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换嫁?公府嫡女万人迷!》 第一章 清隐寺 姜国公府的马车穗随风飘着,天上落着小雨,已经傍晚,路上的商贩大多归家。 车里天仙一般的人物正托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窗户的缝隙。 “小姐,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吗?” 姜清染低着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她看着手里带着水滴的合欢花,像是一把夺命的匕首。 看着小姐没有回答,身旁那侍女就自顾自地说着: “不应该啊,现在正是下考举子们来清隐寺还愿的时候,姜初……四小姐怎么会来这里?外男在场,多不合规矩。” 姜清染没有理会。 她当然知道不合规矩,她要的就是这不合规矩。 前世她有着做王妃的大好姻缘,姜初棠从乡下被接回来,她一来就被抢去,她心气高,宁死不愿,爹爹竟然一怒之下让自己在上榜举子里面随便挑了一个。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想到,她这王妃才刚嫁过去第二天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才不到两年就守了活寡,三年就困死在王府。 而姜清染这贫困举子,却青云直上,甚至在后面成了摄政王。 再一世,又到及笄,却听着姜初棠不想做王妃惹得父亲大怒,姜清染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若不是姜清染实在惹得父亲盛怒,怎么也不会做那举子的妻。 如今姜初棠又是父亲所愧对的初恋之女,所以姜初棠不管怎么说,父亲都不会同意。 可面对这样一块肥肉,姜初棠就算是已经有了国公府大家闺秀的身份,也忍不住扑上去。 “是不合规矩,我这姐姐……从小在乡野长大,作为妹妹,自然有规劝的责任。” 姜初棠趁着爹爹和母亲不在家,偷偷溜出来找从前的妹夫举子,真是好一番功夫。 可惜姜清染也是算准了时间来的。 现在天色已经渐晚,爹娘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在姜清染站在门外忍着恶心听着姜初棠那不害臊的话语之时,就看见她爹姜承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直直看着门外的姜清染。 “你,你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如今来这里的人都是谁,你不知道避嫌吗!” 刚刚还面色寒凉如冰,抬眼看爹爹怒色的时候,她一瞬间竟然掉下两滴泪来。 好一番美人梨花带雨,饶是什么错事,都不禁让人心软两分。 “爹爹,我今日找不到姐姐,来这里却看到……我……我想劝她回去……可……” 姜清染本来就瘦弱,穿上一身白裙和素妆,竟然捂着胸口,倒像是一张要被刮走的纸一般。 一旁的婢女看着这情况,震惊得合不拢嘴: 自己家的小姐……什么时候学了这京剧变脸了? 可是她感觉到姜初棠轻轻拧了她一下,她赶忙闭了嘴。 姜承良看着女儿如此,倒是有些不忍心了,语气也和缓了几分,可是震惊之色未减: “什么?你姐姐在这里面?” 二话不说,姜承良一脚把门踹开,眼见着这屋里的举子刚已经从窗外爬走,而姜初棠却衣衫不整,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爹……爹,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看到她这副样子,姜承良一下子惊掉了下巴,良久才大叫一声,命人封住了整个灵隐寺,把无关紧要的人都赶走。 “把她给我拖回去!” “我的天啊!你……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这……这……” 许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姜清染在这里苍白梨花带雨心疼不已,一下子扶住,可是屋里这外室庶出的女儿…… 怎么就在这马上该议亲的时候,弄出了这般没有廉耻的事情! 当初她母亲一个罪臣之女,在自己与承良已经定亲的时候苟且就罢了,怎么还生出这样的女儿! “父亲,父亲!你听女儿说……” 床上那女儿倒也哭得梨花带雨,可是那举子早已经无影踪,看如今这情况,倒像是姜初棠强迫他的一般。 “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们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她倒是真噤了声,学着姜清染那般小声啜泣着。 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过后,由于姜承良实在气愤,回家时姜初棠自己一辆马车,姜清染和父母一辆。 半路无言,姜承良突然叹了一口气。 “染染,我知道今日你姐姐的事情实在不对,可是马上就该议亲了,如今消息已然封锁,你还是不要怪你姐姐了。” 刚刚那伤风败俗的事情就发生在半个时辰之前,这就已经要原谅了,许夫人听了不禁睁大了眼睛: “官人,你……你可知道她做出这般有辱家风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光是染染嫁不出去,哪怕是我三个儿子也……” 许夫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可是她眼泪刚落下,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姜承良的呵斥: “够了!这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吗?你还想让我如何?棠儿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所受的苦累已经够多了,她的福都让染染替她享了,哪里就亏待染染了?” 饶是听到这话,姜清染也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 若不是他自己没能力给那罪臣之女一个家,还偏偏要招惹,毁了她和她女儿的一生,又怎么可能如此? 何况,当初姜家要不是贪慕许母家里的权势不舍得退婚,瞒着这外室女的存在,许家当初盛极一时,许母也不可能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反正上一世,她早已经见识过姜承良的真面孔了,倒是也无所谓。 她轻轻拉了一下母亲的手,安抚她一下,也是示意她闭嘴。 “爹爹,女儿知道了,今日之事是女儿鲁莽,以后女儿一定好好对待姐姐。” 这下,姜承良才满意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她病弱委屈却又体谅自己,眼神之中有些愧疚: “你放心,爹爹日后一定不会委屈了你,不让棠儿的事情影响你,定为你寻觅一门好亲事。” 姜承良心中除了权势,唯一的情爱不过愧疚而已。 他愧对姜初棠母女,所以对姜初棠百般容忍。 那姜清染也可以,让他愧对自己。 终于到家,饭桌上那压抑的氛围结束之后,姜清染一个人待在卧房,姜初棠就闯了进来。 她脸上是憎恨,却又有几分雀跃: “你真以为你陷害了我,爹爹就会多看你一眼?不过这王妃你若是想做,姐姐我赏你!只怕你是没命做了!” 可是姜清染一扭头,笑的却灿烂如同春日的阳光: “是么?没命做王妃的是你,不是我。” 第二章 诧异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话,姜初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哟,你真以为你公府嫡女做了这么多年,你就有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了?有本事你做了亲王妃试试啊,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求姐姐接济你就好!” 到时候,等恒亲王大婚之夜连房都不圆,转身去戍守边关,而后让她守活寡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了! 这正是姜父想把亲事说给姜初棠的时候,姜初棠自己知道恒亲王府是龙潭虎穴,自然愿意拱手相让。 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再做两年的穷举子之妻,她就恨得牙痒痒! 哪怕是一日的王妃风光,她也不想让姜清染拥有!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自己却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姜清染倒是看着姜初棠这个样子暗自腹诽,她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恨自己,面目狰狞。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 让她不快的,不是姜清染,而是姜承良,可惜她看不清。 可是她倒是不想管这么多了,上一辈子姜初棠活着的时候只见到她活得畅快,实际上她也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只想轻松快乐。 “妹妹的事就不劳烦姐姐操心了,麻烦姐姐还是先想想今日的事情,怎么跟爹爹交代吧。” 想到这个,姜清染就气的脸色发白: “今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灵隐寺!” 她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大哥姜贺铭敲门而入: “染染,睡了没有?” 姜清染应答之后,他才悄悄过来,手里提着食盒,看见姜初棠在这里,倒是有些尴尬。 “初棠妹妹,你……你也在啊……” 这么说着,姜贺铭倒是尴尬起来。 按道理,姜初棠是没有父亲没娶母亲进门就生下的外室女,可是爹爹为了掩盖这个事实,让她做了“四小姐”,这让姜贺铭每次喊着妹妹二字,都极为不自然。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姜初棠看到姜贺铭来了,一下子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见过贺铭哥哥。” 话音软得像带着哭腔,倒是像姜清染委屈了她一般。 “初棠妹妹,怎么了?” 姜初棠抬头,叹了一口气: “无事……不过是今日清染妹妹说了几句,爹爹骂了我几句罢了,我本来就是那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妹妹和爹爹多多管教我也是好事……” 她自顾自地说着,姜贺铭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清染,你知道你姐姐她不容易,若是日后,做一些什么事,你帮着遮掩一下,多多教导几分。” 姜清染听了这冤枉,倒是不委屈,只是脸上甜甜地笑着,走到姜贺铭身旁撒娇道: “妹妹知道啦。” 这话还带着一些雀跃,倒是像根本没听到姜贺铭在说什么一般。 姜贺铭也装不出其他愤怒了,只好也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你啊……” 本来是想着姜初棠在场,说清染几句也就罢了,可说她这般,自己倒是实在说不出口了。 姜初棠受不了托词告退,姜贺铭才松了一口气。 “你哥我听说今日你回来得晚,大晚上地给你送吃食,怎么初棠也在啊?你真欺负她了?” 姜贺铭摸了摸清染的头发,姜清染听到这话倒是嘟起嘴来: “哥,自从她来,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这话倒是。 听说父亲亏待她,姜清染自从她来那一日,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若是自己有的也都给她一份,哪怕她是连庶女都不如的外室女。 倒是自从姜初棠来了之后,清染被父亲责罚的时候愈发多了起来。 “不过,听说今日爹爹安慰了你,反倒是罚初棠跪了祠堂,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女儿家的事情,姜贺铭一向是搞不懂的。 但是他永远知道,自己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妹妹品性那是没一点问题的。 而姜初棠做出的后宅苟且之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影响了哥哥的心情,况且这是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什么啦,她暗戳戳害我那么多次,被爹爹逮到一次怎么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姜清染看着面前熟悉的大哥,心里阵阵暖流。 上一辈子,哥哥为了护住自己,常常偷偷给自己送东西。 他一片赤诚,也想真心对待姜初棠,反倒是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年疆场风猎,哥哥回京汇报战况消息请求援军,可是却被恒亲王妃姜初棠陷害叛国通敌,最后贻误战机大败,哥哥也在大狱之中不堪痛苦自尽。 他甚至没有看到自己成为摄政王夫人的那一天。 哪怕是临死,都在担心自己过得不好。 现在看着自己久违的哥哥,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让她想要发疯。 “你一直看着哥哥干嘛?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偷偷带给你的吃食了?” 从前爹爹罚姜清染挨饿的时候,她吃哥哥带来的餐食确实是狼吞虎咽的。 “想哥哥了,就想多看看哥哥,怕一闭眼,哥哥就不见了。” 姜贺铭倒是感受到了妹妹的反常,他只当是最近议亲的事情,便说: “其实恒亲王妃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怕是里面辛苦得很,若是初棠想要让她就是了,哥哥跟父亲母亲求求情,给你寻觅一个更好的。” 其实京城哪里还有更好的,恒亲王府已经是他们姜国公府能攀上最高的高枝了。 但是若是清染继续纠缠下去,怕是爹爹真的要发怒的。 可姜贺铭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固执了半个月的妹妹竟然突然改了口风: “哥哥,妹妹不想要更好的,也不想做恒亲王妃,若是可以,就嫁给小侯爷吧。” 姜贺铭这时候倒是有些震惊: “周为羡?虽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门第是差一些的,况且……你不是看不上他吗?” 姜清染回道: “从前看不上,如今想来其实也不错。” 她在那贫困举子家里没日没夜做了三年粗活,如今早已经清醒。 周为羡对自己温柔专情,虽说自己对他没有情意,可是女子入后宅,安稳舒心为上,情意反倒是最不值钱的。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妹妹如今竟是开始委屈自己了,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贺铭还没有说完这些,突然许夫人破门而入,脸色着急不已: “清染,母亲怎么听你爹说,最近恒亲王打算向圣上赐婚,点名要我们姜府的女儿?” 听到这个,姜清染也是忍不住了: “什么?” 第三章 本尊 母亲气喘吁吁,姜贺铭也觉得奇怪,给母亲递上了一杯水。 “这事娘也不确定,但是是宫中你爹爹的朋友传来的,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姜清染倒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前世虽然说姜家跟恒亲王府有婚约,可是却是父亲千万求来的,也只要嫡女。 除了姜家,恒亲王府还有很多别的选择,他们稍有差池这上好的姻缘就飞了。 可是重活一世,怎么可能改变了,甚至恒亲王都求到了圣上面前?这怎么可能,姜府如何有这么大的脸面? 若是说恒亲王也重生了,那他也绝不可能冲着姜初棠来,当初姜初棠大婚之夜王爷外宿是满京城皆知的笑话,次日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了。 那一夜除了掀了盖头,他怕是跟姜初棠连句话都没说,姜初棠同他的婚约不过是三年活寡,如何为了她亲自求亲? 可是……若是不为姜初棠……难道是为了自己? 可是自己,同恒亲王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啊,这更是荒谬了! 姜清染越想越想不通,只是觉得害怕。 恒亲王能让姜初棠守三年活寡,未必不能让自己守。 姜清染这辈子只想过安稳日子,可不想再赌这富贵命了,摄政王夫人还是恒亲王妃,她都不想做。 看着姜清染久久出神的样子,母亲脸上也是为难: “清染啊,母亲知道你心气高,想嫁亲王,可是你也知道你爹那脾气,哪怕是有这个婚约,人家亲王并没有指名道姓是你,怕是你爹就不会给你啊……” 母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清染打断: “母亲,染染不愿做恒亲王妃,从前是染染糊涂,如今清醒了,只想过安稳日子,多多陪着母亲。”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许夫人震惊: “染染,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你怕是被你姐姐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吧……你可别想不开啊!” 姜清染赶忙解释: “母亲,女儿没有想不开,女儿就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不想再委屈自己。” 看着自己女儿如今不再娇蛮稚嫩的眼神,许夫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变了,可是她却又说不清,怪只能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姜承良。 次日一早,正是靖安侯府的宴会,姜家从来跟靖安侯府交好,自是次日一早就踏上了去靖安侯府的马车。 姜初棠一身藕粉色月光锻裙,头上两支极品琉璃步摇,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京城秋香阁最新的品种,哪怕是脚下的珍珠鞋,走起来都是步步生光。 上了马车,看着身上只是水蓝色普通苏绣裙的姜清染,脸上妆色淡的简直如同未施粉黛,头上也仅仅是一支檀木钗,轻笑: “妹妹如今真是糊涂了,这可是我们靖安侯府的宴会,到时候各个世家大族都会到场,妹妹如此装束,怕不是被笑掉大牙吧?” 姜清染懒得理她。 在她来之前,这靖安侯府的宴会她一年都要来个两三次,早就厌倦了,平日无事,母亲也总是带着她来溜溜。 若是次次都跟她这般打扮得跟个花孔雀,怕是累也要累死了。 姜初棠见姜清染没理她,有些不甘,继续提起昨夜的事情: “你应该是知道恒亲王府要向圣上赐婚求取姜家女吧?” 姜清染看着窗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姜初棠倒是不甘心道: “既然如此,这姻缘十有八九是落到妹妹你头上,自是不用在靖安侯府打扮了。” 听见姜初棠说这个,姜清染才回: “自古我们京城嫁娶都分先后,若是你不嫁,妹妹怎敢?况且姐姐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想做恒亲王妃吗?如今妹妹拱手相让,怎么又不愿意了?” 姜初棠也是疑惑,明明从前姜清染也是拼了命想做王妃,如今怎么不愿意了? 等等,难道她也重生了? 想到这个,大概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她突然露出了恶狠狠的神情: “既然妹妹知道嫁给恒亲王的后果,那就比比,在恒亲王前来求娶之前,谁先有个好姻缘。” 说完这个,马车到了,她就第一个大张旗鼓地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靖安侯府家的小侯爷,周为羡。 她一下子变得娇俏又温婉起来: “初棠见过小侯爷。” 实际上,她是国公府的女儿,尽管人尽皆知她是外室所生,可是名义上也是大娘子的女儿,自是不用对小侯爷如此毕恭毕敬。 但是周为羡倒是不想难为她,回了个礼,就继续焦急等待着。 她看着自己今日精心准备的一身衣裙竟然没有被他注意,肚子里全是怨气,似是头晕,几乎要往小侯爷身上倒去。 这个时候,姜清染刚刚下马车,她身上的衣裳简易轻便,一下子就扶住了姜初棠,转头对周为羡淡淡笑道: “周小侯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姜初棠这时候怕是气的吐血,看着姜清染平日里在爹爹面前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今日竟然……竟然如此! 谁知这周为羡自从姜清染下马车,就从来没有挪开过视线: “清染妹妹,好久不见,你可真是大忙人!我们靖安侯府那么多次下帖子你都不来,这次可终于让我见到你的活人了!” 姜初棠看着小侯爷的眼珠子跟粘在了姜清染身上一样,心中就有不甘: “小侯爷,妹妹平日是有些忙的,前日她还因着犯了小错,被爹爹责罚,所以妹妹是真没时间,还请小侯爷见谅。”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要小侯爷问她犯了什么错,毕竟虽然内宅女儿规矩繁琐,受罚常有,可是毕竟家丑不外扬,若是传了出去,总归是对名声不太好。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有想到,周小侯爷竟然满脸心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总听伯父这些日子责骂你,可是明明你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好好解释一番。” 正在姜初棠即将气的吐血三升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口那声让她几乎心脏破裂的声音: “恒亲王到——” 第四章 凝视 姜清染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 怎么回事,虽说靖安侯府平日名气也不小,可是比着恒亲王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更何况恒亲王平日里并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接触,怎么也不至于来这里。 姜清染也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衣裙,心跳加快,静静观察着来人。 只见门口恒亲王府那黑紫色的马车生沉闷着走过来,除了周边所有人也都害怕得屏住的呼吸,就只有重重的马车声,砸在姜清染的心口。 余光看去,姜初棠的脸色都已经发白了,足以见得她到底对这三年前的亲王将军有多恐惧。 帘子拉开时,姜清染只看了一眼,便没敢继续下去,转移视线。 眼见着面前那人紫金色刺绣锦服,腰间扎着条二龙戏珠的玉佩,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深黑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身边竟然还随身带着华贵无比又装饰繁复的弯刀,上面却又出乎预料地有一颗粉色的宝石。 不知是童心还是什么,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不过普天之下,敢这样装束的,也就恒亲王了。 他倒也不客气,小侯爷凑了上去赶忙行礼: “不知恒亲王大驾光临,靖安侯府礼数不周还请赎罪!” 可这恒亲王只瞥了他一眼,下马车的脚步都没有停留,直接入了大门。 姜清染对他是有恐惧,不过毕竟没有真正守过活寡,还是好奇大于恐惧,总想看看这闻名京城的恒亲王殿下是什么样子。 可她抬眼时,恒亲王正直直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近若咫尺,她对着他的胸膛,面前这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清染。 正对着靖安侯府一半墙壁,面前这男人的脸竟也是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可姜清染还是看出了他这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面庞。 这眼神复杂,姜清染读不懂,却也甚是让她害怕,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似是本自生而犀利,可不知为何多出一些柔情,柔情之中,却有恨意。 他看着姜清染,时间很长,却又意犹未尽一般,过了很久,低沉磁性的嗓音涌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这靖安侯府,是真热闹。” 这话自是对所有人说的,可不知为何他声音不大,倒是像对姜清染一个人的话语。 他转头而去的时候,姜清染还站在原地,良久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出汗,心跳如擂鼓。 这恒亲王,压迫感实在是强!还好上辈子没嫁给他,要不然这每一天都怕不是活得跟个过街老鼠一般! 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更是让姜清染心里不安。 正如此时,身后的小侯爷突然拍了姜清染,扭头时正看到小侯爷笑的灿烂: “好久没见染染了,你怎么在门口发呆,不进去呢。” 姜清染倒是被这眼神看得害怕,加上前段时间那个婚约,更是让她不明就里。 “今日恒亲王怎么突然来了,平日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吗?” 周为羡一脸无所谓道: “染染,你管他干嘛,大概是找我爹爹有些什么事情,如今朝中事情繁杂你也知道,圣上焦头烂额,只能麻烦恒亲王到处走动了。 “倒是你,难得来一次,怎么只把目光放别人身上呀。” 周为羡从身后带出来一个小玩意,姜清染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 这东西,好像是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想要的,可是周为羡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她就已经被迫嫁给穷举子了。 姜清染笑着接过来,看着面前这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舒畅。 对自己事事上心,又如此可爱,上辈子实在是太心高气傲,怎么就看不上这周小侯爷呢。 说完这些,周为羡就拉着姜清染往后院走去: “染染,前院有赏花,后院是流水席作对,我想这些你都不喜欢,这两日我让我爹爹寻了奇珍异宝,中间那莲花池里有个大王八,听说它可通人性了,我想带你去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伸手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可能不妥,把手缩了回去,只是拉了拉姜清染的衣袖。 可是他眼神中明显的落寞倒是骗不了人。 还记得未及笄的时候,两个人还亲密无间,那个时候姜清染也并不知道小侯爷对自己的意思,只是感觉没有玩伴,小侯爷对自己又那样好。 可是后面知道的时候,她也已经要嫁给别人了。也怪她当时心气高。 两个人走了一会,这片竹林附近,这会周围已经没人了,倒是不会影响她自己的名声。 她又确定一定要嫁给小侯爷,上辈子已经辜负他了,这辈子就好好对待他吧。 她盯着周为羡缩回去的手,一把拉了回来: “走啊。” 这一世,她只想安安稳稳的,不辜负眼前人。 周为羡眼看着高兴起来,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好……好!” 前后院人来人往,但是在中院这个莲花池看王八的人可真不多。 姜初棠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宴会,自己又是这样的外室庶女,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搭理她。 她转了一圈,最后看到妹妹在中院看王八,身旁竟然跟靖王府的小侯爷走的这么近,实在无聊,就走过来跟姜清染唠嗑: “妹妹如今如此清闲,也对,你跟小侯爷感情深厚。” 姜清染感觉到她是没话找话了,如今在这里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倒是也有些可悲。 “是啊,姐姐若是无聊,可以去前院寻些吃食。” 姜清染这话倒是没有任何不友善的意思,可是姜初棠听到这话愤恨不已: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还缺靖安侯府这一口饭吃了!” 姜清染扶额,倒是有些无语: “好好好,你是不缺这一口饭,你不是着急找个如意郎君,后院做对子的那么多,今日你这般装束,倒也不白费了。” 这话直接说出来,倒是有些明晃晃的羞辱了: “你……为何辱我清名!” 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的脸还是眼见着红了起来。毕竟这话可是她刚刚在门口说过的。 可姜清染却知道,她不想待在后院原因太简单,恒亲王可在那里等着她呢。 第五章 争执 眼见着姜清染和小侯爷两个人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下面的乌龟,她心里更气不过: 凭什么都是爹爹的女儿,姜清染一出生什么都有,可是自己不仅没有母亲,甚至现在出门在外,所有风光都是她的! “这破王八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都是吟诗作对,你在外面一个贵女天天扒着个王八,还跟侯爷离得这么近,倒是也不怕丢爹爹的脸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考虑到前些日子自己为了摆脱恒亲王,去攀上摄政王的亲,甚至去清隐寺爬了人家的床。 只记得当初姜清染一心一意要害她,如今却又装得惨兮兮,真是虚伪! 可是她这番话倒是踩到了小侯爷的雷点,清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过自己,难得来一趟,怎么就轮到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指点点了? 更何况,若是为了她这些话,清染真的不来了,那他可是真要痛恨不已了。 她毕竟是姜清染的姐姐,姜周两家又世代交好,他也知道姜叔叔如此宠爱她,倒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姜四小姐,如今姜周两家关系好,我跟姜五小姐走得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放眼京城,又有几家敢说我们两家的闲话?” 姜清染倒是一言不发,盯着面前的王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出趟门竟然这么热闹。只是她却不知为何,想到恒亲王那个神情和影子,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姜清染扭头看着周为羡有些憋屈的脸,倒也都是为了自己忍着的,就也替他说了两句: “这王八,就是好玩,你说的那些京城贵女的游戏,我早就玩腻了。” 上辈子,姜清染知道姜初棠母女不管怎么说倒也是可怜人,她对她一直是一心一意。 何况自己家里从前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平日在京城姜清染也不多待,并不懂太多的勾心斗角。 所以哪怕是姜初棠暗戳戳害她,她也意识不到,甚至有时候还替她说话。 直到那日她亲自抢了自己的姻缘,在爹爹大怒要把她嫁给那个贫困举子的时候,姜初棠却一句话没有为自己说,她就知道是自己眼瞎了。 可那时自己已经入了深渊,她却因着恒亲王让她独守空房怨恨不已,把满腔愤怒都发泄到自己家人身上,借着恒亲王的地位,陷害母亲和兄长。 虽说她是乡下来的,可却实在有手段。 姜初棠看她如此,心中好气,可是想到恒亲王府的婚约,倒是又觉得好笑: “这靖安侯府是漂亮,可是若是等妹妹做了恒亲王妃,倒是难得一见这王八了。” 说王八的时候,她眼睛却看着周为羡,明晃晃的是挑衅和辱骂。 可是周为羡却突然手脚冰凉,完全顾不得这些了。 姜清染既然决定这一辈子嫁给小侯爷,那就当然不会委屈了他去: “倒也不劳姐姐操心了,你先想想怎么处理你和你心上人的事情再说吧。” 说完这个,姜清染拉着周为羡就去了后院树林深处。 周为羡也着急忙慌,他虽然知道姜清染不喜欢自己,可是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要做恒亲王妃! 若是她真的要做恒亲王妃,那他以后怎么可能还有竞争的可能性呢? 周为羡在林下看着姜清染,少年乌发如墨,长长束在头上,微风吹过来,全是少年气,可却微红着眼。 “染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真的要做恒亲王妃吗?王府弯弯绕绕事情许多,若是你嫁给寻常贵人,日后我还能助你些许,可是……此一别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周为羡叹了一口气,看着天,倒是也没有挣扎。 姜清染一直坦坦荡荡,他是知道的,从小两个人一起玩耍,周为羡调皮,姜清染作为姜家从前唯一的女儿,自然也娇惯,上树掏鸟蛋,没事偷偷下河摸鱼,倒是很好的玩伴。 平日同姜清染相处,虽说周为羡喜欢他,可日后姜清染长大了,也事事帮衬周家,倒也没有欠他什么,甚至说起来是周家配不上姜家。 说来说去,自己倒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自然,面对她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情,那也更没有地位可挣扎了。 姜清染扪心自问,要说对周为羡的感情,只有朋友之意,没有爱情。 可是她永远忘不了当初姜家和外祖父家里被姜初棠搅成一锅粥的时候,周为羡为了赎姜家的罪,自请去边关。 他为了姜家整个人沧桑憔悴,姜清染已经成婚三年,周为羡却始终拒绝任何女孩子的接近。 这是自己欠他的,当然,刚好自己也想要安稳。 “那若是我去做了恒亲王妃,那你又如何呢?” 没有想到姜清染竟然会关心自己,周为羡低着头,直直地看着姜清染那双像是拥有着星星的眼睛,强挤出一抹笑容,背后些许阳光,更是把他的少年气衬得熠熠生辉,笑容灿烂: “染染自然不用担心我,我可是小侯爷,难道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看他这样子,倒是真让姜清染心疼了,若是说起来,周小侯爷家室样貌人品样样都好,京中多是倾心于他的女子。 只是可惜自己已经经历两世的沧桑,心早就已经硬的跟石头一般了,自然没有谁能够轻易走进她的心里。 “若是,染染想嫁给你,你可同意?” 姜清染歪着头,看着面前周为羡突然放大的瞳孔。 他刚刚历经如此悲伤的消息,怎么也想不到姜清染竟然会亲自给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染染你……你……恒亲王不是……” 姜清染打断了他: “恒亲王确实有说过要跟我家有婚约,可是姜初棠样貌好,也记在我母亲名下了,如今若是说起来,也是我们姜家的嫡女,若姐姐不出嫁,妹妹断断没有先出嫁的道理。” 更何况,上一辈子只有姜初棠同恒亲王有过联系,她只能解释为他想娶姜初棠,那就自然没有什么嫡庶之分,更不在乎姜初棠的身份。 周小侯爷似乎已经开心疯了,平日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 “我……染染你是知道我的,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你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么?” 第六章 海棠 姜清染轻笑: “从小到大,我姜五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周为羡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他一想到从前听说姜清染前面还在想如何跟恒亲王在一起,如今恒亲王婚约婚约下来了,她却突然反悔了,甚至要跟他在一起,就觉得惊讶。 甚至蹊跷到让他不安: “我……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是我毕竟是知道你的心意,若是你并没有那么愿意……” 他可以不委屈她的。 “没有什么委屈的,我并不委屈,只是有一点我需要同你讲清楚,为羡,我可以同你成婚,可是我并不能保证我以后能爱上你。”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经历,她的心早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了。 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周为羡心里确实明显失落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还好。 至少她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若是她什么都不说,他才是真正的恐怖。 “当然,若是你愿意娶我,我保证做了这整个京城最合格的侯府大娘子。” 周为羡赶忙说: “我……我愿意,我自然是知道你并不心悦于我,可是……我的心里,此生早已经非你不娶了,若是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哪怕你一辈子心里都没有我,只要有有你在身边。”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那我就永远有机会。 说完,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刚刚告完白,倒像是达成了什么友好协议,两个人开开心心就出来了。 周家的大娘子郑氏自然也是十分心爱姜清染的。 她从前做闺秀的时候就是京城最出名的优秀,又是为羡的小青梅,只是可惜姜家这门楣若是想攀上,总还差一些,让她遗憾。 看见姜清染过来,郑氏赶忙把她叫到堂屋里去: “清染,今日可算有空来了,你母亲近日可还好?” “清染给郑伯母请安,回伯母的话,我母亲一切安好。” 长时间不见姜清染这样子,如今仍旧处处得体,真是让她爱得挪不开眼: “诶呦,好好好,赶快坐下来吧。就是听说,近日恒亲王跟圣上提亲了?” 这个事情周家自然是有些风声的,可是主角很有可能是姜清染,这郑氏反倒是不好直接点明了。 周为羡自知这是闺阁女儿的私事,打断母亲道: “娘,这恒亲王今日一声不响来府上是做什么?” 想到这个,郑氏就头疼: “这些都是朝政大事,只是这恒亲王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大概是帮忙调查已经致仕的太师遇刺案吧。” 这事情本就敏感,她们这些后宅的更不该多议论,自然郑氏提了,就不怎么说了。 讲完这些,姜清染虽表面上对答如流,可是心中早已经为这恒亲王这次前来,心思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半个时辰后再次出门,姜清染坐在桌前喝茶,面色冰冷。 上一辈子,她清楚记得由于父亲大怒,自己的婚期提前许多,太师被刺杀之后不久她就出嫁了。 按道理,恒亲王应该在十日之内就要去边关了。 可是,如今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转念一想,如今这次她和姜初棠已经来了,甚至姜初棠爬了那个举子的床,怕是这个时间线相对于上一辈子早已经乱了。 等坐上回去的马车,姜初棠这次在这宴会上吃尽了大家的脸色,心里实在不快。 若是说起来,上辈子虽然是个寡妇,可是恒亲王府实在是富丽堂皇,她比着这里这些女人见识多的多! 可是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外室女,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恶那个穷举子方唯安,哪怕她是个国公府的外室女,看上他也是抬举他了,他竟然敢看到她慌张脱逃,如今来了这侯府,哪怕她打扮得比姜清染还要漂亮,可是小侯爷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 凭什么,明明自己的母亲才是父亲最爱的人,明明姜清染所拥有的一切本来该是自己的! “五妹妹当真是好手段,如今这般一边吊着小侯爷,一边等着恒亲王的婚约。” 姜清染懒得理她,只是心里也有些急迫。 自己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不知父亲如何打算,如今姜家跟恒亲王府点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若是父亲执意要自己去…… 如今这婚事,倒是真该先下手为强。 刚刚到了府里,姜承良正在用午膳,姜夫人早就知道了姜清染的心思,更知道恒亲王的婚约,自然知道是先下手为强: “官人,如今……女儿也大了,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 姜清染虽然心里早已经波澜不惊,可是面上还是装得不好意思地地下了头,似是万般羞赧。 姜初棠自然也是想说,可是耐不住家里并没有她的母亲,只好自己张嘴: “爹爹……” 姜承良哪怕自己再愚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继续扒饭: “如今恒亲王婚约已下,既然如此,我们清染如此才貌双全,配了他也不算委屈。” 姜初棠高兴,可是姜清染却一双眼睛眼泪将落未落: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四姐姐还没有成婚,女儿实在不愿意四姐姐为我承受这些风言风语。” 这话倒真像是把姜承良的话都听到心里去了,真真为姜初棠考虑一般。 “你四姐姐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有爹娘在呢,何况……” 姜承良说了,突然觉得不合适,便没说了。 如今姜初棠在清隐寺这事情不知道京中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他自然不愿意初棠冒这个险,更不愿意姜家冒这个险。 姜夫人倒是着急了: “可是这周家小侯爷也对我们染染一心一意……” 姜夫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自然不能直中姜承良的心。 “爹爹,我们姜家若是攀上王爷自然不容易,又怎么可能引得王爷亲自求娶?女儿今日……在靖安侯府遇到了王爷,身上看到了他身上那发带,竟然绣了一朵海棠花。” 她说这话,指向意义就很明显了。 姜初棠的所有私人物品,都有海棠花。 第七章 陷害 听到这个,姜初棠实在是坐不住了: “五妹妹,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说我跟恒亲王殿下有染吗?” 姜清染摇了摇头,可是却什么也没说,面上是很为难的样子。 “初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姜承良心里气愤,没有想到姜初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是很听话的呀。 可是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他跟姜初棠的母亲都是在还未谈婚论嫁的时候出了这些丑事,如今上梁不正下梁歪。 姜初棠着急不已: “爹,你相信女儿,我跟恒亲王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知道妹妹说的那海棠花是什么意思,可是京城之中海棠花不是也挺普遍的吗?” 这话倒是确实,这海棠花自然是很多京中贵女都有,可是恒亲王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甚至还是显眼处,那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怀疑了。 虽然说京城之中喜欢海棠花的贵女不在少数,可是恒亲王如今在这个关头指名要跟姜家定亲,那可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姜承良不敢赌,毕竟恒亲王是什么人,若是一不小心赌错了,那可是全家杀头的大罪。 姜初棠看到姜承良如此神情凝重,自己深知这次被姜清染害惨了,虽然愤恨却也只能接受。 “清染,你的意思是……” 姜清染赶忙礼貌应答,字字句句全都在理: “爹爹,这个婚事自然是要谨慎,恒亲王带海棠花这个虽然并不能确定一定跟四姐姐有关系,可是我们未必敢赌,何况恒亲王早就到了适合的婚配年纪,可是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今日四姐姐被接回来才……” 她说这些话确实是都说到了姜承良心里。 虽然近日姜清染十分听话,可是从小到大她受到的宠爱已经够多了,也是很骄傲的大小姐性子,让姜承良没有那么喜欢。 而姜初棠就不一样了,现在她身上可是寄托着姜承良对初恋的愧疚,同时又温柔如同当初的小娘,姜承良自然是多偏疼她一些的。 这恒亲王的婚事若是能落到姜初棠身上,他自然是高兴不已。 “初棠,你妹妹说的对,何况你长得这么漂亮,恒亲王自从你入京看上你也是应该的,那书生的事情绝不可再提,虽说他有潜力,可是却实在比不得我们姜家。” 姜初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知道什么都说不了了。 等全部结束之后,她回到姜清染的房屋之中,面色全是嫉恨,若不是旁边有小丫鬟,甚至都要直接上手了: “姜清染,你好厉害的手段,如今小侯爷被你迷得团团转,你上辈子害死我就算了,这辈子还要害死我吗?” 姜清染轻笑一声: “上辈子,我害死你?” 分明是她上赶着一定要夺了恒亲王府的婚事,如今又要这般硬塞给自己,可是她姜清染岂是这般任人拿捏之人? 这一辈子,她强加给自己和家人身上的那些枷锁,她都要亲手拿下来。 整整三日,国公府倒是风平浪静,姜清染没有出门,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一回去就听见姜承良大骂: “姜清染,你过来,给我跪下来!” 姜清染不明所以,可是却知道跟这种人硬刚是没有什么好事的,于是就干脆利索。 “女儿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惹爹爹生气,但凭爹爹责罚。” 姜承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让我责罚上了,这些日子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安分守礼的,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你在你四姐姐的婚事上动手脚! “不是你说你不想要这个婚事的吗?也是你说的你四姐姐很可能是恒亲王的心上人!如今又做这事情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母亲就已经赶了过来: “什么事情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气!我女儿可是国公府的嫡女,把恒亲王妃这样大好的姻缘都让给你那外室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姜承良听了这话更生气了: “好,好,好,不是你的好女儿告诉那臭穷酸举子方唯安的娘,说咱国公府的女儿同他儿子有染,如今她为了攀附上这门姻亲,马上就要到我们京城主街了!” 姜清染听到这话脸色发白,没想到姜初棠这一招竟然如此狠辣! 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方唯安去做那上辈子风风光光钟爱自己妻子的摄政王夫人,可是却丝毫也不考虑整个姜家! 她现在就是在威胁姜承良把她嫁过去,若是不嫁,整个姜家的名声全都被搞臭了! 况且,夫人也要日日哭肿眼睛,若是这事情传了出去,怕是姜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没有办法再婚配了!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深知前段时间两个人还没重生的时候姜清染可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恒亲王的,如今京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危险,姜清染又在清隐寺见识了全程,怕是早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一石三鸟。 姜清染闭上眼睛。 “我……我女儿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不相信!更何况官人你也太偏心了,若不是这个贱坯子先去做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就被人抓住把柄了?她不是喜欢那举子吗?” “你给我闭嘴吧!如今有了恒亲王这么好的婚事,她怎么可能会再把之前的事情抖落出去!现在,马上,去跟那巷子深处的方家议亲!若是臭了我们姜家的名声,我今日就打死你!现在去给我跪祠堂!” 姜清染闭上眼睛,她知道辩解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临走的时候,正看见在一旁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姜初棠。 好计谋,好计谋,果不其然是那外室母亲生出来的,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姜清染跪在祠堂,看着面前的列祖列宗,可是心中却一遍一遍想着破局之法。 这恒亲王府实在是龙潭虎穴,她必须再想办法丢出去。 养神了半个时辰,她蒙地睁开眼睛。 与其推来推去,不如她亲自去找恒亲王。 第八章 受邀 姜父姜母两个人赶忙坐上马车赶去找方家的那个老母亲,唯恐若是晚了一步,那这一切就全都完了。 姜初棠上一秒眼睛还肿的跟核桃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走到祠堂看着姜清染跪在地上,马上笑起来: “你不是手段充足吗?暗中告诉爹爹我跟恒亲王有染,真有你的!我看如今这般,你还能怎么办!” 是啊,她现在这样,这些罪责一下子都推到了姜清染身上,哪怕是她自己爬方唯安的床的事情,爹爹几乎都可以不介意了。 好一招金蝉脱壳啊。 姜清染闭着眼睛,这个时候她不是听她在这里说风凉话的时候,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求恒亲王了。 毕竟自己同恒亲王非亲非故,他是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若是姜初棠已经嫁了出去,那她更不必要葬身在恒亲王府。 她没有搭理一旁一而再再而三奚落她的姜初棠,只是轻轻叫了叫身旁的丫鬟: “厨房有我自己做的米糕,把它带给小侯爷,前段时间是我承诺给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字条塞给了丫鬟。 丫鬟应答之后,带着食盒就到了周家。 周为羡看到这字条自然是万般担忧: “为羡,我现在出了一些事,有些麻烦以后再解释,但是我需要你上朝去提出帮助恒亲王一起调查太师遇刺案,然后告诉恒亲王我手里有证据。” 这实在是冒险,可是周为羡不明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所以只得安安心心去听姜清染的话。 夜里姜家父母回来的时候,肚子里一个个全都窝着火。 “他方家算个什么东西!那个方唯安不过是我提拔上来的,对他多有青眼,若不是我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地位,现在倒是好了,仗着我女儿喜欢他,他母亲敢给我甩脸子!” 姜母也气得不行,可是她根本不相信这是姜清染做的,只是骂: “那小贱坯子,自己不洁身自好就算了,还害得我家里的孩子都难婚配,害得我被人威胁!” 可姜承良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难受不已了: “你别说了行不行,要不是你的乖女儿看上人家恒亲王府的婚事,给方家老母透了个底,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母哪怕心里再委屈,在姜家也没有替姜清染说话的份,只得忍住。 姜初棠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爹爹……” 姜承良抚摸了她脸上的泪水: “女儿不哭了,只是这门婚事怕是……” 姜初棠明明心里高兴得开花,可是表面上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爹爹……是女儿给爹丢人了……女儿那日去清隐寺真的是有隐情的……如今五妹妹把这个事情声张了……哎……爹爹日后,女儿再不能给我们姜家长脸了……” 姜初棠捂住胸口,一副梨花带雨的美人模样,跟她的小娘当初简直如出一辙,姜承良想到自己最爱的女儿如今却要嫁给一个穷举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哭了,我今日一定要让你五妹妹受教训才行!” 说完,姜承良就气势汹汹地走到了祠堂门口: “姜清染,跪了这么长时间,你可知错?” 姜清染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过了一世,倒也不必争这口气,可是突然就是觉得很委屈: “女儿不愿爹爹生气,可是女儿没错。” 说完,姜承良更是气愤不已: “好,好,你没错,那我就罚你抄佛经一百遍,在祠堂跪半个月好好醒醒脑子,让你看看陷害姐姐的事情是不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姜承良走之后,许氏跪在姜清染身旁痛哭: “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想要好姻缘的时候不给,现在不想要了,又要硬塞给你,什么坏事都要往你头上……” 姜清染轻轻安抚自己的母亲: “娘,别哭了,女儿不委屈。” 转头她眼神犀利,目光如同冬日寒冰。 有些东西,姜初棠硬生生夺来的,她都要让她还回去。 被骗婚到姜家,她母亲才是最委屈的。 况且明日她就不用跪祠堂了。 次日一早,小侯爷上朝之后提出要参与太师遇刺一案的时候,把他爹都吓了一跳。 平日这小侯爷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况且这事情可不是谁都敢管的,但是这是姜清染下达的命令,他自然是万分愿意。 如今朝中愿意参与这个事情的除了恒亲王简直寥寥无几,所以圣上自然愿意。 散朝之后,小侯爷看着恒亲王的样子有些害怕,可是为着姜清染却不得不壮起胆量: “恒亲王殿下,在下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周为羡。” 恒亲王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径直往前走着。 这倒是周为羡的意料之中,他赶忙跟上恒亲王的步伐,继续说道: “如今我同您一起参与这个案件,现在是想告诉殿下一个重要的人,姜家嫡女,姜五小姐姜清染。” 听到姜清染的名字的时候,恒亲王立马止住了脚步,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周为羡。 看到恒亲王终于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周为羡赶忙继续说道: “在下自幼同姜五小姐一同长大,姜五小姐说,她从前了解过一些太师遇刺案的事情,希望能够帮助恒亲王殿下,让在下代为转达。” 恒亲王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之色。 紧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周为羡有些慌了: “殿下,姜五小姐她……” “明日,让她去月满楼。” 周为羡高兴不已: “多谢恒亲王殿下!” 次日一早,许氏还在为姜清染下跪的事情操心不已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小厮: “奴才见过姜国公,今日前来是恒亲王想邀请姜五小姐去月满楼,就着太师遇刺一案了解一些细节。” 听完他说的话,姜父整个人都震惊不已: “什么?清染什么时候同恒亲王有交集了?她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会懂太师遇刺的细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小厮懒得跟他继续掰扯: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但是若是耽误了恒亲王的事,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第九章 会面 看着面前这小厮身上着装着实不凡,倒确实像是恒亲王府的风格,哪怕是姜国公心中有疑惑,可是却也实在不敢怠慢,只好说: “那我现在就把她叫出来。” 于是,姜清染就在姜初棠震惊且不明所以的眼神之中,坐上了去月满楼的马车。 不管是不是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马上要面临号称活阎王的恒亲王,心中总是害怕的。 “这恒亲王一直都是圣上手中最锋利的弯刀,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上辈子那么轻易就去了边关三年不归,虽然大大稳固了我朝的边境甚至开疆扩土,但是却再也回不来了,不知道到底图的是什么……”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确实从来没有了解过恒亲王。 到了月满楼,拉开帘子,姜清染已经坐在了其中的客房,这个时候恒亲王还来不及散朝归来,她就一个人静静等着。 “恒亲王在月满楼的专用包厢就是不一样……” 姜清染四处打量着这华贵的地方,嘴里小声嘟囔着。 突然听到门口帘子的响动,姜清染一下子警觉起来,赶忙起身,正好对上恒亲王的眼神,哪怕只是在靖安侯府见了一眼,如今再看她心中已然发怵: “小女清染问恒亲王安。” 自从重生归来,姜清染早就练就了一身装可怜的本领,前世还在姜家的她可是眼高于顶,去了方家之后终日学着怎么做个好媳妇,可是不管怎么说,最终还不是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如今面对恒亲王,现实已经教会了她,有些时候,软一点比硬一点有用的多。 恒亲王看着面前的姜清染梨花带雨的柔弱样子,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了,心中略有疑惑,可是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静静地看着姜清染一个人的表演。 “嗯。” 恒亲王淡淡嗯了一声,姜清染倒是有些憋不住了,差点破功。 嗯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赶忙坐在一旁,毕竟如今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绝对不能惹得恒亲王不快才行: “小女今日冒险……约王爷出来,是因为实在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心里害怕得紧,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但小女相信王爷的为人。” 听到姜清染说她心里害怕的时候,面前的恒亲王微微挑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哦,你看到谁了。” 姜清染仔细酝酿了一下,葱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手中的手绢,用力的指尖白到发青,眼中的大颗泪水也是将落未落: “清染从前入过宫宴,许多王王公贵族的样子都是见过的,当初尤其认得一个小厮,右脸上有块疤,狰狞得很,哥哥高中那日我去清隐寺还愿那日坐马车回来,看到了……那个人……从太师府出来……” 姜清染装的无比害怕柔弱,可是不知为何,无论自己说出什么,面前的恒亲王总一点神色变化都没有,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哦?那你的意思是,人是敦亲王杀的了?” 听到恒亲王如此直白地说出来,饶是姜清染活了两辈子胆子大,这个时候也几乎要被吓破了胆: “王爷,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清染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姜清染内心紧张不已: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知道就行了,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这不是想把我们姜家全都推到火坑里了…… “哦?姜五小姐嘴上说着脸上有疤,又在宴会上见过,那王公贵族身旁脸上有疤的,可只有敦亲王的亲信,孙炼一个人。” “我……我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搞到这个地步,原来是装的,现在姜清染倒是真慌了,若是惹上敦亲王,他们姜家还有活路吗? 恒亲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消散,站了起来: “我看姜五小姐不仅仅是眼睛看错了,怕是脑子也记错了,那日放榜之后,去清隐寺的路上,太师府已经血溅当场了,宫中已经出人前来围堵,不知姜五小姐又是怎么路过看到的?” 听到这话,姜清染更是着急,头脑冒烟。 是啊,她自己只是知道嫁给方唯安很久之后,太师遇刺的事情圣上查了出来,是敦亲王派手下孙炼做的。 明明那个时候恒亲王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整理军队准备北下了,他又是怎么了解这么多细节的呢? 可是她却是越着急越冷静的性子,这个时候她反而知道今日此行目的是什么,在敦亲王走之前喊住他: “王爷,清染知道你或许不喜我,可是若是我能在明日上朝之前让小侯爷做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您可否放过姜家?” 听到这话,恒亲王冷笑一声: “放过姜家?怎么,我恒亲王府就是龙潭虎穴吗?” 姜清染赶忙解释: “并不是恒亲王府不好,只是我们姜家同恒亲王府先前并无私交,臣女和姐姐更是先前没有跟王爷碰过面,如今恒亲王贸然求娶,我们姜家实在是惶恐。” 恒亲王突然扭过头来,面色冰冷到了极点,仿佛这外面的日头都被冰住了一般: “本王的婚事,在你看来是很为难?” 姜清染听到这话更是害怕不已,但是不得不壮着胆子回复: “不是为难,只是清染知道王爷并不心悦于我,更不心悦于我姐姐,那又何必……” “所以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拿着这案子,想要谈个条件,那就是趁着圣旨还没下来,让我收回婚约?” 姜清染愣了一下,但是又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面前这恒亲王仿若自嘲般冷笑了一声,又用一种略微挑衅的眼神看着姜清染,淡淡说道: “本王答应你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让圣上满意的本事了。” 看着恒亲王离去的背影,姜清染一下子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不知为何,他给她的压迫感比圣上还要重,还有那种莫名的恶意,简直让姜清染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哪里惹到他了。 第十章 不退 等回到姜家之后,爹爹和母亲问姜清染恒亲王的事情,她是一问三不知,毕竟她确实不像是跟恒亲王有什么关联的人,装也装也就过去了。 可是次日若是上朝,周为羡给不出什么交代,怕是麻烦了。 姜清染一个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直在想恒亲王当初最后那样的神情和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不像是要害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似乎对自己提出敦亲王的事情如此不满呢? 姜清染前世这个时候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不太了解朝中局势,刚刚想了想,她突然有了一些头绪。 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兄弟,是当初最受宠的赵太妃的儿子,若不是当初恒亲王倾力相助当今圣上登基,怕是早已经成了皇帝。 这样一来二去,心中有怨言总是有的,怕是要杀太师泄愤。 越是这么想,姜清染突然意识到,如今圣上登基不久朝政不稳,若是真的直言是敦亲王杀的,怕是会适得其反。 若真是这样,恒亲王怕是在提醒她。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说出敦亲王有危险,可是现在,真的有更好的选择吗? 如果她不冒这个险,日后她怕是在没有能说动恒亲王退婚的事情,若是一定要入恒亲王府,姜清染做了寡妇…… “我不要做寡妇,我不要做寡妇……” 姜清染想到这个正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突然哥哥姜贺铭出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怎么啦,你被爹爹罚傻了,怎么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看到自己的哥哥,姜清染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赶忙问: “哥哥,最近敦亲王的手下,有没有跟敦亲王不合的?” 姜贺铭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说这个干什么,可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敦亲王的事情可是涉及朝政大事了,他手下那些办事的人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忠心耿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不合。 “虽说最近有一个江让在圣上面前跟敦亲王闹得面红耳赤,可是大概率也是做局,毕竟他一个兵撸子,演的还是挺差的……” 姜清染还没等姜贺铭把话说完,激动打断了他: “太好了,要的就是他!” 姜贺铭不懂,可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清染啊,你可是个闺阁女儿,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掺和。” 这个时候,姜清染倒是会示弱甩锅了: “哥哥,不是妹妹想掺和,是恒亲王最近在调查太师案,一定要我给个交代……” “什么?恒亲王来为难你了?” 本来就是姜清染把锅甩给了恒亲王,现在自己的哥哥又这样误会人家,姜清染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哥不是,哎呀,反正这个事情,妹妹我给你一个线索,明日你和周小侯爷一起,说是经过调查是江让刺杀的。” “这话可不行胡说啊!” 姜贺铭赶忙捂住姜清染的嘴,可是姜清染却伸手拿出了证据,一片衣服的碎片,上面刚好有敦亲王府独有的刺花印记。 “这……这你怎么来的?” 姜清染直说: “这是我在路边捡的,哥哥你平日在朝中待的久,自然是知道恒亲王和圣上以及敦亲王之间的事情,既然恒亲王已经找上了我们,那我们根本就跑不了,总是要被圣上当枪使的。” 姜清染说这话实在是滴水不漏,他哥哥若是信了,哪怕是再不愿意也一定要呈上去。 上一世姜清染记得自己确实是看到了敦亲王府留下的物品,所以去见恒亲王的路上,她特意留意了路边上一世的那个角落,果不其然让她给找到了。 如今她深知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这个时候能借住哥哥和小侯爷的手帮圣上砍掉敦亲王的一条胳膊,也是好的。 “好吧。”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问: “那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江让大概率在敦亲王面前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物,所以哥哥你出面做那人证,拿出这个物证,跟周小侯爷一起。” 姜贺铭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姜清染正在为他的未来铺路。 “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信任的妹妹,你如今长大了,许多事情比哥哥还要有主意,哥哥相信你。” 多少次午夜梦回,姜清染都能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姜初棠陷害之后的那种痛苦,自己一个人在牢狱之中看着全家死的死,伤的伤。 这一世,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给哥哥护得好好的。 次日姜贺铭上朝的时候整个人是一身冷汗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满面红光。 姜清染由于跟恒亲王碰了面,姜承良不知道恒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也不再敢让姜清染跪祠堂了,但是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儿,今日怎么如此高兴?” 身旁的姜承良也高兴: “今日圣上嘉奖贺铭,说他实在有勇有谋,破了悬案,还维护了亲王之间点关系呢!” 这个许氏倒是有些疑惑了: “什么意思?” 今日敦亲王正同江让吵得不可开交,刚好发现是江让,人证物证俱在,圣上甚至看在了敦亲王的面子上,重罚了江让。 敦亲王根本没有立场反驳,毕竟没有查出孙炼,损失个江让还是可以的,但不仅要吃了哑巴亏,还要承了圣上的人情。 本来想着同手下唱双簧,谁知道被砍了手。 “母亲,这些事情太过于复杂,不过总之你还是得多谢谢清染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有些不满: “管她什么事?要不是恒亲王,我都不会把她放出来!” 姜贺铭惊讶道: “这可是清染出的主意,恒亲王当初叫她,为的就是这个。” 说完这个,姜承良还来不及仔细品味这其中的意思,姜贺铭就带着手上的东西去了姜清染的闺房: “染染,这是为羡给你的,不知是什么。今日可是多亏了你呀!” 姜清染跟姜贺铭寒暄过后,赶忙拆开了信封,上面俨然不是周为羡的字迹,这遒劲又有些放荡不羁,应该是恒亲王了。 看完之后,她整个人气得手抖: “本王若是不退,不知姜五小姐又该当如何?” 第十一章 小娘 她实在没有想到,杀伐果断,闻名京城的活阎王恒亲王竟然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主! 那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算什么? 姜清染愤怒地把这封信放到蜡烛上烧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她和姜初棠惹到恒亲王了,还是姜府哪里做的不好? 这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昨日姜承良就跟方家同姜初棠定了亲,这事情哪怕是恒亲王不想了解,怕是也有人告诉他,可是他却偏偏不退婚,难道是她姜清染惹到他了不成? 正当她着急冒火的时候,母亲许氏突然叩响了房门,小心翼翼地问: “前些日子,恒亲王偷偷约你出来有没有难为你?” 姜清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恒亲王并没有偷偷约她出来,是她偷偷约恒亲王出来,可是她仍然被为难了。 “母亲不必担心,恒亲王人很好,不会为难女儿,不过就是说了一些太师遇刺的细节,如今哥哥不也是安全回来了?” 姜清染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是昧着良心哄自己的母亲,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的,转头喝了口水掩盖。 不过好在许氏确实是放了心,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 “如此便好,只是不知道恒亲王对于这桩婚事,那日有跟你提起过吗?若是他没有别的想法,听说后日圣上就要赐婚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婚,但是势头正盛,估计就是恒亲王了。” 许氏知道自己女儿不好受,毕竟这个婚事如今姜初棠已经成婚,大概率是要落到姜清染头上,她前些日子才说想嫁给小侯爷…… 而姜清染听到明日,饶是努力控制着也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后日就要赐婚!” 许氏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心疼不已: “没事,若真是你,也没事,只是定亲,并不是说你就立马成了恒亲王府的人了,还能在家待个一年半载的。” 许氏自然知道这话轻飘飘没有什么用处,正准备继续安慰,突然听到了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倒是急匆匆的: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真是要气死奴婢了!” “春杏,出什么事了?” 许夫人平日里脾气软弱好拿捏,妥妥大家闺秀的风范,于是许夫人的母亲就给许夫人的陪嫁里放了两个贴身丫鬟。 春杏性格热情似火,给夫人增添许多了乐趣,秋雨则十分沉稳,许多事情都办的很妥。 房门打开,就听见春杏说: “夫人……老爷是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同您商量啊,这事情奴婢竟然是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老爷打算往府里进人了!” 听到这个,许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那怕是再厉害的妾,当家主母不点头她也进不来,老爷怎么可能……” “真的!不知道是谁,可是老爷竟然也不同我们商量……” 说完这些,许夫人实在是忍不了,直接回了主屋,等着姜承良回来给她一个答复。 当初她嫁给姜承良也确实是有情意在的,可是随着姜家有了从龙之功势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了外室女的事情也没有一点遮掩,慢慢许夫人对姜承良的心也就淡了下来。 若不是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许氏是说什么也不会在这姜家忍受这份屈辱的。 等姜承良回来,许氏就直抒胸臆: “官人,我竟然不知官人要带哪家女子入了我们国公府的大门?” 平日一直软软的许氏如今说话阴阳怪气,加上姜承良本来就心虚,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 “我是一家之主,我让谁进来,与你何干?” 许氏听到这个,心中更是寒凉一片: “是与我无关,可是官人难道不知妾室入了我们国公府,可是要我点头,吃下她的妾室茶的?” 姜国公当然知道这个,可是他不愿意再看许氏的脸色,当初初棠进来的时候她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是自己花了大功夫,根本管束不了她。 所以如今再有机会,他可是不会再愿意同这些后宅之事纠缠了: “那是妾室才喝妾室茶,如今入我们国公府的是初棠的小姨,这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寡妇,以亲戚身份入住罢了。” 听到这些,许氏才暗道这姜国公的厉害,已经算计自己算计到这一步了! 若是她是孩子的亲戚,哪怕是一个外室的亲戚,她许氏也只有礼待的份。 可是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亲人呢?她住在姜国公府,若是行什么苟且之事,她许氏难道还能出去申冤不成?不过就是一个笑柄罢了! “好,好,好,姜承良,你就是这样待我的!当初我一片真心……” 姜承良懒得再听许氏如同怨妇一般的牢骚,一口打断道: “与其提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明日体面地把棠儿的小姨迎进来再说。” 许氏气得几乎一夜未眠,倒是姜清染跑到母亲身边一而再地宽慰她,才堪堪入眠。 “母亲,如今不是有我在呢吗,这魏氏若是个安分的倒也罢了,若是不安分,女儿绝不会放任她肆意妄为。” 上一世姜清染知道这事,因着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姜承良一个人在家里面对许氏实在是烦恼无比,所以就找了姜初棠的小姨作为替身。 小姨比着当初的姜初棠母亲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是个丈夫被砍了头的寡妇,但是实在是风韵犹存,何况姜承良如今这势力,给个新身份实在容易。 可是姜清染如今在家,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倒是实在不担心这个。 次日这魏氏被迎进来的时候,姜清染再三劝告许氏一定要大大方方。 可是掀开盖头的时候,许氏还是为着她的容貌脸白了三分。 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入了正厅,脸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哪怕是三十好几的人,却也显得梨花带雨: “妾身如今成了寡妇,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跟着棠儿入了你们国公府,只是知道妾身一个贱人,脏了国公府的门楣,还希望夫人收留……” 她本不必如此卑微,这番话听得姜承良眉头拧得越来越重。 第十二章 赐婚 “她是棠儿的小姨,当初跟着棠儿母亲受苦了,如今也是个可怜人,夫人如今不会连这个都容不下吧?” 姜初棠也站在自己的小姨身旁,似乎是要被母亲欺负了一般。 许氏自然是火冒三丈,可是却也记得女儿的劝告: “那怎么会?不管是不是外室,总归替我们姜家开枝散叶了,那也是有功之人,更何况要说起来这魏氏可是我们江家的亲戚,虽说这身份……又何必如此多礼呢?” 听完许氏如此说话,姜国公脸上才和缓了一些。 底下那魏氏脸上倒是僵了两分,棠儿同她说过这大娘子性格软弱没心机,有时候气急了也是会骂的,今日竟没着了她的道。 “妾身实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棠儿年幼就没有了母亲,实在是承蒙夫人的照顾,夫人是我和我姐姐的恩人,又怎么敢以亲戚自居呢……” 听完这些话,刚刚还对许氏表现比较满意的姜国公有些不太愿意了: “她平日不过就在国公府转悠罢了,照顾棠儿还是算了,日后棠儿的教养还是指的你,最近她刚刚定了一门亲。” 魏氏当初确实是贪污被查,这女子发配为奴,当初的姐姐魏知月实在美丽,如今这个魏听兰则是更胜一筹。 听说她做了寡妇的时候,姜国公不过是抱着去看看的心态,可是到了才发现她妹妹这个同月儿竟然有五分相似,可是比着月儿那清高,多了几分媚态。 才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姜国公就脸红心跳,说把她带入国公府先养着,这听兰竟然也没推辞。 “妾身不过就是一介小女子,虽然棠儿是妾身姐姐的女儿,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只是……若是实在教养不好……” 听到这听兰继续如此悲悲戚戚,姜国公每每想到自己受苦的那个外室,就心里热了又热: “这些你不用担心,若是实在不行,还有大娘子呢。” 许氏听得实在难受,突然听到门口的声音传过来: “娘,我回来了。” 看到三哥姜贺临,姜清染就每每想到自己三哥最后的悲惨遭遇。 当初那京城的雪下的是真大啊,她总是记得自己的三哥最喜欢的就是上树掏鸟蛋,没事琢磨一下木工,总是给自己做各种这样漂亮的首饰盒。 后面母亲费劲了心思想要把他送去读书,可是他还是偷着去了建筑院,由于没有母家庇护,后面皇城塌了全都推到他身上。 可怜当初姜贺临什么都不会可是家里已经遭遇灭顶之灾,他一心一意设计出最好的宫殿,就为了能为家人抵罪,可是最后却反而成为豆腐渣工程的替罪羊。 他在大雪地里跪着一声声喊娘撕心裂肺的时候,姜清染当初坐着方家的马车路过,自己还自顾不暇,自然是说什么方唯安也不让她下去看。 如今再看到自己三哥的时候,自然是热泪盈眶。 “你个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你不能学学你哥吗?如今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你天天出去鬼混,这次可是你答应娘的,娘让你学了这些木工,你就安安生生给我背三本书。” 姜贺临憨憨笑笑,挠挠头: “娘,你放心吧,儿子虽然不爱背书,可是答应娘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儿子如今已经会背了,可是……娘,您能不能让儿子去建筑院……” “想都别想!我们可是国公府,哪怕是我娘家许家也是名门,建筑院那都是实在读书读不好的人才去的,修皇宫整日风吹日晒,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贺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姜清染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于是就噤了声。 “娘,我三哥是实在喜欢,何况如今若是皇城修的好,也是能做官的,不过就是官职比较小罢了,但是也轻松,我们姜家和许家如今已经足够家大业大了,又有三个儿子,若是日后各个都去做官,怕是圣上会忌惮。” 姜清染这话才是真正说到了许氏的心里,母亲自然是希望儿子功成名就,不过是为了儿子活得好,若是没命活,功成名就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我不让你三哥去建筑院,可是这……以后能有前途吗?” 姜清染淡淡笑笑: “娘,您看如今朝中黄江仁,若不是当初做了皇城司设,如今又怎可能有这样的位置?” 许氏还想说些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读过一些书的妇人,只是知道读书好,还不知道原来不读书也好,第一次听到姜清染说的这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思索起来就是这样道理。 “娘,你看妹妹都说了这些了,妹妹都支持我了,你不是最宠妹妹了吗……” 看着自己三儿子姜贺临如此撒娇,许氏也有些动摇了,摸了摸儿子的头,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生为了姜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实在省心,二儿子虽说也好,可是到底是不着家了一些,尤其让她头疼的就是三儿子。 但是在姜清染眼里,这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因为她娘没有见过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的时候,在监狱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满门抄斩的那种绝望自杀的眼神,还有另外两个儿子被陷害,到死都是声声喊着娘。 姜清染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的恒亲王更是整日都闲在府里,要不然也是陪在皇帝身边。 怎么也不可能跟姜清染有什么瓜葛,她是想找到恒亲王也不可能。 想来想去,姜清染认命了。 若是恒亲王待她不好,大不了再努力努力。 她可不放弃,嫁给恒亲王就嫁吧,做个寡妇也好,恒亲王那么凶,没有他自己也会过得很好。 可是她不过是自欺欺人,那恒亲王府本来就是吃人的地,若是没了丈夫的庇佑,怕是更举步维艰。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活活等到第二天傍晚,确实在没有等到圣上的赐婚诏书。 她急得去找了许氏: “娘,圣上真的打算这段时间赐婚吗?为什么还没消息?” “娘也不知道,只知道今日似乎是有一桩婚要赐。” 母女两个人正聊着,门外的丫鬟着急忙慌赶过来: “夫人,小姐……圣上把英国公府的嫡女赐给三皇子了!” “什么?!那我呢?” 姜清染震惊。 第十三章 脸色 震惊的又岂止是姜清染,许氏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春杏你怕不是听错了吧?” 倒不是她真想让自己女儿做了那恒亲王妃去,而是这恒亲王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女儿,如今婚事下来了,突然又改口说不去了,怕是有什么变故。 “夫人,奴婢是绝对不可能听错的,现在这赐婚的圣旨都已经入了英国公府的大门了!” 看着春杏涨红的脸,姜清染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无以复加的复杂心情。 她自然是不愿意做那破恒亲王妃的,可是这恒亲王如此戏耍于她,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昨夜她甚至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已经做好成为一个寡妇的心理准备了! 明明不打算娶自己,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许氏心理是替女儿高兴,可是她自然也知道女儿为了这个事情心里有多担心,赶忙安慰女儿道: “恒亲王的婚约可能前些日子是谣传,未必就是恒亲王故意的了,虽说是让我们担惊受怕了,但是毕竟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一下下拍着女儿的后背,看着姜清染紧紧抓住后边的纸气急的样子,心中感觉慌张。 自己女儿这一个月以来成熟了好几个档次,事事都能替自己办的很好,她本来都想着自己的女儿实在靠得住。 没想到这恒亲王竟然给女儿气成这个样子,倒也是真不容易了。 这屋里正是低气压,秋雨突然入了房门: “夫人,靖安侯府的夫人今日前来拜访。” “来了来了。” 许氏对着秋雨招了招手,又安抚女儿: “如今侯府夫人来了,娘去招待一下,女儿如今恒亲王不娶你是好事,千万不要为着这谣传气坏了身子。” 转头到了正厅,郑氏正满脸堆笑地看着许氏,许氏跟郑氏关系好,自然知道她此行是为何。 许氏是尊重自己女儿的意愿的,如今得到了女儿的首肯,面对郑氏也是和颜悦色许多。 “不知道姐姐可听说最近英国公府的嫡女同三皇子定亲的事情?” 许氏轻抿了一口茶水: “这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怕是全京城都传遍了吧。” 郑氏笑着扇了扇风: “那是呢,英国公府女儿长得好,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给皇子做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原先听说这个婚事,怎么是恒亲王的?” 这话就是跟许氏暗示,她已经知道了恒亲王和姜家的事情。 倒也是,虽然说是圣上还没赐婚,可是这恒亲王府和姜家的婚事已经在京城传遍了,如今大家都在想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不过就是街上没事传的闲话罢了,先前还传过永安侯府的嫡女要去给太子做侧妃,后面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嘛。” 郑氏嘴上说着是,可是心里却知道那太子年纪还不到,当初大家传的可都是闲话,跟恒亲王的亲事意义可不一样。 不过她只要明白许氏的意思就好。 “话说,我儿为羡自有同清染一同长大,清染实在是我打心眼里把她当女儿疼的,如今看着她长大了,我心里也是高兴。” 这定亲的事情一拉二扯,虽说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正开心扇着扇子吃着果子聊闲话呢,魏氏不知为何突然闯入了正厅,看见郑氏忙不迭行礼: “这位就是靖安侯府的大娘子吧,常听棠儿提起过。” 她这身份属实有些尴尬,若是外室妾室也就罢了,做大娘子的打骂两句也是可以的。 可是怪就怪在她是姜初棠的亲戚,按理说可是比着那外室还要远上两分,可是看在姜初棠的份上,反而不好责骂了。 许氏对她印象不好,板着脸没有回应,倒是郑氏有些疑惑了: “这位是……” 许氏没有抬眼,只是低头看着地板,沉默了三秒才回: “棠儿的姨母。” 都是在后宅里面做主母的,听到了这话,郑氏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浅笑了两声: “倒是我眼拙了,竟然不知这姜家何时有旁人来探亲了。” 如今前厅正在会客,若不是有头有脸的,哪怕是许氏的亲戚也会知道避一避,可这姜初棠的母亲是个外室,外室的姐妹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何况一个寡妇,如今傍上做外室的姐姐的女儿,这可真是旷古奇闻,她为什么进入国公府,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郑氏和许氏自顾自地聊着,一旁的魏听兰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许多都是京城实兴的玩意。 魏氏听不懂就算了,但竟然也没有邀请她进来看看,她在门口不尴不尬好半晌,灰溜溜地回去了。 等魏氏走远了,郑氏才叹了一口气道: “如今这国公府,怕是日后不得安宁啦,当初婚嫁的时候就数姜国公给你的聘礼最多,当初态度也最好,如今……哎。” 郑氏和许氏自幼就是闺中密友,所以她倒是真心疼许氏的。 “男人一旦娶了妻,尤其是升了官,哪怕是发妻地位再高,不也是要变的吗。” 许氏如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给国公府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怕是早已经绑定在了姜国公。 郑氏听这话,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赶忙说: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儿子可是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若是有了,你亲自登门唯我是问。” 两人有说有笑,等郑氏走后,到了夜里姜国公先去海棠院看了姜初棠,随后回来的时候已经怒气冲冲了。 许氏还没有看得到: “官人,这洗脚水给你打好了,你快来试试水温行不行?” 姜承良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沁意,我平日也是对你相敬如宾的,哪里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毒妇!棠儿的姨母本来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在府里你平日就不能多担待担待吗?” 许氏听完一下子气血上涌: “官人这话好没意思,我怎么就惹她了?” “今日她去正厅,人家小门小户出来的,哪怕是不动规矩,国公府没有亏待过你,你又何必给她脸色看?” 第十四章 入门 听到姜承良这话,许氏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就是魏听兰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嚼舌根了。 可是偏许氏平日在姜府又是一个有话直说的,若是今日辩解十分,他未必听得进去三分。 “我怎么就给她脸色看了?靖安侯府的夫人郑氏同我商议我女儿的婚事,她一个外室女的姨母,说白了就是一个舔着脸来我们家蹭吃蹭喝的,不知道避着一点就算了,如今还直愣愣走过来,难道我还要把她叫过去喝一口茶吗?” 许氏这话自然数句句在理,可是却也句句踩着姜承良的雷点: “外室又如何?月儿从前是我最珍爱的,如今她妹妹来了,我自然要好好款待,我从前听说你们许家是最识礼的,前些日子我才好好跟你交代过她若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你多担待一些。 “你好歹也是一个大门大户出来的,怎得就如此善妒!” 许氏自然知道姜承良的脾气,从前许家家大业大,压着姜承良一头他自然是装得百依百顺,如今姜家有了从龙之功,他还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眼里? 许氏窝着一肚子的脾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我善妒?是谁从前娶我的时候说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入了你姜府,才知道有一个比我还先同你认识的外室,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旁的如姜家背信弃义的话她也不敢多说,却仍旧惹得姜承良不快: “够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你一遍又一遍地提,有意思吗?旧账翻来翻去,如今你做了我们姜家国公府的大娘子,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这一夜主卧鸡飞狗跳,姜清染也难以入眠。 她自知恒亲王是有古怪的,心中虽然对他多有疑惑,可是他毕竟不是自己重活一世的主线。 前些日子为着目不暇接的婚事让她疲惫不已,如今尘埃落定了,她反而可以冷静思考自己这一次到来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始终记得上辈子自己的三个哥哥死的惨案,虽然自己最后风光不已,可是方家是实打实的龙潭虎穴。 若是能去周家,日后就没什么大事了。可是自己三个哥哥和姜家未来可能遭遇的事情,这一世一定全都要阻拦。 姜清染想到母亲会受委屈,次日一早等父亲上朝回来,正也是方家下聘的日子,她好不容易稳住母亲,等爹爹来。 姜承良一推开门,姜清染赶忙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胳膊上紫红一片,泪水一下子从脸上滚落: “爹爹……” 虽说对姜清染印象不好,可是女儿一示弱,他那保护欲就不自觉地上来了: “怎么了?怎得哭得如此伤心?” 姜清染本来身子就不好,如今伸手拂泪,更是显得葱白的手指白皙无比: “爹爹,今日豆蔻去给女儿买药,却……却……” 她哭得似乎是喘不上气来,豆蔻赶忙一脸愤愤不平地说: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方家的人有多猖狂,今日奴婢去回春堂买药,刚好碰上方家人又来我们这里,她听见我是姜家的婢女,这两日京城又有风言风语,她……她……嫌我们姜家不够好,在回春堂当场侮辱小姐!” 听到这话,姜承良一下子火冒三丈: “她方家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要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怎么轮得上他娶我的女儿!” 姜承良自然是对姜初棠无限宠爱的,可是当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自觉地心里开始对姜初棠有些不满。 豆蔻自然是知道如何趁热打铁的: “她……她这次上京一路打听我们姜家的事,今日魏夫人来了,她便知道了我们四小姐是个外室,姨母还上门来了,便觉得……我们……我们四小姐配不上她们家的状元郎……” 方唯安自然不是状元,可是在他母亲眼里,他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 这事情彻底惹怒了姜承良: “好啊,好啊,如此本事,瞧不上我们姜家!” 说完,他一下子把杯子愤怒地摔在地上,平日他最讨厌别人提到外室,许夫人自幼享受百般宠爱,确实是口无遮拦了一些,碍于她是正妻,姜承良也不怎么敢说太多。 可是如今一个乡下老婆子都敢如此对待姜家,姜家好歹也是一个国公府,这让姜承良情何以堪! 可是桌上的东西摔完了,他也冷静了一些。 “如今京城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 豆蔻刚刚已经被姜承良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如今京城都传……四小姐生母是个不要脸的……姨母也是一个没人要的寡妇,被姜家攀上了……” 这些话,若是从许夫人或者姜清染嘴中说出来,姜承良大可以认为是许夫人或者姜清染不懂规矩,可是惯常他是最在乎官声的,若是这传的满大街都是,他就开始权衡利弊了。 等姜承良发泄完之后,许氏才有些害怕地走了回来: “清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爹爹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豆蔻简单给夫人说了,许氏吓得脸色发白: “你爹最不喜欢听别人提到魏氏和外室的事情,你怎么装着胆子把这话给学来了?” 姜清染淡淡笑笑,可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这话,是街上说的,不是我们说的,这差别可是大有名堂,况且爹爹最在乎自己的名声,外室的事情好不容易压下去,如今又翻上来,他怕是整宿睡不着觉,想要追根溯源呢。” 许氏不明所以: “追根溯源?可是你爹生气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追根溯源,是姜初棠先在清隐寺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爹爹若是时间久了把这事情忘了,今日我提醒一下。” 许氏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可是看着女儿脸上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神情,她心里总感觉怯怯的。 “是娘让你担心了,日后你要嫁人了,郑氏是个好相与的,倒是不会艰难,母亲的事情你就不用太过于操心了。” 姜清染没有回答,只是说: “母亲,您可能要做好准备,爹爹怕是要把魏氏迎入门了。” 第十五章 不孕 许氏听到这话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魏氏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要不是看在官人的脸上,她妹妹根本就不会让她入了公府,如今还想给我公府做妾,她脸可真大!” 可是姜清染却淡淡叹了一口气,许氏确实是想不来这么多。 若是出了公府门,许氏从前在许家学的那些礼仪自然是很为公府增光彩的。可是她毕竟是娇宠了一些,姜家里除了那个已经去世的外室,连个通房都没有,是不懂内宅争斗的。 “母亲,染染问您,若是家里来了客人,无论是什么地位的,若是她犯了错,比上一个妾犯了错,哪个好收拾?” 许氏不假思索: “那自然是妾好收拾了,毕竟妾是家里的东西,哪怕是发卖了也是我的心意,若是亲戚,总还得顾及着我们姜家的面子……等等,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姜清染对着母亲笑笑,轻轻点头。 许氏还在品味着这主意,可是看到如今的女儿,心中确实是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做妾?若是她不答应呢?你爹爹他那么在乎名声……” “就是因为爹爹在乎名声,所以才会让她做妾,要不然提起来,街上只能说她是外室的妹妹,实在是太难听了,爹爹受不了。而魏氏她是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 想来也是,她如今这般娇弱各种明里暗里对许氏的为难,不就是希望姜承良多看她两眼吗? 想到这些,许氏愈发觉得自己这女儿实在是不一般了。 “如今你小小年纪,怎得想的这么多?记得从前你比娘还差一些,犯错总让娘给你擦屁股呢。” 姜清染笑了笑: “女儿不过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如今成熟一些,对母亲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是啊,我女儿长大了,要不了半年就要出嫁咯。” 等姜清染回卧房里吃了晚饭,豆蔻就神神秘秘地走到了姜清染身旁: “小姐,你猜奴婢刚刚在夫人房里听到了什么?” “什么?” “老爷那么气性大的人,如今竟然主动同夫人搭了话!要是从前他骂了夫人,怕是要气个两三天呢。” 姜清染拿起手中的茶杯啜饮着,外面月色正亮,把身上的月光缎衬托得熠熠生辉。 “老爷是不是说,想要把魏氏也娶回家做妾?” 听完这个,豆蔻一下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老爷一反常态这次先来哄夫人,确实是打的这个注意!只是着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夫人这次不知为何,竟然同意了……” 若是魏氏来了,姜初棠就不必再事事都由许氏管着了,虽然名义上是姜家四嫡女,可是京城谁不知道她的来头,这么说着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若是魏氏和姜初棠在成婚之前抱了团,兴许更难对付一些,可是正是两个人狼狈为奸,才更容易放下戒心,从而让人抓住破绽。 次日一早,许氏就早早坐在正厅里喝起了妾室茶。京城里纳妾的官人数不胜数,所以不必大张旗鼓,也没什么人会注意。 姜家这魏氏还算是名义上的第一个妾,倒真真是踩在姐姐的尸骨上爬出来的。 如今正是初五,一直等到了初八,一顶轿子,四个灯笼,王婆送亲,倒是足够喜庆。 姜清染看着门外,各种面子上的环节给人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想了好一会她才明白。 原来是她这个爹想要让魏听兰感受到重视,可是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纳了外室的妹妹,实在是有些丢人了,由此看来是既想风风光光,又要遮遮掩掩。 各种繁琐的礼节终于结束,许氏的脸上已经尽是不耐,虽说她如今对姜承良已经失望,可是在自己操持着这妾室进门的事宜的时候,总还是不由得想到从前姜承良的诺言,心里隐隐作痛。 魏听兰如今一身深粉色甚至接近于正红色的衣裳,足以见得姜承良对她的看中。 那倒也是,如今容貌上五分似自己的初恋,虽说不够清冷,但娇软妩媚梨花带雨,在姜承良这个年纪,怕是比初恋更诱人了。 “夫人,听兰给夫人敬茶。” 许氏甚至懒得抬眼皮子,只是瞥了一眼,就看着魏听兰如同葱根一样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杯清茶,眼神里不知为何竟然含着泪珠,许氏什么都没做,倒像是罪人了。 可惜许氏心中确实是有气,当初接过来说是魏氏在那村子里手上全是冻疮,实在是看在她是初棠的小姨的面上才接过来,可是如今看着赚葱白的手指,就知道又是一个谎言。 “许沁意,你不要太过分了,如今魏氏不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外室,而是我如今正当抬进来的,你现在摆着个脸色给谁看?” “老爷,您不要说了,夫人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妾身不过就是一个讨嫌的,夫人不喜欢我也是有的……” 听到这里,许夫人夺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冷冷看道: “你不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自你入门我从未亏待过你,无论老爷待你如何,可既然入了姜宅做妾,以后凡事都要以姜家的利益为重。” 后续本来想放两句狠话,只是一想到女儿的交代,她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些话自然是顺从姜承良的心意的,饶是他也否认不了什么。 这些日子姜承良夜夜宿在魏氏房中,每每出来都是红光满面,两人调笑的声音到了深夜还不绝于耳。 只可惜在府医照常给魏听兰请平安脉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 “怕是日后魏小娘子不会再有子嗣。” 说这话的时候,魏听兰一下子紧紧抓住了姜承良的手臂: “不……老爷,这……这不可能……” 这样倒真像是一朵马上被小雨打落下来的娇嫩花儿。 “你好好说,主子的事情岂容你在这信口胡诌?” “这……这是真的,魏主子她平日受过太多的苦,早早寒气入体了。” 第十六章 丢脸 听完这个,姜承良心疼不已: “兰儿,你就好好待棠儿,她是你姐姐的女儿,日后也算是你的,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魏听兰一下子趴到姜承良的怀里呜呜哭泣: “妾身不是想要孩子,只是想着住在姜府,却不能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实在是于心不安啊……对不起老爷对妾身如此多的关照……” 两人你侬我侬悲戚的声音传到了姜清染那里,她确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女人确实是个厉害的,现在这般就是博取姜承良的同情,可是若是追究起来,她身子这般,怕是跟她死去的丈夫有关系。 但是美人一落泪,除了心疼还能有什么呢? 如今姜承良三个嫡子,嫡长子还那么有出息,根本不在乎生孩子的事情。 她不能生,反而更让姜承良多去几趟。 今日各种风波过去之后,姜清染夜里总是做梦。 她梦见当初自己还心高气傲的时候,方家的那个举子对自己相敬如宾,但是家里实在是一贫如洗,双手长满冻疮,还要被婆婆反复磋磨的时候。 想到了上辈子在这魏听兰入门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纳妾更是不准,最后彻底跟姜承良几乎决裂,成为了彻头彻尾的京城笑话。 还有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姜贺辞被陷害同长公主有染,姜贺临则背上了皇城塌陷的锅。 最后整个姜家带上许家,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这一切都是做了恒亲王妃的姜初棠做的,毕竟自从恒亲王出征之后,她便承载了圣上对恒亲王的愧疚。 但是寡妇确实是不好做,日日独守空房,她除了偶尔搅浑姜家和许家,京中许多人都看不上她,官眷背后议论她,讨厌恒亲王的则去针对她,甚至后宫之中太后对她也甚是不满。 于是举步维艰的生活积攒下来的情绪,都让她发泄给了许家人,甚至姜承良。 姜初棠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欠她的。 可这次她选了方唯安,只要姜清染好好托举小侯爷,并且她已经知道了上辈子的惨案,这一生就一定不会再让发生。 夜里躺在床上,姜清染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已经尘埃落定,她可以一门心思为着自己前世的那些遗憾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还是不安。 兴许是前些日子累着了,姜清染整整睡到快正午才醒,豆蔻已经在床旁边急得团团转了。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夫人今日发了好大的火呢。” 姜清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这么多事?” 豆蔻觉得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就拉着姜清染随着她一同去: “小姐,您先跟着奴婢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入了正厅里,魏听兰就跪在许氏的身旁,在她旁边也跪着姜初棠,她眼神之中带着仇恨地看着许氏: “大娘子,哪怕是我姨姨做了什么错事,可是要打要罚也该等爹爹回来再做定论,你怎么就可以……” 这话还没等她说完,许氏大怒: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给我替你爹爹?魏听兰这个贱人,才来了两天就这样,日后怕不是要把我吃了!” 姜清染赶忙拉住许氏,许氏看着姜清染还未梳妆的样子,正在气头上: “你怎么没梳妆就出来了,睡到这个时辰,怕是这个天翻了我们娘俩都不知道!” 姜清染顺了顺许氏的气: “娘,您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春杏看到小姐来了,一下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小姐,您是不知道,今日方家人又来上门,由于时辰很早,魏小娘就拿乔说,毕竟是初棠姑娘的婚事,也不必给大娘子汇报了,以至于等大娘子知道的时候,方家人都已经走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淡淡问: “不会是连谁是大娘子都没给方家人说吧?” “这才是夫人最生气的事情呢!你说说,普天之下哪个大娘子跟我们夫人这样憋屈的?竟然任由一个外室把门口的侍卫唬住了,甚至就这样被鸠占鹊巢!” 说到这个,姜初棠心中就万分不服,虽说前世如履薄冰,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恒亲王王妃,如今又是成了未来的摄政王夫人,怎么就还这样随便被人欺辱! “哪怕是我姨母说了又如何?可是她是为了棠儿的前程,她心疼我,若是父亲回来了她也会理解的,还希望大娘子现在手下留情,不要太过分了!” “你个外室养的,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你都叫姨母,她是什么身份,你就叫姨母?” 姜清染是知道母亲受了很多委屈的,当初许家家大业大,甚至已经到了让圣上忌惮的程度,姜家是完全配不上的。 可是由于姜承良对着许氏死缠烂打,婚前装的样子把全家人都骗过来了,生了三个儿子才知道竟然早已经有了外室。 可是许家那丰厚的嫁妆和数不清的资源早已经把姜家喂得肥肥大大,姜承良不但不知感恩,反而一心想要把外室的女儿接回来。 如今接回来已经是一个有自尊的闺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现在竟然明里暗里在夫君面前博同情,甚至陷害自己,她能不生气吗? “娘,您先冷静,这事情最好是让爹爹处理。” “怎么,我如今还是这个姜父的大娘子!我收拾一个妾室和庶女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秋雨和姜清染却一起拉着许夫人到了隐蔽之处,小声说: “话虽如此,可是这两个人惯会是在主君面前装可怜的,若是今日罚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那怎么办?我难道就这么任由她们随意欺辱我?” “娘,您听女儿一句劝,现在放了她们,等主君处罚,等他们生出嫌隙。” 俗话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她们若是反复跟姜承良说她俩不是什么好人,怕是他不会听入心中去。 反复劝着,许夫人总算是不情不愿: “今日这事就先放过你们了,若是有些良心,自然是该去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这般是不是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第十七章 本事 院中安生一些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姜承良回来,本来许氏是想第一时间告状的,毕竟她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秋雨,你去把魏听兰和姜初棠她俩全都给我叫来,我是要看看今日这个事情是谁有理,看看官人是不是还能偏向她们!” 她气冲冲地坐着,姜承良今日公务繁忙回来,看见许氏这脸色,心情又差了三分: “怎么又得罪你了,兰儿不过才入门两日,你事事都要针对她,怎么就……” 许氏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针对她?官人你这话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今日方家来谈四姑娘的婚事,哪怕是我不喜欢她,可是我有怠慢过吗?这魏氏倒是好,拿准了放家不认识当家主母……” 许氏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秋雨略微颤抖的声音: “夫人,姜初棠和魏小娘正在祠堂里跪着呢,说是没有夫人的话,她们不敢起来……”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让她们跪祠堂了?” 刚刚还懒散坐着的姜承良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真是……不管大事小事总是要罚,你有一点做当家主母的样子吗?” 许氏气得简直要背过身去,本想继续理论,可是似乎也意识到可能没什么意义,转头拉着秋雨就走: “好,好,你不信我,我现在就把那两个小贱蹄子拉过来对质!” 姜承良重重叹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你们给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跪祠堂……” 说完这个,许氏突然回忆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一下子火冒三丈: “好啊,你们两个是在给我做局呢!” 姜初棠似乎是听不懂许氏说的意思一般,抬起头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就往下落泪: “女儿知道大娘子不喜棠儿和姨母,只是……姨母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实在是太关心棠儿的婚事了,前些日子大娘子同靖安侯府的大娘子谈婚事又嫌姨母地位太低……姨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偷偷见面的……” “是啊,妾身真的没有想要冒充大娘子,若是大娘子实在生气,妾身多跪两日也是好的……” 这俩人从姜承良过来开始就先入为主,姜承良听了七七八八,心中也是有了见解: “许沁意!你怎么就如此容不下棠儿和听兰!若不是为了给你女儿腾位置,她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 姜清染拉着豆蔻在这里听着,豆蔻心中不明: “小姐,您明知道她们两个在这里跪着,怎么不提醒夫人?如今夫人被主君发了这么大的火,怕是更难受了。” 姜清染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问: “明日,圣上真打算为恒亲王选妃?” 豆蔻挠挠头: “这个确实是,虽然说是明面上宫中请人进去的百花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给恒亲王选妃,不过哪怕是入不了恒亲王府,可是这里有头有脸的官眷属实不少,若是被哪个夫人看上了娶回家做媳妇,也是很赚的,所以京中的贵女都争着去呢。” “那就好。” 姜清染露出久违的笑容,豆蔻更不明白了: “小姐,您不是喜欢小侯爷吗?难道您也想去这次的百花宴?”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啊,当初我娘就不应该把我嫁进来!你们姜家真是虎狼窝!” 许夫人的声音还在祠堂里,豆蔻叹了一口气。 “夫人真可怜。”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没有提醒母亲吗?” 豆蔻抬头: “为什么?” “从前我娘被许家保护的太好,从来是没有能力也不屑于争宠,可是自从跟父亲交了心,自己也不自觉变成了一个为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女人。” “是啊,奴婢记得夫人从前最爱笑了。” “若是我母亲如今又被我保护的很好,从来认不清现实,那我走之后,她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怕是要难熬的多,所以今日这事,其一是希望母亲记住爹爹如今冰冷的样子,不要再对感情抱有幻想。” “那其二呢?” “我们次次都帮我娘躲了她俩的计谋,若是日后我娘自己一个人面对,怕是措手不及,现在受些挫也是好的。” 豆蔻努力想了好半天,感叹道: “小姐您考虑的可真周到,有了小姐事事都替夫人考虑,再带上三个儿子,夫人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难过的。” “当然,我也有私心。” 豆蔻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隔壁没什么声音了,姜清染就赶忙拉着豆蔻往这边赶,见到许氏通红的双眼和姜承良气得发红的脸,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你!你也不是什么听话的,若是你好好劝你娘,她如今也不至于如此善妒!” 许氏还想反驳,姜清染却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作为安抚,回复姜承良道: “爹爹,女儿知道母亲做的很多事情都很不妥当,若是可以的话,女儿愿意代替母亲受惩罚,明日的百花宴,女儿就不去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略微惊讶: “这可是京城几年难得一遇的,哪怕是不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可以在京城中展现自己的风采,平日你事事拔尖,今日真愿意不去了?” 姜清染点点头: “只要能让爹爹消气,女儿做什么都行,还有……希望爹爹收回母亲的管家权,交给魏小娘。” 她这话倒是一下子惊到了四个人,许氏首先坐不住: “不是,这是……” 豆蔻和秋雨虽不知道姑娘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肯定相信姑娘是不会害夫人的,所以一把拉住夫人的手,没有让她继续说。 “这……你真舍得?” 底下那魏听兰眼中掩饰不住的雀跃,可是还是一副受不起的样子: “五姑娘,这可使不得,妾身只是奴婢出身,怕是管不好的。” 姜承良却十分高兴,这些日子魏听兰简直完全满足了他对魏知月的思念,甚至魏听兰可以为他做出许多哪怕是魏知月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自然愿意魏听兰更高兴一些。 “既然这么说定了,那就不要反悔了,明日就把掌家之印交上来吧。” 姜清染淡淡笑笑附和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姜家虽然明面上很风光,可是背地里许多事情都还是靠着许夫人的人脉和嫁妆。 若是没有这些,单单凭着魏氏的才情…… 这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第十八章 亲自来接 许氏在姜清染背后心中可是万分不解,可是她这段时间对姜清染的处事还是十分信任的,硬生生憋到等回了房间才赶忙倾泻而出: “清染啊,你这次打的是什么算盘,娘怎么看不懂了?你把那掌家之权给了魏氏,她那么会讨你爹爹欢心,那日后她岂不是更畅快了?你爹爹站在她那边,我连个掌家权都没有。” 姜清染把手放在了许氏背后顺了顺气: “娘,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可是许氏却是个急性子: “不光是这个,你想想,那百花宴是什么地方,京城几年都难得办一次,你待嫁的日子也就这个最重要的宴会了。虽说周家是没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画脚的,但是若是你去了,依照你的才情,怕是再一次名动京城,日后日子也更好过啊。” 许氏这话倒是真替女儿着想,可是姜清染听了之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她又不好解释她同恒亲王暗中的那些勾结,只好说: “娘,您是知道女儿的,女儿这些宴会从小到大都过惯了,着百花宴估计又是勾心斗角,规矩又多,到时候女儿实在是不舒心呢。” 豆蔻也附和着: “是啊,到时候四小姐也要去,侯爷肯定是以四小姐为重,我们小姐去了岂不是又要难受。” “行行行,你现在大了娘管不了你,你自己做事也有主意,这两次要不是你娘估计都被人坑骗了去,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娘管了十几年的掌家权,给她那个狐媚子,以后我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姜清染摇摇头: “这可不一定,现在京城是传您的笑话,说爹爹的深情也不过如此,可是若魏小娘管不好这个家呢?到时候矛头又能对准谁?” 许氏摆摆手: “哎,她管不好到时候不还是我收拾烂摊子。” “娘,您说说我们姜家的库房里,是很充盈吗?” 许氏听完这个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你爹平日在官场最是胆小,俸禄虽不少,但是他最重孝道,当初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单单是吃药的钱就花了许多,甚至还欠了许多外账,现在若不是我的嫁妆…等等?” 许氏突然眼前一亮: “你竟是如此有主意,这魏小娘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嫁妆,哪怕是有也是主君给的,能顶什么用?” 正聊着,魏小娘身旁的丫鬟就过来敲门了: “夫人,明日四姑娘要去百花宴了,我们魏小娘想问问您那些衣裳和珠钗的库房钥匙在哪里,虽说那东西并不是我们四姑娘的,但是毕竟明日百花宴四姑娘代表的是我们姜家的脸面。” 这声音比着魏小娘的楚楚可怜和千娇百媚可是天差地别,冰冷得能结出冰来。 春杏小声说: “真该让主君看看她们这变脸的速度,不去刷变脸的大戏真是可惜了。” “就是,刚刚对主君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刚刚拿到掌家的权利可开始拿乔了。” 许氏被姜清染按住手,姜清染声音礼貌又体面: “梧桐,我们姜家的库房钥匙随后就拿出来给你。” 说完,姜清染就从许夫人手中拿出来了那个姜家的库房钥匙,许夫人虽然不甘,但还是给她了,等她走远之后才愤愤地说: “好,你想用就用吧,这都是姜家的,姜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依靠我许氏的东西,我们娘俩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我们许家的东西,还真以为他姜承良能给什么!” 屋里看着许氏这个样子,大家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次日一早,姜清染早已经打扮好了,正趁着自己姨母有了那掌家之权,把最华贵的马车都带上了,笑嘻嘻地同魏听兰告别: “小姨,不用送了,很快棠儿就回来了。” “好,好。” 可是刚坐上马车,却看到一辆霸气的黑金色马车重重滚过来,下车哪怕是一个马夫都穿着不一般,姜初棠被迫停了下来。 “你……你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直接停到我们姜国公府的大门口?” 这马夫和一旁的侍卫满脸不耐烦,把手里的牌子直接出示出来: “我们是来接姜国公府的嫡女进宫的。” 姜初棠一眼看到是恒亲王府的牌子,吓得脸上的神色有些挂不住,可是还是撞着胆子说道: “不必来接了,我自己坐姜国公府的马车去。” 她可不想跟恒亲王碰上面,可是却又实在需要这次的宴会,若是她能出些名气,到时候去放家也能少遭些罪。 可是门前这侍卫虽然不认识姜初棠,却直接否决了: “你……不是姜家的嫡女吧?” 姜初棠脸色一下子白了又白,她虽说确实不是许夫人亲生,可是她入了侯府们的时候已经被记在许夫人名下,那可是爹爹费了大功夫给自己求来的。 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 “你这马夫好没礼貌,我们姜家四小姐也是入了姜家族谱的嫡女,怎么就是你说的这样了?” 面前这马夫似乎不想跟她过于纠缠,虽说他是恒亲王府的人,在外也不好惹太多争端: “不是我故意折辱小姐,只是我们秦王说了,姜家的嫡女大概是不想来这宫宴的,您今日已经准备好出发了,所以才有如此猜测,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这些话虽说比刚刚柔和许多,可是姜初棠心里更是愤恨,指尖都已经捏得发青: “栀子,去叫五小姐。” 她的丫鬟大惊: “小姐,五小姐她不是说不去吗?” 这争端虽说还未来,可是已经传到姜清染耳朵里了。 豆蔻赶忙拉着姜清染: “小姐,你快起床啊!恒亲王府的马车就在姜府外面,说是要接小姐入宫呢!” “我……我想吃酒酿丸子……” 姜清染迷迷糊糊,听到恒亲王的时候一下子坐起来: “你说……你说什么?” 豆蔻脸色很不好: “恒亲王……他……他在每个国公府都派出了一辆马车接嫡女,说是要亲自接去,这次怕是不去不行了!” 第十九章 被迫跳舞 “不是……为什么,他……他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她一下子被叫起来,整个人的心态实在是简直要爆炸。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可是只听说门口那几个马夫说,若是等不到小姐,他们是不会走的,还希望小姐快一些,不要耽误了时间,也不要丢了姜国公府的脸。” 姜清染快速下床洗漱的时候还不忘骂骂咧咧的,这次重生她是想安安生生,可是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个跟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小姐……您想穿什么?” “随便穿,越丑越好。” 想到这次确实是要代表姜家的脸面,似乎又觉得不妥,重新说道: “素雅一点,不要太繁杂的,快点赶去是正道理。” 豆蔻仔细给她上妆的时候,姜清染问: “从前宫中的百花宴也这样把所有公府嫡女都接走吗?” 豆蔻脸色也是夸张的无语,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真不是奴婢说,小姐您真是赶巧了,这样还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姜清染总是默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次是冲着她来的。 坐上马车的时候,姜初棠由于要跟姜清染一起,又说自己确实是姜府的嫡女,好说歹说,不得已坐上了这辆恒亲王的马车。 看到姜清染的时候,她那张画出来精致妆容的嫩白脸蛋都简直都要黑出水来: “五妹妹真是好手段,退婚了就算了,竟然还能一边退婚,一边让恒亲王对你念念不忘。” 姜清染不想理她这些明枪暗箭,只是轻轻在自己鼻子前面扇了扇: “诶呦,豆蔻,你说这是哪里这么臭呀……” 这一路上整个马车的氛围都冷到冰点,终于到了皇宫姜清染反而觉得透了一口气。 远远看到英国公府的嫡女也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普通的公府女儿能穿的了,那可是皇妃专用,不过她还是远远跑过来抱住姜清染: “染染,好久不见!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无聊,让郎君好打听,听说你这次不打算来了,可把我急坏了!还好你来了!” 本来看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是一提到这个进宫的事情,她一下子心情就差了起来,但是还是将就着说: “是啊,我也想安然呢。” 姜初棠也一下子认出了三皇妃,日后她可是要做摄政王夫人的女人,皇妃又如何,日后自己的郎君跟着敦亲王,哪怕是圣上也要敬三分。 “臣女姜初棠参见三皇妃。” 她行完礼,沈安然才摆了摆手,简单回了个礼,就远远走开了。 “清染,这是你那个庶姐吧,我感觉她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她。” 姜清染倒是想笑: “你平日跟她接触不多,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了?” 听到这个,三皇妃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了: “你看看她身上穿戴的,哪怕是眉间点翠都是京中最好的颜色,虽说来这里一趟自然是准备最好的,可是她身上样样张扬,甚至比着你显得她才是姜国公府的嫡女。” “单从嫡庶之分好坏可不行。” 姜清染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安然不服,继续说道: “那……那你看,你们姜家那传家玉佩,竟然戴在她身上,不是我看不起她,只是一个宠妾灭妻的家里,能教出什么好庶女?” 两个人手拉手,坐下的时候沈安然就八卦地跟姜清染说: “听说恒亲王打算让你做他的王妃?” 姜清染听到这话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这怎么可能!这都是谣传,不要把我的名声传坏了才好。我如今也是……私下谈过亲事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些没影的话也不要相信。” 听到这话,沈安然眼前一亮: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可是说你要嫁给最好的男人,除了圣上,那可就是恒亲王了,一个多月前我还听说你跟你姐姐抢这个婚事抢的死去活来呢。” 姜清染拍了一下脑门,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做的蠢事,只能这辈子来还了。 “反正日后我大概率是要入靖安侯府的,你不要震惊。” 沈安然他们两个人聊了一会,突然在场所有官眷都安生了一些,姜清染抬头刚好看到恒亲王,他大步流星向圣上那里走过去,姜清染明明恨他不已,但是竟然不敢直视他。 “清染,我真替你遗憾啊,你说说从前你眼光多好,恒亲王如此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怎么你就不喜欢呢!” 姜清染嘴中嘟囔着: “那还不是我不想做寡妇……” 沈安然没有听到,宫宴就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宫中贵女一个个上去表演的时候了,姜清染自然是不想在这里出一点风头,今日特地选了一个一身粉白色的着装,只有裙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点缀桃花,虽说衣裳材料是贵气的,可是在这里自然是素雅了一些。 姜初棠如今已经定亲,上辈子她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去恒亲王府,如今倒是高兴恒亲王看不上她,姜清染不愿意出风头,她可是愿意。 她可是自重生了之后就等着这一天,从前在乡下哪怕日子不好过,母亲也一定要让她学会那些舞蹈,到时候才有男人能看得入眼。 姜初棠也算是京中的一个焦点,跳的是前两年实行的绿腰舞了,今日还特地穿了应景的衣服,只是到了结尾也没什么特色,整体大差不差,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绿腰舞虽说看得过去,可是跟着前些年周贵妃的可是差太多了!” 英国公府的沈安然如今已经作为皇妃,跳过她想要接下来一个的时候,恒亲王不知道在圣上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圣上龙颜大悦: “好!好!姜家五小姐,是叫清染吧,既然恒亲王都说你跳舞乃是京中一绝,那就亲自来表演一下吧。” 姜清染一开始还没听清,可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浑身一激灵,赶忙回话,整个人懵懵地就站在了舞台中央。 第二十章 再遇 在沈安然的眼神鼓励下,姜清染脸上带着无比牵强的笑容。 “早听闻姜承良家的女儿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虽说这话是夸姜清染,可是不知为何圣上的眼睛却看着恒亲王,笑得格外高兴。 “臣女不敢当,既然圣上要臣女跳舞,那臣女就献丑了。” 说完,姜清染简单站在舞台中央,跳了一曲《洛春赋》。 若是说起来,这个比着绿腰舞,是很平常也很简单的舞蹈,姜清染今日一身白粉色的衣裙,在宫女的奏乐下缓缓起舞。 “这舞蹈家家户户都常见,若是比着她姐姐的绿腰舞那难度可差太多了。” “那倒是,这衣服看着也不像是特意装扮的,清染就像是随便穿的一般,她选这个,怕不是要被她姐姐压过去!我不服!” 沈安然看着姜清染如此,心中倒是有些隐隐的不甘,为她着急。 随着歌曲涌动,姜清染整个人像是一朵在春日的桃花仙子,只有一点点淡淡的粉,那还是早春,灵动无比。 前面比着姜初棠的绿腰舞倒是没有很大的实力上的差别,是一个有力而妩媚,一个青春灵动。 可是到落春赋到了曲中的时候,姜清染突然身姿一转换,若是刚刚是被微风吹动的小桃花,现在则像是在风里肆意盛开的群花,让人美不胜收。 “这……洛春赋我记得不是这么跳的,这……有这一段吗?” 沈安然看到这里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就是这样嘛,我就说染染她绝不会那么轻易把舞跳差的!这才是她的实力嘛!” 等姜清染跳完,大家还愣在这里,若是说起来姜清染的舞蹈比着姜初棠的技术含量自然是低了很多,可是不知为何她跳起来就给人一种灵动又欢快的感觉。 又兴许是圣上过多地关注姜清染,看到姜清染如此,大声笑道: “好,好,你们姜家的姑娘果然是个个才貌双全,姜爱卿养女儿的经验可得传授一下!” 等姜清染落座,不知何时徐舟野已经没了踪迹,她想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发闷,真有一个冲动跑去质问了恒亲王去,可是想来他那势力,自己的命运还是分分钟被掌控了去,她就打了一个冷颤,继续吃。 三皇妃却有些无聊了: “这些日子皇宫我都待得实在是寂寞了,这些争奇斗艳的场景我是不想再看,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溜达吧?刚好这会也可以短暂离席了。” 姜清染看着恒亲王空空如也的位置,心中有些纠结,却被沈安然一下子拉了起来: “好啦,走了走了!” 两个人正在宫中散步,看着院中争奇斗艳的花儿,姜清染不禁感叹这个世界上各种好的东西果不其然确实是都留在了皇宫里,这绿色的牡丹,白色的玫瑰,各种节气的花儿单单是因为宫中的贵人要办宴会,就都得一天开放,真是不容易。 “安然,如今跟三皇子之间的日子过得可好?” 沈安然笑道: “我爹可是护国大将军,殿下他又自由同我关系好,如今刚刚新婚,他自然是不会为难与我,日日都过得畅快呢!只是兰妃娘娘她……” 前面提到三殿下,沈安然还是眉飞眼笑的,可是提到兰妃娘娘,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想到这里,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同沈安然一起在闺阁中长大,姜清染是那孤傲的性子,可是却又有些内里的贪玩,跟沈安然这天天嘻嘻哈哈的很玩得来。 可是姜清染看着沈安然如今这笑脸,心中隐隐作痛。 沈家自然是对沈安然千娇百宠,三皇子也是真心,可是兰妃娘娘野心太大,沈家如今跟兰妃娘娘绑定在一起,日后三皇子夺权失败,第一个处置的就是沈家。 况且,沈安然在兰妃娘娘面前的日子也不好过。 姜清染还在发楞,就听见一旁来了一个陌生的宫女: “三皇妃,兰妃娘娘叫您。” 姜清染明显看到三皇妃身上一激灵,可是还是带着牵强的笑跟姜清染告别。 剩下姜清染一个人在这御花园之中,反倒是不知道路该如何走了。 她正沉思着自己,哥哥和母亲,沈安然日后如何能更好,突然身后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姜五姑娘怎么不在宫宴里待着,好端端的跑来御花园作甚?” 她一扭头,正看见那张自己再也不想见到的脸,一瞬间几乎表情管理都要失控,她好不容易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臣女参见恒亲王殿下。” 看着姜清染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恒亲王冷笑一声: “怎得,本王是像个恶鬼一般么?” 姜清染暗自腹诽,这京中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叫他活阎王,更不用说次次出兵的时候边防的那些人,可不是恶鬼么? 姜清染自然不敢吐露心声,可是软刀子自然还是会的,她一正神色,看着恒亲王笑的体面: “怎么会呢!臣女不过是今晨被吵醒,没有睡好,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变得快,倒真像是凌晨就有人一直聒噪,实在是委屈了她一般。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恒亲王不知为何,看着姜清染突然不笑了,神色之中有着许多看不懂的情绪,只是淡淡沉默着。 可惜姜清染不想跟他在这里耗下去,只是赶忙说: “真不好意思,臣女如今离席太久,怕是不合规矩,若是可以的话,臣女就先回去了,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徐舟野没有回她,姜清染便行了礼,自顾自地走了。 虽说今日并没有做什么事,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却实在是有一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 回到席间,沈安然已经没了踪迹,一旁正坐着姜初棠,眼见着姜初棠脸上笑得甜美,嘴里的声音却没有一点温度: “如今你已经同周家定了亲,却又独自在皇宫逛着,若是遇到了外男,被靖安侯府的大娘子知道了,那些东西你担得起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在互相表明心意之前,谁不知道她差点许给恒亲王。 第二十一章 新衣 姜初棠听了这话被噎了一口,但是也不服输: “是,你自然是好的,但是现在你在宫宴里乱转,心中装的小侯爷,可是再被什么不知名的王公贵族看上……别想丢我们姜家的脸,让我们姜家失信!” 姜清染喝了一口茶,淡淡说: “方家清贫,魏小娘又给不了你什么,爹爹因为这个事情对你置气,嫁妆虽不会亏了你的,可是也不会给你太多,你还是自己想想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姜初棠提到这个,虽然知道未来的日子兴许劳累,可是毕竟是摄政王,她还是沾沾自喜的: “我日后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教,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大娘子那样,在魏小娘面前只有讨父亲的嫌的份,你还是操心操心你母亲以后的日子才对。” 话说魏小娘姜清染也是有印象的,由于魏家很早之前就贪墨被抓,所以魏家的儿女除了魏知月受到些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教育,魏听兰就差的多了。 若是魏知月,姜清染还会害怕一些,可是这是魏听兰,不过就是千娇百媚。 她若是只心里想着争宠也就罢了,只要不过火,姜清染也会劝许氏的。 可是她实在可恨,上一世仗着亲戚的名义在家里次次同爹爹行苟且之事,又因为身份特殊,许氏又没有立场去苛责,几次被气出病来。 但是若真是说起来,这魏听兰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在郎君面前示弱撒娇,可坏就坏在她一肚子坏点子,上一辈子同姜初棠狼狈为奸。 当初恒亲王去了边疆,她心里气不过,只觉得这婚事都怪姜家强塞给她,于是便次次通过魏知月的手来陷害她的三个哥哥。 可惜姜清染一直到了最后才知道这个事情,已经为时已晚。 “那就走着瞧。” 这万般无聊的宫宴回去,就是姜父在家里拉着姜初棠笑盈盈问: “棠儿今日可玩开心了?” 姜初棠腼腆一笑: “多谢爹爹给了女儿这次机会,若不是爹爹女儿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只是……棠儿毕竟是乡下来的,跳的舞还是比不过妹妹。” 姜承良知道姜清染跳舞可是京中一绝,只是姜初棠这么一说,看着她神色之中点落寞,姜承良便安慰道: “你妹妹不过是在姜家养的好了罢了,老师说了,她是没有你有天赋的,若是她去乡下这么长时间,怕是连你的一半都没有,不必不高兴。” 终于寒暄完毕,姜清染也刚刚跟许氏聊完,姜承良才抬眼看她: “今日,你不是说你不去了吗?恒亲王的马车为什么亲自来了各个公府门口把嫡女都接去了?从前可没这个待遇。” 这话虽说没什么,但是却总有一种明里暗里质问姜清染是不是同恒亲王有些什么。 “回爹爹的话,恒亲王选妃乃是整个京中的大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最看中的就是恒亲王,细数这几百年,怕是只有恒亲王如此地位了,有些特殊也是有的。” 还没轮到许氏发话,魏小娘倒是把手搭在了姜清染肩膀上,她同姜承良两个人拉着手,笑的好不甜蜜: “染染,小娘自然是知道你有这本事的,如今入了皇宫为我们姜家争光,我和你爹爹都很高兴。” 这话一出,姜清染自然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可是却也不怎么高兴。 是啊,岂止是姜清染,就连春杏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她一个刚刚得了掌家权的小娘,竟然搞得比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有款,实在是令人唏嘘! “多谢,女儿还有点事,就先不奉陪了。” 回去的竹林石板路上,豆蔻步履匆匆,小嘴叭叭不停: “真是的,老爷实在是太偏心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呢!还有那个魏小娘也是,不就是得了一个掌家权吗?现在真把自己当主母了!我看咱夫人真是心里难受,她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到了房间,姜清染也没有跟豆蔻抱怨,只是说: “是不是很快就入夏了?” “是啊小姐,您说这个干嘛,是不是想吃月满楼的那个玲珑酒酿桃花酥了,从前夫人掌家的时候您一直都有的,可是如今魏小娘掌了家,怎么会舍得呢!” “入夏了,按照京中的规矩,大户人家都是要给丫鬟和小姐做衣服的,光是给下人做衣服,怕是要花上百两银子,这个倒是不难,指数买冰也要花钱。” “说起来,这些也就上千两银子,应该我们姜府刚好够吧?” 豆蔻也是希望魏小娘管不好的,这样夫人和小姐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些事刚好够,可是差就差在,我爹爹最喜欢京中那款桑落酒,一罐就要上百两。我娘嫁妆丰厚,从前年年这个时候买了冰又买了酒,只要爹爹想吃就备着,一个夏天能吃下十罐,爹爹不当家,早被养成习惯了,可是却也不知道这是娘的嫁妆。” 听到这,豆蔻有些高兴: “是啊,照着魏小娘的性子,怕是不光是这酒,哪怕是主君不想要的东西,她也会变了法地弄过来哄他,那……等等,小姐,魏小娘不会要克扣我们买衣服的钱吧?” 豆蔻小脸一皱,姜清染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看看你,我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这日日不小心,去年的衣服怕是都挂烂了!这倒是不用担心,娘房里的丫鬟和你的衣服我都提前置办了,只是不要声张,我倒是要看看魏小娘怎么打算。” 豆蔻不由得笑着: “小姐人真好,不光人聪明,还事事都想着我们。” 过了两日,就到了府上发新衣的日子,若是说起来魏小娘是不能服众的,毕竟这些人都跟着许氏十几年了,她也从来不苛待下人。 但是每每在下人这里受到一点委屈,魏小娘就在夜里跟着姜承良哭诉,姜承良不懂后宅之事,之事魏小娘实在是服侍得合他心意,他自然不愿意让这些下人欺负了她去。 毕竟是前朝之人,每每处罚,总是很重,导致这些下人早已经暗生怨怼。 “这……这衣服,怎么跟从前买的店铺不一样?” 第22章 反击 这些丫鬟虽然说是在外面洒扫的粗使丫鬟,但是许氏可是从不苛待下人,哪怕是给最低品阶的丫鬟也是花好几两银子置办东西。 这衣服一摸,那就不是从前的料子,若是差一些还好,可这可是差了不知多少,几乎已经是京城最差的料子了,若是穿出去都会被整个京城耻笑的程度。 “豆蔻姐姐,您评评理,我们平日虽说没有在姑娘跟前服侍过,可是到底也是为我们公府尽心尽力的,一门心思只是想着把工作做好,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就算是我们这些小丫鬟不值钱,可是也不能用这么透还不耐用的布料……这……这穿着成何体统!您可一定要在五姑娘面前帮我们求求情啊……” 豆蔻听到屋里姜清染轻轻地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 “你们说的,我们姑娘都知道了,可是你们也知道,现在哪怕是大姑娘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魏小娘当家,难道她当家当不好,还要我们主母去求她不成?现如今,怕是只能你们亲自去求魏小娘了。” 一旁的丫鬟看到豆蔻这个样子都急了: “豆蔻,我们都知道姑娘都不容易,可是如今您也是看见了,前些日子竹青不过是不小心早了一刻钟去洒扫魏小娘的院子,可这也是四姑娘吩咐的,说是主君要来,可是……可是她竟然当着主君的面哭着说我们不好管……” “是啊,当初竹青身上被主君打了五大板,现在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谁还敢提呢?” 可是豆蔻却面露难色: “你们也知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日子难过……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这群丫鬟失落离开,豆蔻也是焦急不已: “姑娘,平日她们可是都是跟奴婢关系很好的,如今落了难,奴婢实在于心不忍……” 姜清染偷偷笑道: “你怎么也这般,我难道还能苦了她们不成?前些日子成衣铺只是说一下子赶不出来这么多衣服,我怎么会让她们衣不蔽体地出来呢!” 说完,姜清染给了豆蔻一张纸,纸上写着名字: “这些日子,爹爹很少去青石巷了吧。” “你怎么知道?青石巷的青梅酒听说是一绝,价格不贵,所以王公贵族很少,主君经常去那里散心。” “哪里是去散心,这些日子爹爹应该很久没有去了吧。” “那是,自从魏小娘来了,许夫人为了让主君少点去,那美酒跟流水一样送到主君那里,根本没有一点空闲,他也没机会去喝那青梅酒了。这名字是……” “这青石巷里有一个小户人家,是一个年纪大概二十多岁的姑娘,听说是从前在青楼,有个客官给她赎了身,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呢。” 豆蔻惊讶: “姑娘如今怎么打探这种事情了?现在姑娘还未出阁,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沾染的好。” “豆蔻,你去寻她,不必说太多,只说她的意中人实际上是有危险才不常回去看她,你带着我爹爹的东西去找她,告诉她若是想让自己的意中人日子好过一些,那就让她来这里,保准他们日日相见。” 豆蔻还没明白,可是却十分信任姜清染的一切,只是照办。 即将入夏,天热,许氏心里烦闷,拿着扇子反复扇风。 等到了傍晚姜清染和豆蔻带着一个身着新做的下人服饰入了房门,许氏不耐烦地说: “这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姜清染没有回答: “娘,您说她可不可以收入我爹爹房里做洒扫丫鬟?” 这个女人刚刚姜清染已经交代过,若是想见到如意郎君,那就什么话都不要乱说,现在她心里焦急,不过一言不发。 “这……这长相,怎得不像一个会老老实实好好洒扫的。” 姜清染笑了: “娘,您就依了我吧。” “好好好,如今你爹这样,你三个哥哥又一个比一个忙,不着家,怕是娘只能指望你了。” 这时候算准了今日魏小娘还要装贤良淑德,抄个两个时辰的佛经,姜家的下人一个个又都是许氏的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姜清染不担心别的,她只担心许氏。 “娘……您现在对爹爹还有感情吗?” 说到这个,许氏叹了一口气。 “我自幼也是同你一样心高气傲的,可是就因为你爹爹一直对我死缠烂打,那个时候闺阁女儿哪里见过那么多男人,只当你爹爹是好儿郎,可是现在……不念了,日子过好就行。” 姜清染还是看到了母亲眼中的三分落寞: “娘,您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大多是魏小娘的错?” 许氏如今,实际上还是对姜承良抱有幻想的,姜清染能感受到。 “也不是,只是娘实在一时间无法接受你爹爹变了这么多罢了。其实娘也知道,若不是你爹爹人品不行,魏小娘怎么可能骑在我头上?只是……还是不甘心。” 姜清染这个时候,才能确切感受到对母亲的心疼。上一世自己已经出嫁,来不及看到母亲一个人在偌大的姜府孤苦无依的样子了,现在自然是要替她谋划的。 “娘,我若是说,爹不光是这个初恋,还在青石巷偷偷包下来一个花娘,您……还能接受吗?” 许氏瞳孔放大: “你说什么?” “娘,刚刚那个女人,就是我去青石巷接回来的。” “不可能,你爹爹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他……” “娘,我爹爹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可是心里清楚,并不代表不会伤心。 许氏知道女儿说的都是对的,一下子怕在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而书房,那个刚刚接回来的花娘珊瑚,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等着她那位痴情的二郎。 突然,远远嗔笑打骂的声音传过来: “讨厌,姜郎你如今怎得也这么狂放了,从前姜郎你不是很守规矩的嘛!” “守规矩又如何?平日守得太多,在卧房都腻了,如今你这般漂亮,我怎么忍得住?” 眼看着姜承良抱着身上单薄的魏小娘,带到房里来。 珊瑚一扭脸,看到这个场景几乎站不住,五秒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砸在地上。 第23章 抓包 “姜郎。” 突然身后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姜承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珊瑚,你怎么来了?” 珊瑚身上明显穿着婢女的衣服,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这魏小娘更是火从中来: “你……你是谁?怎么如此面生,怕不是什么不好的闯进来?” 可是这珊瑚还下意识记得那个姑娘给她洗脑的话,直接说: “不是小娘您把我收进来的吗?说是我家里穷,让我来这里赚些钱补贴家用,甚至给我一个洒扫丫鬟贴身丫鬟的费用。” 这下轮到魏小娘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不知道?” 豆蔻一直在门外听着,咯咯笑,等回去了姜清染嗔斥她: “你怎得也学会了听墙角的毛病,我让你去把她登记在魏小娘身旁丫鬟那个账本上,你偷来了没?” 豆蔻嘿嘿一笑: “咱整个姜府还没有一个跟奴婢关系不好的呢,又是对魏小娘心里不满,那自然是全府上下全都帮着奴婢!不过也有小姐的功劳,毕竟奴婢是小姐的人嘛……” 姜清染这才露出了笑容: “好,快回去睡吧。” 可这外面这动静,她哪能睡得着? 眼见着书房魏小娘整个人都气炸了,今日本来穿的就不体面,整个粉色的纱衣将露未露,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外面养的看到了! “你是谁啊?我们姜府的大门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珊瑚不敢置信,她是知道兴许赎回自己的是个贵人,自己也有了家室,可是她也是被他再三说着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不喜欢自己家里的夫人,才有了现如今。 现在看着自己心上人同别的女人如胶似漆,她简直心如刀割: “姜郎,这就是你说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同家里的夫人关系不好?你可知我一个人在青石巷的漫漫长夜等了你两个月!每天晚上都有旁人来敲门,我夜夜怕得睡不着觉…… “我甚至都不敢出去买东西,如今你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了这个女人,那我是什么?” 姜承良简直百口莫辩,但是还是先稳住了魏小娘: “兰儿,你先听我说,现在这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如意,你快把小娘送回房里去。” 说完,如意就拉着魏小娘离开了,虽说她万分不愿,可是看着姜承良的态度如此强硬,只好接受。 剩下他和珊瑚,又是好一会哄,可是珊瑚哪里还不明白? 她以为自己真正找到了爱情,可是如今不过就是黄粱一梦罢了,刚刚同他如胶似漆的是一个小娘,那……自己算什么? 什么真爱,说白了不过是外室罢了。 外面的豆蔻不禁暗暗吐槽: “原来老爷不是喜欢魏知月,不过就是喜欢养外室……” 哄着哄着,姜承良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珊瑚,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 “这重要吗?反正如今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这一切不过就是欺骗,那我……我又算什么?” 可是姜承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哄她,只是想着大娘子连外室都注意不到,青石巷这个姑娘藏得如此隐蔽,她肯定不可能找到。 虽说她平日最讨他厌烦,可是大娘子没有心机他开始知道的。 若是魏小娘……她平日就是一个喜欢打听的,姜承良也知道她很多时候告的状都是无中生有,但是难为她愿意为自己花心思,也全都满足了。 所以说,魏小娘的心思还是很重的。 只是若想知道是谁,还是要查账本。 珊瑚一心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可是却被姜承良紧紧抱住,现在是暮春,不过夜里还是有点凉,可是珊瑚身上穿的是魏小娘做的衣服,实在轻薄,整个玉体冰凉,刚好缓解了姜承良身上被魏小娘勾起来的火热。 若是说起来,姜承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珊瑚在一起了,如今再见,实在有些思念了。 但是看到珊瑚娇嫩的皮肤却穿如此粗灰色的纱,他又有些不满: “姜家从来不苛待下人,怎么穿这种衣服?” 珊瑚没有回答,这一夜铁了心要拒绝姜承良,怎么也不从,实在怕珊瑚自尽,姜承良只好放手,深深叹息。 可是这一夜,他谁的房子都没宿下,只是回到了正屋,同大娘子住在一起。 次日他去到魏小娘的院里,那种冲动已经消失得差不多,只是记得魏小娘咄咄逼人的话音。 其实魏小娘也很想问问为什么姜承良还有别的女人,可是她没有立场,又怕若是实在不温柔了,姜承良心中对她又厌烦了该当如何。 于是一个人娇俏,面朝着墙气鼓鼓: “姜郎,你怎么来了?妾身还以为姜郎把兰儿忘了,再也不来找兰儿了呢。” 姜承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同魏听兰打情骂俏: “你是不是把珊瑚买进府里的?” 听着这冷冰冰的话语,魏小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郎怎么可以这么想妾身,她……我怎么会不经过姜郎的同意就往姜郎的书房里塞人呢?” 姜承良冷冷笑,继续说: “如今可是你当家,大娘子虽然为人泼辣,可是却没有心眼,兰儿,我知道你是想着让我多给你一些宠爱,想要这个解释,可是如今……若不是我把你带到府上,你还是在那村子里受苦,现在带着珊瑚来这里质问我,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魏听兰属实是感受到了哑巴吃黄连的痛苦: “姜郎,我……妾身怎么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啊!妾身最知道姜郎的好,怎么会忤逆姜郎呢!如意,快把账本拿过来让老爷看看!” 可是如意虽然出来了,但是拿着账本,整个人支支吾吾,似乎是不太想交出来的样子。 “哎呀,你这个丫头磨磨唧唧的干嘛!我们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心虚?” 可是等把这个账本拿出来的时候,姜承良看着账本,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了姜郎,妾身没有骗你吧?” 第24章 示弱 可是她说完,姜承良的神色仍然如此凝重,魏小娘才开始慌张,立马站起身来,一把把张成良面前的那个账本夺了过来,看到的时候脸色煞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为什么要往家里面带这样的女人?”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姜承良根本就不想再听她的辩解了,何况依照他对许氏和魏小娘两个的了解,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定论。 “兰儿,从前我对你那份信任没有想出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魏听兰从前光靠装柔弱就能够博得主君的信任,可是在主君不信任他的前提之下,她的柔弱全都是虚伪,只好也长牙舞爪起来,可是这又恰恰是姜成良最不喜欢的。 “老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这一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你现在就出去给我查,去查查到底是谁动了这个账本!” 姜承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癫的魏听兰,她甚至衣衫不整,整个人如同泼妇一般,不知为何心中的那把火似乎被浇灭了一半。 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姜承良魂牵梦萦的娇媚样子? 还没过多久,门外的珊瑚突然入了门,他身上仍旧穿着昨日张庆文给他发下来的衣裳,毕竟也只有这一件。 “姜郎,我想清楚了,既然你已经有了旁人作陪,那珊瑚就打算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姜承良一把抓住珊瑚的手,虽说她身上这衣服灰黑色,可是珊瑚的皮肤实在白,更是映衬得楚楚可怜起来,果然是花楼出来的,她身上那不发力就娇俏的气质,根本不是魏听兰比得了的。 “珊瑚,你听我说,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何况青石巷如此乱糟糟的,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呢?若是等过段时间我不忙了,我一定会把你亲自接回来的!” 可是珊瑚似乎已经万念俱灰: “姜郎,从前只当你是一个妻子强势人生黯淡无光的可怜人,又把我从那种地方救了出来,如今才知你如此位高权重,又有这样的美娇娘作陪,又为何来欺骗我的真心呢?” 姜承良不知为何感觉心脏抽痛,他叹了一口气。 他最是知道珊瑚的性子,虽说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这么多年,可是也实在是一个刚烈的,若是他一定要留下珊瑚,怕是只能留下一具尸体。 “好吧,若是你不愿同我继续,那就算了,到时候我让许沁意给你带上一些银子,若是有困难,来姜府找我,但……你知道我的难处,最好不要太大张旗鼓了。” 这意思,就是觉得珊瑚一个外室丢了他的脸,珊瑚似乎被刺激到了,眼睛红红的,像是春日里的桃花: “姜郎何出此言,既然决定同你恩断,日后那是什么都不会拿你的。” 她想要走,姜承良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的胳膊,竟都是被这低劣粗布磨出的红痕。 虽说姜承良不经常去见珊瑚,可是毕竟是个大户人家,身边养的妾都是不会待她不好的,刚刚见到了珊瑚身上那般,他心里就不舒服。 等送珊瑚出门,姜清染跟着去了,姜承良和魏听兰还留在屋里。 “这次是多谢姑娘了,若不是你,怕是我还是蒙在鼓里。” 这珊瑚倒是一个明白人,姜清染本来以为她会怪自己,毕竟姜承良可以说把她从龙潭虎穴救了出来,若不是自己,她还能活在编织的美梦里。 可是珊瑚叹了一口气: “我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本来就不怎么期待真心,这一次的付出,不过也就是赌罢了,现在赌输了,不过至少我有自由,不是被欺骗。” 姜清染把手里的银票递给她: “这些够你安稳后半生了,你去丽青路,有一个小宅院是给你的,你不必推辞,毕竟你也知道,这次把你带过来麻烦你,我也有私心。” 珊瑚看了姜清染真诚的眼神没有拒绝,说了一声谢谢,收下了。 “你是为了你母亲吧。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他付出了真心,姜郎,实在是不懂珍惜,不会有什么好过的日子的。” 等珊瑚走了,豆蔻赶忙拉住姜清染: “小姐,您真是太冰雪聪明了!现在珊瑚走了,主君还在魏小娘房间里大发雷霆呢!好像是主君看到了下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粗布……” 那是自然,在珊瑚离开姜府之后,姜承良知道他日后再也见不到珊瑚,那一刻对她的在乎才是真正到达了顶峰。 在这个时候发现珊瑚身上为着这低劣的粗布全是疹子和红肿,又加上整个院子里下人全都这么穿,还有对魏小娘的怨气,他怎么能不大发雷霆? “爹爹是不是说,魏小娘心思太重,完全比不得半分魏知月?” “你怎么知道?主君还说,她这样德行根本不能管家呢!这管家权才到手里不过半个月,竟然一点也捂不热,大家虽然不说话,可是一个个的都在看笑话呢!” 到了许夫人的屋子里,姜清染正看见母亲在快意饮茶: “好啊,那魏听兰小贱人,竟然还有如此的时候,真是畅快!” 姜清染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青梅酒和爹爹平日爱吃的东西递给母亲: “娘,你去给爹爹送过去。” 许氏磕了一个瓜子,面上不满: “我为什么要去?你爹当初一定要我把这管家之权让出去,说魏小娘管得好,现在又想丢给我,没门!” 姜清染知道母亲心里憋屈,但是她是了解姜承良的性子的,若是母亲这般对他,怕是他甚至还会反过来给母亲脸色看。 可在姜宅,母亲若是不能学会做小伏低,怕是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娘,您说为什么魏小娘就那么受到父亲的喜爱?” “她不就仗着那张脸,不停装可怜吗?哪怕是个恶人,可是你爹就吃这一套。” “是啊,娘,后宅的日子是给您过的,为什么你不能对爹爹稍微示弱一些呢?您相信女儿,若是真去了,保不齐日后有什么好处。” 就在姜清染各种忽悠下,许氏半信半疑踏入了听兰院。 第25章 掌家之权回归 此时姜承良正是怒火中烧,魏小娘也抽抽嗒嗒,只期待赶忙调整好情绪去跟姜承良解释,渴望真相可以大白。 但是姜承良属实不是一个会为了美色而做出不成熟的事情的人,若是说姜府谁心机最深,心思最狠,那怕是姜承良了。 如今他眼见着人证物证俱在,魏小娘哪怕是再撒娇使性他也不会相信,甚至会厌烦。 何况他可是亲眼看见下人身上穿的衣裳的,确实是乡下来的,那东西怕是伯爵府的下人都不穿,若是姜府的粗使丫鬟穿出去,怕不是笑掉大牙。 从前许沁意可从来不在这方面克扣下人,说明钱还是够的,不知魏听兰到底把钱花在了什么地方。 况且,这段时间从一些细枝末节他也看到了,姜府许多东西置办的实在丢人,在不该省的地方省,从前待客喝的都是最上好的碧螺春,可是如今不知在哪买的红茶。 从前他是忍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魏听兰哭,知道她是想要抓着这管家之权不放手。他是不愿意再交给她了,若是日后自己在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她不还得再捉回姜府? 但一想到还要低声下四去求许沁意,他心里就憋屈。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突然听到门外许沁意的声音: “主君,昨日的事情怕是气坏了吧,今晨散朝都没来得及吃饭,这小厨房刚做好的,现在带过来,快趁热吃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姜承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到许沁意的笑容,他心里才有了些实感。 “夫君有些日子没喝青梅酒了,我让春杏去给夫君买了些来,虽说入夏,可是清晨还有些冷,这酒是给热过的。” 这下姜承良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别说是自己惹过许沁意,哪怕是平时许沁意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这……今日这般,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沁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 “妾身心里是别扭的,只是我们偌大的姜府不能不管吧,染儿也劝我,毕竟夫为妻纲,何况虽说我心里不畅快,可是不会做危害姜家的事情。” 许沁意装了半天的柔弱,到了这里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表情有点小骄傲,挑衅地看着魏听兰。 这话不是明晃晃说魏听兰做的那些事情都丢了姜家的颜面吗?如今魏听兰还在这里,可是气的小脸通红。 从前她一撒娇主君就替她说话,现如今若是反驳了,反倒显得太咄咄逼人,让主君厌烦,反倒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毕竟许沁意还是大娘子,许家的势力也盛,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倒是辛苦大娘子了。” 打开食盒,确实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倒是让他更惊喜了一分。 姜清染更是机灵,她早早就让秋雨把魏小娘的食盒也备下了,她是知道她娘不一定愿意,便自作主张让秋雨送了过去: “主君,夫人还给魏小娘备了一份,怕是魏小娘昨夜和今晨都没有吃好,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养养身子呢。” 要不是秋雨已经出来了,大娘子可是一定要把她拦下的。 她却不知,这话说完,姜承良倒是更讶异,明面上一对比,倒真真显得魏听兰一无是处了。 “多谢大娘子。” 魏小娘怕是暗地里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还得承了她大娘子的情,如同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吞不掉取不出,还得强颜欢笑。 眼见着大娘子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姜承良也实在没必要再这般端着,便和颜悦色地说: “兰儿身子弱,管家之事不易操劳过重,日后还是归大娘子管吧。” 他还是有些害怕,生怕大娘子把他的面子驳了回去,天知道许沁意有多想把他畅畅快快痛斥一顿,让他利用小人! 可是表面上还是装那娇媚的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一拍桌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够文雅,便又收了回去: “诶呦,官人,我正想跟你提这个事呢,没想到竟然让官人提了,魏小娘是娇弱,走个路都要让官人抱着,查账走的那百儿八十的路怕是要累得躺在床上大喘,确实是得好好休息。” 等回去,许氏拉着姜清染,痛饮一口茶: “不知为何,虽说今日没有骂她一顿,却有一种暗中的畅快!看着魏听兰那贱人今日这般,我总算是把这两天受到的怨气都发泄回去了!” 许氏这样高兴,姜清染又给母亲的茶杯满上,笑着解释: “那是自然,从前都是魏小娘给母亲递软刀子,今日她也吞了一次,自然看着畅快。” 姜清染知道日后兴许魏小娘还会兴风作浪,可是毕竟她已经在父亲这边失去了信任,母亲的管家权以后是稳了。 何况大哥到时候娶一个嫂嫂,按照她前世的记忆,这个嫂嫂聪明伶俐,是个好的,有嫂嫂在,母亲怎么也不至于被魏小娘翻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她也是许清染最在乎的,就是婚期将近了。 “染染啊,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出门做人家周家的妻了,虽说不是高嫁,但也是一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和姜初棠一起出嫁,家里可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咯。” 听到这里,明明活了两辈子,姜清染心里还是像被戳中了一般: “娘,别这么说,过两天大哥要把嫂嫂娶回家,您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怎么会就剩你一个呢!” “染染,娘知道你平日在家里性格是被惯的有一些厉害,郑氏也是个脾气好的,但是毕竟是你婆母,她是喜欢你,可是前几天毕竟要立规矩,到了夫家先忍一下,可一定不要跟长辈顶嘴!” “娘,女儿都知道了。” 许氏看着女儿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心中不进酸软一片: “娘怎么能不挂念你呢!娘就生了你一个女儿,那三个儿子现在都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若是说起来,就是你陪娘这么长时间呢!娘最清楚你的性子,怕你在婆家过不好。” 第26章 出门 亲人就是这样,哪怕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会互相惦念的。 姜清染安抚了许氏几句,这段时间姜承良似乎是对魏小娘心里有气,所以不怎么跟她在一起。 可是对于姜初棠,倒是还记得她的好,耐不住姜初棠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情,到底他跟魏小娘还是好了起来。 可是再撒娇使性,姜承良也是一个无比理性的,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再把掌家之权交给魏小娘了,那饶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今已经立夏,婚期时间已经很近,可是姜承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平日忙来忙去,只是母亲跟郑氏走动很频繁。 眼见着方家那微薄的聘礼都已经下过来了,姜清染还在闺阁跟个女儿一样。 豆蔻端着冰镇饮品,一脸八卦地跑到姜清染身旁: “小姐,您敢信?恒亲王要娶妻了!” 姜清染向来是不关注别人家娶亲的事情,可是如今听到恒亲王,她手上的动作还是一顿: “他?当初百花宴,娘娘看上谁了?” 豆蔻这时候才神神秘秘: “这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虽说他要娶妻了,可是却没人知道是谁,听说当初皇后娘娘对百花宴的姑娘很满意呢!” 姜清染不由得动起脑子来,当初百花宴自己算是普通的了,其中出彩的贵女不少,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会第一时间被娶过去做寡妇。 “哎,别人家的事情少打听,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豆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也是,小姐不是一月之后都要出嫁吗?为什么靖安侯府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府不娶妻呢。” 姜清染嗔怪: “这话不好说的,许是靖安侯忙了一些也不一定,毕竟最近朝中事务繁忙,小侯爷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姜初棠和姜清染是前后脚出嫁,姜初棠刚刚坐上轿子远远离去时,姜清染还来得及吃上她的喜酒。 “妹妹恭贺姐姐大婚,祝姐姐得偿所愿。”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真心,看着一身红衣面色潮红的姜初棠,姜清染有些腻了,想回去歇着。 一想到自己大婚的时候也要这般阵仗,她就心中有些望而生畏,何况这只是嫁给一个穷举子,若是到了姜清染,那怕是阵仗更大了。 “妹妹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方哥哥是个好的,他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也真不一定比不过你那靖安侯府的小侯爷。” “那妹妹就祝愿姐姐能熬到那一天吧。” 姜清染回到屋里,若是不需要她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若是说起来,自己也剩下十几天就要出嫁了。 她正发着呆,突然姜贺临敲了敲门: “染染,在屋里吗?” 姜清染听到三哥的声音,赶忙说: “三哥,你进吧。” 刚进来,姜贺临气喘吁吁,可是脸上却难掩喜色: “染染!” 听到这,姜清染疑惑: “前院姜初棠不是正出嫁,想来你们都是要忙活的,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找我了?” 姜贺临激动,赶忙解释: “该我忙的我都忙完了,染染,我可以进建筑院了!” 姜清染也高兴,前段时间她是深刻知道自己的哥哥为着这个建筑院的事情花费了多少心思的,没想到如今真的得偿所愿: “那真的恭喜哥哥了!母亲可知道这个事情?” “今日府里人多眼杂,我怕被旁人听了去,何况母亲应该也不会太高兴,若不是你替我在母亲面前求情,我怕是去不了,所以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我就来通知你了!” 姜贺临激动得脸色发红: “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一定不会松口的,妹妹果然是在母亲面前有头有脸的,竟然说了这一句话就让母亲改变主意了!” 这次的建筑院她是知道姜贺临是非去不可的,毕竟上一辈子就是因为他真的对建筑感兴趣,可是母亲却又一定要让他做官,可是做官做不好,没什么地位可言,最后兼职去做建筑,被人坑害。 若是有机会,让三哥去建筑院,他一定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染染,这些日子你都要出嫁了,哥哥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这个,当是哥哥送你的临别礼物吧。” 姜清染低头一看,万分惊喜: “这……这是哥哥你自己做的化妆盒吗?我真的很喜欢呢!” 眼见着这盒子用了雕木工艺,上面喷了各种彩色的漆,内里用的榫卯结构,这么小的东西光是精巧的机关就有十几个。 包括计算时间,发出音乐都可以,姜清染越看越喜欢。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哥哥还在闷闷不乐,但是他还是给了自己这个,不过没有来得及上色,他整个人也跟精气神被人剥夺了一般,如今是彩色的。 这是好兆头。 “谢谢哥哥,以后哥哥可是建筑院的人了,妹妹祝愿哥哥成为大建筑师,作为新皇城的总工程师!” 姜贺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这还没影,但是我会加油的。” 姜府没了姜初棠,整个府邸都安生了许多,又过了半个月,周家的聘礼总算是抬了进来。 明明是出嫁的好事,说起来靖安侯府也是姜承良自己中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些日子却愁眉苦脸,看见姜清染也是欲言又止。 许氏自然知道侯爷心里藏得有事,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姜清染只顾着想日后成婚的事情,也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些事。 等真到了成婚那天,姜清染带着豆蔻离开,许氏一把鼻涕一把泪拉住她,姜清染也险些把妆哭花,缓了好一会才缓好: “娘,您放心。” 可是不知为何,许氏不像是舍不得和欣慰,更多的是伤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承良也只是说: “原先那辆马车坏了,现在换了新的马车,你去坐新的车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承良没有看姜清染,却是背对她的。 姜清染淡淡点了点头,坐上了富丽堂皇的马车。 第27章 大婚之夜 这路上摇摇晃晃,姜清染脸上全是妆容,整个人都僵硬着,有些恍惚。 上一辈子她也是这样出嫁的,可是由于她跟姜承良闹掰了,说什么也要嫁给恒亲王,以至于去方家那天只有母亲出门来送她。 现在她又一次出去,父亲母亲都来了,哥哥也是不舍,嫁妆在后面长长跟着,甚至都放不下了,现在姜清染坐的这个马车里也全都是独一无二的奇珍异宝。 但是对她来说,这个马车里最珍贵的还是豆蔻。 “小姐,哎,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大娘子了,奴婢心疼您!从前在公府是娇娇小姐,什么事情都有夫人替您操心,可是以后……不仅大事小事都要管,到时候那些下人想要让他们听你的也要破费一番功夫,还要应付婆母…… “唯一好的就是奴婢在您身旁,现在奴婢最后悔的就是从前在姜府的时候没有多学一些本事,到时候您在侯府也能更有一些助力。” 她出嫁,没想到一旁的豆蔻倒是哇哇大哭,让她哭笑不得: “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侯府的人都很好的,何况若是比官职,我爹爹比侯爷厉害的,郑氏同我娘也是很好的关系,她最多刚刚入门的时候拿拿大娘子的款,日后是不会难为我的。” 听这些,豆蔻倒是稍微放了一些心: “小姐说这个倒是,奴婢记得当初侯府送彩礼的时候,那阵仗,真是比着公主出嫁还要阔绰!奴婢甚至都怀疑侯府倾家荡产了呢!” 姜清染笑笑: “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当初那彩礼,属实是低了一些。” 同规格的婚礼,哪怕是连这彩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虽说小侯爷确实是很喜欢她的,但是这样丰厚的彩礼,可真是下了血本的。 这车摇摇晃晃,姜清染都有些晕车了: “豆蔻,我记得姜府到侯府的路没有这么长时间,怎么这么晃,这会身上都难受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这次确实是时间长,但是我们也不好掀开帘子,要不然别人当我们姜家的姑娘没什么规矩呢。” 姜清染点点头,只好忍着现在的感觉。 不知为何,这条路竟然如此之长,等姜清染入了房间里,总觉得这房间比着侯府和公府的格局还要空旷得多。 “豆蔻,这周家竟然如此大,周小侯爷倒是真受宠爱。” “那可不是吗?周小侯爷可是郑氏的独子,在京城又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用功读书,大家谁不羡慕郑氏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呢!” 由于刚刚成婚,现在都在办酒席,姜清染屋里一个人陪着都没有,除了豆蔻。 若是说起来,她要一直这样等到周小侯爷入了们才行。 她实在无聊,知道这床下有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就悄悄在底下偷着吃两个。 “豆蔻,实在是饿得很,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等豆蔻出去之后,她就没有再回来了。 姜清染不知还要等待几个时辰,如今才刚刚傍晚,如今怕是侯爷还在外面喝酒。 姜清染看到门口守着们的小丫鬟,想到一会周为羡怕是要吃醉了酒,身子会难受,于是就吩咐道: “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那丫鬟倒是个识礼节的,低着头也不看姜清染,只是微微颔首: “奴婢茯苓。” “茯苓,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醒酒汤吧,若是侯爷回来了怕是身子难受。” 面前这丫鬟迟疑了一下,应答道: “奴婢去去就回。” 等她走之后,姜清染已经把床上的红枣桂圆吃了些许,本身有些饿,现在也大差不差了,就是枣核和花生壳有些杂乱,不知应该放在哪里才合适。 她趁着小丫鬟出去在这屋里转了几圈,感觉房里构造有些奇怪,房里也确实没有可以丢垃圾的,她只好悄悄地把东西扔到了床底。 “虽说这确实是失礼节,可是大婚之日把新娘活活饿死又是什么道理,我相信为羡一定会理解我的!” 大不了明天再扫出来就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终于出现了别样的脚步声。 “豆蔻,出去寻到什么了吗?你这丫头,怕不是在外面看到什么新鲜事走不动道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好等,实在是无聊。” 听到姜清染这么说,对面那人没有一点声音,脚步也比着豆蔻稳健一些,她便是怀疑是拿醒酒汤的丫鬟: “茯苓?若是拿的醒酒汤,那直接放在桌上就可以,不必一直端着等。” 听到这,茯苓还是一言不发,姜清染才终于意识到这人可能就是周为羡。 她便噤了声。 虽说她同周为羡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大婚之夜门口许多人都守着呢,若是太不守规矩也不好。 只是,她印象中无论是不是为了规矩,周为羡也不会晾她太久的。 算算时间,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茯苓和豆蔻都没有回来,怕是面前周为羡吩咐的。 他明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不方便说话,可是却还没有把盖头掀下来,也丝毫没有吃东西或者睡觉的意思,姜清染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何时周为羡变得如此高冷了? 等面前的人陡然凑近的时候,姜清染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这……这不是周小侯爷身上的味道。 她一下子浑身汗毛倒立,是啊! 若是小侯爷,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跟她说! 可是大婚之夜,什么歹人能这么明晃晃地闯进来? 姜清染已经握紧了拳头,打算随时把头上凤冠的簪子拔下来,若是可以斗得过就刺死那人,若是不可以就只能自尽了。 可那人,只是在靠近她的时候,也只是呼吸了两声,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紧接着,姜清染就感觉头上的盖头被掀开。 一整天都处于黑黑红红的盖头之下,一瞬间她眼睛恍惚了一下,然后陡然瞪大,结结巴巴: “你……你……” 对面那人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从前阴鸷的神色这一刻却清朗得如同个阳光的小将军: “怎么,看到本王,心中不喜?” 姜清染感觉浑身冰凉,血液倒流: “恒亲王?!” 第28章 认命 面前的徐舟野看到姜清染瞳孔地震的表情,不知为何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怎么,看到本王,觉得很失望?” 姜清染哪里还来得及跟他开玩笑,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怎么可能?姜家不是已经和周家说好了吗?为什么母亲和爹爹要欺骗自己?为什么? 恒亲王到底是为什么跟个恶鬼一样,简直是银魂不散了! 可是想到今日这一路上所有的不可思议,为何成婚前日郑氏反而来的少了,为何彩礼多得可以掏空周家的家底,为何许氏临走之前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哪怕是最近爹爹也不怎么跟她讲话,甚至都不难为她了。 还有这有些遥远的路程…… 所有人都知道这辆马车是来恒亲王府的!除了她自己! 姜清染一想到事实是这个样子的,她就浑身到下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为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面前的徐舟野身着红底鸦青色万字穿梅锦衣,身上喜服正是京城最贵的贵族被圣上批准了才可以穿的式样,姜清染越想,心底越寒凉。 “怎么不可能?你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只要本王张口,你爹能不把你赏赐给本王?” 姜清染知道,她当然知道!若是恒亲王要定了她,姜承良那性子,怕是让自己做妾他也是乖乖送过来。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不可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 虽说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是姜清染实在想不明白,原来从前那些不祥的预感都是真的!徐舟野这厮竟然真的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她到底是哪里惹他了! 可是她现在面对徐舟野可以说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捏死的小鸡仔,她也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哪怕浑身都被各种情绪纠缠到发抖,可是姜清染还是拼命地冷静下来: “恒亲王,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不知怎的,今日明明恒亲王心情愉悦,可是听到这个问题,他又明显变得阴鸷起来。 徐舟野凑上前去,直直盯着姜清染那双眼睛,压迫感简直如同大婚之夜满天的黑色和红色一样向姜清染压过去,姜清染瞳孔轻颤,有些害怕,不敢直视他。 良久,只是说: “若是本王说,百花宴上,你跳舞跳得好看,随便收了,你当如何?” 姜清染自然知道这是谎话,可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他不想说那自己无论是怎么说都没有办法的。 这会她虽然身上还是无意识地有些抖,但已经没了当初的那分害怕,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在心里面默念: “别冲动,别冲动,别冲动,恒亲王分分钟可以覆灭了整个姜家,到时候还会危及自己心爱的人……做恒亲王妃就恒亲王妃吧,这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可是她越是自我催眠,就心里越是难过。恒亲王府是什么地方,虽说有圣上的宠爱,可是怎么可能跟靖安侯府比得了?靖安侯府那般安生,去了那里就是享福的命。 上一辈子她心心念念想来恒亲王府,不仅把小侯爷丢到脑后,甚至还把自己栽到了方家。 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如今入了恒亲王府,可惜现在自己已经不要了。 “王爷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荣幸。” 嫁人可是人生大事,如今在宣治,更是入了恒亲王府,她就真是恒亲王的人了,再出了王府,怕是大街上的一个乞儿都能看不上她。 姜清染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失落,反倒显得软软糯糯委委屈屈的。脸上的妆容还在,十分大气,夜里微热,姜清染的脸白里透红,刚刚偷吃的时候把口脂蹭掉了,露出了本来粉粉嫩嫩的嘴唇。 恒亲王嗤笑一声,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去倒了门口的交杯酒,自己一个人独饮,看着窗外的月色。 姜清染不禁暗自腹诽,这王爷真是不一般,哪怕是交杯酒都能一个人畅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娶老婆呢。 没过多久,姜清染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徐舟野虽然离得远,但是还是听见了。 “若是饿,这酒旁边还有一些甜点。” 姜清染不禁想到床下自己丢的花生皮和红枣核,心有些虚,这里毕竟不是侯府,若是下人看见,跟徐舟野看到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呢: “有劳恒亲王费心了,清染已经吃了许多。” 恒亲王扭过头来看她,微微一挑眉: “吃的什么?” 现在的姜清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简直是咬牙切齿说的: “被子里给新娘准备的小零食。” 她是知道这是新婚寓意的,早生贵子,可是还是为着自己那点薄面,硬生生假装自己不知道。 徐舟野听到的时候淡淡笑了一下,倒是也没拆穿她: “竟也没有饿着自己。” 不知为何,借着烛光和窗外的月光,姜清染总是能看到徐舟野脸上,似乎是比着平常高兴许多的。 可是再深究,这饮酒的姿势,竟也有些忧愁。 “今晚,不用等本王。” 说完,徐舟野就夺门而出,只剩下交杯酒,那一壶已经空了。 姜清染虽然知道这是大婚之夜,若是他走了怕是自己要听闲话,可是自己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单单身上这凤冠霞帔她就脱了大半天,终于疲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却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这个大婚的事情。 她知道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不可能离开恒亲王府了。 她也想劝自己放下,但是实在生气,只好无声怒骂,用力捶着枕头。 “恒亲王你个混蛋!” 过了一会,她总算彻底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刚好豆蔻也来了。 “我的天啊,恒亲王终于把奴婢放进来了,小姐,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清染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认命地说: “明日你陪我查查恒亲王的底细,若是他要去边关,一定要想方设法拦着。” 我真的不想当寡妇…… 第29章 认命 “什么边关?小姐你怕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如今正是新婚之夜,王爷怎么可能会舍得去边关呢!” 她说这话倒是肯定得紧,小姐这花容月貌,哪个男人娶了之后能舍得把美娇娘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呢? “你信我就完了,明日你一定要想办法跟王府的人关系处的好一些,若是可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说豆蔻心里不解,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小姐,奴婢记住了,就是不知道这恒亲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费尽心思把我们小姐娶进府里,却如今第一日就要小姐独守空房,实在让人费解。” 可是这姜清染却再清楚不过了,恒亲王心中对她一定是有恨的! 从前她还不太确定,可是如今他把自己娶到王府之后所作所为让姜清染格外确认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个大魔头,但是如今入了王府,若不是有什么旁的门路,她只能认命了。 但是在认命之前,她总还抱有一丝希望,等着三日后回门,她可一定要仔细问问。 可是这一夜,彻夜难眠的不仅仅是姜清染,还有靖安侯府的周为羡。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截胡了,可是对面的人位高权重,他没有资格同他抗衡,只得认命。 心中再不服气又能如何呢? 这一日,也是周为羡的大婚之日,可是娶的却不是自己心爱之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了。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宴会,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找姜清染,何况哪怕自己要死要活去找姜清染,周老侯爷也已经把他禁足在房间之内。 大婚前半个月,周为羡一个人在房间里,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一般: “为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染染已经说好了要嫁给我的,恒亲王他不是不想跟姜家结亲吗?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全都是骗我的!” 他说完这个,郑氏眼圈微红,叹了一口气,语气仍旧很严厉: “儿子,你以为娘不喜欢染染吗?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整个京城若是说贵女没有人比得上她的,可是有什么用呢!恒亲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甚至还是圣上御用的大总管亲自来送的信,这意思,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周为羡整个人崩溃地跌坐在凳子上: “不可能……我本来也以为染染不喜欢我,可是她都跟我们说好了,我们聘礼都准备好了!恒亲王他又凭什么横刀夺爱!我不能丢下染染不管,她……她说过那恒亲王府是虎狼窝,她不想待在那的……” 郑氏听到这里,也是有些怒气了: “是,我知道你跟姜五姑娘感情深厚,可是你想做什么!你是想要抢亲吗?置整个侯府的安危于不顾吗?哪怕是你不在乎你自己,那你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从小跟你长到大的金铂,你若是敢抢皇帝默许的婚事,你让整个侯府置于何处呢!” 其实周为羡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他也不是如此自私之人,可是他就是想不通,凭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恒亲王跟染染非亲非故,一定要横插这一脚,甚至还要让大家瞒着她,这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王爷就可以随便愚弄普通人了吗? “儿子,我们婚期不改,若是可以,娘就为你选了王太师的女儿了,她身子不太好,可是却自幼喜欢你,也是个好姑娘。” 周为羡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 “好的,若不是染染,那是谁都可以。娘,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其实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周为羡想尽了办法去通知姜清染,可惜整个侯府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简直可以说是瞒得密不透风,让他一点可以说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他在大婚之夜被满天的喜色淹没,一个人空洞地看着喜帐。 月亮刚刚挂上树梢,夜还很长。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整个人都是带着黑眼圈的,豆蔻看到了打了个哈欠,震惊不已: “小姐,不,王妃,您怎么黑眼圈这么重?这恒亲王府的床板是真软啊,奴婢昨天晚上差点一睡不起,耽误了跟小姐今天早上的行程呢。” 姜清染有些无奈: “你这丫头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心中就没有别的事了?” “当然有啦,奴婢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小姐!”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王爷现在是不是不在府里?” 豆蔻环视了一周,回想起来,就回答道: “好像是,听说王爷最近事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随后,姜清染就把手里的一大袋银子塞给豆蔻: 昨天晚上在门口守着的是一个叫茯苓的丫鬟,她看着还算面善,估计也是王爷赐给我的,你去问问她,有没有侯爷要去边关的消息,其他的银子就出门去月满楼打听,若是最近要打仗了,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豆蔻似懂非懂地应下: “奴婢明白了,只是最近,确实是没有丝毫要打仗的迹象,可能藏得深,奴婢仔细去问问,诶,小姐,您去哪里?” “我去小厨房问问王爷平日吃饭的喜好,看看王爷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倒是让豆蔻更摸不着头脑了: “小姐,您……不是……您怎么今日就对王爷这么上心了?连餐食都亲自去看。” 若是按照规矩,姜清染应该跟婆母请安的,不过王爷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也不在了,就她一个王府王妃,但豆蔻以为小姐也也会选择第一时间去立立威才是。 “我不是对他上心,是对我自己上心,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豆蔻一边回应一边离开,姜清染也是跟着房里小丫鬟的指引去了小厨房。 只是路上一眼就遇到了王府的大总管,这个人姜清染倒是听说过,可是圣上亲自把宫里的人赐给恒亲王的,普天之下,这可是独一份的宠爱。 “诶呦,王妃,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第30章 填房 姜清染脸色僵了一下,赶忙换上得体的笑容: “刚刚醒过来,在这里转转。” 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身旁的豆蔻不在,就紧紧跟着: “诶呦,您看看这天气暑气正重,若是热到您了可如何是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一定要跟王府的人提呀,王妃您是知道的,咱王爷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家中也没个长辈,日子是不好过的。” 姜清染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刚刚出来这一会看到整个王府这么大,虽说只有一个人,但是却比着那大宅院还要错综复杂,各种小花园和小树林,一时间让她迷了眼。 “王妃今晨起来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一定要跟丫鬟们说,要是有照顾不周的,那老奴可是罪该万死了。” 姜清染轻轻抚摸了花池枝头上一朵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难处倒是没有,就是难为你们,为我费这么大的心思。” 这话,倒是说的巧妙了。不知道的只当想着姜清染感谢他们为自己费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清染是在说他们把姜清染强硬娶过来呢。 大总管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可以听得出这层意思,他讪讪地笑了笑: “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老奴今天来这么早就是想给王妃您一个交代呢,王爷实在是太忙了,若是王妃有空,可以跟老奴到前厅喝一杯茶吗?”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姜清染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的时候,这大总管给姜清染倒了一杯茶,脸上仍然满是笑容: “王妃,老奴名字叫吴守信,若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事情都来找老奴就好,平日王爷太忙,昨夜……最近为着圣上的事情王爷已经忙了三天三夜,昨夜若是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姜清染内心腹诽,这是什么话,她可是巴不得他多怠慢自己两天,反正早晚都要成寡妇了,她可不想跟这个罪魁祸首待的时间太久。 “吴大总管这说的是什么话,王爷事忙,我自然是知道的。” “是,是……就是王妃,您知道王爷如今双亲都不健在,于是这娶亲招呼就麻烦圣上代劳了,天子的旨意嘛,总是有些出其不意的。” 听到这里,饶是再想装下去,姜清染也不由得嗤笑一声: “圣上的旨意自然是无人可挑的,就是不知道我从前是不是得罪过王爷?让王爷屡次戏弄于我?” 这话很直白了,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脸上带笑,也不过是少女的年纪,却威严得让他感觉害怕。 他是知道王爷的性子,从前吃了太多苦,从刀山血海摸爬滚打下来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女人,所以这次偷着抢人家靖安侯府的亲,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王妃,您看您说这话,王爷可是很重视您的,当初送到姜家的彩礼,王爷可是准备了整整半年呢!若是说王爷跟您有过节,您可真是冤枉王爷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也不禁嘀咕,若是王爷喜欢姜家的女儿,大不了自己去求娶就是了,又为何要绕着几个圈子呢? 不过不管怎么想,王爷毕竟是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人家姜五姑娘娶进王府的门,那就一定不可能是没有喜爱的。 “这么说起来,王爷倒是确实挺重视我的。” 吴大总管不敢接茬,只是讪讪笑笑,娶亲前几日,整个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王爷当初为着姜清染能入了王府的门安安心心的,给这群下人下了多大的规矩! 他可是最懂看人颜色的,哪怕他是恒亲王甚至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也是万万不敢在姜清染身旁造次的。 “王妃,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带您去认认王府的下人了,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姜清染看了看门外,还是没有等到豆蔻回来,打了个哈欠: “那就走吧。” 说完,姜清染跟着吴大总管一起来了前厅,一排丫鬟就并排站着,姜清染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两个小丫鬟。 旁的丫鬟一个个都穿着朴素的淡青色,跟着王府的气质很是搭配,唯独这两个小丫鬟身上穿的确实桃红,可是衣裳上刺绣的式样又不是什么大丫鬟,倒是新奇。 “这两位是?” 吴大总管赶忙递给姜清染了准备好的水果,带着笑回答: “这是春兰和秋菊,自幼跟着王爷一起的,虽说这里许多都跟着王爷一起,可这两个似乎受王爷喜爱,可是毕竟王爷是个男人,对于后宅丫鬟之事不怎么发问,于是老奴斗胆猜着,这两个丫鬟就自然自由一些。” 看到姜清染脸色变了,吴大总管赶忙找补: “但是毕竟是个丫鬟,老奴也是个粗人,若是这整个王府没有一个女主人,实在是管不得的,所以日后春兰和秋菊的事情,还得劳烦王妃过问才行。” 姜清染淡淡应答了一声。 倒也不是她心里不舒服,毕竟她对这恒亲王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非说有什么感情,那只有未知的一点恐惧。 所以这两个丫鬟如何,她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不打算踩在自己头上就好,就是春兰这名字……总是让她不经意间就想到家里的魏小娘。 就听见春兰抬头,一双眼睛烟雨朦胧,倒是真有了几分魏小娘梨花带雨的韵味: “奴婢自幼跟着王爷在宫中长大,王爷待奴婢很是友善,就连大总管把奴婢安排在书房侍候王爷都是默许的。 “有时候奴婢把茶盏打碎了,王爷也不怎么发怒,真真是个顶好的人,希望王妃不要因着王爷……抢亲的事情,就对王爷生了嫌隙。” 这番话倒是说的妙,姜清染抬头看她,两颗泪水将落未落,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她先给了下马威,还表现地像是刚刚自己盘问了她一般。 一张口,就把王爷对姜清染的恶意表现了出来,再暗示姜清染,若是想跟王爷相处好,她春兰动不得,她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没想到王府也有你这等口齿伶俐的,只是不知,王爷如此宠幸你,何时收你做填房?” 第31章 十全大补汤 这话说出来,就连吴大总管都震惊了,王妃才新婚第二日,怎么就说起来填房的事情了!何况,她一个刚刚出了闺阁的少女,甚至还没有跟王爷有过男女之事,这话竟说得如此坦然,还有威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早已经在后宅经历多年的主母了呢! 春兰听到这话,仿佛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眼圈红红的,一双桃花眼看着姜清染,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还请王妃明鉴,奴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王爷想要罢了,至于旁的,奴婢可是从来不肖想的。” 姜清染只是看着她,旁人头上可都是木簪,一点绿色点缀,唯独她头上是粉色的温玉簪子,就连腰间也佩戴着粉色的香囊,若不是她这番话,姜清染还真不知道她是来做活的。 “哦?是么?本宫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没见过哪个下人还没等主子发话就敢插嘴的,想着你被王爷收为填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呢。” 刚刚说的是填房的事,姜清染挖了个坑她就自证清白,现在又落入了对上大不敬的罪名里,自然是一跪不起,百口莫辩了: “王妃,求王妃饶命,奴婢也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着王妃日后千万不要因为王爷抢亲这个事情同王爷生了嫌隙才好……” 她话还没说完,姜清染一拍桌子,手中的茶碗一下子摔在丫鬟的面前: “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本宫何时说过跟王爷有了嫌隙?入了这恒亲王府的们,本宫就是恒亲王妃,如何轮得到你一个书房洒扫的来教本宫做事?” 茶碗的茶汤一下子浸湿她跪着的粉色衣裙,一些瓷片也伤了她的手,虽然看着不严重,但是实在狼狈,只见地上的春兰瑟瑟发抖道: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王妃责罚……” 等她说到这个时候的时候,旁边的大总管已经目瞪口呆了,虽说知道姜国公府位高权重,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可是一个刚出阁的少女能有如此气势,实在不多见。 姜清染倒也没有真的想责罚她,毕竟若是她真是王爷的心头好,那自己也犯不着去触霉头。 只是,既然自己入了王府,也是正妻,那她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这些人三言两语就踩在自己头上去! 是恒亲王费尽心思把自己玩弄了一番又弄到王府,若不是他,如今自己早就在侯府过着舒坦日子,他哪怕不能给自己情爱,起码的尊重至少要有。 “责罚?那就罚你今夜去书房,亲自去跟王爷解释解释吧。” 姜清染说春兰的时候,一旁的秋菊身上的着装同她是一样的,自然也是一样跪着瑟瑟发抖。 吴大总管还是有眼力见的,等姜清染说完,赶忙就让两个小丫鬟离开了这里,剩下的倒是一个个看着规整有度,才有了一点点王府的样子。 “剩下的,一个个报上名号,王妃可是咱王爷顶顶重视的人,从前是我一个粗人管束你们,自然约束的浅了一些,可是王妃人家可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若是你们自己不重视,日后若是得罪了王妃,王爷把你们发卖了,可是哭诉无门。” “奴婢明白。” 底下的小丫鬟倒是面上看着很尊重,只是日后到底如何,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先让前面的老妈妈们说一下吧。” “奴婢参见王妃,奴婢姓袁,是负责处理小花园的,整个王府大宅院都是归奴婢管。” “奴婢姓黄,是负责厨房的,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听王妃的吩咐。” …… 等安排好一日的后宅之事,天已经刚刚擦黑了,姜清染终于等到豆蔻回来,这姑娘眉飞色舞,哼着小曲回来的。 “怎么这么高兴?你没忘我给你交代的正事吧?” 豆蔻嘴里鼓鼓嬢嬢的,手里还大包小包,听姜清染说这个猛地抬头: “什么正事?” 可是刚刚这么问,她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改口: “诶呦,奴婢怎么会忘记呢!在月满楼整整听了一天,能使银子的地方都使了,都是一个答案,最近没什么仗要打,王爷也老老实实待在王府呢!银子没用完,省下的奴婢就买了月满楼的烧鹅和酱肘子,还有梅花酥,嘿嘿……” 姜清染: ………… “你确定没有?” 豆蔻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满楼可是高手如云,可是我们整个京城的情报所了,真没听说,奴婢想着王爷大概率是不会去了,王妃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她一边说着,似乎又是实在忍不住了一般,嘿嘿笑笑,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鹅腿: “小姐,您今天第一天,肯定要跟下人忙活,怕是累了一天了,吃一个吧?” 姜清染接过来,突然想到今日被责骂的春兰和秋菊,就让豆蔻把吃食放下: “你去问问吴大总管今日春兰和秋菊他是不是给安排罚跪了,若是真这样,你让她俩赶忙收拾一下回书房伺候着。” 她可不想担上来了第一日就苛待下人的罪名。 等豆蔻走之后,姜清染随便吃了两口,就听见恒亲王回来了。 她赶忙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同王爷一同用膳。 王爷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虽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忙活,不过新皇登基,王爷又是坚定地站在皇帝那一边,怕是日后有什么大事。 恒亲王看到姜清染笑着过来,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发话,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王爷,今日实在是辛苦,妾身吩咐小厨房为王爷炖了补汤。” 听到这个恒亲王倒是惊讶抬头,她竟然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可是他看着面前这碗十全大补汤,倒是整个人脸色黑了又黑。 如此全面的增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徐舟野不能人道呢! 不就是大婚之夜晾了她一个晚上,至于如此吗? 可是姜清染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十全大补汤到底是补什么,她只当是补身体,若是王爷真上了战场,也能多一些活下去的概率。 只见着她一双眼睛亮闪闪: “王爷怎么不喝?是不合王爷口味吗?” 恒亲王抬头: “王妃觉得,本王很需要喝这个汤?” 第32章 求愿 姜清染心里不过是想着让徐舟野真去了边关能多活两天,可是看着恒亲王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她可没有那头铁的本事,于是赶忙示弱道: “王爷身强力壮,自然是用不上这东西的,只是妾身想着王爷平日公务繁忙,若是不小心伤了身子可不好,这东西是妾身很早之前好不容易求来的配方,还请王爷笑纳。” 眼见着姜清染一下子变得小鸟依人,在一旁侍候的吴大总管都看呆了,短短一天,姜清染竟然就变了三副样子! 这话倒是柔中带刚,她如此费力搞来的,徐舟野不喝也得喝……听说他平日公务繁忙,许多时候饭都来不及吃,哪怕是平时经常锻炼,可是耐不住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 他有风险死在边疆就算了,若是因着公务太忙劳累致死,姜清染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清染好不容易装得楚楚可怜,再拿着自己从前的努力,真真是希望恒亲王能把这汤喝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 徐舟野轻笑,然后把这汤放在了桌上,声音不轻不重,把姜清染都搞蒙了。 “王妃若是觉得本王身子不好,今夜可以亲自来试试。” 姜清染第一时间还没明白徐舟野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旁的小丫鬟和豆蔻甚至吴大总管都在看她,没勇气看她的也都在憋笑,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好你个徐舟野!本宫……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找补,只好继续闷着头吃饭,倒是安安生生。 到了夜里,房间里大喜的装饰大部分都已经撤下去了,还留着一些喜庆的红色。 姜清染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徐舟野过来,心中突然有些恐惧。 自己虽不是第一次嫁为人妇,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恒亲王总是觉得有怒有怕,还总有一些莫名的心虚。 等他坐在床上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弹坐起来,头顶的头发也毛茸茸的,像一只条件反射炸毛的小猫: “王爷,听说书房有您很喜爱的丫鬟,春兰和秋菊都已经在那里侍候了,若是王爷今夜还要处理公务,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好,妾身今日也都交代过了。” 这话倒是有些明显了,这不就是姜清染在赶他么? 徐舟野本来鞋都脱了一半,脸色也变得差了一些,看了一眼姜清染,淡淡说: “你倒是很希望本王走?” “不是,不是,王爷您这可真是误会妾身了,妾身怎么会盼着王爷走呢!只是春兰和秋菊这两个丫鬟倒是着实可爱,何况听说近日确实公务繁忙,妾身这不是怕耽误了王爷的正事嘛。” 这话说完,徐舟野脸上也没什么变化,有些重地把门关上,没有再回来。 姜清染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自己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跟他这样冷面阎罗待在一起,姜清染早晚要疯了不可。 豆蔻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过来: “王妃,您怎么把王爷气走了?做什么事了?王爷不是说今天晚上要……” “你闭嘴,快去睡觉!” 次日一早,豆蔻给姜清染梳妆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王妃,茯苓跟我说昨夜王爷在书房的时候没有给那两个小丫鬟好脸色看,听说那个叫春兰的似乎还想诉苦,可是王爷连搭理都没有搭理她。” 姜清染倒是对这个不感兴趣: “你什么时候跟茯苓关系这么好了?” 豆蔻讪讪一笑: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在月满楼买吃食的时候,分给了她一些。” 姜清染:…… 像豆蔻这样心大又大方的姑娘,真是到哪都益友如云,倒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那又如何,王爷既然自幼同她们一起长大,又放任她们两个在书房伺候,甚至还准许了穿着不一样的式样。 “恒亲王府的下人本来就已经穿得够好了,甚至比得上小门小户的嫡女,她俩穿的那更是金贵。若是王爷心里没有她们两个,怕是不会纵容至今。如今冷脸相对,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下人罢了。” 豆蔻正想怎么同姜清染解释,就听见茯苓敲门的声音: “王妃,三皇妃派人发来的邀帖,想邀请王妃去永宁寺祈福,说是刚刚大婚最是灵验了。” 姜清染看到这彩色的邀贴,一下就知道是沈安然的,想到刚刚入了这狼窝,这两日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反正恒亲王日日早出晚归,她也不必一直在这里守着,确实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好,现在就备上马车吧。” 等见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子扑倒她怀里: “安然,我心里苦啊……” 沈安然一下下顺着姜清染的后背: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恒亲王这事情确实做的不厚道,若是想娶你,如此大好的婚事那不是全京城的女儿都抢着要吗?何至于去抢人家靖安侯府的婚事。” “安然,我从前是想去恒亲王府的,可是如今是真不想入啊……” 她在沈安然怀里哭唧唧了半天,转头双手合十,像一只委屈的小白兔,鬼灵精怪地跟茯苓说: “茯苓,你可千万别跟王爷说,我对你们家王爷没有一点意见,他善良大方,我……我就是一时间心里感觉有些不适应罢了。” 说着,姜清染又做了一个祈求的手势,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茯苓赶忙回复: “王妃放心,奴婢绝不会传播这些事,奴婢都明白的。” 等到了寺里,姜清染看着沈安然上香,心里有些迷迷糊糊的: “如今去寺庙都是求什么?我都不怎么来过。” 这话倒是,姜清染上一世次次来寺庙无非求的是家里安稳,家人能好好活着,可是最终也都没有了。 这一世,她确实没有再去寺庙求过了,除了去灵隐寺捉奸那次。 “我?自然是求我夫君长命百岁,平日开开心心的,求我婆母日子也快活,当然,也求自己能永远得夫君宠爱,早日能为皇家绵延子嗣啦。” 姜清染看着她认认真真上香的样子,突然知道自己此行可以做什么了: “那我也知道我要求什么了!” “你要求什么?” “我要求王爷不要带兵打仗,不要突然暴毙,不要生病,不要出远门,不要体虚,永远安安生生,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待在家里。” 沈安然:…… 茯苓:…… 豆蔻:…… 第33章 回门 沈安然一脸黑线,环视了四周,小声跟姜清染说: “前天晚上才过了新婚之夜……你家王爷虚成这个样子?不可能吧?” 姜清染一听到这个脸色就涨红,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怎么可能,别说了!” 哪怕是严肃如茯苓,也是偷偷笑着的。 “那是如何?你家王爷可是可以带兵打仗的,若是日后出什么事情……不至于啊?你怎么这么害怕?” 姜清染不知如何解释,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人生除死无大难嘛,我这不是希望王爷平平安安的。” 沈安然懒得理她,只当她是开玩笑,谁知道见了那法师,姜清染竟然真的就这么虔诚许的愿,跪在佛祖座下神神叨叨的,让她大开眼界。 “你……你来真的啊?难得出来一趟,你都不为你父母和自己求点什么吗?” 姜清染抬头看她,心里委屈,只能说: “现在求平安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这两日恒亲王真的因着朝廷的事情,为了稳固圣上的帝位去带兵打仗,她可就真成了寡妇了。 若是她如今无儿无女成了寡妇,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沈安然白了她一眼: “行吧行吧,真是服了你了,拿你没办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知道你王爷过两天要遭劫难呢。好了,快起来吧,大婚第三日我就把你掳过来,怕是你王爷知道了要找我夫君的麻烦呢。” 姜清染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对平安符回去了,她是知道恒亲王同三皇子关系还是不错的,这话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求了两个平安符?” “我……我也要平安……” ………… 等到了王府,夜里王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姜清染早已经入眠,茯苓看到王爷行了个礼,也没有说话。 徐舟野声音很小: “今日王妃同三皇妃去寺庙里了?” 说着,王爷把外衣脱了就出了房间门,跟茯苓在院子里小声交谈。 “是,王妃为王爷求的平安符。” 借着月光, 听到茯苓说这话,徐舟野明显惊讶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茯苓的时候,她已经把手里的平安符递给恒亲王了。 “王妃睡前等了王爷许久,似乎是想要亲手交给王爷,可惜王爷回来的晚,所以只好让奴婢转交给王爷,但是也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到王爷亲自戴上。” 恒亲王接过手里的平安符,轻轻摩挲着,良久没有说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院子里的月光照着清亮,又有一阵风吹过,刚刚入夏还微微有些凉意,他就把这平安符贴身收着,看了屋里的窗子一眼。 “除了给本王求,还有别人吗?” 茯苓轻生回复: “有的,王妃求了两个平安符。” 这话倒是让徐舟野一下子警觉起来: “她还给谁求了?求的什么?” “王妃除了王爷就是给自己求,求的也是平安。” 说到这个的时候,其实茯苓也有些疑惑。 刚刚新婚,两个人都是好好的,不求白头偕老,不求多子多福,怎么会求这些平安呢? “本王知道了。” 说完这个,恒亲王转头准备入卧房,却听见茯苓说: “王妃让春兰和秋菊两个人给王爷做了宵夜和养生茶,都在书房里,王爷今夜不去书房了?” 徐舟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房门,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屋里的姜清染,转头就去了书房。 刚刚转述这个的时候,茯苓自己心里也是害怕的。王妃来之前王爷可是第一次在王府里立规矩,只知道平日王爷是个杀伐决断的活阎王,圣上手里的夺命刀,后宅之事可是一律不过问的。 那一日,却破天荒地说着,若是谁等王妃入了恒亲王府的门敢惹王妃不快,直接打死丢出去喂狗。 王爷心里一定是有王妃的,可是王妃如今明明知道春兰和秋菊兴许是王爷的通房,却仍然把王爷推过去…… 茯苓良久才不那么害怕,若是今夜王妃这些话惹到王爷不快,那怕是日后她们主母这琼花堂是要门可罗雀了。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茯苓王爷有没有把那平安符收着,王爷还在不在府里。 “王爷贴身收着呢,也没有出府,在书房里忙着,不过……昨夜王爷似是听了王妃说让他去书房里,王爷心里有些不快,走的时候急匆匆的。” 茯苓小心地提醒着姜清染,若是真跟王爷斗气斗得狠了,怕是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 只是茯苓哪知道姜清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听着姜清染继续问道: “既是如此,那就吩咐小厨房把我从前寻的那些餐食的方子给王爷补补,你放心,这次都是滋补的,再不是那些大补汤,王爷不会发现的。” “王妃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茯苓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屋里小丫鬟也是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豆蔻更是忙得整个人不见了踪影,姜清染才疑惑: “什么日子?” “如今已经出嫁三日,这是王妃该回门的日子。” 听到这个,姜清染一拍脑门: “诶呦,这么大的事情,竟是差点忘了,快只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去,今日刚好赶上王爷在府里……他想来,应该自己会来的。” 其实姜清染可是一点也不想让徐舟野去,一是抢亲,他在母亲和哥哥们眼里根本就不算是女婿。 二是她知道小侯爷一定是顶顶难受的,若是有机会,她想路过靖安侯府一趟,哪怕是见不到面,能同自己家里人打听两句,捎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何况,她一想到徐舟野把自己抢来王府就来气,还让自己整日生活在成为寡妇的风险之中,若不是昨夜求了一个平安符,她可真真是一晚上都睡不好,才不想看见徐舟野呢。 等马车备齐了,徐舟野在书房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一页也没有翻动。 为着姜清染回门的事情,皇帝特意给他从百忙之中告了一日的假, “王妃……还未起来么?” 第一章 清隐寺 姜国公府的马车穗随风飘着,天上落着小雨,已经傍晚,路上的商贩大多归家。 车里天仙一般的人物正托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窗户的缝隙。 “小姐,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吗?” 姜清染低着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她看着手里带着水滴的合欢花,像是一把夺命的匕首。 看着小姐没有回答,身旁那侍女就自顾自地说着: “不应该啊,现在正是下考举子们来清隐寺还愿的时候,姜初……四小姐怎么会来这里?外男在场,多不合规矩。” 姜清染没有理会。 她当然知道不合规矩,她要的就是这不合规矩。 前世她有着做王妃的大好姻缘,姜初棠从乡下被接回来,她一来就被抢去,她心气高,宁死不愿,爹爹竟然一怒之下让自己在上榜举子里面随便挑了一个。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想到,她这王妃才刚嫁过去第二天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才不到两年就守了活寡,三年就困死在王府。 而姜清染这贫困举子,却青云直上,甚至在后面成了摄政王。 再一世,又到及笄,却听着姜初棠不想做王妃惹得父亲大怒,姜清染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若不是姜清染实在惹得父亲盛怒,怎么也不会做那举子的妻。 如今姜初棠又是父亲所愧对的初恋之女,所以姜初棠不管怎么说,父亲都不会同意。 可面对这样一块肥肉,姜初棠就算是已经有了国公府大家闺秀的身份,也忍不住扑上去。 “是不合规矩,我这姐姐……从小在乡野长大,作为妹妹,自然有规劝的责任。” 姜初棠趁着爹爹和母亲不在家,偷偷溜出来找从前的妹夫举子,真是好一番功夫。 可惜姜清染也是算准了时间来的。 现在天色已经渐晚,爹娘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在姜清染站在门外忍着恶心听着姜初棠那不害臊的话语之时,就看见她爹姜承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直直看着门外的姜清染。 “你,你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如今来这里的人都是谁,你不知道避嫌吗!” 刚刚还面色寒凉如冰,抬眼看爹爹怒色的时候,她一瞬间竟然掉下两滴泪来。 好一番美人梨花带雨,饶是什么错事,都不禁让人心软两分。 “爹爹,我今日找不到姐姐,来这里却看到……我……我想劝她回去……可……” 姜清染本来就瘦弱,穿上一身白裙和素妆,竟然捂着胸口,倒像是一张要被刮走的纸一般。 一旁的婢女看着这情况,震惊得合不拢嘴: 自己家的小姐……什么时候学了这京剧变脸了? 可是她感觉到姜初棠轻轻拧了她一下,她赶忙闭了嘴。 姜承良看着女儿如此,倒是有些不忍心了,语气也和缓了几分,可是震惊之色未减: “什么?你姐姐在这里面?” 二话不说,姜承良一脚把门踹开,眼见着这屋里的举子刚已经从窗外爬走,而姜初棠却衣衫不整,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爹……爹,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看到她这副样子,姜承良一下子惊掉了下巴,良久才大叫一声,命人封住了整个灵隐寺,把无关紧要的人都赶走。 “把她给我拖回去!” “我的天啊!你……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这……这……” 许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姜清染在这里苍白梨花带雨心疼不已,一下子扶住,可是屋里这外室庶出的女儿…… 怎么就在这马上该议亲的时候,弄出了这般没有廉耻的事情! 当初她母亲一个罪臣之女,在自己与承良已经定亲的时候苟且就罢了,怎么还生出这样的女儿! “父亲,父亲!你听女儿说……” 床上那女儿倒也哭得梨花带雨,可是那举子早已经无影踪,看如今这情况,倒像是姜初棠强迫他的一般。 “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们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她倒是真噤了声,学着姜清染那般小声啜泣着。 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过后,由于姜承良实在气愤,回家时姜初棠自己一辆马车,姜清染和父母一辆。 半路无言,姜承良突然叹了一口气。 “染染,我知道今日你姐姐的事情实在不对,可是马上就该议亲了,如今消息已然封锁,你还是不要怪你姐姐了。” 刚刚那伤风败俗的事情就发生在半个时辰之前,这就已经要原谅了,许夫人听了不禁睁大了眼睛: “官人,你……你可知道她做出这般有辱家风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光是染染嫁不出去,哪怕是我三个儿子也……” 许夫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可是她眼泪刚落下,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姜承良的呵斥: “够了!这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吗?你还想让我如何?棠儿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所受的苦累已经够多了,她的福都让染染替她享了,哪里就亏待染染了?” 饶是听到这话,姜清染也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 若不是他自己没能力给那罪臣之女一个家,还偏偏要招惹,毁了她和她女儿的一生,又怎么可能如此? 何况,当初姜家要不是贪慕许母家里的权势不舍得退婚,瞒着这外室女的存在,许家当初盛极一时,许母也不可能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反正上一世,她早已经见识过姜承良的真面孔了,倒是也无所谓。 她轻轻拉了一下母亲的手,安抚她一下,也是示意她闭嘴。 “爹爹,女儿知道了,今日之事是女儿鲁莽,以后女儿一定好好对待姐姐。” 这下,姜承良才满意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她病弱委屈却又体谅自己,眼神之中有些愧疚: “你放心,爹爹日后一定不会委屈了你,不让棠儿的事情影响你,定为你寻觅一门好亲事。” 姜承良心中除了权势,唯一的情爱不过愧疚而已。 他愧对姜初棠母女,所以对姜初棠百般容忍。 那姜清染也可以,让他愧对自己。 终于到家,饭桌上那压抑的氛围结束之后,姜清染一个人待在卧房,姜初棠就闯了进来。 她脸上是憎恨,却又有几分雀跃: “你真以为你陷害了我,爹爹就会多看你一眼?不过这王妃你若是想做,姐姐我赏你!只怕你是没命做了!” 可是姜清染一扭头,笑的却灿烂如同春日的阳光: “是么?没命做王妃的是你,不是我。” 第二章 诧异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话,姜初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哟,你真以为你公府嫡女做了这么多年,你就有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了?有本事你做了亲王妃试试啊,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求姐姐接济你就好!” 到时候,等恒亲王大婚之夜连房都不圆,转身去戍守边关,而后让她守活寡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了! 这正是姜父想把亲事说给姜初棠的时候,姜初棠自己知道恒亲王府是龙潭虎穴,自然愿意拱手相让。 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再做两年的穷举子之妻,她就恨得牙痒痒! 哪怕是一日的王妃风光,她也不想让姜清染拥有!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自己却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姜清染倒是看着姜初棠这个样子暗自腹诽,她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恨自己,面目狰狞。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 让她不快的,不是姜清染,而是姜承良,可惜她看不清。 可是她倒是不想管这么多了,上一辈子姜初棠活着的时候只见到她活得畅快,实际上她也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只想轻松快乐。 “妹妹的事就不劳烦姐姐操心了,麻烦姐姐还是先想想今日的事情,怎么跟爹爹交代吧。” 想到这个,姜清染就气的脸色发白: “今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灵隐寺!” 她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大哥姜贺铭敲门而入: “染染,睡了没有?” 姜清染应答之后,他才悄悄过来,手里提着食盒,看见姜初棠在这里,倒是有些尴尬。 “初棠妹妹,你……你也在啊……” 这么说着,姜贺铭倒是尴尬起来。 按道理,姜初棠是没有父亲没娶母亲进门就生下的外室女,可是爹爹为了掩盖这个事实,让她做了“四小姐”,这让姜贺铭每次喊着妹妹二字,都极为不自然。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姜初棠看到姜贺铭来了,一下子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见过贺铭哥哥。” 话音软得像带着哭腔,倒是像姜清染委屈了她一般。 “初棠妹妹,怎么了?” 姜初棠抬头,叹了一口气: “无事……不过是今日清染妹妹说了几句,爹爹骂了我几句罢了,我本来就是那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妹妹和爹爹多多管教我也是好事……” 她自顾自地说着,姜贺铭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清染,你知道你姐姐她不容易,若是日后,做一些什么事,你帮着遮掩一下,多多教导几分。” 姜清染听了这冤枉,倒是不委屈,只是脸上甜甜地笑着,走到姜贺铭身旁撒娇道: “妹妹知道啦。” 这话还带着一些雀跃,倒是像根本没听到姜贺铭在说什么一般。 姜贺铭也装不出其他愤怒了,只好也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你啊……” 本来是想着姜初棠在场,说清染几句也就罢了,可说她这般,自己倒是实在说不出口了。 姜初棠受不了托词告退,姜贺铭才松了一口气。 “你哥我听说今日你回来得晚,大晚上地给你送吃食,怎么初棠也在啊?你真欺负她了?” 姜贺铭摸了摸清染的头发,姜清染听到这话倒是嘟起嘴来: “哥,自从她来,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这话倒是。 听说父亲亏待她,姜清染自从她来那一日,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若是自己有的也都给她一份,哪怕她是连庶女都不如的外室女。 倒是自从姜初棠来了之后,清染被父亲责罚的时候愈发多了起来。 “不过,听说今日爹爹安慰了你,反倒是罚初棠跪了祠堂,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女儿家的事情,姜贺铭一向是搞不懂的。 但是他永远知道,自己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妹妹品性那是没一点问题的。 而姜初棠做出的后宅苟且之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影响了哥哥的心情,况且这是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什么啦,她暗戳戳害我那么多次,被爹爹逮到一次怎么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姜清染看着面前熟悉的大哥,心里阵阵暖流。 上一辈子,哥哥为了护住自己,常常偷偷给自己送东西。 他一片赤诚,也想真心对待姜初棠,反倒是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年疆场风猎,哥哥回京汇报战况消息请求援军,可是却被恒亲王妃姜初棠陷害叛国通敌,最后贻误战机大败,哥哥也在大狱之中不堪痛苦自尽。 他甚至没有看到自己成为摄政王夫人的那一天。 哪怕是临死,都在担心自己过得不好。 现在看着自己久违的哥哥,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让她想要发疯。 “你一直看着哥哥干嘛?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偷偷带给你的吃食了?” 从前爹爹罚姜清染挨饿的时候,她吃哥哥带来的餐食确实是狼吞虎咽的。 “想哥哥了,就想多看看哥哥,怕一闭眼,哥哥就不见了。” 姜贺铭倒是感受到了妹妹的反常,他只当是最近议亲的事情,便说: “其实恒亲王妃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怕是里面辛苦得很,若是初棠想要让她就是了,哥哥跟父亲母亲求求情,给你寻觅一个更好的。” 其实京城哪里还有更好的,恒亲王府已经是他们姜国公府能攀上最高的高枝了。 但是若是清染继续纠缠下去,怕是爹爹真的要发怒的。 可姜贺铭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固执了半个月的妹妹竟然突然改了口风: “哥哥,妹妹不想要更好的,也不想做恒亲王妃,若是可以,就嫁给小侯爷吧。” 姜贺铭这时候倒是有些震惊: “周为羡?虽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门第是差一些的,况且……你不是看不上他吗?” 姜清染回道: “从前看不上,如今想来其实也不错。” 她在那贫困举子家里没日没夜做了三年粗活,如今早已经清醒。 周为羡对自己温柔专情,虽说自己对他没有情意,可是女子入后宅,安稳舒心为上,情意反倒是最不值钱的。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妹妹如今竟是开始委屈自己了,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贺铭还没有说完这些,突然许夫人破门而入,脸色着急不已: “清染,母亲怎么听你爹说,最近恒亲王打算向圣上赐婚,点名要我们姜府的女儿?” 听到这个,姜清染也是忍不住了: “什么?” 第三章 本尊 母亲气喘吁吁,姜贺铭也觉得奇怪,给母亲递上了一杯水。 “这事娘也不确定,但是是宫中你爹爹的朋友传来的,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姜清染倒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前世虽然说姜家跟恒亲王府有婚约,可是却是父亲千万求来的,也只要嫡女。 除了姜家,恒亲王府还有很多别的选择,他们稍有差池这上好的姻缘就飞了。 可是重活一世,怎么可能改变了,甚至恒亲王都求到了圣上面前?这怎么可能,姜府如何有这么大的脸面? 若是说恒亲王也重生了,那他也绝不可能冲着姜初棠来,当初姜初棠大婚之夜王爷外宿是满京城皆知的笑话,次日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了。 那一夜除了掀了盖头,他怕是跟姜初棠连句话都没说,姜初棠同他的婚约不过是三年活寡,如何为了她亲自求亲? 可是……若是不为姜初棠……难道是为了自己? 可是自己,同恒亲王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啊,这更是荒谬了! 姜清染越想越想不通,只是觉得害怕。 恒亲王能让姜初棠守三年活寡,未必不能让自己守。 姜清染这辈子只想过安稳日子,可不想再赌这富贵命了,摄政王夫人还是恒亲王妃,她都不想做。 看着姜清染久久出神的样子,母亲脸上也是为难: “清染啊,母亲知道你心气高,想嫁亲王,可是你也知道你爹那脾气,哪怕是有这个婚约,人家亲王并没有指名道姓是你,怕是你爹就不会给你啊……” 母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清染打断: “母亲,染染不愿做恒亲王妃,从前是染染糊涂,如今清醒了,只想过安稳日子,多多陪着母亲。”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许夫人震惊: “染染,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你怕是被你姐姐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吧……你可别想不开啊!” 姜清染赶忙解释: “母亲,女儿没有想不开,女儿就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不想再委屈自己。” 看着自己女儿如今不再娇蛮稚嫩的眼神,许夫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变了,可是她却又说不清,怪只能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姜承良。 次日一早,正是靖安侯府的宴会,姜家从来跟靖安侯府交好,自是次日一早就踏上了去靖安侯府的马车。 姜初棠一身藕粉色月光锻裙,头上两支极品琉璃步摇,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京城秋香阁最新的品种,哪怕是脚下的珍珠鞋,走起来都是步步生光。 上了马车,看着身上只是水蓝色普通苏绣裙的姜清染,脸上妆色淡的简直如同未施粉黛,头上也仅仅是一支檀木钗,轻笑: “妹妹如今真是糊涂了,这可是我们靖安侯府的宴会,到时候各个世家大族都会到场,妹妹如此装束,怕不是被笑掉大牙吧?” 姜清染懒得理她。 在她来之前,这靖安侯府的宴会她一年都要来个两三次,早就厌倦了,平日无事,母亲也总是带着她来溜溜。 若是次次都跟她这般打扮得跟个花孔雀,怕是累也要累死了。 姜初棠见姜清染没理她,有些不甘,继续提起昨夜的事情: “你应该是知道恒亲王府要向圣上赐婚求取姜家女吧?” 姜清染看着窗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姜初棠倒是不甘心道: “既然如此,这姻缘十有八九是落到妹妹你头上,自是不用在靖安侯府打扮了。” 听见姜初棠说这个,姜清染才回: “自古我们京城嫁娶都分先后,若是你不嫁,妹妹怎敢?况且姐姐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想做恒亲王妃吗?如今妹妹拱手相让,怎么又不愿意了?” 姜初棠也是疑惑,明明从前姜清染也是拼了命想做王妃,如今怎么不愿意了? 等等,难道她也重生了? 想到这个,大概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她突然露出了恶狠狠的神情: “既然妹妹知道嫁给恒亲王的后果,那就比比,在恒亲王前来求娶之前,谁先有个好姻缘。” 说完这个,马车到了,她就第一个大张旗鼓地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靖安侯府家的小侯爷,周为羡。 她一下子变得娇俏又温婉起来: “初棠见过小侯爷。” 实际上,她是国公府的女儿,尽管人尽皆知她是外室所生,可是名义上也是大娘子的女儿,自是不用对小侯爷如此毕恭毕敬。 但是周为羡倒是不想难为她,回了个礼,就继续焦急等待着。 她看着自己今日精心准备的一身衣裙竟然没有被他注意,肚子里全是怨气,似是头晕,几乎要往小侯爷身上倒去。 这个时候,姜清染刚刚下马车,她身上的衣裳简易轻便,一下子就扶住了姜初棠,转头对周为羡淡淡笑道: “周小侯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姜初棠这时候怕是气的吐血,看着姜清染平日里在爹爹面前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今日竟然……竟然如此! 谁知这周为羡自从姜清染下马车,就从来没有挪开过视线: “清染妹妹,好久不见,你可真是大忙人!我们靖安侯府那么多次下帖子你都不来,这次可终于让我见到你的活人了!” 姜初棠看着小侯爷的眼珠子跟粘在了姜清染身上一样,心中就有不甘: “小侯爷,妹妹平日是有些忙的,前日她还因着犯了小错,被爹爹责罚,所以妹妹是真没时间,还请小侯爷见谅。”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要小侯爷问她犯了什么错,毕竟虽然内宅女儿规矩繁琐,受罚常有,可是毕竟家丑不外扬,若是传了出去,总归是对名声不太好。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有想到,周小侯爷竟然满脸心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总听伯父这些日子责骂你,可是明明你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好好解释一番。” 正在姜初棠即将气的吐血三升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口那声让她几乎心脏破裂的声音: “恒亲王到——” 第四章 凝视 姜清染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 怎么回事,虽说靖安侯府平日名气也不小,可是比着恒亲王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更何况恒亲王平日里并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接触,怎么也不至于来这里。 姜清染也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衣裙,心跳加快,静静观察着来人。 只见门口恒亲王府那黑紫色的马车生沉闷着走过来,除了周边所有人也都害怕得屏住的呼吸,就只有重重的马车声,砸在姜清染的心口。 余光看去,姜初棠的脸色都已经发白了,足以见得她到底对这三年前的亲王将军有多恐惧。 帘子拉开时,姜清染只看了一眼,便没敢继续下去,转移视线。 眼见着面前那人紫金色刺绣锦服,腰间扎着条二龙戏珠的玉佩,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深黑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身边竟然还随身带着华贵无比又装饰繁复的弯刀,上面却又出乎预料地有一颗粉色的宝石。 不知是童心还是什么,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不过普天之下,敢这样装束的,也就恒亲王了。 他倒也不客气,小侯爷凑了上去赶忙行礼: “不知恒亲王大驾光临,靖安侯府礼数不周还请赎罪!” 可这恒亲王只瞥了他一眼,下马车的脚步都没有停留,直接入了大门。 姜清染对他是有恐惧,不过毕竟没有真正守过活寡,还是好奇大于恐惧,总想看看这闻名京城的恒亲王殿下是什么样子。 可她抬眼时,恒亲王正直直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近若咫尺,她对着他的胸膛,面前这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清染。 正对着靖安侯府一半墙壁,面前这男人的脸竟也是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可姜清染还是看出了他这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面庞。 这眼神复杂,姜清染读不懂,却也甚是让她害怕,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似是本自生而犀利,可不知为何多出一些柔情,柔情之中,却有恨意。 他看着姜清染,时间很长,却又意犹未尽一般,过了很久,低沉磁性的嗓音涌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这靖安侯府,是真热闹。” 这话自是对所有人说的,可不知为何他声音不大,倒是像对姜清染一个人的话语。 他转头而去的时候,姜清染还站在原地,良久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出汗,心跳如擂鼓。 这恒亲王,压迫感实在是强!还好上辈子没嫁给他,要不然这每一天都怕不是活得跟个过街老鼠一般! 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更是让姜清染心里不安。 正如此时,身后的小侯爷突然拍了姜清染,扭头时正看到小侯爷笑的灿烂: “好久没见染染了,你怎么在门口发呆,不进去呢。” 姜清染倒是被这眼神看得害怕,加上前段时间那个婚约,更是让她不明就里。 “今日恒亲王怎么突然来了,平日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吗?” 周为羡一脸无所谓道: “染染,你管他干嘛,大概是找我爹爹有些什么事情,如今朝中事情繁杂你也知道,圣上焦头烂额,只能麻烦恒亲王到处走动了。 “倒是你,难得来一次,怎么只把目光放别人身上呀。” 周为羡从身后带出来一个小玩意,姜清染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 这东西,好像是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想要的,可是周为羡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她就已经被迫嫁给穷举子了。 姜清染笑着接过来,看着面前这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舒畅。 对自己事事上心,又如此可爱,上辈子实在是太心高气傲,怎么就看不上这周小侯爷呢。 说完这些,周为羡就拉着姜清染往后院走去: “染染,前院有赏花,后院是流水席作对,我想这些你都不喜欢,这两日我让我爹爹寻了奇珍异宝,中间那莲花池里有个大王八,听说它可通人性了,我想带你去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伸手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可能不妥,把手缩了回去,只是拉了拉姜清染的衣袖。 可是他眼神中明显的落寞倒是骗不了人。 还记得未及笄的时候,两个人还亲密无间,那个时候姜清染也并不知道小侯爷对自己的意思,只是感觉没有玩伴,小侯爷对自己又那样好。 可是后面知道的时候,她也已经要嫁给别人了。也怪她当时心气高。 两个人走了一会,这片竹林附近,这会周围已经没人了,倒是不会影响她自己的名声。 她又确定一定要嫁给小侯爷,上辈子已经辜负他了,这辈子就好好对待他吧。 她盯着周为羡缩回去的手,一把拉了回来: “走啊。” 这一世,她只想安安稳稳的,不辜负眼前人。 周为羡眼看着高兴起来,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好……好!” 前后院人来人往,但是在中院这个莲花池看王八的人可真不多。 姜初棠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宴会,自己又是这样的外室庶女,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搭理她。 她转了一圈,最后看到妹妹在中院看王八,身旁竟然跟靖王府的小侯爷走的这么近,实在无聊,就走过来跟姜清染唠嗑: “妹妹如今如此清闲,也对,你跟小侯爷感情深厚。” 姜清染感觉到她是没话找话了,如今在这里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倒是也有些可悲。 “是啊,姐姐若是无聊,可以去前院寻些吃食。” 姜清染这话倒是没有任何不友善的意思,可是姜初棠听到这话愤恨不已: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还缺靖安侯府这一口饭吃了!” 姜清染扶额,倒是有些无语: “好好好,你是不缺这一口饭,你不是着急找个如意郎君,后院做对子的那么多,今日你这般装束,倒也不白费了。” 这话直接说出来,倒是有些明晃晃的羞辱了: “你……为何辱我清名!” 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的脸还是眼见着红了起来。毕竟这话可是她刚刚在门口说过的。 可姜清染却知道,她不想待在后院原因太简单,恒亲王可在那里等着她呢。 第五章 争执 眼见着姜清染和小侯爷两个人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下面的乌龟,她心里更气不过: 凭什么都是爹爹的女儿,姜清染一出生什么都有,可是自己不仅没有母亲,甚至现在出门在外,所有风光都是她的! “这破王八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都是吟诗作对,你在外面一个贵女天天扒着个王八,还跟侯爷离得这么近,倒是也不怕丢爹爹的脸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考虑到前些日子自己为了摆脱恒亲王,去攀上摄政王的亲,甚至去清隐寺爬了人家的床。 只记得当初姜清染一心一意要害她,如今却又装得惨兮兮,真是虚伪! 可是她这番话倒是踩到了小侯爷的雷点,清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过自己,难得来一趟,怎么就轮到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指点点了? 更何况,若是为了她这些话,清染真的不来了,那他可是真要痛恨不已了。 她毕竟是姜清染的姐姐,姜周两家又世代交好,他也知道姜叔叔如此宠爱她,倒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姜四小姐,如今姜周两家关系好,我跟姜五小姐走得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放眼京城,又有几家敢说我们两家的闲话?” 姜清染倒是一言不发,盯着面前的王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出趟门竟然这么热闹。只是她却不知为何,想到恒亲王那个神情和影子,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姜清染扭头看着周为羡有些憋屈的脸,倒也都是为了自己忍着的,就也替他说了两句: “这王八,就是好玩,你说的那些京城贵女的游戏,我早就玩腻了。” 上辈子,姜清染知道姜初棠母女不管怎么说倒也是可怜人,她对她一直是一心一意。 何况自己家里从前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平日在京城姜清染也不多待,并不懂太多的勾心斗角。 所以哪怕是姜初棠暗戳戳害她,她也意识不到,甚至有时候还替她说话。 直到那日她亲自抢了自己的姻缘,在爹爹大怒要把她嫁给那个贫困举子的时候,姜初棠却一句话没有为自己说,她就知道是自己眼瞎了。 可那时自己已经入了深渊,她却因着恒亲王让她独守空房怨恨不已,把满腔愤怒都发泄到自己家人身上,借着恒亲王的地位,陷害母亲和兄长。 虽说她是乡下来的,可却实在有手段。 姜初棠看她如此,心中好气,可是想到恒亲王府的婚约,倒是又觉得好笑: “这靖安侯府是漂亮,可是若是等妹妹做了恒亲王妃,倒是难得一见这王八了。” 说王八的时候,她眼睛却看着周为羡,明晃晃的是挑衅和辱骂。 可是周为羡却突然手脚冰凉,完全顾不得这些了。 姜清染既然决定这一辈子嫁给小侯爷,那就当然不会委屈了他去: “倒也不劳姐姐操心了,你先想想怎么处理你和你心上人的事情再说吧。” 说完这个,姜清染拉着周为羡就去了后院树林深处。 周为羡也着急忙慌,他虽然知道姜清染不喜欢自己,可是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要做恒亲王妃! 若是她真的要做恒亲王妃,那他以后怎么可能还有竞争的可能性呢? 周为羡在林下看着姜清染,少年乌发如墨,长长束在头上,微风吹过来,全是少年气,可却微红着眼。 “染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真的要做恒亲王妃吗?王府弯弯绕绕事情许多,若是你嫁给寻常贵人,日后我还能助你些许,可是……此一别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周为羡叹了一口气,看着天,倒是也没有挣扎。 姜清染一直坦坦荡荡,他是知道的,从小两个人一起玩耍,周为羡调皮,姜清染作为姜家从前唯一的女儿,自然也娇惯,上树掏鸟蛋,没事偷偷下河摸鱼,倒是很好的玩伴。 平日同姜清染相处,虽说周为羡喜欢他,可日后姜清染长大了,也事事帮衬周家,倒也没有欠他什么,甚至说起来是周家配不上姜家。 说来说去,自己倒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自然,面对她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情,那也更没有地位可挣扎了。 姜清染扪心自问,要说对周为羡的感情,只有朋友之意,没有爱情。 可是她永远忘不了当初姜家和外祖父家里被姜初棠搅成一锅粥的时候,周为羡为了赎姜家的罪,自请去边关。 他为了姜家整个人沧桑憔悴,姜清染已经成婚三年,周为羡却始终拒绝任何女孩子的接近。 这是自己欠他的,当然,刚好自己也想要安稳。 “那若是我去做了恒亲王妃,那你又如何呢?” 没有想到姜清染竟然会关心自己,周为羡低着头,直直地看着姜清染那双像是拥有着星星的眼睛,强挤出一抹笑容,背后些许阳光,更是把他的少年气衬得熠熠生辉,笑容灿烂: “染染自然不用担心我,我可是小侯爷,难道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看他这样子,倒是真让姜清染心疼了,若是说起来,周小侯爷家室样貌人品样样都好,京中多是倾心于他的女子。 只是可惜自己已经经历两世的沧桑,心早就已经硬的跟石头一般了,自然没有谁能够轻易走进她的心里。 “若是,染染想嫁给你,你可同意?” 姜清染歪着头,看着面前周为羡突然放大的瞳孔。 他刚刚历经如此悲伤的消息,怎么也想不到姜清染竟然会亲自给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染染你……你……恒亲王不是……” 姜清染打断了他: “恒亲王确实有说过要跟我家有婚约,可是姜初棠样貌好,也记在我母亲名下了,如今若是说起来,也是我们姜家的嫡女,若姐姐不出嫁,妹妹断断没有先出嫁的道理。” 更何况,上一辈子只有姜初棠同恒亲王有过联系,她只能解释为他想娶姜初棠,那就自然没有什么嫡庶之分,更不在乎姜初棠的身份。 周小侯爷似乎已经开心疯了,平日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 “我……染染你是知道我的,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你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么?” 第六章 海棠 姜清染轻笑: “从小到大,我姜五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周为羡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他一想到从前听说姜清染前面还在想如何跟恒亲王在一起,如今恒亲王婚约婚约下来了,她却突然反悔了,甚至要跟他在一起,就觉得惊讶。 甚至蹊跷到让他不安: “我……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是我毕竟是知道你的心意,若是你并没有那么愿意……” 他可以不委屈她的。 “没有什么委屈的,我并不委屈,只是有一点我需要同你讲清楚,为羡,我可以同你成婚,可是我并不能保证我以后能爱上你。”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经历,她的心早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了。 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周为羡心里确实明显失落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还好。 至少她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若是她什么都不说,他才是真正的恐怖。 “当然,若是你愿意娶我,我保证做了这整个京城最合格的侯府大娘子。” 周为羡赶忙说: “我……我愿意,我自然是知道你并不心悦于我,可是……我的心里,此生早已经非你不娶了,若是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哪怕你一辈子心里都没有我,只要有有你在身边。”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那我就永远有机会。 说完,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刚刚告完白,倒像是达成了什么友好协议,两个人开开心心就出来了。 周家的大娘子郑氏自然也是十分心爱姜清染的。 她从前做闺秀的时候就是京城最出名的优秀,又是为羡的小青梅,只是可惜姜家这门楣若是想攀上,总还差一些,让她遗憾。 看见姜清染过来,郑氏赶忙把她叫到堂屋里去: “清染,今日可算有空来了,你母亲近日可还好?” “清染给郑伯母请安,回伯母的话,我母亲一切安好。” 长时间不见姜清染这样子,如今仍旧处处得体,真是让她爱得挪不开眼: “诶呦,好好好,赶快坐下来吧。就是听说,近日恒亲王跟圣上提亲了?” 这个事情周家自然是有些风声的,可是主角很有可能是姜清染,这郑氏反倒是不好直接点明了。 周为羡自知这是闺阁女儿的私事,打断母亲道: “娘,这恒亲王今日一声不响来府上是做什么?” 想到这个,郑氏就头疼: “这些都是朝政大事,只是这恒亲王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大概是帮忙调查已经致仕的太师遇刺案吧。” 这事情本就敏感,她们这些后宅的更不该多议论,自然郑氏提了,就不怎么说了。 讲完这些,姜清染虽表面上对答如流,可是心中早已经为这恒亲王这次前来,心思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半个时辰后再次出门,姜清染坐在桌前喝茶,面色冰冷。 上一辈子,她清楚记得由于父亲大怒,自己的婚期提前许多,太师被刺杀之后不久她就出嫁了。 按道理,恒亲王应该在十日之内就要去边关了。 可是,如今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转念一想,如今这次她和姜初棠已经来了,甚至姜初棠爬了那个举子的床,怕是这个时间线相对于上一辈子早已经乱了。 等坐上回去的马车,姜初棠这次在这宴会上吃尽了大家的脸色,心里实在不快。 若是说起来,上辈子虽然是个寡妇,可是恒亲王府实在是富丽堂皇,她比着这里这些女人见识多的多! 可是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外室女,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恶那个穷举子方唯安,哪怕她是个国公府的外室女,看上他也是抬举他了,他竟然敢看到她慌张脱逃,如今来了这侯府,哪怕她打扮得比姜清染还要漂亮,可是小侯爷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 凭什么,明明自己的母亲才是父亲最爱的人,明明姜清染所拥有的一切本来该是自己的! “五妹妹当真是好手段,如今这般一边吊着小侯爷,一边等着恒亲王的婚约。” 姜清染懒得理她,只是心里也有些急迫。 自己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不知父亲如何打算,如今姜家跟恒亲王府点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若是父亲执意要自己去…… 如今这婚事,倒是真该先下手为强。 刚刚到了府里,姜承良正在用午膳,姜夫人早就知道了姜清染的心思,更知道恒亲王的婚约,自然知道是先下手为强: “官人,如今……女儿也大了,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 姜清染虽然心里早已经波澜不惊,可是面上还是装得不好意思地地下了头,似是万般羞赧。 姜初棠自然也是想说,可是耐不住家里并没有她的母亲,只好自己张嘴: “爹爹……” 姜承良哪怕自己再愚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继续扒饭: “如今恒亲王婚约已下,既然如此,我们清染如此才貌双全,配了他也不算委屈。” 姜初棠高兴,可是姜清染却一双眼睛眼泪将落未落: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四姐姐还没有成婚,女儿实在不愿意四姐姐为我承受这些风言风语。” 这话倒真像是把姜承良的话都听到心里去了,真真为姜初棠考虑一般。 “你四姐姐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有爹娘在呢,何况……” 姜承良说了,突然觉得不合适,便没说了。 如今姜初棠在清隐寺这事情不知道京中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他自然不愿意初棠冒这个险,更不愿意姜家冒这个险。 姜夫人倒是着急了: “可是这周家小侯爷也对我们染染一心一意……” 姜夫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自然不能直中姜承良的心。 “爹爹,我们姜家若是攀上王爷自然不容易,又怎么可能引得王爷亲自求娶?女儿今日……在靖安侯府遇到了王爷,身上看到了他身上那发带,竟然绣了一朵海棠花。” 她说这话,指向意义就很明显了。 姜初棠的所有私人物品,都有海棠花。 第七章 陷害 听到这个,姜初棠实在是坐不住了: “五妹妹,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说我跟恒亲王殿下有染吗?” 姜清染摇了摇头,可是却什么也没说,面上是很为难的样子。 “初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姜承良心里气愤,没有想到姜初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是很听话的呀。 可是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他跟姜初棠的母亲都是在还未谈婚论嫁的时候出了这些丑事,如今上梁不正下梁歪。 姜初棠着急不已: “爹,你相信女儿,我跟恒亲王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知道妹妹说的那海棠花是什么意思,可是京城之中海棠花不是也挺普遍的吗?” 这话倒是确实,这海棠花自然是很多京中贵女都有,可是恒亲王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甚至还是显眼处,那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怀疑了。 虽然说京城之中喜欢海棠花的贵女不在少数,可是恒亲王如今在这个关头指名要跟姜家定亲,那可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姜承良不敢赌,毕竟恒亲王是什么人,若是一不小心赌错了,那可是全家杀头的大罪。 姜初棠看到姜承良如此神情凝重,自己深知这次被姜清染害惨了,虽然愤恨却也只能接受。 “清染,你的意思是……” 姜清染赶忙礼貌应答,字字句句全都在理: “爹爹,这个婚事自然是要谨慎,恒亲王带海棠花这个虽然并不能确定一定跟四姐姐有关系,可是我们未必敢赌,何况恒亲王早就到了适合的婚配年纪,可是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今日四姐姐被接回来才……” 她说这些话确实是都说到了姜承良心里。 虽然近日姜清染十分听话,可是从小到大她受到的宠爱已经够多了,也是很骄傲的大小姐性子,让姜承良没有那么喜欢。 而姜初棠就不一样了,现在她身上可是寄托着姜承良对初恋的愧疚,同时又温柔如同当初的小娘,姜承良自然是多偏疼她一些的。 这恒亲王的婚事若是能落到姜初棠身上,他自然是高兴不已。 “初棠,你妹妹说的对,何况你长得这么漂亮,恒亲王自从你入京看上你也是应该的,那书生的事情绝不可再提,虽说他有潜力,可是却实在比不得我们姜家。” 姜初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知道什么都说不了了。 等全部结束之后,她回到姜清染的房屋之中,面色全是嫉恨,若不是旁边有小丫鬟,甚至都要直接上手了: “姜清染,你好厉害的手段,如今小侯爷被你迷得团团转,你上辈子害死我就算了,这辈子还要害死我吗?” 姜清染轻笑一声: “上辈子,我害死你?” 分明是她上赶着一定要夺了恒亲王府的婚事,如今又要这般硬塞给自己,可是她姜清染岂是这般任人拿捏之人? 这一辈子,她强加给自己和家人身上的那些枷锁,她都要亲手拿下来。 整整三日,国公府倒是风平浪静,姜清染没有出门,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一回去就听见姜承良大骂: “姜清染,你过来,给我跪下来!” 姜清染不明所以,可是却知道跟这种人硬刚是没有什么好事的,于是就干脆利索。 “女儿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惹爹爹生气,但凭爹爹责罚。” 姜承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让我责罚上了,这些日子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安分守礼的,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你在你四姐姐的婚事上动手脚! “不是你说你不想要这个婚事的吗?也是你说的你四姐姐很可能是恒亲王的心上人!如今又做这事情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母亲就已经赶了过来: “什么事情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气!我女儿可是国公府的嫡女,把恒亲王妃这样大好的姻缘都让给你那外室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姜承良听了这话更生气了: “好,好,好,不是你的好女儿告诉那臭穷酸举子方唯安的娘,说咱国公府的女儿同他儿子有染,如今她为了攀附上这门姻亲,马上就要到我们京城主街了!” 姜清染听到这话脸色发白,没想到姜初棠这一招竟然如此狠辣! 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方唯安去做那上辈子风风光光钟爱自己妻子的摄政王夫人,可是却丝毫也不考虑整个姜家! 她现在就是在威胁姜承良把她嫁过去,若是不嫁,整个姜家的名声全都被搞臭了! 况且,夫人也要日日哭肿眼睛,若是这事情传了出去,怕是姜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没有办法再婚配了!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深知前段时间两个人还没重生的时候姜清染可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恒亲王的,如今京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危险,姜清染又在清隐寺见识了全程,怕是早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一石三鸟。 姜清染闭上眼睛。 “我……我女儿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不相信!更何况官人你也太偏心了,若不是这个贱坯子先去做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就被人抓住把柄了?她不是喜欢那举子吗?” “你给我闭嘴吧!如今有了恒亲王这么好的婚事,她怎么可能会再把之前的事情抖落出去!现在,马上,去跟那巷子深处的方家议亲!若是臭了我们姜家的名声,我今日就打死你!现在去给我跪祠堂!” 姜清染闭上眼睛,她知道辩解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临走的时候,正看见在一旁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姜初棠。 好计谋,好计谋,果不其然是那外室母亲生出来的,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姜清染跪在祠堂,看着面前的列祖列宗,可是心中却一遍一遍想着破局之法。 这恒亲王府实在是龙潭虎穴,她必须再想办法丢出去。 养神了半个时辰,她蒙地睁开眼睛。 与其推来推去,不如她亲自去找恒亲王。 第八章 受邀 姜父姜母两个人赶忙坐上马车赶去找方家的那个老母亲,唯恐若是晚了一步,那这一切就全都完了。 姜初棠上一秒眼睛还肿的跟核桃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走到祠堂看着姜清染跪在地上,马上笑起来: “你不是手段充足吗?暗中告诉爹爹我跟恒亲王有染,真有你的!我看如今这般,你还能怎么办!” 是啊,她现在这样,这些罪责一下子都推到了姜清染身上,哪怕是她自己爬方唯安的床的事情,爹爹几乎都可以不介意了。 好一招金蝉脱壳啊。 姜清染闭着眼睛,这个时候她不是听她在这里说风凉话的时候,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求恒亲王了。 毕竟自己同恒亲王非亲非故,他是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若是姜初棠已经嫁了出去,那她更不必要葬身在恒亲王府。 她没有搭理一旁一而再再而三奚落她的姜初棠,只是轻轻叫了叫身旁的丫鬟: “厨房有我自己做的米糕,把它带给小侯爷,前段时间是我承诺给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字条塞给了丫鬟。 丫鬟应答之后,带着食盒就到了周家。 周为羡看到这字条自然是万般担忧: “为羡,我现在出了一些事,有些麻烦以后再解释,但是我需要你上朝去提出帮助恒亲王一起调查太师遇刺案,然后告诉恒亲王我手里有证据。” 这实在是冒险,可是周为羡不明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所以只得安安心心去听姜清染的话。 夜里姜家父母回来的时候,肚子里一个个全都窝着火。 “他方家算个什么东西!那个方唯安不过是我提拔上来的,对他多有青眼,若不是我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地位,现在倒是好了,仗着我女儿喜欢他,他母亲敢给我甩脸子!” 姜母也气得不行,可是她根本不相信这是姜清染做的,只是骂: “那小贱坯子,自己不洁身自好就算了,还害得我家里的孩子都难婚配,害得我被人威胁!” 可姜承良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难受不已了: “你别说了行不行,要不是你的乖女儿看上人家恒亲王府的婚事,给方家老母透了个底,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母哪怕心里再委屈,在姜家也没有替姜清染说话的份,只得忍住。 姜初棠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爹爹……” 姜承良抚摸了她脸上的泪水: “女儿不哭了,只是这门婚事怕是……” 姜初棠明明心里高兴得开花,可是表面上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爹爹……是女儿给爹丢人了……女儿那日去清隐寺真的是有隐情的……如今五妹妹把这个事情声张了……哎……爹爹日后,女儿再不能给我们姜家长脸了……” 姜初棠捂住胸口,一副梨花带雨的美人模样,跟她的小娘当初简直如出一辙,姜承良想到自己最爱的女儿如今却要嫁给一个穷举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哭了,我今日一定要让你五妹妹受教训才行!” 说完,姜承良就气势汹汹地走到了祠堂门口: “姜清染,跪了这么长时间,你可知错?” 姜清染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过了一世,倒也不必争这口气,可是突然就是觉得很委屈: “女儿不愿爹爹生气,可是女儿没错。” 说完,姜承良更是气愤不已: “好,好,你没错,那我就罚你抄佛经一百遍,在祠堂跪半个月好好醒醒脑子,让你看看陷害姐姐的事情是不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姜承良走之后,许氏跪在姜清染身旁痛哭: “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想要好姻缘的时候不给,现在不想要了,又要硬塞给你,什么坏事都要往你头上……” 姜清染轻轻安抚自己的母亲: “娘,别哭了,女儿不委屈。” 转头她眼神犀利,目光如同冬日寒冰。 有些东西,姜初棠硬生生夺来的,她都要让她还回去。 被骗婚到姜家,她母亲才是最委屈的。 况且明日她就不用跪祠堂了。 次日一早,小侯爷上朝之后提出要参与太师遇刺一案的时候,把他爹都吓了一跳。 平日这小侯爷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况且这事情可不是谁都敢管的,但是这是姜清染下达的命令,他自然是万分愿意。 如今朝中愿意参与这个事情的除了恒亲王简直寥寥无几,所以圣上自然愿意。 散朝之后,小侯爷看着恒亲王的样子有些害怕,可是为着姜清染却不得不壮起胆量: “恒亲王殿下,在下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周为羡。” 恒亲王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径直往前走着。 这倒是周为羡的意料之中,他赶忙跟上恒亲王的步伐,继续说道: “如今我同您一起参与这个案件,现在是想告诉殿下一个重要的人,姜家嫡女,姜五小姐姜清染。” 听到姜清染的名字的时候,恒亲王立马止住了脚步,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周为羡。 看到恒亲王终于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周为羡赶忙继续说道: “在下自幼同姜五小姐一同长大,姜五小姐说,她从前了解过一些太师遇刺案的事情,希望能够帮助恒亲王殿下,让在下代为转达。” 恒亲王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之色。 紧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周为羡有些慌了: “殿下,姜五小姐她……” “明日,让她去月满楼。” 周为羡高兴不已: “多谢恒亲王殿下!” 次日一早,许氏还在为姜清染下跪的事情操心不已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小厮: “奴才见过姜国公,今日前来是恒亲王想邀请姜五小姐去月满楼,就着太师遇刺一案了解一些细节。” 听完他说的话,姜父整个人都震惊不已: “什么?清染什么时候同恒亲王有交集了?她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会懂太师遇刺的细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小厮懒得跟他继续掰扯: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但是若是耽误了恒亲王的事,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第九章 会面 看着面前这小厮身上着装着实不凡,倒确实像是恒亲王府的风格,哪怕是姜国公心中有疑惑,可是却也实在不敢怠慢,只好说: “那我现在就把她叫出来。” 于是,姜清染就在姜初棠震惊且不明所以的眼神之中,坐上了去月满楼的马车。 不管是不是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马上要面临号称活阎王的恒亲王,心中总是害怕的。 “这恒亲王一直都是圣上手中最锋利的弯刀,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上辈子那么轻易就去了边关三年不归,虽然大大稳固了我朝的边境甚至开疆扩土,但是却再也回不来了,不知道到底图的是什么……”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确实从来没有了解过恒亲王。 到了月满楼,拉开帘子,姜清染已经坐在了其中的客房,这个时候恒亲王还来不及散朝归来,她就一个人静静等着。 “恒亲王在月满楼的专用包厢就是不一样……” 姜清染四处打量着这华贵的地方,嘴里小声嘟囔着。 突然听到门口帘子的响动,姜清染一下子警觉起来,赶忙起身,正好对上恒亲王的眼神,哪怕只是在靖安侯府见了一眼,如今再看她心中已然发怵: “小女清染问恒亲王安。” 自从重生归来,姜清染早就练就了一身装可怜的本领,前世还在姜家的她可是眼高于顶,去了方家之后终日学着怎么做个好媳妇,可是不管怎么说,最终还不是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如今面对恒亲王,现实已经教会了她,有些时候,软一点比硬一点有用的多。 恒亲王看着面前的姜清染梨花带雨的柔弱样子,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了,心中略有疑惑,可是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静静地看着姜清染一个人的表演。 “嗯。” 恒亲王淡淡嗯了一声,姜清染倒是有些憋不住了,差点破功。 嗯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赶忙坐在一旁,毕竟如今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绝对不能惹得恒亲王不快才行: “小女今日冒险……约王爷出来,是因为实在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心里害怕得紧,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但小女相信王爷的为人。” 听到姜清染说她心里害怕的时候,面前的恒亲王微微挑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哦,你看到谁了。” 姜清染仔细酝酿了一下,葱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手中的手绢,用力的指尖白到发青,眼中的大颗泪水也是将落未落: “清染从前入过宫宴,许多王王公贵族的样子都是见过的,当初尤其认得一个小厮,右脸上有块疤,狰狞得很,哥哥高中那日我去清隐寺还愿那日坐马车回来,看到了……那个人……从太师府出来……” 姜清染装的无比害怕柔弱,可是不知为何,无论自己说出什么,面前的恒亲王总一点神色变化都没有,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哦?那你的意思是,人是敦亲王杀的了?” 听到恒亲王如此直白地说出来,饶是姜清染活了两辈子胆子大,这个时候也几乎要被吓破了胆: “王爷,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清染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姜清染内心紧张不已: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知道就行了,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这不是想把我们姜家全都推到火坑里了…… “哦?姜五小姐嘴上说着脸上有疤,又在宴会上见过,那王公贵族身旁脸上有疤的,可只有敦亲王的亲信,孙炼一个人。” “我……我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搞到这个地步,原来是装的,现在姜清染倒是真慌了,若是惹上敦亲王,他们姜家还有活路吗? 恒亲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消散,站了起来: “我看姜五小姐不仅仅是眼睛看错了,怕是脑子也记错了,那日放榜之后,去清隐寺的路上,太师府已经血溅当场了,宫中已经出人前来围堵,不知姜五小姐又是怎么路过看到的?” 听到这话,姜清染更是着急,头脑冒烟。 是啊,她自己只是知道嫁给方唯安很久之后,太师遇刺的事情圣上查了出来,是敦亲王派手下孙炼做的。 明明那个时候恒亲王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整理军队准备北下了,他又是怎么了解这么多细节的呢? 可是她却是越着急越冷静的性子,这个时候她反而知道今日此行目的是什么,在敦亲王走之前喊住他: “王爷,清染知道你或许不喜我,可是若是我能在明日上朝之前让小侯爷做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您可否放过姜家?” 听到这话,恒亲王冷笑一声: “放过姜家?怎么,我恒亲王府就是龙潭虎穴吗?” 姜清染赶忙解释: “并不是恒亲王府不好,只是我们姜家同恒亲王府先前并无私交,臣女和姐姐更是先前没有跟王爷碰过面,如今恒亲王贸然求娶,我们姜家实在是惶恐。” 恒亲王突然扭过头来,面色冰冷到了极点,仿佛这外面的日头都被冰住了一般: “本王的婚事,在你看来是很为难?” 姜清染听到这话更是害怕不已,但是不得不壮着胆子回复: “不是为难,只是清染知道王爷并不心悦于我,更不心悦于我姐姐,那又何必……” “所以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拿着这案子,想要谈个条件,那就是趁着圣旨还没下来,让我收回婚约?” 姜清染愣了一下,但是又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面前这恒亲王仿若自嘲般冷笑了一声,又用一种略微挑衅的眼神看着姜清染,淡淡说道: “本王答应你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让圣上满意的本事了。” 看着恒亲王离去的背影,姜清染一下子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不知为何,他给她的压迫感比圣上还要重,还有那种莫名的恶意,简直让姜清染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哪里惹到他了。 第十章 不退 等回到姜家之后,爹爹和母亲问姜清染恒亲王的事情,她是一问三不知,毕竟她确实不像是跟恒亲王有什么关联的人,装也装也就过去了。 可是次日若是上朝,周为羡给不出什么交代,怕是麻烦了。 姜清染一个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直在想恒亲王当初最后那样的神情和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不像是要害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似乎对自己提出敦亲王的事情如此不满呢? 姜清染前世这个时候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不太了解朝中局势,刚刚想了想,她突然有了一些头绪。 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兄弟,是当初最受宠的赵太妃的儿子,若不是当初恒亲王倾力相助当今圣上登基,怕是早已经成了皇帝。 这样一来二去,心中有怨言总是有的,怕是要杀太师泄愤。 越是这么想,姜清染突然意识到,如今圣上登基不久朝政不稳,若是真的直言是敦亲王杀的,怕是会适得其反。 若真是这样,恒亲王怕是在提醒她。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说出敦亲王有危险,可是现在,真的有更好的选择吗? 如果她不冒这个险,日后她怕是在没有能说动恒亲王退婚的事情,若是一定要入恒亲王府,姜清染做了寡妇…… “我不要做寡妇,我不要做寡妇……” 姜清染想到这个正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突然哥哥姜贺铭出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怎么啦,你被爹爹罚傻了,怎么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看到自己的哥哥,姜清染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赶忙问: “哥哥,最近敦亲王的手下,有没有跟敦亲王不合的?” 姜贺铭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说这个干什么,可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敦亲王的事情可是涉及朝政大事了,他手下那些办事的人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忠心耿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不合。 “虽说最近有一个江让在圣上面前跟敦亲王闹得面红耳赤,可是大概率也是做局,毕竟他一个兵撸子,演的还是挺差的……” 姜清染还没等姜贺铭把话说完,激动打断了他: “太好了,要的就是他!” 姜贺铭不懂,可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清染啊,你可是个闺阁女儿,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掺和。” 这个时候,姜清染倒是会示弱甩锅了: “哥哥,不是妹妹想掺和,是恒亲王最近在调查太师案,一定要我给个交代……” “什么?恒亲王来为难你了?” 本来就是姜清染把锅甩给了恒亲王,现在自己的哥哥又这样误会人家,姜清染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哥不是,哎呀,反正这个事情,妹妹我给你一个线索,明日你和周小侯爷一起,说是经过调查是江让刺杀的。” “这话可不行胡说啊!” 姜贺铭赶忙捂住姜清染的嘴,可是姜清染却伸手拿出了证据,一片衣服的碎片,上面刚好有敦亲王府独有的刺花印记。 “这……这你怎么来的?” 姜清染直说: “这是我在路边捡的,哥哥你平日在朝中待的久,自然是知道恒亲王和圣上以及敦亲王之间的事情,既然恒亲王已经找上了我们,那我们根本就跑不了,总是要被圣上当枪使的。” 姜清染说这话实在是滴水不漏,他哥哥若是信了,哪怕是再不愿意也一定要呈上去。 上一世姜清染记得自己确实是看到了敦亲王府留下的物品,所以去见恒亲王的路上,她特意留意了路边上一世的那个角落,果不其然让她给找到了。 如今她深知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这个时候能借住哥哥和小侯爷的手帮圣上砍掉敦亲王的一条胳膊,也是好的。 “好吧。”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问: “那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江让大概率在敦亲王面前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物,所以哥哥你出面做那人证,拿出这个物证,跟周小侯爷一起。” 姜贺铭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姜清染正在为他的未来铺路。 “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信任的妹妹,你如今长大了,许多事情比哥哥还要有主意,哥哥相信你。” 多少次午夜梦回,姜清染都能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姜初棠陷害之后的那种痛苦,自己一个人在牢狱之中看着全家死的死,伤的伤。 这一世,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给哥哥护得好好的。 次日姜贺铭上朝的时候整个人是一身冷汗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满面红光。 姜清染由于跟恒亲王碰了面,姜承良不知道恒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也不再敢让姜清染跪祠堂了,但是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儿,今日怎么如此高兴?” 身旁的姜承良也高兴: “今日圣上嘉奖贺铭,说他实在有勇有谋,破了悬案,还维护了亲王之间点关系呢!” 这个许氏倒是有些疑惑了: “什么意思?” 今日敦亲王正同江让吵得不可开交,刚好发现是江让,人证物证俱在,圣上甚至看在了敦亲王的面子上,重罚了江让。 敦亲王根本没有立场反驳,毕竟没有查出孙炼,损失个江让还是可以的,但不仅要吃了哑巴亏,还要承了圣上的人情。 本来想着同手下唱双簧,谁知道被砍了手。 “母亲,这些事情太过于复杂,不过总之你还是得多谢谢清染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有些不满: “管她什么事?要不是恒亲王,我都不会把她放出来!” 姜贺铭惊讶道: “这可是清染出的主意,恒亲王当初叫她,为的就是这个。” 说完这个,姜承良还来不及仔细品味这其中的意思,姜贺铭就带着手上的东西去了姜清染的闺房: “染染,这是为羡给你的,不知是什么。今日可是多亏了你呀!” 姜清染跟姜贺铭寒暄过后,赶忙拆开了信封,上面俨然不是周为羡的字迹,这遒劲又有些放荡不羁,应该是恒亲王了。 看完之后,她整个人气得手抖: “本王若是不退,不知姜五小姐又该当如何?” 第十一章 小娘 她实在没有想到,杀伐果断,闻名京城的活阎王恒亲王竟然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主! 那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算什么? 姜清染愤怒地把这封信放到蜡烛上烧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她和姜初棠惹到恒亲王了,还是姜府哪里做的不好? 这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昨日姜承良就跟方家同姜初棠定了亲,这事情哪怕是恒亲王不想了解,怕是也有人告诉他,可是他却偏偏不退婚,难道是她姜清染惹到他了不成? 正当她着急冒火的时候,母亲许氏突然叩响了房门,小心翼翼地问: “前些日子,恒亲王偷偷约你出来有没有难为你?” 姜清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恒亲王并没有偷偷约她出来,是她偷偷约恒亲王出来,可是她仍然被为难了。 “母亲不必担心,恒亲王人很好,不会为难女儿,不过就是说了一些太师遇刺的细节,如今哥哥不也是安全回来了?” 姜清染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是昧着良心哄自己的母亲,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的,转头喝了口水掩盖。 不过好在许氏确实是放了心,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 “如此便好,只是不知道恒亲王对于这桩婚事,那日有跟你提起过吗?若是他没有别的想法,听说后日圣上就要赐婚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婚,但是势头正盛,估计就是恒亲王了。” 许氏知道自己女儿不好受,毕竟这个婚事如今姜初棠已经成婚,大概率是要落到姜清染头上,她前些日子才说想嫁给小侯爷…… 而姜清染听到明日,饶是努力控制着也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后日就要赐婚!” 许氏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心疼不已: “没事,若真是你,也没事,只是定亲,并不是说你就立马成了恒亲王府的人了,还能在家待个一年半载的。” 许氏自然知道这话轻飘飘没有什么用处,正准备继续安慰,突然听到了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倒是急匆匆的: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真是要气死奴婢了!” “春杏,出什么事了?” 许夫人平日里脾气软弱好拿捏,妥妥大家闺秀的风范,于是许夫人的母亲就给许夫人的陪嫁里放了两个贴身丫鬟。 春杏性格热情似火,给夫人增添许多了乐趣,秋雨则十分沉稳,许多事情都办的很妥。 房门打开,就听见春杏说: “夫人……老爷是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同您商量啊,这事情奴婢竟然是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老爷打算往府里进人了!” 听到这个,许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那怕是再厉害的妾,当家主母不点头她也进不来,老爷怎么可能……” “真的!不知道是谁,可是老爷竟然也不同我们商量……” 说完这些,许夫人实在是忍不了,直接回了主屋,等着姜承良回来给她一个答复。 当初她嫁给姜承良也确实是有情意在的,可是随着姜家有了从龙之功势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了外室女的事情也没有一点遮掩,慢慢许夫人对姜承良的心也就淡了下来。 若不是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许氏是说什么也不会在这姜家忍受这份屈辱的。 等姜承良回来,许氏就直抒胸臆: “官人,我竟然不知官人要带哪家女子入了我们国公府的大门?” 平日一直软软的许氏如今说话阴阳怪气,加上姜承良本来就心虚,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 “我是一家之主,我让谁进来,与你何干?” 许氏听到这个,心中更是寒凉一片: “是与我无关,可是官人难道不知妾室入了我们国公府,可是要我点头,吃下她的妾室茶的?” 姜国公当然知道这个,可是他不愿意再看许氏的脸色,当初初棠进来的时候她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是自己花了大功夫,根本管束不了她。 所以如今再有机会,他可是不会再愿意同这些后宅之事纠缠了: “那是妾室才喝妾室茶,如今入我们国公府的是初棠的小姨,这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寡妇,以亲戚身份入住罢了。” 听到这些,许氏才暗道这姜国公的厉害,已经算计自己算计到这一步了! 若是她是孩子的亲戚,哪怕是一个外室的亲戚,她许氏也只有礼待的份。 可是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亲人呢?她住在姜国公府,若是行什么苟且之事,她许氏难道还能出去申冤不成?不过就是一个笑柄罢了! “好,好,好,姜承良,你就是这样待我的!当初我一片真心……” 姜承良懒得再听许氏如同怨妇一般的牢骚,一口打断道: “与其提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明日体面地把棠儿的小姨迎进来再说。” 许氏气得几乎一夜未眠,倒是姜清染跑到母亲身边一而再地宽慰她,才堪堪入眠。 “母亲,如今不是有我在呢吗,这魏氏若是个安分的倒也罢了,若是不安分,女儿绝不会放任她肆意妄为。” 上一世姜清染知道这事,因着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姜承良一个人在家里面对许氏实在是烦恼无比,所以就找了姜初棠的小姨作为替身。 小姨比着当初的姜初棠母亲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是个丈夫被砍了头的寡妇,但是实在是风韵犹存,何况姜承良如今这势力,给个新身份实在容易。 可是姜清染如今在家,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倒是实在不担心这个。 次日这魏氏被迎进来的时候,姜清染再三劝告许氏一定要大大方方。 可是掀开盖头的时候,许氏还是为着她的容貌脸白了三分。 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入了正厅,脸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哪怕是三十好几的人,却也显得梨花带雨: “妾身如今成了寡妇,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跟着棠儿入了你们国公府,只是知道妾身一个贱人,脏了国公府的门楣,还希望夫人收留……” 她本不必如此卑微,这番话听得姜承良眉头拧得越来越重。 第十二章 赐婚 “她是棠儿的小姨,当初跟着棠儿母亲受苦了,如今也是个可怜人,夫人如今不会连这个都容不下吧?” 姜初棠也站在自己的小姨身旁,似乎是要被母亲欺负了一般。 许氏自然是火冒三丈,可是却也记得女儿的劝告: “那怎么会?不管是不是外室,总归替我们姜家开枝散叶了,那也是有功之人,更何况要说起来这魏氏可是我们江家的亲戚,虽说这身份……又何必如此多礼呢?” 听完许氏如此说话,姜国公脸上才和缓了一些。 底下那魏氏脸上倒是僵了两分,棠儿同她说过这大娘子性格软弱没心机,有时候气急了也是会骂的,今日竟没着了她的道。 “妾身实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棠儿年幼就没有了母亲,实在是承蒙夫人的照顾,夫人是我和我姐姐的恩人,又怎么敢以亲戚自居呢……” 听完这些话,刚刚还对许氏表现比较满意的姜国公有些不太愿意了: “她平日不过就在国公府转悠罢了,照顾棠儿还是算了,日后棠儿的教养还是指的你,最近她刚刚定了一门亲。” 魏氏当初确实是贪污被查,这女子发配为奴,当初的姐姐魏知月实在美丽,如今这个魏听兰则是更胜一筹。 听说她做了寡妇的时候,姜国公不过是抱着去看看的心态,可是到了才发现她妹妹这个同月儿竟然有五分相似,可是比着月儿那清高,多了几分媚态。 才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姜国公就脸红心跳,说把她带入国公府先养着,这听兰竟然也没推辞。 “妾身不过就是一介小女子,虽然棠儿是妾身姐姐的女儿,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只是……若是实在教养不好……” 听到这听兰继续如此悲悲戚戚,姜国公每每想到自己受苦的那个外室,就心里热了又热: “这些你不用担心,若是实在不行,还有大娘子呢。” 许氏听得实在难受,突然听到门口的声音传过来: “娘,我回来了。” 看到三哥姜贺临,姜清染就每每想到自己三哥最后的悲惨遭遇。 当初那京城的雪下的是真大啊,她总是记得自己的三哥最喜欢的就是上树掏鸟蛋,没事琢磨一下木工,总是给自己做各种这样漂亮的首饰盒。 后面母亲费劲了心思想要把他送去读书,可是他还是偷着去了建筑院,由于没有母家庇护,后面皇城塌了全都推到他身上。 可怜当初姜贺临什么都不会可是家里已经遭遇灭顶之灾,他一心一意设计出最好的宫殿,就为了能为家人抵罪,可是最后却反而成为豆腐渣工程的替罪羊。 他在大雪地里跪着一声声喊娘撕心裂肺的时候,姜清染当初坐着方家的马车路过,自己还自顾不暇,自然是说什么方唯安也不让她下去看。 如今再看到自己三哥的时候,自然是热泪盈眶。 “你个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你不能学学你哥吗?如今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你天天出去鬼混,这次可是你答应娘的,娘让你学了这些木工,你就安安生生给我背三本书。” 姜贺临憨憨笑笑,挠挠头: “娘,你放心吧,儿子虽然不爱背书,可是答应娘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儿子如今已经会背了,可是……娘,您能不能让儿子去建筑院……” “想都别想!我们可是国公府,哪怕是我娘家许家也是名门,建筑院那都是实在读书读不好的人才去的,修皇宫整日风吹日晒,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贺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姜清染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于是就噤了声。 “娘,我三哥是实在喜欢,何况如今若是皇城修的好,也是能做官的,不过就是官职比较小罢了,但是也轻松,我们姜家和许家如今已经足够家大业大了,又有三个儿子,若是日后各个都去做官,怕是圣上会忌惮。” 姜清染这话才是真正说到了许氏的心里,母亲自然是希望儿子功成名就,不过是为了儿子活得好,若是没命活,功成名就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我不让你三哥去建筑院,可是这……以后能有前途吗?” 姜清染淡淡笑笑: “娘,您看如今朝中黄江仁,若不是当初做了皇城司设,如今又怎可能有这样的位置?” 许氏还想说些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读过一些书的妇人,只是知道读书好,还不知道原来不读书也好,第一次听到姜清染说的这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思索起来就是这样道理。 “娘,你看妹妹都说了这些了,妹妹都支持我了,你不是最宠妹妹了吗……” 看着自己三儿子姜贺临如此撒娇,许氏也有些动摇了,摸了摸儿子的头,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生为了姜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实在省心,二儿子虽说也好,可是到底是不着家了一些,尤其让她头疼的就是三儿子。 但是在姜清染眼里,这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因为她娘没有见过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的时候,在监狱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满门抄斩的那种绝望自杀的眼神,还有另外两个儿子被陷害,到死都是声声喊着娘。 姜清染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的恒亲王更是整日都闲在府里,要不然也是陪在皇帝身边。 怎么也不可能跟姜清染有什么瓜葛,她是想找到恒亲王也不可能。 想来想去,姜清染认命了。 若是恒亲王待她不好,大不了再努力努力。 她可不放弃,嫁给恒亲王就嫁吧,做个寡妇也好,恒亲王那么凶,没有他自己也会过得很好。 可是她不过是自欺欺人,那恒亲王府本来就是吃人的地,若是没了丈夫的庇佑,怕是更举步维艰。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活活等到第二天傍晚,确实在没有等到圣上的赐婚诏书。 她急得去找了许氏: “娘,圣上真的打算这段时间赐婚吗?为什么还没消息?” “娘也不知道,只知道今日似乎是有一桩婚要赐。” 母女两个人正聊着,门外的丫鬟着急忙慌赶过来: “夫人,小姐……圣上把英国公府的嫡女赐给三皇子了!” “什么?!那我呢?” 姜清染震惊。 第十三章 脸色 震惊的又岂止是姜清染,许氏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春杏你怕不是听错了吧?” 倒不是她真想让自己女儿做了那恒亲王妃去,而是这恒亲王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女儿,如今婚事下来了,突然又改口说不去了,怕是有什么变故。 “夫人,奴婢是绝对不可能听错的,现在这赐婚的圣旨都已经入了英国公府的大门了!” 看着春杏涨红的脸,姜清染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无以复加的复杂心情。 她自然是不愿意做那破恒亲王妃的,可是这恒亲王如此戏耍于她,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昨夜她甚至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已经做好成为一个寡妇的心理准备了! 明明不打算娶自己,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许氏心理是替女儿高兴,可是她自然也知道女儿为了这个事情心里有多担心,赶忙安慰女儿道: “恒亲王的婚约可能前些日子是谣传,未必就是恒亲王故意的了,虽说是让我们担惊受怕了,但是毕竟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一下下拍着女儿的后背,看着姜清染紧紧抓住后边的纸气急的样子,心中感觉慌张。 自己女儿这一个月以来成熟了好几个档次,事事都能替自己办的很好,她本来都想着自己的女儿实在靠得住。 没想到这恒亲王竟然给女儿气成这个样子,倒也是真不容易了。 这屋里正是低气压,秋雨突然入了房门: “夫人,靖安侯府的夫人今日前来拜访。” “来了来了。” 许氏对着秋雨招了招手,又安抚女儿: “如今侯府夫人来了,娘去招待一下,女儿如今恒亲王不娶你是好事,千万不要为着这谣传气坏了身子。” 转头到了正厅,郑氏正满脸堆笑地看着许氏,许氏跟郑氏关系好,自然知道她此行是为何。 许氏是尊重自己女儿的意愿的,如今得到了女儿的首肯,面对郑氏也是和颜悦色许多。 “不知道姐姐可听说最近英国公府的嫡女同三皇子定亲的事情?” 许氏轻抿了一口茶水: “这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怕是全京城都传遍了吧。” 郑氏笑着扇了扇风: “那是呢,英国公府女儿长得好,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给皇子做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原先听说这个婚事,怎么是恒亲王的?” 这话就是跟许氏暗示,她已经知道了恒亲王和姜家的事情。 倒也是,虽然说是圣上还没赐婚,可是这恒亲王府和姜家的婚事已经在京城传遍了,如今大家都在想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不过就是街上没事传的闲话罢了,先前还传过永安侯府的嫡女要去给太子做侧妃,后面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嘛。” 郑氏嘴上说着是,可是心里却知道那太子年纪还不到,当初大家传的可都是闲话,跟恒亲王的亲事意义可不一样。 不过她只要明白许氏的意思就好。 “话说,我儿为羡自有同清染一同长大,清染实在是我打心眼里把她当女儿疼的,如今看着她长大了,我心里也是高兴。” 这定亲的事情一拉二扯,虽说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正开心扇着扇子吃着果子聊闲话呢,魏氏不知为何突然闯入了正厅,看见郑氏忙不迭行礼: “这位就是靖安侯府的大娘子吧,常听棠儿提起过。” 她这身份属实有些尴尬,若是外室妾室也就罢了,做大娘子的打骂两句也是可以的。 可是怪就怪在她是姜初棠的亲戚,按理说可是比着那外室还要远上两分,可是看在姜初棠的份上,反而不好责骂了。 许氏对她印象不好,板着脸没有回应,倒是郑氏有些疑惑了: “这位是……” 许氏没有抬眼,只是低头看着地板,沉默了三秒才回: “棠儿的姨母。” 都是在后宅里面做主母的,听到了这话,郑氏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浅笑了两声: “倒是我眼拙了,竟然不知这姜家何时有旁人来探亲了。” 如今前厅正在会客,若不是有头有脸的,哪怕是许氏的亲戚也会知道避一避,可这姜初棠的母亲是个外室,外室的姐妹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何况一个寡妇,如今傍上做外室的姐姐的女儿,这可真是旷古奇闻,她为什么进入国公府,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郑氏和许氏自顾自地聊着,一旁的魏听兰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许多都是京城实兴的玩意。 魏氏听不懂就算了,但竟然也没有邀请她进来看看,她在门口不尴不尬好半晌,灰溜溜地回去了。 等魏氏走远了,郑氏才叹了一口气道: “如今这国公府,怕是日后不得安宁啦,当初婚嫁的时候就数姜国公给你的聘礼最多,当初态度也最好,如今……哎。” 郑氏和许氏自幼就是闺中密友,所以她倒是真心疼许氏的。 “男人一旦娶了妻,尤其是升了官,哪怕是发妻地位再高,不也是要变的吗。” 许氏如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给国公府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怕是早已经绑定在了姜国公。 郑氏听这话,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赶忙说: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儿子可是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若是有了,你亲自登门唯我是问。” 两人有说有笑,等郑氏走后,到了夜里姜国公先去海棠院看了姜初棠,随后回来的时候已经怒气冲冲了。 许氏还没有看得到: “官人,这洗脚水给你打好了,你快来试试水温行不行?” 姜承良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沁意,我平日也是对你相敬如宾的,哪里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毒妇!棠儿的姨母本来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在府里你平日就不能多担待担待吗?” 许氏听完一下子气血上涌: “官人这话好没意思,我怎么就惹她了?” “今日她去正厅,人家小门小户出来的,哪怕是不动规矩,国公府没有亏待过你,你又何必给她脸色看?” 第十四章 入门 听到姜承良这话,许氏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就是魏听兰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嚼舌根了。 可是偏许氏平日在姜府又是一个有话直说的,若是今日辩解十分,他未必听得进去三分。 “我怎么就给她脸色看了?靖安侯府的夫人郑氏同我商议我女儿的婚事,她一个外室女的姨母,说白了就是一个舔着脸来我们家蹭吃蹭喝的,不知道避着一点就算了,如今还直愣愣走过来,难道我还要把她叫过去喝一口茶吗?” 许氏这话自然数句句在理,可是却也句句踩着姜承良的雷点: “外室又如何?月儿从前是我最珍爱的,如今她妹妹来了,我自然要好好款待,我从前听说你们许家是最识礼的,前些日子我才好好跟你交代过她若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你多担待一些。 “你好歹也是一个大门大户出来的,怎得就如此善妒!” 许氏自然知道姜承良的脾气,从前许家家大业大,压着姜承良一头他自然是装得百依百顺,如今姜家有了从龙之功,他还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眼里? 许氏窝着一肚子的脾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我善妒?是谁从前娶我的时候说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入了你姜府,才知道有一个比我还先同你认识的外室,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旁的如姜家背信弃义的话她也不敢多说,却仍旧惹得姜承良不快: “够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你一遍又一遍地提,有意思吗?旧账翻来翻去,如今你做了我们姜家国公府的大娘子,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这一夜主卧鸡飞狗跳,姜清染也难以入眠。 她自知恒亲王是有古怪的,心中虽然对他多有疑惑,可是他毕竟不是自己重活一世的主线。 前些日子为着目不暇接的婚事让她疲惫不已,如今尘埃落定了,她反而可以冷静思考自己这一次到来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始终记得上辈子自己的三个哥哥死的惨案,虽然自己最后风光不已,可是方家是实打实的龙潭虎穴。 若是能去周家,日后就没什么大事了。可是自己三个哥哥和姜家未来可能遭遇的事情,这一世一定全都要阻拦。 姜清染想到母亲会受委屈,次日一早等父亲上朝回来,正也是方家下聘的日子,她好不容易稳住母亲,等爹爹来。 姜承良一推开门,姜清染赶忙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胳膊上紫红一片,泪水一下子从脸上滚落: “爹爹……” 虽说对姜清染印象不好,可是女儿一示弱,他那保护欲就不自觉地上来了: “怎么了?怎得哭得如此伤心?” 姜清染本来身子就不好,如今伸手拂泪,更是显得葱白的手指白皙无比: “爹爹,今日豆蔻去给女儿买药,却……却……” 她哭得似乎是喘不上气来,豆蔻赶忙一脸愤愤不平地说: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方家的人有多猖狂,今日奴婢去回春堂买药,刚好碰上方家人又来我们这里,她听见我是姜家的婢女,这两日京城又有风言风语,她……她……嫌我们姜家不够好,在回春堂当场侮辱小姐!” 听到这话,姜承良一下子火冒三丈: “她方家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要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怎么轮得上他娶我的女儿!” 姜承良自然是对姜初棠无限宠爱的,可是当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自觉地心里开始对姜初棠有些不满。 豆蔻自然是知道如何趁热打铁的: “她……她这次上京一路打听我们姜家的事,今日魏夫人来了,她便知道了我们四小姐是个外室,姨母还上门来了,便觉得……我们……我们四小姐配不上她们家的状元郎……” 方唯安自然不是状元,可是在他母亲眼里,他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 这事情彻底惹怒了姜承良: “好啊,好啊,如此本事,瞧不上我们姜家!” 说完,他一下子把杯子愤怒地摔在地上,平日他最讨厌别人提到外室,许夫人自幼享受百般宠爱,确实是口无遮拦了一些,碍于她是正妻,姜承良也不怎么敢说太多。 可是如今一个乡下老婆子都敢如此对待姜家,姜家好歹也是一个国公府,这让姜承良情何以堪! 可是桌上的东西摔完了,他也冷静了一些。 “如今京城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 豆蔻刚刚已经被姜承良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如今京城都传……四小姐生母是个不要脸的……姨母也是一个没人要的寡妇,被姜家攀上了……” 这些话,若是从许夫人或者姜清染嘴中说出来,姜承良大可以认为是许夫人或者姜清染不懂规矩,可是惯常他是最在乎官声的,若是这传的满大街都是,他就开始权衡利弊了。 等姜承良发泄完之后,许氏才有些害怕地走了回来: “清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爹爹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豆蔻简单给夫人说了,许氏吓得脸色发白: “你爹最不喜欢听别人提到魏氏和外室的事情,你怎么装着胆子把这话给学来了?” 姜清染淡淡笑笑,可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这话,是街上说的,不是我们说的,这差别可是大有名堂,况且爹爹最在乎自己的名声,外室的事情好不容易压下去,如今又翻上来,他怕是整宿睡不着觉,想要追根溯源呢。” 许氏不明所以: “追根溯源?可是你爹生气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追根溯源,是姜初棠先在清隐寺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爹爹若是时间久了把这事情忘了,今日我提醒一下。” 许氏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可是看着女儿脸上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神情,她心里总感觉怯怯的。 “是娘让你担心了,日后你要嫁人了,郑氏是个好相与的,倒是不会艰难,母亲的事情你就不用太过于操心了。” 姜清染没有回答,只是说: “母亲,您可能要做好准备,爹爹怕是要把魏氏迎入门了。” 第十五章 不孕 许氏听到这话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魏氏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要不是看在官人的脸上,她妹妹根本就不会让她入了公府,如今还想给我公府做妾,她脸可真大!” 可是姜清染却淡淡叹了一口气,许氏确实是想不来这么多。 若是出了公府门,许氏从前在许家学的那些礼仪自然是很为公府增光彩的。可是她毕竟是娇宠了一些,姜家里除了那个已经去世的外室,连个通房都没有,是不懂内宅争斗的。 “母亲,染染问您,若是家里来了客人,无论是什么地位的,若是她犯了错,比上一个妾犯了错,哪个好收拾?” 许氏不假思索: “那自然是妾好收拾了,毕竟妾是家里的东西,哪怕是发卖了也是我的心意,若是亲戚,总还得顾及着我们姜家的面子……等等,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姜清染对着母亲笑笑,轻轻点头。 许氏还在品味着这主意,可是看到如今的女儿,心中确实是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做妾?若是她不答应呢?你爹爹他那么在乎名声……” “就是因为爹爹在乎名声,所以才会让她做妾,要不然提起来,街上只能说她是外室的妹妹,实在是太难听了,爹爹受不了。而魏氏她是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 想来也是,她如今这般娇弱各种明里暗里对许氏的为难,不就是希望姜承良多看她两眼吗? 想到这些,许氏愈发觉得自己这女儿实在是不一般了。 “如今你小小年纪,怎得想的这么多?记得从前你比娘还差一些,犯错总让娘给你擦屁股呢。” 姜清染笑了笑: “女儿不过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如今成熟一些,对母亲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是啊,我女儿长大了,要不了半年就要出嫁咯。” 等姜清染回卧房里吃了晚饭,豆蔻就神神秘秘地走到了姜清染身旁: “小姐,你猜奴婢刚刚在夫人房里听到了什么?” “什么?” “老爷那么气性大的人,如今竟然主动同夫人搭了话!要是从前他骂了夫人,怕是要气个两三天呢。” 姜清染拿起手中的茶杯啜饮着,外面月色正亮,把身上的月光缎衬托得熠熠生辉。 “老爷是不是说,想要把魏氏也娶回家做妾?” 听完这个,豆蔻一下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老爷一反常态这次先来哄夫人,确实是打的这个注意!只是着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夫人这次不知为何,竟然同意了……” 若是魏氏来了,姜初棠就不必再事事都由许氏管着了,虽然名义上是姜家四嫡女,可是京城谁不知道她的来头,这么说着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若是魏氏和姜初棠在成婚之前抱了团,兴许更难对付一些,可是正是两个人狼狈为奸,才更容易放下戒心,从而让人抓住破绽。 次日一早,许氏就早早坐在正厅里喝起了妾室茶。京城里纳妾的官人数不胜数,所以不必大张旗鼓,也没什么人会注意。 姜家这魏氏还算是名义上的第一个妾,倒真真是踩在姐姐的尸骨上爬出来的。 如今正是初五,一直等到了初八,一顶轿子,四个灯笼,王婆送亲,倒是足够喜庆。 姜清染看着门外,各种面子上的环节给人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想了好一会她才明白。 原来是她这个爹想要让魏听兰感受到重视,可是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纳了外室的妹妹,实在是有些丢人了,由此看来是既想风风光光,又要遮遮掩掩。 各种繁琐的礼节终于结束,许氏的脸上已经尽是不耐,虽说她如今对姜承良已经失望,可是在自己操持着这妾室进门的事宜的时候,总还是不由得想到从前姜承良的诺言,心里隐隐作痛。 魏听兰如今一身深粉色甚至接近于正红色的衣裳,足以见得姜承良对她的看中。 那倒也是,如今容貌上五分似自己的初恋,虽说不够清冷,但娇软妩媚梨花带雨,在姜承良这个年纪,怕是比初恋更诱人了。 “夫人,听兰给夫人敬茶。” 许氏甚至懒得抬眼皮子,只是瞥了一眼,就看着魏听兰如同葱根一样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杯清茶,眼神里不知为何竟然含着泪珠,许氏什么都没做,倒像是罪人了。 可惜许氏心中确实是有气,当初接过来说是魏氏在那村子里手上全是冻疮,实在是看在她是初棠的小姨的面上才接过来,可是如今看着赚葱白的手指,就知道又是一个谎言。 “许沁意,你不要太过分了,如今魏氏不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外室,而是我如今正当抬进来的,你现在摆着个脸色给谁看?” “老爷,您不要说了,夫人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妾身不过就是一个讨嫌的,夫人不喜欢我也是有的……” 听到这里,许夫人夺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冷冷看道: “你不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自你入门我从未亏待过你,无论老爷待你如何,可既然入了姜宅做妾,以后凡事都要以姜家的利益为重。” 后续本来想放两句狠话,只是一想到女儿的交代,她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些话自然是顺从姜承良的心意的,饶是他也否认不了什么。 这些日子姜承良夜夜宿在魏氏房中,每每出来都是红光满面,两人调笑的声音到了深夜还不绝于耳。 只可惜在府医照常给魏听兰请平安脉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 “怕是日后魏小娘子不会再有子嗣。” 说这话的时候,魏听兰一下子紧紧抓住了姜承良的手臂: “不……老爷,这……这不可能……” 这样倒真像是一朵马上被小雨打落下来的娇嫩花儿。 “你好好说,主子的事情岂容你在这信口胡诌?” “这……这是真的,魏主子她平日受过太多的苦,早早寒气入体了。” 第十六章 丢脸 听完这个,姜承良心疼不已: “兰儿,你就好好待棠儿,她是你姐姐的女儿,日后也算是你的,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魏听兰一下子趴到姜承良的怀里呜呜哭泣: “妾身不是想要孩子,只是想着住在姜府,却不能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实在是于心不安啊……对不起老爷对妾身如此多的关照……” 两人你侬我侬悲戚的声音传到了姜清染那里,她确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女人确实是个厉害的,现在这般就是博取姜承良的同情,可是若是追究起来,她身子这般,怕是跟她死去的丈夫有关系。 但是美人一落泪,除了心疼还能有什么呢? 如今姜承良三个嫡子,嫡长子还那么有出息,根本不在乎生孩子的事情。 她不能生,反而更让姜承良多去几趟。 今日各种风波过去之后,姜清染夜里总是做梦。 她梦见当初自己还心高气傲的时候,方家的那个举子对自己相敬如宾,但是家里实在是一贫如洗,双手长满冻疮,还要被婆婆反复磋磨的时候。 想到了上辈子在这魏听兰入门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纳妾更是不准,最后彻底跟姜承良几乎决裂,成为了彻头彻尾的京城笑话。 还有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姜贺辞被陷害同长公主有染,姜贺临则背上了皇城塌陷的锅。 最后整个姜家带上许家,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这一切都是做了恒亲王妃的姜初棠做的,毕竟自从恒亲王出征之后,她便承载了圣上对恒亲王的愧疚。 但是寡妇确实是不好做,日日独守空房,她除了偶尔搅浑姜家和许家,京中许多人都看不上她,官眷背后议论她,讨厌恒亲王的则去针对她,甚至后宫之中太后对她也甚是不满。 于是举步维艰的生活积攒下来的情绪,都让她发泄给了许家人,甚至姜承良。 姜初棠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欠她的。 可这次她选了方唯安,只要姜清染好好托举小侯爷,并且她已经知道了上辈子的惨案,这一生就一定不会再让发生。 夜里躺在床上,姜清染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已经尘埃落定,她可以一门心思为着自己前世的那些遗憾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还是不安。 兴许是前些日子累着了,姜清染整整睡到快正午才醒,豆蔻已经在床旁边急得团团转了。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夫人今日发了好大的火呢。” 姜清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这么多事?” 豆蔻觉得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就拉着姜清染随着她一同去: “小姐,您先跟着奴婢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入了正厅里,魏听兰就跪在许氏的身旁,在她旁边也跪着姜初棠,她眼神之中带着仇恨地看着许氏: “大娘子,哪怕是我姨姨做了什么错事,可是要打要罚也该等爹爹回来再做定论,你怎么就可以……” 这话还没等她说完,许氏大怒: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给我替你爹爹?魏听兰这个贱人,才来了两天就这样,日后怕不是要把我吃了!” 姜清染赶忙拉住许氏,许氏看着姜清染还未梳妆的样子,正在气头上: “你怎么没梳妆就出来了,睡到这个时辰,怕是这个天翻了我们娘俩都不知道!” 姜清染顺了顺许氏的气: “娘,您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春杏看到小姐来了,一下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小姐,您是不知道,今日方家人又来上门,由于时辰很早,魏小娘就拿乔说,毕竟是初棠姑娘的婚事,也不必给大娘子汇报了,以至于等大娘子知道的时候,方家人都已经走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淡淡问: “不会是连谁是大娘子都没给方家人说吧?” “这才是夫人最生气的事情呢!你说说,普天之下哪个大娘子跟我们夫人这样憋屈的?竟然任由一个外室把门口的侍卫唬住了,甚至就这样被鸠占鹊巢!” 说到这个,姜初棠心中就万分不服,虽说前世如履薄冰,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恒亲王王妃,如今又是成了未来的摄政王夫人,怎么就还这样随便被人欺辱! “哪怕是我姨母说了又如何?可是她是为了棠儿的前程,她心疼我,若是父亲回来了她也会理解的,还希望大娘子现在手下留情,不要太过分了!” “你个外室养的,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你都叫姨母,她是什么身份,你就叫姨母?” 姜清染是知道母亲受了很多委屈的,当初许家家大业大,甚至已经到了让圣上忌惮的程度,姜家是完全配不上的。 可是由于姜承良对着许氏死缠烂打,婚前装的样子把全家人都骗过来了,生了三个儿子才知道竟然早已经有了外室。 可是许家那丰厚的嫁妆和数不清的资源早已经把姜家喂得肥肥大大,姜承良不但不知感恩,反而一心想要把外室的女儿接回来。 如今接回来已经是一个有自尊的闺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现在竟然明里暗里在夫君面前博同情,甚至陷害自己,她能不生气吗? “娘,您先冷静,这事情最好是让爹爹处理。” “怎么,我如今还是这个姜父的大娘子!我收拾一个妾室和庶女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秋雨和姜清染却一起拉着许夫人到了隐蔽之处,小声说: “话虽如此,可是这两个人惯会是在主君面前装可怜的,若是今日罚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那怎么办?我难道就这么任由她们随意欺辱我?” “娘,您听女儿一句劝,现在放了她们,等主君处罚,等他们生出嫌隙。” 俗话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她们若是反复跟姜承良说她俩不是什么好人,怕是他不会听入心中去。 反复劝着,许夫人总算是不情不愿: “今日这事就先放过你们了,若是有些良心,自然是该去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这般是不是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第十七章 本事 院中安生一些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姜承良回来,本来许氏是想第一时间告状的,毕竟她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秋雨,你去把魏听兰和姜初棠她俩全都给我叫来,我是要看看今日这个事情是谁有理,看看官人是不是还能偏向她们!” 她气冲冲地坐着,姜承良今日公务繁忙回来,看见许氏这脸色,心情又差了三分: “怎么又得罪你了,兰儿不过才入门两日,你事事都要针对她,怎么就……” 许氏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针对她?官人你这话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今日方家来谈四姑娘的婚事,哪怕是我不喜欢她,可是我有怠慢过吗?这魏氏倒是好,拿准了放家不认识当家主母……” 许氏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秋雨略微颤抖的声音: “夫人,姜初棠和魏小娘正在祠堂里跪着呢,说是没有夫人的话,她们不敢起来……”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让她们跪祠堂了?” 刚刚还懒散坐着的姜承良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真是……不管大事小事总是要罚,你有一点做当家主母的样子吗?” 许氏气得简直要背过身去,本想继续理论,可是似乎也意识到可能没什么意义,转头拉着秋雨就走: “好,好,你不信我,我现在就把那两个小贱蹄子拉过来对质!” 姜承良重重叹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你们给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跪祠堂……” 说完这个,许氏突然回忆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一下子火冒三丈: “好啊,你们两个是在给我做局呢!” 姜初棠似乎是听不懂许氏说的意思一般,抬起头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就往下落泪: “女儿知道大娘子不喜棠儿和姨母,只是……姨母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实在是太关心棠儿的婚事了,前些日子大娘子同靖安侯府的大娘子谈婚事又嫌姨母地位太低……姨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偷偷见面的……” “是啊,妾身真的没有想要冒充大娘子,若是大娘子实在生气,妾身多跪两日也是好的……” 这俩人从姜承良过来开始就先入为主,姜承良听了七七八八,心中也是有了见解: “许沁意!你怎么就如此容不下棠儿和听兰!若不是为了给你女儿腾位置,她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 姜清染拉着豆蔻在这里听着,豆蔻心中不明: “小姐,您明知道她们两个在这里跪着,怎么不提醒夫人?如今夫人被主君发了这么大的火,怕是更难受了。” 姜清染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问: “明日,圣上真打算为恒亲王选妃?” 豆蔻挠挠头: “这个确实是,虽然说是明面上宫中请人进去的百花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给恒亲王选妃,不过哪怕是入不了恒亲王府,可是这里有头有脸的官眷属实不少,若是被哪个夫人看上了娶回家做媳妇,也是很赚的,所以京中的贵女都争着去呢。” “那就好。” 姜清染露出久违的笑容,豆蔻更不明白了: “小姐,您不是喜欢小侯爷吗?难道您也想去这次的百花宴?”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啊,当初我娘就不应该把我嫁进来!你们姜家真是虎狼窝!” 许夫人的声音还在祠堂里,豆蔻叹了一口气。 “夫人真可怜。”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没有提醒母亲吗?” 豆蔻抬头: “为什么?” “从前我娘被许家保护的太好,从来是没有能力也不屑于争宠,可是自从跟父亲交了心,自己也不自觉变成了一个为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女人。” “是啊,奴婢记得夫人从前最爱笑了。” “若是我母亲如今又被我保护的很好,从来认不清现实,那我走之后,她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怕是要难熬的多,所以今日这事,其一是希望母亲记住爹爹如今冰冷的样子,不要再对感情抱有幻想。” “那其二呢?” “我们次次都帮我娘躲了她俩的计谋,若是日后我娘自己一个人面对,怕是措手不及,现在受些挫也是好的。” 豆蔻努力想了好半天,感叹道: “小姐您考虑的可真周到,有了小姐事事都替夫人考虑,再带上三个儿子,夫人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难过的。” “当然,我也有私心。” 豆蔻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隔壁没什么声音了,姜清染就赶忙拉着豆蔻往这边赶,见到许氏通红的双眼和姜承良气得发红的脸,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你!你也不是什么听话的,若是你好好劝你娘,她如今也不至于如此善妒!” 许氏还想反驳,姜清染却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作为安抚,回复姜承良道: “爹爹,女儿知道母亲做的很多事情都很不妥当,若是可以的话,女儿愿意代替母亲受惩罚,明日的百花宴,女儿就不去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略微惊讶: “这可是京城几年难得一遇的,哪怕是不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可以在京城中展现自己的风采,平日你事事拔尖,今日真愿意不去了?” 姜清染点点头: “只要能让爹爹消气,女儿做什么都行,还有……希望爹爹收回母亲的管家权,交给魏小娘。” 她这话倒是一下子惊到了四个人,许氏首先坐不住: “不是,这是……” 豆蔻和秋雨虽不知道姑娘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肯定相信姑娘是不会害夫人的,所以一把拉住夫人的手,没有让她继续说。 “这……你真舍得?” 底下那魏听兰眼中掩饰不住的雀跃,可是还是一副受不起的样子: “五姑娘,这可使不得,妾身只是奴婢出身,怕是管不好的。” 姜承良却十分高兴,这些日子魏听兰简直完全满足了他对魏知月的思念,甚至魏听兰可以为他做出许多哪怕是魏知月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自然愿意魏听兰更高兴一些。 “既然这么说定了,那就不要反悔了,明日就把掌家之印交上来吧。” 姜清染淡淡笑笑附和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姜家虽然明面上很风光,可是背地里许多事情都还是靠着许夫人的人脉和嫁妆。 若是没有这些,单单凭着魏氏的才情…… 这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第十八章 亲自来接 许氏在姜清染背后心中可是万分不解,可是她这段时间对姜清染的处事还是十分信任的,硬生生憋到等回了房间才赶忙倾泻而出: “清染啊,你这次打的是什么算盘,娘怎么看不懂了?你把那掌家之权给了魏氏,她那么会讨你爹爹欢心,那日后她岂不是更畅快了?你爹爹站在她那边,我连个掌家权都没有。” 姜清染把手放在了许氏背后顺了顺气: “娘,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可是许氏却是个急性子: “不光是这个,你想想,那百花宴是什么地方,京城几年都难得办一次,你待嫁的日子也就这个最重要的宴会了。虽说周家是没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画脚的,但是若是你去了,依照你的才情,怕是再一次名动京城,日后日子也更好过啊。” 许氏这话倒是真替女儿着想,可是姜清染听了之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她又不好解释她同恒亲王暗中的那些勾结,只好说: “娘,您是知道女儿的,女儿这些宴会从小到大都过惯了,着百花宴估计又是勾心斗角,规矩又多,到时候女儿实在是不舒心呢。” 豆蔻也附和着: “是啊,到时候四小姐也要去,侯爷肯定是以四小姐为重,我们小姐去了岂不是又要难受。” “行行行,你现在大了娘管不了你,你自己做事也有主意,这两次要不是你娘估计都被人坑骗了去,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娘管了十几年的掌家权,给她那个狐媚子,以后我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姜清染摇摇头: “这可不一定,现在京城是传您的笑话,说爹爹的深情也不过如此,可是若魏小娘管不好这个家呢?到时候矛头又能对准谁?” 许氏摆摆手: “哎,她管不好到时候不还是我收拾烂摊子。” “娘,您说说我们姜家的库房里,是很充盈吗?” 许氏听完这个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你爹平日在官场最是胆小,俸禄虽不少,但是他最重孝道,当初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单单是吃药的钱就花了许多,甚至还欠了许多外账,现在若不是我的嫁妆…等等?” 许氏突然眼前一亮: “你竟是如此有主意,这魏小娘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嫁妆,哪怕是有也是主君给的,能顶什么用?” 正聊着,魏小娘身旁的丫鬟就过来敲门了: “夫人,明日四姑娘要去百花宴了,我们魏小娘想问问您那些衣裳和珠钗的库房钥匙在哪里,虽说那东西并不是我们四姑娘的,但是毕竟明日百花宴四姑娘代表的是我们姜家的脸面。” 这声音比着魏小娘的楚楚可怜和千娇百媚可是天差地别,冰冷得能结出冰来。 春杏小声说: “真该让主君看看她们这变脸的速度,不去刷变脸的大戏真是可惜了。” “就是,刚刚对主君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刚刚拿到掌家的权利可开始拿乔了。” 许氏被姜清染按住手,姜清染声音礼貌又体面: “梧桐,我们姜家的库房钥匙随后就拿出来给你。” 说完,姜清染就从许夫人手中拿出来了那个姜家的库房钥匙,许夫人虽然不甘,但还是给她了,等她走远之后才愤愤地说: “好,你想用就用吧,这都是姜家的,姜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依靠我许氏的东西,我们娘俩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我们许家的东西,还真以为他姜承良能给什么!” 屋里看着许氏这个样子,大家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次日一早,姜清染早已经打扮好了,正趁着自己姨母有了那掌家之权,把最华贵的马车都带上了,笑嘻嘻地同魏听兰告别: “小姨,不用送了,很快棠儿就回来了。” “好,好。” 可是刚坐上马车,却看到一辆霸气的黑金色马车重重滚过来,下车哪怕是一个马夫都穿着不一般,姜初棠被迫停了下来。 “你……你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直接停到我们姜国公府的大门口?” 这马夫和一旁的侍卫满脸不耐烦,把手里的牌子直接出示出来: “我们是来接姜国公府的嫡女进宫的。” 姜初棠一眼看到是恒亲王府的牌子,吓得脸上的神色有些挂不住,可是还是撞着胆子说道: “不必来接了,我自己坐姜国公府的马车去。” 她可不想跟恒亲王碰上面,可是却又实在需要这次的宴会,若是她能出些名气,到时候去放家也能少遭些罪。 可是门前这侍卫虽然不认识姜初棠,却直接否决了: “你……不是姜家的嫡女吧?” 姜初棠脸色一下子白了又白,她虽说确实不是许夫人亲生,可是她入了侯府们的时候已经被记在许夫人名下,那可是爹爹费了大功夫给自己求来的。 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 “你这马夫好没礼貌,我们姜家四小姐也是入了姜家族谱的嫡女,怎么就是你说的这样了?” 面前这马夫似乎不想跟她过于纠缠,虽说他是恒亲王府的人,在外也不好惹太多争端: “不是我故意折辱小姐,只是我们秦王说了,姜家的嫡女大概是不想来这宫宴的,您今日已经准备好出发了,所以才有如此猜测,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这些话虽说比刚刚柔和许多,可是姜初棠心里更是愤恨,指尖都已经捏得发青: “栀子,去叫五小姐。” 她的丫鬟大惊: “小姐,五小姐她不是说不去吗?” 这争端虽说还未来,可是已经传到姜清染耳朵里了。 豆蔻赶忙拉着姜清染: “小姐,你快起床啊!恒亲王府的马车就在姜府外面,说是要接小姐入宫呢!” “我……我想吃酒酿丸子……” 姜清染迷迷糊糊,听到恒亲王的时候一下子坐起来: “你说……你说什么?” 豆蔻脸色很不好: “恒亲王……他……他在每个国公府都派出了一辆马车接嫡女,说是要亲自接去,这次怕是不去不行了!” 第十九章 被迫跳舞 “不是……为什么,他……他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她一下子被叫起来,整个人的心态实在是简直要爆炸。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可是只听说门口那几个马夫说,若是等不到小姐,他们是不会走的,还希望小姐快一些,不要耽误了时间,也不要丢了姜国公府的脸。” 姜清染快速下床洗漱的时候还不忘骂骂咧咧的,这次重生她是想安安生生,可是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个跟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小姐……您想穿什么?” “随便穿,越丑越好。” 想到这次确实是要代表姜家的脸面,似乎又觉得不妥,重新说道: “素雅一点,不要太繁杂的,快点赶去是正道理。” 豆蔻仔细给她上妆的时候,姜清染问: “从前宫中的百花宴也这样把所有公府嫡女都接走吗?” 豆蔻脸色也是夸张的无语,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真不是奴婢说,小姐您真是赶巧了,这样还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姜清染总是默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次是冲着她来的。 坐上马车的时候,姜初棠由于要跟姜清染一起,又说自己确实是姜府的嫡女,好说歹说,不得已坐上了这辆恒亲王的马车。 看到姜清染的时候,她那张画出来精致妆容的嫩白脸蛋都简直都要黑出水来: “五妹妹真是好手段,退婚了就算了,竟然还能一边退婚,一边让恒亲王对你念念不忘。” 姜清染不想理她这些明枪暗箭,只是轻轻在自己鼻子前面扇了扇: “诶呦,豆蔻,你说这是哪里这么臭呀……” 这一路上整个马车的氛围都冷到冰点,终于到了皇宫姜清染反而觉得透了一口气。 远远看到英国公府的嫡女也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普通的公府女儿能穿的了,那可是皇妃专用,不过她还是远远跑过来抱住姜清染: “染染,好久不见!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无聊,让郎君好打听,听说你这次不打算来了,可把我急坏了!还好你来了!” 本来看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是一提到这个进宫的事情,她一下子心情就差了起来,但是还是将就着说: “是啊,我也想安然呢。” 姜初棠也一下子认出了三皇妃,日后她可是要做摄政王夫人的女人,皇妃又如何,日后自己的郎君跟着敦亲王,哪怕是圣上也要敬三分。 “臣女姜初棠参见三皇妃。” 她行完礼,沈安然才摆了摆手,简单回了个礼,就远远走开了。 “清染,这是你那个庶姐吧,我感觉她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她。” 姜清染倒是想笑: “你平日跟她接触不多,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了?” 听到这个,三皇妃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了: “你看看她身上穿戴的,哪怕是眉间点翠都是京中最好的颜色,虽说来这里一趟自然是准备最好的,可是她身上样样张扬,甚至比着你显得她才是姜国公府的嫡女。” “单从嫡庶之分好坏可不行。” 姜清染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安然不服,继续说道: “那……那你看,你们姜家那传家玉佩,竟然戴在她身上,不是我看不起她,只是一个宠妾灭妻的家里,能教出什么好庶女?” 两个人手拉手,坐下的时候沈安然就八卦地跟姜清染说: “听说恒亲王打算让你做他的王妃?” 姜清染听到这话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这怎么可能!这都是谣传,不要把我的名声传坏了才好。我如今也是……私下谈过亲事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些没影的话也不要相信。” 听到这话,沈安然眼前一亮: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可是说你要嫁给最好的男人,除了圣上,那可就是恒亲王了,一个多月前我还听说你跟你姐姐抢这个婚事抢的死去活来呢。” 姜清染拍了一下脑门,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做的蠢事,只能这辈子来还了。 “反正日后我大概率是要入靖安侯府的,你不要震惊。” 沈安然他们两个人聊了一会,突然在场所有官眷都安生了一些,姜清染抬头刚好看到恒亲王,他大步流星向圣上那里走过去,姜清染明明恨他不已,但是竟然不敢直视他。 “清染,我真替你遗憾啊,你说说从前你眼光多好,恒亲王如此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怎么你就不喜欢呢!” 姜清染嘴中嘟囔着: “那还不是我不想做寡妇……” 沈安然没有听到,宫宴就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宫中贵女一个个上去表演的时候了,姜清染自然是不想在这里出一点风头,今日特地选了一个一身粉白色的着装,只有裙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点缀桃花,虽说衣裳材料是贵气的,可是在这里自然是素雅了一些。 姜初棠如今已经定亲,上辈子她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去恒亲王府,如今倒是高兴恒亲王看不上她,姜清染不愿意出风头,她可是愿意。 她可是自重生了之后就等着这一天,从前在乡下哪怕日子不好过,母亲也一定要让她学会那些舞蹈,到时候才有男人能看得入眼。 姜初棠也算是京中的一个焦点,跳的是前两年实行的绿腰舞了,今日还特地穿了应景的衣服,只是到了结尾也没什么特色,整体大差不差,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绿腰舞虽说看得过去,可是跟着前些年周贵妃的可是差太多了!” 英国公府的沈安然如今已经作为皇妃,跳过她想要接下来一个的时候,恒亲王不知道在圣上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圣上龙颜大悦: “好!好!姜家五小姐,是叫清染吧,既然恒亲王都说你跳舞乃是京中一绝,那就亲自来表演一下吧。” 姜清染一开始还没听清,可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浑身一激灵,赶忙回话,整个人懵懵地就站在了舞台中央。 第二十章 再遇 在沈安然的眼神鼓励下,姜清染脸上带着无比牵强的笑容。 “早听闻姜承良家的女儿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虽说这话是夸姜清染,可是不知为何圣上的眼睛却看着恒亲王,笑得格外高兴。 “臣女不敢当,既然圣上要臣女跳舞,那臣女就献丑了。” 说完,姜清染简单站在舞台中央,跳了一曲《洛春赋》。 若是说起来,这个比着绿腰舞,是很平常也很简单的舞蹈,姜清染今日一身白粉色的衣裙,在宫女的奏乐下缓缓起舞。 “这舞蹈家家户户都常见,若是比着她姐姐的绿腰舞那难度可差太多了。” “那倒是,这衣服看着也不像是特意装扮的,清染就像是随便穿的一般,她选这个,怕不是要被她姐姐压过去!我不服!” 沈安然看着姜清染如此,心中倒是有些隐隐的不甘,为她着急。 随着歌曲涌动,姜清染整个人像是一朵在春日的桃花仙子,只有一点点淡淡的粉,那还是早春,灵动无比。 前面比着姜初棠的绿腰舞倒是没有很大的实力上的差别,是一个有力而妩媚,一个青春灵动。 可是到落春赋到了曲中的时候,姜清染突然身姿一转换,若是刚刚是被微风吹动的小桃花,现在则像是在风里肆意盛开的群花,让人美不胜收。 “这……洛春赋我记得不是这么跳的,这……有这一段吗?” 沈安然看到这里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就是这样嘛,我就说染染她绝不会那么轻易把舞跳差的!这才是她的实力嘛!” 等姜清染跳完,大家还愣在这里,若是说起来姜清染的舞蹈比着姜初棠的技术含量自然是低了很多,可是不知为何她跳起来就给人一种灵动又欢快的感觉。 又兴许是圣上过多地关注姜清染,看到姜清染如此,大声笑道: “好,好,你们姜家的姑娘果然是个个才貌双全,姜爱卿养女儿的经验可得传授一下!” 等姜清染落座,不知何时徐舟野已经没了踪迹,她想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发闷,真有一个冲动跑去质问了恒亲王去,可是想来他那势力,自己的命运还是分分钟被掌控了去,她就打了一个冷颤,继续吃。 三皇妃却有些无聊了: “这些日子皇宫我都待得实在是寂寞了,这些争奇斗艳的场景我是不想再看,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溜达吧?刚好这会也可以短暂离席了。” 姜清染看着恒亲王空空如也的位置,心中有些纠结,却被沈安然一下子拉了起来: “好啦,走了走了!” 两个人正在宫中散步,看着院中争奇斗艳的花儿,姜清染不禁感叹这个世界上各种好的东西果不其然确实是都留在了皇宫里,这绿色的牡丹,白色的玫瑰,各种节气的花儿单单是因为宫中的贵人要办宴会,就都得一天开放,真是不容易。 “安然,如今跟三皇子之间的日子过得可好?” 沈安然笑道: “我爹可是护国大将军,殿下他又自由同我关系好,如今刚刚新婚,他自然是不会为难与我,日日都过得畅快呢!只是兰妃娘娘她……” 前面提到三殿下,沈安然还是眉飞眼笑的,可是提到兰妃娘娘,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想到这里,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同沈安然一起在闺阁中长大,姜清染是那孤傲的性子,可是却又有些内里的贪玩,跟沈安然这天天嘻嘻哈哈的很玩得来。 可是姜清染看着沈安然如今这笑脸,心中隐隐作痛。 沈家自然是对沈安然千娇百宠,三皇子也是真心,可是兰妃娘娘野心太大,沈家如今跟兰妃娘娘绑定在一起,日后三皇子夺权失败,第一个处置的就是沈家。 况且,沈安然在兰妃娘娘面前的日子也不好过。 姜清染还在发楞,就听见一旁来了一个陌生的宫女: “三皇妃,兰妃娘娘叫您。” 姜清染明显看到三皇妃身上一激灵,可是还是带着牵强的笑跟姜清染告别。 剩下姜清染一个人在这御花园之中,反倒是不知道路该如何走了。 她正沉思着自己,哥哥和母亲,沈安然日后如何能更好,突然身后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姜五姑娘怎么不在宫宴里待着,好端端的跑来御花园作甚?” 她一扭头,正看见那张自己再也不想见到的脸,一瞬间几乎表情管理都要失控,她好不容易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臣女参见恒亲王殿下。” 看着姜清染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恒亲王冷笑一声: “怎得,本王是像个恶鬼一般么?” 姜清染暗自腹诽,这京中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叫他活阎王,更不用说次次出兵的时候边防的那些人,可不是恶鬼么? 姜清染自然不敢吐露心声,可是软刀子自然还是会的,她一正神色,看着恒亲王笑的体面: “怎么会呢!臣女不过是今晨被吵醒,没有睡好,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变得快,倒真像是凌晨就有人一直聒噪,实在是委屈了她一般。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恒亲王不知为何,看着姜清染突然不笑了,神色之中有着许多看不懂的情绪,只是淡淡沉默着。 可惜姜清染不想跟他在这里耗下去,只是赶忙说: “真不好意思,臣女如今离席太久,怕是不合规矩,若是可以的话,臣女就先回去了,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徐舟野没有回她,姜清染便行了礼,自顾自地走了。 虽说今日并没有做什么事,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却实在是有一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 回到席间,沈安然已经没了踪迹,一旁正坐着姜初棠,眼见着姜初棠脸上笑得甜美,嘴里的声音却没有一点温度: “如今你已经同周家定了亲,却又独自在皇宫逛着,若是遇到了外男,被靖安侯府的大娘子知道了,那些东西你担得起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在互相表明心意之前,谁不知道她差点许给恒亲王。 第二十一章 新衣 姜初棠听了这话被噎了一口,但是也不服输: “是,你自然是好的,但是现在你在宫宴里乱转,心中装的小侯爷,可是再被什么不知名的王公贵族看上……别想丢我们姜家的脸,让我们姜家失信!” 姜清染喝了一口茶,淡淡说: “方家清贫,魏小娘又给不了你什么,爹爹因为这个事情对你置气,嫁妆虽不会亏了你的,可是也不会给你太多,你还是自己想想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姜初棠提到这个,虽然知道未来的日子兴许劳累,可是毕竟是摄政王,她还是沾沾自喜的: “我日后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教,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大娘子那样,在魏小娘面前只有讨父亲的嫌的份,你还是操心操心你母亲以后的日子才对。” 话说魏小娘姜清染也是有印象的,由于魏家很早之前就贪墨被抓,所以魏家的儿女除了魏知月受到些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教育,魏听兰就差的多了。 若是魏知月,姜清染还会害怕一些,可是这是魏听兰,不过就是千娇百媚。 她若是只心里想着争宠也就罢了,只要不过火,姜清染也会劝许氏的。 可是她实在可恨,上一世仗着亲戚的名义在家里次次同爹爹行苟且之事,又因为身份特殊,许氏又没有立场去苛责,几次被气出病来。 但是若真是说起来,这魏听兰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在郎君面前示弱撒娇,可坏就坏在她一肚子坏点子,上一辈子同姜初棠狼狈为奸。 当初恒亲王去了边疆,她心里气不过,只觉得这婚事都怪姜家强塞给她,于是便次次通过魏知月的手来陷害她的三个哥哥。 可惜姜清染一直到了最后才知道这个事情,已经为时已晚。 “那就走着瞧。” 这万般无聊的宫宴回去,就是姜父在家里拉着姜初棠笑盈盈问: “棠儿今日可玩开心了?” 姜初棠腼腆一笑: “多谢爹爹给了女儿这次机会,若不是爹爹女儿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只是……棠儿毕竟是乡下来的,跳的舞还是比不过妹妹。” 姜承良知道姜清染跳舞可是京中一绝,只是姜初棠这么一说,看着她神色之中点落寞,姜承良便安慰道: “你妹妹不过是在姜家养的好了罢了,老师说了,她是没有你有天赋的,若是她去乡下这么长时间,怕是连你的一半都没有,不必不高兴。” 终于寒暄完毕,姜清染也刚刚跟许氏聊完,姜承良才抬眼看她: “今日,你不是说你不去了吗?恒亲王的马车为什么亲自来了各个公府门口把嫡女都接去了?从前可没这个待遇。” 这话虽说没什么,但是却总有一种明里暗里质问姜清染是不是同恒亲王有些什么。 “回爹爹的话,恒亲王选妃乃是整个京中的大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最看中的就是恒亲王,细数这几百年,怕是只有恒亲王如此地位了,有些特殊也是有的。” 还没轮到许氏发话,魏小娘倒是把手搭在了姜清染肩膀上,她同姜承良两个人拉着手,笑的好不甜蜜: “染染,小娘自然是知道你有这本事的,如今入了皇宫为我们姜家争光,我和你爹爹都很高兴。” 这话一出,姜清染自然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可是却也不怎么高兴。 是啊,岂止是姜清染,就连春杏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她一个刚刚得了掌家权的小娘,竟然搞得比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有款,实在是令人唏嘘! “多谢,女儿还有点事,就先不奉陪了。” 回去的竹林石板路上,豆蔻步履匆匆,小嘴叭叭不停: “真是的,老爷实在是太偏心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呢!还有那个魏小娘也是,不就是得了一个掌家权吗?现在真把自己当主母了!我看咱夫人真是心里难受,她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到了房间,姜清染也没有跟豆蔻抱怨,只是说: “是不是很快就入夏了?” “是啊小姐,您说这个干嘛,是不是想吃月满楼的那个玲珑酒酿桃花酥了,从前夫人掌家的时候您一直都有的,可是如今魏小娘掌了家,怎么会舍得呢!” “入夏了,按照京中的规矩,大户人家都是要给丫鬟和小姐做衣服的,光是给下人做衣服,怕是要花上百两银子,这个倒是不难,指数买冰也要花钱。” “说起来,这些也就上千两银子,应该我们姜府刚好够吧?” 豆蔻也是希望魏小娘管不好的,这样夫人和小姐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些事刚好够,可是差就差在,我爹爹最喜欢京中那款桑落酒,一罐就要上百两。我娘嫁妆丰厚,从前年年这个时候买了冰又买了酒,只要爹爹想吃就备着,一个夏天能吃下十罐,爹爹不当家,早被养成习惯了,可是却也不知道这是娘的嫁妆。” 听到这,豆蔻有些高兴: “是啊,照着魏小娘的性子,怕是不光是这酒,哪怕是主君不想要的东西,她也会变了法地弄过来哄他,那……等等,小姐,魏小娘不会要克扣我们买衣服的钱吧?” 豆蔻小脸一皱,姜清染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看看你,我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这日日不小心,去年的衣服怕是都挂烂了!这倒是不用担心,娘房里的丫鬟和你的衣服我都提前置办了,只是不要声张,我倒是要看看魏小娘怎么打算。” 豆蔻不由得笑着: “小姐人真好,不光人聪明,还事事都想着我们。” 过了两日,就到了府上发新衣的日子,若是说起来魏小娘是不能服众的,毕竟这些人都跟着许氏十几年了,她也从来不苛待下人。 但是每每在下人这里受到一点委屈,魏小娘就在夜里跟着姜承良哭诉,姜承良不懂后宅之事,之事魏小娘实在是服侍得合他心意,他自然不愿意让这些下人欺负了她去。 毕竟是前朝之人,每每处罚,总是很重,导致这些下人早已经暗生怨怼。 “这……这衣服,怎么跟从前买的店铺不一样?” 第22章 反击 这些丫鬟虽然说是在外面洒扫的粗使丫鬟,但是许氏可是从不苛待下人,哪怕是给最低品阶的丫鬟也是花好几两银子置办东西。 这衣服一摸,那就不是从前的料子,若是差一些还好,可这可是差了不知多少,几乎已经是京城最差的料子了,若是穿出去都会被整个京城耻笑的程度。 “豆蔻姐姐,您评评理,我们平日虽说没有在姑娘跟前服侍过,可是到底也是为我们公府尽心尽力的,一门心思只是想着把工作做好,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就算是我们这些小丫鬟不值钱,可是也不能用这么透还不耐用的布料……这……这穿着成何体统!您可一定要在五姑娘面前帮我们求求情啊……” 豆蔻听到屋里姜清染轻轻地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 “你们说的,我们姑娘都知道了,可是你们也知道,现在哪怕是大姑娘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魏小娘当家,难道她当家当不好,还要我们主母去求她不成?现如今,怕是只能你们亲自去求魏小娘了。” 一旁的丫鬟看到豆蔻这个样子都急了: “豆蔻,我们都知道姑娘都不容易,可是如今您也是看见了,前些日子竹青不过是不小心早了一刻钟去洒扫魏小娘的院子,可这也是四姑娘吩咐的,说是主君要来,可是……可是她竟然当着主君的面哭着说我们不好管……” “是啊,当初竹青身上被主君打了五大板,现在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谁还敢提呢?” 可是豆蔻却面露难色: “你们也知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日子难过……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这群丫鬟失落离开,豆蔻也是焦急不已: “姑娘,平日她们可是都是跟奴婢关系很好的,如今落了难,奴婢实在于心不忍……” 姜清染偷偷笑道: “你怎么也这般,我难道还能苦了她们不成?前些日子成衣铺只是说一下子赶不出来这么多衣服,我怎么会让她们衣不蔽体地出来呢!” 说完,姜清染给了豆蔻一张纸,纸上写着名字: “这些日子,爹爹很少去青石巷了吧。” “你怎么知道?青石巷的青梅酒听说是一绝,价格不贵,所以王公贵族很少,主君经常去那里散心。” “哪里是去散心,这些日子爹爹应该很久没有去了吧。” “那是,自从魏小娘来了,许夫人为了让主君少点去,那美酒跟流水一样送到主君那里,根本没有一点空闲,他也没机会去喝那青梅酒了。这名字是……” “这青石巷里有一个小户人家,是一个年纪大概二十多岁的姑娘,听说是从前在青楼,有个客官给她赎了身,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呢。” 豆蔻惊讶: “姑娘如今怎么打探这种事情了?现在姑娘还未出阁,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沾染的好。” “豆蔻,你去寻她,不必说太多,只说她的意中人实际上是有危险才不常回去看她,你带着我爹爹的东西去找她,告诉她若是想让自己的意中人日子好过一些,那就让她来这里,保准他们日日相见。” 豆蔻还没明白,可是却十分信任姜清染的一切,只是照办。 即将入夏,天热,许氏心里烦闷,拿着扇子反复扇风。 等到了傍晚姜清染和豆蔻带着一个身着新做的下人服饰入了房门,许氏不耐烦地说: “这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姜清染没有回答: “娘,您说她可不可以收入我爹爹房里做洒扫丫鬟?” 这个女人刚刚姜清染已经交代过,若是想见到如意郎君,那就什么话都不要乱说,现在她心里焦急,不过一言不发。 “这……这长相,怎得不像一个会老老实实好好洒扫的。” 姜清染笑了: “娘,您就依了我吧。” “好好好,如今你爹这样,你三个哥哥又一个比一个忙,不着家,怕是娘只能指望你了。” 这时候算准了今日魏小娘还要装贤良淑德,抄个两个时辰的佛经,姜家的下人一个个又都是许氏的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姜清染不担心别的,她只担心许氏。 “娘……您现在对爹爹还有感情吗?” 说到这个,许氏叹了一口气。 “我自幼也是同你一样心高气傲的,可是就因为你爹爹一直对我死缠烂打,那个时候闺阁女儿哪里见过那么多男人,只当你爹爹是好儿郎,可是现在……不念了,日子过好就行。” 姜清染还是看到了母亲眼中的三分落寞: “娘,您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大多是魏小娘的错?” 许氏如今,实际上还是对姜承良抱有幻想的,姜清染能感受到。 “也不是,只是娘实在一时间无法接受你爹爹变了这么多罢了。其实娘也知道,若不是你爹爹人品不行,魏小娘怎么可能骑在我头上?只是……还是不甘心。” 姜清染这个时候,才能确切感受到对母亲的心疼。上一世自己已经出嫁,来不及看到母亲一个人在偌大的姜府孤苦无依的样子了,现在自然是要替她谋划的。 “娘,我若是说,爹不光是这个初恋,还在青石巷偷偷包下来一个花娘,您……还能接受吗?” 许氏瞳孔放大: “你说什么?” “娘,刚刚那个女人,就是我去青石巷接回来的。” “不可能,你爹爹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他……” “娘,我爹爹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可是心里清楚,并不代表不会伤心。 许氏知道女儿说的都是对的,一下子怕在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而书房,那个刚刚接回来的花娘珊瑚,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等着她那位痴情的二郎。 突然,远远嗔笑打骂的声音传过来: “讨厌,姜郎你如今怎得也这么狂放了,从前姜郎你不是很守规矩的嘛!” “守规矩又如何?平日守得太多,在卧房都腻了,如今你这般漂亮,我怎么忍得住?” 眼看着姜承良抱着身上单薄的魏小娘,带到房里来。 珊瑚一扭脸,看到这个场景几乎站不住,五秒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砸在地上。 第23章 抓包 “姜郎。” 突然身后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姜承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珊瑚,你怎么来了?” 珊瑚身上明显穿着婢女的衣服,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这魏小娘更是火从中来: “你……你是谁?怎么如此面生,怕不是什么不好的闯进来?” 可是这珊瑚还下意识记得那个姑娘给她洗脑的话,直接说: “不是小娘您把我收进来的吗?说是我家里穷,让我来这里赚些钱补贴家用,甚至给我一个洒扫丫鬟贴身丫鬟的费用。” 这下轮到魏小娘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不知道?” 豆蔻一直在门外听着,咯咯笑,等回去了姜清染嗔斥她: “你怎得也学会了听墙角的毛病,我让你去把她登记在魏小娘身旁丫鬟那个账本上,你偷来了没?” 豆蔻嘿嘿一笑: “咱整个姜府还没有一个跟奴婢关系不好的呢,又是对魏小娘心里不满,那自然是全府上下全都帮着奴婢!不过也有小姐的功劳,毕竟奴婢是小姐的人嘛……” 姜清染这才露出了笑容: “好,快回去睡吧。” 可这外面这动静,她哪能睡得着? 眼见着书房魏小娘整个人都气炸了,今日本来穿的就不体面,整个粉色的纱衣将露未露,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外面养的看到了! “你是谁啊?我们姜府的大门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珊瑚不敢置信,她是知道兴许赎回自己的是个贵人,自己也有了家室,可是她也是被他再三说着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不喜欢自己家里的夫人,才有了现如今。 现在看着自己心上人同别的女人如胶似漆,她简直心如刀割: “姜郎,这就是你说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同家里的夫人关系不好?你可知我一个人在青石巷的漫漫长夜等了你两个月!每天晚上都有旁人来敲门,我夜夜怕得睡不着觉…… “我甚至都不敢出去买东西,如今你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了这个女人,那我是什么?” 姜承良简直百口莫辩,但是还是先稳住了魏小娘: “兰儿,你先听我说,现在这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如意,你快把小娘送回房里去。” 说完,如意就拉着魏小娘离开了,虽说她万分不愿,可是看着姜承良的态度如此强硬,只好接受。 剩下他和珊瑚,又是好一会哄,可是珊瑚哪里还不明白? 她以为自己真正找到了爱情,可是如今不过就是黄粱一梦罢了,刚刚同他如胶似漆的是一个小娘,那……自己算什么? 什么真爱,说白了不过是外室罢了。 外面的豆蔻不禁暗暗吐槽: “原来老爷不是喜欢魏知月,不过就是喜欢养外室……” 哄着哄着,姜承良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珊瑚,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 “这重要吗?反正如今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这一切不过就是欺骗,那我……我又算什么?” 可是姜承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哄她,只是想着大娘子连外室都注意不到,青石巷这个姑娘藏得如此隐蔽,她肯定不可能找到。 虽说她平日最讨他厌烦,可是大娘子没有心机他开始知道的。 若是魏小娘……她平日就是一个喜欢打听的,姜承良也知道她很多时候告的状都是无中生有,但是难为她愿意为自己花心思,也全都满足了。 所以说,魏小娘的心思还是很重的。 只是若想知道是谁,还是要查账本。 珊瑚一心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可是却被姜承良紧紧抱住,现在是暮春,不过夜里还是有点凉,可是珊瑚身上穿的是魏小娘做的衣服,实在轻薄,整个玉体冰凉,刚好缓解了姜承良身上被魏小娘勾起来的火热。 若是说起来,姜承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珊瑚在一起了,如今再见,实在有些思念了。 但是看到珊瑚娇嫩的皮肤却穿如此粗灰色的纱,他又有些不满: “姜家从来不苛待下人,怎么穿这种衣服?” 珊瑚没有回答,这一夜铁了心要拒绝姜承良,怎么也不从,实在怕珊瑚自尽,姜承良只好放手,深深叹息。 可是这一夜,他谁的房子都没宿下,只是回到了正屋,同大娘子住在一起。 次日他去到魏小娘的院里,那种冲动已经消失得差不多,只是记得魏小娘咄咄逼人的话音。 其实魏小娘也很想问问为什么姜承良还有别的女人,可是她没有立场,又怕若是实在不温柔了,姜承良心中对她又厌烦了该当如何。 于是一个人娇俏,面朝着墙气鼓鼓: “姜郎,你怎么来了?妾身还以为姜郎把兰儿忘了,再也不来找兰儿了呢。” 姜承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同魏听兰打情骂俏: “你是不是把珊瑚买进府里的?” 听着这冷冰冰的话语,魏小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郎怎么可以这么想妾身,她……我怎么会不经过姜郎的同意就往姜郎的书房里塞人呢?” 姜承良冷冷笑,继续说: “如今可是你当家,大娘子虽然为人泼辣,可是却没有心眼,兰儿,我知道你是想着让我多给你一些宠爱,想要这个解释,可是如今……若不是我把你带到府上,你还是在那村子里受苦,现在带着珊瑚来这里质问我,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魏听兰属实是感受到了哑巴吃黄连的痛苦: “姜郎,我……妾身怎么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啊!妾身最知道姜郎的好,怎么会忤逆姜郎呢!如意,快把账本拿过来让老爷看看!” 可是如意虽然出来了,但是拿着账本,整个人支支吾吾,似乎是不太想交出来的样子。 “哎呀,你这个丫头磨磨唧唧的干嘛!我们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心虚?” 可是等把这个账本拿出来的时候,姜承良看着账本,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了姜郎,妾身没有骗你吧?” 第24章 示弱 可是她说完,姜承良的神色仍然如此凝重,魏小娘才开始慌张,立马站起身来,一把把张成良面前的那个账本夺了过来,看到的时候脸色煞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为什么要往家里面带这样的女人?”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姜承良根本就不想再听她的辩解了,何况依照他对许氏和魏小娘两个的了解,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定论。 “兰儿,从前我对你那份信任没有想出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魏听兰从前光靠装柔弱就能够博得主君的信任,可是在主君不信任他的前提之下,她的柔弱全都是虚伪,只好也长牙舞爪起来,可是这又恰恰是姜成良最不喜欢的。 “老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这一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你现在就出去给我查,去查查到底是谁动了这个账本!” 姜承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癫的魏听兰,她甚至衣衫不整,整个人如同泼妇一般,不知为何心中的那把火似乎被浇灭了一半。 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姜承良魂牵梦萦的娇媚样子? 还没过多久,门外的珊瑚突然入了门,他身上仍旧穿着昨日张庆文给他发下来的衣裳,毕竟也只有这一件。 “姜郎,我想清楚了,既然你已经有了旁人作陪,那珊瑚就打算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姜承良一把抓住珊瑚的手,虽说她身上这衣服灰黑色,可是珊瑚的皮肤实在白,更是映衬得楚楚可怜起来,果然是花楼出来的,她身上那不发力就娇俏的气质,根本不是魏听兰比得了的。 “珊瑚,你听我说,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何况青石巷如此乱糟糟的,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呢?若是等过段时间我不忙了,我一定会把你亲自接回来的!” 可是珊瑚似乎已经万念俱灰: “姜郎,从前只当你是一个妻子强势人生黯淡无光的可怜人,又把我从那种地方救了出来,如今才知你如此位高权重,又有这样的美娇娘作陪,又为何来欺骗我的真心呢?” 姜承良不知为何感觉心脏抽痛,他叹了一口气。 他最是知道珊瑚的性子,虽说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这么多年,可是也实在是一个刚烈的,若是他一定要留下珊瑚,怕是只能留下一具尸体。 “好吧,若是你不愿同我继续,那就算了,到时候我让许沁意给你带上一些银子,若是有困难,来姜府找我,但……你知道我的难处,最好不要太大张旗鼓了。” 这意思,就是觉得珊瑚一个外室丢了他的脸,珊瑚似乎被刺激到了,眼睛红红的,像是春日里的桃花: “姜郎何出此言,既然决定同你恩断,日后那是什么都不会拿你的。” 她想要走,姜承良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的胳膊,竟都是被这低劣粗布磨出的红痕。 虽说姜承良不经常去见珊瑚,可是毕竟是个大户人家,身边养的妾都是不会待她不好的,刚刚见到了珊瑚身上那般,他心里就不舒服。 等送珊瑚出门,姜清染跟着去了,姜承良和魏听兰还留在屋里。 “这次是多谢姑娘了,若不是你,怕是我还是蒙在鼓里。” 这珊瑚倒是一个明白人,姜清染本来以为她会怪自己,毕竟姜承良可以说把她从龙潭虎穴救了出来,若不是自己,她还能活在编织的美梦里。 可是珊瑚叹了一口气: “我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本来就不怎么期待真心,这一次的付出,不过也就是赌罢了,现在赌输了,不过至少我有自由,不是被欺骗。” 姜清染把手里的银票递给她: “这些够你安稳后半生了,你去丽青路,有一个小宅院是给你的,你不必推辞,毕竟你也知道,这次把你带过来麻烦你,我也有私心。” 珊瑚看了姜清染真诚的眼神没有拒绝,说了一声谢谢,收下了。 “你是为了你母亲吧。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他付出了真心,姜郎,实在是不懂珍惜,不会有什么好过的日子的。” 等珊瑚走了,豆蔻赶忙拉住姜清染: “小姐,您真是太冰雪聪明了!现在珊瑚走了,主君还在魏小娘房间里大发雷霆呢!好像是主君看到了下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粗布……” 那是自然,在珊瑚离开姜府之后,姜承良知道他日后再也见不到珊瑚,那一刻对她的在乎才是真正到达了顶峰。 在这个时候发现珊瑚身上为着这低劣的粗布全是疹子和红肿,又加上整个院子里下人全都这么穿,还有对魏小娘的怨气,他怎么能不大发雷霆? “爹爹是不是说,魏小娘心思太重,完全比不得半分魏知月?” “你怎么知道?主君还说,她这样德行根本不能管家呢!这管家权才到手里不过半个月,竟然一点也捂不热,大家虽然不说话,可是一个个的都在看笑话呢!” 到了许夫人的屋子里,姜清染正看见母亲在快意饮茶: “好啊,那魏听兰小贱人,竟然还有如此的时候,真是畅快!” 姜清染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青梅酒和爹爹平日爱吃的东西递给母亲: “娘,你去给爹爹送过去。” 许氏磕了一个瓜子,面上不满: “我为什么要去?你爹当初一定要我把这管家之权让出去,说魏小娘管得好,现在又想丢给我,没门!” 姜清染知道母亲心里憋屈,但是她是了解姜承良的性子的,若是母亲这般对他,怕是他甚至还会反过来给母亲脸色看。 可在姜宅,母亲若是不能学会做小伏低,怕是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娘,您说为什么魏小娘就那么受到父亲的喜爱?” “她不就仗着那张脸,不停装可怜吗?哪怕是个恶人,可是你爹就吃这一套。” “是啊,娘,后宅的日子是给您过的,为什么你不能对爹爹稍微示弱一些呢?您相信女儿,若是真去了,保不齐日后有什么好处。” 就在姜清染各种忽悠下,许氏半信半疑踏入了听兰院。 第25章 掌家之权回归 此时姜承良正是怒火中烧,魏小娘也抽抽嗒嗒,只期待赶忙调整好情绪去跟姜承良解释,渴望真相可以大白。 但是姜承良属实不是一个会为了美色而做出不成熟的事情的人,若是说姜府谁心机最深,心思最狠,那怕是姜承良了。 如今他眼见着人证物证俱在,魏小娘哪怕是再撒娇使性他也不会相信,甚至会厌烦。 何况他可是亲眼看见下人身上穿的衣裳的,确实是乡下来的,那东西怕是伯爵府的下人都不穿,若是姜府的粗使丫鬟穿出去,怕不是笑掉大牙。 从前许沁意可从来不在这方面克扣下人,说明钱还是够的,不知魏听兰到底把钱花在了什么地方。 况且,这段时间从一些细枝末节他也看到了,姜府许多东西置办的实在丢人,在不该省的地方省,从前待客喝的都是最上好的碧螺春,可是如今不知在哪买的红茶。 从前他是忍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魏听兰哭,知道她是想要抓着这管家之权不放手。他是不愿意再交给她了,若是日后自己在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她不还得再捉回姜府? 但一想到还要低声下四去求许沁意,他心里就憋屈。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突然听到门外许沁意的声音: “主君,昨日的事情怕是气坏了吧,今晨散朝都没来得及吃饭,这小厨房刚做好的,现在带过来,快趁热吃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姜承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到许沁意的笑容,他心里才有了些实感。 “夫君有些日子没喝青梅酒了,我让春杏去给夫君买了些来,虽说入夏,可是清晨还有些冷,这酒是给热过的。” 这下姜承良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别说是自己惹过许沁意,哪怕是平时许沁意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这……今日这般,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沁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 “妾身心里是别扭的,只是我们偌大的姜府不能不管吧,染儿也劝我,毕竟夫为妻纲,何况虽说我心里不畅快,可是不会做危害姜家的事情。” 许沁意装了半天的柔弱,到了这里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表情有点小骄傲,挑衅地看着魏听兰。 这话不是明晃晃说魏听兰做的那些事情都丢了姜家的颜面吗?如今魏听兰还在这里,可是气的小脸通红。 从前她一撒娇主君就替她说话,现如今若是反驳了,反倒显得太咄咄逼人,让主君厌烦,反倒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毕竟许沁意还是大娘子,许家的势力也盛,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倒是辛苦大娘子了。” 打开食盒,确实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倒是让他更惊喜了一分。 姜清染更是机灵,她早早就让秋雨把魏小娘的食盒也备下了,她是知道她娘不一定愿意,便自作主张让秋雨送了过去: “主君,夫人还给魏小娘备了一份,怕是魏小娘昨夜和今晨都没有吃好,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养养身子呢。” 要不是秋雨已经出来了,大娘子可是一定要把她拦下的。 她却不知,这话说完,姜承良倒是更讶异,明面上一对比,倒真真显得魏听兰一无是处了。 “多谢大娘子。” 魏小娘怕是暗地里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还得承了她大娘子的情,如同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吞不掉取不出,还得强颜欢笑。 眼见着大娘子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姜承良也实在没必要再这般端着,便和颜悦色地说: “兰儿身子弱,管家之事不易操劳过重,日后还是归大娘子管吧。” 他还是有些害怕,生怕大娘子把他的面子驳了回去,天知道许沁意有多想把他畅畅快快痛斥一顿,让他利用小人! 可是表面上还是装那娇媚的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一拍桌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够文雅,便又收了回去: “诶呦,官人,我正想跟你提这个事呢,没想到竟然让官人提了,魏小娘是娇弱,走个路都要让官人抱着,查账走的那百儿八十的路怕是要累得躺在床上大喘,确实是得好好休息。” 等回去,许氏拉着姜清染,痛饮一口茶: “不知为何,虽说今日没有骂她一顿,却有一种暗中的畅快!看着魏听兰那贱人今日这般,我总算是把这两天受到的怨气都发泄回去了!” 许氏这样高兴,姜清染又给母亲的茶杯满上,笑着解释: “那是自然,从前都是魏小娘给母亲递软刀子,今日她也吞了一次,自然看着畅快。” 姜清染知道日后兴许魏小娘还会兴风作浪,可是毕竟她已经在父亲这边失去了信任,母亲的管家权以后是稳了。 何况大哥到时候娶一个嫂嫂,按照她前世的记忆,这个嫂嫂聪明伶俐,是个好的,有嫂嫂在,母亲怎么也不至于被魏小娘翻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她也是许清染最在乎的,就是婚期将近了。 “染染啊,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出门做人家周家的妻了,虽说不是高嫁,但也是一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和姜初棠一起出嫁,家里可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咯。” 听到这里,明明活了两辈子,姜清染心里还是像被戳中了一般: “娘,别这么说,过两天大哥要把嫂嫂娶回家,您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怎么会就剩你一个呢!” “染染,娘知道你平日在家里性格是被惯的有一些厉害,郑氏也是个脾气好的,但是毕竟是你婆母,她是喜欢你,可是前几天毕竟要立规矩,到了夫家先忍一下,可一定不要跟长辈顶嘴!” “娘,女儿都知道了。” 许氏看着女儿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心中不进酸软一片: “娘怎么能不挂念你呢!娘就生了你一个女儿,那三个儿子现在都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若是说起来,就是你陪娘这么长时间呢!娘最清楚你的性子,怕你在婆家过不好。” 第26章 出门 亲人就是这样,哪怕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会互相惦念的。 姜清染安抚了许氏几句,这段时间姜承良似乎是对魏小娘心里有气,所以不怎么跟她在一起。 可是对于姜初棠,倒是还记得她的好,耐不住姜初棠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情,到底他跟魏小娘还是好了起来。 可是再撒娇使性,姜承良也是一个无比理性的,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再把掌家之权交给魏小娘了,那饶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今已经立夏,婚期时间已经很近,可是姜承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平日忙来忙去,只是母亲跟郑氏走动很频繁。 眼见着方家那微薄的聘礼都已经下过来了,姜清染还在闺阁跟个女儿一样。 豆蔻端着冰镇饮品,一脸八卦地跑到姜清染身旁: “小姐,您敢信?恒亲王要娶妻了!” 姜清染向来是不关注别人家娶亲的事情,可是如今听到恒亲王,她手上的动作还是一顿: “他?当初百花宴,娘娘看上谁了?” 豆蔻这时候才神神秘秘: “这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虽说他要娶妻了,可是却没人知道是谁,听说当初皇后娘娘对百花宴的姑娘很满意呢!” 姜清染不由得动起脑子来,当初百花宴自己算是普通的了,其中出彩的贵女不少,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会第一时间被娶过去做寡妇。 “哎,别人家的事情少打听,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豆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也是,小姐不是一月之后都要出嫁吗?为什么靖安侯府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府不娶妻呢。” 姜清染嗔怪: “这话不好说的,许是靖安侯忙了一些也不一定,毕竟最近朝中事务繁忙,小侯爷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姜初棠和姜清染是前后脚出嫁,姜初棠刚刚坐上轿子远远离去时,姜清染还来得及吃上她的喜酒。 “妹妹恭贺姐姐大婚,祝姐姐得偿所愿。”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真心,看着一身红衣面色潮红的姜初棠,姜清染有些腻了,想回去歇着。 一想到自己大婚的时候也要这般阵仗,她就心中有些望而生畏,何况这只是嫁给一个穷举子,若是到了姜清染,那怕是阵仗更大了。 “妹妹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方哥哥是个好的,他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也真不一定比不过你那靖安侯府的小侯爷。” “那妹妹就祝愿姐姐能熬到那一天吧。” 姜清染回到屋里,若是不需要她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若是说起来,自己也剩下十几天就要出嫁了。 她正发着呆,突然姜贺临敲了敲门: “染染,在屋里吗?” 姜清染听到三哥的声音,赶忙说: “三哥,你进吧。” 刚进来,姜贺临气喘吁吁,可是脸上却难掩喜色: “染染!” 听到这,姜清染疑惑: “前院姜初棠不是正出嫁,想来你们都是要忙活的,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找我了?” 姜贺临激动,赶忙解释: “该我忙的我都忙完了,染染,我可以进建筑院了!” 姜清染也高兴,前段时间她是深刻知道自己的哥哥为着这个建筑院的事情花费了多少心思的,没想到如今真的得偿所愿: “那真的恭喜哥哥了!母亲可知道这个事情?” “今日府里人多眼杂,我怕被旁人听了去,何况母亲应该也不会太高兴,若不是你替我在母亲面前求情,我怕是去不了,所以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我就来通知你了!” 姜贺临激动得脸色发红: “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一定不会松口的,妹妹果然是在母亲面前有头有脸的,竟然说了这一句话就让母亲改变主意了!” 这次的建筑院她是知道姜贺临是非去不可的,毕竟上一辈子就是因为他真的对建筑感兴趣,可是母亲却又一定要让他做官,可是做官做不好,没什么地位可言,最后兼职去做建筑,被人坑害。 若是有机会,让三哥去建筑院,他一定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染染,这些日子你都要出嫁了,哥哥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这个,当是哥哥送你的临别礼物吧。” 姜清染低头一看,万分惊喜: “这……这是哥哥你自己做的化妆盒吗?我真的很喜欢呢!” 眼见着这盒子用了雕木工艺,上面喷了各种彩色的漆,内里用的榫卯结构,这么小的东西光是精巧的机关就有十几个。 包括计算时间,发出音乐都可以,姜清染越看越喜欢。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哥哥还在闷闷不乐,但是他还是给了自己这个,不过没有来得及上色,他整个人也跟精气神被人剥夺了一般,如今是彩色的。 这是好兆头。 “谢谢哥哥,以后哥哥可是建筑院的人了,妹妹祝愿哥哥成为大建筑师,作为新皇城的总工程师!” 姜贺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这还没影,但是我会加油的。” 姜府没了姜初棠,整个府邸都安生了许多,又过了半个月,周家的聘礼总算是抬了进来。 明明是出嫁的好事,说起来靖安侯府也是姜承良自己中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些日子却愁眉苦脸,看见姜清染也是欲言又止。 许氏自然知道侯爷心里藏得有事,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姜清染只顾着想日后成婚的事情,也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些事。 等真到了成婚那天,姜清染带着豆蔻离开,许氏一把鼻涕一把泪拉住她,姜清染也险些把妆哭花,缓了好一会才缓好: “娘,您放心。” 可是不知为何,许氏不像是舍不得和欣慰,更多的是伤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承良也只是说: “原先那辆马车坏了,现在换了新的马车,你去坐新的车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承良没有看姜清染,却是背对她的。 姜清染淡淡点了点头,坐上了富丽堂皇的马车。 第27章 大婚之夜 这路上摇摇晃晃,姜清染脸上全是妆容,整个人都僵硬着,有些恍惚。 上一辈子她也是这样出嫁的,可是由于她跟姜承良闹掰了,说什么也要嫁给恒亲王,以至于去方家那天只有母亲出门来送她。 现在她又一次出去,父亲母亲都来了,哥哥也是不舍,嫁妆在后面长长跟着,甚至都放不下了,现在姜清染坐的这个马车里也全都是独一无二的奇珍异宝。 但是对她来说,这个马车里最珍贵的还是豆蔻。 “小姐,哎,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大娘子了,奴婢心疼您!从前在公府是娇娇小姐,什么事情都有夫人替您操心,可是以后……不仅大事小事都要管,到时候那些下人想要让他们听你的也要破费一番功夫,还要应付婆母…… “唯一好的就是奴婢在您身旁,现在奴婢最后悔的就是从前在姜府的时候没有多学一些本事,到时候您在侯府也能更有一些助力。” 她出嫁,没想到一旁的豆蔻倒是哇哇大哭,让她哭笑不得: “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侯府的人都很好的,何况若是比官职,我爹爹比侯爷厉害的,郑氏同我娘也是很好的关系,她最多刚刚入门的时候拿拿大娘子的款,日后是不会难为我的。” 听这些,豆蔻倒是稍微放了一些心: “小姐说这个倒是,奴婢记得当初侯府送彩礼的时候,那阵仗,真是比着公主出嫁还要阔绰!奴婢甚至都怀疑侯府倾家荡产了呢!” 姜清染笑笑: “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当初那彩礼,属实是低了一些。” 同规格的婚礼,哪怕是连这彩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虽说小侯爷确实是很喜欢她的,但是这样丰厚的彩礼,可真是下了血本的。 这车摇摇晃晃,姜清染都有些晕车了: “豆蔻,我记得姜府到侯府的路没有这么长时间,怎么这么晃,这会身上都难受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这次确实是时间长,但是我们也不好掀开帘子,要不然别人当我们姜家的姑娘没什么规矩呢。” 姜清染点点头,只好忍着现在的感觉。 不知为何,这条路竟然如此之长,等姜清染入了房间里,总觉得这房间比着侯府和公府的格局还要空旷得多。 “豆蔻,这周家竟然如此大,周小侯爷倒是真受宠爱。” “那可不是吗?周小侯爷可是郑氏的独子,在京城又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用功读书,大家谁不羡慕郑氏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呢!” 由于刚刚成婚,现在都在办酒席,姜清染屋里一个人陪着都没有,除了豆蔻。 若是说起来,她要一直这样等到周小侯爷入了们才行。 她实在无聊,知道这床下有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就悄悄在底下偷着吃两个。 “豆蔻,实在是饿得很,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等豆蔻出去之后,她就没有再回来了。 姜清染不知还要等待几个时辰,如今才刚刚傍晚,如今怕是侯爷还在外面喝酒。 姜清染看到门口守着们的小丫鬟,想到一会周为羡怕是要吃醉了酒,身子会难受,于是就吩咐道: “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那丫鬟倒是个识礼节的,低着头也不看姜清染,只是微微颔首: “奴婢茯苓。” “茯苓,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醒酒汤吧,若是侯爷回来了怕是身子难受。” 面前这丫鬟迟疑了一下,应答道: “奴婢去去就回。” 等她走之后,姜清染已经把床上的红枣桂圆吃了些许,本身有些饿,现在也大差不差了,就是枣核和花生壳有些杂乱,不知应该放在哪里才合适。 她趁着小丫鬟出去在这屋里转了几圈,感觉房里构造有些奇怪,房里也确实没有可以丢垃圾的,她只好悄悄地把东西扔到了床底。 “虽说这确实是失礼节,可是大婚之日把新娘活活饿死又是什么道理,我相信为羡一定会理解我的!” 大不了明天再扫出来就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终于出现了别样的脚步声。 “豆蔻,出去寻到什么了吗?你这丫头,怕不是在外面看到什么新鲜事走不动道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好等,实在是无聊。” 听到姜清染这么说,对面那人没有一点声音,脚步也比着豆蔻稳健一些,她便是怀疑是拿醒酒汤的丫鬟: “茯苓?若是拿的醒酒汤,那直接放在桌上就可以,不必一直端着等。” 听到这,茯苓还是一言不发,姜清染才终于意识到这人可能就是周为羡。 她便噤了声。 虽说她同周为羡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大婚之夜门口许多人都守着呢,若是太不守规矩也不好。 只是,她印象中无论是不是为了规矩,周为羡也不会晾她太久的。 算算时间,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茯苓和豆蔻都没有回来,怕是面前周为羡吩咐的。 他明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不方便说话,可是却还没有把盖头掀下来,也丝毫没有吃东西或者睡觉的意思,姜清染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何时周为羡变得如此高冷了? 等面前的人陡然凑近的时候,姜清染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这……这不是周小侯爷身上的味道。 她一下子浑身汗毛倒立,是啊! 若是小侯爷,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跟她说! 可是大婚之夜,什么歹人能这么明晃晃地闯进来? 姜清染已经握紧了拳头,打算随时把头上凤冠的簪子拔下来,若是可以斗得过就刺死那人,若是不可以就只能自尽了。 可那人,只是在靠近她的时候,也只是呼吸了两声,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紧接着,姜清染就感觉头上的盖头被掀开。 一整天都处于黑黑红红的盖头之下,一瞬间她眼睛恍惚了一下,然后陡然瞪大,结结巴巴: “你……你……” 对面那人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从前阴鸷的神色这一刻却清朗得如同个阳光的小将军: “怎么,看到本王,心中不喜?” 姜清染感觉浑身冰凉,血液倒流: “恒亲王?!” 第28章 认命 面前的徐舟野看到姜清染瞳孔地震的表情,不知为何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怎么,看到本王,觉得很失望?” 姜清染哪里还来得及跟他开玩笑,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怎么可能?姜家不是已经和周家说好了吗?为什么母亲和爹爹要欺骗自己?为什么? 恒亲王到底是为什么跟个恶鬼一样,简直是银魂不散了! 可是想到今日这一路上所有的不可思议,为何成婚前日郑氏反而来的少了,为何彩礼多得可以掏空周家的家底,为何许氏临走之前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哪怕是最近爹爹也不怎么跟她讲话,甚至都不难为她了。 还有这有些遥远的路程…… 所有人都知道这辆马车是来恒亲王府的!除了她自己! 姜清染一想到事实是这个样子的,她就浑身到下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为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面前的徐舟野身着红底鸦青色万字穿梅锦衣,身上喜服正是京城最贵的贵族被圣上批准了才可以穿的式样,姜清染越想,心底越寒凉。 “怎么不可能?你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只要本王张口,你爹能不把你赏赐给本王?” 姜清染知道,她当然知道!若是恒亲王要定了她,姜承良那性子,怕是让自己做妾他也是乖乖送过来。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不可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 虽说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是姜清染实在想不明白,原来从前那些不祥的预感都是真的!徐舟野这厮竟然真的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她到底是哪里惹他了! 可是她现在面对徐舟野可以说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捏死的小鸡仔,她也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哪怕浑身都被各种情绪纠缠到发抖,可是姜清染还是拼命地冷静下来: “恒亲王,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不知怎的,今日明明恒亲王心情愉悦,可是听到这个问题,他又明显变得阴鸷起来。 徐舟野凑上前去,直直盯着姜清染那双眼睛,压迫感简直如同大婚之夜满天的黑色和红色一样向姜清染压过去,姜清染瞳孔轻颤,有些害怕,不敢直视他。 良久,只是说: “若是本王说,百花宴上,你跳舞跳得好看,随便收了,你当如何?” 姜清染自然知道这是谎话,可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他不想说那自己无论是怎么说都没有办法的。 这会她虽然身上还是无意识地有些抖,但已经没了当初的那分害怕,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在心里面默念: “别冲动,别冲动,别冲动,恒亲王分分钟可以覆灭了整个姜家,到时候还会危及自己心爱的人……做恒亲王妃就恒亲王妃吧,这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可是她越是自我催眠,就心里越是难过。恒亲王府是什么地方,虽说有圣上的宠爱,可是怎么可能跟靖安侯府比得了?靖安侯府那般安生,去了那里就是享福的命。 上一辈子她心心念念想来恒亲王府,不仅把小侯爷丢到脑后,甚至还把自己栽到了方家。 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如今入了恒亲王府,可惜现在自己已经不要了。 “王爷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荣幸。” 嫁人可是人生大事,如今在宣治,更是入了恒亲王府,她就真是恒亲王的人了,再出了王府,怕是大街上的一个乞儿都能看不上她。 姜清染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失落,反倒显得软软糯糯委委屈屈的。脸上的妆容还在,十分大气,夜里微热,姜清染的脸白里透红,刚刚偷吃的时候把口脂蹭掉了,露出了本来粉粉嫩嫩的嘴唇。 恒亲王嗤笑一声,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去倒了门口的交杯酒,自己一个人独饮,看着窗外的月色。 姜清染不禁暗自腹诽,这王爷真是不一般,哪怕是交杯酒都能一个人畅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娶老婆呢。 没过多久,姜清染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徐舟野虽然离得远,但是还是听见了。 “若是饿,这酒旁边还有一些甜点。” 姜清染不禁想到床下自己丢的花生皮和红枣核,心有些虚,这里毕竟不是侯府,若是下人看见,跟徐舟野看到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呢: “有劳恒亲王费心了,清染已经吃了许多。” 恒亲王扭过头来看她,微微一挑眉: “吃的什么?” 现在的姜清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简直是咬牙切齿说的: “被子里给新娘准备的小零食。” 她是知道这是新婚寓意的,早生贵子,可是还是为着自己那点薄面,硬生生假装自己不知道。 徐舟野听到的时候淡淡笑了一下,倒是也没拆穿她: “竟也没有饿着自己。” 不知为何,借着烛光和窗外的月光,姜清染总是能看到徐舟野脸上,似乎是比着平常高兴许多的。 可是再深究,这饮酒的姿势,竟也有些忧愁。 “今晚,不用等本王。” 说完,徐舟野就夺门而出,只剩下交杯酒,那一壶已经空了。 姜清染虽然知道这是大婚之夜,若是他走了怕是自己要听闲话,可是自己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单单身上这凤冠霞帔她就脱了大半天,终于疲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却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这个大婚的事情。 她知道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不可能离开恒亲王府了。 她也想劝自己放下,但是实在生气,只好无声怒骂,用力捶着枕头。 “恒亲王你个混蛋!” 过了一会,她总算彻底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刚好豆蔻也来了。 “我的天啊,恒亲王终于把奴婢放进来了,小姐,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清染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认命地说: “明日你陪我查查恒亲王的底细,若是他要去边关,一定要想方设法拦着。” 我真的不想当寡妇…… 第29章 认命 “什么边关?小姐你怕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如今正是新婚之夜,王爷怎么可能会舍得去边关呢!” 她说这话倒是肯定得紧,小姐这花容月貌,哪个男人娶了之后能舍得把美娇娘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呢? “你信我就完了,明日你一定要想办法跟王府的人关系处的好一些,若是可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说豆蔻心里不解,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小姐,奴婢记住了,就是不知道这恒亲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费尽心思把我们小姐娶进府里,却如今第一日就要小姐独守空房,实在让人费解。” 可是这姜清染却再清楚不过了,恒亲王心中对她一定是有恨的! 从前她还不太确定,可是如今他把自己娶到王府之后所作所为让姜清染格外确认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个大魔头,但是如今入了王府,若不是有什么旁的门路,她只能认命了。 但是在认命之前,她总还抱有一丝希望,等着三日后回门,她可一定要仔细问问。 可是这一夜,彻夜难眠的不仅仅是姜清染,还有靖安侯府的周为羡。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截胡了,可是对面的人位高权重,他没有资格同他抗衡,只得认命。 心中再不服气又能如何呢? 这一日,也是周为羡的大婚之日,可是娶的却不是自己心爱之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了。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宴会,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找姜清染,何况哪怕自己要死要活去找姜清染,周老侯爷也已经把他禁足在房间之内。 大婚前半个月,周为羡一个人在房间里,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一般: “为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染染已经说好了要嫁给我的,恒亲王他不是不想跟姜家结亲吗?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全都是骗我的!” 他说完这个,郑氏眼圈微红,叹了一口气,语气仍旧很严厉: “儿子,你以为娘不喜欢染染吗?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整个京城若是说贵女没有人比得上她的,可是有什么用呢!恒亲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甚至还是圣上御用的大总管亲自来送的信,这意思,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周为羡整个人崩溃地跌坐在凳子上: “不可能……我本来也以为染染不喜欢我,可是她都跟我们说好了,我们聘礼都准备好了!恒亲王他又凭什么横刀夺爱!我不能丢下染染不管,她……她说过那恒亲王府是虎狼窝,她不想待在那的……” 郑氏听到这里,也是有些怒气了: “是,我知道你跟姜五姑娘感情深厚,可是你想做什么!你是想要抢亲吗?置整个侯府的安危于不顾吗?哪怕是你不在乎你自己,那你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从小跟你长到大的金铂,你若是敢抢皇帝默许的婚事,你让整个侯府置于何处呢!” 其实周为羡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他也不是如此自私之人,可是他就是想不通,凭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恒亲王跟染染非亲非故,一定要横插这一脚,甚至还要让大家瞒着她,这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王爷就可以随便愚弄普通人了吗? “儿子,我们婚期不改,若是可以,娘就为你选了王太师的女儿了,她身子不太好,可是却自幼喜欢你,也是个好姑娘。” 周为羡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 “好的,若不是染染,那是谁都可以。娘,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其实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周为羡想尽了办法去通知姜清染,可惜整个侯府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简直可以说是瞒得密不透风,让他一点可以说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他在大婚之夜被满天的喜色淹没,一个人空洞地看着喜帐。 月亮刚刚挂上树梢,夜还很长。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整个人都是带着黑眼圈的,豆蔻看到了打了个哈欠,震惊不已: “小姐,不,王妃,您怎么黑眼圈这么重?这恒亲王府的床板是真软啊,奴婢昨天晚上差点一睡不起,耽误了跟小姐今天早上的行程呢。” 姜清染有些无奈: “你这丫头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心中就没有别的事了?” “当然有啦,奴婢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小姐!”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王爷现在是不是不在府里?” 豆蔻环视了一周,回想起来,就回答道: “好像是,听说王爷最近事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随后,姜清染就把手里的一大袋银子塞给豆蔻: 昨天晚上在门口守着的是一个叫茯苓的丫鬟,她看着还算面善,估计也是王爷赐给我的,你去问问她,有没有侯爷要去边关的消息,其他的银子就出门去月满楼打听,若是最近要打仗了,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豆蔻似懂非懂地应下: “奴婢明白了,只是最近,确实是没有丝毫要打仗的迹象,可能藏得深,奴婢仔细去问问,诶,小姐,您去哪里?” “我去小厨房问问王爷平日吃饭的喜好,看看王爷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倒是让豆蔻更摸不着头脑了: “小姐,您……不是……您怎么今日就对王爷这么上心了?连餐食都亲自去看。” 若是按照规矩,姜清染应该跟婆母请安的,不过王爷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也不在了,就她一个王府王妃,但豆蔻以为小姐也也会选择第一时间去立立威才是。 “我不是对他上心,是对我自己上心,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豆蔻一边回应一边离开,姜清染也是跟着房里小丫鬟的指引去了小厨房。 只是路上一眼就遇到了王府的大总管,这个人姜清染倒是听说过,可是圣上亲自把宫里的人赐给恒亲王的,普天之下,这可是独一份的宠爱。 “诶呦,王妃,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第30章 填房 姜清染脸色僵了一下,赶忙换上得体的笑容: “刚刚醒过来,在这里转转。” 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身旁的豆蔻不在,就紧紧跟着: “诶呦,您看看这天气暑气正重,若是热到您了可如何是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一定要跟王府的人提呀,王妃您是知道的,咱王爷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家中也没个长辈,日子是不好过的。” 姜清染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刚刚出来这一会看到整个王府这么大,虽说只有一个人,但是却比着那大宅院还要错综复杂,各种小花园和小树林,一时间让她迷了眼。 “王妃今晨起来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一定要跟丫鬟们说,要是有照顾不周的,那老奴可是罪该万死了。” 姜清染轻轻抚摸了花池枝头上一朵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难处倒是没有,就是难为你们,为我费这么大的心思。” 这话,倒是说的巧妙了。不知道的只当想着姜清染感谢他们为自己费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清染是在说他们把姜清染强硬娶过来呢。 大总管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可以听得出这层意思,他讪讪地笑了笑: “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老奴今天来这么早就是想给王妃您一个交代呢,王爷实在是太忙了,若是王妃有空,可以跟老奴到前厅喝一杯茶吗?”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姜清染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的时候,这大总管给姜清染倒了一杯茶,脸上仍然满是笑容: “王妃,老奴名字叫吴守信,若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事情都来找老奴就好,平日王爷太忙,昨夜……最近为着圣上的事情王爷已经忙了三天三夜,昨夜若是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姜清染内心腹诽,这是什么话,她可是巴不得他多怠慢自己两天,反正早晚都要成寡妇了,她可不想跟这个罪魁祸首待的时间太久。 “吴大总管这说的是什么话,王爷事忙,我自然是知道的。” “是,是……就是王妃,您知道王爷如今双亲都不健在,于是这娶亲招呼就麻烦圣上代劳了,天子的旨意嘛,总是有些出其不意的。” 听到这里,饶是再想装下去,姜清染也不由得嗤笑一声: “圣上的旨意自然是无人可挑的,就是不知道我从前是不是得罪过王爷?让王爷屡次戏弄于我?” 这话很直白了,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脸上带笑,也不过是少女的年纪,却威严得让他感觉害怕。 他是知道王爷的性子,从前吃了太多苦,从刀山血海摸爬滚打下来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女人,所以这次偷着抢人家靖安侯府的亲,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王妃,您看您说这话,王爷可是很重视您的,当初送到姜家的彩礼,王爷可是准备了整整半年呢!若是说王爷跟您有过节,您可真是冤枉王爷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也不禁嘀咕,若是王爷喜欢姜家的女儿,大不了自己去求娶就是了,又为何要绕着几个圈子呢? 不过不管怎么想,王爷毕竟是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人家姜五姑娘娶进王府的门,那就一定不可能是没有喜爱的。 “这么说起来,王爷倒是确实挺重视我的。” 吴大总管不敢接茬,只是讪讪笑笑,娶亲前几日,整个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王爷当初为着姜清染能入了王府的门安安心心的,给这群下人下了多大的规矩! 他可是最懂看人颜色的,哪怕他是恒亲王甚至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也是万万不敢在姜清染身旁造次的。 “王妃,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带您去认认王府的下人了,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姜清染看了看门外,还是没有等到豆蔻回来,打了个哈欠: “那就走吧。” 说完,姜清染跟着吴大总管一起来了前厅,一排丫鬟就并排站着,姜清染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两个小丫鬟。 旁的丫鬟一个个都穿着朴素的淡青色,跟着王府的气质很是搭配,唯独这两个小丫鬟身上穿的确实桃红,可是衣裳上刺绣的式样又不是什么大丫鬟,倒是新奇。 “这两位是?” 吴大总管赶忙递给姜清染了准备好的水果,带着笑回答: “这是春兰和秋菊,自幼跟着王爷一起的,虽说这里许多都跟着王爷一起,可这两个似乎受王爷喜爱,可是毕竟王爷是个男人,对于后宅丫鬟之事不怎么发问,于是老奴斗胆猜着,这两个丫鬟就自然自由一些。” 看到姜清染脸色变了,吴大总管赶忙找补: “但是毕竟是个丫鬟,老奴也是个粗人,若是这整个王府没有一个女主人,实在是管不得的,所以日后春兰和秋菊的事情,还得劳烦王妃过问才行。” 姜清染淡淡应答了一声。 倒也不是她心里不舒服,毕竟她对这恒亲王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非说有什么感情,那只有未知的一点恐惧。 所以这两个丫鬟如何,她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不打算踩在自己头上就好,就是春兰这名字……总是让她不经意间就想到家里的魏小娘。 就听见春兰抬头,一双眼睛烟雨朦胧,倒是真有了几分魏小娘梨花带雨的韵味: “奴婢自幼跟着王爷在宫中长大,王爷待奴婢很是友善,就连大总管把奴婢安排在书房侍候王爷都是默许的。 “有时候奴婢把茶盏打碎了,王爷也不怎么发怒,真真是个顶好的人,希望王妃不要因着王爷……抢亲的事情,就对王爷生了嫌隙。” 这番话倒是说的妙,姜清染抬头看她,两颗泪水将落未落,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她先给了下马威,还表现地像是刚刚自己盘问了她一般。 一张口,就把王爷对姜清染的恶意表现了出来,再暗示姜清染,若是想跟王爷相处好,她春兰动不得,她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没想到王府也有你这等口齿伶俐的,只是不知,王爷如此宠幸你,何时收你做填房?” 第31章 十全大补汤 这话说出来,就连吴大总管都震惊了,王妃才新婚第二日,怎么就说起来填房的事情了!何况,她一个刚刚出了闺阁的少女,甚至还没有跟王爷有过男女之事,这话竟说得如此坦然,还有威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早已经在后宅经历多年的主母了呢! 春兰听到这话,仿佛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眼圈红红的,一双桃花眼看着姜清染,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还请王妃明鉴,奴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王爷想要罢了,至于旁的,奴婢可是从来不肖想的。” 姜清染只是看着她,旁人头上可都是木簪,一点绿色点缀,唯独她头上是粉色的温玉簪子,就连腰间也佩戴着粉色的香囊,若不是她这番话,姜清染还真不知道她是来做活的。 “哦?是么?本宫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没见过哪个下人还没等主子发话就敢插嘴的,想着你被王爷收为填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呢。” 刚刚说的是填房的事,姜清染挖了个坑她就自证清白,现在又落入了对上大不敬的罪名里,自然是一跪不起,百口莫辩了: “王妃,求王妃饶命,奴婢也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着王妃日后千万不要因为王爷抢亲这个事情同王爷生了嫌隙才好……” 她话还没说完,姜清染一拍桌子,手中的茶碗一下子摔在丫鬟的面前: “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本宫何时说过跟王爷有了嫌隙?入了这恒亲王府的们,本宫就是恒亲王妃,如何轮得到你一个书房洒扫的来教本宫做事?” 茶碗的茶汤一下子浸湿她跪着的粉色衣裙,一些瓷片也伤了她的手,虽然看着不严重,但是实在狼狈,只见地上的春兰瑟瑟发抖道: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王妃责罚……” 等她说到这个时候的时候,旁边的大总管已经目瞪口呆了,虽说知道姜国公府位高权重,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可是一个刚出阁的少女能有如此气势,实在不多见。 姜清染倒也没有真的想责罚她,毕竟若是她真是王爷的心头好,那自己也犯不着去触霉头。 只是,既然自己入了王府,也是正妻,那她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这些人三言两语就踩在自己头上去! 是恒亲王费尽心思把自己玩弄了一番又弄到王府,若不是他,如今自己早就在侯府过着舒坦日子,他哪怕不能给自己情爱,起码的尊重至少要有。 “责罚?那就罚你今夜去书房,亲自去跟王爷解释解释吧。” 姜清染说春兰的时候,一旁的秋菊身上的着装同她是一样的,自然也是一样跪着瑟瑟发抖。 吴大总管还是有眼力见的,等姜清染说完,赶忙就让两个小丫鬟离开了这里,剩下的倒是一个个看着规整有度,才有了一点点王府的样子。 “剩下的,一个个报上名号,王妃可是咱王爷顶顶重视的人,从前是我一个粗人管束你们,自然约束的浅了一些,可是王妃人家可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若是你们自己不重视,日后若是得罪了王妃,王爷把你们发卖了,可是哭诉无门。” “奴婢明白。” 底下的小丫鬟倒是面上看着很尊重,只是日后到底如何,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先让前面的老妈妈们说一下吧。” “奴婢参见王妃,奴婢姓袁,是负责处理小花园的,整个王府大宅院都是归奴婢管。” “奴婢姓黄,是负责厨房的,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听王妃的吩咐。” …… 等安排好一日的后宅之事,天已经刚刚擦黑了,姜清染终于等到豆蔻回来,这姑娘眉飞色舞,哼着小曲回来的。 “怎么这么高兴?你没忘我给你交代的正事吧?” 豆蔻嘴里鼓鼓嬢嬢的,手里还大包小包,听姜清染说这个猛地抬头: “什么正事?” 可是刚刚这么问,她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改口: “诶呦,奴婢怎么会忘记呢!在月满楼整整听了一天,能使银子的地方都使了,都是一个答案,最近没什么仗要打,王爷也老老实实待在王府呢!银子没用完,省下的奴婢就买了月满楼的烧鹅和酱肘子,还有梅花酥,嘿嘿……” 姜清染: ………… “你确定没有?” 豆蔻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满楼可是高手如云,可是我们整个京城的情报所了,真没听说,奴婢想着王爷大概率是不会去了,王妃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她一边说着,似乎又是实在忍不住了一般,嘿嘿笑笑,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鹅腿: “小姐,您今天第一天,肯定要跟下人忙活,怕是累了一天了,吃一个吧?” 姜清染接过来,突然想到今日被责骂的春兰和秋菊,就让豆蔻把吃食放下: “你去问问吴大总管今日春兰和秋菊他是不是给安排罚跪了,若是真这样,你让她俩赶忙收拾一下回书房伺候着。” 她可不想担上来了第一日就苛待下人的罪名。 等豆蔻走之后,姜清染随便吃了两口,就听见恒亲王回来了。 她赶忙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同王爷一同用膳。 王爷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虽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忙活,不过新皇登基,王爷又是坚定地站在皇帝那一边,怕是日后有什么大事。 恒亲王看到姜清染笑着过来,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发话,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王爷,今日实在是辛苦,妾身吩咐小厨房为王爷炖了补汤。” 听到这个恒亲王倒是惊讶抬头,她竟然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可是他看着面前这碗十全大补汤,倒是整个人脸色黑了又黑。 如此全面的增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徐舟野不能人道呢! 不就是大婚之夜晾了她一个晚上,至于如此吗? 可是姜清染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十全大补汤到底是补什么,她只当是补身体,若是王爷真上了战场,也能多一些活下去的概率。 只见着她一双眼睛亮闪闪: “王爷怎么不喝?是不合王爷口味吗?” 恒亲王抬头: “王妃觉得,本王很需要喝这个汤?” 第32章 求愿 姜清染心里不过是想着让徐舟野真去了边关能多活两天,可是看着恒亲王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她可没有那头铁的本事,于是赶忙示弱道: “王爷身强力壮,自然是用不上这东西的,只是妾身想着王爷平日公务繁忙,若是不小心伤了身子可不好,这东西是妾身很早之前好不容易求来的配方,还请王爷笑纳。” 眼见着姜清染一下子变得小鸟依人,在一旁侍候的吴大总管都看呆了,短短一天,姜清染竟然就变了三副样子! 这话倒是柔中带刚,她如此费力搞来的,徐舟野不喝也得喝……听说他平日公务繁忙,许多时候饭都来不及吃,哪怕是平时经常锻炼,可是耐不住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 他有风险死在边疆就算了,若是因着公务太忙劳累致死,姜清染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清染好不容易装得楚楚可怜,再拿着自己从前的努力,真真是希望恒亲王能把这汤喝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 徐舟野轻笑,然后把这汤放在了桌上,声音不轻不重,把姜清染都搞蒙了。 “王妃若是觉得本王身子不好,今夜可以亲自来试试。” 姜清染第一时间还没明白徐舟野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旁的小丫鬟和豆蔻甚至吴大总管都在看她,没勇气看她的也都在憋笑,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好你个徐舟野!本宫……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找补,只好继续闷着头吃饭,倒是安安生生。 到了夜里,房间里大喜的装饰大部分都已经撤下去了,还留着一些喜庆的红色。 姜清染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徐舟野过来,心中突然有些恐惧。 自己虽不是第一次嫁为人妇,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恒亲王总是觉得有怒有怕,还总有一些莫名的心虚。 等他坐在床上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弹坐起来,头顶的头发也毛茸茸的,像一只条件反射炸毛的小猫: “王爷,听说书房有您很喜爱的丫鬟,春兰和秋菊都已经在那里侍候了,若是王爷今夜还要处理公务,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好,妾身今日也都交代过了。” 这话倒是有些明显了,这不就是姜清染在赶他么? 徐舟野本来鞋都脱了一半,脸色也变得差了一些,看了一眼姜清染,淡淡说: “你倒是很希望本王走?” “不是,不是,王爷您这可真是误会妾身了,妾身怎么会盼着王爷走呢!只是春兰和秋菊这两个丫鬟倒是着实可爱,何况听说近日确实公务繁忙,妾身这不是怕耽误了王爷的正事嘛。” 这话说完,徐舟野脸上也没什么变化,有些重地把门关上,没有再回来。 姜清染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自己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跟他这样冷面阎罗待在一起,姜清染早晚要疯了不可。 豆蔻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过来: “王妃,您怎么把王爷气走了?做什么事了?王爷不是说今天晚上要……” “你闭嘴,快去睡觉!” 次日一早,豆蔻给姜清染梳妆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王妃,茯苓跟我说昨夜王爷在书房的时候没有给那两个小丫鬟好脸色看,听说那个叫春兰的似乎还想诉苦,可是王爷连搭理都没有搭理她。” 姜清染倒是对这个不感兴趣: “你什么时候跟茯苓关系这么好了?” 豆蔻讪讪一笑: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在月满楼买吃食的时候,分给了她一些。” 姜清染:…… 像豆蔻这样心大又大方的姑娘,真是到哪都益友如云,倒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那又如何,王爷既然自幼同她们一起长大,又放任她们两个在书房伺候,甚至还准许了穿着不一样的式样。 “恒亲王府的下人本来就已经穿得够好了,甚至比得上小门小户的嫡女,她俩穿的那更是金贵。若是王爷心里没有她们两个,怕是不会纵容至今。如今冷脸相对,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下人罢了。” 豆蔻正想怎么同姜清染解释,就听见茯苓敲门的声音: “王妃,三皇妃派人发来的邀帖,想邀请王妃去永宁寺祈福,说是刚刚大婚最是灵验了。” 姜清染看到这彩色的邀贴,一下就知道是沈安然的,想到刚刚入了这狼窝,这两日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反正恒亲王日日早出晚归,她也不必一直在这里守着,确实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好,现在就备上马车吧。” 等见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子扑倒她怀里: “安然,我心里苦啊……” 沈安然一下下顺着姜清染的后背: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恒亲王这事情确实做的不厚道,若是想娶你,如此大好的婚事那不是全京城的女儿都抢着要吗?何至于去抢人家靖安侯府的婚事。” “安然,我从前是想去恒亲王府的,可是如今是真不想入啊……” 她在沈安然怀里哭唧唧了半天,转头双手合十,像一只委屈的小白兔,鬼灵精怪地跟茯苓说: “茯苓,你可千万别跟王爷说,我对你们家王爷没有一点意见,他善良大方,我……我就是一时间心里感觉有些不适应罢了。” 说着,姜清染又做了一个祈求的手势,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茯苓赶忙回复: “王妃放心,奴婢绝不会传播这些事,奴婢都明白的。” 等到了寺里,姜清染看着沈安然上香,心里有些迷迷糊糊的: “如今去寺庙都是求什么?我都不怎么来过。” 这话倒是,姜清染上一世次次来寺庙无非求的是家里安稳,家人能好好活着,可是最终也都没有了。 这一世,她确实没有再去寺庙求过了,除了去灵隐寺捉奸那次。 “我?自然是求我夫君长命百岁,平日开开心心的,求我婆母日子也快活,当然,也求自己能永远得夫君宠爱,早日能为皇家绵延子嗣啦。” 姜清染看着她认认真真上香的样子,突然知道自己此行可以做什么了: “那我也知道我要求什么了!” “你要求什么?” “我要求王爷不要带兵打仗,不要突然暴毙,不要生病,不要出远门,不要体虚,永远安安生生,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待在家里。” 沈安然:…… 茯苓:…… 豆蔻:…… 第33章 回门 沈安然一脸黑线,环视了四周,小声跟姜清染说: “前天晚上才过了新婚之夜……你家王爷虚成这个样子?不可能吧?” 姜清染一听到这个脸色就涨红,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怎么可能,别说了!” 哪怕是严肃如茯苓,也是偷偷笑着的。 “那是如何?你家王爷可是可以带兵打仗的,若是日后出什么事情……不至于啊?你怎么这么害怕?” 姜清染不知如何解释,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人生除死无大难嘛,我这不是希望王爷平平安安的。” 沈安然懒得理她,只当她是开玩笑,谁知道见了那法师,姜清染竟然真的就这么虔诚许的愿,跪在佛祖座下神神叨叨的,让她大开眼界。 “你……你来真的啊?难得出来一趟,你都不为你父母和自己求点什么吗?” 姜清染抬头看她,心里委屈,只能说: “现在求平安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这两日恒亲王真的因着朝廷的事情,为了稳固圣上的帝位去带兵打仗,她可就真成了寡妇了。 若是她如今无儿无女成了寡妇,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沈安然白了她一眼: “行吧行吧,真是服了你了,拿你没办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知道你王爷过两天要遭劫难呢。好了,快起来吧,大婚第三日我就把你掳过来,怕是你王爷知道了要找我夫君的麻烦呢。” 姜清染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对平安符回去了,她是知道恒亲王同三皇子关系还是不错的,这话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求了两个平安符?” “我……我也要平安……” ………… 等到了王府,夜里王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姜清染早已经入眠,茯苓看到王爷行了个礼,也没有说话。 徐舟野声音很小: “今日王妃同三皇妃去寺庙里了?” 说着,王爷把外衣脱了就出了房间门,跟茯苓在院子里小声交谈。 “是,王妃为王爷求的平安符。” 借着月光, 听到茯苓说这话,徐舟野明显惊讶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茯苓的时候,她已经把手里的平安符递给恒亲王了。 “王妃睡前等了王爷许久,似乎是想要亲手交给王爷,可惜王爷回来的晚,所以只好让奴婢转交给王爷,但是也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到王爷亲自戴上。” 恒亲王接过手里的平安符,轻轻摩挲着,良久没有说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院子里的月光照着清亮,又有一阵风吹过,刚刚入夏还微微有些凉意,他就把这平安符贴身收着,看了屋里的窗子一眼。 “除了给本王求,还有别人吗?” 茯苓轻生回复: “有的,王妃求了两个平安符。” 这话倒是让徐舟野一下子警觉起来: “她还给谁求了?求的什么?” “王妃除了王爷就是给自己求,求的也是平安。” 说到这个的时候,其实茯苓也有些疑惑。 刚刚新婚,两个人都是好好的,不求白头偕老,不求多子多福,怎么会求这些平安呢? “本王知道了。” 说完这个,恒亲王转头准备入卧房,却听见茯苓说: “王妃让春兰和秋菊两个人给王爷做了宵夜和养生茶,都在书房里,王爷今夜不去书房了?” 徐舟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房门,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屋里的姜清染,转头就去了书房。 刚刚转述这个的时候,茯苓自己心里也是害怕的。王妃来之前王爷可是第一次在王府里立规矩,只知道平日王爷是个杀伐决断的活阎王,圣上手里的夺命刀,后宅之事可是一律不过问的。 那一日,却破天荒地说着,若是谁等王妃入了恒亲王府的门敢惹王妃不快,直接打死丢出去喂狗。 王爷心里一定是有王妃的,可是王妃如今明明知道春兰和秋菊兴许是王爷的通房,却仍然把王爷推过去…… 茯苓良久才不那么害怕,若是今夜王妃这些话惹到王爷不快,那怕是日后她们主母这琼花堂是要门可罗雀了。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茯苓王爷有没有把那平安符收着,王爷还在不在府里。 “王爷贴身收着呢,也没有出府,在书房里忙着,不过……昨夜王爷似是听了王妃说让他去书房里,王爷心里有些不快,走的时候急匆匆的。” 茯苓小心地提醒着姜清染,若是真跟王爷斗气斗得狠了,怕是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 只是茯苓哪知道姜清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听着姜清染继续问道: “既是如此,那就吩咐小厨房把我从前寻的那些餐食的方子给王爷补补,你放心,这次都是滋补的,再不是那些大补汤,王爷不会发现的。” “王妃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茯苓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屋里小丫鬟也是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豆蔻更是忙得整个人不见了踪影,姜清染才疑惑: “什么日子?” “如今已经出嫁三日,这是王妃该回门的日子。” 听到这个,姜清染一拍脑门: “诶呦,这么大的事情,竟是差点忘了,快只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去,今日刚好赶上王爷在府里……他想来,应该自己会来的。” 其实姜清染可是一点也不想让徐舟野去,一是抢亲,他在母亲和哥哥们眼里根本就不算是女婿。 二是她知道小侯爷一定是顶顶难受的,若是有机会,她想路过靖安侯府一趟,哪怕是见不到面,能同自己家里人打听两句,捎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何况,她一想到徐舟野把自己抢来王府就来气,还让自己整日生活在成为寡妇的风险之中,若不是昨夜求了一个平安符,她可真真是一晚上都睡不好,才不想看见徐舟野呢。 等马车备齐了,徐舟野在书房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一页也没有翻动。 为着姜清染回门的事情,皇帝特意给他从百忙之中告了一日的假, “王妃……还未起来么?” 第34章 彩礼 徐舟野这话闻的含蓄,似是在认真阅读公文,不经意的发问而已。 吴大总管心里也是焦急得很,这可是回门的大事,他是知道自己家王爷脸皮薄的,王妃这些日子暗戳戳不愿让他入了琼花堂,王爷真半点不入。 可是回门的大事,都是夫君陪着才有面子,怎么王妃知道王爷在府里,也不来叫一声? “老奴这就去看看。” 还没等他说完,门口出现了小丫鬟: “王爷,王妃今日是回门的大事,她说午膳就不用等她了,她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王爷喜欢吃的,对身体好。” 吴守信简直不敢看徐舟野的脸,整个人瑟瑟发抖。 他听见身旁纸张被握皱的声音,整个房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王妃……今日自己回的门?” 这个小丫鬟是姜清染房里的冬菇,整个人跟豆蔻一样傻傻的,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是的,王妃说王爷这些日子太过于劳累,怕是累多了身子不好,好不容易休沐,希望王爷能多多休息,就不必为她的事情奔波劳碌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恒亲王一下子把桌上早已经凉透了的茶碗摔在地上,冬菇赶忙跪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吴守信也颤抖着声音说: “王爷您别急,老奴马上去给您备上马车!” “不用了,她即是连回门都不需要本王,难道本王还要上赶着去吗?” 吴守信自然是知道这说的是气话,脑子飞快地转着: “王爷您先消消气,王妃这不是不需要您,您想想这些日子王爷忙里忙外的,入了王府王妃也没闹过,安安生生过着日子,不仅给王爷日日操心着饮食,甚至还去了寺庙求了平安符,心中定是有王爷的。” “那有如何?哪里回门竟是一个女人自己回去的?” 虽是生气,但吴守信那番话确实是让徐舟野的语气软和了许多。 “这不正是说明王妃懂事嘛!她看着王爷这些日子的辛苦,自己一个人甚至都不敢打扰王爷,王爷您可要明白王妃的苦心啊……” 徐舟野沉默着没说话,吴守信赶忙趁热打铁,还给冬菇使眼色,半天这小姑娘才明白过来: “王爷,您快追上去吧,听说王妃这些日子家里不好过,爹爹还新收了一个小娘,那个姐姐更不是一个善茬,听说今日她也来,那姜府比着我们这王府更是虎狼窝了!” 看着徐舟野不说话,吴守信就知道有戏,赶忙吆喝: “快备马车,没眼力见的,还不快服侍王爷更衣!” 姜府。 等姜清染的马车阵阵走过,到家的时候,许氏一下子扑到姜清染的怀里: “我的乖女儿啊!是娘对不起你,这婚事娘也做不了主!你爹提前一个月都知道了,可是圣上说着不许声张,咱……怎么可能违抗圣意……娘也是……迫不得已啊……” 看着许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清染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女儿知道娘的难处,这事情……既来之则安之吧,恒亲王府也是一个……好去处。” 许氏先前是这么想的,可这次却不认可了: “怎么可能?婚嫁之前恒亲王先是传出来风声,后面又说是迎娶别的女人,我们同靖安侯府的婚约满京城都传遍了,恒亲王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不明媒正娶,偏偏要抢亲!如今回门也不来……女儿,是为娘没本事,委屈了你啊……” 说到回门的时候,她还唯恐这些话传到了恒亲王的耳朵中,赶忙改口。 从前这个跟她姜府没什么关系的恒亲王如今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的豺狼虎豹了。 “没事,没有,没有,母亲。前些日子姜初棠回门,没有难为您吧?” 这倒是了,姜初棠如今去了方家,那可是低嫁,虽说婆母不慈,但是郎君还是会百依百顺的,何况姜初棠一心觉得自己是摄政王夫人,那就更是趾高气昂了。 “那倒没有,方家那个状元郎长得倒是标准,同姜初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端方正品,倒是没什么,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没有难为你就好。” 还没等姜清染说完,就听见许氏身旁的春杏嘟囔着: “怎么没欺负夫人了,她回来的时候第一个给魏小娘请安,方家那郎君也是个有才的,竟然对四小姐那么百依百顺,简直不把我们夫人放在眼里! “这些日子魏小娘也听说了抢亲的事情,明面上对我们夫人好得跟亲姐妹一般,显得夫人苛待了她一样,可是背地却又是各种趾高气昂的,奴婢都替夫人不值!” 许夫人扭头看春杏: “诶,你这小丫鬟怎么嘴这么碎,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这么说着,可是春杏只是讪讪笑笑,就躲到了姜清染身后。 “好了娘,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没事,女儿已经回来了,不会让娘再受这些委屈了。” “话说这些日子,王爷待你如何?” 她这么被生生抢到恒亲王府,这已经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热点,更不用说当娘的得多担心她了。 “王爷虽然说是把我抢到王府的,可是并没有苛待我,下人也对我很好,家里没有长辈,都是我当家,何况你女儿的本事您还不相信吗?我让谁受委屈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这都清点好了吗?” 路过遇到魏小娘的时候,姜清染看到地上好多的箱子。 “呀,这是五小姐回来了,这些日子在王府过得还好吧?” 姜清染淡淡回应: “嗯。这不是我的彩礼箱子吗?怎么在这里?” 魏听兰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后赶忙解释: “这不是这些日子二哥回来了嘛,主君想着夫人兴许很忙,所以就让妾身代劳了,既然今日五小姐回来,那您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你这贱蹄子,主君才几日说不让你管家,现在就开始收拾我女儿的彩礼了,谁知道你夜里给我用的什么手段!如今我女儿回来了,你若是喜欢清点就慢慢清点,何必来烦扰我女儿!” 这女人继续讪讪笑着: “是,是,夫人说的对。” 可是姜清染却笑不出来,她是知道父亲此举,是什么意思。 第35章 她不配 前些日子让魏小娘管了一次家,爹爹已经意识到如今的姜家是需要许家扶持才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光的。 虽说许沁意事事都做的很好,可是没有男人喜欢这种受制于女人的感觉。 况且除了周家那些彩礼给退回了,恒亲王给的彩礼简直可以说是公主级别的,多到根本数不清,若是魏听兰从中抽出一些,许沁意兴许也发现不了。 少抽一些,怕是就够了姜府大多开支,从许沁意女儿的彩礼里面抽钱来制裁许沁意,亏他想得出来! 许夫人刚刚拉着姜清染,却发现她都不走,有些疑惑: “怎么了女儿,有什么事情吗?” 姜清染冲着许沁意笑了一下: “娘,没什么事情,王爷在走之前给我交代过,这彩礼众多,王府人多眼杂,若是被什么不长眼手脚不干净的小丫鬟拿走了可不好,毕竟这些东西可都是给姜府的。” 听到这个,明显感觉魏听兰那边安静了许多,许沁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想到王爷还挺细心,这倒是了,这么几百个箱子,大物件小物件的,确实是不好收拾。若是丢了些什么,哪怕是平常的小玩意估计起码也得上百两。” “诶呦,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劳烦王妃呢!现在王妃好不容易回门一趟,这些苦活累活就让妾身来做吧。” 她这么说着,姜清染倒是一动也不动: “这是王爷交代给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王府的日子不好过,王爷说一我肯定是不能说二的,况且虽然东西多,可是王爷把彩礼单子给我了,看起来也要不了半个时辰。” 这下魏听兰确实是慌了,她手里也是有彩礼单子,可是这是她偷工减料之后记上去的,许夫人肯定是不会看的,可若是跟姜清染的核对了…… “诶呦,老爷正在正厅等着王妃吃饭呢,这事情不着急。” “没事,我才在家里用过,如今还不饿,不过是看个彩礼单子,跟我娘说话的功夫就核对完了,手下还有小丫鬟呢。”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什么彩礼单子,王爷更不可能说什么让她核对,只不过是赌王爷不知道罢了。 她正聊着,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气氛到达了冰点: “姜清染,你如今好大的谱啊!到了王府就不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女儿了吗?魏小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何况那是我的意思,你不听她的话,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吗?” 扭头看见姜承良气势汹汹的样子,魏听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越是看到姜承良生气,姜清染就越是确定姜承良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不是女儿非搞这些,实在是王爷交代,女儿不敢违抗王府的命令。” “好啊,如今长本事了,敢拿王爷来压我了?” 这些日子姜清染被抢婚,许氏怕女儿受委屈就屡屡找他麻烦,他本来就心烦不已,现在这彩礼的事情姜清染竟然也要横插一脚,一股无名火从他心中升起,只见他胳膊高高扬起,姜清染还没做好准备,整个人都是懵的。 可是料想之中的巴掌却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她紧紧闭着眼睛,等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是恒亲王。 她睁大眼睛望向他,不知该如何说。 他……他……今日回门他不是没来吗? “虽是令爱,可如今嫁入王府,希望老爷还是三思的好。” 他声音清冷,身高比着姜承良高出半个头,更是比着里面的女眷都至少高出一个头,让这里的人都不得不仰望着。 眼见着他身上穿着玄色阔袖蟒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脚上一双玄色的靴子,虽没什么特别,可实在是名贵的材料。 尤其晃眼的还是腰间那把粉色宝石的佩刀。 看到恒亲王来的时候,姜承良整个人也都是懵的: “王爷……王爷您怎么来了?” 不是是今日回门就王妃一个人吗? 姜清染回过神来的时候,虽然感谢恒亲王给自己替自己接住了这一巴掌,可是也有些心虚,若是他来了,那刚刚的小诡计就要被拆穿了。 “今日是王妃回门之日,自然是要来的。” 这话听着严丝合缝,让人无法反驳。 姜承良想到刚刚自己伸手打王妃的事情,一下子有些害怕起来: “是,王爷教训的是,王妃如今是金尊玉贵之躯,是老臣僭越了。” 这话姜承良是故意自降身份的,毕竟虽说姜清染如今已经成了王妃,可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他姜承良的女儿,若是教训起来,他还是有资格的。 这样说,一来是给王爷一个面子,二来是自己也有些赌气,不过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却是希望王爷给自己个台阶下,说两句好话,毕竟刚刚驳斥了自己的面子。 可是恒亲王竟然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说下去。 “王妃在王府,确实是金尊玉贵之躯。” 这话,在场哪个还有听不明白的? 姜承良脸都憋红了,许氏也是刚刚着急不已,现在想笑,看着老爷吃瘪赶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咱先去正厅吧。” 一行人正走着,入了正厅,恒亲王突然看着魏小娘: “这是?” 姜承良赶忙解释: “这是我女儿的姨母。” 恒亲王有些疑惑: “何时听说染染有姨母了?” 没想到恒亲王非要刨根问底,这下姜承良属实是有些难堪了: “这是棠儿的姨母,也是家养的小娘。” 这话,关系是乱的很,姜承良自己也不好意思,魏小娘赶忙给王爷行礼: “妾身平日在王府,不怎么出门,王爷不认得妾身也是正常的,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徐舟野冷冷的声音对着姜承良: “她,也跟本王一桌吃饭么?”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个外室的姨母,后面用尽手段成了小娘,可是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家养的妾。 今日是姜清染回门之日,面对王爷,他竟然也敢? 在后宫,平日恒亲王可是跟皇后和皇帝一同用餐的。 这话说完,姜承良算是彻底被噎住了。 第36章 私吞彩礼 岂止是姜承良,整个姜家都被噎着了,没想到这在京城号称活面阎罗,原来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不过姜清染倒是爽了,自己本身无权无势,想要收拾她总是需要费尽心机,有权利就是好,像恒亲王这样的,只要一句不喜欢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王爷您……的意思是……” 姜承良整个人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平日在朝堂之上恒亲王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可惜经常外出,不怎么同他交流过。 如今恒亲王成了自己的女婿,他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让人厌恶! “哦,本王没什么意思,就是提一嘴,若是姜家家风如此,自然是可以入乡随俗的,只是平日我在宫里,只有圣上和皇后娘娘陪着,来了姜家没想到是这般场景。” 姜清染真是忍不住一口气笑的喷出来,但是还是尽力忍着,自己的小臂都掐紫了。 他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就连宫里的妃子,那般高的地位,都不跟恒亲王一桌吃饭的,如今来了姜府却要跟一个外室的妹妹,后面养出来的妾一起吃,姜承良好大的胆子! “王爷您误会老爷了……妾身……妾身并不是来上桌吃饭的,妾身是来服侍夫人和老爷吃饭的。” 魏听兰倒是有眼色,看到姜承良这般尴尬赶忙圆场,可惜她费尽心思也要跟王爷一起吃饭,却没读懂王爷内在的意思,根本就是不想同她一起吃。 “是的,王爷,平日她……她都不跟我们一起吃的,不过今日有贵客在场,家里的下人也足够,你就先退下去吧。” 若是魏听兰真的在这里服侍她吃饭了,怕是后面公爷想起来只会觉得是她刁难魏听兰,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心尖上的人照顾好。 魏听兰刚刚被这般羞辱仍然不死心,可是姜承良低着头,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食,她只好含泪撤退。 饭桌上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过了没多久,姜承良突然说: “王爷是命小女亲自查探彩礼单子吗?那东西我已经查过了,就不劳烦王妃了。” 听到这个,恒亲王眼神之中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姜清染哪里想到她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赶忙拉了拉恒亲王的袖子,双手做出不明显的合十动作,祈求着看他。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恒亲王如今穿的是一身浅色的袍子,没有平日那么令人恐惧。 着衣裳是她这两天整理王府,发现是圣上赐给他边关最好的料子,当初姜清染都眼红了许久,今日回门他穿上,不知是不是无意之举,但是姜清染就先领了他的情了。 “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王妃若是闲得无聊,想查就查,累不着。” 许氏听完把桌上的鱼给姜清染夹了一块,又给恒亲王夹了一块桃酥,抬头看到姜承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几乎气炸了。 是啊,没想到就连后宅之事,这恒亲王也硬是要来插一脚! 而桌上大哥姜贺铭和三哥姜贺临对恒亲王的印象也不怎么好,甚至都不抬眼看他,除了一些必要的礼节,就是两个大小伙子闷头吃饭,似乎多看他一眼就要断气一般。 是啊,亲自把自己的妹妹抢到王府,哪个哥哥会对他印象好呢!但是想到妹妹如今已经嫁到了王府,多说只会让姜清染日子更难过,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现在姜清染心里是慌得紧,没想到恒亲王近乎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这人情欠下去,她还有活路么? 按道理离席之后,应该是恒亲王和姜承良这些男人一道,可是姜清染趁着家人都不在身边的空挡,拦住恒亲王: “王爷,您……您怎么来了?” “不愿本王来么?” 他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每每听到这里,姜清染都控制不住地浑身打一个寒战。 “怎么会呢,妾身不是想着王爷如今事务繁忙,不想打扰王爷,却没想到王爷竟然来了,就是感觉有些出乎意料罢了。” “本王,让你查彩礼单子?” 姜清染听到这个,赶忙笑起来: “王爷您……您等我回王府了好好给您赔礼道歉……” 恒亲王并没有就这个事情继续问下去,似乎是不感兴趣,对姜府的其他人也都是淡淡的。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既然恒亲王都已经来了,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至于在姜府怎么做,在外人眼里都是给足了姜清染面子的。 离席之后,姜清染赶忙找了机会和许氏一起在闺房里,跟姜府嘘寒问暖了两句,赶忙对周家的事情开始发问: “娘,周小侯爷他……这两天还好吗?” 谈到这个,许氏也是叹气。这些日子她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跟郑氏相处了,不过在抢亲之前,这个事情包括周为羡,大家都知道结局,倒也不是许氏对不起她。 只有姜清染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应该还好吧?估计前两天得寻死觅活的,可是后面郑氏按照以往的婚期,给周小侯爷娶了妻,倒也没听说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姜清染心中总觉得很对不起小侯爷。若不是自己没预料到恒亲王的意思,不会把周小侯爷牵扯进来。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问许氏: “娘,恒亲王真的不会来吧?” “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内宅女儿们的闺房,自然是不会的,若是你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可以现在给娘说。” “没什么委屈,只是女儿觉得有些对不住周小侯爷,希望这封信能由娘来给女儿转送。” “虽说这事确实是没成,但是不怪你,况且你是一个女儿家,受伤害也是你最大,谈什么对不住呢?” “娘,若不是女儿,周家不会牵扯进来,还是留一个女儿的心安吧。” 等许氏同意之后,门口的豆蔻突然笑嘻嘻地过来: “奴婢见过夫人和王妃。没想到还真让王妃猜到了!” 许氏疑惑: “什么?” “我就说,他们绝对有猫腻。” 豆蔻把手里的彩礼单子给了许氏,许氏是越看越吃惊: “什么?她……她好大的胆子!” 第37章 拿错了 听到许氏这么震惊,姜清染也有些好奇了: “吞了多少,娘您竟然如此震惊?” 她拿过去看的时候,也是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 “一……一半?” 这简直是…… 姜清染仔细品读着两张彩礼单子,第一张是第一次送过来的时候送给许氏的,当时许氏没想到姜承良会做出这种事情,幸亏姜清染提前让秋雨留了一个心眼。 虽说留的心眼是周小侯爷家的彩礼,但是毕竟秋雨是一个靠谱的,当天晚上在真彩礼单子来了的时候,她连夜就誊抄了一份,甚至没有告诉许氏,就等着姑娘回门的时候说呢。 在震惊与愤怒之余,姜清染还没忘记要夸赞秋雨一下: “秋雨真是不容易,这原来的彩礼单子这么长,一定要赏上些银子!” 豆蔻也是嘟囔: “是啊,这么长的彩礼单子,竟然被缩成这样,真亏他们做得出来!” 是啊,虽说这彩礼就是给娘家用的,但是本该随着许氏一起放在姜家的库房,留给许氏在后宅使用的。 可是姜承良竟然把这些东西私吞了,只是为了不经过许氏的手,不受到许氏的制裁。 这东西哪怕是传出去,姜承良也是非常丢人的。 “这,倒是机灵,从东海珍珠到十几套金头面,还有那衣裳,竟然都偷偷减少了,这样表面上也看不太出来。” 许氏良久才回过神来: “姜承良,好啊!女儿的东西你都偷!真是太不要脸了!竟然还留给那个小贱蹄子!” 姜清染给许氏顺顺气,正在想这个事情的解决办法,但是姜承良已经知道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问姜清染情况。 思来想去,这个还是由王爷来问,姜承良才不会牵扯到许氏,可是她……真的可以去麻烦他么? 想到这个,她就发愁。 等回王府,她该怎么跟王爷解释呢?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先开始好好查清楚到底少了什么吧。” 姜清染虽然知道这彩礼是给姜家的,可是在她心里,这东西每一分都是她母亲的,姜承良和魏小娘他们两个还不配。 好不容易把少的东西列出来一个单子,姜清染拿着这个单子硬着头皮去找了恒亲王。 本来这前厅她做闺阁女儿的时候是不方便经常出入的,如今已经成了王妃,倒是没有这些顾虑了。 到前厅的时候,她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尴尬的氛围。 大哥和三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轴,想到自己的妹妹被抢走,虽然不敢给恒亲王下脸子,可是除非是必要的话,跟恒亲王闲聊一句都比杀了他俩还难受。 姜清染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哥哥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略微侧身,不愿正对着恒亲王。 爹爹则只能强撑着等姜清染把嫁妆的事情查算清楚,为了不冷场也只好跟恒亲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而恒亲王则像是既看不懂两个哥哥的排斥,也看不懂她爹爹的谄媚一般,悠闲地喝着茶。 若是真说起来,这个女婿他自然是万分满意的,姜家本来跟恒亲王府议亲的资格都不够,可是他如今竟真成了姜府的一大助力。 若是说起来,姜国公也算是开国八大臣之一,可是毕竟是一个文臣,没有什么实职,圣上也不怎么忌惮,却也不算太风光。 如今跟恒亲王府联姻对于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虽说今日恒亲王做的许多事都让他如鲠在喉,可毕竟是圣上最在乎的亲王,谱大一些也是应该的。 “王爷,您让妾身收拾的彩礼单子已经收拾好了。” 姜清染对着恒亲王疯狂眨眼,暗示着。 恒亲王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染染,你眼睛怎么了吗?” 姜贺铭看到姜清染这般神态,倒是有些担心了。 “没……没事,刚刚风大,沙子进眼睛里了。” 恒亲王似乎是没有把这彩礼单子接到自己手里的打算,姜清染只好硬着头皮,假装是跟恒亲王汇报: “王爷,这彩礼单子确实是少了许多,不过王府的下人都是您培养出来的,应该都是好的,若是姜府的下人做出来的事情,妾身一定饶不了他们。”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姜承良,姜承良别过眼神,有些烦躁地回应道: “姜府的下人前些日子才换了一批,这些东西若是查起来也无从下手了。实在是麻烦,等你们回了王府再说吧,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若是回了王府,大概率就没什么消息了,或者随便推出来一个下人顶罪,哪怕是随便想想都知道有多牵强。 “爹爹,这东西这么多,若是下人偷走的话,唯恐是工程量大,甚至要再搬出府里,这才半个月的功夫。 “嫁妆也是我出嫁只好这三天才开始清算的,若真想查也就是这三天的事情,女儿倒觉得容易,把王府里里外外清查一遍就好了,三天是弄不走这么多东西的。” 没想到恒亲王还没说话,这下姜承良的脸才开始黑了起来: “不过是几个彩礼丢了,你何必动这么大的功夫?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你那么听话,现在成了王妃,你就仗着王爷宠爱你不尽孝道了吗?” 这话听着好没道理,旁人一下就知道是恼羞成怒,不过恒亲王仍旧没有说话。 “女儿没有,请爹爹明鉴,这也是王府财务丢失,更是对王爷的尊重,出嫁从夫,女儿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 理由虽然是牵强,但是不管怎么说是扯到王爷身上了。 恒亲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可是如今她若是求助于他,自然是事半功倍。 “这些彩礼毕竟是姜府的财产,何至于孝道,早日找到,不是为姜府好么。” 他声音冷冷淡淡的,整个前厅突然一阵死寂,姜国公说不出话了。 姜清染也知道不太好下爹爹的面子,只好帮他顺了台阶: “这些日子听说京中许多人出嫁,这彩礼兴许下人不小心用了也是可能的。” 姜承良这个时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噢噢,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京中又有大婚,随份子的时候似是拿错了几件。” 第38章 哄你好了吧 “拿错了?” 恒亲王这个时候面上也是有了疑惑。 姜府毕竟也是八大公府之一,怎么会做出这种做假账本偷彩礼的事情? 姜承良赶忙说: “是啊,这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忙,许是不小心弄错也不一定,若是真这样,这还是要归夫人管,欠下来的过些日子添上就是了。” 听到他这句话,姜清染就放心了。毕竟这事情已经在府里传遍了,若是姜承良还不还回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等忙完这一切,坐上回府的马车的时候,气氛尤其尴尬。 本来姜清染是和豆蔻一同去的,如今豆蔻自己坐上了一辆马车,留她和王爷一辆。 恒亲王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没有继续说什么话的意思。 这倒是了,这些日子宫中事物实在繁忙,不知他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可是今日这个事情,姜清染知道恒亲王是在等着她的回答的。 “王爷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了,这样困倦,竟然还强撑着同妾身一起回门,真是谢谢王爷了。” 恒亲王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姜清染,这话似乎并不能让他满意,他什么都没说就继续休息了。 “王爷,今日这个事情实在是……意外,您应该知道姜家里情况比较特殊,关系也有些复杂,今日欺骗王爷,以王爷的名义狐假虎威,是妾身不对,王爷宽宏大量不同妾身计较,妾身感激不尽。” 恒亲王仍然是什么都没说,可是态度倒也没有很严肃,算是认可了姜清染的道歉了。 等姜清染也安静下来的时候,恒亲王闭着眼睛,她也把自己的假面褪去,留下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她搞不清楚恒亲王到底在想些什么,前些日子她跟他退婚用尽了办法,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她是不相信恒亲王对她没有恨的。 他多次愚弄于自己,不像是爱,像是报复。 可是他真的恨自己吗? 在自己入了恒亲王府那一刻,他和她都知道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了,可是恒亲王…… 真的报复她了么? 大婚三日,他早出晚归,甚至有空的时候也不打扰她,像是陌路人。 自她入府,恒亲王甚至对她的那一分若有若无恨意也没有了一般,仿佛她是一个不想干的人。 可是姜清染明明是他硬生生抢过来的。 重活一世,所有人的命运她都看得清,也都想改变,可是唯独恒亲王,阴差阳错将会成为陪伴她终生的人,可她看不透。 马车突然猛地震动,姜清染一下子扑向前面的木坎,眼见着她的脸都要装上去,却只是想用胳膊遮挡着,并没有拉着身旁的人。 恒亲王听到身旁的动静的时候也睁开了眼,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拉住她,眼见即将撞上去了,才猛地将她拉回来。 “你不要命了?” 姜清染自己也是惊魂未定,好一会才说: “我……我也是没想到会这样。” 不过姜清染不知道恒亲王问的是,明明自己在旁边,为什么不去拉住自己。 姜清染低头,才感觉到自己小臂一阵剧烈的疼痛。 “嘶……” 她微微蹙眉,恒亲王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鲜明的伤痕,让人看着揪心。 不知怎得,房间之中的氛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刚刚你明明可以拉住本王的,为什么不拉?” 似是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姜清染不明白为什么不拉他,不把自己的危险传递给他还有错了,所以笑嘻嘻地应付道: “妾身不是想着,若是可以不影响到王爷最好嘛,若是王爷也因此受了伤,妾身可真是太罪过了。” 恒亲王深深看了一眼笑的得真诚无辜的姜清染,扭头不再看她,盯着窗外,听着马车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沉重的马蹄声。 等回了府邸,徐舟野就钻进了书房处理公务。 姜清染坐在恒亲王府,日日见不到恒亲王,不知怎的,回了王府甚至比在姜府还要感觉轻松惬意。 “我真是疯了,怎么回了王府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我可是被抢过来的!这可是强买强卖啊……” 可是话说回来,她确实是应该感谢徐舟野的。 若不是他,自己今日不会这么顺畅。 “既来之则安之,嫁谁不是嫁,何况也没有改变的余地了……他对我也挺好的……” 说完,就听见外面的冬菇跌跌撞撞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妃,今日王爷去了姜府,是不是难为您了?奴婢对不起您啊,都是奴婢不会说话……” 姜清染不明所以,赶忙让豆蔻把她扶起来: “什么意思?” “王爷走之前发了好大的火呢,竟然没有迁怒王妃吗?” “他……他竟然发火了?为什么?” 不会是……因为自己回门不叫他吧…… 听着冬菇抽抽噎噎地讲述,她更是惊掉下巴。 徐舟野天天一张臭脸,唯恐不躲着自己走,自己想着不烦扰他才悄悄走,干嘛上赶着要回门? 难道他天生就喜欢回门,自己没琢磨透? “男人真难伺候!” 姜清染听完,气得把杯子摔在了地上。 可是等冷静下来,她又急得团团转。 他生气了,自己还有好日子过没? 他……他不愿跟自己住一个屋…… 万一过些日子,他又要暴毙…… “算了,只能以色事人了。” 说完,姜清染让豆蔻把地窖里冰镇的水果全都端上来。 “小姐,您吃这么多干嘛?如今刚刚立夏,没这么热吧?” “闭嘴,让拿你就拿!” 说完,等葡萄皮扔了三小筐,她的小腹终于有了疼痛感,她皱着眉强撑着喊冬菇: “快去把王爷叫过来,说是我生病了,希望王爷能陪在身边,需要王爷。” 冬菇看着姜清染的操作目瞪口呆,但是赶忙照办,茯苓和豆蔻两个人忙前忙后。 “你俩别瞎忙活了,快给我画一个病弱的妆,越快越好。” 等徐舟野听到冬菇的话,手下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她病了?” “是啊!王妃病得不行了……她说……” 还没等冬菇说完,屋里已经没有了徐舟野的影子。 “完了……奴婢好像……说大了……” 第39章 喜欢的人 “王爷还没来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晚了,王爷在忙什么呢?” 姜清染嘟嘟囔囔,心里只想着若是能有机会,早日把对徐舟野的人情还了算了。 “王妃您别急,冬菇已经去喊王爷了,估计要不了王爷就过来了。” 说完,就看见门口出现了徐舟野的声音。 “王妃怎么了?” 他开门的声音很重,像是跑过来撞到门上一般,姜清染听到这阵仗一下子懵了,自己刚刚想的那些话一下子全都忘记了,只当他这般快速是为了拆穿自己的计谋,又慌张了起来。 “没……没事,王爷,不过是吃坏了些东西。” 姜清染低着头看着地板,没有跟恒亲王说话。 徐舟野却手硬生生抬起姜清染的下巴,灯光昏黄,到底是水粉还是皮肤已经分不清,何况姜清染本来就有一张白皙到病态的脸。 “你们给王妃吃什么了?” 这声音似乎是带着怒气,姜清染整个人头都是大的,不知为何刚刚想的那些计谋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没……不是他们给我吃的,是我自己要吃的,没什么,王爷,睡两觉就好了,您不要担心了,明日还要去上朝呢。” 可是徐舟野却一句话也没说,他直直看着姜清染,灯光昏黄,眼中的女人眼神无辜又赤诚,他有些听不清女人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有一盏灯,像她扑朔的眼睛。 看着这会恒亲王出神,姜清染赶忙给茯苓她们两个使眼色,若是等恒亲王回过神来,怕是要迁怒她们两个。 可是等她们两个出去之后,她又突然后悔起来。 如今这房间里的氛围实在是太……暧昧了,虽说他们两个是夫妻,可是…… 本身化了略重的腮红,为的就是让她看起来更虚弱一些,可是不知为何对上徐舟野的眸子,姜清染的脸红到超过了腮红,犹如春日盛放的桃花。 “王爷……妾身没事了……” 徐舟野不知看了多久,在她床边叹了一口气。 “本王让人叫府医。” 说完,他站起来走着这院子,看到了桌上堆积如山的冰镇水果。 “你不知这水果不可多食?” 姜清染心虚不已,平时事事都得心应手,不知为何在恒亲王面前却唯唯诺诺像一只小鸡仔。 “好……好吃,就贪食了一些。” 她现在再想起今天晚上“以色事人”的目标的时候,心中只觉得发烫。 明明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的,可是怎么面对这些事,面对恒亲王她就是不能坦然呢? 像上一辈子她在方家,虽说方唯安后面对她无微不至,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喜欢方唯安,他性子简单,一起过日子也寡淡,便事事都没有放在心上,哪怕是房中事也不过是当个任务去完成罢了。 可是如今这徐舟野,事事都让她捉摸不透,反倒是莫名心慌起来。 眼见着一刻钟了府医还没来,姜清染怯生生问了一句: “王爷今晚……还走么?” 徐舟野看着她带着期待的神情,面色没有一丝变化,若是说变化,不知是不是姜清染的幻觉,可能是更冷了一些。 “你身子如何了?” 刚刚还坐起来坐的好好的姜清染一下子又装出憔悴的样子: “妾身感觉不大好……可是唯恐过了病气给王爷,若是王爷不介意,妾身还是希望王爷……” 作陪的,妾身可以服侍王爷。 这话还没说完,一声像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对话出现在姜清染耳朵里: “姜清染,我不懂你。” 他这声音里,没有自称本王,语气严肃,让人琢磨不透。 姜清染只当是自己生病了让恒亲王不开心了,继续说: “王爷,妾身知道生病了可能不太好,可是妾身真的想感谢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需要,妾身都可以做到的,若是不想跟妾身同床而卧,可以王爷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姜清染一句句的感谢说着,恒亲王的脸色一分一分暗下来。 “姜清染,你还想要什么,不如直说,是觉得大婚之夜没有同你一起,王府外面会有风言风语么?” 听到这句话,姜清染明显愣了神。 虽说确实有些,不过都是私底下,更何况谁敢议论恒亲王的家事。 而第一晚恒亲王没有强迫姜清染,若是真说起来,她甚至是感谢的,他又为何要这么想? “你不用担心,第一夜,至少在宫里圣上眼中,本王是同你一起的。” 言下之意就是,圣上既然都这么理解了,那么外人更是不可能敢乱传的。 “我……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府医来的一瞬间,恒亲王已经关了门,一夜没有再回来。 姜清染魂不守舍地抓了药,等豆蔻回来才回过神今日发生的事情,很是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脾气怎么如此捉摸不透,感觉做什么他都不会满意!” 豆蔻也是嘟嘟囔囔: “是啊,王妃这么漂亮,若是旁人早就上赶着了,大婚之夜冷落王妃也就算了,就算是尊重王妃吧,可是如今王妃都上赶着来了,怎么就更生气了呢!” 茯苓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帮姜清染熬着药,没有说话。 “茯苓,你们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也这般阴晴不定吗?这么长时间同他一起,无论是被抢亲,回门乃至今夜,根本琢磨不透,难道你王爷真是喜欢春兰秋菊那种类型的?” 茯苓吹了吹手中的药,递给姜清染: “不过说起来王妃信不信,可是王爷确实没有碰过那两个小丫鬟。” “什么?那两个小丫鬟不是王爷的通房吗?” “不是,只是王爷喜欢她们两个在书房伺候罢了。不过依照奴婢的印象,王爷也不是喜欢,只是准许,因为王爷似乎除了银子给的多一点,对她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情分。” 这倒是让姜清染真的好奇了,宣治第一亲王,怎得连个通房都没有? “那你们王爷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问出来这句话,姜清染就觉得有些不解了。 他这地步,怕是要别国公主也是上赶着来的,若是真有喜欢的人,怕不是早就娶回来了。 第40章 木槿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奴婢一直在王府,若是王爷真的有什么曾经喜欢过的姑娘,怕是圣上早就想方设法赐给王爷了,所以王妃您不用担心,王爷心里没有旁人。” 这话听着怪怪的,可是姜清染却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只是应和着。 “哦,对了,这些日子王爷夜夜处理公文,应该没有关于出去带兵打仗之类的吧?” “奴婢不懂这些,可是王爷并没有吩咐行装,大概是没有的。” 姜清染掰着手指头数,越数越不对,王爷不是应该早就去了边关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跟从前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姜清染赶忙清醒过来,想到今夜恒亲王摔门而出,赶忙问豆蔻: “这些日子还有什么可以出门求愿的么?” 是啊,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跟着沈安然一起去求的让王爷陪着她,如今这不就灵验了么? 可这求的平安符又能有多久?若是过些日子失效了,那她可真的要成寡妇了…… 豆蔻看着姜清染身子确实是不大舒坦,脸色都有些不好,给她递过去了热水,回复道: “这个倒是不知,但是听说京城周边的延寿寺,许多重病的人都去求愿,或者去求家中年迈的人延年益寿的。” “灵不灵?” 豆蔻不解,茯苓却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赶忙小心回复着: “自然是灵验的吧?若是求延寿,京中小姐夫人们首选就是这里,只是求的不过是重病,就是家中长辈,若是……” “好了,不用说了,难道求菩萨让人延年益寿还看年纪么?心诚则灵!” 想到这里,又仔细联系了这些日子她发生过的事情,王爷一直待在家里,陪她一起去了回门,她愈发觉得这求神拜佛似乎真的有用。 “王爷今夜,是不是不太高兴?” 刚刚被她气走了,虽说她的计划是完美实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适得其反。 不过毕竟是王爷,心思难猜一些还是很正常的。 “是,听说春兰和秋菊都被撵了出来,在外厅侍候着,平日到了深夜一般都会吃点心的,可是这时候春兰秋菊不敢进去,怕是王爷今夜是不打算吃了。” 听到“不打算吃了”,姜清染一下子触发了关键词,赶忙说: “我,我去!” 不管如何,她姜清染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今日在姜府的恩情,不论如何她也要还给恒亲王才行。 可惜本来是装病的小腹,如今愈发疼痛起来,她端着自己悄咪咪塞了大补中药的正常夜宵去到书房的时候,正看到春兰和秋菊在书房门口跟罚站一般,偷偷往门里面望着,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看到姜清染的时候两个人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 “王妃……” 姜清染却懒得跟地上这两个偷看的计较,虽说大大不合规矩,毕竟是恒亲王心中不一样的人物,今日她可不是来跟恒亲王添堵的: “起来吧,大半夜有些凉,你俩趴在门上也不怕受冻了。” 吴大总管在门口打瞌睡,姜清染过来的时候他本来还以为姜清染会生气,吓得脸都发白了,赶忙说: “你们两个没眼色的,王爷都让你们两个走了还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快回去睡觉!” 随着姜清染的步子一点点往前,刚刚的声音也逐渐在她耳边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书房让人静心的檀香,若是真深究起来,似乎还裹着一丝丝的竹子味,大概是窗外的那片竹林。 这味道倒是简单,姜清染去过那么多大户人家,还是第一次闻到材料如此单薄的味道,但是莫名让人心静。 看着桌上摞得半人高的公文,姜清染很有自知之明地别开了眼: “王爷,夜深露重,您吃些东西吧,不要看到太晚了。” 恒亲王握着毛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明显用力了一些。 姜清染把食盒放下,打开把里面的餐食全都拿出来的时候,恒亲王才说: “不是说旁人不要来打扰么?况且你生病了,不好好睡觉,在王府里瞎逛什么。” 早知道会吃闭门羹,但是今日毕竟是她拿人手软,只记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恒亲王笑的甜美: “王爷,这不是夜深了,妾身想着您兴许饿了,就亲自下厨,况且妾身的身子日后待在王府无事,可以好好养的。何况,我是你的王妃,又不是旁人。” 她声音越说越没自信,也越来越不喜欢自己这撒娇一般的声调,声音越来越小,乃至最后又不是旁人的时候,是嘟嘟囔囔。 恒亲王没有理她,倒也没有赶她,她就自顾自地收拾着餐食,帮他研磨,可是看着他这状态,心中干着急,唯恐他什么时候暴毙了: “王爷,都这么晚了,您若是不好好休息,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他没理姜清染,她就一个人在这里百无聊赖地待着,终于看到他喝了两口自己做的饭,才又开始嘘寒问暖: “这么晚才吃,有没有凉了?要不要妾身再热一热?这些合王爷的胃口吗?” 恒亲王把毛笔放在桌上,抬头看着身旁转来转去的姜清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清染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不快,自己今日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本来身子不好就不开心,自己给什么他都不要,反复赶自己走,现在他还要这么问! 姜清染把面前的餐盒放在桌上,不轻不重: “我干什么?感谢王爷今日替我的恩情,若是王爷实在不需要,那就算了,饭我做好放着了。” 把这些东西都放下时,还有姜清染随手放下来的一朵木槿。 这是来书房的路上她顺手折的。 等姜清染离去,门外一阵清风吹动竹叶,书房中剩下那人静止在原来坐着的位置,盯着那朵刚刚顺手放过来的木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淡粉色的木槿被屋里昏黄的灯光映出来一圈金光,在面前拿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定格。 第41章 包打听 次日姜清染起床的时候身子浑身酸痛,想到昨夜的事情,莫名觉得泄气,又有一些烦躁。 茯苓手里端着日常王府里用来给王妃洗脸的鲜花水和羊奶,漱口用的特制香茶,还有一点点早点。 “王妃,身子好一些了么?” 姜清染照往常一样被她们照顾着,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很没劲。 “感觉好了一些。” 说起来王府的日子可以说是比侯府还要好,靖安侯府虽然小侯爷是对她无微不至,可是比着王府自然是差着很多个档次。 郑氏虽喜欢她,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婆母,有了婆母她就有了数不清的规则,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她直接就是主母。 手在羊奶里不知泡了多久,姜清染脸上的鲜花也敷了好一会,她轻轻地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王爷如此地位,脾气怪一些是很正常的。” 嘀咕完之后,姜清染才看到门口这些大堆的补品: “茯苓,昨夜不是已经在王府里面支出了药了么?怎么又有这么多补品?” 茯苓低着头,没有看姜清染的眼睛: “这是……吴大总管特意给您寻来的,说是希望王妃早日好起来。” 姜清染淡淡点了点头: “他有心了。” 没多久,在外面给姜清染买她喜欢吃的烧鸭的豆蔻就跑了回来,姜清染赶忙追着问: “今日又有什么新鲜事没?有听说我的长兄吗?” 豆蔻甚至来不及跟姜清染回答,似是早馋了怀里的烧鸭一般,赶忙铺在桌子上,整个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新鲜事倒是多呢,只是这些日子都在谈论那新晋状元方唯安的事,不过从前一个贫穷举子,虽说奴婢也不喜欢四小姐,可是他那样,真不知道四小姐平日算计的灵光,怎么看得上他的。” 豆蔻看着茯苓,似乎是想在她眼中获得一些认可,茯苓却看着烧鹅,清了清嗓子: “这方唯安是有些才能,可这方家确实是穷了一些,对于大户人家的姑娘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什么事?” 姜清染确实是好奇了起来,倒不是她对方家还有感情,虽说上一辈子在方家待了那么久,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再回去了。 只是方家如今是什么光景,足以见得重生之后,这个世界改变到底有多大。 “奴婢不知道,只是知道这方唯安才能很大,直升五品,但是却清正廉洁,如今京城正在口口相传呢,甚至还有人夸赞姜国公有眼力见呢!” 豆蔻狠狠撕了一个鸭腿,塞到嘴里嘟嘟囔囔: “什么眼力见,这四小姐她……实在是……一个贫穷举子,再有才能,女儿去了这家不也是吃亏么?” 没想到豆蔻小小年纪什么事情都想得这么清楚,姜清染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行,既然你这么感兴趣,以后多帮我打听一下方家的事情。” 姜清染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思绪飘到了很早之前。 在上一辈子,恒亲王去边关战死,几乎是砍掉了圣上的左膀右臂。 而方唯安一开始跟着圣上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可是随后却开始贪婪财产,眼见着圣上没有了恒亲王的辅佐,大厦将倾,就早早有了眼力见,投入了敦亲王的怀抱。 跟对了人,他自身又有如此才德,哪怕是圣上活着,也早已经被架空了。 姜清染上一世虽说比恒亲王和姜初棠活得久,可是毕竟也不长命,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 可是目前的进展还是按照自己印象之中。 方唯安这个人比较轴,一开始在朝中是一个非常清廉正直的官,后续家中实在清贫,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走上了贪官之路。 而姜清染没记错的话,官至五品就已经是他如今靠着自己能达到的最高官职。 后续到三品,都是姜清染费劲了娘家的权势,为他走动到甚至连朋友都不再喜欢跟她联系,从前的人情都花光了才给他求来的。 如今姜初棠空有心机没有能力,怕是不行了。 日后他如何,姜清染也管不着那么多。 “真的吗?王妃,如今王府实在是太无趣,您也有了从前两倍还多的下人,基本上都用不着奴婢了,不如让奴婢现在就去吧,只要是您想要的事情奴婢都给您打听。” 得到姜清染的首肯之后,豆蔻恨不得变成一个小鸟立马飞出王府去。 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姜清染还能经常出去悄悄玩,可是如今便只能像是被锁在王府一般,连着豆蔻这只小雀儿也不得自由。 整整半个月,豆蔻心疼小姐,自然也心疼自己。如今可以日日出去,她可是要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新鲜事都打探了来给王妃听的。 已是盛夏,豆蔻在一个卖着西瓜冰沙的摊子旁边,她似乎发现这里西瓜冰沙价格不高,便有许多游手好闲的懒汉喜欢在这里讨论国家大事。 平日他们四处闲逛高谈阔论,自然搜集的情报可是比豆蔻多的多,夏日正是炎热,姜清染给的银子多到用不完,久而久之,豆蔻就喜欢趴在这里听着。 “要我说,那举子日后定是大有成就的,能成为圣上最新的助力,兴许能超过恒亲王也不一定!” “什么呢!恒亲王?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跟亲王比,你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吧?” 豆蔻看着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也壮着胆子加入: “那你们说,这方唯安日后能成为恒亲王的朋友么?” 豆蔻日日在这里待着,这几个大汉也都快熟悉她了,便说: “那可说不好,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如今娶了美娇娘,这些日子听说夫妻感情很好呢。” 不远处,一辆矜贵的紫黑色马车沉重停在一旁,车里气压很重。 “吴守信,这就是你说的巧合?” 吴守信脸色发白,腿肚子也打颤: “老……老奴也不知道……这豆蔻姑娘兴许实在是太八卦了也不一定,并不是王妃的授意。” 可是他心里却也暗骂,这豆蔻怎得就这样包打听,日日在王爷这西瓜冰饮摊子旁打听方家那举子!这让王爷得如何误会王妃? 第42章 我来睡觉 “这是第三次了,王妃的贴身婢女就这么闲么?” 吴守信知道王爷不高兴了,这分明不是婢女闲不闲的事,是王妃竟派着婢女去打听别的男人,还是已经娶妻的男人,这……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这……王爷您先别生气,老奴回府里就替您问问王妃,若是豆蔻这小丫鬟实在不听话,老奴会给王妃说好好教训她一下的。” 吴守信说完,悄悄看了一眼恒亲王,可是他面上沉重之色丝毫没有变化,却跟吴守信说了别的: “去给本王调查一下,来王府之前王妃有没有同别的人有过婚约。” 等恒亲王回府,姜清染还在屋里一边吃着冰镇水果一边看着小人书等豆蔻回来给她讲新鲜事,却听到茯苓急匆匆赶回来: “王妃,不好了,吴总管说豆蔻在小摊上打听方家的事,被王爷撞见了,前两次他都用是巧合糊弄过去,可是今日又遇见了,次次都是打听方家的事,怕是王爷不高兴了。” 姜清染听到这个也有些急了: “豆蔻这个丫头,都说了让她避着点人,爱打听这事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就让王爷撞见了,王爷是不是嫌我八卦丢人了?” 茯苓刚想辩解: “兴许王爷是吃醋……” “这怎么可能!我堂堂王府正妻,日日出去打听确实是磕碜了一些,可是这,我这可是正事,我去给王爷解释!” 她是在家里日子过得比较滋润,但是也不至于成了大家眼中的包打听,若真是这样姜清染是不愿意的。 “王妃,您先别去,这事情估计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您去了也解释不出什么,不如先等王爷消消气。” 茯苓如今确实是发现王妃心里想的大概跟王爷是有很大偏差的,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若不是这样,王妃也不至于跟王爷每每不欢而散。 “那你说该怎么办?” 茯苓给姜清染倒了茶,语重心长地说: “王妃,奴婢倒是觉得与其您费尽心思不是跟王爷道歉就是跟王爷道谢,不如就把他正常当做自己的夫君,兴许一切都好一些。”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把他当成夫君,说是容易,可是自己实在不想入这王府啊。 另一边,在王府书房里,徐舟野派出去调查的人也都回来了。 若是往常这个时间徐舟野早就伏案处理公文,只是现在他回来之后连点心也没吃,就静静坐着,旁边的春兰和秋菊都吓得不敢出声。 吴守信出去的时候是担惊受的,可回来的时候却是满面红光: “王爷,查出来了。” “什么?” “王妃在出嫁之前,确实是有心上人,当初听说是吵着闹着要嫁,不过由于这是姜家的私事,姜国公又瞒的好,知道的人不多。” 听到这里,徐舟野明显又冷了两分: “不是周家那个么?” “不是!王爷,王妃在出嫁之前半年,曾经吵着闹着要当恒亲王妃呢!”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似乎一直做好准备的徐舟野神色明显错愕了两分,然后又是不可置信: “什么?你若是怕挨罚,要编出这样的谎话吗?” 谁人不知道姜清染是被他强硬抢回来的,若不是他用了一些手段,怕是如今的姜清染根本就不可能入了这恒亲王府的门。 吴守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声声喊冤: “王爷,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从来是贪生怕死的,可是什么时候骗过您呢!王妃在出嫁之前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嚷着要入了恒亲王府。 “姜国公自知攀附不上,姜四姑娘又被新招回去,那怕有了也是先紧着姜四姑娘,只是提过一句,若是再闹就要把她弄到方家。可是不知为何,后续又一门心思想去靖安侯府了。” 说完这些吴守信已经汗颜,这可是他威逼利诱又恐吓豆蔻,说是她打听方家被撞见,王妃怕是要惹王爷生气,一定要仔细道来,加上在外面找了别人证实,好不容易才吓得豆蔻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口气全说了。 看她那神色,大概率都是真的。 这些事情信息量实在太大,恒亲王听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老奴还听说王妃从前为了入恒亲王府,学了许多东西,说是要入就要入最体面的王府,成为人上人。” 徐舟野听完这些,良久没有说话。 屋里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摸索书页,看着墙上那把镶着粉宝石的配刀。 从前是喜欢的。 她从前是喜欢的。 可是……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是夜,姜清染正听着豆蔻呜呜的哭声: “王妃,都是奴婢对不起您,若不是奴婢大嘴巴,不注意,怎么也不会被王爷抓到三次,现在奴婢能做的都做了,希望王爷不要迁怒于您……” 姜清染给豆蔻温柔擦着眼泪: “好了好了,我可是王妃,哪怕是迁怒于我,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快去休息吧,夜深,若明日咱就不去打听了,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王妃,真的没事吗?若是王爷真的要迁怒于您,您可以把这都推到奴婢身上……” “好了好了,真的没事,你出去的时候把蜡烛吹灭,夜里没什么事就不要让小丫鬟守夜了,现在夜里热,有蚊虫,大家都辛苦。” 刚把豆蔻哄出去,屋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隐隐的月光,姜清染正准备躺下,却突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了。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却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是檀木,和一点点竹叶的清香。 虽看不清脸,可是她却能认得出来,这身形,是王爷。 “王爷,您……怎么来了?” 恒亲王没有说话,自顾自坐在床边脱着衣服和鞋子,良久姜清染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给王爷服侍,才赶忙站了起来。 “本王来休息。” 姜清染:…… 我自然知道你是来休息的,可是前些日子上赶着求你不来,今天怎么就自己自投罗网了? 第43章 挑衅 “王爷,您……您说来干什么?” 姜清染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然后又摸了摸身边人的脑门,确认了两个人都没发烧,才更加震惊起来。 “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怎么你这院子本王不得来?” 姜清染赶忙解释: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太阳打西边来了,从前想让……” “遂了你的愿,不可么?” 这话说的姜清染无话可说,确实是姜清染自己心里愿意的,可是他这话说的让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她上赶着同他睡在一起一般,明明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可不管姜清染心里想的什么,紧接着,徐舟野就真的跟旁若无人一般,睡在了姜清染身旁,留着她一个人目瞪口呆。 这一切简直跟做梦一样,姜清染却又偏偏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情无法反驳,不得不慢慢躺在他身旁,忽而紧张起来。 虽说早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可是现在躺在一个从未一起睡过的男人身旁,心中总有些害怕和紧张。 等了近乎一刻钟,她实在紧张,翻了一个身,他却呼吸均匀,似是真睡着了一般。 正当她心里暗骂自己白紧张了这么长时间,反复翻身睡不着,却突然听到身旁人幽幽的声音传来: “早日歇下吧。” ………… 次日一早,姜清染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之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倒是豆蔻兴致冲冲地跑过来: “王妃,前些日子王爷竟然不介意奴婢包打听的事情了?甚至还跟您睡在一起,那王妃您的愿望可是实现了呀,只是真不知道这王爷天天都在想什么,竟然这般……” 脾气捉摸不透。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清染有些幽怨的声音: “好了好了,快服侍我洗漱吧。” 豆蔻不知道姜清染为什么自己想要的都得到了却还是这样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只得噤了声。 她哪里知道姜清染昨夜身旁睡着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睡得好?天将将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白白反思了一整夜,还是琢磨不透这王爷的心思。 姜清染实在烦躁,却听着豆蔻在一旁絮叨: “王妃,不管怎么说,您若是心里对王爷有怨气还是先收一收,毕竟虽说不想入王府,可是在王府里王爷毕竟没有怎么亏待过您,何况跟王爷过两日就要入宫里去赏荷宴,到时候若是撕破脸了可不太好。” “又要去宴会?” 姜清染面上哭兮兮的, “我记得从前在国公府没有去过宫里的赏荷宴啊?” “您忘了,如今您可是王府的王妃了,自然跟从前那些待遇都是不一般的。何况这次刚好赶上兰妃娘娘的寿辰,圣上便更加重视一些。” 说完,姜清染就叹了一口气,却又突然精神起来: “诶,这正是我去了解王爷会不会去边关的好机会!刚好安然也在,若是能一同出去,还能去延寿寺给王爷求个平安符!” 真等姜清染坐上去宫里的马车的时候,徐舟野还在外面处理事情没忙过来。 这马车声阵阵,姜清染难得没有局限可以出来逛逛自然是一直盯着窗户外面不舍得离开,却突然心脏一震: “豆蔻,这……这窗外的马车是?” 这不是自己从前在方家的马车吗? “这个啊,奴婢前些日子一直在王府外面四处闲逛打听的时候就了解过了,这个是我们府里姜四姑娘的马车,大概是方家的。” 没想到真是,那些剧痛的回忆一下子刺入姜清染的心脏里,跪在大街上浑身鲜血脏污的大哥,那个为了女人送命的二哥,还有建筑被谋害的三哥…… 血污的痛感简直要掩埋姜清染的一切知觉,直到豆蔻晃了晃姜清染: “王妃,您想什么呢?” “没事。” 她回过神,慢慢问着: “豆蔻,他们这路也是去宫里吗?方家不过是个五品官,怎么有资格参加?” 豆蔻这些事不太了解,茯苓倒是知道: “回王妃的话,这方家如今是跟着敦王府一起来的,说是朝廷新贵,敦王府尤其力荐,圣上新皇登基,自然是给他这个面子。” “敦亲王?” 姜清染更是震惊,这么早就跟敦亲王扯上关系了吗?这怎么跟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差这么多…… 她心里想着,却已经到了。 姜清染身上穿的衣服花样简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银丝月光缎百花烟雾裙,只是身上的材料月光缎难得,听说是外国进贡,倒是一入宴会就被人认了出来。 姜清染在这面前的人大多认不得,还好豆蔻提前一夜苦苦对着画像辨认背诵,又有茯苓这个事事都贴心靠谱的,现在倒是还算体面。 “这位就是恒亲王妃吧?这般天姿国色,怪不得王爷哪怕是硬生生抢也要抢过来呢。” 这话像是夸姜清染,可是她又总有隐隐觉得不舒服,只是对她不太熟悉,看身上的衣装倒是像个郡主,听到茯苓悄悄提醒,便带着笑容回应: “永宁郡主过誉了,这些事不过是巧合罢了,郡主也很漂亮,怪不得得太后娘娘厚爱呢。” 这永宁郡主向来都是最跋扈的,说起来是没有皇室血脉,不过是太后这老人家实在闲得无聊,便在自己母家的各个小辈里面挑了一个最合自己心意的,养在自己身边。 圣上给的那些郡主的宠爱也不比别的郡主,不过都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了。 豆蔻笑了一声,赶忙又正了正神色,假装无事发生。 她说王妃是靠着脸获得王爷的宠爱,王妃也说她是靠着脸让太后娘娘养在身边,实在是合理不过了。 这永宁郡主毕竟不是一个傻的,听得出来王妃这话,心中暗暗不爽: “王妃如此受王爷宠爱,就是不知道王爷怎得如此之忙,这样打大的场合竟然也没有作陪,怕是……宁儿幼年时,王爷还经常陪着呢,自幼便是一起长大,王爷的心思王妃若是不懂,可以问问宁儿。”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清染,确实是看到了她身上这独一无二的月光缎,才真正有些烦躁。 “哦?是么?那当初怎么不求太后赐婚呢?” 第44章 回到从前的状态 茯苓乃至豆蔻都没有想到姜清染会这么说,两个人一瞬间都僵住了,不知如何反应,眼见着面前的永宁郡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气氛凝固。 从前在王府只是知道姜清染在没人之处是有话就说的,可是却万万没想到姜清染在这么大的场面也敢直接下了面前这小郡主的面子。 “这婚约大事自然是由太后或者圣上主持,宁儿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如何做得了主,您如今已经贵为恒亲王的王妃,还是断断不要辱了宁儿的清白才好。” 这话话音刚落,姜清染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给,紧接着就说: “是啊,既然是还未出阁的小娘子,若是按照远亲来算,你还得喊我一声嫂子呢,如今我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从前跟旁的男人拉拉扯扯的事情还是不要到处宣传的好,若是不小心辱了自己的名声,那可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这话虽然说的快,可是声音很轻,整个人也几乎紧紧贴着一般凑近了永宁郡主,旁人只能看得见是两个人带着笑的私语,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她伸了手指直直地指着姜清染,从前只当她是一个靠着脸上位没什么本事的花瓶罢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些事上竟然如此有手段,说出这样的话。 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的玩伴舟哥哥被这样的毒妇欺辱了呢! 姜清染却仍然笑着看她,没多久就落了座,吩咐茯苓道: “再加些冰,多扇一些风,这里燥热,也有一些不好闻的味道。” 这话可是彻彻底底把面前这女人得罪了,可是这一刻姜清染心里却无比的畅快。 从前在姜府,上一辈子姜清染吃遍了硬气的亏,后面被强行娶到王府,心里更是难受不已,还不敢对徐舟野有什么不满。 如今她趁着徐舟野不在,大可以好好败坏一下他的名声,让别人说他让王妃仗着他的底气横行霸道。 倒不是姜清染今日就不谨小慎微,只是她这两辈子可是太知道恒亲王在这里是什么地位了,这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小永宁郡主,姜清染堂堂王妃,只要没把她踩在脚下摩擦,剩下的干什么都可以。 虽说只是骂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可是姜清染心里却无比畅快,似乎上一辈子那个十几岁意气风发,做什么事情都眼高于顶,一心想要嫁给这世间除了圣上最尊贵的男人——恒亲王的时候。 永宁郡主在太后手下娇宠惯了,刚刚姜清染那番话算是彻底激怒了她,什么长辈尊卑她也不管了,直直走过去: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如今跟恒亲王在一起,就真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如今王爷估计都不怎么陪你吧?你不会真以为成了恒亲王妃,圣上就会容许你无法无天啊!” 她这些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小丫鬟就开始暗示性地拉住她示意不要再说了。 “我就是说了又怎么样?恒亲王是很厉害,但是她不过就是王爷看上脸娶回家的一个物件罢了,现在在这里狐假虎威,王爷难道真的不管管?” 姜清染仍然当她不存在一般,慢悠悠地品茶,整个人优雅得像独自一人欣赏一般,而永宁郡主也丝毫没有想到,姜清染说的话都是小声的,旁人如今丝毫看不到姜清染的不善,只见到了她在这里无端责骂。 “本王的私事,不知什么时候轮得到永宁郡主做主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姜清染抬头看到面前那无比熟悉的人,想要喊出声却又觉得陌生,不尴不尬地站在这里,只是得体笑了笑行了个礼。 “王爷……” 恒亲王身旁跟着的是圣上,他走过来的时候大家先是行礼,可是他完全略过了身旁那一群旁人,只是看着姜清染笑的像一个慈父: “这就是舟野哪怕是抢来也要娶得王妃啊!从前在那百花宴上一见朕就对你的才华记忆尤深,如今近距离看着,果然是不同凡响。” “圣上谬赞了。” 姜清染看着面前这两个人,说真的是一点也不想搭理,所以只是适当回个礼就没有继续开启新的话题。 “不知姜五姑娘如今是不是对朕和舟野把你强行娶到王府的事情还有些怨言?” 姜清染低头没有看圣上的眼睛,大概是不想跟他有什么眼神交流: “圣上误会了,臣妇没有这么想,能嫁给恒亲王是臣妇的福气。” 虽然场面话大家都会说,可是面前圣上也是知道姜清染心里不舒服的,恒亲王站在姜清染身旁似乎也没有要走或者要解释的意思,于是圣上就替他开始解释道: “这事确实是朕和舟野不对,没有事先同你讲述,其中原由复杂,怕是恒亲王也不愿意亲自道来,这是你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朕一个做媒的也不好多说。 若是什么时候恒亲王想说了会亲自同你讲,只是能保证的是,如今你入了恒亲王府,绝不会比任何一个地方差。” 姜清染这些话也不怎么相信,只是表面上应答着,心里暗自嘀咕,这恒亲王不过就是喜欢恶作剧,想着找自己不痛快,才把这婚约的事情屡次戏弄她罢了。 难道还能有什么苦衷? 永宁郡主再迟钝,站在圣上和恒亲王身旁,也能明显感受到圣上的偏爱了。 能让圣上亲自道歉的,是什么人? 圣上若是赐婚,那自然是想让谁赐婚让谁赐婚,现在哪怕是抢亲,又有谁敢心里有怨言? 她姜清染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圣上亲自道歉? 眼见着恒亲王不走,圣上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虽说可能会惹得太后不高兴,但是却是很乐意为恒亲王做些事的: “永宁,今日是你无理取闹了,恒亲王刚刚娶的王妃,若是说起来你要喊一声嫂嫂,实在没有礼貌,现在跟她道个歉。” 圣上平日给她的偏爱并不多,她是不敢忤逆的。 “对不起。” 看着倒是诚恳,可是她抬眼看到恒亲王的时候,吓个半死。 第45章 上辈子 眼见着面前的恒亲王脸上的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是却实在低气压,不光是她一个弱女子明显能感受到,甚至身旁的圣上也有些感受。 圣上清了清嗓子,算是知道恒亲王对这个事情处理的不太满意,虽说姜清染刚刚已经很快地原谅了永宁,可是圣上还是继续说: “然后,就待在自己的寝殿里休息半个月吧,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出去了。” 听起来是为她好,到实际上是禁足,她是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不代表太后不会有意见,倒真是难为圣上在中间斡旋了。 姜清染虽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可是也看得出来似乎是圣上在看恒亲王的面子,她可是吓坏了,第一次看到有人敢给圣上脸色的。 “若是无事,一个月……” 圣上话还没说完,姜清染就斗胆打断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徐舟野还是一副吃人的样子,若是真把圣上惹毛了别把她九族株了,她赶紧声音颤抖着说: “宁儿也是一个听话的,没事的,若是真在寝宫里休息一个月怕是要太闷了,不如多出去转着。” 姜清染已经发话了,圣上才赶忙顺杆子往下爬: “如此甚好,宁儿看看王妃是对你很好的,日后好好相处才是。” “宁儿知道了。” 这话说完,姜清染赶忙顺了顺气,没想到这恒亲王竟然如此大的胆子,敢给圣上脸色看,简直就不怕功高震主吗? 他是独身一个不怕掉脑袋,姜清染这一辈子还有三个大哥和母亲等着呢! 等落了座,环视四周才发现不远处正坐着姜初棠,她看着这场闹剧,目光似吃人一般,与姜清染对上的时候又转变为得体的笑容,同身边的方唯安笑着。 眼见那方唯安眉目如画,看着着实温和,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可是这长相却丝毫走不到姜清染心里,她看到的只有过去的那些让她历历在目的日子,走神了几分,等到豆蔻提醒才回过神来。 “王妃,您怎么一直盯着姜四姑娘看?如今她已经是方家的夫人了,从前在姜府她最喜欢同王妃比,如今成了这样的,不过是一个穷秀才,如今凭借敦亲王入了这里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依附于他人罢了。 “况且敦亲王也不得盛宠,我们王爷才是圣上心尖尖上的人。” 说完这个话,豆蔻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脸色唰一下红了,茯苓也有些震惊,找补道: “圣上是很在乎我们王爷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 这个姜清染略有耳闻,但是毕竟没有详细了解过,这宴会一如既往的无聊,姜清染坐的远,就让茯苓悄悄讲给她听。 “我们王爷从前过得日子可苦了,圣上也不容易。只是说出来怕是王妃觉得害怕呢,还早之前,我们王爷也是先皇中意的储君人选,其次就是敦亲王。” 这话姜清染听到自然是吓个半死: “真的假的,若真是这样,圣上怎么可能还把我们王爷留在身边?” 都说君心多疑,一般像这种情况,恒亲王怎么还能伴君身侧,甚至受到这么多的信任? “虽说如此,可是我们王爷自小命运多舛,王爷的娘亲是陪圣上长大的当初名动一时的端妃,可是端妃同当时的皇后关系最好,是闺中密友,皇后心思纯良,屡屡被害。 慢慢地皇后就不得圣心,连带着圣上也不怎么被圣上重视,甚至当初贵妃嚣张跋扈之气简直令人发指,皇后娘娘不堪其扰,都是端妃娘娘挡在前面。” 这皇宫中这种事情,姜清染确实是没有想到过。 没想到哪怕是深宫之中,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也如此深厚。 “可是端妃娘娘毕竟是妃位,虽然有一些宠爱,可是比着贵妃来说还是微乎其微,为了能够一劳永逸,端妃娘娘竟然用了计谋,可是当初关于这段秘闻谁也记不清了,只知道端妃娘娘后面疯了,死了。” 听到这里,姜清染还是震惊了: “端妃娘娘为了皇后死了?” “也不是,若是有贵妃在,整个后宫都不会安生的。可是最让如今的圣上对我们王爷无尽信任的事情是,当初圣上对端妃娘娘非常愧疚,而圣上又对王爷最宠爱,我们王爷年少聪慧无比,可是王爷却多次力荐圣上,说储君之位,应当嫡子。” 这一刻,姜清染才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圣上对恒亲王如此信任了。 哪能不信任呢? 这样看来,恒亲王可是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圣上了啊。 这不仅仅是救母之恩,救命之恩,甚至可以说,若不是踩在恒亲王身上,圣上根本就坐不到现在的位置,甚至是连命都不一定有没有。 而恒亲王眼光很好,当今圣上确实是一个明君。 故事还没听完,这宴会竟也是到了自由攀谈的时候,她还在想着今日安然去哪里了,却先等到了姜初棠: “多日不见,恭喜五妹喜得王妃之位,日后一定是事事顺遂。” 姜清染站起来回礼,笑笑: “那自然是托四姐姐的福,若不是四姐姐,我和王爷也都不可能这么安全,安生。” 这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本来以为嫁给恒亲王就是死路一条,哪里知道圣上不去边境了。 可是今日不去,难道以后就不去了吗? 况且,方家日后拿不可一世的地位,也是真的。 “是啊,如今王爷倒是真喜欢王妃呢,恭喜王妃了,只是王爷如今如此得到圣上器重,怕是日后为圣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不会少,妹妹还是想想早日有个傍身。” “不劳姐姐操心了,把郎君拽到五品官,不容易吧?” 她这么说话,姜初棠确实是笑不出来了。 方唯安有才德有能力不错,可是如今官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是没有银子,没有关系,哪能那么容易? 她可真是把自己的东西都花光了,就是求一个前程呢。 “见过王妃。” 这轻轻的声音传来,姜清染愣了神。 如此近的声音,她上辈子最熟悉的那张脸。 第46章 再遇 这个人刚刚映入姜清染眼帘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若不是现在恒亲王在圣上身旁,怕是她刚刚失态的样子都要被他看去了。 这方唯安还是跟她印象中一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不过,如今大家只当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需要攀附别人的破状元郎罢了。 谁又能想到要不了几年,这样人畜无害的他,竟成了整个宣治的摄政王呢? 姜清染看着他的眼睛,如同刚刚同他成婚那印象中的一样,澄澈,清亮,似是没有一点点的恶意。 这是一双没有被污染过的眼睛,姜清染这一刻确认了面前这个男人不是重生的。 如今再一次来到这里的,也就姜清染和姜初棠两个人了。 “嗯。” 他是外男,又是姜初棠的丈夫,姜清染如今不方便同他多说一些话,不过哪怕是不方便,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可刚刚愣了神,一时间没想到该作何反应,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嗯。 “早听家妻说过王妃天生丽质,算是久仰,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这话说的像是姜初棠会夸她一般,可是在方唯安面前,姜初棠绝不会说这些话。 但是姜清染并没有纠结于这些话,她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他拱手行礼的时候,姜清染看到了他胳膊上青紫的痕迹,震惊不已。 虽说是状元郎,怎至于…… 这痕迹,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弄出来的,可是他堂堂五品官员,虽说无权无势,可是娘亲疼爱,妻子……也还算漂亮,怎么至于身上这般? 姜清染哪里知道这一辈子早跟上一世不一样了,敦亲王比上一世早得多,就给他抛出了橄榄枝。 兰妃娘娘贺寿,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三皇子的生母,圣上也是很宠爱的,虽说有些跋扈,可确实有不可多得的才华。 只是今日算是安然的婆母寿辰,却没见她在,只觉得有些不安。 “豆蔻,你去周围转转,看看御花园有没有安然,今日是兰妃娘娘寿辰,不管怎么说安然都是不可能不来的。” 豆蔻应答,剩下茯苓一个人伴在身侧,才听她悄悄说: “王妃,兰妃娘娘……兴许是对沈国公家的嫡女不满意的。”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是啊,安然家里虽说权重,可是……你说今日安然不在,不会是兰妃娘娘所作所为吧?” 两人交谈,恰好被刚刚回来的恒亲王听到,他只是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似是困极假寐,良久才点评一句: “皇宫诸事,劝你还是少插手。” 姜清染听到这话不禁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惜命如她,难道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又哪里敢跟兰妃娘娘对着干,只是事关安然,这可是她两辈子最好的朋友。 “妾身多谢王爷提醒,不过……王爷如此地位,怕是妾身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这话是夸恒亲王,可是却也像是隐隐的挑衅。 连圣上怕是都看王爷,姜清染她作为王爷抢来首当其冲的附属品,日日烦闷也就罢了,狐假虎威一番又能如何?王爷难道要把她休弃了么? 真不是姜清染说,若是真把她休弃了,怕是她还能偷偷高兴几分。 两个人正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豆蔻突然从后面急冲冲地跑过来: “王妃,奴婢已经把我们来宾可以逛的地方全都找遍了,没有看到三皇妃,怕是找不到了,宫中的小业子跟奴婢说,如今三皇妃正在兰妃娘娘宫里罚跪呢!听说已经禁足一天一夜了!” 姜清染猜过兰妃娘娘怕是对她很狠,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做到如此地步,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你听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下人说这个事家常便饭了,毕竟兰妃娘娘是婆母,而安然家里又是朝廷重臣,手握兵权更是谨小慎微,哪怕是女儿被欺辱了,也只敢当是正常孝顺长辈。” 这说的是了,若他们家里人真替沈安然撑腰了,怕是才真正无法无天了,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被婆母磋磨的事情。 “那三皇子就不管吗?” 她们几个说话声音小,可是一旁的恒亲王却还是能听见,似是吵到他假寐一般: “三皇子如今自顾不暇,怕是以死谢罪也救不了自己的皇妃。” “这又是如何?” 这话还没说完,如今也正是自由交谈的时候,不知话题怎么就扯到了姜清染身上,台上的兰妃娘娘清亮的声音悠远传来: “如今在场的生面孔不多,本宫不太熟悉的也就恒亲王妃一位了,只是不知道恒亲王妃如今入了恒亲王府,过得可还熟悉?” 这话算是替圣上慰问姜清染了,她赶忙低头: “多谢兰妃娘娘关心,妾身在王府过得很好,王爷待妾身也很好。” 她哪怕对圣上态度也没有这么好过,只是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可以拿捏安然的性命,就总是不由得有些恐慌。 还没等面前那人回话,她倒是突然听到身旁之人轻笑一声,看着姜清染,眼底带着笑意。 姜清染都快被气炸了,她哪里不知道恒亲王是在嘲笑她,明明心里不愿意却还是要俯首低耳。 “那就好,圣上总是担忧恒亲王的婚事,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你可是要好好努力,为恒亲王府开枝散叶才好。” 姜清染应答着,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有些不太合时宜的话: “臣妾听安然前些日子说入宫要好好照兰妃娘娘,今日好不容易想着有这个机会可以入宫见一见,却怎么没见到她?” 她说完这话,在场的氛围确实是有些凝固了,毕竟谁不知道兰妃娘娘对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如今她的寿辰,更是不想见到她的。 不过兰妃娘娘还是满脸笑意: “安然今日病了,正在本宫寝殿里歇息呢,若是你想她了过些日子照看好了自然就回来了,今日怕是不行。” 这拒绝的意味已经如此明显了,一旁恒亲王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清染。 他倒是想看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说出什么话来。 “然然自幼同臣妾是闺中密友,既然是病了,不知兰妃娘娘可否让妾身入了寝殿看一眼?” 第47章 求我 声音不大不小,毕恭毕敬的态度中间也有明显的强硬,恒亲王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禁挑了一下眉。 “现在安然正在修养,不宜叨扰,况且万一给你过了病气就不好了。还是等等吧,到时候休息一段时日,本宫让她亲自去拜访你。” 兰妃听完姜清染说这话,知道她的意思,没有抬头看她,静静喝了一口茶。 似乎是早就知道会被兰妃娘娘拒绝,姜清染也想好了说辞: “臣妾知道病人不宜打扰,只是前些日子安然曾说希望早日见到臣妾,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臣妾说,而臣妾同安然从小一起长大,是不会害怕她过了病气的。 臣妾知道娘娘是为了我们好,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若是不知道安然的情况,臣妾怕是日夜难寐。” 这话字字恳切,姜清染几乎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了,兰妃娘娘听到她的话一句又一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散去。 “恒亲王妃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怕是本宫再想说什么也没余地了,既然如此,就让绿萝带你去看吧。” 姜清染再三行礼道谢,临走之时恒亲王才说: “今日,这浑水你是非淌不可么?” 这话听起来像是指责,可是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倒像是——好奇。 好奇她一个平日许多时候畏畏缩缩,扮猪吃老虎,见到他第一面在月满楼眼泪将落未落装鹌鹑,却会为了一个女人来跟兰妃娘娘对质。 “这浑水里有我在乎的人,那就义无反顾。” 她头也不回,急匆匆跟着兰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追着了。 这不就是她重生的意义么? 等赶到的时候,面前那个禁足一天一夜的女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平日总是红润又笑嘻嘻的脸庞如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让姜清染看得想落泪。 “恒亲王妃既然非要看那就看吧,只是三皇妃病重,若是过了病气奴婢和兰妃娘娘可是不敢担待的。” “那是那是,这我是知道的,麻烦再跟兰妃娘娘道个谢……” 姜清染话还没说完,面前这丫鬟就已经扭头走了,她赶忙转过头去看床上的沈安然,说是什么病,能有什么病? 前段时间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哪能说病就病了? 现在生病不生病,还不是她们一口说出来的么? 还好上辈子娘亲给她略微学了一些医术,不过只懂皮毛,她覆上她的手腕,眼泪才落下来。 “王妃,沈皇妃怎么样了?” 豆蔻也是焦急,她知道沈安然对于姜清染来说是很重要的。 “我也不懂太多,可是我知道这不是病的,这是累的,真不知道在这里禁足的日子安然到底都做了什么。” “水……” 床上的沈安然意识已经模模糊糊,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破碎到听不见。 豆蔻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还没找到水,倒是在缝隙里看到了许多纸张: “王妃,您看看这是什么?” 姜清染过去,看到这厚厚一沓纸上面娟秀的字体,一眼就认出了是沈安然的: “这……这么多张佛经,数不尽的……她怎么就……” 眼见甚至上百张,姜清染去拿她的手,原来葱白如玉的手指红肿不堪,冰丝袖子滑落的时候,露出她青紫的手臂。 姜清染坐在一旁,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王妃……怎么会这样……王妃您别伤心了,三皇妃还等着您撑着呢,她……等她醒过来一定会给娘娘您解释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姜清染上辈子沈安然那些苦日子,最后她的结局还历历在目。 她从前想着入了侯府过安稳日子,看好方家一切都可以万事大吉。 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方家不过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她如今被强取豪夺到恒亲王府,甚至自顾不暇,又怎么能照顾好沈安然和身边的人呢? 豆蔻给她喂了水,也在一旁看着。 不知沉默了多久,姜清染想起身去求药,却忘了这事宫里,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说不准会把沈安然也带入沟里。 如今兰妃娘娘怕是正看她们不顺眼。 “王妃,我们……马上该离开了。” 姜清染紧紧抓住沈安然的手,一遍一遍喃喃: “安然,等我,等我,等我真正成长起来的那一天,我一定能保护好你,保护好你们所有人。”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从前那个精气神很足的小姑娘整个人都不好了,沉头丧气,眼神里面蕴含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伤,还有许多连恒亲王都说不明白的情绪。 “你想办法争取见到了,又能如何?” 没想到恒亲王这个时候还会给姜清染说风凉话,她心里正难受,就呛他道: “妾身自然是没王爷厉害,王爷觉得妾身在永宁郡主面前太软,丢了王爷的人,甚至敢压圣上来让她禁足,妾身又算什么,连个兰妃也是要俯首低耳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本是强忍着情绪的,可是窗外一阵风刚好把帘子吹开,姜清染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恒亲王看着她这副样子,似乎是有些恍惚。 “本王是说,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不行你说那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我自己的朋友被禁足不管吗?” 她又能如何呢?是恒亲王妃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一个主子,也被更多人嫉恨罢了。 一阵沉默,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快到了王府,姜清染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悔,刚刚是她情绪太激动了。 如今入了王府她只有王爷一个人可以依靠,除了他,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把他惹毛了,自己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正想着该如何才能让他对自己印象好一些,突然就听到了恒亲王的声音: “本王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学着借力。” “什么意思?” 能治得了兰妃的只有圣上,总不会是让她依靠圣上的力量吧? “比如,求助于本王。” 第48章 祭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姜清染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这是恒亲王说出来的话? 乍一听,她的脸已经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可是仔细品味,却又觉得里面一点的友善都没有。 虽然他嘴上说着要她求助于他,可是当时明明是有机会的,若是他真的想要帮助她的话,根本就不会要等到她先开口。 “求助于你?” 她这么问出去,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恒亲王看着姜清染,眼神微动: “入了恒亲王府,你就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你不靠本王,还有什么手段?” 哪怕姜清染知道现在是寄人篱下,可是想到他这话,心里还是不舒服,这字字句句之中,轻蔑之意尽显。 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那种感动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取之代之的是一种对于她的羞辱。 “你就这么喜欢看旁人在你面前俯首低耳?哪怕入了王府,我确实没人可求,王爷也不必如此贬低于妾身吧?” 从她来王府那一刻起,恒亲王不就已经把姜清染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吗?又为何在她身上宣泄你的占有欲呢? 这话里的愤懑不满溢于言表,可是恒亲王似乎完全没有把姜清染激怒的快感或者懊悔,尽管他本意不是如此。 他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甚至比着上次更冷: “不求助于本王,那你想求助于谁?你姐夫么?他如今在宫中,不过是依附于其他人的蠹虫罢了。” 姜清染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 “什么?姐夫?” 慢慢反应过来,才知道是方唯安,一瞬间怒火中烧,可是面对的是恒亲王,所以只能压着火气: “我跟他怎么了?我跟他根本就不认识,何至于求助于他?” “哦?不认识?王妃不是同他交谈得很开心吗?” 明明在场许多贵妇和其丈夫都跟自己打过招呼,甚至很多人比着方唯安打了招呼还多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看不到别人,只能看得到方唯安。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哪里还不知道,不过就是找个由头,寻自己的错处罢了。 “王爷若是觉得妾身丢了王府的人,大可以说了去,这是朝廷宫宴,若是妾身有什么不得体的行为,怕是竖着进皇宫,横着出来。” 还轮不到他在这里说三道四。 今日不知为何他脾气如此之大,怕是在皇宫里面受了什么委屈,都带到她身上来了。 那她才是更委屈。 马车停下了,徐舟野脸色仍然不好,姜清染气冲冲回到府里,徐舟野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两个人没有见面。 茯苓看到这个场景,哪怕是平日事事都处变不惊如她,今日也不禁慌了起来。 “王妃,您若是不行就给王爷道个错吧,男人们都是爱面子,若是有什么不顺当的火气发在您身上了,您大度一点,忍一忍让,一让就过去了,不然最后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是啊,听说我们王爷在官场上不知为何,虽说不认识这个新科状元,可是却一直攻击他,哪怕圣上都头疼,兴许是这个缘故。” 姜清染不想听他们的劝告,虽然过了三天,可是她自己心里的烦躁却丝毫未减,随手把手里用练字的毛笔扔在了桌子上。 姜清染打开窗子,看到外面的婢女们比平日里步履更匆忙一些,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就张口问: “最近府里是有什么大事吗?为什么她们看着慌里慌张的?” 姜清染总算是张口问了,茯苓赶忙解释: “夫人刚刚入王府,家里有没有大人,一来您就已经成为了女主人,自然是没有人能教的了您规矩的,这些时日王妃心情不好,奴婢们也不敢打扰。” “真有什么大事?” 茯苓点了点头,道: “这是王爷母亲端妃的祭日,宫中也都在忙活呢,只是先前王妃不在府里的时候,奴婢们处理这些事情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所以不必打扰您,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什么?这是端妃娘娘的祭日?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不过她不知道实在是情有可原,如果是正常许亲事,那可能提前几个月就知道了婚期,那关于王府之中的事情一应俱全,她肯定都会提前了解的。 不过她是被平白无故抢去的,单单是适应这个事实就要花上好长些时日,更不用说在王府里面学规矩了,也因为她是被抢来的,那些下人们也知道她心里面肯定是不舒服的,多看他的面子,不敢教她做事。 这两日她心里又烦躁,茯苓和豆蔻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怎么想听,最后没有想到错过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她竟然都不知道。 她赶忙起身,一边出门一边问着: “今日这事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没有?” 虽说她心里面非常生气,但是该有的素质还是要有的,这些事情本来是她的责任,那她不会因着一点点的脾气就忘了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恒亲王也是她日后长久的相伴相依了。 “这个……宫里的事,王爷听说您心情不好,已经替您告假了,现在王爷估计在宫里面忙完之后会去月满楼吃酒,府里也差不多忙完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恒亲王竟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若是说起来,真正心疼恒亲王的也就圣上一个人。 “算了算了,本宫不跟他计较了,既然是无事可做了,那本宫就提前做些醒酒汤吧。” 姜清染做好醒酒汤之后,突然身后酒气传来,浑身发痒: “王爷,您回来了?” 背后那人似乎是酩酊大醉,只坐在她背后的床上,眼神有些涣散。 这还是姜清染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恒亲王,前些日子的那些不愉快,一瞬间他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想到。桌上还有她自己为她准备的东西。 “王爷,妾身给您倒点醒酒汤吧。” 她还没下去,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抱住,浑身僵硬。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实际意义的接触。 第49章 你不是妾 姜清染感受到灼热的酒气在她肩膀上喷涌,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恒亲王喝醉酒竟然是如此样子,不过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虽说比着平时……粘人了一些,却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姜清染才试探着问: “王爷,您今天晚上要去书房吗?” 恒亲王没有回应,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是一双强壮的手臂静静地环着她的肩膀,不轻不重。 “姜姜。” 这声姜姜喊的姜清染浑身不适应,从来没有人这么喊过她。 更不用说是恒亲王了。 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去书房睡觉了,虽然说自己并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可是如今他这般状态,若是自己再趁人之危把他遣送到书房里去,那也实在是太狠心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慢慢服侍着他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把恒亲王平放在床上,他的脸有些红润,躺在床上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像是真睡着了一般。 他这张脸,在这昏黄的灯光下看去,倒真是惊为天人。最早之人似乎睡过去了,一般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但兴许是酒吃多了身子有些难受,微微皱眉之间,那种独一无二的英气中竟然也有了一丝的柔情。 单单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就足以迷倒万千少女,更不用说再加上他这朝堂之上独一无二的王爷身份,更是无可比拟。 怪不得整个宣治的贵女都把恒亲王当做自己若是婚嫁的第一选择,当年的姜清染能够抓到机会去恒亲王府也是绞尽脑汁呢。 可惜当时自己最想去的时候没有得到,现在自己不想要了,又得到了一切,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于别人。 “王爷,早些睡吧。” 张清染的声音在恒亲王的耳边传过,虽说这人已经没有什么了意识,但是这音色似乎是打开他身体的什么开关一般,整个人又醒了过来。 “姜姜,为什么不给我说清楚?你也把我忘了,你也把我忘了。” 他这话说的让姜清染觉得云里雾里的,虽然这姜姜听起来像是她的姓氏,可是整个宣治并没有喊女人喊她的姓氏的习惯,大多都是小字或者是家中排行。 姜清染不禁觉得,这兴许是恒亲王心里面的旁的女人,可是当前些日子她问起来的时候,府中的下人却又都说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恒亲王这张脸确实是足以迷倒众生的脸,可是自己心中对他却是一点爱都没有。 不知为何,明明是在整个宣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是现在他躺在自己的身边这般呢喃的时候,她也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果然还是这张脸实在让人蛊惑,她现在寄人篱下,自身难保。面前这个看着的男人可以随时随地处理了她的生命,她又如何去心疼他呢? 可仔细想想,自幼无父无母,母亲这般为旁人献了祭,自己心爱的女人似乎也把他忘记了,确实是有些惨了。 虽说有很多钱财,可那又有如何呢?若是身旁没有了重要的人,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般处境,从前只当你是无坚不摧。”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心疼他又有什么用呢?他虽说是一个人爱都没有,可是姜清染如今被困到王府里,可都是拜他所赐了。 “不过你可怜归可怜,我该讨厌你,还是要讨厌你的。”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姜清染就赶忙摇了摇头,希望自己一定不要被他这张脸蛊惑了,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壁,有些嫌弃的把他往边上推了推,就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他醒的时候,身旁的人还在睡觉,兴许是圣上知道他昨日心情肯定不快,免了今日的早朝,又兴许是昨夜醉酒醉的太重。 等姜清然备好早餐的时候,身旁的人才缓缓起身,这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了,两个人本来互相赌气,却没想到因为一场醉酒莫名其妙的睡在了一起,气氛有些尴尬,却又有一些诡异的和谐。 “王爷,吃饭吧。” 刚刚坐下开始吃的时候,身旁的恒亲王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本王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姜清染嘴里面正吃着,含糊不清,也没想清楚他在说的是什么意思,直接就问: “王爷在说什么?” 恒亲王巷是真感受不到尴尬,一边面无表情,似乎什么没有发生一般的继续吃着饭: “本王说,你可以求助于本王,没有恶意。” 讲真的,这段时间姜清染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恒亲王突然提起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时姜清染倒觉得恒亲王还挺好笑的,他不会因为自己这句话内耗了整整一晚上吧? 这些日子她赌气倒真不是希望能够等到恒亲王能够给她道歉,她不过是心中还有气未消罢了。 何况她也知道,不过是在府中是王妃,可是说白了不过就是仰仗着恒亲王的鼻息做事的女人,难道她还真能等到王爷的道歉不成? 没想到今日恒亲王竟真的给他低了头,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哦,那是妾身误会王爷了。” 说完这些话,姜清染突然觉得尴尬了起来,有一种奇怪的暧昧。 “那日后你若是遇到困难了,不要找旁人,来找本王。” 这话,虽然说是是好,可是姜清染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是她真的找过旁人一般,可是她也不想跟恒亲王这种人这么计较了,他向来脑回路都是比旁人清奇许多的。 “好,妾身会记住的。” 说完,姜清染继续自顾自地吃着,今日吃的比平时还多上许多,兴许是这餐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他只能通过吃东西来掩盖。 “还有,日后在本王面前,不要自称妾身。” 这句话一出,姜清染口中的饭都差一点喷出来。 今日恒亲王的话怎么这么多?事情怎么这么多?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是……” 姜清然本来想说这就是正常的礼貌用语,可是还没等他的话说出来,恒亲王却说: “你不是妾,我也不会把你当妾,不必学旁人。” 第50章 装神弄鬼 这话说的,倒是让姜清染心中有一股暖流经过。 真是的,明明本来想着入了王府就同他两不相干,可是他总是能够通过简简单单的一两句话就让她的心神不宁。 “王爷今日怎得说这样的话?” 恒亲王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只是收拾了行装,跟身旁的吴守信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地出了府邸。 “真是个怪人。” 等恒亲王走了之后,吴守信才走到江青身旁,带着笑意跟王妃说: “王妃,王爷刚刚临走之前交代的,前些日子端妃娘娘的事情还没办完,如今希望王妃能够去搭把手,看着。” “这倒是应该的。” 前些日子虽然说是跟他赌气,但是她该有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哪怕他们不说,他自己也会亲自去看一眼的。 等下人把杂事这些忙完,姜清染独自一个人站在恒亲王母亲的灵堂前,心中五味杂陈,幻想着端妃娘娘曾经和皇后的故事。 虽说在她心里,其实他们与她来说都是不相干的人,可日后也不得不联系了。 她把自己准备的佛经带上,想要再为这位未曾谋面却影响着王府众人生活的先王妃尽一份心意。 灵堂内烛光摇曳,阴影在墙壁上晃荡,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姜清染手持香烛,恭敬地鞠躬行礼,轻声诉说着对先王妃的追思与敬意,希望能她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寻得一丝安宁与慰藉。 “端妃娘娘,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虽说妾身并不是自己所愿入了王府,但是该有的礼节都不会少,恒亲王待妾身……也还好,日后会更好的。” 这话说的,其实她自己心里面都没底气。 然而,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时,一阵阴森的冷风吹过,烛火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熄灭。紧接着,一个缥缈而又阴森的声音在灵堂中响起:“姜清染……”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寒毛直立,惊恐地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人影。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又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让人无处遁形。 “你……你是谁?” 姜清染颤抖着声音问道,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但她仍不愿意相信,那是自然,这么奇怪的事情谁能相信? “本宫乃端妃娘娘。” 那声音幽幽地说道,带着几分威严和不容置疑。姜清染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 “青天白日,端妃娘娘何至于来此?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冤屈呢?” 姜清染鼓起勇气问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哼,我看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姿色和手段,竟能将我儿迷得神魂颠倒。” 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不满,“不过,你莫要以为进了这王府,就能坐稳王妃的位置。” 听到这里江清然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刚刚那些恐慌的情绪也已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些奇怪的事情的思索。 这王府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吗? 姜清染继续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连忙说道: “清染从未有过此等心思,只想与王爷相敬如宾,共同守护王府。” “相敬如宾?王府内里只你一个人,你心中虽说是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得为王府的日子考虑!” 那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本宫今日前来,是要给你一个警告。你若真心为王府着想,便将书房那两个小丫鬟收作小妾,她们两个自幼同王爷一起长大,切不可为你的妒忌影响了王府的子嗣才好!” 姜清染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要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这哪里是先端妃的旨意,端妃娘娘传闻之中大气端庄,何况现在他们才成婚不到一个月,就这样威逼于她去纳妾,怎么可能? 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要借此来扰乱王府,打压她的地位。 但在这阴森的灵堂之中,面对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鬼魂”,她又不敢轻易发作。 “端妃娘娘,这……这恐怕不妥吧。” 姜清染试图委婉地拒绝, “婚姻之事,当由王爷做主,况且无端纳小妾,于王府名声也不好。” “放肆!” 那声音怒喝道, “你敢违抗我的旨意?我看你是不想在这王府待下去了!” 姜清染一边装出紧张在意的样子,可是还在偷偷观察情况,心中暗暗思索着对策。 她深知,若是今日应下了这无理的要求,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来;可若是不应,又怕这“鬼魂”真的会做出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情,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她在明,敌人在暗,何况这种情况,大概率是王府内部人搞的鬼。 就在姜清染犹豫不决之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说道: “王妃娘娘,您既然如此关心王府的子嗣,清染又岂敢不从。只是这纳妾之事,需得王爷同意,还得选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地迎进门才是。不如您给清染几日时间,让清染与王爷商议一番,再做定夺,如何?”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姜清染的话。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道: “好吧,我便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是还未见到那两个丫鬟成为小妾,你便等着瞧吧!” 说罢,那阴森的声音渐渐消失,灵堂内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姜清染知道,这绝非梦境,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过了许久,她定了定神,仔细观察着灵堂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她发现灵堂后方的一扇窗户半掩着,窗台上有一些轻微的脚印,看起来像是有人从这里进出过。 这窗台上还有一些泥水,看起来像是来人急匆匆的,但是那人似乎有隐藏的很好,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第51章 摸老虎屁股 姜清染心中一动,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去,来到了灵堂后的一片花丛中。花丛中有一处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周围的花草显得有些凌乱,显然有人在这里躲藏过。 姜清染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着地面,发现了一块棕的布料,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她拿起布料,仔细端详,心中暗暗记下了它的质地和纹路。 只是这布料却又实在奇怪的很,花样纹饰像是年轻女孩子用的,可这颜色又着实老气,他想象不出王府到底会有谁用这样的材料做衣服。 随后,她起身回到灵堂,将香烛摆放整齐,对着先王妃的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端妃娘娘,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有人装神弄鬼,无端叨扰,清染定会查明此事,还王府一个安宁。” 离开灵堂后,姜清染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将豆蔻叫到身边,将刚才在灵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豆蔻听后,吓得脸色苍白,惊恐地说道: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真的有鬼?没想到这王府这么大,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奴婢现在还年轻,可不想半夜被鬼吃了呀。” 姜清染微微皱眉,说道: “哪来的鬼,这分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想要算计我。豆蔻,你去帮我查一查,最近王府里有没有什么人行为举止异常,尤其是和书房那两个小丫鬟走得近的。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块布料的主人。” 说着,她将从花丛中捡到的布料递给翠儿。 豆蔻接过布料,仔细看了看,点头道: “王妃放心,豆蔻这就去查。” 姜清染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书房的两个小丫鬟,这些日子她都快把她们两个淡忘了。 虽然她知道她们两个心中对自己多有不满,对王爷也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她本是不想管的,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而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呢?是王府中的其他妻妾,还是与王府有利益冲突的外人? 她翻来覆去想了想,这个事情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且不说恒亲王会不会相信,这个事情的幕后黑手大概率就是王府中的人,如果她把这个事情传了出去,那就更是寻到人难如登天了。 不管怎么说,那人肯定是跟春兰和秋菊有关系的,姜清染是真没想到,两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有如此胆量,既然她这么打算,不如就顺了她们两个的意。 反正王府这么大,总是要纳妾的,何况这两个人似乎在恒亲王心中不一般,若是通过自己的口中提出,还能博个贤良淑德的名号,让恒亲王顺心,日后自己也顺心。 有这两个人承宠,姜清染也能松快许多,若是她们两个真能让恒亲王开心了,日后她也顺心很多。 夜幕低垂,王府中一片静谧。姜清染想来想去,决定亲自去说。 姜清染遣了豆蔻去请恒亲王,自己则坐在床边,心下盘算着灵堂之事的应对之策。 “王妃,您真的要让王爷纳了那两个人啊?奴婢真替您感觉不值。” “好了好了,别想了,若是王爷真喜欢她俩,哪怕我不说,他也会把她们两个纳入门的,如果他不喜欢,就算是纳了,也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都无所谓。” 她想着,若能先顺着那“鬼魂”的意思,将春兰和秋菊纳进门,稳住局面,再慢慢查找背后捣鬼之人,或许能暂时平息这场风波。 吴守信不知是何事,但是王妃让王爷夜里作陪,不管怎么说都是王府里两个主人关系变好的事。 恒亲王听闻姜清染相邀,手中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可有听说是什么事?” “王妃没细说,但看王妃脸上带着笑容,兴许是什么喜事。” “行,本王知道了。” 虽然面上的神色并无变化,嘴上也并没有说什么旁的话,可是他手上的动作明显快了起来,往常戌时三刻才处理好的公务,这一夜一刻就做完了。 “王爷,您来了。” 姜清染起身相迎,顺手把桌上的东西给他带了过来,热情的都近乎于谄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可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恒亲王的眼睛。 “这么晚了,唤本王前来,有什么事?” 恒亲王问道,目光停留在姜清染的脸上,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 姜清染却无论如何不愿意立刻去说,直到等恒亲王躺在了床上,蜡烛熄灭,才开始娓娓道来,声音委屈,像是娇滴滴的小猫: “王爷,妾身前些日子看望了端妃娘娘,夜里做梦,说是端妃想让王府多写人,热闹一些。妾身想着,要不就将春兰和秋菊纳入门吧。如此一来,或许能让那……逝者安心,也可保王府一时安宁。” 虽然在黑暗之中,但是恒亲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清染: “本王竟没想过,你还会想这等怪力乱神的无稽之谈?” 姜清染早就知道他会是这般反应,于是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倒不是妾身非常相信,其一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其二,其他王府都是热热闹闹的,哪怕没有他们两个日后也会有旁人,还不如纳了王爷一同长大的知心人。” “你又如何得知,她们两个是本王的知心人?” 如果说刚刚那语气不够冰冷,那现在简直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已经冷若冰霜了。 被恒亲王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提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为何他会如此生气。 男人纳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哪怕是在方家,方唯安虽唯爱她一个人,她也被硬塞过好几个妾,况且她与恒亲王本就没有太多感情,王府这么大,她原以为他不会在意。 不过仔细想来确实是有一些不好,毕竟可是用王爷的母亲做噱头,只是她实在冤枉。 这种事情,怕是给恒亲王说了他也不会信,何况她自己也并不想求助于他。 “王爷,妾身并非此意,妾身同王爷没有自由长大的情意,怕是不能太过于知心,妾身也是为了王府着想。” 第52章 撞破 姜清染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在恒亲王的怒火下,她竟有些心虚。 “为王府着想?” 恒亲王冷笑一声, “到底是为王府着想,还是为你自己着想,你心知肚明。今日神神秘秘把本王坑骗过来,竟是为了这种事情,大婚不到一个月给夫君塞妾,姜清染,你倒是做得出来。” “王爷,妾身……” 姜清染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呀? 可是姜清染又岂知,醉酒那一夜恒亲王的梦。 醒来,却是她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 衣裳虽然已经脱掉,可是姜清染知道,今夜这人是又要走了。 从前知道大宅院里的王妃难做,可是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奇怪的事啊……这世间有哪个王爷的脾气跟恒亲王这样难以捉摸的? 王府内,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姜清染与恒亲王之间的冷战让下人们都谨小慎微,生怕触了霉头。 姜清染坐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心中满是忧愁。 三皇妃沈安然在宫中被兰妃娘娘欺辱的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让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而不久前灵堂那装神弄鬼之事,更是像一团阴霾笼罩在她心头。 “我就是想把你徐舟野哄好,怎么就那么难啊?给你纳妾又不是给我纳妾,你还不愿意上了!” 本来这方法一举两得,既可以不动声色的找出幕后之人,让他再一次露出马脚,又可以趁机讨好一下恒亲王,若是日后面对兰妃和三皇子,还能够让自己有一点脸面来求恒亲王的帮助。 可是谁知道他这么难伺候? “豆蔻,我实在是憋闷得慌。这几日王爷也不在府中,我想去月满楼坐坐。” 姜清染转头对身旁的豆蔻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决然。 豆蔻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小姐,这外面不安全,万一被人认出来……” “无妨,我小心些便是。如今我这心里乱得很,只想出去透透气。” 姜清染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豆蔻的话。 “也好,最近烦心事是有些多了。咱俩……悄悄的,不要让吴总管和茯苓发现。” 主仆二人乔装打扮后,悄悄出了王府,来到了热闹的月满楼。 月满楼里宾客如云,喧闹声不绝于耳,但姜清染却无心欣赏这繁华的景象。 “我要顶楼的大包厢。” 姜清染对店小二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平日里在王府里看尽了恒亲王的脸色,如今出来了她作为王府的王妃总也该摆摆谱了,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受的这么多苦呢? 店小二面露难色: “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顶楼的大包厢已经被一位贵人包下了。” 姜清染心中本就烦闷,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贵人?你去打听打听,我倒要看看是谁。” 店小二看得出来面前这两个人虽然经过乔装打扮,确实是有不凡的气质,也没敢反驳他们,任由他们去了。 豆蔻领命而去,顶楼离这里并不远,来回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可是过了两刻钟她还没回来,姜清染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去了顶楼,看到豆蔻脸色发白,在这听着声音。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便听到隔壁传来三皇子的声音。 “你对你的王妃就这么恨么?” 听到这个声音,姜清染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 “不必说我。” 虽没听说什么,可姜清染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屋内的恒亲王听到声响,心中一惊,推开房门,与姜清染四目相对。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姜清染的眼中满是震惊,恒亲王的神色之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可是随后就恢复如常,似乎是刚刚那些话完全不怕她听一样。 姜清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王爷,好一个恨,从来听说过为爱抢亲,倒没有想过抢亲竟是为了报复一个人。”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三九寒天的冰棱, “从前想过是有些算计,但妾身竟不知,自己一直活在王爷的算计之中。” 恒亲王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可是三皇子却急了: “王妃,不是……” 姜清染冷笑一声: “三殿下,我今日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说了这番话,我还被蒙在鼓里。不过与其关心我的家事,不如先照看好你自己的安然吧。” 她转身欲走,却被三皇子叫住。 “王妃,您误会王爷了!王妃,此事是我与皇兄的错,我们不该瞒着你。但皇兄他对你是真心的。” 姜清染看也不看三皇子一眼,冷笑一声:“无情无爱,甚至有恨,谈何真心?” 说罢,她快步下楼而去。三皇子想要追上去,却被恒亲王拉住。 “现在追上去,只会让她更加反感。” “王爷,您可真是……就这样白白让王妃误会了你去吗?那你为她做的事……何必为了那一个妾动气?” 他是真不明白。在恒亲王口中,他确实是很讨厌姜清染的,甚至曾经在无意之中向他透露过,他很恨他,他们两个之间有无法调和的过节。 但是三皇子并不是傻子,他自己长得有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为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真心。 “本王并未动气。” “您这还没有动气,真不是我说,我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王妃虽说对您的情谊并不深,可是并没有坑害于您的心思,而您对她又……两个人彼此伤害而不解释,只会让事情变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恒亲王没有说话,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事。两个人回到包厢之中,继续讨论着那些重要的话题,可是恒亲王明显心不在焉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跟身旁的侍卫说: “去把街上那家秋香阁的桃花酥给王妃买回去,不要说是本王买的。” 三皇子听到这个才笑道: “王爷打算通过这种手段来收买人心啊?与其这样,不如您亲自去解释。” 第53章 撞破 姜清染近日来总是有些心绪不宁。 吴大总管亲自送来了一盒精致的桃花酥,说是府外有人特意嘱咐要送给她的。 姜清染看着那精美的点心匣子,心中满是疑惑,这会是谁呢? 她向来在这府外没什么交好之人,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些波折后,众人对她多是疏离,更别提会有人送她点心这般贴心之事了。 吴大总管站在一旁,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姜清染,微微咳嗽一声说道: “夫人,这送点心之人呐,对您可是上心得很。” 这吴大总管心里可着急的很,自己的主子嘴硬,非说是府外的人送的。 这让他哪怕是暗示都无从下手,只能看着这白白的心意让他人受领了去。 姜清染抬眸看向他,眼中尽是迷茫,丝毫没有领会吴大总管话中的暗示。 她轻轻摇了摇头,心想也许是这总管送错了地方,又或者是有人在恶作剧? 她突然又想到恒亲王那阴晴不定的心思,一下子心情变差起来,连面前的桃花酥也不想吃了。 若是他知道这桃花酥是旁人送的,这时岂不是对自己印象更不好,说不定又要吃这莫名其妙的飞醋! 待吴大总管退下后,姜清染坐在窗前,对着那盒桃花酥发呆。 阳光洒在桌上,点心的色泽愈发诱人,她却没了品尝的心思。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从未真正得罪过他,为何他会如此痛恨自己。 成婚以来,恒亲王的态度就如寒冬腊月的冰,冷得刺骨。但是也实在奇怪。 大多时候,他眼中的嫌恶都不加掩饰,姜清染甚至觉得,在他面前,自己仿佛是这世上最不堪的人。 她曾细细回想过婚前婚后的种种,自己从未有过任何逾矩行为,更没有在言语上冲撞过他,可这份莫名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姜清染越想越是烦躁,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这恼人的思绪。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是春兰和秋菊,这两个丫鬟仗着平日里恒亲王的几分宠爱,在府中行事越发没了规矩。 此刻,她们正站在院子里,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与傲慢。 春兰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夫人,这园子里的花都开了,您也不去看看,莫不是怕看了这繁花似锦,会觉得越发落寞?” 秋菊在一旁捂嘴轻笑,附和道: “就是,夫人整日在这屋子里,怕是影响心情呢。” 姜清染本就心情不佳,听到这两个丫鬟这般无礼的话语,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什么时候她们两个也如此胆大包天了?可再一次看到她们两个挑衅的样子,她却从中看到了一分着急。 怕不是……灵堂之事今日还没有应验,她们两个着急了不成? 她眼神冰冷地看向她们,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春兰和秋菊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骄纵的模样。 姜清染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她们: “在这府中,本宫还是这正房夫人,还轮不到你们两个放肆!”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小厮: “去拿两条藤条来,今日本宫便要教教这府中的丫鬟,什么是规矩!” 不一会儿,藤条拿来了。姜清染拿着藤条,指了指石板路: “你们两个,给我跪在那儿!” 春兰和秋菊吓得脸色惨白,但又不敢违抗,只得缓缓跪在那坚硬的石板路上。 春日的阳光虽暖,但石板路依旧透着丝丝凉意,没一会儿,两人的膝盖便疼得厉害。 姜清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却并没有因为这一时的惩戒而感到畅快。 她知道,这府中的日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安宁下来。 而那盒桃花酥的来历,以及恒亲王对她的态度,就像一团迷雾,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夜幕降临,姜清染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尤其是那盒神秘的桃花酥和恒亲王冷漠的面容。 最终,她还是决定起身,去花园走走,或许清冷的夜色能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姜清染披了一件披风,缓缓走出房门。月光如水,洒在花园的小径上,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她沿着小径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花园深处的一处楼阁前。这楼阁平日里总是大门紧闭,姜清染也从未进去过,不知为何,今晚她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正当她犹豫是否要离开时,突然听到楼阁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姜清染心中一惊,好奇心作祟,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楼阁,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只见屋内烛火摇曳,一个身影正坐在桌前,似乎在看着什么。 姜清染定睛一看,竟然是恒亲王!她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想要转身离开,却又怕惊动了屋内的人。 就在这时,恒亲王突然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姜清染吓得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墙边,不敢动弹。好在恒亲王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像是陷入了沉思。 姜清染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时,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她心中暗叫不好,只见恒亲王迅速起身,朝着门口走来。 姜清染慌乱之下,转身就跑。她的心跳得飞快,生怕被恒亲王追上。 好在她对花园的小路较为熟悉,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关上门,靠在门上喘着粗气,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刚刚那紧张的一幕。 回到房间后,姜清染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明白恒亲王为何会深夜出现在那座楼阁之中,而且看起来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 那座楼阁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与恒亲王对她的态度又是否有关呢?姜清染越想越觉得困惑,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日清晨,姜清染早早地起了床,昨晚的事情让她疲惫不堪,但心中的疑惑却愈发强烈。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略显憔悴的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 可是这事情如此繁杂,她又真的可以做到吗? 第54章 神秘的阁楼 从前,恒亲王处理公务向来都在书房,那阁楼对于王府中的人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禁地。 尤其是姜清染,她初来乍到,这阁楼又在拐角处,如此隐蔽,她甚至没有发现过。 姜清染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去阁楼一探究竟,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刚准备出门,就听到外间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姜家大公子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恐。 “嘘,小声点!这可是天大的事。” 旁的丫鬟紧张地叮嘱道。 姜清染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 姜贺铭竟然被抓走了?竟然被大理寺抓走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明前世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甚至比上一辈子还要早。 大理寺向来负责审理重大案件,哥哥被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敢往下想。 姜清染跌跌撞撞地冲出门,一把抓住豆蔻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 “豆蔻,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哥哥他怎么会被大理寺抓走?” 豆蔻还是第一次见姜清染如此失态,可惜她并不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知道面前的姜清染对这件事情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惨死在自己面前却只能坐着马车路过…… 豆蔻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小姐,奴婢也只是刚刚听到的消息,这一路跑着过来的,王府里的下人也真是的,真不知道在哪里听来嚼舌根的话。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您先别着急,说不定是误会呢。” 豆蔻试图安慰姜清染,可她自己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慌乱。 姜清染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她心急如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恒亲王,求他救救哥哥。 其实她自己连自嘲的机会都没有了,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却只能求他吗? 她突然转念一想,对,若是王爷不同意,她还能求小侯爷…… 等等,小侯爷已经成婚,就算真的是去求小侯爷,自己家里的二哥和三哥也会去的。 她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匆忙朝着恒亲王的书房奔去。 一路上,她心中不断祈祷,希望恒亲王能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出手相助。 “把之前我做过的荒唐事都忘了吧,若是真能出手相助,那就什么都依你,爱也好,恨也好,大不了日后报复我。 “本身我是可以想办法改变结局的是你偏要把我带来这里,既然带来这里了,那你就要为我这辈子要发生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姜清染虽然心里讨厌他,可是还是有些害怕,路上一直碎碎念着,给自己壮胆。 然而,当她赶到书房时,却被侍卫拦住了去路。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话倒是不用他说他自己都知道,甚至他觉得这个任何人可以直接替换成“王妃”。毕竟,他那么讨厌自己,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是本宫现在有急事,若是你耽误了,担待的起么?” 侍卫却不为所动,依旧牢牢地守在门口,足以见得恒亲王不让她入内的话到底多肯定。 姜清染又气又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恒亲王的吴大总管匆匆赶来。 “王妃,王爷让您去阁楼,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出来。” 吴大总管低着头,不敢看姜清染的眼睛,饶是他平常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三寸不烂之舌,现在要传达这样的命令,他就算是用通天的本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姜清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本宫哥哥出事了,本宫不相信他不知道,本宫甚至觉得我自己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我要见王爷,求他救救我哥哥!” 吴大总管面露难色,心中也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如此奇怪呢? 明明他做的许多事都能够感受得到,他对王妃绝对是有情谊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如此冷漠伤人心呢? 姜清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有多大的恨意,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他可是手眼通天的宣治亲王,哪怕是真的惹过他,可是自己一介女流,在无意之中又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为何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此冷漠无情,不仅不见她,还将她锁在阁楼里。 在小厮和侍卫的押送下,姜清染哪怕是心力交瘁,也不得不去了阁楼。可是现在情况如此紧急,不管怎么说她都要赶忙让头脑清醒起来。 “怎么会这样,一定有迹可循的,有迹可循的……” 是啊,这一世,方家那么早就攀上了敦亲王,若是可以,自己早该发现姜初棠所作所为的。 她瘫倒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哥哥被抓,自己又被囚禁,这个只来过一趟的阁楼,她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了,恒亲王绝对知道那晚不小心撞破的人是她。 阁楼里寂静得可怕,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悲惨的一生,家人被人欺凌,最终含恨而死。 好不容易重生,本以为能改变命运,找到幸福,可如今却又陷入了绝境。 不知过了多久,姜清染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显然有人刚刚给她喂过药。 她挣扎着坐起身,却发现阁楼的门依旧紧紧锁着。 “有人吗?” 姜清染虚弱地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凄凉。 没有人回应她。 姜清染靠在床头,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她依旧牵挂着哥哥的安危。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姜清染心中一紧,急忙喊道: “是谁?” 第55章 到处都是秘密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王妃娘娘,奴婢来给您送饭吃,还有一些消息,奴婢也千辛万苦打探来了。” 听到是豆蔻的声音,她才总算是有些安慰。 想到姜清染被困在阁楼之中的那两天,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煎熬着她。 自从被恒亲王下令关在这里,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脑海里全是哥哥姜贺铭被大理寺抓走后的惨状。 “吱呀”一声,阁楼那扇紧闭的窗户缓缓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露了出来。 姜清染抬眼望去,正是她的贴身丫鬟豆蔻。豆蔻平日里总是一副机灵模样,此刻却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走到姜清染身边,爬在窗户旁边同王妃隔窗相望。 这窗子的大小设计的很好,刚好可以送进去一个饭盒,但是人若想出去,怕是难如登天。 “王妃,您可急死奴婢了!” 豆蔻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这几日您被关在这里,奴婢心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姜清染心急如焚,一把抓住豆蔻的手,指甲都几乎嵌进了她的肉里, “快告诉我,我哥哥怎么样了?” 豆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些日子她知道,唯一能为王妃做的就是尽量多打探些情报,也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于是尽量平稳地说道: “王妃,这次公子被抓,果然是因为敦亲王。姜大公子性格刚直,平日里就与敦亲王不对付,加上他又是恒亲王的宿敌,姜大公子怕是看在您是恒亲王妃的面子上,主动替恒亲王做刀子呢! 大概为的就是王妃您能在王府里过得好一些吧。反正两人在朝堂上没少起争执。这次不知怎么的,敦亲王抓住了大公子的一点把柄,就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圣上看在敦亲王的面子上,就把大哥送进了大理寺。” 这些消息可是她没日没夜守着茶水摊,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打探来的。 姜清染听后,越来越着急,几乎站不稳。 豆蔻连忙扶住姜清染,继续说道: “不过,小姐您别太担心。奴婢打听到,就在王爷把您关起来的前那一晚,他就进宫去跟圣上进谏了。听说,王爷甚至还跟圣上吵架了呢!” 姜清染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王爷他……他早去救我哥哥了?” 甚至还为了她哥哥跟圣上吵架了?这怎么可能?若真是想要救自己的哥哥,又为什么把自己关在阁楼里? 豆蔻重重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王爷在宫里待了好几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听说圣上已经答应考虑放了大公子。就在昨天,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大公子已经被放出来了!” “真的吗?” 姜清染又惊又喜,眼中闪烁着泪花, “太好了,哥哥没事就好。” 可随即,她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既然王爷想要帮助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反而要把我关在这阁楼里,让我担惊受怕?” 豆蔻也是一脸的疑惑, “奴婢也想不明白。不过,王爷这么做,或许有他的苦衷吧。” 姜清染在阁楼里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 她回想起与恒亲王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个男人平日里对她虽十分冷漠,甚至做事说话如同刀子,但却从来没有害过她。 回门那日,给足了自己面子,在宫里对沈安然的事情,虽然他没有替自己说话,可是却也没有驳斥了她的面子,明摆着算是替她撑腰。 现在这件事更是在自己知道之前就已经打算摆平了,如今他做过的事,无非是因着那两个丫鬟纳妾的事情生了气,第二是说了那句恨她,再后就把她关进了阁楼里。 这几件事虽说惹得她心情不快,可是实际上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甚至……整体上,倒像是小女子娇嗔的赌气? 他一个八尺男儿,宣治的战神,行事如此让人捉摸不透,倒真是神奇了。 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不行,我得去问问王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咬了咬牙,朝着阁楼门口走去。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姜清染愤怒地转过身,对豆蔻说: “你去想办法把锁打开,我一定要出去找王爷问个清楚。” 豆蔻面露难色, “小姐,这门锁是王爷亲自让人换的,钥匙也在他手里,奴婢恐怕……” 姜清染瘫坐在地上,满心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 她不明白,恒亲王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当成一个局外人。 “算了,豆蔻你先走吧,我自己在这里再转转,反正阁楼不小,也不算无聊。” 由于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已经被摆平了,现在他在这个阁楼里转的时候,心态还是很平常的,两个时辰差不多就逛的仔仔细细了。 突然,还真让姜清染发现了一些机关,她在这里转着,看见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那些东西—— 一些破旧小儿的诗词,一个暗门。 等姜清染打开暗门之后,却只见到里面放着一块紫宝石。 这暗门她高高兴兴地打开,总想着有可以通到外面的方法。 可是打开之后,却发现是黑漆漆封闭的空气,姜清染可没那么多好奇心,这里也怕人得紧,于是姜清染只是看了看上面虽有稚气,但是也略显英气的字体: “翠柳垂丝系晚阳,长亭伫立影成双。曾期执手同观月,每念盟言独倚廊。” 这东西,看着感觉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可以写出来的东西,可是这字体确实不像大人,甚至感觉像是—— 十岁小孩。 哪来的十岁小孩还会写情诗?恒亲王府的东西,还是在恒亲王阁楼里发现的,这…… 不会是恒亲王给他初恋写的吧? 姜清染赶忙收拾好了东西,有些担忧,仿佛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可是也高兴,若是日后有机会,她也知道该怎么讨他欢心了。 第56章 心上人 不仅仅是这封信,姜清染继续在这个阁楼里逛着,总希望能看到什么她从前没有注意过的东西。 反正日后出不了这恒亲王府,她对恒亲王多一些了解总是没坏处的,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他的事情玩弄的团团转。 她继续看着这暗格,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十几张的画像,仔细看来,都是一个小姑娘。 画这个画像的人虽然手法不错,可是姜清染却难以认出是谁,只是感觉得到画像精巧的很,作者是用了心的。 甚至,画画的人似乎是觉得别的都不配他浪费笔墨一般,十几张全是人像,是同一个小姑娘。 她正在琢磨这十几张画像到底是谁,又代表着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你可以出去了。” 扭头看见,这正是恒亲王。 姜清染在阁楼里被关了几日,心中虽有怄气,但更多的是对恒亲王救了自己哥哥的感激。 所以她见到恒亲王的那一瞬间虽然有一些惊讶和五味杂陈,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满脸真诚地说道: “王爷,清染多谢王爷出手救了我哥哥,此等大恩,清染铭记在心。” 恒亲王却依旧是那副冰山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 “本王救你哥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皇帝。你不必自作多情。” 姜清染微微一愣,心中并无感觉,毕竟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就自己的哥哥若是为了自己倒是奇了怪了。于是微笑着说道: “不管王爷是出于什么原因,哥哥能平安无事,清染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恒亲王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莫名其妙地被困住,又莫名其妙地重获自由,姜清染心里什么都不在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找姜贺铭。 她们继续朝着大门走去,终于顺利地离开了王府。 姜清染带着豆蔻来到了哥哥姜贺铭在府外的住处。姜贺铭看到姜清染,又惊又喜。 “清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王爷关在阁楼里吗?” 姜贺铭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自己被恒亲王软禁的事情,哥哥也知道。 姜清染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 “哥哥,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王爷要这么做?” 姜贺铭叹了口气,说道:“清染,你不必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哥哥也并不是为了你才同敦亲王作对,如今朝廷并不安定,我们姜家也不可能明哲保身的。这件事情很复杂。王爷他……其实是在保护我们。 “我被抓之前,恒亲王就知道到这件事情背后不简单。他知道敦亲王一直对姜家心怀不满,这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猜测,恒亲王为了不让你受到牵连,才把你关在了阁楼里。” “而他进宫向圣上求情,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虽说圣上跟他关系最好,可是因为敦亲王在朝廷中的势力很大,圣上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恒亲王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在外面做出了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爵位和身家性命做担保的戏,才终于说服圣上放了我。” 这些话大多姜清染都相信,可是若是说恒亲王是为了她,她倒是不认同。 “可是,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 姜清染还是有些不解。 姜贺铭拍了拍姜清染的肩膀,说道: “王爷这么做,哥哥猜是不想让你卷入这场政治斗争之中。他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伤害。而且,他也不确定这件事情是否已经彻底解决,所以才把你关在阁楼里,等事情平息了再放你出来。” 姜清染听后,心中的怨恨和不满虽然还在,可是早已经被对拯救自己哥哥的感激所掩盖了。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没有害过自己,这就很好了。 “哥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姜清染问道。 姜贺铭沉思片刻,说道: “敦亲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想办法应对。王爷那边,我们也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把事情说清楚。” “行,哥哥,你回去好好跟娘说一下,要不然娘又该担心了。” 姜清染给姜贺铭把熬好的汤药端上来,姜贺铭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心中无限感慨。 虽说恒亲王不是他们所中意的,可是这几个月他观察来看,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好的,甚至……感觉自己的妹妹过得还不错? “你不要总是操心哥哥了,如今既然入了恒亲王府,倒不是让你委屈自己,只是凡事若是不能软和一些,怕是自己吃亏,王爷也没有对你太差,不是么?” 姜清染只是笑笑,不说话。 虽然不太认同,可是姜清染也知道恒亲王对自己爱也好,恨也好,总是有恩于自己的。 她若是要办什么事情,也都要经过恒亲王的手,既然如此,她不如提前学学讨好他的功夫。 姜清染心中一直对那幅画像耿耿于怀,她决定让人去打探画像的秘密。她唤来了豆蔻,吩咐道: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王爷房中的那幅画像到底是谁,有什么秘密。” 豆蔻领命而去。这东西对豆蔻来说倒是轻而易举,王府里的丫鬟看着豆蔻大丫鬟的身份,又如此好相处,早就跟她成了朋友了。 过了几日,豆蔻回来禀报说: “小姐,其他人都不知道画像的事,但是春兰秋菊好像知道些什么。” 姜清染心中一动,她知道春兰秋菊是恒亲王身边的得力丫鬟,既然她们知道,那一定要从她们口中问出些什么。 但是一想到她俩总是出现,就有些奇怪: “她们两个,怎么知道?你去问她们了?” “这个奴婢也奇怪,奴婢还没轮得到问她们两个,竟然就上赶着来暗示奴婢她们两个知道了。” “哦?” 春兰,秋菊。 这事情倒是越发有意思了。 第57章 一辈子都对不起我 姜清染找到了春兰秋菊,微笑着问道: “本宫近日在王府中看到一幅画像,心中好奇,不知画中之人是谁呀?” 春兰秋菊对视了一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妃对她们两个态度如此之好,足以见得王妃确实是对画中之人心存芥蒂了,然后春兰得意笑着说: “王妃,那画中之人大概是王爷从前的心上人呢。” 这话说完,秋菊还赶忙找补道: “王妃您可千万别生气,这东西都是很早之前王爷在宫里的东西了,现在王爷最爱的还是您呢。” 姜清染不知为何,明明不在乎这个事情,却心中一紧,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 “哦?是吗?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得王爷如此倾心。” 春兰在一旁接口道: “王妃,这人是谁不知,只记得王爷在宫里同她一见倾心,这画上的女子可是王爷的白月光,无人能及。” 姜清染感觉到她们话语中的挑衅,但还是忍了下来,继续问道: “那你们可知这女子现在何处?” 春兰笑了笑说: “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王妃还是别打听了,以免自寻烦恼。” 姜清染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那画像中的女子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恒亲王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其实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她也不介意什么,只是…… 为什么一开始不知道这个姑娘呢?为什么这个姑娘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最重要的是,既然他有这样喜欢的心上人,又为何要硬生生把自己抢回来呢? 这东西总是让她想到从前的伤心事,但她又想起自己重生一世的目的,是要保护家人,安稳度过一生,她不能被这些感情的事所困扰。 不管恒亲王心中有没有别人,她都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和在王府中的地位。 好不容易把这些事情都忙完了,姜清染坐在床上仔细思索着,却再一次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夜色静谧如水,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姜清染房中,给屋内蒙上了一层银纱。 姜清染刚吹灭烛火,准备就寝,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心中一惊,刚要出声呼喊,门却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借着月光,姜清染看清来人竟是恒亲王。 “王爷,您……” 姜清染又惊又疑,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他怎么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恒亲王并未理会她的惊讶,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身来,开始宽衣解带。 姜清染见状,慌乱地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 “王爷,您这是何意?” 恒亲王冷冷地说: “本王今夜便在此处歇息。” 说完,便躺到了床上。 姜清染心中忐忑,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也躺了下来。 她侧身对着恒亲王,心中有无数疑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想到今天刚好想说,现在他来了正是好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姜清染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王爷,您之前为何将我关在阁楼之中?还有,您房中的那幅画像,画中之人究竟是谁?” 恒亲王听到画像二字,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转过头去,没有回答。 “把你关进阁楼里不过是权宜之策,你哥哥的事情你大概率会闹出许多不必要的动静,至于阁楼里的东西,你就忘了吧。” 姜清染见他不答,心中有些着急,又问道: “王爷,您是不是有心上人?她是不是画像中的女子?” 恒亲王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姜清染,眼中感情如同霜寒,“何必刨根问底,这东西,已经与你无关了。” 姜清染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说: “王爷,我只是想弄明白这一切。自从我嫁给您,发生了太多让我难以理解的事情。我知道您救了我哥哥,我很感激您。我也想和您好好过日子,所以希望我们能彼此坦诚相待。” 这是她真实想法。 可是王爷说这东西与她无关了……为什么是已经与她无关了? 恒亲王听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 “你以为一切都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吗?本王不过是为了戏耍你,才一定要抢亲?” 姜清染心里虽然想问不就是这样么……但是却不敢说。 姜清染见他终于开口,心中一喜,接着说: “王爷,我知道我之前的身份或许配不上您,可我是真心想和您好好生活。您把我抢过来,我虽有怨言,但也明白这其中或许有您的苦衷。我感谢您对我和我家人的庇护,也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不知这些话到底是触怒了晒买,恒亲王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他突然伸手,将姜清染抵到墙角,姜清染那双漆黑的眸子被月光映得很亮,他声音低沉而沙哑, “如何开始?有些东西,已经结束了。” 姜清染被他的举动和话语惊得不知所措,眼中满是恐惧和疑惑。 “王爷,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何必明白,你只用知道,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补偿本王罢了。日子照样过,可是本王不会让你同别人待在一起,至于坦诚相待——你已经没有同本王坦诚相待的资格了。” 这话像是说出了恒亲王内心嘴阴暗的欲望一般,姜清染心中感觉毛骨悚然,只是有些不甘: “不知妾身从前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爷,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妾身给王爷赔罪,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是妾身的夫君……” 这话还没说完,恒亲王却打断了姜清染,他一步一步靠近,这次是真把姜清染逼到了墙角,温暖柔软的胸膛,怦怦跳的心脏。 姜清染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跳得很快。 她跟恒亲王对视,又是这样一双复杂的眼睛。 一双又爱又恨的眼睛。 突然,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清染,你一辈子都对不起我。” 第58章 雪上梅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虽然大脑一时间还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姜清染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恒亲王就这样在昏暗的房间里把她抵到墙角,那一种对身体的失控感让姜清染一时间产生了恐惧。 可是她又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感觉到这无边的坚强之中,竟然能看出两三分委屈来。 恒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姜清染想不明白。 “王爷竟然是个明白人,做事也并没有恶意,为何又不能把话说明白些?” 总是嘴上说着要对自己不好,可是背地里却对自己好。 姜清染这话仿佛是触碰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逆鳞一般,他的脸色又冷了两分。 只不过在黑夜之中,面前的女人并不能感受到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说: “明白话只能说给明白人听,有些人既然一开始不明白,那日后便不用明白了。” 江清染听这话觉得好没道理,像是赌气,却也总知道他嘴里面的那个不明白人是她自己,于是她便笑道: “王爷口中的不明白人兴许是妾身,王爷一边恨妾身,说妾身永远对不起王爷,可是王爷还是这样强行的把妾身抢到了王府里面回门之日,甚至跟着妾身回去。 “一次又一次嘴上说着难听的话,把妾身关在阁楼里,可是背地里却处处都为着妾身好,既然妾身是王爷口中的不明白人,甚至是不用明白,王爷又何必对妾身如此之好……” 这些东西姜清染心中早有疑团,只不过找不到机会发问罢了。 今夜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她把这些事情也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才大着胆子说出了这些话。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些话还没说完,面前这男人似乎是恼羞成怒了一般,身子又往前近了两分。 本来夏夜就略微有些热,他身上那种如同热浪一般的热气更是紧紧的包裹着姜清染。 还有,有些粗重的呼吸,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王妃竟然有调侃本王的勇气了,看来是这些日子在王府里日子过得太顺,本王把你养的太好了。” 姜清染还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嘴里面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就感受到了身上有一双灼热而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离。 她一下子惊住了,分明已经活了一辈子,对于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可是这一刻他也不禁愣了神,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自从嫁入王府,头一夜新婚之夜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圆房,后面的两个月,哪怕是在一个房间里面睡觉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哪怕是待在一起,两个人也是相对无言,她哪里想到今夜会如此猝不及防。 “王爷,你……” 明明这些事情从前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了,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气血上涌,两个脸蛋都烧了起来。 “姜清染,你给本王听着,你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既然本王把你抢了进王府,你就别想逃出去。这是你欠我的。” 分明自己对这事情也并不排斥,可是面前这男人的力道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 上一世方家那小子是个书生,哪怕是能力并不低下,可是也绝比不过面前这个战神武夫,若是今夜真是这样猝不及防,毫无准备,面前这男人又如此生气,她怕是两三天下不了床。 她不禁害怕往后退着,就算是自己早已经对这些事情熟悉不过,也从不觉得非要喜欢才能开始,可面前这人手劲实在太大,她本能恐惧后退。 可是随着她后退,男人却并不继续追着,只是压住她的衣角,身上的衣裳刚好因着她的后退,更容易被扯了下来。 “王妃竟如此迫不及待么?本王还以为王妃很伶牙俐齿呢。” “你……你……” 这次倒真是坏事了,她从前只觉得恒亲王很讨厌她,所以不愿意碰她,她也乐得自由,但是却没想到随着事情的发展竟然到了这样不可控制的地步。 也怪她自己没有提前预料到,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夫妻,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恒亲王只是讨厌他,却不是没有任何欲望,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怎么,不愿意?还是王妃平日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这时候却不敢了?” 姜清染身上的皮肤白皙,窗外的月光照着,像是冬夜的雪地里落了几朵梅花,她的一双眼睛亮的像是御用七彩琉璃盏里颜色最深的一盏,此刻确实没有从前那般锐气了,却仍旧强装着: “王爷这倒是说笑了,本来就是妾身的职责,谈何愿不愿意又害不害怕呢?一切不是任凭王爷吩咐罢了。” 嘴上说的很硬,实际上她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但但是被禁锢住的双手,她就知道今夜会遭遇什么了。 她从前想过今夜自己这一番话兴许会把他惹怒,哪怕是再把她在阁楼里关上两天,他也能受得住,所以一开始是有坏的料想的。 可是却万万没有料想到事情就是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这倒是让她有些后悔了。 “王妃既是愿意,那本王强装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完,姜清染就放弃半的闭上了眼睛。 她感受着身上的动作,心里害怕不已,不知今夜将会遭受怎样的痛苦。 可是她却没有料想到身上的男人虽说把她的手腕压的青紫,插进她头发里的五指也紧紧用力按着她的头吻着,可是却又像是虚张声势一般,夜里的动作极其轻柔,甚至…… 比方家那人还要轻柔。 这中间由重到柔,不知要用多少巧劲儿,怕是比肆意发泄要累的多,哪怕姜清染一介女流,也能猜得到,难为他费心了。 可姜清染又迷惑了,他到底是在费什么心? 这一夜一直到天微微亮才有所歇息,恒亲王满不满意她不知道,可她却是几次差点累的睡过去。 在隔壁的豆蔻整个人都惊麻了,这不过就是个平常的日子,怎么主屋里突然开始叫水了呢? 他们两个折腾一夜,倒是连累着豆蔻也睡不好觉。 第59章 礼物 次日一早,恒亲王已是不在,姜清染刚睁开自己惺忪的睡眼,看到豆蔻一脸八卦的样子,她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先阻拦豆蔻发问先赶忙问出: “王爷今日出去脸上的神色如何?不会又被我惹不开心了吧?” 想到昨天的话,还有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就脸上发烧,若是自己昨夜把那些话慢慢的说,分开次数说,没有一次把他惹怒,怕是也不必让他如此生气了。 “那倒是没有见过,奴婢看着王爷今日出去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虽说平日里他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可是哪怕是我们房里最迟钝的冬菇,也能明显看到王爷心情是比从前好许多的。” 姜清染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每想到就觉得脸上发烧。 上辈子经历过这事,可是却从来没想到跟旁人是什么滋味,等真正跟恒亲王在一起,她才知道原来人与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跟不同的人在一起,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那就好,他脾气阴晴不定,若是昨天晚上那番话给他惹毛了,日后又没我好果子吃了。” 没有想到自己还没问出口,主子就提前说出了昨夜的事,豆蔻立马两眼放光,抓住姜清染的袖子,坐在床边: “王妃,王妃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王爷,竟然你们昨天晚上竟然……你都不知道!奴婢昨天晚上简直一夜没睡,既是替王妃担心,又是替王妃高兴,还有就是被你们两个打扰的呢,话说怎么到天亮都没得消停?” 姜清染:…… 怎么到天亮都没消停,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到天亮都没消停啊…… 忙活了一夜,今天早上整个人眼皮子老打架。 豆蔻这话叽叽喳喳的,吵的姜清染脑袋疼,本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也懵懵懂懂,只能随便说两句搪塞过去,豆蔻也只好失望的先走了,临了还记得补上一句: “王妃若是你哪日想跟奴婢说了,可一定要,把细节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奴婢!” “去去去,你快忙你的吧。” 等她走了之后,姜清染的心就像是秋日里刚刚被摇晃过的一棵树,那些如同落叶般纷飞的思绪也逐渐沉淀了下来,她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好好思索。 昨夜……不知为何他莫名对恒亲王生出一些好感,哪怕是她不想承认,可是也确实有些明显——她确实是一个有些肤浅的人。 上辈子爱权,这辈子权色都爱。 原来房中之事确实是升温的好手,怪不得那些从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小夫妻大婚之夜一见面之后,彼此之间的感情旁人之间就再也比不得了。 这倒不是有什么魔力,只是姜清染这才知道,原来京中之女想要嫁给恒亲王并不单单是为了他那一张脸还有权力,他这样的文武双全,除了那张脸臭了点儿,确实是有许多旁的地方的好处的。 “哎呦,哎呦,我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了,我要冷静一点呀。” 等思绪回笼,她细数着跟恒亲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开始她入了恒亲王府,是被他硬生生抢过来的。 可是后面无论是回门还是大哥出了事情,他都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更何况府中的下人谁也没有踩在她头上过,若是真说起来,这日子过得算是十分顺遂。 可是抛开这些不谈,一开始抢亲之前,恒亲王对他那是戏谑挑弄无非就是为了让她不快。 后面入了恒亲王府,虽说在大家眼里她可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宁愿去抢亲,也绝不把她落入他人手中。 可是在王府的日子里,她却是一直冷着脸,甚至连夜里睡觉都不会一起。 明明心里面想帮助自己的哥哥,可是却把她关进了阁楼里,一言不发。 正如恒亲王和三皇子所说的,他恨自己。 他恨自己,可是却不亏待自己,那这恨意兴许更多是——埋怨?幽怨?不满?而不是彻彻底底的痛恨? 可为什么恨自己? 她与他从前从未见过,哪怕是上一世,他也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恨又从何而起呢? 若是自己从前无意之中惹过他,那更不可能了,她平日里若不是在深闺,那就是走友串门儿。 恒亲王自幼从不参加这些无聊的聚会,哪怕是姜清染从前进宫里面惹过他,那自己也绝对会有印象的。 毕竟他可是个王爷,在他小的时候,圣上如此宠爱他,若是自己曾经惹过他,单凭他身上的衣裳就能认得出来,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呢? 可是,这恨意绝不可能莫名而起,他们两个之前一定有什么纠葛。 是姜清染想不到的纠葛。 为什么恒亲王从前要把自己关进那个阁楼里呢? 那阁楼自己入王府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里面竟然有这样的暗门,还有其中暗格还有那一首诗,以及那十几幅少女的画像。 她正想着,却突然听到豆蔻急哄哄的声音: “王妃,王妃,今日不知为何太后娘娘突然要通传您进宫,说是有什么要事,大概是您大婚的事情吧。” “什么,太后娘娘?” 这太后娘娘姜清染倒是了解,是从前在宴会上大家给她讲的那个先皇后,她和端妃娘娘的关系很好,那自然也会非常在乎恒亲王府的事情。 可是自己刚刚入了恒亲王府的那两个月,太后娘娘都没有特意召见过自己,为什么现在却要突然喊自己过去看呢?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些隐隐的不安感,可是这既然都传来了,总不能不去吧。 由于圣上和太后娘娘十分喜爱恒亲王,所以什么都是好的,王府离着宫殿很近。等备好了马车走到宫里的时候,也只是一刻钟的时间。 姜清染看着太后娘娘的脸色倒是挺慈祥的。 “染染,你可算是来了,前些日子哀家身体抱恙,没有时间来得及召见你,可是舟野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这其中的情谊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是自然,妾身早就听闻太后娘娘和王爷的美谈,听说太后娘娘从前待王爷比圣上还要亲呢。” 她简单的恭维了两句,太后也把手上的镯子放在了姜清染的手里。 “这是哀家早就给你备好的见面礼,今日总算有了机会。” 可是江清然却看得到这镯子是西域进贡的。既是西域,她便知道今日是什么来意了。 第60章 分担辛劳 面前那太后娘娘衣着雍容华贵,斜斜地倚靠在背后的椅子上。 她整个人笑容慈祥,能看得出来从前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一颦一笑更是得体自然。 虽说如今已经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可是却仍旧亲力亲为,实有大家规范,怪不得自闺中起便被默认为先皇的皇后。 如果要是说起来,由于端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的故事,姜清染对如今的太后其实印象是很不错的。 只是她知道太后娘娘心里肯定是把徐舟野放在第一位,即使如此,哪怕她心里面对自己没有恶意,兴许也会生出许多拘束吧。 姜清染直直地走上前去接过太后娘娘送的这镯子,只是浅浅看了一眼便赶忙道谢: “臣妾谢过太后娘娘,只是这镯子是西域进贡的贡品,怕是孤品吧,若是太后娘娘把这东西赏给了臣妾,会不会太贵重了一些?” 这可是西域那边独有的冬雪玉,整个玉石通体冰蓝,飘着一些雪白的飘花,倒真相是漫天的雪景,整个宣治怕是都找不出来第二只了。 “怎么会?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不管是送给谁都是要带的,何况你又是舟野的王妃,哀家自然是会看重一些的。” 她的话说到这个时候,仍然是脸带着笑容,整个人慈祥无比,像是丝毫没有一点目的一般。 “那臣妾便收着了,谢过太后娘娘了。” 聊完这些姜清染也不好自己贸贸然找话题,况且她从面前这太后也并无什么可说的,便安静了下来。 才过了两三分钟,就听见太后娘娘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染染,这些日子舟野怕是为着你哥哥的事情不少费心吧。” 听到这里姜清染才意识到,原来太后娘娘不止那一个目的,怕是还要来问罪了。她赶忙从座椅上下来,跪在太后娘娘面前便说道: “臣妾由于兄长的鲁莽连累到恒亲王殿下了,这是臣妾的不是,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姜清染刚行此大礼,太后娘娘便赶忙吩咐身旁的嬷嬷把他扶起来,然后说道: “哀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过是后院儿的女流之辈,又何以懂朝堂大事呢?更何况这些事情孰对孰错我们也看不懂,你哥哥毕竟也是舟野的兄长,若是真有需要帮一下也是应该的,哀家不过是感叹一下罢了。” 说完这个太后娘娘便把那新进贡的舟山雪寒梅给姜清染赐了一杯,姜清染刚刚道谢之后,便听见太后娘娘说: “这舟山雪寒梅是西域独有的茶水,自哀家和圣上好喝这茶之后,西域便年年进贡过来,只是恒亲王殿下并不喜爱喝茶,所以你们王府里面没有,若是日后你喜欢了,哀家也可以赐给你一些。” 姜清染尝了一口,感觉确实不错,便顺嘴恭维了两句。 “这西域的山啊,水呀,那我们是没有机会去看到了,但是无论是这镯子还是这茶,那都是非同小可的。” 这确实是这个道理,姜清染也能看得出来,今日太后娘娘赏赐的都绝非凡品。 “是啊,这镯子怕是臣妾此生也得不到比这更好的了,而这口中的茶跟妾身从前喝到的都不一样,若不是当今圣上平定了外乱,不仅给我们宣志换来了安定,甚至还有这些西域人的朝拜,哪能有如今的好景气呢?” 太后娘娘笑了两句,承接了江清冉的恭维,便又把话头引在了西域上: “前些日子西域还进贡了一些美人入了后宫,听说新进贡的那个乌兰婕妤美貌无双,这些日子正日日专宠呢,倒也好,皇帝这些日子实在是繁忙无比,若是能来一个可心人讨他欢心也是很好的。” 姜清染终于听到他把话题引到女人身上了,她才终于确定面前这女人确实是这个目的。 “是,西域那边的水土养人自然长出来的美女也都是美貌绝伦的。” 说完这个,太后娘娘便又十分自然的把话锋衔接在了姜清染身上: “哀家早听说恒亲王殿下对你很是不一般,若非如此,又怎会在明知你即将婚嫁甚至冒着跟圣上决裂的风险,也一定要把你娶回来呢?” 这话说的十分巧妙。首先恒亲王殿下是绝不可能跟圣上决裂的,其次姜清染也不是娶回去的,而是被抢回去了,但她并没有反驳这些,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恒亲王自幼便独立惯了,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是依赖横亲王殿下多一些,而不是恒亲王殿下依赖圣上,可唯独是你恒亲王殿下倒像是离不开一般,只是哀家怎么听说大婚之夜你们似乎并没有同房?” 姜清染心中有些紧张,便支支吾吾道: “恒亲王殿下许是那一日累了也说不准。” 其实这话说出来,无论是她还是太后娘娘,都是不信的。 “哀家猜也是这样,恒亲王府那么大,比着你们姜府肯定是要操劳许多的,这些日子看你都憔悴了,哀家今日特地请了宫中的太医来替你诊个平安脉也好,日后为恒亲王府开枝散叶。” 但是太后怀疑她无非两样,一是他身体有缺陷,二是她有些病症,三就是她和恒亲王殿下感情不和。 那日从前跳舞太后便已经领略过她的舞姿,能跳出那样舞的人身子一定是很矫健的,至于有没有什么病症,那便只能请太医来看了。 姜清染自然是没有胆量,也不打算拆穿她,便把胳膊伸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诊脉。 “王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甚至十分强健,只是昨夜实在操劳,今日显得稍微虚弱了一些。” 这话说完,姜清染的脸刷就红了,那可不是嘛,她昨夜可是一夜未睡,可是这太医竟如此胆大,当着太后娘娘的面,直接就把她的私事就这么说了出来。 太后娘娘自然是见过许多事的,听到这里,他的三个猜测都不攻自破了,她也只觉得高兴: “平日可是要注意休息呀,王爷一介武夫,夜间之事许是辛苦一些的。” “是。” 她刚应答完,就听见面前的女人说: “即是如此,你可愿来一些旁人替你分担辛劳?” 第61章 新人 刚刚心思正敏感着,她突然这么一说,姜清染差点把自己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好不容易调整好神色,已沉默了些许时间。 太后娘娘见她迟迟不答,便语重心长的说道: “哀家同你聊这些,并不是想分走你的宠爱,更不是瞧不上你的门第,只不过恒亲王殿下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他自幼便在练兵场长大,而你如此瘦瘦弱弱,腰间盈盈一握,怕是受不住。” 没想到太后娘娘一张口,便是如此开放的话题,姜清染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其实照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不知为何,昨夜是她同恒亲王殿下的第一夜,可是他却那般温柔,温柔到她都不相信是他。 不过这又怎么能成为纳妾的理由呢?何况她自己又不是不想给恒亲王殿下纳妾。 从前房里的那两个小丫鬟,她想塞给他他都不要,还有那灵堂之事他还没有解决好呢。 “不是臣妾不愿意,只是恒亲王殿下实在是交代过臣妾,若是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经过他的同意。” “后宅之事,纳妾本是经过妻子同意,王爷怎么会说这些话?” 是啊,若是妻子主动给丈夫纳妾,丈夫心里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她就知道太后娘娘可能不相信,所以解释道: “王爷迟迟不愿同妾身同房,甚至夜里宿在妾身的房中他都不愿意,臣妾从前也反思过,是不是恒亲王殿下不喜欢臣妾? “臣妾便打听来,听说王爷书房中春兰和秋菊两个小丫鬟是从小跟恒亲王殿下一起在宫中长大。 “臣妾便向恒亲王殿下汇报,想把她们两个给恒亲王殿下,却没想到王爷一下子便生了气,整整半个月都没有理过臣妾呢。” 她把这些东西讲给太后的时候是很细节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欺骗人的理由,只是哪怕太后娘娘一个外人听着也觉得奇怪。 “你给他纳妾,他怎么会生气呢?” 太后娘娘问出这话的时候,姜清染苦苦笑道: “臣妾从前想着兴许是这两个小丫鬟不得恒亲王殿下的喜爱,可是又听吴大总管说,从前有许多人想要给王爷送女人,却都被王爷冷脸回绝了,所以妾身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办了。” 这话倒是事实,从前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当今的皇后,哪怕是朝中跟恒亲王殿下十分关系要好的大臣,都想过要给恒亲王殿下小妾。 可是都被他回绝了,甚至还会因为这些事情闹些脾气,那这便能看得出来,并不是不喜欢那两个小丫鬟,而是他确实对这个事情有所抵触。 其实太后娘娘早就知道了,可是却又实在忧虑恒亲王殿下迟迟不愿娶妻生子,又听说了姜清染和恒亲王殿下并没有同房,她这才着急出此下策。 毕竟恒亲王可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姜清染抢到手的,那若是借助姜清染的口气让他纳妾,他总是愿意的吧。 他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事情已经发生过了,甚至还跟恒亲王冷战了那么长时间,这倒是让她真想不明白了。 看着太后娘娘有些难办的样子,姜清染突然灵机一动,说道: “臣妾实在是知道王爷就是王爷,也从没奢求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知道纳妾是早晚的事,既然是太后娘娘赐的西域美女,那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妾身也实在愿意,只是王爷收不收,那臣妾实在无法左右。” 没有想到京中竟然有如此贤惠之人,姜清染这样子倒像跟男人一荣俱荣,一损即损一般。 听说要给男人纳妾,她怎么感觉比恒亲王殿下还要高兴,但是她毕竟除了太后娘娘的心头大患,便也高兴的说道: “既然你同意,那哀家便再同意不过了,而你说的春兰秋菊那俩小丫鬟哀家从前也听说过,确实是在宫中对服饰恒亲王殿下很是尽心,如果是可以,那你便也想想办法,能不能把她们两个抬做通房吧?” 姜清染要的就是这个,前些日子在灵堂里装神弄鬼的人还没有抓出来,若是如今借助太后娘娘的口,强硬的把那俩小丫鬟真抬做了通房,那后面那人兴许就会变本加厉,更容易露出马脚。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姜清染回礼,这太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她倒真没想到姜清染竟是这般女子,爽朗又不善妒,倒像是完全不依赖恒亲王殿下,两个人相敬如宾一般。 她还想着,能让恒亲王殿下亲手抢了来,又在家中不同房又不纳妾的女人,定是很难缠的。却没想到如此一见如故,临走之前她便多出几分真心来,定要给姜清染另送一个礼物。 那是另一件冬雪玉做出的步摇。 哪怕是姜清染再三推辞,可是太后娘娘却一定要亲手交在姜清染手中: “你是个好孩子,哀家很是中意你,那镯子是代表端太妃娘娘送的,现在这个步摇却是哀家的心意,你一定要收着。”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推辞那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再三寒暄道别之后,姜清染踏入了回府的马车,而身后的另一辆马车里正坐着太后娘娘赏赐的美女。 豆蔻今日憋了一整天,一句话都没敢说,等终于坐到马车上,她才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王妃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太后娘娘给送的西域美女,您就这样面不改色的收了也就算了,怎么还又把王爷书房里那两个丫鬟抬做通房呢?那这样的话,日后该有多难缠呀。” 姜清染只是,笑笑说道: “豆蔻,若是王爷心真在我这里,他便绝不会去旁的女人那里,若是他不在,那我做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日后我们是同谁在一起生活呢?” “那王爷不在,自然是同府中其他人一起生活喽。” “是啊,既然王爷平日里总是不在,甚至有时候忙得夜里都不回来,那我一个人在附中很是无聊,除了你一个人,多纳几个妾过来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第62章 新人来,旧人笑 哪怕是打麻将还能凑来人呢。 豆蔻:……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间竟有王妃是如此当的,纳妾不像是给王爷纳妾,竟像是给自己娶妻。 正聊着便到了王府,身后那女人。 “妾身塞雅给王妃娘娘请安。” 底下那女人一抬头,给姜清染惊到了,两眼放光。 果然是个美女。 这边塞来的美女就是不一样,浓眉大眼的,皮肤白皙,笑起来也落落大方,没有中原女人被规训后那种守规矩的拘谨。 “不用请安了,快平身吧,快进府里,外面热。” 说着身后的那个塞雅就跟在姜清染身后,笑意盈盈跟姜清染聊着天,嘴上还有一些西域那边特有的口音,姜清染听着倒是十分有意思: “王妃,娘娘,你们这王府可真大呀,从前我们那边只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没想到你们这一个房子里竟然还有山水竹林,花鸟鱼虫应有尽有。” “难为你中原话学的还不太伶俐,就能说出这么多了,既然入了王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日后这王府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就是你自己的家。” 这塞雅从前就是一直按照送来这里贡品的规制去养着的,所以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能做妾,刚刚便努力夸着王府的规制,尽量让王妃忘记自己是个妾的存在,免得惹她不高兴。 是以做好了打骂的准备,却没想到这王妃竟如此和善,让她一时间都转换不过来了。 眼见着塞雅,支支吾吾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姜清染便笑着说: “我们王爷性子是古怪了一些,但人是挺好的,而本宫也不是什么善妒之辈,若是日后你能讨得王爷的欢心,为我们王府开枝散叶,本宫肯定是重重有赏,绝不会做那捏酸吃醋的事情,你尽管在这王府里当自己家就好。” 这怎么跟自己培训的时候不一样?眼前的塞雅只顾着茫茫然点头,静静地听着姜清染后续的话语。 “当然,本宫虽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来跟你生气,并不代表你以后在王府里便可横行霸道了,若是毫无理由便打骂下人,这事可绝是做不得的,但想到你是西域那边长大,民风淳朴,人比我们这边更平等些,你应是做不出这些事的。” 听到这里,塞雅便赶忙解释道: “王妃娘娘,您放心。妾身绝不会做出这种无理的事情,若是王妃让妾身入了这王府,便是给了王切身一个家,从前在西域,妾身的日子不知过得怎样苦,来了侯府又怎敢如此?” 虽然不知面前这女人心思到底如何,可是看着她如此听话的样子,姜清染心中不由得也是十分高兴起来。 虽说太后娘娘偏要把这个女人塞进他府里,但是她知道太后娘娘对他的恶意并不重,何况这女人早晚就要收到房里,她对这件事情是没什么意见的,没想到还收到如此漂亮的美女。 “既如此,那便再好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看见面前的豆蔻挤眉弄眼,脸上一副害怕的神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豆蔻的行礼声: “奴婢参见王爷。” 等姜清染回过头的时候,恒亲王殿下的脸都有些阴沉。 “哎呦,王爷您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 “你身后这女人是谁?” 没想到面前这王爷竟如此单刀直入,让她有些尴尬了起来,似乎是看出来面前这氛围有些不太好,身后的塞雅便赶忙向前躬身行礼道: “妾身参见恒亲王殿下,回恒亲王殿下的话,奴婢是太后娘娘,今日专赐给王妃,让带回府里的。” 四是心里的想法被证实了,一般面前的恒亲王脸色愈发阴沉: “姜清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对纳妾的这件事情如此抵触,自己也并不想触他的霉头,可是面对太后和皇后的明枪案件,她又怎么防得住? 如今收了,日后一劳永逸,所以他倒是对他这次发火并不意外,便赶忙行礼道: “王爷您听妾身解释,实在不是妾身胆子大,只是这太后娘娘和皇后盛情难却,这都是为了王府开枝散叶呀!妾身才嫁过来两个月,哪怕是在王府里都谨小慎微,进了皇宫里温顺听话些,那不是为了保全王爷您的脸面吗?” 姜清染向来是个伶牙俐齿的,恒亲王这个时候也懒得再跟她掰扯了,只丢下一句: “以后这个女人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你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处理。” 姜清染嘴上应答着,塞雅的脸色发白,听到自己被面前未来的夫君称为祸事自是心跳如擂鼓,紧张不已。等恒亲王走远了,她才赶忙问道: “王妃,王爷这是不喜欢妾身吗?” 不应该呀,她从前在西域本就是千挑万选的,样貌错不了一点儿,更不用说这身姿,他厨艺,舞姿……哪怕是中原的刺绣都学过!王爷怎么会因为只是见了一眼就对自己如此不喜呢? “你不用自责,并不是你的罪过,日后若是王爷不愿意,你就先在我院子里住着,放心,既然来了,绝不会亏待你,若是有机会了,本宫会亲自给你送过去的。” 知道姜清染一向是个宽宏大量的,可是听到这里她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王妃,你……” 从前只知道不善妒,好好的对待下人和妾室就已经算是顶上天好的贤良妻子了,但是这怎么觉得怪怪的,把妾想办法送到王爷的床上,这是什么道理? 他自然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指自己理解到江清然那是顶上天又顶上天的好王妃便赶忙行个大礼: “妾身从未想过王妃竟然如此宽宏大量,日后哪怕是真得到王爷的宠爱,也愿意为王妃肝脑涂地,做牛做马!” 今日虽又惹得恒亲王殿下不高兴,但是收获了一个小弟,她心中也松快。 夜里塞雅的事情还没忙完,昨夜又实在疲惫,从前她睡得都晚些,今夜便提早了半个时辰就准备吹灯。 却听见豆蔻的声音: “王妃,王爷今夜……好像又要来……” 第63章 打起来了 刚刚躺进床铺里的姜清染仿佛是没有听清刚刚说什么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说……今天晚上王爷要来。” 这下姜清染整个人算是浑然摸不着头脑,昨天晚上他莫名其妙来就算了,可是自打进了王府,从来没有连着两夜都宿在这里的先例,这到底是吹的哪门子风,何况今天还刚刚惹了他,这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难道她还能不让他来不成? “他来就来了,反正本宫睡下了,随他便吧。” 嘴上这么说着,屋外的脚步声就已经响了,屋内的两个女人赶忙噤了声,姜清染刚刚还说出来的那些气势,现在便已经荡然无存了。 “从前从未见你宿的如此之早。” 姜清染声音细如蚊蝇,仿佛真像是睡着被吵醒了一般,豆蔻都不得不在心中赞叹她的演技。 “许是昨夜太累了。” 这话之中的暗示之意尽显,昨天晚上既然已经这么累了,今天那就放过我吧。 可是平日里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恒亲王,这一刻却仿佛是没有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一般,直直的就躺在了她旁边。 姜清染按兵不动,想感受一下身旁之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可是竟听他开始脱起了自己的里衣。 这下姜清染算是彻底慌了,赶忙开始找话题唠嗑道: “王爷今日之事是妾身的不对,若是王爷实在不愿,要不去回禀了……” 她话还没说完,自己的两个胳膊便一下被按在了床头,这力道不轻不重,明显能感受到很重的压痕感,但是却并不疼痛。 恒亲王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她的下巴,迫于压力姜清染甚至无法将嘴闭上,在极度的不舒适下,她只得抬眼去跟恒亲王对视。 “你不是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需要开枝散叶么?王妃既是现成的,何至于去求了旁人?” 他说这开枝散叶是今日在门口,姜清染随口说了一句想要搪塞过去,没想到今日便被他拿来当成话柄。 姜清染心中暗道不好,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解释: “王爷,你听妾身解释……” 还没等姜清染把这话说完,恒亲王那略带戏谑的声音就已经充满了整个卧房: “一心为着恒亲王府开枝散叶着想,恒亲王妃今夜竟然不愿么?” 实在不是姜清染不愿,这一刻她是真困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虽然听着怪怪的,她现在又该作何解释呢? “不……不……妾身是愿意的,为恒亲王府开枝散叶本就是妾身的职责。” 这话似是说在了恒亲王殿下的心坎上,一般只听他轻轻一笑: “即是如此,那王妃便是迫不及待了?” “我没……” 她这话解释的还没说出口,便被面前这人一把掐住了脖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身子发烫,姜清染想要向上逃着,可是这男人紧紧锢住她的双手,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今日在宫里王妃不是很会讨太后娘娘欢心么?回了恒亲王府这本事怎的都丢了?” 这话刚说完,他便又吻了下去,刚刚在他说话的空隙姜清染正大口喘息着,还没等她继续回答,便又被堵住了嘴。 不知亲了到底多久,不知到底是在宣泄欲望还是恨意,餍足之后他脸上却并没有笑容。 “姜清染,拿那些女人来讨本王欢心,你真行。”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旁的女人早已昏睡过去,两夜这般操劳,怕是要一觉到大中午了。 等姜清染睁开双眼,那人已经走了。想到昨夜的经历,她心中实在气不过,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重重的把枕头摔在了床上。 “徐舟野,你好样的!我现在是住在你家里,不得不低头,难道我还真找不到你把柄?” 她刚说完这些话,就见吴大总管的声音远远地在窗外: “奴婢问王妃娘娘安,昨儿太后娘娘的懿旨虽王爷并不同意,可是定不能驳了太后娘娘的面子,所以王爷说,至于春兰秋菊那两个丫鬟和新来的您便可看着安置了。” 这话的意思江清冉便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小发雷霆一下,然后继续妥协。 “哦哦,本宫知道了。” 说完这个,姜清染便开始琢磨让她们三个住在哪里。 既然已经抬了通房,虽然比不得塞雅良妾的身份,但是也好端端的算是半个主子。 既然都已经来了王府,不如安排在她旁边,一方面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们彼此之间也可有个照应,另一方面若是他们有什么坏心思,姜清染也能最早发现。 说完,她便在琼花苑旁边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瑞雪楼,看着甚是满意。 这间房屋正中间让塞雅住,春兰秋菊她们两个总是狼狈为奸,那一边一个,做了对门。 更何况虽然平日里春兰秋菊两个人好的不要不要的,但是若真成了主子,日后有了利益相争,那还不一定能不能保持此番和谐呢。 等她忙完这些,便把豆蔻叫到身边来: “豆蔻,我平日里知道你算是最有人脉的,若是让你去宫里联络,或者府里也行,再打探一下恒亲王殿下阁楼里那女人到底是谁,你可以吗?” “这……包在奴婢身上!” 本身豆蔻就是一个爱八卦的,若是得了王妃娘娘的旨意,这也算是私事公办,自然是高兴。 等着宅院安排好之后,姜清染本想美美的躺在这里,因为她知道这一夜恒亲王殿下是替圣上处理公务,根本不在京中。 她便可安心的睡个大觉了,可是远远却听见旁边的瑞雪楼叮叮咣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真是的,这府里一口气来了两个人,一下子热闹了许多,豆蔻你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般吵闹?” 豆蔻去跑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把这事情看完,然后又大概去了解了一下原委,然后风风火火的赶忙跑过来给姜清染回信: “王妃娘娘不好了,瑞雪楼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第64章 是非 “什么?” 从前想过女人多的地方可能是非会多,但没想到这才住进一夜就如此! 她心里正疑惑着,豆蔻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拉着她讲着事情缘由: “原先是没有这争执的,毕竟平日春兰秋菊两个人装的也挺好,但是她们两个兴许是看到塞雅的样貌就有些坐不住了吧,这一夜,那两个人偏不要在自己屋子里待着,非说塞雅是新来的主子,要给她端茶倒水。” “给她端茶倒水?”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两个小丫鬟自来是没有眼力见的,除了给恒亲王面前是殷勤万分。 其他人是根本不放进眼睛里的,哪怕是给她端茶倒水都没几次,这一日摇身一变成了主子,怎么反倒开始对着一个妾献殷勤了? “是啊……” 说到这里,就已经到了府里,姜清染刚刚过去,正看到这个闹剧。 “您可是新来的主子,自然是要吃我们的茶的。” 可塞雅却怕得紧,她始终记得姜清染的教导: “虽说今日我是新来的,可是不过是王爷的一个妾,你们两个如何对我这么殷勤?” 春兰轻轻给她捏了两下肩,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 “您可是日后我们瑞雪楼的主子,日后跟你日夜相处,自然是对您更好一些的。” 姜清染站在门口听着这话,可算是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就是想巴结新来的主子,同时也谈一下她的底细,好日后他们三个一起对抗姜清染么? “我可不是什么主子,我不过是太后娘娘上来给恒亲王殿下做妾的东西罢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个府中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王妃……” 听到这里了,这些人倒还算和谐,姜清染便问: “这就是你说的她们几个打起来了?” 豆蔻嘿嘿笑笑: “奴婢只不过是听着那边吵吵嚷嚷的,还有她们几个新来的下人正在争主子,有些乱糟糟的,一时间有些误会了,不过他们之间有问题,这是真的。” 仿佛是听到了门外姜清染的声音,春兰和秋菊一下子赶紧跑过来把门打开: “王妃娘娘,这夜深露重,想着您已经歇下了,怎么现在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一些慌张,仿佛是刚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般。 姜清染笑笑: “怎么,这王府还有本宫去不得的地方了?” 秋菊也上前一步,赶忙躬身行礼道: “王妃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王爷平日里不在王府,对您又是这般看重,王府自是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只不过想着这么晚了,您来我们有些惊讶罢了。” “不必惊讶,不过是听你们瑞雪楼这里面吵吵嚷嚷的,想着有什么事情。” 若是说起来,这里最大的主子应是塞雅,所以按照规矩来说,应是她第一个上前给王妃行礼的。 可是这两个小丫鬟实在腿快,她倒是没抢占这先机,终于等她们把话说完了,才赶忙上前: “王妃娘娘,是妾身刚刚招待不周了,本来是第一个过来跟王妃行礼的,只是刚刚没来得及。” 春兰和秋菊尴尬笑笑,哪里还读不懂她口中这些话?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本宫自是长着双眼,刚刚是什么情景还是看得见的,只是夜深,你们为什么事情来争吵呢?” 眼看着春兰和秋菊还要抢话,塞雅便赶忙上前,一口气用她那些略微生疏的中原话说着: “不便打扰王妃娘娘,今晚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们两个想是我是新人入门,所以对我稍微友善了一些,还有底下那些丫鬟正在想着关于主子的事情,所以有些吵闹了,若是打扰到王妃了,妾身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她这番话倒算是端水大师了,既不得罪的姜清染,也没有得罪身后那两个通房,看来在西域那边礼教学的那是十分明白。 毕竟虽然表面上看她们两个是同房,可是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爷对她们两个是多看两眼的,所以若是今天晚上得罪了他们两个,日后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了,她还不好脱身呢。 不过通房毕竟是通房,她可是太后娘娘赏赐来的。这么长时间王爷都没有把那两个丫鬟抬做小妾,她还并不明白其中这层道理,只是一味的谨小慎微,倒也让姜清染多明白了几分她的性子。 许是从前在西域日子过得太苦了,来了这里便有些担惊受怕了。这样的性子,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若是说有什么欺上瞒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怕是她没这个胆量。 “既是如此,那便早日安歇吧。” 可是姜清染前脚准备离去,后脚却被秋菊拉住了衣裳: “奴婢知道王妃娘娘今夜着急休息,只是有些话农民心中实在不吐不快,若不是奴婢,今日我们怕是十年也难以熬出头,如今得了通房这样的好位置,多亏是王妃娘娘在太后面前多美言了几句,这般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 姜清染扭头看她,虽然嘴上说着感谢,可是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这件事情早有预料。 姜清染微微挑了一下眉,淡淡说了一句: “早些歇息吧,这些事情不足挂齿。” 次日一早,姜清染刚起床准备出门,正赶上王爷上完早朝回来。 “王爷,您忙完了,用过早膳没有?” 虽说从前他也不怎么喜欢跟他讲话,可是若姜清染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不管怎么说他还会都会应答两句。 可是似乎真生了昨日她跟太后娘娘面前那些气一般,今日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怎么回了。 尽管是意料之中,可是姜清染自己一个人坐在摇椅上,一边吃着冰镇葡萄,一边苦闷着。 一旁只有茯苓一个人,她平日里性子比较沉闷,没有豆蔻那般活泼爱动,可是做事尤其稳妥,也从不会在王爷那边嚼什么不必要的舌根,所以不知不觉,姜清染就同她亲近了许多。 第65章 罚跪 “茯苓,你说你家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呀?我怎么一点都琢磨不透呢?” 茯苓看着苦闷的王妃,心中也替王妃觉得难受,只是她跟王爷虽然相处,可是更多时候不过是本分做事。 何况王爷做事向来是让人猜不透的,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更懂不了王爷到底是心中如何作想,所以只得劝告王妃: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王爷性子古怪,可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对王妃娘娘还好,若是日后再遇见这些事,为了让自己过得顺心一些,还是委屈一下王妃娘娘比较好。” “哎,虽然我也不愿意王府纳妾,可这是对王爷绝对是有好处的呀,他为何对纳妾这件事如此抵触呢?” 姜清染这句话刚刚说完,着急忙慌的豆蔻便一下子闯进了院门里。 “你这丫头,怎么慌慌张张的?” 可是这事情还没说完,豆蔻脸上却并无笑意,声音颤抖,单刀直入道: “奴婢知道为什么王爷一直不愿纳妾,也知道为什么王爷平日里做事还有说话都那么古怪了!” “为什么?” 她这番话,倒是引得姜清染和茯苓都好奇了起来。 “因为,王爷在阁楼里的那些画像,以及吟诗作对,其中画像中的女子似乎是王妃您!” “你说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连旁边的茯苓也都睁大了双眼。 茯苓跟王爷这么长时间,虽然知道王爷对王妃不同,可是却从未把王妃跟其他神神秘秘的人联系在一起。 虽然不能够确定那阁楼里的画像就是王爷的心上人,可是那女人绝对对王爷是非同小可的。 而王妃又如此非同小可,她想来想去,似乎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确实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猜测也逐渐变得合理了起来。 等屋里的人都冷静了下来,开始静静的听着豆蔻说的时候,豆蔻才开始缓缓道来: “先前奴婢也是不信的,若不是王妃无聊,在被关在阁楼的那些日子里照着那画像给画出来了,奴婢千看万看,终于在这画像中看到了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 “这些人虽然知道是同一个人,可是五官画的并不是很有特色,一时间猜不出是谁,更何况那时候年纪也小,现在想来应该也过了,起码有七八年的光景,很难分辨了。她们神态各异,衣着也不尽相同,不过奴婢却在其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少女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绣纹都不一样,可是却在每件衣裙右下角看到绣着的一个黄色的团子,原先只觉得那东西应该是土豆,可是土豆这种东西为什么会绣在少女的裙子上的? “奴婢千想万想,突然想到,如果这东西不是土豆,那很有可能是一块儿姜。在奴婢幼年时候,王妃曾跟奴婢一起玩过游戏,谁要是输了往衣服上绣吃食,所以奴婢在那个年纪一群之上也有许多绿色的豆子,而王妃,就有姜。” 听到这个东西虽然觉得八竿子打不着也十分离奇,可是她说的却是条理清晰,而且有理有据。 况且现在姜清染也想起来了从前她说的那些,可不是就照他说的那样嘛,自己在10岁左右的光景里,衣裙上确实有许多姜块。 只是那时候在阁楼里他头脑不清晰,更不会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联想,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就是这样的意思,何况这黄色的云团他还以为是金光呢。 现在仔细想想,确实跟自己小时候所穿的裙子如出一辙。 “你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可是……可是为什么?” 他们之前从未谋面,又和至于来这些呢。 “奴婢也不知道,可是王妃娘娘从前见过恒亲王殿下吗?” “这个绝对没有。” 恒亲王在幼年的时候,似乎是一直被关在后宫里,而且他身上的衣裳规格,就算是那时候正是他被贵妃为难谨小慎微的时间段,可是也是能一眼认得出来的。 姜清染从小记忆力特别好,若是真的有,一定能记得起来。 “那这个事情……怕是要问王爷了。” 傍晚姜清染在这个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把自己小时候和这些日子跟恒亲王殿下的点点滴滴全都翻来覆去地想,可是却始终想不明白。 “福玲你去叫一下你家王爷,把王爷叫过来,说本宫有事找他,希望王爷今天晚上能够看在夫妻情分的面子上,能来这里一趟。” 茯苓领命出去之后,豆蔻一边给她梳妆,一边给她打扮,嘴上也继续安慰她道: “王妃,你还是不要为这些事情太过于担心了,我们日后在王府可是要住上几十年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奴婢觉得王爷若是有了这份心迟早都会告诉你的。” 还没聊上两句,就看见茯苓慌里慌张的走过来: “王妃,王爷今天晚上留宿在瑞雪楼了。” “什么?” 姜清染震惊地把手中刚刚拿的梳子都摔在了地上。 倒不是她觉得恒亲王殿下一定不会住在别的女人那里,也不是觉得他可能不会喜欢那些小妾,只是明明他嘴上十分嫌弃,甚至因为这些事情跟自己争吵,怎么才第二天晚上就享用的如此开心了? 这倒是显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 “算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既然王爷今夜已经有了别的打算,那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刚刚梳妆了一半,那剩下的雪花霜涂着也没了兴致,便遣散了豆蔻和茯苓,一个人睡下了。 夜里她突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尽管心中并没有把恒亲王当做自己喜爱的人去看,可是脑中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他跟瑞雪楼的那些人待在一起的模样。 次日一早她顶着一双黑眼圈,还没等她来问,豆蔻便慌张的回来报道: “王妃……春兰和秋菊因为昨天晚上没有把王爷伺候好,现在被王爷罚跪在书房隔间里半个月呢!” “什么?那塞雅呢?” “她……她昨天晚上因为没有王妃的吩咐,根本就没敢出来。” 第66章 抓到 “没敢出来是什么意思?” 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组合到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豆蔻咂了咂嘴,然后故弄玄虚的对面前的王妃说: “要不还是王妃您有眼光,一下子竟然就挑中这么一个听话的,王妃您不是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您安排同她和王爷在一起,现在她深知王妃您还没有安排,所以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跟王爷同房。” “竟真是为了我?” 虽然说有一个听话的她会省心很多,可是这实在也太听话了吧。 她们同在王府,肯定也只是为王爷服务,既然王爷难得来一次瑞雪楼,可是她却一门心思只听着自己的安排,这倒是让姜清染有些琢磨不透了。 “好了,好了,这些就先别想了,我们先去书房看看吧,她们两个虽然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王爷从前那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罚过她们,这还是第一次去让她们两个受罚,兴许有王爷昨天晚上心情不好的原因,我们过去看看也好多了解一些。” 等姜清染走到书房的时候,她们两个正跪着面对着墙,整个人跪的非常端正,没有一丝不恭敬的意思。 这倒是让姜清染有些好奇了,从前她们两个向来跪的歪七扭八的,总是各种各样的风尘姿势,为的不过就是勾引王爷罢了,为什么今日到如此端正起来了? 听到身后有人来,他们两个才扭过头第一瞬间跟他对视的时候,眼神之中的那种惊恐之意尽显,仿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便赶忙向面前的人磕头道: “奴婢给王妃请安,奴婢给王妃请安。” 这一连行了两个礼,而且还如此毕恭毕敬,这倒是她进门之后第一个如此正当的礼了。 况且她们两个这些日子刚刚被抬了通房,虽然说以她们两个的野心肯定不想甘居于此位,但是怎么说也对她们也是升迁的好事,况且平日里她们两个如此招摇,现在好不容易升迁成了半个主子,怎么又开始自称奴婢了呢? “难得见你们两个给我行此大礼,本宫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呢。” 姜清染话里话外阴阳之意尽显,那两个人面露尴尬之色,随后又被惊恐替代,赶忙磕头谢罪道: “从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冲撞了王妃娘娘,这是奴婢的不是,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会给王妃娘娘端茶倒水,赔礼道歉。” 这倒是让面前的实在姜清染看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恒亲王去了瑞雪楼本来应该是她们的福气,况且以她们两个这张扬的性子,怕是应该头都仰到天上去了,现在怎么这样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平日里不是很喜爱你们两个吗?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你们两个罚在这里呢?” 没想到面前的王妃还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底下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慢慢的说道: “是奴婢伺候不周了,本也是没有通房的福分的,若不是有了王妃,我们两个也不可能有现在的位置,王爷对我们不喜爱也是应当的,毕竟若是王爷真心爱我们,早就把我们收入房中了。” 这两个人最近说话他倒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她正在这里问话,没多久,身后的吴大总管突然出现,然后带着笑意说道: “让王妃娘娘操劳了,这两个人本来就是粗人,就算是偶然得过王爷的一点点青睐,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奴婢,哪能跟王妃您比呢?若是因为哪些磕了碰了惹的王爷不高兴,那也实属是应该的。” “吴大总管好口才,既然王爷不喜欢,甚至还因为我把他们两个生做通房跟本宫生了一回气,但是为何刚收了通房,就一时间立马去了他们瑞雪楼?倒是搞得本宫两面受气,里外不是人了。” 面前的吴大总管哪里不知道王妃心中还有怨气,所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王妃在我们王府过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是知道王爷的脾气的,兴许王爷昨日去瑞雪楼,不过就是为了跟王妃赌气,您看现在这两个小的平日里总是跟您争吵,现在王爷不是替您出气呢吗?” “替本宫出气?” 这倒是让面前的姜清染气笑了,他向来只会气自己,何时能明白要替她出气了。 “可不是嘛,从前她们两个在王府之中如何受宠,王妃想来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可是自从您来甚至刚刚坐上了可能跟王妃争宠的位置,就立马遭受了敲打。” 姜清染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那天晚上画像之事她还一直放在心上,现在不过是罚了两个奴婢,就算她们两个是真受宠,对他日后也没什么影响,他只想知道那个画像上的女孩儿到底是谁? 她正想着这事正准备走的时候,豆蔻却猛然回头,发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秋菊,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还是豆蔻目光狠辣,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身上那块布料正是王妃曾经在灵堂后面找到的。 上面的花纹和布料都是少女所喜爱的,可是颜色又十分老气,像是嬷嬷才会穿的。 就是因为很奇怪,所以放出来的时候,才会那么容易就会被发现。 底下的秋菊赶忙抬头,眼神之中带着惊恐: “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倒是奇了怪了,我们王府之内的衣裳向来都是统一的配饰,为什么你的里衣颜色却跟大家都不一样呢?” “这这里面的衣服上前些日子破了,我便自己做了一个,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她便看着自己的里衣,双眼倒是平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乎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身上。 可是姜清染却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其中的奇怪之处,这不就是自己前些日子看到的吗?要不还说豆蔻眼神好呢。 “大胆奴婢!先把她关到灵堂里去,后面的事情等我继续定夺。” 第67章 无耻之徒 她本来还想着这事情要纠缠很久呢,却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抓到人了,可是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把两个小丫鬟都弄来当通房,可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穿着这衣裳呢?她明显看到旁边的春兰里面穿的正是王府里面正常的式样,这倒是奇了怪了。 可是如果说春兰有什么奇怪的话,倒也没有看得出来,毕竟刚刚把秋菊拖出去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上演了一番姐妹情深的苦情戏,他还好求饶呢,难道这也是她的计谋吗? 只是现在她心里烦躁,一门心思只想着那画像的事情,不知不觉终于挨到了下午,已经反反复复催豆蔻出去五次,去看王爷是否归来了。 可是倒是奇怪,还没有等他亲自去叫,这天晚上他竟来了琼花苑,同她一起吃起了晚饭。 “王爷……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呀,竟然来了我们这里吃饭,我也没想过,所以一时间可能招待不周了。” “无事。” 恒亲王跟她简单的打了招呼,然后便坐下开始吃饭,半天,姜清染才开口发问道: “王爷,那春兰和秋菊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如果是真惹的王爷不快的话,我可以去管教一下,总不能让她们既然都已经成了王府的通房,却还伺候不好王爷。” 她倒是知道面前的王爷听什么话会不高兴的,在面前的恒亲王眼里,她八成也是故意的,毕竟他也知道那天跟她赌气,她心里也不快。只是听见他自己亲口说了通房两个字,他便脸又黑了几分: “那是本王自己的事,不过是房中之事惹得本王不开心了,日后管教一下就行,不用你插手。” 本想着这些话能够引起面前的女人有些神色变化,却没想到他却似乎完全不在意“房中之事”四个字,转而去换了一个话题。 “行,既然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情,那以后便麻烦王爷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及时跟我说就行。” 这些话虽然说完了,可是身旁的恒亲王似乎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反而是更差了一些。 “不过我还要跟王爷汇报一件事情,那就是之前灵堂的事情,罪魁祸首我已经找到了,从前在灵堂后面我找到了一块布,现在跟秋菊身上穿的衣裳是一样的,所以装神弄鬼之人很有可能就是秋菊,本来把他们两个抬作通房也就是这个目的,现在抓到人了,倒也不必花费这么多心思了,剩下的就看王爷怎么想了。” “嗯。” 身旁之人淡淡的嗯了一声,这倒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嗯,是什么意思?那是抓还是罚还是如何呢?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得忍住身子里的气,强撑着笑意,还把面前的甜品夹给他了一块儿,然后我淡淡的问: “既然是已经抓到了,那不知王爷心中作何想呢?又该怎么处置呢?” 虽然嘴上说着是秋菊干的,但是她心中也明白,其实这件事情绝对跟春兰脱不了什么关系,何况她总是觉得这人是不对劲的。 不过现在她更适合按兵不动,毕竟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若是真把她抓过来了,反倒是显得自己跟冤枉她了一般。 不管怎么说,秋菊肯定也不是一个无辜的,先把她抓住再说。 可是却没想到面前的恒亲王只当她是眼瞎心盲了,反倒过来教育她一番: “我看王妃日在王府里面待的怕是退化了。” “不是,你……” 这下可是彻底把王妃惹生气了,旁边的吴大总管心中只恨为何王爷嘴如此硬,明明可以非常和谐的夫妻关系,王妃向来是个人美心善的,而王爷心中也一定是有王妃的。可是总是被他搞得剑拔弩张的。 他虽知道自己是个下人,在这个时候插嘴是不合适的,可是却也实在忍不住了: “王妃您先别生气,王爷他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毕竟前些日子当听说灵堂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王爷自己私底下也是查了许多……” “吴守信,本王看你这大总管是不想当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恒亲王打断了,不过该说的也都差不多说了,他赶忙噤声,然后在姜清染的眼色下离开了这个房间。 等看他走之后,姜清染脸色才和缓许多,然后说: “听吴大总管的话,王爷到底是查到什么了?” “这本是后宅内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值得你如此用心,还特意求到太后那边去抬了两个通房,真难为你费心了。” 这恒亲王说话字字带刺,着实是让姜清染心中不舒服,可是她又不好如何发泄出来,只得火冒三丈地忍着: “我既然是没有王爷那英明神武的,毕竟整个恒亲王府都是王爷在管,我不过是王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便慢悠悠地把自己真正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是两个小丫鬟自导自演罢了,还有本王从未心悦过她们两个,一切不过都是你的臆想罢了,你把他们两个抬作通房,可以问过本王的意见?” 说到这里姜清染心中也有一股无名火,莫名其妙的就翻了上来,连带着她嘴里的话也变得阴阳了起来: “妾身当然猜不透王爷的意见,毕竟王爷嘴上说那么讨厌那些女人,却在收入房中的第一眼就留宿瑞雪楼,真是难为王爷了,明明不喜欢还跟我置了这么多的气,却还委屈自己同她们待在一起。” 这场晚膳不欢而散,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因着他在瑞雪楼生气,反倒是让他心情好了许多,这也特意宿在琼花苑。 “王爷怎么不去瑞雪楼了?” 恒亲王没理她,只自顾自地脱了身上的衣裳,看着他开始解上衣里衣的扣子,这下王妃确实有点慌了: “王爷,您这是……” 转头,她的双手已经被紧紧禁锢在床头一角,身上只露出一个粉色鸳鸯戏水的肚兜。 “徐舟野,你怎得如此无耻?” 第68章 虐待 “本王无耻?那王妃又是什么人?背信弃义么?” 这一夜蜡烛并未熄灭,借助通明的灯光能看出他那种眼神中的狠辣和未直达眼底的笑意,莫名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虽然这段时间每次这样,他们两个都要互相放一轮喊话,但是这一页却是第一次留着蜡烛,他眼神之中有挑衅,也有一些看好戏一般的心理。 可是姜清染确受不住,她哪里容忍自己开着这样亮的蜡烛同他……这分明就是羞辱! “王爷既然宿在这里,又何至于忘记吹了蜡烛?” 可是她却没想到,徐舟野这都是故意的。 “若非如此,本王怕是永远也看不到王妃求饶的模样。” 这话说完,姜清染一下子双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算是平日她狠话放的太多了,兴许他心里不平衡也是有的,但是这般亮着蜡烛,又说了这些话,她心里气不过,才突然想起来画像的事情,然后充足了气势,也挑衅地看了一眼恒亲王: “王爷既然在阁楼里留着妾身的小像,又为何不跟妾身商量一下?私自留着未出阁少女的画像,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画像是自己的,但是不知者无罪,何况那画像上的人确实有点像她。说这些话一方面是激他一下,另一方面,她也想报复一下这个张扬的人。 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面前那人瞳孔陡然放大,眼神之中出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忽然又换成了短暂到让人琢磨不到的一丝委屈,紧接着却是震怒。 “谁让你乱翻阁楼里的东西的?” 没想到面前的恒亲王王第一时间并不是否认这件事,却是质问她为什么要翻阁楼里的东西,这不是下意识的默认了,她说的就是真的吗? 这下倒是轮到姜清染震惊了。 “那真是我的画像啊?” 恒亲王眼中震怒未消,怕是照平常他早要拂袖扬长而去,可是今日身子还热着,他也不好直接发脾气,只是动作发狠,狠狠吻着,让身下女人除了呜咽什么也发不出来。 整整一刻钟,甚至是感受到身下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慢慢停下动作,欣赏着姜清染的美貌。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好好看看这张脸了。 姜清染面色红润,大口喘息,发丝凌乱,那一双眼睛里含着眼泪,琉璃般棕黄色的眼球在灯光照射下,像是西域进贡的黄水晶。 “本王的东西,谁准你碰了?” 姜清染呼吸了半分钟,虽说已经累的体力透支,可是她在话语之间却毫不示弱: “是王爷把妾身关在阁楼里的,也并未提前声明阁楼里的东西不能动,何况我是王府里的王妃,这王府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个王妃看不得的吗?若真如此,又何必把我娶进王府?” 没想到已是如此,她还这般伶牙俐齿,实在让恒亲王气不过: “本王想着,以江国公家嫡女的身份自然是有一些礼貌的,不用本王提点。” 他现在这次都在针对她自己,姜清染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会是因为自己刚刚说了那东西,他恼羞成怒了吧? “王爷现在如此气愤不会是因为我说对了,那画像确实是我?” 如果真的不是的话,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反驳的,按照恒亲王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被这般误会,明明这么讨厌姜清染,还搞得跟暗恋她许久一般。 可面前的人仍旧没有回答,他的眼睛里面出现了姜清染从未看见过的神情,微微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 夜色长醉,月儿摇摇晃晃,这倒是这么多次,姜清染最辛苦的一夜。 虽然早得了吩咐不要打扰王妃,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豆蔻在屋外急得团团转。 “茯苓,你说王妃昨夜到底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睡到这个时候过,虽然王爷说不要去打扰她,但是我心里真是很担心。” 茯苓兴许是这些事情见惯了,又或者是他是在了解网易的人品,所以知道不会这样,安慰豆蔻道: “也许是王菲夜里累着了,我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过多打扰的好,毕竟这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照顾好王妃。” 话虽如此,可是豆蔻心里面跟着王妃可是有非同小可的情谊,所以她又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次日晌午,甚至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王妃的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豆蔻实在是等不及了,她便趁着茯苓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悄悄的进入了房间之中。 这个时候却恰恰看到了姜清染躺在床上,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豆蔻这一时间豆大的眼泪一下子就砸落在地上,晃动着床上的姜清染,眼神之中全是担忧的意思。 可是床上之人却似乎是被晃疼了,又像是还没睡够,被人吵醒了一般,十分不耐: “我还没睡好呢,别打扰本宫睡觉。” 豆蔻自幼没了母亲,现在若是说起来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虽然知道圆房有男女之事,可是哪里懂这么多事情,她只觉得是王爷夜里是刻意虐待王妃的: “是,是,奴婢不想打扰您睡觉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吃晌午饭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奴婢实在是太担心您的安危了。” 这豆蔻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床上的姜清染吵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丫鬟,淡淡开口道: “你说现在几点了?” “王妃,现在已经过了未时了。” “什么?” 床上的姜清染猛地睁开双眼,这次早晨他竟然睡得比从前午睡还要晚! 本来还是有些疑惑的,可是浑身酸痛的感觉一下子将她紧紧包裹住难以喘息,她才慢慢的回忆起了昨夜的事。 “徐舟野……你,你好样的!” 听到面前的王妃如此咬牙切齿的叫着王爷的名字,面前的豆蔻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王妃,昨夜王爷是不是虐待您了?” 第69章 我也要去 这话说的一旁的姜清染脸色发烧,赶忙捂住她的嘴: “你个小丫鬟,平日里事情了解的不多,倒是挺敢说的,好了,好了,快服侍本宫洗漱吧,随便让小厨房给我弄点儿什么吃。” 等刚刚梳妆完之后,姜清染坐在饭桌面前,却是心不在焉的。 “王妃,怎么了?” 还是茯苓比较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眼神之中的不对劲,听到这个,豆蔻也一下子警觉起来。 下面的王妃把头抬起来,眼神之中的神色却是非常的严肃: “茯苓,豆蔻,十有八九,王爷书房的那个画像,画的就是本宫。” “什么?奴婢只不过是猜测,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了,可是为什么呢?我们从前从来没有跟王爷碰过面,更何况还是在那般年幼的年纪,您穿那身衣裙也并没有怎么出来抛头露面过呀。” 豆蔻面色有些焦急,一旁的茯苓也若有所思。 眼看着茯苓并不怎么说话,姜清染就向她发问道: “茯苓,你不说话,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茯苓却猛然摇了摇头: “奴婢没有……只是,奴婢也觉得那画像很是奇怪,奴婢虽然没有自幼跟着王爷,但是自从入了王府也有了好几年的光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何况若是真有心思,为什么不早些去寻了您呢?” 她还没说完这些,突然就听见门外叮叮咣咣的声音,姜清染一下子警觉起来,让福林和豆蔻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王妃,听说是王爷让吴大总管把春雷和秋菊那两个小丫换料理了,大概率是发配的王府之外发卖为奴了。” “什么?这两个丫鬟怎么回事?” 她们两个在王府之中待了那么些年,陪伴王爷少说也有数十年的光景,这十年之内怎么可能事事都能顺着王爷的意。 可是王爷却次次都饶恕她们,甚至在自己入了王府门的时候还过得那般嚣张自在。昨天晚上是她们两个第一次在瑞雪楼被宠幸,却反而遭了这样的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心中的疑惑再三思考,门外的吴大总管就笑盈盈地来了: “外面的声音有些吵闹,兴许是吵到王妃了,老奴现在是把这两个丫鬟曾用过的东西全都扔出府外,至于如何料理,那就是下人们的事了,何况这些事情有些血腥,王爷怕是冲撞了王妃,所以特地交代了不必把这些事情打扰王妃。” 若是姜清染刚刚没有探头出去看,她怕是就已经信了,外面那东西成箱成箱地运到府外面,哪怕是再受宠,她们两个不过就是下人,何来如此多的东西呢? “料理她们本宫没意见,但是这箱子中的东西如此多,怕是不光她们两个的事情吧,这箱子本宫从前见过,这是只有王爷的书房里才有的,这东西是王爷的,你们现在把王爷的东西搬出去,却拦着本宫,难道这也是王爷的命令吗?” 从前想过王妃聪明,却没想到她如此料事如神,这下吴大总管有些慌了。 这确实是王爷的命令,可是他若敢说,他项上人头便保不住了,但是面对王妃这般逼问,他又能如何呢? “王妃,您消消气,这虽然是确实瞒着你,您是王爷心中却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这事情这么大,王爷兴许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怕若是说话不得当了,伤到了王妃那可就不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清染明显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他……打算去边关了,这也是圣上的命令,毕竟是为国保卫边疆……” “你说什么?” 姜清染双眼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求神拜佛过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比着从前的那个时间节点整整晚了三个多月,要不是差了这么多时间,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放松警惕。 但是现在她已经彻底把这件事情忘却了之后却要告诉她自己一直担心的危机,从来没有消失过甚至今日就要来临,这让她如何去接受? 吴大总管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妃脸色如此之差,他心里也有些慌了,慌里慌张解释道: “王妃您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这次去根本不怎么凶险,何况我们王爷项链是骁勇善战的,战无不胜,百战百胜,身上就连伤痕都不怎么多,况且若是王爷真能得胜归来了,到时候也能给王妃您带来……” “给我带来什么?他马上就要走了,不知是提前多少日预谋的,现在本宫确是第一日才知道,在这个王府里,本宫算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面前的吴大总管一下子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王妃娘娘,您消消气,王爷心里真的是有您的呀……” 姜清染轻轻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起来吧,本宫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知道这事情错不在你,本宫便不会罚你,你也不必替王爷说话,他到底是如何行径,本宫心里清楚的很。” “王妃清楚的很?” 那熟悉并且让姜清染有了阴影声音突然在身后传来,尽管心里面十分愤怒,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吓得浑身一激灵。 毕竟昨天晚上,就是这个声音,让她煎熬,让她求救。 但她还是壮着胆子,扭头回看过去。 “难道不是吗?王爷早有行程安排,却从来没有跟妾身讲过,怪不得这些日子哪怕是处理灵堂之事都心不在焉,原来是有事瞒着。” “瞒着你又如何?难道你能替本王去带兵打仗吗?说的早了还是说的晚了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这样还会替本王担心吗?” 姜清染懒得理他的阴阳,双眼之中充斥着异常的坚定: “如今才新婚三个月,没有子嗣要养,我也没有身孕,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去,况且是一定要跟你去。” 这话说完,整个在场只要听到这句话的人都震惊了,可是只有姜清染一个人知道。 如果没有恒亲王,整个宣治就是大厦将倾,她作为恒亲王妃,更是众矢之的。 京城之中的明枪暗箭,可比着战场后方要危险的多。 第70章 边塞苦寒 面前的恒亲王眼神之中的震惊之意被姜清染尽收眼底,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改变自己的坚定。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视了许久,旁边的吴大总管整个人都慌张不已: “王妃娘娘,您自小在姜府被娇养着长大,自然是不知道边塞的苦寒,若是您去了,一定会遭受很多苦啊,王爷把您留在府里也是为了您好,何况我们宣治从来没有……” “那又如何?” 他们现在虽然嘴上说着为他好,可是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城的时候所受到的风霜血雨又有谁能替她抵挡呢? 再说了,去年姜初棠一个人被留在这里的时候,她所遭受的磋磨他可心中都是有印象的。 圣上如今新皇登基,恒亲王孤身一人去往边塞,在京中各个宴会之中,虽然大家对恒亲王很是敬重,所以连带着也不敢给恒亲王妃脸色看。 可是面对敦亲王妃的各种搓磨与挑衅,圣上当真护得住吗?他又敢护吗? 如果没有了恒亲王,圣上本来就是孤身一人了,那些日子传来恒亲王死讯的时候,圣上整个人一夜白头。 自那以后敦亲王在京城之中更是无法无天,如果说让她等到这一天,看着自己的家人一起送死,被敦亲王的人反复羞辱,不如自己去边塞,想尽办法能够让恒亲王活的久一点。 自己虽然很讨厌他,但是知道他是宣治的战神,从家国大义上来看还是很敬重他的,她也知道整个宣治离不开他。 所以在跟着他去的这件事情上,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既做出什么有害于她的事情。 但是恒亲王明显想象不出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你,要去边塞?” 恒亲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面前的姜清染。 “是。” “为何?你就对本王如此情深根重吗?你可知道边塞是什么地方?如今夏天这个节气是飞沙漫步,你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娘,也懂带兵打仗么?” “就算不懂又如何?在部队后面做一些包扎伤口的事情,或者做些军餐,这难道不行吗?” 眼见着她一步步向前进,似乎是真想说服自己带着她一起去,他才是更觉得不明白了。 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是她,现在自己就要去边塞,可是硬要跟着的也是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姜清染心里自然是知道他的疑惑: “王爷不必疑惑,也不必胡乱猜想,我想要跟着,不过也就是为了我的安危罢了,若是我能给王爷多带来几分生存的机会,我也能够为我自己的父母兄弟博得一些生存的空间,何况我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城,日后要忍受的压力……”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王爷,眼见着他微微皱眉,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可是他知道面前的女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心里话,倒也不想让她再撒些什么好听的谎。 “即是如此,那你便跟着吧,只是日后若是日子苦寒,可千万不要在本王面前喊苦,本王也绝不会再想办法把你送回来。” 面前的姜清染绝对不知道的是,虽然王爷表面上一副绝对不想让他跟着的样子,可是心里面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已经错过那么长时间了,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刚刚娶回来的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不知要几年呢? 哪怕是不喜欢自己,那又怎样? 只要留在身边就好了。 “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这种事情我也做不出来。若是日后我真在边塞喊苦了,王爷大可把我休弃了去。” 说完这个她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赶忙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好了明天的行程。 “王妃你真的要去吗?奴婢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您,奴婢也要跟着你去,不管边塞如何苦寒,奴婢不怕吃苦,奴婢只怕跟王妃分开。” 看着面前眼泪汪汪的豆蔻,王妃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豆蔻这姑娘出生起就在姜府里,自幼同自己一起长大,虽然说是个下人,可是她早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了。 而且她所获得的许多快乐都是豆蔻给她带来的,又怎么舍得让豆蔻去那般苦寒的地方呢? 尽管豆蔻自己嘴上说着离不开自己,可是他知道如果是让他去了边塞,绝对没有现在的日子舒坦,自己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可是她没有,那她这苦便是不用吃的。 “你听我的话,现在我们王府里肯定是不缺你的吃穿,何况若是我走了,这个王府里,尤其是我的琼花苑,那你就是最大的,他们全都要听你的,你的日子岂不是更好过一些吗?你从前不是最想耍耍威风了,现在正是你的好机会呢。” 虽然这些话都十分的诱人,可是他也听出了姜清染不想带走他的意思,这下豆蔻慌了: “王妃,奴婢虽然说有这些愿望,可是那都是跟王菲在一起时所生出来的一些小念头罢了,奴婢更愿意跟王妃待在一起呀……” 姜清染轻轻地摸了摸面前姑娘的头,笑的温柔: “豆蔻你可知,边塞道山血海,那里的日子是你这个自幼在姜府里长大的姑娘所没见过的,若是你去了,本宫会心疼的,听话,你自己乖乖留在王府里,毕竟王府里还有那么多我们还没料理干净的人,若是他们对我不好呢,还是要你帮我看着才行。” 王妃已经这么说了,尽管她心里不大愿意,可是想到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落在自己身上,也总归生出了一些成就感和责任感,就是对于边塞苦寒这件事情有一些不同意: “真的吗?可是王妃自幼才是真正在姜府里娇养大的大小姐,您又怎么会知道那里的日子不好过呢?” 从前的那些日子从眼前浮现,她心一下子就沉了起来。 “因为那些日子,我从前在梦里梦到过。” 最终姜清染还是没有打算把豆蔻带去,三日后就要出行,作为本朝的王爷和王妃,他们最终还是要去宫里面面见圣上和太后的。 第71章 人家害怕 在入宫之前,王妃就已经做好了被大多数人过分盘问的准备。 “清染,从前以为你对王爷并不怎么上心,可是我们宣治自开国以来,还是头一回有王妃竟然主动请缨跟王爷一起并肩作战!真是让朕为你们开心,能够见到你们如此伉俪情深,恒亲王总算也是有了依靠。” 这是自然将清然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圣上的话,自幼圣上跟恒亲王一起长大,太后娘娘和圣上他们两个欠恒亲王的可是太多太多了,他自然是会盼着恒亲王好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她以为此次出行,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圣上都会无比紧张。 但是看着他们两个喜笑颜开的样子,她心里面总是有些觉得奇怪。 按道理说现在宣治才刚刚开国,如果这么早就把恒亲王调离京城的话,很有可能会在京城之中发生什么变数。 虽有战功对于整个宣治来说是有好处,可是如果京中没有恒亲王坐镇的话,圣上和太后日子总归是要难过一些的,为什么他们却如此高兴呢? 难不成是真不在乎吗? 圣上不懂姜清染的心思,只当是正常闲聊: “清染,此次一别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即使去了,你一个女子家,自然是要照顾好自己,同样的有你在身旁,相信恒亲王日子一定会更好过一些。” “两个月之内?” 一直就像是走流程一般敷衍应和的姜清染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圣上。 圣上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好奇: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要跟恒亲王一起去带兵打仗,却不知此次一行要多久吗?恒亲王也是个这么大的事情,竟也不跟你商量一下,可是你就是抱着长期在边塞的心思同他一起的吗?” 圣上既然发问,虽然有些问题是无意义的,可是她也却不敢让圣上的话落在地上: “回圣上的话,恒亲王殿下确实没有跟臣妾提前商量过,臣妾本来以为此次一别怕是要五年,十年不得相见了呢。” 圣上听到这些话却更加高兴了: “真没有想到恒亲王妃对恒亲王竟如此关心,宁愿抛弃京城的荣华富贵也一定要跟他待在一起,有这感情,实在当赏!若是2月之后你们得胜归来,便给你加封三品诰命夫人!” 可是江清远只是简单的应答了几句,这诰命夫人乃身外之物,她也并没有很在乎。 她真正高兴的在于,到了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带兵打仗,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果然以前的事情都不一定会发生,现在不过是因为她对于从前的事情过于在意,所以才会有些大惊小怪罢了。 三日之后,两人踏上离开京城的马车。 马车上一路颠簸,为了减少拖累,她便跟恒亲王殿下坐了一辆马车,由于路途比较长,长途跋涉之下氛围便有些尴尬。 一日两日还好,若是长时间这样,她便是实在有些忍不住,只好找些话题来使氛围稍微缓和一些: “王爷,您渴不渴?” 恒亲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王爷,我们还有几日才到?” “若是中途没有什么耽搁,那便是三日之内。” “王爷……” “你有完没完?” 似乎是被面前的姜清染问烦了,他便有些生气,姜清染吓得立马噤了声,可是心中又有些气不过。 这个时候她灵光一现,现在已经不是在王府了,虽然他还是在恒亲王,可是却会比以前的日子宽松许多。 那现在自己不是有什么想问的便可尽情去问了吗?便去提了其他的话题: “那王爷,妾身可以问阁楼之上的画像是否是妾身呢?” 恒亲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若是本王说是你,那你又该当如何?若不是你,那又如何?” 又一次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这个问题像是很难回答一般,一直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是姜清染却没有那么傻: “每一次问王爷这个问题,王爷都是话锋一转,避而不谈或者把问题抛给我,不过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言如果说一个人在话语之中,把两种情况罗列了下来,那么会下意识的把真相说是第一种情况。” 虽不知面前的女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是什么,可是他却知道他确实是猜中了。 “如果本王说是你呢?” 马车猛然颠簸,姜清染下意识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靠在马车的角落,可是这也近了恒亲王殿下对她的距离。 “若是我,那我只会觉得,十分荣幸。当然还会有一些奇怪,因为在那些画像中间曾经加过一首诗,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那诗确实还是能读懂一些的,这是关于女子失约的诗歌,如果画像中的女孩儿是我的话,那王爷口中失约的女子应该也是我吧。” 听到失约两个字,恒亲王殿下的心脏像是猛烈抽痛一般,马车又一次颠簸,他下意识的扶住胸口,丧失了支撑力,就一下子跟姜清染贴的很近,两个人可以嗅到彼此之间的鼻息。 没有想到刚刚尴尬的气息被自己通过各种办法调节成了暧昧的气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尴尬着呢…… “失约。” 两个人还没继续聊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马车夫为朝后面的人说道: “王爷,王妃请下车吧,现在天已经将将暗了,这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旅馆,若是出了京城,日后怕是先连住旅馆的环境都没有了。” 由于这里可比不上京城,现在正是京城边境,所以经常有贼寇作乱,现在姜清染作为一介女流,若是独自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话,会非常的不安全。 可是姜清染无比惜命,所以不管恒亲王会不会愿意跟自己睡在一起,她都要想办法跟他黏在一起。 因为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在跟店小二聊天的时候,姜清染扭扭捏捏地走了过去: “王爷,听说今天晚上会打雷,人家害怕……” 第一章 清隐寺 姜国公府的马车穗随风飘着,天上落着小雨,已经傍晚,路上的商贩大多归家。 车里天仙一般的人物正托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窗户的缝隙。 “小姐,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吗?” 姜清染低着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她看着手里带着水滴的合欢花,像是一把夺命的匕首。 看着小姐没有回答,身旁那侍女就自顾自地说着: “不应该啊,现在正是下考举子们来清隐寺还愿的时候,姜初……四小姐怎么会来这里?外男在场,多不合规矩。” 姜清染没有理会。 她当然知道不合规矩,她要的就是这不合规矩。 前世她有着做王妃的大好姻缘,姜初棠从乡下被接回来,她一来就被抢去,她心气高,宁死不愿,爹爹竟然一怒之下让自己在上榜举子里面随便挑了一个。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想到,她这王妃才刚嫁过去第二天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才不到两年就守了活寡,三年就困死在王府。 而姜清染这贫困举子,却青云直上,甚至在后面成了摄政王。 再一世,又到及笄,却听着姜初棠不想做王妃惹得父亲大怒,姜清染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若不是姜清染实在惹得父亲盛怒,怎么也不会做那举子的妻。 如今姜初棠又是父亲所愧对的初恋之女,所以姜初棠不管怎么说,父亲都不会同意。 可面对这样一块肥肉,姜初棠就算是已经有了国公府大家闺秀的身份,也忍不住扑上去。 “是不合规矩,我这姐姐……从小在乡野长大,作为妹妹,自然有规劝的责任。” 姜初棠趁着爹爹和母亲不在家,偷偷溜出来找从前的妹夫举子,真是好一番功夫。 可惜姜清染也是算准了时间来的。 现在天色已经渐晚,爹娘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在姜清染站在门外忍着恶心听着姜初棠那不害臊的话语之时,就看见她爹姜承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直直看着门外的姜清染。 “你,你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如今来这里的人都是谁,你不知道避嫌吗!” 刚刚还面色寒凉如冰,抬眼看爹爹怒色的时候,她一瞬间竟然掉下两滴泪来。 好一番美人梨花带雨,饶是什么错事,都不禁让人心软两分。 “爹爹,我今日找不到姐姐,来这里却看到……我……我想劝她回去……可……” 姜清染本来就瘦弱,穿上一身白裙和素妆,竟然捂着胸口,倒像是一张要被刮走的纸一般。 一旁的婢女看着这情况,震惊得合不拢嘴: 自己家的小姐……什么时候学了这京剧变脸了? 可是她感觉到姜初棠轻轻拧了她一下,她赶忙闭了嘴。 姜承良看着女儿如此,倒是有些不忍心了,语气也和缓了几分,可是震惊之色未减: “什么?你姐姐在这里面?” 二话不说,姜承良一脚把门踹开,眼见着这屋里的举子刚已经从窗外爬走,而姜初棠却衣衫不整,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爹……爹,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看到她这副样子,姜承良一下子惊掉了下巴,良久才大叫一声,命人封住了整个灵隐寺,把无关紧要的人都赶走。 “把她给我拖回去!” “我的天啊!你……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这……这……” 许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姜清染在这里苍白梨花带雨心疼不已,一下子扶住,可是屋里这外室庶出的女儿…… 怎么就在这马上该议亲的时候,弄出了这般没有廉耻的事情! 当初她母亲一个罪臣之女,在自己与承良已经定亲的时候苟且就罢了,怎么还生出这样的女儿! “父亲,父亲!你听女儿说……” 床上那女儿倒也哭得梨花带雨,可是那举子早已经无影踪,看如今这情况,倒像是姜初棠强迫他的一般。 “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们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她倒是真噤了声,学着姜清染那般小声啜泣着。 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过后,由于姜承良实在气愤,回家时姜初棠自己一辆马车,姜清染和父母一辆。 半路无言,姜承良突然叹了一口气。 “染染,我知道今日你姐姐的事情实在不对,可是马上就该议亲了,如今消息已然封锁,你还是不要怪你姐姐了。” 刚刚那伤风败俗的事情就发生在半个时辰之前,这就已经要原谅了,许夫人听了不禁睁大了眼睛: “官人,你……你可知道她做出这般有辱家风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光是染染嫁不出去,哪怕是我三个儿子也……” 许夫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可是她眼泪刚落下,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姜承良的呵斥: “够了!这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吗?你还想让我如何?棠儿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所受的苦累已经够多了,她的福都让染染替她享了,哪里就亏待染染了?” 饶是听到这话,姜清染也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 若不是他自己没能力给那罪臣之女一个家,还偏偏要招惹,毁了她和她女儿的一生,又怎么可能如此? 何况,当初姜家要不是贪慕许母家里的权势不舍得退婚,瞒着这外室女的存在,许家当初盛极一时,许母也不可能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反正上一世,她早已经见识过姜承良的真面孔了,倒是也无所谓。 她轻轻拉了一下母亲的手,安抚她一下,也是示意她闭嘴。 “爹爹,女儿知道了,今日之事是女儿鲁莽,以后女儿一定好好对待姐姐。” 这下,姜承良才满意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她病弱委屈却又体谅自己,眼神之中有些愧疚: “你放心,爹爹日后一定不会委屈了你,不让棠儿的事情影响你,定为你寻觅一门好亲事。” 姜承良心中除了权势,唯一的情爱不过愧疚而已。 他愧对姜初棠母女,所以对姜初棠百般容忍。 那姜清染也可以,让他愧对自己。 终于到家,饭桌上那压抑的氛围结束之后,姜清染一个人待在卧房,姜初棠就闯了进来。 她脸上是憎恨,却又有几分雀跃: “你真以为你陷害了我,爹爹就会多看你一眼?不过这王妃你若是想做,姐姐我赏你!只怕你是没命做了!” 可是姜清染一扭头,笑的却灿烂如同春日的阳光: “是么?没命做王妃的是你,不是我。” 第二章 诧异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话,姜初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哟,你真以为你公府嫡女做了这么多年,你就有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了?有本事你做了亲王妃试试啊,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求姐姐接济你就好!” 到时候,等恒亲王大婚之夜连房都不圆,转身去戍守边关,而后让她守活寡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了! 这正是姜父想把亲事说给姜初棠的时候,姜初棠自己知道恒亲王府是龙潭虎穴,自然愿意拱手相让。 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再做两年的穷举子之妻,她就恨得牙痒痒! 哪怕是一日的王妃风光,她也不想让姜清染拥有!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自己却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姜清染倒是看着姜初棠这个样子暗自腹诽,她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恨自己,面目狰狞。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 让她不快的,不是姜清染,而是姜承良,可惜她看不清。 可是她倒是不想管这么多了,上一辈子姜初棠活着的时候只见到她活得畅快,实际上她也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只想轻松快乐。 “妹妹的事就不劳烦姐姐操心了,麻烦姐姐还是先想想今日的事情,怎么跟爹爹交代吧。” 想到这个,姜清染就气的脸色发白: “今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灵隐寺!” 她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大哥姜贺铭敲门而入: “染染,睡了没有?” 姜清染应答之后,他才悄悄过来,手里提着食盒,看见姜初棠在这里,倒是有些尴尬。 “初棠妹妹,你……你也在啊……” 这么说着,姜贺铭倒是尴尬起来。 按道理,姜初棠是没有父亲没娶母亲进门就生下的外室女,可是爹爹为了掩盖这个事实,让她做了“四小姐”,这让姜贺铭每次喊着妹妹二字,都极为不自然。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姜初棠看到姜贺铭来了,一下子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见过贺铭哥哥。” 话音软得像带着哭腔,倒是像姜清染委屈了她一般。 “初棠妹妹,怎么了?” 姜初棠抬头,叹了一口气: “无事……不过是今日清染妹妹说了几句,爹爹骂了我几句罢了,我本来就是那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妹妹和爹爹多多管教我也是好事……” 她自顾自地说着,姜贺铭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清染,你知道你姐姐她不容易,若是日后,做一些什么事,你帮着遮掩一下,多多教导几分。” 姜清染听了这冤枉,倒是不委屈,只是脸上甜甜地笑着,走到姜贺铭身旁撒娇道: “妹妹知道啦。” 这话还带着一些雀跃,倒是像根本没听到姜贺铭在说什么一般。 姜贺铭也装不出其他愤怒了,只好也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你啊……” 本来是想着姜初棠在场,说清染几句也就罢了,可说她这般,自己倒是实在说不出口了。 姜初棠受不了托词告退,姜贺铭才松了一口气。 “你哥我听说今日你回来得晚,大晚上地给你送吃食,怎么初棠也在啊?你真欺负她了?” 姜贺铭摸了摸清染的头发,姜清染听到这话倒是嘟起嘴来: “哥,自从她来,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这话倒是。 听说父亲亏待她,姜清染自从她来那一日,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若是自己有的也都给她一份,哪怕她是连庶女都不如的外室女。 倒是自从姜初棠来了之后,清染被父亲责罚的时候愈发多了起来。 “不过,听说今日爹爹安慰了你,反倒是罚初棠跪了祠堂,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女儿家的事情,姜贺铭一向是搞不懂的。 但是他永远知道,自己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妹妹品性那是没一点问题的。 而姜初棠做出的后宅苟且之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影响了哥哥的心情,况且这是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什么啦,她暗戳戳害我那么多次,被爹爹逮到一次怎么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姜清染看着面前熟悉的大哥,心里阵阵暖流。 上一辈子,哥哥为了护住自己,常常偷偷给自己送东西。 他一片赤诚,也想真心对待姜初棠,反倒是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年疆场风猎,哥哥回京汇报战况消息请求援军,可是却被恒亲王妃姜初棠陷害叛国通敌,最后贻误战机大败,哥哥也在大狱之中不堪痛苦自尽。 他甚至没有看到自己成为摄政王夫人的那一天。 哪怕是临死,都在担心自己过得不好。 现在看着自己久违的哥哥,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让她想要发疯。 “你一直看着哥哥干嘛?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偷偷带给你的吃食了?” 从前爹爹罚姜清染挨饿的时候,她吃哥哥带来的餐食确实是狼吞虎咽的。 “想哥哥了,就想多看看哥哥,怕一闭眼,哥哥就不见了。” 姜贺铭倒是感受到了妹妹的反常,他只当是最近议亲的事情,便说: “其实恒亲王妃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怕是里面辛苦得很,若是初棠想要让她就是了,哥哥跟父亲母亲求求情,给你寻觅一个更好的。” 其实京城哪里还有更好的,恒亲王府已经是他们姜国公府能攀上最高的高枝了。 但是若是清染继续纠缠下去,怕是爹爹真的要发怒的。 可姜贺铭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固执了半个月的妹妹竟然突然改了口风: “哥哥,妹妹不想要更好的,也不想做恒亲王妃,若是可以,就嫁给小侯爷吧。” 姜贺铭这时候倒是有些震惊: “周为羡?虽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门第是差一些的,况且……你不是看不上他吗?” 姜清染回道: “从前看不上,如今想来其实也不错。” 她在那贫困举子家里没日没夜做了三年粗活,如今早已经清醒。 周为羡对自己温柔专情,虽说自己对他没有情意,可是女子入后宅,安稳舒心为上,情意反倒是最不值钱的。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妹妹如今竟是开始委屈自己了,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贺铭还没有说完这些,突然许夫人破门而入,脸色着急不已: “清染,母亲怎么听你爹说,最近恒亲王打算向圣上赐婚,点名要我们姜府的女儿?” 听到这个,姜清染也是忍不住了: “什么?” 第三章 本尊 母亲气喘吁吁,姜贺铭也觉得奇怪,给母亲递上了一杯水。 “这事娘也不确定,但是是宫中你爹爹的朋友传来的,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姜清染倒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前世虽然说姜家跟恒亲王府有婚约,可是却是父亲千万求来的,也只要嫡女。 除了姜家,恒亲王府还有很多别的选择,他们稍有差池这上好的姻缘就飞了。 可是重活一世,怎么可能改变了,甚至恒亲王都求到了圣上面前?这怎么可能,姜府如何有这么大的脸面? 若是说恒亲王也重生了,那他也绝不可能冲着姜初棠来,当初姜初棠大婚之夜王爷外宿是满京城皆知的笑话,次日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了。 那一夜除了掀了盖头,他怕是跟姜初棠连句话都没说,姜初棠同他的婚约不过是三年活寡,如何为了她亲自求亲? 可是……若是不为姜初棠……难道是为了自己? 可是自己,同恒亲王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啊,这更是荒谬了! 姜清染越想越想不通,只是觉得害怕。 恒亲王能让姜初棠守三年活寡,未必不能让自己守。 姜清染这辈子只想过安稳日子,可不想再赌这富贵命了,摄政王夫人还是恒亲王妃,她都不想做。 看着姜清染久久出神的样子,母亲脸上也是为难: “清染啊,母亲知道你心气高,想嫁亲王,可是你也知道你爹那脾气,哪怕是有这个婚约,人家亲王并没有指名道姓是你,怕是你爹就不会给你啊……” 母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清染打断: “母亲,染染不愿做恒亲王妃,从前是染染糊涂,如今清醒了,只想过安稳日子,多多陪着母亲。”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许夫人震惊: “染染,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你怕是被你姐姐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吧……你可别想不开啊!” 姜清染赶忙解释: “母亲,女儿没有想不开,女儿就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不想再委屈自己。” 看着自己女儿如今不再娇蛮稚嫩的眼神,许夫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变了,可是她却又说不清,怪只能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姜承良。 次日一早,正是靖安侯府的宴会,姜家从来跟靖安侯府交好,自是次日一早就踏上了去靖安侯府的马车。 姜初棠一身藕粉色月光锻裙,头上两支极品琉璃步摇,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京城秋香阁最新的品种,哪怕是脚下的珍珠鞋,走起来都是步步生光。 上了马车,看着身上只是水蓝色普通苏绣裙的姜清染,脸上妆色淡的简直如同未施粉黛,头上也仅仅是一支檀木钗,轻笑: “妹妹如今真是糊涂了,这可是我们靖安侯府的宴会,到时候各个世家大族都会到场,妹妹如此装束,怕不是被笑掉大牙吧?” 姜清染懒得理她。 在她来之前,这靖安侯府的宴会她一年都要来个两三次,早就厌倦了,平日无事,母亲也总是带着她来溜溜。 若是次次都跟她这般打扮得跟个花孔雀,怕是累也要累死了。 姜初棠见姜清染没理她,有些不甘,继续提起昨夜的事情: “你应该是知道恒亲王府要向圣上赐婚求取姜家女吧?” 姜清染看着窗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姜初棠倒是不甘心道: “既然如此,这姻缘十有八九是落到妹妹你头上,自是不用在靖安侯府打扮了。” 听见姜初棠说这个,姜清染才回: “自古我们京城嫁娶都分先后,若是你不嫁,妹妹怎敢?况且姐姐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想做恒亲王妃吗?如今妹妹拱手相让,怎么又不愿意了?” 姜初棠也是疑惑,明明从前姜清染也是拼了命想做王妃,如今怎么不愿意了? 等等,难道她也重生了? 想到这个,大概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她突然露出了恶狠狠的神情: “既然妹妹知道嫁给恒亲王的后果,那就比比,在恒亲王前来求娶之前,谁先有个好姻缘。” 说完这个,马车到了,她就第一个大张旗鼓地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靖安侯府家的小侯爷,周为羡。 她一下子变得娇俏又温婉起来: “初棠见过小侯爷。” 实际上,她是国公府的女儿,尽管人尽皆知她是外室所生,可是名义上也是大娘子的女儿,自是不用对小侯爷如此毕恭毕敬。 但是周为羡倒是不想难为她,回了个礼,就继续焦急等待着。 她看着自己今日精心准备的一身衣裙竟然没有被他注意,肚子里全是怨气,似是头晕,几乎要往小侯爷身上倒去。 这个时候,姜清染刚刚下马车,她身上的衣裳简易轻便,一下子就扶住了姜初棠,转头对周为羡淡淡笑道: “周小侯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姜初棠这时候怕是气的吐血,看着姜清染平日里在爹爹面前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今日竟然……竟然如此! 谁知这周为羡自从姜清染下马车,就从来没有挪开过视线: “清染妹妹,好久不见,你可真是大忙人!我们靖安侯府那么多次下帖子你都不来,这次可终于让我见到你的活人了!” 姜初棠看着小侯爷的眼珠子跟粘在了姜清染身上一样,心中就有不甘: “小侯爷,妹妹平日是有些忙的,前日她还因着犯了小错,被爹爹责罚,所以妹妹是真没时间,还请小侯爷见谅。”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要小侯爷问她犯了什么错,毕竟虽然内宅女儿规矩繁琐,受罚常有,可是毕竟家丑不外扬,若是传了出去,总归是对名声不太好。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有想到,周小侯爷竟然满脸心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总听伯父这些日子责骂你,可是明明你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好好解释一番。” 正在姜初棠即将气的吐血三升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口那声让她几乎心脏破裂的声音: “恒亲王到——” 第四章 凝视 姜清染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 怎么回事,虽说靖安侯府平日名气也不小,可是比着恒亲王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更何况恒亲王平日里并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接触,怎么也不至于来这里。 姜清染也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衣裙,心跳加快,静静观察着来人。 只见门口恒亲王府那黑紫色的马车生沉闷着走过来,除了周边所有人也都害怕得屏住的呼吸,就只有重重的马车声,砸在姜清染的心口。 余光看去,姜初棠的脸色都已经发白了,足以见得她到底对这三年前的亲王将军有多恐惧。 帘子拉开时,姜清染只看了一眼,便没敢继续下去,转移视线。 眼见着面前那人紫金色刺绣锦服,腰间扎着条二龙戏珠的玉佩,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深黑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身边竟然还随身带着华贵无比又装饰繁复的弯刀,上面却又出乎预料地有一颗粉色的宝石。 不知是童心还是什么,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不过普天之下,敢这样装束的,也就恒亲王了。 他倒也不客气,小侯爷凑了上去赶忙行礼: “不知恒亲王大驾光临,靖安侯府礼数不周还请赎罪!” 可这恒亲王只瞥了他一眼,下马车的脚步都没有停留,直接入了大门。 姜清染对他是有恐惧,不过毕竟没有真正守过活寡,还是好奇大于恐惧,总想看看这闻名京城的恒亲王殿下是什么样子。 可她抬眼时,恒亲王正直直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近若咫尺,她对着他的胸膛,面前这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清染。 正对着靖安侯府一半墙壁,面前这男人的脸竟也是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可姜清染还是看出了他这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面庞。 这眼神复杂,姜清染读不懂,却也甚是让她害怕,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似是本自生而犀利,可不知为何多出一些柔情,柔情之中,却有恨意。 他看着姜清染,时间很长,却又意犹未尽一般,过了很久,低沉磁性的嗓音涌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这靖安侯府,是真热闹。” 这话自是对所有人说的,可不知为何他声音不大,倒是像对姜清染一个人的话语。 他转头而去的时候,姜清染还站在原地,良久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出汗,心跳如擂鼓。 这恒亲王,压迫感实在是强!还好上辈子没嫁给他,要不然这每一天都怕不是活得跟个过街老鼠一般! 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更是让姜清染心里不安。 正如此时,身后的小侯爷突然拍了姜清染,扭头时正看到小侯爷笑的灿烂: “好久没见染染了,你怎么在门口发呆,不进去呢。” 姜清染倒是被这眼神看得害怕,加上前段时间那个婚约,更是让她不明就里。 “今日恒亲王怎么突然来了,平日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吗?” 周为羡一脸无所谓道: “染染,你管他干嘛,大概是找我爹爹有些什么事情,如今朝中事情繁杂你也知道,圣上焦头烂额,只能麻烦恒亲王到处走动了。 “倒是你,难得来一次,怎么只把目光放别人身上呀。” 周为羡从身后带出来一个小玩意,姜清染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 这东西,好像是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想要的,可是周为羡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她就已经被迫嫁给穷举子了。 姜清染笑着接过来,看着面前这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舒畅。 对自己事事上心,又如此可爱,上辈子实在是太心高气傲,怎么就看不上这周小侯爷呢。 说完这些,周为羡就拉着姜清染往后院走去: “染染,前院有赏花,后院是流水席作对,我想这些你都不喜欢,这两日我让我爹爹寻了奇珍异宝,中间那莲花池里有个大王八,听说它可通人性了,我想带你去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伸手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可能不妥,把手缩了回去,只是拉了拉姜清染的衣袖。 可是他眼神中明显的落寞倒是骗不了人。 还记得未及笄的时候,两个人还亲密无间,那个时候姜清染也并不知道小侯爷对自己的意思,只是感觉没有玩伴,小侯爷对自己又那样好。 可是后面知道的时候,她也已经要嫁给别人了。也怪她当时心气高。 两个人走了一会,这片竹林附近,这会周围已经没人了,倒是不会影响她自己的名声。 她又确定一定要嫁给小侯爷,上辈子已经辜负他了,这辈子就好好对待他吧。 她盯着周为羡缩回去的手,一把拉了回来: “走啊。” 这一世,她只想安安稳稳的,不辜负眼前人。 周为羡眼看着高兴起来,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好……好!” 前后院人来人往,但是在中院这个莲花池看王八的人可真不多。 姜初棠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宴会,自己又是这样的外室庶女,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搭理她。 她转了一圈,最后看到妹妹在中院看王八,身旁竟然跟靖王府的小侯爷走的这么近,实在无聊,就走过来跟姜清染唠嗑: “妹妹如今如此清闲,也对,你跟小侯爷感情深厚。” 姜清染感觉到她是没话找话了,如今在这里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倒是也有些可悲。 “是啊,姐姐若是无聊,可以去前院寻些吃食。” 姜清染这话倒是没有任何不友善的意思,可是姜初棠听到这话愤恨不已: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还缺靖安侯府这一口饭吃了!” 姜清染扶额,倒是有些无语: “好好好,你是不缺这一口饭,你不是着急找个如意郎君,后院做对子的那么多,今日你这般装束,倒也不白费了。” 这话直接说出来,倒是有些明晃晃的羞辱了: “你……为何辱我清名!” 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的脸还是眼见着红了起来。毕竟这话可是她刚刚在门口说过的。 可姜清染却知道,她不想待在后院原因太简单,恒亲王可在那里等着她呢。 第五章 争执 眼见着姜清染和小侯爷两个人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下面的乌龟,她心里更气不过: 凭什么都是爹爹的女儿,姜清染一出生什么都有,可是自己不仅没有母亲,甚至现在出门在外,所有风光都是她的! “这破王八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都是吟诗作对,你在外面一个贵女天天扒着个王八,还跟侯爷离得这么近,倒是也不怕丢爹爹的脸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考虑到前些日子自己为了摆脱恒亲王,去攀上摄政王的亲,甚至去清隐寺爬了人家的床。 只记得当初姜清染一心一意要害她,如今却又装得惨兮兮,真是虚伪! 可是她这番话倒是踩到了小侯爷的雷点,清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过自己,难得来一趟,怎么就轮到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指点点了? 更何况,若是为了她这些话,清染真的不来了,那他可是真要痛恨不已了。 她毕竟是姜清染的姐姐,姜周两家又世代交好,他也知道姜叔叔如此宠爱她,倒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姜四小姐,如今姜周两家关系好,我跟姜五小姐走得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放眼京城,又有几家敢说我们两家的闲话?” 姜清染倒是一言不发,盯着面前的王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出趟门竟然这么热闹。只是她却不知为何,想到恒亲王那个神情和影子,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姜清染扭头看着周为羡有些憋屈的脸,倒也都是为了自己忍着的,就也替他说了两句: “这王八,就是好玩,你说的那些京城贵女的游戏,我早就玩腻了。” 上辈子,姜清染知道姜初棠母女不管怎么说倒也是可怜人,她对她一直是一心一意。 何况自己家里从前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平日在京城姜清染也不多待,并不懂太多的勾心斗角。 所以哪怕是姜初棠暗戳戳害她,她也意识不到,甚至有时候还替她说话。 直到那日她亲自抢了自己的姻缘,在爹爹大怒要把她嫁给那个贫困举子的时候,姜初棠却一句话没有为自己说,她就知道是自己眼瞎了。 可那时自己已经入了深渊,她却因着恒亲王让她独守空房怨恨不已,把满腔愤怒都发泄到自己家人身上,借着恒亲王的地位,陷害母亲和兄长。 虽说她是乡下来的,可却实在有手段。 姜初棠看她如此,心中好气,可是想到恒亲王府的婚约,倒是又觉得好笑: “这靖安侯府是漂亮,可是若是等妹妹做了恒亲王妃,倒是难得一见这王八了。” 说王八的时候,她眼睛却看着周为羡,明晃晃的是挑衅和辱骂。 可是周为羡却突然手脚冰凉,完全顾不得这些了。 姜清染既然决定这一辈子嫁给小侯爷,那就当然不会委屈了他去: “倒也不劳姐姐操心了,你先想想怎么处理你和你心上人的事情再说吧。” 说完这个,姜清染拉着周为羡就去了后院树林深处。 周为羡也着急忙慌,他虽然知道姜清染不喜欢自己,可是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要做恒亲王妃! 若是她真的要做恒亲王妃,那他以后怎么可能还有竞争的可能性呢? 周为羡在林下看着姜清染,少年乌发如墨,长长束在头上,微风吹过来,全是少年气,可却微红着眼。 “染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真的要做恒亲王妃吗?王府弯弯绕绕事情许多,若是你嫁给寻常贵人,日后我还能助你些许,可是……此一别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周为羡叹了一口气,看着天,倒是也没有挣扎。 姜清染一直坦坦荡荡,他是知道的,从小两个人一起玩耍,周为羡调皮,姜清染作为姜家从前唯一的女儿,自然也娇惯,上树掏鸟蛋,没事偷偷下河摸鱼,倒是很好的玩伴。 平日同姜清染相处,虽说周为羡喜欢他,可日后姜清染长大了,也事事帮衬周家,倒也没有欠他什么,甚至说起来是周家配不上姜家。 说来说去,自己倒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自然,面对她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情,那也更没有地位可挣扎了。 姜清染扪心自问,要说对周为羡的感情,只有朋友之意,没有爱情。 可是她永远忘不了当初姜家和外祖父家里被姜初棠搅成一锅粥的时候,周为羡为了赎姜家的罪,自请去边关。 他为了姜家整个人沧桑憔悴,姜清染已经成婚三年,周为羡却始终拒绝任何女孩子的接近。 这是自己欠他的,当然,刚好自己也想要安稳。 “那若是我去做了恒亲王妃,那你又如何呢?” 没有想到姜清染竟然会关心自己,周为羡低着头,直直地看着姜清染那双像是拥有着星星的眼睛,强挤出一抹笑容,背后些许阳光,更是把他的少年气衬得熠熠生辉,笑容灿烂: “染染自然不用担心我,我可是小侯爷,难道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看他这样子,倒是真让姜清染心疼了,若是说起来,周小侯爷家室样貌人品样样都好,京中多是倾心于他的女子。 只是可惜自己已经经历两世的沧桑,心早就已经硬的跟石头一般了,自然没有谁能够轻易走进她的心里。 “若是,染染想嫁给你,你可同意?” 姜清染歪着头,看着面前周为羡突然放大的瞳孔。 他刚刚历经如此悲伤的消息,怎么也想不到姜清染竟然会亲自给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染染你……你……恒亲王不是……” 姜清染打断了他: “恒亲王确实有说过要跟我家有婚约,可是姜初棠样貌好,也记在我母亲名下了,如今若是说起来,也是我们姜家的嫡女,若姐姐不出嫁,妹妹断断没有先出嫁的道理。” 更何况,上一辈子只有姜初棠同恒亲王有过联系,她只能解释为他想娶姜初棠,那就自然没有什么嫡庶之分,更不在乎姜初棠的身份。 周小侯爷似乎已经开心疯了,平日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 “我……染染你是知道我的,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你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么?” 第六章 海棠 姜清染轻笑: “从小到大,我姜五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周为羡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他一想到从前听说姜清染前面还在想如何跟恒亲王在一起,如今恒亲王婚约婚约下来了,她却突然反悔了,甚至要跟他在一起,就觉得惊讶。 甚至蹊跷到让他不安: “我……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是我毕竟是知道你的心意,若是你并没有那么愿意……” 他可以不委屈她的。 “没有什么委屈的,我并不委屈,只是有一点我需要同你讲清楚,为羡,我可以同你成婚,可是我并不能保证我以后能爱上你。”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经历,她的心早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了。 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周为羡心里确实明显失落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还好。 至少她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若是她什么都不说,他才是真正的恐怖。 “当然,若是你愿意娶我,我保证做了这整个京城最合格的侯府大娘子。” 周为羡赶忙说: “我……我愿意,我自然是知道你并不心悦于我,可是……我的心里,此生早已经非你不娶了,若是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哪怕你一辈子心里都没有我,只要有有你在身边。”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那我就永远有机会。 说完,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刚刚告完白,倒像是达成了什么友好协议,两个人开开心心就出来了。 周家的大娘子郑氏自然也是十分心爱姜清染的。 她从前做闺秀的时候就是京城最出名的优秀,又是为羡的小青梅,只是可惜姜家这门楣若是想攀上,总还差一些,让她遗憾。 看见姜清染过来,郑氏赶忙把她叫到堂屋里去: “清染,今日可算有空来了,你母亲近日可还好?” “清染给郑伯母请安,回伯母的话,我母亲一切安好。” 长时间不见姜清染这样子,如今仍旧处处得体,真是让她爱得挪不开眼: “诶呦,好好好,赶快坐下来吧。就是听说,近日恒亲王跟圣上提亲了?” 这个事情周家自然是有些风声的,可是主角很有可能是姜清染,这郑氏反倒是不好直接点明了。 周为羡自知这是闺阁女儿的私事,打断母亲道: “娘,这恒亲王今日一声不响来府上是做什么?” 想到这个,郑氏就头疼: “这些都是朝政大事,只是这恒亲王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大概是帮忙调查已经致仕的太师遇刺案吧。” 这事情本就敏感,她们这些后宅的更不该多议论,自然郑氏提了,就不怎么说了。 讲完这些,姜清染虽表面上对答如流,可是心中早已经为这恒亲王这次前来,心思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半个时辰后再次出门,姜清染坐在桌前喝茶,面色冰冷。 上一辈子,她清楚记得由于父亲大怒,自己的婚期提前许多,太师被刺杀之后不久她就出嫁了。 按道理,恒亲王应该在十日之内就要去边关了。 可是,如今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转念一想,如今这次她和姜初棠已经来了,甚至姜初棠爬了那个举子的床,怕是这个时间线相对于上一辈子早已经乱了。 等坐上回去的马车,姜初棠这次在这宴会上吃尽了大家的脸色,心里实在不快。 若是说起来,上辈子虽然是个寡妇,可是恒亲王府实在是富丽堂皇,她比着这里这些女人见识多的多! 可是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外室女,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恶那个穷举子方唯安,哪怕她是个国公府的外室女,看上他也是抬举他了,他竟然敢看到她慌张脱逃,如今来了这侯府,哪怕她打扮得比姜清染还要漂亮,可是小侯爷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 凭什么,明明自己的母亲才是父亲最爱的人,明明姜清染所拥有的一切本来该是自己的! “五妹妹当真是好手段,如今这般一边吊着小侯爷,一边等着恒亲王的婚约。” 姜清染懒得理她,只是心里也有些急迫。 自己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不知父亲如何打算,如今姜家跟恒亲王府点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若是父亲执意要自己去…… 如今这婚事,倒是真该先下手为强。 刚刚到了府里,姜承良正在用午膳,姜夫人早就知道了姜清染的心思,更知道恒亲王的婚约,自然知道是先下手为强: “官人,如今……女儿也大了,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 姜清染虽然心里早已经波澜不惊,可是面上还是装得不好意思地地下了头,似是万般羞赧。 姜初棠自然也是想说,可是耐不住家里并没有她的母亲,只好自己张嘴: “爹爹……” 姜承良哪怕自己再愚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继续扒饭: “如今恒亲王婚约已下,既然如此,我们清染如此才貌双全,配了他也不算委屈。” 姜初棠高兴,可是姜清染却一双眼睛眼泪将落未落: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四姐姐还没有成婚,女儿实在不愿意四姐姐为我承受这些风言风语。” 这话倒真像是把姜承良的话都听到心里去了,真真为姜初棠考虑一般。 “你四姐姐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有爹娘在呢,何况……” 姜承良说了,突然觉得不合适,便没说了。 如今姜初棠在清隐寺这事情不知道京中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他自然不愿意初棠冒这个险,更不愿意姜家冒这个险。 姜夫人倒是着急了: “可是这周家小侯爷也对我们染染一心一意……” 姜夫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自然不能直中姜承良的心。 “爹爹,我们姜家若是攀上王爷自然不容易,又怎么可能引得王爷亲自求娶?女儿今日……在靖安侯府遇到了王爷,身上看到了他身上那发带,竟然绣了一朵海棠花。” 她说这话,指向意义就很明显了。 姜初棠的所有私人物品,都有海棠花。 第七章 陷害 听到这个,姜初棠实在是坐不住了: “五妹妹,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说我跟恒亲王殿下有染吗?” 姜清染摇了摇头,可是却什么也没说,面上是很为难的样子。 “初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姜承良心里气愤,没有想到姜初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是很听话的呀。 可是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他跟姜初棠的母亲都是在还未谈婚论嫁的时候出了这些丑事,如今上梁不正下梁歪。 姜初棠着急不已: “爹,你相信女儿,我跟恒亲王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知道妹妹说的那海棠花是什么意思,可是京城之中海棠花不是也挺普遍的吗?” 这话倒是确实,这海棠花自然是很多京中贵女都有,可是恒亲王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甚至还是显眼处,那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怀疑了。 虽然说京城之中喜欢海棠花的贵女不在少数,可是恒亲王如今在这个关头指名要跟姜家定亲,那可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姜承良不敢赌,毕竟恒亲王是什么人,若是一不小心赌错了,那可是全家杀头的大罪。 姜初棠看到姜承良如此神情凝重,自己深知这次被姜清染害惨了,虽然愤恨却也只能接受。 “清染,你的意思是……” 姜清染赶忙礼貌应答,字字句句全都在理: “爹爹,这个婚事自然是要谨慎,恒亲王带海棠花这个虽然并不能确定一定跟四姐姐有关系,可是我们未必敢赌,何况恒亲王早就到了适合的婚配年纪,可是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今日四姐姐被接回来才……” 她说这些话确实是都说到了姜承良心里。 虽然近日姜清染十分听话,可是从小到大她受到的宠爱已经够多了,也是很骄傲的大小姐性子,让姜承良没有那么喜欢。 而姜初棠就不一样了,现在她身上可是寄托着姜承良对初恋的愧疚,同时又温柔如同当初的小娘,姜承良自然是多偏疼她一些的。 这恒亲王的婚事若是能落到姜初棠身上,他自然是高兴不已。 “初棠,你妹妹说的对,何况你长得这么漂亮,恒亲王自从你入京看上你也是应该的,那书生的事情绝不可再提,虽说他有潜力,可是却实在比不得我们姜家。” 姜初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知道什么都说不了了。 等全部结束之后,她回到姜清染的房屋之中,面色全是嫉恨,若不是旁边有小丫鬟,甚至都要直接上手了: “姜清染,你好厉害的手段,如今小侯爷被你迷得团团转,你上辈子害死我就算了,这辈子还要害死我吗?” 姜清染轻笑一声: “上辈子,我害死你?” 分明是她上赶着一定要夺了恒亲王府的婚事,如今又要这般硬塞给自己,可是她姜清染岂是这般任人拿捏之人? 这一辈子,她强加给自己和家人身上的那些枷锁,她都要亲手拿下来。 整整三日,国公府倒是风平浪静,姜清染没有出门,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一回去就听见姜承良大骂: “姜清染,你过来,给我跪下来!” 姜清染不明所以,可是却知道跟这种人硬刚是没有什么好事的,于是就干脆利索。 “女儿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惹爹爹生气,但凭爹爹责罚。” 姜承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让我责罚上了,这些日子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安分守礼的,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你在你四姐姐的婚事上动手脚! “不是你说你不想要这个婚事的吗?也是你说的你四姐姐很可能是恒亲王的心上人!如今又做这事情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母亲就已经赶了过来: “什么事情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气!我女儿可是国公府的嫡女,把恒亲王妃这样大好的姻缘都让给你那外室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姜承良听了这话更生气了: “好,好,好,不是你的好女儿告诉那臭穷酸举子方唯安的娘,说咱国公府的女儿同他儿子有染,如今她为了攀附上这门姻亲,马上就要到我们京城主街了!” 姜清染听到这话脸色发白,没想到姜初棠这一招竟然如此狠辣! 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方唯安去做那上辈子风风光光钟爱自己妻子的摄政王夫人,可是却丝毫也不考虑整个姜家! 她现在就是在威胁姜承良把她嫁过去,若是不嫁,整个姜家的名声全都被搞臭了! 况且,夫人也要日日哭肿眼睛,若是这事情传了出去,怕是姜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没有办法再婚配了!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深知前段时间两个人还没重生的时候姜清染可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恒亲王的,如今京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危险,姜清染又在清隐寺见识了全程,怕是早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一石三鸟。 姜清染闭上眼睛。 “我……我女儿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不相信!更何况官人你也太偏心了,若不是这个贱坯子先去做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就被人抓住把柄了?她不是喜欢那举子吗?” “你给我闭嘴吧!如今有了恒亲王这么好的婚事,她怎么可能会再把之前的事情抖落出去!现在,马上,去跟那巷子深处的方家议亲!若是臭了我们姜家的名声,我今日就打死你!现在去给我跪祠堂!” 姜清染闭上眼睛,她知道辩解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临走的时候,正看见在一旁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姜初棠。 好计谋,好计谋,果不其然是那外室母亲生出来的,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姜清染跪在祠堂,看着面前的列祖列宗,可是心中却一遍一遍想着破局之法。 这恒亲王府实在是龙潭虎穴,她必须再想办法丢出去。 养神了半个时辰,她蒙地睁开眼睛。 与其推来推去,不如她亲自去找恒亲王。 第八章 受邀 姜父姜母两个人赶忙坐上马车赶去找方家的那个老母亲,唯恐若是晚了一步,那这一切就全都完了。 姜初棠上一秒眼睛还肿的跟核桃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走到祠堂看着姜清染跪在地上,马上笑起来: “你不是手段充足吗?暗中告诉爹爹我跟恒亲王有染,真有你的!我看如今这般,你还能怎么办!” 是啊,她现在这样,这些罪责一下子都推到了姜清染身上,哪怕是她自己爬方唯安的床的事情,爹爹几乎都可以不介意了。 好一招金蝉脱壳啊。 姜清染闭着眼睛,这个时候她不是听她在这里说风凉话的时候,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求恒亲王了。 毕竟自己同恒亲王非亲非故,他是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若是姜初棠已经嫁了出去,那她更不必要葬身在恒亲王府。 她没有搭理一旁一而再再而三奚落她的姜初棠,只是轻轻叫了叫身旁的丫鬟: “厨房有我自己做的米糕,把它带给小侯爷,前段时间是我承诺给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字条塞给了丫鬟。 丫鬟应答之后,带着食盒就到了周家。 周为羡看到这字条自然是万般担忧: “为羡,我现在出了一些事,有些麻烦以后再解释,但是我需要你上朝去提出帮助恒亲王一起调查太师遇刺案,然后告诉恒亲王我手里有证据。” 这实在是冒险,可是周为羡不明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所以只得安安心心去听姜清染的话。 夜里姜家父母回来的时候,肚子里一个个全都窝着火。 “他方家算个什么东西!那个方唯安不过是我提拔上来的,对他多有青眼,若不是我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地位,现在倒是好了,仗着我女儿喜欢他,他母亲敢给我甩脸子!” 姜母也气得不行,可是她根本不相信这是姜清染做的,只是骂: “那小贱坯子,自己不洁身自好就算了,还害得我家里的孩子都难婚配,害得我被人威胁!” 可姜承良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难受不已了: “你别说了行不行,要不是你的乖女儿看上人家恒亲王府的婚事,给方家老母透了个底,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母哪怕心里再委屈,在姜家也没有替姜清染说话的份,只得忍住。 姜初棠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爹爹……” 姜承良抚摸了她脸上的泪水: “女儿不哭了,只是这门婚事怕是……” 姜初棠明明心里高兴得开花,可是表面上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爹爹……是女儿给爹丢人了……女儿那日去清隐寺真的是有隐情的……如今五妹妹把这个事情声张了……哎……爹爹日后,女儿再不能给我们姜家长脸了……” 姜初棠捂住胸口,一副梨花带雨的美人模样,跟她的小娘当初简直如出一辙,姜承良想到自己最爱的女儿如今却要嫁给一个穷举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哭了,我今日一定要让你五妹妹受教训才行!” 说完,姜承良就气势汹汹地走到了祠堂门口: “姜清染,跪了这么长时间,你可知错?” 姜清染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过了一世,倒也不必争这口气,可是突然就是觉得很委屈: “女儿不愿爹爹生气,可是女儿没错。” 说完,姜承良更是气愤不已: “好,好,你没错,那我就罚你抄佛经一百遍,在祠堂跪半个月好好醒醒脑子,让你看看陷害姐姐的事情是不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姜承良走之后,许氏跪在姜清染身旁痛哭: “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想要好姻缘的时候不给,现在不想要了,又要硬塞给你,什么坏事都要往你头上……” 姜清染轻轻安抚自己的母亲: “娘,别哭了,女儿不委屈。” 转头她眼神犀利,目光如同冬日寒冰。 有些东西,姜初棠硬生生夺来的,她都要让她还回去。 被骗婚到姜家,她母亲才是最委屈的。 况且明日她就不用跪祠堂了。 次日一早,小侯爷上朝之后提出要参与太师遇刺一案的时候,把他爹都吓了一跳。 平日这小侯爷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况且这事情可不是谁都敢管的,但是这是姜清染下达的命令,他自然是万分愿意。 如今朝中愿意参与这个事情的除了恒亲王简直寥寥无几,所以圣上自然愿意。 散朝之后,小侯爷看着恒亲王的样子有些害怕,可是为着姜清染却不得不壮起胆量: “恒亲王殿下,在下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周为羡。” 恒亲王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径直往前走着。 这倒是周为羡的意料之中,他赶忙跟上恒亲王的步伐,继续说道: “如今我同您一起参与这个案件,现在是想告诉殿下一个重要的人,姜家嫡女,姜五小姐姜清染。” 听到姜清染的名字的时候,恒亲王立马止住了脚步,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周为羡。 看到恒亲王终于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周为羡赶忙继续说道: “在下自幼同姜五小姐一同长大,姜五小姐说,她从前了解过一些太师遇刺案的事情,希望能够帮助恒亲王殿下,让在下代为转达。” 恒亲王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之色。 紧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周为羡有些慌了: “殿下,姜五小姐她……” “明日,让她去月满楼。” 周为羡高兴不已: “多谢恒亲王殿下!” 次日一早,许氏还在为姜清染下跪的事情操心不已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小厮: “奴才见过姜国公,今日前来是恒亲王想邀请姜五小姐去月满楼,就着太师遇刺一案了解一些细节。” 听完他说的话,姜父整个人都震惊不已: “什么?清染什么时候同恒亲王有交集了?她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会懂太师遇刺的细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小厮懒得跟他继续掰扯: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但是若是耽误了恒亲王的事,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第九章 会面 看着面前这小厮身上着装着实不凡,倒确实像是恒亲王府的风格,哪怕是姜国公心中有疑惑,可是却也实在不敢怠慢,只好说: “那我现在就把她叫出来。” 于是,姜清染就在姜初棠震惊且不明所以的眼神之中,坐上了去月满楼的马车。 不管是不是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马上要面临号称活阎王的恒亲王,心中总是害怕的。 “这恒亲王一直都是圣上手中最锋利的弯刀,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上辈子那么轻易就去了边关三年不归,虽然大大稳固了我朝的边境甚至开疆扩土,但是却再也回不来了,不知道到底图的是什么……”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确实从来没有了解过恒亲王。 到了月满楼,拉开帘子,姜清染已经坐在了其中的客房,这个时候恒亲王还来不及散朝归来,她就一个人静静等着。 “恒亲王在月满楼的专用包厢就是不一样……” 姜清染四处打量着这华贵的地方,嘴里小声嘟囔着。 突然听到门口帘子的响动,姜清染一下子警觉起来,赶忙起身,正好对上恒亲王的眼神,哪怕只是在靖安侯府见了一眼,如今再看她心中已然发怵: “小女清染问恒亲王安。” 自从重生归来,姜清染早就练就了一身装可怜的本领,前世还在姜家的她可是眼高于顶,去了方家之后终日学着怎么做个好媳妇,可是不管怎么说,最终还不是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如今面对恒亲王,现实已经教会了她,有些时候,软一点比硬一点有用的多。 恒亲王看着面前的姜清染梨花带雨的柔弱样子,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了,心中略有疑惑,可是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静静地看着姜清染一个人的表演。 “嗯。” 恒亲王淡淡嗯了一声,姜清染倒是有些憋不住了,差点破功。 嗯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赶忙坐在一旁,毕竟如今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绝对不能惹得恒亲王不快才行: “小女今日冒险……约王爷出来,是因为实在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心里害怕得紧,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但小女相信王爷的为人。” 听到姜清染说她心里害怕的时候,面前的恒亲王微微挑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哦,你看到谁了。” 姜清染仔细酝酿了一下,葱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手中的手绢,用力的指尖白到发青,眼中的大颗泪水也是将落未落: “清染从前入过宫宴,许多王王公贵族的样子都是见过的,当初尤其认得一个小厮,右脸上有块疤,狰狞得很,哥哥高中那日我去清隐寺还愿那日坐马车回来,看到了……那个人……从太师府出来……” 姜清染装的无比害怕柔弱,可是不知为何,无论自己说出什么,面前的恒亲王总一点神色变化都没有,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哦?那你的意思是,人是敦亲王杀的了?” 听到恒亲王如此直白地说出来,饶是姜清染活了两辈子胆子大,这个时候也几乎要被吓破了胆: “王爷,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清染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姜清染内心紧张不已: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知道就行了,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这不是想把我们姜家全都推到火坑里了…… “哦?姜五小姐嘴上说着脸上有疤,又在宴会上见过,那王公贵族身旁脸上有疤的,可只有敦亲王的亲信,孙炼一个人。” “我……我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搞到这个地步,原来是装的,现在姜清染倒是真慌了,若是惹上敦亲王,他们姜家还有活路吗? 恒亲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消散,站了起来: “我看姜五小姐不仅仅是眼睛看错了,怕是脑子也记错了,那日放榜之后,去清隐寺的路上,太师府已经血溅当场了,宫中已经出人前来围堵,不知姜五小姐又是怎么路过看到的?” 听到这话,姜清染更是着急,头脑冒烟。 是啊,她自己只是知道嫁给方唯安很久之后,太师遇刺的事情圣上查了出来,是敦亲王派手下孙炼做的。 明明那个时候恒亲王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整理军队准备北下了,他又是怎么了解这么多细节的呢? 可是她却是越着急越冷静的性子,这个时候她反而知道今日此行目的是什么,在敦亲王走之前喊住他: “王爷,清染知道你或许不喜我,可是若是我能在明日上朝之前让小侯爷做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您可否放过姜家?” 听到这话,恒亲王冷笑一声: “放过姜家?怎么,我恒亲王府就是龙潭虎穴吗?” 姜清染赶忙解释: “并不是恒亲王府不好,只是我们姜家同恒亲王府先前并无私交,臣女和姐姐更是先前没有跟王爷碰过面,如今恒亲王贸然求娶,我们姜家实在是惶恐。” 恒亲王突然扭过头来,面色冰冷到了极点,仿佛这外面的日头都被冰住了一般: “本王的婚事,在你看来是很为难?” 姜清染听到这话更是害怕不已,但是不得不壮着胆子回复: “不是为难,只是清染知道王爷并不心悦于我,更不心悦于我姐姐,那又何必……” “所以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拿着这案子,想要谈个条件,那就是趁着圣旨还没下来,让我收回婚约?” 姜清染愣了一下,但是又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面前这恒亲王仿若自嘲般冷笑了一声,又用一种略微挑衅的眼神看着姜清染,淡淡说道: “本王答应你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让圣上满意的本事了。” 看着恒亲王离去的背影,姜清染一下子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不知为何,他给她的压迫感比圣上还要重,还有那种莫名的恶意,简直让姜清染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哪里惹到他了。 第十章 不退 等回到姜家之后,爹爹和母亲问姜清染恒亲王的事情,她是一问三不知,毕竟她确实不像是跟恒亲王有什么关联的人,装也装也就过去了。 可是次日若是上朝,周为羡给不出什么交代,怕是麻烦了。 姜清染一个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直在想恒亲王当初最后那样的神情和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不像是要害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似乎对自己提出敦亲王的事情如此不满呢? 姜清染前世这个时候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不太了解朝中局势,刚刚想了想,她突然有了一些头绪。 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兄弟,是当初最受宠的赵太妃的儿子,若不是当初恒亲王倾力相助当今圣上登基,怕是早已经成了皇帝。 这样一来二去,心中有怨言总是有的,怕是要杀太师泄愤。 越是这么想,姜清染突然意识到,如今圣上登基不久朝政不稳,若是真的直言是敦亲王杀的,怕是会适得其反。 若真是这样,恒亲王怕是在提醒她。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说出敦亲王有危险,可是现在,真的有更好的选择吗? 如果她不冒这个险,日后她怕是在没有能说动恒亲王退婚的事情,若是一定要入恒亲王府,姜清染做了寡妇…… “我不要做寡妇,我不要做寡妇……” 姜清染想到这个正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突然哥哥姜贺铭出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怎么啦,你被爹爹罚傻了,怎么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看到自己的哥哥,姜清染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赶忙问: “哥哥,最近敦亲王的手下,有没有跟敦亲王不合的?” 姜贺铭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说这个干什么,可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敦亲王的事情可是涉及朝政大事了,他手下那些办事的人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忠心耿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不合。 “虽说最近有一个江让在圣上面前跟敦亲王闹得面红耳赤,可是大概率也是做局,毕竟他一个兵撸子,演的还是挺差的……” 姜清染还没等姜贺铭把话说完,激动打断了他: “太好了,要的就是他!” 姜贺铭不懂,可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清染啊,你可是个闺阁女儿,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掺和。” 这个时候,姜清染倒是会示弱甩锅了: “哥哥,不是妹妹想掺和,是恒亲王最近在调查太师案,一定要我给个交代……” “什么?恒亲王来为难你了?” 本来就是姜清染把锅甩给了恒亲王,现在自己的哥哥又这样误会人家,姜清染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哥不是,哎呀,反正这个事情,妹妹我给你一个线索,明日你和周小侯爷一起,说是经过调查是江让刺杀的。” “这话可不行胡说啊!” 姜贺铭赶忙捂住姜清染的嘴,可是姜清染却伸手拿出了证据,一片衣服的碎片,上面刚好有敦亲王府独有的刺花印记。 “这……这你怎么来的?” 姜清染直说: “这是我在路边捡的,哥哥你平日在朝中待的久,自然是知道恒亲王和圣上以及敦亲王之间的事情,既然恒亲王已经找上了我们,那我们根本就跑不了,总是要被圣上当枪使的。” 姜清染说这话实在是滴水不漏,他哥哥若是信了,哪怕是再不愿意也一定要呈上去。 上一世姜清染记得自己确实是看到了敦亲王府留下的物品,所以去见恒亲王的路上,她特意留意了路边上一世的那个角落,果不其然让她给找到了。 如今她深知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这个时候能借住哥哥和小侯爷的手帮圣上砍掉敦亲王的一条胳膊,也是好的。 “好吧。”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问: “那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江让大概率在敦亲王面前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物,所以哥哥你出面做那人证,拿出这个物证,跟周小侯爷一起。” 姜贺铭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姜清染正在为他的未来铺路。 “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信任的妹妹,你如今长大了,许多事情比哥哥还要有主意,哥哥相信你。” 多少次午夜梦回,姜清染都能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姜初棠陷害之后的那种痛苦,自己一个人在牢狱之中看着全家死的死,伤的伤。 这一世,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给哥哥护得好好的。 次日姜贺铭上朝的时候整个人是一身冷汗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满面红光。 姜清染由于跟恒亲王碰了面,姜承良不知道恒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也不再敢让姜清染跪祠堂了,但是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儿,今日怎么如此高兴?” 身旁的姜承良也高兴: “今日圣上嘉奖贺铭,说他实在有勇有谋,破了悬案,还维护了亲王之间点关系呢!” 这个许氏倒是有些疑惑了: “什么意思?” 今日敦亲王正同江让吵得不可开交,刚好发现是江让,人证物证俱在,圣上甚至看在了敦亲王的面子上,重罚了江让。 敦亲王根本没有立场反驳,毕竟没有查出孙炼,损失个江让还是可以的,但不仅要吃了哑巴亏,还要承了圣上的人情。 本来想着同手下唱双簧,谁知道被砍了手。 “母亲,这些事情太过于复杂,不过总之你还是得多谢谢清染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有些不满: “管她什么事?要不是恒亲王,我都不会把她放出来!” 姜贺铭惊讶道: “这可是清染出的主意,恒亲王当初叫她,为的就是这个。” 说完这个,姜承良还来不及仔细品味这其中的意思,姜贺铭就带着手上的东西去了姜清染的闺房: “染染,这是为羡给你的,不知是什么。今日可是多亏了你呀!” 姜清染跟姜贺铭寒暄过后,赶忙拆开了信封,上面俨然不是周为羡的字迹,这遒劲又有些放荡不羁,应该是恒亲王了。 看完之后,她整个人气得手抖: “本王若是不退,不知姜五小姐又该当如何?” 第十一章 小娘 她实在没有想到,杀伐果断,闻名京城的活阎王恒亲王竟然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主! 那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算什么? 姜清染愤怒地把这封信放到蜡烛上烧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她和姜初棠惹到恒亲王了,还是姜府哪里做的不好? 这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昨日姜承良就跟方家同姜初棠定了亲,这事情哪怕是恒亲王不想了解,怕是也有人告诉他,可是他却偏偏不退婚,难道是她姜清染惹到他了不成? 正当她着急冒火的时候,母亲许氏突然叩响了房门,小心翼翼地问: “前些日子,恒亲王偷偷约你出来有没有难为你?” 姜清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恒亲王并没有偷偷约她出来,是她偷偷约恒亲王出来,可是她仍然被为难了。 “母亲不必担心,恒亲王人很好,不会为难女儿,不过就是说了一些太师遇刺的细节,如今哥哥不也是安全回来了?” 姜清染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是昧着良心哄自己的母亲,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的,转头喝了口水掩盖。 不过好在许氏确实是放了心,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 “如此便好,只是不知道恒亲王对于这桩婚事,那日有跟你提起过吗?若是他没有别的想法,听说后日圣上就要赐婚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婚,但是势头正盛,估计就是恒亲王了。” 许氏知道自己女儿不好受,毕竟这个婚事如今姜初棠已经成婚,大概率是要落到姜清染头上,她前些日子才说想嫁给小侯爷…… 而姜清染听到明日,饶是努力控制着也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后日就要赐婚!” 许氏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心疼不已: “没事,若真是你,也没事,只是定亲,并不是说你就立马成了恒亲王府的人了,还能在家待个一年半载的。” 许氏自然知道这话轻飘飘没有什么用处,正准备继续安慰,突然听到了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倒是急匆匆的: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真是要气死奴婢了!” “春杏,出什么事了?” 许夫人平日里脾气软弱好拿捏,妥妥大家闺秀的风范,于是许夫人的母亲就给许夫人的陪嫁里放了两个贴身丫鬟。 春杏性格热情似火,给夫人增添许多了乐趣,秋雨则十分沉稳,许多事情都办的很妥。 房门打开,就听见春杏说: “夫人……老爷是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同您商量啊,这事情奴婢竟然是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老爷打算往府里进人了!” 听到这个,许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那怕是再厉害的妾,当家主母不点头她也进不来,老爷怎么可能……” “真的!不知道是谁,可是老爷竟然也不同我们商量……” 说完这些,许夫人实在是忍不了,直接回了主屋,等着姜承良回来给她一个答复。 当初她嫁给姜承良也确实是有情意在的,可是随着姜家有了从龙之功势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了外室女的事情也没有一点遮掩,慢慢许夫人对姜承良的心也就淡了下来。 若不是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许氏是说什么也不会在这姜家忍受这份屈辱的。 等姜承良回来,许氏就直抒胸臆: “官人,我竟然不知官人要带哪家女子入了我们国公府的大门?” 平日一直软软的许氏如今说话阴阳怪气,加上姜承良本来就心虚,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 “我是一家之主,我让谁进来,与你何干?” 许氏听到这个,心中更是寒凉一片: “是与我无关,可是官人难道不知妾室入了我们国公府,可是要我点头,吃下她的妾室茶的?” 姜国公当然知道这个,可是他不愿意再看许氏的脸色,当初初棠进来的时候她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是自己花了大功夫,根本管束不了她。 所以如今再有机会,他可是不会再愿意同这些后宅之事纠缠了: “那是妾室才喝妾室茶,如今入我们国公府的是初棠的小姨,这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寡妇,以亲戚身份入住罢了。” 听到这些,许氏才暗道这姜国公的厉害,已经算计自己算计到这一步了! 若是她是孩子的亲戚,哪怕是一个外室的亲戚,她许氏也只有礼待的份。 可是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亲人呢?她住在姜国公府,若是行什么苟且之事,她许氏难道还能出去申冤不成?不过就是一个笑柄罢了! “好,好,好,姜承良,你就是这样待我的!当初我一片真心……” 姜承良懒得再听许氏如同怨妇一般的牢骚,一口打断道: “与其提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明日体面地把棠儿的小姨迎进来再说。” 许氏气得几乎一夜未眠,倒是姜清染跑到母亲身边一而再地宽慰她,才堪堪入眠。 “母亲,如今不是有我在呢吗,这魏氏若是个安分的倒也罢了,若是不安分,女儿绝不会放任她肆意妄为。” 上一世姜清染知道这事,因着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姜承良一个人在家里面对许氏实在是烦恼无比,所以就找了姜初棠的小姨作为替身。 小姨比着当初的姜初棠母亲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是个丈夫被砍了头的寡妇,但是实在是风韵犹存,何况姜承良如今这势力,给个新身份实在容易。 可是姜清染如今在家,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倒是实在不担心这个。 次日这魏氏被迎进来的时候,姜清染再三劝告许氏一定要大大方方。 可是掀开盖头的时候,许氏还是为着她的容貌脸白了三分。 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入了正厅,脸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哪怕是三十好几的人,却也显得梨花带雨: “妾身如今成了寡妇,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跟着棠儿入了你们国公府,只是知道妾身一个贱人,脏了国公府的门楣,还希望夫人收留……” 她本不必如此卑微,这番话听得姜承良眉头拧得越来越重。 第十二章 赐婚 “她是棠儿的小姨,当初跟着棠儿母亲受苦了,如今也是个可怜人,夫人如今不会连这个都容不下吧?” 姜初棠也站在自己的小姨身旁,似乎是要被母亲欺负了一般。 许氏自然是火冒三丈,可是却也记得女儿的劝告: “那怎么会?不管是不是外室,总归替我们姜家开枝散叶了,那也是有功之人,更何况要说起来这魏氏可是我们江家的亲戚,虽说这身份……又何必如此多礼呢?” 听完许氏如此说话,姜国公脸上才和缓了一些。 底下那魏氏脸上倒是僵了两分,棠儿同她说过这大娘子性格软弱没心机,有时候气急了也是会骂的,今日竟没着了她的道。 “妾身实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棠儿年幼就没有了母亲,实在是承蒙夫人的照顾,夫人是我和我姐姐的恩人,又怎么敢以亲戚自居呢……” 听完这些话,刚刚还对许氏表现比较满意的姜国公有些不太愿意了: “她平日不过就在国公府转悠罢了,照顾棠儿还是算了,日后棠儿的教养还是指的你,最近她刚刚定了一门亲。” 魏氏当初确实是贪污被查,这女子发配为奴,当初的姐姐魏知月实在美丽,如今这个魏听兰则是更胜一筹。 听说她做了寡妇的时候,姜国公不过是抱着去看看的心态,可是到了才发现她妹妹这个同月儿竟然有五分相似,可是比着月儿那清高,多了几分媚态。 才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姜国公就脸红心跳,说把她带入国公府先养着,这听兰竟然也没推辞。 “妾身不过就是一介小女子,虽然棠儿是妾身姐姐的女儿,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只是……若是实在教养不好……” 听到这听兰继续如此悲悲戚戚,姜国公每每想到自己受苦的那个外室,就心里热了又热: “这些你不用担心,若是实在不行,还有大娘子呢。” 许氏听得实在难受,突然听到门口的声音传过来: “娘,我回来了。” 看到三哥姜贺临,姜清染就每每想到自己三哥最后的悲惨遭遇。 当初那京城的雪下的是真大啊,她总是记得自己的三哥最喜欢的就是上树掏鸟蛋,没事琢磨一下木工,总是给自己做各种这样漂亮的首饰盒。 后面母亲费劲了心思想要把他送去读书,可是他还是偷着去了建筑院,由于没有母家庇护,后面皇城塌了全都推到他身上。 可怜当初姜贺临什么都不会可是家里已经遭遇灭顶之灾,他一心一意设计出最好的宫殿,就为了能为家人抵罪,可是最后却反而成为豆腐渣工程的替罪羊。 他在大雪地里跪着一声声喊娘撕心裂肺的时候,姜清染当初坐着方家的马车路过,自己还自顾不暇,自然是说什么方唯安也不让她下去看。 如今再看到自己三哥的时候,自然是热泪盈眶。 “你个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你不能学学你哥吗?如今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你天天出去鬼混,这次可是你答应娘的,娘让你学了这些木工,你就安安生生给我背三本书。” 姜贺临憨憨笑笑,挠挠头: “娘,你放心吧,儿子虽然不爱背书,可是答应娘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儿子如今已经会背了,可是……娘,您能不能让儿子去建筑院……” “想都别想!我们可是国公府,哪怕是我娘家许家也是名门,建筑院那都是实在读书读不好的人才去的,修皇宫整日风吹日晒,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贺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姜清染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于是就噤了声。 “娘,我三哥是实在喜欢,何况如今若是皇城修的好,也是能做官的,不过就是官职比较小罢了,但是也轻松,我们姜家和许家如今已经足够家大业大了,又有三个儿子,若是日后各个都去做官,怕是圣上会忌惮。” 姜清染这话才是真正说到了许氏的心里,母亲自然是希望儿子功成名就,不过是为了儿子活得好,若是没命活,功成名就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我不让你三哥去建筑院,可是这……以后能有前途吗?” 姜清染淡淡笑笑: “娘,您看如今朝中黄江仁,若不是当初做了皇城司设,如今又怎可能有这样的位置?” 许氏还想说些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读过一些书的妇人,只是知道读书好,还不知道原来不读书也好,第一次听到姜清染说的这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思索起来就是这样道理。 “娘,你看妹妹都说了这些了,妹妹都支持我了,你不是最宠妹妹了吗……” 看着自己三儿子姜贺临如此撒娇,许氏也有些动摇了,摸了摸儿子的头,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生为了姜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实在省心,二儿子虽说也好,可是到底是不着家了一些,尤其让她头疼的就是三儿子。 但是在姜清染眼里,这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因为她娘没有见过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的时候,在监狱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满门抄斩的那种绝望自杀的眼神,还有另外两个儿子被陷害,到死都是声声喊着娘。 姜清染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的恒亲王更是整日都闲在府里,要不然也是陪在皇帝身边。 怎么也不可能跟姜清染有什么瓜葛,她是想找到恒亲王也不可能。 想来想去,姜清染认命了。 若是恒亲王待她不好,大不了再努力努力。 她可不放弃,嫁给恒亲王就嫁吧,做个寡妇也好,恒亲王那么凶,没有他自己也会过得很好。 可是她不过是自欺欺人,那恒亲王府本来就是吃人的地,若是没了丈夫的庇佑,怕是更举步维艰。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活活等到第二天傍晚,确实在没有等到圣上的赐婚诏书。 她急得去找了许氏: “娘,圣上真的打算这段时间赐婚吗?为什么还没消息?” “娘也不知道,只知道今日似乎是有一桩婚要赐。” 母女两个人正聊着,门外的丫鬟着急忙慌赶过来: “夫人,小姐……圣上把英国公府的嫡女赐给三皇子了!” “什么?!那我呢?” 姜清染震惊。 第十三章 脸色 震惊的又岂止是姜清染,许氏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春杏你怕不是听错了吧?” 倒不是她真想让自己女儿做了那恒亲王妃去,而是这恒亲王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女儿,如今婚事下来了,突然又改口说不去了,怕是有什么变故。 “夫人,奴婢是绝对不可能听错的,现在这赐婚的圣旨都已经入了英国公府的大门了!” 看着春杏涨红的脸,姜清染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无以复加的复杂心情。 她自然是不愿意做那破恒亲王妃的,可是这恒亲王如此戏耍于她,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昨夜她甚至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已经做好成为一个寡妇的心理准备了! 明明不打算娶自己,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许氏心理是替女儿高兴,可是她自然也知道女儿为了这个事情心里有多担心,赶忙安慰女儿道: “恒亲王的婚约可能前些日子是谣传,未必就是恒亲王故意的了,虽说是让我们担惊受怕了,但是毕竟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一下下拍着女儿的后背,看着姜清染紧紧抓住后边的纸气急的样子,心中感觉慌张。 自己女儿这一个月以来成熟了好几个档次,事事都能替自己办的很好,她本来都想着自己的女儿实在靠得住。 没想到这恒亲王竟然给女儿气成这个样子,倒也是真不容易了。 这屋里正是低气压,秋雨突然入了房门: “夫人,靖安侯府的夫人今日前来拜访。” “来了来了。” 许氏对着秋雨招了招手,又安抚女儿: “如今侯府夫人来了,娘去招待一下,女儿如今恒亲王不娶你是好事,千万不要为着这谣传气坏了身子。” 转头到了正厅,郑氏正满脸堆笑地看着许氏,许氏跟郑氏关系好,自然知道她此行是为何。 许氏是尊重自己女儿的意愿的,如今得到了女儿的首肯,面对郑氏也是和颜悦色许多。 “不知道姐姐可听说最近英国公府的嫡女同三皇子定亲的事情?” 许氏轻抿了一口茶水: “这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怕是全京城都传遍了吧。” 郑氏笑着扇了扇风: “那是呢,英国公府女儿长得好,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给皇子做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原先听说这个婚事,怎么是恒亲王的?” 这话就是跟许氏暗示,她已经知道了恒亲王和姜家的事情。 倒也是,虽然说是圣上还没赐婚,可是这恒亲王府和姜家的婚事已经在京城传遍了,如今大家都在想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不过就是街上没事传的闲话罢了,先前还传过永安侯府的嫡女要去给太子做侧妃,后面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嘛。” 郑氏嘴上说着是,可是心里却知道那太子年纪还不到,当初大家传的可都是闲话,跟恒亲王的亲事意义可不一样。 不过她只要明白许氏的意思就好。 “话说,我儿为羡自有同清染一同长大,清染实在是我打心眼里把她当女儿疼的,如今看着她长大了,我心里也是高兴。” 这定亲的事情一拉二扯,虽说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正开心扇着扇子吃着果子聊闲话呢,魏氏不知为何突然闯入了正厅,看见郑氏忙不迭行礼: “这位就是靖安侯府的大娘子吧,常听棠儿提起过。” 她这身份属实有些尴尬,若是外室妾室也就罢了,做大娘子的打骂两句也是可以的。 可是怪就怪在她是姜初棠的亲戚,按理说可是比着那外室还要远上两分,可是看在姜初棠的份上,反而不好责骂了。 许氏对她印象不好,板着脸没有回应,倒是郑氏有些疑惑了: “这位是……” 许氏没有抬眼,只是低头看着地板,沉默了三秒才回: “棠儿的姨母。” 都是在后宅里面做主母的,听到了这话,郑氏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浅笑了两声: “倒是我眼拙了,竟然不知这姜家何时有旁人来探亲了。” 如今前厅正在会客,若不是有头有脸的,哪怕是许氏的亲戚也会知道避一避,可这姜初棠的母亲是个外室,外室的姐妹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何况一个寡妇,如今傍上做外室的姐姐的女儿,这可真是旷古奇闻,她为什么进入国公府,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郑氏和许氏自顾自地聊着,一旁的魏听兰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许多都是京城实兴的玩意。 魏氏听不懂就算了,但竟然也没有邀请她进来看看,她在门口不尴不尬好半晌,灰溜溜地回去了。 等魏氏走远了,郑氏才叹了一口气道: “如今这国公府,怕是日后不得安宁啦,当初婚嫁的时候就数姜国公给你的聘礼最多,当初态度也最好,如今……哎。” 郑氏和许氏自幼就是闺中密友,所以她倒是真心疼许氏的。 “男人一旦娶了妻,尤其是升了官,哪怕是发妻地位再高,不也是要变的吗。” 许氏如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给国公府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怕是早已经绑定在了姜国公。 郑氏听这话,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赶忙说: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儿子可是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若是有了,你亲自登门唯我是问。” 两人有说有笑,等郑氏走后,到了夜里姜国公先去海棠院看了姜初棠,随后回来的时候已经怒气冲冲了。 许氏还没有看得到: “官人,这洗脚水给你打好了,你快来试试水温行不行?” 姜承良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沁意,我平日也是对你相敬如宾的,哪里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毒妇!棠儿的姨母本来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在府里你平日就不能多担待担待吗?” 许氏听完一下子气血上涌: “官人这话好没意思,我怎么就惹她了?” “今日她去正厅,人家小门小户出来的,哪怕是不动规矩,国公府没有亏待过你,你又何必给她脸色看?” 第十四章 入门 听到姜承良这话,许氏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就是魏听兰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嚼舌根了。 可是偏许氏平日在姜府又是一个有话直说的,若是今日辩解十分,他未必听得进去三分。 “我怎么就给她脸色看了?靖安侯府的夫人郑氏同我商议我女儿的婚事,她一个外室女的姨母,说白了就是一个舔着脸来我们家蹭吃蹭喝的,不知道避着一点就算了,如今还直愣愣走过来,难道我还要把她叫过去喝一口茶吗?” 许氏这话自然数句句在理,可是却也句句踩着姜承良的雷点: “外室又如何?月儿从前是我最珍爱的,如今她妹妹来了,我自然要好好款待,我从前听说你们许家是最识礼的,前些日子我才好好跟你交代过她若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你多担待一些。 “你好歹也是一个大门大户出来的,怎得就如此善妒!” 许氏自然知道姜承良的脾气,从前许家家大业大,压着姜承良一头他自然是装得百依百顺,如今姜家有了从龙之功,他还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眼里? 许氏窝着一肚子的脾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我善妒?是谁从前娶我的时候说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入了你姜府,才知道有一个比我还先同你认识的外室,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旁的如姜家背信弃义的话她也不敢多说,却仍旧惹得姜承良不快: “够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你一遍又一遍地提,有意思吗?旧账翻来翻去,如今你做了我们姜家国公府的大娘子,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这一夜主卧鸡飞狗跳,姜清染也难以入眠。 她自知恒亲王是有古怪的,心中虽然对他多有疑惑,可是他毕竟不是自己重活一世的主线。 前些日子为着目不暇接的婚事让她疲惫不已,如今尘埃落定了,她反而可以冷静思考自己这一次到来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始终记得上辈子自己的三个哥哥死的惨案,虽然自己最后风光不已,可是方家是实打实的龙潭虎穴。 若是能去周家,日后就没什么大事了。可是自己三个哥哥和姜家未来可能遭遇的事情,这一世一定全都要阻拦。 姜清染想到母亲会受委屈,次日一早等父亲上朝回来,正也是方家下聘的日子,她好不容易稳住母亲,等爹爹来。 姜承良一推开门,姜清染赶忙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胳膊上紫红一片,泪水一下子从脸上滚落: “爹爹……” 虽说对姜清染印象不好,可是女儿一示弱,他那保护欲就不自觉地上来了: “怎么了?怎得哭得如此伤心?” 姜清染本来身子就不好,如今伸手拂泪,更是显得葱白的手指白皙无比: “爹爹,今日豆蔻去给女儿买药,却……却……” 她哭得似乎是喘不上气来,豆蔻赶忙一脸愤愤不平地说: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方家的人有多猖狂,今日奴婢去回春堂买药,刚好碰上方家人又来我们这里,她听见我是姜家的婢女,这两日京城又有风言风语,她……她……嫌我们姜家不够好,在回春堂当场侮辱小姐!” 听到这话,姜承良一下子火冒三丈: “她方家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要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怎么轮得上他娶我的女儿!” 姜承良自然是对姜初棠无限宠爱的,可是当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自觉地心里开始对姜初棠有些不满。 豆蔻自然是知道如何趁热打铁的: “她……她这次上京一路打听我们姜家的事,今日魏夫人来了,她便知道了我们四小姐是个外室,姨母还上门来了,便觉得……我们……我们四小姐配不上她们家的状元郎……” 方唯安自然不是状元,可是在他母亲眼里,他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 这事情彻底惹怒了姜承良: “好啊,好啊,如此本事,瞧不上我们姜家!” 说完,他一下子把杯子愤怒地摔在地上,平日他最讨厌别人提到外室,许夫人自幼享受百般宠爱,确实是口无遮拦了一些,碍于她是正妻,姜承良也不怎么敢说太多。 可是如今一个乡下老婆子都敢如此对待姜家,姜家好歹也是一个国公府,这让姜承良情何以堪! 可是桌上的东西摔完了,他也冷静了一些。 “如今京城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 豆蔻刚刚已经被姜承良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如今京城都传……四小姐生母是个不要脸的……姨母也是一个没人要的寡妇,被姜家攀上了……” 这些话,若是从许夫人或者姜清染嘴中说出来,姜承良大可以认为是许夫人或者姜清染不懂规矩,可是惯常他是最在乎官声的,若是这传的满大街都是,他就开始权衡利弊了。 等姜承良发泄完之后,许氏才有些害怕地走了回来: “清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爹爹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豆蔻简单给夫人说了,许氏吓得脸色发白: “你爹最不喜欢听别人提到魏氏和外室的事情,你怎么装着胆子把这话给学来了?” 姜清染淡淡笑笑,可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这话,是街上说的,不是我们说的,这差别可是大有名堂,况且爹爹最在乎自己的名声,外室的事情好不容易压下去,如今又翻上来,他怕是整宿睡不着觉,想要追根溯源呢。” 许氏不明所以: “追根溯源?可是你爹生气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追根溯源,是姜初棠先在清隐寺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爹爹若是时间久了把这事情忘了,今日我提醒一下。” 许氏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可是看着女儿脸上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神情,她心里总感觉怯怯的。 “是娘让你担心了,日后你要嫁人了,郑氏是个好相与的,倒是不会艰难,母亲的事情你就不用太过于操心了。” 姜清染没有回答,只是说: “母亲,您可能要做好准备,爹爹怕是要把魏氏迎入门了。” 第十五章 不孕 许氏听到这话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魏氏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要不是看在官人的脸上,她妹妹根本就不会让她入了公府,如今还想给我公府做妾,她脸可真大!” 可是姜清染却淡淡叹了一口气,许氏确实是想不来这么多。 若是出了公府门,许氏从前在许家学的那些礼仪自然是很为公府增光彩的。可是她毕竟是娇宠了一些,姜家里除了那个已经去世的外室,连个通房都没有,是不懂内宅争斗的。 “母亲,染染问您,若是家里来了客人,无论是什么地位的,若是她犯了错,比上一个妾犯了错,哪个好收拾?” 许氏不假思索: “那自然是妾好收拾了,毕竟妾是家里的东西,哪怕是发卖了也是我的心意,若是亲戚,总还得顾及着我们姜家的面子……等等,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姜清染对着母亲笑笑,轻轻点头。 许氏还在品味着这主意,可是看到如今的女儿,心中确实是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做妾?若是她不答应呢?你爹爹他那么在乎名声……” “就是因为爹爹在乎名声,所以才会让她做妾,要不然提起来,街上只能说她是外室的妹妹,实在是太难听了,爹爹受不了。而魏氏她是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 想来也是,她如今这般娇弱各种明里暗里对许氏的为难,不就是希望姜承良多看她两眼吗? 想到这些,许氏愈发觉得自己这女儿实在是不一般了。 “如今你小小年纪,怎得想的这么多?记得从前你比娘还差一些,犯错总让娘给你擦屁股呢。” 姜清染笑了笑: “女儿不过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如今成熟一些,对母亲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是啊,我女儿长大了,要不了半年就要出嫁咯。” 等姜清染回卧房里吃了晚饭,豆蔻就神神秘秘地走到了姜清染身旁: “小姐,你猜奴婢刚刚在夫人房里听到了什么?” “什么?” “老爷那么气性大的人,如今竟然主动同夫人搭了话!要是从前他骂了夫人,怕是要气个两三天呢。” 姜清染拿起手中的茶杯啜饮着,外面月色正亮,把身上的月光缎衬托得熠熠生辉。 “老爷是不是说,想要把魏氏也娶回家做妾?” 听完这个,豆蔻一下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老爷一反常态这次先来哄夫人,确实是打的这个注意!只是着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夫人这次不知为何,竟然同意了……” 若是魏氏来了,姜初棠就不必再事事都由许氏管着了,虽然名义上是姜家四嫡女,可是京城谁不知道她的来头,这么说着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若是魏氏和姜初棠在成婚之前抱了团,兴许更难对付一些,可是正是两个人狼狈为奸,才更容易放下戒心,从而让人抓住破绽。 次日一早,许氏就早早坐在正厅里喝起了妾室茶。京城里纳妾的官人数不胜数,所以不必大张旗鼓,也没什么人会注意。 姜家这魏氏还算是名义上的第一个妾,倒真真是踩在姐姐的尸骨上爬出来的。 如今正是初五,一直等到了初八,一顶轿子,四个灯笼,王婆送亲,倒是足够喜庆。 姜清染看着门外,各种面子上的环节给人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想了好一会她才明白。 原来是她这个爹想要让魏听兰感受到重视,可是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纳了外室的妹妹,实在是有些丢人了,由此看来是既想风风光光,又要遮遮掩掩。 各种繁琐的礼节终于结束,许氏的脸上已经尽是不耐,虽说她如今对姜承良已经失望,可是在自己操持着这妾室进门的事宜的时候,总还是不由得想到从前姜承良的诺言,心里隐隐作痛。 魏听兰如今一身深粉色甚至接近于正红色的衣裳,足以见得姜承良对她的看中。 那倒也是,如今容貌上五分似自己的初恋,虽说不够清冷,但娇软妩媚梨花带雨,在姜承良这个年纪,怕是比初恋更诱人了。 “夫人,听兰给夫人敬茶。” 许氏甚至懒得抬眼皮子,只是瞥了一眼,就看着魏听兰如同葱根一样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杯清茶,眼神里不知为何竟然含着泪珠,许氏什么都没做,倒像是罪人了。 可惜许氏心中确实是有气,当初接过来说是魏氏在那村子里手上全是冻疮,实在是看在她是初棠的小姨的面上才接过来,可是如今看着赚葱白的手指,就知道又是一个谎言。 “许沁意,你不要太过分了,如今魏氏不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外室,而是我如今正当抬进来的,你现在摆着个脸色给谁看?” “老爷,您不要说了,夫人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妾身不过就是一个讨嫌的,夫人不喜欢我也是有的……” 听到这里,许夫人夺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冷冷看道: “你不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自你入门我从未亏待过你,无论老爷待你如何,可既然入了姜宅做妾,以后凡事都要以姜家的利益为重。” 后续本来想放两句狠话,只是一想到女儿的交代,她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些话自然是顺从姜承良的心意的,饶是他也否认不了什么。 这些日子姜承良夜夜宿在魏氏房中,每每出来都是红光满面,两人调笑的声音到了深夜还不绝于耳。 只可惜在府医照常给魏听兰请平安脉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 “怕是日后魏小娘子不会再有子嗣。” 说这话的时候,魏听兰一下子紧紧抓住了姜承良的手臂: “不……老爷,这……这不可能……” 这样倒真像是一朵马上被小雨打落下来的娇嫩花儿。 “你好好说,主子的事情岂容你在这信口胡诌?” “这……这是真的,魏主子她平日受过太多的苦,早早寒气入体了。” 第十六章 丢脸 听完这个,姜承良心疼不已: “兰儿,你就好好待棠儿,她是你姐姐的女儿,日后也算是你的,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魏听兰一下子趴到姜承良的怀里呜呜哭泣: “妾身不是想要孩子,只是想着住在姜府,却不能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实在是于心不安啊……对不起老爷对妾身如此多的关照……” 两人你侬我侬悲戚的声音传到了姜清染那里,她确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女人确实是个厉害的,现在这般就是博取姜承良的同情,可是若是追究起来,她身子这般,怕是跟她死去的丈夫有关系。 但是美人一落泪,除了心疼还能有什么呢? 如今姜承良三个嫡子,嫡长子还那么有出息,根本不在乎生孩子的事情。 她不能生,反而更让姜承良多去几趟。 今日各种风波过去之后,姜清染夜里总是做梦。 她梦见当初自己还心高气傲的时候,方家的那个举子对自己相敬如宾,但是家里实在是一贫如洗,双手长满冻疮,还要被婆婆反复磋磨的时候。 想到了上辈子在这魏听兰入门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纳妾更是不准,最后彻底跟姜承良几乎决裂,成为了彻头彻尾的京城笑话。 还有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姜贺辞被陷害同长公主有染,姜贺临则背上了皇城塌陷的锅。 最后整个姜家带上许家,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这一切都是做了恒亲王妃的姜初棠做的,毕竟自从恒亲王出征之后,她便承载了圣上对恒亲王的愧疚。 但是寡妇确实是不好做,日日独守空房,她除了偶尔搅浑姜家和许家,京中许多人都看不上她,官眷背后议论她,讨厌恒亲王的则去针对她,甚至后宫之中太后对她也甚是不满。 于是举步维艰的生活积攒下来的情绪,都让她发泄给了许家人,甚至姜承良。 姜初棠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欠她的。 可这次她选了方唯安,只要姜清染好好托举小侯爷,并且她已经知道了上辈子的惨案,这一生就一定不会再让发生。 夜里躺在床上,姜清染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已经尘埃落定,她可以一门心思为着自己前世的那些遗憾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还是不安。 兴许是前些日子累着了,姜清染整整睡到快正午才醒,豆蔻已经在床旁边急得团团转了。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夫人今日发了好大的火呢。” 姜清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这么多事?” 豆蔻觉得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就拉着姜清染随着她一同去: “小姐,您先跟着奴婢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入了正厅里,魏听兰就跪在许氏的身旁,在她旁边也跪着姜初棠,她眼神之中带着仇恨地看着许氏: “大娘子,哪怕是我姨姨做了什么错事,可是要打要罚也该等爹爹回来再做定论,你怎么就可以……” 这话还没等她说完,许氏大怒: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给我替你爹爹?魏听兰这个贱人,才来了两天就这样,日后怕不是要把我吃了!” 姜清染赶忙拉住许氏,许氏看着姜清染还未梳妆的样子,正在气头上: “你怎么没梳妆就出来了,睡到这个时辰,怕是这个天翻了我们娘俩都不知道!” 姜清染顺了顺许氏的气: “娘,您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春杏看到小姐来了,一下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小姐,您是不知道,今日方家人又来上门,由于时辰很早,魏小娘就拿乔说,毕竟是初棠姑娘的婚事,也不必给大娘子汇报了,以至于等大娘子知道的时候,方家人都已经走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淡淡问: “不会是连谁是大娘子都没给方家人说吧?” “这才是夫人最生气的事情呢!你说说,普天之下哪个大娘子跟我们夫人这样憋屈的?竟然任由一个外室把门口的侍卫唬住了,甚至就这样被鸠占鹊巢!” 说到这个,姜初棠心中就万分不服,虽说前世如履薄冰,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恒亲王王妃,如今又是成了未来的摄政王夫人,怎么就还这样随便被人欺辱! “哪怕是我姨母说了又如何?可是她是为了棠儿的前程,她心疼我,若是父亲回来了她也会理解的,还希望大娘子现在手下留情,不要太过分了!” “你个外室养的,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你都叫姨母,她是什么身份,你就叫姨母?” 姜清染是知道母亲受了很多委屈的,当初许家家大业大,甚至已经到了让圣上忌惮的程度,姜家是完全配不上的。 可是由于姜承良对着许氏死缠烂打,婚前装的样子把全家人都骗过来了,生了三个儿子才知道竟然早已经有了外室。 可是许家那丰厚的嫁妆和数不清的资源早已经把姜家喂得肥肥大大,姜承良不但不知感恩,反而一心想要把外室的女儿接回来。 如今接回来已经是一个有自尊的闺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现在竟然明里暗里在夫君面前博同情,甚至陷害自己,她能不生气吗? “娘,您先冷静,这事情最好是让爹爹处理。” “怎么,我如今还是这个姜父的大娘子!我收拾一个妾室和庶女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秋雨和姜清染却一起拉着许夫人到了隐蔽之处,小声说: “话虽如此,可是这两个人惯会是在主君面前装可怜的,若是今日罚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那怎么办?我难道就这么任由她们随意欺辱我?” “娘,您听女儿一句劝,现在放了她们,等主君处罚,等他们生出嫌隙。” 俗话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她们若是反复跟姜承良说她俩不是什么好人,怕是他不会听入心中去。 反复劝着,许夫人总算是不情不愿: “今日这事就先放过你们了,若是有些良心,自然是该去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这般是不是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第十七章 本事 院中安生一些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姜承良回来,本来许氏是想第一时间告状的,毕竟她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秋雨,你去把魏听兰和姜初棠她俩全都给我叫来,我是要看看今日这个事情是谁有理,看看官人是不是还能偏向她们!” 她气冲冲地坐着,姜承良今日公务繁忙回来,看见许氏这脸色,心情又差了三分: “怎么又得罪你了,兰儿不过才入门两日,你事事都要针对她,怎么就……” 许氏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针对她?官人你这话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今日方家来谈四姑娘的婚事,哪怕是我不喜欢她,可是我有怠慢过吗?这魏氏倒是好,拿准了放家不认识当家主母……” 许氏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秋雨略微颤抖的声音: “夫人,姜初棠和魏小娘正在祠堂里跪着呢,说是没有夫人的话,她们不敢起来……”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让她们跪祠堂了?” 刚刚还懒散坐着的姜承良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真是……不管大事小事总是要罚,你有一点做当家主母的样子吗?” 许氏气得简直要背过身去,本想继续理论,可是似乎也意识到可能没什么意义,转头拉着秋雨就走: “好,好,你不信我,我现在就把那两个小贱蹄子拉过来对质!” 姜承良重重叹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你们给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跪祠堂……” 说完这个,许氏突然回忆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一下子火冒三丈: “好啊,你们两个是在给我做局呢!” 姜初棠似乎是听不懂许氏说的意思一般,抬起头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就往下落泪: “女儿知道大娘子不喜棠儿和姨母,只是……姨母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实在是太关心棠儿的婚事了,前些日子大娘子同靖安侯府的大娘子谈婚事又嫌姨母地位太低……姨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偷偷见面的……” “是啊,妾身真的没有想要冒充大娘子,若是大娘子实在生气,妾身多跪两日也是好的……” 这俩人从姜承良过来开始就先入为主,姜承良听了七七八八,心中也是有了见解: “许沁意!你怎么就如此容不下棠儿和听兰!若不是为了给你女儿腾位置,她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 姜清染拉着豆蔻在这里听着,豆蔻心中不明: “小姐,您明知道她们两个在这里跪着,怎么不提醒夫人?如今夫人被主君发了这么大的火,怕是更难受了。” 姜清染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问: “明日,圣上真打算为恒亲王选妃?” 豆蔻挠挠头: “这个确实是,虽然说是明面上宫中请人进去的百花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给恒亲王选妃,不过哪怕是入不了恒亲王府,可是这里有头有脸的官眷属实不少,若是被哪个夫人看上了娶回家做媳妇,也是很赚的,所以京中的贵女都争着去呢。” “那就好。” 姜清染露出久违的笑容,豆蔻更不明白了: “小姐,您不是喜欢小侯爷吗?难道您也想去这次的百花宴?”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啊,当初我娘就不应该把我嫁进来!你们姜家真是虎狼窝!” 许夫人的声音还在祠堂里,豆蔻叹了一口气。 “夫人真可怜。”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没有提醒母亲吗?” 豆蔻抬头: “为什么?” “从前我娘被许家保护的太好,从来是没有能力也不屑于争宠,可是自从跟父亲交了心,自己也不自觉变成了一个为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女人。” “是啊,奴婢记得夫人从前最爱笑了。” “若是我母亲如今又被我保护的很好,从来认不清现实,那我走之后,她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怕是要难熬的多,所以今日这事,其一是希望母亲记住爹爹如今冰冷的样子,不要再对感情抱有幻想。” “那其二呢?” “我们次次都帮我娘躲了她俩的计谋,若是日后我娘自己一个人面对,怕是措手不及,现在受些挫也是好的。” 豆蔻努力想了好半天,感叹道: “小姐您考虑的可真周到,有了小姐事事都替夫人考虑,再带上三个儿子,夫人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难过的。” “当然,我也有私心。” 豆蔻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隔壁没什么声音了,姜清染就赶忙拉着豆蔻往这边赶,见到许氏通红的双眼和姜承良气得发红的脸,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你!你也不是什么听话的,若是你好好劝你娘,她如今也不至于如此善妒!” 许氏还想反驳,姜清染却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作为安抚,回复姜承良道: “爹爹,女儿知道母亲做的很多事情都很不妥当,若是可以的话,女儿愿意代替母亲受惩罚,明日的百花宴,女儿就不去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略微惊讶: “这可是京城几年难得一遇的,哪怕是不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可以在京城中展现自己的风采,平日你事事拔尖,今日真愿意不去了?” 姜清染点点头: “只要能让爹爹消气,女儿做什么都行,还有……希望爹爹收回母亲的管家权,交给魏小娘。” 她这话倒是一下子惊到了四个人,许氏首先坐不住: “不是,这是……” 豆蔻和秋雨虽不知道姑娘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肯定相信姑娘是不会害夫人的,所以一把拉住夫人的手,没有让她继续说。 “这……你真舍得?” 底下那魏听兰眼中掩饰不住的雀跃,可是还是一副受不起的样子: “五姑娘,这可使不得,妾身只是奴婢出身,怕是管不好的。” 姜承良却十分高兴,这些日子魏听兰简直完全满足了他对魏知月的思念,甚至魏听兰可以为他做出许多哪怕是魏知月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自然愿意魏听兰更高兴一些。 “既然这么说定了,那就不要反悔了,明日就把掌家之印交上来吧。” 姜清染淡淡笑笑附和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姜家虽然明面上很风光,可是背地里许多事情都还是靠着许夫人的人脉和嫁妆。 若是没有这些,单单凭着魏氏的才情…… 这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第十八章 亲自来接 许氏在姜清染背后心中可是万分不解,可是她这段时间对姜清染的处事还是十分信任的,硬生生憋到等回了房间才赶忙倾泻而出: “清染啊,你这次打的是什么算盘,娘怎么看不懂了?你把那掌家之权给了魏氏,她那么会讨你爹爹欢心,那日后她岂不是更畅快了?你爹爹站在她那边,我连个掌家权都没有。” 姜清染把手放在了许氏背后顺了顺气: “娘,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可是许氏却是个急性子: “不光是这个,你想想,那百花宴是什么地方,京城几年都难得办一次,你待嫁的日子也就这个最重要的宴会了。虽说周家是没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画脚的,但是若是你去了,依照你的才情,怕是再一次名动京城,日后日子也更好过啊。” 许氏这话倒是真替女儿着想,可是姜清染听了之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她又不好解释她同恒亲王暗中的那些勾结,只好说: “娘,您是知道女儿的,女儿这些宴会从小到大都过惯了,着百花宴估计又是勾心斗角,规矩又多,到时候女儿实在是不舒心呢。” 豆蔻也附和着: “是啊,到时候四小姐也要去,侯爷肯定是以四小姐为重,我们小姐去了岂不是又要难受。” “行行行,你现在大了娘管不了你,你自己做事也有主意,这两次要不是你娘估计都被人坑骗了去,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娘管了十几年的掌家权,给她那个狐媚子,以后我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姜清染摇摇头: “这可不一定,现在京城是传您的笑话,说爹爹的深情也不过如此,可是若魏小娘管不好这个家呢?到时候矛头又能对准谁?” 许氏摆摆手: “哎,她管不好到时候不还是我收拾烂摊子。” “娘,您说说我们姜家的库房里,是很充盈吗?” 许氏听完这个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你爹平日在官场最是胆小,俸禄虽不少,但是他最重孝道,当初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单单是吃药的钱就花了许多,甚至还欠了许多外账,现在若不是我的嫁妆…等等?” 许氏突然眼前一亮: “你竟是如此有主意,这魏小娘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嫁妆,哪怕是有也是主君给的,能顶什么用?” 正聊着,魏小娘身旁的丫鬟就过来敲门了: “夫人,明日四姑娘要去百花宴了,我们魏小娘想问问您那些衣裳和珠钗的库房钥匙在哪里,虽说那东西并不是我们四姑娘的,但是毕竟明日百花宴四姑娘代表的是我们姜家的脸面。” 这声音比着魏小娘的楚楚可怜和千娇百媚可是天差地别,冰冷得能结出冰来。 春杏小声说: “真该让主君看看她们这变脸的速度,不去刷变脸的大戏真是可惜了。” “就是,刚刚对主君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刚刚拿到掌家的权利可开始拿乔了。” 许氏被姜清染按住手,姜清染声音礼貌又体面: “梧桐,我们姜家的库房钥匙随后就拿出来给你。” 说完,姜清染就从许夫人手中拿出来了那个姜家的库房钥匙,许夫人虽然不甘,但还是给她了,等她走远之后才愤愤地说: “好,你想用就用吧,这都是姜家的,姜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依靠我许氏的东西,我们娘俩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我们许家的东西,还真以为他姜承良能给什么!” 屋里看着许氏这个样子,大家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次日一早,姜清染早已经打扮好了,正趁着自己姨母有了那掌家之权,把最华贵的马车都带上了,笑嘻嘻地同魏听兰告别: “小姨,不用送了,很快棠儿就回来了。” “好,好。” 可是刚坐上马车,却看到一辆霸气的黑金色马车重重滚过来,下车哪怕是一个马夫都穿着不一般,姜初棠被迫停了下来。 “你……你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直接停到我们姜国公府的大门口?” 这马夫和一旁的侍卫满脸不耐烦,把手里的牌子直接出示出来: “我们是来接姜国公府的嫡女进宫的。” 姜初棠一眼看到是恒亲王府的牌子,吓得脸上的神色有些挂不住,可是还是撞着胆子说道: “不必来接了,我自己坐姜国公府的马车去。” 她可不想跟恒亲王碰上面,可是却又实在需要这次的宴会,若是她能出些名气,到时候去放家也能少遭些罪。 可是门前这侍卫虽然不认识姜初棠,却直接否决了: “你……不是姜家的嫡女吧?” 姜初棠脸色一下子白了又白,她虽说确实不是许夫人亲生,可是她入了侯府们的时候已经被记在许夫人名下,那可是爹爹费了大功夫给自己求来的。 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 “你这马夫好没礼貌,我们姜家四小姐也是入了姜家族谱的嫡女,怎么就是你说的这样了?” 面前这马夫似乎不想跟她过于纠缠,虽说他是恒亲王府的人,在外也不好惹太多争端: “不是我故意折辱小姐,只是我们秦王说了,姜家的嫡女大概是不想来这宫宴的,您今日已经准备好出发了,所以才有如此猜测,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这些话虽说比刚刚柔和许多,可是姜初棠心里更是愤恨,指尖都已经捏得发青: “栀子,去叫五小姐。” 她的丫鬟大惊: “小姐,五小姐她不是说不去吗?” 这争端虽说还未来,可是已经传到姜清染耳朵里了。 豆蔻赶忙拉着姜清染: “小姐,你快起床啊!恒亲王府的马车就在姜府外面,说是要接小姐入宫呢!” “我……我想吃酒酿丸子……” 姜清染迷迷糊糊,听到恒亲王的时候一下子坐起来: “你说……你说什么?” 豆蔻脸色很不好: “恒亲王……他……他在每个国公府都派出了一辆马车接嫡女,说是要亲自接去,这次怕是不去不行了!” 第十九章 被迫跳舞 “不是……为什么,他……他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她一下子被叫起来,整个人的心态实在是简直要爆炸。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可是只听说门口那几个马夫说,若是等不到小姐,他们是不会走的,还希望小姐快一些,不要耽误了时间,也不要丢了姜国公府的脸。” 姜清染快速下床洗漱的时候还不忘骂骂咧咧的,这次重生她是想安安生生,可是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个跟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小姐……您想穿什么?” “随便穿,越丑越好。” 想到这次确实是要代表姜家的脸面,似乎又觉得不妥,重新说道: “素雅一点,不要太繁杂的,快点赶去是正道理。” 豆蔻仔细给她上妆的时候,姜清染问: “从前宫中的百花宴也这样把所有公府嫡女都接走吗?” 豆蔻脸色也是夸张的无语,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真不是奴婢说,小姐您真是赶巧了,这样还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姜清染总是默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次是冲着她来的。 坐上马车的时候,姜初棠由于要跟姜清染一起,又说自己确实是姜府的嫡女,好说歹说,不得已坐上了这辆恒亲王的马车。 看到姜清染的时候,她那张画出来精致妆容的嫩白脸蛋都简直都要黑出水来: “五妹妹真是好手段,退婚了就算了,竟然还能一边退婚,一边让恒亲王对你念念不忘。” 姜清染不想理她这些明枪暗箭,只是轻轻在自己鼻子前面扇了扇: “诶呦,豆蔻,你说这是哪里这么臭呀……” 这一路上整个马车的氛围都冷到冰点,终于到了皇宫姜清染反而觉得透了一口气。 远远看到英国公府的嫡女也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普通的公府女儿能穿的了,那可是皇妃专用,不过她还是远远跑过来抱住姜清染: “染染,好久不见!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无聊,让郎君好打听,听说你这次不打算来了,可把我急坏了!还好你来了!” 本来看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是一提到这个进宫的事情,她一下子心情就差了起来,但是还是将就着说: “是啊,我也想安然呢。” 姜初棠也一下子认出了三皇妃,日后她可是要做摄政王夫人的女人,皇妃又如何,日后自己的郎君跟着敦亲王,哪怕是圣上也要敬三分。 “臣女姜初棠参见三皇妃。” 她行完礼,沈安然才摆了摆手,简单回了个礼,就远远走开了。 “清染,这是你那个庶姐吧,我感觉她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她。” 姜清染倒是想笑: “你平日跟她接触不多,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了?” 听到这个,三皇妃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了: “你看看她身上穿戴的,哪怕是眉间点翠都是京中最好的颜色,虽说来这里一趟自然是准备最好的,可是她身上样样张扬,甚至比着你显得她才是姜国公府的嫡女。” “单从嫡庶之分好坏可不行。” 姜清染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安然不服,继续说道: “那……那你看,你们姜家那传家玉佩,竟然戴在她身上,不是我看不起她,只是一个宠妾灭妻的家里,能教出什么好庶女?” 两个人手拉手,坐下的时候沈安然就八卦地跟姜清染说: “听说恒亲王打算让你做他的王妃?” 姜清染听到这话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这怎么可能!这都是谣传,不要把我的名声传坏了才好。我如今也是……私下谈过亲事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些没影的话也不要相信。” 听到这话,沈安然眼前一亮: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可是说你要嫁给最好的男人,除了圣上,那可就是恒亲王了,一个多月前我还听说你跟你姐姐抢这个婚事抢的死去活来呢。” 姜清染拍了一下脑门,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做的蠢事,只能这辈子来还了。 “反正日后我大概率是要入靖安侯府的,你不要震惊。” 沈安然他们两个人聊了一会,突然在场所有官眷都安生了一些,姜清染抬头刚好看到恒亲王,他大步流星向圣上那里走过去,姜清染明明恨他不已,但是竟然不敢直视他。 “清染,我真替你遗憾啊,你说说从前你眼光多好,恒亲王如此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怎么你就不喜欢呢!” 姜清染嘴中嘟囔着: “那还不是我不想做寡妇……” 沈安然没有听到,宫宴就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宫中贵女一个个上去表演的时候了,姜清染自然是不想在这里出一点风头,今日特地选了一个一身粉白色的着装,只有裙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点缀桃花,虽说衣裳材料是贵气的,可是在这里自然是素雅了一些。 姜初棠如今已经定亲,上辈子她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去恒亲王府,如今倒是高兴恒亲王看不上她,姜清染不愿意出风头,她可是愿意。 她可是自重生了之后就等着这一天,从前在乡下哪怕日子不好过,母亲也一定要让她学会那些舞蹈,到时候才有男人能看得入眼。 姜初棠也算是京中的一个焦点,跳的是前两年实行的绿腰舞了,今日还特地穿了应景的衣服,只是到了结尾也没什么特色,整体大差不差,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绿腰舞虽说看得过去,可是跟着前些年周贵妃的可是差太多了!” 英国公府的沈安然如今已经作为皇妃,跳过她想要接下来一个的时候,恒亲王不知道在圣上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圣上龙颜大悦: “好!好!姜家五小姐,是叫清染吧,既然恒亲王都说你跳舞乃是京中一绝,那就亲自来表演一下吧。” 姜清染一开始还没听清,可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浑身一激灵,赶忙回话,整个人懵懵地就站在了舞台中央。 第二十章 再遇 在沈安然的眼神鼓励下,姜清染脸上带着无比牵强的笑容。 “早听闻姜承良家的女儿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虽说这话是夸姜清染,可是不知为何圣上的眼睛却看着恒亲王,笑得格外高兴。 “臣女不敢当,既然圣上要臣女跳舞,那臣女就献丑了。” 说完,姜清染简单站在舞台中央,跳了一曲《洛春赋》。 若是说起来,这个比着绿腰舞,是很平常也很简单的舞蹈,姜清染今日一身白粉色的衣裙,在宫女的奏乐下缓缓起舞。 “这舞蹈家家户户都常见,若是比着她姐姐的绿腰舞那难度可差太多了。” “那倒是,这衣服看着也不像是特意装扮的,清染就像是随便穿的一般,她选这个,怕不是要被她姐姐压过去!我不服!” 沈安然看着姜清染如此,心中倒是有些隐隐的不甘,为她着急。 随着歌曲涌动,姜清染整个人像是一朵在春日的桃花仙子,只有一点点淡淡的粉,那还是早春,灵动无比。 前面比着姜初棠的绿腰舞倒是没有很大的实力上的差别,是一个有力而妩媚,一个青春灵动。 可是到落春赋到了曲中的时候,姜清染突然身姿一转换,若是刚刚是被微风吹动的小桃花,现在则像是在风里肆意盛开的群花,让人美不胜收。 “这……洛春赋我记得不是这么跳的,这……有这一段吗?” 沈安然看到这里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就是这样嘛,我就说染染她绝不会那么轻易把舞跳差的!这才是她的实力嘛!” 等姜清染跳完,大家还愣在这里,若是说起来姜清染的舞蹈比着姜初棠的技术含量自然是低了很多,可是不知为何她跳起来就给人一种灵动又欢快的感觉。 又兴许是圣上过多地关注姜清染,看到姜清染如此,大声笑道: “好,好,你们姜家的姑娘果然是个个才貌双全,姜爱卿养女儿的经验可得传授一下!” 等姜清染落座,不知何时徐舟野已经没了踪迹,她想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发闷,真有一个冲动跑去质问了恒亲王去,可是想来他那势力,自己的命运还是分分钟被掌控了去,她就打了一个冷颤,继续吃。 三皇妃却有些无聊了: “这些日子皇宫我都待得实在是寂寞了,这些争奇斗艳的场景我是不想再看,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溜达吧?刚好这会也可以短暂离席了。” 姜清染看着恒亲王空空如也的位置,心中有些纠结,却被沈安然一下子拉了起来: “好啦,走了走了!” 两个人正在宫中散步,看着院中争奇斗艳的花儿,姜清染不禁感叹这个世界上各种好的东西果不其然确实是都留在了皇宫里,这绿色的牡丹,白色的玫瑰,各种节气的花儿单单是因为宫中的贵人要办宴会,就都得一天开放,真是不容易。 “安然,如今跟三皇子之间的日子过得可好?” 沈安然笑道: “我爹可是护国大将军,殿下他又自由同我关系好,如今刚刚新婚,他自然是不会为难与我,日日都过得畅快呢!只是兰妃娘娘她……” 前面提到三殿下,沈安然还是眉飞眼笑的,可是提到兰妃娘娘,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想到这里,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同沈安然一起在闺阁中长大,姜清染是那孤傲的性子,可是却又有些内里的贪玩,跟沈安然这天天嘻嘻哈哈的很玩得来。 可是姜清染看着沈安然如今这笑脸,心中隐隐作痛。 沈家自然是对沈安然千娇百宠,三皇子也是真心,可是兰妃娘娘野心太大,沈家如今跟兰妃娘娘绑定在一起,日后三皇子夺权失败,第一个处置的就是沈家。 况且,沈安然在兰妃娘娘面前的日子也不好过。 姜清染还在发楞,就听见一旁来了一个陌生的宫女: “三皇妃,兰妃娘娘叫您。” 姜清染明显看到三皇妃身上一激灵,可是还是带着牵强的笑跟姜清染告别。 剩下姜清染一个人在这御花园之中,反倒是不知道路该如何走了。 她正沉思着自己,哥哥和母亲,沈安然日后如何能更好,突然身后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姜五姑娘怎么不在宫宴里待着,好端端的跑来御花园作甚?” 她一扭头,正看见那张自己再也不想见到的脸,一瞬间几乎表情管理都要失控,她好不容易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臣女参见恒亲王殿下。” 看着姜清染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恒亲王冷笑一声: “怎得,本王是像个恶鬼一般么?” 姜清染暗自腹诽,这京中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叫他活阎王,更不用说次次出兵的时候边防的那些人,可不是恶鬼么? 姜清染自然不敢吐露心声,可是软刀子自然还是会的,她一正神色,看着恒亲王笑的体面: “怎么会呢!臣女不过是今晨被吵醒,没有睡好,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变得快,倒真像是凌晨就有人一直聒噪,实在是委屈了她一般。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恒亲王不知为何,看着姜清染突然不笑了,神色之中有着许多看不懂的情绪,只是淡淡沉默着。 可惜姜清染不想跟他在这里耗下去,只是赶忙说: “真不好意思,臣女如今离席太久,怕是不合规矩,若是可以的话,臣女就先回去了,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徐舟野没有回她,姜清染便行了礼,自顾自地走了。 虽说今日并没有做什么事,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却实在是有一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 回到席间,沈安然已经没了踪迹,一旁正坐着姜初棠,眼见着姜初棠脸上笑得甜美,嘴里的声音却没有一点温度: “如今你已经同周家定了亲,却又独自在皇宫逛着,若是遇到了外男,被靖安侯府的大娘子知道了,那些东西你担得起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在互相表明心意之前,谁不知道她差点许给恒亲王。 第二十一章 新衣 姜初棠听了这话被噎了一口,但是也不服输: “是,你自然是好的,但是现在你在宫宴里乱转,心中装的小侯爷,可是再被什么不知名的王公贵族看上……别想丢我们姜家的脸,让我们姜家失信!” 姜清染喝了一口茶,淡淡说: “方家清贫,魏小娘又给不了你什么,爹爹因为这个事情对你置气,嫁妆虽不会亏了你的,可是也不会给你太多,你还是自己想想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姜初棠提到这个,虽然知道未来的日子兴许劳累,可是毕竟是摄政王,她还是沾沾自喜的: “我日后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教,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大娘子那样,在魏小娘面前只有讨父亲的嫌的份,你还是操心操心你母亲以后的日子才对。” 话说魏小娘姜清染也是有印象的,由于魏家很早之前就贪墨被抓,所以魏家的儿女除了魏知月受到些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教育,魏听兰就差的多了。 若是魏知月,姜清染还会害怕一些,可是这是魏听兰,不过就是千娇百媚。 她若是只心里想着争宠也就罢了,只要不过火,姜清染也会劝许氏的。 可是她实在可恨,上一世仗着亲戚的名义在家里次次同爹爹行苟且之事,又因为身份特殊,许氏又没有立场去苛责,几次被气出病来。 但是若真是说起来,这魏听兰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在郎君面前示弱撒娇,可坏就坏在她一肚子坏点子,上一辈子同姜初棠狼狈为奸。 当初恒亲王去了边疆,她心里气不过,只觉得这婚事都怪姜家强塞给她,于是便次次通过魏知月的手来陷害她的三个哥哥。 可惜姜清染一直到了最后才知道这个事情,已经为时已晚。 “那就走着瞧。” 这万般无聊的宫宴回去,就是姜父在家里拉着姜初棠笑盈盈问: “棠儿今日可玩开心了?” 姜初棠腼腆一笑: “多谢爹爹给了女儿这次机会,若不是爹爹女儿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只是……棠儿毕竟是乡下来的,跳的舞还是比不过妹妹。” 姜承良知道姜清染跳舞可是京中一绝,只是姜初棠这么一说,看着她神色之中点落寞,姜承良便安慰道: “你妹妹不过是在姜家养的好了罢了,老师说了,她是没有你有天赋的,若是她去乡下这么长时间,怕是连你的一半都没有,不必不高兴。” 终于寒暄完毕,姜清染也刚刚跟许氏聊完,姜承良才抬眼看她: “今日,你不是说你不去了吗?恒亲王的马车为什么亲自来了各个公府门口把嫡女都接去了?从前可没这个待遇。” 这话虽说没什么,但是却总有一种明里暗里质问姜清染是不是同恒亲王有些什么。 “回爹爹的话,恒亲王选妃乃是整个京中的大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最看中的就是恒亲王,细数这几百年,怕是只有恒亲王如此地位了,有些特殊也是有的。” 还没轮到许氏发话,魏小娘倒是把手搭在了姜清染肩膀上,她同姜承良两个人拉着手,笑的好不甜蜜: “染染,小娘自然是知道你有这本事的,如今入了皇宫为我们姜家争光,我和你爹爹都很高兴。” 这话一出,姜清染自然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可是却也不怎么高兴。 是啊,岂止是姜清染,就连春杏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她一个刚刚得了掌家权的小娘,竟然搞得比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有款,实在是令人唏嘘! “多谢,女儿还有点事,就先不奉陪了。” 回去的竹林石板路上,豆蔻步履匆匆,小嘴叭叭不停: “真是的,老爷实在是太偏心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呢!还有那个魏小娘也是,不就是得了一个掌家权吗?现在真把自己当主母了!我看咱夫人真是心里难受,她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到了房间,姜清染也没有跟豆蔻抱怨,只是说: “是不是很快就入夏了?” “是啊小姐,您说这个干嘛,是不是想吃月满楼的那个玲珑酒酿桃花酥了,从前夫人掌家的时候您一直都有的,可是如今魏小娘掌了家,怎么会舍得呢!” “入夏了,按照京中的规矩,大户人家都是要给丫鬟和小姐做衣服的,光是给下人做衣服,怕是要花上百两银子,这个倒是不难,指数买冰也要花钱。” “说起来,这些也就上千两银子,应该我们姜府刚好够吧?” 豆蔻也是希望魏小娘管不好的,这样夫人和小姐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些事刚好够,可是差就差在,我爹爹最喜欢京中那款桑落酒,一罐就要上百两。我娘嫁妆丰厚,从前年年这个时候买了冰又买了酒,只要爹爹想吃就备着,一个夏天能吃下十罐,爹爹不当家,早被养成习惯了,可是却也不知道这是娘的嫁妆。” 听到这,豆蔻有些高兴: “是啊,照着魏小娘的性子,怕是不光是这酒,哪怕是主君不想要的东西,她也会变了法地弄过来哄他,那……等等,小姐,魏小娘不会要克扣我们买衣服的钱吧?” 豆蔻小脸一皱,姜清染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看看你,我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这日日不小心,去年的衣服怕是都挂烂了!这倒是不用担心,娘房里的丫鬟和你的衣服我都提前置办了,只是不要声张,我倒是要看看魏小娘怎么打算。” 豆蔻不由得笑着: “小姐人真好,不光人聪明,还事事都想着我们。” 过了两日,就到了府上发新衣的日子,若是说起来魏小娘是不能服众的,毕竟这些人都跟着许氏十几年了,她也从来不苛待下人。 但是每每在下人这里受到一点委屈,魏小娘就在夜里跟着姜承良哭诉,姜承良不懂后宅之事,之事魏小娘实在是服侍得合他心意,他自然不愿意让这些下人欺负了她去。 毕竟是前朝之人,每每处罚,总是很重,导致这些下人早已经暗生怨怼。 “这……这衣服,怎么跟从前买的店铺不一样?” 第22章 反击 这些丫鬟虽然说是在外面洒扫的粗使丫鬟,但是许氏可是从不苛待下人,哪怕是给最低品阶的丫鬟也是花好几两银子置办东西。 这衣服一摸,那就不是从前的料子,若是差一些还好,可这可是差了不知多少,几乎已经是京城最差的料子了,若是穿出去都会被整个京城耻笑的程度。 “豆蔻姐姐,您评评理,我们平日虽说没有在姑娘跟前服侍过,可是到底也是为我们公府尽心尽力的,一门心思只是想着把工作做好,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就算是我们这些小丫鬟不值钱,可是也不能用这么透还不耐用的布料……这……这穿着成何体统!您可一定要在五姑娘面前帮我们求求情啊……” 豆蔻听到屋里姜清染轻轻地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 “你们说的,我们姑娘都知道了,可是你们也知道,现在哪怕是大姑娘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魏小娘当家,难道她当家当不好,还要我们主母去求她不成?现如今,怕是只能你们亲自去求魏小娘了。” 一旁的丫鬟看到豆蔻这个样子都急了: “豆蔻,我们都知道姑娘都不容易,可是如今您也是看见了,前些日子竹青不过是不小心早了一刻钟去洒扫魏小娘的院子,可这也是四姑娘吩咐的,说是主君要来,可是……可是她竟然当着主君的面哭着说我们不好管……” “是啊,当初竹青身上被主君打了五大板,现在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谁还敢提呢?” 可是豆蔻却面露难色: “你们也知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日子难过……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这群丫鬟失落离开,豆蔻也是焦急不已: “姑娘,平日她们可是都是跟奴婢关系很好的,如今落了难,奴婢实在于心不忍……” 姜清染偷偷笑道: “你怎么也这般,我难道还能苦了她们不成?前些日子成衣铺只是说一下子赶不出来这么多衣服,我怎么会让她们衣不蔽体地出来呢!” 说完,姜清染给了豆蔻一张纸,纸上写着名字: “这些日子,爹爹很少去青石巷了吧。” “你怎么知道?青石巷的青梅酒听说是一绝,价格不贵,所以王公贵族很少,主君经常去那里散心。” “哪里是去散心,这些日子爹爹应该很久没有去了吧。” “那是,自从魏小娘来了,许夫人为了让主君少点去,那美酒跟流水一样送到主君那里,根本没有一点空闲,他也没机会去喝那青梅酒了。这名字是……” “这青石巷里有一个小户人家,是一个年纪大概二十多岁的姑娘,听说是从前在青楼,有个客官给她赎了身,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呢。” 豆蔻惊讶: “姑娘如今怎么打探这种事情了?现在姑娘还未出阁,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沾染的好。” “豆蔻,你去寻她,不必说太多,只说她的意中人实际上是有危险才不常回去看她,你带着我爹爹的东西去找她,告诉她若是想让自己的意中人日子好过一些,那就让她来这里,保准他们日日相见。” 豆蔻还没明白,可是却十分信任姜清染的一切,只是照办。 即将入夏,天热,许氏心里烦闷,拿着扇子反复扇风。 等到了傍晚姜清染和豆蔻带着一个身着新做的下人服饰入了房门,许氏不耐烦地说: “这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姜清染没有回答: “娘,您说她可不可以收入我爹爹房里做洒扫丫鬟?” 这个女人刚刚姜清染已经交代过,若是想见到如意郎君,那就什么话都不要乱说,现在她心里焦急,不过一言不发。 “这……这长相,怎得不像一个会老老实实好好洒扫的。” 姜清染笑了: “娘,您就依了我吧。” “好好好,如今你爹这样,你三个哥哥又一个比一个忙,不着家,怕是娘只能指望你了。” 这时候算准了今日魏小娘还要装贤良淑德,抄个两个时辰的佛经,姜家的下人一个个又都是许氏的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姜清染不担心别的,她只担心许氏。 “娘……您现在对爹爹还有感情吗?” 说到这个,许氏叹了一口气。 “我自幼也是同你一样心高气傲的,可是就因为你爹爹一直对我死缠烂打,那个时候闺阁女儿哪里见过那么多男人,只当你爹爹是好儿郎,可是现在……不念了,日子过好就行。” 姜清染还是看到了母亲眼中的三分落寞: “娘,您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大多是魏小娘的错?” 许氏如今,实际上还是对姜承良抱有幻想的,姜清染能感受到。 “也不是,只是娘实在一时间无法接受你爹爹变了这么多罢了。其实娘也知道,若不是你爹爹人品不行,魏小娘怎么可能骑在我头上?只是……还是不甘心。” 姜清染这个时候,才能确切感受到对母亲的心疼。上一世自己已经出嫁,来不及看到母亲一个人在偌大的姜府孤苦无依的样子了,现在自然是要替她谋划的。 “娘,我若是说,爹不光是这个初恋,还在青石巷偷偷包下来一个花娘,您……还能接受吗?” 许氏瞳孔放大: “你说什么?” “娘,刚刚那个女人,就是我去青石巷接回来的。” “不可能,你爹爹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他……” “娘,我爹爹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可是心里清楚,并不代表不会伤心。 许氏知道女儿说的都是对的,一下子怕在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而书房,那个刚刚接回来的花娘珊瑚,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等着她那位痴情的二郎。 突然,远远嗔笑打骂的声音传过来: “讨厌,姜郎你如今怎得也这么狂放了,从前姜郎你不是很守规矩的嘛!” “守规矩又如何?平日守得太多,在卧房都腻了,如今你这般漂亮,我怎么忍得住?” 眼看着姜承良抱着身上单薄的魏小娘,带到房里来。 珊瑚一扭脸,看到这个场景几乎站不住,五秒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砸在地上。 第23章 抓包 “姜郎。” 突然身后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姜承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珊瑚,你怎么来了?” 珊瑚身上明显穿着婢女的衣服,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这魏小娘更是火从中来: “你……你是谁?怎么如此面生,怕不是什么不好的闯进来?” 可是这珊瑚还下意识记得那个姑娘给她洗脑的话,直接说: “不是小娘您把我收进来的吗?说是我家里穷,让我来这里赚些钱补贴家用,甚至给我一个洒扫丫鬟贴身丫鬟的费用。” 这下轮到魏小娘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不知道?” 豆蔻一直在门外听着,咯咯笑,等回去了姜清染嗔斥她: “你怎得也学会了听墙角的毛病,我让你去把她登记在魏小娘身旁丫鬟那个账本上,你偷来了没?” 豆蔻嘿嘿一笑: “咱整个姜府还没有一个跟奴婢关系不好的呢,又是对魏小娘心里不满,那自然是全府上下全都帮着奴婢!不过也有小姐的功劳,毕竟奴婢是小姐的人嘛……” 姜清染这才露出了笑容: “好,快回去睡吧。” 可这外面这动静,她哪能睡得着? 眼见着书房魏小娘整个人都气炸了,今日本来穿的就不体面,整个粉色的纱衣将露未露,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外面养的看到了! “你是谁啊?我们姜府的大门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珊瑚不敢置信,她是知道兴许赎回自己的是个贵人,自己也有了家室,可是她也是被他再三说着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不喜欢自己家里的夫人,才有了现如今。 现在看着自己心上人同别的女人如胶似漆,她简直心如刀割: “姜郎,这就是你说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同家里的夫人关系不好?你可知我一个人在青石巷的漫漫长夜等了你两个月!每天晚上都有旁人来敲门,我夜夜怕得睡不着觉…… “我甚至都不敢出去买东西,如今你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了这个女人,那我是什么?” 姜承良简直百口莫辩,但是还是先稳住了魏小娘: “兰儿,你先听我说,现在这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如意,你快把小娘送回房里去。” 说完,如意就拉着魏小娘离开了,虽说她万分不愿,可是看着姜承良的态度如此强硬,只好接受。 剩下他和珊瑚,又是好一会哄,可是珊瑚哪里还不明白? 她以为自己真正找到了爱情,可是如今不过就是黄粱一梦罢了,刚刚同他如胶似漆的是一个小娘,那……自己算什么? 什么真爱,说白了不过是外室罢了。 外面的豆蔻不禁暗暗吐槽: “原来老爷不是喜欢魏知月,不过就是喜欢养外室……” 哄着哄着,姜承良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珊瑚,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 “这重要吗?反正如今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这一切不过就是欺骗,那我……我又算什么?” 可是姜承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哄她,只是想着大娘子连外室都注意不到,青石巷这个姑娘藏得如此隐蔽,她肯定不可能找到。 虽说她平日最讨他厌烦,可是大娘子没有心机他开始知道的。 若是魏小娘……她平日就是一个喜欢打听的,姜承良也知道她很多时候告的状都是无中生有,但是难为她愿意为自己花心思,也全都满足了。 所以说,魏小娘的心思还是很重的。 只是若想知道是谁,还是要查账本。 珊瑚一心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可是却被姜承良紧紧抱住,现在是暮春,不过夜里还是有点凉,可是珊瑚身上穿的是魏小娘做的衣服,实在轻薄,整个玉体冰凉,刚好缓解了姜承良身上被魏小娘勾起来的火热。 若是说起来,姜承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珊瑚在一起了,如今再见,实在有些思念了。 但是看到珊瑚娇嫩的皮肤却穿如此粗灰色的纱,他又有些不满: “姜家从来不苛待下人,怎么穿这种衣服?” 珊瑚没有回答,这一夜铁了心要拒绝姜承良,怎么也不从,实在怕珊瑚自尽,姜承良只好放手,深深叹息。 可是这一夜,他谁的房子都没宿下,只是回到了正屋,同大娘子住在一起。 次日他去到魏小娘的院里,那种冲动已经消失得差不多,只是记得魏小娘咄咄逼人的话音。 其实魏小娘也很想问问为什么姜承良还有别的女人,可是她没有立场,又怕若是实在不温柔了,姜承良心中对她又厌烦了该当如何。 于是一个人娇俏,面朝着墙气鼓鼓: “姜郎,你怎么来了?妾身还以为姜郎把兰儿忘了,再也不来找兰儿了呢。” 姜承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同魏听兰打情骂俏: “你是不是把珊瑚买进府里的?” 听着这冷冰冰的话语,魏小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郎怎么可以这么想妾身,她……我怎么会不经过姜郎的同意就往姜郎的书房里塞人呢?” 姜承良冷冷笑,继续说: “如今可是你当家,大娘子虽然为人泼辣,可是却没有心眼,兰儿,我知道你是想着让我多给你一些宠爱,想要这个解释,可是如今……若不是我把你带到府上,你还是在那村子里受苦,现在带着珊瑚来这里质问我,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魏听兰属实是感受到了哑巴吃黄连的痛苦: “姜郎,我……妾身怎么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啊!妾身最知道姜郎的好,怎么会忤逆姜郎呢!如意,快把账本拿过来让老爷看看!” 可是如意虽然出来了,但是拿着账本,整个人支支吾吾,似乎是不太想交出来的样子。 “哎呀,你这个丫头磨磨唧唧的干嘛!我们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心虚?” 可是等把这个账本拿出来的时候,姜承良看着账本,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了姜郎,妾身没有骗你吧?” 第24章 示弱 可是她说完,姜承良的神色仍然如此凝重,魏小娘才开始慌张,立马站起身来,一把把张成良面前的那个账本夺了过来,看到的时候脸色煞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为什么要往家里面带这样的女人?”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姜承良根本就不想再听她的辩解了,何况依照他对许氏和魏小娘两个的了解,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定论。 “兰儿,从前我对你那份信任没有想出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魏听兰从前光靠装柔弱就能够博得主君的信任,可是在主君不信任他的前提之下,她的柔弱全都是虚伪,只好也长牙舞爪起来,可是这又恰恰是姜成良最不喜欢的。 “老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这一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你现在就出去给我查,去查查到底是谁动了这个账本!” 姜承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癫的魏听兰,她甚至衣衫不整,整个人如同泼妇一般,不知为何心中的那把火似乎被浇灭了一半。 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姜承良魂牵梦萦的娇媚样子? 还没过多久,门外的珊瑚突然入了门,他身上仍旧穿着昨日张庆文给他发下来的衣裳,毕竟也只有这一件。 “姜郎,我想清楚了,既然你已经有了旁人作陪,那珊瑚就打算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姜承良一把抓住珊瑚的手,虽说她身上这衣服灰黑色,可是珊瑚的皮肤实在白,更是映衬得楚楚可怜起来,果然是花楼出来的,她身上那不发力就娇俏的气质,根本不是魏听兰比得了的。 “珊瑚,你听我说,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何况青石巷如此乱糟糟的,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呢?若是等过段时间我不忙了,我一定会把你亲自接回来的!” 可是珊瑚似乎已经万念俱灰: “姜郎,从前只当你是一个妻子强势人生黯淡无光的可怜人,又把我从那种地方救了出来,如今才知你如此位高权重,又有这样的美娇娘作陪,又为何来欺骗我的真心呢?” 姜承良不知为何感觉心脏抽痛,他叹了一口气。 他最是知道珊瑚的性子,虽说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这么多年,可是也实在是一个刚烈的,若是他一定要留下珊瑚,怕是只能留下一具尸体。 “好吧,若是你不愿同我继续,那就算了,到时候我让许沁意给你带上一些银子,若是有困难,来姜府找我,但……你知道我的难处,最好不要太大张旗鼓了。” 这意思,就是觉得珊瑚一个外室丢了他的脸,珊瑚似乎被刺激到了,眼睛红红的,像是春日里的桃花: “姜郎何出此言,既然决定同你恩断,日后那是什么都不会拿你的。” 她想要走,姜承良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的胳膊,竟都是被这低劣粗布磨出的红痕。 虽说姜承良不经常去见珊瑚,可是毕竟是个大户人家,身边养的妾都是不会待她不好的,刚刚见到了珊瑚身上那般,他心里就不舒服。 等送珊瑚出门,姜清染跟着去了,姜承良和魏听兰还留在屋里。 “这次是多谢姑娘了,若不是你,怕是我还是蒙在鼓里。” 这珊瑚倒是一个明白人,姜清染本来以为她会怪自己,毕竟姜承良可以说把她从龙潭虎穴救了出来,若不是自己,她还能活在编织的美梦里。 可是珊瑚叹了一口气: “我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本来就不怎么期待真心,这一次的付出,不过也就是赌罢了,现在赌输了,不过至少我有自由,不是被欺骗。” 姜清染把手里的银票递给她: “这些够你安稳后半生了,你去丽青路,有一个小宅院是给你的,你不必推辞,毕竟你也知道,这次把你带过来麻烦你,我也有私心。” 珊瑚看了姜清染真诚的眼神没有拒绝,说了一声谢谢,收下了。 “你是为了你母亲吧。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他付出了真心,姜郎,实在是不懂珍惜,不会有什么好过的日子的。” 等珊瑚走了,豆蔻赶忙拉住姜清染: “小姐,您真是太冰雪聪明了!现在珊瑚走了,主君还在魏小娘房间里大发雷霆呢!好像是主君看到了下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粗布……” 那是自然,在珊瑚离开姜府之后,姜承良知道他日后再也见不到珊瑚,那一刻对她的在乎才是真正到达了顶峰。 在这个时候发现珊瑚身上为着这低劣的粗布全是疹子和红肿,又加上整个院子里下人全都这么穿,还有对魏小娘的怨气,他怎么能不大发雷霆? “爹爹是不是说,魏小娘心思太重,完全比不得半分魏知月?” “你怎么知道?主君还说,她这样德行根本不能管家呢!这管家权才到手里不过半个月,竟然一点也捂不热,大家虽然不说话,可是一个个的都在看笑话呢!” 到了许夫人的屋子里,姜清染正看见母亲在快意饮茶: “好啊,那魏听兰小贱人,竟然还有如此的时候,真是畅快!” 姜清染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青梅酒和爹爹平日爱吃的东西递给母亲: “娘,你去给爹爹送过去。” 许氏磕了一个瓜子,面上不满: “我为什么要去?你爹当初一定要我把这管家之权让出去,说魏小娘管得好,现在又想丢给我,没门!” 姜清染知道母亲心里憋屈,但是她是了解姜承良的性子的,若是母亲这般对他,怕是他甚至还会反过来给母亲脸色看。 可在姜宅,母亲若是不能学会做小伏低,怕是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娘,您说为什么魏小娘就那么受到父亲的喜爱?” “她不就仗着那张脸,不停装可怜吗?哪怕是个恶人,可是你爹就吃这一套。” “是啊,娘,后宅的日子是给您过的,为什么你不能对爹爹稍微示弱一些呢?您相信女儿,若是真去了,保不齐日后有什么好处。” 就在姜清染各种忽悠下,许氏半信半疑踏入了听兰院。 第25章 掌家之权回归 此时姜承良正是怒火中烧,魏小娘也抽抽嗒嗒,只期待赶忙调整好情绪去跟姜承良解释,渴望真相可以大白。 但是姜承良属实不是一个会为了美色而做出不成熟的事情的人,若是说姜府谁心机最深,心思最狠,那怕是姜承良了。 如今他眼见着人证物证俱在,魏小娘哪怕是再撒娇使性他也不会相信,甚至会厌烦。 何况他可是亲眼看见下人身上穿的衣裳的,确实是乡下来的,那东西怕是伯爵府的下人都不穿,若是姜府的粗使丫鬟穿出去,怕不是笑掉大牙。 从前许沁意可从来不在这方面克扣下人,说明钱还是够的,不知魏听兰到底把钱花在了什么地方。 况且,这段时间从一些细枝末节他也看到了,姜府许多东西置办的实在丢人,在不该省的地方省,从前待客喝的都是最上好的碧螺春,可是如今不知在哪买的红茶。 从前他是忍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魏听兰哭,知道她是想要抓着这管家之权不放手。他是不愿意再交给她了,若是日后自己在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她不还得再捉回姜府? 但一想到还要低声下四去求许沁意,他心里就憋屈。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突然听到门外许沁意的声音: “主君,昨日的事情怕是气坏了吧,今晨散朝都没来得及吃饭,这小厨房刚做好的,现在带过来,快趁热吃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姜承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到许沁意的笑容,他心里才有了些实感。 “夫君有些日子没喝青梅酒了,我让春杏去给夫君买了些来,虽说入夏,可是清晨还有些冷,这酒是给热过的。” 这下姜承良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别说是自己惹过许沁意,哪怕是平时许沁意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这……今日这般,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沁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 “妾身心里是别扭的,只是我们偌大的姜府不能不管吧,染儿也劝我,毕竟夫为妻纲,何况虽说我心里不畅快,可是不会做危害姜家的事情。” 许沁意装了半天的柔弱,到了这里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表情有点小骄傲,挑衅地看着魏听兰。 这话不是明晃晃说魏听兰做的那些事情都丢了姜家的颜面吗?如今魏听兰还在这里,可是气的小脸通红。 从前她一撒娇主君就替她说话,现如今若是反驳了,反倒显得太咄咄逼人,让主君厌烦,反倒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毕竟许沁意还是大娘子,许家的势力也盛,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倒是辛苦大娘子了。” 打开食盒,确实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倒是让他更惊喜了一分。 姜清染更是机灵,她早早就让秋雨把魏小娘的食盒也备下了,她是知道她娘不一定愿意,便自作主张让秋雨送了过去: “主君,夫人还给魏小娘备了一份,怕是魏小娘昨夜和今晨都没有吃好,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养养身子呢。” 要不是秋雨已经出来了,大娘子可是一定要把她拦下的。 她却不知,这话说完,姜承良倒是更讶异,明面上一对比,倒真真显得魏听兰一无是处了。 “多谢大娘子。” 魏小娘怕是暗地里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还得承了她大娘子的情,如同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吞不掉取不出,还得强颜欢笑。 眼见着大娘子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姜承良也实在没必要再这般端着,便和颜悦色地说: “兰儿身子弱,管家之事不易操劳过重,日后还是归大娘子管吧。” 他还是有些害怕,生怕大娘子把他的面子驳了回去,天知道许沁意有多想把他畅畅快快痛斥一顿,让他利用小人! 可是表面上还是装那娇媚的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一拍桌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够文雅,便又收了回去: “诶呦,官人,我正想跟你提这个事呢,没想到竟然让官人提了,魏小娘是娇弱,走个路都要让官人抱着,查账走的那百儿八十的路怕是要累得躺在床上大喘,确实是得好好休息。” 等回去,许氏拉着姜清染,痛饮一口茶: “不知为何,虽说今日没有骂她一顿,却有一种暗中的畅快!看着魏听兰那贱人今日这般,我总算是把这两天受到的怨气都发泄回去了!” 许氏这样高兴,姜清染又给母亲的茶杯满上,笑着解释: “那是自然,从前都是魏小娘给母亲递软刀子,今日她也吞了一次,自然看着畅快。” 姜清染知道日后兴许魏小娘还会兴风作浪,可是毕竟她已经在父亲这边失去了信任,母亲的管家权以后是稳了。 何况大哥到时候娶一个嫂嫂,按照她前世的记忆,这个嫂嫂聪明伶俐,是个好的,有嫂嫂在,母亲怎么也不至于被魏小娘翻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她也是许清染最在乎的,就是婚期将近了。 “染染啊,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出门做人家周家的妻了,虽说不是高嫁,但也是一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和姜初棠一起出嫁,家里可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咯。” 听到这里,明明活了两辈子,姜清染心里还是像被戳中了一般: “娘,别这么说,过两天大哥要把嫂嫂娶回家,您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怎么会就剩你一个呢!” “染染,娘知道你平日在家里性格是被惯的有一些厉害,郑氏也是个脾气好的,但是毕竟是你婆母,她是喜欢你,可是前几天毕竟要立规矩,到了夫家先忍一下,可一定不要跟长辈顶嘴!” “娘,女儿都知道了。” 许氏看着女儿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心中不进酸软一片: “娘怎么能不挂念你呢!娘就生了你一个女儿,那三个儿子现在都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若是说起来,就是你陪娘这么长时间呢!娘最清楚你的性子,怕你在婆家过不好。” 第26章 出门 亲人就是这样,哪怕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会互相惦念的。 姜清染安抚了许氏几句,这段时间姜承良似乎是对魏小娘心里有气,所以不怎么跟她在一起。 可是对于姜初棠,倒是还记得她的好,耐不住姜初棠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情,到底他跟魏小娘还是好了起来。 可是再撒娇使性,姜承良也是一个无比理性的,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再把掌家之权交给魏小娘了,那饶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今已经立夏,婚期时间已经很近,可是姜承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平日忙来忙去,只是母亲跟郑氏走动很频繁。 眼见着方家那微薄的聘礼都已经下过来了,姜清染还在闺阁跟个女儿一样。 豆蔻端着冰镇饮品,一脸八卦地跑到姜清染身旁: “小姐,您敢信?恒亲王要娶妻了!” 姜清染向来是不关注别人家娶亲的事情,可是如今听到恒亲王,她手上的动作还是一顿: “他?当初百花宴,娘娘看上谁了?” 豆蔻这时候才神神秘秘: “这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虽说他要娶妻了,可是却没人知道是谁,听说当初皇后娘娘对百花宴的姑娘很满意呢!” 姜清染不由得动起脑子来,当初百花宴自己算是普通的了,其中出彩的贵女不少,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会第一时间被娶过去做寡妇。 “哎,别人家的事情少打听,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豆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也是,小姐不是一月之后都要出嫁吗?为什么靖安侯府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府不娶妻呢。” 姜清染嗔怪: “这话不好说的,许是靖安侯忙了一些也不一定,毕竟最近朝中事务繁忙,小侯爷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姜初棠和姜清染是前后脚出嫁,姜初棠刚刚坐上轿子远远离去时,姜清染还来得及吃上她的喜酒。 “妹妹恭贺姐姐大婚,祝姐姐得偿所愿。”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真心,看着一身红衣面色潮红的姜初棠,姜清染有些腻了,想回去歇着。 一想到自己大婚的时候也要这般阵仗,她就心中有些望而生畏,何况这只是嫁给一个穷举子,若是到了姜清染,那怕是阵仗更大了。 “妹妹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方哥哥是个好的,他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也真不一定比不过你那靖安侯府的小侯爷。” “那妹妹就祝愿姐姐能熬到那一天吧。” 姜清染回到屋里,若是不需要她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若是说起来,自己也剩下十几天就要出嫁了。 她正发着呆,突然姜贺临敲了敲门: “染染,在屋里吗?” 姜清染听到三哥的声音,赶忙说: “三哥,你进吧。” 刚进来,姜贺临气喘吁吁,可是脸上却难掩喜色: “染染!” 听到这,姜清染疑惑: “前院姜初棠不是正出嫁,想来你们都是要忙活的,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找我了?” 姜贺临激动,赶忙解释: “该我忙的我都忙完了,染染,我可以进建筑院了!” 姜清染也高兴,前段时间她是深刻知道自己的哥哥为着这个建筑院的事情花费了多少心思的,没想到如今真的得偿所愿: “那真的恭喜哥哥了!母亲可知道这个事情?” “今日府里人多眼杂,我怕被旁人听了去,何况母亲应该也不会太高兴,若不是你替我在母亲面前求情,我怕是去不了,所以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我就来通知你了!” 姜贺临激动得脸色发红: “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一定不会松口的,妹妹果然是在母亲面前有头有脸的,竟然说了这一句话就让母亲改变主意了!” 这次的建筑院她是知道姜贺临是非去不可的,毕竟上一辈子就是因为他真的对建筑感兴趣,可是母亲却又一定要让他做官,可是做官做不好,没什么地位可言,最后兼职去做建筑,被人坑害。 若是有机会,让三哥去建筑院,他一定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染染,这些日子你都要出嫁了,哥哥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这个,当是哥哥送你的临别礼物吧。” 姜清染低头一看,万分惊喜: “这……这是哥哥你自己做的化妆盒吗?我真的很喜欢呢!” 眼见着这盒子用了雕木工艺,上面喷了各种彩色的漆,内里用的榫卯结构,这么小的东西光是精巧的机关就有十几个。 包括计算时间,发出音乐都可以,姜清染越看越喜欢。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哥哥还在闷闷不乐,但是他还是给了自己这个,不过没有来得及上色,他整个人也跟精气神被人剥夺了一般,如今是彩色的。 这是好兆头。 “谢谢哥哥,以后哥哥可是建筑院的人了,妹妹祝愿哥哥成为大建筑师,作为新皇城的总工程师!” 姜贺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这还没影,但是我会加油的。” 姜府没了姜初棠,整个府邸都安生了许多,又过了半个月,周家的聘礼总算是抬了进来。 明明是出嫁的好事,说起来靖安侯府也是姜承良自己中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些日子却愁眉苦脸,看见姜清染也是欲言又止。 许氏自然知道侯爷心里藏得有事,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姜清染只顾着想日后成婚的事情,也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些事。 等真到了成婚那天,姜清染带着豆蔻离开,许氏一把鼻涕一把泪拉住她,姜清染也险些把妆哭花,缓了好一会才缓好: “娘,您放心。” 可是不知为何,许氏不像是舍不得和欣慰,更多的是伤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承良也只是说: “原先那辆马车坏了,现在换了新的马车,你去坐新的车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承良没有看姜清染,却是背对她的。 姜清染淡淡点了点头,坐上了富丽堂皇的马车。 第27章 大婚之夜 这路上摇摇晃晃,姜清染脸上全是妆容,整个人都僵硬着,有些恍惚。 上一辈子她也是这样出嫁的,可是由于她跟姜承良闹掰了,说什么也要嫁给恒亲王,以至于去方家那天只有母亲出门来送她。 现在她又一次出去,父亲母亲都来了,哥哥也是不舍,嫁妆在后面长长跟着,甚至都放不下了,现在姜清染坐的这个马车里也全都是独一无二的奇珍异宝。 但是对她来说,这个马车里最珍贵的还是豆蔻。 “小姐,哎,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大娘子了,奴婢心疼您!从前在公府是娇娇小姐,什么事情都有夫人替您操心,可是以后……不仅大事小事都要管,到时候那些下人想要让他们听你的也要破费一番功夫,还要应付婆母…… “唯一好的就是奴婢在您身旁,现在奴婢最后悔的就是从前在姜府的时候没有多学一些本事,到时候您在侯府也能更有一些助力。” 她出嫁,没想到一旁的豆蔻倒是哇哇大哭,让她哭笑不得: “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侯府的人都很好的,何况若是比官职,我爹爹比侯爷厉害的,郑氏同我娘也是很好的关系,她最多刚刚入门的时候拿拿大娘子的款,日后是不会难为我的。” 听这些,豆蔻倒是稍微放了一些心: “小姐说这个倒是,奴婢记得当初侯府送彩礼的时候,那阵仗,真是比着公主出嫁还要阔绰!奴婢甚至都怀疑侯府倾家荡产了呢!” 姜清染笑笑: “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当初那彩礼,属实是低了一些。” 同规格的婚礼,哪怕是连这彩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虽说小侯爷确实是很喜欢她的,但是这样丰厚的彩礼,可真是下了血本的。 这车摇摇晃晃,姜清染都有些晕车了: “豆蔻,我记得姜府到侯府的路没有这么长时间,怎么这么晃,这会身上都难受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这次确实是时间长,但是我们也不好掀开帘子,要不然别人当我们姜家的姑娘没什么规矩呢。” 姜清染点点头,只好忍着现在的感觉。 不知为何,这条路竟然如此之长,等姜清染入了房间里,总觉得这房间比着侯府和公府的格局还要空旷得多。 “豆蔻,这周家竟然如此大,周小侯爷倒是真受宠爱。” “那可不是吗?周小侯爷可是郑氏的独子,在京城又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用功读书,大家谁不羡慕郑氏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呢!” 由于刚刚成婚,现在都在办酒席,姜清染屋里一个人陪着都没有,除了豆蔻。 若是说起来,她要一直这样等到周小侯爷入了们才行。 她实在无聊,知道这床下有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就悄悄在底下偷着吃两个。 “豆蔻,实在是饿得很,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等豆蔻出去之后,她就没有再回来了。 姜清染不知还要等待几个时辰,如今才刚刚傍晚,如今怕是侯爷还在外面喝酒。 姜清染看到门口守着们的小丫鬟,想到一会周为羡怕是要吃醉了酒,身子会难受,于是就吩咐道: “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那丫鬟倒是个识礼节的,低着头也不看姜清染,只是微微颔首: “奴婢茯苓。” “茯苓,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醒酒汤吧,若是侯爷回来了怕是身子难受。” 面前这丫鬟迟疑了一下,应答道: “奴婢去去就回。” 等她走之后,姜清染已经把床上的红枣桂圆吃了些许,本身有些饿,现在也大差不差了,就是枣核和花生壳有些杂乱,不知应该放在哪里才合适。 她趁着小丫鬟出去在这屋里转了几圈,感觉房里构造有些奇怪,房里也确实没有可以丢垃圾的,她只好悄悄地把东西扔到了床底。 “虽说这确实是失礼节,可是大婚之日把新娘活活饿死又是什么道理,我相信为羡一定会理解我的!” 大不了明天再扫出来就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终于出现了别样的脚步声。 “豆蔻,出去寻到什么了吗?你这丫头,怕不是在外面看到什么新鲜事走不动道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好等,实在是无聊。” 听到姜清染这么说,对面那人没有一点声音,脚步也比着豆蔻稳健一些,她便是怀疑是拿醒酒汤的丫鬟: “茯苓?若是拿的醒酒汤,那直接放在桌上就可以,不必一直端着等。” 听到这,茯苓还是一言不发,姜清染才终于意识到这人可能就是周为羡。 她便噤了声。 虽说她同周为羡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大婚之夜门口许多人都守着呢,若是太不守规矩也不好。 只是,她印象中无论是不是为了规矩,周为羡也不会晾她太久的。 算算时间,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茯苓和豆蔻都没有回来,怕是面前周为羡吩咐的。 他明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不方便说话,可是却还没有把盖头掀下来,也丝毫没有吃东西或者睡觉的意思,姜清染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何时周为羡变得如此高冷了? 等面前的人陡然凑近的时候,姜清染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这……这不是周小侯爷身上的味道。 她一下子浑身汗毛倒立,是啊! 若是小侯爷,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跟她说! 可是大婚之夜,什么歹人能这么明晃晃地闯进来? 姜清染已经握紧了拳头,打算随时把头上凤冠的簪子拔下来,若是可以斗得过就刺死那人,若是不可以就只能自尽了。 可那人,只是在靠近她的时候,也只是呼吸了两声,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紧接着,姜清染就感觉头上的盖头被掀开。 一整天都处于黑黑红红的盖头之下,一瞬间她眼睛恍惚了一下,然后陡然瞪大,结结巴巴: “你……你……” 对面那人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从前阴鸷的神色这一刻却清朗得如同个阳光的小将军: “怎么,看到本王,心中不喜?” 姜清染感觉浑身冰凉,血液倒流: “恒亲王?!” 第28章 认命 面前的徐舟野看到姜清染瞳孔地震的表情,不知为何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怎么,看到本王,觉得很失望?” 姜清染哪里还来得及跟他开玩笑,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怎么可能?姜家不是已经和周家说好了吗?为什么母亲和爹爹要欺骗自己?为什么? 恒亲王到底是为什么跟个恶鬼一样,简直是银魂不散了! 可是想到今日这一路上所有的不可思议,为何成婚前日郑氏反而来的少了,为何彩礼多得可以掏空周家的家底,为何许氏临走之前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哪怕是最近爹爹也不怎么跟她讲话,甚至都不难为她了。 还有这有些遥远的路程…… 所有人都知道这辆马车是来恒亲王府的!除了她自己! 姜清染一想到事实是这个样子的,她就浑身到下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为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面前的徐舟野身着红底鸦青色万字穿梅锦衣,身上喜服正是京城最贵的贵族被圣上批准了才可以穿的式样,姜清染越想,心底越寒凉。 “怎么不可能?你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只要本王张口,你爹能不把你赏赐给本王?” 姜清染知道,她当然知道!若是恒亲王要定了她,姜承良那性子,怕是让自己做妾他也是乖乖送过来。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不可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 虽说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是姜清染实在想不明白,原来从前那些不祥的预感都是真的!徐舟野这厮竟然真的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她到底是哪里惹他了! 可是她现在面对徐舟野可以说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捏死的小鸡仔,她也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哪怕浑身都被各种情绪纠缠到发抖,可是姜清染还是拼命地冷静下来: “恒亲王,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不知怎的,今日明明恒亲王心情愉悦,可是听到这个问题,他又明显变得阴鸷起来。 徐舟野凑上前去,直直盯着姜清染那双眼睛,压迫感简直如同大婚之夜满天的黑色和红色一样向姜清染压过去,姜清染瞳孔轻颤,有些害怕,不敢直视他。 良久,只是说: “若是本王说,百花宴上,你跳舞跳得好看,随便收了,你当如何?” 姜清染自然知道这是谎话,可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他不想说那自己无论是怎么说都没有办法的。 这会她虽然身上还是无意识地有些抖,但已经没了当初的那分害怕,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在心里面默念: “别冲动,别冲动,别冲动,恒亲王分分钟可以覆灭了整个姜家,到时候还会危及自己心爱的人……做恒亲王妃就恒亲王妃吧,这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可是她越是自我催眠,就心里越是难过。恒亲王府是什么地方,虽说有圣上的宠爱,可是怎么可能跟靖安侯府比得了?靖安侯府那般安生,去了那里就是享福的命。 上一辈子她心心念念想来恒亲王府,不仅把小侯爷丢到脑后,甚至还把自己栽到了方家。 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如今入了恒亲王府,可惜现在自己已经不要了。 “王爷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荣幸。” 嫁人可是人生大事,如今在宣治,更是入了恒亲王府,她就真是恒亲王的人了,再出了王府,怕是大街上的一个乞儿都能看不上她。 姜清染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失落,反倒显得软软糯糯委委屈屈的。脸上的妆容还在,十分大气,夜里微热,姜清染的脸白里透红,刚刚偷吃的时候把口脂蹭掉了,露出了本来粉粉嫩嫩的嘴唇。 恒亲王嗤笑一声,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去倒了门口的交杯酒,自己一个人独饮,看着窗外的月色。 姜清染不禁暗自腹诽,这王爷真是不一般,哪怕是交杯酒都能一个人畅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娶老婆呢。 没过多久,姜清染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徐舟野虽然离得远,但是还是听见了。 “若是饿,这酒旁边还有一些甜点。” 姜清染不禁想到床下自己丢的花生皮和红枣核,心有些虚,这里毕竟不是侯府,若是下人看见,跟徐舟野看到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呢: “有劳恒亲王费心了,清染已经吃了许多。” 恒亲王扭过头来看她,微微一挑眉: “吃的什么?” 现在的姜清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简直是咬牙切齿说的: “被子里给新娘准备的小零食。” 她是知道这是新婚寓意的,早生贵子,可是还是为着自己那点薄面,硬生生假装自己不知道。 徐舟野听到的时候淡淡笑了一下,倒是也没拆穿她: “竟也没有饿着自己。” 不知为何,借着烛光和窗外的月光,姜清染总是能看到徐舟野脸上,似乎是比着平常高兴许多的。 可是再深究,这饮酒的姿势,竟也有些忧愁。 “今晚,不用等本王。” 说完,徐舟野就夺门而出,只剩下交杯酒,那一壶已经空了。 姜清染虽然知道这是大婚之夜,若是他走了怕是自己要听闲话,可是自己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单单身上这凤冠霞帔她就脱了大半天,终于疲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却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这个大婚的事情。 她知道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不可能离开恒亲王府了。 她也想劝自己放下,但是实在生气,只好无声怒骂,用力捶着枕头。 “恒亲王你个混蛋!” 过了一会,她总算彻底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刚好豆蔻也来了。 “我的天啊,恒亲王终于把奴婢放进来了,小姐,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清染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认命地说: “明日你陪我查查恒亲王的底细,若是他要去边关,一定要想方设法拦着。” 我真的不想当寡妇…… 第29章 认命 “什么边关?小姐你怕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如今正是新婚之夜,王爷怎么可能会舍得去边关呢!” 她说这话倒是肯定得紧,小姐这花容月貌,哪个男人娶了之后能舍得把美娇娘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呢? “你信我就完了,明日你一定要想办法跟王府的人关系处的好一些,若是可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说豆蔻心里不解,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小姐,奴婢记住了,就是不知道这恒亲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费尽心思把我们小姐娶进府里,却如今第一日就要小姐独守空房,实在让人费解。” 可是这姜清染却再清楚不过了,恒亲王心中对她一定是有恨的! 从前她还不太确定,可是如今他把自己娶到王府之后所作所为让姜清染格外确认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个大魔头,但是如今入了王府,若不是有什么旁的门路,她只能认命了。 但是在认命之前,她总还抱有一丝希望,等着三日后回门,她可一定要仔细问问。 可是这一夜,彻夜难眠的不仅仅是姜清染,还有靖安侯府的周为羡。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截胡了,可是对面的人位高权重,他没有资格同他抗衡,只得认命。 心中再不服气又能如何呢? 这一日,也是周为羡的大婚之日,可是娶的却不是自己心爱之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了。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宴会,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找姜清染,何况哪怕自己要死要活去找姜清染,周老侯爷也已经把他禁足在房间之内。 大婚前半个月,周为羡一个人在房间里,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一般: “为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染染已经说好了要嫁给我的,恒亲王他不是不想跟姜家结亲吗?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全都是骗我的!” 他说完这个,郑氏眼圈微红,叹了一口气,语气仍旧很严厉: “儿子,你以为娘不喜欢染染吗?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整个京城若是说贵女没有人比得上她的,可是有什么用呢!恒亲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甚至还是圣上御用的大总管亲自来送的信,这意思,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周为羡整个人崩溃地跌坐在凳子上: “不可能……我本来也以为染染不喜欢我,可是她都跟我们说好了,我们聘礼都准备好了!恒亲王他又凭什么横刀夺爱!我不能丢下染染不管,她……她说过那恒亲王府是虎狼窝,她不想待在那的……” 郑氏听到这里,也是有些怒气了: “是,我知道你跟姜五姑娘感情深厚,可是你想做什么!你是想要抢亲吗?置整个侯府的安危于不顾吗?哪怕是你不在乎你自己,那你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从小跟你长到大的金铂,你若是敢抢皇帝默许的婚事,你让整个侯府置于何处呢!” 其实周为羡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他也不是如此自私之人,可是他就是想不通,凭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恒亲王跟染染非亲非故,一定要横插这一脚,甚至还要让大家瞒着她,这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王爷就可以随便愚弄普通人了吗? “儿子,我们婚期不改,若是可以,娘就为你选了王太师的女儿了,她身子不太好,可是却自幼喜欢你,也是个好姑娘。” 周为羡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 “好的,若不是染染,那是谁都可以。娘,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其实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周为羡想尽了办法去通知姜清染,可惜整个侯府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简直可以说是瞒得密不透风,让他一点可以说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他在大婚之夜被满天的喜色淹没,一个人空洞地看着喜帐。 月亮刚刚挂上树梢,夜还很长。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整个人都是带着黑眼圈的,豆蔻看到了打了个哈欠,震惊不已: “小姐,不,王妃,您怎么黑眼圈这么重?这恒亲王府的床板是真软啊,奴婢昨天晚上差点一睡不起,耽误了跟小姐今天早上的行程呢。” 姜清染有些无奈: “你这丫头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心中就没有别的事了?” “当然有啦,奴婢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小姐!”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王爷现在是不是不在府里?” 豆蔻环视了一周,回想起来,就回答道: “好像是,听说王爷最近事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随后,姜清染就把手里的一大袋银子塞给豆蔻: 昨天晚上在门口守着的是一个叫茯苓的丫鬟,她看着还算面善,估计也是王爷赐给我的,你去问问她,有没有侯爷要去边关的消息,其他的银子就出门去月满楼打听,若是最近要打仗了,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豆蔻似懂非懂地应下: “奴婢明白了,只是最近,确实是没有丝毫要打仗的迹象,可能藏得深,奴婢仔细去问问,诶,小姐,您去哪里?” “我去小厨房问问王爷平日吃饭的喜好,看看王爷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倒是让豆蔻更摸不着头脑了: “小姐,您……不是……您怎么今日就对王爷这么上心了?连餐食都亲自去看。” 若是按照规矩,姜清染应该跟婆母请安的,不过王爷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也不在了,就她一个王府王妃,但豆蔻以为小姐也也会选择第一时间去立立威才是。 “我不是对他上心,是对我自己上心,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豆蔻一边回应一边离开,姜清染也是跟着房里小丫鬟的指引去了小厨房。 只是路上一眼就遇到了王府的大总管,这个人姜清染倒是听说过,可是圣上亲自把宫里的人赐给恒亲王的,普天之下,这可是独一份的宠爱。 “诶呦,王妃,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第30章 填房 姜清染脸色僵了一下,赶忙换上得体的笑容: “刚刚醒过来,在这里转转。” 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身旁的豆蔻不在,就紧紧跟着: “诶呦,您看看这天气暑气正重,若是热到您了可如何是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一定要跟王府的人提呀,王妃您是知道的,咱王爷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家中也没个长辈,日子是不好过的。” 姜清染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刚刚出来这一会看到整个王府这么大,虽说只有一个人,但是却比着那大宅院还要错综复杂,各种小花园和小树林,一时间让她迷了眼。 “王妃今晨起来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一定要跟丫鬟们说,要是有照顾不周的,那老奴可是罪该万死了。” 姜清染轻轻抚摸了花池枝头上一朵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难处倒是没有,就是难为你们,为我费这么大的心思。” 这话,倒是说的巧妙了。不知道的只当想着姜清染感谢他们为自己费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清染是在说他们把姜清染强硬娶过来呢。 大总管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可以听得出这层意思,他讪讪地笑了笑: “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老奴今天来这么早就是想给王妃您一个交代呢,王爷实在是太忙了,若是王妃有空,可以跟老奴到前厅喝一杯茶吗?”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姜清染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的时候,这大总管给姜清染倒了一杯茶,脸上仍然满是笑容: “王妃,老奴名字叫吴守信,若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事情都来找老奴就好,平日王爷太忙,昨夜……最近为着圣上的事情王爷已经忙了三天三夜,昨夜若是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姜清染内心腹诽,这是什么话,她可是巴不得他多怠慢自己两天,反正早晚都要成寡妇了,她可不想跟这个罪魁祸首待的时间太久。 “吴大总管这说的是什么话,王爷事忙,我自然是知道的。” “是,是……就是王妃,您知道王爷如今双亲都不健在,于是这娶亲招呼就麻烦圣上代劳了,天子的旨意嘛,总是有些出其不意的。” 听到这里,饶是再想装下去,姜清染也不由得嗤笑一声: “圣上的旨意自然是无人可挑的,就是不知道我从前是不是得罪过王爷?让王爷屡次戏弄于我?” 这话很直白了,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脸上带笑,也不过是少女的年纪,却威严得让他感觉害怕。 他是知道王爷的性子,从前吃了太多苦,从刀山血海摸爬滚打下来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女人,所以这次偷着抢人家靖安侯府的亲,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王妃,您看您说这话,王爷可是很重视您的,当初送到姜家的彩礼,王爷可是准备了整整半年呢!若是说王爷跟您有过节,您可真是冤枉王爷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也不禁嘀咕,若是王爷喜欢姜家的女儿,大不了自己去求娶就是了,又为何要绕着几个圈子呢? 不过不管怎么想,王爷毕竟是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人家姜五姑娘娶进王府的门,那就一定不可能是没有喜爱的。 “这么说起来,王爷倒是确实挺重视我的。” 吴大总管不敢接茬,只是讪讪笑笑,娶亲前几日,整个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王爷当初为着姜清染能入了王府的门安安心心的,给这群下人下了多大的规矩! 他可是最懂看人颜色的,哪怕他是恒亲王甚至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也是万万不敢在姜清染身旁造次的。 “王妃,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带您去认认王府的下人了,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姜清染看了看门外,还是没有等到豆蔻回来,打了个哈欠: “那就走吧。” 说完,姜清染跟着吴大总管一起来了前厅,一排丫鬟就并排站着,姜清染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两个小丫鬟。 旁的丫鬟一个个都穿着朴素的淡青色,跟着王府的气质很是搭配,唯独这两个小丫鬟身上穿的确实桃红,可是衣裳上刺绣的式样又不是什么大丫鬟,倒是新奇。 “这两位是?” 吴大总管赶忙递给姜清染了准备好的水果,带着笑回答: “这是春兰和秋菊,自幼跟着王爷一起的,虽说这里许多都跟着王爷一起,可这两个似乎受王爷喜爱,可是毕竟王爷是个男人,对于后宅丫鬟之事不怎么发问,于是老奴斗胆猜着,这两个丫鬟就自然自由一些。” 看到姜清染脸色变了,吴大总管赶忙找补: “但是毕竟是个丫鬟,老奴也是个粗人,若是这整个王府没有一个女主人,实在是管不得的,所以日后春兰和秋菊的事情,还得劳烦王妃过问才行。” 姜清染淡淡应答了一声。 倒也不是她心里不舒服,毕竟她对这恒亲王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非说有什么感情,那只有未知的一点恐惧。 所以这两个丫鬟如何,她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不打算踩在自己头上就好,就是春兰这名字……总是让她不经意间就想到家里的魏小娘。 就听见春兰抬头,一双眼睛烟雨朦胧,倒是真有了几分魏小娘梨花带雨的韵味: “奴婢自幼跟着王爷在宫中长大,王爷待奴婢很是友善,就连大总管把奴婢安排在书房侍候王爷都是默许的。 “有时候奴婢把茶盏打碎了,王爷也不怎么发怒,真真是个顶好的人,希望王妃不要因着王爷……抢亲的事情,就对王爷生了嫌隙。” 这番话倒是说的妙,姜清染抬头看她,两颗泪水将落未落,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她先给了下马威,还表现地像是刚刚自己盘问了她一般。 一张口,就把王爷对姜清染的恶意表现了出来,再暗示姜清染,若是想跟王爷相处好,她春兰动不得,她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没想到王府也有你这等口齿伶俐的,只是不知,王爷如此宠幸你,何时收你做填房?” 第31章 十全大补汤 这话说出来,就连吴大总管都震惊了,王妃才新婚第二日,怎么就说起来填房的事情了!何况,她一个刚刚出了闺阁的少女,甚至还没有跟王爷有过男女之事,这话竟说得如此坦然,还有威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早已经在后宅经历多年的主母了呢! 春兰听到这话,仿佛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眼圈红红的,一双桃花眼看着姜清染,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还请王妃明鉴,奴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王爷想要罢了,至于旁的,奴婢可是从来不肖想的。” 姜清染只是看着她,旁人头上可都是木簪,一点绿色点缀,唯独她头上是粉色的温玉簪子,就连腰间也佩戴着粉色的香囊,若不是她这番话,姜清染还真不知道她是来做活的。 “哦?是么?本宫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没见过哪个下人还没等主子发话就敢插嘴的,想着你被王爷收为填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呢。” 刚刚说的是填房的事,姜清染挖了个坑她就自证清白,现在又落入了对上大不敬的罪名里,自然是一跪不起,百口莫辩了: “王妃,求王妃饶命,奴婢也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着王妃日后千万不要因为王爷抢亲这个事情同王爷生了嫌隙才好……” 她话还没说完,姜清染一拍桌子,手中的茶碗一下子摔在丫鬟的面前: “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本宫何时说过跟王爷有了嫌隙?入了这恒亲王府的们,本宫就是恒亲王妃,如何轮得到你一个书房洒扫的来教本宫做事?” 茶碗的茶汤一下子浸湿她跪着的粉色衣裙,一些瓷片也伤了她的手,虽然看着不严重,但是实在狼狈,只见地上的春兰瑟瑟发抖道: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王妃责罚……” 等她说到这个时候的时候,旁边的大总管已经目瞪口呆了,虽说知道姜国公府位高权重,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可是一个刚出阁的少女能有如此气势,实在不多见。 姜清染倒也没有真的想责罚她,毕竟若是她真是王爷的心头好,那自己也犯不着去触霉头。 只是,既然自己入了王府,也是正妻,那她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这些人三言两语就踩在自己头上去! 是恒亲王费尽心思把自己玩弄了一番又弄到王府,若不是他,如今自己早就在侯府过着舒坦日子,他哪怕不能给自己情爱,起码的尊重至少要有。 “责罚?那就罚你今夜去书房,亲自去跟王爷解释解释吧。” 姜清染说春兰的时候,一旁的秋菊身上的着装同她是一样的,自然也是一样跪着瑟瑟发抖。 吴大总管还是有眼力见的,等姜清染说完,赶忙就让两个小丫鬟离开了这里,剩下的倒是一个个看着规整有度,才有了一点点王府的样子。 “剩下的,一个个报上名号,王妃可是咱王爷顶顶重视的人,从前是我一个粗人管束你们,自然约束的浅了一些,可是王妃人家可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若是你们自己不重视,日后若是得罪了王妃,王爷把你们发卖了,可是哭诉无门。” “奴婢明白。” 底下的小丫鬟倒是面上看着很尊重,只是日后到底如何,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先让前面的老妈妈们说一下吧。” “奴婢参见王妃,奴婢姓袁,是负责处理小花园的,整个王府大宅院都是归奴婢管。” “奴婢姓黄,是负责厨房的,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听王妃的吩咐。” …… 等安排好一日的后宅之事,天已经刚刚擦黑了,姜清染终于等到豆蔻回来,这姑娘眉飞色舞,哼着小曲回来的。 “怎么这么高兴?你没忘我给你交代的正事吧?” 豆蔻嘴里鼓鼓嬢嬢的,手里还大包小包,听姜清染说这个猛地抬头: “什么正事?” 可是刚刚这么问,她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改口: “诶呦,奴婢怎么会忘记呢!在月满楼整整听了一天,能使银子的地方都使了,都是一个答案,最近没什么仗要打,王爷也老老实实待在王府呢!银子没用完,省下的奴婢就买了月满楼的烧鹅和酱肘子,还有梅花酥,嘿嘿……” 姜清染: ………… “你确定没有?” 豆蔻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满楼可是高手如云,可是我们整个京城的情报所了,真没听说,奴婢想着王爷大概率是不会去了,王妃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她一边说着,似乎又是实在忍不住了一般,嘿嘿笑笑,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鹅腿: “小姐,您今天第一天,肯定要跟下人忙活,怕是累了一天了,吃一个吧?” 姜清染接过来,突然想到今日被责骂的春兰和秋菊,就让豆蔻把吃食放下: “你去问问吴大总管今日春兰和秋菊他是不是给安排罚跪了,若是真这样,你让她俩赶忙收拾一下回书房伺候着。” 她可不想担上来了第一日就苛待下人的罪名。 等豆蔻走之后,姜清染随便吃了两口,就听见恒亲王回来了。 她赶忙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同王爷一同用膳。 王爷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虽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忙活,不过新皇登基,王爷又是坚定地站在皇帝那一边,怕是日后有什么大事。 恒亲王看到姜清染笑着过来,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发话,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王爷,今日实在是辛苦,妾身吩咐小厨房为王爷炖了补汤。” 听到这个恒亲王倒是惊讶抬头,她竟然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可是他看着面前这碗十全大补汤,倒是整个人脸色黑了又黑。 如此全面的增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徐舟野不能人道呢! 不就是大婚之夜晾了她一个晚上,至于如此吗? 可是姜清染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十全大补汤到底是补什么,她只当是补身体,若是王爷真上了战场,也能多一些活下去的概率。 只见着她一双眼睛亮闪闪: “王爷怎么不喝?是不合王爷口味吗?” 恒亲王抬头: “王妃觉得,本王很需要喝这个汤?” 第32章 求愿 姜清染心里不过是想着让徐舟野真去了边关能多活两天,可是看着恒亲王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她可没有那头铁的本事,于是赶忙示弱道: “王爷身强力壮,自然是用不上这东西的,只是妾身想着王爷平日公务繁忙,若是不小心伤了身子可不好,这东西是妾身很早之前好不容易求来的配方,还请王爷笑纳。” 眼见着姜清染一下子变得小鸟依人,在一旁侍候的吴大总管都看呆了,短短一天,姜清染竟然就变了三副样子! 这话倒是柔中带刚,她如此费力搞来的,徐舟野不喝也得喝……听说他平日公务繁忙,许多时候饭都来不及吃,哪怕是平时经常锻炼,可是耐不住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 他有风险死在边疆就算了,若是因着公务太忙劳累致死,姜清染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清染好不容易装得楚楚可怜,再拿着自己从前的努力,真真是希望恒亲王能把这汤喝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 徐舟野轻笑,然后把这汤放在了桌上,声音不轻不重,把姜清染都搞蒙了。 “王妃若是觉得本王身子不好,今夜可以亲自来试试。” 姜清染第一时间还没明白徐舟野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旁的小丫鬟和豆蔻甚至吴大总管都在看她,没勇气看她的也都在憋笑,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好你个徐舟野!本宫……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找补,只好继续闷着头吃饭,倒是安安生生。 到了夜里,房间里大喜的装饰大部分都已经撤下去了,还留着一些喜庆的红色。 姜清染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徐舟野过来,心中突然有些恐惧。 自己虽不是第一次嫁为人妇,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恒亲王总是觉得有怒有怕,还总有一些莫名的心虚。 等他坐在床上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弹坐起来,头顶的头发也毛茸茸的,像一只条件反射炸毛的小猫: “王爷,听说书房有您很喜爱的丫鬟,春兰和秋菊都已经在那里侍候了,若是王爷今夜还要处理公务,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好,妾身今日也都交代过了。” 这话倒是有些明显了,这不就是姜清染在赶他么? 徐舟野本来鞋都脱了一半,脸色也变得差了一些,看了一眼姜清染,淡淡说: “你倒是很希望本王走?” “不是,不是,王爷您这可真是误会妾身了,妾身怎么会盼着王爷走呢!只是春兰和秋菊这两个丫鬟倒是着实可爱,何况听说近日确实公务繁忙,妾身这不是怕耽误了王爷的正事嘛。” 这话说完,徐舟野脸上也没什么变化,有些重地把门关上,没有再回来。 姜清染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自己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跟他这样冷面阎罗待在一起,姜清染早晚要疯了不可。 豆蔻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过来: “王妃,您怎么把王爷气走了?做什么事了?王爷不是说今天晚上要……” “你闭嘴,快去睡觉!” 次日一早,豆蔻给姜清染梳妆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王妃,茯苓跟我说昨夜王爷在书房的时候没有给那两个小丫鬟好脸色看,听说那个叫春兰的似乎还想诉苦,可是王爷连搭理都没有搭理她。” 姜清染倒是对这个不感兴趣: “你什么时候跟茯苓关系这么好了?” 豆蔻讪讪一笑: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在月满楼买吃食的时候,分给了她一些。” 姜清染:…… 像豆蔻这样心大又大方的姑娘,真是到哪都益友如云,倒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那又如何,王爷既然自幼同她们一起长大,又放任她们两个在书房伺候,甚至还准许了穿着不一样的式样。 “恒亲王府的下人本来就已经穿得够好了,甚至比得上小门小户的嫡女,她俩穿的那更是金贵。若是王爷心里没有她们两个,怕是不会纵容至今。如今冷脸相对,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下人罢了。” 豆蔻正想怎么同姜清染解释,就听见茯苓敲门的声音: “王妃,三皇妃派人发来的邀帖,想邀请王妃去永宁寺祈福,说是刚刚大婚最是灵验了。” 姜清染看到这彩色的邀贴,一下就知道是沈安然的,想到刚刚入了这狼窝,这两日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反正恒亲王日日早出晚归,她也不必一直在这里守着,确实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好,现在就备上马车吧。” 等见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子扑倒她怀里: “安然,我心里苦啊……” 沈安然一下下顺着姜清染的后背: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恒亲王这事情确实做的不厚道,若是想娶你,如此大好的婚事那不是全京城的女儿都抢着要吗?何至于去抢人家靖安侯府的婚事。” “安然,我从前是想去恒亲王府的,可是如今是真不想入啊……” 她在沈安然怀里哭唧唧了半天,转头双手合十,像一只委屈的小白兔,鬼灵精怪地跟茯苓说: “茯苓,你可千万别跟王爷说,我对你们家王爷没有一点意见,他善良大方,我……我就是一时间心里感觉有些不适应罢了。” 说着,姜清染又做了一个祈求的手势,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茯苓赶忙回复: “王妃放心,奴婢绝不会传播这些事,奴婢都明白的。” 等到了寺里,姜清染看着沈安然上香,心里有些迷迷糊糊的: “如今去寺庙都是求什么?我都不怎么来过。” 这话倒是,姜清染上一世次次来寺庙无非求的是家里安稳,家人能好好活着,可是最终也都没有了。 这一世,她确实没有再去寺庙求过了,除了去灵隐寺捉奸那次。 “我?自然是求我夫君长命百岁,平日开开心心的,求我婆母日子也快活,当然,也求自己能永远得夫君宠爱,早日能为皇家绵延子嗣啦。” 姜清染看着她认认真真上香的样子,突然知道自己此行可以做什么了: “那我也知道我要求什么了!” “你要求什么?” “我要求王爷不要带兵打仗,不要突然暴毙,不要生病,不要出远门,不要体虚,永远安安生生,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待在家里。” 沈安然:…… 茯苓:…… 豆蔻:…… 第33章 回门 沈安然一脸黑线,环视了四周,小声跟姜清染说: “前天晚上才过了新婚之夜……你家王爷虚成这个样子?不可能吧?” 姜清染一听到这个脸色就涨红,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怎么可能,别说了!” 哪怕是严肃如茯苓,也是偷偷笑着的。 “那是如何?你家王爷可是可以带兵打仗的,若是日后出什么事情……不至于啊?你怎么这么害怕?” 姜清染不知如何解释,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人生除死无大难嘛,我这不是希望王爷平平安安的。” 沈安然懒得理她,只当她是开玩笑,谁知道见了那法师,姜清染竟然真的就这么虔诚许的愿,跪在佛祖座下神神叨叨的,让她大开眼界。 “你……你来真的啊?难得出来一趟,你都不为你父母和自己求点什么吗?” 姜清染抬头看她,心里委屈,只能说: “现在求平安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这两日恒亲王真的因着朝廷的事情,为了稳固圣上的帝位去带兵打仗,她可就真成了寡妇了。 若是她如今无儿无女成了寡妇,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沈安然白了她一眼: “行吧行吧,真是服了你了,拿你没办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知道你王爷过两天要遭劫难呢。好了,快起来吧,大婚第三日我就把你掳过来,怕是你王爷知道了要找我夫君的麻烦呢。” 姜清染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对平安符回去了,她是知道恒亲王同三皇子关系还是不错的,这话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求了两个平安符?” “我……我也要平安……” ………… 等到了王府,夜里王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姜清染早已经入眠,茯苓看到王爷行了个礼,也没有说话。 徐舟野声音很小: “今日王妃同三皇妃去寺庙里了?” 说着,王爷把外衣脱了就出了房间门,跟茯苓在院子里小声交谈。 “是,王妃为王爷求的平安符。” 借着月光, 听到茯苓说这话,徐舟野明显惊讶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茯苓的时候,她已经把手里的平安符递给恒亲王了。 “王妃睡前等了王爷许久,似乎是想要亲手交给王爷,可惜王爷回来的晚,所以只好让奴婢转交给王爷,但是也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到王爷亲自戴上。” 恒亲王接过手里的平安符,轻轻摩挲着,良久没有说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院子里的月光照着清亮,又有一阵风吹过,刚刚入夏还微微有些凉意,他就把这平安符贴身收着,看了屋里的窗子一眼。 “除了给本王求,还有别人吗?” 茯苓轻生回复: “有的,王妃求了两个平安符。” 这话倒是让徐舟野一下子警觉起来: “她还给谁求了?求的什么?” “王妃除了王爷就是给自己求,求的也是平安。” 说到这个的时候,其实茯苓也有些疑惑。 刚刚新婚,两个人都是好好的,不求白头偕老,不求多子多福,怎么会求这些平安呢? “本王知道了。” 说完这个,恒亲王转头准备入卧房,却听见茯苓说: “王妃让春兰和秋菊两个人给王爷做了宵夜和养生茶,都在书房里,王爷今夜不去书房了?” 徐舟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房门,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屋里的姜清染,转头就去了书房。 刚刚转述这个的时候,茯苓自己心里也是害怕的。王妃来之前王爷可是第一次在王府里立规矩,只知道平日王爷是个杀伐决断的活阎王,圣上手里的夺命刀,后宅之事可是一律不过问的。 那一日,却破天荒地说着,若是谁等王妃入了恒亲王府的门敢惹王妃不快,直接打死丢出去喂狗。 王爷心里一定是有王妃的,可是王妃如今明明知道春兰和秋菊兴许是王爷的通房,却仍然把王爷推过去…… 茯苓良久才不那么害怕,若是今夜王妃这些话惹到王爷不快,那怕是日后她们主母这琼花堂是要门可罗雀了。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茯苓王爷有没有把那平安符收着,王爷还在不在府里。 “王爷贴身收着呢,也没有出府,在书房里忙着,不过……昨夜王爷似是听了王妃说让他去书房里,王爷心里有些不快,走的时候急匆匆的。” 茯苓小心地提醒着姜清染,若是真跟王爷斗气斗得狠了,怕是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 只是茯苓哪知道姜清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听着姜清染继续问道: “既是如此,那就吩咐小厨房把我从前寻的那些餐食的方子给王爷补补,你放心,这次都是滋补的,再不是那些大补汤,王爷不会发现的。” “王妃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茯苓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屋里小丫鬟也是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豆蔻更是忙得整个人不见了踪影,姜清染才疑惑: “什么日子?” “如今已经出嫁三日,这是王妃该回门的日子。” 听到这个,姜清染一拍脑门: “诶呦,这么大的事情,竟是差点忘了,快只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去,今日刚好赶上王爷在府里……他想来,应该自己会来的。” 其实姜清染可是一点也不想让徐舟野去,一是抢亲,他在母亲和哥哥们眼里根本就不算是女婿。 二是她知道小侯爷一定是顶顶难受的,若是有机会,她想路过靖安侯府一趟,哪怕是见不到面,能同自己家里人打听两句,捎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何况,她一想到徐舟野把自己抢来王府就来气,还让自己整日生活在成为寡妇的风险之中,若不是昨夜求了一个平安符,她可真真是一晚上都睡不好,才不想看见徐舟野呢。 等马车备齐了,徐舟野在书房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一页也没有翻动。 为着姜清染回门的事情,皇帝特意给他从百忙之中告了一日的假, “王妃……还未起来么?” 第一章 清隐寺 姜国公府的马车穗随风飘着,天上落着小雨,已经傍晚,路上的商贩大多归家。 车里天仙一般的人物正托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窗户的缝隙。 “小姐,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吗?” 姜清染低着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她看着手里带着水滴的合欢花,像是一把夺命的匕首。 看着小姐没有回答,身旁那侍女就自顾自地说着: “不应该啊,现在正是下考举子们来清隐寺还愿的时候,姜初……四小姐怎么会来这里?外男在场,多不合规矩。” 姜清染没有理会。 她当然知道不合规矩,她要的就是这不合规矩。 前世她有着做王妃的大好姻缘,姜初棠从乡下被接回来,她一来就被抢去,她心气高,宁死不愿,爹爹竟然一怒之下让自己在上榜举子里面随便挑了一个。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想到,她这王妃才刚嫁过去第二天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才不到两年就守了活寡,三年就困死在王府。 而姜清染这贫困举子,却青云直上,甚至在后面成了摄政王。 再一世,又到及笄,却听着姜初棠不想做王妃惹得父亲大怒,姜清染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若不是姜清染实在惹得父亲盛怒,怎么也不会做那举子的妻。 如今姜初棠又是父亲所愧对的初恋之女,所以姜初棠不管怎么说,父亲都不会同意。 可面对这样一块肥肉,姜初棠就算是已经有了国公府大家闺秀的身份,也忍不住扑上去。 “是不合规矩,我这姐姐……从小在乡野长大,作为妹妹,自然有规劝的责任。” 姜初棠趁着爹爹和母亲不在家,偷偷溜出来找从前的妹夫举子,真是好一番功夫。 可惜姜清染也是算准了时间来的。 现在天色已经渐晚,爹娘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在姜清染站在门外忍着恶心听着姜初棠那不害臊的话语之时,就看见她爹姜承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直直看着门外的姜清染。 “你,你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如今来这里的人都是谁,你不知道避嫌吗!” 刚刚还面色寒凉如冰,抬眼看爹爹怒色的时候,她一瞬间竟然掉下两滴泪来。 好一番美人梨花带雨,饶是什么错事,都不禁让人心软两分。 “爹爹,我今日找不到姐姐,来这里却看到……我……我想劝她回去……可……” 姜清染本来就瘦弱,穿上一身白裙和素妆,竟然捂着胸口,倒像是一张要被刮走的纸一般。 一旁的婢女看着这情况,震惊得合不拢嘴: 自己家的小姐……什么时候学了这京剧变脸了? 可是她感觉到姜初棠轻轻拧了她一下,她赶忙闭了嘴。 姜承良看着女儿如此,倒是有些不忍心了,语气也和缓了几分,可是震惊之色未减: “什么?你姐姐在这里面?” 二话不说,姜承良一脚把门踹开,眼见着这屋里的举子刚已经从窗外爬走,而姜初棠却衣衫不整,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爹……爹,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看到她这副样子,姜承良一下子惊掉了下巴,良久才大叫一声,命人封住了整个灵隐寺,把无关紧要的人都赶走。 “把她给我拖回去!” “我的天啊!你……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这……这……” 许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姜清染在这里苍白梨花带雨心疼不已,一下子扶住,可是屋里这外室庶出的女儿…… 怎么就在这马上该议亲的时候,弄出了这般没有廉耻的事情! 当初她母亲一个罪臣之女,在自己与承良已经定亲的时候苟且就罢了,怎么还生出这样的女儿! “父亲,父亲!你听女儿说……” 床上那女儿倒也哭得梨花带雨,可是那举子早已经无影踪,看如今这情况,倒像是姜初棠强迫他的一般。 “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们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她倒是真噤了声,学着姜清染那般小声啜泣着。 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过后,由于姜承良实在气愤,回家时姜初棠自己一辆马车,姜清染和父母一辆。 半路无言,姜承良突然叹了一口气。 “染染,我知道今日你姐姐的事情实在不对,可是马上就该议亲了,如今消息已然封锁,你还是不要怪你姐姐了。” 刚刚那伤风败俗的事情就发生在半个时辰之前,这就已经要原谅了,许夫人听了不禁睁大了眼睛: “官人,你……你可知道她做出这般有辱家风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光是染染嫁不出去,哪怕是我三个儿子也……” 许夫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可是她眼泪刚落下,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姜承良的呵斥: “够了!这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吗?你还想让我如何?棠儿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所受的苦累已经够多了,她的福都让染染替她享了,哪里就亏待染染了?” 饶是听到这话,姜清染也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 若不是他自己没能力给那罪臣之女一个家,还偏偏要招惹,毁了她和她女儿的一生,又怎么可能如此? 何况,当初姜家要不是贪慕许母家里的权势不舍得退婚,瞒着这外室女的存在,许家当初盛极一时,许母也不可能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反正上一世,她早已经见识过姜承良的真面孔了,倒是也无所谓。 她轻轻拉了一下母亲的手,安抚她一下,也是示意她闭嘴。 “爹爹,女儿知道了,今日之事是女儿鲁莽,以后女儿一定好好对待姐姐。” 这下,姜承良才满意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她病弱委屈却又体谅自己,眼神之中有些愧疚: “你放心,爹爹日后一定不会委屈了你,不让棠儿的事情影响你,定为你寻觅一门好亲事。” 姜承良心中除了权势,唯一的情爱不过愧疚而已。 他愧对姜初棠母女,所以对姜初棠百般容忍。 那姜清染也可以,让他愧对自己。 终于到家,饭桌上那压抑的氛围结束之后,姜清染一个人待在卧房,姜初棠就闯了进来。 她脸上是憎恨,却又有几分雀跃: “你真以为你陷害了我,爹爹就会多看你一眼?不过这王妃你若是想做,姐姐我赏你!只怕你是没命做了!” 可是姜清染一扭头,笑的却灿烂如同春日的阳光: “是么?没命做王妃的是你,不是我。” 第二章 诧异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话,姜初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哟,你真以为你公府嫡女做了这么多年,你就有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了?有本事你做了亲王妃试试啊,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求姐姐接济你就好!” 到时候,等恒亲王大婚之夜连房都不圆,转身去戍守边关,而后让她守活寡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了! 这正是姜父想把亲事说给姜初棠的时候,姜初棠自己知道恒亲王府是龙潭虎穴,自然愿意拱手相让。 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再做两年的穷举子之妻,她就恨得牙痒痒! 哪怕是一日的王妃风光,她也不想让姜清染拥有!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自己却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姜清染倒是看着姜初棠这个样子暗自腹诽,她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恨自己,面目狰狞。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 让她不快的,不是姜清染,而是姜承良,可惜她看不清。 可是她倒是不想管这么多了,上一辈子姜初棠活着的时候只见到她活得畅快,实际上她也辛苦得很。 这一辈子,她只想轻松快乐。 “妹妹的事就不劳烦姐姐操心了,麻烦姐姐还是先想想今日的事情,怎么跟爹爹交代吧。” 想到这个,姜清染就气的脸色发白: “今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灵隐寺!” 她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大哥姜贺铭敲门而入: “染染,睡了没有?” 姜清染应答之后,他才悄悄过来,手里提着食盒,看见姜初棠在这里,倒是有些尴尬。 “初棠妹妹,你……你也在啊……” 这么说着,姜贺铭倒是尴尬起来。 按道理,姜初棠是没有父亲没娶母亲进门就生下的外室女,可是爹爹为了掩盖这个事实,让她做了“四小姐”,这让姜贺铭每次喊着妹妹二字,都极为不自然。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姜初棠看到姜贺铭来了,一下子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见过贺铭哥哥。” 话音软得像带着哭腔,倒是像姜清染委屈了她一般。 “初棠妹妹,怎么了?” 姜初棠抬头,叹了一口气: “无事……不过是今日清染妹妹说了几句,爹爹骂了我几句罢了,我本来就是那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妹妹和爹爹多多管教我也是好事……” 她自顾自地说着,姜贺铭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清染,你知道你姐姐她不容易,若是日后,做一些什么事,你帮着遮掩一下,多多教导几分。” 姜清染听了这冤枉,倒是不委屈,只是脸上甜甜地笑着,走到姜贺铭身旁撒娇道: “妹妹知道啦。” 这话还带着一些雀跃,倒是像根本没听到姜贺铭在说什么一般。 姜贺铭也装不出其他愤怒了,只好也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你啊……” 本来是想着姜初棠在场,说清染几句也就罢了,可说她这般,自己倒是实在说不出口了。 姜初棠受不了托词告退,姜贺铭才松了一口气。 “你哥我听说今日你回来得晚,大晚上地给你送吃食,怎么初棠也在啊?你真欺负她了?” 姜贺铭摸了摸清染的头发,姜清染听到这话倒是嘟起嘴来: “哥,自从她来,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这话倒是。 听说父亲亏待她,姜清染自从她来那一日,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若是自己有的也都给她一份,哪怕她是连庶女都不如的外室女。 倒是自从姜初棠来了之后,清染被父亲责罚的时候愈发多了起来。 “不过,听说今日爹爹安慰了你,反倒是罚初棠跪了祠堂,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女儿家的事情,姜贺铭一向是搞不懂的。 但是他永远知道,自己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妹妹品性那是没一点问题的。 而姜初棠做出的后宅苟且之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影响了哥哥的心情,况且这是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什么啦,她暗戳戳害我那么多次,被爹爹逮到一次怎么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姜清染看着面前熟悉的大哥,心里阵阵暖流。 上一辈子,哥哥为了护住自己,常常偷偷给自己送东西。 他一片赤诚,也想真心对待姜初棠,反倒是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年疆场风猎,哥哥回京汇报战况消息请求援军,可是却被恒亲王妃姜初棠陷害叛国通敌,最后贻误战机大败,哥哥也在大狱之中不堪痛苦自尽。 他甚至没有看到自己成为摄政王夫人的那一天。 哪怕是临死,都在担心自己过得不好。 现在看着自己久违的哥哥,这种失而复得的快乐让她想要发疯。 “你一直看着哥哥干嘛?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偷偷带给你的吃食了?” 从前爹爹罚姜清染挨饿的时候,她吃哥哥带来的餐食确实是狼吞虎咽的。 “想哥哥了,就想多看看哥哥,怕一闭眼,哥哥就不见了。” 姜贺铭倒是感受到了妹妹的反常,他只当是最近议亲的事情,便说: “其实恒亲王妃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怕是里面辛苦得很,若是初棠想要让她就是了,哥哥跟父亲母亲求求情,给你寻觅一个更好的。” 其实京城哪里还有更好的,恒亲王府已经是他们姜国公府能攀上最高的高枝了。 但是若是清染继续纠缠下去,怕是爹爹真的要发怒的。 可姜贺铭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固执了半个月的妹妹竟然突然改了口风: “哥哥,妹妹不想要更好的,也不想做恒亲王妃,若是可以,就嫁给小侯爷吧。” 姜贺铭这时候倒是有些震惊: “周为羡?虽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门第是差一些的,况且……你不是看不上他吗?” 姜清染回道: “从前看不上,如今想来其实也不错。” 她在那贫困举子家里没日没夜做了三年粗活,如今早已经清醒。 周为羡对自己温柔专情,虽说自己对他没有情意,可是女子入后宅,安稳舒心为上,情意反倒是最不值钱的。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的妹妹如今竟是开始委屈自己了,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贺铭还没有说完这些,突然许夫人破门而入,脸色着急不已: “清染,母亲怎么听你爹说,最近恒亲王打算向圣上赐婚,点名要我们姜府的女儿?” 听到这个,姜清染也是忍不住了: “什么?” 第三章 本尊 母亲气喘吁吁,姜贺铭也觉得奇怪,给母亲递上了一杯水。 “这事娘也不确定,但是是宫中你爹爹的朋友传来的,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姜清染倒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前世虽然说姜家跟恒亲王府有婚约,可是却是父亲千万求来的,也只要嫡女。 除了姜家,恒亲王府还有很多别的选择,他们稍有差池这上好的姻缘就飞了。 可是重活一世,怎么可能改变了,甚至恒亲王都求到了圣上面前?这怎么可能,姜府如何有这么大的脸面? 若是说恒亲王也重生了,那他也绝不可能冲着姜初棠来,当初姜初棠大婚之夜王爷外宿是满京城皆知的笑话,次日王爷就自请戍守边关了。 那一夜除了掀了盖头,他怕是跟姜初棠连句话都没说,姜初棠同他的婚约不过是三年活寡,如何为了她亲自求亲? 可是……若是不为姜初棠……难道是为了自己? 可是自己,同恒亲王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啊,这更是荒谬了! 姜清染越想越想不通,只是觉得害怕。 恒亲王能让姜初棠守三年活寡,未必不能让自己守。 姜清染这辈子只想过安稳日子,可不想再赌这富贵命了,摄政王夫人还是恒亲王妃,她都不想做。 看着姜清染久久出神的样子,母亲脸上也是为难: “清染啊,母亲知道你心气高,想嫁亲王,可是你也知道你爹那脾气,哪怕是有这个婚约,人家亲王并没有指名道姓是你,怕是你爹就不会给你啊……” 母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清染打断: “母亲,染染不愿做恒亲王妃,从前是染染糊涂,如今清醒了,只想过安稳日子,多多陪着母亲。” 听到姜清染说这个,许夫人震惊: “染染,你说的这个可是真的?你怕是被你姐姐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吧……你可别想不开啊!” 姜清染赶忙解释: “母亲,女儿没有想不开,女儿就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不想再委屈自己。” 看着自己女儿如今不再娇蛮稚嫩的眼神,许夫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变了,可是她却又说不清,怪只能怪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姜承良。 次日一早,正是靖安侯府的宴会,姜家从来跟靖安侯府交好,自是次日一早就踏上了去靖安侯府的马车。 姜初棠一身藕粉色月光锻裙,头上两支极品琉璃步摇,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京城秋香阁最新的品种,哪怕是脚下的珍珠鞋,走起来都是步步生光。 上了马车,看着身上只是水蓝色普通苏绣裙的姜清染,脸上妆色淡的简直如同未施粉黛,头上也仅仅是一支檀木钗,轻笑: “妹妹如今真是糊涂了,这可是我们靖安侯府的宴会,到时候各个世家大族都会到场,妹妹如此装束,怕不是被笑掉大牙吧?” 姜清染懒得理她。 在她来之前,这靖安侯府的宴会她一年都要来个两三次,早就厌倦了,平日无事,母亲也总是带着她来溜溜。 若是次次都跟她这般打扮得跟个花孔雀,怕是累也要累死了。 姜初棠见姜清染没理她,有些不甘,继续提起昨夜的事情: “你应该是知道恒亲王府要向圣上赐婚求取姜家女吧?” 姜清染看着窗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姜初棠倒是不甘心道: “既然如此,这姻缘十有八九是落到妹妹你头上,自是不用在靖安侯府打扮了。” 听见姜初棠说这个,姜清染才回: “自古我们京城嫁娶都分先后,若是你不嫁,妹妹怎敢?况且姐姐前些日子不是一直想做恒亲王妃吗?如今妹妹拱手相让,怎么又不愿意了?” 姜初棠也是疑惑,明明从前姜清染也是拼了命想做王妃,如今怎么不愿意了? 等等,难道她也重生了? 想到这个,大概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她突然露出了恶狠狠的神情: “既然妹妹知道嫁给恒亲王的后果,那就比比,在恒亲王前来求娶之前,谁先有个好姻缘。” 说完这个,马车到了,她就第一个大张旗鼓地下了马车。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靖安侯府家的小侯爷,周为羡。 她一下子变得娇俏又温婉起来: “初棠见过小侯爷。” 实际上,她是国公府的女儿,尽管人尽皆知她是外室所生,可是名义上也是大娘子的女儿,自是不用对小侯爷如此毕恭毕敬。 但是周为羡倒是不想难为她,回了个礼,就继续焦急等待着。 她看着自己今日精心准备的一身衣裙竟然没有被他注意,肚子里全是怨气,似是头晕,几乎要往小侯爷身上倒去。 这个时候,姜清染刚刚下马车,她身上的衣裳简易轻便,一下子就扶住了姜初棠,转头对周为羡淡淡笑道: “周小侯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姜初棠这时候怕是气的吐血,看着姜清染平日里在爹爹面前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今日竟然……竟然如此! 谁知这周为羡自从姜清染下马车,就从来没有挪开过视线: “清染妹妹,好久不见,你可真是大忙人!我们靖安侯府那么多次下帖子你都不来,这次可终于让我见到你的活人了!” 姜初棠看着小侯爷的眼珠子跟粘在了姜清染身上一样,心中就有不甘: “小侯爷,妹妹平日是有些忙的,前日她还因着犯了小错,被爹爹责罚,所以妹妹是真没时间,还请小侯爷见谅。”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要小侯爷问她犯了什么错,毕竟虽然内宅女儿规矩繁琐,受罚常有,可是毕竟家丑不外扬,若是传了出去,总归是对名声不太好。 可是姜初棠万万没有想到,周小侯爷竟然满脸心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总听伯父这些日子责骂你,可是明明你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好好解释一番。” 正在姜初棠即将气的吐血三升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口那声让她几乎心脏破裂的声音: “恒亲王到——” 第四章 凝视 姜清染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 怎么回事,虽说靖安侯府平日名气也不小,可是比着恒亲王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更何况恒亲王平日里并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接触,怎么也不至于来这里。 姜清染也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衣裙,心跳加快,静静观察着来人。 只见门口恒亲王府那黑紫色的马车生沉闷着走过来,除了周边所有人也都害怕得屏住的呼吸,就只有重重的马车声,砸在姜清染的心口。 余光看去,姜初棠的脸色都已经发白了,足以见得她到底对这三年前的亲王将军有多恐惧。 帘子拉开时,姜清染只看了一眼,便没敢继续下去,转移视线。 眼见着面前那人紫金色刺绣锦服,腰间扎着条二龙戏珠的玉佩,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深黑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身边竟然还随身带着华贵无比又装饰繁复的弯刀,上面却又出乎预料地有一颗粉色的宝石。 不知是童心还是什么,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不过普天之下,敢这样装束的,也就恒亲王了。 他倒也不客气,小侯爷凑了上去赶忙行礼: “不知恒亲王大驾光临,靖安侯府礼数不周还请赎罪!” 可这恒亲王只瞥了他一眼,下马车的脚步都没有停留,直接入了大门。 姜清染对他是有恐惧,不过毕竟没有真正守过活寡,还是好奇大于恐惧,总想看看这闻名京城的恒亲王殿下是什么样子。 可她抬眼时,恒亲王正直直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近若咫尺,她对着他的胸膛,面前这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清染。 正对着靖安侯府一半墙壁,面前这男人的脸竟也是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可姜清染还是看出了他这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面庞。 这眼神复杂,姜清染读不懂,却也甚是让她害怕,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似是本自生而犀利,可不知为何多出一些柔情,柔情之中,却有恨意。 他看着姜清染,时间很长,却又意犹未尽一般,过了很久,低沉磁性的嗓音涌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这靖安侯府,是真热闹。” 这话自是对所有人说的,可不知为何他声音不大,倒是像对姜清染一个人的话语。 他转头而去的时候,姜清染还站在原地,良久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出汗,心跳如擂鼓。 这恒亲王,压迫感实在是强!还好上辈子没嫁给他,要不然这每一天都怕不是活得跟个过街老鼠一般! 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更是让姜清染心里不安。 正如此时,身后的小侯爷突然拍了姜清染,扭头时正看到小侯爷笑的灿烂: “好久没见染染了,你怎么在门口发呆,不进去呢。” 姜清染倒是被这眼神看得害怕,加上前段时间那个婚约,更是让她不明就里。 “今日恒亲王怎么突然来了,平日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吗?” 周为羡一脸无所谓道: “染染,你管他干嘛,大概是找我爹爹有些什么事情,如今朝中事情繁杂你也知道,圣上焦头烂额,只能麻烦恒亲王到处走动了。 “倒是你,难得来一次,怎么只把目光放别人身上呀。” 周为羡从身后带出来一个小玩意,姜清染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 这东西,好像是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想要的,可是周为羡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她就已经被迫嫁给穷举子了。 姜清染笑着接过来,看着面前这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舒畅。 对自己事事上心,又如此可爱,上辈子实在是太心高气傲,怎么就看不上这周小侯爷呢。 说完这些,周为羡就拉着姜清染往后院走去: “染染,前院有赏花,后院是流水席作对,我想这些你都不喜欢,这两日我让我爹爹寻了奇珍异宝,中间那莲花池里有个大王八,听说它可通人性了,我想带你去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伸手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可能不妥,把手缩了回去,只是拉了拉姜清染的衣袖。 可是他眼神中明显的落寞倒是骗不了人。 还记得未及笄的时候,两个人还亲密无间,那个时候姜清染也并不知道小侯爷对自己的意思,只是感觉没有玩伴,小侯爷对自己又那样好。 可是后面知道的时候,她也已经要嫁给别人了。也怪她当时心气高。 两个人走了一会,这片竹林附近,这会周围已经没人了,倒是不会影响她自己的名声。 她又确定一定要嫁给小侯爷,上辈子已经辜负他了,这辈子就好好对待他吧。 她盯着周为羡缩回去的手,一把拉了回来: “走啊。” 这一世,她只想安安稳稳的,不辜负眼前人。 周为羡眼看着高兴起来,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好……好!” 前后院人来人往,但是在中院这个莲花池看王八的人可真不多。 姜初棠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宴会,自己又是这样的外室庶女,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搭理她。 她转了一圈,最后看到妹妹在中院看王八,身旁竟然跟靖王府的小侯爷走的这么近,实在无聊,就走过来跟姜清染唠嗑: “妹妹如今如此清闲,也对,你跟小侯爷感情深厚。” 姜清染感觉到她是没话找话了,如今在这里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倒是也有些可悲。 “是啊,姐姐若是无聊,可以去前院寻些吃食。” 姜清染这话倒是没有任何不友善的意思,可是姜初棠听到这话愤恨不已: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还缺靖安侯府这一口饭吃了!” 姜清染扶额,倒是有些无语: “好好好,你是不缺这一口饭,你不是着急找个如意郎君,后院做对子的那么多,今日你这般装束,倒也不白费了。” 这话直接说出来,倒是有些明晃晃的羞辱了: “你……为何辱我清名!” 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的脸还是眼见着红了起来。毕竟这话可是她刚刚在门口说过的。 可姜清染却知道,她不想待在后院原因太简单,恒亲王可在那里等着她呢。 第五章 争执 眼见着姜清染和小侯爷两个人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下面的乌龟,她心里更气不过: 凭什么都是爹爹的女儿,姜清染一出生什么都有,可是自己不仅没有母亲,甚至现在出门在外,所有风光都是她的! “这破王八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都是吟诗作对,你在外面一个贵女天天扒着个王八,还跟侯爷离得这么近,倒是也不怕丢爹爹的脸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考虑到前些日子自己为了摆脱恒亲王,去攀上摄政王的亲,甚至去清隐寺爬了人家的床。 只记得当初姜清染一心一意要害她,如今却又装得惨兮兮,真是虚伪! 可是她这番话倒是踩到了小侯爷的雷点,清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过自己,难得来一趟,怎么就轮到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指点点了? 更何况,若是为了她这些话,清染真的不来了,那他可是真要痛恨不已了。 她毕竟是姜清染的姐姐,姜周两家又世代交好,他也知道姜叔叔如此宠爱她,倒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姜四小姐,如今姜周两家关系好,我跟姜五小姐走得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放眼京城,又有几家敢说我们两家的闲话?” 姜清染倒是一言不发,盯着面前的王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出趟门竟然这么热闹。只是她却不知为何,想到恒亲王那个神情和影子,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姜清染扭头看着周为羡有些憋屈的脸,倒也都是为了自己忍着的,就也替他说了两句: “这王八,就是好玩,你说的那些京城贵女的游戏,我早就玩腻了。” 上辈子,姜清染知道姜初棠母女不管怎么说倒也是可怜人,她对她一直是一心一意。 何况自己家里从前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平日在京城姜清染也不多待,并不懂太多的勾心斗角。 所以哪怕是姜初棠暗戳戳害她,她也意识不到,甚至有时候还替她说话。 直到那日她亲自抢了自己的姻缘,在爹爹大怒要把她嫁给那个贫困举子的时候,姜初棠却一句话没有为自己说,她就知道是自己眼瞎了。 可那时自己已经入了深渊,她却因着恒亲王让她独守空房怨恨不已,把满腔愤怒都发泄到自己家人身上,借着恒亲王的地位,陷害母亲和兄长。 虽说她是乡下来的,可却实在有手段。 姜初棠看她如此,心中好气,可是想到恒亲王府的婚约,倒是又觉得好笑: “这靖安侯府是漂亮,可是若是等妹妹做了恒亲王妃,倒是难得一见这王八了。” 说王八的时候,她眼睛却看着周为羡,明晃晃的是挑衅和辱骂。 可是周为羡却突然手脚冰凉,完全顾不得这些了。 姜清染既然决定这一辈子嫁给小侯爷,那就当然不会委屈了他去: “倒也不劳姐姐操心了,你先想想怎么处理你和你心上人的事情再说吧。” 说完这个,姜清染拉着周为羡就去了后院树林深处。 周为羡也着急忙慌,他虽然知道姜清染不喜欢自己,可是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要做恒亲王妃! 若是她真的要做恒亲王妃,那他以后怎么可能还有竞争的可能性呢? 周为羡在林下看着姜清染,少年乌发如墨,长长束在头上,微风吹过来,全是少年气,可却微红着眼。 “染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真的要做恒亲王妃吗?王府弯弯绕绕事情许多,若是你嫁给寻常贵人,日后我还能助你些许,可是……此一别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周为羡叹了一口气,看着天,倒是也没有挣扎。 姜清染一直坦坦荡荡,他是知道的,从小两个人一起玩耍,周为羡调皮,姜清染作为姜家从前唯一的女儿,自然也娇惯,上树掏鸟蛋,没事偷偷下河摸鱼,倒是很好的玩伴。 平日同姜清染相处,虽说周为羡喜欢他,可日后姜清染长大了,也事事帮衬周家,倒也没有欠他什么,甚至说起来是周家配不上姜家。 说来说去,自己倒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自然,面对她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情,那也更没有地位可挣扎了。 姜清染扪心自问,要说对周为羡的感情,只有朋友之意,没有爱情。 可是她永远忘不了当初姜家和外祖父家里被姜初棠搅成一锅粥的时候,周为羡为了赎姜家的罪,自请去边关。 他为了姜家整个人沧桑憔悴,姜清染已经成婚三年,周为羡却始终拒绝任何女孩子的接近。 这是自己欠他的,当然,刚好自己也想要安稳。 “那若是我去做了恒亲王妃,那你又如何呢?” 没有想到姜清染竟然会关心自己,周为羡低着头,直直地看着姜清染那双像是拥有着星星的眼睛,强挤出一抹笑容,背后些许阳光,更是把他的少年气衬得熠熠生辉,笑容灿烂: “染染自然不用担心我,我可是小侯爷,难道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看他这样子,倒是真让姜清染心疼了,若是说起来,周小侯爷家室样貌人品样样都好,京中多是倾心于他的女子。 只是可惜自己已经经历两世的沧桑,心早就已经硬的跟石头一般了,自然没有谁能够轻易走进她的心里。 “若是,染染想嫁给你,你可同意?” 姜清染歪着头,看着面前周为羡突然放大的瞳孔。 他刚刚历经如此悲伤的消息,怎么也想不到姜清染竟然会亲自给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染染你……你……恒亲王不是……” 姜清染打断了他: “恒亲王确实有说过要跟我家有婚约,可是姜初棠样貌好,也记在我母亲名下了,如今若是说起来,也是我们姜家的嫡女,若姐姐不出嫁,妹妹断断没有先出嫁的道理。” 更何况,上一辈子只有姜初棠同恒亲王有过联系,她只能解释为他想娶姜初棠,那就自然没有什么嫡庶之分,更不在乎姜初棠的身份。 周小侯爷似乎已经开心疯了,平日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 “我……染染你是知道我的,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你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么?” 第六章 海棠 姜清染轻笑: “从小到大,我姜五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周为羡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他一想到从前听说姜清染前面还在想如何跟恒亲王在一起,如今恒亲王婚约婚约下来了,她却突然反悔了,甚至要跟他在一起,就觉得惊讶。 甚至蹊跷到让他不安: “我……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是我毕竟是知道你的心意,若是你并没有那么愿意……” 他可以不委屈她的。 “没有什么委屈的,我并不委屈,只是有一点我需要同你讲清楚,为羡,我可以同你成婚,可是我并不能保证我以后能爱上你。”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经历,她的心早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了。 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周为羡心里确实明显失落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还好。 至少她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若是她什么都不说,他才是真正的恐怖。 “当然,若是你愿意娶我,我保证做了这整个京城最合格的侯府大娘子。” 周为羡赶忙说: “我……我愿意,我自然是知道你并不心悦于我,可是……我的心里,此生早已经非你不娶了,若是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哪怕你一辈子心里都没有我,只要有有你在身边。”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那我就永远有机会。 说完,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刚刚告完白,倒像是达成了什么友好协议,两个人开开心心就出来了。 周家的大娘子郑氏自然也是十分心爱姜清染的。 她从前做闺秀的时候就是京城最出名的优秀,又是为羡的小青梅,只是可惜姜家这门楣若是想攀上,总还差一些,让她遗憾。 看见姜清染过来,郑氏赶忙把她叫到堂屋里去: “清染,今日可算有空来了,你母亲近日可还好?” “清染给郑伯母请安,回伯母的话,我母亲一切安好。” 长时间不见姜清染这样子,如今仍旧处处得体,真是让她爱得挪不开眼: “诶呦,好好好,赶快坐下来吧。就是听说,近日恒亲王跟圣上提亲了?” 这个事情周家自然是有些风声的,可是主角很有可能是姜清染,这郑氏反倒是不好直接点明了。 周为羡自知这是闺阁女儿的私事,打断母亲道: “娘,这恒亲王今日一声不响来府上是做什么?” 想到这个,郑氏就头疼: “这些都是朝政大事,只是这恒亲王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大概是帮忙调查已经致仕的太师遇刺案吧。” 这事情本就敏感,她们这些后宅的更不该多议论,自然郑氏提了,就不怎么说了。 讲完这些,姜清染虽表面上对答如流,可是心中早已经为这恒亲王这次前来,心思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半个时辰后再次出门,姜清染坐在桌前喝茶,面色冰冷。 上一辈子,她清楚记得由于父亲大怒,自己的婚期提前许多,太师被刺杀之后不久她就出嫁了。 按道理,恒亲王应该在十日之内就要去边关了。 可是,如今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转念一想,如今这次她和姜初棠已经来了,甚至姜初棠爬了那个举子的床,怕是这个时间线相对于上一辈子早已经乱了。 等坐上回去的马车,姜初棠这次在这宴会上吃尽了大家的脸色,心里实在不快。 若是说起来,上辈子虽然是个寡妇,可是恒亲王府实在是富丽堂皇,她比着这里这些女人见识多的多! 可是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外室女,就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恶那个穷举子方唯安,哪怕她是个国公府的外室女,看上他也是抬举他了,他竟然敢看到她慌张脱逃,如今来了这侯府,哪怕她打扮得比姜清染还要漂亮,可是小侯爷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 凭什么,明明自己的母亲才是父亲最爱的人,明明姜清染所拥有的一切本来该是自己的! “五妹妹当真是好手段,如今这般一边吊着小侯爷,一边等着恒亲王的婚约。” 姜清染懒得理她,只是心里也有些急迫。 自己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不知父亲如何打算,如今姜家跟恒亲王府点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若是父亲执意要自己去…… 如今这婚事,倒是真该先下手为强。 刚刚到了府里,姜承良正在用午膳,姜夫人早就知道了姜清染的心思,更知道恒亲王的婚约,自然知道是先下手为强: “官人,如今……女儿也大了,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 姜清染虽然心里早已经波澜不惊,可是面上还是装得不好意思地地下了头,似是万般羞赧。 姜初棠自然也是想说,可是耐不住家里并没有她的母亲,只好自己张嘴: “爹爹……” 姜承良哪怕自己再愚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继续扒饭: “如今恒亲王婚约已下,既然如此,我们清染如此才貌双全,配了他也不算委屈。” 姜初棠高兴,可是姜清染却一双眼睛眼泪将落未落: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四姐姐还没有成婚,女儿实在不愿意四姐姐为我承受这些风言风语。” 这话倒真像是把姜承良的话都听到心里去了,真真为姜初棠考虑一般。 “你四姐姐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有爹娘在呢,何况……” 姜承良说了,突然觉得不合适,便没说了。 如今姜初棠在清隐寺这事情不知道京中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他自然不愿意初棠冒这个险,更不愿意姜家冒这个险。 姜夫人倒是着急了: “可是这周家小侯爷也对我们染染一心一意……” 姜夫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自然不能直中姜承良的心。 “爹爹,我们姜家若是攀上王爷自然不容易,又怎么可能引得王爷亲自求娶?女儿今日……在靖安侯府遇到了王爷,身上看到了他身上那发带,竟然绣了一朵海棠花。” 她说这话,指向意义就很明显了。 姜初棠的所有私人物品,都有海棠花。 第七章 陷害 听到这个,姜初棠实在是坐不住了: “五妹妹,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说我跟恒亲王殿下有染吗?” 姜清染摇了摇头,可是却什么也没说,面上是很为难的样子。 “初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姜承良心里气愤,没有想到姜初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是很听话的呀。 可是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他跟姜初棠的母亲都是在还未谈婚论嫁的时候出了这些丑事,如今上梁不正下梁歪。 姜初棠着急不已: “爹,你相信女儿,我跟恒亲王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知道妹妹说的那海棠花是什么意思,可是京城之中海棠花不是也挺普遍的吗?” 这话倒是确实,这海棠花自然是很多京中贵女都有,可是恒亲王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甚至还是显眼处,那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怀疑了。 虽然说京城之中喜欢海棠花的贵女不在少数,可是恒亲王如今在这个关头指名要跟姜家定亲,那可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姜承良不敢赌,毕竟恒亲王是什么人,若是一不小心赌错了,那可是全家杀头的大罪。 姜初棠看到姜承良如此神情凝重,自己深知这次被姜清染害惨了,虽然愤恨却也只能接受。 “清染,你的意思是……” 姜清染赶忙礼貌应答,字字句句全都在理: “爹爹,这个婚事自然是要谨慎,恒亲王带海棠花这个虽然并不能确定一定跟四姐姐有关系,可是我们未必敢赌,何况恒亲王早就到了适合的婚配年纪,可是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今日四姐姐被接回来才……” 她说这些话确实是都说到了姜承良心里。 虽然近日姜清染十分听话,可是从小到大她受到的宠爱已经够多了,也是很骄傲的大小姐性子,让姜承良没有那么喜欢。 而姜初棠就不一样了,现在她身上可是寄托着姜承良对初恋的愧疚,同时又温柔如同当初的小娘,姜承良自然是多偏疼她一些的。 这恒亲王的婚事若是能落到姜初棠身上,他自然是高兴不已。 “初棠,你妹妹说的对,何况你长得这么漂亮,恒亲王自从你入京看上你也是应该的,那书生的事情绝不可再提,虽说他有潜力,可是却实在比不得我们姜家。” 姜初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知道什么都说不了了。 等全部结束之后,她回到姜清染的房屋之中,面色全是嫉恨,若不是旁边有小丫鬟,甚至都要直接上手了: “姜清染,你好厉害的手段,如今小侯爷被你迷得团团转,你上辈子害死我就算了,这辈子还要害死我吗?” 姜清染轻笑一声: “上辈子,我害死你?” 分明是她上赶着一定要夺了恒亲王府的婚事,如今又要这般硬塞给自己,可是她姜清染岂是这般任人拿捏之人? 这一辈子,她强加给自己和家人身上的那些枷锁,她都要亲手拿下来。 整整三日,国公府倒是风平浪静,姜清染没有出门,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一回去就听见姜承良大骂: “姜清染,你过来,给我跪下来!” 姜清染不明所以,可是却知道跟这种人硬刚是没有什么好事的,于是就干脆利索。 “女儿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惹爹爹生气,但凭爹爹责罚。” 姜承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让我责罚上了,这些日子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安分守礼的,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你在你四姐姐的婚事上动手脚! “不是你说你不想要这个婚事的吗?也是你说的你四姐姐很可能是恒亲王的心上人!如今又做这事情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母亲就已经赶了过来: “什么事情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气!我女儿可是国公府的嫡女,把恒亲王妃这样大好的姻缘都让给你那外室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姜承良听了这话更生气了: “好,好,好,不是你的好女儿告诉那臭穷酸举子方唯安的娘,说咱国公府的女儿同他儿子有染,如今她为了攀附上这门姻亲,马上就要到我们京城主街了!” 姜清染听到这话脸色发白,没想到姜初棠这一招竟然如此狠辣! 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方唯安去做那上辈子风风光光钟爱自己妻子的摄政王夫人,可是却丝毫也不考虑整个姜家! 她现在就是在威胁姜承良把她嫁过去,若是不嫁,整个姜家的名声全都被搞臭了! 况且,夫人也要日日哭肿眼睛,若是这事情传了出去,怕是姜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没有办法再婚配了!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深知前段时间两个人还没重生的时候姜清染可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恒亲王的,如今京中突然有了这样的危险,姜清染又在清隐寺见识了全程,怕是早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一石三鸟。 姜清染闭上眼睛。 “我……我女儿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不相信!更何况官人你也太偏心了,若不是这个贱坯子先去做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就被人抓住把柄了?她不是喜欢那举子吗?” “你给我闭嘴吧!如今有了恒亲王这么好的婚事,她怎么可能会再把之前的事情抖落出去!现在,马上,去跟那巷子深处的方家议亲!若是臭了我们姜家的名声,我今日就打死你!现在去给我跪祠堂!” 姜清染闭上眼睛,她知道辩解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临走的时候,正看见在一旁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姜初棠。 好计谋,好计谋,果不其然是那外室母亲生出来的,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姜清染跪在祠堂,看着面前的列祖列宗,可是心中却一遍一遍想着破局之法。 这恒亲王府实在是龙潭虎穴,她必须再想办法丢出去。 养神了半个时辰,她蒙地睁开眼睛。 与其推来推去,不如她亲自去找恒亲王。 第八章 受邀 姜父姜母两个人赶忙坐上马车赶去找方家的那个老母亲,唯恐若是晚了一步,那这一切就全都完了。 姜初棠上一秒眼睛还肿的跟核桃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走到祠堂看着姜清染跪在地上,马上笑起来: “你不是手段充足吗?暗中告诉爹爹我跟恒亲王有染,真有你的!我看如今这般,你还能怎么办!” 是啊,她现在这样,这些罪责一下子都推到了姜清染身上,哪怕是她自己爬方唯安的床的事情,爹爹几乎都可以不介意了。 好一招金蝉脱壳啊。 姜清染闭着眼睛,这个时候她不是听她在这里说风凉话的时候,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求恒亲王了。 毕竟自己同恒亲王非亲非故,他是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若是姜初棠已经嫁了出去,那她更不必要葬身在恒亲王府。 她没有搭理一旁一而再再而三奚落她的姜初棠,只是轻轻叫了叫身旁的丫鬟: “厨房有我自己做的米糕,把它带给小侯爷,前段时间是我承诺给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顺手把自己手里的字条塞给了丫鬟。 丫鬟应答之后,带着食盒就到了周家。 周为羡看到这字条自然是万般担忧: “为羡,我现在出了一些事,有些麻烦以后再解释,但是我需要你上朝去提出帮助恒亲王一起调查太师遇刺案,然后告诉恒亲王我手里有证据。” 这实在是冒险,可是周为羡不明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所以只得安安心心去听姜清染的话。 夜里姜家父母回来的时候,肚子里一个个全都窝着火。 “他方家算个什么东西!那个方唯安不过是我提拔上来的,对他多有青眼,若不是我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地位,现在倒是好了,仗着我女儿喜欢他,他母亲敢给我甩脸子!” 姜母也气得不行,可是她根本不相信这是姜清染做的,只是骂: “那小贱坯子,自己不洁身自好就算了,还害得我家里的孩子都难婚配,害得我被人威胁!” 可姜承良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难受不已了: “你别说了行不行,要不是你的乖女儿看上人家恒亲王府的婚事,给方家老母透了个底,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母哪怕心里再委屈,在姜家也没有替姜清染说话的份,只得忍住。 姜初棠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爹爹……” 姜承良抚摸了她脸上的泪水: “女儿不哭了,只是这门婚事怕是……” 姜初棠明明心里高兴得开花,可是表面上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爹爹……是女儿给爹丢人了……女儿那日去清隐寺真的是有隐情的……如今五妹妹把这个事情声张了……哎……爹爹日后,女儿再不能给我们姜家长脸了……” 姜初棠捂住胸口,一副梨花带雨的美人模样,跟她的小娘当初简直如出一辙,姜承良想到自己最爱的女儿如今却要嫁给一个穷举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哭了,我今日一定要让你五妹妹受教训才行!” 说完,姜承良就气势汹汹地走到了祠堂门口: “姜清染,跪了这么长时间,你可知错?” 姜清染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过了一世,倒也不必争这口气,可是突然就是觉得很委屈: “女儿不愿爹爹生气,可是女儿没错。” 说完,姜承良更是气愤不已: “好,好,你没错,那我就罚你抄佛经一百遍,在祠堂跪半个月好好醒醒脑子,让你看看陷害姐姐的事情是不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姜承良走之后,许氏跪在姜清染身旁痛哭: “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想要好姻缘的时候不给,现在不想要了,又要硬塞给你,什么坏事都要往你头上……” 姜清染轻轻安抚自己的母亲: “娘,别哭了,女儿不委屈。” 转头她眼神犀利,目光如同冬日寒冰。 有些东西,姜初棠硬生生夺来的,她都要让她还回去。 被骗婚到姜家,她母亲才是最委屈的。 况且明日她就不用跪祠堂了。 次日一早,小侯爷上朝之后提出要参与太师遇刺一案的时候,把他爹都吓了一跳。 平日这小侯爷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况且这事情可不是谁都敢管的,但是这是姜清染下达的命令,他自然是万分愿意。 如今朝中愿意参与这个事情的除了恒亲王简直寥寥无几,所以圣上自然愿意。 散朝之后,小侯爷看着恒亲王的样子有些害怕,可是为着姜清染却不得不壮起胆量: “恒亲王殿下,在下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周为羡。” 恒亲王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径直往前走着。 这倒是周为羡的意料之中,他赶忙跟上恒亲王的步伐,继续说道: “如今我同您一起参与这个案件,现在是想告诉殿下一个重要的人,姜家嫡女,姜五小姐姜清染。” 听到姜清染的名字的时候,恒亲王立马止住了脚步,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周为羡。 看到恒亲王终于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周为羡赶忙继续说道: “在下自幼同姜五小姐一同长大,姜五小姐说,她从前了解过一些太师遇刺案的事情,希望能够帮助恒亲王殿下,让在下代为转达。” 恒亲王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之色。 紧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周为羡有些慌了: “殿下,姜五小姐她……” “明日,让她去月满楼。” 周为羡高兴不已: “多谢恒亲王殿下!” 次日一早,许氏还在为姜清染下跪的事情操心不已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小厮: “奴才见过姜国公,今日前来是恒亲王想邀请姜五小姐去月满楼,就着太师遇刺一案了解一些细节。” 听完他说的话,姜父整个人都震惊不已: “什么?清染什么时候同恒亲王有交集了?她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会懂太师遇刺的细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小厮懒得跟他继续掰扯: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但是若是耽误了恒亲王的事,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第九章 会面 看着面前这小厮身上着装着实不凡,倒确实像是恒亲王府的风格,哪怕是姜国公心中有疑惑,可是却也实在不敢怠慢,只好说: “那我现在就把她叫出来。” 于是,姜清染就在姜初棠震惊且不明所以的眼神之中,坐上了去月满楼的马车。 不管是不是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马上要面临号称活阎王的恒亲王,心中总是害怕的。 “这恒亲王一直都是圣上手中最锋利的弯刀,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上辈子那么轻易就去了边关三年不归,虽然大大稳固了我朝的边境甚至开疆扩土,但是却再也回不来了,不知道到底图的是什么……”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是姜清染确实从来没有了解过恒亲王。 到了月满楼,拉开帘子,姜清染已经坐在了其中的客房,这个时候恒亲王还来不及散朝归来,她就一个人静静等着。 “恒亲王在月满楼的专用包厢就是不一样……” 姜清染四处打量着这华贵的地方,嘴里小声嘟囔着。 突然听到门口帘子的响动,姜清染一下子警觉起来,赶忙起身,正好对上恒亲王的眼神,哪怕只是在靖安侯府见了一眼,如今再看她心中已然发怵: “小女清染问恒亲王安。” 自从重生归来,姜清染早就练就了一身装可怜的本领,前世还在姜家的她可是眼高于顶,去了方家之后终日学着怎么做个好媳妇,可是不管怎么说,最终还不是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如今面对恒亲王,现实已经教会了她,有些时候,软一点比硬一点有用的多。 恒亲王看着面前的姜清染梨花带雨的柔弱样子,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了,心中略有疑惑,可是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静静地看着姜清染一个人的表演。 “嗯。” 恒亲王淡淡嗯了一声,姜清染倒是有些憋不住了,差点破功。 嗯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赶忙坐在一旁,毕竟如今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绝对不能惹得恒亲王不快才行: “小女今日冒险……约王爷出来,是因为实在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心里害怕得紧,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但小女相信王爷的为人。” 听到姜清染说她心里害怕的时候,面前的恒亲王微微挑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哦,你看到谁了。” 姜清染仔细酝酿了一下,葱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手中的手绢,用力的指尖白到发青,眼中的大颗泪水也是将落未落: “清染从前入过宫宴,许多王王公贵族的样子都是见过的,当初尤其认得一个小厮,右脸上有块疤,狰狞得很,哥哥高中那日我去清隐寺还愿那日坐马车回来,看到了……那个人……从太师府出来……” 姜清染装的无比害怕柔弱,可是不知为何,无论自己说出什么,面前的恒亲王总一点神色变化都没有,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哦?那你的意思是,人是敦亲王杀的了?” 听到恒亲王如此直白地说出来,饶是姜清染活了两辈子胆子大,这个时候也几乎要被吓破了胆: “王爷,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清染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姜清染内心紧张不已: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知道就行了,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这不是想把我们姜家全都推到火坑里了…… “哦?姜五小姐嘴上说着脸上有疤,又在宴会上见过,那王公贵族身旁脸上有疤的,可只有敦亲王的亲信,孙炼一个人。” “我……我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搞到这个地步,原来是装的,现在姜清染倒是真慌了,若是惹上敦亲王,他们姜家还有活路吗? 恒亲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消散,站了起来: “我看姜五小姐不仅仅是眼睛看错了,怕是脑子也记错了,那日放榜之后,去清隐寺的路上,太师府已经血溅当场了,宫中已经出人前来围堵,不知姜五小姐又是怎么路过看到的?” 听到这话,姜清染更是着急,头脑冒烟。 是啊,她自己只是知道嫁给方唯安很久之后,太师遇刺的事情圣上查了出来,是敦亲王派手下孙炼做的。 明明那个时候恒亲王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整理军队准备北下了,他又是怎么了解这么多细节的呢? 可是她却是越着急越冷静的性子,这个时候她反而知道今日此行目的是什么,在敦亲王走之前喊住他: “王爷,清染知道你或许不喜我,可是若是我能在明日上朝之前让小侯爷做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您可否放过姜家?” 听到这话,恒亲王冷笑一声: “放过姜家?怎么,我恒亲王府就是龙潭虎穴吗?” 姜清染赶忙解释: “并不是恒亲王府不好,只是我们姜家同恒亲王府先前并无私交,臣女和姐姐更是先前没有跟王爷碰过面,如今恒亲王贸然求娶,我们姜家实在是惶恐。” 恒亲王突然扭过头来,面色冰冷到了极点,仿佛这外面的日头都被冰住了一般: “本王的婚事,在你看来是很为难?” 姜清染听到这话更是害怕不已,但是不得不壮着胆子回复: “不是为难,只是清染知道王爷并不心悦于我,更不心悦于我姐姐,那又何必……” “所以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拿着这案子,想要谈个条件,那就是趁着圣旨还没下来,让我收回婚约?” 姜清染愣了一下,但是又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面前这恒亲王仿若自嘲般冷笑了一声,又用一种略微挑衅的眼神看着姜清染,淡淡说道: “本王答应你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让圣上满意的本事了。” 看着恒亲王离去的背影,姜清染一下子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不知为何,他给她的压迫感比圣上还要重,还有那种莫名的恶意,简直让姜清染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哪里惹到他了。 第十章 不退 等回到姜家之后,爹爹和母亲问姜清染恒亲王的事情,她是一问三不知,毕竟她确实不像是跟恒亲王有什么关联的人,装也装也就过去了。 可是次日若是上朝,周为羡给不出什么交代,怕是麻烦了。 姜清染一个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一直在想恒亲王当初最后那样的神情和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不像是要害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似乎对自己提出敦亲王的事情如此不满呢? 姜清染前世这个时候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不太了解朝中局势,刚刚想了想,她突然有了一些头绪。 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兄弟,是当初最受宠的赵太妃的儿子,若不是当初恒亲王倾力相助当今圣上登基,怕是早已经成了皇帝。 这样一来二去,心中有怨言总是有的,怕是要杀太师泄愤。 越是这么想,姜清染突然意识到,如今圣上登基不久朝政不稳,若是真的直言是敦亲王杀的,怕是会适得其反。 若真是这样,恒亲王怕是在提醒她。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说出敦亲王有危险,可是现在,真的有更好的选择吗? 如果她不冒这个险,日后她怕是在没有能说动恒亲王退婚的事情,若是一定要入恒亲王府,姜清染做了寡妇…… “我不要做寡妇,我不要做寡妇……” 姜清染想到这个正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突然哥哥姜贺铭出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怎么啦,你被爹爹罚傻了,怎么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看到自己的哥哥,姜清染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赶忙问: “哥哥,最近敦亲王的手下,有没有跟敦亲王不合的?” 姜贺铭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说这个干什么,可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敦亲王的事情可是涉及朝政大事了,他手下那些办事的人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忠心耿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不合。 “虽说最近有一个江让在圣上面前跟敦亲王闹得面红耳赤,可是大概率也是做局,毕竟他一个兵撸子,演的还是挺差的……” 姜清染还没等姜贺铭把话说完,激动打断了他: “太好了,要的就是他!” 姜贺铭不懂,可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清染啊,你可是个闺阁女儿,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掺和。” 这个时候,姜清染倒是会示弱甩锅了: “哥哥,不是妹妹想掺和,是恒亲王最近在调查太师案,一定要我给个交代……” “什么?恒亲王来为难你了?” 本来就是姜清染把锅甩给了恒亲王,现在自己的哥哥又这样误会人家,姜清染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哥不是,哎呀,反正这个事情,妹妹我给你一个线索,明日你和周小侯爷一起,说是经过调查是江让刺杀的。” “这话可不行胡说啊!” 姜贺铭赶忙捂住姜清染的嘴,可是姜清染却伸手拿出了证据,一片衣服的碎片,上面刚好有敦亲王府独有的刺花印记。 “这……这你怎么来的?” 姜清染直说: “这是我在路边捡的,哥哥你平日在朝中待的久,自然是知道恒亲王和圣上以及敦亲王之间的事情,既然恒亲王已经找上了我们,那我们根本就跑不了,总是要被圣上当枪使的。” 姜清染说这话实在是滴水不漏,他哥哥若是信了,哪怕是再不愿意也一定要呈上去。 上一世姜清染记得自己确实是看到了敦亲王府留下的物品,所以去见恒亲王的路上,她特意留意了路边上一世的那个角落,果不其然让她给找到了。 如今她深知敦亲王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这个时候能借住哥哥和小侯爷的手帮圣上砍掉敦亲王的一条胳膊,也是好的。 “好吧。”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问: “那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江让大概率在敦亲王面前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物,所以哥哥你出面做那人证,拿出这个物证,跟周小侯爷一起。” 姜贺铭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姜清染正在为他的未来铺路。 “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信任的妹妹,你如今长大了,许多事情比哥哥还要有主意,哥哥相信你。” 多少次午夜梦回,姜清染都能看到自己的哥哥被姜初棠陷害之后的那种痛苦,自己一个人在牢狱之中看着全家死的死,伤的伤。 这一世,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给哥哥护得好好的。 次日姜贺铭上朝的时候整个人是一身冷汗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满面红光。 姜清染由于跟恒亲王碰了面,姜承良不知道恒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也不再敢让姜清染跪祠堂了,但是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儿,今日怎么如此高兴?” 身旁的姜承良也高兴: “今日圣上嘉奖贺铭,说他实在有勇有谋,破了悬案,还维护了亲王之间点关系呢!” 这个许氏倒是有些疑惑了: “什么意思?” 今日敦亲王正同江让吵得不可开交,刚好发现是江让,人证物证俱在,圣上甚至看在了敦亲王的面子上,重罚了江让。 敦亲王根本没有立场反驳,毕竟没有查出孙炼,损失个江让还是可以的,但不仅要吃了哑巴亏,还要承了圣上的人情。 本来想着同手下唱双簧,谁知道被砍了手。 “母亲,这些事情太过于复杂,不过总之你还是得多谢谢清染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有些不满: “管她什么事?要不是恒亲王,我都不会把她放出来!” 姜贺铭惊讶道: “这可是清染出的主意,恒亲王当初叫她,为的就是这个。” 说完这个,姜承良还来不及仔细品味这其中的意思,姜贺铭就带着手上的东西去了姜清染的闺房: “染染,这是为羡给你的,不知是什么。今日可是多亏了你呀!” 姜清染跟姜贺铭寒暄过后,赶忙拆开了信封,上面俨然不是周为羡的字迹,这遒劲又有些放荡不羁,应该是恒亲王了。 看完之后,她整个人气得手抖: “本王若是不退,不知姜五小姐又该当如何?” 第十一章 小娘 她实在没有想到,杀伐果断,闻名京城的活阎王恒亲王竟然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主! 那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算什么? 姜清染愤怒地把这封信放到蜡烛上烧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她和姜初棠惹到恒亲王了,还是姜府哪里做的不好? 这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昨日姜承良就跟方家同姜初棠定了亲,这事情哪怕是恒亲王不想了解,怕是也有人告诉他,可是他却偏偏不退婚,难道是她姜清染惹到他了不成? 正当她着急冒火的时候,母亲许氏突然叩响了房门,小心翼翼地问: “前些日子,恒亲王偷偷约你出来有没有难为你?” 姜清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恒亲王并没有偷偷约她出来,是她偷偷约恒亲王出来,可是她仍然被为难了。 “母亲不必担心,恒亲王人很好,不会为难女儿,不过就是说了一些太师遇刺的细节,如今哥哥不也是安全回来了?” 姜清染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是昧着良心哄自己的母亲,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的,转头喝了口水掩盖。 不过好在许氏确实是放了心,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 “如此便好,只是不知道恒亲王对于这桩婚事,那日有跟你提起过吗?若是他没有别的想法,听说后日圣上就要赐婚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婚,但是势头正盛,估计就是恒亲王了。” 许氏知道自己女儿不好受,毕竟这个婚事如今姜初棠已经成婚,大概率是要落到姜清染头上,她前些日子才说想嫁给小侯爷…… 而姜清染听到明日,饶是努力控制着也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什么?后日就要赐婚!” 许氏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心疼不已: “没事,若真是你,也没事,只是定亲,并不是说你就立马成了恒亲王府的人了,还能在家待个一年半载的。” 许氏自然知道这话轻飘飘没有什么用处,正准备继续安慰,突然听到了自己贴身丫鬟的声音,倒是急匆匆的: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真是要气死奴婢了!” “春杏,出什么事了?” 许夫人平日里脾气软弱好拿捏,妥妥大家闺秀的风范,于是许夫人的母亲就给许夫人的陪嫁里放了两个贴身丫鬟。 春杏性格热情似火,给夫人增添许多了乐趣,秋雨则十分沉稳,许多事情都办的很妥。 房门打开,就听见春杏说: “夫人……老爷是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同您商量啊,这事情奴婢竟然是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老爷打算往府里进人了!” 听到这个,许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那怕是再厉害的妾,当家主母不点头她也进不来,老爷怎么可能……” “真的!不知道是谁,可是老爷竟然也不同我们商量……” 说完这些,许夫人实在是忍不了,直接回了主屋,等着姜承良回来给她一个答复。 当初她嫁给姜承良也确实是有情意在的,可是随着姜家有了从龙之功势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了外室女的事情也没有一点遮掩,慢慢许夫人对姜承良的心也就淡了下来。 若不是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许氏是说什么也不会在这姜家忍受这份屈辱的。 等姜承良回来,许氏就直抒胸臆: “官人,我竟然不知官人要带哪家女子入了我们国公府的大门?” 平日一直软软的许氏如今说话阴阳怪气,加上姜承良本来就心虚,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 “我是一家之主,我让谁进来,与你何干?” 许氏听到这个,心中更是寒凉一片: “是与我无关,可是官人难道不知妾室入了我们国公府,可是要我点头,吃下她的妾室茶的?” 姜国公当然知道这个,可是他不愿意再看许氏的脸色,当初初棠进来的时候她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是自己花了大功夫,根本管束不了她。 所以如今再有机会,他可是不会再愿意同这些后宅之事纠缠了: “那是妾室才喝妾室茶,如今入我们国公府的是初棠的小姨,这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寡妇,以亲戚身份入住罢了。” 听到这些,许氏才暗道这姜国公的厉害,已经算计自己算计到这一步了! 若是她是孩子的亲戚,哪怕是一个外室的亲戚,她许氏也只有礼待的份。 可是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亲人呢?她住在姜国公府,若是行什么苟且之事,她许氏难道还能出去申冤不成?不过就是一个笑柄罢了! “好,好,好,姜承良,你就是这样待我的!当初我一片真心……” 姜承良懒得再听许氏如同怨妇一般的牢骚,一口打断道: “与其提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明日体面地把棠儿的小姨迎进来再说。” 许氏气得几乎一夜未眠,倒是姜清染跑到母亲身边一而再地宽慰她,才堪堪入眠。 “母亲,如今不是有我在呢吗,这魏氏若是个安分的倒也罢了,若是不安分,女儿绝不会放任她肆意妄为。” 上一世姜清染知道这事,因着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姜承良一个人在家里面对许氏实在是烦恼无比,所以就找了姜初棠的小姨作为替身。 小姨比着当初的姜初棠母亲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是个丈夫被砍了头的寡妇,但是实在是风韵犹存,何况姜承良如今这势力,给个新身份实在容易。 可是姜清染如今在家,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倒是实在不担心这个。 次日这魏氏被迎进来的时候,姜清染再三劝告许氏一定要大大方方。 可是掀开盖头的时候,许氏还是为着她的容貌脸白了三分。 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入了正厅,脸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哪怕是三十好几的人,却也显得梨花带雨: “妾身如今成了寡妇,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跟着棠儿入了你们国公府,只是知道妾身一个贱人,脏了国公府的门楣,还希望夫人收留……” 她本不必如此卑微,这番话听得姜承良眉头拧得越来越重。 第十二章 赐婚 “她是棠儿的小姨,当初跟着棠儿母亲受苦了,如今也是个可怜人,夫人如今不会连这个都容不下吧?” 姜初棠也站在自己的小姨身旁,似乎是要被母亲欺负了一般。 许氏自然是火冒三丈,可是却也记得女儿的劝告: “那怎么会?不管是不是外室,总归替我们姜家开枝散叶了,那也是有功之人,更何况要说起来这魏氏可是我们江家的亲戚,虽说这身份……又何必如此多礼呢?” 听完许氏如此说话,姜国公脸上才和缓了一些。 底下那魏氏脸上倒是僵了两分,棠儿同她说过这大娘子性格软弱没心机,有时候气急了也是会骂的,今日竟没着了她的道。 “妾身实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棠儿年幼就没有了母亲,实在是承蒙夫人的照顾,夫人是我和我姐姐的恩人,又怎么敢以亲戚自居呢……” 听完这些话,刚刚还对许氏表现比较满意的姜国公有些不太愿意了: “她平日不过就在国公府转悠罢了,照顾棠儿还是算了,日后棠儿的教养还是指的你,最近她刚刚定了一门亲。” 魏氏当初确实是贪污被查,这女子发配为奴,当初的姐姐魏知月实在美丽,如今这个魏听兰则是更胜一筹。 听说她做了寡妇的时候,姜国公不过是抱着去看看的心态,可是到了才发现她妹妹这个同月儿竟然有五分相似,可是比着月儿那清高,多了几分媚态。 才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姜国公就脸红心跳,说把她带入国公府先养着,这听兰竟然也没推辞。 “妾身不过就是一介小女子,虽然棠儿是妾身姐姐的女儿,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只是……若是实在教养不好……” 听到这听兰继续如此悲悲戚戚,姜国公每每想到自己受苦的那个外室,就心里热了又热: “这些你不用担心,若是实在不行,还有大娘子呢。” 许氏听得实在难受,突然听到门口的声音传过来: “娘,我回来了。” 看到三哥姜贺临,姜清染就每每想到自己三哥最后的悲惨遭遇。 当初那京城的雪下的是真大啊,她总是记得自己的三哥最喜欢的就是上树掏鸟蛋,没事琢磨一下木工,总是给自己做各种这样漂亮的首饰盒。 后面母亲费劲了心思想要把他送去读书,可是他还是偷着去了建筑院,由于没有母家庇护,后面皇城塌了全都推到他身上。 可怜当初姜贺临什么都不会可是家里已经遭遇灭顶之灾,他一心一意设计出最好的宫殿,就为了能为家人抵罪,可是最后却反而成为豆腐渣工程的替罪羊。 他在大雪地里跪着一声声喊娘撕心裂肺的时候,姜清染当初坐着方家的马车路过,自己还自顾不暇,自然是说什么方唯安也不让她下去看。 如今再看到自己三哥的时候,自然是热泪盈眶。 “你个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你不能学学你哥吗?如今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你天天出去鬼混,这次可是你答应娘的,娘让你学了这些木工,你就安安生生给我背三本书。” 姜贺临憨憨笑笑,挠挠头: “娘,你放心吧,儿子虽然不爱背书,可是答应娘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儿子如今已经会背了,可是……娘,您能不能让儿子去建筑院……” “想都别想!我们可是国公府,哪怕是我娘家许家也是名门,建筑院那都是实在读书读不好的人才去的,修皇宫整日风吹日晒,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贺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姜清染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于是就噤了声。 “娘,我三哥是实在喜欢,何况如今若是皇城修的好,也是能做官的,不过就是官职比较小罢了,但是也轻松,我们姜家和许家如今已经足够家大业大了,又有三个儿子,若是日后各个都去做官,怕是圣上会忌惮。” 姜清染这话才是真正说到了许氏的心里,母亲自然是希望儿子功成名就,不过是为了儿子活得好,若是没命活,功成名就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我不让你三哥去建筑院,可是这……以后能有前途吗?” 姜清染淡淡笑笑: “娘,您看如今朝中黄江仁,若不是当初做了皇城司设,如今又怎可能有这样的位置?” 许氏还想说些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读过一些书的妇人,只是知道读书好,还不知道原来不读书也好,第一次听到姜清染说的这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思索起来就是这样道理。 “娘,你看妹妹都说了这些了,妹妹都支持我了,你不是最宠妹妹了吗……” 看着自己三儿子姜贺临如此撒娇,许氏也有些动摇了,摸了摸儿子的头,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生为了姜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实在省心,二儿子虽说也好,可是到底是不着家了一些,尤其让她头疼的就是三儿子。 但是在姜清染眼里,这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因为她娘没有见过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的时候,在监狱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满门抄斩的那种绝望自杀的眼神,还有另外两个儿子被陷害,到死都是声声喊着娘。 姜清染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的恒亲王更是整日都闲在府里,要不然也是陪在皇帝身边。 怎么也不可能跟姜清染有什么瓜葛,她是想找到恒亲王也不可能。 想来想去,姜清染认命了。 若是恒亲王待她不好,大不了再努力努力。 她可不放弃,嫁给恒亲王就嫁吧,做个寡妇也好,恒亲王那么凶,没有他自己也会过得很好。 可是她不过是自欺欺人,那恒亲王府本来就是吃人的地,若是没了丈夫的庇佑,怕是更举步维艰。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活活等到第二天傍晚,确实在没有等到圣上的赐婚诏书。 她急得去找了许氏: “娘,圣上真的打算这段时间赐婚吗?为什么还没消息?” “娘也不知道,只知道今日似乎是有一桩婚要赐。” 母女两个人正聊着,门外的丫鬟着急忙慌赶过来: “夫人,小姐……圣上把英国公府的嫡女赐给三皇子了!” “什么?!那我呢?” 姜清染震惊。 第十三章 脸色 震惊的又岂止是姜清染,许氏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春杏你怕不是听错了吧?” 倒不是她真想让自己女儿做了那恒亲王妃去,而是这恒亲王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女儿,如今婚事下来了,突然又改口说不去了,怕是有什么变故。 “夫人,奴婢是绝对不可能听错的,现在这赐婚的圣旨都已经入了英国公府的大门了!” 看着春杏涨红的脸,姜清染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无以复加的复杂心情。 她自然是不愿意做那破恒亲王妃的,可是这恒亲王如此戏耍于她,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昨夜她甚至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已经做好成为一个寡妇的心理准备了! 明明不打算娶自己,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许氏心理是替女儿高兴,可是她自然也知道女儿为了这个事情心里有多担心,赶忙安慰女儿道: “恒亲王的婚约可能前些日子是谣传,未必就是恒亲王故意的了,虽说是让我们担惊受怕了,但是毕竟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一下下拍着女儿的后背,看着姜清染紧紧抓住后边的纸气急的样子,心中感觉慌张。 自己女儿这一个月以来成熟了好几个档次,事事都能替自己办的很好,她本来都想着自己的女儿实在靠得住。 没想到这恒亲王竟然给女儿气成这个样子,倒也是真不容易了。 这屋里正是低气压,秋雨突然入了房门: “夫人,靖安侯府的夫人今日前来拜访。” “来了来了。” 许氏对着秋雨招了招手,又安抚女儿: “如今侯府夫人来了,娘去招待一下,女儿如今恒亲王不娶你是好事,千万不要为着这谣传气坏了身子。” 转头到了正厅,郑氏正满脸堆笑地看着许氏,许氏跟郑氏关系好,自然知道她此行是为何。 许氏是尊重自己女儿的意愿的,如今得到了女儿的首肯,面对郑氏也是和颜悦色许多。 “不知道姐姐可听说最近英国公府的嫡女同三皇子定亲的事情?” 许氏轻抿了一口茶水: “这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怕是全京城都传遍了吧。” 郑氏笑着扇了扇风: “那是呢,英国公府女儿长得好,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给皇子做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原先听说这个婚事,怎么是恒亲王的?” 这话就是跟许氏暗示,她已经知道了恒亲王和姜家的事情。 倒也是,虽然说是圣上还没赐婚,可是这恒亲王府和姜家的婚事已经在京城传遍了,如今大家都在想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不过就是街上没事传的闲话罢了,先前还传过永安侯府的嫡女要去给太子做侧妃,后面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嘛。” 郑氏嘴上说着是,可是心里却知道那太子年纪还不到,当初大家传的可都是闲话,跟恒亲王的亲事意义可不一样。 不过她只要明白许氏的意思就好。 “话说,我儿为羡自有同清染一同长大,清染实在是我打心眼里把她当女儿疼的,如今看着她长大了,我心里也是高兴。” 这定亲的事情一拉二扯,虽说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正开心扇着扇子吃着果子聊闲话呢,魏氏不知为何突然闯入了正厅,看见郑氏忙不迭行礼: “这位就是靖安侯府的大娘子吧,常听棠儿提起过。” 她这身份属实有些尴尬,若是外室妾室也就罢了,做大娘子的打骂两句也是可以的。 可是怪就怪在她是姜初棠的亲戚,按理说可是比着那外室还要远上两分,可是看在姜初棠的份上,反而不好责骂了。 许氏对她印象不好,板着脸没有回应,倒是郑氏有些疑惑了: “这位是……” 许氏没有抬眼,只是低头看着地板,沉默了三秒才回: “棠儿的姨母。” 都是在后宅里面做主母的,听到了这话,郑氏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浅笑了两声: “倒是我眼拙了,竟然不知这姜家何时有旁人来探亲了。” 如今前厅正在会客,若不是有头有脸的,哪怕是许氏的亲戚也会知道避一避,可这姜初棠的母亲是个外室,外室的姐妹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何况一个寡妇,如今傍上做外室的姐姐的女儿,这可真是旷古奇闻,她为什么进入国公府,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郑氏和许氏自顾自地聊着,一旁的魏听兰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许多都是京城实兴的玩意。 魏氏听不懂就算了,但竟然也没有邀请她进来看看,她在门口不尴不尬好半晌,灰溜溜地回去了。 等魏氏走远了,郑氏才叹了一口气道: “如今这国公府,怕是日后不得安宁啦,当初婚嫁的时候就数姜国公给你的聘礼最多,当初态度也最好,如今……哎。” 郑氏和许氏自幼就是闺中密友,所以她倒是真心疼许氏的。 “男人一旦娶了妻,尤其是升了官,哪怕是发妻地位再高,不也是要变的吗。” 许氏如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给国公府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怕是早已经绑定在了姜国公。 郑氏听这话,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赶忙说: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儿子可是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若是有了,你亲自登门唯我是问。” 两人有说有笑,等郑氏走后,到了夜里姜国公先去海棠院看了姜初棠,随后回来的时候已经怒气冲冲了。 许氏还没有看得到: “官人,这洗脚水给你打好了,你快来试试水温行不行?” 姜承良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沁意,我平日也是对你相敬如宾的,哪里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毒妇!棠儿的姨母本来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在府里你平日就不能多担待担待吗?” 许氏听完一下子气血上涌: “官人这话好没意思,我怎么就惹她了?” “今日她去正厅,人家小门小户出来的,哪怕是不动规矩,国公府没有亏待过你,你又何必给她脸色看?” 第十四章 入门 听到姜承良这话,许氏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就是魏听兰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嚼舌根了。 可是偏许氏平日在姜府又是一个有话直说的,若是今日辩解十分,他未必听得进去三分。 “我怎么就给她脸色看了?靖安侯府的夫人郑氏同我商议我女儿的婚事,她一个外室女的姨母,说白了就是一个舔着脸来我们家蹭吃蹭喝的,不知道避着一点就算了,如今还直愣愣走过来,难道我还要把她叫过去喝一口茶吗?” 许氏这话自然数句句在理,可是却也句句踩着姜承良的雷点: “外室又如何?月儿从前是我最珍爱的,如今她妹妹来了,我自然要好好款待,我从前听说你们许家是最识礼的,前些日子我才好好跟你交代过她若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你多担待一些。 “你好歹也是一个大门大户出来的,怎得就如此善妒!” 许氏自然知道姜承良的脾气,从前许家家大业大,压着姜承良一头他自然是装得百依百顺,如今姜家有了从龙之功,他还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眼里? 许氏窝着一肚子的脾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我善妒?是谁从前娶我的时候说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入了你姜府,才知道有一个比我还先同你认识的外室,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旁的如姜家背信弃义的话她也不敢多说,却仍旧惹得姜承良不快: “够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你一遍又一遍地提,有意思吗?旧账翻来翻去,如今你做了我们姜家国公府的大娘子,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这一夜主卧鸡飞狗跳,姜清染也难以入眠。 她自知恒亲王是有古怪的,心中虽然对他多有疑惑,可是他毕竟不是自己重活一世的主线。 前些日子为着目不暇接的婚事让她疲惫不已,如今尘埃落定了,她反而可以冷静思考自己这一次到来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始终记得上辈子自己的三个哥哥死的惨案,虽然自己最后风光不已,可是方家是实打实的龙潭虎穴。 若是能去周家,日后就没什么大事了。可是自己三个哥哥和姜家未来可能遭遇的事情,这一世一定全都要阻拦。 姜清染想到母亲会受委屈,次日一早等父亲上朝回来,正也是方家下聘的日子,她好不容易稳住母亲,等爹爹来。 姜承良一推开门,姜清染赶忙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胳膊上紫红一片,泪水一下子从脸上滚落: “爹爹……” 虽说对姜清染印象不好,可是女儿一示弱,他那保护欲就不自觉地上来了: “怎么了?怎得哭得如此伤心?” 姜清染本来身子就不好,如今伸手拂泪,更是显得葱白的手指白皙无比: “爹爹,今日豆蔻去给女儿买药,却……却……” 她哭得似乎是喘不上气来,豆蔻赶忙一脸愤愤不平地说: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方家的人有多猖狂,今日奴婢去回春堂买药,刚好碰上方家人又来我们这里,她听见我是姜家的婢女,这两日京城又有风言风语,她……她……嫌我们姜家不够好,在回春堂当场侮辱小姐!” 听到这话,姜承良一下子火冒三丈: “她方家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要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怎么轮得上他娶我的女儿!” 姜承良自然是对姜初棠无限宠爱的,可是当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自觉地心里开始对姜初棠有些不满。 豆蔻自然是知道如何趁热打铁的: “她……她这次上京一路打听我们姜家的事,今日魏夫人来了,她便知道了我们四小姐是个外室,姨母还上门来了,便觉得……我们……我们四小姐配不上她们家的状元郎……” 方唯安自然不是状元,可是在他母亲眼里,他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 这事情彻底惹怒了姜承良: “好啊,好啊,如此本事,瞧不上我们姜家!” 说完,他一下子把杯子愤怒地摔在地上,平日他最讨厌别人提到外室,许夫人自幼享受百般宠爱,确实是口无遮拦了一些,碍于她是正妻,姜承良也不怎么敢说太多。 可是如今一个乡下老婆子都敢如此对待姜家,姜家好歹也是一个国公府,这让姜承良情何以堪! 可是桌上的东西摔完了,他也冷静了一些。 “如今京城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 豆蔻刚刚已经被姜承良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但是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如今京城都传……四小姐生母是个不要脸的……姨母也是一个没人要的寡妇,被姜家攀上了……” 这些话,若是从许夫人或者姜清染嘴中说出来,姜承良大可以认为是许夫人或者姜清染不懂规矩,可是惯常他是最在乎官声的,若是这传的满大街都是,他就开始权衡利弊了。 等姜承良发泄完之后,许氏才有些害怕地走了回来: “清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爹爹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豆蔻简单给夫人说了,许氏吓得脸色发白: “你爹最不喜欢听别人提到魏氏和外室的事情,你怎么装着胆子把这话给学来了?” 姜清染淡淡笑笑,可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这话,是街上说的,不是我们说的,这差别可是大有名堂,况且爹爹最在乎自己的名声,外室的事情好不容易压下去,如今又翻上来,他怕是整宿睡不着觉,想要追根溯源呢。” 许氏不明所以: “追根溯源?可是你爹生气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追根溯源,是姜初棠先在清隐寺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爹爹若是时间久了把这事情忘了,今日我提醒一下。” 许氏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可是看着女儿脸上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的神情,她心里总感觉怯怯的。 “是娘让你担心了,日后你要嫁人了,郑氏是个好相与的,倒是不会艰难,母亲的事情你就不用太过于操心了。” 姜清染没有回答,只是说: “母亲,您可能要做好准备,爹爹怕是要把魏氏迎入门了。” 第十五章 不孕 许氏听到这话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魏氏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要不是看在官人的脸上,她妹妹根本就不会让她入了公府,如今还想给我公府做妾,她脸可真大!” 可是姜清染却淡淡叹了一口气,许氏确实是想不来这么多。 若是出了公府门,许氏从前在许家学的那些礼仪自然是很为公府增光彩的。可是她毕竟是娇宠了一些,姜家里除了那个已经去世的外室,连个通房都没有,是不懂内宅争斗的。 “母亲,染染问您,若是家里来了客人,无论是什么地位的,若是她犯了错,比上一个妾犯了错,哪个好收拾?” 许氏不假思索: “那自然是妾好收拾了,毕竟妾是家里的东西,哪怕是发卖了也是我的心意,若是亲戚,总还得顾及着我们姜家的面子……等等,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姜清染对着母亲笑笑,轻轻点头。 许氏还在品味着这主意,可是看到如今的女儿,心中确实是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做妾?若是她不答应呢?你爹爹他那么在乎名声……” “就是因为爹爹在乎名声,所以才会让她做妾,要不然提起来,街上只能说她是外室的妹妹,实在是太难听了,爹爹受不了。而魏氏她是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 想来也是,她如今这般娇弱各种明里暗里对许氏的为难,不就是希望姜承良多看她两眼吗? 想到这些,许氏愈发觉得自己这女儿实在是不一般了。 “如今你小小年纪,怎得想的这么多?记得从前你比娘还差一些,犯错总让娘给你擦屁股呢。” 姜清染笑了笑: “女儿不过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如今成熟一些,对母亲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是啊,我女儿长大了,要不了半年就要出嫁咯。” 等姜清染回卧房里吃了晚饭,豆蔻就神神秘秘地走到了姜清染身旁: “小姐,你猜奴婢刚刚在夫人房里听到了什么?” “什么?” “老爷那么气性大的人,如今竟然主动同夫人搭了话!要是从前他骂了夫人,怕是要气个两三天呢。” 姜清染拿起手中的茶杯啜饮着,外面月色正亮,把身上的月光缎衬托得熠熠生辉。 “老爷是不是说,想要把魏氏也娶回家做妾?” 听完这个,豆蔻一下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老爷一反常态这次先来哄夫人,确实是打的这个注意!只是着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夫人这次不知为何,竟然同意了……” 若是魏氏来了,姜初棠就不必再事事都由许氏管着了,虽然名义上是姜家四嫡女,可是京城谁不知道她的来头,这么说着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若是魏氏和姜初棠在成婚之前抱了团,兴许更难对付一些,可是正是两个人狼狈为奸,才更容易放下戒心,从而让人抓住破绽。 次日一早,许氏就早早坐在正厅里喝起了妾室茶。京城里纳妾的官人数不胜数,所以不必大张旗鼓,也没什么人会注意。 姜家这魏氏还算是名义上的第一个妾,倒真真是踩在姐姐的尸骨上爬出来的。 如今正是初五,一直等到了初八,一顶轿子,四个灯笼,王婆送亲,倒是足够喜庆。 姜清染看着门外,各种面子上的环节给人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想了好一会她才明白。 原来是她这个爹想要让魏听兰感受到重视,可是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纳了外室的妹妹,实在是有些丢人了,由此看来是既想风风光光,又要遮遮掩掩。 各种繁琐的礼节终于结束,许氏的脸上已经尽是不耐,虽说她如今对姜承良已经失望,可是在自己操持着这妾室进门的事宜的时候,总还是不由得想到从前姜承良的诺言,心里隐隐作痛。 魏听兰如今一身深粉色甚至接近于正红色的衣裳,足以见得姜承良对她的看中。 那倒也是,如今容貌上五分似自己的初恋,虽说不够清冷,但娇软妩媚梨花带雨,在姜承良这个年纪,怕是比初恋更诱人了。 “夫人,听兰给夫人敬茶。” 许氏甚至懒得抬眼皮子,只是瞥了一眼,就看着魏听兰如同葱根一样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杯清茶,眼神里不知为何竟然含着泪珠,许氏什么都没做,倒像是罪人了。 可惜许氏心中确实是有气,当初接过来说是魏氏在那村子里手上全是冻疮,实在是看在她是初棠的小姨的面上才接过来,可是如今看着赚葱白的手指,就知道又是一个谎言。 “许沁意,你不要太过分了,如今魏氏不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外室,而是我如今正当抬进来的,你现在摆着个脸色给谁看?” “老爷,您不要说了,夫人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妾身不过就是一个讨嫌的,夫人不喜欢我也是有的……” 听到这里,许夫人夺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冷冷看道: “你不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自你入门我从未亏待过你,无论老爷待你如何,可既然入了姜宅做妾,以后凡事都要以姜家的利益为重。” 后续本来想放两句狠话,只是一想到女儿的交代,她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些话自然是顺从姜承良的心意的,饶是他也否认不了什么。 这些日子姜承良夜夜宿在魏氏房中,每每出来都是红光满面,两人调笑的声音到了深夜还不绝于耳。 只可惜在府医照常给魏听兰请平安脉的时候,只是摇了摇头: “怕是日后魏小娘子不会再有子嗣。” 说这话的时候,魏听兰一下子紧紧抓住了姜承良的手臂: “不……老爷,这……这不可能……” 这样倒真像是一朵马上被小雨打落下来的娇嫩花儿。 “你好好说,主子的事情岂容你在这信口胡诌?” “这……这是真的,魏主子她平日受过太多的苦,早早寒气入体了。” 第十六章 丢脸 听完这个,姜承良心疼不已: “兰儿,你就好好待棠儿,她是你姐姐的女儿,日后也算是你的,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魏听兰一下子趴到姜承良的怀里呜呜哭泣: “妾身不是想要孩子,只是想着住在姜府,却不能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实在是于心不安啊……对不起老爷对妾身如此多的关照……” 两人你侬我侬悲戚的声音传到了姜清染那里,她确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女人确实是个厉害的,现在这般就是博取姜承良的同情,可是若是追究起来,她身子这般,怕是跟她死去的丈夫有关系。 但是美人一落泪,除了心疼还能有什么呢? 如今姜承良三个嫡子,嫡长子还那么有出息,根本不在乎生孩子的事情。 她不能生,反而更让姜承良多去几趟。 今日各种风波过去之后,姜清染夜里总是做梦。 她梦见当初自己还心高气傲的时候,方家的那个举子对自己相敬如宾,但是家里实在是一贫如洗,双手长满冻疮,还要被婆婆反复磋磨的时候。 想到了上辈子在这魏听兰入门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纳妾更是不准,最后彻底跟姜承良几乎决裂,成为了彻头彻尾的京城笑话。 还有姜贺铭被陷害通敌叛国,姜贺辞被陷害同长公主有染,姜贺临则背上了皇城塌陷的锅。 最后整个姜家带上许家,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这一切都是做了恒亲王妃的姜初棠做的,毕竟自从恒亲王出征之后,她便承载了圣上对恒亲王的愧疚。 但是寡妇确实是不好做,日日独守空房,她除了偶尔搅浑姜家和许家,京中许多人都看不上她,官眷背后议论她,讨厌恒亲王的则去针对她,甚至后宫之中太后对她也甚是不满。 于是举步维艰的生活积攒下来的情绪,都让她发泄给了许家人,甚至姜承良。 姜初棠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欠她的。 可这次她选了方唯安,只要姜清染好好托举小侯爷,并且她已经知道了上辈子的惨案,这一生就一定不会再让发生。 夜里躺在床上,姜清染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已经尘埃落定,她可以一门心思为着自己前世的那些遗憾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还是不安。 兴许是前些日子累着了,姜清染整整睡到快正午才醒,豆蔻已经在床旁边急得团团转了。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夫人今日发了好大的火呢。” 姜清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这么多事?” 豆蔻觉得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就拉着姜清染随着她一同去: “小姐,您先跟着奴婢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入了正厅里,魏听兰就跪在许氏的身旁,在她旁边也跪着姜初棠,她眼神之中带着仇恨地看着许氏: “大娘子,哪怕是我姨姨做了什么错事,可是要打要罚也该等爹爹回来再做定论,你怎么就可以……” 这话还没等她说完,许氏大怒: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给我替你爹爹?魏听兰这个贱人,才来了两天就这样,日后怕不是要把我吃了!” 姜清染赶忙拉住许氏,许氏看着姜清染还未梳妆的样子,正在气头上: “你怎么没梳妆就出来了,睡到这个时辰,怕是这个天翻了我们娘俩都不知道!” 姜清染顺了顺许氏的气: “娘,您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春杏看到小姐来了,一下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小姐,您是不知道,今日方家人又来上门,由于时辰很早,魏小娘就拿乔说,毕竟是初棠姑娘的婚事,也不必给大娘子汇报了,以至于等大娘子知道的时候,方家人都已经走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淡淡问: “不会是连谁是大娘子都没给方家人说吧?” “这才是夫人最生气的事情呢!你说说,普天之下哪个大娘子跟我们夫人这样憋屈的?竟然任由一个外室把门口的侍卫唬住了,甚至就这样被鸠占鹊巢!” 说到这个,姜初棠心中就万分不服,虽说前世如履薄冰,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恒亲王王妃,如今又是成了未来的摄政王夫人,怎么就还这样随便被人欺辱! “哪怕是我姨母说了又如何?可是她是为了棠儿的前程,她心疼我,若是父亲回来了她也会理解的,还希望大娘子现在手下留情,不要太过分了!” “你个外室养的,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你都叫姨母,她是什么身份,你就叫姨母?” 姜清染是知道母亲受了很多委屈的,当初许家家大业大,甚至已经到了让圣上忌惮的程度,姜家是完全配不上的。 可是由于姜承良对着许氏死缠烂打,婚前装的样子把全家人都骗过来了,生了三个儿子才知道竟然早已经有了外室。 可是许家那丰厚的嫁妆和数不清的资源早已经把姜家喂得肥肥大大,姜承良不但不知感恩,反而一心想要把外室的女儿接回来。 如今接回来已经是一个有自尊的闺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现在竟然明里暗里在夫君面前博同情,甚至陷害自己,她能不生气吗? “娘,您先冷静,这事情最好是让爹爹处理。” “怎么,我如今还是这个姜父的大娘子!我收拾一个妾室和庶女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秋雨和姜清染却一起拉着许夫人到了隐蔽之处,小声说: “话虽如此,可是这两个人惯会是在主君面前装可怜的,若是今日罚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那怎么办?我难道就这么任由她们随意欺辱我?” “娘,您听女儿一句劝,现在放了她们,等主君处罚,等他们生出嫌隙。” 俗话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她们若是反复跟姜承良说她俩不是什么好人,怕是他不会听入心中去。 反复劝着,许夫人总算是不情不愿: “今日这事就先放过你们了,若是有些良心,自然是该去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这般是不是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 第十七章 本事 院中安生一些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姜承良回来,本来许氏是想第一时间告状的,毕竟她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秋雨,你去把魏听兰和姜初棠她俩全都给我叫来,我是要看看今日这个事情是谁有理,看看官人是不是还能偏向她们!” 她气冲冲地坐着,姜承良今日公务繁忙回来,看见许氏这脸色,心情又差了三分: “怎么又得罪你了,兰儿不过才入门两日,你事事都要针对她,怎么就……” 许氏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针对她?官人你这话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今日方家来谈四姑娘的婚事,哪怕是我不喜欢她,可是我有怠慢过吗?这魏氏倒是好,拿准了放家不认识当家主母……” 许氏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秋雨略微颤抖的声音: “夫人,姜初棠和魏小娘正在祠堂里跪着呢,说是没有夫人的话,她们不敢起来……”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让她们跪祠堂了?” 刚刚还懒散坐着的姜承良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真是……不管大事小事总是要罚,你有一点做当家主母的样子吗?” 许氏气得简直要背过身去,本想继续理论,可是似乎也意识到可能没什么意义,转头拉着秋雨就走: “好,好,你不信我,我现在就把那两个小贱蹄子拉过来对质!” 姜承良重重叹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你们给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跪祠堂……” 说完这个,许氏突然回忆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一下子火冒三丈: “好啊,你们两个是在给我做局呢!” 姜初棠似乎是听不懂许氏说的意思一般,抬起头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就往下落泪: “女儿知道大娘子不喜棠儿和姨母,只是……姨母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实在是太关心棠儿的婚事了,前些日子大娘子同靖安侯府的大娘子谈婚事又嫌姨母地位太低……姨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偷偷见面的……” “是啊,妾身真的没有想要冒充大娘子,若是大娘子实在生气,妾身多跪两日也是好的……” 这俩人从姜承良过来开始就先入为主,姜承良听了七七八八,心中也是有了见解: “许沁意!你怎么就如此容不下棠儿和听兰!若不是为了给你女儿腾位置,她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 姜清染拉着豆蔻在这里听着,豆蔻心中不明: “小姐,您明知道她们两个在这里跪着,怎么不提醒夫人?如今夫人被主君发了这么大的火,怕是更难受了。” 姜清染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问: “明日,圣上真打算为恒亲王选妃?” 豆蔻挠挠头: “这个确实是,虽然说是明面上宫中请人进去的百花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给恒亲王选妃,不过哪怕是入不了恒亲王府,可是这里有头有脸的官眷属实不少,若是被哪个夫人看上了娶回家做媳妇,也是很赚的,所以京中的贵女都争着去呢。” “那就好。” 姜清染露出久违的笑容,豆蔻更不明白了: “小姐,您不是喜欢小侯爷吗?难道您也想去这次的百花宴?”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啊,当初我娘就不应该把我嫁进来!你们姜家真是虎狼窝!” 许夫人的声音还在祠堂里,豆蔻叹了一口气。 “夫人真可怜。”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没有提醒母亲吗?” 豆蔻抬头: “为什么?” “从前我娘被许家保护的太好,从来是没有能力也不屑于争宠,可是自从跟父亲交了心,自己也不自觉变成了一个为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女人。” “是啊,奴婢记得夫人从前最爱笑了。” “若是我母亲如今又被我保护的很好,从来认不清现实,那我走之后,她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怕是要难熬的多,所以今日这事,其一是希望母亲记住爹爹如今冰冷的样子,不要再对感情抱有幻想。” “那其二呢?” “我们次次都帮我娘躲了她俩的计谋,若是日后我娘自己一个人面对,怕是措手不及,现在受些挫也是好的。” 豆蔻努力想了好半天,感叹道: “小姐您考虑的可真周到,有了小姐事事都替夫人考虑,再带上三个儿子,夫人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难过的。” “当然,我也有私心。” 豆蔻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隔壁没什么声音了,姜清染就赶忙拉着豆蔻往这边赶,见到许氏通红的双眼和姜承良气得发红的脸,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你!你也不是什么听话的,若是你好好劝你娘,她如今也不至于如此善妒!” 许氏还想反驳,姜清染却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作为安抚,回复姜承良道: “爹爹,女儿知道母亲做的很多事情都很不妥当,若是可以的话,女儿愿意代替母亲受惩罚,明日的百花宴,女儿就不去了。” 听到这话,姜承良略微惊讶: “这可是京城几年难得一遇的,哪怕是不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可以在京城中展现自己的风采,平日你事事拔尖,今日真愿意不去了?” 姜清染点点头: “只要能让爹爹消气,女儿做什么都行,还有……希望爹爹收回母亲的管家权,交给魏小娘。” 她这话倒是一下子惊到了四个人,许氏首先坐不住: “不是,这是……” 豆蔻和秋雨虽不知道姑娘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肯定相信姑娘是不会害夫人的,所以一把拉住夫人的手,没有让她继续说。 “这……你真舍得?” 底下那魏听兰眼中掩饰不住的雀跃,可是还是一副受不起的样子: “五姑娘,这可使不得,妾身只是奴婢出身,怕是管不好的。” 姜承良却十分高兴,这些日子魏听兰简直完全满足了他对魏知月的思念,甚至魏听兰可以为他做出许多哪怕是魏知月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自然愿意魏听兰更高兴一些。 “既然这么说定了,那就不要反悔了,明日就把掌家之印交上来吧。” 姜清染淡淡笑笑附和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姜家虽然明面上很风光,可是背地里许多事情都还是靠着许夫人的人脉和嫁妆。 若是没有这些,单单凭着魏氏的才情…… 这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第十八章 亲自来接 许氏在姜清染背后心中可是万分不解,可是她这段时间对姜清染的处事还是十分信任的,硬生生憋到等回了房间才赶忙倾泻而出: “清染啊,你这次打的是什么算盘,娘怎么看不懂了?你把那掌家之权给了魏氏,她那么会讨你爹爹欢心,那日后她岂不是更畅快了?你爹爹站在她那边,我连个掌家权都没有。” 姜清染把手放在了许氏背后顺了顺气: “娘,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可是许氏却是个急性子: “不光是这个,你想想,那百花宴是什么地方,京城几年都难得办一次,你待嫁的日子也就这个最重要的宴会了。虽说周家是没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画脚的,但是若是你去了,依照你的才情,怕是再一次名动京城,日后日子也更好过啊。” 许氏这话倒是真替女儿着想,可是姜清染听了之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她又不好解释她同恒亲王暗中的那些勾结,只好说: “娘,您是知道女儿的,女儿这些宴会从小到大都过惯了,着百花宴估计又是勾心斗角,规矩又多,到时候女儿实在是不舒心呢。” 豆蔻也附和着: “是啊,到时候四小姐也要去,侯爷肯定是以四小姐为重,我们小姐去了岂不是又要难受。” “行行行,你现在大了娘管不了你,你自己做事也有主意,这两次要不是你娘估计都被人坑骗了去,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娘管了十几年的掌家权,给她那个狐媚子,以后我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姜清染摇摇头: “这可不一定,现在京城是传您的笑话,说爹爹的深情也不过如此,可是若魏小娘管不好这个家呢?到时候矛头又能对准谁?” 许氏摆摆手: “哎,她管不好到时候不还是我收拾烂摊子。” “娘,您说说我们姜家的库房里,是很充盈吗?” 许氏听完这个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你爹平日在官场最是胆小,俸禄虽不少,但是他最重孝道,当初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单单是吃药的钱就花了许多,甚至还欠了许多外账,现在若不是我的嫁妆…等等?” 许氏突然眼前一亮: “你竟是如此有主意,这魏小娘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嫁妆,哪怕是有也是主君给的,能顶什么用?” 正聊着,魏小娘身旁的丫鬟就过来敲门了: “夫人,明日四姑娘要去百花宴了,我们魏小娘想问问您那些衣裳和珠钗的库房钥匙在哪里,虽说那东西并不是我们四姑娘的,但是毕竟明日百花宴四姑娘代表的是我们姜家的脸面。” 这声音比着魏小娘的楚楚可怜和千娇百媚可是天差地别,冰冷得能结出冰来。 春杏小声说: “真该让主君看看她们这变脸的速度,不去刷变脸的大戏真是可惜了。” “就是,刚刚对主君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刚刚拿到掌家的权利可开始拿乔了。” 许氏被姜清染按住手,姜清染声音礼貌又体面: “梧桐,我们姜家的库房钥匙随后就拿出来给你。” 说完,姜清染就从许夫人手中拿出来了那个姜家的库房钥匙,许夫人虽然不甘,但还是给她了,等她走远之后才愤愤地说: “好,你想用就用吧,这都是姜家的,姜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依靠我许氏的东西,我们娘俩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我们许家的东西,还真以为他姜承良能给什么!” 屋里看着许氏这个样子,大家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次日一早,姜清染早已经打扮好了,正趁着自己姨母有了那掌家之权,把最华贵的马车都带上了,笑嘻嘻地同魏听兰告别: “小姨,不用送了,很快棠儿就回来了。” “好,好。” 可是刚坐上马车,却看到一辆霸气的黑金色马车重重滚过来,下车哪怕是一个马夫都穿着不一般,姜初棠被迫停了下来。 “你……你是谁啊,这么不长眼,直接停到我们姜国公府的大门口?” 这马夫和一旁的侍卫满脸不耐烦,把手里的牌子直接出示出来: “我们是来接姜国公府的嫡女进宫的。” 姜初棠一眼看到是恒亲王府的牌子,吓得脸上的神色有些挂不住,可是还是撞着胆子说道: “不必来接了,我自己坐姜国公府的马车去。” 她可不想跟恒亲王碰上面,可是却又实在需要这次的宴会,若是她能出些名气,到时候去放家也能少遭些罪。 可是门前这侍卫虽然不认识姜初棠,却直接否决了: “你……不是姜家的嫡女吧?” 姜初棠脸色一下子白了又白,她虽说确实不是许夫人亲生,可是她入了侯府们的时候已经被记在许夫人名下,那可是爹爹费了大功夫给自己求来的。 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 “你这马夫好没礼貌,我们姜家四小姐也是入了姜家族谱的嫡女,怎么就是你说的这样了?” 面前这马夫似乎不想跟她过于纠缠,虽说他是恒亲王府的人,在外也不好惹太多争端: “不是我故意折辱小姐,只是我们秦王说了,姜家的嫡女大概是不想来这宫宴的,您今日已经准备好出发了,所以才有如此猜测,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这些话虽说比刚刚柔和许多,可是姜初棠心里更是愤恨,指尖都已经捏得发青: “栀子,去叫五小姐。” 她的丫鬟大惊: “小姐,五小姐她不是说不去吗?” 这争端虽说还未来,可是已经传到姜清染耳朵里了。 豆蔻赶忙拉着姜清染: “小姐,你快起床啊!恒亲王府的马车就在姜府外面,说是要接小姐入宫呢!” “我……我想吃酒酿丸子……” 姜清染迷迷糊糊,听到恒亲王的时候一下子坐起来: “你说……你说什么?” 豆蔻脸色很不好: “恒亲王……他……他在每个国公府都派出了一辆马车接嫡女,说是要亲自接去,这次怕是不去不行了!” 第十九章 被迫跳舞 “不是……为什么,他……他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她一下子被叫起来,整个人的心态实在是简直要爆炸。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可是只听说门口那几个马夫说,若是等不到小姐,他们是不会走的,还希望小姐快一些,不要耽误了时间,也不要丢了姜国公府的脸。” 姜清染快速下床洗漱的时候还不忘骂骂咧咧的,这次重生她是想安安生生,可是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个跟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恒亲王,简直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小姐……您想穿什么?” “随便穿,越丑越好。” 想到这次确实是要代表姜家的脸面,似乎又觉得不妥,重新说道: “素雅一点,不要太繁杂的,快点赶去是正道理。” 豆蔻仔细给她上妆的时候,姜清染问: “从前宫中的百花宴也这样把所有公府嫡女都接走吗?” 豆蔻脸色也是夸张的无语,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真不是奴婢说,小姐您真是赶巧了,这样还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姜清染总是默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次是冲着她来的。 坐上马车的时候,姜初棠由于要跟姜清染一起,又说自己确实是姜府的嫡女,好说歹说,不得已坐上了这辆恒亲王的马车。 看到姜清染的时候,她那张画出来精致妆容的嫩白脸蛋都简直都要黑出水来: “五妹妹真是好手段,退婚了就算了,竟然还能一边退婚,一边让恒亲王对你念念不忘。” 姜清染不想理她这些明枪暗箭,只是轻轻在自己鼻子前面扇了扇: “诶呦,豆蔻,你说这是哪里这么臭呀……” 这一路上整个马车的氛围都冷到冰点,终于到了皇宫姜清染反而觉得透了一口气。 远远看到英国公府的嫡女也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普通的公府女儿能穿的了,那可是皇妃专用,不过她还是远远跑过来抱住姜清染: “染染,好久不见!我自己一个人实在无聊,让郎君好打听,听说你这次不打算来了,可把我急坏了!还好你来了!” 本来看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是一提到这个进宫的事情,她一下子心情就差了起来,但是还是将就着说: “是啊,我也想安然呢。” 姜初棠也一下子认出了三皇妃,日后她可是要做摄政王夫人的女人,皇妃又如何,日后自己的郎君跟着敦亲王,哪怕是圣上也要敬三分。 “臣女姜初棠参见三皇妃。” 她行完礼,沈安然才摆了摆手,简单回了个礼,就远远走开了。 “清染,这是你那个庶姐吧,我感觉她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她。” 姜清染倒是想笑: “你平日跟她接触不多,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了?” 听到这个,三皇妃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了: “你看看她身上穿戴的,哪怕是眉间点翠都是京中最好的颜色,虽说来这里一趟自然是准备最好的,可是她身上样样张扬,甚至比着你显得她才是姜国公府的嫡女。” “单从嫡庶之分好坏可不行。” 姜清染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安然不服,继续说道: “那……那你看,你们姜家那传家玉佩,竟然戴在她身上,不是我看不起她,只是一个宠妾灭妻的家里,能教出什么好庶女?” 两个人手拉手,坐下的时候沈安然就八卦地跟姜清染说: “听说恒亲王打算让你做他的王妃?” 姜清染听到这话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这怎么可能!这都是谣传,不要把我的名声传坏了才好。我如今也是……私下谈过亲事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些没影的话也不要相信。” 听到这话,沈安然眼前一亮: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可是说你要嫁给最好的男人,除了圣上,那可就是恒亲王了,一个多月前我还听说你跟你姐姐抢这个婚事抢的死去活来呢。” 姜清染拍了一下脑门,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做的蠢事,只能这辈子来还了。 “反正日后我大概率是要入靖安侯府的,你不要震惊。” 沈安然他们两个人聊了一会,突然在场所有官眷都安生了一些,姜清染抬头刚好看到恒亲王,他大步流星向圣上那里走过去,姜清染明明恨他不已,但是竟然不敢直视他。 “清染,我真替你遗憾啊,你说说从前你眼光多好,恒亲王如此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怎么你就不喜欢呢!” 姜清染嘴中嘟囔着: “那还不是我不想做寡妇……” 沈安然没有听到,宫宴就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宫中贵女一个个上去表演的时候了,姜清染自然是不想在这里出一点风头,今日特地选了一个一身粉白色的着装,只有裙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点缀桃花,虽说衣裳材料是贵气的,可是在这里自然是素雅了一些。 姜初棠如今已经定亲,上辈子她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去恒亲王府,如今倒是高兴恒亲王看不上她,姜清染不愿意出风头,她可是愿意。 她可是自重生了之后就等着这一天,从前在乡下哪怕日子不好过,母亲也一定要让她学会那些舞蹈,到时候才有男人能看得入眼。 姜初棠也算是京中的一个焦点,跳的是前两年实行的绿腰舞了,今日还特地穿了应景的衣服,只是到了结尾也没什么特色,整体大差不差,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绿腰舞虽说看得过去,可是跟着前些年周贵妃的可是差太多了!” 英国公府的沈安然如今已经作为皇妃,跳过她想要接下来一个的时候,恒亲王不知道在圣上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圣上龙颜大悦: “好!好!姜家五小姐,是叫清染吧,既然恒亲王都说你跳舞乃是京中一绝,那就亲自来表演一下吧。” 姜清染一开始还没听清,可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浑身一激灵,赶忙回话,整个人懵懵地就站在了舞台中央。 第二十章 再遇 在沈安然的眼神鼓励下,姜清染脸上带着无比牵强的笑容。 “早听闻姜承良家的女儿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虽说这话是夸姜清染,可是不知为何圣上的眼睛却看着恒亲王,笑得格外高兴。 “臣女不敢当,既然圣上要臣女跳舞,那臣女就献丑了。” 说完,姜清染简单站在舞台中央,跳了一曲《洛春赋》。 若是说起来,这个比着绿腰舞,是很平常也很简单的舞蹈,姜清染今日一身白粉色的衣裙,在宫女的奏乐下缓缓起舞。 “这舞蹈家家户户都常见,若是比着她姐姐的绿腰舞那难度可差太多了。” “那倒是,这衣服看着也不像是特意装扮的,清染就像是随便穿的一般,她选这个,怕不是要被她姐姐压过去!我不服!” 沈安然看着姜清染如此,心中倒是有些隐隐的不甘,为她着急。 随着歌曲涌动,姜清染整个人像是一朵在春日的桃花仙子,只有一点点淡淡的粉,那还是早春,灵动无比。 前面比着姜初棠的绿腰舞倒是没有很大的实力上的差别,是一个有力而妩媚,一个青春灵动。 可是到落春赋到了曲中的时候,姜清染突然身姿一转换,若是刚刚是被微风吹动的小桃花,现在则像是在风里肆意盛开的群花,让人美不胜收。 “这……洛春赋我记得不是这么跳的,这……有这一段吗?” 沈安然看到这里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就是这样嘛,我就说染染她绝不会那么轻易把舞跳差的!这才是她的实力嘛!” 等姜清染跳完,大家还愣在这里,若是说起来姜清染的舞蹈比着姜初棠的技术含量自然是低了很多,可是不知为何她跳起来就给人一种灵动又欢快的感觉。 又兴许是圣上过多地关注姜清染,看到姜清染如此,大声笑道: “好,好,你们姜家的姑娘果然是个个才貌双全,姜爱卿养女儿的经验可得传授一下!” 等姜清染落座,不知何时徐舟野已经没了踪迹,她想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发闷,真有一个冲动跑去质问了恒亲王去,可是想来他那势力,自己的命运还是分分钟被掌控了去,她就打了一个冷颤,继续吃。 三皇妃却有些无聊了: “这些日子皇宫我都待得实在是寂寞了,这些争奇斗艳的场景我是不想再看,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溜达吧?刚好这会也可以短暂离席了。” 姜清染看着恒亲王空空如也的位置,心中有些纠结,却被沈安然一下子拉了起来: “好啦,走了走了!” 两个人正在宫中散步,看着院中争奇斗艳的花儿,姜清染不禁感叹这个世界上各种好的东西果不其然确实是都留在了皇宫里,这绿色的牡丹,白色的玫瑰,各种节气的花儿单单是因为宫中的贵人要办宴会,就都得一天开放,真是不容易。 “安然,如今跟三皇子之间的日子过得可好?” 沈安然笑道: “我爹可是护国大将军,殿下他又自由同我关系好,如今刚刚新婚,他自然是不会为难与我,日日都过得畅快呢!只是兰妃娘娘她……” 前面提到三殿下,沈安然还是眉飞眼笑的,可是提到兰妃娘娘,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想到这里,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同沈安然一起在闺阁中长大,姜清染是那孤傲的性子,可是却又有些内里的贪玩,跟沈安然这天天嘻嘻哈哈的很玩得来。 可是姜清染看着沈安然如今这笑脸,心中隐隐作痛。 沈家自然是对沈安然千娇百宠,三皇子也是真心,可是兰妃娘娘野心太大,沈家如今跟兰妃娘娘绑定在一起,日后三皇子夺权失败,第一个处置的就是沈家。 况且,沈安然在兰妃娘娘面前的日子也不好过。 姜清染还在发楞,就听见一旁来了一个陌生的宫女: “三皇妃,兰妃娘娘叫您。” 姜清染明显看到三皇妃身上一激灵,可是还是带着牵强的笑跟姜清染告别。 剩下姜清染一个人在这御花园之中,反倒是不知道路该如何走了。 她正沉思着自己,哥哥和母亲,沈安然日后如何能更好,突然身后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姜五姑娘怎么不在宫宴里待着,好端端的跑来御花园作甚?” 她一扭头,正看见那张自己再也不想见到的脸,一瞬间几乎表情管理都要失控,她好不容易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臣女参见恒亲王殿下。” 看着姜清染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恒亲王冷笑一声: “怎得,本王是像个恶鬼一般么?” 姜清染暗自腹诽,这京中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叫他活阎王,更不用说次次出兵的时候边防的那些人,可不是恶鬼么? 姜清染自然不敢吐露心声,可是软刀子自然还是会的,她一正神色,看着恒亲王笑的体面: “怎么会呢!臣女不过是今晨被吵醒,没有睡好,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变得快,倒真像是凌晨就有人一直聒噪,实在是委屈了她一般。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恒亲王不知为何,看着姜清染突然不笑了,神色之中有着许多看不懂的情绪,只是淡淡沉默着。 可惜姜清染不想跟他在这里耗下去,只是赶忙说: “真不好意思,臣女如今离席太久,怕是不合规矩,若是可以的话,臣女就先回去了,还希望恒亲王殿下见谅。” 徐舟野没有回她,姜清染便行了礼,自顾自地走了。 虽说今日并没有做什么事,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却实在是有一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 回到席间,沈安然已经没了踪迹,一旁正坐着姜初棠,眼见着姜初棠脸上笑得甜美,嘴里的声音却没有一点温度: “如今你已经同周家定了亲,却又独自在皇宫逛着,若是遇到了外男,被靖安侯府的大娘子知道了,那些东西你担得起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在互相表明心意之前,谁不知道她差点许给恒亲王。 第二十一章 新衣 姜初棠听了这话被噎了一口,但是也不服输: “是,你自然是好的,但是现在你在宫宴里乱转,心中装的小侯爷,可是再被什么不知名的王公贵族看上……别想丢我们姜家的脸,让我们姜家失信!” 姜清染喝了一口茶,淡淡说: “方家清贫,魏小娘又给不了你什么,爹爹因为这个事情对你置气,嫁妆虽不会亏了你的,可是也不会给你太多,你还是自己想想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姜初棠提到这个,虽然知道未来的日子兴许劳累,可是毕竟是摄政王,她还是沾沾自喜的: “我日后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教,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大娘子那样,在魏小娘面前只有讨父亲的嫌的份,你还是操心操心你母亲以后的日子才对。” 话说魏小娘姜清染也是有印象的,由于魏家很早之前就贪墨被抓,所以魏家的儿女除了魏知月受到些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教育,魏听兰就差的多了。 若是魏知月,姜清染还会害怕一些,可是这是魏听兰,不过就是千娇百媚。 她若是只心里想着争宠也就罢了,只要不过火,姜清染也会劝许氏的。 可是她实在可恨,上一世仗着亲戚的名义在家里次次同爹爹行苟且之事,又因为身份特殊,许氏又没有立场去苛责,几次被气出病来。 但是若真是说起来,这魏听兰也没什么本事,不过就是在郎君面前示弱撒娇,可坏就坏在她一肚子坏点子,上一辈子同姜初棠狼狈为奸。 当初恒亲王去了边疆,她心里气不过,只觉得这婚事都怪姜家强塞给她,于是便次次通过魏知月的手来陷害她的三个哥哥。 可惜姜清染一直到了最后才知道这个事情,已经为时已晚。 “那就走着瞧。” 这万般无聊的宫宴回去,就是姜父在家里拉着姜初棠笑盈盈问: “棠儿今日可玩开心了?” 姜初棠腼腆一笑: “多谢爹爹给了女儿这次机会,若不是爹爹女儿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只是……棠儿毕竟是乡下来的,跳的舞还是比不过妹妹。” 姜承良知道姜清染跳舞可是京中一绝,只是姜初棠这么一说,看着她神色之中点落寞,姜承良便安慰道: “你妹妹不过是在姜家养的好了罢了,老师说了,她是没有你有天赋的,若是她去乡下这么长时间,怕是连你的一半都没有,不必不高兴。” 终于寒暄完毕,姜清染也刚刚跟许氏聊完,姜承良才抬眼看她: “今日,你不是说你不去了吗?恒亲王的马车为什么亲自来了各个公府门口把嫡女都接去了?从前可没这个待遇。” 这话虽说没什么,但是却总有一种明里暗里质问姜清染是不是同恒亲王有些什么。 “回爹爹的话,恒亲王选妃乃是整个京中的大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最看中的就是恒亲王,细数这几百年,怕是只有恒亲王如此地位了,有些特殊也是有的。” 还没轮到许氏发话,魏小娘倒是把手搭在了姜清染肩膀上,她同姜承良两个人拉着手,笑的好不甜蜜: “染染,小娘自然是知道你有这本事的,如今入了皇宫为我们姜家争光,我和你爹爹都很高兴。” 这话一出,姜清染自然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可是却也不怎么高兴。 是啊,岂止是姜清染,就连春杏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她一个刚刚得了掌家权的小娘,竟然搞得比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有款,实在是令人唏嘘! “多谢,女儿还有点事,就先不奉陪了。” 回去的竹林石板路上,豆蔻步履匆匆,小嘴叭叭不停: “真是的,老爷实在是太偏心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呢!还有那个魏小娘也是,不就是得了一个掌家权吗?现在真把自己当主母了!我看咱夫人真是心里难受,她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到了房间,姜清染也没有跟豆蔻抱怨,只是说: “是不是很快就入夏了?” “是啊小姐,您说这个干嘛,是不是想吃月满楼的那个玲珑酒酿桃花酥了,从前夫人掌家的时候您一直都有的,可是如今魏小娘掌了家,怎么会舍得呢!” “入夏了,按照京中的规矩,大户人家都是要给丫鬟和小姐做衣服的,光是给下人做衣服,怕是要花上百两银子,这个倒是不难,指数买冰也要花钱。” “说起来,这些也就上千两银子,应该我们姜府刚好够吧?” 豆蔻也是希望魏小娘管不好的,这样夫人和小姐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些事刚好够,可是差就差在,我爹爹最喜欢京中那款桑落酒,一罐就要上百两。我娘嫁妆丰厚,从前年年这个时候买了冰又买了酒,只要爹爹想吃就备着,一个夏天能吃下十罐,爹爹不当家,早被养成习惯了,可是却也不知道这是娘的嫁妆。” 听到这,豆蔻有些高兴: “是啊,照着魏小娘的性子,怕是不光是这酒,哪怕是主君不想要的东西,她也会变了法地弄过来哄他,那……等等,小姐,魏小娘不会要克扣我们买衣服的钱吧?” 豆蔻小脸一皱,姜清染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看看你,我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这日日不小心,去年的衣服怕是都挂烂了!这倒是不用担心,娘房里的丫鬟和你的衣服我都提前置办了,只是不要声张,我倒是要看看魏小娘怎么打算。” 豆蔻不由得笑着: “小姐人真好,不光人聪明,还事事都想着我们。” 过了两日,就到了府上发新衣的日子,若是说起来魏小娘是不能服众的,毕竟这些人都跟着许氏十几年了,她也从来不苛待下人。 但是每每在下人这里受到一点委屈,魏小娘就在夜里跟着姜承良哭诉,姜承良不懂后宅之事,之事魏小娘实在是服侍得合他心意,他自然不愿意让这些下人欺负了她去。 毕竟是前朝之人,每每处罚,总是很重,导致这些下人早已经暗生怨怼。 “这……这衣服,怎么跟从前买的店铺不一样?” 第22章 反击 这些丫鬟虽然说是在外面洒扫的粗使丫鬟,但是许氏可是从不苛待下人,哪怕是给最低品阶的丫鬟也是花好几两银子置办东西。 这衣服一摸,那就不是从前的料子,若是差一些还好,可这可是差了不知多少,几乎已经是京城最差的料子了,若是穿出去都会被整个京城耻笑的程度。 “豆蔻姐姐,您评评理,我们平日虽说没有在姑娘跟前服侍过,可是到底也是为我们公府尽心尽力的,一门心思只是想着把工作做好,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就算是我们这些小丫鬟不值钱,可是也不能用这么透还不耐用的布料……这……这穿着成何体统!您可一定要在五姑娘面前帮我们求求情啊……” 豆蔻听到屋里姜清染轻轻地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 “你们说的,我们姑娘都知道了,可是你们也知道,现在哪怕是大姑娘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魏小娘当家,难道她当家当不好,还要我们主母去求她不成?现如今,怕是只能你们亲自去求魏小娘了。” 一旁的丫鬟看到豆蔻这个样子都急了: “豆蔻,我们都知道姑娘都不容易,可是如今您也是看见了,前些日子竹青不过是不小心早了一刻钟去洒扫魏小娘的院子,可这也是四姑娘吩咐的,说是主君要来,可是……可是她竟然当着主君的面哭着说我们不好管……” “是啊,当初竹青身上被主君打了五大板,现在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谁还敢提呢?” 可是豆蔻却面露难色: “你们也知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日子难过……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这群丫鬟失落离开,豆蔻也是焦急不已: “姑娘,平日她们可是都是跟奴婢关系很好的,如今落了难,奴婢实在于心不忍……” 姜清染偷偷笑道: “你怎么也这般,我难道还能苦了她们不成?前些日子成衣铺只是说一下子赶不出来这么多衣服,我怎么会让她们衣不蔽体地出来呢!” 说完,姜清染给了豆蔻一张纸,纸上写着名字: “这些日子,爹爹很少去青石巷了吧。” “你怎么知道?青石巷的青梅酒听说是一绝,价格不贵,所以王公贵族很少,主君经常去那里散心。” “哪里是去散心,这些日子爹爹应该很久没有去了吧。” “那是,自从魏小娘来了,许夫人为了让主君少点去,那美酒跟流水一样送到主君那里,根本没有一点空闲,他也没机会去喝那青梅酒了。这名字是……” “这青石巷里有一个小户人家,是一个年纪大概二十多岁的姑娘,听说是从前在青楼,有个客官给她赎了身,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呢。” 豆蔻惊讶: “姑娘如今怎么打探这种事情了?现在姑娘还未出阁,这种事情可不要过多沾染的好。” “豆蔻,你去寻她,不必说太多,只说她的意中人实际上是有危险才不常回去看她,你带着我爹爹的东西去找她,告诉她若是想让自己的意中人日子好过一些,那就让她来这里,保准他们日日相见。” 豆蔻还没明白,可是却十分信任姜清染的一切,只是照办。 即将入夏,天热,许氏心里烦闷,拿着扇子反复扇风。 等到了傍晚姜清染和豆蔻带着一个身着新做的下人服饰入了房门,许氏不耐烦地说: “这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姜清染没有回答: “娘,您说她可不可以收入我爹爹房里做洒扫丫鬟?” 这个女人刚刚姜清染已经交代过,若是想见到如意郎君,那就什么话都不要乱说,现在她心里焦急,不过一言不发。 “这……这长相,怎得不像一个会老老实实好好洒扫的。” 姜清染笑了: “娘,您就依了我吧。” “好好好,如今你爹这样,你三个哥哥又一个比一个忙,不着家,怕是娘只能指望你了。” 这时候算准了今日魏小娘还要装贤良淑德,抄个两个时辰的佛经,姜家的下人一个个又都是许氏的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姜清染不担心别的,她只担心许氏。 “娘……您现在对爹爹还有感情吗?” 说到这个,许氏叹了一口气。 “我自幼也是同你一样心高气傲的,可是就因为你爹爹一直对我死缠烂打,那个时候闺阁女儿哪里见过那么多男人,只当你爹爹是好儿郎,可是现在……不念了,日子过好就行。” 姜清染还是看到了母亲眼中的三分落寞: “娘,您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大多是魏小娘的错?” 许氏如今,实际上还是对姜承良抱有幻想的,姜清染能感受到。 “也不是,只是娘实在一时间无法接受你爹爹变了这么多罢了。其实娘也知道,若不是你爹爹人品不行,魏小娘怎么可能骑在我头上?只是……还是不甘心。” 姜清染这个时候,才能确切感受到对母亲的心疼。上一世自己已经出嫁,来不及看到母亲一个人在偌大的姜府孤苦无依的样子了,现在自然是要替她谋划的。 “娘,我若是说,爹不光是这个初恋,还在青石巷偷偷包下来一个花娘,您……还能接受吗?” 许氏瞳孔放大: “你说什么?” “娘,刚刚那个女人,就是我去青石巷接回来的。” “不可能,你爹爹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他……” “娘,我爹爹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可是心里清楚,并不代表不会伤心。 许氏知道女儿说的都是对的,一下子怕在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 而书房,那个刚刚接回来的花娘珊瑚,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等着她那位痴情的二郎。 突然,远远嗔笑打骂的声音传过来: “讨厌,姜郎你如今怎得也这么狂放了,从前姜郎你不是很守规矩的嘛!” “守规矩又如何?平日守得太多,在卧房都腻了,如今你这般漂亮,我怎么忍得住?” 眼看着姜承良抱着身上单薄的魏小娘,带到房里来。 珊瑚一扭脸,看到这个场景几乎站不住,五秒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砸在地上。 第23章 抓包 “姜郎。” 突然身后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姜承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珊瑚,你怎么来了?” 珊瑚身上明显穿着婢女的衣服,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这魏小娘更是火从中来: “你……你是谁?怎么如此面生,怕不是什么不好的闯进来?” 可是这珊瑚还下意识记得那个姑娘给她洗脑的话,直接说: “不是小娘您把我收进来的吗?说是我家里穷,让我来这里赚些钱补贴家用,甚至给我一个洒扫丫鬟贴身丫鬟的费用。” 这下轮到魏小娘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不知道?” 豆蔻一直在门外听着,咯咯笑,等回去了姜清染嗔斥她: “你怎得也学会了听墙角的毛病,我让你去把她登记在魏小娘身旁丫鬟那个账本上,你偷来了没?” 豆蔻嘿嘿一笑: “咱整个姜府还没有一个跟奴婢关系不好的呢,又是对魏小娘心里不满,那自然是全府上下全都帮着奴婢!不过也有小姐的功劳,毕竟奴婢是小姐的人嘛……” 姜清染这才露出了笑容: “好,快回去睡吧。” 可这外面这动静,她哪能睡得着? 眼见着书房魏小娘整个人都气炸了,今日本来穿的就不体面,整个粉色的纱衣将露未露,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外面养的看到了! “你是谁啊?我们姜府的大门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珊瑚不敢置信,她是知道兴许赎回自己的是个贵人,自己也有了家室,可是她也是被他再三说着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不喜欢自己家里的夫人,才有了现如今。 现在看着自己心上人同别的女人如胶似漆,她简直心如刀割: “姜郎,这就是你说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同家里的夫人关系不好?你可知我一个人在青石巷的漫漫长夜等了你两个月!每天晚上都有旁人来敲门,我夜夜怕得睡不着觉…… “我甚至都不敢出去买东西,如今你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了这个女人,那我是什么?” 姜承良简直百口莫辩,但是还是先稳住了魏小娘: “兰儿,你先听我说,现在这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如意,你快把小娘送回房里去。” 说完,如意就拉着魏小娘离开了,虽说她万分不愿,可是看着姜承良的态度如此强硬,只好接受。 剩下他和珊瑚,又是好一会哄,可是珊瑚哪里还不明白? 她以为自己真正找到了爱情,可是如今不过就是黄粱一梦罢了,刚刚同他如胶似漆的是一个小娘,那……自己算什么? 什么真爱,说白了不过是外室罢了。 外面的豆蔻不禁暗暗吐槽: “原来老爷不是喜欢魏知月,不过就是喜欢养外室……” 哄着哄着,姜承良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珊瑚,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 “这重要吗?反正如今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这一切不过就是欺骗,那我……我又算什么?” 可是姜承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哄她,只是想着大娘子连外室都注意不到,青石巷这个姑娘藏得如此隐蔽,她肯定不可能找到。 虽说她平日最讨他厌烦,可是大娘子没有心机他开始知道的。 若是魏小娘……她平日就是一个喜欢打听的,姜承良也知道她很多时候告的状都是无中生有,但是难为她愿意为自己花心思,也全都满足了。 所以说,魏小娘的心思还是很重的。 只是若想知道是谁,还是要查账本。 珊瑚一心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可是却被姜承良紧紧抱住,现在是暮春,不过夜里还是有点凉,可是珊瑚身上穿的是魏小娘做的衣服,实在轻薄,整个玉体冰凉,刚好缓解了姜承良身上被魏小娘勾起来的火热。 若是说起来,姜承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珊瑚在一起了,如今再见,实在有些思念了。 但是看到珊瑚娇嫩的皮肤却穿如此粗灰色的纱,他又有些不满: “姜家从来不苛待下人,怎么穿这种衣服?” 珊瑚没有回答,这一夜铁了心要拒绝姜承良,怎么也不从,实在怕珊瑚自尽,姜承良只好放手,深深叹息。 可是这一夜,他谁的房子都没宿下,只是回到了正屋,同大娘子住在一起。 次日他去到魏小娘的院里,那种冲动已经消失得差不多,只是记得魏小娘咄咄逼人的话音。 其实魏小娘也很想问问为什么姜承良还有别的女人,可是她没有立场,又怕若是实在不温柔了,姜承良心中对她又厌烦了该当如何。 于是一个人娇俏,面朝着墙气鼓鼓: “姜郎,你怎么来了?妾身还以为姜郎把兰儿忘了,再也不来找兰儿了呢。” 姜承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同魏听兰打情骂俏: “你是不是把珊瑚买进府里的?” 听着这冷冰冰的话语,魏小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郎怎么可以这么想妾身,她……我怎么会不经过姜郎的同意就往姜郎的书房里塞人呢?” 姜承良冷冷笑,继续说: “如今可是你当家,大娘子虽然为人泼辣,可是却没有心眼,兰儿,我知道你是想着让我多给你一些宠爱,想要这个解释,可是如今……若不是我把你带到府上,你还是在那村子里受苦,现在带着珊瑚来这里质问我,实在是太不守规矩了。” 魏听兰属实是感受到了哑巴吃黄连的痛苦: “姜郎,我……妾身怎么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啊!妾身最知道姜郎的好,怎么会忤逆姜郎呢!如意,快把账本拿过来让老爷看看!” 可是如意虽然出来了,但是拿着账本,整个人支支吾吾,似乎是不太想交出来的样子。 “哎呀,你这个丫头磨磨唧唧的干嘛!我们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心虚?” 可是等把这个账本拿出来的时候,姜承良看着账本,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了姜郎,妾身没有骗你吧?” 第24章 示弱 可是她说完,姜承良的神色仍然如此凝重,魏小娘才开始慌张,立马站起身来,一把把张成良面前的那个账本夺了过来,看到的时候脸色煞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为什么要往家里面带这样的女人?”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姜承良根本就不想再听她的辩解了,何况依照他对许氏和魏小娘两个的了解,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定论。 “兰儿,从前我对你那份信任没有想出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魏听兰从前光靠装柔弱就能够博得主君的信任,可是在主君不信任他的前提之下,她的柔弱全都是虚伪,只好也长牙舞爪起来,可是这又恰恰是姜成良最不喜欢的。 “老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这一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你现在就出去给我查,去查查到底是谁动了这个账本!” 姜承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癫的魏听兰,她甚至衣衫不整,整个人如同泼妇一般,不知为何心中的那把火似乎被浇灭了一半。 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姜承良魂牵梦萦的娇媚样子? 还没过多久,门外的珊瑚突然入了门,他身上仍旧穿着昨日张庆文给他发下来的衣裳,毕竟也只有这一件。 “姜郎,我想清楚了,既然你已经有了旁人作陪,那珊瑚就打算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了。” 姜承良一把抓住珊瑚的手,虽说她身上这衣服灰黑色,可是珊瑚的皮肤实在白,更是映衬得楚楚可怜起来,果然是花楼出来的,她身上那不发力就娇俏的气质,根本不是魏听兰比得了的。 “珊瑚,你听我说,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何况青石巷如此乱糟糟的,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呢?若是等过段时间我不忙了,我一定会把你亲自接回来的!” 可是珊瑚似乎已经万念俱灰: “姜郎,从前只当你是一个妻子强势人生黯淡无光的可怜人,又把我从那种地方救了出来,如今才知你如此位高权重,又有这样的美娇娘作陪,又为何来欺骗我的真心呢?” 姜承良不知为何感觉心脏抽痛,他叹了一口气。 他最是知道珊瑚的性子,虽说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这么多年,可是也实在是一个刚烈的,若是他一定要留下珊瑚,怕是只能留下一具尸体。 “好吧,若是你不愿同我继续,那就算了,到时候我让许沁意给你带上一些银子,若是有困难,来姜府找我,但……你知道我的难处,最好不要太大张旗鼓了。” 这意思,就是觉得珊瑚一个外室丢了他的脸,珊瑚似乎被刺激到了,眼睛红红的,像是春日里的桃花: “姜郎何出此言,既然决定同你恩断,日后那是什么都不会拿你的。” 她想要走,姜承良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的胳膊,竟都是被这低劣粗布磨出的红痕。 虽说姜承良不经常去见珊瑚,可是毕竟是个大户人家,身边养的妾都是不会待她不好的,刚刚见到了珊瑚身上那般,他心里就不舒服。 等送珊瑚出门,姜清染跟着去了,姜承良和魏听兰还留在屋里。 “这次是多谢姑娘了,若不是你,怕是我还是蒙在鼓里。” 这珊瑚倒是一个明白人,姜清染本来以为她会怪自己,毕竟姜承良可以说把她从龙潭虎穴救了出来,若不是自己,她还能活在编织的美梦里。 可是珊瑚叹了一口气: “我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久,本来就不怎么期待真心,这一次的付出,不过也就是赌罢了,现在赌输了,不过至少我有自由,不是被欺骗。” 姜清染把手里的银票递给她: “这些够你安稳后半生了,你去丽青路,有一个小宅院是给你的,你不必推辞,毕竟你也知道,这次把你带过来麻烦你,我也有私心。” 珊瑚看了姜清染真诚的眼神没有拒绝,说了一声谢谢,收下了。 “你是为了你母亲吧。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他付出了真心,姜郎,实在是不懂珍惜,不会有什么好过的日子的。” 等珊瑚走了,豆蔻赶忙拉住姜清染: “小姐,您真是太冰雪聪明了!现在珊瑚走了,主君还在魏小娘房间里大发雷霆呢!好像是主君看到了下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粗布……” 那是自然,在珊瑚离开姜府之后,姜承良知道他日后再也见不到珊瑚,那一刻对她的在乎才是真正到达了顶峰。 在这个时候发现珊瑚身上为着这低劣的粗布全是疹子和红肿,又加上整个院子里下人全都这么穿,还有对魏小娘的怨气,他怎么能不大发雷霆? “爹爹是不是说,魏小娘心思太重,完全比不得半分魏知月?” “你怎么知道?主君还说,她这样德行根本不能管家呢!这管家权才到手里不过半个月,竟然一点也捂不热,大家虽然不说话,可是一个个的都在看笑话呢!” 到了许夫人的屋子里,姜清染正看见母亲在快意饮茶: “好啊,那魏听兰小贱人,竟然还有如此的时候,真是畅快!” 姜清染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青梅酒和爹爹平日爱吃的东西递给母亲: “娘,你去给爹爹送过去。” 许氏磕了一个瓜子,面上不满: “我为什么要去?你爹当初一定要我把这管家之权让出去,说魏小娘管得好,现在又想丢给我,没门!” 姜清染知道母亲心里憋屈,但是她是了解姜承良的性子的,若是母亲这般对他,怕是他甚至还会反过来给母亲脸色看。 可在姜宅,母亲若是不能学会做小伏低,怕是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娘,您说为什么魏小娘就那么受到父亲的喜爱?” “她不就仗着那张脸,不停装可怜吗?哪怕是个恶人,可是你爹就吃这一套。” “是啊,娘,后宅的日子是给您过的,为什么你不能对爹爹稍微示弱一些呢?您相信女儿,若是真去了,保不齐日后有什么好处。” 就在姜清染各种忽悠下,许氏半信半疑踏入了听兰院。 第25章 掌家之权回归 此时姜承良正是怒火中烧,魏小娘也抽抽嗒嗒,只期待赶忙调整好情绪去跟姜承良解释,渴望真相可以大白。 但是姜承良属实不是一个会为了美色而做出不成熟的事情的人,若是说姜府谁心机最深,心思最狠,那怕是姜承良了。 如今他眼见着人证物证俱在,魏小娘哪怕是再撒娇使性他也不会相信,甚至会厌烦。 何况他可是亲眼看见下人身上穿的衣裳的,确实是乡下来的,那东西怕是伯爵府的下人都不穿,若是姜府的粗使丫鬟穿出去,怕不是笑掉大牙。 从前许沁意可从来不在这方面克扣下人,说明钱还是够的,不知魏听兰到底把钱花在了什么地方。 况且,这段时间从一些细枝末节他也看到了,姜府许多东西置办的实在丢人,在不该省的地方省,从前待客喝的都是最上好的碧螺春,可是如今不知在哪买的红茶。 从前他是忍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魏听兰哭,知道她是想要抓着这管家之权不放手。他是不愿意再交给她了,若是日后自己在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她不还得再捉回姜府? 但一想到还要低声下四去求许沁意,他心里就憋屈。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突然听到门外许沁意的声音: “主君,昨日的事情怕是气坏了吧,今晨散朝都没来得及吃饭,这小厨房刚做好的,现在带过来,快趁热吃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姜承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到许沁意的笑容,他心里才有了些实感。 “夫君有些日子没喝青梅酒了,我让春杏去给夫君买了些来,虽说入夏,可是清晨还有些冷,这酒是给热过的。” 这下姜承良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别说是自己惹过许沁意,哪怕是平时许沁意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这……今日这般,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沁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 “妾身心里是别扭的,只是我们偌大的姜府不能不管吧,染儿也劝我,毕竟夫为妻纲,何况虽说我心里不畅快,可是不会做危害姜家的事情。” 许沁意装了半天的柔弱,到了这里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表情有点小骄傲,挑衅地看着魏听兰。 这话不是明晃晃说魏听兰做的那些事情都丢了姜家的颜面吗?如今魏听兰还在这里,可是气的小脸通红。 从前她一撒娇主君就替她说话,现如今若是反驳了,反倒显得太咄咄逼人,让主君厌烦,反倒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毕竟许沁意还是大娘子,许家的势力也盛,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倒是辛苦大娘子了。” 打开食盒,确实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倒是让他更惊喜了一分。 姜清染更是机灵,她早早就让秋雨把魏小娘的食盒也备下了,她是知道她娘不一定愿意,便自作主张让秋雨送了过去: “主君,夫人还给魏小娘备了一份,怕是魏小娘昨夜和今晨都没有吃好,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养养身子呢。” 要不是秋雨已经出来了,大娘子可是一定要把她拦下的。 她却不知,这话说完,姜承良倒是更讶异,明面上一对比,倒真真显得魏听兰一无是处了。 “多谢大娘子。” 魏小娘怕是暗地里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还得承了她大娘子的情,如同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吞不掉取不出,还得强颜欢笑。 眼见着大娘子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姜承良也实在没必要再这般端着,便和颜悦色地说: “兰儿身子弱,管家之事不易操劳过重,日后还是归大娘子管吧。” 他还是有些害怕,生怕大娘子把他的面子驳了回去,天知道许沁意有多想把他畅畅快快痛斥一顿,让他利用小人! 可是表面上还是装那娇媚的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一拍桌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够文雅,便又收了回去: “诶呦,官人,我正想跟你提这个事呢,没想到竟然让官人提了,魏小娘是娇弱,走个路都要让官人抱着,查账走的那百儿八十的路怕是要累得躺在床上大喘,确实是得好好休息。” 等回去,许氏拉着姜清染,痛饮一口茶: “不知为何,虽说今日没有骂她一顿,却有一种暗中的畅快!看着魏听兰那贱人今日这般,我总算是把这两天受到的怨气都发泄回去了!” 许氏这样高兴,姜清染又给母亲的茶杯满上,笑着解释: “那是自然,从前都是魏小娘给母亲递软刀子,今日她也吞了一次,自然看着畅快。” 姜清染知道日后兴许魏小娘还会兴风作浪,可是毕竟她已经在父亲这边失去了信任,母亲的管家权以后是稳了。 何况大哥到时候娶一个嫂嫂,按照她前世的记忆,这个嫂嫂聪明伶俐,是个好的,有嫂嫂在,母亲怎么也不至于被魏小娘翻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她也是许清染最在乎的,就是婚期将近了。 “染染啊,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出门做人家周家的妻了,虽说不是高嫁,但也是一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和姜初棠一起出嫁,家里可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咯。” 听到这里,明明活了两辈子,姜清染心里还是像被戳中了一般: “娘,别这么说,过两天大哥要把嫂嫂娶回家,您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怎么会就剩你一个呢!” “染染,娘知道你平日在家里性格是被惯的有一些厉害,郑氏也是个脾气好的,但是毕竟是你婆母,她是喜欢你,可是前几天毕竟要立规矩,到了夫家先忍一下,可一定不要跟长辈顶嘴!” “娘,女儿都知道了。” 许氏看着女儿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心中不进酸软一片: “娘怎么能不挂念你呢!娘就生了你一个女儿,那三个儿子现在都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若是说起来,就是你陪娘这么长时间呢!娘最清楚你的性子,怕你在婆家过不好。” 第26章 出门 亲人就是这样,哪怕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会互相惦念的。 姜清染安抚了许氏几句,这段时间姜承良似乎是对魏小娘心里有气,所以不怎么跟她在一起。 可是对于姜初棠,倒是还记得她的好,耐不住姜初棠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情,到底他跟魏小娘还是好了起来。 可是再撒娇使性,姜承良也是一个无比理性的,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再把掌家之权交给魏小娘了,那饶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如今已经立夏,婚期时间已经很近,可是姜承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平日忙来忙去,只是母亲跟郑氏走动很频繁。 眼见着方家那微薄的聘礼都已经下过来了,姜清染还在闺阁跟个女儿一样。 豆蔻端着冰镇饮品,一脸八卦地跑到姜清染身旁: “小姐,您敢信?恒亲王要娶妻了!” 姜清染向来是不关注别人家娶亲的事情,可是如今听到恒亲王,她手上的动作还是一顿: “他?当初百花宴,娘娘看上谁了?” 豆蔻这时候才神神秘秘: “这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虽说他要娶妻了,可是却没人知道是谁,听说当初皇后娘娘对百花宴的姑娘很满意呢!” 姜清染不由得动起脑子来,当初百花宴自己算是普通的了,其中出彩的贵女不少,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会第一时间被娶过去做寡妇。 “哎,别人家的事情少打听,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豆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也是,小姐不是一月之后都要出嫁吗?为什么靖安侯府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府不娶妻呢。” 姜清染嗔怪: “这话不好说的,许是靖安侯忙了一些也不一定,毕竟最近朝中事务繁忙,小侯爷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姜初棠和姜清染是前后脚出嫁,姜初棠刚刚坐上轿子远远离去时,姜清染还来得及吃上她的喜酒。 “妹妹恭贺姐姐大婚,祝姐姐得偿所愿。”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真心,看着一身红衣面色潮红的姜初棠,姜清染有些腻了,想回去歇着。 一想到自己大婚的时候也要这般阵仗,她就心中有些望而生畏,何况这只是嫁给一个穷举子,若是到了姜清染,那怕是阵仗更大了。 “妹妹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方哥哥是个好的,他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也真不一定比不过你那靖安侯府的小侯爷。” “那妹妹就祝愿姐姐能熬到那一天吧。” 姜清染回到屋里,若是不需要她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若是说起来,自己也剩下十几天就要出嫁了。 她正发着呆,突然姜贺临敲了敲门: “染染,在屋里吗?” 姜清染听到三哥的声音,赶忙说: “三哥,你进吧。” 刚进来,姜贺临气喘吁吁,可是脸上却难掩喜色: “染染!” 听到这,姜清染疑惑: “前院姜初棠不是正出嫁,想来你们都是要忙活的,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找我了?” 姜贺临激动,赶忙解释: “该我忙的我都忙完了,染染,我可以进建筑院了!” 姜清染也高兴,前段时间她是深刻知道自己的哥哥为着这个建筑院的事情花费了多少心思的,没想到如今真的得偿所愿: “那真的恭喜哥哥了!母亲可知道这个事情?” “今日府里人多眼杂,我怕被旁人听了去,何况母亲应该也不会太高兴,若不是你替我在母亲面前求情,我怕是去不了,所以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我就来通知你了!” 姜贺临激动得脸色发红: “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母亲是一定不会松口的,妹妹果然是在母亲面前有头有脸的,竟然说了这一句话就让母亲改变主意了!” 这次的建筑院她是知道姜贺临是非去不可的,毕竟上一辈子就是因为他真的对建筑感兴趣,可是母亲却又一定要让他做官,可是做官做不好,没什么地位可言,最后兼职去做建筑,被人坑害。 若是有机会,让三哥去建筑院,他一定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染染,这些日子你都要出嫁了,哥哥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这个,当是哥哥送你的临别礼物吧。” 姜清染低头一看,万分惊喜: “这……这是哥哥你自己做的化妆盒吗?我真的很喜欢呢!” 眼见着这盒子用了雕木工艺,上面喷了各种彩色的漆,内里用的榫卯结构,这么小的东西光是精巧的机关就有十几个。 包括计算时间,发出音乐都可以,姜清染越看越喜欢。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哥哥还在闷闷不乐,但是他还是给了自己这个,不过没有来得及上色,他整个人也跟精气神被人剥夺了一般,如今是彩色的。 这是好兆头。 “谢谢哥哥,以后哥哥可是建筑院的人了,妹妹祝愿哥哥成为大建筑师,作为新皇城的总工程师!” 姜贺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这还没影,但是我会加油的。” 姜府没了姜初棠,整个府邸都安生了许多,又过了半个月,周家的聘礼总算是抬了进来。 明明是出嫁的好事,说起来靖安侯府也是姜承良自己中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些日子却愁眉苦脸,看见姜清染也是欲言又止。 许氏自然知道侯爷心里藏得有事,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姜清染只顾着想日后成婚的事情,也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些事。 等真到了成婚那天,姜清染带着豆蔻离开,许氏一把鼻涕一把泪拉住她,姜清染也险些把妆哭花,缓了好一会才缓好: “娘,您放心。” 可是不知为何,许氏不像是舍不得和欣慰,更多的是伤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承良也只是说: “原先那辆马车坏了,现在换了新的马车,你去坐新的车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承良没有看姜清染,却是背对她的。 姜清染淡淡点了点头,坐上了富丽堂皇的马车。 第27章 大婚之夜 这路上摇摇晃晃,姜清染脸上全是妆容,整个人都僵硬着,有些恍惚。 上一辈子她也是这样出嫁的,可是由于她跟姜承良闹掰了,说什么也要嫁给恒亲王,以至于去方家那天只有母亲出门来送她。 现在她又一次出去,父亲母亲都来了,哥哥也是不舍,嫁妆在后面长长跟着,甚至都放不下了,现在姜清染坐的这个马车里也全都是独一无二的奇珍异宝。 但是对她来说,这个马车里最珍贵的还是豆蔻。 “小姐,哎,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大娘子了,奴婢心疼您!从前在公府是娇娇小姐,什么事情都有夫人替您操心,可是以后……不仅大事小事都要管,到时候那些下人想要让他们听你的也要破费一番功夫,还要应付婆母…… “唯一好的就是奴婢在您身旁,现在奴婢最后悔的就是从前在姜府的时候没有多学一些本事,到时候您在侯府也能更有一些助力。” 她出嫁,没想到一旁的豆蔻倒是哇哇大哭,让她哭笑不得: “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侯府的人都很好的,何况若是比官职,我爹爹比侯爷厉害的,郑氏同我娘也是很好的关系,她最多刚刚入门的时候拿拿大娘子的款,日后是不会难为我的。” 听这些,豆蔻倒是稍微放了一些心: “小姐说这个倒是,奴婢记得当初侯府送彩礼的时候,那阵仗,真是比着公主出嫁还要阔绰!奴婢甚至都怀疑侯府倾家荡产了呢!” 姜清染笑笑: “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当初那彩礼,属实是低了一些。” 同规格的婚礼,哪怕是连这彩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虽说小侯爷确实是很喜欢她的,但是这样丰厚的彩礼,可真是下了血本的。 这车摇摇晃晃,姜清染都有些晕车了: “豆蔻,我记得姜府到侯府的路没有这么长时间,怎么这么晃,这会身上都难受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这次确实是时间长,但是我们也不好掀开帘子,要不然别人当我们姜家的姑娘没什么规矩呢。” 姜清染点点头,只好忍着现在的感觉。 不知为何,这条路竟然如此之长,等姜清染入了房间里,总觉得这房间比着侯府和公府的格局还要空旷得多。 “豆蔻,这周家竟然如此大,周小侯爷倒是真受宠爱。” “那可不是吗?周小侯爷可是郑氏的独子,在京城又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用功读书,大家谁不羡慕郑氏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呢!” 由于刚刚成婚,现在都在办酒席,姜清染屋里一个人陪着都没有,除了豆蔻。 若是说起来,她要一直这样等到周小侯爷入了们才行。 她实在无聊,知道这床下有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就悄悄在底下偷着吃两个。 “豆蔻,实在是饿得很,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等豆蔻出去之后,她就没有再回来了。 姜清染不知还要等待几个时辰,如今才刚刚傍晚,如今怕是侯爷还在外面喝酒。 姜清染看到门口守着们的小丫鬟,想到一会周为羡怕是要吃醉了酒,身子会难受,于是就吩咐道: “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那丫鬟倒是个识礼节的,低着头也不看姜清染,只是微微颔首: “奴婢茯苓。” “茯苓,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醒酒汤吧,若是侯爷回来了怕是身子难受。” 面前这丫鬟迟疑了一下,应答道: “奴婢去去就回。” 等她走之后,姜清染已经把床上的红枣桂圆吃了些许,本身有些饿,现在也大差不差了,就是枣核和花生壳有些杂乱,不知应该放在哪里才合适。 她趁着小丫鬟出去在这屋里转了几圈,感觉房里构造有些奇怪,房里也确实没有可以丢垃圾的,她只好悄悄地把东西扔到了床底。 “虽说这确实是失礼节,可是大婚之日把新娘活活饿死又是什么道理,我相信为羡一定会理解我的!” 大不了明天再扫出来就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终于出现了别样的脚步声。 “豆蔻,出去寻到什么了吗?你这丫头,怕不是在外面看到什么新鲜事走不动道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好等,实在是无聊。” 听到姜清染这么说,对面那人没有一点声音,脚步也比着豆蔻稳健一些,她便是怀疑是拿醒酒汤的丫鬟: “茯苓?若是拿的醒酒汤,那直接放在桌上就可以,不必一直端着等。” 听到这,茯苓还是一言不发,姜清染才终于意识到这人可能就是周为羡。 她便噤了声。 虽说她同周为羡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大婚之夜门口许多人都守着呢,若是太不守规矩也不好。 只是,她印象中无论是不是为了规矩,周为羡也不会晾她太久的。 算算时间,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茯苓和豆蔻都没有回来,怕是面前周为羡吩咐的。 他明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不方便说话,可是却还没有把盖头掀下来,也丝毫没有吃东西或者睡觉的意思,姜清染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何时周为羡变得如此高冷了? 等面前的人陡然凑近的时候,姜清染突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这……这不是周小侯爷身上的味道。 她一下子浑身汗毛倒立,是啊! 若是小侯爷,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跟她说! 可是大婚之夜,什么歹人能这么明晃晃地闯进来? 姜清染已经握紧了拳头,打算随时把头上凤冠的簪子拔下来,若是可以斗得过就刺死那人,若是不可以就只能自尽了。 可那人,只是在靠近她的时候,也只是呼吸了两声,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紧接着,姜清染就感觉头上的盖头被掀开。 一整天都处于黑黑红红的盖头之下,一瞬间她眼睛恍惚了一下,然后陡然瞪大,结结巴巴: “你……你……” 对面那人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从前阴鸷的神色这一刻却清朗得如同个阳光的小将军: “怎么,看到本王,心中不喜?” 姜清染感觉浑身冰凉,血液倒流: “恒亲王?!” 第28章 认命 面前的徐舟野看到姜清染瞳孔地震的表情,不知为何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怎么,看到本王,觉得很失望?” 姜清染哪里还来得及跟他开玩笑,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怎么可能?姜家不是已经和周家说好了吗?为什么母亲和爹爹要欺骗自己?为什么? 恒亲王到底是为什么跟个恶鬼一样,简直是银魂不散了! 可是想到今日这一路上所有的不可思议,为何成婚前日郑氏反而来的少了,为何彩礼多得可以掏空周家的家底,为何许氏临走之前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哪怕是最近爹爹也不怎么跟她讲话,甚至都不难为她了。 还有这有些遥远的路程…… 所有人都知道这辆马车是来恒亲王府的!除了她自己! 姜清染一想到事实是这个样子的,她就浑身到下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好了。 “为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面前的徐舟野身着红底鸦青色万字穿梅锦衣,身上喜服正是京城最贵的贵族被圣上批准了才可以穿的式样,姜清染越想,心底越寒凉。 “怎么不可能?你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只要本王张口,你爹能不把你赏赐给本王?” 姜清染知道,她当然知道!若是恒亲王要定了她,姜承良那性子,怕是让自己做妾他也是乖乖送过来。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不可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 虽说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是姜清染实在想不明白,原来从前那些不祥的预感都是真的!徐舟野这厮竟然真的跟个恶鬼一样缠上她了! 她到底是哪里惹他了! 可是她现在面对徐舟野可以说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捏死的小鸡仔,她也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哪怕浑身都被各种情绪纠缠到发抖,可是姜清染还是拼命地冷静下来: “恒亲王,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不知怎的,今日明明恒亲王心情愉悦,可是听到这个问题,他又明显变得阴鸷起来。 徐舟野凑上前去,直直盯着姜清染那双眼睛,压迫感简直如同大婚之夜满天的黑色和红色一样向姜清染压过去,姜清染瞳孔轻颤,有些害怕,不敢直视他。 良久,只是说: “若是本王说,百花宴上,你跳舞跳得好看,随便收了,你当如何?” 姜清染自然知道这是谎话,可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他不想说那自己无论是怎么说都没有办法的。 这会她虽然身上还是无意识地有些抖,但已经没了当初的那分害怕,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在心里面默念: “别冲动,别冲动,别冲动,恒亲王分分钟可以覆灭了整个姜家,到时候还会危及自己心爱的人……做恒亲王妃就恒亲王妃吧,这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可是她越是自我催眠,就心里越是难过。恒亲王府是什么地方,虽说有圣上的宠爱,可是怎么可能跟靖安侯府比得了?靖安侯府那般安生,去了那里就是享福的命。 上一辈子她心心念念想来恒亲王府,不仅把小侯爷丢到脑后,甚至还把自己栽到了方家。 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如今入了恒亲王府,可惜现在自己已经不要了。 “王爷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荣幸。” 嫁人可是人生大事,如今在宣治,更是入了恒亲王府,她就真是恒亲王的人了,再出了王府,怕是大街上的一个乞儿都能看不上她。 姜清染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失落,反倒显得软软糯糯委委屈屈的。脸上的妆容还在,十分大气,夜里微热,姜清染的脸白里透红,刚刚偷吃的时候把口脂蹭掉了,露出了本来粉粉嫩嫩的嘴唇。 恒亲王嗤笑一声,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去倒了门口的交杯酒,自己一个人独饮,看着窗外的月色。 姜清染不禁暗自腹诽,这王爷真是不一般,哪怕是交杯酒都能一个人畅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娶老婆呢。 没过多久,姜清染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徐舟野虽然离得远,但是还是听见了。 “若是饿,这酒旁边还有一些甜点。” 姜清染不禁想到床下自己丢的花生皮和红枣核,心有些虚,这里毕竟不是侯府,若是下人看见,跟徐舟野看到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呢: “有劳恒亲王费心了,清染已经吃了许多。” 恒亲王扭过头来看她,微微一挑眉: “吃的什么?” 现在的姜清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简直是咬牙切齿说的: “被子里给新娘准备的小零食。” 她是知道这是新婚寓意的,早生贵子,可是还是为着自己那点薄面,硬生生假装自己不知道。 徐舟野听到的时候淡淡笑了一下,倒是也没拆穿她: “竟也没有饿着自己。” 不知为何,借着烛光和窗外的月光,姜清染总是能看到徐舟野脸上,似乎是比着平常高兴许多的。 可是再深究,这饮酒的姿势,竟也有些忧愁。 “今晚,不用等本王。” 说完,徐舟野就夺门而出,只剩下交杯酒,那一壶已经空了。 姜清染虽然知道这是大婚之夜,若是他走了怕是自己要听闲话,可是自己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单单身上这凤冠霞帔她就脱了大半天,终于疲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却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这个大婚的事情。 她知道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不可能离开恒亲王府了。 她也想劝自己放下,但是实在生气,只好无声怒骂,用力捶着枕头。 “恒亲王你个混蛋!” 过了一会,她总算彻底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刚好豆蔻也来了。 “我的天啊,恒亲王终于把奴婢放进来了,小姐,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清染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认命地说: “明日你陪我查查恒亲王的底细,若是他要去边关,一定要想方设法拦着。” 我真的不想当寡妇…… 第29章 认命 “什么边关?小姐你怕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如今正是新婚之夜,王爷怎么可能会舍得去边关呢!” 她说这话倒是肯定得紧,小姐这花容月貌,哪个男人娶了之后能舍得把美娇娘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呢? “你信我就完了,明日你一定要想办法跟王府的人关系处的好一些,若是可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说豆蔻心里不解,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小姐,奴婢记住了,就是不知道这恒亲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费尽心思把我们小姐娶进府里,却如今第一日就要小姐独守空房,实在让人费解。” 可是这姜清染却再清楚不过了,恒亲王心中对她一定是有恨的! 从前她还不太确定,可是如今他把自己娶到王府之后所作所为让姜清染格外确认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个大魔头,但是如今入了王府,若不是有什么旁的门路,她只能认命了。 但是在认命之前,她总还抱有一丝希望,等着三日后回门,她可一定要仔细问问。 可是这一夜,彻夜难眠的不仅仅是姜清染,还有靖安侯府的周为羡。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截胡了,可是对面的人位高权重,他没有资格同他抗衡,只得认命。 心中再不服气又能如何呢? 这一日,也是周为羡的大婚之日,可是娶的却不是自己心爱之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了。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宴会,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找姜清染,何况哪怕自己要死要活去找姜清染,周老侯爷也已经把他禁足在房间之内。 大婚前半个月,周为羡一个人在房间里,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跟疯了一般: “为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染染已经说好了要嫁给我的,恒亲王他不是不想跟姜家结亲吗?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全都是骗我的!” 他说完这个,郑氏眼圈微红,叹了一口气,语气仍旧很严厉: “儿子,你以为娘不喜欢染染吗?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整个京城若是说贵女没有人比得上她的,可是有什么用呢!恒亲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甚至还是圣上御用的大总管亲自来送的信,这意思,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周为羡整个人崩溃地跌坐在凳子上: “不可能……我本来也以为染染不喜欢我,可是她都跟我们说好了,我们聘礼都准备好了!恒亲王他又凭什么横刀夺爱!我不能丢下染染不管,她……她说过那恒亲王府是虎狼窝,她不想待在那的……” 郑氏听到这里,也是有些怒气了: “是,我知道你跟姜五姑娘感情深厚,可是你想做什么!你是想要抢亲吗?置整个侯府的安危于不顾吗?哪怕是你不在乎你自己,那你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从小跟你长到大的金铂,你若是敢抢皇帝默许的婚事,你让整个侯府置于何处呢!” 其实周为羡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他也不是如此自私之人,可是他就是想不通,凭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恒亲王跟染染非亲非故,一定要横插这一脚,甚至还要让大家瞒着她,这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王爷就可以随便愚弄普通人了吗? “儿子,我们婚期不改,若是可以,娘就为你选了王太师的女儿了,她身子不太好,可是却自幼喜欢你,也是个好姑娘。” 周为羡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 “好的,若不是染染,那是谁都可以。娘,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其实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周为羡想尽了办法去通知姜清染,可惜整个侯府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简直可以说是瞒得密不透风,让他一点可以说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他在大婚之夜被满天的喜色淹没,一个人空洞地看着喜帐。 月亮刚刚挂上树梢,夜还很长。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整个人都是带着黑眼圈的,豆蔻看到了打了个哈欠,震惊不已: “小姐,不,王妃,您怎么黑眼圈这么重?这恒亲王府的床板是真软啊,奴婢昨天晚上差点一睡不起,耽误了跟小姐今天早上的行程呢。” 姜清染有些无奈: “你这丫头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心中就没有别的事了?” “当然有啦,奴婢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小姐!”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王爷现在是不是不在府里?” 豆蔻环视了一周,回想起来,就回答道: “好像是,听说王爷最近事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随后,姜清染就把手里的一大袋银子塞给豆蔻: 昨天晚上在门口守着的是一个叫茯苓的丫鬟,她看着还算面善,估计也是王爷赐给我的,你去问问她,有没有侯爷要去边关的消息,其他的银子就出门去月满楼打听,若是最近要打仗了,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豆蔻似懂非懂地应下: “奴婢明白了,只是最近,确实是没有丝毫要打仗的迹象,可能藏得深,奴婢仔细去问问,诶,小姐,您去哪里?” “我去小厨房问问王爷平日吃饭的喜好,看看王爷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倒是让豆蔻更摸不着头脑了: “小姐,您……不是……您怎么今日就对王爷这么上心了?连餐食都亲自去看。” 若是按照规矩,姜清染应该跟婆母请安的,不过王爷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也不在了,就她一个王府王妃,但豆蔻以为小姐也也会选择第一时间去立立威才是。 “我不是对他上心,是对我自己上心,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豆蔻一边回应一边离开,姜清染也是跟着房里小丫鬟的指引去了小厨房。 只是路上一眼就遇到了王府的大总管,这个人姜清染倒是听说过,可是圣上亲自把宫里的人赐给恒亲王的,普天之下,这可是独一份的宠爱。 “诶呦,王妃,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第30章 填房 姜清染脸色僵了一下,赶忙换上得体的笑容: “刚刚醒过来,在这里转转。” 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身旁的豆蔻不在,就紧紧跟着: “诶呦,您看看这天气暑气正重,若是热到您了可如何是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一定要跟王府的人提呀,王妃您是知道的,咱王爷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家中也没个长辈,日子是不好过的。” 姜清染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刚刚出来这一会看到整个王府这么大,虽说只有一个人,但是却比着那大宅院还要错综复杂,各种小花园和小树林,一时间让她迷了眼。 “王妃今晨起来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一定要跟丫鬟们说,要是有照顾不周的,那老奴可是罪该万死了。” 姜清染轻轻抚摸了花池枝头上一朵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难处倒是没有,就是难为你们,为我费这么大的心思。” 这话,倒是说的巧妙了。不知道的只当想着姜清染感谢他们为自己费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清染是在说他们把姜清染强硬娶过来呢。 大总管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可以听得出这层意思,他讪讪地笑了笑: “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老奴今天来这么早就是想给王妃您一个交代呢,王爷实在是太忙了,若是王妃有空,可以跟老奴到前厅喝一杯茶吗?”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姜清染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的时候,这大总管给姜清染倒了一杯茶,脸上仍然满是笑容: “王妃,老奴名字叫吴守信,若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事情都来找老奴就好,平日王爷太忙,昨夜……最近为着圣上的事情王爷已经忙了三天三夜,昨夜若是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姜清染内心腹诽,这是什么话,她可是巴不得他多怠慢自己两天,反正早晚都要成寡妇了,她可不想跟这个罪魁祸首待的时间太久。 “吴大总管这说的是什么话,王爷事忙,我自然是知道的。” “是,是……就是王妃,您知道王爷如今双亲都不健在,于是这娶亲招呼就麻烦圣上代劳了,天子的旨意嘛,总是有些出其不意的。” 听到这里,饶是再想装下去,姜清染也不由得嗤笑一声: “圣上的旨意自然是无人可挑的,就是不知道我从前是不是得罪过王爷?让王爷屡次戏弄于我?” 这话很直白了,大总管看着姜清染脸上带笑,也不过是少女的年纪,却威严得让他感觉害怕。 他是知道王爷的性子,从前吃了太多苦,从刀山血海摸爬滚打下来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女人,所以这次偷着抢人家靖安侯府的亲,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王妃,您看您说这话,王爷可是很重视您的,当初送到姜家的彩礼,王爷可是准备了整整半年呢!若是说王爷跟您有过节,您可真是冤枉王爷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也不禁嘀咕,若是王爷喜欢姜家的女儿,大不了自己去求娶就是了,又为何要绕着几个圈子呢? 不过不管怎么想,王爷毕竟是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人家姜五姑娘娶进王府的门,那就一定不可能是没有喜爱的。 “这么说起来,王爷倒是确实挺重视我的。” 吴大总管不敢接茬,只是讪讪笑笑,娶亲前几日,整个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王爷当初为着姜清染能入了王府的门安安心心的,给这群下人下了多大的规矩! 他可是最懂看人颜色的,哪怕他是恒亲王甚至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也是万万不敢在姜清染身旁造次的。 “王妃,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带您去认认王府的下人了,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姜清染看了看门外,还是没有等到豆蔻回来,打了个哈欠: “那就走吧。” 说完,姜清染跟着吴大总管一起来了前厅,一排丫鬟就并排站着,姜清染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两个小丫鬟。 旁的丫鬟一个个都穿着朴素的淡青色,跟着王府的气质很是搭配,唯独这两个小丫鬟身上穿的确实桃红,可是衣裳上刺绣的式样又不是什么大丫鬟,倒是新奇。 “这两位是?” 吴大总管赶忙递给姜清染了准备好的水果,带着笑回答: “这是春兰和秋菊,自幼跟着王爷一起的,虽说这里许多都跟着王爷一起,可这两个似乎受王爷喜爱,可是毕竟王爷是个男人,对于后宅丫鬟之事不怎么发问,于是老奴斗胆猜着,这两个丫鬟就自然自由一些。” 看到姜清染脸色变了,吴大总管赶忙找补: “但是毕竟是个丫鬟,老奴也是个粗人,若是这整个王府没有一个女主人,实在是管不得的,所以日后春兰和秋菊的事情,还得劳烦王妃过问才行。” 姜清染淡淡应答了一声。 倒也不是她心里不舒服,毕竟她对这恒亲王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非说有什么感情,那只有未知的一点恐惧。 所以这两个丫鬟如何,她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不打算踩在自己头上就好,就是春兰这名字……总是让她不经意间就想到家里的魏小娘。 就听见春兰抬头,一双眼睛烟雨朦胧,倒是真有了几分魏小娘梨花带雨的韵味: “奴婢自幼跟着王爷在宫中长大,王爷待奴婢很是友善,就连大总管把奴婢安排在书房侍候王爷都是默许的。 “有时候奴婢把茶盏打碎了,王爷也不怎么发怒,真真是个顶好的人,希望王妃不要因着王爷……抢亲的事情,就对王爷生了嫌隙。” 这番话倒是说的妙,姜清染抬头看她,两颗泪水将落未落,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她先给了下马威,还表现地像是刚刚自己盘问了她一般。 一张口,就把王爷对姜清染的恶意表现了出来,再暗示姜清染,若是想跟王爷相处好,她春兰动不得,她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没想到王府也有你这等口齿伶俐的,只是不知,王爷如此宠幸你,何时收你做填房?” 第31章 十全大补汤 这话说出来,就连吴大总管都震惊了,王妃才新婚第二日,怎么就说起来填房的事情了!何况,她一个刚刚出了闺阁的少女,甚至还没有跟王爷有过男女之事,这话竟说得如此坦然,还有威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早已经在后宅经历多年的主母了呢! 春兰听到这话,仿佛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眼圈红红的,一双桃花眼看着姜清染,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还请王妃明鉴,奴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王爷想要罢了,至于旁的,奴婢可是从来不肖想的。” 姜清染只是看着她,旁人头上可都是木簪,一点绿色点缀,唯独她头上是粉色的温玉簪子,就连腰间也佩戴着粉色的香囊,若不是她这番话,姜清染还真不知道她是来做活的。 “哦?是么?本宫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没见过哪个下人还没等主子发话就敢插嘴的,想着你被王爷收为填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呢。” 刚刚说的是填房的事,姜清染挖了个坑她就自证清白,现在又落入了对上大不敬的罪名里,自然是一跪不起,百口莫辩了: “王妃,求王妃饶命,奴婢也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着王妃日后千万不要因为王爷抢亲这个事情同王爷生了嫌隙才好……” 她话还没说完,姜清染一拍桌子,手中的茶碗一下子摔在丫鬟的面前: “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本宫何时说过跟王爷有了嫌隙?入了这恒亲王府的们,本宫就是恒亲王妃,如何轮得到你一个书房洒扫的来教本宫做事?” 茶碗的茶汤一下子浸湿她跪着的粉色衣裙,一些瓷片也伤了她的手,虽然看着不严重,但是实在狼狈,只见地上的春兰瑟瑟发抖道: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王妃责罚……” 等她说到这个时候的时候,旁边的大总管已经目瞪口呆了,虽说知道姜国公府位高权重,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可是一个刚出阁的少女能有如此气势,实在不多见。 姜清染倒也没有真的想责罚她,毕竟若是她真是王爷的心头好,那自己也犯不着去触霉头。 只是,既然自己入了王府,也是正妻,那她无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这些人三言两语就踩在自己头上去! 是恒亲王费尽心思把自己玩弄了一番又弄到王府,若不是他,如今自己早就在侯府过着舒坦日子,他哪怕不能给自己情爱,起码的尊重至少要有。 “责罚?那就罚你今夜去书房,亲自去跟王爷解释解释吧。” 姜清染说春兰的时候,一旁的秋菊身上的着装同她是一样的,自然也是一样跪着瑟瑟发抖。 吴大总管还是有眼力见的,等姜清染说完,赶忙就让两个小丫鬟离开了这里,剩下的倒是一个个看着规整有度,才有了一点点王府的样子。 “剩下的,一个个报上名号,王妃可是咱王爷顶顶重视的人,从前是我一个粗人管束你们,自然约束的浅了一些,可是王妃人家可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若是你们自己不重视,日后若是得罪了王妃,王爷把你们发卖了,可是哭诉无门。” “奴婢明白。” 底下的小丫鬟倒是面上看着很尊重,只是日后到底如何,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先让前面的老妈妈们说一下吧。” “奴婢参见王妃,奴婢姓袁,是负责处理小花园的,整个王府大宅院都是归奴婢管。” “奴婢姓黄,是负责厨房的,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听王妃的吩咐。” …… 等安排好一日的后宅之事,天已经刚刚擦黑了,姜清染终于等到豆蔻回来,这姑娘眉飞色舞,哼着小曲回来的。 “怎么这么高兴?你没忘我给你交代的正事吧?” 豆蔻嘴里鼓鼓嬢嬢的,手里还大包小包,听姜清染说这个猛地抬头: “什么正事?” 可是刚刚这么问,她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改口: “诶呦,奴婢怎么会忘记呢!在月满楼整整听了一天,能使银子的地方都使了,都是一个答案,最近没什么仗要打,王爷也老老实实待在王府呢!银子没用完,省下的奴婢就买了月满楼的烧鹅和酱肘子,还有梅花酥,嘿嘿……” 姜清染: ………… “你确定没有?” 豆蔻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满楼可是高手如云,可是我们整个京城的情报所了,真没听说,奴婢想着王爷大概率是不会去了,王妃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她一边说着,似乎又是实在忍不住了一般,嘿嘿笑笑,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鹅腿: “小姐,您今天第一天,肯定要跟下人忙活,怕是累了一天了,吃一个吧?” 姜清染接过来,突然想到今日被责骂的春兰和秋菊,就让豆蔻把吃食放下: “你去问问吴大总管今日春兰和秋菊他是不是给安排罚跪了,若是真这样,你让她俩赶忙收拾一下回书房伺候着。” 她可不想担上来了第一日就苛待下人的罪名。 等豆蔻走之后,姜清染随便吃了两口,就听见恒亲王回来了。 她赶忙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同王爷一同用膳。 王爷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虽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忙活,不过新皇登基,王爷又是坚定地站在皇帝那一边,怕是日后有什么大事。 恒亲王看到姜清染笑着过来,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发话,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王爷,今日实在是辛苦,妾身吩咐小厨房为王爷炖了补汤。” 听到这个恒亲王倒是惊讶抬头,她竟然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可是他看着面前这碗十全大补汤,倒是整个人脸色黑了又黑。 如此全面的增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徐舟野不能人道呢! 不就是大婚之夜晾了她一个晚上,至于如此吗? 可是姜清染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十全大补汤到底是补什么,她只当是补身体,若是王爷真上了战场,也能多一些活下去的概率。 只见着她一双眼睛亮闪闪: “王爷怎么不喝?是不合王爷口味吗?” 恒亲王抬头: “王妃觉得,本王很需要喝这个汤?” 第32章 求愿 姜清染心里不过是想着让徐舟野真去了边关能多活两天,可是看着恒亲王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她可没有那头铁的本事,于是赶忙示弱道: “王爷身强力壮,自然是用不上这东西的,只是妾身想着王爷平日公务繁忙,若是不小心伤了身子可不好,这东西是妾身很早之前好不容易求来的配方,还请王爷笑纳。” 眼见着姜清染一下子变得小鸟依人,在一旁侍候的吴大总管都看呆了,短短一天,姜清染竟然就变了三副样子! 这话倒是柔中带刚,她如此费力搞来的,徐舟野不喝也得喝……听说他平日公务繁忙,许多时候饭都来不及吃,哪怕是平时经常锻炼,可是耐不住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 他有风险死在边疆就算了,若是因着公务太忙劳累致死,姜清染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清染好不容易装得楚楚可怜,再拿着自己从前的努力,真真是希望恒亲王能把这汤喝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 徐舟野轻笑,然后把这汤放在了桌上,声音不轻不重,把姜清染都搞蒙了。 “王妃若是觉得本王身子不好,今夜可以亲自来试试。” 姜清染第一时间还没明白徐舟野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旁的小丫鬟和豆蔻甚至吴大总管都在看她,没勇气看她的也都在憋笑,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好你个徐舟野!本宫……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找补,只好继续闷着头吃饭,倒是安安生生。 到了夜里,房间里大喜的装饰大部分都已经撤下去了,还留着一些喜庆的红色。 姜清染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到徐舟野过来,心中突然有些恐惧。 自己虽不是第一次嫁为人妇,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恒亲王总是觉得有怒有怕,还总有一些莫名的心虚。 等他坐在床上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弹坐起来,头顶的头发也毛茸茸的,像一只条件反射炸毛的小猫: “王爷,听说书房有您很喜爱的丫鬟,春兰和秋菊都已经在那里侍候了,若是王爷今夜还要处理公务,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好,妾身今日也都交代过了。” 这话倒是有些明显了,这不就是姜清染在赶他么? 徐舟野本来鞋都脱了一半,脸色也变得差了一些,看了一眼姜清染,淡淡说: “你倒是很希望本王走?” “不是,不是,王爷您这可真是误会妾身了,妾身怎么会盼着王爷走呢!只是春兰和秋菊这两个丫鬟倒是着实可爱,何况听说近日确实公务繁忙,妾身这不是怕耽误了王爷的正事嘛。” 这话说完,徐舟野脸上也没什么变化,有些重地把门关上,没有再回来。 姜清染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自己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跟他这样冷面阎罗待在一起,姜清染早晚要疯了不可。 豆蔻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过来: “王妃,您怎么把王爷气走了?做什么事了?王爷不是说今天晚上要……” “你闭嘴,快去睡觉!” 次日一早,豆蔻给姜清染梳妆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王妃,茯苓跟我说昨夜王爷在书房的时候没有给那两个小丫鬟好脸色看,听说那个叫春兰的似乎还想诉苦,可是王爷连搭理都没有搭理她。” 姜清染倒是对这个不感兴趣: “你什么时候跟茯苓关系这么好了?” 豆蔻讪讪一笑: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在月满楼买吃食的时候,分给了她一些。” 姜清染:…… 像豆蔻这样心大又大方的姑娘,真是到哪都益友如云,倒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那又如何,王爷既然自幼同她们一起长大,又放任她们两个在书房伺候,甚至还准许了穿着不一样的式样。 “恒亲王府的下人本来就已经穿得够好了,甚至比得上小门小户的嫡女,她俩穿的那更是金贵。若是王爷心里没有她们两个,怕是不会纵容至今。如今冷脸相对,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下人罢了。” 豆蔻正想怎么同姜清染解释,就听见茯苓敲门的声音: “王妃,三皇妃派人发来的邀帖,想邀请王妃去永宁寺祈福,说是刚刚大婚最是灵验了。” 姜清染看到这彩色的邀贴,一下就知道是沈安然的,想到刚刚入了这狼窝,这两日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反正恒亲王日日早出晚归,她也不必一直在这里守着,确实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好,现在就备上马车吧。” 等见到沈安然的时候,姜清染一下子扑倒她怀里: “安然,我心里苦啊……” 沈安然一下下顺着姜清染的后背: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恒亲王这事情确实做的不厚道,若是想娶你,如此大好的婚事那不是全京城的女儿都抢着要吗?何至于去抢人家靖安侯府的婚事。” “安然,我从前是想去恒亲王府的,可是如今是真不想入啊……” 她在沈安然怀里哭唧唧了半天,转头双手合十,像一只委屈的小白兔,鬼灵精怪地跟茯苓说: “茯苓,你可千万别跟王爷说,我对你们家王爷没有一点意见,他善良大方,我……我就是一时间心里感觉有些不适应罢了。” 说着,姜清染又做了一个祈求的手势,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茯苓赶忙回复: “王妃放心,奴婢绝不会传播这些事,奴婢都明白的。” 等到了寺里,姜清染看着沈安然上香,心里有些迷迷糊糊的: “如今去寺庙都是求什么?我都不怎么来过。” 这话倒是,姜清染上一世次次来寺庙无非求的是家里安稳,家人能好好活着,可是最终也都没有了。 这一世,她确实没有再去寺庙求过了,除了去灵隐寺捉奸那次。 “我?自然是求我夫君长命百岁,平日开开心心的,求我婆母日子也快活,当然,也求自己能永远得夫君宠爱,早日能为皇家绵延子嗣啦。” 姜清染看着她认认真真上香的样子,突然知道自己此行可以做什么了: “那我也知道我要求什么了!” “你要求什么?” “我要求王爷不要带兵打仗,不要突然暴毙,不要生病,不要出远门,不要体虚,永远安安生生,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待在家里。” 沈安然:…… 茯苓:…… 豆蔻:…… 第33章 回门 沈安然一脸黑线,环视了四周,小声跟姜清染说: “前天晚上才过了新婚之夜……你家王爷虚成这个样子?不可能吧?” 姜清染一听到这个脸色就涨红,赶忙捂住沈安然的嘴: “怎么可能,别说了!” 哪怕是严肃如茯苓,也是偷偷笑着的。 “那是如何?你家王爷可是可以带兵打仗的,若是日后出什么事情……不至于啊?你怎么这么害怕?” 姜清染不知如何解释,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人生除死无大难嘛,我这不是希望王爷平平安安的。” 沈安然懒得理她,只当她是开玩笑,谁知道见了那法师,姜清染竟然真的就这么虔诚许的愿,跪在佛祖座下神神叨叨的,让她大开眼界。 “你……你来真的啊?难得出来一趟,你都不为你父母和自己求点什么吗?” 姜清染抬头看她,心里委屈,只能说: “现在求平安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这两日恒亲王真的因着朝廷的事情,为了稳固圣上的帝位去带兵打仗,她可就真成了寡妇了。 若是她如今无儿无女成了寡妇,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沈安然白了她一眼: “行吧行吧,真是服了你了,拿你没办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知道你王爷过两天要遭劫难呢。好了,快起来吧,大婚第三日我就把你掳过来,怕是你王爷知道了要找我夫君的麻烦呢。” 姜清染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对平安符回去了,她是知道恒亲王同三皇子关系还是不错的,这话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求了两个平安符?” “我……我也要平安……” ………… 等到了王府,夜里王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姜清染早已经入眠,茯苓看到王爷行了个礼,也没有说话。 徐舟野声音很小: “今日王妃同三皇妃去寺庙里了?” 说着,王爷把外衣脱了就出了房间门,跟茯苓在院子里小声交谈。 “是,王妃为王爷求的平安符。” 借着月光, 听到茯苓说这话,徐舟野明显惊讶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茯苓的时候,她已经把手里的平安符递给恒亲王了。 “王妃睡前等了王爷许久,似乎是想要亲手交给王爷,可惜王爷回来的晚,所以只好让奴婢转交给王爷,但是也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到王爷亲自戴上。” 恒亲王接过手里的平安符,轻轻摩挲着,良久没有说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院子里的月光照着清亮,又有一阵风吹过,刚刚入夏还微微有些凉意,他就把这平安符贴身收着,看了屋里的窗子一眼。 “除了给本王求,还有别人吗?” 茯苓轻生回复: “有的,王妃求了两个平安符。” 这话倒是让徐舟野一下子警觉起来: “她还给谁求了?求的什么?” “王妃除了王爷就是给自己求,求的也是平安。” 说到这个的时候,其实茯苓也有些疑惑。 刚刚新婚,两个人都是好好的,不求白头偕老,不求多子多福,怎么会求这些平安呢? “本王知道了。” 说完这个,恒亲王转头准备入卧房,却听见茯苓说: “王妃让春兰和秋菊两个人给王爷做了宵夜和养生茶,都在书房里,王爷今夜不去书房了?” 徐舟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房门,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屋里的姜清染,转头就去了书房。 刚刚转述这个的时候,茯苓自己心里也是害怕的。王妃来之前王爷可是第一次在王府里立规矩,只知道平日王爷是个杀伐决断的活阎王,圣上手里的夺命刀,后宅之事可是一律不过问的。 那一日,却破天荒地说着,若是谁等王妃入了恒亲王府的门敢惹王妃不快,直接打死丢出去喂狗。 王爷心里一定是有王妃的,可是王妃如今明明知道春兰和秋菊兴许是王爷的通房,却仍然把王爷推过去…… 茯苓良久才不那么害怕,若是今夜王妃这些话惹到王爷不快,那怕是日后她们主母这琼花堂是要门可罗雀了。 次日一大早,姜清染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茯苓王爷有没有把那平安符收着,王爷还在不在府里。 “王爷贴身收着呢,也没有出府,在书房里忙着,不过……昨夜王爷似是听了王妃说让他去书房里,王爷心里有些不快,走的时候急匆匆的。” 茯苓小心地提醒着姜清染,若是真跟王爷斗气斗得狠了,怕是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 只是茯苓哪知道姜清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听着姜清染继续问道: “既是如此,那就吩咐小厨房把我从前寻的那些餐食的方子给王爷补补,你放心,这次都是滋补的,再不是那些大补汤,王爷不会发现的。” “王妃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茯苓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屋里小丫鬟也是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豆蔻更是忙得整个人不见了踪影,姜清染才疑惑: “什么日子?” “如今已经出嫁三日,这是王妃该回门的日子。” 听到这个,姜清染一拍脑门: “诶呦,这么大的事情,竟是差点忘了,快只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去,今日刚好赶上王爷在府里……他想来,应该自己会来的。” 其实姜清染可是一点也不想让徐舟野去,一是抢亲,他在母亲和哥哥们眼里根本就不算是女婿。 二是她知道小侯爷一定是顶顶难受的,若是有机会,她想路过靖安侯府一趟,哪怕是见不到面,能同自己家里人打听两句,捎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何况,她一想到徐舟野把自己抢来王府就来气,还让自己整日生活在成为寡妇的风险之中,若不是昨夜求了一个平安符,她可真真是一晚上都睡不好,才不想看见徐舟野呢。 等马车备齐了,徐舟野在书房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他一页也没有翻动。 为着姜清染回门的事情,皇帝特意给他从百忙之中告了一日的假, “王妃……还未起来么?” 第34章 彩礼 徐舟野这话闻的含蓄,似是在认真阅读公文,不经意的发问而已。 吴大总管心里也是焦急得很,这可是回门的大事,他是知道自己家王爷脸皮薄的,王妃这些日子暗戳戳不愿让他入了琼花堂,王爷真半点不入。 可是回门的大事,都是夫君陪着才有面子,怎么王妃知道王爷在府里,也不来叫一声? “老奴这就去看看。” 还没等他说完,门口出现了小丫鬟: “王爷,王妃今日是回门的大事,她说午膳就不用等她了,她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王爷喜欢吃的,对身体好。” 吴守信简直不敢看徐舟野的脸,整个人瑟瑟发抖。 他听见身旁纸张被握皱的声音,整个房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王妃……今日自己回的门?” 这个小丫鬟是姜清染房里的冬菇,整个人跟豆蔻一样傻傻的,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是的,王妃说王爷这些日子太过于劳累,怕是累多了身子不好,好不容易休沐,希望王爷能多多休息,就不必为她的事情奔波劳碌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恒亲王一下子把桌上早已经凉透了的茶碗摔在地上,冬菇赶忙跪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吴守信也颤抖着声音说: “王爷您别急,老奴马上去给您备上马车!” “不用了,她即是连回门都不需要本王,难道本王还要上赶着去吗?” 吴守信自然是知道这说的是气话,脑子飞快地转着: “王爷您先消消气,王妃这不是不需要您,您想想这些日子王爷忙里忙外的,入了王府王妃也没闹过,安安生生过着日子,不仅给王爷日日操心着饮食,甚至还去了寺庙求了平安符,心中定是有王爷的。” “那有如何?哪里回门竟是一个女人自己回去的?” 虽是生气,但吴守信那番话确实是让徐舟野的语气软和了许多。 “这不正是说明王妃懂事嘛!她看着王爷这些日子的辛苦,自己一个人甚至都不敢打扰王爷,王爷您可要明白王妃的苦心啊……” 徐舟野沉默着没说话,吴守信赶忙趁热打铁,还给冬菇使眼色,半天这小姑娘才明白过来: “王爷,您快追上去吧,听说王妃这些日子家里不好过,爹爹还新收了一个小娘,那个姐姐更不是一个善茬,听说今日她也来,那姜府比着我们这王府更是虎狼窝了!” 看着徐舟野不说话,吴守信就知道有戏,赶忙吆喝: “快备马车,没眼力见的,还不快服侍王爷更衣!” 姜府。 等姜清染的马车阵阵走过,到家的时候,许氏一下子扑到姜清染的怀里: “我的乖女儿啊!是娘对不起你,这婚事娘也做不了主!你爹提前一个月都知道了,可是圣上说着不许声张,咱……怎么可能违抗圣意……娘也是……迫不得已啊……” 看着许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清染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女儿知道娘的难处,这事情……既来之则安之吧,恒亲王府也是一个……好去处。” 许氏先前是这么想的,可这次却不认可了: “怎么可能?婚嫁之前恒亲王先是传出来风声,后面又说是迎娶别的女人,我们同靖安侯府的婚约满京城都传遍了,恒亲王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不明媒正娶,偏偏要抢亲!如今回门也不来……女儿,是为娘没本事,委屈了你啊……” 说到回门的时候,她还唯恐这些话传到了恒亲王的耳朵中,赶忙改口。 从前这个跟她姜府没什么关系的恒亲王如今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的豺狼虎豹了。 “没事,没有,没有,母亲。前些日子姜初棠回门,没有难为您吧?” 这倒是了,姜初棠如今去了方家,那可是低嫁,虽说婆母不慈,但是郎君还是会百依百顺的,何况姜初棠一心觉得自己是摄政王夫人,那就更是趾高气昂了。 “那倒没有,方家那个状元郎长得倒是标准,同姜初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端方正品,倒是没什么,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没有难为你就好。” 还没等姜清染说完,就听见许氏身旁的春杏嘟囔着: “怎么没欺负夫人了,她回来的时候第一个给魏小娘请安,方家那郎君也是个有才的,竟然对四小姐那么百依百顺,简直不把我们夫人放在眼里! “这些日子魏小娘也听说了抢亲的事情,明面上对我们夫人好得跟亲姐妹一般,显得夫人苛待了她一样,可是背地却又是各种趾高气昂的,奴婢都替夫人不值!” 许夫人扭头看春杏: “诶,你这小丫鬟怎么嘴这么碎,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这么说着,可是春杏只是讪讪笑笑,就躲到了姜清染身后。 “好了娘,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没事,女儿已经回来了,不会让娘再受这些委屈了。” “话说这些日子,王爷待你如何?” 她这么被生生抢到恒亲王府,这已经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热点,更不用说当娘的得多担心她了。 “王爷虽然说是把我抢到王府的,可是并没有苛待我,下人也对我很好,家里没有长辈,都是我当家,何况你女儿的本事您还不相信吗?我让谁受委屈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这都清点好了吗?” 路过遇到魏小娘的时候,姜清染看到地上好多的箱子。 “呀,这是五小姐回来了,这些日子在王府过得还好吧?” 姜清染淡淡回应: “嗯。这不是我的彩礼箱子吗?怎么在这里?” 魏听兰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后赶忙解释: “这不是这些日子二哥回来了嘛,主君想着夫人兴许很忙,所以就让妾身代劳了,既然今日五小姐回来,那您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你这贱蹄子,主君才几日说不让你管家,现在就开始收拾我女儿的彩礼了,谁知道你夜里给我用的什么手段!如今我女儿回来了,你若是喜欢清点就慢慢清点,何必来烦扰我女儿!” 这女人继续讪讪笑着: “是,是,夫人说的对。” 可是姜清染却笑不出来,她是知道父亲此举,是什么意思。 第35章 她不配 前些日子让魏小娘管了一次家,爹爹已经意识到如今的姜家是需要许家扶持才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光的。 虽说许沁意事事都做的很好,可是没有男人喜欢这种受制于女人的感觉。 况且除了周家那些彩礼给退回了,恒亲王给的彩礼简直可以说是公主级别的,多到根本数不清,若是魏听兰从中抽出一些,许沁意兴许也发现不了。 少抽一些,怕是就够了姜府大多开支,从许沁意女儿的彩礼里面抽钱来制裁许沁意,亏他想得出来! 许夫人刚刚拉着姜清染,却发现她都不走,有些疑惑: “怎么了女儿,有什么事情吗?” 姜清染冲着许沁意笑了一下: “娘,没什么事情,王爷在走之前给我交代过,这彩礼众多,王府人多眼杂,若是被什么不长眼手脚不干净的小丫鬟拿走了可不好,毕竟这些东西可都是给姜府的。” 听到这个,明显感觉魏听兰那边安静了许多,许沁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想到王爷还挺细心,这倒是了,这么几百个箱子,大物件小物件的,确实是不好收拾。若是丢了些什么,哪怕是平常的小玩意估计起码也得上百两。” “诶呦,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劳烦王妃呢!现在王妃好不容易回门一趟,这些苦活累活就让妾身来做吧。” 她这么说着,姜清染倒是一动也不动: “这是王爷交代给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王府的日子不好过,王爷说一我肯定是不能说二的,况且虽然东西多,可是王爷把彩礼单子给我了,看起来也要不了半个时辰。” 这下魏听兰确实是慌了,她手里也是有彩礼单子,可是这是她偷工减料之后记上去的,许夫人肯定是不会看的,可若是跟姜清染的核对了…… “诶呦,老爷正在正厅等着王妃吃饭呢,这事情不着急。” “没事,我才在家里用过,如今还不饿,不过是看个彩礼单子,跟我娘说话的功夫就核对完了,手下还有小丫鬟呢。”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什么彩礼单子,王爷更不可能说什么让她核对,只不过是赌王爷不知道罢了。 她正聊着,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气氛到达了冰点: “姜清染,你如今好大的谱啊!到了王府就不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女儿了吗?魏小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何况那是我的意思,你不听她的话,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吗?” 扭头看见姜承良气势汹汹的样子,魏听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越是看到姜承良生气,姜清染就越是确定姜承良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不是女儿非搞这些,实在是王爷交代,女儿不敢违抗王府的命令。” “好啊,如今长本事了,敢拿王爷来压我了?” 这些日子姜清染被抢婚,许氏怕女儿受委屈就屡屡找他麻烦,他本来就心烦不已,现在这彩礼的事情姜清染竟然也要横插一脚,一股无名火从他心中升起,只见他胳膊高高扬起,姜清染还没做好准备,整个人都是懵的。 可是料想之中的巴掌却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她紧紧闭着眼睛,等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是恒亲王。 她睁大眼睛望向他,不知该如何说。 他……他……今日回门他不是没来吗? “虽是令爱,可如今嫁入王府,希望老爷还是三思的好。” 他声音清冷,身高比着姜承良高出半个头,更是比着里面的女眷都至少高出一个头,让这里的人都不得不仰望着。 眼见着他身上穿着玄色阔袖蟒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脚上一双玄色的靴子,虽没什么特别,可实在是名贵的材料。 尤其晃眼的还是腰间那把粉色宝石的佩刀。 看到恒亲王来的时候,姜承良整个人也都是懵的: “王爷……王爷您怎么来了?” 不是是今日回门就王妃一个人吗? 姜清染回过神来的时候,虽然感谢恒亲王给自己替自己接住了这一巴掌,可是也有些心虚,若是他来了,那刚刚的小诡计就要被拆穿了。 “今日是王妃回门之日,自然是要来的。” 这话听着严丝合缝,让人无法反驳。 姜承良想到刚刚自己伸手打王妃的事情,一下子有些害怕起来: “是,王爷教训的是,王妃如今是金尊玉贵之躯,是老臣僭越了。” 这话姜承良是故意自降身份的,毕竟虽说姜清染如今已经成了王妃,可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他姜承良的女儿,若是教训起来,他还是有资格的。 这样说,一来是给王爷一个面子,二来是自己也有些赌气,不过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却是希望王爷给自己个台阶下,说两句好话,毕竟刚刚驳斥了自己的面子。 可是恒亲王竟然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说下去。 “王妃在王府,确实是金尊玉贵之躯。” 这话,在场哪个还有听不明白的? 姜承良脸都憋红了,许氏也是刚刚着急不已,现在想笑,看着老爷吃瘪赶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咱先去正厅吧。” 一行人正走着,入了正厅,恒亲王突然看着魏小娘: “这是?” 姜承良赶忙解释: “这是我女儿的姨母。” 恒亲王有些疑惑: “何时听说染染有姨母了?” 没想到恒亲王非要刨根问底,这下姜承良属实是有些难堪了: “这是棠儿的姨母,也是家养的小娘。” 这话,关系是乱的很,姜承良自己也不好意思,魏小娘赶忙给王爷行礼: “妾身平日在王府,不怎么出门,王爷不认得妾身也是正常的,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徐舟野冷冷的声音对着姜承良: “她,也跟本王一桌吃饭么?”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个外室的姨母,后面用尽手段成了小娘,可是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家养的妾。 今日是姜清染回门之日,面对王爷,他竟然也敢? 在后宫,平日恒亲王可是跟皇后和皇帝一同用餐的。 这话说完,姜承良算是彻底被噎住了。 第36章 私吞彩礼 岂止是姜承良,整个姜家都被噎着了,没想到这在京城号称活面阎罗,原来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不过姜清染倒是爽了,自己本身无权无势,想要收拾她总是需要费尽心机,有权利就是好,像恒亲王这样的,只要一句不喜欢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王爷您……的意思是……” 姜承良整个人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平日在朝堂之上恒亲王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可惜经常外出,不怎么同他交流过。 如今恒亲王成了自己的女婿,他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让人厌恶! “哦,本王没什么意思,就是提一嘴,若是姜家家风如此,自然是可以入乡随俗的,只是平日我在宫里,只有圣上和皇后娘娘陪着,来了姜家没想到是这般场景。” 姜清染真是忍不住一口气笑的喷出来,但是还是尽力忍着,自己的小臂都掐紫了。 他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就连宫里的妃子,那般高的地位,都不跟恒亲王一桌吃饭的,如今来了姜府却要跟一个外室的妹妹,后面养出来的妾一起吃,姜承良好大的胆子! “王爷您误会老爷了……妾身……妾身并不是来上桌吃饭的,妾身是来服侍夫人和老爷吃饭的。” 魏听兰倒是有眼色,看到姜承良这般尴尬赶忙圆场,可惜她费尽心思也要跟王爷一起吃饭,却没读懂王爷内在的意思,根本就是不想同她一起吃。 “是的,王爷,平日她……她都不跟我们一起吃的,不过今日有贵客在场,家里的下人也足够,你就先退下去吧。” 若是魏听兰真的在这里服侍她吃饭了,怕是后面公爷想起来只会觉得是她刁难魏听兰,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心尖上的人照顾好。 魏听兰刚刚被这般羞辱仍然不死心,可是姜承良低着头,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食,她只好含泪撤退。 饭桌上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过了没多久,姜承良突然说: “王爷是命小女亲自查探彩礼单子吗?那东西我已经查过了,就不劳烦王妃了。” 听到这个,恒亲王眼神之中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姜清染哪里想到她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赶忙拉了拉恒亲王的袖子,双手做出不明显的合十动作,祈求着看他。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恒亲王如今穿的是一身浅色的袍子,没有平日那么令人恐惧。 着衣裳是她这两天整理王府,发现是圣上赐给他边关最好的料子,当初姜清染都眼红了许久,今日回门他穿上,不知是不是无意之举,但是姜清染就先领了他的情了。 “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王妃若是闲得无聊,想查就查,累不着。” 许氏听完把桌上的鱼给姜清染夹了一块,又给恒亲王夹了一块桃酥,抬头看到姜承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几乎气炸了。 是啊,没想到就连后宅之事,这恒亲王也硬是要来插一脚! 而桌上大哥姜贺铭和三哥姜贺临对恒亲王的印象也不怎么好,甚至都不抬眼看他,除了一些必要的礼节,就是两个大小伙子闷头吃饭,似乎多看他一眼就要断气一般。 是啊,亲自把自己的妹妹抢到王府,哪个哥哥会对他印象好呢!但是想到妹妹如今已经嫁到了王府,多说只会让姜清染日子更难过,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现在姜清染心里是慌得紧,没想到恒亲王近乎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这人情欠下去,她还有活路么? 按道理离席之后,应该是恒亲王和姜承良这些男人一道,可是姜清染趁着家人都不在身边的空挡,拦住恒亲王: “王爷,您……您怎么来了?” “不愿本王来么?” 他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每每听到这里,姜清染都控制不住地浑身打一个寒战。 “怎么会呢,妾身不是想着王爷如今事务繁忙,不想打扰王爷,却没想到王爷竟然来了,就是感觉有些出乎意料罢了。” “本王,让你查彩礼单子?” 姜清染听到这个,赶忙笑起来: “王爷您……您等我回王府了好好给您赔礼道歉……” 恒亲王并没有就这个事情继续问下去,似乎是不感兴趣,对姜府的其他人也都是淡淡的。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既然恒亲王都已经来了,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至于在姜府怎么做,在外人眼里都是给足了姜清染面子的。 离席之后,姜清染赶忙找了机会和许氏一起在闺房里,跟姜府嘘寒问暖了两句,赶忙对周家的事情开始发问: “娘,周小侯爷他……这两天还好吗?” 谈到这个,许氏也是叹气。这些日子她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跟郑氏相处了,不过在抢亲之前,这个事情包括周为羡,大家都知道结局,倒也不是许氏对不起她。 只有姜清染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应该还好吧?估计前两天得寻死觅活的,可是后面郑氏按照以往的婚期,给周小侯爷娶了妻,倒也没听说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姜清染心中总觉得很对不起小侯爷。若不是自己没预料到恒亲王的意思,不会把周小侯爷牵扯进来。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问许氏: “娘,恒亲王真的不会来吧?” “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内宅女儿们的闺房,自然是不会的,若是你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可以现在给娘说。” “没什么委屈,只是女儿觉得有些对不住周小侯爷,希望这封信能由娘来给女儿转送。” “虽说这事确实是没成,但是不怪你,况且你是一个女儿家,受伤害也是你最大,谈什么对不住呢?” “娘,若不是女儿,周家不会牵扯进来,还是留一个女儿的心安吧。” 等许氏同意之后,门口的豆蔻突然笑嘻嘻地过来: “奴婢见过夫人和王妃。没想到还真让王妃猜到了!” 许氏疑惑: “什么?” “我就说,他们绝对有猫腻。” 豆蔻把手里的彩礼单子给了许氏,许氏是越看越吃惊: “什么?她……她好大的胆子!” 第37章 拿错了 听到许氏这么震惊,姜清染也有些好奇了: “吞了多少,娘您竟然如此震惊?” 她拿过去看的时候,也是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 “一……一半?” 这简直是…… 姜清染仔细品读着两张彩礼单子,第一张是第一次送过来的时候送给许氏的,当时许氏没想到姜承良会做出这种事情,幸亏姜清染提前让秋雨留了一个心眼。 虽说留的心眼是周小侯爷家的彩礼,但是毕竟秋雨是一个靠谱的,当天晚上在真彩礼单子来了的时候,她连夜就誊抄了一份,甚至没有告诉许氏,就等着姑娘回门的时候说呢。 在震惊与愤怒之余,姜清染还没忘记要夸赞秋雨一下: “秋雨真是不容易,这原来的彩礼单子这么长,一定要赏上些银子!” 豆蔻也是嘟囔: “是啊,这么长的彩礼单子,竟然被缩成这样,真亏他们做得出来!” 是啊,虽说这彩礼就是给娘家用的,但是本该随着许氏一起放在姜家的库房,留给许氏在后宅使用的。 可是姜承良竟然把这些东西私吞了,只是为了不经过许氏的手,不受到许氏的制裁。 这东西哪怕是传出去,姜承良也是非常丢人的。 “这,倒是机灵,从东海珍珠到十几套金头面,还有那衣裳,竟然都偷偷减少了,这样表面上也看不太出来。” 许氏良久才回过神来: “姜承良,好啊!女儿的东西你都偷!真是太不要脸了!竟然还留给那个小贱蹄子!” 姜清染给许氏顺顺气,正在想这个事情的解决办法,但是姜承良已经知道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问姜清染情况。 思来想去,这个还是由王爷来问,姜承良才不会牵扯到许氏,可是她……真的可以去麻烦他么? 想到这个,她就发愁。 等回王府,她该怎么跟王爷解释呢?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先开始好好查清楚到底少了什么吧。” 姜清染虽然知道这彩礼是给姜家的,可是在她心里,这东西每一分都是她母亲的,姜承良和魏小娘他们两个还不配。 好不容易把少的东西列出来一个单子,姜清染拿着这个单子硬着头皮去找了恒亲王。 本来这前厅她做闺阁女儿的时候是不方便经常出入的,如今已经成了王妃,倒是没有这些顾虑了。 到前厅的时候,她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尴尬的氛围。 大哥和三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轴,想到自己的妹妹被抢走,虽然不敢给恒亲王下脸子,可是除非是必要的话,跟恒亲王闲聊一句都比杀了他俩还难受。 姜清染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哥哥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略微侧身,不愿正对着恒亲王。 爹爹则只能强撑着等姜清染把嫁妆的事情查算清楚,为了不冷场也只好跟恒亲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而恒亲王则像是既看不懂两个哥哥的排斥,也看不懂她爹爹的谄媚一般,悠闲地喝着茶。 若是真说起来,这个女婿他自然是万分满意的,姜家本来跟恒亲王府议亲的资格都不够,可是他如今竟真成了姜府的一大助力。 若是说起来,姜国公也算是开国八大臣之一,可是毕竟是一个文臣,没有什么实职,圣上也不怎么忌惮,却也不算太风光。 如今跟恒亲王府联姻对于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虽说今日恒亲王做的许多事都让他如鲠在喉,可毕竟是圣上最在乎的亲王,谱大一些也是应该的。 “王爷,您让妾身收拾的彩礼单子已经收拾好了。” 姜清染对着恒亲王疯狂眨眼,暗示着。 恒亲王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染染,你眼睛怎么了吗?” 姜贺铭看到姜清染这般神态,倒是有些担心了。 “没……没事,刚刚风大,沙子进眼睛里了。” 恒亲王似乎是没有把这彩礼单子接到自己手里的打算,姜清染只好硬着头皮,假装是跟恒亲王汇报: “王爷,这彩礼单子确实是少了许多,不过王府的下人都是您培养出来的,应该都是好的,若是姜府的下人做出来的事情,妾身一定饶不了他们。”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姜承良,姜承良别过眼神,有些烦躁地回应道: “姜府的下人前些日子才换了一批,这些东西若是查起来也无从下手了。实在是麻烦,等你们回了王府再说吧,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若是回了王府,大概率就没什么消息了,或者随便推出来一个下人顶罪,哪怕是随便想想都知道有多牵强。 “爹爹,这东西这么多,若是下人偷走的话,唯恐是工程量大,甚至要再搬出府里,这才半个月的功夫。 “嫁妆也是我出嫁只好这三天才开始清算的,若真想查也就是这三天的事情,女儿倒觉得容易,把王府里里外外清查一遍就好了,三天是弄不走这么多东西的。” 没想到恒亲王还没说话,这下姜承良的脸才开始黑了起来: “不过是几个彩礼丢了,你何必动这么大的功夫?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你那么听话,现在成了王妃,你就仗着王爷宠爱你不尽孝道了吗?” 这话听着好没道理,旁人一下就知道是恼羞成怒,不过恒亲王仍旧没有说话。 “女儿没有,请爹爹明鉴,这也是王府财务丢失,更是对王爷的尊重,出嫁从夫,女儿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 理由虽然是牵强,但是不管怎么说是扯到王爷身上了。 恒亲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可是如今她若是求助于他,自然是事半功倍。 “这些彩礼毕竟是姜府的财产,何至于孝道,早日找到,不是为姜府好么。” 他声音冷冷淡淡的,整个前厅突然一阵死寂,姜国公说不出话了。 姜清染也知道不太好下爹爹的面子,只好帮他顺了台阶: “这些日子听说京中许多人出嫁,这彩礼兴许下人不小心用了也是可能的。” 姜承良这个时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噢噢,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京中又有大婚,随份子的时候似是拿错了几件。” 第38章 哄你好了吧 “拿错了?” 恒亲王这个时候面上也是有了疑惑。 姜府毕竟也是八大公府之一,怎么会做出这种做假账本偷彩礼的事情? 姜承良赶忙说: “是啊,这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忙,许是不小心弄错也不一定,若是真这样,这还是要归夫人管,欠下来的过些日子添上就是了。” 听到他这句话,姜清染就放心了。毕竟这事情已经在府里传遍了,若是姜承良还不还回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等忙完这一切,坐上回府的马车的时候,气氛尤其尴尬。 本来姜清染是和豆蔻一同去的,如今豆蔻自己坐上了一辆马车,留她和王爷一辆。 恒亲王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没有继续说什么话的意思。 这倒是了,这些日子宫中事物实在繁忙,不知他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可是今日这个事情,姜清染知道恒亲王是在等着她的回答的。 “王爷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了,这样困倦,竟然还强撑着同妾身一起回门,真是谢谢王爷了。” 恒亲王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姜清染,这话似乎并不能让他满意,他什么都没说就继续休息了。 “王爷,今日这个事情实在是……意外,您应该知道姜家里情况比较特殊,关系也有些复杂,今日欺骗王爷,以王爷的名义狐假虎威,是妾身不对,王爷宽宏大量不同妾身计较,妾身感激不尽。” 恒亲王仍然是什么都没说,可是态度倒也没有很严肃,算是认可了姜清染的道歉了。 等姜清染也安静下来的时候,恒亲王闭着眼睛,她也把自己的假面褪去,留下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她搞不清楚恒亲王到底在想些什么,前些日子她跟他退婚用尽了办法,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她是不相信恒亲王对她没有恨的。 他多次愚弄于自己,不像是爱,像是报复。 可是他真的恨自己吗? 在自己入了恒亲王府那一刻,他和她都知道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了,可是恒亲王…… 真的报复她了么? 大婚三日,他早出晚归,甚至有空的时候也不打扰她,像是陌路人。 自她入府,恒亲王甚至对她的那一分若有若无恨意也没有了一般,仿佛她是一个不想干的人。 可是姜清染明明是他硬生生抢过来的。 重活一世,所有人的命运她都看得清,也都想改变,可是唯独恒亲王,阴差阳错将会成为陪伴她终生的人,可她看不透。 马车突然猛地震动,姜清染一下子扑向前面的木坎,眼见着她的脸都要装上去,却只是想用胳膊遮挡着,并没有拉着身旁的人。 恒亲王听到身旁的动静的时候也睁开了眼,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拉住她,眼见即将撞上去了,才猛地将她拉回来。 “你不要命了?” 姜清染自己也是惊魂未定,好一会才说: “我……我也是没想到会这样。” 不过姜清染不知道恒亲王问的是,明明自己在旁边,为什么不去拉住自己。 姜清染低头,才感觉到自己小臂一阵剧烈的疼痛。 “嘶……” 她微微蹙眉,恒亲王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鲜明的伤痕,让人看着揪心。 不知怎得,房间之中的氛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刚刚你明明可以拉住本王的,为什么不拉?” 似是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姜清染不明白为什么不拉他,不把自己的危险传递给他还有错了,所以笑嘻嘻地应付道: “妾身不是想着,若是可以不影响到王爷最好嘛,若是王爷也因此受了伤,妾身可真是太罪过了。” 恒亲王深深看了一眼笑的得真诚无辜的姜清染,扭头不再看她,盯着窗外,听着马车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沉重的马蹄声。 等回了府邸,徐舟野就钻进了书房处理公务。 姜清染坐在恒亲王府,日日见不到恒亲王,不知怎的,回了王府甚至比在姜府还要感觉轻松惬意。 “我真是疯了,怎么回了王府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我可是被抢过来的!这可是强买强卖啊……” 可是话说回来,她确实是应该感谢徐舟野的。 若不是他,自己今日不会这么顺畅。 “既来之则安之,嫁谁不是嫁,何况也没有改变的余地了……他对我也挺好的……” 说完,就听见外面的冬菇跌跌撞撞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妃,今日王爷去了姜府,是不是难为您了?奴婢对不起您啊,都是奴婢不会说话……” 姜清染不明所以,赶忙让豆蔻把她扶起来: “什么意思?” “王爷走之前发了好大的火呢,竟然没有迁怒王妃吗?” “他……他竟然发火了?为什么?” 不会是……因为自己回门不叫他吧…… 听着冬菇抽抽噎噎地讲述,她更是惊掉下巴。 徐舟野天天一张臭脸,唯恐不躲着自己走,自己想着不烦扰他才悄悄走,干嘛上赶着要回门? 难道他天生就喜欢回门,自己没琢磨透? “男人真难伺候!” 姜清染听完,气得把杯子摔在了地上。 可是等冷静下来,她又急得团团转。 他生气了,自己还有好日子过没? 他……他不愿跟自己住一个屋…… 万一过些日子,他又要暴毙…… “算了,只能以色事人了。” 说完,姜清染让豆蔻把地窖里冰镇的水果全都端上来。 “小姐,您吃这么多干嘛?如今刚刚立夏,没这么热吧?” “闭嘴,让拿你就拿!” 说完,等葡萄皮扔了三小筐,她的小腹终于有了疼痛感,她皱着眉强撑着喊冬菇: “快去把王爷叫过来,说是我生病了,希望王爷能陪在身边,需要王爷。” 冬菇看着姜清染的操作目瞪口呆,但是赶忙照办,茯苓和豆蔻两个人忙前忙后。 “你俩别瞎忙活了,快给我画一个病弱的妆,越快越好。” 等徐舟野听到冬菇的话,手下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她病了?” “是啊!王妃病得不行了……她说……” 还没等冬菇说完,屋里已经没有了徐舟野的影子。 “完了……奴婢好像……说大了……” 第39章 喜欢的人 “王爷还没来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晚了,王爷在忙什么呢?” 姜清染嘟嘟囔囔,心里只想着若是能有机会,早日把对徐舟野的人情还了算了。 “王妃您别急,冬菇已经去喊王爷了,估计要不了王爷就过来了。” 说完,就看见门口出现了徐舟野的声音。 “王妃怎么了?” 他开门的声音很重,像是跑过来撞到门上一般,姜清染听到这阵仗一下子懵了,自己刚刚想的那些话一下子全都忘记了,只当他这般快速是为了拆穿自己的计谋,又慌张了起来。 “没……没事,王爷,不过是吃坏了些东西。” 姜清染低着头看着地板,没有跟恒亲王说话。 徐舟野却手硬生生抬起姜清染的下巴,灯光昏黄,到底是水粉还是皮肤已经分不清,何况姜清染本来就有一张白皙到病态的脸。 “你们给王妃吃什么了?” 这声音似乎是带着怒气,姜清染整个人头都是大的,不知为何刚刚想的那些计谋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没……不是他们给我吃的,是我自己要吃的,没什么,王爷,睡两觉就好了,您不要担心了,明日还要去上朝呢。” 可是徐舟野却一句话也没说,他直直看着姜清染,灯光昏黄,眼中的女人眼神无辜又赤诚,他有些听不清女人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有一盏灯,像她扑朔的眼睛。 看着这会恒亲王出神,姜清染赶忙给茯苓她们两个使眼色,若是等恒亲王回过神来,怕是要迁怒她们两个。 可是等她们两个出去之后,她又突然后悔起来。 如今这房间里的氛围实在是太……暧昧了,虽说他们两个是夫妻,可是…… 本身化了略重的腮红,为的就是让她看起来更虚弱一些,可是不知为何对上徐舟野的眸子,姜清染的脸红到超过了腮红,犹如春日盛放的桃花。 “王爷……妾身没事了……” 徐舟野不知看了多久,在她床边叹了一口气。 “本王让人叫府医。” 说完,他站起来走着这院子,看到了桌上堆积如山的冰镇水果。 “你不知这水果不可多食?” 姜清染心虚不已,平时事事都得心应手,不知为何在恒亲王面前却唯唯诺诺像一只小鸡仔。 “好……好吃,就贪食了一些。” 她现在再想起今天晚上“以色事人”的目标的时候,心中只觉得发烫。 明明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的,可是怎么面对这些事,面对恒亲王她就是不能坦然呢? 像上一辈子她在方家,虽说方唯安后面对她无微不至,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喜欢方唯安,他性子简单,一起过日子也寡淡,便事事都没有放在心上,哪怕是房中事也不过是当个任务去完成罢了。 可是如今这徐舟野,事事都让她捉摸不透,反倒是莫名心慌起来。 眼见着一刻钟了府医还没来,姜清染怯生生问了一句: “王爷今晚……还走么?” 徐舟野看着她带着期待的神情,面色没有一丝变化,若是说变化,不知是不是姜清染的幻觉,可能是更冷了一些。 “你身子如何了?” 刚刚还坐起来坐的好好的姜清染一下子又装出憔悴的样子: “妾身感觉不大好……可是唯恐过了病气给王爷,若是王爷不介意,妾身还是希望王爷……” 作陪的,妾身可以服侍王爷。 这话还没说完,一声像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对话出现在姜清染耳朵里: “姜清染,我不懂你。” 他这声音里,没有自称本王,语气严肃,让人琢磨不透。 姜清染只当是自己生病了让恒亲王不开心了,继续说: “王爷,妾身知道生病了可能不太好,可是妾身真的想感谢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需要,妾身都可以做到的,若是不想跟妾身同床而卧,可以王爷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姜清染一句句的感谢说着,恒亲王的脸色一分一分暗下来。 “姜清染,你还想要什么,不如直说,是觉得大婚之夜没有同你一起,王府外面会有风言风语么?” 听到这句话,姜清染明显愣了神。 虽说确实有些,不过都是私底下,更何况谁敢议论恒亲王的家事。 而第一晚恒亲王没有强迫姜清染,若是真说起来,她甚至是感谢的,他又为何要这么想? “你不用担心,第一夜,至少在宫里圣上眼中,本王是同你一起的。” 言下之意就是,圣上既然都这么理解了,那么外人更是不可能敢乱传的。 “我……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府医来的一瞬间,恒亲王已经关了门,一夜没有再回来。 姜清染魂不守舍地抓了药,等豆蔻回来才回过神今日发生的事情,很是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脾气怎么如此捉摸不透,感觉做什么他都不会满意!” 豆蔻也是嘟嘟囔囔: “是啊,王妃这么漂亮,若是旁人早就上赶着了,大婚之夜冷落王妃也就算了,就算是尊重王妃吧,可是如今王妃都上赶着来了,怎么就更生气了呢!” 茯苓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帮姜清染熬着药,没有说话。 “茯苓,你们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也这般阴晴不定吗?这么长时间同他一起,无论是被抢亲,回门乃至今夜,根本琢磨不透,难道你王爷真是喜欢春兰秋菊那种类型的?” 茯苓吹了吹手中的药,递给姜清染: “不过说起来王妃信不信,可是王爷确实没有碰过那两个小丫鬟。” “什么?那两个小丫鬟不是王爷的通房吗?” “不是,只是王爷喜欢她们两个在书房伺候罢了。不过依照奴婢的印象,王爷也不是喜欢,只是准许,因为王爷似乎除了银子给的多一点,对她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情分。” 这倒是让姜清染真的好奇了,宣治第一亲王,怎得连个通房都没有? “那你们王爷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问出来这句话,姜清染就觉得有些不解了。 他这地步,怕是要别国公主也是上赶着来的,若是真有喜欢的人,怕不是早就娶回来了。 第40章 木槿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奴婢一直在王府,若是王爷真的有什么曾经喜欢过的姑娘,怕是圣上早就想方设法赐给王爷了,所以王妃您不用担心,王爷心里没有旁人。” 这话听着怪怪的,可是姜清染却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只是应和着。 “哦,对了,这些日子王爷夜夜处理公文,应该没有关于出去带兵打仗之类的吧?” “奴婢不懂这些,可是王爷并没有吩咐行装,大概是没有的。” 姜清染掰着手指头数,越数越不对,王爷不是应该早就去了边关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跟从前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姜清染赶忙清醒过来,想到今夜恒亲王摔门而出,赶忙问豆蔻: “这些日子还有什么可以出门求愿的么?” 是啊,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跟着沈安然一起去求的让王爷陪着她,如今这不就灵验了么? 可这求的平安符又能有多久?若是过些日子失效了,那她可真的要成寡妇了…… 豆蔻看着姜清染身子确实是不大舒坦,脸色都有些不好,给她递过去了热水,回复道: “这个倒是不知,但是听说京城周边的延寿寺,许多重病的人都去求愿,或者去求家中年迈的人延年益寿的。” “灵不灵?” 豆蔻不解,茯苓却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赶忙小心回复着: “自然是灵验的吧?若是求延寿,京中小姐夫人们首选就是这里,只是求的不过是重病,就是家中长辈,若是……” “好了,不用说了,难道求菩萨让人延年益寿还看年纪么?心诚则灵!” 想到这里,又仔细联系了这些日子她发生过的事情,王爷一直待在家里,陪她一起去了回门,她愈发觉得这求神拜佛似乎真的有用。 “王爷今夜,是不是不太高兴?” 刚刚被她气走了,虽说她的计划是完美实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适得其反。 不过毕竟是王爷,心思难猜一些还是很正常的。 “是,听说春兰和秋菊都被撵了出来,在外厅侍候着,平日到了深夜一般都会吃点心的,可是这时候春兰秋菊不敢进去,怕是王爷今夜是不打算吃了。” 听到“不打算吃了”,姜清染一下子触发了关键词,赶忙说: “我,我去!” 不管如何,她姜清染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今日在姜府的恩情,不论如何她也要还给恒亲王才行。 可惜本来是装病的小腹,如今愈发疼痛起来,她端着自己悄咪咪塞了大补中药的正常夜宵去到书房的时候,正看到春兰和秋菊在书房门口跟罚站一般,偷偷往门里面望着,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看到姜清染的时候两个人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 “王妃……” 姜清染却懒得跟地上这两个偷看的计较,虽说大大不合规矩,毕竟是恒亲王心中不一样的人物,今日她可不是来跟恒亲王添堵的: “起来吧,大半夜有些凉,你俩趴在门上也不怕受冻了。” 吴大总管在门口打瞌睡,姜清染过来的时候他本来还以为姜清染会生气,吓得脸都发白了,赶忙说: “你们两个没眼色的,王爷都让你们两个走了还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快回去睡觉!” 随着姜清染的步子一点点往前,刚刚的声音也逐渐在她耳边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书房让人静心的檀香,若是真深究起来,似乎还裹着一丝丝的竹子味,大概是窗外的那片竹林。 这味道倒是简单,姜清染去过那么多大户人家,还是第一次闻到材料如此单薄的味道,但是莫名让人心静。 看着桌上摞得半人高的公文,姜清染很有自知之明地别开了眼: “王爷,夜深露重,您吃些东西吧,不要看到太晚了。” 恒亲王握着毛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明显用力了一些。 姜清染把食盒放下,打开把里面的餐食全都拿出来的时候,恒亲王才说: “不是说旁人不要来打扰么?况且你生病了,不好好睡觉,在王府里瞎逛什么。” 早知道会吃闭门羹,但是今日毕竟是她拿人手软,只记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恒亲王笑的甜美: “王爷,这不是夜深了,妾身想着您兴许饿了,就亲自下厨,况且妾身的身子日后待在王府无事,可以好好养的。何况,我是你的王妃,又不是旁人。” 她声音越说越没自信,也越来越不喜欢自己这撒娇一般的声调,声音越来越小,乃至最后又不是旁人的时候,是嘟嘟囔囔。 恒亲王没有理她,倒也没有赶她,她就自顾自地收拾着餐食,帮他研磨,可是看着他这状态,心中干着急,唯恐他什么时候暴毙了: “王爷,都这么晚了,您若是不好好休息,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他没理姜清染,她就一个人在这里百无聊赖地待着,终于看到他喝了两口自己做的饭,才又开始嘘寒问暖: “这么晚才吃,有没有凉了?要不要妾身再热一热?这些合王爷的胃口吗?” 恒亲王把毛笔放在桌上,抬头看着身旁转来转去的姜清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清染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不快,自己今日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本来身子不好就不开心,自己给什么他都不要,反复赶自己走,现在他还要这么问! 姜清染把面前的餐盒放在桌上,不轻不重: “我干什么?感谢王爷今日替我的恩情,若是王爷实在不需要,那就算了,饭我做好放着了。” 把这些东西都放下时,还有姜清染随手放下来的一朵木槿。 这是来书房的路上她顺手折的。 等姜清染离去,门外一阵清风吹动竹叶,书房中剩下那人静止在原来坐着的位置,盯着那朵刚刚顺手放过来的木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淡粉色的木槿被屋里昏黄的灯光映出来一圈金光,在面前拿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定格。 第41章 包打听 次日姜清染起床的时候身子浑身酸痛,想到昨夜的事情,莫名觉得泄气,又有一些烦躁。 茯苓手里端着日常王府里用来给王妃洗脸的鲜花水和羊奶,漱口用的特制香茶,还有一点点早点。 “王妃,身子好一些了么?” 姜清染照往常一样被她们照顾着,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很没劲。 “感觉好了一些。” 说起来王府的日子可以说是比侯府还要好,靖安侯府虽然小侯爷是对她无微不至,可是比着王府自然是差着很多个档次。 郑氏虽喜欢她,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婆母,有了婆母她就有了数不清的规则,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她直接就是主母。 手在羊奶里不知泡了多久,姜清染脸上的鲜花也敷了好一会,她轻轻地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王爷如此地位,脾气怪一些是很正常的。” 嘀咕完之后,姜清染才看到门口这些大堆的补品: “茯苓,昨夜不是已经在王府里面支出了药了么?怎么又有这么多补品?” 茯苓低着头,没有看姜清染的眼睛: “这是……吴大总管特意给您寻来的,说是希望王妃早日好起来。” 姜清染淡淡点了点头: “他有心了。” 没多久,在外面给姜清染买她喜欢吃的烧鸭的豆蔻就跑了回来,姜清染赶忙追着问: “今日又有什么新鲜事没?有听说我的长兄吗?” 豆蔻甚至来不及跟姜清染回答,似是早馋了怀里的烧鸭一般,赶忙铺在桌子上,整个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新鲜事倒是多呢,只是这些日子都在谈论那新晋状元方唯安的事,不过从前一个贫穷举子,虽说奴婢也不喜欢四小姐,可是他那样,真不知道四小姐平日算计的灵光,怎么看得上他的。” 豆蔻看着茯苓,似乎是想在她眼中获得一些认可,茯苓却看着烧鹅,清了清嗓子: “这方唯安是有些才能,可这方家确实是穷了一些,对于大户人家的姑娘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什么事?” 姜清染确实是好奇了起来,倒不是她对方家还有感情,虽说上一辈子在方家待了那么久,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再回去了。 只是方家如今是什么光景,足以见得重生之后,这个世界改变到底有多大。 “奴婢不知道,只是知道这方唯安才能很大,直升五品,但是却清正廉洁,如今京城正在口口相传呢,甚至还有人夸赞姜国公有眼力见呢!” 豆蔻狠狠撕了一个鸭腿,塞到嘴里嘟嘟囔囔: “什么眼力见,这四小姐她……实在是……一个贫穷举子,再有才能,女儿去了这家不也是吃亏么?” 没想到豆蔻小小年纪什么事情都想得这么清楚,姜清染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行,既然你这么感兴趣,以后多帮我打听一下方家的事情。” 姜清染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思绪飘到了很早之前。 在上一辈子,恒亲王去边关战死,几乎是砍掉了圣上的左膀右臂。 而方唯安一开始跟着圣上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可是随后却开始贪婪财产,眼见着圣上没有了恒亲王的辅佐,大厦将倾,就早早有了眼力见,投入了敦亲王的怀抱。 跟对了人,他自身又有如此才德,哪怕是圣上活着,也早已经被架空了。 姜清染上一世虽说比恒亲王和姜初棠活得久,可是毕竟也不长命,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 可是目前的进展还是按照自己印象之中。 方唯安这个人比较轴,一开始在朝中是一个非常清廉正直的官,后续家中实在清贫,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走上了贪官之路。 而姜清染没记错的话,官至五品就已经是他如今靠着自己能达到的最高官职。 后续到三品,都是姜清染费劲了娘家的权势,为他走动到甚至连朋友都不再喜欢跟她联系,从前的人情都花光了才给他求来的。 如今姜初棠空有心机没有能力,怕是不行了。 日后他如何,姜清染也管不着那么多。 “真的吗?王妃,如今王府实在是太无趣,您也有了从前两倍还多的下人,基本上都用不着奴婢了,不如让奴婢现在就去吧,只要是您想要的事情奴婢都给您打听。” 得到姜清染的首肯之后,豆蔻恨不得变成一个小鸟立马飞出王府去。 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姜清染还能经常出去悄悄玩,可是如今便只能像是被锁在王府一般,连着豆蔻这只小雀儿也不得自由。 整整半个月,豆蔻心疼小姐,自然也心疼自己。如今可以日日出去,她可是要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新鲜事都打探了来给王妃听的。 已是盛夏,豆蔻在一个卖着西瓜冰沙的摊子旁边,她似乎发现这里西瓜冰沙价格不高,便有许多游手好闲的懒汉喜欢在这里讨论国家大事。 平日他们四处闲逛高谈阔论,自然搜集的情报可是比豆蔻多的多,夏日正是炎热,姜清染给的银子多到用不完,久而久之,豆蔻就喜欢趴在这里听着。 “要我说,那举子日后定是大有成就的,能成为圣上最新的助力,兴许能超过恒亲王也不一定!” “什么呢!恒亲王?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跟亲王比,你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吧?” 豆蔻看着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也壮着胆子加入: “那你们说,这方唯安日后能成为恒亲王的朋友么?” 豆蔻日日在这里待着,这几个大汉也都快熟悉她了,便说: “那可说不好,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如今娶了美娇娘,这些日子听说夫妻感情很好呢。” 不远处,一辆矜贵的紫黑色马车沉重停在一旁,车里气压很重。 “吴守信,这就是你说的巧合?” 吴守信脸色发白,腿肚子也打颤: “老……老奴也不知道……这豆蔻姑娘兴许实在是太八卦了也不一定,并不是王妃的授意。” 可是他心里却也暗骂,这豆蔻怎得就这样包打听,日日在王爷这西瓜冰饮摊子旁打听方家那举子!这让王爷得如何误会王妃? 第42章 我来睡觉 “这是第三次了,王妃的贴身婢女就这么闲么?” 吴守信知道王爷不高兴了,这分明不是婢女闲不闲的事,是王妃竟派着婢女去打听别的男人,还是已经娶妻的男人,这……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这……王爷您先别生气,老奴回府里就替您问问王妃,若是豆蔻这小丫鬟实在不听话,老奴会给王妃说好好教训她一下的。” 吴守信说完,悄悄看了一眼恒亲王,可是他面上沉重之色丝毫没有变化,却跟吴守信说了别的: “去给本王调查一下,来王府之前王妃有没有同别的人有过婚约。” 等恒亲王回府,姜清染还在屋里一边吃着冰镇水果一边看着小人书等豆蔻回来给她讲新鲜事,却听到茯苓急匆匆赶回来: “王妃,不好了,吴总管说豆蔻在小摊上打听方家的事,被王爷撞见了,前两次他都用是巧合糊弄过去,可是今日又遇见了,次次都是打听方家的事,怕是王爷不高兴了。” 姜清染听到这个也有些急了: “豆蔻这个丫头,都说了让她避着点人,爱打听这事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就让王爷撞见了,王爷是不是嫌我八卦丢人了?” 茯苓刚想辩解: “兴许王爷是吃醋……” “这怎么可能!我堂堂王府正妻,日日出去打听确实是磕碜了一些,可是这,我这可是正事,我去给王爷解释!” 她是在家里日子过得比较滋润,但是也不至于成了大家眼中的包打听,若真是这样姜清染是不愿意的。 “王妃,您先别去,这事情估计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您去了也解释不出什么,不如先等王爷消消气。” 茯苓如今确实是发现王妃心里想的大概跟王爷是有很大偏差的,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若不是这样,王妃也不至于跟王爷每每不欢而散。 “那你说该怎么办?” 茯苓给姜清染倒了茶,语重心长地说: “王妃,奴婢倒是觉得与其您费尽心思不是跟王爷道歉就是跟王爷道谢,不如就把他正常当做自己的夫君,兴许一切都好一些。”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把他当成夫君,说是容易,可是自己实在不想入这王府啊。 另一边,在王府书房里,徐舟野派出去调查的人也都回来了。 若是往常这个时间徐舟野早就伏案处理公文,只是现在他回来之后连点心也没吃,就静静坐着,旁边的春兰和秋菊都吓得不敢出声。 吴守信出去的时候是担惊受的,可回来的时候却是满面红光: “王爷,查出来了。” “什么?” “王妃在出嫁之前,确实是有心上人,当初听说是吵着闹着要嫁,不过由于这是姜家的私事,姜国公又瞒的好,知道的人不多。” 听到这里,徐舟野明显又冷了两分: “不是周家那个么?” “不是!王爷,王妃在出嫁之前半年,曾经吵着闹着要当恒亲王妃呢!”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似乎一直做好准备的徐舟野神色明显错愕了两分,然后又是不可置信: “什么?你若是怕挨罚,要编出这样的谎话吗?” 谁人不知道姜清染是被他强硬抢回来的,若不是他用了一些手段,怕是如今的姜清染根本就不可能入了这恒亲王府的门。 吴守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声声喊冤: “王爷,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从来是贪生怕死的,可是什么时候骗过您呢!王妃在出嫁之前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嚷着要入了恒亲王府。 “姜国公自知攀附不上,姜四姑娘又被新招回去,那怕有了也是先紧着姜四姑娘,只是提过一句,若是再闹就要把她弄到方家。可是不知为何,后续又一门心思想去靖安侯府了。” 说完这些吴守信已经汗颜,这可是他威逼利诱又恐吓豆蔻,说是她打听方家被撞见,王妃怕是要惹王爷生气,一定要仔细道来,加上在外面找了别人证实,好不容易才吓得豆蔻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口气全说了。 看她那神色,大概率都是真的。 这些事情信息量实在太大,恒亲王听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老奴还听说王妃从前为了入恒亲王府,学了许多东西,说是要入就要入最体面的王府,成为人上人。” 徐舟野听完这些,良久没有说话。 屋里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摸索书页,看着墙上那把镶着粉宝石的配刀。 从前是喜欢的。 她从前是喜欢的。 可是……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是夜,姜清染正听着豆蔻呜呜的哭声: “王妃,都是奴婢对不起您,若不是奴婢大嘴巴,不注意,怎么也不会被王爷抓到三次,现在奴婢能做的都做了,希望王爷不要迁怒于您……” 姜清染给豆蔻温柔擦着眼泪: “好了好了,我可是王妃,哪怕是迁怒于我,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快去休息吧,夜深,若明日咱就不去打听了,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王妃,真的没事吗?若是王爷真的要迁怒于您,您可以把这都推到奴婢身上……” “好了好了,真的没事,你出去的时候把蜡烛吹灭,夜里没什么事就不要让小丫鬟守夜了,现在夜里热,有蚊虫,大家都辛苦。” 刚把豆蔻哄出去,屋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隐隐的月光,姜清染正准备躺下,却突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了。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却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是檀木,和一点点竹叶的清香。 虽看不清脸,可是她却能认得出来,这身形,是王爷。 “王爷,您……怎么来了?” 恒亲王没有说话,自顾自坐在床边脱着衣服和鞋子,良久姜清染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给王爷服侍,才赶忙站了起来。 “本王来休息。” 姜清染:…… 我自然知道你是来休息的,可是前些日子上赶着求你不来,今天怎么就自己自投罗网了? 第43章 挑衅 “王爷,您……您说来干什么?” 姜清染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然后又摸了摸身边人的脑门,确认了两个人都没发烧,才更加震惊起来。 “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怎么你这院子本王不得来?” 姜清染赶忙解释: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太阳打西边来了,从前想让……” “遂了你的愿,不可么?” 这话说的姜清染无话可说,确实是姜清染自己心里愿意的,可是他这话说的让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她上赶着同他睡在一起一般,明明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可不管姜清染心里想的什么,紧接着,徐舟野就真的跟旁若无人一般,睡在了姜清染身旁,留着她一个人目瞪口呆。 这一切简直跟做梦一样,姜清染却又偏偏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情无法反驳,不得不慢慢躺在他身旁,忽而紧张起来。 虽说早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可是现在躺在一个从未一起睡过的男人身旁,心中总有些害怕和紧张。 等了近乎一刻钟,她实在紧张,翻了一个身,他却呼吸均匀,似是真睡着了一般。 正当她心里暗骂自己白紧张了这么长时间,反复翻身睡不着,却突然听到身旁人幽幽的声音传来: “早日歇下吧。” ………… 次日一早,姜清染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之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倒是豆蔻兴致冲冲地跑过来: “王妃,前些日子王爷竟然不介意奴婢包打听的事情了?甚至还跟您睡在一起,那王妃您的愿望可是实现了呀,只是真不知道这王爷天天都在想什么,竟然这般……” 脾气捉摸不透。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清染有些幽怨的声音: “好了好了,快服侍我洗漱吧。” 豆蔻不知道姜清染为什么自己想要的都得到了却还是这样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只得噤了声。 她哪里知道姜清染昨夜身旁睡着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睡得好?天将将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白白反思了一整夜,还是琢磨不透这王爷的心思。 姜清染实在烦躁,却听着豆蔻在一旁絮叨: “王妃,不管怎么说,您若是心里对王爷有怨气还是先收一收,毕竟虽说不想入王府,可是在王府里王爷毕竟没有怎么亏待过您,何况跟王爷过两日就要入宫里去赏荷宴,到时候若是撕破脸了可不太好。” “又要去宴会?” 姜清染面上哭兮兮的, “我记得从前在国公府没有去过宫里的赏荷宴啊?” “您忘了,如今您可是王府的王妃了,自然跟从前那些待遇都是不一般的。何况这次刚好赶上兰妃娘娘的寿辰,圣上便更加重视一些。” 说完,姜清染就叹了一口气,却又突然精神起来: “诶,这正是我去了解王爷会不会去边关的好机会!刚好安然也在,若是能一同出去,还能去延寿寺给王爷求个平安符!” 真等姜清染坐上去宫里的马车的时候,徐舟野还在外面处理事情没忙过来。 这马车声阵阵,姜清染难得没有局限可以出来逛逛自然是一直盯着窗户外面不舍得离开,却突然心脏一震: “豆蔻,这……这窗外的马车是?” 这不是自己从前在方家的马车吗? “这个啊,奴婢前些日子一直在王府外面四处闲逛打听的时候就了解过了,这个是我们府里姜四姑娘的马车,大概是方家的。” 没想到真是,那些剧痛的回忆一下子刺入姜清染的心脏里,跪在大街上浑身鲜血脏污的大哥,那个为了女人送命的二哥,还有建筑被谋害的三哥…… 血污的痛感简直要掩埋姜清染的一切知觉,直到豆蔻晃了晃姜清染: “王妃,您想什么呢?” “没事。” 她回过神,慢慢问着: “豆蔻,他们这路也是去宫里吗?方家不过是个五品官,怎么有资格参加?” 豆蔻这些事不太了解,茯苓倒是知道: “回王妃的话,这方家如今是跟着敦王府一起来的,说是朝廷新贵,敦王府尤其力荐,圣上新皇登基,自然是给他这个面子。” “敦亲王?” 姜清染更是震惊,这么早就跟敦亲王扯上关系了吗?这怎么跟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差这么多…… 她心里想着,却已经到了。 姜清染身上穿的衣服花样简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银丝月光缎百花烟雾裙,只是身上的材料月光缎难得,听说是外国进贡,倒是一入宴会就被人认了出来。 姜清染在这面前的人大多认不得,还好豆蔻提前一夜苦苦对着画像辨认背诵,又有茯苓这个事事都贴心靠谱的,现在倒是还算体面。 “这位就是恒亲王妃吧?这般天姿国色,怪不得王爷哪怕是硬生生抢也要抢过来呢。” 这话像是夸姜清染,可是她又总有隐隐觉得不舒服,只是对她不太熟悉,看身上的衣装倒是像个郡主,听到茯苓悄悄提醒,便带着笑容回应: “永宁郡主过誉了,这些事不过是巧合罢了,郡主也很漂亮,怪不得得太后娘娘厚爱呢。” 这永宁郡主向来都是最跋扈的,说起来是没有皇室血脉,不过是太后这老人家实在闲得无聊,便在自己母家的各个小辈里面挑了一个最合自己心意的,养在自己身边。 圣上给的那些郡主的宠爱也不比别的郡主,不过都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了。 豆蔻笑了一声,赶忙又正了正神色,假装无事发生。 她说王妃是靠着脸获得王爷的宠爱,王妃也说她是靠着脸让太后娘娘养在身边,实在是合理不过了。 这永宁郡主毕竟不是一个傻的,听得出来王妃这话,心中暗暗不爽: “王妃如此受王爷宠爱,就是不知道王爷怎得如此之忙,这样打大的场合竟然也没有作陪,怕是……宁儿幼年时,王爷还经常陪着呢,自幼便是一起长大,王爷的心思王妃若是不懂,可以问问宁儿。”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清染,确实是看到了她身上这独一无二的月光缎,才真正有些烦躁。 “哦?是么?那当初怎么不求太后赐婚呢?” 第44章 回到从前的状态 茯苓乃至豆蔻都没有想到姜清染会这么说,两个人一瞬间都僵住了,不知如何反应,眼见着面前的永宁郡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气氛凝固。 从前在王府只是知道姜清染在没人之处是有话就说的,可是却万万没想到姜清染在这么大的场面也敢直接下了面前这小郡主的面子。 “这婚约大事自然是由太后或者圣上主持,宁儿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如何做得了主,您如今已经贵为恒亲王的王妃,还是断断不要辱了宁儿的清白才好。” 这话话音刚落,姜清染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给,紧接着就说: “是啊,既然是还未出阁的小娘子,若是按照远亲来算,你还得喊我一声嫂子呢,如今我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从前跟旁的男人拉拉扯扯的事情还是不要到处宣传的好,若是不小心辱了自己的名声,那可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这话虽然说的快,可是声音很轻,整个人也几乎紧紧贴着一般凑近了永宁郡主,旁人只能看得见是两个人带着笑的私语,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她伸了手指直直地指着姜清染,从前只当她是一个靠着脸上位没什么本事的花瓶罢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些事上竟然如此有手段,说出这样的话。 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的玩伴舟哥哥被这样的毒妇欺辱了呢! 姜清染却仍然笑着看她,没多久就落了座,吩咐茯苓道: “再加些冰,多扇一些风,这里燥热,也有一些不好闻的味道。” 这话可是彻彻底底把面前这女人得罪了,可是这一刻姜清染心里却无比的畅快。 从前在姜府,上一辈子姜清染吃遍了硬气的亏,后面被强行娶到王府,心里更是难受不已,还不敢对徐舟野有什么不满。 如今她趁着徐舟野不在,大可以好好败坏一下他的名声,让别人说他让王妃仗着他的底气横行霸道。 倒不是姜清染今日就不谨小慎微,只是她这两辈子可是太知道恒亲王在这里是什么地位了,这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小永宁郡主,姜清染堂堂王妃,只要没把她踩在脚下摩擦,剩下的干什么都可以。 虽说只是骂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可是姜清染心里却无比畅快,似乎上一辈子那个十几岁意气风发,做什么事情都眼高于顶,一心想要嫁给这世间除了圣上最尊贵的男人——恒亲王的时候。 永宁郡主在太后手下娇宠惯了,刚刚姜清染那番话算是彻底激怒了她,什么长辈尊卑她也不管了,直直走过去: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如今跟恒亲王在一起,就真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如今王爷估计都不怎么陪你吧?你不会真以为成了恒亲王妃,圣上就会容许你无法无天啊!” 她这些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小丫鬟就开始暗示性地拉住她示意不要再说了。 “我就是说了又怎么样?恒亲王是很厉害,但是她不过就是王爷看上脸娶回家的一个物件罢了,现在在这里狐假虎威,王爷难道真的不管管?” 姜清染仍然当她不存在一般,慢悠悠地品茶,整个人优雅得像独自一人欣赏一般,而永宁郡主也丝毫没有想到,姜清染说的话都是小声的,旁人如今丝毫看不到姜清染的不善,只见到了她在这里无端责骂。 “本王的私事,不知什么时候轮得到永宁郡主做主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姜清染抬头看到面前那无比熟悉的人,想要喊出声却又觉得陌生,不尴不尬地站在这里,只是得体笑了笑行了个礼。 “王爷……” 恒亲王身旁跟着的是圣上,他走过来的时候大家先是行礼,可是他完全略过了身旁那一群旁人,只是看着姜清染笑的像一个慈父: “这就是舟野哪怕是抢来也要娶得王妃啊!从前在那百花宴上一见朕就对你的才华记忆尤深,如今近距离看着,果然是不同凡响。” “圣上谬赞了。” 姜清染看着面前这两个人,说真的是一点也不想搭理,所以只是适当回个礼就没有继续开启新的话题。 “不知姜五姑娘如今是不是对朕和舟野把你强行娶到王府的事情还有些怨言?” 姜清染低头没有看圣上的眼睛,大概是不想跟他有什么眼神交流: “圣上误会了,臣妇没有这么想,能嫁给恒亲王是臣妇的福气。” 虽然场面话大家都会说,可是面前圣上也是知道姜清染心里不舒服的,恒亲王站在姜清染身旁似乎也没有要走或者要解释的意思,于是圣上就替他开始解释道: “这事确实是朕和舟野不对,没有事先同你讲述,其中原由复杂,怕是恒亲王也不愿意亲自道来,这是你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朕一个做媒的也不好多说。 若是什么时候恒亲王想说了会亲自同你讲,只是能保证的是,如今你入了恒亲王府,绝不会比任何一个地方差。” 姜清染这些话也不怎么相信,只是表面上应答着,心里暗自嘀咕,这恒亲王不过就是喜欢恶作剧,想着找自己不痛快,才把这婚约的事情屡次戏弄她罢了。 难道还能有什么苦衷? 永宁郡主再迟钝,站在圣上和恒亲王身旁,也能明显感受到圣上的偏爱了。 能让圣上亲自道歉的,是什么人? 圣上若是赐婚,那自然是想让谁赐婚让谁赐婚,现在哪怕是抢亲,又有谁敢心里有怨言? 她姜清染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圣上亲自道歉? 眼见着恒亲王不走,圣上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虽说可能会惹得太后不高兴,但是却是很乐意为恒亲王做些事的: “永宁,今日是你无理取闹了,恒亲王刚刚娶的王妃,若是说起来你要喊一声嫂嫂,实在没有礼貌,现在跟她道个歉。” 圣上平日给她的偏爱并不多,她是不敢忤逆的。 “对不起。” 看着倒是诚恳,可是她抬眼看到恒亲王的时候,吓个半死。 第45章 上辈子 眼见着面前的恒亲王脸上的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是却实在低气压,不光是她一个弱女子明显能感受到,甚至身旁的圣上也有些感受。 圣上清了清嗓子,算是知道恒亲王对这个事情处理的不太满意,虽说姜清染刚刚已经很快地原谅了永宁,可是圣上还是继续说: “然后,就待在自己的寝殿里休息半个月吧,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出去了。” 听起来是为她好,到实际上是禁足,她是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不代表太后不会有意见,倒真是难为圣上在中间斡旋了。 姜清染虽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可是也看得出来似乎是圣上在看恒亲王的面子,她可是吓坏了,第一次看到有人敢给圣上脸色的。 “若是无事,一个月……” 圣上话还没说完,姜清染就斗胆打断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徐舟野还是一副吃人的样子,若是真把圣上惹毛了别把她九族株了,她赶紧声音颤抖着说: “宁儿也是一个听话的,没事的,若是真在寝宫里休息一个月怕是要太闷了,不如多出去转着。” 姜清染已经发话了,圣上才赶忙顺杆子往下爬: “如此甚好,宁儿看看王妃是对你很好的,日后好好相处才是。” “宁儿知道了。” 这话说完,姜清染赶忙顺了顺气,没想到这恒亲王竟然如此大的胆子,敢给圣上脸色看,简直就不怕功高震主吗? 他是独身一个不怕掉脑袋,姜清染这一辈子还有三个大哥和母亲等着呢! 等落了座,环视四周才发现不远处正坐着姜初棠,她看着这场闹剧,目光似吃人一般,与姜清染对上的时候又转变为得体的笑容,同身边的方唯安笑着。 眼见那方唯安眉目如画,看着着实温和,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可是这长相却丝毫走不到姜清染心里,她看到的只有过去的那些让她历历在目的日子,走神了几分,等到豆蔻提醒才回过神来。 “王妃,您怎么一直盯着姜四姑娘看?如今她已经是方家的夫人了,从前在姜府她最喜欢同王妃比,如今成了这样的,不过是一个穷秀才,如今凭借敦亲王入了这里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依附于他人罢了。 “况且敦亲王也不得盛宠,我们王爷才是圣上心尖尖上的人。” 说完这个话,豆蔻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脸色唰一下红了,茯苓也有些震惊,找补道: “圣上是很在乎我们王爷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 这个姜清染略有耳闻,但是毕竟没有详细了解过,这宴会一如既往的无聊,姜清染坐的远,就让茯苓悄悄讲给她听。 “我们王爷从前过得日子可苦了,圣上也不容易。只是说出来怕是王妃觉得害怕呢,还早之前,我们王爷也是先皇中意的储君人选,其次就是敦亲王。” 这话姜清染听到自然是吓个半死: “真的假的,若真是这样,圣上怎么可能还把我们王爷留在身边?” 都说君心多疑,一般像这种情况,恒亲王怎么还能伴君身侧,甚至受到这么多的信任? “虽说如此,可是我们王爷自小命运多舛,王爷的娘亲是陪圣上长大的当初名动一时的端妃,可是端妃同当时的皇后关系最好,是闺中密友,皇后心思纯良,屡屡被害。 慢慢地皇后就不得圣心,连带着圣上也不怎么被圣上重视,甚至当初贵妃嚣张跋扈之气简直令人发指,皇后娘娘不堪其扰,都是端妃娘娘挡在前面。” 这皇宫中这种事情,姜清染确实是没有想到过。 没想到哪怕是深宫之中,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也如此深厚。 “可是端妃娘娘毕竟是妃位,虽然有一些宠爱,可是比着贵妃来说还是微乎其微,为了能够一劳永逸,端妃娘娘竟然用了计谋,可是当初关于这段秘闻谁也记不清了,只知道端妃娘娘后面疯了,死了。” 听到这里,姜清染还是震惊了: “端妃娘娘为了皇后死了?” “也不是,若是有贵妃在,整个后宫都不会安生的。可是最让如今的圣上对我们王爷无尽信任的事情是,当初圣上对端妃娘娘非常愧疚,而圣上又对王爷最宠爱,我们王爷年少聪慧无比,可是王爷却多次力荐圣上,说储君之位,应当嫡子。” 这一刻,姜清染才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圣上对恒亲王如此信任了。 哪能不信任呢? 这样看来,恒亲王可是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圣上了啊。 这不仅仅是救母之恩,救命之恩,甚至可以说,若不是踩在恒亲王身上,圣上根本就坐不到现在的位置,甚至是连命都不一定有没有。 而恒亲王眼光很好,当今圣上确实是一个明君。 故事还没听完,这宴会竟也是到了自由攀谈的时候,她还在想着今日安然去哪里了,却先等到了姜初棠: “多日不见,恭喜五妹喜得王妃之位,日后一定是事事顺遂。” 姜清染站起来回礼,笑笑: “那自然是托四姐姐的福,若不是四姐姐,我和王爷也都不可能这么安全,安生。” 这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本来以为嫁给恒亲王就是死路一条,哪里知道圣上不去边境了。 可是今日不去,难道以后就不去了吗? 况且,方家日后拿不可一世的地位,也是真的。 “是啊,如今王爷倒是真喜欢王妃呢,恭喜王妃了,只是王爷如今如此得到圣上器重,怕是日后为圣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不会少,妹妹还是想想早日有个傍身。” “不劳姐姐操心了,把郎君拽到五品官,不容易吧?” 她这么说话,姜初棠确实是笑不出来了。 方唯安有才德有能力不错,可是如今官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是没有银子,没有关系,哪能那么容易? 她可真是把自己的东西都花光了,就是求一个前程呢。 “见过王妃。” 这轻轻的声音传来,姜清染愣了神。 如此近的声音,她上辈子最熟悉的那张脸。 第46章 再遇 这个人刚刚映入姜清染眼帘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若不是现在恒亲王在圣上身旁,怕是她刚刚失态的样子都要被他看去了。 这方唯安还是跟她印象中一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不过,如今大家只当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需要攀附别人的破状元郎罢了。 谁又能想到要不了几年,这样人畜无害的他,竟成了整个宣治的摄政王呢? 姜清染看着他的眼睛,如同刚刚同他成婚那印象中的一样,澄澈,清亮,似是没有一点点的恶意。 这是一双没有被污染过的眼睛,姜清染这一刻确认了面前这个男人不是重生的。 如今再一次来到这里的,也就姜清染和姜初棠两个人了。 “嗯。” 他是外男,又是姜初棠的丈夫,姜清染如今不方便同他多说一些话,不过哪怕是不方便,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可刚刚愣了神,一时间没想到该作何反应,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嗯。 “早听家妻说过王妃天生丽质,算是久仰,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这话说的像是姜初棠会夸她一般,可是在方唯安面前,姜初棠绝不会说这些话。 但是姜清染并没有纠结于这些话,她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他拱手行礼的时候,姜清染看到了他胳膊上青紫的痕迹,震惊不已。 虽说是状元郎,怎至于…… 这痕迹,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弄出来的,可是他堂堂五品官员,虽说无权无势,可是娘亲疼爱,妻子……也还算漂亮,怎么至于身上这般? 姜清染哪里知道这一辈子早跟上一世不一样了,敦亲王比上一世早得多,就给他抛出了橄榄枝。 兰妃娘娘贺寿,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三皇子的生母,圣上也是很宠爱的,虽说有些跋扈,可确实有不可多得的才华。 只是今日算是安然的婆母寿辰,却没见她在,只觉得有些不安。 “豆蔻,你去周围转转,看看御花园有没有安然,今日是兰妃娘娘寿辰,不管怎么说安然都是不可能不来的。” 豆蔻应答,剩下茯苓一个人伴在身侧,才听她悄悄说: “王妃,兰妃娘娘……兴许是对沈国公家的嫡女不满意的。”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 “是啊,安然家里虽说权重,可是……你说今日安然不在,不会是兰妃娘娘所作所为吧?” 两人交谈,恰好被刚刚回来的恒亲王听到,他只是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似是困极假寐,良久才点评一句: “皇宫诸事,劝你还是少插手。” 姜清染听到这话不禁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惜命如她,难道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又哪里敢跟兰妃娘娘对着干,只是事关安然,这可是她两辈子最好的朋友。 “妾身多谢王爷提醒,不过……王爷如此地位,怕是妾身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这话是夸恒亲王,可是却也像是隐隐的挑衅。 连圣上怕是都看王爷,姜清染她作为王爷抢来首当其冲的附属品,日日烦闷也就罢了,狐假虎威一番又能如何?王爷难道要把她休弃了么? 真不是姜清染说,若是真把她休弃了,怕是她还能偷偷高兴几分。 两个人正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豆蔻突然从后面急冲冲地跑过来: “王妃,奴婢已经把我们来宾可以逛的地方全都找遍了,没有看到三皇妃,怕是找不到了,宫中的小业子跟奴婢说,如今三皇妃正在兰妃娘娘宫里罚跪呢!听说已经禁足一天一夜了!” 姜清染猜过兰妃娘娘怕是对她很狠,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做到如此地步,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你听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下人说这个事家常便饭了,毕竟兰妃娘娘是婆母,而安然家里又是朝廷重臣,手握兵权更是谨小慎微,哪怕是女儿被欺辱了,也只敢当是正常孝顺长辈。” 这说的是了,若他们家里人真替沈安然撑腰了,怕是才真正无法无天了,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被婆母磋磨的事情。 “那三皇子就不管吗?” 她们几个说话声音小,可是一旁的恒亲王却还是能听见,似是吵到他假寐一般: “三皇子如今自顾不暇,怕是以死谢罪也救不了自己的皇妃。” “这又是如何?” 这话还没说完,如今也正是自由交谈的时候,不知话题怎么就扯到了姜清染身上,台上的兰妃娘娘清亮的声音悠远传来: “如今在场的生面孔不多,本宫不太熟悉的也就恒亲王妃一位了,只是不知道恒亲王妃如今入了恒亲王府,过得可还熟悉?” 这话算是替圣上慰问姜清染了,她赶忙低头: “多谢兰妃娘娘关心,妾身在王府过得很好,王爷待妾身也很好。” 她哪怕对圣上态度也没有这么好过,只是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可以拿捏安然的性命,就总是不由得有些恐慌。 还没等面前那人回话,她倒是突然听到身旁之人轻笑一声,看着姜清染,眼底带着笑意。 姜清染都快被气炸了,她哪里不知道恒亲王是在嘲笑她,明明心里不愿意却还是要俯首低耳。 “那就好,圣上总是担忧恒亲王的婚事,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你可是要好好努力,为恒亲王府开枝散叶才好。” 姜清染应答着,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有些不太合时宜的话: “臣妾听安然前些日子说入宫要好好照兰妃娘娘,今日好不容易想着有这个机会可以入宫见一见,却怎么没见到她?” 她说完这话,在场的氛围确实是有些凝固了,毕竟谁不知道兰妃娘娘对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如今她的寿辰,更是不想见到她的。 不过兰妃娘娘还是满脸笑意: “安然今日病了,正在本宫寝殿里歇息呢,若是你想她了过些日子照看好了自然就回来了,今日怕是不行。” 这拒绝的意味已经如此明显了,一旁恒亲王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清染。 他倒是想看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说出什么话来。 “然然自幼同臣妾是闺中密友,既然是病了,不知兰妃娘娘可否让妾身入了寝殿看一眼?” 第47章 求我 声音不大不小,毕恭毕敬的态度中间也有明显的强硬,恒亲王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禁挑了一下眉。 “现在安然正在修养,不宜叨扰,况且万一给你过了病气就不好了。还是等等吧,到时候休息一段时日,本宫让她亲自去拜访你。” 兰妃听完姜清染说这话,知道她的意思,没有抬头看她,静静喝了一口茶。 似乎是早就知道会被兰妃娘娘拒绝,姜清染也想好了说辞: “臣妾知道病人不宜打扰,只是前些日子安然曾说希望早日见到臣妾,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臣妾说,而臣妾同安然从小一起长大,是不会害怕她过了病气的。 臣妾知道娘娘是为了我们好,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若是不知道安然的情况,臣妾怕是日夜难寐。” 这话字字恳切,姜清染几乎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了,兰妃娘娘听到她的话一句又一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散去。 “恒亲王妃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怕是本宫再想说什么也没余地了,既然如此,就让绿萝带你去看吧。” 姜清染再三行礼道谢,临走之时恒亲王才说: “今日,这浑水你是非淌不可么?” 这话听起来像是指责,可是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倒像是——好奇。 好奇她一个平日许多时候畏畏缩缩,扮猪吃老虎,见到他第一面在月满楼眼泪将落未落装鹌鹑,却会为了一个女人来跟兰妃娘娘对质。 “这浑水里有我在乎的人,那就义无反顾。” 她头也不回,急匆匆跟着兰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追着了。 这不就是她重生的意义么? 等赶到的时候,面前那个禁足一天一夜的女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平日总是红润又笑嘻嘻的脸庞如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让姜清染看得想落泪。 “恒亲王妃既然非要看那就看吧,只是三皇妃病重,若是过了病气奴婢和兰妃娘娘可是不敢担待的。” “那是那是,这我是知道的,麻烦再跟兰妃娘娘道个谢……” 姜清染话还没说完,面前这丫鬟就已经扭头走了,她赶忙转过头去看床上的沈安然,说是什么病,能有什么病? 前段时间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哪能说病就病了? 现在生病不生病,还不是她们一口说出来的么? 还好上辈子娘亲给她略微学了一些医术,不过只懂皮毛,她覆上她的手腕,眼泪才落下来。 “王妃,沈皇妃怎么样了?” 豆蔻也是焦急,她知道沈安然对于姜清染来说是很重要的。 “我也不懂太多,可是我知道这不是病的,这是累的,真不知道在这里禁足的日子安然到底都做了什么。” “水……” 床上的沈安然意识已经模模糊糊,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破碎到听不见。 豆蔻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还没找到水,倒是在缝隙里看到了许多纸张: “王妃,您看看这是什么?” 姜清染过去,看到这厚厚一沓纸上面娟秀的字体,一眼就认出了是沈安然的: “这……这么多张佛经,数不尽的……她怎么就……” 眼见甚至上百张,姜清染去拿她的手,原来葱白如玉的手指红肿不堪,冰丝袖子滑落的时候,露出她青紫的手臂。 姜清染坐在一旁,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王妃……怎么会这样……王妃您别伤心了,三皇妃还等着您撑着呢,她……等她醒过来一定会给娘娘您解释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姜清染上辈子沈安然那些苦日子,最后她的结局还历历在目。 她从前想着入了侯府过安稳日子,看好方家一切都可以万事大吉。 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方家不过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她如今被强取豪夺到恒亲王府,甚至自顾不暇,又怎么能照顾好沈安然和身边的人呢? 豆蔻给她喂了水,也在一旁看着。 不知沉默了多久,姜清染想起身去求药,却忘了这事宫里,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说不准会把沈安然也带入沟里。 如今兰妃娘娘怕是正看她们不顺眼。 “王妃,我们……马上该离开了。” 姜清染紧紧抓住沈安然的手,一遍一遍喃喃: “安然,等我,等我,等我真正成长起来的那一天,我一定能保护好你,保护好你们所有人。”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从前那个精气神很足的小姑娘整个人都不好了,沉头丧气,眼神里面蕴含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伤,还有许多连恒亲王都说不明白的情绪。 “你想办法争取见到了,又能如何?” 没想到恒亲王这个时候还会给姜清染说风凉话,她心里正难受,就呛他道: “妾身自然是没王爷厉害,王爷觉得妾身在永宁郡主面前太软,丢了王爷的人,甚至敢压圣上来让她禁足,妾身又算什么,连个兰妃也是要俯首低耳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本是强忍着情绪的,可是窗外一阵风刚好把帘子吹开,姜清染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恒亲王看着她这副样子,似乎是有些恍惚。 “本王是说,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不行你说那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我自己的朋友被禁足不管吗?” 她又能如何呢?是恒亲王妃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一个主子,也被更多人嫉恨罢了。 一阵沉默,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快到了王府,姜清染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悔,刚刚是她情绪太激动了。 如今入了王府她只有王爷一个人可以依靠,除了他,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把他惹毛了,自己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正想着该如何才能让他对自己印象好一些,突然就听到了恒亲王的声音: “本王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学着借力。” “什么意思?” 能治得了兰妃的只有圣上,总不会是让她依靠圣上的力量吧? “比如,求助于本王。” 第48章 祭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姜清染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这是恒亲王说出来的话? 乍一听,她的脸已经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可是仔细品味,却又觉得里面一点的友善都没有。 虽然他嘴上说着要她求助于他,可是当时明明是有机会的,若是他真的想要帮助她的话,根本就不会要等到她先开口。 “求助于你?” 她这么问出去,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恒亲王看着姜清染,眼神微动: “入了恒亲王府,你就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你不靠本王,还有什么手段?” 哪怕姜清染知道现在是寄人篱下,可是想到他这话,心里还是不舒服,这字字句句之中,轻蔑之意尽显。 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那种感动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取之代之的是一种对于她的羞辱。 “你就这么喜欢看旁人在你面前俯首低耳?哪怕入了王府,我确实没人可求,王爷也不必如此贬低于妾身吧?” 从她来王府那一刻起,恒亲王不就已经把姜清染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吗?又为何在她身上宣泄你的占有欲呢? 这话里的愤懑不满溢于言表,可是恒亲王似乎完全没有把姜清染激怒的快感或者懊悔,尽管他本意不是如此。 他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甚至比着上次更冷: “不求助于本王,那你想求助于谁?你姐夫么?他如今在宫中,不过是依附于其他人的蠹虫罢了。” 姜清染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 “什么?姐夫?” 慢慢反应过来,才知道是方唯安,一瞬间怒火中烧,可是面对的是恒亲王,所以只能压着火气: “我跟他怎么了?我跟他根本就不认识,何至于求助于他?” “哦?不认识?王妃不是同他交谈得很开心吗?” 明明在场许多贵妇和其丈夫都跟自己打过招呼,甚至很多人比着方唯安打了招呼还多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看不到别人,只能看得到方唯安。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哪里还不知道,不过就是找个由头,寻自己的错处罢了。 “王爷若是觉得妾身丢了王府的人,大可以说了去,这是朝廷宫宴,若是妾身有什么不得体的行为,怕是竖着进皇宫,横着出来。” 还轮不到他在这里说三道四。 今日不知为何他脾气如此之大,怕是在皇宫里面受了什么委屈,都带到她身上来了。 那她才是更委屈。 马车停下了,徐舟野脸色仍然不好,姜清染气冲冲回到府里,徐舟野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两个人没有见面。 茯苓看到这个场景,哪怕是平日事事都处变不惊如她,今日也不禁慌了起来。 “王妃,您若是不行就给王爷道个错吧,男人们都是爱面子,若是有什么不顺当的火气发在您身上了,您大度一点,忍一忍让,一让就过去了,不然最后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是啊,听说我们王爷在官场上不知为何,虽说不认识这个新科状元,可是却一直攻击他,哪怕圣上都头疼,兴许是这个缘故。” 姜清染不想听他们的劝告,虽然过了三天,可是她自己心里的烦躁却丝毫未减,随手把手里用练字的毛笔扔在了桌子上。 姜清染打开窗子,看到外面的婢女们比平日里步履更匆忙一些,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就张口问: “最近府里是有什么大事吗?为什么她们看着慌里慌张的?” 姜清染总算是张口问了,茯苓赶忙解释: “夫人刚刚入王府,家里有没有大人,一来您就已经成为了女主人,自然是没有人能教的了您规矩的,这些时日王妃心情不好,奴婢们也不敢打扰。” “真有什么大事?” 茯苓点了点头,道: “这是王爷母亲端妃的祭日,宫中也都在忙活呢,只是先前王妃不在府里的时候,奴婢们处理这些事情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所以不必打扰您,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什么?这是端妃娘娘的祭日?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不过她不知道实在是情有可原,如果是正常许亲事,那可能提前几个月就知道了婚期,那关于王府之中的事情一应俱全,她肯定都会提前了解的。 不过她是被平白无故抢去的,单单是适应这个事实就要花上好长些时日,更不用说在王府里面学规矩了,也因为她是被抢来的,那些下人们也知道她心里面肯定是不舒服的,多看他的面子,不敢教她做事。 这两日她心里又烦躁,茯苓和豆蔻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怎么想听,最后没有想到错过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她竟然都不知道。 她赶忙起身,一边出门一边问着: “今日这事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没有?” 虽说她心里面非常生气,但是该有的素质还是要有的,这些事情本来是她的责任,那她不会因着一点点的脾气就忘了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恒亲王也是她日后长久的相伴相依了。 “这个……宫里的事,王爷听说您心情不好,已经替您告假了,现在王爷估计在宫里面忙完之后会去月满楼吃酒,府里也差不多忙完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恒亲王竟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若是说起来,真正心疼恒亲王的也就圣上一个人。 “算了算了,本宫不跟他计较了,既然是无事可做了,那本宫就提前做些醒酒汤吧。” 姜清染做好醒酒汤之后,突然身后酒气传来,浑身发痒: “王爷,您回来了?” 背后那人似乎是酩酊大醉,只坐在她背后的床上,眼神有些涣散。 这还是姜清染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恒亲王,前些日子的那些不愉快,一瞬间他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想到。桌上还有她自己为她准备的东西。 “王爷,妾身给您倒点醒酒汤吧。” 她还没下去,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抱住,浑身僵硬。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实际意义的接触。 第49章 你不是妾 姜清染感受到灼热的酒气在她肩膀上喷涌,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恒亲王喝醉酒竟然是如此样子,不过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虽说比着平时……粘人了一些,却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姜清染才试探着问: “王爷,您今天晚上要去书房吗?” 恒亲王没有回应,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是一双强壮的手臂静静地环着她的肩膀,不轻不重。 “姜姜。” 这声姜姜喊的姜清染浑身不适应,从来没有人这么喊过她。 更不用说是恒亲王了。 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去书房睡觉了,虽然说自己并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可是如今他这般状态,若是自己再趁人之危把他遣送到书房里去,那也实在是太狠心了。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慢慢服侍着他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把恒亲王平放在床上,他的脸有些红润,躺在床上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像是真睡着了一般。 他这张脸,在这昏黄的灯光下看去,倒真是惊为天人。最早之人似乎睡过去了,一般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但兴许是酒吃多了身子有些难受,微微皱眉之间,那种独一无二的英气中竟然也有了一丝的柔情。 单单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就足以迷倒万千少女,更不用说再加上他这朝堂之上独一无二的王爷身份,更是无可比拟。 怪不得整个宣治的贵女都把恒亲王当做自己若是婚嫁的第一选择,当年的姜清染能够抓到机会去恒亲王府也是绞尽脑汁呢。 可惜当时自己最想去的时候没有得到,现在自己不想要了,又得到了一切,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于别人。 “王爷,早些睡吧。” 张清染的声音在恒亲王的耳边传过,虽说这人已经没有什么了意识,但是这音色似乎是打开他身体的什么开关一般,整个人又醒了过来。 “姜姜,为什么不给我说清楚?你也把我忘了,你也把我忘了。” 他这话说的让姜清染觉得云里雾里的,虽然这姜姜听起来像是她的姓氏,可是整个宣治并没有喊女人喊她的姓氏的习惯,大多都是小字或者是家中排行。 姜清染不禁觉得,这兴许是恒亲王心里面的旁的女人,可是当前些日子她问起来的时候,府中的下人却又都说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恒亲王这张脸确实是足以迷倒众生的脸,可是自己心中对他却是一点爱都没有。 不知为何,明明是在整个宣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是现在他躺在自己的身边这般呢喃的时候,她也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果然还是这张脸实在让人蛊惑,她现在寄人篱下,自身难保。面前这个看着的男人可以随时随地处理了她的生命,她又如何去心疼他呢? 可仔细想想,自幼无父无母,母亲这般为旁人献了祭,自己心爱的女人似乎也把他忘记了,确实是有些惨了。 虽说有很多钱财,可那又有如何呢?若是身旁没有了重要的人,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般处境,从前只当你是无坚不摧。”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心疼他又有什么用呢?他虽说是一个人爱都没有,可是姜清染如今被困到王府里,可都是拜他所赐了。 “不过你可怜归可怜,我该讨厌你,还是要讨厌你的。”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姜清染就赶忙摇了摇头,希望自己一定不要被他这张脸蛊惑了,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壁,有些嫌弃的把他往边上推了推,就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他醒的时候,身旁的人还在睡觉,兴许是圣上知道他昨日心情肯定不快,免了今日的早朝,又兴许是昨夜醉酒醉的太重。 等姜清然备好早餐的时候,身旁的人才缓缓起身,这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了,两个人本来互相赌气,却没想到因为一场醉酒莫名其妙的睡在了一起,气氛有些尴尬,却又有一些诡异的和谐。 “王爷,吃饭吧。” 刚刚坐下开始吃的时候,身旁的恒亲王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本王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姜清染嘴里面正吃着,含糊不清,也没想清楚他在说的是什么意思,直接就问: “王爷在说什么?” 恒亲王巷是真感受不到尴尬,一边面无表情,似乎什么没有发生一般的继续吃着饭: “本王说,你可以求助于本王,没有恶意。” 讲真的,这段时间姜清染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恒亲王突然提起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时姜清染倒觉得恒亲王还挺好笑的,他不会因为自己这句话内耗了整整一晚上吧? 这些日子她赌气倒真不是希望能够等到恒亲王能够给她道歉,她不过是心中还有气未消罢了。 何况她也知道,不过是在府中是王妃,可是说白了不过就是仰仗着恒亲王的鼻息做事的女人,难道她还真能等到王爷的道歉不成? 没想到今日恒亲王竟真的给他低了头,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哦,那是妾身误会王爷了。” 说完这些话,姜清染突然觉得尴尬了起来,有一种奇怪的暧昧。 “那日后你若是遇到困难了,不要找旁人,来找本王。” 这话,虽然说是是好,可是姜清染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是她真的找过旁人一般,可是她也不想跟恒亲王这种人这么计较了,他向来脑回路都是比旁人清奇许多的。 “好,妾身会记住的。” 说完,姜清染继续自顾自地吃着,今日吃的比平时还多上许多,兴许是这餐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他只能通过吃东西来掩盖。 “还有,日后在本王面前,不要自称妾身。” 这句话一出,姜清染口中的饭都差一点喷出来。 今日恒亲王的话怎么这么多?事情怎么这么多?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是……” 姜清然本来想说这就是正常的礼貌用语,可是还没等他的话说出来,恒亲王却说: “你不是妾,我也不会把你当妾,不必学旁人。” 第50章 装神弄鬼 这话说的,倒是让姜清染心中有一股暖流经过。 真是的,明明本来想着入了王府就同他两不相干,可是他总是能够通过简简单单的一两句话就让她的心神不宁。 “王爷今日怎得说这样的话?” 恒亲王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只是收拾了行装,跟身旁的吴守信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地出了府邸。 “真是个怪人。” 等恒亲王走了之后,吴守信才走到江青身旁,带着笑意跟王妃说: “王妃,王爷刚刚临走之前交代的,前些日子端妃娘娘的事情还没办完,如今希望王妃能够去搭把手,看着。” “这倒是应该的。” 前些日子虽然说是跟他赌气,但是她该有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哪怕他们不说,他自己也会亲自去看一眼的。 等下人把杂事这些忙完,姜清染独自一个人站在恒亲王母亲的灵堂前,心中五味杂陈,幻想着端妃娘娘曾经和皇后的故事。 虽说在她心里,其实他们与她来说都是不相干的人,可日后也不得不联系了。 她把自己准备的佛经带上,想要再为这位未曾谋面却影响着王府众人生活的先王妃尽一份心意。 灵堂内烛光摇曳,阴影在墙壁上晃荡,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姜清染手持香烛,恭敬地鞠躬行礼,轻声诉说着对先王妃的追思与敬意,希望能她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寻得一丝安宁与慰藉。 “端妃娘娘,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虽说妾身并不是自己所愿入了王府,但是该有的礼节都不会少,恒亲王待妾身……也还好,日后会更好的。” 这话说的,其实她自己心里面都没底气。 然而,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时,一阵阴森的冷风吹过,烛火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熄灭。紧接着,一个缥缈而又阴森的声音在灵堂中响起:“姜清染……” 她的身体瞬间紧绷,寒毛直立,惊恐地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人影。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又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让人无处遁形。 “你……你是谁?” 姜清染颤抖着声音问道,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但她仍不愿意相信,那是自然,这么奇怪的事情谁能相信? “本宫乃端妃娘娘。” 那声音幽幽地说道,带着几分威严和不容置疑。姜清染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 “青天白日,端妃娘娘何至于来此?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冤屈呢?” 姜清染鼓起勇气问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哼,我看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姿色和手段,竟能将我儿迷得神魂颠倒。” 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不满,“不过,你莫要以为进了这王府,就能坐稳王妃的位置。” 听到这里江清然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刚刚那些恐慌的情绪也已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些奇怪的事情的思索。 这王府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吗? 姜清染继续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连忙说道: “清染从未有过此等心思,只想与王爷相敬如宾,共同守护王府。” “相敬如宾?王府内里只你一个人,你心中虽说是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得为王府的日子考虑!” 那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本宫今日前来,是要给你一个警告。你若真心为王府着想,便将书房那两个小丫鬟收作小妾,她们两个自幼同王爷一起长大,切不可为你的妒忌影响了王府的子嗣才好!” 姜清染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要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这哪里是先端妃的旨意,端妃娘娘传闻之中大气端庄,何况现在他们才成婚不到一个月,就这样威逼于她去纳妾,怎么可能? 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要借此来扰乱王府,打压她的地位。 但在这阴森的灵堂之中,面对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鬼魂”,她又不敢轻易发作。 “端妃娘娘,这……这恐怕不妥吧。” 姜清染试图委婉地拒绝, “婚姻之事,当由王爷做主,况且无端纳小妾,于王府名声也不好。” “放肆!” 那声音怒喝道, “你敢违抗我的旨意?我看你是不想在这王府待下去了!” 姜清染一边装出紧张在意的样子,可是还在偷偷观察情况,心中暗暗思索着对策。 她深知,若是今日应下了这无理的要求,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来;可若是不应,又怕这“鬼魂”真的会做出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情,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她在明,敌人在暗,何况这种情况,大概率是王府内部人搞的鬼。 就在姜清染犹豫不决之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说道: “王妃娘娘,您既然如此关心王府的子嗣,清染又岂敢不从。只是这纳妾之事,需得王爷同意,还得选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地迎进门才是。不如您给清染几日时间,让清染与王爷商议一番,再做定夺,如何?”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姜清染的话。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道: “好吧,我便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是还未见到那两个丫鬟成为小妾,你便等着瞧吧!” 说罢,那阴森的声音渐渐消失,灵堂内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姜清染知道,这绝非梦境,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过了许久,她定了定神,仔细观察着灵堂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她发现灵堂后方的一扇窗户半掩着,窗台上有一些轻微的脚印,看起来像是有人从这里进出过。 这窗台上还有一些泥水,看起来像是来人急匆匆的,但是那人似乎有隐藏的很好,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第51章 摸老虎屁股 姜清染心中一动,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去,来到了灵堂后的一片花丛中。花丛中有一处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周围的花草显得有些凌乱,显然有人在这里躲藏过。 姜清染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着地面,发现了一块棕的布料,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她拿起布料,仔细端详,心中暗暗记下了它的质地和纹路。 只是这布料却又实在奇怪的很,花样纹饰像是年轻女孩子用的,可这颜色又着实老气,他想象不出王府到底会有谁用这样的材料做衣服。 随后,她起身回到灵堂,将香烛摆放整齐,对着先王妃的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端妃娘娘,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有人装神弄鬼,无端叨扰,清染定会查明此事,还王府一个安宁。” 离开灵堂后,姜清染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将豆蔻叫到身边,将刚才在灵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豆蔻听后,吓得脸色苍白,惊恐地说道: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真的有鬼?没想到这王府这么大,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奴婢现在还年轻,可不想半夜被鬼吃了呀。” 姜清染微微皱眉,说道: “哪来的鬼,这分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想要算计我。豆蔻,你去帮我查一查,最近王府里有没有什么人行为举止异常,尤其是和书房那两个小丫鬟走得近的。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块布料的主人。” 说着,她将从花丛中捡到的布料递给翠儿。 豆蔻接过布料,仔细看了看,点头道: “王妃放心,豆蔻这就去查。” 姜清染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书房的两个小丫鬟,这些日子她都快把她们两个淡忘了。 虽然她知道她们两个心中对自己多有不满,对王爷也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她本是不想管的,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而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呢?是王府中的其他妻妾,还是与王府有利益冲突的外人? 她翻来覆去想了想,这个事情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且不说恒亲王会不会相信,这个事情的幕后黑手大概率就是王府中的人,如果她把这个事情传了出去,那就更是寻到人难如登天了。 不管怎么说,那人肯定是跟春兰和秋菊有关系的,姜清染是真没想到,两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有如此胆量,既然她这么打算,不如就顺了她们两个的意。 反正王府这么大,总是要纳妾的,何况这两个人似乎在恒亲王心中不一般,若是通过自己的口中提出,还能博个贤良淑德的名号,让恒亲王顺心,日后自己也顺心。 有这两个人承宠,姜清染也能松快许多,若是她们两个真能让恒亲王开心了,日后她也顺心很多。 夜幕低垂,王府中一片静谧。姜清染想来想去,决定亲自去说。 姜清染遣了豆蔻去请恒亲王,自己则坐在床边,心下盘算着灵堂之事的应对之策。 “王妃,您真的要让王爷纳了那两个人啊?奴婢真替您感觉不值。” “好了好了,别想了,若是王爷真喜欢她俩,哪怕我不说,他也会把她们两个纳入门的,如果他不喜欢,就算是纳了,也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都无所谓。” 她想着,若能先顺着那“鬼魂”的意思,将春兰和秋菊纳进门,稳住局面,再慢慢查找背后捣鬼之人,或许能暂时平息这场风波。 吴守信不知是何事,但是王妃让王爷夜里作陪,不管怎么说都是王府里两个主人关系变好的事。 恒亲王听闻姜清染相邀,手中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可有听说是什么事?” “王妃没细说,但看王妃脸上带着笑容,兴许是什么喜事。” “行,本王知道了。” 虽然面上的神色并无变化,嘴上也并没有说什么旁的话,可是他手上的动作明显快了起来,往常戌时三刻才处理好的公务,这一夜一刻就做完了。 “王爷,您来了。” 姜清染起身相迎,顺手把桌上的东西给他带了过来,热情的都近乎于谄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可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恒亲王的眼睛。 “这么晚了,唤本王前来,有什么事?” 恒亲王问道,目光停留在姜清染的脸上,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 姜清染却无论如何不愿意立刻去说,直到等恒亲王躺在了床上,蜡烛熄灭,才开始娓娓道来,声音委屈,像是娇滴滴的小猫: “王爷,妾身前些日子看望了端妃娘娘,夜里做梦,说是端妃想让王府多写人,热闹一些。妾身想着,要不就将春兰和秋菊纳入门吧。如此一来,或许能让那……逝者安心,也可保王府一时安宁。” 虽然在黑暗之中,但是恒亲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清染: “本王竟没想过,你还会想这等怪力乱神的无稽之谈?” 姜清染早就知道他会是这般反应,于是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倒不是妾身非常相信,其一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其二,其他王府都是热热闹闹的,哪怕没有他们两个日后也会有旁人,还不如纳了王爷一同长大的知心人。” “你又如何得知,她们两个是本王的知心人?” 如果说刚刚那语气不够冰冷,那现在简直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已经冷若冰霜了。 被恒亲王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提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为何他会如此生气。 男人纳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哪怕是在方家,方唯安虽唯爱她一个人,她也被硬塞过好几个妾,况且她与恒亲王本就没有太多感情,王府这么大,她原以为他不会在意。 不过仔细想来确实是有一些不好,毕竟可是用王爷的母亲做噱头,只是她实在冤枉。 这种事情,怕是给恒亲王说了他也不会信,何况她自己也并不想求助于他。 “王爷,妾身并非此意,妾身同王爷没有自由长大的情意,怕是不能太过于知心,妾身也是为了王府着想。” 第52章 撞破 姜清染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在恒亲王的怒火下,她竟有些心虚。 “为王府着想?” 恒亲王冷笑一声, “到底是为王府着想,还是为你自己着想,你心知肚明。今日神神秘秘把本王坑骗过来,竟是为了这种事情,大婚不到一个月给夫君塞妾,姜清染,你倒是做得出来。” “王爷,妾身……” 姜清染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呀? 可是姜清染又岂知,醉酒那一夜恒亲王的梦。 醒来,却是她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 衣裳虽然已经脱掉,可是姜清染知道,今夜这人是又要走了。 从前知道大宅院里的王妃难做,可是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奇怪的事啊……这世间有哪个王爷的脾气跟恒亲王这样难以捉摸的? 王府内,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姜清染与恒亲王之间的冷战让下人们都谨小慎微,生怕触了霉头。 姜清染坐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心中满是忧愁。 三皇妃沈安然在宫中被兰妃娘娘欺辱的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让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而不久前灵堂那装神弄鬼之事,更是像一团阴霾笼罩在她心头。 “我就是想把你徐舟野哄好,怎么就那么难啊?给你纳妾又不是给我纳妾,你还不愿意上了!” 本来这方法一举两得,既可以不动声色的找出幕后之人,让他再一次露出马脚,又可以趁机讨好一下恒亲王,若是日后面对兰妃和三皇子,还能够让自己有一点脸面来求恒亲王的帮助。 可是谁知道他这么难伺候? “豆蔻,我实在是憋闷得慌。这几日王爷也不在府中,我想去月满楼坐坐。” 姜清染转头对身旁的豆蔻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决然。 豆蔻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小姐,这外面不安全,万一被人认出来……” “无妨,我小心些便是。如今我这心里乱得很,只想出去透透气。” 姜清染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豆蔻的话。 “也好,最近烦心事是有些多了。咱俩……悄悄的,不要让吴总管和茯苓发现。” 主仆二人乔装打扮后,悄悄出了王府,来到了热闹的月满楼。 月满楼里宾客如云,喧闹声不绝于耳,但姜清染却无心欣赏这繁华的景象。 “我要顶楼的大包厢。” 姜清染对店小二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平日里在王府里看尽了恒亲王的脸色,如今出来了她作为王府的王妃总也该摆摆谱了,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受的这么多苦呢? 店小二面露难色: “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顶楼的大包厢已经被一位贵人包下了。” 姜清染心中本就烦闷,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贵人?你去打听打听,我倒要看看是谁。” 店小二看得出来面前这两个人虽然经过乔装打扮,确实是有不凡的气质,也没敢反驳他们,任由他们去了。 豆蔻领命而去,顶楼离这里并不远,来回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可是过了两刻钟她还没回来,姜清染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去了顶楼,看到豆蔻脸色发白,在这听着声音。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便听到隔壁传来三皇子的声音。 “你对你的王妃就这么恨么?” 听到这个声音,姜清染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 “不必说我。” 虽没听说什么,可姜清染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屋内的恒亲王听到声响,心中一惊,推开房门,与姜清染四目相对。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姜清染的眼中满是震惊,恒亲王的神色之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可是随后就恢复如常,似乎是刚刚那些话完全不怕她听一样。 姜清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王爷,好一个恨,从来听说过为爱抢亲,倒没有想过抢亲竟是为了报复一个人。”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三九寒天的冰棱, “从前想过是有些算计,但妾身竟不知,自己一直活在王爷的算计之中。” 恒亲王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可是三皇子却急了: “王妃,不是……” 姜清染冷笑一声: “三殿下,我今日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说了这番话,我还被蒙在鼓里。不过与其关心我的家事,不如先照看好你自己的安然吧。” 她转身欲走,却被三皇子叫住。 “王妃,您误会王爷了!王妃,此事是我与皇兄的错,我们不该瞒着你。但皇兄他对你是真心的。” 姜清染看也不看三皇子一眼,冷笑一声:“无情无爱,甚至有恨,谈何真心?” 说罢,她快步下楼而去。三皇子想要追上去,却被恒亲王拉住。 “现在追上去,只会让她更加反感。” “王爷,您可真是……就这样白白让王妃误会了你去吗?那你为她做的事……何必为了那一个妾动气?” 他是真不明白。在恒亲王口中,他确实是很讨厌姜清染的,甚至曾经在无意之中向他透露过,他很恨他,他们两个之间有无法调和的过节。 但是三皇子并不是傻子,他自己长得有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为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真心。 “本王并未动气。” “您这还没有动气,真不是我说,我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王妃虽说对您的情谊并不深,可是并没有坑害于您的心思,而您对她又……两个人彼此伤害而不解释,只会让事情变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恒亲王没有说话,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事。两个人回到包厢之中,继续讨论着那些重要的话题,可是恒亲王明显心不在焉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跟身旁的侍卫说: “去把街上那家秋香阁的桃花酥给王妃买回去,不要说是本王买的。” 三皇子听到这个才笑道: “王爷打算通过这种手段来收买人心啊?与其这样,不如您亲自去解释。” 第53章 撞破 姜清染近日来总是有些心绪不宁。 吴大总管亲自送来了一盒精致的桃花酥,说是府外有人特意嘱咐要送给她的。 姜清染看着那精美的点心匣子,心中满是疑惑,这会是谁呢? 她向来在这府外没什么交好之人,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些波折后,众人对她多是疏离,更别提会有人送她点心这般贴心之事了。 吴大总管站在一旁,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姜清染,微微咳嗽一声说道: “夫人,这送点心之人呐,对您可是上心得很。” 这吴大总管心里可着急的很,自己的主子嘴硬,非说是府外的人送的。 这让他哪怕是暗示都无从下手,只能看着这白白的心意让他人受领了去。 姜清染抬眸看向他,眼中尽是迷茫,丝毫没有领会吴大总管话中的暗示。 她轻轻摇了摇头,心想也许是这总管送错了地方,又或者是有人在恶作剧? 她突然又想到恒亲王那阴晴不定的心思,一下子心情变差起来,连面前的桃花酥也不想吃了。 若是他知道这桃花酥是旁人送的,这时岂不是对自己印象更不好,说不定又要吃这莫名其妙的飞醋! 待吴大总管退下后,姜清染坐在窗前,对着那盒桃花酥发呆。 阳光洒在桌上,点心的色泽愈发诱人,她却没了品尝的心思。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从未真正得罪过他,为何他会如此痛恨自己。 成婚以来,恒亲王的态度就如寒冬腊月的冰,冷得刺骨。但是也实在奇怪。 大多时候,他眼中的嫌恶都不加掩饰,姜清染甚至觉得,在他面前,自己仿佛是这世上最不堪的人。 她曾细细回想过婚前婚后的种种,自己从未有过任何逾矩行为,更没有在言语上冲撞过他,可这份莫名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姜清染越想越是烦躁,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这恼人的思绪。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是春兰和秋菊,这两个丫鬟仗着平日里恒亲王的几分宠爱,在府中行事越发没了规矩。 此刻,她们正站在院子里,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与傲慢。 春兰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夫人,这园子里的花都开了,您也不去看看,莫不是怕看了这繁花似锦,会觉得越发落寞?” 秋菊在一旁捂嘴轻笑,附和道: “就是,夫人整日在这屋子里,怕是影响心情呢。” 姜清染本就心情不佳,听到这两个丫鬟这般无礼的话语,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什么时候她们两个也如此胆大包天了?可再一次看到她们两个挑衅的样子,她却从中看到了一分着急。 怕不是……灵堂之事今日还没有应验,她们两个着急了不成? 她眼神冰冷地看向她们,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春兰和秋菊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骄纵的模样。 姜清染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她们: “在这府中,本宫还是这正房夫人,还轮不到你们两个放肆!”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小厮: “去拿两条藤条来,今日本宫便要教教这府中的丫鬟,什么是规矩!” 不一会儿,藤条拿来了。姜清染拿着藤条,指了指石板路: “你们两个,给我跪在那儿!” 春兰和秋菊吓得脸色惨白,但又不敢违抗,只得缓缓跪在那坚硬的石板路上。 春日的阳光虽暖,但石板路依旧透着丝丝凉意,没一会儿,两人的膝盖便疼得厉害。 姜清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却并没有因为这一时的惩戒而感到畅快。 她知道,这府中的日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安宁下来。 而那盒桃花酥的来历,以及恒亲王对她的态度,就像一团迷雾,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夜幕降临,姜清染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尤其是那盒神秘的桃花酥和恒亲王冷漠的面容。 最终,她还是决定起身,去花园走走,或许清冷的夜色能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姜清染披了一件披风,缓缓走出房门。月光如水,洒在花园的小径上,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她沿着小径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花园深处的一处楼阁前。这楼阁平日里总是大门紧闭,姜清染也从未进去过,不知为何,今晚她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正当她犹豫是否要离开时,突然听到楼阁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姜清染心中一惊,好奇心作祟,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楼阁,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只见屋内烛火摇曳,一个身影正坐在桌前,似乎在看着什么。 姜清染定睛一看,竟然是恒亲王!她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想要转身离开,却又怕惊动了屋内的人。 就在这时,恒亲王突然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姜清染吓得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墙边,不敢动弹。好在恒亲王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像是陷入了沉思。 姜清染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时,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她心中暗叫不好,只见恒亲王迅速起身,朝着门口走来。 姜清染慌乱之下,转身就跑。她的心跳得飞快,生怕被恒亲王追上。 好在她对花园的小路较为熟悉,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关上门,靠在门上喘着粗气,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刚刚那紧张的一幕。 回到房间后,姜清染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明白恒亲王为何会深夜出现在那座楼阁之中,而且看起来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 那座楼阁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与恒亲王对她的态度又是否有关呢?姜清染越想越觉得困惑,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日清晨,姜清染早早地起了床,昨晚的事情让她疲惫不堪,但心中的疑惑却愈发强烈。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略显憔悴的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 可是这事情如此繁杂,她又真的可以做到吗? 第54章 神秘的阁楼 从前,恒亲王处理公务向来都在书房,那阁楼对于王府中的人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禁地。 尤其是姜清染,她初来乍到,这阁楼又在拐角处,如此隐蔽,她甚至没有发现过。 姜清染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去阁楼一探究竟,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刚准备出门,就听到外间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 “你听说了吗?姜家大公子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恐。 “嘘,小声点!这可是天大的事。” 旁的丫鬟紧张地叮嘱道。 姜清染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 姜贺铭竟然被抓走了?竟然被大理寺抓走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明前世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甚至比上一辈子还要早。 大理寺向来负责审理重大案件,哥哥被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敢往下想。 姜清染跌跌撞撞地冲出门,一把抓住豆蔻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 “豆蔻,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哥哥他怎么会被大理寺抓走?” 豆蔻还是第一次见姜清染如此失态,可惜她并不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知道面前的姜清染对这件事情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惨死在自己面前却只能坐着马车路过…… 豆蔻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小姐,奴婢也只是刚刚听到的消息,这一路跑着过来的,王府里的下人也真是的,真不知道在哪里听来嚼舌根的话。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您先别着急,说不定是误会呢。” 豆蔻试图安慰姜清染,可她自己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慌乱。 姜清染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她心急如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恒亲王,求他救救哥哥。 其实她自己连自嘲的机会都没有了,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却只能求他吗? 她突然转念一想,对,若是王爷不同意,她还能求小侯爷…… 等等,小侯爷已经成婚,就算真的是去求小侯爷,自己家里的二哥和三哥也会去的。 她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匆忙朝着恒亲王的书房奔去。 一路上,她心中不断祈祷,希望恒亲王能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出手相助。 “把之前我做过的荒唐事都忘了吧,若是真能出手相助,那就什么都依你,爱也好,恨也好,大不了日后报复我。 “本身我是可以想办法改变结局的是你偏要把我带来这里,既然带来这里了,那你就要为我这辈子要发生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姜清染虽然心里讨厌他,可是还是有些害怕,路上一直碎碎念着,给自己壮胆。 然而,当她赶到书房时,却被侍卫拦住了去路。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话倒是不用他说他自己都知道,甚至他觉得这个任何人可以直接替换成“王妃”。毕竟,他那么讨厌自己,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是本宫现在有急事,若是你耽误了,担待的起么?” 侍卫却不为所动,依旧牢牢地守在门口,足以见得恒亲王不让她入内的话到底多肯定。 姜清染又气又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恒亲王的吴大总管匆匆赶来。 “王妃,王爷让您去阁楼,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出来。” 吴大总管低着头,不敢看姜清染的眼睛,饶是他平常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三寸不烂之舌,现在要传达这样的命令,他就算是用通天的本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姜清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本宫哥哥出事了,本宫不相信他不知道,本宫甚至觉得我自己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我要见王爷,求他救救我哥哥!” 吴大总管面露难色,心中也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如此奇怪呢? 明明他做的许多事都能够感受得到,他对王妃绝对是有情谊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如此冷漠伤人心呢? 姜清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有多大的恨意,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他可是手眼通天的宣治亲王,哪怕是真的惹过他,可是自己一介女流,在无意之中又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为何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此冷漠无情,不仅不见她,还将她锁在阁楼里。 在小厮和侍卫的押送下,姜清染哪怕是心力交瘁,也不得不去了阁楼。可是现在情况如此紧急,不管怎么说她都要赶忙让头脑清醒起来。 “怎么会这样,一定有迹可循的,有迹可循的……” 是啊,这一世,方家那么早就攀上了敦亲王,若是可以,自己早该发现姜初棠所作所为的。 她瘫倒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哥哥被抓,自己又被囚禁,这个只来过一趟的阁楼,她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了,恒亲王绝对知道那晚不小心撞破的人是她。 阁楼里寂静得可怕,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悲惨的一生,家人被人欺凌,最终含恨而死。 好不容易重生,本以为能改变命运,找到幸福,可如今却又陷入了绝境。 不知过了多久,姜清染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显然有人刚刚给她喂过药。 她挣扎着坐起身,却发现阁楼的门依旧紧紧锁着。 “有人吗?” 姜清染虚弱地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凄凉。 没有人回应她。 姜清染靠在床头,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她依旧牵挂着哥哥的安危。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姜清染心中一紧,急忙喊道: “是谁?” 第55章 到处都是秘密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王妃娘娘,奴婢来给您送饭吃,还有一些消息,奴婢也千辛万苦打探来了。” 听到是豆蔻的声音,她才总算是有些安慰。 想到姜清染被困在阁楼之中的那两天,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煎熬着她。 自从被恒亲王下令关在这里,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脑海里全是哥哥姜贺铭被大理寺抓走后的惨状。 “吱呀”一声,阁楼那扇紧闭的窗户缓缓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露了出来。 姜清染抬眼望去,正是她的贴身丫鬟豆蔻。豆蔻平日里总是一副机灵模样,此刻却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走到姜清染身边,爬在窗户旁边同王妃隔窗相望。 这窗子的大小设计的很好,刚好可以送进去一个饭盒,但是人若想出去,怕是难如登天。 “王妃,您可急死奴婢了!” 豆蔻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这几日您被关在这里,奴婢心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姜清染心急如焚,一把抓住豆蔻的手,指甲都几乎嵌进了她的肉里, “快告诉我,我哥哥怎么样了?” 豆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些日子她知道,唯一能为王妃做的就是尽量多打探些情报,也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于是尽量平稳地说道: “王妃,这次公子被抓,果然是因为敦亲王。姜大公子性格刚直,平日里就与敦亲王不对付,加上他又是恒亲王的宿敌,姜大公子怕是看在您是恒亲王妃的面子上,主动替恒亲王做刀子呢! 大概为的就是王妃您能在王府里过得好一些吧。反正两人在朝堂上没少起争执。这次不知怎么的,敦亲王抓住了大公子的一点把柄,就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圣上看在敦亲王的面子上,就把大哥送进了大理寺。” 这些消息可是她没日没夜守着茶水摊,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打探来的。 姜清染听后,越来越着急,几乎站不稳。 豆蔻连忙扶住姜清染,继续说道: “不过,小姐您别太担心。奴婢打听到,就在王爷把您关起来的前那一晚,他就进宫去跟圣上进谏了。听说,王爷甚至还跟圣上吵架了呢!” 姜清染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王爷他……他早去救我哥哥了?” 甚至还为了她哥哥跟圣上吵架了?这怎么可能?若真是想要救自己的哥哥,又为什么把自己关在阁楼里? 豆蔻重重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王爷在宫里待了好几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听说圣上已经答应考虑放了大公子。就在昨天,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大公子已经被放出来了!” “真的吗?” 姜清染又惊又喜,眼中闪烁着泪花, “太好了,哥哥没事就好。” 可随即,她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既然王爷想要帮助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反而要把我关在这阁楼里,让我担惊受怕?” 豆蔻也是一脸的疑惑, “奴婢也想不明白。不过,王爷这么做,或许有他的苦衷吧。” 姜清染在阁楼里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 她回想起与恒亲王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个男人平日里对她虽十分冷漠,甚至做事说话如同刀子,但却从来没有害过她。 回门那日,给足了自己面子,在宫里对沈安然的事情,虽然他没有替自己说话,可是却也没有驳斥了她的面子,明摆着算是替她撑腰。 现在这件事更是在自己知道之前就已经打算摆平了,如今他做过的事,无非是因着那两个丫鬟纳妾的事情生了气,第二是说了那句恨她,再后就把她关进了阁楼里。 这几件事虽说惹得她心情不快,可是实际上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甚至……整体上,倒像是小女子娇嗔的赌气? 他一个八尺男儿,宣治的战神,行事如此让人捉摸不透,倒真是神奇了。 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不行,我得去问问王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咬了咬牙,朝着阁楼门口走去。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姜清染愤怒地转过身,对豆蔻说: “你去想办法把锁打开,我一定要出去找王爷问个清楚。” 豆蔻面露难色, “小姐,这门锁是王爷亲自让人换的,钥匙也在他手里,奴婢恐怕……” 姜清染瘫坐在地上,满心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 她不明白,恒亲王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当成一个局外人。 “算了,豆蔻你先走吧,我自己在这里再转转,反正阁楼不小,也不算无聊。” 由于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已经被摆平了,现在他在这个阁楼里转的时候,心态还是很平常的,两个时辰差不多就逛的仔仔细细了。 突然,还真让姜清染发现了一些机关,她在这里转着,看见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那些东西—— 一些破旧小儿的诗词,一个暗门。 等姜清染打开暗门之后,却只见到里面放着一块紫宝石。 这暗门她高高兴兴地打开,总想着有可以通到外面的方法。 可是打开之后,却发现是黑漆漆封闭的空气,姜清染可没那么多好奇心,这里也怕人得紧,于是姜清染只是看了看上面虽有稚气,但是也略显英气的字体: “翠柳垂丝系晚阳,长亭伫立影成双。曾期执手同观月,每念盟言独倚廊。” 这东西,看着感觉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可以写出来的东西,可是这字体确实不像大人,甚至感觉像是—— 十岁小孩。 哪来的十岁小孩还会写情诗?恒亲王府的东西,还是在恒亲王阁楼里发现的,这…… 不会是恒亲王给他初恋写的吧? 姜清染赶忙收拾好了东西,有些担忧,仿佛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可是也高兴,若是日后有机会,她也知道该怎么讨他欢心了。 第56章 心上人 不仅仅是这封信,姜清染继续在这个阁楼里逛着,总希望能看到什么她从前没有注意过的东西。 反正日后出不了这恒亲王府,她对恒亲王多一些了解总是没坏处的,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他的事情玩弄的团团转。 她继续看着这暗格,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十几张的画像,仔细看来,都是一个小姑娘。 画这个画像的人虽然手法不错,可是姜清染却难以认出是谁,只是感觉得到画像精巧的很,作者是用了心的。 甚至,画画的人似乎是觉得别的都不配他浪费笔墨一般,十几张全是人像,是同一个小姑娘。 她正在琢磨这十几张画像到底是谁,又代表着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你可以出去了。” 扭头看见,这正是恒亲王。 姜清染在阁楼里被关了几日,心中虽有怄气,但更多的是对恒亲王救了自己哥哥的感激。 所以她见到恒亲王的那一瞬间虽然有一些惊讶和五味杂陈,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满脸真诚地说道: “王爷,清染多谢王爷出手救了我哥哥,此等大恩,清染铭记在心。” 恒亲王却依旧是那副冰山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 “本王救你哥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皇帝。你不必自作多情。” 姜清染微微一愣,心中并无感觉,毕竟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就自己的哥哥若是为了自己倒是奇了怪了。于是微笑着说道: “不管王爷是出于什么原因,哥哥能平安无事,清染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恒亲王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莫名其妙地被困住,又莫名其妙地重获自由,姜清染心里什么都不在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找姜贺铭。 她们继续朝着大门走去,终于顺利地离开了王府。 姜清染带着豆蔻来到了哥哥姜贺铭在府外的住处。姜贺铭看到姜清染,又惊又喜。 “清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王爷关在阁楼里吗?” 姜贺铭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自己被恒亲王软禁的事情,哥哥也知道。 姜清染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 “哥哥,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王爷要这么做?” 姜贺铭叹了口气,说道:“清染,你不必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哥哥也并不是为了你才同敦亲王作对,如今朝廷并不安定,我们姜家也不可能明哲保身的。这件事情很复杂。王爷他……其实是在保护我们。 “我被抓之前,恒亲王就知道到这件事情背后不简单。他知道敦亲王一直对姜家心怀不满,这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猜测,恒亲王为了不让你受到牵连,才把你关在了阁楼里。” “而他进宫向圣上求情,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虽说圣上跟他关系最好,可是因为敦亲王在朝廷中的势力很大,圣上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恒亲王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在外面做出了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爵位和身家性命做担保的戏,才终于说服圣上放了我。” 这些话大多姜清染都相信,可是若是说恒亲王是为了她,她倒是不认同。 “可是,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 姜清染还是有些不解。 姜贺铭拍了拍姜清染的肩膀,说道: “王爷这么做,哥哥猜是不想让你卷入这场政治斗争之中。他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伤害。而且,他也不确定这件事情是否已经彻底解决,所以才把你关在阁楼里,等事情平息了再放你出来。” 姜清染听后,心中的怨恨和不满虽然还在,可是早已经被对拯救自己哥哥的感激所掩盖了。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没有害过自己,这就很好了。 “哥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姜清染问道。 姜贺铭沉思片刻,说道: “敦亲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想办法应对。王爷那边,我们也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把事情说清楚。” “行,哥哥,你回去好好跟娘说一下,要不然娘又该担心了。” 姜清染给姜贺铭把熬好的汤药端上来,姜贺铭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心中无限感慨。 虽说恒亲王不是他们所中意的,可是这几个月他观察来看,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好的,甚至……感觉自己的妹妹过得还不错? “你不要总是操心哥哥了,如今既然入了恒亲王府,倒不是让你委屈自己,只是凡事若是不能软和一些,怕是自己吃亏,王爷也没有对你太差,不是么?” 姜清染只是笑笑,不说话。 虽然不太认同,可是姜清染也知道恒亲王对自己爱也好,恨也好,总是有恩于自己的。 她若是要办什么事情,也都要经过恒亲王的手,既然如此,她不如提前学学讨好他的功夫。 姜清染心中一直对那幅画像耿耿于怀,她决定让人去打探画像的秘密。她唤来了豆蔻,吩咐道: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王爷房中的那幅画像到底是谁,有什么秘密。” 豆蔻领命而去。这东西对豆蔻来说倒是轻而易举,王府里的丫鬟看着豆蔻大丫鬟的身份,又如此好相处,早就跟她成了朋友了。 过了几日,豆蔻回来禀报说: “小姐,其他人都不知道画像的事,但是春兰秋菊好像知道些什么。” 姜清染心中一动,她知道春兰秋菊是恒亲王身边的得力丫鬟,既然她们知道,那一定要从她们口中问出些什么。 但是一想到她俩总是出现,就有些奇怪: “她们两个,怎么知道?你去问她们了?” “这个奴婢也奇怪,奴婢还没轮得到问她们两个,竟然就上赶着来暗示奴婢她们两个知道了。” “哦?” 春兰,秋菊。 这事情倒是越发有意思了。 第57章 一辈子都对不起我 姜清染找到了春兰秋菊,微笑着问道: “本宫近日在王府中看到一幅画像,心中好奇,不知画中之人是谁呀?” 春兰秋菊对视了一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妃对她们两个态度如此之好,足以见得王妃确实是对画中之人心存芥蒂了,然后春兰得意笑着说: “王妃,那画中之人大概是王爷从前的心上人呢。” 这话说完,秋菊还赶忙找补道: “王妃您可千万别生气,这东西都是很早之前王爷在宫里的东西了,现在王爷最爱的还是您呢。” 姜清染不知为何,明明不在乎这个事情,却心中一紧,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 “哦?是吗?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得王爷如此倾心。” 春兰在一旁接口道: “王妃,这人是谁不知,只记得王爷在宫里同她一见倾心,这画上的女子可是王爷的白月光,无人能及。” 姜清染感觉到她们话语中的挑衅,但还是忍了下来,继续问道: “那你们可知这女子现在何处?” 春兰笑了笑说: “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王妃还是别打听了,以免自寻烦恼。” 姜清染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那画像中的女子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恒亲王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其实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她也不介意什么,只是…… 为什么一开始不知道这个姑娘呢?为什么这个姑娘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最重要的是,既然他有这样喜欢的心上人,又为何要硬生生把自己抢回来呢? 这东西总是让她想到从前的伤心事,但她又想起自己重生一世的目的,是要保护家人,安稳度过一生,她不能被这些感情的事所困扰。 不管恒亲王心中有没有别人,她都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和在王府中的地位。 好不容易把这些事情都忙完了,姜清染坐在床上仔细思索着,却再一次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夜色静谧如水,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姜清染房中,给屋内蒙上了一层银纱。 姜清染刚吹灭烛火,准备就寝,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心中一惊,刚要出声呼喊,门却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借着月光,姜清染看清来人竟是恒亲王。 “王爷,您……” 姜清染又惊又疑,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他怎么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恒亲王并未理会她的惊讶,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身来,开始宽衣解带。 姜清染见状,慌乱地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 “王爷,您这是何意?” 恒亲王冷冷地说: “本王今夜便在此处歇息。” 说完,便躺到了床上。 姜清染心中忐忑,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也躺了下来。 她侧身对着恒亲王,心中有无数疑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想到今天刚好想说,现在他来了正是好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姜清染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王爷,您之前为何将我关在阁楼之中?还有,您房中的那幅画像,画中之人究竟是谁?” 恒亲王听到画像二字,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转过头去,没有回答。 “把你关进阁楼里不过是权宜之策,你哥哥的事情你大概率会闹出许多不必要的动静,至于阁楼里的东西,你就忘了吧。” 姜清染见他不答,心中有些着急,又问道: “王爷,您是不是有心上人?她是不是画像中的女子?” 恒亲王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姜清染,眼中感情如同霜寒,“何必刨根问底,这东西,已经与你无关了。” 姜清染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说: “王爷,我只是想弄明白这一切。自从我嫁给您,发生了太多让我难以理解的事情。我知道您救了我哥哥,我很感激您。我也想和您好好过日子,所以希望我们能彼此坦诚相待。” 这是她真实想法。 可是王爷说这东西与她无关了……为什么是已经与她无关了? 恒亲王听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 “你以为一切都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吗?本王不过是为了戏耍你,才一定要抢亲?” 姜清染心里虽然想问不就是这样么……但是却不敢说。 姜清染见他终于开口,心中一喜,接着说: “王爷,我知道我之前的身份或许配不上您,可我是真心想和您好好生活。您把我抢过来,我虽有怨言,但也明白这其中或许有您的苦衷。我感谢您对我和我家人的庇护,也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不知这些话到底是触怒了晒买,恒亲王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他突然伸手,将姜清染抵到墙角,姜清染那双漆黑的眸子被月光映得很亮,他声音低沉而沙哑, “如何开始?有些东西,已经结束了。” 姜清染被他的举动和话语惊得不知所措,眼中满是恐惧和疑惑。 “王爷,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何必明白,你只用知道,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补偿本王罢了。日子照样过,可是本王不会让你同别人待在一起,至于坦诚相待——你已经没有同本王坦诚相待的资格了。” 这话像是说出了恒亲王内心嘴阴暗的欲望一般,姜清染心中感觉毛骨悚然,只是有些不甘: “不知妾身从前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爷,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妾身给王爷赔罪,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是妾身的夫君……” 这话还没说完,恒亲王却打断了姜清染,他一步一步靠近,这次是真把姜清染逼到了墙角,温暖柔软的胸膛,怦怦跳的心脏。 姜清染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跳得很快。 她跟恒亲王对视,又是这样一双复杂的眼睛。 一双又爱又恨的眼睛。 突然,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清染,你一辈子都对不起我。” 第58章 雪上梅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虽然大脑一时间还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姜清染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恒亲王就这样在昏暗的房间里把她抵到墙角,那一种对身体的失控感让姜清染一时间产生了恐惧。 可是她又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感觉到这无边的坚强之中,竟然能看出两三分委屈来。 恒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姜清染想不明白。 “王爷竟然是个明白人,做事也并没有恶意,为何又不能把话说明白些?” 总是嘴上说着要对自己不好,可是背地里却对自己好。 姜清染这话仿佛是触碰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逆鳞一般,他的脸色又冷了两分。 只不过在黑夜之中,面前的女人并不能感受到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说: “明白话只能说给明白人听,有些人既然一开始不明白,那日后便不用明白了。” 江清染听这话觉得好没道理,像是赌气,却也总知道他嘴里面的那个不明白人是她自己,于是她便笑道: “王爷口中的不明白人兴许是妾身,王爷一边恨妾身,说妾身永远对不起王爷,可是王爷还是这样强行的把妾身抢到了王府里面回门之日,甚至跟着妾身回去。 “一次又一次嘴上说着难听的话,把妾身关在阁楼里,可是背地里却处处都为着妾身好,既然妾身是王爷口中的不明白人,甚至是不用明白,王爷又何必对妾身如此之好……” 这些东西姜清染心中早有疑团,只不过找不到机会发问罢了。 今夜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她把这些事情也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才大着胆子说出了这些话。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些话还没说完,面前这男人似乎是恼羞成怒了一般,身子又往前近了两分。 本来夏夜就略微有些热,他身上那种如同热浪一般的热气更是紧紧的包裹着姜清染。 还有,有些粗重的呼吸,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王妃竟然有调侃本王的勇气了,看来是这些日子在王府里日子过得太顺,本王把你养的太好了。” 姜清染还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嘴里面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就感受到了身上有一双灼热而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离。 她一下子惊住了,分明已经活了一辈子,对于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可是这一刻他也不禁愣了神,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自从嫁入王府,头一夜新婚之夜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圆房,后面的两个月,哪怕是在一个房间里面睡觉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哪怕是待在一起,两个人也是相对无言,她哪里想到今夜会如此猝不及防。 “王爷,你……” 明明这些事情从前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了,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气血上涌,两个脸蛋都烧了起来。 “姜清染,你给本王听着,你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既然本王把你抢了进王府,你就别想逃出去。这是你欠我的。” 分明自己对这事情也并不排斥,可是面前这男人的力道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 上一世方家那小子是个书生,哪怕是能力并不低下,可是也绝比不过面前这个战神武夫,若是今夜真是这样猝不及防,毫无准备,面前这男人又如此生气,她怕是两三天下不了床。 她不禁害怕往后退着,就算是自己早已经对这些事情熟悉不过,也从不觉得非要喜欢才能开始,可面前这人手劲实在太大,她本能恐惧后退。 可是随着她后退,男人却并不继续追着,只是压住她的衣角,身上的衣裳刚好因着她的后退,更容易被扯了下来。 “王妃竟如此迫不及待么?本王还以为王妃很伶牙俐齿呢。” “你……你……” 这次倒真是坏事了,她从前只觉得恒亲王很讨厌她,所以不愿意碰她,她也乐得自由,但是却没想到随着事情的发展竟然到了这样不可控制的地步。 也怪她自己没有提前预料到,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夫妻,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恒亲王只是讨厌他,却不是没有任何欲望,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怎么,不愿意?还是王妃平日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这时候却不敢了?” 姜清染身上的皮肤白皙,窗外的月光照着,像是冬夜的雪地里落了几朵梅花,她的一双眼睛亮的像是御用七彩琉璃盏里颜色最深的一盏,此刻确实没有从前那般锐气了,却仍旧强装着: “王爷这倒是说笑了,本来就是妾身的职责,谈何愿不愿意又害不害怕呢?一切不是任凭王爷吩咐罢了。” 嘴上说的很硬,实际上她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但但是被禁锢住的双手,她就知道今夜会遭遇什么了。 她从前想过今夜自己这一番话兴许会把他惹怒,哪怕是再把她在阁楼里关上两天,他也能受得住,所以一开始是有坏的料想的。 可是却万万没有料想到事情就是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这倒是让她有些后悔了。 “王妃既是愿意,那本王强装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完,姜清染就放弃半的闭上了眼睛。 她感受着身上的动作,心里害怕不已,不知今夜将会遭受怎样的痛苦。 可是她却没有料想到身上的男人虽说把她的手腕压的青紫,插进她头发里的五指也紧紧用力按着她的头吻着,可是却又像是虚张声势一般,夜里的动作极其轻柔,甚至…… 比方家那人还要轻柔。 这中间由重到柔,不知要用多少巧劲儿,怕是比肆意发泄要累的多,哪怕姜清染一介女流,也能猜得到,难为他费心了。 可姜清染又迷惑了,他到底是在费什么心? 这一夜一直到天微微亮才有所歇息,恒亲王满不满意她不知道,可她却是几次差点累的睡过去。 在隔壁的豆蔻整个人都惊麻了,这不过就是个平常的日子,怎么主屋里突然开始叫水了呢? 他们两个折腾一夜,倒是连累着豆蔻也睡不好觉。 第59章 礼物 次日一早,恒亲王已是不在,姜清染刚睁开自己惺忪的睡眼,看到豆蔻一脸八卦的样子,她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先阻拦豆蔻发问先赶忙问出: “王爷今日出去脸上的神色如何?不会又被我惹不开心了吧?” 想到昨天的话,还有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就脸上发烧,若是自己昨夜把那些话慢慢的说,分开次数说,没有一次把他惹怒,怕是也不必让他如此生气了。 “那倒是没有见过,奴婢看着王爷今日出去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虽说平日里他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可是哪怕是我们房里最迟钝的冬菇,也能明显看到王爷心情是比从前好许多的。” 姜清染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每想到就觉得脸上发烧。 上辈子经历过这事,可是却从来没想到跟旁人是什么滋味,等真正跟恒亲王在一起,她才知道原来人与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跟不同的人在一起,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那就好,他脾气阴晴不定,若是昨天晚上那番话给他惹毛了,日后又没我好果子吃了。” 没有想到自己还没问出口,主子就提前说出了昨夜的事,豆蔻立马两眼放光,抓住姜清染的袖子,坐在床边: “王妃,王妃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王爷,竟然你们昨天晚上竟然……你都不知道!奴婢昨天晚上简直一夜没睡,既是替王妃担心,又是替王妃高兴,还有就是被你们两个打扰的呢,话说怎么到天亮都没得消停?” 姜清染:…… 怎么到天亮都没消停,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到天亮都没消停啊…… 忙活了一夜,今天早上整个人眼皮子老打架。 豆蔻这话叽叽喳喳的,吵的姜清染脑袋疼,本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也懵懵懂懂,只能随便说两句搪塞过去,豆蔻也只好失望的先走了,临了还记得补上一句: “王妃若是你哪日想跟奴婢说了,可一定要,把细节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奴婢!” “去去去,你快忙你的吧。” 等她走了之后,姜清染的心就像是秋日里刚刚被摇晃过的一棵树,那些如同落叶般纷飞的思绪也逐渐沉淀了下来,她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好好思索。 昨夜……不知为何他莫名对恒亲王生出一些好感,哪怕是她不想承认,可是也确实有些明显——她确实是一个有些肤浅的人。 上辈子爱权,这辈子权色都爱。 原来房中之事确实是升温的好手,怪不得那些从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小夫妻大婚之夜一见面之后,彼此之间的感情旁人之间就再也比不得了。 这倒不是有什么魔力,只是姜清染这才知道,原来京中之女想要嫁给恒亲王并不单单是为了他那一张脸还有权力,他这样的文武双全,除了那张脸臭了点儿,确实是有许多旁的地方的好处的。 “哎呦,哎呦,我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了,我要冷静一点呀。” 等思绪回笼,她细数着跟恒亲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开始她入了恒亲王府,是被他硬生生抢过来的。 可是后面无论是回门还是大哥出了事情,他都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更何况府中的下人谁也没有踩在她头上过,若是真说起来,这日子过得算是十分顺遂。 可是抛开这些不谈,一开始抢亲之前,恒亲王对他那是戏谑挑弄无非就是为了让她不快。 后面入了恒亲王府,虽说在大家眼里她可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宁愿去抢亲,也绝不把她落入他人手中。 可是在王府的日子里,她却是一直冷着脸,甚至连夜里睡觉都不会一起。 明明心里面想帮助自己的哥哥,可是却把她关进了阁楼里,一言不发。 正如恒亲王和三皇子所说的,他恨自己。 他恨自己,可是却不亏待自己,那这恨意兴许更多是——埋怨?幽怨?不满?而不是彻彻底底的痛恨? 可为什么恨自己? 她与他从前从未见过,哪怕是上一世,他也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恨又从何而起呢? 若是自己从前无意之中惹过他,那更不可能了,她平日里若不是在深闺,那就是走友串门儿。 恒亲王自幼从不参加这些无聊的聚会,哪怕是姜清染从前进宫里面惹过他,那自己也绝对会有印象的。 毕竟他可是个王爷,在他小的时候,圣上如此宠爱他,若是自己曾经惹过他,单凭他身上的衣裳就能认得出来,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呢? 可是,这恨意绝不可能莫名而起,他们两个之前一定有什么纠葛。 是姜清染想不到的纠葛。 为什么恒亲王从前要把自己关进那个阁楼里呢? 那阁楼自己入王府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里面竟然有这样的暗门,还有其中暗格还有那一首诗,以及那十几幅少女的画像。 她正想着,却突然听到豆蔻急哄哄的声音: “王妃,王妃,今日不知为何太后娘娘突然要通传您进宫,说是有什么要事,大概是您大婚的事情吧。” “什么,太后娘娘?” 这太后娘娘姜清染倒是了解,是从前在宴会上大家给她讲的那个先皇后,她和端妃娘娘的关系很好,那自然也会非常在乎恒亲王府的事情。 可是自己刚刚入了恒亲王府的那两个月,太后娘娘都没有特意召见过自己,为什么现在却要突然喊自己过去看呢?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些隐隐的不安感,可是这既然都传来了,总不能不去吧。 由于圣上和太后娘娘十分喜爱恒亲王,所以什么都是好的,王府离着宫殿很近。等备好了马车走到宫里的时候,也只是一刻钟的时间。 姜清染看着太后娘娘的脸色倒是挺慈祥的。 “染染,你可算是来了,前些日子哀家身体抱恙,没有时间来得及召见你,可是舟野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这其中的情谊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是自然,妾身早就听闻太后娘娘和王爷的美谈,听说太后娘娘从前待王爷比圣上还要亲呢。” 她简单的恭维了两句,太后也把手上的镯子放在了姜清染的手里。 “这是哀家早就给你备好的见面礼,今日总算有了机会。” 可是江清然却看得到这镯子是西域进贡的。既是西域,她便知道今日是什么来意了。 第60章 分担辛劳 面前那太后娘娘衣着雍容华贵,斜斜地倚靠在背后的椅子上。 她整个人笑容慈祥,能看得出来从前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一颦一笑更是得体自然。 虽说如今已经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可是却仍旧亲力亲为,实有大家规范,怪不得自闺中起便被默认为先皇的皇后。 如果要是说起来,由于端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的故事,姜清染对如今的太后其实印象是很不错的。 只是她知道太后娘娘心里肯定是把徐舟野放在第一位,即使如此,哪怕她心里面对自己没有恶意,兴许也会生出许多拘束吧。 姜清染直直地走上前去接过太后娘娘送的这镯子,只是浅浅看了一眼便赶忙道谢: “臣妾谢过太后娘娘,只是这镯子是西域进贡的贡品,怕是孤品吧,若是太后娘娘把这东西赏给了臣妾,会不会太贵重了一些?” 这可是西域那边独有的冬雪玉,整个玉石通体冰蓝,飘着一些雪白的飘花,倒真相是漫天的雪景,整个宣治怕是都找不出来第二只了。 “怎么会?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不管是送给谁都是要带的,何况你又是舟野的王妃,哀家自然是会看重一些的。” 她的话说到这个时候,仍然是脸带着笑容,整个人慈祥无比,像是丝毫没有一点目的一般。 “那臣妾便收着了,谢过太后娘娘了。” 聊完这些姜清染也不好自己贸贸然找话题,况且她从面前这太后也并无什么可说的,便安静了下来。 才过了两三分钟,就听见太后娘娘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染染,这些日子舟野怕是为着你哥哥的事情不少费心吧。” 听到这里姜清染才意识到,原来太后娘娘不止那一个目的,怕是还要来问罪了。她赶忙从座椅上下来,跪在太后娘娘面前便说道: “臣妾由于兄长的鲁莽连累到恒亲王殿下了,这是臣妾的不是,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姜清染刚行此大礼,太后娘娘便赶忙吩咐身旁的嬷嬷把他扶起来,然后说道: “哀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过是后院儿的女流之辈,又何以懂朝堂大事呢?更何况这些事情孰对孰错我们也看不懂,你哥哥毕竟也是舟野的兄长,若是真有需要帮一下也是应该的,哀家不过是感叹一下罢了。” 说完这个太后娘娘便把那新进贡的舟山雪寒梅给姜清染赐了一杯,姜清染刚刚道谢之后,便听见太后娘娘说: “这舟山雪寒梅是西域独有的茶水,自哀家和圣上好喝这茶之后,西域便年年进贡过来,只是恒亲王殿下并不喜爱喝茶,所以你们王府里面没有,若是日后你喜欢了,哀家也可以赐给你一些。” 姜清染尝了一口,感觉确实不错,便顺嘴恭维了两句。 “这西域的山啊,水呀,那我们是没有机会去看到了,但是无论是这镯子还是这茶,那都是非同小可的。” 这确实是这个道理,姜清染也能看得出来,今日太后娘娘赏赐的都绝非凡品。 “是啊,这镯子怕是臣妾此生也得不到比这更好的了,而这口中的茶跟妾身从前喝到的都不一样,若不是当今圣上平定了外乱,不仅给我们宣志换来了安定,甚至还有这些西域人的朝拜,哪能有如今的好景气呢?” 太后娘娘笑了两句,承接了江清冉的恭维,便又把话头引在了西域上: “前些日子西域还进贡了一些美人入了后宫,听说新进贡的那个乌兰婕妤美貌无双,这些日子正日日专宠呢,倒也好,皇帝这些日子实在是繁忙无比,若是能来一个可心人讨他欢心也是很好的。” 姜清染终于听到他把话题引到女人身上了,她才终于确定面前这女人确实是这个目的。 “是,西域那边的水土养人自然长出来的美女也都是美貌绝伦的。” 说完这个,太后娘娘便又十分自然的把话锋衔接在了姜清染身上: “哀家早听说恒亲王殿下对你很是不一般,若非如此,又怎会在明知你即将婚嫁甚至冒着跟圣上决裂的风险,也一定要把你娶回来呢?” 这话说的十分巧妙。首先恒亲王殿下是绝不可能跟圣上决裂的,其次姜清染也不是娶回去的,而是被抢回去了,但她并没有反驳这些,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恒亲王自幼便独立惯了,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是依赖横亲王殿下多一些,而不是恒亲王殿下依赖圣上,可唯独是你恒亲王殿下倒像是离不开一般,只是哀家怎么听说大婚之夜你们似乎并没有同房?” 姜清染心中有些紧张,便支支吾吾道: “恒亲王殿下许是那一日累了也说不准。” 其实这话说出来,无论是她还是太后娘娘,都是不信的。 “哀家猜也是这样,恒亲王府那么大,比着你们姜府肯定是要操劳许多的,这些日子看你都憔悴了,哀家今日特地请了宫中的太医来替你诊个平安脉也好,日后为恒亲王府开枝散叶。” 但是太后怀疑她无非两样,一是他身体有缺陷,二是她有些病症,三就是她和恒亲王殿下感情不和。 那日从前跳舞太后便已经领略过她的舞姿,能跳出那样舞的人身子一定是很矫健的,至于有没有什么病症,那便只能请太医来看了。 姜清染自然是没有胆量,也不打算拆穿她,便把胳膊伸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诊脉。 “王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甚至十分强健,只是昨夜实在操劳,今日显得稍微虚弱了一些。” 这话说完,姜清染的脸刷就红了,那可不是嘛,她昨夜可是一夜未睡,可是这太医竟如此胆大,当着太后娘娘的面,直接就把她的私事就这么说了出来。 太后娘娘自然是见过许多事的,听到这里,他的三个猜测都不攻自破了,她也只觉得高兴: “平日可是要注意休息呀,王爷一介武夫,夜间之事许是辛苦一些的。” “是。” 她刚应答完,就听见面前的女人说: “即是如此,你可愿来一些旁人替你分担辛劳?” 第61章 新人 刚刚心思正敏感着,她突然这么一说,姜清染差点把自己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好不容易调整好神色,已沉默了些许时间。 太后娘娘见她迟迟不答,便语重心长的说道: “哀家同你聊这些,并不是想分走你的宠爱,更不是瞧不上你的门第,只不过恒亲王殿下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他自幼便在练兵场长大,而你如此瘦瘦弱弱,腰间盈盈一握,怕是受不住。” 没想到太后娘娘一张口,便是如此开放的话题,姜清染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其实照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不知为何,昨夜是她同恒亲王殿下的第一夜,可是他却那般温柔,温柔到她都不相信是他。 不过这又怎么能成为纳妾的理由呢?何况她自己又不是不想给恒亲王殿下纳妾。 从前房里的那两个小丫鬟,她想塞给他他都不要,还有那灵堂之事他还没有解决好呢。 “不是臣妾不愿意,只是恒亲王殿下实在是交代过臣妾,若是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经过他的同意。” “后宅之事,纳妾本是经过妻子同意,王爷怎么会说这些话?” 是啊,若是妻子主动给丈夫纳妾,丈夫心里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她就知道太后娘娘可能不相信,所以解释道: “王爷迟迟不愿同妾身同房,甚至夜里宿在妾身的房中他都不愿意,臣妾从前也反思过,是不是恒亲王殿下不喜欢臣妾? “臣妾便打听来,听说王爷书房中春兰和秋菊两个小丫鬟是从小跟恒亲王殿下一起在宫中长大。 “臣妾便向恒亲王殿下汇报,想把她们两个给恒亲王殿下,却没想到王爷一下子便生了气,整整半个月都没有理过臣妾呢。” 她把这些东西讲给太后的时候是很细节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欺骗人的理由,只是哪怕太后娘娘一个外人听着也觉得奇怪。 “你给他纳妾,他怎么会生气呢?” 太后娘娘问出这话的时候,姜清染苦苦笑道: “臣妾从前想着兴许是这两个小丫鬟不得恒亲王殿下的喜爱,可是又听吴大总管说,从前有许多人想要给王爷送女人,却都被王爷冷脸回绝了,所以妾身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办了。” 这话倒是事实,从前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当今的皇后,哪怕是朝中跟恒亲王殿下十分关系要好的大臣,都想过要给恒亲王殿下小妾。 可是都被他回绝了,甚至还会因为这些事情闹些脾气,那这便能看得出来,并不是不喜欢那两个小丫鬟,而是他确实对这个事情有所抵触。 其实太后娘娘早就知道了,可是却又实在忧虑恒亲王殿下迟迟不愿娶妻生子,又听说了姜清染和恒亲王殿下并没有同房,她这才着急出此下策。 毕竟恒亲王可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姜清染抢到手的,那若是借助姜清染的口气让他纳妾,他总是愿意的吧。 他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事情已经发生过了,甚至还跟恒亲王冷战了那么长时间,这倒是让她真想不明白了。 看着太后娘娘有些难办的样子,姜清染突然灵机一动,说道: “臣妾实在是知道王爷就是王爷,也从没奢求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知道纳妾是早晚的事,既然是太后娘娘赐的西域美女,那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妾身也实在愿意,只是王爷收不收,那臣妾实在无法左右。” 没有想到京中竟然有如此贤惠之人,姜清染这样子倒像跟男人一荣俱荣,一损即损一般。 听说要给男人纳妾,她怎么感觉比恒亲王殿下还要高兴,但是她毕竟除了太后娘娘的心头大患,便也高兴的说道: “既然你同意,那哀家便再同意不过了,而你说的春兰秋菊那俩小丫鬟哀家从前也听说过,确实是在宫中对服饰恒亲王殿下很是尽心,如果是可以,那你便也想想办法,能不能把她们两个抬做通房吧?” 姜清染要的就是这个,前些日子在灵堂里装神弄鬼的人还没有抓出来,若是如今借助太后娘娘的口,强硬的把那俩小丫鬟真抬做了通房,那后面那人兴许就会变本加厉,更容易露出马脚。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姜清染回礼,这太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她倒真没想到姜清染竟是这般女子,爽朗又不善妒,倒像是完全不依赖恒亲王殿下,两个人相敬如宾一般。 她还想着,能让恒亲王殿下亲手抢了来,又在家中不同房又不纳妾的女人,定是很难缠的。却没想到如此一见如故,临走之前她便多出几分真心来,定要给姜清染另送一个礼物。 那是另一件冬雪玉做出的步摇。 哪怕是姜清染再三推辞,可是太后娘娘却一定要亲手交在姜清染手中: “你是个好孩子,哀家很是中意你,那镯子是代表端太妃娘娘送的,现在这个步摇却是哀家的心意,你一定要收着。”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推辞那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再三寒暄道别之后,姜清染踏入了回府的马车,而身后的另一辆马车里正坐着太后娘娘赏赐的美女。 豆蔻今日憋了一整天,一句话都没敢说,等终于坐到马车上,她才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王妃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太后娘娘给送的西域美女,您就这样面不改色的收了也就算了,怎么还又把王爷书房里那两个丫鬟抬做通房呢?那这样的话,日后该有多难缠呀。” 姜清染只是,笑笑说道: “豆蔻,若是王爷心真在我这里,他便绝不会去旁的女人那里,若是他不在,那我做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日后我们是同谁在一起生活呢?” “那王爷不在,自然是同府中其他人一起生活喽。” “是啊,既然王爷平日里总是不在,甚至有时候忙得夜里都不回来,那我一个人在附中很是无聊,除了你一个人,多纳几个妾过来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第62章 新人来,旧人笑 哪怕是打麻将还能凑来人呢。 豆蔻:……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间竟有王妃是如此当的,纳妾不像是给王爷纳妾,竟像是给自己娶妻。 正聊着便到了王府,身后那女人。 “妾身塞雅给王妃娘娘请安。” 底下那女人一抬头,给姜清染惊到了,两眼放光。 果然是个美女。 这边塞来的美女就是不一样,浓眉大眼的,皮肤白皙,笑起来也落落大方,没有中原女人被规训后那种守规矩的拘谨。 “不用请安了,快平身吧,快进府里,外面热。” 说着身后的那个塞雅就跟在姜清染身后,笑意盈盈跟姜清染聊着天,嘴上还有一些西域那边特有的口音,姜清染听着倒是十分有意思: “王妃,娘娘,你们这王府可真大呀,从前我们那边只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没想到你们这一个房子里竟然还有山水竹林,花鸟鱼虫应有尽有。” “难为你中原话学的还不太伶俐,就能说出这么多了,既然入了王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日后这王府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就是你自己的家。” 这塞雅从前就是一直按照送来这里贡品的规制去养着的,所以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能做妾,刚刚便努力夸着王府的规制,尽量让王妃忘记自己是个妾的存在,免得惹她不高兴。 是以做好了打骂的准备,却没想到这王妃竟如此和善,让她一时间都转换不过来了。 眼见着塞雅,支支吾吾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姜清染便笑着说: “我们王爷性子是古怪了一些,但人是挺好的,而本宫也不是什么善妒之辈,若是日后你能讨得王爷的欢心,为我们王府开枝散叶,本宫肯定是重重有赏,绝不会做那捏酸吃醋的事情,你尽管在这王府里当自己家就好。” 这怎么跟自己培训的时候不一样?眼前的塞雅只顾着茫茫然点头,静静地听着姜清染后续的话语。 “当然,本宫虽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来跟你生气,并不代表你以后在王府里便可横行霸道了,若是毫无理由便打骂下人,这事可绝是做不得的,但想到你是西域那边长大,民风淳朴,人比我们这边更平等些,你应是做不出这些事的。” 听到这里,塞雅便赶忙解释道: “王妃娘娘,您放心。妾身绝不会做出这种无理的事情,若是王妃让妾身入了这王府,便是给了王切身一个家,从前在西域,妾身的日子不知过得怎样苦,来了侯府又怎敢如此?” 虽然不知面前这女人心思到底如何,可是看着她如此听话的样子,姜清染心中不由得也是十分高兴起来。 虽说太后娘娘偏要把这个女人塞进他府里,但是她知道太后娘娘对他的恶意并不重,何况这女人早晚就要收到房里,她对这件事情是没什么意见的,没想到还收到如此漂亮的美女。 “既如此,那便再好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看见面前的豆蔻挤眉弄眼,脸上一副害怕的神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豆蔻的行礼声: “奴婢参见王爷。” 等姜清染回过头的时候,恒亲王殿下的脸都有些阴沉。 “哎呦,王爷您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 “你身后这女人是谁?” 没想到面前这王爷竟如此单刀直入,让她有些尴尬了起来,似乎是看出来面前这氛围有些不太好,身后的塞雅便赶忙向前躬身行礼道: “妾身参见恒亲王殿下,回恒亲王殿下的话,奴婢是太后娘娘,今日专赐给王妃,让带回府里的。” 四是心里的想法被证实了,一般面前的恒亲王脸色愈发阴沉: “姜清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对纳妾的这件事情如此抵触,自己也并不想触他的霉头,可是面对太后和皇后的明枪案件,她又怎么防得住? 如今收了,日后一劳永逸,所以他倒是对他这次发火并不意外,便赶忙行礼道: “王爷您听妾身解释,实在不是妾身胆子大,只是这太后娘娘和皇后盛情难却,这都是为了王府开枝散叶呀!妾身才嫁过来两个月,哪怕是在王府里都谨小慎微,进了皇宫里温顺听话些,那不是为了保全王爷您的脸面吗?” 姜清染向来是个伶牙俐齿的,恒亲王这个时候也懒得再跟她掰扯了,只丢下一句: “以后这个女人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你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处理。” 姜清染嘴上应答着,塞雅的脸色发白,听到自己被面前未来的夫君称为祸事自是心跳如擂鼓,紧张不已。等恒亲王走远了,她才赶忙问道: “王妃,王爷这是不喜欢妾身吗?” 不应该呀,她从前在西域本就是千挑万选的,样貌错不了一点儿,更不用说这身姿,他厨艺,舞姿……哪怕是中原的刺绣都学过!王爷怎么会因为只是见了一眼就对自己如此不喜呢? “你不用自责,并不是你的罪过,日后若是王爷不愿意,你就先在我院子里住着,放心,既然来了,绝不会亏待你,若是有机会了,本宫会亲自给你送过去的。” 知道姜清染一向是个宽宏大量的,可是听到这里她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王妃,你……” 从前只知道不善妒,好好的对待下人和妾室就已经算是顶上天好的贤良妻子了,但是这怎么觉得怪怪的,把妾想办法送到王爷的床上,这是什么道理? 他自然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指自己理解到江清然那是顶上天又顶上天的好王妃便赶忙行个大礼: “妾身从未想过王妃竟然如此宽宏大量,日后哪怕是真得到王爷的宠爱,也愿意为王妃肝脑涂地,做牛做马!” 今日虽又惹得恒亲王殿下不高兴,但是收获了一个小弟,她心中也松快。 夜里塞雅的事情还没忙完,昨夜又实在疲惫,从前她睡得都晚些,今夜便提早了半个时辰就准备吹灯。 却听见豆蔻的声音: “王妃,王爷今夜……好像又要来……” 第63章 打起来了 刚刚躺进床铺里的姜清染仿佛是没有听清刚刚说什么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说……今天晚上王爷要来。” 这下姜清染整个人算是浑然摸不着头脑,昨天晚上他莫名其妙来就算了,可是自打进了王府,从来没有连着两夜都宿在这里的先例,这到底是吹的哪门子风,何况今天还刚刚惹了他,这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难道她还能不让他来不成? “他来就来了,反正本宫睡下了,随他便吧。” 嘴上这么说着,屋外的脚步声就已经响了,屋内的两个女人赶忙噤了声,姜清染刚刚还说出来的那些气势,现在便已经荡然无存了。 “从前从未见你宿的如此之早。” 姜清染声音细如蚊蝇,仿佛真像是睡着被吵醒了一般,豆蔻都不得不在心中赞叹她的演技。 “许是昨夜太累了。” 这话之中的暗示之意尽显,昨天晚上既然已经这么累了,今天那就放过我吧。 可是平日里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恒亲王,这一刻却仿佛是没有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一般,直直的就躺在了她旁边。 姜清染按兵不动,想感受一下身旁之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可是竟听他开始脱起了自己的里衣。 这下姜清染算是彻底慌了,赶忙开始找话题唠嗑道: “王爷今日之事是妾身的不对,若是王爷实在不愿,要不去回禀了……” 她话还没说完,自己的两个胳膊便一下被按在了床头,这力道不轻不重,明显能感受到很重的压痕感,但是却并不疼痛。 恒亲王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她的下巴,迫于压力姜清染甚至无法将嘴闭上,在极度的不舒适下,她只得抬眼去跟恒亲王对视。 “你不是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需要开枝散叶么?王妃既是现成的,何至于去求了旁人?” 他说这开枝散叶是今日在门口,姜清染随口说了一句想要搪塞过去,没想到今日便被他拿来当成话柄。 姜清染心中暗道不好,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解释: “王爷,你听妾身解释……” 还没等姜清染把这话说完,恒亲王那略带戏谑的声音就已经充满了整个卧房: “一心为着恒亲王府开枝散叶着想,恒亲王妃今夜竟然不愿么?” 实在不是姜清染不愿,这一刻她是真困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虽然听着怪怪的,她现在又该作何解释呢? “不……不……妾身是愿意的,为恒亲王府开枝散叶本就是妾身的职责。” 这话似是说在了恒亲王殿下的心坎上,一般只听他轻轻一笑: “即是如此,那王妃便是迫不及待了?” “我没……” 她这话解释的还没说出口,便被面前这人一把掐住了脖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身子发烫,姜清染想要向上逃着,可是这男人紧紧锢住她的双手,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今日在宫里王妃不是很会讨太后娘娘欢心么?回了恒亲王府这本事怎的都丢了?” 这话刚说完,他便又吻了下去,刚刚在他说话的空隙姜清染正大口喘息着,还没等她继续回答,便又被堵住了嘴。 不知亲了到底多久,不知到底是在宣泄欲望还是恨意,餍足之后他脸上却并没有笑容。 “姜清染,拿那些女人来讨本王欢心,你真行。”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旁的女人早已昏睡过去,两夜这般操劳,怕是要一觉到大中午了。 等姜清染睁开双眼,那人已经走了。想到昨夜的经历,她心中实在气不过,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重重的把枕头摔在了床上。 “徐舟野,你好样的!我现在是住在你家里,不得不低头,难道我还真找不到你把柄?” 她刚说完这些话,就见吴大总管的声音远远地在窗外: “奴婢问王妃娘娘安,昨儿太后娘娘的懿旨虽王爷并不同意,可是定不能驳了太后娘娘的面子,所以王爷说,至于春兰秋菊那两个丫鬟和新来的您便可看着安置了。” 这话的意思江清冉便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小发雷霆一下,然后继续妥协。 “哦哦,本宫知道了。” 说完这个,姜清染便开始琢磨让她们三个住在哪里。 既然已经抬了通房,虽然比不得塞雅良妾的身份,但是也好端端的算是半个主子。 既然都已经来了王府,不如安排在她旁边,一方面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们彼此之间也可有个照应,另一方面若是他们有什么坏心思,姜清染也能最早发现。 说完,她便在琼花苑旁边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瑞雪楼,看着甚是满意。 这间房屋正中间让塞雅住,春兰秋菊她们两个总是狼狈为奸,那一边一个,做了对门。 更何况虽然平日里春兰秋菊两个人好的不要不要的,但是若真成了主子,日后有了利益相争,那还不一定能不能保持此番和谐呢。 等她忙完这些,便把豆蔻叫到身边来: “豆蔻,我平日里知道你算是最有人脉的,若是让你去宫里联络,或者府里也行,再打探一下恒亲王殿下阁楼里那女人到底是谁,你可以吗?” “这……包在奴婢身上!” 本身豆蔻就是一个爱八卦的,若是得了王妃娘娘的旨意,这也算是私事公办,自然是高兴。 等着宅院安排好之后,姜清染本想美美的躺在这里,因为她知道这一夜恒亲王殿下是替圣上处理公务,根本不在京中。 她便可安心的睡个大觉了,可是远远却听见旁边的瑞雪楼叮叮咣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真是的,这府里一口气来了两个人,一下子热闹了许多,豆蔻你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般吵闹?” 豆蔻去跑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把这事情看完,然后又大概去了解了一下原委,然后风风火火的赶忙跑过来给姜清染回信: “王妃娘娘不好了,瑞雪楼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第64章 是非 “什么?” 从前想过女人多的地方可能是非会多,但没想到这才住进一夜就如此! 她心里正疑惑着,豆蔻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拉着她讲着事情缘由: “原先是没有这争执的,毕竟平日春兰秋菊两个人装的也挺好,但是她们两个兴许是看到塞雅的样貌就有些坐不住了吧,这一夜,那两个人偏不要在自己屋子里待着,非说塞雅是新来的主子,要给她端茶倒水。” “给她端茶倒水?”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两个小丫鬟自来是没有眼力见的,除了给恒亲王面前是殷勤万分。 其他人是根本不放进眼睛里的,哪怕是给她端茶倒水都没几次,这一日摇身一变成了主子,怎么反倒开始对着一个妾献殷勤了? “是啊……” 说到这里,就已经到了府里,姜清染刚刚过去,正看到这个闹剧。 “您可是新来的主子,自然是要吃我们的茶的。” 可塞雅却怕得紧,她始终记得姜清染的教导: “虽说今日我是新来的,可是不过是王爷的一个妾,你们两个如何对我这么殷勤?” 春兰轻轻给她捏了两下肩,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 “您可是日后我们瑞雪楼的主子,日后跟你日夜相处,自然是对您更好一些的。” 姜清染站在门口听着这话,可算是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就是想巴结新来的主子,同时也谈一下她的底细,好日后他们三个一起对抗姜清染么? “我可不是什么主子,我不过是太后娘娘上来给恒亲王殿下做妾的东西罢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个府中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王妃……” 听到这里了,这些人倒还算和谐,姜清染便问: “这就是你说的她们几个打起来了?” 豆蔻嘿嘿笑笑: “奴婢只不过是听着那边吵吵嚷嚷的,还有她们几个新来的下人正在争主子,有些乱糟糟的,一时间有些误会了,不过他们之间有问题,这是真的。” 仿佛是听到了门外姜清染的声音,春兰和秋菊一下子赶紧跑过来把门打开: “王妃娘娘,这夜深露重,想着您已经歇下了,怎么现在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一些慌张,仿佛是刚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般。 姜清染笑笑: “怎么,这王府还有本宫去不得的地方了?” 秋菊也上前一步,赶忙躬身行礼道: “王妃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王爷平日里不在王府,对您又是这般看重,王府自是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只不过想着这么晚了,您来我们有些惊讶罢了。” “不必惊讶,不过是听你们瑞雪楼这里面吵吵嚷嚷的,想着有什么事情。” 若是说起来,这里最大的主子应是塞雅,所以按照规矩来说,应是她第一个上前给王妃行礼的。 可是这两个小丫鬟实在腿快,她倒是没抢占这先机,终于等她们把话说完了,才赶忙上前: “王妃娘娘,是妾身刚刚招待不周了,本来是第一个过来跟王妃行礼的,只是刚刚没来得及。” 春兰和秋菊尴尬笑笑,哪里还读不懂她口中这些话?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本宫自是长着双眼,刚刚是什么情景还是看得见的,只是夜深,你们为什么事情来争吵呢?” 眼看着春兰和秋菊还要抢话,塞雅便赶忙上前,一口气用她那些略微生疏的中原话说着: “不便打扰王妃娘娘,今晚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们两个想是我是新人入门,所以对我稍微友善了一些,还有底下那些丫鬟正在想着关于主子的事情,所以有些吵闹了,若是打扰到王妃了,妾身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她这番话倒算是端水大师了,既不得罪的姜清染,也没有得罪身后那两个通房,看来在西域那边礼教学的那是十分明白。 毕竟虽然表面上看她们两个是同房,可是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爷对她们两个是多看两眼的,所以若是今天晚上得罪了他们两个,日后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了,她还不好脱身呢。 不过通房毕竟是通房,她可是太后娘娘赏赐来的。这么长时间王爷都没有把那两个丫鬟抬做小妾,她还并不明白其中这层道理,只是一味的谨小慎微,倒也让姜清染多明白了几分她的性子。 许是从前在西域日子过得太苦了,来了这里便有些担惊受怕了。这样的性子,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若是说有什么欺上瞒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怕是她没这个胆量。 “既是如此,那便早日安歇吧。” 可是姜清染前脚准备离去,后脚却被秋菊拉住了衣裳: “奴婢知道王妃娘娘今夜着急休息,只是有些话农民心中实在不吐不快,若不是奴婢,今日我们怕是十年也难以熬出头,如今得了通房这样的好位置,多亏是王妃娘娘在太后面前多美言了几句,这般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 姜清染扭头看她,虽然嘴上说着感谢,可是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这件事情早有预料。 姜清染微微挑了一下眉,淡淡说了一句: “早些歇息吧,这些事情不足挂齿。” 次日一早,姜清染刚起床准备出门,正赶上王爷上完早朝回来。 “王爷,您忙完了,用过早膳没有?” 虽说从前他也不怎么喜欢跟他讲话,可是若姜清染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不管怎么说他还会都会应答两句。 可是似乎真生了昨日她跟太后娘娘面前那些气一般,今日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怎么回了。 尽管是意料之中,可是姜清染自己一个人坐在摇椅上,一边吃着冰镇葡萄,一边苦闷着。 一旁只有茯苓一个人,她平日里性子比较沉闷,没有豆蔻那般活泼爱动,可是做事尤其稳妥,也从不会在王爷那边嚼什么不必要的舌根,所以不知不觉,姜清染就同她亲近了许多。 第65章 罚跪 “茯苓,你说你家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呀?我怎么一点都琢磨不透呢?” 茯苓看着苦闷的王妃,心中也替王妃觉得难受,只是她跟王爷虽然相处,可是更多时候不过是本分做事。 何况王爷做事向来是让人猜不透的,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更懂不了王爷到底是心中如何作想,所以只得劝告王妃: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王爷性子古怪,可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对王妃娘娘还好,若是日后再遇见这些事,为了让自己过得顺心一些,还是委屈一下王妃娘娘比较好。” “哎,虽然我也不愿意王府纳妾,可这是对王爷绝对是有好处的呀,他为何对纳妾这件事如此抵触呢?” 姜清染这句话刚刚说完,着急忙慌的豆蔻便一下子闯进了院门里。 “你这丫头,怎么慌慌张张的?” 可是这事情还没说完,豆蔻脸上却并无笑意,声音颤抖,单刀直入道: “奴婢知道为什么王爷一直不愿纳妾,也知道为什么王爷平日里做事还有说话都那么古怪了!” “为什么?” 她这番话,倒是引得姜清染和茯苓都好奇了起来。 “因为,王爷在阁楼里的那些画像,以及吟诗作对,其中画像中的女子似乎是王妃您!” “你说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连旁边的茯苓也都睁大了双眼。 茯苓跟王爷这么长时间,虽然知道王爷对王妃不同,可是却从未把王妃跟其他神神秘秘的人联系在一起。 虽然不能够确定那阁楼里的画像就是王爷的心上人,可是那女人绝对对王爷是非同小可的。 而王妃又如此非同小可,她想来想去,似乎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确实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猜测也逐渐变得合理了起来。 等屋里的人都冷静了下来,开始静静的听着豆蔻说的时候,豆蔻才开始缓缓道来: “先前奴婢也是不信的,若不是王妃无聊,在被关在阁楼的那些日子里照着那画像给画出来了,奴婢千看万看,终于在这画像中看到了一些端倪。” “什么端倪?” “这些人虽然知道是同一个人,可是五官画的并不是很有特色,一时间猜不出是谁,更何况那时候年纪也小,现在想来应该也过了,起码有七八年的光景,很难分辨了。她们神态各异,衣着也不尽相同,不过奴婢却在其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少女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绣纹都不一样,可是却在每件衣裙右下角看到绣着的一个黄色的团子,原先只觉得那东西应该是土豆,可是土豆这种东西为什么会绣在少女的裙子上的? “奴婢千想万想,突然想到,如果这东西不是土豆,那很有可能是一块儿姜。在奴婢幼年时候,王妃曾跟奴婢一起玩过游戏,谁要是输了往衣服上绣吃食,所以奴婢在那个年纪一群之上也有许多绿色的豆子,而王妃,就有姜。” 听到这个东西虽然觉得八竿子打不着也十分离奇,可是她说的却是条理清晰,而且有理有据。 况且现在姜清染也想起来了从前她说的那些,可不是就照他说的那样嘛,自己在10岁左右的光景里,衣裙上确实有许多姜块。 只是那时候在阁楼里他头脑不清晰,更不会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联想,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就是这样的意思,何况这黄色的云团他还以为是金光呢。 现在仔细想想,确实跟自己小时候所穿的裙子如出一辙。 “你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可是……可是为什么?” 他们之前从未谋面,又和至于来这些呢。 “奴婢也不知道,可是王妃娘娘从前见过恒亲王殿下吗?” “这个绝对没有。” 恒亲王在幼年的时候,似乎是一直被关在后宫里,而且他身上的衣裳规格,就算是那时候正是他被贵妃为难谨小慎微的时间段,可是也是能一眼认得出来的。 姜清染从小记忆力特别好,若是真的有,一定能记得起来。 “那这个事情……怕是要问王爷了。” 傍晚姜清染在这个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把自己小时候和这些日子跟恒亲王殿下的点点滴滴全都翻来覆去地想,可是却始终想不明白。 “福玲你去叫一下你家王爷,把王爷叫过来,说本宫有事找他,希望王爷今天晚上能够看在夫妻情分的面子上,能来这里一趟。” 茯苓领命出去之后,豆蔻一边给她梳妆,一边给她打扮,嘴上也继续安慰她道: “王妃,你还是不要为这些事情太过于担心了,我们日后在王府可是要住上几十年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奴婢觉得王爷若是有了这份心迟早都会告诉你的。” 还没聊上两句,就看见茯苓慌里慌张的走过来: “王妃,王爷今天晚上留宿在瑞雪楼了。” “什么?” 姜清染震惊地把手中刚刚拿的梳子都摔在了地上。 倒不是她觉得恒亲王殿下一定不会住在别的女人那里,也不是觉得他可能不会喜欢那些小妾,只是明明他嘴上十分嫌弃,甚至因为这些事情跟自己争吵,怎么才第二天晚上就享用的如此开心了? 这倒是显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 “算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既然王爷今夜已经有了别的打算,那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刚刚梳妆了一半,那剩下的雪花霜涂着也没了兴致,便遣散了豆蔻和茯苓,一个人睡下了。 夜里她突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尽管心中并没有把恒亲王当做自己喜爱的人去看,可是脑中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他跟瑞雪楼的那些人待在一起的模样。 次日一早她顶着一双黑眼圈,还没等她来问,豆蔻便慌张的回来报道: “王妃……春兰和秋菊因为昨天晚上没有把王爷伺候好,现在被王爷罚跪在书房隔间里半个月呢!” “什么?那塞雅呢?” “她……她昨天晚上因为没有王妃的吩咐,根本就没敢出来。” 第66章 抓到 “没敢出来是什么意思?” 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组合到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豆蔻咂了咂嘴,然后故弄玄虚的对面前的王妃说: “要不还是王妃您有眼光,一下子竟然就挑中这么一个听话的,王妃您不是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您安排同她和王爷在一起,现在她深知王妃您还没有安排,所以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跟王爷同房。” “竟真是为了我?” 虽然说有一个听话的她会省心很多,可是这实在也太听话了吧。 她们同在王府,肯定也只是为王爷服务,既然王爷难得来一次瑞雪楼,可是她却一门心思只听着自己的安排,这倒是让姜清染有些琢磨不透了。 “好了,好了,这些就先别想了,我们先去书房看看吧,她们两个虽然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王爷从前那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罚过她们,这还是第一次去让她们两个受罚,兴许有王爷昨天晚上心情不好的原因,我们过去看看也好多了解一些。” 等姜清染走到书房的时候,她们两个正跪着面对着墙,整个人跪的非常端正,没有一丝不恭敬的意思。 这倒是让姜清染有些好奇了,从前她们两个向来跪的歪七扭八的,总是各种各样的风尘姿势,为的不过就是勾引王爷罢了,为什么今日到如此端正起来了? 听到身后有人来,他们两个才扭过头第一瞬间跟他对视的时候,眼神之中的那种惊恐之意尽显,仿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便赶忙向面前的人磕头道: “奴婢给王妃请安,奴婢给王妃请安。” 这一连行了两个礼,而且还如此毕恭毕敬,这倒是她进门之后第一个如此正当的礼了。 况且她们两个这些日子刚刚被抬了通房,虽然说以她们两个的野心肯定不想甘居于此位,但是怎么说也对她们也是升迁的好事,况且平日里她们两个如此招摇,现在好不容易升迁成了半个主子,怎么又开始自称奴婢了呢? “难得见你们两个给我行此大礼,本宫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呢。” 姜清染话里话外阴阳之意尽显,那两个人面露尴尬之色,随后又被惊恐替代,赶忙磕头谢罪道: “从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冲撞了王妃娘娘,这是奴婢的不是,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会给王妃娘娘端茶倒水,赔礼道歉。” 这倒是让面前的实在姜清染看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恒亲王去了瑞雪楼本来应该是她们的福气,况且以她们两个这张扬的性子,怕是应该头都仰到天上去了,现在怎么这样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平日里不是很喜爱你们两个吗?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你们两个罚在这里呢?” 没想到面前的王妃还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底下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慢慢的说道: “是奴婢伺候不周了,本也是没有通房的福分的,若不是有了王妃,我们两个也不可能有现在的位置,王爷对我们不喜爱也是应当的,毕竟若是王爷真心爱我们,早就把我们收入房中了。” 这两个人最近说话他倒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她正在这里问话,没多久,身后的吴大总管突然出现,然后带着笑意说道: “让王妃娘娘操劳了,这两个人本来就是粗人,就算是偶然得过王爷的一点点青睐,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奴婢,哪能跟王妃您比呢?若是因为哪些磕了碰了惹的王爷不高兴,那也实属是应该的。” “吴大总管好口才,既然王爷不喜欢,甚至还因为我把他们两个生做通房跟本宫生了一回气,但是为何刚收了通房,就一时间立马去了他们瑞雪楼?倒是搞得本宫两面受气,里外不是人了。” 面前的吴大总管哪里不知道王妃心中还有怨气,所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王妃在我们王府过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是知道王爷的脾气的,兴许王爷昨日去瑞雪楼,不过就是为了跟王妃赌气,您看现在这两个小的平日里总是跟您争吵,现在王爷不是替您出气呢吗?” “替本宫出气?” 这倒是让面前的姜清染气笑了,他向来只会气自己,何时能明白要替她出气了。 “可不是嘛,从前她们两个在王府之中如何受宠,王妃想来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可是自从您来甚至刚刚坐上了可能跟王妃争宠的位置,就立马遭受了敲打。” 姜清染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那天晚上画像之事她还一直放在心上,现在不过是罚了两个奴婢,就算她们两个是真受宠,对他日后也没什么影响,他只想知道那个画像上的女孩儿到底是谁? 她正想着这事正准备走的时候,豆蔻却猛然回头,发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秋菊,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还是豆蔻目光狠辣,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身上那块布料正是王妃曾经在灵堂后面找到的。 上面的花纹和布料都是少女所喜爱的,可是颜色又十分老气,像是嬷嬷才会穿的。 就是因为很奇怪,所以放出来的时候,才会那么容易就会被发现。 底下的秋菊赶忙抬头,眼神之中带着惊恐: “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倒是奇了怪了,我们王府之内的衣裳向来都是统一的配饰,为什么你的里衣颜色却跟大家都不一样呢?” “这这里面的衣服上前些日子破了,我便自己做了一个,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她便看着自己的里衣,双眼倒是平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乎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身上。 可是姜清染却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其中的奇怪之处,这不就是自己前些日子看到的吗?要不还说豆蔻眼神好呢。 “大胆奴婢!先把她关到灵堂里去,后面的事情等我继续定夺。” 第67章 无耻之徒 她本来还想着这事情要纠缠很久呢,却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抓到人了,可是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把两个小丫鬟都弄来当通房,可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穿着这衣裳呢?她明显看到旁边的春兰里面穿的正是王府里面正常的式样,这倒是奇了怪了。 可是如果说春兰有什么奇怪的话,倒也没有看得出来,毕竟刚刚把秋菊拖出去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上演了一番姐妹情深的苦情戏,他还好求饶呢,难道这也是她的计谋吗? 只是现在她心里烦躁,一门心思只想着那画像的事情,不知不觉终于挨到了下午,已经反反复复催豆蔻出去五次,去看王爷是否归来了。 可是倒是奇怪,还没有等他亲自去叫,这天晚上他竟来了琼花苑,同她一起吃起了晚饭。 “王爷……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呀,竟然来了我们这里吃饭,我也没想过,所以一时间可能招待不周了。” “无事。” 恒亲王跟她简单的打了招呼,然后便坐下开始吃饭,半天,姜清染才开口发问道: “王爷,那春兰和秋菊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如果是真惹的王爷不快的话,我可以去管教一下,总不能让她们既然都已经成了王府的通房,却还伺候不好王爷。” 她倒是知道面前的王爷听什么话会不高兴的,在面前的恒亲王眼里,她八成也是故意的,毕竟他也知道那天跟她赌气,她心里也不快。只是听见他自己亲口说了通房两个字,他便脸又黑了几分: “那是本王自己的事,不过是房中之事惹得本王不开心了,日后管教一下就行,不用你插手。” 本想着这些话能够引起面前的女人有些神色变化,却没想到他却似乎完全不在意“房中之事”四个字,转而去换了一个话题。 “行,既然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情,那以后便麻烦王爷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及时跟我说就行。” 这些话虽然说完了,可是身旁的恒亲王似乎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反而是更差了一些。 “不过我还要跟王爷汇报一件事情,那就是之前灵堂的事情,罪魁祸首我已经找到了,从前在灵堂后面我找到了一块布,现在跟秋菊身上穿的衣裳是一样的,所以装神弄鬼之人很有可能就是秋菊,本来把他们两个抬作通房也就是这个目的,现在抓到人了,倒也不必花费这么多心思了,剩下的就看王爷怎么想了。” “嗯。” 身旁之人淡淡的嗯了一声,这倒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嗯,是什么意思?那是抓还是罚还是如何呢?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得忍住身子里的气,强撑着笑意,还把面前的甜品夹给他了一块儿,然后我淡淡的问: “既然是已经抓到了,那不知王爷心中作何想呢?又该怎么处置呢?” 虽然嘴上说着是秋菊干的,但是她心中也明白,其实这件事情绝对跟春兰脱不了什么关系,何况她总是觉得这人是不对劲的。 不过现在她更适合按兵不动,毕竟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若是真把她抓过来了,反倒是显得自己跟冤枉她了一般。 不管怎么说,秋菊肯定也不是一个无辜的,先把她抓住再说。 可是却没想到面前的恒亲王只当她是眼瞎心盲了,反倒过来教育她一番: “我看王妃日在王府里面待的怕是退化了。” “不是,你……” 这下可是彻底把王妃惹生气了,旁边的吴大总管心中只恨为何王爷嘴如此硬,明明可以非常和谐的夫妻关系,王妃向来是个人美心善的,而王爷心中也一定是有王妃的。可是总是被他搞得剑拔弩张的。 他虽知道自己是个下人,在这个时候插嘴是不合适的,可是却也实在忍不住了: “王妃您先别生气,王爷他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毕竟前些日子当听说灵堂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王爷自己私底下也是查了许多……” “吴守信,本王看你这大总管是不想当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恒亲王打断了,不过该说的也都差不多说了,他赶忙噤声,然后在姜清染的眼色下离开了这个房间。 等看他走之后,姜清染脸色才和缓许多,然后说: “听吴大总管的话,王爷到底是查到什么了?” “这本是后宅内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值得你如此用心,还特意求到太后那边去抬了两个通房,真难为你费心了。” 这恒亲王说话字字带刺,着实是让姜清染心中不舒服,可是她又不好如何发泄出来,只得火冒三丈地忍着: “我既然是没有王爷那英明神武的,毕竟整个恒亲王府都是王爷在管,我不过是王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便慢悠悠地把自己真正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是两个小丫鬟自导自演罢了,还有本王从未心悦过她们两个,一切不过都是你的臆想罢了,你把他们两个抬作通房,可以问过本王的意见?” 说到这里姜清染心中也有一股无名火,莫名其妙的就翻了上来,连带着她嘴里的话也变得阴阳了起来: “妾身当然猜不透王爷的意见,毕竟王爷嘴上说那么讨厌那些女人,却在收入房中的第一眼就留宿瑞雪楼,真是难为王爷了,明明不喜欢还跟我置了这么多的气,却还委屈自己同她们待在一起。” 这场晚膳不欢而散,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因着他在瑞雪楼生气,反倒是让他心情好了许多,这也特意宿在琼花苑。 “王爷怎么不去瑞雪楼了?” 恒亲王没理她,只自顾自地脱了身上的衣裳,看着他开始解上衣里衣的扣子,这下王妃确实有点慌了: “王爷,您这是……” 转头,她的双手已经被紧紧禁锢在床头一角,身上只露出一个粉色鸳鸯戏水的肚兜。 “徐舟野,你怎得如此无耻?” 第68章 虐待 “本王无耻?那王妃又是什么人?背信弃义么?” 这一夜蜡烛并未熄灭,借助通明的灯光能看出他那种眼神中的狠辣和未直达眼底的笑意,莫名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虽然这段时间每次这样,他们两个都要互相放一轮喊话,但是这一页却是第一次留着蜡烛,他眼神之中有挑衅,也有一些看好戏一般的心理。 可是姜清染确受不住,她哪里容忍自己开着这样亮的蜡烛同他……这分明就是羞辱! “王爷既然宿在这里,又何至于忘记吹了蜡烛?” 可是她却没想到,徐舟野这都是故意的。 “若非如此,本王怕是永远也看不到王妃求饶的模样。” 这话说完,姜清染一下子双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算是平日她狠话放的太多了,兴许他心里不平衡也是有的,但是这般亮着蜡烛,又说了这些话,她心里气不过,才突然想起来画像的事情,然后充足了气势,也挑衅地看了一眼恒亲王: “王爷既然在阁楼里留着妾身的小像,又为何不跟妾身商量一下?私自留着未出阁少女的画像,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画像是自己的,但是不知者无罪,何况那画像上的人确实有点像她。说这些话一方面是激他一下,另一方面,她也想报复一下这个张扬的人。 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面前那人瞳孔陡然放大,眼神之中出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忽然又换成了短暂到让人琢磨不到的一丝委屈,紧接着却是震怒。 “谁让你乱翻阁楼里的东西的?” 没想到面前的恒亲王王第一时间并不是否认这件事,却是质问她为什么要翻阁楼里的东西,这不是下意识的默认了,她说的就是真的吗? 这下倒是轮到姜清染震惊了。 “那真是我的画像啊?” 恒亲王眼中震怒未消,怕是照平常他早要拂袖扬长而去,可是今日身子还热着,他也不好直接发脾气,只是动作发狠,狠狠吻着,让身下女人除了呜咽什么也发不出来。 整整一刻钟,甚至是感受到身下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慢慢停下动作,欣赏着姜清染的美貌。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好好看看这张脸了。 姜清染面色红润,大口喘息,发丝凌乱,那一双眼睛里含着眼泪,琉璃般棕黄色的眼球在灯光照射下,像是西域进贡的黄水晶。 “本王的东西,谁准你碰了?” 姜清染呼吸了半分钟,虽说已经累的体力透支,可是她在话语之间却毫不示弱: “是王爷把妾身关在阁楼里的,也并未提前声明阁楼里的东西不能动,何况我是王府里的王妃,这王府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个王妃看不得的吗?若真如此,又何必把我娶进王府?” 没想到已是如此,她还这般伶牙俐齿,实在让恒亲王气不过: “本王想着,以江国公家嫡女的身份自然是有一些礼貌的,不用本王提点。” 他现在这次都在针对她自己,姜清染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会是因为自己刚刚说了那东西,他恼羞成怒了吧? “王爷现在如此气愤不会是因为我说对了,那画像确实是我?” 如果真的不是的话,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反驳的,按照恒亲王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被这般误会,明明这么讨厌姜清染,还搞得跟暗恋她许久一般。 可面前的人仍旧没有回答,他的眼睛里面出现了姜清染从未看见过的神情,微微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 夜色长醉,月儿摇摇晃晃,这倒是这么多次,姜清染最辛苦的一夜。 虽然早得了吩咐不要打扰王妃,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豆蔻在屋外急得团团转。 “茯苓,你说王妃昨夜到底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睡到这个时候过,虽然王爷说不要去打扰她,但是我心里真是很担心。” 茯苓兴许是这些事情见惯了,又或者是他是在了解网易的人品,所以知道不会这样,安慰豆蔻道: “也许是王菲夜里累着了,我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过多打扰的好,毕竟这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照顾好王妃。” 话虽如此,可是豆蔻心里面跟着王妃可是有非同小可的情谊,所以她又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次日晌午,甚至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王妃的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豆蔻实在是等不及了,她便趁着茯苓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悄悄的进入了房间之中。 这个时候却恰恰看到了姜清染躺在床上,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豆蔻这一时间豆大的眼泪一下子就砸落在地上,晃动着床上的姜清染,眼神之中全是担忧的意思。 可是床上之人却似乎是被晃疼了,又像是还没睡够,被人吵醒了一般,十分不耐: “我还没睡好呢,别打扰本宫睡觉。” 豆蔻自幼没了母亲,现在若是说起来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虽然知道圆房有男女之事,可是哪里懂这么多事情,她只觉得是王爷夜里是刻意虐待王妃的: “是,是,奴婢不想打扰您睡觉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吃晌午饭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奴婢实在是太担心您的安危了。” 这豆蔻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床上的姜清染吵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丫鬟,淡淡开口道: “你说现在几点了?” “王妃,现在已经过了未时了。” “什么?” 床上的姜清染猛地睁开双眼,这次早晨他竟然睡得比从前午睡还要晚! 本来还是有些疑惑的,可是浑身酸痛的感觉一下子将她紧紧包裹住难以喘息,她才慢慢的回忆起了昨夜的事。 “徐舟野……你,你好样的!” 听到面前的王妃如此咬牙切齿的叫着王爷的名字,面前的豆蔻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王妃,昨夜王爷是不是虐待您了?” 第69章 我也要去 这话说的一旁的姜清染脸色发烧,赶忙捂住她的嘴: “你个小丫鬟,平日里事情了解的不多,倒是挺敢说的,好了,好了,快服侍本宫洗漱吧,随便让小厨房给我弄点儿什么吃。” 等刚刚梳妆完之后,姜清染坐在饭桌面前,却是心不在焉的。 “王妃,怎么了?” 还是茯苓比较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眼神之中的不对劲,听到这个,豆蔻也一下子警觉起来。 下面的王妃把头抬起来,眼神之中的神色却是非常的严肃: “茯苓,豆蔻,十有八九,王爷书房的那个画像,画的就是本宫。” “什么?奴婢只不过是猜测,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了,可是为什么呢?我们从前从来没有跟王爷碰过面,更何况还是在那般年幼的年纪,您穿那身衣裙也并没有怎么出来抛头露面过呀。” 豆蔻面色有些焦急,一旁的茯苓也若有所思。 眼看着茯苓并不怎么说话,姜清染就向她发问道: “茯苓,你不说话,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茯苓却猛然摇了摇头: “奴婢没有……只是,奴婢也觉得那画像很是奇怪,奴婢虽然没有自幼跟着王爷,但是自从入了王府也有了好几年的光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何况若是真有心思,为什么不早些去寻了您呢?” 她还没说完这些,突然就听见门外叮叮咣咣的声音,姜清染一下子警觉起来,让福林和豆蔻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王妃,听说是王爷让吴大总管把春雷和秋菊那两个小丫换料理了,大概率是发配的王府之外发卖为奴了。” “什么?这两个丫鬟怎么回事?” 她们两个在王府之中待了那么些年,陪伴王爷少说也有数十年的光景,这十年之内怎么可能事事都能顺着王爷的意。 可是王爷却次次都饶恕她们,甚至在自己入了王府门的时候还过得那般嚣张自在。昨天晚上是她们两个第一次在瑞雪楼被宠幸,却反而遭了这样的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心中的疑惑再三思考,门外的吴大总管就笑盈盈地来了: “外面的声音有些吵闹,兴许是吵到王妃了,老奴现在是把这两个丫鬟曾用过的东西全都扔出府外,至于如何料理,那就是下人们的事了,何况这些事情有些血腥,王爷怕是冲撞了王妃,所以特地交代了不必把这些事情打扰王妃。” 若是姜清染刚刚没有探头出去看,她怕是就已经信了,外面那东西成箱成箱地运到府外面,哪怕是再受宠,她们两个不过就是下人,何来如此多的东西呢? “料理她们本宫没意见,但是这箱子中的东西如此多,怕是不光她们两个的事情吧,这箱子本宫从前见过,这是只有王爷的书房里才有的,这东西是王爷的,你们现在把王爷的东西搬出去,却拦着本宫,难道这也是王爷的命令吗?” 从前想过王妃聪明,却没想到她如此料事如神,这下吴大总管有些慌了。 这确实是王爷的命令,可是他若敢说,他项上人头便保不住了,但是面对王妃这般逼问,他又能如何呢? “王妃,您消消气,这虽然是确实瞒着你,您是王爷心中却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这事情这么大,王爷兴许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怕若是说话不得当了,伤到了王妃那可就不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清染明显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他……打算去边关了,这也是圣上的命令,毕竟是为国保卫边疆……” “你说什么?” 姜清染双眼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求神拜佛过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比着从前的那个时间节点整整晚了三个多月,要不是差了这么多时间,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放松警惕。 但是现在她已经彻底把这件事情忘却了之后却要告诉她自己一直担心的危机,从来没有消失过甚至今日就要来临,这让她如何去接受? 吴大总管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妃脸色如此之差,他心里也有些慌了,慌里慌张解释道: “王妃您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这次去根本不怎么凶险,何况我们王爷项链是骁勇善战的,战无不胜,百战百胜,身上就连伤痕都不怎么多,况且若是王爷真能得胜归来了,到时候也能给王妃您带来……” “给我带来什么?他马上就要走了,不知是提前多少日预谋的,现在本宫确是第一日才知道,在这个王府里,本宫算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面前的吴大总管一下子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王妃娘娘,您消消气,王爷心里真的是有您的呀……” 姜清染轻轻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起来吧,本宫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知道这事情错不在你,本宫便不会罚你,你也不必替王爷说话,他到底是如何行径,本宫心里清楚的很。” “王妃清楚的很?” 那熟悉并且让姜清染有了阴影声音突然在身后传来,尽管心里面十分愤怒,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吓得浑身一激灵。 毕竟昨天晚上,就是这个声音,让她煎熬,让她求救。 但她还是壮着胆子,扭头回看过去。 “难道不是吗?王爷早有行程安排,却从来没有跟妾身讲过,怪不得这些日子哪怕是处理灵堂之事都心不在焉,原来是有事瞒着。” “瞒着你又如何?难道你能替本王去带兵打仗吗?说的早了还是说的晚了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这样还会替本王担心吗?” 姜清染懒得理他的阴阳,双眼之中充斥着异常的坚定: “如今才新婚三个月,没有子嗣要养,我也没有身孕,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去,况且是一定要跟你去。” 这话说完,整个在场只要听到这句话的人都震惊了,可是只有姜清染一个人知道。 如果没有恒亲王,整个宣治就是大厦将倾,她作为恒亲王妃,更是众矢之的。 京城之中的明枪暗箭,可比着战场后方要危险的多。 第70章 边塞苦寒 面前的恒亲王眼神之中的震惊之意被姜清染尽收眼底,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改变自己的坚定。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视了许久,旁边的吴大总管整个人都慌张不已: “王妃娘娘,您自小在姜府被娇养着长大,自然是不知道边塞的苦寒,若是您去了,一定会遭受很多苦啊,王爷把您留在府里也是为了您好,何况我们宣治从来没有……” “那又如何?” 他们现在虽然嘴上说着为他好,可是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城的时候所受到的风霜血雨又有谁能替她抵挡呢? 再说了,去年姜初棠一个人被留在这里的时候,她所遭受的磋磨他可心中都是有印象的。 圣上如今新皇登基,恒亲王孤身一人去往边塞,在京中各个宴会之中,虽然大家对恒亲王很是敬重,所以连带着也不敢给恒亲王妃脸色看。 可是面对敦亲王妃的各种搓磨与挑衅,圣上当真护得住吗?他又敢护吗? 如果没有了恒亲王,圣上本来就是孤身一人了,那些日子传来恒亲王死讯的时候,圣上整个人一夜白头。 自那以后敦亲王在京城之中更是无法无天,如果说让她等到这一天,看着自己的家人一起送死,被敦亲王的人反复羞辱,不如自己去边塞,想尽办法能够让恒亲王活的久一点。 自己虽然很讨厌他,但是知道他是宣治的战神,从家国大义上来看还是很敬重他的,她也知道整个宣治离不开他。 所以在跟着他去的这件事情上,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既做出什么有害于她的事情。 但是恒亲王明显想象不出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你,要去边塞?” 恒亲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面前的姜清染。 “是。” “为何?你就对本王如此情深根重吗?你可知道边塞是什么地方?如今夏天这个节气是飞沙漫步,你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娘,也懂带兵打仗么?” “就算不懂又如何?在部队后面做一些包扎伤口的事情,或者做些军餐,这难道不行吗?” 眼见着她一步步向前进,似乎是真想说服自己带着她一起去,他才是更觉得不明白了。 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是她,现在自己就要去边塞,可是硬要跟着的也是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姜清染心里自然是知道他的疑惑: “王爷不必疑惑,也不必胡乱猜想,我想要跟着,不过也就是为了我的安危罢了,若是我能给王爷多带来几分生存的机会,我也能够为我自己的父母兄弟博得一些生存的空间,何况我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城,日后要忍受的压力……”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王爷,眼见着他微微皱眉,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可是他知道面前的女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心里话,倒也不想让她再撒些什么好听的谎。 “即是如此,那你便跟着吧,只是日后若是日子苦寒,可千万不要在本王面前喊苦,本王也绝不会再想办法把你送回来。” 面前的姜清染绝对不知道的是,虽然王爷表面上一副绝对不想让他跟着的样子,可是心里面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已经错过那么长时间了,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刚刚娶回来的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不知要几年呢? 哪怕是不喜欢自己,那又怎样? 只要留在身边就好了。 “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这种事情我也做不出来。若是日后我真在边塞喊苦了,王爷大可把我休弃了去。” 说完这个她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赶忙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好了明天的行程。 “王妃你真的要去吗?奴婢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您,奴婢也要跟着你去,不管边塞如何苦寒,奴婢不怕吃苦,奴婢只怕跟王妃分开。” 看着面前眼泪汪汪的豆蔻,王妃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豆蔻这姑娘出生起就在姜府里,自幼同自己一起长大,虽然说是个下人,可是她早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了。 而且她所获得的许多快乐都是豆蔻给她带来的,又怎么舍得让豆蔻去那般苦寒的地方呢? 尽管豆蔻自己嘴上说着离不开自己,可是他知道如果是让他去了边塞,绝对没有现在的日子舒坦,自己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可是她没有,那她这苦便是不用吃的。 “你听我的话,现在我们王府里肯定是不缺你的吃穿,何况若是我走了,这个王府里,尤其是我的琼花苑,那你就是最大的,他们全都要听你的,你的日子岂不是更好过一些吗?你从前不是最想耍耍威风了,现在正是你的好机会呢。” 虽然这些话都十分的诱人,可是他也听出了姜清染不想带走他的意思,这下豆蔻慌了: “王妃,奴婢虽然说有这些愿望,可是那都是跟王菲在一起时所生出来的一些小念头罢了,奴婢更愿意跟王妃待在一起呀……” 姜清染轻轻地摸了摸面前姑娘的头,笑的温柔: “豆蔻你可知,边塞道山血海,那里的日子是你这个自幼在姜府里长大的姑娘所没见过的,若是你去了,本宫会心疼的,听话,你自己乖乖留在王府里,毕竟王府里还有那么多我们还没料理干净的人,若是他们对我不好呢,还是要你帮我看着才行。” 王妃已经这么说了,尽管她心里不大愿意,可是想到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落在自己身上,也总归生出了一些成就感和责任感,就是对于边塞苦寒这件事情有一些不同意: “真的吗?可是王妃自幼才是真正在姜府里娇养大的大小姐,您又怎么会知道那里的日子不好过呢?” 从前的那些日子从眼前浮现,她心一下子就沉了起来。 “因为那些日子,我从前在梦里梦到过。” 最终姜清染还是没有打算把豆蔻带去,三日后就要出行,作为本朝的王爷和王妃,他们最终还是要去宫里面面见圣上和太后的。 第71章 人家害怕 在入宫之前,王妃就已经做好了被大多数人过分盘问的准备。 “清染,从前以为你对王爷并不怎么上心,可是我们宣治自开国以来,还是头一回有王妃竟然主动请缨跟王爷一起并肩作战!真是让朕为你们开心,能够见到你们如此伉俪情深,恒亲王总算也是有了依靠。” 这是自然将清然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圣上的话,自幼圣上跟恒亲王一起长大,太后娘娘和圣上他们两个欠恒亲王的可是太多太多了,他自然是会盼着恒亲王好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她以为此次出行,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圣上都会无比紧张。 但是看着他们两个喜笑颜开的样子,她心里面总是有些觉得奇怪。 按道理说现在宣治才刚刚开国,如果这么早就把恒亲王调离京城的话,很有可能会在京城之中发生什么变数。 虽有战功对于整个宣治来说是有好处,可是如果京中没有恒亲王坐镇的话,圣上和太后日子总归是要难过一些的,为什么他们却如此高兴呢? 难不成是真不在乎吗? 圣上不懂姜清染的心思,只当是正常闲聊: “清染,此次一别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即使去了,你一个女子家,自然是要照顾好自己,同样的有你在身旁,相信恒亲王日子一定会更好过一些。” “两个月之内?” 一直就像是走流程一般敷衍应和的姜清染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圣上。 圣上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好奇: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要跟恒亲王一起去带兵打仗,却不知此次一行要多久吗?恒亲王也是个这么大的事情,竟也不跟你商量一下,可是你就是抱着长期在边塞的心思同他一起的吗?” 圣上既然发问,虽然有些问题是无意义的,可是她也却不敢让圣上的话落在地上: “回圣上的话,恒亲王殿下确实没有跟臣妾提前商量过,臣妾本来以为此次一别怕是要五年,十年不得相见了呢。” 圣上听到这些话却更加高兴了: “真没有想到恒亲王妃对恒亲王竟如此关心,宁愿抛弃京城的荣华富贵也一定要跟他待在一起,有这感情,实在当赏!若是2月之后你们得胜归来,便给你加封三品诰命夫人!” 可是江清远只是简单的应答了几句,这诰命夫人乃身外之物,她也并没有很在乎。 她真正高兴的在于,到了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带兵打仗,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果然以前的事情都不一定会发生,现在不过是因为她对于从前的事情过于在意,所以才会有些大惊小怪罢了。 三日之后,两人踏上离开京城的马车。 马车上一路颠簸,为了减少拖累,她便跟恒亲王殿下坐了一辆马车,由于路途比较长,长途跋涉之下氛围便有些尴尬。 一日两日还好,若是长时间这样,她便是实在有些忍不住,只好找些话题来使氛围稍微缓和一些: “王爷,您渴不渴?” 恒亲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王爷,我们还有几日才到?” “若是中途没有什么耽搁,那便是三日之内。” “王爷……” “你有完没完?” 似乎是被面前的姜清染问烦了,他便有些生气,姜清染吓得立马噤了声,可是心中又有些气不过。 这个时候她灵光一现,现在已经不是在王府了,虽然他还是在恒亲王,可是却会比以前的日子宽松许多。 那现在自己不是有什么想问的便可尽情去问了吗?便去提了其他的话题: “那王爷,妾身可以问阁楼之上的画像是否是妾身呢?” 恒亲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若是本王说是你,那你又该当如何?若不是你,那又如何?” 又一次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这个问题像是很难回答一般,一直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是姜清染却没有那么傻: “每一次问王爷这个问题,王爷都是话锋一转,避而不谈或者把问题抛给我,不过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言如果说一个人在话语之中,把两种情况罗列了下来,那么会下意识的把真相说是第一种情况。” 虽不知面前的女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是什么,可是他却知道他确实是猜中了。 “如果本王说是你呢?” 马车猛然颠簸,姜清染下意识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靠在马车的角落,可是这也近了恒亲王殿下对她的距离。 “若是我,那我只会觉得,十分荣幸。当然还会有一些奇怪,因为在那些画像中间曾经加过一首诗,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那诗确实还是能读懂一些的,这是关于女子失约的诗歌,如果画像中的女孩儿是我的话,那王爷口中失约的女子应该也是我吧。” 听到失约两个字,恒亲王殿下的心脏像是猛烈抽痛一般,马车又一次颠簸,他下意识的扶住胸口,丧失了支撑力,就一下子跟姜清染贴的很近,两个人可以嗅到彼此之间的鼻息。 没有想到刚刚尴尬的气息被自己通过各种办法调节成了暧昧的气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尴尬着呢…… “失约。” 两个人还没继续聊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马车夫为朝后面的人说道: “王爷,王妃请下车吧,现在天已经将将暗了,这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旅馆,若是出了京城,日后怕是先连住旅馆的环境都没有了。” 由于这里可比不上京城,现在正是京城边境,所以经常有贼寇作乱,现在姜清染作为一介女流,若是独自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话,会非常的不安全。 可是姜清染无比惜命,所以不管恒亲王会不会愿意跟自己睡在一起,她都要想办法跟他黏在一起。 因为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在跟店小二聊天的时候,姜清染扭扭捏捏地走了过去: “王爷,听说今天晚上会打雷,人家害怕……” 第72章 试探 恒亲王:…… 店小二:…… 似乎是不适应面前的女人这样跟他说话,他沉默了良久,才回答道: “这店里知道我是恒亲王,你作为王妃,是没有人敢动你的。” 话虽如此,可是他堂堂恒亲王,最后不也被朝廷之中的明枪暗箭以及边塞困死了吗? 现在对于姜清染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身旁,所以他是决定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可是……自己一个人确实是……” “这旅店房子比较小,怕是委屈了你。” 不知为何,这一夜姜清染示弱,竟然让他反而好好解释了起来,听到他这么说,姜清染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我一点也不在乎呀,房子小一点又怎么样?人多了挤挤热闹嘛,自己一个人睡孤零零的。” 最后实在是耐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恒亲王不说话了。 可是这店小二深知面前这两个人身份都很珍贵,哪一个也不敢得罪了,可是却又听不懂他们两个是什么意思,只好难办地问: “那王爷和王妃你们……” 这她还哪里敢跟恒亲王说话?姜清染赶忙说: “你这还看不懂王爷的意思吗?王爷这是默认了,只定一间房就好,要最大最好的套房。” 他说完这个话,旁边的恒亲王也不置可否,只是把钱袋子里的银锭直接放在了桌上,这店小二才终于眉眼展开了起来,笑着说: “好,好,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嗯,二位客官您赶紧里面请一会儿,一会儿房间里配套的都会给您送过去的。” 夜里,姜清染躺在床上,感受着身旁之人的呼吸,心里想着他不愿诉说的故事,但是却愈发好奇起来。 恒亲王画像真的是自己,那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无论是爱还是恨,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以解释的通他为什么要抢亲?为什么在王府之内对自己的感情反复变化,可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如果说自己从前真的跟他有什么瓜葛的话,那么上一辈子肯定也是有的,但是上一辈子,他却指名道姓要姜府的嫡长女,可这辈子却找到了自己。 这一夜,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浑身简直都要气血翻涌了,身旁之人实在忍受不了她如此频繁的翻身。 “你若是不睡,可以再单开一间房。” 由于刚刚自己正想着入神,这一句话一下子给自己吓得一激灵,姜清染也顾不得他从前对自己话语之中的阴阳之意,若是从前,她可能就要怼回去,可是这一刻她却只想反问。 是不是他也是重生的? 可是为什么呢? 她又怎么能问起来,才会不会把自己变成怪人,而且还是更万全的呢? “王爷,你从前是不是想娶我嫡姐?” 这么问的话就比较合适了,无论他从前有没有想娶过姜初棠,但是他确实是娶过了。 那不管怎么想,只要他重生了,肯定都是有一点印象的。而且这么问的话,他只当是内宅之中的争风吃醋,不会往旁处想。 可是不知为何,这话仿佛又一次把他惹怒了一般: “姜清染,我劝你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不管你到底想不想入这王府,如今入王府的人都是你,你就算想逃,你也逃不出去,最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待在这里。” 是啊,在他心里面,自己还是那一个根本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的人,全靠强迫。 虽说有一种得到的快乐,但是却也常常会被那份不被爱的情绪所裹挟。 “王爷,你对我嫡姐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虽然他知道姜初棠是个庶女,但是从前确实是以嫡女的身份出嫁的,所以现在把她称呼为迪姐,或许能够更好的唤取他的记忆。 “你就这么想让我娶别的女人吗?千方百计的?” 不知为何若是不喜欢也就罢了,可是每每提到这个话题,他就像炸了毛的狮子,让她害怕。 不就是谈论了一下别的女人吗?哪怕是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说他自己想让他去娶别的女人呢?男人心,海底针。 “没……我只是觉得,我嫡姐芳华绝代,当初婚约也是我嫡姐,我这不是怕王爷娶错了人,所以才对我这么不耐烦的嘛?” 她的声音又软了几分,只是希望面前这个男人不要再生气了,在黑暗之中,她悄悄的观察着他的侧脸,可惜这旅店外面风霜比较大,一点月色都没有,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才传来了那一阵沙哑的声音。 “绝不会错了。”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两个人踏上去边关的旅途。 其实要说真立马适应是不可能的,虽说上一辈子吃了很多苦,可是那也是建立在她在中原地带,日子过得再不济,那也是一个当家主母,至少衣食是不缺的。 可是在这里两眼一睁,甚至连平日里经常用来洗脚的羊奶都没有,想要涂脸的桂花玉露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也就算了,本来就是轻装出行的,何况等到了边塞那时风霜更重,到时候皮肤都龟裂了,就算涂再多的羊奶和桂花浴露也没用。 可是最重要的是身旁没有豆蔻,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总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从前她跟豆蔻一起,豆蔻就在她旁边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小床,两个人聊天能聊到后半夜。 哪怕是不在晚上聊天,白天两姐妹一起手拉着手,也经常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豆蔻不在自己身边,反而是没话说了,心里常常憋闷的慌,甚至有时候忍不住给王爷身旁的侍卫都唠两句。 “你们王爷平时在边塞以前都吃什么?” 这江秋向来是跟王爷一起出生入死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一次随行关系如此亲密了。 面前的江秋神色恭敬,简直就像是被训练出来的一个机器一般: “回王妃的话,王爷向来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的。” “噢噢。” 虽说平日里不过就是打听王爷的饮食起居,但是聊多了,这也实在不合规矩,若说真的要唠,那只能去找恒亲王了。 第73章 宝刀 路上马车颠簸,几次看见旁边的姜清染欲言又止,然后一直不停的打着哈欠,靠在身后的马车上。 从前在王府的马车外面包了许多毛茸茸的皮,靠着自然是非常柔软舒适的。 可是此次去边塞需要的马车本来就多,也搞不了那么特殊了,倒是坚硬了一些,徐舟野能够看得出来面前的姜清染十分不适应,但是却还一直皱着眉强忍着。 这一路一路无言,只能听得到马车轮滚滚的声音,还有车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徐舟野才沉沉发问: “昨夜不是睡过了么?怎如此困倦?” 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刚刚问出了这句话,身旁的女人便猛地睁开了双眼,看着他眼睛中充满了期待: “不是困倦,是太无聊了。” 恒亲王:…… 看到面前这个男人脸上有些沉默的神色,姜清染才赶忙解释道: “王爷,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无聊,我只是觉得这一路上只是一个人待着,确实是有些沉闷,毕竟从前一直陪同我的豆蔻那可是非常健谈的,只不过王爷想来沉稳,便没什么话说,我就有些无聊了。” “既如此,为何不带她来?” 在恒亲王眼里,姜清染身旁的丫鬟不过就是一个下人,他也看得出来姜清染非常离不开自己从家里带回来的那个丫鬟,可是这次却没有带她来,让他实属感到意外。 “边塞苦寒,王爷您都知道的道理,用这些话来劝我,既然这苦豆蔻又不是非要吃,那自然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在京中好好享受生活了。” 恒亲王有些惊讶,却没有再回话,可是却似乎是把面前的女人刚刚说的无聊那两个字听进心里去了一般,才过了不到一刻钟,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这些日子,怕是京中的生活难过了,姜府平时注意一点。” “王爷何出此言?” 姜清染猛地抬头,她似乎是对这些东西格外敏感,可能是因为上一辈子的事。 “此次边境来犯却是小事,可是本王不得不去,若是说起来,不过就是把本王支出去一两个月的把戏罢了。” 姜清染这倒是有些听不懂了,既然说日子兴许难过,而且他还不得不去,又为何只是说这是把戏? “我不过是内宅女眷,这些东西也不怎么听得懂,只想知道那这会对王爷造成威胁吗?” “威胁到本王,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本王跟你提醒这个,也只是希望你能让你家的哥哥注意一下。” 这个姜清然倒是非常能够明白,毕竟自己的大哥虽然说是文武双全,但是总还是有一些莽撞。 在朝堂之上,尤其是面对敦亲王那些人,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就像上一次的事情,若不是王爷出手,怕是难以度过此次难关。 毕竟姜府虽然说是国公府,可是并没有武臣,不过仗着前朝的那些旧事罢了。 “多谢王爷提醒,我回去一定会给我的哥哥说的。” 姜清染回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一改之前的沉闷,明显轻快了许多,恒亲王抬眼看她看眉开眼笑的样子,沉默不语。 她的神色变化还是很明显的,每每自己的家人能够多一份保障的时候,她就尤其开心的要命。 等终于到了庐国边塞,姜清染刚刚下来的时候,着实是被外面的风沙吓了一跳。 “王爷,从前听说过这边塞偏远,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竟如此多的大风呀。” 姜清染的手放在额头之上,她娇嫩雪白的脸蛋和露出的一点脖子,还有刚刚伸出来的手,都能够感受到像刀片划过一样的疼痛感,尽管自己已经尽量忍着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呲牙咧嘴。 恒亲王瞥了她一眼: “本王说过这里的日子不好过,你偏要来,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若是实在难受,那便先去我的营帐里吧。” “那怎么可能会后悔呢?我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这里倒是一片平原,只是不远之处有一做山脉连接,兴许山的那边就是了吧。 只是这大夏天的,这里又热又有风沙,让人身子难受。 上一辈子她也听说过这次跟庐国的战役,只是那个时候王爷在刚大婚的时候就来了这里。 要不了两个月就打了胜仗,接着去了更远的地方,所以她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太多的了解,更没有想过竟是如此严峻又苦热的风沙。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眼前的那些将士们便立马排开队,开始了列兵,似乎一点气都不喘。 这几日的奔波姜清染早已经浑身累得都快要散架了,只是不得不佩服他们这些人的毅力。 “王爷,这么早就开始忙活啊?” “若不是因为马车上还带着你,我们会早来半日。” 姜清染: “那……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日后一定不拖你们后退。”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军营里。 恒亲王哪怕是营帐,都还是干干净净的,跟从前书房的味道一样。 他书房就简洁无比,虽然桌子和椅子都是不知哪里进贡的虫蚁不侵的沉木,但除了这些和书以及公文,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把配刀。 这把配刀,在靖安侯府她就见过,上面镶嵌着一颗粉色的宝石,尤其耀眼,跟着那个总是浑身到下一身深色的恒亲王完全不符。 在现在的边塞,没想到王爷还带着这把配刀。 她直直盯着面前的红宝石,作为公府嫡女这么多年,她还是很认得这些的。 这宝石……仔细看看,品质真能说是上乘,最多值个百两,对于恒亲王来说绝不是上上级的极品。 为何他走到哪里都带着? 说着,她忍不住打开,却被里面亮白的刀刃闪到了眼。 “好刀!” 这里的刀刃,隐隐泛着青色的幽光,怕不是青冥石。 她正惊叹着,营帐外突然传来沉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姜清染扭头,突然看见恒亲王阴沉的脸。 第74章 入军营 哪里想到今日正忙着的他会突然杀出来一个回马枪,姜清染心里有些害怕,她肯定是知道这把刀对面前这个男人肯定是有不一样的意义的,要不然也不会带来这里了。 所以支支吾吾道: “我只是看着面前这把刀实在漂亮,又有些眼熟,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可是她的解释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他一把把面前的刀夺了过来,然后说: “日后本王的东西你不要再乱动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我身旁的人为你取来便是,哪怕是这里真有什么不方便的,也是你咎由自取。”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姜清染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瞧这人真的走远了才悄悄说: “哼,有什么好宝贝的?一把刀而已,我还能偷了不成?” 说完她又知道在军营里实在无聊,所以打算出去转转。 这也不仅是为了散心,更是因为她深知自己此次来的目的,如果只是在营帐里日日待着不动的话,那还不如回京城呢。 若是来了这里,她一不懂行军打仗,二不懂练兵作战,若是真有什么才华,也是只知道这次战役的后续走向。 而那所谓的后续走向,自然是被恒亲王那英明神武的战术给带的作战胜利了,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只怕要操心的是日后罢了。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他们减轻压力,而要说起来他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那就是缝补衣物和做饭吃了。 想到这里她便去了那伙夫里,只见很大一片空地架着几十口锅,里里外外忙活的却只有10来个人,这怎么能看的好?她见到这个场景的时候都震惊了。 由于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这衣裙色彩鲜艳,身旁那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赶忙躬身行礼道: “末将给王妃请安。” 她心里面刚刚正想着锅里煮的菜,眼睛也一直往那边瞟着,一时间忘了回,等回过神的时候,赶忙让他们起身,就见着面前那人神色慌张: “王妃您先在这里面待着,看着那几口锅怕是不行了,先容末将去看一眼。” 说完,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等姜清染回复,一溜烟就跑过去,果不其然,锅里的汤都溢了出来,这个场景可是把姜清染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说她也是很擅长后厨之事,可是向来做的都是那些珍贵点心,再不济也能称得上是月满楼的名菜,才能让她去认真学习。 像这样熬这种普通的白粥,她还是头一次见。 哪怕是自己在京城之中做最普通的菜肴,身旁也得有七八个丫鬟打下手,也只是看着一口锅,而他们十来个人就要做这大几十口锅的饭,那哪能忙的过来呀? 他在一旁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们动作,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这饭菜稳定下来,刚刚那个给姜清染行李的人才赶忙跪下来: “不是末将故意怠慢王妃,实在是这后厨走不开。” “无碍,本宫知道的,只是本宫实在奇怪,这里的饭食为何就你们这几个人在这里操劳?向来听说恒亲王殿下所带的军队向来是英明神武的,怎得饭食这方面人才怎么如此疏漏?” 兴许是第一次把做菜的人叫做人才,面前这个小将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认认真真的回着面前的王妃: “回王妃的话,恒亲王殿下所带的队伍自然是英明神武,只是殿下向来都是同我们同吃同住,他自己都能够忍受普通将士待遇,那我们更没有什么资格去提高什么要求了。” 这倒是了,既然最高统领都已经跟他们同吃同住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在改善伙食呢?何况恒亲王殿下向来也是没有亏待过他们,隔三差五还是都能吃上荤腥的。 “那怎么就你们这些人手?” 听到这里,面前那人嘿嘿一笑: “我们经营之中都是一些粗人,我们十几个虽然做饭并不好吃,可是耐不住其他人饭量大,常常饿狠了就来吃,尽管难吃,但总归也吃得下,并不怎么挑食,何况若是多一个人能够在前线打仗,不是多一分胜算嘛。” 姜清染:…… 好个恒亲王,这般对待他部下,早听说他练兵十分严苛,虽说经常也能沾得上红荤腥,可是若做的难吃,那就算是有了荤腥,最多也只能补充一下体力,对于口腹之欲来说简直是虐待了。 “行,还是王爷英明神武,世事料事如神,只是本宫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听到面前的王妃如此郑重其事的向自己请求,他一下子慌了。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在后面的伙夫罢了,哪怕是在前线带兵打仗的将士都不怎么看得起他,王妃怎么对如此郑重其事的跟他讲话? “鄙人贱名李长柱,不敢听王妃请求,若是可以帮得了王妃,那自然是鼎力相助的。” 看到他如此毕恭毕敬,姜清染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心中有一计生出来,于是面上又展出了柔弱之相: “你应该是知道的,若非必要,本宫绝不会来你们这男子所聚在的地方,一定要跟着王爷前来,毕竟本宫也不懂什么行军打仗之事,可是王爷自从把本宫娶入王府之后,实在是聚少离多,没什么话说,所以也不好去,直接求了王爷去。 “但我也希望能够为你们帮些忙,一来是减轻王爷的负担,二来也是好让我心中不会受之有愧,毕竟你们所有人都忙来忙去的,倒显得本宫是个大闲人了。” 这话倒是让面前的人有些听不懂了,王妃本就是富贵闲人,哪怕是来了这里,寻常的京城贵女最多也就是希望能跟郎君多待一段时间罢了,哪能还真指望她做些什么事啊? “王妃您言重了,后面这些事我们就能忙的完的。王爷也不希望你们新婚燕尔的,王妃就过度疲累吧?” 姜清染却正了声色,有些冷淡地说: “王爷发话了,本宫如何行事他是不管的,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第75章 披星戴月 眼见着面前之人如此郑重其事,态度又强硬,他哪里敢不从,赶忙应道: “王妃既然是想来,那自然是可以的,哪里说得上帮不帮呢?” 终于征求到了他的同意,姜清染心里很是高兴,很快对他道了一声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了。 面对着面前的青衣罗裙,这还是锦色料子,前些日子御赐的。 但这是从京城带来能穿上一身干活最利索的衣裳,浑身倒下还是难掩华贵之气,与这种地方格格不入,更是与后厨跟伙夫他们待在一起的地方格格不入。 但是姜清染自己心里倒是完全不介意,只是希望面前这些人不介意就好。 她还没来这个地方,就看见面前那十来个伙夫手忙脚乱,姜清染在那个营帐背后还没有走到,就听见他们说话: “你们说王妃她可是金枝玉叶的贵人,自己想来就来了,又何需征求我们的同意呢?王爷也是的,他如此珍贵王妃,怎么会让她来这里做如此粗累的活?” “还有你有所不知,听说王爷跟王妃两个人似乎只是表面上比较和和气气的,可是背地里并没有很好的关系……” “啊,真的吗?既然如此,那王爷又会和大费周章,一定要把王妃抢到王府里呢,这姜府似乎也并不能对王爷提供有多大的利益吧,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兴许是看上王妃的美貌了?整个京城还从未见过像王妃这般贵气的,但是这可是主子们的事情,我们又怎么好编排呢?” “是啊,我们还是想想以后王妃来了,我们该怎么伺候她吧。本来这里的活计就够手忙脚乱的了,天天从白天忙到晚上,根本就来不及喘息的,若是王妃来了,我们还要顾及着她,怕是日后的日子难过咯。” 他转头去拆后面的那一袋大米的时候,正看见姜清染,吓得跪在地上磕头: “王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面前的姜清染却丝毫没有迁怒于他,只是淡淡地笑笑,往前走着,说了一句: “快平身吧,再不好好做,这粥怕是要糊了。” 可是她说完,身后那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她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的那些伙夫: “本宫知道你们觉得本宫是王妃,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能在这些粗活累活上就比较欠缺一些,怕是干不长久。” 她说完这个,底下那人便连连磕头道: “是小的多嘴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小的真没这个意思……” 他是真害怕了,从前还没有跟着王爷一起来这里做伙夫的时候,在京城曾经不小心言语冲撞过一个普通的郡主,可他并没有那个意思,甚至是被那个郡主误会了。 这郡主还是一个不受宠的,但因为这个,他的手指都被郡主喂的狗咬掉了两根,从那以后,他是真害怕。 “本宫说这个并不是想苛责你们的意思,毕竟我是王妃,你们对我有一些误会也是应该的,不过日后我是真打算跟着你们好好干,我虽不如你们有力气,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学做饭的手艺,若是让餐食好吃一些,那本宫还是做得到的。” 这倒是让底下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没有想到王妃竟是真打算来帮助他们的? 但是他们怎么也不敢怠慢了去,这一日,姜清染一看到他们不怎么忙活,便开始问东问西。 一开始确实是有些耽误了他们的进度,可是没想到王妃竟然很快就学会了他们这些简单灶台的使用方法,竟然真能够充当大半个劳动力使用,反倒是让他们十几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几人心中甚是惊讶,没有想到王妃这看着细皮嫩肉的,做起活来也是有些力气的嘛。 可是要说真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日姜清染可是咬着牙硬忍下来的,等回去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哪怕是鼻孔里面都感觉浸满了烟灰,咳嗽不已。 可是身旁没有豆蔻,哪怕是茯苓也没有,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姜清染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这一夜,恒亲王回来的时候,姜清染整个人都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了,这让他有些惊讶了。 前两日她向来是嚷嚷着无聊,甚至因为来了这里,太过于无聊,她干什么都没劲,晚上也总是不睡觉,就等着他回来。 哪怕是气他也好,总是要说两句话解解闷的。 这一日竟睡得如此之香,等恒亲王坐在床榻之上的时候看见了鞋上沾满了泥土,他才出去,小声问侍卫道: “今日王妃都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旁的侍卫早都憋了一天了,早都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王爷了,王爷终于发问,他便急不可耐的说了出来: “王爷,真不是末将说,您这王妃是真不一般,她好端端金枝玉叶的,跟着您来了这里也就罢了,没想到竟还真忙活了起来! “听说今日王妃一整晚都在后厨伙夫那里帮忙呢,也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听今晚的将士来说,这餐食都好吃了不少。” 听完这个,恒亲王倒是沉默了,良久,才说一句: “她来这里,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就是多做一些,兴许也会更安心一些。” 当躺在床榻之上,身旁之人沉沉酣睡,恒亲王心中竟无端多出几分安心来。 姜清染几缕头发散在脸上,那个跟棕色琉璃一般的双眼这时候紧紧闭着,只是兴许做了什么梦,长长的睫毛却忽闪忽闪微微颤抖。 甚至因为今夜睡的娇憨,姜清染展现出比平时多好几分的乖顺来。 看着女人露出的肩膀,恒亲王给她掖了被角,躺下入睡。 可是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等恒亲王起床的时候环顾四周,却发现床榻之人早没了踪影。 刚开始心里一惊,可是又想到她既是恒亲王妃,这里又绝对是他们的地盘,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放下心来。 可是他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后厨,他几乎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 第76章 好吃 这边塞天气热,夏天天亮的早,可是现在天上还挂着月亮,就有星星在闪烁,底下那个在一群伙夫中间,穿着青绿罗衣的女人一眼就能被人看到。 这会儿他的目光注视过去的时候,姜清染还在擦着额头上的汗,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已经有一个人在越走越近。 向来都只是看在她在王府里高高在上,训斥下人的样子,没想到她自己一个人操劳起来,倒也并没有那般娇嗔。 “咳咳。” 姜清染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她猛地回头,正看见面前的王爷,心中有一些震惊: “王爷,您怎么来了?现在您不应该是在外面去练兵吗?” 不光是姜清染,就连身旁的其他伙夫也是震惊不已,王爷向来都是比较擅长在前面领兵作战或者平时训兵,几乎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今日他突然出现,他们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本王只是来转转,前面有江秋带着。” 说着他便大步向前,看着面前的几十上百口锅,这锅都很大,每一口锅都能做的上百人的饭菜,所以尤其重,做饭也很难做的好吃。 可是不知为何,今天空气之中却弥漫着一种他从前在军营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小的参见王爷!” 这里的伙夫一个个都跪下来,赶忙行礼,恒亲王只是摆了摆手,自顾自看着锅里。 “哦哦,既然如此,那王爷,你请在这里转转吧。” 姜清染毕竟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只是简单的看了两眼,便继续了手上的工作。 “你千里迢迢从京都来到庐国边界,就是为了来这里给本王当伙夫吗?” 姜清染擦了擦汗,虽然这话确实没错,可是她也还记得上一辈子关于这些事情的一点细微细节,若是真有帮得上的地方,她还是会帮的,总而言之,有姜清染在这里,肯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那自然不是,只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在这里闲着,什么事情都不做吧,所以我就忙着收拾了一下,还希望王爷不要嫌弃。” 似乎是也感觉到了王爷和王妃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旁的伙夫赶忙走过来打圆场道: “王爷王妃的手艺实在是不错,她把这些餐食排了排队,甚至昨天一晚上忙活到晚上把这些用的炊具都改良了一下,现在都特别省事呢,她还有自己秘制的一些料粉,吃起来比着从前也好吃太多!最近好多将士们都说我们这里的餐食比着从前好吃很多呢!” 听到就连刚刚接触了两天的伙夫都这般夸赞姜清染,恒亲王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继续问着,只是心里有一些烦躁。 她明明可以好好待在京都,若是为了自己……不,她不可能为了自己。 但如果是为了自己来这里也就算了,他绝不会亏待于自己,平日里也一定会在营帐里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是……她竟然真的在这里日日夙兴夜寐忙活,他反而心里面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一日是每到三日便可开荤腥的日子,所以大家都期待着午饭里面的肉。 “终于又等到了第三天!这些日子馋这一口可馋的久呢。虽说平日里在这西北地区是饿不到我们,可是比着在京城吃的那些可是差太多了。” “是啊,你不想想从前哪怕是真的有肉也是大块儿大块儿的就给我们炒了,毕竟那十几个伙夫却要照顾我们这么多人的饮食起居,唉。” “有肉吃就不错了,你们忘了从前在跟羌族在那次打针我们都已经饿的要吃树皮了,现在能吃得上这种饭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是是,只是还没到中午,实在馋这一口!” 他们正说着排队,正在等着粥,眼前看着那穿着绿萝裙的女人正在那一大锅面前,一个个的开始了窃窃私语。 “我们这个群有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女伙夫了?” “不知道啊?我们军营里不是女子禁止入内吗?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女子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后面那个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复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些日子王妃一直在伙夫那里帮忙呢。” “你开什么玩笑?王爷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让王妃去那里当一个伙夫?更何况王妃在未出嫁之前听说也是一个公府嫡女,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往前看看。” 他们差点儿因为这个事情争的面红耳赤,可是却因为这个队伍逐渐往前走着,然后一股幽香飘过来,让大家都闭上了嘴。 “这是什么味道?今天早上不是白粥和青菜吗?怎么会有肉香?难道是我闻错了?” “这怎么可能?如果说你是问错了,那我怎么会也跟着你们问错了?而且你看前面那几个人吃饭的时候笑的比从前开心许多呢。” 好不容易满心期待的终于轮到了他们,由于心里面不太相信姜清染是王妃,但是他总归也没有勇气去赌这一把,所以探着脑袋去听前面的人的对话。 眼见着前面那人脸上带着笑容,搓着双手: “小的参见王妃!今日这饭菜怎么感觉跟平时有很大的差别?闻着……怎么有一股肉香?”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人来问她这句话了,姜清染噗嗤一声笑出来: “中午的肉刚刚炒出来,只是用那些肉油来炒的菜,所以很香,至于这白粥,在做白粥的时候,我剁了点肉沫进去,当然我分成了两锅,还有普通的什么都没加的。毕竟在我们这里餐食向来是寡淡的,从前听伙夫说,这里盐水不够。” 面前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道谢之后端着走了。 身后之人听到这个,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是这样,他赶忙过去跟姜清染道谢: “有劳王妃,这……这饭菜实在也太香了!” 今日各个都来夸她,姜清染心中确实是高兴的。 不过这事情也有些没技术含量了,毕竟她发现这几个伙夫毕竟是男子,实在不会熬粥,大多数都是糊的,他们能不觉得好吃么? 第77章 号角声 “不必客气,你们在前线作战,我在后方能给你们提供这样一些支援,心中才安心。” 姜清染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只是在认真盛着手里的白粥,没有看到面前那男人的脸已经憋的通红。 王妃……王妃实在是太好了吧!到底是谁在京城编排她!日后他第一个不同意! 整个京城向来是贵女们瞧不起他们这些下人,哪里有一个还会把他们这些兵鲁子看到眼里去的? 现在王妃竟然自愿亲自为他们做这些事情,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一日大家的饭食吃的空前高涨,恒亲王甚至看着一旁的江秋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扶额: “你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怎么一点饭菜就把你收买了?” 可是江秋却不理他,自顾自吃着,嘴里嘟嘟囔囔: “王爷您是不知道,虽然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吃的是很好的,可是我们这里的伙夫可是连个火候都掌握不好,从前跟您讲这个事情,您也不以为意。 不过末将也理解,毕竟一个会做饭的女人很好找,可是一个男人怕是难如登天,所以您只顾着给加军饷,可是做出来的米粥都是糊的!可是今日竟然吃到了如此火候恰到好处的也就算了,竟然风味也很不同!” “什么风味?” “不知道,但是里面确实是有一些隐隐的香味,真不知道王妃在里面加了什么调味料,竟然如此好吃,简直让末将佩服!” 也不怪恒亲王不怎么看中这个事情,他吃饭向来是不挑的,虽然说糊了的饭菜自然也吃不下去,但是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吃糊了的饭菜呢? 自然是几十锅饭菜里最好的那一锅给他,就算不美味也不难吃。 更何况沙场上只有生死才算得上大事,这种小事哪怕就算是这饭太过难吃,他们也会生生的咽下去,不会去跟他把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都汇报上去的。 今日他才知道竟还有这般分别,可是看到王菲在这里面如此受欢迎,不知为何,他心里面总是有一种隐隐的烦闷。 姜清染这夜忙完,清洗碗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在麻烦她,她便提前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恒亲王突然觉得自己面前有一股幽幽的女子香传过来,抬头正看见姜清染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姜清染笑着把手里的食盒放了上来: “昨夜是忙着收拾那些炊具,您这军营里的人实在是干活利索,我只不过是在一旁指导着,很快就收拾好了,所以今天晚上不必忙这些了,就提前回来了。” 恒亲王伸手接过食盒,问: “这是什么?” 姜清染的玉臂露了出来,雪白的肌肤不知为何,看着隐隐有大片的梅花。 “这是我最近看着王爷休息不好,专门做的安神……” 话还没说完,毕竟在边境能寻来这些东西不容易,她还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邀功,让王爷好好心疼她呢! 可是,恒亲王越看越不对劲,一把把她拽入怀里,认真看着她的手臂,脸色越来越差: “你这是怎么弄的?” 姜清染赶忙想把手臂抽回去,可是在他怀里却是纹丝不动,只好解释: “现在日日待在后厨,毕竟这里火光多,有一些烧着碰着的也属正常,这些豆蔻之前都已经教过我了,现在我还是很会处理的,所以现在已经好了,王爷您看?” 何况恒亲王那么讨厌自己,怎么要表现得跟有多心疼自己一般…… “既然炊具和技术已经传授好了,从明日起,后面你不许再踏入一步。” 姜清染这下有些急了: “王爷,这真的没事,我也一定不会讹你的……” “不必再商量,江秋!” “末将在!” 只有几乎三秒钟的时间,面前的江秋就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请王爷吩咐!” “取最好的烫伤膏来。” 姜清染被紧紧抱在怀里,现在面前又出现了别的男人,她自然是很不好意思的,可是却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回抱着恒亲王,脸色都有些隐隐泛红。 “是!” 等他走后,姜清染很快清醒一下,继续讨价还价道: “这我可以为了王妃的脸面以后不再亲自插手,但是他们几个确实是需要我的,毕竟将士们只有吃的高兴,我们才能有更多胜算,不是么?” 看着姜清染两眼放光,恒亲王为了这些一下子感觉就像是心脏抽搐一般,今日的所有烦闷都一瞬间全都出现了,他单手抱着姜清染,由于走得太快,姜清染害怕地抱着他的腰: “王爷你……你想干嘛!” 他直接把她丢在了床上,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你现在来了军营,又费劲心思来攻略我的人,到底所为何事?” 若是不喜他徐舟野,不应该离得远远的吗? 现在追到自己军营,可是却日日为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忙活着,她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王爷想听实话么?” 恒亲王看着她坚定的眼睛,沉默着。 “第一,我怕你死了,我不想做寡妇,我还需要弄清楚一些的事情。” “第二,我真的想为这些将士做一些事,仅此而已。” 恒亲王还没来得及回应,可是军营外面突然传来闷闷的号角声,这声音实在沉重,姜清染吓得一动不敢动,眼见着恒亲王立马穿上了衣服,叫过来江秋。 “快给王妃备一匹快马,找一百精锐跟着,朝着东南方向跑。” “是!” “不可!一百精锐!你身上不过才200精锐,你把一半都给我……” 姜清染瞪大了眼睛,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命看得如此重要! “不必听她的,现在就送走。” 说完,恒亲王眼神迟疑看了一下粉宝石那把刀,最后还是拿上了,整个营帐之中已经没有人。 “王妃,请随我来吧。” 姜清染知道她拗不过恒亲王,所以便战战兢兢坐上了这匹马: “王爷……和我们……都会没事么?” “这次是偷袭,但是王爷英明神武,王妃座下是王爷的战马,身后又是王爷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前面五千人包围,我们也有自信带王妃突围。” 第78章 住店 “你是说我现在骑的这匹马,是平时王爷的战马吗?这怎么行?他现在正式被偷袭,全军都是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说让我骑上了王爷的战马,如果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姜清染听说自己所骑的马是恒亲王战马的时候,已经彻底震惊了。 她没有想到恒亲王竟然在危急关头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大家都说患难见真情,今日她倒是真体会到了。 总共就两百的精锐,虽说恒亲王的将士向来都是素质很高的,可是这两百精锐,实力可以顶1万人! 他就这样轻飘飘的把自己的战马和其中一半的精锐都拨给了自己! 虽然说她心里面对这件事情非常震惊,但是还是知道在这个危急关头不该浪费时间,认真的听着江秋的安排,并没有阻拦他们。 姜清染虽说是重生之后一门心思就想着好好活着,所以大多时候表现的贪生怕死,可是不知为何,面对这样强劲的保护措施,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王妃您不用担心王爷,王爷的身手哪怕是没有这些精锐保护也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更何况庐国相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比较弱的。” 姜清染点了点头,她轻轻的摸了摸前面这匹红白相间的马,虽说听人家说将军的马向来都是脾性最烈的,可是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这马虽然跟自己完全不熟悉,可是却温顺异常。 姜清染没有骑过几次马,尤其是像这样的宝马,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坐上去,想着咬着牙上去,可是没有想到这马竟直直的跪在了自己面前。 “这……这马怎么会……” 江秋看到他如此尊重江清然心中也有疑惑,但是正了正神色道: “这是先皇花费了20年的时间培养出来的汗血宝马,当初在王爷还年纪尚小的时候,先皇就赏给了恒亲王殿下,所以自幼跟恒亲王殿下一起长大,尤其通人性,兴许是知道您是他的王妃,所以如此恭敬。” 他们一路狂奔,还没有要一刻钟就已经远离军营了,这马虽然跑得快,可是跑的又实在是稳,由于路上总是抓不紧,姜清染兴许几次用力抓着,都把马弄疼了,可是它却闷声不发作,连江秋几乎都要跟不上了。 等江秋他们终于到了这里,这马慢悠悠地跪了下来。 不知为何明明是逃亡,可是这一路的体验非凡,甚至这马跑的都让她心情愉悦了。 “这马叫什么名字?若是日后在王府,我一定要好好嘉赏它!” “回王妃的话,这马叫惊云,确实是非常通人性的,如今我们终于远离了这里,我叫上了许多人护着王妃,现在末将要跟着王爷去作战了。” 说完,江秋就准备离开,可是身后的姜清染却突然叫住他们: “等等,你给我留一个识别这里的路况比较好的,若是等没什么危险了,我亲自去找你们。” “不必,留下来保护王妃的精锐,个个都熟悉这里的路况。” 姜清染点了点头,这会儿才感觉到惊魂未定。 没想到这才来了几日就偷袭了,按照道理来讲,这次分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战役,却打得如此让人胆战心惊,反倒是让她隐隐有一种不安感。 上一辈子关于这次的印象并不多,可是她却知道庐国兵马战乱,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是却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所以这次王爷一定应付得了,但是很有可能将士们会受些伤来。 姜清染灵机一动,写下一封信,自顾自给了一旁的精锐之一,又从他们带来的马里面挑了一匹跑的最快的,告诉他: “你这些日子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应该五日之内就能到,把这封信递交给恒亲王府的豆蔻,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随后,姜清染又在暂时驻扎的这个边境村子里开始逛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助他们的。 毕竟他从前以为便不会再有战乱了,但是现在庐国的战争还是必不可免,若是日后想要护住哥哥,他们恒亲王殿下免不了又四处作战。 她能够帮一些便帮一些吧,后面打仗的时日他倒是印象比较深刻。 第一夜,姜清染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边上的大娘在捡树枝,现在夜里已经很深了,她如今在这里借宿,可能会遇到坏人,可是毕竟有这么多人保护她,她是不害怕。 “大娘,今夜可以在你家借宿一晚么?我可以给银子!” 底下那大娘抬起头来,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姑娘,您这着装看着不一般,怕是京城中人吧,老婆子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怕我家中实在简陋,然后又只是孤苦伶仃的老婆子一个人,您会是看不上呢。” 姜清染笑笑: “怎么会呢?现在正是战乱时节,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也是有一些事情要办,知道这里吃住都不容易,现在有大娘给我一个房间,自然是好的。” 说着,她还是认真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和大娘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说完,大娘却有些惆怅: “就是我这里房子小,你身旁这十几个壮汉怕是跟不了,要不你让他们另寻别的住处吧?毕竟我老婆子一个人住,你带这么多人,我还是很害怕的。” “末将谨遵王爷命令,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护王妃。” “我们不必睡在屋里,只是在屋外保护就好。” 姜清染看了看身旁之人,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也不能一个都不带,所以只好说道: “大娘,您看现在正是战乱时候,我这些人对您定是造不成什么威胁的,现在有他们在外面看着,反而睡得更踏实一些,您说呢?” 可是这大娘却皮笑肉不笑: “你确实可以在这里,但是他们就是不行。” 姜清染打算换一家,但是却被身后那大娘叫住: “方圆十来里地就我这一个破茅草屋,你若是住就住,若是不住,自己看着办吧。” 姜清染正想发火,可是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灵机一动说道: “好,我住。” 第79章 杀人 说着,她便使了眼色,让身旁之人暂时远离。 这四周并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之物,他们只好作势先远离一些,可是心中又担心着王妃的安危。 毕竟若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谁都活不了。 姜清染心中却知以他们的身手,若是在附近躲着,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叫到身边的,这女人自以为他们离得远了就可以万事大吉,却不知这可是恒亲王殿下亲自培养的精锐。 这里离军营起码隔着半日的路程,而京中离这里却也隔着5日的路程,庐国边境荒无人烟,这附近没有旅馆,也没有餐食之店,只能麻烦他们每日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买。 大娘做好了饭食,端到姜清染面前: “平日老婆子我都是在外面捡树枝烧柴火,用这些餐食也都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去很远的地方买的最便宜的粮食,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就请吃吧。” 这肯定有不对劲,是夜,姜清染已经悄悄把精锐买给她的吃食带了过来,笑意盈盈的对着大娘说道: “想来大娘在这里日日夜夜也过得很辛苦,现在我住在你这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日后餐食之事就先让我来负责吧,这是我的侍卫骑着马在很远的旅馆里面特意买的。” 她这么说着,面前的大娘眼神却突然伶俐起来: “姑娘若是不喜欢吃那也就好了。但是若是姑娘对老婆子我不信任,那老婆子我可实在是太伤心咯!这可是我花了三日的饭食前特意给你买的新鲜番薯,姑娘你真的不喜欢吗?” 这倒是想强买强卖,强人所难了。姜清染现在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这女人的打算,如今他若是吃不了这东西,怕是她还要大闹一番,甚至要把自己赶出门去。 现在外面天气如此之热,风沙甚大,若是出去了,方圆十里都没有人,那便更是危险了,这分明就是威胁。 说着,姜清染灵机一动,便作势头痛: “实在不是我不愿意吃,只是我自幼便有一些挑食,对这些食物都过敏,一吃身上就长红疹子……” 面前这大娘也是一个扮柔弱,装得善解人意的人设,姜清染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她撇了面前这女人一眼,然后环顾四周,确认四周确实没有人,心中才放下心来,然后脸上全是不屑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你便吃吧,毕竟你们可是金尊玉贵的京城女人,我们这里乡下的食物怕是看不上的。” 姜清染没有顾及面前人的阴阳,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给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吃的,夜里可还要再悠着一点儿,毕竟大概率这女人并不是什么好人。 是夜,这屋子里总共只有两个房间,这大娘还是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把最大的那个房间让给了她。 这两间房屋挨着,所以彼此之间稍微有一点响动就能听得见,姜清染刚刚躺进被窝里,就听见隔壁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但是姜清染翻来覆去睡不着,随后她就听见了隔壁微微有一点响动。 果不其然,真像她猜的那样,这个大娘有问题。不过姜清染现在却一点也不害怕,毕竟那些精锐绝不会离她太远。 更何况恒亲王亲自培养出来的人她还是很相信的,若是那大娘敢有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被擒了去。 “姑娘,睡了吗?” 门外轻轻的响起了敲动的声音,姜清染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个青蓝色的哨子,这哨子是江秋给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格外悠长。 她并没有回应门外的声音,而门也是从里面拴住的,所以门外不应该会打开才对。 可是又等了半分钟,似乎感觉到屋中之人确实是熟睡了,姜清染突然听到门栓轻轻的响动,没想到从里面关着的门竟然真的被打开了。 她倒真是点背,这十里之外遇到一户人家竟也是如此黑心肠的,若不是恒亲王殿下真把她的事情放在心里,怕是现在她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门栓行动的时候,她赶忙吹响了那个哨子。屋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那些精锐瞬间冲进了屋里,那大娘便已经跪在了她面前。 “姑娘,怕不是今天晚上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怕你夜里睡得不舒服,给你送些点心来,你怎么就把这些人擒着我了?” 姜清染穿好衣服,出去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冷冷的: “为我好,是来给我送点心?倒不见得。是来我上路,倒是有几分真。”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看我手里面拿的这食盒!” 说着她便打开了手中这食盒,它长得实在是精美,确实也像是点心的模样,可是面前这女人神色却一点也不变,依旧是像刚刚那般冷峻: “怎么,哪怕是几根红薯,白天都要攒三天的饭钱才能买到,半夜你却有这般精致的点心来给我,那白天那般穷苦倒真是装的咯?” 听到这番话,底下那人脸色才一变,有一些不自然起来: “我……” 说完,姜清染便示意后面那几个精锐拖着她出到外面,来到后院那几个箩筐之下: “既然是真为我好,那你倒是说说,身下这些东西是什么?” 说完那女人脸色才煞白起来,眼见着那箩筐底下甚至有着十几套,正是富贵人家身上穿的衣裳,可是每一件都带着血,而且不见人影! “我……我没有……” 可是现在如此辩驳,已经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了。一旁那精锐头领立马下跪,对着面前的王妃说: “这女人一看就是靠杀过路人来抢买路财的,请王妃下令!” 姜清染微微点头,面前这女人才真的害怕了起来。 “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吧,我也不过就是讨口饭吃……” 她在地上框框磕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哪里想到这次看着一个美娇娘,竟然是个硬茬! 倒不是旁人真的愚蠢,便十几个人都能被他杀掉,实在是他白日里装的如此慈眉善目,这里又没有其他的选择,实在让人没有一点的抵抗能力。 “既然已经杀了这么多人,那便为他们偿命吧。” 说完,姜清染侧过身去,身后的血便溅到了地上。 第80章 醒来 等那女人死了,姜清染才松了一口气。 “向来是你杀过路人,没想到总有一天原来过路人也会杀你。” 鲜血在地面上蜿蜒流淌,与泥土混为一体,散发出刺鼻的腥味。精锐手持利刃,面色冷凝。 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却难掩她眼中的凌厉与果决。脚下,那罪有应得的租客已然没了气息。 姜清染抬眸,目光扫过四周满身血污的手下,声音沉稳而有力: “你们几个,带着精锐去前线探探情况,动作要快,务必打探清楚。” 被点到的手下们立刻领命,迅速整队,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着硝烟味道的远方。 她独自站在原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血腥之气凝固。姜清染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惊心动魄的经历。 时间缓缓流逝,姜清染不时地望向远方,心中虽有焦急,但她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终于,远处出现了熟悉的身影,那些前去取物资的人回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匹驮着大包小包的马匹,一看便知是茯苓提供的军用物资。 “姜姑娘,幸不辱命!茯苓姑娘交代,这些物资都是前线急需的,务必尽快送到。” 领头的人快步上前,恭敬地说道。 姜清染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做得好,没想到茯苓这姑娘脑子倒是清醒,我说的话还是能听得懂的。把物资整理一下,准备返程。” 她快步走到物资旁,仔细查看起来,帐篷、粮草,尤其是绷带和伤药……每一样都至关重要,足以解前线的燃眉之急。 “可是王妃,王爷说让我们在这里保护您,前线的消息还没到,您确定现在就要去吗?” “放心吧,在你们几个回来之前,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听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确定物资无误后,她翻身上马,带领众人朝着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道长长的烟雾。 姜清染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上早已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心前线的战事,另一方面也牵挂着那些在战场上生死未卜的将士们。 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这些物资关乎着前线的胜负,更关乎着无数人的性命。 当然其实她最在乎的还是自己。 如果这一次他们失败了,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这次她千方百计的跟来就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安危,如果王爷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那她日后还怎么替原来的日子报仇呢? 终于,营地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然而,还未等姜清染松一口气,便察觉到营地内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士兵们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出什么事了?” 姜清染翻身下马,一把拉住一个路过的士兵问道。 士兵看到是姜清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王爷他……王爷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现在正躺在床上高烧不退,军医们都束手无策。” 姜清染的心猛地一沉,恒亲王? 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男人竟然重伤了? 平日里他不是威风无比吗?更何况他身旁的江秋不是说他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吗?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朝着恒亲王的营帐跑去。 营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恒亲王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依旧滚烫。 他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鲜血透过纱布渗了出来,将洁白的纱布染成了暗红色。 “王爷!” 姜清染快步走到床边,轻声呼唤道。然而,恒亲王毫无反应,依旧昏迷不醒。 姜清染转头看向一旁的军医,眼中满是焦急与质问: “怎么会这样?不是有军医在吗?为什么王爷的伤势还如此严重?” 军医们面露难色,为首的老军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王妃,王爷的伤势太重了。战场上他为了掩护将士们撤退,身中数剑,又被流矢射中,伤口已经感染,引发了高烧。不过我们已经用了所有的办法,现在暂时稳定了他的伤势。” 姜清染咬了咬下唇,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她真的不相信这个现实,明明上一辈子不是这么走的,为什么这辈子他反而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岔子! “你可知道王爷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的?” 姜清染质问道。 不过跟着王爷一同作战的人并不多,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所以屋里面鸦雀无声。 可是这个时候姜清染却一定要让江秋去把跟王爷当初一同作战的人叫过来问个清楚。 等人叫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他声音颤抖的说道: “本来我们是打算把最后一波敌人攻打下来就走的,可是不知为何,王爷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一定要继续行进!最后我们无奈只好根据可惜末将的体力实在比不得王爷,所以漏洞百出,最后还是被王爷所救。” 说这话的是跟随王爷一同并肩作战的周将军,说这话的时候心中难掩自责之意。 “没事,现在王爷已经脱离危险了,毕竟能救回你一条人命也算是划算,就不要那么自责了。只是你可知王爷一定要向前行进的理由?” “这……末将倒是不知了,兴许这些东西跟朝政有关,毕竟现在圣上和敦亲王势如水火,但是具体是何原由,末将也不好乱猜。” 现在正在边境说这些话直白一些,圣上也听不到,所以他们说话都直接了一些。 姜清染正想着,身后的恒亲王突然醒来: “姜清染,本王已经到这种状况了,你还不忘记去打探本王?” 突然听到了一直非常熟悉的声音,姜清染心中竟然不知不觉的涌出了一丝欣喜。 “王爷,您可终于醒了,真是把我吓死了!” “本王以为,你盼着做寡妇呢!” 第81章 太苦了 “那怎么可能?既然入了王府,那我就是王爷的人了,若是王爷死了,日后才是真难过。” 这话真假参半,哪怕是恒亲王也听不出其中有几分真心来。 王爷醒了之后,其他的将士们眼中明显闪过几分欣喜。不过王妃正在身侧,他们也不好多待,于是便纷纷告退。 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今日看到恒亲王醒来却比从前开心更多,一直雀跃的围在身旁,跟他叽叽喳喳的讲着开心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当初有多凶险!那十里之外只有那一家农户,那女农户便是指杀过路人来取得钱财的,还好您给了我那些精锐,也亏是我比较精明,要不然现在王爷怕是都看不到我了。” 这话本来是想讨个笑话听,或者是让恒亲王去夸赞一下他的聪明才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般凶险的故事,他听了却变了脸: “你何必跟那女人斡旋?若是觉得有些危险,直接杀了便是。” 眼看着床上刚刚苏醒过来的恒亲王就冷了脸,姜清染虽然平日里并不是一个服软的人,可是现在却也知道床上的病人最大。 何况他还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呢,这个时候为他服软,倒是心中没有丝毫不快了: “是是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若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保命为准,毕竟我是恒亲王府的王妃嘛,若是我自己就因为这种事情死在外面,也是丢了王爷您的脸,您放心,以后我一定让王爷脸上天天都有光。” 姜清染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的灿烂,甚至美的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一旁的恒亲王盯着看了两秒,转头就把眼神挪了过去。 这个时候姜清染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应该问王爷的问题: “您为什么这个时候选择突袭?毕竟事先没有商量过,可是这个时候却突然行进,兴许是有很多危险的。” 本来进攻庐国不过就是朝政上的权益之策,何况这也只不过是周边小国,并没有大动干戈的准备。 恒亲王这此举却冒险且激进,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此时打到那里不过是看到有更好的机会,所以行进罢了,并没有其他想法。” 姜清染知道他这话说的是在撒谎。 因为现在虽然说去攻打庐国的时机被推迟了将近两个月,可是他们现在的方向等等都跟前世并无二致。 若是恒亲王这次真的有什么行进的想法,只可能是他心态发生了变化。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他们两个正因为这件事情略微有些僵持,门外的军医却突然敲了敲门,脸上带着充满歉意的表情看着姜清染: “不好意思,王妃打扰了,不过现在正是王爷该换药的时间了,现在王爷虽然说已经醒了,但是伤势极重,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换一次药。” 姜清染笑着把他手中的伤药接过: “这些日子还是多麻烦你照顾王爷了,如果这些上药上起来比较麻烦的话,我也是可以帮忙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道真相是一个贤良的妻子,一旁的恒亲王眼神一直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这当然是可以的,但是有些辛苦,不知道王妃能不能胜任。” “让周将军给本王上药。” 说完这话,姜清染倒是真忍不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自己给他上药?难道自己还能吃了他不成? “怎么,我做的是不好……” 姜清染话还没说完,却被江秋叫住: “王妃,王爷叫您出去看一下后厨的一些事情,包括一些伤员的问题。” 她心中的火气还没散,但是被江秋叫住又不好发作,只好跟着他一同出去。 “你们王爷倒真是奇怪,每每我觉得我跟他关系亲近一些,他便要跟我拉远,我跟他关系远一些,他似乎又要生气,真是太难伺候了,我跟他上个药又有什么?我跟他已经是夫妻了。” 江秋却挠挠头: “王妃真不是我们王爷讨厌您,您是知道我们王爷脸皮实在是薄,现在他不愿意让您给他上药,是因为不想让您看到他最不堪的那一面,何况上药这东西又苦又累,他也不舍得。” 其实说来说去不就是王爷觉得害羞了嘛,但是江秋作为王爷的下属,怎么能这样直接编排王爷呢?只好用这些话来简简单单的掩饰过去了。 “行吧,行吧,他是王爷,反正做什么都是对的。” 姜清染摆摆手,没有再理他。 她刚想走,却突然想到自己是被江秋叫出来的,所以又扭头问他: “你说王爷叫我出来做什么?刚刚在屋里王爷怎么不说,还派你出来?” 这个时候江秋却有些神秘,环顾了一下四周: “王妃,虽然我一直是王爷身边的人是一个十分粗笨的男人,但是您跟王爷之间的事情我也看的清清楚楚了,不瞒您说,王爷此次行进就是为了你的哥哥呀。” 说到这话,姜清染一下子震惊了: “这怎么可能?去一次攻打庐国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您不明白,如今朝事错综复杂,您的大哥姜贺铭,向来是一个直臣,只支持圣上的,可是有些时候说话又很直,容易两头得罪,所以在圣上这边不太受宠,同样又在敦亲王这边罪大恶极了。” “唉,我知道我哥哥这性子。” “即是如此,您哥哥就提出这个办法,自然攻打庐国,让圣上多一些朝贡肯定是大有裨益的,圣上很高兴,可是您哥哥却说应当一鼓作气,反倒惹得圣上不悦。毕竟现在刚刚开朝,还是以稳定为准,圣上没有那么多的余力。 “如今王爷所做这些就是为了能够向圣上证明您哥哥说的是对的,要不然这一次怕是真的连圣上也得罪了,您哥哥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可是听到这些话,姜清染心中却无比震惊。 “王爷他……” 江秋打断姜清染,跪了下来: “王妃,末将斗胆向您说一句心里话,王爷心中真的有您,虽然不知到底为何如此,可是末将希望……王妃您能跟王爷好好过日子,王爷他……过得太苦了。” 第82章 心跳 他这一辈子做的这一切事情,既然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姜清染不敢想象。 这么长时间自己跟恒亲王一直接触,也是有一些感触的,何况有这么多人向她反复强调恒亲王心里有她,她哪怕是个傻子,也不可能感受不到。 姜清染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交织。 她回想起前世,自己被父亲厌弃,嫁给了一个虎狼窝,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这一世,她以为是虎狼窝的恒亲王府,却如此待她,在她认为他是一个恶人的时候,恒亲王便对自己百般示好,可是每每当自己想对他示好的时候,他却又冷言相对。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清染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江秋摇了摇头, “王爷的心思,属下也猜不透。但王爷对王妃的好,是实打实的。” 姜清染的心中五味杂陈,感动、疑惑、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想起恒亲王平日里那冷峻的面容,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每次看向她的眼神,却又似乎藏着无尽的温柔。 “王妃,您也别太为难自己。王爷他会好起来的。” 江秋见姜清染神色恍惚,忍不住出言安慰。姜清染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谢谢你,江秋。王爷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我定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康复。” 从那之后,姜清染便暂时搁置了后厨,将照顾恒亲王当作了自己最重要的事。 庐国边境的营地,朔风裹挟着黄沙,肆意地拍打着营帐。 营地里,士兵们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姜清染一袭素色衣衫,发丝在风中凌乱,她刚从医帐中出来,手中还握着几包草药。 “这几日王爷的伤势全靠姜姑娘照料了,若不是姑娘,王爷这伤怕是好得没这么快。” 医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清染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 “医官客气了,本宫是王妃,这都是本宫应该做的。” 她本是公府嫡女,自幼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在这边关营地,条件艰苦,生活与京城的繁华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是她能够受得后厨那般严苛的环境,烟尘满天,总是弄得她灰头土脸的,那伺候人的活儿她更是不在话下。 姜清染她没有丝毫怨言,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前往厨房为恒亲王准备早餐。 厨房里,从前她的善意帮助了那些伙夫,看着王妃每日起这么早为恒亲王殿下收拾那些丰盛的早餐都心中不是滋味。“王妃,您歇会儿吧,这些活儿交给我们来做就行。” 厨房的伙夫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劝道。姜清染摇了摇头,“不碍事,我想亲自为王爷做。毕竟这是我欠王爷的,更何况你们自己也那么忙,就不麻烦你们了。” 为了能让恒亲王吃上可口的饭菜,姜清染绞尽脑汁。营地的食材有限,大多都是些简单的粗粮和干肉,可她却想尽办法,将这些简陋的食材变成美味佳肴。 她在闺中时特别喜爱学习烹饪的技巧,但是那个时候是在各种食材都充足的情况下,不过现在她也是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尝试着用各种独特的方法来烹饪。 第三日,她发现营地附近有一种不知名的野菜,味道鲜美。 于是,她每日清晨都会去采摘一些,回来后精心烹制。当她将用野菜做的汤端到恒亲王面前时,恒亲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你做的?” 恒亲王问道。 姜清染轻轻点头,有些紧张地说道: “王爷,您尝尝,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这是我特意找的,专门问了军医,说对您的身体有帮助才给放的。” 恒亲王舀了一勺汤,放入口中,鲜美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他抬眸看向姜清染,眼中闪过一丝喜欢,不过嘴上却只是淡淡的。 “嗯。” 姜清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相处了这几个月,她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性子,这个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是对她莫大的肯定了,心中也涌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般,自己心里竟然也有一些高兴,是纯粹的高兴。 除了饮食,姜清染对恒亲王的日常起居也照顾得无微不至。 每天,她都会亲自为恒亲王喂药,甚至他本来想把换药的活也接替了的,可是恒亲王总是抵触,只得作罢。晚上,虽然看似是两个人共同入睡起居,但实际上她会守在恒亲王的床边,直到他入睡。 第十日夜里,狂风呼啸,吹得营帐呼呼作响。姜清染担心恒亲王的伤势,起身去查看。 当她凑近,恒亲王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还没睡?”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姜清染轻声说道: “风太大了,我怕吵到王爷,所以来看看。” 恒亲王看着她,难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他说道。姜清染摇了摇头, “我不累,王爷您好好休息。”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营帐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昏黄的灯光下,姜清染的脸颊微微泛红。 “王爷,我们会没事么?” 恒亲王沉默了一会,道: “本王必定带你安然回京。” 姜清染心中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做夫妻这么长时间,她还是在这一刻第一次意识到,恒亲王真的是战神。 他是整个宣治的保命符。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恒亲王突然出现的话语让姜清染有些猝不及防。他向来是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从来没有想到竟然这一刻会对自己说出这般柔情的话。 姜清染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王爷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一次王爷救了我,我便应该照顾王爷。” 恒亲王没有回应,营帐内安静极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姜清染心中各种回想,心跳得飞快,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83章 他怎么在这里 算了,我不跟你斗了。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若是没有你整个宣治怕是都要亡了。 既然如此,哪怕是你给我带来一些不便,那我也不跟你计较你把我抢进恒亲王府的事情了。 毕竟你也没害我。 次日姜清染便告诉恒亲王,在他让自己躲在那个村落的时候,姜清染便已经派出了部分精锐去召集茯苓和豆蔻,让她们两个用王府的银子以及将悄然自己所拥有的银子,买了一些军用伤药物资。 “谁让你这么自作主张的!本王给你派出那些精锐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你让他们千里迢迢的去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姜清染没有想到恒亲王王竟然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大发雷霆,随即她又想到了昨天江秋所说的那些话,慢慢的有些理解了他的愤怒,于是便耐心的解释道: “王爷您先不要生气,我拍出的那些人并没有影响什么,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何况现在不也是没什么事情吗?如今军中更好缺那些物资,毕竟这次是偷袭,带的东西并不多,这些东西又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恒亲王没有回应,脸上仍旧是板着的。 姜清染便陪笑道: “好了,好了,王爷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现在自罚去军营后方帮助伤员治疗,好不好? “从前在闺中的时候自己也读过一些医书,还有一段时间闹着让母亲给我请老师教过,我学习一段时间,最简单的包扎治疗还是能够治好的,打个下手绝对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我也能吃苦。” 她说这些话都是实话,倒是铁了心通过这件事情去后面帮忙了。 恒亲王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摇头,姜清染就当他是默认了,于是笑着出去保证道: “王爷您放心,以我的本事和体力一定一个人当两个人干,一定能够给你们减轻负担。” 但是留在原地的恒亲王却没有回应,现在的姜清染还没意识到自己会看到什么样的冲击。 向来在闺中娇生惯养,哪怕是磕破皮对她来说都已经算是大伤,又怎么能够见到成百上千人受到那样重伤的伤员基地呢? 等姜清染入了房门,果然是被吓了一跳。 从前她最多见过自己的兄长跪在地上,身上带着镣铐,浑身衣服上是血的样子。 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上千个人身上各式各样的伤口,有的人断了胳膊,有的人两条腿都没有了,甚至有的人面目全非,简直让她受到植入灵魂的冲击。 一时间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这里的军医看到了姜清染便改忙过去行礼: “王妃,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是王爷让您又来有什么指示吗?” 姜清染摇摇头: “王爷并没有什么指示,只是我自己想亲自来看看,随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便来帮一下。从以前在闺中也学过一些包扎的手法,若是你们这里缺人手……我看现在肯定是缺人手的,所以前来帮忙。” 可是那人看到这话可是吃了一大惊,这可是王妃!他们哪里敢让王妃来帮这些忙?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王妃你来了边境,那肯定就是陪着王爷的,哪里敢让您来做这些事情啊?” 可是姜清染却没有说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只是说: “后厨那些事情我做得,这里的事情我也未必做不了。” 说完,她便蹲下看着面前的伤员,心中五味杂陈,强忍着心中的畏惧和翻涌的胃。 她选择了一个自己看着相对来说不那么抵触的,于是便蹲下来帮他处理伤口。 那人伤的不算太重,只是半截腿都已经没有了,他痛的呲牙咧嘴,可是也没敢叫睁开眼,发现一旁是王妃的时候,震惊的无法言语,良久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岂敢劳烦王妃,王妃实在是折煞小的了!小的罪该万死,王妃可千万不要……” 姜清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不必如此谨慎,我也能够为你们做披荆斩棘的前方将军,我便能做这些事情。” 说到这里,没想到底下那人却哭了,姜清染疑惑: “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这的手法太疼了,那我可以稍微轻一点儿。” 那底下的人却疯狂摇了摇头: “不是的王妃,只是王爷和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从前我本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自从跟着王爷的人来到了军营,才第一次知道肉是什么味道。 “王爷向来对我们士兵都尤其的好,他虽然不善言辞,可是在物质条件方面做的尤其足。我们从来是不缺衣少食的,所以在军营里反而是比自己在外面日子过得多好,而且也不孤单。 “唯独就是生命安全总是受到威胁,但是王爷他向来领兵作战战术一绝,从来不让我们吃亏,所以倒也没有那么害怕,现在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也如此,小的只是觉得王爷和王妃的恩情,怕是一生也报不完了。” 听完他说完这么多话,姜清染心中觉得怪怪的,为什么在别人眼中的恒亲王总是跟自己眼中的并不一样呢? 难道是自己对他真的有太深的偏见了吗? 不过想到他给自己了那么大的恩情,现在自己能够对这些受伤士兵的一些照顾,可以记在恒亲王头上,也算是自己还了他一些人情吧。 “不必如此,我们保护宣治的子民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说完这些,她便已经把前面这人包扎好了,她看着这里面各式各样的病人,眼中的眼泪不由得往下落。 这些人也都是父母兄弟,都是有自己的亲人的,可是却在这里受这样的苦。 她是见过亲人受苦的,她知道亲人在记挂她,一切都不容易。 她努力忍住心中的不适继续往前走着,可是他却突然看到了一张令自己无比震惊的脸。 那一瞬间姜清染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等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彼此眼神中出现了震惊,她确定自己看对了。 他……他怎么在这里? 第84章 宵夜 “二哥,你怎么来了?” 姜清染震惊无比,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的二哥见过面了,完全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地上的江贺辞看到姜清染也是震惊: “染染,你不是陪王爷在一起吗,怎么来了这样血腥的地方。” 虽然震惊,但姜清染也看得出地上之人尴尬的神色。 看来自己的二哥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知道这件事,却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知道了。 姜清染有些缓不过神来: “王爷这边人手总是不够,我想着自己有手有脚的,所以能帮一些就帮一些,不过二哥你先别打岔,话说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在姜清染眼中,自己的二哥向来都是那个风神俊朗的翩翩公子,什么时候竟然会领兵打仗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啊! 姜贺辞知道姜清染聪明,若是说什么假话也蛮不过他,所以只好直接的说道: “那不是大哥最近在朝堂上出了点事儿,我想着若是我能来也能帮一些嘛,何况从前跟着舅舅一起学了一些打仗的本领,跟着的又是你夫君,我自然是放心的。” 姜清染:…… 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你就放心上了。 但是她也没有继续跟他嘘寒问暖太多,只是赶忙下去看他的伤势: “话虽如此,可你不必跟着王爷冲的如此猛烈吧,这战役本来打的就艰辛,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母亲和哥哥他们一定是非常担心你的呀。” 姜贺辞摆了摆手,笑了笑。 虽然身上脏污残破不已,甚至左边小腿处还受了惨不忍睹的伤,但是整个人周身气质如故,何况又带上他那张扬肆意的神情,简直就像是躺在一叶在西湖中游的小舟上。 “男儿志当四方,哪里会在乎这些?更何况这次若是我跟着王爷立得了一等功,母亲在家里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姜清染赶忙问: “母亲在家里不好过吗?按照道理来讲,虽然说那小娘兴许会给他气受,但是母亲毕竟是生了三个儿子的女人,应该过得不是太差才对。” “给气受倒是不至于,但是总归不会那么顺义,若是我在外面能立得战功,那母亲不是多一些依靠嘛。” 说着他便赶忙给自己的二哥检查伤口,好在这些伤口虽然深,但是却不至于影响日后的行走,这倒是让她放下一颗心来。 但是这场景似曾相识,又让她有些缓不过神来,一瞬间,姜清染突然想到了上一世自己二哥血淋淋的场景,心中一震。 每次当她感受到如今的生活岁月静好的时候,上一世的那些事情总是会提醒着她。 上一世,自己的哥哥本来是一个流连在京城中写诗作赋,在大哥的庇佑下活得无忧无虑的翩翩公子。 整个京城之中虽然说他诗才并不算是第一,但是也有独一份的美名,至于如今让他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只可惜他最后看上了那个将门虎女,圣上在没有恒亲王的庇护之下自然是让对亲王日张牙舞爪,若是让姜家跟那将门虎女联姻,怕是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上一世姜初棠是恒亲王妃,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过的顺意呢? 二哥跟那谢家的女儿的婚事最后自然是告吹了,甚至谢家为了保家卫国,抵死反抗敦亲王,反倒是让哥哥落得一个跟逆贼联姻的罪名。 她还记得那一日京中的雪下得甚大,哥哥在雪中跪着向前走,求圣上不要将谢衔月处死,可是上上哪怕是有这样的心又如何?虽然龙椅上做的是他,可是当今朝政早已经不是他掌权了。 看着面前的妹妹发呆,姜贺辞把自己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不必太过于担忧,我真的没有什么事,虽说从前也是喜爱吟诗作对,可是人家衔月说过,她不喜欢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做两首酸诗的男人,你哥我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能落那样的名声。” 姜清染回过神来,思绪进入了现在,赶忙将伤口给他处理好: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你出来为国出征是好事,但是母亲家中还在担心你,可千万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让我们家里的人都为你伤心。” 姜清染简单的叮嘱了一下自己的哥哥,随后就开始思索。 上一世让姜初棠做了恒亲王妃,她哪里会懂得朝政大事,心中一直拘泥于从前在归中的那些仇恨,自然不可能成为圣上的助力,反而是需要圣上为了从前的那些人情而一直给予她好处。 自己是方唯安的妻子,面对自己的父母亲族被屠戮,哪怕自己的夫君是摄政王也难以保住,她也做不出什么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敦亲王将整个宣治变成战火之地。 所以圣上早已经孤立无援了,可是这一世哪怕是自己那个平日里无忧无虑的二哥,这么早都已经在庐国之战里开始帮忙了。 这是不是寓意着从前的那些一定会改变的? 可是不管这些,姜清染先是尽量帮助这里的伤员诊治,一个一个治疗的尽心尽力。 可是看着那血肉模糊,根骨断裂的伤口,有的脸庞已经模糊成她根本不忍直视的样子,她心中还是不免一整天都在被揪着,精神高度敏感,等回到营政的时候就已经心力交瘁。 恒亲王回来的时候看到睡得如此沉的姜清染,问了身旁的江秋: “今日王妃去了伤员营,有没有说些什么?” 江秋恭敬道: “王妃在那里整整忙活了一整天,从前本睡的不多,也就三个时辰不到,现在只睡两个时辰了。兴许是闺中女子,从来没有见过那般血腥的场面,每次回来都兴致不高,吃饭也吃的不多。” 恒亲王点了点头,沉默着替她掖被角。 夜里姜清染醒来,却发现恒亲王还在看着地势图没有睡觉,于是问道: “这么晚了,王爷还不睡是有什么问题吗?” 恒亲王却抬头看她: “清染,以后不必再给我做宵夜了。” 说完两个人的目光变同时落在了木桌上那食盒里。 第85章 安慰 “我平日里没什么事,做个宵夜又不费什么功夫,这里的餐食毕竟是比不得王府的,王爷又同将士们同时同住,白日里还好,但是夜里免不得会饿,做一些没什么关系的。” 难得他们两个第一次聊天没有加枪带棒,只是正常而且彼此带有关切的聊天。 恒亲王点点头,姜清染又问道: “王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恒亲王沉默了一会,说道: “回去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是想回去,可以让江秋把你送回去。” 不知恒亲王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于是姜清染便赶忙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王爷咱们现在什么时候才能稳定结束,毕竟现在敌军竟然还会突然偷袭,在这里总归是不安全的,我肯定是要跟王爷一起回去的。” 恒亲王扭头看她,说道: “十日之内。” 姜清染点点头,眼神之中难以抑制的喜意: “没想到这么快,王爷的速度果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说完这个,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王爷,您知道我哥哥在军营里吗?” 恒亲王轻轻嗯了一声,姜清染便赶忙问道: “他本来不过是京城一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现在不知道为何跑到军营里去了,不知道有没有给王爷添麻烦呢?我哥的才能如何?” 恒亲王说话倒是直: “资质平庸。” 姜清染:…… 这话给她说说就得了,若是让她哥哥知道了,怕是要嗷嗷哭了。 次日她后厨和伤军营的东西忙完之后,好不容易得空在房间里歇着,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她。 等她出现之后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周为羡!你怎么在这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会来。” 周为羡看着整个人变得憔悴了许多,从前看着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如今整个人看着疲累不已,像是心已死,只留肉体残躯在沙场乱逛罢了。 “染染……染染……” 他低头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完全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又会是这样的心情。 上一次见面还是以为可以成为彼此最亲近的人,如今再见已经是陌路了。 姜清染看到他的样子莫名心疼,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懊悔了。 “小侯爷,你如今过得怎么样?听说夫人给你选了新的……” “那又如何,染染,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你的。” 姜清染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声,五味杂陈的心情从他心中蔓延开来,最终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毕竟这一切由他而起,但是这也无法改变。 “不要这么说了,如今我已经嫁人,而你也已经娶妻,从前是我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让你错付了,是我对不住你。” 周为羡却立马否认: “染染,不是这样的,哪怕是你不事先同我说,我心中也有你,这跟你无关。” 姜清染看着周为羡现在双目无神,浑身沧桑无比的样子,两个人相对无言。 虽然是自幼的玩伴,但是如今两个人也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保持现在的关系对谁都好。 她知道那猝不及防的约定肯定或多或少耽误了他一些,可是她也已经无法改变了。 正想着如何脱身,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恒亲王妃了,若是跟他接触太多怕是影响不好,可是他却突然张口: “染染,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很多话同你讲。这一定不会影响你什么的,还希望染染能给我这个机会。” 姜清染刚想拒绝,却被周为羡看透了心思: “我知道你可能不方便,但是还希望你能听我一言,这些话对你我都好,就算是为我放下,好不好?” 面前少年小将军眼圈微红的样子,她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知道现在自己是王妃身份,可是不知为何,她更畏惧的不是这个身份,而是恒亲王这个人。 徐舟野那张不苟言笑甚至总是冷若冰霜的脸逐渐浮现在她面前。 “好,那我们速战速决。” 等下午终于得空,姜清染便找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同周为羡聊着天。 “不知小侯爷想聊什么?” “如今已经如此生分了么?” 他刚刚想伸手到姜清染身旁护住她,意识到什么赶忙缩走,却发现姜清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倒不是,如今我已经是恒亲王妃,同小侯爷保持一些距离,对我们都好。” 她声音冷冷的,虽然她也不想,但最终还是说了。 如果不能尽早让他对自己断了念想,日后会给恒亲王府和靖安侯府惹来数不尽的麻烦。 “对我们都好……对我们都好……可是对你真的好么!恒亲王他对你如何?他若是真的心疼你,怎么可能带你来沙场?” 在小侯爷心中,姜清染来了这里就是为了发泄恒亲王自己的欲望罢了。 “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了关心我,可是这次来真的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王爷他对我很好,在边塞做的一切也都是我自愿的。” 周小侯爷冷笑一声,说道: “你自愿的?我们两个青梅竹马这么长时间,你从来没有同我说过什么,如今他可是把你抢亲去了,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动心了?” 姜清染从小跟周为羡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自己红过一次脸,可是这次他确实真正心里难受,竟然也直接同她吵了起来。 姜清染知道这个事情很难以接受,也没有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耐心解释道: “一开始我自然是特别抵触的,可是恒亲王对我没有很差,何况我们姜家怎么可能斗得过恒亲王呢?” “是啊……只要他有权势,什么不能有?可以轻易夺人所爱,他那样的人,又怕过什么?” 看着周为羡如此透彻心扉,姜清染心中也是难受,可是她却还是好好同他说道: “周小侯爷,你母亲替你选的妻也是很好的,两个人在一起只是过日子而已,只要心是纯正的,会更好的。” 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第86章 月色 两人相顾无言了许久,周为羡眼圈渐渐红了,随后他目光移开。 “是,是,她是好的,刚刚是我冲动了,现在我已经清醒许多,如今你过得很好,那便已然是安心了。” 虽然两个人心中都清楚,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遗憾。 毕竟在上一辈子,虽然姜清染没有嫁给他,可是却记得那小侯爷终身未娶,可是现在正是因为受了自己的邀约却无法实现,才不得已娶了不心爱的人。 要怪只能怪恒亲王在中间横插脚,可是如今,姜清染越去琢磨自己家里的那些事,她越发现恒亲王更是那个根本无法越过的人。 哪怕是自己真的嫁给了小侯爷,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力挽狂澜,甚至这个阴差阳错反而才是对她来说更有意义的。 更何况她突然发现自己自己和王爷有一些 正因如此,她才真的觉得自己确实是对不起小侯爷。 “若是日后侯府夫人有什么需要的,仅可以来找我,至于我和小侯爷那边不用再见了吧?为了我们彼此都好,也为了侯府和姜国公府。” 面前那男人扭头离开,背影充满了说不出的落寞。 “好。” 又到了夜里,姜清染忙完一切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却觉得今日来这屋子里的王爷,似乎跟从前不一样。 “王爷,您回来了,要不要吃宵夜?” 姜清染赶忙凑上去看恒亲王,却听见他说: “不必。” 虽说他平日里也总是推拒自己,可是今天就是觉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王爷,我不麻烦的。” 恒亲王平日那么忙,他也不喜说话,若是饿了大概也不会同她讲,于是姜清染就爬起来去做饭,路过恒亲王身旁的时候又看到他手上的刀伤,心中咯噔一下。 虽说以前他也总是不小心受伤,但是今日她才突然想起来恒亲王身上还有别的伤,如今还是这般早出晚归,身上怎么受得住? 那天他带着将士们在偷袭之中突围的时候,姜清染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已经再也不想体验了。 哪怕他们两个之间如今没有情爱,她总也得护他周全。 “王爷,前些日子您身上的伤……可以让我看看么?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也可以早一些发现。” 说着,恒亲王也没有回复,于是她就慢慢靠近,却被恒亲王一把抓住了手腕: “姜清染,你又想做什么?” 姜清染瞪大了双眼: “王爷,我没有……” 她还没说完,就被恒亲王打断: “我知道你不愿嫁给本王,但是如今你既然已经是本王的女人,那就不要再想别的,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你永远别想离开。” “我真的没有……” 姜清染大脑飞速思索着,却想到兴许王爷是看到了她跟小侯爷见面。 是啊,她刚刚怎么没有想到呢?既然小侯爷来了这军营,可是他却并没有实现跟自己通风报信,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想让他们两个碰面。 何况他们两个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现在见面又加上这贵重的身份,那是实在不合礼仪的。 若真是这样就糟糕了,恒亲王大概对自己是又爱又恨的状态,如今若是发现自己和小侯爷…… “没有?没有你今天为什么跟周为羡碰面?你是本王的王妃!” 姜清染放弃般的闭上了眼睛。 她早就知道今天同他见面是冒险之法,毕竟这军营到处都是恒亲王的耳目,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还真是被发现了,不过她自己行的端做的正,若是想要跟他解释,还是实话实说为好。 “我自幼同周小侯爷一同长大,今天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在军营,见面之后也不过只是聊一些寻常家事,并没有任何逾矩。” 听到这话,恒亲王似乎被触动了逆鳞: “没有任何逾矩?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份!身为本王的王妃,不论同谁交谈什么内容,你现在私自同外男相见,本就是逾矩之事!” 知道他会生气,可是他这般反驳的时候,姜清染心中还是不由得愤懑: “是,我现在确实王妃,但是无论是在后厨还是在伤军营,那见过的外男数不胜数,那时候怎么不见王爷生气?怎偏偏就对周小侯也有这么大的意见!更何况我同周小侯爷相见,王爷难道不知道缘由么?” “缘由?姜清染,不过就是你们两个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有什么缘由!” 姜清染被气笑了: “怎么,我本就跟周小侯爷有婚约,若是王爷介意又何必抢亲!只许王爷将我抢亲抢过来,甚至都不允许我跟周小侯爷解释两句吗?那天我从他说的,也不过就是自此以后不要再相见了而已,王爷又何必在这里怀疑呢?” 恒亲王却突然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姜清染,一只手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紧紧抓住,抵住她,双眼猩红,其中神色复杂让人难以看懂: “姜清染,你不懂。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把你拐走,哪怕是不认识的人,周为羡他更不被允许。” 姜清染没有见过如此激动的他,心中恐惧,更不明白为什么在恒亲王眼中自己就是一个那么滥情的人。 明明在抢亲各种作弄自己的时候,恒亲王可是那般张牙舞爪的,可是如今胜券在握将自己抢到手了,怎么又这般患得患失了呢? “王爷,您真的很爱我吗?” 姜清染突然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两个沉默着,恒亲王虽然禁锢得很紧,但是姜清染的手腕并没有很痛,她也大胆对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这一双棕黄色的琉璃眸子,锁死了他的一生。 “染染,我们出去走走吧。” 姜清染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恒亲王如此反常,但是还是赶忙应下了: “好。” 等出去她才发现,原来庐国边境的月亮竟然这样又大又圆。 “王爷,我知道您不愿我同外人见面,今天我生气是因为我真的只是同周小侯爷说一下以后不要再见面。” 恒亲王练兵打仗已经够累了,单单是他那日救下自己,她就不再想给恒亲王添堵了。 第87章 回家吗? 恒亲王淡淡地嗯了一声,两个人才开始抬头仰望天空。 这样大的雷在两个人中间竟然没有爆开,反而是两个人和和睦睦一起在这里看夜空,这是姜清染没有想到的。 但如今在姜清染心中,恒亲王确实不再是那个令她厌恶的强取豪夺者了。 军营之中,她亲自看到过恒亲王待人接物,如此和顺的人,一个跟将士们同吃同住的将军,一个在突围的时候会为下属的生命而让自己受伤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恶人。 她是知道王爷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的,所以便主动找出了话题: “没想到来了这里竟然还有这样好的月色可赏,倒也是人生新体验了,但是王爷你们从前一直都在忙,怕是来不及欣赏这样好的月色吧?” 恒亲王回答道: “军中常年征战,有时候夜里也要一直保持警觉,自然是没有时间抬头看夜空的。” 说着,他也想到姜清染来了这么久,看着一旁的她早已经把绿色的罗裙换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在军中找到了一身衣裳自己改了,那粗麻布的衣服怕是要把她娇嫩的皮肤都划伤。 从前她在府中很多时候都穿娇嫩的衣裳,如今皮肤黑了一些,双手也有许多伤口,整个人灰扑扑的,却多了数不尽的生命力。 “这些日子军营事忙,你身为王妃本不用来这一趟。” 姜清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笑道: “那怎么行?我可是要一直看着王爷的安危呢,无论如何,我姜清染可绝对不要做寡妇。” 恒亲王瞥了她一眼。 他自然是不懂姜清染为何如此说,就像是姜清染永远不懂为什么恒亲王害怕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随后的日子简单,不只是不是因为有蒋姜清染在身旁,恒亲王行军打仗也不敢太过于激进,于是很快就得胜归朝了。 明明姜清染不过是陪同而来,可是临走的时间整个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对姜清染表达了热烈的谢意,反倒是让姜清染不好意思了。 “王妃,这些日子若是没有您,谁给我们用野菜做出这样好吃的饭菜,谁给我们做出这么好喝的肉粥啊!” “王妃,还是您的手法轻柔,若是别人怕是疼都要疼死了!” 姜清染心中虽然高兴,可是却也怕恒亲王听了心里不快,于是赶忙制止他们道: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恭维我,我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王爷罢了,以后你们跟着王爷好好的,那可是比什么都强。” 回京的那一日,路上的车马震震,马路两边唢呐声响,四处都有鲜花相送。 “恒亲王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若不是有您在这里保护着我们宣治的安危,怕是早已经没有这般日子好过了!” “恭迎恒亲王殿下!还得是我们王爷,若不是不他,谁能在这庐国这么快便得胜归朝!而且还是轻轻松松!” 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说到了这个时候,姜清染在一旁听着,不知为何虽然夸的不是她,可是她心中却美滋滋的。 上辈子没有跟恒亲王接触过,没想到他们宣治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大英雄。 如今成了他的王妃,自己确实可以狐假虎威了。 刚刚入了恒亲王府的大门,豆蔻和茯苓便焦急地等在门口,等看见姜清染的时候豆蔻整个人双眼都瞪大了: “王妃……王妃……你是王妃吗!” 姜清染没想到豆蔻竟然都认不出自己,嗔怪道: “好你个豆蔻,才几个月没见竟然都认不出我了,怕不是自己在王府过得太风光,把我这个王妃忘了吧!” 豆蔻立马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旁边的茯苓赶忙帮豆蔻解释道: “王妃您可别误会豆蔻了,她这些日子可是想您想得紧呢!前些日子抱着奴婢哭了好一会。” 一旁的小冬菇扶着小板凳等着姜清染下来,豆蔻牵着姜清染的手哭得抽抽噎噎的: “王妃,您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您手上怎会如此!若是照着往常伤成这样怕是早已经请了各路神医了,您竟然都不当成一回事,连包扎都没有!更何况您的肌肤……” 不用她说,每一个见到姜清染的人心中都无比震惊。 刚去的时候还是夏天,如今已经到了中秋了,姜清染在那里晒了一个夏天,皮肤自然黑了许多,整个人吃的也同军营一样,自然是难以下咽,消瘦无比。 “好了好了,这苦日子过了才知道自己在王府的日子有多舒坦,更何况日后还能养回来呢,不劳烦你们操心了,你们在府里可还好?” 说到这里茯苓便笑道: “那自然是好许多的,豆蔻她如今当了家,大家高兴她自己也高兴,就是夜里想到王妃不在就总是闷闷不乐的,有时候还一个人偷偷哭鼻子呢。” “茯苓,你!你个叛徒!” 姜清染笑了笑: “好了好了,王爷现在是不是已经出门了?” 茯苓去瞧了一眼,说道: “是,王爷刚刚得胜归朝,自然是要进宫跟皇上还有太后报备一下的。” “那是自然,不过本宫是饿坏了,快让小厨房做一些,再差遣一些人去月满楼给我买一些去,哪怕本宫再坚强,日日吃军营那些粗粮也是实在遭不住。” 说着冬菇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姜清染看着面前的水晶鸭和酱肘子,片儿鸡,银耳汤,整个人口水直流。 “没出过京城,真不知道自己从前竟然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虽说姜府的日子比不过王府,但还是很不错的,比着在疆场那不知好多少。 看着姜清染狼吞虎咽的样子,豆蔻心中那是实打实的心疼,从前王妃可是从来不会这样吃饭的: “王妃,您本来在京城就过得好好的,没事非要去那里做什么呢!依奴婢看,王爷英明神武,哪怕是您不跟着去,也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 虽说如此,可是姜清染可赌不起,若是自己跟着,还能凭借上一辈子的记忆安稳一些,不过这些跟豆蔻说了她也不太懂。 第88章 庆功宴 “那不是跟着放心一些嘛。” 姜清染一边吃一边同她俩聊着天,豆蔻怎么看姜清染怎么心疼: “是放心一些,从前也不见您对王爷这么上心。” 那倒是了,从前她看见恒亲王都恨不得把他生吃了才好,可是这些日子细算下来,恒亲王确实有恩于自己。 无论是在府中救自己哥哥那次,还是如今在偷袭的时候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也要把自己送的远远的,姜清染都记得呢。 自从他把自己的精锐一半都给了姜清染让姜清染自己跑出去,姜清染就知道自己暂时是还不清了。 “好了,好了,豆蔻,你别在这儿贫嘴贫舌了,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一两个月我不在这里,我们王府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提到这里豆蔻才一拍脑门儿,哎呦叫道: “这倒是忘记跟王妃说了,这些日子您的行程倒是满呢,先是我们王爷在皇宫里的庆功宴都够您忙活一阵儿的,前些日子姜初棠……方家的夫人也来找您了。” 豆蔻心中一直都是不喜欢姜初棠的,所以刚刚还打算直呼其名,可是仔细想了想又不合规矩。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王妃身边的小丫鬟了,代表的不仅仅是姜清染,更代表的是姜清染作为王妃的脸面,所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她来找我?我还想着她巴不得我死了呢。” 姜清染有些惊讶,她跟姜初棠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何来她来找自己这一说。 “奴婢也奇怪,可是她说,你们两个毕竟是亲姐妹,想要邀您跟她一起去叙叙旧,一是庆祝一下王爷得胜归来,也庆祝一下她的郎君升官,同样的也好好叙一下你们的姐妹情分。” 姜清染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打算拒绝。 “行,那过些日子就去吧。” “王妃,不止这一桩呢!姜大公子的妻前些日子怀孕,怕是再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到时候兴许您还要去一趟。” 姜清染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真的吗?我楹楹嫂这么快就要临盆了?” 这王楹是汝阳侯府的嫡长女,当初跟姜贺铭可以说是郎情妾意,两个人长相厮守,也算是一段佳话。 这汝阳侯的官衔不高不低,也算是有些实权,姜家已经位列国公之位,现在朝政动荡,与汝阳侯又更是门当户对。 王楹想来是一个娇小姐,比着姜贺铭那粗壮的性格怕是柔弱的一些,但是却刚好两个人互补,何况哪怕再是一个娇小姐,毕竟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心中自然懂规矩,明礼节。 前些日子姜贺铭由于朝政之事,带着王楹一起出了远门,那地方山清水秀的,刚好也做养胎,近些日子月份大了才回来。 要是说起来,她们两个在闺中也接触的不少,现在嫁做自己家里人,反倒是快有一年没见了,还是有些想念她的呢。 这也是为什么姜清染走了之后心中也不算太担忧自己的母亲,家中有王楹这样的嫂嫂,她能担心什么? “是啊,夫人前些日子写信来说,王嫂嫂的身体如今很康健的,就连前些日子请人把脉也说是安稳的很。许氏已经请了稳婆在家里教导着,这些日子都是喜笑颜开的呢。” 这倒是了,她母亲从前在自己家里被宠的如同娇小姐,后面姜清染性格比较孤傲,很多时候也都护着自己的母亲,反倒是让母亲宠的什么都不会了。 现在难得第一次来当奶奶,还知道替自己的儿媳妇从外面提前请稳婆来,倒真是有心了。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之后,豆蔻在姜清染身后轻轻替她束发,茯苓和冬菇他们两个一个在院子里面帮姜清染摘可以用来泡澡和敷脸的花瓣,另一个则是出门替她购买这些日子吹风晒伤的玉肌丸和冰肌药膏。 她就躺在院中那摇摇椅上,微风拂过,倒真是让人舒服。 从前这日子过得竟如此舒坦。 自打回来,他对这个事情已经感叹了好多遍了。 “王爷怕是天黑才能回来,明日便是王爷的庆功宴,到时候王妃兴许要面对更多的人,毕竟王妃您跟着王爷去了,到时候别人免不了对着这个事情又要多说几句,明枪暗箭的,今天晚上王妃还是提前准备一下的好。” 两人正在这园中聊天,远远的塞雅竟走了过来: “王妃!好久不见,妾身参见王妃。” 姜清染看到一旁的塞雅,一身青紫色水墨裙,头上是镂空银色步摇,把她的整个人周身气质都勾勒了出来。 “快快请起,这些日子你刚入了门,王爷就去了边关我也跟着去,你自己一个人在王府里人生地不熟的,这些下人可以欺辱你吗?” 塞雅摇了摇头,说道: “那自然是没有的,豆蔻姑娘一直都很照顾妾身,还是多谢王妃的栽培。” 相顾无言之际,塞雅也坐在了一旁赏花。 “我们王爷平日是很忙的,自己一个人在府中,虽说是寂寞了一些,但毕竟吃穿不愁,也有向人伺候,所以我们老老实实在这里过日子,一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姜清染这话是闲聊,也是敲打,毕竟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塞雅,而也不明白塞雅中到底所思所想在何处。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太后送来的,虽然不至于说是眼线,但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妃您放心,妾身一定老实本分。” 夜里回房,豆蔻看到姜清染身上准备的两份礼物,心中有些疑惑: “王妃,明日是王爷的庆功宴,若是说起来您才是那个主家,给圣上和太后一人一份就好,为什么要准备双份呢?” 可是姜清染却摆摆手道: “明日看似是轻轻松松的庆功宴,实则是暗流涌动。如今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凌晨恒亲王才回来,还没有歇息多久,就跟姜清染坐了一辆马车。 “王爷,您昨天晚上回来这么晚,怕是很累吧?” 恒亲王闭目养神,没有同姜清染讲什么。 第89章 讥讽 姜清染觉得有些尴尬,可是还是自顾自的在他面前找着话题: “今日可是庆祝王爷得胜归来的大好时日,不知今日都有谁来亲自跟王爷道贺?” 恒亲王淡淡道: “除了圣上和太后,不过是一群聒噪的人罢了,本王何必记得名讳?” 这倒是了。一般这种庆功宴,除了圣上和太后,那还真没有几个人是真心来庆祝恒亲王殿下得胜归朝的。 大多要不然是借着这个机会趋炎附势,要不然是趁着庆功宴人多,为自己的女儿相看夫婿,为自己的儿子相看儿媳罢了。 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 “哦,想来王爷也是觉得这里大多是官眷贵女,同她们没有什么话好讲,因此觉得无聊,不过我来之前,王爷就没有觉得哪个小女娘是有意思的吗?” 自打那日恒亲王对姜清染有了救命之恩之后,她细数自己欠下恒亲王的人情,那倒真是还不尽。 因此姜清染觉得自己日后定要好好的巴结他,但是每次当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可是恒亲王这人倒是好生奇怪,自己稍微离得远了一些,他便立马把自己紧紧的拉进怀里,跑都跑不掉。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飞蛾与火,若是离得远了,不但是飞蛾自觉冷,恒亲王这火也要千方百计的勾着她往前去。 可是一旦姜清染靠的近了,这火便立马有一种引火烧身之势,丝毫不打算让人再靠近一步,甚至要他立马离开十丈之远。 如今姜清染早已经摸破了规则,她现在只想看看自己若是离这火近一些,再近一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真不信恒亲王费尽心思把自己强进了这恒亲王府里,就是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听到姜清染这样说,恒亲王顿了一下,淡淡答道: “没有。” 这回答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倒是在姜清染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她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即使如此,那王爷在抢了我之前是不是也觉得我好生没意思了?” 恒亲王抬头瞥她了一眼。表情竟然难得的出现了姜清染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是几分无语。 接着他竟也在话语之中服了几分软: “没有。” 这下姜清染倒是双眼亮了起来,然后笑嘻嘻的对着恒亲王,甚至屁股也冲他坐的近了几分: “那王爷这么说,就是说明在王爷我认识王爷之前,就觉得我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喽。” 这话大言不惭,而且颇有几分自吹自擂的意味。姜清染今日算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她突然发现这般跟恒亲王说话倒是真有意思。 可惜还没等姜清染继续说完,就已经到了京城。 豆蔻眼见着在下面接她,刚好遇到一旁三皇子的马车,下来的正是沈安然,好久没有见到沈安然了,这些日子姜清然心里可担心着她呢,却没想到沈安然笑的开心: “染染,好久不见,前些日子听说你陪着王爷去了边关我还一直担心你来着,没想到你如今竟这般全须全尾儿的回来了,还跟王爷如此亲近,倒真是一桩喜事呢,看来先前为你求的平安符倒真是有效果了。” 姜清染赶忙扑到她怀里,虽然表面上是表达他们姐妹情深,但实际上只有姜清染一个人知道,她是在想看看沈安然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痕。 这倒是奇怪了,这些日子姜清染没有待在她身边,心中担心兰妃在背后搓磨她,可是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你这……” 姜清染自己刚才的意图不好明说,不过沈安然倒是知道她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言语轻声安抚道: “这些日子我好着呢,你不用那般担心我。若是说起来还有一桩喜事,你刚刚来的那么快,我都忘了要告诉你了。” 姜清染双眼一亮: “什么喜事?” 沈安然神色无比温柔,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趴在姜清染的耳边轻轻说道: “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前些日子太医来摸的。” 听到这个,姜清染双眼放光,心中可真是替沈安然高兴,他与三皇子自幼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不过是兰妃娘娘看不上沈安然罢了,但是除此之外,三皇子他们两个感情甚好。 可是突然到这里,姜清染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上一世沈安然并没有孩子,这一试怎么突然就有了? 上一世也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人感情不好,但是三皇子的府邸里也并没有妻妾成群,所以不存在公宅内斗。至于兰妃娘娘这可是自己儿子的子嗣,更不至于残害了。 现在又是如何有了这孩子呢? 不过有孩子毕竟是好事,但是她在想,若是沈安然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那就说明上一辈子肯定是有人在中间陷害。 她自己留了一个心眼,然后就冲着沈安然微笑道: “好,那我恭喜你啦。” 到了皇宫之中入了席,正中间虽然坐着皇上和太后,但是这场席面毕竟主人是恒亲王和姜清染,他们作为功臣,肯定是不能扯上一个功高盖主的名头。 虽说恒亲王和圣上是亲手足,但是总归恭敬一些是更好的,于是姜清染第一个就把她从外面带来的那些礼品给送了过来: “臣妾参见圣上,太后。” 圣上看到姜清染面带笑意: “快快平身!今日本就是家宴,来恭贺恒亲王的,不必如此多礼。” 可是姜清染却回礼之后说: “虽是家宴,但是圣上和太后的感情妾身心中都知,如今为了恒亲王办这样一个宴会,妾身心中都知,于是妾身给圣上和太后都准备了礼物,这些是从庐国带来的,代表妾身和王爷的一点心意。” 这倒是稀奇了,这么长时间,只知道给功臣送礼的,但是还是头一回见功臣亲自来回礼的,其中恭敬之意尽显。 “本就是给王爷的庆功宴,怎么还让王妃带来礼物了?” 一道讥讽的声音传来。 第90章 鎏金铃铛 姜清染扭头,正是许久不见的姜初棠。 如今方唯安已经升至四品大员,所在还是实职,姜初棠心中自然是暗喜,只觉得自己从前的打算是正确的。 她说的确实,按道理来讲,今天是她和恒亲王的庆功宴应该是圣上和其他人给他们礼物才对,姜清染此番行为在外人眼中看来肯定是很新鲜的。 但是这都不过是托词罢了,她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姜清染只是笑道: “这不过就是简单的君臣之礼罢了,何况圣上同恒亲王关系好,我们王爷不过是从庐国带来一些盛产的蓝灵石,与其说是礼物,不过是兄弟之前的情意,不知方夫人又有什么意见呢?” 还没等姜初棠说话,圣上便笑着说: “难为恒亲王妃有这心思,从前朕也想着庐国的蓝灵石漂亮,没想到还真能让你给带来了。” 皇后娘娘也是笑着打趣道: “如今有了这蓝灵石,往后后宫里也能多添一份风采,这不是钱的事情,这是心意。” 说完,姜清染也回一个礼,便如同寻常行事。 她左顾右盼,正看着席间确实有自己印象中建筑院的人。 上一世,她二哥就是为着这建筑院的事情困住了自己的一生。 如今她绝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若是有机会,她可是一定要让这建筑院的人多巴结一下才好。 说着,剩下就是照常给姜清染他们送礼的人。 席间各种恭贺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虽然各种词语花里胡哨的,可是真情假意参差不尽,姜清染也分辨不出,只得笑着应对。 期间是舞女跳舞,姜清染实在坐的久了,就想办法离了席,在这花园之中转着。 御花园还是挺大的,没想到这里却也有旁人,正巧碰上了方唯安。 “臣参见恒亲王妃。” 姜清染看见他毕恭毕敬低头向自己行礼的样子,端方正品,跟自己印象之中的一样。 如此宠辱不惊,看着倒像是真恒亲王阵营的一般。 “方侍郎又何必如此恭敬,平日您跟恒亲王殿下并无交集,如今无人,若是为了我妹妹就更不必了。” 姜清染看到他,仍然会觉得心跳加速。 不是害怕,也不是喜欢,只是他这张脸,每每让她想起自己那些时日。 “王妃说笑了,臣无论何时都是应该对王妃恭敬一些的。” 姜清染同他没有什么话说,如今更是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瓜田李下不好叫旁人瞧见了去。 姜清染正准备离去,却突然被他叫住: “不瞒王妃,臣今日冒险在御花园求见,不是为着恒亲王殿下,更不是为着夫人,只是为着臣的一个梦。如今整整三月夜夜痴缠臣,实在难以挣脱,故而前来询问。” 这话云里雾里,可是姜清染不由得留了一个心眼,因为虽说是梦,可是未必没有什么暗示,更有可能跟其他她想要的答案有关。 “不知方侍郎是什么梦?本宫与你非亲非故,无非只是沾着一层姐夫的关系,何至于跟本宫有关?” 可是面前的方唯安却什么都不说,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话,只是问了一个细节: “臣只想问,王妃可记得一个蓝灵石做的鎏金铃铛?” 他问这话的时候,面前的姜清染瞬间觉得浑身倒下,血液倒流,脸色发白起来。 不为其他,只是她还真知道这鎏金铃铛! 从前她因为赌气被爹爹嫁到方家的时候,从前就日日戴着这个鎏金铃铛。 可是如今他已经记不清那个铃铛到底是从何而来了,只记得上一辈子对于这个铃铛她心中无限保护,其中那蓝灵石也是稀奇的很,只有庐国才有。 若不是他今日提起来,她早已经忘了上辈子那铃铛是自己日日随身携带着了。 现在想到这件事,她心中又觉得奇怪。上辈子无论是谁送他的东西,姜清染也没有如此爱惜过,毕竟她什么没有呢? 这蓝灵石虽说珍惜,但在庐国也算是盛产,她上一辈子为何要日带着这铃铛。 虽说这事她一时间想不通,但是毕竟也是小事跟自己有关。 真正让她觉得恐怖的是为何这人会夜夜梦见上一辈子她腰间挂的铃铛? 只有一个答案,要么他也是重生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但是她刚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这怎么不可能呢? 姜初棠便是重生之后日日同自己作对。 不对,如果他也是重生的,为何?却总是表现的对自己的眼神如此陌生? 姜清染试探着问: “若是我记得,那方侍郎该当如何?” 面前那人双眼放光,继续问到: “那可以请问王妃这铃铛是作何用处?” 姜清染继续试探问道: “方侍郎梦中,是不是这铃铛在我水蓝色月光缎的腰间悬挂?” 方唯安更觉震惊,这铃铛确实只出现在他梦里,可是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况且在先前他也没有跟姜家五小姐接触过,现在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梦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自己又为何会梦见她那张脸如此清晰,以至于他根本就不可能认错。 “是!” 此时两个人同时碰面,同时震惊,可是却分不清到底是为何。 但是姜清染仔细想了想,他如果真的是重生的话,根本就不会多于问自己这一句,现在他怕不是开始缓慢想起了上一辈子所记得的那些事吧? 不过他想起来又有什么用,甚至还没有什么好事!若是他因为这些梦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抓住了上一世的回忆,从此他跟敦亲王之间的联系怕是更容易了,甚至有可能会除掉恒亲王。 “梦而已,虽然说这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方侍郎预知未来的能力却不错,毕竟如今从庐国带来的蓝灵石如此之多,很快便要在京中传开,从此蓝灵石做的鎏金铃铛怕是精京中遍地都是了。” 姜清染这话的意思就是,这铃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不要让他囿于自己的梦,就让这些事情早日释怀,说不定以后他能少想起一些,她和王府就能安稳多一些。 第91章 宫门 “可是,当真无关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反问,也像是喃喃自语,因为他说的不过是自己梦中十之一二罢了。 除了这铃铛,他梦中若是出现女人,那便只有一张脸——不是姜初棠,只有姜清染。 他若是说起跟自己夫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稍微差了一些。 但是他待姜初棠也是好的,心中虽有不满,可并无太大的怨言,却又为何让一个跟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的女人日日入梦呢? 他想不通,可却也无从解答。 “今日打扰王妃了,日后愿王妃事事安康。” 姜清染礼貌笑了一下,道: “安康可以,以后便不必再见了。” 他们确实是不方便见,姜清染也不再想见到方唯安。 他行礼结束,姜清染又看到那他的手臂那上面明显青紫的痕迹,绝不是单独一个人可以弄出来的。 只有一个原因——姜初棠打他了。 回想上一世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时候,方唯安虽说是贫困书生,但是总归还是非常讲理,从未打过姜清染,甚至有时候学累了,就连家务事也能帮上两手。 说起来,毕竟是脾气软了一些,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婆母面前才护不住她。 可是姜清染心中明白,方唯安虽然让人相处着心累,却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是一个好归宿,在家里出事之前,他也从前是自己的倚靠。 如今怎么被姜初棠打成了这个样子?比上次自己瞥见的那次还要严重的多。 回席间之后,为了这事姜清染心中正闷闷不乐,席间音乐也没有怎么听到,可是没过多久,席间有一个小太监猛地跪在了圣上面前: “圣上……今夜怕是……各位官人小姐回不去了……” 圣上震惊: “何至于此?” 如今外面虽有一些风雨,但是各位贵人都坐的是马车,最多无非稍微狼狈一些,怎么至于连个宫门都出不去? 却听见地上瑟瑟发抖那太监说: “前些日子供这些贵人们入宫的那偏门需要修缮,如今修了,正刮着风,它……塌了……” 圣上勃然大怒,猛地拍了龙椅: “怎么可能!朕给他们的都是从先皇那边流传出来的设计图,按照这版设计自然可保皇宫千年不腐,怎么可能会被一阵风吹了就倒下了?” 这太监瑟瑟发抖,可是也说不出个123来,最后保下一条小命,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宴席。 虽说这皇宫四面八方都是门,可是什么样的人应该入什么门,这都是有标准的礼节的,所以哪怕只是塌了一个偏门,他们今夜就出不去这皇宫。 皇后娘娘似乎是察觉到这席间有些尴尬,甚至凝固的气氛,所以出言道: “即使如此后宫,空宅院那多的很,刚好今日正是庆功宴,不如让这些贵人留下来在后宫住两日,多逛一下。” 底下许多人赶忙附和,从前那些惯会趋炎附势的文臣此时还知道再恭维一下: “这正是老天给老臣的时机,从前知道皇宫富丽堂皇的,如今竟然有了这机会逛一下,圣上息怒……” 总之不管情愿与否,他们今夜算是被留下了,这皇宫修缮起码要一周,姜清染便要在这皇宫里待下整整一周。 姜清染同恒亲王被分派到了介于后宫和前朝之间的屋子,若是单单女眷便可以入住后宫,若是男官员则是前朝也有,像他们这种婚后的自然是住在中间。 又是贯彻着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想法,所以姜清染就跟方家他们分到了一起。 这倒是没什么,可是皇宫说大也大,到处都是房间,但是说小也小,实在不隔音,她同姜初棠他们离得那么近,倒是免不了有所摩擦。 上了床,姜清染正想跟恒亲王聊天打趣: “王爷,从前王爷若是不喜欢我可以躲到书房去,现在王爷可是躲不了了,这可是圣上分配的房间,只能委屈王爷同妾身一起睡一晚咯……” 虽然她嘴上在说这些话,可是心中一直都在想着皇宫偏门倒塌的事情。 因为上一辈子自己的二哥就是因为这些事情陷入到了无端的卷局之中,可是这一世,这事情竟然又提前了。 上一辈子自己的二哥喜欢机关,可是母亲和爹爹只想着让他考取功名,他便偷偷入了偏门去建筑院,虽说姜家是国公府,可是没有实权,所以哪怕是二哥作为旁听偷偷入了,也是被人瞧不起。 所以上一世才会在大哥倒台的时候,墙倒众人推,皇宫的事情推到了他身上,当然也少不了姜初棠在从中运作。 可是现在二哥通过自己的思想工作已经入了建筑院,日后是堂堂正正建筑院的人,以他的本领不可能成不了事,更不可能再被人欺压。 那如今皇宫偏门又怎么会好端端倒塌呢?这倒塌之前可不是自己二哥入建筑院的时候,这次哪怕是栽赃嫁祸也不会倒他身上,可是…… 这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她还没想多久,却突然被一道深沉的声音打断: “姜清染。” 恒亲王很久没有叫过姜清染的名字了,她便走过去,看着恒亲王笑道: “王爷怎么这么正式,好久都没有这样叫过臣妾的名字。” 恒亲王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饰品,等姜清染定睛一看的时候,浑身又一次血液倒流。 “鎏金铃铛?!” 恒亲王看到姜清染震惊的样子死死盯住她,似乎是想从她眼中看到一些什么。 “是。” “王爷,这里面蓝色的石头,不会是蓝灵石吧?” 恒亲王继续盯着她的眼睛,面不改色答道: “是。” 姜清染今日正在想着为何梦里的自己会出现鎏金铃铛,如今却没有,可是没想到赚铃铛竟然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前世自己不知道那鎏金铃铛是谁送的,自己有为何那般宝贵,可是现在…… 她竟然有了一个跟前世一模一样的,这怎么可能! 竟然是恒亲王送的! 难道真的……上一世那个也是他送的么? 面前那男人突然凑近问: “你……不记得这个铃铛了么?” 第92章 梦 他这般问,可是让她该怎么回答呢? 姜清染有印象,难不成要告诉他只在梦里有印象? 可是他眼神实在是太过于伶俐,直勾勾的盯着姜清染,像是急切的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就像是结满冰霜的利剑直直的指着姜清染,可是上面却有镶嵌着粉色的宝石,给自己包上了一层糖霜一样的外壳,反倒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我……我没印象。” 她嘴上虽说着没印象,可是这支支吾吾的样子也能让人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到底是真有些记不得了,还是不愿意说,那就无从得知了。 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有些无语,姜清染赶忙找补道: “我虽然没印象,但是像这般的东西肯定是稀奇的很,若是真成了贡品,很快便会在京城圈中流通,王爷送我这样贵重的东西,以后价值高档,自然是可以日日出门带着的。我……很喜欢。” 恒亲王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说旁的什么,只是不知是不是姜清染的错觉,感觉他眼神之中有一丝不易琢磨的失落。 夜里姜清染翻来覆去,突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京城有一日突然下了大雪,从前他还是七八岁的孩童的时候,圣上还没有登基,那时候父亲也没有站对队的从龙之功,很多时候还是依靠着母亲的母家,因此她跟外祖父那边的关系尤其亲近。 她外祖母从前救了先皇的嫡亲公主,虽说这公主之后便和亲远嫁了,但是在和亲之前外祖母曾在公主微服私访的时候救过她一命。 那些日子她并不认得出公主,只是留着他在自己的府邸里,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从前跟他外祖母一起义结金兰,关系尤为亲近,连带着整个许府都一起地位高了起来。 但是他外祖母毕竟已经嫁作人妇,并不方便整日进宫,可是那个时候的姜清染正是个孩童。 她长得虎头虎脑的,整个人也机灵可爱,因此公主为了报答从前的救命之恩,便把尽数宠爱都留给了姜清染。 也是自那时起,姜清染便总有进宫的由头。 可是这做事对于姜清染来说都是开心的事情,而且那也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由于公主很快就远嫁和亲了,她对公主虽然亲近,可以印象并不深。 所以从前在宫里的那段时日,他很快就没什么印象了。 但是这一夜她的梦很长,很白。 她梦到自己住在皇宫里,公主所在的院子里,正巧赶上初冬的第一场雪,整个皇宫都银装素裹,姜清染自己穿上一件粉色的小斗篷,漂漂亮亮地走着。 赶巧面前遇见了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他身上脏兮兮的,个子比姜清染高一头,看到姜清染点时候整个人脸色都冻得红扑扑了。 在宫里受罚的小太监很多,若是惹到贵人,若是姜清染茫然出手相助,很有可能会给他招来更大的灾祸。 可是像他这样并不像是受罚,却也过得并不衬意,倒是让姜清染有些看不明白。 他一个人低着头不知要做些什么,似乎身上这身脏污对于他来说尤其羞于见人,可是却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 他往前走着,姜清染正在前面蹲着看雪地里生出的一朵奇怪的花,身后那人似乎意识已经不够清醒,便抱着那盆撞了上去。 姜清染赶忙回头,身上的黑狐裘已经被撞脏了。 “对不起。” 这是个太监,但是这时候却是过于着急,竟一时忘了行礼,这倒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若是情急之下正常的太监应该是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谢罪的吧。 但姜清染并不是一个苛责的,只是低头看他: “皇宫之中不允许这般疾行,今日是何事,又是哪宫里的贵人?” 她刚说了这句话,身旁的小丫鬟豆蔻便气不过: “你可知你刚刚面前冲撞了这位小贵人是谁?这可是宫里当今嫡亲公主……” 豆蔻老在外人面前这般说,姜清染眼神示意他之后打断了她,蹲下帮他捡起来: “宫中才是整个京城中尊卑最盛的,平日里在别的贵人面前受气已经够多了,如今就不必多我一个人了。” 底下那人抬头看了姜清染一眼,姜清染心中猛一震,瞬间清醒了。 等她睁开双眼猛的呼吸的时候,这宫里面豆蔻和恒亲王早已经起了床。 虽然偏门已经倒塌,但是正常上朝还是可以的,毕竟刚好把重要的官员都堵了进来,所以一大清早这屋里面已经没有了王爷的身影,豆蔻看到自己家的王妃终于醒来,赶忙过去服侍她清洗。 “王妃昨夜睡得那么早,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竟还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了?” 姜清染大口喘息着,这梦里竟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小太监长得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无非是脸上多了一些冻红的疹子,可是不知为何,她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整个人心都抽痛了起来。 “无事,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她还没等到豆蔻的回应,就远远听到那让她熟悉又痛恶的声音: “妹妹自幼便这般无忧无虑的,没想到如今入了恒亲王府做王妃,竟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姜清染刚转过头,就看到姜初棠身上明晃晃挂了一身的珠翠,一身贵气逼人的样子站在她面前。 “不知为何,怎么从旁的地方听说妹妹并没有跟王爷圆房过几次?可惜妹妹这一辈子费尽心机想做那侯府妻,竟被这短命王爷抢了做王妃!现在怕不是以你这孤傲的性子,在整个王妃里日日如坐针毡吧。” 她是拿准了现在这个时间,这一片府邸里没什么人,无非就两人的丫鬟,才敢如此放肆的说话。 她也更是拿准了,自两人离开之后,好不容易有一个共同相处的机会,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羞辱她一番。 可是姜清染也不是一个傻的,何至于这样被她欺凌? 第93章 巴掌 “这就不劳姐姐操心了,更何况毕竟妹妹没有沦落到连房都没有圆,就守了活寡的地步。” 现在她这话说的巧妙,无论是传到谁的耳朵里,也不是阴阳旁人,只当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庆幸。 可唯独他们两姐妹心知肚明,这是在明晃晃的指着姜初棠上辈子刚刚如自己所愿嫁给了恒亲王,便直接守了活寡,无儿无女孤苦一生呢! 姜初棠听了这话瞬间脸色都变了,但是很快变正了神色,变得更嚣张了: “那又如何?当初嫡妹妹不要的方郎,如今跟着敦亲王已经成了朝堂之中的四品大员,至于恒亲王……却总是为了朝堂之事要日日带兵打仗,在府邸之中担忧着自己的郎君能不能平安归来的日子不好熬吧?” 姜初棠挑衅的声音继续着,姜清染心中不快,而且不光是她心中不快,她能够明显看到旁边的豆蔻脸色都已经憋的发红了,只不过碍于自己的地位过于卑微,不敢轻易插嘴。 倒不是说怕自己会挨板子,只是觉得现在毕竟是王妃的丫鬟,若是丢了人也是丢王妃的人,只好生生忍着,姜清染哪怕是奔着不能让豆蔻忍的太辛苦,她也得把这气给弄顺了。 “日子好不好,那自然是自己知道,我日日陪着王爷出去,王爷事事都带着我,更何况王爷骁勇善战,是我们整个宣治的战神,你与其又于这后宅之事,不如想想,若是一旦王爷战败,我们宣治还有何立足之地,而你姜初棠所屹立的方府又能存在几日。” 她说的这些话句句在理,可是姜初棠自然是预料不到: “这些都是在外征战的男子所考虑的事情,我只考虑郎君有没有本事,日后能不能给我提供好的生活,而我又何时能拥有自己的子嗣,在我看来,这些妹妹都没有,若是之后遇难,可当时应该及时向我求救才好,说不定到时候姐姐发达了还能帮你一把。” 豆蔻气得整个人都冒烟了,姜清染不忍看她如此,就借故让她出去带水。 等丫鬟也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姜初棠和姜清染两个人。 这一刻两个人才彻底原形毕露。 “姜清染,上一辈子若不是你想方设法的欺骗我入了那恒亲王府,怎么可能过上那样的日子?你可知三年的活寡有多难熬!” 姜清染笑笑,这一刻她才算是彻底无语了。 没想到在姜初棠心里,从前她自己守了活寡竟都是她的错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哪怕是自己的贪念也要让别人的行未来背锅! 可她并不想就着上一世的事情同他纠缠,只想问: “那你便觉得这一世的选择就比上一世更好,更正确吗?姜初棠,方家真的是好归宿吗?若是真好,你又为何打方唯安?” 她自然是不心疼他的,虽然上一世有夫妻之情,但并未有夫妻之义,一开始同甘共苦的那些情谊也早已经在自己家里出事的时候都灰飞烟灭了。 现在如此问,也只是想办法能够多得到一些自己需要的情报罢了。 姜初棠瞪大了眼睛: “你胡说,我没有!何况这是我同我郎君的事情,你又如何得知?” 姜清染冷笑道: “他身上那青紫的痕迹,袖口已经遮不住了,难道是他父母打的吗?或者是他自己撞的?你觉得这种理由你会信吗?” 姜初棠听到这些,第一反应是恼羞成怒。 是啊,从小她是山野长大,当初听到恒亲王府这样的姻缘,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又怎么可能会放着这样好的姻缘不要? 从前最缺的是富贵,所以她也图一个富贵罢了。从前丢人的时日多了,如今便最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 可是他自己却看不出,说出她有没有脸面,她最缺的实际上并不是富贵,而是智慧。 如今嫁到方家去,方家是朝廷的四品大员,在外看来跟着敦亲王,哪怕是圣上也要忌惮三分,自然是风光无限。 方唯安一路官场青云直上,她也是无限风光,哪怕如今在京城贵女圈侯府小姐也要主动上来跟姜初棠攀谈两句。 虽然比着当初在恒亲王府做那个守活寡的王妃的时候地位差远了,可是实际上他却知道哪个日子更好过,哪个人们恭维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所以如今她尤其受用。 现在她被自己的妹妹点出自己这些风光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 在外面装的贤良淑德,实际上不过甚至是一个对官人大打出手的恶妻,而自己官人现在所取得的那些成就,兴许也不是她自己双手获得的。 甚至有可能是在他的打骂甚至驱策之下才形成的,这遮羞布被直接扯开,她又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呢? “这些伤痕,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堂堂恒亲王府的王妃,为何管我们的事?” 姜清染嗤笑道: “本宫没意思同你攀缠,若是你真的觉得自己过得比我好,便不用打自己的郎君。” 说着,姜清染便叫了豆蔻去送客。 姜初棠没有在这里占到便宜,没有怎么劝就回了隔壁。 等回去的时候,刚好等到方唯安下朝。 看到姜初棠,方唯安入门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却没想到姜初棠竟然直接走了过来: “今日散朝这么早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像是平常寒暄,可是语气却十分冷。 方唯安看着她离自己走近了一步,却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正常回答道: “是,这可是皇宫,人不齐,圣上也不过如闲聊一般。” 姜初棠懒得跟他继续闲聊下去,直接切入正题道: “你何时同我嫡妹这般亲近了?竟连身上的伤痕都同她看?你忘了如今你的日子都是谁给的了?” 方唯安低着头,袖子之下的衣裳紧紧攥着: “不过是在皇宫碰到,她毕竟是恒亲王妃,若是见面不识,那不合礼节。” 哪怕是这个时候回应她,他声音也还是轻轻的。 可是姜初棠的巴掌已经打了上去: “是,你同她只是偶然碰见,你觉得我会信吗?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忘了是谁给你的了吗?” 第94章 玉露香梨 面前的方唯安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是应下了这个羞辱。 姜初棠最讨厌的就是方唯安这副假清高的样子,姜初棠当初也是费尽心思给他搞来的官位他不要,甚至是她以死相逼,他都不要。 这她是真想不明白了,想当初五妹妹在这里的时候,不也是这般为他求的官位吗?他当初不也是做的安安稳稳,甚至做到了摄政王的位置,跟着敦亲王,在整个宣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可是对于她呢?千方百计都没有办法让他松口。要不是后续方母病了,他费尽心思都搞不到的药要正在皇亲贵胄手里,还要花大价钱,这才求了姜初棠。 方唯安是愚孝,但在婚姻大事上却对妻子尤其尊重,从来没有欺辱过姜初棠,正是这样才有了让她有了可乘之机,趁着当初的那份恩情,肆意凌辱。 姜初棠紧紧盯着面前的方唯安,眼神充满了不屑,随后又突然多了一份危机感,其中又掺杂几分恶毒: “你怕不是还对她念念不忘吧?” 这话说的奇怪,方唯安抬头看她,什么是念念不忘? 见过的人,忘不掉,才算是念念不忘。 可是他从前从未从他接触过姜清染,为什么就连姜初棠也会认为自己对她是念念不忘? 这确实看着很无厘头,而且让人觉得奇怪,但是联想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些梦,自己的那些梦又算是什么? “你又何出此言?先前我同你五妹妹从未接触过,那年清隐寺是你,难道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姜初棠就不耐烦地打断道: “好了,在清隐寺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难道是很光彩的事情吗?” 方唯安静静坐在桌前用餐,并没有继续再跟她说起来什么,只是遂了她的意,尽管在清隐寺是她,哪怕是宁愿毁了自己的清誉,也不知为何偏要看上他这个穷书生。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姜初棠明明是公府刚找回来的小姐,哪怕是外室所出,也绝不会看上自己这样的出身,她又何至于像豺狼虎豹一般扑在自己身上的? 芳华苑,恒亲王临时住处。 姜清染从昨夜那让她奇怪的梦醒来之后,整个人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等恒亲王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床边,静静发呆。 “怎么了?” 姜清染猛然清醒,却并没有打算隐瞒着他: “王爷,您小时候是在宫中长大么?” 她这么一问,看到了身旁人那些看傻子的眼神一样,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怎么可能不在皇宫中住呢? 皇子们向来都是在宫中住,不过是由自己母妃亲自抚养,和由其他宫人抚养的区别罢了。 “您看我这记性,您肯定是在皇宫中的。” 她声音越来越低,又陷入到了昨夜那梦中。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般奇怪? “本王是在皇宫之中,不过确实也离开过皇宫一段时间。今日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姜清染挤出正常的笑意来: “不是的,不过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恒亲王向来是不喜说闲话的,所以对于她平日这些插科打诨的话也从来不会接话头。 但是今日却难得表现出莫名其妙的兴致来,问道: “什么梦?” “我梦见,我在皇宫之中撞到了一个小太监,他身上抱着要烧的衣裳,上面有血污,他的神色也有些让我害怕。” 听到这里恒亲王一下子像是打起精神一般,继续追问道: “那你罚他了么?” “我说,这后宫之中能够让宫人受罚的理由已经够多了,就不多我这一个了,就让他走了。” 姜清染继续喃喃道: “那孩子真吓人,何况我从来对宫中印象并不深刻,怎会做这般的梦,我从前也并没有碰到过这宫人。” 她这话不知是哪里触怒了面前之人的逆鳞,恒亲王猛然从桌子面前站了起来,抓住了她的肩,简直要把她整个人推倒,她都已经吓住了: “你说没有印象?” 姜清染惊恐,可是却也并没有撒谎的打算: “我……我确实是对梦中这场景并无一点印象,这对我来说就像是凭空捏造的,不过这是我的经历,王爷又为何如此震惊呢?” 恒亲王神色这般,倒是吓到了姜清染,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继续说道: “你……那你可记得这蓝灵石做的鎏金铃铛?” 这一问,姜清染也没有往旁的地方去想,只当是恒亲王问鎏金铃铛有没有从前人送过她,于是她只是回答道: “从前并没有人送过我这般礼物,所以王爷送的很特殊,我也很喜欢。” 恒亲王双眼通红,他像是恨急了,看着姜清染的眼神,就像是日夜煎熬在暗夜里等了整个冬日,自己费尽心思雕好的冰雕,却被一瞬间的烈火烤化,徒留一片脏污,却只剩下自己还记得那片痕迹,从前出现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美丽。 “姜清染,你再给我说一遍,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刻似乎什么都有了答案。 可是,似乎也什么都没有了结果。 “我……王爷,今日你好生奇怪,那你说我应该记得些什么呢?” 她记得自己的外祖母,记得从前经常入宫的时候,同她一起的那嫡亲公主,记得皇宫。 恒亲王从她身上起身,没有再说话。 一夜无眠,外面星河流转,有些人还在这里,有些人却被留在了过去。 真正铭记着过去的人,好好的过活着当下。 而那些被过去困住的人,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次日一早,姜清染醒来看到恒亲王不在身边,便问豆蔻: “王爷,今日早朝怎的比我还先行一步?” 这一日她本就睡不好,所以睁开眼的时候,其实还未到早晨该起床的时辰。 豆蔻迷迷蒙蒙回答道: “不知,天还未亮的时候,王爷就出去了,给您点好了熏香。” 姜清染低头看着,那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玉露香梨,可是自己却从未同他说过,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第95章 老套路 况且他现在不应该对自己很讨厌嘛? 昨日虽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他的逆鳞?但是他现在绝不会心情很好,又怎么可能会点上自己最喜欢的熏香呢? 从前她确实喜欢两眼一睁的时候就有熏香,可是伴着这清晨清醒的熏香,夜里又睡不着。 姜清染又不舍得劳动豆蔻凌晨里为自己忙来忙去,所以就一直搁置了,可恒亲王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这喜好的?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香薰?你曾跟他聊过吗?” “奴婢不曾跟王爷说过什么话,许是王爷随便拿的吧。” 豆蔻低头,现在比这王妃平日里起床的时辰整整早了半个时辰,真是不要命了,王爷和王妃怎么开始比着早起了呢? 姜清然没有打扰豆蔻,只是给自己输了一个简易的妆容,换上衣服便出去了。 她惊醒虽然是因为昨日的梦,还有恒亲王莫名其妙的脾气。 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一夜,那个太监又入梦了。 梦里甚至是接着昨天那场景,这梦剧情很奇怪,虽说阴森,但也并不算太可怖,可是她却不知为何,在做这个梦的时候,心脏狂跳。 就像是深扎在泥土里的大树被掩埋了,而这一刻却急切的要破土而出生,长出各式各样的枝丫,舒展出它的叶子,要重见阳光一般。 她觉得莫名心慌,可却又找不到答案。 梦里那太监出去之后,她才知道这太监是冷宫的淑妃身旁的太监,不过她在凉亭乘凉的时候,又一次遇见了他。 “小太监,今日你忙不忙?” 姜清染又撞见了面前的太监,他只是简单的行了一下礼,若说起来这礼数也并不周到,但姜清染并不想跟他在这些事情上纠缠。 “今日……不忙。” 梦里,她对他总是饶有兴趣也是因着他那张脸。 无论是在戏本子里还是在现实,一般生做太监,就不会长着这样一张脸。 自从净了身,对于那些男人来说就像是一棵树的根系被砍去了一半。 虽然从另一半来看仍旧是屹立不倒的参天大树,可是背后的那一面早已经枯萎萎缩,甚至影响着前面的那一面也变得孱弱起来。 但他不是,若他真的确外界的压力被净了身,则像是畸形的环境,反而生出的龙蟠虬结的枝干,让人看着不敢靠近。 姜清染笑道: “你可不要撒谎,我是公主房里的人,如果是我说想让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儿,你可愿意?” 整个皇宫也就那一个嫡亲公主,平日里能跟嫡亲公主一同玩耍的非富即贵。 他低头不语,却听到姜清染带着童真的笑容: “我知道你在帮淑妃娘娘,她刚刚入了冷宫,日子一定不好过吧?若是你愿意陪我,日后遇到麻烦,我愿意帮你一些。” 底下那太监点了点头,却声音冷冷道: “你不要告诉其它宫人,我来过。” 这倒是很应该的,毕竟如果是个太监,同这般尊贵的人一同玩耍,那可是要挨板子的大罪。 “好。” 于是两人先是下了围棋,姜清染自诩清高,八岁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围棋高手,可是却没想到面前这人次次都能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你一个小太监怎么懂这么多?” 那太监抬头看她,眼神丝毫没有面对权贵的恐惧: “我娘教我的。” 一个时辰之后,姜清染该走了,她回头看那小太监,心里想着自己已经耽误了他这么长时间,现在自己终于该走了,他应该是满眼欢喜吧? 可是却看到让她难忘的眼神。 他那双总是冷冷的甚至桀骜不驯的双眼,在这一刻才流露出了儿童的不舍。 这种感情太柔情了,他的眸子就像是装满了冰球的琉璃杯,不该有火焰燃烧。 只这一眼,姜清染就又醒了。 为什么总梦见他? 她今日起了一大早,现在正是在皇宫之中,她正好可以趁此时机在宫中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一些她一直弄不明白的东西。 清晨的御花园露水很盛,姜清染在这里逛着的时候正巧碰上兰妃。 “妾身参见兰妃娘娘。” “哟,不巧了,没想到这里还能碰见哼恒亲王妃,自打偏门倒塌,这皇宫中是越来越热闹了。” 若是说起来兰妃虽然贵为圣上的妃嫔,可是却跟恒亲王妃没什么可以压一头的关系,现在姜清染毕恭毕敬行礼,她却没什么回应,只是低头侍弄着手里那朵玫瑰花。 “是。” 姜清染平身,没有管她的回应,她这才正眼瞧她: “你不是同安然关系很近么,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同安然一起了?” 姜清染自然知道她这是在敲打自己,上次同自己见过面后,安然的后果已经知道了。 现在如果不是安然恰巧怀了孕,怕是她还要想方设法地让安然从这里离开。 毕竟沈家是恒亲王手下的人,而兰妃却是敦亲王妃的宗族姐姐。 本来不该通婚的两家人,甚至可以说是势不两立,若非情爱,怎可能会被安排在一起? 三皇子也是个执拗的,若非是他硬要闹到圣上这里,他又怎么可能一边这样乱点鸳鸯谱,一边还能卖兰妃一个人情呢! “回兰妃娘娘的话,如今安然已有了身孕,不便走动也是常有的事情。” 说着,兰妃娘娘把手放在了姜清染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姜清染便同兰妃向前走着,恰巧遇到了周妃养的狸猫,正由下人可可溜着。 姜清染向来喜欢猫,也很有猫缘,她想走过去,却没想到这猫一下子发了疯一般冲她冲过来。 这猫明明是要抓她的,可不知为何兰妃却一下子倒了下去,普通一声掉进了兰花池子里。 姜清染手背上也有长长的猫爪印。 情急之下姜清染赶忙忍痛跑到一旁掰开了树枝丢下去,手心又被划伤。 圣上和恒亲王赶来的时候,恒亲王先过来抱起了地上的姜清染,圣上才厉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妃已经被侍卫救了出来,瑟瑟发抖道: “臣妾……没想到恒亲王妃竟然会推臣妾。” 第96章 陷害 姜清染深呼一口气,她真没想到,原来今日在御花园里等着她,是有这种目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就连接着这猫应该也是兰妃管周妃特意借来的吧。 这才多久,自己儿媳都已经怀孕了,竟然对自己还是敌意这么大! 姜清染正了正神色,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正面回答道: “妾身今日确实路过御花园,可是没有推兰妃娘娘,还请兰妃娘娘说出实情。” 兰妃浑身都是水,现在节气已是深秋,整个人瑟瑟发抖靠在皇帝的怀里,美人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这倒是该妾身问问恒亲王妃,妾身同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要把我推进这湖中央!” 说着她一旁的丫鬟也是愤愤不平道: “我们娘娘自从入了宫身体就一直不好,现在掉进了这湖里,怕是这么一受冻都要落下病根了,这罪责你担得起吗?” 姜清染平静地看着她们两个自导自演,随后她又看到了一旁刚刚溜着狸猫的宫人可可,这兴许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如果她现在就说出让他帮自己作证,却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现在她想着,唯有一点想不明白,兰妃向来是最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怎么可能会为了陷害自己,突然掉进了一旁的莲花池中呢? 她观察着一旁的泥土地,正巧看到了那块砖石,本来就是雨后的泥土十分松动了,那砖石已经掉进了莲花池里,缺了一块。 所以她并不是蓄意陷害,而是刚巧自己在她身旁,兰妃又遭了这样的霉运,所以气不过,把这些罪责的归咎到自己身上罢了。 姜清染已经想好该如何组织语言,可正当她要说的时候,方唯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臣自知独自入后宫罪该万死,不过是携臣妻一同入内,却与臣妻走散,臣自知此事来往不便,所以便躲在树后,恰巧目睹了这一切。” 姜清染猛地抬头,一旁人都注视着方唯安,他今日似乎是特意穿的长衣,袖子很长,把自己身上那些青紫痕迹都遮住了,可这衣着在这里却显得有些奇怪了。 虽然旁人不知道,可是一旁的姜清染不可能不知缘由。 虽然这一世他们已经是陌生人,可是不知为何他打断的时候,他心中却仍然多出了许多的安全感,甚至是比恒亲王更多。 恒亲王对自己有感情,可是更多是又爱又恨,他免不了做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可是方唯安不同,做了一世夫妻,姜清染不可能不知。 她最了解的就是他,虽然有时候略显迂腐,可是除了他实在办不到的事情,他一定会站在姜清染前面。 而面对姜清染家里…… 罢了。 兰妃本就已经失温,现在免不了又要多一分纠缠,于是怒火中烧: “后宫之事同你方侍郎又有什么干系?” 更何况兰妃毕竟是敦亲王那边的人,现在看到方家人竟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她怎么能够容忍? 圣上却知这件事情一定不一般,但是哪一方都不好得罪,于是便打断了兰妃问道: “方侍郎,你擅闯后宫之事便暂不定罪,那你便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方唯安低头,浑身衣裳灰白简单,却莫名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像是仙风道骨的圣人,落入泥潭,困顿不堪,却仍又从容。 “臣只看到兰妃娘娘落水,还有恒亲王妃被猫抓,至于有没有推,臣看到恒亲王妃并没有同兰妃娘娘有过直接的肢体接触。” 听到这般辩解,地上的兰妃已经彻底炸毛了: “你自己擅闯后宫就罢了,还在这里血口喷人!如果不是他推的这寒冬腊月的,难不成我能自己往这河里跳吗?” 情急之中,她连自称都忘了,但是姜清染还没说,恒亲王却冷冷的: “没想到方侍郎竟如此大义,如今瓜田李下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帮旁人解围。此番大义,本王佩服。” 此种酸味简直都要冲到姜清染脑子里了,不过她心中也有些愤愤,刚刚自己需要解围的时候,他来了不拿权势压人也就罢了,甚至还袖手旁观。现在旁人来帮他解围,他却又不愿意了。 于是姜清染便冷冷道: “方侍郎毕竟是登科进士,所以看是只讲公平二字,并无关权势,自然大义。” 圣上看着现在的情况也是头疼,两边都不能得罪,虽然有人作证,可是兰妃的脾气,怕是拿出来证据,他也不会就此罢休。 于是他便试探着问: “可还有什么旁人瞧见了?” 一旁的宫人可可瑟缩发抖道: “奴婢瞧见了……奴婢瞧见恒亲王妃推了兰妃娘娘……” 这下彻底惹怒姜清染了: “本宫没有治你猫的罪也就罢了,现在还来血口喷人,难不成你当旁人都是傻子?” 看到姜清染炸毛了,恒亲王才似乎满意,慢悠悠的面对着圣上道: “如今这后宫纷乱,有些人确实是该管管了,王妃向来同兰妃无冤无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方唯安似乎也忍不了: “怎么可能?王妃根本没有碰兰妃娘娘……” 他的话音还没落,旁边姜清染便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打断道: “圣上,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先把兰妃娘娘送回寝宫,毕竟寒冬腊月若是伤了身子那可不好了。” 听了这话,面前的圣上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赶忙说道: “快把兰妃娘娘遣送回宫,好生照料着。” 兰妃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整个人已经在地上抖如筛糠了,眼神恶狠狠的看着姜清染: “恒亲王妃竟如此巧言令色,臣妾佩服!” 等兰妃走远了,姜清染才指着湖边那块贴了砖的土地。 不用说,旁边那些人看到这都心知肚明,这就是明晃晃的陷害。 圣上说道: “王妃不必生气,此番一定给你一个解释,绝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冤枉去,只是兰妃被宠惯了,脾气有些差,也请你多担待一些。” 姜清染赶忙回礼: “臣妾不敢,多谢圣上深明大义。” 第97章 我们是不是之前认识? 刚离了这闹剧,好不容易回到房里,恒亲王直抒胸臆: “王妃同方侍郎关系很亲近么?” 姜清染眼神之中充满了掩饰不了的心虚,她没敢对视他的眼睛,把玩着手里的葡萄,慢悠悠说道: “虽说他同你关系不合,可是这毕竟是我的姐夫嘛。” 恒亲王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眼神中的小细节?于是更进一步说道: “哦?是姐夫么?本王怎么听说在你加入恒亲王府之前,你同你姐姐关系并不好?” 姜清染继续解释道: “哎呦,归宅内斗是常有的事嘛,但是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一个爹生的,更何况出了门我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也该是多关照一些。” 她说这话自己都不相信,恒亲王更是不会信: “那方侍郎向来不喜多管闲事,今日怎么会管了你的闲事?” 他继续问,姜清染也不知了。 他怎么也不可能是重生的,至于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对自己这么好,他只能归结于是自己姐姐的关系,可是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她姐姐除了会说自己的坏话,难道还能盼着自己一点儿好吗? 除了这个难道是因为那些梦?可是梦里的那些情景…… “妾身不知,若是王爷偏要因为这些事情冤枉我私会外男,我无从辩解。” 姜清染眼神直接回应,恒亲王看着她凌厉的眼神,没有再说话。 “谁都可以,他不行。” 恒亲王直直的看着她,温吞的话语柔软,却又像是十分坚实而温暖的绳索,紧紧的束缚着他,丝毫不给人一点挣脱的机会。 这倒是让她更奇怪。 “为什么是他?” 他向来是不会把朝堂内斗带入后宅之中的。虽然知道面前面对的是他的宿敌,可是为何唯独对他如此抵触? 恒亲王没有继续说缘由,可是姜清染却抓住他不放手,他只好说道: “怕是说了你也不会懂,你只管听就是,在旁的方面本王绝对不会为难你,可是唯独这件事还希望你能不要太过于倔强。” 他竟然如此特殊吗?如果不是关于朝堂之事,那便是从前同他有过节,可是按照自己的印象,他绝不会同他有过节。 姜清染有一瞬间突然灵光一现,浑身战栗,想到自己的猜想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难道王爷……也有上一辈子的记忆么? 她刚刚想到这件事,却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上辈子大婚的时候根本同他都没有一点交集,但是他大会三日之后便去了边关,至此之后京城的事情,他又能从何得知? 更不可能恨上方唯安。 不对。 虽然说上一辈子他很快就去了边关,但是她上一辈子爹爹为了报复她,她同姜初棠是在同一日出嫁的。 既然如此,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个时候姜清染双眼眼神明显热烈起来。 从前面对这段关系,除了恨意和不甘,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所以剩下的更多的是懵懂。 她眼神之中无论是好的或者坏的感情都被这些疑惑,还有那些观念所束缚着,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束从未开放过的寒梅。 今日突然绽放,那么鲜艳的红色在一片冰冷的雪地里,给冬天划开了鲜亮的刀口,数不尽的恣意奔涌而出。 但是她也不敢太过于大张旗鼓地去讲这个事情,毕竟一旦恒亲王并没有,而自己却暴露了,那她很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爷,你说……有没有可能,在阴差阳错之下,你可能娶了我姐姐?” 说了这话,恒亲王本来专注的眼神一下子定睛看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同万米深海的漩涡,里面的各种情愫简直要把姜清染包裹住: “不可能。” “为什么?” 姜清染穷追不舍。 “我姐姐虽然说出身不太好,可是毕竟也是京城美女,何况你一开始求取的就是我们姜家的女人,那我姐姐未必不可能成为你的选择,何况我们婚期那么近,万一你抢错了……” “不可能!绝不会错了。” 恒亲王紧紧攥住姜清染的脖颈,双眼猩红,如同心脏被插了一刀的野兽,低吼着。 姜清染心中虽然觉得害怕,可是此时正是她需要好好看着恒亲王的时候,她鼓起勇气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再一次问道: “王爷,可是如果错了,您也会像善待我一样善待我姐姐么?” 她真的很好奇,上一世他去边关的真正缘由,是不是根本不是同宣治有关。 要不然为什么这一世,她千盼万盼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可能是她做出了一些努力,但是姜清染向来是没有那么信神佛的。 恒亲王看着姜清染,这虽然就是一个如同闲聊一般的假设,可是他却似乎完全不能接受一般,紧紧蹙眉: “不会错。” 看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姜清染突然很想打趣他一下: “王爷竟然如此心爱染染么?无论如何都不会差了。” 恒亲王没有理她,自顾自说道: “本王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本王不会亏待你,也从来没有拿权势压过人,只有这一次,你再不要同方唯安接触,也不要同方家人有什么联系。” 姜清染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转而把腰间的蓝灵石鎏金铃铛拿了出来放在两个人之间: “王爷,这铃铛做工如此精细,蓝灵石的品质又这么上乘,怕是王爷为了做好这个,费了不少功夫吧?” 恒亲王淡淡嗯了一声,姜清染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愿承认。 她心情突然愉悦起来,没想到这样英明神武的王爷还有害羞的时候? 说完,姜清染便想到了自己上一辈子那个很重要的鎏金铃铛,心中突然有些隐隐的猜测。 她上辈子既然已经如此在乎,绝不可能不知道它的来源。 可是为什么现在不知道? 恒亲王想要离去的时候,她突然拉住他: “王爷,我们是不是之前认识,在很早很早之前。” 第98章 缸 恒亲王定定看着她,眸子漆黑如墨,却莫名像有些光要透出来,之中的情愫像一座秋山的落叶: “若是认识,你当如何?” 姜清染轻笑一声,外面的琉璃窗细细碎碎透出光来,正映着她流光溢彩的眸子,嫩白的脸如剥壳鸡蛋一般,但是稍有一些绒毛露出,俏皮可爱: “若是认识,我能不知道?若我真认识,那如今成了夫妻,怕是不会这般模样吧。” 她说完这话,脸上还有一分慨叹的神色,无端生出两分惆怅来。 “不如此,又该如何。” 恒亲王听了她的话,像是把这些话听到心里了一般,自言自语喃喃了一句,于是出了房间。 “又是奇奇怪怪的。” 姜清染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豆蔻也是奇怪: “寻常夫妻,要不然是恩爱如蜜糖,要不然也是相敬如宾,再不济偶尔吵吵嘴拌拌嘴也是有的,像王爷和王妃这样的,那可真是少见,奴婢实在搞不懂王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清染刮了一下豆蔻的鼻子道: “你以为我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不过他心思不坏,从前又救过我多次,单单这一点,日后我便不会刁难他。” 恒亲王出了这院子,径直走向了太医院。正是因为跟圣上的关系也十分要好,所以整个后宫他向来都是出入毫无阻拦的,太医院的人见到了他,就像是见到了圣上一样,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恭敬道: “臣参见恒亲王殿下。” 恒亲王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道: “今日给她请平安脉,结果如何?” 这太医院的人听到这问题似乎是捏了一把汗,颤颤巍巍道: “王爷,实在不是微臣不愿意,只是这平安脉中看王妃身体是没什么问题呀,至于您说的那些失忆……实在也看不出来……” 恒亲王虽然一直都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他在这里站着良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转头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这太医院的人才开始互相对视: “先前并没有听说过王妃有什么失忆之症啊,怎么王爷比姜国公还要了解?” 另一个人做嘘状: “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是王爷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太多掺和的好。” 这一周刚好被困在了这里,恰巧又逢太后的生辰宴,宫里的人甚至连门儿都不用入,干脆就直接去参加了。 姜清染坐在席中央,百无聊赖,这做贵女确实是无聊,总是有数不尽的无聊事要做。 “礼物都备好了?” 姜清染淡淡问茯苓。 这事情由于茯苓实在能干,她已经全权交给茯苓处理了。 茯苓恭敬道: “回王妃的话,如今自您进门以来,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王爷全权处理的。” “没想到王爷竟然还对宅内之事如此上心。” 入了席面,流水一样的舞女慢悠悠走来,先是琵琶后是长歌,姜清染恭敬坐着。 “这席面确实规格是高的。就连这唱歌的舞女也比这我们那次多了半数不止。” 茯苓恭敬答道。 太后娘娘的生辰宴自然是比恒亲王殿下的庆功宴更高一些。” 正说着,就看见姜初棠毕恭毕敬上去,她本来长得就漂亮,更有上一辈子的那些经验,所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时候,简直跟王妃一般从容风雅: “臣妾参见圣上,参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此次进贡的是一对湘兰的红珊瑚,望太后娘娘笑纳。” 她说这话的时候,对面的太后脸上并无一点笑意,良久才强扯了扯嘴角,淡淡嗯了一声。 这是自然,太后虽然并不太懂朝政之事,可是涉及到敦亲王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更何况虽然如今面前的这姜初棠已经出嫁,但是却知道她不过是外室所生。 这本就是为所有人所不耻的事情。 姜初棠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一点点的冷漠和抽离,尴尬的笑了笑,坐回座位上,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毕竟在大场合,被大家冷待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接着,就看见敦亲王妃从身后出来,姜清染扭头看见她,有些奇怪,小声跟一旁的豆蔻说道: “今日明明是太后娘娘的寿宴,她怎么穿着如此正式?” 若不是他刚刚一直注意力都在姜初棠身上,竟然都没有发现身后这人竟穿了一身正服来,穿这种衣服的一般代表他是这宴席的主角,可是这次明明是太后娘娘。 “臣妾参见圣上和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如东海。此次进献的可是臣妾花了好大功夫从西凉找来,万望太后娘娘笑纳。” 但是哪怕是能给姜初棠甩脸面,见敦亲王妃的时候,太后还是笑的很柔和,一副跟敦亲王关系无比亲切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身上所穿的是什么。 “好,王妃有心了。” 看到姜清染疑惑,一旁的茯苓伏在她耳边,小声恭敬的回答道: “兴许王妃从前不怎么了解皇宫之事,所以有些不明白今日是如何,实际上虽然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却也是贵妃娘娘的祭日,正是因为贵妃娘娘死在了太后,娘娘寿辰这一日,所以敦亲王妃是明晃晃的挑衅,可是太后娘娘也说不得什么。” 姜清染恍然大悟,但也能从这件事情之中看出,如今敦亲王的势力确实是愈有增长。 他正好奇对面送来的是什么礼物的时候,就看见旁边四个小厮哧哼哧抬着一个巨大的东西,现在远远的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上面正盖着一块红布,不像是一个小物件。 谈话间他就把上面的红布揭开,正是一个彩画琉璃缸,这么大的缸还是少见。 她恭敬道: “这缸特意是选了京中最有名的工匠,刚刚出山来寻他打造的。” 姜清染看到这红布被掀开,竟然是一口缸的时候,整个人也有些震惊。 哪怕姜清染平日里并不怎么关注风水之事,却也知道人寿辰之时送这口缸是十分不吉利的,更何况是太后! 第99章 宠爱 “她实在是太敢了吧,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太后娘娘送了这样一口缸!谁不知道这东西不吉利!” “更何况太后娘娘跟着刚太后娘娘最讨厌刚了整个皇宫之中。所有的光都被其他器皿代替了,我不相信她堂堂敦亲王妃,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 虽然说面对的是敦亲王妃和太后娘娘的寿宴,他们却还是为这件事情震惊的开始不由自主的窃窃私语起来。 但是其他关节比较低的贵女当时屏气凝神,不敢出声,等着太后娘娘发怒。 姜清染听到这事的时候我觉得新鲜,于是问豆蔻说: “这缸跟太后娘娘有什么过节,这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转头豆蔻便趴在姜清染耳边说: “王妃这事情你竟然不知道呀,奴婢从前打探过一些,现在就跟你讲。” “这我还是听王府里的下人说的,从前皇后娘娘和圣上日子过得不容易,经常会被贵妃娘娘欺辱,甚至有段时间圣上被先皇所厌弃,因此也被罚跪着。 “正巧有一日贵妃风头正盛,那些日子圣上又不在皇宫之中,风印之权完全由贵妃掌管,于是贵妃正打算找皇后娘娘出气。 “当年圣上由于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躲在了缸中,被贵妃娘娘发现之后,为贵妃耻笑,由于这件事情是十分伤皇家体面的,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是当今圣上和太后娘娘的逆鳞,现在他送这缸不是公然挑衅吗?更何况缸并不是什么好礼物。” 她们说话声音很小,并且这东西一出来场上一片哗然,大家也都是左顾右盼,彼此聊天。 大家都在等着太后娘娘的回应,却没想到太后娘娘整个人神色都没有一点变化,简直就像是收到了一件寻常的礼物一般。 尽管整个皇宫之中她从前因为缸的事情多次大发雷霆,要求撤走所有的缸。 “敦亲王妃真是有心了,哀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炫彩的琉璃缸,如今这东西放在院中刚好也可以当做花盆用,前段时间西周进贡的那几朵绿梅正好可插上。过段时间,深冬了,配上这七彩琉璃甚是好看,到时候还要邀你入宫同赏呢。” 说完这话,敦亲王妃脸上的神色有了一分异样,但是很快也整理了一下神色,笑着回复道: “多谢太后娘娘美意,只是这段时间还要修筑皇宫大门,若是赶着深冬》希望妾身还能赶来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一丝调笑之意,其实让人说起来还有几分不屑,更何况谈起皇宫大门这事,这不是明晃晃的嘲笑,皇宫的大门都能塌,这皇帝和太后也太不靠谱了吧。 但是毕竟能做上太后这把椅子,又忍了贵妃那么多年,那能够忍的脾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哪怕是这个时候,太后娘娘还能装作不知道,笑着说两句就过去了。 简简单单一个宫宴竟然能扯出这么多事来,等姜清染离开的时候,她心中都还心有余悸。 “王爷,从前你在后宫的时候也是如此吗?这敦亲王妃也实在太看不起人了吧,她还仅仅是个王妃,那敦亲王又得嚣张跋扈到什么时候?那朝堂之上岂不是要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争吵大闹?” 恒亲王扭头看了姜清染一眼,竟然出奇的笑道: “什么时候见到王妃竟也如此剑拔弩张了?为着旁人的事情。” 这话倒是确实,姜清染可能会为着她的朋友,家人发些火来,但是像这样明晃晃的为着圣上和太后打抱不平的却还是第一次。 “你不要打岔嘛。这敦亲王到底是何本事,竟然能在圣上和太后面前如此嚣张跋扈?” “先前贵妃得受上宠爱,一是由于脾性实在受圣上喜爱,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有着非常雄厚的母家,现在登亲王为贵妃所生,虽然贵妃早死,但是朝堂之上仍有许多贵妃的余党,敦亲王可以说是朝堂小半官员的亲戚。” 虽然姜清染不太懂朝堂之事,可是等听到这话他还是心中咯噔一下,既然朝堂之中小半的人都是他的亲戚,而敦亲王又是皇亲国戚,那免不了就会生有许多旁心。 “那岂不是……” 容易生出谋逆之心么? 上一辈子确实是如此。 “罢了,我不该骂他的,毕竟从前我也吃过他的红利。” 她喃喃道。 恒亲王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过些日子,是不是你大嫂要产子。” 姜清染听了他如此关心自己家里的事情,瞬间两眼发光,揽着他的胳膊笑道: “没想到王爷竟然对妾身的家里是如此看重,是的。” “最近王府之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可言,王这些日子也要外出办公,太长时间没有跟你家人见面,兴许你也很想了,明日便可启程离宫这宫门也修好了,不如从明日开始,你先住在你家中。” 听到这话,姜清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哪怕是恩爱夫妻,丈夫也并不会很允许自己的妻子经常回娘家。 哪怕是频繁回去,都可能会有些不愿意,这王爷竟然敢让王妃直接住在自己的娘家,她都不敢相信恒亲王竟然对自己这么好,哪怕是方唯安,从前也不会敢在她面前经常提这样的要求的。 “这是真的吗?王爷,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我都不敢相信!” 说着他由于太过于激动,一下子扑进了面前的怀里,随后又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 “对了,既然王爷要外出办公,那王爷一定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等您回来了,如果是舟车劳顿,我一定给您做十全大补汤!” 恒亲王在姜清染扑过来的时候瞬间伸手环抱住了她,由于姜清染是太过于激动才扑过来,所以很快便退了出去,可是恒亲王的胳膊还留在半空中,停顿了三秒才放下。 他看向姜清染的眼神之中也有着许多无端情愫,在姜清染离开的瞬间被掏空,像是行星被黑洞吞噬。 他看着姜清染,道: “好。” 第100章 出宫 次日一早,终于等到了宫门偏门被修好。 “王爷妾身这些日子待的实在是无聊,后宫之中规矩繁多,人员又嘈杂,日子过得不甚舒心。而这宫门倒塌,这是又实在好奇,不知您可否带我去问一问?” 恒亲王瞥了一眼,问道: “王妃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如此上心了?” 姜清染讪讪笑道: “这不是想着,若是这些事情有关朝政,我多了解一些,你也能少操心一些嘛。” 恒亲王没有拆穿她,只是简单说一句: “你放心吧,你三哥没问题。” 姜清染瞬间双眼亮了起来,可是心中却警铃大作,他到底怎么知道自己在想自己三哥的事情? “王爷,你怎么知道……” “你嫁入王府之前,不是才让你三哥进过建筑院么?” 姜清染恍然大悟: “没想到王爷竟如此善心。” 不过她倒是知道,恒亲王虽说嘴上让他不爽,向来是把她的事情放在自己心上的。 这也是姜清染感激他的一部分,但他自己这既然费了这么大功夫,重活一世,绝不可能只指望着他一个人,所以日后三哥该上心的事情一点也不会少。 于是她还是继续的求着恒亲王道: “虽说如此,可这事情我毕竟还是好奇嘛,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去问问就当是王爷您了,帮我一个忙嘛……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必当万死不辞!” 终于求得恒亲王默认,他便拽着恒亲王趁着当年的李长忠还没走,屁颠屁颠的追上去问。 姜清染特意去找了掌管宫门建筑的李长忠,虽说她是内宅妇人,但毕竟是恒亲王的王妃,哪怕是多么高的官职,见她也总是敬两分的。 “不知道宫门到底是如何了?” 李长忠看着身后的恒亲王,对着姜清染行了一礼,恭敬道: “深秋换季,这些日子风有些大了,虽说这个宫门用的是最好的建材,但是最近天气有些变化,因此就这般了,还请王爷,王妃不用担心,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这话姜清染倒是听明白了,他不愿说实话。 不过也却如此,毕竟整个建筑院都是他在管,若是说起来不管是谁的责任,最后落到他头上,都是他的责任。 恒亲王知道姜清染在想些什么,虽然不太愿意插手这些事,但最后还是帮了她一把: “不知手下的人用着还顺手不?若是不行,趁早换了就好。” 他说话向来都是不客气的,可是无论是贪官,还是那些直言劝谏的言官,面对恒亲王殿下总是敬三分的。 因为贪官自然是奸佞小人,会看圣上的脸色,而恒亲王就是圣上最关注的人,任谁也不敢去惹了他去。 而若是那真心想着家国大事,恒亲王从未犯错,哪怕是君子言行也无人敢指摘,所以平时哪怕是态度不好一些,心中也无不服。 他这话语气不好,但是也说的很明白,如果这事是手下人做的,还希望他趁早把那人剔除了。 但是姜清染听了这话心中就有些担忧了,若是这事是他三哥怎么办?哪怕他三哥心中肯定不愿意这么做,一是被人陷害,二若真是有这失误…… 不过还好面前这人倒是能听懂言外之音,毕恭毕敬道: “姜三公子在这里学的很好,若是手下有哪个不听话的下去了,以姜三公子的才德,定能顶上的。” 这倒是听的姜清染双眼放光,他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是什么? 更何况恒亲王分明只是阴阳了一遍他手下之人,他怎么就知道扯到自己哥哥头上了? 本来只是想为哥哥谋得安稳,没想到竟还能为他谋得晋升途径,这倒是让她觉得实在奇怪。 恒亲王笑了笑,最后简单寒暄了几句便离去了,倒是留身旁的姜清染震惊: “王爷,你们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倒是让我实在听不明白。” 恒亲王没有接话,倒是前来亲自接他们的吴大总管笑嘻嘻的伸头上来说: “一般这种还没有接上话茬便能知道人心中所思所想的,那便是以前说过,既然王爷还没说话,他就知道王爷在想什么,那定是王爷从前为王妃的三哥操过不少心呢。” 他这话说的不错,姜清染看着恒亲王,心中越来越感谢他了。 本身体一个人面对前世的那些事情,心中总是怯怯的,更是无从下手,毕竟现在的事情变来变去,哪怕婚约都变了。 但是没想到恒亲王殿下如此关注她,倒是让她安稳两笔。 但是仔细想来,上一世方唯安对她也是如此之好,那又有什么用呢? 过度依赖他,最后也会受限于他,不如所有事情都由自己,而他的恩德自己心中定会铭记。 等回了王府,恒亲王刚刚沐浴更衣,姜清染便跟着底下那人一起帮着王爷收拾行装,同时问着吴大总管的事。 “此次外出要多久啊?” 吴大总管答道: “毕竟王爷向来是繁忙的,这次出差要去很远的胡沙县,那里听说现钱流通的很是奇怪,并不临海,可是寇贼却多,还有许多是水寇变来的,所以圣上便特意派了王爷去。” 姜清染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即是如此,那王爷路上向来你们都给他带点什么呢?” 吴大总管给了姜清染看这单子,倒是让姜清染吃了一惊。 “王爷向来外出办公都带这样少的东西吗?” 吴大总管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是的王妃,王爷向来对这些事情是不上心的。” 他这为难之色之中竟也有几分伪装出来的意思,倒像是特意向王妃诉苦,从而让她为王爷的事情多上几分心。 姜清染自然懂其中的意思,他们两个一个不冷不淡,另一个别别扭扭,相处起来便总是奇怪,也难为这些下人为他们如此费心思,何况是王爷对那些事不上心却是真的。 于是姜清染笑道: “即使如此,那便让本宫来看吧,前些日子进宫得了上好的黑狐皮子,刚做好了护膝,如今去那里,深秋往后就冷了,便给王爷留着好好保暖吧。” 第101章 回家 她仔细收拾行装的时候,环视自己的房间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王爷特意为她带的,又看到从宫里面带的那些茶叶。 这是从宫中得来上好的白毫银针,采摘条件极为苛刻。 虽说恒亲王不喜喝茶,可是姜清染却知道他脾气不好,若是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喝上一些也能清热泻火。 不光这些,她瞧着王爷平日行装穿的总是暗淡消沉,从前也在布房里面为他做了几件颜色稍微鲜亮的衣裳。 想到自己从前在侯府初见他的时候那一身,如果她还是那未出阁的姑娘,看见他穿那样子简直是要把他吓破胆了。 原来的行李只有一箱,整理了这么久竟生生整理出五箱来,她左看右看,又不好把王爷自己收拾的那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剔除掉。 所以只好费尽心思又精简了,最后留了三箱。 等恒亲王走的时候瞥见着行李,多看了两眼,问吴大总管道: “本王收拾的行李何时有如此之多了?” 吴大总管赶忙躬身道: “这次是王妃帮忙收拾的,她带了许多特意为王爷准备的东西,包括那护膝是用黑护皮做的呢。”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说着姜清染的好,没有让恒亲王觉得她是擅作主张,恒亲王点头嗯了一声,不做言语。 等这次出了王府上马车,他扭头看了一眼王府,正看见姜清染明媚灿烂的笑容,点头示意与他告别。 他这一眼深深的,在她身上停留了有三、秒,才扭头上了马车,再也没回头。 姜清染从前在边塞要死要活也要跟着,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危。那时虽然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是横竖也帮着军营的事情做了一些小忙。 现在他虽然是去很远的地方出差,可能要一两个月之久,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趁着这个机会,姜清染还能够好好了解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 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她还能及时解决。 等恒亲王走之后,她便收拾了行装,赶到姜府的时候,许夫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染染,娘实在是想你,让你嫁入恒亲王府是娘的不对,看着王爷是个不好相遇的人,也不善言辞,怎么就把你放入娘家了?王爷外出你怎么也不跟着?” 许氏从前日日都是娇宠着,羊奶鲜花和雪花露不离身,皮肤细腻光滑。 先前得知了姜初棠的母亲的存在之后,自己那美好爱情的幻梦就已经破碎了,现在又日日跟魏听兰勾心斗角着,已经苍老了不少,眼角都已经生出细纹了。 到底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看到姜清染回来,她一口气问了这些问题,姜清染便耐着性子一个个答道: “母亲不必担忧,当初恒亲王抢亲那是谁也预料不到的,还有就是王爷虽然话不多,但是却从未亏待过女儿,所以说日子过得还说得过去。 “现在出差,王爷这里毕竟也没什么大问题,便让我回娘家陪陪嫂子,倒不是有什么夫妻感情问题。” 不知女儿到底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这些话,还是真的舒心,于是许氏便也没有继续回答,只是牵着姜清染的手回去。 等把姜清染迁到正厅,由大嫂交代着,他便一步去了后厨,想去招呼着看做一些自己女儿爱吃的东西。 虽然姜清染再三留她在这里说话,可是许氏还是执意为女儿做些什么,便先走了。 虽然今日看到母亲迎接自己很是开心,但是姜清染能够感觉的出来,母亲心中总是有所忧愁。 不过这不应该呀,毕竟大嫂如今马上就要临盆,这本该是喜事才对。 但是现在也不了解情况,所以他并不轻举妄动,只是跟随着回去,看到大嫂挺个肚子过来迎接她的时候,姜清染脸上带着笑意。 大嫂一身亮绿色衣裙,身上的料子很好,版型也刚好贴合,正是为了这怀孕的期间特意定制的。 “大嫂身上怀有身孕便不宜走动,今日怎得特意出来迎接我了?” 头上戴着一个素的钗环,看到姜清染的时候也是带着笑意: “见过王妃,没想到还能再跟王妃一起住这么长时间,我心中高兴,便一时有些忘形了。” 姜清染赶忙制止她: “嫂子你可千万不要说了,要说虽然我如今入了恒亲王府,可是我永远是你的妹妹。” 这王家在朝堂之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无爵位,却有地位,王楹在家是被爹爹千娇万宠的娇小姐。 毕竟饱读诗书,十分明理,又加上家里的父亲,也有两房小妾,母亲日日吵闹,后宅内斗肯定也懂一些,若是真有谁欺负到母亲头上,她总能规规矩矩的把事儿办好的。 所以姜清染从姜家出去嫁到恒亲王府,放心的一点就在于有王楹在,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受太多的委屈。 姜清染还未出嫁那些日子,她刚刚怀孕,跟着大哥去了外宅养胎,大哥偶尔串门,可是他毕竟身子重了,不宜走动。 姜清染还记得上辈子自己大哥和大嫂在自己被嫁到方家的时候给了多少帮助,有些恩情是一直记着的。 “既然有王妃这句话,那我便放心了。” 王楹笑了笑,姜清染才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看嫂子这话说的,我才不会仗势欺人呢,这些日子母亲在家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王楹便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我身子重了,母亲心疼我,也不总让我掺和这事,何况那后宅的事是长辈们的事,我也不太好直接介入,母亲这些日子总是生闷气。” 这话姜清染倒是明白了。 她刚想着这个,到了午饭时间魏婷兰便提前来了这正厅,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给姜清染行礼: “妾身参见王妃。” 姜清染扭头看她,一绺头发在耳前挂着,声音弱弱的像是没吃饱饭,身上穿的也是少女的浅粉色,头上带的是素色的簪子,可是姜清然眼睛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簪子价值不菲。 “起来吧。” 姜清染说完,可是底下那人却一动不动。 第102章 揭过 “怎么?” 姜清染看到底下这人一动不动,心中有一些疑惑,可是大嫂却拉住了她,在她耳边耳语道: “这魏小娘向来是手段高明的,若是你被她这行动惹怒了,大概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姜清染笑了笑,拍了一下一旁王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 随后她便直接无视了前面这个人,两人手拉着去前厅的屏风后面小声耳语了。 魏小娘看到他们两个直接忽视了自己,眼神委屈的看着她们,整个人弱不禁风,像是真受了欺负一般。 可是明明先前已说过平身,却仍旧福身跪在这里。 “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也这般么?” “王妃出门之后,我不久便回了我们姜家,回家的时候倒是替婆母挡过一阵,可是实在厉害。” 王楹摇了摇头叹气。 王楹自己家里的母亲都有两个小妾,却能对这魏听兰说出这番话,足以见得她绝不是吃素的。 “何出此言?” “母亲心疼我,知道她诡计多端,便不同我与她多接触,婆母之命不好违背,但我也一日晨昏定醒,抓到机会去看望婆母的时候,总是悄悄观察着,可惜老爷和婆母关系总是不甚友善,我也觉得奇怪。 “你走之后,我详细去了解了一番才知道,魏小娘先是自己受了委屈,说是下人丫鬟打碎了她的花瓶,可是却耀武扬威的,还再三哭诉,说那花瓶是老爷特意送他的,是感情信物之类,惹的婆母不胜心烦。 “她在婆母面前诉苦,总归是添油加醋的,可是却一句也没有跟国公爷透过风,但恰恰是这些日子先前国公爷才刚说过,婆母总是心胸狭隘,要对魏小娘稍微友善一些。 “所以哪怕婆母再是气不过,倒也替她出了面,可是她不仅表面上对主母感激涕零,甚至还特意去拉踩了那下人一番,可是实际上竟是个唱双簧的,转头他便去国公爷房里暗戳戳指着婆母,意思是伯母不仅摔坏了她的花瓶,还打了她房里的下人。” 听王楹叙述这件事情,足以见得这姜家那里风云卷斗,实在让人无法容忍。 “事情怎已到了这种地步,从前我在家的时候她也没敢这般猖狂啊?” 王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头顶的素钗闪光,显得整个人熠熠生辉,微微蹙眉,倒是温婉动人: “婆母实在心地善良,从前兴许是在许家千娇万宠的,许多时候并不懂她这计谋,而我又不好常出面。 “从前王妃在家的时候自然是可以护着一些,她也不敢如此张狂的,所以上次那殴打下人的事情,我便特意派了婆子去寻了他家,才知道原来这下人确实是有把柄在她身上的。” 姜清染冷笑道: “向来世家大族以德善待下人,只要从不苛待于他们,不要动辄打骂,赏罚分明,工钱足够,哪里用得着把柄,这般让人心里面担惊受怕的勾当,我们姜家若是没有她,是做不出来的。” “你说这倒是了,可偏这魏氏又是一个非常善于在老爷面前嚼舌根的,她说话向来滴水不漏,让人猜摸不透,先前婆母就是受了她油尖嘴滑的骗,去打骂下人的时候,并没有带其他见证人,才吃了这哑巴亏。 “而今日王妃又这般让她跪于前厅,旁边并无旁人,若是到王爷回来看见她膝盖青肿,我们又该当如何?” 只是这王氏不知道,自己毕竟是儿媳,不好多说什么,可姜清染是女儿,对他们两个脾性捉摸很透,必要时候还能往王妃的身份压一压,所以自然是不一样的。 两人正聊着,姜国公便刚刚散朝回家,不知是在哪儿个酒楼已经吃过了,整个人身上略带酒气,进门便直呼姜清染的名字,刚喊了两声便不说话,正看见前厅跪在正中央的魏氏。 王楹赶忙起身: “父亲回来了,我就不能在这里坐着了,我们赶上去前厅吧,何况父亲刚看到正在中央跪着的魏氏,定要朝我们两个问罪的。” 说着两个人还没出了前厅屏风,便听见姜国公大怒的声音: “好,你姜清染现在嫁恒亲王府做了王妃,便已经眼中没有我这个父亲了吗?先前彩礼的事情还未同你算账,现在竟明晃晃的直接让魏小娘跪在正厅,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还没来得及有一句辩解,这罪名便直晃晃的安在了姜清染的头上,心中虽然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可是这个时候还免不了心中升起无名火来。 可是这情境正是她想要的,于是她整个人正正嗓子,脸上娇弱,本就是白皙的脸,一下子像一朵梨花一样,哭声道: “爹爹您不要先直接迁怒于女儿,女儿还想说这魏小娘到底是如何,我才刚刚入了恒亲王府做王妃,一心只为姜家着想…… “她又何苦直接跪在女儿面前!无论怎么拉也不起来,嘴里还说着女儿既然已经成了恒亲王妃,日后也要多帮扶于她……女儿不愿,她便长跪不起。真是奇怪!她明明是已经从外事成了爹爹的小妾,既在姜家已然安心,又何至于帮扶?” 没想到这么快一盆脏水直接扣到自己头上,地上的魏小娘双眼一下子瞪大了,就连声音也洪亮了三分: “王妃你可千万不要血口喷人,妾身从来没有说过这般话,你便是硬要把罪名扣到妾身头上,妾身也是抵死不认的。” 姜清染冷笑道: “是啊,你既然是抵死不认,但是攀到我身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更何况爹爹怎能不信你那时彩礼单子的事情,还有从前你掌家,不都把钱收到你口袋里了吗?还有你收买下人的钱……” 虽说刚刚还在想着姜清染让魏听兰跪在自己面前的事情,但是现在她一连串指出了这么多的罪责,哪怕是这些罪责有真有假,或者有的姜国公相信,有的不相信,但也足够让把刚刚的事情揭过,让已经醉酒的姜承良暂时遗忘了。 第103章 满门荣耀 刚刚魏小娘跪在地上,一心只想着等姜国公回来了,正好趁着刚刚那气势,狠狠的搞姜清染一次。 却没想到她转头便把自己那些罪责一连串的说了出来,这会儿正趁着姜国公醉酒,整个人神志不清醒,便已经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了。 “你真这么跟染染说了?” 地上那魏听兰赶忙换上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老爷,您可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姜国公脸色难看,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刚刚虽然姜清染说的那些话有泄愤之用,但是毕竟大部分都是真的。 无论是先前掌家之前所做的那些事,还是彩礼那些小九九心思,姜国公嘴上虽然没有说,但心中可都是知道的。 “你会不会做我不知道,但是日后王妃再回门你便不要见了,这又不是你自己生的,你每天上赶着来拜见做何用?” 说着地上那魏小娘一下子站了起来,整个人本来装的苍白的,脸也憋得通红,可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应了一声,转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向来总是把姜国公当狗用,看谁不舒服了,表面上一装,他便什么都信了。 实际上他只是装傻罢了,这些东西摆到台面上,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养的狗还能反咬自己。 姜国公本就是醉酒回了江家,所以看着姜清染本也不怎么喜欢他们母女,现在寒暄了几句,转头便走了。 等他走之后,王楹双眼中都露出了羡慕甚至激动的眼神,紧紧的抓住姜清染的手: “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厉害!” 姜清染笑笑说道: “这哪里是我厉害,这些把柄想来无论是母亲给你说,还是自己听到,甚至是从下人口中,想来你也都是知道的。不过碍于儿媳妇的身份,在父亲面前总不好是多说些什么,才这般畏手畏脚罢了。” 王楹跟姜清染手牵着手出门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话虽如此,但今日还是多谢你,若非如此,不知道婆母还要被欺压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父亲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厌烦她呢?” 若不是她刚刚那番话,这魏小娘哪里会这么快就被赶出了出去?只是三言两语甚至就能够扳倒败局,确实是很知道人的痛点的。 “这样的事情太熟悉了,知道是很容易的,父亲向来最关乎的便是江家的兴衰和家底,若是扯上这些事情,就算是他心里不会喜欢听这些事情,但也绝不会高兴,既然不会高兴,那顺带连魏小娘也会讨厌了去。 “更何况,哪怕是父亲在听到我说的那些他从前没有听到过的事情的时候并不相信,那也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够在他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日后必定会生根发芽。” 王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姜清染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身旁的这女孩儿比他还小个几岁,但是不知为何竟有如此见识,倒像是比她多活十几年似的。 回餐桌正上着菜,突然远远来了旁人: “哎呦,今日是我来的不巧了,没想到妹妹竟也来了。” 等姜清染抬头看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姜初棠,她今日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新打的皮子,嘴上虽然说着不巧,可是很快便坐到了姜清染旁边,步子上并不停,脸上也带着笑容。 姜清染没有理他,倒是姜承良带笑: “没想到棠儿这段时间也来了,定是为了你大嫂的事情来的吧,想来棠儿也是个有孝心的,还知道来帮忙照顾一下大嫂。” 姜初棠脱了外衣,那黑狐袄的皮裘底部还粘了一些霜露,坐下的时候瞬间笑的温婉: “多谢爹爹关心,确实是为大嫂的事情来的,郎君听说大嫂要生产,又想着我好长时间没来娘家了,于是便允许我在这里住两日,同时棠儿也很想妹妹和哥哥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再次扫射到了姜清染身上,可是姜清染握着茶杯,没有说话。 本来为着爹娘的事情,这一世也是来找她寻仇的,先前一直没找到机会,何况自己又站不稳脚跟,现在她偏要撞上来,那姜清染就要试他一试了。 看到姜清染如此冷漠,甚至连句话都不回复的样子,姜初棠面上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姜承良就有些生气了: “你妹妹自从过来跟你说了几句话了?你现在一句也不回!别想着你现在成了恒亲王妃,就可以在我们姜家拿乔了,我告诉你,你永远是我们姜家的小辈,在这里一天,你就要守一天的规矩!” 姜清染笑着回复: “守规矩?不知爹爹可否忘了,姜初棠活着,又活得这么好,是靠什么得来的?” 这话虽然并没有点名,可是在场所有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在点姜承良养外室,也在点姜初棠私会外男呢。 她的出生是爹爹靠着不守姜家祖训,养外室的身份得来的。 她如今的婚姻,是她在寺庙里面同外男偷奸强行绑定的。 说完这个她明显看得出来姜承良有些生气了,便朝后面轻声问豆蔻道: “你真看见魏听兰被关到那祠堂里了吗?” 豆蔻小声回应: “是的王妃错不了,虽然表面上老爷一直在维护他,但实际上似乎跟她也总有一些矛盾,这次不知为何,但应该不是为了王妃您,她被关进了那里。”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姜承良便大拍桌子怒道: “反了你了!你姐姐也是你能说的吗?满脑子都只有嫡庶尊卑,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姐姐,更何况那些往事,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难道你不记得姜家了满蒙荣耀了吗?” 从前装鹌鹑装惯了,虽然说是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但总归憋屈些。 今日一心想进祠堂,姜清染便不装了,好歹也能痛痛快快的跟他大吵一场: “姜家的满门荣耀?若是姜初棠他记着姜家的满门荣耀,又怎么可能会在方家……若是爹爹记得姜家的满门荣耀,又怎么可能会有姜初棠?” 第104章 祠堂 “真是反了你了!现在当了恒亲王妃你就不知道你是谁了?我告诉你,哪怕是你当了宫里的娘娘,你也是我姜承良点女儿!现在我就要教你规矩!” 姜清染心中觉得可笑,他说话如此,倒也是她意料之中。 “不知爹爹怎么教女儿规矩?” 如果不是拿的准恒亲王不在家里,他又怎么敢这般跟她说话?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好好耍耍威风了。 听到这样的话,姜国公更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好啊,好啊,那你就面对姜家的列祖列宗好好学学规矩,告诉你姜家的女儿到底该如何!” 还没等姜清染说好,姜初棠反而假惺惺地来了: “爹爹,妹妹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要让她去祠堂了吧?现在深秋露重,祠堂太冷,姐姐又是恒亲王妃,要是冻坏了身体那可如何是好啊?恒亲王怕是要来怪罪我们……” 她这一番话既像是在心疼姜清染,又像是害怕姜家受到恒亲王的指责,句句都像是好意,但是却彻底惹怒了姜承良: “祠堂冷?正是冷让她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愧对列祖列宗的!看看自己的姐姐哪怕是被她羞辱了还会在这里替她求情,而她呢?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出那些话来中伤自己的姐姐,不配做我们姜家的女儿!” 姜清染冷冷道: “好,既如此,女儿去了祠堂便是。” 这些日子太久不见,姜清染基本要把那些姜承良所作所为都忘记了,只记得罪魁祸首姜初棠。 可是她现在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他的纵容,姜家和姜清染的那些在乎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她不该让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她起身还没走到门口,王楹的双眼中含满了担忧,可是却没有起身,她记得姜清染给她的交代。 但是姜初棠却立马假惺惺站起来说道: “女儿知道爹爹一心为女儿,女儿实在感激,可是恒亲王殿下如今在圣上面前可是大红人,而妹妹又是被恒亲王殿下抢了也要入了王府的,若是真的惹怒了王爷……” 姜清染听这话实在恶心,旁人听不出来,现在她还听不出来? 姜承良平生最讨厌别人用这样的事情压自己,从前借着许家的光辉平步青云,已经受够了白眼,好不容易维护先皇成了姜国公,现在他又怎么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看自己女婿的脸色? 现在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不过是为了激怒他罢了! “不必如此,王爷从未对姜家有什么敌意,你也不必在这里对父亲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还没有等姜承良继续那些难听的话说出口,姜清染便关了门转身出去了,王楹在这里面打圆场,心中担忧着姜清染的事情,没吃两口,便等长辈离席就离开了。 姜清染看到一旁的魏听兰,她转头看到身后没人,便恶狠狠地说: “你到底给老爷说了什么,竟然让老爷这么生气,不过你那么伶牙俐齿又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来了祠堂?” 姜清染瞥了她一眼,本来还想着是一个聪明的,没想到自己离开了这么久,她倒是松懈了,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姜清染还没跪多久,许氏便鼻涕一把泪一把来了: “染染,今天一天没在,你怎么就进了这祠堂了?怎么惹着你爹爹呢。” 转头她看到了一旁的魏小娘,一下子表情瞬间阴沉起来了: “想来就是她,你回来之前她便把姜府搅的无法安宁,要不是看在王楹的面子上,我怎么可能一直容忍着,没想到今天你回来了,她还要狐媚勾引!” 姜清染拉住许氏,赶忙说: “不必,不必,今天母亲来看我,不是想多找一些事的,本来爹爹已经对你有很多的偏见了,若是现在又惹得他不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必为这些人伤心。” 她是突然想到,前世这姜家祠堂里,似乎有暗室。 不过这倒不是最关键的,她今天赶在魏小娘在的时候做这些,正是想看看魏小娘知不知道。 上一辈子明明魏小娘让她印象不深,现在她如此受宠,姜清染已经有些忘记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说着,姜清染看着许氏拍了拍她,然后又问她知不知道家里最近的账单,可不可以叫了吓人,腾出来给她看,她想看着学学。 “你怎么突然开始学这个了?是不是王爷给你苦日子过了?” 自从女儿出嫁,她是最担忧的便是这个,本来觉得姜家已经是公府,日后无论嫁什么样的,姜家也都能成为姜清染的底气,万没想到竟被恒亲王平白无故抢了去,日后哪怕是想护着,也力不从心了。 每每听到这些话,许氏便是尤其敏感,总想着是不是姜清染受了什么苦不告诉自己,心中有一点心眼,全用来猜女儿的话了。 “母亲不必担心,王爷对我很好,根本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我只是觉得王爷对女儿这么好,所以也要能多做一些事来帮助王爷。 “虽说先前账单也学过一些,可毕竟小的时候比较惫懒,学的不够精通,现在看一看,也能帮母亲减少一些压力。” “行,那你在这里若是受到什么委屈了,赶忙吩咐豆蔻说,娘在这,你爹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但娘不会让你在这里受了这贱人的委屈。” 终于好说歹说把许氏哄了出去,刚刚被骂了也不敢回口的魏小娘,现在趁着她走了便阴阳两句: “姑娘倒是一个厉害的,有人疼有人爱,何必为难我一个可怜人呢?” 姜清染看着她,她竟是梨花带雨的,看着真是有些委屈。 “你娘什么都有,我不过就是在老爷底下通过他的宠爱,讨口饭吃,为何就不能给我留条生路呢?” 姜清染冷笑一声: “你是为了一条生路,那我母亲又有什么错?何况,真正是为了求生,还是贪得无厌,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获取更多,我还是分得清的。” 第105章 聒噪 次日一早,京城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一场大雨似乎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姜国公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这天气。 姜清染,此刻和姜家的小妾魏小娘一起,被罚跪在姜家祠堂之中,不过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两个人便可离去了。 魏小宁十分困倦又疲惫,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了,但是姜清染挺直着脊背,眼神中却透着几分复杂的思绪。 祠堂这种地方向来是静心的,她在这里却也对从前的事情感觉思绪更清晰了几分。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自己悲惨死去的时候,姜家似乎有一个神秘的暗室。 那时姜家遍地尸体,他只期待自己的亲人不要在这里被找到,可是却一个个看到了他们死去的样子。 她寻找魏小娘,却怎么也找不到,而那个暗室里也不见魏小娘的踪迹。 但她一直怀疑魏小娘是通过这个暗道逃跑的。如今,她要把一切都弄清楚。 姜清染看向茯苓,说道: “茯苓,你向来是个聪明的,想来办法也多,你去想办法把魏小娘的婢女如意支开,莫要让她在这碍事。” 茯苓虽然不知是要做什么,但是也不多问,只是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机灵, “奴婢明白,这就去。” 说罢,便转身快步离开。 果然外面低声说话,虽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三言两语之间,便听见两个人远远离去了。 “豆蔻。” 姜清染轻声唤道,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王妃,奴婢在。” 豆蔻连忙上前,恭敬地回应,平时虽然总是嬉皮笑脸的,可是在关键时候她便也从不会拖王妃的后腿。 “你守在祠堂门口,莫要让任何人进来。” 姜清染目光坚定地看着豆蔻,吩咐道。 “是,王妃放心。” 豆蔻领命后,迅速走到祠堂门口,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姜清染见时机已到,缓缓站起身来。 魏小娘看到姜清染突然起身,心中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姜五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祠堂之中,岂容你如此放肆!你难道就不怕我告诉了老爷去,你现在尽管是恒亲王妃又能如何,难道还能不听老爷的话吗?” 姜清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现在越是激怒她,便越是有利。 “放肆?魏小娘,你也不过是姜家的一个小小妾室,有何资格对我这般说教?我现在堂堂恒亲王妃,来姜家,就是为了把你踩在脚底下。” 说着,她便在祠堂里肆意走动起来,眼神还时不时地挑衅地看向魏小娘。 魏小娘被姜清染的态度激怒,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你莫要得意,今日你我都被罚跪在此,谁也别想好过!更何况若是日后老爷问起来,哪怕你是恒亲王妃又能如何?该罚还是要罚。难道你要拿王爷去压他吗?除非你以后永远也不想进入姜家这个大门,跟你母亲待在一起!” “哦?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先过不下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朝着前世暗道所在位置的蜡烛旁走去。 “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恒亲王妃又能如何?如今王爷离京,你不还是回到了这江家,难不成你还能不看自己爹爹的脸色?如今你还不是和我一样,跪在这祠堂里。 “难不成你还能在这姜家对我不利?我可是你爹的宠妾!” 魏小娘不甘示弱地回怼道,她的脸上满是愤怒,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姜清染站在蜡烛旁边,眼睛却始终留意着魏小娘的一举一动。 她心中想着,只要魏小娘真的知晓暗道的秘密,看到自己站在这关键位置,必定会有异常反应。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魏小娘除了愤怒地争吵,并没有露出任何她所期待的破绽。 “是我猜错了?” 姜清染心中暗自思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淡然又带着嘲讽的神情。 “你在那神神……叨叨地做什么?” 魏小娘见姜清染一直盯着自己,心中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却不知为何说话竟结结巴巴的。 “与你无关。” 姜清染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缓缓地从蜡烛旁走开。她在祠堂里来回踱步,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 “难道是我前世记错了?又或者这魏小娘太过狡猾,隐藏得太深?” 姜清染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她不甘心就这样一无所获,她知道,这个暗道的秘密或许是解开前世诸多谜团的关键之一。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姜清染和魏小娘都停下了争吵,警惕地看向门口。 只见姜承良大步走进祠堂。 “你们在这做什么?” 姜承良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他的目光在姜清染和魏小娘身上来回扫视。 “父亲,是魏小娘她……” 姜清染听到声音之后,还没等他入了门,便瞬间倒在地上,装作一副被推倒的样子,梨花带雨的准备诉苦。 “够了!都给我闭嘴!” 姜承良怒喝一声, “罚你们跪在这里,是让你们反省自己的过错,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争吵!” 姜清染和魏小娘都不再出声,纷纷低下头。 姜承良看着她们,心中满是无奈和失望。 “你们两个一个两个的又何时把姜家的荣辱放进心里过?一个向来心高气傲,连他爹都不放在眼里,另一个眼中只有钱!” 他说起姜清染的时候,眼神之中的神色简直是罪大恶极,看着她充满了恨意。 可说起魏小娘的时候,虽然嘴上的话很严厉,可是却是一副心痛的样子。 姜清染冷笑一声,看来姜承良不是不喜欢她,是心中确确实实没有她。 他又说了两句便离去了,可姜清染心中却只有暗道的事情,至于姜承良对她说的那些话,早已经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难道是方向猜错了?可是不应该啊? “老爷,是妾身的错,从前是犯了一些错,可是头一回弄那些钱确实是想为您买酒的,你知道我是从山野里来的……” 姜清染冷眼,直接站起身去了蜡烛旁边。 实在太聒噪。 第106章 破绽 “姜清染,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着她趁着这个机会扭头看着姜承良,没想到他双眼正盯着手中的那个蜡烛,通过微表情来看,这人确实是对这个暗道有了解。 但是姜清染却感受不出来魏小娘到底知不知道,她只是支支吾吾,在地上各种委委屈屈的样子,眼神却没有往这里看。 这是确实,哪怕是有暗道,也不会是她创建的,真正应该担心被发现的人确实是姜承良。 眼见着姜清染打算继续试探他们,想看看这个祠堂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却没想到王楹实在是担心他,所以哪怕面前的姜承良是王楹的长辈,她也硬着头皮来了。 “父亲,母亲说有些事情要找染染,今天的事情要不就先到这儿吧?毕竟当初说的时间也是……若是再气下去,怕是对你们两个身体都不好,母亲会担心的。” 说完,姜承良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心中并无什么感觉,也没有像讨厌姜清染一样讨厌她,所以她来求情倒是管用。 可离去之时,他却又不明所以的来了一句: “日后罚跪,换个地方吧,这祠堂不适合你,日后都不要来了。” 他走之后,姜清染扭头又看了一眼这个蜡烛,心中莫名泛起了一丝涟漪。 “染染,你吓死我了,你费尽心思的招惹魏小娘,现在又在你父亲在的时候站起来,岂不是惹怒他吗?” 姜清染笑着安慰道: “你放心吧,我爹虽然对我严厉,可是向来是不会如何罚我的。” 她这话自然是安慰王楹,可是王楹虽然跟姜清染和姜承良同时接触的时候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来,姜承良每次罚姜清染那是真的狠,甚至不需要理由,同时心中也对姜清染有一些心疼。 “话虽如此,昨夜你在祠堂,所以并没有注意,我昨天似乎在姜家看到姜初棠和魏小娘两个人半夜来到了外面,看到他们两个在亭子里面,不知道聊些什么。” “哦?” 姜清染问了一句,她这次回来心中便是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她总觉得姜初棠和魏小娘他们两个之间有一些奇怪。 平常母女相处自然是亲密无间。虽说姜初棠和魏小娘两个人之间从前并不是母女的关系,可是毕竟是她亲姨母,更是整个京城之中跟他除了姜承良之外唯一有血亲之人。 两人应该很亲密才对,可是在先前的日子里,除了挨打受罚的时候,两个人能互相扶持,平日里她们两个哪怕是走都从来没有一起走过。 这是先前她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可是昨日里在吃饭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坐在一起,可是当姜清染落座吃饭的时候,许氏都是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她身旁的。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似乎姜初棠和许氏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些不对劲。 她一门心思只想抱着长兄和母亲的仇,突然想到上一世对于整个姜家的报复,姜初棠无差别的攻击了整个姜家,其中就包括她的姨母。 若非如此,她又何至于那日从暗道离开? 如果说两个人关系不善,那不可能,如果是亲姨母,自然在外人面前也能看出些端倪,只有一种人在私下关系不好,可是表面上却关系好的无比。 姜清染突然一激灵。 姜初棠的母亲魏知月本来就是罪臣之女,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才迟迟不把她带回家里,在外面当外室都十分胆小。 可是最后还是落了罪,反而是魏听兰没有事。 但整个魏家都落了罪,为何她能没有事,甚至如今还能登记造册,安然无恙的入了姜府? 虽说宣治有律历,而魏听兰是寡妇,不过她也是运气很差,没过多久丈夫便生病死了,出嫁的女人不必为着原来的母家受罪。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魏听兰跟姜初棠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远了。 先前向来是姜初棠自己主动去找姜清染,虽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可是却每次都来。 这次姜清染反而是先入为主,等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她们两个所住的庭院。 眼见着姜初棠在堂屋的桌子面前坐着喝茶,而魏听兰则在院子里浇花,两个人看着脸上都百无聊赖,可是却彼此没有一点想要聊天的心思。 看到姜清染来了,魏听兰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毕竟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会好端端的被罚跪了祠堂,可是这毕竟是姜家唯一的嫡女,面见还是要友善一些。 “今天不知是哪阵风,怎么把姜五小姐吹来了?本来想着姜五小姐如此金尊玉贵,应该跟夫人多闲聊才对,怎么会来了我们这破落小院?” 姜清染笑笑: “怎得,都是姜家人,难道还见不得吗?若是出去了,你也总不能跟别人更亲才对。” 前些日子他们庭院中做饭,由于姜清染和江初堂两个人都回来,所以才一起用膳。 可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主母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餐,餐食菜品更丰盛一些,而小妾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餐。 今日他来的时候正巧赶上了午饭点,却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样子,反而是刚刚浇过花之后,坐在了姜初棠面前。 她这举动面前两人却看不明白了: “不知姜五小姐今天来所为何事?” 姜清染笑笑: “大家何必都如此严肃呢?我这不是听我母亲说,由于你们这餐食做的好吃,所以爹爹才总是来你们院子里,今天便特意来品尝一番嘛,难不成魏小娘还不欢迎我吗?” 姜初棠自己在姜承良面前向来都是装小白兔的,所以她压低声音,凑近在姜清染面前恶狠狠的说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你想在我这里耍什么小心机小手段,那实在是太明显了,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呢。” 姜清染笑笑,都已经如此了,若是正常情况下她们两个人面对一个敌人,应该站在一起才对,可是不知为何,魏听兰反而是离姜初棠更远了一些。 第107章 精锐 在母亲的房里向来是很难见到爹爹的,可是今日等用膳的时候却没想到姜承良竟然像平常回自己家一样来了,而姜初棠和魏小娘脸上就充满了理所应当的样子。 饭桌上,气氛看似融洽,姜清染却暗暗观察着魏小娘和姜初棠的一举一动。 她轻抿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开口,话语里暗藏锋芒: “妹妹如今出落得越发标致,听闻前些日子在李家的诗会大放异彩,姐姐我可真是自愧不如呢。 “不过,这作诗的才情,怕是随了姨母吧,毕竟姨母当年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的。” 她的语气看似温和,实则绵里藏针,试图挑起两人的反应。毕竟先前魏听兰这名气可并不算是什么好事,毕竟大家闺秀女子可是不会随意在外面散放才情的。 姜初棠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隐去,礼貌地回应道: “姐姐谬赞了,妹妹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哪有姐姐说的那般好。倒是姐姐,如今身为恒亲王妃,那才是真正的风光无限。” 虽然是他们两个在对话,可是姜清染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一旁的魏小娘。 魏小娘在一旁,神色有些慌张,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姜五小姐,你如今身份尊贵,可别再拿我们打趣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闪躲,不与姜初棠对视。 姜清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愈发笃定,这两人之间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一顿饭吃完,姜清染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次日,姜清染便开始让豆蔻进行查找。 “真的吗?王妃您真的感受有奇怪吗?可是先前奴婢并没有什么感觉呀。他们两个虽然说是寻常姨母和外甥女,但是毕竟都是黑心肝的,不亲近不也正常吗?” 这个豆蔻向来是一个有些糊涂的,姜清染笑笑说道: “好了好了,你信我就好。” 于是在豆蔻的帮忙下,她凭借着王妃的身份和手段,在姜家买通了账房婢女,又去对账,看看他们两个有没有什么礼物出账,或者是出行所备的东西。 又在账房那里套出了他们的行踪记录。一番查探后,她发现两人前些日子竟回过一次魏小娘的老家。 姜清染心中一动,那山村离京城不远,也就半日的路程。她当机立断,决定亲自走一趟。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这地方绝对不对劲。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姜清染便乔装打扮,带着几个心腹,驾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出城。 她对母亲所说的就是为王爷祈福,毕竟牵扯到王爷的事情,母亲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他心中虽然担忧无比,可是还是让她早点回来。 至于姜承良根本就不关心她去做了什么,所以根本不用交代。 一路上,马车颠簸,姜清染的思绪却早已飘远。她回想着在姜家的种种,猜测着魏小娘和姜初棠之间的秘密,心中既有紧张,又有一丝期待。 她感觉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着,若是这次真让他查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怕是对他日后的行动大有帮助。 晌午时分,马车终于抵达了那个小山村。姜清染下了车,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宁静古朴的村落,远处山峦起伏,田间地头,村民们正忙碌地劳作着。 可姜清染却敏锐地察觉到,这里似乎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她带着心腹,朝着魏小娘曾经居住的地方走去。那是一座略显破旧的小院,大门紧闭,周围杂草丛生,看起来许久无人居住。姜清染皱了皱眉头,正要上前敲门,却听到院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她示意豆蔻和茯苓噤声,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凑近墙边,侧耳倾听。 “那姜清染如今成了恒亲王妃,怕是不好对付。这钱给的这么少,这活儿还要让我们来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担忧。 “怕什么,她就算是王妃又怎样?只要我们的计划顺利,她也得乖乖就范。更何况你不想这次的恩德到底是给谁的?若是事成往后夫人肯定记着我们的好,想办什么事不能成。”另一个声音响起。 “可是……万一事情败露,我们都得死。况且就算事成,她也不一定会守信。” 男人的声音愈发颤抖。 “闭嘴!你要是再这么胆小怕事,坏了我的大事,我饶不了你!” 另一个声音突然拔高,充满了威胁。 姜清染心中一惊,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豆蔻心急如焚,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惜他们两个离得太远,有些声音若隐若现。 姜清染扭头看豆蔻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中已经含满了泪水,于是心中惊讶问道: “就这么一点小事,怎么值得你哭成这样?” “奴婢这不是心疼王妃吗?没有想到姜四小姐竟然如此恶毒,虽然同在姜家,你们两个之间存在一些小姐的斗争,可是出门毕竟也是一家人,他怎么能够在这外面委派别人来对你做不好的事情呢?” 姜清染心中记着上一辈子的事情,其实是觉得这事已经算是比较轻微的了,可是还是安慰豆蔻道: “没事,如今我是王妃,他们两个奈何不了我,更何况就光看这人的打扮,估计无论是什么恶事,也不可能能够打败恒亲王给我身边的任何一个精锐。” “但是毕竟不能等他们去真正做坏事呀,王菲你怎么不立马去抓住他们呢?” 姜清染摇了摇头做出噤声动作,不再说话,她们便继续安声听着。 毕竟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这事,这只是他碰巧碰到的。 今天她想来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魏听兰和姜初棠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吧,可是我们真正能抓到机会吗?王妃她从来不会出门,我们面对的可是王爷呀,万一王爷在她身旁安排的有什么精锐怎么办?” “废话,我们小心一些不就行了?更何况她不过只是回门,又不是去征战沙场,能带什么精锐。” 第108章 调查 姜清染心里面知道他们面对自己有哪些不好的谋划,可还是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打算。 “可是……这真的可行吗?若是被恒亲王发现了……” 这倒是对自己没什么威胁,虽说只有姜清染和豆蔻两个人在这里,可是在暗地之中有无数的精锐在保护着她们。 这是姜初棠所不知道的,毕竟在她眼里,对恒亲王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让她成为寡妇的男人。 心中虽有记恨,但更多的是深刻的明白姜清染绝不可能得到这个无情的男人的宠爱,她更不会派人去保护姜清染,甚至就连今天回门也是因为厌倦了所致。 “没有那么多想法,如果真是被发现了,那相信夫人也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父母妻儿,到时候家人都过得好了,自己这条贱命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说完,那人转身就走了,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姜清染没有理会豆蔻对于她的担忧,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便来了从前姜初棠和魏知月所在的村庄。 这里是一片荒山,山上只有一些干枯的杂草,树木都已经被砍的破破烂烂,靠山吃山,可这明显能看得出来,山已经被吃空了。 可是这山旁边还有鳞次栉比的小破木屋,有的房顶都烂了,人来来往往,却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 “这里荒郊野岭的,魏家人是怎么在这种地方生存的?况且当初魏小娘没有跟老爷在一起的时候,她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白白嫩嫩的?” “是很可疑,所以才来。” 姜清染前去,在这里看着,可这人也不怎么回头,一个步履匆匆。 “虽说是罪臣被罚没到这里,可是怎也不至于过上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清染轻移莲步,踏入那曾经繁华、如今却破败不堪的院子。 姜清染身后,豆蔻小心翼翼地跟随,眼神中满是好奇与警惕。 “王妃,这地方看着阴森森的,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豆蔻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况且这是他们的地盘,如果是我们来了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不会,现在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个地盘。一门心思都想着如何在家里跟我斗呢。” 姜清染并未理会豆蔻的话,她的目光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这座曾经漂亮的砖房,如今已千疮百孔,与周围的破茅屋相比,虽依旧能看出往昔的不凡,却也尽显凄凉。 “这房子的样式,在这贫民窟里竟如此独特。” 姜清染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她缓缓走进屋内,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地上满是灰尘,显然已经许久无人打扫。 “王妃,您看这。” 豆蔻指着屋内一处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角落,原本放置贵重物品的箱子已经空空如也,锁被暴力撬开,周围散落着一些不值钱的杂物。 姜清染蹲下身子,仔细翻看着那些杂物,忽然,她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痕迹。 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些精致的刺绣碎片,针法细腻,一看便知出自大户人家之手。 “这……” 姜清染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豆蔻,你看这刺绣,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姜清染拿起一片碎片,递给豆蔻。 豆蔻接过,仔细端详着, “王妃,这针法确实讲究,难道姜初棠和魏氏之前的生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姜清染没有回答,她继续在屋内寻找着线索。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她发现了一本陈旧的账本,上面记录着一些奇怪的收支。 “两年前,这里还有人精心打理,可后来突然就断了。” 姜清染指着账本上的日期,对豆蔻说道。 “王妃,您是说,两年前还有人住在这里,后来离去了?” 豆蔻惊讶地问道。 姜清染点了点头,这日子倒是对,这跟当初姜初棠来姜府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不仅如此,一年前,这里似乎又有人住过。” 她站起身来,目光在屋内扫视着,试图拼凑出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姜初棠和魏氏,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为何会在这里留下如此复杂的生活痕迹?” 姜清染心中暗自思忖,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想要进一步探究。 “王妃,咱们要不要去问问周围的邻居?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 豆蔻提议道。 姜清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不过要小心行事,别让人看出我们的意图。” 两人走出屋子,来到了附近的一户人家。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门口晒太阳。 “老人家,打扰您了。” 姜清染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们是路过的,听说这附近有户人家曾经很是富贵,不知您可知道些什么?” 老妇人抬起头,看了看姜清染和豆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们是那户人家的远方亲戚,许久未曾联系,如今路过,便想来看看。” 姜清染编了个借口,希望能打消老妇人的疑虑。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那户人家啊,早些年确实风光,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平日里也不见与人来往。后来,突然就没了声响,房子也渐渐破败了。” “那您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姜清染追问道。 “不知道,只听说那姑娘走得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 老妇人摇了摇头, “一年前,那房子里似乎又有了动静,不过住的时间也不长,很快就又没了人影。” 姜清染心中一紧,看来她的猜测没错,姜初棠和魏氏的关系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多谢您了,老人家。” 姜清染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妇人, “一点小意思,还望您收下。” 老妇人看着那锭银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虽这么说,手却迅速地接过了银子。 第109章 潜入 似乎是拿了银子,心里面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又继续多说了一些: “先前那个姑娘似乎是被大户人家接走了,随后虽然另有人住进来,但是却也跟先前那人一样风光无限,表面上却没有联系,不知为何她却能住上她的房子。” 离开老妇人家后,姜清染陷入了沉思。 “王妃,您说姜初棠和魏氏到底在隐瞒什么?” 豆蔻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姜清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们的秘密,与我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回到王府后,姜清染依旧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她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那片刺绣碎片,脑海中不断思索着。 “姜初棠,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姜清染轻声呢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不管还剩多少,我都会一点一点找出来,把你撕碎。” 等回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王妃,夫人过来了。”茯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清染连忙收起思绪,整理了一下妆容,起身迎接许氏。 许氏走进屋内,看到姜清染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 “染儿,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姜清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今日出去闲逛,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有些感慨罢了。” 许氏并未多问,只是笑着说:“既然如此,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今晚府中有宴会,你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好,母亲。”姜清染微微欠身,笑着应道。 这日正是中秋,难得聚在一起。 待母亲离开后,姜清染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她知道,要想揭开姜初棠和魏氏的秘密,绝非易事,但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姜清染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豆蔻,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姜清染看着身旁的豆蔻,眼中满是迷茫。 “王妃,既然已经有了线索,就顺着查下去吧。说不定,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豆蔻安慰道。 姜清染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不能半途而废。明日,我再去那附近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一夜无眠,姜清染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姜初棠和魏氏的身影,以及那座破败的砖房。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可是她却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尽管从逻辑上她根本无法相信,可是这个念头却被直觉一次又一次推在她的面前。 姜初棠有没有可能,跟魏氏根本不是亲缘关系? 夜里,姜清染在宴会之上跟母亲笑闹,这一刻的安逸,兴许是上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求而不得的东西,她才知道有多珍贵。 可是中秋佳节花好月圆,她脑海中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浮现出恒亲王。 此时的他又在做什么呢? 他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也在思念自己呢? 回到房间,姜清染看着桌上的宣纸,情不自禁写出了那句话: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次日,姜清染再次乔装打扮,来到了那片贫民窟。这一次,她决定去拜访一位曾经与姜初棠和魏氏有过交集的商人。 这位商人名叫赵福,在城中经营着一家小商铺。姜清染找到他时,他正在店里忙碌。 “赵老板,打扰您了。” 姜清染礼貌地说道。 赵福抬起头,看到姜清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姑娘,您是?” “赵老板,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些事情的。” 姜清染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还望您能如实相告。” 赵福看着那锭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姑娘想打听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我想问问,您可认识曾经住在那座砖房里的姜初棠和魏氏?” 姜清染问道。 赵福的脸色微微一变, “原来是她们……” 他犹豫了一下, “姑娘,您打听她们做什么?” 这他自然是要谨慎一些的,毕竟那些人的名字,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一般人都不知道,可是这人却知道她俩的名字。 那两人平日就锦衣华服,此人更是身着不凡,若是牵扯到什么,怕是小命不保。 “实不相瞒,我与她们有些渊源,只是许久未曾联系,如今想找到她们。” 姜清染再次编了个借口。 赵福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那对先后两个住户啊,确实有些奇怪。她们平日里出手阔绰,买东西从不还价,可又从不与人交往。后来,突然就搬走了,再后来,那房子就没人了。” “您可知道她们搬走的原因?” 姜清染追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好像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赵福摇了摇头, “姑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姜清染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多谢赵老板,若您日后再想起什么,还望能告知我。” 说着,她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赵福。 离开赵福的店铺后,姜清染的心情愈发沉重。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真相却越来越远。 “王妃,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豆蔻问道。 “回府,我要好好想想。” 姜清染疲惫地说道。 刚回去的时候,府里虽然人数很多,但是却很冷清。姜清染特意派豆蔻去魏小娘的房里送甜点: “把这东西给魏小娘送去,也当缓和她和母亲的关系了。” 这豆蔻就不明白了,气鼓鼓的: “王妃,您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平时她怎么欺负夫人你忘了,现在还对他示好,奴婢不去。” 姜清染还没说话,茯苓就小声安慰道: “豆蔻,不要生气了,王妃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你想,我们这些日子在调查她们的事,若是你把这东西送去了,是不是顺道还能偷听一嘴? “更何况王妃选你,是因为你平日里人缘好,若是你去了他们的房里,自然能跟他的下人打成一片,大家对你都没有防御之心,这工作我都做不来呢。” 听了这话,豆蔻才高兴一些: “那是自然,这种活自然都是要我来做的。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了,这次一定把她们的消息给你打听个底朝天。” 第110章 吃茶 豆蔻手里端着盘子,刚刚还因为王妃这迷惑的操作心情不舒畅,现在已经被茯苓捧得开开心心了。 先前她是没有来过这里的,所以在门口等着的时候,那两个小丫鬟都几乎不怎么跟她打过照面,所以看到的时候眼前尽是惊讶之色: “这是哪阵风把王妃的人给吹来了,我们这小庙可容不下您主子这尊大佛。” 如意整个人行端坐卧的态度简直跟她的主子一模一样,面对自己需要讨好的人的时候,极尽柔弱之色,可是在对别人的时候却是这般瞧不起人的模样。 若是说起来这实在是愧的模样,真是小家子气。可是不管怎么说,魏听兰也是大户人家。 豆蔻也是小孩子脾气,听到这话的时候一瞬间情绪有些上头,可是却又想到了王妃给她的交代,于是正正神色,竟也带着笑容,没有理会她刚刚的嘲讽: “您看您这话说的,都是姜府出来的人,哪怕是日后您需要王妃的时候,可还是要我们王妃提携两句的,倒不至于这般抗拒。” 说着面前的丫鬟便伸着头看着她篮子里的东西,刚刚那小丫鬟已经进房里通报去了。 眼尖的小丫鬟要进去通报了,豆蔻便也不在这里费时间,若是提前得知了她要进来,怕是那两人便已经做好打算。 于是她还没跟如意继续掰扯,便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去的时候,那小丫鬟腿脚没有豆蔻那么伶俐,还没追上,便让豆蔻先进了去,那两人一瞬间神色上都是惊讶: “哪里来的小丫鬟?就这么直接闯进主子的房里,有没有规矩!” 姜初棠心中一瞬间有些生气,扭头看见是豆蔻,又有些疑惑,还有一些嘲讽之意。 “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说着,豆蔻没有先回应,倒是事先观察四周。 原先她是个心不细的,若不是说起来那段主仆情谊,豆蔻心里想着,怕是也并不想派她去,但是他又心里真想给主子的事情办成,所以这次便仔细观察了几番,倒真让他看出一些端倪来。 虽说魏氏是个妾,但是怎么说也应该是姜四姑娘的姨母才对,更何况两个人一直在堂屋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按道理来说,哪怕是姜四姑娘站着,也不该让姨母站着。 可是刚刚分明看见那魏氏手中端着什么画,而姜四姑娘便靠着墙在那里面慢悠悠的端详着。 一边品尝一边赏画,整个人都是悠哉悠哉。 而那魏氏刚进来的时候,端着画甚至神色是毕恭毕敬的,一瞬间晃了神赶忙收回去,慢悠悠的把画收起来,又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做出了那跟当家主母一般的派头。 “都是姜家姐妹,何至于此呢!这是主子特意让奴婢带来的甜点。” 要是平常的话,面前这个女人怕是已经鼻孔朝天了。 但是这毕竟是姜家,她还需要装一些柔弱,要不然哪里来那么多宠爱呢。 “没想到竟是妹妹的一番好意,倒是我错怪妹妹了,我们这里也有刚从月满楼带来的,瞧着从前妹妹在宴会上也爱吃,便带回去一些吧。” 豆蔻笑了笑,如意有些好奇,为何这东西放下人还不走,但是却也不好直接赶人,于是便给她拿了东西。 而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豆蔻便真像是招待自己一般,赖在这里不走了,如意给她倒茶,她便喝给她拿甜点,她便坐这里吃。 整整待了一个时辰,直接待到了这里吃晚饭的时候又喝了两盏茶才回去。 等她笑语盈盈,吃饱喝足的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如意送她走,整个人脸色都已经发青,就差没有骂她一句,再吐一口口水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一趟倒也算是不虚此行,她在这里仔细观察了两个人相处的细节,那相处的模样,全然不似寻常的姨母亲人,反倒像是雇主与佣人间的雇佣关系。 没想到王妃心真细!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竟真的有猫腻,从前总是不怎么在意,没想到今日特意去看,便觉得处处都是破绽。 “王妃,” 豆蔻喘着粗气, “奴婢可算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事儿。那魏小娘对姜四姑娘,那恭敬的模样,简直超乎想象。” 茯苓笑笑给她递了一口水,没想到她这一路竟是跑着回来的,看来真是有什么好消息。 豆蔻喝了一口便赶忙继续说道: “其一,平日里姜家上下,即便嫡女见了妾室,多少也会有几分客气,可魏小娘见了姜四姑娘,竟像是低人一等,主动侧身让路,头都不敢抬;” “其二,姜四姑娘说话时,魏小娘总是垂手恭立,眼睛都不敢乱看,那专注倾听的劲儿,哪像个长辈;” “其三,晚上用膳,姜四姑娘不过是皱了下眉,魏小娘便立刻紧张起来,亲自去后厨,又是添菜又是换汤,忙得不可开交虽然表面上是以姨母的行为关心,可是眼神之中的那恐惧却是骗不了人的; “其四,奴婢瞧见,魏小娘给姜四姑娘送东西时,双手高高捧着,瞧见奴婢了才赶忙变成了正常的样子。那姿态,比伺候主母还要恭敬。” 姜清染听着,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她轻轻点头, “辛苦了,你且退下吧。” 看来,自己心中的猜想,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早就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非同小可的关系,不像亲人,反而像主仆。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姜初棠的阴谋可是太大了。 当初族谱之上,她确实是有一个姨母,可是当初全家都被当做罪臣,流放的流放,斩杀的斩杀的时候,她的姨母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幸运? 哪怕真是幸运,可是找到她已经是费劲,又如何能再帮她找到姨母?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费尽心思能找到一个跟自己母亲长相相似,又能如此为自己所用的女人,倒真是费了不少一番功夫了。 “行,我知道了,这次倒是辛苦你了,做的很好。” 第111章 早产 豆蔻笑着: “从前奴婢总是大大咧咧的,这次可是厚着脸皮在那里不知吃了多少盏茶才得到了这些消息。” “这些日子,为这个猜想忙前忙后这么长时间,你这已经印证了七七八八就差最后一步了。” 姜清染把玩着手里的手串,神色已经陷入空洞。 终于,次日晚宴,机会来了。 这次晚宴是姜家为庆祝姜承良生辰而设,府中宾客众多,热闹喧嚣。 姜清染目光却始终留意着魏小娘和姜初棠。 只见晚宴还未结束,这两人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 虽不知是所为何事,可这两人在晚宴上的时候关系看着没有那么友善,怕是有什么矛盾。 豆蔻嘴角微微上扬,在姜清染耳边暗道: “终于要露出马脚了吗?” 那日得了王妃的夸奖,她心中便为这件事情愈发上心起来,巴不得这两人马上露出马脚,到时候被姜国公发现,直接赶出姜府才对。 姜清染不动声色,趁着众人酒酣耳热、交谈甚欢之际,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这三人心中谨慎的很,所以脚步轻盈,如同一缕无声的风,在曲折的回廊中穿梭。 她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扰了前面的两人。月光如水,洒在石板路上,前面的路亮晶晶的,倒是让人有些害怕。 很快,她便跟到了一处偏僻的庭院。 这庭院平日里鲜有人至,此刻却成了魏小娘和姜初棠的秘密据点。 姜清染躲在一丛茂密的花丛后,屏住呼吸,静静聆听。 “事情办得如何了?” 姜初棠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清冷与急切。 “四姑娘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魏小娘的声音透着讨好, “只是……只是那姜清染,也不知怎的,竟一直安然无恙。” “废物!” 姜初棠忍不住骂道,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可不是让你白拿的。” 姜清染心中一惊,虽听着两人用暗语交谈,可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她已然猜到,这是在说雇佣人伤害自己的事。 这事情到以司空见惯,更何况他们去那房子里的时候店已经听说过,所以她强忍着心中的一丝愤怒与震惊,继续听下去。 “四姑娘息怒,” 魏小娘连忙说道, “我们再想办法,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说着她便环视四周,看着有没有人,由于他们几个离得隐秘,倒是没发现。 “哼,最好如此。” 姜初棠冷冷道, “要是再出岔子,你知道后果的。” “放心吧,姜四小姐,这一切都是你给的,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呢!” “从前她把我害得那么惨,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凭什么她做恒亲王妃就如此风风光光,而我只能做一个寡妇?我不服!”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便匆匆离开了。姜清染待他们走远,才缓缓起身,脸上满是寒霜。 她心中暗自思量: “姜初棠,魏小娘,好大的胆子。我还没有先找你们计算从前的事情,你们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回到自己的卧房后,姜清染一夜未眠。 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绪万千。回想起自己在姜家的过往,那些被人忽视、被人算计的日子,心中满是苦涩。 可如今,自己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姜五姑娘了。 阴差阳错成了恒亲王妃,虽然自己心中万分不愿,可是不得不承认,确实为自己提供了数不尽的便利。 次日,姜清染唤来了茯苓。她从王府来,虽然没有跟豆蔻那么深厚的情意,却也足智多谋,对姜清染忠心耿耿。 “王妃,可是有烦心事?” 茯苓恭敬问道。 姜清染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茯苓,虽说你跟我的时间不长,可是却也能见得到,这姜府本就是虎狼窝,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而你虽是王府来的人,但却向来比豆蔻更加敏锐一些,所以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两人原形毕露,得到应有的惩罚?” 豆蔻沉思片刻,道: “王妃,依奴婢所见,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们需先收集更多的证据,再一举将她们拿下。” “证据?” “不错,” 茯苓点头, “比如她们之间的书信往来,或者是与那些雇佣之人的交易记录。有了这些,即便她们百般抵赖,也无法逃脱罪责。” 姜清染点点头,这倒是跟他自己心里想的一样。 “茯苓所言极是。只是,这证据要如何收集?” “先前我们不是已经在那地方,搜集过一些了吗?那些书画证据,还有那旧房子里的那些衣裳都可以当做证据, “更何况这事情宜迟不宜急,若是太早有动作,着急搜集证据,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要慢慢的搜集。不过这也只是奴婢的一些拙见。” 姜清染赞扬了茯苓: “怎么能说是拙见呢。” 像她们这些从王府里出来的,尽管恒亲王府里面的事情并不复杂,可是却也都是有真本事的。 “既然如此,那便等等吧。” 两人正在房里聊天,却没想到外面小冬菇跌跌撞撞跑过来: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姜清染扶着她问道: “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冒冒失失的?怎么了?” 姜清染给小姑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让茯苓给她顺了顺气,可是这看着确实不像什么小事,整个人脸都憋得通红。 冬菇紧张说着: “姜大夫人今日在院里玩着,本来也正是散步,却被房里的小猫吓着了,一下子见红了!” “什么!怎么可能!现在才九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 姜清染这下子有些不淡定了,茯苓却问: “先前来姜府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有小猫,这是谁养的?见红之后呢?” 她们都不敢问后面的消息,三人一边跑一边说着。 “现在早产了,整个人在产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的,刚刚去叫的稳婆!” 第112章 报复 姜家整个府邸已被紧张的气氛笼罩。 姜清染立刻起身,随着丫鬟快步朝大哥姜贺铭的院子走去。还未进院子,就听到王楹痛苦的呻吟声。 姜夫人许氏早已在院子里,整个人吓得丢了魂,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地指挥着下人。 “母亲,您先别慌。” 姜清染快步上前,扶住许氏,声音沉稳, “大哥呢?” “你大哥一大早就出去了,这可怎么办啊!先前我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这预产期离这还有一个多月呢,没想到呀,这也没提前备上稳婆,这可怎么办呀?” 许氏紧紧抓住姜清染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姜清染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道: “母亲,您先去陪着大嫂,我这就去找稳婆。” 说罢,她转身对贴身丫鬟茯苓说道: “你留在这儿,好好照顾大嫂,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交代完后,姜清染带着豆蔻,匆匆跑出了姜府。 姜府所在的街道平日里还算热闹,可此刻,为了迎接两个月后的新年,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姜清染和豆蔻一路小跑,先去了平日里熟悉的稳婆家中,却发现大门紧闭,敲门许久都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这稳婆平日里不都在家的吗?” 豆蔻焦急地说道。 况且不止如此,这附近文婆很多,可是今日不知为何一个个的全都闭门不出,就像是算计好了一般,这也太倒霉了吧。 姜清染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带着豆蔻又接连跑了几家稳婆的住处,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附近的稳婆竟然都不知去向。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 豆蔻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姜清染咬了咬下唇,沉思片刻后说道: “别急,我还有办法。我先前的一个友人家中正留着一个稳婆,我们去她那儿试试。” 说罢,姜清染带着豆蔻朝着朋友家的方向奔去。一路上,姜清染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顺利找到稳婆,让大嫂平安生产。 终于,姜清染在朋友家找到了稳婆。她顾不上寒暄,简单说明了情况后,便带着稳婆匆匆赶回姜府。 此时的姜府,气氛更加紧张。王楹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姜夫人许氏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 “楹儿,你再坚持一会儿,妇人生产总要经过这鬼门关的,贺铭还在等你呢,孩子那么可爱,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可是屋里面的王楹几乎都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整个人要没有声音了。 “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豆蔻一进院子,就大声喊道。 姜清染和稳婆快步走进房间,稳婆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姜清染则在一旁安慰着王楹: “大嫂,别怕,稳婆来了,您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王楹虚弱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多亏了你了,今天实在是把我吓坏了。” 生产的过程异常艰难,王楹痛苦地挣扎着,汗水湿透了床单。姜清染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给她加油打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稳婆笑着说道。 姜清染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看着虚弱的王楹,温柔地说道: “大嫂,恭喜您,是个健康的小公子。” 王楹眼中满是泪水,她紧紧握住姜清染的手,声音微弱地说道: “染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孩子……” “大嫂,您别这么说,这都是一家人该做的。” 姜清染微笑着安慰道。 她刚安慰完,床上那人便已经没有了力气,昏睡过去。 许氏有些担忧,赶忙派了一旁的稳婆来看,不过她的脉搏虽然虚弱,却还有应该只是累着了,过段时间去找个大夫给他调理一下身体就会好一些。 待王楹和孩子都安顿好后,姜清染却没有放松下来。 她想起王楹是被院子里的猫吓得大出血才早产的,心中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一只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还刚好吓到了即将生产的大嫂? 姜家之中暗流涌动的事情本来就多,如果这件事情还查不清楚,日后无论是母亲还是大嫂,都会后患无穷。 她先让茯苓好好照顾王楹和孩子,然后带着豆蔻来到了王楹生产的院子。 院子里还残留着生产时的慌乱痕迹,姜清染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突然,她发现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脚印,看起来不像是人的脚印,倒像是猫的脚印。 “王妃,您看这是什么?” 豆蔻也发现了那个脚印,惊讶地说道。 姜清染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那个脚印,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她顺着脚印的方向找去,发现脚印一直延伸到了院子的围墙边。 “看来这只猫是从围墙上跳进来的。” 姜清染自言自语道。 她站起身来,目光在院子里扫视着,突然,她发现一个丫鬟正躲在角落里,神色慌张。 姜清染心中一动,立刻朝着那个丫鬟走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清染看着丫鬟,冷冷地问道。 丫鬟吓得浑身发抖,连忙低下头说道: “奴婢……奴婢只是路过。” 姜清染盯着丫鬟的眼睛,说道: “路过?那你为何神色慌张?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丫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王妃,奴婢……奴婢只是个粗使丫鬟,不敢乱说。” “你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会为难你的。” 姜清染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 丫鬟咬了咬下唇,犹豫再三后,终于说道: “王妃,其实……其实这只猫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是谁?” 姜清染的声音立刻变得冰冷起来。 丫鬟低下头,小声说道: “奴婢也不知道是谁,只是昨天晚上,奴婢听到有人在院子外面小声说话,说要在今天大少夫人生产的时候,把猫放进院子里,吓她一吓。奴婢当时以为是开玩笑,也没在意,没想到……” 姜清染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真的有猫腻。 可是她看着丫鬟,却觉得这丫鬟猫腻才是最大。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却面色之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丫鬟如获大赦,连忙退了下去。 姜清染站在院子里,心中思绪万千。她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用这种方法来害大嫂和孩子。 她决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嫂和孩子一个交代。 姜清染在这里又转了转,在不远处的门外面看到了慌慌张张的新图,他命人把这土刨开之后正看到一只死猫。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猫应该是刚刚杀的,可是如果是许氏或者是其他姜府之中的人的话,应该不太可能,因为刚刚才在经历生产,现在没有人有精力去报复一只猫。 这猫大概率就是它的主人害死的,而它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粗实丫鬟脱不了关系。 而这猫…… “王妃,奴婢今日已经调查清楚了,这猫就是一个普通的粗使丫鬟养的。” 接下来的几天,姜清染一边照顾王楹和孩子,一边暗中调查此事。 姜清染发现,最近姜府里来了一个陌生的下人,虽然行为举止并不些可疑。可是她直觉总是怀疑,这件事情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于是,姜清染开始留意这人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夜里她出来逛的时候,她发现其中一个下人偷偷地溜出了奴婢所住之处出来逛游。 姜清染立刻带着豆蔻跟了上去。 那个下人似乎很小心,一路上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 姜清染和豆蔻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他们跟着那个下人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院前。那个下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便敲响了院门。 院门打开,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姜清染和豆蔻躲在暗处,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 他们只听到那个人和那个下人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下人便转身离开了。 姜清染心中一动,她决定要进去看看。 于是,她带着豆蔻悄悄地靠近小院,然后翻墙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姜府很大,所以有很多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院子,这倒也正常,如此破旧,也不知道是姜府中什么人会来这里碰面。 姜清染和豆蔻悄悄地靠近那间屋子,透过窗户,她看到如意正坐在桌子前,手中拿着一封信,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姜清染仔细一看,心中大惊,可是随后心中一下子凉到谷底。 原来,又是姜初棠。 “如意怎么会在这里?大半夜的他们在这里会面干什么?” 豆蔻惊讶地小声说道。 姜清染没有说话,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们魏小娘还没有生呢,你凭什么生!我们小娘长得那样花容月貌,得到的是国公爷的欣赏,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小夫人,凭什么升到我们小娘前头?若是真这样,以后王府里哪里还有我们小娘的位置?” 豆蔻听说了这些,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吧,竟然只是因为妒忌孩子生在她前面,就要这样害了她,这可是一条人命啊。魏小娘本来就是一个寡妇,日子过得都艰难,来到姜府不愁吃不愁穿的,她还想干什么?” 姜清染冷笑道: “怕是不止这些,有些人对我们的恨意却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占有了他们的资源,还有可能只是纯粹的恨我们,没有任何理由。” “可是王妃,我们现在为什么不立刻就拆穿她,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我们走吧。” 姜清染冷冷道。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都走着瞧。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王楹身子已经好了一些,自己当时生产之前那惊心动魄去求稳婆的事情,还有姜清染在他前面忙前忙后的事情,王楹都已经得知了。 王楹心中十分感激姜清染,脸上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笑容,她拉着姜清染的手,说道: “染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孩子恐怕……” “大嫂,您别这么说。” 姜清染微笑着说道, “这都是一家人该做的。以后,您和孩子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负你们。” “好,好。” “没有什么谢不谢的,我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母亲一样,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大嫂,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怕是对我大哥的爱匀出来一些给你都没有什么可感谢的呢。你对我母亲的那些照顾,我都记在心里。” “好,既然如此,那便让小儿子认你做干娘吧,这样日后我们也能更好一些,也能表达一下对你的感谢。” 姜清染神色有些空洞,她想到上一辈子自己的大嫂王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生下这儿子,就已经死在了那段过往之中,有些恍惚。 她知道王楹这次对他示好,是感谢那段时间对她的照顾,这样的善意是无法拒绝的,若是拒绝了怕是王楹心里会伤心。 更何况这小孩子也实在是可爱,如果她想记住自己那些伤痛的过往,有着孩子认在自己身上,这个感情变多了几分,便能更铭记从前的那些日子。 “好,这孩子虎头虎脑的,认到我身上,反正我是赚了。” 王楹噗嗤一声笑出来,把孩子抱了过来给姜清染看,小孩子张牙舞爪的抱着姜清染,咯咯笑着。 等陪好王楹之后,回到房间里,豆蔻便拉着姜清染: “王妃,奴婢从来没有想到王府竟然如此暗流涌动,更没有想到魏小娘胆子竟然如此之大!可是奴婢实在想不通,明明王楹跟她并不是一个辈分,根本不可能夺得国公爷的宠爱,她又何必做这种事情呢?以后该如何?” “我们很快就可以让他们见识到后果了。” 第113章 半月宴 这姜家这些日子虽然表面上个个都看着陈静和顺,但实际上总有人心怀鬼胎。 姜清染这些日子盘算着恒亲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日日给他写信,本来是为了尽一个王妃的义务,更何况若是不讨好恒亲王,她本来也没什么可能离开王府。 但是不知为何,写着写着,她倒是,写出感情来了。 “王妃,今日您照顾大夫人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休息,这么晚了还在奋笔疾书?” 姜清染没有回应茯苓,只是接过她夜里给自己做的茶,淡淡对她,笑了一下,继续写道: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这么长时间了,车马太慢,我写到这一封的时候不知道第一封是不是还没送到你手上,希望王爷事事顺心,我在姜家日子过得不错,大嫂虽然难产但是最后总也是有惊无险,希望王爷能早日归家。” 写完姜清染喝了茶,才回应茯苓道: “王爷一个人在外地处理公务,虽然我们这些后宅妇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艰辛得很,王爷本也是一个沉闷的人,若没有我给他日日写的信,怕是一整天都不会说一些跟工作以外的话。” “王妃操心的是,若不是娶了王妃,王爷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茯苓恭敬点头,可是却笑的温婉。她没有拆穿如今姜清染这些关心。 她已经开始发自内心把王爷放在心里了。 王爷王妃本来就是两个很好的人,怎么也不能错过的。 “不过也不能再熬下去了,明日是不是我大嫂孩子的半月宴?” 宣治国公府规制,若是嫡长子,半月也是要办宴会的。 “是。” “明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呢。” 宴会上人多得很,姜清染看着人头攒动,倒是除了跟沈安然有些聊头,旁人都是心中爱答不理的。 过了不知多久,姜清染远远看到了提举市舶司的夫人,心中咯噔一下。 上一辈子,她和姜家被害,若是说起来是姜初棠惹的祸,但是说起来祸根,还是恒亲王死了,整个宣治都入了敦亲王的手下。 当初方家人乘上了这阵大风,姜清染扶摇直上成了摄政王夫人,可是当初她记得非常重要的一个人,那就是提举市舶司,裴储。 他当时掌管了东海的漕运,这地方毗邻一个海岛上的弹丸小国,圣上只当是没什么用处反而是要头疼海寇的小官,当初在敦亲王的再三威胁下,就把这官职赏给了他的人。 整个宣治能坐上提举市舶司位置的大有人在,河海众多,这官职人也不少。 却没想到这小小的提举市舶司,选的东海恰巧偷偷同这邻国有过私下往来,所以早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 最后那些粮草和军火,都是从东海上运过来的。 所以说这提举市舶司等敦亲王掌握大权的时候,也是不可一世的人。 上一辈子虽然同提举市舶司夫人见过一面,却记忆犹新。 如今姜清染和新任提举市舶司夫人见面,看着她一个大方得体的夫人站在中间,却是被大多人瞧不上的。 不过也是,毕竟这官职,在宣治也只是五品,能来姜家宴会的大多都是四品以上,这样的小官自然是没有人会在乎。 可是姜清染却不会忘记,上辈子说起来自己算是敦亲王阵营的,可自己家里人却忠君爱国,如今自己算是恒亲王妃,那便是彻底同恒亲王统一战线了。 上一辈子这个提举市舶司夫人孙氏可是大有作为,所以姜清染不相信她如今哪怕是被人瞧不上也要硬来姜家,没有所图。 姜清染看到神面舞的一旁,这提举市舶司夫人正一个人落单呢。 上一辈子她虽然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是如今事情毕竟已经变了这么多,若是姜清染没有猜错,她来这里大概率跟自己和小公子有关。 “染染,快来。” 姜清染扭头就看见王楹笑着向她招手,园中虽然人众多,但是大多也都识趣,在外面看一些表演就罢了,不至于太过分。 真正的亲人和孩子都在内院,看完了戏,便开席了。 看得出来姜承良是很高兴的。 “总算是姜家又添了新人,我们姜家虽说向来人丁旺盛,可是这小辈里还是头一遭,总还是欢喜的。” 王楹道谢之后,许氏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 姜清染也回应,可是那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 “是啊,这可是我们姜家的嫡长孙,自然贵重,只是不知道当初到底怎么回事,那猫就那么直愣愣地扑到大嫂身上,若不是有这事,怕是嫡长孙的身子能更好一些。” 魏小娘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心中总是有些心虚的,于是佯怒道: “王妃,妾身本人微言轻,是不该说你的,可是如今姜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和和气气,你说这些话,若是惹了你父亲不开心,那可是……” 姜初棠也接着: “是啊,妹妹你也没有想过,当初那放猫的粗使丫鬟爹爹早已经把她卖给人牙子了,现在再提这种事情,怕是惹得父亲不高兴。” 姜清染眼看着姜承良什么都不说,却脸色变了许多,冷笑一声: “话虽如此,可是兴许是你们不知道,那丫鬟被人牙子拖走的时候,一直在说她是有人指使的,虽说没出门前咬死是她一人,但怕是没出门前有把柄在人身上,离了姜府之后被料理干净,反而没有牵挂。” 这话说的魏小娘脸色发白,可是姜初棠却仍旧笑着: “看看王妃这话说的,一个粗使丫鬟的话也能让你心中这般。” “放肆,今日是南儿的半月宴,难道你也要毁了吗?” 姜清染轻声道歉认错: “今日是女儿的错,可是女儿也是太担心大嫂了,毕竟当初那粗使丫鬟可是不仅仅说了有人指使,更拿出了证据的……可惜人直接就被拖走了,也怪我,今日大喜的日子,既然人都料理了,那就说明没什么危险了,也不该再管的。” 第114章 彩盒毒 虽然看起来像是知道错误了,可是实际上她再熟悉不过姜承良了。 他是一个疑心特别重的人,这番话只要能在他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便是有意义。 王楹自然知道姜清染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但是想到姜清染这般又与姜国公发生矛盾,心中便有些害怕: “染染确实也是为了这孩子心切,没什么恶意,只要事情办好就成。” 好不容易才从这半月宴的枪林弹雨中抽身,姜清染就让豆蔻跟着姜国公,没想到还真让她看到了: “王妃,您猜的真准,姜国公真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那粗使丫鬟。” 姜清染笑着问: “那结果呢?” 豆蔻这就有些羞恼了: “王妃,您既然知道姜国公会来这里寻人又何必提前把人料理了呢!若是姜国公真能问出来一些什么,这对于我们来说不都是好事吗?” 姜清染摇了摇头,示意茯苓给她解释。 茯苓恭敬回答道: “依奴婢所见,姜国公对于王妃并不怎么信任,若是这奴婢一下子就说出是魏小娘和姜四姑娘,怕是国公会连着王妃一起怀疑,可是死人的嘴是最严的,这人死了,姜国公只会觉得王妃说的对,随后对身边的所有人都起疑,尤其是姜初棠和魏小娘。” 这一番话说完,豆蔻整个人目瞪口呆: “王妃,高,真的高啊。” “不仅如此,这只是一个铺垫,不要小瞧了它,若是日后我们要拆穿魏小娘的身份,有了提前的怀疑种子,日后那些恶性很快就能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姜清染离开这宴会,外面正在逗鸟射虎戏,姜清染前去主动同提举市舶司夫人孙氏攀谈: “今日我瞧着你脸生,不知是谁家的夫人?” 她笑的温和,倒是让面前这女人有些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姜清染,鞠了一躬: “妾身参见恒亲王妃,回恒亲王妃的话,妾身是新任提举市舶司的夫人。” 姜清染看她毕恭毕敬的样子也是回礼,她平日不怎么出门,可是这女人却认得她,足以见得此番前来是下了功夫的。 “提举市舶司——裴储啊,虽说官不大,却很有前途,听说他可是一表人才,同夫人也是伉俪情深,倒是恭喜夫人了。” 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王妃哪里的话,不过就是寻常夫妻,普通的五品官罢了。” 她焦急地摸索着手里的茶盏,上面戏剧声音吵,额间也有一些细密的汗珠,秋香阁买的的珍珠粉都有些脱掉了。 看来是姜清染今日坐在这里有些耽误她行动了。 “先前你们同我们姜家有什么交情吗?” 言下之意就是,一个五品官,若是旁的,都是放下礼品都走,不会好意思呆在这里蹭饭吃的。 她脸一下子红了许多: “这倒不是,不过敦亲王同恒亲王关系密切,如今敦亲王忙不过来,姜家不仅仅是恒亲王的姻亲,更是王爷的部下,自然是要多来看看的,这是替着敦亲王爷来的。” 姜清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虽然没什么问题,却更让她确定了是敦亲王派来的。 扯了半个时辰妇人的家常话,小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离席了,姜清染也腻了,便指名点姓一定要豆蔻陪着她: “本宫也看了,来我们姜家的官阶大多很高,怕是看不上孙夫人,本宫不愿孙夫人为难,今日聊天也甚是投机,便让贴身丫鬟豆蔻陪你四处逛逛。” 她这话既得了贤德友善的名声,又可以明正言顺监督她到离去,让她无法拒绝。 刚刚起身,茯苓端着白花茶来给吃了甜点的两个夫人漱口,却不想一下子泼到了孙氏身上: “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孙夫人赎罪。” 这地上还没起身的孙氏衣裳湿了小半,虽说影响不大,可是却实在有失体面,若是不换也是丢了裴家的脸面。 又知道茯苓这般打扮,哪怕是头上的钗环也要几十两银子,便知道一定是王妃身边的得力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 “不碍事,换一身衣裳就好,刚好妾身也该走了。” 姜清染笑着,虽然嘴上赔罪,却面上毫无波澜: “我这丫鬟平日里就是一个毛手毛脚的,还请孙夫人赎罪,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的丫鬟豆蔻陪你去换衣裳,前些日子去秋香阁赶制了最新的雪梅缎,做了一身衣裳,就让豆蔻送给孙夫人当做赔礼了。” 她无法拒绝,只好任由豆蔻跟着。 等豆蔻出来的时候,这孙夫人穿着雪梅缎怕是心中怕姜清染的紧,连句道谢都没有,面都没见就匆匆离去了。 等豆蔻过来见到姜清染的时候,她便赶忙说道: “王妃,您简直是太神通广大了吧!您怎么知道孙夫人有问题!她换衣裳的时候我说什么也要跟着,她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自然是不敢拒绝,奴婢便趁机狠狠摸了一把她的衣裳,却没想到真在里面寻到了东西!” “什么?” “奴婢看到孙夫人随身携带了一盒做工精巧的木质彩盒子,里面装的大概是香膏,可是奴婢闻着味道不对,便趁着换衣裳的空挡,悄悄挖了一些边缘出来,不会被发现。” 姜清染赶忙悄悄从姜府外面传来的大夫,经过检测却让人大吃一惊: “王妃,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您那里来的,可是这确实毒王才能炼制出来的,吃了可以不伤人身子,寿命不受影响,却能得了谁人都治不好的失心疯!” 这话听的人全都浑身发凉: “怎么可能……” “王妃,这……您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姜清染冷笑道: “如今这位置,就算是不得罪人也是得罪人。” 她算是知道了,这药是给她和嫡长孙两个人的! 姜家虽然位置不高,却也由于二哥打仗的时候出头冒尖,姜家也是八大国公之一,便也是敦亲王的眼中钉。 嫡长孙寄托着姜家的希望,自然重要。 而姜清染更不用说,现在在整个京中,都在传姜清染是恒亲王的心肝,若是她得了失心疯,恒亲王哪怕是不悲伤过度,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她身上! 这群人算的真准! 第115章 摘星楼 “王妃……怎么会这样……这提举市舶司夫人看着良善,却没想到竟如此歹毒!一表人才,竟然敢在我们姜家造次!我们要不要追上去问问?” 姜清染摆了摆手。 她确实恶毒,可是却不过是敦亲王外化罢了,没有她,更会有其他人。 她兴许也是被挟持的,但是毕竟是靠着敦亲王吃饭,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丘之貉,与其正面硬刚打不到正主,不如先忍下去。 “豆蔻,带上你那些药膏不要弄丢了,再让李大夫写一下里面的配方,比起她,我们姜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是日后再见没有提举市舶司夫人,也会有旁人来害,所以与其打击报复她,不如好好待着,等待时机。 等小冬菇抱着给豆蔻他们几个买的吃食跑过来的时候,氛围一下子和缓起来,也听着小冬菇说: “奴婢参见王妃娘娘,奴婢听说这些日子钦天监的摘星楼造好了,圣上心中高兴,我们这些寻常官员也可去,圣上看在王爷的份上,这一夜特地给我们姜家留了位置,许夫人听说了可是高兴呢。” 姜清染听到这星象,虽说也有些好奇,却知道在这件事上,魏小娘和姜初棠是免不了做些什么的。 但毕竟是圣上赏赐,甚至说起来自己作为恒亲王妃还是主角,所以是不得不去的。 “好。” 就是不知道这钦天监,到底是何居心。 姜清染这日还没出发,却恰好收到了恒亲王的来信: “见字如晤,先前信件皆已收到,本王离京才想起,不日摘星楼若是建成,万望小心。” 看到恒亲王的字体,姜清染浑身到下都是久违的亲切。 “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也不知道给我回一封,竟然只关注这些事情。” 虽然嘴上有些小抱怨,可是姜清染心中却不由得感叹这封信来的真及时。 除了这张字条,里面还附有观星册和详细解释,以及摘星楼的构造。 她翻找过后,心中很快就有了成算。若不是有它,怕是今日会更加麻烦一些。 茯苓在一旁陪着,安生说道: “王爷确实是一个心细的,虽然那些话不会说,却真真切切把王妃您放在心里呢。” 白日才过了半月宴,天刚刚昏暗,姜家人就人马成群地到了那摘星楼地下。 这地方离姜家不远,路上马车上经过一天宴会大家看着都兴致缺缺,又有姜承良在,索性没有什么唇枪舌战,也算安生。 圣上本来就高兴,如今姜家人都来了,自然也是乐呵呵的: “姜国公今日难得携家眷前往,如此也可让钦天监陪同,看看朕的摘星楼如何!” 姜承良低头恭敬道: “圣上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老臣能有此殊荣,也是托圣上的福了。” 等入了摘星楼,环视四周,由于拱顶有独特的聚光结构,这一夜又星光闪闪,哪怕是没有点蜡烛,也是灯火通明。 还有很各种精密的仪器,上面都刻着发着绿光的字和经纬线,但是让人无法忘怀的,还是这里那个巨大的天文镜。 “这地方当真不凡!” 本来以为只是单纯来看看,可是姜清染一开始就有一些不详的预感,看着姜初棠那心情蛮好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仅不凡!若是有了这地方,钦天监就可根据这些,做出更精确的表述呢!” 说完,圣上便让钦天监在姜家人身上试验一番。 姜承良虽然平日不逛庙会,不拜神佛,可是对于这些东西,心中还是有些敬畏的。 “不知……看到了些什么?” 问完这个,眼见着钦天监那人双眼直愣愣盯着家中之人,说道: “姜国公好福气,有贤妻美妾,又有三个儿子,两个这样貌美的女儿,各个都是好前途。” 姜承良笑着接下了这恭迎,姜清染却在观察圣上的脸色。 若是圣上也真相信钦天监所言,那这次带着姜家人来看,结合面相手相生辰八字和星辰,怕是不仅是奖赏,也是忌惮。 “过奖了,虽说家中人丁兴旺,却着实累人,不知钦天监可有看出来什么需要注意的?” 他这话问出来,却没想到钦天监竟真说了这么多: “可是姜家,需要注意的也许多。若是不能避免,姜家怕是各个都有血光之灾。” “什么意思?” 姜承良吓得一下子脸色惨白,姜清染这些话都已经经历过了,所以倒是没有很在意,反倒是认真去看姜初棠的脸色,眼见着她还有些得意,而魏小娘却面无表情。 “姜家本是按部就班的,可怕就可怕在引入了贼人,如今的姜家,怕是危机四伏啊。” 姜初棠赶忙去抓住父亲的胳膊,梨花带雨地说道: “爹爹,女儿很怕……怎么办……我们姜家从来没有做过恶事,姜家到底谁是贼人?” 圣上听到这些,本想最后看一眼姜家有没有异心,毕竟两个女儿嫁给了不同的人,却没想到听到了一阵姜家的秘辛,倒是非他所愿。 “这样仔细看下去,姜家……有个女儿克亲,怕是荧惑守心之兆!” 姜初棠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呜呜咽咽地说: “父亲,女儿绝不会的……” 姜清染眼见着姜初棠和对面的钦天监交换眼神她冷笑着,攥紧了手中的观星册。 “姜四小姐命格和顺,确实是不会,可是这血光之灾也是……”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姜清染。 “你说我命犯天煞,克死双亲?“ 姜清染冷笑一声。 “臣……” 钦天监没有反驳,圣上在一旁观察所有人。 “妹妹,不是姐姐说的,这是,星象所言……” “你道我命宫坐七杀,却不知七杀需与紫微同宫方显凶性。而今夜紫微高悬天顶,与七杀隔宫相望,此乃将星入庙之相,何来克亲之说?“ 姜清染转身指向东南,那里一颗赤星忽明忽暗: “倒是你,命主火星入疾厄宫,与太阴相冲。太阴主母,火星主灾,此乃克母之相!“ 钦天监脸色明显发白,姜清染趁势再进一步,袖中铜制星盘铮然作响: “再看你命盘,天梁落陷于父母宫,与陀罗同度。天梁主寿,陀罗主厄,这是克父之兆!“ “你...你胡说!“ 姜初棠脸色煞白。 第116章 警觉 姜初棠今日来这一阵,本就是为了联合敦亲王,能除掉恒亲王的左膀右臂。 却万万没有想到,姜清染这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懂这么多星象! “你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懂这些星象!怕是你这些妖邪之说,是想陷害我!还请圣上明鉴!” 说着,她把目光移到了钦天监身上,可是钦天监刚刚还信誓旦旦,现在就已经双目无神,有些胆怯了。 圣上看着吵成这个样子试图当和事佬: “好了,朕今日带你们来不过就是赏星观月,顺带看一下命格,都是好孩子,何至于如此?” 姜承良却真把钦天监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圣上这么说他面上应着,却心中担忧,毕竟这些东西可是都关乎整个姜家的命运啊…… “并非妾身愿意如此,实在是钦天监所言句句意有所指,直接把臣妾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若不是在王府里王爷从前教过妾身一些天象,如此明了的天象竟然能被钦天监混淆视听!” 姜清染声音铿锵,钦天监大多时候为了受贿和龙颜大怒,虽然懂得星象学说,却仍旧大多时间都是在行骗。 如今真遇到懂的人,自然是瑟瑟发抖: “兴许是臣看错了?可是这确实是大凶之兆啊……” 圣上却没有理会这些,只是温和地问姜清染: “恒亲王竟然还教过你这些?” 姜清染提到恒亲王,一来是解释自己为深刻能懂这些天象,二来是圣上本来对恒亲王有愧,情意又深,若是提到这个,那便是看在恒亲王的份上也不会再伤害自己。 “回圣上的话,王爷向来事事都是紧着臣妾的。” 圣上突然笑道: “好啊,没想到你和舟野竟然真的如同传言一般伉俪情深,朕这次倒是真放心了,多亏了姜国公培养出来的好女儿!只是这天象之事,可真可假,倒是不用太过于深陷其中。” 姜承良赶忙回应,随后又有些怀疑的眼神看着姜初棠,可是此刻她哪怕是心里委屈也无法辩驳。 哪里想到会被姜清染反咬一口? 等回到姜家的时候,姜承良首先把姜初棠叫过去问话,豆蔻一下子高兴得很: “向来都是四姑娘陷害王妃,没想到还有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真是让人看着痛快!” 姜清染却回应道: “不可掉以轻心,她向来诡计多端,这次怕是又能靠着博取姜国公的同情来脱身,所以我们动作需要快些。” 说着,姜清染便赶忙趁机回到了房间,反复转着: “不对,不对,魏小娘一定有把柄,若仅仅是求财,根本不必对姜初棠如此恭敬,但若是……” 说着,她一瞬间清醒过来,赶忙问豆蔻: “这些日子,姜初棠是不是时常去月满楼和秋香阁?” 说着,豆蔻点点头: “是,方夫人说她要多买些漂亮衣裳。” 姜清染扶头道: “我怎么就把这件事忘了!姜初棠她是从来不会穿这些店里卖的衣裳的!她看着是去秋香阁买衣裳,实际上是去中间的柳烟院!” 豆蔻大惊: “这怎么可能?女儿家怎么能出入这种烟花之地?” 姜清染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猜想都说了出来: “无论是月满楼还是秋香阁,亦或是一旁的胭脂铺,姜初棠这些日子怕是排着去吧?可是都是下人可做的事,她何至于自己亲自去!” 豆蔻有些明白过来,可是却仍然没那么肯定: “可仅仅如此,如何能确定方夫人一定去了柳烟院?” 姜清染定睛看着外面的树,说道: “因为昨夜钦天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看到慌乱之间魏小娘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着样式,就是柳烟院的。” “她!胆大包天!已经做了我们国公府的妾,不管怎么说都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可能还跟这种烟花之地有联系?” 姜清染却没再解释,拉着豆蔻便往外去: “今日我们也去一趟。” 说着,她便赶忙坐上了马车,直愣愣地朝向柳烟院去。 由于实在太匆忙,甚至来不及女扮男装便直接闯了进去,门口人刚刚想拦,姜清染便拿出王妃令牌,一脸大红大紫的老鸨吓得不敢出声。 她直接入了这房门,便开始四处逛。这男人看到姜清染自然是眼睛都移不开,可是大多是还清醒的人有自知之明,能入这种地方的女人绝非善类。 “王妃,奴婢害怕……” 姜清染摸了摸她的头,继续往前走着,老鸨这会反应过来,立马贴到姜清染身上: “诶呦,哪阵风把王妃给吹来的!我们这种小庙怕是招待不周,只是不知道王妃是要……什么?” 看着姜清染这张脸,那些问男客的话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姜清染却轻笑道: “不必如此,把这里所有人都叫来。” 说完,一排舞女便都站在姜清染面前了。 若是面对男人,她们还可以尽展绰约风姿,可是看到姜清染,只有窘迫的份。 “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哪怕是头牌也给叫出来站在这了,不知王妃要找什么样的?” 姜清染如此瞧着,就看到豆蔻也看到其中一个人。 “王妃,您快看这个姑娘,她……是不是跟魏小娘长得有些相似?” 姜清染也看着她,眉眼之间确实有三分魏小娘的娇媚,却没她的大胆和市侩,反而看着有些单纯。 “你,过来。” 姜清染指着她,那女人也不是没有服侍过人,却见到姜清染这一刻脸色通红: “奴……奴家见过王妃……” 看着她如此为难的样子,姜清染也不想继续让她难受,于是只是说: “不必拘谨,把你的贴身之物拿来。” “什么?” 她一下子脸色通红,环视四周,看着姜清染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随后姜清染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说道: “并非你想的那样,本宫说的是手帕。” 这下她才意识到这些,刚刚准备掏出来的时候,却突然警觉起来。 第117章 有染 “不知王妃要奴家的手帕可做何用?若是王妃喜欢,奴家可以给王妃做……倒不是奴家不愿意给,只是这女子贴身之物,奴家又是这样的残花败柳之身,怕是会污了王妃的眼。”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躲,姜清染没有回应,只是直直看着她,倒是让她心里毛毛的,也不敢再多说了。 老鸨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便厉声呵斥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王妃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王妃能看上你的手帕那是你的福气,何至于在这里扭扭捏捏的!” 说着,一旁的侍卫便狠狠把鞭子抽在了她身上,本就是弱柳之态,这样一下子被抽在地上,更是害怕: “奴家……奴家明白了……” 姜清染却出声制止道: “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本宫今日来不过是想调查一些事情,若是没有离去便是,何必为难她。” 老鸨满脸堆笑,把手中的茶盏递给姜清染: “是,是,王妃说的是,是老奴做的不好了。” 转头又阴沉着看地上的那女人: “没听见王妃说放过你么!还不赶紧去拿!” 说着,她便赶忙回房,慌里慌张去拿帕子,姜清染却起身紧随其后。 看着老鸨手里端了一刻钟的茶连姜清染身旁的丫鬟豆蔻都没有接,又赶着去着青楼女子的住处,心中有些慌乱。 那后面可都是男客,若是不小心冲撞了王妃,到时候怕是王爷回来了整个柳烟院都赔不起的,而王妃一介女流,若是过去了怕是也会影响生意,于是她有些为难地说道: “王妃您要什么东西老奴可以派人去拿,如此怎么能劳烦您动身呢!更何况后面脏乱,恐污了您的眼。” 姜清染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打算,没有应答,只是径直走了进去。 就看见刚刚那女人在慌张地藏些什么。 姜清染这次倒是不怕她偷天换日,先说这女人本来就不怎么聪明,更不用说她这次来连自己都没有提前预料,更不用说她了。 这柳烟院向来护得铁桶一个,她若是想销毁怕是也来不及了。 “大胆,你竟然还敢当着王妃面想要销毁!不过是一方帕子,难道你还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 老鸨自然怕引火烧身,哪里想到这真有猫腻,一下子害怕起来: “王妃,您看……这女人是犯了什么错了,若是能让王妃消火,不管怎么处置老奴都绝无意见!” 姜清染只是静静看着,豆蔻去把帕子接过来,正巧,果然跟魏小娘手里的一样。 说起来柳烟院的帕子是统一的,尤其是右下角有柳烟院的标识。 说起来魏小娘的帕子是没有的,可是上面的花色却是跟这个女人一般无二。 若是寻常的花色,姜清染也是不会起疑,可是怪就怪在它这花色上的花不是中原所有,所以那日魏小娘拿出来帕子的时候姜清染才有深刻的印象。 姜清染此刻才接过老鸨的茶啜饮着: “本宫今日来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这帕子对本宫有用,所以先带走了,至于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贱名恐污了王妃尊耳,在柳烟院里代号花吟。” 说完,姜清染便丢了一张银票,这一掷千金的架势给老鸨看得目瞪口呆: “本宫若是赎了这花吟,这些银票可够?” 老鸨反应了一会,赶忙应道: “那自然是够的,够的!” 说着,姜清染便出了门,让身边几个粗使丫鬟给花吟找了地方安顿下来,今日这一趟出门差不多一个时辰,姜初棠估计也在姜承良面前卖够了惨,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王妃,您今日这作风虽然奴婢看不懂,但是奴婢知道王妃一定有王妃的道理!” 豆蔻脸上洋溢着笑容,姜清染说道: “现在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麻烦你陪我演一出戏。” 是时候给她最后一击了。 姜清染回到姜家的时候,果不其然魏小娘跪在门前,和姜初棠一起,两个人眼睛肿的都跟核桃一般: “老爷您相信棠儿,她是听话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克父克母的事情!她自从来了这姜家,向来给的都是好的……” 可是她说到这个,姜承良心中不免有了旁的心思。 他才突然想到姜初棠来姜家之后便同方家那个秀才成婚,敦亲王本就是乱臣贼子,没想到后面竟然还同敦亲王走的很近。 然后又联系那些,更是听着她们两个的哭声头痛不已。 没想到姜清染今日过来,更是眼泪汪汪: “爹……” 姜承良已经不耐烦得足够,没想到今日姜清染也来凑热闹: “你又怎么了!没看见我今天正忙着的吗?” 姜承良平日对她已经够狠心,可是若想让他真正听得进去自己说话,还是要装的委屈一些: “女儿知道昨夜姐姐的事情惹得爹爹烦心,女儿本来是不愿再让这些事情让爹爹烦忧的,可惜女儿万万没想到……魏小娘她……” 听到自己,魏听兰赶忙扭头: “管我什么事?” 刚刚还在制裁姜初棠,这已经够让她烦忧的了,现在又要扯上自己? 说着,姜清染便继续抽抽噎噎道: “魏小娘她……在姜家欲行不轨之事!可是……可是侮辱了爹爹您啊……实在是……太丢脸了!若是恒亲王知道我们姜家有这样的事情,怕是要把女儿打死了!” 魏小娘怎么可能承认,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于是凄厉反驳: “怎么可能!妾身向来为姜家兢兢业业,何事做过对不起姜家的事情!五姑娘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成了王妃就可以血口喷人了!妾身……妾身愿意以死明志!” 她眼泪抽抽搭搭往下落,声音却催人泪下,真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可是听到这个,姜承良心中一咯噔,若是真没大事姜清染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他还是心中有些发毛的: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至于如此!你可千万不要污蔑你魏小娘才好!” “女儿绝不会……魏小娘……她……她与府外人有染!” 第118章 什么都不在乎了 看着姜清染那副声泪俱下的样子,一旁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瞬,随后魏小娘才知道这夺命刀真是冲她来的,一下子嘶哑哭喊道: “王妃,妾身知道你向来不喜妾身,可是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妾身!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官人的事情!” 姜承良回过神来也是怒火中烧: “这种话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可以乱说!这可是关乎我们姜家!更何况你魏小娘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虽然姜承良嘴上在呵斥姜清染,可是眼睛却直接盯着魏小娘。 是的,这些日子那些钦天监的传言已经入了他的心,更不用说姜清染已经在姜承良心中埋下过种子,这一刻他虽然愤怒,可是却不是因为姜清染,而是因为这件事。 他已经开始起疑了。 这就是开始。 可是一旁的豆蔻倒是目瞪口呆,她哪里知道今天姜清染竟然如此直白就是魏小娘同府外人有染! 许氏看到姜清染跪在地上更是疑惑: “染染,你看到什么了……别不是看错了……” 虽然她也很讨厌魏小娘,可是总觉得这种事情魏小娘不会做,更何况这可是影响整个姜家的事情,若是真传出去了也不太好。 “娘,女儿一定不会看错,希望您相信女儿……女儿有证据!” 说着,她便把在柳烟院花吟那里拿的帕子双手颤抖地递给姜承良: “爹爹……您看着帕子,再问问魏小娘,您问问她敢说自己不知道!” “大胆!你现在是王妃就可以擅闯这种烟花之地了吗?” 可是虽然气愤,他却仍旧接过了帕子,看向魏小娘。 姜清染眼睛也直勾勾盯着她。 如今这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可惜这有染是做戏,就是委屈大家也要担惊受怕一场了。 哪怕真是猜错了,嘴上说着是有染,姜家的大门也关的严严实实,怎么也不可能传出去。 魏小娘看到这方帕子,浑身可以说是五雷轰顶,战战兢兢半天才说出: “王妃哪里来的这帕子……” 姜清染哭泣着说: “魏小娘你还当我们不知道……前些日子大马路上瞧着一个壮汉牵着一个姑娘走,瞧着是花楼的,脸上的妆都哭花了,手上的帕子也掉了,上面正画着这花! “得亏从前我瞧着小娘的帕子好看,那花朵是我从来没有瞧过的,可小娘却赶忙藏起来,说这花是自己乱绣的,可是怎么可能跟那花楼女子的一样!” 说这些的时候,姜承良整个人脸色都气绿了: “你不是魏家的寡妇么!怎么可能跟那烟花之地有染!你竟然干诓骗我,拿着知月的名义……” 地上的魏小娘一时间接收了太多信息,整个人头脑嗡嗡的,却只听得见那句: “花楼女子被壮汉牵着,妆都哭花了。” 于是赶忙爬到姜清染脚下,拽着她的裙子哭道: “王妃,王妃……那女子如何了?她就这么被人牵走了吗?她可有受伤?” 一时间没有再讨好姜承良,整个人音色都变了,像是极度悲伤的凄厉。 姜清染没有回应她,只是闭上眼睛。 果然自己猜测是正确的。 想着姜清染也不会回应自己,于是魏小娘又爬到姜初棠脚下,姜初棠脸上嫌恶后退着,魏小娘却继续前进: “四姑娘,不……方夫人,您不是说会好好照顾花吟么!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管我什么事!” 姜承良看着魏小娘竟然不回应,算是真的坐实这罪名,整个人才算是五雷轰顶: “魏听兰,我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把你纳入府,你可知以你的身份可是连国公府的外室都不配!我却让你做了良妾,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看到姜承良这般,魏小娘的理智才回笼,随后声音又变回了娇媚的样子,可惜已经有些嘶哑: “不是的,不是的,官人,妾身从来没有背叛过官人,那帕子一致只是妾身从前同柳烟院那女子有些交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是娇软,难得如此艰辛竟然还能理智回笼,编出一些理由来。 “够了!你又是何时同这些烟花之地的人有交情!你掌家的时候偷钱财,拿清染的嫁妆我都没有在乎,你如今怎么可以……” 他一脸痛苦。 若说是有过感情,那是没必要的。毕竟这世间姜承良只爱两种人,一是自己,另外便是得不到的人。 魏听兰唯一值得他爱的,不过是娇软的身子和惹人怜弱的脸了。 “官人,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那帕子跟妾身没有关系,真的只是巧合啊……” 姜清染却继续说道: “魏小娘这话说的轻巧,可是我看到那壮汉的时候也是不信,上去问这帕子才知道,这样的花每一个同他在一起过的人都有!偏生是他娘子绣的,他做完肮脏龌龊之事给了那人!若是你没做过,为何有这样的帕子…… “何况这帕子上的花也并不好看,你又为何贴身收着,怕是还对那登徒子恋恋不忘……” 姜清染说这话的时候直接被姜承良呵斥了: “够了!别说了!” 他已经听不下去了。哪个男人能忍受这些! 可是魏小娘才是真害怕,她瞧见一旁的姜初棠根本没有要保住她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 “官人,官人您知道五姑娘说的那些话都是没有明白的证据,您知道的……要不把那壮汉叫来!妾身当面同他对质!” “够了!够了!魏听兰,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其实魏听兰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一但被提起,怕是再也不可能洗干净了。 毕竟哪怕只是有嫌疑,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再接受这样的女人,更何况是一个连做自己外室都不配的女人。 魏小娘冷笑一声,直接被关在了柴房里,若是不出意外,怕是次日就要被变卖,或者拖到城东庙被活活打死。 姜清染却直接进去,魏听兰跪的很直,冷冷道: “王妃已经达到目的,现在难道还要过来落井下石么?那我劝你省省力气,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姜清染却轻笑道: “那你女儿呢?也不在乎了么?” 第119章 嘶吼 魏小娘听到女儿二字,整个人愣住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魏小娘声音都是颤抖的,随后猛地扭头跟姜清染对视,才明白这一切: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原来你今天是……你竟然在这里等着我!我太蠢了!你要拿我女儿如何!” 姜清染笑着,把花吟卖身契扔在地上: “如今在官府,她的命在我手上。” 魏小娘一下子抓住地上的卖身契,浑身颤抖,刚想撕毁,却听见姜清染说: “不用白费力气,这卖身契只是誊抄,若是你撕毁了,也没有用,不如同我谈一谈生意。” 豆蔻在外面张望着,小心看护别让人来。 “生意?如今我这残破身躯怕是早已经入不了王妃的眼了吧!何况在公府王妃怕是早就恨透了我,现在更是没有利用价值,又同我谈什么生意?” 说完,姜清染继续说道: “那又如何?我想谈谈……你和姜初棠到底是什么关系。” 魏小娘猛地回头,看着她眼神狠厉,可是一瞬间又变成了惊惧: “你怎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怎么又猜出来了……” 姜清染说道: “向来是她给你银子,你来贴补女儿,从而又伪装成她的姨母,为的就是你女儿。如今如此守口如瓶,怕是也是怕她有害你女儿。可是如果你愿意为了我去反咬她,那么我作为恒亲王妃,可以保你女儿一生荣华。” “你怎么会……你不恨我么?” 魏小娘跪在地上看着姜清染,背后的阴影让她看不见姜清染的表情,可是她头顶的珠钗却尤其闪耀,如同照在山谷里的太阳。 “怎能不恨?你各种方法磋磨我母亲,可是我也知道若是父亲忠心不二,无论是你还是姜初棠都绝不可能有任何机会。所以我不会同情你,但是花吟是无辜的,我不会对无辜之人动手,更何况她是女子。” 听到姜清染这一番话,地上的魏小娘突然饱含泪水。 姜初棠一开始便看中了自己这张脸,背地里用了手段让自己勾得姜国公欲罢不能,这才让在柳烟院过得苦不堪言的女儿日子好过一些。 可是哪怕自己为她做牛做马,她也不愿意为自己的女儿花些银子让她解放。 反倒是一直作对的姜清染,如今竟然放过了自己,甚至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这世道,竟然如此荒唐。 “好。” 魏小娘轻声道。 随后姜初棠也来了一趟,姜清染让小冬菇伪装成看门的丫鬟,姜初棠看她眼生,倒也没有发现。 “蠢货!你怎么做出这种事情!让你伪装成我姨母,难道是让你事事都给我添堵的么!” 姜初棠表面一番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走进魏小娘的时候,先是给了一巴掌,随后又是一脚。 响亮的巴掌在屋里回荡,魏小娘下意识没有躲,她已经习惯了。 “是,方夫人,是妾身失策了,对不起你。可是……你可曾善待过我女儿?那姜清染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么?” 姜初棠接着恶毒辱骂: “我怎么就没有善待了?你女儿一个青楼女子,我日日给她贴补金银已然好心,更何况你何至于去信她的话!她算什么东西!现在你捅出来的这些事还要我给你擦屁股!这两天不要再惹事,若是不然,那你就等着你女儿被千人骑吧!” 魏小娘冷笑一声,听着她的辱骂,安生等待属于她自己的死期。 这一夜姜承良一夜未眠,姜清染倒是睡得很香,魏小娘是个聪明的,所以很多事情明白的很,不用她说便会知道。 果不其然,次日姜承良来柴房继续审问的时候,恰巧看到魏小娘写给姜初棠的纸条,上面明晃晃写着自己后面的打算,以及跟姜初棠的账单!后续附录,竟然还有这样一句话: “方夫人,您交代奴婢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如今奴婢身子不方便,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交代给奴婢身旁的丫鬟就好。” 分明看得出,这就是跟姜初棠传统好了! 姜承良拿过纸条怒火中烧,一下子把魏小娘揣倒在地,双眼猩红: “这……这纸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称奴婢!为什么叫她方夫人……你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若是不解释,姜承良简直要觉得日日同自己在一起的枕边人是姜初棠的暗卫了! 向来觉得姜初棠是个娇小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是跟魏知月一样可爱,可是! 魏听兰已经在这里等姜承良了太久,这时候听到他过来才赶忙换上刚刚那委屈的神情,脸上惊讶: “官人……不……姜国公,您怎么来了……” “你们……你们……竟然!” 姜承良整个人不仅双眼猩红,脸色也通红,瞧着是快被刺激昏倒了,魏听兰怕他若是倒下了姜清染交代的事情办不成,于是便赶忙抽抽噎噎说道: “妾身知道国公爷兴许是对妾身失望了……妾身虽然并不是知月姐姐的亲妹妹,可是却真把棠儿当做自己的女儿……虽然棠儿是妾身的主子,可是……妾身对王爷的衷心可是日月可鉴啊!” 她声泪俱下的样子倒是真让人心疼,可是姜承良此时已经承受不住,指着地上的魏小娘,半天才喊出一句: “你……你这个毒妇!” 随后,他也忍受不了,破门而出,转头去了姜初棠的房里。 第一句话便是问: “姜初棠,你同魏听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第一时间有些蒙,可是刚想装可怜,就看见姜承良抓住她的下巴,继续恶狠狠地问道: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若是想不清楚,我可以替你想想清楚。” 这还是姜初棠第一次被姜承良如此凶狠地对待,她当然是无法接受,一时间说话狠了一些: “您都知道些什么了?知道了自己身下那女人竟然是你女儿的奴婢,女儿的眼线么?” 如今再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没想到魏听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倒戈。 不过也好,算姜清染聪明。 第120章 回王府 “你……你……枉费我疼你这些年!可想过你竟然是这样的……你母亲那样纯良,怎么就生出来你这样一个毒妇!” 姜初棠冷笑,目光狠厉而阴鸷: “我母亲?纯良又如何!你还不是在姜家最危难的时候一边对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把她抛弃在山野之上,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你母亲本是罪臣之女,能入姜家又生下你已然不易,你母亲那般良善从来没有贪心,你又何至于如此!” 姜初棠离去,转头又赏给了姜承良一个眼神,果决而冰冷: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便不必再多说,至于我,你知道你不能处分。毕竟,我早已经不是姜四姑娘了,我是方夫人,日后,说不准你到底是仰仗姜清染还是仰仗我呢,日子糊涂着过就好。”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够好吗?” 明明知道姜初棠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来。 这是他此生最诚挚的父女情,却没想到如此烟消云散了。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他也是第一次体验,尽管姜家的女人们都已经反复品尝过了。 “谈什么好不好?就算是好又能如何?你能保我不死么?你能保我不做寡妇么?你能保我不被屈辱吗?我母亲你都保不住,何必如此冠冕堂皇,想要活得好,只有求助自己。 “不仅仅是这些,若是说起来,那嫡长孙也是我放的猫,这桩桩件件多的很,可是如今你知道了,又能对我如何?这就是我给自己的底气。” 这些日子本来就是想着姜清染在家,趁机好好动手,却没想到次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姜家嫡长孙已经半月,也没有理由离去,何况对于姜初棠来说,姜家也毫无留恋了。 次日一早,姜初棠离府,姜承良大病一场,许氏日日照顾,从不离身。 这次姜家的事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魏小娘被变卖的时候是姜清染一手操持的,等她离去之时,魏小娘脸上难得洋溢着坦荡的笑容: “多谢。” 豆蔻奇怪: “你谢我家小姐干什么?马上就要被变卖流放,日后怕是九死一生,何况我家小姐也不需要你的谢谢。” 姜清染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如今落到如此境地,你是咎由自取,但是你女儿的后半生,我会好好照料。” 等再次见到花吟的时候,她为自己母亲大哭了一场,看着姜清染给的银票,她怯生生说: “王妃,奴婢可以……用这些银两贴补母亲么?” 姜清染不置可否,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离去了,留下一句话: “果然这世间最能牵绊自己的,还是母女之情。” 彼此提携,彼此依恋。 姜清染又在家里待了三天,姜家的事情都处理好,王楹也是催着姜清染回王府,说着: “姜家日子虽然松快,可是你毕竟是恒亲王妃,尽管王爷不在,可是你日日不回去,外人会说,王府也是会乱套的。” 许氏虽然不舍,可是也知道王楹说的没错,好说歹说的交代了之后,最后又说了两句: “染染,如今魏小娘和姜初棠都已经离了姜家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你爹现在又重病,如今都不愿意同人讲话,虽说母亲对你爹已经没有感情,但无论如何现在的日子是比以前好过许多,你便大胆离开吧,娘日后日子好过着呢。” 声泪俱下聊过之后,姜清染再次回到恒亲王府,入门的时候感受到了充实,可是想到王爷不在,瞬间又遁入了空虚之中。 姜清染这些日子的遭遇也都写给了王爷,若是王爷收到再会信来来回回都要两个月之久,怕是怕是知道的时候都要回来了。 豆蔻是个敏锐的,看到姜清染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于是赶忙岔开话题: “姜家虽然也是大宅子,可是地段总归没有王府好,如今回了王府挨着京城最大的酒楼,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奴婢现在就去买王妃最喜欢吃的酱肘子去!” 她一溜烟跑了,姜清染却没有胃口,只问大总管道: “王爷可曾给王府中人来信?” 吴大总管赶忙笑着回应: “王妃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是王府的主人,王爷岂会给我们这些下人来信?只是圣上似乎是有跟王爷的来往,听京中之人说,王爷给那外乡水患和田地以及贼寇乱象治理的井井有条,圣上都赞不绝口呢!” 姜清染听着旁人夸恒亲王,明明心中应该觉得开心,可是不知为何总有一些难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好,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王府可有发生什么事?” 吴大总管吧账单拿了过来给姜清染: “王妃不在这些日子老奴都是严格按照王妃给的要求照顾王府的,但是王妃不在,我们这些下人自然过得糙一些,吃穿用度便大大减半了。” 这些人都是个省心的,王府甚至连个婆母都没有,姜清染看着这些下人向来舒心,简直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好,那便都赏了吧。” 这些下人一个个高兴接过赏赐的时候,姜清染回到王府的房间,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现在可算是把心头大患除掉一些,可是虽然如此,日后同姜初棠的苦斗怕是还有一番功夫。 看着前些日子她同姜承良决裂的样子姜清染就知道,她对姜家无论是谁,都绝没有留恋。 而作为敦亲王未来的左膀右臂,怕是日后的日子更是要处处同自己作对。 而想要阻止姜家再次重演上一辈子,就是要同恒亲王一起阻止宣治的大厦不要倾倒。 姜清染走到金丝楠木的梳妆台前,腰间恒亲王给的蓝灵石鎏金铃铛阵阵作响,她突然恍惚,拿起铃铛瞧着,总觉得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一下下钻入她心中。 姜清染只是看看,没有说话,窗户外面的微风阵阵拂过,不知何时,她竟然就直接睡着在了桌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第121章 与安然再会 梦中,姜清染穿着一身白衣,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漫步,不知为何,她像是失忆了一般。 这次的梦跟之前不一样,她是自己去亲身经历。梦中绣闼雕甍的皇宫跟现在有些差别,自己又是那个年幼的样子,足以见得姜清染又是回到了那个自己年幼的时候。 可是这身衣裳,这个月亮惨白的夜,姜清染在现实中却真真切切地从未经历过。 她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赤脚的,再看身子,又发现是透明的。 “我死了么?” 可是姜清染明明记得自己儿时从没如此狼狈过,若是真死了,也应该是姜家出事之后才对。 她在这里走来走去,却看到先前那个小太监如今已经换了一身装扮,一个人在亭子里发呆,手中还拿着书本,这也年长了两岁的样子,倒是有些让姜清染认不出了。 她定睛看去,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这……这人…… 这不是恒亲王殿下么! 他怎么在这里? 姜清染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让她害怕不已—— 恒亲王殿下就是那个小太监,她从前跟她有过联系? 等她走进,坐在那人的对面,那人没有看见她,她却看见了桌上那幅画。 画中之人,俨然跟阁楼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裙摆上如同土豆一般的标记,姜清染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却更加毛骨悚然。 这种梦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尽管是做梦,可是姜清染清醒的很,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思绪也一点都不乱。 若是只是普通的梦,她不会如此,更何况梦中出现的画,小太监,完全按照自己回忆之中的。 可若是——梦中之事如果发生过,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翠柳垂丝系晚阳,长亭伫立影成双。” 姜清染刚刚震惊的思绪突然被面前这人吟的诗给打断,这诗歌实在太熟悉。 她猛地想起后两句: “曾期执手同观月,每念盟言独倚廊。” 每念盟言独倚廊…… 这话八九不离十说的就是姜清染了。她到底同他有什么回忆,又有什么让他如此怀念?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姜清染一点都想不清楚了? 姜清染这一夜在皇宫之中去了公主的殿,果不其然公主已经和亲了。 那就是说,若是自己确实跟恒亲王有过什么盟言,那姜清染却也再没有由头来皇宫了。 如果再相见,怕是……只有订婚?宴会? 等姜清染猛地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到下都是汗水,豆蔻不知王妃经历了什么,赶忙给她擦汗: “王妃昨夜睡的也不迟,怎得起的如此晚,是不是夜里做什么噩梦了?奴婢去给您熬安神汤去。” 姜清染却拉住她: “安神汤就不必了,我再休息一下。” 豆蔻应道: “那好,那奴婢去给王妃叫小厨房做些吃食,若是一直饿着也不是办法。” 她才刚走没多久,茯苓便拿着手里的拜帖恭敬道: “王妃,三皇妃在王府外面,说是明天要让您参加三皇子府里的宴会,今日让您陪着她去挑点首饰,出来转转呢。” 姜清染听到之后,应道: “如今她身子重了,身份又贵重,怎么还来亲王府门口等我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等姜清染和豆蔻一起洗漱出去,就看到沈安然就在门口等着她。 “染染,这些日子王爷不在家,你又待在娘家,宫中又没有什么宴会可以用你相见,实在是,想死我了。” 沈安然下意识想要抱着姜清染,姜清染却看到她的肚子后退了两步扶着她: “你现在虽然月份不大,却已经有些显怀,总归是自己要注意一下,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只是买衣服这么简单吧?” 沈安然嘿嘿笑了笑: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今日我特地前来,是想着按照旧规制,明日就要举办宴会了,虽说是为了我腹中孩儿,可是总归我也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如今身子重了,总想着若是你陪着我挑些衣裳,再选选发饰,总不至于太失了体面,还有就是那清隐寺听说求孩子平安最灵验,总想你一起。” 姜清染应了,出门跟豆蔻说着要带王府留下的精锐,可是沈安然却摆了摆手: “难得今日我们姐妹相见,实在不想让这些人来打乱我们,何况正在京城,我是三皇妃,你是恒亲王妃,旁人看到避之不及,还有谁敢对我们不轨呢?” 姜清染知道安然从前在婆母那里憋闷的久了,看到有人跟着心中有觉得不舒服,她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应了。 等走了一会,她有些不放心,还是在茯苓那里耳语了两句: “三皇妃不喜有这些人跟着,但是毕竟安危比较重要,所以你回去再带两个人来,只远远跟着就好,扮成普通人模样。” 茯苓应答,转身就回了王府。 马车叮铃铃颠簸着,姜清染一边陪着沈安然聊天,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个迷蒙的梦。 “最近……兰妃娘娘可有再难为你?” 说到这个,三皇妃自然是高兴的: “没有,夫君平日自然是不敢违抗母亲,但是既然我已经怀孕,圣上自然让三皇子分府别住,哪怕是兰妃娘娘不愿意,也无可奈何,所以现在我和殿下一起住在圣上亲封的凌王府,自然日子轻松。染染,你照顾好自己,悄悄今日都憔悴了,就不必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 姜清染高兴是高兴,但是她却知道安然此刻的安心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等孩子出世,甚至没有出世,可能就要经历宫变和厮杀。 如今兰妃娘娘母家是敦亲王一脉,生的儿子却与恒亲王走的很近,甚至还由圣上主婚娶了沈将军的女儿,哪怕是她磋磨死了沈安然,怕是也不能得到敦亲王的原谅。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外面一阵马蹄声,姜清染暗道不好,问沈安然: “我们如今去的是哪一家成衣铺?” 沈安然不解: “京郊新开的那家,若是走小路,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 姜清染猛地清醒: “我们今日走的是小路?” 第122章 能耐 沈安然没懂,只是简单应答道: “是啊,现在已经是下午,可惜那家店开在京郊,若是在京城,也不用走这没什么人的小路了,怎么了染染?” 姜清染声音压低,在她耳边耳语道: “有人跟着我们。” 这声音一出,沈安然整个人都抖了一个激灵,她声音颤抖地趴在姜清染耳边小声说: “怎么可能,我可是三皇妃,你也是恒亲王妃,怎么会跟着我们……谁敢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 姜清染摇了摇头,示意沈安然先不要说话。 其实她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盘算,按照常理真敢来刺杀她俩的,除了敦亲王的人,那就是姜初棠。 姜清染先前已经听说过姜初棠要来,可是没把握好时间,今日为着那梦走了神,竟然真让她钻了空子。 但是好在自己还有一些理智,只好等着茯苓来了。 马车还在往前走着,姜清染突然听到一阵重重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马的嘶鸣声,然后就是重兵器的声音。 沈安然怕得要命,浑身发抖: “染染,怎么办,真的有人……我今天只是想来试个衣服,怎么就……” 这人不一定是针对姜清染,也有可能是针对沈安然。 她如今是三皇妃,三皇子同恒亲王走的那么近,圣上也尤其宠爱,若是沈安然再生下嫡子,那三皇子怕是不可一世了。 姜清染轻轻拍了拍沈安然的后背安抚道: “没事,我先前已经派人了,只要我们能拖一会时间,那就一定可以等到。” 说着,就听见她们两个前面的马的悲鸣: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马车前面的马匹已经被杀死,姜清染和沈安然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半分钟了,姜清染小声对沈安然说着: “不必害怕,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没有还手之力,可是这么长时间还不动手,说明他们不想要我们的命。” 说完,歹徒就已经破窗而出。 外面一阵烟雾,姜清染瞬间就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沈安然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浑身到下也是被绑的严严实实。 她没打算再继续动,好在豆蔻还陪着她。 “豆蔻,醒醒。” 等豆蔻睁开双眼,眼神之中瞬间就被恐惧占据了: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办,这不会真是姜初棠派来的人吧……” 姜清染面无表情道: “若是她的人还好,她并不想我这么平白无故就便宜死去,兴许也只是折磨我一下,怕就怕是敦亲王的人,巴不得我立马死了。” 豆蔻害怕得要命: “王妃,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姜清染回应: “不必害怕,茯苓的人很快就能来,我在路上做了记号,更何况恒亲王府的精锐,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们现在就老老实实等着,等会随机应变就好。” 姜清染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瓶子。 这是那日见到姜初棠就放着的。 这里面是高浓度的迷药,若是嗅到了屋内的所有人都会昏睡一整天,但是只能作缓兵之计。 因为姜清染不确定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过来,到时候自己也昏睡了,反而更没有还手之力了。 说完,姜清染还没等多久,突然几个壮汉就破门而入,一身酒气: “方夫人不愧是在敦亲王手下做事的,竟然如此阔绰,赏我们的美人也不一般啊。” 他们过来的时候豆蔻脑子都嗡嗡叫: “你们别过来!你们可知道面前这女人是谁?这可是恒亲王妃!要是我们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有几条命都赔不起!还不快点把我们王妃给放了!” 那人看到豆蔻,突然也笑起来: “没想到还有两个美人!虽然比着旁边那个逊色一些,但够辣。” 另一个人脸色肥腻,看着恶心,笑的比哭还难看: “小姑娘,爷爷我告诉你,既然我们敢干这一行,就不怕死,我管她是不是王妃。” 说着,这人便开始径直过来,姜清染心中迅速计算着茯苓可能会过来的时间,她只用再拖一刻钟。 于是姜清染赶忙说道: “你们先别急,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五倍,不,十倍。” 那人笑道: “有的是你这种给钱的,但是老子干这一行,若是不懂规矩还怎么混!今天就是你倒霉,让爷爷我好好疼爱疼爱你!” 豆蔻拼命往姜清染这里爬去: “不要!我们王妃可是整个京城最厉害的王妃!你们怎么可以玷污她!若是想欺辱了我王妃,那……你就要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那人给了豆蔻一巴掌,似乎是没了耐心: “敢坏爷爷我的好事,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先让你来也未尝不可。在爷爷我这里展现你们的主仆情缘,太可笑!都是利用罢了!” 豆蔻身子整个都压在了姜清染身上,却能感受到她是颤抖的。 姜清染自知这人定是姜初棠找来的了,若是再耗下去怕是真不行,更何况都已经要开始扒衣服了,还没有旁人过来,兴许是不会有人了,于是她趁着豆蔻争取来的时间,把那迷药瓶子打开了。 瞬间里面的蒸汽就像光一样充满了整个房间,那人捂住口鼻怒骂: “你……你个贱人放了……” 什么东西还没问出口,他就重重倒下了。 姜清染和豆蔻更不用说,一起昏了过去。 整个房间安静不已姜清染最后一刻,还在担心沈安然的安危。 等姜清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绳索都已经不见了,竟然是出现在王府的床上,身上也穿着干净的新衣裳。 “赌对了。” 果然等到有人来救她,还好,还好。 “不对,安然在那里?” 那天可是她和安然一起,若是自己获救了,安然又该如何?何况安然身上还有身孕,若是因此受了惊…… 姜清染鞋子都没穿好就往外跑,可是跑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撞上了一个重重的胸膛。 等她抬头,上面是一张阴沉的不能再阴沉的脸。 “姜清染,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这么能耐了?” 第123章 开府宴 看到这一幕,姜清染整个人都懵了: “王爷……你……你怎么回来了?不对,那……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恒亲王没有理会她,只是拉着她坐在床上,冷冷地说: “本王给你的那些精锐,竟然是一个也入不了你的眼。” 姜清染知道恒亲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脸上赶紧露出讨好的笑意来: “王爷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那自然是有的,但是……算了,都是妾身的错。” 说到这里,姜清染却又突然想到沈安然,忙不迭问: “王爷,安然呢?她怕是比我更危险,她还有身孕呢!” 恒亲王似乎脸色又沉了一些,自顾自打开一旁的盒子,语气沉稳: “姜清染,你倒是能耐,自己已经这样了,还关心别人。沈安然是三皇子的事,她比你出来的早。” 听到这,姜清染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脑子里才开始想着旁的事情。姜清染意识到自己没有等到茯苓,那就是说恒亲王亲自去,自然看到了她躺在地上,同一群人躺在一起。 是平时她自然不害怕,只是她如今已经是恒亲王妃,所做的一切都关乎皇家脸面,恒亲王又如此位高权重,若是对自己有了意见,尽管自己什么都没做,那也是性命危矣。 “王爷,您……您都看到了什么?” 姜清染试探着问,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蠢,若非用了那药,也不会晕在哪。若不是自己听了沈安然不带精锐,哎,要怪就怪夜里的梦了。 若是恒亲王真的因此对她生了厌弃之意,她会做好以后的打算。可是不知为何,姜清染心中有一丝空洞的悲伤。 “本王过去,你正跟那两个壮汉和你的丫鬟躺在一起呼呼大睡呢。” 姜清染心又沉了一分,那就是说明恒亲王什么都看见了。 若是他心生芥蒂,自己能不能活都是一回事。宣治的女子若是在外人眼中失了贞洁,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姜清染如今如此,更是这样,身为王妃,更是全天下的丑闻。 唯一可以的,就是看恒亲王对她有几分怜悯了,当然,也有她自己的本事。 于是姜清染就小心翼翼地问: “那王爷是不是看见妾身衣冠整齐,正襟危坐地靠在柱子上?” 这话,是她希望自己证明,没有同那些人有染。 恒亲王听到这个,却是彻底发怒: “姜清染,你在外面如此危险,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本王还没有拿你问罪,怎么回来了还关心这些无意义的事!” 说着,恒亲王便一把抬起了她的脚踝,少女玉白的脚踝上面红的青的伤痕触目惊心,把恒亲王看的眉头皱了又皱。 恒亲王想给她上药,却几乎无从下手,何况是战场上的汉子,下手自然是重了一些。 若不是恒亲王把这东西举起来,姜清染都快忘了自己的腿上还有剧痛,这都是粗暴捆绑造成的伤痕。 “王爷……王爷您轻一些,我……我疼!” 姜清染立马龇牙咧嘴,缓了好一会才想到恒亲王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意思是,在他心里,那些根本不重要? 可是姜清染还是不敢猜,她不想拿自己的命来赌,所以若是恒亲王有什么打算,她能提前知道,也好提前做准备,不至于白白丢了性命。 于是这次,姜清染就直接问了: “王爷,此次……妾身被绑了去,若是寻常夫君怕是会担心自己妻子的贞洁,可是王爷……王爷会嫌弃我么?” 姜清染小心翼翼,本来只该是为自己生命做出来的试探而已,却没想到自己问出来的那一刻,心脏还是抽痛了一下。 恒亲王没有说话,还是自顾自地给她上好了药。 等临了要走,他才深深注视着姜清染的眼睛,答了一句: “别想那么多,既然本王把你抢进王府,那你此生,都只能是本王的。” 他走之后,姜清染久久不能回神。 这话虽然表面狠厉,却温柔无比。 意思是,无论姜清染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介意。 不多久,茯苓就端着晚饭来了: “奴婢参见王妃。” 姜清染示意把那东西放下,便赶忙问: “茯苓,到底是你把本宫救回来的,还是王爷?” 茯苓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谢罪: “奴婢罪该万死,还请王妃责罚。” 此话一出,姜清染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她却完全没有要怪罪茯苓的打算,只是说: “好了好了,快起身,此事与你无关,是本宫大意了,更何况本宫也没发生什么不测,若是王爷晚到一会,你定是能救下本宫的。” 茯苓抬头,看着姜清染眼含热泪,若是旁的主子,如此大的错误,哪怕是不是茯苓犯的,怕是也要以死谢罪。 王妃竟然还安慰她! “奴婢谢王妃。只是……若非奴婢晚到,王爷也不会亲眼看到那些……” 姜清染知道王爷是不在乎的,可是她怕跟茯苓说了她反而觉得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姜清染便说: “非也,若不是王爷亲眼看到本宫跟那些人没有发生什么,那才是真的麻烦,所以你不必担忧。” 说着,姜清染就问道: “话说安然经过了这事,如此惊险,她那冬日开府宴还办不办了?” 茯苓答道: “不知为何,听说是三皇子不愿三皇妃再奔波劳碌,可是她却非要亲自办了,说是这事不可耽搁。” 可姜清染却知道,安然此举不是多喜欢这个宴会,而是希望在宴会上再次展现自己还好,同时看看能不能揪出凶手。 “好。既然安然办了,那我们就好好打扮。” 次日一早,姜清染收拾好了自己便坐上了去凌王府的马车。 到了王府,姜清染下轿子的时候,正巧看到沈安然,原来她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染染,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对,若不是我硬要我们单独去,怎么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恒亲王没有怪罪你吧!若是有,无论如何我也要跟他说说的!” 第124章 再见方唯安 姜清染下来安慰沈安然,刚巧看到沈安然眼泪都急得要落下来来,姜清染赶忙帮她擦掉眼泪: “没事没事,王爷没有难为我,现在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么?我们先把开府宴办好了,说不准里面就有凶手在浑水摸鱼呢。” 姜清染声音很小,是伏在沈安然耳边说的。 听到凶手,沈安然脸上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若是让我抓到了,我定不轻饶他!” 两人进了府中,今日兴许是对姜清染有些担忧,不知为何恒亲王向来不喜这些,却主动来了。 等姜清染和沈安然落座之后看到恒亲王,她眼神都亮了: “王爷,您怎么在这?” 恒亲王没有理会她,三皇子看到恒亲王才笑道: “那不是特意来陪着王妃么?” 这话的意思是担心王妃的安危,但是毕竟那事情已经被恒亲王和三皇子料理好了,若是真有人想打探也打探不出来,就是为了保全两位王妃的名誉。 “原来如此,那倒是谢谢王爷了,不过在我们凌王府,那肯定是顶顶安全,所以也不必处处跟着。” 沈安然难得跟姜清染见一面,肯定是不想恒亲王处处跟着,影响两小姐妹叙话的。 恒亲王这才说道: “不必自作多情,本王不过来恭贺三殿下开府罢了。” 等她俩走之后,姜清染和沈安然才开始在院子里逛着。 “染染,今日府上有许多玩乐,想当初你可是什么都能拿第一的,现在可还有兴趣?” 她说这话,姜清染才开始恍惚起来。确实,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公府嫡女,如今已经不再热衷于这些了。 她现在都想不起自己对这些东西狂热喜欢该是个什么模样。 “如今府上宴会多了,倒也无甚乐趣,不知你们今日都有什么?” 沈安然也怏怏地说: “那倒是了,昨日有些惊吓,没什么精力去想,都是下人们准备的,何况如今的情况,也就寻常冬日宴罢了。” 说到冬日宴,姜清染突然感慨,自己似乎已经重生一年了。 当初和方唯安一起的日子明明那么熟悉,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一般。 心中正想着这些,突然门廊里走出一名官员,大概是恭贺三皇子。宣治对于男主打防虽有限制,但是到了一定程度也是有所开放,这是权利的象征。 就像三皇子的凌王府,这开府宴可是男女同席的,在一片硕大的梅园之中。 这人刚入,就让许多夫人们看迷了眼,旋即挪开了眼神,可惜脸上泛着一丝丝的红晕。 姜清染也是在熟悉不过这人,她定定看着面前这男人,上辈子的心酸在她心中反复播放着。 又是方唯安,这两个月不见,他竟又白了一分,脸色也冷冷的,此人本来白的就像雪中客,如此的白,那一抹薄唇活像是雪中寒梅,无端生出一些风骨来。 确实,这般读书人的文弱却秀美的风骨,除了方唯安,整个宣治找不出第二个。 按照常理,这方唯安本应跟姜初棠一起携手来的,可不知为何,他竟是独自过来,姜初棠远远被落在后面,脸上也没有什么好神色。 “臣恭贺凌王、凌王妃开府之喜。臣……参见恒亲王妃。” 沈安然淡淡应了一声,也回了两句,看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睛是一直在看着姜清染的。 这举动可甚是失礼,虽说方唯安官职如今已升上四品还是实职,官场上已经许多人敬重他,可若是对恒亲王妃有所觊觎,那可是实在不知好歹。 沈安然心中有些不快,于是又冷冷补了一句: “若是无其他事,就请去前厅,那里有男子的射虎宴。” 如此明白的赶人倒是让姜清染也懵了,他是个读书人,更是一个明白人,哪里不懂这些道理,再看姜清染时,她也没有替自己说些什么,脸色上有些红晕,就确实道谢告辞。 “染染,向来听说这方侍郎……不,如今人家已经调任翰林学士,向来是个知法守礼的,跟夫人的关系也不错,已经一年了也从来没有纳过妾,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如此轻佻的,看你王妃的眼神也敢如此直接!” 姜清染在他来的时候一直盯着他身上和手腕,仔细看看姜初棠同他是不是还有淤青,可这次他身上竟穿了束口的衣裳,没看清,沈安然说的那些话她自然也没印象,于是只好安慰她道: “兴许是安然看错了呢,方唯安他……应是没那些意思。” 上一辈子两人虽然琴瑟和鸣,他也尊重她得紧,可惜在姜家出事那段时间,姜清染已经不再见他了。 更何况自己如今已经是恒亲王妃,面对方唯安只有敌意,绝无善意。 “许久不见,凌王妃又显怀了,跟凌王关系又好,真是羡煞旁人呢。” 姜初棠的声音远远穿过来,姜清染抬头看她,眼神瞬间狠厉起来。 走进了,她才慢悠悠地行礼道: “臣妾参见凌王妃,恒亲王妃。” 沈安然知道姜清染同她关系不好,仍然是冷着脸的: “嗯。” 随后,就听见姜初棠冷笑: “不知臣妾哪里惹到两位王妃了呢,竟然如此冷淡?不知王妃是不是为着那京中传言心中烦闷?” 沈安然一下子警觉起来: “什么传言?” 如果是那日被绑架,可……明明凌王已经处理好了,绝不会坏了两个人的名声,她又怎么会知道? 姜清染也直直看着她,倒是想看她想做什么。 只见姜初棠噗嗤一声笑出来: “两位王妃如此紧张作甚?妾身只是说,京中王爷同王妃分房睡的传言罢了。毕竟三皇妃有身孕,分开也正常,至于恒亲王妃嘛……分开,倒是京中一大奇闻呢,毕竟恒亲王可是亲自把恒亲王妃抢入府中的。” 沈安然松了一口气,但姜清染没有。 她知道这句话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是姜初棠的警告。 她知道那些事情若是传出去怕是恒亲王一定不会饶了她,于是这般言语,只为挑衅。 第125章 开府宴 “这些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 沈安然冷冷回应,似乎是怒了,姜初棠却仍然笑着,告辞。 毕竟沈安然听不懂,但是姜清染却一定听得懂她的警告,这就够了。 “这方家人怎么回事,今日一个两个的都跟对我有意见一般,我怎么惹他们了!若不是官人说敦亲王的人定不要惹,我总要把他俩都赶出府去的。” 姜清染笑着安慰: “好啦好啦,你现在应该高兴,终于分府别住,兰妃娘娘再也不会刁难你,你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后更是轻松惬意,话说如今兰妃娘娘同凌王的关系如何了?” “哎,都已经分府别住,自然关系更差。可惜婆母她同敦亲王关系如此密切,圣上左右也是哄着兰妃,跟凌王闹矛盾,往往都是不得不批评凌王的。”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她在想,如果儿子跟母亲不是一条心,那份母子情可能会让兰妃娘娘回心转意吗? 这件事很严重,可惜沈安然被保护得太好,怕是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关巧来。 “话说,那方学士和方夫人真是让人讨厌,怕不是他俩夫妻实际上关系不合,所以来府里惹我烦心!” 本来只是抱怨,却一下子点醒了姜清染。 是啊,方唯安和姜初棠的关系,应该是如何的? 如今方唯安步步高升,已经升到翰林学士,不光是他不可一世的才华让敦亲王赏识,更是圣上不得不用,许多策论京中无人可出其右。 在姜初棠心中自然该高兴无比,毕竟就是为了他摄政王的乌纱帽,才冒着名分都不要的风险来爬床。 可是姜清染总觉,他俩的关系为何有些恶化呢?而方唯安,到底是个什么人? 当初方唯安当上太师,实际上的差遣已经超过丞相,敦亲王继位又如何,军政大权都落在了他手中。 可是明明姜清染还记得同他成婚之时,他为了那些伦理纲常,为了让自己孝顺他母亲,也曾呵斥过自己。 为了做一个清官,为了忠君,也曾宁愿一直用着姜清染的嫁妆。 但只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地花,除了保证生活最低所需,一分也不会多拿,甚至还给姜清染打了欠条。 清贫不已,哪怕为人不齿,自己也觉得羞愧,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贪污国贸的一分一毫。 最后怎么就落得一个跟乱臣贼子一起谋反,最后反而把乱臣贼子一起端了的地步? 姜清染回头去看前厅中的他,如今还是一副干干净净的读书人模样,与上一辈子最后临了前自己所见到的他完全不同了。 他对金钱和权利的欲望,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膨胀到那么大的? 姜清染正想着,便已经到了湖面中央,沈安然才有些兴致: “今日前厅有圣上猎到的虎,送给了王爷做开府宴的贺礼,现在那虎正用极粗的长链子拴着,在园中四处吃肉,中厅的池子里正演着射虎戏,要不我们去瞧瞧?” 前厅多有男人,但是却有更多的花样来,姜清染心里想着,却已经被沈安然拉到了那里。 刚到前厅正见那巨大的石柱上有一条长长的铁链子拉着那老虎,这前厅园子巨大,铁链起码有15米之长,老虎的活动范围极广,而又刚刚吃了生肉,此时正生猛无比。 虽说这个老虎瞧着生猛,但大多贵女总归是没见过这个,心里觉得稀奇,都远远站着观望着。 此时姜清染就看到树下的恒亲王,正直直的盯着园中的老虎,手中拿着弓箭。 此时正是冬日,风吹的比较大,姜清染感觉腰间的蓝灵石鎏金铃铛吹动,看到恒亲王此时这模样,突然觉得心脏抽痛了一瞬。 这箭刚刚射出去,瞬间就中了老虎脚踝上所绑的那条红绳,场中四处叫好。 这老虎毕竟是御赐的,所以若是真射中了,那便是对圣上的不敬。 “恒亲王果然名不虚传,是我们宣治的战神,如此射虎游戏,自然是轻松。” 园中许多官员各自奉承着,其中有许多生面孔,都是姜清染从前从未见过的,她试图在这之中找寻一些跟上辈子有关的人。 “是啊,那英姿飒爽的风姿,果真是我们宣治好男儿的典范。” 这声音正是提举市舶司,虽说如今只是个小官员,但也已经在这中掌握了不少实权,所以品级很低,但却能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此时正站在恒亲王身边。 姜清染暗中观察着这人,又看到园中冷河上的诗词歌赋,心中在想这是什么?就听见沈安然兴高采烈的跟她继续分享: “不只是这些呢,今天还有更有意思的,我们女子必定喜欢,想来你也很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了,所以这节目我是特意为你留着,今日若是你愿意,那我们便第一个上去。” 说着,她就兴高采烈的拉住姜清染的手,跑到那冰河一旁: “这可有意思了,我们两个一起来看吧。” 姜清染瞧这面前这水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正放着花灯,虽然说此时天色正是白日,但是今日风大又有些暗沉,这花灯倒也有些熠熠生辉。 更何况这五颜六色更是京中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倒是真新奇,许多人确实也围在这里等着这花灯宴开始呢。 冰河上的琉璃宫灯将夜色映得通明。姜清染扶着沈安然踏上临水回廊时,正听见冰面传来清脆的裂响——原是工匠在最后调试那些半人高的冰雕花灯。 “当心台阶。“ 姜清染将狐裘往好友肩头拢了拢。沈安然孕中格外畏寒,苍白的脸色在红梅映衬下更显憔悴,但是由于心中高兴,所以此时倒是显得兴高采烈了一些。 她们身后跟着十二个捧暖炉的侍女,金丝炭在错金铜炉里哔剥作响。 宴席设在临河的暖阁,八扇紫檀雕花门大敞着,好让贵人们观赏冰灯。 姜清染刚扶着沈安然落座,就听见外头传来骚动。提举市舶司携夫人款款而来,那妇人鬓间金累丝鸾鸟步摇在灯火中摇曳,像极了伺机而动的毒蛇。 “听闻王妃这胎坐得不稳?“ 市舶司夫人执起青玉酒盏,目光扫过沈安然微微隆起的小腹,表情上充满了真真切切的关切之意。 “这冰天雪地的,若是妾身定要在房中静养。更何况这开府之宴,倒真是劳烦王妃了。“ 她尾音拖得绵长,惊得沈安然手中茶盏一晃,滚水溅在姜清染手背上。 姜清染不动声色地抽出帕子,抬眼时正对上敦亲王意味深长的笑。 那位以暴戾闻名的敦亲王正把玩着鎏金匕首,刀尖有意无意指向沈安然的方向。 “开灯——“ 姜清染心中在想,何时敦亲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了,现在才知道,他的权利就已经扩张到如此地步。 随着礼官长喝,冰河骤然亮如白昼。三百六十盏莲花灯次第绽放,冰晶雕琢的花瓣里藏着金箔祝词。 姜清染扶着沈安然行至河岸,见好友颤抖着手点燃最近的花灯。火苗窜起的刹那,冰晶中浮现金色“平安“二字,映得沈安然眸中泪光盈盈。 “竟是这般,真是我所想要的!这些日子所求皆所愿,所愿即所得,我心中已经美满无比。” 姜清染也是替沈安然高兴,可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变故发生在最后九盏主灯点燃时。 当敦亲王接过火折子的瞬间,姜清染看见市舶司夫人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心头骤紧,还未来得及出声,冲天火光已撕裂夜幕。 冰雕炸裂的脆响中,丈余高的主灯轰然倒塌。燃烧的绸缎裹着碎冰四溅,露出内里血红的绸布—— “紫微晦暗,荧惑守心”八个大字在火光中狰狞毕现。 “安然!” 凌王最先反应过来,却被汹涌的人潮冲得踉跄。不知何处传来尖叫: “天降灾祸!凌王不臣!” 混乱中有人打翻炭盆,火星顺着锦缎窜上梁柱。 姜清染将沈安然死死护在廊柱后。孕妇冰凉的手紧攥着她腕上玉镯,温热的血顺着她手背滑落—— 方才推搡间不知被谁的护甲划破了皮肉。 “往东侧门!” 她扯下披风裹住沈安然,余光瞥见暗处寒光一闪。穿灰鼠皮袄的侍女袖中藏着短刃,正随人群往这边挤来。 姜清染抓起案上铜鎏金烛台,却在转身时撞进熟悉的沉水香气息。 “闭眼。” 恒亲王玄色大氅挟着风雪将她笼罩。剑锋出鞘的龙吟声中,刺客的惨叫被淹没在鼎沸人声里。 姜清染感觉到恒亲王的手在她腰间收紧,温热掌心贴着方才被划伤的位置。 姜清染抬头,突然觉得这张脸,这个场景竟然是很熟悉一般。 冰河上的火势渐熄,满地狼藉里躺着烧焦的绸布残片。 “好一招祸水东引。” 恒亲王用剑尖挑起不知是谁遗落的香囊,里面掉出半截未燃尽的火折子, “借天象之说动摇储君,再用漕运脏银栽赃凌王...” 远处传来更鼓声,姜清染望着仍在冒烟的冰河,心中的慌乱已被镇压下来,毕竟现在沈安然需要她。 可是刚刚目光往恒亲王的方向看去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沈安然已被太医扶去内室,而敦亲王似乎正在阶前与凌王把酒言欢,仿佛方才的骚乱不过助兴的焰火。 “王妃,陈太医到了。”侍女捧着药箱进来,身后跟着穿灰鼠裘的老者。姜清染注意到他官靴上沾着钦天监特有的朱砂粉——那日在摘星楼已经瞧过了,她心中还觉得奇怪。 不得不说今日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奇怪了。 怪在莫名其妙的恶意,以及为何恒亲王和凌王如此,似是什么都知道? 那恒亲王,是不是所接触的一切朝政,都从来没有跟她分享过。 陈太医跪着请平安脉,药箱开合时掉出一卷《乙未年星变录》。 姜清染用裙摆遮住书卷,指尖抚过其中某处墨渍,这大概是王爷让他来的,毕竟当日摘星楼那些钦天监之言,姜清染知道的最多。 “凌王妃的身体还好,幸亏有人护着。” 却也听到其他声音: “荧惑入南斗,主刀兵。” 老者声音压得极低, “但上月廿八,实际是岁星经天。” 姜清染呼吸一滞。岁星现本是吉兆,若真如记载所言..…… 此时凌王府的残局应该被他们所收拾,正是姜清染该去摘星楼的时候了。 她亲自去看摘星楼,如今圣上已经相信了天象,不知到底为何,他却总觉得这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沈安然在家里面担心着,可是姜清染再三安慰她。 “果然动了手脚。”她蹲身抚摸青铜地坪,东南角的划痕还带着新鲜铜锈。 浑天仪基座被挪动过三寸七分,正对应着荧惑守心的方位。指尖触到某种粘腻,就着晨曦细看,竟是混着金粉的蜂蜡——这是宗室祭祀才用的封蜡。 “什么人!” 身后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姜清染转身时,恰见一道黑影翻下飞檐。她抓起祭台上的青铜日晷掷去,暗卫的箭矢却更快一步。 刺客闷哼着跌进雪堆,颈间插着的箭尾刻着敦亲王府的暗纹。 “他的命不值钱。” 恒亲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月门处,大氅上沾着刑部大牢特有的霉味, “今晨狱卒来报,钦天监两位灵台郎昨夜暴毙。” 碎雪落在他眉间,凝成冰晶:“去会会那位''通天之人''。” 这些话,姜清染从未从他口中听过。 她向来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阻挡过去,今日第一次亲历,不知为何,总觉得恒亲王也是那个在力挽狂澜之人。 钦天监监正郑怀恩的府邸飘着古怪的药香。 姜清染刚踏入书房,就看见《乙未年星历》摊开在案头,朱笔批注还晕着水渍。恒亲王用剑鞘挑起火盆里的残页,焦黑的“岁星“二字依稀可辨。 “郑大人好雅兴,寅时焚书煮茶。” 姜清染端起尚有余温的雨过天青盏,茶汤里沉着几片金箔——与冰河上捡到的密文同出一辙。 第126章 都是重生的? 姜清染看着他悠闲的样子,突然觉得割裂,倒也想笑。 当时姜初棠和摘星楼的人一起陷害姜清染的时候,他没想到姜清染竟然可以说出天象。 还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没想到竟然都是伪装,如今不还是用着天象,也是陷害。 “恒亲王今日怎得如此悠闲,竟然能来下官这破庙。” 恒亲王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眼,似乎想从中间看到一些什么。 可惜他只看着面前的那些纸。 “王爷您回去吧,有些事,您知道不是有证据就可以的。公平道义向来只是背后权势的遮羞布罢了,王爷您也是宣治的权贵之一,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这话说的姜清染心中一惊。 是啊,今日就算是拿到了证据又能如何?当初姜家被人陷害的时候,又有谁站出来了呢?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吗?姜清染不相信。只是他们知道姜清染那个时候已经是大厦将倾,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了。 谁也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羽毛去替这样的家族证明。 更何况敦亲王无恶不作的事,京中随便都能听闻,若是人证物证更是数不胜数,若是真抓出来这次是敦亲王,难道就可以吗? 朝中人多少敦亲王的党羽,那些文臣口齿又是如何伶俐,若是真的想要取了敦亲王的命,哪怕是真黑的,他们也能从读过的上千本圣贤书中,找到一个适合释放敦亲王的理由。 姜清染本来陪着恒亲王来这里,心中是有些高兴的。 她作为后宅夫人,向来只能观察,只能在后宅斗斗姜初棠,可是她来了这里,终于有由头踏出那一步,她也可同事情的根源——敦亲王斗一斗。 可是这一刻,她却又突然落寞。原来恒亲王南征北战,从来为的就不是一个证据,而是权力。 “是。” 恒亲王看着他桌上的那些文字,如此跟冰河上的宫灯一样的子文,若是证据,他们怕是第一时间就销毁了,绝不可能留到现在。 所以他敢如同挑衅一般坐在这里,就是知道恒亲王不会拿,也不敢拿。 哪怕是呈到朝堂之上,圣上未必敢判敦亲王的罪。 “可你又怎知,本王今日来是来寻证据?” 说着,恒亲王拍了拍手,后面十来个官员都抬着一个巨石一般的东西,送到这摘星楼。 面前的郑大人看得目瞪口呆: “王爷这是何意?” 说着,他笑了笑: “如此智谋,也只有你们钦天监有,能找到凌王谋反的证据,也是你们的本事,怎么不当赏呢?记得告诉你家敦亲王,毕竟本王和圣上同他是亲兄弟,自然不会忘记手足。” 他看着郑大人,但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这却是让人难以相信,这郑大人没有想过王爷竟然是如此。 “下官会传达的。其实若是王爷愿意,日日同敦亲王在一块,岂不是想要的都有了?” 恒亲王说这些的时候,还转头看姜清染,似乎是怕她因着自己这些话,有些不高兴,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却没想到,她同凌王妃关系如此之好,凌王被架在火上烤而圣上和恒亲王都放弃他的时候,姜清染却也带着笑意看着郑大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话虽如此,你又岂知我们王爷同敦亲王不是殊途同归呢?” 姜清染这句话意味不明,似乎是在说,恒亲王也有野心。 却也回的好,含糊不清,所以他们永远不知道恒亲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摘星楼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背后突然出现一阵清冷的声音: “下官参见恒亲王殿下,恒亲王妃。” 姜清染扭头,正是方唯安。 这倒也正常,他本就是靠着敦亲王吃饭的,若是有什么需要同郑大人交涉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恒亲王刚才一副事事都拿捏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何方唯安出现,他却像是突然情绪上头赌气一般,故意把头扭过去,没有回应。 姜清染总觉得奇怪,他对方唯安的感情似乎是有些太不正常了。可是她也总不好直接问,于是就赶紧跟方唯安说: “方大人。” 方唯安起身,深深看了姜清染一眼,可此时姜清染又是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腕,已经不知道此时的方唯安,眼神之中对姜清染的感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次他倒是没有料到姜清染会来一般,行礼的时候,青紫痕迹已经蔓延到了手腕。 姜初棠又打他了。这次又是为何?如今是三品大员,又有什么事情会被打呢? 何况他如此不避讳,男人不是向来爱面子么?如此,怕是要不了几天,他这被老婆追着打的事情就要传遍整个京城。 “下官此次同郑大人有些事情要聊,抱歉失陪。” 说这些的时候,方唯安低头注意到了姜清染腰间的蓝灵石鎏金铃铛,眼底一下子露出落寞的神色。 “王爷真是我们宣治战神,如今那蓝灵石的铃铛挂在王妃腰间,确是般配。” 他声音很轻,甚至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心中大概想的只是铃铛,可是他毕竟是外男,若是单独同姜清染说话自然是完全不恰当的,于是他只好借着恒亲王的由头。 姜清染也低头看了自己的铃铛,这次想着恒亲王大概还是没有心思回应他,于是正准备说话,却被恒亲王打断了: “那是自然,夫妻,岂有不配之理?”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又加上了一句: “自然,若是抢了别人的妻据为己有,那无论如何,都是不配的。” 听到这里,姜清染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把别人的妻据为己有? 上一辈子,自己不就是方唯安的妻子吗?可若不是这般,她本来应该如恒亲王府的。 毕竟那时候她心高气傲。 可是,这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他又何至于说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难不成……恒亲王也是重生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姜清染瞬间感觉浑身到脚都震惊了。 第127章 她全都知道了 方唯安面对恒亲王那话,攥紧了手中的书页,却似乎是没有听懂一般: “下官住王爷和王妃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说完,方唯安便以工作太忙告辞。 坐上回去的马车,恒亲王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清染: “你今日,对于本王弃了凌王的事情怎么看?” 姜清染觉得他这样的小计谋很无聊,于是说道: “您和圣上自然是不可能舍得下三皇子,既然如此,那不管什么办法,王爷也不可能真正让三皇子有事,自然会救。” 她说完这个,恒亲王却笑了一下: “那若是本王说,凌王必须流放呢?” 姜清染听到这句话,心中漏了一拍。 若是别的处罚,那自然简单,多使一些银子,哪怕是监狱也能住的舒服。 可是流放不一样,这中间不容易打点,更何况大家流程一样,不会特地为了某个人慢了脚程,更何况若是真慢了耽误时间,后面只会更难捱。 而且流放很有可能会被刺杀……这分明是一招烂棋……除非恒亲王是真的不喜凌王? 看到姜清染疑惑的表情,恒亲王耐心解释道: “凌王的安危你不用担心,宫中可堪大任的只有凌王一个,本王不可能让他出事。若是日后凌王有什么不测,那便是敦亲王和本王,所以敦亲王自然着急。你要做的,就是帮着凌王解决后患,好好照顾他的妻。” 到了王府之中,只剩下姜清染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她首先是去看的沈安然。 她本来就怀了孕,如今身子重,自幼又过得都是好日子,如此怕是扛不住。 姜清染掀开帘子,她果然是以泪洗面。 “染染,染染,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们只是办了一个开府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跟恒亲王去找证据,是不是找到了?那些字符,根本不可能的……” 沈安然的眼泪流的克制,刚才也不多,可是她却是一个容易委屈的人,如今如此悲伤,却还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让姜清染忧心。 可是她知道,如今这种场面早晚都会有,日后三殿下继承大统,安然总要做皇后的。她不能什么都没经历,不能被他们保护的就像一个温室里的花。 “安然,你先安心,凌王肯定不可能是死罪,圣上虽然生气,但是……” 沈安然哭着说: “染染,怎么能安心呢!我此生最在乎的人就是三殿下,如今这般污蔑,我……那日明明我抽到的是好的,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姜清染摸了摸她的头,她自己是知道的,若是沈安然知道了这是演戏,以她单纯的性子很有可能会不小心说漏嘴,或者旁人来瞧她,她也很难装出真正的悲伤。 可是如果不告诉她,以她的状态,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姜清染心中纠结,却实在不愿她受苦,于是铤而走险告诉她: “安然,你放心吧,三殿下肯定不会有事,这其实是王爷和圣上的计谋罢了。” 沈安然擦了擦泪,这个只敢在她的梦里想象的原因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染染,你说的是真的吗?” 姜清染认真把事情都原委都告诉了他,再三警告她若是真的不小心被看出来,那后果绝不是三皇子被杀那么简单。 大半盘棋都要输掉。 沈安然虽然没有见过这么多门门道道,但是毕竟是姜清染说的,她就胜在听话,把脸上的泪水擦完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染染,你放心,感谢你冒着风险告诉我,日后我一定一定勤加练习演技!” “养胎才是最重要的,安然,你可知道若是日后跟三皇子一起,会有多少坎坷呢?” 沈安然叹了一口气,说着: “皇后并无所出,也平平无奇,三皇子如今是翘楚,从前我也想过,若是三殿下真的登基……那我要面对的可太多了。染染,我不想被困在后宫之中,可是如今他是三殿下,所以我愿意。” 姜清染摸了摸沈安然的头: “你们两个的关系,自然是很好的,若是说平常,三皇子你俩甜蜜又相敬如宾,如今没有妾室,日后大概也没有,自然幸福。” 沈安然抬头问姜清染: “那你呢,染染,你同王爷……关系如何?王爷对你也并不差,听说只有一个妾,还是你带过去的,可是王爷也从来没有碰过她。” 这话倒是问的姜清染愣了神。 如今若是流放的人是恒亲王,姜清染会像沈安然一样痛哭,担心他吗? 她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她绝不会盼着他出事。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宣治的战神,更是因为,姜清染心中觉得恒亲王这样的人,不该有不好的结果。 不知何时,姜清染突然说了一句: “关系……” 关系如何呢?她被抢入恒亲王府,却以外发现恒亲王暗恋儿时的姜清染,那个重复的鎏金铃铛,那些莫名其妙的爱和恨…… 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姜清染突然连起来了。 好像一切都连起来了。 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海中炸开,把上面她自己沉积积灰的记忆和疑惑瞬间迸发开,随后迅速连接,集合成了一座巨大的宫殿。 她…… 姜清染眼泪瞬间落下来: “安然,你说的对,我知道了。” 她转头就走,跑到王府的时候,姜清染这个时候才知道王爷此时并不在家。 “王爷呢?” “大概是出去有事还没回来吧。” 豆蔻不知道,却着急跟姜清染分享另外的八卦: “王妃,您是不知道,奴婢也是今天才知道,向来听说方夫人跟方大人相敬如宾,今日奴婢才知道方夫人竟然日日殴打方大人,他作为一个家中的顶梁柱,竟然就这样任由女人打他!” “你从哪里听到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疯了。 “如今是个酒楼都在传呢,而且这个才不是最眼中的,王妃您敢相信,听说方夫人殴打方大人不仅仅是因为用了她的嫁妆,更是因为不跟她圆房,方夫人猜着方大人,似乎是有了心上人呢!” 第128章 心上人 “心上人?” 虽说上辈子姜清染自觉并不了解方唯安,毕竟他到底是为何成为那样一副贪官的模样她丝毫不知,但是姜清染却知道,方唯安绝对没有心上人。 两人一起在方家的时候,向来都是相敬如宾的。从来没有亏待过姜清染,此时又怎么可能有心上人? “不可能,他没有心上人。” 豆蔻神经大条,此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姜清染为何如此肯定,只是疑惑地问: “那就奇怪了,方大人,既然没有心上人,又为何要刻意冷落姜初棠呢?” 姜清染自己也觉得奇怪,若是讨厌姜家,那不可能,毕竟上一辈子他虽然说并不怎么看中姜清染,但还是在逐渐的相处之中对姜清染越来越好。 那是讨厌姜初棠吗?如果姜清染猜的不错,她的所作所为跟姜清染是一样的,一样给他那些钱财,一样给他铺上青云路,甚至比姜清染更为上心。 他又为何厌弃她? 是因为姜初棠太过于势利吗?这个姜清染觉得也不可能。毕竟方唯安他自己心里深知如今正花着娘子的钱财,他是一个有恩报恩的人,绝不可能因为如此就冷落姜初棠。 这样倒是感觉如同死局,反而传言之中那句“他有了心上人”显得越发有可能起来。 不过上一辈子他从来没有纳过妾,更没有听说有什么青梅竹马或者其他桃花,难道如今重生之后,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么? “不过,王妃您是怎么知道方大人不可能有心上人的?” 这句话瞬间惊醒了一直在思考的姜清染,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于是随口找补道: “我不知道,不过是猜测罢了。” 可是此刻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她不光是想着王爷的事情,方家也有蹊跷,更不用说凌王府。 尤其是凌王府,姜清染意识到自己有一个事情忘记猜测。 若是凌王出事,兰妃娘娘难道会不知道吗?敦亲王如此权势,兰妃娘娘又为敦亲王提供了这么多助力,如果是敦亲王背着兰妃去整垮自己的儿子,兰妃娘娘岂能坐视不管? 可是如果失去了兰妃的助力,敦亲王怕是整个皇宫的眼线都没有了,实在是一笔非常糟糕的买卖。 唯独有一个原因,也是这个世界上罪不可能的原因—— 兰妃娘娘,已经开始打算放弃凌王了。 虽然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姜清染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却愈发觉得,这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没有放弃凌王,以兰妃娘娘的精明,怕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掐灭,或者如今在皇宫皇帝面前哭喊。 可是她都没有。 想到这里,姜清染才觉得感情是多么的凉薄,淡漠。 简单吃了两盏茶,姜清染食不下咽,心中突然多了这么多想法,一时间五味杂陈。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外面的小丫鬟提着灯过来给姜清染点上屋里的蜡烛,吴大总管笑眯眯过来跟姜清染讲道: “王妃,王爷回来了。” 姜清染几乎是下意识站起来迎接,毕竟今日她可是早有打算,心中已经急不可耐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两日劳累一天,今日又为何亲自去王府门口接我。” 姜清染把黑貂绒披风披在王爷身上,脸上带着笑容,虽然难掩疲惫: “王爷也是劳累,如今夜深寒露重,怕是王爷身子不好。” 恒亲王跟姜清染一起来了房间之中,晚餐已经被下人放在桌上了。 下人过来服侍姜清染和恒亲王净手漱口,这一瞬间竟然让人觉得温馨。 其中八个热菜八个凉菜还有两锅汤,看着色泽鲜美,也是厨房特意做的,可惜姜清染如今实难下咽,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心中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向王爷开口。 如果姜清染说的太明显,刚好有那万分之一的概率是自己猜错了,怕是日后就要提头来见了。 于是姜清染左思右想,总还是问出了最直白的话: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王爷。” 恒亲王抬眼,淡淡问道: “什么事?若是日后有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本王又不吃人。” 姜清染笑了笑: “虽说是不吃人,但是王爷毕竟是那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恒亲王知道姜清染心中对于他将她掳进王府的事情还多有怨言,于是只是说: “虽然本王确实决不允许你有任何要出去的苗头,无论你去哪里,本王都会把你抓回来,但是如果你老老实实待在王府,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 姜清染听到这话,倒是觉得安心。恒亲王向来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从来没有欺骗过其他人。于是姜清染便问道: “既然如此,那若是我再也不折腾,王爷可否保姜府平安?” 恒亲王抬眼看了姜清染一眼,怔了一瞬。 她的眼睛如同琉璃糖果一样鲜亮,如此又有灯光照着,一点点星光闪闪的泪光亮着,眼神之中,有悲伤,委屈,却更多的是期待。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却也是实实在在期待的目光。 “姜国公不是对你不好么?” 说到这里,恒亲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了一些。 姜清染赶忙应答道: “是的,可姜家除了父亲,其他全都是自幼照顾我的骨肉血亲,更何况父亲虽然凉薄,却是整个家里所有人的依靠。” 恒亲王听完之后久久不回应,就在姜清染眼神有些暗淡的时候,恒亲王突然说: “你没有提之前,本王已经在照顾了。” 无论是姜贺铭,还是谁。 只要姜清染还在他身边,哪怕是超出一个丈夫对妻子应有的职责,他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句话让姜清染心中温暖了许多,姜清染确认了王爷的心思,此时才真正开始了试探: “王爷,那您觉得姜家如何?” 恒亲王不动声色地吃着面前的菜: “姜家毕竟是国公之位,虽然没有吴江,却自然地位不差。” 姜清染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王爷无法娶我,是不是会娶姜初棠?” 第129章 坦诚相待 恒亲王手里拿着的筷子一顿,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起来。 姜清染心里也紧张,她不知道恒亲王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又会不会说什么话触了他的霉头。 可是恒亲王心中却想,自己从未对姜初棠表现过爱意,姜清染却因为这个事情问了两次。 “为何这么问?” 姜清染淡淡答道: “我以为……王爷一定要娶我们姜家的女子,大概是因为姜家的位置么?” 明明她自己说这话都虚,若是找权贵,比姜家更位高权重的也不在少数,为什么恒亲王就一定要去娶姜家的女儿? 她只是想到上一辈子的事情,如今有些奇怪罢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恒亲王噗嗤一声,笑着,其中的与其确实有淡淡的嘲讽: “你觉得姜家如今的地位,值得本王如此奋力追求么?” 姜清染知道他不愿,所以继续换了一种问法: “既然王爷并不喜欢姜家,那便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娶我,那如果给你机会去选我庶姐,你也不会选,不是因为她地位不高,而是因为你想要的是我,是么?” 姜清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恒亲王倒是有些沉默了。 虽然不知道她今日为何问这些,可是沉默良久之后,恒亲王还是淡淡点了头。 “是。” 姜清染心中确认了这个答案,她本以为自己对恒亲王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这半年多的相处,她不知为何当恒亲王说出是的时候,她心中是高兴的。 可是她转念又一想,恒亲王上一辈子说要娶姜家女,父亲把姜初棠给了他,他并没有拒绝。 恒亲王如果对自己有情,又为什么不点名道姓娶自己? 于是姜清染又问: “话虽如此,王爷……您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也许在某种情况下,王爷您确实娶了姜初棠,而不是我。” 这些话如果真说起来是很莫名其妙的,姜清染自己也知道,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问,她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答案。 可是这话又像是触碰了王爷的雷区,他皱了皱眉,说道: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可能,哪怕是真如此,那本王也绝不可能犯这种错。姜清染,有些话本王从前跟你说过,以后答案也不可能变,那就是本王想娶的人,从来都是你,也只有你。” 姜清染看着他有些不快的样子赶忙点点头,恒亲王说的这些姜清染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她想问的不是这个,也不能如此直白,现在已经有些着急了,就换了一种问法: “那……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王爷您不小心娶了姜初棠,您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上一辈子的恒亲王已经死无对证,这一辈子的恒亲王是姜清染唯一可以作证的东西,她一定要抓住。 恒亲王沉默,抬头看着正对着远处的烛光,淡淡道: “如果真如此……那大概是因为,你想方设法不想嫁给我吧。” 姜清染听这话之中,似乎是听出几分落寞,可是明明没有听出答案,她却觉得恒亲王今日的反应不对劲。 他没有表达出任何一点重生点言语,但是姜清染却能从他表现出的一些细微表情,觉得恒亲王真的从前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他真的是重生的? 再想一下……再想一下…… 如果可以给姜清染一个很安全,又可以很准确得到答案的话…… “王爷,京庐山,很危险吧。那里的日子一定很辛苦。” 恒亲王似乎意识到了姜清染今日可能在说些什么东西试探自己,可是他却没有打断他,喃喃道: “是啊,苦寒,本王从前,差点死在那里。” 姜清染听到这个,才觉得有些震惊。 他真的是重生的。 京庐山就是那边远,当初宣治讨伐失地最危险的地方,那座山险峻无比,恒亲王当初娶了姜初棠,就去了京庐山。 可是如今,姜清染从前打探过,恒亲王从来没有去过京庐山。 姜清染想到这个,瞬间浑身毛骨悚然。 如果恒亲王是重生的,那一切的一切都要推倒重算,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爷,可是你从来没有去过京庐山。” 姜清染直直看着恒亲王。 她想跟恒亲王翻开那假面了。 她们两个虽然有太多秘密瞒着彼此,可是无论从那条路来看,他们两个都是同路人。 姜清染没有必要去再防着恒亲王了。 恒亲王抬头,听到姜清染如此问,表情淡淡的,剑眉轻挑,看着似乎在笑,笑意却未直达眼底: “王妃何苦说这话,王妃……不也从未跟庶姐换亲么?” 他这话,分明是在说上一辈子的事情。 姜清染更加肯定了恒亲王他就是重生的。 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轻松笑了出来。 恒亲王对上姜清染笑的痛快放松的表情,不知不觉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王爷真是好演技。” 姜清染这次的琉璃眸子看着恒亲王,里面闪烁的星光却是真的。 “彼此。” 恒亲王继续面不改色地吃着饭,唯一的变化就是心情也好了许多。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姜清染是重生的了。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姜清染不知道。 “王爷心中一直挂念我,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我都知道,虽然不知到底有什么羁绊,可是我再不会伤害王爷,也不会再想要逃离王爷,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跟王爷一样跟我统一战线。” 是啊,于公于私,恒亲王都是姜清染最适合的盟友。 听见这话,恒亲王眼底似乎来了兴致。 虽然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有答案。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如何为盟友付出?” 姜清染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恒亲王: “什么意思?” “你说本王为你付出了很多,那你打算如何回报本王?别忘了,你的身份。” 说这话的时候,恒亲王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让姜清染心中一下子有些颤动。 他这话的意思是,既然报答,那就拿着王妃的身份来报答。 第130章 她忘了 听到恒亲王说这话,姜清染脸色一下子就红润起来,但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些什么。 屋里是红烛的灯光,下人很有眼力见地把桌上的那些饭菜都收拾了起来,随后站在姜清染的房间门口守着。 点上了那沁人心脾的鹅梨帐中香,屋里的氛围让人晕乎乎的。 恒亲王从前并不是没有跟姜清染欢好过,可是那时候,恒亲王眼中的情绪没有今日这般。 虽说今日也有一些其他复杂的情愫,可是姜清染总能从中看到一些恒亲王的爱,以及欲念。 她往后退着,却被恒亲王直接抱在了床上。 话说成亲大半载,除了很久之前的两次,姜清染和恒亲王几乎连肢体接触都没有过。 “王爷……” 姜清染的脸色由床边的蜡烛照出红晕,恒亲王看着她的神色。 风吹动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 这一夜,姜清染睡得特别晚。 几乎是在凌晨,她才堪堪睡着。 不过好在最近没有什么急不可耐的事情需要姜清染处理,于是姜清染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这一觉,姜清染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娘,我是一定要嫁给恒亲王的。” 许氏低着头,有些为难。 “染染,你是知道的,我们虽说姜家也是国公府,可是恒亲王毕竟已经是超品亲王,封无可封,若是王爷不愿……更何况若是嫁到如此之高的皇家,娘怕你受委屈。” 姜清染摇了摇头: “娘,女儿不委屈,况且想嫁给恒亲王并不是女儿一时冲动,而是……” 姜清染想说一些什么,却还是按捺住了。 许氏叹了一口气: “若是你铁了心想嫁给恒亲王,娘就算是不要这张老脸也会为你争一争,可惜……你可知道,如今我们姜府从来不是你娘我说了算,而是你爹。他现在把姜初棠带回来,虽说他最在乎姜家荣辱,可是却唯独负了那魏知月,怕是真有恒亲王府的婚约,也会会相反设法给了姜初棠。” 可是姜清染却眼睛一亮: “娘,若是恒亲王知道我们姜家想同他联姻,一定会同意,也一定不会选姜初棠,而是选我。” 随后,姜清染就在房间里左盼右盼,等着许氏给恒亲王府传话。出乎姜清染预料的是,许氏还没想好如何说服老爷向恒亲王府说明亲事,恒亲王府的太监倒是先来。 他眼睛笑着,对姜国公说着恭喜。 “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姜国公赶忙毕恭毕敬地在他面前行了一礼,却没想到那公公笑道: “姜国公真是好运气,我们王爷说,看上了你们姜家的姑娘,怕是日后姜国公的官位,是要更上一层楼咯!” 姜承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别提许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正想方设法的事情,竟然找上门来。 “什……什么意思?” 姜承良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个大富贵竟然能落在自己头上,犯了傻。 许氏看到他失态的样子赶忙笑道: “诶呦,你还不快谢谢公公,真是高兴啥了,恒亲王看上我们家染染了呢!” 听到这里,姜国公才有了一些实感,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于是转头笑着对公公说: “我确实有个女儿,叫初棠,不知王爷……” 不知许氏和姜国公在恒亲王面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这场婚约还是落在了姜初棠的头上。 姜清染听到许氏失魂落寞的时候,不可置信地问道: “娘,恒亲王真的说,他要娶的人是姜初棠吗?” 许氏说: “是啊,真想不明白王爷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姜初棠就是一个外室庶女,王爷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姜清染喃喃: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爷跟我说好了……” 于是姜清染又说道: “你们是不是告诉王爷,姜初棠是嫡长女?” 许氏叹了一口气: “姜初棠确实是嫡长女,刚刚入了姜府,王爷就已经记在我的名下了,哪怕我再不愿意,又怎么能有反抗的余地呢!” 姜清染笑了笑,叹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现在让她再去找恒亲王,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为什么? “娘,女儿不愿。” 随后的事情飞快发展姜清染哭着坐上了去方家的马车,方唯安看到姜清染委屈的样子,轻轻为妻子拭去泪水。 “我们方家确实是一贫如洗,能娶到姜家嫡女实在是我方家之幸,若是日后娘子不嫌弃,唯安定倾心相待。” 方唯安看到姜清染的红妆,眼前一亮。 他是喜欢姜清染的。 那时的姜清染虽然心中还有恒亲王,可是却早已经知道,如今再同恒亲王有什么羁绊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她也在一年又一年对如今夫君的情感中,妥协。 以及,对恒亲王的感情,从一直想不通,生怨,到最后释怀。 姜清染猛然惊醒,她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床上由于自己一直没有离开,还残留昨晚的痕迹。 她觉得自己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大口喘气,突然觉得这世间的好多东西都是假的,她已经无法相信了。 可是这个梦,怎么这么真?! 无论是两次的那个小太监,还是姜清染一直挂在腰间的蓝灵石鎏金铃铛,亦或是如今,婚嫁之前同自己印象之中完全不同的经历。 姜清染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情,可是这一切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也许,上一世自己那个从不离身的鎏金铃铛,真的是王爷送的。 也真的对王爷有过一段情? 她已经不敢相信了。 这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道自己真的忘记了么? 难道她…… 姜清染背靠床拦,大口地喘着气。 等豆蔻过来,笑嘻嘻地说着: “王妃您醒啦!真的太好了,王爷同您终于冰释前嫌,奴婢实打实替您高兴呢!咱王爷出去之前,还留了好多东西给您!” 她才猛然被如今这个情况惊醒,喃喃道: “原来……可能……重活一世,我是不是忘记过什么?” 第131章 塞雅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哪怕是她真的忘记了什么,她也无从得知,除非等恒亲王回来。 而恒亲王忙于公务,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同自己对账,她赶忙下床,让豆蔻过来为自己整理残局。虽说自己已经经历过多次,可是让豆蔻看见这事,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可是豆蔻虽然年纪小,瞧见这些却不害羞,打趣姜清染道: “王妃实在厉害,昨夜整整叫了七次水,若是常人早已经受不了了。” 姜清染心中一阵翻滚,但装作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些毕竟是家宅私事,你一个小丫头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的好,若是日后出嫁,我自然会派人来教你。” 豆蔻知道姜清染害羞,但是也没有直接拆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跟姜清染说道: “王妃,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给我们恒亲王府送的侍妾,这些日子都是老老实实一个人待在瑞雪楼,向来是个安生的,可巧今日生病了,一直发热,发热不下呢。王妃您说您要不要去瞧瞧?” 听到这话,姜清染心下一惊,这不是塞雅吗?别的王府侍妾总是许多,可恒亲王府只有这一个,还是皇后娘娘硬塞过来的,足以见得恒亲王对姜清染的上心。 “那自然是要是去的,毕竟是人命关天嘛。” 想到塞雅这些日子,姜清染突然觉得恍惚,虽然恒亲王并不喜欢这些妾争宠,可是正如此,这些女人的生活才寄托在自己身上,姜清染却如此忽略了她。 姜清染先派了下人去叫大夫瞧,等她自己亲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残阳将坠时,姜清染踩着冰裂纹青砖拐进西偏院瑞雪楼。 半截褪色的龟兹绸缎挂在月洞门上,被朔风扯出絮状的丝缕——这是塞雅入府那年,皇后赏的八宝流光锦。 “王妃万安!“ 洒扫婆子打翻水盆的声音惊飞枯枝上的寒鸦。她瞧着有些紧张,毕竟姜清染何曾来过这里? 姜清染望着阶前结冰的水缸,琉璃盏似的薄冰下沉着半片烂菜叶,忽地想起三日前膳房报过西域蜜瓜短了分量,那时,她几乎都忘记塞雅这个人了,她是不是也需要一些蜜瓜。心中的愧疚如同蚂蚁啃咬,姜清染心中难受地紧。 猩红毡帘刚掀开道缝,浓重的艾草苦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塞雅蜷在褪色的葡萄纹锦衾里,发间金箔花钿不知何时换成素银簪子,枕边龟兹五弦琵琶断了三根弦——那是她初入中原时,在千秋节弹破《阳关三叠》的琴。 可惜塞雅的琴只给自己弹过。王爷是不会听的。姜清染突然觉得悲哀,这样无权无势又没有夫君宠爱的女人,若是自己不够良善,怕是轻易块就丧了命。 “炭盆呢?“ 姜清染指尖触上塞雅滚烫的额头,青玉镯撞在床沿发出脆响。侍女扑通跪下,声音颤抖,行礼的手都是抖的,眼睛不敢看姜清染。 可她鬓间新打的赤金丁香簪却晃得刺眼: “回王妃,内务司说今冬银丝炭紧俏...“ “紧俏到连灶膛里的草木灰都筛不干净?“ 姜清染用银簪挑开炭盆,湿漉漉的残炭泛着青苔色,分明是荷花池底捞的淤泥捏的。声音冷厉,哪怕是毫无过错的豆蔻,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姜清染难得发这么大的火,虽然豆蔻不知道为何,她竟然为了一个侍妾如此。 她忽然瞥见塞雅枕下露出一角经文,泛黄的贝叶上用朱砂写着回鹘文——那是超度亡母的《往生咒》。 “掌事嬷嬷二十杖,克扣的炭火照十倍从你月钱里扣。“ 姜清染解下雀金裘裹住塞雅,摸到她肩胛骨嶙峋的轮廓,她抬头忽然注意到姜清染过来,整个人条件反射一般打算坐起来给她行礼,神情之中,高兴之余还多了许多害怕和紧张。 “丫鬟发配浆洗房,赤金簪熔了给塞雅打药吊子。“ 她忽然握住塞雅腕间淤青,“这伤怎么来的?“ 满屋死寂中,门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姜清染踢开脚踏下掩着的碎瓷,豁口的青花碗底黏着药渣——本该每日呈上的雪山老参,此刻正泡在管事房里待客的茶壶中。 “传我的话。“ 她将暖炉塞进塞雅怀里,炉底青鸾纹正映着窗棂残雪,“西偏院用度比照正常份例,少一片瓦...“姜清染的指尖拂过摇摇欲坠的琉璃灯,灯罩突然裂作满地霜花,随后凌冽看着屋里所有的下人,“就让瓦当铺的赵掌柜拿脑袋来垫。“ 随后,她便遣散了所有下人,留她一个人在房中说话。 “王妃,您此举妾身实在是受之有愧,毕竟妾身如今过得日子已经比作为西域舞姬好太多,安安稳稳,没什么不好,您又何苦为了妾身……” 姜清染做噤声手势,拍了拍塞雅的肩膀。她知道塞雅在这里过得不幸福,只是太过于担忧了,还有害怕。 “在本宫面前不必小心翼翼,照顾好你本来就是本宫的指责。塞雅,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 塞雅迷茫的神情出现在姜清染面前。 姜清染哪里不知道,恒亲王从前不来,日后怕是更不会怎么来,这样的花季少女,要在王府里一辈子独守空房。 “王妃是什么意思?” “若是本宫把你的卖身契归还于你,让你出府,或者只是出府,名义上还是王府的人,却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可愿意?” 在皇后娘娘那里,姜清染可以有恒亲王出面,王爷自然愿意,毕竟他也没有必要把一个自己丝毫不爱的女人困在身边。 皇后娘娘虽然可能不理解,却是一个良善之人,如果知道塞雅几乎大病难治,自然愿意放她离开。 塞雅却激动道: “妾身再没有独自离开的打算,若是王妃愿意,妾身倒是可以出府,为我们恒亲王府的产业做些助力,从前妾身在西域学过制香,也有很多舞蹈,若是外面的铺子能用的上,妾身愿意。”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姜清染知道,她也是不愿意被困在这里的。 第132章 平潭岛 更何况,姜清染怎么就忘记了塞雅作为西域特意挑选出来为恒亲王做妾的女人,哪能什么都不会?甚至西域那些特色,怕是她自己做的,还出挑呢! “好。等你治好病,就让你离去。” 姜清染安顿了下人来塞雅的院落里重新收拾,又安排了下人好好照顾她,才安心离去。 这一夜姜清染躺在床上,恒亲王此番出去同圣上商讨国事,怕是又到凌晨,故而没有回府。 明日就是凌王的流放之日了,京中都在传凌王被流放到海岛之上,怕是比那山上更让人绝望。 毕竟若是上了海岛,船如果回来,凌王怕是再也回不来,何况岛上的原住民个个野蛮,凌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可是姜清染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穿上了绿色对肩褙子,跑到豆蔻的床边问: “豆蔻,你可知凌王流放的岛,叫什么名字?” 豆蔻顺眼惺忪: “好像是……平潭岛吧。这岛我们宣治从未到过,故而更令人害怕呢。” 说着,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平潭岛……” 姜清染喃喃,她猜的果然不错! 平潭岛,就是上一辈子,也是现在提举市舶司所在之岛屿,当初这个岛很庞大,可是宣治人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所以没有人敢去碰运气,当初敦亲王是第一个让提举市舶司通过管理海域而上平潭岛的。 可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潭岛如此庞大,而且丰饶富裕,其中原住民也少,有一个几乎不成型的几万人小国度。 当初敦亲王直接派兵马屠戮了平潭岛,如果愿意充军也可,这个岛又恰好没有人来过,刚好物资又那样丰饶,离宣治又那么近,恰好是他反叛的资本! 可以说,上一辈子敦亲王是一个愈发加大的火药桶,如果没有平潭岛这个火星子,他很难点燃。 如今怕是敦亲王都还没有找到平潭岛,可是恒亲王和圣上竟然已经商议让凌王殿下去了平潭岛,那事情,是不是就很容易改变了? 不知何时姜清染才睡着,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豆蔻那张笑嘻嘻的脸庞: “王妃,该起床了,过会凌王就要走了,若是凌王妃出现,到时候还需要王妃您来保护她呢。” 姜清染淡淡嗯了一声,穿上衣服。 寒风卷着枯叶在朱雀大街上打着旋儿,凌王镣铐上的铁链拖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安然孕肚已经稍显,却仍旧义无反顾走过去,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姜清染第一次见她时候的锦衣华服,她的绣鞋踩过满地烂菜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叛国贼!“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臭鸡蛋砸在凌王肩头,蛋黄顺着囚衣流下来。 姜清染站在街边茶楼的二楼,看见沈安然下意识伸手去擦凌王身上的脏污,却被凌王轻轻推开。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沈安然咬着唇摇头,眼泪砸在他手铐上。 “让开!让开!“ 礼部侍郎带着一队衙役挤开人群,“奉旨押送要犯,闲杂人等回避!“ 他故意用马鞭挑起凌王的下巴,“凌王殿下,哦不,现在该叫您罪人徐璟了。这身囚衣可还合身?“ 姜清染攥紧了窗棂。她记得去年上元节,凌王还在这条街上与民同乐,那时他穿着月白色锦袍,与沈安然共赏花灯。 如今那锦袍怕是早已被抄没入官,就像他府上那些忠心耿耿的幕僚,死的死,散的散。 “王爷...“ 沈安然突然跪下来,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您去年在护国寺求的平安符,妾身日日佩戴,如今...“ 她将玉佩塞进凌王手中,“您带着上路,就当...当是妾身和孩儿陪着您。“ 凌王的手在发抖。姜清染看见他指节发白,几乎要将玉佩捏碎。 他突然将玉佩按在沈安然隆起的小腹上,低声说了句什么。沈安然猛地抬头,眼泪夺眶而出。 “大胆!“ 礼部侍郎一鞭子抽过来,“罪人不得与家眷私相授受!“ 鞭梢擦过沈安然的手臂,她踉跄了一下。凌王目眦欲裂,镣铐哗啦作响,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姜清染再也看不下去。虽然她和恒亲王如今明面上也是推动凌王流放的人。 她快步下楼,绣鞋踩在楼梯上咚咚作响。恒亲王正在雅间品茶,听见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住手!“ 姜清染挡在沈安然面前,“礼部好大的威风,连孕妇都敢打?“ 她冷冷扫过礼部侍郎,“本妃倒要问问,这是哪条律法规定的?“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小声嘀咕: “恒亲王妃怎么管起闲事来了?“ “就是,恒亲王都不管,她一个女眷……“ “话说,王妃不是同王爷一起查出来凌王欲行不轨的么?” “你们懂什么!这是王妃大义!这罪妇沈安然可是王妃的闺中密友呢!” 姜清染充耳不闻。她解下披风裹住沈安然,转身面对围观的百姓: “诸位可还记得,去年黄河决堤,是谁带着赈灾粮日夜兼程?前年瘟疫横行,是谁在城隍庙施药救人?“ 她指着凌王,“就是这位你们口中的''叛国贼''!无论如今如何,你们总该有一丝怜悯……至少是面对一个柔弱妇人,有一丝怜悯!“ 人群安静了一瞬。 礼部侍郎脸色铁青: “王妃慎言!凌王欲行不轨之事,证据确凿...“ “证据?“ 姜清染冷笑,“本妃怎么听说,那所谓的通敌书信,是从钦天监搜出来的?“ 她故意提高声音,“礼部大人这么急着给凌王定罪,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礼部侍郎噎住了。姜清染趁机扶起沈安然: “凌王妃有孕在身,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们担待得起吗?“ 她环视四周,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王妃威严,“本妃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无论如今何种身份,既然圣上没有判死罪,那你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越过圣上来欺辱他们!谁再敢对凌王夫妇不敬,就是跟我恒亲王妃过不去!“ 第133章 周小侯爷一切万安 其实姜清染知道这一切都被恒亲王看在眼中,所以她说的安心,因为总有人兜底。 而恒亲王,也需要她一个女眷,一个表面上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眷,来维护他们。 茶楼上,恒亲王放下茶盏,嘴角微微上扬。他朝暗处打了个手势,几个禁军打扮的人悄然退下。 凌王突然凑近姜清染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小心敦亲王,他在北疆...“ 话未说完,就被衙役拉开。姜清染心头一跳,抬头正对上凌王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安然突然抓住姜清染的手:“王妃大恩,妾身没齿难忘。“她将一枚玉簪塞进姜清染手中,“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妃收下。“ 姜清染低头一看,玉簪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璟“字。她瞬间明白了什么,郑重地点头: “王妃保重。“ 囚车缓缓启动,凌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沈安然扶着肚子,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渐行渐远。 姜清染站在原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簪。茶楼上,恒亲王终于起身,目光追随着囚车消失在长街尽头。 好不容易把沈安然送回凌王府——圣上联系凌王的妻和沈安然腹中的孩儿,所以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凌王府,也没有把凌王府撤去,这已经是最大的恩德,姜清染就去了楼上见恒亲王。 “见完了?” 恒亲王笑着接过姜清染手中的簪子。 “王爷与凌王如此亲密,今日给凌王送行,王爷竟然在茶楼上不下去,心中不会觉得难过吗?” 这倒不是质问恒亲王,毕竟他们两个关系这么好,如果他不去,姜清染是担忧他心中有不为人知的苦闷。 “既然知道他一定安全,我又何必去白白担忧呢?” 恒亲王非常熟练的打开了手中的白玉簪,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 “西疆北域,兵马粮。” 这张纸条很小,只能写的下这几个字。恒亲王正在仔细观察的时候,姜清染也在一旁瞧着,这确实是刚刚凌王告诉姜清染的。 西疆。 “凌王冒险告诉的……是敦亲王的人马吗?” 恒亲王点点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回府之后,姜清染告诉了恒亲王自己把塞雅送出去之事,同时告诉了恒亲王塞雅在府中受到苛待之事。 恒亲王默认了姜清染的行为,并且答应了去皇宫之中同皇后娘娘解释。 毕竟这等小事皇后娘娘不会放在心上的。 夜里恒亲王再去入宫,沈安然一个人待在凌王府,姜清染心中总归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还是披上了衣裳,叫上豆蔻和茯苓陪着自己一起。凌王府与恒亲王府挨得很近,所以不足一刻钟的路程。 坐上马车的时候,路上马车颠簸,却突然感觉到有一人拦在了马车前面。 姜清染正准备下马,却发现有东西拦着,突然马车之上被丢上来了一张字条。 等入了凌王府,看到沈安然一个人还没休息,姜清染便同她坐在一起,说说话。 “染染,你说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再过三日便是春节。凌王他冷不冷?路上是不是会难过委屈呢……” 姜清染安慰道: “你放心吧,凌王有皇帝和恒亲王的保护,绝不会出什么事情,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在王口里面安胎才是要紧事,若是凌王回来发现你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圆满呢。” 说这话的时候,姜清染把自己手上的那份刚刚被丢进来的信件,先让一旁的侍卫检验了一番,发现却没有什么问题,才缓缓打开。 上面的字迹,姜清染看着熟悉又陌生。 “这……像是周小侯爷的字。怎么会……” 听见这个,一旁的沈安然也好奇起来: “周小侯爷……是周为羡么?最近听京中传言,他如今已经参军,很少回家了。现在大家都不叫他周小侯爷,反而叫他周小将军呢!只苦了他家中那个妻子孙氏,本来是太师之嫡女,却没想到入了周府,却如此日日独守空房。” 姜清染叹息,打开瞧着: “如今凌王流放,可有影响到恒亲王府?染染,你若是有什么旁人不知的危难,无论冒着多大的风险,只要你说你想离开,我也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一旁的丫鬟们并没有看见这纸上是什么字,当时让沈安然惊了一下: “他……他不是已经有了妻,又怎会对你……” 说到这里,沈安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噤声,遣散了所有下人。 屋里灯光昏黄,两个女子头碰着头,说着悄悄话。 “我自幼于周为羡一同长大,算是我耽误了他。” 姜清染哪里不知道,周家自幼家教甚严,周为羡又是周家独子,自然不可能想让他外出参军,只希望安安生生的继承世子之位。 他却在恒亲王每次出征的时候,都跟着,不用想就知道,周为羡出来这一趟,是不是身上脱了一层皮。 从一名不知名的小将,如今也成了小有名气的周小将军了。 “那怎么能这么说?向来只有女子的贞洁最为重要,男人怎么会被你耽误!我瞧着,真正被耽误的是周为羡自己的妻才对,明明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又何必如此呢……不过,也是一个痴情种吧。” 姜清染想到,上一辈子周为羡本来也可以安享世子之位,乱臣贼子称帝,并没有打算对周家动手,周家人也打算对他俯首称臣。 可是周为羡却没有,他冒险救了姜清染二哥的儿子,若非他,姜家连一个男儿都留不下。 他不是不愿意走出来,他只是走不出来。 “不过,他如此这般,恒亲王如果发现了,怕是灭顶之灾吧,染染,你可一定要瞒好了,我们后宅女子的日子不容易,千万不要被莫须有的罪名束缚住了。” 姜清染点了点头,把那封信烧了。 “哎。只能随缘了,我是绝不可能利用他,可是如果跟他相处太久怕是也会影响到他,我如今是恒亲王妃,出府都不怎么方便,更不可能同他有什么纠葛,只能做好自己。” 说着,她也也回了一封信送给外面的人: “一切万安,切勿再念。” 然后期盼,周为羡,周小将军,此生平安。 第134章 除夕宴 三日后,整个上京都一场大雪,这一天正正好是除夕,宫中过冬日宴,这是整个盛京最大的一场宴会。 宫墙内十丈高的青铜蟠龙灯柱上,冰凌正顺着龙须滴落烛泪。 姜清染踩着新贡的波斯绒毯转过回廊时,嗅到风里浮动的血腥气——三日前凌王府查抄的三车文书,此刻正封在敦亲王身后的檀木箱里。 银装素裹的宫道两侧,十二对鎏金仙鹤烛台将积雪映成琥珀色。 姜清染扶着侍女的手迈下轿辇,鬓间累丝梅花簪掠过灯笼光影,在额间投下细碎金芒。她特意选了这枚先太后赏的簪子——如今凌王被流放,宫中只剩下残废的五皇子,敦亲王只要能刺杀皇帝和恒亲王,随时都可以登基,今夜这场冬宴,本就是插在雪地里的一柄淬毒匕首。 “王妃今日这雪狐斗篷倒是别致。“ 敦亲王妃抚着怀中珐琅手炉从廊下转出,石榴红蹙金裙裾扫过阶前残雪,“只是这白茫茫一片,倒像是...“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自己鬓间赤金步摇,“守孝似的寡淡。“ 阶下候着的官员们呼吸一滞。姜清染拢了拢风毛领口,露出内里茜色云锦上绣着的百子千孙纹: “皇嫂说笑了,冬日原该素净些。倒是您这身织金料子,上月南诏贡来的统共不过三匹,父皇赐了两匹给淑妃娘娘安胎...“ 话音未落,正殿朱门轰然洞开。恒亲王玄色蟒袍掠过她身侧,腰间玉珏与剑鞘相击的脆响截断了未尽之言。他目不斜视地走向左侧首座,却在经过姜清染时顿了顿: “手炉。“ 她这才惊觉指尖已冻得发麻。接过的鎏金缠枝莲手炉底部犹带余温,青竹纹饰与她的腰带暗纹严丝合缝。 抬眸时只来得及捕捉他袖口一闪而逝的竹叶绣纹,像雪地上倏忽掠过的雀影。 “陛下驾到——“ 随着唱喏声,姜清染的余光瞥见方唯安立在右列末席。鸦青官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修长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旧玉佩——那是翰林书院每届头名的彩头。 前世他中举那日,她躲在屏风后看,他用这玉佩换了她最爱的松子糖。 “凌王叔最爱红梅煮酒,可惜...“ 敦亲王把玩着酒盏突然开口,琥珀酒液在夜光杯中晃出危险弧度,“这白梅酿的冷香,倒也别有风味。“ 席间响起杯盏轻磕的细响。姜清染抚过案上缠枝梅纹银碟,忽将整枝白梅投入沸滚的铜釜: “梅香总要经了滚水才出得来,就像...“ 她舀起一勺映着梅影的清汤,“雪化了,才知道底下埋着的是碧玉还是顽石。“ 皇帝的笑声惊飞了檐下栖雀。方唯安执筷的手顿了顿,夹起的翡翠虾饺轻轻落在她遥对角的食案。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 姜初棠突然嗤笑出声:“五妹这比喻倒是新鲜,只是这白梅终究单薄,比不得红梅...“ 她腕间翡翠镯撞上青瓷碗,发出刺耳锐响。 “四姐可听过前朝冰裂纹茶盏的故事?“ 姜清染忽然起身,月白裙裾扫过满地烛光,“越是烈火淬炼,越能显出冰裂细纹之美。“她指尖抚过面前茶盏,一道金线顺着裂纹蜿蜒而下,“就像这梅花,有人见它零落成泥,有人却能酿出岁寒香。“ 恒亲王突然将佩剑解下横置案头,剑鞘上云雷纹压住了飘到姜清染案前的梅瓣。对面敦亲王瞳孔微缩——那是先帝亲赐的尚方剑。 方唯安在这时起身敬酒,广袖带起的风卷走了即将飘向御案的梅枝。 “这雪狐毛色是齐整。“ 敦亲王妃用金护甲勾起她斗篷系带,“可惜猎户剥皮时划破了后颈。“她指尖故意蹭过她昨日被碎瓷划伤的位置,肆无忌惮,如同敦亲王一样张狂。 果然是一家人。姜清染刚刚吃痛微微抖动,看向敦亲王妃。她早晚都要经历这些,所以不打算躲。 姜清染腕间翡翠镯轻叩在紫檀案几,发出清越声响: “皇嫂可知雪狐最妙处?“ 她抬手接过侍女呈上的鎏金手炉,炉盖上梅花镂空纹正对殿外红梅,“越是冰天雪地,这皮毛越能蓄住体温。“ 炉底暗藏的磁石悄无声息吸走了酒壶底座的银针。 敦亲王妃如此张狂,若是在这上面下毒,圣上都不一定敢罚她。 殿角忽起一阵寒风,方唯安捧着青瓷药罐踏雪而起身。 雪中人独立,姜清染每次看到方唯安如此一副端方正派的模样,都不能够理解前世他为何成为了权柄通天的摄政王。 他官袍下摆沾着太医院特有的苍术灰,却在经过姜清染案前时,袖中滑落两枚解酒丸滚进雪地里。 前世他为醉酒的她煮醒酒汤烫伤手腕的画面,突然刺破记忆冰层。 其实仔细算起来,也就三四年前。但如今,像是隔了一辈子。 “陛下赐恒亲王夫妇同心佩!“ 席间,敦亲王把玩着凌王旧物青铜酒樽突然发难: “听闻北疆有种白狼,毛色与雪同色时最凶残。“ 他意有所指地望向皇帝,“臣上月猎得一只,剥皮时才发现...“酒樽重重顿在案上,“竟戴着凌王府的鎏金项圈!“ 虽然凌王是逆党,可是毕竟是皇帝如今的心头之恨,他公然提起这样的事情,无异于在打皇帝的脸。 可是敦亲王向来是这样肆无忌惮的。 姜清染指尖银箸轻点梅枝: “臣媳读《异物志》时见过,白狼换毛季会故意滚上红土。“ 她摘下朵红梅投入敦亲王酒樽,脸上带着笑意,“就像这梅瓣浸了酒,倒比真朱砂更艳三分。 姜清染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另外的方面,不知不觉。 “四姐可听过前朝端慧皇后旧事?“ 姜清染看着一旁的姜初棠,注意到了她袖口的不一样,于是用银匙搅动汤里月影,“她将夭折皇子的长命锁熔了铸成十二面铜镜,照出六宫魑魅魍魉。“ 汤匙突然敲在姜初棠碗沿,对方袖中滑落的药粉正落入她自己汤里。 姜初棠虽然不敢害死她,可是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姜清染不敢赌,也不想赌。 “是么?那五妹妹可一定要照照,毕竟这东西新鲜。” 说着,姜初棠便把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第135章 合欢毒 饮了面前的茶水,姜初棠才惊觉不对劲,可事已至此,不能回头了,她狠厉地看着姜清染,眼神之中的恨意似乎要将她剥皮抽筋。 姜清染淡淡看她,她如今如此反应还不算大,说明那药不是毒药。 可姜初棠眼中的焦急却让姜清染全都看得见,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臣妾有些不适……” 她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才刚刚起身了一半,姜清染便提前起身按住她的肩膀: “四姐姐这是要去哪里?除夕宴才刚刚开始,等会还有你最喜欢的《牡丹亭》呢。” 姜初棠眼神之中露出微不可查的狠厉,随后又赶忙面向圣上他们: “实在是臣女身体……” 说到这个,姜清染便继续笑道: “怕是姐姐记错了?一刻钟前姐姐才和妹妹一起去更的衣,先前入宫,圣上为我们这些人祈福,也刚巧封上我们,喊着神医为我们请了平安脉,说是姐姐身体好的很呢。” 她这一番话彻底把姜初棠的路堵死了,方唯安听得见,却没有回应,恒亲王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清染,这个一直在他面前装得唯唯诺诺的小狐狸,此时露出獠牙。 圣上看这两姐妹马上就要吵起来了,便赶忙出声平缓道: “好了,一会就开场了,朕知道你们嫌这宫宴无聊,只是一年到头朕都不能跟你们好好聚聚,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就不要借故离席了。” 姜初棠脸上出现惶恐的神色,虽然她被误会了,但是却不敢反抗,只好咬着唇小声说: “是,臣妾遵命。” 姜清染则是继续看着她那副样子,一刻钟后,随着伶人的唱腔回荡,已经没有人再注意姜清染这边,她便肆无忌惮地看着姜初棠。 如今姜初棠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些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潮红起来,整个人似乎昏昏欲睡。 “姜清染,你这个贱人,你们全家都是一样的。” 姜清染这句话说的是你们全家,说到这,姜清染差点忘记了,姜承良已经彻底和姜初棠断交了。 虽然外人不知道。 不过说起来,哪怕是姜承良不跟姜初棠断交,姜初棠也从来没有把姜家放在心上过,这倒也是正常。 “若是你母亲不甘愿为姜承良的外室,如何有你?更何况姜承良多情,我和母亲又何尝不是受害者,你又何必如此敌视我?” 姜初棠冷笑一声: “是受害者又如何?那只是你和你母亲活该罢了!凭什么你们一出生就什么都有,而我和母亲就什么都没有?我母亲只是想向上爬,我也只是想向上爬,我有什么错?” 姜清染听到这句我有什么错,就像是彻底被激怒了: “你有什么错?今日我没有打算害你,你却打算给我下毒,而你母亲呢?明知道父亲要娶我母亲,还是先人一步同姜承良在一起,更何况,你向上爬,害过多少人?他们又有什么错?” 姜初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姜清染那张精巧的脸,语气温柔,眼神却恶毒: “真是便宜你了,这辈子还未见分晓,上辈子我输给你,备受磋磨,却也让阴差阳错屠了你姜家满门,今日,那便是无论如何,你姜家也要给我偿命!” 姜清染看着姜初棠这副凄厉的样子如同恶鬼,心中不由得想到上一世的惨像,心中情绪也差了不少。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姜初棠鬓发散乱,哪怕是阴毒的神情也染上了一抹欲念。 无可忍受之间,她只好娇柔柔地地扯住方唯安衣袖,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夫君...我当真难受...“ 她指尖划过他腰间玉带,将合欢香残留的粉末蹭在竹纹官袍上。 哪怕是她不喜方唯安,如今他官运亨通,自然是越来越顺着来,哪怕是方唯安却没来由地对她越来越冷淡。 刚刚成婚时,两人也过过一段时间的甜蜜日子。 方唯安瞧见大家都在看戏,便不动声色地扣住她手腕按在廊柱,声音浸着寒泉: “解药在何处?“ “在你怀里呀……“ 实在忍不了,方唯安便想了借口离席,圣上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他便拉着姜初棠去了无人之地。 姜清染心中想看好戏,何况如今他俩也算是自己对立面的人,自然该跟,便让王爷帮忙给圣上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 眼见四下无人之处,姜初棠吃吃笑着贴近: “那年七夕我送的荷包,不是日日贴着心口藏……“ 她突然瞥见转角处掠过的石榴裙,猛地扯开方唯安衣襟。 “让我看看...“ “啪!“ 方唯安反手用茶盏抵住她咽喉:“再动半分,别怪我不顾夫妻情面。“ 姜清染攥着梅枝僵在月洞门外。她看得出来,前世方唯安同她品茶时,就用的八宝琉璃盏。如今那修长手指掐着茶盏,却像握着柄见血的刀。 “装什么清高!“ 姜初棠突然扬高声调,突然似乎是被激怒了: “你是不是看上姜清染那个小贱蹄子了?她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惦念,才见了几面,你就再也不愿意碰我……” 姜初棠难受地蜷缩起来,继续说道: “人家可是恒亲王妃,你配得上么?若不是踩着我的肩膀,你能有如此地位?何况你别忘了是谁提拔的你,若是玩火自焚,小心最后一无所有。” “我同恒亲王妃清清白白,你不要信口污人清白!” 姜初棠脸色通红,嗤笑道: “污你清白?你那书房里的诗,分明是五妹妹小时候写的!你竟裱起来日日对看着……” 方唯安劈手用力掐着姜初棠,眼底泛起血丝: “你翻我书房?“ “翻又如何?“ 姜初棠突然扯开襦裙系带,她知道这药效强劲,反正这树林葱郁不会有人来,若是再不舒缓,怕是自己要失去意识了。 “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 雪白肩头撞进他怀中时,腰间玉铃铛响得刺耳。 暗处突然传来玉扳指碎裂声。徐舟野自梅影中转出,蟒袍沾着夜露: “方学士好兴致。“ 第136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揽过姜清染的腰,指尖掐进她披帛褶皱。 “你不是说去取醒酒汤?“ 姜清染顺势倚进他怀里,有些撒娇,也有些讨好,更像是被撞破后的掩盖: “臣妾迷路了。“ 腕间翡翠镯磕在他剑鞘,笑语盈盈地看着恒亲王。再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的时刻,方唯安愣了一瞬。 “王爷怎么寻来的?“ “顺着酸味。“ 徐舟野咬住她耳垂,目光却盯着方唯安泛白的指节,脸色却是不怀好意。 “方夫人这病来得蹊跷,不如请太医扎两针?“ 姜初棠突然抽搐着滑坐在地,石榴裙浸在雪水里: “夫君...救我...“ 她拽住方唯安袍角的手青筋暴起。 扭头看见姜清染和恒亲王那一瞬,方唯安瞳孔骤缩。 他弯腰抱起姜初棠,动作慌张,官袍下摆却传来裂帛声。 整个人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狼狈。 “方大人可要抱稳了。“ “前头就是太医院,千万别摔着四姐姐。“ 徐舟野突然将大氅罩住她全身: “风寒未愈,少管闲事。“ 方唯安踏着积雪疾行,怀中人滚烫的呼吸喷在他喉结: “你心跳得好快...“ 姜初棠染着蔻丹的指尖钻进他衣领,“不如我们...“ “砰!“ 他将人扔进温泉池,连官袍一并浸入冰水: “清醒了么?“ 姜初棠扑腾着浮出水面,中衣紧贴出玲珑曲线,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方唯安!你竟敢...“ “再闹就去冷宫泡着。“ 似乎是先前被撞破自己的妻有这样的丑态,方唯安今天难得比寻常时候硬气了许多。 当初他那副样子也让姜清染有些恍惚—— 如今已是三品大员,身上开始初有当初摄政王的气质了。 若是如今恒亲王同他斗——当真可以么? 姜清染在恒亲王的陪同下回去,此时的宫宴正在进行。淑妃虽然是宠妃,但正在台下,如今她有身孕,自然是宫中的活靶子。 果不其然,姜清染一过来就瞧见淑妃扶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刚坐下,敦亲王妃就端着酒盏凑过来: “妹妹这胎可金贵得很,听说连御膳房都换了三次厨子?“ 她腕间翡翠镯子叮当响,“不像我们王府,三个丫头都是糙养着。“ 姜清染捏着银筷剥虾,突然看见敦亲王妃的丫鬟给倒茶时,往淑妃的梅子汤里微不可查地抖帕子。 见故,姜清染故意碰翻酒壶,琥珀色的梨花酿泼了王妃半幅裙摆: “哎呀,臣妾手滑了。“ 这变故让刚刚有小动作的丫鬟也吓了一跳,茶盏的梅子酒也掉了。 “恒亲王怎么教的人!“ 敦亲王妃满脸不耐,甩开豆蔻慌忙擦拭的手,胭脂红的指甲差点戳到淑妃的汤碗。 姜清染趁机把自己的梅子汤换过去,碗底金线莲花纹转了个方向。 歌舞升平到一半,淑妃突然捂着肚子喊冷。姜清染瞥见窗边香炉青烟袅袅,抄起果盘里的冰镇杨梅指过去,吩咐豆蔻过去下下碳火。 豆蔻得令,铜炉“当啷“滚下案几: “炭火太旺,熏着娘娘了。“ 敦亲王妃捏碎手里的核桃: “妹妹倒是警醒。“ “比不上敦亲王妃心细。“ 姜清染笑着递上热帕子, “方才瞧见您掉了个香囊在梅林,特意让宫女收着呢。“ 那香囊里缝着活血的藏红花,正挂在王妃亲信嬷嬷腰间。 宴席散时下起雨,敦亲王妃非要与淑妃同乘步辇。姜清染故作娇嗔,抢先钻进轿子,摸着滑溜溜的锦垫突然惊叫: “哪来的绣花针!“ 四根银针在烛火下泛着蓝光,正好扎在淑妃该坐的位置。 “定是绣房婆子疏忽!“敦亲王妃拧着帕子假哭,“快传太医来验伤...“ 此时的淑妃已经是身心俱疲,今日应对敦亲王妃大张旗鼓的那些暗斗,她早已经没有力气。 可惜如今敦亲王掌兵比恒亲王都多出三成,圣上都在忌惮,她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她是记挂着姜清染的恩情的。 “不必了。“ 姜清染拔下自己发间银簪往针上一划,簪头半点没变色,“娘娘您瞧,这针上沾的是蜂蜜呢,想是哪个馋嘴宫女偷吃粘上的。“ 说着姜清染把针包进帕子,“臣妾带回去查查。“ 这除夕夜实在累人,回府路上,徐舟野笑道: “你倒会做好人。那针上的孔雀胆用蜂蜜裹着,遇热才化开,当本王看不出?“ “王爷英明。“ 姜清染靠在他肩上假寐,“但若真闹出来,您那位好堂兄敦亲王可要摔碎玉如意了。说起来,为难的还是圣上。“ 她摸到他袖中匕首,“您猜,明日王妃会不会送血燕来赔罪?“ 恒亲王冷道: “皇兄向来跋扈,妻子自然也嚣张一些,这事情大概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只是——本王从未想到,原来你竟不是个傻的。” 姜清染笑: “王爷为何觉得妾身傻呢?” 恒亲王没有言语,良久才说了一句: “说了你也不懂。” 姜清染竟不如平时那般,继续说道: “说不定妾身懂呢,要不王爷跟妾身好好说说?” 姜清染回忆着自己的梦,心中所想大概梦里的内容才是真的。 她只希望能把梦里的事情,说的更清楚真实一些。 恒亲王没有详问,但姜清染却直接回答了: “王爷求娶,我并非不答,而是王爷求错了人。” 恒亲王猛地震惊: “那怎可能?当初分明说的就是姜家嫡女,何况从前你并未同我言明身份……” 儿时在宫中,姜清染曾救过恒亲王多次,可每次入宫匆忙,恒亲王那时又身在低谷,所以并未来得及得知姜清染的姓名。 毕竟女孩子家,自然是…… 何况,那时候姜初棠并未被认回去,他只知道,她是嫡女,也是姜家四小姐。 却不知姜家四小姐已经成了姜初棠,而姜初棠那时又有父亲的宠爱…… 姜清染大概说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两人并未提及前生,却让恒亲王整个人在轿撵上已然红了眼眶。 “那……染染,我是不是做错了?” 姜清染抬头看去,恒亲王那双向来凌厉的眼睛,竟第一次如此柔情。 第137章 明朗 瞧见恒亲王如此触动的样子,姜清染心中也抽痛了一下。 是啊,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故意抛弃他,他又怎么会知道姜承良的心思,那个时候又哪里知道姜清染的苦衷。 “你没有做错,任何人走到这一步都会不理解。” 正是因为这恨意,恒亲王把姜清染抢了过来。 马车上一直颠簸,姜清染似乎感受到恒亲王有些试探地靠近。 其实她知道恒亲王对她的心思,两世都是。 可是如今她也没什么可以回应他的,她不明白自己的心。 只是在日常的相处之中,明白恒亲王是一个好人,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整个宣治。 但是除此之外,姜清染说不出其他了。 “可是,是我硬把你抢了过来,从前还……” 恒亲王是个好面子的,姜清染知道他这般眼圈泛红地在自己面前陈情,已经是多么不容易。 突然,姜清染很想问问恒亲王,他上一辈子去了边关,是为了姜清染么? “王爷。”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恒亲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然不由自主有些抖。 “我有件事情埋在心里很久了。” 其实在恒亲王没有去边关的时候,姜清染就已经大概猜出来了。 但是她一直没敢确定。 恒亲王直视着她,似乎是等她问。 “王爷上辈子,去了边关战死,是为了我么?” 恒亲王没有任何犹豫,只是一声简单的嗯,马车外的车轮声突然在姜清染这里变得如雷贯耳,似乎听不到这句回应。 竟然真的是为了她,她向来觉得恒亲王行事奇怪,脾气也是阴晴不定,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恒亲王竟然如此…… 痴情? 到了为她死的地步。 “若是没有你,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 他声音不大,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是在跟姜清染说话。 马车声音阵阵,也就是一场如同普通情况的旅程,可是车里的两人都不同了。 于是她只好继续说道: “王爷,那些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上一辈子有上一辈子的活法,这辈子,既然已经如此,那便不要过于纠结那些事情了。” 恒亲王淡淡嗯了一声,说道: “这些日子我要出府,如今天气寒冷,不过好在凌王应该已经到了平潭岛,如今平潭岛,也是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了。” 听到躲避,姜清染突然讶异地问: “为什么是躲避?平潭岛不是一个巨大的物资聚集地吗?” 这个时候,恒亲王才震惊: “你说什么?” 这下姜清染彻底懵了,恒亲王和圣上把凌王送上平潭岛,不就是为了让他去提前跟平潭岛的人打好关系,防止敦亲王在这里放置兵马么? 如今这个时候,怕是粮草什么的都已经提前放好了吧!恒亲王竟然不知? 可是姜清染转念一想,一下子就明白了。 恒亲王是上辈子,只出嫁了三年就战死边关。 哪怕是没有战死,他也完全不可能日日都守着朝廷的动荡。 而圣上又不是重生,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平潭岛的事。 此时恒亲王也已经想清楚了,他哑着嗓子问: “上辈子……宣治是不是亡了?” 姜清染苦涩地笑了笑: “宣治没有亡,但我姜家亡了。” 恒亲王看着姜清染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怜惜: “嗯,本王大概猜得出来。只是方唯安他做了敦亲王的左膀右臂,难不成敦亲王并不重用他?” 姜清染摇了摇头,说道: “并非如此,甚至他最后比敦亲王权势还要大,整个人成了宣治手眼通天的摄政王。但……姜家是在之前亡的,亡在……上一辈子的恒亲王妃手上。” 恒亲王眼神中染上了一抹狠厉,说道: “怪不得,从前只知道你同你庶姐关系不好,没想到中间竟然隔着血海深仇。” 恒亲王毕竟是个男人,对于这些闺阁小姐之间的打打闹闹不感兴趣,姜清染便继续说道: “若是王爷信得过我的话,那我便继续说下去了。按照上一辈子的印象,恒亲王的兵马藏在沧南郡,而粮草器械,就在平潭岛。由于沧南郡离得远,这些人兴许会在明年六月,借着从沧南郡运送水果的理由,去穿着渔夫的装束上平潭岛。” 恒亲王听的认真。 “本王自然信你。” 姜清染便继续说道: “按照我的印象,这平潭岛上也是有人居住的,可他们中间耕田,四周捕鱼,一年四季天气晴朗,所以没有国度,吃穿不愁。敦亲王上去的时候把他们全杀了,把平潭岛据为己有了。可我们宣治向来没有人注意过这个岛,自然不知道这风卷残涌。 “但平潭岛是很大的岛,物资丰绕,光是他们岛中间自己种的粮食,就足够敦亲王五万兵马用三月之余,而宫变向来以智取胜,所以这平潭岛,就是关键。” 恒亲王饶有兴趣地听着,姜清染便继续说道: “可是我一直有一事不明,平潭岛这般好,里宣治也并不算远,但是一直没有遇到,并不是我们宣治渔业不够发展,我觉得,应该是去平潭岛很曲折,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把平潭岛的航行图找出来,要不然就是自己发展,可如今这提举市舶司之位……” 恒亲王算是听懂了姜清染所说,若是偷航行图可能性不大,但自己找路,还是可以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提举市舶司的位置换成自己人。 “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明白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门道。” 姜清染为恒亲王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爷,您放心,距离如今平潭岛落入敦亲王之手,还差许多日子,所以他如今虽然知道在海上寻找落脚点,但却不知道平潭岛的妙用呢。” 恒亲王邪魅一笑,说道: “很好,以后这些事你都不用再管了,剩下的交给本王吧。” 找个由头把提举市舶司的官职弄下来,对于恒亲王来说岂不容易? 何况,如今这提举市舶司,敦亲王并不重用。 姜清染重重吸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她终于觉得日后的日子愈发明朗起来了。 第138章 计谋 十日后,姜清染从噩梦中惊醒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烛火把恒亲王徐舟野的影子投在纱帐上,他正在看东海的地图。 “又梦见平潭岛了?“ 徐舟野头也不回地问。其实那时跟他说了之后,自己心中就已经明白了,可惜姜清染还总是不放心。 不过想来也能理解,毕竟涉及到父母的安危,怎么也不可能掉以轻心。 姜清染光着脚跑到书案前,手指戳在地图某个点上: “这里!敦亲王明年会在平潭岛底下埋十万石铁矿石,假装是粮仓!“ 不知为何,最近她关于前世的记忆是愈发清晰了。 徐舟野抓住她乱晃的手腕: “你上次说梦里江南要发大水,结果反倒十日无雨。“ “这次是真的!“ 姜清染急得跺脚,那次是她错把正常的梦当成了预知梦。 “上辈子敦亲王就是靠这些铁矿造兵器,最后把宣治.....“ 她突然捂住嘴,眼眶红了。 徐舟野擦掉她脸上的糕饼渣: “要我相信也行,明天带我去吃你昨日说的那家蟹黄汤包。“ 天刚蒙蒙亮,姜清染就拉着徐舟野钻进城南小巷。破旧的木招牌上歪歪扭扭写着“陈记包子“,蒸笼里飘出蟹油香。 “就是这儿!“姜清染掏出铜钱,“老板,两笼汤包!“ 徐舟野皱眉看着油乎乎的条凳: “这种小店......“ “前些日子宴会上听说敦亲王每个月十五都派人来买。“ 姜清染压低声音,“他怕下毒,专门找这种不起眼的老店。“ 老板端来包子时,徐舟野看见他眼睛一亮,突然按住他手腕: “老陈,你儿子在敦亲王府养马吧?“ 蒸笼“咣当“摔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溅到姜清染裙子上。徐舟野把人按在墙上时,姜清染急得大叫: “别伤他!上辈子是他给我们报的信!“ 姜清染这些日子夜里梦到的人越来越多,她真有一重大事马上要来临的预感。 “他自然给我们报信,因为他是我的人。” 原来这老板是恒亲王埋在敦亲王那里的眼线,但后来因为儿子被害,临死前给恒王府送了密信。 徐舟野松开手,往桌上扔了锭银子: “三日后西市口有人卖西域宝马,让你儿子千万别碰。“ 从包子铺出来,徐舟野慢悠悠说道: “说吧,今日的梦中,平潭岛到底怎么回事?“ 姜清染掰手指头: “在我梦里,现在岛上只有渔民和农民,但地下有天然溶洞。若是被敦亲王发现了,会以建渔市为名挖通道,把铁矿藏进去。等秋汛时炸开堤坝,让洪水冲塌地面,假装是意外发现的铁矿。“ “所以我们必须要抢先占住岛?“ “不仅要占岛,还要让敦亲王觉得你贪图享乐。“ 姜清染扯他耳朵,“比如跟皇上说要建海鲜冰库,给我做吃的。“ “你倒是机灵。” 恒亲王宠溺地笑了笑。 三日后早朝,徐舟野果然闹起来了。 “皇上,臣弟想要平潭岛和东海!“ 徐舟野跪在大殿中央,“听说那里的银鲳鱼肥美,适合做生鱼片。我王妃最喜吃海鲜。“ 圣上从没料到恒亲王会说这话,他瞧见恒亲王给他使的眼色,顿时明了,气的差点差点摔了玉玺: “混账!东海重地,岂能儿戏!何况你可是宣治战神,怎能自甘下贱去做渔民之事!“ “儿臣愿自掏腰包建冰库,绝不动用国库!“ 徐舟野抬头瞪敦亲王,“反正敦亲王在江南修了十二座别院,不也说是为采买丝绸?“ 敦亲王瞧着恒亲王愈发陷进姜清染的感情中的样子,心里乐开花,嘴上却说:“皇上息怒,年轻人贪嘴也正常。“ “你眼里只有吃食!“皇帝砸了茶盏,“滚去礼部抄书!“ 等徐舟野回家,姜清染正在喂乌龟:“成了?“ “圣上骂我时,敦亲王憋笑憋得胡子都抖了。“徐舟野抢过乌龟食,“接下来怎么办?“ “等皇上召你密谈。“ 果然半夜来了密旨。徐舟野进宫时,老皇帝正在啃烧鸡。 “说吧,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皇帝扔给他个鸡腿,“自从先前你非要娶了姜家丫头之后,现在又要平潭岛。“ 徐舟野掏出地图:“儿臣查到敦亲王在岛上私挖矿洞。“ 他若是说自己猜测上面有物资,圣上绝对会不信,还不如直接这么说,反正他也查不出来。 “证据呢?“ “现在去查肯定找不到。“ 徐舟野学姜清染教的话, “但若圣上派我去建冰库,既能监视海岛,又能让敦亲王以为我胸无大志。“ 老皇帝擦着油手点头: “那你明日早朝继续闹,朕把你外放江南。“ 第二天戏更足了。徐舟野当朝顶撞:“江南湿热,臣的王妃受不得潮气!” “那就别带王妃!“ “不行!“徐舟野直接跳脚,“没人给臣剥螃蟹!“ 文武百官都在叹气,小部分敦亲王的人在看笑话。上辈子徐舟野就是太正经才输,这辈子她教他装纨绔子弟。 离京那日,敦亲王来送行,特意送了车海鲜。 “堂弟到了江南,记得多捞些珍珠讨弟妹欢心。“敦亲王假惺惺地说。 马车上,姜清染打开礼盒冷笑:“他在贝壳里藏了毒虫。“说着把贝壳扔进火盆,烧出噼啪声。 还是敦亲王向来恶得直来直去,张扬跋扈的性子一如从前。 徐舟野突然问:“你上辈子怎么死的?“ 姜清染正在啃烧饼,闻言噎住了。 “吃你的鱼干吧!“ 她把咸鱼塞进徐舟野嘴里,“总之这辈子,我们要在江南办三件事。“ “哪三件?“ 如今姜贺临已经是将造司少监,前些日子被外派到江南造行宫,而江南正是敦亲王贪污重地,兴许会给他使绊子。 “第一,帮我三哥盯紧行宫建造;第二,查江南官员给敦亲王送钱的账本。“她掀开车帘,远处官道正在运木材。 “行,你最厉害,那自然是都依你。” 恒亲王自己都没注意,他对姜清染说话愈发宠溺起来。 自从两人把话说开之后,姜清染行事也越发张开手脚了。 第139章 金丝楠木 江南的梅雨缠着车轱辘走了三天,姜清染掀起车帘时,正看见姜贺临举着油纸伞站在码头石阶上。青竹纹官服被雨打湿半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葱油饼。 “三哥!” 姜清染提着裙摆跳下马车,木屐踩进水坑溅起泥点。姜贺临手忙脚乱要行礼,被她一把抢过油纸伞: “少监大人亲自迎我,不怕被参个玩忽职守?” 恒亲王看着灵动的姜清染,心中也随着少女的笑容有些高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如此活泼的她了。 “行宫东北角的观景亭塌了第三次。” 姜贺临摸出帕子给她擦脸,“工部那帮老顽固非说是风水问题,我正头疼呢。” 雨丝斜斜掠过伞沿,姜清染突然踮脚往他领口嗅: “三哥用上沉水香了?去年还说我熏衣裳是浪费钱。” “还不是你去年生辰送的那匣子......” 姜贺临耳朵发红,突然瞥见恒亲王的马车,“咳,下官参见......” “自家人装什么蒜。” 徐舟野拎着食盒钻出来,“你妹妹念叨一路的蟹粉小笼,再不吃要凉了。” 行馆后院的老槐树下,姜清染咬着吸管戳破汤包皮: “三哥你看,这汤汁能喷三尺高!”金黄的蟹油果然溅到姜贺临新换的官服上。 姜清染眼睛里亮着星星,看着姜贺临如今好端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惨死,她心中总觉得安心。 “姜!清!染!” “哎呀我赔你嘛。” 她笑嘻嘻摸出个木匣,“上个月在京城珍宝阁抢的,打开看看?” 姜贺临掀开盖子就僵住了——整整齐齐十二把刻刀,从雕梁的宽刃到刻花纹的细锥,每把刀柄都嵌着颗东珠。 “东海捞的,够亮堂吧?” 姜清染把最大那颗转了个面,“夜里刻图纸不用点灯,省得你总说烛火熏眼睛。” 徐舟野在旁边剥螃蟹,冷不丁插话: “来时她为抢这盒子,跟礼部尚书夫人在珍宝阁门口对骂半个时辰。”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姜贺临摸着刻刀上的海浪纹: “行宫正殿的斗拱......” “知道知道,要雕八十一朵莲花是不是?” 姜清染从食盒底层抽出图纸,“我改成了九重海浪纹,既应了东海景致,又省三成木料。” 姜贺临的筷子掉在石桌上: “你怎么知道工部克扣......” “梦里瞧见的。”她蘸着醋在桌面画图,心想他上辈子他为补齐木料,把祖传的玉佩都当了。 蝉鸣声忽然大起来,姜贺临望着妹妹熟练铺开图纸的侧脸,突然想起她及笄那年摔了雕花笔筒,坐在地上哭说这辈子都不要碰木工。 “三哥发什么呆?” 姜清染把酸梅汤推过去,“明日带我去看金丝楠木料场呗?“ “你看木料做什么?” “挑几块做拔步床呀。” 她托着下巴眨眼,“王爷说江南湿热,要打张带冰屉的......” 姜清染和恒亲王两人对目的心照不宣,三哥这个人向来行事稳重,但不懂这些弯弯绕,只知道把房子盖好。 若是姜清染不操心,怕是要被坑多次了。 徐舟野的蟹钳“咔嚓”夹到手,姜贺临的茶喷湿了图纸。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带着少女银铃似的笑声飘过青瓦白墙。 三更天的梆子响过两道,姜清染提着灯笼摸进行宫工地。月光把金丝楠木照成流动的琥珀,她弯腰敲击第七根梁柱时,身后突然传来踩碎枯枝的声响。 “谁!” “是我是我!”姜贺临提着食盒从阴影里钻出来,“给你送宵夜......你大半夜摸木头做甚?” 姜清染掰开芝麻糖塞他嘴里,心中已经警铃大作,却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三哥觉不觉得,这批木头的纹路比上月深?” “前几日梅雨返潮......” 姜贺临突然噎住,糖渣粘在嘴角,“你怀疑有人泡过药水?” “不是药水。”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木屑,“是桐油混着腐骨草汁,遇热会冒毒烟。”幽蓝火苗窜起的瞬间,姜清染拽着兄长扑向泥地。 “咳咳......这味道!”姜贺临被烟呛出眼泪,“前日运来的三十车木料......” “全被动了手脚。” 姜贺临瞪大眼睛,他对这些用惯了的商人向来是信任的,哪曾想会出这种变故?此时整个人已经待在原地不知说什么。 姜清染拍灭他袖口的火星, “明日你照常施工,我去会会那个林掌柜。” 五更天鸡叫时,姜清染扮作药商闯进江南商会。二楼飘来椒盐香,她开门就笑:“林掌柜好雅兴,送的木材真是一顶一的好。” 那人没瞧见的时候真以为是夸自己,便随便应付着: “姑娘过誉了。” 等抬头瞧见姜清染腰上的恒亲王妃玉佩,又见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整儿人都瘫坐在地上,手里的豆子撒了一地:“姑娘认错人了......” “上个月初七,你往敦亲王府送了三车泡过桐油的松木。” 这是恒亲王的成果,不得不说,恒亲王在查这些东西的时候,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姜清染甩出账本,“需要我念给门外巡夜的官兵听么?” 若是平时对这些官员自然不敢如此张狂,可惜边关路远,若是敦亲王想做些什么,怕是他的手一时半刻还伸不过来。 所以这时候,才要趁热打铁。 “你待如何?” “简单。“她拎起桌上一串铜钥匙,“带我去瞧瞧真正的金丝楠木藏在哪儿。” “好,好,王妃绕了小的,一定给您带回来。” 当徐舟野带人冲进仓库时,脚边捆成粽子的林掌柜呜呜叫唤,后衣领翻出黑龙刺青。 “这批木头够修半座行宫。” 这林掌柜本就是一个小小的蠹虫,不过抓到了这样一个引子,后面的事情会容易一些。 姜清染这些日子四处奔波,在京城有些病气的脸庞也变得白里透红。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气色如此红润的姜清染了,如此,自己心里也安心许多。 蝉鸣声忽然穿过仓库天窗,徐舟野望着怀里狡黠笑着的姑娘,突然觉得江南的梅雨也没那么恼人。 第140章 湖面之下 姜贺铭继续着他行宫修建的工作,而恒亲王表面上是处理江南事物以及水患后的那些物资,实际上在调查金丝楠木和其他木材的事情,以及江南之下巨大的网络。 而姜清染则是看着四处晃荡,逛街插花斗鸟好不快活,但也默默把江南处跟敦亲王有关的产业全都默默记了下来。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豆蔻蹲在江南商会后巷的榆树后,这是王妃给的任务。 晨雾沾湿了身上的粗布短打,她盯着斜对角卖炊饼的老汉——那人从卯时站到日上三竿,手里炊饼半个没卖出去,倒是往商会后门张望了十七回。豆蔻无聊的着急,便爬上了树。 “姑娘家的爬树倒利索。“ 江秋身旁的护卫江秋的声音从底下飘上来,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飞走。 豆蔻低头瞧见这人扮作货郎的模样,竹筐里堆着新摘的莲蓬,手里还攥着串糖葫芦。 “这身粗麻衣......” 她憋着笑滑下树干,“活像偷穿马夫衣裳的孔雀。“ 江秋把糖葫芦塞她嘴里:“林记木行的车队卯时三刻到码头,带头的管事腰间挂着翡翠算盘。“ 他指尖沾着露水在青石板上画图,“你这么贪玩爱吃,可别误了王爷和王妃的正事。记着他身上那算盘第三颗珠子镶着东珠,和你耳坠上的珠子一样好看。“ “我哪里贪玩爱吃了?我心中最是记挂王妃,王妃给的任务怎么可能会完不成?” 豆蔻摸向耳垂的手顿住了,耳朵也粉红起来。 “发什么愣?“江秋往她手里放了串铜钱。 “巳时三刻茶楼见。” 辰时的日头刚爬上飞檐,豆蔻混在扛木料的脚夫里钻进商会。桐油味混着汗酸气扑面而来,她佝偻着背把最后两根木料摞上堆,顺势摸走管事腰间的对牌。 “新来的!“满脸横肉的监工甩着鞭子过来,“把这车紫檀送到甲字库。“ 豆蔻压了压斗笠,推起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轮碾过青石板缝时,她故意把车往左歪了三分——成摞的紫檀木“哗啦“散开,露出底下夹带的阴沉木。 “作死啊!“监工一鞭子抽在她背上,“这是给......“ “给皇陵修享殿的料?“ 豆蔻捏着嗓子赔笑,“小的老家有祖传的补漆手艺,您看这裂痕......“ 手指抹过木纹时,暗红的漆皮簌簌掉落,露出里头蜂窝似的虫蛀孔。 监工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未时的蝉鸣吵得人心烦,豆蔻蹲在茶楼后院啃西瓜。二楼雅间传来摔杯子的脆响,她数到第七声时,江秋拎着染血的账本翻窗跳下来。 “林掌柜招了。“ 他扯开染血的衣袖,露出绑着东珠耳坠的绷带,“敦亲王在钱塘江底沉了三十船金丝楠木,今夜子时......“ 暮色四合时,姜清染换了身织锦襦裙走进钱塘画舫。鬓边的东珠步摇晃得叮当响,她倚着栏杆往江面撒鱼食,腕间沉水香混着胭脂味飘出三里远。 “小娘子好兴致。“ 穿团花绸衫的胖商人凑过来,腰间翡翠算盘第三颗珠子泛着幽蓝的光。姜清染用团扇掩着嘴笑:“我就爱看夜里捞珍珠的景儿,听说钱塘江底......“ 姜清染笑着看身旁不怀好意之人,只等惊雷炸开。 “轰隆——“ 江心突然炸起丈高的水花,二十艘乌篷船从芦苇荡里窜出来。姜清染的扇子掉在甲板上,看着浮出水面的阴沉木,心中一惊。 “动手!“ 她扯断东珠步摇的瞬间,两岸火把如星河骤亮。江秋带着亲兵从商船跳帮过来时,正看见豆蔻抡起铁秤砣砸向林掌柜的膝盖。 “留活口!“他格开飞来的翡翠算盘。 “放心,敲不断。“姜清染踩着胖商人后背冷笑,“还要留着他指认敦亲王私吞皇木呢。“ 子时的梆子声里,姜清染蹲在码头清点战利品。火把照得江面通红,她突然扯过恒亲王的袖子擦手: “王爷瞧见那艘画舫没有?船头雕的并蒂莲......“ “我们床上的雕花?“ 恒亲王邪魅一笑,看着姜清染的眼神也有两分慵懒。 “是像我三哥雕废的笔筒!“她踢着脚边的阴沉木,脸红没好气地说道。 “明日拿这个给他打套新刻刀,省得他总用豁口的旧家伙。“ “王妃!“亲兵突然来报,“姜少监带着工匠到江边了!“ 姜清染手忙脚乱要往船下跳,却被恒亲王拦腰抱住:“跑什么?你三哥又不是没见过你揍人。“ “他要是瞧见我用东珠钓贼......“姜清染突然噤声——江风吹开她的披风,露出里头染血的粗布短打。 “你受伤了?” 恒亲王心中大惊,随即数落道: “这般危险的事情本不该让你来,你偏说自己在江南闲不住,这下好了,这是何事受的伤?” 姜清染噘着嘴,心中有些不忿: “这一点的伤口无碍的。” 姜贺临举着火把走近时,正看见妹妹赤着脚站在船头,发间东珠与江心明月交相辉映。他目光扫过甲板上捆成粽子的商贾,突然把手里的雕花工具箱扔过去。 “你的刻刀。” 说着,又听见姜清染和恒亲王之间的对话,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起来: “你女儿家的,本就说过不让你来,怎得弄了一身伤?” 虽然两人都无可否认,姜清染这些日子的调查颇有成效,也正是因为她女眷的身份让人掉以轻心,反倒是更顺利了一些。 但是对于恒亲王和姜贺临来说,哪怕是自己再多费十倍的功夫,也不想利用姜清染来做这些事。 “我真没事,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可是不管姜清染怎么说,恒亲王还是二话不说就把她扛起来,送到了他所在的临时府邸里。 姜清染本来还反抗,但是后面慢慢的也就放弃了,毕竟这金丝楠木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也用不上她。 躺一躺,欣赏一下江南的好风景也不错。 就是实在太无聊,无聊到她现在感觉浑身不舒畅,嘴里也甚是没味道。 “豆蔻,你出去给我买点东西吃。” 第141章 养伤 豆蔻自己也馋得紧,但是还是咽了咽口水: “王爷说您不能乱吃东西。”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奴婢去去就回!” 豆蔻丝毫不迟疑,走路时都带着蹦蹦跳跳的雀跃。 江南美食多,她怎么能够错过? 蝉鸣声撞进雕花窗时,姜清染正趴在竹榻上啃李子。后腰缠着的纱布透出淡淡药香,她伸手去够矮几上的冰镇酸梅汤,指尖刚碰到碗沿,就被跨进门的徐舟野抓个正着。 “躺好。” 徐舟野单手托住险些翻倒的瓷碗,玄色常服还沾着江边的潮气。姜清染把李子核吐进他掌心:“我就擦破点油皮,你们非要......哎!” 话没说完就被翻了个面,徐舟野的指尖挑开她腰间丝绦。 冰凉的药膏混着呼吸落在伤处,激得姜清染揪住枕头穗子:“徐舟野!青天白日的你......” 这些日子在江南,他夜夜折腾,如今已经受伤了,又是青天白日的,他如何做出这种事情?” “你三哥在廊下盯着呢。” 徐舟野故意凑近她泛红的耳尖,“你若是嫌本王,要不让他来换药?” 窗棂外适时传来刻刀刮木的声响,姜贺临蹲在廊柱后雕着新打的药箱,每刻一刀都往屋里瞥一眼。 昨夜里浸血的粗布短打还在他眼前晃,刻刀险些削掉半片指甲。 自己的妹妹难得来这地方陪自己,自己却险些让她陷入险境,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反而郁闷起来。 “嘶——” 姜清染突然倒抽冷气,徐舟野手一抖,药瓶骨碌碌滚到榻边。 纱布下两寸长的伤口泛着粉,边缘结着薄薄的血痂,偏中间有道新鲜的裂口。 “豆蔻说你在码头摔的?” 徐舟野捏着药棉的手背青筋突起,“怎么摔的?摔在刀尖上?” 姜清染把脸埋进软枕,声音闷闷的: “捞木头时被缆绳刮了下......你轻点!” 院里的刻刀声戛然而止,姜贺临握着半截木料冲进来,袖口还沾着黄檀木屑:“不是说只是擦伤?”他盯着妹妹后腰的纱布,恍惚又看见那年她从树上摔下来,哭喊着说腿断了,结果只是蹭破点皮。 “真没事!”姜清染蛄蛹着要起身,“你们看......”话音未落就被两人按回榻上。 徐舟野拎着药箱冷笑:“豆蔻说你这两日吃了三碗冰酪?” “伤口未愈忌生冷。”姜贺临从袖中摸出油纸包,“城西王婆家的红糖姜茶。” 姜清染盯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往后缩: “三哥,我伤的是腰不是头......” “喝了。“两重声音压下来。 暮色染红窗纸时,姜清染裹着薄毯装睡。徐舟野在案前批公文,朱笔悬在折子上半晌没落——那折子都快叫她盯出洞了。 “再装睡就把你三哥炖的补汤端来。” 姜清染立刻睁眼:“我饿。” 徐舟野敲了敲案上食盒,八宝鸭的香气混着药味飘出来。姜清染刚要伸手,突然被他连人带毯子抱到膝头:“别乱动。” 荷叶饼裹着鸭肉递到嘴边,姜清染咬住饼边一拽,油汁蹭过徐舟野指尖。窗外“咔嚓“裂响,姜贺临刻废了第六块黄檀木料。 “我自己能吃......” “省得你三哥说本王不会照顾人,你们姜家人不都觉得,我恒亲王向来虐待你么?”徐舟野舀起鸭骨汤吹了吹,“张嘴。” 屋外的姜贺铭耳朵红了起来。 那可不是么?当初要死要活把自己妹妹抢亲去,任谁受得了? 姜清染叼着汤匙含混道: “你们这样,倒像我快......” “呸呸呸!”姜贺临冲进来往地上撒了把盐,“童言无忌。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好好吃药,要不然你还得再多养两天。” 夜风卷着盐粒打旋,徐舟野突然笑出声。姜清染趁机抢过汤碗,脚趾刚沾地就被拎回榻上。三人拉扯间,廊下传来豆蔻的惊呼:“王妃的珍珠粉撒了!” 趁他们分神,姜清染猫腰钻出窗户,踩着院里晾药草的竹架就往屋外蹿。腰伤牵得她身形一晃,被左右扑来的两人架住胳膊。 “姜清染!” “小妹!” 徐舟野拦腰把人抄进怀里,姜贺临在底下急急铺开晾晒的棉被。月华如水泼了满院,姜清染拽着徐舟野的衣襟笑出泪花:“你们这样,我倒真像瓷做的了。” 可是打闹归打闹,姜清染却真贪恋如今的温暖。 无论如何,她都要守住姜家,守住恒亲王府,守住整个宣治。 三更天的梆子惊飞宿鸟,姜清染迷迷糊糊感觉后腰凉飕飕的。 徐舟野跪坐在榻前,就着夜明珠的光给她涂药,指尖沾了薄荷膏往她痒处抹。 姜清染自然是浑身难受,忍不住地扭动,可恒亲王似乎是看不出来一般,动作反而愈发轻柔了。 他甚是喜欢姜清染这般模样,嘴角一勾: “别动。“他压住乱扭的腰肢,“你三哥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了。“ 姜清染扭头瞧见窗纸上的剪影,姜贺临抱着药箱来回踱步,每隔半刻钟就要贴门听听动静。 “三哥。”她故意哼唧,“疼......” 门“砰“地被推开,姜贺临端着药盅的手直抖:“要不还是请大夫......” “请了三个大夫了。”徐舟野扯过锦被给人盖好,“都说静养十日便好。” 姜清染从被窝里探出头:“我真没事,你们......”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晨雾漫进小院时,姜清染被窸窣声响吵醒。徐舟野和衣睡在矮榻上,手里还攥着半卷《伤科汇纂》。 姜贺临蹲在灶房熬药,药吊子咕嘟声里混着刻刀声——他在雕个带暗格的木枕,里头塞满安神的干茉莉。 “三哥。” 姜清染扒着门框探头,被姜贺临用披风裹成粽子:“江边运来批金丝楠,我给你留了块纹理最美的。” “真的?”她眼睛倏地亮起来,“要打张美人榻放在......” “等你伤好了再说。”徐舟野拎着药包进来,“今日的补药里添了甘草。” 姜清染哀嚎着缩回榻上,突然摸到枕下硬物——油纸包着城东李记的杏脯,糖霜里还混着刻刀刮落的木屑香。 第142章 回京 姜贺临把最后一块金丝楠木料推进刨床时,木屑纷纷扬扬落了满肩。他听着门外渐近的环佩叮当,故意把刻刀往木纹裂口处重重一压。 “三哥又糟蹋好料子!” 姜清染提着裙摆跨过满地木花,发间新打的珍珠步摇扫过他沾着松脂的衣袖。姜贺临举起巴掌大的木雕小像: “给你做的镇纸,像不像你八岁偷吃的模样?” “明明是三哥爬树摔肿屁股的样子!” 姜清染抢过小像,指腹蹭过圆滚滚的莲藕臂,“这料子......皇陵享殿的边角料?” “圣上特批的。”姜贺临摸出油纸包,“城北张记的杏脯,特意为你排队,比李记少三分酸。” 檐角的铜铃忽地被江风吹响,姜清染捏着杏脯的手顿了顿。徐舟野的马车已候在渡口,二十箱账本正在装船。 此时江边杨柳依依,姜清染心中生出几分悲戚来。亲人此次一别,怕是下次再相见就实在久远了。 “工部新派的监造姓周。” 她突然开口,“最爱在卯时三刻喝雨前龙井,往茶里搁三颗盐渍梅子。” 姜贺临的刻刀在木料上打了个旋:“又是梦里瞧见的?没事总管旁人做什么。” 实际上他根本不相信姜清染所谓的梦境,可是这是他妹妹,每一刻见面都是稀少的,因此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爱听。 “上辈子他克扣你三成木料钱。” 姜清染把杏脯塞进他嘴里,“今早我往他榻上撒了半斤痒痒粉,够他挠到立秋。” 暮色漫进木工坊时,姜贺临点燃了廊下十八盏风灯。暖黄的光晕里,他取出个雕着并蒂莲的漆盒:“你的生辰礼。” 姜清染掀开盒盖就笑了——十二把新刻刀,每把刀柄都嵌着米粒大的东珠碎,正是那夜从她步摇上崩落的。 “三哥把我当松鼠吗?”她抽出刻刀削断飘落的木屑,“攒这些碎珠子......” 不过姜清染还是口嫌体直,立马把这东西收到了身上,眼圈也红了起来。 “比不得某人攒糖纸。” 姜贺临突然摸出叠泛黄的桃花笺,“八岁说要给三哥盖糖纸屋子,攒到及笄才......” “还我!”姜清染扑过去抢,发间步摇勾住他腰间丝绦。两人跌坐在蓬松的木屑堆里,惊起梁间两只灰雀。 徐舟野进来时,正见姜清染顶着头木花往袖子里藏东西。他故意踩响门槛:“姜少监偷藏本王的王妃?” 他已经等了许久,可此时并不恼,一来时间充足,二来他也知道此次一别,怕是姜清染想要再见到姜贺铭是不容易了。 “借你半日罢了。”姜贺临把漆盒塞进妹妹怀里,“卯时潮水最急,现在去渡口还能赶上退潮。” 姜清染突然又有一分不想离去的想法,于是又转移话题,江边栈桥的灯笼在雾里晕成团红云,突然拽住兄长衣袖: “三哥可知我为何改行宫图纸?” 姜贺临望着江心沉浮的星火:“省木料?“ “是为留暗门。“她指尖划过他掌心,“从正殿藻井数第九块砖,直通江底暗舱。” 若是三哥在建造行宫的时候遇到什么险境,她也能安心一些。 姜贺临反手扣住她腕子: “你......” “若有人想再行宫内暗害你......”姜清染把阴沉木片拍在他掌心,“砸开暗门跳江,我安排了艄公日夜守着,给的银子够他一辈子吃喝。” 姜贺铭叹了一口气,无奈笑了。 姜清染总是这般担心他的安危,此番样子总是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想想自己担心姜清染的样子,倒也确实,家人都是这样的。 过度关心,总是因为有了牵挂。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晨雾染白鬓角时,徐舟野在马车前轻咳第三声。姜清染突然解下珍珠步摇,三两下拆成把零散珠子: “三哥替我收着,等......” “等你生辰来取。”姜贺临摸出个雕花锡罐,“每日辰时往东南角洒三颗,喂你昨日救的那个灰雀儿。” 马车驶过青石板路,姜清染从车窗探出头。姜贺临站在木料堆成的山丘上,正往掌心倒珍珠,惊得偷食的麻雀扑棱棱飞散,落了她满眼晴空流云。 “三哥,那我真走了。” 姜贺临没抬头,他怕姜清染瞧见他男子汉也会落泪,只是轻声嗯了一声,等两人离得远了,他才望着两人刚刚离去的地方久久出神。 七日后京城来信,姜贺临在笺上画了只圆滚滚的麻雀,喙里叼着颗东珠。 姜清染对着日光细看,珠面隐约刻着蝇头小楷:周监造今晨跌进染缸,袍子晾在咱家后院。 徐舟野蘸着朱砂批注:已着人添三斤痒痒粉。 登时两人都笑了。 可只顾着这些高兴可不行,正事总不能被误了。 在那里要死要活搞出来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给敦亲王的经济来源断了,若是没有钱,哪怕是他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花来。 自从在江南过了一段时间的松快日子,再回到京城时姜清染和恒亲王两个人心中又无隔阂,夜里恒亲王睡觉,总是紧紧抱着姜清染。 有时候她觉得不适应,有时候又心疼恒亲王。 其实,那些日子她并没有参与,所以她也不知道恒亲王从前受过哪些苦,又有那些累。 外人只知道他光鲜亮丽,可姜清染却知,夜里恒亲王紧紧攥住她的腰身,睫毛颤动,白日里如阎罗,夜里却酸酸软软说梦话: “染染,别离开我……” 可虽然做了那些梦,但从前那些事,姜清染没有亲历过,自然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她只能盼着风波赶紧过去,心里担忧着恒亲王,心疼着恒亲王,同时也期待着等日子平稳的那一天,仔细去了解他。 “王爷,我去把灯吹了吧?” 恒亲王似乎被姜清染翻身吵醒,她以为恒亲王觉得那蜡烛有些凉,便轻声说。 恒亲王看到姜清染长长的睫毛,又想到刚刚又做了失去她的噩梦,于是陡然紧紧抱住她,浑身炙热,声音也带了一丝别样的磁性: “不关了,若是关了灯,我怎么看得清你,有没有被我服侍好呢?” 姜清染:…… 第143章 周小侯爷替征 次日一早,恒亲王入宫迟迟不归,姜清染心中有些不安,便带着令牌也入了宫。 如今金銮殿的琉璃瓦还凝着晨露,姜清染跪在第九级玉阶上,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玉佩叮当。 她哪里想到,天衣无缝想要折断敦亲王左膀右臂的计划,竟然如此可笑。 恒亲王似乎只要没有像上一辈子那样死在那场战争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情况找上门来。 恒亲王此时正在养心殿议事,姜清染便在宫外侯着,突然,周为羡那柄佩剑扫过她裙角,月白锦袍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心下一震,除了那晚瞧见沈安然,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周为羡了。 如今涌周山边境被犯,恒亲王似乎又要出征了。从前她只在乎家人,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对恒亲王的担忧达到了顶峰。 若是此次他再出征,她该怎么办? 她……一定会等跟他一起的。 姜清染瞧见周为羡深深看她了一眼,紧接着决绝地扭头,他入了宫门,声音铿锵有力地向圣上回禀: “臣愿往涌周山。” 姜清染一瞬间震动。 周为羡?他? 周小侯爷…… 他跪得笔直,腰间双鱼佩磕在金砖上,脸上带着笑意: “这等好事圣上怎么想不到臣呢?玄甲军副将的位置,臣十五岁就坐过了。” 经过公公的示意,姜清染也可在外面侯着,养心殿的门没关,姜清染透过镂空雕花窗,可以瞧见里面的场景。 她指尖掐进掌心。 那枚双鱼佩是她及笄那年雕的,刻废的边角料被周为羡讨了去,没想到竟随身戴到现在。 他……他如今自请去如此凶险的边关打仗,是为了她。 亦或是……为了整个宣治。 “周小侯爷倒是积极。” 徐舟野突然出声,“上月秋猎连马鞍都坐不稳的人,今日倒要统帅三军?” 周为羡转头冲姜清染笑: “本侯的骑术还是清染教的,恒亲王妃说是不是?” 他故意晃了晃剑穗——正是姜清染旧年编的平安结。 皇帝咳了两声,这两个他都不想得罪。 一个是用命护着自己的亲弟弟,另一个则是亲弟弟从前把人家妻子抢走的受害者。 这个问题只能抛给姜清染了: “恒王妃怎么看?” 姜清染盯着剑穗上褪色的流苏,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场马球赛。 周为羡为她挡了惊马,后背留了道三寸长的疤,如今这疤倒成了他炫耀的资本。 “妾身以为......“ “臣以为不妥。” 徐舟野突然拽她起身,“周小侯爷连江南的梅雨都受不住,如何受得边关风沙?” 姜清染却知道,梅雨是因为那道疤痕,每每到雨季就会如噬咬般痛苦。 最后百般扯着,圣上心中是偏向周小侯爷的。 毕竟如果有人能去,那恒亲王刘在京中,他便不是孤身一人,胜算也更大。 姜清染和恒亲王又岂不知这个道理? 退朝时,周为羡故意撞翻徐舟野的玉笏。姜清染弯腰去捡,被他攥住手腕: “当年你说最喜我穿月白色。” 姜清染抽回手,腕间红痕刺得徐舟野眯起眼: “小侯爷记错了,我原话说的是''月白色衬得你像块发霉的糕''。” 那些姜清染早就记不清楚的事情,被周为羡如数家珍地藏在心中。 马车上,徐舟野捧着姜清染的手腕上药。药膏抹到第三遍时,终于闷声问: “你当真教过他骑马?” “八岁那年。”姜清染戳他紧绷的嘴角,“还不是你小时候太出众,京中都在传言,当初我也被恒亲王迷的昏三倒四,他非要学你驯烈马,结果被踹进马粪堆。” 徐舟野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又板起脸:“明日我进宫请旨,定不让他......” “让他去。”姜清染掀开车帘,“你看。” 顺着她手指望去,周为羡正在宫门外训斥粮草官。 “他在为我们拖时间。” 有他,一切事情都会更容易一些。他用命去了涌周山,恒亲王和姜清染便有了更多时间去查平潭岛的秘密,去做从前没有时间做的事情。 “行,本王依你。” 瞧着恒亲王脸上有些不服的神情,姜清染赶忙说道: “王爷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自然是最有带兵打仗的才干的,只是这次让你把这机会让给他罢了。” 恒亲王的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这么说着,可姜清染心中还是害怕。 周为羡为家中独子,更是周候的世子,若是真的在涌周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似乎是注意到了姜清染有些担忧的样子,恒亲王蹙了蹙眉: “你放心吧,本王绝不让那小子一个人,身边得力干将都派给他了,这次,让这个毛头小子好好表现表现。” 恒亲王压下心中的醋味,眼神之中难得有了几分傲娇之意。 “行,我就知道王爷最棒了。” 回去的路上,姜清染一高兴,在马车上亲了恒亲王一口。 那柔软的触感,如同樱花一般的浅色,恒亲王怔了一瞬: “王妃此举,怕是昨晚没尽兴?” 姜清染的脸瞬间红了,昨夜可是差点把她累死,恒亲王只顾着自己快活,当真是不把旁人当人看。 但是姜清染却不知,恒亲王已经是最温柔了。 “青天白日里说什么浑话,今日我听茯苓说安然最近身子不爽利,我要去凌王府瞧瞧她。” 恒亲王淡淡嗯了一声,还是把姜清染紧紧的揽在怀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恒亲王就变得格外粘人起来,姜清染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没有办法把他推到一边。 京中从前恋慕他的人不少,又有几个能想到恒亲王婚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粘人精呢? 马车阵阵,终于到了凌王府,姜清染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同恒亲王道别。 他这些日子向来繁忙,从未有过片刻歇息,跟姜清染道了别,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朱青,听说你家王妃最近害喜害得难受?” 姜清染走到凌王府,瞧着比从前可简陋多了,那些贵重的东西似乎都被沈安然撤掉了。 “奴婢参见恒亲王妃,是啊,您快去看看我们王妃吧!” 第144章 猜猜我是谁 姜清染跟着朱青穿过回廊时,忽见廊下挂着新扎的艾草香囊,青涩药香里混着丝甜腻。 “这艾草的味道倒是好闻,只是……你们娘娘用的上这个东西吗?” 需要熏艾草,向来都是有流产征兆才会。 朱青赶忙解释道: “回恒亲王妃的话,我们娘娘身子还好,只是太医说这样更稳妥一些,所以便这样做了,都是希望娘娘安康。” 姜清染扭头看她了一眼: “你倒是个忠心的。” 她伸手拨了拨香囊穗子,发现内衬竟用金线绣着并蒂莲,这是沈安然未出阁时最爱绣的花样。 如今绣这个,怕是又日夜思念凌王吧。 “姐姐。” 沈安然倚在湘妃竹帘后唤她,杏色春衫松垮垮罩着身子,往日莹润的脸庞蒙了层灰气。 案几上摊着本《诗经》,书页却停在《氓》的“言笑晏晏“处,洇开几滴未干的泪痕。 姜清染心头揪紧,忙扶她靠上软枕: “太医不是说胎象稳了?怎的脸色愈发差了?” 指尖触到她腕间,珊瑚镯子下脉搏虚浮如游丝。怀孕的脉象应该更稳固才对,如此这般……实在让姜清染心中担忧。 姜清染心下一惊,但她自己心中也有预感,毕竟她对凌王的感情那么深刻,此次凌王去了平潭岛,哪怕知道是局,她也日夜难安。 可是,时间最难解的,就是相思。姜清染叹了一口气,最终也没说什么。 “许是……” 沈安然望着窗外新抽的柳芽,喉间突然哽住,“昨夜梦见王爷在海上遇了风浪,醒来便再难安枕。” 她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个褪色的香囊,里头装着凌王流放前剪下的青丝。 凌王去了平潭岛,日子到底过得怎么样她都无从得知,只能日夜守住自己心爱的人的一缕青丝和腹中的孩儿,日子眼见的难捱。 她说的不错。东海风浪很多,凌王为了掩人耳目是实打实的流放,路上艰辛不已。 可是她这般担忧,伤了自己的身子,怕是再难好了。 朱青捧着药碗进来,姜清染接过时嗅到不同寻常的酸苦。 碗底沉着几粒朱砂似的红籽,她忽然想起上月太医院失窃的安神籽——此物虽能镇惊,孕妇多用却易伤胎气。 毕竟是凌王府的东西,她自己又是一个半吊子,看错了也有可能,总也不敢太过于直接就驳斥了。 但是这是沈安然,为了她,多担忧一些也是应该的,何况凌王府如今正是最脆弱的时候,险象环生也不是不可能。 “这药方是谁开的?” 姜清染用银簪拨开药渣,发现竟混着晒干的西番莲。这一味药她是最肯定的,绝不会弄错。沈安然最畏寒,这味药分明与她体质相冲。 如今圣上不好明面上来关心沈安然,恒亲王跟圣上一脉,但姜清染向来在京中的名声几乎如母老虎一般,哪怕是来了也不会引人非议。 看来有人想趁着凌王不在,暗害沈安然腹中孩儿。 不过想来也是,沈安然的孩子毕竟是皇长孙,若是凌王不中用,那圣上想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件事,不可打草惊蛇。 “是...是王爷从前惯用的军医。”沈安然眼神有些空虚,不知在想些什么。脖颈突然泛起红疹,“说是能安神定魄......” 姜清染攥紧药碗。凌王麾下那位王军医,去年腊月分明因用错药被革了职!可如今沈安然日日忧心凌王,怕是早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琐事,这东西兴许是旁人…… 窗柩忽被风吹开,她瞥见院中新来的粗使婆子慌里慌张的样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计。 “好妹妹,我府上刚得了支百年老参。” 她笑着替沈安然拭汗,帕子顺势抹过其耳后,沾着层细密的冷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明日让茯苓送来,配上阿胶最是养人。” 沈安然突然抓紧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染染,你说王爷他...他当真只是去岛上练兵?流放路上,我实在担心他。” 泪珠砸在姜清染手背,烫得她心口发疼。她重来一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护着自己心爱的人吗? 如今沈安然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本来心思就不多,如今又因为凌王的事情伤了思绪,若是有人趁人之虚,岂不更危险? “今日起我搬来陪你住可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见窗外的婆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姜清染心里的猜测兴许是十有八九了,她微微一笑,把眼神收了回来。 姜清染拔下金簪挑灭熏香,“正好教你家小厨房做茯苓这两日新学的淮扬菜。” 她余光再瞥见有个脸生的小丫鬟正在门外与那可疑婆子低语,虽然两人嬉笑着,看着像是正常闲聊,但她袖中暗扣的银针已蓄势待发。 “还是算了吧,虽然你平时不说,但是恒亲王对你多宝贝我还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让他知道我把他的王妃拐跑了,怕是要杀到凌王府了。” 她眼中虽然有对姜清染的不舍,却还是这样开玩笑道。 说起来,若是她留在这,自己还能有个伴。 姜清染把银针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药碗里,并没有变色。 旋即又笑嘻嘻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强留了,要不然留的多,没得让王妃嫌弃我才是。” 沈安然有些生气道: “我岂会嫌弃你?只是如今这时岁,你跟我接触的多,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姜清染拍了拍她的肩膀,严肃道: “照顾好自己,我都知道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清染走之后,不过两个时辰,暮色渐浓时,恒亲王差人送来凌王亲笔信。沈安然对着信笺上熟悉的“安然卿卿”四字又哭又笑。 朱青再一次把下人煎好的药给端了过来,眼下乌青。 说起来朱青是沈安然从家里带来的丫鬟,跟沈安然关系很好,如今凌王府孤苦无依,朱青便日日都把心思花在了沈安然身上。 如今已然是不知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正当沈安然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了姜清染俏皮的声音: “安然,你猜猜我是谁?” 第145章 登闻鼓 姜清染提着湘妃色宫灯折返时,檐角的铜铃正被夜风撞出清泠声响。她特意换上了沈安然十三岁那年送她的月白云纹褶裙,清冷如同刚刚从月宫出来的嫦娥。 “你这促狭鬼!” 沈安然半倚在缠枝牡丹锦枕上,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珠,却在看清来人装束时破涕为笑。 “说是不来了,竟然还是偏要来,若是过段时间恒亲王杀过来,你可得在我面前护着我,不然也太让人害怕了!” 烛火将姜清染鬓边的珍珠步摇映得流光溢彩,恍如那年她们偷溜去秦淮河看灯会的光景。 虽然嘴上说着这话,但是脚下还是下了床赶紧接过姜清染手里的宫灯,不知多久没有一起这般亲密过了,两人都陷入了无端的回忆之中。 朱青识趣地带着小丫鬟退到外间,姜清染踢了绣鞋便钻进锦被。 她钻到沈安然怀里撒娇,但是也一直注意着她腹中的胎儿。 沈安然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药味,让她想起沈府后宅那棵生了病的木樨树,那年她们不过总角之年,蹲在树下用银匙给树根灌药汤,汁水染脏了沈安然新裁的鹅黄襦裙。 那些时候,两个少女还不识愁滋味。 不只是谁先叹了一口气,两个人便开始没边地回忆起来。 “还记得你及笄那年,非要在簪子上刻木槿花纹。” 姜清染拨弄着沈安然散在枕上的青丝,指尖触到她后颈微微凸起的旧疤,“结果被刻刀划伤了手,血珠子滴在白玉上...” 姜清染噗嗤一声,看着沈安然。 “你倒好,抢过簪子就要往自己手上划,说要陪着我疼。” 沈安然笑着往她怀里缩了缩,珊瑚镯子碰在姜清染的银镯上叮当作响。月光透过茜纱窗漏进来,将床帐上的百子图映成摇曳的影戏。 她们絮絮说着陈年旧事:七岁时躲在沈家藏书阁偷看禁书,被守夜嬷嬷发现后,是姜清染故意打翻烛台引开注意;十二岁上元节猜灯谜,沈安然为赢那盏琉璃美人灯,熬了三夜将《乐府诗集》倒背如流;及至前岁凌王求亲,姜清染扮作小厮混进前厅,生生将合八字的道长问得落荒而逃。 “你总这般不管不顾的。若是生出了什么事端怎么好?” 沈安然忽然哽咽,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褪色的香囊。 但其实姜清染知道,她如今重活一世,所做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如若不然,怕是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可沈安然不一样,她哪怕是处处谨小慎微,却还是有很多东西可能见缝插针地进来。 姜清染握住她冰凉的手,金镶玉的护甲轻轻刮过对方掌纹。窗外的婆子终于按捺不住,漆盘上的药碗与瓷匙相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该用药了。” 粗哑的嗓音混着药气飘进来。姜清染瞥见帐外晃动的灰布衣角,突然伸手拽开床幔。那婆子猝不及防踉跄半步,药汁泼在姜清染特意铺开的月白裙摆上。 “嬷嬷好生仔细。” 姜清染笑吟吟支起身子,腕间银镯突然弹出三寸银针。 底下那嬷嬷不动声色,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为着凌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要仔细的。” 其实姜清染知道她为什么来,这药实际上早就煮好了放在外厅,只有一个屏风挡着,说起来也算是在姜清染和沈安然两个人眼皮子底下。 其实她早就动过手脚了,但是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姜清染会来。 而正是算准了这一点,姜清染才特意选了这个时间点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果不其然,这个婆子竟然真的来了。 沈安然看着姜清染郑重其事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姜清染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药既如此仔细,那便有劳嬷嬷先喝了。” 这嬷嬷先前下过药,如今已经来不及再换药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其他药中和。 可这种方法,对于孕妇来说兴许胎儿没事,可是对于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看着那嬷嬷竟然不动,沈安然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来: “这药有什么问题么?你竟然不敢喝?若是给孕妇的药,大概率比着旁人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你又何至于畏畏缩缩?” 姜清染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却听见这个婆子陡然脸色阴森地笑了起来: “你真以为如此就可以安然无恙了么?你岂不知如今王爷的势力,你俩瞧着算是人上人,可不过也就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姜清染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眼见着她直接在一旁的柱子上撞死,沈安然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 “朱青,找些人把她抬出去。” 她没有打算杀掉凌王妃,也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她知道,只要敦亲王在一天,她永远有源源不断的危险。 当夜沈安然被吓得一夜无眠,跟着姜清染回了恒亲王府。 那一夜恒亲王又是彻夜待在宫中,恒亲王灯火通明,瞧见王妃和凌王妃回来,豆蔻,茯苓都赶忙拥了上去: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凌王府如今这么危险,奴婢担心您……” 说着,看到脸色惨白的沈安然,才赶忙行礼: “奴婢参见凌王妃。” 沈安然喃喃道: “连一个下人都知道我们凌王府实在危险,而我却不知,我竟然差点连孩子都没有护住。”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 姜清染无比心疼她这幅样子: “好了,好了,以后的事情再不用你操心。” 次日一早,姜清染换上了进宫的正装,端端正正地打算入了皇宫。 才刚刚开始,她便敲了登闻鼓。 她要告御状,有人要毒杀凌王妃。 虽然凌王被流放,但是圣上网开一面,没有褫夺封号,既然如此,那沈安然就永远是凌王妃。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该这么受人磋磨。 等那些大臣上朝瞧见姜清染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有些奇怪的。 但是圣上知道这缘故,一定是高兴的。 他也想保住沈安然腹中的孩儿,这可是他的皇长孙。 但是他如何出面? 就需要由姜清染这个,从来都跟她一起长大的,重情重义的王妃出面了。 第146章 看星星 见到姜清染的第一眼,徐舟野是觉得震惊,随后了然,便露出赞赏的笑意。 只那一瞬,姜清染就捕捉到了。 敦亲王瞧见姜清染在这里诉苦,出来讽刺道: “皇嫂到真是有兴趣,哪来的后宅妇人出来为一个罪妇敲登闻鼓的?我们皇家成了你自己的大理寺不成?还是早日归家,别没得让人笑话。” 姜清染白了他一眼,沉声道: “我朝本就有律法,民有冤,自然来,何况是皇家之事,如今这事情,也只有圣上可以裁决。自然来找圣上。” 说着,圣上一副无比疲惫厌恶的样子: “说吧,所为何事?” “臣妇要状告有人有不臣之心,企图残害皇嗣!残害朝廷命妇!” 听到这里,圣上脸上不耐更甚: “你有何证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来叨扰么!” 姜清染冷脸道: “昨夜有个粗使婆子在凌王妃的药里加了滑胎药,若是不信整个凌王府的下人都可以做证!” 敦亲王冷笑一声: “我还当时什么事!下人作证又有什么用?岂不还是向着凌王府?皇嫂未免想的也太美了!” 姜清染抬头看他,继续说道: “那王爷以为如何能作证?” 敦亲王继续说道: “那人承认,再加上凌王妃滑胎,就可以作证。另外你好端端的恒亲王妃不做,偏偏要在这里管着那个罪妇做什么?” “你怎么能盼着凌王妃滑胎,你好狠的心!” 姜清染与圣上目光对视,对圣上挤眉弄眼了一番。 圣上立马意会,把桌上的东西都摔了: “岂有此理!为了一个罪妇你们在这里争执不休!这朝堂是给你家开的吗?” 姜清染还想辩解,眼泪已经滑到嘴边,圣上却宣布上朝,不再理会。 姜清染便自顾自地跪在了朝堂之外,等着圣上。 散朝之后,恒亲王捏着姜清染的下巴,笑道时候整个人眼睛之中无端生出几分魅惑来: “没想到王妃倒是聪明。” 姜清染想挣开他的手但自己实在无力,于是只好说: “那是自然。” 恒亲王作势跪在了姜清染一旁,虽然都是跪着,可是恒亲王整个人散发的气息简直跟休息一般。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一旁圣上贴身太监都已经被汗浸湿全身了: “王爷,您就别再添乱了,圣上如今焦头烂额,王妃的事情他不是不能管,他已经是不想管了呀!” 恒亲王轻声哼了一声,竟第一次在姜清染面前说出了如此臊人又蛮不讲理的话: “不管不行!这件事情牵扯的可是本王的王妃,若是我王妃心里不高兴了,我哪里有好日子过!还是让圣上早日决断,本王也好带着王妃回家去。” 看见太监一脸汗水的回禀,姜清染不由得给恒亲王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如此,圣上被逼无奈的样子更显,何况恒亲王因为宠妻而逐渐倦怠的人设也立住了。 果然,两个人跪倒天黑时,圣上把养心殿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好啊!好啊!他俩既然如此偏袒那个罪妇,觉得谁都要害她,那就让他俩带回他们的恒亲王府去!眼不见心不烦,若是再在恒亲王府被害,那可不管朕的事了!” 说完,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场戏总算是演完了,姜清染成功把沈安然留在了恒亲王府,虽然没有让凶手伏诛,但至少保证安然这段时间能开开心心,安安全全。 何况,敦亲王如此势力,单单毒害皇嗣这一个罪名,可是搬不倒他的。 说完,姜清染回去是就看见沈安然一脸担忧的样子: “你实在是淘气!前些日子在凌王府是我自己没有注意,日后注意一些就好了,你怎么能为了我敲登闻鼓,你可知道如今我的境况……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 姜清染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你放心吧,这也是演的。” 她刚刚一肚子火正准备发,现在只变成了满头问号: “又是演的?” 姜清染笑笑,没说话。 难得有沈安然这个外人在,姜清染和恒亲王两个人吃饭也能安生一些,少拌些嘴。用过晚膳,姜清染在恒亲王面前眨巴眨巴眼睛: “王爷,我今天晚上想跟安然一起睡觉。” 恒亲王脸色明显暗淡了一点,他没有回应姜清染,直勾勾地盯着她,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可是姜清染却转移了视线看着面前的盘子,她这几日夜夜累的要命,她是不想再这么辛苦了好不好! 倒是沈安然先看出来恒亲王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赶忙识趣地说道: “王妃不必如此,我本来就是来暂住,何况平时独来独往也习惯了。” 姜清染求助的眼神没有被沈安然看在眼里,她可不想平白无故背上恒亲王的怨恨去。 说完,沈安然便找了个借口赶快溜走了,豆蔻和茯苓借着去帮凌王妃收拾东西的契机,也溜走了。 “这下王妃准备往哪里逃?” 姜清染有些尴尬,看着恒亲王强扯出一抹笑容: “王爷……” 说着,恒亲王就在这么多下人的面,把姜清染扛了起来: “王爷,你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成何体统!” 恒亲王却笑得灿烂: “本王不要体统,反正在圣上和旁人眼里,本王本就爱惨了你了,还不如多做些事,让他们都彻底记住这一点。” 把如此青天白日的浑事说的跟公事一样,可就是让姜清染无法反驳,气急的时候,姜清染只好说: “既然如此,那你听我的,把我放下来。” 恒亲王今日似乎格外开心,便顺势把姜清染放了下来,低头凑近看她: “怎么了?” 姜清染刚刚倒挂在他身上,脸有些红,又或者不是为了这件事红。 “我有点累了……” 一语双关,恒亲王怎么会听不懂她的双关?随即仰头笑道: “本王今日不打算折腾你,只是这两天天气没那么冷,今夜星星格外亮,想要邀请你跟本王一同去看罢了,何必那么害怕。” 第147章 看星星 这话一说,倒是显得姜清染想多了,她一下子脸红起来: “谁知道你这么想的,说话只说一半,平白让人误会。” 恒亲王没有怪她如今羞愤的样子,只是静静看着她,夜色已经很浓了,可是满天的星光和月亮倒是把两人照的挺亮。 “好了,不生气了?” 两人一同走着,姜清染瞥了他一眼,说道: “既然是看星星,那王爷想好要去哪里看星星了么?可别平白让我白跑一趟。” 恒亲王轻笑: “自然是想好了,我们府上还有很多景象都是你不知道的呢。” 姜清染平日确实大多忧心于其他事,虽然在府中已经待了很久,却很少真正静下心来观赏恒亲王府。 说起来,恒亲王府是整个宣治最大的王府,也是最豪华的王府。 姜清染的手被恒亲王牵着,夜风很凉,可是这一夜却出奇没觉得冷。 恒亲王的手很大,轻易把姜清染的手全部包裹在内,由于常年练兵,经常去沙场,他的手上有许多茧,虽粗糙却并不狰狞。 而姜清染自幼被宠爱,手则是又香又软,抓在恒亲王的手里就像是轻柔的花瓣。 “还有多久啊,看个星星神神秘秘的,何况这大冷天的。” 姜清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借着月色,也能看到她眼里的星光。 “到了。” 这是王府里的高塔,从前是见过的,如今高高矗立在这里,姜清染有些望而生畏。 恒亲王紧紧抱住姜清染,先是爬了一些楼梯,接着在姜清染的耳边轻声说: “抓紧本王。” 姜清染浑身颤栗了一下,他的声音湿热黏腻,温柔地穿过她的耳朵,让人心神不宁。 “怎么,冷了?” 说着,两人竟真的三下五除二上了那高塔,姜清染看的目瞪口呆: “你……你……你竟然会飞?” 这一路上这么高,他竟然抱着自己轻轻松松就上来了。 恒亲王噗嗤一声笑了,却没有接话茬,把自己身上的黑狐裘大氅脱了下来,披在了姜清染身上。 这黑狐裘大氅上还有恒亲王身上的温度,以及他身上独有的檀香和朱香混合的味道,莫名让姜清染安心。 实际上她只是觉得有些凉,当时颤栗也并非因为冷,可是却仍旧没有解释。 “谢谢。” 恒亲王瞥了她一眼,严肃道: “这有什么可谢的,本王是你的夫君,自然要好好照顾你。” 姜清染觉得有些暧昧,不自然把脸前的一丝碎发抚到耳后: “王爷平日里得空的时候,就会来看星星么?” 恒亲王看着星空,眼神复杂,像是惆怅,也像是回忆,又像是深情: “从前有人告诉我说,如果想她了,便去看天上的星星。” 说完,他便看着姜清染。 姜清染一下子就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自己了。 可是她一下子怅然若失起来。因为这事情的主人公是自己,可是她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姜清染知道,自己小时候确实最喜欢看星空。 那个时候,自己身边的朋友并不多,周侯爷那时候还没有成为姜家的朋友,自己便总是独来独往。 虽然看中姜国公的权势,所以许多人都会主动凑到姜清染这个姜府嫡女面前,可是她总是不冷不淡的,除了一个沈安然,并没有跟很多人交过心。 每每觉得孤独的时候,姜清染都会一个人去看星星。 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总是像有人陪着一般。 “那王爷,总是不开心的时间会去看星星么?” 其实他只要得空,便会来这个屋顶坐一坐。 可是他没有告诉姜清染,没有告诉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嗯。” 他淡淡嗯了一声。 似乎是有些害怕,姜清染的手还是紧紧按住后面,突然,有一个大手一下子罩住了姜清染的手,她,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恒亲王一下子又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姜清染能听到自己剧烈的跳动,脸上那点不正常的红晕都沉寂在徐舟野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小心一点。” 恒亲王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暗哑。 “噢。” 其实她刚刚想怪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就突然抓自己的手的,可是那个时候脸太热了,来不及说。 “王爷,可是过去的好多事我都忘了。” 姜清染突然来了这一句,虽然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可她已经在心中酝酿了很久。 她是真的很担心这件事。 其实恒亲王也知道,毕竟他向来是一个敏锐的,他能确认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所深爱的,却感受得到,有些东西缺失了。 那段在深宫中,自己被拯救,被救赎的回忆,没有人会替自己记住了。 他是一个孤独的守墓者,守着上一辈子的回忆。 同样的,姜清染的那些痛苦也是,关于父母的悲惨遭遇,也是只有她一个人。 他低着头看着底下的风光,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才听见一声暗哑的嗯。 姜清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失落,赶忙说道: “不过最近我总是做梦,有时候都会想起来。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都记起来的。” 恒亲王轻声笑了一下,姜清染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又有些怅惘。 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王爷,一个在某些情况是活面阎罗的男人,当时竟然在战场上战死。 姜清染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王爷,在战场上受伤疼不疼?是不是很难受,很辛苦了。” 恒亲王似乎在仔细思索这个问题,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姜清染转而又说道: “你看我说的这话,自然是疼的。自然是疼的。” 她喃喃道。 “那王爷,您在沙场上,直到最后一刻,在心中都想些什么呢?” 恒亲王这个话倒是不假思索: “你,以及宣治。我想,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要问问你为什么欺骗我,还有,如果重来一次,我相信我可以拯救宣治。” 姜清染突然想到自己临死的时候那些事。 她是死在方家的,那时候已经举目无亲,她的郁结之症早已无药可救。 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想,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会嫁给方唯安。她一定要拯救她的家人。 所以,上天悲悯,给了他们两个一次重来的机会。 第148章 粉宝石 “我现在失去了一些记忆,不过想来如果我没有失忆,上一辈子那些事,大概我想的也是你,以及拯救我的父母。”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彼此陪伴,兴许是看姜清染有些困意了,徐舟野就把姜清染抱了下来,带到了卧房。 姜清染刚刚躺在卧房时已经困得不行,可是恒亲王却笑着抱她,用有些低沉却魅惑的声音轻轻说: “怎么王妃这么快就困了?正事还没有办呢。” 听到这些日子熟悉的语调,姜清染条件反射一般应激醒了过来,看着恒亲王讨饶道: “王爷,我今天实在是累……” 她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恒亲王堵住了嘴。 虽说并不顾及她的困意,但是一夜情浓,确如夜空星光一般温柔。 次日一早,姜清染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沈安然起来的时候听说姜清染还在睡觉有些惊讶: “她竟能睡得如此之久,没想到啊,从前我自己一个人在宫里的时候,却也是要晨昏定省,操持家务。” 她原先多次去宫中请安,兰妃娘娘也处处刁难,三天两日让她住在宫里站规矩,倒是实在委屈她了。 所以就算是在凌王府,她也已经没有了睡懒觉的习惯。 “回王妃的话,我们王爷向来是不许我们这些下人吵醒王妃的,说是王妃夜里操劳,若是再吵闹,下次不愿意服侍他该怎么办?” 沈安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如此。过会就该用午膳了,她总不能连午膳也不用吧?我还是要去叫叫她。” 说着,她便一个人去了姜清染的卧房,正瞧见她刚好醒来。 “安然,你怎么来了?” 姜清染揉了揉眼,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是自己给沈安然带来的,才不好意思地说: “诶呦,你看我忘了。” 沈安然笑着说: “你瞧瞧现在几点了,这么大个王府若是你不起来管,每日只管这一段时间,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乱翻天了。” 这时候,豆蔻给两人都煮了茶端过来接着说: “这凌王妃可就猜错啦!我们王妃向来是个聪明的,培养了我和茯苓,一个会打算盘,一个会管铺子管院子,我俩又各自培养的有粗使丫鬟二等丫鬟,倒是中用的很,王妃何事想过问,都不会乱了套的。” 沈安然听了这个先是惊讶,随后捂嘴偷笑道: “你倒是个会躲懒的。” 姜清染起身之后带着沈安然在院子里转了转,日日陪着她散心,倒是让她开怀许多。 这些日子为着江南之前查到的木材之事以及给敦亲王上供的事,恒亲王如今和圣上忙的脚不沾地,就是为了查清楚哪些人参与了什么,平日回王府的时候屈指可数,如今沈安然来,倒是大大解了闷。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眼见着开春了,沈安然的肚子也有五六月份,她也该多出去活动活动才好生产,于是姜清染就打算带着沈安然去那马球赛。 这马球宴是皇后娘娘承办的,要说起来每隔三年皇后娘娘就会承办一次马球宴,可是如今这场马球宴的意义,却早已经跟从前不同。 前面打马球的那些男男女女不过是障眼法,后面那些查事才是真本事。 女眷自然是去的很多,不过这次恒亲王恰好有事,倒是刚巧也上了马球宴。 这些日子姜清染经常因为一些细节梦见从前的事情,恰好如今恒亲王同姜清染亲密,于是亲近的地方多,见过的物什多,所以却也回忆起许多从前并不知道的事。 尤其是恒亲王那把刀。 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刃,竟然镶嵌一颗粉色的宝石。 前一夜,姜清染的梦里一直在下着一场暴雨。 那是宫中,已经打更了。姜清染由宫人撑着伞快步向前走着。 “姜四小姐,您这么晚了,还下着暴雨,若是还不回去怕是公主殿下会担心的。” 姜清染却继续加快了脚步: “正是因为这么晚了,还下着暴雨,所以我才要更快一些。” 那梦里姜清染的声音很娇嫩,也很急促。 梦里的场景昏暗无比,只能感受到姜清染心中无比焦急。 她终于赶到了。 正巧瞧见徐舟野一个人小小的,跪在青石板上。 “五皇子,您怎么还在这里跪着?” 徐舟野知道姜清染是特意来找他的,却别开了头,他的头比较低,姜清染看不清他的神情。 “姜四小姐早些回去吧。现在天太冷了。” 姜清染却自顾自把自己手中拿的那把新伞撑开放在了徐舟野的头顶: “雨这么大,为什么连个过来给你撑伞的宫人都没有?全都是吃白饭的么!” 走近了,姜清染才瞧见恒亲王脖子上上竟全是伤疤,身上也是血水,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虽然他跪的很直,仿佛一个屹立不倒的松树,可天太冷,还是能看到他幼小而瘦弱的身躯在微微抖动。 “姜四小姐,你不必为我担心了,这些宫人也都是奉圣上之命。” 是啊,是因为圣上才让他跪在这里。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这么举目无亲? 如今哪怕是一个姜清染,都能越过他一个皇子去,可见皇恩浩荡,却从未怜悯过他。 “那又如何?宫人奉命让你跪在这里,可有人说让你淋雨……” 她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徐舟野厉声打断: “够了!还请姜四小姐回去吧!现在这个情况,您还待在这里不合适!” 姜清染还是第一次见发火的五皇子,他脸上滚落的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 可是姜清染心里却知道,此事是贵妃之祸,若非如此,怎会连皇后娘娘都被禁足? 他如此,不过是想要姜清染不要被贵妃记恨上罢了。他连皇亲国戚都不是,又怎么敢跟贵妃对上? 却没想到姜清染把伞丢了下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要,可我偏要给。” 次日一早,徐舟野已经躺在了床上修养,姜清染过去第一件事,便是送给他了一把刀。 刀柄上赫然镶嵌着一颗纯色的粉宝石。 “与其受人凌辱,不如拿起刀,亲自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第149章 打擂台 恒亲王拿到这把刀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他能看得出来这刀的材质不菲,更不用提上面的粉色宝石。 姜清染倒是有些尴尬,毕竟是送男孩子的东西,可是她却自顾自镶嵌上了粉色宝石。 “五皇子,我今日送你这剑,上面有宝石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我知道这皇宫官不住你,而公主也要和亲了。很快我同你便难以相见。如今有这粉宝石,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说完,姜清染便扭头走了。 自那以后,十三岁的五皇子便自请领兵作战,从一个小将军做起,直到如今闻名天下的恒亲王。 两人都不知道,那一次分别,竟然是一生的错过。 姜清染醒来的时候久久不能回神,可是恒亲王已经离去很久了,盯着房间里的那粉色的刀出神。 “染染,你在想什么呢?不想打马球吗?” 沈安然在姜清染面前晃了晃,姜清染才回过神来,如今竟然已经是在皇后娘娘的马球宴,她又走神了。 自从自己经常做梦回忆起事情之后,她便经常发呆。 “那自然是想,我打马球可是一流,只是现在已经很久不曾打过了。” 沈安然笑道: “哪里很久了?三年前皇后娘娘的马球宴,你不是还来打了么?” 说道这里,姜清染才意识到,马球对于自己是一生的距离,可实际上不过才过了三年而已。 “说的也是,只是忘得有些久了,怕是一会打不了太好。” 姜初棠倒是过来了: “瞧瞧五妹妹说的,这马球向来是个容易的,对于五妹妹来说也是不在话下,此次方大人要同我一起打,不如五妹妹一起?” 沈安然没好眼色地撇了她一眼,她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这人分明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跟姜清染打擂台呢! 于是沈安然没好气地说道: “方夫人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如今方大人不过是一个文臣,能不能打马球另说,何况方大人似乎并不喜你吧?他真会同你一起打马球?整个京城谁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姜清染却应下了: “好,我跟你打。” 可是姜清染目的却不是为了姜初棠,而是为了方唯安。 上一辈子他可是敦亲王反叛的关键,若不是方唯安在那个时候替敦亲王出谋划策,最后怎么也不可能当上摄政王。 “染染,你可想好了?你这四姐姐向来是一个……反正不管怎么说,若是伤到你了怎么办?” 姜初棠倒是不高兴了: “我怎么了?还是不劳烦凌王妃担忧了,凌王妃有功夫在这里论我的长短,不如好好担心担心罪臣凌王,看看如今是死是活……” 姜初棠捂嘴笑着,沈安然却彻底生气: “你……你……” 姜清染笑道: “好了,安然,不必为了这样的人生气,这场马球赢回来,让她闭嘴。” 沈安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若是姜初棠想要耍阴招,怕是什么事情都去做得出来,到时候如果伤到姜清染怎么办? 说着,沈安然便问道: “那你要谁同你一起打?” 从小到大,姜清染自然是跟沈安然一起的多。 “你。” 沈安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讶异道: “你……你开玩笑……” 这个时候姜清染才想起来如今沈安然已经有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孕,于是赶忙说道: “诶呦,刚刚只顾着马球,竟然把这个事情忘了,那谁同我一起打呢?” 说着,姜清染就听到身后那清亮的声音: “我陪你打。” 说着,就瞧见了周世子,周为羡。 “你怎么……” 姜清染震惊周为羡怎么会出现,转头也看到了他的妻子孙氏如今脸色难看的样子。 想来孙氏应该是不同意的,何况如今两个人都有了家室,又怎么好一起打马球? 姜清染正在想办法拒绝,却看到周为羡一脸赤诚的样子: “染染,无论何时,至少是以一个朋友的名义,我永远不愿意你孤立无援。” 姜清染心中感动,可是脑海中却冒出恒亲王那张脸。 他向来是最爱吃醋的,若是他知道了,定然是不开心。 何况……孙氏也是无辜的。不过看着孙氏身上个个都是最好的料子和头面,向来周为羡这样的君子也绝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她就亏待她。 姜清染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身后突然传出了清冷而厉峻的声音: “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周世子来才操心。” 姜清染感到身后的光被遮挡了,转头正对上徐舟野那有些难看的神色。 他应是吃醋了,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越界的,想来应该不会生自己的气吧? “王爷,您来啦!” 为了防止他不高兴,姜清染立马喜笑颜开地过去恒亲王的胳膊,随后又同周小侯爷说道: “周世子,清染感谢世子美意,不过如今王爷还在,那便不用劳烦周世子了。” 说完,姜清染便赶忙拉住徐舟野想走,却没想到他定定地在这里,看着周为羡。 姜清染明显看得出来周为羡眼睛也有些红了。 她哪里能不理解周为羡的心意,自己喜爱的人被另外一个人抢去,自己被迫娶了不心爱的人可是无能为力。 而如今,这人又来直接挑衅自己。 “想来王妃在恒亲王府也是操劳的,否则不至于如今如此消瘦了。” 姜清染赶紧环顾了自己的身体,瞧着确实是有些瘦了,但却知道这话万万不该由周为羡说出来。 本来应该是姜初棠和姜清染两个人在这里打擂台的,怎么现在变成这两个人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影响到一旁的沈安然了。 可是刚刚攻击姜初棠的时候那些攻击力倒是瞬间收起来了,沈安然就差没有拿出来一把瓜子在这里吃了。 “王妃如今如何,不用你一个外人操心,希望以后周世子能多多看好自己的事情。今日这马球赛,有我徐舟野在,你又想在那里插得上?” 姜清染看到徐舟野脸上轻蔑的神情以及周小侯爷快碎了的落寞,姜清染赶忙拉着徐舟野就想走: “小侯爷,今日真是谢谢你啊……” 第150章 打马球 姜清染看到周为羡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她心里暗道不好,于是赶紧说道: “周世子,您看您夫人孙氏还在那里等您呢,瞧着那神情似乎是唤您有事,不如您去看看?” 姜清染指着周为羡身后的地方,可是周为羡甚至看都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姜清染的眼睛。 他知道姜清染在说谎,可是看到姜清染眼里的那一分祈求,却妥协了。姜清染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姜五小姐,再会。” 这句话让一旁的沈安然也为之一振,说这样的话可是大不敬,毕竟姜清染如今已经是恒亲王妃,可是他却当着恒亲王的面叫姜清染姜五小姐,岂不是不把恒亲王放在眼里? 沈安然哪里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她一会看看徐舟野,一会看看周为羡,甚至连看姜清染的时间都没有了。 还没等姜清染想好如何跟徐舟野解释的措辞,突然就听到身后姜初棠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恒亲王妃如今也寻来了人,难得王爷来帮你,怎么,打算什么时候开场?” 姜清染扭头,她看到姜初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心里还是很怕徐舟野的,毕竟如果不是徐舟野,她上辈子怎么可能变成那幅样子? 徐舟野则是低着头,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姜初棠,眼神之中的冷意凌厉如刀锋。 “本王竟不知方夫人有如此多的本事,果然是跟方大人门当户对啊。” 这时候,方唯安也过来了。 姜清染瞧着今日方唯安也穿了一些浅蓝色,平日他总是一身白衣,今日倒是显得精神了一些。 她没有想到方唯安竟然真的会跟姜初棠一起打马球,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他们两个是夫妻,哪怕是他身上有伤口,却也未必代表两个夫妻的关系不好。 “微臣见过王爷,王妃。” 方唯安毕恭毕敬地对姜清染和徐舟野行了两个礼,姜清染本想让他平身,可却明显感受到一旁徐舟野的气氛不太对,转头却看见他如今的脸色比刚才还差。 怎么回事?明明人家方唯安现在什么还没有做,他怎么就这么生气了? 姜清染如今还没有想过这一层,毕竟她上辈子可是跟方唯安是真夫妻。 “方大人好雅兴,一届文臣,竟然也会跑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了家事,仗着如今风头正盛,把自己那三角猫功夫拿出来勾引台上的女眷呢。” 说完这话,姜清染感受到了徐舟野意味深长看着自己的眼神。 姜清染:…… “王爷还是先别……王爷你打不打?染染早就听说王爷的马球是京城一绝,染染也是呢,若是王爷愿意,染染可真的想见识一下王爷的马球技术!” 姜清染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恒亲王,倒是把他身上的那份胜负欲都激起来了。 “既然是有人找着本王的王妃打马球,本王岂有不奉陪之理?” 说着,恒亲王便翻身上马,姜初棠整个人身子都在抖,等姜清染他们走后转头开始骂: “你有什么用?如今已经位高权重,为何在恒亲王面前还是唯唯诺诺!我们之间哪怕没有情爱,难道你忘记是谁把你推举到这个位置了吗?你能回馈给我的又是什么!” 姜初棠的话如同连珠炮一样一直打在方唯安的头上,方唯安不着一言,只是翻身上马。 一是跟她并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余地,二是他自己并不喜她,三是,方唯安知道这是他欠她的,她哪怕真骂到自己头上,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去让她闭嘴。 刚开始的马球赛,姜初棠攻势激烈,说起来姜初棠的马球技术也不错,毕竟她自幼在乡下长大,那时候姜国公还是很宠爱姜初棠的,虽然明面上是个外室,但实际上给她了许多可以成长的空间。 她攻势激烈却又不要命,姜清染太久没打已经手生了,哪里能跟早已经做好准备如今要跟姜清染打马球的姜初棠比,才不过半刻钟就输了一个球。 姜初棠挑衅的声音在姜清染耳边拂过: “五妹妹如今怎得连个马球都不行了?” 姜清染有些着急地扭头去看徐舟野,却彻底无语了。 眼见着明明是打马球,可徐舟野围着方唯安不让他前进一步,似乎他不是来打马球,而是这次下场就是为了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让方唯安受个教训。 徐舟野身下的是圣上亲赐的烈马,而方唯安则并不重于这些事,眼见着方唯安的马被围的团团转,几乎要应激,而方唯安的脸色也通红,脸上的汗都落了下来。 徐舟野虽然是端坐在马背上,可是放浪不羁的笑容给人一种他在吃茶摇扇看戏的快乐。 姜清染可不想万一他冲动了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于是她只好趁着把球抢过来的时间推到恒亲王那里: “王爷,我打不过!你再不来帮忙,我就要被人欺负死啦!” 姜清染大声喊着,球如同认主一般,随着徐舟野轻轻一碰,竟真的就在他的杆子之下老老实实停下了,他不过前进了两下,大臂一挥,直接进球。 此一番表演真是赢得满堂喝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于徐舟野竟然有如此技艺。 而姜清染的关注点则在于——他把球打进之后,又开始围着方唯安了…… 姜清染知道他如今敌意如此重是为何,可是她却并不想让方唯安因为这样的情爱受到惩罚。 如今两个人之间是恩是恨早已经说不清了,她只求同他少一些瓜葛,更何况如今两个人说起来应该是对立面才对。 “王爷,染染饿了,我们速战速决好不好嘛……” 姜清染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在徐舟野面前卖了个萌,不知为何竟然还挺受用,徐舟野转身便开始认真对上姜初棠了。 等他走后,那间隙方唯安也被解救,姜清染听到他轻呼一声,随后很轻但是却清楚的声音在姜清染耳边穿过: “微臣多谢王妃解救。” 随后,他还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清染。 他的眼神……那一瞬间,姜清染毛骨悚然。 第151章 有孕 她还来不及去想些什么,可是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面前穿过。 方唯安的眼神绝对不正常。 若是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绝不可能用如此悲悯,痛苦,懊悔,却又隐忍的眼神看她。 至少这个眼神,绝不改是给一个陌生人。 她还在心不在焉地进攻防守之际,要不了多久,恒亲王便带着她当之无愧地赢了下来。等下了之后,恒亲王瞧着姜清染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也有些不高兴: “他就如此让你惦念?为何每次见面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姜清染赶忙解释道: “我哪有!这不是因为他跟京中有些事有直接关联,每次看见他我就不由自主想去思考一下那些该何去何从罢了。” 恒亲王在下场后的无人之境,把姜清染紧紧搂在怀里。 姜清染还能感受到他刚刚剧烈运动之后的心跳,热烈,一如他现在坚定看着自己的眼神。 “姜清染,你现在是我的了,且不说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我,哪怕没有,你也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他便把姜清染深深拥吻,姜清染有些吃痛,却在轻抚他的后背的时候,感受到了微微的颤抖,以及身上大片大片的伤疤。 他确实很害怕再次失去姜清染。 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而是他并不知道姜清染心中到底都会想些什么。 于是哪怕有些痛,姜清染却并没有推开他,反而紧紧抱住,回吻他。 徐舟野似乎感受到了姜清染破天荒的主动,也明白其中包含的意义,等缠绵许久到了可能会坏事的地步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姜清染。 “染染,我要去后厅了。” 姜清染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反而自顾自地说着: “阿野,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徐舟野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终于叫他阿野。这一声阿野,隔着半个世纪的距离。 这是姜清染这些日子梦到过往所记得的名字。她原来从前在宫里叫徐舟野,叫阿野。 那些如同被埋在落叶里的情愫似乎被一阵山风吹开了,那些从前难言的情感,竟然一瞬间如同春花开遍了整个山冈。 阿野,你要好好的。 回到席上的时候,皇后娘娘看着姜清染脸带笑意: “早听说王爷身姿不凡,如今倒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刚刚那一场是榜首,你们王爷如今有事要忙,怕是没有机会来选彩头了,王爷那么宠你,整个京城都知道,若是你来选想来他也不会有异议。” 姜清染笑了笑看着皇后娘娘: “回皇后娘娘的话,既然皇后娘娘如此大方,那臣妾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就真在认真看着,最后选了一个玉白的手镯。 席间有许多瓜果,姜清染一边吃着一边陪皇后娘娘聊天,可是眼神还是不自主地想要去看看方唯安如今在做些什么。 他如今也去了后厅,现在他们和敦亲王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了? 姜清染虽然并不知道这些,可是她心里却是时刻关注着,也祈祷着梦里的记忆可以去早些来到。 要不了多久,姜清染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茯苓扶着她去更了衣,可是却吃着这水果只觉恶心。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皇后娘娘也有些关切起来: “怎么回事?这水果都是蒸过的,初春吃应该不伤身体才对,怎么会吃了呕吐呢!这些日子是不是有饮食不调之症?” 这东西哪怕是皇后娘娘如此金枝玉叶都没有呕吐,却没想到姜清染吐个不停。 其实打马球的时候姜清染便感觉到了有些不适应,可是没有现在如此强烈,现在看到盘子里的水果只想吐。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这些日子服侍王妃,虽然有些食欲不振,却并没有今日发作的如此厉害,想来是今日吹了风又跑了马,累着了不成。” 说着,皇后娘娘便叫了一旁候着的太医,当给姜清染诊了脉之后,一下子面露喜色: “微臣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王妃,王妃这是有喜了。” 姜清染听到这话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有喜了?” 她很长时间没有再往这个事情上想过。 上辈子刚刚嫁到方家的时候她也是盼过的,开始刚开始半年方唯安日日苦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后面姜清染又为家人的事情走南跑北,跟方唯安离了心,哪怕是偶有同房,可是姜清染却身子奇差,早已经不可能生育了。 现在她都忘记,竟然还有怀孕这件事可以期待。 姜清染整个人愣在原地,倒是皇后娘娘高兴得很: “诶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圣上心里愁苦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染染,你是功臣,今日这些彩头全赏给你了,等本宫日后回宫,再给你赏赐。” 姜清染毕恭毕敬地点头道谢,听到不远处的茶盏碎裂的声音,扭头正对上姜初棠那张脸。 “怀孕了?怎么可能!” 她坐的远,声音并不能传过来,可是姜清染却能看得清她的口型。 姜清染看着她发白的脸,轻笑了一声。 此时的姜初棠已经是怒火中烧。 上一辈子她守了活寡,连恩爱都没有更不用去奢望孩子,这一辈子哪怕是面临着被姜承良厌恶的风险,却还是主动想办法换了嫁。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恒亲王眼看着是不近女色,可却对姜清染……而她好不容易接近了方唯安,怎得他却一下也不愿意碰自己呢! “为什么,凭什么,吉安,你说凭什么!” 一旁的小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前两个贴身婢女都是因为说错了话被她发卖到了青楼了。 “奴婢……奴婢不知……” “蠢货!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说完,那吉安赶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虽然后厅的事情是正事,但是姜清染怀孕的事情毕竟是大事,皇后娘娘赶忙让人去通报,恒亲王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把后厅那群能臣看的一愣一愣的。 “染染,这是真的么!” 恒亲王两眼放光。 第152章 刺杀 姜清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也是虚虚的,哪里想过竟然这样的事情会轮到自己头上。 可是恒亲王却蹲在她面前疯狂地晃动着她的胳膊,平日里邪魅狂狷的表情,竟然难得的如同小狗一样眼巴巴看着她,双眼都是亮晶晶的。 姜清染哪里见过恒亲王这幅样子,她一下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是恒亲王反复摇动她的胳膊,袖子上的两个叮当镯叮叮当当,初春的风又吹动她的裙摆,虽然已经活过两世,却难得像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似乎是笑累了,两个眼睛里面还噙着泪水,一旁的皇后娘娘也是笑着: “好了,舟野,你这样晃着染染,怕是要把她晃吐了。她刚才才吐了一些,这时候还是缓缓比较好。” 一听到皇后说姜清染刚刚吐了一些,恒亲王刚才还宛若小狗的眼神一瞬间凌厉如杀人: “这些餐食是谁做的?” 姜清染瞧见她变了脸,于是赶忙说: “你就别难为宫人了,这是给皇宫里做菜的厨子,哪里会比我们王府的差?不过是如今我身子弱,所以不好贪凉罢了。” 她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抚摸着,似乎是在安抚一只小狗。 眼见着姜清染说了这些,恒亲王才有些平静下来,瞧着姜清染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若是说起来,恒亲王应该并不是特别喜欢孩子的那类人,只是恒亲王深深知道,若是姜清染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一刻他才觉得安定,才觉得姜清染是彻底属于自己的。 她此生,与自己分不开了,那腹中的孩子就是证明。 无人知道多少个深夜他再次梦回边塞,那刺骨的风沙,以及永远回不去,永远想象不来的染染。 如今她在自己怀里,却总是会觉得没有实感。 从今天开始,他就真的有实感了。 他再也不担心姜清染离开了。 从前他听到姜清染跟他斗嘴,总是要驳斥两句的,可是现在不一样,听到姜清染说自己只是贪嘴吃凉,便赶忙笑嘻嘻说着: “是,是我刚刚有些急了。” 皇后那里见过这样的恒亲王?哪怕是有些伪装的成分,可是眼中那真情实感却不是装的。 她不由得开始羡慕起了恒亲王和姜清染的感情。 “舟野倒是真心疼染染,瞧见你们这么恩爱,本宫算是放心了。” 姜清染和恒亲王跟着附和了两句,姜清染突然瞧见那远远的草丛之中有一个人影,她心中不解,却总觉得不安起来。 若是让她想,除却那些同她无关紧要的恩怨,若是这真有歹人,怕是冲着沈安然去的。 想到这里,姜清染便赶紧远远去瞧沈安然,果然正看见她一个人在偏远的地方吃着盘子里的甜点。 虽不能确定,可是绝不能在此处出了纰漏。 她心下一动,正准备起身,却被恒亲王按住了胳膊,他给她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姜清染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狠厉杀人的目光,不知为何映上她的倒影的时候,却有一些柔情。 姜清染知道这兴许是他们的计划,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终于没有发作了。 她瞧着是看场上的马球,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子,整个人瞧着怏怏的。 终于,草丛之中的那群着黑衣的死士蜂拥而起,一下子准备去戳中沈安然,当然,也不只是朝着沈安然,还有恒亲王。 从前他身披铠甲战无不胜,可是如今不过身着常服,若是此刻还能打过这些一身兵器的,倒真是神人了。 那人刚来的时候,打马球的大多是男人,可是却很多是文官,只有三两个是武官,却也没几个有胆量的。 此刻许多死士正冲着恒亲王来,却没想到其中一人迅速赶来,虽没武器,却骑着马,手里拿着打马球的杆子,把那拿着短刀直冲恒亲王的死士的短刀打掉,又奋力用棍子向下插着,这速度简直让人瞧不清,直接插中了那人的肚子。 那腹中的血瞬间喷溅,一下子喷到那人脸上,小麦色的皮肤上挂着几颗血珠,阳光照耀下,她还能瞧见睫毛上的红血珠。 这是周小侯爷。刚刚他没有上场,于是打的是之后的一场。姜清染瞧见恒亲王刚刚从袖口拿出的匕首又缩了回去,神色有些难看。 毕竟他可是被周为羡救了,这对他来说岂止是奇耻大辱!更何况,他根本不需要他救。怪不得能骗得姜清染同他成婚,果然是个有手段的!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良久皇后娘娘才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可是她也看得出来,此次虽然乱,却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那些来沈安然身旁的,不知何时来了一群身着常服却武功高强的,本以为他们是谁家的贵公子,却没想到是恒亲王特意乔装的下人。 这些,大概是恒亲王的精锐了。原来他留的是这样的后手。 “留活口!” 没想到恒亲王翻身一转,腰间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弯刀,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要杀女眷的死士给了结了。 姜清染和那些女眷跟着皇后娘娘迅速撤退,这些人本来就不多,主打是为了快准狠,没人料到竟然有更多数量的精锐在等着,一下子都慌了神,要杀的人竟然一颗人头都没有取下。 恒亲王的手法很刁钻,几刀下去一下子就砍断了胳膊和腿,却刀刀不致命,留下好几个活口,甚至下手快准,也没有给他们自决的机会。 哪怕知道他是无所不能的战神,可是姜清染还是下意识一直回头看着,总是很怕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能让他受了伤。 坐在马球场后面的临时宅子里,姜清染整个人焦急不已,皇后娘娘瞧见她这个模样于心不忍,安慰道: “今日之事实在是事发突然,这马球也是本宫承办的,实在是本宫的过错,不过舟野向来是个骁勇善战的,看来此次他也有准备,你就不用太担心他了。” 第153章 受伤 “皇后娘娘说的是。” 姜清染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赶忙安静下来,毕竟精锐数量那么多,恒亲王也有弯刀,哪里会受伤? 她赶紧环顾四周,总算是瞧见沈安然也进来了,她才放心。 “安然,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好?” 姜清染抓住沈安然的胳膊四处瞧着,沈安然看着是有些受惊,却也没有那么难受,于是强撑起笑容说道: “染染,你不用担心我,若不是王爷的精锐,怕是我刚刚已经命丧当场了。现在我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姜清染点点头,看着皇后娘娘看沈安然关切的眼神,自己心里也有些触动,屋里只有她们三个,其他女眷都去了旁的房间。 “小重子,你去悄悄太医现在在做什么,把他叫过来,现在大家都受了惊吓,何况染染还有身孕,若是真出点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姜清染虽然知道这明面上是为着自己,实际上皇后娘娘更关心的还是沈安然腹中这一胎,于是笑道: “是啊,这一阵可把我吓坏了。刚刚查出有孕,可别真伤了身子才好。” 姜清染露出一副娇俏的样子,似乎跟个娇气的千金大小姐一样,一下子把皇后娘娘和沈安然都逗笑了。 两人知道她这般是为了缓和气氛,于是也都舒展笑颜,皇后娘娘瞧着四周没人,于是把手搭在沈安然身上温柔说道: “安然,你如今身子如何了?可千万不要忧思过度啊。” 凌王虽然是兰妃娘娘的儿子,可是皇后娘娘膝下无子,也有一半时间是由皇后娘娘教养,若是说起来,皇后娘娘从私心上来讲,也是对沈安然真心疼的。 只是如今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沈安然看着皇后娘娘的关切,一下子觉得有些无措起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儿媳一切都好,有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随后,皇后娘娘又嘱咐姜清染道: “如今你也有了身孕,舟野那么心疼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他为了你分了神,另外多谢谢你把安然送到你的府里了,若不是这样,怕是安然寡不敌众。” 姜清染赶忙推辞道: “皇后娘娘不必给臣妾说谢谢,安然本就臣妾的闺中密友,无论如何都是会跟臣妾在一起的。” 随后小重子就带着府医给姜清染和沈安然把了脉,府医皱了皱眉,说道: “两位王妃都无大碍,可凌王妃有些优思过重肝气郁结,心病需要心药医,而恒王妃……瞧着并无什么大碍,却不知为何夜里不安眠。” 这些话是在姜清染意料之中的,毕竟她确实是总做那些梦,夜夜都是亲历,自然睡不好,这无可避免。 况且这些梦境若是真说起来了,那对姜清染也是有很重要的意义的,她宁愿这样伤着身体,也不愿意吃药把这些东西停了。 于是便笑道: “臣妾实在没事,不过是做些梦罢了,这些梦个个都是美梦呢,就不用调理了,至于安然……虽然是心病,可却一定要给抓一些药,能治好一些总是好的。” 太医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心也安定下来。外面有个小太监来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恒亲王妃,凌王妃,如今外面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恒亲王钳制住了五个活口,正准备回去用刑呢。” 皇后娘娘回道: “好,好,无事就好。” 刚说完这些,恒亲王便立刻从门后夺门而入,姜清染瞧见他,那一切伪装的平静全都破碎,一下子双眼含着热泪。 眼见着恒亲王脸上还带着血,身上和衣摆处更是血迹,便心疼不已: “王爷,您……您现在还好吗?怎么就弄了这一身伤回来……” 没想到恒亲王竟然作势躺在胡床上姜清染身旁,哭丧着脸说道: “是啊,本王弄了一身伤回来,可疼可疼了,你也不知道好好心疼一下本王。” 瞧见他身姿如此矫健,便知道他是为着插科打诨,身上应该并无大碍,可是她还是心疼,想去看看是不是逞能。 皇后娘娘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小夫妻的心思,于是便让小重子带着她俩去这小宅子里的另一个空的偏殿,却没想到周世子一下子闯入,脸色红润,身上也是血迹。 屋里的四个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他似乎也有些尴尬,眼睛一直盯着姜清染,只有开口的时候才不好意思得看着皇后娘娘: “臣……参见皇后娘娘,恒亲王,……贸然打扰请恕罪,臣实在是担心……皇后娘娘的安危。” 皇后看了一眼还在低着头的姜清染,意会到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 “周世子今日也算是救了本宫,此刻如此关心,倒是让本宫感动,你放心吧,本宫没事,屋子里的女眷也都没有事。” 说完,周为羡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姜清染,随后对上恒亲王凌厉且挑衅的眼神,以及一身血迹却放浪不羁的坐姿,眸色暗了暗,退了出去。 姜清染便和恒亲王两人掺着去了偏房,虽然小而且简陋,但好歹干净。 “你……你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恒亲王则是双臂抱在胸前,有些戏谑地看着姜清染: “什么时候,王妃如此主动了?” 姜清染一开始没有听懂,仍然自顾自地解开恒亲王的衣衫: “我是你的王妃,我不主动给你看伤口……等等,我哪里主动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成猪肝色,看着恒亲王的眼神也有些生气起来: “你倒是一个调侃别人的好手,可自己的命却一点也不顾惜,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好了。” 她看着墙壁,似乎是真生气了,可是恒亲王却越发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可爱,于是说道: “怎么,本王说的有错?不过既然王妃这么想看,那本王……” 说着,他便把外衫脱了下来,姜清染一下子背过身去: “你!你怎么如此厚颜无耻!” 却没想到,恒亲王把自己带血的胳膊伸了出来: “喏,就这里,一个地方受伤了。” 第154章 你是不是欠打 姜清染心中虽有些小脾气,但是毕竟心里是担心着他的伤势,于是他把胳膊伸过来的时候姜清染便探头去看了: “这……” 瞧着触目惊心的刀伤,皮肉都翻出来了,血迹还没清理干净,姜清染便觉周身一阵疼痛。 这样深的伤口,若是在她身上怕是早已经痛的夜夜不能眠了,没想到他还能在这里跟自己插科打诨,实在是叫人生气! 看着姜清染眼圈红了,似乎没有继续跟他怄气的打算,恒亲王才发觉她是真心疼自己,心中突然一片酸软,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软和话说着: “好了,染染,这不过是皮外伤,比着从前受到的那些小巫见大巫罢了。” 本来这话是让姜清染放心的,可是这么一对比,姜清染更觉,心中一片酸涩,这样的刀伤都已经是小伤,从前那些得多疼啊? 可姜清染是不知道,上一辈子恒亲王临死时突围还杀了十几个,浑身插满了兵戟,双眼猩红,如同哀鸿,声声喊着姜姜。 这样的痛他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 “你也是的,王爷不是说过一切自有安排吗?本以为王爷是个多么周全的人物,我们宣治的战神,竟然连这样一个刺杀都能受伤,倒是喜气了。” 姜清染扁了扁嘴,似乎是嫌弃,却又像是委屈。 恒亲王听这话倒是心中的斗志被激起来了: “本王自然是战无不胜!要怪还不是怪你从前的情郎,本来是本王自己一个人去,可他偏偏要过来装模作样地救本王,本王岂是需要他这样的人来救的?” 这下姜清染倒是明白了,原来他是有些吃醋周为羡的行为,觉得自己面上挂不住,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所以特意打的激进了一些。 这下倒是让姜清染彻底无话可说了,只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太医已经把东西带来了,姜清染道谢之后便自己给恒亲王上药。 她动作轻柔,清水洗着伤口四周时,轻柔的鼻息弄得恒亲王的胳膊有些痒,他轻颤栗了一下,说道: “何必如此小心,在军营的时候,都是直接拿纱布捆了的。” 姜清染这时候正在认真包扎,本是越看越心里难受,没想到他还要说这样的话,于是有些生气道: “又是军营,这里不是军营,你也不是宣治的战神,现在你是我的王爷,我的王爷就是这样的待遇,你若是,嫌我太轻柔了,你去叫你的军医去吧!” 她声音不小,也有些气话在里面,恒亲王却听着她嘴里那些“你是我的王爷,就是这样的待遇”,深深戳中了他的心,嘴角不住上扬。 “好了好了,是本王的错,快来吧。” 他摸了摸姜清染的头,还特意用了那受伤的胳膊,这下倒是彻底气着姜清染了: “诶你……” 两人打情骂俏些许,姜清染意识到若是在不包扎怕是要被恒亲王撸到床上去了,于是便赶紧上了药,没多久就有个小太监敲了门过来通报: “奴才参见恒亲王,恒亲王妃,那刺客已经收拾好了,皇后娘娘说马球本也快落幕了,所以备好了马车,打算送各位官眷回去呢。” 姜清染问道: “王爷,你回去吗?” 恒亲王轻轻摇了摇头,姜清染便知道,他又是一夜的忙。 这些日子,他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姜清染也是真有些心疼他,但是却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于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自顾自离开了。 等回到王府,姜清染便立马让人将王府里里外外的府卫加了一倍,让王府维得铁桶一般。 既然皇后娘娘的马球宴都能进来歹人,怕是王府也是,更不用说现在恒亲王日日不在府中,而沈安然这个大家都觊觎的肥肉还在,她怎么能不小心。 初春的马球宴后,姜清染和沈安然老老实实,哪怕是姜家自己的宴会也没有去,听说二嫂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她深知自己现在是活靶子,怕是要给家人带来灾殃,也是没有去。 虽然姜家人有些担心她,却终于没有细问原因。现在敦亲王在京中几乎已经横着走了,前些日子还奸污了官家小姐,皇上也只是轻拿轻放,如今若不是纵着他登高跌重,那便是真要变天了。 而无论是那条路,恒亲王都是要往战场上走一遭的。所以姜家人也都明白。 可是两个月了,姜清染一个人在家里日日同沈安然和豆蔻茯苓四个人打麻将,簪子都快输光了,实在是无聊得紧。 如今已经暮春,正是放纸鸢的时候,而听说不远的靖安侯府正办着宴会,靖安侯府离王府很近,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她同恒亲王商量了这件事,王爷一开始紧蹙眉头,后面却又仔细说着: “这些日子你确实是憋坏了,而我日日忙于公务,现在各种跟敦亲王的人周旋,还要暗地里查他的罪责,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你若是去,我没意见。” 这倒是让姜清染意外: “王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她知道这次若是去了是有好处的,毕竟她本来由于被抢亲的事情,怕是郑氏对自己母亲已经生疏许多,可是她毕竟是母亲的闺中密友,为着这些事,她总该把心结解开才好。 何况现在她日日不出门,京中已经有些猜测,如今出去正是解除流言的好时候。 恒亲王听到姜清染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了: “本王何事小气过,不过是你自己总是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离得太近罢了。” 他眼神瞧着硬气得很,姜清染还是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 “好好好,那王爷的精锐可否借给我一些?我想着用那些精锐给王府再围一倍,这样安然的事情我也能放心一些。” 恒亲王点点头: “不光是她,本王也特意给你留了十个,你让他们分别作马夫和小厮,你也要注意安全才是,别光顾着跟老情人嬉闹了。” 姜清染从前从没发现恒亲王竟如此欠打。 第155章 春日宴 次日一早,姜清染交代好了沈安然,便踏上了去靖安王府的路。此次难得出来一趟,她可是好一番打扮。 姜清染搭着豆蔻手腕下轿时,春阳恰好穿透云层,月白褙子上的银丝缠枝莲倏然泛起粼粼波光。 茯苓在瞧着沈安然脚下注意着腹中胎儿时,正好眼瞧着王妃颈间透出的浅杏色襦裙,那抹栀子暗纹总在衣襟转折处一闪而逝,倒比御赐的累丝金凤步摇更惹人遐思。 “娘娘当心石阶。”茯苓话音未落,姜清染已提着三寸缂丝缘边旋身,发间衔珠金凤轻颤着垂落一缕金线,正正映在银绣卷草纹的裙头上,倒像凤凰也贪看这春色。 风过时天青绶带拂过玉镯,泠泠清响混着珍珠珥珰微晃的碎光。 “瞧着王妃这次可是真憋坏了,这番打扮,竟把满园莺啼都衬得失了颜色。” 豆蔻浅笑着,茯苓也是带着笑意,姜清染说道: “今日我母亲和嫂嫂都回来,难得见家人,都在王府里憋了三天了,今日我可得好好出来转转,自然打扮一番。” 实际上,她总想着若是此次也是恒亲王的计谋的话,说不准他也会来赴宴。哪怕不会,他总也会想着姜清染会不会跟周世子有些什么,便是心中不安,也会来。 如今她总是待在王府,难得有出来的机会,她和恒亲王总也需要一些新鲜感的。 她刚踏入靖安王府的正门,心中有些感慨,上一次,她同恒亲王的初见就是在这里。 现在再来,竟然已经成了他的王妃,两人也是真心相悦,这事情发生的这么多,这么快,真是让人感慨。 “见过王妃。” 姜清染抬头,瞧见周为羡不知何时早已经候在了大门口,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艳,又有些许忧愁。 姜清染心下一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周为羡是特意来侯着她的,于是只好笑着说: “周世子,不知世子夫人如今如何了?” 周为羡愣了两秒,脸色难看了一些,说道: “夫人如今很好。” “既是如此,那我正好今日同她好好聊聊天,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几乎没有机会同她见面,不来往,倒是生疏了。” 说起来,这孙太傅家的孙夫人从前姜清染还是见过的,也说上过两次话,只是现在关系闹得僵了,反而是不好见面了。 如今她不希望周为羡继续沉沦下去,孙夫人更是无辜。 她没有理会周为羡眼神之中的挽留,只是径直走了。 到了园中,正好瞧见自己的两个嫂嫂都已经坐下吃茶了,王楹笑嘻嘻地拦住姜清染的胳膊: “参见王妃,这些日子都没见你,嫂嫂心中可是真想你想的紧呢。” 生产后几个月,瞧着她脸色是真好,姜清染也高兴,笑着说: “不光是嫂嫂,染染夜夜想的嫂嫂半夜偷偷哭呢。我的小侄子怎么样了?” 王楹回答道: “能吃能睡,好着呢。” 两人正聊着天,不知不觉姜初棠竟然走了过来,王楹一下子就收了好脸色,自顾自看着面前这一碗茶水。 “哟,嫂嫂瞧见我,怎么如此冷漠?都是姜家的女儿,难不成她姜清染就比我金贵?是不是嫂嫂觉得嫡庶有别……” 她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冷冷的,虽然她不至于跟姜家人怄气,毕竟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可是她就是不喜欢看到姜清染这样,永远都是人群的重心。 “四妹妹可别说了,嫡庶有别这句话可是在你身上瞧不见的,如今来了靖安侯府,哪怕你心里再不愿意,也是跟姜家人一起的,还不如早早闭上嘴,别让人笑话。” 这句话说的也是,虽说暗地里已经决裂,可是旁人却并不知道,现在若是真明面上都起来,只是让旁人看笑话的。 “五妹妹还是少走动为好,现在已经怀着孕,还到处走,一不小心有了什么闪失……” 二嫂陈氏对姜初棠也是没什么好印象,虽然平日里她比王楹瞧着柔弱一些,却也知道姜初棠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挡在前面说道: “四妹妹还是少操心这些事,毕竟与你没什么干系,我们姜家人会好好照顾她,何况恒亲王难道还能纵着五妹妹受伤不成?” 听着她也是不不怀好意的语气,姜初棠更是有些发怒,想到她姜清染跟恒亲王恩爱绵长,可是自己跟恒亲王在一起的时候却成了寡妇,何况如今跟方唯安在一起,他也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心中更是难受不已: “你们一个个的,排挤庶女,纵着嫡女,有你们这样的嫂嫂么?” 姜清染知道她这话是故意气她,也不想再理,没想到郑氏过来了: “参见恒亲王妃,王妃今日来了,倒是真不容易,如今有了身孕更是要注意一些。” 姜清染瞧见郑氏眼中都是善意,于是觉得有些安慰,说道: “见过伯母,还是叫染染好,这样也太生疏了,伯母怕是忘了从前,染染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呢。” 姜清染这话让郑氏也红了眼眶。虽说她被抢走自己心里也是实在难受,但是总归是知道一切都是意外,怎么也怪不到姜清染头上。 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傻儿子,竟然一颗心牵绊在姜清染身上,如今她都已经有了恒亲王的身孕,他却竟然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让她一个做母亲的实在是心里难受。 瞧着郑氏过来,姜初棠跟她本来就不熟,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于是姜初棠也觉得无趣,便离席去了别的地方。 郑氏跟她们三个寒暄过后,便拉着姜清染的手,眼圈微红: “王妃,如今我找王妃也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姜清染自然是知道这事情肯定是跟周世子有关,可是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如今为羡和清茹两人关系让我瞧着实在揪心,若是可以,还是麻烦王妃多去劝劝。” 姜清染自然知道这一切也是同自己有关,便赶忙应下了: “伯母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毕竟我们亲近,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伯母不说,我也是要腆着脸劝两句的。” 第156章 帮忙 听到姜清染答应,郑氏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有你这一句话,我才算是真正放心。你们瞧瞧,今日我特地带上了我娘家带来的鲈鱼,我娘家的鲈鱼向来新鲜,我打小就贪嘴这一口,你们也别嫌弃。”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姜清染她们面前介绍这些菜品,交谈一段时间,等郑氏的那些丫鬟把郑氏叫走之后,姜清染才开始和王楹他们说起话来。 “染染,你从前欠着他们的么?” 二嫂嫂是个软和的,刚刚没有直说,可是现在毕竟知道她这意思,似乎是要求姜清染办事。 花了这大功夫来麻烦王妃,怕是让人琢磨不透。 王楹来得早,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巧,二嫂嫂不知道,王楹便在姜清染的默许下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下二嫂嫂才知道这事,一下子大惊: “虽然从前那事情确实闹得不愉快,可同你并无干系,更何况如今已经成了恒亲王的女人,他也有自己的妻,何至于惦记你至此?” 她声音小,几乎要趴在姜清染耳边,王楹瞧着她样子滑稽,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若是我们染染并没有貌美如花到让人魂牵梦萦,何至于恒亲王要花费这番功夫去抢走呢!” 姜清染同两位嫂嫂板正了态度,说了这事情的利害,两人也都稍微严肃了一些,瞧着这会四下没看到孙氏,兴许孙氏还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 她同两位嫂嫂告辞之后,就去了孙氏的内宅。 说起来,孙氏也是个可怜的。姜清染想若不是自己,兴许她不会那么可怜。她才刚刚叹了一口气,茯苓就恨铁不成钢地说: “王妃,您这样想又是何必?从前您是真心实意想嫁给周世子,如今也是不得已才入了王府,哪一桩哪一件您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如今木已成舟,周世子这样自苦,奴婢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家,他虽然是个建功立业的小英雄,可并没有想过妻母,是他自己自私。” 姜清染轻轻拍了豆蔻一下,示意她不要说了,可这番话确实有些宽慰自己,倒也没那么难受。 等入了后宅,姜清染看到了孙清茹,她如今告病在这里,春日宴都是由郑氏主持的。 姜清染笑着过去跟孙清茹说话,孙清茹瞧见她来了,先是震惊,随后意识到什么赶忙想下床行礼: “臣妾参见……” 姜清染连忙过去按住她的手,笑盈盈地说: “清茹,这样的礼,原是用不上的。本宫从来同你婆母交好,你婆母又那么疼爱你,常常在我这里夸你听话能干呢。若是可以,你叫我清染可好。” 孙清茹一开始眼中的机警和防御似乎卸下一些,可是还是有些不自在: “多些王妃娘娘夸奖,臣妾怎敢直呼王妃娘娘的名讳,只是不知王妃如何大驾光临后宅,是不是今日的宴会有什么王妃不满意的地方?” 姜清染自觉这人实在生疏,若是说起来她也是不愿热脸贴冷屁股的,可是这事情到底跟自己有些关系,周世子心中原是对自己好,她无论如何都是亏欠的,于是又生出一些勇气继续说道: “并没有,从前我在靖安侯府,每每来嬉闹玩耍都跟自己家一样,如今怎么可能会挑你们的错呢?更何况侯府来了新人,我自然是希望能多亲近亲近。” 可是孙氏却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衣裳,脸色并不太好。 “王妃自然是自幼有和世子的情谊,可妾身就没有这个情分了,若是有,哪怕世子不曾对妾身动情,也会比现在待妾身更亲近一些。” 姜清染思索了一下,暗自叫苦: 她本意是希望她能更亲近自己一些,怎料到她兴许是觉得自己在宣示主权呢! 她说的也不错,周为羡是个君子,从来不曾苛待过孙清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可如今周为羡对于感情的事情已经精疲力尽,日日都宿在书房。 虽然日子过得还好,可是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郎君直接忽视自己呢! 姜清染不知该从何开始劝,于是说道: “世子夫人与其在这些事情上暗自神伤,不如主动出击。” 姜清染嘴上说着,心中也迅速搜寻着周为羡的喜好。他喜欢热烈的,张扬的女子,从前姜清染便是那样。 他总是说,姜清染在各个宴会上出风头的时候都是光芒四射的。 孙氏既然能嫁入靖安侯府做世子夫人,那自己的本事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周为羡自幼同自己一起长大,几乎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同龄女孩,所以总是纠结于她身上也是正常的。 可是如果给孙氏一个表现的机会,她总会在周为羡那里获得一席之地吧? “王妃以为妾身没有努力过吗?都是不顶用罢了。” 给他研墨,他推辞说这样的工作不用她,她金贵,给他做菜,他却说吃惯了小厨房做的菜,给他泡茶,他却说自己不爱吃茶。可她明明知道夜里处理公务的时候,周世子是一盏茶一盏茶地吃着提神。 除了这些,别的就更不用想了,根本没有一点点可能回旋的余地。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推脱自己的借口罢了。 瞧着孙氏如此,姜清染说道: “你做的这些都是内宅夫人所做,他如今心思不在你身上,自然不适应你为他做这些,可是若你把自己当做一个在家里的贵女,那就不一样了。”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笑了笑说道: “周世子如今对王爷赌气,虽然娶了你进门也事事周全,但是心中却并不服从这样的安排,就像是没有相看便直接盲婚哑嫁一个道理,你需要先给跟他多一些接触,恣意自由的,让自己入了他的眼,再说贤良淑德。” 这番话让孙氏有些沉默,她觉得有些道理,可是心中却也没有那么理解。 没过多久,恒亲王便派人来接她,说是不放心她如今怀着孕还在外面,孙氏瞧着恒亲王和姜清染的关系这么好,有些艳羡。 第157章 放风筝 可是同样的,她也有些放心起来。 姜清染和恒亲王关系这么好,并没有理由去同自己去抢周世子。 姜清染从这里离去之前,跟孙氏明里暗里也交代了一些出风头的办法,孙氏不置可否,走的时候豆蔻也有些担忧: “王妃,你说世子夫人会听您说的这些吗?” 姜清染说道: “她会听的,她不是一个不听劝的人,何况如今她还想要周为羡的宠爱,她知道我对她并无恶意之后,就不会太过于戒备。” 无论如何,孙氏的诗词歌赋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今日若是出些风头,希望能入得了周为羡的眼睛。 姜清染跟着恒亲王的人身后走着,由于这次回来的早,其实没有多久,不过是刚刚用过午饭的时候,刚到王府,下了马车就瞧见恒亲王在马车前面等着自己。 “王爷,这外面风大,您怎么在这里等着我呢?” 恒亲王不无醋意地说着: “若是本王再不来看,恐怕你就要被周家那个小子勾走了吧?听说你都入了后宅了,你让本王怎么放心?” 姜清染知道恒亲王是误会了,可是他面上却又没有责怪的意思,甚至无端有一些娇嗔,倒是想笑,她也知道他没有恶意,于是好声劝着: “王爷又不是不知道周世子如今跟孙夫人关系僵硬,而郑氏又是我母亲的闺中密友,我自然是要帮的,若是他们两个夫妻和睦,岂不是世子可以少来讨王爷的厌?” 这话倒是说道恒亲王心坎里了,徐舟野拉着姜清染去了王府后山: “他们那春日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恒亲王府占地80亩,是整个宣治最大的王府,光假山都是周家整个后院都难以企及的。” 姜清染瞧着他这样子往前走着,却又像个怄气的小孩子自顾自说着这些漏洞百出,心意全被人看穿的孩子话,手却紧紧抓住姜清染,姜清染心里温暖无比。 “是,是,只是王爷今日带我去后山作甚?” 恒亲王扭头,粲然一笑,其中阳光明媚的英气让后山苍翠的树木都黯然失色: “正是春天,本王从前听过你跟周世子一起放风筝,本王也要。” 恒亲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落寞,瞧着深邃,忧愁,可是随后立马被欣喜和期待代替。姜清染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知道这个落寞,并不是由周为羡引起,却不知为何。 “好,既然王爷难得有空,染染愿意陪着呢。” 恒亲王拦着姜清染的腰,男人的手劲很大,更何况恒亲王,而姜清染身子轻,连恒亲王平日用的重刀都比不上。 他温暖又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拦住姜清染纤细的腰肢,覆在姜清染的小腹上,姜清染身子有些弱,如今又怀着孕,微凉的腹部一瞬间被温暖包裹。 这假山上着还是费些力气的,可是姜清染被恒亲王这样单手抱着,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 “王爷果然是宣治的战神,竟然如此有力。” 姜清染扭头看见脸都已经累红的豆蔻,可她自己脸上却一点疲惫都没有,心中不禁感慨,恒亲王体力是真好,绝不只是体现在床上。 到了山上,姜清染瞧见了早就准备好的风筝,可是却有些意外。 恒亲王其实一直都是把最好的给姜清染,但是今日这风筝却瞧着实在平平无奇,甚至不如街上三百钱买的,她倒是有些疑惑。 今日王爷特地请她来这里放风筝,怎么准备这样一个风筝?她心里有疑惑,眼神之中也并没有闪过一丝丝对这个风筝的喜爱,恒亲王瞧见了,心中便不如意起来: “怎么,你不喜欢本王为你准备的风筝?” 恒亲王捡起地上的风筝甩了甩,有些骄傲,可转过头去,却似乎又有一些不自信起来。姜清染赶忙说道: “我怎么会不喜欢,这么好看的……鸟。” 恒亲王这下有些生气了: “什么鸟!这是本王特意为你做的凤凰,本王日日公务繁忙,为了给你做这个风筝常常是等你睡着之后,做了大半个月才做好,你竟然说这个是鸟!” 姜清染有些震惊,她是没有料到恒亲王竟然会亲自给她做风筝,并不是他没有这个心,而是最近这么忙,他竟然还会抽出时间讨自己欢心。 似乎是看到了姜清染眼神之中的感动和一丝愧疚,恒亲王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好了,先放放看。” 说着,恒亲王便伸手,三下五除二把风筝放了起来。 姜清染看着天上飞的风筝,突然一瞬间头剧烈疼了起来。 “姜姜,你说这天上的风筝,是不是很自由?” 地上有个小孩仰望着姜清染。 姜清染似乎瞧着自己周身也化身为一个小女孩,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着: “那怎么会?风筝虽然飞得高,可是线还在人的手里,人虽然不能像风筝一样飞起来,却可以掌控风筝,让它替自己去想去的地方。” 底下那个小孩看着天上的风筝,喃喃自语道: “姜姜,那我母妃,如今应该像断了线的风筝吧。断了线的风筝,一定很自由,再也不用受人摆布了。” 恒亲王的母妃,是被打入冷宫之后,让人用风筝线勒死的。 那时候的恒亲王并不知道姜清染的闺名,只知道她是姜四姑娘,于是只叫她姜姜。 倒不是他不配知道,只是姜清染入宫的时日,徐舟野就已经很不受宠甚至颇受挤兑了,公主也跟姜清染说过,不要跟他们母子太过于亲近。 “阿野,你相信吗,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至少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姜清染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徐舟野的脸。 “染染,染染!” 姜清染被恒亲王在地上剧烈晃动着,他早已经把手里的风筝丢了,天上的风筝线没有断,却缓缓往下落着。 “阿野……” 姜清染抬头,看见恒亲王关切的眼神: “是不是今天累着了?都怪本王,明知道你今天奔波了一天,却还是要怄气跟你放风筝。” 第158章 灾殃 姜清染眼前本来是梦中的幻象,现在眼睛定睛一瞧,已经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小孩儿了,于是有些恍惚起来。 刚醒来的时候,她头痛欲裂,这样的场景已经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次了。 这些日子她经常会顿时因为某一个相似的场景而陷入从前的梦境之中,现实之中的很多事情都会触发她的回忆。 “染染,是不是头又痛了?” 姜清染摆了摆手,强撑起挤出来一个笑容说道: “王爷不必担忧,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想起……从前和阿野一起放风筝的时光。”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看着远远的天边,像是朝着天上的云朵,也像是透过云朵去瞧着别的一些什么。 恒亲王把她扶起来,骤然紧紧的拥在怀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其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染染,你刚刚叫我什么?” 姜清染这会已经回过神来,才说道: “我……” 恒亲王似乎是感受出来她的犹豫,可是却不想再等待,于是便说道: “你把本王刚刚叫我的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难得有一次说话如此软和,姜清染看着他期待到近乎祈求的眼神,于是只好红着脸说道: “阿……诶呦……我……阿野……” 她好不容易把这句话囫囵说出来,恒亲王抱着她在她脸上猛亲一口: “你日后都这么叫本王,好不好?” 姜清染有些不高兴了: “王爷,您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两人一起放完风筝下山之后,恒亲王很快就又去处理公务,嬉闹之后便是归于平静,姜清染便问吴大总管王爷的事。 “王爷这些日子总是赶不上用膳,脚还没有在王府里粘着几下便要走了,于是大多时候都是装在食盒里,在路上吃。” 姜清染皱了皱眉头,若是时常这样,胃里绝对不会好受。可现在正是紧锣密鼓的,她也不好累着他了。 现如今江南的案子还在查着,可是自己的二哥在那里已然是一个四品官员,更何况有恒亲王在这里圣上也是信任他的,有他坐镇,哪怕是敦亲王想翻出什么花来,也有他看着,能拿得出证据。 只是苦了那些商户,白白交了那么多黑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就是那些蝉。 如今敦亲王除了超一品亲王,又有一些边关的军权,封着大将军,每次小小功劳都会被圣上特地加封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圣上对他的畏惧,又或者是对拿了皇位的一些愧疚补偿。 所以拿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很觉得理所应当的。 姜清染还记得前世的时候,他这些官兵最后表面上是交了军权,可是圣上也知道他绝不会交军权,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的那些官兵早已经被他藏到了其他地方。 而前世的那个其他地方就是平潭岛。 若不是他发现了平潭岛,怕是直接群起而攻之,不会再继续养精蓄锐,等到百分百可以一举攻破的时候。 可现在平潭道已经被圣上的人提前发现了,所以这次哪怕是真有反叛,也跟前世大不一样了。 不过,如今正在查敦亲王收受官员贿赂的事,反而容易引得他狗急跳墙,到时候兴许连个由头都不找,直接突袭,也让人忧心。 姜清染正在书房门口思考着这件事情,突然发现窗外有一个粗使丫鬟,这丫鬟原是个脸熟的,若是说起来,似乎叫金桔。 眼见着她正打扫着门前的树叶,但是却在姜清染抬头的时候,正巧瞧见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着。 “豆蔻,你说金橘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这么伤心?” 豆蔻把手里面准备好的点心盒子放在了桌上,又给姜清染倒了一碗茶,也出去望了一眼,正看见金橘左手把手里面的扫帚扶着,右手正在抹眼泪呢。 “我也不知道呀,这些日子他总是表面上装的开开心心的,并没有跟奴婢分享,这倒是让奴婢忽视了。” 豆蔻向来是姜清染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同其他丫鬟关系也处的很好,因此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也颇为照顾其他人。 现在金橘竟有了这样的伤心事,她却不知,心中是有些自责的,于是便大步向前走到了金橘身边。 姜清染瞧着两个人正在聊天,她并不好以王妃的身份走到她身边直接去问。 一来这样这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王府,二来有自己的身份在旁边压着,她兴许也不说实话。 正瞧着豆蔻一句一句的问着,金橘似乎刚开始看着是表面上推辞,并不想回答,但不知豆蔻跟他说了一些什么,她便打开了自己的心事,慢慢的吐露着。 说着金桔便继续声泪俱下,而豆蔻便一脸怒意似乎是很替她打抱不平的样子,姜清染心中便更好奇了,没过多久豆蔻便回来了。 “怎么?你们两个刚刚聊了,情况如何?毕竟是我们王府里的,若是王府里的事能帮扶一些便帮扶一些,若是哪里没管好,那便是我这个王妃的失职了。” 豆蔻语气里含着怒意说道: “哪里是我们王府的事情?要说还是怪敦亲王,敦亲王的嫡子徐沐阳,这些年里一直在京城里横行霸道。 “听说金橘的未婚夫似乎是不小心惹到了他身旁的一个小厮,那小厮在徐沐阳身旁,自然很是狗仗人势,京中也有许多做工的都仰仗着他呢。于是金橘的未婚夫便被人拖到小巷子里面活活打死了! “那场面很是惨不忍睹,金桔亲眼见到这场面,在一旁哭喊却又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未婚夫被打死,临死之前他还喊着让金桔赶紧跑,心里哪能顺气?” 听了这事姜清染心中暗暗叹息。 她早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为了担忧过于打草惊蛇,总是畏手畏脚,但是现在这样的惨案发生在她面前,她又不免跟豆蔻一样十分愤懑。 就连他的嫡子身旁的一个小厮都能横行霸道至此,京城之中到底有多少人会因为他们的样子而受到灾殃? 第159章 夹枪带棒 如今仔细算算时日,江南的事情应该也调查的差不多了。 敦亲王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证据应该已经详实,只是忌惮着他的兵力,只等引蛇出洞,那她现在敲打一些也是无所谓的。 反而由于姜清染的敲打,让敦亲王引来怒火,变本加厉,正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豆蔻你去把金桔叫过来,我过去问她一些话。” 豆蔻说要把金桔引过来,跟王妃说话的时候,金橘一开始是有些受宠若惊,面上也尽是惶恐之意。 毕竟她不过是个撒扫院子的,基本上没有跟王妃直接说过什么。 “王妃……” “金桔,你不必害怕,本宫今日引你来便是为了了解一下你的伤心事,若是本宫能帮得上忙的也能为你做些主。” 听到姜清染说要为自己做主,金桔更是一瞬间,那些委屈都绷不住了,声泪俱下: “原是奴婢这些杂事事情不该麻烦王妃的,可奴婢实在冤屈,奴婢与江生表哥自幼一起长大,好不容易到了定亲的年纪,定礼都已经交换了……” 看着她哭的实在伤心,姜清染便示意一旁的豆蔻给他拿了个帕子,金橘道谢之后,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继续说道: “但却因为那日江生表哥看上了街摊上一个白玉簪子,本身说要拿这个给奴婢,盒子都包好了,可那漠浪偏要说是自己先瞧上的,江生表哥当时并不知他是什么人,自然不服,没想到仅仅因为这个口舌之争,便只把他活活给打死了! “当时奴婢赶到的时候,表哥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怜表哥还想着让我早点走,手里还攥着那个带血的白玉簪,可已经被漠浪抢了……” 姜清染冷笑一声,说道: “从前知道他们横行霸道,如今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横行霸道,这江生在我们王府也是个得脸的,是从前王爷母妃身旁用的孙嬷嬷的儿子,他们怎么敢!” 金橘哭着说: “王妃千万不要为了这事情气坏了身子,别说是嬷嬷的儿子,如今是天子身旁的太监,他也没有放在眼里过,听说从前圣上下圣旨的时候,他甚至连正眼瞧都没有瞧过面前的公公呢!” 姜清染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又如何?难道我们王府的人就这样任由他欺凌吗?如今,不管怎样是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姜清染仔细想了想,心中油然生出一计来。 “豆蔻,这些日子兰妃娘娘是不是说,想瞧瞧安然,圣上多次驳斥,终于应了一回?” 豆蔻回应道: “是啊,兰妃娘娘由于凌王的事情,已经很长时间不受圣上的宠爱了。最近这段时间才堪堪复宠,便多次提到凌王殿下。” 在外人看来他自然是爱子心切,可是姜清染却知道他儿子如今被流放到平潭岛,大部分是他的手笔,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儿子同她离了心,她便能为了家族荣耀,直接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今叫沈安然入宫,怕是没什么好事。 “圣上从前准许我随时进宫,既如此,那明日我便陪着安然一同入宫吧。” 姜清染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宫中有一个人她印象格外深刻,那就是兰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乔净岚,这人尤其听话。 次日一早,姜清染和沈安然便一同入了宫去见兰妃娘娘。 兰妃看到沈安然的时候脸色并没有变化,可看到身后跟着的姜清染的时候,震惊了一瞬。 “参见兰妃娘娘,原是不该来打扰的,可是安然如今月份大了,又在我们王府里住着,臣妾实在是不得不随身照料着才可放心呢。 “妾身想来这些日子,兰妃娘娘不见臣妾了,总也是会想念臣妾的,所以便腆着脸来了,想来兰妃娘娘不会怪罪吧?” 如今兰妃娘娘心中怕是早已经气愤不已,可是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道: “自然想念,如今你不来,怕是之后还要来亲自唤你呢。” 正说着,便瞧见一旁的乔净岚在兰妃身后,这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瞧着是个温婉听话的。 “兰妃娘娘,这是?” 兰妃啜饮了一口面前的茶,同时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给他们几个倒茶,才缓缓说道: “这是本宫娘家的侄女儿,这些日子一个人在宫里无聊,圣上也不怎么来,便让她净岚来陪陪本宫。” 姜清染记得这个姑娘,前世便是兰妃娘娘为敦亲王有了大的助力,她就等敦亲王上位之后,便和徐沐阳成了亲。 “臣女参见王妃娘娘。” 说着,兰妃便把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取了下来: “安然,这些日子凌王被流放到了平潭岛,你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受苦,本宫心里过意不去,把这东西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本宫的心意才好。” 沈安然接过,虽然从前总是对她诚惶诚恐,可当自己也发现似乎兰妃娘娘对凌王殿下并没有那么多的真心的时候,此时面对她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了: “妾身不敢。” 乔净岚看到沈安然这不卑不亢的样子,心中似乎有些憋闷起来: “凌王妃此话,是心中对姑姑有些怒意不成?你可别忘了如今凌王流放到平潭岛,若非是姑姑求情,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京中?若非是姑姑,你如今怕是命都没了。” 这感觉实在是太对了,上一辈子便是这番样子,无条件的站在兰妃娘娘身边。 若非如此,便也不会成为上辈子的太子妃了。 可是经过她手的人命,不知道得有多少条。多少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女人怕是已经惨死在她手中了。 “净岚这话……虽说你是兰妃娘的娘家侄女,可毕竟是跟安然评级的,更不用说安然如今是王妃,今日也是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若是旁人不知道的,你这般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兰妃娘娘没有给你教好呢。” 乔净岚的脸都气绿了,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兰妃脸上的笑意也明显消散了。 第160章 日子还长着呢 “王妃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你不说出去,旁的人没有人会知道。何况净岚她跟本宫相处的久,自然做事都是先想着本宫的,想来你们也都能理解吧?” 姜清染用帕子按了按唇角:“娘娘说得是,就像我家王爷上月打碎了御赐琉璃盏,还知道要拿金丝楠木匣子装碎渣子呢。” 兰妃指尖掐进茶盏雕花里,乔净岚似乎是看出来兰妃娘娘脸色不太好,于是突然端起青瓷碗走到沈安然身边: “表嫂怀着身子,喝点银耳羹润润。” 碗沿离着衣料还有三寸,沈安然突然扶着肚子“哎哟”一声,姜清染立刻伸手扶住她,乔净岚手里的羹汤全泼在自己裙子上。 乔净岚吃痛,嫩白的手出现了许多醒目的红痕,让人揪心。 “妹妹当心!” 姜清染惊呼着掏出帕子,却只擦沈安然的手,似乎一旁的乔净岚一点事情也没有一般,还心疼地看着沈安然: “前儿太医说你这胎像不稳,碰不得寒凉之物。” 她转头看向地上冒着热气的汤羹,当然,还有乔净岚委屈到大颗大颗掉眼泪的脸,却不过问她的手有没有烫伤,只是质问道: “这银耳羹里怎么还搁了冰镇杨梅?向来这御膳房也是个粗心的,若是安然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兰妃手里的茶盖“当啷”磕在杯口,她知道这事情若是不提,本不至于上升到这个地步,可是既然姜清染提了,那担责的只能是自己,于是她只好也装作有些关切的样子: “御膳房越发没规矩了。” “娘娘别怪他们。” 沈安然倚着姜清染轻声道,“许是净岚妹妹记岔了,前日太医说妾身不宜进补,连鸡汤都要撇了油花呢。” 她垂眸抚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这孩子闹得凶,倒像知道他父王在平潭岛受苦。” 这人各怀心思,倒是显得乔净岚孤零零的,可是若是想要马儿跑,总不能让马儿不吃草,于是兰妃心里虽然不耐,但是还是心疼地让贴身丫鬟给乔净岚洗了洗手。 乔净岚湿淋淋的裙角滴着水,眼泪也汪汪的,终于更衣回来之后,兰妃突然笑道: “御花园新开了姚黄魏紫,安然随本宫瞧瞧?” “妾身……” 她本想推辞,可是姜清染却按住她的手,笑着说: “既然是兰妃娘娘盛情邀请,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人刚走到花丛边,小宫女突然捧着红木匣过来: “娘娘,沈家送来的安胎药。” 姜清染瞧着这小丫鬟脸生,心中一下子警戒起来,但是面上不显,似乎是要瞧瞧兰妃娘娘想做什么。 “正巧。” 兰妃掀开匣子,“让安然带回去......” “且慢!” 姜清染捏着金丝楠木匣边缘, “这参须怎么瞧着像辽东参?前月江南巡抚夫人误用了辽东参滑胎......” 如今江南的东西乱的很。 她突然掩住嘴,“瞧我这记性,兰妃娘娘当年生凌王时不也用过辽东参?” 兰妃脸色发青,沈安然已经退开半步: “妾身福薄,怕受不起这样名贵的药材。” “是本宫疏忽了。” 兰妃“啪“地合上盖子,“净岚,去把前儿皇上赏的雪蛤取来。” 乔净岚端着描金漆盘回来时,姜清染正指着廊下鹦鹉教沈安然: “这扁毛畜生最会学舌,昨儿还骂豆蔻是蠢丫头。” 可是瞧着兰妃娘娘丝毫没有报复姜清染的样子,她心中气不过,于是便自顾自生出了坏心思。 毕竟这雪蛤也没有多值钱,只不过是难得罢了。 漆盘突然歪向沈安然,姜清染抬脚勾住沈安然坐的藤椅,一不小心,整盘雪蛤全扣在乔净岚绣鞋上。 “妹妹当心!”姜清染扶正漆盘,抬头在所有人都瞧不见的地方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安然,“这蜀锦鞋沾了雪蛤汁可难洗,上回我家丫头弄脏了王爷的朝服,足足搓了三天呢。” 沈安然突然扶着肚子起身:“娘娘,妾身有些乏了。” 沈安然是个实心眼的,她从来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所以看着姜清染为了她说这些话,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也觉得姜清染着实辛苦,便想找借口推辞了。 “本宫送你们......” “不必劳烦。” 姜清染笑吟吟挡住要起身的兰妃,“方才看见马统领在宫门值守,正好让他护送。” 她故意提高声音:“马统领上月刚升了禁军副指挥使吧?听说和乔姑娘是旧识?” 乔净岚手里的帕子绞成麻花,赶忙说道: “王妃您这话可不能乱说,臣女的清誉兴许都要被流言毁了。” 可姜清染全知道,这马统领确实是她的旧相识,甚至还有过一段情谊。 如今,兰妃娘娘器重她,并不知这样的一段往事,她也早已经把那人踹了,并不想让兰妃娘娘知道,所以她自然害怕。 兰妃猛地抓住扶手,瞪了乔净岚一眼:“豆蔻姑娘扶好你家王妃,石板路滑。还有,净岚也该回家了,不如与你们同行吧?” 乔净岚有些疑惑,可是到底不敢问出来。 眼看要出宫门,小太监突然捧着锦盒追来: “兰妃娘娘赏凌王妃的安神香!” 姜清染掀开盒盖深吸一口:“好浓的龙涎香,闻着像前年西域进贡的?“她突然掩鼻后退,“哎呀!安然快躲开,这香真难闻,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砰”的一声,锦盒被姜清染“失手”打翻在马车里。沈安然轻笑一声,佯装对着宫门方向福了福:“谢娘娘赏赐,可惜我们呀,无福消受!” 马车刚动,沈安然噗嗤笑出声:“那盒真是麝香?“ “管它是不是。”姜清染掀开车帘,正看见乔净岚在宫墙下跺脚,“反正你的帕子早浸过艾草汁,什么香也沾不上身。” 夕阳把宫门影子拉得老长,兰妃砸了第三个茶盏时,乔净岚哭着捡碎瓷:“姑母,她们太狡猾了!” “急什么。“兰妃盯着缸里漂浮的锦盒,“日子还长着呢。” 第161章 乔净岚 一阵嬉闹过后终于回归平静,沈安然心中还是会有那一份忧虑,最终问出口: “可是今日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兰妃娘娘铁定了心要闹,可算是撕破脸了。日后会不会难为你我和王爷?” 姜清染仔细瞧着地上的脂粉: “如今圣上忌惮敦亲王,捧着他,同时也捧着兰妃。可是圣上从来最重视母子之情和兄弟情义,若非如此,不会对恒亲王的母妃和太后娘娘如此。 “无论如今圣上对她的圣宠是虚与委仪还是真为她所吸引,可她这份放弃了自己亲儿子都要跟自己母家联络,从而为了他那安定与荣华,这样子准是如同钉子一样深深的刺进圣上的心里。” “虽她不得盛宠,可敦亲王……” 姜清染知道沈安安如今在担心什么,现在京城里面听到敦亲王的名号,甚至比听到圣上都害怕,更不用提江南等那些被敦亲王严格控制的地方,简直是只认亲王不认圣上。 “你放心,不会。” 姜清染眼神坚定,她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因为上一辈子吃过的亏,这一辈子一定不会再有了。 到了恒亲王府之后,姜清染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豆蔻出去问乔净岚的下落,听说乔净岚已经回了乔府,她松了一口气,随后笑道: “豆蔻,你去打听打听如今乔家对于乔净岚的婚事是什么打算。” 豆蔻得令之后,买了京城铺子里有名的茶饮,随后慢悠悠跟姜清染讲道: “王妃,您不让奴婢打听,奴婢还不知道京城竟然有这样的事,兰妃娘娘的母家乔家虽然是兰妃娘娘的亲眷,可如今很是中意那马统领,毕竟如今这争斗,他们可是万万不愿意参与进来的。” 姜清染点了点头。这跟自己上辈子所有的印象是一致的,如今她跟乔净岚面前提起那个马统领,她一下子汗颜了。 兰妃娘娘也是那般样子,怕是并不知道乔家人打算把女儿嫁给马统领,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她有自己中意的,那可是无美狗和所以她自己也不能拒绝父母单排。 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一颗想要飞黄腾达的心,若非如此,便也不会时常自请进宫前往来看兰妃娘娘了。可自己家人的安排,她又怎么敢在兰妃娘娘面前提起呢? 按照上一辈子的印象,她就是不小心阴差阳错的让兰妃娘娘知道了这事,于是迫不得已便勾引徐沐阳,在他面前扮可怜,装柔弱,于是他被感情冲昏了头之后,就是让他的贴身侍卫漠浪杀了马统领。 可怜马统领如今已经是御前四品官员,却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如再添一把火。 “既然如此,那你便在京中放出传言,就说乔家的女儿如今已经跟马家的统领下定了。” 豆蔻疑惑: “为何如此?她的婚事为何如此重要?” 姜清染答道: “不是她的婚事重要,而是她自己会着急,到时候,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又过了十日,这样的传言果然在京中传遍了风风雨雨,毕竟一开始大家心中都知道,乔净岚似乎是兰妃娘娘中意的。 也是兰妃亲自放出的话,传出敦亲王的嫡长子似乎要娶乔净岚。 可是如今京城的风向一下子转变了,虽说乔家人也是有些担忧,毕竟这样的事情本来打算偷偷办,却没想到一下子传的如此开,谣言怎么也找不到源头。 可是最害怕的应该还是乔净岚,毕竟若是南非真因此厌弃了他在宗族之中挑选其他女子,那她可真是冤死了。 “贱人!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传!父亲母亲每日逼着我跟那个木讷又没本事的马统领相处就罢了,我自己努力去跟兰妃娘娘亲近了。 “如今竟有这贱人在京中这里传播的婚事。” 她在这里乱发了一通脾气,桌子上的茶盏全都推到了地上,一旁的贴身丫鬟自由跟他一起长大,所以便是很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小姐,依奴婢看,这事情十有八九是恒亲王妃的手笔,毕竟在皇宫之中她便是第一个知道您跟马统领事情的人,还特意表现在兰妃娘娘面前,使你们两个离心,居心叵测呀。” “我岂不是这样的事情?可我有什么办法?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我现在只能依赖宫中的兰妃娘娘,更何况现在兰妃娘娘因为凌王的事情似乎跟圣上也离了心,那我跟沐阳的事……” 若是说起来,乔净岚跟徐沐阳只见过两面。徐沐阳是一个好看的,单看脸,心中便有许多小姐一门心思都扑到他身上了。 这更是让乔净岚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不如……小姐还是早日斩草除根吧,毕竟如今敦亲王殿下如此风头无两,若是不能早日下手,还是等日后这样的好事都轮不到我们头上了!” 这奴婢日日夜夜跟着乔净岚念叨着敦亲王的事,心中也幻想着有一日能成为太子妃身旁的大丫鬟。 “是啊,如今敦亲王怕是好事将近,到那时候我若是真能嫁给沐阳,我岂不就是太子妃……”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满足,随后又是失望,然后又是狠厉。 门口突然传来了杯盏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他的门便被重重的摔开。 “净岚,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如今正是风云变幻的时候,如果是一不小心站错队,那便是举族覆灭!我们乔家本来就是皇亲贵胄。其中的男丁也算是有出息的,这样的日子难道还不够你过吗?你非要让全家人跟着你一起挺而走险!” 乔净岚母亲周氏的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的脸上,一下子把他推倒在地,哪怕是双手也按在了背枕上,母亲自幼最是宠爱于她,今日竟然如此打骂,她心中岂能好受? “自古成王败寇,现在这种情况,你真以为我们乔家能够保持中立吗?更何况敦亲王如此本事,日后成大事岂不显而易见?母亲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为何……为何我大姐就能嫁入侯府做世子夫人!你偏心罢了!” 第162章 计谋 “我偏心,我偏心……” 周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痛苦之意已经难以掩盖。 乔净岚的姐姐确实嫁到了侯府,但是那又如何?这两个孩子都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有什么理由厚此薄彼! 何况大姐儿出嫁的时候,如今还没有这么动荡! “不是么?如今大姐做了世子夫人,她回娘家的时候气势都不一样了!您却一心只想让女儿嫁给一个侍卫!都是您生的,凭什么!”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脏抽痛,却还是不得不慢慢解释道: “女儿,你现在还小你不懂,马统领虽然只是一个御前侍卫,可是如今已经是四品官员,而且深得圣上器重的同时听说跟敦亲王的儿子徐沐阳还有一些交情,这样的人哪怕是怎么变动,你都是安全的呀!” 乔净岚不愿听,只是说: “不过是你胆小的借口罢了。” 周氏瞧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叹了一口气,还是放弃了。 “看好你家小姐,与周家下聘礼之前,千万不要让她出门。” 乔净岚冷哼一声,确确实实在家老实待了三天。 虽然这是后宅隐私,但是姜清染也还是听了一嘴。 “王妃,您等着乔净岚引蛇出洞,可是如今她却被禁足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姜清染笑了一声: “豆蔻啊,她已经被禁足了,如今对于婚事只能坐以待毙,你说,她会不会狗急跳墙?” 乔家。 “这药太烫了。” 乔净岚推开春桃递来的药碗,翡翠镯子磕在桌沿发出脆响。 她抬头看春桃,春桃似乎被这眼神吓到了,赶忙挪开了目光。 春桃看了眼门外巡逻的婆子,压低声音:“夫人请了三个大夫轮流守在外院。” 乔净岚突然将药泼向窗外海棠: “父亲今日去兵部述职?” “辰时就出门了。” 春桃掏出帕子擦她指尖的药渍,“西角门的张婆子最爱吃桂花糖,奴婢用两匣子换了钥匙。” 听完这话,乔净岚跟她对视一眼,收拾了行囊。 佛堂的木鱼声敲到第三遍时,春桃抖开素白斗篷:“马统领申时末要去朱雀街巡防。” “太晚了。”乔净岚扯掉发间珠钗,“徐小王爷申时三刻会经过茶楼。” 她从妆匣底层摸出个杏色荷包,金线绣的并蒂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槐树影子斜到石阶时,守门婆子眯着眼打量帷帽下的脸:“三姑娘这病气......虽然如此,可是没有夫人的允许,奴婢也不敢放人。” “咳咳!” 乔净岚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帕子飘落到婆子脚边。春桃立刻塞过去一锭银子:“妈妈行个方便。” 那人抬头敲了乔净岚一眼,正对上她狠厉的眼神,一下子吓得有些结巴: “二小姐身子不舒服,自然……自然是要去看的……” 马车刚拐出巷口,突然传来马匹嘶鸣。春桃掀帘的手僵住了:“是马统领!” 乔净岚在马车里的手不知不觉握紧了扶手。怎生这样点背!这样的情况都能遇见他! 玄衣青年勒住缰绳:“乔小姐要去慈安寺?” “不劳将军费心。” 乔净岚猛拽车帘,故意打翻茶盏。瓷片碎裂声中,她掐着嗓子哭喊:“连杯热茶都端不稳,要你们何用!” 里面的小丫鬟手忙脚乱地谢罪,乔净岚这样的嗓音也打断了马统领的思绪。 马统领皱眉看着晃动的车帘:“需要末将护送吗?” “将军还是快去巡防吧。” 乔净岚透过缝隙瞥见对方腰牌的反光,“听说朱雀街最近有流民闹事?” 马统领听得懂她这是赶客的意思,于是没有回应,径直走了。 等马蹄声远去,她立刻扔了染栀子汁的帕子:“熏香换松柏味的,快!” 茶楼招牌映入眼帘时,乔净岚将面纱系成蝴蝶结: “让说书人把《将军令》换成《凤求凰》。” 春桃数出五枚银锭:“登徒子找好了,是东市卖猪肉的刘二。” 申时的钟声敲响时,乔净岚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玉佩叮咚声。她指尖划过焦尾琴的裂痕,轻轻笑了。 若是能博得徐沐阳的同情,日后她还有什么愁的? 茶楼跑堂擦第三遍桌子时,春桃将五两银子拍在柜台上: “二楼临街雅间,要能看见聚贤楼的旗子。” 掌柜拨着算盘珠头也不抬:“徐小王爷的包间在左手第三间。” 乔净岚摘下帷帽,指尖划过琴弦:“让刘二申时二刻准时闹事。” 她将杏色荷包压在琴谱下,金线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楼下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今日不讲《将军令》,改讲前朝乐师与郡主的私奔故事!” 徐沐阳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时,乔净岚突然撕破衣袖:“春桃,去取针线来。” 她故意将绣绷摔在地上,露出半截雪白手臂。 “小姐当心着凉。” 春桃大声说着推开门,恰让经过的玄衣青年瞥见屋内春光。乔净岚慌慌张张拉衣袖,怀里的荷包“不小心”滚到对方靴边。 “公子留步!” 她追出门时踩到裙摆,整个人朝楼梯栽去。徐沐阳转身接住她,鼻尖擦过带着松柏香的发丝。 她早就知道,徐沐阳最喜欢的就是松柏的气味。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满脸横肉的汉子撞翻茶桌: “小娘子装什么清高!” 刘二扯住乔净岚面纱,露出她提前掐红的眼角。 “放肆!”徐沐阳挥拳将人打翻。转头看向乔净岚的时候,不由得心跳加快,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竟然有这样的小美女投怀送抱。虽说投怀送抱的多了,可是这样衣着不凡,瞧着像是贵女的,可还是没有。 刘二按约定掏出匕首: “知道老子背后是谁吗?敦亲王府......” 话没说完就被踢中手腕,匕首扎进廊柱嗡嗡作响。 乔净岚趁机抓住徐沐阳衣袖发抖:“他们......他们前日就跟踪我......”眼泪冲掉眼角胭脂,露出青紫痕迹。 “乔姑娘受伤了?” 徐沐阳瞥见她腕间红痕,“这群人真是大胆,竟然敢在小爷我的地盘作乱,搞得美人如此落寞,倒真是让小爷我心疼呢!我送你去医馆。“ “不可!” 乔净岚拽回手腕,“马伯伯与家父同僚,传出去......小女实在是……” 她咬破舌尖咳出血丝,染红了徐沐阳的前襟。 徐沐阳瞧着她这分样子,又多了三分动容。 对面绸缎庄二楼,豆蔻数着拍子记录全程。当看见乔净岚故意遗落荷包,她立刻对暗处的侍卫比手势:“捡回来,要快。” 茶楼后巷,春桃将钱袋扔给刘二:“演得不错,下次还找你。” 屠夫掂着银子咧嘴笑:“那小娘子真带劲,比怡红院的......” “闭嘴!” 春桃突然抽出簪子抵住他咽喉,“再多说半个字,舌头就别要了。” “是是是,是小的失言了。” 不过虽然嘴上道着歉,可是他心里却明白,若是什么正经小娘子,为何会找他来演这样一出戏!说白了,不过是不自尊自爱罢了。 徐沐阳扶着人上马车时,发现乔净岚的琴轸有道细痕: “这焦尾琴......” “去年重阳摔的。”乔净岚垂眸掩住笑意,故意露出腕间旧疤,“母亲说女儿家不该碰这些,可我就爱《凤求凰》的调子......” 茶渍未干的地板上,豆蔻捡到半片染血的指甲。她用小银镊夹起放进琉璃瓶:“告诉王妃,鱼饵咬了钩。” 豆蔻真没想到,乔家如此家大业大,可是乔净岚竟然为了能和徐沐阳在一起做出如此有辱清誉的事情! 暮色染红窗纸时,姜清染对着灯光细看荷包内衬: “金线泡过三七汁?”她突然冷笑,“明日派人去查,乔家最近买过多少止血药材。”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若是能让徐沐阳为了乔净岚闹起来,事情就好处理的多。 更夫敲响二更梆子时,乔净岚对着铜镜卸下珠钗。春桃捧着染血的帕子问:“这个还要留着吗?” “用矾水泡三天,” 乔净岚咬断绣线,“等徐小王爷来探病时,正好看得见。” 那日她好不容易下了大功夫让人欺辱她,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伤口,但怎么能不如此让徐沐阳心疼?那岂不是白受伤了! “这匹月华锦怎么卖?” 豆蔻指尖划过绸缎,余光始终盯着茶楼二楼的雕花窗。 掌柜堆着笑迎上来:“姑娘好眼力,这是蜀地新到的......” “要八尺。” 豆蔻打断他,掏出碎银子拍在柜台上,“裁衣剩下的边角料包起来。” 她故意把窗户边的位置让给其他客人,自己退到阴影里。 茶楼传来瓷器碎裂声时,豆蔻立刻对暗处的侍卫比手势。穿粗布衣裳的汉子混进看热闹的人群,顺手捞起乔净岚遗落的荷包。 “内衬有东西。” 侍卫将荷包递过来时,豆蔻闻到股奇怪的甜味。她用银簪挑开夹层,金线绣的敦亲王府徽记在阳光下闪了闪。 这是乔净岚打算送给徐沐阳的东西,倒是真大胆,偷偷溜出来竟然只是为了私相授受。 对面二楼突然传来惊呼。豆蔻抬头看见乔净岚“失足”跌进徐沐阳怀里,面纱飘落时露出精心画过的泪痕。 “去查荷包上的松柏香。”豆蔻把荷包扔给侍卫,“重点查西市那家胡人开的香料铺。” 后巷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豆蔻闪身躲进柴堆,看见春桃正用簪子抵着刘二的脖子:“管好你的嘴!” 屠夫揉着发青的手腕:“那小娘子答应给老子的银子呢?” “啪!“春桃将钱袋摔在他脸上:“再敢多嘴,下次划的就是你的脸!” 豆蔻数着刘二捡起的银锭数,突然听见头顶瓦片轻响。她抬头正对上徐沐阳侍卫漠浪探究的目光,她心里一惊,立刻抓起旁边的竹筐扣在头上。 “姑娘买葱吗?”卖菜老妪狐疑地看着她。豆蔻掏出铜板塞过去:“来两斤。” 回府路上,侍卫低声汇报:“荷包熏的是终南山松柏,但金线用三七汁泡过,遇热会变色。” 姜清染正在修剪牡丹,闻言剪掉一朵半开的:“三七止血化瘀......乔家最近可有人受伤?” “乔夫人五日前摔过一跤。”豆蔻翻开记事簿,“但只请了正骨大夫。” 这是她和那些朋友们一起在乔家门口蹲了半天才有的结果。 “不对。”姜清染突然折断花枝,“去查太医院这三日的取药记录,重点看谁领过三七粉。” 暮色渐深时,春桃抱着染血的帕子溜进厨房。看火婆子打着哈欠:“二姑娘又咳血了?” “老毛病。”春桃将帕子扔进灶膛,“夫人让熬点川贝雪梨。” 火光照亮帕角未化的矾块时,豆蔻从房梁翻出窗外。她袖子里藏着半片没烧尽的帕子,血迹边缘发硬发黄。 更夫敲响三更时,姜清染对着烛火看帕子:“用矾水固色......一点点伤口倒是真想方设法让人怜惜呢!”她突然冷笑,“明日让马统领''偶然''发现乔小姐的''伤''。” 豆蔻走到门边又折返:“王妃,除了这些事,茶楼说书人收了乔家二十两银子。” “给他五十两。”姜清染吹灭蜡烛,“让他改讲前朝妖妃祸国的故事。” 乔净岚一定会等不及的。 月光漏进窗棂时,乔净岚正在绣新的荷包。春桃数着银票低声说:“刘二要求加钱。” 这实在是让人烦,不过她又不能让他不满意,毕竟把柄还在他手里。 “给他。”乔净岚咬断金线,“等事成后......“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院墙外传来野猫厮打声。春桃推开窗看了看:“豆蔻下午来过茶楼,不知是不是瞧见小姐了。” 乔净岚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又释怀了。 “让她看。” 乔净岚对着月光举起荷包,金线绣的并蒂莲泛着冷光,这荷包上,都是她的心血,真好看。 她笑了笑,一如她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 旁人瞧不见荷包里面,也理解不了她的所做所为,可是总有一天可以的。 “很快全京城都会知道,徐小王爷对我一见钟情。” 暴露了又如何,王妃又如何,她很快就是太子妃,而恒亲王妃则是阶下囚。 第163章 会好起来的 姜清染将青瓷药杵重重磕在恒亲王府的犀皮账本上: “乔家三姑娘上月领了三七粉半斤,治个脚伤倒比接骨续筋用得还多。” 她好不容易买通了乔家的下人,才弄到了这誊抄版的账本,果不其然,跟她想象的一样,果然有猫腻。 冰裂纹窗棂漏进的夕阳,正映着“敦亲王府”的鎏金笺贴——那是徐沐阳昨日送来的品香宴邀帖。 乔净岚好手段,不过是一场英雄救美和三七香囊,竟然就让徐沐阳对她生出了一丝倾慕。 如今这品香宴,怕是特意为乔净岚开的。 “王妃,这敦亲王府如此危险,我们要不要去?” 姜清染如今怀有身孕,更不用说从前她都是不去的,可如今这个事情牵扯到乔净岚,豆蔻倒也猜不出姜清染的心思了。 “自然去,如今鱼上钩了,我们岂有坐以待毙之理?” 豆蔻捧着药渣罐穿过回廊,随后又去了秋香阁购买香粉。 忽见乔家丫鬟春桃在角门处徘徊。那杏红裙裾扫过门槛时,竟沾着身上是敦亲王府独有的沉水香味道。 虽然很淡,但是豆蔻来王府之前特地为着这些香味好好培训过一段时间,如今绝不可能认错。 “姐姐的栀子香囊倒是别致。” 豆蔻对着乔净岚的侍女笑了笑,随后不小心撞翻春桃的提篮。 “诶呀,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是豆蔻演技实在是太差了,还是差一点笑出来。 “你……你……早就说你们恒亲王府的人仗势欺人,你别以为你主子是王妃就可以狗仗人势了!” 春桃怒气冲冲,心里想着若是自己的主子同徐沐阳在一起,日后可是太子妃,再往后就是皇后太后,到时候区区恒亲王府,哪里可以相提并论? 可豆蔻这些日子早已经沉住了气,若是她轻易被激怒了,怕是会给姜清染带来麻烦。 “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是,要不——我赔你?” 说着,她就立马蹲下瞧着下面的香囊,不动声色的,银针已挑破暗袋夹层——混着三七粉的冰片簌簌而落,正是徐沐阳生辰宴上分赠女眷的“金风玉露”配方。 “算了算了,我再买一些就是了,今日就不跟你计较了。” 春桃知道如今跟豆蔻对上她占不了什么便宜,何况这香囊里面暗藏玄机,若是现在不再重新做一个,怕是要来不及了。 胡商摊位的鎏金香炉腾起紫烟,豆蔻佯装试香,指尖迅速抹过炉壁松脂。 “姑娘仔细烫着。”徐沐阳的蟒纹箭袖突然罩住香炉,腰间新佩的合欢结压着半角胭脂笺豆蔻往下瞟了一眼,赶忙恭敬行礼。 “无妨,问恒亲王妃安。” 虽然嘴上恭敬,可是眼神之中少不了的厌恶。豆蔻忽视这些,走上回去的路。 她想了许久,这些日子王妃一直让她调查,所以了解了许多乔净岚的事情,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洒金纸上的蝇头小楷,分明是乔净岚抄经时的簪花体。 这些日子还是怪自己跟的不够紧了,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已经这么好了?竟然还有乔净岚的簪花体。 乔净岚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看见徐沐阳出来,她策马掠过观景台时,金线滚边的袖口“刺啦”绽开,露出一节雪白的臂膀。 徐沐阳飞身揽救的刹那,豆蔻在槐树梢看得真切——乔净岚臂上那道“剑伤”,实则是三棱簪划出的胭脂印。 “三姑娘当心。”徐沐阳指尖掠过她腰间丝绦,眼神之中充满了心疼。豆蔻离得不算太远,还能听见两人小声的说话: “本王给你的香囊有没有好好佩戴?” 乔净岚脸色通红,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手臂往衣袖里面塞,却被徐沐阳的大手一把抓住: “别躲,本王好想你。” 豆蔻后面的声音听的面红耳赤,却还是整了整神色,仔细嗅着这不一样的味道:三七混着合欢皮,正是青楼常用的避子丸方。 徐沐阳为何也要——他不想娶乔净岚? 若是乔净岚,她过些日子怕是就要停了自己的三七,可是她似乎并不知道,徐沐阳给她的香囊里面,也有三七。 当铺朝奉用银镊夹起金簪: “淬过三七汁的物件,淬火时容易发脆。” 豆蔻盯着簪头细微裂痕——与徐沐阳书房那支断簪的茬口,在琉璃透镜下严丝合缝。 说书人醒木拍案时,豆蔻的银针已穿透雅间竹帘。乔净岚面纱下的唇正咬开徐沐阳递来的蜜饯,绛色口脂染上他指尖。 案头那盏雪泡梅花酒,浮着的冰片恰与春桃药渣同批。 豆蔻想清楚了此行的目的,于是笑了笑,悄悄往里面加了一味药进去,三七全都会失效。 若是在乔净岚和徐沐阳都不想要孩子的时候生出孩子,会有什么后果? 三更梆子响过,豆蔻推开后墙的暗门,终于回了王府。 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荷花池畔,徐沐阳的合欢结正系在乔净岚颈间,金线在月光下缠成死结。 幸亏跟着王府里的人学了一些功夫,若非如此,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瞧着这些。 “徐沐阳倒是会挑地方。” 姜清染挥袖扫落假山后的琉璃灯,骤亮的光照出池面漂浮的蜜饯纸——敦亲王府特制的洒金笺,边角还沾着乔净岚晨间用的茉莉头油。 “豆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敦亲王府的品香宴。” 豆蔻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唯一有一处疑问: “可是……王妃,王爷会同意吗?” 姜清染顿了一瞬,随后说道: “无论王爷会不会同意,我都要去,况且——我做这些,都是跟王爷目的一样的。相信敦亲王不会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做出什么事情来。” 豆蔻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这两日王爷又没回来,她也不愿意王爷和王妃再闹得不愉快。 说白了她只是个下人罢了,也不好去劝王妃,能做的只有在王妃去如此危险的地方的时候,尽量护着一些王妃,而不是让她受苦受累。 “豆蔻,你放心,日后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第164章 品香宴 姜清染也知道,如今金橘未婚夫的事情给王府所有人都搞得惴惴不安。 就连恒亲王府的人都敢惹,明明王爷从前并不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可是如今却没有再做什么事情,怕不是真不行了? 就连恒亲王府都是人人自危了。姜清染此番,是为豆蔻吃定心丸。 次日一早,姜清染是跟着豆蔻一同前去了敦亲王府,沈安然在家里,姜清染没有打算带她去。如今她已经是孕晚期,再出去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敦亲王府九丈高的汉白玉台阶上,官员夫人们提着裙摆数台阶,姜清染也是累得够呛,听着豆蔻在后面小声吐槽: “一、二、三......竟比紫宸殿还多一级!” 鎏金铜瓦压着的檐角垂着九凤衔珠金铃,礼部侍郎夫人用帕子掩嘴,声音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皇后娘娘的凤辇才用七凤......” “别说了!你不知道如今的形式么!” 礼部侍郎怒气冲冲地厚了夫人,她吓得赶忙闭了嘴。 香阁里十二扇海水江崖屏风全换了暹罗国进贡的整块沉香木雕,户部尚书刚摸了下边角就咋舌: “这木料去年只贡了三斤给皇上制印!没想到敦亲王府如此阔绰!” 他夫人却盯着中央那座九重香斗倒吸气——整块血玉雕的香山云雾间,竟嵌着九条五爪盘龙。 “王妃娘娘到!” 唱礼官嗓子劈了音。满屋子人呼啦啦跪下去,几个老臣膝盖压到织金毯上的五蝠捧寿纹。 姜清染心中暗惊,这纹样分明是皇太后寿辰时才准用的。他们的野心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么? 敦亲王妃扶着嵌东珠的鎏金杖缓缓落座,发间九尾凤钗上的夜明珠晃得人睁不开眼。 “给各位夫人赐香。” 王妃指尖点了点,侍女们捧出的竟是一水儿的青玉狻猊炉。她如此表现,怕是早已经习惯了官员们对她进行跪拜。姜清染心中暗暗感叹,从前以为他们风光,却没想到如今这品香宴这么风光。 翰林院掌院夫人手一抖: “这......这不是养心殿里圣上批折子时点的样式么?” 徐沐阳含笑接过话头: “圣上仁厚,特许我们府里照着内务府图样仿制。这可是隆恩,怕是旁人,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他皮笑肉不笑,这番话差点把翰林院夫人,吓得倒下去。 他抬手掀开香炉盖,南海珍珠磨的香灰簌簌落在蛟龙纹铜盘里。 工部尚书盯着那盘底的云雷纹,冷汗浸透后襟——这分明是天子祭天时用的礼器规制。 终于开始了,敦亲王妃平日并不喜欢这样的宴会,难得儿子有心思办宴会,于是刚好自己也露一手。 “好精妙的鹅梨帐中香!” 通政使夫人突然拔尖嗓子,她丈夫刚升了江南盐道。周围人立刻跟着捧起香炉: “这沉水香里怕不是掺了龙脑?” “哎呦王妃娘娘调香的手艺,尚宫局那些老嬷嬷该羞死了!” 底下恭维的官夫人们声音此起彼伏,而敦亲王妃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忽有个胆大的诰命剪了截衣袖:“求娘娘赏些香灰熏衣!” 众人这才惊觉,王妃身边八个捧香侍女走动的方位,竟暗合天子祭天时的北斗七政步。 角落里老亲王门客盯着香案上那尊错金博山炉,炉脚铸着的“受命于天”四字让他险些打翻茶盏。 “僭越”二字在所有人舌尖滚了三滚,终是混着阿谀咽下肚。 徐沐阳扫过一张张涨红的脸,指尖摩挲着香案下暗藏的龙纹——那纹路比龙袍上的还多盘了一圈。 “你们在这里玩吧,本宫年纪大了,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先休息了。” 敦亲王妃走了之后,其他人才开始自在起来。虽说客人还在,主人没有直接离开的道理,可是这可是敦亲王妃,没有人敢对她有什么意见。 姜清染扶着豆蔻迈进香室时,正撞见姜初棠捏着块香饼往徐沐阳跟前凑: “小王爷闻闻妾身新调的鹅梨帐中香?” 现在这地方是暗角处,虽说并不密闭,却也人烟稀少。姜初棠如今这般——又是什么意思? 姜清染只听说方唯安已经彻底厌弃了姜初棠,心中对她是一点情爱都没有了。于是乎她现在做什么,怕是方唯安不会管也懒得管。 她故意把“王爷”二字咬得黏糊糊的,眼角斜睨着姜清染的肚子。 “庶姐这香火候过了。” 姜清染抽走她手里的香炉,“鹅梨要隔水蒸三刻钟,你这梨肉都煮烂了。” 她的声音猛不丁出现,把身后的姜初棠都吓了一跳,随后她脸上的错愕便被厌恶替代。 说着姜清染从袖中抖出块琥珀色香膏,“用我调的试试?” 徐沐阳皮笑肉不笑地对姜清染行了个礼: “问恒亲王妃安。” 刚凑近闻,乔净岚突然插进来,脸上红扑扑的,一身珠翠,瞧着是特意打扮过的,大概是姜初棠刚刚那番亲近让她有了危机感: “小王爷尝尝我的雪中春信!” 她腕间金镯“叮当”撞翻香炉,火星子溅到姜清染裙摆上。 豆蔻一脚踩灭火星:“乔姑娘当心,这香灰里有三七粉,烧起来可比寻常炭火烫人。” 乔净岚心中一震,却没说什么。 随后几人便听见敦亲王妃身边的周嬷嬷敲了敲玉磬:“头一局辨香,闭眼闻香。“ 姜初棠抢先把青瓷瓶塞姜清染鼻子底下: “妹妹怀着身子,可别闻吐了。” 姜清染眼皮都不抬: “桂花浸了槐花蜜,混着三钱陈皮——庶姐偷了母亲小厨房的腌果方子?” 她突然皱眉,“怎么还有马钱子味儿?” 全场哗然。徐沐阳手里的茶盏“咣当”砸了:“这香里掺了堕胎药?” “胡说!”姜初棠脸色煞白,“我明明只放了......” “只放了苏合香对吧?” 姜清染掰开香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姜初棠耳边小声说: “你当真以为我闻不出来么?马钱子粉末沾在你指甲缝里呢。你别以为这些诡计可以用在我身上,若是你不想身败名裂,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 第165章 传太医 瞧见姜初棠点了点头,姜清染才笑道: “小王爷不必着急,原是我闻错了。” 乔净岚捧着香炉袅袅婷婷走来: “请王妃品鉴我的帐中香。” 姜清染扇了扇烟气:“三七粉混着冰片,倒是止血的方子。” 她突然轻笑,“不过王爷送你那瓶红麝粉可别混着用,要出人命的。” 乔净岚手一抖,香灰洒在徐沐阳袍角。 “你胡说什么,小王爷什么时候送过我这些?” 不过她说这个,心中是真这样想的。毕竟她不相信徐沐阳会这么对她。 女孩子不愿意有孕是为着自己的身体着想,可是若男孩子不愿女子身子有孕,那就是绝不愿意娶她。 她有些气愤地转头走了,随后豆蔻蹲下擦灰时突然小声说道: “徐公子靴底沾着什么?” 她在徐沐阳走之后的地面上抠下片干花,“这不是乔姑娘头上戴的夜合欢么?” 姜清染小声说了一句“是时候了”,随后把茶盏往案上重重一磕,瓷底碰出个豁口: “这安神香有些熏,豆蔻扶我去更衣。” 她挺着肚子刚起身,姜初棠就捏着帕子笑:“妹妹这胎金贵,如今又在府里乱跑什么?敦亲王府今日的宴会男女同席,王妃也不怕……有些什么意外。” 她这话说的,倒是在怀疑姜清染怀着孕还要私会野男人了。 “姐姐放心,” 姜清染顺手把香灰弹她裙摆上,脸上却笑的童真: “我要摔也得拽着你当垫背。” 满屋子夫人捂着嘴偷笑,都想着姜四小姐和姜五小姐关系如此之近,姜初棠脸都绿了也不好拦人。 豆蔻搀着主子刚拐过回廊,突然蹲下摸地砖:“王妃快看!” 青石缝里卡着片夜合欢花瓣,正是乔净岚今早簪在鬓角的那种。 “来做这种事情,还不做的隐蔽一些,只顾着让徐沐阳动情,却不怕留下什么马脚。” 初春这样的花很少,尤其是敦亲王府并没有,倒是四处留下证据了。看来这样的事情她做的还是太少了。 “豆蔻,再不快一点怕是都赶不上了!”姜清染拎起裙子就往西北角跑,哪像七个月身孕的样儿。 豆蔻急得直拽她腰带,却也因为她这话羞得脸通红: “王妃装像点儿!哎呦喂您慢点!” 可是豆蔻心中也疑惑,为何王妃通过这一点细节就能断定徐沐阳就是和乔净岚偷奸呢? 假山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姜清染扒着石头缝一瞅——徐沐阳的蟒纹腰带搭在石头上,乔净岚的绣鞋东一只西一只甩在草丛里。 紧接着,姜清染瞧着满头大汗但是蹑手蹑脚得豆蔻,示意她开始表演了。 “豆蔻!本王妃的帕子掉池子里了!你说说,这可是王爷送给本宫的,今日说什么也要找到不成!” 姜清染突然扯嗓子喊,“快去捞!” 这一嗓子惊得假山后“哐当”一声,徐沐阳的脑袋磕在石头上。 本来已经有了下人在放风,可是无奈姜清染跑的太快,那下人当时都吓蒙了,唯恐赶忙告诉小王爷坏了他的好事后面不会饶了自己,又怕告诉小王爷提前惊动姜清染。 豆蔻拎着根竹竿往池子边跑,嘴里还嚷着:“王妃别急,奴婢这就......” 话没说完“扑通”跳进浅水区,水花溅得三丈高。两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来帮忙,姜清染趁机溜到假山正面。 “啊!你……你们……” 她一脚踢开乔净岚的绣鞋,脸色通红,似乎是被羞得,却又带着笑,跑的远远的,一边跑一边叫。 贵女们闻言都赶忙过来,还赶得上这香艳的场面。 豆蔻早早从水里爬了出来,姜清染让茯苓陪着她去换了衣裳,从今天往后豆蔻可是可以休息半个月,还奖励了五两银子。 远了人群,姜清染才听到有个夫人小声说道: “这野地打滚的香艳戏码,比前头品香宴精彩多了!” 乔净岚白花花的大腿还露在外头,哆嗦着往徐沐阳怀里钻:“王妃冤枉!我……我......” 她实在是羞于见人,钻在徐沐阳怀里,徐沐阳却下意识往后退着,有些厌恶地退倒乔净岚: “放屁!” 徐沐阳提着裤子蹦起来,“明明是你约我来这儿!” 虽说男人这样是风流韵事,但被这些人瞧见总归不光彩。他腰带扣卡在石缝里,急得直冒汗。 敦亲王妃如今刚收到消息,正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呢。 姜清染举着个香囊晃悠: “哟,这定情信物绣的比我庶姐的手艺的强点儿。” 她突然扯开香囊抖了抖,“红麝粉掺合欢皮,徐公子这是要杀人还是助兴啊?” 乔净岚突然扑上来抢:“还给我!” 姜清染侧身躲开,她“扑通”栽进荷花池。豆蔻在水里假装捞帕子,趁机把她往深水区推:“乔姑娘当心!这池底青苔滑!” 春桃急得要去捞人,正巧听见身后王妃的声音: “闹什么!” 敦亲王妃带着人赶来时,春桃正蹲在池边扯乔净岚的衣带,刚巧让贵女们看见了这一幕: “妹妹这肚兜绣着徐家徽记呢!”她手里金线牡丹肚兜在风里飘,上头明晃晃绣着“沐阳”俩字。 徐沐阳捂着脸,怒气说道:“那肚兜不是我送的!” “你……你……”乔净岚在水里扑腾, “上月你说要亲手给我绣......“ 敦亲王妃突然从人堆里挤出来:“都闭嘴!” 她一张嘴,底下那人哪里还敢说些什么,通通都闭上了嘴。 乔净岚哭着回忆这一切,随后似乎想清楚了,抓起块石头砸向姜清染,“你个贱人算计我!” 豆蔻眼疾手快把王妃往后拽,石头擦着姜清染发髻飞过,金簪子“当啷”掉进池子。 “你是什么身份,敢对王妃不敬!” 姜清染突然捂着肚子坐下:“哎呦......我的孩儿......” 敦亲王妃气得直跺脚,现在场景乱成一团浆糊,虽然不喜欢姜清染,可是恒亲王府还是吃罪不起,却也不得不在这里同她虚与委蛇: “传太医!快传......” 第166章 乱棍打死 “哎呦呦......这肚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王妃抬进去!” 姜清染在卧房石凳上蜷成虾米,心中却想着今日这场戏看不了了,可她确实不能留在那里。 若是她一直待在那,免不了会被徐沐阳记恨,反倒是自己装出动了胎气的样子,不仅洗脱了故意前来的嫌疑,反而还让敦亲王府欠了姜清染的人情。 等张院判来的时候,姜清染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偷偷给豆蔻使眼色,豆蔻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大声说道: “张院判可要瞧仔细了,王妃疼得都看见奈何桥了!你……你若是给王妃诊断错了,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姜清染仔细收拾了心情,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翡翠护甲几乎戳进太医脖子:“若我孩儿有半点差池......” “什么贱婢!?”敦亲王妃突然掀翻药箱,红玛瑙指甲掐住太医手腕,“张太医当年给先帝诊过脉,轮得到你个丫鬟指手画脚?” 姜清染知道敦亲王妃此话虽然是在说豆蔻,但是免不了有对自己的内涵。 她却并不生气,毕竟如今前院正闹着儿子偷奸的戏码,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么多! 姜清染趁乱扯住太医腰带,压低声音:“前日你给敦亲王府送的......” “王妃确实受了惊吓!” 张太医“扑通”跪在两位王妃中间,“只需静养三日,切忌忧思过度。” 听到这话,敦亲王妃才有些安心,疲惫地说道: “既然如此,就在家里安心养胎吧。” 前院凉亭里,七八个夫人围成圈嗑瓜子。 “要我说乔家丫头太心急,”李夫人吐着瓜子皮,“偷人还戴夜合欢,生怕别人闻不着味!” “徐小王爷裤腰带倒是松快,”王夫人捏着绢帕学乔净岚委屈的模样,“那乔净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竟然敢往王爷面前钻!” 突然“哗啦”一声水响,乔净岚裹着湿透的纱衣从荷花池爬出来。赵夫人拍着石桌笑岔气:“快看!肚兜上绣的''沐阳''二字都泡褪色了!” “要死要死!”周院判忙捂住小女儿眼睛,“姑娘家看这些脏东西要长针眼!” 假山后突然传来姜清染中气十足的喊声:“豆蔻!本王妃的金簪还在池子里呢!” 小丫鬟们憋着笑往水里探竹竿,水面倒影里晃着乔净岚落荒而逃的背影。 “装什么装!” 姜初棠突然踹翻石凳,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模样,“你早知徐沐阳靴底沾着夜合欢!” 姜清染扶着腰慢慢直起身,顺手把茶渣泼在姜初棠绣鞋上: “姐姐这话奇怪,我又不是徐小王爷肚里蛔虫。“ 她突然拔高声音,“倒是姐姐,今日品香宴,怎么没有方大人陪同?前些日子不是还和敦亲王妃去了城西花市……” 她深知方唯安如今和姜初棠关系很差,姜初棠又屡次亲近敦亲王府,如今徐沐阳有了这样的事,她心中绝对不会好过。 满场贵妇齐刷刷转头,李夫人瓜子都吓掉了:“城西花市?那不是......” “闭嘴!” 姜初棠虽然在姜清染面前并不十分能抬得起头,但是却在旁人面前是个张扬跋扈的,毕竟如今她和方唯安凭借翰林里面的功绩,已经是敦亲王面前最得脸的了。 混乱中豆蔻猫着腰溜到荷花池,突然举着金簪大叫:“找着了!这簪子尖上还刻着......” 话没说完就被敦亲王妃的嬷嬷捂住嘴。 “什么东西,竟然连说都说不得了。” 那嬷嬷唯恐姜清染心里不舒服,于是只好陪笑道: “王妃您实在是想岔了,老奴哪里是不让您的丫鬟说话,实际上老奴只是觉得如今您刚刚动了胎气,若是不小心让您不舒服了可就不好了。” 姜清染笑了笑没有说话,可是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 这哪里是姜清染的簪子,这是徐沐阳要送给乔净岚的簪子!簪子上那些僭越的凤饰都要呼之欲出了! 姜清染“哎呀”一声歪在石桌上,袖口扫落三四个茶盏: “本王妃头晕得很,劳烦嫂嫂派车送我回府。” 这闹剧反正已经传遍京城了,兰妃娘娘母家和敦亲王府暗通款曲的事情,怕是京城人都知道。 可是如果姜清染没有猜错的话,敦亲王妃虽然表面上心疼乔净岚,实际上可是看不上她作为自己的儿媳妇的。 所以以后,可是真有好戏看了。 她指尖在青石桌面划拉出“五爪龙纹”,敦亲王妃眼皮跳了一下,仔细思索着。 从前她从来不来敦亲王府的宴会,如今却上赶着,怕是早有预谋今日的事情。 “快!快送恒亲王妃回府!” 突然乔净岚裹着婆子的粗布衫扑过来,紧紧抱着敦亲王妃:“王妃救命!说要纳我做妾!” “做妾?诶呦,乖乖快起来吧,不要再说胡话了,今日这事情都是误会,真是辛苦你在这里吃了这些亏了。” 敦亲王妃脸上装出一副心疼这个姑娘的模样,委屈地说道: “你们这群没有眼力见的,没看见乔姑娘现在这个场景么!一个个还在那里等着做什么!” 姜清染突然弯腰扯下乔净岚的鞋,“哟,鞋底还粘着徐小王爷书房的松烟墨呢!” 敦亲王妃身旁的嬷嬷虽然担忧,可是心中却暗自解开了疑惑:“我说今早小厮怎么鬼鬼祟祟......” 由于发生了这档子事,姜清染又离开了,旁人自然是不敢多带,一个两个的都找了借口离开。 “都给我滚!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徐沐阳都管不好!” 敦亲王妃气得扯断两串东珠,“管家!关府门!今日之事谁敢外传......” 底下那群下人齐刷刷跪了一地,没人敢说话。 “今日,周管家,有关的丫鬟婆子,没有管好的,婆子赏五十大板,丫鬟发卖到花楼去。小厮的话——在院中乱棍打死,让旁人都瞧着,日后主子再做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就是这样的后果。” 周管家自然是吓得哆哆嗦嗦,她可真是一点情面不留,婆子们年纪大了,五十大板就能打死。更不用说丫鬟和小厮了。 第167章 唯安与清染合奏于上巳佳节 处置完这些丫鬟和小厮这些贵女大抵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毕竟这可是敦亲王府的家事,如今已经出了这样的丑闻,被他们旁观,甚至有些胆大的竟还敢点评一番,他们如果在这里看着太久,怕是会惹怒了他们。 姜清染早早走了之后,这敦亲王府的主人便只剩下敦亲王妃和姜初棠两个人,今日方唯安翰林有事,便没有亲自前来。 姜初棠瞧着敦亲王妃面上不善,心中对她也是有些不屑。 毕竟上辈子成为摄政王夫人的该是自己,敦亲王府虽然上了位,但不过也便是一个架空的壳子罢了。 可是如今不论怎么说总还要仰仗着他们,所以还是要说一些让她顺气的话: “王妃不必如此生气,毕竟如今的情形,整个京中谁敢从我们王府叫板?她乔净岚哪怕是使出了诡计跟我们小王爷苟合在一起又能如何?最终毁的是自己的清誉,到底要不要她,难道不还是我们敦亲王府说了算吗?” 瞧着面前的敦亲王妃脸色仍然并不好看,于是姜初棠正了正神色继续安慰道: “王妃不必如此气愤,乔家顶了天,不过也就个三品官儿,能比上我们超一品的亲王府吗?虽说是个嫡亲的女儿,但是来我们敦亲王府做妾,怕是已经是他们的荣光了。” 虽然面前的敦亲王妃并没有让姜初棠闭嘴,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倒瞧着并没有听见王妃心里去,反倒是她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似乎动了杀心了。 姜初棠并不关心这一点,毕竟今日安慰真亲王妃不过是职责所在,她到底如何做与自己毫无关系。 “是,真是有劳你了,今日怕是这品香宴的香,你做的真好,只顾着讨巧小王爷,竟也没有瞧见乔家那女人吗?” 她说这话便是在指责姜初棠并没有管好小王爷了,毕竟她自己还做了香阿谀奉承一般的去小王爷面前给他。 “哎呦,王妃这话说的,这确实是妾身的疏忽,只怪那乔家的女儿太狡猾了。” 又寒暄了一番,承受了不少敦亲王妃的怒气,毕竟她如今正在气头上,少不了几句阴阳怪气,她便也自己带着一肚子的坏情绪回了方府。 到了方家,回到自己那冷清的卧房,她一个人瘫倒在床上,想着敦亲王府受到的那些怒火,便一把把桌子上的那些金银首饰全都推到了地上。 如今这个房里面,除了寒冷的初春气息,便只剩下她自己的味道。 方唯安在这里丝毫没有任何的生活痕迹,只怕如今他下了朝,不过还是在书房待着吧。 一整年,姜初棠吵过也闹过,心里面也怎么想不明白到底自己哪里惹过他,甚至还去学过其他女人的的手段。 那些青楼手段都迫不得已学了,可是想在他身上,他竟如同铁桶一般,丝毫不给自己任何施展的余地,更是在自己给他使用了合欢香,他却宁愿在冰冷的水池里泡着一天一夜,也不愿意靠近自己一丝一毫。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的手段已经用尽了,可是眼瞧着旁边京城的那些贵女们一个个肚子都大了起来,她甚是眼红,于是甚至狗急跳墙的仗着自己有三分跟姜清染相似的脸,模仿起了姜清染。 虽然自己心里面也无比厌恶着这样的行径,可是她却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日她把方唯安灌醉,她在方唯安眼中确实看见了一分的错愕,甚至还有三分狂喜。可是随后,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认出来了。 “你不是染染……” 听到这话的时候,她瞬间觉得自己浑身倒下的气血上涌,怒气直达头顶。 明明姜清染和方唯安这一辈子基本上没有见过面,甚至当初在佛堂差点同她苟合的人是自己,为何如今是这样的场景? 他为何会对姜清染念念不忘?难道就是平日里宴会那一面吗? 可是他平日里是最正直的,如何会这样觊觎有夫之妇呢? 打那以后姜初棠便再也没有去主动接触过方唯安,可是今日想到自己在敦亲王府受的气,明明是方唯安的官场青云直上,可是自己却要处处为他周旋,越想越气不过,于是便大怒直冲冲的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正瞧见方唯安在抚琴。 从前姜初棠知道方唯安会抚琴,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演过。 如今自己一个人在书房抚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悼念亡妻呢! 姜初棠怒气冲冲的过去推了一下方唯安,方唯安一瞬间是震惊,随后看到是姜初棠之后,眼神之中被厌恶替代,但并没有说什么话。 可是这一次厌恶很敏捷的被姜初棠所捕捉了,她这段时间所积蓄的负能量一下子瞬间爆发出来: “我自己一个人去品香宴里面受尽磋磨,你却一个人在这书房里面抚琴!” 说着她便伸手给了方唯安一巴掌,这一巴掌落下的太快,方唯安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今日的发髻一瞬间散落下来,雪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从他眼里的那一抹红色交相辉映,头发凌乱的展现在脸上,有一种被凌虐的美感。 他丝毫没有反抗,似乎印证了身上那些青紫。 不知何时他面对这些男女之事,早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不知道是为自己爱错了人而失落,还是对自己面前的这人彻底失望,亦或是为自己不得不依靠女人来请求官位的那份痛苦无法排解。 明明自己也曾才华横溢。 姜初棠早就习惯了他这份无论自己怎么虐他都毫无回应的样子。 可是今日她实在气血上涌,于是便怒气冲冲的往前走,正瞧见琴上赫然刻着那一串字,把他惊了一惊,随后浑身气血倒流,下一掌就要拍在琴上了,却被方唯安稳稳接住。 “唯安与清染合奏于乙亥年上巳节” 瞧见这上面这一串字,姜初棠不可置信的瞧着他: “你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跟姜清染合奏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巨大,忍不住双手拿着琴便要重重往地上摔去。 第168章 相似的丫鬟 饶是从前的方唯安,无论她如今怎么发疯都不会有任何怒气的。 可是今日她即将毁坏面前这把琴的时候,他不仅挡在了面前,甚至在她即将要把这琴抬起来的时候把她推倒在地。 由于身后有姜初棠摔碎的茶盏,她的双手按在了碎片之上,鲜血直流,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面前的方唯安。 “方唯安,你敢推我!你为了这贱女人你敢推我!” 方唯安冷笑一声,说道: “我已经忍你太长时间了,我已经说过整个方府都是你的地盘,你说我父母太过于令你厌恶,这样的人不配有你去孝敬,我已经让他们回乡养老,由我姐姐看管。难道就连书房这一个地方,你都不愿意为我留下一片净土吗?” 他这些冷笑里面带着许多的无奈,还有一丝丝的落寞。 是呀,方唯安说的对,自从他入了这书房,便再也没有从这书房里面出来过,可是姜初棠因为他这些话更加难过了: “给你留一片净土?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人吗?自从我嫁入你们方家,你便一直对我这般冷眼相待,甚至越来越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的官场是我给你走动的,方家事务也全都是我在看,凭什么你便一直住在书房里,冷淡于我?” 方唯安冷笑道: “你给我照看?我们方家如今被你搅和成什么样子了?我母亲重病,你把我自己赚的那些银子哪怕用来买簪子,都不愿意为我母亲请个郎中,若不是我发现了,同友人借了点钱,如今我母亲哪怕是没命了!哪怕是我母亲都已加害,府中那些被你发卖的丫鬟婆子,你又何事心软过?”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方唯安第一次同姜初棠说这么多话,可是句句都是指责,姜初棠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你母亲算个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一个粗鄙妇人,大字不识一个,哪怕连姜家的许氏都不如,我连许氏都不照看,我凭什么照看你母亲?更不用说那些丫鬟婆子了,我是主子,我岂不是想怎么发卖就怎么发卖? “方唯安,我可是你的正妻,你不关心你正气,如今如何遭受冷淡,却反而去心疼那些丫鬟婆子的处境,你不是太让人寒心了吗?” 方唯安说够了这些话,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如今从这将出同这里白费了这些口舌,心中更是烦闷。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所列举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而说出的借口罢了。 他没有办法去从上一辈子姜清染的杀母仇人在一起。 上一辈子,姜初棠在自己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便想方设法把姜家推入泥潭,他还自己姜清染在他面前撕心裂肺祈求自己的双眼。 可是那时候他官阶太低,何况又是敦亲王的人,不便出头,若是贸然动手,很有可能把整个方家都推入泥潭。 他不希望姜家的人都已经死了,可他更不想离开姜清染。 他所能做的唯一的努力,便是能够奋力把姜清染摘出来。 可是这样的举动却让姜清染彻底寒心了。 看着方唯安,又一次什么话都不说了,姜初棠再次看着琴上的那些字,冷笑一声说道: “好,好啊。没想到两辈子了,你竟然还是喜欢着她。她姜清染到底有什么好啊?你如此恋慕着她,周为羡更是为他醉生梦死,哪怕是恒亲王也是为了她什么都不顾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字字泣血,像是真的十分痛苦一般。 可是离开之后眼神便又阴毒起来。 “夫人,奴婢给您梳梳头吧。” 姜初棠抬头的时候正瞧见一旁的那个小丫鬟恭恭敬敬的看着自己,这已经是她换的第三个贴身丫鬟。 前两个因为伺候自己不够尽心,早早的被她发卖了,如今不知道在哪个青楼被万人骑呢。 她刚刚被方唯安打下的发髻散乱下来,确实该梳梳头了,可是他把目光很低的转向一旁的小丫鬟,冷冷地说道: “你何至于对我这么殷勤?怕不是特意来过来看我笑话的!” 说着她边给一旁的丫鬟重重的一巴掌。 丫鬟在地上瑟瑟发抖: “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只是希望夫人高兴一点……” 说完她突然心思一晃而过,觉得地上的丫鬟有一丝的像姜清染。 “抬起头来。” 丫鬟抬起了那张满脸泪痕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雪柳。” 这样瞧着确实有三分相似。 可是姜初棠哪里知道,这样冒险伺候她的活计,丫鬟们便是不会上赶着做的。 更何况这样上赶着给她梳头了。 如今这丫鬟这般不过是因为已经到了二十,早已经该定亲,可是如今若是没有姜初棠的首肯,她是不能够同吴婆子的儿子在一起的。 “你去书房伺候吧。” 她斜睨了她一眼,便开始叫了窗外的其他丫鬟给自己梳头。 地上的小丫鬟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下子吓瘫到地上磕头求饶: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姥爷曾经说过,不要任何人去他房间里面伺候的。” 姜初棠却给了她一巴掌: “贱婢!老爷不允许你就不去了吗?多好的上位机会,能不能去,看你的本事了。” 姜初棠不明白,这么好的做主子的机会,这丫鬟竟然不好好把握,当真是可笑。 丫鬟哭喊着,临走的时候,姜初棠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不满,以及给自己梳头的春婷手都是抖的。 等他们都走之后,她便对着镜子喃喃道: “难道真是我做错了吗?可是这样的丫鬟本就是低贱的!对,他们都是下贱胚子!我该怎么处置他们都是应该的! “方唯安又有什么理由去置喙我,若不是我,他如今还是一个贫困举子呢,而我可是堂堂国公府的庶女。” 说着,她对着镜子又哭又笑: “姜家,国公府……也是该死!姜清染,你等着,这一辈子,你一定还会输给我!那些所有欺辱过我的人,全都给我等着!” 第169章 错看 那小丫鬟被一旁的几个丫鬟加起来往门外拖的时候,嗓子里面还破天荒的喊着: “求求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奴婢已经定亲了!” 随着声音渐远,那丫鬟便被人着手打扮着,根据姜初棠的要求,这丫鬟一定要打扮的很像姜清染才行。 等真的被送到方唯安书房的时候,他正在愣神。 看着面前这把琴,想到姜清染。 上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姜清染去世,他根本没有办法明白权力和金钱的重要性。 什么清流,不过都是笑话罢了,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面对那样的不公而无法伸出援手! 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难道他自己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就能求得什么好结果吗? 只是自以为是的守住那些气节罢了。 所以在姜清染死后,他的权利才真正达到了顶峰,可是也只得悼念亡妻了。 临死之前,他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这辈子还能远远的再看见自己的妻子一面,就知足了。 毕竟在他心里,上一世,他早已经不配再跟姜清染有任何的纠葛。 可是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憎恨。 憎恨自己如此缓慢的回忆起跟姜清染的过往,以至于当初被姜初棠陷害的时候,丝毫没有跟姜清染之间的记忆。 如此,跟姜初棠在一起,本来他早已经想要远远的离开敦亲王,再也不想跟敦亲王这样的人开始搅乱宣治,为祸一方。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姜初棠却一心把自己拉在这样的位置,如今已经贼船难下了。 他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抚琴,奏了一首“凤求凰”。 “染染,这是我的报应。这辈子,我的报应。” 说着,他突然在窗外瞧见了姜清染的背影。 他整个人都是错愕的,丝毫没有任何的时机去思考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顾着狂喜,错愕,落寞,各种心思五味杂陈的堵在他的心口,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 可是他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迅速站起,跑到窗外紧紧的抱住面前的女人的后背,他知道这个人是姜清染的可能性太小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 方唯安双手颤抖着,哪怕刚刚被江初腾打过的脸还有些红肿,发际仍旧散乱着,如此狼狈,却不肯撒手。 “染染,染染……” “主子……” 听到雪柳的声音,他一下子浑身的血瞬间凉了下来。 “雪柳?你怎么在这里?” 雪柳小声说着: “是夫人叫奴婢来服侍您的。” 方唯安一下子有些气愤,江初堂的目的和轨迹已经呼之欲出了。却还是尽量缓和情绪说道: “我不是说过我在书房不需要有任何服侍吗?你又过来干什么?” 雪柳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喊: “求求老爷放过奴婢吧!若是老爷不愿意收了奴婢,奴婢怕是又要被卖到青楼去了!老爷,奴婢原也不想打扰老爷,奴婢自己也有婚约,可是如今……奴婢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姜初棠费尽心思给她打扮了一个时辰的妆容,如今已经被哭花了。 瞧着这幅样子,似乎是方唯安如何欺辱了她一般。 他叹了一口气,刚才那恍惚的一瞬,不过如同黄粱一梦罢了。 可是姜初棠的心思,他却再清楚不过。 方唯安突然笑了一声,说道: “既然是你们夫人要你来,那你便来吧。” 雪柳颤抖着进了书房。 姜初棠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中虽然有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感,可是更多还是气愤: “没想到他竟真的说那贱婢!哪怕是个婢子,只要长得像姜清染,他竟然都能看得上。真是……真是……” 方家和敦亲王府如今都是一团乱麻,而恒亲王府也不例外。 姜清染如今一个人缩在床上,承受着恒亲王的怒火: “本王说过多少次了?如今形势紧张,你是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行。本王说的这么多次的话,你竟然全当了耳旁风! “这次如此危险的甚至是捉奸的戏码,你竟敢大张旗鼓的独自去往敦亲王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有身孕?本王一个人在外面,你知道听到这样的消息有多着急吗?你甚至还动了胎气,你是要把本王气死不成!” 姜清染从来没有看到过恒亲王如此发怒,心中也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小声的解释道: “我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说动胎气不过是脱身之法,现在好的很,不如你要是不信,请府医过来给我把把脉。” 恒亲王听到姜清染这样更是生气: “怎么,你没有动胎气便是很好了么!你有没有顾惜过自己的身子,知不知道本王多担心你啊!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禁足在王府,再也不去了。豆蔻,茯苓,看好你主子,若是再王府门口一步,你们两个通通发卖了出去!” 茯苓和豆蔻哪里看过这样的场面,一下都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 “是,是。” 可是临走之前,恒亲王还是亲自请了太医,给她把了脉又做了养生的膳食才肯罢休。 姜清染在用晚上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着恒亲王: “王爷,您知道如今这事情还差最后一环,由着乔净岚和徐沐阳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大有可能会亲自刺杀马统领。” 毕竟乔净岚一门心思想嫁入王府,如果没有马统领这个阻碍,如今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乔家人兴许会真正的支持她。 可是如果马统领还在,如今的马统领还是仰仗着乔家的,哪怕如今的乔净岚已经成了残花败柳,他也没有资格拒绝,可是这样的情况自己加入马家怎么可能还会好过? 何况自己根本看不上他。所以她大概率回去杀了马统领。 而徐沐阳如今正在气头上,一想到乔净岚从前跟马统领有过牵扯,自然不愿意,按照敦亲王府那杀伐决断的做派,怕马统领大概率是没命了。 而敦亲王妃,怕是让不到最后一刻也只能让乔净岚做个妾。可乔家绝不同意,为了防止两家有芥蒂,只能杀了乔净岚。 第170章 宠溺 事到如今姜清染竟然还在操心这件事,恒亲王哪能不生气!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安安心心的养伤就好了,别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可是姜清染却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是他们的助力。 如今江南的证据怕是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桩桩件件能够罗列出十宗罪,哪一罪都够敦亲王府灭九族的。 而敦亲王听说如今已经在边境蠢蠢欲动,怕是很快就不平安了。 而听恒亲王说,朝廷的兵马虽然明面上是没有,可唯独姜贺铭和恒亲王知道,十万兵马已经化作船夫,在京城很近的平潭岛。 若是真的需要,怕是只要十日便可悉数上岸。 而从前的提举市舶司,早已经在姜清染给徐舟野透露口风之后便被解决了。 而敦亲王兵马所在的西北,如今也有恒亲王的五千兵马在按兵不动等着,若是真有什么情况,怕是也能拖个三五日。 乔净岚的事情,刚好是关键。 无论是杀了马统领还是杀了乔净岚,亦或是单单捉奸这一件事,就足以乔家和敦亲王府离心。 敦亲王和王妃是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的张扬跋扈之辈,虽然站得高,可是目光短浅,她一门心思想为徐沐阳再寻觅一个将门虎女,哪里知道乔家这样的言官若是被收入麾下,反而是更好让圣上放松警惕的。 所以,她丝毫不担心得罪了乔家,相反,甚至根本看不起乔家。 可是乔家背后是兰妃,乔家和敦亲王的人两虎相争,最后无论如何两败俱伤,兰妃都是最大受害人。 而恒亲王府正差一个由头——明面上去调查敦亲王府的由头。 如今又姜清染牵扯出来这些事,恰好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整治他们一番。而为了防止乔家太快倒台,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护着乔净岚,最后乔家狗急跳墙,反而会和兰妃娘娘一起攻击敦亲王府。 由敦亲王府沾亲带故的乔家发难,比着恒亲王可是合适得多。 所以恒亲王生气归生气,姜清染说的这些却还是会做的。 沈安然听说了姜清染差点动胎气,也是赶忙去到卧房里面陪着姜清染: “染染,你说你啊……竟然如此的不小心!那敦亲王府如今可是龙潭虎穴,风头正盛,哪怕是凌王都已经被派到了平潭岛,你怎么还去主动招惹呢?” 姜清染笑着摸了摸沈安然的头,温柔说道: “安然,你不必担心我,我说的那些动胎气不过都是场面话,旁人信的,你怎么还会信呢?太医前些日子不是给我把了脉吗? “更何况如今王爷已经把我禁就在王府里的,日后你便是不用担心了,我自己老老实实的陪着你养胎。” 沈安然摸了摸姜清染的手,眼泪却落在她的手背上: “染染,我自幼同你一起长大,旁的朋友并不多,最重要的便是你一个人了。如今凌王又流放到了平潭岛,我心里是真怕你出点什么意外。” 姜清染摸了摸沈安然的肚子。 如今算算月份,怕是只要半个月就要生了。 凌王这一胎至关重要,虽然说小王爷偷奸的事情可以吸引一部分敦亲王府的注意力,可是难保如今的恒亲王府没有敦亲王府的眼线。 所以姜清染哪怕这两天没有被恒亲王禁足,她也会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陪着沈安然养胎的。 五日后,果不其然,总共前前后后有五波刺杀前往马统领这里,马统领实在忍受不了,如果不是有恒亲王的精锐在暗中保护他,怕是他早已经殒命了。 于是他便大着胆子上报给了圣上,圣上大怒,于是下令彻查这件事情。 平日里敦亲王所做的那些事情,圣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捅到大理寺去。 也算是圣上对他们的格外开恩,如今这件事情敦亲王府并没有承认是自己干的,这样彻查下去,怕是要弄到明面上了。 如果弄到明面上,哪怕身上是想给他们开,也总不好如此,于是圣上便有正当的理由去处置他们。 不光是他,乔家也遭遇了几次暗杀,这些日子乔净岚吓得不敢从王府里出来,她绝对不想给徐沐阳做妾的。 却没想到府里的丫鬟被买通,嘴严的很,那一个个的哪怕是人受了酷刑也不愿意承认到底幕后主使是谁。 此时乔家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敦亲王妃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命,只觉得乔家不过是如同蝼蚁罢了。 “众爱卿都是吃白饭的么!如此明白的暗杀竟然都查不出来!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圣上气的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摔倒了地上,可是恒亲王却知道这时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查查朝中到底有多少人是敦亲王的党羽。 “圣上,不是不报,只是臣心中有所顾虑。” 姜贺铭前去一步。 如今姜家,早已经不是姜承良顶天了,姜贺铭此时已经成了工部尚书,如此年少有成。 “有什么顾虑,胆敢在天子面前刺杀统领,哪个人敢不要命了?” 说着,姜贺铭便前去,呈上了这些暗卫背后的势力。 圣上越看越不可置信,于是把这些公文一下子甩在了姜贺铭脸上: “你若是造谣也找一些可信的!敦亲王自幼同朕一同长大,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圣上痛心疾首的样子,倒真像是十分顾惜手足之情一般。 姜贺铭跪在地上请罪,把那些罪证收集了起来,不急不徐的说道: “圣上,上面有人证物证俱在,若是身圣上不相信,可以把那些人证提到朝堂之上来审问。敦亲王横行霸道在京中肆虐多时,多少良家少女被玷污,又有多少平民百姓被徐小王爷活活打死,哪怕是府中的规制也个个僭越,请圣上明查。” 圣上抬了一下眼皮,又仔细的看了一下上面的陈罪书,脸上似乎是十分为难: “既然如此,那便让皇兄罚俸半年吧。日后在京中中稍微收敛一点,你瞧瞧底下这些官员,一个个如同豺狼虎豹一般瞧着你呢。” 圣上瞧着敦亲王的表情,甚至有一丝丝的宠溺。 第171章 密谋 敦亲王谢恩时,其他大臣脸色都已经变了。 圣上这是真的……已经放在明面上纵容他了啊……难道宣治真的要变天了么? 而徐舟野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旁那些人,谁是真正忧愁,谁又是蠢蠢欲动。 又是一月。 敦亲王府书房内,徐沐阳用银签拨弄着香炉: “江南粮草既已到位,西北军也该动一动了。如今圣上哪怕是十宗罪放在他面前,怕是也不敢治父亲的罪。” 他抬眼看向父亲,瞧着敦亲王的脸色不太好,于是有些试探地说着: “只是乔家近日闹得凶,不如先送两箱东珠给兰妃娘娘......” 敦亲王捏着密信冷笑: “兰妃装病避宠半月,怕是早和乔家通了气。何况如今我们的形势,兰妃虽然从前给过一些助力,可是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能成什么事?无足挂齿。 “倒是你,行事怎么一点都不小心!乔家那种地位,岂是可以同我们同行的?若是纳个妾在家玩玩也就罢了。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不管怎么说,乔家也只能当做助力了。只是难为他们什么都没有。” “那便让乔家更有底气些。” 徐沐阳将青瓷茶盏推给母亲,脸上带着一丝严肃,“今早大理寺少卿换了我们的人,乔家三子正虎视眈眈这个位置,不如给他,也当是全了对兰妃娘娘的心意......”他食指在案几划了个圈,“只是,这些怕是足够让言官们吵上三日,到时候委屈父亲听这些聒噪之语了。” “听说乔家那女人肚子里有种了?真是晦气,儿子明明用了……” 他俩前前后后在一起了五六次,每次他都暗中给她用了避子药,如今怎么会…… 敦亲王妃摩挲着翡翠护甲: “乔净岚肚里的种留不得,找个太医......” “母亲慎言。“徐沐阳截住话头,灵机一动: “那孩子生下来才是好棋——若是个哥儿,乔家血脉混着咱们的把柄。” 他指尖沾茶在桌面写了个“嫡”字,“等大局定了,再给乔小姐个侧妃名分便是。如今大局不稳,虽说我们胜券在握,可是总也有兰妃娘娘的助力会更稳妥一些。” 窗外忽起喧哗,管家隔着门禀报: “乔家老太爷带着御史台的人闯前院了!” “什么脏东西!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也好来我们敦亲王府,不怕脏了我们的门楣!本王一剑杀了这东西,晾圣上也不敢说些什么!” 徐沐阳从容起身整理玉带: “父亲不要着急,儿子自有成算。不妨去兵部点个卯,母亲且去佛堂诵经。” 他转头轻笑,“孩儿去会会这些清流,听说乔老最近在修《忠义录》......” 前院石阶下,乔御史举着奏本大骂: “竖子欺我乔氏太甚!我乔家女儿岂容如此侮辱!” “世伯消气。” 徐沐阳亲手捧来参汤,“那日品香宴原是误会,沐阳已命人备下良驹百匹赔罪。若是世伯有空,刚好可以商议一下娶乔姑娘为侧夫人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初八如何?” 他突然压低声音,“兰妃娘娘头风发作,正需乔家表妹进宫侍疾......” 乔老瞪圆眼睛:“你想让净岚当人质?” “是襄助。” 徐沐阳翻开手中《孝经》,“娘娘若得乔家女照料,皇上必赞您治家有方。如今娘娘的爱子凌王流放平潭岛,正需要母家的侄女呢。” 他指尖轻点“父慈子孝“四字,“等西北军演武结束,沐阳自当三书六礼......” 忽有侍卫疾步来报:“恒亲王府的马车往宫里去了!” 徐沐阳面色不改地合上书卷: “想必是给皇上送安神香。” 他转头吩咐管家,“把库里那尊药师佛送去兰妃宫里,就说......”嘴角勾起微妙弧度,“祝娘娘早日凤体康健。” 夜里,敦亲王府。 月色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敦亲王摩挲着密信上的火漆印:“江南道监察使的折子,诸位都看看吧。” 三个身着便服的官员扑通跪下,最年长的颤声道:“王爷明鉴,今年春汛冲毁官仓,实在是凑不出十万石......” “啪!” 茶盏擦着说话人耳际砸在墙上,敦亲王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李大人上月刚纳的第八房妾室,听说陪嫁就值三万石粮?” 右侧圆脸官员急急叩头:“下官愿变卖家产!五日内定凑齐两万石!” “两万?”敦亲王轻笑一声,突然抓起案头玉镇纸,“去年盐税亏空的三百万两,本王还没跟诸位算呢。” 一直沉默的青衫官员突然开口:“下官有个主意,漕帮新到二十船暹罗米......” “陈大人果然机敏。”敦亲王扔下镇纸,“只是这暹罗米进了官仓,可就是赈灾粮了。“ 陈大人赶忙跪地求饶: “臣绝对让这米稳稳地呈在王爷面前。” 他指尖轻敲案几,“听闻陈夫人前日去大相国寺祈福?” 青衫官员脸色煞白,没想到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还不满意,实在是胃口太大了。 他汗颜道:“下官......下官今夜就开仓!” 门外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亲卫领着风尘仆仆的驿卒进来: “西北六百里加急!” 敦亲王拆开铜管倒出绢帛,扫了两眼便大笑: “好!韩将军果然知趣!”他将绢帛扔给地上跪着的官员,“瞧瞧,这才是聪明人——西北军已拿下凉州粮库,正等着江南的米下锅呢。” 年长官员壮着胆子抬头:“凉州离京城不过八百里,王爷这是要......” “要请皇上看场烟火。” 敦亲王抚掌而笑,“韩将军在信上说,西北男儿最喜京城烟花,诸位说该不该成全?” 圆脸官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青衫官员死死盯着地毯纹路:“下官这就去督办漕粮!” 待书房重归寂静,屏风后转出个戴斗笠的男子:“韩将军要末将传话,西北军只认虎符不认人。” 敦亲王抛去块玄铁令牌:“告诉韩擎,等烟花放起来,本王许他幽云十六州。“他忽然压低声音,“他儿子在国子监的赌债,该清一清了。” 第172章 火海生产 斗笠男子躬身退出时,窗外传来打更声。敦亲王展开西北舆图,朱笔重重圈住潼关:“沐阳到哪儿了?” 阴影中传来应答:“世子已接管五万前锋军,三日后抵京郊。” “给江南那帮废物送坛鸩酒去。” 敦亲王蘸着朱砂写下“速”字,“就说——本王提前请他们喝庆功酒。” 什么东西,也配有我徐舟山的从龙之功? 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还有,别让那贱人的儿子,搅乱了本王的大计。是时候了。” 夜里,恒亲王府人们来来往往。沈安然今日临产,离预产期整整拖了半个月才生,如今疼痛难缠的要命。 姜清染在房屋里忙前忙后,心中正是一阵警戒,仔细瞧着屋里的沈安然,也拖着自己六七个月的身孕。 “都给本宫瞧好了,凌王妃如今这一胎关乎整个宣治,若是有什么大碍,你们怕是全都得陪葬!” 底下丫鬟婆子头都不敢抬,忙着走来走去,姜清染擦了擦汗。 “走水啦!西厢房烧过来了!” 豆蔻哭喊着过来找姜清染,姜清染就知道有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事。 如今王爷正去了边关领兵,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徐沐阳明面上去边关领兵,恒亲王如今明面上去东兰,实际上也是去了西北。 可是王爷把所有精锐都留在了府里,也算是尽了全力了。 可是——王府里的奸细,怕是多的根本剔除不了。如今的大火,怕是人祸。 浓烟裹着火星子窜进产房时,沈安然正抓着染血的被单嘶吼,汗湿的头发糊在脸上,已经口齿不清了: “凌王......凌王回京的驿马是不是该到潼关了......染染,我想我郎君啊……他说……他说今年开春要带我放风筝……如今已经盛夏了……” “姐姐省些力气!” 姜清染踹开被热浪烘得变形的雕花门,七个多月的肚子坠得她直不起腰,她胡乱抹了一把泪,大声说道: “豆蔻把屏风挪过来挡住烟!” 外头传来瓦片碎裂声,几个蒙面人趁乱举着火把往院里泼油,还没泼过来就已经被精锐砍下了头颅。 外面风烟鲜血遍地,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那几百个精锐守着王府内部铁通一般。 火光映出他们衣角暗绣的蟒纹。姜清染瞳孔一缩——那是敦亲王府死士的标记。 敦亲王好计谋,没想到丫鬟婆子里,竟然还有敦亲王府的死士。 姜清染挺着肚子强撑着出去,大声说道: “本宫知道你们之中不少已经被敦亲王收买了,可是现在,王府里全是恒亲王的精锐,你们除了放火,还有什么作用?日后不过是全被杀了罢了! “如今本宫承认,若是今日你们不再添乱作恶,本宫保你们不死!若是有机会,连你们的父母亲眷也会救下,可是若偏要添乱,那就等着,敦亲王会用亲人钱财拿捏你们,你就以为本宫就不能了么!” “啊——!” 沈安然突然爆发出凄厉惨叫,指甲抠进接生嬷嬷的胳膊: “我的腰......要断了......疼……” 姜清染赶忙钻到屋里,紧紧抓住沈安然的手慢慢安抚她。 “见红了!快拿参片吊着!” 产婆满手是血,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着,“胎位突然横过来了!” 姜清染抓起铜盆砸向冒火的窗棂,火星子溅在绣鞋上。她扑到床前握住沈安然的手: “当年我姨母生弟弟血崩而亡时说过,女人能淌过这道鬼门关,往后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凌王还活着呢,安然,安然你甘心日后你的孩子没有母亲么!你甘心若是凌王娶了续弦……” 沈安然涣散的眼睛突然聚焦,盯着姜清染腕间飘动的红绳。那是凌王出征前,三人在月老庙求的平安结。 “不会的,不会的……我要活着……他答应要亲手给孩子戴长命锁......” 沈安然突然咬破舌尖,“我不能让徐家的脏手碰我的孩儿!” 房梁“咔嚓”裂开条火缝,豆蔻尖叫着扑倒姜清染,燃烧的横梁砸在她们刚才站的位置。 热浪烤焦了姜清染的袖口,她赶忙扭头去看豆蔻,瞧着豆蔻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烧了一小半,背上也是狰狞,姜清染赶忙命茯苓把豆蔻拉了出去,她反手把浸湿的锦被盖在沈安然身上。 “王妃,万事小心……” 豆蔻抬头,血和烟灰在她脸上混乱不已。 姜清染胡乱抹了一把泪,出去一起防着产房的火,大桶的水,不知她哪来的力气,自顾自拎了三桶。 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已经双手磨破。 “王妃使不得!”产婆突然拽住个血淋淋的襁褓,“孩子脚先出来了!” 沈安然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身下锦褥浸透暗红。 茯苓哭着拽她:“您还怀着......” “当年我姑母生产时,产婆被姨娘收买了......我没有姑母了。”姜清染突然把血手按在接生嬷嬷额头,“你敢做手脚,我就把你孙儿塞进灶膛!” 老嬷嬷哆嗦着掏出一把香灰:“老奴用三十年接生担保!这是止血的......” “用我的法子!” 姜清染扯断三根红绳绑住沈安然大腿,“我翻过三个月的医书,也问了大夫,姐姐信我......” 沈安然在剧痛中恍惚看见凌王战甲上的冰霜,他出征前夜曾说:“若遇危险,就去求姜清染......” 当时她还嗔怪丈夫要丢下她,可笑事事都要仰仗姜清染。 “推......推我的肚子......” 沈安然突然抓住姜清染的手往肋下按,“剖开......” “不能!” 姜清染反手不轻不重地抽了她一耳光, “圣上的人就在外头等着捡尸首,你给我撑住了!” 火舌已经舔到床帐,豆蔻用脊背顶着燃烧的屏风。姜清染突然把整壶凉茶浇在自己肚子上,冰凉的手探进产道。 “摸到了!” 她满手血污地抓住婴儿滑腻的小脚,“姐姐跟着我喊——!“ 两个女人的嘶吼穿透灰黑色湿冷又炙热的产房,沈安然在剧痛中咬断了红绳。 第173章 你是最好的姑娘 当婴儿响亮的啼哭炸开时,追兵的马蹄声恰好踏碎院门。 这是御林军。总算是来了。 “是个小世子……”产婆瘫在地上喃喃。 沈安然却突然抓住姜清染的衣襟:“孩子后腰……有块朱砂胎记……若是可以,先告诉凌王……我还能见到王爷么……” 姜清染反手将婴儿塞进棉被:“豆蔻!走密道!” 一支火箭“嗖”地钉在床头,阴冷的声音穿透火墙: “恒亲王府女眷皆死于流寇之手,真是可惜。” 如果姜清染没有看错的话,刚刚那人就是敦亲王府的漠浪。 真该死,没想到京城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流寇!就连王府的精锐都抵挡不住了! 敦亲王这次怕是彻底撕破脸了。 姜清染趁机将火折子扔向房梁,藏在藻井中的硝石轰然炸开,气浪掀翻了追兵。 当凌王带兵冲进废墟时,只见姜清染用身子护着身下昏迷的沈安然。她高高隆起的肚皮擦着半截断箭,手心里还攥着半片染血的夜合欢花瓣。 “给本王破门!” 凌王暴喝声震落檐角残雪,玄铁重剑劈开燃烧的铜钉门。 火舌卷着他战袍上凝结的血冰,在寒夜中炸开万千火星。二十亲卫举着浸透雪水的牛皮盾撞开火墙,却见他们素日冷峻的主子突然踉跄半步。 凌王冲进去,眼圈已经红了。他如今整个人狼狈不已,身上的衣裳也有些破碎,不知到底怎么快的速度赶来的。 沈安然半截身子掩在焦黑梁木下,怀中襁褓却被护得滴水不漏。 凌王战靴碾碎满地琉璃碎渣,铠甲缝隙里漏出潼关带回来的尘土,落在她染血的睫毛上。 “王爷……” 沈安然指尖动了动,婴儿后腰的朱砂胎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是个小世子,妾身……妾身终于不愧对于王爷了……” 凌王单膝砸进滚烫的瓦砾堆,铁甲烙得皮肉烫的生疼也不管。 他扯断三根箭矢才解开被火烤变形的胸甲,将妻儿整个裹进尚带体温的内衬: “安然,不要胡说,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本王。安然,你快快好起来,本王答应了,要带你去放风筝。” 婴儿突然放声大哭,沈安然染血的唇扯出笑纹: “他嫌你……身上的血腥气……” 门外传来弩机绞动的声响,凌王反手甩出重剑。玄铁寒光穿透三个纵火者的咽喉,余势未消地钉在照壁上震颤。 他扯下大氅盖住妻儿,赤手拧断偷袭者的脖颈:“睁大狗眼看看!这是恒亲王府!” 沈安然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他腕甲:“当年你说……说……” “说要做个金帐给你当产房。安然,对不起。” 凌王喉结剧烈滚动,用牙咬开冻僵的护腕,露出腕骨处褪色的红绳,“本王食言了。” 沈安然觉脸上有两滴滚烫的东西,她没有睁眼,知道是王爷的眼泪。 姜清染已经出去了,如今御林军来了,恒亲王府安全了,外面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撑着。 火光照亮红绳末端缀着的银铃,正是大婚夜他亲手系在沈安然脚踝的。 此刻这铃铛缠在婴儿手腕上,随啼哭发出细碎清响。凌王突然俯身咬破指尖,在襁褓布写下血字:“徐氏逆贼舟山,诛。” “王爷……” 亲卫捧着染血的虎符欲言又止。 “拖去喂狼!” 如今他回来是奉了皇命。敦亲王和圣上已然是明面上撕破脸了,唯一失算的,就是除了西北的五万兵马,他竟然还私自在京郊豢养流寇。 凌王暴喝声惊飞寒鸦,掌心却温柔托住沈安然后脑,温柔看着她,“当年本王去北疆突围,你给本王唱的安魂曲.....本王夜夜都思念啊。.” 沈安然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他战甲:“是……是江南的采莲谣……” 凌王赤红着眼撕开里衣,将最后半块保命参饼咬碎了渡进她口中。 城外响起隆隆马蹄,他单手抱起妻儿翻上照壁,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如战旗。 “平潭大营的弟兄们!” 他迎着箭雨长啸,“给王妃看看什么叫凌家军的迎亲礼!” 三千铁骑齐举火把,映亮夜空如白昼。沈安然涣散的瞳孔映出这盛景,指尖突然有了力气:“那年你说……要八抬大轿……” “这就是本王的轿辇!” 凌王挥剑削断三支冷箭,抱着她跃上战马。铁骑方阵如黑潮裂开道路,露出尽头挂满红绸的玄铁战车。 “本王,亲自迎本王的王妃归家!” 当凌王将妻儿安置在铺满白虎皮的战车里时,沈安然染血的手突然抚上他心口箭伤: “这道疤……” “是你咬的。“凌王擒住她手腕贴在脸上,“洞房夜你嫌本王不会解盘扣。” 可是沈安然却笑,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那么多,更大的都已经养好了,怎么可能会留着这样的? 不过是哄着自己玩罢了。 “我母妃……还有为难你么?” 沈安然为难的摆了摆手。可是她知道,若不是姜清染护着自己,怕不是自己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但是如此的时候,她已经不想再给凌王添堵了。 “安然,本王知道母妃的心已经不在我们这里,弱受真同你起了什么冲突,本王一定站在你这边……哪怕圣上要杀了她。” 追兵火把已逼近百丈,他却俯身替她抿好鬓角: “还记得猎场那窝雪兔么?你说要养到……” “要养到白头……”沈安然瞳孔开始涣散,腕间银铃却突然被塞进个温热的物件。 凌王战甲铿锵跪在榻前,捧着染血的虎符重重叩首:“此一别就是半年,求王妃允本王……允我再求一次亲。本王……本王一定还你一次盛大的。”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浓烟时,三千铁甲齐声怒吼: “迎王妃回府!” 声浪震塌了半座残破的恒亲王府。凌王握紧沈安然逐渐冰凉的手,将婴儿啼哭混着血泪咽进喉咙: “给本王屠尽京城流寇,要他们祠堂的梁木来烧王妃的合卺酒!” 一片光晕落进沈安然半阖的眼眸,恍惚间她看见少年凌王举着偷来的合欢花,在月下结结巴巴地说: “等本王挣够军功……本王就来娶你…… “你是本王见过最好的姑娘……” 第174章 凶险 流寇被凌王和御林军悉数剿灭时,敦亲王已经叛逃出了京城了。 毕竟,这五千流寇不过只是他宣战的资本罢了,若是真想找什么麻烦,这些算不得什么。 残破的朱雀大街飘着新熬的米粥香,青石板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迹。 扛着锄头的汉子踩过焦黑的“徐记绸缎庄”牌匾,对蹲在废墟里捡碎瓷的老妇道:“王婶子,官差说午时发赈灾银哩!” “多亏圣上派凌王爷剿匪!得亏凌王爷及时回来啊……我就说凌王是个好的……” 老妇用袖口擦着豁口茶碗,浑浊的眼泪砸在碗底,“只是……我那苦命的儿啊……若早三日……“ 斜对面茶棚下,说书人踩着烧断半截的条凳,唾沫横飞: “那夜凌王带兵杀进西市口,反贼的脑浆子溅了三丈高!” 围听的百姓纷纷摸出铜钱扔进豁口的功德箱,箱面“圣恩浩荡”的金漆已斑驳。 扛米袋的脚夫在凌王画像前重重磕头,额角沾着香灰:“前儿官爷帮俺娘修好了屋顶,比亲儿子还尽心!” 挎篮卖绒花的少女指着新挂的灯笼笑:“昨儿刑场斩了三百流寇,血渗进青石板缝里,今早竟开出簇夜合欢——定是给凌王妃庆祝呢!” 蒸腾的热气从新支起的粥棚里漫出来,裹着黍米香的炊烟掠过焦黑的房梁。 扛着铁锹的汉子蹲在断墙边,用豁口的陶碗舀了勺热粥递给瘸腿老汉:“张伯,官差说西市口在发冬衣,您这腿脚……” “不碍事!”老汉颤巍巍摸出个褪色的平安符,“昨儿凌王爷的亲卫帮老朽挖出地窖里的棺材本,这符……劳烦小哥捎给王爷……” 斜对面茶棚下,说书人踩着半截焦木,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话说那夜流寇火烧东城门,凌王单骑闯营!”他抖开幅烧出窟窿的布画,赫然是凌王持剑斩断贼旗的英姿,“那反贼头子的血啊,溅在王爷战袍上,竟凝成个''忠''字!” 挎着竹篮的妇人抹泪:“可不是!前儿官爷帮俺们孤儿寡母修屋顶,瓦片里还嵌着反贼的箭头呢……” 三个总角孩童蹲在青石板缝里抠挖,突然举着片染血的甲胄残片欢呼:“是凌家军的玄铁鳞甲!” 挎着药箱的郎中疾步走过,朝正在修补牌坊的工匠喊:“刘把头!圣上派发的金疮药搁义庄了,受伤的弟兄们……” “用不着!”赤膊汉子抹了把汗,露出后背狰狞刀疤,“王爷昨儿亲自给俺们敷了御赐的药膏,这疤留着光宗耀祖!” “圣恩浩荡——” 拖着长调的官差敲响铜锣,赈灾银车碾过尚未干涸的血迹。 排队领银的百姓突然骚动起来,原是八十老妪颤巍巍捧出幅绣品:褪色的绸布上,是凌王持剑护着怀抱婴儿的沈安然,针脚间还掺着银丝——竟是拆了陪嫁的绣线所制。 “使不得!”押车的参将慌忙摆手,“王爷有令,不得收……” “收下吧。”随行的文书红着眼眶低语,“这是第三十七幅万民绣了,库房都快堆不下……” “嘿呦——嘿呦——” 百十个壮汉喊着号子拖动烧焦的城门,突然有人惊呼:“快看石缝!” 众人围观的青砖缝里,竟钻出簇新绿的夜合欢。守城老兵突然跪地痛哭:“这花……这花是乔家被屠那夜,反贼马蹄踏碎的……” 天色渐晚,姜清染倚着新换的茜纱窗,听外头隐约传来欢呼。 豆蔻捧着鎏金暖炉碎步跑来:“夫人您听!百姓要给王爷立生祠呢!” “生祠?”姜清染指尖拨弄着面前的海棠花,“怕是乔家祠堂改的吧?” “您怎知道!”豆蔻瞪圆眼睛,“乔家那对汉白玉石狮,被百姓砸碎了混着糯米浆,重铸成王爷的踏马像!” 姜清染忽地轻笑,腕间红绳系着的铜铃叮当作响:“乔净岚当年在月老庙说,要踏着汉白玉嫁进徐家……”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已经活到这个年岁,上辈子的此时,她正巧死了。 姜清染还记得,这个时候父亲兄弟都被人杀害,而如今,竟然安然活着。 可是哪怕京中已经这样浩大庆祝,可只有姜清染知道,这些只不过是战斗的号角罢了。 西北还有五万大军呢。 “呸!”豆蔻愤愤扯断根线头,“那毒妇在诏狱还疯喊,说敦亲王都是欠他们乔家的,她真傻什么的…… “若不是她太贪心,怎么会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如今敦亲王已然成了叛贼,怕是再也回不来京城了。” 如果不是姜清染,怕是这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好办。平潭岛作为凌王和兵马粮草的躲藏之地,如今可算是立下汗马功劳。 何况平潭岛的原住民物资丰饶,这一辈子这关键的岛屿成了宣治的,打胜仗的把握可谓是大大加强。 窗外飘来百姓的童谣声:“凌王剑,圣上恩,夜合花开祭忠魂……” 姜清染抚着七个月的肚子眯起眼: “这词儿……倒比乔净岚当年当上太子妃时,谱的琵琶曲顺耳。” 豆蔻凑近耳语:“更绝的是,圣上在乔家地窖搜出五万两官银!实际上那是兰妃娘娘留下的私产,可是听刑部的人说,乔净岚在狱里疯了,非说那银子是徐沐阳给的聘礼……” “聘礼?”姜清染突然轻笑,指尖戳破花苞,露出里头半片带血铜符,“事到如今了,她竟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地位。瞧着真是可悲可笑。” 窗外飘来工匠修复牌坊的吆喝,混着百姓的欢呼:“凌王千岁!圣上万岁!” 姜清染忽地敛了笑:“乔家祠堂那对汉白玉石狮……” “早被百姓砸成粉了!”豆蔻高兴地比划,“今早有人用石狮残渣混着糯米浆,重刻了圣上的功德碑!” 姜清染瞧着这些,可她却做不到同京中之人同悲同喜。 如今恒亲王还在边关,京中都在赞颂凌王的功绩,可是只有姜清染知道,恒亲王独自一人去了西北,到底有多凶险。 第175章 我不怨你了 狂风卷着戈壁的碎石,像千万把生锈的刀刃剐蹭着铁甲。 赭褐色的山峦如折断的狼牙倒插天际,流沙顺着岩缝淌成黄浊的瀑布,将半掩的白骨冲成螺旋状的祭坛。 斥候的马蹄印刚烙在沙丘上,转眼就被罡风揉碎成迷眼的金雾,断崖下锈蚀的箭镞与残破旌旗纠缠着,在龙卷风经过时发出厉鬼般的尖啸。 恒亲王剑尖挑起具突厥士兵尸首,玄铁战靴碾过沙地上半埋的铁蒺藜: “三日内,全军换穿敌军的皮底靴。” 他已经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了。皮肤都变成了小麦色。 他扯开尸身绑腿,露出鞋底狼牙钉暗纹,“敦亲王在沙地埋了铁器,唯有突厥人的软牛皮靴能触发机关。” 上一辈子他死在这里,不是白死的。 正午的日轮把砂岩烤出焦糊味,入夜却见霜晶攀上生锈的刀鞘,月光下整片荒漠如同巨兽褪下的鳞甲,每道褶皱里都嵌着风干的战马眼球与碎裂的胫骨。 亲卫统领赵猛恍然大悟:“所以前日斥候营的兄弟原来是这样……“ “他们穿的是大梁铁甲靴。” 恒亲王割断敌军靴带扔进火堆,牛皮燃烧的焦糊味里混着硫磺气息,“明日你带人把马粪混着火山灰铺路,硫磺遇灰可延缓火油燃烧。” 暗处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周为羡的白驹踏着星辉疾驰而来,月白战袍下摆沾着可疑的红柳叶: “禀王爷!前锋营在绿洲东南角中伏……” 周为羡跟着恒亲王一同前来,虽说两人有一些过节,可是在家国大事上,却并不会彼此耽误。 恒亲王瞳孔骤缩,剑鞘猛地抵住他战靴: “脱了!” 在众人错愕中,他捏起周为羡靴底黏着的红柳叶,声音有些沙哑。 “三汊口的红柳只长在沥青矿脉上——敦亲王好谋算!竟然打算用沥青混着火油浇了整片沙地!” 周为羡倒吸冷气,想起三日前恒亲王观星后突然更改行军路线:“所以殿下那夜坚持绕道龟背丘,竟然是为着这个。” “龟背丘的石灰岩层能隔绝地下火油。” 从前周为羡只觉得恒亲王是个横刀夺爱的小人,可是跟着他去了这些日子,他着实为着恒亲王的能力生出许多敬佩来。 恒亲王甩给他双突厥皮靴,“你现在带火药队从西侧沙丘突袭,记住——用铜锤不用铁器,铁器摩擦会引燃沥青蒸汽。” 周为羡挥剑劈开燃烧的旌旗,火舌舔舐着月白战袍上金线绣的海棠。 东南方突然炸开数道火龙,他回头望见恒亲王立在悬崖边摆弄青铜星盘,沙暴卷着火油扑向那抹玄色身影。 “殿下快撤!”周为羡策马回援却被热浪逼退。 恒亲王剑指沙丘阴影:“巽位三十步,掘地九尺!” 周为羡自然是立马服从。 亲卫抡起铁锹竟挖出条暗河,浑浊水流瞬间浇灭肆虐的火龙。 此一战,敦亲王损失了上千兵马,回到军营的时候,周为羡还是没想明白,为何恒亲王什么都知道。 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恒亲王从前在西北的风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是他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周为羡望着水底泛起的石灰岩碎屑,猛然想起兵书上记载: “《淮南子》有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翼宿对应地下暗河。”恒亲王抖落星盘上的沙粒,“十日前紫微垣偏移三度,正应此处的石灰岩溶洞。” 周为羡怔然望着这个自幼被斥为“阎罗”的王爷。 那年上元节长公主被炮仗惊了轿辇,也是这般玄妙推演——他总能用最离奇的方式护住旁人。 真不知道除了武打的能耐,恒亲王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休养了半个月,敦亲王又一次蠢蠢欲动。多次征战都是暗里斗争,终于有这一次真正的短兵相接。 黄沙漫卷的断崖边,敦亲王金鳞甲上沾着血渍,手中马鞭遥指恒亲王: “老五,还记得猎场那窝狼崽子吗?当年你差点被叼走,是本王割了头狼的喉咙!” 他踢开脚边突厥可汗的头颅,九旒冕的玉珠撞出脆响,“如今这天下,也该换个会杀狼的主子!” 敦亲王的声音震破云霄,一旁的将士们威风凛凛,似乎都在等着这些。 恒亲王玄铁面甲下传出闷响: “二哥若肯卸甲,弟弟仍愿共饮幼时埋的梨花白。” 他剑锋微偏,露出鞘上缠着的褪色红绳——正是敦亲王当年猎得白狐所赠。 瞧着敦亲王这张张扬跋扈的脸,徐舟野意识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他二哥了。 尽管,从前在皇宫里,敦亲王总是带头欺凌他的那一个。可是在几次危险面前,确实是最张扬跋扈的他,挡在前面。 因为他总说,天将降大任于他,兄弟必须听他的,也只有他能欺负。 “糊涂!” 敦亲王突然扯开胸甲,露出心口狰狞箭疤,“建元二十三年秋狝,这支救你的箭还钉在本王骨血里!” 他猛掷出半块虎符砸在沙地上,“父皇至死都攥着给你的传位诏,如今却便宜了那个草包,凭什么?!徐舟野,你真的不怨么?” 沙暴掠过恒亲王颤抖的剑尖:“本王从未怨过。那年你替我挡箭后高烧呓语,说要做大将军王护整个宣治,如今竟也食言了。” “闭嘴!” 敦亲王挥剑劈断龙旗,金线绣的五爪蟠龙裂成两半,“如今我要做真龙!“他忽然诡笑,“若是你愿意拥护我,他徐舟俞能给你的,本王也能!你还是从龙纸功,想要什么没有?” 恒亲王瞳孔骤缩,电光石火间,敦亲王亲卫的弩箭已穿透他左肩,却在触及平安结时诡异偏移。 “你还是这般妇人之仁!” 敦亲王踩着染血的诏书碎片逼近,“若肯将西北兵符……” 话音未落,恒亲王突然扯开他的护腕,露出内侧褪色的牙印: “建元十五年,你说被毒蛇咬伤是替我试毒。”他剑锋抵住那道旧疤,“三哥,你早被权力这蛇毒入骨髓了。你永远不会明白,那宝座之上到底意味着什么。” 震天号角声中,恒亲王的玄甲军如黑潮合围。敦亲王望着被沙暴掀开的帅帐,忽见案头摆着巨大的牌匾,还刻着歪扭的“兄舟弟济”。 “好!好个兄弟情深!”他狂笑着引燃火药引线,“那就让史书记载,大梁双璧共葬此……” 恒亲王飞身扑救时,忽见敦亲王袖中滑落的翡翠玉佩——正是圣上十岁生辰所赠。电光石火间,多年征战的肌肉记忆竟慢了半拍。 轰然巨响中,兄弟二人被气浪掀飞数丈。 恒亲王挣扎着从废墟爬起,手中攥着半块染血的翡翠,而敦亲王的金鳞甲已陷在诏书灰烬里,可不见人影。 两人都穿了最坚硬的防护甲。敦亲王倒是狡猾了。 如此迅速的热浪,周为羡自然是料不到的。 所以第三次被按在染血的盾牌下时,周为羡终于爆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小声喃喃,心中五味杂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羞赧的神情:“王爷若再救末将,不如直接把我捆在后营……” 回到营地之后,恒亲王正用匕首刮去羊皮地图上的血痂,闻言抬眼: “你自幼同清染一起长大,清染心中有你,虽不是男女情思,可终归会为你伤心,可在我心里,你不配。” 周为羡耳尖泛红,那是他离姜清染最近的时刻。可是如今……其实想想,似乎也从来没有离姜清染近过。 “所以你不能死。” 恒亲王突然扯开他护心镜,露出内侧暗袋里干枯的海棠花瓣,“至少不能死在捷报传回京城之前。“ 震天战鼓撕裂寂静,突厥重甲骑兵如黑云压境。恒亲王却下令解开所有战马的缰绳,亲卫惊见马尾巴上绑着的铁罐:“这是……” “三个月前饿瘦战马,就为今日。”恒亲王点燃引信,三千匹惊马冲向敌阵。 周为羡嗅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苜蓿香,突然明悟——突厥战马最嗜苜蓿,火把里混着的香料会让敌方马阵自乱! 这一场仗打的周为羡眼花缭乱,恒亲王的招式让人目不暇接,哪怕心中再有不服,他也深深敬佩恒亲王的能力。 “末将领命,立马跟随!” 当西南方升起敦亲王的金狼王旗时,周为羡的白羽箭已穿透十名敌将咽喉。 他看见恒亲王孤身立于峭壁测算风向,突厥神射手的狼牙箭破空而来瞬间,身体已先于意识扑过去。 他知道这破空剪的威力,饶是草原上最迅猛的狼也是躲不过去的。 可是恒亲王,他不该终结于此。 “你……” 恒亲王抱着中箭的周为羡滚进岩缝,掌心摸到黏腻的温热,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只是刚刚迟疑了三秒,他便立马带着他翻身上马,回到营地。 马的速度快到让风沙如同刀子一样割人脸。 怀中的周为羡笑着咳出血沫,染红珍藏多年的海棠花瓣:“告诉清染……那年上元节的走马灯……我不是妒忌……我是祝福……我祝福她有你爱她。” 记忆突然清晰如昨。建元七年的上元夜,周为羡特意在姜清染必经之路挂满海棠灯。 当恒亲王的玄色大氅出现在巷口时,他慌乱中摔碎了最精致的琉璃灯——就像此刻胸口的箭伤,美好又破碎。 “其实我……”周为羡用尽最后力气扯开敌军尸堆,露出底下滋滋燃烧的火药引线,“一直羡慕殿下……能光明正大护着她……” “从前我想……你凭什么……凭什么……我护着她,从小到大。可是仔细想想……是她护着我,从小到大。如今她值得更好的。 “可我妒忌你。此次西北我赌气想做出一番功绩,可却亲眼瞧见了你到底是何等将帅之才,又吃过多少苦。我……我不怨了。可我不想欠王爷的人情。王爷在这里,救过我三次。” 感受到背上的人越来越凉,恒亲王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从小到大,他除了混迹在军营里的几个下属,唯一的朋友就是圣上。 从来没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想着,他不愿周为羡死。 不只是不想让姜清染伤心,更是觉得,宣治不该失去这等将帅之才。 他永远冲在突围的最前面,像一匹带着一丝稚嫩诚挚和刚毅果敢的狼。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峡谷时,恒亲王将周为羡绑在背上,持剑割断悬崖藤蔓。 下坠时望见水上漂浮的海棠花瓣,忽然想起离京前夜——姜清染抚着孕肚轻问:“西北的星星,会比上元节的灯笼亮么?” 徐舟野背着周为羡说道: “你别装死,若是你死了,染染怕是要再不理我了。” 周为羡被徐舟野的几个精锐快步运送回了京城,路上也在一些客栈休息过,他毕竟不是什么紧要的人,敦亲王没有在他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等两个月抵达京城的时候,听人说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姜清染听到这个消息,强撑起来,却没想到沈安然上门了。 说起来,她确实坐满了月子,如今凌王回来了,整个人春光满面,更是珠圆玉润。 “染染。” 姜清染强撑起笑容说道: “安然,你来了。” 沈安然脸上尽是担忧: “染染,如今恒亲王在西北不会有什么事的。虽说明面上王爷只有一万兵马,可是在平潭岛囤积的十万援军和粮草很快赶到,敦亲王哪里能料到?” 姜清染还是叹了一口气: “敦亲王五万大军同王爷相比,实力是何等的悬殊?只盼着王爷在边关平安罢了。如今周世子病重回来,我总该去看看。” 姜清染和沈安然一同前去,听到郑氏低低的哭声。 还有孙清茹在床边侍候。 姜清染已经听说了他替王爷挡箭的事情,脸上都是歉意: “伯母……” 郑氏拉着她的手,赶忙说道: “王妃,那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臣妇知道王爷在边关可是救了为羡三次,若不是王爷多次护着我儿,为羡哪里有命去救?” 第176章 醒来 姜清染自然是听说了边关这些事,但是她没有料到郑氏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儿子,竟然还会跟自己说出感谢的话。 她看到床上身上伤痕累累的周为羡了。 当真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心跳的很快,此时看着床上的周为羡,虽然觉得害怕,可是心中却想着恒亲王。 他如今自己一个人在边关,日子岂会好过? 寒暄过后,姜清染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了地上,便一个人在正厅坐着发呆。 周为羡在剧痛中睁开眼时,先嗅到金创药混着海棠香的气息。 姜清染鬓边珠钗垂下的流苏在纱帐外轻晃,周为羡心中一惊,心跳很快,像那年上元夜琉璃灯折射的光斑。 在边关,他心中最放不下的,除了自己的家人,就是她。 他本能地张嘴想唤她乳名,却见孙清茹端着药碗从屏风后转出来,发间银簪歪斜地挂着片枯叶——这分明是整夜伏在榻前沾上的。 他心中一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成婚接近一年,他跟孙清茹之间,几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世子……世子您终于醒了?” 孙清茹眼中一下子充满了惊喜,随手抹了抹眼泪,便说道: “世子爷恕罪,妾身失态了。等会妾身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婆母,世子现在该换药了。” 孙清茹用袖口抹了把熏红的眼角,拧帕子的手背还留着炭火烫出的水泡。 周为羡强撑起来,还是忍不住问: “手怎么回事?” 孙清茹笑着,似乎不知道疼一般: “没事的,不过是煮药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不碍事。” “这种事情,怎么不让下人去做?” 孙清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几个粗手粗脚的,妾身不放心。” 她将汤药含在嘴里试过温度,低头时露出后颈三道结痂的抓痕——那是周为羡高烧呓语时挣扎着挠伤的。 周为羡并不知,只是盯着那抓痕,看了良久。 姜清染的裙裾擦过床沿,周为羡看见她腰间缀着的蓝灵石鎏金铃铛。 那是恒亲王临行前当众系在她绦带上的,此刻正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轻晃。 她起身时,瞧见周为羡迷蒙的眼睛有些惊喜,跟身旁的丫鬟说道: “世子既然醒了,那我便安心了。”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 孙清茹手中银匙“当啷”砸在碗沿。 姜清染心中激动,捷报传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心跳的很快。 孙清茹跟姜清染一同看过后,孙清茹顾不得泼在襦裙上的药汁,抖着手将捷报塞进周为羡掌心。 蜡封上玄色火漆犹带风沙,拆开竟是恒亲王笔走龙蛇的军报——“生擒敦亲王,西北防线固若金汤。” 周为羡望着“徐舟野”三个字,突然想起戈壁滩上那个背影。 玄甲覆满沙尘的恒亲王总爱站在最险的崖边观测星象,月光会把他投在沙地上的影子抻得很长,像道永远劈不开的青铜屏障。 “王爷用兵如神......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姜清染指尖抚过军报边角的血渍,那是属于徐舟野独有的铁锈味。 她转身时石榴裙旋开的花影,恰如当年周为羡藏在袖中的海棠,注定要飘落在更广阔的天地。 孙清茹突然跪下来替他调整软枕。 周为羡这才注意到她腕骨处层层叠叠的绷带,隐约透出佛香灰烬——定是日夜在佛堂祈福时灼伤的。 孙清茹日日这般照顾,似乎忘记了这一点,刚刚被周为羡发现自己的手腕的时候,她慌张藏了起来,对周为羡腼腆一笑。 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始上下打量她。 她身上穿的裙子,并不算亮眼,甚至发间那支褪色的并蒂莲银簪,还是三年前他随手扔在妆奁里的聘礼。 可整个人却清丽脱俗。 反观姜清染,她头上的簪子是恒亲王马球时赢给她的,金光闪闪,上面的装饰繁复秀丽。 “世子该进些参汤了。” 孙清茹舀起半匙参汤,吹气的动作牵动肩头裂帛。 周为羡突然认出那是自己出征前扯破的寝衣,她竟把碎布缝在里衣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周为羡又哪里知道,这是她去法云寺求来的,是住持说这碎步可以保佑周为羡的平安。 窗棂外忽有惊鸟掠过,孙清茹下意识扑在周为羡身上。 温热的眼泪砸在他颈侧结痂的箭伤上,烫得他想起大漠里恒亲王用匕首剜出毒箭时的场景。 那个永远冷峻如铁的男人,也会在深夜用战袍裹着姜清染寄来的家书入睡。 其实,恒亲王对姜清染的情谊,是他比不得的。 从前他总是会下意识避开孙清茹,可是如今却没有,他看着孙清茹不由分说地趴在自己身上企图保护自己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清染......王妃。” 周为羡望着正在焚香祝祷的姜清染,忽然发现她襦裙上绣的不是寻常缠枝纹,而是西北特有的星纹图腾。 她虽然自幼就高傲,不怎么让人感受到她的情绪,可是如今竟然也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把担心徐舟野的纹路,绣在自己身上。 就像恒亲王玄甲内衬上那些用金线密绣的情话,是独属于他们的无声秘语。 孙清茹端着药碗退到阴影里,却被他攥住衣袖。 “你......” 周为羡喉头滚动着无数话语,最终化作掌心轻覆的温热。 周为羡指节粗粝的薄茧擦过他腕脉,像边关那些被风沙磨出包浆的箭垛,在无声岁月里铸成最坚实的依托。 “清茹,这些日子,你照顾我辛苦了。” 姜清染忽然起身推窗,让北风卷着捷报的碎屑飘向远方。 她耳垂上恒亲王亲手戴的明月珰在暮色中微闪,照亮案头新添的羊皮舆图——那是徐舟野用战袍碎片沾着血绘制的西北防线。 周为羡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忽然明白自己追逐的从来都是镜花水月。 正如恒亲王在沙盘上推演的星轨,有些人生来就该照耀山河,而能与他并肩看万家灯火的,注定是能读懂星图的灵魂。 当孙清茹第三次将温热的汤药抵在他唇边时,周为羡终于握住她颤抖的手。 第177章 大捷 药汁顺着交叠的指缝渗进锦被,在并蒂莲纹样上晕开深褐的痕迹,孙清茹错愕地看着周为羡,随即又被羞涩,和委屈替代。 “世子,该吃药了。” 姜清染的指尖在军报上摩挲出沙沙轻响,忽而转身望着纱帐里模糊的人影: “世子可还记得猎场那匹踏雪驹?当年你与王爷比试骑射,它宁可折断前蹄也不肯让旁人近身。” 周为羡喉头滚动,扯动伤口沁出血珠: “那匹马,实在是太倔了。” “它不是倔,是太认主。” 姜清染掀开纱帐,腕间玉镯碰出清越声响。 她将染血的平安符放在孙清茹熬药的陶罐旁,“就像王爷总说,好马该驰骋的疆场,不是谁家的马厩。” 孙清茹搅动药匙的手顿了顿,陶罐里浮起几片晒干的红柳叶——正是边关最常见的止血药材。 “清染......” 周为羡望着她腰间随动作轻晃的纹佩,忽然想起大漠里恒亲王摆弄星盘的模样。那些精密咬合的齿轮声,与此刻檐角铁马被风吹动的叮咚声竟有几分相似。 她和恒亲王,确实是自己比不得的般配。 姜清染忽然握住孙清茹生着冻疮的手,将她沾着药渍的指尖按在周为羡掌心: “你昏迷那三日,世子夫人用金线穿了三斛米粒大的珍珠。说是要嵌在护心镜内衬,好让流箭偏了准头——若是实在不行,那便自己替了你去。” “妾身愚笨......” 孙清茹慌忙要抽手,却被周为羡攥得更紧。她发间银簪突然脱落,露出藏在里层的海棠暗纹——正是当年周为羡随手丢弃的废稿花样,她竟然这样不入流的东西,放在了自己头上。 “那年上元节,你问我为何不接琉璃灯。” 姜清染将捷报折成纸鹤放在窗棂,看着孙清茹笑道: “其实我早看见王爷提着青玉灯等在巷尾。真正的灯火该照见山河,而不是困在谁人的掌心里。” 得知恒亲王大捷,周为羡又如今醒了过来,姜清染像是被绷紧了一个多月的琴弦瞬间松散,一下子几乎垮了下来。 但她,心里总是高兴的。 窗外忽有流星划过,纸鹤被夜风托着飞向西北。 “世子可知王爷出征前夜在观星台查到了什么?” 姜清染忽然将半枚青铜卦盘放在药碗旁,卦纹里还沾着黑火药碎屑,脸上久违生出了像从前一样的狡黠: “他说,你的命星与孙姑娘的缠在一处,说这般就算箭雨如蝗......你俩要长长久久,所以定能保你平安呢!” “王妃!” 孙清茹气喘吁吁捧着追回的纸鹤进来,发间沾着夜露。 虽然娇娇地有些生气,但是她心里更多的是甜蜜,和姜清染心中的那些芥蒂也一下子都放松了。 她知道姜清染心里也是在帮她的。 “卦象说......说西北的星星最亮时,能照见回家的路。妾身在侯府里,一直在盼着世子和王爷平安归来。” 周为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孙清茹连夜缝制的护心镜上。 “清茹,我......“他攥住孙清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有不甘,有释怀,有遗憾,有新生。 但更多的是坦然。 姜清染将染血的帕子浸入药汤,血色在汤药里晕成海棠一般的模样: “王爷从前总说,最锋利的箭该射向狼群,而不是困在旧箭囊里生锈。” 她忽然轻笑,看着周为羡,他向来跟孙清茹相敬如宾,哪里知道孙清茹身上到底有多少本事。 “就像孙姑娘这三个月制的三百支鸣镝箭,箭羽用的都是边关鹰隼的翎毛。” 孙清茹慌乱要藏起桌上磨破的箭囊,却被周为羡扯出半截泛黄的《六韬》残页。 那是他出征前撕碎扔进火盆的兵书,此刻每片碎纸都精心裱糊着,空白处密密麻麻注满突厥文字。 “你何时学会......” “世子那日说看不懂突厥密函,妾身就托走西域的商队带了译本来。想着,总能帮上一些的。” 世子爷的心,也能再软一些。 孙清茹声音细若蚊呐,“当然,王妃也是功不可没,平日妾身无聊,王妃不仅屈尊降贵来给妾身解闷,更是——王妃送来的星象图......妾身描在窗纱上,夜深时对着月光......” 心中期盼着你回家的路。 毕竟周为羡已经是她此生唯一的指望。 周为羡突然夺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眉心紧皱却笑出声: “难怪王爷说,最好的谋士不在沙场。孙姑娘好谋略,有这样的谋士在我的内宅,也算是明珠蒙尘了。” 他扯下榻前遮挡星月的纱帐,“明日把这换成琉璃片,我要教你认王爷教过的二十八宿。“ 姜清染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将恒亲王的血玉佩轻轻放在案头。 玉佩压着的《淮南子》恰好翻到“星分翼轸“那页,夹着的红柳叶与孙清茹采来的药材。 姜清染将新摘的海棠插进白瓷瓶,扭头跟周为羡细心说道: “你昏睡时总喊冷,孙姑娘就把汤婆子裹在狐裘里抱着,生生在胸口烫出红印子也不肯松手。” 周为羡望向正在小厨房熬粥的孙清茹,见她手腕上还留着被炭火燎出的水泡:“这些事让下人......” “世子嫌我笨手笨脚?” 姜清染端着翡翠碗进来,粳米粥里浮着切得细碎的参须,“昨日厨娘要放盐,被孙姑娘拦下了——她听我讲,你小时候喝药怕苦,总要含颗海棠蜜饯才肯咽。” 姜清染噗嗤笑出声,腕间玉镯碰在瓷枕上叮咚作响: “难怪清茹见我之前还特意嘱咐丫鬟,说周世子若不肯喝药,就往药罐里扔两斤黄连——原来早知有人会备着甜嘴儿。” “王妃!” 孙清茹耳尖泛红,慌忙用帕子去擦泼在锦被上的粥。周为羡突然握住她手腕,发现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捣药留下的青汁。 “这玉肌膏......” 他盯着她手背新结的痂,“你整夜在廊下守着药炉?” 自从起床,孙清茹已经不知道让他震惊了多少次了。 姜清染轻轻将海棠花瓣别在孙清茹鬓角:“何止呢,前日暴雨冲垮药圃,她冒雨去救你种的那株并蒂莲,回来烧了整夜还说胡话......” “世子别听王妃说笑。” 第178章 感念 孙清茹慌乱地摸出发间银簪,“您看,您十岁那年画的梅枝,妾身请匠人打成簪子了。” 簪头歪歪扭扭的梅花纹,分明是她自己拿錾子刻的。 周为羡胸口突然发胀,像塞满了晒饱阳光的棉絮。 姜清染忽然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蜜饯,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 “王爷总说我腌的蜜饯太甜,可孙姑娘偏说甜些好——周世子昏迷时牙关紧咬,全靠这点甜汁吊着命呢。” 屋里的氛围让孙清茹有些羞涩,她想方设法岔开了一些话题。 窗外忽有雏鸟啁啾,孙清茹惊喜地推开雕花窗: “世子快看,去年冻坏的棠梨树开花了!” 孙清茹惊喜跑出去,周为羡却盯着孙清茹出神。 周为羡望着她眼下青影,忽然扯过她藏在袖中的手指。 指尖的针眼像撒了把星子,比他珍藏的海棠花瓣更灼人。 “清茹,” 他第一次这样唤她,“把我书房那匣子走马灯图纸找出来吧。” 如今恒亲王已经大捷,他也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反倒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孙清茹眼睛倏地亮了: “您终于肯做新的灯笼了?妾身攒了好多描金箔......” “不做灯笼。” 周为羡将染血的旧帕子塞进她掌心,“给你打支新簪子。你若是喜欢海棠,我给你刻。” 姜清染抿嘴笑着退到屏风后,把空间留给这对别扭的夫妻。 回府的路上,姜清染从来没有觉得阳光如此明媚过。 卖糖画的张老汉支起簇新的桐油布棚,铜勺在青石板上浇出凌王持剑的英姿。 隔壁茶楼伙计擦着刚换的“徐记茶庄”匾额,冲对街喊:“王婶子,今儿不唱《斩敦王》改排新戏啦!” “《凌王平沙传》第三折!” 王寡妇抖开金线绣的幕布,上头五爪蟠龙活灵活现,“昨儿宫里尚衣局送来的!说让咱们给配上''圣恩浩荡''的调子!” 挑夫们扛着新米袋挤过人群,布袋上“平潭贡米”的红戳还沾着露水。 酒肆二楼忽有人泼下残茶,正浇在修葺牌坊的工匠头上:“对不住!咱这''洗晦茶''得往东泼!” “泼得好!”瘸腿老汉杵着新打的桃木拐笑,“敦贼那晦气就该冲进东海喂王八!” 周为羡扶着孙清茹下轿时,正撞见三五个孩童举着风车疯跑。竹骨架上糊的彩纸印着“减免三年赋税”的告示,转起来竟是凌王率军凯旋的连环画。 “小心!”孙清茹接住摔跤的女童,发现她怀里揣着个烧焦的布老虎,她疑惑道: “这是......” “去年阿爹护着我逃难时烧坏的。”女童指指远处飘香的施粥棚,“凌王妃说旧物件留着警醒后人,但给俺们发了新棉花!” 周为羡望着棚前排队的百姓,突然发现老妇手里的豁口陶碗都裹了棉套。 热气腾腾的粥面上浮着碧绿的菜叶,竟比往年腊八粥还稠上三分。 “让让!御赐的安民饼来喽!” 禁军抬着朱漆食盒穿过人群,最前排的脚夫突然跪下:“官爷容俺掰半块供祠堂!俺娘闭眼前就念叨凌王......” 周为羡觉得心中充满了暖意。 其实,他一开始去打仗,是有赌气的成分在的。可是现在瞧见这个场面,心中只能说充满了温暖。 原来这些东西,真的是有意义的。 这时间,比情爱更重的东西,多的多。 孙清茹倚着新砌的汉白玉栏杆,看河灯载着海棠花顺流而下。对岸突然传来琵琶声,竟是教坊司的乐姬在排演新曲。 “陛下有旨,今夜河灯钱从内帑支取!” 小太监敲着铜锣喊,“凌王妃说每盏灯供碗长明油,给冤魂引路......” 周为羡将写着“徐舟山”的纸船投入水中,忽见下游飘来盏琉璃灯。 灯芯竟是罕见的南海鲛烛,照得灯上墨字纤毫毕现——“罪臣徐舟山跪谢万民”。 “定是哪个书生写的反话。” 孙清茹轻笑,却见更多灯船聚来,将琉璃灯撞得东倒西歪。百姓们笑骂着“晦气东西”,把写着“敦贼“的纸船统统戳沉。 夜里姜清染扶着孕肚听外头更鼓,忽见豆蔻举着信笺蹦进来:“王爷来信说,平潭岛渔娘们新织了批鲛绡,要给小世子做襁褓呢!”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安然笑着展开礼单,“你瞧这南海珍珠特意注着‘’给孙夫人镶簪子用’,周世子求了半个月都没讨到的东珠......” 檐角铁马忽然叮咚作响,混着远处飘来的《太平令》。 姜清染推开茜纱窗,满城灯火如星子落进护城河,映得凌王生祠前的功德碑泛起温柔的金光。 皇宫中。 凌王甲胄未卸,玄铁护腕叩在青玉砖上:“儿臣给母妃请安。” 兰妃指尖掐断瓶中白梅眼圈红了有红,可是头却不肯低下一分: “平潭岛的风沙,倒把你磨出几分人样。” “托母妃的福。” 凌王抬眼,铠甲上的冰晶簌簌而落,“若非您那封‘儿臣顽劣,当受严惩,无颜求情’的手书,儿臣也学不会凿冰捕鱼。” 兰妃猛地摔碎茶盏: “放肆!本宫生你养你十几载,是让你在这里跟本宫别脾气么!” 碎瓷溅到凌王战靴边,他跪下,随后弯腰拾起最大那片,眼神中充满了迷茫,眼圈也是红的: “儿臣不敢。母妃可知平潭岛的陶土有多糙?儿臣烧了三百窑,才凑出套像样的茶具。 母亲,平潭岛,日子有多难过,您可知?” “你是在怨本宫?” 兰妃扯断腕间佛珠,眼神之中充满狠厉: “当年若不为我姐姐敦亲王妃......你可知,我没有选择。” 凌王冷笑一声,说道: “没有选择?您大可以告诉圣上,圣上定能护住我们!何况哪怕您真的不愿那又如何?敦亲王妃本来就同敦亲王关系深厚,哪怕没有您的助力,她也不会被为难!所谓没有选择,不过是您助纣为虐的借口罢了!” “母妃,儿臣六岁跌进冰湖那次,” 凌王继续说道,虽然跪着,可是眼神却看着兰妃娘娘狠厉得很,只余下两分柔情。 “您抱着我在雪地里跑了两里路。” 他摩挲着瓷片锋利的边缘,“如今想来,那竟是母妃最后一次抱我。” 第179章 求情 兰妃踉跄扶住香案: “圣上若肯听劝......他若是真的能护住我,绝不可能如此!我日子过得艰难啊,儿子。” “所以您把对父王的怨,都浇在儿臣身上?” 凌王解下腰间玉佩,“这龙纹佩是您亲手系的,说能镇邪祟——可您转头就帮徐舟山往我酒里下毒。母亲,您当我真的不知吗?” 兰妃丹蔻戳进掌心: “乔家百年基业......若是成事,我们乔家就出了皇后啊!” “母妃!” 凌王突然提高声音,“那地位对您来说就如此重要么!不惜人命!多少人会因为这些斗争失去性命,您知道吗?您闻到焦味了吗?” 他指向窗外新漆的宫墙,“平潭岛日子艰难,每场大火后,孩子们都会在灰烬里翻找亲人遗骨。” 兰妃突然抓起梅瓶砸向博古架:“你如今翅膀硬了,敢来教训本宫?” “儿臣不敢。” 凌王掏出褪色的平安符,“离京那日,母妃哭着抱着儿臣,声声泣血:‘’此去莫回头,祝余生平安无忧’。” 他轻轻将符纸放在案上,“可平潭岛的阿婆们,会给每个流放者塞把故乡土。娘,我也想回来的。若是儿子永远回不来了,您会思念儿子么?” 兰妃突然拽住他护腕: “当年圣上......” 凌王摊开掌心,半枚开元通宝泛着血锈,“圣上曾说,‘告诉兰儿,她是朕见过最良善,最想护着的女人’。若是儿子能继承大业,如今纯皇后甚至弱,若是她去了,您便能做了这江山的皇后。” 梅瓶里的水淅淅沥沥滴在地上,兰妃突然跌坐在地: “你为何......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母妃从不肯听完。” 凌王解下大氅覆在她肩头,如今的兰妃,都要仰望他了。 “就像那年儿臣说猎场有埋伏,您却夸徐舟山箭法精妙。” 兰妃攥着铜钱发抖:“本宫......本宫只是......” “母妃,您看这白梅。” 凌王拾起断枝插入冰裂纹瓶,“平潭岛的野梅能在盐碱地开花,可若移进暖阁......” 他指尖拂过枯萎的花苞,“三日便谢了。” 兰妃心中涌现剧烈的慌张,突然抓住他手腕:“你留下用膳,本宫让小厨房......” “儿臣该去巡防营了。” 凌王躬身退到珠帘外,“母妃若得空,可尝尝平潭岛的腌海带——比您爱吃的燕窝养人。” 老嬷嬷追上来捧出食盒:“王爷,娘娘让您带上的桂花糕......” 凌王揭开盒盖,糯米团子已冻出冰碴。他掰开最圆润的那个,露出半枚褪色的青梅核,这是他儿时最爱吃的,难为她还记得。 难为她如此心爱的儿子,竟然还能放弃。 “告诉母妃,”他将食盒递给禁军,“平潭岛的孩子......都爱吃甜的。” 他转头便进了御书房。 暮春的檀香缭绕在御书房,凌王甲胄上的冰碴遇暖化成细流,顺着蟠龙纹渗进金砖缝。 皇帝撂下朱笔时,狼毫尖的墨汁正巧滴在《平潭赋税疏》的“减”字上,氤氲成朵墨色海棠。 “伤疤可还作痒?” 皇帝突然绕出龙案,明黄袖口拂过凌王左臂。帝王如今已经生出许多白发,可是看着凌王时,慈爱得像个老父亲。 那道三寸长的箭疤藏在玄铁护腕下,此刻被帝王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摩挲: “平潭岛的鱼油膏不如太医院,日后好好让太医院那些老臣给你养养,实在不行,父亲给你求神医。” 凌王垂首盯着晃动的冕旒,惊见十二玉串里混着根褪色红绳——分明是幼时他编给父皇的端午彩缕。 十八年过去,朱砂染的丝线早已泛白,却仍牢牢系在帝王冠冕最中央的玉衡位置。 “儿臣在冰窟窿里泡惯了。哪有那么娇惯,还是父皇太宠溺儿臣了。” 他解下护腕露出狰狞疤痕,旧伤边缘竟用金色画着细密的海浪纹, “岛上的阿婆说,伤疤画上家乡的纹样,梦里就闻不到血腥味。” 皇帝眼圈也红了。 凌王想念故土,他也会想念凌王。 突然转身从多宝格取来翡翠匣,鎏金锁扣啪嗒弹开时,掉出半块发霉的桂花糖。 明黄锦缎上静静躺着把桃木小弓,弓弦是用端午彩缕重新拧过的。 “建元九年春猎,你用这把弓射了只雪兔。” 帝王指尖抚过弓臂刻痕,那里歪歪扭扭藏着“父皇看看我”五个小字。 “后来雪兔变成你三皇姐的暖手筒,你哭湿了半幅衮龙袍。” 凌王喉结微动,甲胄缝隙突然飘出几缕灰絮。皇帝捻起那抹银白,发现竟是晒干的海带丝:“这是......” “岛上孩童的护身符。” 凌王从贴身暗袋掏出个褪色香囊,倒出满把海带干与贝壳,“阿满说皇爷爷尝过就不会嫌海腥气。” 他忽然顿住,惊觉父皇竟真的拈起片海带含进嘴里。 斜阳穿过琉璃窗,在御案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皇帝咀嚼着咸涩的海洋滋味,突然将桃木弓塞进儿子掌心: “明日让工部在御花园砌座盐池,要能养出平潭岛的红珊瑚。朕也要看看,我儿子平日所见所闻。” 当掌灯太监第三次在门外探头时,皇帝正蹲在地上教凌王重绑护腕。 二十年未变的双环结缠住新旧两道疤,缠到最后竟多出个精巧的平安扣。 “兰妃近日爱往佛堂添灯油。” 帝王状似无意地开口,手中金剪却精准裁断药纱,“太医院说她眼疾见好,朕赐了斛南海珍珠磨粉。” 凌王抚过突然轻快许多的左臂,铠甲上的冰晶不知何时化成了水雾。 “多谢父王对母妃的关爱,但是求父王答应儿臣一件事。” 凌王郑重其事地跪在了地上,脸上充满了挣扎,似乎他这个大功臣,也有对不起宣治的时候。 “放心吧。朕一定会留你母妃一命。可是再多……” “多谢父皇,儿子不愿父皇为难,有如此恩德,儿子已经感激不尽。” 暮鼓穿透宫墙时,皇帝执意要用明黄轿辇送儿子出宫。 凌王踩着脚凳回望,暮色里的父亲扶着廊柱,十二冕旒也遮不住微驼的脊背。 第180章 大漠 另一面,西北大漠。 漠北的狂风卷着砂砾,敦亲王金甲上的蟠龙缺了只眼睛,裂开的鳞片里凝着黑血。 他拄着断剑单膝跪在沙丘上,脖颈却仰得比王旗还高: “徐舟野,你这杂种也配穿玄铁甲?” 他向来是看不起恒亲王的。当初他母亲是贵妃,恒亲王的母亲还要向他跪安。 而他小时候欺辱的,正是恒亲王。 恒亲王踩着半截金狼旗走来,护腕上的冰碴簌簌落进血洼,脸上的神色似乎毫无变化,就像早已经不在乎这些羞辱: “二哥的剑术还是这般花哨。” 他踢开镶满宝石的剑鞘,露出内侧歪扭的“徐舟山”三字,“建元十三年春猎,你拿这把剑教我骑射。” 尽管并不是好意,但是这也是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了。 敦亲王突然狂笑,震落眉骨凝结的血痂: “那时就该把你摔死在马槽!” 他猛地扯开胸甲,心口箭疤狰狞如蜈蚣,“看见没?当年替你挡的箭,如今倒成了催命符!你这杂种,咬起人来真是不要命!” 恒亲王解下大氅扔过去: “沐阳在潼关中了瘴毒,太医说......” “闭嘴!” 敦亲王挥开貂裘,金甲刮出刺耳鸣响,虽然眼中也有明显的不舍,可是嘴里却说着狠话: “本王的种就该死在战场上!” 他忽然摸出半块玉珏,“不像你那短命娘,生个杂种都能......” 玄铁剑鞘重重砸在敦亲王腕骨,玉珏坠进黄沙。恒亲王剑尖挑起染血的平安锁: “这是沐云及笄礼要用的?”锁面赫然刻着“愿安”,金漆却已斑驳。 敦亲王,竟然也是个如此温柔的老父亲。 敦亲王瞳孔骤缩,沾血的指尖突然痉挛:“还给本王!” “二哥可知沐云在女学作的《塞下曲》?” 恒亲王将平安锁系回剑穗,“她说''愿为黄沙埋骨客,不作风凰栖梧人''。” 残阳如血,照见敦亲王眼角水光。他猝然拔出发间金簪刺向咽喉,却被玄铁护腕震飞: “徐舟野!你连成全个痛快都不敢?说这些废话,又有何用!你娘那样的东西生出来的玩意就是上不得台面!” “沐阳前日托人送信。” 恒亲王从怀中掏出信笺,边角还沾着药渍,“他说''若见父王,请五叔赐个全尸''。” 狂风突然撕开信纸,露出背面徐沐阳的笔迹——“爹爹说过要教我驯海东青”。 敦亲王盯着沙地上跳动的残页,喉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恒亲王突然扯断他腰间蹀躞带,十二枚金铃铛滚进沙地: “沐云说铃铛能引魂归乡。敦亲王,你妄图谋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心爱的子女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呢?” “你懂个屁!” 暮色吞没最后缕天光时,敦亲王突然嗤笑,这笑声里,除了恶狠,竟然还有一些坦然: “当年就该让野狼叼走你。” 他任由玄铁锁链扣住手腕,临死,却像是一个快意将军: “等进了诏狱,记得送坛掺点梨花白的鹤顶红。” 恒亲王扯紧缰绳,战马嘶鸣着拖起囚车,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回头看敦亲王: “沐云的嫁妆,臣弟备了十二抬。父母的债,就不让子女承担了,这是我能做的最后的努力。” 敦亲王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是终于也没有说一句谢谢。 他斜倚囚车铁栏,金甲残片割破掌心,血珠顺着《破阵乐》的调子滴进黄沙。 他忽然扯开嘶哑的喉咙,唱起先帝最爱的《定风波》,腰间半块螭纹玉佩随颠簸叮当——那是七岁猎得雪狐时,父皇亲手系在他蹀躞带上的。 就这样,他戴了三十多年。 “那年重阳宴,本王用狼毫蘸着鹿血写《平胡赋》......当初年纪轻,总想着最终会继承大统,哪里想到如今年近半百,竟然还要被你一个毛头小子擒住!” 他踹开企图塞住他嘴的麻核,沙哑笑声惊起寒鸦,“先帝唯一赏你的龙尾砚,如今还在甘露殿吃灰吧?” 这世间血脉相连的两个仇人,在胜负已分的时候,是最近的时候。 暮色里忽然滚过道闷雷,像极了建元二十年的春猎惊雷。 彼时十五岁的徐舟山纵马接住坠崖的父皇,换得半副銮驾同乘的殊荣。 此刻囚车碾过碎石,他忽然摸出发间半截金簪——那是母妃临终前用凤钗熔铸的,簪尾还刻着“吾儿当擎天”的蝇头小楷。 这可是贵妃的簪子,他如今怎么就做了阶下囚了? 他以为,他一定会胜利的…… “金戈断,玉盏凉,谁家麒麟儿郎......” 他猛然拔高音调,破锣嗓子劈开塞北朔风。押解的侍卫突然看见这狂王泪流满面,血污纵横的脸上竟绽出几分稚子神色——恍如当年那个在御花园为母妃折尽白梅的少年皇子。 如同贵妃一样,张扬肆意。 囚车行至潼关隘口时,他忽然将玉佩砸向界碑: “老东西!说好埋骨之地任我挑呢?” 夜枭凄厉的啼叫声中,敦亲王偷偷摸出暗藏的鹤顶红,却见瓷瓶内侧用胭脂画着歪扭的小像——沐云六岁时的涂鸦。 临走时,他唯一给自己一个失败的可能,就是这瓶鹤顶红——绝不能让他们生擒了自己去。 同时也告诉沐云,这是阿爹的神药。 没想到,沐云竟然在这上面画了这些…… 他骤然折断金簪,将毒药混着沙土吞下,喉头滚动着母妃最爱的童谣调子。 却没想到,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恒亲王便按了穴位逼吐出来。 他狠狠看了恒亲王一眼。 狂风卷着砂石击打在牛皮帐篷上,发出密集如箭镞破空的声响。 “死也不给个痛快,你们兄弟俩真是够狠。” 恒亲王用染血的绷带将敦亲王捆在胡杨木桩上,断裂的第三根肋骨随着动作刺进肺叶,他偏头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沙,却在抬头时扯出冷笑: “二哥可还认得这地方?” 敦亲王的衣裳沾满马粪,脖颈被牛筋绳勒出紫痕,仍昂着头嘶吼: “知道又如何?” 话音未落,恒亲王突然抓起把混着冰碴的雪团塞进他嘴里。 第181章 凯旋 西北的雪带着戈壁的血腥气,那是三日前在此处坑杀商队的刽子手们留下的味道。 “去年腊月二十三,圣上在太庙为冻毙流民诵往生经时,” 恒亲王用刀尖挑开自己肩甲,露出深可见骨的箭疮,“你在这片戈壁用火油烧死了八十个不肯卖地的农户。” 他忽然将匕首插进伤口剜出箭簇,飞溅的污血染红了敦亲王眼皮,“就像这样,把他们烧焦的骨头说是北狄人干的。” 敦亲王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被冰碴割破的嘴角淌下血线。 “那些人本就命贱,那又如何?” 恒亲王却将滚烫的箭簇按在他手背,皮肉焦糊味混在风里: “圣上为省军费停了避暑山庄工程,你的别院地下却挖出二十口冰窖——其中三口存着用孩童酿的酒!仅仅是因为你听说,这些酒可以延年益寿!你可认罪?” 帐外忽然传来马匹惊嘶,恒亲王掀帘刹那,裹着铁砂的寒风撕开他额角结痂的擦伤。 三百亲卫正用身体围成屏障,挡住试图劫囚的王府死士。 他返身抓起敦亲王衣襟,五指深深掐进对方颈侧箭疤——那是十年前圣上亲征时为救这豺狼留下的。 “你不服生擒你,那我就跟你说五件事,你听好了。” 恒亲王染血的牙齿在昏暗中森白发亮,“其一,圣上减赋你加征,甘州农户卖儿卖女时,你拿人牙子做算盘珠子!其二,圣上释囚你造冤,刑部水牢里泡烂的书生供状,墨迹是你旗下吴将军的字迹!” 帐外传来刀剑入肉的闷响,有温热血雾溅在帆布上。恒亲王却将愈发抖动的敦亲王头颅按进沙盘,朔方地形图瞬间被鼻血染红: “其三,圣上以粮换和平,你却把军粮掺沙卖给牧民!其四...” 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块里竟有碎骨,那是三日前为护囚车被铁锤砸断的肋骨。 敦亲王趁机挣扎着嘶吼:“疯子!你活不过...” “其四!”恒亲王用刀柄敲碎他两颗牙齿,混着血水吞下止痛药粉,“圣上遣太医署防治瘟疫,你却把患咳血的流民赶进盐矿等死!美其名曰,为了节省开支!” 惊雷突然炸响,春雷混着雪粒子砸在戈壁滩上。恒亲王拽着绳索将敦亲王拖出军帐,远处被亲卫制服的死士堆成尸山,血水正汇成细流渗向远处的沙坑。 “最后一件。” 恒亲王踩住敦亲王右手按进滚烫沙地,惨叫声惊起秃鹫盘旋,“圣上为保边境安宁,将九妹嫁去回纥和亲。” “你却派人假扮马贼劫杀送亲队伍,本王身上的这刀伤是你门客的弯刀所赐——” 他猛地将敦亲王脸按进沙坑,底下隐约露出半截青黑手指: “闻到了吗?这是你上个月活埋的那批粮商的手!圣上在宫里吃赈灾的麦麸饼时,你的地窖藏着两千石白面! “这样的蠹虫,哪怕是先皇宠爱你,你有才干又如何?天下百姓的命在你眼中一文不值,那你如何配为人君!” 不知又走了多久,在徐舟野近乎已经体力不支的时候,终于到了。 亲卫突然惊呼着指向东方,但见血色残阳里浮现龙纹旌旗。 恒亲王望着京城方向突然松手,整个人如断弦铁弓般栽进沙堆,却仍死死攥着捆仙索。 驼铃声穿透血腥夜幕,八百铁骑踏起的烟尘中,隐约可见杏黄伞盖。 这是皇帝体恤他,特意千里迢迢来了。 朱雀大街上金箔与红绸翻飞如浪,九重宫门次第洞开,御道两侧的牡丹竟是违背时令地盛放着。 整个大街上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圣上玄色龙袍外罕见地罩了件朱红斗篷,指尖捏着的和田玉扳指已被磨得发烫,忽听得城楼传来十二声钟鸣,帝王竟提着袍角往前疾走两步: “可是到了?” “陛下当心台阶!” 凌王玄色蟒纹靴踏碎满地落花,手中却稳稳托着个鎏金食盒,“恒亲王最爱臣弟府里的梅花酥,儿臣特意用雪水...” 话未说完便被沈安然拽住衣袖,一袭月白襦裙的女尚书含笑摇头:“五殿下没见礼部刚洒过净街水?仔细酥皮潮了。” 话音未落,忽有稚童清音穿透云霄: “来啦!恒王殿下的青龙旗!”霎时满城爆竹混着铜锣声炸响,朱雀门吊桥落下的瞬间,百姓手中绢花竟汇成七彩长河。 姜清染捧着药箱挤到最前头,杏色裙裾沾满香灰也不顾,踮着脚望见那玄甲将军骑在瘦马上的身影,眼泪“啪”地砸在怀中的止血散上。 “瘦了...”皇帝喉结滚动着吐出二字,目光掠过恒亲王的身体。 却见那人在马背上突然挺直脊梁,残存的右手高举起金批大令: “臣幸不辱命!” 声如裂帛惊起满城雀鸟,八百亲卫齐刷刷单膝跪地时,铠甲碰撞声竟压住了鼎沸人声。 凌王突然把食盒塞给沈安然,三两步窜到御前:“皇叔,你说带回来给我玩的北狄狼崽呢?” 恒亲王未及应答,却见皇帝已亲手扶住他胳膊,明黄绢帕按在他渗血的肩头:“伤未愈骑什么马!朕的龙辇...” “臣不敢僭越。求圣上不要让臣为难。” 恒亲王笑着后退半步,露出身后玄铁囚车。方才还喧闹的百姓突然噤声,不知谁砸出个臭鸡蛋,“啪”地糊在敦亲王脸上。 底下有一青年突然跪地,扬声道:“草民代兖州三万饥民,谢王爷活命之恩!” 说着竟率众跪倒,乌压压的人头如麦浪起伏。 若非是恒亲王,衮州便是第一个沦陷的地方。边缘的小镇已经有许多被杀光了的村子。 若非是恒亲王,如今的衮州已经不复存在了。 “都起来!” 恒亲王急得伸手要扶,纱布却绽出血花。皇帝突然攥住他手腕:“今日不论君臣。” 转头喝道:“凌王!” “儿臣在!” 少年亲王捧着圣旨蹦上城垛,金丝雀似的展开黄绢:“奉天承运——” 突然被沈安然扯下卷轴,轻声说:“五殿下拿反了!” 满街哄笑中,姜清染已利落地为恒亲王重新包扎,泪珠子却止不住往药箱里掉:“这箭毒入骨,您怎能...” “哭什么。” 第182章 大声密谋 恒亲王用断袖给她拭泪,“比起圣上当年替我挡的毒箭,这算什么。” 话音未落,忽见皇帝从凌王手里夺过梅花酥,竟当街掰成两半:“你一半,朕一半。” 凌王突然挤到中间:“还有我呢!” 伸手要去抓碎屑,却被沈安然用竹简轻敲手背:“殿下忘了礼制?” 姜清染噗嗤笑出声,从药箱底层掏出油纸包:“民女备了蜂蜜桂花糕,最是补血...” 震天欢呼中,囚车里的敦亲王突然嘶吼:“你们这些愚民!可知他恒亲王……” 话未说完便被烂菜叶堵了嘴。卖炊饼的老汉啐道: “呸!恒王爷在鄯州替俺们修水渠,若非他,今年我们都要饿肚子!” 绣娘们扬起手中红绸:“王爷护的可是咱们的命!” 圣上忽然解下斗篷裹住恒亲王,瞥见囚车时眼中寒光乍现: “传旨,将此人押入...” “陛下且慢。” 恒亲王按住帝王手腕,转身对百姓深鞠一躬: “此贼所犯罪孽,当由诸位亲审——三日后刑部门前设万民鼎,凡有冤者皆可击鼓!” 霎时满城沸腾如滚水,凌王趁机将梅花酥塞进恒亲王口中: “皇叔快吃,沈大人新研制的药膳馅!” 沈安然急得直跺脚:“那是给殿下安神的酸枣仁...”姜清染却笑着打开药箱:“无妨,我带着解酒丸呢。” 皇帝忽然朗笑出声,自登基来头回在万民前展颜: “传旨!今夜西华门撤宵禁,朕要与民同乐!” 说着突然握住恒亲王残臂,兄弟俩掌心相贴处,正是二十年前一同握笔抄经留下的茧子。 那时候圣上已经风华正茂,而恒亲王还是个奶娃娃。 哪里想到如今,竟然生出了这样旁人比都比不得的,如此深沉的感情。 彼此依靠。 漫天晚霞中,不知哪个孩童唱着新编的童谣:“玄甲破胡虏,英勇护山河...” 歌声穿过飘摇的彩幡,惊起太庙檐角栖着的白鸽,正掠过囚车上斑驳的血痕。 而入了大狱之中,徐沐阳的尸体横在发霉的稻草上,脖子勒痕泛着青紫。 “谁干的!”敦亲王扑跪在地,手指戳进儿子僵硬的喉结,“这金丝纹...是诏狱的盘龙索!” 他本来还有一口气在的,可是如今……当真是一条活路都不给留! 屏风后传来啜泣:“父王...” 徐沐云从阴影里爬出来,半边脸肿得发亮。 她已经在这里等敦亲王许久了。知道自己的父兄打算谋反之后她心中便一直害怕,如今更是从京中谁都不敢惹的大小姐变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 她扑到兄长胸前,抓下块带血的玉牌:“他们当着我面...用铁链绞了整整三刻钟...” “为什么不拦着!” 敦亲王甩手一耳光,女儿撞在墙上震落灰土。 “拦了!” 徐沐云突然嘶吼,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烙伤,“您看看这道疤!他们往兄长嘴里灌热油的时候,我扑上去挡的!” 徐沐云呜呜哭着,悲伤不已。 敦亲王也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如今自己的爱子爱女…… “沐云……” “父亲,我明白的。” 徐沐云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敦亲王掰开儿子的嘴,焦黑的舌根粘着碎牙。他喉头滚动两下,突然扯过女儿: “恒亲王亲自监刑?” “那畜生踩断兄长的手指...” 徐沐云抓起尸体的左手,无名指扭曲成怪异角度,“说要给您留个念想。” 腐臭味突然浓烈起来,尸水正从徐沐阳腹部渗出。 原来徐沐阳早就到了。 自己的儿子早就死了。 “脱衣服。”敦亲王撕开自己内衬,“裹住你兄长的肚子,不能让他烂得太快。” 徐沐云哆嗦着解衣带:“父王还要用兄长的尸首做文章?” “闭嘴!” 敦亲王掐住女儿后颈,“把眼泪擦干,等会禁军来提审,你要说看见恒亲王往尸身上泼狗血。” 女儿突然挣开他的手:“您到现在还在算计?” 墙角老鼠啃食着带血的指甲盖,发出咯吱声。 “闭嘴!你个妇人之见懂什么?他可是你哥哥,你忍心让他这么死吗?沐阳十六岁生辰那晚……” 敦亲王突然放软声调,“你缠着他要糖糕,他冒雪骑马进京...” 手指划过儿子结冰的睫毛,“现在糖渣还粘在他衣领上。” 徐沐云猛地捂住嘴,呕出黄水。 牢门铁链哗啦作响,敦亲王突然拽过女儿:“记住,沐阳是替你死的。” 他蘸着尸血在女儿掌心画符。 “为什么?”徐沐云瞳孔收缩,她不明白,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哪里能参与朝堂之争?这些事她不过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罢了 “因为...”敦亲王贴着她耳朵呢喃,“京中的敦亲王府本要放火烧了,若非你哥哥主动投案……” 火把光涌进来时,徐沐阳的断指突然抽动。尸气顶开他青紫的嘴唇,发出噗的声响。 “兄长在说话!” 徐沐云早就要疯了。 无论是谋反还是如今的境界,她什么都做不了。 要扑过去,被父亲铁钳般的手扣住。 “那是肠子腐烂的气泡。” 敦亲王盯着逼近的狱卒,“等他们把我押去东市,你把沐阳的左手剁下来。” “什么?” “断掌藏在食盒夹层,送进恒亲王府。” 敦亲王咬破手指,在女儿袖口写了个“祭”字,“若是他碰过沐阳的手,七日必溃烂。” 徐沐云盯着兄长的尸体:“然后呢?” “然后...”敦亲王抓起把稻草盖住尸脸,“你会听到为父的头颅滚进竹筐的声音。” 铁栅栏投下的阴影像刀片割在徐沐阳脸上,尸斑正在下颌处晕开。 “手起刀落要快。”敦亲王扯下腰带铜扣,在石墙上磨出刃口,“从腕骨这里下刀,避开金丝盘龙索的勒痕。” 徐沐云攥着铜扣发抖:“这是兄长的左手……上月他刚教我画过红梅……父亲,我们收手吧……女儿实在是下不去手……” “所以更要剁干净!” 敦亲王突然暴喝,惊飞梁上乌鸦,“你难道忍心看着你父兄如此?看着仇人逍遥法外吗?” 第183章 娇嗔 腐肉味混着尿骚涌上来,徐沐阳的指甲盖开始脱落。 “父王就是这样,杀了先皇赐予您的北狄公主吗?” 敦亲王瞳孔骤缩。他想起十八年前那个雪夜,北狄公主的头颅滚进火盆时,发丝燃烧的焦香。那时徐沐云还在襁褓中,怎会知道…… “父皇不必疑惑,那是兄长说的。” 女儿戳着尸体鼓胀的腹部,“他说您寝殿暗格里,有个镶金边的头盖骨。” 牢门外响起锁链声,敦亲王猛地压住女儿后脑: “今日交代给你的事情,都记清楚了。” “时辰到!” 狱卒踹开木栅,铁钩扎进敦亲王肩胛骨,“圣上有旨,逆犯即刻押赴刑场!” 徐沐云突然扑咬狱卒手腕:“让他说完!兄长的左手……” 敦亲王反身撞开女儿,血沫喷在她脸上:“剁下来!用滚水烫过再送!” 囚车轱辘声碾过石板路时,徐沐云正按着兄长的尸身。腐肉从铜扣划开的伤口里涌出,她突然抠出截细长的骨头——是断指里的掌骨。 “父王没教怎么接骨啊...” 她痴笑着把骨头塞进衣襟,“得找块红绸布包着...” 墙角老鼠啃食着脱落的人皮,发出纸张摩擦似的响动。徐沐云盯着兄长生蛆的眼窝,轻轻哼起他教的童谣。尸水浸透的稻草下,露出半片带字的布条: “... 沐阳亲启 腊月廿三动手 ...“ 她突然想起去年今日,父王在书房焚烧信笺的火光,映得兄长侧脸忽明忽暗。 她觉得,过去和如今,许多都已经记不清了。 感觉人生变得混沌不清,她方府回到了小时候徐舟山把她放在肩膀上的日子了。 被人推着回去时,徐沐云又哭又笑。 刑场方向传来三声追魂炮,徐沐云猛地撕开兄长衣襟。 底下人把她架起来的时候,底下人都大惊。 溃烂的胸口上,赫然刺着恒亲王的生辰八字。她蘸着尸血在掌心重描那个“祭”字,突然听见头顶乌鸦沙哑的啼叫。 “兄长别急...”她大声笑着,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从前贵女的样子了,只剩下疯癫的样子。 “等我把恒亲王的舌头挖来给你垫棺。” 腐尸腹腔突然爆响,惊得狱卒踹门喝骂。徐沐云趴在兄长耳边轻笑: “你看,连肠子都等不及了。” 敦亲王的行刑日在三日之后。 要等其他人把他的罪名讲述清楚,才能做。 “王爷该喝药了。” 乔氏用银匙搅着瓷碗,烛火在她眼尾细纹上跳跃,“您上回咳血,还是沐阳抓周那日。没想到如今,竟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王府的女人都沦落为奴婢,而男人则都满门抄斩。 敦亲王抓住她手腕:“这疤……” 指尖摩挲她小臂烧伤的旧痕,“两三个月前那场火,烧的真旺。” “是妾身自己撞进火场的。” 乔氏舀起药汁吹了吹,“可惜了恒亲王太狡猾,留下了太多人,若不是这样,早已经可以清干净了。” 药碗突然倾斜,褐汁泼在鸳鸯枕上。敦亲王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当年你替本王挡的这刀。乔儿,本王记你一辈子。” 乔氏蘸着药汁在他疤痕上画圈,笑着,痴迷看他,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恋,如同当年的小女孩一样。 “王爷昏迷时攥着妾身的手,怎么哄都不肯放。” 墙角更漏滴答,她忽然哼起小调。敦亲王瞳孔微缩,第一次觉得有些悲伤。 “恒亲王妃的孩子,不会平安生下来。” 乔氏突然贴着他耳畔,“王爷放心,妾身绝不会背叛您。” 敦亲王猛地攥紧床幔金钩:“你怎知……” 火盆爆出火星,映得她半边脸血红。 乔氏笑着说: “妾身自有办法,等妾身去下面找你,告诉你好消息。” 敦亲王突然大笑:“好,好!来生,我们还做夫妻!” “王爷谬赞。”乔氏解开他发冠,“那次火烧起来,您抱妾身闯火场的模样,妾身永远忘不了。” 梆子声传来时,乔氏突然拽断他三根白发:“王爷莫忘,若是下去了,别忘记等着妾身。” 到王府里,乔氏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手里攥着的信。 烛泪在密信上凝成血珠,乔氏用蔻丹染红的指甲划开火漆: “西厢房卯时三刻换炭 南窗第三根棂条已锯断 乳母亥时必饮安神汤 今夜东南风急 可效旧事。” 恒亲王府内。 烛芯“啪”地爆开火星,姜清染的银剪子悬在恒亲王领口:“别动。” 她指尖勾住他沾血的衣带,“这料子是蜀锦,撕坏了可惜。” 恒亲王喉结滚动,任由她剪开黏在伤口的衣料,却笑的邪魅:“本王这次军功这么高,你缺这件衣服?还有,你手抖什么?“ “是王爷心跳太响。” 姜清染俯身时发梢扫过他胸膛,金镶玉耳坠晃着暖光,脸上带着心疼和幸福。 “这箭伤再偏半寸……” 她突然噤声,唇瓣无意识蹭过他锁骨结痂的血痕。 药酒泼上伤口时,恒亲王闷哼着攥紧榻边流苏。姜清染忽然含住他拇指: “咬这里。” 舌尖卷走指腹渗出的血珠,“比抓坏鸳鸯枕强。” 可是恒亲王却突然又笑起来: “本王什么伤都受过了,真以为这点痛受不了啊?” 刚刚还在心疼,这一下发觉自己被作弄了,心中一下子有些生气起来,可是恒亲王却猛地扣住她的头,血腥混着她唇上茉莉香膏涌进喉咙,恒亲王猛地吻住她后颈: “你这治伤的法子...” “王妃不懂,这是本王最需要的。” 姜清染睫毛扫过他下巴青茬,“那年你替我包扎脚踝...” 指尖突然戳进他腰侧,“这里最怕痒吧?” 锦褥突然翻卷,恒亲王反身将她压在药箱上。瓷瓶叮当乱响,姜清染勾住他松散的玉带:“金疮药洒了...” “你比金疮药止疼。” 他咬开她衣领盘扣,齿尖磨着锁骨上朱砂痣,“上次咬的印子淡了。再来一个吧。” 窗外骤雨拍打芭蕉,姜清染脸色越来越红,突然抽出发间银簪: “别动。”簪尖挑开他肩头半截断箭,血珠溅上她雪色中衣,“再乱动就戳进你心口。” 这话说起来,倒是有些娇嗔了。 第184章 艰难生产 恒亲王低笑震得她掌心发麻: “戳准些,正好嵌进你送的长命锁。” 他扯开里衣,金锁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姜清染突然咬住锁片边缘,唇印覆上他心口伤疤,心中骤然有些痛。 不知道恒亲王在那里都受的什么苦。 她声音有些沙哑:“锁芯里藏的砒霜……” 这是打仗时,用来防止被俘虏的。 想到这里,姜清染心里突然抽痛,眼泪突然落下来。 湿热的呼吸喷在他肌肤上,“该换成合欢散了。” 药箱翻倒在地,恒亲王捞起滚落的安息香丸 :“你上次调的香……”香丸被他含进唇间渡给她,“掺了催情草?“ “是王爷自己气血翻涌。怎得把我说的这么阴险呢?” 姜清染喘笑着躲闪,赤足踢翻熏炉。香灰腾起白雾,她腕间珊瑚串突然崩断,红珠滚进他半敞的衣襟。 “抓住你了。” 恒亲王捏着颗珊瑚珠摩挲她耳垂,“这颜色……” 指尖染上她涨红的脸颊,“不及你此刻万一。” 姜清染突然拽散他发冠,青丝混着血腥缠满十指:“王爷这伤口……”她皱眉, 却突然笑了,眼睛里充满着深情。她舔去他颈侧渗出的血线,“得用唾液止血。” 烛火倏然熄灭,恒亲王在黑暗里精准咬住她衣带:“你心跳比我还快。” 她难得主动一次,他哪里把持得住? “是雷声……” 她狡辩被雨声淹没,指尖陷进他后背结痂的鞭痕。恒亲王嘶声抽气,却将她箍得更紧:“这处伤要你亲十下才愈合。” 夜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姜清染突然颤栗:“冷……” “撒谎。” 恒亲王掌心贴着她汗湿的后腰,“明明烫得像藏了火折子。” 他忽然含住她耳坠,“不如把本王伤口烙在你身上?这样,你就永远不怕冷了。” 骤亮闪电中,姜清染瞥见铜镜里两人交叠的身影。 她咬破他下唇:“要烙就烙在心尖……这样,王爷再受伤,我的心也有感受。” 血珠抹上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也让王爷每次心跳都疼我一次。” 再说起,恒亲王放过了姜清染。 “好了,染染,别刁难我了,你如今身子重,玩弄了本王之后你倒是乐得清闲,本王该如何?” 姜清染痴痴笑,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吻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进窗棂时,恒亲王正用银匙试莲子羹的温度。 姜清染懒倚软枕,赤足踢开缠在脚踝的锦被:“不要甜的……” “酸梅汁浸过的。” 恒亲王舀起半勺喂她,指腹抹去她唇边沾的汤渍,“昨夜你梦里说馋城南徐记的腌梅子。” 姜清染含住匙尖轻咬,有些疑惑:“徐记早歇业了,王爷怎么办到的?” “本王拆了他家封条。” 恒亲王掀开青瓷盅,八颗裹着糖霜的梅子泡在冰水里,“掌柜说孕妇忌生冷,只许你含半颗。” 酸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姜清染忽然攥紧他袖口:“腰疼……” 恒亲王掌心已贴上她后腰,裹着药油的温热缓缓揉开酸胀: “昨夜踢被三次,定是硌着玉枕了。” 他抽走她发间硌人的金步摇,“午后再给你编藤枕。” 铜盆水波轻晃,恒亲王绞干热帕子敷在她微肿的脚踝。姜清染脚趾蜷缩着踢他膝盖:“痒……王爷什么时候也学会伺候人了?” 她看着恒亲王如此认真的样子,眼睛亮亮地看他。 “忍忍。本王不是会伺候人了,只是会伺候你了。” “油嘴滑舌。” 他握着她足跟轻按涌泉穴,“太医说多按此处能安胎。” 指尖突然触到薄茧,脸色骤然严肃起来: “上月偷跑去马场了?” 姜清染拽过他发尾遮脸:“就骑了半刻钟……” “罚你今日多吃三颗枣。” 恒亲王剥开煨软的蜜枣,果肉抵着她齿缝喂进去,“枣核留着,给你串辟邪手钏。” 日头西斜时,乌木躺椅铺满晒暖的蚕丝褥。恒亲王解她发髻的动作比拆火药引子还轻: “茉莉花露兑了首乌汁,闻闻可头晕?” 姜清染后仰着浸入温水,发丝在他指间流淌成墨泉:“左边鬓角……” 话音未落,他指腹已揉上发根,“可是这里酸?” 皂角泡沫堆成雪丘,恒亲王突然低头咬她耳尖:“有根白头发。” “定是你气的……” 姜清染扬手甩他满脸水珠,却被他捉住手腕轻啃指尖,“白头发要收进锦囊,等孩儿满月压在枕下镇魂。” 暮色染红窗纸时,恒亲王执螺子黛的手稳如握剑:“闭眼。” 他描眉的力道比给圣上写奏折还慎重,“太医说铅粉伤胎……” “那你还买十二色胭脂?” 姜清染张嘴咬住他摘耳珰的手指,舌尖卷走染唇的玫瑰膏,“甜的?” “蜂蜜调的。” 恒亲王用热帕子敷她脸颊,“卸干净才许午睡。”帕子移开时露出她鼻冒出来的一个孕斑,他忽然低头轻啄,“像洒了桂花瓣。” 更漏滴到戌时,恒亲王握着她脚踝涂防裂的羊乳膏。姜清染脚背弓起蹭他喉结:“凉……” “嘘——“他突然贴在她微隆的小腹,“孩儿踢我了。” 夜风卷着药香拂过纱帐,恒亲王将温好的安胎药含进嘴里渡给她。姜清染咽下最后一口苦汁,齿尖忽地咬破他舌尖:“明日要喝梅子味的……” “依你。” 他舔去唇间血丝混着药渣,“后日喝杏花味的,大后日……” 话音被塞进枕边的蜜饯堵住,姜清染指尖还沾着糖霜,被他逐根吮净。 朝堂之上,此时正是万民和官一起对敦亲王陈罪的时候。 大理寺卿突然踹翻案几,官袍里抖落一截焦黑臂骨:“三年前我儿巡查青州,撞破王府私炼人油!” 他撕开臂骨上的金箔,“这镀金的骨头……是吾儿被活烤时裹的!” 满朝哗然,那金箔上分明烙着敦亲王徽印。 老御史也颤巍巍举起块染血玉佩: “此乃小女及笄礼之物……“玉佩突然裂开,露出夹层里蜷缩的蜈蚣干尸,“她被徐沐阳那畜生强暴,生生自裁到花轿里!” 户部尚书突然割破手指,将血滴在账册上: “冀州水灾赈银……”血水竟在纸上蚀出个骷髅头,“全被换成裹尸的草纸!” 如今正是群臣激愤的时候,对敦亲王审判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文武百官突然齐齐撕袍断笏,三百道血书抛向龙椅:“十罪凌迟!” 老将军抽刀割下衣摆:“ 老臣请剐第一刀——为我儿被炼油的冤魂!” 太医令摔碎药箱:“臣请剐第二刀——祭那八百条蛊虫啃噬的活人!” 殿外百姓怒吼震落梁上灰土,皇帝挥剑斩断龙案:“三千六百刀,一刀一骨血!” 而在王府只内,姜清染斜倚在青玉枕上,忽觉紫铜熏炉飘出的沉香掺了腥甜。 她指尖刚触到案几底下的暗铃,送药婢女突然打翻瓷碗,褐汁泼在鲛绡帐上蚀出焦洞。 “王妃恕罪!” 婢女跪地收拾碎瓷的手在发抖,腕间紫金镯滑落,姜清染心里有一瞬间暗道不好。 一个丫鬟,如何能有这样的物件? 姜清染腹中骤然绞痛,扯断床头安胎香囊。晒干的合欢花簌簌落地,混在碎瓷里的朱砂显了形: “好啊,竟然是堕胎药。” 婢女突然暴起,发间银簪直刺她隆起的腹部: “主子要你子时前落胎!” 簪尖寒光距绸衣半寸时,豆蔻袖中机簧弹出一把金剪,绞断婢女三根手指。 “王妃,您没事吧!” 她刚才赶忙从门外扑过来的,看见姜清染如此,整个人都后怕,扑在她身上哭着。 血溅在鎏金屏风上,惊动了门外侍卫。 姜清染却盯着熏炉青烟:“曼陀罗混着蛇床子……她可能不只有这些手段,也怪我,没想到他们已经马上凌迟了,还如此阴毒!” 她突然掀翻熏炉,炭火引燃地毯,“想用迷烟遮掩血腥味?” 火舌窜上房梁时,厨娘端着血燕撞进来:“娘娘快逃!” 玉碗里燕窝突然蠕动,竟是数十条血红蛊虫。姜清染反手将滚烫炭块抛进碗中,焦臭味里爆出婴啼般的惨叫。 “乔氏连南疆蛊婆都收买了?真是攒足了劲,就为了取我性命。” 其实敦亲王知道恒亲王最在乎的就是姜清染,打蛇打七寸,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 她扯断珍珠帘缠住厨娘脖颈, “这血蛊要用九个月胎儿温养……” 珍珠突然崩落满地,姜清染踉跄扶住酸枝木柜,柜门暗格里掉出个巫毒娃娃——扎满银针的布偶腹部隆起,贴着她的生辰八字。 侍卫破门瞬间,檐上突然坠下个蒙面人。他手中瓷瓶炸开青雾,侍卫们顿时抓挠着脸溃烂倒地。 姜清染抓起妆奁里的香粉撒向半空,粉尘遇毒雾竟燃起幽蓝火焰。 “主子要你母子陪葬!” 那女人割破掌心,将血抹在梁柱符咒上。整间寝殿突然震颤,房梁落下混着雄黄的朱砂。 姜清染腹中绞痛愈烈,羊水混着汗水浸透裙裾。 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姜清染却突然软倒。刺客趁机扯断锁骨挣脱铁钉,染毒的匕首直刺她心口:“主子在地狱等着……” 剑光破窗而入,恒亲王的湛卢剑贯穿刺客眉心。 “她连棺材里的陪葬品都算计好了……”姜清染染血的手揪住他衣襟,“产婆……要换掉.……” “染染,本王对不起你,没想到……没想到……” “王妃早产了!快去叫稳婆!” ………… “羊水破了!” 小丫鬟打翻铜盆冲出门槛。子时梆子刚敲两下,恒亲王踹开缠枝门冲进来,蟒袍下摆还沾着刑部大牢的血腥气。 姜清染指甲抠进拔步床雕花:“出去……礼制……” “去他妈的礼制!本王的王妃都这样了,本王还顾得上什么礼制!” 恒亲王扯断十二旒冠砸向稳婆,“保大人!听见没有!若是保住了,本王赏你百两黄金!” 产婆忙应答,更加努力扒开染血的锦被尖声叫: “参片!吊住气!” 滚烫的药汁泼了满床金线,姜清染突然弓身惨叫,喉间迸出的泣音像被撕碎的绸缎。 “看见头了!娘娘使劲啊!” “阿染咬这个!” 恒亲王把玉簪塞进她齿间,却被她反手攥住手腕。骨节发出瘆人脆响,他盯着她颈侧暴起的青筋:“你掐,往死里掐!” 三更梆子穿透雨幕时,姜清染突然卸了力。血顺着床沿滴到青砖上,积成小小的暗潭。“不行了……王爷,我真的没力气了……不能让孩子没命……快……” 她瞳孔开始涣散,“拿……拿剪子……” “你敢!” 恒亲王劈手夺过产婆的银剪,刀刃抵着自己咽喉,“姜清染你看清楚!你要敢闭眼,本王现在就……” 撕裂般的哭嚎突然炸开。产婆托着青紫婴孩狂拍后背: “小世子不哭?!快哭啊!” 恒亲王抖着手去探姜清染鼻息,却被她咬住虎口。 “……拍……用力拍……” 她每说一个字都在抽搐。 上一辈子,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两世为人,她这是第一次体验初为人母的感受。 “啪!” 婴啼划破雨夜时,姜清染身下的血浸透了六层锦褥。 恒亲王扯开中衣裹住她打颤的身子,摸到满手黏腻才发现自己哭了: “太医!把太医署全拖来!” “还……还有……” 产婆突然瘫软在地。姜清染猛然瞪大眼睛,双腿间缓缓冒出另一个沾血的脑袋。 “双生子!竟是双生子!” 恒亲王看着姜清染突然迸发的狠劲,可是却又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血肉撕裂声中,他猩红着眼吼: “把本王剁了喂狗!把本王剁了填她的命!” 寅时鸡鸣撕开黑云,两个襁褓终于发出微弱啼哭。姜清染歪在恒亲王怀里,看着他抖如筛糠的手给自己喂参汤,突然轻笑: “……簪子……咬断了……” 恒亲王紧紧抱住姜清染,呜呜哭着: “不生了,我们再也不生了……” 姜清染摸了摸他的脸,小声说道: “王爷如此英明神武,竟也会为这些而流泪么?” 说完,她便虚脱无力,手垂了下去。 赤金嵌东珠的簪子碎成三截,混着血沫掉在龙凤被上。院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刑部侍郎举着公文:“敦亲王在狱中……” “滚!” 恒亲王抄起染血的剪子掷出去,“天塌了也等本王夫人睡醒!” 第186章 方唯安番外 我站在最高的阁楼上,望着恒亲王府的方向。 凌迟时,我被架在阁楼最高处,疼的神情恍惚,可是我知道其实一切,早已经变得不似从前了。 只有我一个人还回不去。 袖中的碎玉硌得掌心发疼,可是比着凌迟之痛,反而又觉得轻柔。 那是三年前清染摔碎的玉佩,我偷偷捡了最大一片。 暮春的风卷着玉兰香,像极了她及笄那日。我躲在回廊后看她簪花,粉白花瓣落在她发间,倒比御赐的珠翠更夺目。 那时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举子,撞上大运娶她回家后,连说句“好看”都要借折花遮掩。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恍惚着,我忽然看到之前。 那时,我是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她是我的亡妻。 “王爷,王妃的棺椁已过朱雀门。” 暗卫跪在身后,盔甲相撞的声响惊醒了我。铜镜里映出蟒纹金线,这张阴鸷面孔连我自己都陌生。 我自由苦读诗书,人生从未松懈过一刻,只为能做个好官。 可成了臭名昭着的摄政王,唯一的遗憾便是,如此恶行,我为什么不能做的早一些。 我亲眼看着染染的家被屠尽,而一无所有,无能为力。 我恨,连带着我曾十几年拼了命为护着的江山一起恨。 她死后,暗格里的画像被我摩挲得泛黄。这一世,我也是如此。 画中少女执笔描梅,袖口沾着朱砂,正是她为《山河图》补色那日。 皇帝因为她父母而迁怒,茶盏突然碎裂时,她慌乱抓住我衣袖,胭脂蹭在我襟前像朵将败的海棠。 案头摆着明日要呈给太后的密折,墨迹未干的“弑君”二字洇开血痕。 那夜我亲自刺入龙榻,天子睁着眼咽气时,指尖的颤抖顺着刀刃爬满我全身。 我没杀过人,可我只恨杀的太晚。 “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啊……” 她跪在地上声声泣血,她仰头质问的模样比匕首更利。 我多想替她擦去泪痕,却只能冷笑: “我惜命,不愿如此死了。更不愿为你家人送了命。”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因为,不愿她再冒险。做个清官一无所有,所以也只能看着事情走向悲剧,甚至为了护住她,只能让她面对家人的悲剧而无能为力。 凤钗在地上碎成三截,就像我们被割裂的三年。 窗外的雪又落起来,恍惚回到那年上元节。她提着兔子灯追我三里长街,锦缎鞋面浸透雪水。 我故意放慢脚步,听着身后银铃似的笑,连宫墙上的冰棱都融成春水。 她也曾爱过我的。我们也有过幸福的时光。 暗卫又送来新誊抄的罪状,第八十七页写着姜家通敌的证据。 这些字我闭着眼都能默写,每个笔画都是剜心的刀。前日刑场斩了最后一位姜氏旧臣,血溅在诏书上,倒像是她当年画废的桃花笺。 更漏滴到三更时,我还没死。 我习惯性去摸腰间荷包。空荡荡的锦缎还留着药香,那里本该装着止疼的参片。 上辈子自从她不再为我煎药,肋下的旧伤便成了活着的印记。 今夜又要梦见了。这是最后一夜,最后一夜能梦见她也不错。 她穿着大婚礼服站在梅树下,金线绣的凤凰本该翱翔九天。 合卺杯碎在青石阶上时,我藏在袖中的手掐出血来——多可笑,上辈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连护住心爱之人的勇气都要靠仇恨来伪装。 寅时的梆子响了。我展开最后一份密函,上面写着我这一生的恶行。 这样最好,世人会赞王爷忠义,史书会记亲王救驾,会记凌王英勇,只有她永远不知道,我拿二十年阳寿换她余生安稳。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像极了她出嫁那晚,我在角楼望见的烟火。 当时我笑着咽下合欢酒,那是我此生最快意的时刻。 我又开始恍惚了。 雨丝渗过窗棂沾湿案角时,我总会错觉是她研墨的手在发抖。 那年她被太后责罚抄书,我隔着书阁纱窗替她摹了整夜字帖。晨光染白纸页那刻,她惊喜地举着临本转圈,发梢扫过窗台垂丝海棠,惊落的花瓣至今仍落在我梦里。 可是她恨我,每每两人争执离去,我在书房的一整夜,都会取出暗格最底层的檀木匣。 褪色的红绳系着她十四岁写的诗笺,墨痕里混着桂花香。当时她垫脚把纸片塞进我箭袖,鬓边碎发蹭过我下巴: “等郎君成了大官,定带我去庶姐面前扬眉吐气,可好?” 而今她写的“愿逐月华流照君”,早被我的血浸得字字模糊。 更衣时摸到心口那道疤,是替她挡刺客时留下的。太医说再偏半寸就会毙命,我却庆幸那夜穿的是玄色常服,没让她瞧见衣襟浸透的血。 如今这个伤疤,也随着我来到这一世。我庆幸我身上临终时千刀,竟然还有一刀同她有关。 她哭着给我上药那会儿,眼泪砸在手背比金疮药还烫,我数着纱帐外的梧桐叶,一片一片把悸动压进骨髓。 当时远赴边缘小镇上任,收到她绣的护身符,针脚还是歪斜的,和及笄礼上那只皱巴巴的香囊一样丑。 我把脸埋进褪色的并蒂莲纹样里,突然想起她被扎破手指那天,我傻傻地花了一年的银两连夜翻遍太医院找的玉肌膏。 瓷瓶在怀里揣得太久,后来竟焐成了温泉水的温度。 我又开始做梦了。我看到廊下鹦鹉突然学舌: “阿染不怕。” 那是我做了摄政王之后,她第一次见我杀人后,我捂着她眼睛哄骗的话。 现在这扁毛畜生倒说得字字清晰,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恨极了我,我再不能光明正大唤她乳名。 昨夜路过朱雀街,她正给流民施粥,月白裙摆沾了泥点,恍惚还是追着我讨糖糕的小姑娘。 三更梆子响过两遍,如今是初春,可我身上已经浸满血色,越来越冷。 我这样的人,原是两辈子都不配同她有交集的。她上辈子所有的苦痛由我而起。 那我便用此生的悲戚,还她一世安稳吧。 染染,下辈子不要遇见我。 第185章 喜欢的日子 次日,姜清染总算是醒了,恒亲王在床前整整担心她了一夜,看到她醒了,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清染看着一旁的双生子,心想这一生,总算是圆满了吧?至少是尘埃落定了。 随后,她又突然想到了姜初棠。 她作为敦亲王的党羽,如今应该被彻底清除干净了吧?可惜自己刚刚生产,见不到她卑微乞求的样子,真是遗憾。 “染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姜清染抱着恒亲王,趴在他怀里,想到昨天凶险的生产心里后怕,声音闷闷的: “王爷……我庶姐她……” 其实恒亲王知道,姜清染不仅想问姜初棠,她也想问的是方唯安。 “染染,我跟你说一件事,虽说……你兴许不在乎,可是我希望你一定要挺住。” 姜清染心中有些震动,于是问道: “什么事?” “今日早朝,方唯安一人自请揭露出敦亲王的所有恶行,事无巨细地,为朝廷提供了许多帮助。但……他自己所作所为也悉数告知了。如今……他自请了凌迟。妻子……你庶姐所做的杀聂太多,也要被斩首示众了。” 姜清染听到这个,心中一瞬间五味杂陈,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 “方唯安,半个月后要被凌迟了。” 姜清染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他……他竟然要被凌迟了?如果说起来他如此投诚,就算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可是总归也是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他竟然自请凌迟! 姜清染突然内心如同闪电划过,闷闷问了一句: “他……是不是……也是有上一世的记忆?” 想到这里,她瘫坐在床上。 十日之后,姜清染硬是拖着病体,去狱中看了方唯安。 看到姜清染来的那一瞬间,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可是方唯安还是难以掩饰他眼中的惊喜之情! “染染,你……你来看我了。” 姜清染只是问: “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方唯安自顾自地说着: “染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染染,你信不信,在我想起那些事的时候,我再无一日安眠,我在敦亲王哪里蝇营狗苟,就为着这一日!我没有一日不在后悔……如果我早些想起来……” 姜清染冷笑一声,说道: “是么?可你总归,也是作恶了。你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罢了。” 她又向前一步,说道: “哪怕你早些知道,这事实也不会改变。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栽在你身上。” 姜清染转头出去,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人浑身上下如同虚脱一般。 在恒亲王的照料下,姜清染不管怎么样都被逼着做了一个双月子,整整百天才出门。 本来封太子的大典要早一些的,可是恒亲王在大殿上闹,非要等到自己的妻出了月子才可以,要不然姜清染就参加不上了,凌王哭笑不得,圣上终于也依了他。 到着一日,姜清染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却整个人容光焕发,比着之前更是雍容华贵。 朱漆门轰然洞开。 八名小太监扛着蟠龙匾额跨过门槛,金粉簌簌落在凌王妃的翟衣上。礼部尚书捧着太子金印高喊:“吉时到——” “恒亲王贺东海珊瑚树一尊!” 唱礼声惊飞檐角铜铃。恒亲王甩着玄色蟒袍跨进花厅,腰间革带缀满鸽血石, “侄子这袍角绣的蟒爪不对,”他抓起凌王衣袖比划,“该用盘金线锁边。” 姜清染的鹅黄裙摆扫过鎏金门槛,腰间禁步纹丝未动。 “臣女贺天山玉雕狼群。” 她揭开锦袱,二十头玉狼眼嵌黑曜石,“殿下入主东宫那日,狼王眼睛会变红。” 沈安然兴奋地挽住了姜清染的臂弯,痴痴笑道: “他这个呆子哪懂这些,这样好的玩意,我喜欢。那便权当染染送我的,谢谢染染!” 庭院里砰然炸开烟花。地上几个小郡主们尖叫着扑向糖画摊子,金丝枣糕的甜腻混着烤全羊的焦香。 恒亲王夺过胡姬手里的葡萄酒壶,银杯敲着凌王案几:“该把刑部老刘喊来——他新得的胡琴,那声音可是非同许可,让染染听听,也好的很。” “王爷慎言。” 姜清染用银簪戳开蜜瓜,“上月大理寺刚查抄敦亲王府,搜出三十六个西域美人。” 她指尖弹落的水珠正巧溅在太子金册上,墨迹洇出朵浅灰梅花。 十名侍卫扛着鎏金箱鱼贯而入。“圣上赏东珠百斛!” 掀开的丝绒垫下突然滚出个错金铜兽,恒亲王用靴尖踢了踢:“这不是小九的书房镇纸么?” 凌王拾起铜兽放进冰鉴,葡萄汁液漫过兽首: “刑狱司昨夜呈报,敦亲王的墓被人挖了。”他笑着举起夜光杯,“今日本宫的好日子,只谈风月。” 姜清染的玉筷忽地折断在炙鹿筋里。恒亲王顺势把自己的乌木镶银筷塞给她: “染染这手该执笔不该碰荤腥,赶明儿把我府里那套湘妃竹笔送你。” 二更鼓响时,九层烟花塔轰然点亮。火树银花映得太子衮服金丝粼粼。 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梦境。 自从魏听兰走之后,姜承良知道姜清染如今位高权重,怎么也不敢慢待了许氏,可是正因为如此,许氏的日子反倒是无聊起来。 如今姜清染可算是生了双生子,她自己又没有婆母,这孩子算是便宜了许氏,抱着一双儿女不撒手。 “染染你实在能干!只是委屈了你,生了这些,怕是身子亏空,没事,娘可以给你多补补,这些日子娘闲来无事,学了很多菜肴,定有你喜欢的!” 姜清染笑笑,在许氏的怀里撒娇。 姜承良此时看着姜清染的脸上也带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若是想家了,没事便回来看看,爹也会想你。” 姜清染冷冷应答,姜承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是他仍旧若无其事的样子,姜清染继续在许氏怀里撒娇。 她闻着许氏身上的味道,这时候心中充满了满足。 她再也不会离开许氏了。姜家,她保住了。 如今的日子,正是她喜欢的。 日后的日子,更是他们所喜欢的。 第187章 番外 春游 碧玉般的柳条轻拂过姜清染的月白衣裳,她弯腰将扑蝴蝶的女儿揽进怀里,“玥儿慢些跑,当心摔着。” “要花花!”穿鹅黄衫子的小丫头举起胖乎乎的手,恒亲王立刻从野花丛里折下三枝粉白辛夷,蹲下来给女儿编花环。 湖畔传来清朗笑声,沈安然提着竹篮走近: “都说恒亲王在朝堂雷厉风行,谁想得到这般会哄孩子。” 她身后跟着的徐昀墨抱着风筝,三岁少年努力端着世子仪态,眼睛却不住往天上飘。 “昀儿想放纸鸢便去。” 凌王接过妻子手中的食盒,玄色锦袍沾着草叶,“今日不论规矩,只论尽兴。” 话音未落,小世子已经扯着金鱼风筝跑向草坡。徐珏初摇摇晃晃追在后面,奶声奶气喊: “鸽鸽!鸽鸽等!” 恒亲王忙扶住差点绊倒的儿子,将另一个花环戴在他发顶。 姜清染铺开绣着桃枝的软缎,摆出玫瑰酥和杏花酪, “珏儿前日刚会叫姑母,昀儿教了半日《千字文》,倒把''天地玄黄''记成''甜糕香香''。” “还不是随了阿染贪吃的性子。” 恒亲王将编好的花环给妻子戴上,又往她嘴里塞了块杏仁糖。 沈安然正往琉璃盏倒青梅饮,闻言笑得打翻半盏甜浆。凌王眼疾手快用衣袖接住,点点世子妃鼻尖: “这般冒失,如何让本王离京赴任时放心呢。” 两个孩子忽然尖叫着扑进野餐布,原是徐珏初抓着蜻蜓要献给母亲。 姜清染用手帕裹住挣扎的虫儿,柔声教儿子放生:“你看它翅膀像不像玥儿的翡翠簪?弄疼了要哭的。” 日影西斜时,湖畔飘满五彩纸鸢。徐昀墨牵着弟妹的风筝线, 看两只蝴蝶并排飞向霞光。徐珏初趴在他背上数云朵,徐玥诗攥着世子衣袖睡得香甜。 凌王抱起女儿,小郡主迷迷糊糊蹭他颈侧:“爹爹香……像梨花……“ 恒亲王将困得点头的徐珏初扛在肩头,转头对沈安然笑道: “下月昀儿生辰,让阿染做栗子糕可好?上次她往点心里藏金珠,倒让昀儿以为吃到仙丹。” 暮色里柳絮纷飞,六道身影拖得老长。远处宫灯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子。 日头升到中天时,草坡上铺开的软缎已摆满吃食。徐昀墨握着木勺给弟妹分杏仁豆腐,徐珏初却把脸埋进碗里啃出个豁口。 “小祖宗,这是琉璃盏。” 恒亲王捏住儿子沾满糖汁的小手,“上月刚打碎你娘妆奁里的和田玉梳,现下又惦记上御膳房的碗碟了?” 姜清染用手帕给女儿擦嘴角,朝沈安然眨眼: “当年谁说恒亲王冷面冷心?我看他比奶嬷嬷还唠叨。” 话音未落,徐玥诗突然举起沾满杏酪的手指,精准戳进父亲眉心。 “花钿!” 小丫头拍手直笑。凌王正给妻子剥柑橘,见状呛得咳嗽: “舟野叔这枚朱砂印,倒比南诏进贡的螺子黛还鲜艳。” 徐昀墨憋着笑掏出青竹水壶: “皇叔公要净面吗?“少年衣袖突然被拽住,徐珏初抓着半块玫瑰酥往他嘴边塞:“鸽鸽吃!” 沈安然将梅子饮分到荷叶盏里,忽然指着湖畔惊呼: “快看那对绿头鸭!” 两个孩子立刻扭成两团麻花,恒亲王只得把儿女扛在肩头看水鸟。徐珏初抓着父亲发冠上的白玉簪,奶声喊:“要飞飞!” “这可飞不得。” 凌王笑着接过外甥,将孩子举过头顶转圈。徐玥诗在恒亲王怀里急得蹬腿:“玥儿也要!”草坡上霎时满是孩童银铃般的笑声。 午后暑气渐起,姜清染支起薄纱遮阳帐。徐昀墨带着弟妹在柳荫下玩七巧板,忽见徐珏初抓起木块往嘴里塞。 “这个不能吃!” 小世子急得去掰弟弟的嘴,反被咬住手指。沈安然忙把腌梅子塞进孩子手心:“珏儿看,这个更甜。” 湖畔忽然传来扑通水声。原是徐玥诗把恒亲王的玉佩丢进水里,小丫头理直气壮指着涟漪: “月亮碎了!”众人愣怔片刻,突然齐声大笑,惊起芦苇丛中一片白鹭。 日影西斜时,徐昀墨教弟妹用狗尾草编兔子。徐珏初揪秃了半片草皮,举着光秃秃的草茎大哭:“兔兔没毛!” “拿这个赔你。” 恒亲王从马鞍取下鎏金铃铛,晃出清越响声。徐玥诗立刻抛下编到一半的花环去抢,却见兄长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个银铃。 凌王正给妻子别上晚香玉,见状挑眉:“舟野叔这宠孩子的毛病,怕是改不得了。” “总比某人强。”沈安然笑着戳他心口,“昨儿是谁顶着太子冠冕,陪昀儿在东宫扮了整日山大王?” 霞光染红湖面时,徐昀墨背着熟睡的徐珏初,手里还牵着揉眼睛的徐玥诗。小郡主走着走着忽然仰头: “娘亲香香。”姜清染俯身要抱,却被恒亲王抢先捞起女儿。 “你腰伤未愈。”亲王将孩子裹进披风,转头对凌王道:“当年先帝秋狩,我也是这般背你下山。” 沈安然忽然指着天边:“快看!” 原来他们的纸鸢还缠在云梢,金鱼尾巴拂过初升的星子。徐玥诗在父亲怀里呢喃梦话:“蝴蝶吃星星……” 归程马车里,徐昀墨悄悄将金鱼风筝塞进弟妹的襁褓。夜风吹起纱帘,满天星河落进孩童们交握的小手,像撒了把糖霜的蜜糕。 宫门处的灯笼将六人身影拉得老长,徐玥诗忽然在父亲肩头睁眼,指着琉璃照壁奶声喊: “大月亮!” 姜清染顺着女儿手指望去,原是值夜宫人捧着的铜盆映着月光。 “比湖畔那个更圆呢。” 沈安然接过打哈欠的徐珏初,小娃娃立刻把脸埋进她绣着银蝶的衣襟,“昀儿小时候也爱追着铜镜跑。“ 凌王解下披风裹住世子:“明日早朝……” 话没说完就被恒亲王拍肩打断:“春游特许休沐三日,这可是陛下金口玉言。“ 穿过九曲回廊时,徐昀墨突然拽住父亲衣袖:“父王看!” 廊下青瓷缸里,日间抓的绿蝌蚪正在莲叶间游动。小世子眼睛亮晶晶的:“能养在东宫池子里吗?” “明日让司苑局挪二十尾锦鲤来。” 恒亲王故意逗他,“再放两只白鹭,省得你天天惦记野鸭子。”徐玥诗闻言立刻在襁褓里扑腾:“要鸭鸭!” 回到永宁殿,姜清染给女儿换寝衣时摸到风筝竹骨,哑然失笑:“昀儿这藏东西的本事,倒像极你当年往我嫁妆箱塞糖人的模样。” 外间传来瓷盏轻响,恒亲王正与凌王对坐煮茶。银吊子里的雪水咕嘟冒泡,徐舟野往青瓷盏里撒了把梅花雪糖:“记得你七岁发热,偷喝了我半罐糖霜。” “舟野叔分明是故意摆在药碗旁。” 太子笑着接过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眉间朱砂印。纱帐后突然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徐珏初抱着布老虎赤脚跑来:“怕怕……” 恒亲王将儿子举到膝头,指尖凝着茶汤在案几画小龟:“这是玄武神君,专吃噩梦。” 孩子咯咯笑着去抓虚影,腕间银铃惊醒了梁间栖燕。 回京后,更鼓声里,他们一起上了恒亲王府新建的摘星楼。 沈安然轻轻合拢雕花窗。月光漏进她发间玉簪,恍若十五年前姜清染及笄那日,为她别上的那抹春色。 恒亲王府新筑的观星台浸在暮色里,八角飞檐下缀着十二连珠琉璃灯。 徐珏初刚踏上玉阶就扑向鎏金浑天仪,小鼻子贴着黄道铜环直嗅:“甜甜圈!” “这是测二十八宿的。”徐昀墨扳着弟弟手指向紫微垣,徐玥诗却攀住父亲衣摆往星盘上爬:“要坐转转椅!” 恒亲王忙托住女儿,指着顶上悬空的水晶罩:“玥儿乖,这个能瞧见牛郎织女。” 沈安然揭开食盒轻笑: “先吃饭才能看神仙。” 姜清染摆出荷叶盏盛的翡翠虾丸,忽然瞥见徐珏初攥着银匙敲击日晷,叮叮当当竟敲出《玉树后庭花》的调子。 “这孩子乐感倒随你。” 凌王将鲜笋脍分给世子,话头忽被徐玥诗打断。小郡主举着咬出月牙印的莲藕,奶声奶气喊:“桥!牛郎踩这个!” 水晶罩徐徐旋开时,漫天星河泼进观星台。徐昀墨趴在窥天镜前惊呼:“朱雀七宿在动!”徐珏初立刻挤过来撞歪镜筒,恒亲王单手稳住铜架:“慢些,西南角那片是井宿……” “井里有没有青蛙?“徐玥诗扒着镜筒乱转,忽见流星划过,兴奋得打翻梅子浆。 姜清染将炙鹿肉裹进春饼,转身见儿女正扯着星图绢帛当披风。徐珏初拖着三丈长的角宿狂奔,金线绣的亢金龙须挂住了灯穗。 “小祖宗留神火烛!” 恒亲王追着儿子满台转,凌王趁机往他酒盏偷添薄荷露。徐昀墨教妹妹用甘棠枝拼北斗七星,徐玥诗却摆出歪扭的糖葫芦串。 夜风拂动檐角铜铃时,两个孩子已困得东倒西歪。徐珏初抱着浑天仪铜脚嘟囔: “要睡星星被被……” 徐玥诗蜷在父亲怀里,手指还勾着姜清染的珍珠璎珞:“娘亲是织女……” 当第一缕月光穿过玑衡抚辰仪,沈安然将桂花酿分入缠丝玛瑙杯。徐昀墨忽然指着太微垣喊:“那颗最亮的定是父王!”太子笑着揉他发顶:“旁边稍暗的是你舟野叔。” 姜清染将银河水纹佩盖在孩子们心口,忽然握住沈安然的手。 琉璃灯映着她们腕上未褪的绞丝金钏,恰如十三岁上元节同买的那对。星河在窥天镜中缓缓流转,仿佛能照见下一个十年。 第一颗流星擦亮天幕时,姜清染握着徐玥诗的小手合十: “愿我们玥儿岁岁平安。” 怀里的孩子却突然睁眼指着流光喊:“糖葫芦掉啦!” 众人大笑间,沈安然将徐昀墨的手搭在浑天仪上:“流星划过玑衡时许愿最灵。” “愿父王每日都如今日。” 夜风渐凉时,姜清染取出备好的云锦斗篷。徐玥诗偏要裹着星纹毯当翅膀,跌跌撞撞追着流萤跑,撞翻了测时辰的铜壶滴漏。 沈安然接住滚落的浮箭,就着月光教徐昀墨认刻度,想到以前的趣事:“你父王幼时总偷调滴漏,害得先生早下课半个时辰。” “舟野叔还不是帮着望风?” 凌王笑着往铜壶里添新水,忽见徐珏初攥着把萤火虫往浑天仪里塞,忙握住他小手:“这些活星星要养在银河里,明日让司天监送套萤灯可好?” 水晶罩缓缓闭合时,银河仿佛被收进琉璃穹顶。徐昀墨指着紫微垣旁的星群:“那些定是珏儿塞的萤火虫。”徐玥诗闻言立刻扒着窥天镜找,鼻尖在镜片上压出粉印。 三更梆子响过柳梢时,观星台已成了安乐窝。徐玥诗裹着星纹毯滚进浑天仪底座,发间银铃随着呼吸轻颤;徐珏初四仰八叉躺在西域星图上,蜜瓜汁在羊皮卷洇出小熊状的糖渍。 “该送孩子们回房了。”沈安然刚起身,袖口却被徐昀墨拽住。少年眼睛亮如窥天镜里的角宿一:“母妃,我能再守半刻钟吗?司天监说今夜还有流星雨。” 恒亲王将熟睡的徐珏初扛在肩头,转头对凌王挑眉: “太子殿下七岁时,可是淋着雨等到子时,只为了跟太子妃厮守。” 姜清染扑哧笑出声,腕间玉镯磕在银釭上叮咚作响——原是想起那年先帝寿辰,两个少年裹着湿衣在御花园挨训的模样。 流星划过天际时,徐昀墨突然指着紫微垣惊呼: “动了!天枢星动了!” 众人抬头望去,原是流萤撞上窥天镜,碎成万千光点洒在熟睡的孩子身上。徐玥诗在梦里咂着嘴翻了个身,将父亲玄色衣袖攥成团星云。 凌王为妻儿拢紧斗篷,指尖拂过沈安然缀着流光的鬓发:“求个国泰民安?” 太子妃将困迷糊的徐玥诗换到右臂,倚着丈夫轻笑:“方才已许过天下,现下只求眼前人永如今夜。” 最后一缕星雨坠入东南时,萤火虫从窥天镜孔洞溢出来。两个孩子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叮叮咚咚融进更鼓声里。 徐昀墨偷偷把写着“愿为弟妹摘尽天上星”的笺纸塞进浑天仪,抬头见紫微垣正落在父亲肩头,亮得像块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