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满点厨艺纵横后宫》
第一章 她觉醒了
“我们小主也是你能冲撞的?”
一道刺耳难听的刻薄声兀地打破了储秀宫的宁静,而这犹如能贯穿人的耳膜的声音惊得卫琼蓦地回过神来。
她打了个寒战,眼前突然一片清明,阳光不至于刺眼,但依然令卫琼恍了恍神。
她这是怎么了?
“卫淑女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能进为嫔御,叫你乐傻了?”
一个一身宫装的人嘲笑似地望着她,准确地说,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因为卫琼现在正十分狼狈地跪在她面前。
是以卫琼不得已要抬头看她,然不过一瞥间,她便发现面前这女子头上闪着一个亮眼的感叹号,她定睛看去。
“姓名:李惠然。
位分:贵人。封号敏。
家世:正七品都给事中嫡次女。
性格:虚伪。
喜好:刺绣。”
不过片刻愣神,又被这名叫做李惠然的嫔妃逮到了机会,她示意她身边的宫婢上前,那宫婢,扬手作势就要代替主子罚上一罚。
“小主!”
卫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挡在面前,头上亦然闪着一个感叹号。
“姓名:秋荷。
所属:永寿宫卫淑女。
职位:贴身宫女。
性格:坚韧。
特殊:新环境下容易焦虑,适应后做事沉稳有条理,行事谨慎。”
“啪!”
秋荷脸上瞬间红肿,清晰可辨的五指印出现在她的脸上。
看着一脸得意的主仆俩,卫琼眉间微蹙,随着脑袋一片混沌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了。
她竟然是一个叫做《闪耀后妃》的宫斗游戏里面的npc,按照剧情设定,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正式殿选之后。
而现在正是她刚开局被人欺负的时候,不过既然觉醒了,那么至少现在,她就不该忍气吞声。
卫琼勾唇浅笑,缓缓起身,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档口,扬手呼至那宫婢身上。
“啪!”
这叫什么,这叫以牙还牙!
这一巴掌连秋荷震惊了,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有些不可思议地站在卫琼身边,“小主……”
卫琼朝她宽慰一笑,正面迎上李惠然那愤怒得就像要喷火的双眼。
“你竟敢以下犯上!”
李惠然尖声喝道。
卫琼玉颈微弯,作了个行礼的模样,一脸无辜,“姐姐明鉴,你也知以下犯上是罪,只是瞧着你的婢女不太懂,那妾只能代姐姐稍管一管,否则才入宫,这传出去可怎么是好啊?而且现在这里人都走完了,届时姐姐有嘴怕是都说不清了。”
“你!”
李惠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是了,现在才入宫,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欺负一个淑女,如何立得住脚,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卫琼,小门小户的,自己赏脸拉她站队,她竟然敢不领情。
“喔!领路的宫女来了呢,妹妹须得走了,不然主位娘娘该怪罪妹妹没规矩,不去请安了。”
没给李惠然再发作的机会,卫琼直接潇洒地跟着门口的领路宫女走了。
秋荷还在感叹自己小主的威武,但又有些担忧,“小主,那敏贵人位分比你高那么多,会不会去告状?之后会不会磋磨你啊。”
卫琼看了一眼前面一心带路的宫女,“她哪里敢?自己拉拢不成心生怨怼,才入宫竟唆使着自家婢女去掌主子的嘴,便是再闹到那几位面前去,她又不是主位嫔妃,没有惩罚妃子的权力,如何都是讨不到好处,反倒惹得一身臊。”
“大不了之后行事低调一点便罢。”
秋荷似懂非懂地点头。
卫琼也没管秋荷听懂没有,她现在还要再捋捋关于这个游戏,或者可以说是关于这个世界的设定。
她觉醒了,游戏顺带赠送给她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外挂的能力,那就是可以查看他人的属性板。
而与她一道产生变化的,便是她所处的同样独成一个国家的成国。成国当今圣上叫祁珉,去年才继位,今年改了年号,叫建景,是为建景元年,一月下的选秀的旨,她们这些人三月进宫。
除了卫琼,没有落选的还有另外九人,最值得一提的是正二品工部尚书卢勇之女卢瑜,这人身份比较特殊,是太后表侄女,初封却只得了个才人。
然后就是都察院正二品左都御史陶正之女陶娩,也是才人,但她得了个封号——谨;正四品指挥佥事杨络之女杨蓁,初封贵人;正五品翰林学士何禄之女何婉绾,初封贵人;正七品都给事中李渡之女李惠然,初封贵人,赐号敏;以及淮安府知府史谦之女史文瑛、池州府知府之女石浩昌之女石倩、和州知州陆寻之女陆忍冬、宝庆府奉阳县知县秦铎之女秦如云四人,初封都是选侍。
只是卫琼在还没觉醒前,殿选表现实在是太糟糕,暗地里惹得太后不悦,最后只封了个最低位分——淑女。
而国主祁珉在秀女进宫前,后宫中只有两人,一个皇后,是太师杨忠之女杨德音,还有一个是庄嫔,正三品大理寺卿周乐康之女周箬,现在孕三月有余。
据卫琼所知,这宫中实在复杂,简而言之,就是皇帝和太后不对付,但明面上还是母慈子孝,后妃夹在皇帝和太后之间,应该也挺难过的。
说回卫琼自己,她在这游戏中的设定,卫琼是家中庶女,父亲只是一个知县。家里只卫琼这一个女儿,其余的都是男孩,所以不管是出于对女儿家的怜爱还是家里名声的考虑,卫琼虽仍是养在姨娘身边,但是教养方面却是夫人亲自过问教导,就是卫琼对这些东西学不精,最后的成果也就是说出去不会被人笑话罢了,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
她的厨艺在这天底下敢排第二,便没人敢排第一!
这还得益于她之前点满的厨艺属性,以及与满级厨艺属性一同诞生的隐藏之礼——一本名叫《天下菜谱》的菜谱。
卫琼的满级厨艺让她能轻而易举做出别人很难做出来的菜,并能充分保证菜的口感与味道,成天下无人能及之美味。再加上送的菜谱,顾名思义,《天下菜谱》中囊括了天下美食,这无异于如虎添翼,就算是卫琼没有接触过的食材,食谱也会自动在脑海中演绎食材的处理方法,如此她完美的厨艺加上菜谱,可以说就没有卫琼不会做的。
菜谱中又以“风味”划分了各样菜式,其中主要包括三晋、中州、岭南、巴蜀、徽皖、松辽、齐鲁、药膳等各式风味共两千余种细分菜谱,真仔细算下来,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菜谱中找不到的。
“卫淑女,永寿宫到了。”
领路宫女停下脚步,开口道,并于一旁恭谨候着。
卫琼回过神来,稍作颔首,“好,辛苦你了。”
她分到的宫殿是庄嫔所在的永寿宫,明明东西六宫那么多空着的宫殿,皇后偏偏把她安排在怀孕了的庄嫔宫里,孕期本就心绪难宁,皇后还把卫琼这个新人安排进去,心思到底为何可就不得而知了。
把东西放好,卫琼便先去了主殿,虽说庄嫔有孕,礼数上却不得不见,到时见个礼就回自己的西侧殿,谁也说不得什么,至于其他的,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离用晚膳还有半个时辰,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既没扰着午睡,也不耽搁用膳,还可以借着吃饭遁逃,是个好时候。
还没到主殿近前,卫琼就挂上了一缕无可挑剔的笑意,等真正到了,更是尝试露出让人觉得舒坦的温润笑意来,“还请通传一声,东侧殿卫淑人来给娘娘请安。”
见着卫琼,门口的宫女先是屈膝作礼,再利落起身掀开半边门帘子,“卫淑人请进。”
宫里的事传得快,卫琼还没到永寿宫的时候,庄嫔便知道永寿宫要来这么一号人物,早早吩咐了宫女,若是卫琼求见,允她进来就好。
自己躲懒惯了,却不好叫别人觉得永寿宫的新人没有规矩。
卫琼进去时,有宫女正在给庄嫔按着腿。
“来了?赐座。”
庄嫔听到动静,懒懒掀了一下眼皮,看到卫琼的样貌后便又继续闭目养神了。
而卫琼一进屋便觉此间凉爽是侧殿所不可比的,炎炎夏日,从侧殿走到主殿来,背上就已沁了一层汗,若不是卫琼是个不太容易出汗的体质,怕是进屋庄嫔就能闻到她一身汗味了。
请安并谢过庄嫔赐座,卫琼便安生地坐在宫女端上来的圆杌子上。
“姓名:周箬。
位分:嫔。封号庄。
家世:正三品大理寺卿嫡女。
性格:随性。
喜好:陈煮鱼。”
这是刚刚卫琼匆匆扫过一眼的庄嫔的大致属性,屁股挨上板凳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好了等庄嫔诞下孩子之后怎么跟庄嫔打好关系了。
喜欢吃的?
那还不容易,卫琼出品,必属精品!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做,她哪敢啊?
“除了今日、给皇后请安以及大日子外,你都不必来主殿问安,我是个会躲懒的,如今又有身子,是更加懒得动弹了,人一多就觉得烦。”
庄嫔突然开口,卫琼一个激灵,立刻警身侧坐,竖耳倾听来自主位嫔妃的教诲,只这有些憨厚的反应引得屋内的宫婢皆是嘴角向上一弯,轻笑出声。
庄嫔也睁了眼,唇角微勾,好笑道,“不必紧张,我又不吃人,只是跟你说说这宫里的规矩,平日里在这宫里,你不必太拘着,但是出了这永寿宫,若是丢了永寿宫的脸面,我可不会轻饶。”
一宫主位有一宫主位的事务,之前是卫琼没来,现在她来了,庄嫔就还得约束着宫内的嫔妃。
卫琼垂首,表示受教了,“嫔妾知道了。”
庄嫔随性,自然不是在她面前端架子,所说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在宫里的小命。
对于卫琼的反应,庄嫔很满意,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人很准,卫琼这样的,她就很喜欢。一喜之下,她就想多给点好处,“你要是想做点什么膳食,不必去御膳房了,我宫里的小厨房可以给你用。”
新人大多数都是冲着皇上去的,而送到皇上面前最多的便是膳食,此番庄嫔也是在给卫琼行便利。
卫琼有些讶然,没想到自己就来请个安,竟然还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主位嫔妃的小厨房一般都是给自己用,以及皇上来的时候可以做些御膳房没有的味道,让皇上尝个新鲜,哪里会轻易给下面的人用?
随性,太随性了,她喜欢。
激动之下,卫琼起身直接就是行了个大礼,“嫔妾谢过娘娘。”
见状,屋内的笑声是压不住了,连庄嫔脸上的笑意也灿烂了些,“行了,你先回去吧,预备着,万一今晚上侍寝呢?”
庄嫔直言不讳,她对帝王的宠爱并不太上心,如果可以,她更愿意推荐她看得上眼的人。她有了身孕,皇后本就虎视眈眈,若真生下皇长子,皇后重权,那她是不斗也得斗了。
而这个卫琼,被皇后安排进永寿宫,她多多少少能窥得真貌一二,她不介意现在就拉拢一个人。
“是。”
卫琼告退后,带着秋荷便出去了。
“看来庄嫔很喜欢主子你呢。”
回去的路上,秋荷很高兴,有主位的庇护,小主的日子肯定不会太难过。
卫琼没说话,眼底的笑意早就散去,她开始分析着自入宫之后碰到的人和事,庄嫔是随和没错,但在宫中,又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呢?
第二章 真刺激,第一个侍寝
御书房。
祁珉正身立于案桌前,却见帝王起笔落势,一呼一吸之际便已在纸上落下一个字。他搁下手中狼毫,抬掌招着近身内侍,“来旺德,你来看看,今天朕这个字怎么样?”
一旁的来旺德一听帝王召唤,立时便弓着腰过去了,见那纸上是一个大大的“慎”字,其间气韵无人可比,他笑道,“陛下这字,字里行间笔势飞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下无可比拟者啊。”
这话说得无甚错处,祁珉睨他一眼,笑道,“朕记得之前你可不大会谄媚之道,怎么如今成了总管太监,反倒只会说些漂亮话了?”
来公公当即便是弯腰请罪,疑有耍宝之嫌,“陛下明鉴,奴才说的可都是真话!”
祁珉见状,喉间溢出一丝嗤笑,不再言语,继续欣赏着自己写的字。
来旺德是皇子时期便在他身边的内侍,当时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都被太后收买,唯有来旺德和另一个小宫女一直站在他这边,费尽心思与太后周旋,此中真情实意,祁珉定然是不会忘的,所以他继位后,来旺德不仅是他近身内侍,同样也荣升成了总管太监。
突然想到什么,祁珉又问,“今日选秀的事可安排好了?”
他因为有太多政务要处理,所以选秀并没有去,全交给了太后和皇后,他也很想看看她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来旺德早早便将这事查探清楚,开口便答,“安排好了,如今各位小主应是已经迁宫完毕了,工部尚书之女和左都御史之女初封都是才人位分……”
来旺德还想一个一个介绍下去,但被祁珉止住了话头,他不想了解这些,“位分最低的是谁?”
“这……位分最低的是勋阳府竹山知县之女卫琼,初封是淑女位分,听说是殿选时表现得不太机灵,便只得了这个位分。”
来旺德虽然不知道皇帝具体想法,但还是有问必答。
祁珉点点头,据他所知此次选秀还有其他知县之女,只有这个卫琼得了淑女位分,不得不说太后还真是……
“可有落选的?”
来旺德细细想了想,“没有,十人尽是入了宫了。”
祁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看来太后真的是觉得后宫人少,太过寂寞了。
“庄嫔近日如何?”祁珉又问。
“娘娘一直在宫内养胎,很少出门,”来旺德想起一件事,觉得很有必要补充,“听闻那卫淑人是被安排进了永寿宫西侧殿。”
祁珉闻言,眉头微蹙,不用说他都知道是皇后安排的,那个蠢货,这么多宫殿偏生要把卫琼安排到永寿宫去。庄嫔有孕在身本就需要清静,如今还把这个不太机灵的卫琼安排进去,这心思,谁猜不到?
“去永寿宫看看庄嫔。”
“是,”来旺德抬脚高喊,“摆驾永寿宫!”
此次祁珉去永寿宫并未让人通报,而是直接进了主殿,惊得已经开始用膳的庄嫔一个噎挺,慌忙起身行礼。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怎么来了?”
祁珉上前虚扶起身,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欢迎朕来?”
庄嫔顺着祁珉的手,自然地嗔他一眼,“陛下这可就冤枉妾身了,就是陛下突然来访,臣妾太过激动,以至于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下次陛下要来,可得让人提前通传一声才好。”
对此祁珉很受用,看着庄嫔一脸柔情,“既是爱妃所说,朕答应你。”
只是柔情不达眼底。
一番浮于表面的腻歪过后,二人齐齐坐下,继续用膳。
祁珉看着不太合胃口的清淡菜式,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今日西侧殿卫淑女没有冲撞到你吧?”
庄嫔手上动作一滞,继而继续喝汤,答道,“哪有什么冲撞?晡(bu一声)时她来请安,臣妾瞧着她是个懂规矩的,性子也好,挺喜人的。”
“是么?”祁珉奇道,他看向庄嫔,因着月份不大,她除了有些消瘦,但容貌依旧,比起皇后,他更喜欢庄嫔的性子。庄嫔从不吝啬她的夸赞,但大多数都是什么柔顺、规矩之类的话,还不曾听到庄嫔夸性子喜人的,看起来庄嫔是真喜欢那个卫淑女。
他愿意宠着庄嫔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皇太后不大喜欢庄嫔,总觉得庄嫔性格淡泊,感觉什么都看不上眼,不好拿捏。
而他祁珉在权力中心生活久了,便会更喜欢不争不抢、没有权力欲望的人。
权力这东西,可以他来给,但是不可以算计他,从他这里拿。
“如此便好,若是她失了规矩惹你不高兴了,你只管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想到此处,祁珉笑着给了庄嫔应允。
而此时远在西侧殿大口吃饭的卫琼只觉从脚底涌上来一股寒意,她看了看窗外,奇怪,哪里来的阴寒?
庄嫔闻言,玩笑道,“何苦来?没来得让人觉得臣妾恃宠而骄不好相处,到时候传出去妾便成了吃人的大虫,哪里还有人肯跟妾交往?届时没有姐妹一起玩,臣妾可就要日日去烦扰陛下了。”
祁珉被这一番话给逗笑了,“罢了罢了,便依你,你这性子怕是宫里最好的,就是莫让自己受了委屈才好。”
又是一场愉快的谈话过后,祁珉终于打算走了。
庄嫔把人送到门口,见人走远了才返身折回屋内。
她的贴身宫女云心扶着她坐下,“陛下可真是欢喜主子。”
送走这尊大佛,庄嫔放松了不少,看着皇帝对她情意浓浓,实际上仍是以他自己为中心,帝王的欢喜,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
从永寿宫离开,祁珉直接回了养心殿,再不久便有内侍呈上绿头牌,这上面的小主哪个不是巴巴等着这入宫后的头一次侍寝?
祁珉往那些牌子上扫了一圈,抬起的手又放下,就在那内侍以为皇帝今晚上不翻牌子时,祁珉大手一挥,直接把卫琼的牌子翻了过来。
“去传吧。”祁珉收回手,淡淡道。
“是。”
内侍弓着腰退下,又派了人去传。
内侍到永寿宫传唤消息时,卫琼满面笑容地应了旨,然而那内侍一走,卫琼脸上的笑容就垮了。
她打算用完晚膳就休息来着,而且她并不想当第一个侍寝的啊!她已经能想到明天早上去给皇后请安时有多少双怨恨的眼睛盯着她了。
这些目前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去面对皇帝,虽然能看到属性,但帝王心海底针,真的很难摸透啊。
秋荷倒是很高兴,入宫后第一个侍寝便是自家小主,如此便没有还没侍寝就被遗忘至老死的可能了。
她拖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卫琼进了浴桶,安抚道,“小主别紧张,过了今晚就好了。”
卫琼幽怨地看了秋荷一眼,认命地让秋荷给自己搓背。
而此时,一些翘首以盼等着自己被翻牌子的新人已经被气到睡不着了,凭什么那劳什子卫琼第一个侍寝?!
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啊。
一切准备就绪,卫琼就被带到了养心殿。祁珉正在看书。
卫琼大气不敢出,脑袋里只记得要行礼。
祁珉看着鹌鹑似的卫琼,无甚表情,“起来吧。”
这人,胆子是真小。
“谢陛下。”卫琼低垂着脑袋,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
皇上在看书,她是不是应该去给他按摩解解乏?还是去说夜要深了,叫他就寝?还是叫他别看书了,说妾给你舞一曲?
咦——!她都不敢!
“为何不敢看朕?过来。”
祁珉把书放下,他怕自己再不开口,这人非得把那块地站穿了不可。
既然皇上开了口,卫琼只得挪着小步到了他身边。
祁珉轻嗤,“庄嫔还说你性子喜人,如今看来倒是个闷葫芦。”
卫琼心中一跳,她就说自己下午怎么会觉得有阵寒意涌现,敢情在这呢。
“回陛下的话,是庄嫔娘娘心善,性子也好,不忍伤了妾身的面子才这样夸赞的。”
她状似不经意往他头顶扫了一眼,祁珉的属性便跃然眼前。
“姓名:祁珉。
年龄:二十一。
性格:冷漠寡情。
喜好:辛辣……(等)。”
哟,喜欢吃辣的。
卫琼心下一喜,那后面书法什么的她就当没看见,只这一项就让她赚到了,这不正代表了自己的厨艺有用武之地吗?
有点用处就不会死得太快,很好。
“有没有人说过,你脸上藏不住事?”
?
卫琼愣住,看向祁珉,这么明显的吗?
“见到朕这么高兴么?”
刚刚卫琼脸上就差绽一朵花了,祁珉私以为卫琼是因为见到自己才这么高兴又紧张。
?为什么皇帝的性格那一栏没有自恋这个词?
然而就算祁珉会错了意,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卫琼还是决定顺坡下驴。
她又慌忙跪下,“妾身见陛下如此英姿不凡,一时情难自抑,还请陛下恕罪。”
……
“起来吧。”
祁珉扫她一眼,怪不得太后不喜欢她,这一点都不稳重的模样,最犯太后忌讳了,只不过一个想法打败了另一个想法,迫使太后留下了卫琼而已,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罪,说不定看着这样不稳重的人在后宫,还能让他厌烦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想让它乱,便再乱些。
“你才入宫,对周围的人和事难免不周全,朕也不怪你。”
卫琼还没完全起来的半截身子一顿,这是什么阴晴不定的性子?
“妾身谢过陛下。”
还是那句话,千对万对都是皇帝对。
“过来给朕宽衣吧。”
祁珉柔了嗓子说道,既然太后不喜欢,他可就要“喜欢”了。
卫琼喏喏上前,双手颤抖地攀上祁珉的肩颈,为他褪下外袍,不就是侍寝吗?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刚刚洗了手没擦干,手掌心还有点水珠罢了。
祁珉嫌卫琼动作太慢,亲自上手,抱着人往龙床上去了。
于是乎,一夜酱酱酿酿不可描述。
嫔妃侍寝完是不准留宿养心殿的,然而祁珉却不让人送卫琼回永寿宫,此等殊荣,自然令人眼红。
翌日一早,卫琼只觉自己浑身疼,但她不得不早起服侍皇帝去上早朝,然后回永寿宫,再跟着庄嫔一起去向皇后请安。
离开之前,祁珉对她扬起和善之笑,卫琼看着,眉心一跳,为什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前脚刚回永寿宫,祁珉的圣谕就来了。
“永寿宫卫氏柔明之姿,性行温良,深得朕心,晋封选侍,赐号‘慎’,钦此——!”
“臣妾领旨,叩谢陛下隆恩。”
卫琼眸中含泪,遥望长明宫的方向,暴风雨快来吧,最好砸死她!
谁知道刚入宫最不被看好的卫琼,不过一夜侍寝,竟成了选侍之首,这种感觉谁懂?
太刺激了!
第三章 想当鸵鸟,但他们都不批准
除却晋封的圣谕,还有一股脑的赏赐也被送进了永寿宫。
留宿养心殿、晋封、赏赐……
卫琼微微一笑,“冷漠”的性格还印在她的脑中,你要叫她相信皇帝对她一见钟情才行此殊荣?
鬼都不信!
这是在拿她当靶子吧?
侧身看着这些东西,卫琼腹诽,虽然不知道皇帝那脑袋里在想什么,但到底是在拿自己做盘算,而自己牺牲这么大,这些都合该是她的。
她吩咐着秋荷,“等下请安回来先把这些东西登记入库,以后也好查验。”
“是。”
这厢庄嫔已经从主殿出来了,见着卫琼,眼里带着一贯的笑意,“看来昨夜你很得陛下喜欢。”
庄嫔不过三个月孕身,以防皇后背地里捅刀子说她没规矩,请安时仍然会去,只是不像之前那么勤。
再加上今日要带着卫琼,她还想看看今日这修罗场,卫琼会怎么分辩呢。
见是庄嫔,卫琼屈身一礼,再行作答,顺带拍着马屁。
“妾不敢比肩娘娘,陛下心中可只有娘娘一人呢。”
今日庄嫔只是随意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再别上一只点翠莲花纹簪,却是简洁而不失雅致。
庄嫔浅笑,对卫琼所说不置可否,“走吧,长明宫。”
卫琼立时便狗腿子地站到庄嫔身边,她现在真的很需要庄嫔给她壮胆。
等到了长明宫,其余人早已经到齐了。她们一进去,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卫琼缩了缩脖子,然而庄嫔的位置是在皇后娘娘左下首,卫琼的位置是在右边,是以入座时二人只得分开了。
恰在此时,一道丽音响起,卫琼循声望去,恍然大悟。
哦,卢瑜啊,太后表侄女那个。
就是性格里“狠辣”两个字有些招眼。
“才入宫就得了陛下青眼,慎选侍便心比天高,如此懒怠、不尊皇后娘娘了么?偏生就你来得最迟。”
分明庄嫔跟她一起来的,并且也没有误了请安的时辰,卢瑜就是要逮着她说,势必要让卫琼下不来台。
就算晋封了又如何,还不只是个选侍?
谁不知道昨天皇上还去了庄嫔宫里,都认定是卫琼是得了庄嫔的脸,要不然哪能那么快就侍上寝?
而皇后乐得看她们斗,端着笑不置一词,这两人虽傻,却是最好的出头鸟。她暗扫一眼坐在卢瑜前面的谨才人陶娩,自入宫起她便摸不清陶氏的性子,话少,也不与其他人一道,就好像对谁都漠不关心,实在有些难利用,只待多看些时日。
卫琼两耳一闭,本想装鸵鸟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你说你的、但我不听的心态,然而又有人接话了。
就是听着不像好话啊。
“卢姐姐此言差矣,慎选侍定然是不敢不尊皇后娘娘的,怕只是因着在姐妹之前侍了寝,想在众姐妹面前炫耀炫耀罢了。”
……又是李惠然。
瞧着那性格也是挺符合的,“虚伪”,嗯,很合适。
卫琼嘴角向下一弯,露出一副受了委屈却又不敢言说的委屈模样,眼角微红,“妾身知道了,下次就算妾身运气再好,也不该在姐妹们之前侍寝,可是姐姐明鉴,妹妹是万万不敢不尊皇后娘娘的……”说着说着竟泫然欲泣。
遇事不决,先装一装。
这都提她两回了,再不说话,就真得当她好欺负了。
两人对视一眼,喉间一哽,她们虽然话里是这个意思,但怎么能摆到明面上来说?!
庄嫔在一旁抚着肚子,轻笑出声。
“原先臣妾以为宫中只有我和皇后太过寂寞了些,现在看来,倒不如只有我和皇后娘娘呢,之前尚未察觉,现在竟觉得比我在闺中养的雀儿还要吵闹。”
嘎?
卫琼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庄嫔此话误伤友军,但还是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庄嫔好样的。
一旁卢瑜和李惠然倒是忍不住了,二人脸上的表情再挂不住慢慢皲裂,庄嫔这话,是在说她们?
可她们不敢说回去啊。
庄嫔开了口,皇后这才收了看戏的姿态,悠悠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也笑,“妹妹这就在说笑了,陛下是天子,子嗣最重,自然不可能只有我二人的。都是新人,规矩学得还不大好,妹妹也不要太过严厉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诸位可记住了,是庄嫔对你们有意见,可不是皇后我哦。
但是庄嫔就像没听出她言外之意一样,疑惑道,“是这样么?臣妾私以为规矩是在储秀宫便学好的呢,怎么都入宫了这规矩还学得不大好啊?”
皇后被噎了一遭,暗暗咬牙,对庄嫔的意见又上了一层,祈祷庄嫔最好是一辈子别被她抓住把柄。
“不过是姐妹间开些玩笑,妹妹莫要放在心上,免得动了胎气。现在后宫人多了,要更加和睦才好,这样陛下也能安心政事。”
皇后决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是呢。”
庄嫔抿唇一笑,决定下了这个台阶,都搬出皇上来了,为了这点小事也不值当。
“慎选侍也不单是福气好,自然是规矩礼数入了陛下的眼,”皇后淡淡一笑,又装模作样地叮嘱道,“其他姐妹也应该向慎选侍多学学,这福气并不是主要的,须得时刻谨记自己身为后妃嫔御的职责,好生服侍皇上才是正经事。”
皇后教诲哪敢不听,皆起身行礼,道着受教。
“既如此,今天便如此吧,各位姐妹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皇后看着卢瑜那几个呆瓜也闹挺,捏捏眉心,叫她们都退下了。
卫琼如蒙大赦,跟在庄嫔身后出了长明宫。
真难捱!
回了永寿宫,庄嫔又把卫琼叫到了主殿,“今日看着你挺机灵。”
卫琼咧嘴一笑,“还得谢过娘娘解围。”
若不是庄嫔看似无意地帮她说话,单凭卢瑜那两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再加上皇后那看戏的姿态,说不定最后还倒打一耙,说她恃宠而骄。
“那你可知今日一过,她们私底下会怎么想?”
庄嫔回了宫便斜倚在贵妃榻上,每次出门真的是累极了。宫女们便手疾眼快地上前给庄嫔按着腿,并给卫琼递上了杌子。
卫琼沉吟片刻,道,“定然以为妾身是与娘娘一起的。”
侍寝有庄嫔助力,又帮着卫琼说话,可不就认为卫琼是庄嫔的人吗?只是现在皇后和庄嫔的对立还没有摆到明面上,这关系自然也挑不明。
庄嫔点点头,看来卫琼并不是缺心眼儿。
她也将自己的心思说得明白,“我确实有意让你同我一道,但也只出于我的想法,我不愿意强迫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卫琼迫于压力才站在她这一边,她需要的是诚心诚意的盟友。
庄嫔太过坦然,反倒让卫琼不知道作何反应,她不愿身陷争斗难以自拔,可皇后认定了自己是庄嫔的人,而庄嫔是她稳权之路上的一个劲敌,谁成了庄嫔身边的人,谁就会成为她眼中的敌人。
她为什么这么确定?因为皇后善妒又心狠手辣,且有一颗想要专宠的心。
再仔细一想,皇帝此举亦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并且很可能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只想推出一个个他认为能赢得这场争斗的筹码,如果这个不行,自然还有下一个。
他们之间的争斗,从新秀入宫便已开始了,但卫琼成了众矢之的,谁都能上来甩一巴掌,还不太能还手。
被利用至此,卫琼心里暗骂,早知道当初一头撞死在储秀宫的柱子上,然后做鬼吓死他们!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可是卫琼没有任何实力去反抗,没觉醒时,她可以随着所谓的玩家操控,随便怎么活怎么死都行,可现在她有血有肉,五感俱在,她成了一个有意识的人,她做不到轻易去死。
再抬眼时卫琼眼底只余一抹笑,“娘娘如此帮我,若是有需要,妾身自然不会有半分推辞。”
如果说非要选一个,与其去给皇后当枪使,倒不如选庄嫔这种坦诚的盟友。
对于卫琼的反应,庄嫔是意料之中,“果然我没看错人,我一直觉得你很适合我。”
……
好的,有点想歪。
卫琼汗颜,起身告退,“那妾身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从庄嫔处离开,卫琼总觉得心里闷着一口气,要回西侧殿的脚打转就去了小厨房。
不用白不用!
庄嫔有孕又有宠,孕期胃口也不好,要是能用自己的厨艺“征服”她,自己在这深宫中也能过得舒服。
小厨房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看得出来御膳房和内务府都是上了心的,食材皆整整齐齐地码在木架上,还有些需要特殊保存的食材也认真存放在一边。
萝卜、葱、姜、猪肉……
卫琼灵光一动,一个想法从心底蹿出来,问着小厨房的小宫女,“可还有鲤鱼?”她记得庄嫔爱吃陈煮鱼。
小厨房的宫女都得了庄嫔身边云心的消息,知道这是西侧殿的小主,娘娘给了她可用小厨房的权,于是便答,“有的。”
话落,已经为她拎了一条出来。
宫女们正要问如何处理这条鱼,却不想卫琼干净利落地拿起刀,朝鱼下手。
怎有主子自己干这活的?小宫女急急地要接过刀。
卫琼却不在意,忽略掉宫女们的震惊,她手起刀落,去鳞挖腮,刀轻轻一滑,又快快地将内脏尽数掏出,仔细地洗净。又将鱼鳍修裁,将两边鱼腹划出垄状花纹。
她正要准备调料,才看见宫女齐齐呆在一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做主子的人了,也不需事事亲为。
嗯,以后主食材自己处理,这些小事就交由她们吧。
卫琼回过神,吩咐宫女,洗净葱、姜。却又一想,问起宫女们来,“平日娘娘是吃葱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卫琼又细细地问了有无其他禁忌。
嗯,看来属性不显示应该就是无禁忌,不过还是要注意,免得日后冲撞了他人。
一边琢磨一边起锅烧油,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卫琼手上熟稔,宫女却急得厉害,生怕落后耽误主子的事。
卫琼将熟猪油烧至四成热,将准备好的鱼和葱、姜放入,认真地将两面煎匀,待至煎黄,添入清汤。
还没出锅,这煎鱼的香味便已盈满了小厨房。
这干净利落的手法叫旁边打杂手的小宫女看得目瞪口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后宫嫔妃竟有如此手艺。
饶她们是从御膳房精挑细选过来伺候庄嫔的,也没有这等手法。
烹饪时候的卫琼十分专注,还不知道自己给这些小宫女们带来了多大的震惊。
她手上动作不停,再度盖上锅盖,让宫女将火烧旺。等到将汤烧浓,卫琼又下入需要的调味品,不久汤沸起锅,卫琼将鱼盛入盘内。
此间她分出精力,吩咐小宫女将白萝卜去皮、洗净、切成细丝,在鱼出锅前撒上萝卜丝。待菜一成,卫琼又配好葱椒小碟蘸料,精致地摆放在托盘上。
如此,一道集色、香、味的陈煮鱼便出了锅。
旁边宫女看到这菜入盘,齐齐咽了道口水,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都要按不住了。
看到美食,卫琼终于开心了,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这是我为娘娘做的鱼,等会儿你们帮我呈过去。”
卫琼吩咐完发现小宫女们依旧呆愣,疑惑道,“怎么了这是?愣着做什么?”
“罢了罢了,我与你们同去。”
没自己看着不放心。
卫琼拿了放食物的托盘,另做了几道孕期可以吃的小菜,又叫人盛了些饭,一道送去了主殿。
庄嫔在卫琼去小厨房的时候便知道了,是她叫卫琼用的,她也并不在意,但见卫琼亲自把做的菜送来,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道菜,如何不震惊?
竟投诚至此吗?
“你会做饭?”
庄嫔上了桌,云心在一旁看着,转身想让人拿试毒的银具来,庄嫔却说道不必。
这道陈煮鱼品相上佳,香气扑鼻,饶是她吃了这么久,也很少见这般卖相,难得有了胃口。
卫琼为庄嫔布好了菜,谦虚道,“只能说是会,但真要排上号是不能的。”
庄嫔看她一眼,夹了一块鱼肉入嘴。
甫一入口便觉惊喜,细细品尝起来。这鱼的鲜香恰到好处,多一分稍过,少一分又不足。鱼的腥气也都除尽,嫩滑的鱼肉划过舌头,味蕾齐齐绽放开来,调味完美至极。
她最近极少吃这道菜,或是孕期的原因,总觉得腥气重,可卫琼做的,比小厨房做的不知道好了多少,要知道她这些宫女都是认真挑过的。这卫琼的手艺,实在高妙。
庄嫔吃了这鱼,便止不住想吃的冲动,一块接着一块,最后已是吃了大半。
见庄嫔吃得开心,卫琼心满意足,没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自己做的菜得到认可!
这几月庄嫔难得吃了次十分称心的膳食,拿起纱巾,将口擦净,也夸起卫琼,“你倒也不必谦虚,这菜怕是御膳房的都比不上。”
卫琼这才坦然地接受了庄嫔的夸赞,“若是娘娘喜欢,以后妾身便经常给娘娘做。”
庄嫔对卫琼又多了一些认识,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喜欢这道菜,又有多可惜最近吃不了多少菜。
她现在觉得,让卫琼用小厨房是她目前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陪着庄嫔用完饭,卫琼才回了西侧殿,至少,自己要验证的事,已经得到了结果。
主殿内,云心一边扶着庄嫔消食,一边问道,“娘娘为何那么信任那卫小主,不让奴婢验毒?这个时候总是要当心些的。”
“她没那么蠢,在吃食里下毒,而且你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想给我做菜?”
云心不解,“难不成她还有别的心思?”
“她心思活泛着呢,不似表面憨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信任她罢了。”
说到卫琼,她却又想到刚刚吃的陈煮鱼。啧,真是让人难忘其味,以后得多找点机会让她下下厨。又转过念来,有这厨艺,还怕陛下不喜欢?陛下天天勤于政事,胃口总是不好,卫琼若是抓住这个机会,何愁不是一大助力?
第四章 御膳房好像不怎么有用
自侍寝过后完成了第一次请安,卫琼总算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安生日子,如果忽略掉日常请安时互相阴阳几句的话,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事。
皇帝也忙得一连好几日没再叫人侍寝,其余人的心力终于从卫琼身上转移到如何讨皇帝欢心上去了。
就怕皇帝一连几日翻的都是卫琼的牌子,那才会真正引起众愤。
是日,卫琼待在屋内实在无聊,秋荷叫她去练练字,静静心,然而当卫琼在纸上把“主”字晕成一个出恭时常见到的形状时,秋荷决定换个活动。
她不死心,势必要把自家小主变成才女,又叫她去练琴,可惜庄嫔那边派人过来问,她们为何要在屋子里锯木头,秋荷心中愧疚,只能连连道歉,并急忙停止了她家小主的这场闹剧。
她就不信了,一股脑把做女红要用的剪子、线篮子全搬到了卫琼面前,她决定了,如果这个还是不行,小主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卫琼才在布上起了个针,就华丽丽地把针扎在了自己手上。
“哎呀,小主你……”秋荷又心疼又气,赶紧从她手上接过针线,再拿了药膏给卫琼涂上,小主在家时有夫人看着,也没见是这个样子,怎么才入宫没几日,这功课就退步成这个样子了?
“你别慌,再慢些这小口子都要愈合了。”
卫琼被秋荷慌张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被抹了脖子。
但她不忍心拂了秋荷的满腔心意,只能由着秋荷给自己擦药,并拿出自己十分正当的理由,“定然是许久不出门,脑子糊住了,否则以我的水准,怎能成这个样子?”
……
秋荷一脸幽怨地看着卫琼,她明白了,小主这是想出去玩。
“小主你想出去玩就直说,奴婢又不是不让你出去。”秋荷嘟着嘴。
“哪能呢?这些针黹女工还是不能落下的。”卫琼粲然一笑,她这不是想每日温习一下自己之前所学嘛,她这么好学,可不能把学的东西都丢掉了。
卫琼说的认真,就在秋荷都要怀疑自己错怪了卫琼时,哪知她话里直接转了个大弯。
“不过既然这样说的话,那今日我们去御花园逛逛,还没去过呢,正值桃月,能看的也多,”她透过窗棂往外面看了眼,“阳光也好,出去晒晒。”
卫琼觉得也该出去走走了,前几日躲在宫里,是为了不跟那几个酸里酸气的人碰上面,现在她们怨气应该没那么重了,正好出去走走,再在屋子里呆下去,自己得先抑郁死了。
她下了榻,随意挑了件素色长裙,叫秋荷为她挽了发髻,并一支素簪子没入髻中,率先出了门。
秋荷赶紧跟上,她一直觉得自家小主很奇怪,很喜欢晒太阳,当然不是夏日的那种暴晒,而是经历过寒冬之后,那种对阳光的渴望,就好像这时候的自己真能将阳光收进体内、祛除一切躲藏在身体里的晦气寒凉一样。
或许小主上辈子就是一株春生花,才会如此喜欢吧。秋荷如是想。
永寿宫虽比不得甘泉宫,但相对来说离御花园也比较近。卫琼一路走来并没有花上多长时间。
才入御花园,便有彩蝶翩跹,绕花而过,迎卫琼而来,又见园中绿植花卉果真如卫琼所言,各物迎春日暖阳生长,绿意丛生,花团锦簇,连带着人心里头也暖洋洋的。
卫琼心气顺畅,沿着石路信步而行,这种天气,她遇着谁,都能笑着说上两句。
然而也不知卫琼出来得正是时候,一个人也没见着,她也乐得如此。
此时却听得一句带着怒意的稚音乍响在耳边。
“本公主说了,叫你们不要跟着我!”
公主?
听着这声音,卫琼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从对面一株才抽出新芽的柳树下穿过,直直地朝卫琼这边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宫女和内侍,他们面带苦涩,仍不敢懈怠分毫。
“公主,你就别为难奴婢们了,若是叫陛下知道了,奴才们的小命不保啊。”
上次这个小祖宗就是趁人不注意,离了宫女内侍的视线,结果因为跑太快,在石路上摔了一跤,膝盖都摔破了,又正好被皇上知道,不仅罚了上一批照顾公主的宫女内侍的俸禄,更是将他们重新打回了掖庭。
现在跟着公主的,是皇帝重新为公主选的。
被那群人拿皇兄出来压着,公主更是一腔愤懑,就算垂着脑袋只顾往前走,依旧能看到她因生气而鼓起的腮帮子。
见状,宫婢们只能加快脚步跟上。
公主脾性大,见眼前突然多了双鞋子,头也不抬地,“让开!”
卫琼眉毛一挑,虽然没有挡在公主面前,她亦是做足样子微微侧身相让。
这小暴脾气,还真就得顺着,卫琼可不想又惹上别人。
但这公主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卫琼关了公主的属性,看向着桃色衣裙的小女娃,这位十公主出生于先帝昭阳十七年,算下来还未满六岁,当年她母妃生她时难产,多得祁珉看顾,是他最喜欢的妹妹,虽然十公主前面还有四皇子、五公主、莫名夭折的六皇子、多病的七皇子、八公主、九皇子这些弟弟妹妹,但都没有十公主得祁珉喜欢。
在这宫里,十公主祁安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现在,公主改变主意了。她停下脚步,想看看刚刚站在她旁边的是谁。
等看清了容貌,公主眉头一蹙,不客气地问她,“你是皇兄新入宫的妃子吗?”
卫琼见她如此也不恼怒,谁会跟一个小孩计较,虽然看起来脾气坏又不体贴。
于是弯腰看着她,笑道,“是呀,公主可以叫我慎选侍,公主呢,今日安否?”
若是嫡出的年长的公主,卫琼作为嫔妃自然是需要行礼的,然而祁安是庶出且年幼,所以卫琼并不需要行礼。
卫琼这一问,或是问到祁安的心坎上了,一扫脸上傲气,双手叉腰,大声道,“不安,一点都不安!”
跟在祁安后面的侍从默默抹了一把虚汗,不敢去看卫琼的脸色。
“哦?”卫琼直接半蹲下,与祁安视线齐平,“那公主可否与妾说说,是如何不安呢?”
祁安伸出食指朝身后一指,“是他们,本公主叫他们去给我寻一些好吃的糕点,可是他们找来都是已经吃腻了的,还说什么这些已经是御膳房做出的新款式了。”
“我才不信,他们就是看我还是小孩子,忽悠我呢!我现在就要去告诉皇兄!”
公主说得义正言辞,侍从们是有口难言,但凡他们是天下名厨,早给小祖宗做了,何苦去御膳房要?御膳房那帮天杀的,定是拿了俸禄不好好做事,早说了公主要吃新鲜花样,叫他们做,结果就拿了这些来应付他们!
“卫小主恕罪,奴婢们不敢忽悠公主,那些确实是奴婢们新从御膳房拿的。”
这位他们也认识,卫小主嘛,他们在宫中姐妹都说了,除了卫小主再无其他新人入得了皇上的眼,可不得在她面前辩驳一番,万一真说到皇上面前去,他们恐怕也得回掖庭去了。
卫琼淡淡一笑,她说是为什么呢,果然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简单。
她示意侍从们不必紧张,轻轻拉过祁安的手,“既然公主想吃糕点,那妾给公主做,如何?定然是公主不曾吃过的。”
祁安眼前一亮,“真的吗?”
“当然。”卫琼肯定地道。
《天下食谱》中有许多只在民间小巷流传的糕点样式,御膳房做的都是些宫廷糕点,自然不曾见过。
哄小孩子罢了,总比跟妃子们争宠舒服,卫琼也算是给自己找点喜欢的事。
至于这御花园,以后再来玩便是。
带着兴高采烈的公主回了永寿宫,卫琼又去征用了庄嫔的小厨房。
见着卫琼,小厨房的宫女们不意外,但是见到公主,这群小宫女却吓破了胆,赶紧跪下行礼。
祁安一门心思全在吃的上面,满不在乎地叫他们起来。
卫琼在厨房看了一圈,见有糯米粉和白糖粉,一道要做的糕点便成形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们帮我打下手,去把糯米粉加水拌匀,然后再上锅蒸熟。”
卫琼盯着小宫女加水,见差不多了,喊停道,“对,水就加这么多。”
等这边蒸糯米粉的时间,挨着卫琼的小宫女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卫小主要做的是什么,但是没想到跟着卫小主竟然能学到这么多新鲜的东西,她已经能想象到等自己年满出宫,自己开家小酒馆有多赚钱了。
卫琼并不知道小宫女心中还有这么个宏伟志向,继续说道,“糯米粉熟了之后,加进白糖粉,一直折叠,直到白糖粉用完为止。”
“好嘞!”小宫女干劲满满照做,卫小主在小厨房做了这么多回膳食,她完全相信卫琼的实力。
宫女把所需的东西备齐后,卫琼袖子一挽,亲自上阵,她拿出特殊的蒸制格具,先是在格子内均匀地刷上了一层油。
等到刷至满意,卫琼将揉好的熟糯米粉倒入格内,又仔细地在四周嵌上粒粒果仁,稍稍做个漂亮的图案,最后再在上面刷一层油。
如此一道不需要太多工序的糕点就弄好了。
公主在一旁等了许久,早已急得团团转,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糕点,似乎已经闻到了果仁的香味。
她眼巴巴地看着卫琼,问她“慎选侍,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啊?”
看公主如此着急,卫琼心里直乐,在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这个呢,叫千色糕,因有许多果仁之色而名,等它凉一些,可以倒出来了我们就可以吃了。”
卫琼宽慰她,“有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不对?”
祁安虽然很不情愿,但确实是这个理,不得不跟着卫琼一起等。
小厨房里祁安等得心焦急躁,那边庄嫔已经得到消息了,扬言要出去走走养胎,然后顺带绕到了小厨房。
先前吃了卫琼一道陈煮鱼,庄嫔就对她的手艺念念不忘,早就吩咐要是她再用厨房,就通报自己一声。宫女们知道庄嫔是馋了,却也只在心里记住,能伺候得主子舒心,她们也好受许多。
小厨房内众人对庄嫔的到来感到诧异,齐齐行了礼,连祁安也乖乖地喊了声庄娘娘。
庄嫔看到公主,略有些讶异,于是盯了卫琼一眼,问她,“你这是在做什么?竟把公主都叫来了。”
“回娘娘的话,妾身在做千色糕,在御花园碰见了公主,请她来尝尝,”卫琼挑了要紧的说。
又看庄嫔来了,怎么能不分点吃的,于是顺口说,“先前还说做好了给娘娘送去呢,哪知娘娘恰好来了。”
庄嫔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专门来的,抿了抿唇,“这样倒巧了。”
于是众人一起等待糕点出来。趁这空挡,大家东拉西扯,气氛也活跃起来。
天气不是很热,糕点凉得也快,说话间千色糕已经能能完全从格具里取出来,因为做得多,小厨房里的人人有份。
宫女们没想到卫琼还想着她们,感激地接过糕点站到一旁去吃了。
最猴急的当属祁安,能吃的时候毫不犹豫接过卫琼给她盛上的卖相极好的糕点,一口咬下,也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词来,只能含糊地说着好吃好吃。
这糕点下口,不粘不腻,甜味之中又带着果仁香,香味和口感从鼻腔和口舌一同进攻,顿时将众人征服。
这火候也把握地极好,蒸的十分完美。
反观庄嫔就优雅极了,只是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吃着,“只当你做菜厉害,没想到糕点也不逊色。糯米香气中又带着果香,甜而不腻,软糯适口,御膳房竟从未想过如此做。”
也不知为何庄嫔吃的如此细致,速度却丝毫不必公主差。
被反复拉出来鞭尸的御膳房却并不知道,自己在主子们的心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卫琼被夸得不好意思,“也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一旁的侍卫和宫女得了便利,分得几块糕点,尝了这味道,也领会到了庄嫔的厨艺,心里还在想她如此谦虚。
那边祈安却停不下来了,一个接一个,旁边的侍从劝也劝不住。
余光瞥见祁安如此,卫琼赶忙制止道,“公主且慢,千色糕虽说好吃,却也不可多吃,吃多了不好消食,届时午膳用不下的。”
“我……”祁安不舍地看着糕点,试图可爱死卫琼,然后拿到糕点。
“这样吧,”卫琼无奈,只得想了一个办法,她叫人拿了一个小盒子,为祁安装了几个,“这些公主你带回去,但是不能在午膳之前吃了,记住了吗?”
祁安连连点头,以为卫琼是交给她的,“我记住了。”
哪知卫琼抬手递给了跟着公主的侍从,并叮嘱道,“你们切记看着公主,不要让她一下吃太多。”
那些侍从自然允诺,卫小主解了他们的急,现下只把她当救命恩人了。
“娘娘也不要多吃哦。”叮嘱完这一个,卫琼又去看着庄嫔,这些甜食孕妇可以吃,但也得少吃。
庄嫔还未伸出的手只得默默伸了回来,“本宫自然知道。”
卫琼就像看穿了一般,勾唇一笑,叫人再装上一盒,递给庄嫔后面的云心,“这些带回去,庄嫔娘娘怜他们辛苦,特地给他们的。”
云心讶然,没想到他们宫里的竟然也有份,她看了庄嫔一眼,见庄嫔无异议,这才谢过收下。
于是吃饱喝足,各回各宫。今日一屋子的人聚在一堆,就为了吃个糕点,竟是比年节还热闹,说出去怕都是没人信。
第五章 有点像鸿门宴
得了公主的青睐,卫琼相当于是又成功地给自己的小命上了一道保护罩,心情好得不得了,就算这几天皇帝不是叫这个侍寝就是叫那个侍寝,以至于外面风言风语,都传她被皇帝遗忘了,卫琼也毫不在意。
她正忙着给尊贵的公主殿下研究点心呢。
利落擦干手上的水,余光便见门外一道倩影,卫琼不用抬头都知道外面是谁了,无奈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姐姐今日又来啦?”
庄嫔看了眼卫琼手上的东西,状似漫不经心道,“嗯,太医院说多走动走动对胎儿好,然后就到你这来了。”
……
真是一个非常好的理由!
卫琼巧笑嫣然,“那你再等会儿,马上就好了。”
庄嫔柳眉一挑,示意她继续,然后欣赏着卫琼可称得上赏心悦目的雕花刀工。
再然后就是……
卫琼看着眼前空碟,嘴角抽搐。
庄嫔则是轻拈过云心递过来的锦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夸道,“妹妹这点心做得不错,就是要给公主吃的话,可能还得麻烦你再多做一些了。”
她就知道,庄嫔就是专门来她这里蹭吃的!!
只要她在小厨房,庄嫔必会光临,之前她还觉得奇怪,后来经过她多番观察,原来这小厨房里还有庄嫔的眼线,她一做吃的,这小眼线就会去告诉庄嫔,然后庄嫔必然掐着点到。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每次只做少量,还特地去注意孕中饮食禁忌,要不然庄嫔腹中胎儿非胎大难产不可。不然到时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庄嫔注意到卫琼的脸色,斜睨着眼睛问她,“怎么?嫌我吃得太多了?”
卫琼立即摆手否认,“娘娘明鉴!妾才不会有那个想法,这可是妹妹我专门给你做的。”
庄嫔满意一笑,有了卫琼,最近的膳食真的是太好了。
然而小厨房内一片岁月静好,但是此时的御花园里却是剑拔弩张。
“不想这么凑巧,竟能在御花园碰上杨贵人。”
李惠然一脸敌意地看着杨蓁,又往祁珉身边靠了靠,是她先碰着皇上的,谁都别想把皇上拉走。
照理说杨蓁之父是正四品指挥佥事,家世在新人里排第三高的,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表面上也得礼让一二,但李惠然才不会。
李惠然自视甚高,又比杨蓁多了个“敏”字作号,再加上杨蓁到目前还没有侍寝,李氏更是瞧不起她了。
杨蓁也没想到自己会碰上李惠然,给皇上请安后又向李惠然屈身见礼,只为表现自己的知礼娴顺,“给敏贵人请安。”
她可不像李惠然那种没脑子的,皇上都在一旁,还做出那副嫉妒模样,自己此番出来也只是因为知道今日皇上会来这御花园,她可不想跟李惠然对上。
祁珉漠然地看着这二人,追不追究查探行程这事,完全看他心情好不好,心情好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当成女人家的小心思,也不会去追究。
可是哪想他还没开口,李惠然倒是先说上了。
“瞧这缘分,妾身才与陛下偶遇,杨贵人便到了,莫不是打听了陛下的行程吧?”
李惠然面露狐疑地看向杨蓁,皇上最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行踪,如果能让皇上对杨蓁起疑,那之后她岂不是又少了个对手?
她的思绪又回到昨天。
她一直觉得只靠侍寝还不够,她李惠然要做就做皇上最宠的妃子,而做宠妃的第一步,就是要让皇上多看到她。
于是她带上自己绣的荷包以及一些糕点,一并提着到了养心殿。
然而养心殿门口站着的不是来旺德,而是来旺德的徒弟王齐。
“王公公,陛下可在里面?”
她笑着走到王齐面前,柔声问道。
王齐虽比不得来旺德在皇上面前得脸,但既然是来旺德的徒弟,肯定会多带着他在皇上面前做事,出头的机会也不少,李惠然一样不敢得罪。
王齐见到李惠然,恭谨地打了个千,“敏贵人安。”
见她手里提着东西,“陛下现时正忙着呢……”
李惠然明了,摸出一锭银子悄悄递予王齐,“我知晓陛下正忙,你只需把这些东西帮我送进去就好。”
王齐动作迅速地收了银子,胁肩谄笑道,“既是主子的事,奴才自然尽心去办。”
李惠然笑靥浮面,复又拉住要进去的王齐,“公公,可否再问个事?”
说话时又一锭银子溜进了王齐的手里。
王齐眼珠一转,身子更低,“小主请问。”
“这,我们每日所想是为陛下解忧,若是常见,定然是可以揣度陛下所想,届时陛下舒心了,你们不也好过了?”
李惠然自认说的委婉,就差直接把想知道陛下每日行踪问出来了。
王齐不傻,很快就猜出了李惠然的用意,只是这种发现了就容易被发落的事,哪里是一锭银子就能打发的。
他故作为难,“这……小主莫要为难奴才,你也知道,陛下最不喜这事儿了。”
李惠然看着王齐这贪心不足的模样,银牙都要咬碎了,心里头唾骂,可是也知道这事还真得找王齐,来旺德是皇上心腹,事事以皇上为首,收买他还不如收买王齐来得快。
想到此处,她只能继续往王齐怀里塞上几锭她为数不多的银子,只求这人能帮她办成事,“还得多劳烦劳烦公公了。”
王齐顿时喜笑颜开,“奴才谢小主赏,且包在奴才身上吧。”
他没再继续要,李惠然松了口气,见着他把荷包和糕点送了进去后,这才离开养心殿。
而李惠然并不知道她走后皇上并没有吃她的点心。
王齐提着糕点进去,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点心放在了祁珉旁边的小桌上,“皇上,李小主忧心皇上,特做了些吃食来。”
祁珉点头,示意他掀开,只瞥见颜色多样的甜腻糕点,还有一只算不上精绣的荷包。
“这些点心你们拿去分了吧。”祁珉很不喜欢这些甜的东西,齁得慌。
“是。”
王齐看出祁珉现在不想吃,拿着点心退了出去。
正出来时碰见了回来的来旺德,他叫了声,“师父,吃点心吗?”
来旺德看向他提着的点心,皱眉问他,“不是才跟你说过,陛下不吃这些点心吗?”
王齐辩解道,“是李小主送来的,并未说过是点心,所以我并不知道,便送进去了。”
自己的徒弟还能有不了解的?
来旺德看他一眼,眼里或有其他意思,却是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是什么心思,但我们首先要想的,是陛下,不要有些事情做多了,别人还没出什么事,自己倒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到时候我都救不了你。”
王齐知道来旺德也不是真的嫌弃他,而是在担心他,凑近了笑嘻嘻道,“师父,你放心,我有分寸的,陛下这两天心情正好呢。”
来旺德嗤他一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最好给我老实点。”
后面的事李惠然自然不知道,她思绪转回,也不管杨蓁有没有去,反正今天这御花园她是逛定了。
李惠然这恶人先告状的架势令杨蓁嗤之以鼻,然而却是迅速低眉敛目做足了姿态,“姐姐……姐姐怎可这样说我?妾身只不过见今日春光明媚,才想着出来走走,如何就成了姐姐口中的打听陛下行程?”
“难不成姐姐是如此行事,才认为别人也会这样做么?”
此话一出,杨蓁成功反将一军。
李惠然被噎得秀面通红,只能无助地向祁珉求助,“陛下,你瞧瞧杨贵人,妾身不过是为陛下着想,怎容杨贵人如此胡说?”
祁珉一双漆黑的眸子转而看向杨蓁,两相比较之下,杨氏就安静聪慧多了。
他低头转动着手上的翠玉扳指,叫人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杨氏先起来吧。”
李惠然顿时不妙,多了些危机感,怎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皇上不是不喜欢别人探查他吗?
怎知祁珉下一句话对李惠然来说更是晴天霹雳。
“李氏在御前言行无状,攀蔑嫔妃,着即褫夺封号,念你是初犯,禁足就不必了,抄经百遍,送去给皇后。来旺德,宣旨去吧。”
别说李惠然,就是来旺德都不曾想过祁珉会这么惩罚李惠然,在这宫中,褫夺封号是比降级还要羞辱人的存在。
“是。”
来旺德不敢多说,当即便叫人把李惠然带下去,不得不说,这李小主也算有本事,还是入宫来第一个被陛下罚的。
也难怪,谁叫她不长眼睛呢?
“陛下……”
李惠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人带回去了,她只觉生活无望,之后那群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她。
待李氏被带走,祁珉深深地看了杨蓁一眼,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而杨蓁不经意与祁珉对视一眼,心头一震,刚刚皇上的眼神,分明是在警告她。
谁都不要想在他面前耍心眼!
这件事很快就传得后宫人尽皆知,一时都在猜皇上究竟是何用意,如果说因为窥探行踪,那两人都有嫌疑,应该问清楚了再罚,怎么就单罚李惠然呢,要真是说话言行无状,那得是有多过分才能让皇上如此下旨?
思来想去,最终的揣测倒让杨蓁受益了,都说皇上是为了杨蓁而去罚李惠然的,说不定皇上现在心尖尖上的人是杨蓁呢。
这话传到杨蓁耳朵里,是有苦难言,自己一点好处没得到,还被迫顶上这么一大口锅。
庄嫔知道这件事后,嗤笑不已,这些人,没一个安生的,她吩咐云心,“这些你们当成闲话听听便算,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也在传小主的事,后果你们自己知道。”
流言迎风长,要是皇上知道身为主子,却连奴才的嘴巴都管不住,就算嘴上不说,等最后皇上想做些什么,这便成了一件牵扯甚大的事了。
云心表示明白,主子向来不喜欢掺和这些糊里糊涂的事。
而皇后那边知道这件事后,直骂李惠然没脑子,不过才被翻了一回牌子,便把自己当天大的人了,要真怀上龙嗣,岂非要上天?自己都替她臊得慌。
只是那杨蓁,平日里看着不争不抢的,皇上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喜欢那杨氏不成?
“你去与各宫说,正值春日,御花园花开正盛,本宫邀她们三日后一起游园。”皇后吩咐着春和,盘算着一些事。
春和作为皇后的陪嫁婢女,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她这样一说春和就明白了,应了下去就叫人去传了,并隐晦地表达了这是皇后第一次举办游园会,除了庄娘娘这种有身孕的,其他人不得有辞。
秋荷进来告诉卫琼这个消息的时候,卫琼正受邀与庄嫔一起用膳。
云心继续给庄嫔夹着菜,庄嫔吃了一口,问,“说是一定去吗?”
“应是这个意思,”秋荷答道,“说是如果没什么大事,最好不要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还真是霸道得很,”庄嫔撇嘴,她是不想去这种场合的,也没必要去,于是她问卫琼,“你一个人可以吗?”
卫琼知道就算心里骂他千百回,也还是逃不掉这个命运,只能答,“可以的。”
真要说她什么,她不回嘴就是了。
庄嫔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继续用膳,只因盯着膳食,说的话便多少有些不诚心了,“很好,我相信你。”
卫琼嘴角一弯,敢不敢再敷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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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很快便到,等卫琼到御花园时,皇后还没来,但是已经有几个盛装打扮的嫔妃站在那了。
“卫姐姐来啦!”石选侍和史选侍见卫琼来了,双双围了过来,这两人之前还在围着李惠然转,现在便全然不理她了。
看着这两人,就算再不喜欢卫琼也回以礼貌一笑,礼节要是废了,亲人就得两行泪啊。
三人一阵尬聊,终于感觉到卫琼对她们的疏远,又结伴去其他地方去了。
卫琼百无聊赖之际,四处观望,只见李惠然阴沉着脸独自一人站在一边,似乎褫夺封号一事对她影响挺大的。只有卢瑜来的时候她才扬起笑脸,往卢瑜身边凑。
卢瑜虽然不耐烦,却也不赶她。
“皇后娘娘到!”
高声通传下,皇后终于到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起身过后,就有人开始夸赞起皇后今日的妆容了。
皇后十分受用,好心情地将每个人都夸了,特别是对着杨蓁,“杨贵人今日这妆容不俗,鲜少见你这般妆扮。”
杨蓁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敢与诸位和娘娘做比,娘娘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就是呢。”
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吹捧。
皇后笑得更端庄了,在看到李惠然的时候却“欸”了一声,“李贵人没睡好么,怎地眼下乌青如此严重?”
“愁的呗。”有人笑道。
谁不知道前几日发生了什么?私下里指不定怎么笑她。
“但妾身瞧着杨贵人倒是满面红光的,这有陛下宠爱的就是不一样哈。”
卢瑜开口道,她丝毫不关心旁边李惠然的表情。
于是众人的眼睛又放到杨蓁身上去了,纷纷答道,“好像确实是。”
杨蓁被这样盯着,颇为羞恼,这对她来说不是侮辱,胜似侮辱,可是她又贪着这个好处,不愿出声分辨。
“好了,今日是来游园的,陛下的宠爱想给谁就给谁,也不是我们能言说的。”
皇后出声制止,“春光正好,万不可辜负了。”
“是。”
没人再扯着这个不放,都各自站好位置,跟在皇后后面赏花游园,也不知道李惠然怎么了,现在站位已不再想着站在贵人前面,反倒是退后几位跟卫琼这个选侍粘在一起了。
“卫妹妹不介意我与你一道吧?”李惠然看着她,一脸恳求。
卫琼不知道李惠然又抽什么疯,皇后那边又看过来了,只能笑道,“自然不会。”
皇后赞赏地点点头,对于如此和睦的场景,她很满意。
第六章 被污蔑怎么办?
“见此美景,妾身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李惠然突然开口。
只见她环视众人,最后的视线落在卫琼身上。
卫琼眉心一跳,抬眼故作十分好奇地看了回去。
随你说什么,别逮着我就行!
皇后红唇微动,“哦?是什么,李贵人但说无妨。”
其他人也盯着李惠然,想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李惠然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古人见景,由心而感,多作诗吟诵,我们何不效仿古人,来一场咱们姐妹们之间的诗会,彩头便由皇后娘娘来定,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闻言,来了兴致,转而问着其他人,“本宫觉得这个想法甚好,你们觉得呢?”
这时候谁敢说不好?
“妾身也觉得这个想法极好,各位姐妹都是极有才情的人,正好让妹妹见识见识呢。”史选侍最先奉承道。
有一便有二,众人纷纷附和,唯独卫琼心里发苦,天知道,她的才情像一坨狗矢。
见都无异议,皇后笑着褪下手腕上的珊瑚鱼戏莲纹镯,“这镯子材质上佳,又有好意头,就作为此次的彩头吧。”
众人的眼神放在了镯子上,李惠然接着说道,“有了娘娘的镯子,妾身想各位姐妹应是更有激情了才对。”
这二人一唱一和,其他人都只得附和一笑,彩头都拿出来了,还能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一群人也无心继续逛了,转至御花园中的赏心亭,赏心亭毗邻园中大湖,如有清风拂面,会带起湖中莲花浅香,是绝佳的游玩休憩之地。
那些宫婢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见主子们转了地方,动作迅速地就把先前备好的瓜果点心呈了上来,好让主子们玩得尽心,又不至于手上无物太过寡淡。
“给大家一炷香时间,待香燃尽时即可作答。”
皇后说了规则之后,有的开始低头冥思苦想,有些则走出亭子,试图从眼前之景找到灵思,虽说并不都是为了彩头,但如果自己作的诗入了皇上的耳,岂不也是一桩好事?
卫琼本来想混过去的,可李惠然那双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时不时就往她这瞟,大有一定要让她作出一首诗来的观感。
她瘪了瘪嘴,继续垂首苦思,然而卫琼想破脑袋,只有一种时间过了很久的感觉,诗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再抬头去看那炷香,竟还剩下半截,看其他人,有些脸上已经带着完成的笑意了。
特别是谨才人陶娩,她应该是第一个作完诗的,正坐在亭中看着湖中才萌发出的花蕾,莲花还没开,她却看得认真。卫琼突然发现,陶娩那双眼睛,竟如明珠生晕、秋水含情,看什么都像用情至深,挣脱不能。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陶娩抬头看了过来,对着卫琼温婉一笑。
卫琼回以一笑,此次诗会她觉得陶娩定是夺得彩头的那个。这可不是她的私心,陶娩还未进宫时,在京中便素有才名,所知者甚众,比她们这些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一时出神,香已燃尽,随着宫婢一声令下,卫琼只能带上自己还未来得及修饰的诗坐回了原位。
“听闻谨才人在闺中就才名远扬,是大家都认同的才女,那么由谨才人先说如何?”
卢瑜笑着提及陶娩,似在向陶娩宣战。
说实话所有人里面她最嫉妒的人就是陶娩,在闺中时陶娩的名字就成了她们这些人耳中的魔咒,被长辈教导着以陶娩为榜样。
人如其名,陶娩柔顺知礼,身世才情样样不比自己差,就连入宫位分也比自己高了一点,可这人就像棉球,打回去人家一点都不痛,反倒侮辱了自己。
被人先单拎出来,陶娩亦是神色不变,丝毫不惧,一双眸子更是显尽她的柔情和温婉,“既如此,妾身就先作诗一首,是为抛砖引玉。”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想要听听陶娩能作出什么诗来。
“妾身所作,自名《三月游园即事》,诗句为下。
纤凝拭玉宇,初柳蕴新芽。
清池漾碎影,玉蝶寻琼华。
应有天上仙,可作人间画。
试问仙何在,园中鬓间花。”
念完诗,陶娩看向众人,十分自信却又谦恭,“妾身作的便是这些了,难登大雅,还望诸位莫要笑话。”
众人“欸”了一声,纷纷开始“指责”陶娩,这叫什么?这也太谦虚了!
这诗不仅写实,那鬓间花说的可不就是女子头上带的簪花吗,那陶娩岂不是在夸她们是天上仙?
“谨才人你要是说这话,那我们就都不需要继续了,你要是难登大雅,我们就是拿出来都不配了。”
“就是就是。”
这话并不全是恭维,是个人都听得出这诗好还是不好。
陶娩淡然一笑,“你们这也是谦虚了,听闻卢才人作诗也是一流,不如也来一首?”
卢瑜一愣,陶娩叫她先说,是在报复她?
然而陶娩说这话,也真的仅仅是听说过卢瑜才情不错而已。
陶娩开了头,总得有人接下去,皇后顺着话道,“那就由卢才人接上一首吧。”
卢瑜无法,起身道,“皇后娘娘相邀,不敢推辞。”
“妾身所作,实难取名,便作无名吧。诗句为下。
风卷云动破碧空,旧寒摧杀今日红。
艳艳春色映粉面,莺语不过晚时空。”
卢瑜作完诗,仍是颇有傲气地看向陶娩,她的诗就像她的人,很有攻击性,对上陶娩,就算难敌,却也不差。
陶娩迎上目光,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竟觉得比我的还要好些。”
虽然作诗讲究的是有感而发,想怎么作诗就怎么作诗,不求氛围和谐,但是卢瑜作的诗总感觉寒意太重了些。
所以众人先入为主地觉得陶娩的好,又听到陶娩觉得卢瑜的更好,都有些不解,再去细细品味一番,才发现两相比较之下,也许还真的是难分伯仲。
最有可能赢下彩头的人都比完了,剩下的人就只当自己凑个数,一个接一个的念完了自己的诗,虽说不是太过惊艳,却也不是垫底的,
等轮到卫琼,她才真正地想遁地而逃,这不明摆着自己是最差的那个吗?
她朝看着自己的众人尴尬一笑,视死如归地念出了自己的诗。
“此诗名《咏春》,诗句有下。
沙沙春草绿,啾啾雏鸟鸣。
风抚杨柳过,游人顾盼归。”
就这样简单?
卫琼说完,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连婢女们都愣住了,低下头沉默半晌,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真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婢女皆嘴角上扬,也不知道想了多少这辈子伤心的事,才压住自己拼命上扬的嘴角。
终于,人群中不知谁开了个头,笑声顿时迸发出来。
“我说慎选侍,我还以为在殿选时你说的都是谦逊之言呢,竟不知你说的都是实话。”
李惠然笑得最大声,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她笑嘻嘻地捻起一颗果仁喂进嘴里,“在闺中时,令堂难道没为你请先生?”
卫琼暗暗皱眉,“大抵是我资质愚钝,母亲请了许多先生都不管用,才华自然是比不上诸位姐妹。”
“是么?”李惠然抓住一点就不放,“资质愚钝怎能侍奉好陛下?若是惹怒了陛下可怎么好?”
卫琼不知道李惠然今天又发什么颠,只能挑些不会出错的话去回,“侍奉陛下只求尽心,陛下安则嫔御安,顺意便好。”
众人只觉今日有些恍惚,虽然知道李惠然就是这个性子,可都被皇上那样罚了,怎么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呢?
眼见就要爆发一场唇枪舌战,皇后连忙呵斥道,“李贵人,说一句就罢了,怎地还咄咄逼人?不会作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到了你嘴里怎么还跟陛下扯上了关系,只此一次,下次若还这样,本宫就要罚你了。”
“是。”李惠然被皇后说了一通,这才住了嘴,然而看向卫琼的眼神仍是带着不屑。
卫琼心中无奈,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李惠然,要被如此针对,难道只是因为第一个侍寝吗?
皇后发言,这事很快揭过,重新又回到诗会上来,经过众人互相评选,最后的彩头不出意外是陶娩的,而这个结果,多多少少有点私心,既然在作诗上面难分胜负,那就看人好了,她们更喜欢陶娩这样的人。
“胜出的是谨才人,这彩头自然就是谨才人的。”
“谢过皇后娘娘。”
陶娩接过彩头,退至一旁。
此次诗会就这样结束,皇后又提议,“为了作诗,你们都费了不少脑子,我瞧沁心湖那边景致不错,再去那边走走?”
“全听娘娘的。”
卫琼只能随着众人道好,只求这个游园会能快点结束,她真的是太累了。
李惠然又站到卫琼旁边,一齐动身往沁心湖去。
卫琼听得分明,李惠然喉间溢出一句轻嗤,她内心呵呵一笑,这人真的有毛病,以后离她远点。
去沁心湖的路上有一条石路,不是很平坦,如果走路不小心,就很容易踢到并摔个狗啃泥。
卫琼小心再三,试图与周围的人保持一点距离,却还是听到一声惊呼从耳边传来,她默默翻了个白眼,自己摔的,跟她可没关系啊。
可惜一切并不朝卫琼想的那边发展,李惠然摔跤之余,还举着擦破的手恨恨道,“慎选侍,我不过就是说你作诗不好,你为什么要推我!”
此中委屈,就差上达天听了。
……
第七章 打脸来得太快
卫琼无语凝噎,低头看着眼中含泪的李惠然,一字一句说得笃定,“妾身没有推你。”
李惠然眼泪挥洒,抽噎着去求皇后做主,“皇后娘娘,妾身知道刚刚说错话,不该嘲笑慎选侍,都打算游园结束后就带上礼物去赔罪的,哪知慎选侍竟狠心至此,推倒妾身行此报复,要不是妾身反应快,怕是就掉湖里去了。”
就连李惠然身边的婢女把她扶起来后,也为她鸣不平,“慎小主为何心肠歹毒至此呢?”
秋荷想要帮着卫琼辩解,卫琼眼疾手快把秋荷拦下了。
她明白了,冲她来的是吧?
卫琼转身面向皇后,一脸坦然,脆声道,“妾身并没有推李贵人,当时我们后面还有史选侍等人,到底是不是我做的,我想总会有人看清楚的。”
皇后眉头微蹙,游个园这么多事,她看向史选侍等人,目光锐利,“史选侍,你们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当时站在卫琼身后的就是史选侍、石选侍、陆选侍和秦选侍四人,她四人面面相觑,看一眼李惠然,又看一眼卫琼,显然在想要怎么回答。
等半天没有人说话,皇后没了耐心,厉声问道,“怎么?不想在这里说,是想去陛下面前说吗?”
史文瑛吓得一个哆嗦,轻声道,“妾……妾身也不知是不是慎选侍,只是瞥见了当时慎选侍的袖子碰上了李贵人的,至于是不是慎选侍推的……妾身不太确定。”
卫琼从史文瑛身上扫过一眼,“史选侍说的这话,到底是不确定还是根本就不存在呢?”
史文瑛不说话。
“既然史选侍没看清,那石选侍你们呢?”
皇后望着剩下三人,试图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妾身……妾身好像看到,是慎选侍碰到了李贵人,然后李贵人就倒下去了,”石倩有些不敢去看卫琼,“也许慎选侍是不小心的吧。”
卫琼看着石倩,震惊到失语,自己什么时候又把石倩给得罪了?
“石选侍,你可看清楚了?”
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人缘竟然这么差!
皇后也问,“为防作假,一个人说的话做不得数,除了石选侍,其他人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站在修罗场中央,秦如云不敢乱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妾身当时没注意。”
“妾身看见了,是李贵人自己跌倒的。”
一直沉默的陆忍冬突然开口,只不过她一出声,所有人都转过去看她,有些局促。
“你!”
李惠然没想到还有陆忍冬这么个变数,气急败坏地指着陆忍冬,“陆选侍,你可得想好了回话,不要随便乱说!”
“李贵人!”李惠然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威吓嫔妃,对此皇后忍不了一点,当即喝道,“本宫还在这里,岂容你放肆!”
李惠然泄了气儿,“娘娘……”
“现在大家都各执一词,又无其他人目睹,李贵人你也无甚大碍,此事就此作罢,下次你自己走路小心些。”
皇后明显不想管这事,可此时她身边的春和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一阵低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她凤眸微眯,最后的眼神定在卫琼身上。
“既然有人看到了,就带上来吧。”
春和领命,不过片刻便带上来两个宫婢,一脸惊惶地跪伏在皇后面前。
“说吧,你们看到了什么?”春和代皇后问了出来。
那俩宫女眼神不住地往卫琼这边飘,似乎害怕卫琼报复她们,所以不敢说。
见皇后眼中带上寒霜,春和斥道,“你们怕什么?皇后娘娘在此,还怕有人能害了你们性命不成?”
那俩宫婢被吓得身子一抖,立即颤着音回到,“当时我们在亭子收拾残物,抬眼就看见卫小主把手掩在袖中,用力推了李小主一把,李小主这才摔了。”
“在亭子处?”卫琼在一旁疑惑道,“就算那亭子离我们这也不远,但我走在中间,你为何看那么清楚?”
不会为了陷害她把宫婢都买通了吧?
卫琼终于明白了作诗时李惠然为什么不停地嘲讽她,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先前只知道她的里子只有虚伪,现在看来已经不仅仅只是虚伪了,还有恶毒。
被卫琼这么一问,其中一个宫女挺身回着她,言语间还带着自豪,“奴婢自幼双目可视之距离便异于常人,而且当时奴婢站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卫小主的动作。”
“如果奴婢有一句谎话,就叫奴婢不得好死。”
宫女信誓旦旦发起了毒誓,令人不得不信她说的是真话。
“娘娘你看,妾身就说慎选侍心肠歹毒,如果不罚她,以后人人效仿可怎么好?”
李惠然激动地叫着,卫琼这次的罚一定是跑不掉的!
“慎选侍,你可认罪?”
皇后看着卫琼,小宫女都说得这么笃定了,她倒要看看卫琼怎么狡辩。
“娘娘明鉴,妾身真的没有推李贵人,”卫琼努力在想到底哪里还有漏洞,“再者,李贵人如何证明这两个小宫女没有受你的恩惠,来帮你说话?”
皇后不屑一笑,根本不听,“你的意思是这宫女为了陷害你而发毒誓?她何必这么做?”
不再等卫琼回答,摆明了是要让卫琼承下这一顿罚,“卫氏心思歹毒,不知悔改,无和睦后宫之德,不宜面圣,自今日起撤绿头牌一月,等诚心悔过之后,再将绿头牌放回。”
“另,为了给你长点记性,便在这条石路上跪上一个时辰吧,这对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皇后冷冷看向陆忍冬,“陆选侍,谎话连篇,帮着慎选侍欺瞒本宫,就跟他一起跪着吧。”
周围响起倒吸气的声音,撤绿头牌,这也太狠了吧,这代表一个月都不能侍寝,这和直接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而且让陆氏跟着一起被罚,这不是让她二人心生嫌隙么?
然而没人敢再为卫琼说话了,她们可不想被牵连,唯有陶娩在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二人一眼。
卫琼抬头看着已经带着人远去的皇后,她身边还跟着笑得灿烂的李惠然,此时一个荒唐的猜想竟出现在脑子里。
可那群人就像故意想要看她笑话,一直在周围逛着,也不回去,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看一眼。
她有些愧疚地看着跟自己一起罚跪的陆忍冬,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你应该跟她们一样,不要管我才好。”
陆忍冬薄唇轻抿,细声细语,“没关系的,我只是不想撒谎而已。”
“小主,要去找庄嫔娘娘帮忙吗?”秋荷不忍卫琼这样平白无故受罚,着急问她。
卫琼摇摇头,不过是罚跪,不好去打扰庄嫔,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回还真是栽了个大跟头。
——永寿宫内。
庄嫔问着才打听回来的云心,“慎选侍怎么还没回来?”
云心给庄嫔倒了杯水,将御花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现在卫小主正在御花园跪着呢。”
她觉得卫小主绝对是被算计了,卫小主绝对不像是李小主那么小心眼的人!
庄嫔转着杯子,“一天没跟着她,就闯出这些事来。”
然而语气虽然嫌弃,眉眼间却是担心,一个时辰,说短也不短,还是在石路上,这样跪下去怎么得了?
可她不好出面去解决,这事该找谁呢?
“庄娘娘!慎选侍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真所谓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正殿每日准时出现的小小身影又出现了。
祁安一蹦一跳地进了殿,她都不会去西侧殿找卫琼,因为她知道卫琼每日都会到主殿来。
一进屋,祁安便见庄嫔一脸愁容,不由问道,“庄娘娘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么?”
庄嫔叹气道,“那没有,嗐……今日殿下怕是吃不了好吃的了。”
“为什么呀?”吃不了好吃的,祁安很着急。
庄嫔看了一眼云心,云心会意,立马弯腰对着公主说了来龙去脉,说到卫琼现在还在御花园跪着的时候连眼眶都红了。
“那怎么行!”公主是个急性子,而且她也不信卫琼会做这种事,“我去找皇兄!”
即使她一直不喜欢皇后,觉得皇后很装,然而她为了皇兄,对着皇后也是很恭敬的,而且她一个公主,再怎么受宠也不能忤逆自己的皇嫂。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皇兄。
说做就做,庄嫔想抓都抓不住,等公主走远了,云心这才道,“公主还真是急性子。”
庄嫔笑笑,可不是吗?
祁安火燎火燎地赶到养心殿,听人说自己的皇兄在御书房,又往御书房赶,还没进屋,大嗓门就差掀了房顶了。
“皇兄——”
祁珉正在专注地批奏折,被祁安这么一喊,眉心一跳,差点没吓了个半死。
“祁安!”祁珉严肃道,“我说了多少回,你是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这样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他也有些好奇,祁安已经好几天没来找他了,他只知道这孩子每天就往永寿宫跑,说是去找庄娘娘,倒不知今日来找他做什么。然就在他抬头看向祁安时,彷如晴天霹雳般,不可置信地看向来旺德,想要确认这还是不是他最宠爱的妹妹。
什么情况?几日不见,怎么脸上多了这么多肉?
他天天吃御膳房,也没见胖这么多啊。
祁安快步走到祁珉面前,在他面前晃着手想要拉回他出走的神思,“皇兄,安安需要你的帮助。”
祁珉放下奏折,抓住祁安的手,“你先别说什么事,你先告诉我你这几天吃什么了,怎么胖了这么多?”
被人说胖,祁安当即就要哭出来,“什么胖?这明明就是正常的!慎选侍说我之前那样有点瘦了!”
慎选侍?
祁珉想起来了,但是他不知道祁安为什么会提到卫琼,再看向跟在公主后面的侍从,他只觉自己满头黑线。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祁安的侍从也胖了?
“御膳房给他们开小灶了?”祁珉问着来旺德。
来旺德看着公主,他也不知道啊。
“皇兄!”祁安打断他,“是慎选侍。”
嗯?祁珉疑惑地看着祁安。
祁安将这几天的事,包括天天去永寿宫蹭吃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然后再着重讲了今日游园的事,并表达了希望皇兄去救慎选侍的强烈欲望。
祁珉听了整件事,就知道了大概是怎么个原因了,那卫琼技不如人,招人算计了呗。
然而看着自家小妹乞求的眼神,突然也想知道卫琼厨艺有多好。
“来旺德去传,召慎选侍御书房伺候笔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允她坐步辇过来,再把陆选侍送回宫中。”
来旺德瞬间明白主子所想,立时就亲自去了。
什么都没有皇帝近侍来得有威信。
来旺德到御花园的时候,皇后她们正绕了一圈回来,见着来旺德,皆扬起笑脸,“来公公来这御花园,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来旺德朝着皇后打了个千,指着卫琼一脸为难,“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召慎选侍御书房伺候笔墨,你看这……”
卫琼错愕抬头,还在纳闷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旋即便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公主一般会去永寿宫来着,应是得了庄嫔的暗示,去找皇上去了。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陛下所召,自然要去,只是她犯了错,正在受罚,怕是不太能伺候陛下了,不如换个人?”
听到这话,皇后身后的人脸上都带上了希冀,特别是李惠然,还想着今日怎么没穿得再好看点。
来旺德却不容置疑地,“娘娘这是在为难奴才,陛下特点了慎选侍的名,奴才怎敢轻易换人?你看陛下连步辇都赐下来了,这意思不就是说就算慎选侍腿断了,奴才就是抬也得给她抬去御书房去吗?”
……
卫琼沉默,来公公,咱想点好的。
皇后手上的帕子都要绞烂了,却还是不得不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来公公便带着去吧。”
“谢娘娘体恤,哦对,还有一件事,陛下还吩咐奴才,将陆选侍也一并送回宫去。”
皇后现在明白了,皇上他很清楚今日御花园的事,而他叫来旺德现在来带走这两人,是丝毫不想顾及她的颜面。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两人被带走,有种气不知道往哪处发的憋闷,正巧就有人问,“娘娘,那慎选侍的牌子……”
“撤!本宫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这点处罚还做不了主吗?”
她冷声道,此次没能给庄嫔那边一个重创,反而还助长了她们的气焰,一切都怪李惠然那没长脑子的,半点用都没有!
第八章 分明就是自己想吃
卫琼位份算不得高,出门一般都是走路,没有步辇可坐,像今日这般皇上赐下步辇还是头一回。
以至于卫琼从御花园到御书房去,宫道上许多小宫女都恭恭敬敬却又好奇非常,她们离御花园远,消息还没传过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让卫琼突然得了这个优待。
不出意外,卫琼马上又要成为后宫中谈论的焦点了。
但她现在没心思想这个,因为她即将很狼狈地出现在祁珉面前。
被秋荷扶下辇轿,卫琼小声地问着来旺德,“来公公,陛下今日心情如何啊?”
她实在是有点怕他,特别是都多久没跟皇上相处过了。
来旺德宽慰一笑,引着卫琼进御书房,“小主不必紧张,公主殿下在里头呢。”
他看出来了十公主殿下很喜欢这位小主,有公主殿下保着,还怕陛下太为难与她吗?
卫琼松了口气,真是谢天谢地,公主还在里面。
她轻手轻脚地进了御书房,公主正安安静静坐在祁珉旁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张嘴嘟得老高。
见她来了,祁安双眸一亮,“慎选侍!”
皇兄太严肃,还是慎选侍好!
卫琼才请安,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兴奋的祁安扑了个趔趄,惊吓之余赶紧扶住了她,“哎哟,公主你慢点。”
小祖宗诶,你摔了我可赔不起啊!
“祁安。”
祁珉放下奏折,坐在高座上的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卫琼,沉声将祁安叫了过去,作为祁安的兄长,他很有义务纠正祁安这咋咋呼呼的性子。
祁安不舍地抓着卫琼的袖子,赌气似跺脚,一系列扭捏的动作做完之后仍是听话地站了过去——算了,皇兄最大。
然而祁珉说是把人叫过来伺候笔墨,却又把卫琼一个人晾在面前,不叫她上前,也不说叫人走,弄得卫琼颇为尴尬。
“陛下?”
卫琼试探性呼唤一声,有些摇摆不定,说不定人家皇上需要自己找活干,那要不自个儿主动点?可祁珉没叫她,她脚下就像有千斤重,完全动不了半点。
她只恨自己是块木头!
许是这一声奏了效,祁珉终于从奏折上挪开了眼睛,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要安排自己了时,他说出的话直接让卫琼开始怀疑人生。
祁珉指着小胖妞,声音陡然变冷,斜睨着她开始问罪,“你平日给公主做些什么,竟让她吃成这个样子?她是公主,吃出问题你负责吗?”
其实祁安真的不是很胖,只是以祁珉那瘦弱的审美,那祁安就确实是胖了。
想归想,说归说,卫琼慌得一批,迅速伏倒在地,“陛下恕罪,妾身下次一定注意。”
这一跪实打实的,足见她认错的诚意。
祁安看得着急,皇兄没跟她说还有这一环啊!
她弱弱地看着他,试图用撒娇劝阻突然发疯的祁珉,“皇兄,我吃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祁珉微哂,就当没看见,继续问道,“听说你做的东西庄嫔也吃了,胆子倒挺大,你就不怕把皇嗣吃出好歹来?”
!完了完了。
卫琼心中一沉,伏得更低,苦着脸低声辩解,“妾身用的食材都是永寿宫小厨房的,不会有问题的。”
除非小厨房的食材被人动了手脚,否则以她这小破胆,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她淘菜都叫人淘好几遍!
“哼!”
祁珉这嗤的一声震得卫琼心肝儿一颤,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只能在心里呐喊,老天爷,求您垂怜一下你孙儿吧,保佑皇上不是真想要我命,要不然不叫你爷了!
来旺德在一旁站着,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劝,主要是才跟卫小主说公主在这不要怕来着,而且皇上当时明明就是自己想尝来着,难道他猜错了?这显得他很不能体察圣意啊喂。
“来旺德。”
“奴才在。”
来旺德手脚麻溜地赶紧上前应了。
“你立刻去宣太医,直接去永寿宫,给庄嫔把一把平安脉。”
“是。”
祁珉站起身走到卫琼面前,看着还趴在地上的卫琼,“你既然这么想做吃的,朕把你调去御膳房当尚膳如何?
“真的?!”
卫琼猛地抬头,祁安也是激动地跑到卫琼面前,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一脸期许地看着祁珉,很好,御膳房有救了!
见这两人没有一个有眼力见,祁珉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还趴着干什么,起来跟朕一起去永寿宫。”
“哦。”那看来是假的了。
本来在石路上就跪了挺久了,现在又在御书房跪了一会儿,卫琼觉得这腿有点不像自己的了,一个没撑住,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就往一边倒。
要不是祁珉手疾眼快拉住了她,恐怕还要狼狈些。
好险好险,卫琼就差给祁珉磕一个了,“妾身谢过陛下。”
她现在就十分有眼力见,唯唯诺诺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快速地站到了祁珉身后。
卫琼怕自己再不快点,就会直接被祁珉的眼神杀死。
祁安同样也乖乖地站到了祁珉身后,但是却牵着卫琼,她现在心里很愧疚,感觉慎选侍是因为自己才被皇兄凶的。
卫琼察觉到了祁安的低落,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见她看向自己,眼睛便笑成月牙般,让祁安知道自己并没有不开心,反倒还是这小家伙跑到祁珉面前解救了自己。
三人一路过来引起了不少注意,特别是半路上还碰到了紧赶慢赶的太医,迅速汇成一支小队,这阵势惊得路上各宫的眼线迅速回宫禀报。
庄嫔见到这三人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好悬没把自己给吓晕过去,她带着询问看向祁珉身后的两人,哪知这两人一致摇头。
而祁珉则是快步走到庄嫔面前,仔细地看了又看,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些,也没那么消瘦了,真是吃得好的缘故?
“陛下,这是怎么了?”
这两人说不出来,直接问总可以了吧。
祁珉把太医叫了过来,“听闻你这几日吃的都是慎选侍做的吃食,恐你身子不适,便叫太医过来为你把把脉。”
庄嫔面色一滞,发现今天的皇上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上心到这个程度了?也怪不得卫琼神色戚戚。
“原是如此,臣妾多谢陛下关怀,只是陛下又要操心政事,又要忧心臣妾,太过劳累了可如何是好?”
不愧是庄嫔,很快便恢复正常,并且十分贤惠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无事,皇嗣同样要紧。”
祁珉扶着庄嫔坐下,太医立即上前拿出纱巾放在庄嫔手腕处,凝神诊脉过后,太医收回手,“回陛下的话,娘娘腹中胎像稳固,无甚大碍,而且娘娘之前胃口不大好,对胎儿多少有些不好,然而现在看娘娘气色,应是膳食补足了,这样就很好。”
太医眼睛瞥见卫琼,惊道,“莫不是慎选侍做的?之前慎选侍经常来太医院询问孕中吃食禁忌,臣还只当选侍有兴趣,没想到竟是为了娘娘。”
这事庄嫔都是不知道的,听太医这么说,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她看着祁珉笑道,“陛下这下放心了吧。”
祁珉这才松了厉色,淡淡道,“卫氏没酿成大错,心里就偷着乐去吧。”
“这哪里是错,分明是于皇嗣有功呢,”庄嫔起身拉过卫琼,与卫琼的关系又近了一些,“许是御膳房的吃食吃惯了,臣妾总觉得御膳房的菜式不合胃口,反倒是慎选侍来了过后,臣妾胃口好了很多,而且她为了臣妾,不辞辛劳地往太医院跑,其中情意怎可言说。”
“再者连带着公主殿下胃口也好了不少呢。”
好人,真的是个好人!
“娘娘谬赞,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卫琼感激地看了一眼庄嫔,她在帮自己说话,自己也不能太呆了。
祁安也在一边应道,俨然是卫琼的拥趸,“庄娘娘说的没错,慎选侍做的吃食真的是人间美味!无人能敌!”
小孩子哪能说慌,祁珉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装乌龟的卫琼,“看来是朕错怪她了,有错的不是她,而是御膳房,连主子要的吃食都做不出来,而卫氏非但无错,朕还应该嘉赏她,是吗?”
闻言卫琼赶紧行了个大礼,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还要什么赏啊?
“这是妾身分内之事,不求奖赏。”
“诶——不,有奖有罚才是正理,”祁珉坚持自己的看法,“这样,御膳房拿着月例银子却不尽心,便罚一个月的月银吧,而卫氏,照顾皇嗣有功,御膳房的食材也比小厨房多,朕便允许你可用御膳房,必要时还可以指导那些蠢材一二,这样如何?”
啊?
御膳房又背锅?
卫琼有点为难,“要不罚俸就不用了吧?”
她只是比别人厉害一点,不代表别人不行啊。
祁珉唇角上扬,“他们没那个能力,自然该罚,那要不然罚你的也行?”
卫琼哭丧着个脸,她那二两银子哪够他罚的啊?
祁珉招手叫祁安过去,心情很好,“你不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来证明你的能力吗?”
他可是闻名而至,怎可空腹而归?
第九章 小试牛刀
皇上都发话了,岂能不应?永寿宫的宫婢奴才们当下就动了起来。
来旺德吩咐自己徒弟赶紧再去御膳房多弄些食材来,生怕饿着皇上了。
卫琼瞧这架势,心里苦哈哈,来公公大抵是想要自己给皇上做个一百零八道菜出来吧,不过还好,皇上不生气了就行。
来旺德走到卫琼面前,笑得一脸和善,“还得劳累慎选侍一番了。”
“呵呵,不劳累不劳累,陛下若能看得上我做的吃食,那是我的福分。”
卫琼偷瞄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祁珉,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违心话,皇上的眼睛就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她敢说累?
她迅速扒拉着菜谱,祁珉的属性板上写的喜欢辛辣菜式,但庄嫔在,公主也在,至少还得有几道不太辣的菜,这样的话,那就三道辣菜,并三道较为清淡的,其中还得有庄嫔惯吃的陈煮鱼。
定下了做哪几道菜,卫琼瞬间自信满满,撩起袖子迅速钻进了小厨房,意图来个速战速决,里间的宫女看见卫琼来了,就像她带的兵,锅碗瓢盆放好,已经整势待发了。
这场景没来得叫卫琼心中宽慰了一些,隔三差五地与那群女人斗智斗勇,还不如在小厨房来得放松。可她也想得明白,自己既然在这宫里,这种事便难以避免。
与其去想未来之变数太大的事,还不如活在当下呢,至少现在有庄嫔、还有祁安,偶尔蹭小厨房的食材给自己加餐,过得也还不错,真要发生什么,以她目前的运气,应该能抵挡一二。
卫琼想得很通透,所以她现在完全是全身心投入到做饭中。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就怕有那等子嘴刁的人找茬,至于这人说的是谁,相信大家都知道的。
小宫女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慎选侍,今日我们做什么菜?”
她知道慎选侍厨艺好,但是怎么连陛下都惊动了?
卫琼也低声道,“今天我们做花汇兔丁、蒜泥白肉、红油鱼翅、流星赶月、陈煮鱼、徽州元子这六道菜,前三样味道较大,你们记得备上漱口茶。”
“好嘞。”
……
她俩为什么要这样说话,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菜吗?而且她们听得很清楚——不就是花汇兔丁、蒜泥白肉、红油鱼翅、流星赶月、陈煮鱼、徽州元子六道菜吗?只是她们不知道这位小主要怎么做罢了。
卫琼抬头便见众人脸色莫名的看着自己和这个小宫女,才发现自己被这小宫女带偏了,脸上浮起一抹笑靥,“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今天要做什么菜了,接下来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虽然卫琼已经在小厨房做过好多回陈煮鱼了,但是一直在她旁边看着的小宫女们也只掌握了步骤,她们想要能做出卫琼做的那个味道却总是不得要领,尽管食材、步骤丝毫不差,这就不得不让她们真正佩服起卫琼的本事来。
但对卫琼来说,做起陈煮鱼来那是得心应手,就仍是只让宫女备好食材,剩下的她自己来就可以了。
趁着烹饪陈煮鱼的时间,卫琼已经让宫女将另外几样菜需要备齐的食材一应备全了。
这几道菜中,最花时间的是蒜泥白肉,相对易做的则是徽州元子,因为要伺候的是皇上,卫琼可不敢让祁珉等太久,于是决定先将徽州元子做出来,让大家伙先垫着肚子。
可惜卫琼考虑得周到,那几位大神却是坐在庄嫔殿里,自顾自地闲聊作乐,毫不顾忌她这大厨的辛酸苦乐。然而她也没时间想那许多,因为她在厨房里忙得是昏天黑地。
先让宫女将肥瘦相间的猪肉同肥膘选出来,让人将肥膘肉分两成份,一份煮熟,一份生的剁成泥。至于那肥瘦相间的猪腿肉,则细细的刮洗干净。
卫琼又将那边的干鱼翅挑出来,将薄边裁去,用烧好的温水浸泡,让宫女小心的加火烧水,等水开再加盖。
这边刚吩咐完毕,那边猪肉已经处理好,卫琼赶忙让人将猪腿肉下入汤锅。汤锅中早已放入葱段、姜块,卫琼让人盯好这边,待猪肉煮至皮软、断生方可停火。
那边肥膘已经煮熟,又唤来小厮,将熟膘同金桔、蜜枣、青梅切成绿豆芽般大的丁,放在碗中,加入适量白糖与糖桂花,耐心的搅拌均匀,捏出馅心。再使唤宫女将已经剁成泥的生猪膘放进盆里,与鸡蛋和淀粉搅匀,再放入炒米花,搓散成湿炒米。
以防因宫女不明白而导致最后的成品不太能入眼,卫琼先给她们做了个示范,她快速取了一份湿炒米放在手掌上,按成一个直径约寸半、厚度适中的圆饼,包入一个馅心,用手攥团成圆子,如此放在一边。
这边宫女开始忙活,卫琼又琢磨起流星赶月和花汇兔丁。
卫琼还在吩咐,已经有宫女开始擦汗抱怨了,“小主,这厨房可不够用了!”
这一看,当真忙不过来了。那边包着元子,那里泡着鱼翅,再看那边猪肉还在煮着,只剩一口锅得先把元子炸出来。于是卫琼只得自己再加把劲了。
厨房里各人忙得脚不沾地,那边等待投食的主子就等的不耐烦了。这才不过一刻钟,来公公就亲自过来催。
“慎选侍,还要得多久呀,皇上那儿日理万机,可耽误不得。”
卫琼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由腹诽,瞧这话说得多好听,突发其想要尝尝手艺,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然这是祁珉给她的表现的机会,只能心里骂,嘴上却应得漂亮。“快了快了,来公公且候着。”
好不容易将元子搓好,将烧油的宫女挤在一边,自己亲自掌勺。
卫琼看油已烧好,把元子放入锅中,看它们一个个圆圆的在锅里翻滚,就像在欢呼雀跃着,等再多炸半会儿,裹着的炒米就一点点变成了金黄色。
那边鱼翅已经焖涨回软,卫琼这边盯着元子,喊着让宫女将鱼翅晾凉,抽翅骨去浮肉。
祁安早就坐不住跑来了小厨房,丸子一下锅,香味就飘出来了,这香味她在主殿都闻到了!虽然有一点点夸张。
她难捺激动地跟在卫琼身边,尽力在不捣乱的情况下知道今天吃什么,她只知道之前每次来吃慎选侍做的都不重样,没想到今天还能做出新的菜式来。
她早就跟皇兄说了慎选侍不一般,他还不信,等下得看着皇兄少吃点,但是现在嘛,嘿嘿。
卫琼小心注意着公主,让宫女将那边鱼翅做好后空出来的锅刷净,让人再烧开水,那边放入白糖,青红丝。等烧成,淋入芝麻油。
元子已经炸至金黄,卖相极佳,卫琼将其一个个码入碟中,将刚刚烧出来的汁淋透元子,于是勾人味蕾的徽州元子就出炉了。
“公主——还很烫,不准偷吃哦,马上就上桌了。”
卫琼转头就看见祁安一脸奸笑,果不其然,下一秒祁安的魔爪就伸向了徽州元子。
卫琼手疾眼快,生怕烫着这丫头,一把拍开祁安的手。
祁安没想到被拦住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跑回主殿报告实况去了。
卫琼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转而继续做接下来的菜,确保没有什么差错,让人先将这元子呈了上去。
徽州元子端了上来,祁珉端坐着,想看看卫琼能做出什么来,哪知第一道竟然是这类清淡菜式,他倒是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但是瞧着这透亮的汤汁,还有这炸出来的香气,也是有些意动。庄嫔倒是神色不改,却悄悄卷了卷舌头。
祁安毫无禁忌,嬉笑着向皇兄夸着卫琼,手已经摸到了盘里。
“瞧瞧你这样子,还有几分像公主。”
祁珉依旧不忘教育自己的幼妹,在这种情况下仍不忘叫庄嫔尝尝。
只是他见公主吃的着急,意动变成了行动,也拿起筷子,夹上一个放入嘴中,方入口,外壳脆脆的炒米便在牙间发出轻响,经油炸多出几分美意,其外与内都沾有糖汁,甜润又飘出丝丝桂花香。
第十章 御膳房表示不服(做饭篇)
徽州元子一上,主殿一干人等先是尝了个鲜,顺势便等着之后的菜了。
看着吃得正欢的祁安,祁珉倒是有点好奇卫琼接下来又会做什么了。
殿内负责传菜的婢女快速返回小厨房,语气激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众人的反应,更是着重描述了祁珉的反应。
“奴婢不敢妄言,但瞧着陛下,却也是喜欢的。”
语气颇为自豪且与有荣焉,卫小主果然厉害,不愧是他们永寿宫的小主。
厨房正忙着,卫琼手上不敢耽搁,但听见婢女如是说,她满意地弯唇一笑,那可不,琴棋书画自己不会,但是只论烹饪一道,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行啦,你可别只知道在那里说话了,赶紧来帮忙!”
站在卫琼身边帮忙的小宫女瞥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让小主一个人忙活不成?”
那婢女瘪瘪嘴,脸上委屈得很,不再说话,赶紧挽上袖子上前帮忙去了。
卫琼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计较宫女们的行为,虽说还是很忙,但那些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都只差下锅煮了。
用来做蒜泥白肉的猪腿肉早已在原汁中浸泡了一刻钟不止。宫女们虽说厨艺不如自己,但是自己嘱咐下去的,她们干得是一丝不苟,挑不出毛病。让人将猪肉捞出,把浸泡的肉上的汤汁擦干,但卫琼没有时间,便将切肉的活交给了宫女。
“且先分一个人来片肉,片成长两寸半,宽一寸的肉片,切记规格一致,并且越薄越好。”
卫琼照例给她们打了个样,她将肉放在案板上,刀一入手就觉得如有神助,腰、肩、肘、腕齐齐协作,像极了武林里的刀法大师,虽然这刀法只在厨房,却不影响这是当世之尊。只见她刀下切出的肉一片片整整齐齐地码在案板上,手拿起一片,微微能见光透过。
“便是如此,会了吗?”
“明白!”
婢女答得中气十足。
“非常好。等把肉片完,将余下零碎的肉放在盘底,把肉片整齐码放在上面。”
卫琼眉眼弯弯,转而去预备浇在蒜泥白肉上的佐料,这可是蒜泥白肉好吃与否的关键,她不放心交给宫女。
只见她利落拿过已经剥好的大蒜,将大蒜放在舂臼中,拿起舂手,一下下舂起蒜来,这不是个技巧活,只稍稍费些气力。在自己忙着的同时还不忘其他的菜,“其余的人就准备着煮兔肉,花生仁要去皮炸酥,这也是关键。”
这是后续要用到的,可不能疏忽了。
等她把蒜舂成茸状,又在蒜茸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盐、香油调匀,和酱油、辣椒油、味精兑在一起。这一定比例以及后面的调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祁珉是个吃辣的,他吃好是不成问题,可是旁边还有庄嫔和祁安,总不能让皇帝享受,其他人就遭罪,要把握好这个度,既要让祁珉尽兴,也要让其他两人大快朵颐。
卫琼心里有数,把这些调好,就快速地浇在一旁已经摆好盘的肉片上。
宫女们的手艺虽说不错,但还是比不得自己,片好的肉总归有些瑕疵,但摆盘不成问题,当作御膳已经足够。
调好的料浇上后,这蒜泥白肉就彻底做成了。原本单调的摆盘经这调染料色,不知好上多少,香油、酱油、辣椒油,层次丰富,色彩极佳,还有这覆盖的白蒜,好这一口的绝对会被征服。
卫琼不急着将这道菜呈上去,将蒜泥白肉放着这,就又忙活起鱼翅来。
鱼翅已经焖好,本应该还要继续处理,但仓促间做不得那许多,卫琼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就用着,不过口感味道差些,待辣味一盖,也分辨不出。
卫琼检查鱼翅,发现处理程度已经可以接受,就让宫女将那边煮出的鸡汤拿来。
卫琼先将水发鱼翅放料酒氽透泖出,沥干水分,整齐摆盘,又放入成段鸡翅、葱段、生姜片,还少不得煮鸡翅时得来的鸡汤,将调料放好,再上笼去蒸。
宫女们看着这复杂的步骤,惊得合不拢嘴。
不怪她们见识少,实在是这菜麻烦,哪怕卫琼已经简省许多。
这鸡翅卫琼早让她们准备,要用花椒粒包裹,同切丝的紫红萝卜放好调料,已经上笼蒸过。
有的是葱段、生姜,备好的是花椒、蒜,离不开鸡油料酒。
等煮出来,又一点点让人将葱、姜、蒜、花椒、油渣拣去,现在又蒸鱼翅,实在是难磨。
然而不止这些,卫琼还有得忙。
陈煮鱼倒是没有问题,宫女们在卫琼带领下为庄嫔做过多次,已经驾轻就熟。自己只稍稍分神关注,不必担心。
惦记着陈煮鱼和红油鱼翅,一边让人处理最后两道菜。这两样最难做的就是流星赶月了,因而卫琼决定先做花汇兔丁。
卫琼在婢女切兔肉的时候,先叫人在锅内下油烧至三成热。等油已烧好,卫琼就把提前剁细的豆瓣放入锅中,仔细掌握好火候,把豆瓣炒香,那香味溢满厨房。卫琼又把豆鼓倒入锅中,将其炒成酱放在一旁备用。
兔肉成丁,下锅就煮,陈煮鱼那边也煮得火热。这边鱼翅已经蒸好,卫琼将鸡翅、葱姜挑出,将汤滗在锅内。
把鸡油加入锅中烧开,添入盐和味精,用湿淀粉勾薄芡,收汤汁、提菜色,再浇在鱼翅上,把切好的紫红萝卜丝撒在上面,一气呵成,动作连贯。
卫琼舒了一口气,这红油鱼翅算做成了。
实在是自己想要显摆,在自己的领域受不得人小看,选了这道难做的菜。这菜做出,能让人惊艳一二,不过却只能让自己堪堪满意。
抛开杂念,卫琼将菜放在一边,转头去看兔肉。
兔肉已经煮出,卫琼将兔肉盛入碗内,加入川盐、味精、葱丁、辣椒油。除了这些,还有豆瓣豆鼓酱、熟芝麻、白糖、蒜泥水、芝麻油、花椒粉,把这众多调料和匀,又撒入油酥花生仁,花汇兔丁就算出炉。
兔丁做好后,卫琼松了一口气,现下便只剩下流星赶月了。
这道菜之构思,源于皓月倒影,群鱼循光而去,宛如流星赶月,主要就是以生动形象取胜,对摆盘可有不小的要求。
卫琼松泛着今日过度劳累的双臂,抓紧赶制这最后一道菜。
拿起菜刀,舞动双臂把鱼肉剁成细泥,发泄着劳累和辛苦。在碗中放入适量清水,将肉泥搅开。还要加入准备好的精盐、绍酒、味精、葱姜汁,还有打好的鸡蛋清,把它们搅拌均匀,卫琼同宫女将鱼肉做成馅心。
看着已经消耗不少的厨房,卫琼自己都有些担心这顿饭做出来,厨房里的调料不够用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用刀片把青梅,切成梳子片,做菜品的松叶装饰。还有已经切好的冬菇,将其当做树干。
卫琼又展示起手艺来,把备好的蛋黄糕修切成长寸大的小兔子。一个个取小圆饭碗抹上冷猪油,把松树和小兔子再装上馅心摆好,上笼再蒸。
趁蒸着的这段时间,卫琼把虾仁处理好,同样用湿淀粉调稀芡,淋上熟猪油,倒在蒸好的明月周围。
“兔子”一出,摆在上面,这菜就成了。
看着这五道菜,卫琼满意至极,前前后后忙活快一个时辰,虽然十分辛苦,但成就感也是实打实的。至于来催了几次的来公公,卫琼则是忽略了,五道菜并之前的元子,可谓是没少费功夫时间,耽误了这么久,也不见祁珉生气,她就有把握,认定祁珉是愿意等的。
才做完,厨房就终于安静下来了,卫琼拍拍手,随着传菜的婢女一道去了主殿。
早先便图便宜传人去御膳房弄了饭过来,小厨房的厨具不够,自然分不出锅来去煮饭。此际也恰好送了过来,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堂堂张尚膳竟不知道使唤人,自己亲自带着人过来了。
祁珉正与庄嫔和公主聊得兴起,他鲜少有这样能从政务中脱身的时候,因而竟觉在这永寿宫中难得的放松,也就没把这等菜的时间放在心里,等这些时候,也不过是到了用膳时分。
卫琼跟在婢女身后进来,不是酷夏,她的额上却因忙碌沁出了一层薄汗。
祁珉见状,难得的开了金口,“你也辛苦了,坐下来一道用吧。”
卫琼轻轻一拜,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庄嫔旁边,就算祁珉成了那没良心的叫她伺候主位娘娘、皇帝用膳,她也会想办法找个由头坐下来。
哪有有功之人还站着的道理?那也忒没有良心了!
一旁的张尚膳自然是带着目的来的,才被莫名其妙地罚了月例银子,一问原因竟是因为那永寿宫小主做的饭菜比御膳房的好吃,讨得了庄嫔娘娘和十公主的欢心,而认为御膳房不尽心,做不出好吃的来。
那张尚膳自然不服,他可是民间第一名厨,这名声传到宫里才得了做御膳的机会,怎么能有比自己还做得好吃的?
是以他就以送饭的名义,亲自来看看究竟有何不同,能得到如此~高的赞誉!
初见徽州元子,张尚膳不以为意,元子嘛,谁不会做,凭谁都能像模像样地做出来。
然而就在这最后几样菜传上来之后,张尚膳就有点目瞪口呆了,他虽然吃不上,但是这香味分明很熟悉,但就是比御膳房做的多了些勾人的香气,引得人馋虫涌动。
祁珉没叫张尚膳退下,也是为了让他看看,瞅瞅他们拿着月例都干了什么,连主子的意都尽不到。
祁珉也未吝啬,再加上惯会打击人,自己尝了几口后,为了让张尚膳心服口服,叫人每样匀了一小碟给张尚膳。
张尚膳心惊胆战,颤颤巍巍地接过磁碟,又哆哆嗦嗦地尝上几口,只觉有一种直击天灵盖的美味,让人欲罢不能。
祁珉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得意,问他,“怎样?可服?”
第十一章 晴云暗雨
嗯?
卫琼夹起来的菜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就听得祁珉这样一句,凝神去看,张尚膳的属性板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阵心梗,她默默将菜塞进嘴里。
不是,这不纯纯给她找事儿吗?
“姓名:张峰。
职位:御膳房尚膳。
性格:傲娇。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
特长:厨艺高超,痴迷于厨艺一道。”
咽下嘴里的菜,卫琼没忍住悄悄地扯了扯嘴角,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人家服不服,击碎人家的骄傲,传出去让张尚膳面子往哪搁?
可祁珉作为上位者才不会想这么多,他只信奉能者居上,就如当初他终于继承大统,明面上是得了太后和皇后母家的扶持,可没人知道他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
而一旁的张尚膳在宫中浸淫多年,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听出了皇上话里的意思,然而他能在御膳房做到尚膳的位置,除了自身厨艺过硬之外,他从未停止对厨艺一道的钻研,若是遭遇瓶颈,能成为焦急到嘴上长出燎泡的程度来,此中热爱,他也做不出把“不好吃”说成“好吃”这一颠倒黑白的事来。
所以张尚膳秉着敬业精神,是真的很认真去一一尝过,最后有了结论。
只见他放下瓷碟,躬身作揖,表达着自己的心服口服,并且心中多了一个很强烈的欲望,“卫小主厨艺的确在微臣之上,微臣自愧不如,等下回去就仔细钻研,定不负陛下厚望。”
就是不知卫小主愿不愿意教他啊?他真的很需要!
祁珉轻微颔首,很是同意张尚膳的高评价,张尚膳是他叫人引进宫的,知道张峰是个什么水平,只因当时太后寿辰,自己不想上心,便叫别人来想,不过为了不落人口舌,挑的自然也是最好的,虽然现在出了个卫氏比张峰厉害,仍知道求学上进,那尚膳的位置也能给张峰留得,毕竟他总不能叫卫氏一介妃嫔去御膳房当尚膳吧,说出去成了什么样子?
“庄嫔如今有孕在身,该是你们应该做的,不可偷奸耍滑,如若伺候不当,朕不介意换一个尚膳。”
“微臣领命。”
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敲打,威压迎面而来,张尚膳只能恭谨应下,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好学,在想着找师父的那一刻就得被皇上叉出御膳房了。他暗暗抹了把汗,不敢再久待,见祁珉没什么吩咐的了,终于得以从主殿脱出身来。
来旺德看了一眼殿内众人,他与张峰没少来往,知道张峰可谓是“膳痴”,此际怕是正琢磨着怎么与卫小主探讨呢,因而叫人偷摸递了话去,将皇上不久前允许卫小主用御膳房的口谕说了,张峰这才放下心来,满足离去,可不得多学学吗?
张尚膳一走,祁珉终于不比较了,卫琼也放松下来,捏捏掌心的虚汗,她不知道感觉到了多少次张尚膳暗戳戳瞄过来的视线,御膳房分属内务府,就怕成为众矢之的,有人给自己穿小鞋,自己这小小的一条命,可宝贵着呢。
就是她怎么感觉面对喜怒不定的祁珉,张尚膳脚底那块薄冰已经裂开了一道缝?
虽各怀心思,祁珉不忘专注于继续品尝着菜肴,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家小妹会天天往永寿宫跑了,本以为只是小孩子御膳房吃腻了,卫氏用了巧思才哄得小孩子高兴,哪想今日亲自尝上一尝,才明白对祁安这个小馋猫而言,卫琼的手艺确实是极致的诱惑。
各色、香、味俱全,口感极佳,不可多得。
想起什么,祁珉看向又埋头苦干的卫琼,他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就很榆木脑袋的卫氏,以为只知道做庄嫔能吃的呢,现在看来,卫氏倒是心细,对圣意没少上心吧,也是难为她了。
卫琼知道祁珉在看自己,但是她可不敢抬头,要是她知道自己不过看个属性面板的功夫,祁珉竟自我攻略,在他心里成了每日辛苦揣摩圣意,还因此得了祁珉的好感和怜惜,她都得跪地高呼一句得来全不费工夫。
庄嫔适时地插上一句,笑问,“陛下可喜欢卫妹妹的手艺?”
不过是明知故问,可这何尝不是为卫琼巩固盛宠的机会?
祁珉看她一眼,虽然很是满意,仍是克制着不说满话,“确实不错,但是还有进步余地。”
祁安在一旁可不买账,抿上一口漱口茶,心满意足,“明明很好吃,皇兄应该使劲夸才对,小心下次慎选侍不给你做吃的了。”
她现在就差搬来永寿宫住了,怎么可能忍受别人说慎选侍做的菜不好吃?
“哦?”祁珉似笑非笑,他看着卫琼,“是吗?”
卫琼赶紧起身,迅速表忠心,“只要陛下想吃,只需吩咐妾身即可。”
笑话,她哪敢甩皇帝的脸子。
祁珉轻笑一声,浑厚磁性的声音似从胸腔处传出,谁都看得出慎选侍这一次是真的讨了圣上欢心了。
“祁安说得对,做得好就要夸,你做的,确实很好吃。朕心甚悦,要何赏赐?”
卫琼眉心一跳,过了啊过了啊,一顿饭的事,别整那些,“这是妾身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祁珉不置可否,赏罚自然由他。
庄嫔唇角微勾,乐见其成,卫琼这次,真的做得很好。
但是这次的阵仗,怕是有些人要不开心咯。
——长明宫
长明宫内,李惠然如坐针毡,她悄悄瞥了一眼皇后,只见后者正一脸阴沉地坐在上座,要是眼神可以杀死人,李惠然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地上跪着的是刚刚去打探消息的婢女。
“本宫瞧着,你也别想争宠了,能不能安安静静老死在延禧宫看着都悬。”皇后看着李惠然冷冷开口。
李惠然不敢反驳,低着头想起之前的事来。
之前她找到皇后,试图靠上皇后这座大山,皇后当时也十分好心地告诉她,这次新人里面最出头的就是卫琼,要是卫琼成了皇上心尖上的人,哪还有她李惠然的位置,到最后可不只有老死宫中这一个下场吗?
可是她不愿,家中还等着自己提携,父亲要往上走,自己怎么可以没有皇上的恩宠?于是她决定去陷害卫琼,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能多有创伤,便早早做了准备,哪知千算万算,忘了还有其他的变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皇后撤了卫琼的绿头牌又怎样,皇上要传召卫琼,还能受这牌子限制了?
“娘娘……”李惠然现在还需要皇后的保护,只得试图抚平皇后怒火,“时间还长着呢。”
皇后藏在袖中的手使劲揉搓着锦帕,银牙暗咬,这不成器的,自己不想脏了手,借着李惠然,本以为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怎会想到反倒叫永寿宫周氏看了她的笑话。
皇上又是叫人给她把平安脉,又是敲打下人,现在那几个人还在永寿宫内其乐融融,跟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又把她这个皇后置于何地!
“你要还想有长明宫的一口茶吃,就不要总是带着你那蠢笨的脑子!”
皇后丢下这一句,入了内殿,留下李惠然一个人眼含怨恨,总有一天,她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第十二章 奇怪的小玉
在宫里讨生活压力总是很大,就怕哪个时候就得罪了哪位贵人,是以对那些小宫女小内侍来说,闲暇之余借着唠嗑来交换信息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最近陛下对庄主子甚是上心,前几日还带着太医亲自去看过了。”一个小宫女闲话道。
庄主子性子和顺,也不会苛待底下的人,比其他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又怀着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喜欢也不奇怪。
“可不嘛,但是听说永寿宫的卫小主近日也是颇得圣宠,这又是为何?”
另一个小宫女接话道,她前两日跟着姑姑出宫采买去了,就算听得一二也不是很清楚。
旁边有人回她,“这你都不知道?听说是卫小主做菜厉害,十公主甚是喜欢她,陛下大抵也是爱屋及乌,还因此罚了御膳房一个月月银,也是有些冤了。”
“喔……”那宫女明白了,“但我见张尚膳好像挺高兴的。”
她偶尔见着张尚膳,他都是心情极好地咧着嘴,连带着胡须都扬起了弧度。
“这还不简单,他又有钻研厨艺的门道了呗。”
众人表示是这个理,于是这个话题翻了篇,转而又提起了另一个,“那永和宫陆小主最近风头也不错,是不是因为卫小主的关系?”
“很难说,卫小主不是经常去找陆小主吗?御花园当时可就陆小主一个人帮着卫小主了。”
御花园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先帝时期这种事也不少,不足为奇,但这还是陛下登基之后,皇后第一次处罚后宫嫔妃,最后却被陛下打了脸的。
说到这个,其中一个宫女压低声音说说着自己的困惑,“但我觉得卫小主那性子,怎么可能会先去陷害别人呢?”
其他人也是十分赞同,他们有时候会去永寿宫送东西,都觉得永寿宫各位主子是最温柔不过的了,要是有机会,倒不如调去永寿宫来得安逸。
那永寿宫的小姐妹们,因着有卫小主,脸都变圆了!
聊着聊着,有人看了一圈突然发出疑问“欸?小玉呢?她不是跟你一道出去采买的吗?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那人看着负责出去采买的宫女,颇为困惑。
采买宫女“咦”了一声,也觉得奇怪,“我们采买完要回来的时候,她说要去给家里送些银钱,她家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姑姑也同意了,只叫她宫门落钥之前回来就行,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已经有一天没看见她了。”
“她不会偷偷不回来了吧?”
“绝不可能,”那宫女否定道,“私自逃出宫可是要累及家人的,再说在这宫里时不时得贵人赏,正是她需要的,她又何必在宫外躲着活?”
“那就奇怪了。”
“待我回去问问姑姑。”
……
而处在话题中心的卫琼,此刻正在永和宫。
她记着陆忍冬对她的善,最开始不过是带上陆忍冬喜欢的糕点来谢她,但经过这两三日的相处,她发现陆忍冬并不像其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怯弱之感。
就像属性板上对她的判定——“冰壶秋月”。
不是单纯的对性格的判定,是对陆忍冬整个人的判定。
至永和宫时,陆忍冬正在练字,抬头便看见卫琼以及她手上提着的食盒,搁下手中毫素笑迎,“慎选侍今日莫不是又给我带了好吃的来?”
卫琼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顺带就递给陆忍冬身边的侍女,佯作挤眉弄眼,“知道你喜欢吃雪花糕,便给你做来了,不过你放心,我换了种做法,保准你吃着不腻。”
她这模样逗得陆忍冬抿唇轻笑,“你平日给我做的就已经是顶顶好吃的了,哪里还能够劳你费神剏新?”
卫琼摆手,“小事儿小事儿,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就只会这个,可不得拿这个来打发时间么?”
她又凑过去看陆忍冬写的字,开着玩笑,“你这字写得好,我的字就不能看,秋荷常说我的字如狗爬,看不得一点。是吧,秋荷?”
等半天没回应,卫琼回首看去,就见秋荷一脸失神地跟在她旁边,她不由皱眉,朝她晃了晃手,“秋荷,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陆忍冬也看过去。
“啊?啊……”秋荷这才回过神来,快速低头请罪,“小主,我没事,应是昨晚没休息好,小主恕罪。”
有外人在,她唯恐自己的失态传出去会让人觉得自家小主没教育好自己的宫女。
卫琼不相信,秋荷如何她还不知道?自伴她入宫以来,这小妮子一直是沉稳谨慎,没惹过一点事,宫规记得怕是比她还熟悉,从未这般。
所以这次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陆忍冬看了眼秋荷,继而打着圆场,“既是如此,慎选侍你便先回去吧,你也好歇息歇息。”
卫琼笑而颔首,“下次定给你做双份来。”
陆忍冬将她送了出去,“我记着了,等着你来。”
很快卫琼便和秋荷回到了永寿宫西侧殿。
卫琼看向秋荷,问,“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吧,可别想着骗我。”
秋荷顿了顿,下定决心开口,“小主,你还记得小玉吗?”
卫琼想了想,“记得,是你认识的那个采买的小宫女吧。”
小玉是内务府采买司的宫女,机敏上进,采买司的邱姑姑也有意培养她,每次出宫采买都带着她,有了这层便利,小玉就常常为不能出宫的小宫女小内侍们行些方便,其他人也都挺喜欢她。秋荷与她投缘,玩得最好。
“怎么了么?”
卫琼问,她知道的小玉全是从秋荷口中得知的。
秋荷嗫嚅道,“在这一次出宫采买前,奴婢见着小玉,她就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她也不说,奴婢虽然担心,也没有办法,好在很快她就恢复正常了,就也没放在心上。”
“可这次出宫采买,与她同行的小宫女都回来了,她却没回来,我去问邱姑姑,邱姑姑说当时她允许小玉回家送银子,其他的她也不知情了。”
“奴婢心里慌得厉害,总怕小玉出了什么事。”
卫琼听明白了,那就是小玉还没回宫,秋荷是因为担心才如此慌神。
“你是想让我帮你吗?”
卫琼再问。
秋荷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卫琼端上桌上茶盏,轻抿一口,“小玉是属于哪的,秋荷你应该知道。”
“是内务府。”秋荷应道。
“所以她的去向会有内务府去查,我也无能为力。”
秋荷愕然抬头,然而并非卫琼狠心,她一个小小选侍,尚且要靠别人而活,哪里有去左右内务府的能力?
秋荷当然也知道,她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我只能叫内务府的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回禀,其余的,你也只能等了。”
秋荷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第十三章 疑点
傍晚卫琼就让人去采买司走了一遭,她正是祁珉面前的红人,因此采买司非常愿意满足她这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那内侍将装着银两的塞进袖中,笑得谄媚,“卫小主的吩咐小的记下了,一有消息小的一定第一时间向你禀报。”
卫琼端身而立,满意颔首,有时候,还真就得让别人看到你的得意,特别是在那等子趋炎附势之人面前。
这边吩咐好后,也算宽慰了些秋荷,就是秋荷看上去还是难掩担心。
翌日将将用过午膳,采买司的内侍便递了消息来。
——“小玉在宫外被马车撞死了。”
秋荷正在奉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上的茶盏差点没拿稳。
卫琼也有些反应不及,死了?
她看了眼秋荷,后者正红着眼眶站在一旁,手上的茶还没来得及放下。
卫琼微叹口气,直道人生无常,说起来小玉是秋荷在这宫里的第一个玩伴,如今倒叫她又孤身一人了。
正欲让秋荷托人送点银两出去,让小玉的家人能好好安葬她,也能让秋荷安心一些。然还未开口,卫琼心头却一跳。
眼前的这个情形,太熟悉了,就好像是已经发生过的一样。
她看了眼还在伤心的秋荷,这种感觉愈加清晰,仿佛这就是她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而“小玉的死”成了启动这个记忆的钥匙。
这熟悉感让卫琼感到恍惚,有点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是怎么会?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卫琼只觉头疼,只能手肘撑着案几,试图揉捏太阳穴缓解一二。
“小主!”秋荷见状,再不敢兀自伤心,担心上前,“小主可是头疼?”
卫琼点点头,“不严重就是了,你帮我按按。”
秋荷听话照做,现在她只觉愧疚,小主身子强健得很,从来不会有头疼等之类的病症,今日头疼,怕是因为小玉的事了。
秋荷手上力度恰好,总算让卫琼觉得放松了些。
她开始复盘这种熟悉的感觉,她不相信这种感觉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细细想来,这种感觉在之前还出现了两回,第一回是殿选过后李惠然的挑衅,第二回便是在御花园被皇后处罚时。只是当时的感觉都不似今日这般强烈,又有其他的事拖着,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再想,似乎本就不寻常。
宫妃挑衅……
皇后处罚……
卫琼认真仔细地回忆了这两件事相关细节,可真要说它们之间的联系,那便是自己都身处其中。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难不成小玉之死自己也要参与进去才行么?
卫琼冥思苦想,实在想不通自己与这件事的联系,唯一搭上边的还是因为秋荷认识小玉,难道这样也算吗?
……
秋荷见自家小主一直不说话,低身小声问道,“小主可好些了?”
秋荷的脸稍稍放大在卫琼眼前,凝神之下一个奇怪的词竟出现在了卫琼脑海中。
“大纲”!
大纲……
卫琼似乎明白了一点。
如最开始所言,她是在游戏中觉醒,但这个游戏早被创作者设定了主线剧情,也就是所谓的“大纲”。
而这条“大纲”,是系在她卫琼身上的命运线。
不论她作为与否,命运线上的各种事情都会发生,并且会牵扯到自己,成不可阻挠之势,所以她的各种选择都会成为通往最后结局的前因。
但是为什么小玉这件事带给她的感觉会尤其强烈?这其中的关系又在哪里?
卫琼感觉头又疼了,顺手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秋荷还没来得及阻止,已经冷掉的茶水就已经进了卫琼的肚子。
有些凉,卫琼一个激灵,脑子清楚了不少,最后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她也有了猜测。
前两件事发生时,自己都是直面问题的那一个,所以这迫使她当时就做出了选择,因此在这两件事发生之时,只有轻微的熟悉感,因此她才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但小玉这件事不同,因为她最初并不太想参与这件事,对小玉的死因也没有探究的欲望,然而这件事的重要性使得命运线的牵动让这种感觉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这是在让她做出选择。
卫琼捋清楚了,因而总结下来便是,当命运线上每个节点发生时,都会让她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随之带来的是她要做出相应的选择,并接受这选择将她带向的结局,也许是好的,或许又是会使她丢掉性命的。
她完全可以按照之前的方式去活,但如果不想处于命运线的被动中,或许需要她自己去寻找,才能够完美避开当下事件带来的不好影响,通往不至于丢命的结局。
但是很不幸的是,卫琼就算想清楚这点,具体的细节她也是不知道的,一切还得她自己去找出线索。
“嗐。”卫琼表示有点累。本以为抱上一两条大腿就能保性命无虞了,哪想还有这等子事情等着她。
不过既然这事牵扯到命运线和自身,也许小玉的死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秋荷看着卫琼又是皱眉又是叹气,吓得她以为手上力气重了,赶紧放轻了力道,“小主现在感觉如何?”
卫琼招手示意她不用按了,反问着她关于小玉的事,“我记得之前你代小玉向我借了银子来着,当时没想着问,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她为何需要那么多银子吗?”
“照理说,她阿爹在做工,阿娘又接了绣活,不至于一下缺那么多钱吧?”
秋荷没想到卫琼会问这个问题,疑惑却也立刻回道,“奴婢也问了,但小玉也明显不想多说,当时若不是我发现她不对劲,追着问了,恐怕她也没想着向奴婢求助。”
“那时她只说家里弟弟急病,需要很多钱,其余的就没说了。但是我分明记得她说过弟弟很康健,不过奴婢也未多想,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但是小主你问这个干什么?”秋荷还是很好奇小主怎么突然会对小玉的事情这么上心。
卫琼看她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我记得好像有一条规定,皇城内宫女骤然亡故,其家人好像可以进宫领取其遗物,并且领取抚恤金,是不?”
秋荷回忆了自己所学,点了点头。
卫琼松了口气,有这条规定在,她就有突破口了。
第十四章 隐瞒
在调查这件事情之前,卫琼恐秋荷疑虑太重又担心过头,反施展不开手脚,因此便先挑了些话跟她说。
秋荷与她亲密无间,除非必要的时候,她不想瞒着秋荷太多。
“这事也许并不简单,说不定还有可能牵扯到其他人,若小玉真是枉死,此番查探也不算白费功夫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代小玉谢过小主。”
卫琼的坦白让秋荷很是感动,自家小主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她不知道小玉出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但疑点也在,或许真就像小主说的那样,小玉的死不简单,如果说小主愿意帮助小玉,就算只有这个也是足够的了。
秋荷不会去问卫琼为何之前不救小玉之类的蠢话,就算当时卫琼答应,或许也来不及。
而且她从小就跟在小主身边,入宫以后更是清楚小主看上去较为顺遂的生活底下藏着怎样的危机。
小玉是她的朋友,但小主更是她的家人,她会尽自己努力去帮助朋友,但前提是家人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卫琼会心一笑,秋荷的性子她是清楚的,总是不遗余力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如此想来,就算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该在这后宫稳下来。
就是不知道关于她的命运线,结局又该通往何处呢?
然而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反倒是小玉的事才是正事。
没瞒着秋荷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叫她去探听消息,只要小玉的母亲来领取物品之后,她便可以把人叫过来。
秋荷也不负厚望,办事迅速,待小玉母亲领完东西后,就把她带到了西侧殿,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小玉是秋荷的好友,卫琼不忍她伤心过度,回家后太过困苦,特请来送些东西。
小玉母亲还不知道卫琼叫他过去干什么,有些惶惑,“秋荷姑娘啊,你这是……是哪位贵人要见我们啊?”
她紧跟着秋荷的步子,弱弱问道。
然她鬓角白发丛生,身子微佝,大抵是愁上心头,眼眶是悲恸过后泛着的红,看着让人觉之心酸。
秋荷对着她笑道,“伯母不用紧张,此去永寿宫卫小主那,卫小主很好说话的。”
“诶诶,好的。”
小玉的母亲应了声,卫小主是谁她不太清楚,但是眼前这位姑娘她却是知道的。
只这一个月,小玉每每拿钱回来的时候,总是会跟他们说起秋荷姑娘怎样怎样和善。
那么秋荷姑娘又都这样说了,还说了卫小主就算在陛下面前得脸也不曾对下面的人甩脸子,想来那位小主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
要是可以,她或许还可以跟那卫小主说说,把刚子送到宫里来,也好过跟他们一起在外面吃苦。
刚子就是小玉的弟弟,秦刚,如今正十三岁。
至于什么在陛下面前得脸,自然是卫琼叫秋荷提及的。
到了永寿宫,看着上首坐着的卫琼,小玉的母亲赶紧伏倒,低着声音道,“我……民妇给卫小主请安。”
秋荷得了卫琼的示意去沏茶,此际就留着小玉的母亲在屋里,即便做了心理准备,对于上位者的恐惧仍令她出了一身虚汗。
“你不必紧张,这次叫你来本就是唐突。”
卫琼尽量放缓自己的表情,让她起来,小玉的母亲看起来是跟父亲母亲一样的年岁,卫琼心里也不忍让她如此。
“一切只因秋荷与你家小玉相识,才让我与你得了这缘分,最后却也只能道一声节哀。”
她拿起桌上早就预备好的荷包,“这荷包里是二十两银子,还望你不要嫌弃,也请不要推辞。”
二十两,于寻常百姓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卫琼能有这银子,还是之前侍寝并做菜得来的赏,她也没多少,能拿出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卫琼的语气不容拒绝,小玉的母亲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受着才好,膝盖一弯又要跪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诚恳的感谢方式。
卫琼抬手止住,问起关于小玉的事来,“你莫要见怪,我还需要知道一些事情,只需据实告知便好。”
小玉的母亲揪着衣角,“贵人请问。”
“我听闻前些日子小玉的弟弟病重,现在可好些了?”
小玉的母亲愕然抬头,显然并不知道卫琼为何会这么问。
她作关心模样,对着她宽慰道,“小玉弟弟病重,日夜忧思,我看不下去,就借了她些银子,想问问是不是用在那位小弟身上,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小玉的母亲更震惊了,抬眼看了她一眼,“可是玉儿不是说那钱是她自己攒的吗?怎地还……还是向贵人借的?”
现下,她觉得手上的荷包就像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卫琼扬起一抹浅笑,稳着她,话语间俱是对她家的好意与同情,“你不必慌张,这钱你们拿着就是,小玉借的那笔你们也不必还,出了宫日子也好过些。”
然而话音刚落,卫琼就变了脸色,言辞切切,“但我也曾听小玉说,小弟身子一直都很健硕,不曾落过什么疾病,你这是——还想瞒着我什么吗?”
小玉的母亲没料到卫琼会突然翻脸,本来胆子就不大,感激涕零之时还来不及消化,就被吓得身体一个哆嗦,当即便伏下身子以头抢地,“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她也没想到卫琼会对自家人有所了解,还不知道她到底了解了多少,都怪小玉,能拿钱就算了,与旁人说这些做什么?!
知道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卫琼又连忙亲自上前扶起他们,一脸懊恼,“你这是做什么,我也只是担心小玉,总得搞清楚在宫外的具体情况,吓着你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你放心,我也只是了解一下便罢。”
小玉的母亲哪敢让卫琼扶,只能自己爬了起来,面前这位往高了说,那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又怎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冒犯她?
但是真说出去,怕是又少不了皇城外那位贵人的侵扰,这可如何是好啊?
可是,如果告诉这位卫小主她想知道的事,再拜托她把刚子弄进宫里,这样刚子还有出路不是?
如此,也能再借着小玉帮一帮她弟弟了。
卫琼也不急,安静地等着她权衡利弊,终于见她下定决心,看着卫琼开了口。
“小玉是个好孩子,明明还有两年她就能出宫回家了。”
第十五章 嚣张的女子
小玉的母亲用手指压着衣袖,擦了擦眼角未落的泪,低头哽咽。
卫琼没有打断她的倾诉,小玉今年二十,按照宫规,确实是再过两年便可离宫归家了。
“一切都要从两个月之前说起……”
——两个月前
京城。
小玉照例与邱姑姑出宫采买,承诺一定会在宫门落钥之前赶回去后,邱姑姑这才放心一个人先走了。
她相信小玉知道分寸,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小玉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很紧,能送个银子回去便不错了,还有其他小姐妹托办的事,忙得很。
她快速朝家那边方向去,却在路过一条巷子时驻足。
巷子里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身穿青色麻衣的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不住痛呼,仍勾不起他们半点怜悯。
小玉有些犹豫,她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很多人,倒是有一驾低调的马车停在几米开外,那帘子半掩,似乎是为了好观察外面的情况。
她不确定该不该管。
然而就在小玉犹疑不决之际,一把明晃晃的刀映入眼帘。
小玉大惊,然而更令她心头一颤的是那个被围攻的人。
弟弟!
小玉叫不出声,本能地向秦刚奔去,却挡不住暴徒已经落下的刀。
秦刚也只能抬手一挡,刀很锋利,瞬间刮开皮肉,鲜血汨汨流出。
“你们住手!”
小玉的出声使得众人齐齐朝她看来,她忍住恐惧,快步跑到秦刚身边,奋力撕下裙边,试图包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然而无甚作用。
秦刚因为疼痛,唇上已无血色,他看着小玉,冷冷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小玉才没有回他这句废话的时间,她得想着怎么带着秦刚脱出身来。
那群人明显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人掺和进来,又看她是个女子,眼里带着蔑视,轻佻道,“小娘子,我可劝你别瞎掺和,要不然你的命也得跟他一起交代在这里了。”
小玉扶着秦刚,皱眉厉声问道,“天子脚下,也容你们这般草菅人命吗?”
其中一人嗤笑道,丝毫不慌,“草菅人命?小娘子可不要乱说,是这小子先冲撞了我们家主子,再者你知道我们家主子是谁吗?”
小玉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嚣张,情急之下只能说道,“我可是宫里的人,要是真的在宫外出事了,你们的小命怕也不保了!”
她在赌。
那群人面面相觑,听见小玉说她是宫里的人,一下竟都不敢动作了。
“宫里的人?”
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在那群人身后响起。
那群人见着来人,立即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道,簇拥着来人而立。
小玉有些茫然地抬头,“你是谁?”
来人肤如凝脂,墨发如瀑,一双眼睛风情万种,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如临寒天。
“宫里的人又如何?”她转着自己的皓腕,打量着小玉,真要是什么重要人物,还能穿这么——寒碜么?
“这个登徒子,想要玷污我,我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秦刚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他只不过是帮着母亲拿了绣品来卖,这女子却毫不讲理,不过与她争辩几句,哪想到竟惹得她报复至此!
弟弟是她带大的,小玉自然也不信自己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事来,盯着女子的同时死死地护着他。
那女子秀眉一挑,不置可否,笑着命令着旁边的人,“继续打,打到他认为止,还有这个小娘子看得我不舒服,眼珠子一并剜了吧。”
“你敢!”秦刚怒道,把小玉拉到自己身后,因为牵扯到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气,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女子勾唇一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要亲自看着这两人向她求饶。
小玉见跟来人说不通,急中生智之下掏出邱姑姑留给她的令牌,尽着最后的努力,“姑娘,这个东西你应该认得吧?”
宫中各局各司关系着宫里的秩序,虽都在宫里,地位虽比不得正经官职,但能拿到令牌的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正的是“宫里人”,并且为皇亲贵族所知,平日见到是不看僧面也是要看佛面的程度。
看这女子气焰嚣张,分明不是普通老百姓,想来对这令牌也是清楚的。
果不其然,那女子一愣,止住了就要上前的那群人,她眼里有些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只是眼底的不甘心表明着她并不会善罢甘休,“呵,还真看不出来,此番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走。”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看不起她!
小玉松了口气,来不及等他们先出巷子,便带着秦刚急急去了医馆,还好仅仅只是失血过多,没伤到要害,多休养休养就能好。
……
小玉的母亲说到这,涕泗横流,“当时我们看见刚子那样子好悬没晕过去,但是老天有眼,小玉与他都没出什么事,小玉又在宫里当差,也不会有太多危险,哪想到……没想到啊!”
小玉回到宫里没多久,父亲做工便总是被挑刺,最后竟直接叫他滚蛋,母亲也不知为何,再也接不到绣活,家里一时断了经济来源,生活困苦,连唯一的一间破旧小屋也被收了回去,三人只能露宿街头。
小玉在宫里接到消息,急得上火却也无可奈何,每月只有上旬及下旬才有出宫才买的机会,她不能出宫,只能托人将仅剩的银子送回家去。
可水滴哪能填海,小玉只能向别人借钱,可是这也不够。
因为没能及时换药,秦刚的伤口开始发炎化脓,一直发烧,小玉的父母无法,只能去借印子钱,就在他们总算以为能雨过天晴之时,借印子钱的人找上门来,叫他们还钱,可是明明还没到还钱的时间!
他们拿不出,只能逼着小玉想办法,小玉求来求去,才终于凑够了一些,就在她出宫送钱的时候,一驾横冲直撞的马车直奔她而去,她被轧死在了马车底下。
粗略讲完,小玉的母亲已经有些哭不出来了。
卫琼沉默地转着杯子,一边的秋荷已经眼眶红肿。
自从入宫,她见着的小玉都是笑着的,是个事事俱到姐姐一样的人,从来不会跟他们抱怨这些。
“你最开始为何不愿跟我说实话?”卫琼问。
小玉母亲伏地,佝偻的肩颤抖着,“民妇只求卫小主给刚子指一条活路,能让他到宫里当差。”
卫琼叫秋荷把她扶起来,“他入宫只有净身做内侍这一个可能了,你问过他的意见没有?”
“届时你们秦家可就断了香火了。”
“再者小玉尚且不怕,秦刚作为一个男子,难不成要做个胆小鬼,自己躲在宫里却让父母在外为他抵挡吗?”
这话问得小玉母亲哑口无言,说实话她确实没有问过秦刚的意见,连小玉的父亲她都没有说。
这问题留着小玉母亲再考虑考虑,卫琼先问了另外的问题。
“你们怎知后来的一系列事情都是那女子做的?”
小玉一家与那女子怎地就成了血海深仇,让她紧咬着小玉一家不放?
小玉的母亲这才想起来,拿出一个玉雕的圆形物件,上面刻着一条如蛇的形状,“我们也是本本分分的人,没招惹过谁,定是那女子……这是我们找到小玉时,她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也许就是那个女子的东西。”
卫琼接过这个东西,仔细端详着,只是她也不曾见过这个东西。
蛇?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第十六章 强大的背景
小玉的母亲到走也没有再提叫秦刚入宫的事,或许她也有私心,不想叫秦家断了香火。
再三谢过卫琼对他们家的帮助之后,小玉母亲这才出了宫。
卫琼看着她的背影,重新低头审视着手上的这个东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小玉临死都紧攥着,那就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刚刚那人是谁?”
庄嫔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她的目光移至卫琼手上,在看清那个东西后,眼中闪过片刻讶异。
“庄娘娘。”卫琼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是庄嫔。
反正她是一点想不通,庄嫔现在完全没了初见时的那股懒散劲,总喜欢往西侧殿跑。
卫琼将她方才的表情纳入眼底,屁颠儿往庄嫔身边一站,轻声问道,“娘娘认得这个东西?”
卫琼把那玉制物什递到庄嫔面前,如果庄嫔认识,那倒少了一些麻烦。
庄嫔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点头回道,“认得。”
卫琼眼前一亮,立即上前,咧着嘴狗腿般给庄嫔倒了一杯水,“娘娘且细说。”
“这是刚刚那人拿来的?”庄嫔睨她一眼,却先问。
见卫琼诚实点头,庄嫔这才说了。
“你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道也正常。在这京中,哪个有点势力的家族不搞点独一无二能够代表自己的东西出来?便连我家也是有一个的。”
庄嫔伸手朝卫琼手上的东西一点,“而你手上那个东西,是太师那家的东西。”
“太师?”卫琼困惑道,“皇后的母家?”
难道这件事是皇后母家的人干的?
“对的。皇后的父亲本是从二品都指挥使,陛下继位之时,便加授镇国将军。
后于边疆战事有功,进右都督,升授特进光禄大夫,并加赠太师,立太师府,真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便是他家的丫鬟小厮出门,都是趾高气扬的,但是当时还好,知道收敛,就是日子久了,不知道那心飘哪去了。”
“这块牌子便是他家商铺特有,只要是他家的铺子,在门口处你都能看见画着这个东西的旗子。”
卫琼对太师家的门道并不是很清楚的,但听庄嫔所说,这太师一家确实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怪道皇后是个那种性子,有这个母家罩着,怕是只要不犯弑君的大罪,想来这皇后之位都是安稳的。
“我知道了。”卫琼知道了这牌子的来处,可真要让她去查,又该从何处下手呢?
庄嫔看着卫琼愁眉苦脸的样子,凑到她面前问她,“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到什么,“太师那边的事?”
庄嫔一针见血,一问就问到了点上。
卫琼闷闷地点头。
庄嫔看不惯卫琼那样子,白她一眼,“有事说事,还等着你做饭呢。”
“……”迫于庄嫔的“威压”,卫琼扭捏又无奈,但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她就知道庄嫔不忍心看着她这么痛苦的!
她的好娘娘啊,饭没有白做!
唯恐庄嫔反悔,卫琼直接打开了话匣子,一咕噜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透。
于是庄嫔的脸色就由最开始的平静,转变成最后的震惊,最后坐直了身子,直接皱着眉不说话。
卫琼说完之后,只觉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喝水的时候仍不忘观察庄嫔的神色,她还不知道庄嫔会不会帮她。
“你是说这个牌子是小玉临死前拿着的?”
庄嫔想要再确定一遍。
卫琼肯定地点头,小玉这事如果真牵扯到皇后母家,那还真不简单了。
庄嫔挑眉,这太师家,真嚣张至此了么?
正沉默着,庄嫔身边的婢女进来禀道,“二位主子,采买司邱姑姑求见。”
卫琼一脸懵,邱姑姑来干什么?
庄嫔敛了神色,直接叫人进来了,“让她进来。”
“两位主子安。”
不得不说邱姑姑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一举一动尽是礼仪规范,一来便是先规范地行了一礼。
庄嫔看向她,“邱姑姑来此所为何事?”
“不瞒主子们说,从方才小玉父母被卫小主传唤至永寿宫之后,臣便一直侯在永寿宫门外了。”
“小玉是臣一手带出来的,如此好的一个姑娘,臣不愿她枉死,还恳求二位主子能为她查明真相。”
邱姑姑说得恳切,若不是方才小玉父母出来时她逼着他们说了实话,她只会一直认为小玉之死是天降横祸,怎会知道这是人为?
庄嫔嗤笑一声,“邱姑姑在京中生活了许久,想必也见过这个。”
自邱姑姑进来庄嫔一直没隐藏这块玉牌,邱姑姑早看见了。
邱姑姑神色一滞,弯腰拜礼,“臣知道。”
“那你还想让我们去以卵击石?”
“娘娘明鉴,若非此事于娘娘有益,臣也不会来打扰娘娘。”
她不相信庄嫔没想到这一茬,皇后娘娘家大业大,皇上心中定是早就防着了,要是知道此番更是闹出了人命,就算不能重创皇后,起码也能砸他们一头包。
卫琼与庄嫔对视一眼,邱姑姑很精明,但如果要出手,为何不找到机会一招致命呢?
“卫小主叫了小玉的父母过来,皇后娘娘会不知道吗?”邱姑姑见她二人有些迟疑,直接问道。
卫琼看了邱姑姑一眼,搓了搓手,好吧,忘了这一点了。
“二位主子心善,若是主子愿意相助,之后,臣定当死而后已,娘娘有什么吩咐皆可。”
邱姑姑对小玉的上心程度,令卫琼有些好奇,怎么她觉得,小玉倒像是邱姑姑的亲生女儿呢?
不过之后多了一个人助力,也不是坏事。
见庄嫔和卫琼没有拒绝,邱姑姑这才放心离去了,谁又能知道呢,小玉真的是比她女儿还亲的人啊。
邱姑姑抹掉眼角掉落的泪,往事不可追,头也不回的出了永寿宫。
庄嫔在宫里一直走的是不争不抢的路子,可是她的母家一直很得皇帝器重,太师升官之际,皇上本想一并将庄嫔的父亲也升了,但庄嫔父亲一直很低调,说只愿为陛下解忧,不求权重,庄嫔亦是如是说。所以这事儿叫庄嫔相助,很有用处。
邱姑姑走后,卫琼疑惑问道,“娘娘可有想法了?我们皆身处后宫,如何去查?”
就算邱姑姑不来,她们也会去查。皇后跋扈善妒,善使阴暗手段,早看不惯永寿宫的人,此时不出手,难道还等着皇后先来对付她们?
庄嫔勾唇浅笑,“自然不需要我们去查。”
第十七章 做什么戏?
庄嫔笑得很有深意,然而卫琼的脑子也很灵光,被她这么一点,顿时便悟了。
卫琼眼波流转,凑近庄嫔轻声道,“妾想,陛下是不是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陪娘娘用膳了?”
如果说她们没有机会出去查,那为何不让另一个有权势的人去查呢?
庄嫔眼睛完成月牙,抬手拍拍卫琼的脑袋瓜子,“很聪明嘛!”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陛下与娘娘的用膳了,妾身告退咯。”
卫琼缩回自己的脑袋,拔腿就要溜,她才不想夹在中间。
庄嫔扯住她的衣角,吓着她,“你就这么相信我?待聊到兴起处,万一我忘了该如何?”
“娘娘如此聪明,怎么会呢?”卫琼弯腰努力掰开庄嫔的手,试图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庄嫔,“妾身心思浅,就怕陛下一眼便看出来了。”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当然,妾身的意思是娘娘心思缜密,妾身比不得。”
卫琼反应过来,赶紧辩白。
庄嫔沉默了,幽幽地望着她,她想的不是这个,“那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吗?”
卫琼嘿嘿一笑,往门外瞅了一眼,“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妾身去为你们做菜。”
说完不等庄嫔应声,卫琼便往小厨房奔去。
她今天只打算亲自做一道菜。
庄嫔看着卫琼的背影直摇头,但也算着时间叫人去请祁珉,言是请他来永寿宫用晚膳。
祁珉得到消息时,觉得有些奇怪,庄嫔那处向来是自己主动去,鲜有庄嫔主动请的时候,难不成今日卫琼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不成?
一想到卫琼做的吃食,祁珉只觉口中涎沫止不住般,再加上他向来给庄嫔面子,便也同意晚膳的时候过去。
而这边小厨房的宫女早已见怪不怪,见着卫琼的第一句话已经从“小主又来了?”变成了“小主今天做什么?”
卫琼好生想了想,“就做一道花椒鸡。”
她没有把心思放在菜式上,反放在了数量上。
卫琼想利用祁珉的“怜悯”,为了他的到来,自己完全是“打起精神”才做了这么一道菜。
然而她相信庄嫔的聪明,却不确定祁珉会不会生出所谓的怜悯来,只能搏上一搏。
小厨房的宫女面面相觑,问她,“小主今日心情不好吗?”平常卫琼做菜哪次不是两道菜起步?
哈?这群小宫女已经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了吗?虽然今天相对以前来说,确实心思沉重了些。
卫琼差点没噎住,说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合理的理由,“那倒不是。就是其余的菜交给你们,我只做一道,万一你们只是看着我做,你们厨艺退步了怎么办?”
“啊?”
小宫女苦哈哈,她们的厨艺怎能跟卫小主相比?来永寿宫的主子哪个的嘴没被卫小主养刁,只怕她们做的菜还没上桌,就会被主子叫着撤下去。
卫琼看出了她们的紧张,站到她们面前给她们打气,“没事,每次你们都在旁边观摩学习,比之以前绝对是只有进步的份!不要怕!”
小宫女紧抿着唇,暗暗攥拳,终于在卫琼的鼓励下,眼神一个个变得坚定,没错,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她们的工作!
嗐,还是太不自信了,以后多教教她们。
但是今天卫琼没有啰嗦,直接自己动起手来,只不过还是按照之前的步骤,先把简单的给宫女们做。
她吩咐宫女先把仔鸡放入开水内煮半刻钟左右,煮至半熟就叫她们捞出来切块,顺带把调料匀好。
但这道菜主要的是在后面的“蒸”上,也不必火急火燎地赶步骤。
调料弄好后,仔鸡也煮好了,卫琼把鸡捞出来过了冷水过后,让人把仔鸡剁成如骨牌块般大小,然后将鸡块以鸡皮朝下的方式,一块靠一块在碗中摆放整齐,最后摆上鸡头和碎鸡块。
卫琼手上动作没停,把花椒炸至焦色,炸出香味,迅速把带着花椒的油倒入鸡块碗内,再把早就切好的姜葱小段一起放在鸡块上面。最后就是把它放入蒸笼,确保没漏气后,用旺火蒸两刻钟,鸡肉熟透、调味入骨即可出笼。
花椒鸡上了蒸笼就没有什么事了,其余的人已经开始做其余的菜了,俱是她们熟悉的,卫琼在一边看着,顺便教她们怎样做才能更好吃。
小宫女们做得很认真,卫琼看着,神思却游出天际,即便在厨房这个能令她放松的地方。
她有点害怕这件事往她预料之外去发展,最后她的命运线直接从中间折断去,从此英年早逝。
噫~忒可怕了!
卫琼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所有的菜都可以出锅了,特别是卫琼的那道花椒鸡,蒸气朦胧中,鸡肉嫩,味浓香,带有花椒的麻辣味道,卫琼后面的一干人等都没忍住,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正巧上菜的时候,祁珉的圣驾就到了永寿宫,好像踩着点来的,熟稔地坐上自己的位置,并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照旧假模假意地问上一句,“全是慎选侍做的?”
说到这,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圈,“怎地不见慎选侍?”
自己的妃子辛苦了,总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回陛下的话,听宫女回,也就只有这道花椒鸡是慎选侍做的,还是听闻陛下要来撑着精神做的。臣妾想留她一起用膳,她怕惹陛下不悦,才拒绝了。”
果不其然,庄嫔懂卫琼的心思,时间来不及做很多菜献殷勤,那便反其道而行。
庄嫔在祁珉身边坐下,为他布上一筷子菜,言语间有些犹豫,“今日慎选侍怕是心情不太好。”
“哦?”祁珉尾音一扬,余光就瞥见了碗边的那块玉牌子,眸光一凝,这牌子先前掩在碗后面,能惹起人注意却不是特别明显,“这是什么?”
太师家的牌子?
庄嫔一惊,想要收走玉牌子,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玉牌子已经到了祁珉的手中。
但很明显,祁珉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拿在手上端详片刻,却什么都不说,将玉牌子反握在手里,好整以暇地吃起菜来,“哦,对了,你说卫氏心情不好,这是为何?”
祁珉表情一如往常,庄嫔暗暗蹙眉,有些拿捏不准,“这事也说来话长,但总归是与她身边的人有关,因此就想得多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祁珉,陛下看到这个东西不应该想先问是如何来的么?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
然而祁珉只是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着菜,尤其钟爱那道花椒鸡。
这期间沉默,实令庄嫔难捱,终于,祁珉舍得抬头施舍庄嫔一眼,却就像看透她一般。
“心情不好就好好在宫里歇着,到朕面前做什么戏?”
第十八章 陛下明鉴
庄嫔心底大骇,却又见祁珉神色淡淡,就好像他真的只是这么想的。
然庄嫔是最早跟在祁珉身边的,不敢说将祁珉的性子全然摸清楚了,起码七成还是有的,祁珉此际,心中绝对是有想法的。
但具体是什么想法,还得试探试探。
庄嫔缓缓起身,拖着孕身为卫琼说话,“陛下明鉴,慎选侍勤谨侍上之心臣妾也看在眼里,到底是她年轻,臣妾才说,她便想了这个法子。”
她知道,在面对祁珉这种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时候,他宁愿听你明说你想利用他的强大,也不愿知道他在暗中被人当猴耍。
所以庄嫔这个时候真假话掺半,既没辩解她二人想“利用”祁珉的心,同时还表明庄嫔她自己也参与其中。
她与卫琼同住永寿宫,本就是一体的。
祁珉看她一眼,面前的女子纤颈微垂,一副温顺谦恭的模样,又因有孕,叫人不忍心再看着她如此受累。
轻叹一声,祁珉开了金口,“罢了,你坐下吧。”
庄嫔的性子,他还真是有些舍不下。
“说说吧,你与卫氏费尽心思,想要朕去为你们办什么?”
祁珉大抵猜到了一些,玉牌子还在自己手里,而这玉牌子代表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就是他怎么不知道庄嫔何时也有了这等野心?
得了祁珉的应允,庄嫔娓声道来,将小玉是如何死亡的一一说明,及至最后,竟辨得清丽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愤慨。
“小玉作为宫内之人,宫外那女子尚且敢如此取她性命,若是平民百姓,又该如何?”
此时庄嫔已然是真的很激动,连眼眶都泛着红,她再次起身,“陛下尊德,普及万民,臣妾知道陛下日理万机,难有时间再管此事,然天子脚下,更该是百姓安居乐业之地。”
伏下身去,“陛下圣心仁厚,臣妾,惟愿还小玉死后之安宁。”
庄嫔字里行间并没有提及太师府,言辞恳切间,一切只为小玉,就好像她的心,一直都是站在感性这一边,没有别的私心。
祁珉静静地听着庄嫔的叙述,眼睛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开过,概因从未见过庄嫔这一面,连带着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探究。
其实庄嫔感情的真假他并不想知道,不过是恰巧他需要这个理由。
就如庄嫔话里所言,他“圣心仁厚”,自然就不能任由别人在天子脚下作恶,那是在变相挑战他的权威。
祁珉施施然站起身来,绕过凳子亲自去扶起庄嫔,“难得你有此善心怜心,慎选侍亦然,你二人于后宫其余众人来说,实乃典范,就连皇后,怕也是有不及。”
庄嫔半起的身子一顿,就着祁珉的手又要跪下,“臣妾惶恐,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不敢作比。”
与祁珉相处,最忌讳的就是顺杆爬,这话真要顺着祁珉接下去,能不能保全他二人情意都难说了。
祁珉手上使了些力气,阻了庄嫔继续跪下的动作,语气难得也放柔了些,“你有身子,不必动不动就跪的。”
“放心,这事朕自有考量,你便安心养胎,要是太过憋闷无聊,就叫卫氏来陪你。”
祁珉都这样说了,再多说也无益,于是乎庄嫔很识相地起身,“臣妾明白。”
用过晚膳,祁珉并未留宿,起驾回养心殿批奏折去了。
卫琼掐着点地溜到主殿,庄嫔看着她那猥琐的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来得倒是巧了。”
卫琼暗道不好,立即上前为她捏着肩,殷勤道,“我的好娘娘,您辛苦了,妾身这就为你松泛松泛。”
庄嫔由着她这般献殷勤,直说了祁珉的反应,“陛下说了会查,但具体如何还得看他,近几日我们只需按照我们自己的日子过活就好了。”
卫琼重重点头,她可是很听话的,“都听娘娘的!”
庄嫔没来由地又想给卫琼一锭子,瞧着是个木讷好欺负的,实际上呢?
“少来,你自己可有的是想法,居然敢拿陛下做筏子。”
卫琼狗腿一笑,“哪有,妾身一贯以娘娘为首的。”
庄嫔撇嘴,表示不信。
“所以你真的只是想查清小玉的死因?”
庄嫔突然发问,她不否认自己帮忙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卫琼,她有些看不透。
还是说卫琼一个小小选侍,偏有问鼎中宫之心么?
卫琼哪知道庄嫔现在在想什么,只想着怎么才能完美地回答她这个问题,然自己一贯始终的圆滑二字,此时便凸显出了出来。
她很诚心地,“同娘娘说句真心话,为小玉是不假,但是妾身也确实是有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不求别的,只求之后还能日日为娘娘做饭,这就是极好的了。”
不过为了在这如深渊般的后宫中得到一个较好的结局,从某个角度来说,卫琼的话千真万确。
这么坦诚?
“这话难说,你总不能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卫琼哪能让庄嫔这么消极,厚脸皮地蹭了过去,“只要娘娘不嫌弃,下辈子都是做得的。”
……
二人笑闹之际,卫琼却静不下心,她还有些别的忧虑,想必现在皇后早就在揣测这件事,虽说皇后在后宫,但以她的实力绝对可以跟宫外搭上线,然后在祁珉出手之前便叫人先去抹掉痕迹也不是没有可能。
嗐,她们现在也只有静静等待了。
与此同时,长明宫。
“你可查清楚了去永寿宫那位妇人的身份?”
皇后坐在上座,问着春和。
“回娘娘,那妇人是采买司一个叫小玉的宫女的娘,听说那小玉在宫外被马车撞死了,进宫是为了领东西的。”
“那你拦着她问出点什么没有?”
皇后觉得不至于这么简单,领东西便领东西,卫氏把她喊过去干什么?
又不是卫氏自己撞死的。
“这个……不曾,”春和有些冒冷汗,“那妇人紧张得很,奴婢说自己是皇后宫里的,有什么尽能帮她,她也不说。”
皇后脸色一冷,“那陛下去庄嫔那,还是如往常一样么?”
春和不敢说话,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见状,皇后颇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己身边就没有一个得力的。
陛下的心思她已经愈发琢磨不出,或者说从一开始陛下就没给她琢磨心思的机会。
他的心思大多时候都在永寿宫周氏那,这给了她很强的危机感。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了。
现下这事又太过古怪,整得她有些心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想了想,还是为自己寻个心安。
“春和,你给家里递下消息,看看最近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第十九章 事结
第二日。御书房。
“陛下,这是截下来的书信。”
祁珉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信笺,垂眸便见信笺封面上有几个娟秀小字,眉头一沉,复又丢还给了侍卫。
“该送哪去,就送哪去。”
“是。”
“还有叫你们查的事情,此事简单,朕不希望等太久。”
祁珉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奏折,正巧就是太师递上来的。
“属下明白。”
侍卫恭谨应下,离开了御书房。
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玉牌子,祁珉的视线重又回到了折子上。
“问陛下安。
陛下正值壮年,宜立足于子嗣丰茂之事上。……且自古承大统者由中宫出……”
祁珉揉了揉眉心,算下来继位一年尚且不足,这老头便日日提及子嗣,私下里是生怕自己薨逝之时无人继承大统。
不,应该是怕他死后,继承大统的不是皇后的孩子。
太师将他自己的私心藏于折子中,不过真要说他胆子大、心思磊落,但却也只敢把这话写在折子后面,遮遮掩掩的。
倒是不知道皇后给了母家多少暗示说自己不得器重,把这老头急得不行,半点不懂收敛。
啧,一家子都是心比天高的。
……
宫道上,准备借出宫办事递送笺子的姑姑此时正急得冒汗,她记得把皇后的东西在布包里放好了的,哪知包竟是破的,怪她走时未仔细检查,那信要是真丢了,该如何是好啊?
好歹她在皇后身边也待了这么多年,要是此等小事都能办砸,皇后怕是会剥了她的皮!
不敢多想,她赶紧沿着来路去寻,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完好无损的信笺。
她松了口气,好在没出什么大过错,还是得赶紧送去太师府才好。
那姑姑擦了一把汗,往宫门处赶去,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暗中观察的视线。
跟出宫门外后,侍卫按照吩咐先去了事发时的东市,连她都不由佩服,那女子竟胆大到在人多的地方出手,果真是心中毫无顾忌吗?
这事并没过去多久,当时在场的许多商贩都还记得大概情况,虽说那时也有府衙来问过,但最后这事竟不了了之,无人不猜测那马车上的人是不是有大人物撑腰。
当时那马车疾驰而去,车帘子被风掀开,有不少直面马车的人看清了里面的人,都咂舌不已,要是不说,谁能知道胆大包天之人还是个女子?
未想现在又有人来问,商贩们眼神交流间便多有迟疑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报复。
“诸位莫怕,”侍卫按照祁珉所说,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御”之一字显眼无比,“这次是奉主子之名来查,各位大可放心。”
又拿出早就预备好的银子,俗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遑论商贩,“这些银子只当在下向各位买个消息,届时要是有人找麻烦,诸位大可推于在下。”
侍卫的行为颇有江湖作风,豪爽且不迂回做作,再加上令牌,商贩们便放心了,一个个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那些见过那女子相貌的,更是将其细致描绘了出来。
将线索一一记在心里后,侍卫抱拳告辞,找了家可绘丹青的笔墨店家把那女子的样貌绘了下来。
小玉一家不知今日撞了什么邪,才送走一批拿着银子来逼着他们把这件事咽在肚子里的人,怎知又来了一个?
他们看着眼前一身利落男装的侍卫,得知他是来查小玉的事后,小玉父母都有些不解,“你是?”
“你们既求到宫里去,娘娘心善自然会帮你们,”她拿出准备好的丹青,直接递到秦刚面前,“是这个女子吗?”
秦刚正待开口,小玉父母扯着秦刚的衣袖,眼神瞟向放在墙角的银子,分明是想他不要说。
侍卫何等聪明,当下便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们当小玉姑娘是亲女儿,如今倒不知是何种感情了?为了银子?”
小玉父母老脸一红,当即就压着嗓音反驳道,“我们平头百姓,哪敢与那些人对抗,拿了银子,最后不至于是人财两空。”
侍卫眉梢一挑,反看向秦刚,意思不言而喻。
秦刚沉默半晌,转身把银子搬到侍卫面前,“这些银子你拿走吧。”
“欸……”小玉父母阻拦不及。
“当时就是这个女子,还望大人能还草民姊姊死后之安宁。”
侍卫看着他,没有拿银子,“留着吧,是你姊姊的命换来的。”
确定这女子的相貌之后,侍卫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现在就该去太师府了。
……
“风大人?”
太师一见来人,震惊之余已经开始想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没了。
风鹭,风大人,是陛下身边的利器——御武门的首领,区区女身却得陛下器重,手腕无人能敌。
“风大人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吩咐啊?”太师杨忠正襟上前,生怕怠慢了,这一身侍卫装扮到底是为何?
杨忠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女儿送来的信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细看下去,风鹭脸上一脸寒笑,“杨太师,陛下有请。”
“啊?好……”杨忠强作镇定,把这辈子做过的事想了个遍,都想不通有什么事是能让陛下让风大人来请的,难道是那道折子?
不至于吧?这种折子他都上了多少了。
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恢复了以往太师的风度,自己军功在身,在朝中也颇有威望,怕是皇帝要罚他,也得思量一下。
太师捋了捋胡子,还是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气概了。
跟在风鹭后面进了宫,到了御书房,杨忠还十分气定神闲地行了个礼,“陛下圣安。”
祁珉抽空看了他一眼,“太师免礼。”
眼风一扫,风鹭便把画像递到了杨忠面前,“太师可认得这是谁?”
太师拿过画像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像是终于认识了,“这……是臣的女侄。”
陛下拿缦姐儿的画像作甚?难道……
陛下想要缦姐儿入宫?
杨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祁珉后面的话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这样,”祁珉把玉牌子丢到杨忠面前,“你真不知道你的好女侄做了什么?”
杨忠看到这牌子又是一惊,怎地又跟家里的商铺扯上关系了?
他家大业大的,兄长依附着自己,他便把半数商铺给了自己的兄长去管,最近也没出什么事啊?
见杨忠还是不懂,祁珉直接叫风鹭跟他明说了,说到最后,杨忠的腿已经开始哆嗦了。
祸从天降啊,祸从天降!
杨缦作为兄长家中幺女,从小蛮横惯了,现在竟然敢做出杀害人命的事来,杀就杀了,连抹掉痕迹都迟人一步,斩草除根都不会,竟然叫人给抓住了!
还有自己的兄长,竟敢瞒着自己私放印子钱!
一家子蠢货!
他说怎么最近缦姐儿这么不对呢?
祁珉看着杨忠滴溜转的眼珠,不住冷笑。
“杨爱卿,你家干的好事啊。”
第二十章 夺少?!
杨忠直接腿一软,跪了下去,“陛下息怒,此事臣回去一定会给小玉一家一个交代。”
“哦?”祁珉把奏折一放,直勾勾地盯着他,“难道私放印子钱一事爱卿真不知情?”
杨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撇清,“陛下大可去查,臣真的毫不知情啊!”
说真的,他哪需要去放什么印子钱,那点钱他还看不上呢。
就是私放印子钱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真要追究起来,完全是可以革职的,虽说不是自己放的,但那些商铺还在自己名下,自己就得担一份责。
“是么?”祁珉看上去像是信了杨忠的话,“我也相信杨爱卿不会做这种事。”
杨忠刚松一口气,祁珉话音一转,“可这是你家闹出的事,叫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判才好,真是让朕头疼。”
杨忠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把头磕在了地上。
“臣治家不严,自请罚俸一年;并自愿把名下两家商铺赠与小玉一家;兄长所放印子钱借条全部作废,无需归还;至于兄长一家,任凭陛下处置。”
能让杨忠此般出血也不错了,这次不过是给他一个警告,再逼急了怕是会咬人。
祁珉放下奏折,上前扶起杨忠,摇着头不停惋惜道,“太师品德朕是知道的,更何况你还是朕的岳父,这次发生这种事,实是因家门不幸,太师下次可得好好注意了,别再发生这种事。”
杨忠额上冒着汗,“臣谨遵圣命。”
这时候他哪里还敢摆陛下岳父的架子?
祁珉同意了杨忠说的罚,至于他兄长一家,“再怎么说也是太师的兄长,朕怎么也得看你的面子,如此,你的兄长便杖责八十,女侄就交给你处理吧。”
狗咬狗,从自家乱做一团,才是最好的。
杨忠忙不迭谢恩,“谢过陛下仁德。”
他能说他不想接这个烂事儿吗?
陛下为何不直接打死兄长一家?
皇后身边的姑姑在宫外发现事情不对,早就跑回宫里告诉了皇后,此时长明宫里早就摔碎了无数瓷器杯子。
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一处,不知道皇后今天又发什么火。
皇后气得眼睛发红,把一切原因归咎到庄嫔和卫琼身上。
好啊,真是好啊,现在周氏真是翅膀硬了,居然真的敢从背后捅她一刀,这次更是直接捅到了自己的家里。
她就说永寿宫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娘娘,你现在要不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去御书房走一遭?”春和在一边小声问着。
皇后也不知道现在的祁珉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但到底担心自己的父亲,快速妆扮过后,带着春和往御书房去。
哪知到了御书房,就只剩下陛下和来公公。
祁珉看着明明紧张得要死还故作不知情的皇后,明知故问,“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陛下辛苦,臣妾特来送些吃食。”
“嗯,皇后辛苦了。”
来公公笑着接过皇后手中的东西呈了上去,祁珉分出一眼去瞧,又是糕点。
啧。
祁珉不耐烦地单手一掀,食盒直接打了个圈,滚落到皇后脚下。
皇后看着散落一地的点心,瞳孔微震,慌神跪下,“陛下……”
这是怎么个事儿?难道父亲惹怒陛下了?
祁珉居高临下地看向跪着的皇后,冷漠张嘴,“皇后身居后宫,作为后宫之主,心思不静,自己回去抄心经百遍。”
“滚吧。”
皇后哪里还敢留在御书房,赶紧起身告辞,看来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一切,都怪那群傻子!
看来计划也得搁置了。
总有一天能彻底铲除永寿宫那两人。
皇后气呼呼地回了长明宫,殊不知她被罚抄佛经的事已经开始在皇宫的各个角落传开。
说来庄嫔和卫琼一直悄悄地观察着这件事的走向,在来公公那得到消息后,知道陛下也不可能真正地革去太师的官职,如此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多的事都来了。
倒是皇后被罚抄是她们没想到的,还以为皇上顶多冷落一段时间、心中再生些嫌隙罢了。
然而皇后罚抄才过一天,陛下的圣旨就来了,来公公拿着圣旨,身后还跟着一些赏赐。
卫琼跪在地上,不知道祁珉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封赏她。
“尔选侍卫氏,恭慎无违,恪勤有素,淑娴有礼,甚得朕心,着即晋为慎才人,钦此!”
“臣妾……领旨?”
卫琼有些没反应过来,夺少?!几级?
真的是才人,她没听错?
来公公催着她,“慎才人,快接旨吧。”
小主莫非是高兴傻了?
卫琼这才赶紧接了过来,顺带谢过来公公,递了一些银子过去,悄悄问他,“来公公,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其实她想问的是,陛下今天发没发癫,但她不敢。
这圣旨不会是一怒之下乱写的吧?
来公公一脸懵,“很好啊,小主问这个作甚?”
“没事没事,只是问候一下。”卫琼皮笑肉不笑地道。
见她真没什么事,来公公这才走了。
还真别说,卫小主还是陛下即位以来唯一一个连升两阶的,就是不知道她接不接得住这泼天富贵。
此圣旨一出,众皆哗然,进宫一月,卫琼直接从小小淑女变成了才人,以最快的速度连升三级,还是唯二带着封号的才人,这何止是圣旨,这简直是炸炮,炸得后宫直接翻了个底儿。
莫非那卫氏给陛下下了什么迷魂药?
“你说陛下会不会是写错了?”
卫琼不安地问着庄嫔。
她宁愿是祁珉写错了,要不然她承受不住啊!
卫琼就像受惊的小兔,连庄嫔也有些不忍。
“必不可能。”
“那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卫琼欲哭无泪。
昨天皇后才被罚抄经,今天自己就连升两级,这风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嗯……”庄嫔其实能看出来点,“现在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只是心悦你?”
按照陛下的性子,不应该是这个结果才对。
“妾身这下出门怕是得被唾沫星子喷死了。”
卫琼直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她不想要,她不想以后出门成为焦点。
庄嫔也很无奈,“这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嘛。”
“何止,再差一点妾身就得熟了!”
因此哪怕晋位这样的喜事,永寿宫还是死气沉沉地过了一天。
翌日一早,太后身边的嬷嬷就过来了。
“慎小主,太后有请。”
卫琼无语落泪,看吧,太后都惊动了。
第二十一章 太后发难
卫琼一路提心吊胆地到了慈安宫,才进屋就看到太后瞄她一眼,一脸寒气。
卫琼喉间一紧,手上的礼数做得更足了。
“妾身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正上首坐着太后与皇后,而太后的另一边坐着卢瑜,自己比卢瑜多了个封号,自然不用给她行礼。
真论起来,卢瑜还得给自己请安。
卫琼的礼数看起来比殿选的时候好了些,太后尚且还有一丝气度,没想着在这里磋磨她,直接叫起。
然而她接着就斜睨了一眼卢瑜,“慎才人好歹也比你位高一些,行礼都不会么?”
卢瑜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朝卫琼行了一礼,她心里颇有不服,明明不久前卫琼还得给她行礼。
太后看在眼里,有些恨铁不成钢,“赐座。”
话音刚落,屋内的宫女立时搬来一张杌子。
“妹妹昨日得了封赏,定是陛下怜你侍上辛苦,如此本宫也得为你贺上一贺,只是还没来得及送礼道贺,待回了长明宫,本宫定备一份送过去。”
皇后心里恨得要死,却还是笑得端庄,这卫氏,怎么感觉比庄嫔还要难对付。
卫琼哪里敢接,低着头客气道,“这是妾身的本分,不敢居功。”
“行啦,皇后是中宫,她赏赐你的,你受着便是,做出这幅模样干什么?”
太后最看不惯小家子气,但是这次皇上分明起了别的念头,除了自己说的几个,其余的尽是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的小官家来的丫头,看着就令人心烦。
尤其是这个卫氏。
……
又怼她!卫琼就差哭给太后看了,她这不是得客气一下吗,要不然真说侍奉陛下辛苦了?
能伺候陛下,那分明是“荣幸”!
但她能做的也只有笑回着太后,“妾身明白了,谢皇后娘娘赏。”
这又何尝不是太后在帮着皇后立威,皇后就是皇后,她说的、她做的,其余做妾的,都只能受着。
乐意见得卫琼吃瘪,皇后心情也好些了,开始进入正题。
“听闻妹妹厨艺十分了得,得了十公主赞誉不说,连皇上也赞不绝口?”
这又是干什么?要她做饭?
不知道对方目的,卫琼看着皇后,保守道,“妾身不敢当,只是恰巧公主殿下和陛下喜欢罢了。”
卢瑜不屑一笑,话中代词,“慎才人可别谦虚,或许正是你厨艺不错,才得了晋封也不一定。”
“现在看来啊,陛下给你用‘慎’做封号倒不太准确,何不用‘勺’或者别的一些膳房有的东西来做封号,或者干脆用‘厨’字,这就准确了。”
……
众人沉默了,无人敢笑。
卫琼轻声道,“若是卢才人对我的封号不满,大可以去向陛下建议一二,我也不敢妄断。”
要是有人对她的晋封、封号不满什么的,往祁珉身上推总没错。
卢瑜哑然,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她不甘心地看向太后,希望太后能帮帮她。
然而太后实在是对自己这个表侄女失望至极,当初本来就是怕皇上太提防自己,才选了卢瑜这个远亲,哪里想到卢瑜居然这么不上道。
只是她没想到卫氏竟也有如此伶俐的一面,看着更烦了。
“有长处这是好事,就是哪有嫔御无事就往膳房跑的道理,叫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太后也对卫琼这般拿厨艺勾住帝心的行为多有不耻,不过她到底是妾,能拿的出手的怕就只有这个了。
原来把她叫来是挑刺儿的,她说呢,叫她来能是什么好事?
大不了之后悄悄地做,就说皇上想吃。
卫琼一副听进去了的模样,“妾身谨遵太后教诲。”
皇后这时又不肯了,“母后忘了?四月十二是你生辰,正巧宫里的膳食都吃腻了,何不交由慎才人?让慎才人同御膳房一道,为母后生辰宴上的菜式负责。”
“以免苦累着你”
她看起来很想代替卫琼直接做了决定,“本宫想,慎才人不会拒绝吧?”
卫琼心脏抽搐,好,很好,现在挑刺儿都是小事了,这才是等着她的大事吧。
“这……妾身的厨艺怕是不能够担此大任……”卫琼有些为难。
这活儿真要接下来,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出事儿,谁头硬谁来。
见状,太后不许了,她可是太后!庄嫔一介嫔妃吃得,她吃不得?
“怎么?叫你与哀家做一顿饭都叫不动了?”
卢瑜又开始在一旁拱火,“难道这只是慎才人争宠的手段?陛下孝顺太后,自然也希望嫔妃多多聊表孝心,要是皇上知道,连太后的懿旨你都推脱,也不知皇上会怎么想呢?”
!这罪名可大了。
可是刚刚太后不才看不起她没事就往厨房跑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妾身……”
卫琼正想着怎么拒绝,却又察觉到了那阵熟悉的感觉,不是吧,又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玉那件事自己已经尽力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如果不选择帮助小玉,也许就错过了打击太师府的机会,那现在这件事,自己又该怎么做出选择呢?
要是拒绝,她的结局会不会就是目无尊上、不遵懿旨,然后直接被太后打入冷宫?
现实如此,就快压垮了她,因而话在卫琼喉咙里转了个弯,拒绝的话变成了同意,“妾身接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太后失望。”
太后冷冷看她一眼,早这样不就好了。
“尽力就好,别传出去,说是哀家磋磨你。”
太后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她才不在意,小小嫔妃,也敢在她面前张狂,也不看看这后宫谁才是主人。
至此,太后才终于舍得放走卫琼,卫琼忙不迭地告退离开,就怕晚走一刻又被太后逮住了。
回了永寿宫,卫琼直接就是往主殿奔去。
这事儿,她一个人扛不住。
庄嫔没想到卫琼这么快就回来了,再听她一说,眉头直接皱成了川字,“整个宴席?”
卫琼苦兮兮地点头。
“这不是为难你吗?”
卫琼鼻头一酸,“可不是吗?”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娘娘,你知道太后有什么忌口的不?”
庄嫔努力想了想,“忌口倒不曾见,具体的我也不知,不过你可以去太医院问问,这样子也不容易出错。”
“知道了,”卫琼嘴角就差耷拉到胸口了,真的是太累了,“还是娘娘这好。”
第二十二章 全力准备
“不用紧张,今日不过四月初一,离十二还有些日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庄嫔给卫琼吃下了最后一颗定心丸。
她怕卫琼再想下去,人都得爆了。
“呜……”卫琼嘴角一撇,感动不已,哭着就要扑上去。
庄嫔伸手拦住她,“打住,虽然时间还有些,但也该准备起来了,御膳房那些人,怕是有些不会服你。”
卫琼的手滞在半空,好吧,忘了这一茬了。
御膳房上下因她被罚了月银,要是不去他们面前转悠还好,真要在他们面前露脸,那心底到底还是带着怨的。
真是造了孽了。
不过卫琼知道目前也不是为这等子事苦恼的时候,等去了御膳房,好处多少都是要给一些的。
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就是,现在她得先去太医院问问,这样她才好决定寿宴上到底该做些什么菜。
太后那边铁了心要在这件事拿捏她,那她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与庄嫔说了一声后,卫琼就直接往太医院那边去,她之前为了给庄嫔做饭没少往太医院跑,早就在太医院混了个眼熟。
“慎才人,”太医见着她,以为又是因为庄嫔,行礼时就问,“可是庄嫔娘娘有什么吩咐?”
卫琼免了他们的礼,“这次不是,我来是想问问太后的相关脉案。”
太医们互看一眼,面露难色,“这……慎才人莫怪,脉案一类,我们是不能随便假于人的。”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要是有人私藏祸心,根据脉案弄些什么饮食相克的东西,那他们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更何况还是太后的。
卫琼暗道疏忽,来时竟忘了这个事了。
实在不好强求,她也不想让人难做,只能按照之前的问法问道,“只因四月十二是太后娘娘生辰,她将宴席交予我准备,是以若是按照太后娘娘以往的状况,各位太医觉得该做些什么吃食才好?”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见卫琼这么好说话,太医们都觉得松泛了些,“原是卫小主是为这个来的。”
只是说可以吃什么,这个他们倒是可以做主的。
鉴于卫琼平时良好的人品,有太医开口道,“太后娘娘脾虚胃弱,最忌讳吃些难消化的,最好是些滋补的药膳,不要太过刺激即可。”
太医每说一个字,卫琼就仔细记在心底,还好来问了,要不然还真得做错。
解决完这个最大的事情后,卫琼心情颇好地离开太医院,心中开始盘算着做什么了,正巧《天下菜谱》中有药膳风味这一大类,真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晚些时候只需花些心思从里面挑选几样,提前预备好食材,届时做来就是得心应手。
关于其余的什么瓜果蜜饯就不用给她管了,自有御膳房按照之前的定例来。现在就差回去将菜式一一罗列出来,呈上去给皇后过目就好了。
怎知左脚才踏入永寿宫,西侧殿的小丫头便着急忙慌跑过来小声道,“小主,陛下来了。”
“陛下?”
卫琼疑惑道,朝西边看了眼,“在西侧殿?”
小丫头急急点头。
这又是来干什么?
卫琼深吸一口气,赶紧回了自己的西侧殿,果然就见祁珉端坐在主位,浅呷着手中的茶,许是这茶叶比不得他那里的,喝着喝着不悦地皱起了眉。
她快步进了屋,低着头不敢看他,蹲身见礼,“妾身给陛下请安。”
“回来了?起来吧,”祁珉放下茶盏看着她,“下面的人说你去了太医院,是身子不适?”
语气淡淡,听不出这话到底是为关心她来的还是因为别的。
卫琼听话地站起身来,她在面对祁珉时还是有些拘谨。
“回陛下,妾身是为太后的寿宴去的。”
“寿宴?”祁珉看了眼身侧的来旺德,只是后者也还没得到消息,不知道这个事,“太后寿宴你去太医院干嘛?”
卫琼暗惊,还以为祁珉手眼通天,没想到这件事还没传到他耳朵里呢。
“说来也是太后与皇后娘娘看重臣妾,将寿宴膳食一事交给了妾身,妾身这才去了太医院,问问太后娘娘适合吃些什么。”
看不看重已经不重要了,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哪知祁珉听她说完,却皱起了眉,“胡闹!你是御膳房的厨子不成?”
卫琼吓了一跳,白着脸顺势就跪下去了,是吧,她也觉得她不是御膳房的厨子,可太后就是要让她做,她能有什么办法?
祁珉一双眸子中带着探究,他有些不耐地敲击这桌子,难道卫氏真是贪心不足,想着左右逢源么?
不过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控制得很好,就好像刚刚生气的不是他,“起来吧。”
“既然是太后吩咐你的,你尽力去做就是,若是办得好了,朕也有赏。”
卫琼那颗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陛下那意思不是不想她做吗,然而现下也只能先接过话来,“妾身明白。”
很好,看来这次宴席交给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祁珉重重地看了卫琼一眼,直接离开了西侧殿。
还在状况外的卫琼完全搞不清楚他是来干什么的,就为了申斥她几句?
那也不至于亲自来吧,把她叫过去不还省事一点吗?
卫琼见人走没影了,才敢站起来,秋荷赶紧过来扶着她。
“小主,你没事吧?”
卫琼摆摆手,只要他人不留下来吃饭就好,“没事。”
真是奇怪。
昨天才破格晋她两级,今日又成了这个样子,祁珉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然帝王之心难以揣度是世间常理,卫琼也没太过纠结,庄嫔在祁珉身边待了这么久,都不敢说能完全掌握祁珉的情绪,遑论她?
时日还长着呢。
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好这一场宴席,通过太后这一关再说吧。
第二十三章 真是佩服自己
这一小小插曲直接被卫琼抛之脑后,用过午膳之后,她直接逼着自己站在案桌前,手握毫素,架势十足,然后落笔……写出了那令人不忍直视的狗爬字体。
秋荷看了一眼:……
“小主,奴婢早叫你多多练字了,你这一呈上去怕是又得被其他人捏着了。”
其他人是谁不用多说。
卫琼毫不在意,“谁还没个短处?字只要能看清就行了。”
又不是去参加什么书法大赛,还要拿个奖。
秋荷听了,没忍心再打击自家小主,她那哪是一个短处啊,那是一短短一把。
卫琼不用抬头都能知道秋荷现在是个什么表情,“秋荷,做人不能太攀比,你家小主做饭好吃,这就已经是个天大的长处了。”
“是是是,”秋荷脆声应道,说是这么说,小主这么好,她又不会真的嫌弃,“奴婢这就来给你研磨。”
秋荷立在卫琼身边,伸着个脑袋想看看卫琼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只见纸上率先罗列出的全是药膳。
什么“清炖海龟”、“红果桂鱼卷”、“龟鹤延年汤”、“桂髓鹑羹”、“八珍羹”、“水晶山药球”……都是些上好的滋补药膳。
“小主,真要有这么多么?”秋荷废了老大劲认全这些字,面露不解,“而且还有食材重复的,会不会少了些花样?”
卫琼沉思片刻,“不必全是,只拿几样添进太后和皇上的菜式里面,其余人一样的就好。”
成国皇亲贵胄列席,定式是除了太后和皇上的菜式区别于他人,剩下的都是一样的,这倒方便了卫琼,不至于最后把菜谱翻烂。
太医说了,药膳可滋补但不宜过多,再加上太后喜食清淡,因而太后的药膳单子里再加入几样做出花样来的素食风味菜式就好,皇上那边并上几样不曾给他做过的辛辣菜式,应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是以最后卫琼敲定了最后的菜式单子。
落笔纸上,予太后的便是:一品寿桃、桃仁鸭方、杏仁豆腐、红果桂鱼卷、鸡丝燕菜、一品鸽蛋、长寿菜、翡翠鸡片、桂髓鹑羹、龟鹤延年汤共十道。
予皇上那一桌的除了炒黑鱼片、杏仁肉丁、天下第一羹三样药膳,其余的就是酸辣海参、熏五香兔肉、文山鸡丁、水晶肉丸、荷包青椒、兴国豆腐、脆皮茄子十道。
秋荷看着卫琼苦思冥想的样子,不忍打扰,离了桌子去给她倒茶。
时间一点点过去,卫琼继续思考着剩下的如卫琼他们这些人吃的菜式。
既是自己要吃的,卫琼是挑得更上心了,就差全写成自己喜欢吃的了,但考虑到需老少咸宜,她多少还是得顾及着点。
于是最后的菜谱便成了:葱油鲤鱼、铃钟鸡、鹌鹑茄子、清蒸白鱼、炸春段、君山鸡片、虾蛋一品豆腐、三丝莴笋卷、黄花素鱼翅、三丝虾仁汤十道。
大功告成!
卫琼拿起纸满意地掸了掸,她还从来没写过这么大阵仗的菜谱,心底不由得涌起了一丝对自己的由衷的佩服。
她炫耀似地冲秋荷扬了扬手上的纸,“怎样,你家小主厉不厉害?”
看着卫琼不小心抹到脸上的墨水,秋荷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我家小主自然是最厉害的。”
卫琼唇一弯,也笑,带着些心满意足的意味,“那我就拿给皇后瞧去了,也好让御膳房的先预备着食材。”
“欸,小主等等。”秋荷没想到卫琼这么急,终于止住了笑,赶紧拉住她。
卫琼一脸疑惑,“怎么了?”
“你脸上蹭上墨水啦。”秋荷道。
“好啊,”卫琼反应过来,作势就要打她,“我说你在笑什么呢?原来是在嘲笑我。”
主仆俩笑闹一阵,好不容易消停了些,卫琼快速地把脸上的墨迹擦干,主打的就是一个干净利落,随意拾掇拾掇就往长明宫去了,等菜谱看完,今天便可以休息了。
带着秋荷往长明宫去,经过景福宫时,也不知那卢瑜是不是故意的,就好像提前等在那似的,见着卫琼都双眼发亮。
虽然这次记得行礼了,但瞧着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慎才人速度挺快啊。”
卫琼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卢瑜卢瑜,但凡你真是什么鲈鱼,早把你清蒸了。
“娘娘吩咐的事,不敢怠慢。”
“那你是要去长明宫?巧了,我也要去,便一道吧。”
卢瑜死皮赖脸地就要凑过来。
卫琼周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一些,好在过了景福宫,离长明宫就不远了。
要不然她还不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卢瑜并行一路。
入了长明宫,皇后正闲来无事逗着她怀中的狸奴,见着两人,漫不经心地叫了赐座。
卢瑜率先奉承道,“娘娘的狸奴看着品相极好,性格也温顺,真不愧是娘娘养着的。”
“你要是喜欢,本宫就叫人留意着,哪天得了叫人给你送去。”皇后瞥她一眼道。
卢瑜笑得灿烂,“那感情好,妾身就先谢过娘娘了。”
二人有来有往聊得兴起,好像完全忽略了卫琼这个人。
卫琼也不急,乐得坐在一边当摆设。
“慎才人?”皇后像是突然想起了她,“你来长明宫可是有事?”
可不是有事吗,没事的时候巴不得离长明宫千米远。
卫琼从秋荷手中接过菜谱,递给皇后,“这是太后寿宴上所有的菜谱,请娘娘过目。”
皇后看看手上的菜谱,又看了看一脸恭顺的卫琼,有些出乎意料,这卫琼,动作还真是快啊。
但皇室的席,贵在脸面,自然不能出一点差错,皇后也看得认真。
卢瑜要凑过去看,却被春和拦住了,“小主,奴婢给你斟茶。”
皇后最忌讳什么人都往她身边凑了,此时不拦更待何时。
见状,卢瑜只得作罢。
“如此甚好,”过了好一会儿,皇后看完后难得地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就按照你这个单子来吧。”
闻言,卫琼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还以为皇后怎么样都要挑些错处出来呢。
“既是你与御膳房一道操办,”皇后把菜单递回给卫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食材、宫人手上动作这些方面,可得保证妥当,不要出差错才好。”
……
第二十四章 何贵人
皇后说这话的表情和语气实在令人胆寒,卫琼回去的时候想了一路。
虽说这话在理,宫里人也都知道这次寿宴重要,应该不会有人冒着丢命的风险在寿宴上作妖,但也不妨碍会有人借机嫁祸,到时御膳房一干人再加个她,怕都是难逃其责。
还是得让人多注意着些。
“慎才人。”
瞧着近永寿宫还有几步距离,便闻丽音入耳,引得卫琼回神。
卫琼抬眸看去,细细辨认了这是谁,有些讶然,“何贵人?”
因着家世入宫封了个贵人,相较于李惠然那些个张扬的性子,平日里何婉绾就像躲在暗处的独行者,轻易不曾见得,也不曾与卫琼有过往来。
今日的何婉绾着一身竹青色罗衣,上是落花流水纹样,再加上何婉绾体貌纤瘦,更是显得整个人多了些弱柳扶风之感。
她看着卫琼,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问才人安。”
卫琼免了她的礼,扬起一抹和善笑意的同时,已经看完了何婉绾的属性。
“姓名:何婉绾。
位分:贵人。
家世:正五品翰林学士养女。
性格:怯弱?。
特长:丹青。”
问号?
卫琼眼底笑意渐散,有点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她每遇一人,已经养成了先看属性的习惯,每个人都正常,但性格后面跟着问号的,何婉绾还是第一个人。
难道是属性出问题了?
以防万一,卫琼再次看了秋荷的属性,与之前的一模一样,并没有发生变化;再看跟在何婉绾身后的侍女,性格处依然是正常的。
那为何只有何婉绾一个人是这样子的?
卫琼不由得正视起何婉绾来,这个人,实在特殊。
“慎才人,你这样盯着妾身看,可是妾身脸上有什么?”
何婉绾察觉到卫琼的视线,脸上现出一丝绯红,慌乱问道。
“并未,只是觉得何贵人实在是好看。”
卫琼笑着回她,看她身后的婢女手上捧着一个盒子,不欲多聊,“何贵人可是有事?如此那便之后再邀了你来。”
何婉绾被卫琼夸得不好意思,低眉绵言细语道,“此番就是来拜访慎才人的。”
“不知慎才人可有时间?”
本来何婉绾就是一个变故,卫琼对这个变故没有一丁点把握,她已经想着跟何婉绾保持距离,哪知这人就是来找她的。
卫琼的笑凝在脸上,也不好赶人,“当然有空,只是屋内实在简陋,贵人不要嫌弃的才好。”
何婉绾用力地摇着头,仍是一副低下的模样,“怎能呢?妾身贸然拜访,慎才人不怪罪就已是妾身的福分了。”
……
卫琼看着她,这个样子……
带着人进了西侧殿,卫琼叫人将茶点呈了上来。
“你与我也差不了多少,不必这么拘谨,只当自己宫里,随意就好。”
何婉绾一听,诚惶诚恐,绞着手上的帕子,“规矩礼仪不可废,妾身不敢。”
卫琼暗暗打量着她,这与性格判定无差,那么到底因为什么会才出现了这个问号呢?
难道是装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卫琼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连系统都没判定出的真实性格,到底是什么?
叹气一声,卫琼上前按着何婉绾坐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这样实在是困扰我,令我在自己宫里都不得自在,你若执意如此,下次我可得在门口挂个牌子,上书‘何氏婉绾勿进’了。”
何婉绾美目含泪,无措道,“那……那妾身听慎才人的就是。”
见状,卫琼挑眉,坐了回去,“这才对嘛。”
“对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很想知道,从不跟人来往的何婉绾,却来找她的真实目的。
何婉绾这才想起来,拿过自己带的礼,垂首递上,“这是妾身送与才人的,贺才人晋位之喜。”
“有心了,谢过你的礼,”卫琼单手接过放在一边,掀盖看过,是支做工细致的翡翠簪子,不是御赐之物,应是何婉绾从家里带来的。
就是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她了,卫琼似要看透她般,“只为这个而来?”
见卫琼收了她的礼,何婉绾目露欣喜,却欲言又止,“才人聪慧,妾身确实还有一事相求……”
卫琼了然一笑,“但说无妨,只若是我帮不上的,那可能就……”
她话没说完,只要是个聪明的人都听得出来。
何婉绾忙摆手否认,“妾身知道,必不让慎才人为难。”
卫琼笑着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就是妾身听闻,慎才人厨艺了得,所以……”何婉绾似鼓足了勇气,“妾身想跟着才人学习。”
……
卫琼沉默了,连她身边的秋荷也沉默了。
她知道因为自己做饭这事,太后阴阳怪气了她一顿么?
何婉绾受不了这沉默,放下手中的茶盏直接起身告罪,“要是才人不便,妾身不说这个就是了。”
卫琼示意人坐下,直言不讳道,“此事确实为难。”
何婉绾的长处本就不在这方面,一个拿笔杆子的人,你叫她去拿菜刀饭勺,这不是搞笑吗?
而且自己真要下了决心教她,太后不得气薨逝去。
何婉绾不会也如旁人想的那样,自己是靠厨艺晋位的吧?
虽然她也很想这么简单,但祁珉分明不是那等子如此重口腹之欲的人。
“不过你要是真喜欢,可以随时来永寿宫,尝尝我的手艺。”
卫琼深思熟虑过后,想了这个折中的法子,把一切都归咎于何婉绾自己想吃。
而何婉绾好像真的就是这么想,一脸高兴地问,“真的吗?”
惊觉自己反应太过夸张,何婉绾收敛了些,掩唇笑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何婉绾这才告辞。
秋荷看着门口,“这何贵人还真是奇怪。”
卫琼也点点头,可不是奇怪嘛,怕是学艺的说辞都是假的。
“以后,她来我们就按照规矩招待着,若不来,我们也不要与她生出旁的什么接触。”
卫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在哪,却又说不上来,也许可以多收集一些她的信息。
……
出了永寿宫宫门,何婉绾身边的宫女不满地道,“慎才人真是小气,怕是恐小主学会了,夺了她的宠。”
“谁不知道陛下就喜欢她做的,连太后也是,寿宴都让她负责。”
何婉绾睨她一眼,没有说话,她本来就不是为了那劳什子学艺来的。
不过是看看从卫琼这下手的几率罢了。
第二十五章 给点好处
距离太后寿宴是越来越近,期间卫琼还抽空去了一趟御膳房。
主要是为了给张尚膳宴席单子,以及自己诚心诚意准备的赔礼。
虽说是诚心诚意,但也只能是自己做的糕点罢了,真要叫卫琼拿出银子来弥补他们的损失,那是把她卖了也不够。
刚到御膳房,张尚膳就迎了过来。
“慎才人安。”
卫琼对他浅浅一笑,虽然祁珉允了她来御膳房,但小厨房都是够的,御膳房她还是第一次来。
“这是我给大家带的糕点,尚膳先与大家分了吧。”
“多谢小主!”众人齐声谢道。
御膳房的都知道过几天的宴席太后交给了卫琼,又因卫琼是主子,肯花心思给他们做糕点恐怕就已经是卫琼能给的心意了,也就没多少人敢把罚了银子的不爽放在明面上来。
但还是有那种直言直语的,手里拿着糕点,眼睛不住地往糕点上瞟,嘴上却说着,“几块糕点哪值我们一个月月银?”
说话的是个小厨子,厨艺不错,是他的侄子,亦是张尚膳的徒弟。
张尚膳想给他某个差事,这才把他带进宫里来。
虽然已经是极“小声”了,众人却还是听清了,不由得感慨他还真是胆大,主子给台阶下就不错了,更何况这还是陛下罚的,现在说出来这不是为难慎才人吗?
有人拉着他袖子劝着他,“这可是主子,你说这话还要不要命啦?”
不过他们也想看看慎才人到底会怎么处理。
张尚膳也听清了,当即便喝道,“张楦!”
“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是我们技不如人,你……”
张尚膳还想说什么,却被卫琼止住了,好吧,她自己也委屈,祁珉那厮完全没考虑到她有多难做。
只是道理她懂,人心就是这样,这次寿宴离不开御膳房,要想顺利办好这次寿宴,就必须让他们能不带怨气地与她一起。
好话还是得说的。
卫琼看着众人,扬起一抹和善的笑意,“其实说到底各位都是有资历的,对主子们的口味是最了解的了,做出来的不说后宫各位主子娘娘喜欢,就是皇上也多有赞赏。”
“大家在宫里,就都是陛下的臣子,没有什么比陛下更重要了。”
卫琼娓娓说来,站在这些人的中间,彷如是他们中的一员。
“所谓一山压一山,也不过是圣上的心情,恰巧当日做的就入了陛下的眼,真要论起来,我的技艺也还不熟,偶得欢心罢了,这之后我还时时刻刻担心会坏事,不如各位来得熟悉。”
“这次有幸得太后青眼,终归还是需要各位的帮忙的,要是这次寿宴办得好了,赏赐定是少不了的。”
卫琼好赖话都说尽了,要是还有人对她带着怨,那她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但实际上除了张楦,所有人都被卫琼的诚意打动了。
一个小宫女眼噙热泪,嘴里还含着卫琼带来的糕点,“慎才人,你就别谦虚了。”
先不说慎小主是这个宫里最没架子的主子,单说这糕点的味道,她可以保证,连张尚膳都做不出来。
“是啊是啊。”
所有人纷纷附和,现在他们是真的认可被罚银子这事了,他们确实还差一点火候。
张楦梗着脖子,虽然卫琼作为主子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但他还是不服。
张尚膳白他一眼,直接将糕点喂进他嘴里,“你小子,先尝尝再说吧。”
这徒弟还是得好好调教,这傲气指不定哪天就害了他了。
张楦被迫将糕点塞进了嘴里,起先还犟着不愿咀嚼,然而那香味直接顺着喉鼻而入,唤醒了沉寂的味蕾,就这小小一块糕点,却没有寻常糕点的腻,也没有噎人的感觉,反带着食材激发出来的香气。
好吧,确实有点道理。
抿抿嘴,张楦不说话了,脸上的傲气散了些。
“现在知道了吧,”张尚膳看了自家徒弟一眼,嗤道,“你师父我都还有得学,遑论你小子!”
张楦低下头,不再分辩,“师父,我知道了。”
御膳房都笑起来,在这御膳房里,能出头可不就是靠的御膳嘛,要是能有人指导,谁不想更上一层楼。
卫琼见状也放松一笑,看来已经搞定了,还好不是太轴。
“这是我拟出来的单子,已经呈给皇后娘娘看了。”
卫琼叫秋荷把单子拿给张尚膳,“你看看这些食材有什么缺的,先抓紧预备好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所需食材我也列在上面了。”
张尚膳接过来粗略看了一眼,恭谨作礼道,“臣知道了。”
然这单子上竟还有许多他不曾听过的菜式,难不成是卫小主自己研制出来的?
“食材存储的方法我想你应该都知道,”卫琼再次吩咐道,“但是你们御膳房还是得多注意些,不要出什么差错。”
这件事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做吃食的最怕的就是食材里多出些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来,到时候怕是想留条命都不行了。
见所有的事都吩咐完了,卫琼也不多留,回去养精蓄锐才是正理。
回去的路上,秋荷颇有不忿,“您好歹是主子,那张楦也太没眼力见了。”
卫琼笑她,“他们都过去了,你还过不去?”
秋荷气得把头扭向一边。
“好了,你一向谨慎知礼,想来也知道有些人情是避不开的。况且这事终究是有我们的因果在里头,他们不敢怪陛下,自然只能想我的差错了。”
卫琼宽慰着她,“什么都没有这次任务来得重要。”
秋荷当然知道,她也只能气一气,真叫她做些什么能够出气的事来,她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宫道上尽是一些奔走忙碌的宫女内侍,都在为太后的寿宴准备着,见着卫琼,匆匆行礼过后又赶紧离去,不敢耽搁一刻。
所以祁珉作为帝王,就算他怎么跟太后不和,在没有最后撕破脸的情况下,有些面子还是要摆给外人看的。
这世上有些事情,还真不是事事都由人的。
卫琼无奈摇头,快步回了永寿宫。
天爷,哪那么多感想,关心自己才是正理咧。
第二十六章 勺子快抡飞了
四月十二日,方用罢午膳,卫琼便准备往御膳房去了。虽说宴席是在日暮时分才开始,但该准备的还是得早早预备好来。
就是还没来得及出门,卫琼这西侧殿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慎才人!”
卫琼脚下一顿,不由扶额,这大嗓门子,不是祁安还能是谁?
说来这小公主好久没来永寿宫蹭饭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温柔一笑,卫琼弯腰给小公主顺着气,“跑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
祁安嘿嘿一笑,一脸骄傲,“我知你今日事情繁重,所以本公主特地来帮你。”
卫琼表示不信,她站远了些,上下打量起祁安来,这小身板真能帮上什么忙?
卫琼皱鼻眯眼,下了结论,“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祁安被戳穿,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粘了上来,“嘻嘻,慎才人最好了嘛。”
“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怕卫琼不允许她跟着,急哄哄地就要起誓。
这孩子的心思,卫琼怎么可能猜不到,“陛下知道这事吗?”
“知道知道,”祁安点头如捣蒜,“皇兄特地给我告了假的。”
“是么?”卫琼半信半疑,她倒不是嫌弃祁安,主要小孩子家家的,总免不了出些什么差错,到时她两边不是人。
见卫琼还是不信,祁安急得直跺脚,拉过身边的小内侍就要证明,“真的!你不信问小山子。”
小山子不敢撒谎,“回小主,陛下确实允了的。”
见状卫琼才信了,牵上祁安的手,“那行,但是你可是给我保证过的,不许捣乱。”
“否则我可就要去陛下那说道说道了。”
得到卫琼的同意,祁安立即乖乖点头。
公主有步辇,但祁安就是要跟着卫琼一路步行至御膳房。
卫琼也没强求让她坐步辇过去,小孩子,得多走动走动,身体才好。
“慎才人,你都不好奇这几日我去哪了吗?”
祁安有点安静不下来。
“你之前不是说陛下允你告假么?定是陛下让你跟着夫子或宫仪嬷嬷学习去了。”
还知道她成了才人,看来公主也没学多认真,这小心思没少往永寿宫飘。
卫琼太聪明,祁安不满嘟嘴,“不算数,是我自己说漏嘴了。”
“是是是,”卫琼觉得有些好笑,哄小孩子般,“若非公主自己说了,那妾身是猜不出半点的。”
“哼。”祁安嘴翘得老高,傲娇一哼。
果真还是小孩子。
卫琼无奈摇头一笑,带着祁安进了御膳房。
御膳房早已是一片忙天抢地之景象。
卫琼平易近人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他们见着卫琼都是口头上行礼,然后各忙各的事,哪想视线往下移去还有另外一人,看清是谁,御膳房简直是如临大敌。
“公主殿下!”
御膳房众人惊讶之余,连手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放下,拿着手上还在胡乱摆尾的鲤鱼就跪下行礼,这小祖宗,好久不见,怎么今天又来了?
难道又有什么新奇的想吃的东西了?
祁安要是知道御膳房的想法,指不定怎么嗤他们,有了卫姐姐,可就不想吃御膳房的东西咯。
但是好在她不知道,还心情颇好地叫着他们起身。
她虽然不知道卫琼想的什么菜式花样,不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差不了。
不好意思,她的口水已经有点止不住了。
卫琼轻拍公主的脑门子,打断了祁安的幻想,再三叮嘱道,“那我可就忙去了,公主可以在旁边看,但谁都不能打扰哦。”
祁安重重点头,“本公主知道的。”她又不是坏小孩。
卫琼放心了,留下祁安在一旁,然后娴熟地站到了御膳房为她预留的锅灶面前。
前几日卫琼经常往御膳房跑,目的是为了分工,顺带指导一下他们的厨艺,她可不想在今天自己一个人累死累活。
正如俗语言道,一个好的统领者,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做完所有事的,要不然下场就是累死。
因此卫琼还特地向庄嫔的小厨房借了人,美名其曰,人可以忙,但不能忙死。
几日下来卫琼特训的成果就是,对于要做的菜式御膳房已经掌握了九成,至于差的那一成,就是卫琼的独特之处。
然而有九成已经是极好的了,比以往他们做出来的好吃了不知道多少,拿到寿宴上绰绰有余。
卫琼气沉丹田,沉着声开始一个个吩咐道,“该腌制的食材按照我之前说的先腌制出来。”
“是!”有三人齐声应道。
“各类佐料,先切好备齐。”
“明白!”
卫琼环视一圈,严肃吩咐着宴席中最重要的菜式,“需要先行熬制的药膳先抓紧弄着。”
“按照我与你们说的来,不可熬制过头,也不要不达火候。”
“正弄着呢!”回答的小宫女抬起头脆声答道,连脸上的灶灰都来不及擦。
……
祁安立在一边,完全呆住了。
她从没见过御膳房这个阵仗,忙中有序又架势十足,完全找不到可以往里站的地儿。
“公主,咱往旁边稍稍吧。”小山子弓着腰劝道。
“好。”公主默默地挪出了一小块地。
见公主乖巧地站在一边,卫琼非常满意,现在,她该做自己的菜了。
作为首献登席的一品寿桃。
这道菜不仅寓意好,亦是药膳中的一道,食材主薯蓣(yu四声),脾肾双补,为延年益寿佳品。
它所需的材料很简单,只要用到薯蓣、青梅、红枣、淀粉、山楂糕,但是其做法却大有学问。
要把洗净的长红枣拿来,放入开水锅中,耐心等到煮烂。到枣煮烂后,还要将枣皮除去,把核挑出,制成枣泥。
要说这下锅的枣,都是宫女细细挑过的贡枣,一个个粒大饱满,红艳非常,哪怕直接入口都是一道美味。
卫琼亲自做这道佳肴,用心得很。看到枣在沸水中翻腾鱼跃,热气滚滚而出,卫琼便将火停了,把枣皮、枣核处理,耐心捣起枣来。
一边捣枣泥,一边看着御膳房内众人干得热火朝天,不放过任何可能会出错的步骤,把一切可能发生的错误扼杀在襁褓里。
幸而早先让他们都练习过,不需时时监督也能干好。
收回视线,手下的枣泥已经捣成,卫琼收了杵臼,将枣泥同熟猪油、白糖一同下锅。
这三样混在一起,要将其内的水分炒干,而不至于焦糊,用以做寿桃的“桃心”。
卫琼掌勺,用小火仔细翻炒,不多时就完成,这有点考验火候,但不十分难。
卫琼心中自得,不表现出来,将其放在一边,又把洗净蒸烂的薯蓣取出。薯蓣的毛根斑点早已除尽,白白净净的,甚是喜人。
将凉些的薯蓣放在案板山,虽然还是烫手,但也忍得。取刀入手,将山药用刀抹成泥。
又把山楂糕拿来,切成适当的条状。这山楂糕也是卫琼预先做好的,既然自己做这道菜,自然尽心尽力,努力做到最好。还有红丝、青梅,也切成条。
这些都已材料都已处理备好,便到成型的步骤。
卫琼拿来一个盘子,双手神奇滑过,将枣泥放在盘中摆好抹匀,再把薯蓣泥覆在枣泥之上,两者作心,摆成桃形。
桃蒂两边,又制两片桃叶,叶面抹的光滑透亮,把切好的青丝点点嵌好,做出叶廓叶络。
那切好的山楂条,则放在桃身,摆成工整大气的“寿”字。
卫琼对自己的书法工画如何心里有数,还好预先找了帖子与老师,用十几天仔细、苦学了一番,虽说长进不多,但这“寿”字却已有些神韵。
将将是能上桌的程度。
“希望这不仅仅是太后的寿,也是我的寿罢。”
就怕做得不好直接掉脑袋,或是如此卫琼才学得认真。
然寿桃工序还未完。那桃尖以及整个下半,还要用红丝点缀。这复杂之处真是难为卫琼,若非这菜的意义实在不同,她还真想放弃。
一步一步做得稳当,卫琼将红丝层层摆好,再小心把颜色区分,还真有些渐变表现出来。
把青梅放在桃蒂,就只剩那最后一道工序了。
前面的步骤实在新奇,祁安终于是忍不住了,趁着空档钻到了卫琼的身边。
“喔~”
卫琼看她一眼,小公主眼里的惊奇之色难掩,连带着看向卫琼的眼睛都带着崇拜。
“真厉害。”
祁安现在乖得很,知道正是关键时刻,夸完便一动不动地看着。
卫琼看她这可爱模样,心都差点跟着糖一起化了。
她快速把糖放在锅中用中火化开,用湿淀粉勾芡成晶莹剔透的糖汁,小心翼翼地倒在寿桃上,生怕功亏一篑。
那糖汁缓缓流出,铺在寿桃上,这道一品寿桃终于成了!
“呼!”
擦掉额头上的细汉,卫琼轻出一口气。
做菜倒好,就是这工笔书法太难。幸而这也是烹饪的一部分,得到系统的加持,再加上卫琼自己努力,才得到这完美的作品。
君不见卫琼卧室内已经铺满了“寿”的字帖和桃的画布!才换来这“一品寿桃”的神韵。
第二十七章 太后寿宴
成品一出,别说祁安等人觉得厉害,便是卫琼自己也觉得非常骄傲。
还好没白费了自己的几日辛苦。
“小主,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好了,你再检查检查。”
御膳房的人随意拿了手巾揩了揩手,随后站到一边,等着卫琼给他们的评价。
他们觉得这些是此生到目前为止做得最好的菜肴了,但仍怕卫琼觉得不好。
毕竟卫琼实力在那里嘛。
张尚膳近前,拿袖子擦着汗,不吝赞赏,“小主技艺高超,令人佩服。”
往桌上一看,随时间不停流逝,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早已经摆了出来。
“哪里,堪堪能入眼罢了。”
卫琼谦虚道,从头到尾检查过去,甚是满意,御膳房的人都是有些潜质的。
单说眼前的这道水晶肉丸,用着简单的食材,出锅却是光亮如水晶,配上冬菇、火腿和菜心,丸子漂浮汤中,难掩艳丽色泽,香气扑鼻,口感也是滑润软嫩,富有弹性,让人食欲大开。
放下单独用来试菜的木筷,卫琼很给面子地笑道,“不错不错,完成得很好。”
这次御膳房的赏赐大抵是跑不了的了。
“真的吗?”
御膳房各人互看一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他们来说就没有比得到食客的认同更加幸福的事了。
当然,拿月例银子除外。
卫琼看着众人,十分肯定地点头。
然而一转头,祁安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就差把“馋”之一字刻在脸上了。
实在可怜得紧。
卫琼可以说是很了解祁安了,她清了清嗓,“公主可要尝尝?”
“嗯?可以吗?”
不想卫琼问得这么直白,祁安面露绯色,又囿于礼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得矜持一下。
她这这不争气的嘴啊。
此时就很能体现张尚膳是如何会做事的了,“当然可以,太后寿宴上的菜肴自得慎之又慎,公主能为太后娘娘先行尝过,又何尝不是体现了公主殿下的孝心呢?”
妙啊。
卫琼心底不由得赞上一句,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有了这番很有道理的话作前提,公主也收了矜持,小心地捧过卫琼给她盛的一小碗。
先是喝了一口汤,“喔~好喝!”
公主将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眼睛亮亮的,然后又低头尝上了一颗肉丸子,毫不意外,一道略显含糊的声音就从祁安的嘴里飘了出来。
“好吃!”
卫琼笑得眼睛一弯,乐得见此。
公主年纪小,食欲大但心思不多,对于吃的诚实得很,每次公主喜欢她做的好吃的东西,卫琼都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这小东西,真感觉自己在养着她。
心满意足地先满足了胃里的馋虫,小公主还不忘夸夸张尚膳他们。
“很好吃,下次本公主定会少要求你们些。”
御膳房的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这小祖宗还知道她要求得多啊。
所有菜品完成之后没等多久,另一边管传菜的内侍就带着人来了。
瑶池台的歌舞已经预备上,皇室宗亲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宫。
“小主,若是菜已经好了,就可以传菜往瑶池台去了。”
内侍对着卫琼说道。
“行,张尚膳还劳烦你看着些。”
再次检查确定没有漏做的菜肴后,卫琼便将这事交给了张尚膳。
这事虽然是交给卫琼来管,但说来说去卫琼都是皇上的妃子,自然不应该从御膳房去。
再加上一身油烟味,她怎样都得回宫换身衣服,从新妆扮才不会失了规矩。
怕误了时辰,卫琼赶紧往永寿宫感,换了件颜色算得上比较喜庆的衣裳,又在发髻间簪了些平日不常戴的首饰,略施粉黛,才终于是好了。
永寿宫离瑶池台本就有些远,卫琼急得就差飞奔过去。
“小主,前面那是不是庄娘娘?”
赶路间隙,秋荷突然发问。
卫琼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那不是庄嫔还能是谁?
见着熟人,卫琼松了口气,庄嫔在外人面前是最重规矩的,既然庄嫔都还在半路,那就证明她没有去晚。
快行几步,卫琼赶上了庄嫔,“庄娘娘。”
庄嫔听到卫琼的声音有些诧异,坐在辇轿上打量了她一番,“我以为你已经先去瑶池台了。”
“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我还怕你来不及换身衣裳。”
她身边的云心笑着说道,“我们娘娘就怕小主来不及,念叨了一路该怎么做才好呢。”
“那真是妾身罪过,扰娘娘心神了。”
卫琼吐吐舌头,她并不怀疑云心这话的真实性,庄嫔确实总在为她想着。
见她这样,庄嫔轻笑一声,“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你不必谢。”
“别人嘴皮子的功夫,你倒实诚。”
庄嫔就是“嘴硬”,见不得别人对她千恩万谢的。
卫琼哪里不懂,主打的就是一个脸皮厚,“我的好娘娘,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庄嫔见状,右眼一跳,于是她决定岔开话题,“膳食没有问题吧?”
在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做手脚的人。
以防万一,她还拨了身边的人帮卫琼看着。
“没有问题。”卫琼对御膳房做的菜十分放心。
她又凑得离庄嫔的辇轿近了些,“今日虽没有娘娘惯食的陈煮鱼,但妾身相信,今日的其他菜,娘娘也定会喜欢。”
言罢,还颇为自信地挑了挑眉。
……
“我们走快点。”庄嫔一声令下。
“欸——”
卫琼耸耸肩,咧嘴快步跟上。
瑶池台是宫宴举办之地,装饰颇为恢弘,最上首是皇上和太后的位置,皇上左下便是皇后,其余人则是往台阶之下坐。
嫔妃一边,皇室宗亲一边。
余下之人陆陆续续到来,卫琼的座位算是新秀之中比较前面的,因内务府的小心思,她的座位又排在谨才人陶娩之前。
她去时陶娩已经到了,互相见了个平礼便再没话说。
终于,随着一声高喊,“陛下、太后、皇后娘娘到!”
祁珉一身黄袍,穿过众人坐到高座,皇后跟在太后身边,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的主角是太后,只等太后令下,这次寿宴便正式开始了。
“此为家宴,你们不必拘着。”
太后笑得慈爱,这次的寿宴,她很喜欢。
于是舞姬上前,琴师弹奏,歌舞升平。
皇后算着时辰,送上自己的贺礼,“儿臣祝母后安康长寿,康宁永年。”
是一柄和田独山玉灵芝式如意并一盏画珐琅座红珊瑚双鱼嵌珠盆景,和田玉名贵,皇后这个礼物,送得是很称身份。
“你用心了。”太后点点头,叫人收了。
皇后开了头,后面的妃子也开始陆续献上自己的礼。
等到了卫琼,皇后坐在一旁开口,“本宫瞧着这次膳食准备得极好,也是辛苦了慎才人。”
被点到名的卫琼缓缓起身,扬起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容,“妾身准备的与姐妹们的都有些区别。”
“哦?”
太后好奇看向她,还没动筷,她就已经能闻到菜肴散发的香味了。
祁珉也起了兴趣,转头看向卫琼。
“妾身的贺礼,叫‘福寿绵长’。”
卫琼话音刚落,御膳房的人已经带着一品寿桃进殿,进献到了太后面前。
形象逼真的寿桃引起殿内哗然,优美的造型更是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真厉害啊。”
第二十八章 赏!
卫琼忽略掉周围喧嚣,继续说道,“这道菜取‘麻姑献寿’之意,妾身祝太后寿比南山,康乐延年。”
一品寿桃做得不小,宫侍先是分了一碟给太后,“太后娘娘请用。”
看着手里的寿桃,太后半信半疑,就算平日不待见卫琼,但自个儿的寿宴,她还是比较给面子的。
拿起金匙剜上一勺,太后决定细细品上一品,其余人也如看热闹般,在底下窃窃私语,期待着太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只听了别人说卫琼厨艺如何如何好,到底没亲自尝过,比起卫琼做得好,她们倒希望卫琼在这等大日子里犯上一些错误才好。
然太后细品之时,却未出言评判,就连卫琼心里都打起鼓来。
不可能不好吃吧?
哪知太后沉默半晌,开口的第一个字竟是——“赏。”
众人惊愕,太后满意笑言,“诸位与哀家同喜,这寿桃予诸位同享。”
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后因脾胃不好,吃得寡淡,久而久之吃得都少了,难有能让太后觉得极好吃的菜。
看来是真的好吃。
不想人人有份,皆起身高呼,“谢过太后娘娘恩赏。”
当下宫侍便行动起来,先是往祁珉和皇后那送,再是嫔妃宗亲……还好寿桃够大,否则都不够分的。
卫琼松了口气,恭敬退至一旁,她知道,这事稳了。
果然,一阵安静之后,就是迭起的夸赞。
“不得不说,这口感真的是极好啊。”
“可不是?细品其味,沙甜爽口,可谓是沁人心脾。”
“这里面的食材是薯蓣吧,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把薯蓣做出这种口感来的。”
……
皇后见状,不情不愿对着祁珉一笑,“慎才人巧思,叫母后如此高兴,陛下可得好好赏赏。”
祁珉看向卫琼,后者正回望向自己,不由唇角一弯,“自然得赏。”
这笑不知意味,卫琼觉得莫名,再往旁边缩了缩。
寿宴如愿开席,御膳房做出来的菜更是让众人对宴席的评价高了一个度。
他们也不是没参加过宫宴,但这与之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
早已出宫分立封地的七皇子,如今的睿王爷,起身举杯敬酒,还不忘向祁珉一顿夸,“御膳房的厨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如此尽职,不赏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睿王祁文,昭阳五年生,是并未参与夺嫡之争的皇子,所以所有皇子中,也只剩了他,和一个与十公主差不多年岁的九皇子。
至于当时的四皇子和六皇子,坟前的草怕是都有人那么高了。
祁文对政事不上心,喜游山玩水,美食音律皆是他所擅长的,所以这次宫宴上的菜肴是非常的合他心意。
祁珉对这个皇弟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这顿饭是吃到他心坎上去了,遥遥指着他,“你小子,就只知道吃,那封地的事务也不知道多管管。”
祁文一般把这种话当耳旁风,能让百姓有吃有住,就是他认为的管好了。
“赏!”祁珉大手一挥,“这次统统有赏。”
于是又是一阵山呼,齐齐谢恩,特别是御膳房众人。
卫小主简直就是他们的贵人啊!
不仅挽回了御膳房的颜面,还得了赏,那哪是一个月月例能比得上的?
卫琼也功成身退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往下走时,每个人看着她都带着笑意,只是总有那么几个人笑意不达眼底。
除了庄嫔和陆忍冬,唯有何婉绾看着她是笑得真的开心。
卫琼礼貌回以一笑,何婉绾,她的性格后面仍然挂着一个问号……
宴席顺利结束,做足了其乐融融的样子,赏赐也如流水般进了卫琼宫里。
太后的、皇后的、还有祁珉的,反正出手大方,卫琼库房里放了一大堆。
热闹的寿宴一过,宫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寿宴上卫琼大出风头,她的寿桃是最合太后心意的,陛下也龙心大悦,真真是风头无两。
于是都猜测,这一月卫琼的恩宠怕是少不了的了。
哪知别说这一月,再到五月,祁珉就像忘了卫琼这个人一样,连续两个月没翻卫琼的牌子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庄嫔敲了敲坐没坐相的卫琼。
卫琼扯扯嘴角,坐直来,“陛下的意思,妾身也没办法。”
不过也好,现在除了一些不知道哪来的风言风语,日子也算过得好,若真按照之前的来,怕是早有人对卫琼下手了。
但庄嫔明显不是这么想,小玉一事,陛下对卫琼的态度便不太对劲,再加上寿宴的事,恩宠盛极一时,外人足见祁珉对卫琼的心意,又怎会突然冷落?
“好娘娘,妾身都不急,你急什么?”
现在已经五月,庄嫔的肚子愈发大了,居然还分些心力来管她的事。
“你且安安心心养胎,生下皇子,我不会出什么事的,你放心。”
卫琼宽慰她道。
庄嫔看她这心大的样子,叹了口气,“怕是小玉的事陛下就对你有想法了。”
卫琼不解,来了兴趣,“怎么说?”
真要是对她不满,为何让她连升两级?
“陛下最不喜有人背地里算计他,小玉那事不过是他恰好需要这件事做个筏子,才有了后面晋升一事。”
“也就是说这事虽然是娘娘你代替我出面,但到底根底在我,陛下怕我心思太重,才借晋位来试探我?”
卫琼就着庄嫔的话分析,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劲,所以后面太后寿宴一事,祁珉奇奇怪怪的,也是他怀疑自己想要借讨好太后上位?
庄嫔点头肯定道,“大抵是这样。”
而晋位卫琼,于祁珉来说,只有好处。
卫琼只觉背后发寒,现在她才深刻感觉到了祁珉的帝王之心。
只有完全站在他那一边,他才会考虑少算计你些,否则,你只能是他手底下的棋子。
庄嫔并不知道祁珉在寿宴之前来找过卫琼,她只把祁珉突然的冷落归于小玉那件事上。
卫琼看着庄嫔,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线似乎更清晰了些,那就是避开深宫中的各类明枪暗箭,而其中更容易的办法,是一直站在祁珉那边。
那么,祁珉最近宠爱卢瑜,目的又是什么?
第二十九章 暗处之人
在这宫里,何婉绾好像就卫琼一个说得上话的,还真是说到做到。
除了睡觉出恭,近一个月来,她一天能有一半的时间来与卫琼待在一起。
今日亦然。
在别人面前,何婉绾永远是卑谦的样子。
她端正坐着,颇为担忧地看着卫琼,“近日那些流言都是些碎嘴子说出来的,慎才人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卫琼似笑非笑地,“这点小事,确实不值当。”
卫琼明里暗里地调查了不少关于何婉绾的事,但是翻来覆去不过都是些一样的旧事。
何婉绾还在襁褓中时就被遗弃在翰林学士何禄的家门前,当时二老的幼女才夭折不久,他们觉得这就是佛家所说的转世,是他们幼女的转世,当即便抱回了家。
照理说何禄与其夫人琴瑟和鸣,对何婉绾也是公认的宠爱有加,不至于她这般养出怯弱的性子。
但自从不知道打哪听来她不是何禄的亲生女儿后,何婉绾就渐渐地变得不爱说话,也不愿出门见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使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觉得厌烦,最后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后来就是何婉绾为了报答翰林学士夫妇的恩情,自主请缨入宫,光耀何氏门楣,成了何贵人。
并没有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所以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何婉绾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妾身生怕才人多想,扰了清净日子不说,还容易伤身。”
卫琼笑着看她,“是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嗯嗯。”
这话说完,二人又是相顾无言岁月静好地对坐,只是没过多久,何婉绾面色突然忸怩,仿佛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卫琼试图看出些什么,柔声问道,“何贵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心里挣扎半晌,何婉绾终于决定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妾身在这宫里,唯觉慎才人心善,也只有慎才人才最得圣心。”
稍稍停顿半刻,何氏又继续说道,只是眼里藏着胆怯,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卫琼把她赶出永寿宫。
“自入宫妾身少有恩宠,侍寝也不过一二,不足以报养父母之恩,不知陛下喜欢些什么……”
后面何婉绾是不敢再说了,因为她总觉得卫琼生气了。
但实际上卫琼只是在思考何婉绾这话的真实性。
何氏的眼神很真诚,饱含着对养父母的爱意,却只是把自己当做何家的工具,更是愿意为何家付出一切。
卫琼往椅背处靠了靠,开始乱说一气,“我要是告诉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我不能做亏本买卖不是?”
何婉绾心里一慌,眼眶红了,“是妾身思虑不当,要是……要是慎才人肯帮助妾身,妾身定会一直站在才人这边,永远以慎才人为首。”
何氏忠心表得及时,她也以为卫琼想要的就是这个。
卫琼莞尔一笑,“你看你,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后宫姐妹一体,能服侍陛下尽心,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进宫两月有余,卫琼早学会了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陛下呢,饮食方面嗜辣,不喜甜食。多喜欢不争不抢恬淡一些的性子,这自然就不能太过畏缩了。”
“陛下看着是会心烦的。”
何婉绾有些着急,手上不住地绞着绣帕,卫琼这话就差把她的名字说出来了。
“谢过慎才人提点,妾身知道了。”
何婉绾红着耳朵,也不知是羞愧还是如何,反正看起来已经是想钻进地缝的程度了。
卫琼心底害怕说得太过了,赶紧坐到何婉绾身边安慰她,“我也只照我知道的说说,你且挑着听些,不必全记。”
“其实你离陛下喜欢的性子也大差不差,平日只消再自信点就好了,毕竟性格这事,有时候也挺容易伪装的。”
“你说是吧?”
卫琼将手搭在何婉绾的肩上,她手上的温度通过衣物传达至何氏的肌肤。
!
何婉绾猛地抬头看向琼,掩在袖中的双手不住紧握,却还能维持表情不变,更是添了些柔弱和坚定。
“妾身明白了,我会努力的,妾身定不会让慎才人失望。”
卫琼淡淡一笑,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喝了口茶水压下心中的烦闷,问号,问号,到底是藏得有多深?
“那妾身就不打扰才人休息了。”
何婉绾察觉到卫琼的情绪,不欲多留,起身告辞。
“好。”卫琼抿出一抹笑,算是用自己的笑意送走了何婉绾。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远离这个何婉绾,但是每次都是何氏亲自登门,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身体不适的理由早用过了。
何婉绾出了西侧殿,正巧碰上出屋晒太阳的庄嫔。
她弯膝算是见过了礼,随后离开了永寿宫。
云心小心地扶着庄嫔,叫她绕着院子走动走动,“何小主怎么总往慎才人那去?”
庄嫔也觉得奇怪,何氏的为人她不太了解,但看着是个不大有出息的,但是卫氏多恩宠,有人来巴结她好像也说得过去。
“罢了,卫琼也不可能只往本宫这跑,那多无聊,能多个谈心的人也不错。”
庄嫔停了绕圈的步子,打算回屋去了。
云心悄咪咪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怎么感觉主子不太高兴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卫小主已经有两顿没来给她做好吃的了?
何婉绾回了自己的启祥宫,自己回屋,对镜卸了钗环,将随身婢女支了出去沏茶。
屋顶异响,带起的风扬起了床幔。
何婉绾不紧不慢地将右耳的耳坠卸下,才缓缓转过身来。
她面前,赫然是一个面容冷峻、着宫婢装的侍女。
何婉绾浅笑道,“这么久不见,还以为你任务失败,被人抓住打死了呢。”
只是这一笑,没了在别人面前的唯唯诺诺,反倒是带着上位者的从容。
那侍女仿若没听见何婉绾的话,躬身行了一礼,“主子。”
“叫你办的事如何了?”
“按照主子吩咐的,该放的地方已经放了。”
“那就好。”
何婉绾伸手绕着自己垂下来的一丝墨发,眼里尽是寒意,说话却是极尽温柔,“我们也该慢慢地行动起来了呢。”
第三十章 何氏小产
纤凝变幻,荷苞舒展,是季夏缓至,日头也渐渐灼人起来,晒得什么都懒洋洋的,主子们更是难有出门的,大多是待在自己屋里,那等子冰块份例多的,这日子不算难捱。
这一月以来的大事,不过也就是太后提拔,卢瑜得宠,卢才人成了卢美人。
而何婉绾这一月来找卫琼的次数也变少了,大概是想着怎么办事去了吧。
卫琼觉得正合心意,她很喜欢这种没什么事的日子,感觉世界都是清静的,她天天待在自己的小厨房里,研发些夏日消暑佳品出来。
祁安为了这些新奇的吃食,心甘情愿地听了卫琼让她好好学习的要求。
本以为这日子就这样过去也好,然而,何婉绾小产一事却打破了如死水般后宫的平静。
连皇后都被吓了一跳。
消息传到卫琼这里的时候,卫琼正给永寿宫的人分发着自己做的冰雪冷元子,中间淋着自己特制的果膏。
——冰凉爽口,沁人心脾,一口下去,心中燥热即消。
安逸极了。
然而……
“什么?”
卫琼手里的冷元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一脸懵地看向秋荷。
秋荷看着卫琼,很确定地点头。
这就奇怪了,每月何氏把平安脉的时候也没听太医院的人说她有孕了啊。
卫琼与庄嫔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秋荷猛地喝了口冰水压了压嗓子里的火,继续向两位主子补充着细节。
原正是荷花开的时节,赏心亭又加了遮阳的竹片帘,在屋里待不住的,赏心亭便是另一个好去处。
卢瑜最近总喜欢往御花园的赏心亭去,正巧碰上了在赏心亭的何婉绾。以何婉绾的行事,自然是对卢瑜这个新晋宠妃多有忍让,卢瑜享受这种感觉,先开始也乐得跟何婉绾聊天说地。
但聊着聊着吧,卢瑜说到了卫琼,何婉绾脑子一抽,挺身为卫琼说话,无意中跟卢瑜顶了嘴。卢瑜当即便怒了,她可是太后表侄女,还是陛下的宠妃,何氏怎么敢的啊?
本就嫉妒得发疯,再加上卫琼最近已经很久没在祁珉面前露面了,卢瑜胆子大了,直接让何婉绾在太阳底下罚跪,哪想何婉绾也硬气起来不肯认错,生生扛了一个多时辰。
其余宫婢看到了,没人敢去劝,本来何氏也不怎么得宠,何苦为了何氏去得罪正得宠爱的卢瑜。
最后的情况就是何婉绾觉得头晕乎乎的,还以为是太阳晒的,结果旁边贴身侍婢一声尖叫,颤抖地手指着她的下体,她顺势低头看去,鲜血已经渗透裙摆,缓缓晕了开来。
她是再撑不住了,整个人往后倒去。
卢瑜这时才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大叫着丢掉手里的果干,叫人把何婉绾送回启祥宫。
她心慌之下想要隐瞒,但关乎皇子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没过一会儿,祁珉、皇后和太后都赶到了启祥宫。
……
卫琼听完了来龙去脉,只感觉脑仁嗡嗡地疼,也不知到底是谁给的卢瑜的胆子?
然而如果不是何婉绾有孕,卢瑜罚了就是罚了,根本不会有什么事。
“小主,我们要去看看何贵人吗?”
卫琼深深叹了一口气,“何贵人不惜为了我得罪卢美人,还因此小产,如此深厚情谊,要是不去看,怕是不行。”
“娘娘,妾身先去了,”卫琼掸掸裙身,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娘娘可不准偷吃太多冷元子哦,云心看着点你家娘娘。”
云心在一旁笑着应是,惹得庄嫔翻了个白眼,“快去快回。”
“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机灵着点,叫人回来报信儿。”
“好好好。”
卫琼到启祥宫的时候,卢瑜正戚戚然跪在殿外,全然顾不得路过之人异样的眼神了,连卫琼从她旁边经过也没看见,现在只要陛下不罚她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规矩还是要守的,卫琼匆匆朝她行了一礼便进了屋,里屋除了太医和何氏的贴身侍婢,其余人全在外间等着。
正上首坐着一脸严肃的陛下和太后,皇后则是站在祁珉身边,亦是一脸严肃。
卫琼行了礼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里屋的太医终于出来了。
“回……回陛下的话,何贵人这一胎已经保不住了,”那太医顿了片刻,“何贵人身子虚,以后怕是也极难有孕。”
“什么?”
太后拍案而起,本来祁珉继位以来就没有多少子嗣,只有庄嫔那一个,现在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居然被卢瑜这个蠢货弄掉了。
这一声直接吓得太医一个哆嗦,额上的汗都快掉地上了,真是要了命了。
祁珉沉着一张脸,“为什么何氏有孕,无人上报?”
那太医又是一个哆嗦,但还是得承认太医院的疏忽,“何贵人体弱,脉象不稳,再者月数不大,这才没把出贵人的喜脉。”
“这事结束之后,太医院上下各罚一月俸禄。”
“卢氏呢?”祁珉眸光一凝,“把她给朕提进来!”
话音一落,没人敢迟疑,赶紧把殿外的卢瑜带了进来。
卢瑜战战兢兢跪倒,颤声辩解,“陛下明鉴,妾身并不知晓何贵人怀有身孕,要不然妾身定然是不会让她跪的啊。”
“谁允许你私自惩罚嫔妃的,是皇后不在了吗?”
祁珉冷声道,“还是你以为你是太后的表侄女,又与皇后走得近,她们给了你这个权力是么?”
卢瑜大惊,急得直接磕头,“不是的,陛下,是……分明是何贵人先以下犯上、言辞不敬的。”
“哀家也听闻,何贵人是因为慎才人才与卢美人起了口舌之争。”太后在一边皱眉,皇帝这是在点她么?
“到底是何贵人言辞不敬在先,她对何贵人有孕一事也不知情,这事怪不得她。”
就算是再金贵的一个孩子,她也不能容许自己的威严受到侵害。
她管不了皇帝,难道在后宫中还管不了嫔妃吗?
总得有一样必须得在她手里控制着的。
“那依太后的意思……”
祁珉只觉好笑,还真是一直都想掺和一手啊。
“降位禁足便好。”
皇帝是太后一手养大的,自然知道皇帝想的惩罚不是那么简单。
也许为了剪掉自己的爪牙,皇帝想要把卢瑜废入冷宫也说不定。
祁珉面色不变地,“好啊,就依太后的意思,传朕口谕,美人卢氏心肠歹毒,残害皇嗣,降位淑女,禁足半年,于宫内抄写往生经为皇嗣超度。”
太后自然也神气不了多久了。
卢瑜不可思议地看向祁珉,美人到淑女,一下掉到了最底下,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贵人何氏,贤淑有恭,着晋为婕妤,赐号容。”
虽是越级晋封,但亦是补偿,免得其人心生怨怼。
他看了眼卫琼,继续说道,“自皇后治理后宫以来,多出差错,许是宫务繁重,心力不足,庄嫔有孕不宜过劳,容婕妤亦无多余精力,便命慎才人卫氏,向皇后和太后学习处理宫务,帮皇后分担分担。”
卫琼吓得腿一软,赶紧上前跪下,“陛下三思,妾身资质愚钝,怕是难担此任。”
她就是来看看何贵人的,怎么还把她拉出来呢?
祁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质疑朕?”
“资质愚钝就多学习学习,难道太后和皇后一起教导你还不够吗?”
卫琼无奈,好吧,好来这事她是必须接了。
卑微俯身,“妾身遵旨。”
一旁的皇后即便再不愿,也只能压住心底的怒火,按照祁珉说的,好声好气地扶起卫琼。
“如此,要麻烦慎才人多往长明宫走动走动了。”
卫琼抿唇笑得苦涩,“妾身明白。”
该罚的罚完,祁珉进了里屋去看何婉绾。
何婉绾已经醒了,正呆呆地望着床顶,听人提醒陛下来了,才挣扎着要下床行礼。
祁珉象征性地扶住她,“你躺着休息就是了。”
“陛下……”何婉绾垂着头,手上紧紧抓着祁珉的袖子,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她带着细弱的不连贯的呜咽声,“孩子……”
祁珉无奈,看着让人心疼,可他终究是不太会安慰人。
然而,就在何婉绾哭得不能自已时,弯曲的后脖颈处衣物牵扯,一个淡淡的胎记呈现在祁珉面前。
祁珉瞳孔皱缩,握着何婉绾的手瞬间收紧。
清池……
第三十一章 陌生的宫女
翌日,御书房。
底下跪着风鹭。
祁珉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眉头皱在一处,“风鹭,你去查一查何禄之女何婉绾。”
“是。”
风鹭虽不知为何祁珉会突然这般,但她从来不会多问,主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就是不知这何婉绾是何人,能叫陛下如此。
风鹭离开了御书房,然而祁珉面对着面前的奏折,仍然批不进去一点。
何氏脖颈处的胎记为何会与清池的一模一样?
“来旺德。”
“欸,奴才在。”
来旺德应声,弓腰上前,陛下这样子实在让人心惊,折子也不批,难不成是哪个小主惹陛下生气了?
“你还记得清池吗?”
祁珉看着来旺德,突然问他。
来旺德一愣,后退半步,低声说道,“陛下,清池姑娘已经死了。”
祁珉摇头,欲执毫素练字静心,然不能落下分毫,“可朕觉得她并没有死。”
清池,祁珉还是皇子时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年岁不大,却与来旺德一道陪在他的身边。
现在的太后,也就是当时的孙贵妃,除了心中把他扶上权力之巅的癫狂,对他的生活并不上心,多是清池尽心尽力,毫无怨言。
曾有一年寒冬,他高烧之下,若非清池夙兴夜寐照顾,他怕也活不到今天。
可孙贵妃觉得清池阻了祁珉前进的脚步,不顾祁珉哀求,把清池暗地里处置了,而他却连清池的尸首都不曾见到。
这一切,都只怪当时的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只能被迫接受自己最亲近的人叫人打杀了的事实。
“这……清池要是真的没死,现在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吧。”
这个结论来得奇怪,虽然来公公知道陛下一直活在清池死了的愧疚之中,但人死不能复生,怎能又活了过来呢?
联想到陛下叫风大人去查何小主,来公公心头大惊,难不成陛下把何小主认成了清池?
可何小主与清池并不相像啊。
“若是清池真的没死,也该给朕递个信来,好让朕放心才对。”
祁珉对清池有着一种执念,死了没能见到她的尸体,便总想着能有朝一日得到她从外面递来的信件,那样他也就不必一直这么愧疚了。
要是何氏真的是清池,那也好,至少现在他有能力保护她了。
罢了,祁珉向来旺德招呼着,“容婕妤才小产,身子亏空,叫内务府多补些珍品去,也让太医院多注意着,还有御膳房,每日吃食不可懈怠。”
来旺德作揖道,“奴才明白。”
他心底的猜测又坐实了些,看来陛下现在,是真的怀疑何小主就是清池了。
要换作以往,陛下顶多送些补品去也就罢了。
来旺德莫名地有些担忧,他不知道有没有还魂这一说法,就算有,如果何小主真是清池,等太后知道了,那才真的是多的事都出来了。
——永寿宫。
卫琼按照祁珉说的,上午去找了皇后学习,有着祁珉的吩咐,又加上皇后自觉现在她的处境很是危险,教倒是真的教,就是嘴上有些不饶人。
天气本就炎热,皇后心里火正大着呢。
卫琼累了一上午,在外人面前却是半点不敢喊累,祁珉打定主意要她接这个活,自然算准了她这个不敢反抗的性子。
因着何婉绾的事,卫琼也送了些东西过去,就是在离开的时候,她在何婉绾宫里见着了一个之前没在何婉绾身边见过的宫女。
走的时候卫琼多看了几眼,心想也许是何婉绾晋位过后,内务府新拨过去的,但那宫女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宫里的,即便她再怎么掩饰。
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眼神,卫琼不过是匆匆瞥了一眼,也觉得背部一凉,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的眼神,遑论宫女。
为了让自己心里有个底,卫琼去看了那宫女的属性,然而那宫女性格处的与何婉绾一模一样的问号,让卫琼顿觉这件事似乎不太简单。
而她的所属处,仍是在内务府,所以她并不是启祥宫的宫婢!
卫琼心里想着事,迈坎儿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还好秋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秋荷一脸无奈,“小主可是累着了?”
语气里满是担心。
卫琼回过神来,借力站好,“无事。”
但那个宫女到底是谁?
又该用什么理由去内务府看看呢?
进了永寿宫,庄嫔身边的云心竟是来请了,“小主,我们娘娘叫你过去呢。”
卫琼看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娘叫我,可有说什么事?”
云心笑道,“小主去了就知道了。”
卫琼点点头,大抵是有什么事,直接跟着云心过去了。
庄嫔宫里冰例是足的,可以说还有多,卫琼一踏进去,凉意扑面而来,心底烦躁消散不少。
“正是用膳,想着你应该还没吃,便叫小厨房多做了你的。”
庄嫔看见她,招呼她坐下来跟她一起吃。
“!”
卫琼没想到庄嫔居然还想着她,简直是感激涕零之情无以言表,天知道累了半天,就差一顿美食来抚慰心灵了。
“妾身谢过娘娘!”
庄嫔就看着她耍宝,看向她身后,“我见你晋位才人也挺久了,怎地内务府没给你拨宫婢过来吗?”
“当时说了的,我当时只道不需要。”
卫琼回道,突然间竟是灵光一现,是了,可以借挑宫婢的理由去内务府走一遭。
碰巧她现在跟着皇后学习料理宫务,身边也少不得人。
这么一个现成的理由,真是巧了!
第三十二章 不算全无收获
庄嫔无意间一语点醒梦中人,解决了卫琼的难题,叫她觉得餐桌上的食物都好吃了起来。
“多谢娘娘!”
卫琼笑得眉眼弯弯,自觉醒以来,庄嫔真的算得上是她的贵人。
卫琼的突然亢奋把庄嫔吓了一跳,但想想卫琼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最近事多,庄嫔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卫琼,“你最近跟着皇后学习处理宫务,真真算不得什么好差事,单说李氏,就是不服你的,不过她最近知道收敛,潜心侍上,才没整出什么事来。”
“所以你最好是多长个心眼子,别被人钻了空子,这种事情是最好拿捏你的。”
庄嫔苦口婆心,卫琼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妾身知道的。”
卫琼之上还有两个位分比她高的,只是这两人皆因自身缘故与协理无缘,才让卫琼捡了个便宜,定然是有许多人不服。
也就是现在才刚开始,等卫琼真正上手了,指不定得多出多少事来。
庄嫔点头,“我知道你有分寸,就是不能太过眼高于顶,反倒忽略了一些事。”
卫琼能够理解庄嫔的心思,她一直认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同一个环境下生存,没有人可以完全摘得干净。
“妾身明白。”
在庄嫔这用完膳,再回自己的西侧殿午憩了半个时辰,这才动身往内务府去。
皇后只让她上午去长明宫,下午太热,皇后表示没有精力再去教她。
卫琼到了内务府,是王齐上来迎的她。
王齐笑嘻嘻地上前,“慎才人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巴结着卫小主,谁不知道陛下看重卫小主?
御膳房不过跟着卫小主做了一顿饭,便得了如此多的赏赐,他们这些人看了没有说不眼红的。
卫琼知道王齐,他是来公公的徒弟。
她也没摆什么架子,反倒是闲聊般柔声道,“我来挑一个宫婢回去,我身边只有秋荷和两个二等宫女,她们也实在是累得紧。”
话还未说完,秋荷已经递了一个荷包上去了。
私下里,所有人都知道要想让王公公办事,银钱是少不了的。
王齐恍然,不动声色地收了银钱,笑得更灿烂了,“在理在理,小主请这边来。”
这重量,里头的钱应该不少,只等这个月末,又可以拿给家里了。
卫琼这个位分,除了贴身宫婢,还可有一个一等宫女,两个二等宫女,确实还差一个。
在去内务府宫御司的路上,卫琼淡淡扫过一眼王齐的属性,笑道,“王公公家里可还有兄弟姊妹?”
王齐笑容一滞,旋即露出一丝苦笑,“自然是有的。”
“总不好叫老父老母无人养老送终。只是家中小弟去岁得了风寒,无钱医病,已经死了。”
卫琼沉默半晌,“提到王公公的伤心事了,实在抱歉。”
王齐连连摆手,身子压得更低,“小主这话实在严重,奴才哪里担待得起?”
卫琼不再说话,待走到宫御司门前,卫琼突然开口,“来公公颇得圣心,王公公只要好好跟在来公公身边,必也是前途无量的。”
王齐不知道卫琼怎么突然跟他说这个话,笑得有些牵强,“奴才明白,谢小主提点。”
卫琼勾唇淡然一笑,踏进了宫御司。
而王齐的属性,也在卫琼眼前消散。
王齐将宫女召集在一处,带着卫琼看了个遍,然而除了面前这些带着期待的宫女之外,并没看见她之前在启祥宫看见的那个陌生的宫女。
“小主?可有看上的?”王齐问道。
卫小主不是来选宫女的吗?怎么不选呢?
“所有宫女都在这了吗?”
卫琼有些惋惜,可惜了,这些宫女没有一个合眼缘的。
卫琼这番话叫王齐又往那些宫女里看了一圈,“除了那些喊出去办事的,剩余的确实全都在这了。”
喊出去办事?
卫琼哦了一声,“行。”
正欲离开,门口处才进来的宫女引起了卫琼的注意。
卫琼心里轻笑,看来自己没想错,这宫女确实在这里。
那宫女见着她,眼底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那宫女垂着头站进宫婢队伍里,卫琼的眼神也一直跟随着她。
王齐怎么还会看不出来,可这个宫女……
“我瞧刚刚进去的那个就不错,”卫琼指着那个宫女,“便叫她去我宫里吧。”
“可小主,这是容婕妤才指了去她宫里的……”
王齐汗颜,也不知这宫婢有什么魅力,竟让两位主子抢着要。
“哦?是么?”卫琼转头去看王齐,惊讶道,“既然如此便罢了,容婕妤小产不久,难得有看上的宫婢,想来照顾人是有些本事的,我也不好夺人所好。”
看来这宫女确实与何婉绾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现在何婉绾的地位在她之上,又处于弱势,自己不好做得太过,让何婉绾起了疑心。
那宫女见卫琼并没有强制叫她去永寿宫,暗地里松了口气,终究是赌对了,要说卫琼现在有协理在手,有皇帝撑腰,主子怎么也得避上一避。
但她赌的就是卫琼没那个胆子,不愿多生事端。
知道那宫女就是何婉绾身边的人,卫琼再待在宫御司也没意义了,随意在那群宫婢里挑了个人品好的带了回去。
被点到的宫女上前行礼,不见被选中的欣喜若狂,足见稳妥,“奴婢灵心,见过小主。”
卫琼很满意,“你此番跟我回永寿宫,便是一等宫女。”
“奴婢谢过小主。”
而卫琼选灵心的原因,自然是看到了灵心属性里的特殊之处。
——探查。
灵心很适合做她的眼睛。
王齐见卫琼选到合心意的婢女,觉得算是完满地完成了卫琼交给他的任务。
虽然已经答应了何小主,做她探听消息的耳朵,但别的小主给了钱,自然也该帮帮忙,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小主慢走。”
王齐恭敬地送走了卫琼。
卫琼瞥他一眼,微微颔首,抬脚出了宫御司。
嫔御为了在宫里多条路,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并不奇怪,但王齐分明是何婉绾身边的,何婉绾不明不白,所以王齐所属处自然也是不明不白!
回去的路上,卫琼与灵心说着话,她并不担心灵心对她的忠心,灵心这人认死理,跟了谁,谁就是主子,半点不会背叛。
而现在卫琼就是想让灵心觉得,她的忠心是值得的。
“等你到了永寿宫,叫秋荷带着你先熟悉熟悉,而认真做事的,我也绝不会亏待了谁。”
“若是你有什么难处,也可跟我说,我若是能帮到,也不会白叫你帮我做事。”
秋荷在一旁,倒是很开心宫里又多了新人,玩笑道,“在咱宫里,伙食是不必愁的,小主定不会叫咱饿着!”
灵心被秋荷这话逗笑了,之前的紧张感被冲散不少,“奴婢知道了,定然不负小主厚望。”
她性子倔,在宫御司没少惹别人白眼,那群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往往是饭里多了头发、床铺被人弄湿,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她也没想到慎才人能看上她,这是多少人眼红的差事,现在看来慎才人也是极好的主子,之后自己一定尽心尽力。
卫琼看着这幅和谐的画面,唇角一勾,今日也不算全无收获。
而何婉绾那里,看来明日还是得去走一遭。
第三十三章 互相试探
翌日一早卫琼便先去皇后那里点了卯,然这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先前还晴空万里,霎时便阴云密布,豆子大小的雨滴毫不留情地就砸了下来。
好在没走多远,灵心在秋荷动身之前就先跑回宫里拿上了伞。
卫琼看着气喘吁吁跑回来的灵心,脸上还带着些许雨珠,让人瞧着心疼。
秋荷赶紧拿出绣帕来给她擦脸,“辛苦你了。”
灵心摇摇头,一脸坚定,“奴婢不辛苦,小主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卫琼在一旁看着,大抵是怕自己又把她赶回宫御司,昨日回宫之后,灵心就表现出超强的学习能力,就差把能干两字刻在脑门子上了。
竟比宫里的老人还勤快。
卫琼冲她温柔一笑,“虽是夏日,淋了雨怕也是会着寒,等会儿回去,我给你们熬姜汤喝。”
灵心还有些意外,但是秋荷早已是习以为常,膝盖骨一弯,已经开始驾轻就熟地“谢恩”了。
“奴婢谢过小主赏~”
但秋荷明显是在搞怪,好让灵心不那么紧张,再者小主也不让她们谢多了。
经常做的事,谢来谢去倒显得生分。
灵心也反应过来,赶紧谢过了,要说小主是这后宫里最是好亲近的主子呢。
伞拿上了,三人就直接往长明宫去,皇后见着她还有些意外,本以为卫琼会叫人来告假呢,哪想是风雨无阻。
皇后看着一脸恭谨站在底下的卫琼,心底不屑,说来还是小家子气,得到点权力便舍不得放开了。
卫琼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她并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只想着怎么完成祁珉交给她的这个任务。
不过今日皇后心情看起来不错,应是这突如其来的雨带走了些许热气,凉快了不少。
然而卫琼还是不够了解皇后,不过是最近被陛下罚得多了,想挽回些形象罢了。
中规中矩地学完,卫琼就告辞了,她可不想在长明宫待太久,皇后明显也不想。
回去的路上雨势渐急,溅起的雨水直接把裙摆浸湿,湿哒哒地就要往小腿上粘,湿冷的感觉让卫琼陡然生出厌烦的情绪来。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秋荷在一旁察觉到卫琼的情绪,将伞往卫琼那边再斜了些,“小主,可要去启祥宫避避雨?”
卫琼抬眼望去,启祥宫就在前方,而秋荷的意思,自然是正好去启祥宫看看。
卫琼深吸一口气,撇除掉那股莫名的烦躁,“走吧。”
然而进了启祥宫,通传得进时,卫琼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祁珉。
少见的眼底带着些温柔,但看见卫琼时,他却是立即正色起来。
“慎才人来啦。”
看见卫琼进来,何婉绾眼露欣喜,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祁珉见状,轻柔地将她身后的靠枕摆好位置,好让何婉绾靠着。
“既有慎才人来看你,朕就先回御书房了。”
何婉绾回望一眼,娇羞地点了点头。
站在他们面前的卫琼将两人的神色纳入眼底,默默地往一边稍了稍,怎么感觉她不应该在这里?
她完全不明白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觉得这两人怎么像被夺舍了一样。
小产一事把他二人的任督二脉打通了?
卫琼安静地在一边当着缩头王八,祁珉走时还不忘提她一句,“容婕妤身子虚,你不要闹着她。”
……
……
“妾身明白。”
卫琼笑得更懂事了,实际上心里就差骂他个八百回了,她怎么不知道她很闹?
祁珉走后,何婉绾赶紧招呼着她坐下,呈上茶水的正是昨日她点名要的那个小宫女。
卫琼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宫婢,眼神不经意落到了她的手上,尔后满脸惊讶,“没想到这小宫女这么快就拨到启祥宫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来也是惭愧,妾身选宫婢多是看眼缘,昨日就瞧上她了,哪想差点就抢了容婕妤的看中的人,只是不知道这宫婢有什么长处,叫容婕妤也对她念念不忘。”
何婉绾一副了然的模样,指着莲素笑言,“莲素昨日同我说我还不信,原来真有这回事。”
“我也不过是之前见过她几面,觉得她人挺机灵的,正巧我宫里也缺人,才想着把她调入我宫里。”
何婉绾表现得很大方,眼底却不见半分松懈,“瞧你,你若是要她,差人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不过一个宫婢,怎样也比不过你我二人的情分。”
卫琼也笑应,“妾身哪能夺人所好,更何况还是容婕妤先看上的,那倒显得妾身不懂事了。”
何婉绾换了个姿势姿势,望着卫琼笑得渗人,“不过还得多亏慎才人的提点,之后我定不会忘了慎才人今日之恩的。”
……
卫琼觉得屁股有点发凉。
何婉绾变得太快了。
除了刚刚在祁珉面前做的样子,好像现在才是她本来的模样,但装得久了,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愁却是有些消不去了。
进退自如,难以揣摩。
她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卫琼不自在的笑笑,秋荷这时正好来说雨变小了,“那妾身就不打扰容婕妤了,先前淋了些雨,该回去换身衣物了。”
何婉绾点点头,也没继续留,“行,快回去吧,着凉了就不好了。”
卫琼不再久留,起身往门外去,却又被何婉绾叫住。
“慎才人,”何婉绾看着她,眼神锐利笑意却很温柔,在同一张脸上出现显得颇为诡异,“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福,不要管太多,这是为你好。”
卫琼停顿片刻,头也没回地出了启祥宫。
何婉绾盯着卫琼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莲素近前,低声问道,“主子,要不要先把卫琼给……”
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毕竟在这宫里,要想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溺毙什么的,都会是很好的理由。
何婉绾一记眼刀过去,眼底寒意顿现,“我们的任务不是她,不要徒生事端。”
莲素手上动作一滞,“是。”
“好好盯着她就是了。”
“至于那个王齐,他家里只等着他的银子,你去提醒他一句,要想我的银子顺利到他家里,就不要想着一心二主,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钱没了,人,也没了。”
用不了多久了,只要这个任务一完成,她就不必再待在这里了。
只要再等等……
第三十四章 她好不好看
卫琼回到宫里,总算能换身干净衣服,被湿衣束缚着的感觉终于消失,脑子也变得灵光了不少。
喝着熬煮好的姜汤,卫琼脑子转得飞快,何婉绾最奇怪的地方在于系统不能识别出她真正的性格,但其他人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何婉绾与她们这些人不同的是,她是养女?
因为是养女所以识别不出来吗?
……
呃,这个原因有点扯,王齐并不是他家的养子,但他因为与何婉绾有所牵扯,所以才会是问号。
卫琼摇摇头,猛喝了一口姜汤,把这个离谱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那么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灵心。”卫琼沉声唤道。
“诶,小主。”
灵心听到卫琼传唤,迅速放下手里的活,“小主有什么吩咐?”
才喝了小主的姜汤,把那点仅有的寒气都驱散了。
“我想交代你个事。”
卫琼沉思道,直接去探查何婉绾和她身边的莲素或许是最快的,可她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底细,灵心或许会有危险也说不定。
而王齐,作为跟在何婉绾身边的人,也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又在内务府,找理由也方便。
灵心被卫琼这样正经的样子吓了一跳,“小主请说,奴婢定会完成。”
卫琼示意灵心凑近些,“我想让你帮我盯着一些王公公,若是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要及时回来报我。”
“王公公?”灵心有些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奴婢知道了。”
定是王公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让小主这么警惕。
“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可以找秋荷帮你。要是王齐问你,你只说我叫你去内务府的就是了。”
不得不说,得了一个半吊子协理,虽然明面上是学习,但还是给她听过了不小的便利。
“奴婢明白,定然不让王公公发现端倪。”
卫琼想了想,叮嘱道,“你注意着容婕妤身边的莲素,尽量不要与她碰面。”
“要是有什么不对,就不要再探了。”
那个莲素看着就不像善茬。
先前她着重观察了一番,莲素明明不是御膳房的厨子,手上却有刀割的疤痕,而且很警觉,见她看到手上的疤痕,立即便缩回去了。
一副不想要她看见的样子。
听到卫琼的叮嘱,灵心很感动,能得这样的主子,就是死了又何妨?
“奴婢定不负小主所托。”
卫琼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连祁珉似乎都对何婉绾情有独钟。
也许为了让灵心能够安全得到些有用的东西,自己还得吸引一下何婉绾的注意力才行。
灵心领了任务退下,卫琼又把秋荷叫了过来,“陛下劳累,我们做些小食去御书房。”
秋荷见小主总算想起自己了,声音高昂地诶了一声,小主自回来就一直坐在那神神叨叨的,刚刚又不知道跟灵心说了些什么,还以为得闲下来了,实际不然,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
卫琼看向秋荷,揶揄道,“这么高兴?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与我听听?”
秋荷才不理她的玩笑,“那小主我们做些什么去?”
卫琼已经想好了,祁珉不喜欢吃糕点,那就做个酱炒三果好了,不会太甜,还带着花椒的麻味,也不会吃了吃不下饭,正正好。
到了小厨房,卫琼也没叫其他人来帮忙,酱炒三果很简单,她自己就行,再不济还有秋荷呢。
两人快速将核桃、杏仁去皮,余下的一果——榛子,是不必去皮的,再将预备的竹笋切成小丁,主要材料就算是备好了。
“小主,我来炒吧。莫要脏了你的衣服。”
卫琼没有拒绝,正好还可以教教秋荷。
秋荷接过铲子,照着卫琼说的,将三果放入热油中稍炸,然后捞出,再是把花椒、八角炸出味。竹笋稍炒,这样也就好了。
最后的步骤就是倒入酱炒一炒,水烧开,放入三果烧至汁收酱浓就好。
这道菜就是如此简单,连怎么会做饭的秋荷上起手来,都还有跟卫琼聊天的功夫。
她有些奇怪,“小主你怎么突然想着亲自去御膳房送吃食了?”
之前她也有劝过小主,叫她跟其他小主一样,多去陛下面前露露脸,但小主都不听,她总是有自己的打算。
难不成是这次容婕妤的事刺激到小主了?
秋荷有些不确定,小主才不是那种争风吃醋的人呢。
卫琼单看一眼秋荷,就知道她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帮着把酱炒三果盛入小碟内,分出一手给了她一个暴栗,“别再瞎想了,那脸都快皱成老婆婆一样了。”
秋荷捂着脑袋,就差哭唧唧给卫琼看了,“奴婢也是关心小主嘛。”看见卫琼装好了,秋荷放下捂脑袋的手提上食盒。
卫琼捏捏她的脸,“你家小主当然知道啦,但只是寻常问候罢了,不用想那么多。”
“好吧,”秋荷跟在卫琼身后,“奴婢知道了。”
两人又提着食盒往御书房去,正巧碰上要去御花园的李惠然。
李惠然的视线落在秋荷手中的食盒上,眉梢微挑,但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很懂规矩了,该见礼见礼,不说一句废话。
卫琼讶然于李惠然的改变,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把她吓到了,明白还是得跟着祁珉才有出息?
也不多想了,卫琼还得去御书房呢。
来公公也很少见卫琼自己来御书房的,忙上前道,“卫小主,陛下在里面呢,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多谢来公公了。”
很快来旺德就出来了,请着卫琼进去,“小主请进。”
卫琼微微颔首,然抬起的脚又放下,看向来旺德道,“我前两日才见了王公公,他行事机敏,来公公可要好好教着些,免得之后误入歧途。”
来公公一愣,脑子转了半晌,“奴才知道了。”
卫琼唇畔溢出溢出一抹淡笑,这才抬脚进了御书房,里间的祁珉正在作画,看卫琼进来了也不理她。
卫琼也不恼,自顾自地上前,将食盒放到一边的小桌上,然后静静地看着。
那画上是一个女子,只是看着并不是他们这些后妃中的其中之一,一身宫婢装饰,倒像是宫里的哪个宫婢。
卫琼的心思又飘到九霄云外去了,祁珉作为皇帝,对一个宫女还要睹画思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宫女,已经不在了。
卫琼想得入神,丝毫没注意祁珉已经画完了。
祁珉搁下毫素,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卫琼的神吓了回来。
“你说,她好不好看?”
第三十五章 旧事
祁珉眼中未见喜怒,也不闻语气起伏,卫琼暗中递去一眼,有点拿不准祁珉到底是想她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别的都不怕,就怕说错话株连九族啊。
卫琼抿着唇,凑上前去看了又看,随后非常谨慎答道,“陛下,妾身不知道如何说。”
“为何?”祁珉睨她一眼,觉得奇怪。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有这么难回答?
“世人多以外表评判人之好看与否,但妾身更偏向于以人之为人处世之道作为判断标准。”
卫琼说道,“这位小娘子妾身并未了解过,是以以妾身的标准来看,并不知道她好看与否。”
她望向祁珉,大着胆子道,“不过妾身知道她在陛下心里,应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了。”
其实真要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画上的宫女,算不得好看,用平平无奇来断言也不为过。
但卫琼也不是只看相貌的肤浅人士,再者这宫女既然能让祁珉如此念念不忘,自然有她的特殊之处,卫琼哪里敢乱说一通?
闻言,祁珉微微蹙眉,这卫氏怎么总不按他想的说?
卫琼见状,心头一跳,暗道完了,连带着紧张得脚底都抓紧了,谁能想到斟酌再三答的话还是错的。
但却见祁珉眉间山川又平,眼底竟带上了些笑意,“不曾想,你竟不像旁的那等凡夫俗子。”
……
卫琼脚尖一松,又站直了些,她就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别人对着自己在意的人评头论足。
但是好陛下欸,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她叫清池。”祁珉兀自说道。
“起初她还不过是一个掖庭的小宫女……”
卫琼静静地站在祁珉旁边,听着他细说往事。
也不知是不是祁珉太久没找到可以诉说的人,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也会向着别人倾诉过往。
卫琼一字一句听着,总算明白了清池对于祁珉是如何重要的一个人。
年少陪伴、护佑之恩,对于当时的祁珉来说,不可不谓是久旱甘霖,以至于难以忘怀。
但祁珉只说了清池的大部分事情,唯独没有说明清池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其中到底又藏着怎样的弯弯绕绕?
祁珉说完,见卫琼一直不发一语地站在旁边,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居然把心内藏着的事说出来了。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有些恼羞成怒,板着脸道,“今日之事不准对别人说,朕要是在外面听到些什么别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啧,有点烦怎么办,这卫氏也不知道拦着点,白白叫她看了笑话。
卫琼瘪瘪嘴,行吧,祁珉就是这么别扭。
“妾身知道了,一定把这事儿咽在肚子里。”
不过祁珉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不近人情,最起码对那个叫清池的姑娘情深意重,帝王之心也有破绽么?
祁珉很满意卫琼的顺从,自在间想起卫琼找他的事来,“你来御书房可是有什么事?”
卫琼这才记起一边的酱炒三果,好险,差点就凉了。
她将盘子摆了出来,又将银匙递到祁珉手里,“妾身恐陛下操心国事,又要多去看顾正虚弱的容婕妤,便做了些吃食给陛下送来。”
祁珉接过银匙,还未入口,酱炒三果的香味便已扑鼻而来,一个没忍住先行尝了一勺。
再听得卫琼的话,祁珉眉梢一挑,“怎么?你这是……吃味了?”
……
卫琼只觉一个晴天霹雳,差点没把桌上的酱炒三果掀了,听听,这是人能问出来的话吗?
不是,她就单纯的想套个话而已!
“妾身不敢,单单只是疼惜陛下劳累而已。”
卫琼表示很累,还得说些显得自己很温婉贤淑的话来。
“呵。”祁珉嗤笑一声,卫琼的表情就差呕出来了,还在那装呢。
但是他现在对卫琼不是很反感,还很乐意听她说这些话,“何氏与故人有些渊源,是以朕不能放任她不管。”
至少她不像皇后一党的人,这也证明有个不在权力中心的母家,养出的子女自然心思不重。
卫琼没想到祁珉有一天竟然也会解释,然而她的重点并不在此。
与故人有渊源?
卫琼余光瞥见桌上的画,这画仍摊开着,那女子就这样柔柔地看着前方,仿若故人就在眼前。
故人……
!
难道何婉绾就是清池?
卫琼看向祁珉,后者正专心地吃着酱炒三果。
她有些不解,这分明说不通,清池一直待在掖庭,而何婉绾尚在襁褓时就被翰林学士何禄收养,要是何婉绾没入宫,两人之间并不会有半分的交集,何婉绾又怎么会是清池呢?
就算再离谱点,清池没有死透,被宫外的何禄一家救了,那也不至于把清池变成他们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吧,如果真的癫成这样,那原来的何婉绾又去哪里了?
“你在想什么?”
祁珉抽空看了卫琼一眼,她出神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卫琼抬眸便见祁珉幽深的眸子在盯着她,瞬间回神。
“妾身见陛下这么喜爱这酱炒三果,正想明日该为陛下做些什么呢。”
卫琼掩唇笑道,要死了,头都要想大了,完全弄不明白到底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的。
“哦,”祁珉应了声,大掌一挥,“你也不必麻烦,今日晚膳朕去你那用。”
嗯?
卫琼脸色一变,“真的?那妾身这就回去准备!”
她真的是太“开心”了,高兴应道,“陛下不去看看容婕妤吗?”
祁珉淡淡道,“她身子需静养,不宜过于吵闹。”
卫琼狐疑地看他一眼,他真的是在为何婉绾考虑吗?
“妾身知道了。”
但是……
何婉绾真的是清池吗?
或许何婉绾并不是清池,这样才说得通?
卫琼正要离开,祁珉的属性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明晃晃“旧事”两个字闪烁在卫琼面前。
她凝神看去,这是之前并未有过的属性,上面清楚地记载了清池一事的起因发展。
怪道呢,她说祁珉跟太后的关系怎么那么不对劲,原来清池是太后打杀的。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个清楚,卫琼这才提着自己的食盒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卫琼步履轻盈,心里高兴得很。
没想到每个人的属性中还有“旧事”这个类目,只要当事人愿意与你诉说往事,就能牵扯出一大串过往来。
而太后和祁珉之间隔着的,并不只有清池这一条人命。
第三十六章 何氏的密谋
卫琼前脚刚走,后脚风鹭就进了御书房。
“陛下。”
祁珉看她一眼,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虽然属下查来的所有线索,皆是将容婕妤指向清池姑娘不错,但属下还是觉得太过凑巧了些。”
风鹭大概了解了清池是谁,知道清池对祁珉的重要性,但这事疑点太重,她有责任不让祁珉在这件事上陷得太深。
祁珉不置可否,“你说说看。”
“容婕妤相貌与清池无甚相似之处,这是疑点之一。”
“属下所查,为清池姑娘被杖杀时,与那行刑的内侍关系较好,才叫那内侍下手轻了些。最后瞒天过海被拖去了宫外,得翰林学士何禄一家相救。”
“这其中巧合是疑点之二。”
“而何家婉绾幼时体弱,在得知自己非亲生遭人闲话之时更是闭门不出,是以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清池姑娘感念何大人一家救命之恩,自愿成了何婉绾,作他们的女儿,并得了西域秘药,改头换面。”
“京城常有西域走商,能买到秘药不奇怪,但价格昂贵非常人可得,且多认为这是邪药,被京城人不耻。清池姑娘如何能有那么多银子,何大人又如何心甘情愿叫人顶替自己的女儿,这是疑点之三。”
风鹭把这件事抽丝剥茧般,把其中的疑点一一道来,但等她看向祁珉,一脸认真地看着奏折。
“知道了。”祁珉轻飘飘一句。
风鹭呆在原地,就……这样?
她就差跪下了,天老爷,陛下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昏君的模样啊,往大了说,容婕妤、甚至何禄一家可都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祁珉看向一脸呆滞的风鹭,疑惑道。
风鹭垂下脑袋,嘴角抽搐,“没什么。”
祁珉收回眼神,“宫妃每月都有一次往宫外家里寄信的机会,否则都算是私自往外传递信息,今日十八,还有两日就到二十了。”
风鹭愕然,却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里多了些斗志,作揖退道,“属下明白了。”
祁珉颔首,没有再说话。
风鹭就是这点好,很聪明,什么事都不用费尽心力才能解释得清楚。
批了会儿折子,祁珉叫着来旺德,“今日晚膳不去慎才人那了,去启祥宫。”
嗯?
来旺德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近了点,“陛下可是要去容婕妤那?”
来旺德表示不懂,冥思苦想半晌也没搞懂。
陛下不是好久都没尝到慎才人的手艺了么,这几日连御膳房呈上的膳食都没吃上几口,这好不容易有机会去慎才人宫里换换口味,怎么还不去了呢?
祁珉看他一眼,似笑非笑。
来旺德后脖颈一凉,“奴才遵旨。”
妈呀,太吓人了,自己多这个嘴干什么?
陛下爱去哪去哪呗。
就是苦了卫琼,专门算着时间做了几个菜,结果菜刚上桌,祁珉那边就传了话说不来了,要去容婕妤宫里。
卫琼望着一桌的菜直发笑,她不介意祁珉去哪里,他就算一下跑这个宫里一下跑那个宫里,她都管不着。
就是计划有变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知一声,她是喜欢做菜不假,但做菜也是很累的好吧。
秋荷在一边担心地看着卫琼,小主这不会是气疯了吧,笑得也忒渗人了些。
“小主,咱自己吃吧……”
秋荷低声道。
卫琼笑眯眯地看向秋荷,“好呢,我们也吃不完,叫他们一起来吃吧。”
“啊,好。”秋荷莫名打了个寒颤,赶紧叫外面的人进来把菜端了出去。
而启祥宫那边,何婉绾得到的消息是祁珉晚上会去卫琼那,是以在看到祁珉转道来了她的启祥宫时,眼中是藏不住的讶异。
“陛下怎地来了?”
她现在还在休养中,想要起来行礼也是有心无力。
祁珉见状,快步过去扶她坐好,“你因皇嗣而受此劫难,现在,其他人都比不得你重要。”
何婉绾眼波流转,如盈盈秋水,叫人移不开眼睛,“如何使得?叫别人知道了,只说我拿着那已经不能出世的皇嗣来霸着陛下了。”
“谁敢说?”
祁珉眉头一皱,严肃道,“这都是朕的意思,我看谁敢没事来找你的不痛快。”
何婉绾似被祁珉的真心实意给感动到了,眸中含泪,却又面带羞赧,不好意思地垂首,“妾身何德何能得陛下这般庇护?”
然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何婉绾眼中得意一闪而过。
祁珉将何婉绾这副模样纳入眼中,一时看得入神,竟是情不自禁喊出,“清池……”
何婉绾身子一顿,“陛下,你在唤谁……”
她无措的样子令祁珉回过神来,“无事。”
但他并没有忽略掉何婉绾眼底的慌乱。
见祁珉没有追问,何婉绾这才放下心来,笑靥浮面,“那大抵是妾身听错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何婉绾问,“陛下可是要留在这里用晚膳?”
“不必,”祁珉理了理衣摆,站起身来,柔声道,“朕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御书房还有政务尚未处理,朕就先走了。”
“你好好休息。”
“好。”何婉绾笑着送走了祁珉。
然而就在祁珉离开启祥宫的那一刻,何婉绾笑意渐收,面上随之攀上了寒意。
没想到清池这一步真算是走对了,她就不信以祁珉的性格他不会去查,然而就算查探过后,祁珉居然仍愿意相信她是清池。
呵,就算是年少有为的帝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因为一个女人栽了跟头,还是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可惜了那卫氏,就算她亲自去御书房露面,仍是抵不过“清池”在祁珉心里的重量。不过也怪祁珉自己,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就等着吧。
“莲素。”
“主子有何吩咐?”
“那东西你放了多久了?”
“算来已是一月有余,过不了几天药效就能发作了。”
何婉绾勾唇一笑,轻蔑道,“呵,也不过如此。”
“叫王齐从宫外带的东西呢?”
莲素寒着脸道,“主子放心,那东西只等他今晚给我了。”
“很好,不枉我们给了他家里那么多钱,你且告诉他,等这事一成,自然会放了他家里人。”
“是。”
何婉绾示意莲素把熬的药拿过来,药已经凉好,就算是直接喝下去也不会烫嘴了。
就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简单,还以为会费多大的劲呢。
第37章
三楼那名强者,明显气息波动了一下,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但最终忍了下来,认为为一个破损的战甲花这么大价钱实在不划算。
真仙榜三十进十之战同样进行的异常激烈,秦川这次跟云不灭分到了一组,结果那位竟然放弃了那一场,使得提前到来的榜首之战没了意义。
“这把戒尺,名叫量天尺。是为师依仗仙器量天尺打造的灵宝,虽然威力上不如仙器量天尺,但是威力也不凡。量天尺就给你防身吧,也算有把武器。”贺既对戒尺介绍道。
“杀!”不等王虎喘息,四周士兵便再次一拥而上,想着他狂涌了过来。
镇元大仙一甩衣袖,落枫却是看得出他没有丝毫发怒,甚至是一早就预料到落枫几人必然会偷吃人参果。
那以他加速之门以及刚才出的这个鞋子给他带来的移速,他完全能在瞎子q到他之前就逃出生天,让瞎子在上路白跑一趟。
依旧是一个石室,只是石室中却满是杂乱无章,四下乱飞的金色飞剑,密密麻麻,恐怕只要踏进去,就会被无数把飞剑刺穿。
李晟不禁瞥了她一眼,和昨天好像感觉有点不一样,原来名字是塞莉亚吗?
身在斗法空间上方的乾坤老祖都忍不住眉头皱了皱眉,心中对秦川又高看了一眼,怪不得长生道祖会倒霉,这姓秦的手段真多,居然连声音法则都能应用到这种程度。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多了一丝喧嚣,人们也少了一丝纯善与质朴。
“我与楠依自幼相识,之后在云机门中,那几个老头搞什么天地异象,结果出了乌龙,将所有罪责赖到我的头上,说我是妖星降世,将我困住,受日月刑罚。
已经基本上脱离了鱼的范畴,看起来更像是狰狞的猛兽。另外一个则是白鲨的形态,然而体积却是普通白鲨的数百倍,而且头顶那根奇特的尖刺此刻正散发着可怕的威压。
刚回到地球中,人都有凡人一样的生活,哪八十年的时间真的很长很长。
“有完没完?”夏末秋拉起身旁的星仙儿就往附近一座山峰之上掠去,他现在甚至没有时间来使用星技反击。而另一边的星豆豆和星黯儿则是钻入了山林之内。
“去!”楚年一掌推出伪神魂,眼前屏障在空间种子的作用下仅仅波动了几下,便破开一道口子。
算了算,从昨日周辉退走,已经过去了一天多,楚年没有跨出房门一步,大师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忙抓起一件衣服,来到了楚年房间门口。
“太爷爷,三长老在你和皇兄失踪后,一直不服管教,和我们作对,现在你回来了,可以完全掌控魔族,让他们全部俯听命了!”魔北笑着说道。
以她的身手自然不会饿着,渴了喝清冽甘甜的山泉水,饿了采山间灵果为食,日一日修炼不坠。
所有人狠狠震撼住了,引起的巨大波动超乎想象,仿佛整片大海都爆炸了,卷起滔天巨浪。
江耀醒有些失望,因为她还想着找地下工作人员呢,看来这儿是没有。
彭明月听后一怔,而这时她才好像才注意到洛白般,目光移了过去。
他清楚的知道,公孙景霁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实力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而瞬间,本来要暴跳发狂的雷铮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整个被定住,连一向甩来甩去,一刻都不停息的两条尾巴都绷直了。
不,应该不可能吧!虽然他天赋绝佳,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如果能够达到七重天玄境,那他岂不是比慕承影还要厉害了?
这样一来,众人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位四季地产的季总恐怕是从帝都某个大家族来这边开个公司历练的。
凌宝儿语气轻柔,目光盯着凌母,告诉她自己对华容元帅的情意,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基地给地图十分粗糙而且很不精准,但好在是能判断出大致的方位,当然也仅此而已。
有的人甚至在心里怨恨起了凌宝儿,就连有些喜欢凌宝儿的丰裕此时都没有开口为她说话,更别说维护她了。
连她派去的人好几次都差点跟丢,宿千羽想找到他们是不可能的。
这些记忆太多太杂了,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撑爆,让他头晕目眩,脑门痛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薛朱后背阵阵发凉,陪笑道:“我会的,佑少,我有事先走,下次再聊!”说完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丧魂珠与狼影杀疯狂的撞击在一起,碰撞产生的力量直接震的毒皇空间涟漪不断。
不过与圆圈中心,浮空而立的人相比,却是各自都显得逊色许多。
待到距离那蓝发男子不足三丈,方才停住脚步,这时候天音的气势却弱了几分,只是神色勉强平静,合十一礼道:“施主,时候不早了,你请回吧,她不愿见你的”。
“只是一丝驳杂斗气,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皇城之中。幽冥会太大胆了!”谢南天怒道。
管家差人打扫庭院,荆十三提议去看看莫土的朝阳,荆叶和荆十三一齐出了门,上了山,便在一处亭子里歪着身子躺下。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身份
一日过后。
“今日膳食里还是有那个东西?”
祁珉看着呈上来的晚膳,淡淡道。
“是的,奴才照陛下说的,并未打草惊蛇。”
来旺德拿着银针探了探,仍旧是没什么变化,但若非那日被陛下察觉,这无色无味难以辨查的药物怕是已经进了陛下肚子里了。
好在这药不是立即起效,应是下药那人不是很有把握,只能如此。
祁珉点点头,“你下去吧,把风鹭叫进来。”
在这段时间里不枉费他为了引出那个下药的人而做的努力,苦了他天天吃御膳房的膳食,每每想要去卫氏那里,都得是忍了又忍。
何氏啊何氏,只当你有觊觎中宫之心,不想却是问鼎帝位之欲。
那就更是留不得你了。
“是。”
风鹭进入御书房,一只手拿着一封信笺,另一只手还提溜着一个内侍。
没想到还真让陛下猜中了,在宫里,要想跟外界有联系,除了送信就是叫人帮忙了。
要是容婕妤真的想跟外面的人传递信息,只要守着出宫的必经之路,何愁捉不到蛛丝马迹。
小内侍一脸懵,然而在看到祁珉时就差吓破胆了。
不是吧,他就是贪心了点,为那些不能出去的小主送点东西罢了,都干了这么多回了,怎么还被陛下给抓住了呢?
就像那些管事的,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内侍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却忍不住偷偷往祁珉这瞄,完犊子了,命不会因此丢了吧?
思及此,内侍再不敢耽搁,哐哐撞地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是奴才猪油蒙了心,才想着……”
不等内侍说完,风鹭已经在祁珉的示意下开始审问了。
“这信是谁叫你送的?”
“是……”内侍一咬牙,“是容婕妤。”
何小主,对不住了,且当是为了小的性命,也算是小主的福报了。
听到“容婕妤”三字,祁珉终于把视线挪到了内侍身上,转身坐到一旁的小桌上,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开始品茗。
“叫你送到哪里去?”风鹭继而又问。
“送到……何大人府上,容婕妤说何禄大人就要过生辰了,她不能在跟前尽孝,只好写信回府,也能知道些双亲的近况。”
内侍脱口而出,他是一点不敢隐瞒,容婕妤之前也会叫他带点东西出去,但都是给何禄大人的。
而且他这人有原则,小主叫带的东西,他从来不拆开看,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愿意叫他帮忙。
内侍心理极其丰富,但风鹭也很机敏,直觉告诉她这封信没这么简单。
即使这封信递出的理由并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何大人的生辰确实是在这几日了。
风鹭与陛下对视一眼,而祁珉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风鹭得令,手上动作迅速,在内侍惊诧且惶恐的表情下撕开了信笺。
又完了,他的一世英名!
主子交托的东西怎么能毁了呢?!
风鹭余光瞥见内侍泫然欲泣的表情,无动于衷。
这真要是什么逆天的大罪,何止这一条命,九族都得给你诛咯!
风鹭把拆开的信纸呈给祁珉,祁珉垂首一字一字读去,只见信中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切切之情让人见之动容。
是以无人不叹一句:天可怜见!这天杀的皇帝,竟叫人骨肉分离!
祁珉看完信后一言不发,内侍在底下是看了又看,该不会是这信有什么问题吧?
风鹭也觉得奇怪,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陛下这表情怎么跟吃了苍蝇一样?
“陛下?”
祁珉将信递给风鹭,“你自己看吧。”
这信里的句子,随便单拎一个字出来都足以叫他抖落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有人能把感情写成这个样子呢?
风鹭迟疑片刻,确定祁珉是认真的,才接过了信。
然而等她看完,却是不确定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这不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吗?
那陛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风鹭沉吟片刻,表示她懂了,陛下一定是被容婕妤的真情实感给感动到了,这信,就连她读来,都得红着眼眶出去。
祁珉看着风鹭那一眼我懂了的神情,脸色一沉,“在想什么?还不按原样封起来?”
风鹭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开始干活。
祁珉望向那个内侍,沉声道,“你替容婕妤送了几回东西?”
内侍以头抢地,“回陛下的话,就两回。”
也就是这个月容婕妤才开始叫他送的。
“送出去的时候,可会叫你带什么东西回来?”祁珉脸色有点黑。
“有……有的,”内侍吓得一动不敢动,伏在额上的手不安地绞着,“何大人恐何小主在宫里的银子不够,每次叫奴才带回宫的都是银子。”
银子?听起来似乎也很正常。
祁珉眉眼微敛,“这次送完信后带回来的东西先送到御书房来,至于其他的,不该说的别说。”
听到陛下并没有追究他的意思,内侍如蒙大赦,喜极而泣,作着保证,“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叫风鹭将人放走后,祁珉继续吩咐道,“你派个信得过的人跟上去,要是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先回来与你禀报再做打算。”
他不信这事有这么简单,再者以何婉绾一个人的力气,她不敢揽这么大的活。
“是。”
-
卫琼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书籍,此时灵心已经回来了,站在一边。
“小主,奴婢这几日都跟着王公公,他与容婕妤身边的莲素来往得特别频繁,每次王公公都悄悄地递给莲素什么东西。”
“但奴婢怕引起他们怀疑,都站得有些远,是以并没有听得很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依稀能辨认出什么‘最后一次’、‘家人’的唇形。”
灵心越说头垂得越低,“奴婢无能,没能完成小主给的任务。”
卫琼噗嗤一声,“行啦,你的头都快掉地下去了。”
“这事真要做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你能跟这么紧还不被莲素发现,已经很厉害了。”
她这两日也有注意着启祥宫的动向,为了方便,她还特地做了之前何婉绾喜欢吃的东西,亲自送去了启祥宫。
卫琼观察的重心在莲素身上,她手上的疤痕、以及故意摔掉茶盏时莲素矫健的身手、还有她的眼神,如潜伏在暗处的蛇,即便极力收敛,依旧是那种初见便能吓一跳的感觉。
所有的所有,一切都将莲素指往了一个方向——她是个练家子。
潜藏在宫妃身边的宫婢,却是个习武的,她的阴谋又会是什么呢?
何婉绾呢,知不知道?
卫琼心思沉重,再次凝神去看何婉绾的属性时,看到的东西让她连手上的东西都拿不稳了。
其属性旁边的问号已经不见,何婉绾的属性已经变成了狠辣,而她的特长处,也多了“伪装”二字!
如果这都不算炸裂的,那接下来看到的更是让卫琼如遭雷劈,眼前一黑。
“姓名:何婉绾。
……
家世:大夏国孤女(敌国)
……”
!
第三十八章 侍疾
卫琼煞白了一张脸,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可能。
她以为何婉绾的心思最多只是放在了那个位置上,没想到啊没想到,终究是她目光狭隘了。
秋荷二人见到卫琼此般,都有点吓着了,赶紧上前扶住卫琼,“小主……小主,你没事吧?”
卫琼稳了稳心神,朝二人摆摆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无事,小事一桩——而已。”
她们两个并不知道卫琼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什么,只能尽量扶住卫琼的半倒不倒的身形。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宫婢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若不是灵心手疾眼快将人拉住,怕是已经摔地上了。
卫琼见状,心内陡然生出一阵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什么事,竟叫你这样丢了魂儿似的?仔细惊扰了小主!”
秋荷喝她一声,“慢慢说来。”
秋荷这一声才像是把宫婢的魂给喊了回来,她赶紧道,“小主,不好了!方才陛下在御书房内突然晕倒,现在皇后以及太医已经过去了,你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
卫琼脚下一个趔趄,沉重的熟悉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才知道何婉绾是敌国的人,现在祁珉就晕过去了,要说凑巧,她是不信的。
祁珉那样身强体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晕过去?
然而现在已经容不得卫琼细想,先去御书房才是正理。
庄嫔明显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扶着腰站在宫门口等她。
“庄娘娘。”
庄嫔点点头,“先去御书房吧。”
事出突然,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一切还得去了御书房才知道缘由。
等二人到了御书房,所有后妃,包括太后都已经围在了榻边。
因着还没查出是什么病症,太医不敢轻易挪动这九五之尊的身体,只能先将人安置在御书房的榻上。
太后察觉到二人进来的动静,一脸严肃地扫了眼卫琼和庄嫔,没有说话。
御书房此时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却是最为安静的时候。
太医们此时虚汗连连,这么多人围在榻边,本来就够紧张的了,太后的眼神更是吓人。
太后才说了,要是查不出治不好陛下,他们与家人只能去九泉之下相聚了。
然而就算把脉的太医轮番上阵,依旧查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致使陛下晕倒。
眼瞧着太后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太医院院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颤着嘴皮道,“太后恕罪。”
“陛下病得蹊跷,从脉象看并无不妥之处,也并无中毒迹象,还需……太后再给臣等一点时间。”
“废物!”
太后厉声斥道,震得周围人皆是一颤。
“连这个都查不出来,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若是陛下出个什么好歹来,哀家定叫你们跟着陪葬!”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初为了争得祁珉的抚养权时废了多大心力,她绝对不允许祁珉出现任何问题!
“是是是,”院使吓得急忙磕头,“臣遵旨,定当竭尽太医院所能,也要叫陛下圣体安康。”
他身后的太医院同僚们也连连跟着保证,摊上这事,真是造了孽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太后发话了,太医赶紧站起身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叫陛下醒过来,否则太后真会宰了他们。
卫琼静静地立在人群中,这些妃子也不知道是担心陛下出事还是被吓到了,一个个眼眶微红,却又不敢掉泪,生怕叫人看到并拿这事做文章。
不过卫琼的注意力一直在何婉绾身上。
只有她是真实的憋着泪,未曾好全的身子此刻还有点虚,脸上全然是无助的神情,如果没有旁边的莲素扶着,应是已经跪下去了。
这幅模样,就连太后看了都有些动容。
其余人见状,也只认为是何婉绾最近颇为受宠,得陛下庇佑,见到陛下如此,或是生死不明,定是想到了自身之后的光景。
若非“敌国”那两字还在卫琼眼前,她真的是要被何婉绾骗过去了。
可是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何婉绾是敌国之人,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属性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说出来只怕别人会觉得是她疯了,而不是何婉绾。
何婉绾似察觉到了卫琼的视线,微微侧身过来,正巧对上卫琼的双眼。
卫琼皱眉,看着何婉绾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串联起来了。
小产一事怕也是何婉绾一手策划的。
先是一边戴着怯懦的面具行走在后妃之中,获得别人的信任;有孕之后,更是拿捏着卢瑜的性子,借他人之手让自己小产。
再就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叫祁珉信了她就是清池,借助清池在祁珉心中的分量,成功接近祁珉,并日日相见。
而莲素,则成了她成事的眼睛和手,所有的一切,就算她不出面,也有人能为她做。
而卫琼、卢瑜、甚至是其他所有人,似乎都成了何婉绾的棋子。
所以,她的真正目标,是整个成国。
祁珉才登基不久,还没有子嗣,而庄嫔肚子里的还没出生,也许,那肚子里的孩子,怕是生都生不下来。
再等祁珉一死,就算是兄终弟及,睿王、与十公主同岁的九王爷都无继位之能,到时候成国将成为一盘散沙,只需用手轻轻一扬就散了。
真的是好精细的筹谋!
“醒了!陛下醒了!”
太医惊喜的声音将卫琼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却见祁珉唇色发白,浑身乏力,来旺德在一边赶紧将靠枕放好,扶着祁珉坐了起来。
祁珉有些茫然,枕着靠枕无力道,“朕这是怎么了?”
就算这样,他的目光第一个望向的,还是何婉绾,彷如现在何婉绾就是他心尖尖上的人,醒了必要第一个看见。
“皇帝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只等太医查出来是因为什么,才好对症下药,这几日就少操劳一些。”
太后有些不悦,对祁珉一醒来就往后妃身上看颇为不满。
这何氏,怎么就让皇帝这么上心?
祁珉从太医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也皱起了眉,“朕素日强身健体无一日懈怠,怎会突然发晕?”
“陛下,还需臣等多观察几日,才好下判断啊。”
院使低下声道,这种情况太少见了,他们也不敢就这样随便下判断。
祁珉皱眉,可能是不太有力气追究,只能轻飘飘地抬了抬手,“势必要找出症结来。”
见陛下没有发火,院使暗暗松了口气,身子低得不能更低了,“臣领命,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现在祁珉醒了,所有的人都围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太后双手交叠于腹前,“皇帝圣体有损,身边自然少不得人伺候,既如此,谁愿意侍疾?”
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提出这个事,众人一时都怔愣住了。
沉寂中何婉绾最先出声。
她微微福身,“妾身身子已大好,愿意每日来伺候陛下。”
太后看她一眼,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你这个样子,别到时候反要皇帝来伺候你。”
何婉绾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本来就掉了眼泪的眼睛更红了,然而此时她看向太后的眼神却是十分之倔强。
祁珉在一旁出声,“太后,容婕妤有这个心已经是极好的了,何苦为难她?”
太后被皇帝一噎,眼见一双美目就要喷出火来,皇后赶紧站了出来。
“母后息怒,儿臣也愿每日过来伺候陛下。”
见状,其余人也纷纷举手。
……
卫琼一直盯着何婉绾,何婉绾现在一心要跟在祁珉身边,所以她现在要杜绝一切能让何氏单独与祁珉相处的机会。
其实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并不是很在意祁珉的死,但是至少现在他不能死。
他一死,成国一定会乱,首先内部各派就会先打起来,尤其是野心勃勃的太师。
再者谁都不能保证何婉绾与外面的人布局了多少,大夏国从部落起家,人并没有成国多,亦是一直以成国为首,但并没人知道他们有没有其他的奸计。
她得找个机会不着痕迹地提醒祁珉。
“太后,妾身也愿意。”
卫琼直直地跪下,“陛下也极其喜爱妾身做的膳食,届时妾身与太医院一道,做些能补足陛下圣体的膳食,想来好得也会快一些。”
这是她的长处,无人能比。
卫琼的自荐让祁珉有些意外,这次他的意图本来就是以乱制乱,搞清何氏的具体谋划,然后拿住她。
就是卫琼这一脸坚定是怎么回事?
见所有人都不愿放弃这个与祁珉相处的机会,而卫琼的能力太后是认可的,病中之人最怕不想进食,若是真能以膳养身,那确实是最好不过的了。
由此,太后决定了,“既然你们都有这个心,那就轮着来。”
“然卫氏之职,较为重要,便每日都来,负责皇帝的膳食。”
所有人跪下领旨,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卫琼,“若是陛下因膳食出了什么差错,哀家拿你是问。”
卫琼头也不抬地,“妾身明白。”
第三十九章 心生嫌隙
太后叮嘱完一应事务之后,就先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了,单留下她们这群妃子挤在一处。
卫琼刚站起来,便迎上了何婉绾的带着敌意的眼神。
眉间稍动,卫琼无所畏惧地迎上她的眼神,就像以前一样,似乎她并不是故意要与何婉绾对着干的,只是单纯地想要照顾陛下罢了。
现在的何婉绾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之前的对卫琼的警告也好似只是给自己了一巴掌。
其他人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但只要她对上卫琼的眼睛,卫琼就好像看透了她一般,叫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实在是瘆得慌。
卫琼将何婉绾眼底的嫌恶尽收眼底,想必现在的何婉绾心里乱得很,但以何婉绾的筹谋,她不敢有半分轻视。
祁珉现在正虚着,见不得这么多人一直围在这里,直接下了逐客令。
“除了容婕妤,其余闲杂人等各回各宫,闲着没事干吗?”
围着的妃嫔皆是一愣,齐齐看向何婉绾,容婕妤真的很像需要陛下照顾的样子诶,怎么还真的把容婕妤留下了?
卫琼更是惊诧,这厮真的就没有去查过何婉绾这事有什么问题吗?
见无人动作,祁珉环视一圈,眼神带着些凌厉,“怎么,朕还没死呢,说的话都没人听了是吗?”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告退,照陛下现在的戾气,侍疾什么的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卫琼微微垂首与众人一同退出御书房,这事也急不来,何婉绾就算要动手,应该也不会在现在最紧张的时候动手。
反正每日都有机会,她只要来得勤些就好了。
来公公见何氏在里面陪着祁珉,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了出来。
等其他妃子走远,他叫住了卫琼,“慎才人请留步,奴才有一个问题想向小主请教一下。”
自上次卫琼叫他多注意王齐之后,他就心存疑虑,在王齐身上多留了个心眼。
可他毕竟时间有限,再加上他每每见着王齐,这小子都是平时的样子,并无什么让人生疑的地方,这就很奇怪了。
卫琼停下脚步,看着来公公面露困惑,“可是陛下的什么事?”
来公公微弯着身子,恭敬笑道,“并不是,望小主恕罪,奴才想问的是关于王齐的。”
卫小主一直给他一种办事很稳重的感觉,再加上陛下也看好卫小主,那就必有卫小主的过人之处,令他更加坚信卫小主不是无缘无故说那番话的。
“王齐?”卫琼有点没反应过来,“是王公公出了什么事么?”
她突然想起灵心探得的消息,心底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王齐也参与了这事,但见王公公的样子,又不像王齐犯了这么大错的样子。
来公公两手交叉着,斟酌着措辞,“小主上次那番话叫奴才醍醐灌顶,想着多分些精力到王齐身上,然小主你也知道,奴才身为陛下身边的人,有时也是有心无力,多有疏忽。”
“想来定是那王齐做了什么事,才叫小主费了些精力记住了他,就是不知小主可否告知一二,奴才心里也好有个数。”
来公公满脸真诚,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徒弟考量,只要他没犯什么大事,他都愿意保下这个徒弟。
卫琼望向可以说是一脸讨好的来公公,看来来公公是真的不知道王齐到底在跟什么人来往。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卫琼本来不是很了解此中详情的,但是王齐在与启祥宫里的人来往却是事实。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或是王公公的处世之道,但也得分清是什么人才好,别到时候把他或者来公公你都搅扰了进去,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来公公还是找个时间仔细询问过后才好。”
卫琼话里的严肃震得来旺德心肝一颤,正欲拜谢,却见王齐神色惊慌地往他这边来。
王齐在看见卫琼时,又强作镇定打了个千。
“奴才知道了,多谢小主提点。”
卫琼深深地看了眼王齐,微微颔首承下了来旺德的谢意,转身离开了。
王齐不过是何婉绾手里的一颗棋子,瞧他那样子怕是有预感自己闯下了大祸,现在只要有来旺德约束着,应不至于再被何婉绾所利用。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得先让祁珉信任她。
庄嫔比卫琼先回到永寿宫,早便叮嘱了身边的人,只要卫琼一回西侧殿就把人带到主殿来。
然而庄嫔身边的人干活利索得很,卫琼甫一踏足永寿宫的宫门,还没来得及往西侧殿去,就被庄嫔的人架着往庄嫔那去了。
卫琼不明所以,秋荷和灵心在一边干着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仔细伤了小主!”
“小主等到了主殿再分辨吧。”
那些宫女头也不抬地,哐哐往前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卫琼做了什么犯天条的事儿,能叫庄嫔如此生气。
等到了主殿,庄嫔见此情形,差点没给自己噎住,“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谁准你们这么不知轻重的?”
还押着卫琼的宫婢们面面相觑,“不是娘娘说,叫奴婢们把卫小主带过来吗?”
庄嫔怒极反笑,“我只是叫你们把她带过来,又不是叫你们把她押过来。”
众人这才知是闹了个乌龙,那些个宫婢怕卫琼怪罪,连连道着恕罪。
卫琼无所谓地叫她们起身,庄嫔身边有如此忠仆,她倒还放心了些。
“庄娘娘叫我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卫琼眼睛看向庄嫔的肚子,嘱咐道,“娘娘身子紧要,要是有什么急事也千万别动气,只等妾身冲在前面才是正理。”
这就把她看得太金贵了些。
庄嫔斜睨一眼,“怎地?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没等卫琼耍嘴皮子,庄嫔眼神示意殿内的人退下,见人都出去了,她才直接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卫琼神色一滞,妄想蒙混过去,“哪能呢?连妾身平日里被虫子咬了这等小事都要在娘娘面前说,能有什么事憋在我心里?”
何婉绾这事她没与庄嫔说,一是因为庄嫔有孕,这种事她不知道最好,二则是关于她自身的外挂,实在难以令人信服,因此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她自己心里有打算就好。
她这话庄嫔明显不信,“你也知道你憋不了事。”
“何氏的性子我只知道个大概,也不必说能有多令人生恶,但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二人绝无可能深交。”
“然你二人不仅来往颇多,瞧着那何氏心中还以你为首,你要是还否定你心中藏着事,那我可就不信了。”
庄嫔的话很在理,卫琼也没想到庄嫔会想这么深,也怪她平日不知隐藏,让庄嫔发现了端倪。
只是何婉绾日日来找她,想藏也藏不了。
可是这事实在难以解释,卫琼只能嘴硬道,“娘娘应是想多了,妾身每日除了做菜便没有别的消遣了,唯容婕妤日日来寻我与我说话,这才来往多了些。”
“是么?”庄嫔眼带探究,但卫琼垂着脑袋,有些看不清卫琼的神色。
庄嫔突然就多了些烦躁,神色冷了几分,“既如此,确是本宫多想了。”
她周箬也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别人不想说也没必要求着说。
“本宫乏了,慎才人且回吧。”
说完不等卫琼回答,搭着云心的手进了内殿。
卫琼心底一凉,看着庄嫔离去的背影,完了,庄娘娘好像生气了。
第四十章
因为最近作者现实事情比较多,可能会有几日不能更新。真的非常抱歉!
●| ̄|_现实的鹤离碎掉就差一点点了。
《凭借满点厨艺纵横后宫》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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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将人料理了
云心将庄嫔扶入内殿安置好后,又出来好生把卫琼送出了主殿。
云心自然知道二位主子的关系如何,只是说不定这事慎才人是有自己的想法,又怎敢随意置喙。
但云心也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的,因此言语间有意安抚,是打心底里不愿二人因这事生了嫌隙。
她与卫琼落差一步,轻声道,“娘娘的话小主千万别放在心上,她是关心则乱,恐你招人惦记上。”
“只小主与娘娘情谊深厚,说是胶漆之交也不为过,素日多有相助,若是许多事都瞒着,岂不生分?别的不说,却是叫人痛得心肝都搅在一处去了。”
“我知道的,你只叫庄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不用多少日子,我会与娘娘说明白的。”
卫琼当然能理解,好友之间互为首位,若真有什么事不麻烦了,那就真是叫做生分了。
二人一齐出了主殿,迎面便见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宫婢。
那宫婢见二人出来,快速扫过脚下的叶子,装作离远了些。
卫琼脚下一顿,侧身止住云心,看似闲聊,面色不显,“之前怎么不曾见过那宫婢?”
来时虽然卫琼也有看见这个婢女,然而怕庄嫔等急,对这个婢子还没来得及细看,现在见她还在这院子里,卫琼开始警惕起来。
云心睨去一眼,“她之前是低一等的洒扫宫婢,是前不久才提到院子里来做事的。”
卫琼颔首,将云心的话听了进去,顾盼间多留了个心眼,凝神去看那宫婢的属性,然入眼的东西竟是令她心底一颤。
何婉绾竟是已经把手伸进了永寿宫里了么?
并不是卫琼多疑,而是那婢子的所属处赫然是何婉绾的宫殿!
只当何婉绾如今全身心在陛下身上,没想到早已做好了部署。
卫琼暗暗蹙眉,忆起方才有没有与庄嫔说了什么。
不过好在只是一个洒扫的宫婢,要解决起来倒不是很麻烦,只需暗中向庄嫔递去一点消息就好了。
何婉绾在永寿宫放人,大概都是为了监视自己,并且庄嫔肚中怀有皇嗣,可备不时之需。
这人由庄嫔宫里找个由头动手,比卫琼自己动手更来得名正言顺。
“小主?”
一旁的云心见卫琼一直没动,不由轻声提醒道。
卫琼收回目光,看向云心,漾起一抹浅笑,“瞧我这记性,我那准备了些送给娘娘的礼,还得劳烦你与我一道回西侧殿,取了回来吧。”
“小主哪里话,既是给娘娘的,那就是奴婢分内之事,这就随小主去。”
云心在庄嫔身边这么久,多少也是机灵的人,见卫琼不同于以往的行事态度,多少能猜到卫琼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要说,至于具体是什么,等到了西侧殿就知道了。
语毕,二人相携往西侧殿去,独留下身后握着扫帚的宫婢。
见卫琼和云心离去,那宫婢心里干着急,想要跟上,然而她并没有什么理由跟着,正纠结间,竟又被庄嫔叫了进去。
无奈,那宫婢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先放弃了心中跟上的想法。
等到了西侧殿,卫琼这才真正放松了,因着位分不高,婢子内侍并不是很多,卫琼多有看顾,是以并没有起异心之人。
卫琼先叫灵心去备些糕点等会儿给云心带回,随后才跟云心说了自己的“猜测”。
“云心,”卫琼看向她,“我虽不知你们是否有注意身边之人,但我方才看到那个宫婢,方心下明了,那婢子似乎与何氏身边的人有过往来。”
“虽不知为何,但何氏那人不简单,那婢子与其多有来往,怕是心思不纯,你平日得多注意着,必要之时,得娘娘的授意,先把人处理了。”
这话让云心诧异,“小主这话可是真的?”
卫琼点头,“方才娘娘在殿内问我,也是怕隔墙有耳,我才那样说。”
其实真要说,卫琼自己并没有亲自见到,所以她才说了这模棱两可的话,好让她们心存戒备。
但既然是何婉绾的人,那必然就是何氏的信息来源,要说毫无来往,那定是不可能的,只需往里深究一番,定然真相大白。
云心这才明白,原来卫小主的苦心在这,“谢过小主,奴婢明白了,此番感激不尽。”
卫琼抬手止住了云心要行礼的动作,“只是你要照顾庄娘娘,怕是分不出其他的心来,娘娘的心腹又唯你一人而已……”
沉吟片刻,卫琼招手将灵心叫来,“这样,灵心先与你回去,有灵心相助,会轻松得多。”
云心大惊,哪里敢要卫琼的人,卫琼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借走一个,怕是更少了。
“小主且放心,奴婢心中有数,且主殿还有人用,必不会懈怠一刻。”
云心的语气委婉,“再者冒然将小主的人带去,怕是会引人注意,恐是有些不妥。”
若云心同意,卫琼也不缺让灵心名正言顺过去主殿的方法,但云心既然这样说了,云心又代表着庄嫔的想法,她也不强求。
“也罢,”卫琼不再说这话,却是再三嘱道,“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西侧殿寻我。”
“奴婢明白。”云心接过灵心拿来的糕点,见卫琼没了其他的吩咐,这才回了主殿。
庄嫔看了一眼进来的云心,收回眼神,看向站在一旁奉茶的宫婢。
而那宫婢,就是方才在院外洒扫的那位。
“娘娘,”云心见状,赶紧走了过去,“娘娘怎地叫外面毛手毛脚的人进来伺候,若是不小心没伺候得当可怎么好?”
庄嫔轻笑,“你慌什么?有谁连茶盏都端不稳不成?”
然而那宫婢被云心不小心一碰,颇有些站不稳,再加上自云心去卫琼那之后,庄嫔就一直让她在旁边端着茶盏站着,手臂已经泛酸,哪里还能把住手中的茶盏?
终于,那茶水就像不受控制般朝庄嫔肚子上洒去。
茶水虽不至于滚烫,但到底皇嗣要紧,云心当下便惊呼着护住,“娘娘!”
那宫婢见状,吓破了胆,慌忙跪下,以头抢地不住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现下哪里还有人管她,众人手忙脚乱地先是扶着庄嫔去了里间换衣服,又赶紧叫人去找太医,等太医匆匆赶来,说除了需要静养其余并无大碍之后,庄嫔这才有了心思问罪那宫婢。
“说!谁给你的胆子敢谋害皇嗣?”
云心站在庄嫔面前厉声问道。
那宫婢心有不甘,看着云心道,“分明是云心你……”
不等宫婢说完,庄嫔便眉心微皱,打断了她,“亏得你有进殿服侍的心思,却是连茶盏都端不住,本宫留你何用?”
尔后便吩咐着云心,“杖责,丢去掖庭自生自灭。”
那宫婢不可置信,瞳孔圆睁,“娘娘,不是奴婢……”
可庄嫔这明显就是动怒了,也对,这皇嗣何其重要,何苦留这不中用的人在这?
其余人眼疾手快,赶紧照着庄嫔说的将求饶的婢女拉了出去。
云心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随后才进屋把在卫琼宫里说的一并告诉了庄嫔。
听完云心的叙述,庄嫔挑眉,“真是她的想法?”
“是的,卫小主这是事事记挂着你呢。”云心笑道。
“那本宫就姑且不计较了,你也多照应着。”
庄嫔早先便知道那宫婢不对劲,暗中查探了许久,只是那宫婢与何氏碰面的时候不多,要查也并没有多少线索。
那宫婢多是待在永寿宫的多,是以她猜想那宫女的任务是在永寿宫,因而她并不能顺藤摸瓜地知道那何氏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日正想着找个机会料理了她,哪想卫琼竟也知道,这倒出乎她所料。
不过既然卫琼已经知道了,想来已是有些把握,那便看着,届时自会真相大白。
第四十一章 在这等着呢
养心殿连房内。
“糊涂!”
暴怒声音之下,并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自房内传出,若非现在内侍大多在当值,怕是早就有人传出去了。
来旺德这一巴掌下去,只觉掌心发麻,而他面前站着的是垂首弓腰、一脸羞愧却又焦急的王齐。
王齐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半点不敢还嘴,毕竟他还指望着师父救他呢。
来旺德气得胸膛起伏不已,手指哆嗦地指着自己这个徒弟,“你每次借助职位之便捞油水的时候,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知道你家里的难处。”
“但我有没有提醒过你,叫你时刻记着你到底是为谁办事的,否则等真到了万劫不复之地,连我都救不了你!”
来旺德这话并没有说错,他自己都是得了皇帝的恩宠,才到了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没有皇帝就没有他。
就算皇帝感念当时自己为其做的,可说到底自己仍是奴才,怎敢挟恩求报,遑论是涉及到皇帝性命的事。
王齐一听这话有些急了,有些语无伦次,“师父——师父你要救我,我发誓,对这事我真的不知情啊,当时我只是为了拿些银子,哪想闯出这等大祸来,师父……”
来旺德的话王齐当然记得,师父更是日日耳提面命,一天不听百回,十回也是有的,然而从没出过事,他才放松了警惕。
可他只当容婕妤叫他带东西是为她自己所用,毕竟后宫的腌臜事还少吗?
而且容婕妤只是叫他出宫的时候帮忙带一下便好,有专门的人把东西给他,所以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唯有猜测也许是什么药物一类的东西。
再者回宫之后,莲素把东西拿走之后,其他的半点不让他参与,他更是不知道容婕妤是要干什么了。
可当陛下出事时,王齐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后妃没有一个出事的,反倒出事的是陛下,他这才慌了。
但凡他知道容婕妤胆子大到是用在陛下身上的,给他王齐千万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来旺德看着自己徒弟急得眼睛猩红,心已经麻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平时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却还是利欲熏心,成了这个样子。
这事真要追究起来,别说救下王齐,他自己怕都是得受些牵连。
来旺德只能无奈叹气,“这事,你留着之后自己在陛下面前分辨吧,现如今,你先把你之前帮容婕妤办事的详情事无巨细地捋清楚。”
“你也说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到时陛下问起来,只要你其他没有隐瞒,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容婕妤身上去,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旺德此举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是看在是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徒弟的份上。
要是陛下不愿放过,他再能做的,也唯有替王齐收尸而已。
——
庄嫔将那宫婢解决了的事经由秋荷的嘴传到卫琼的耳朵里时,卫琼正在准备给祁珉的晚膳。
瓦罐里冒出的水汽氤氲着,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卫琼暗暗咂舌,对庄嫔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度,即便没有人提醒,她也能对自己周围的环境保持警惕,尽量不让她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鲜少能有人能对庄嫔造成伤害。
卫琼挑挑眉,将盖重又盖了上去。
想来云心把她说的话都告诉庄嫔了,庄嫔那样心胸豁达的人,气应该已经消了大半了,只要之后不再瞒着她,这事也说得过去。
“小主。”
灵心从外进来,看卫琼已经忙上了,赶紧上前帮忙。
“什么事?”卫琼看她一眼。
“御书房那边的消息,容婕妤今日已经回宫了,说是陛下叫容婕妤好好休息,自明日起,每日都是容婕妤去侍疾。”
卫琼拿着锅铲的手一顿,“这事太后同意?”
侍疾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太后必然不会愿意只让一个后妃去陛下眼前露脸。
“听说太后知道时,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但陛下执意如此,太后也无法了。”
灵心不知内情,觉得陛下奇怪得很,也不知道容婕妤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叫陛下只要她一人。
卫琼也很无奈,祁珉这分明就是将何氏是清池一事刻在了心底,从而失去了对事情的判断。
之前以为祁珉是个合格的帝王,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儿女情长已是占了多数吧。
“那陛下可有叫我不去?”这是卫琼比较关心的。
灵心这才反应过来,“这倒没有,你是太后点了要照顾陛下膳食的,若是陛下不让小主去,也得明说了才作得数。”
卫琼微笑点头,掐着时间把这道药膳做好了。
夏季的水鱼其质较差,但既然是能进到皇帝嘴里的,必然是采买司挑了又挑的,就是如此,水鱼的肉质也比不上秋天桂花开时。
但既然碰上卫琼了,必然是不会叫食材白费了的。
炒、煸、焖、摆……道道工序做来,一道鲜香的瓦罐煀水鱼便做好了。
卫琼揭开盖子,香味瞬间涌入众人鼻腔之中,再看锅内的食材,质地软烂、原汁稍稠、裙爽肉滑,不仅看得人馋虫出动,营养也是及其丰富的。
卫琼表示非常满意,这道菜自己还是第一次做,就如此成功,还真得多亏了自己这外挂啊。
“走吧,瞧着晚膳时候到了,别让陛下等急了。”
卫琼叫来内侍把药膳带到御书房去,她自己则是带着灵心、秋荷二人跟在后面。
等到了御书房门外,来公公正站在外面。
“慎才人。”
来旺德见着卫琼,赶紧上前行礼。
“来公公。”
卫琼笑着算是应了来旺德的礼,她看了眼御书房的门,“来公公怎么不伺候着陛下?等陛下能走动之后,还是回养心殿休息才比较稳妥。”
来旺德看着没有想让卫琼进去的意思,笑道,“陛下觉得自己好些了,现如今正在里面谈事呢,这才叫奴才出来看看。”
卫琼扬眉,哦了一声,示意来公公往她身后的内侍手上看去,“那还需劳烦来公公进去通传一声,我是来送膳食的。”
来旺德这才想起来了,慎才人一开始便说可以照顾陛下,哪知陛下只记得叫其余小主不来,竟忘了把慎才人也一并推了。
人都把吃的带过来了,陛下也没明确拒绝,还是进去说一声为好。
“卫小主且稍等一下,奴才这就进去说一声。”
卫琼颔首,看着来公公进去了。
然而进去不过一刻,来公公又出来了,弓着腰愈是恭敬,“小主请进。”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是陛下忘了推掉卫小主,明明就是陛下记挂着卫小主做的吃食,因而才没拒绝。
卫琼对于这个速度也很是惊奇,确定不是祁珉在等着她吗?
很快卫琼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带着人进了御书房。
内侍把瓦罐放好就退了下去。
桌上还放着其他吃食,应是御膳房先送来的,但是祁珉一口没动,见着卫琼带进来的吃食,神色才松动了几许。
“朕还说你忘了。”语气难辨。
卫琼头低下几分,道,“伺候陛下,妾身不敢忘。”
这个样子,怎么感觉怪怪的。
祁珉没动,把玩着手上的银两,反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长久不得回复,卫琼胆子大了几分,循着祁珉的眼神看向那人。
那人一身内侍装扮,垂着的脑袋可见其害怕姿态。
不怎么面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把玩够了,祁珉这才把银子交给来旺德,而来旺德又把银子给了那内侍。
祁珉沉声,“把东西送过去吧,也希望你记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内侍不住磕头,“奴才知道。”
卫琼站在一边,凝神看了内侍的属性,没想到竟是祁珉的人,那这人怎么感觉这么害怕?
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那内侍似得了敕令,行过礼便退了出去。
祁珉这才有时间跟卫琼说话,“用膳吧。”
来旺德已经打开了瓦罐,里头食物的香气盈满了整个室内,祁珉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卫琼看着祁珉用膳的姿态,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劲,祁珉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有病的样子!
见卫琼没动,祁珉侧首看向她,眸子幽幽,“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卫回过神来,赶紧上前给祁珉布菜,但心里仍是嘀咕着,难道祁珉真的是装的吗?
目的为何?
然而祁珉就像闲谈般,“你知道朕为什么要给那内侍银子不?”
卫琼低下头,手上动作非常认真,“妾身不知。”
“因为里面装着毒药。”
卫琼心里咯噔一下,摸不清祁珉的意思,不敢说话。
“那你知道那是给谁的吗?”
祁珉斜睨着卫琼。
卫琼迟疑着摇头。
祁珉看来起也不打算瞒着她,“是给容婕妤的。”
卫琼听了这话,手上一顿,祁珉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珉一直观察着卫琼,似乎很喜欢从卫琼的脸上读出些什么来。
“朕前些日子发现你的婢女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事,你可知?”
卫琼脑中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很好,说这么多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第四十二章 被试探了
祁珉说的,应该是她叫灵心跟着王齐这事,只是不知为何叫祁珉给看见了。
“妾身愚笨,不知陛下说的是妾身身边的哪个婢女?”
卫琼继续给祁珉夹着菜,她不知道祁珉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需得先试探试探。
灵心与秋荷等在御书房外,如果祁珉对这件事真的很上心,势必就会记得灵心的名字,即便这个人不在跟前。
祁珉看向卫琼,她微侧的脑袋能叫他看清卫琼眼中的情绪,是真的懵懂不知,表情不似作假。
祁珉稍稍往椅背靠了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觉得烦,耐心地回答着卫琼的问题,“就是你身边那个叫灵心的。”
怕卫琼还要装作不知道,祁珉又补了一句,“总见她跟着王齐。”
卫琼早不叫人晚不叫人,反倒是在这个巧合的时候参与进了这件事,就由不得他多想了。
听他这么说,卫琼心下终于明了,平日祁珉看似对后宫不管不问,实则却是眼线遍布,大多数时候只是他不问罢了。
不好再糊弄下去,卫琼只能放下手中的银筷,示意来公公上前给祁珉夹菜,而她则绕过案桌,规规矩矩地站到了祁珉面前。
“原是她,难为陛下记着。”
卫琼神色自如,把自己的行为说得坦荡,“妾身如此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谁可疑便多看着,总能防着些可能会发生的让妾身与庄娘娘丢命的事。”
祁珉也不是没有在后宫成长过,自然知道宫中险恶,这种事说出来,他反倒不会有什么想法。
而在一旁的来公公心却是提到嗓子眼了,怪道卫小主会提醒他去注意王齐,原来卫小主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那卫小主不会说出什么更隐秘的事来吧?
“所以,你是觉得王齐可疑,”祁珉看着她,语气一顿,眼神却是凌冽起来,“还是你觉得,真正可疑的另有其人?”
王齐本是他面前的人,竟与后妃多有勾连,这笔账之后再算!
卫琼嘴角一滞,终于是察觉到了祁珉话中的深意,他根本就不是在问灵心的事,他明显就是在套她的话,然后看她到底是属于哪边的!
那么祁珉面上表现出来的对何氏的恩宠,也可能并不是真的,而是早就有他自己的打算。
真真不愧是上位者,竟是把所有人都骗了。
“陛下圣明。”
卫琼行了个半礼,先拍了马屁再说。
“容婕妤与妾身来往甚密,多来与妾身说话,如亲生姊妹。虽说后宫和睦本是好事,但妾身自知性格粗鄙,能得庄娘娘青眼已是妾身福分,以容婕妤的性子,怎可能突然就与妾身如此?”
“因此妾身才多了心,平日多有查探。”
至于其他的,如果不是外挂,以卫琼在宫内这一限制,就不可能再多出些别的信息了。
卫琼不动神色地看向祁珉,后者正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才听得祁珉一句,“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警觉。”
也不知在夸还是在损,但看起来终归是信了卫琼的话。
卫琼松了口气,直接顺坡下驴,“妾身不敢当。”
祁珉嗤笑一声,直接叫卫琼过来吃饭,“过来陪朕一起吃。”
来旺德手疾眼快地为卫琼奉上了另一幅碗筷。
卫琼暗暗瘪嘴,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些。
不过既然祁珉已有警觉,那就不需要她来提醒了。
然而为了表现出自己全然不知内情,卫琼还得演一演戏。
咽下嘴里的食物,卫琼不经意地嘀咕着,“就是妾身叫人跟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容婕妤到底想干什么,搅得妾身心慌得很。”
祁珉轻飘飘扫去一眼,是不是演戏他不知道,但是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就很真。
“其中细节你不必知道,”祁珉不留情面直接拒绝,“你只需每日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刚刚那替何氏出宫办事的内侍带着银子回来,辨别过后才发现这些银子里藏着一个假的,为了做出同等重量,里头还塞了东西,若是不仔细看去,还真找不到其中的门道。
而那假银子里藏着的,是一颗烈性毒药,服之即死。
看来容婕妤背后的人是一点都等不及了啊,有慢性毒药都不够。
只是可惜了,没能直接揪出后面的人。
“哦。”
卫琼被这么一噎,喏喏地缩了缩脖子,行吧,反正你有把握就成。
陪祁珉用完膳,卫琼抓紧时间溜了,她才不想跟祁珉多待一刻。
不过照祁珉现在的样子来看,他应该不会立即对何婉绾动手,总得让何氏先沉不住气才对。
等卫琼离开后,祁珉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来旺德,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来公公手一抖,直接放下筷子跪到了祁珉面前,他伴着少年帝王成长,知道王齐这事瞒不住。
“陛下恕罪,是奴才教导不善之过,”可来公公依旧想为王齐争取一线生机,“但求陛下明鉴,王齐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是受了容婕妤蛊惑……”
“够了。”祁珉揉揉眉心,不耐却又难掩失望。
“你一直跟着我,你可知要是何氏这事要是成功了,朕死了尚无所谓,但我祁家的江山该如何?”
风鹭跟着那内侍出了宫,给银子的是何府的一个丫鬟,本想捉了那丫鬟,可是那丫鬟竟直接自尽。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丫鬟是大夏人,其余的消息或者人一个都挖不到,而目前发现了的,就像被放逐在成国土地上的人,唯一的作用唯有在任务启动之时。
何婉绾这颗棋子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放进了棋盘里,连关于他的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很难不想,要是他当初不是慎之又慎,今日又当如何?
所以他不想听来旺德替王齐辩白,就像他打心底里觉得来旺德应该一直以他为中心,所以他也从不吝啬对来旺德的赏赐。
可是现在来旺德又是如何做的?
来旺德听出祁珉话里的失望,就差以死明志,“奴才知道,奴才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啊。”
祁珉当然相信来旺德对他的忠心,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既如此,便给那王齐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祁珉冷着声音道,“散消息出去,殿前的王公公以权谋私,且多次冒犯天威,被关押了起来,你去亲自看着。”
“是。”
来旺德不敢再求情,这事过后,王齐只怕是活不了了。
——启祥宫内。
“主子,卫氏带着膳食去了御书房,说来陛下对她还真是另眼相待,其余的人都不叫了,偏留着她。”
“主子,我们要不要也尽早去侍疾?”
莲素给何婉绾禀报着。
何婉绾专心地摆弄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妆台上赫然摆着那个被挑出来的银子。
事情就要办成,她现在心情好得很,“她去便去吧,也妨碍不到我们,毕竟还是我陪着那皇帝的时间多。”
“不过这事也急不得,毕竟现在我在她们眼里还是有些虚弱,这样上赶着,惹人怀疑。”
“是,”莲素继续说道,“对了,在卫氏去养心殿之前,庄嫔把我们安在永寿宫的人打发了,听说是差点伤害到了皇嗣。”
“你说,她们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何婉绾动作一顿,终于收了脸上好整以暇的申请,眉头微微蹙起,即便这事出乎意料,说出的话仍是带着不屑。
“她们哪有那个本事,都是只知道争宠的玩意儿。”
“如今这事只差最后一步,她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人把御书房的消息传过来了,何婉绾才是真的惊了。
莲素眸色冷冽,“主子,要不要把王齐处理了?”
毕竟王齐“以权谋私”,谋的是何婉绾的私。
何婉绾眉头紧蹙不下,试图通过抓住椅子边的扶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慌什么!”
何婉绾剜她一眼,“你是生怕别人不起疑心么?”
“王齐的家人还在我们手上,他什么都不敢说出去,况且他什么都不知道,”何婉绾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轻举妄动反而会失了方寸。”
43 ○| ̄|_
好的,作者又来道歉了。因为最近生活上的一些琐事,作者心情down到了极点,并开始了无限制的内耗。
所以,今天不能更新。●| ̄|_明天会更(尽量尽量尽量!),不能更就是作者功力不行。
《凭借满点厨艺纵横后宫》43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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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她傻了,竟然挡刀
六月廿八。
距祁珉晕倒已过了八日。
为了尊贵的陛下的身体,奉太后令,已经将陛下的办公地点从御书房转至了养心殿。
此间太医们夜以继日地想要找出陛下身上症结所在,却依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皆猜测是否有什么隐疾。
这倒算了,能找出隐疾也算是一件好事,然令后宫众人更加心慌的是,随着时间推移,陛下的身子似乎更虚弱了。
而被陛下指名的容婕妤日夜衣不解带守在陛下床前,是丝毫不敢懈怠,还有那慎才人亦然,徒留其他后妃咬碎了牙。
就是帝王之心难测,更别说在病中的祁珉了。
他每日对御膳房做出来的膳食挑三拣四,偏偏对慎才人所呈膳食情有独钟,搅得御膳房是胆战心惊,恨不能把慎才人押在御膳房,只求能助其一二。
卫琼每每听到下面的人这么议论,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白眼早已翻了无数,他那哪是喜欢她的手艺,明显就是演过瘾了。
养心殿内。
卫琼才把今日的膳食呈入殿内,便看见了一个令她惊讶的人——何婉绾。
要说她二人都是被点了名的,能碰上不稀奇,但是往日卫琼来送膳食的时候,何氏总是不在,看着像是刻意不与她一处。
是以今日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何婉绾,如此才令卫琼觉得有些奇怪。
“陛下圣安、容婕妤安。”
卫琼行礼之余暗暗看了一眼侧躺着的祁珉,他的唇色不知道是因为饿的还是“中毒”,已经有些发白,动作也是虚弱无力。
饶是这样,祁珉还是不忘与坐在他旁边的何氏说说笑笑,反把卫琼冷落在一边。
如果不是何婉绾提醒他,祁珉怕是会一直不让卫琼起来。
“慎才人?”祁珉似乎是病得脑子不清楚了,歪着头想了半晌,“哦,应是到用膳的时间了。”
说着,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活脱脱已经从励精图治的帝王变成了病弱到只知道吃喝的废物皇帝了。
何婉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赶紧凑近半个身子,吃力地把人扶好。
旁边的来公公立即上把小案桌上面的东西收好,等着给皇帝开饭。
何氏轻飘飘看了卫琼一眼,就在卫琼还没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柔弱无骨地往祁珉那边靠了过去。
她凑到祁珉的耳朵旁轻声道,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陛下,往日皆是慎才人陪你用膳,今日换成妾好不好,妾已经好久没有陪陛下用膳了。”
卫琼不由挑眉,这幅模样,要是叫太后撞见了,那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可何氏这个样子,却也让卫琼警觉起来,这几日何氏并没有其它的动作,相反,很安静、很老实,让她这个知情者觉得可怕。
今日陡然发力,是终于决定动手了么?
而且,她并不知道祁珉到底防到哪一步了,还是说在等着何婉绾自投罗网?
还是得“凑凑热闹”。
说做就做,卫琼双膝一弯,话里话外都是为何婉绾着想的意思,“容婕妤身子才好,还是要多休息才对,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陛下不是?现在还是让妾来照顾吧。”
她抬眼笑眯眯道,“容婕妤也无需多心,陛下仁德,也体恤你,必不会怪罪你的。”
何婉绾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卫琼噎住,她笑笑不说话,转头看向祁珉,她有把握,皇帝会让自己陪着。
事实也确实如何婉绾所想。
只见祁珉斜睨卫琼一眼,眼神中还略带点嫌弃,“既然膳食已经做好了,慎才人便先退下吧。”
卫琼哑然,不是,这么直接的吗?还有那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又不是专门的厨子!
就算祁珉真的是在演戏,这眼神也很伤人的好吧。
还有,祁珉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意图?
“慎才人辛苦了,”听到祁珉的话,何婉绾似乎颇为得意,只是尽力压着,“还是先回宫吃饭的好,别饿坏了身子。”
忽视掉何氏的话,最主要的是祁珉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了,卫琼无奈,只得乖乖道礼出了养心殿。
何婉绾看着卫琼的背影,心中嗤笑不止,暗道这药果然管用,虚弱之下,自然是亲近最亲近之人,而此时,皇帝心里认定的清池就是最好的人选。
本来有慢性毒药已是足够,可上头的人偏生急得很,生怕夜长梦多,称就得趁他病要他命。
何婉绾没有反驳的权利,不过算着事情也差不多了,动手便动手吧,事成之后,不过是她的一条命罢了。
何婉绾又看向一边的来公公,“来公公你也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若是有什么事,陛下会传唤你的。”
来旺德没想到还有他的份儿,看着何氏一脸为难,“容婕妤,这……”
此时祁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退下,有事朕自然会叫你。”
“是。”来旺德心肝儿一颤,只得马上退出了养心殿。
来旺德抬起臂腕擦了擦额角的汗,抬眼发现卫琼竟还在养心殿外,赶紧上前打了个招呼。
卫琼身子微侧,也看到了来公公,但是看见来公公这样,还是觉得好笑得紧,没想到来公公也有被赶出来的一天。
来公公看见卫琼眼里的笑意,不由苦笑,“卫小主可别笑奴才了。”
卫琼本来也不是真正要嘲笑他,闻言敛了笑意,转而侧身看向养心殿,一脸气定神闲,“想来现在好戏已经开场了。”
原来刚刚三人皆是做戏,目的就是让何婉绾动起手来毫无顾虑。
要怪就怪何婉绾现在过于心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殿内就出现了一片瓷器落地之声。
而声响过后,就是祁珉沉声喊道,“来旺德!”
二人一听,赶紧前后脚进了养心殿,殿外的侍卫也被惊动,早卫琼他们一步进入了殿内。
只见内里一片狼藉,祁珉已经从榻上站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钳制住了何婉绾。
何婉绾一脸惊恐,哪里料到此时变故,在看到祁珉安然姿态过后,一切都明白了,狠狠道:“你是装的!”
在看到卫琼一脸平淡后,何婉绾更是恍然,“原来你也早知道我的身份!”
卫琼默默地站到了祁珉身边,一脸无辜,“妾并不知道,只是一切按陛下说的做罢了。”
这一切当然都是祁珉的授意咯,前几日祁珉早就叫她装得像一点、机灵一点。
她怎么可能会在祁珉面前暴露她自己的底牌?
祁珉没有忽略掉卫琼的小表情,他自己装了这么久,也有些腻了,现在倒是轻松了不少,果然,批阅奏折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了。
“说,”祁珉不再啰嗦,反扭住何婉绾的手,“是谁派你来的?”
何婉绾有点站不稳,看上去很狼狈,仍旧嘴硬道,“你为什么问我,不就是没查到吗,你以为我会说吗?”
室内一阵缄默,祁珉唇角微勾,“想来你不过是大夏的一颗棋子,要不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满脸玩味,“昂,不对,还有你那个叫莲素的侍女,以及何府里给你买药的丫鬟,对不对?”
他话音刚落,就见已经有人把满身伤痕的莲素带了进来,一起被带进来的还有王齐。
“你!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何婉绾看着二人大惊,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看着祁珉,重复着那一句话,本以为这一切完成得天衣无缝,无论是身份还是眼线,都是那么的完美,哪能这么轻易就暴露了?
不过也只是他们眼中的天衣无缝罢了,自从何氏走了清池这步险棋之后,一切就都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卫琼在一边看着有些疯癫的何婉绾,突然想到何禄一家,现在有何婉绾这一个人,就算他们没有通敌叛国,祁珉也不会留下他们了。
“你这么做,难道没有想过将你从小养大的亲人吗?”
祁珉亦是想到了何禄,要说何禄兢兢业业,清廉为官,也不站队,确实是个好官,但是可惜了,就算他没查到何家此类罪证,也留不得。
“呵,”何婉绾突然嗤笑一声,“我是他们养大的不错,但我尚在襁褓时便被大夏送过来,都是为了大夏的大业。从大夏人拿出我是大夏人的证据时,我做的一切,就都是为了大夏,要是我成了,那就是大夏的功臣。”
她眼眶猩红,“我生是大夏的人,死是大夏的鬼!”
卫琼闻言,不由皱眉,何氏所说,确实是正确的,但她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游说,才能让从小在成国、在何家长大的何婉绾如此疯魔?
真的是因为刻在她骨血里的家国之情吗?
而此时,被押上来之后一直低着头的莲素却突然暴起,不知道从哪摸来的亮晃晃的匕首已经握在了她手里,冲着祁珉而去。
速度之快,让人难以反应。
卫琼就站在旁边,见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已不能由她思考,然而身体已经快速地挡在了祁珉面前。
锋利的刀尖刺穿皮肤,感觉有些凉。
只觉一阵强烈的痛楚涌入大脑,卫琼终于回过神来。
天杀的,原来是她傻了,竟然想到给皇帝挡刀!
不过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卫琼晕过去之前,只听到一阵慌乱的打斗声,还有一具没有意识被祁珉及时接住的身体。
第四十四章 终于醒了
等卫琼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了。
长时间的昏睡让卫琼的脑子陷入了一片混沌,凌乱的梦境再加上身上的疼痛,让卫琼昏昏沉沉难以抽身,将将睁眼时眼前的花白模糊甚至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半梦半醒间缓了好一阵,卫琼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入眼先是床幔,再偏过头看去,便是一脸憔悴靠在床边的秋荷。
卫琼不欲惊着她,然而躺久了,臀有点不舒服,没忍住只得轻微动上一动。
“小主!小主你醒啦!”
秋荷察觉到动静,猛地抬头,惊喜出声,本就是累极了才靠一下,就算是这小小的一个动静,也叫秋荷立马惊醒了。
于是,卫琼就亲眼见着秋荷如何双眼蕴满泪水,然后泪珠子又是如何成断线的珍珠般掉下来的。
俨然哭成了个泪人。
嗐。
卫琼悄声叹了口气,好在手上还有些力气,抬起手为秋荷擦掉了眼泪。
秋荷这一声把外头煎药的灵心也引了进来,而灵心一进来,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就是这二人伤心得厉害,还不忘上前来扶起她,递上已经温好的水喂卫琼喝下了。
润了嗓子,卫琼嗓子处的涩感才消失了,看二人的样子,是好笑又无奈,“好啦好啦,你们家小主命大着呢,快收收小女子那珍贵的眼泪。”
见卫琼醒来除了虚,已无大碍,竟还有精力打趣她们,两人皆松了口气。
秋荷低着头,边查看着卫琼的伤势边道,“小主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边灵心已经迅速着人去请太医了。
卫琼摇摇头,“除了有些累,其他的倒还好。”
要说卫琼命大,那莲素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冲上来的,若不是下刀的位置偏了一点,又有祁珉逼着太医日夜看顾,那就是生死难料了。
“我睡了多久了?”
“算来也有十日了。”
秋荷回道,“小主不知,当时陛下急坏了,叫太医务必把你救下,伤口包扎好后,小主又有些发热,废了好大的劲才将热退了下去。”
“要是再不醒,陛下怕是会掀了太医院了。”
卫琼嘴角抽抽,对于秋荷所说的表示怀疑,怎么说,她不信。
这边正说着,灵心已经把太医请来了。
见卫琼已醒,太医不敢怠慢,迅速上前查看,片刻心里一松,“小主过了这么久能醒来便已无性命之忧,就是伤口处仍需注意,身子也有些虚,之后要注意进补,但需谨记过犹不及。”
卫小主这一挡是为她自己挡来了富贵,现在谁都知道陛下最紧张卫琼,太医更是尽心尽力,“还得劳烦秋荷姑娘再跟我去太医院走一趟,小主醒了之后,用药便不同之前。”
“好。”秋荷记下,赶紧跟太医去了,留下灵心在屋内照顾卫琼。
“小主,已经有人去告诉陛下你醒了,想来陛下很快就会来的。”
卫琼不解皱眉,“我并没有叫人去。”
灵心见状赶紧解释,“是陛下见咱们这里人太少了,安排内务府送来的,只是……”
灵心没说完,但卫琼也能猜到,祁珉送过来的,自然暗中得了祁珉的令,要想让这些人真正对她忠心,那就还需要一些时间。
卫琼没再纠结,她最关心还是何婉绾那事,她昏睡了这么久,对事情的后续完全不知情,“这事陛下是如何处理的?”
一想到那日何婉绾和莲素那浸了毒般的眼神,卫琼没来由地感觉伤口又开始痛了。
灵心察觉到卫琼的异样,再次确定给卫琼调整的是个舒服的姿势后才续道,“谁能想到那何氏竟是大夏的细作呢?”
灵心现在想来都觉得震惊,大夏竟让一个女子独自在敌国成长,还不给予帮助,叫何氏和那两个侍女孤军奋战,只因不愿让成国抓住明面上的把柄,真是好狠的心。
这样看来,何氏也是真可怜,把大夏人当自己的亲人,连养大自己的都可以不认,最后却是她认为的最亲的人让她断送了性命。
“以我打听来的消息,陛下才继位不久,又没有抓住可以让大成出兵的把柄,是以还不是动兵的时候。”
“因此何氏及莲素的头颅被送还给了大夏,用陛下的话说,是落叶归根,也是想给大夏一个警醒,不要再整什么幺蛾子来。”
“至于何大人一家,”灵心顿了顿,小声道,“也是可怜,因着何氏,就算没有什么罪过,也已被陛下贬官。王公公也被罚了,近一段时间内怕是无人再敢有其他的动作了。”
“就是陛下这事并没有瞒着后宫前朝,似是为了震慑,风鹭大人也带着御武门的人弄了好大的阵仗,搞得是人心惶惶的。”
卫琼仔细听着,祁珉的做法或许总会叫人觉得残忍,但无可厚非,抓住何婉绾,又没有其一直与大夏来往的证据,大夏自然是可以一口否认。
而对于何禄一家的处理,只能说何大人确实是冤枉,谁能想到自己亲自养大的女儿,竟是敌国的细作,更是不知道何时已悄然被大夏的人说服了。
灵心“哦”了一声,“小主昏迷期间,庄娘娘来看过几回,瞧着是真的担心小主的。”
“至于其余的,除了陆选侍是真心实意来看,奴婢瞧着都是在侍疾时多与何氏有来往的,来看小主也多是虚情假意,实则心里慌得很,指着小主能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
灵心看着多有不平,“当时想着去巴结容婕妤,怎地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卫琼听言,却不甚在意,人究其一生,身不由己者众,更何谈后宫众人,身若浮萍者,唯有攀上一个稳定的东西,才不至于立马被风吹散,就连她一开始,也是好运气地选定了庄嫔。
真要说有哪里可以指摘的,那也只有寻求靠山的眼光。
有灵心的讲解,卫琼大概了解了这件事的后续,再听灵心的意思,祁珉似乎对她挡刀一事实是不可置信,在御武门的大动作里,更是直接跳过了卫琼。
直言要是卫琼醒来,有了这个救命之恩,便是晋封。
至于醒不过来嘛,追封好像也行……
……
卫琼:我谢谢您嘞。
让卫琼没想到的是,庄嫔比祁珉先来。
一看到卫琼的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庄嫔心里有气,但考虑到卫琼还伤着,没有发作出来。
“你是因为早知道这事,才不愿与我说?”
虽是疑问,但庄嫔语气笃定中还带着冷意,本是夏日,但卫琼现在觉得后背发凉。
她努力往床边挪了挪,试图护住庄嫔的肚子,真的很怕庄嫔动了胎气,“我的好娘娘欸,你别气,听我慢慢跟你说来。”
然而还没开口,外头声音又传来了。
“陛下到——”
屋内众人齐齐跪地,留下卫琼汗颜。
这人,还真是扎堆的来。
第四十五章 皇帝的心思
祁珉一进来,只睨了众人一眼,随意叫了声起,便直接问向卫琼,“醒了?”
众人得了令,都乖乖地站在一边当背景板,顺带看看这次慎才人又会得些什么赏。
而卫琼本人,真成了皇帝的救命恩人,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有劳陛下挂心,妾身已无大碍了。”
卫琼低着头,回答得中规中矩。
就是这么多人都在,只求皇帝别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决定来。
祁珉点点头,看着还是平常一样的神色,实际上心里早松了些,“你这次护驾有功,朕有意嘉奖你。”
祁珉看了眼身后的来旺德,来旺德会意,立即拿着已经拟好的圣旨上前,当着众人的面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才人卫氏,庄慎有度,有勇有谋,护驾有功,着晋为婕妤,封号为旧,钦此——”
才人到婕妤,又是两级,然而除了晋封,还有门外内侍们抬来的金银珠宝无数,那真是可以看出皇帝这次对卫琼是多么看重了。
“妾身谢陛下……”卫琼要谢恩的话还没说完,那厢皇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朕瞧着卫有文在任竹山县知县时,也是功绩显然,县学学风鼎盛,竹山县百姓多有称道,几日后又恰逢升迁考核,若是你父亲的考核为上等,朕便可将你父亲调入京内任职。”
?
别说卫琼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一直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庄嫔听到也暗暗吸了口气,这泼天的恩宠,对卫琼来说不是好事。
直到来旺德开始提醒,卫琼这才清醒过来。
要说晋封,毕竟只关系到她在宫里吃喝的等级,而且皇帝的命确实也值这两级晋封,可若是这所谓的恩宠涉及到了前朝,就不会是那么简单了。
“怎么?不高兴?”
祁珉见卫琼迟迟不作反应,敛眉问道。
来旺德见状,赶紧打着圆场,“想来慎婕妤是高兴坏了,慎婕妤,还不快谢恩?”
卫琼赶紧垂下眼眸,复杂的情绪掩藏于眸中,“妾身不敢,只是家父是为陛下,为大成,不敢居功。”
言外之意还是让她爹安安稳稳升迁吧,别搞这些有的没的,她都害怕,别说她爹了。
卫有文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突然的变故了,要是这旨意一下去,这不得几宿几宿的睡不着觉啊。
祁珉明白了,敢情卫琼不是高兴傻了,而是害怕了,不过这胆子,往后倒不必担心她会整些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弯了弯唇角,双手负于身后,“这是朕的意思,你不必担心。”
这话当然不只是安慰卫琼,而是这京城内的牌,早该洗洗了。这次考核能够调入京内任职的,必不会只有卫有文一个。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朕还有折子要批,你好好休息。”
祁珉转身要走,然而他却似这时才发现庄嫔一样,他走到庄嫔面前扶着她的肚子,“是朕的不是,只顾着慎婕妤,竟忘了爱妃也在这。”
“瞧着月份也是大了,怎地还到处乱走?”
皇上这话说得实在让人多心,庄嫔浅笑摇头,“不打紧,慎婕妤此次有功,陛下紧着她是人之常情。”
“再说臣妾这身子没那么金贵,多走动走动才有利于分娩,正巧知道慎婕妤醒了,才走来看看。”
“原是如此。不过看也看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慎婕妤这里有人看着。”
“臣妾明白。”
庄嫔目送皇帝离开,转而看向卫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卫琼被看得心里发怵,不由提了声音问道,“娘娘?”
庄嫔耸了耸肩,收了那副表情,并且笑得可亲,“无事。”
“那你好好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卫琼还来不及反应,庄嫔就已经带着人潇洒离去了,浑然忘了她来找卫琼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是,她还没坦白呢?
娘娘不想听了?
已经拿了药回来的秋荷看着自家主子不知因何傻了眼,想起回来的时候碰到了出去的庄娘娘,是以举起手在卫琼眼前晃了晃,“小主,人庄嫔娘娘都走了,还傻看着。”
这小妮子还不忘揶揄,“奴婢也知道庄娘娘好看,小主要是没看够,那还是要赶紧好起来才行,我听说庄娘娘可念了好久你的手艺呢。”
卫琼听出来了秋荷的揶揄,作势就要打她,“好啊你。”
秋荷笑着讨饶,却是扭身逃走了。
不过说来也是,前段时间为了盯着何氏,又要“照顾”祁珉,少不得忽略了庄嫔。
灵心却是一直跟在卫琼身边的,她想得多,现时眼里竟有些担忧。
“小主,陛下那话,怕是庄娘娘会多心。”
二人现在看起来是和和气气,但都是陛下后妃,保不齐哪天就因为恩宠翻了脸,今日陛下来看小主,却把有孕的庄嫔晾在一边,实在是叫人看不过去。
要是叫别人知道了,有心之人一挑拨,不是事也成了事了。
灵心确实想得周到,但卫琼却摇了摇头,“庄娘娘在盛宠之下仍愿给初入宫的新人机会,她便不是那种会计较这种事的人。”
祁珉那话也许藏着别的意图在里面,但庄嫔那样的人,绝不是能被人随意左右思想的人。
“可……”
灵心想说也许正是庄嫔有孕才如此帮卫琼,卫琼直接打断了她,“灵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想,但庄嫔不是那样的人。”
卫琼自认看人很准,长久的相处下来,庄嫔就是个什么都不争散漫惯了的人,再加上有系统加持,更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了。
灵心见自家小主坚持,细想之下,似乎庄嫔确实不像是那样的人,只当她自己多想,反倒扰了小主的思绪。
“是,奴婢以后不提了就是。”
——慈安宫
却说那厢祁珉从永寿宫出来,还没来得及往御书房去,就被太后身边的嬷嬷叫了过去,祁珉本想以事务繁忙推辞,但那嬷嬷语气坚决,瞧着是必定要叫了祁珉去的。
祁珉眼中神色莫名,改了主意,他倒想看看太后这次又要说什么。
进了慈安宫,但见一人承欢太后膝下,仔细看去,是之前被褫夺了封号的李惠然。
只道她是收敛了些,原是跑到太后身边来了。
太后见着祁珉,等人坐下,语气淡然问道,“去看了慎才人了?”
祁珉嗯了一声,忽略掉李惠然炙热又有些胆怯的眼神,“才出的旨意,给她晋了婕妤位。”
太后一顿,“救了圣上,这位晋得妥当,无人敢说什么,只是那卫氏已有两次越级晋封,皇上还是得注意些。”
祁珉看都不看一眼,“朕晋位自然是有晋位的道理,若是有人敢嚼舌根子,舌头拔了便是。”
“皇上!”
太后老了,也喜欢念佛,半点听不得这些话。
祁珉眉尾轻扬,太后的反应似是让他心情极好,“太后叫朕来,有话便说,可别耽误了国事。”
太后惊觉自己在皇帝面前失了态,有些恼怒,又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哀家就是要提醒你,你是皇帝,这后妃于你而言,不能厚此薄彼,伤了他们的心!”
她可是听说皇帝为了卫氏,竟然想把卫有文一个县官调入京内任职,岂非乱来?
“李贵人日日来陪着哀家解闷祛乏,实是辛苦,皇帝也该奖赏奖赏她才是。”
太后见皇帝还没什么反应,斜眉下了最后通牒,“皇帝想清楚些,当时那个诱得你忤逆哀家的那个宫女的下场。”
清池,她竟然还敢提清池!
祁珉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惊得殿内众人惶恐低头。
祁珉头也不回地出了慈安宫,却在走到门口时忽地转身,“太后还是顾着些自身,毕竟人老了,身子自是比不得年轻时候。”
第四十六章 算计
看着皇帝头也不回的背影,太后气得不轻。
但碍于李惠然在此处,太后还是顾着些脸面,没破口大骂。
皇帝之前尚且还会做些面子功夫,现在竟直接当着后妃的面与她顶嘴,难不成那清池对他的影响便这般大吗?
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现在便是装都不想装了?
现在的祁珉太让她没有把握了,若说当时的他还是稚气小儿尚可把控,现在已经不敢这么说了。
这又不得不使她想起钱皇后死之前把祁珉叫去,也不知到底是说了什么话,回来之后他就变了个样,只是对她仍是恭敬,所以她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现在想想,钱皇后叫祁珉过去本就不简单,莫不是钱皇后将与她的合谋抖落了出来?
旁边的李惠然不知道这对母子之间的弯弯绕绕,但看着太后越来越黑的脸,实在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窝在旁边当鹌鹑,大气不敢出。
皇帝敢跟太后叫板,可她不敢啊!
太后沉着脸,不经意瞥见旁边的李惠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边的人没一个有用的,皇后如此,卢瑜如此,李惠然更是如此!
“哀家乏了,若是李贵人觉得哀家这里的茶好喝,下次再来便是,何必一直流连于哀家处?”
太后这话实在阴阳怪气,李惠然却是头都不敢抬,“是妾身愚钝,妾身这就告退。”
说完,李惠然赶紧从慈安宫退了出来,她看着外头明晃晃的阳光,竟后知后觉慈安宫里的寒冷。
可怕,太可怕了。
李惠然不敢逗留,赶紧回了自己的延禧宫去。
见人走了,太后身边的嬷嬷赶紧上前奉上已用冰湃好的瓜来,“正暑热呢,太后先用些。”
嬷嬷劝道,“太后且宽心,暑日燥热,人亦心绪难安,想来陛下正是因为这样才冲撞了您,您好歹是陛下的母妃,亲养了陛下那么多年,待陛下回去之后,思虑之下定然知晓此番不太妥当,届时自然会来慈安宫请安。”
太后看了嬷嬷一眼,已经年老的眼眸中尽是威严。
她就着签子挑了块瓜来吃,细想之下,果真是人老了,现在她奢求的竟然是亲情,可当初她多稀罕祁珉这孩子啊,对他那么上心,所以他就算登上了那九五至尊之位,也合该听她的!
外头的小宫女这时掀了帘子进来,带起些暑气进来。
她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脸上是由炎热之地转入清凉之室的舒缓,即便如此,她还是快步到了太后面前,把东西呈了上去。
是一张纸条。
太后看那小宫女一眼,“这是什么?”
小宫女恭恭敬敬,“这是卢淑女身边的宫婢偷偷递来的,叫奴婢一定要送到太后手上。”
卢瑜?
呵,她这个表侄女,若非技输一筹,也不至于被皇帝降了位,当初要不是自己保她,怕是早就被皇帝借题发挥废入冷宫了。
只是她正在禁足,这时候能递什么消息出来?
太后半信半疑地接过宫女手上的纸条,展开看来,只见信上洋洋洒洒,却还是礼数周全。
“表姑母安。瑜儿虽尚在禁足,却已听闻宫中之事,那何氏实在该死,扰了宫闱安宁,让陛下姑母为之伤神,但闻姑母陛下安康,瑜儿方才安心。”
“只那卫氏此次有功,已是盛极一时,再加上庄嫔,怕已是脱离表姑母掌控之内。瑜儿有一法,或许能制衡其中……”
太后逐字逐句看完,将纸条揉作一团,旁边的嬷嬷会意,拿了火折子把纸条烧掉扔进了痰盂里。
表姑母啊……
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的称呼了。
太后微微一笑,身上彷佛也松快了些,稍稍往椅背上靠去。
不枉是她家的女儿,竟想到了她没有想到的,看来此次禁足也让卢瑜静下了心,知道身为她家的女儿到底该怎么做了。
太后看向宫女,“你下次若是碰到卢淑女身边的宫女,只管叫卢淑女放心,只要她静心悔过,自然能再服侍陛下左右。”
宫女低头应是,领命退了出去。
太后顺手再拈了一块瓜,想起了庄嫔,“哀家记得庄嫔那胎应是七月大了。”
嬷嬷在一旁点头。
“她这一胎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你记得去提点皇后,叫她看着下面的人都周到点。”
“是。”
“想当初庄嫔初有孕时,皇城天际突现祥瑞霞光,人人都说庄嫔这一胎贵不可言,连钦天监监正都说了不少好话。”
嬷嬷在一旁应承,“定然是上天感念咱们陛下为国事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才让这祥瑞降生于大成。”
那嬷嬷低了声音,“只是可惜了,托生在了庄嫔肚子里,合该降于中宫,为嫡长子才好呢。”
太后神色一凛,斜睨看去,让人辨不清喜怒,“你真是跟哀家久了,什么话都敢说。”
“太后恕罪!”嬷嬷赶紧退到下首,跪下请罪。
太后轻嗤一声,复又靠了回去,“罢了。”
——永寿宫。
卫琼这一醒,摇身一变成了慎婕妤,连带着他的父亲也要到这天子脚下来,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她本想稳稳当当的,但好像实在是事与愿违。
过了好几日,卫琼心里还是乱得很,找着些时候就跑到庄嫔身边呆着,只求在庄嫔那能得到些宽慰。
但肯定不白去,今日便带上了她做的软炸虾糕,这还是她这几日压力太大,踏进了久违的小厨房,自己捣鼓出来的。
只消将鲜虾仁洗净沥干水,剁成细泥,再将熟肥腰肉亦剁成泥状,火腿切细末,熟花生米去皮。
再放入蛋清搅发了,放入盐、味精、荤荞、湿淀粉和剁过的虾仁、肥臊肉,一齐调拌均匀。
卫琼动作熟练得很,只见几个步子一移,便取那么个深边大瓷盘,盘底刷熟猪油一钱,倒入已拌匀的虾仁等糊状料子,做成一个大圆饼形状,撒上火腿末,上笼蒸二十分钟,等熟了就可以取出来备用了。
她正做得热火朝天,小厨房的宫女们对她的到来是感动到热泪盈眶,他们的卫小主,那么会做饭的一个人,老天为什么要让她遭这样的罪?!
宫女们仰头望天,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卫小主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卫琼察觉到异样,一抬头就看到诸位小宫女对她崇拜又疼爱的眼神……
等等,疼爱?
卫琼没忍住打了个寒战,只得加快速度,在炒锅中把油烧至七成熟时,再将虾糕从盘中溜下油锅,两面翻动,炸成外焦内嫩,呈金黄色时就出锅了,切成小块,最后再将茄酱拼在另一边就好了。
做好后,卫琼赶紧脚底抹油,闪现出了小厨房,只留下颜色金黄、外焦内嫩、油润松爽……的虾糕与宫女们面面相觑。
……
庄嫔见卫琼带着吃食过来,再加上酸甜气味扑鼻而来,还没吃进嘴里,已是馋虫微动。
卫琼不在的时候,都是小厨房做饭,要不就是御膳房呈上来的,为了孩子,她才勉为其难吃上几口,等到卫琼终于大好,这才等到了卫琼的回归。
卫琼看见庄嫔就差发光的双眼,就知道庄嫔已经是迫不及待了,不过她日日来打扰庄嫔,已经是十分不好意思。
她快步上前,狗腿地把虾糕放在庄嫔面前,表情谄媚十足,“庄娘娘请品鉴~”
庄嫔早习惯了卫琼这个样子,眼底含笑,故作模样,“既然是你做的,那本宫就勉为其难地尝一尝吧。”
“谢娘娘恩~”
卫琼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坐到了庄嫔旁边。
“你每天都来本宫这,总这么躲在宫里也不是个事儿。”
“就如古话所云,你不找麻烦,麻烦自来找你,躲是躲不过的。”
庄嫔咽下嘴里的虾糕,还不忘劝说卫琼。
卫琼歪头看她,“古话有这么一句吗?”
……
庄嫔白她一眼,“你昏迷的时候,陆选侍来看过你,你好了还是去她那走一走,她是真心来看你的。”
原来是这个,卫琼当然记着,当下便应道,“这我是知道的,等多等几日便去看看她。”
二人谈笑间,却见庄嫔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娘娘你怎么了?”
卫琼觉得不对,赶紧起身扶着庄嫔,着急吩咐云心去请太医。
庄嫔眉心是痛极的隐忍,却拦下云心,吩咐道,“不要让别人看出什么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寻常诊脉即可。”
云心点点头,“奴婢明白。”
卫琼忧心至极,焦灼使等待尤其漫长,终于等到太医来了,卫琼才稍稍定下了心。
太医凝神把着脉,问道,“娘娘现在可还腹痛?”
庄嫔这才觉得已不似方才那样痛了,“已经好了些。”
太医收回手,“以脉象来看,娘娘腹中胎儿并无异样,娘娘身子康健,无甚大碍。妇人孕中偶有腹痛,待微臣开些安胎的方子,每日按时服下即可。”
卫琼有些不放心,“你说的可是真的?”
太医点头,“慎婕妤可放心。”
得到确切的答复,卫琼这才定下心来。
只是后几日发生的事,终于是再一次将这后宫掀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