若是救不回来，再怎么治疗都不可能有结果，这一场西北鼠疫，死的人足有数千，这就是命。 第92章 我信她不是 【叮——触发事件——】 【周云策的疫病——重症鼠疫，链霉素效果甚微，一条人命岌岌可危。】 【60%概率触发拒绝李秀莲的请求，留在边防线营地。】 【——完成此剧情，奖励：萧樾的信任。】 【30%概率触发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回边防营区救治周云策。】 【——完成此剧情，奖励：一年针灸经验。】 【10%概率触发萧樾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回边防营区救治周云策。】 【——完成此剧情，奖励：“女神医”称号（注：患者治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 莳也眸子微闪，“女神医”称号，患者治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系统奖励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她治疗周云策，看样子一次纠葛，就足以让周云策的命运和她挂钩。 不过，想要触发萧樾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可能性太低。 她看了萧樾一眼，后者神色温和，眼底却幽暗，看向李秀莲时，凝着恶意。 莳也叹了口气，作为上辈子间接把萧樾害的截肢的人，李秀莲是洗不白的，她继续和周家人待在一起，只会让萧樾恶意加深，把她彻底归结到敌对阵营。 想了想，莳也看向萧樾，认真道：“萧营长，我想回去一趟，我有些吃的东西放在知青宿舍，我怕坏掉，拿到了我就回来，我觉得你说的那件事挺好，我答应了。” 萧樾微顿，回眸看向莳也，丹凤眼里卷起狂风暴雨，蓦的，神色平息，他轻笑了一声，笑意里藏着一份令人难以捉摸的诡谲：“好啊，你回去吧。” 莳也点了点头，下颚轻扬，示意他和李秀莲说清楚。 萧樾眸光如最深的湖水，余光瞥到李秀莲因莳也的话而喜上眉梢的神情。 他突然伸手，将莳也拦腰揽入怀中，弯下腰，下颚轻轻抵在她的肩上：“小也，要早点回来。”接着，莳也听到了一句只有她能听到的话：“为了救周云策，你还真是不遗余力，这桩交易，我答应了，莳也，往后记住要乖一些。” 萧樾这番举动，让周围众人面色变了变，李秀莲也脸色难看，狐疑地看向莳也。 “李主任，劳烦好好照顾一下小也，结婚前，我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萧樾唇边笑意浅浅，说话时一直看着莳也，如皎月一般，但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莳也心头冷笑，萧樾真是好盘算，先下手为强，给李秀莲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只要李秀莲心里觉得她和萧樾关系有问题，就不会再相信她，不说和周云策的婚事了，往后就算是在医务室，李秀莲也会把她当成萧樾的“钉子”。 李秀莲还没什么反应，鲍青已经尖声喊道：“结婚？？谁和谁结婚？” 萧樾耸了耸肩：“戒指都戴上了，还能是谁？” 说着，他握住莳也的手，素白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银戒，十分夺目。 “小也……”李秀莲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和云策还有婚……” “李主任！既然小也愿意回营区一趟，那我尊重她的选择，记住，是你们求她的，感情方面的事，强求不得，希望李主任想清楚。”萧樾声音依旧温和，翩翩风度。 李秀莲却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威胁！ 萧樾，好一个萧樾，他这是铁了心要和她作对了！ 莳也看了萧樾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李主任，我们走吧。” 她想过了，就算真的使用了剧情无视券，不用继续攻略萧樾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既然认定了梦境中的一切与她有关，甚至还牵扯进了李秀莲事件中，她就没办法独善其身，萧樾这辈子就是个复仇疯子，不会在意她是不是无辜。 既然如此，那干脆一劳永逸，结婚吧。 虽然一纸婚约算不上什么，但最起码可以把两人拴在一条船上。 结婚后，也能更好地攻略，一个疯子，要是爱上一个人，她也挺好奇结果的。 而且萧樾和她结婚，传回燕都估计又是一桩天大的事，她也挺想看看夏韵表情的。 营区里不是传遍了她和萧樾的流言蜚语吗？结婚，直接印证大伙的说法。 生活就是这样，既然没办法反抗，那就去接受它，自我洗脑，日子能开心许多。 这么想着，莳也心里舒畅了许多，临走时，回头拍了拍萧樾的手，理直气壮：“记得戴上戒指，早点去打结婚报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趾高气昂说完，看着萧樾罕见怔愣的眉眼，莳也咧嘴一笑。 没错，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货，总想着拿捏她，行，那就看看往后到底是谁拿捏谁，以前是不想把心思浪费在他身上，呵，以后走着瞧！ 果然，人想开了能快乐一百倍！ 看着莳也和李秀莲上了车，鲍青转头看向眉眼平静冷漠的萧樾，又看了看营房里，讷讷道：“不是，老萧老萧，我有点头晕，你给我说说，你俩在里头聊啥了？咋出来都要结婚了？真要打结婚报告？不再想想了？真结婚？？？” “你不是挺乐意拉媒保牵的，怎么如今是这反应。”萧樾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抽出腰间的枪，径自往射击场走去。 鲍青嘴角一抽：“我是让你们先从处对象开始，谁让你们直接结婚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好了一起当光棍，这下好了，你直接一步到位，我咋办？” 萧樾眼神里寒意散了些，说道：“我听说上回从虎头山救回来的一个姓赵的同志，成天给你打电话？那时候在山上还搂搂抱抱，如今倒是腼腆了。” 鲍青一听，眼神都防备起来：“你说赵冰？你可别提了，那就是个疯婆子，我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我喜欢温柔的，和莳也同志一样的！” 闻言，萧樾眼皮一跳：“温柔？你说莳也？” 鲍青重重点了点头：“你不觉得？你看她和你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 说完这句，鲍青拍了拍萧樾的手，捏着嗓子，扭捏道：“记得戴上戒指~” 萧樾没说话，鲍青又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她是你梦里那个女人吗？你还愿意和她结婚？万一真和上辈子一样，出事了咋办？处对象还行，结婚可得考虑清楚。” 萧樾眼神略顿，眼眸中噙着淡淡的情绪：“上辈子我没结婚。” “我信她不是梦里那个女人。” 第93章 婚约，作罢 莳也上车后，李秀莲就坐在她身边，两人皆是沉默，气氛僵硬。 直到回了营区，往李秀莲家中走时，她才道：“你真的和萧樾在一块了？” 莳也脚步都没顿一下，平静道：“流言猛如虎，索性坐实了。” 李秀莲眉头紧锁：“莳也，你是不是疯了？依你如今的名声，那些流言蜚语只是短暂的，很快就会消弭，所有人都会把你当成拯救鼠疫的女英雄！而不是一个附庸于男人，走后门上位的普通女人！你怎么不明白呢？萧樾心性古怪，不适合你！” 闻言，莳也诧异地看了李秀莲一眼，着实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李主任，人活在世上，无所谓适合不适合，只有应不应该。”说话间，到了李秀莲家中，莳也微微扬了扬下颚，示意李秀莲开门，不要耽搁时间。 她当然知道萧樾不适合她，但重活一回，选择了来西北这条路，一切就都变了。 李秀莲沉着脸看她，开门后就径自把人迎入了周云策的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周云筱的哭声，李秀莲吓了一跳，忙推门，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周云策，他不断呕吐，房间里都是异味，这也就罢了，他的呕吐物里还掺杂血迹，看着十分恐怖。 周云筱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手里的毛巾都擦不过来。 她眼泪簌簌而落，看到李秀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哽咽着，怎么都停不下：“妈，妈，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救哥呀？妈——” “哭什，什么，人，固有一死。”周云策吐完，重重躺回床上，浑身卸力般阖上眼，自嘲苦笑：“让我安静待一会吧，我累了。” 莳也提着药箱上前：“让开。” 听到她的声音，周云筱和躺在床上的周云策都豁然看向她。 “小也！你来了！”周云筱大喜，这段时间莳也研制出鼠疫抗生素的事传遍营区，她早就说要把人请来，但边防线那边离不开人，拖延着，她都已经放弃了。 周云策也愣住了，特效药对他没有效果，大限将至，即便是真让莳也过来，他也是没救了，他亲眼目睹患了鼠疫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痛苦死去，早已有了觉悟。 周云策别开眼，冷淡道：“莳也同志不用浪费时间，回去吧。” 说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血迹从唇角溢出，颇有些破碎感。 莳也扫了一眼，半月没见，周云策瘦了很多，脖颈锁骨凸出，脸色苍白，曾经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气质，如今平添几分柔弱病态，看着倒是更好揉捏了。 “啧。”莳也轻啧一声，摆摆手：“李主任，云筱，你们先出去吧。” 李秀莲有些迟疑，周云筱却擦了擦眼睛，忙拉着人往外走：“好好，小也，你要好好治疗我哥，求你了，你一定要把我哥哥救回来！等他好了，你们就结婚！” 莳也嘴角一抽，结婚结婚，这个词儿今天算是和她杠上了。 “周云筱！” “周云筱！” 李秀莲和床上的周云策都厉声喊了一句，周云筱吐了吐舌头，拉着李秀莲出了门。 “妈，你凶我做什么？你不是说了吗，小也是好姑娘，要是嫁进我们家，是好事！她这回能冒着风险来给我哥看病，肯定是有心思的！我也喜欢她给我当嫂子！” 周云筱小心翼翼关上门，就握住李秀莲的手，语气真诚。 李秀莲看了看周云筱，没说话，走到沙发前坐下，有些担忧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 “放心吧妈，小也很厉害的，她的本事我相信！我哥一定会没事的！”周云筱坐在李秀莲旁边，也盯着卧室门看，嘴上喋喋不休，眼神里的紧张却遮掩不住。 卧室里，周云策同样紧张，他看着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坐在床边往外拿药的莳也，皱起了眉头：“莳也同志，我的疫病很严重，你还是戴上口罩吧。” 【叮——触发事件——萧樾答应李秀莲的请求，回边防营区救治周云策。】 【奖励：“女神医”称号（注：患者治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 一个“女财神”，一个“女神医”，这辈子功成名就是没跑了。 莳也满意，看周云策的眼神也好了许多：“放心，没事。” 她拿出一支链霉素，给周云策推入手臂，他垂眸看了眼，神情苦涩，声音却平淡：“别浪费好药了，我已经用了不少，不起作用，倒是白费功夫。” “别人给的可能没用，但我给的，必然有用。”莳也瞥了他一眼，把毛巾用热水沾湿，给周云策把脖颈下颚的血迹擦掉，后者身上泛起红晕，很不自在。 莳也没管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材，点燃后熏烤着屋里的边边角角。 “秦珍珍和毛琳都没来看你？”做完这些，洗干净手，莳也又坐回到床边。 周云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为什么她们要来看我？重症鼠疫患者，特效药都没用，看了也只是徒增伤感，兴许还会把疫病感染到自己身上，图什么呢？” “你倒是清醒。”莳也轻笑一声，看周云策的眼神有些可惜。 这人，不论是长相，性情，还是人品，都没的说，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要是没有萧樾从中作梗，她或许真会考虑和周云策结婚，不说恩爱不疑，琴瑟和鸣差不多。 周云策顿了顿，抬眸看向莳也，眼神极认真：“你为什么会来？” 莳也想了想，说道：“不想你死，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听了这话，周云策耳尖微红，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就听莳也说道：“我们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随口之说，做不得真，你上回帮了我，我很感激，这次就当是偿还。” “我要和萧樾结婚了，可惜婚礼应该会回燕都办，这杯喜酒你喝不上了。” 莳也上辈子攻略男人多了，自然知道这回过来治疗周云策会带给后者怎样的感动，可惜，她答应了萧樾，不好吊着周云策，这种事还是要说清楚。 果然，听到她的话，周云策瞳孔一缩，手也缓缓攥成了拳。 第94章 她肯定不愿意 他强压住情绪，皱起眉：“如果你想和他结婚，就不会让我帮你解除误会，为什么突然就想和萧樾结婚了？莳也同志，婚姻大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草率决定。” 莳也看着他正儿八经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 周云策一愣，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却缓和了：“你逗我玩的？” 莳也摇了摇头，敛去笑意说道：“认真的，我真的要和萧樾结婚了，周云策同志，我这次过来，不止是为了救你，还想麻烦你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周云策抿了抿唇：“我一个快死的人，能帮你什么？” 听着这丧气的话，莳也翻了个白眼，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已经开始退热了，确定要死了？我说了，我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是你真的快死了，也请听完我的话。” “我希望你能好好劝劝李主任，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生活稳定，日子顺遂，没必要受人指使，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平安是福。” “萧樾不是善茬，我还是希望李主任能好好生活，不要困在过去的仇恨中，我想，要是周政委还活着，他也不想看到李主任钻牛角尖，害人害己。” 莳也语气压的很低，声音也小，落入周云策耳中，他眉头紧拧，星眸沉甸甸看向她，声音很沉：“是不是萧樾威胁你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莳也微顿，拍了拍周云策的肩：“不想让李主任出事，就记住我的话。” 李秀莲只是一个被仇恨蒙住双眼的可怜人，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她还没动手，可能已经与幕后人合作联手了，但不重要，悬崖勒马，就有回头的余地。 李秀莲对她多有照顾，她实在不希望她对上萧樾。 萧樾上辈子经历那么多，已经黑化，这辈子重活一回，心存恨意，就是为了报复，他心狠手辣，又有脑子，有实权，真要是干什么事，李秀莲能是对手？ 当然，她就是劝说一句，要是李秀莲非要作死，那她也没办法。 她是个利己主义者，一切出发点都是你为了自己能好好活着。 萧樾是男主，甚至是能把作者兼女主的夏韵给整死的男主，不好招惹，可她已经惹上了，没办法，只能把两人拴在一条船上，共荣同辱，谁让她和夏韵也不合拍呢？ 莳也叹了口气，声音略有些沉重，背起药箱准备走了。 “你好好养病，身子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我走了。”莳也打开门，没再给周云策说话的机会，说完就关上了卧室的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救回了一条人命。 莳也一出来，李秀莲就霍然起身迎了过来，紧张道：“怎么样了？” “我已经给他治疗过了，接下来就看情况吧，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先回知青宿舍，有什么问题你们再来找我就成。”说完，莳也就撑着拐杖，背着药箱，一瘸一拐走了。 周云筱见状，忙道：“妈，你看着哥，我去送送小也！” 李秀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目送周云筱追了出去。 她看向周云策的房间，推门而入，看他躺在床上，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些许血色，不由松了口气，眼底也湿润起来：“怎么样了？” 周云策转头看向李秀莲，迟疑道：“妈，能不能不让莳也同志和萧樾结婚？” 他总觉得莳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嫁给萧樾的，真要是愿意，当初又为什么找他？ 闻言，李秀莲眉头一皱，又缓缓舒展：“这件事等你好了再说。” 周云策坐起身，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把李秀莲吓得忙上前搀扶。 他道：“妈，莳也同志帮我，救我，她是个好人，不应该成为你和萧樾之间博弈的一个物件，当初你让我履行婚约，和她试着相处，就是想借用她和萧樾之间的关系，这一回她要和萧樾结婚，后者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莳也肯定是不愿意的！” “萧家和周家的事早在几年前就平息了，爸的死也只是一个意外。” “妈，莳也同志和这件事无关，你能不能不要让她掺和进来？” 周云策语速很快，压抑着嗓子里痒意，紧紧盯着李秀莲，不想错过她的表情。 李秀莲看着周云策激动的模样，面色难看：“云策，你是……喜欢上她了？” 这话转瞬即逝，周云策身子却僵硬起来，心跳如鼓，半晌，讷讷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她被人胁迫，毁了一辈子，妈，莳也同志真的是个好人。” 李秀莲认真看着周云策，须臾，仿佛妥协了一般，颔首：“好，妈知道了。” * 另一边，莳也并不知道周云策和李秀莲的对话，刚出家属院，就被周云筱追上了。 “小也，我帮你背！”周云筱热情如火，上前抢过药箱背在了自己身上，又拿过她的拐杖，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往知青宿舍走，担忧道：“你这腿看过了吗？咋说的？” 莳也看着周云筱关心的表情，轻叹一声：“我自己能行的，你不用送。” 周云筱立马接话：“那怎么能行？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还是我送你保险一些。” 看她这么热情洋溢，想到刚刚在屋里的话，莳也甚至都有些舍不得戳破她的幻想，回到知青宿舍，接过拐杖，莳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伸手给她擦了擦鼻尖上的汗，轻声道：“筱筱，回去好好照顾你妈妈和你哥哥，好好生活。” 周云筱眨了眨眼，咧嘴笑道：“还有你！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小也！” 莳也眼里噙着笑意，朝她摆摆手：“快回去吧。” 周云筱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目送人离开，莳也脸上笑意才稍稍敛去，轻叹道：“多好的小姑子，可惜了，便宜不了她了。” 半月没回知青宿舍，还怪想的，和一群脑子笨，呛声都呛不过她的女知青住一起，也比和萧樾待在一起强，莳也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宿舍。 还是下午，知青们都干活去了，人都不在，莳也收拾了一下东西，糖果之类的消耗品放进戒指空间，还有三斤羊小腿，在前往边境线前，存放在了大食堂的冰箱里。 她提着药箱出了宿舍，准备拿了羊小腿就回边境营房去。 不过，刚出门就碰上了王澜。 时隔半月，她都差点要把这个“前男友”给忘了。 第95章 惊天大消息 “小也！你终于回来了。”王澜看到莳也，神色有些激动。 莳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王澜同志，咱们应该没这么熟吧？” 王澜脸色一僵，皱眉道：“小也，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当然不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玲儿走得近，这些，我们都可以商量的。” 莳也嘴角一抽，看着这个人才，后退一步：“商量什么？谁做大谁做小？” 她叹了口气，：“王澜同志，住嘴吧，别多说了，别把燕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磨灭光，我知道，你是看我最近因为研制鼠疫抗生素，名声大涨，后悔了？钱玲儿虽然不如我，但她为了你远赴西北，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该心疼的。” 王澜眉头皱的更紧：“小也，我和玲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了钱玲儿气急败坏的声音：“王澜！” 莳也耸了耸肩，朝钱玲儿招了招手：“你可要管好王澜同志，别让他往我面前凑，我马上要结婚了，要是让我对象瞧见，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钱玲儿一把抓住王澜的手臂，气得眼睛通红，而听到莳也的话，她冷笑一声，回头看过去，装模作样道：“对象？周医生？呵呵，听说周医生得了疫病，李主任都要给他准备后事了，莳也，你就是克夫相！谁跟你在一块谁就活不了！” 话音刚落，莳也就一耳光扇在钱玲儿脸上，后者一声尖叫：“你敢打我？！” 莳也同样冷笑，甩了甩打麻了的手掌：“为什么不敢？你这话要是被李主任听到，你猜猜她会是什么表情？作为部队插队知青，诅咒同志，难道还觉得自己有理？” 钱玲儿脸上果然涌起后怕，刚要说话，就忽听王澜道：“钱玲儿同志，你真的太过分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和莳也同志道歉！不然就告到指导员那边！” 钱玲儿瞪着眼，一脸不敢置信，像是完全没想到王澜会跳出来指责她。 莳也冷嗤一声，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可笑。 钱玲儿尖声道：“王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看莳也风头正盛，后悔和我在一块了吗？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跟你来了西北，就别想甩掉我！这辈子，咱们死都得死在一块！” 说完，钱玲儿看向准备离开的莳也，脸上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呵，莳也，你也别得意，你风光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姐马上就来，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闻言，莳也脚步一顿，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回头看向钱玲儿。 看到她回头，钱玲儿心里舒坦了，冷笑迭迭：“没想到吧？燕都海军大院那边准备再送过来一批插队知青，夏韵就在名单上，你从小就被她压得死死的，这回也活该。” 莳也手指微微蜷缩，看向钱玲儿，分析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王澜看莳也一脸沉默，说道：“小也别怕，这里是部队营区，又不是海军家属院，夏韵就算再跋扈，还敢和你过不去？就你现在的成就，夏韵肯定不会和你作对的。” 莳也眉尖一蹙，钱家有亲戚专管海军家属院人员调动，这话可信度有百分之八十。 不过，萧家已经没人了，不需要再下乡，夏韵突然过来是为什么？犯病了？ 莳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阵脚，倒不是害怕，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怕过夏韵，一个认不清自己，靠抢夺别人人生过活的女主，有啥好怕的？ 就是奇怪，她原本还想，要不要回燕都一趟，直接把人强制性带过来，让萧樾认个人，能放她一马，没想到，夏韵突然就过来了，真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夏韵这种人，突然改变计划，只会有一个原因，不得不。 她既然想抢夺她上辈子的人生，那大概率是金手指或者蒋自山那边出问题了。 嘶——不会蒋自山也重生了吧？？ 莳也脑海中涌现了一道让她感到有些骇然的念头，旋即嘴角一抽。 蒋自山要是也重生，或者和萧樾一样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呵呵，那就太好玩了，真真是“换乘恋爱”，却都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这是什么惊天霹雳大乱炖？ 莳也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夏韵来西北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对她来说是的。 那这个婚还结不结了？嗯……结！攻略萧樾，把疯批变成舔狗。 莳也想明白这回事，也懒得再和钱玲儿王澜多说，径自去了大食堂，拿回冻得邦邦硬的羊小腿，这半个月在边境营地那边都没吃好，正好给自己补补。 拿好东西，莳也就上车离开了营区，往边境营地去了。 抵达营地时，萧樾不在，应该是去巡防了，不说别的，这一点上倒是尽职尽责。 莳也也没闲着，瘸着一条腿，也要去营地厨房炖羊腿，三斤羊小腿，切点萝卜，最后炖了满满一大锅，莳也端走一盆，剩下的都留给营里的边防军们尝鲜。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弥漫起欢快的氛围，一声声“谢谢莳也医生”也穿透云霄。 坐在宿舍里，莳也松了口气，边防军们太热情，怪招架不住的。 萧樾巡防回来，还没卸下枪，就闻到了营区里扑鼻的羊肉味，鲍青更是夸张，抽搭着鼻子，一脸惊讶：“是营区给下发的物资？怎么今儿这么客气，还有羊肉！” 一路上，好些个边防军都端着碗坐在角落里，一手拿馒头，一手灌羊肉汤。 “你们说，莳也医生这么漂亮，医术好，厨艺好，我有没有机会？” “呵呵，想屁吃！人莳也医生连咱营长都瞧不上，能瞧上你？”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莳也同志就喜欢我这种呢？我觉得我长得也挺英武的。” “噗嗤——”鲍青听着议论，咧嘴笑了，一听到动静，对话的边防军倏地站起身，当对上萧樾平静的神色时，两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完了。 萧樾眸光扫过两人手里的碗，淡淡道：“羊肉汤好喝吗？” 两个边防军站得笔直，脊背却有些发毛，含含糊糊说不出一句话。 “吃完饭，操场跑三圈，消消食。”萧樾说完，大步往食堂走去。 第96章 你要和我假结婚? 鲍青追了几步，奇声道：“那羊肉汤是莳也同志做的？” 萧樾没说话，去了食堂，羊肉味更浓，食堂大师傅乐呵呵给排队的边防军打汤。 一看到萧樾，众人一一打着招呼，喜笑颜开，气氛明显和前几天不同了。 “老罗，给我也来一碗尝尝！”鲍青上前，大声吆喝了一句。 李雪山这时候也忙道：“我也来一碗！看着就香，营长，你要不要？？” 话音刚落，大师傅就接话：“营长不用！莳也医生已经把营长那份给带回去了！” 闻言，四周先是一静，旋即就响起了冲天的揶揄声。 鲍青撞了下萧樾的肩膀，捏着强调：“萧营长还不快回去看看？都带回去了呢。” 萧樾眉头一皱，眼里蔓延出一道危险的弧度，鲍青立马站直，四周的声音也没了。 他卸掉腰上的枪，淡淡道：“吃完饭，集体跑圈。” 说完，转身离开食堂，长腿一迈，就走出几大步，不过耳根怎么看都有些红。 宿舍里，莳也正给自己盛出一碗羊肉汤，细嫩的羊小腿，全是精瘦肉，喷香。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满脸狐疑：“萧樾那厮吃错药了？每次都莫名其妙给好感。” 思绪刚落，门就被敲响了，莳也抬眸看了一眼：“进来，门没锁。” 萧樾推门而入，看到莳也坐在小桌前，正美滋滋喝着汤，桌上的另一边放着干净的碗筷，这副景象让萧樾怔了片刻，记忆中，只有父母会等他一起吃饭。 想起“萧丰年”“佟沐珍”，萧樾眼神微黯，算什么父母呢。 “回来了？坐，喝口汤暖暖，边境线这边温度太低，满打满算这也才十一月冒头，这都得零下十几度了，比边防营区条件还差！”莳也嘟囔了一句，给萧樾添了一碗汤。 萧樾落座，满身凉意扑面，莳也打了个寒噤，抬头就对上他审视的目光。 莳也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递给他一个馍：“我就说跟你在一起生活太累了，给自己改善个伙食，还得接受盘问，萧樾同志，平心静气，我就是单纯想着和你吃个饭。” 这人，口不对心，哪怕心里觉得她好了，面上也得防备着，难搞。 萧樾垂眸看看冒着热气的羊肉汤，又看向莳也：“周云策，救回来了？” 莳也朝萧樾竖起拇指：“美食当前也不耽误你问，我的医术当然没问题了，没错，救回来了，人没啥事，估摸着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萧樾诧异地看了莳也一眼，虽然知道她本事不小，可真正听她说起，都准备办后事的周云策被救回来，还是让人感到震惊，这已经堪称“神医”了。 “厉害吧？”察觉到萧樾的眼神，莳也洋洋得意，吹嘘了自己一句。 萧樾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吃饭，莳也扫了一眼他白皙修长的手骨节，轻叹一声，皮相真是没得挑，就是这个脾气，阴阳怪气，动不动发疯，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莳也靠近些，小声道：“给你透露个大消息，夏韵要来西北了。” 闻言，萧樾手骤然顿住，下颚线绷着，抬眸看向莳也：“夏韵？” 莳也郑重点了点头：“没错，她一来你就知道，误会我了！我是无辜的！” “哦。”萧樾应声，垂眸喝汤，阴沉的脸色如暴雨前的乌云。 莳也无语：“哦？哦是什么应答方式？萧樾同志，你要不要……” 萧樾皱眉，面色冷峻看向莳也，语气烦闷：“结婚的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莳也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尽快打结婚报告？夏韵一来，怕是会生出很多事，到时候结婚可就耽误了。” 她得防着点蒋自山，万一这人真和萧樾情况一样，怕是得缠死她。 莳也一想到上辈子蒋自山的作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看萧樾的眼神反倒热切了，和谁结不是结，重活一世，她就想换一个，哪怕是萧樾这个疯子。 闻言，萧樾手指轻轻颤抖了下，忍不住虚虚握了握筷子：“很快。” 莳也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等夏韵来了，你恨上她，就别恨我了，我真挺无辜的，婚后希望萧樾同志能跟萧伯伯好好学学，做一个照顾家庭，爱护妻子的好男人。” 这一点上，其实莳也不怀疑，萧樾从小是爱里长大的孩子，看多了萧丰年和佟沐珍的爱情，一直想有一段琴瑟和鸣，如同父母一样炙热的感情，上辈子夏韵不是他喜欢的，最后还深深伤害了他，尽管带来了痛苦，但她相信，骨子里的期待是不变的。 莳也朝萧樾笑笑：“虽然目前来说我们俩没什么感情，但结婚后相信能改善。” 萧樾握了握拳，眼周红晕加深，似是骤然灌入了一股暖意，他长眉一蹙，眉峰拧的很紧，嗓音透着砂砾般的暗哑：“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奇怪吗？”莳也微愣，看着萧樾排斥的表情，复杂道：“难道你想和我假结婚？虽说是为了看着我，但付出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不值当，我这人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后你就知道了，感情上，保证一对一，会对你好的。” 莳也皱眉，认真给萧樾分析：“再说，假结婚对我也不公平，以后离了就是二婚，我还能嫁好男人吗？我觉得你好好考虑一下，实在不行，我嫁给周云策也行。” 萧樾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下来，没说话，低头喝着汤。 接下来，不管莳也说什么，萧樾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萧樾起身出了宿舍。 莳也说的口干舌燥，朝他背影翻了个白眼，也拄着拐杖出了宿舍，准备看看情况。 一出门，就看到一行身着军装的军官下车，看着迎上去的萧樾，伸手拍拍他的肩，说了一番话，鲍青脸上陡然涌起笑意，那样子活脱脱村头的二傻子。 紧接着，萧樾回头看向莳也，思忖片刻，大步走过来。 他甚至没开口，接过她手里的拐杖，一手揽住她的肩，把人半搀半抱着带了过去。 第97章 嗯，是好事 萧樾这一手，让众人面面相觑，看他和莳也的眼神变得格外暧昧。 两人的流言蜚语传了不是一两天了，近前，军官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才笑着道：“莳也同志，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果然是部队里了不得的人才。” 看着这个熟悉的中年军官，莳也微讶：“是要升军衔了？” 听到这话，周围人发出善意的笑声，中年军官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道：“这一次的军衔授予与上次不同，莳也同志，非常感谢你研制抗生素药品，挽救西北诸多同志宝贵的生命，组织上将会举办授衔仪式，为你，为程木森同志，授衔，另外，部队里的优秀同志，也会参与这一次的授衔仪式。” 说话间，中年军官看了一眼萧樾，眼神里带着些感慨唏嘘。 年纪轻轻，再升任一阶，未来真是前途无量，不过，这也是他自己本事到家，守卫边境，协助解决鼠疫问题，包括外借呼吸机防护服，找回多年前袭军案逃窜人员。 这种种作为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已经很了不得了，自然备受器重。 莳也察觉到中年军官的眼神，看了萧樾一眼，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上辈子，萧樾直至截肢毁容，都没能升衔，最后还是靠着离开军队，组织上补偿，何其可悲，这辈子情形倒是变了，提前晋衔，这是好事。 萧樾的职位越大，权力越大，能插手的事情就越多。 不管是为了上辈子的仇，还是为了萧家，亦或者为了自己，都是好事。 “谢谢，辛苦长官了。”莳也从萧樾身上收回目光，道了声谢。 中年军官摆摆手，旋即想到什么，郑重道：“萧营长，莳也同志，安南那边这两天就会派人过来，他们的鼠疫情况已经火烧眉毛，刻不容缓了。” “上头经过研究决定，把和安南军交涉的任务全权交给你们两位。” “这是组织对你们的高度信任！”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应对鼠疫问题，更是一次处理咱们和安南边境问题的绝佳机会，务必好好把握，可千万不能辜负了组织的这一番重托！” 看着中年军官严肃的表情，莳也没吭声，瞥了萧樾一眼。 安南求药的事她倒是知道，萧樾说过了，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放得下面子。 上回那个安南军官，好像军衔还挺高的，说话傲成那样，这回竟会服软，不可思议，说起来，安南人心狠手辣，为了隔绝鼠疫，竟舍得烧死自己的兵！ 想到这个，莳也蹙了蹙眉，她实在不想和这么一群人交涉。 萧樾倒是平静，颔首道：“明白。” 中年军官松了口气，抬手拍拍萧樾的肩，临走时，还不忘用叮嘱的语气：“萧营长年纪也到了，谈恋爱处对象是好事，但要注意影响，尽早和上头打结婚报告。” 萧樾侧眸看了莳也一眼，漆黑的瞳眸宁静，里面透出的光罕见的少了些阴霾。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斜了萧樾一眼，不理会他抽风式的加好感，转头准备回去睡一觉。 这几天累得够呛，经历了被拐卖，研制药品，被逼婚，救人，死对头要来插队……普通人精神早崩溃了，当然，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纯粹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一个女配，即将要和男主结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癫的？ 萧樾看她拄着拐杖，一摇一摆往宿舍走去，半眯起眼，大步上前，把人拦腰抱起。 “你，你干嘛？”莳也吓了一跳，看萧樾只是要把她送回宿舍，才放心下来。 她现在倒是理所当然了，也没扭捏，甚至还在萧樾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等萧樾把她放在床边坐下，莳也弯了弯唇，投给萧樾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就是这样，提前习惯适应是好事，行了，你忙去吧，我要睡了。” 说完，莳也就自顾自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也不理会萧樾的目光，倒头就睡。 她真是太累了。 萧樾在床边站了一会，眸光像是湖水，却又皎洁明亮。 半晌，他转身离开宿舍，顺手把门关上，床上的莳也才翻了个身，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嘴里嘟囔了一句：“哪家新娘子和我一样，婚前还能防备着丈夫？” 离开宿舍，萧樾看向鲍青：“我回营区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鲍青一愣，迟疑道：“安南那边兴许待会就要派人来了，你现在回去？” 萧樾没多做解释，手指并拢放在唇边，一声嘹亮的口哨响起，须臾，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奔跑而来，缓缓在萧樾面前驻足，仰头嘶鸣一声，看着就很有力道。 他利落翻身上马，抓着缰绳，口中呼喝：“驾！” “追风”马如其名，如一阵疾驰的风，掠出营地，朝营区方向奔跑而去。 鲍青有些愣神地看着萧樾挺拔的身影，刚刚，他骑在马上，冷冽的眼眸透出耀眼的光，那光很温和，他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萧樾，这种感觉很奇妙。 鲍青回头看了一眼关着门的宿舍，轻叹一声：“希望这是好事。” 他和萧樾多年好友，后者的脾气秉性，包括经历了很多事，他都知道，而一碰上这个莳也，他的情绪总是转变最多的，这是一把双刃剑，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萧樾心里承受了很多，要是能从莳也身上获取温暖，恢复成原来那样，是好事。 可如果莳也真是他梦里的始作俑者，那个害他不浅的恶毒女人，事情怎么收场？ 不管好事坏事，结婚，绝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鲍青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他是希望萧樾处个对象，转变一下心理状态，但他倒好，直接一步到位了，结婚报告一旦递上去，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但萧樾又是个倔脾气，一般人劝说不了，他能做的，就是帮萧樾看着莳也。 想了半天，鲍青摇了摇头，自说自话：“想那么多干啥？反正这个时候萧樾高兴，这不就够了吗？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思及刚刚萧樾离开营地时的神色，鲍青咧嘴一笑，嗯，是好事。 第98章 婚事起波折 萧樾回到边防营区后，就径直去了材料室，手写了一份结婚报告书面申请。 “尊敬的政委：我叫萧樾，现年27岁，政治面貌……我的未婚妻是……” 萧樾写到这里，手微微一顿，流畅刚硬的字体出现了一个小墨点，他垂眸看看结婚报告，脑海中回想着莳也的表情，从口袋里取出银戒，闭着眼细细感应了一下。 他认真看了一眼戒指，戴在了手上，表情淡漠如常，眼底却浮出点点笑意。 “我的未婚妻是莳也，现年19岁，政治面貌……” 萧樾写的流畅，看完莳也的信息，才发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他眸色漆黑，神色却温和了许多，继续落笔。 “我们二人于幼时相识，在相处过程中，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志同道合，愿意为了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步入婚姻殿堂。” “特此向组织提交结婚报告，恳请组织审查并批准我们的结婚申请，给予我们祝福与支持，此致，敬礼！报告人……” 写完结婚报告，萧樾仔细复查了一遍，拿着报告去了通讯科。 结婚报告申请还需要一些相关材料，另外，这件事他需要打电话回燕都告知父母。 通讯科，电话接线员一看到萧樾，便起身敬了个军礼，好奇道：“萧营长，打电话还是发电报？需要复印材料吗？” 萧樾沉默了片刻，攥着结婚报告的手微紧，平静道：“打电话。” 电话接线员点了点头，刚要把电话推过去，电话就响了。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萧樾，后者摇头，神色平淡，示意他先接电话。 接线员接起电话，刚说两句，就眼神诧异地抬头看了看萧樾，旋即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递给萧樾：“萧营长，是燕都打来的，刚好找你。” 萧樾垂着眉眼，抿了抿唇，接起电话：“我是萧樾。” 电话那头，佟沐珍的声音带着惊喜：“阿樾？是你吗？” 萧樾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嗯一声，却没继续说话，上回两人通话，还是为了莳也，自那之后，他就开始调查梦里的事，在一一印证后，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和萧丰年佟沐珍相处了，两人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甚至，他们亲生的孩子还在。 他在燕都生活的二十年像是一场梦，更像是抢了别人的人生。 尽管上辈子的萧丰年和佟沐珍没有放弃他，出了事情，仍然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但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怎么和两人继续维持曾经的感情。 佟沐珍听着萧樾冷淡的声音，立马来气了：“你这死孩子！让你三天打个电话，你当你老娘说的废话？这都多长时间了？一个电话都不打！一打过去就是执行任务了，人不在，你说说你，怎么回事？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想听我的话了？” 说到这里，佟沐珍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失落。 萧樾叹了口气：“没有，妈，我是真的有任务。” 他态度一软化，电话那头的佟沐珍就心软了，忙道：“我知道，鼠疫！多危险啊，你自个儿没事吧？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最好是做个详细的检查，别让妈担心！” 闻言，萧樾眉尖一皱，迟疑道：“妈，你怎么会知道鼠疫？” 佟沐珍立马接话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说，出任务回来才接电话，万一出了啥事，你让我和你爸咋办？多亏了小也，真是没想到，当初她主动提出插队的事，我心里头还担心，看着细皮嫩肉的，当知青吃亏受累的，她能受得了？” “谁能想到，小姑娘上西北才一个来月，就干了这么大的事！” “鼠疫！她说研制药物就研制药物，救了那么多人的命，我和你爸都吓一跳！” “幸好幸好，小也研制的那个抗生素，你也别忘了用！可千万别染上疫病了。” 电话那头的佟沐珍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萧樾握着电话的手却紧了紧，神色也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开口时声音却听不出异常：“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佟沐珍沉默了一瞬，说道：“你怎么从没和妈说过，老周家也在西北边防营区？” 萧樾眸光微敛，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泛着摄人的冷光，接线员看的心惊胆战，直接离开了通讯室，没敢继续听下去，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一样。 萧樾眼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他们给你打电话了？” 佟沐珍叹了口气：“阿樾，当年大院的事虽然只是立场问题，但周政委下放西北，却遭到土匪截杀，对这事你爸一直很内疚，这回小也能和老周家的人碰上，就是缘分，西北遥远，我和你爸也不方便过去，刚好你在那边，婚约的事就交给你了。” 萧樾眼尾泛着薄薄的红晕，声线清冽，不愠不怒：“婚约？” “是啊！你不是知道吗？小也她妈，早年给她定下和老周家那小子的婚事，这些年因为周家下放，没再提过，还以为他们忘了，没想到旧事重提，倒是好事。” 说完，佟沐珍又语气复杂道：“我才知道秀莲现在当上边防营区的医务室主任了，正好能多照顾着小也，知道小也现在跟着咱们家，秀莲专门打电话过来问的，说他们家愿意履行婚约，周政委人品好，秀莲人也温柔，他们养出来的儿子应该不差。” “我想着，小也她爸妈都不在了，咱们也算是她的娘家人，真要是履行婚约，不能啥都不做，阿樾，你这些年在西北应该见过周家那小子吧？人怎么样？” 萧樾丹凤眼里仿佛没有了焦距，深谙的眼底充满平静，却没有接话。 “阿樾？阿樾你在听妈说话吗？怎么回事？没信号了？” 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佟沐珍走动的声音。 萧樾薄唇紧抿，阴鸷的目光泛着寒意，原本清冷的气质骤然乖戾。 他强压怒意，平静道：“妈，这事你都没问过莳也。” 佟沐珍松了口气，笑道：“秀莲都说了，她和小也接触过，很喜欢，小也看着对周家那小子也满意，我就是没亲眼看看，不大放心，这才先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萧樾垂下眸，看了一眼手里攥着的结婚报告。 半晌，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暗哑：“那，你希望他们结婚吗？” 第99章 萧樾，为什么? 佟沐珍沉默了片刻，叹道：“哪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小也那孩子我是挺喜欢的，乖巧，懂事，识大体，却又不是个愚笨任人欺负的，我对她很放心。” “不过婚约这事是盛薇当初给小也定下的，就算她现在跟着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替她做决定，周家那小子人品要是没问题，我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阿樾，你离得近，多观察观察，也问问小也的意见，可别让人受了委屈。” 佟沐珍想到当初主动提及远赴西北的莳也，心头微软。 萧樾眼睑微垂，轻嗯一声：“好，我会好好问问她的。” 佟沐珍一听萧樾应声，总算是放下心来，对自己的儿子，她是极信任的。 刚欲挂断电话，那边响起了萧丰年的催促，佟沐珍似是不乐意，最后不情不愿道：“还有个事，过两天小韵也要到西北了，阿樾，你还记得小韵吗？” 萧樾眼底没有半分情绪，淡淡道：“夏韵，小也的继姐。” 听到“继姐”两个字，佟沐珍嘴角一抽，瞥了一眼在旁边催促她的萧丰年，干笑：“对对，那时候你还没上西北的时候，在大院，她可爱缠着你玩了，一口一个阿樾哥哥，小姑娘长大了，嫌西北荒凉不愿意去，谁知道又哪儿出毛病了，主动报名了。” 嘟囔完，佟沐珍又怜惜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小也去受那个罪！唉。” “你爸说了，小韵去了西北，让你照看着些，别闹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还得找上门来，行了，就这样，先挂了！”佟沐珍急匆匆挂断电话，摆明不想让萧丰年开口。 萧樾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面无表情放下电话。 他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结婚申请书，攥紧，大步离开了通讯室。 * 家属院。 李秀莲上班去了，周云筱正在厨房里熬粥，忽然听到敲门声。 她愣了一下，拿着勺子就走出厨房，朝门口吆喝了一句：“谁呀？” 外面也没有声音，只是敲门声更大了些，周云筱加快脚步，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气势凌厉的男人，军装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形，清俊好看的脸上线条极锋利。 “萧，萧营长？”周云筱显然认识这位在西北边防军营名声响亮的军官，她看着表情有些不对劲的萧樾，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萧营长是找我妈吗？她不在！” 她说着，就准备把门关上，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实在有些害怕。 萧樾微微拧眉，声音略有些低沉：“我找周云策。” “找我哥？”周云筱愣住，但看萧樾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又小声道：“我哥，我哥他病了，躺着起不来了，萧营长要是有啥事，等他好了再说吧？” 她忽然就想起营区里传扬的流言蜚语，说是小也和萧樾……应该不是真的吧？ 可看着萧樾面无表情的模样，又觉得这事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筱筱，谁来了？”许是因为久久听不到关门声，周云策勉强站起来出了房间。 莳也给他看病后，身体乏力与痛苦的确好转许多，应该是真的好起来了，这让他感慨莳也医术的同时，也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原本他是已经放弃了的。 周云策撑着门板，越过周云筱的肩，对上了一双泛着冷泽的丹凤眼。 他微微一顿，周云筱却嘴角抽搐着想要关上门：“那个，我我还有事，就不说了。” 周云策咳嗽了一声，走出房间，手撑着沙发说了句：“筱筱，让萧营长进来。” 周云筱眉头一皱，回头朝周云策挤眉弄眼，无声道：“你开什么玩笑？我看萧樾来势汹汹，不像是要聊天，倒像是要打架，还是别让他进来了！” 周云策皱了皱眉，上前，敞开门，看着这个幼时的玩伴，眼神略显复杂。 “萧营长，请进。”他又咳嗽了两声，转头看向周云筱：“筱筱，去倒水。” 周云筱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厨房。 萧樾进屋，在周云策的邀请下，在沙发上坐下，两人相对而坐。 周云筱倒了水，本想坐在周云策身边，准备当个帮手，谁知周云策说道：“筱筱，你今天不是还有事？文工团那边需要帮忙。” 周云筱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却对上了周云策严肃的目光，只能恹恹应是。 她穿上外套，又是一步三回头，到门口时还道：“哥，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周云策没有理会，等关门声响起，他才看向萧樾：“尽管在营区有碰面的时候，但说起来，我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萧樾望着他，眸光微敛，声音平静又疏离：“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叙旧的。” 周云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想问莳也同志的事。” 萧樾眉梢轻挑，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果然是你。” 看着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萧樾，周云策不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执拗，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即便我们两家关系远了，但也没有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萧樾，为什么？” 周云策神色复杂，语气茫然。 年少时，萧樾是大院里最出众的，成绩优异，温文有礼。 彼时，他反倒是大院里很皮的那一个，总是撺掇着萧樾一起逃课。 两人关系很好，直到周家下放，可没多久，萧樾就主动来了西北，可惜，他们的感情早在父母政见不合，离开燕都时就破灭了，他的刻意疏远，终于是把少时的感情推远了，久而久之，即便是在营区里碰上，也全当陌生人一样，没人知道他们认识。 他明白母亲对萧家，对燕都众人的恨，可下放西北，父亲的死，都不是一人之错。 当母亲说出要利用莳也，牵制萧樾时，他第一反应是反感，是厌恶，一如当初她不顾及他的意愿，偏要给他和秦珍珍制造机会一样，如果不是莳也主动提出需要他的配合，帮忙，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离莳也远远，否则，害人害己。 母亲的恨他理解，那萧樾呢？萧樾又是为什么要和莳也结婚？喜欢？ 第100章 安南求药，被盯上 萧樾轻撩眼皮，丹凤眼攫住他的神色：“你喜欢莳也？” 倘若没有觉醒记忆，他依然是那个蠢货，或许会乐意回答周云策的问题。 周云策被这直白的一句话给镇住了，短暂的沉默后，他道：“莳也同志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我知道，我不希望她受制于人。” 话落，周云策抬眸看向萧樾，眼神极复杂，语气却很认真：“萧樾，莳也同志是个很简单的人，善良努力，一直都在好好生活，如果没有你，她在西北的知青生涯会更顺遂些。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碰面，她就希望我配合她，帮忙解释清楚你们的关系。” “她不喜欢这种名声上的桎梏，更不喜欢你，你能明白吗？” “莳也同志突然说要和你结婚，我猜，是你逼迫的，萧樾，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样的人了？莳也同志是人，不是物件，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意愿。” 萧樾眼睛幽深狭长，生了张攻击性很强的脸，敛去温柔后，格外强势，冷笑一声：“尊重她的意愿？所以，你问过她了，她愿意嫁给你？不愿意嫁给我？” 周云策眉头一皱，抿唇道：“我的确没有问，但我清楚！” 不等萧樾开口，周云策又道：“萧樾，只要你不强迫莳也同志，她和我这桩婚约，绝不会成为她的桎梏与牢笼，我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看着周云策这副成全别人的伟大表情，萧樾眉尖一蹙，眼神有些阴沉。 萧樾已经不想再和周云策聊下去了，这人自说自话，总觉得自己对莳也是解救。 他站起身，薄薄的眼皮下压，极强势地说道：“周云策，奉劝你一句，莳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善良，更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性子，我要是逼迫，她有的是办法脱身。” “不要再打电话到燕都，李秀莲的心思我知道，迟早，会反噬的。” 萧樾嗓音带着压迫，说完，不理会愣在原地的周云策，大步离开。 他刚开门，周云筱就一头撞了进来，显然，刚刚趴在门口偷听，并未离开。 萧樾就像是没看到周云筱，任她趴在脚边，错身而过。 “哥！”周云筱爬起来跑到周云策身边，胆战心惊道：“哥，你们都说啥了？” 周云策消瘦修长的手指蜷缩着，他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 边境线营地，莳也睡得正香，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鲍青在门外急得跳脚：“莳也同志！莳也同志！醒醒！安南来人了！” 莳也倏然睁开眼，皱眉看向门口，起身开门，肃声道：“萧营长呢？” “他……哎呀！他不在营地！正巧安南那边来人，要和咱们商议抗生素的事，我做不了主，只能请你过去了，毕竟这链霉素是你研制的，上头不是交给你和老萧吗？他不在，你可得镇住场子！”鲍青说着，指了指远处，那里，停着几辆安南人的军车。 莳也深吸一口气，她一个军医，还得兼职外交的活，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上辈子跟着蒋自山倒是参加过不少活动，到场的人都非富即贵，站在权势顶端，面对一个安南军官，她倒是没什么好紧张，就是链霉素的交易，要怎么谈条件？？ 毕竟上面也说了，这不只是一次交易，更是维护两国边境和平的一次会晤！ 要多了，不合适，甚至会被安南人视作下马威，可能关系会更分崩离析。 要少了，他们倒贴，那肯定更不合适，还会让安南觉得我们在示弱！国威受损！ 所以，这不行，那不行，表面上看是个与他国外交的重要任务，实际上，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谁头疼，干的好了有赏，要是干不好，指不定还得遭批评！ 莳也蹙了蹙眉尖，到底是谁把这要命的任务交给她和萧樾的？ 还是说，这原本就是一场削弱萧樾在边防营区影响力的一次算计？ 莳也心头沉重，面上却看不出分毫。 她沉吟片刻，与鲍青道：“你把人请进营房，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鲍青点了点头：“成！” 鲍青把人迎入营房，领头的安南军官落座，他的副官却没动，反倒是皱眉，问道：“你们萧营长呢？我们今天是带着诚意过来商议抗生素的事，他不出面？” “急什么？先喝杯水，我们萧营长待会就到！”鲍青显然也不是个软蛋，对于安南军的质问，心里反倒来了火气，好你们这些黑煤球，求人还这个态度？ “你！”安南军官的副官脸色一变，下意识要摸枪，却想起来，为了表示诚意，他们安南人在进入华国地界后，主动卸掉了利器以及热武器，真是赤手空拳来的。 “安德！”安南军官沉声喊了句，副官立马低下头，站到了他身后。 安南军官面上含笑，一派温和的模样：“早就听说华国茶叶很香，不知道……” 鲍青皱眉，刚要开口，营房外就响起了莳也的声音：“真是抱歉，这里边境地带，战士们风里来雨里去，为国家守卫边疆，没安南兵那么享受，白开水要不要？” 鲍青嘴角一抽，低下头，强憋住，怕自己笑出声。 这个莳也，真是太损了。 莳也推门进来，上首映入眼帘的，正是上回谋划挑衅民兵的安南军官，裴映春。 她挑了挑眉梢，倒是冤家路窄，听闻他和萧樾是老对手了，擅长外交，早该想到安南那边会派他过来，不过对于一个主战派来说，此行怕不是真心实意求药的。 莳也心头微叹，上前，当裴映春看到她时，眸光微闪，轻笑：“是你。” 莳也落座，客气道：“裴长官，我叫莳也，你可以称呼我一声莳医生。” 裴映春看着她身上雪白的白大褂，半眯起眼，脸上笑意更深，他主动起身，摘掉手上的白手套，朝莳也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莳医生，幸会。” 莳也伸手与裴映春相握，后者的手干燥温热，倒不如他内心来的阴毒。 鲍青看着两人握手，眼睛瞬间就瞪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好在两人的手一触即分，他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站在了莳也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 裴映春完全不在意，而是声音悠长，说道：“早就听闻华国边境出了个医学天才，鼠疫肆虐，研制出的链霉素效果惊人，没想到，竟是莳医生。” 莳也还没开口，鲍青就厉声道：“你调查我们！” 第101章 摆平了裴映春 裴映春听到这话，半点不慌，反倒是耸了耸肩，轻笑道：“你太谨慎了，既然莳医生能到这里与我商谈抗生素的事，自然代表她有这个能力，需要调查吗？” 鲍青脸色青红交错，他一向看不起这些小肚鸡肠的安南人，没想到居然被鄙视了！ 裴映春显然没把鲍青放在眼里，注意力全部都在莳也身上，语气客气，声音温和：“莳医生，链霉素的研制，是一项伟大的成就，我非常佩服。” 莳也颔首，很不客气地接受了这句夸赞，旋即就道：“谢谢，那我们回归正传吧，安南鼠疫，想从我们这里交易一些抗生素，对吧？” 这个裴映春，果真是个社交高手，竟想从她这里找突破点。 她要真是个十九岁，刚刚下乡，取得了重大荣誉成就的小年轻，还真会被他这一番追捧给糊弄的晕头转向，可惜，她不是，她身体里是一具成熟的灵魂，且自私自利。 既然上面已经把任务递交下来了，加上她答应和萧樾结婚，那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是谁想要算计，都不能让对方如愿，要十分顺利解决这一次的交易问题。 裴映春微顿，对上莳也清透的眸子，忽的一笑，点了点头：“对，没错。” 说完，他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安南与华国毗邻，是友国，面对问题，应该同心协力对吗？我想，莳医生也不想看到安南死伤惨重，虽说有抗生素，但相邻太近，总会受到一些波及。” 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怎么看都有种死皮赖脸，道德绑架的的意思。 鲍青直接气笑了：“那你们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们平白无故帮你们？” 裴映春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同志，你这话说的就太难听了，友军邻国，互帮互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华国自古就是礼仪之邦，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你！”鲍青面色一沉，这些安南人果真脸皮厚，居然想空手套白狼！ 他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面对裴映春这种三两句都是陷阱的，一时难以招架。 莳也眉尖微蹙，看向裴映春，淡淡道：“裴长官说的是，我们华国礼仪之邦，理应和邻里互帮互助。不过，据我所知，安南屡屡挑衅我军边防，你们的巡逻队数次无故越界，就在上个月，还开枪打伤了我方的巡防民兵战士。” “上回的冲突，我亲眼目睹，这般行径，这样也算是友军？” “你要清楚，这一次，你们是登门求助。” “你们多耽搁一天，或许就会多一个安南军人死去，多一户安南百姓遭殃。” “身为安南军官，我想裴长官应该会顾全大局，别再揣着糊涂。” “如果你的目的是不劳而获，那抱歉，链霉素是我的心血，我拒绝你的无理要求。” 莳也话语直白，更是将目前的情况剖析的清清楚楚，宛如利剑，不给裴映春继续装傻充愣胡搅蛮缠的机会，这人，摆明了是想白嫖，嘴脸堪称无耻。 鲍青看着莳也，咧嘴一笑，心里倒是舒坦了些，对莳也的好感度也长了许多。 不说她和萧樾感情的事怎么样，就单单是这副嘴皮子，都够他学好久的了，他要考虑拜个师傅，专门学怎么挤兑人，瞧瞧对面那裴映春，脸色和吃了屎一样！ 裴映春当然没错过鲍青讥笑的表情，他脸上温和的情绪稍稍敛去，正色看向莳也。 他虽上回就知道莳也不是个简单角色，不好糊弄，但这般口齿犀利，却也没想到。 如今局面紧张，确实如她所说，是他们登门求助。 鼠疫横行，安南环境恶劣，医疗物资极度匮乏，一段时间的治疗后，药品已见底，营地帐篷里都是痛苦挣扎的战士，迫不得已，他下令活烧了一些重症士兵。 这一举动雷厉风行，虽说短暂制止了疫病蔓延，却大大折损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呵呵，你们要是再不拿出诚意，我们可就送客了，反正急的也不是我们！”鲍青高高扬着脖子站在莳也身后，朝裴映春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 “你！”安德脸色一怒，就要发难。 裴映春抬手制止，他目光沉稳锐利，先前那股子傲慢矜贵的劲儿倒是被挫去几分。 “莳医生好魄力，你说的没错，是我们登门求助，确实不该过于傲慢，我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一次的交易。” 说着，裴映春朝莳也微微低头，做出一副赔礼道歉的模样。 莳也点了点头，接过鲍青手里的单子，翻看了一下，合上，抬头看向裴映春：“裴长官，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们需要多少药品，我们可以按量售卖给你们，当然，支持以物易物，军火，药品，棉花，粮食，都可以拿来交易药品。” 裴映春脸上神色倒是没多少变化，这些他早就想到了。 起初不过是想压价，可惜，莳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这样一个医学方面的天才，不适合得罪，相反，他应该“拉拢”。 裴映春能走到这一步，不止是背景雄厚，更是个人擅于经营，把握机会罢了。 莳也也没在意裴映春的目光，开始和他商议底线价格，你来我往，条子上是萧樾早就制定好的交易方案，对于莳也来说，只需要照本宣科，把握底线就是。 裴映春既然转变了想法，想要交好莳也，自然变得好说话了许多。 两人很快就达成协议，签署了合同。 莳也签好字，把合同交给鲍青，后者看着上面的条例，松了口气，旋即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莳也，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家，还没结婚，气场倒是很足，居然“轻而易举”摆平了裴映春，据萧樾所说，这一场交易估计要你来我回商讨许久，真没想到…… 鲍青表面唏嘘，心里却高兴，他都能想到萧樾回来会有多吃惊。 签署完合同，莳也站起身，和裴映春握手，声音清淡：“华国向来重情重义，过往恩怨不提也罢，毕竟我们不是记仇的人，但也希望裴长官清楚，边界安宁是底线。今日你们有难，我们不会坐视不管，药品物资都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交易给你们的，这是我们的诚意，但往后，别再让枪炮声惊扰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闻言，裴映春眸子微闪，轻叹道：“莳医生所说我铭记于心。” 营房外风声呼啸，药品筹备的指令下达，这一场谈判算是圆满结束了。 第102章 我已经决定是你了 虽然谈判结束，但筹备药品还需要一些时间，裴映春坐着，和莳也闲谈起来：“莳医生，不知道你平时除了研制药品的本职工作，还喜欢什么？骑马？射击？” 莳也喝了口水，头都没抬，平静道：“抱歉，都不喜欢。” 裴映春一点都没觉得遭到了冷待，反倒是更热情了几分：“哦？不知道莳医生是哪里人？应该是突然来边境参与建设的知青吧？莳医生的思想觉悟真的很高。” 莳也抬眸看向裴映春，这家伙喋喋不休的夸赞，真让人受不了。 鲍青早就听不下去了，一直站在莳也身后，用防狼的一样的眼神看着裴映春。 这家伙，长得虽说不好看，那怪会糊弄小姑娘的，萧樾怎么还不回来？ “实话说，莳同志，我很欣赏你，或许有机会的话，可以邀请你前往安南做客？”裴映春不间歇地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莳也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兴致缺缺。 安南地方不大，人却心思诡谲，总是三五不时搞些事情。 上辈子她时常听蒋自山说起安南的事，每每提起，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头疼样。 莳也抬眸瞟了一眼裴映春，欣赏她？ 呵呵，她可不是什么怀春少女，听到一个高级军官欣赏，就美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裴映春这番话，不过是因为她研制出了链霉素，打着欣赏的幌子拉拢她罢了。 鲍青怒不可遏，瞪大了眼，刚要怒斥，就听到营房外传来清冽干净的声音：“裴长官还是把那点小心思收回去，莳也同志是华国边防军医，你的邀请，恕难从命了。” 莳也抬眸看向营房门口，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裴映春不怀好意，虽说配合签署了药品交易的合同，算是帮助她完成了任务，但显然，她自个儿被盯上了，这人脑子好，心眼坏，难保不会干出什么劫人的事。 说真的，她不喜欢裴映春，他给人的感觉阴恻恻的，像是一条随时会咬人的毒蛇。 萧樾推门而入，抬眸就对上了莳也可怜兮兮的小鹿眼，他薄唇微抿，挪开目光看向裴映春，温温凉凉的嗓音从唇中倾泻出来，带了些慵懒的味道：“看样子我回来晚了。” 裴映春看到萧樾，面上虽是含笑，精神却紧绷起来。 在他看来，和莳也交谈，远没有和萧樾共处危险大，这人，变了很多。 “萧营长说笑了，莳医生如果不当军医了，会是一位极为优秀的外交官，我相信她的能力，这一次的交易，我很满意，同样，莳医生的话我铭记于心，会时时刻刻记住安南与华国的友谊，虽说被拒绝了，但我还是想说，莳医生，安南随时欢迎你。” 话落，裴映春起身，带着安德离开了营房，与萧樾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再会。” 萧樾眸光幽深，不咸不淡回了句：“恕不远送。” 人一走，鲍青就冲过来告状：“你怎么才回来？你不知道裴映春那家伙有多讨厌！我怀疑他盯上莳也同志了，像一只发春的猫！就想着勾搭女人！” 萧樾皱眉，不悦地看了鲍青一眼，这人，总是口无遮拦。 鲍青一看到他的目光，哑然，轻咳一声，指了指营房外面：“那个，我去看看药品筹备的咋样了，顺道把人给送走，裴映春待在咱们营地，总觉得不安全！我盯着他！” 说完，鲍青一溜烟跑了。 他一走，营房里气氛就冷凝下来，莳也狐疑地看了萧樾一眼：“你上哪儿去了？”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萧樾情绪有些不高，眉宇间甚至染着几分倦怠。 萧樾眼皮一颤，抬眸看着莳也，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番。 受制于人，不愿意嫁给他，逼迫，周云策的言语全部汇聚于脑海中，令他不适。 萧樾有些厌烦，转身准备离开，谁知，刚一转身，就被一双手软微凉的手握住了。 下一刻，一只手覆在他的额上，伴随着莳也疑惑的声音：“没发烧，没生病，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樾垂眸看着莳也略有些担忧的眼神，喉结滚动，弯腰与她平视，这样近的距离，让莳也有些不自在，想要后退，却被萧樾反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他看着她，声音虽然不高，但清晰干净，每个字都透着意味深长：“莳也，你是受制于我，为我逼迫，才答应和我结婚的？” 莳也心里疯狂点头，不然呢？ 不过，看着萧樾的表情，她总觉得这话不能老实说。 想了想，莳也不退反进，撞进萧樾怀里，两人距离更近了些，热气几乎都能喷在对方的脸上，她眨了眨眼，唇角勾着弧度：“说什么呢？不是我先和你求婚的？” 闻言，萧樾眸光落在她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半分被撩拨的悸动，相反，眸底深处反而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落寞，他就是再蠢，也能看出莳也的假模假样。 萧樾神态间流露出一丝疏离，直起腰，说道：“李秀莲打电话去了燕都，要落实你和周云策的婚约，或许，是我的问题，莳也，婚约的事只当我没提过。” 闻言，莳也脸上露出怔忪的表情，转而诧异：“你说什么？” 萧樾摘下手上的戒指，递给莳也，不置可否：“周云策是个好人。” 莳也垂眸看向手心里还带着暖意的戒指，握紧，抬眸看向萧樾，没有放过他脸上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不和我结婚了？让我和周云策结婚？” 萧樾没再说话，眸光淡淡地扫过莳也，转身往营房外走去：“回去吧。” 莳也看着他略显寂寥的身影，看看手里的戒指，忽而冷笑一声，真够善变的。 她刚要把戒指收起来，面色就忽的一变，朝萧樾冲了过去，猛地抓住他的手，把戒指给他套了回去，语气冷硬道：“结婚这么大的事，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萧樾，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最后的结果，得由我来决定。” 她眉头紧皱，怒气冲冲的样子倒把萧樾震在了原地。 “戴好！别再摘了！说好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想跳船，不管我死活？” “萧樾，我已经决定是你了。” 第103章 你不喜欢他?! 【婚戒被拒，开启自毁模式】 短短的几个字，让莳也额头都冒出了冷汗，费尽千辛万苦做任务得来的空间戒指，转头就要因为萧樾的善变销毁，凭毛啊？她做错啥了？绝对不行！ 莳也直勾勾对上萧樾怔忪的眉眼，一字一顿：“我告诉你！想撇下我，没门！” 说完，她抬手勾住萧樾的脖颈，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要落在后者唇上，这时，萧樾突然回过神来，长眉一蹙，微微偏头错开了，导致莳也温热的吻落在了他唇角边。 【叮——触发事件——】 【萧樾的爱——身怀未知的仇恨，谁还会记得那个温柔和煦的萧樾呢？】 【60%概率触发萧樾的排斥，拒绝结婚，独自承受恨意。】 【——完成此剧情，奖励：转换阵营，成为李秀莲的助力，与萧樾为敌。】 【30%概率触发萧樾的平静，拖延结婚申请，直至夏韵到来。】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女主夏韵的恶意。】 【10%概率触发萧樾的心软，递交结婚申请书，结为夫妻。】 【——完成此剧情，奖励：萧樾的爱意进展增加20。】 莳也嘴唇还覆在萧樾唇角，听着系统的提示音，嘴角一抽。 我请问呢，这算什么奖励？ 萧樾毫不客气推开了莳也，略有几分嫌恶地擦了擦唇角，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什么话都没说，大步离开，看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叮——触发事件——触发攻略萧樾，自主获取2好感度。】 莳也面无表情看着萧樾大步流星的背影，闭了闭眼，这个死傲娇。 接下来几天，莳也一直没再看到萧樾，她也没刻意去找他，任务的事暂搁置几天，鼠疫的事劳累了这么长时间，待在边境营房里，也算是能偷个懒。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没碰面，但萧樾的好感度又缓慢增长了几点，目前是21。 她上辈子攻略蒋自山也不过用了短暂的一个月，这个萧樾，好感增长速度很难评。 很快，莳也闲暇的时光就结束了，因为授衔仪式开始了。 营区来通知的时候，莳也还坐在椅子上，啃着苹果，看着程木森留下的医书。 她虽然是个“挂逼”，但多学习点东西还是不错的，怎么说上上辈子也是个学霸，都是因为上辈子要当第一美人，什么都给耽搁了，骨头渣滓都变懒了。 鲍青过来叫人的：“莳也同志，你收拾收拾东西吧，该回营区了！” “就来！”莳也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把程木森的书装上，出了单人宿舍，说起来这本来是程木森住的地方，他走后，她就住下了，毕竟这里药材不缺，也安静方便。 提着行李站在门口，莳也回头看了一眼，轻叹道，又得回营区当牛马了。 “莳也同志，你是不是和老萧吵架了？”上车后，开车的鲍青就开启了八卦模式。 “你为什么这么问？”莳也瞥了鲍青一眼，手里拿着一包瓜子，吃的悠闲。 “据我观察，老萧这两天巡查巡的很勤，几乎很少待在营地，也没再回营区，按理说结婚报告都给递上去了，他总得回去问问吧，可他一点都不急，肯定是吵架了！” 鲍青一脸福尔摩斯的神秘表情，转头看向莳也时，还一脸得意。 而听到他的话，莳也有些惊讶：“结婚报告递交上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话落，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不由皱眉，肯定是鲍青放假消息。 鲍青比她更吃惊：“你居然不知道？？上回，就安南那个傻子军官过来那天，老萧兴冲冲回了营区，瞅那样，肯定是递结婚报告去了！准没错！” 他说的铿锵有力，十分肯定的样子，莳也脸色却不好看了。 那天，她算是和萧樾吵了一架，李秀莲或者周云策应该是说了些什么，影响了他，导致回来后就不准备和她结婚了，要不是因为婚戒的原因，她大概率会顺势而为。 所以，那天他回营区，是为了递交结婚报告，只是中途出了一些意外？ 这么想着，莳也沉默下来，鲍青看她情绪不高，以为她是怀疑。 想了想，鲍青还是多嘴多舌道：“莳也同志，这事我敢打包票！说实话，自从那件事后，我还从见过老萧那么高兴，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你要是有良心，就不要伤害他，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性格，我敢说结婚以后他肯定对你好！” “那件事”，莳也愣了一下，看向鲍青，很快明白过来，是梦境里的事。 萧樾倒是很信任鲍青，梦里的事都告诉他了。 不过，莳也还是反唇相讥道：“你说错了，不是我有没有良心的问题，而是萧樾有没有良心，自从我来了西北，整治我的都是他，甚至头一天差点没杀了我！” 说起这件事时，莳也语气还有些怨愤，要不是系统，下乡第一天她就得嗝屁。 她也不嗑瓜子了，冷冷看着鲍青，讥诮道：“试问，你会喜欢一个差点杀了你的人吗？鲍青同志，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精神疾病。” 她对萧樾有同情，有排斥，有厌恶，但更多的却是基于他“重生后”的黑化，两人头回碰面就没什么好印象，他把她当夏韵，屡屡下杀手，如果不是因为任务的原因，她大概率会离萧樾远远的，等真相大白后，两人自然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不过，梦境里萧樾的遭遇，每每在脑海中回荡时，她还是会产生些许细微的怜惜。 这样的怜惜，在碰上萧樾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后，就化作了愤怒。 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但她可以肯定，对萧樾，她是没有喜欢的。 听到莳也的话，鲍青脸色一僵，回想起萧樾说起莳也的表情，脸上神色变得格外复杂，好半晌，才略有些愤怒道：“既然你讨厌老萧，又为啥要给他送戒指？” 说起这个，莳也沉默了。 这确实没得洗，是她的锅，她是个利己主义者，在戒指空间和萧樾的情绪感受中，选择了前者，一场哄骗，换来萧樾的婚姻束缚，不知道是不是对她的惩罚。 第104章 她刚来就要走? 看着莳也沉默下来，鲍青情绪更激动了：“你没话说了？你就是逗着老萧玩的？” 莳也有些烦闷，转头瞪了鲍青一眼：“我已经答应和他结婚了，什么叫逗着玩？” 闻言，鲍青拧眉，更不高兴了：“你都说了不喜欢老萧，还讨厌他，结婚算什么，我还觉得你耽误了老萧，他适合更好的女人！反倒是你，说了那么多，我了解老萧，他虽然现在变了很多，但你要是没干什么坏事，他为啥要杀你？” 莳也嘴角一抽，这个鲍青，纯粹就是萧樾的一个脑残粉。 不过他也没说错，当时萧樾动手，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梦境，另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佟沐珍，有了梦境里的记忆，萧樾倍加珍惜萧丰年和佟沐珍的好，相对也更厌恶她。 “哼！”鲍青脸色铁青，已经不想再和莳也说话了。 他是个情绪很直接的人，心里不舒坦，就直接表现在明面上，想到萧樾为了莳也，高高兴兴回营区递交结婚报告，最后这个女人却是这么想他的，心里就为萧樾不值！ 萧樾已经够惨了，梦境纠缠折磨，不知道做了多少检查，最后居然确认，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的，但从萧樾的变化就知道，梦里的一切有多难。 他还当萧樾惨够了，身边终于有个贴心人，没想到，都是假象！ 这么想着，鲍青眼眶都红了，狠狠瞪着莳也，仿佛下一秒都能把人给掐死。 莳也皱眉看他，颇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虽然她也并没多少道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营区，鲍青倒也没把人直接丢下不管，反倒是把她拉回了知青宿舍，又狠狠瞪了她一眼，依旧饱含怒火道：“下车！” 莳也也懒得计较，下了车，拎着行李就回了知青宿舍。 鲍青看着莳也无所谓的模样，重重一拍方向盘，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嘴里嚷嚷着：“真是没良心！不行！不能让老萧把自己后半辈子给毁了！” 说完，鲍青调转车头，去了萧樾的宿舍。 这一次授衔仪式十分重要，萧樾也已经回了营区，住在了重新分配的单人宿舍。 鲍青开车来到宿舍，一跳下车就看到来来往往搬东西的战友，二话不说上前帮忙，不过，没看到萧樾，把屋里的东西归置了一下，也没着急走，打扫起卫生来了。 萧樾回来，就看到鲍青一脸气呼呼的表情，眉梢一挑：“人接回来了？” 看萧樾一回来就关心莳也，鲍青面皮抽了抽，拍着桌子道：“老萧！你能不能，能不能清醒点？别被女人给骗了！你忘了梦里的事了？我现在怀疑，她就是你梦里那个女人！你不是说了吗，她刚和你好上就看你落魄，把你给甩了？结婚这事不行！” 说完，鲍青一把拉住萧樾的手臂：“走，去把结婚报告要回来，这婚不能结！” 萧樾看着鲍青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莳也那里受了气，抽回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不紧不慢地问道：“莳也和你说什么？” “她！她！”鲍青看着萧樾的表情，一连说了好几个“她”，却不忍心伤害萧樾，最后颓然地坐下，抓了抓头发，又语气冷硬道：“反正结婚这事不行，你得换个人！” 萧樾静静听着，神色松散，并没有露出什么为难的表情。 他没回答鲍青的话，说道：“明天就是授衔仪式了。” 鲍青闷闷应了一声，欲言又止了好半晌，还是歇下了继续劝说的话，不管怎么说，莳也是唯一能引动萧樾愉悦情绪的人，就算不是真心实意，这事也该萧樾自己决定。 不提莳也，鲍青情绪也好转了：“你刚刚上哪儿了？范军长那里？怎么样？” 萧樾轻笑一声，眉眼间堆积的阴郁都散了许多：“不出预料，团长。” 鲍青也跟着咧嘴一笑：“看来把人抓回来倒是立了功，这可是范军长的心病。” 说完，鲍青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不了两年你也该被调回燕都了，范军长挺重视你的，再加上萧家运作，你应该能谋个好职位，最好是明面上的，别干那些危险的活。”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萧樾却听懂了，抬眸看了鲍青一眼。 想起萧家，他眼神微暗，等他回了燕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团结村…… 片刻后，鲍青想起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对了，不是说夏韵快来西北了？她什么时候到？要不要确定一下？万一真是她，咱们也该先下手为强！” 提起夏韵，萧樾半眯起眼：“明天授衔仪式结束，人就该到了。” 鲍青点了点头，眼神冷厉，想着明天见到人，要不要先给个下马威？ * 另一边，重新回到知青宿舍，看着拥挤的床铺，古怪的味道，莳也深深叹了口气，不想回来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宿舍问题，不知道军衔提升能不能申请个宿舍？ 她没拿多少行李，更多的都放在空间戒指里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观察，她发现萧樾并没有发现婚戒的用途，只是拿戒指当定位仪，而她放进空间里的东西也没少，也算是松了口气。 很可能所谓的共用一个空间，实际上不是她理解的那样，只是男戒从属，定位她的位置，女戒才是真正放置物品的，这倒是挺好，她可不想和萧樾用一个空间。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还得去指导员那里报到。 莳也把东西拿出来整理了一下，转头就去了指导员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听到几个指导员你来我往，吐槽着知青。 “马上又得来一批城里娃，唉，这段时间熬的头发都白了，这些城里娃啥都不会，啥都让人教，豆橛子都好几天了也没割完！真是给人找麻烦！” “听说又是燕都来的！说起来，莳也医生也是燕都来的吧？” 办公室里很快响起了张斌略显骄傲的声音：“的确是。” “莳也医生可真是厉害，才来西北多长时间，就能研制出治愈鼠疫的药，救了那么多人，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誉，我听说燕都那边好像要把人给调回去，是不是真的？” 站在门口的莳也神色微讶，调回燕都？夏韵刚来她就走？ 第105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莳也敛去脸上的神色，轻轻叩了叩门板：“张指导员，我回来报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斌还当自己听错了，转头一看，果然在门口看到了莳也，月余未见，人高了，也瘦了，看来在边境线营地研制药品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 “来，快进来！”张斌脸上带着笑意，把人给迎了进来。 这段时间他也算是春风得意了，手底下带出来的知青，居然给西北边防兵团解决了这么大的事，奖励且不说，关键是荣誉，他亲手带出来一个天才军医！ 莳也神色微缓，进门和一众眼神热烈的指导员一一颔首，十分客气。 “莳也医生，鼠疫的事已经彻底解决了？”有人好奇问了一句，鼠疫治疗的及时，并没有波及到营区，但他们也没少听医务室传来消息，这一次的疫病可死了不少人！ 莳也思忖一下，轻声道：“已经好起来了，大家不用担心。” 问话的指导员闻言一摆手：“嗐，我们担心啥？莳也医生和程医生制作抗生素，救了那么多人，有你们在，我们根本不怕！嘿嘿，莳也医生是知青的骄傲！” 这话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一个个都开始吹捧起来。 莳也嘴角一抽，还好她不是十九岁的年轻姑娘，不然真要飘起来了。 眼看着夸个没完了，莳也忙抬手道：“那个，指导员，我过来就是说一声，明天要参加授衔仪式，往后就回宿舍住了，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张斌刚点了头，莳也就顶着这些炙热的目光离开了办公室，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一出门，她轻嘘一声，捏了捏笑的有些僵硬的脸，有时候这风头真不能乱出。 回了宿舍，莳也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想到萧樾，在宿舍里呆坐了一会，就起身去了通讯科，年轻的接线员还认识她，甚至有些惊喜地道：“莳也医生？” “你认识我？”莳也微愣，上回似乎和这个接线员没说过太多的话才对。 接线员咧嘴一笑：“瞧你说的，鼠疫大面积扩散，西北的老百姓们都来求援，还有边境线的边防军，都死伤惨重，要不是莳也医生，现在还焦头烂额呢！” 说这话时，接线员的表情很是崇敬，紧接着道：“莳也医生还是打电话吗？” 莳也微微颔首，拨通了号码，接线员还贴心地离开了通讯室。 莳也手握电话，看着离开的接线员，有些唏嘘，看样子声望值真的很重要。 须臾，电话那头传来佟沐珍的声音：“喂？是阿樾吗？” 莳也弯了弯眉眼：“伯娘，是我。” 佟沐珍显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高兴起来：“小也！你可算是给伯娘打电话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个信儿，要不是阿樾把你的近况和我说了，我还当你把伯娘给忘了！” “怎么会，我也想伯娘了，就这段时间太忙了，耽搁了。”莳也温声说着。 提起这个，佟沐珍也想起来了，语气关怀：“我都听说了，鼠疫那么严重，燕都一些医学院士都惊动了，好在事情解决了，你没事吧小也？身体怎么样？” 莳也轻声道：“没什么事儿，好着呢！伯娘呢？身子怎么样？还有萧伯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拉着家常，后面，佟沐珍才迟疑着说道：“阿樾和你说了没？小也，对周家那个小子你是怎么看的？秀莲专程打电话过来问，她应该是很满意你，这门婚事不算差，往后要是运作好了，周家应该也能重新回燕都。” “不过，这些都得看你自个儿，你要是愿意，我就让阿樾着手安排。” “我和你萧伯伯虽然去不了，但是保管不会缺了你的，万事不要担心，有伯娘呢！” 佟沐珍充当着母亲的角色，虽然声音温柔，但语气却很强硬，让人安全感满满。 莳也心里微软，重活一回，她其实不准备和任何人深交，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过得更好，但佟沐珍显然和上辈子也不一样了，上辈子两人算不上感情深厚，只是普普通通，这辈子却因为不一样的选择，导致佟沐珍心里有了偏向，对她很好。 不过，让萧樾着手准备她和周云策的婚事？呵呵，佟沐珍敢提，她都不敢答应。 想了想，莳也认真道：“伯娘，我不打算和周云策结婚。” “啊？为什么？我听秀莲说，你和周云策相处的不是挺不错的吗？”电话那头的佟沐珍一脸惊讶，两人本就有婚约，又都在西北，都是医生，结婚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莳也垂眸敛目，看着手上的戒指，说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佟沐珍更惊讶了，莳也都能听到她因激动拉动电话线的声音。 佟沐珍显然也是个八卦性子，一听莳也不喜欢未婚夫周云策，反倒是喜欢上旁人，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声音里都难掩激动：“谁呀？阿樾认识吗？你告诉他了吗？” 莳也轻嗯一声：“告诉了，他认识，不过，态度有些勉强，好像不大看好。” 闻言，佟沐珍柳眉倒竖，刚要说些什么，可转头想到萧樾的性格，还是说道：“阿樾要是不看好，要不咱们再看看？阿樾的性子我了解，要是那男同志人不错，他肯定不拦着，那男同志肯定人品性格方面有些问题，再看看。” “小也，结婚的事不着急，秀莲那边你要是不愿意，我出面给你推拒了。” “那就辛苦伯娘了。”莳也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挂断电话，想到佟沐珍的话，莳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性格方面有大瑕疵，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特别善变，希望结婚后能有所改变。” 随机剧情系统推着她走向萧樾，不是没有原因，上辈子她说不上幸福一生，但最起码没吃过苦受过罪，反倒是书里的男女主互相背刺，落得个惨淡收场。 夏韵重生，是为了改变命运，她的重生，却只是换了一种活法。 或许，这已经不再是一本年代小说，而是一本救赎文，把一切推向正轨。 她是不喜欢现在的萧樾，但梦境里那个温柔如春风的男主角，确实挺好的。 第106章 这是我的事 莳也离开通讯室，回了宿舍，晚间时候，三三两两的知青结伴而归。 林菀一眼就看到了睡在上铺的莳也，吃了一惊，失声道：“你回来了？” 莳也翻了个身，没理，连个称呼都没提，谁知道是和谁说话的？ 林菀直勾勾看着莳也，握紧拳头，好半晌才平息下来。 天色暗了，莳也才起身准备去食堂吃个饭，她一起床，知青宿舍里就安静下来。 莳也也不在意，她从来了西北，就和这群舍友关系非常差，实在没有寒暄的必要，尤其是如今她靠着自己的本事站起来了，绯闻的影响对她而言已然微乎其微。 更何况，要是不出意外，她马上就要和萧樾结婚了，无所谓了。 莳也穿好衣裳就准备出门，这时，李静悄悄说了句：“莳也同志，今天晚上我们准备办个‘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聚餐？”莳也微讶，没想到这群城里来的知青还挺时髦。 李静一看莳也搭话了，脸上表情很激动，点头道：“对，我们经常半夜聚餐，你时常不回来，没参加过，不过没关系，参加一次就知道了，我们都很希望你参加！” 闻言，莳也更惊讶了，期待她参加？当初恨不得和她割席，这会倒是变了。 王琦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明天新的知青就要来了，咱们都是老知青，聚一聚，有助于我们增长默契，到时候多赚点工分，给这些新知青做一个好榜样！” 有李静和王琦率先开口，宿舍里的其他人说起话来就自在许多。 她们和莳也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多好，不好意思开口，可这段时间莳也干的大事她们都知道了，西北边防军团的天才军医，研制出治愈鼠疫的抗生素，救了许多人。 这事儿想不知道都难，其他宿舍的知青也都过来打听！ 一听说她们和莳也是一个宿舍的，甚至连带着对她们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她们算是沾了莳也的光，后来说起舍友身份的时候，颇有些光荣感。 李静眼巴巴看着莳也：“莳也同志，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坐在下铺的王盼盼竖起耳朵，见状，莳也轻笑：“王盼盼同志，我能参加吗？” 王盼盼脸顿时涨得通红，小声嘀咕了一句：“都是一个宿舍的，你问我干什么。” 当初的一些小矛盾，倒是没人再提了。 莳也沉吟片刻，颔首道：“行，我先去一趟食堂。” 说完，莳也就离开了宿舍，她一出门，就听到宿舍里传来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好像她答应参加宿舍的半夜聚餐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当初的磕磕绊绊，已经消弭无踪了。 她轻笑一声，能和睦相处就能少许多麻烦，她自然乐意。 在去食堂的路上，莳也却碰上了在知青宿舍外来回踱步的周云策。 莳也看着周云策苍白的脸色，轻叹一声，神色如常道：“周同志！” 听到莳也的声音，周云策豁然抬头，真的看到莳也时，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莳也迎上去，打量了几眼：“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周云策轻轻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听说你回来了，想当面和你道声谢，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是挺不过来的，谢谢你，莳也同志。” 他很识时务，没问为什么同样的药，莳也给他用效果就成倍增长。 或许，她给自己留下了更有效果的方子，没有公之于众，他很清楚这点要是曝光，对莳也来说是多大的麻烦，这件事，只能成为两人的秘密。 莳也摇了摇头：“你当初帮了我大忙，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这话多少有些虚伪了，如果不是系统给予了奖励，提升患者百分之五十的治愈率，她是不会答应李秀莲回营区救周云策的，救回来的功劳，救不回来就是麻烦。 显然，链霉素都救不回来的周云策就是个麻烦，她当时其实并不想沾手。 不过，这事周云策可不知道，听莳也这么说，他英气的脸上泛起几许红晕。 “你是要去食堂吗？正好，一起去吧，为了表达感谢，我请你。”周云策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没敢正眼看莳也，语气却能听出紧张。 莳也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沉吟道：“今天看来是没机会了。” “啊？为什么？”周云策皱眉，星眸里满是失望。 莳也扬了扬下颚，示意周云策看过去，后者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看到不远处的秦珍珍时，脸上的神色平复下来，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察觉到莳也和周云策的目光，秦珍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走了过来。 莳也可没空卷入三角恋，说道：“我晚上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聊天了。” 说完，她也没管周云策欲言又止的神情，匆匆往食堂去了，一天没好好吃饭，饿。 她上辈子专门搞攻略的，自然能看出周云策对她产生了些许不一样的感情，感激应该是大于喜欢的，毕竟她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算是一种很正常的感情。 不过，既然不准备履行和周云策的婚约，就没必要继续吊胃口了。 而且秦珍珍也是个恋爱脑疯批，看她这副纠缠不休的模样就知道，不会轻易放手。 莳也轻叹一声，人人身上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秦珍珍看着莳也的背影，抿了抿唇，转头对上周云策审视的目光，苦笑一声：“我已经解释过了，把你调走的人不是我，是萧樾，周医生，你不必对我这么敌视。” 周云策敛去眸光，神色有些不耐：“我还有工作，不能和你闲聊了。” 说完，周云策转身就走，秦珍珍看着他避之不及的神态，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周医生，我不是来纠缠你的，只是想给你几句忠告。” “萧樾马上要升衔，他背后本来就有萧家支撑，如今步步高升，往后只会更张狂，你一直和莳也纠缠，只会惹得萧樾不喜，这一次鼠疫把你调走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的婚约只是长辈的随口之言，不应该当真。” 秦珍珍神色认真，语气却有些心痛。 当初爱意化为利剑，在周云策被调走，去解决乡村鼠疫问题时，她心里只觉爽快，可后来传出他病重难愈，几乎要死了，她才知道怕，才发现自己依然放不下。 周云策没回头，冷淡道：“这是我的事，就不需要秦同志操心了。” 话落，他大步离开，秦珍珍摇了摇头，想到父亲的话，抿起了唇角。 第107章 细碎又温柔 在食堂吃了晚饭，莳也就回了知青宿舍。 许是因为今天晚上要聚餐的原因，知青们兴致都很高，一个个说说笑笑的，不过，林菀是一个例外，她已经洗漱上床了，好像舍友的热闹与她无关。 “聚餐是怎么个流程？”莳也询问了一句，晚上出去烧烤？ 王盼盼看她不懂，轻哼一声，从床沿后面拎出了自己的包裹，紧接着，从里面拿出了两包挂面，说道：“我就剩挂面了，你们有啥都拿出去，最好是有香肠，配着吃。” 李静这时也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炒麦粉！ 炒麦粉是面粉炒熟，加入糖精制作的食品，算是七十年代的一种高档零食了。 “快快快，都拿出来吧，等待会点了蜡烛，一起吃！”王琦说着，也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些饼干，一时间，知青们都翻腾着自己的包，拿出各种各样的零食。 罐头、奶粉、麦乳精等等，各式各样，种类齐全。 莳也愣了愣，直到王盼盼催促，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聚餐”。 平时知青们伙食不好，嘴里淡的没味，都会自发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零嘴，算是知青们的私人储备食品，拿出来放在大通铺上，大伙一起吃，说说笑笑，一天的疲惫都能消散不少，不过，这样丰富的储备，一般个把月就会日趋减少。 人群中，李静看莳也怔愣着没动作，以为她是囊中羞涩，想了想，主动开口说道：“莳也同志，你要是没东西，就来吃我们的！没关系！” 听到这话，大伙都纷纷附和起来，如今莳也声望暴涨，众人的好感也增长许多。 “我有糖！”莳也倒也没想着占便宜，作势从包里拿东西，实际从空间拿出糖果。 满满一大包，掏出一部分和一堆零食放在一起，不过，看着这些糖，王盼盼三人神色略有些尴尬，显然又回想起了当初因为这些糖和莳也起冲突的事。 莳也倒是神色淡然，和众人聚在一起，听着他们说说笑笑，偶尔插两句嘴。 知青们谈论的都是最近撅黄豆的事，一个个大吐苦水，马上都要入冬了，她们农活干的太慢，每天没少被指导员催促，想到那比冰山还硬的田埂，都有些手疼。 “好在明天又要来一拨人，也算是添加一些人手。” “呵呵，你在想什么，明天来的知青听说都是从燕都调过来的，你指望一群首都来的城里人干活？别开玩笑了，他们准会添乱的，说不定任务更难完成了！” “对了，莳也同志，你也是从燕都来的，明天来的知青你有认识的人吗？” “……” 听到这话，莳也顿了顿，眉头略略上挑：“大概，可能会有认识的吧。” 一个夏韵，一个蒋自山，好巧不巧，都和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可惜，结婚的事因为萧樾的原因没了影儿，万一蒋自山真是和萧樾一样的情况…… 莳也有些头疼，接下来的话题没再参与，稍微吃了点东西就洗漱上床睡觉了。 一上床，她才发现林菀没睡，靠在墙上看书，看到她上来，才冷幽幽说了句：“莳也同志，还没恭喜你，研制出鼠疫抗生素，听说燕都药品研究院申请把你给调回去，你应该很快就能摆脱这里的苦难生活了，真是让人羡慕。” 莳也翻了个白眼，朝林菀露出一个假笑：“苦难吗？林菀同志，你要提高一下思想觉悟了，上山下乡是投入国家建设的，我巴不得呢，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林菀被挤兑的脸色涨红，一把握紧书，恨声道：“你别得意！” 莳也歪了歪头，用古怪眼神看向林菀：“这话说的就更可笑了，我救了那么多人，得到了那么多夸赞，为什么不能得意？还是说，林菀同志是嫉妒我？” 两人的口角之争并没有扰乱下铺知青们聚餐的兴致，莳也看林菀哑口无言的模样，有些无趣，淡淡道：“林菀同志，别总盯着我，我实在没兴趣掺和。” 她铺平了被褥，直接钻进被子里，从头盖到脚，懒得再理会林菀。 林菀咬了咬唇，眼睛通红。 她确实嫉妒莳也，一个新知青，刚来就能受到萧樾的照顾，她努力了那么久，萧樾都是一副客气疏离，不假辞色的模样，凭什么？她难道不比莳也长得漂亮吗？ 这也就罢了，偏偏莳也还瞧不上萧樾，转头又多了个医务室医生的未婚夫。 周云策同样优秀，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在西北边防兵团都是佼佼者。 这些都是她嫉妒的原因，可最重要的是，她一直费尽心思，汲汲营营，想要摆脱落难高干子弟被人针对的命运，却一直没有什么突破口，即便是在文工团里，都是边角被忽视的那一个，风头都是别人的，她总是被落下，每天赚的工分甚至不够吃喝。 她一直没有加入知青小组，一来是没人邀请，二来是她志不在此。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莳也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尊重，荣誉，喜爱。 莳也一个新来没多久的知青，转眼就成了挽救鼠疫扩散的英雄，甚至成为明天授衔仪式的主角，尽管不知道她又要从少尉拔高几阶，但显然，两人已经是不同的命运了。 一夜好眠，一大早，莳也就穿上衣裳，洗漱干净，去了食堂。 今天的授衔仪式很隆重，就连早饭，都多了豆浆和白菜包子。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最近正是撅黄豆的季节。 吃完饭，莳也直接去了医务室，许久未归，一进门，又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研制抗生素，完美解决鼠疫问题，莳也和程木森俨然已经成为了医务室的“明星”。 “来了！”一行人里，蓝心是和莳也最熟识的。 她招呼着莳也，说道：“李主任给你们准备了衣裳，快去试试。” “衣裳？”莳也跟着蓝心去了办公室，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隽秀背影。 听到动静，那人回过头来，尽管穿着军装，但他神色温和，宛如一汪清泉，平易近人，不过，他清清淡淡的眸光在看到莳也时，微亮了亮，消融如春。 程木森轻轻颔首，神色如夕阳洒下的湖面，细碎又温柔：“莳医生。” 第108章 她是负心汉 莳也惊诧地看了程木森一眼，语气熟稔：“程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那时候被下派到乡下，去处理鼠疫的事，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木森笑了笑，说道：“今天刚回，毕竟授衔仪式不能耽误。” 莳也点了点头，又和程木森聊了几句，一旁的李秀莲看着两人熟络的模样，轻叹，优秀的姑娘身边永远不会缺少优秀的男人，她家云策的感情之路果真不顺。 李秀莲等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小也，来，试试衣裳。” 莳也看过去，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军装，看着和程木森的差不多，应该就是军医的制式服，因为今天要参加授衔仪式，着装上需要正装，严谨不出错。 “好，我这就去试试！”莳也颔首，拿过军装，转头去了换衣室。 她一走，李秀莲就看向程木森，眼神复杂道：“程医生和小也倒是熟悉。” 程木森微顿，抬眸看向李秀莲，客气道：“李主任说笑了，这一次能研制出鼠疫抗生素，全是莳医生的功劳，我很敬佩她，也有很多东西想向她学习。” 莳也和周云策的婚约，他知道，正如他自己，不也有婚约吗？ 闻言，李秀莲微微松了口气，程木森的性子她很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才会对他与莳也交谈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温和感到诧异，这可不像那个大半时间都放在研究上的程医生，不过，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表示他对莳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伴随着莳也的声音：“穿上这身衣裳，还怪不习惯的。” 程木森回头看去，微微怔住。 她身姿笔挺，一身整洁的军装穿在她身上，军医肩章熠熠生辉，是责任与荣耀的象征，腰带紧紧束着她纤细的腰肢，高挑的身形更显干练飒爽。 军帽下，几缕乌黑的头发垂落，略显寡淡的眉眼都被衬出几分英气。 她眉眼弯弯，红唇斐然，美不胜收，既有紫苏的生机与活力，又有茯苓充满美好，带给他人溢处的平和，坚韧不拔，内心纯净，引人深思。 “程医生？”莳也看程木森神色怔然，喊了几声。 程木森回过神来，眉间微蹙，却很快收敛了情绪，认真道：“衣裳很适合你。” 莳也轻笑一声，客气道：“谢谢。” 程木森给人的感觉就是舒服，每每开口说话时，都不会让人产生质疑。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快去吧。”李秀莲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心底又生出了迟疑，不得不说，两人并肩而立，又要一起去获取荣誉，着实般配。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李秀莲愣了一下，笑道：“肯定是来催你们的。” 这一次参加授衔仪式的医生不少，蓝心也在其列，包括从凌安市过来支援的医生，都会参加，不过，他们都只是参加一个过场，拿个荣誉奖状，晋衔是不大可能了。 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周云策。 莳也微愣，这还是头回在医务室看到周云策。 不得不说，垂至膝盖的白大褂，衬得人身形挺拔修长，周云策本就生的冷峻英气，唇线锋利，眼下穿着白大褂，有种玉石般的清冷，给人一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莳也轻啧一声，和周云策打了个招呼，又转头看看程木森。 这两人，一个温润，一个清冷，都很好看，不愧是医务室“两个最想嫁的男人”。 “莳医生。”周云策看到莳也，唇边带笑，转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程木森，心里突然生出些别扭感，他同样听说过外界的戏言，他抿了抿唇，客气道：“程医生。” 程木森察觉到周云策淡淡的敌意，神色没有一丝变化，颔首道：“周医生。” 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都准备好了没？该出发了！要去训练场！” 授衔仪式是个很严峻的事，但这一回不是小型仪式，边防兵团里住的地方都紧张，更别提什么会堂了，最后决定，在训练场举办，知青们都可以参加。 莳也和程木森、周云策、蓝心等人一起，来到了授衔仪式现场。 偌大的训练场，最前方摆着一张主席台，两边站着军装笔挺的士兵，巨幅国徽高悬着，迎风飘扬，闪耀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芒，奠定着庄严崇高的基调。 这么严肃的场合，莳也都跟着谨慎起来，略有几分唏嘘。 军医们来到特定的方队位置，莳也站在最前方，很快就看到了萧樾。 他同样站在最前方，军装笔挺，耀眼的肩章与军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眉骨硬朗，眉飞入鬓，乌黑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眼周噙着淡淡的红晕，在这样的场合下，倒是看不出半点阴暗爬行的模样，鼻尖上浅淡的小痣都泛着温柔。 莳也不知道萧樾有没有看到自己，但能肯定，鲍青肯定看到她了。 因为察觉到她到来后，鲍青就脸色铁青，很是不忿，尤其目光扫过站在她两侧的程木森和周云策时，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要不是场合不对，都要冲上来教训她了，显然，这家伙又在为萧樾打抱不平了。 莳也转过头，对鲍青的不忿视若无睹，后者连连翻着白眼，小声和萧樾说着什么。 萧樾淡淡瞥了莳也一眼，曾经又刺又凉薄的眼神，如今倒是平和了，整个人平静又淡漠，带着矜贵的疏离和遥远，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莳也眉尖一蹙，扫过他的手，却发现他今天戴了白手套，看不到有没有戴戒指。 很快，仪式就开始了。 军区的首长们一个个站在主席台前，莳也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一个中年军官，梦境里，就是他在萧樾重伤截肢时，劝说他离开西北兵团的。 不过，讲话的却不是这位师长级别的高级军官，而是另一位，同样是个中年男人，瞧着年纪更大些，满头华发，却气势凛然，看面相倒是个正义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份精致的仪式手册，手册上记录着流程和每一位授衔者的信息。 第109章 夏韵和蒋自山 “同志们。” “今天，我们齐聚于此，举行这庄严而神圣的授衔仪式。”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深感荣耀与自豪，同时也对每一位即将被授衔的同志满怀敬意与期望。军衔，它不仅仅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使命的托付。当你们佩戴上崭新的军衔，就意味着肩负起了保家卫国、守护人民的神圣职责。” “现在，我正式宣读授衔命令！” 宣读结束后，授衔军官就要一一上台了。 每一位被授衔的军官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都整齐有序从列队中走出，敬礼。 “萧樾同志！” 莳也听到萧樾的名字后，精神一振，看了过去。 上辈子萧樾在扫雷任务结束后，都还只是个营长，这辈子倒是不同了。 如今授衔流程已经进入尾声，萧樾这样的，算是军官授衔压轴的了。 一身笔挺的军装贴着他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胸膛，线条收束在系着黑皮带的腰间，他步伐稳健而有力，军靴踏在地面，整齐响亮，每一步都带着沉稳的节奏。 为萧樾授衔的，正是宣读授衔命令的军长。 授衔过程，军长拿起肩章、领章，一一为萧樾佩戴在军官制服上，确保整齐规范。 授衔结束，萧樾抬手朝军长敬礼，手臂笔直有力，手掌紧贴帽檐，动作干净利落。 莳也虽然站在最前方，但也只能看到他颀长如松柏的背影，风吹过他军装的衣角，随风微拂，他像是一座屹立的堡垒，沉稳如山，又气势凛然。 看着这一幕，莳也脑海中回荡着萧樾重度烫伤，身形佝偻，却仍屹立于前的身影。 军团长。 他是一名合格的军官。 莳也心里默默低语了一句，看萧樾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萧樾，很有魅力。 萧樾作为军官代表，授衔结束后，还要发表讲话，莳也没认真听，都是些场面话。 紧接着，就是医务室军医们上台授衔了，以蓝心为首的，在鼠疫中奉献的军医们，一一上台，包括周云策，没错，虽说这一次鼠疫差点害了他性命，但因祸得福，突破了家里下放带来的桎梏，他同样成为了一名军医，尽管只是一名士官。 莳也和程木森是最后上台的，帮她授衔的同样是宣读授衔命令的军官。 军医少校，虽然仍是军医中的初级职位，但已是连晋三级！ 程木森和她一样，军医少校，两人授衔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莳也在台上和军长合影留念时，突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她眸子微闪，眉头微不可察蹙了蹙，眸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脊背上冒出一层白毛汗。 她垂下眸，表情虽然一如开始般淡定平静，小鹿眼中却幽深的可怕。 距离她不远的萧樾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半眯起眼，明明暗暗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转而侧眸，看向人群聚集之处，那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很“出众”的人。 男的，他认识，蒋自山，燕都蒋家的人，听闻刚从军校毕业，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决然来到了西北，他当然不是以一个知青的身份，蒋家在西北同样有关系。 女的，他也认识，父亲萧丰年副官的女儿，夏韵。 数年未见，夏韵倒全然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了，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萧樾表情淡漠如常，只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 夏韵也怔怔看向萧樾，早在萧樾授衔时，她就注意到了他，的确，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只要是有萧樾在的地方，旁人很难忽视，毕竟是她精心描绘出的男主角。 她眼神十分复杂，喜悦、失落、庆幸等等情绪汇聚在一起，五味杂陈。 夏韵全然没想到，这辈子自己居然还会来西北，尽管这一回她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萧樾，可看到他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军旅生涯，甚至早早成为军团长，心里还是不舒坦。 她是看不上自己的男主角了，可这么优秀的人，早晚也会便宜了旁人。 但很快就想到，萧樾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又悄然放下心里的别扭情绪。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高大身影，轻轻舒了口气，还好。 “蒋大哥，授衔仪式也结束了，热闹看完，咱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吧？你不是还要去新兵营报到吗？这可是要紧事，别耽搁了。”夏韵柔声说着。 蒋自山没回答，只是看着主席台上，那一抹纤细却玲珑有致的身影。 “蒋大哥？蒋大哥？”夏韵眉头紧锁，顺着蒋自山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沉。 这个莳也，还真是好运道，上辈子她在西北压根没有鼠疫这档子事，自然也没办法通过随机剧情系统获得这样的荣誉，刚来就碰上莳也授勋晋衔，真让人不痛快。 夏韵眼神阴鸷，扫过蒋自山，抿了抿唇。 她着实没有想到，蒋自山居然也重生了，甚至对莳也有一种超出一切的执着。 尽管知道这里面有变美系统加持的缘故，但夏韵还是很难受。 她不能容忍自己看上的男人，一心念着别的女人。 这辈子她有变美系统在，已经基本笼络住了蒋自山，可惜，他的执念是莳也，所以在蒋自山提出要远赴西北时，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有时候，刻意的回避，只会换来更强烈的反噬，她是不打算放过蒋自山的，既然这样，就只能让他恨上莳也了。 “蒋大哥！小也和我们不一样，你可不能操之过急，反倒是会吓着她。”夏韵伸手握住蒋自山的手臂，轻声细语，娇柔妩媚的姿态让周围的男人频频回首。 这样的目光是夏韵最喜欢的，她微微扬起下颚，露出纤细如天鹅的脖颈，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美感，周围人群霎时喧闹起来，一个个男人盯着夏韵，露出痴汉脸。 没错，为了取信蒋自山，她已经和后者达成了重生后的合作关系。 上辈子她从深山拐子窝被救回燕都，莳也曾带着蒋自山来见过她。 也正是因为蒋自山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所以一开始对她就有同情怜悯，他这人，心软，好拿捏，倒也更方便了她的接近，利用变美系统从他身上获取了许多便利。 第110章 你刚刚看到她了 蒋自山回头看向夏韵，她娇媚的脸蛋上满是落寞，尽管周围人目光灼灼，可她的眼中，却只有一个他，这么一想，蒋自山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愧疚。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荣耀加身的莳也，点头道：“好，先回去。” 夏韵松了口气，还好蒋自山还存着些理智，她并不希望他来西北后，就放下自身的责任与前途，虽然他就算没了上辈子的军长身份，仍有蒋家为靠山，但她可不希望莳也跟着他时风光无限，轮到她时，就只能当一个权门二代的普通太太。 带着这样的小心思，夏韵和蒋自山离开了授衔仪式的现场。 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莳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后者好像也在看她。 不过，这不重要，她既然选择来西北，就是为了解决她和莳也，蒋自山之间的事，她是女主，所有人都应该以她为轴心，不管是萧樾，还是蒋自山，都该如此。 莳也看着夏韵高傲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抽，不用脑子她都知道夏韵在想什么。 上辈子，包括上上辈子，夏韵就是一个高傲自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脑抽抽写出这么一本书，还害的她也被迫穿书，没想到经历了上辈子的悲惨命运，夏韵居然全然没有低调做人的打算，还觉得旁人要看她脸色行事，不知所谓。 莳也默默翻了个白眼，转头时，却对上了萧樾深邃的目光。 她红唇轻抿，在授衔仪式结束，所有人有序离开仪式现场后，拦住了萧樾。 “干什么你？话都说那么难听了，你居然还敢找过来？”萧樾尚没什么反应，鲍青却气得不行，把萧樾挡在身后，像是一个保护闺蜜不受渣男侵害的勇士。 莳也眼皮狠狠一跳，被自己心里这个比喻给逗笑了。 她没理鲍青，看向长身玉立的萧樾，眼巴巴地期待道：“你刚刚看到她了吧？” 萧樾当然知道莳也问的是谁，锋利逼人的眼眸宛如利剑，但这样的眼神转瞬即逝，他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片刻，嗓音惫懒疏淡：“看到了。” 莳也没好气道：“看到了？？这算什么回答？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她是想知道，萧樾亲眼看到了夏韵，能不能回忆起来，梦境里那个女人的长相。 鲍青狐疑地看着两人，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但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他在这里非常的多余，甚至两人还要越过他的肩膀对话，搞的周围人眼神都八卦起来了。 萧樾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没再开口，转身大步离开了。 “萧樾！”莳也看着萧樾“避嫌”的模样，柳眉倒竖，这小子脑子坏了吧，还是说一看到夏韵，上辈子的感情又浮动了？也是，这辈子的夏韵有变美系统，可不一样了。 一时间，莳也也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她收回刚刚对萧樾的好评。 莳也冷着脸，刚要离开，就被周云策喊住了：“莳也同志。” “周医生？有什么事吗？”莳也敛去诸多情绪，看向周云策。 周云策抿了抿唇，认真道：“昨天没能请你吃饭，今天呢，今天你有时间吗？” 莳也几乎没有考虑，摇头道：“抱歉，我还要回医务室工作。” 周云策眼神微黯，抬头看向不远处，英气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苦笑道：“所以，你说的喜欢的人，是他？” 莳也眉梢轻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人群边缘，身形隽秀的程木森。 她嘴角一抽，回过头来，看向周云策，语气平静：“这么说起来，伯娘应该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抱歉，周医生，我既然答应了要和萧樾结婚，就没想过变卦。” “是萧樾？！”周云策显然有些吃惊，他全然没想到佟沐珍口中，莳也喜欢的人，居然会是从一开始就备受她嫌弃的萧樾，这怎么可能呢？ 莳也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道：“你应该记得那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吧？” 周云策一顿，他知道，莳也说的是当时他身患鼠疫躺在床上，她来救他时说的话，希望他妈摒弃前嫌，好好生活，不要再钻牛角尖，最后反倒是误了自己。 “我记得。”周云策点了点头，沉吟道：“我会好好劝说她的。” “好。”莳也颔首，周云策人品正直，她还是很信任的。 周云策眉头紧锁：“莳也同志，我能看出来，你不是真的喜欢萧樾，有时候，人总会有一些迫不得已的选择，但我希望你不是，萧樾脾气秉性和往日大有不同，你值得更好的，我并不是夸耀自己，如果这个人是程医生，我都不会和你说这些。” 他不喜欢背后说人是非，但上回萧樾登门，两人短暂的交锋已经让他明白，萧樾已经不再是小时候大院里那个人人夸赞，温文尔雅的少年了。 他冷漠、阴鸷、桀骜，看人时几乎没有感情，锋利的像是一把剑，伤人伤己。 他不知道萧樾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如今的萧樾并不是个好归宿。 莳也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确实像变了个人，但正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变成了今天这样，我觉得既然已经卷进来了，就应该尽己所能，改变他。”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真如周云策所说，迫不得已罢了。 她舍不得新到手的空间戒指，不和萧樾结婚，她和谁在一起，以后者敏感的心性，都会毫无顾忌销毁婚戒，加上蒋自山突然来了西北，她已经被架在火上了。 和萧樾一样，蒋自山虽然好拿捏，但他同样不是个善茬。 想到上辈子被蒋自山当做金丝雀一般，离开一步都会暴怒的场景，莳也很头疼。 刚刚蒋自山的目光她看的分明，那种固执阴暗，将她视作禁脔的目光，太熟悉了。 【叮——触发事件——萧樾的平静，拖延结婚申请，直至夏韵到来。】 【奖励：强制性获得女主夏韵的恶意。】 莳也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周云策，一言不发，她觉得她可以换一个思路了。 比如，申请一下，离开西北。 第111章 未来一片坦途 倒不是她怕了夏韵，只是如今男主女主男配一锅粥，萧樾对她又是这个冷淡态度，着实没必要和众人掺和，回燕都继续发展事业，完全不影响。 反正离的远，暂时没有感情纠葛，萧樾不一定会扔掉婚戒。 当然，真要扔了她也确实没办法。 不过，眼下确实是一个离开的好时机，把所有人扔在西北，自己完美隐身，苟住，默默发育，等他们回到燕都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把众人远远甩在身后了。 一个空间戒指而已，没就没了吧，她就不掺和一群主角的事了。 莳也越想越心动，下定决心，把剩余的几个任务完成，立刻提起包裹回燕都！ 既然都盛传燕都研究院要把她调回去，那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机会很大。 这么想着，莳也精神振奋起来，看向周云策，眉眼弯弯：“周医生，我突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想明白了，有时候短暂舍弃一些，能得到更多，我的确适合更好的！” 周云策松了口气，看着莳也明艳如春花的神情，英气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他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往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就是。” 莳也歪了歪头，朝周云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颔首道：“谢谢。” 和周云策分开后，莳也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查看了一下自己目前没有完成的任务，一个就是萧樾的执念，算是攻略任务，可惜好感度上涨速度宛如蜗牛爬行。 既然决定离开西北回燕都去了，那和萧樾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了。 莳也唇角上扬，毫不迟疑：“系统，使用剧情无视券。” 不出预料，随机剧情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反馈。 【萧樾的执念——梦境中的背影，纤细窈窕，却带着蚀骨的血色。】 【叮——剧情无视券使用成功！】 莳也能清晰察觉到桎梏在脑海中的任务消失了，整个人轻松极了。 她抬手看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再犹豫，摘了下来，揣进口袋里，从现在开始适应没有空间的生活，反正也是系统奖励的，不是本身自带的，无所谓了。 卸下负担，莳也就径自回了医务室，她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你准备今天就参加军医考核？”李秀莲有些惊讶，眸光扫过莳也的肩章、军徽，心里难免有些唏嘘，刚刚拿到这么大的荣誉，不仅没有暗自得意，反倒沉静下来，要参加正式的军医考核，她如今就算是不参加，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 莳也颔首：“是，我想今天就参加考核，劳烦李主任帮我安排。”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李秀莲摆摆手，苦笑一声。 莳也刚来的时候，她还能说照顾一下，到了如今，莳也的声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更何况，当初莳也救下云策，于她来说也是偿还不了的恩情。 李秀莲看着眉眼弯弯，神色愉悦的莳也，想到佟沐珍在电话里说的话，迟疑着道：“小也，你真的不愿意和云策结婚？” 她问这话时，长吁短叹，有种自己优秀的儿子没有被人相中的郁闷。 起初，她确实想利用莳也，接近萧樾，接近萧家，可相处日久，她也很欣赏莳也，她同样是个优秀的女同志，作为儿媳妇的话，当真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莳也微顿，直白道：“李主任，我和周医生的婚约本就是口头约定，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两个没有感情人凑在一起生活，何必呢？” 闻言，李秀莲眉头紧锁：“小也，云策是喜欢你的。” 她身为周云策的母亲，对后者的性情自然很清楚，他能说出不想莳也被萧樾利用，不希望他们结婚的话，心里肯定是有着些想法，只是没来得及明说。 莳也抬眸看了李秀莲一眼，没接话，周云策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想。 显然，莳也的沉默李秀莲看懂了，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跟我过来吧。”李秀莲领着莳也，去了考核场地。 军医考核包含多个考核项目，从专业知识、临床技能、军事素质，再到政治思想，实践操作，一整天的时间，莳也都没闲下来，不过，有着几十年手术及坐诊经验在，莳也游刃有余，一场考核结束，领导和考核官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这里面固然有莳也如今名声正盛的原因，不过，她的专业技能也无可挑剔。 【叮——触发事件——完美考核，成为主治军医。】 【奖励：十年坐诊经验。】 又是十年坐诊经验，脑海被充沛的知识包裹，莳也更泰然自若了。 她都已经畅想好了，回了燕都，在研究院挂个研究员的名，再去军医院里头镀金，就熬资历，利用随机剧情系统多制作出一些药品，打响名气，未来就是一片坦途！ “莳也医生，恭喜你。”李秀莲朝莳也伸出手，神色感慨。 莳也和李秀莲握了握手，后者轻笑着揶揄了一句：“看来我这医务室主任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不过，未来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国家的医疗水平定是蒸蒸日上。” 莳也跟着笑了笑，辞别李秀莲，就要回知青宿舍那边。 她准备晚上就去问问张斌，燕都那边是不是真有意向，把她给调回去，要是没有，她怕是还得打电话给佟沐珍，让她帮忙问问，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就是这理。 不过，才走出十几米，身后就响起了程木森的声音。 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叫人时都客气有礼：“莳医生。” 莳也眉梢轻挑，回头看向程木森：“程医生，有什么事儿吗？” 程木森眼神温和，轻声道：“听说你今天参加了军医考核，还没和你说声恭喜。” 莳也微愣，看向程木森清淡如泉的眉眼，追过来就是说这么一句话，可不像是程木森的风格，莳也盯着他看了片刻，心里叹了口气，上辈子为了完成变美系统的任务，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这辈子她压根没那种风月心思，反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谢谢。”莳也敛去心思，客气道了声谢，态度既不热络也不疏离。 既然都要离开西北了，那也犯不着招惹谁，更何况，程木森好像有未婚妻吧？ 第112章 她不喜欢周家那小子 程木森虽然算不上是个热情的人，但心思细腻，自然能看出莳也的态度。 他抿了下唇，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程木森朝莳也点了点头：“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不过，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莳也的声音：“程医生，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忙？” 程木森微讶，回头看向莳也：“你说。” 莳也沉吟片刻，认真道：“我想被调回燕都，听闻研究院也有这个意向，不过，还没有确定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程医生应该有这方面的关系吧？” 她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程木森是燕都人，又出自医学世家，这样的天才人物，肯定不是普通家族出身，应该和医学研究院方面有关系。 原本她是不想麻烦程木森的，但一想到打电话给佟沐珍，或许后者转头就会把消息告诉萧樾和夏韵，她就止住了心思，萧樾就算了，目前他对她没了兴趣，可一旦被夏韵知道，她肯定要从中作梗，离开西北势在必行，她不希望横生枝节。 虽说亏欠程木森人情也会把事情搞得复杂，但后者正人君子，她只需要还清人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者，程木森医学世家出身，她未来也是要走这条路子的，人脉很重要，利己主义者在感情和利益上，自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你要回燕都？”程木森神色微变，抿唇看向莳也。 “是，我想回去。”莳也颔首，神色极认真。 这一次，程木森几乎没有犹豫，郑重道：“好，我帮你。” 莳也松了口气，眼神略感激地看向程木森：“程医生，多谢。” 程木森摇了摇头：“以你的天赋，回到燕都会有更大的成就，这是一个好选择。” 燕都有很多德高望重的医学教授，有从国外购入的高精尖设备，更有许多可临床试验的机会，于莳也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去处，他认可她的能力。 莳也一副被夸的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却念叨，一个挂逼被天才夸，吃不消。 “咱们国家不论是在设备上，还是前沿技术上，都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不过，我相信你回去后，能够带动医学上的进步。能给咱们国家的医学发展添把大火。” “我直接发电报回去，医学研究院发函过来，你被调回去的几率很大。” 如果是别的知青，刚来插队就被调回去，可能性不大，但莳也不同，她解决了西北的鼠疫问题，还研制出了新型抗生素，这样的天赋成就，总是有些特权的。 莳也道：“真的感谢，未来程医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程木森看着她勾着红唇的认真模样，神色清清淡淡，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他没再说什么，和莳也分开口，没回住处，反倒是去了通讯处。 “程医生？！”一看到程木森，通讯员就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今天的授衔仪式几乎全兵团的人都过去看了，对于获取了少校职衔的军医程木森，哪能不知道？ 看着热情洋溢的通讯员，程木森神色温和，说道：“你好，我想发一份电报。” 其实打电话会更快，不过，燕都方面应该对莳也还不算了解，发电报可以准确把她的信息介绍清楚，也算是一份正式的介绍报告，这一点自然不能马虎。 “嗳！”通讯员立马带着程木森打电报去了，按字算钱的电报，程木森却很认真，一一比照，发的很详细，通讯员没看内容，心里却有些感慨。 这时，通讯室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通讯员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了一位身材修长挺括的军官。 他神色又热情起来，朝来人敬了个军礼：“萧团长！” 闻言，沉浸在电报中的程木森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一眼萧樾。 碰巧，萧樾也刚好看过来，彼此的视线在空中撞上，皆是淡淡的，紧接着，两人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很自然地别开目光。 “萧团长是回电话吧？”通讯员显然知道萧樾这么晚过来的原因，指了指电话。 萧樾微微颔首，拨通了燕都的电话。 悠长的“嘟——嘟——”声后，佟沐珍接起了电话，她声音里显然带着喜意。 “阿樾？今天参加授衔仪式，是团长了？” 听着佟沐珍声音里的欢喜，萧樾丹红的薄唇勾了勾，轻嗯一声，刚要开口，又听佟沐珍喜气洋洋道：“还有小也！我都听说了，小也是少校军衔了？真是好消息！” 萧樾脸上笑意微敛，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 他打断了那头佟沐珍的碎碎念：“妈，你昨天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佟沐珍忽的一顿，声音戛然而止，撇开今天的喜事，声音压低了些，神秘兮兮道：“我和小也通电话了，她都和我说了，不想和周家那小子结婚！” 闻言，萧樾眸光微顿，虽然神色不大在意，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却紧了紧。 萧樾声音慵懒而淡漠，似百无聊赖，平静道：“是吗？” 佟沐珍似对他冷淡的态度很不高兴，叱了一句：“我让你在那边多照顾着点小也，你到底听进耳朵里了吗？这么些年，脾气真是变了，就你这样，以后咋找媳妇儿？” 萧樾眸光异常平淡，如果对面不是佟沐珍，他已经挂断电话了。 好在佟沐珍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说道：“小也说了，不想和周家小子结婚，我已经和秀莲通过电话了，她尊重小也的选择，这门婚事就算了吧，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个很重要任务安排你！” 萧樾眉间轻蹙，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一听他应下，佟沐珍来了兴致，语气里的八卦味道甚是浓郁。 “小也说她有喜欢的人，还和你说了，你不大看好，谁呀？妈认不认识？是燕都过去的还是西北本地人啊？长得咋样？年纪多大了？是你们营区的军官吗？” 一连串问题，和机关枪似的，嘟嘟嘟当头砸过来。 萧樾把电话听筒拿远了些，蓦的，动作顿住。 莳也有喜欢的人了，还告诉了他，他不看好？什么时候的事？ 第113章 午夜魔法灰姑娘 萧樾久久不语，佟沐珍却没放在心上。 她道：“小也说，你不大看好的原因，是那位男同志性格方面有问题，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特别善变！真不知道是啥样！好在你心里有数，拦着了，妈挺喜欢小也的，作为娘家人，可不能让她草率决定自己的婚事，咱得给她把关才行！” 佟沐珍又巴拉巴拉一通说，萧樾似想到什么，单薄的眼睑轻轻颤抖，眼神晦涩。 “妈必须交给你一个任务，看好小也，至于她喜欢的那个男同志，也没问题，性格上的缺陷后天能弥补，你这个做哥哥的，帮着督促一下，知道吗？”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妈还是希望小也能够如愿，往后日子才幸福。” “你看我和你爸，当初要不是他死乞白赖，我才瞧不上他。” 话说到这里，佟沐泽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轻笑，浓浓的愉悦落入萧樾耳中，他才乍然清醒过来，眼尾往上一弯，染上了些许神采，薄唇微启，说道：“嗯，我知道。” 知道，莳也口中那个喜怒无常，阴阳怪气，很善变的人是谁。 佟沐珍放心下来，又聊了几句家常，话至尾声，她语气变得有些不大好：“对了，夏韵到西北了吧？你见过了吗？” 萧樾眼底笑意消失，淡淡嗯了一声，旋即半眯起眼：“你不喜欢她？” 佟沐珍轻哼一声：“夏韵是个心眼多的，刚来家里就不太平，你爸却吃这一套，很是偏向她，这一回夏韵下乡插队，他居然背着我偷偷给夏韵塞了二百块钱！” 提起这一茬，佟沐珍气得不行，语气间也多了几分埋怨。 “你说说，你爸为了夏韵居然瞒着我！和我耍这种小伎俩！怎么着，他告诉我了，难不成我还能不答应？我虽然不喜欢夏韵，可我是什么磋磨人的？” “夏韵也是，干啥都背着我，你爸都不知道背地里给她塞了多少回钱了。” 佟沐珍自觉不是个小心眼的，可夏韵这种作为，她实在是看不上。 萧樾想到梦境里的事，又回想到夏韵，沉吟道：“我见过她了。既然人已经来了，那您犯不上为这个和我爸生气，不值当，我知道怎么处理。” 佟沐珍一听，又迟疑地道：“妈和你说这些，就是心里不痛快，你可别找她麻烦，到时候让你爸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往后在兵团也离她远点，这妮子心眼多。” 萧樾神色淡漠，低低应了一声，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萧樾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身，回想起佟沐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眸光微敛，像是思索，须臾，却又多了几分令人眷恋的温和。 他抬手，在军装上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银戒，认真看了看。 那边，通讯员的声音响起：“程医生，已经好了。” 萧樾微顿，把戒指握在掌心，转头看向已经走出来的程木森。 他眸光略带打量，想起今天在主席台上，莳也与程木森并肩接受授衔的模样。 与他伪装出的温柔不同，程木森是真正的如玉君子，愿意为了医学事业奉献一生，是边防兵团里出了名的平易近人，据传，他只对治病救人感兴趣。 不过，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今天授衔仪式上，程木森眸光里，总是映射着莳也。 两人在边境线营地时，一起研制药品，同吃同睡，确实有着远超旁人的战友情谊。 “萧团长。”程木森朝萧樾点了点头，顺势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通讯室。 他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和萧樾闲聊，尽管后者和莳也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 萧樾目送人离开，伸手，把戒指戴回手指上，修长的无名指套入银戒，平添温柔。 他离开通讯室，并未迟疑，大步前往了知青宿舍。 * 另一边，和程木森分开后，莳也也回到了知青宿舍。 往日一回来就倒头睡觉的知青们，今天又喧闹起来，不仅是因为授衔仪式的余温，还因为今天又来了一批新知青，其中一位，更是宛如闪闪发亮的太阳，让人不由得绕着她转，当然，仅限于男同志，更多的女同志则冷眼旁观，心里很是不忿。 没人会喜欢出风头的人，更别提，出风头的还是个极漂亮的女人。 莳也一回来，就看到了围坐在知青宿舍空旷的院子里，被簇拥着的夏韵。 其实先前在授衔仪式的主席台上，她就看到了夏韵，不过离得稍远，没仔细打量。 如今一看，她就知道，夏韵在燕都的日子定是极滋润的。 她齐肩的短发已经长长了些，漆黑光泽的发质在一众灰突突的知青里，十分耀眼。 一张精致的脸和曾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倒不是说模样发生了变化，依然是那张脸，可不论眼睛鼻子还是皮肤，都像是加持了什么闪光点，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莳也神色淡淡，只扫一眼就能看出来，夏韵在经历了“滑若丝缎”后，又接连获取了“鼻挺唇红”“肤如凝脂”，变美系统加持下，不会让人产生前后变化很大的疑虑，悄无声息间，就能让人瞩目至极，显然，夏韵如今志得意满，开始享受了。 莳也站了片刻，很快，人群又沸腾起来。 有人高呼道：“莳医生回来了！莳医生回来了——” 顿时，围坐在一起的知青纷纷起身，朝莳也蜂拥过来，一个个眼神羡慕而崇拜。 今天授衔仪式上，莳也俨然是万众瞩目的新星。 她虽然只是一名插队的知青，但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鼠疫横行的局面，研制药品，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少校军衔，甚至，面对趾高气扬的安南军官，临危不乱，说出了一番极正义凛然的话，如今，都已经被被编入手册了，这些种种，谁不说声厉害？ 知青们热情洋溢，高声夸赞着莳也，气氛愈发喧闹。 一时间，簇拥着夏韵的人群散去，她周围顿时孤零零的，像午夜魔法后的灰姑娘，顿时，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夏韵哪里受过这种冷遇？ 她没想到，靠着随机剧情系统这么个鸡肋金手指，莳也都能在西北混的这么好。 她不明白，上辈子她靠着随机剧情系统，明明只能获取一些生活物资，为什么还有军医方面的能力？难道系统作用在不同的人身上，还会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 第114章 你愿意批准吗? 夏韵阴鸷不忿的目光穿透重重障碍，落在莳也身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重新碰上自己这个“对照组”，恨得不行，要不是杀人犯法，她都恨不得冲进人群里，直接把人一刀结果掉，这种情绪扰乱着她的心绪。 蓦的，一道人影映入眼帘，夏韵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蒋自山，他算是新入营的兵，不住知青宿舍，明明才刚与她告别，转头就回来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人群中，蒋自山眼神炙热，尽管拥堵，也艰难朝莳也走去。 夏韵霍然起身，冷冷瞪着莳也，突然尖叫一声，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夏韵，包括蒋自山，后者甚至下意识转身朝夏韵跑去：“小韵，怎么了？” 蒋自山跑过去后，第一时间上下检查着夏韵，手都不自觉攀上了她的腰肢。 莳也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果然，好拿捏的蒋自山，成为夏韵的第一选择。 她心里倒是悄悄松了口气，蒋自山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爱人的时候的确掏心掏肺，但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很强，跟了他的人，可以安安心心当一只笼中鸟了。 人群看到蒋自山和夏韵的举止，皆是呼哨一声，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两人。 夏韵脸颊通红，想拍开蒋自山的手，可想到这么多视线中，也包括莳也，就强忍下不好意思，心里甚至隐隐有些得意，瞧，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拿下了蒋自山，甚至是重生后带着记忆的蒋自山，这说明什么？她比莳也强！ 这么想着，夏韵就抬头朝莳也看过去，可惜，天色昏暗，人头攒动，她看不清莳也的表情，不过，这不妨碍她心里的得意。 这时，蒋自山也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蓦的收回手，下意识想看一眼莳也。 夏韵一把拉住蒋自山的手臂，宣誓主权，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害怕：“蒋大哥，有，有老鼠！我刚刚看到老鼠跑过去了，可大了，好可怕啊……” 这句矫揉造作的话，让人群愈发寂静，看夏韵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外星生物。 忽的，王盼盼的声音响起，带着些阴阳怪气：“西北才刚刚经历了鼠疫，有老鼠不是正常的？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呵，我们宿舍房梁床上到处跑老鼠，你这么金贵，来这里插队不怕被老鼠咬了脚趾头？” 夏韵咬了咬嘴唇，紧紧抓着蒋自山的手臂，委屈道：“对，对不起，我在燕都的时候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吓着你们了，真对不起。” 说着，她眼圈都红了，蒋自山见状，眼神微厉，看向人群中的王盼盼。 “同志，咱们从五湖四海聚到这知青点，是为了什么？” “是响应号召来接受锻炼，是为了建设咱这广阔天地的！” “都是同志，是战友！今天刚来的新同志，新知青，谁要是故意为难、挤兑人家，那就是没觉悟！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一起克服困难，这才是我们的知青精神！” “怕老鼠怎么了？谁还没个怕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嘲笑的？” “互相拆台，嘲笑，只会伤害同志之间纯粹的感情！” “要是让指导员知道知青内部不团结，像什么话？我认为你需要好好反省，把心思用到正地方，把知青点建设好，把生产任务完成好，这才是当下该做的事！” 莳也都要给蒋自山鼓掌了，果然是政治窝里出来的人，嘴皮子就是利索。 蒋自山模样俊朗，又长得人高马大，斥责时阴沉着脸，气势汹汹，让人不敢反驳。 他一副给夏韵出头的模样，直把人群里的王盼盼说的脸色煞白。 夏韵则缩在蒋自山身后，完全是受害者的姿态，须臾，人群中响起了剧烈的掌声，尽是支持蒋自山的人，更有人道：“王盼盼同志，你得和夏韵同志道歉！” “我……”王盼盼气的都要哭了，她就是说了两句，凭什么都针对她？ 这燕都来的知青，娇滴滴的，一个比一个难缠！ 就在她承受不住压力，准备道歉时，人群后方又响起了一道干净清冽的男声。 “西北刚刚经过鼠疫，死伤惨重，人人对老鼠深恶痛绝，王同志的话没什么大错，不必上纲上线，新知青需要尽快融入集体生活，一惊一乍，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莳也眉梢一挑，今晚是真热闹，男主要和女主男配硬刚了。 蒋自山脸色阴沉，人群则因为萧樾的到来，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王盼盼激动的都要哭了，回头看向萧樾，哽咽喊了声：“萧团长……” 萧樾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静静望着蒋自山和夏韵，后者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产生了剧烈波动，有失望、疑惑、不解，更多的却是他帮别人说话后的委屈。 蒋自山看着人群中逐渐走来的人，半眯起眼：“萧樾。” 当初海军大院人人称赞的少年，远赴西北后，一路高升，可惜，最终折了。 他倒是半点不慌，纵是萧樾如今已经高居军团长，可到底活不了多久了，他完全没必要和一个快死的人计较，索性沉默了，没去反驳他的话，还伸手拍了拍夏韵的手背。 夏韵心里百感交集，也没再开口，只抓着蒋自山的手臂，低头不知想着什么。 萧樾却没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蒋自山和夏韵身上，先前的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他很有目的性，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垂眸，看向莳也。 莳也微讶，她倒是没想到萧樾是来找她的，毕竟两人“冷战”已久，今天授衔仪式上她主动搭话，后者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难道是他想起梦境里的事了？ 莳也眼神狐疑，抬眸看向萧樾，却发现他漂亮的眸子正攫住她的眼，沉的发黑。 对上这样深沉的眸光，莳也心里有些发毛，扯唇道：“萧团长有什么事吗？” 人群后方，蒋自山和夏韵也注视着两人，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萧樾也没让人失望，他认真看着莳也，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伸出手，点了点手指上套着的朴素银戒，似紧张，清冷的声线压得有些低，尾音却带着柔和。 “莳也同志，结婚报告我已经写好了，你愿意批准吗？” 第115章 哦，原来是继姐啊～ 莳也瞳孔微缩，一下子就定在那里，脸上满是错愕。 不止是莳也，周遭所有人都听到了萧樾近乎于告白的话，沸腾的人群忽然安静。 “萧团长说啥？他已经写好结婚报告了？和莳医生的结婚报告吗？” “嘶——我没听错吧？？不是说莳医生未婚夫是医务室的周医生吗？？” “嗐！你们忘了？上回集体会议上，萧团长可是说了自己心思的，你们当时都没放在心上，嘿，我是听得真真切切，我早就知道，萧团长早晚要和莳医生结婚的！” “……” 三五成群的知青们扎堆，兴趣盎然，高声议论着。 莳也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萧樾，眼底甚至带着些警惕。 萧樾的态度她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莫名其妙来说这么一一句话，怪！很怪！ 人群后方，蒋自山和夏韵脸色极其难看。 夏韵亲眼目睹上辈子费尽心思追求到手的男人，大庭广众下和别的女人表白心意，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妒火，尽管这辈子她已经不打算和萧樾在一起，却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明明上辈子莳也和萧樾完全没有交集，像两个陌生人，为什么？ 就在夏韵欲要上前，打断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时，蒋自山已经彻底沉了脸。 他可以不管萧樾是不是帮着王盼盼，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莳也表达心意！ 蒋自山神色愤怒，也不管夏韵了，挤开人群就伸手欲要把莳也拉到身后。 萧樾映在光火下的脸庞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眸子里似蛰伏着巨兽，欲择人而噬。 他上前，挡在莳也面前，把蒋自山的手隔绝在前，冷淡道：“你想做什么？” 萧樾打量着蒋自山，可惜，梦境里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萧团长，跟女同志表露心思，哪能这般不管不顾直来直去的？人家姑娘要是没那份心意，你这话一出口，不就把人给架在火上烤了嘛，多叫人为难？” “还扯啥结婚报告，简直是没头没脑的事儿！连个前因后果都掰扯不清楚，你怎么就笃定莳能应下你的话？空口白牙的，这要是传出去，不是平白闹笑话？” “莳也同志，萧团长都这么不客气了，那你也不需要顾及他的颜面。” 蒋自山连连冷笑，尽管如今他只是个新兵，也完全不惧萧樾冷戾的眸光。 虽然他也知道，这辈子莳也下西北，其中有夏韵的缘故，但后者命运遭遇很可怜，为自己谋算没什么错，他亦是及时止损，早早过来寻找莳也，自诩已是尽心尽力，却忘了，莳也有自己的魅力，这么优秀的适婚少女，被人盯上实在是意料之中。 不过，萧樾这个连命都保不住的男人，凭什么和他争？ 毁容、截肢、身世曝光、重回西北、最终折在这里，桩桩件件，是个可怜人。 这么想着，蒋自山心里也有些唏嘘，不想再和萧樾起正面冲突，反倒是看向莳也。 这是他来到西北后，最近的一次和她待在一起。 她和他记忆中好像有了很大的出入，皮肤没那么白了，眼睛没那么亮了，嘴唇倒是一如既往的绯红，越看，蒋自山神色就越柔和，显然，上辈子两人“浓情蜜意”的记忆已经尽数涌入脑海中，激起他心里的占有欲，恨不得立马把人拉入怀里。 萧樾向来深沉，很少动怒，可察觉到蒋自山炙热的目光，丹凤眼便冷如寒冰般。 他神色冷峻，薄唇紧抿，声音里透出几分危险：“你在看什么？” 蒋自山微顿，一脸厌烦地看向萧樾：“我已经说过了，萧团长这种行为很不妥当，你这是不尊重莳也同志！这里是知青点，不是团长宿舍！” 说话间，他肌肉紧绷，满是敌意地看向萧樾，似乎下一刻就要挥拳了。 萧樾眼眸清淡，脸上带了些漫不经心，瞳孔深处却尽是阴鸷晦涩。 他声音淡漠凉薄，轻蔑地看向蒋自山：“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和她的事？” 蒋自山面色一变，“丈夫”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这时，夏韵从身后走过来，一把拉住了蒋自山，轻咳一声，深怕他真的不管不顾，要是说了重生的事，保不齐他们两个都要被拉到研究所去切片研究！ 蒋自山话音果然止住，阴沉地盯着萧樾。 夏韵同样眸光复杂，她看着萧樾，须臾，又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莳也，还是刚穿越时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这样一个人，不知是哪里入了萧樾和蒋自山的眼？ 她轻声道：“萧团长，小也，这里到底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咱们到旁边说吧？” 夏韵和蒋自山突然横插一杠子，把气氛推向高潮，人群再度沸腾起来。 “这是人家萧团长和莳医生之间的事，你俩凭啥管？”王盼盼刚刚吃了大亏，好在承了萧樾的情，见状，立马从人群里挤出来，高声嚷着，一副为萧樾出头的模样。 夏韵微顿，扫了眼一言不发的莳也，淡淡道：“我是小也的姐姐。” 这个消息宛如平地惊雷，在知青中炸响。 新来的漂亮女知青，居然是鼎鼎大名的天才医生莳也的姐姐？？ 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莳也，忽然踮起脚，从萧樾身后探出头来，看着老神在在，想要分享她荣誉的夏韵，平静道：“是继姐，当然，父母亡故后，连继姐这层身份都成了摆设，大家不用在意，毕竟当初要不是夏韵拒绝，也轮不到我来插队，我要是没来，可就没这么多荣耀了，所以，我合该与夏韵同志说一声谢谢。” 莳也的语气说不上阴阳怪气，不过，友善却也是一丝都听不出。 王盼盼像是找到了人撑腰似的，突然冷笑一声：“哦，原来是继姐啊~” 这般意味深长的话，落入人群里，又像是水滴入油锅，掀起了新一轮的讨论。 萧樾回眸看了莳也一眼，她对夏韵的厌恶显而易见。 夏韵脸色青白，盯着莳也，一脸的愤恨，似乎完全没想到莳也会在这个档口开口，打了她的脸不说，就她在西北边防营区的声望名声，她都沾不到半点光了！ 蒋自山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莳也，欲言又止，明明上辈子的莳也，不是这样…… 他想用“尖酸刻薄”来形容莳也，可灵魂里逸散出的爱意，让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时，指导员声音响起：“怎么还没散？都回去睡觉！以为明天不用干活了？！” 第116章 我错了行不行? 沸腾的人群顿时如鸟兽散，不过，带着八卦的心，还是频频看向聚众处。 萧樾转身面向莳也，起初说话时的柔和已敛去，静静凝视了片刻，才语气平静道：“你不愿意，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的拒绝？” 尽管是一时兴起，但他不能否认挂断电话后，心里的悸动。 这股悸动推着他向前，几乎没有多想，递交结婚报告，和莳也结婚，他不排斥。 况且，他已经确定了，夏韵，就是梦境里那个女人，且她同样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包括蒋自山，虽然没有关于蒋自山和莳也的记忆，但他们两人上辈子应是有关系。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有些不悦，甚至胸腔里压抑着强烈的情绪。 莳也抬眸看向萧樾，他似真的不解，眼底滚烫的温度已冷却，墨色碎发落在额前，浑身是隐忍的气息，蹙眉间，带动了鼻尖上浅浅的小痣，仍能看出几分魅惑。 刚刚的话固然有在夏韵面前做戏的成分，但她同样能听出他语气里紧绷的郑重。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萧樾后悔了，又想要履行和她的婚约了。 可惜，是在她决定摒弃西北的一切，打算被调回燕都的时候。 莳也眼尾上挑，眸光中透着一股冷淡，萧樾能觉察出她眼底让人难以招架的静。 她垂了垂眸，冷淡消散，轻声道：“萧团长说一不二，我自然尊重。不过，结婚报告的事，暂且放一放吧，新官上任，萧团长最近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事情应该很多吧？” 萧樾静静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微微弯曲，口袋里皱巴巴的结婚报告像一个笑话，不是已经决定和莳也分道扬镳了，他这么兴冲冲赶过来，图什么呢？ 他扯了扯唇角，声音里强压着烦躁：“所以，这是你的拒绝？” 莳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早就明白萧樾刨根问底的性格，想了想，刚要开口，突然看到蒋自山和夏韵探究的目光，半眯起眼，伸手抱住了萧樾的腰，红艳欲滴的唇发出娇柔的嗓音，一瞬不瞬盯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萧樾浑身僵硬，却不曾制止，只是丹凤眼略显冷淡。 莳也眨了眨眼，头靠在他胸口，听着萧樾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似喃喃自语：“事情都告诉你了，戒指也给你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还要把我推给别人，萧樾，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现在，你又不和我置气了，还不让我拿乔？” 这番真情流露，分明真诚，却又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魅力。 萧樾愈发僵硬，察觉到身后几乎要爆发的怒火，眸子微闪，垂眸把眸光落在莳也发顶，神色晦暗，突然伸出手臂勾着她的腰迫向自己，柔声道：“我错了行不行？” 两人郎情妾意，倒显得身后偷窥的蒋自山和夏韵尴尬至极。 蒋自山气得浑身发抖，怒火沉沉，可看着被萧樾完全裹入怀中的莳也，眼里却又弥漫出一丝茫然与悲伤，失去自己的爱人，难道这就是拥有上辈子记忆的代价？ 听了这么久，他哪里看不出，莳也和萧樾是真的在一起了，两人只是在闹别扭！ 这样的小情调他上辈子从未在莳也身上体会过，她像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不哭、不闹、不柔软、没情绪，不管他要求什么，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配合他是一项工作，对他无爱无恨，直至如今，他都不敢确定，莳也真的爱过他吗？ 莳也听着萧樾妥协的声音，微微愕然，紧接着，更心安理得了，互相利用。 不知过了多久，萧樾带着些薄冷的声线响起：“已经走了。” “哦。”莳也松手，从萧樾怀里退出来，环顾四周，蒋自山和夏韵果真已经走了。 萧樾还没开口，莳也就率先打破了尴尬：“你想明白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唯有萧樾能听明白，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 莳也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蒋自山和夏韵和我们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需要警惕，你今天这么做，已经得罪人了，树敌，于你而言不是好事。” 这珍而重之的一句叮嘱，让萧樾原本因莳也拒绝而生出的烦闷，减轻了许多。 莳也看着萧樾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听进去了，耳边并没有熟悉的好感度提示音，显然，在使用了剧情无视券后，萧樾的好感度又成了一个虚无的东西。 当然，她也不在乎，反正都要走了，刚刚一番拉扯，只是不希望离开前再生波折，不管是萧樾、夏韵还是蒋自山，她都不想让他们知道。 萧樾垂眸看着莳也，她眸光涣散，极目远眺，心思不在他身上。 迟疑了好一会，萧樾还是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件，递到了莳也手中。 “这是什么？”莳也微顿，回过神来，捏了捏信封里的厚度，不像是钱。 萧樾眸光一眨不眨盯着莳也，长眉动了动，一向冷隽诡谲的男人，似有些难为情，喉结滚动了一下，平静岿然，声音郑重：“结婚报告，刚刚的话，不是说笑。” 许是电话里，佟沐珍细数与萧丰年的爱情，语气口吻中透着的愉悦感染了他。 尽管途中生出很多波折，他还是想和莳也结婚，男人的承诺，总要做到。 “你不愿意嫁给周云策，和他的婚约既然已经解除，那和我的婚约，是不是应该履行？如果我没记错，是你与我求的婚。”说着，萧樾又伸手点了点手指上的银戒。 他抿了抿唇，破天荒的，漆黑的瞳仁里竟带着几分淡淡的委屈与质问。 莳也打开信件，看着结婚报告上的述词，以及末尾落款规整好看的“萧樾”二字。 萧樾的字横平竖直，一丝不苟，印证着他条理清晰，缜密的性格。 这是一份用心书写出的结婚报告，不过，从纸上的褶皱能看出来，在写完报告后，书写者心中曾激荡的情绪，事后，又抚平褶皱，装进了信封里。 莳也看了片刻，折叠着收了起来，轻声道：“刚刚的话，我也不是说笑。” “夏韵和蒋自山突然来了西北，不是好兆头，你需要好好应对。” “结婚报告暂时放在我这里，我也要认真想一想。” 说着，莳也真把结婚报告装进了口袋里，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蓦的拉下脸的萧樾，弯了弯唇，眼中带着闪烁着醉人的色彩：“萧樾哥，恭喜你升任军团长。” 恭喜你，踏出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一步。 第117章 现在是认真的 萧樾看她眸光流转，笑意柔和，不知怎的，心蓦的漏了一拍。 他垂了垂眸，以往漆黑淡漠的眉眼，掺了些柔和，他深深看了莳也一眼，颔首道：“好，暂且放在你这里。” 两人谁都没提，既然确定了梦里的人是夏韵，这个婚也没必要再结了。 “很晚了，快回去吧。”莳也朝萧樾摆摆手。 萧樾一瞬不瞬看着莳也，须臾，上前又将人拢入怀中，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他干净的声音：“刚刚是做戏，现在是认真的。” 莳也微讶，脸色渐正，萧樾身上清清冷冷的雪松味涌入鼻息，令她眼神微凝。 萧樾的态度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原以为是厌恶居多，可在确定了夏韵的身份后，他反倒像是确定了某种心意，依萧樾的性格，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任务一键消除前，萧樾仅仅百分之二十一的好感度，能做到这一步？ 莳也沉吟思索了片刻，在萧樾松开后，立即恢复到落落大方的模样。 萧樾盯着她，眸子里流动着星光，须臾，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道：“走了。” 莳也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去，萧樾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莳也，语调散漫，声音里透着一股少见的轻松愉悦：“结婚报告，不要弄丢了，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 话落，他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夜色中。 莳也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结婚报告，眼神有些复杂，离开真的对吗？ 她不明白萧樾的好感从何而来，或许是重活一世，惴惴、自卑、痛苦等诸多负面情绪交织时，她的出现缓和了他的情绪，让他有了一个目标。亦或者日常相处中，不自觉生出的心软，毕竟曾经的萧樾是一个性子极温和的人，总归，他好像对她上心了。 这是一个改变萧樾的机会，如果是授衔仪式之前，她或许真会收下这份结婚报告，和萧樾站在统一战线，智斗变美系统，搞垮夏韵，但如今，她有了别的选择。 莳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轻的像是叹息：“太晚了。” 说完，她又站了一会，才冷声道：“走都走了，又回来干什么？” 话音落下，不一会，身后就传来一道轻缓的脚步声。 夜色中，夏韵走了出来，她看向莳也，语气复杂：“你变了很多。” “来到一个陌生的鬼地方，想不变很难吧？你不是也变了许多吗？变美系统，倒是个好东西，瞧你这皮肤嫩的，和打了水光针似的。”莳也回头看向夏韵，语气讥诮。 夏韵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里却缓缓松了口气。 看到萧樾在大庭广众下和莳也表明心意，她就在怀疑，怕莳也和她一样都重生了，那很多先机都会错漏，如今听到她这话，倒是放松了许多，毕竟，如果莳也真是重生，那她不可能主动提议插队西北，留在燕都复制上一辈子的生活，才是她的选择。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她身为女主，却悲惨一生，才给她一个改变的机会。 虽然不明白蒋自山为什么也重生了，但这并不影响大局，相反，能从莳也手里把人彻底勾过来，让他心甘情愿把对莳也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她一直很不忿，莳也一个对照组女配，凭什么比她这个女主还要顺遂？！ 夏韵扯了扯嘴唇，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小也，你也不要怪我，谁能想到会突然恐怖袭击？一次新的人生，你也不亏，更何况，你不是也有系统吗？你能有如今的成就，系统功不可没吧？你应该感谢我，要不然，在学校努力一辈子，出来还不是当个普通人，给权势富贵当小工？哪能像现在这样，这么风光？” 说到后面，夏韵语气里俨然带上了些许嫉妒。 莳也冷笑：“什么时候你都变成pua大师了？说这种话，不怕人笑话？我为什么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写这么一本破书，我已经被送到医院了，这样的人生我不想要！” 是，重生的机会谁撞上都得是烧高香了，但她不想，她只想安安稳稳生活，当好自己的学霸，毕业后找一份稳定工作，结婚生子，这种刺激生活她没什么兴趣。 夏韵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莳也，我们是同学，一起重生，这就是命运使然，我们应该团结一心，做一番大事业，让这些土着崇拜我们！各种名誉包揽到手，这不比当一个普通人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夏韵狠狠瞪了莳也一眼，要不是后者如今靠着随机剧情系统有所收获，她才懒得和她多费口舌，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人，一次次真是走了狗屎运。 莳也看夏韵傻乎乎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要不是小说世界的创造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为了不让夏韵怀疑，还是用疑惑的口吻道：“我很好奇，小说里，你是女主，萧樾是男主，你当初为什么要留在燕都？还有那个男的，谁啊？” 接连两个问题，一下子砍在了夏韵的大动脉上，她眸子一闪，嚷嚷道：“你傻吗？插队下乡那是吃苦！我可是女主角，怎么能受这个委屈？” 话落，她又想起萧樾，阴恻恻地看向莳也，准备问问她和萧樾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指导员的声音响起，略带阴沉。 “这位女同志，我还真是纳了闷儿了！你把自个儿当成啥娇贵的女主角啦？” “主动报名来西北边防兵团插队，这会儿倒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既然下乡这事让你这么不舒坦，当初报名的时候，脑袋里都寻思啥呢？” “我还真就较上这劲儿了，大不了给燕都那边挂个电话问问，瞧瞧怎么就把你这样思想态度都没摆正的人，给安排到咱西北边防兵团来的！咱这儿是要实实在在为建设出力、为保卫边疆拼命的地方，可不是给人来矫情、发牢骚的！” 夏韵脸色一僵，豁然转头，就看到了张斌。 上辈子张斌就是她的指导员，尤记得当时还有个任务，事后，张斌对她态度奇差，尽管重活一回，她依然对张斌抱着些厌恶排斥的情绪。 “指导员，我……”夏韵讷讷无声，脸涨得通红，神情有些局促。 “回去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报告交上来！”张斌冷声说着，在夏韵难看的脸色中，摆了摆手：“行了，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到时候你可别觉得委屈。” 夏韵咬了咬唇，转身准备回宿舍。 莳也突然道：“夏韵同志，记得哦，两千字的检讨报告！” 第118章 申请离开西北 “你！”夏韵猛地回头，恶狠狠瞪着莳也：“你是故意的！” 莳也立马高声道：“指导员！夏韵同志推卸责任，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张斌脸色沉沉，夏韵的厉声指责他也听到了，当即便道： “夏韵同志！自己说错了话，犯了错，却一点改正的担当都没有，还对着身边的同志乱发脾气、横加指责，这像什么话？！咱们知青队伍，讲的就是团结互助，有错误就改，共同进步，你这行为可跟咱们边防兵团的要求差了十万八千里！” “本来给你个机会好好反省，现在看来，两千字的检讨报告不足以让你承担错误，五千字，写的时候，要把自己的问题一桩桩、一件件掰扯清楚，为啥会犯这样的错，思想根源到底在哪，以后又咋改，都得明明白白写出来。” “你也别觉着写检讨是个苦差事，这是帮你纠正思想偏差，重回正轨” “等你写完了，就给我送过来，咱们抓紧时间解决问题，别因为这点事，耽误了你知青评选的大事。你得清楚，这评选是对你下乡表现的一个认可，要是栽在这上头，多可惜？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张斌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指导员，哪管她是什么来历背景，长得漂不漂亮？ 他这么一通输出，直把夏韵说的脸色惨白。 她这一次来西北插队，比上辈子开局要好上许多，最起码有变美系统加持，知青们对她的态度十分友善，让她有些飘飘然，却忘了，西北插队哪里算好事？ 这个张斌，还真是跟她有大仇，插队第一天就被他给盯上了，五千字的检讨报告，且不说写完要几天时间，就是传扬出去，她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夏韵没敢再说什么，也没瞪莳也，憋着一股子怒火，急匆匆离开了。 她怕再晚走几步，五千次检讨报告变一万！ 夏韵一走，莳也就看向张斌，思忖片刻，上前道：“指导员，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张斌看着莳也，神色温和了些，不过，想到刚刚的事，迟疑道：“莳也同志，你能不能和我交个底，你和萧团长……真的要结婚了？那医务室的周医生又是怎么回事？” 知青的名声很重要，尽管莳也和萧樾关系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莳也沉吟道：“应该是结不了婚了，我申请离开西北，调回燕都医学研究院。” 闻言，张斌脸色一变：“调回燕都？为什么？” 莳也是他亲自从燕都带来西北的知青，如今有这样的作为，他这个指导员脸上也有光，突然离开，他有些不能接受，更何况，插队知青是没办法随意回城的。 “指导员，您也瞧见夏韵同志了，她是我继姐，我俩打小儿就不对付，见面就掐，关系差得很。当初下乡这事儿，我是被逼无奈，背后就是她捣的鬼。” “不过，我也算是没白来，学了点东西，长了些本事，就寻思着不能再跟她搅和下去了。倒不是我怕她，主要是各走各的路，对我俩都好，您应该能懂我的难处吧？” “至于燕都那，您肯定也清楚，那是首都，大城市，医学上的那些个高精尖技术、先进器械，咱这地方跟人家一比，简直差太远了。在燕都搞研究，干什么都方便。” “咱们都是一心想为国家建设出份力的人，我就盼着能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闯荡，使足了劲儿，让咱们老百姓都能用上最好的药，把病痛都给治利索，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念想，张指导员，我是信任您才来说的，您看这事，行吗？” 莳也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认真，张斌看着，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他也认同。 与西北相比，燕都得天独厚的条件，更适合莳也这样的医学天才研究学习。 半晌，张斌沉声叹了口气，颔首道：“我会亲自写一份报告，汇报你这个事。” 闻言，莳也轻轻松了口气，托程木森给医学研究院发函，向西北边防军施压要人，是一种途径政策，但显然，要想回城，指导员这里也是必不可少的，需要沟通。 须臾，张斌又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啊？”莳也一副疑惑的模样，见状，张斌说道：“燕都方面确实问过你的事，毕竟你研制出抗生素，解决了西北鼠疫的灾害，在燕都领导那里是过了明路的，医学研究院那边确实想把你调回去，不过，这事没个章程，我就没说，没想到你先提了。” 莳也抿唇一笑，指了指指导员办公室的方向：“那天，听指导员们聊天说了。” 闻言，张斌了然，顿时苦笑一声，没想到是他嘴上没个把门的，倒是把手底下最得力的知青给送回去了，当然，对莳也来说，离开西北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张斌让莳也先回去，具体事宜他需要汇报，紧接着叮嘱了一句：“这件事还没落实前，你暂时不要告诉旁人，不然引起什么骚乱，又是一个麻烦。” 莳也郑重应是，就算张斌不说，她也不可能把这事拿来当做谈资。 知青们下乡本就不情不愿，受苦受累，她要是突然回城，确实说不过去。 不过，她的荣誉放在这里，又是医学研究院亲自相邀，旁人就算是心里羡慕嫉妒，也抓不到什么把柄，她回的心安理得，至于萧樾夏韵蒋自山，真就要拜拜了。 莳也舒了口气，回到知青宿舍，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 脱衣裳的时候，又摸到口袋里的结婚报告，眯了眯眼，转手把报告放进了空间里，不管怎么说，经过今天晚上这一遭，在她离开西北前，萧樾应该都不会扔掉婚戒了。 这么一想，莳也又撇了撇嘴，自从来了西北，她真是殚精竭虑，没过一天好日子。 她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萧樾突然来和她畅谈，表明心意，应该是她和佟沐珍通过电话，说了不愿意嫁给周云策，喜欢另一个人，这人的性格…… 莳也揉了揉眉心，当时说的痛快，她反倒是不能指责萧樾善变了。 阖上眼，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结婚报告上的内容，想到规整字体中透出的认真。 “莳也，你好像干了一件坏事。” 勾动一个复仇疯批爱一个人的心。 第119章 疯狂追求的蒋自山 【叮——触发事件——】 【崭新的前途——离开西北边防兵团，开启新的人生旅程】 【60%概率触发陌路人，好感度暴增的萧樾，将会与你形同陌路。】 【——完成此剧情，奖励：医学研究院高尖端人才。】 【30%概率触发追逐者，两辈子执念的蒋自山，将会离开西北与你同行。】 【——完成此剧情，奖励：蒋自山的深沉爱意。】 【10%概率触发途旅中的“小惊喜”。】 【——完成此剧情，奖励：随身医学研究室。】 莳也原本闭上的眼瞬间睁开，满脸狐疑，颇有些胆战心惊，总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有大坑，当然还是10%概率的小范围触发任务奖励更好，但貌似不太正常。 所以，抛开她顺利西北回到燕都，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莳也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你现在可得意了？萧团长当众和你表达心意，要和你结婚，你都有了一个周云策，还这么贪心，哄骗萧团长！” 是林菀。 莳也翻个身，把被子蒙过头顶，全当没听见。 林菀这样的人，总也蹬鼻子上脸，她可没空搭理她。 一蒙上被子，隔绝了大多数的声音，莳也渐渐睡了过去，林菀许久听不到回话，脸一沉，嗖的一下坐了起来，当看到莳也一动不动时，气得不行，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菀胸膛起伏，握紧了手，想到刚刚的事，深吸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她有的是时间，不需要着急，慢慢来，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怕什么？ 莳也可不知道有人已经暗戳戳在准备撬墙角了，睡得很香，任务什么的完全抛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不过，一觉醒来，知青点又出了一桩大事。 莳也是被吵醒的，她懵懵地坐起身，听着宿舍外清凌凌的小提琴声，眨了眨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学校，这玩意儿搁七十年代真的很跳脱。 她怔愣许久，直到林菀冷笑声响起：“莳也同志，你还真是出名呢。” 莳也眉头微蹙，瞥了林菀一眼：“我年纪轻轻就成少校了，出名不是应该的？” “你！”林菀被刺激的脸色一阵涨红，相比已经在兵团医学领域风生水起的莳也，她在病房兵团的文工团里一点地位都没有，还时常遭到排挤，的确没办法相提并论。 林菀好不容易把胸口的郁气压下去：“你别得意，一个萧团长，一个周医生，现在又来一个蒋同志，呵呵，莳也，边防兵团最讲究作风问题，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话落，林菀就端着脸盆快速离开了宿舍。 而听完她的话，莳也也彻底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宿舍外面，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王盼盼突然跑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道：“莳，莳也同志，你快出去看看吧，不好了！蒋同志让指导员给带走了！指导员说，说让你也过去！” 莳也嘴角一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蒋自山向来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汉，上辈子能走到军长的位置，除了家中筹谋之外，就是她在出谋划策，借着背景先知，给他立了几次功劳，实际这人是没多少脑子的。 他是一个很喜欢附庸风雅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小提琴。 因为变美系统遏制的原因，她只能不断从蒋自山身上汲取爱意，而吹捧他小提琴弹奏的好，就是她日常会干的事，久而久之，导致蒋自山觉得小提琴成了两人沟通的桥梁，每每遇上什么事，都要给她拉上一首曲子，这辈子又来了，他是真不嫌丢人。 莳也眉心跳动，很不想过去，蒋自山作孽，凭啥让她去收尾？ 这么想着，莳也穿好衣裳，没去指导员办公室，反倒端着水盆去了水房。 尽管已经习惯了声望大增后众人瞩目的样子，但今天，众人的眼神格外古怪，带着探究、八卦、叹息，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又因为蒋自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她就说，这西北是不能待了，男女主外加男配没有一个正常人。 莳也怕回宿舍又被逮个正着，托了同宿舍一个女同志帮忙把盆送回去，离开水房就匆匆去了医务室，压根不想和蒋自山扯上任何关系，她现在就想顺利离开西北。 莳也心里默默念叨了两句，去医务室上班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军医考核完美结束，外加授衔仪式上风头大盛的缘故，她已经从李秀莲的助理，荣升为了独自坐班的医生，且还是有单独办公室的手术医生。 “就是这里了。”秦珍珍指了指和程木森办公室一墙之隔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上已经贴上了新的门牌标识，上面写着“莳也医生”几个字。 莳也颔首，进了办公室，就脱掉外衣换上自己的白大褂，抬头看到秦珍珍还没走，等着她开口，显然，她是有话要说，不然也不会好心把她带到办公室了。 说起来，这秦珍珍倒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和李秀莲发生了口角争执后，还留在她身边当处理琐事的助理，应该是还没放弃周云策，是个痴情的。 秦珍珍迟疑了许久，察觉到走廊上多起来的人，才道：“莳医生，谢谢你。” “谢我？这个谢字倒是稀奇。”莳也在办公桌后坐下，手撑着下颚，有些好奇。 秦珍珍倒也大大方方，说道：“我听云筱说了，如果不是你，周医生一定会出事。尽管把他调离医务室与我无关，可当时我因为嫉妒，冷眼旁观，事后后悔也于事无补，所以，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弥补心里的遗憾。” 莳也脸颊抽搐了一下，西北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癫。 她干咳了两声，实在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回路。 她摆摆手，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说外面送来了病人，腹痛难止，闻言，莳也立马严肃起来，没再理会秦珍珍，让把人抬进来，起身开始诊治。 依她现在的治疗水平，整个西北边防兵团医务室，应该是没人能比得上她了。 秦珍珍看莳也忙碌起来了，也没多想，转身离开，回了李秀莲的办公室。 还没进门，她就听到了办公室里传来的争执。 第120章 不行，她得赶紧走 周云策声音固执，带着冷意：“我不会和秦珍珍相处，更不会和她结婚！” 李秀莲声音更冷，很是恨铁不成钢：“周云策！你要拂了秦师长的好意吗？莳也有了如今这样的成就，你当她还能瞧得上你？当初的婚约已经作罢，你就别再想了！” 周云策像是被砸到了痛处，他双手握成拳，不愿再说这个话茬，转身就走，拉开门的一瞬，平静道：“就算不能和莳也结婚，我也不会和一个不喜欢人在一起。” “还有，妈，我最后再说一遍，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别再钻牛角尖了。” 话落，周云策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眼圈通红的秦珍珍，他抿了抿唇，径直离开。 李秀莲这时也看到了秦珍珍，她眉头微蹙，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秦珍珍进了办公室，率先打破了尴尬：“没关系李主任，我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不过我不在意。”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利用，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相处。 秦珍珍在心里默默接上这么一句话，记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周家人刚来西北边防兵团，父母忙碌，她性子又孤僻，没人愿意带着她一起玩，她也不乐意与一群只会砸沙包的小屁孩，在一起玩打打杀杀的游戏。 那时候，穿着一身孝服，跟在李秀莲身后的周云策出现，改变了她想法。 秦珍珍想着，心里的难受消解了许多，周云策于她而言已经不单单是喜欢的人了，更是年少时的一个执念，她不想放弃，哪怕是借着父亲的权势，也想和他在一起。 李秀莲看着秦珍珍情绪缓和，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周云策是她儿子，她怎么可能真的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 但当年周家所经历的一切，她同样忘不了，每每闭上眼，都是他们一家黯然离场，丈夫满身是血躺在她怀里的一幕，这同样是她难以平息的惨痛回忆。 没了莳也，还有秦珍珍，一切都会和她设想的一样。 * 莳也忙活了一上午，整个人都累的瘫软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不知道是她名声太响亮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是医务室唯一的单身女医生，一些小病小痛的边防军战士，也不找旁人，都来找她把脉开药问诊，直把人说的口干舌燥。 不过，她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毕竟已经干了这行，总要有医德吧？ 莳也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当医生辛苦，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莳也深吸一口气，肚子里咕咕作响，五脏庙已经空无一物了，本来早上为了躲蒋自山就没吃，忙活到现在，连个中饭都没时间吃，真是连个松空都没有。 不行，她得赶紧走，所以燕都的信到底啥时候来？ 莳也心里嘀咕，眼睛还没睁开，就问：“同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在她睁开眼的同时，一道炙热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莳也同志，是我。” 莳也看着穿了一身新兵服的蒋自山，眸子微闪，眉目间带着些疏离：“同志，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 蒋自山看着莳也毫无热络的神色，表情微滞，心里很失望。 他怎么忘记了，莳也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曾经的爱意只有他一个人有，要不然，昨天晚上他也不用亲眼目睹她和另一个男人相拥在一起了。 想到这个，蒋自山眼底闪过一丝猩红，没人能分开他和莳也。 蒋自山深吸一口气，敛去神色，轻声道：“今天早上给你带来了一些麻烦，我特意来请罪的，喏，这是我让食堂大厨做的炒米饭，里面加了火腿肠，是你最爱吃的。” 莳也神色狐疑，不解道：“我最爱吃的？抱歉同志，我不吃肉，只吃素。” “你，你不吃肉？？”蒋自山愣住了，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明明记得上辈子的莳也无肉不欢，火腿肠炒米饭也是她最喜欢的，怎么会？ 难道重来一回，一个人的性情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同志，你要是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我就要去食堂了。”莳也摇了摇头，朝蒋自山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起身就往办公室外面走。 她刚要和蒋自山错身而过，就被后者抓住了手臂。 莳也心头一沉，刚欲发火，就看到蒋自山被人提着后衣领拉了出去，连带着她都差点被拽倒，踉跄了两步，就撞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还是昨晚熟悉的清淡雪松味。 她怔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一个弧度淡漠的下颚，干净白皙。 萧樾声音冷极：“蒋自山同志，新兵训练期，谁允许你随意离队？” 蒋自山背靠在墙上，手里提着的铝饭盒晃荡了两下，他脸色阴沉，立马站直身体，指着萧樾怒斥：“萧樾！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这里是西北，就谁都要听你的！” 蒋家底蕴深厚，萧家甚至都比之不及，他来西北是镀金的，可不是来历练的！ 这个萧樾屡屡找他麻烦，他不想和一个快死的倒霉蛋计较，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萧樾拧眉上下打量了蒋自山几眼，很是嫌弃，喊道：“李雪山！” 李副官上前，朝萧樾敬了个军礼，看向蒋自山：“士兵随意训斥上级军官，不予尊重，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要记录在案，并给予书面警告。蒋自山同志，我需要郑重告诉你一声，因为你的举动，你的教官也将会受到处分。” 说完，李雪山就大步离开了，显然是去处理蒋自山的违纪情况了。 蒋自山眼神凶狠，脖子上青筋都鼓胀起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愤怒的状态。 他却学聪明了，没再大声训斥，目光巡视一圈周围簇拥过来的医生病患，紧咬牙，最后看了莳也一眼，跟着大步离开了。 蒋自山走后，萧樾才垂眸看向莳也，他微微弯腰，声音低沉：“没事吧？” 莳也小鹿般清透的眼眸撞入他乌黑的丹凤眼里，拨开云雾后，他眼底的阴鸷散去，竟显出几分少见的温柔，莳也看着，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她垂下眸子，拉着萧樾离开了医务室，等避开众人目光，才道：“你怎么来了？” 第121章 结婚报告收好了 萧樾没回答这个问题，眼尾微微勾起，唇角漾起弧度，绕过莳也看向她的办公室，白皙修长的指节敲在桌面，悠然问道：“还没吃饭？想吃什么？” 莳也蹙起眉尖，狐疑地盯着他看，这一个两个，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她轻咳一声，说道：“我去食堂看看吧，忙活了一上午，是饿了。” 说完，莳也又客气道：“萧团长吃过了吗？要一起吗？” 她就是客气一句，萧樾却是完全不客气，瞥她一眼，应的轻飘：“好。” 莳也嘴角一抽，点了点头，两人在一众八卦探究的目光中，肩并肩离开了。 “程医生？程医生？”蓝心拍了拍程木森的肩，把手里的药递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远去的莳也和萧樾，轻叹一声，看程木森的眼神略有几分怜悯。 “谢谢。”程木森接过药，转身进了办公室，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蓝心摇了摇头，走出两步，才刚过拐角，就又看到了怔在原地，盯着莳也和萧樾离开方向的周云策，愣了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医务室这些男同志，真是没有人家当兵的懂得进攻，就这么干看着有啥用？ * 原本是打算去食堂的，不过，刚出医务室，莳也就看到了黑着脸的鲍青。 鲍青依然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她，不过，只气哼哼一句，把手里两个饭盒递过去，就道：“李雪山已经过去了，我也得去盯着点，那蒋自山可不是个好拿捏的玩意儿。” 说完，鲍青狠狠瞪了莳也一眼，尽管没开口，莳也还是看明白了。 他在说：都怪你！一天天尽整点这种事，走一个周云策，又来个程木森，现在呢，又从燕都来了个愣头青蒋自山，行事作风张扬不说，还拽的二五八万的！ 呵呵，这可真不能怪她，上辈子蒋自山可是坐到了上将军长，权柄滔天，重活一回难免还带着些上辈子的腔调，不可能服人，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后悔来西北了。 重来一次，蒋自山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很难走上老路，失了权利，名望，地位，他也只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到时候夏韵指不定都瞧不上他了。 鲍青离开后，萧樾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炖羊肉，吃吗？” 莳也瞥了他一眼，糖衣炮弹，不过，她还是接过饭盒，颔首道：“吃，为什么不？” 上回她得的三斤羊小腿，他不是也喝汤了吗？说来好笑，那时候她觉得两人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准备好好攻略一下男主，没成想，他直接在那档口拒绝了。 莳也扯了扯唇，走到台阶上坐下，掀开盖子，看着里面香气扑鼻的羊肉，满意。 萧樾顿了顿，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沉默了片刻，也端着饭盒在莳也身边坐下，说道：“不是食堂大师傅做的，口味偏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闻言，莳也愣了一下，垂眸看看添了白菜粉皮子的羊肉汤，是细嫩的羊腿肉，泛着红，一看就很新鲜，她抿了下唇，又看向萧樾：“你做的？” 萧樾散漫扬眉，眼神悠悠停在她身上，不咸不淡道：“尝尝。” 莳也看着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嘴角一抽，死傲娇。 萧樾会下厨，厨艺也不错，她是知道的，当然，她没吃过，这事只是从夏韵炫耀的嘴里知道的，彼时，她是一个看热闹的第三方，如今，真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莳也喝了一口汤，加了胡椒粉，带了些辣味，味道确实很好。 “味道不错，你手艺很好。”莳也也走心夸赞了一句，毕竟是萧樾亲手做的。 听到她的话，萧樾眼神略顿，转头看向她，眸子沉甸甸的，有些意味不明。 莳也眼皮一跳，紧接着就听到萧樾闲散的声音：“你和蒋自山，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难怪。”莳也眸子微闪，看了一眼萧樾的表情，看样子他梦境里都是有关于自己的事，没有旁人的任何消息，否则也不会把她当成夏韵了。 萧樾眉头微皱，凝望着莳也，看着垂落在她耳边的碎发，伸手帮她挽到耳后。 莳也浑身鸡皮疙瘩，想往后退一退，但萧樾眸光太直白。 她轻咳一声，低头喝了一大口汤，才平静说道：“上辈子，我和蒋自山结婚了。” 尽管早有猜测，萧樾眼底还是沉的发黑。 莳也只当没看到，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他和蒋家算是燕都最大赢家，你未来还是多防备着些吧，蒋自山心眼不大，你的事他知道，你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口中的“事”，萧樾心知肚明。 有萧家和萧丰年在，蒋自山就算再愤怒，在自己有错的情况下，只能吃下哑巴亏。 但他不是萧家亲生的孩子，没了这个后盾，蒋自山会不遗余力对付他，或许，身世问题就是他要干的第一件事。 萧樾神色淡淡，弧度淡漠的下颚微扬，三两口吃完饭盒里的饭，说道：“我早就做了打算，你不用担心，倒是蒋自山，他不知道你……” 莳也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为什么要告诉他？” 听到这话，萧樾默默勾了下唇，漫不经心道：“他对你不好？” 莳也想了想，点头，又摇头，叹气道：“也不是不好，就是……” 话说到这里，莳也顿住了，皱眉看向萧樾：“你怎么那么八卦？我都没问你和夏韵的事，你倒是好奇上我的事了。我得告诉你，蒋自山和夏韵应该已经联手了，他们头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你，尽管他们还不知道你也恢复了记忆，但你就是那个靶子。” 相比于对付她，萧樾才是顶在前面的活靶子，不管是夏韵还是蒋自山，肯定都不希望他摆脱上辈子的命运，扶摇直上，会使出浑身解数再次把他拉入泥潭。 萧樾嘴角一边向上挑起，拍了拍莳也的脑袋，幽深狭长的眸子里带来一股压迫感：“就算是靶子，我也是吃人的靶子。别害怕。” 莳也轻哼了一声，她怕个屁，她马上就走了。 等莳也吃完饭，萧樾拿过空了的饭盒，装好，走时，丹凤眼里酝酿出柔和，嗓音却云淡风轻：“记住，结婚报告收好了。” 莳也看着他秾艳而攻击力很强的脸，嘴唇翕动：“会收好的。” 不过，这辈子应该是用不上了。 第122章 燕都来信 接下来几天，日子归于平静。 值得一提的两件事，一件是夏韵在知青点出名了，指导员处罚夏韵写五千字报告，事后，甚至被张贴到了知青点的报告栏上，字字句句，都成了对夏韵的审判。 许是这个原因，这几天夏韵都没过来寻衅，倒是少了些乐趣。 另一件事就比较严重了，边防军教官因新兵蒋自山受到处分，后者更是记录在册，给予了书面警告，也被张贴到了边防军告示栏，也算是反向出名了。 相比于夏韵的低调，蒋自山倒是一如既往的高调，尽管受到处分，还是风雨不歇，每天都拎着饭盒去医务室，莳也的办公室都成了他定点打卡的地方，十分张扬。 对这种厚脸皮，莳也有些苦恼，真是没法子，只能找各种理由疏远推脱。 好在这种煎熬的日子随着一封信送到西北边防兵团，进入了尾声。 这封信同样被张贴在了告示栏，不过，是以一种十分光荣的姿态。 【现，燕都医学研究院院长范重山同志，怀着对祖国医学发展的深切期望与担当，郑重向奋战在西北边防兵团的莳也医生、程木森医生发出了诚挚的邀请函。 祖国医学事业正蓬勃奋进，亟待各方英才聚力，范重山院长殷切期盼二位同志能够奔赴燕都，加入医学研究院，将自身精湛医术、无畏精神融入到为人民服务、为祖国医学开创新局的伟大征程之中，为保障军民健康、推动医学进步添砖加瓦！ 望二位同志不负重托，勇挑重担！】 莳也站在告示栏前，看着信上的字字句句，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尽管这么大张旗鼓有点违背她低调做人的初衷，但被张贴出来，已经足够说明西北边防兵团首长们的态度，不过，让她有些诧异的是，程木森居然也收到了邀请。 莳也盯着看了半晌，直到有人推搡着程木森过来，才转头看过去。 “莳医生。”程木森似乎有些紧张，看到莳也时，还朝她点了点头。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信上时，眉头紧锁，下意识看向莳也，解释了一句：“这和我没关系，我致力于建设西北，没想过回燕都，抱歉，我……” “没关系。”莳也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程医生，谢谢你，你要是能回燕都，我也很高兴，不管是在西北，还是在燕都，能和你一起工作，我都感到荣幸。”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她一个挂逼，和一个真正的天才一起工作，确实是她受益。 程木森看着她真诚的表情，苦笑一声，旁人看不出，他却能感觉到她的疏离客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程木森伸手给莳也隔出一块地方，皱眉道：“回去吧，这件事还要和李主任说一声，决定了就尽快回燕都。” 莳也颔首，和程木森一起离开公示栏，往医务室走去。 离开人群后，程木森反倒是更紧张了。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会回燕都，希望你一路顺利。” 莳也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嗯一声，倒有些佩服程木森了，说建设西北就建设西北，依他的本事，回到燕都，又有家族支撑，未来前途无量，实在没必要待在这里。 所以程木森这样的人，是真正的没有私心，一心为国为民的好人。 “谢谢，这一次多谢你了。”莳也心里感慨了一句，转而又真诚致歉。 程木森摇了摇头：“应该的，只是……” 他有些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反倒是莳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说道：“你想问萧团长？” 程木森看着莳也，抿唇不语，显然被她猜中了心思。 莳也失笑，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这样的性子也会八卦好奇。” 诧异归诧异，看在程木森帮忙的份上，莳也还是开口了。 “我和萧团长未来就是各走各路，不会回头了。回到燕都，我会致力于医学研究，我的目标很大的，医学研究院院长，怎么样？” 说到后面，莳也眨了眨眼，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程木森温和至极的眉眼涌上笑意，像是一杯加了糖的温开水。 这样的话，要是旁人听到，一定会冷笑着讥诮一句，笑过后，程木森倒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可以，未来我肯定有机会能称呼你一声‘莳院长’。” 莳也眉眼弯弯，看程木森的眼神愈发顺眼了。 这人虽说兴趣爱好都是医学研究，没什么乐子，但情绪价值给的很足。 两人一路说着话，气氛格外好，不过，还没等回到医务室，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像是失控了一般，带着疾风，朝两人冲撞过来。 “小心——”程木森满脸骇然，刚要把莳也推出去，却反被莳也推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她自己并未闪避，只是看着吉普车，神色平淡的几乎没有一丝表情。 “莳也！”程木森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大喊一声。 吉普车带着千钧之势，在即将碰到莳也时，“吱拉——”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地面划过一道道黑色的车辙，车头紧紧挨着莳也被风掀起来的白大褂。 程木森浑身泄力一般，大口喘着粗气，差一点，就差一点。 莳也腿都没打颤一下，抬眸平视坐在车里的人。 男人的目光寒气袭人，泛红的眼周和冷白皮肤相衬，同样盯着她看。 程木森也反应过来，站起身大步朝莳也走去，想要检查一下后者。 突然，汽车喇叭声拔高，震耳欲聋，经久不绝，程木森眉头紧紧拧着，满脸愤怒，纵然开车的是萧樾，他也不能容忍这种危险行为，转身就欲要与之分辩。 莳也一把拉住程木森，认真道：“程医生，抱歉，拖累你了，不过，这是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吧。” 程木森看着莳也，沉默下来，许久，才嗓音微哑：“我就在这里，有任何事，我都会帮你，这里是西北边防兵团，不是萧樾的一言堂，你别害怕。” 莳也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我没害怕。” 她是真的不害怕，早在决定瞒着萧樾时开始，她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不过，她不后悔，离开西北，是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这群疯子，她要远离！ 第123章 莳也，你骗我 许是看到了莳也的笑，车喇叭的声音愈发响亮，拉的很长。 程木森皱眉，清润的眼神少见地冷了下来，目送莳也开门上车，唇角也紧抿起来。 上了车，坐在副驾，莳也看向萧樾，他眉头紧锁，阴沉的脸色如同暴雨前的乌云，对上莳也的眼睛，目光凌厉，闪烁着凶狠的光，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她。 车里一片沉默，逐渐弥漫出渗人的冰冷。 莳也想了想，真诚道歉：“抱歉，没提前告诉你。” 萧樾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白皙修长的手骨节泛着铁青色，下颚线紧紧绷着，冷笑道：“这么说，你承认是早有谋算，只为了离开这里？” 莳也沉吟一瞬，摇了摇头：“没有，在边境时，我亲你的时候，是想和你结婚的，好好生活的，不过，你拒绝了，那时候我觉得我自由了，我应该为自己而活。” 闻言，萧樾手指轻轻颤抖了下，眼眶灌入一股酸气，眼周更红。 他眉峰拧得很紧，语气称得上咄咄逼人：“我以为，你不在意了。” “萧樾哥，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我一直身不由己，上辈子受困于蒋自山，旁人看我荣耀一生，却无人知我苦楚，这辈子被你恨上，我有口难言，好不容易洗脱了‘罪名’，我想好好活着。” “萧樾哥，结婚的事由你提起，就由我来结束吧，我们不合适。” 莳也苍白的唇颤抖了几瞬，泪水夺眶而出，带着些可怜兮兮的惨状。 萧樾是个疯子，却还有善心，她只能攻心，如今摆脱了“梦里人”的困境，严格说起来，她和萧樾不算是敌人，她想走，只要有正当的理由，他应该不会反对。 不过，他刚刚那股子疯劲儿还是让她有些忧心，似乎她低估了他的“浅薄”感情。 萧樾看着莳也的表情，赤红着双眼，恨声道：“莳也，你骗我。” 结婚之初，是你提的，戒指是你送的，婚约是你应下的，为什么？ 他脸色苍白，眼底满是寂落，须臾，又低哑而疲倦地重复了一遍：“你骗我。” 听着萧樾低声控诉，纵然莳也只是做戏，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萧樾的信任有多难得，能对她生出一些微薄的感情实属不易，她这番举动，算是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萧樾确实可怜，但罪魁祸首不是她。 莳也始终觉得，夏韵作孽不应该她来偿还，于萧樾，她是惧多于怜悯的。 两人这辈子初相见，就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他怀疑她，也不该是杀她，这种偏执到极致的爱，她承受不起，毕竟上辈子蒋自山的固执她已经见识过了。 萧樾因为两辈子记忆的缘故，有过之而无及。 没穿越的时候，看小说，她也很喜欢那种疯批求爱，但真正面对了，你就会知道，这样的感情有多炙热，可怕，如果没有足够的爱回报对方，就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车上很静，静的可怕。 莳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得说两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什么的，劝说萧樾放她一马。 不等莳也开口，就听到萧樾微哑的声音：“下车。” 莳也手放在门把上，刚欲开门，想到什么：“你可以多注意一下秦师长，他和李主任关系密切，或许从这里入手，能找到切入点，另外，夏韵如果找你说话，你别理。” 秦珍珍和李秀莲分明已经闹翻了，却还能留在办公室，为什么？ 只能有一个原因，秦珍珍的父亲，秦政。 那天授衔仪式，她看到了秦政，梦境里，他曾劝说萧樾离开西北，很有问题。 萧樾收敛情绪，整个人安静而清冷，淡淡道：“我知道了，多谢。” 莳也顿了一下，没再迟疑，开门下车。 她才刚站定，吉普车就倒了回去，疾驰而去。 莳也拭去眼底的湿润，看着远去的吉普车，轻叹一声。 再见了，萧樾。 “没事吧？”程木森忙上前来，打量着莳也。 莳也摇了摇头：“萧团长就是和我说些事，没伤害我的意思。” 程木森唇角紧抿，知道莳也是不想他因为这件事找萧樾的麻烦，颔首道：“没事就好，回去吧，李主任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离开医务室还得写申请报告呢。” 莳也轻嗯一声，回到医务室，同事们都纷纷围上来，眼神艳羡又嫉妒。 从西北回到燕都，还可以进入医学研究院工作，未来少说也是个专家，谁不羡慕？ “莳医生，虽然只当了几天的同事，往后可别忘了我们啊！” “对呀对呀！咱们医务室一个莳医生，一个程医生，没想到都要走了，唉。” “嘿嘿，这也是缘分，程医生莳医生年纪也差不多，又是同事，这往后……”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话音戛然，众人转头时，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周云策，他站在后面，没有上前，可眼底的黯然却怎么都遮不住。 程木森也看到了周云策，顿了顿，开口道：“大家误会了，我不会离开西北。” 闻言，一片哗然，周云策也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又露出自嘲的苦笑。 就算程木森不离开西北，他又能怎么样呢？ 这时，秦珍珍穿过人群，看向莳也：“莳医生回来了，李主任已经等着了。” 她神色温和，眉眼间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初见时那样。 莳也微微唏嘘，看样子她离开西北，第一个高兴的就是秦珍珍了。 “好，我这就来。”莳也点了点头，和程木森道别后，跟着秦珍珍进了李秀莲的办公室，明明距离第一次来还没多长时间，却马上要离开了，真是世事难料。 李秀莲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莳也时，脸上浮起些笑意，调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直接收拾东西回燕都享福了。” 秦珍珍把莳也送进来就转身离开了，没打算听两人的对话，莳也离开，她是注定了要嫁周云策的，让未来婆婆和莳也说几句话，这点肚量她还是有的。 第124章 离开西北 莳也轻笑一声，客气道：“怎么会，仰赖秀莲姨的照顾，不然我很难进入医务室，还能有这样的成就？怎么着在离开前都要和秀莲姨说一声的。” 听到这话，李秀莲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好听话谁不爱听？ 李秀莲让莳也坐下，说道：“没想到你真入了医学研究院的眼，范院长亲自发函，你回燕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往后回去也要好好做研究，不要懈怠，知道吗？” 莳也点了点头：“放心吧秀莲姨，我知道，保证不堕了咱们边防医务室的名头！” 李秀莲失笑，点了点莳也的额头：“贫嘴！” 笑过后，李秀莲轻叹一声，看莳也的表情有些复杂：“你妈要是还在，看到你有这样的本事，不知道该有多高兴，没想到，都是苦命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秀莲苦涩一笑，眼底有着同病相怜的痛苦。 曾经相熟的人死了大半，而和他们周家不对付的萧家，却蒸蒸日上，呵呵。 看出李秀莲脸上的阴霾，莳也眸子眨了眨，说道：“秀莲姨，人要向前看。” 李秀莲没接这话，脸上的表情敛去，淡了许多，说道：“医务室的工作不用担心，你回去收拾东西吧，离开前交一份申请报告就行。” 莳也心里叹息，看来李秀莲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还是要搞事情。 不过，这和她已经没太大的关系了，离开西北，回到燕都，届时，不管是李秀莲，还是萧樾，亦或者萧家，都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旁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离开医务室，莳也就回了知青点，和指导员报告了一声，就回宿舍写申请报告了。 她准备明天就离开，申请报告今天写好递交就行。 报告写完，已经是中午了，莳也到食堂吃饭时，碰上了夏韵。 她身边聚集着一些人，有男有女，众星捧月，不过，今天夏韵的兴致显然不高，脸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了声：“是莳医生！” 夏韵豁然抬头，看向莳也，眼底格外阴沉。 她大步上前，在莳也面前坐下，颇有些咬牙切齿：“莳也，你故意的！” 她才刚来，莳也就要被调回燕都，那她怎么办？ 莳也走了，蒋自山肯定不会留在西北，可她一个插队乡下的，没有城里的调配，她是不能随便离开的，这就意味着，剧情又和上辈子重叠了！！ 自从告示栏的消息传遍边防军团，这个可怕的猜测就一直在她脑海中流转，沸腾。 莳也挑眉：“嗯？这是什么话？医学研究院看重我，把我调回去，怎么就成我故意的了？夏韵同志，你这话我可不能认同，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和上级领导反应，和我说没用，我坚决服从组织的调配，当一块称职的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说完，莳也朝夏韵露出一个笑容，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呵，你少假惺惺的了！你是为了蒋自山对吧？莳也，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也是……可恨！”夏韵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莳也，如今是什么都想明白了。 真要是刚重生的莳也，绝不会主动提及下乡！她胆小怕事，懦弱不堪，在进入萧家后，却主动讨好佟沐珍，这些明明都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 她早该想到的，老天爷哪有那么公平，她身为女主却悲惨一生，莳也一个对照组女配，偏偏嫁的好丈夫，当自己的豪门阔太太，都是穿越者，同人不同命！ 好不容易又重生了，蒋自山还重生了，一心扑在莳也身上！让她有力无处使！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怎么会贸然跟着蒋自山来到西北？ 她原本想的是让蒋自山明白这辈子的莳也在失去了变美系统后，完全不能和她比，可没想到，在随机剧情系统的加持下，她居然要先一步回燕都了！ 一切都和她设想的不同，什么时候随机剧情系统有这样的能耐了？？ 一时间，夏韵心里慌乱又着急，更有浓浓的嫉妒，有些后悔当初写小说的设定时，顺势也给莳也安排了金手指，要不然，就不会把自己也给推到这种进退不得的局面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也是什么？”莳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管夏韵怎么想，反正她是不可能承认重生的，不然蒋自山肯定发疯。 莳也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弯了弯唇：“夏韵同志，既然来了西北就稳定下来，好好投入劳作中，为西北建设添砖加瓦，我相信未来你还有机会能回城。” 说完，莳也拿着饭盒走了，夏韵没动，脸色苍白。 她很害怕，怕剧情和上辈子一样发展，摆脱不了命运，那她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莳也走，她得想想办法。 夏韵眉头紧锁，心里急得不行，可怎么都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阻挠莳也。 这时，面前突然投下一层阴影，夏韵微顿，抬头看向挡在面前的人：“是你？” 夏韵神色有些复杂，语气算不上和善：“你来干什么？” 眼前的女同志，穿着改小的军装，两条粗长的辫子搭在削薄的双肩上，杏眼桃腮，很漂亮，这个人，她上辈子的时候没少打交道。 “夏韵同志，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林菀有些奇怪。 夏韵没心情和上辈子的旧相识寒暄，冷淡道：“你有什么事吗？” 林菀笑了笑：“我看你好像在为莳也同志离开的事犯愁，所以，想和你聊几句。” 闻言，夏韵脸上有些不耐烦，刚欲呵斥她多管闲事，蓦的，眉头一阵松动。 她怎么忘了，林菀一直想要攀附萧樾，上辈子两人的龃龉多是由此产生的，可这辈子不一样了，和林菀一个宿舍的是莳也，虽然不想承认，但被萧樾喜欢的也是莳也，依林菀这种小肚鸡肠，心机深沉的人看来，莳也才是她的敌人，不是吗？ 夏韵抬眸看向林菀，眼神认真了些：“你想说什么？” 林菀看着夏韵，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眼底却有森冷闪过。 第125章 别处对象，别嫁人 莳也离开食堂，也没着急回宿舍，而是绕着西北边防兵团走了一大圈。 训练场，铁丝网严密环绕，身着作战服的战士们身姿矫健，整齐划一，训练场设施错落有致，新兵们卧伏倒地，攀越障碍墙，挥洒着汗水，靶场子弹呼啸，穿透靶牌时带来冲击与震撼，莳也看了片刻，心里对这些铸就了国家钢铁脊梁的战士肃然起敬。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萧樾，作为一名军官，他是超格的，可惜，命运不济。 莳也眉头微蹙，这种总是怜悯萧樾的心境可得改改了。 离开靶场，准备回知青点时，突然看到一辆辆军车整齐列队，蓄势待发。 莳也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不知道这又是要干什么大事了。 须臾，一支身着作战服的队伍在车前集结，他们脸上涂着迷彩，露出一双双坚毅决绝的目光，身姿挺拔，背后还背着半人高的行囊，里面是干粮弹药等物。 这时，长官穿过人群，行至最前方，眼神冷峻扫了一圈众人，干净低沉的声音划破长空，透着肃杀：“这次扫雷任务艰巨，大家务必保持警惕，协同作战！” 闻言，战士们皆齐齐应和，声震云霄。 莳也瞳孔一缩，看向人群前方长身玉立的军官。 他孤身立于前方，山岳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狭长的丹凤眼透着幽幽冷泽，冷而淡，静而凉，叮嘱过后，眸光扫过众战士，声音很轻：“全都活着回来。” 旁人只觉得这话带着些祝愿，其实，莳也知道，这是祈求。 扫雷任务，她着实没想到，在她即将离开西北的时候，萧樾竟接了这个上辈子把他置于死地的任务，耳边似乎还回荡他那句：“全员……牺牲。” 莳也眉头紧锁，难道命运是不可逆转的？萧樾明明早有防备，怎么还是出任务了？难道是因为她的“背叛”，心有戚戚，决定早死早超生了？ 莳也心里烦躁，抬头时，却穿过重重人群，与萧樾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眼眸深邃，像是有深沉的雾霭遮挡，须臾，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出发——”他声音清冽，极具穿透力，话落，人便上了车。 战士们应声，鱼贯而入，动作迅速而利落。 军车引擎轰鸣，一辆接一辆驶离营区，车轮滚滚，迅速消失在莳也的视野中。 她望着远去的车队，抿了抿唇，眸光一点点变冷。 萧樾重活一回不会自寻死路，应该是营区里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他是军人，只能领命出征，与其遭人算计，倒不如迎难而上，向死而生。 “萧樾，希望你，平安吧。”莳也红唇翕动，慢慢吐出这句话。 蓦的，背后响起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当着他的面怎么不说？这会会说了？” 莳也皱眉，回头看向鲍青，没好气道：“飓风营出任务，你不去？有时间在这里偷听我说话，不如开车去追，按时间算，你应该勉强能追上。” 鲍青笑了笑，这回表情倒是没那么欠揍：“不用你说，我早有计划。“ 莳也转身就走，没打算和鲍青来一场离开前的畅谈。 她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鲍青极认真的声音，带着些诚恳。 “莳也同志，萧樾他是认真的，以前的事，他让我和你说声抱歉。” “回了燕都，别处对象，别嫁人，等着老萧，他会回去的。” 说完，鲍青大步离开，看方向，还真像莳也说的那样，追作战部队去了。 “抱歉？？”莳也脚步顿住，看了一眼鲍青，摇了摇头：“萧樾要是能说出抱歉，才真是见了鬼了，鲍青倒真是‘好闺蜜’，临走也不忘给萧樾说好话。” 莳也回了知青点，拿起申请报告，去了医务室。 李秀莲正在做手术，她也没等，把申请报告给了秦珍珍就准备走。 “莳也同志，祝你一路顺利。”秦珍珍轻声说着，像是真诚的祝福。 莳也心里却有些腻歪，她本来就在担心任务里，旅途中的“小惊喜”到底是什么，秦珍珍来这么一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摆摆手，就匆匆离开了医务室。 “看来她是真的讨厌我。”秦珍珍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莳也才出医务室，迎面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周云筱。 她身形单薄，抱着手臂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一看到莳也，眼圈就红了，冲上来一把抱住她，哽咽道：“小也，你能不能不走？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自私，但是我舍不得你，你才刚来，你怎么就要走了？你不喜欢我哥吗？你们有婚约的呀！” 周云筱说着说着，眼泪就簌簌而落，要不是回家碰上了请假的大哥，她都不知道。 “小也，我哥很喜欢你的，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你不知道，那个什么毛琳，是我哥找回来气我妈的，不是他真的对象！他长这么大都没处过对象！真的！” “还有我妈！我妈也很喜欢你，你要是嫁到我们家，不用干活的，我干！” “小也，还有我，我舍不得你，你能不能不走？” 听着周云筱的肺腑之言，莳也感慨，这“小姑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过，没人能让她留在这里。 莳也退出周云筱的怀抱，伸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轻声道：“筱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想离开，我想回燕都，这就是我的选择，你会尊重我的对吧？” * 告别周云筱，回了知青点，看看整理好的东西，莳也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她才来西北没多久，就又要离开，不仅是她，萧樾也顺应自己的轨迹，执行扫雷任务，稍有不慎，就可能回不来了，她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改变。 晚上，同宿舍的知青们回来，都心情各异地恭喜莳也。 马上就要分别，未来大概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饶是王盼盼王琦这些和莳也有过争执的舍友，眼圈也红了，这一晚上，大家拿出了仅剩的“存货”，举办了最后一场聚餐，算是为明天就要离开的莳也饯行，莳也也没小气，把糖果都拿出来分给了大家。 最后一场聚餐，才真正让莳也体会到了知青们之间微妙的革命感情。 翌日，在大家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莳也就背着个小包，准备离开宿舍。 下床铺时，却忽然听到林菀不怀好意的声音：“莳也，希望你路上能顺利。” 听到这话，莳也拧了拧眉心，本来都下去了，又踩着凳子上来，看着装睡的林菀，说了句：“你知道吗，第一回见面我就想说了，一直顾忌着同志感情，说谎话骗你，安慰你，反正现在要走了，我也不怕得罪人了。” “林菀，你听好了。” “你这个心胸狭窄，阴郁无能的货，萧樾要是能看上你，那他真就是眼瞎了！” 第126章 莳医生，我有事相求 “啐！”最后吐了林菀一口，莳也背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莳也——”听着林菀气愤的怒吼声，莳也勾了勾唇角。 军区安排的汽车已经等着了，会直接把她送到火车站，坐上车回首看远去的营区，听着逐渐低沉模糊的了哨声，莳也趴在窗子上，神色平静。 须臾，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往后看了看，狐疑道：“蒋自山睡过头了？” 倒不是她想着蒋自山，只是以后者的脾气，绝对是早早就到知青点门口等着了，他就算没办法和她一起离开西北，也会送她走，今天没见着人影倒是有些奇怪。 开车的军官听到莳也的嘀咕，说道：“莳医生说的是新兵蒋自山？” 莳也转头看向他，有些好奇：“你知道？” 军官叹了口气，沉声道：“昨天蒋自山同志在靶场练枪，不知怎的枪口爆炸自燃，出了事故，莳医生昨天没在医务室，倒是不知情，李主任亲自做的手术。” 莳也微微一顿，李主任亲自做的手术，所以是她过去送申请报告的时候？ 那个时候，萧樾才刚刚领队出发，莳也想到后者的脾气，眉头动了动，问道：“同志，你知道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吗？蒋自山一个新兵，练枪旁边都没教官看着？” 闻言，军官想了想，迟疑道：“当时是萧团长在靶场，蒋自山同志自己找过去的，不过枪口爆炸自然是谁都没想到的事，现在蒋自山同志还在医务室昏迷着。” 莳也抿了抿唇，军官有些奇怪：“莳医生很关心蒋自山同志？” “只是问问。”莳也掀了掀唇：“就是没想到有人练枪都能炸伤自己，挺倒霉。” 果然，萧樾还是那个萧樾，睚眦必报，蒋自山这个跳梁小丑，还是遭报复了。 不过，她能想到的是，蒋自山不可能想不到，他上辈子虽然是个虚头巴脑的军长，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等他明白过来，怕是会不遗余力对付萧樾了。 他本就树敌不少，又招惹上蒋自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莳也睫毛轻轻眨动，心里思忖着，突然回过神来，蹙着眉尖冷笑一声。 她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都已经领兵送死去了，她想那么多干什么，指不定都没命活着回来，自然也不用再面对蒋自山乃至李秀莲背后人的算计。 莳也摇了摇头，敛眸看向开车的军官：“还要多久能到火车站？” 军官看了看天色，说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再有半小时也该到了。” 莳也颔首，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不知过了多久，被叫醒时，已经抵达了人声鼎沸的火车站，军官把行李提下车，朝莳也敬了个军礼。 “莳医生，我就只能送您到这了，希望回到燕都医学研究院，还能听到您获荣誉、大放光彩的模样。西北边防军区鼠疫，多亏了您，我替大伙谢谢您。“ 军官敬军礼的模样引得往来人频频回首，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莳也。 莳也轻笑一声，回给军官一个标准的军礼：“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莳也就拎着包去买票了，回燕都，路上又要好几天的时间。 军官目送她进入人群，好一会才转身上车，营区的汽车缓缓驶离了火车站。 莳也看着拥堵的人群，叹了口气，只能慢悠悠跟在人群后，等着买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莳也回头，在看清来人后，瞳孔一缩，惊疑道：“你怎么会在这？” “莳也同志，贸然来访，实在抱歉，只是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谈谈。”来人朝莳也歉意一笑，甚至还微微弯腰，一派温文尔雅的公子做派。 莳也却是后退半步，眼神警惕，左右环顾，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她手背在身后，一翻转，手心里就多了几块石头。 好在虽然和萧樾闹翻了，但后者并没有要丢弃戒指的意思，空间一直可用，因为上回虎头山的事，她一直心有余悸，回来后就在空间里存放了不少石头。 她虽然没有施展的手段，但力气大，真要砸过去，这位安南军官应该会嗝屁吧？ 不知道把人打死，算正当防卫，还是要牵扯上国际刑法？ 莳也心里千回百转，看裴映春的眼神愈发防备，这货身为安南军，悄悄出现在华国边境地盘上，怎么着都得给个说法，而且他偷摸跟着她，可不像是正经人。 许是看出莳也的敌意，裴映春苦笑一声：“看来是我给莳医生的印象不大好。” 莳也蹙眉，冷眼看着裴映春做戏，她可是戏精的祖宗，搁她面前装大尾巴狼？ 她又后退两步：“有话直说，我这人不喜欢装模作样。” 裴映春看出莳也的讥诮，叹了口气：“莳医生，我有事相求。” “你想让我救人？”莳也半眯起眼，瞬间就意识到了裴映春的意思，毕竟在后者眼里，她就是个医生，且是个医术不错的医生，找上她，除非是治病救人。 不过，裴映春的话她不信。 她又不是真正的天真少女，觉得一个年轻有为的他国军官找上门，真有所求。 他偷偷潜入华国，尾随她来到火车站，直到送人的军官离开才冒出头，要是打着正派思想，那直接和西北边防营区交涉就是了，何必故弄玄虚，搞这么多道道？ 更何况，她知道科技人员在国际上的重要性，他们总会想方设法进行诱骗，胁迫，亦或者设陷阱污蔑陷害，直接绑架，不知道裴映春准备对她采取什么措施？ 想必从她解决鼠疫开始，就被裴映春给盯上了。 不过，她要前往燕都的消息是怎么传入裴映春耳中的，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还有，边防营区巡防严密，裴映春又是怎么乔装通过的？ 这些问题无疑是给西北边防营区蒙上了一层阴影，当然，她现在也没空担心营区，裴映春这么大摇大摆出现，身边要是没有策应的人，她可不相信。 这一回，真是不好脱身了。 第127章 莳也又被绑架了 这么想着，莳也握紧了手里的石头，冷冷盯着裴映春。 她余光也一直在注意四周的动向，生怕谁冷不防扑上来，真把她给绑架了。 不过，裴映春显然没这个意思，他十分客气有礼，听到莳也的话，轻叹一声，眉眼覆上一层黯淡的色泽，轻声道：“是，我希望莳也同志能救我父亲。” “你父亲？”莳也眉头一皱，看裴映春的眼神反倒是愈发警惕了。 一个连自己亲爹都拿出来当借口的人，又是主战派，肯定是不能信的。 最重要的是，如今华国和安南处于一个勉强维持和平的的状态，再过三年，就要爆发战争，赫赫有名的反击战，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总之，安南人要远离。 “抱歉，裴长官真是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研究出鼠疫抗生素，完全都是我们边防医务室的功劳，不过因为我和萧樾的关系，最后把功劳都按在我头上罢了，不值得相信，你要真让我救，马上就露馅。”莳也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 裴映春听到这话，原本翩翩风度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沉。 他道：“莳医生，我特意过来找你，足显诚意，你百般推诿，是什么意思？” 两人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周围的人关注，莳也眸子微闪，捂着嘴哭诉道：“我真的救不了人，我就是个普通医生，马上要回家了，再耽搁火车都赶不上了。” “我真要走了。”莳也表现的十分冷静，借着这边的动静，很轻易就挤入售票处。 她刚要松口气，就忽听裴映春道：“莳医生，你太让我失望了。” 听着裴映春话音里的淡然，莳也眉心紧锁，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蓦的，远处突然一声巨响，炙热的气浪向着四周扩散而来，莳也瞳孔一缩，尽管爆炸的地方距离她不算近，但那股灼热还是能清晰感受到。 火焰翻滚，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人群中有人喊：“煤气爆炸了——” 刹车，火车站的人们四处奔逃，生怕那边的火舌席卷过来，波及自己。 莳也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向依然不紧不慢站在不远处的裴映春，与惊慌失措的人群站在一起，唯有他是静止的，脸上褪去含笑的彬彬有礼，冷漠至极。 “你疯了——”莳也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居然疯成这样，对老百姓下手！ 一个安南军官，跑到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已经是十分大胆了，他倒好，完全不遮不掩，还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就为了胁迫她就范？她在裴映春眼里有这种价值？ 裴映春冷笑一声：“莳医生说笑了，不过，你要是不跟我走，我或许会疯。” 莳也眉心一蹙，当然不会因为旁人这点要挟就真把自己给送出去，跟着裴映春去了安南，不说是不是真的治病救人，只要双脚落地，她怕是就要被戴上一顶“通敌”的帽子，甚至火车站的爆炸事件，也得算到她头上！ 心里思忖，动作却不慢，趁着人群混乱，莳也顺着人流跑了。 看她转身就跑，裴映春不怒反笑：“一场意外爆炸，死一个人，很正常吧？” 莳也跟着人群，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生怕裴映春追上，不过她也没回头看，这种时候还回头的不是傻子就是二货，不过，她才刚绕过一条街，就被一把枪抵住了后腰。 莳也心里暗暗叫苦，却也没敢再动，枪可不长眼，这个裴映春疯成这样，万一真开枪把她打残了怎么办？不过，明明从一开始就能开枪，为什么脱裤子放屁？ 在她心里暗暗生疑时，反手就是一把石头，力道之大，把抵枪的人打的一个趔趄，不知道是得了命令，不让开枪，还是不让伤莳也，那人哀嚎一声，却没开枪。 莳也心里如揣了一只兔子，撒丫子就跑。 她也没看地方，只一个劲闷头往前冲，手指已经攥的发白了。 但下一刻，她还是软软倒了下去，这一回，没有枪口抵着，而是直接使用了迷药，昏迷前，莳也看着白色的粉末，恨得出奇，发誓只要她能活着，一定要研制出一种抗生素，专门抵抗迷药的威力，接二连三折在这上头，奇耻大辱！ * “还有多久才到云岭啊？”鲍青坐在车上，只觉得骨头渣子都酥了，浑身不得劲。 萧樾面色寒若冰霜，神情倍显冷峻，扫了一眼鲍青，冷笑：“两天。” 鲍青鬼嚎道：“啥？？两天？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老萧，你别开玩笑了，快把我给放开！咱们可是战友，你能这么绑着战友吗？再这么下去，我真要提前死了！” 他边嚎边挣扎，身上的麻绳捆的很紧，几乎都要勒到肉里了，可见萧樾有多气。 “再拧着，把你送回去。”萧樾开着车，瞥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鲍青。 闻言，鲍青立马不动了，乖巧至极，呵呵笑道：“那个，我觉得还行，我还能憋着，等到了再说，两天！！到时候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是这么说，鲍青却很是欲哭无泪，不遵军令，偷偷跟着出任务，已经是违反纪律了，他受罚也是应该的，不然不好服众，但这实在是太折磨了！ 萧樾懒得理他，这地方距离西北已经三百公里了，这还是昨晚没有休整的原因。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萧樾从驾驶位上跳下，看着后面停下的一排军用卡车，高声道：“下车，休整，埋锅做饭，吃完再继续赶路，争取两天后抵达云岭！” “是——”战士们应答，井然有序开始烧火做饭。 萧樾拿过望远镜，利落翻身上了车顶，朝远处眺望，群山连绵，很快就要越过戈壁了，远处尽是绿油油的，更远处，就是云岭边疆，这一次任务的地点。 上辈子，几乎全军覆没，飓风营小队都是抬着尸体回来的。 萧樾握着望远镜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忽听鲍青喊道：“老萧！我要撒尿！” 萧樾眉头一皱，跺了跺车顶，任由灰尘风沙飘入窗子，冷笑道：“憋着！” 鲍青嚷道：“憋！憋不住了！行，我就尿在你车上，回头你可别嫌骚——” 第128章 莳也，没回燕都 “憋死我了！”鲍青撒完尿回来，就看到萧樾坐在石头上啃着凉馒头。 “不是，你就吃这个？我给你倒碗汤去！”鲍青拍了拍手，转头就要去炊事员那里倒汤，却听到萧樾嫌弃的声音：“你刚撒了尿，别给我倒汤。” 鲍青翻了个白眼，没理，径自去了炊事员那里，倒了两碗汤，又拿了俩馒头。 他回来把碗递过去，萧樾没接，他气笑了，没好气道：“洗手了！我自己还吃呢！” 萧樾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接过汤碗。 “两天到云岭边疆，又是一场硬仗，你和我说说，你在梦里到底看见啥了？这么不想让我去，难道是很危险的事？你要是不和我说，我心里不痛快。” 他回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是想和萧樾继续并肩作战，他倒好，临到头了把他给撇下了，事情肯定没想的那么简单，这回就算是违反组织纪律，他也得跟上！ 萧樾一顿，抬眸看了鲍青一眼，上辈子那些战友的尸体历历在目，没有鲍青，显然这辈子是因为鼠疫的事，导致出现偏差，鲍青重归军营，谁也不知道他命运如何。 不过，扫雷任务艰巨，他并不希望因为他才回来的鲍青出任何意外。 “没什么事。”萧樾垂了垂眼，神色泠泠，一口喝完了汤。 鲍青哼了哼，显然不相信，不过马上就要赶路，也顾不上多说，三两口吃完。 这时，飓风营的战士们也收拾好了行囊，休整不过一个小时，就继续出发了。 这回上车，萧樾倒是没再绑着鲍青，后者激动的直扭腰，咧嘴笑道：“嘿，还是老萧够意思，没把我一直绑到云岭去！舒坦多了！这回过去，我替你趟雷！” “鲍青！”萧樾冷声叱了一句，鲍青立马神色严肃起来：“行行，知道了，我说错话了行不？我知道任务艰巨，不应该说这种话，错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鲍青显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副打哈哈的样。 萧樾眼神一暗，盯着鲍青，丹凤眼里透露出的冷冽几乎要凝为实质：“扫雷任务，深入其中，是要命的，鲍青，如果你还没看清这一点，就必须回去！” 鲍青抿了抿唇，点头道：“我知道扫雷任务有多难，你不用操心我，我会当心。” 萧樾没吭声，眉间微蹙着，眼尾猩红。 许是车上的气氛太凝重，鲍青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想，缓和着气氛，瞟了萧樾一眼，脸上噙着些八卦的神色，说道：“你走的时候是不是瞧见莳也了？” 听到这个名字，萧樾的态度不仅没有软化，反而愈发冷冽。 “嘿嘿，人家拒绝你，伤心了？”鲍青不怕死似的，凑过去又嘀咕了一句。 “不要提无关紧要的人。”萧樾冷笑一声，瞳孔深处尽是阴鸷晦涩。 鲍青双手抱胸，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樾，笑道：“其实你走了之后，我听见莳也说话了，你猜她看着你的背影说了句啥。” 闻言，萧樾总算是有了反应，转头看向鲍青，薄唇紧抿。 “你看看，看看，我就说你对她有意思，还一直嘴硬不承认！上回给她做羊肉汤，话都说清楚了？我跟你说，女同志是要哄着的，你就是脾气不行，要是以前那个样，我就不信这莳也瞧不上你！”提及从前，鲍青语气里有些怀念和感慨。 萧樾眉头紧锁，黑眸危险地眯起：“鲍青。” 鲍青浑身一颤，立马坐直了身体，轻咳几声，捏了捏嗓子，拿腔带调道：“萧樾，希望你，平安吧，等你回来后就娶我，我在燕都等你，保证不结婚，不处对象。” 萧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鲍青的眼神带着些鄙夷。 鲍青不乐意了，嚷道：“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眼神？我特娘的真听见了！莳也同志亲口说的，保证一字不差，不信等你这次回去，休假上一趟燕都！” 萧樾没接话，已经不再信任鲍青，这话压根不是莳也会说出来的。 见状，鲍青更不满意了，哼了哼。 他可没骗人，前半句一字不差，就是后面“稍微”润色了一下，有错吗？ 鲍青理直气壮，拍了拍萧樾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其实头回喜欢人都这样，梦里那个女的你不感兴趣，莳也你总喜欢？别否认，你要是不喜欢，为啥出任务之前要废了那蒋自山？还不是心里不痛快？没事，我理解，就是年轻，太冲动了。” “那蒋自山是啥人？燕都蒋家的人，蒋家势力在军，你这不是往自己高升路上码石头吗？要我说，就偷偷摸摸的，套个麻袋揍一顿就是了，干嘛要自己出头？” 鲍青叹了口气，也是对萧樾的“真性情”无语了，虽说设计成了一个意外，但蒋自山又不是蠢货，他只要认定是萧樾干的，还管你是不是无辜？ 鲍青叹气道：“兄弟，我真没骗你，莳也真说了，她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萧樾脊背略显僵硬，心头涌起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过了许久，“随便”两个字在喉头滚了两圈，还是咽了回去，冷冷道：“扫雷任务都理清楚了吗，在这里闲谈些没用的。” 鲍青摇了摇头，把座椅放倒，双手枕在脑后，幽幽道：“现在装，往后有你后悔的，人这一辈子能有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兄弟，你太苦了，当时真应该把结婚报告送上去的，她也是军官后代，成分没问题，审核肯定贼快，保不齐你俩现在都结婚了！” 说完，鲍青又坐起来，看了一眼萧樾的手，修长的手指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疑惑道：“莳也同志送你那个戒指呢？咋不戴上？” 萧樾像是没听到一样，脚下一踩油门，车子飞驰出去，鲍青一下子就躺回椅子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嘴里恼道：“萧樾！搞谋杀呀你！” 就在这时，萧樾车速突然缓了下来，鲍青严肃道：“怎么回事？出啥情况了？” 他转头看去，却看到萧樾脸色沉重，修长的身躯绷如满弓，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指骨泛着森白，浑身亦是冒着渗人的寒气，好像一触碰就会失控似的。 鲍青吓了一跳，冷汗涔涔：“怎么回事？是不是前面有啥情况？” 萧樾声音暗哑，略显颤抖道：“莳也，没回燕都。” “她，去了安南。” 第129章 莳也，等着我 “嘶——安南？她投敌了？”鲍青倒抽一口凉气，震惊不已。 不过，他转瞬就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萧樾：“你怎么会知道？难道出任务的时候她告诉你了，她要去安南？一个少校军衔的军医，地处安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鲍青眉头紧锁，心里对莳也很有意见，你说你回燕都就回燕都，转头跑安南闲逛，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她这个少校军医怕也要做到头了，还咋和萧樾结婚？ 他倒是完全不怀疑萧樾的话，只当是莳也和他说过。 这么想着，鲍青就嘟囔了一句：“上回我看那裴映春对莳也就有些不对劲，她好端端跑安南地界上去，万一被人家发现了，啧，那她可能就留在那给安南人当媳妇了。” “她是被带走的。”萧樾额尖冒出一阵细汗，眸子里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被带走？被谁带……你是说裴映春？！这怎么可能？裴映春怎么能入得了咱们华国地界带走莳也？”鲍青神色一肃，有些不敢置信。 他也有些着急，可转头看着萧樾猩红的眼尾，知道他情绪不对，忙道：“现在咱们着急也没用，先冷静，别忘了，咱们得先完成任务，至于莳也，她要是真被带走了，军区肯定会想办法营救的，莳也是医学人才，又解决了鼠疫，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 萧樾胸腔微微起伏，薄唇紧抿，克制着内心的爆发：“如果她是离开营区，在回燕都的路上被绑架了呢？谁又会知道？谁又会在乎？去了安南，裴映春完全可以否认！” “……”鲍青是真没话说了，想到这样的结果，他也有些胆寒。 莳也被带去安南，依裴映春的个性，怕是威逼利诱都会来一通，他的手段可不弱。 最重要的，就是萧樾所说，真要去和裴映春要人，他不会承认，莳也再重要，在没有确切证据前，西北边防营区也不会为了她和安南起正面冲突，之后，莳也的失踪就会被定性为一场意外，寻找一段时间就不了了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不是，老萧，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鲍青回过神来，实在不明白。 他们离开西北边防营区已经十多个小时了，没联系，谁知道那边的情况？更何况，就算是联系了，谁能知道莳也离开营区后被安南人绑架了？这太诡异了。 萧樾没有回答，他眼中似有深沉的雾霭遮挡，脚下猛踩刹车。 军车停驻，身后一辆辆车都跟着停了下来。 鲍青一顿，瞪直了眼：“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回去救人！萧樾，你可别发疯！”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停驻的军车，李雪山已经要上来询问了。 鲍青连忙压低声音，急声道：“你是这次的领队军官，唯一的任务就是带领大家平安抵达云岭！擅离职守，我不敢想你会面临什么后果！就算担心，也得先完成任务！” 不是他心狠，军官在执行任务时擅离职守是严重违反纪律和职责的行为，以萧樾军团长的职位，甚至会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对这件事一一记录在个人档案里，对未来的发展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这就算了，甚至还可能面临降职降衔！ 莳也要是救回来也就算了，毕竟是有功的战友同志，算是特殊原因导致萧樾离开工作岗位，只要及时赶回云岭，完成任务，后续或许会从轻处置。 可万一人要是救不回来，安南不放人呢？ “别傻了！裴映春是个狠角色，你一个人去，搞不好自己都得送在那！他正愁你不落单呢，你就自己送上门去？蠢不蠢？”鲍青紧紧抓着萧樾的手臂，额角青筋暴起。 萧樾抬眸看他，语气郑重：“鲍青同志，任务部署你已经清楚了，我离开这两天，你暂代领队，把同志们平安带到云岭，不要贸然执行任务，等我回来，听明白了吗？” “你疯了！我没疯！我不，要回就一起回！大不了一起被送回老家！”鲍青扯着嗓子喊，李雪山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愣了愣：“团长，出了什么事？” 萧樾沉声道：“李雪山同志！” 李雪山站在军车前，抬手行军礼：“在！” “我有一些特殊原因，需要回西北一趟，接下来两天，你率领同志们继续赶路，任务部署有不明白的，可和鲍青商议，抵达云岭边疆，整队，等我归队！” 李雪山瞳孔一缩，不明白怎么萧樾要突然离队，但这是军令。 他立马高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疯了，你也跟着疯！”鲍青睚眦欲裂，暗骂一句，拽着萧樾的手就是不撒，狠声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命！萧樾，这一回你得听我的！” 萧樾垂眸，声音低沉暗哑，原本清冷的气质也骤然阴狠乖戾：“我必须去！下车！” “她根本不喜欢你！你管她的死活？难道你忘了那个折磨你的梦？吃一堑长一智，萧樾，你个蠢货！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鲍青根本不害怕，厉声说着。 李雪山站在车边，听这两人的争执，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劝说。 萧樾眉眼间积满了阴沉，身上杀伐气很重，声音却淡：“是，我是蠢，从一开始我就认错了人，你做错了事，鲍青，做错事就要弥补，我虽然不是曾经那个萧樾了，但骨子里，没变过，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这一次，算是还她一条命。” 车里一片沉默，鲍青想起莳也和他说过的那番话。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萧樾的手臂，一捶车门，骂道：“我也跟着疯了！” “飓风营暂交于你们，我相信你们。”萧樾轻笑一声，眸子里却凝着锋凛锐气。 “蠢货！你最好是活着回来！”鲍青狠狠一捶萧樾的肩，开门跳下车。 “我会活着回来。”萧樾眉角轻轻一压，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话落，他在心里接了一句：回来带你们完成扫雷任务，满身荣耀，活着回到营区。 萧樾做了些准备，就调转车头，驾驶军车如闪电般疾驰而过，车身卷起尘土，在鲍青和李雪山的目光中形成一条滚滚黄龙，眨眼间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疯子！”鲍青踹了一脚车门，烦躁地解开了战斗服的扣子。 李雪山看了他一眼，酸道：“你倒是和团长有秘密了。” 鲍青气笑了：“你当我愿意？！格老子的，这破事我还不想知道呢！” 另一边，萧樾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到脖颈上，拉到一缕红线，猛地扯了下来，把红线下坠着的戒指戴到手上，垂眸看了一眼，声音带着压抑。 “莳也，等着我。” 第130章 我要自救! 她被绑架了。 没错，她又又被绑架了。 莳也睁开眼的时候，正坐在车上，被五花大绑，车子速度很快，能察觉到晃动。 她靠在车座上，挣扎了一下，忽听身边响起裴映春的声音：“莳也同志，我劝你安分一些，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等到了安南，我自会把你放开，我没想伤你。” 闻言，莳也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是，你是没想伤害我，但是想禁锢我！”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还没到安南。 只要还没到，没被关起来，她就还有机会自救！ 裴映春轻笑一声，长腿交叠，在逼仄的车厢里压迫感十足。 他虽然长的算不上多好看，但贵气斯文，气质极是不俗，这么一番做派，倒也有些魅力，他看着莳也，心情不错：“莳也同志这话说的难听了，不是禁锢，是请你回安南做客，以你在医学上的成就，来到安南，会获得更多的荣誉机会，不好吗？” 莳也冷冷瞥了裴映春一眼，转头看向车窗外，可惜四周都拉着帘子，保密性很强，只能透过前视镜看到一些七拐八绕的小路，周围是嶙峋的大石。 她一直很奇怪，裴映春到底是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潜入华国的，看这轻车熟路的样，怕是他们早就有了一条没被发现的小道，为了抓她，还真是费心了。 莳也又挣扎了一下：“能不能把我松开，绑的手断了，还怎么给人看病？” 裴映春饶有兴致地看着莳也，笑道：“很抱歉对女士用这么不客气的手段，但，莳也同志下手实在是狠，我那下属瞎了一只眼，那伤口真不像是一个女同志干的。” 莳也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就听坐在前面的司机说了几句安南语。 她听不懂，一旁的裴映春倒是有了反应，也开口说了几句话，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坐在副驾的高头大汉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把莳也给拉了出去。 裴映春也跟着下了车，随后司机开着车，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莳也环顾四周，却在下一瞬被黑布覆盖了眼睛，她气笑了，讥诮了一句：“裴长官还真是谨慎！我一个姑娘家，难不成还能抵抗得了？用得着这样？” “抱歉，这是我安南机密，或许日后你会知道。”裴映春嘴上说着歉意的话，语气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莳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这厮，还打着让她叛国的算盘！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在没有达成目的前，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接下来，高头大汉就粗鲁扯着莳也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走，裴映春不紧不慢跟着。 听着三个人的脚步声，莳也皱了皱眉，要摸清现在的情况，便故作疑惑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之前被我打伤的人留在华国养伤，不怕被人发现？” 她是肯定要自救的，绝不能跟着裴映春去安南，去了那里，那就真是求助无门了。 但自救的话，首先就要知道身边有几个人，有没有人盯着。 裴映春轻笑一声，心情似乎很不错，声音幽幽：“莳也同志，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心知肚明。当然，你要是好奇地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他死了。” 闻言，莳也脚步一顿，被高头大汉拉的一个踉跄：“死了？” 她那个力道应该不至于直接把脑袋给砸碎吧，不是说瞎了一只眼吗？她杀人了？ 饶是以莳也的心性，骤然得知自己失手杀了一个人，心情也很复杂。 “是，死了，一个任务失败的瞎子，活着回到安南，只会给我招惹麻烦。”裴映春的声音距离她并不远，明明温文尔雅，勾入耳廓甚至还带着些撩拨，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莳也浑身发寒，只是因为被她反手打伤，裴映春就觉得人没用了，杀了？ 这样的人，比毒蛇还毒蛇，很难想象居然是一名军官。 莳也心里暗暗叫苦，可偏偏也是这么一个人，把她绑走，但凡她做出一些反抗的举动，他怕是会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腿，毕竟腿不会影响一个医生的医术。 久久听不到莳也的回答，裴映春觉得有些好笑，好奇道：“怎么？害怕了？” 莳也依然不吭声，裴映春也不在意，他淡声道：“带你回去救我父亲是真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往后安分守己待在安南研制药品，我自然会对你客气些。” 莳也又被拉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声音讥诮：“这就是你所谓的客气些？” 裴映春却没再搭话，三人一路疾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莳也察觉到高头大汉松开了自己，紧接着，有东西搬动时摩擦的声音，听动静，分量应该不轻，她心头微凛，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蒙上眼睛，是因为地道！ 裴映春之所以能带着人来到华国地界，没被巡防的边防军发现，如入无人之境般，是因为他早前就率人挖掘了地道，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通过这里打听了多少事！ 不过，她也没开口，装傻充愣般，被人推着进了地道。 一股凉气袭来，穿堂风让莳也打了个寒噤。 【叮——触发事件——途旅中的“小惊喜”。】 【奖励：随身医学研究室。】 莳也冷笑一声，神他妈旅途中的“小惊喜”，这算是惊喜吗？马上就要越境了！ 不过，当莳也扫过“随身医学研究室”下方的小字时，突然来了兴趣，上面标注着红色的“宿主可自由进入进行药品科研”字样，意味着这间研究室可以隐藏她本人！ 这个奖励对目前的她来说，宛如及时雨，她只要摆脱了裴映春和大汉，就能逃！ 之所以要摆脱，不能在眼皮子底下行动，是因为医学研究室随人，是固定的，在哪里进入，就要在哪里出来！ 研究室里肯定没吃的，戒指空间里倒是有糖和三斤白米，但太少了，她想在里面待上十年八年肯定不现实，万一裴映春守株待兔，把她当妖怪，等她一出来就开枪射杀，那她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眼看着大汉又扯住了她的胳膊，莳也突然拔高声音，用出了自救时最常用的台词：“裴长官！人有三急！我要上厕所！我憋不住了！” 第131章 差一点就没命 闻言，裴映春瞥了她一眼，轻声道：“那就请莳医生尿裤子里吧。” “什，什么？？”莳也虽然被蒙着眼，但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没想到裴映春居然这么抽象，让她尿裤子里！这什么意思？让她羞愧而亡？ “不，不是，大的！大的！裴长官，求你当个人吧，我好歹也是天才医生，真要是顶着一股屎味儿和你回安南，碰到那么多人，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我告诉你！你要真这样，那我就去死！绝不会如你所愿！” 最后一句话，莳也高高扬起雪白的下巴，说的极是决绝。 这话虽然粗俗，但态度摆的很正，裴映春皱眉看了她一眼，虽然情绪有些烦躁，但还是与手下的人说道：“带她去，谨慎点，别让她搞什么小动作。” 这话用的是安南语，莳也听不懂，她突然后悔没和萧樾学两句了。 【叮——触发事件——】 【裴映春的野心——华国解决鼠疫的天才军医，带回医学凋敝的安南，可建奇功！】 【60%概率触发被裴映春带到安南，叛国，成为安南军医。】 【——完成此剧情，奖励：“卖国贼”称号。（注：臭名名流千古）】 【30%概率触发从裴映春手下安然脱身，回到华国地界。】 【——完成此剧情，奖励：安南语。】 【10%概率触发从裴映春手下安然脱身，反杀裴映春。】 【——完成此剧情，奖励：枪法。】 莳也一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扯着往一边走去，当即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是在把她往来时路带，应该是听了她的话，打算让她去解决大问题。 “安分点！”推着她的人闷声闷气说了句，是拗口的华国语。 莳也没吭声，被人推着又重新出了地道，显然，他们也不愿意让她“污染”了这条重要的通道，一到地面上，她却没感觉到光亮，天应该是已经完全黑了。 这样更好，更便于隐藏自己，她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偷偷藏起来，躲个三五天，裴映春他们寻找无果，必会离开，毕竟这里还是华国地界，若被发现，他们说不清。 “快点！”高头大汉又嚷了一句，莳也皱眉，愤怒道：“你好歹给我把手解开，不然我怎么脱裤子？难道你给我脱？我可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你敢脱我裤子，我就告诉裴映春，不给他爸爸治病！我看你到时候能有什么下场！” 裴映春积威已久，她赌的就是他手下胆怯。 果不其然，随着她话音落下，高头大汉只犹豫了一下，就伸手给她解开了手上的铁链，要不说裴映春聪明了，他好像知道她力气大，极防备她逃走。 随着“哗啦啦”铁链抽离，莳也松了口气，随手扯掉了眼睛上的黑布。 夜色中，她不需要习惯视物，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愤怒的高头大汉，他嚷道：“你！戴上！发现，秘密，长官不会让你活！死——” “闭嘴！拉个屎这么多话？”莳也翻了个白眼，当着大汉的面走到一棵树后。 失去莳也，大汉一急就要往这边走，莳也怒斥：“不许过来！你要敢偷看我拉屎，我还告诉裴映春！还不救他爹！到时候看你怎么交代！” 大汉虽然华国语说的不好，但却能听懂，当即咬牙切齿道：“你，快点！” “行，知道了，给我点纸！”莳也悠哉悠哉，完全不像是被抓捕过来的人质。 高头大汉拧眉，在身上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最后只能把衣裳脱下来，他也不嫌恶心，直接把衣裳扔到树后：“快点！不要再废话，不然，开枪，杀你！” 尽管知道这话只是大汉的一个毫无威慑力的威胁，但月黑风高，加上这蹩脚的华国语，真有种电锯杀人魔的感觉，莳也躲在树后打了个哆嗦。 她蹑手蹑脚倒退了两步，下一瞬，就转过身，撒丫子往石头多的地方跑。 戈壁滩上都是大石头，树没几棵，想找掩体不是容易的事。 “你敢逃跑？！杀了你！”怒吼响起，莳也脊背发寒，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她不敢停下，闷头往前跑，忽然，腿上剧烈一疼，巨大的力道带着她滚了两圈，这里正是下坡路，莳也强忍着疼痛，抱头顺势往下滚，受再重的伤，只要不死，就能活，但去了安南，背上“卖国贼”的骂名，这个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再自私，再利己，也有底线，无论重活几辈子，叛国都不可能！ 大不了，就是一死。 带着这种决绝的心思，莳也索性放松身体，鲜血披洒在泛黄的植被上，山坡上传来高头大汉的怒吼，以及剧烈的脚步声，伴随着大量石块滚动，知道是在狂追她。 终于，滚动停下，莳也睁开眼往山坡上看了一眼，转头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矮小的山坡，周围杂乱无章，黑漆漆的没人影，只有风声，也是，既然能被安南人选定为地道挖掘的地点，肯定极为偏僻，巡防军对这个地方有懈怠。 她眼尖，看到了一片嶙峋的乱石滩，这在戈壁上极为常见。 莳也咬牙站起身，快速朝着乱石滩跑去，腿已经疼的麻木了，她却不敢松懈，身后子弹“噗噗噗”的声音，是打入植被和草木的声音，高头大汉到底没敢伤她性命。 下一瞬，她撞入嶙峋的乱石中，就地一滚，借着视觉盲点进了随身医学研究室。 莳也仰面躺倒在光滑的地板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如雪的世界。 她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白的渗人，额角冷汗已经顺着发鬓淌下，她看着一尘不染的研究室，这里有整齐排列的试验台，先进的仪器设备，显微镜、离心机、电子天平，玻璃器皿、各式各样的试管、滴管、烧杯，整齐有序，应有尽有。 莳也松了口气，尽管已经安全了，可浑身还是忍不住地打颤。 差一点，差一点就没命了。 第132章 是谁?谁来了? 莳也刚站起身准备处理一下伤口，就忽然听到了高头大汉的声音：“滚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一枪毙了你！” 闻言，莳也吓得脊背一僵，霍然抬头，却只看到雪白的墙壁。 她眉尖一蹙，小心挪动了一下，又听到了高头大汉的叫嚷声，不过，声音好像距离她越来越远，所以，这算是随身医学研究室的示警功能，让她警惕周围的动向？ 虽然是这么想的，莳也还是没敢松懈，捂着腿又坐了回去，靠在试验台上，把腿撑的笔直，高头大汉这一枪可没手软，直接打在了她小腿上，甚至伤到了骨头。 莳也抿着嘴不敢吭声，生怕外面的人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良久，彻底没了动静，莳也僵硬的脊背才微微缓了下来。 她撑着试验台，拖动着腿，慢慢走到手术台上坐下，手术仪器充足，就是没药品，空荡荡的，不过，眼下不是迟疑的时候，子弹待的时间太久容易造成肌肉坏死，到时候她可能就真成瘸子了，本来这辈子就过得不顺遂，还要当瘸子？ 莳也打了个冷噤，拿起剪刀，剪去厚厚的裤腿，露出修长白皙的腿，只不过，眼下小腿上黑洞洞的血窟窿，看着有些渗人，子弹在腿侧面，为了方便取子弹，她只能蜷着受伤的这条腿，手术刀慢慢靠近小腿，她脸色惨白，手都有些发抖。 没有麻药，没有伤药，她虽然有自信能在伤害最小的情况下取出子弹，却怕疼。 她太怕疼了，颤抖的手最终还是稳定下来，睁着眼，踏实落刀，锋利的薄刃划破皮肤，鲜血瞬间涌出，莳也下手快准狠，强烈的疼痛让她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当——”的一声脆响，在研究室突兀出现。 子弹撞击金属托盘，声音极具穿透力。 莳也没敢停歇，立马拿棉纱绷带止血，鲜血染红一块又一块，好在研究室的棉纱绷带不断补充，过了许久，鲜血终于止住了，莳也也力竭，倒在了手术台上。 她眨了眨疲惫的眼，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甜蜜蜜的味道终于让她缓过一些精神。 不过一整天的时间，除了早上在车上吃了俩包子，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饥肠辘辘，饥饿感、疲惫感、疼痛感通通涌来，让莳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莳也是被疼醒的，腿上的伤口刺痛不止，好在这是正常现象，毕竟有“女神医”的称号在，会让患者的治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有天成了患者。 躺在手术台上，莳也又往嘴里塞了两颗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腹中饥饿感加重了许多，甚至有些疼，但这里没有火，没有锅，只有生米。 她咬了咬牙，还是掏出空间戒指里的精米，一把一把往嘴里塞。 生米吃了会消化不良，严重的甚至会有感染危险，毕竟生米中含有细菌、真菌等有害物质，不过，随机剧情系统奖励的精美，安全方面应该不用担心。 莳也把生米塞进口中，艰涩地吞咽下去，很快就有了饱腹感。 她没敢多吃，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藏几天，能不能活全靠这三斤精米了。 这一刻，莳也后悔达到顶峰，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她会提前买许多食物放进空间以备不时之需，可惜，如今空间里除了知青点带回来的衣裳被褥，什么都没有。 莳也闭上眼，苦笑一声，她一个重生者，被逼迫至此，何等凄惨？ 这个裴映春，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满身贵族气质，风度翩翩的人，会干出绑架的事，甚至不惜通过地道来到华国地界，地道不是那么好挖的，对于政治军事大有作用，每用一回，就会增加暴露的风险，她这么值？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很值，毕竟是系统出品，可裴映春不知道啊！ 就因为她研制出链霉素，治愈了熟悉，裴映春就不惜一切代价绑她回去？ 莳也打了个寒噤，这个裴映春，弄死还好，真要让他一直活着，那可真是难安。 说到“死”，莳也顿了顿，又看了看新颁布的剧情任务，逃走和反杀，目前她算是完成了第二条，可惜任务至今没有提示完成，说明系统觉得她还有能力挣扎。 反杀裴映春和高头大汉，呵呵，系统还真是看得起她。 莳也动了动刺痛的腿，就这么一个小举动，都疼的眼冒金星。 她没敢再动，只能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安静，静的有些吓人，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似的，这种感觉并不好，但她不敢出去，怕迎面撞上裴映春。 清醒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四周死寂，让人惊惧。 莳也阖着眼，细细辨听，生怕错过了什么动静。 突然！一阵枪声响起“砰——砰砰——”，像是连锁反应般，外面被枪声席卷，好像枪林弹雨的战场一般，莳也猛地睁开眼，从手术台上坐起身。 这里是安南的秘密地道，他们不会贸然开枪，这样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昨晚高头大汉开枪，还是用了消音器，这么激烈的枪战，一旦引来巡防军，这片区域就会被严密探查，安南人的秘密地道也绝对会被发现，他们不会这么干。 所以，是谁？是谁来了？是巡防军发现了在这一块游荡的裴映春？ 莳也心里如同揣了只兔子，“咚咚咚”响个不停，脑海里更是千回百转，不断想着每一种可能，如果是巡防军，那她就有救了，不，不是如果，一定是！ 她脸上表情很平静，可灵动的小鹿眼却渐渐发红，按在手术台上的手指僵直苍白，还染着血迹，出卖了她沸腾激动乃至恐惧的心情。 她怕，怕不是巡防军，只是一场意外，尽管这样的可能很小。 莳也克制着想要立马离开研究室的心思，不断聆听着枪声。 “轰隆——”一声巨响，似乎震动了整个天地，莳也睁大眼，秉着呼吸不敢出声，她能听出，这是手雷，在西北边防营区的时候，军事训练会用到，她听过。 为什么会用到手雷？是谁？到底是谁来了？ 第133章 只有我 外面归于平静，什么都没了，似乎只剩了风声。 莳也耐心听了片刻，一咬牙，离开了研究室，一瞬间，双脚就踩在了植被覆盖的山坳里，到处都是滚滚烟尘，什么都看不清，辨不清。 她摸索到一块石头，撑着手臂躲在后面，目光四下巡视，想找到蛛丝马迹。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稳健而凌厉，一人都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莳也呼吸微微一滞，从地上抓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看向声源处，一直警觉着。 她已经想好了，只要不是援军，哪怕会暴露研究室，她也会瞬间离开。 须臾，有一人破开烟雾，出现在莳也面前。 他秾艳漂亮的脸上噙着戾气，胸口起伏不定，额头的冷汗滚落，浸染身上的伤口，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脆弱，反倒是有种野兽受伤后的凶狠与嗜血。 当看到莳也时，萧樾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莳也则有些愣神。 “萧，萧樾？你怎么会在这里？”莳也有些不敢置信，他不是出任务，去云岭边疆执行上辈子要命的扫雷任务去了吗，怎么会忽然又回到西北？这中间出什么问题了？ “走！”萧樾蹙眉，没回到这个话题，一把拉起莳也就欲要离开。 “嘶——”莳也吃痛，险些没稳住趴在地上，萧樾豁然回头，半蹲在地上看她的腿，缺了一截裤子，露出的小腿白皙却沾染着泥土，更刺眼的是上面斑斑血迹。 萧樾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一言不发，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莳也又顿住了，她好像自从和萧樾相识，就逃不开这个公主抱了。 “你受伤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莳也手撑在他的胸口，刚欲挣扎，就摸到了一手湿濡，黏腻的血染在手心，泛起阵阵暖意，莳也不敢乱动，低头看他的伤口。 枪口在左胸，伤口直径不大，却出血很多，她不敢多想，厉声道：“要处理伤口！你不要命了？放我下来，先处理伤口！其他人呢？” 萧樾低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眼神晦涩，但很快，他眼底的温度冷却，薄唇紧抿，似用尽全力克制住了心头的暴戾情绪，平静道：“只有我。” 他虽然受伤严重，但步伐很稳，甚至没有半分颠簸，大步流星，走的很快。 “只有我”，三个字在莳也耳边回荡，她向来绯红的唇没有一丝血色，看着萧樾弧线淡漠凌厉的侧脸，心头颤了颤，她当然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她是在火车站被掳走的，因为裴映春设计，发生爆炸混乱，没人发现她被带走。 她就算真去了安南，也没人会知道，甚至，依裴映春的口吻，在爆炸现场留下了一具尸体，当做是她，这个年代验尸水平不高，不会发现端倪，她注定没救。 可有个人不一样，纵然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已经死了，他也不会。 萧樾和她虽然没有什么盟誓，也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但因为剧情任务的缘故，因婚戒有了羁绊，只要他不把戒指丢掉，就能时时刻刻掌握她的行踪动向。 起初她很忌惮这一点，萧樾是个疯子，一个拥有上辈子悲惨记忆的疯子。 她不确定萧樾会不会再生出杀她的念头，并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他掌控，可就是这样的忌惮，最后却演变成救命稻草，萧樾察觉她被带往安南，毫不犹豫来救她了。 她心里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毕竟萧樾是唯一能找到她的人，或许等她被带到安南某一天，萧樾心血来潮看了她的动向呢？但这个念头稍一冒头就被她摁了回去。 几辈子的命，她已经明白了一点，遇到任何事都得靠自己，靠旁人，永远靠不住。 更何况，萧樾出任务去了，她深知云岭扫雷任务对他而言有多重要，稍有不慎，整个飓风营就要重蹈覆辙，上辈子的事对他有多痛苦，这辈子他就会多想要弥补。 他不会来的，莳也这样告诉自己，所有苗头被掐在了摇篮里。 但刚刚在浓烟里看到他的那一刻，莳也就明白了，他还是来了，来救她了。 莳也没说话，静静抬眸看着萧樾，凝望他淡漠锋利的眉眼，眼底噙着些许淡淡的茫然，她当然知道萧樾对她有些好感，但她不明白，这微末的好感，能够趋势他不顾性命，擅离职守，单枪匹马也要从裴映春手里救下她？ 浓稠温热的血液在他快速行走间不间断地涌出，同样浸染了莳也胸口的衣裳。 她骤然醒过神来，抓着萧樾的衣领，严肃道：“就算是只有你一个人，伤口也要处理，不然你会失血过多陷入休克，到时候不照样跑不了？裴映春和那个大汉还在？” 就在这时，萧樾脸色一变，抱着莳也就地一滚，他把人整个拥在怀里，没让她砸在地上，下一瞬，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就“噗噗”射出两颗子弹。 莳也心脏狂跳，转头就看到山坡山站着的裴映春，不过，他状态并不好。 萧樾的作战能力毋庸置疑，手雷下去，裴映春虽然没死，但衣裳被炸得破破烂烂，一向温润含笑的脸上黑漆漆的，像是涂了一层草木灰，但这么好笑的妆造，在他猩红愤怒的眼神里，反倒是带了些许不管不顾的杀气。 萧樾反应很快，抽出枪，反手回击，裴映春连忙闪避。 两人你来我往，莳也就被萧樾抱在怀里，只能听到枪声四起，却没感受到危险。 “松手！我躲到一边去，你杀他！一定杀了他！”莳也攥着萧樾的衣服，低声说着，紧接着推开了萧樾，往一边滚去，腿不能用，实在是大受影响。 她当然知道一边护着她，一边对付裴映春，萧樾会一心两用，拿不出全部实力。 若是寻常时候，她一定赖在萧樾旁边，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但这种时候，只有她和萧樾两个人，一旦后者出事，她还是要面临在研究室里饿死的结果，她承受不起。 而且，萧樾孤身奔赴而来，是为了救她，纵是铁石心肠，莳也也不得不承认，她心软了，不仅仅是因为感动，或许，还有那么些令“杀戮者”爱上自己后的……欢喜？ 第134章 莳也，别哭 是，“爱”，她用了这个字眼。 上辈子的事是萧樾的执念，他费尽心思想要逆转命运，才会在一开始把她认错后，借着她昧下佟沐珍给他东西的愤怒，燃起熊熊大火，想要一劳永逸。 两人相处的确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进展，除了抱了几次，求婚，外加亲了一口？ 可他那么看重上辈子的事，却仍是把扫雷任务搁置，又回来救她，不是爱是什么？ 莳也趴在石头后面，在脑海里小声道：“系统，萧樾好感度能不能查看？” 一片鸦雀无声，随机剧情系统并没有理会，莳也也没失望，只是叹了口气，上回她使用唯一的一张剧情无视券，没了任务，自然也不会再有萧樾好感度的提示。 不过，她记得使用剧情无视券前，萧樾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二十多，所以，就目前情况来说，应该已经达到了五十上下，反正不管怎么说，萧樾迈开的一大步，让她也生出了些悸动，这感觉很陌生，很新鲜，或许她真有机会能体会一把“疯批强制爱”。 思绪间，枪声断了，莳也刚要探头看过去，就被人一把箍住腰肢，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脖颈上，随之响起的是蹩脚的华国语：“放下枪！不然，她就死！”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莳也咬紧牙关，这高头大汉居然也还活着！ 她豁然抬头看向萧樾，他背靠着大石，手里握着枪，看着被挟持的莳也，漆黑的眼眸似乎染上了几分血色，喉结剧烈滚动，戾气涌动。 裴映春同样听到了手下的声音，他冷笑一声，从大石后走出来，重新给枪支换上弹夹，声音阴沉：“萧樾，你还真是愚蠢，居然一个人来救人。兵不厌诈，声东击西，这还是和你们华国人学的，怎么样？立刻放下枪，滚出来，不然，莳医生就死！” 尽管这一局他赢了，可也没占什么上风，这个萧樾，还真是疯子。 他不能让萧樾活着离开，今天，他必须死在这里，不能给他任何指控的机会，他需要尽快解决，带着莳也通过地道回安南，而这条费尽心思的地道，也将会被炸毁。 这是证据，安南侵入华国的铁证，绝不能让人发现。 而一旦炸毁，安南的损失无可估量，仅仅是为了一个莳也的话，不值得，回到安南营区，他必然会受到严重处分，一想到这一点，裴映春就恨不得把萧樾挫骨扬灰！ 萧樾直直看着莳也，两人目光相撞，竟有一瞬的情绪重叠。 莳也呼吸急促，修长雪白的脖颈暴露在枪口间，她还有心情说笑：“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的边防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吧？裴长官不害怕？” 裴映春脸色极是难看，刚要开口，突然，砰的一声！ 他眼睁睁看着莳也抬手，石头砸在手下的脸上，紧接着，萧樾毫不迟疑地开了枪。 子弹正中眉心，小点流下鲜红的血液，大汉再无力握枪，缓缓倒地。 莳也一把推开箍住自己的粗壮手臂，不顾腿上的疼痛，朝萧樾跑了过去，踉跄间，扑入到一个微凉的怀里，修长的大手覆在她后腰，稳稳当当把人抱住。 “小心！”莳也一眼看到抬枪的裴映春，瞳孔一缩。 萧樾持枪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声枪响一前一后。 【叮——触发事件——从裴映春手下安然脱身，反杀裴映春。】 【奖励：枪法。】 在裴映春中弹倒地后，系统的任务提示音也应声响起。 莳也微怔，原来反杀裴映春，不止是她亲自动手，还有萧樾。 不过，她来不及深思，就听到子弹打入皮肉的声音，以及，抱着她后脑的胳膊重重一颤，莳也这才发现，刚刚紧张的局势里，萧樾把她整个人都掩在自己的怀里，用他高大的身躯为她筑起一道壁障，遮挡了裴映春的子弹。 他手臂中枪，却还是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莳也，声音沙哑：“没事吧？” 莳也抬头看向萧樾，眼睛干涩到生疼，声音止不住的颤栗：“萧樾，你真蠢。” 萧樾一怔，同样的话，鲍青也说过，想到当时他说过的话，萧樾盯着莳也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你来西北的第一天，那场火，抱歉。” 迟来的歉意，让莳也身体一僵，错愕地看着他。 萧樾抿了下唇，松开莳也，脱掉身上的作战服外套披在她身上，莳也顷刻间就被暖意覆盖，衣裳胸口的血迹有些灼人，莳也眼前被一片氤氲的雾气遮挡。 她也分不清，这一刻对萧樾到底是心软多，还是心疼多，亦或者是心动更多。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英雄救美”这么老土的情节，总是常看常新，屡试不爽，身处其中，当你是那个被英雄从地狱里拉出来的美人时，同样会心悸不已。 看着莳也湿掉的眼眶，萧樾抬手，因疼痛而剧烈颤抖的指尖覆在她眼底，他薄唇微抿，眼底闪过一层黯淡，气息不稳，却尽力保持着一个轻松的状态：“莳也，我还是喜欢你装模作样，和小狐狸一样狡黠做作的哭，而不是这样，让人心疼。” 莳也眼泪像是开了闸，簌簌而落。 她看着萧樾，这一刻，他脱离了一直以来用刺包裹自己的疏离气息，漆黑的眸子干净清澈，宛如春日暖阳，说话间，唇边甚至挂了笑，眉眼弯弯，好脾气的很。 莳也知道他说的是她做戏时的样子，但这一刻，她做不了戏，也伪装不了自己。 看着萧樾鼻尖上被血迹掩盖的浅淡小痣，莳也伸手给他擦了擦。 下一瞬，萧樾双眸倦怠，无力地阖上，高大的身躯直直倒下，脑袋靠在莳也肩头，把她压的脸一白，如果不是力大如牛撑着，就她这条废腿，得带着人摔个狗吃屎。 “萧樾？萧樾？”莳也双手环着萧樾，喊了几声，后者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抵着她颈窝的额头滚烫，伤口严重，失血过多，人已经发热了，能撑到现在，完全凭的是一股气，莳也环顾四周，除了裴映春和大汉的尸体，没别人。 她咬牙，带着萧樾进了随身医学研究室。 当初任务完成时，除了一句“宿主可自由进入进行药品科研”外，还有一行小字，“病人进入需处于昏迷状态，手术过程中研究室会对病人自启动麻醉模式。” 她需要尽快给萧樾处理伤口，看子弹有没有伤及心脏。 但没有药，也是一个大麻烦。 第135章 他是真绝色 把萧樾送进研究室，莳也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沉甸甸的，把腿都压得一弯。 她费力把人放在手术台上，撕开胸前薄薄的衣裳，露出左胸拇指大的血洞，又看看他胳膊上刚刚添的新伤，明明能躲，还傻乎乎用手挡，蠢！ 莳也看着他上半身的伤口，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他的裤子也给扒拉了下来。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所有的伤口，血流不止，外伤严重。 莳也神色严肃，他这种伤势，如果没有止血药的话，贸然取子弹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得找药，不能再拖延了，只希望萧樾能撑住，或许边防军就快到了。 莳也深深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萧樾，离开了研究室。 她腿部刺痛，但经过治疗，有buff在，肯定不会感染加重。 离开研究室，一个人来到硝烟弥漫的“战场”，莳也打了个哆嗦，大汉的尸体就在身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莳也抿了抿唇，几辈子了，头回看到人死在面前。 她强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上前，在大汉的身上摸索了一下，他也被手雷炸得不轻，就一个黑色的皮甲也已经变毛躁了，里面的安南钱币也毁了大半，不能用了。 没药，莳也有些失望地收回手，目光瞥向一边，那里躺着一把枪。 这就是大汉挟持她时，抵在她脖颈的枪，想了想，莳也拿了过来，握在手里，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好像她天生就是一个枪手似的，这就是随机剧情系统奖励的厉害之处，可以让一个从未涉猎的人，瞬间将一项技能融会贯通。 她觉得很离奇，夏韵到底是多废物，才会拿着随机剧情系统，混成那个样子？ 变美系统，顾名思义，就只专注于美貌任务，完成后，塑造的都是外貌和内在，半点多余的额外奖励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花瓶系统，没太大的用处。 随机剧情系统虽然也限制颇多，但她觉得更像是学霸系统，什么都涉猎，什么都奖励，真要是一直发展下去，最后得到极大的荣耀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她还是讨厌系统，让她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系统仍是桎梏。 如果有一天能够脱离系统，莳也会毫不犹豫，这种东西，久了是毒，一如上辈子。 回想到上辈子的事，莳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她把枪握在手里，转头看向倒在山坡上的另一具尸体，裴映春。 裴映春坐在安南长官，死在这里，绝不是一件小事，不过，他如今踩在华国的地界上，还挖掘了地道，又绑架了她，伤害了萧樾，桩桩件件，实在死不足惜！ 莳也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裴映春面前，这人同样是死透了，手里的枪还紧握着。 她弯下腰，掰开裴映春的手，同样把他的枪给收缴了，丢进了戒指空间里，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可惜，没有，没有药，只有些子弹。 莳也瘫坐在地上，有些绝望，没有药，冒险手术她实在害怕。 “不行，不能放弃。”莳也咬了咬牙，起身，继续在四周搜寻。 她手里紧握着枪，一直警惕着，生怕有裴映春的人还活着。 当爬过山坡，靠近起初逃离的那个地道口时，莳也怔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她看着横躺着的七八具尸体，皆是一枪毙命。 难怪，难怪裴映春居然真的会放她出来上厕所，原来，地道里竟然还布局隐藏了这么多人手，他还真是做足了准备，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萧樾杀的。 这么想着，莳也眼眶有些酸涩，这么多人，他到底是怎么闯过来的？ 莳也喉咙发紧，调整着气息，半晌，情绪才稍稍缓和了些，蹲下身去“打野”，把掉在地上的枪都收了起来，但可惜的是，还是没药。 她眉头紧锁，左右环顾，想找到萧樾的车，他能这么快赶来，只可能开车了，她要是能及时把人带回边防营区，就一定能安安稳稳把人救回来！ 这么想着，莳也转身就要走，忽然，她脚步顿住，眸子微闪，看向了地道口。 那里，摆着两个大木箱，其中一个盖子已经被掀开了。 莳也上前，看了看空荡荡的箱子，里面有凹槽，应该是放枪的，另一个木箱没开，莳也半眯起眼，直接上手，她力气大，一扒，原本钉着钉子的木箱就应声而开。 当看到箱子里的止血剂和伤药时，莳也差点没喜极而泣。 这个时候，她都不得不夸赞一句，裴映春的未雨绸缪，哪怕只是为了把她带走，也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提前在地道里做了一些布局，可惜，一击致命，伤药都没用处了。 不过，当翻看箱子里的药剂时，莳也脸色一变。 她神色肃然，突然明白，这些药并不是裴映春提前准备的，而是他从华国弄走，打算带回安南的特效药，这些手下也不是提前藏匿在地道里的，而是恰好带着武器药品回来了，这条通道，其实就是一条方便他们牟利走私军火的捷径！ 而这么大量的药品，整个西北就只有边防营区能弄来，所以，是谁给的裴映春？ 莳也呼吸微紧，看来她窥见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她没再迟疑，把一箱子药品全部带走，匆匆离开了地道口，寻了个隐蔽地点，进入研究室，利用这些药品帮萧樾取出子弹，处理了伤口。 有特效药以及她的医术加持，萧樾的伤很快就止住了血，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莳也松了口气，在处理了致命伤口，才开始细细处理起了他身上别的细小伤口。 全部伤口处理好，莳也擦去额头细密的汗，这才有心思去看萧樾，宽肩窄腰，肌肉不是很夸张的那种，但同样充满了力量感，因皮肤很白，倒衬得浑身伤痕愈发狰狞。 不过，狰狞归狰狞，却又平添几分野性，让人止不住频频回头。 莳也轻啧几声，收回目光，浸湿纱布，半弯下腰趴在手术台上，给萧樾擦拭脸颊，因为腿疼，只能趴着，萧樾的脸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茸毛。 莳也用纱布给他擦去脸上的血迹，露出他苍白的脸色。 褪去了清醒时的锋利，眉头舒展，脸色苍白，反倒是看得人热乎乎的。 果然，男人的脆弱感能催化女人的亢奋感。 “真绝色。”莳也捏了捏萧樾的下巴，像个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第136章 地道，立大功 莳也话音刚落，就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绝色？夸我的？”萧樾声音沙哑，乌木般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看着莳也。 莳也吓了一跳，转头看看四周，没错，还是她的研究室，她又低头看看萧樾，没错，是睁眼了，所以，不是说病人们进入研究室后会自主进入麻醉状态吗？怎么回事？ 莳也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一把抓住萧樾的手，看着上面的戒指。 她刚刚检查他伤口的时候就看到戒指了，所以，有婚戒，萧樾和她这么不见外？ 萧樾看着她狐疑的表情，顿了顿，也挪开目光看向四周，哑声道：“这里是？” 莳也利索让开了些，轻咳一声，倒也没瞒着：“秘密基地。” 反正自从婚戒送出去后，萧樾知道了她不少秘密，已经重生大乱炖了，还在乎这个吗？而且往后真要治病救人，少不了把人给打晕，这个事能让萧樾干。 萧樾看着四周先进的医学设备，捂着胸口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 “你救了我。”他垂眸看看已经止住血，且细心包扎过的伤口，声音很轻。 看萧樾没探究研究室的事，莳也松了口气，这人倒是不错，会做人，听到萧樾的话，她摇了摇头：“那你说错了，是你救了我，才给我机会救你。” 如果不是来救她，萧樾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凄惨，说到底，还是她亏欠了。 萧樾敛眸，眸底黯淡更深：“莳也，对不起。” “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又说一遍？”莳也坐在一边，看看自己腿上已经染红的纱布，利落拆除纱布，上药，再重新包扎，有了药品，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萧樾嘴唇翕动，刚欲开口，莳也便道：“没事，我不和你计较了。有那样的遭遇经历，你草木皆兵也是人之常情，这辈子，我确实顶替了夏韵来到西北，不能怪你。” 她把伤口包扎好，抬头看向萧樾：“我原谅你了。” 萧樾怔忪看着她的腿，眼尾猩红，薄唇轻抿：“疼吗？” 莳也看着萧樾心疼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闷声道：“没事，不疼。” 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知道安南挖了地道吗？他们就是通过地道，在安南和华国来去自如，这一回更是要绑我回去。” “地道？”萧樾眉头一皱，神色肃然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疑惑，裴映春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在华国地界，这么大张旗鼓都没被边防军发现，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原来是地道，可挖掘一条从安南来到华国的地道，不是一件易事，非几年之功不可成，毕竟这里是华国境地，动静太大会被发现。 安南狼子野心他早就知道，却不曾想，他们居然背地里还干了这种事。 莳也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忙道：“这个事要尽快上报，拿捏住安南的这个把柄，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边防军应该也快到了，咱们对对口供，别说漏了嘴。” “就说裴映春通过地道潜入华国，制造了一场爆炸，就是为了绑架我，现场遗留，伪装我的尸体就是证据！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解释你知道我被绑架的事？” 莳也眉尖一蹙，看向萧樾手上的戒指，真实理由肯定是不能说的，既离谱又招眼。 萧樾抬眸看了莳也一眼，薄唇微启，很快给出了一个理由：“我舍不得你，默默离队护送你离开，爆炸发生后，尾随裴映春来到这里。” 莳也嘴角抽搐了一下，给萧樾竖起拇指：“行，就是可能往后离不开恋爱脑了。” “恋爱脑？”萧樾不解，听着倒不像是什么坏话。 “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别待会边防军来了。”莳也上前拉住萧樾，带着人离开了研究室，眨眼间出现在草地上，萧樾扶着莳也，眼神也有些稀奇和诧异。 这种本事，实在是闻所未闻，要不是他亲身经历也有些古怪，怕是很难相信。 莳也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抓着萧樾的胳膊，问道：“你开过来的车在哪儿？咱们先去车上坐着，等人来了再出来，万一安南人过来，咱们也能及时逃跑。” 萧樾听到这话，手掌握成拳搁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应该，不用了。” “啊？”莳也愣了愣，须臾，汽车轰鸣声响起，远处掀起一阵灰尘，她眼神一亮，终于看到了军用大卡上身着华国作战服的边防军，他们终于来了。 莳也弯了弯唇，要不是腿疼高兴的都能跳起来，她抓着萧樾的手晃了晃：“萧樾！我们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发现了安南人的地道，还要立功呢！” 萧樾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神色也温和了些，他没说话，抬眸看向边防军。 “萧团长？莳医生？你们怎么会在这？？”边防军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人，大惊失色，紧接着，就发现了裴映春以及一些安南人的尸体，他们并未穿安南军装，而是穿了便服，就像是普通人那样，不过，出现在华国地界上，就很诡异了。 “坐在这。”萧樾把莳也扶着，在石头上坐下，上前去和边防军交涉，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虽语言简洁，但任谁都能听出过程的颠宕起伏，锋芒毕露。 “这该地的安南人！居然敢绑架挟持莳医生！”领队的边防军怒不可遏，喝骂声连连，莳也治疗鼠疫后，声望大增，在整个边防军营都是能排得上号的人物。 说完，领队看向萧樾，朝他敬了个军礼，看着他胸口白纱布上染的血色，感动道：“真是多亏了萧团长，要不是您，莳医生怕是……这件事我们会如实上报，包括地道，萧团长虽然擅自离队，但救下莳医生，发现安南人地道，功不可没！” 萧樾摇了摇头，淡淡道：“擅自离队，任务结束后我会写违纪检讨报告，要怎么处置，我多认。安南人挖掘地道是莳医生发现的，不是我，该怎么上报就怎么上报。” 闻言，边防军又敬了个军礼，但紧接着就道：“萧团长还要回去执行任务？” 萧樾回了个军礼，脸上神色皎洁清冷：“军令如山，接到任务就是死命令，没有折扣，不搞变通，完不成任务，绝不收兵，不归西北，死磕到底！” 第137章 萧樾，这一回没骗你 闻言，边防军脸上露出震撼而崇敬的神色，高声道：“萧团长，凯旋而归！” 萧樾交涉完，转身走向莳也，因为刚刚的动作，胸口的伤又开始渗血了。 莳也从石头上站起来，拧眉看着萧樾的胸口，瞪了他一眼：“人要懂得变通，都伤成这样了，还动来动去的，你真是不要命了！” 萧樾脸上挂着笑，看似随和，扑面而来的却是微凉的冷淡之感。 他没听莳也的话，抬手朝她敬了个军礼：“多谢莳医生出手救治，我要去云岭了，你跟着他们回边防营区，真要回燕都，随行带两个人，让他们送你回去。” 莳也一怔，抬眸看着萧樾，好像边防军一来，他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眸光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弧度却平直，勾勒着寡淡的味道，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像是跟她不熟一样，这避嫌的姿态倒让莳也冷笑一声。 她道：“去云岭？就你这个样子，还去执行任务？你是嫌自己命太长？” 萧樾垂眸，因失血过多导致苍白的唇色微微勾起，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莳医生，保重。”萧樾眉眼间透着清冷静谧，话落，转身大步离开。 他没想挟恩图报，正如和鲍青说的一样，在得知莳也被掳走，他想把人救回来，除了心中那微妙不可遏制的情绪，还有歉意，为自己的鲁莽，疯魔。 “萧樾！”莳也看着萧樾的背影，呼喊了一声。 萧樾脚步微顿，没回头，干净清冽的声音透过他的背影传来：“莳医生不必记挂这事，应该的，若真感激，那回了燕都帮我给父母带声好，多谢了。” 莳也拧眉，拖着受伤的腿跟了上去。 如果没发生这事，她的一定要离开西北回燕都的，但萧樾既然撇开性命来救她了，那她自然也不能放任他不管，伤势严重，扫雷任何，两者重叠，怕是上辈子毁容瘸腿的“好运”都没有，能不能留着命回来都是个问题，她不能坐视不理。 是，她这人自私自利，却不是没有心，萧樾的事，她是管定了。 “莳医生！你上哪儿去！”边防军刚收到了萧樾的命令，要把莳也给平安带回西北边防营区去，她倒好，一瘸一拐跟着萧团长就走远了。 莳也没回头，朝人摆了摆手：“不用管我，我得照顾伤患！” 边防军一顿，看着两个宛如闹别扭一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身影，嘴角一抽。 蓦的，他又想到刚刚萧团长说的，因为放不下莳医生，偷偷跑到车站就送人的事，难道，压根不是萧团长一厢情愿，其实莳医生心里也是有萧团长的？ 一时间，边防军们心里都在犯嘀咕，往日营区的八卦新闻，一下子就变了质。 萧樾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更加快了步伐，几步就消失在了山丘的一侧。 莳也眉头紧锁，忽然想到什么，放任自己跌倒在地上，故意压低声线，痛呼一声。 下一瞬，萧樾高大的身影就朝这边跑了过来，一把搀扶住莳也的手臂，冷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感动报恩照顾伤患？莳也，我说了，救你只因当初的误会伤害！” 莳也反手抓住萧樾的手臂，抬头看他。 她眉目寡淡，神色清冷，但一双小鹿似的眼眸微微下垂，看着有些可怜，她轻笑：“萧樾，你伤我，却救我，这件事抵消。旧事已过，皆为序章，戴着我的戒指，你想去送死？那我得说清楚，不行！我必须跟着你，扫雷任务代表什么你知我知。” 萧樾盯着莳也，眸色沉沉，长睫微微颤抖：“你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莳也撑着萧樾的手臂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干草，声音却平静：“你不是说要和我结婚，不是说事情解决后上交结婚报告？怎么，说话不算话？” 听到这话，萧樾眼周泛红，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停顿许久才开口，一贯淡漠讥诮的声音，这一刻忽然嘶哑起来：“骗人的分明是你。” 莳也看着一副委屈模样的萧樾，大感惊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看来她得重新估量萧樾的好感度了，五六十？应该是少了。 “我没喜欢过人，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不过，我可以尝试喜欢你，萧樾，这一回没骗你。”莳也看着萧樾，伸手轻轻拂过他眼周的红晕。 萧樾微顿，寒冷的清晨带着凛冽湿气，撩起她的长发，眉目冷淡，没有往常看谁都笑的样子，神色却极认真，萧樾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莳也，没有伪装的莳也。 萧樾任由她的手拂过他的眼睛，明明指尖微凉，可划过他的脸时，却带起一串难熬的灼热，萧樾呼吸凝滞，似忍了又忍，片刻后，还是哑声道：“你回营区。” 莳也嘴角一抽，收回手，冷笑着看向萧樾：“固执倔强是有极限的，你的身体我清楚，如果没有我从旁给你用药，你觉得自己能撑多久？这辈子你想把飓风营全须全尾带回来，就凭这副身子骨？萧樾，你离不开我，巧了，我也不能让你离开我。” “一个，跟我回西北营区，一个，让我跟你去云岭，你选。” 虽然萧樾自知误会了她，千里迢迢奔赴而来，但顶着这么一具重伤的身体去云岭，万一出了差池，没能救回飓风营的人，那他会不会因此又怨恨上让他受伤的她？ 尽管在好感度加持下，这个可能性不大，但经此一遭，她也看清楚了萧樾的感情，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重演，此一生，任何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这件也不例外。 “我可以当军医，一旦出了什么事，现场营救，总好过你们束手无策！” 莳也看着萧樾黑沉沉的眸子，又补充了一句。 萧樾薄唇紧抿，无声地看她，眸光里满是拒绝。 “不让我去？行，我回西北营区去。”莳也朝他弯了弯唇，转身就往回走，可还不等萧樾松口气，莳也幽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自己开车去，万一撞了雷区……” 萧樾眉头紧锁，盯着莳也，沉声道：“去了云岭，一切听指令，不要贸然行动。” “是！长官！”莳也立马回头，朝萧樾敬了个军礼，一如两人这辈子初见时那样。 萧樾漆黑眸子蕴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他矜持地朝莳也伸出手，故作冷淡：“车在那边，我扶你过去，更快些。” 第138章 我是一名军人 莳也看着萧樾装模作样，也没拆穿，伸手过去，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萧樾身躯僵硬，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覆在她的腰上，像木偶似的往前走，这极不自然的动作让莳也失笑，转头看着他红温的脸，心里感慨，还真是纯情男子一枚。 上辈子夏韵费尽心思，可算是和萧樾好上了，可惜还没伸出魔爪，萧樾就因为扫雷任务，瘸腿毁容，再然后就是身世暴露，夏韵嫌恶不已，倒是伤了他的心。 这时，莳也伸手环在他腰上，萧樾从脸颊到眼尾都像是铺上了一层胭脂般。 他没说话，嘴唇却抿得很紧，一步一步，几乎要同手同脚。 “我刚来西北，你那天晚上抱我，可没看你这么紧张，这会就是勾勾手，拉拉腰，你这么害羞做什么？”莳也歪着头看他，语气有些稀奇，还带着几分揶揄。 萧樾垂眸看着她灵动的眉眼，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雷，不知所措，又莫名忐忑期待，这种复杂的情绪有些折磨，他索性不理莳也，只是半抱着她往车那边走。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莳也终于看到了被萧樾隐藏在山坳里的军车。 “你藏的还真够严实的。”莳也微诧，转而想到萧樾能实时探查到她的方位，这里距离地道不远，他行事谨慎小心，真要开着车过去，难保不会被裴映春发现。 “小心无大错。”萧樾言简意赅回了一句，来到车前，先是检查了一圈，没有异常才打开车门扶着莳也坐上车，他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便又朝着云岭飞驰而去。 “云岭，到底什么样啊？”坐在车上，莳也怕萧樾犯困，找他聊东聊西。 闻言，萧樾眸子微暗，平静道：“云岭有个别称，你知道是什么吗？” 莳也微顿，摇了摇头，看向萧樾淡漠的侧脸，疑惑道：“什么？” 萧樾轻笑一声，转头对上莳也的眸子，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鬼门关’。” 随着这三个字落下，霎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肃杀，莳也微微屏息，良久，她才蹙着眉尖道：“我从来没问过，扫雷任务到底是什么？是地雷？可为什么云岭会有地雷？” 萧樾狭长的丹凤眼里泛着冷泽，胸膛起伏，像是回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手握紧方向盘，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不过，对于莳也的问题，他并没有隐瞒。 既然她要去云岭，以军医的身份，那提前让她明白那里的危险也好，或许，她会改变主意，那他同样会毫不犹豫把她送到最近的城镇，让她坐火车离开西北，回到燕都。 燕都安稳，才是她这样的医学科技人才应该待的地方，而不是和他前往云岭。 “因为一些历史打仗的遗留问题，导致许多边境线上，埋着百万雷弹，时刻威胁着当地老百姓的安全，所以，就需要扫雷兵前往，执行扫雷任务。” “云岭边疆，地雷、手榴弹、各种爆炸物，数量极为惊人。” “对当地老百姓来说，云岭的地狱，是‘鬼门关’，生活在那里……” “上辈子，飓风营成立扫雷队，前往云岭，执行扫雷任务，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有些战友，甚至尸体都没能带回来，三个月的时间，清扫五千平方米雷场，任务艰巨，排雷时，意外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在前往雷场时，每个战士都会提前写好遗书。” 闻言，莳也指尖微微颤抖，看着萧樾，声音有些艰涩：“也包括你？” 萧樾唇角漾起一丝清浅的笑容，颔首道：“是，也包括我。” “每天从雷场活着回来，我都会在遗书上添上新的内容。任务完成时，一封遗书，已经是厚厚一沓，只是没想到，唯有我一个人的遗书没能递交出去。”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萧樾的声音甚至带着自嘲与厌世的苦涩，那是一种带着战友执行任务，最后却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回来的痛苦，他宁愿自己一起死在了雷场上。 莳也亲眼目睹了萧樾一身狼狈站在西北边防营区的高台上，下首是一众战友尸体，一起出去，没能一起回来，战友家属们簇拥而上，把所有的悲愤痛苦都发泄在了萧樾的身上，致使他本就瘸掉的腿，最后截肢，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莳也看着萧樾的侧脸，听着他自厌的话，鼻头有些酸涩，伸手覆在他冰冷的手上：“我一直想问你，这辈子，你分明已经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来？甚至是早上辈子一步来执行扫雷任务？ 她不信是因为她要离开西北，萧樾自暴自弃下，才想要带着飓风营前往云岭，他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行事谨慎，很有章法，会这么做，除非是营区里出现了变故。 “成为军团长，更是挡了路，与其让人直接下令，不得不为，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最起码还能多争取些不是吗？我曾想过，离开西北，避免这些，但我发现我不能，我走了，固然不用再经历这些，可飓风营呢？他们会走吗？” “即便是他们走了，那云岭边疆排雷任务总有人要去执行，他们呢？” “保卫国家，保卫人民，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严守纪律，服从命令，坚决完成任务。我们走了，老百姓怎么办？继续用自己的身躯蹚雷？” “我曾怨恨，怨恨世道不公，怨恨为什么是我飓风营经历这一切，怨恨夏韵算计，怨恨所有人都在我身心剧痛时，放弃了我，怨恨很多，但我是一名军人。” 莳也怔了怔，看着他。 这一刻的萧樾正义凛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那你不害怕吗？”莳也听他说了这么多，心里也打起了鼓，她虽然有系统加持，医术不错，甚至敢说有一口气都能把人给救回来，但缺胳膊少腿，她续不了肢。 萧樾唇角小幅度弯了起来，转头看向莳也：“你怕了就直说，我现在送你回去。” 莳也眉头一蹙，哼了一声，收回手：“反正我是军医，我垫后，我怕什么？” 第139章 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萧樾情绪忽然变了，自嘲一笑，很认真地道：“你不怕，我却怕，很怕。” 莳也看着他，轻声道：“所以，这就是你不让鲍青去，不让我去的原因？因为我和鲍青都是上辈子没去过云岭的‘意外’，你完全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是吗？” 萧樾微顿，沉默须臾后，反问：“你明知道，那你还敢去？” 莳也倒是爽快，直白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她是军医，只需要救死扶伤，不需要上战场扫雷，没什么害不害怕，只是会担心那些用命填平雷场的战士们，怕自己无力为他们保命续肢，怕他们重蹈覆辙。 随机剧情系统虽然推着她不得不往前走，但有时候，给出的任务能保命。 萧樾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没了冷漠，因梦境而笼罩的阴霾，终是被挥散了，里面透出的光让人莫名安心，像是安抚：“你是应该相信我。” “啊？”莳也一愣，坐直了身体，来劲了：“这么说，你真有办法能避免伤亡？” 萧樾轻笑一声，开口时声音干净又噙着些暖意。 “我的梦境里，一遍遍重复痛苦，我曾几天几夜不眠，就是想逃避。”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一遍遍的重复，让我清楚记得雷场上每一枚雷，我可以带着飓风营，携满身荣耀军功，回到西北，也可以避免更多的人牺牲。” 闻言，莳也哑然，她倒是忘了，不止是她有上辈子的记忆，萧樾记忆也逐渐苏醒。 云岭边疆的扫雷任务在萧樾所有记忆里，应该是最痛苦，最难忘怀的，一幕幕，循环往复，加深了他的痛苦，却也让他将每个细节铭记于心。 莳也沉默了片刻，看着他，声音温和，像是润了水，缓缓的，圈圈入人心：“萧樾，你不要伤心，不要自暴自弃，很多人甚至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老天给了你这样的机会，那就是一场幸运，是为了让你振作，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你只管把上辈子当成是一场梦，梦中的一切，就是预警，而不是真实发生的，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这一点你可得跟我多学着点。” 萧樾眼里依旧填着淡淡的笑意，听到她这话，神色像是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梦里，你为什么愿意嫁给蒋自山？他有什么好？” 闻言，莳也翻了个白眼：“这和咱们要去的云岭没有一点关系，你问这个干嘛？” 话落，不等萧樾开口，她凑近了些，脸上挂着些揶揄：“说真的，萧樾，你是在吃醋？吃上辈子我和蒋自山的醋？生气了？好奇了？我也好奇，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那些梦境我也看到过，梦里，你好像没喜欢过夏韵，又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萧樾在感情的事上极纯粹，宛如一张白纸，被问及“吃醋”，耳根顿时通红。 不过，“夏韵”这个名字却又让他瞬间降温，他平静道：“烈女怕缠郎，男人同样，没什么好稀奇的，我倒是很庆幸，没有在和夏韵结婚后，才经历这一切。” 看着萧樾一副和尚念经的清冷孤寡相，莳也心里唏嘘，夏韵好歹也用了变美系统，没想到西北走一遭，居然没有让萧樾生出一丝恻隐，甚至这个名字都有降温效果了。 莳也歪着头看萧樾：“我和蒋自山也没什么好说的，当然，你要是想听，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行，那你说说，你是不是吃醋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一个撩王，感情的事上自然要化被动为主动，不能吃亏。 萧樾丹凤眼微闪，表情恢复淡漠：“不想说就算了。” 莳也嘴角一抽，暗骂一句：“嘴真是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硬。” 萧樾全当没听见，莳也哼了一声，没什么感情道：“蒋自山这个人吧，蠢，好拿捏，再加上家世好，模样也过得去，彼时我在燕都文工团工作，因为……因为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就挑中了蒋自山，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变美系统的缘故，她险些在燕都酿成了一场高层子弟的大乱，迫不得已，选择嫁给蒋自山，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在变美系统趋势下，看中美色的男人，能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她一个都瞧不上，可偏偏，身不由己。 思及上辈子的事，莳也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这也是她想要脱离系统的原因。 但凡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些系统有惊天的能力，可惜，得到什么最后就会付出什么，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也是到最后她才明白，系统的加持，只是人心考验罢了。 变美系统只是加持美貌罢了，就能让人心贪婪，随机剧情系统显然奖励逆天，要不然上辈子的夏韵也不至于承受不了，落得个悲惨下场。 萧樾听着她话语里的淡然与无所谓，终于明白她口中说的没喜欢过人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笑了起来，眼眸弯弯，温和如春：“睡一会吧。” 莳也看他没有深究的意思，也没多说，轻嗯一声：“行，那我睡会，待会你喊我起来给你换药，咱们俩换班也行，就是我这个腿吧，可能会开的很慢。” “好。”萧樾颔首，看着莳也闭上眼，呼吸都放缓了，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什么时候喜欢上莳也的？ 大概是从在那日复一日的痛苦梦境中，认出她的那一刻。 又或者，是在他把人带到自己在边境线居住的营房时，她神色认真，与他说着那些天马行空的话，神色极认真地告诉他，上辈子的父母从未放弃过他。 是他与裴映春相持而立，互为博弈，她纵马而来，解了民兵受伤的困境。 是前往凌安的那一晚，她隔着火堆，盯着他的眼睛说，他们是一样的人。 是她素白的手举着戒指盒，递到他面前，神色认真的一句：“萧樾，我们结婚吧”。 是…… 原来，短短数月，他们已经经历了许多，许多…… 第140章 云岭边疆 莳也睡醒的时候，日头已经高升了，她察觉车停下了，打了个哈欠，看向驾驶位，没人，愣了愣，难道萧樾把她丢在这，自己去云岭了？ 这时，后备箱传来动静，莳也转头看去，就看到萧樾拿了汽油桶，准备给车加油。 “我来吧！你还有伤呢，不能干力气活！”莳也忙下车，撑着车子走过去，刚要接过萧樾手里的汽油桶，他却避开了：“我受伤了，难道你没受伤？” “那怎么能一样？”莳也不服，相比之下，萧樾的伤势可严重多了。 萧樾不语，自顾自加了油，才又从后备箱拿出干粮递给莳也：“休息一下。” 莳也接过吃了两口，但因为被裴映春绑走后吃了不少生大米，导致肠胃不太适应，恹恹道：“我不怎么饿，上车，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萧樾眉头微皱，可看着莳也确实没胃口的样子，便跟着她上了车。 子弹已经取出来，包扎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伤口甚至都已经开始愈合了，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不然伤口还是会崩裂，莳也叮嘱了两句，说道：“你坐车，我来开。” 萧樾看看她的腿，显然是有些担心，但莳也跃跃欲试，他便颔首道：“好。” 车子再度驾驶，萧樾坐在副驾吃了几口干粮，看看天色，说道：“还得两三天。” “还挺远的，为什么云岭那边要调边防军过去执行扫雷任务？”莳也眉头皱了皱，西北和云岭隔着这么远的路程，实在没道理找边防军过去，不会耽误巡防吗？ 萧樾倒是平静，说道：“你或许不了解飓风营，它不仅是在西北，在华国各个军区都闻名，因为飓风营是一支尖兵队，汇聚了各个领域的强手，包括扫雷兵。事实上，我们飓风营不是唯一派遣去云岭的扫雷队，前面去过三支，都……” “多数都牺牲了，剩下的人依旧留在云岭，执行扫雷任务，不死不归。” “与他们相比，飓风营只是三个月的扫雷任务，已经足够‘幸运’了。” 萧樾声音虽然平淡，但“幸运”两个字从他唇边溜出来，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自嘲。 莳也抿了下唇，轻声道：“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全员凯旋而归。” 一个“我们”，让萧樾眸中生出暖意，他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应了一声。 两天后，在萧樾和莳也不断换班的情况下，终于日夜兼程抵达了云岭边疆。 莳也坐在副驾上，看着山岭高耸的绿意，有些稀奇，西北到处都是戈壁石滩，这种草木旺盛的林木地方还真不多，她动了动已经好许多的腿，问道：“飓风营在哪儿？” “应该快到扎营地了。”萧樾回了一句，来到云岭，浑身不仅没有松懈，反倒是愈发紧绷，毕竟是上辈子的阎罗场，纵是心里有底，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波澜起伏。 “别害怕，我在呢。”莳也拍了拍萧樾的胳膊，声音郑重。 萧樾轻嗯一声，军车一路疾驰，越过山岭，终于看到了隐蔽在山林间的迷彩营地。 营地里扎着一个个军绿色的帐篷，来往有走动的人，不过，军车还没靠近，就被哨兵给拦下了，有人激动道：“团长回来了！团长回来了——” 萧樾看着众人没有妄动，还是松了口气，下车后打开车门，搀扶着莳也下车。 营地里的人一听喊声，一个个都从帐篷里跑出来，面上的喜色在看到莳也时，转化成了惊诧，进而就变成了惊喜：“莳医生也来了！莳医生也跟着咱们出任务了！” 莳也自从鼠疫事件后，俨然成了整个西北边防营区里的香饽饽，谁都知道她医术高超，能救人命，他们本来执行扫雷任务就忧心忡忡，莳也的到来宛如吃了颗定心丸。 莳也看他们这么高兴，也弯了弯唇，扶着萧樾的手臂往营地走去。 当看到和蛮牛一样跑出来的鲍青时，莳也刚要打声招呼，后者就一把抱住了萧樾，两人颇有些你侬我侬，莳也垂眸看看萧樾搀扶着自己的手，拧着眉心，觉得自己多余。 “你总算是回来了！我特娘的都要带着兄弟们回去给你收尸了！”鲍青怒骂几句，抬手就要捶在萧樾的后背上，莳也皱眉：“他受伤了，你这一打，他又要流血了。” 鲍青动作僵在半空，终于松开了萧樾，看着莳也，吃惊道：“你还真活着回来了，行呀老萧，不错，也算是立功了，回头这功劳你可得上报上去，别什么都搞的和自家私事一样，莳医生对华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功劳你是怎么都甩不掉的！” 莳也呵呵一笑：“这还用你说？” 鲍青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蠢，让人给带走了，不然老萧至于离队去救你？这事到时候还得上报，到时候成立调查小组，这一趟扫雷任务的功劳怕是都得抵上！” 他倒也没说什么狠话，说真的，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喜欢的人被安南人抓走，他也冷静不了，当初制止萧樾的话，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回头想想，这不正说明了他没看错人，自家兄弟重情重义吗？有什么可生气的？ 而且他对莳也其实也没什么恶感，只是觉得她没眼光，不喜欢萧樾，却不至于真看着她死而无动于衷，好歹是认识的人，而且莳也医术好，救过营区不少人，不该死。 他这两天一直在想，要是莳也被带回安南了，萧樾要怎么越境，要是他赶上了，又怎么从裴映春手里救人，万一救不了人，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怎么办？ 好在，万事大吉，就算是受了点伤，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不是吗？值了！ “那你应该是多虑了。”莳也十分自信，小鹿眼里噙着些感慨。 这一回发现安南人的秘密地道，算是抓住了一个把柄，上头要怎么和安南交涉谈判不知道，但肯定不会轻拿轻放，而对于发现地道的她和萧樾，绝对是大功一件！ 再者，这一次的扫雷任务只需要小心谨慎，有着萧樾在，应该能圆满达成任务。 两个大功，不，应该算是三个，毕竟萧樾是为了营救被安南人绑架的她，这不失为另一个把柄，而同样的，搭救成功，尽管死了一个少校裴映春，也是咎由自取。 功劳桩桩件件有迹可查，萧樾这一回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第141章 云寨 “多虑？什么多虑？”鲍青一愣，不过却没人给他解惑，萧樾扶着莳也回了营帐。 “不，不是，你们把话说清楚呀！到底多虑啥？老萧这回立功了？莳也，老萧，你们把话说清楚呀！”鲍青抓心挠肝似的，忙追了上去，准备把事情问清楚。 其他战士也像是有了主心骨，又分开进行巡逻任务了，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鲍青跟进营帐，就看到萧樾脱掉衣裳，莳也十分自然地给他上药包扎，两人娴熟的像是老夫老妻一样，这一幕让鲍青半眯起眼，抱胸看着两人：“不对劲。” “很不对劲！”鲍青又重复了一遍，凑上去看了看萧樾胸口的伤，轻啧一声：“真是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这都擦着心脏过去了吧？咋样，当英雄的感觉不错吧？” 鲍青的话阴阳怪气，莳也利落给萧樾包扎了伤口，看向他：“怎么，吃醋了？” 这话像是晴天霹雳，打的鲍青脸色青红交错：“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我吃醋？吃谁的醋？你的？我那是给老萧鸣不平呢！你说说你，口口声声不喜欢，都走了，还让安南人给捉走，老萧呢？宁可离队违反纪律也要救你！嘁，也难怪你这会心疼了。” 英雄救美的桥段从古到今都不缺，以身相许更是公认的报答。 莳也如今对萧樾改观，他不奇怪，就是心里不得劲，冒着一条命才把人救回来，萧樾就是个大傻子，万一后面真的降衔，那可就全玩完了。 “你们赶紧告诉我，这趟是不是出啥事了？”鲍青拖过来一把椅子，面朝椅背坐着，趴在上面盯着萧樾和莳也，目光灼灼，迫切想知道到底边境那边出了什么事。 莳也轻哼一声，没理他，看向萧樾：“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始执行任务了？” 提起这个，鲍青顿住了，也没心思再问两人在边境发生的事，情绪明显低落。 萧樾看了他一眼，沉吟道：“首先要和当地老百姓碰头，包括留在云岭的扫雷队，他们常年待在这里，经验丰富，地形也熟，多聊聊问问没坏处。” 说完，他情绪不高的鲍青：“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鲍青点了点头，蔫蔫道：“云岭山上其实就只有个小寨子，里头也没多少人了，包括扫雷队，说是‘队’，其实零零散散就只剩七八个人，他们已经融入到了寨子里，平时都和寨子里的老百姓一起生活，不过这么些年也没耽搁扫雷任务，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莳也眉尖一蹙，有些好奇问了一句。 鲍青低着头，扒着椅子的手有些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萧樾：“具体的还需要你亲自过去看看，我三两句话说不清。” “拐弯抹角。”莳也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萧樾，他神色平静，没有半分变化。 她突然想到，萧樾上辈子是来过云岭的，他应该知道鲍青神色变化的原因。 果然，萧樾没再问，只与鲍青道：“整队，前往寨子。” “是！”鲍青起身，站得笔直，朝萧樾敬着军礼，应声后离开了营帐。 莳也看着鲍青正经起来的模样，还怪不习惯的，看样子这一次扫雷任务真不容易。 鲍青性子单纯，喜欢直来直去，做事更是莽撞，能让他这样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可见这云岭“鬼门关”之名的含金量。 莳也看着萧樾换上一身干净的军装，轻声道：“鲍青在害怕。” 萧樾系扣子的手微顿，许久才开口，轻嗯道：“或许你在见过云寨后，也会害怕。” 莳也没说话，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了军帽给萧樾戴上，军帽帽檐压着黑色的碎发，令他秾艳的脸部线条凸显出几分凌厉，他长身玉立，军装军靴更衬得他高挑挺拔，眉骨英朗挺括，但垂眸看向她的时，眼神却带着些温和，蓄着些星星点点的碎光。 “我不怕。”莳也也抬眸看她，弯月眉下是含笑的眼。 萧樾动了动手指，想抬手摸一摸她的脸，但想到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到底是忍住了，所有的话尽数咽了回去，最后都化为一声轻嗯。 “走吧。”萧樾伸手搀着莳也，离开营帐。 “没事，我能自己走。”莳也说了句，轻轻挣开萧樾的手，推着他走了两步。 萧樾皱眉，刚要说话，莳也出了营帐已经一溜烟跑到一边了，他追了两步，鲍青已经在营地里整队了，他只能停下，下达指令。 另一边，莳也跑到营地附近，找了根坚硬的树干，撑着试了试，倒也顺手。 萧樾列队准备出发时，就看到莳也拄着树干回来了，还朝他盈盈一笑。 萧樾打量了她一会，看没什么问题，给鲍青使了个眼色，才道：“出发！” 鲍青不情不愿，却还是落后几步，跟在莳也身后，上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莳也倒是稳稳当当，尽管拄着拐杖，还是走的如履平地，倒叫鲍青开了一番眼界。 他凑上去，小声道：“莳医生，你给我说说，你们在边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萧是去安南地界把你救回来的，还是就在咱的地界？最后你俩咋逃出生天的？” “回头你自己问他。”莳也看着队伍最前方的萧樾，懒洋洋回了一句。 鲍青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止住了声音，眼看着上山后进入狭仄的山路，他脊背紧绷了不少，情绪也开始波动，莳也虽然好奇，但没问，马上就要到了。 云寨。 这是云岭边疆山上的一个小寨子，转过山岭后，眼前就展现出宽阔的村寨。 大早上，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着袅袅炊烟，云雾缥缈，鸟啼环绕，像是仙境。 莳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让鲍青谈之色变的云寨，居然是这么一片世外桃源。 似是看出了莳也的心思，鲍青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这里很美，对吧？” 莳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情复杂，眼底更是噙着些黯然。 他苦笑一声，指了指村寨里：“马上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了。” 第142章 扫平雷患 等进入云寨，飓风营的到来让家家户户老百姓出来迎接时，莳也才终于明白鲍青话中的意思，看着老百姓们的模样，莳也蹙着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 原来，生活在这云岭深山里的老百姓，绝大多数都是残疾人。 男女老少，一个个神色麻木，缺胳膊少腿都是很正常的，有些甚至是被家人抬出来的，因为整个下半身都不见了，甚至她还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了脚。 萧樾神色如常，其他战士们则面有戚戚，他们都是跟着鲍青来过一趟的人。 寨子里没有村长，主事的就是资历最深的老人，他倒是全须全尾，不过，一张脸上满是愈合的伤痕，包括双眼，只剩下两个令人悚然的黑洞，看着十分渗人。 他在云寨很有声望，人人都称呼他一声“云爷爷。” 莳也默默跟在萧樾身后，听着他与云寨的人交涉，才知道他们生活在云岭，离不开山，离不开水，可走出三两步就可能被炸死炸伤，甚至偶尔下雨打个雷，他们都很恐惧，生怕是村子里的村民又踩着雷了，每天活的心惊胆颤。 根据当地资料记载，自战争年代起，云寨因雷致残致死的，多达上万人，受害者年龄横跨8岁到84岁，如今甚至没有义肢，他们只能苟延残喘的生活。 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他们还愿意在这里生活？ 云爷爷笑了笑，黑洞洞的双眼虽然看不出情绪，语气却平静：“几辈子人了都住在这，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云岭就这么大，换地方能换到哪儿去？” 莳也抿了抿唇，云岭绵延数万里，处处都可能藏雷，倒不如留在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种情感纽带和故乡归属感，他们不是不想离开，却没有更适合的地方，去城里找不到工作，没有城市户口，没有住房，怎么生活？ 而且，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俗习惯，云岭是他们的故乡，背井离乡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都是这样过来的，久而久之，自然就更没人离开，云岭是华国的土地，雷区若不处理，早晚也会带来大麻烦。 扫雷队不仅仅是为了这些当地的百姓，也是为了国家，为了更多的人民安全。 “同志，感谢你们愿意来云岭，你们给我们带来的希望。”云爷爷颤巍巍伸出手，布满褶皱的手上几乎也都是被炸伤后愈合的伤势。 萧樾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放心，我们扫雷队定会竭尽全力。” 云爷爷感谢着，声音渐渐哽咽，周围也适时响起了村民们低低啜泣的声音。 鲍青红着眼走出去，站在门口，看着远处被云雾遮蔽的大山。 “难怪你会害怕了。”莳也坐在石凳上，瞟了一眼鲍青。 鲍青擦了擦眼底的泪意，苦笑道：“我终于明白老萧为什么不让我来了，但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能打退堂鼓？这一次，说不定真是没办法活着回家了。” 他本就不是专业的扫雷兵，跟过来只是担心萧樾，但看着云寨老百姓们每天活在水深火热中，心里也极为难受，同情怜悯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 与云寨的人交涉完，今天出去执行扫雷任务的人还没回来，正如鲍青打听的那样，留在云岭的扫雷兵只剩下七个人，且这七人居然是来自于四个扫雷队。 他们没了组织，没了领队，却仍是留在云寨，日复一日执行着扫雷任务。 今天的任务是与这七个人接头，中午，众人就留在了云寨，不过，没有接受云寨老百姓的款待，而是自己埋锅造饭，很粗糙的干粮，但能够饱腹已经很好了。 吃饭时，战士们一个个心不在焉，气氛低迷。 他们都是扫雷兵，都能熟练运用探雷器探雷针，训练时，学习各种理论知识，反复拆装各种类型的模拟爆炸物，获得扫雷资质认证，成为光荣的扫雷战士。 他们是上过西北边境雷区的，真真切切见过死亡，可看着云寨老百姓们的模样，心里还是无比沉重，嘴里啃着干粮，脑子已经票回家乡，想着晚上要怎么写“遗书”。 莳也坐在萧樾身旁，察觉到众人低落的情绪，轻叹一声。 萧樾三两口吃完干粮，看向众人，上辈子，他严厉斥责了一众心虚气短的战士，等真正上了雷场，他们一一留在了那里，他才知道，在面对死亡时恐惧不应斥责。 “兄弟们，我们飓风营是整个西北边防军营的中坚力量，你们更是最精锐的扫雷力量，来到云岭边疆，每扫除一枚雷，都是在为国家人民消除一份巨大威胁。” “云寨老百姓的模样你们也看到了，扫雷任务虽艰险，但这是彰显我们价值的时刻，记住，我们不是在独自战斗，祖国和人民在身后。” “我们每一次俯身排查，都是在守护祖国大地的安宁。” “我坚信，我们可以，扫平雷患，迎接胜利，荣归西北。” 萧樾声音并不高，也不慷慨激昂，甚至是平静的，可却像是落入油锅的沸水。 “团长说得对！咱们都是扫雷兵，接受训练的时候就知道，咱就是天天跟阎王爷捉迷藏的，有什么好怕的？死前能多排些雷，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就是！指不定还能得个一等功哩！到时候我家里人国家肯定会安排好！” “嘿嘿，我还没结婚，没给家里留个后，扫雷的时候大伙多照看我点昂！” “……”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说说笑笑，低迷的情绪倒是都缓和了。 时间：三个月。 任务：五千平方米雷区。 这个艰巨的任务，几乎是注定了不可能所有人都安然回归。 莳也咬了一口馒头，心里思忖着，只觉壮烈又可悲。 火烤过的馒头泛着香气，入口还带着甜，但划过嗓子眼却带着些干疼。 忽然，云寨外响起了混乱的呼喊声，萧樾按着莳也的肩：“你留在这。” 说完，他就大步朝着声源处跑去，鲍青和李雪山连忙跟着，原本正在吃饭的战士们也都放下手里的事，上前去帮忙，莳也眉头紧锁，隐约间听到有人高喊：“救命。” 第143章 新的任务 她把最后一口烤馒头塞进嘴里，拄着拐杖跟了过去。 老远，莳也就看到地上的血迹，脚步声、痛哭声、嘶喊声，极为混乱地交杂着。 “老袁！快快，给人止血！”云爷爷跌跌撞撞，高声喊着，声音哽咽。 莳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地上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头歪在一边，胳膊已经断了，浑身都是焦黑色，俨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整个场面看着血腥又狰狞。 她还没看清楚，就被忙活人撞倒，险些跌坐在地上，还是萧樾一把揽住了她。 “不是让你待在那边！”萧樾眉头紧锁，神色肃然。 “我听见救命了，他……”莳也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人，抿了下唇。 萧樾声音沉重：“搜排作业中地雷被触响，伤势很重。” 随着萧樾声音落下，一个赤脚大夫拎着药包匆匆忙忙赶过来了，看起来年纪也大，不过，他显然和云爷爷一样，在云寨颇具威望，一靠近围着的人群就让开了。 赤脚大夫半跪在地上，给受伤的扫雷战士检查伤口，半晌，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伤得太重，已经没救了，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给他清理干净吧。” 闻言，四周一片死寂，几个送人回来的战士眼眶含泪，拳头狠狠砸在地上。 他们这七个仅剩的扫雷兵，从来没忘记过扫雷队的责任，尽管不是一个队伍的，但只剩下他们几个后，已经是相互扶持的小组了，一个个比亲兄弟还亲。 尽管他们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心里还是在自责，是不是他们再谨慎些，再多照看些，人就不会出事，他们依然能平平安安从雷场回来？ 无数个“是不是”在心里晃荡，几个战士哭着哭着，抬手就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所有人情绪都不高，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英勇的扫雷战士咽气。 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清凌凌的女声：“那个，让我试试吧。” 这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看向她，起初的赤脚大夫摇了摇头：“小姑娘，你就不要瞎凑热闹了，人已经不行了，你这么说只会给大伙带来更深的伤害。” 有了希望，最后又都是失望，甚至是绝望，才是不可取的。 莳也拄着拐杖，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扫雷战士，说道：“我是西北边防军营的军医，还加入了燕都医学研究院，你们别看我年轻，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更差？” “对！我们莳医生可厉害了！当初西北鼠疫死了那么多人，都是她解决的呢！” “你们别犹豫了，赶紧让我们莳医生看看！再晚点，怕是神仙都难救！” “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总好过就这么看着战友咽气吧？” “……” 飓风营战士们看着躺在地上的战士，颇有种兔死狐悲，一听到莳也的话，一个个都来了精神，相比云寨这些外人，他们可是十分信任莳也的，把她当成神医一样。 看云寨的人还是有些迟疑，萧樾这时站了出来：“都是为了解决云岭边疆的雷场，或许，你们可以信我们一次。” 周围飓风营的人连连点头，眼巴巴看着众人。 在这样的目光下，真的很难拒绝，为首的一个战士点头道：“好！” 莳也也没迟疑，拄着拐上前，人看着有些狼狈，但半跪在地上，从赤脚大夫手里拿过药包，开始给人处理伤口，焦黑的部分都是炸伤，裂开处渗血。 同样的药，但在她的治疗下，会提升患者百分之五十的治愈效果。 【叮——触发事件——】 【云岭雷场——广阔无边的雷区，埋葬了许多人。】 【60%概率触发程远死亡，云寨人伤感至极。】 【——完成此剧情，奖励：云寨人的冷淡，希望降到底端。】 【30%概率触发程远苏醒，伤势好转，却变成残疾人。】 【——完成此剧情，奖励：云寨人的感激，全力配合飓风营执行扫雷任务。】 【10%概率触发治疗程远，接臂，迎来一场盛大的震撼。】 【——完成此剧情，奖励：“断肢重续”手术成功率提升百分之七十。】 莳也手下不停，听着系统的提示音，轻吁一口气。 她救这个受伤的战士只是身为一个军医的责任，只是没想到系统会给出任务。 “断肢重续”，在雷场这种地方，绝对是很有用的医术，果然，固步自封待在营区里，只会获得一些粮食，只有将自己置身险境，才能获得有用的能力。 上辈子夏韵惜命，一直没有离开过营区，自然没办法挖掘出随机剧情系统的用法。 周围人紧紧盯着，许久后，经过莳也的治疗，程远的血终于止住了。 “好了。”莳也拍了拍手，手指摸着程远的心脏，果然，心跳已经蓬勃了许多。 赤脚医生老袁愣了一下，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惊声道：“血真的止住了！呼吸也有力了，同志，你看着年纪不大，本事却是不小，程同志这条命是真保住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战士们更是喜极而泣。 飓风营的战士们也高兴极了，一个个搭着肩膀，高声道：“我们说什么了！莳医生厉害着呢！和神医似的，有她在，咱们就多条命！怕个屁！雷区照样进！” 萧樾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莳也，上前把人搀扶起来，低声道：“怎么样？” 莳也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他的断臂，你们带回来了吗？” 她刚刚包扎的时候就看过了，断臂上骨骼参差不齐，血管、神经和肌肉像杂乱的线头一样散开，需要尽快进行清创手术，或许有可能续接成功。 不过，就算真的接上了手臂，以后怕是也不能干力气活了。 “断臂？带了，在我这！同志，你，你难道可以……”一个战士高高举起手，旋即把放在身侧，用自己的衣裳好好包裹的东西递过来，声音有些紧张，心跳如鼓。 莳也接过断臂：“试试吧，不过，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不能被打扰。” 没错，她得把人带到研究室去，毕竟是续接手臂，必须要一个无菌的环境，不然后续的感染怕是也能要命，基于此，还得让萧樾帮忙站岗把门。 第144章 手术成功了 战士激动道：“好好好，同志，您尽管试！需要什么我们都全力配合！” 周围人都震惊了，一个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赤脚医生老袁更是猛地站起身，惊声道：“什么意思？同志，你能给程同志把手给接上？？这怎么可能？” “对呀，这怎么可能？要是能接肢，那我们……” “这么些年没出去过，外面的医生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真要是给程同志把手接上，那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不用这么害怕了？” “……” 云寨的老百姓们对莳也的话感到无比震惊，看向她时，已经带上了敬畏。 莳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让人把程远抬过去。 断肢重续手术的成功率受很多因素的影响，且不同部位的成功率也有所差异。 比方说，手指再植在技术成熟的医院和经验丰富的医生手中，成功率很高，甚至达到了95%-98%，手臂腿部这些部位断肢重续的难度就更大，成功率为60%左右。 她目前也没信心真能给程远把手臂接上，只能说尽力，也没给他们太大的希望。 莳也转头看向萧樾，说道：“这次需要你帮忙了。” “要帮忙？我来！我可以帮忙！莳医生，你千万别和我客气！”鲍青听到她的话，一下子就凑了上来，看到莳也救人的场景，甚至还要给人接手臂，鲍青亢奋了。 他用崇拜的眼神看向莳也，一开始的小意见全没了，活脱脱一个粉头子。 萧樾冷冷瞥了他一眼，鲍青立马怂包一样让到一边，甚至还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凭啥老萧能帮忙，我就不能帮忙了？偏心！这绝对是偏心！” 莳也只当没听见，眼看着把人抬走了，拉着萧樾也跟了上去。 云寨的老百姓显然很重视这一场手术，安排了一间非常干净的屋子。 莳也进屋前看向萧樾：“萧团长，我需要你守住这间屋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莳医生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萧樾神色认真，朝莳也敬了个军礼。 周围飓风营战士，包括余留在云寨的六个战士也都纷纷朝莳也敬了军礼，一个个神色敬畏而虔诚，像是在注目着希望，一个活着的希望。 “袁医生，你的药我就先带进去了。”莳也拎着药包，把门关上。 她看着躺在床上，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程远，把人带进了研究室。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不会冒险把人带入研究室，但萧樾，她还是信的。 干净而宁静的研究室里各种仪器都泛着冰冷的光泽，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莳也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洗手，戴上医用手套，开始了细密的续肢手术。 她还没得到系统奖励，续肢只能依靠脑子里所有的医学知识。 程远面色惨白如纸，尽管已经止血了，手臂处仍是血肉模糊，莳也打开被妥善包裹的断肢，深吸一口气，展开了有条不紊的手术工作。 无影灯亮起，仪器轻微嗡鸣。 镊子和手术刀交替，处理着断肢伤口上的污染物、碎骨片以及坏死组织，莳也精神高度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每一个动作都轻缓而精准，生怕造成二次损伤。 房间外，萧樾站在门口，飓风营的战士们也分站各处，身姿笔挺，不让任何人靠近。 “老袁，你说，这位莳医生，真能把胳膊接上？”饶是资历很深的云爷爷，站在不远处，脸上神色也有些怔然，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听到，至今仍是不敢相信。 袁医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哪儿能知道？我这点本事，能给大伙治治小病小痛就不错了，把断了的胳膊接上，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他也不敢胡说，但心里到底是抱着期待的。 他们云寨人，十个里头九个都不健全，要是真有接断肢的这种医术，那就是幸运。 几个留在云寨的扫雷战士站在一处，也紧紧盯着屋子的方向。 有人语气悲伤，迟疑着问道：“你们说，程远真能好起来吗？” “能！”回答的正是领头的队长，他斩钉截铁，盯着屋子的方向不愿意挪开目光。 又有人高声道：“对！一定能！这位从西北来的莳医生那么厉害，袁医生说活不了的人她都能救回来，她说能把老程胳膊接上就一定能接上！相信她！” 云寨的老百姓们也都站在屋子不远处，带着满心希冀地看着手术的屋子。 研究室里，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莳也已经清创完成，接下来是更细致的活，那就是进行骨骼固定，好在研究室里没有药品，器械上十分齐全。 拿起微型螺丝刀，将细小的螺丝钉精准地拧入断骨两端，再用接骨板固定，每一个操作都需要全身灌入，莳也额头深处细密的冷汗，一滴滴落在手术台上。 固定好骨头，就是血管吻合，是极关键的一步。 比发丝还细的缝合线，如果不是借着显微镜，真的很难将血管壁一层层缝合起来，毕竟每一针的间距序都需要控制的恰到好处，以确保血管壁光滑，血液流通。 莳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是机械地一步步进行缝合，好在过程极顺利。 最后的神经修复是最难的，稍有差池，就会导致程远手臂的肢体功能丧失。 在经过漫长而艰难的操作后，手术终于完成了。 【叮——触发事件——治疗程远，接臂，迎来一场盛大的震撼。】 【奖励：“断肢重续”手术成功率提升百分之七十。】 莳也站在手术台边上，看着程远的手臂，轻舒了一口气。 她来不及休息，带着程远离开研究室，把人放回到床上，稍稍直起腰，只觉得僵硬至极，动都动不了，连腿上的伤口都察觉不到疼了，是麻木了。 “萧樾！”莳也喊了一声，下一瞬门就被推开了。 萧樾有些担忧地看着莳也苍白的脸，细密的冷汗顺着她下颚流下。 莳也轻笑一声，动了一下，险些没站稳，萧樾一个健步上前揽住她。 他眼眸紧缩，收紧手臂，浑身都紧绷着：“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手术时间太长，一直绷着，太累了。”莳也摇了摇头，握着萧樾的手臂，看向程远，语气有些高兴：“萧樾，手术成功了！程同志的手保住了！” 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系统真的很厉害，但凡换另一个医生在这里，在没有仪器辅助且无菌环境下，手术很难成功，尽管她排斥系统，但确实因它而救了人。 第145章 为明天更好的活 萧樾看向躺在床上的程远，他上半身没穿衣裳，原本断掉的胳膊已经重新缝合上，尽管能看出伤痕，但愈合后应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虽然他知道莳也身上有很多秘密，他很相信她能办到，但断肢重续，实在震撼。 萧樾静静望着她，眉宇间光华流转，轻笑道：“恭喜你，你做到了。” 莳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声道：“第一次，没想到能成功。” 闻言，萧樾微怔，旋即哑然失笑，还没来得及开口，程远的一众战友已蜂拥而至，他们一窝蜂挤到床边，看着程远已经接上的手臂，一个个目瞪口呆，紧接着，又相拥而泣：“接上了！真的接上了！没事了，老程醒过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鲍青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莳也，默默朝她竖起个拇指。 他心想，这程远能不高兴吗，从阎王爷手里捡了一条命，要不是他们飓风营从西北赶过来，又因为萧樾非要冒险回去找莳也，他现在大概是已经咽气了，遑论接手臂？ 这时，床边一个战士转头看向莳也，起身，朝着她敬了个军礼：“莳医生，谢谢，真的谢谢你，你挽救了程远的性命，又给他续接手臂，让他拥有了新的生机，谢谢！” 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床边簇拥的所有战士都纷纷起身，一个个向莳也敬军礼。 莳也摇了摇头，认真道：“你们不用这样，我们扫雷队来云寨，那咱们就是战友，雷区就是我们的战场，既然这样，你们在前，我在后，为你们服务是应该的。” 她起初救人时，也没想那么多，或许这就是当上军医后的责任心？ 屋里的场面庄严肃穆，门外的云寨老百姓们都惊住了，真的接上手臂了？真的？ 袁医生是最关心结果的，费尽力气挤进来，在床边看了看去，没敢上手，但他能看到程远微微抽动的神经，所以，并不是胡乱续接上的，是真的给他把手装上了？ 这个认知让袁医生直呼神奇，看莳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神人。 须臾，袁医生突然上前，站在莳也面前，直愣愣就跪下了，把她吓了一跳。 “袁医生，你这是干嘛！快起来！”莳也上前去搀扶，腿上伤口却刺痛，她嘴角抽了抽，没用上劲，最后还是鲍青把人拉起来的：“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给人下跪，让人看见了，那就是封建余孽！有事儿说事儿就行了，你看看把我们莳医生吓唬的。” “鲍青。”萧樾扶着莳也，清冷的眸子看向鲍青，后者咧嘴一笑。 袁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就着鲍青的手站起身，用手背抹了抹泛红的眼，抬头看向莳也时，眼神满是敬重：“莳医生，不好意思，刚开始还不相信你。” 莳也弯了弯眉眼：“我这么年轻，不相信我岂不是很正常？” 她这一句自我揶揄，倒是让屋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袁医生，你有话就说，我看莳医生是个爽直的性子。”云寨剩余的几个扫雷兵，领头的是个黝黑汉子，名叫李迅速，他早和云寨的人混熟了，说话也更熟稔些。 袁医生老脸一红，动了动嘴唇，却扭捏着不好意思开口。 莳也眉梢一挑，看着袁医生不好意思的表情，灵光一闪，很快就想明白了，笑道：“袁医生是想让我教你断肢重续的手艺？” 这很正常，袁医生来自云寨，看村子里老百姓的状态就知道，都是残疾人，但都活着，倘若他们从一开始就掌握了这样的医术，或许，能挽回很多的悲剧。 可惜，即便是她教了，成功率也注定很低。 她是因为有研究室和仪器的缘故，可以精确做到神经缝合，但在云寨这样偏远落后的村子里，袁医生年纪也大了，就算是学会了，怕是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不是她瞧不起人，即便四十年后的医学文明，接手臂也只有百分之六十至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需要考虑医生的经验、先进的设备以及患者自身情况等多重因素。 七十年代各个方面都比较落后，即便是真学会了，成功率应该也不足百分之五十。 袁医生一听莳也的话，忙摆摆手，苦笑道：“不，不是，这样的本事，我是想都不敢想的，怎么奢望能学会？只是，我有个学生……” 说到这里，袁医生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小声道：“我知道，莳医生是来参加扫雷任务的，在云寨待不了太长时间，但是你本事大，我就想着，让我这学生跟在你身边学习一段时间，我相信就算只是学俩月，对她来说也是一辈子受益无穷了，莳医生放心，我这学生乖巧，保准不会给你捣乱惹麻烦！” 袁医生说的肯定，眼神却恳求，他也不求晓云能学会多少，哪怕只是掌握一点点技巧，未来在云寨给大伙看病的时候，或许就能多一些希望。 “原来是这事。”莳也轻笑一声，颔首道：“当然可以，原本我们飓风营就两个军医，加上我也才三个，要是能再来一个帮忙，求之不得。” 说完，莳也脸上笑意又敛去：“不过，袁医生要知道，我们要去的是雷区，尽管我们这些军医不需要奔赴前线去参与扫雷任务，但我不能保证没有一丝危险。” 她也是今天给程远治疗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萧樾心里有底牌，还是害怕，不愿意鲍青和她跟过来，扫雷任务并不是单纯的知道每一颗雷的位置就能百分百安全，这些隐藏的地雷炮弹是要拆除的，一旦触碰地雷引起爆炸，照样会出事。 扫雷任务的艰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上辈子飓风营全军覆没，就是血的警醒，容不得半点疏忽，她虽然是军医，但同样要绷紧神经，不敢懈怠。 不等袁医生开口，李迅速就脸色一变，忙道：“袁医生！晓云年纪还小，她……” 袁医生神色却严肃，摆了摆手，拒绝了李迅速的好意。 他看向莳也，声音很沉，却坚定：“生活在云寨的每个人，谁不是每天提心吊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过活？今天的危险，是为了明天更好的活。” 第146章 临上雷区前 李迅速眼神黯淡下去，苦笑一声，生活在云岭这地界，这话倒是没错。 “好。”莳也点了点头：“袁医生所说的，我应了。” 袁医生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程远，朝外走去，云爷爷这时进了屋，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能感受到众人的情绪，他道：“莳医生，感谢，谢谢你为我们云寨做的。” 莳也弯唇笑笑，轻声道：“您别这么说，为人民服务本来就是应该的。” 她心里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句，嘴上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要是真碰上危险，大抵是跑的比谁都快，不过，生活在七十年代两辈子，她深知嘴上口号喊得响的重要性。 “该回去了。”萧樾垂眸看着莳也苍白的脸，说了一句。 莳也点了点头，在萧樾的搀扶下往外走，李迅速几人都跟了出来。 “程远同志的术后恢复也很重要，你们精心些。”莳也给他们叮嘱了几句。 这精细的术后注意事项让众人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是用心牢记，生怕一步错，就导致程远好不容易接上的手没了，后头又是一连串的感谢。 临离开云寨时，袁医生带来了自己的学生，袁晓云。 莳也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眼神有些惊异，这袁晓云左脸有块疤痕，看样子也是炸伤，不过，她却没有自怨自艾，反倒是眼神很亮，看到她时，甚至兴冲冲叫了声“师傅”，整个人有种生机勃勃的充盈感，很是灵动。 袁医生轻叹一声，伸手摸摸袁晓云的头：“不瞒莳医生，晓云不仅是我的学生，还是我唯一的孙女，她小时候被她爸妈带进山，出了事，就剩我们爷俩相依为命了。” 闻言，莳也眉头微蹙：“那袁医生还让她跟着我？” 袁医生轻笑一声，神色倒是豁达：“我让她跟着莳医生，其实也有私心，我希望她能学到更好的本事，或许有一天她能离开云岭，离开云寨，往更广阔的天地去，而不是困守在这里一辈子，晓云这辈子已经够苦了。” “爷爷……”袁晓云眼睛里簇满泪意，握着袁医生满是褶皱的手。 莳也心里感慨，嘴上却道：“有什么话，等你安然从雷区回来再说。” 听到这话，袁医生眼神微动，朝莳也感激一笑，旋即推了袁晓云一把：“不是早就想着出去见见世面，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了，怎么这么黏黏糊糊，去吧，记得，不要给莳医生惹麻烦，我看莳医生腿上好像是受伤了，你有眼力见些。” 袁晓云一听，果真是上前，一把拍开萧樾的手，主动搀扶起了莳也。 莳也看了一眼萧樾微沉的眼，有些哭笑不得，袁晓云却是神经大条，搀着莳也转头就走，边走边大声道：“爷爷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莳医生，也会好好学本事！” 袁医生没说话，只朝着袁晓云的背影摆摆手，老眼通红。 云爷爷这时拄着拐杖过来，厚重的声音有些沉：“舍得？” 袁医生笑了一声，颇有种苦中作乐的感觉：“什么舍不舍得的，我难不成还能照顾晓云一辈子？莳医生能答应教教晓云，我已经很感激了，晓云能有这样的机会，那是求都求不来的，指不定未来能有什么大造化呢？我倒是觉得挺好。” 云爷爷黑洞洞的双眼看着远处的山峦，轻声道：“是啊，晓云是个有福气的。” * 回营地的路上，袁晓云老老实实搀着莳也，就是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里头满是崇拜和欢喜，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直强忍着没开口。 莳也被盯麻了，嘴角一抽：“你想说什么就说，嘴巴和浆糊糊住了似的。” 袁晓云一本正经道：“我爷说了，不能和莳医生犟嘴，说啥话也不能惹莳医生生气，我就是想着，这些能不能问，要是不能问了，莳医生生我的气咋办？” 这闷头闷脑，瓮声瓮气的，让莳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笑着道：“有话就问，接下来三个月咱们兴许要一直待在一起了，我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有话直说就是了，我反倒是不喜欢那种拐弯抹角的。” 闻言，袁晓云松了口气，立马就进入了连问状态，多是问程远的治疗过程。 莳也倒也没藏私，除了隐去研究室的事，其他的包括步骤上，都说的详细，袁晓云听得连连色变，看莳也的眼神变得更加炙热崇拜，最后完全变成了莳也的首席粉头。 萧樾走在后面，看着莳也和袁晓云嘀咕的背影，丹凤眼里满是温柔。 鲍青这时怼了一下萧樾的肩，看着前面两人，小声道：“我看这袁晓云跟着不是啥好事，本来你和莳医生成双成对的，现在可好了，多了一个人，不好。” 萧樾没回答这话，反倒是看向鲍青，低声道：“鲍青，害怕吗？” 闻言，鲍青整个人都僵住了，对上萧樾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苦笑一声，眼底满是晦涩，他不是专业的扫雷兵，又离开边防兵团几年，纵是性格再莽，也怕。 能不怕吗？云寨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老百姓，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警示？ “明天就要上雷区了，这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的，晚上回去得给我家老头写封信。”鲍青随手折了一根杂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说着，完全不像是害怕。 “回去吧。”萧樾转头看向一众飓风营的战士，声音平静。 鲍青眉头一皱，把嘴里的杂草拿下来，指着萧樾，恶狠狠道：“这话不要再说了，老子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去！你当我是什么孬种？当了兵，就有这觉悟！” 说完，不等萧樾开口，他又挠了挠头，满脸苦味：“我特娘的就是害怕，万一没把我炸死，弄得缺胳膊少腿的，多难看啊！往后估计连媳妇都找不上了。” 萧樾轻笑一声，哪里听不出鲍青话语里的打岔，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营地，莳也带着袁晓云回了营帐，整个扫雷队就她们两个姑娘，自然住一起，虽然对莳也来说有点不方便，但有个人在旁边打下手，倒也轻松许多。 晚间时候，鲍青过来了一趟，站在营帐外大喊：“莳医生，袁同志，你们快出来，老萧说明天就要上雷区了，今天搞个篝火晚会，大伙热闹热闹！” 第147章 战士! 莳也正和袁晓云一起整理药品，这些都是从裴映春那弄来的，特效消炎药。 听到鲍青的话，微微一顿，回了一句：“就来——” 袁晓云脸上满是喜色：“篝火晚会？肯定很好玩！” 看着袁晓云脸上单纯愉悦的笑容，莳也却笑不出来，她果真不是真的十九岁。 什么篝火晚会，不过就是想让战士们放松一下紧绷的情绪，希望他们好好吃一顿，喝一顿，用尽全力笑一笑，明天上了雷区，怕是很难再笑出来了。 “最后的晚餐”，不恰当，但应景。 莳也和袁晓云还没出营帐，就听到了外面唱军歌的声音，都是营区里休息时的歌，袁晓云搀着莳也，嘴里却也嘀嘀咕咕跟着唱，尽管不会歌词，但调却拿捏的很准。 还没到篝火旁，萧樾就迎了上来，朝莳也伸出手。 袁晓云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倒是没一根筋，把自己搀扶者的身份让了出来。 莳也扶着萧樾的手臂，和他一起坐在了篝火旁，听着下面排排坐的战士们唱军歌，袁晓云也已经在鲍青身边坐下，跟着他一起唱，倒是惹来他一阵嫌弃的目光。 袁晓云也不在意，反倒是唱的更大声了。 鲍青眼看着一个女同志比自己声音还大，更是扯着嗓子嚎，哪怕破了音也不停。 莳也噗嗤一声笑出声，虽说是“最后的晚餐”，但气氛难得。 篝火旁堆着肉罐头，唱完军歌，炊事兵就上前弄罐头，熬着肉粥，烤着猪肉。 很快，营地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战士们尽情欢笑，吃喝，聊天，没了往日苛刻的训练气氛，倒是显得很宁静，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明天要上雷区。 “你在怕？”莳也端着肉粥，侧眸看向静静坐着的萧樾。 他仍是一身挺括利落的作战服，手里拿着根木棍，拨弄着篝火堆，火光映射在他脸上，打出硬朗分明的深邃轮廓，神色虽然平静漠然，但异常的沉默暴露了一切。 萧樾手微微一顿，没回头，也没看莳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 他抬头看向一众说说笑笑的战士，低声道：“我可以确保每一颗雷的位置，却不敢完全保证拆雷任务中，不会出现其他的意外，我怕，很怕。” 一向矜冷高傲的萧樾，这一刻倒是显出了几分难得的脆弱。 莳也看着他紧紧绷着的脊背和腰腹，握住他已经被篝火炙烤温热的手掌。 她手掌微凉，声音却是热的：“萧樾，别害怕，不是还有我吗？虽然不敢保证出了事能百分百把人救回来，但最起码有七十的概率，再说，条件已经比上辈子强许多了，我们不能要求更多，重要的是做好现在，只要小心些，能避免很多危险不是吗？” 萧樾听着这句安慰，抬起眼，漆黑的瞳仁里蔓延出笑意，修长的手反握住她的手，他道：“这次回去，能不能把结婚报告还给我？” 莳也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我觉得你可以写一份新的，这个，我保管。” 闻言，萧樾眸中笑意更深，他虽什么都没说，但眼中情感涌现，昭然可望。 篝火晚会结束后，战士们井然有序收拾了现场，回去休息。 萧樾并没有再说什么激动人心的话，经历了云寨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如今需要的不是振奋之言，是“战前”的平静。 莳也刚回到营帐，还没休息，就听到有人道：“莳医生，你睡了吗？” 莳也让袁晓云去把人带进来，看着两个脸红的战士，稀奇道：“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咧嘴一笑，递过来一张纸，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说道：“莳医生，我不识字，你能不能帮我写个信？” 莳也顿了顿：“信？是给家里人的？” 战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认真道：“要是我没从雷区回来，就是给家里的。” 听到这话，莳也眼皮一颤，紧抿红唇看向他们，尽管没明说，她却明白“这封信”的意义，遗书，果然是临上雷区前，都要留下的东西，他们神色都很坦然。 “好，我替你们写。”莳也颔首，声音很轻，很轻。 她坐在小桌子前，铺开纸笔，点着煤油灯。 战士们笑了，也不讲究那么多，直接在小桌子旁边盘腿坐下，一个字一个字斟酌，让莳也落在纸上，每个字都倾泻着难言的情感，有不舍，有决绝，有大义。 “亲爱的爸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留在了扫雷战场上，这是个危险而艰巨的任务，但作为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 “亲爱的小兰，当我写下这些话时，心中充满对你的爱与不舍。要是我回不来了，答应我，坚强地生活，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在天上为你祝福。” “孩子，等你长大，能读懂这封信了，爸爸应该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但你要相信，爸爸一直视你为最珍贵的宝贝，没能陪你长大，是我的遗憾。你要为爸爸感到骄傲，为国家，为人民牺牲，我辈军人义不容辞。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善良，有担当的人。” “兄弟们，扫雷任务危险重重，我不后悔踏上这趟征程，如果我在战场上出了事，不能按照约定，和你们一起平安回家，请帮我照顾我的家人。” “……” 许是这边灯光很亮，许是珍惜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战士们全都来了莳也的营帐，一个个排着队，没有顾忌，没有羞涩，没有难言之隐，把想说的话尽数写下。 一直到半夜，林子里传来鸟鸣声，莳也身边已经摞了厚厚一摞的信件。 目送他们离开，莳也看着桌上标注了姓名的信件，神色有些恍惚。 他们没有带走这些信，而是留在了她这里，有些人恳请她，如果没能活着回来，希望她能把信带回西北边防营区，而能够活着回来的，或许还会补充。 袁晓云已经眼圈通红，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陪了一晚上，也哭了一晚上，看着一个个战士表情平静，甚至带着思念与笑意，诉说自己回不来的种种，袁晓云实在憋不住了，眼睛肿的和核桃似的。 第148章 守山河无恙 莳也推了推袁晓云，让她到行军床上去睡，这才拿着信件出了营帐。 她坐在小札子上，把一份份信件放在旁边，抬头看着树枝掩映间的星空。 这时，莳也察觉身边坐了个人，她转头看了一眼，萧樾已经拿起了信，他没拆开，只是一封封看着上面标注的姓名，后又放回原位，轻声道：“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他们让我帮忙，是信任不是吗？”莳也转头继续看星星。 战士里有识字的人，可最后还是来到营帐让她帮忙，人生中的最后一封信，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都让她帮忙，这何尝不是一种心灵的寄托，因为她是军医，是一个厉害的军医，他们想着，或许能带来一些好运？亦或者是怕自己写着写着痛哭出声？ 她不知道，但写信的过程中，她很认真，同样虔诚。 每一个战士的名字她都记住了，尽管她深知这一次不会和上辈子一样，但仍是极用心，她会尽全力，保证他们活着离开云岭，回到家，让这些信没机会送出去。 萧樾看着这些信件，眼神柔软，轻声道：“我曾亲手把他们从雷区带出来。” 莳也转头看向他，听着萧樾一一诉说上辈子雷区的事，每一位战士的名字，结局。 “赵元华在排雷作业中，地雷触响，断了腿。” “杜飞排雷时，被弹片击中。” “张超排雷时，为了保护战友，压响了两枚地雷。” “……” 萧樾声音很低，很轻，每一个人都说的清清楚楚。 “他们，全都牺牲了。” “飓风营只剩一个我，但任务还没完成，失去战友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我都咬牙坚持，不敢回营地，怕看到他们鲜血淋漓的尸体。在雷区，渴了就喝露水，饿了就挖虫子，五千平方米雷场清扫完毕的最后一天，飓风营的任务要完成了。” “我发现了一个炮弹窝。” “在清除一枚手榴弹上的沙土时，手榴弹近距离爆炸，我当场休克。” “那时，我心里不害怕，甚至带着些解脱，想着终于要和战友汇合了。” “再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西北边防营区，我没死，不过，像鲍青说的一样，变丑了，很难看，腿断了，毁容了，甚至因为重伤，已经不能再留下营区。” 说到这里，萧樾轻笑一声，声音却哑的不行。 莳也眼睛干涩到生疼，想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哽咽不清，泪珠大颗大颗掉落。 这些事她不知道，从旁人口中得知时，只是一句很随意的话“萧家那位，出任务，断腿毁容”，短短一句话，却概括了许多许多，掩埋了许多许多。 萧樾伸手拂去她眼底的泪：“别哭，你不是说那都是梦吗？我就当没发生过。” 莳也心里大喊，那不是梦，那都是上辈子你曾亲身经历的。 这一支扫雷队，踏上云岭边疆的雷区，短短三个月，扫清五千平方米雷场，扫除了四万枚地雷，三万枚手榴弹，还有三千多发炮弹，怎么可能用一个梦来解说？ 可纵然是这样一支英雄扫雷队，这样一个肩负重任，伤痕累累的领队军官，回到营区后，还要面对战友家属的疯狂围袭，后又截肢，这种痛苦他能和谁说？ 莳也的呼吸声都带着些颤抖，悲凉。 萧樾拍了拍莳也的脑袋，轻声道：“回去睡觉，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他不敢去看她脸上的泪痕，那像是灼人的熔岩，让他浑身发疼。 莳也起身，伸手抱住萧樾，眼泪划过，在他颈间晕开，萧樾眼睫微垂，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只听她道：“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管是你，还是飓风营的战士们。” 萧樾闭了闭眼，抱着莳也，一句话都没说。 * 一早，林子里鸟鸣声不断，莳也却早早睁开眼，转头就看到袁晓云已经在收拾药箱了，他们需要把营地扎在雷区外，而这里距离深山雷区还有些距离。 “师傅，你醒了！”袁晓云揉了揉核桃大的眼，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 莳也微顿，指了指药箱：“里面有金银花，泡点水喝。” 袁晓云眼神微黯，重重点了点头，外面已经响起了点兵的声音，莳也穿戴整齐，撑着拐杖，离开营帐，战士们已经开始有序拆卸营帐，一个个面色肃然完全没有了昨天篝火晚会时的欢乐，但看到莳也时，还是会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个时候，莳也都会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所有人整备待发后，随着萧樾一声令下，一同出发，前往云岭的万里雷场。 云岭深山，飓风营抵达时，就看到已经背着扫雷装具的云寨扫雷队了，统共六人，除了程远外，所有人都来了，一看到飓风营，就朝他们敬了个军礼。 李迅速上前，与萧樾道：“萧团长，我们想和你们一起行动。” 一来，人多力量大，能彼此照应，二来，有莳也在，即便真是碰上了什么危险，或许有机会能活命，这是李迅速他们心里的想法，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来这里等着了。 对此，萧樾颔首应了，跟着李迅速等人来到了深山雷场边缘。 莳也的头一回来，看着边缘插着一块黄底黑字的警示牌，牌子上用鲜红的油漆绘制着一个骷髅标志，偌大的“雷区”两个字，竖排写着“禁止入内”。 尽管只是一块警示牌，可看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就地扎营！”萧樾高声说着，战士们立马井然有序开始忙活。 很快，营帐支了起来，没有休息，飓风营战士们排排列队，萧樾站在前方，看着众人，平静道：“扫雷任务要直面危险，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们，准备好了吗？” 话落，战士们士气高昂，铿锵的声音响彻云霄：“时刻准备着——” 萧樾眸光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眸光如夜空闪烁的星辰，沉静、明亮、坚定。 他以一种极具力量感的姿态抬起右臂，动作干净利落，朝他们敬了个军礼。 “雷场无畏，使命在肩，以命相搏，清除雷患，还百姓安宁，守山河无恙。” 第149章 三个月扫雷任务 “李山，成家罗，李泽……”一个个名字从萧樾嘴里蹦出来。 “你们是扫雷骨干，曾上过边防线的雷场，背上两箱炸药，其余人各背一箱，带上扫雷装具，出发。”萧樾眸光一一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却很沉。 “萧，萧团长！那我们呢？”袁晓云是个活泼的性子，一看萧樾点名要带人走了，忙指了指自己、莳也和其余两个军医，高声询问。 他们是军医，但距离边缘线的雷场已经被排查干净，他们只能往深山里走，到时候真出事了，只怕是求援都来不及，总是要两个军医跟着随行的。 “我去。”莳也倒是毫不犹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箱跟上。 萧樾神色一肃：“所有军医，留下待命！你们不是专业的扫雷兵，万一触碰到什么东西，甚至没有一丝逃命的机会，留下，倘若出事，会把伤员送出来。” “让他们留下吧，我跟着。”莳也摇了摇头，还是走了过去。 萧樾眉间紧蹙，刚欲说话，就看莳也神色坚定，丝毫不动摇的样子，不说话了。 他艰难别开眼，没再说什么，却看向鲍青：“你留下，营地不能没人。” 鲍青满脸不服气，他给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建设，要死一起死，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留在营地当“逃兵”，不过，萧樾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声道：“这是军令！” 鲍青同样不是专业的扫雷兵，且上辈子从未来过，他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闻言，鲍青眼圈一红，还是抬手敬军礼，高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萧樾转身，带着飓风营的扫雷队往雷场深处进发，李迅速等人急忙跟上。 莳也虽然腿脚不便，但撑着拐杖，一路上倒是都跟得很紧，药箱则是萧樾背着的，他一个人背了两箱炸药，还挎着她的药箱，看着有些滑稽，但莳也却笑不出来。 一箱爆破筒重达二十多公斤，战士们累的脸色通红，却仍是吃力地穿行于云岭。 李迅速等人常年在雷场行走，已经吃惯了苦头，可看着飓风营战士们坚韧的模样，还是很吃惊，忽然明白，这支从西北边防过来的扫雷队，不是普通的兵。 他们与众人并肩而行，看到有人支撑不住，双腿颤抖，就会分担一些物资。 “你们以前应该没来过才对，怎么，怎么萧团长对这里这么熟悉？”李迅速背上也背着一箱炸药，看着前方负重而行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萧樾，有些奇怪。 他一路七拐八拐，很是熟悉道路的样子，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乱石嶙峋的雷场，萧樾卸下炸药，扶着莳也坐下，声音清冷：“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记住，只待在这里，其他地方不要踏足。” 莳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扫雷的危险性，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其余人，跟在我身后，不要分散！”萧樾高声说着，手里拿着扫雷耙，率先踏入雷区，李迅速等人甚至没来得及说一些注意事项。 莳也坐在石头上，看着萧樾领着人步入雷场，心跳如鼓。 尽管知道萧樾的底牌，可到底担忧，一刻都不敢松懈。 她昨天已经听萧樾说起过了，战争至今几十年，高温和地表冲刷严重腐蚀着地雷，以及一些爆炸物，而暴雨冲刷，也很可能改变地雷位置，它们或裸露在小路上，或深埋在土壤里，或藏在石缝里，防不胜防，各个雷种更是危险重重。 很快，林子里就响起了惊喜声：“萧团长发现了一枚地雷！” 莳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远眺了一下，这第一枚雷，要由萧樾亲手拆除。 即便离的很远，莳也也能看出众人高度紧张的神经。 萧樾手握铲子，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清理着地雷周围的沙土，一不小心触碰到，就会引起爆炸，在拆除前，他已经命令战士们退至了安全区，一人承担所有危险。 好在萧樾经验十足，二十多分钟后，扫雷队排出的第一枚地雷就被挖掘出来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在萧樾的带领下，战士们每隔十分钟就能确定一枚雷的位置，挖掘同样顺利，有防步兵雷、松发雷、跳雷等等。 就在莳也松了口气的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起，地动山摇。 她猛地站起身，烟尘滚滚中，有人喊道：“快，快把人送过去，让莳医生看看！” 须臾，就有一名浑身是血的战士被抬了出来，他意识并没有昏迷，龇牙咧嘴喊疼，就是看着受伤了，没断手断脚，莳也松了口气，熟练的给人处理伤口，包扎。 “嘿，没事，小伤，得亏团长拉了我一把。”受伤战士摆摆手，精神头十足。 莳也抿唇，没好气道：“你还笑的出来，扫雷任务危险，你要谨慎更谨慎，小心更小心，稍有不慎，不止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身边的战友！” 闻言，小战士果真羞红了脸，抬起裹着白纱布的手臂挠了挠后脑勺。 天黑了，萧樾才领着人回来，一天下来，收获颇丰，二百多枚地雷，各种型号，放置在一起，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莳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工作量，应该很惊人了。 “咱们团长可真是厉害！天生的扫雷兵！能精准定位到每一颗雷的位置！就咱们这个速度，保不齐要不了三个月就能完成任务！回去肯定让他们大吃一惊！” “就是！你没听李迅速同志说吗？他们一行人一个月也排不了二百枚地雷！” “对！咱们还有莳医生，你看看他们那点小伤，休息两天肯定就没事了！” “……” 众人虽然灰头土脸，但笑颜满面，一天下来，只有三人因为意外引爆地雷受伤了，不出意料的，他们都是在最巧合的时候，被萧樾拉了一把，捡回一条小命。 莳也看着走出来的萧樾，迎了两步，打量了他几眼：“没事吧？” 萧樾摇了摇头，拂了一把额头上沾染着灰尘的汗水，丹凤眼里晕着光彩。 今天是第一天，也是他最担心的一天，怕梦境里的一切与现实没办法重叠，他清楚记得每一个人的死因，一直密切关注着拆雷的战友，果真，都是可以逆转的。 第150章 这一关过了 一个好的开始代表着很多，很多。 第二天来到雷场，清扫出了近三百枚地雷，但受伤的人多了，其中一个，甚至被炸掉了一根手指，好在莳也目前的断肢续接手术炉火纯青，很顺利就接上了断指。 第三天来雷场时，袁晓云死活要跟着，莳也也没再拒绝，教给了她许多手术技巧。 第四天…… 头一个月的时候，山林里时不时会震动一下，雷场硝烟弥漫，战士们却像是顽强的钉子，毫不退缩，有人受伤，就有人补上，他们毫不畏惧死神的冲击。 这一个月里，受伤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人牺牲，已经是一件极幸运的事了。 李迅速等人很难以置信，他们的扫雷队来雷场的第一个月，有人牺牲，有人残疾，像飓风营这样，每天清扫三百余地雷，还无一人牺牲的，真真是独一份了。 一个月里，清扫了两千五百平方米的雷场，边边角角，石头缝隙，溪流中，没有一处放过，莳也带着袁晓云，跟随着萧樾和飓风营的步伐，深入雷场。 这样的幸运，在第二个月开端时，结束了。 李迅速的六人扫雷队里，有一人牺牲了，当场引起地雷爆炸，脑袋没了半边。 莳也检查后，黯然地摇了摇头，这么严重的伤势，她就算是华佗转世也难救。 死亡和鲜血，唤醒了沉浸在无畏中的飓风营战士，恐惧又悄悄爬上心头。 不过，他们依旧坚定，继续向着深山里挺进，可幸运不会一直伴随。 第二个月，飓风营牺牲了两名战士，土地微微一颤，巨响冲天，地雷触发的强大冲击力瞬间将人抛向半空，后又重重摔落在地，满身是血，防护军装被炸得破破烂烂。 战士的肠子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很快就失去了气息。 可饶是死亡，他们的手中也紧紧握着扫雷工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坚守使命。 莳也看着站在战友尸体身前，僵硬宛如木雕一样的萧樾，心头酸涩。 她一直是个自私利己的人，可和这些扫雷兵共处两个月，却变了，被感染了，原本世上竟有这么无私的人，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使命必达，挣扎到最后一刻。 尽管她依然不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但她学会了尊重，学会了共情。 两个月的时间，日夜不休，饿了就原地啃干粮，渴了就喝溪水，清扫完了整整五千平方米的雷场，挖掘出了四万枚地雷，三万枚手雷，还有三千多发炮弹！ 这是一个惊人的战绩，飓风营将会因这片雷场，一战成名。 莳也这两个月同样有绩可查，排雷任务危机重重，萧樾也是人，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她救治了许多被炸伤的战士，为四人接了手臂，为七人接了大腿，为两人接了耳朵，甚至还有一人，下半边身子都被炸没了，却仍是被莳也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这些人里，有一个是鲍青，不服从管束也要来云岭的人，怎么可能真待在营地？ 这一天，黄昏日落，雷场响起掌声。 掌声雷动胜过重磅炸弹爆炸，整个林子都在颤抖。 这一回，不是地雷引爆的震动，而是战士们欢欣雀跃的呼喊声。 莳也在一旁看着，消瘦的脸上也露出笑意，袁晓云站在她的身边，默默抹着眼泪，哽咽道：“师傅，你们是不是完成任务就要走了呀？我，我舍不得你们！” 小姑娘跟在莳也身边打下手，和一众飓风营战士们混熟了，这段时间，像是共同走过了一段难忘的旅程，要分开，是极为不舍的，哽咽着哽咽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师傅，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走？我也能当军医，对吧？”袁晓云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地看着莳也，似乎只要她应下，一切就都能行了，这段时间里，她看惯了莳也创造奇迹，生命的奇迹，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莳也转头看向她，伸手拭去她的泪，轻声道：“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分离只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你积累的医学经验，应该用在云寨老百姓的身上。” 听到“云寨”，袁晓云一怔，眼泪落得更凶了。 是啊，她跟着莳也学习，积累经验，是为了更好的回报村子。 “更何况，我们还不走，还要等着当地政府过来验收，大概，还要两天吧。”莳也拍了拍袁晓云的脸，轻笑道：“马上要过年了，给自己做身新衣裳。” “过年……”袁晓云眨了眨眼，眼泪簌簌而落，喃喃道：“是呀，要过年了。” * 离开雷场时，战士们还频频回头，看着待了两个多月的深山老林，神色复杂。 受云寨人热情的邀请，战士们任务结束，没有待在营地，而是一同去了云寨。 程远伤势已经好转了许多，看到人来，立马迎了上去，客客气气地喊了莳也一声，才转头去看李迅速等人，几人抱在一起，每天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云寨的老百姓亲眼目睹了飓风营清扫出的地雷，一颗颗，都像是挽救了一条命。 老百姓们知道他们完成任务，即将踏上归程，都从家中拿出存粮。 香气四溢的红烧肉、红烧排骨、烤全羊、蒸屉里热腾腾的馒头，据袁晓云说，就是过年村子里的年夜饭都没这么丰盛过，可惜，仍是被萧樾拒绝了。 当然，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拒绝。 萧樾拿出飓风营的口粮，又出了一笔钱，算是把这一顿丰盛的饭菜买了下来。 战士们精神紧绷了足足俩月，辛苦至极，每个人都瘦了，需要任务结束后的放松。 这一晚，大家围坐在一起，举起盛满了酒水的杯子。 营区里是不允许饮酒的，不过，这里是云寨。 任务结束，大家都是满身的轻松，萧樾带头举杯，他声音带着特有的干净清冽。 “扫雷任务虽然结束，但并肩作战的日子，将会永刻心底。” “与死神的较量，我们从未退缩，在废墟中寻找希望，在危险中坚守信念。” “战友们，愿我们带着这份坚毅与勇气，奔赴下一场山海。” 随着萧樾话音落下，战士们举杯同庆，有欢呼，有嘶喊，有哭泣。 莳也手撑着下颚，看着坐在身侧的萧樾，他即便是坐着，仍挺直如松。 察觉到莳也的眸光，萧樾看过去，乌黑的丹凤眼中噙着淡淡的，释然的笑意，他眉眼弯弯，朱红的薄唇勾着，一如两人这辈子初见时一样，像是有着一副天然的好脾气。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萧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银戒在烛光下闪烁。 莳也冲他浅笑，璀璨的眼眸仿若明珠生辉。 她道：“萧樾，恭喜你，这一关过了。” 第151章 英雄归 在离开云岭，回西北时，还要经历最重要的一项任务，雷场的移交验收。 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仪式，飓风营的战士们，手牵着手，一同踏过雷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向当地政府以及老百姓们证明，这片区域已经彻底安全。 莳也和政府领导，以及老百姓们站在雷场外，看着这一幕，心情有些激荡。 老百姓们激动的热泪盈眶，领导们也很感动，主动上前，一一和战士们握手。 雷场验收完毕后，飓风营就踏上了归程。 莳也离开云寨时，袁晓云追了好久，直到车子没影了，才捂着嘴哭出声。 “师傅……”袁晓云蹲在地上，任由卷起的灰尘把自己围绕。 “袁医生，回去吧。”程远在一旁喊了声，他和几名云寨的扫雷队战士都在。 听到“袁医生”三个字，袁晓云哭声一顿，抬头看向程远，哑声道：“你叫我什么？” 她以前在云寨的时候，天天跟在爷爷身边打下手，旁人都是喊她的名字，后来跟在师傅身后，旁人看到她，也都是喊一声袁同志，从没人叫过她“医生”。 在袁晓云心里，这是一个极为神圣的称呼，肩负着无数的责任，与生命安全。 “袁医生，怎么，和莳医生学习了这么久，难道还没信心胜任云寨的医生？”李迅速轻笑着打趣了一声，其他战士也都发出善意的笑声，看袁晓云的眼神十分温和。 袁晓云也终于破涕而笑，站起身，擦干眼泪道：“我一定好好干！不给师傅丢人！” * 回程的路是轻松而愉悦的，两个牺牲战士的尸体都带着，需要回去交给家属。 “这些信，等回了营区，还得你再还给他们。”莳也拍了拍鼓囊囊的袋子，里面全是战士们的“遗书”，每天加上几句，渐渐地，一封信里从几句话，变成了几页纸。 萧樾侧眸看了一眼，眸子里满是柔和，轻声道：“好。” “这次回去，交付任务，应该算是大功了，再加上安南地道的事……萧团长前途无量，未来可得多照着我些。”莳也饶有兴趣地盯着萧樾，满是揶揄。 闻言，萧樾轻笑一声：“这话倒让我心虚，能完成任务，还要多亏了莳医生。” “不，不是，你们俩能不能大点声儿？我听不见！没看见车上还有个人？说什么悄悄话？”鲍青突然从后座凑近了一些，左看看右看看，满脸的不高兴。 莳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嗯……应该不是我们说了悄悄话，是你还没恢复好。” 说着，莳也抬手指了指鲍青被白纱布牢牢裹着的耳朵。 没错，鲍青运气算不错的，在扫雷任务中，被炸掉了一只耳朵，虽然已经接上了，但神经上难免受到影响，听力受损，不过，等拆掉了纱布，还是囫囵一个人。 鲍青抬手摸了下耳朵，嘴角一抽，嘟囔了一句：“一想起来就疼。” 萧樾声音很冷：“知道疼还违背军令，专往雷场里跑？” 鲍青一听，脸色就虚了：“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和莳也同志吗，这么凶……莳也同志，你快管管他，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还这副德行！我当你已经变回从前那个萧樾了呢，说真的，老萧，我觉着莳也同志肯定喜欢从前那个你，现在，呵，不讨喜。” 说着，鲍青还翘起腿，给莳也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说上两句。 萧樾手握方向盘，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气息却愈发冷然。 曾经的萧樾？那个被抛弃，被驱逐，被殴打，被欺骗，最后有家不能回的萧樾？ 尽管从雷场上活着回来，改变了上辈子原本应该经历的命运，但他依旧未敢松懈，后续事情只会更多，夏韵，身世，周家，秦师长……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解决。 莳也眨了眨眸子，看着萧樾，瞬间弯成了月牙，原本消瘦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柔弱。 她道：“萧樾就是萧樾，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很喜欢。” 如果说在经历了被裴映春绑架，险些被动背叛祖国，后被萧樾解救后，是感激，是想试一试的冲动，那经过了云岭边疆雷场的两个月零十天，这份感情升华了。 萧樾并非满心仇恨，他遭遇良多，却仍心存责任与大义，在雷场，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看到了他身上独特的魅力与闪光点，喜欢这样一个人，好像不是一件难事。 “你，你，我，他，你……你脸皮也真是够厚的。”鲍青听得红了脸，挠了挠头皮，看莳也的眼神颇有种看女侠的感觉，这个年代感情含蓄，像她这种“喜欢”随口就来的人还真不多，更何况，这种话私密，不适合在第三个人面前说。 反观萧樾，听到莳也毫不迟疑的表白话语，转头朝她看过来，狭长的丹凤眼里，罕见的裹挟了些淡淡的羞涩，他顿了一下，轻咳道：“回去我就重写结婚报告。” 鲍青听到这话，连连翻了几个白眼，又“砰”的一声躺回去。 哦，他就是那第三个人，呵呵，怪多余的。 他不该在车里，他应该在车底。 * 很快，飓风营就回到了西北边防营区。 两个月的时间，西北更冷了，寒风呼啸，军大袄似乎都不保暖了。 萧樾让飓风营战士拆卸从云岭带回来的地雷，这些雷已经被分类储存，带回营区，需要寻找一个地区，进行集中销毁，显然，云岭那边没有合适的地方。 战士们回到熟悉的地方，一个个脸上都带了笑意，营区驻守的军官也出来迎接。 萧樾与之交涉了两句，就回到车上，军车调转车头，径直往知青宿舍开去。 莳也回头看看，又看向萧樾：“你不盯着点？” 萧樾倒是冷静：“不急，先送你回去。” 车子还没开远，莳也就听到营区里惊天的欢呼振奋声，她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飓风营战士们拆卸地雷，一字排开，十分壮观，营区战士们都震惊了。 莳也轻啧一声，眼里含笑：“还真是出了一把风头。” 萧樾长眉轻轻一挑，凌厉的五官带着几分冷冽：“的确是大出风头。” 莳也低笑一声，悠哉悠哉开口道：“飓风营是英雄扫雷队，出风头不是应该的？” 第152章 莳也!你做了什么? 萧樾唇边漾起浅浅的弧度，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道：“自然是。” 军车开回知青点，萧樾把人送到宿舍门口，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开。 自从把人救回来，带到云岭，两人每天都见面，突然要分开，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还要回去交接任务，安置牺牲战友，处理带回来的雷，接下来几天怕是都很繁忙。 莳也目送他离开，转头看看简陋的知青宿舍，叹了口气，又回来了。 她走时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莳也刚要进宿舍放东西，就听到一声极震惊的声音：“莳也？你怎么……”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到钱玲儿手里端着一盆水，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是你啊。”莳也懒洋洋回了一句，随着夏韵和蒋自山到来，她都已经要忘了王澜和钱玲儿了，看来他们每天劳作是十分辛苦的，要不然怎么睁开眼都见不着人？ 钱玲儿却不在意莳也的冷淡，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回燕都了吗？” 莳也眸子微闪，看来她被安南人绑架的事没传开。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裴映春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要离开西北的，她具体的出发时间他又是怎么打听到的？居然能精准的在火车站截住她，酿造了一场祸事。 要说她和这西北营区里谁有仇，那可就多了，宿舍里就好几个，更别提把她视作情敌的秦珍珍了，从萧樾口中她也知道，和李秀莲合作的幕后人，是秦师长，秦政。 他是秦珍珍的父亲，也就是她曾在萧樾梦境里见过的，那个在萧樾截肢后，口口声声大义，安全，要让萧樾离开西北的中年军官，当时她在授衔仪式上也见过他。 不过，秦政为什么要针对萧樾，后者也不知情。 既然李秀莲的仇恨源自于上一代，那以秦政的年纪，也极有可能是因为萧丰年。 啧，怪离谱的，萧樾不是萧家的亲儿子，来了西北，一切军功都是用命挣来的，没有受到过什么庇护和好处，却要为养父母上辈子累积下来的夙怨买单，凭什么？ “不想回，就又回来了。”莳也耸了耸肩，不想搭理钱玲儿，进了宿舍。 钱玲儿咬了咬唇，还是跟了进去，她把水盆放下，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不过几个月，一个在燕都备受宠爱的姑娘，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受尽磋磨的样子。 钱玲儿凑过去，开口就是一句：“莳也，你那个姐姐是不是有问题？” 这话带着怨恨，倒让莳也来了兴趣，她把东西放好，稀奇道：“我记得在大院的时候，你不是成天跟在她屁股后头吗？怎么来了西北，反倒是闹起矛盾来了。” 闻言，钱玲儿脸一红，看莳也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和莳也不是能说这个的关系，但还是低声道：“那个夏韵，小时候也没觉得她这么……这么妖里妖气不正经！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哪儿都是一群人跟着，那些男的，一个个像没见过女人一样，争着抢着给她干活！” 说到这里，钱玲儿咬牙切齿，一脸的愤恨。 莳也轻笑一声：“那些男的？你想说的只有王澜吧？” 听到这话，钱玲儿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哽咽道：“你走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我想着你走了，他的心就回来了，没想到，你一走就来了个夏韵！” 她更没想到的是，夏韵比莳也还过分，压根不拒绝男人跟她献殷勤，还一口一个“王澜哥”，扭扭捏捏，一下子就拿捏住了王澜，她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说话了。 每天一睁眼就是下地干农活，而王澜成天跟着夏韵，给她拿农具，给她干活，工分还都记在夏韵头上，哪有这么干的？她忽然明白，王澜对她从来没有过真心。 “一个男人而已，既然三心二意，为什么不换一个？” “你又不是没人要，和人争来抢去多没意思。” 莳也眼神悠悠停在钱玲儿身上，声音更是散漫，按照两人以往的关系，她其实说这些都多余，不过，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她也愿意提醒一句，王澜确实不是什么良人。 上辈子，王澜和钱玲儿结婚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可没好好对待钱玲儿。 她在燕都时，为了完成任务，从王澜身上薅过羊毛，自然清楚夏韵的所作所为。 她没办法违逆“变美系统”给的任务，所以她可能会对任何男人都“来者不拒”。 说这个词虽然龌龊了些，但“变美系统”就是这样，她经历过，自然很清楚，而一旦招惹的男人多了，就会惹来麻烦，一如她的上辈子，好在最后逢凶化吉，还是选择了蒋自山，背靠蒋家，再拉拔蒋自山一把，一辈子足以顺心顺意。 夏韵显然没长那么多脑子，她只看到了她利用变美系统过得有多好，却不知其中苦楚，如今毫不避讳，和男人混迹在一起，日后迟早会被反噬，且是极严重的反噬。 钱玲儿怔怔看着莳也，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说话。 她突然觉得，莳也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讨人厌，而且她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一张漂亮美艳，带着点点红晕的脸蛋映入眼帘，钱玲儿眼神立马变得厌恶，话都没说一句，端着水盆转身走了。 离开时，还狠狠撞了一下夏韵的肩，那副跋扈的样倒是和一开始挺像的。 夏韵却顾不上和钱玲儿计较，她大步进了宿舍，看着莳也，声音震怒，狠声道：“莳也！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让萧樾好端端回来，会让我错过多少信息？！” 夏韵伸手就要去抓莳也的衣领，听到萧樾圆满完成任务，带着飓风营的人回来时，她吓坏了，如果萧樾没瘸腿，没毁容，那他的身世还会曝光吗？ 他的身世不曝光，那她这个上帝视角还有什么用？ 好像从蒋自山要来西北开始，一切都变了。 第153章 夏韵，你真蠢 莳也轻轻退开一步，避开她的手，歪着头打量脸色慌张的夏韵。 “莳也，随机剧情系统，倒是让你得到了多少东西？居然能让你改变……”夏韵拧着眉，脸色极难看，她真的没想到，莳也居然能帮助萧樾，平安从云岭回来！ 莳也眨了眨眼，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夏韵啊，随机剧情系统能赋予我多少东西，你上辈子不是就知道了吗？怎么还要问呢？” 她声音中带了一丝玩味儿，笑吟吟看着夏韵。 夏韵感觉一丝寒意从脊背传来，全身颤抖，苍白着嘴唇道：“你，你也是……” 莳也伸手摸了摸夏韵漂亮的脸蛋，悠悠骂了句：“蠢货。” 夏韵哆嗦了一下，一把拍开莳也的手，额角青筋直跳，压低声音，狠声道：“既然你也重生了，那为什么心甘情愿来安西？你明知道上辈子的我……你为什么没再跟蒋自山？莳也，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还是说从头到尾，你都在算计我？” 夏韵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个书呆子，上辈子过得比她好就算了，这辈子居然还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她到底为什么没留在燕都，反倒是来了西北？ 这个不确定，让夏韵心里惴惴，总觉得莳也是故意的。 “算计你？夏韵，你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凭你的蠢笨无知？还是凭你的狂妄自大？老实话，这辈子和你互换人生，我挺满意的，这西北，比燕都有趣多了。” 莳也弯了弯唇，故意气她，西北危机四伏，比燕都危险，真算不上是好地方。 不过，有时候机遇与危险并存，如果不是一次次风里来雨里去，她也没办法好好利用随机剧情系统，所以世间事都是人生中的每一次选择，正如夏韵这辈子毫不迟疑选择了变美系统一样，往后一切的苦难，都需要她自己背负。 夏韵果然气的七窍升天，她浑身颤抖，咬唇道：“莳也，我们好歹是一起重生的，我们不是敌人，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其实咱们可以互换信息的！我知道很多西北的事，你告诉我蒋自山的事，我和你互换行不行？这是双赢！” 闻言，莳也微顿，诧异地看了夏韵一眼，果然是成长了，知道示弱了。 她还以为这辈子的夏韵还是愚蠢至极，一条路走到黑呢。 身为这个世界的“造世主”，尽管只是创造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和简单的几个角色，但夏韵心里的高高在上不言而喻，她看不起任何人，可这不是她的小说，这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她要生活，要好好生活，就需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律。 莳也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呀，那你告诉我，营区里是不是有安南人的奸细？” 正如夏韵所说，她对西北很熟悉，或许会知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映春对西北边防营区的信息获悉的很快，这不是什么好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营区里有安插的细作，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了都还有间谍，更遑论现在了。 如果不是裴映春精准把握着她离开西北的时间，她也不会产生怀疑。 而那个地道，很可能就是他们通信的一个隐秘地址。 夏韵面色一变，拧眉道：“你在胡说什么？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上辈子也只是来这里当知青的，不是来当军官的，安南人的事离我太远了，我怎么会知道？” “哦？是吗？”莳也盯着夏韵，奇道：“那就见鬼了，我离开营区的具体时间，知道的人不少，但谁会那么闲，在这个事儿上做文章？除了你，难不成……林菀？” 听到莳也提起“林菀”的名字，夏韵眸子微闪，莳也捕捉到这一丝变化，她有些好奇：“真是林菀？你们俩到底有什么谋划？又是怎么把信息告诉给安南人的？” 据她猜测，林菀这样的落难高干子弟，平素在宿舍里就独来独往，只想借着萧樾往上爬，在营区应该也没什么人脉，又是怎么编排消息，透露给裴映春的？ 而林菀这样的女知青，也不可能成为裴映春的棋，后者能瞧得上眼？ 这里头藏着事儿，看夏韵的样子，怕也是个知情人。 “你为什么老是提安南人？这和安南人有什么关系？”夏韵不解。 她这真不是装的，安南人心狠手辣，在边境屡屡犯事，她不敢上山，不敢离开营区，因为沾了萧樾的光，又有随机剧情系统在，做点小任务，完全不需要出去干活。 她是真不知道什么安南人，至于林菀……想到她那天晚上说的话，夏韵眸色微深。 “看来你不是真心实意和我互通信息的，夏韵，你真让我失望。”莳也露出一个叹息的表情，转而脸色冷了下来：“行了，我没那个时间和你在这里叙家常。” 夏韵咬着唇，抿唇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能告诉你，你离开前一晚上，林菀让我和她做了一出戏，就在宿舍里，只是针对你要回燕都享福，让宿舍里的人心生嫉妒，尽管我不明白，但她说，你不会平安离开西北，看着很有底气的样子。” 说到这里，夏韵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看样子她还是高看了林菀，和上辈子一样蠢，居然还会说大话了，就她这样的人，凭什么觉得能攀龙附凤，重回燕都？ 莳也半眯起眼，这个林菀，果真有问题。 夏韵看莳也深思，松了口气，立马开口道：“我已经告诉了你想知道的事，现在，你能告诉我蒋自山的事了吧？上辈子你们之间的事，我都要知道！” 闻言，莳也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寒意：“我亲爱的继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和旁人做戏害我，明知我不能平安离开西北，还要配合，你在想什么？” “我是什么圣母吗？你都这么对我了，我还要透露信息给你？” 莳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夏韵，她这个人，不爱动脑子，其实变美系统挺适合她。 第154章 他们的功劳毋庸置疑 “莳也！”夏韵气红了眼，咬牙道：“你原本就亏欠我的，我算计你又怎么了？” 莳也满脸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夏韵，奇道：“哦豁，这话新鲜，你给我说说，我亏欠你什么了？我倒真是好奇了，想听听以你的脑回路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夏韵脸颊抽搐了一下，看莳也的眼神满是愤恨，咬牙切齿，低声道：“我们是一起来到这里的，难道不应该互相帮扶？上辈子我那么凄惨，你却从未向我伸手，试问，我凭什么对你心存善意？林菀既然要对付你，那我帮着她就好了，不是吗？” 莳也愣了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荒唐至极。 她上前一步，捏住夏韵精致的下巴，后者努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放开！” “夏韵呀，你是忘了吗？如果不是你心生嫉妒，写出这么一本年代文对照组小说，我根本不会来这里，要说亏欠，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你亏欠我的？” “更何况，上辈子你落得那步田地，都只是咎由自取罢了，哪一步不是你自己的选择？随机剧情系统推着你走，你不想着自救，反而随波逐流，着实愚蠢。” “你瞧上蒋自山，到底是为了他这个人？还是为了和我的上辈子一样？” 夏韵奋力挣扎着，声音中满是羞怒：“放手！我让你放手！” 莳也弯了弯唇，松开手，轻轻推了夏韵一把：“滚吧，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夏韵趔趄着扶住了床沿，稳住身形，厉声道：“莳也，你别得意！” 莳也摇了摇头：“难道几辈子下来，得意的不一直是你吗？夏韵，努力争取吧，蒋自山家世好，指不定多少人和你抢，你这每天和男人混在一处，不怕他生气？” 她这话并非危言耸听，蒋自山这个人，占有欲很强，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夏韵能拿捏住他还好，倘若拿捏不住，呵呵，今日她有多潇洒，来日就会有多倒霉。 “你只是嫉妒。”夏韵站直身体，看着莳也的表情，冷笑一声。 “我选蒋自山，你挑萧樾，别以为改变了他的命运，未来日子就能顺遂，别忘了，他可不是萧家的人，没了萧家，看他往后还怎么步步高升！”夏韵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心里默默接了一句：莳也，这辈子我注定要把你踩在脚下，别想再越过我！ 在夏韵走后，莳也脸上笑意收敛，看向林菀的床位，眼里透着些冷漠。 一整天，莳也都没闲着，晒被褥，和指导员解释自己回来的原因，一直到了下午，一个战士来到知青点，说是首长请她过去，有些具体事宜要问一问。 莳也心里清楚，萧樾交接任务后，是要和首长禀报的，包括安南人挖掘地道，以及裴映春绑架她的事，还有云岭扫雷场，她救人的事，这些都需要当事人来说。 果然，等莳也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坐了不少人，还都是熟脸。 上回授衔仪式上，她都见过，军衔一个比一个高，秦政同样在座。 进门后，莳也扫了一圈，和萧樾互换一个眼神，首位上的范军长十分和煦且客气：“莳医生，请坐，你不要紧张，让人把你请过来，其实是有些事想当面了解一下。” “好，首长有什么想问的，我知无不言。”莳也落座，脸上倒是没有半分紧张。 范军长还没开口，秦政倒是说话了，他声音唏嘘，满是感慨道：“莳医生当真巾帼不让须眉，从安南人手中脱身后，竟还能赶赴云岭，陪着萧团长立下赫赫功劳，咱们这营区里的女同志，可都要和莳医生学一学才是。” 这话听着是夸奖，实际上却阴阳怪气，莳也瞥了他一眼，轻笑道：“秦师长这话说的真没错，女同志当到我这个地步，确实应该受到夸赞，毕竟我救了不少战士的命。” 闻言，秦政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看莳也的眼神有些复杂。 上首的范军长倒是挺愉悦，笑着鼓了鼓掌：“莳医生说的没错，你救了我们营区不少战士的性命，甚至还会断肢重续的手术，这可是了不得，理应嘉奖！” 许是为了缓和气氛，范军长没直接问裴映春的事，而是顺势问道：“莳医生想要什么奖励？你这样的人才，确实需要一些……嗯，格外的照顾，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问一句，燕都医学研究院发函请莳医生过去，经过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那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 “第一个，奖励的话就不用了，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职责，不需要奖励。” “第二个，难道萧团长没说吗？他把我从安南军官裴映春手里救下，对我堪称是再造之恩，我也看明白了他的感情，打算和他结婚，结婚报告的事，还希望首长尽快审批，我的成分应该是没问题的，我父亲也是一名军人，算根正苗红了。” “所以，燕都研究院的邀请，我打算拒绝，继续留在西北，为边疆建设做贡献。” 莳也有理有据，说的清楚明白，萧樾听到她的话，低笑一声，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轻松愉悦，一双眼定格在莳也身上，几乎挪不开半点，倒叫周围的军官们很是发腻。 他们不是没听过萧樾和莳也的事，不过没信过，毕竟萧樾是西北边防营区里备受关注的年轻军官，首长们眼里的乘龙快婿，可没看他和谁走的近过。 甚至当初范军长的闺女，没被土匪绑架前，范军长都有过同样的心思。 如今看萧樾的模样，倒不像是勉强，反倒十分乐意似的。 上首，范军长瞥了一眼脸上噙着笑意的萧樾，轻叹一声，笑着点头道：“那我就要替西北边防军们，谢谢莳医生了，有你在，倒是能让咱西北的医疗水平大幅提高！” 莳也说道：“首长客气了，不过，有些事我需要说明白。” “我治病救人，是责任，是应该的，但飓风营不同，扫雷场的危险我亲眼目睹，萧团长领兵前往，每一次拆卸地雷，都是要命的事，他们的功劳毋庸置疑。” 第155章 实施抓捕 “另外，我听闻因为萧团长离队救我的事，要成立调查小组，对他进行处分？” “我不同意，毫不客气的说，你们认可我的价值，那就要认可萧团长救我的功劳，甚至，安南人挖掘地道，如果不是萧团长，能暴露吗？这同样是大功！” “我希望首长能够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嘉奖这些战士。” “如果你非要问我想要什么，那这就是我想要的，他们从死神手上活下来，值得。” 听到莳也的话，场面一静，萧樾望着她，眼底似有星光闪动。 范军长还没开口，秦政就道：“莳医生，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莳也耸了耸肩：“秦师长这话我就不认可了，既然你们把我喊过来了，且不管是安南军官绑架案，还是云岭边疆扫雷任务，都与我有关，既有关，我为什么没有话语权？我以为你们把我叫过来，就已经是认同了我的参与，秦师长怎么这么大的意见？” 既然要和萧樾站在统一战线，那秦政自然就成了对立面的人，犯不着给面子。 更何况，秦政一再开口阻挠，存着什么小心思不言而喻，实在不是广阔之人。 秦政一拍桌子就欲要恼火，萧樾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上首范军长眉头一蹙，看向秦政：“老秦，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毛毛躁躁，我们请莳医生过来，不是为了训诫。” 秦政皱了皱眉，收回手，说道：“我们身在军部，做事理应按着条例与军规，萧团长立功是事实，但他作为领队，擅自离队也是事实，难道就要这么轻拿轻放？” 莳也扯着唇，双眸直视秦政：“那秦师长想怎么样？功过相抵？还是功是功，过是过？萧团长离队是为了救我，情有可原，你确定要这么冷冰冰的办事？” 以她如今的医术，对社会价值是无可估量的，否则裴映春也不会冒险把她带走。 萧樾救她，就算是说破天去，也是功而非过，大不了就给医学研究院去一封信，把事情始末说清，让他们出面施压，她已经不是刚来西北时瞻前顾后的莳也了。 “我这是遵循……”秦政实在不想和莳也这个刺头说话，不过，他话音未落，就听上首范军长道：“莳医生说的是，萧团长救人回来，还粉碎了安南人挖掘地道，秘密潜入我华国地界的卑劣计划，有功，更何况，他并没有耽误云岭扫雷任务。” “秦师长，扫雷任务艰巨，当初制定，我迟疑许久，不知该让谁去，最后，是萧团长亲自出面，率领飓风营前往云岭执行危机重重的扫雷任务。” “最终，他也没辜负我们的选择，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这样的有功之人，要谈惩处，未免寒人心，你说呢？” 范军长声音很沉，严肃的眼看着秦政，让后者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范军长所说在理，是我偏执了。” 范军长转而看向莳也：“莳医生，我需要你详细诉说一下，安南军官裴映春绑架你的过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忽视的地方，需要与安南人交涉。” 莳也颔首，这事毕竟事关一个安南少校之死，若是说不清，怕还会牵连萧樾。 听闻那裴映春还不是普通出身，安南人等级森严，也难怪作为理亏的一方，还敢过来要说法了，事情是要说清楚，不然宿舍里住了一个林菀，她不放心。 莳也把从营区出发，到火车站，再到被裴映春拦住，以及煤气爆炸的事一一说明，皱眉道：“据我所知，裴映春原本的打算是制造一具尸体，伪装成我的样子，这样一来带我回到安南，就没人会发现，你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去火车站调查一下。” “另外，裴映春清楚知道我从营区出发的时间，能精准拦截我。” 说完，莳也眸光扫过在场众人，这些都是西北边防营区的高级军官，应该不大可能是细作，而随着她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是神情一变，包括上首的范军长和萧樾。 “夏韵说，我走前的一天，她曾和我们宿舍的一个名叫林菀的知青，一起算计我，林菀亲口说，我离不开西北边防营区，所以，我合理怀疑，她可能是个安南细作。” “事关营区的安危，建议首长们尽快把人逮捕，调查。” “哦，包括夏韵，她虽然没有实质干出什么事，但陷害同志，也应该教育一下。” 莳也毫不犹豫，把夏韵说的事捅了出来，借营区领导的手对付她，岂不更好？ 她懒得浪费那个脑子去猜，去想，索性把事情丢出去，让旁人调查，早就说了夏韵蠢，还当这是小说里的世界呢，什么都往外说，可怜的家伙。 莳也心里短暂为夏韵点了半根蜡，会议室的领导们已经开始低声议论了。 “细作”两个字，绝对是营区里最忌讳的，边防军巡逻布防，武器库，粮草库，这些都是机密，一旦出现细作，把这些信息捅出去，那与安南相隔一线的营区就危险了。 范军长雷霆震怒，立马派人出去，对林菀和夏韵实施抓捕。 莳也悠哉悠哉等着，她都想看看待会夏韵看见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边防军的专业素养自然不需要怀疑，很快，一脸煞白的林菀就被带来了，同样而来的还有茫然无措的夏韵，后者虽然重生过两回，还有金手指傍身，但这种大场面一次都没经历过，她能哄得住萧丰年，是因为父亲夏晟曾是后者的副官。 而在场的这些军官，历经风雨，却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 夏韵一眼就看到了莳也，再看看军官们凌厉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气的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忙道：“首长！你们不要听莳也胡说，她和我从小就不和，闹矛盾是常有的事，这事和我没关系，都是她和林菀闹出来的事！和我无关！” 夏韵能想到的就是撇清自己，绝不能卷入到安南人的事情里。 她就是再笨，从莳也问出的那些事里，也明白了，林菀说的是真的，莳也回燕都的路上真出了什么事，且还是和安南人有关，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谁敢担？ 第156章 把人带走! 林菀豁然看向夏韵，又看看坐在桌前的莳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脸色煞白，嘴唇翕动着，眼神委屈地看向萧樾，想让他站出来说一句话。 萧樾看都没看她一眼，上首的范军长已经出声了，他神色冷肃：“林菀同志，我问你，你到底是凭借什么，认为莳医生没办法平安离开西北的？你知道些什么？” 念着林菀是插队知青，没有让边防军直接把人扣押审问，而是带到这里来，当着莳也的面亲自问，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也要弄明白安南人是否真的安插了细作！ “我，我只是信口胡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林菀摆摆手，不敢承认。 她承担不起这里面的事，更得罪不了现在的莳也，这个夏韵，蠢笨至极，居然连这种害人的事都往外说，她真是不要命了，她竟想不开和她合作！ 林菀心里悔恨，面上却惊惧，脸色煞白如纸，蜷缩成一团。 秦政心里本就窝着一股火气，看林菀这样，立马拍桌，厉声呵斥道：“林菀同志！这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要再不说，就要采取一些别的手段了。” 要他说，就林菀这种和安南人勾结的，理应抓起来，进行严肃审问。 安南那群家伙，贼心不死，总想着渗透到华国中来，奸细也不是头一回发现了。 林菀身子一哆嗦，眼泪簌簌而落：“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嫉妒，嫉妒莳医生而已，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不调查清楚就审问人，是犯罪！” 莳也眨了眨眼，轻声道：“夏韵，她不承认，难道和安南人勾结的，是你？” 闻言，夏韵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立马抓住林菀的肩，狠狠摇晃：“明明就是你，是你跟我说，就算莳也走了，也不让她好过，她肯定不会好好离开西北的，我只是配合你，我什么都没干，林菀，你现在不承认了？” 她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到时候就算是蒋自山也救不了她！ 在听到“安南人”三个字时，林菀眼底如同针扎一般，身体僵硬极了。 林菀到底承受不了高压，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原来，始作俑者不是她。 听完，莳也不由得唏嘘，原来七十年代，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有人为了富贵，做出一些泯灭人性的事，安南人安插细作，还真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 她只是偶然间听到了一对“小情侣”的对话，才知道莳也是安南军官裴映春重点关注的对象，心念一动，有了借刀杀人的想法，她深知和安南人扯上关系没什么好下场，但真正动手的人也不是她，她真正想要的就是莳也彻底消失而已。 交代完一切，林菀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哭的瑟瑟发抖。 她很清楚，西北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甚至会因为挑唆，沾上一个敌害阶级同志的罪名，被送到农场里去改造，但这种重压下，她真的扛不住，不说，后果更严重。 林菀抬头看向莳也，后者神色淡淡，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而萧樾，更是从头至尾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不，他是看了她一眼的，不过，那一眼像是刀子一样锋利，割在身上足以让人鲜血淋漓，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她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萧樾竟然会从安南人手里救下莳也，为什么？ 林菀不解，从来了西北边防营区，她就看中了他，日日沉浸在他的和煦中，没错，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出自燕都萧家，更不知道他是营长，就把心思放在他了身上，后来，他身上加持的一切，不过是让她越陷越深而已，可惜，他从未对她上心。 林菀和夏韵都被带走了，事情问清楚，接下来就是深挖了。 事关营区细作，范军长没让莳也继续留下听，倒是很贴心的让萧樾把人给送回去，莳也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反正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也为飓风营争取了利益。 “刚刚害怕吗？”萧樾侧眸看看莳也，声音很轻。 莳也轻笑一声，也歪着头看他：“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样子？” 闻言，萧樾唇角微弯，拖腔带调地“嗯”了一声，说道：“巾帼不让须眉的莳医生，上能从安南人手里脱身，下能横扫雷场，自然不害怕这种小场面。” 揶揄了一句，莳也倒是半点不觉得害臊，还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 萧樾更愉悦了，轻笑声从胸腔溢出，眉眼皆弯，眼底蓄着碎光，好看至极。 “对了，你说，林菀和夏韵会怎么处理？”莳也凑近了些，小声询问。 她倒是希望能让夏韵离开西北，再也回不来，她这人，脑子笨就算了，还爱搞事，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变美系统”毕竟是系统，是超脱自然的力量。 提起这两个人，萧樾笑意敛去，冷声道：“大概是丢到什么劳改场吧。” “劳改场？”莳也眨了眨眼，唏嘘一声，不知道夏韵能不能吃得了那个苦？ 大概是能的，毕竟上辈子被拐到山村里当母猪生孩子，日子更苦。 回到知青点时，天已经黑了，劳动了一天的知青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当看到莳也和萧樾一起回来时，都震惊了，有人高呼：“莳医生！你没走？” 莳也回燕都的事众所周知，为此，知青点还萎靡了一阵子，没想到人又回来了。 “我不走了。”莳也轻飘飘一句话，却让众人都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尖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莳也看了过去，毫不意外，看到边防军拿下了一个女同志，这女同志神色躲闪，满脸心虚，乍然被捉，惊恐地大叫起来，让知青点顿时沸腾起来。 “全体同志都听好了！” “这个知青王盼盼，勾结现役军官李同江，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他们身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党和人民的信任，与敌人勾结，把阶级同志的重要信息出卖给安南那边的反动势力！” “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是对革命事业的公然践踏，是对全体人民的严重伤害！” “这种叛国行径，天理难容，罪不容赦！咱们绝不能容忍这种叛徒的存在！” “把人带走！”边防军看着知青们惊恐的目光，大声说了句。 看着整个人都瘫软下来的王盼盼，知青们陡然色变，目送他们离开。 第157章 想活，就离她远点 莳也和萧樾并肩而立，淡淡道：“自作自受。” 萧樾压根没把心思投注在王盼盼身上，他道：“今天回去我就写结婚报告。” 莳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鹿眼里流转着璀璨的光华，转头看着萧樾，上下打量，揶揄道：“萧团长看样子很着急结婚呀。” 萧樾以往漆黑淡漠的眉眼，此刻掺了笑意，满是温柔：“是，很急。” 莳也被他的直白惊了惊，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少见的脸颊发热。 她刚欲开口，就听到一声沉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她眉头一蹙，转头看去，就见蒋自山眉眼阴戾，大步走了过来。 莳也脸上露出一抹阑珊之意，都忘了，西北边防营区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萧樾挡在莳也面前，秾艳精致的五官线条凌厉至极，扫过蒋自山，眼底闪过一抹冷戾，从雷场活着出来，完成任务，不代表他忘记了梦境里的那些事。 尽管蒋自山和那些事没有直接关系，但因为莳也，如今有了。 不管上辈子他们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感情，这辈子，莳也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任何胆敢试图染指的，不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在萧樾冷戾的目光中，蒋自山顿住脚步，回想起出他任务那天，莫名其妙一顿鼓捣，就让他手枪自爆，差点没把眼睛给扎瞎，脸上到现在还留着伤痕。 思及此，蒋自山心里涌出一股子惧意，但看着萧樾，更多的却是惊怒。 萧樾从雷场回来后，分明就变成了瘸子，甚至毁容，为什么他会没事？ 心里弄不明白，蒋自山深吸一口气，越过他的肩往他身后看：“莳医生，劳烦你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想和你聊，都是燕都的人，萧团长该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吧？”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针对萧樾的，涉及莳也，蒋自山分寸不让。 萧樾好看的眉眼沉下来，丹凤眼里像是隐藏着锋锐的刀锋，摄人心魄。 莳也这时却走了出来，伸手挽住萧樾的手臂，疑惑道：“蒋同志想说什么？我和萧樾哥之间没什么秘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有他不能听的。” 随着莳也的动作，萧樾脸上的冷意散去。 他唇边笑容渐盛，甚至连眼角和眉梢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了笑意。 而蒋自山却白了脸，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莳也的动作，一切都像是放慢了。 他怔怔看着莳也，以及站在她身边，长身玉立的萧樾，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而他，才像是那个插入他们之间的第三者，这个想法让蒋自山怒火中烧。 “莳也，你忘了，你什么都忘了。”蒋自山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莳也一脸狐疑：“忘了什么？蒋同志，你真是太奇怪了，我们以往在燕都应该也不认识吧？你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有什么话你还是赶紧说吧，我得回去休息了。” 萧樾垂眸看着莳也，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出。 他早知道莳也小狐狸似的，爱做戏，却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她不愿意说真话时，没人能看出她的“假情假意”的厉害之处，如果不是他早知道她有上辈子的记忆，都险些要觉得她说的是真的了，更遑论对面的蒋自山，他看不透。 蒋自山有苦难言，痛心疾首，索性别开眼，不再看莳也和萧樾的动作。 他道：“好，我们不说这个，说夏韵，她是你姐姐，你怎么忍心的？你知不知道你几句话会让她受多大的罪？她在燕都活的和珠玉一般，如果不是为了我，根本不会来西北这荒凉地界，而我，一直都是为你而来，莳也，你能不能放过她？” 闻言，莳也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有些佩服蒋自山了。 莳也扯了扯唇：“蒋同志这话好笑，难道是我让你来的？是我让夏韵和林菀勾结害我的？你说我几句话就要让她受罪，那你是否知道，她几句话就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蒋自山一顿，他只知道夏韵说了几句酸话，就被戴上了勾结安南人的罪名，是要下放到劳改场的，即便他从中运作，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他不敢想象，劳改场那种地方，夏韵去了会受多大的委屈。 “你来找我没用，要首长相信她的清白才行。”莳也有些厌烦，头靠在萧樾肩上，声音有些懒洋洋的，须臾，才想起这是七十年代，这个举动多少有点过于亲密了。 她轻咳一声，慢吞吞直起腰，一旁的萧樾双眼定定看着她，仿若明珠生辉。 “夏韵是你的姐姐！”蒋自山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她，沉声说道。 “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复习一下，她姓夏，我姓莳，怎么能是我姐姐？”莳也眼底露出一抹讥诮，蒋自山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没辜负他那颗狗脑子。 “好了，我没时间和你多费口舌，想救夏韵你找错人了。”莳也冷冷说了一句，转头看向萧樾时，神色却格外柔和：“萧樾哥，我先回去了，记得你说的，结婚报告。” 说完，莳也往宿舍走，边走边朝萧樾摆手，一副舍不得与之分开的模样。 萧樾冷峻的脸上浮着浅浅的笑意，一贯淡漠的眼底，染着温柔。 直到莳也进屋，彻底看不见了，萧樾脸上的笑意才褪去，转身面向蒋自山，他眸色黑沉，逼近了几分，压低声音，薄唇吐出来的话，宛如一把刮骨刀：“容我提醒你一句，莳也是我的，想活，就离她远点。” 说完，萧樾朝蒋自山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病态的笑容，眸光森寒。 蒋自山倒退一步，脸色难看，好像回到了那天射击场的时候。 萧樾看着他的模样，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轻蔑一笑，转身离去。 蒋自山胸腔不断起伏，半晌，握着拳狠狠砸了一下旁边堆积的杂物，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乒铃乓啷的声音十分刺耳，却让蒋自山有种难言的气闷。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从未被人这么对待，更没这么憋屈过！ 第158章 我瞧上萧樾了 莳也回了宿舍，舍友们的目光就齐刷刷看了过来。 她嘴角一抽，说道：“林菀和夏韵勾结，在王盼盼面前透露了我不少信息，导致后者出卖我，把消息又都告诉了安南间谍李同江，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别问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静开口的：“莳医生，我们想问的不是这个，我们是想说，真像是外面传的那样，你被安南人给绑架了，萧团长宁愿擅自离队，也要救你？” 听到这话，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似乎没人关心王盼盼和林菀，只眼巴巴看着莳也，想从她嘴里详细听一遍英雄救美的环节，有的人甚至咬着被子，一脸激动。 莳也脑壳跳了跳，着实没想到碰上了一群八卦室友。 不过，想到临走时，这一群“穷巴巴”的室友们，愿意拿出仅存的口粮为她送行，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想了想，就给编了一段故事，说的声情并茂。 很快，宿舍里就响起了哭声，有人道：“萧团长真是……感动死了，莳医生，他真是太爱你了，周医生你就别再想了，留给我们吧，你和萧团长在一起吧！” 闻言，莳也弯了弯唇，说道：“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我要和萧樾结婚了。” 下一瞬，宿舍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所有人都高高兴兴鼓掌，少了个林菀，宿舍里反倒是愈发团结欢乐了，莳也准备上床时，又听到有人道：“晚上聚聚？” 莳也嘴角一抽，看向众人：“你们还有口粮？” * 晚上聚餐是没有的，毕竟都没口粮了，只能嘴上口嗨一下。 莳也早早睡了，第二天一起来，就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夏韵没被送到劳改场，不过，还是给出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处罚，在西北边防军营不计工分，劳作半年。 相比于去劳改场改造，继续留在西北军营里当知青，已经是很小的处分了。 所以，这么一个晚上，蒋自山到底是干了什么，居然有这样的进度？ 莳也是真好奇了，不过，大早上的也不能跑去问萧樾，洗漱完就打算去医务室。 不准备去燕都医学研究院了，继续留在医务室，还得写封信过去，这样一来，又得麻烦程木森了，还怪不好意思的，当初斩钉截铁，还浪费了他的人情。 莳也刚从宿舍出去，准备去医务室，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汪成男。 离开西北后又去了云岭，许久没回来，倒是差点把他给忘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莳，莳医生，很高兴你能回来。”汪成男似乎也有些紧张，不过也正常，自从鼠疫事件后，莳也在西北边防军营声望暴涨，加上还身负军衔，和汪成男他们这样的普通知青，已经不是同一个层级了，面对她时，紧张是正常的，就和面对领导一样。 “汪同志，你怎么会过来？”莳也问了一句，转而想到什么，狐疑道：“你不会是来问林菀的事吧？那我可提前说好了，她我没办法，做错了事就是要受罚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汪成男是喜欢林菀的，那时候在水房还开口护着。 闻言，汪成男的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不，不是的，不是，莳医生你误会了，我来不是问……我是想问问，你还记得不记得知青小组的事，我……” 说到这里，汪成男的脸色更红了，很不好意思开口。 他也知道，如今莳也已经不需要依靠知青小组来增加荣誉，她每个月挣得工分，工资，包括荣誉，都不是他能想象的，邀请她加入自己的知青小组，有种“勒索”感。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但小组里的其他人一直催促，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莳也愣了愣，这才想起来，那时候她声名狼藉，没人愿意和她组队，所以她早早就约好和汪成男知青小组的人见面，想借着医务室医生的身份，形成知青小组，往后好一起累计工分，争取荣誉，听说年底还有奖励，不过后面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拖延了。 思及此，莳也笑了笑，说道：“当然记得！所以现在你们愿意邀请我了？” 闻言，汪成男抬头看向莳也，看着她脸上温和的笑容，通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勒索感”更强烈了，小声道：“莳医生，你不用勉强，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用再加入知青小组了，没事的，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什么别的意思。” 莳也轻笑：“既然已经和你说了，那就没有食言一说。” 听到这话，汪成男才真正高兴起来，不过，莳也紧接着道：“我虽然能和你们组建知青小组，但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劳作，一起搭灶，因为我马上要结婚了，到时候会出去住，应该不会待在知青宿舍了，当然，年底评选和颁奖，我还是和你们一起的。” “结婚？”汪成男有些惊讶，好奇地看着莳也，显然也是八卦。 “嗯，和萧团长。”莳也如今是不藏着掖着了，十分爽快地说道。 “啊？”汪成男更惊讶了，虽然他知道莳也和萧樾关系不一般，却没想到两人都已经要结婚了，他刚要说话，就被人撞到了一边，眉头一皱就欲开口，却看到了夏韵。 汪成男原本打算叱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身边满是女人的幽香，连忙和莳也说道：“莳医生，那个，我今天还要上工，就不和你说了，走了。” 莳也点了点头，看着从头发丝儿精致到鞋尖的夏韵，轻笑：“看来你没受苦。” 夏韵脸颊抽搐了一下，看着莳也，第一时间不是发火，怒斥她转头就把两人的对话捅出去，而是迟疑着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蒋自山？” 莳也微顿，好笑地打量着夏韵：“你好不容易脱罪，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夏韵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他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娶？”莳也轻嗤一声，懒洋洋勾唇一笑：“那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因为我瞧上萧樾了，蒋自山送你，满意吗？” 第159章 一等功 闻言，夏韵瞳孔一缩，看着莳也脸上随意的轻笑，心脏也跟着抽搐了一下。 她额角青筋跳动，目光发寒，冷声道：“这不可能！你明明知道上辈子……又怎么可能会舍蒋自山而选萧樾？莳也，上学时候你只知道闷头学习，并不讨喜，可来了这里，你却处处胜于我，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不信你是为了萧樾！” 莳也轻嗤一声，看夏韵的眼神带着嘲讽：“你既然不信，那还来问我？” 夏韵眸子一闪，咬了咬唇，莳也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 “好不容易出来，还被蒋自山照顾的这么好，看来你很快就能如愿了，不过，你担心我和蒋自山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影响到你的选择？”莳也声音悠悠，云淡风轻。 夏韵深吸一口气，盯着莳也：“你想多了，救我出来的不是他。” “哦？”莳也微讶，是真正惊讶了，不是蒋自山还能是谁？尽管夏韵重生了，有些人脉，可这些人脉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又怎么会帮夏韵解决这棘手的事？ 夏韵扯了扯唇，冷笑道：“告诉你也没事，救我的人，姓萧。” 听到这话，莳也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你想说是萧樾？” 话落，莳也脑海里灵光一闪，眉尖一蹙，看夏韵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冷：“夏韵，你在燕都汲汲营营，就是为了讨好萧伯伯？利用他为你徇私？为了今天？” 夏韵轻叹一声：“莳也，反应的真快，还真是我把你给想笨了。” “确切地说，是蒋自山利用蒋家和萧家，双重施压，放了我，怎么样？难道经历了上辈子你还不明白，权势才是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夏韵一字一顿，哂笑着。 莳也表情冷淡，看着夏韵倨傲的表情，没有应声。 萧丰年是海军参谋长，虽说都是军部，可根本不同路，西北边防军营还有秦政这样的人在，为了夏韵这个事，萧丰年还不知道要卑躬屈膝到何种地步。 他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为了一个副官之女，愿意折腰，而萧樾，亲自领兵前往云岭参加扫雷任务，他甚至都不知情，虽然知道这不是萧丰年的错，但莳也还是为萧樾感到不平，不敢想上辈子身世之谜揭露后，萧樾的境遇。 倘若萧丰年和佟沐珍真的没有放弃他，萧樾又何至于瘸着腿重回西北？ 上辈子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她猜测萧樾必是与燕都格格不入的。 “莳也，萧樾的身份早晚会曝光，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一起丢人吧！而我，会过上最好的生活！”夏韵盯着莳也，声音急迫而尖锐。 莳也轻呵一声，生人莫近的高冷姿态，压根不屑于回答她。 夏韵转身离开，莳也眼神冰冷，还真是女主，气运不浅。 * 医务室。 莳也的回归，引起了医务室的高度欢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依然给李秀莲当助手的秦珍珍，看着她回来，没个笑脸。 莳也却不在意，回办公室之前，去了一趟程木森的办公室。 一进门，入目的就是一排排药柜，以及试验台，而程木森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正在处理药品，他的助理高声道：“程医生，莳医生回来了，特意过来找你的！” 助手语气有些兴奋，怎么听都有种磕cp的意思。 莳也瞥了他一眼，另一边，正在整理药品的程木森手微一顿，他直起腰，先是看了莳也一眼，才摘掉口罩与助理道：“你先出去吧。” 助理应声离开，程木森道：“昨天就知道你回来了，没事吧？” 莳也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打算回燕都了，但你的人情我会还。” 闻言，程木森顿了顿：“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当初帮你，是因为你值得。” 莳也轻笑一声：“还要多亏了你，不然没有燕都医学研究院的邀请，我就没办法离开西北，更没办法和飓风营一起前往云岭，救回那么多条鲜活的性命。” 程木森眉眼愈发温和，低声道：“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如莳也所说，那他的帮助就是值得的。 莳也弯了弯唇：“看样子往后还要继续做同事了，程医生有需要的话尽管说。” 程木森颔首，想了想，迟疑道：“我听说你在云岭时，可以断肢续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理？这样的手术难度很高，云岭的条件怎么能达成的？” 莳也笑了笑：“还真是程医生的风格，我正好要回去整理一份云岭的治疗过程，到时候先给程医生瞧瞧，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再讨论。” 程木森重重点了点头，神情认真：“好，那我就等着了。” 与他告别，莳也回到了办公室，着手开始写云岭的任务情况。 她是云岭随行军医，算是任务出众，有萧樾背书，再上交一份具体的任务报告，军衔应该还能升一升，到时候医务室主任的位置，也不是不能坐一坐！ 没错，重回西北边防军营，她可不打算躺平，打算和李秀莲争一争。 上辈子，她仗着自己的身份，亲自给萧樾动手术，公报私仇，实在算不上是个称职的医者，即便这辈子她没机会再干这事，但只要萧樾，只要飓风营的每一个战士都要留在西北营区，她就有必要往上走一走，如夏韵所言，有时候权势很重要。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医，那就没办法插手李秀莲的决定。 一整天，除了中午吃饭时莳也去了一趟食堂，就一直在忙碌。 写报告，工作，给几名战士治疗外伤，开药，总之没有一刻清闲。 下班后，飓风营战士的一等功勋章就发了下来，雷场清扫完毕，地雷手雷炮弹就刷了扫雷场的新高，甚至超过了任务制定的时间，这都是功绩，是荣誉。 一些人，甚至晋衔了，比如鲍青，李雪山，和一些受伤后续接肢体的战士，他们的身体素质已经不足以继续留在营区，他们要退伍了，军衔军功是他们最后的荣耀。 而莳也最关心的，萧樾的战功，也如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西北边防营区。 大校，副师职。 第160章 浪漫 【叮——触发事件——】 【医务室主任——经历许多的你，有了一颗对权势蠢蠢欲动的心。】 【60%概率触发和李秀莲翻脸，被对方处处针对，设计。】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李秀莲的厌恶，举步维艰。】 【30%概率触发放弃萧樾，和李秀莲同舟共济。】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周云策的执念。】 【10%概率触发默默发展，和李秀莲保持友好关系，必要时，一举上位。】 【——完成此剧情，奖励：药田。】 “药田？”正要离开医务室的莳也顿了顿，来了兴致，不过，任务里的必要时一举上位，听着怪怪的，不就是背刺吗，嗯……想到李秀莲的照顾，还怪不好意思的。 一出医务室，莳也就看到不远处的军车。 萧樾颀长的身影靠在车上，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往来路过的人都要朝他看看。 “萧樾哥！”莳也喊了声，萧樾抬眸，眼底瞧不出半分阴霾，笑容十分干净。 他迎了上来，眸光柔和：“重新回来上班，习惯吗？” 莳也轻笑，脸上噙着淡淡的得意：“有什么不习惯的？手拿把掐！” 萧樾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他牵着唇角，笑意若清风：“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莳也好奇，萧樾只帮她打开车门，招手道：“去了就知道了。” 莳也上车，军车就缓缓驶离了营区，莳也趴在窗口，看着依然对军车敬礼的哨兵，笑吟吟道：“我一个插队知青，成天往外跑，得亏是跟着萧团长了。” 说完，莳也反应过来：“现在是不是得叫一声萧师长了？” 虽然还是副师级，但以萧樾的能力，师长只是咫尺。 萧樾转头看向莳也，眸光潋滟如春光，轻笑：“能从云岭平安归来，靠的是你。” 莳也倒也不谦虚，志得意满地点了点头：“当然，你可给我多说点好话，我的目标是西北边防医务室的主任呢，把李秀莲挤下来，自己上位，怎么样？” 闻言，萧樾眼睫微颤，轻声道：“小也，你不用勉强自己。” 他当然知道莳也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想绑住她。 “勉强？”莳也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我上辈子没受过苦，那就要努力知道吗，我可吃不了苦，不过，等我当上医务室主任了，我罩你，怎么样？” 莳也凑过去，眨了眨眼，声音里带着些揶揄。 萧樾回眸盯着她看了一眼，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好。” 不一会，到了目的地，是距离西北边防军营不远的六升镇。 “六升镇？”莳也微顿，有些诧异地看向萧樾：“怎么忽然来这里了？” “带你吃好吃的。”萧樾眉眼勾起，像是带着万千温柔。 莳也有些稀奇地看着萧樾，倒是没想到七十年代还有这么浪漫的男人，谈恋爱和现代人似的，还知道要带“女朋友”去吃好吃的，长得好看，军衔又高，负责任，浪漫，总归是撇除了一开始的仇恨后，萧樾已经和曾经那个温柔的他越靠越近了。 这是一家牛肉面店，店铺里人不少，一开门热气扑面而来。 萧樾今天换上了常服，不过，长身玉立，走到哪儿都格外引人瞩目，刚进来，桌边不少女同志都看过来，进而羞红了脸，和同伴小声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但下一瞬，他回头对着莳也柔声说了句：“还有位置，进来吧。” 莳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六升镇上除了国营饭店，还有这么一家隐在巷子里的面店。 这时，老板娘迎了过来，热情洋溢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说完，老板娘一愣，看着莳也眼神一亮：“还带了姑娘过来？” 萧樾声音如清泉，抬眼看过去，轻笑：“嫂子别吓着她。” 这温柔如春风的模样，让店里其他姑娘们面露失望，心碎成一瓣一瓣。 “好好，快，走，进来坐。”老板娘招呼了一声，带着萧樾和莳也往里走。 莳也有些好奇：“开面店的人你认识？是因为常来？” 话虽是这么问，但她觉得不是，因为老板娘的态度热络，不像是对待普通客人。 萧樾回头看向莳也，声音很轻：“老章是退伍老兵，扫雷兵。他在西北军营多年，舍不得离开，就和爱人在六升镇开了一家面店，日子倒过得很不错。” 闻言，莳也了然，难怪能开起一家店面，原来是退伍的扫雷兵，而扫雷兵退伍，绝大多数是因为……突然，厨房的帘子掀开，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他留着络腮胡子，看着很凶，不过，眼神却十分柔和，走出来时，缺了一条腿。 “你小子，可以呀！”老章看了看莳也，一巴掌拍在萧樾的肩头，笑得开怀。 章大嫂嗔道：“行了，瞧你那个样子，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闻言，老章果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你们找地儿坐，我给你下两碗面，还是老规矩，今儿个不要钱，你可别和我客气，不然我不高兴。” 莳也轻笑一声：“不会吓着我，大哥大嫂好，我叫莳也，你们喊我小也就成。” 她大大方方的模样让老章夫妇俩神色一软，眼神也更加柔和，不过，看萧樾的表情却带了些奇异，不知道他上哪儿找了这么个漂亮姑娘，胆子居然这么大。 这些年，老章因为腿残的原因，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异样的对待。 “我刚从云岭雷场回来，小也是随行军医，断肢续接手术很厉害。”萧樾垂眸看看老章的腿，抿了下唇，而这三两句解释，却让老章夫妇俩满脸震惊。 紧接着，老章红了眼，情绪很激动，他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强忍着哽咽说道：“你，你先带他们过去，好好招呼着，知道吗？” 章大嫂也红着眼点了点头，嗔道：“知道了，还用你嘱咐？” 她把人带到里间，里头更宽敞，应该是夫妇俩平时住的地方，没人。 落座后，萧樾轻声道：“章哥手艺不错，你尝尝。” 莳也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提夏韵的事，怕萧樾心里难受。 第161章 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平时经常来这里？”莳也环顾四周，能看出老章夫妇日子过得不算差。 萧樾低敛着眉目，眉宇间散发着温和的气息，他轻嗯一声，颔首道：“没有任务，闲暇时，会一个人来，这是第一次带人过来，希望你能喜欢这里的味道。” 莳也手撑着下巴，侧眸望着萧樾，轻笑道：“你这是要把我带进自己的生活了？” 萧樾弯唇一笑，丹凤眼清澈：“是，我想带你进入我的生活。” 他眉飞入鬓，眉目秾艳俊朗，整个人温和洒脱，说这句话时，仿佛掠过海上的风，充满了微风细雨般的柔和，裹挟着些许令人难以忽视的情意。 饶是以莳也的厚脸皮，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脸颊发热。 她轻咳一声，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咕哝了一句：“男人一开窍，就止不住了。” 萧樾似是听到了，蓦的轻笑一声：“你要是喜欢，我往后每天都说。” 莳也嘴角一抽，转头看了萧樾一眼，他却是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满脸认真。 几句甜言蜜语后，萧樾抿了下唇，脸上露出歉意：“夏韵的事，抱歉。” 闻言，莳也眉尖一蹙，不悦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道哪门子的歉？” 萧樾眸光停留在她脸上，许久没有开口，忽听莳也道：“萧伯伯的所作所为，和你无关，你不用和我道歉，相比于我，他这么做难道更伤害的不是你？” 与萧樾对夏韵的厌恶相比，她的厌恶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有什么可气的？ 而夏韵上辈子是真真切切伤害过萧樾的，萧丰年却仍是为了给她脱罪，连夜运作，一大早就迎来这么个消息，难怪萧樾突然把她带到六升镇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萧樾长睫微颤，抬眸看向莳也，她神色义愤填膺，冷声道：“等我什么时候回去，我非得问问，为了一个夏韵，萧伯伯是不是连自己的名声都能不要。” 萧丰年不是个喜欢利用自己权势的人，萧樾的军衔，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不过，对夏韵他却是真心爱护，上辈子夏韵前往西北，萧丰年也多有照顾，后来，她甩掉萧樾孤身回燕都时被人绑走，萧丰年还曾带人寻找过几年，可惜了无踪迹。 这辈子，他明知道夏韵犯了事，还是愿意为了她豁出脸面，真是出乎她的预料。 最起码萧丰年对她，并没有这么好过，上辈子她与萧丰年和佟沐珍关系都很淡薄，在嫁入蒋家后，双方更是彻底没了联络，反观夏韵，倒是一直都在萧丰年心里。 听着莳也气愤的话，萧樾垂眸轻笑一声：“好。” “啊？”莳也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萧樾，她知道萧丰年和佟沐珍对萧樾的意义，他忽然这么应承下来，愿意放纵她对萧丰年的指责，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看着莳也狐疑的表情，萧樾眸底似皑皑霜雪般皎洁：“我一直心有执念，是为他们多年养育教诲，接受不了一朝成为外人，所以一直回避着。但在与你经历许多后，我突然明白了，人生里，不止是有他们，于我而言，如今你最重要。” 如果是旁人说这样的话，莳也笑笑也就过了，只会觉得是哄骗人的话，但萧樾说出这番话，却让她心头微微悸动，他眼神很亮，专注看着她的时候，让人发慌。 萧樾看着她怔愣的表情，轻笑：“所以小也，年节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燕都？” “我，啊？什么？”莳也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他：“回燕都？” “任务结束，部队给了假期，过年回一趟燕都，我想带着你回去。”萧樾似乎是头一次邀请姑娘一起回家，表面上佯装镇定，耳根却微微泛红，掩饰着紧张。 莳也没想到，萧樾今天唤她出来，不止是为了夏韵的事，还是为了这个。 回燕都，三个字很轻，也很重。 如果是她自己回去，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萧樾开口，要带她回去，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是想把和她的事过了明处，毕竟是终身大事，纵然往后身世暴露了，萧丰年和佟沐珍依然是萧樾最尊重的人，理应知会他们一声。 这是属于华国人骨子里的郑重，愿意带回去见父母，已经说明了他的认真。 莳也久久不开口，让萧樾愈发紧张，他长眉一蹙，看着她：“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一起回！”莳也回过神来，答的理直气壮：“不是说了，要一起质问萧伯伯，你待在我旁边，省的他恼羞成怒，朝我动手怎么办？” 这当然是说笑的话，萧丰年就是再心疼夏韵，也不会对她动手。 而萧樾听到她的话，却神色晦暗了一瞬，紧接着深邃的丹凤眼便划过锋利的弧光，熠熠生辉，好像眸子里潜藏着一头随时准备破笼而出的巨兽，欲要横扫一切阻碍。 他声音很沉，亦很平静，说道：“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都不行。” 莳也眼尾轻挑，唇边浮起一丝愉悦的笑意：“我相信你。” 这时，章嫂子端了面过来，两碗清汤牛肉面，筋道的面条上铺盖着满满一层牛肉，还撒了葱花，香气扑鼻，她笑道：“等着急了吧？快趁热吃！” “谢谢嫂子。”莳也嘴甜，朝章嫂子弯唇一笑，用筷子捞起一口面塞进嘴里，吃的喷香，口齿不清道：“章哥手艺真好！面条很筋道，汤头味道也足！” 这倒不是违心夸赞，她自己就是个手艺绝佳的，不得不说，老章夫妇这家店能在小巷里开的人尽皆知，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这一门手艺未来都能祖传了。 莳也连连夸赞，叫一旁的章嫂子笑的合不拢嘴。 萧樾看着莳也，唇边勾起笑意，看她时眸子里似有一串星河。 吃饱喝足，和老章夫妇告别后，萧樾就带着莳也回了营区，与热闹的六升镇相比，西北边防营区近乎荒凉，为了守卫边疆，战士们付出良多。 军车一路开回知青点，车灯照在前方，倒是十分尴尬地照在了两个人身上。 第162章 夏韵的变化 莳也扯了扯唇，心道，真不愧是“重生小组”，有缘分，随时随地都能碰上。 萧樾眉眼冷淡，扫过蒋自山和夏韵，径自下车，给莳也打开了副驾的门。 莳也下了车，萧樾给她拢了拢衣领，轻声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嗯，你也快回去吧。”莳也点了点头，抬眸朝萧樾笑笑。 “我看着你进去。”萧樾护着莳也，与蒋自山和夏韵错身而过，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显然话里话外都是防备，四个人，和上辈子完全错位的相处，会迎来不同的结果。 夏韵看着牢牢护着莳也，生怕旁人伤到她分毫的萧樾，眼里闪过一丝陌生。 上辈子她费尽心思，才让萧樾生出责任，可到底是勉为其难，与她相处时总是客客气气，像是对待妹妹一样，没有半分爱恋，毕竟是她亲手塑造的男主角，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的，远非蒋自山能比拟，如果不是因为他无情，她也不会毫不犹豫抛弃他。 这么想着，看着眼下与上辈子判若两人的萧樾，夏韵心底生出一丝嫉妒。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她却明白，萧樾对莳也的感情，绝不是妹妹那么简单。 为什么？她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小说女主角，莳也只是她塑造出来的对照组女配，可偏偏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爱人、事业、地位，她都遥遥领先！ 萧樾目送莳也进了宿舍，才转身离开，路过蒋自山和夏韵时，甚至停顿都没有。 蒋自山终究是没忍住气，冷笑着道：“这一次，是我赢了。” 夏韵一顿，看着蒋自山，心里生出些不悦。 萧樾对莳也呵护备至，生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而蒋自山对她，却只是不舍她的美貌，竟然拿搭救她当成一场输赢比试，全然没有一点感情，呵，实在可笑。 萧樾轻嗤一声，回头看了蒋自山一眼，眸光又刺又凉薄：“蠢货。” 说完，不等蒋自山发怒，利落上车，开车离去。 “该死的萧樾！他怎么不死在云岭雷场？！”蒋自山咬牙切齿，转头瞪着夏韵，厉声道：“你不是说他的飓风营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瘸着回来吗？你骗我？” 夏韵面色一变，咬着嘴唇，红着眼眶道：“我没有，他明明就是……” 她眸光微闪，小声道：“应该是小也，我看小也很喜欢萧樾，她的医术你也知道，或许就是因为有她跟着，帮着萧樾解决了许多麻烦，才导致最后结果不同，毕竟上辈子小也没去云岭，这辈子很多事都不一样了，蒋大哥，我们还是回燕都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夏韵语气带着些期待与恳求，西北她真是待不下去了。 当初愿意跟着蒋自山过来，就是想彻底斩断他对莳也的感情，可没想到一路走来，事情发生的不少，甚至还知道了莳也重生的秘密，可蒋自山对后者的感情不轻反重。 或许是男人的占有欲，莳也这辈子和萧樾产生交集，反倒让蒋自山十分嫉妒。 “喜欢萧樾？不！我不信！她只是没有记忆，只要重演上辈子的事，我不信她还会和萧樾纠缠不清！夏韵，你不懂，她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蒋自山咬牙切齿。 他看向莳也宿舍的方向，眼底满是猩红，声音近乎癫狂。 夏韵看着蒋自山的模样，心里一凉，当真是后悔跟着他来西北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燕都找个男人结婚算了，可她真的不想再吃苦了，只想捡现成的。 如今，她有些不确信，蒋自山来了西北，从新兵做起，真能和上辈子一样成为军长吗？就算能，他会放弃莳也，转而选择她吗？如果蒋自山知道莳也同样是重生的…… 夏韵有些不敢想象这个后果，但她敢肯定，蒋自山会更加癫狂。 她要不要及时止损，另择人选？还是一根绳子吊死在蒋自山这棵歪脖子树上？ 想着想着，夏韵面色一变，脸皮抽搐了一下，在蒋自山看过来时，恢复如常。 “蒋大哥，小也的事还是不能太着急，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你舍不得针对她，那对付萧樾呢？女人选男人，不就是看本事？倘若萧樾成了个没本事的，或者他看上了别人，那小也怎么还会瞧得上他？”夏韵环顾四周，低声与蒋自山说着。 闻言，蒋自山眼神一亮，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萧樾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只是一个说法，还得看蒋大哥的心思。”夏韵笑了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她羞涩的声音，蒋自山眸子微微闪动，半眯起眼看向夏韵，月光下，她的芙蓉面像是笼罩着一层光晕，让人挪不开眼，的确是一个极漂亮，极诱人的女人。 一如他眼中的莳也。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仿佛重生一回，莳也不像上辈子那么光彩照人了，如果不是心中执念，他或许会放弃莳也，而选择如今的夏韵，毕竟他们两人能一起重生，足见缘分，而夏韵的心意他大概也明了，有时面对美人黯淡的眸光，还颇有些愧疚。 但夏韵今晚的话，却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她给出这样的办法，不就是想用自己去钓萧樾吗？ 这个想法让蒋自山心里产生了不愉，夏韵为了他，千里迢迢跟着来西北，还当是情深如许，非他不可，没想到平日里和那些男知青温柔浅笑就罢了，如今还盯上了萧樾。 怎么，她是和莳也一样，觉得他不如萧樾？ 蒋自山盯着夏韵，眼神阴晴不定，后者心头一沉，明白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忙道：“本来林菀是个很好的人选，可惜人没了，蒋大哥，或许我可以帮你。” 蒋自山冷笑一声，用睥睨的眼神扫过夏韵：“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 夏韵眼神黯淡，惨然一笑：“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有莳也，就算我付出再多，你也看不到我，既然这样，倒不如遂了你的心意，兴许当你得到的时候，就不想要了呢？” 听到这话，蒋自山一顿，望着夏韵楚楚可怜的模样，怒气汹涌的情绪陡然缓和。 他嘴唇动了动，又产生了愧疚，轻声道：“小韵，我……” 夏韵弯唇一笑，春光明媚：“蒋大哥你不用说，为你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蒋自山松懈下来，夏韵也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变美系统奖励的“楚楚可怜”具有调动旁人情绪的能力，不然今晚还真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63章 躲着她 莳也站在宿舍窗前，透过裂开的玻璃窗纸看向低语的蒋自山和夏韵，半眯起眼。 这两人，一个蠢一个坏，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莳也摇了摇头，好在很快就可以趁着新年回燕都了，能安稳一段时间，就是不知道回了燕都，萧丰年和佟沐珍对于她和萧樾的事，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让莳也没想到的是，新年假期还没来，就听到了关于萧樾和夏韵的流言蜚语。 这段时间，萧樾一直在交接任务，就是为了归家期间部队战士们的训练，所以一直没得空来知青点看她，两人已经有几天没见面了，可就这么几天，和萧樾传绯闻的就换了个人，对于这个，莳也第一反应是好笑，她没想到夏韵居然开始吃“回头草”了。 毫无疑问，如果不是蒋自山和夏韵勾结，准备搞事情，那就是夏韵的变美系统开始发力了，毕竟萧樾是小说男主角，从他身上薅羊毛绝对要远远胜过蒋自山的。 纵然夏韵再不愿意，但系统颁布的任务不能推拒，除非她有“任务消除券”。 她倒是半点不怀疑萧樾会不会因此被人勾搭走，如果是别的人，她还要担忧几分，可如果是夏韵，只要萧樾脑子没坏，就不会与后者有任何牵扯。 晚上下班，莳也还没离开办公室，一波一波的人就开始上门慰问了。 第一个过来的人是李秀莲，她眉头紧锁，一副关心模样，进门就道：“小也，萧樾和夏韵是怎么回事？你们从云岭回来，不是准备递结婚报告了？” 莳也原本在伏案写今天的治疗报告，听到这话，抬眸看向李秀莲。 “不是什么大事，李主任也知道，萧樾哥人优秀，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副师职，未来前途无量，被人喜欢很正常。”莳也弯了弯唇，脸上表情要多淡定有多淡定。 她是真不紧张，而李秀莲突然跑过来说这些，要说是关心，她可不信。 无非是觉得萧樾和夏韵牵扯到一起，她会生气，过来添油加醋几句，她就会和萧樾割席，以她如今的声望与本事，各方拉拢也是正常的，毕竟连安南人都起了同样心思。 “小也，你怎么能这么想？男人就是得顾家，不能让爱人没有安全感，萧樾人是不错，但人不老实也不会是个好归宿。”李秀莲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认同。 莳也站起身，看着李秀莲，轻笑道：“李主任，如果我没记错，在大院的时候，周家和萧家关系不错，周云策和萧樾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她这话温和，半点针对的意思都没有，却让李秀莲瞬间沉了脸。 她拧眉看着莳也，叱责道：“我这是关心你，你父母已经不在了，怕你被欺骗。我来西北这么多年，和萧家早已不联系了，萧樾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会清楚？” 莳也点了点头：“是，不清楚，从小我爸妈就教我，不清楚的事不要轻易下定论，更不能在背后说人是非，秀莲姨，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不过，在萧樾把我从安南人手里救回来后，我们已经分割不清楚了，要是没什么事，我该下班了。” 说完，莳也就往外走，与神色阴沉的李秀莲擦肩而过，开门后，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周云策，自从云岭回来后，她一直没见过他，还当是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周云策身上穿着白大褂，脸依然英气好看，不过气息却有些萎靡，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与挫折似的，整个人恹恹的，很是有些精气神短缺，不知道的还当被妖精吸干了。 莳也也没觉得周云策在偷听，朝他客气点了点头：“周同志怎么有空过来？” 既然周云策没出去执行任务，两人都在医务室工作，甚至没碰到过一次，她算是明白了，周云策应该是在躲着她，至于为什么，大概和身后的李秀莲有关。 亦或者，和秦珍珍有关，当然，她如今也不关心这些。 “我……”周云策启唇，声音都有些嘶哑，他看了一眼李秀莲，抿唇道：“没事，只是过来与你打个招呼，恭喜你，云岭任务圆满完成，立了大功。” 莳也跟随飓风营执行扫雷任务，掌握断肢续接手术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让人想不知道都难，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出了些事……周云策眼底闪过些痛苦。 “谢谢。”莳也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周云策轻嗯一声，侧身让开些，目送莳也离开，后者走了几步，回头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最好还是调养一下身体，不然耽搁下去，怕是会养成心病。” 周云策和李秀莲不同，他是个正直的好人，她还是拿他当朋友看待的。 话落，莳也就快步离开了医务室，周云策神色有些怔忪。 李秀莲走到周云策身边，看着他的神色，眼底闪过些心疼，却声音冷硬道：“还看什么？我已经问过了，她和萧樾感情稳定，正要结婚，再看也不可能变成你的。” 周云策敛眸，声音嘶哑麻木，自嘲道：“我还有什么资格奢求这些？” “你！”李秀莲眼神严厉，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莳也这边你就死心吧，这桩婚约早就没了履行的必要，过两天秦师长会调你出去，这是立功的好机会，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闻言，周云策突然笑出了声，声音里荒凉讥诮：“机会？我一个儿科医生，需要什么机会？上雷场？还是治疗鼠疫？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再执迷不悟了！” “周云策！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们老周家！”李秀莲厉声说着。 “我爸已经死了，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周云策赤红着眼，声嘶力竭。 “啪——”响亮的耳光落在周云策脸上，直把他打的脑袋歪在一边，李秀莲气得浑身颤抖：“谁都能说当年的事过去，你不能！你要永远记得你爸的死！” 李秀莲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周云策闭了闭眼，满身疲倦，原本挺直的脊背几近佝偻，带着阵阵苦涩。 第164章 新年归家 莳也刚出医务室，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萧樾。 他身着笔挺的作战服，身材颀长，背靠在墙上，姿态慵懒，侧脸轮廓深邃而犀利，整个人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攻击力十足，似乎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割伤。 “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莳也眉眼弯弯，凑过去问了一句。 一看到莳也，萧樾就直起身，原本满是淡漠的表情，转化为些许委屈。 一瞬间，从凶猛的狮子，变成了一头乖巧的猫咪，这个落差实在不小。 莳也稀奇地看着萧樾游刃有余的转换，眼底噙着笑意：“因为夏韵？” 闻言，萧樾立马开口：“和我没关系，我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他盯着她的眼睛，眼周泛红，似乎是怕她不相信，一贯冰冷倨傲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些，说起“夏韵”，瞳孔深处满是阴鸷晦涩，仿佛已经在想着怎么杀人了。 想了想，莳也小声道：“夏韵有些不一样，你应该很难主动朝她动手。” 听到这话，萧樾眸子微闪，没问夏韵哪里不一样，只望着莳也，眸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薄唇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相信我。” “当然！”莳也郑重其事点了点头，旋即看向萧樾，古怪道：“我什么地方让你这么没安全感了？我以为交换了这么多秘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不会怕我误会。” 萧樾长睫微眨，神色泠泠，鼻尖的小痣中和了他身上的冷淡，变得尤为温和。 他声音很轻，也很淡：“大概，是真的害怕失去吧。” 尽管他知道，如今和莳也的感情已经不同于以往，但下训练后听到营区里的流言，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怕莳也误会，怕她会生气，这种怕甚至多过每晚的梦境。 莳也伸手握住他的手，萧樾手掌干燥，下意识反握住她微凉的手指。 “别怕，我相信你。”莳也望着他干净如春日暖阳的眸光，红唇抿出笑意。 萧樾眼眸一弯，狭长的眼目里透着清浅的笑容，他拉着莳也的手，轻声道：“已经交接的差不多了，我们后天就能出发归家，一路上顺利的话，应该能赶上吃年夜饭。” 莳也轻笑一声：“听你这意思，是打算一路开车回燕都去？” 萧樾颔首：“浪费时间，况且春节归家的工人不少，人挤人，不想你受那个罪。” 莳也笑得灿烂，看着萧樾脸上的温柔，还真有种百炼钢成绕指柔的感慨。 这时，程木森从医务室走了出来，恰好碰上两人，萧樾抬眸看过去，丹凤眼中满是淡漠，程木森却像是没看出他的敌意，反倒是客气地与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萧樾狭长的眸子微眯，看着程木森走远，同为男人，他自然能看出程木森的心思，不过这人倒是想得开，放得下，这么快就能用稳定的情绪面对他了。 看着萧樾像是守护领地的猛兽，莳也好笑道：“人程医生有未婚妻。” “是吗。”萧樾声色淡淡，完全不放在心上，未婚妻又怎么样，只要没结婚，都有问题，他可没忘记，燕都医学研究院来信，里面有着程木森的手笔。 “走吧，饿了，去食堂。”莳也拉着萧樾的手，往食堂方向走去。 萧樾垂眸看看两人的相握的手，望着莳也自然而然的姿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黑沉沉的眸子里带着笑意，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两人对往来同志震惊的目光全然不顾。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倒是让今天营区里的绯闻消弭了些。 不过，当来到食堂，和手里拎着饭盒的夏韵正面撞上时，旁观者的热闹开始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夏韵不止不觉得尴尬，反倒是迎了上去，看着萧樾和莳也，轻声道：“萧樾哥，小也，刚好碰上，喏，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这是和厨房大师傅借的锅灶，专程给你们做的，小炒肉和米饭，应该够两人吃的。” 她这话虽然是对萧樾和莳也说的，但说话间，眼神却一直盯着萧樾。 萧樾满脸厌恶，冷声道：“我们不熟，不要这么叫我，嫌恶心。” 一向温和待人的萧樾，突然对一个女同志恶语相向，倒是叫周围众人震惊了。 更离谱的是，夏韵不是一般的女同志，她生得漂亮，人也非常温柔，很讨人喜欢，自从她来了西北边防营区，知青点的男同志们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正是吃饭的时候，食堂人来人往，听到这话，一个个男知青都对萧樾怒目而视。 “萧副师长，夏韵一个女同志，好心好意做饭给你吃，有必要这样吗？” “就是，你就算是不喜欢夏韵同志，也不用这么伤人吧？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夏韵同志，他不要我们要！你别哭！” “……” 一个个男同志扯着嗓子喊着，简直把萧樾视作了一生大敌。 萧樾神色冰冷，把莳也挡在身后，隔绝了所有人愤怒的目光，刚欲开口，莳也却拉住了他，反倒是从他身后走出来，看向众人，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已经向组织递交了结婚报告，待组织上审批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受组织和国家保护的婚姻，夏韵一个女同志，没脸没皮的凑过来，张嘴就是给人做饭，试问，这样正常吗？你们喜欢她是你们的事，带上萧樾，不行。” 莳也站在萧樾身前，寡淡的脸上一派平静，宛如溶洞最深处的一汪清泉。 一看到莳也，众人也不吭声了。 如果说萧樾作为男人，他们看不顺眼，还能说上几句，可莳也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女同志，还因为她是莳也，是西北边防营区医务室里，医术高超的医生。 他们都是插队知青，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相比于讨好夏韵，这个时候自然是谨言慎行为妙，更何况莳也的话说的也没错。 莳也看向夏韵，坦坦荡荡道：“未免生出误会，希望夏韵同志往后离他远一些，毕竟坏人婚姻是部队不能容忍的，要是再出事，怕是没人能把你捞出来了。” 第165章 算不算先斩后奏? 夏韵脸色一白，委屈道：“小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姐姐，不是什么外人，就算你和萧樾哥结婚了，可萧伯伯对我好，我只是想回报一些，没存什么坏心思。” 她红着眼，声音哽咽，让周围众知青们都露出心疼的表情，对莳也也有了微词，不过，夏韵是莳也姐姐的事，还有些人并不知情，一时间都开始议论纷纷。 “夏韵同志和莳医生居然是姐妹，咱们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倒是知道些，听说是重组家庭，不过感情一般。” “难怪，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夏韵同志这么漂亮……” “……” 听着众人捧一个贬一个，红着眼的夏韵心里暗自得意，她就知道，选择变美系统是对的，最起码在男人面前无往而不利，只可惜碰上个硬茬子，萧樾。 这么想着，夏韵就抬眸看向萧樾，相比于上辈子，他好像更好看了。 她一直把心思放在蒋自山身上，倒是没有过于关注萧樾，可自从系统发布任务后，她就一门心思钻研着怎么让萧樾喜欢上她，这件事上辈子她没办到，不代表这辈子不行，变美系统，带着蛊惑魅力，相较于莳也的寡淡，男人不都会爱她这种绝美的吗？ “姐姐？你要是我姐姐，怎么会从小领着大院子弟孤立我，欺负我？你要是我姐姐，怎么会在插队下乡的时候，嫌西北荒凉受苦，非要把我给推出来？你要是我姐姐，怎么会和林菀商议合作，背地里挑唆王盼盼，以至于安南人绑架我？” “夏韵同志，有些话我只是不说，但不代表我蠢。” “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也明着说了。” “爸妈感情好，结婚在一起我很支持，但对于你这个所谓的‘继姐’，在父母亡故后，真没什么旧情了，你还是不要玷污‘姐姐’两个字了，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莳也可不是什么顾忌面子的人，夏韵一再挑衅，她也不会放任不管。 她想从萧樾身上完成任务，她偏不让她如愿，倒要看看，系统惩罚落在夏韵身上，到时候又是多么可笑的场景，这些因为她的美貌与情绪加持，是非不分的人，还会不会那么喜欢她，同样的，趁着这个机会割席，省的夏韵借着她的名头干什么坏事。 再怎么样，如今她也是军功在身，有军衔的高级军医了，夏韵想沾光是正常的。 【叮——触发事件——】 【夏韵的任务——变美系统发布的攻略任务，强制性开启有你没我模式。】 【60%概率触发夏韵任务完成，被动获得攻略角色百分之五十的好感。】 【——完成此剧情，奖励：孤寡人士，结婚事件取消。】 【30%概率触发夏韵任务僵持，成为一块插在你和萧樾之间的牛皮糖。】 【——完成此剧情，奖励：三斤超高品质牛皮糖。】 【10%概率触发夏韵任务失败，变美系统被你设计，踩在脚下。】 【——完成此剧情，奖励：系统桎梏-1。】 莳也听着脑海里系统的声音，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指都蜷缩了一下。 “系统桎梏-1”，这样的奖励她从来没见过，变美系统也没给过这样的奖励。 一直以来她都很担心随机剧情系统崩溃，导致全面崩盘影响到自己，没想到，系统与系统之间相互针对，居然还能获得这样的奖励，一旦彻底摆脱系统桎梏，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去奢望，想着有获得自由的那天。 系统是好，可以毫无准备，获得许许多多本不具备的东西与技能，但同样的，利益的背后裹挟着难以想象的惩罚，一旦任务判定失败，甚至有可能要了小命。 上辈子夏韵没能活着回到燕都，导致两个系统相互难以碰面，如今开启了新局面。 莳也看着夏韵，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果然，她和夏韵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她既然能得到这样的奖励，就意味着变美系统同样会给出这样的选择，不过，夏韵是个蠢货，怕是压根不清楚摆脱系统桎梏的好处，当然，她同样会选择让她任务失败，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为今之计，是远离夏韵，回燕都，因为变美系统的任务都有时效！ 莳也已经不想再和夏韵多说了，万一莫名其妙让她完成了任务，她不是亏大了？ 这么想着，莳也就拉着萧樾进了食堂，全程没让夏韵和萧樾接触。 坐在食堂桌前，莳也说道：“你千万别再和夏韵说话了，碰面也不行，离她远点。” 萧樾眼底波光流转，潋滟如春，乖乖颔首：“好，听你的。” 莳也满意了，变美系统的尿性她再清楚不过，任务是品质的，男人同样也分品质，越是品质高的男人，任务奖励就越丰富，作为小说男主，萧樾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而夏韵开了头，让变美系统接触到了萧樾，后续任务绝对会源源不断。 至于蒋自山，呵呵，这是个典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惦记着上辈子的她，可看着获得了变美系统后美貌惊人的夏韵，也起了心思，不然不会费力联系萧丰年。 蒋自山可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夏韵从一开始就撩拨，如今想中途换人，是做梦。 莳也弯了弯唇，心情倒是不错：“结婚报告写好了吗？” 有了摆脱系统桎梏的法子，就相当于有了一块金牌令箭，实在是好事。 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系统能与系统互相吞噬，升级，如今看来不是吹嘘。 萧樾望着她，眉眼微微翘起，语气里的笑意十分明显：“从云岭回来后，我就已经写好了结婚报告，等我们休假从燕都回来，审批应该就下来了。” 莳也微讶，转念一想：“你都没和萧伯伯，伯娘他们说，这算不算先斩后奏？” 萧樾唇角牵着，眉目间满是温柔的气息，令人赏心悦目。 他道：“他们会喜欢你的。” 说完，萧樾望着她，狭长优美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光，他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即便不喜欢，也没人能阻止这件事，想和你结婚，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 第166章 田家人 很快，莳也的休假就批下来了，主要还是云岭任务圆满结束后的奖励。 因为安南军官裴映春的事，这一次萧樾和莳也离开西北边防兵团，回燕都，走的悄无声息，除了批假的范军长，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李秀莲。 这一天，军车缓缓驶离军区，向着遥远的燕都飞驰而去。 夏韵一大早就前往了训练营，指名道姓要找萧樾。 她明媚璀璨的脸上挂着些愁容，已经发布任务好几天了，系统一共就给了一个月的期限，要是完不成攻略萧樾的任务，就会有惩罚！ 虽然还没经历过变美系统的惩罚，但她却知道随机剧情系统任务失败的惩罚有多可怕，把曾经给予的东西全部拿走，拿不出的，用身体部位来偿还。 比方说一些吃的用的，已经用过后，偿还不清，就要“还债”！ 想到上辈子被锁在牛棚里，每天像牲口一样，完不成任务，就只能被动得到惩罚，夏韵就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如纸，握着训练营外面的栏杆，眼神里满是焦虑。 不行，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准备趁着过年，一举拿下萧樾。 她想通了，虽然萧樾不是萧家亲生的孩子，身世也早晚会被戳破，但这并不重要，这辈子的萧樾活着从云岭回来，战功赫赫，位居副师职，距离军长近在咫尺！ 萧樾人品好，性子好，长相好，又有本事，选择他远比蒋自山要好得多，她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一切，也一定能和上辈子的莳也一样，成为军长夫人，风靡燕都！ 不过，这样的幻想，随着传话战士出来，破灭了。 夏韵脸色大变，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说，萧副师长，休假回燕都过春节了？这怎么可能？他要是走，我怎么会一点音讯都没听到？” 传话兵看着夏韵漂亮的脸蛋，心里唏嘘，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我就不知道了，看时间，萧长官应该都已经走远了，你要是想找他，怕是只能现在去坐火车了。” 夏韵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萧樾走了，那她的任务怎么办？ 她实在没想到，萧樾会突然离开西北营区，回燕都过年，现在要怎么办？ 夏韵脑子里乱七八糟，全是完不成任务的惩罚，一时恐惧来袭，六神无主。 蓦的，她眼神一闪，豁然抬头看向医务室的方向，萧樾走了，那莳也呢？ 夏韵一咬牙，转头就跑，来到医务室后就径自前往了莳也办公室，看着房门紧闭，心理不由得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上前去狠狠拍了拍，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半晌，引来了医务室里的护士，才道：“同志，你看病吗？看病请往这边走。” “莳也呢？莳也在哪儿？她没来上班吗？”夏韵剧烈喘息，脸色却仍煞白如纸。 护士微讶：“莳医生好像休假了，不在，你找她有事吗？” 听到第一句，后面的夏韵就听不进去了，她嘴唇颤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医务室，她要是现在还不知道是莳也摆了她一道，那就真是蠢货了。 她怎么忘了，上辈子莳也是用过变美系统的，要说起对变美系统的了解，她远远不如莳也，莳也看出了她对萧樾的心思，就是要让她任务失败，得到惩罚！ 离开医务室，站在门口，夏韵眼神变幻，紧紧握拳，心里暗道，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莳也既然能回燕都过年，那她也行！不到最后一秒钟，怎么能放弃任务？ 不过，她如今是营区的插队知青，不能随便离开，要想回去，还得靠蒋自山。 这么想着，夏韵就匆匆忙忙赶去新兵营，蒋自山愚蠢，非要来西北吃这个苦头，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人带回燕都，把一切重归正轨，她也不是不能考虑和蒋自山结婚，萧樾摆明已经被莳也给迷住了，如此不识时务，想要拿下他，还需要双管齐下。 让蒋自山缠住莳也，好给她创造机会，当务之急还是要完成任务。 至于后续是要选择萧樾，还是选择蒋自山，还得再细细思量。 夏韵有了主意，神色也冷静了许多。 * 另一边，军车在土路上飞驰。 莳也坐在副驾，看着汽车卷起的烟尘，微微唏嘘，七十年代，虽然有路，但都是人走出来的，汽车还真不多，一路上都没碰上一辆，照这个畅通无阻的速度，回燕都估计比坐火车还要更快些，能赶在除夕前回去，还能和萧丰年佟沐珍一起过年。 莳也转头看看萧樾：“还真想看看夏韵知道我们一起休假回家，是什么表情。” 萧樾慵懒地靠在车座上，手把着方向盘，眉眼微微翘起，没应声。 在他看来，夏韵如今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如上辈子一样愚蠢，对付她不需要什么脑子，他暂时不想去想这些事，只想把莳也带回燕都，郑重其事地走一走流程。 “这段时间你还做梦吗？”莳也歪着头看他，有些好奇。 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萧樾和他们都不一样，是通过梦来逐渐觉醒上辈子的记忆，这种方式像是提前预兆，倒不像是重生，而有关于萧樾的事，她上辈子知道的不多。 既然决定往后的路要一起走，那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能规避很多事。 提起梦境，萧樾微顿，平静道：“自从云岭回来后，就不怎么做梦了，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改变了命运，最近一直反复重叠的，都是‘团结村’。” “团结村？”莳也有些疑惑，她知道团结村是夏家亲戚们的老家，如夏蓉蓉，她就一直生活在团结村，不过，夏家和萧樾距离还挺遥远的，应该牵扯不上才是。 刚想到这里，莳也就面色一变，皱眉道：“我记得萧伯伯曾去过团结村……” 萧樾垂了垂眼，轻嗯一声，眼神不冷不热，很是平淡：“是田家人。” 莳也红唇轻抿，眉尖蹙着，田家人，就是和萧家抱错孩子的那家人。 萧丰年会去团结村，就是为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后来好像是接回来了，彼时她已经嫁入蒋家，对萧家的事并不关心，具体的也不清楚，没想到萧樾会梦到这些。 他梦境里反复出现的，都曾是他上辈子的痛苦，执念与阴霾。 第167章 重回燕都 莳也看着萧樾，眼神有些怜惜：“那这一次春节回家，你是怎么打算的？” 萧樾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长眉紧锁，下颚紧紧绷着，像是压抑着什么。 如果说云岭扫雷任务是他一生的痛楚，那团结村田家抱错孩子的事，就是耻辱。 田家人的无耻贪婪，都把他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彼时他已经因为伤口感染截肢，毁容，回到燕都，萧丰年和佟沐珍没有嫌弃他，反倒是他的真正家人，田家人，弃他如敝履，口口声声都是想要点钱，要一份工作，至于他这个人，用不着接回去。 后来，他一人离开燕都，回到西北，有没有终老一生呢？ 萧樾不知道，不过，他猜测没有，以他心里的骄傲，从叱咤风云的将军，变成一个瘸腿莽夫，遭遇的一切都是难以言喻的痛苦，能活着回一趟燕都，已经用尽了力气。 萧樾久久不开口，莳也想了想，轻声道：“要是真的难过，就不要回去了。” 直面需要勇气，但她从不觉得逃避是可耻的，人生在世，自己的情绪与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痛苦，那就不要去面对，尊重个人感受，放弃他人命运。 萧樾已经够苦的了，团结村是他的心结，但于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萧樾的身世是藏不住的，夏韵和蒋自山都不会放任他顶着萧家的名头行事，当然，萧樾本身也不屑于当一个走后门的人，从始至终，他靠得只有自己。 她只是不希望团结村田家人，再度伤害到他，可既然回了燕都，总要面对的。 萧樾羽翼般的睫毛因隐忍而微微颤抖，须臾，他轻笑一声，声音平静：“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们，是什么就是什么，总好过他们通过旁人的口知道这件事。” 他的确很珍惜和萧丰年佟沐珍的感情，但他们有亲生的孩子，有生之年还是要一家人团聚，而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那贪婪的一家子，当真可笑。 这辈子，总不能让他们继续以此为要挟，借此从萧家捞好处。 莳也看着萧樾眼底的情绪，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会和你一起面对，或许，解决了团结村的心结，你会更开心些。” 话落，莳也眼神微闪，说道：“要不我们回燕都前先去一趟团结村？反正是顺路，先见一见人，看田家人在这件事里到底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萧樾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揭露的？她只知道和随机剧情系统有关，具体的并不知道。 一家子乡下人，一家子海军大院参谋长，就算是生孩子也不可能在一家医院，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抱错？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田家人又是不是无辜的？ 如果田家人不无辜，他们又是通过什么渠道换了孩子？ 团结村事件绝不简单，萧樾记忆不完全，要想解开心结，就需要知道事情始末。 萧樾转头看看莳也，反握住她的手，覆着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道。 他黑眸映着莳也的脸颊，严重情绪渐渐退散，攀上温柔，轻声道：“好。” * 人在有目的地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军车一路飞驰，累了两人就寻个就近的小镇，在宾馆住上一晚，有时候没地方去，就直接睡在车里，饿了就吃干粮，第七天的下午，团结村出现在视野中。 团结村就在燕都不远，村子里的人日子不错，城里人下乡要是能来团结村这地方，就算是走了大运了，很多人甚至还托关系，就指望着来这里，由此可见富裕程度。 隔着老远，莳也就看到了村头搭起的藤架，因是冬天，没有绿油油的藤蔓攀爬，但团结村她来过，这里是远近闻名的葡萄村，专程种植葡萄的。 继父夏晟老家就在团结村，只是后来当了兵，才扎根在燕都的。 不过，夏家的亲戚们还都留在团结村，如夏蓉蓉，就是当初刚重生时，想着插手夏晟和盛薇财产的那个极品小姑，因为这个，她上辈子还来过团结村。 田家人她是真没听过，如果不是因为萧樾，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出头。 军车缓缓开入村子，许是很少见到这种场面，村子里的人都挨家挨户出来，朝着萧樾和莳也指指点点，甚至有机灵的，已经跑到村支书家里唤人了。 须臾，军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有人道：“哎呀，果然是来找老夏家的！” 团结村不算大，但家家户户日子都算是富裕，其中最有面子的莫过于老夏家，谁让人家家里出了个海军军官，连县里的领导都来慰问过，村支书都给面子！ 萧樾下车，给莳也打开车门，老夏家在听到声音后，也从屋里出来了。 探头出来的是个年轻人，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眉眼灵活，看到萧樾和莳也时还愣了一下，像是没认出来，直到莳也唤出一句：“赵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年轻人一顿，一脸惊奇道：“莳也姐？？” 夏晟和盛薇结婚，莳也是带过来的，但于情于理，比莳也年纪小上几个月的赵怀，都得唤她一声“姐”，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面子情还是有的。 “嗯，你妈呢？”莳也点了点头，左右环顾一圈，没瞧见夏蓉蓉。 按理说夏蓉蓉这样的八卦妇女，看到有汽车进村，肯定跑的比谁都快，这车子都停在家门口了也没个动静，难道人又不老实，跑到燕都打秋风去了？ 这是常有的事，上辈子夏韵远在西北，出事后找不着人，夏蓉蓉就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老蒋家的大门都要被踏破了，夏蓉蓉三天两头过去卖惨，今天要钱，明天要工作，甚至后来赵怀失手杀了人，还要她来处理，活脱脱的吸血蠹虫。 她是完全不想理会的，一应事情都是蒋自山来办的，用他的话来说，既然和她结婚了，那她的家人就和他自己的家人一样，总要照顾几分，不然岂不是没人情味儿？ 夏家被完全绑在了蒋家这条船上，不过，最后杀人的事蒋自山没帮忙。 至夏家这门亲戚她向来看不上，有关于他们的事，她也从不关心。 第168章 婆媳自古是大敌 “真是你！”赵怀一脸惊诧，从屋里出来，上下打量着莳也，眼底有些惊艳。 莳也虽然模样略寡淡，但与一般的乡下姑娘相比，还是要漂亮许多，且气质极佳。 赵怀正是说亲的年纪，心里花花肠子一堆，许久没见莳也了，乍然看到，就不免与和自己相亲的几个女同志做对比，这么一对比，就有种天上地下的区别。 他心里清楚莳也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不是亲姐，眼神就带上了几分不老实。 莳也敏锐察觉到赵怀的心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又问了一句：“你妈呢？” 她和萧樾来团结村，总不好直接上门找田家人，所以准备迂回行事，借着来串亲戚的由头，接近田家，打听出清楚，包括那个萧家真正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些都是目标，所以赵怀的小心思她没有第一时间戳破。 不过，夏蓉蓉不在的话，行事就不那么方便了，毕竟还要靠她来接近田家人。 【叮——触发事件——】 【萧樾身世的秘密——一个孩子在乡下，另一个孩子在燕都。】 【60%概率触发田家人的警惕，提前一步揭露萧樾的身份之谜。】 【——完成此剧情，奖励：强制性获得佟沐珍的厌恶。】 【30%概率触发夏蓉蓉的警惕，身世之谜浮出水面。】 【——完成此剧情，奖励：一千块钱。】 【10%概率触发查清楚萧樾身世之谜的真正隐情，拨乱反正。】 【——完成此剧情，奖励：一箱特效消炎药。】 听到这样的任务，莳也眸子微凛，抬眸看了赵怀一眼。 随机剧情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发布任务，而任务里的人和事也都不无辜。 夏蓉蓉的警惕，难道说萧樾的身世其实和夏蓉蓉有关？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 萧樾同样敏感，看出赵怀隐藏的龌龊心思，眸子里墨色翻涌，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如果不是莳也适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怕是铁拳已经落在赵怀下巴上了。 赵怀也不是个傻子，瞄了一眼莳也拉着萧樾的手，默默啐了一口，提了个心眼。 他轻咳一声，说道：“我妈上城里买东西去了，不在家。莳也姐，你不是上西北插队去了吗？咋突然回来了？当知青还给休假？早知道我也去了！又光荣又能挣工分，还有假期，就是不知道西北女同志漂不漂亮？我最近正要说亲哩！” 赵怀继承了夏蓉蓉的话痨属性，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莳也不耐地皱了下眉，刚要开口，萧樾就反握住她的手，冷声道：“回家。” 他哪怕不调查田家人，也不想再看见这个赵怀，要不然他会忍不住挖了他的眼。 莳也微微一顿，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察觉到握着她手的力道不断收紧，似在无声表达他的立场，莳也没开口反驳，也懒得与赵怀多说了，和萧樾上了车。 “莳也姐！”赵怀追了两步，却突然被汽车的轰鸣声吓了一跳。 偌大的军车宛如一头巨兽，咆哮着冲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坐在车上，莳也转头看向萧樾，他眸子里蕴着潮涌，瞧着极暗沉。 “生气了？”莳也有些好笑，不是头一回看萧樾吃醋，但确实是常看常新。 面对程木森时，萧樾带着些冷，面对周云策时，他满是讥诮，而面对赵怀，就是全然的厌恶了，恨不得用最直接的方式暴揍他一顿，每回都不一样。 萧樾没说话，狭长的黑眸里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雾。 “就是个小孩，你和他计较什么。”莳也轻笑一声。 萧樾骤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委屈自己。” 他末尾几个字带着些冰冷的凶狠，以及浓郁的自我厌弃，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有莳也在身旁，他会极大限度保持冷静，可看着她为了他与赵怀虚与委蛇，曾经痛苦的情绪又席卷而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希望莳也开开心心做自己。 如果说在一起后就是委屈她，那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他算什么？ 听到这话，莳也愣了一下，旋即眼神微微柔和，看着萧樾，轻声道：“我没觉得委屈，再说，我也想弄清楚田家人的事，你的身世里应该隐藏着什么秘密。” 萧樾脸色微沉，凝眸道：“不管是什么秘密，牵涉到你，我宁愿不知道。” 莳也弯了弯唇，没再说这个话题，总归系统给了任务，就要弄清楚，或许夏蓉蓉就是一个关键的突破性人物，还是得见了夏蓉蓉后再说。 她心情不错，转而问道：“那咱们现在直接回燕都？” 听着莳也含笑的声音，萧樾神色终于缓和下来，轻嗯了一声。 莳也暂且把萧樾的身世搁置脑后：“咱们休假回来都没打电话告诉萧伯伯和伯娘，他们要是在燕都瞧见咱们，估计得大吃一惊，还有结婚的事，想想怪头疼的。” 天知道她当初前往西北插队，没存什么别的心思，完全是系统推着走，且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和萧樾可没有半点关系，但莫名其妙发生了很多事，导致如今她这个对照组女配和男主搅合到了一起，还要一起回去见父母，想想也挺夸张的。 她也不清楚，佟沐珍要是知道她和萧樾要结婚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只是作为丈夫副官的女儿，带到家里需要照顾的战友之女，乖巧些，懂事些，佟沐珍给点好脸色是正常的，可如果作为儿媳妇，那就不好说了。 自古以来婆媳都是大敌，上辈子她和蒋自山他妈也没少争斗，好在蒋自山好拿捏，倒是赢多输少，这还是因为有系统加持的缘故，不然绝对是要被蒋家踩在脚下的。 一想到当初前往西北时，佟沐珍对她多有照顾，再转头看看开车的萧樾，莳也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生出些淡淡的愧疚，有种把人家家里好白菜给拱了的心理错觉。 这么想着，莳也轻咳一声，悄声道：“萧樾哥，等回了大院，你记得和伯娘说，是你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娶，中间能省略的就都省略，别多说，知道吧？” 第169章 阿樾回来了 萧樾一顿，转头凝眸望着她，唇角笑意分明，短短几息就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光。 他道：“别担心，不管是谁，都左右不了我的心意。” 莳也眨了眨眼，轻笑道：“萧副师长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随着这么一声揶揄，军车越过小路，回到了繁华的燕都。 莳也上辈子在燕都生活了一辈子，自然熟悉，街角巷口的陈设布局都格外清晰。 燕都海军大院。 距离去西北边防兵团插队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和佟沐珍通过几次电话，但这次回来又是不同的境况，想想待会萧樾要说什么，莳也就觉得尴尬，转头悄悄看了他一眼。 萧樾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眼尾泛着些冷泽，看着不大高兴。 “紧张？”莳也小声问了一句，她还真不知道萧樾紧张起来是什么模样。 萧樾抿了下唇线，声音清冷从容：“不是紧张，只是恍惚。” 自从梦境开始纠缠后，他就减少了回燕都的假期，这一次，是真正要直面了，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紧张是没有的，不过是戳破原本的事实，有什么好紧张的？ 梦境里经历过的许多事，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经历。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着实没什么好紧张，再者，不过是历史重演一遍罢了。 萧樾出示了军官证，军车缓缓驶入海军大院。 尽管许久没有回来，萧樾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是很熟悉，须臾就来到了萧家。 还是那熟悉的一溜三间房，院子里不像是别人家种粮食，反倒是挨挨挤挤堆着些漂亮花盆，许多都因寒冷而空着，只有两盆里长着两株修剪漂亮的梅花，芬芳四溢。 这些都是佟沐珍种的，她是资本家的小姐，最注重生活情调。 两人下了车，萧樾站在院子门口看了看，半晌才垂下眼睑，从军车后备箱里拿出准备的当地特产，这些都是他的心意，而屋里的警卫员听到动静，率先走了出来。 听到开门声，萧樾抬眸看过去，看着熟悉的警卫员，他轻笑一声：“赵叔。” 赵天庆看着萧樾一愣，旋即又惊又喜，高声嚷道：“阿樾回来了！” 他又朝屋里喊了一声：“参谋长！阿樾从西北回来了！” 说完，赵天庆大步上前，打量着萧樾，眼眶都有些湿润，伸手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云岭雷场都敢去了，没和你爹说一声，你知道参谋长都吓成啥样了？” 萧樾弯了弯唇，没说这个话茬，因为屋里的萧丰年和佟沐珍已经冲了出来。 两人在这海军大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听到儿子回来的这一刻，自身的稳重都没了，一个比一个着急，当看到萧樾时，两人眼圈都跟着红了。 佟沐珍依旧打扮的时髦又漂亮，挤开萧丰年，穿过院子，一出来就重重一拳砸在了萧樾胸口，恶狠狠道：“你小子翅膀硬了，上雷场都不跟你妈汇报了？你居然还敢回家，看我不揍死你！让你能，让你逞勇斗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佟沐珍却舍不得下重手，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抓着萧樾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哽咽道：“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老大不小了，还让妈操心，你知道我都几天没睡好觉了？连个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有。我都听西北那边说了，上雷场还死了俩同志，我这心揪的呀，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看着佟沐珍担忧的神色，萧樾喉头滑动了一下，轻声道：“我没事。” 闻言，佟沐珍柳眉倒竖，立马叉腰道：“你是要气死我？回来连妈都不叫了？” 萧樾一顿，刚欲开口，就听到萧丰年的声音，他声音略有些震惊：“小也？” 佟沐珍愣了愣，转头看向站在萧樾不远处的莳也，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像是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不过路上遥远颠簸，神色有些疲倦，可整体瞧着倒是更漂亮了。 “你把小也带回来了？那你不提前打个电话？？”佟沐珍尖声喊了一句，旋即就过去一把将莳也拥入怀中，一口一个心肝宝贝，连萧樾也顾不上了，直接拉着人进了屋。 莳也眨了眨眼，看着满脸疼惜的佟沐珍：“伯娘，您不生气了？” 她在一边看着佟沐珍生萧樾的气，看的还挺上瘾，怎么转头又消气了？ 佟沐珍伸手摸了摸莳也的脸，轻叹道：“你们能平安回来我就安心了，有什么好生气的？萧樾不说就算了，你居然也瞒着，被安南人绑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说，小也，苦了你了，还有云岭任务，要是没有你，阿樾怕是……你这孩子……” 佟沐珍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西北连连传回消息，实在让她难以平静。 她也没想到，当初在大院里并不显眼，甚至有些老实的小姑娘，去了西北，居然参与了这么多的大事，甚至因为研制出鼠疫抗生素，一举闻名。 莳也抬眸看了佟沐珍一眼，心里微微一叹。 说起来，萧丰年和佟沐珍确实是善良的好人，要不然也不会收留副官的女儿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他们受到那么大的冲击，有时候知道真相也不见得是好事。 她虽然没见过萧家那个遗留在外的亲生孩子，但有关于后者被认回来，从团结村回到燕都后吃喝嫖赌抽的消息还是有所耳闻的，甚至后来萧家隐退，除了有人针对算计，也有这个孩子不争气的原因，导致萧家黯然退场，从此了无音讯。 她有时候真想不通，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萧樾这么优秀，却有这样离奇悲惨的身世，他明明可以龙腾九天，却偏偏因为各种原因跌落泥潭，最终成为家人谋利的一个借口，对于他来说，是抹不去的耻辱。 这么想着，莳也回头看了一眼屋外，萧樾正在与萧丰年说话。 许是察觉到什么，他抬眸对上莳也的目光，只静静看着，却自有一副温和的迁就。 第170章 她才十九岁 从西北回到燕都，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莳也看着干干净净的房间，与她走之前没什么变化，熟悉又陌生，至于隔壁夏韵的房门则是紧闭着，须臾，楼下响起了佟沐珍的声音：“小也，吃饭了！” 莳也收回目光，刚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就看到从书房出来的萧樾。 他抬眸看看莳也，朝她走过来，往她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轻声道：“还习惯？” 莳也轻笑一声：“比西北已经好许多了，最起码不用和四十个人住一间了。” 闻言，萧樾顿了顿，骤然想起莳也刚到西北那天，他把人带到宿舍，才引发了后来许许多多的事故，这时莳也打断了他的思绪，她下巴朝书房轻轻一扬：“萧伯伯问你什么了？马上要吃饭了，回来的第一顿团圆饭，你暂时还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萧樾望着她，眸底温柔径自漫开至眼角：“没有。”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萧丰年从屋里出来，看到站在一起低语的萧樾和莳也时，愣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旋即道：“阿樾，小也，下楼吃饭了。” 莳也对人的情绪极敏锐，几乎不用问，她就已经看出了萧丰年的不悦。 她半眯起眼，有些疑惑，萧丰年好像并不希望萧樾和她走得太近？ 这么一想，莳也叹了口气，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和萧樾的事没那么顺利，萧家表面上的平静，马上就要随着身世之谜，以及萧樾和她的结婚报告推向一个难以挽回的高潮，到时候争执还是小事，反观夏韵，要是事情出在她身上，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或许，这就是系统所说的女主的锦鲤运，可惜，她没有。 她只是对照组女配，却要和男主在一起，如果顺利的话才奇怪。 蓦的，手指被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裹住，莳也微顿，抬眸就对上了萧樾漆黑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却倒映着她的身影，他道：“别怕。” 莳也刚要回一句“没怕”，萧樾就握紧她的手朝楼下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握着手下了楼，正在餐厅摆着碗筷佟沐珍听到声音，笑眯眯抬头看过去，嘴里说着：“快点快点，就等你们了，今天做了你们爱吃的菜，有……” 话音戛然而止，偌大的屋子顿时安安静静的，死寂的有些吓人。 端着饭从厨房出来的萧丰年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萧樾和莳也相握的手，脚步停了停，却仍是保持平静，把饭碗摆上桌，沉声道：“过来吃饭了。” 莳也瞟了萧樾一眼，他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半点没有人家带女朋友回家的局促。 萧樾步伐沉稳，拉着莳也一路来到餐桌前，把人安排在了自己的身旁。 这时，佟沐珍终于回过神来，她涂抹着的大红唇长得很大，几乎能吞下一个鸭蛋。 “你，你们，这，我，我你……”佟沐珍揉了揉眼睛，嘴里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紧接着倒抽了一口凉气，看萧樾和莳也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鬼故事”。 萧樾半点不虚，在莳也身旁坐下，平静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已经递交了结婚申请，等休假结束回到西北，应该就审批通过了。” 佟沐珍手里的筷子掉到桌上，转头看看萧丰年，一脸的无措。 萧丰年眼神微沉，看着萧樾，良久，沉声道：“萧樾同志，小也去西北插队，是让你平时多照顾她一些，不是让你近水楼台的，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收留老夏的两个女儿，最后便宜了自己的儿子，你让旁人怎么看我？！” 话说到后面，萧丰年语气多了几分震怒，如果不是教养使然，险些要拍桌了。 听到这话，莳也抬眸看了萧丰年一眼，眼神有些奇异。 如果没经历过上辈子，萧丰年这话她就信，可上辈子夏韵对萧樾求而不得，最后两人会在一起，其中要是没有萧丰年的手笔，她不信，所以，夏韵可以，她不行？ 仔细想想，萧丰年这样的想法也正常，毕竟她不是夏晟的亲生女儿，夏韵才是。 据她了解，当初她母亲盛薇要嫁给夏晟时，萧丰年并不同意，一来，盛薇同样是资本家小姐出身，彼时正在严打，两人结婚会严重影响到夏晟的前途。 不过，夏晟倒是执着，宁愿卸甲归田，也要和盛薇结婚，最后在多方发力下，盛薇才能嫁给夏晟，搬进海军大院，不过，夏晟到底是影响了前途，原本是要升官的，最后却没了机会，只能继续给萧丰年当副官，这事多少算个坎。 想归想，她却是不打算多说，一切交给萧樾处理就是。 从他愿意和她结婚开始，事情就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不过，从萧樾的神色就能看出来，他早就想好了，所以犯不着她来担心，任何事总会有解决的方式。 “爸，我是真心喜欢莳也，与任何人无关。” “自小，您就教导我，要有责任，我既然已经说过要娶莳也，那不管是任何人的话都不会使我动摇，是我追求她，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那就会负责到底。” 萧樾声音温柔，说话间转头看了莳也一眼，漆黑的瞳仁里染上温柔。 “你！”萧丰年气得面色铁青，许久，他才沉声道：“所以，和周家小子的婚事，你们早就有了打算，所以才会让你妈开口，回绝了？” 这是原则问题，实在不是他能接受的，再者，萧樾的态度是通知，而不是询问。 他不明白，怎么温柔懂礼的儿子，乍然休假回家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么想着，萧丰年就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旁的莳也，她安安静静坐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看任何人，像是一个局外人，尽管他此刻正在驳斥他们的感情。 对莳也，他其实没什么恶感，甚至还很欣赏，她在西北经历的一切，换做普通人，怕是早就吓的申请回来了，可她没有，不管是鼠疫，还是被安南人绑架，亦或者是云岭扫雷任务，她都圆满完成，军衔一升再升，要知道，她还年轻，才十九岁！ 第171章 你们快给我讲讲 平心而论，莳也的优秀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是儿媳妇的一个最好的选择。 但他当初收留夏晟的两个女儿，只是不希望她们无家可归，被一群吸血亲戚欺凌，演变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实在不是他所愿，这让外人看来，可不是什么正经事。 况且还有老周家那小子，周家的婚事是盛薇亲口订下的，却莫名其妙告吹，原本他还不解，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的孩子大了，心眼儿也多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能一直瞒着不开口，结婚报告都递交了，才来说这些。 提及周云策，萧樾眸子微深，周家，或者说李秀莲，都是他的敌人。 莳也抬眸看向萧丰年，语调不高不低：“萧伯伯，周云策同志的事与萧樾哥无关，老一辈人订下的婚事，难道就必须履行？我不喜欢他，这是我的事，如果您对我和周家的婚事有什么疑虑，完全可以询问我本人，关于这个话题，我会认真说明。” “萧樾哥从头到尾，没有掺和过我和周云策同志的事，您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 “当然，既然说起了这件事，那么我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您。” 话说到这里，莳也往椅子后轻轻一靠，轻声道：“夏韵的事，我想萧伯伯需要给我一个交代。相信西北边防军首长们已经和萧伯伯说的很清楚了，当时我要离开西北，回燕都医学研究院就职，如果不是夏韵从中算计，我不会被安南人绑架。” “严格说起来，夏韵有勾结安南军官的嫌疑，原是要受到惩处，可后来不了了之，试问，萧伯伯从中斡旋，为夏韵脱罪时，可有想到我险些成了叛国贼？” “说起来，萧伯伯这么不喜我和萧樾哥的事，可这里面，还有夏韵一分助力。” “如果我安稳回到燕都，那我和萧樾哥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偏偏我被安南军官裴映春绑走，如果不是萧樾哥相救，我如今怕是没办法站到萧伯伯面前。” “萧伯伯也是军人出身，自然懂得并肩而战的战友情谊。” “我和萧樾哥亦然，他救我，我救他，又一起经历了云岭的生死之间，升华革命友谊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萧伯伯要阻挠，或许该率先责怪夏韵。” 莳也的话不紧不慢，听起来不像是刻意强调，却隐含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听完这些话，萧丰年脸色一变，看莳也的眼神都跟着变了。 一旁的佟沐珍也愣了愣，垂眸看看莳也，她寡淡白净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也平静，可偏偏一字一句都透着难言的委屈，让人没办法忽视。 萧樾望着莳也，情绪涌出，声音暗哑：“做错了事，违抗了纪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军部铁律，爸，从什么时候开始，您居然也学会以权压人了？” 说着，萧樾转头看向陡然色变的萧丰年，后者脸色铁青，拍案而起，厉声道：“夏韵是你夏叔的女儿，我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夏韵，难道要我食言而肥？” 萧樾冷笑一声，毫不退避：“夏韵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这么看重，宁愿致电西北，也舍不得她去劳改场吃点苦头，当初我一人前往西北，爸也不曾托人照顾我。” 说话间，萧樾一动不动盯着萧丰年，黑沉的眼睛像是直直看到人心里去。 一旁的莳也看着萧丰年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微微唏嘘，夏韵还真是女主，稍微说上两句都能引起一场无形的战争，说起来，萧丰年还真像是小说里给夏韵安排的另一个金手指，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萧丰年对她的照顾都远胜于亲生的孩子。 莳也忽然想起这辈子重生时，夏韵对萧丰年的热络，不由得半眯起眼。 夏韵是个蠢货，行事莽撞，不用一点脑子，可有一点她却做得很好，讨好萧丰年。 “萧樾！你是在质问我吗？”萧丰年气笑了，声音满是凌厉。 佟沐珍立马挡在萧樾面前，皱眉道：“行了！你们父子俩都少说两句！阿樾才刚回来，你这么吹胡子瞪眼的做什么？我看小也是个好孩子，比夏韵强，我也喜欢！” 虽然对于两人的事她也很震惊，甚至持着些许惊疑的态度，觉得两人是闹着玩的，可相比于夏韵，她还是更喜欢莳也，想到夏韵天天黏着萧丰年的模样，她就嫌烦。 夏韵这人，年纪不大，心眼不小，还不懂得避嫌，她十分不喜欢这种人。 “你！”萧丰年一听佟沐珍这么说，眼睛一瞪，最后一甩袖子出门了。 他一走，屋里紧绷的气氛陡然缓解了，佟沐珍也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萧樾和莳也，轻声道：“不管他，咱们自个儿吃！都是你们喜欢吃的菜，尝尝看热不热。” 说着，佟沐珍落了座，夹菜就往萧樾和莳也碗里放。 莳也一顿，垂眸看看碗里的锅包肉，心头微软，还真是她喜欢吃的菜。 和顾全大局的萧丰年不同，佟沐珍就是一个情绪为上的人。 上辈子，她保持警惕，对萧家人很冷淡，也没有刻意交好佟沐珍，后者许是看出来了，对她也从来都是淡淡的，夏韵倒是很热络地讨好，可惜，佟沐珍不吃这一套。 这辈子莫名其妙入了佟沐珍的眼，她也确实是真心为她，这一点她很感激。 “你们快给我讲讲，那安南人把小也绑架了，你怎么救的？是不是和电影里那样，英雄救美？当时情况危急不危急？你们没受伤吧？”夹完菜，佟沐珍就坐在对面，眼巴巴看着两人，问起了莳也话语中，两人革命情谊升华的剧情，一副八卦模样。 她满脸好奇，一会看看萧樾，一会看看莳也，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 他们一个是经常要外出执行危险任务的军官，一个是医术高超的军医，简直是最适配的神仙眷侣，最起码出任务时能彼此有个照应，她也能更放心些。 这么一想，佟沐珍又更认同确信了几分，想着等萧丰年回来，得好好劝说劝说。 她原本还想着把隔壁谭政委的闺女介绍给萧樾，人家也是学医了，如今倒是省了。 第172章 牛皮糖一样 莳也看佟沐珍很感兴趣，就把事情的始末尽数当做故事讲给她听。 当听到枪战，极限救治时，佟沐珍表情都跟着一惊一乍，看两人的眼睛都红了。 她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这里面的过程，旁人怕是很难想到，稍有不慎就是丢命的事，自家儿子明知道单枪匹马追过去会出事，可还是毫不犹疑去了，原本她还在想，追求的事不像是真的，毕竟萧樾的性子，怕是很难追求人家，可如今听到这样的过程，哪有什么明白的，怕是自家儿子早就喜欢人家了！ 一顿饭的功夫，从边境安南人地道，讲到云岭边疆的万里雷场。 包括云寨老百姓的苦日子，以及袁晓云，李迅速，和被她接上手臂的程远。 “手臂断了还能接上？？”佟沐珍倒抽一口凉气，满脸的震惊。 莳也轻笑一声：“条件艰苦，确实不容易，但这样的手术是可行的。” 萧樾听到她这么轻描淡写，把莳也在雷场给触发地雷的同志接腿，接手，接耳朵，甚至是下半身的事一一复述，尽管没有详尽诉说，却仍是把佟沐珍听得一颗心提起。 “难怪西北那边对小也赞誉有加，安南人也费尽心思要把你绑走了，这么厉害的本事，搁哪儿都是稀缺人才！没想到咱家还出了个这样的能人哩！” 佟沐珍语气唏嘘感慨，眼神中甚至裹挟了崇拜的意思。 她这人，性子有些孩子气，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纵是严打资本家的时候，也因为认识了萧丰年而避免受人白眼，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军官太太，导致性子极单纯诚挚。 “咱们家”这三个字，让萧樾表情柔和了几分，看莳也噙着几分揶揄。 莳也倒也不客气，反倒是点了点头：“伯娘这话倒是没错，我也觉得我挺厉害。” 不管怎么说，在经过系统加持后，她的医术放在这个年代已经是超出许多了。 后半辈子她只要投入医学研究，肯定是会把全国医学水平提高一大截，这就是金手指的力量，尽管她排斥这种桎梏的力量，但不得不说，超自然力量的能耐普通人不及。 佟沐珍弯了弯唇，看莳也的眼神亮晶晶的，又欢喜了。 她刚要开口，外面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汽车熄火的声音。 佟沐珍眉头一皱，看了萧樾和莳也一眼，疑惑道：“今天是啥日子？” 说着，她站起身，与两人道：“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莳也微顿，目送佟沐珍往门口走去，半眯起眼，转头看了萧樾一眼，长长叹了口气：“看样子夏韵不打算放过你，萧樾，你怎么和花蝴蝶似的？” 莳也撑着下巴，打量着萧樾好看的脸，有些苦恼。 萧樾和夏韵，一个男主，一个女主，严格说起来确实是官配，夏韵追的紧些正常，而变美系统如今专属于夏韵，自然也是为了促成两人在运作，往后有的头疼了。 不过，换个想法，变美系统发布的任务，只要她从中作梗，让夏韵任务失败，会极度消耗她的锦鲤运气，往后没了为她冲锋陷阵的人，最后的结果怕是和上辈子没什么不同，最重要的是，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摆脱系统的桎梏。 即便最后的结果是脱离系统，失去所有的奖励，她也在所不惜。 萧樾听到莳也的话，长眉一蹙，往外看了一眼：“你觉得是夏韵？” “夏韵重活一回，应该已经瞧不上我了，为什么这么执念？”萧樾眼眸如墨，一语就戳中了重点，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夏韵心思都在蒋自山的身上。 莳也望着萧樾，抿了下唇：“或许，是有什么力量促使她追着你跑吧。” 闻言，萧樾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与阴沉，他神色肃然冷戾，一言不发，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悦，没人会怀疑他对夏韵的厌恶，变美系统的任务注定失败。 莳也弯了弯唇，在桌下勾了勾萧樾的手指：“你有心情操心夏韵，不如想想该怎么说服萧伯伯，我看他挺反对的，要是今天和你坐在这里的是夏韵，他应该会很高兴。” 这话一语双关，毕竟上辈子和萧樾坐在这里的，还真是夏韵。 如果不是因为萧樾出现了一些意外，夏韵心生嫌弃，最后两人是一定会结婚的。 萧樾反握住莳也的手，突然笑了，笑容如阳光一般温暖。 须臾，他微微侧头，靠近她耳边，轻声道：“不是别人，只会是你。” 莳也其实挺反感这样的甜言蜜语的，可说这种话的人是萧樾，倒是变了一种感情，有点不好意思，更多的，是高兴，或许是因为他不常说，偶尔说出一句，都带着浓浓的真挚情感，让人没办法忽略，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莳也自己挺开心的。 这时，外面响起了佟沐珍的惊呼声：“你怎么也回来了？你不是刚去西北？” 莳也翻了个白眼，这个夏韵，看样子上辈子吃过随机剧情系统的亏，知道系统任务完成不了最后的结果不会太好，哪怕是从西北边防兵团冒险，也要回来完成任务。 事实上知青们是有假的，有时候组织上还会报销往返的路费，不过边防兵团与别处不同，战士们多数没有假期，需要一直驻守边疆，导致知青们也极少有机会能回家。 而像夏韵这样的，才刚去插队，就突然回来回来的，绝对是独一份。 不用想她都知道，又是蒋自山从中周旋，要不然说夏韵是女主了，一边有萧丰年帮忙，一边还有蒋自山相助，这运气说不出的好，甚至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神色有些焦急的夏韵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萧樾，她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莳也，嗔道：“小也，你怎么和萧樾哥一起回来过年都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咱们就可以一起回来了。” 她话语柔和，但眼底的恶意却难以掩饰，莳也嘴角一抽，压根不想理会。 萧樾也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给莳也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再吃点。” 第173章 不入流的手段 “是啊，回来的真是太仓促了，也没知会一声，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回来了。” 温文有礼的声音响起，蒋自山从门外走进来，随手脱掉军大衣，看着坐在桌边，宛如眷属的萧樾和莳也，眼神微深，脸上却笑吟吟的，一副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莳也扒了口饭，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里暗暗思忖，果然，狗皮膏药要么不回来，要么就要回来俩，一个两个，就和那地狱阴魂一样，呵呵，实在令人厌烦。 紧随其后的佟沐珍听到蒋自山熟稔的话，微微一怔，神色略有些诧异。 蒋家不在海军大院，但在燕都同样地位不轻，不过，往日从未与他们萧家来往过，没想到初次登门居然这么客气，话语间也透着与萧樾和莳也的熟悉，不像生人。 她很快收敛了神色，轻笑道：“今天还真是赶巧了，都回来了，没吃饭吧？快坐，我们也才刚开始，给你们添两副碗筷，就在这里吃，别嫌姨手艺差。” 蒋自山在长辈面前自然不会太过张狂，尽管他知道上辈子莳也与萧家人关系不佳。 他朝佟沐珍点了点头，温和道：“那就不好意思，叨扰了。” 佟沐珍摆摆手，目光在蒋自山和夏韵身上转了一圈，旋即进了厨房。 她一走，四人间的气氛就变得格外紧绷，甚至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夏韵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似的，直接不客气的在萧樾对面坐下，弯了弯唇：“萧樾哥，这次休假回来要在家里待多久？萧伯伯呢？他知道你回来吗？” 她做出这么一副和萧樾很熟悉的模样，说话间，眼神还斜了莳也一眼。 对付男人她手拿把掐，只要表现出对对方的好感，相信萧樾早晚会沦陷，毕竟如今她这张脸，这具身体，饶是她自己照镜子时都会被迷住，更何况是一个正常男人？ 莳也哪里瞧不出她的小九九，不过是想刺激她罢了，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这夏韵，亏得还是重生过两回的人，看样子上辈子确实是被关在牛棚一辈子，没什么太大的长进，从头再来，依然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引人发笑。 如果她和萧樾是刚刚谈上，中间没出那么多事，或许她真会怀疑，可惜，夏韵不知道萧樾同样是重生者，不知道后者记得上辈子她的所作所为，并且深以为恶。 单是这一点，萧樾就永远不可能看上夏韵，她说再多，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吃点肉。”萧樾就像是没听到夏韵的话一样，伸手给莳也碗里夹菜。 夏韵脸色一僵，讷讷道：“萧樾哥，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我。” 她当初写男主时没少耗费心神，甚至为了近水楼台，还写了两人青梅竹马，如果不是萧樾出事，他们两人最后是一定能修成正果的，可惜，但即便如此，萧樾也不该对她是这个态度，毕竟她的父亲夏晟才是萧丰年的副官，莳也只是一个盛薇的附赠品。 亲疏远近，这么显眼的道理萧樾都不明白，难怪上辈子会落得那样凄惨的地步！ 夏韵心里忿忿，看着莳也寡淡的模样，心里愈发难受，这个萧樾难道是眼瞎了？ 纵然蒋自山碍于上辈子的事，对莳也情深如许，可这辈子她拿了变美系统后，能够明显察觉到蒋自山对她的不同，这就是美貌的力量，可为什么萧樾看不见？ 蒋自山如今和夏韵算是“盟友”，眼看着萧樾不给面子，便上前在夏韵身边坐下，恰好坐在了莳也对面，抬眸看了后者一眼，才道：“萧团长，对女同志这种态度可不对，更何况，夏韵是萧参谋长亲自接回家里的，怎么着也不至于话都不说一句吧？” 这句近乎讥诮的话一出，夏韵眼圈就红了，抹着泪喃喃道：“萧樾哥……” 萧樾依旧当做没听到一样，莳也却不能容忍他们联合起来对付萧樾。 莳也轻笑一声：“什么时候萧家的事蒋同志都这么清楚了？是夏韵告诉你的？” 蒋自山和夏韵都面色一变，正巧这时候佟沐珍出来了，她也听到了这话，脸上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淡了许多，扫过夏韵，说道：“你们先坐，我去把人喊回来。” 话落，佟沐珍就沉下脸出门了，随着“砰”的关门声，屋里气氛陷入凝滞。 夏韵白了脸，咬着嘴唇道：“小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如果爸妈没死，我们就是亲姐妹，你这么说，让伯娘误会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闻言，莳也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夏韵：“误会你？伯娘误会你什么了？是误会你把萧家的家事在外面大肆宣扬？还是误会你和蒋自山同志的关系不清白？” 要论起嘴皮子，夏韵完全不是莳也的对手，听到这话，脸色阴晴不定。 蒋自山顿了顿，看莳也的表情有些古怪，在前往西北时他就发现了，莳也和上辈子很不一样，不仅仅是长相，还有性子，她明明是个温柔和善，不和任何人红脸的性子，可这辈子就宛如一只扎手的刺猬，动不动就要出言讥讽，难道是因为经历不同的缘故？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夏韵咬牙切齿，目光却不自觉看向萧樾。 她如今的任务目标是萧樾，自然要时刻关注后者对她的态度，为完成任务做准备。 她贸然离开西北边防营区，即便是借了蒋自山的光，可再想回去却不容易了，而留在燕都，也不会再给她分配任务了，这个严重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所以，她必须要在萧樾回西北前，完成任务，只要和他在一起，回西北就简单了。 毕竟萧樾已经变成了副师职军官，再进一步就是首长，即便不是萧家真正的“太子爷”，也完全有本事让她提早一步当上军长夫人，毕竟这个年代不看背景。 而且萧樾已经从云岭安然回来了，他已经不会瘸腿毁容，这是她最后下定决心，愿意追随系统任务，跟着萧樾回来的原因，毕竟任务完成后给予的奖励也十分丰厚。 第174章 不是为了过年 夏韵眼巴巴看着，莳也觉得有些好笑，瞥了一眼蒋自山。 蒋自山果然眉头紧锁，当面看着夏韵勾搭萧樾，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从一开始，夏韵的心思就在他身上，甚至愿意为了他的个人幸福，跟着他前往西北见莳也，尽管夏韵“勾引”萧樾是计划，可亲眼看着，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在蒋自山看来，不管他是不是喜欢莳也，夏韵都应该只喜欢他一个人。 可夏韵如今的表现，可不像是单纯的“勾引”，反倒是被引动情绪后的反应。 难道，夏韵如今觉得他不如萧樾，不是勾引，而是真正想和萧樾重修旧好？ 这么想着，蒋自山就有些坐立难安，眉头皱的更紧，心思已经从莳也身上撤离了。 莳也太了解蒋自山了，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冷嘲，蒋自山就是典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要又要，既放不下对她的“感情”，又放不下对夏韵的“占有欲”，再继续下去，不用她来了断夏韵的任务，蒋自山就会动手的。 蒋自山从不是个大方的人，但凡霸占了自己了利益，他总会发疯的。 众人心思各异，萧樾却始终淡定如常，吃完饭，看向莳也：“还吃吗？” 莳也摇了摇头：“饱了。” 萧樾十分自然地起身，把自己和莳也的碗筷收拾到厨房，看着这一幕，夏韵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她知道萧樾一直是如春风般的人，可这么伺候人，从未见过。 饶是上辈子在西北，她费尽心思和萧樾在一起后，他也始终是淡淡的，情绪从不外露，好像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对象，而是一个木头人，没有半分感情。 原本她以为萧樾就是这样的，可亲眼目睹他对待莳也的态度，难免产生落差。 原来，当一个人对你不那么上心的时候，并非本性如此，而是不在乎，不感兴趣，不喜欢，不想，当遇到心里的那个人时，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轻而易举。 萧樾擦了擦手，轻拍了拍莳也的头：“走了，带你去买年货。” “买年货？买什么？”莳也眉眼弯弯，来了兴致，匆匆忙忙起身追上。 “想买什么买什么，我付钱。”萧樾大气的声音传来，两人笑着走远了，完全没理会还坐在桌前的夏韵和蒋自山，把两人视为空气的态度让屋里瞬间冷凝。 夏韵眉头一皱，起身就要追出去，她的任务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再拖拉下去，不止是萧樾和莳也的事要真正定下了，她的任务也要失败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不过，夏韵才刚站起身，就被蒋自山握住手腕，他力气很大，沉声道：“你去哪。” 夏韵吃痛，面色有些扭曲，她强忍着痛楚，转头看向蒋自山，神色楚楚可怜：“蒋大哥，萧樾和莳也回了家，一定会说结婚的事，难道你想让他们结婚吗？” 蒋自山神色冷沉，并没有半分心软，他捏着她的下巴，冷笑一声道：“是吗？可我刚刚看你暗送秋波，恨不得贴在萧樾身上似的，夏韵，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夏韵心里暗暗叫苦，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蒋自山是个这样“霸道”的性格。 明明在燕都时，蒋自山对她的主动毫无兴趣，一心只想着莳也，可自从去了西北，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蒋自山就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占有欲。 如果是一开始，她会很高兴，可如今在变美系统的催促下，她只能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萧樾的身上，至于蒋自山，暂时只能成为过去式，不然影响她做任务。 再者，如今的情况和上辈子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以为的有出息的蒋自山，尚且没什么起色，真要一直在西北当个新兵，还不知道要累积多少功勋才能出头，反观萧樾，副师职，已经在西北占据了一席重要之地。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蒋自山身上，陪他成长，不如坐享其成，和萧樾在一起，反正上辈子就是这样的结果，如今只是回归正轨罢了，萧樾本就应该是她的。 “蒋大哥，我心里……”夏韵话音未落，门就一下子被推开了，与此同时响起了萧丰年惊喜的声：“小韵回来了？怎么没提前知会一声？小韵你……” 萧丰年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蒋自山和夏韵坐在一起的模样，眉头一皱。 不过，他同样认识蒋自山，倒是没第一时间发怒，而是转头看了佟沐珍一眼，后者冷笑一声，瞥了萧丰年一眼，轻哼着上楼了，完全没有要跟着他应付蒋自山的意思。 蒋自山倒是不慌不忙，起身时还理了理衣裳，朝萧丰年道：“萧参谋长，初次登门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顺路送夏韵同志回来，如今人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蒋自山就垂眸看了夏韵一眼，这一眼，十分凌厉。 夏韵咬着嘴唇，慌忙低头，没敢和蒋自山对视，生怕被萧丰年看出什么端倪。 她是了解萧丰年的，后者对她的感情，完全就是出于对夏晟的兄弟情谊，所以相比莳也，萧丰年对她更重视些，如果知道她去西北是为了蒋自山，一定会询问他，只要确定了，指不定明天就会上蒋家说亲，到时候，她的任务就要彻底宣告失败了。 她现在不能嫁给蒋自山，她要萧樾，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 “那就不送了。”萧丰年看着两人，神色未变，只淡淡点了点头。 等把蒋自山送走，萧丰年回头就看到夏韵微微松懈的身子，顿时眉头紧锁，疑道：“小韵，你和蒋家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去了西北？” 萧丰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毕竟经历过许多，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蒋自山和夏韵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就像是他看透了萧樾和莳也一样。 这么一想，萧丰年表情就有些难看，感情这些小辈这么接二连三回来不是过年？ 第175章 夏韵的追求者 另一边，萧樾带着莳也上了燕都供销社，相比西北，首都可繁华多了。 供销社里各种时兴的商品，琳琅满目，莳也当然不至于被这点东西迷花了眼，不过但凡她目之所及，萧樾像个“霸道总裁”似的，开口就是：“包起来。” 尽管今天萧樾没穿军装，可颀长的身姿，俊美秾艳的容貌，外加大方的霸总行径，都让供销社里的女售货员同志看红了脸，一个个艳羡地看着莳也。 莳也倒是坦坦荡荡，既然结婚报告都已经递上去了，那就不会再有什么插曲，这辈子是指定要和萧樾结婚了，花自己男人的钱，她自然落落大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心里想着是回来过年，还给萧丰年买了一套笔墨，他爱练毛笔字。 不管萧丰年对她和萧樾的事怎么看，又是不是站在夏韵那边，他这个人其实是没什么毛病的，萧樾如今身份还没暴露，她还是应该孝敬些，反正是萧樾花钱。 除了萧丰年的笔墨，莳也又给佟沐珍买了几块时兴的料子，打算带去裁缝铺，给她做两套时髦的衣裳，毕竟她的眼光要领先如今好几十年，想来佟沐珍会喜欢。 心里有了打算，自然是花钱如有神，萧樾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两人从供销社出来时，萧樾手里已经拎着大包小包了，钱票没少花，等把东西都送到车上，莳也才笑吟吟道：“行呀萧副师长，小金库挺饱，看样子往后不缺钱花。” 萧樾轻笑一声，笑声清越：“部队是行政级别工资制度，当初营长是18级工资，一个月102，现在升任副师长，工资是158，不过，外出执行任务后部队都会有补贴，不是小数目，这么些年没怎么花过，应该攒了不少，我也没数过，都给你。” 说完，不等莳也开口，就拉了拉她的手，轻声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吃苦。” 莳也看着萧樾认真的神色，心里有些感慨，还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好男人，就是命苦了点，这么想着，莳也就准备说几句好听的，车窗却忽然被敲响了。 她愣了愣，侧头看向敲响驾驶位车窗的人，不是夏韵和蒋自山，是一个卷发青年。 莳也微顿，这不是巧了吗，这人她也认识，海军大院子弟，裴闰年。 萧樾半眯起眼，降下车窗，看着裴闰年，后者脸色一喜：“樾哥，真是你！” “什么事？”萧樾对于这个同是大院子弟的人，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声音很淡，倒让神色激动的裴闰年有些尴尬，讷讷道：“刚刚瞧见你从供销社出来还不敢认，樾哥不是在西北当兵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过年了，部队里休假了吗？” 裴闰年虽然尴尬，但明显是个话痨属性，话题起个没完。 萧樾眉头微皱，刚要说话，莳也就凑过去，轻笑道：“裴同志，还记得我吗？” 裴闰年一愣，目光这才从萧樾脸上投到莳也脸上，怔愣后立马接话：“莳也！你是莳也同志吧？咱们都在海军大院，咋能不认识，就是以前没怎么说过话。” 他态度十分热络，目光落在莳也身上，带着些打量，以及些许淡淡的尴尬。 莳也点了点头：“对了，夏韵也回来了，就在大院，你不回去看看她？” 闻言，裴闰年瞳孔一震，惊喜道：“小韵回来了？她真回来了？” 莳也郑重其事地颔首：“是回来了，还是和蒋自山一起回来的，蒋自山你知道吧？都是大院子弟，虽说不在一块，但你应该听过，陆军大院里头那个。” 裴闰年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当然知道夏韵和蒋自山走的近，在燕都时没少见两人待在一起，甚至蒋自山去了西北，夏韵也一门心思在他身上，也跟着去了，没想到两人连回来都在一起，和他从小到大的情谊倒是抛下了，呵呵。 莳也下颚微扬，看着裴闰年不自在的表情，神色间充满了喜悦：“这次回来夏韵应该就是要和蒋自山结婚的，到时候办事的时候，你可记得来喝杯喜酒。” 裴闰年脸色一沉，嘴角抽搐了一下，没理会这话，看向萧樾：“樾哥，我先走了，你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回，好不容易碰面，回头有机会咱聚聚。” 说完，裴闰年转身就走，看背影，还有些仓皇逃窜的意思。 莳也看着裴闰年跑远，眼神微深，萧樾收回目光，看向她：“他有问题？” “嗯，他喜欢夏韵，从小就喜欢。”莳也耸了耸肩，说的很轻松：“那时候夏韵看不惯我，纠集了大院不少人孤立我，这个裴闰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闻言，萧樾眉头一皱：“孤立你？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莳也轻笑：“都好多年了，那时候你已经去了西北，当然不知道，况且就算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管我，毕竟我是带到海军大院的，比不上夏韵，很正常。” 她声音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很是自然，可话落到萧樾耳中，却让他有些不痛快，但他很清楚，莳也的话没错，就算是他以前知道，在没有和莳也产生感情基础时，也只会冷眼旁观，除非，是曾经那个他，或许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生出些怜悯之心。 莳也看着萧樾紧蹙的眉心，伸手给他抚平，眉眼间涌起笑意，柔声道：“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我是真不在乎。那时候我就一个人玩，也没什么不好。” 她这话倒不是宽慰萧樾，毕竟她是家破人亡时穿过来的，以前的事知道，但不是她本人经历的，没什么好难受的，只能说夏韵是懂霸凌的，从她写对照组就知道。 萧樾眸色微深，又听莳也道：“夏韵和蒋自山追回来没存什么好心思，你离夏韵远点，我得给她找点事儿，情况越乱越好，有裴闰年在，她怕是腾不出空了。” 裴闰年可是个执着的，本来心里就有夏韵，再加上变美系统的加持，只会更深情。 对付夏韵，没什么难的，只需要多找几个男人凑过去，给她找点麻烦。 第176章 不靠任何人 回了大院，一进门就看到了其乐融融的画面，萧丰年和夏韵坐在沙发上，两人一个问一个答，都是些家常琐事，场面一派温馨，不知道的还当夏韵是萧丰年的亲闺女。 而随着门开了，两人的声音立马止住，萧丰年转头看了萧樾和莳也一眼，皱眉道：“你们上哪儿去了？家里还有客人，你们说走就走？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 夏韵也起身，眼神亮晶晶看着萧樾：“萧樾哥，小也，你们买什么了？” 萧樾声音平静：“从西北回来，很多东西都需要采买。” 随口解释了一句，萧樾又道：“小也，走了，上楼把东西送上去。” 莳也弯了弯唇，和萧丰年道：“萧伯伯，我先上楼收拾东西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萧丰年皱着眉头，胸腔不断起伏，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 夏韵眸子微闪，看着萧樾和莳也消失在楼梯口，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愁眉紧锁的萧丰年，轻声道：“萧伯伯，您别怪萧樾哥，他本来不是这样的，萧樾哥一直都是个温柔懂礼的人，应该只是……只是您不答应他和小也的事，心里不痛快罢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带着股茶味，夏韵轻声细语，让萧丰年眉头皱的更紧。 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自然清楚，萧樾一向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以前也没看出他对莳也有什么想法，怎么从西北回来，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还有莳也，起初看她是个乖巧的，甚至会主动提议自己前往西北插队，可如今看来，她并不像是原本表现出来的那样，反倒是个心思深的，竟让萧樾改变这么多。 萧丰年心里不满意，面色也不好看，夏韵在一旁眉眼弯弯，又添油加醋几句。 她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道：“萧伯伯，马上过年了，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会好好劝劝萧樾哥的，为了小也，和家里生气可不值得，我也和小也多说说。” 听到这妥帖的话，萧丰年叹了口气：“要是都像你这么省心就好了。” 夏韵羞涩一笑：“那我先上楼看看他们，也和小也谈谈心。” 萧丰年点了点头，刚好家里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夏韵也转身上楼了。 不过，她刚走到莳也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佟沐珍欢喜的声音：“哎呦，小也，你给我买的这块料子这么艳，我能穿吗？穿上是不是让人家笑话？” 屋里莳也的声音温和：“伯娘，您年轻漂亮，怎么不能穿艳色？我看正正好。” 夏韵在门口听着，眼神满是厌恶，这个莳也，真是讨厌，就知道哄佟沐珍欢心，不就是想风风光光嫁给萧樾吗？呵，只要佟沐珍敢答应，她就转头曝光萧樾的身世！ 这么一想，夏韵心里痛快多了，换上一副笑脸，敲了敲门：“小也，我进来了。” 话落，她推门而入，屋里佟沐珍把料子搭在手臂上，看着不请自入的夏韵，皱了皱眉，没理，反倒是看向莳也，说道：“小也，回头你跟我上裁缝铺去，我知道有家铺子里的师傅手艺好，料子也买回来了，就得做两身新衣裳，马上过年了，得穿新衣。” 说着，佟沐珍站起身，拿着料子准备走，夏韵却像是看不到佟沐珍的不喜，忽然从她手里拿过料子，笑道：“伯娘，这料子真好看，您要是做身衣裳穿，保管好看！” 佟沐珍瞥了她一眼，冷淡点了点头，客气道：“谢谢。” 夏韵全然不在乎，笑吟吟看着佟沐珍：“那伯娘可不能偏心，要带着小也去做衣裳，能不能也把我给带上？过年了，我也想穿新衣裳，谢谢伯娘！” 夏韵这么厚着脸皮说话，佟沐珍嘴角一抽，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 她刚要开口，门口忽然响起了萧丰年的声音：“带着小韵一起去，都是一家人。” 佟沐珍一听，面色冷了下来，拿过夏韵手里的料子，一言不发离开了莳也房间。 她这人，最厌烦有人指挥着她做事，想让她带夏韵去，呵，休想。 眼看着佟沐珍昂着下巴一言不发离开，萧丰年脸色有些难看：“这人真是……” “萧伯伯，尊重个人意见，既然伯娘不愿意，您又何必强求？”莳也收拾着萧樾买的东西，听到萧丰年不悦的声音，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有时候她也挺佩服夏韵的，明明刚开始时萧丰年还没有这么偏心，可短短几个月，她留在燕都却发力了，即便是去西北惹了事，萧丰年也一心帮忙，若说偏心，萧丰年又何尝比佟沐珍差？只是两人一个偏她，一个偏夏韵罢了，当真是一场戏剧。 听着莳也冷淡的声音，萧丰年眉头紧锁，看莳也的表情有些不满。 “小也，你怎么能这么说萧伯伯？你有没有礼貌？爸妈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夏韵一看萧丰年受气，立马开口叱责，一副长姐的模样，看着让人生厌。 “我说了，爸妈死后，以我们俩的感情，着实不必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你在西北与人一同算计，让我险些惨死安南人之手，这笔账我不会忘，即便是萧伯伯帮你一把，我也不会忘，夏韵，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 莳也歪着头看她，眸光流转，冷冷一笑，毫不遮掩。 她如今并不在乎萧丰年怎么看她，倘若这是一个为了夏韵亲疏远近不分的人，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这辈子她不靠任何人，更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大不了她就从萧家搬出去，也乐得轻松自在，就是不知道燕都房价多少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还真没为这个苦恼过，但如今想起来，觉得还是应该买套房自己住，毕竟萧樾没办法调回燕都，就不会分配住房，还得靠自己。 回头她得和萧樾商量一下，趁着这次休假回来买套房，往后回来也不必住在萧家，和夏韵同处一个屋檐下，平白让人烦心，还能把佟沐珍带过去住几天。 第177章 不，是你 “莳也！小韵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萧丰年神色极严肃。 他这一辈没什么兄弟姐妹，就一个同胞妹妹，多年前远嫁他乡，寻常也不在燕都，所以对兄弟感情十分看重，要不然也不会收留副官夏晟的女儿了。 “刻薄？相比夏韵对我做的事，我只是说几句话应当算不上刻薄吧？萧伯伯真是会开玩笑。”看着萧丰年肃然的表情，莳也轻笑一声，笑里带着几分讥诮。 萧丰年气的面色铁青，却又不好再指责什么，转身离开了。 夏韵看着萧丰年气哄哄的背影，靠在门边，呵呵一笑，看莳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不会觉得攀上萧樾就万事大吉了吧？他可是很听萧丰年话的，你就不怕最后婚事告吹？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萧丰年也能随便挤兑了？” 她声音阴阳怪气，莳也弯了弯唇，反问：“那你呢？夏韵，你是觉得攀上萧丰年就能万事不愁了？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么苦巴巴追回来，是为了萧樾的任务吧？” 闻言，夏韵面色一变，看莳也的眼神格外警惕，冷哼一声，转身回屋了。 莳也完全不在意夏韵的装模作样，想着裴闰年和蒋自山，嘴角轻扬，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年过得会有多热闹，提前催发一下变美系统带来的后续影响，挺好。 另一边，萧丰年回了房间，眉头紧锁，坐在床上，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佟沐珍。 “佟沐珍同志，你也瞧见了，这莳也打西北回来后，脾气大不一样了。” “就说刚刚，你前脚走，她后脚就说我不尊重你，她懂什么是尊重？” “当着小韵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让我那叫一个下不来台！” “她毕竟年纪还小，好多事都还不懂，思想上也不成熟。咱们把她带回来，可不能光管饭，品德教育这块儿也得跟上。往后啊，还得麻烦你多费费心，多教教她，让她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把她往正路上引，可别小小年纪走岔了道。” 萧丰年说的十分严肃，声音里还隐含怒气。 佟沐珍往脸上涂抹着护肤霜，头都没回，冷淡道：“小也有什么问题？你刚刚非让我带夏韵去裁缝铺，问过我意见吗？这是尊重？我看你还没小也懂什么叫尊重。” 闻言，原本气愤的萧丰年嘴角一抽，沉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韵，但她们是姐妹，我们既然收留了两人，就应该一视同仁，你做新衣裳只带小也，不带小韵，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也会说我们厚此薄彼吧？” “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视一个，忽视一个，难道这也能说是不尊重？ ” 萧丰年叹了口气，上前把手撑在佟沐珍的肩上：“你应该了解我的心思才对。” 佟沐珍透过镜子看着萧丰年，眸光淡淡：“我不了解，你居然和我说一视同仁？” 说完，她挣开萧丰年的手，站起身回头看向他，沉声道：“在处理夏韵通敌叛国这件事上，你觉得你对得起小也吗？她的质问我觉得很有道理，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照顾夏韵？她比小也强在哪儿了？人品上，她首先是需要教育的那一个。” 闻言，萧丰年脸色一变，不知是被戳中了心思，还是什么原因。 半晌，他眉头一皱：“佟沐珍同志！你这话可就说得没道理了！我一直都是按组织原则办事，什么时候没做到一视同仁？通敌叛国这样的大罪你怎么能扣在小韵头上？这对她根本不公平，只是几句闲话而已，不至于要到劳改场去吃苦受罪！” “小也的质问我也听了，可她太年轻，有些事还看不透。” “我照顾小韵是因为她是夏晟唯一的女儿，工作上该指导就指导，生活里能帮衬就帮衬，我对小也同样尽心尽力，和对待小韵的心是一样的！” “我问心无愧，对得起组织，也对得起小也，你别胡乱猜测，影响团结！” 萧丰年说的义正言辞，佟沐珍看着他的模样，骤然冷笑一声，没再开口。 “你笑什么？”萧丰年不悦：“你从来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是什么改变了你？” “你想说是小也？不，是你。”佟沐珍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靠在梳妆台上。 “老萧，咱们结婚也几十年了，你一向对我好，从不要求我什么，可你想想，自从夏韵来了我们家，你为了她和我起过多少次争执？你想让我喜欢她，怎么可能？” “我喜欢小也，是因为她从不让我为难。” “你不打算让小也和阿樾在一起，我却觉得他们在一起就是缘分，我赞同。” 佟沐珍说的平静，话语深处却隐含怨愤，她是不喜欢与人计较，可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活，怎么可能会让人欢喜？夏韵这个人，小心思太多，她就是喜欢不来。 萧丰年一愣，看着佟沐珍的眼神，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愧疚。 他很爱佟沐珍，确实是从未强求过她什么，在对待夏韵这件事上，他是过于勉强了，明明是他把人带回来的，又为什么要强迫佟沐珍也接受呢？这对她难道公平吗？ 这一刻，萧丰年醒悟过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楼下忽然响起了警卫员声音：“参谋长！太太！家里来客人了——” 佟沐珍眉头一皱，不喜道：“这一个两个的，还真会凑时间。” 她冷笑一声，又坐了回去，懒得下去接待，萧丰年见状，叹了口气，出了房间。 莳也听到了赵天庆的声音，从屋里出来，撞上了同样出来凑热闹的夏韵。 她往楼下看了一眼，看向莳也：“你猜猜来的人是谁？” 莳也眨了眨眼，看着夏韵八卦的模样，扯着唇角道：“可能是蒋自山吧，来上门求亲的，你可要答应他，毕竟辛苦了这么久，从燕都追到西北，总不能没收获。” 闻言，夏韵脸一沉，懒得理嘴巴毒的莳也，整理了一下头发，下楼了。 第178章 心思诡谲的夏蓉蓉 莳也半眯起眼，往萧樾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跟了下去。 萧樾接连开了几天车，累得够呛，估摸着一回去就睡着了，这事也犯不着叫上他。 还没下楼，莳也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眸子微闪，没想到正愁着该怎么完任务，这任务目标就送上门来了，夏蓉蓉突然登门，不是为了夏韵就是为了萧樾，没别人。 没错，突然来做客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韵的亲姑姑，夏蓉蓉。 刚下楼梯，莳也就看到夏韵僵硬的脸，她皱眉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夏蓉蓉瞥了一眼萧丰年，轻笑着上前拉住夏韵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问，我是你姑姑，唯一的亲人，当然要时常过来看你，不然怎么能放心的下？” 夏韵嘴角一抽，说得好听，她都已经去西北一趟了，夏蓉蓉才来看她这一趟。 “请坐。”不知是顾忌死去的夏晟，还是碍于夏韵的面子，萧丰年让夏蓉蓉在客厅坐下，又让赵天庆去给倒了杯水，莳也没着急过去，就站在楼梯口听着几人的对话。 夏蓉蓉拉着夏韵在自己身边坐下，后者颇有些嫌弃，坐立难安。 “小韵刚从西北回来，应该多休息。”萧丰年不怎么喜欢夏蓉蓉，说话冷硬。 这话却让夏蓉蓉面色一变，惊疑不定地看向夏韵：“刚从西北回来？？你去西北干什么？你这孩子！那个莳也不是已经插队去了？你一个人留在燕都不好吗？” 夏蓉蓉没什么脑子，说话更是不过大脑，听到这话不由得拍了夏韵手背一巴掌。 她还想靠着这个亲侄女过上好日子，她可别想不开跑西北那荒凉地儿去。 “你说什么呢？”夏韵察觉到萧丰年陡然冷淡的神色，眉头一皱，挣开夏蓉蓉的手，后者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你爸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我是不想你去吃苦受罪！” 夏韵抿唇不语，看向萧丰年：“萧伯伯，我姑就是关心我，她没坏心思。” 她也不想管这个极品姑姑，但怎么都要在萧丰年面前扮演好温柔懂事的角色，好感这东西，两天不维持就会掉许多，自从用了变美系统后，她比谁都明白日常维护的重要性，萧丰年是萧樾的父亲，亦是位高权重的人，算是她关系维系里的重要人物。 萧丰年倒也知道夏蓉蓉的脾气，说道：“你和你姑姑说着，我出门一趟。” “都这么晚了，萧伯伯要去哪儿？”夏韵看着昏暗的天色，有些担心。 看着她这副模样，萧丰年心里一阵熨帖，心想，他要是有个闺女，应该也是这样。 “没事，就去隔壁谭政委那坐坐。”萧丰年声音缓和了些，转身离去。 夏蓉蓉在一旁看着，等萧丰年和赵天庆走了，才上下打量着夏韵，对于这个侄女的美貌，她是极吃惊的，她大哥夏晟长得虽然俊，却也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感觉短短几个月没见，夏韵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家。 看到萧丰年对夏韵温和的态度，以及后者惊人的美貌后，夏蓉蓉心神一动。 被夏蓉蓉盯着，夏韵感觉像是被一条蛇盯上了似的，她站起身，冷淡道：“时间也不早了，姑，我就不送你了，家里也没那么多房间让你住，你随便找个宾馆吧。” “你！”夏蓉蓉气得不轻，看夏韵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白眼儿狼。 她才刚想送夏韵一场泼天富贵，这女娃子，对她这个姑姑完全不尊重！ 夏蓉蓉深吸一口气，又拉着夏韵坐下，问道：“萧樾什么时候回来？” 夏韵神色一凛，想到上辈子的事，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他一年到头待在西北，过年了还不回来？今天应该也会回来吧？”夏蓉蓉追问了几句，眼神有些灼热和迫切，夏蓉心底一沉。 她刚要说话，莳也似笑非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姑这么好奇萧家的事吗？” 夏蓉蓉面色一变，猛地起身看向从楼梯口走过来的莳也：“你怎么回来了？？” 莳也轻笑：“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小姑这么惊讶做什么？都是侄女儿，问夏韵，不如问我，毕竟她刚刚因为和外人说萧家的事，惹得伯娘不高兴，她还敢说吗？” 她长腿微微翘起，手搁在小腹，打量着夏蓉蓉难看的脸色。 夏韵抬头看了莳也一眼，没反驳，最起码目前在处理萧樾的问题上，她自认为和莳也是立场一致的，她应该也不希望萧樾的身份背景被揭露，夏蓉蓉是一定要被打发走的，田家人和夏蓉蓉蛇鼠一窝，萧樾的事就是他们干的！这次来保准没好事。 夏蓉蓉突然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凶？我就是关心一句，哪是问萧家的事？咱们都是一家人，萧樾啥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再提着礼过来，谢谢他在西北照顾你。” 莳也看着夏蓉蓉，淡淡道：“萧樾已经回家了，小姑有什么事，我去喊他下来？” “他已经回来了？？”夏蓉蓉眼神一亮，既然要把27年前埋下的种子催熟，那所有人自然都应该在场，包括萧樾这个最重要的人，不然，要怎么证明呢？ “是，他已经回来了。”莳也颔首：“小姑有什么盘算，或许可以和我们聊聊。” 夏蓉蓉一听，立马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我能有什么盘算，你真是想多了，行，既然萧樾已经回来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赶明儿我再提着礼过来！” 提着礼？莳也心里冷嘲，怕是带着田家人来吧？ 夏蓉蓉刚要走，莳也就起身捏住了夏蓉蓉的手腕：“小姑，话都没说清楚，你怎么走的这么快？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说？” “我们有什么说的？你撒手，我回去了，明天再过来。”夏蓉蓉皱眉，想挣开莳也的手，却发现后者力道极大，怎么都挣不开，脸憋的通红。 莳也半眯起眼，凑近夏蓉蓉，一字一顿，轻声道：“说说……田，家，人？” 第179章 系统桎梏－1 夏蓉蓉身体一僵，双手握拳，肩膀都在抖动，看莳也的瞳孔都在震荡。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不知道！”夏蓉蓉发疯似的挣扎起来。 莳也捏着她的手腕，明明是轻飘飘的力道，却让她挣脱不开，夏蓉蓉脸色极苍白，一旁的夏韵眸子微闪，上前道：“你快放开小姑，让她回去，别让人看见了。” 她虽然也不想萧樾的身世在这个时候暴露，但也并不希望莳也解决这个隐患。 她只要拿捏着萧樾的事，早晚可以给他沉痛一击，让莳也的美梦溃散。 莳也瞥了一眼既要又要的夏韵，冷笑一声：“那就让大伙都听听好了，我反正是很好奇当年的真相，怎么，你不好奇？还是说你知道？这事和夏家脱不了关系，让萧伯伯和伯娘知道，怕不会善罢甘休，夏韵，你与其掺和这些，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办。” 夏蓉蓉在萧樾身世里绝对扮演着重要角色，一旦确认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有夏蓉蓉，亦或者夏家的一份力，作为夏晟亲生孩子的夏韵，很有可能遭到厌弃。 上辈子，她只是夏晟的继女，后续都没再和萧家有过什么牵扯，更遑论夏韵。 夏韵一顿，脸色难看，客厅里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夏蓉蓉浑身哆嗦，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么隐秘的事，就连大哥大嫂都不知情的事，两个小姑娘会知道，她原本是想设计一番，让田家人主动上门，可要是把她给提前牵扯其中，那作为当年事情始作俑者的她，怕是最后逃不过牢狱之灾！ 她还有一大家子要顾，如果就这么坐牢的话，那家人孩子还怎么抬得起头？ 夏蓉蓉脸色惨白如纸，直勾勾看着莳也，心里害怕至极。 “小姑，今晚你就别走了，和我住一个房间。”莳也轻笑一声，捏着夏蓉蓉的手腕上了楼，今天，她就要把事情的始末搞清楚，田家人到底是否知情？ 休假没剩几天了，过完年初三就得回西北，身世之谜的任务需尽快完成。 夏韵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萧樾身世的事，不能这么轻而易举被戳破！ 上辈子萧樾身世的事，任务完成，闹得人尽皆知，最后只说是当时生产的混乱，抱错了，但内里她却知道，和夏蓉蓉有关，只是一直没有明说而已。 她都一知半解的事，莳也应该也不太清楚，留下夏蓉蓉只是使诈。 “夏韵，房间可是重地，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进房间时，眼看夏韵也要跟进来，莳也扯了扯唇角，把人推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夏韵看着脸色惨白的夏蓉蓉，咬着嘴唇，心里很茫然，莳也到底在想什么？ 她既然想嫁给萧樾，又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戳穿他的身世？ 尽管萧樾已经位居副师职，全是位高权重，但有萧家人脉加持，早晚会回到燕都，他本事不小，又有魄力，前途必然比上辈子的蒋自山还广阔，而失去萧家人脉，他想再回燕都，不知到猴年马月去了，莳也不会不明白，她难道是疯了？ 蓦的，夏韵回过神来了，眼睛瞪得溜圆，难道是莳也的任务？ 【叮——变美系统提醒，特殊任务开启——】 【监测到随机剧情系统任务，宿主需促使莳也随机剧情系统任务失败，随机剧情系统被你设计，踩在脚下，完成任务，奖励：系统桎梏-1。】 【任务时间：一天。】 “系统桎梏……”夏韵面色变了又变，经历过随机剧情系统，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摆脱系统桎梏的话，会不会导致系统脱离自己？ 夏韵眉头紧锁，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洁白的脸颊，有些害怕，可完不成任务的话，后果会更严重，一想到上辈子关在牛棚里的种种，夏韵浑身颤抖如筛糠。 她必须要完成任务，而如今，扰乱莳也就是她的任务。 这么想着，夏韵就深吸一口气，转身往萧樾房间走去，身世的事不能告诉萧丰年，更不能告诉佟沐珍，但萧樾作为当事人，只要他出面，一定能制止莳也！ 萧樾对萧家夫妇的感情她很清楚，他绝不会放任自己的身世被曝光的。 * 屋里，莳也反锁房门，让夏蓉蓉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床边。 她弯了弯唇，轻笑道：“小姑，现在没人了，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她的任务是查清楚萧樾身世之谜的真正隐情，拨乱反正，没让她公之于众，夏蓉蓉显然是个知情人，从她这里调查远比从田家人下手要轻松许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蓉蓉倒是嘴硬，和莳也两人相处时，冷静了下来。 她深深看着莳也，这个跟着盛薇嫁进来的小姑娘，小时候就没什么存在感，闷闷的性子，压根没人会注意到她，没想到长大后倒是厉害了，还敢逼问她这个姑姑了。 “是吗？行，那我去把萧伯伯和萧伯娘给请过来。”莳也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夏蓉蓉变了脸色，一把拉住莳也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莳也回头看向夏蓉蓉，淡淡道：“我就是想知道，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田家人，在萧樾身世上，分别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要原原本本的真相。” 夏蓉蓉脸上青白交错，一脸不解地看向莳也：“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 田家人小家子气，完全听她的，不敢跳出来和旁人乱说话，家里更是没人会知道，可为什么莳也和夏韵都是一副知情人的样子？消息是什么时候外露的？ 莳也语气带着些嘲讽：“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小姑，你现在说出来也就算了，再耽误下去，萧伯伯回来了，一切可都瞒不住了，这应该不是你的打算吧？” 夏蓉蓉闭了闭眼，冷声道：“田家的事我是知道一些，但和我本人却没什么关系，你威胁我也没用，我不管你是从哪儿知道的，一旦泄露出去，你当自己能讨得了好？” 第180章 疼吗? 闻言，莳也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夏蓉蓉，轻啧道：“小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鸭子嘴硬，看来你是真不害怕，那今天晚上就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来个了结吧。” 她起身去开门，手都握在门把上了，夏蓉蓉也没喊人，莳也眉尖微蹙，难道这事和她真没什么关系？她只是偶然从田家人那里获悉了什么真相？ 这么想着，莳也忽然察觉到后脑勺一阵劲风来袭，她猛地转身，用手臂挡了一下。 “砰——”的一声巨响，木椅碎裂，在空中炸开。 莳也吃痛，后退一步，手臂都震荡的麻木了，而夏蓉蓉一脸狠色，她嘴角抽了下，对于夏家人的没脑子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看着大喘粗气，又要找东西的夏蓉蓉，说道：“夏蓉蓉同志，你当萧家人都是傻子？你杀了我，自己难道不用坐牢？” 夏蓉蓉眼神狠辣，阴沉一笑：“失手而已，你是夏家继女，我是夏晟亲妹，你觉得萧丰年会帮谁？莳也，要怪就怪你自己废话太多，田家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莳也眨了眨眼，仔细思忖一下，居然还真不敢说萧丰年会给她出头。 经过今天的事后，相信萧丰年对她这个收留的夏晟继女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再者，往黑了想，要是她真出了事，那和萧樾结婚的事儿就没影了，不也是好事？ 这么一想，莳也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看夏蓉蓉表情有些复杂，小丑居然是她自己？ 眼看着夏蓉蓉又要动手，莳也伸手制止了一下：“等等，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 夏蓉蓉不为所动，莳也摇了摇头，一把钳住她的胳膊，把人给拖着绑在了桌子上。 莳也在床上坐下，看了看手臂上的青紫，有些地方已经充血了，她眉头一皱，不高兴道：“下手这么狠，我要是没回头挡这一下，你是想直接把我给送走？” 这个夏蓉蓉，简直比她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狠角色还果决，碰上点意料之外的事，就打算杀人隐瞒，看来她心里很清楚，萧樾身世里隐藏的事比杀人还要来的严重。 夏蓉蓉仍是恶狠狠看着莳也，眼看着她脑子都已经要被恐惧占满了，莳也平静道：“忘了告诉你，我在西北也不是虚度光阴，我不止是一个知青，而是就职于医务室的军医，在参与了几次任务后，军衔少校，你杀了我，没那么容易平息。”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西北知青，回乡一趟出了事，随便给了理由也就过去了，可她不是，她是军医，还是立过大功的军医，军衔在身，再加上萧樾在，他绝不会放任萧丰年隐藏她的死因，夏蓉蓉这步棋走错了，而这事她也不准备轻拿轻放。 萧樾既然也打算解决身世的事，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把人扭送到公安局。 “少校？军衔？”夏蓉蓉愣了一下，看着莳也的脸，突然放声大笑，讥诮道：“就你？还当军医呢？上学时候就没什么本事，你装什么？莳也，萧樾的身世真要被萧丰年知道，你作为夏晟的继女，同样会被牵连，我劝你好好想想！” 莳也给自己上了点药，好笑道：“我要是怕被牵连，又为什么要拉你过来？” 夏蓉蓉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莳也房间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门锁直接飞了出去，萧樾如猎豹一般掠入房间，手里枪械毫不犹豫抵在了夏蓉蓉眉心。 他转头看看地上碎裂的椅子，又看看正在给手臂上药的莳也，神色极冰冷。 夏蓉蓉被冰凉的枪口抵住，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缓缓抬起头，对上萧樾漆黑的眼，吓了一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萧，萧樾同志，我是是你夏叔的，的妹妹啊。” “公然袭击军医，可就地枪决。”萧樾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 夏韵追过来的时就看到这一幕，听着萧樾冰冷的声音，打了个哆嗦，忙道：“萧，萧樾哥，你冷静点，这里是家里，你怎么能随便杀人？冷静！” 话是这么说，夏韵心里却不是滋味，刚刚萧樾一开门看到她，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不是莳也房间里闹出动静，他应该还不会出来，对莳也，他是真的关心。 萧樾看都没看夏韵一眼，更没有接话，只冷冰冰看着夏蓉蓉。 莳也上了药，看向萧樾，轻声道：“没事，你别担心，人是不能杀的，当年的事还得她来说清楚，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当然，你要是没准备好，那就再拖拖。” 她原本是想从夏蓉蓉嘴里提前问出来的，没想到夏韵会去找萧樾，他这么插手了，任务的事就只能往后拖延了，不过，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谁也不知道夏蓉蓉会怎么算计，所以在她看来，倒不如今天解决了彻底，可以提前洞悉田家人的“性质”。 她一直没明白，萧樾身世到底有什么隐情，拨乱反正又指的是什么？ 是说，让她戳穿萧樾的身世后，让田家那个回到萧家，彻底顶替萧樾？ 夏韵听着萧樾和莳也轻描淡写说着“杀人”，嘴唇颤抖，看两人的眼神有些惊惧，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她都只是一个普通人，没经历过什么事，这辈子享受了变美系统带来的便利，才堪堪有了点见识，但“杀人”距离她还是太遥远了。 她知道萧樾是军官，杀过土匪，执行过危险任务，是真正手上沾过血的人。 可莳也呢？她是军医，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为什么说起“杀人”来也能这么随意？ 萧樾看着莳也的手臂，对身世的事反倒是没什么情绪了。 他微微一顿，对上莳也的眸子，压低声音道：“疼吗？” 莳也摇了摇头，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佟沐珍跑过来，推开夏韵进了屋，看着满地狼藉，一脸吃惊：“这是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夏蓉蓉？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81章 亲情刀 看到佟沐珍，夏蓉蓉立马噤声，别开眼，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攥住了。 夏韵看看萧樾，看看莳也，再看看夏蓉蓉和佟沐珍，有些着急，佟沐珍闻讯而来，今晚的事是必须要有个结果了，可她不想看到萧樾身世曝光，那岂不是助力了莳也？ 据她猜测，莳也的任务应该就是曝光萧樾的身世，就像是上辈子她收到的随机剧情系统的任务一样，可她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莳也的任务呢？ 萧樾在场，显然也是个知情人，可他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夏韵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还不如让他直接杀了夏蓉蓉呢，说不定还能瞒住！ 佟沐珍的话让气氛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看向莳也。 这时，莳也指着夏蓉蓉，说道：“伯娘，都是她，我只是想着和小姑说几句话，谁知道她突然发疯，拿起椅子就往我头上砸，这个力道可没手软，吓死了。” 说着，莳也眼里就积蓄了泪花，像是小孩一样，跑到佟沐珍身边告状。 她还撸起袖子，让佟沐珍看了看她手臂上严重的伤势。 佟沐珍看着莳也手臂上都渗血了的淤青，倒抽了一口凉气，握着她的手腕，急道：“快，快点，咱们先去医院，阿樾，去开车，咱们去军医院看看。” 莳也看着佟沐珍着急的神色，心里有些感动，摇头道：“伯娘忘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已经上过药了，休息几天应该就能缓过来，就是小姑的事……” 闻言，佟沐珍面色一肃，盯着夏蓉蓉道：“直接把人送到公安局，这么严重的伤，已经不是故意伤人了，是故意杀人！夏蓉蓉，跑到我家里来动手，你真是人品道德有大问题，必须要进行改造，阿樾，去把你爸叫回来，这事夏家必须给个交代！” 夏韵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佟沐珍，一个萧樾，都把莳也放在心上，反观她，虽然哄着萧丰年对她好，可绝大多数感情还是建立在他对夏晟的战友情上。 而莳也，完全是个人的人格魅力，她都没有变美系统了，却还是比她受欢迎。 萧樾眸子晦涩地看了佟沐珍一眼，情绪涌出，声音暗哑：“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佟沐珍看着莳也的手臂，完全没在意萧樾的话，抬头狠狠瞪了夏蓉蓉一眼。 她道：“现在啥事都没小也的事重要，行了，快去把你爸叫回来！” 夏蓉蓉知道今晚是注定要揭露一切了，反倒是安静下来，闭上眼等着萧丰年过来。 “我去！”夏韵站在门口，立马接话，她扫了一眼莳也，心里定了定神。 萧樾身世看来是真的瞒不住了，那变美系统给的任务她也很难完成了。 夏韵咬了咬牙，转身匆匆离开，她已经无力改变了，只希望系统给予的惩罚…… 屋里气氛有些古怪，佟沐珍看着平静的夏蓉蓉，气得不轻，不过，她还是与萧樾说道：“把枪收起来，待会你爸回来看见了，又得念叨你。” 萧樾黑沉的眼底波涛翻滚，垂了垂眼，却没收起枪，莳也看着他的模样，抿着唇，上前握住他的手，把枪缓缓收起来，轻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萧樾嘴角牵起一抹笑，凝望着莳也，点了点头，泛红的眼周彰显出爆发的情感。 佟沐珍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感慨两人的感情，又有些疑惑，不知怎的心跳如鼓，心底有种难以言语的情绪涌动，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担心又害怕。 夏蓉蓉这时忽然轻笑一声，这笑声有些嘶哑，有些怪，很难听。 “你笑什么？！”佟沐珍眸色微厉，漂亮的脸上涌出愤怒。 这个夏蓉蓉，从以前她就不喜欢，这些年待在乡下倒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她还是很讨厌她，因为每次夏蓉蓉看萧丰年时，那眼神都柔的恨不得能滴出水来。 夏蓉蓉像是豁出去了似的，睁开眼扫了佟沐珍一眼。 这一眼，嫉恨、嘲笑、洋洋得意，看得人心头火起，莳也眉尖一蹙，佟沐珍则已经撸起袖子，一耳光扇在夏蓉蓉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后者嘴角都渗出血来。 夏蓉蓉笑声不仅没有停，反倒是更大声了，头发凌乱，嘴角血迹渗出。 “你问我笑什么？我告诉你，我笑你蠢！很蠢！”夏蓉蓉声嘶力竭，带着冷笑。 萧樾眼皮子一颤，修长的手攥紧，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克制的仿佛连呼吸都怕惊扰了周围的空气似的，莳也能察觉到他涌动的情绪，心生怜意，默默握住他的手。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比萧樾幸运，最起码不用牵扯进亲情里，扰乱思绪。 亲情刀有时候杀人，比爱情刀要具备千百倍的杀伤力。 “你什么意思？”佟沐珍半眯起眼，神色凌厉，看夏蓉蓉的眼神透着狐疑。 夏蓉蓉瞥了萧樾一眼，又看看佟沐珍，刚要说话，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她眼神一闪，就看到率先走进屋里的萧丰年，他仍是有条不紊的沉稳模样，尽管脚步匆匆，呼吸也不急不喘，明明都已经人至中年，却还是那么有魅力。 夏蓉蓉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回到年少时，那时候跟着大哥，她曾亲眼见过意气风发的萧丰年，他坐在家里破旧的凳子上，拿着她的茶缸喝水，脸上噙着温和的笑意。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他，发疯一样的喜欢，可惜，他只喜欢佟沐珍。 她不明白，她大哥是萧丰年的副官，背景清白，为什么他宁愿要一个资本家小姐，也不喜欢她？大哥也不愿意帮她，甚至还给她说了一门亲，非要把她从家里推出去！ 呵呵，都不是好人，她恨所有人，要让他们一辈子痛苦，都别想好过！ “怎么回事？！”萧丰年进屋，看着地上的狼藉，以及被捆起来的夏蓉蓉，眸色发沉，扫过萧樾和莳也，与赵天庆道：“把人都带下去，收拾一下。” 赵天庆敬了个军礼，肃声道：“是！” 第182章 海军大院政委 “夏蓉蓉把小也给打成这样，都涉险杀人了！你打算把人带到哪儿去？”佟沐珍眉头一皱，神色同样冷沉，回头阻止赵天庆，后者一顿，看向萧丰年，不敢上前了。 夏蓉蓉却因为这话，眼底生出些许期待，看萧丰年的眼神也柔和了些。 萧丰年一顿，看佟沐珍的眼神有些复杂：“你现在就是这么想我的？” 佟沐珍却神色冷淡，扫了萧丰年一眼，声音既静又沉。 “萧丰年同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夏蓉蓉干出这档子事儿，必须得付出代价！不能因为她是夏晟唯一的妹妹，就轻拿轻放，这不符合咱革命群众的原则。” “你既然收留了小也，就得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咱们都是在社会主义道路上大步向前的人，得有觉悟，得讲原则，夏蓉蓉犯的错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不能因为一点私人关系，就把是非对错都弄颠倒了。” “咱们得给小也一个交代，你好好掂量掂量，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佟沐珍显然很了解萧丰年，怕他又顾忌着夏晟和夏韵，反倒是放过了夏蓉蓉。 这时，一道含笑的中年男声响起，很是热络：“佟同志这话说的在理，老萧你听听，人家一位女同志可比你明事理，这位夏蓉蓉同志，还是直接扭送到公安局吧。” 莳也一顿，越过萧丰年的肩看向来人，谭航生，海军大院政委。 她侧眸看了一眼萧樾，如果没记错的话，梦境里，萧丰年和佟沐珍原本要给萧樾介绍的相亲对象，就是谭航生的闺女，学医的，在燕都军医院上班。 佟沐珍理了理头发，情绪平稳下来，语气没什么热络，客气道：“谭政委。” “先把人带下去，有什么事出去说，不要让谭政委看了笑话。”萧丰年沉声说道。 紧随其后的夏韵看着屋里的情况，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谭政委只要是跟过来了，萧樾和莳也肯定不会急着逼迫夏蓉蓉，毕竟家丑不能外扬，这事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她是真害怕，万一任务完不成的惩罚是她承受不起的，那怎么办？ 系统与系统对垒，却要让她这个无辜的宿主来承受后果，这一刻，夏韵非常后悔，为什么当初非要写两个系统，让莳也当个平平无奇的对照组不好吗？她真是犯病了！ 莳也扫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的夏韵，眉尖一蹙，还真是个讨厌鬼。 夏韵不想萧樾身世曝光，她倒是明白她的目的，不过是因为她目前的任务是萧樾，心思又回到了后者身上，不想最后任务完成后，却和萧家撇清了关系。 不过，因为谭航生的到来，萧樾的身世秘密今天算是没办法揭开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被赵天庆带走的夏蓉蓉，她既没有叫屈，也没有求情，像是已经有了底气似的，呵，她还真觉得有萧丰年在，就能保她无忧？ 莳也冷笑一声，垂眸看看自己的手臂，这一次，总得收拾一顿这个极品。 这时，萧樾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臂上，一言不发，莳也抬眸对上他的眸光，弯了弯唇，挽着他的手道：“走了，下楼，今天的事总得有个说法吧？” 萧樾轻嗯一声，没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说清事实真相，他也没觉得轻松。 一行人下了楼，夏蓉蓉坐在角落里，整个人极安静，似在等待命运降临。 萧丰年和谭航生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没看夏蓉蓉，反倒是和坐在沙发上的佟沐珍闲话家常，夏韵则给几人端茶倒水，跑的十分勤快，气氛很缓和。 直到萧樾和莳也下了楼，谭航生满意地看着萧樾，朝萧丰年和佟沐珍竖了竖拇指，呵呵笑道：“老萧，你这儿子养的好呀，我都听说了，副师职！年纪轻轻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往后怕是连你都比不上这个儿子，不错，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要高兴坏了。” 这话说的暧昧，萧丰年和谭航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佟沐珍则皱了皱眉，打断了两人的眉眼官司：“行了，夏蓉蓉的事儿怎么处理？你不得给小也一个交代？” 今天晚上这一个两个都怪怪的，她可不管那么多，事情总得处理好。 萧丰年脸上笑意微敛，转头看了一眼夏蓉蓉，谭航生许是察觉到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呵呵笑着站起身：“行了，既然你们有事要处理，那我就先走。” 说着，他就往门口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看向萧樾，眼神极度满意，还招呼着道：“有空了就来家里，让你婶子做顿好的，我还想问问你扫雷任务的事。” 萧樾长眉微动，朝谭航生客气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态度算不上热络。 谭航生也没多想，只当是今晚出了点事，他一走，门砰的一声关上，夏韵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难道今天晚上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任务注定要失败？ 一天时间，她只需要拖延一天，让莳也没办法完成曝光萧樾身世的任务，后续怎么样就不关她的事了，这么想着，夏韵都想冲出去把谭航生给叫回来。 不过，屋里死寂的气氛让她有些害怕，一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夏蓉蓉同志，你为什么会突然去小也的房间，还公然袭击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你应该清楚，这关乎着什么。”萧丰年神色极严肃。 佟沐珍阴阳怪气道：“还有什么问的？她袭击小也，差点没杀了她！这就是事实！直接把人送到公安局，让民警同志去调查，你问这么多，难道是还想给她开脱？” 萧丰年眉头皱起：“你不要咄咄逼人，夏蓉蓉是夏晟的胞妹，还是小韵和小也的姑姑，这里面必然是有隐情，不把话问清楚就把人送去公安局，这算什么？” 佟沐珍愣了下，听着这话，觉得荒唐可笑：“隐情？不管是什么隐情，伤了人就要付出代价，萧丰年，你还真想给夏蓉蓉开脱？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你！”萧丰年有些沉怒，他和佟沐珍这么多年没红过脸，可因为一个夏韵，感情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如今碰上什么事，她总是会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 萧丰年看着佟沐珍冷凝的目光，有些倦意，不由反思，难道真是他的问题？ 第183章 她骗人的 夏蓉蓉看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有种幸灾乐祸的变态感。 莳也捕捉到她眼中的笑意，不由蹙眉，这个夏蓉蓉，就像是阴沟里的臭虫，总想着伺机咬人一口，但凡得逞，就洋洋得意，实在是小说里令人厌恶的极品配角。 夏韵嘴唇动了动，上前捏了夏蓉蓉一把，语气带着急迫：“小姑，你快和萧伯伯，伯娘解释清楚呀！你和小也就是一时口角，失手而已，你不是存心的，对吧？” 莳也扫了夏韵一眼，又看看身边的萧樾，他眼尾泛着薄薄的红，眸子发冷。 今晚是注定瞒不住了，只可惜从西北回来后，夏韵和蒋自山紧紧咬着，萧丰年佟沐珍和萧樾这一家三口生出嫌隙，一直没能好好坐在一桌吃顿饭，今晚过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这个家，和萧樾也没有关系了，世事无常，总会有许许多多的遗憾。 夏蓉蓉瞥了一眼莳也和萧樾，刚要开口，萧樾已经走了出来。 他站在两人面前，颀长的身影挺拔如松柏，眼睫微垂，唇有些苍白，但声音却依旧干净有力：“抱歉，有件事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同你们说。” 佟沐珍从沙发上站起来，上前拉住萧樾的手臂，蹙眉道：“阿樾，你……” 萧樾垂眸看着佟沐珍的手，眼眶红了一圈，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是有深沉的雾霭。 萧丰年沉着眉眼，看向萧樾：“咱当兵的，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儿！”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儿磨蹭。你作为军官，肩负着战士们的生死和战斗的胜负，必须得有决断！有啥想法，有啥计划，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吞吞吐吐，这不是咱军人该有的作风！” “萧樾同志，咱得拿出那股子勇往直前、当机立断的劲头，不然咋带领战士们冲锋陷阵，咋完成党和人民交给咱的任务？！你要说夏蓉蓉的事吧？今天你就敞亮地说，别藏着掖着，有啥困难，有啥顾虑，都摆到桌面儿上，咱一起想办法解决！” 萧丰年拿出当父亲的威严，起身走到萧樾面前，看着他比自己还高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原本两人间别扭的情绪一下子没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莳也看着萧丰年背影一眼，心里微叹，这事说出来，萧家的天怕是都要塌了。 萧樾抬眸对上萧丰年的眼神，神色有片刻的凝滞，手指渐渐收紧。 须臾，他平静下来，声音淡的几乎令人窒息：“夏蓉蓉或许和二十七年前一桩往事有关，燕都军医院，我其实并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你们的孩子，另有其人。” 静，死一般的静，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 莳也望着萧樾的背影，红唇轻抿，亲口说出这番话，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夏韵呼吸微微一滞，紧接着，脸就白了，她看着在场众人，没敢继续停留，转身匆匆跑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不过这个时候没人会理会她，更没人在意。 唯有莳也，转头看了一眼夏韵慌张的背影，半眯起眼，难道她任务失败了？ 她不是傻子，夏韵莫名其妙把隔壁的谭航生带过来，本就是怪事，原则上可以以为是不想让萧樾身世曝光，但她应该知道上辈子佟沐珍和萧丰年是想和谭政委当亲家的，她如今任务是拿下萧樾，把谭航生带过来，不是把水给弄的更浑了？ 而且这么重大的消息，她不留下来听听，反倒是匆匆忙忙走了，实在令人怀疑。 莳也的思绪很快被拉了回来，萧丰年一字一顿，声音发沉：“你说什么？” 室内一片沉默，逐渐弥漫出渗人的冰冷，佟沐珍脸色惨白，险些站立不住。 夏蓉蓉盯着“一家三口”的背影，突然怪笑一声，莳也皱眉看向她，这人脑子已经出问题了，不然不会朝她下死手，听这笑声，今晚应该能摸清事情始末了。 “你笑什么？”萧丰年转身看向夏蓉蓉，一向肃然的脸色，这一刻阴沉至极。 佟沐珍也看向夏蓉蓉，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后者的衣领，神色有些癫狂：“你到底和阿樾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说？夏蓉蓉，这么些年萧丰年没少照顾你们一家，你就是这么离间我们的？喜欢萧丰年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 佟沐珍不能接受萧樾所说的话，不断找着理由，看着夏蓉蓉，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了一个可能性，声音尖锐，迫切想从夏蓉蓉嘴里听到肯定的话，是她骗人。 不过，夏蓉蓉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就算今晚不说出事情真相，也要被送到公安局，她这辈子已经毁了，那萧家也别想好，要痛苦大家就一起痛苦吧。 这么想着，夏蓉蓉就诡谲一笑，歪头看向萧樾：“他没说错，他真的不是萧家的孩子，你们真正的孩子，在团结村，一辈子都是乡下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最后还娶了个乡下女人，至今连个城里户口都没有，娶媳妇都是朝我借的钱。” 听到这话，佟沐珍身子一个趔趄，头有些发疼，嗡嗡作响。 萧丰年脸色一变，上前搀扶着佟沐珍，声音急切：“沐珍！” 萧樾脚下一动，想上前去，可最终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不是，不可能……”佟沐珍脸色惨白，呼吸都有些急促，不断摇着头。 夏蓉蓉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笑的开怀：“怎么不会？佟沐珍，你幸福了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如今，终于品尝到了世间最大的苦，心里不舒坦吧？” “夏蓉蓉！闭嘴！”萧丰年神色狰狞，厉声呵斥，似乎下一刻拳头就要砸在夏蓉蓉脸上，后者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怔愣了一下，突然又笑了，笑的更大声了。 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眼里满是泪痕，配着凌乱的头发，活脱脱一个疯婆子。 第184章 身世之谜 莳也瞥了她一眼，又看看眉头紧锁的萧樾，上前与萧丰年道：“萧伯伯，我照看着伯娘吧，看她气血不顺，应该是被刺激到了，施两针能缓解。” 闻言，萧丰年这才想起来，莳也医术很强，忙点头道：“好，好。” 佟沐珍眼神发直，嘴里依旧喃喃道：“不是真的，骗人，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莳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上辈子她没亲身经历萧家的事，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过一些，如今真正身处其中了，才知道佟沐珍心里的痛苦。 多年养育的孩子，却不是亲生的，而亲生的这么多年来却都在过苦日子。 莳也回了一趟房间，从研究室拿出药箱，下了楼，递给萧樾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这才走到佟沐珍身边，轻声道：“伯娘，放松些，别担心，有我在呢。” 听到她的声音，佟沐珍回过神来，眼神缓缓落在莳也身上，任由后者在她身上施针，一把抓住她的衣摆，声音酸涩，缓慢：“小也，阿樾说的……是真的吗？” 莳也抿了下唇，垂眸看着她，语气很轻：“伯娘别怕，很多事要学着接受。” 佟沐珍虽然年纪大，经的事却不多，从家里一下子过渡到嫁给萧丰年，正如夏蓉蓉说的，没吃过一点苦，一直都生活在象牙塔，这个消息于她不亚于晴天霹雳。 闻言，佟沐珍手抓的更紧，眼有些红，却没有哭出来。 施完针，佟沐珍的气息果然平稳了许多，萧丰年放松下来，看向夏蓉蓉，冷声道：“把她带到书房，小也，你伯娘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我会问清楚。”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萧丰年声音极冷酷，他略顿，转而看向萧樾：“你也过来。” 萧樾眼看佟沐珍好转了，情绪也平复下来，颔首道：“好。” 瞧着他坦然的模样，萧丰年却气不打一处来，急促喘息了几声，哼笑了一声，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几人刚要走，佟沐珍却撑着莳也的手站了起来。 “就在这里说，我要听，我要知道。”佟沐珍紧咬牙关，说的有些费力。 萧丰年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就看佟沐珍红着眼，冷笑：“难道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话落，她看向萧樾，眼神痛心，语气却非常认真：“不管事情的经过结果是什么，阿樾都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他就是我儿子。” 萧樾微怔，看着佟沐珍，眸底深处却潜藏着一丝不可名状的落寞。 是不会变，但他留在萧家，却会成为田家索要好处的一个把柄与借口，何其可悲。 这辈子，他注定了不会留在萧家，好在这一次不是他一个人了。 莳也唇线微抿，上辈子也是同样的结果，萧家夫妇就算是有了亲生的孩子，也并没有舍弃萧樾，只是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后，萧樾已经不想留在燕都，孤身前往西北，后面随着萧家退出燕都权力场，就再没有消息，萧樾自然也成了一个过去式。 萧丰年看着佟沐珍强撑的模样，心里一软，颔首道：“当然！阿樾不仅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佟沐珍看向夏蓉蓉，后者阴恻恻地笑着，她声音平静：“夏蓉蓉，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藏着什么秘密，我不想问，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但今天晚上伤害小也的事，我一定不会轻易揭过，赵副官，把人送到公安局。” 闻言，莳也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佟沐珍居然没打算问清楚当年的事。 夏蓉蓉也愣住了，尖声道：“你疯了？你亲生儿子你都不要了？只要你放过我，当年的事我就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你的儿子也能回来，这不是你想要的？” 佟沐珍笑了笑，笑容极傲：“威胁我？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阿樾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不会错，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在乎，但你伤害小也，就要付出代价。” 夏蓉蓉脸颊抽搐了一下，实在没想到佟沐珍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她原本想着拿捏住二十多年前的秘密，完全可以借着这个胁迫佟沐珍和萧丰年。 只要能暂时脱身，回去她就带着家里人逃，上香江去，听说那里日子好过，这些年她也没少从大哥大嫂那里弄钱，完全有能力在香江生活！ 夏蓉蓉还要说什么，赵天庆已经上前，一把钳住她，转身往外走去。 “萧首长，你不想知道吗？！”夏蓉蓉尖声叫着，想要甩开赵天庆的手。 萧丰年皱眉看向佟沐珍，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却对上佟沐珍冷淡的眼神：“既然知道是团结村，还查不出来吗？夏蓉蓉的话，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莳也看着雷厉风行的佟沐珍，心里默默点了个赞，看来后者也不是大家所以为的傻白甜，遇到事尽管受到了冲击，却依然想着调查清楚，这样也好，其实夏蓉蓉的话她也不信，这个人，只追求自己的利益，要想知道当年的事田家也是一个突破口。 这时，萧樾开口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团结村，田家。” 萧丰年眉头一竖，沉声道：“萧樾，这么大的事，你隐瞒父母至今，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团结村田家，你是什么时候调查的？你去过团结村了？” 莳也眉头一蹙，看向萧丰年，语气不悦：“萧伯伯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萧樾哥？他就是再怎么样难受痛苦，都不会背地里对田家人下手！” 说完，她声音愈发讥诮：“既然知道萧樾哥是你亲手教导出来的，你就该知道他的为人，问出这样的话，到底是他离家太久，感情疏淡了，还是萧伯伯觉得，为了萧家人的身份，萧樾哥能做出有违道德的事？不说，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不是隐瞒！” “不是所有人都和萧伯伯一样，知道这样的事，还能保持冷静，训斥他人。” 第185章 怪纯情的 寂静的大厅里，唯有莳也掷地有声的声音，而她指责的，是萧丰年。 萧樾望着莳也，漆黑的眸子里蕴着情绪，不过，当察觉到萧丰年陡然凌厉的气势，他便大步上前，挡在莳也面前，声音暗哑：“明天去团结村，今天早点歇着吧。” 萧丰年深吸一口气，看着萧樾，气笑了：“听这意思，你们两个都是知情人？” 不等萧樾回答，他又看向莳也，眼神复杂，带着浓浓的失望。 “在燕都时，你是出了名的乖巧懂事，街坊邻居谁不夸你？” “去了趟西北，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儿一刺儿头！你瞅瞅你现在这脾气，说不得碰不得，到底是跟谁学的这副德行？咱燕都这地界儿，向来讲究个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你别把在外面染上些歪风邪气带回来，把以前的好模样儿都给丢咯！” “小也，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萧丰年语气低落，看着有些后悔了。 他倒不是后悔收留莳也，而是后悔当初让她前往西北，这才多久？人就变了。 萧樾长眉一蹙，神色冷了下来：“她都是为了我，你想骂就骂我。” 萧丰年看着两人，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你也变了，阿樾，曾经的你温柔知礼，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好孩子，什么时候对待长辈用过这样的态度？” 莳也嘴角一抽，瞥了萧丰年一眼，心道：林萧，你骂人真高级。 这不是摆明了说她是一颗老鼠屎，去了趟西北，把萧樾都给带坏了吗？ 佟沐珍上前，平心静气道：“我觉得小也说的没错，你刚刚质问阿樾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会为了当萧家的孩子，用什么手段迫害别人？我告诉你，不可能！” 说完，她又道：“阿樾是我养大的，他的脾气秉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有事，等到了团结村再说，今天已经不早了，都回去睡觉。” 佟沐珍推了萧樾和莳也一把，让两人上楼，她则与萧丰年互相对立，剑拔弩张，看样子两人要彻夜不眠了，不仅仅是为了萧樾的事，还有这段时间积蓄的情绪。 萧樾回头看了一眼，没停留，带着莳也上了楼，却没把人给送回房间，反倒是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莳也半点迟疑没有，跟着他就进了房间。 一进门，莳也目光就环视了一圈，两辈子了，她这还是头回来萧樾的房间。 哦，也不能说头回，毕竟在西北的时候她也去过萧樾宿舍。 不管是在西北的宿舍，还是在燕都的房间，都秉持着萧樾的个人特色，干净清爽，被子叠的像豆腐块，桌面一尘不染，衣服挂在柜子里都规规整整，寻不出半点杂乱。 “在看什么？”萧樾看着莳也，轻声询问，情绪看着没什么不对。 莳也眨了眨眼，指着角落里从提回来就一直没动过的行李，抿唇轻语：“东西都不拿出来，看来你是随时想着应对今天这样的情况了，是不是不留在这里过年了？” 萧樾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唇角轻轻勾了勾，眉眼间却满是倦怠。 “想过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萧樾轻笑一声，有些无奈。 “我看你倒是应对的很好，应该是重来一回，更有经验了？”莳也揶揄了一句。 萧樾笑意微微收敛，反倒是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可能是。” 听他这么说，莳也上前轻轻抱住他的腰身，闷闷道：“我知道你不高兴，很难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既然在一起了，我就都跟你站在一边，咱们是一伙的，知道吗？” “一伙的”这个词儿让萧樾有些好笑，像是回到了年少时拉帮结派。 他伸手回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察觉到自己喉咙间似有哽咽，长眉一蹙。 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情绪才平复下来，萧樾摸了摸莳也的脸颊，乌黑的丹凤眼里噙着温柔，眉眼弯弯，声音极柔和：“今晚你在这里睡。” “啊？这是不是不太好？”莳也眨巴着眼，灵动的眸子却不自觉转到萧樾身上。 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看着确实眼馋，不过今晚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要是睡在萧樾房间，让萧丰年和佟沐珍发现，那真是没脸做人了，这个年代还是有些保守的。 萧樾一愣，看着莳也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想到自己刚刚的话，只觉得周围声音都消失了，心尖在发痒，须臾，怕被莳也看出脸上不自然的红晕，轻咳一声。 “你的房间太乱，我去睡，你睡这里。”说完，萧樾脚步匆匆离开了房间。 随着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莳也眸子里露出盈盈笑意，怪纯情的。 * 另一边，佟沐珍和萧丰年也回了房间，两人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房间里气氛有些冷凝，没有半点温情。 萧丰年喉头滚动了一下，上前拉住佟沐珍的手臂，轻声道：“我会调查清楚。” 佟沐珍望着他，平静道：“萧丰年，我想听一句实话，如果刚刚我没执意让赵副官把人带走，你会怎么处理夏蓉蓉？还有今晚她说的……你信吗？” 说起这句话时，佟沐珍眼神有些黯然，心底一阵阵抽痛，她至今难以接受。 萧丰年看着佟沐珍，心里也不是滋味，低声道：“睡吧，睡一觉，明天去一趟团结村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不是说了，不管真相是什么，阿樾都是我们的儿子。” 佟沐珍敛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会怎么处理夏蓉蓉？” 萧丰年重情义，和夏晟更是交付过性命的情谊，少时就认识了夏蓉蓉，同样是把后者当做妹妹对待，可惜，夏蓉蓉脾气秉性都不纯良，后来才渐渐疏远。 她知道，真要让萧丰年处理夏蓉蓉，他下不了手，尽管她干了天怨人愤的事。 果不其然，萧丰年迟疑了一下，才沉声道：“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话落，萧丰年又苦笑了一声：“沐珍，你如今总是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 闻言，佟沐珍抬眸看向他，对上他同样狭长的丹凤眼，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分明长得很像，阿樾集齐了她和萧丰年所有的优点，怎么会不是他们的孩子呢？荒谬。 她摇了摇头，原本想指责的话也没心思说了，转身洗漱干净，上床睡觉了。 萧丰年躺在床上，看着背对自己的佟沐珍，心里也是一阵抽痛。 第186章 收回奖励 夏韵房间，漆黑的屋里响起牙齿颤颤的声音，时而还有痛苦的声音从床上传出。 这种怪异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许久，床上裹着被子的鼓包才挣扎着起来。 夏韵打开灯，感受着身上大汗如雨的黏腻，看看不远处的镜子，有些害怕，这是她第一次经历系统任务失败的惩罚，超乎想象，相比之下随机剧情系统甚至称得上温和。 夏韵两腿打颤，哆哆嗦嗦往那边走，几步路，却像是走了一个小时。 她心头发紧，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当对上镜子时，瞳孔一缩，尽管早就听到了系统播报，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吓了一跳，浑身起栗，甚至有些不敢直视。 系统对垒的任务失败，惩罚是收回“肤如凝脂”，初听到时，她只是担忧，倒没什么害怕，可她没想到系统剥离曾经的奖励时会那么痛苦，像是有一千把刀刮在身上，一层接着一层，从血液到骨头缝隙，再到皮脂，疼的她说不出话。 可如今照镜子，才知道刚刚的痛苦远不及奖励剥离，镜子里这个“粗糙”的自己。 当初还没有得到“肤如凝脂”时，她大小也是个精致小美人，获得奖励后，整个人更是闪闪发光，属于看一眼都惊艳的程度，可她没想到，覆盖在系统奖励皮囊下，真实的自己，居然已经变得这么灰暗不堪，脸上毛孔粗大，痘印显眼，黯淡无光。 或许不是原本的自己太差，而是她脸上其他部分，依旧漂亮，对比下就显得很丑！ 夏韵摸着凹凸不平的脸颊，眼泪簌簌而落，趴在桌上，都没勇气继续照镜子了。 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出门，要怎么再去攻略萧樾？ 如今别说是萧樾了，就是面对其他人，她都没那个勇气，怕别人笑话，质疑。 “莳也……”夏韵声音哽咽，狠狠捶了几下桌子，气得不行。 她为什么就偏偏要把莳也写进小说里，明明只是个对照组，可总是运气那么好，上辈子嫁给蒋自山，这辈子跟了萧樾，早早就步入好生活，反观她，汲汲营营，却讨不了好，如今更是一边得罪蒋自山，一边摸不着萧樾的边，进退维谷。 蓦的，夏韵抬起头来，想到攻略萧樾的任务，她要感动萧樾，并让他主动拥抱她。 萧樾毕竟是她的男主角，有关于他的任务，奖励总是非常丰厚。 夏韵看着镜子里自己狰狞的表情，紧咬牙关，她的任务绝不能再失败了。 * 对于萧家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凌晨天刚蒙蒙亮，佟沐珍就起床做早饭了，她眼底带着青影，满身疲惫。 萧樾训练回来，正对上端着米粥的佟沐珍，两人皆是一顿，他还没开口，就看到佟沐珍温和的眉眼，她带着嗔怒道：“都要过年了，还每天出去训练，不累？” 听着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话，萧樾抿了下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萧丰年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兵的，生活就要自律，过年训练也不能缺，不然往后出任务，碰上危险，怎么解决？怎么决策？” 两人这么一对话，倒是把昨天的紧张尴尬消弭无踪。 莳也下楼时，正看到三人温馨的画面，弯唇道：“伯娘早，萧樾哥早！” 至于萧丰年，鉴于他昨天的表现，莳也是招呼也不想打了，他这个人身上有毛病。 萧丰年看出莳也的可以忽视，嘴角一抽，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刚要训斥两句，就听佟沐珍道：“行了，都坐吧，吃饭了，吃完饭……” 后面的话没说，众人却心中有数，吃完饭就该出发去团结村了。 萧丰年转移话题，看了一眼楼上：“小韵还没下来，阿樾，去把人叫下来。” 萧樾长眉一蹙，刚要拒绝，就听莳也道：“萧伯伯，我去吧，萧樾哥去叫夏韵起床多不合适？万一开门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那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阴阳了一句，莳也施施然上楼了，萧丰年脸色青白，皱眉道：“都是你惯坏了！” 这话不知是和萧樾说的，还是和佟沐珍说的。 佟沐珍耳尖，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我看小也说的很对，让阿樾去叫夏韵起床，亏你想得出来，男女有别不知道？还是说你心里又生了什么心思？” 说着，佟沐珍眼神狐疑起来，看萧丰年的眼神又带上了凌厉之色。 萧丰年嘴角一抽，很想喊一声“冤枉”，他从没想过要把夏韵和萧樾凑到一起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碰上“夏韵”的事，他在她眼里就成了个没原则的人。 萧樾像是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与佟沐珍道：“等从团结村回来，我和小也就回西北了，部队传讯，让紧急归队，路上还要耽搁一段时间，怕是不能和你们过年了。” 闻言，佟沐珍和萧丰年脸色都变了变，屋里气氛又陡然紧张起来。 佟沐珍红了眼，看着萧樾，哽咽道：“哪会这么着急？阿樾，妈说了，不管真相是什么，你都是我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变，难道你不打算认我了？” 萧丰年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的脸色能看出来，也不高兴。 萧樾摇了摇头，递出一封部队电报，上面的确是西北边防兵团的落款。 佟沐珍看着，擦了擦眼泪：“太着急了，我还什么都没给你们准备。” 萧樾漆黑淡漠的眉眼柔和了些，轻声道：“没关系，西北什么都不缺。” 往后，应该没有往后了，或许他会驻扎西北，多年不归，离萧家和田家远远的。 莳也上了楼，叩了叩夏韵的房门：“夏韵，吃饭了！” 她眼神里带着好奇，还挺想知道昨天夏韵任务失败，得到的惩罚是什么。 电击？剥皮抽骨？回收奖励？每一样都不是人干的事，她上辈子也经历过，所以对于任务，她总是带着一百万分的警惕，但时间久了，她发现随机剧情系统和变美系统不同，或许是因为选项更多的缘故，至今倒是没有失败过，只取消过一次。 第187章 挥之不去的梦魇 莳也站在门口，等着夏韵来开门，“顺便”看看热闹。 她要是开门了，说明只是一些身体上的惩罚，她要是不开门，那就是回收奖励了。 变美系统回收奖励，原则上来说，会和当初的自己差距很大，她那时候任务失败，会采用迂回原则，给“鱼塘里的鱼”全部打电话，让他们上门，隔门对话触发任务，总会有一条，是不需要肢体接触就能完成的，而任务奖励，就会是系统回收的奖励。 不过，据她估计，夏韵没那个脑子，这个时候不开门，应该是没脸见人了。 想着想着，门忽然开了，看着映入眼帘的东西，莳也微顿，旋即噗嗤一下笑出声：“夏韵，你搞什么幺蛾子？脸不能见人了？把自己遮的这么严实？” 行，破案了，百分百是回收奖励了，这么羞于见人，看来还是个大面积奖励。 夏韵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明媚的大眼，就连手上都戴了手套，一副全副武装不露出一点皮肤的模样，莳也凑过去打量了几眼，低声道：“是‘肤如凝脂’吧？” 听到这话，夏韵气的浑身打哆嗦，莳也上辈子得到过变美系统，果然熟悉。 “别生气，好好经营，多勾引男人，总能回来的。”莳也轻叹一声，想伸手拍拍夏韵的肩，却想到什么，迟疑着收回手，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快走吧，吃饭了。” 夏韵看着她这副故意的做派，咬牙切齿道：“莳也，你别得意，等着瞧吧！” 莳也眨了眨眼，回头看了一眼放狠话的夏韵：“你都变成这样了，不在家里休息，还要出门，看来是铁了心要从萧樾身上下手了？夏韵，我劝你，赶紧换个目标。” 说话间，莳也脸上露出些许怜悯，萧樾可不是蒋自山那样的自大男，几句温柔情话就能笼络，有上辈子的事在，夏韵是怎么都洗不白的，反倒会得不偿失。 想到上辈子夏韵在偏远山村的牛棚里过了一辈子，莳也半眯起眼，心中感慨。 “怎么？怕了？”夏韵显然不知道莳也心中所想，看着她复杂的表情，有些得意，只觉得是莳也明白变美系统的厉害，认为她会攻略成功，心里害怕她会抢走萧樾。 这么一想，因为任务失败而造成的后果，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走近了些，与莳也错身而过时，冷哼道：“抢了别人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的，萧樾是我的男主，不是你的，莳也，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知道吗？” “是吗？”莳也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眼神怜悯，从头到尾，萧樾从不是夏韵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萧丰年眉头一皱：“小韵，你这是做什么？” 她这副遮遮掩掩的做派，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夏韵声音略哑，说道：“萧伯伯，我病了，怕传染你们。” “病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萧丰年表情敛去，神色担忧，上前看了看夏韵。 夏韵刚要说话，紧随其后的莳也就忽道：“正好我是医生，不如我给你看看？” 闻言，萧丰年看了莳也一眼，心里软了些，颔首道：“对，让小也给你看看。” 夏韵磨着牙，低声道：“不用了，就是小感冒，我已经吃过药了。” “行了，吃饭吧。”佟沐珍坐在餐桌边，实在没心情关心夏韵，催促了一声。 萧樾已经给莳也拉开椅子了，等她落座，又给剥了鸡蛋，还给莳也的米粥里加糖，整个人体贴入微，佟沐珍在一旁看着，眉眼温和，看莳也的眼神愈发柔和了。 萧丰年眼神也有些复杂，看萧樾的举止，感情显然已经很深了。 夏韵没抬头，坐在椅子上，一口早饭都没吃，口罩仍是老老实实戴着。 一顿饭吃完，萧家全体成员就开车前往团结村了。 一共三辆车，萧樾莳也一辆，萧丰年佟沐珍夏韵一辆，赵天庆带着两个民警同志，以及戴着手铐的夏蓉蓉又一辆车，大张旗鼓，离开了海军大院。 在这样的名利场，很多事是瞒不住的，赵天庆把夏蓉蓉送进公安局的事，一大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众人想不知道都难，而事涉海军参谋长萧丰年的家事，更是严重。 谭航生家与萧丰年家相邻，动静闹得大了，听得更是清楚。 他站在院子里浇灌着花草，他爱人从屋里出来，往旁边看了一眼，语气有些担忧：“你说传出来的消息能信吗？那个萧樾，真不是萧参谋长亲生的？” 谭航生眉头一皱，斥道：“妇道人家，就喜欢听这些闲言碎语。” 陈娟气得不行，低声道：“咱们就这么一个闺女，你要给她说媒，我能不在意吗？万一这萧樾真不是萧参谋长亲生的，我劝你早早歇了心思，不能让闺女被人嘲笑！” “目光短浅！愚蠢！”谭航生摇了摇头，果然是当年从乡下接回来的女人。 看着谭航生失望的神色，陈娟有些怯，却还是道：“我怎么愚蠢了？你说！” 谭航生轻哼一声，把洒水壶放下，背着手转身进了屋，没有要和陈娟解释的意思。 他是看重萧丰年这个“亲家”，但给闺女说亲，能只看关系门第？他更看重的还是萧樾这个人，年纪轻轻就位列副师职，前途无量，未来军部必有他的一席之地，这样的佳婿，不管他是不是萧家的孩子，都应交好，粗浅妇人，只能看得到表面。 况且，不提前途，萧樾仪表堂堂，就是当个上门女婿，都有人争着抢着要。 * 莳也坐在车上，看着路边一闪而逝的风景，转头看了看萧樾。 他今天没穿军装，就是普通的常服，手握在方向盘上，气质沉着内敛。 “怎么了？”察觉到莳也的目光，他转头看了一眼，语气温和。 “没，没事。”莳也摇了摇头，她其实就是想看看萧樾紧不紧张，毕竟是事关他的大事，团结村田家，对萧樾而言，就和云岭扫雷任务一样，是挥之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