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婆婆，村里荒年都吃上肉了》 第1章 劫后穿成恶婆婆 “娘！这个时候你还这么任性，你死了俺们咋办？家里的活儿谁干？赶紧下来！” “娘，村口的老瘸子已经在等着了，你嫁过去我们又有爹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突然响起，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手中抓着模样看起来有些许绝望的妇人。 这二人模样有几分相似，其中一人满身肥肉，脸上的肉更是随着他声音和动作颤了颤，另外一个便显得几分瘦弱。 风韵犹存的妇人手中抓着麻绳，灰扑扑的头巾也无法遮掩那姣好的面容。 那二人七手八脚，死命地把那脖子已经挂在麻绳上的妇女往下扒拉。 妇人满脸泪水，双眼紧闭，俨然已经不想活的模样，身体更是有些僵硬。 沈大山身形偏胖，眼中凶光乍现：“死老太婆！就让你嫁个人，又不是要杀了你，寻死觅活的给谁看！” “娘，别装了！赶紧醒醒，人家都等着呢，你再不过去，三弟的女儿就要被卖去当童养媳了！” 沈二海更是脸色铁青，他说不出来什么重话，但沈大山不一样。 他口中骂骂咧咧，手上力气更大，仿佛把毕生力气都用出来了。 钟庭月只感觉脖子上一阵窒息，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忍不住“嗯？”了一声，一股气没接上来。 她不是出车祸了么？！ 不疼，就是喘不上气憋得慌！ 钟庭月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树荫，碧绿的枝叶四散，空气中还弥漫着大自然的清香。 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双腿被人抓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她猛地低头，差点儿被那麻绳再次圈住脖子。 钟庭月吸了口气，脑海中涌入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啊，原来是在现代被撞死穿越了啊。 等会儿？穿越了！？ 钟庭月梳理了一下，忍不住暗骂一声，她一个未婚未育模样姣好如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穿成了一个有三个儿子的寡妇？！ 这操蛋的人生！ 原主也叫钟庭月，丈夫意外去世，婆婆霸占银子，待她极狠，动辄粗口，导致原主恶毒且小心眼。 她对大儿子最好，却对大儿媳百般磋磨。 大儿子沈大山就是个白眼狼，整日在外面惹事，喜欢偷鸡摸狗。 沈大山今天又惹了事儿，债主寻上门，要是不给银子补偿，便把三儿子的女儿带走去当童养媳！ 要不然，就把原主嫁给村口愿意出三两银子的老瘸子。 原主自然不愿意嫁给老瘸子，气得上吊。 原主临死前，留有满腔恨意和怨恨，如今钟庭月接了记忆也接了这怨气。 她舔了舔后槽牙，好好好，不就是教训白眼狼么？她会！就算是不会，那也会学！ 那差点儿被卖掉的小丫头…… 钟庭月每回想起一些事情，就忍不住在心里唾骂原主不当人，她以后可要对那小丫头好点儿，免得给小丫头留下心理阴影。 钟庭月心里啐了一声，原主死了才后悔，之前早干嘛去了？！ 恍神期间，人已经被沈大山和沈二海从树上抱了下来。 两人满脸嫌弃，一把甩开钟庭月。 沈大山更是口出狂言：“闹也闹够了，笑话也叫人家看够了，现在赶紧去老瘸子那里！坐在地上装什么死！” 钟庭月这身子本来就弱，又被饿了快两天，如今跌坐在地上，竟然半天没回神。 听闻沈大山的怒骂，钟庭月怒极反笑。 这个沈大山除了不去青楼，其他什么都干，还总是喜欢偷人家的东西，大到银子，小到吃的窝窝头，还总是去赌钱。 原主是个心偏的，替沈大山瞒着，养成了他如今这番刁蛮任性的模样。 钟庭月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感觉力气回归身体内之后，嘴角翘起，朝着沈大山勾了勾手指：“过来，扶着我，我去。” 沈大山和沈二海两人眼睛瞬间一亮，纷纷凑上前来。 钟庭月看着沈大山微微俯身，冷嗤一声，猛地一甩手，清脆的巴掌瞬间响起，直接将沈大山打了个圈儿。 沈大山踉跄一下，一脸懵，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 钟庭月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啧啧，活了三十六年，第一次这么使劲儿的甩人巴掌，真是爽！ 钟庭月看他俩满是错愕的脸，冷嗤一声，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眸底寒光尽显。 “不孝子也敢冒出来说话！怎么？老瘸子给的钱落在我手里了？谁欠的银子谁去嫁！现在凭什么要卖掉我孙女！” 沈大山此时也回神，面上多了些惊慌。 钟庭月往前一步，他下意识跟着后退了一步，生怕娘那还在活动的手掌再次落在自己脸上。 他娘的气势怎么变得这么吓人了。 沈二海更是满脸不可置信，吞了口口水，后退一些：“大哥？你把钱已经收了？” 钟庭月眼底冷意蔓延，原主是个没脑子的，太偏心沈大山，就算是看到沈大山收了银子，也没说出来，直到沈大山真的要把她送到老瘸子那里去。 沈大山后退一步：“娘！你竟然打我！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收了！” 钟庭月冷笑，四处看了眼，一把轮起来旁边的棍子，冷笑，“跪下！” “凭什么！咱和老瘸子那边说的好好的……嗷！” 话没说完，被钟庭月一棍子敲在腿上，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钟庭月空出来一只手，又给了他另外半张脸一巴掌，两边对称，心里才舒坦了。 “那是你们说的，你问过我了？臭不要脸的，打的就是你，白眼狼，我没打死你都是我心善！” 钟庭月口中冒出来各种怒骂，心里气恼自己骂人的话没学多少，骂的不够脏！ 沈大山眼神恍惚，心里焦急，怎么的，往日里那个对自己所做所有事情都视而不见的娘变得如此泼辣狠毒？竟然还拿棍子打他！ “娘！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看钟庭月又抡起来棍子，沈大山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嗷呜乱叫。 他媳妇儿温锦绣本是在旁边看着，看着自己的夫君哭的不成样子，钟庭月又发了狠，她双腿跟着一软，下意识护着沈大山：“娘！别打了，再打大山就没了……” 钟庭月又好气又好笑，甩了两巴掌一棍子人就没了？ 家里的吃食都是紧着沈大山，他就这么娇弱？ 奈何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好像钟庭月把他们怎么样了似的。 这声音更是招惹村民来看热闹。 “这是干啥？钟大娘，你不是要再嫁人了嘛！”调笑声音传来，众人围绕着他们指指点点。 看来要把钟庭月嫁给老瘸子的事情村子里已经传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看她笑话。 钟庭月翻了个白眼儿：“关你屁事！嫁不嫁跟你有关？眼馋了？那你去，都让给你！” 那人骂骂咧咧，怒骂钟庭月不知好歹，但也没看太久热闹，转身匆匆离开。 钟庭月看了眼还在痛哭流涕的几人，满脸嫌弃，啐了一声，转身就走。 沈大山立马忍痛爬起来：“娘，你干什么去！老瘸子家在这儿！” 钟庭月手中棍子掂了掂：“要嫁你自己嫁！谁收了银子谁去！别找老娘！” 说完，朝着记忆里沈家方向走去。 沈大山和沈二海他们跟在后面，两人嘀嘀咕咕：“奇怪，娘怎么变得这么刁蛮！不讲理！” “怕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钟庭月无意中回眸，他们立马一脸畏缩，没敢再说话。 钟庭月教训了不孝子，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很快到达沈家门口。 刚准备踏进去，就看见脚下什么东西反光。 钟庭月脚下一顿，弯腰看过去：“嘿，铜板。” 那里躺着六个铜板，悉数被钟庭月捡起来放在了口袋里：“真是好运气，地上长铜板了！” 第2章 有她在不准搞小动作 钟庭月心里的气愤因着这铜板消散些许，踏入院子，脸色有些难看。 沈家这些年其实应该有存下来银子，可这院子依然残破不堪，原主偏心可谓是非常厉害。 钟庭月进了厅堂，坐在主位上，她模样本就长得艳丽，此时阴沉着脸，叫沈大山和沈二海一字不敢发。 “跪下！”一声冷喝，沈大山和沈二海双腿一软。 噗通两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娘……这天冷，地上也不太舒服……”沈大山先开了口，眼神四处乱瞄。 心里更是暗自嘀咕，娘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可怕的很。 往日里他多站一会儿都心疼的不行，现在都敢直接拿着棍子抡他了！ 钟庭月声音冷淡，还带着几分嘲讽：“去把三房的小姑娘喊来。” 两人无人动弹，温锦绣也是跪在那里半天没动。 钟庭月发了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他们皆是一激灵，“怎么？我现在不是你们老娘了？说话听不得了？” 温锦绣被她磋磨怕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娘，您别气，我去喊。” 小孙女今年才三岁多点儿，模样娇小可人，眨巴着大眼睛，丝毫不知道这一家人之前想把她卖给别人当童养媳。 小孙女名叫沈诺，小名为诺诺。 老三是个读书人，识点儿字，取名的时候，说这名字意为一诺千金。 如今回想起来，怕是在点当初的钟庭月，说她说话不算话，胡搅蛮缠！ 钟庭月穿到这里之前，未婚未育，对于不是自己的孩子一般都很喜欢，特别是这种长得极为漂亮的小姑娘。 她一回想起沈大山干的畜生事儿，心里一股火瞬间冒了起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被卖去当童养媳？ 臭不要脸的！ 钟庭月一脸心疼，把沈诺抱起来。 小姑娘声音还是奶呼呼的：“奶奶。” “哎哟，我的乖孙。”怪不得人家说隔辈亲。 钟庭月抱着小姑娘的时候，心情都好了许多：“刚才在干什么呀？” 沈诺奶里奶气的：“刚刚诺诺在睡觉。” 小家伙还揉了揉眼睛，抱着钟庭月的脖子，用小脸蛋蹭了蹭。 钟庭月心里发软，啧，原主真是个不干人事儿的！ “沈大山，把家里的银子拿出来。”钟庭月捏捏沈诺的小脸蛋，随后眼神阴沉，转向沈大山。 沈大山一脸迷茫：“娘，你在说什么银子。” “还装！老娘这么多年给你的银子！拿出来！” 她循着记忆算了算。 要把沈诺买走当童养媳的那家人给了五两银子，他们先前许是打听过，沈家只有个寡拉扯孩子长大，所以也不怕沈大山跑了，约了两天后，还是他们算出的好日子，准备将沈诺带回去。 本来把沈诺卖掉，那钱就应该够了，谁知沈大山越欠越多，这才吵着也要把原主嫁给老瘸子。 老瘸子也算准了日子，说等钟庭月正式过门了，就把那三两银子给沈大山。 温锦绣被钟庭月吓了一跳，眼角余光一直往里屋瞄。 钟庭月立马将沈诺放在椅子上，“不拿是吧？行，我自己去找。” 说着，顺着温锦绣的眼神，直接到了隔壁里屋。 里屋不大，除了炕，还有三个柜子。 其中两个柜子是被锁起来的，钥匙不在钟庭月身上。 另外一个柜子没锁，但是里面空空如也。 沈大山赶紧扑上去：“娘！你又在发什么疯！银子早就被我还债了！” 温锦绣也赶紧跟着进来，满脸纠结。 她欲言又止，想上去拉住沈大山，被后者一甩，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钟庭月瞬间恼怒，反手一巴掌甩在沈大山脸上：“还债？你有这么好心！？别废话，银子藏哪儿了！” 沈大山死活不说，钟庭月的目光便落在温锦绣身上。 温锦绣浑身哆嗦，偏偏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 钟庭月冷哼一声，转身朝着第三个柜子走去。 紧接着，没用钥匙，在地上摸索了一阵。 最后在柜子后面的旮旯那里，摸到了一个小袋子。 她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五两银子！ 钟庭月气得浑身哆嗦，还拿去还债，他根本没那个心思，现在还是满口谎言！ “娘！娘！这银子您不能拿走啊，您拿走了儿子就要被人砍了手脚啊！娘你不能这么狠心，一定要看你儿子我死了你才心里舒服吗！” 沈大山噗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死死的抱着钟庭月的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眼底却满是精光。 “娘！只要你嫁给村口那老瘸子，他到时候还会再给三两银子，咱就有八两银子了！三弟现在还能和三弟妹生娃，那个女娃儿不要也罢！谁家还能给五两银子买个女娃啊！” 钟庭月一脚踹在他心窝上，啐了一声：“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你要是想要那三两银子你自己嫁给老瘸子去！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 钟庭月发了狠，踹完一脚不解气，抓着他的领子又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原主竟然还最疼爱这个儿子。 果然是溺爱出来的孩子全部都是废物！ 直到沈大山脸肿起来，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钟庭月才停了手。 她没用太多力气，人还活着，这是在装呢！ 钟庭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朝着温锦绣微微颔首：“你们大房原本的银子之后会还给你。” 她知晓，沈大山不是个好东西。 银子到手估计先拿去二两去还了。 剩下的银子都是温锦绣所有的首饰当出来的。 这银子，有一部分是温锦绣的。 温锦绣颤颤巍巍的点头，不知为何，盯着自己这恶婆婆打她的夫君，心里竟然觉得有几分畅快。 但她很快就苍白着脸，把这可怕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钟庭月拿着这五两银子走了出去，三房现在家中无人。 她要把这银子给三儿子，叫他把钱还给买沈诺的那户人家。 钟庭月再次抱起来椅子上的沈诺，轻声安慰：“莫怕，方才吓到了你了吧？” “奶奶，诺诺不怕。”沈诺眼睛亮晶晶的，搂着钟庭月的脖子。 只觉得奶奶和之前不一样了，她更喜欢了。 气氛温馨，偏生沈大山和沈二海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死死的盯着沈诺。 没一会儿，三儿子沈长眠步伐匆匆。 从外面跑了进来。 “诺诺！” 第3章 娘真的改变了 沈诺立马甜甜的喊了声：“爹爹。” 沈长眠这才松了口气。 他在外面抓鱼，听闻自己的女儿被卖掉的时候，他就一直看着，坚决不让别人把沈诺带走。 恰逢沈诺午睡，家里彻底揭不开锅，所有的东西都被他大哥沈大山拿去抵债了，他想着能不能抓鱼先凑合一下，人总不能真的被饿死。 但没想到，还没多大会儿，就听到自己的女儿被大哥抱走了。 吓得他来不及卸掉身上的背篓，匆匆往家跑。 沈长眠放下身上背篓，上前抱住沈诺。 他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那是背篓上的水渍。 “你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一身湿漉漉的？不要抱着我乖孙，弄得她风寒了怎么办？”钟庭月上下打量了眼这个小儿子。 家中唯一一个会认字识字的，长得清秀，也确实有读书人的气质。 沈长眠听闻这话，冷笑一声，“家中揭不开锅了，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今天运气还不错，抓到了六条大鱼。” 说来也是稀奇，他本来一无所获。 今天出了奇了，一个下午就抓了六条很大的鱼。 只匆匆装进背篓，就跑回来了。 听得出来他对原主的怨怼，钟庭月到是没什么感觉，直接拿出来那五两银子放在他手里：“把银子给人家还回去，这银子咱不要，沈家就算是再穷，也不会卖孩子！” 沈长眠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盯着手中的银子愣神了片刻。 一想到不用把自己的女儿卖掉。 他立马变了脸色：“谢谢娘！” 钟庭月眼底也跟着一酸，从原主的回忆中发现。 这个小儿子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 由于原主的偏心，他在书院待了一段时间就被迫回来了。 整日下地劳作。 偏偏原主喜欢嘲讽他，各种难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冒出来。 钟庭月轻哼了一声，立马招惹了几个人的注意。 沈大山目光一直在那银子上。 此时完全忍不住。 他满脸怨气：“娘，你叫三弟把银子给人家，我们以后咋办！你是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是吧！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我们都要饿死你心里才满意！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娘！” “你嘴里吃屎了？好一个不孝子，反过来骂我是吧？刚才挨的还不够？你一身肥瞟啥活儿都不干，家里的脏活累活不是你媳妇儿就是你两个弟弟，你长了俩手跟没长一样，还不如那猪圈里面的猪！猪吃了食儿还知道跟我哼哼两声，你呢？吐出来的全是粪！” 钟庭月骂起人来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 像是这种恶人，就得以暴制暴。 说她恶毒？ 行啊，她就恶毒给他们看！ 沈大山憋得满脸通红，眼睁睁看着钟庭月又拿起来棍子，半晌都没敢再说话。 气氛变得很是沉默，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安静。 沈诺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喊了一声。 紧接着沈长眠也发出了响动。 父女两个立马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敢抬头。 钟庭月啧了一声，“既然老三都抓到了六条鱼，先煮三条，剩下三条大的，拿去卖掉，老大媳妇儿，你去煮。” 钟庭月并不打算自己动手，反而去喊了温锦绣，紧接着朝着沈诺招招手。 小丫头立马屁颠屁颠钻到她怀里。 钟庭月看着小丫头乖巧的样子，心中微动，原主干的不是人事儿，她可不能那样。 既然她都来到这里，就得让自己和这家人都吃饱。 吃饱了才有力气改造“熊孩子”！ 沈长眠眼神颤了颤，嘴巴动了动。 女儿之前从来不会这么粘着自己的娘，反而还会有点儿害怕。 而他娘更是嫌弃女儿是个小姑娘，从来不肯亲近。 “还愣着干什么？该烧柴的烧柴，该处理鱼的去处理！”钟庭月皱眉，催着他们去做。 她也有点儿饿了。 有吃的，还是肉，沈大山和沈二海立马欢呼了起来，毫不惦记刚才被打的事情。 炊烟逐渐升腾起来，眼看着鱼汤就要出锅。 一个妇人朝着院子里面喊：“沈家大媳妇儿，在不在家！” 温锦绣立马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擦了擦汗，从矮矮的厨房里面走出来：“李婶子，俺在呢。” 听到声音的钟庭月也立马抱着沈诺走了出来，往前探头看了看。 李婶子立马说道：“上次那竹编，你还有空闲吗？那镇子上要十来个，一个十文，比较急，明天要。” 温锦绣愣了愣，赶紧问，“李婶子，他们有说要啥样的吗？” 李婶子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个竹编篮子。 钟庭月也顺眼看了过去，这篮子不是很大。 装鸡蛋还需要垫上稻草，再用手托着。 这竹编的间距有点儿大，不仅如此，竹篾的宽度也大，实用性不是特别的强。 这镇子上用这种竹篮，估计是有喜事儿，是用来给聘礼或者陪嫁当陪衬的，加上一些红布条，很是喜庆。 用来盛放部分聘礼，也是更合适叫别人看到这家人的实力。 温锦绣伸手摸了摸，掂量了一下，道：“可以，李婶子，我做完饭就去弄。” 一个十文钱，十个就是一百文。 温锦绣的银子就是这么攒下来的，但是都防不住沈大山好赌。 钟庭月上前一步，跟李婶子搭话：“这竹篾先给我用用？” 温锦绣向来被磋磨习惯了，打了个哆嗦，把位置让给了钟庭月。 她放下沈诺，聚精会神用竹篾编了个更为精致的方形篮子。 这可比之前那篮子好看多了，而且周围还放上了几片叶子。 这里找不到花儿，只能先用叶子来代替。 李婶子满脸震惊，摸着钟庭月编制出来的这个精美的小篮子：“你……你咋做到的？” “之前没有人这么想过而已，这里的叶子换成花儿会更好看，编的大一点儿，也好看，还能叠放起来。” 钟庭月解释了一下，心中已然冒出来了其他心思。 这玩意儿，加上各种花样，很能挣钱啊，就是有点儿费手。 温锦绣也是满目震惊，先前的钟庭月可是从来都不做这些事情的。 现在竟然还会这么多新花样！ 她迟疑片刻，趁着李婶子还在观察那花篮，小声道：“娘，这……这竹编，可以赚大钱，比之前俺挣到的都多。” 第4章 竹编赚钱 钟庭月想的自然也是如此，趁机拉住李婶子的胳膊：“李婶子，我跟您商量个事情。” 李婶子怎么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这个不同于以往的花篮确实好看，她自己都编不出来这样的。 要是真拿去卖，估计很多人都喜欢。 “你说来听听。”李婶子点了点头，示意钟庭月说说。 “辛苦李婶子去镇子上再问问，我刚给您的这花篮，要是做的好，对方收不收，等下我再做几个，都可以做成放大的，花样比这个还多，我订好价格，您帮忙问问，谁家需要，需要什么样的，需要几个，您给我回话，若是要大的，一个按照两文钱给您，若是要小的，巴掌大的就按照两个一文钱给您，中不溜的两个三文钱，您看可以不？” 钟庭月很快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这些竹篾到处都有，她不用太担心原材料的问题。 大的花样不多的，可以用鲜花装饰。 花样多的，就根据花样来定价。 钟庭月很快做出来六种不同花样的巴掌大小篮子，有大的有小的。 她手很快，李婶子几乎都没看清楚。 她将这六个篮子放在李婶子怀里：“李婶子，就麻烦您去问问了，李婶子您最懂，就辛苦您掌掌眼。” 钟庭月说的很清楚。 李婶子也记得很快，盯着她的眼神也变了又变：“行，我吃完晌午饭给你们去问问。” 钟庭月这才笑着，随后拍了拍温锦绣的肩膀：“给李婶子盛一碗鱼头，辛苦李婶子了。” 李婶子现在就是钟庭月敲开致富路的第一步。 这来回镇子可不是什么近路，李婶子认识的人多。 她能赚到的钱，也就越多。 李婶子也是看中了这玩意儿确实比之前做的挣钱，而且给她的提成确实很多，鱼汤都没要，匆匆上镇子上打听去了。 温锦绣满脸羡慕，她脑子转不这么快，但很羡慕钟庭月那好手艺。 晚饭时间很快到了，沈大山望着烧出来的鱼，摸了摸又在咕咕叫的肚子，吞了口口水。 想着这次也是三弟走运，以后估计没那么好的运气吃肉。 他忍不住嘟囔：“娘，你赶紧去嫁给那老瘸子，他家有好多肉呢，咱不能吃了这顿没下顿啊！” 沈二海也跟着点头：“是啊，都跟人家说好了！娘你要是不去，我们都得饿死，就算是诺诺没被卖掉，也得跟着咱们饿死！” 钟庭月啐了一声，好不容易心情被沈诺哄着好了点儿。 现在恨不得上前直接把他们俩打死！ “就你俩长嘴了是吧？想吃肉是吧？行，你们自己去嫁！我给你俩找衣服，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沈大山和沈二海缩了缩脖子：“娘你那说的什么混话！人家楞中的是你，跟俺们有啥关系！” 钟庭月抡起来地上的棍子：“再给我说一遍？” 沈大山和沈二海两人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跑。 俩人躲在角落里，没再说话，只是很明显两人心里都很不服气，眼角余光一直撇着钟庭月。 “你个天杀克夫的！还要不要脸！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你这个毒妇！叫你去嫁你就嫁，磨磨唧唧干什么！”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传来。 人还没到，声音先跑到了他们面前。 钟庭月抬眸，看着一个头发黑白参半的妇人走了过来。 她脚步稳健，模样凶悍，手中还拎着一根棍子，“丧门星！你竟然敢打我孙子！看我今天替我儿子好好教训一下你！” 妇人手中生风，巴掌朝着钟庭月脸上招呼。 钟庭月眉心一跳，一股颤栗莫名爬上全身。 她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直接闪身躲过。 紧接着一把抓住那妇人的胳膊，再次往后一退。 那妇人来不及刹车，硬生生撞在了门板上。 “贱人！贱人！” 对方的叱骂让钟庭月心中很是不满。 循着记忆，才认出来这是原主的婆婆。 就是她把原主丈夫去世补贴的银子都给拿走了，才导致现在沈家一贫如洗。 闹到将小孙女卖去当童养媳，原主被逼着嫁给老瘸子的境地！ 钟庭月抬起来手中的棍子，一把按在她的脸上，“再骂一句，我就敲烂你的嘴！” 沈王氏被吓了一跳，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平日里都不敢跟她大小声的婆娘竟然要打她！ “老天爷啊！杀人啦！俺这儿媳妇儿竟然要杀婆婆了！” 钟庭月一把抓住她的嘴，眼神凶悍，棍子敲了敲她的肩膀：“不闭嘴是吧？那我就动手了。” “娘！那可是俺奶，你干啥呢！”沈二海急了。 他下午偷摸把奶奶请来，就是为了让娘赶紧嫁给老瘸子的。 钟庭月看了他一眼，没讲话。 看沈王氏眼神已经飘到了桌子上的鱼汤鱼肉，满脸艳羡。 她冷笑一声：“你奶咋了？早就已经分家了，你奶过来干啥？” 说完，她松开手，指着外面：“我们要吃饭了，沈二海你给我滚一边去，娘，我们已经分出来了，你也走吧，没有你的饭。” 沈王氏还想说啥，被钟庭月再次一把抓住嘴：“再多说一个我不喜欢听的字，我这棍子不认人。” 沈王氏吓得腿软，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好好，你给我等着！我要喊村长来评评理！毒妇！你个丧门星！你给我等着！” “滚，赶紧滚！” 钟庭月举起来棍子，一脸凶悍。 对付这种无赖的老人，就要比她更无赖！ 其他几个人都被吓得不行，平日里娘哪儿敢对奶奶大小声！ 现在竟然还出手打奶奶了！ 沈王氏手忙脚乱的离开，口中骂骂咧咧，叫嚣着要让钟庭月好看。 钟庭月只当她在放屁，她坐下来，喝了口鱼汤。 看沈二海眼巴巴的盯着这边，眼底阴郁一片，就是不开口喊他过来。 香气乱飘，沈二海不停地吞口水：“娘……” 他满眼哀求，钟庭月只当没看见。 “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把奶奶请过来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钟庭月猛地用棍子敲击了一下板凳。 第5章 村口上吊 她力气不大，但这声音很大。 沈二海哆嗦了一下，就连沈大山的腿也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闭嘴！滚到旁边站着！”钟庭月真的是恶心透了这样的人。 自私自利，不知悔改，还妄图用原主的恶婆婆压制她。 想的倒是挺美！ 沈大山张了张嘴，正打算给自己的二弟求个情。 旁边的温锦绣立马掐了他一把。 温锦绣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说话，紧接着把鱼肚子上最鲜美且没有多少刺的那块肉，夹给了钟庭月。 钟庭月侧眸看了她一眼，看她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眼神，轻哼了一声，心里再次骂了一句原主不是个正常人，自己被婆婆欺负，反过头拿儿媳妇儿撒气。 “沈二海，明天一早，你去把你媳妇儿接回来。”钟庭月吃得差不多了，肚子里有点儿东西，整个人暖洋洋的，开始给他们下命令。 “为啥？” 沈二海疯狂吞口水，也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因为不想被使唤，所以才跑回娘家。 一个婆娘而已，还要他拉下脸来去接？ “你管为啥！让你去你就去，你媳妇儿要是不回来，你就死在外面！” 钟庭月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沈大山和沈二海不成器，温锦绣又是个被原主磋磨惯了的，没那个胆识。 记忆中，这个老二媳妇儿是个有点儿脾气的。 家里需要一个很泼辣的人镇住场面，这个家需要整治，那就一个也不能少。 钟庭月也不是拿老二媳妇儿开刀。 想要家庭和睦搞大钱，就得让媳妇儿稳住地位。 自己再站在儿媳妇儿这边。 沈二海满脸写着不情愿，又看到那小孩儿手臂粗细的棍子，缩了缩脖子，只得回应。 “我知道了。” “家和万事兴，娘的意思也是咱家人都要齐了，才能好好过日子，而且李婶子今天来了，那竹篮子就我跟娘两人，根本做不完。” 温锦绣顺着钟庭月的话，说了些她喜欢听的。 心里打的主意，也顺着这话说了出去。 钟庭月自然明白，轻哼了一声，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说话。 恰逢此时，李婶子来到这里，喊她们出去说话。 “这样带花儿的竹篮，东家那边要十个大的，那样圆的小的，要八个，这种方的中不溜德的，要六个，明天下午落黑了派人来拿，这是定金，月娘，你觉得成不？” 钟庭月算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成，明儿落黑来拿就是。” 李婶子高高兴兴的将一串铜板递给她，“定金一百文。” 钟庭月又接过来她带来的竹篾，查看了一下。 她从那一百文里面数了十文钱，递给李婶子：“这些篮子一共是三百七十文钱，一共二十四个大小不一的篮子，该给您三十五文钱，今个儿辛苦，先给您十文。” 李婶子就来来回回跑了一趟，就能拿到三十五文钱，以后估摸着会更起劲儿去推销。 她高兴地收了钱：“那我明儿就喊人来拿了啊，月娘！” 这一声“月娘”比方才还要好听。 钟庭月将铜板收起来，转身进了院子。 看着沈大山和沈二海正眼巴巴盯着自己手里的铜板。 她脸一沉，喊温锦绣过来。 村子里吃饭都早，这天还没黑，钟庭月便趁着这亮光，把那竹篾拿起来，“锦绣，看着。” 她特意放慢了动作，叫温锦绣看得一清二楚。 温锦绣屏住呼吸，求贤若渴，不敢错过一点儿。 钟庭月用了一个时辰编好了四个大的，小的也很快。 为了避免竹篾伤手，必须小心谨慎。 温锦绣特意找了家中剩下的竹篾，跟着学。 温锦绣在这方面是一把好手，学得快，做的也好，仿佛天生吃这碗饭的。 钟庭月对此很是满意。 她指着那地上已经放好的篮子，道：“明日一早你去采花。” “娘，采花干什么？”温锦绣不明白。 钟庭月没说话，只冷清看了她一眼。 后者立马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第二天下午。 李婶子便带着人来将那些篮子验收。 钟庭月将温锦绣早上采回来养着的花儿放在篮子里：“喜事儿还需长辈亲自赐福，这篮子上的花儿，让长辈插上去即可。” 来拿篮子的人明显是那镇子上府中管家，闻言不由得多看了钟庭月几眼，心中很是欢喜，当即结算了工钱。 一共到手三百三十五文钱，钟庭月掂量了一下。 趁着吃晚饭，当着众人的面把铜板给了温锦绣。 其他人都知道钟庭月和温锦绣挣了银子，此时见到这一幕都傻了眼。 “娘！”沈二海嘴巴动了动，没敢说下去。 钟庭月冷哼，看着沈大山喜滋滋的收了铜板一副打算出去的样子，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把铜板给你媳妇儿！你给我滚出去找活儿做去！不找到，你也别回来！” “娘！这钱本来就该是我……” 沈大山嚎叫一声，说不下去了。 钟庭月咬牙切齿：“我话不说二遍，把铜板掏出来！” 沈大山害怕的不行，口中骂骂咧咧。 眼瞅着钟庭月又去摸棍子，赶紧掏出来铜板扔给温锦绣。 钟庭月这才送了手：“收好。” 温锦绣有些不敢相信，低垂着眉眼把铜板收了起来。 “老三。”钟庭月叹了口气，“你闲着没事儿就去书院，和夫子说说，求求情，让你回去接着学字。” 她停顿了一下，知晓沈长眠心中的不满，特意补了两句：“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跟我说多少就行，我来想办法。” “娘……”沈长眠一脸震惊。 之前无论大哥说什么，娘都是顺着大哥，他好不容易入了学，却生生被大哥的赌债弄得退了学！夫子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长眠红了眼，死死咬着后槽牙，半晌都没说出来一个字。 钟庭月看着这个大半小子红了眼，心里也不好受。 还没等她说啥，听到外面有人大喊：“沈家月娘！不好了！你婆婆沈王氏要吊死在村长门口！你们赶紧去把她拉回来啊！” 第6章 以恶还恶 “什么？！奶！”沈二海比沈大山反应还快，一骨碌从角落里爬起来，迈着腿就往外跑。 钟庭月和温锦绣对视了眼，前者心里闪过一丝冷意。 这老婆子又开始作妖了，她倒是想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温锦绣跟在钟庭月身后，娘几个朝着村长那里跑。 人还未到，就听到沈王氏哭嚎的声音。 “真是要了俺这条老命啊！俺怎么这么命苦啊！” 沈王氏手中拿着一条白布，村长门口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树，刚好能让她挂在上面。 脚下更是有个石墩子。 沈王氏身高不高，堪堪踩在上面，只要撇开腿，还真的能挂死。 周围围着很多村民，口中窃窃私语。 “这是咋了？” “沈家这事儿闹得，先是沈家月娘上吊，又是沈王氏，她们婆媳俩跟上吊过不去了。” “那沈家月娘是因为那不成器的沈大山要把她嫁给村口那老瘸子！” “真是好笑，现在都是儿子逼着娘改嫁了！” 沈王氏听着其他人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站得高，眼瞅着钟庭月带着她三个孙子过来，立马撒开手中的白布条，往地上一坐。 “哎哟！俺家儿子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没想到是个恶婆娘啊！不给俺吃，不养俺，还把俺赶出来！这冷的天儿，是想要俺死啊！” 她一口一个钟庭月虐待她，不给她吃不给她住，她辛辛苦苦从老大那边赶来，费劲儿不说，这儿媳妇儿一点而都不听话！ 众人闻言，盯着钟庭月的眼神也变化了几分。 自古百善孝为先，沈王氏膝下六个儿子，前五个都已经娶妻生子，只余下最小的。 钟庭月是她家老四的媳妇儿，但是多年前，老四上山的时候出了事儿，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早就和老四分了家。 这样老四的赔偿都落在了她手里，一点儿都没给钟庭月这个小贱蹄子。 沈王氏心中正洋洋得意，口中骂骂咧咧，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靠近这边的钟庭月，听到众人都在骂她，沈王氏更加得意。 沈王氏盯着钟庭月：“大家看啊！这个小贱蹄子还敢过来！虐待俺也就算了，还对俺那死去儿子留下来的孩子狠毒的很！直接拿棍子打他们，我那大孙子腿上都是伤啊！” 钟庭月冷嗤一声，声音爽朗：“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教育？八百年也没见婆婆您来一次，来了就想把我们最后一点儿口粮扣走，您是想直接饿死你的孙子们呀？” 沈王氏被噎了一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我夫君死了以后，银子没在我这儿，我们饿得要死的时候你说让我们别跟你要吃的，那个时候，你咋不说你在胡说八道呢！？” 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钟庭月忍不住咂舌，原主也是个窝里横，婆婆对她不好，她就对自己的儿媳妇儿不好，沦落到惨死地步，也是原主作出来的。 沈王氏声音愈发尖锐，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钟庭月：“你又不是没有银子，俺儿子的银子都给你了，你又不孝顺俺，俺不得养老!？” 村长都听不下去了，当初沈家老四去世的时候，钟庭月几乎哭瞎了眼，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但那是沈家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沈王氏如今没觉得自己有错，她不养孩子，还要从孩子身上要东西，按理说，钟庭月现在都算不得是她沈家的人。 丈夫去世多年，钟庭月是可以改嫁的！ “沈王氏，莫要闹了，大家都看着呢，沈家月娘家里确实揭不开锅，他们又没多少地，老大老二都不干活，手里没有银子，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您在这儿多少有些胡搅蛮缠了。” 村长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消停点儿吧，趁着这天色还没全黑，赶紧回去吧，还能赶上个晚饭。” 沈王氏明显被落了面子，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颧骨突出，面色狰狞，那模样吓人的很：“村长更不讲理了，她还是我沈家的人，孝顺我是应该的！没改嫁，不孝顺俺，是想让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看众人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沈王氏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又哭嚎起来：“俺不就是想吃一口鱼，哪怕喝点儿汤，从早上走到这里来，俺是一点儿水没喝，一口吃的都没吃……” 沈大山一脸心疼：“奶，别哭了，俺带你回去吃。” “吃吃吃，吃什么吃！你抓的鱼吗？你奶又不是没有银子，她想吃啥就买点儿，她也是真好意思，咱家吃了这顿没下顿，你还挺大方！”钟庭月再也忍不住，抓着沈大山的衣服反手就是一巴掌。 沈二海原本也想劝慰的动作一顿，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沈大山错愕，忍不住尖叫：“娘！你又打我！给奶一口吃的咋了！” “你打我孙子干啥！”沈王氏更是爬起来，猛地推了一把钟庭月。 钟庭月躲闪及时，沈王氏一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 她恶狠狠回头瞪着钟庭月，咬牙切齿：“你可真是好样的！” “老不死的，再看我挖了你眼睛，反正下一顿也会饿死，不如现在大家一起死！”钟庭月可不怕她，眼睛一瞪，往前跨了一步。 沈王氏被这杀意眼神吓得一哆嗦，意识到钟庭月是认真的，心里的恐惧更多。 她吞了口口水，口中骂骂咧咧：“不孝子！小贱人！俺儿子没了，你就无法无天了，现在都要挖俺的眼睛，以后怕不是要挖心掏肺！毒妇！” 钟庭月冷哼一声，瞧见沈王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沈二海，才想起来，沈二海把沈王氏喊来是为了让她嫁给老瘸子。 她冷笑，一把揪住沈二海的衣领，一巴掌甩上去，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些：“你把你奶喊来的，再把你奶送回去！” 沈二海缩了缩脖子，捂着脸要掉眼泪，却始终不敢提让钟庭月再嫁这事儿。 沈王氏更是没好气：“二海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是吧？” 钟庭月一脸的阴阳怪气：“我心疼啊，咋能不心疼呢，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我疼他呢！但这不是一回事，娘，你这是打算自己回去了？” 沈王氏口中骂骂咧咧一边往外面走，明显是真的害怕了，却偏生，钟庭月不肯放过她。 “这么多年了，我夫君那赔偿的银子，至少有十两银子吧，娘，当时说在你那里放着，现在你儿子的儿子都要饿死了，也该把银子给我了吧？更何况，咱们已经分家了！十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的给我！” 第7章 整治恶婆婆 沈王氏脸色铁青，猛地甩开钟庭月的手，“你在说啥！俺听不懂！撒开，俺要回去了！” 当时赔偿了二两银子，后来每年都会给一两银子，到如今，确实有十两银子了，沈王氏曾经对原主说过，只有二两银子，如今她又是怎么知道有十两银子的！ 那可是沈王氏自己的私房钱，其他人都不知道，就连她那老头子都不清楚。 沈王氏是个铁公鸡，现在要她把银子拿出来，无疑是要了她的命！ “听不懂？娘，您可别忘了，当初老四的赔偿书契是送到我这里的！真以为我家每个认字的了？真当长眠的书是白读的？” 其实原主并不知道这回事，但是钟庭月在清点这个家还剩余的财产时发现了，沈长眠不会说自己没见过，钟庭月很确定，所以她才敢说出来。 沈王氏这下子彻底慌了，村长和其他人更是满脸震惊。 “沈王氏有够不要脸的！都和他们家老四分家了，这赔偿的银子竟然不给老四媳妇儿！” “这么多年，十两银子啊！先前沈家月娘可怕沈王氏了，今儿瞧着可完全不一样了。” 沈王氏瞬间喏喏不敢言。 沈大山更是听到十两银子，眼睛都亮了，他一脸的痛心疾首：“奶！俺和俺娘都要饿死了，家里揭不开锅，你却拿着那么多银子，从来没管过俺们！你怎么这么狠心！” 谁有银子，他就站在谁那边，沈大山现在恨不得把沈王氏拎起来抖一抖，把那十两银子都掏出来！ 沈王氏往后退了一步：“俺没有！” “好，不愿意给是吧？行，那咱今天所有人都去你奶家里，反正也没吃的了，能蹭一顿是一顿！想必你爷肯定想知道，官府给你爹的银子都去哪儿了！” 钟庭月眼珠子一转，冷笑一声，拉着沈王氏就往前走：“走啊，娘，还愣着干啥，现在回去还能吃个晚上饭。” “好好好！俺给你就是！十两银子，俺给你就是，等着，俺去拿！”沈王氏哪儿敢让自家老头子知道这个事儿，且不说老头子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就家里那其他五个儿子，能因为这事儿闹翻天！ 钟庭月轻哼一声，“行啊，拿吧，我看娘你这身子骨硬朗的很，晚上饭之前能拿来吧？” 旁边不知道是谁说了声：“这有牛车，更快。” 钟庭月立马把目光转向牛车。 沈王氏的脸几乎要淬出狠毒，却无可奈何。 她只能坐着牛车回去取了银子。 十两银子沉甸甸的，放在钟庭月手中。 钟庭月这才咧了咧嘴：“娘这么多年一直帮我家保存着，也辛苦了，有机会再好好的报答娘。” 她特意加重了报答二字，说完之后，便带着银子回到了家中。 村民们盯着钟庭月的眼神更是变了又变。 “这沈家月娘终于不被沈王氏欺压了。” “这样的沈家月娘，感觉更好看了呢。” 在众人的议论之中，李婶子盯着钟庭月的眼神很是复杂，趁着晚饭后，她赶去了沈家的院子。 看到李婶子过来，钟庭月愣了愣：“李婶子，有什么事吗？” “月娘，你有了那银子，还做竹篮吗？”李婶子小心翼翼，手中揣了两个鸡蛋，还有一碗枣子，红色的枣子看起来就很香甜。 她塞给钟庭月，脸上带着些期待。 “那自然是做的，之后还会做更多更好的，花样更不一样的，李婶子，您放心，以后咱生意做大了，给您加提成。” 李婶子喜不自禁，赶紧点头：“那你可别忘了啊，这是俺家院子里的枣子，可甜了，你尝尝。” 谈话间，又跟钟庭月预定了几十个大小不同的篮子。 钟庭月笑着收下枣子，目送李婶子离开，转身朝着卧房走。 她要经过沈大山的房间，正打算错过去，突然听到温锦绣的声音。 自打回来之后，沈大山便是满脸委屈，觉得自己娘一点儿都不疼他了，打了他不说，现在有银子铜板，都不给他了。 那他那些赌债怎么办！马上人都要追到家里来了。 他就忍不住跟自己的媳妇儿抱怨，“就那些个竹篮，能卖多少钱？还不如把银子给俺，说不定这次能直接翻盘，十两银子挣一百两呢！” “沈大山！你个不知羞的！还想着赌，你再赌，这个家就没了！滚！你别在这儿睡了。”温锦绣满脸怒意，指着门口，声音也没压抑，朝着沈大山怒吼。 沈大山错愕，正打算说什么，温锦绣竟然直接推了他一把。 温锦绣自然是因为知晓钟庭月的手艺活儿干的很不错，那是绝对能挣到银子的，沈大山就只知道玩，还惦记着公爹去世赔偿的银子，简直不要脸！ 沈大山也一时恼了：“臭娘们，你敢推我！” “吵什么吵！不睡觉了？”钟庭月一听，暗道不好，站在外面怒吼了一声。 沈大山立马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半天不敢说话了。 钟庭月喊了沈二海出来，“这会儿天色还成，给你五百文，你去赶个牛车，买点儿像样的东西，把你媳妇儿接回来。” 现在的天儿虽然有点儿冷，但是现在还没完全黑下来，沈二海现在出发，在那边住上一晚，好好表现，明日一定能把他媳妇儿接回来。 沈二海拿了铜板，高兴得不行，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钟庭月喊了温锦绣出来，婆媳两个坐在院子里，趁着天色，继续赶工。 这一弄，便到了后晚上，月亮高高挂，婆媳俩感觉有点儿冷，便简单收拾了睡了。 第二天早上，钟庭月和温锦绣吃了早饭，继续编篮子，温锦绣虽然是个新手，但是学习能力很强，所以钟庭月特意又用家里的竹篾教会她一些其他的款式。 这一天，竟然是充足地弄到了晚上。 看着成品，钟庭月锤了锤腰，出了口气：“行了，够了，你去找李婶子，跟她说弄完了。” 温锦绣低低回应了一声，匆匆出门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牛车的声音。 沈二海坐在前面赶车，后面车架子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两个孩子躺在行李中间，一个眉尾上挑的姑娘头上包着方巾，从那牛车上跳了下来。 那赫然是沈二海的媳妇儿。 第8章 能屈能伸 看到钟庭月在门口站着，汤语莲的脸色唰一下就下来了。 她看都没看钟庭月，喊着两个孩子下牛车，让沈二海赶紧把牛车还回去。 这都是按照使用时长来算铜板的，再耽误下去，又要多花铜板。 沈二海忙不迭转身，正打算带着牛车离开，被钟庭月喊住了脚步。 “这么着急做什么去？不把你媳妇儿的行李搬到屋子里，咋？是打算让我来动手？”她很怀疑家里这两个是怎么娶到媳妇儿的，没一点眼色！ 汤语莲脸色更是难看。 她早些日子就是因为受不了钟庭月的磋磨，吃了不少苦，才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 如今被沈二海接回来，也是因为自家夫君说娘变了。 但这么一看，哪儿变了？分明还是那个臭脾气！但那话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沈二海一脸灰溜溜：“娘，俺媳妇儿说这牛车再不还要多收三文钱。” 钟庭月一脸无语，心里简直想给沈二海一巴掌，他那张嘴真不会说话。 但凡有点儿脑子，都不会这么说自己的媳妇儿，哪怕他换个说法，说媳妇儿心疼娘挣钱不易，家里境况不太好，能省则省，她俩听了心里都舒畅。 钟庭月啐了一声：“你那个猪脑子，不过是三文钱，哪儿有媳妇儿重要！咋的，你媳妇儿累病了，心里才得劲儿？” 沈二海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汤语莲倒是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她算是回过味来了，自家这个“恶婆婆”在给自己撑腰呢！ 汤语莲眼神愈发复杂，看着沈二海把她的行李都搬进去。 两个小孩儿也眼巴巴站在那里，听到汤语莲喊他们去喊奶奶，两个小家伙才上前，脆生生喊了两声奶奶。 钟庭月冷冷清清，嗯了一声，心里倒是软了几分。 这小孩儿比沈二海他们好多了，小孩儿现在还是成长阶段，不会变成大混蛋，还有转圜余地。 到了晌午，汤语莲收拾好东西，四处看了眼，看温锦绣只晒太阳什么都没做，心里咯噔了一下。 正准备说啥，却瞧见钟庭月手中拿了把刀，坐在院子里，手中拎着一条成人手臂那么长的鱼。 那是沈长眠抓回来还没来得及卖掉的。 汤语莲的两个娃儿站在那里，瞪大眼睛，先前从未见过钟庭月给他们吃肉，哪怕抓到鱼，也都是她自己吃。 如今，怕是又不给他们了。 两个小娃儿脸上带着害怕，看着钟庭月手上活儿利索刮去鱼鳞扯出鱼肠子，他们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一想到这些他们都吃不到，两个小娃儿脸色有些扭曲。 汤语莲更是没见过这样的钟庭月，脸上闪过一丝害怕。 只觉得那在钟庭月手中的不是鱼，是她们娘仨！ 钟庭月什么也没做，处理好鱼，开始烧水，煮鱼汤，红烧鱼。 家里没有糖，调料也少之又少，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折腾了好大会儿，才算是弄出来了一个鱼汤，里面还有早上刚买回来的豆腐，白白嫩嫩的冒着香气，很是诱人。 红烧鱼也都是大块的鱼，水放的多，盐也不少，那熬制出来的红烧汤汁色泽红润，看的其他人直吞口水。 还有两个素菜，外加一盆窝窝头，窝窝头的糙面也是早上买的，这些加在一起，花了五十文，都是钟庭月早上亲自去买的，她也是为了打听这个时候的物价。 一家人很快全部坐下，只余下温锦绣结算工钱还没回。 钟庭月招呼着他们，就听沈二海凑到汤语莲面前小声说：“娘改了，跟之前不一样了，你别生气了。” 汤语莲将信将疑，没说话。 一块很少刺的鱼肉落入汤语莲碗中，钟庭月拿了勺子给她的碗里加了点儿汤汁，又塞了两个窝窝头，“吃吧。” 汤语莲一顿，没敢动手，眼底闪过一丝惊奇。 该不会在这里面下药了吧？ 钟庭月看得出来她的想法，也知晓原主做事不公：“先前是我做的不对，太过于偏心，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要是我以后做错了，甭管是你们，还是几个娃儿，提出来的意见好，我都听，但咱是一家人，知道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咬字清晰。 汤语莲缩了缩脖子，听出来那言外之意。 以后就算是闹脾气，也不能动不动就回娘家。 老二家两个孩子疯狂点头。 钟庭月说了啥他们听不懂，眼下更是只满脸渴望的盯着那奶白奶白的鱼汤。 话还没说出口，温锦绣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娘，俺回来了。” 温锦绣在她身边落座，“娘，这里是五百七十二文，那东家说咱家做这个做的好，质量上乘，多给了二十文，俺回来之后给了李婶子四十八文，没多给。” 她手里五串还多的铜板，全部都放在钟庭月面前。 钟庭月算了一下，“嗯，一共三十六个篮子，你做了十四个，一共是二百三十文，这多出来的二十文，也按照数量给你，给你八文。” 钟庭月数出来二百三十八文钱，放在温锦绣面前。 温锦绣倒也是个实诚的，拿出来那余下的三十八文：“娘，多亏您，俺才能赚到银子，还有这些吃的，俺家早上都没出钱，这算是俺们的伙食费。” 钟庭月越看这个大媳妇儿越是满意，这小姑娘就是很实诚，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她心情好，给了三个孙子孙女各三文钱，算是给他们的零花钱。 尤其沈诺喊奶奶喊的最甜，抱着钟庭月的胳膊不愿意撒手。 汤语莲满心羡慕，但现在不是问的好时机。 一家子其乐融融，吃的也很是开心。 晌午饭之后，汤语莲抓住沈二海，悄声询问：“娘这是干啥了，还赚钱了？” 沈二海一五一十的说了，汤语莲眼珠子一转，心里起了想法。 她看了眼还在厨房忙碌的钟庭月和温锦绣，悄悄地凑了过去。 钟庭月就等着她来，但她是婆婆，为了日后着想，得拿捏着点儿架子。 汤语莲也是个鬼精的，笑着开了口：“娘，这碗俺来刷吧。” 钟庭月便停了手：“行，老二媳妇儿，我也知道你在想啥，我跟你嫂子编了竹篮赚钱，本来也是想带着你，但你得跟我保证，以后不能总是跑娘家，要是沈二海对你不好，你跟我讲，要么你打他要么我打，你觉得咋样？” 汤语莲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但转念一想，还是甜甜的点头应了：“好嘞，娘，先前也是俺没忍住脾气。” 钟庭月满心赞赏，这汤语莲，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 第9章 一拍即合 下午趁着太阳好，钟庭月拿了竹篾开始教汤语莲。 汤语莲从一开始的波澜不惊到最后的满脸惊愕，心里的不爽也变成了惊喜和佩服。 她跟着学是有点儿慢，不怎么做这种活儿，还生怕钟庭月生气。 但钟庭月很有耐心。 汤语莲成功做出来一个小的，满脸惊喜：“娘，俺觉得给李婶子的有点儿多，咱家辛辛苦苦做出来一个，李婶子就直接……抽走了那么多。” 钟庭月和她的想法撞到了一起，但是她在这里没有人脉，李婶子那边生意还是不能停，但他们自家也可以上街去卖这些篮子。 钟庭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咱们自己去卖篮子，要是李婶子给咱家依然能拉来生意，咱也一并接着。” 谁会嫌弃钱多呢？更何况，只有喜事儿多的时候，篮子的生意才可能会更好一点儿。 李婶子那边拉来的基本都是家中有喜事儿的。 两人一拍即合，温锦绣在旁边也默默点头。 第二日早上，一家人带着大大小小的各种篮子，一起去了镇子上。 恰逢集会人还不少，三个小孩儿很是高兴，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一路上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是畅快。 “你们三个跟好自己的娘亲，别走丢了。”钟庭月喊了一声，带着大大小小的篮子，喊了声温锦绣和汤语莲。 她们需要到店里去，但对这里不熟悉，得让俩儿媳妇儿带路。 沈长眠和沈二海两人抓住自家孩子：“娘，你们先去忙，俺俩带着他们三个小的四处看看。” 三个小孩儿手里都有铜板，估计是放不住的，与其让他们乱花，不如盯着。 沈大山也赶紧点头：“俺也去。” 说着，转身就走。 钟庭月还是比较信任沈长眠，点了点头，便带着温锦绣和汤语莲往集市里面走。 沈大山摸着自己口袋里的钱串子，嘿嘿乐呵了一声，看着沈二海和沈长眠在前面走着，特意放慢了脚步，转身朝着赌坊那边跑去。 “大哥你干什么去！”沈二海先发现的，赶紧跟上去抓住沈大山。 “去去去你们去玩，别管我！”沈大山眼里只有赌坊，一把甩开沈二海。 沈长眠更是上前阻拦：“大哥你不能再去了！你哪儿来的钱？” 沈大山冷哼一声，一脸的傲气：“我媳妇儿的钱就是我的钱，你们管那么多干啥！滚滚滚！” 他脚下步子加快，瞬间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沈二海和沈长眠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无奈和愤恨。 这边钟庭月找到了几个买卖竹编的店铺，她对比了一下，带着两个儿媳妇儿走进了一家比其他店铺要豪华一些的竹编店。 店铺里进进出出的人，衣着明显比其他人更华丽一些，钟庭月打定了主意，踏了进去。 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袍的男子站在柜台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推着算盘，听到动静，他耳朵动了动。 微微抬眸，露出那双好看到仿佛装了星辰的深色瞳子。 他的目光落在钟庭月身上，眉尾微微上挑，正在盘算账目的手停下。 男子声音清朗，模样俊俏，从柜台后面往前迎接了一些：“三位贵客，有何贵干？” 钟庭月听到这磁性声音，心脏狠狠一跳，目光骤然和他对上，更是心中一紧。 他真好看。 这一路走来，钟庭月一直在不动声色打量周围，此时更是被这男人的容貌惊得眼前一亮。 就连温锦绣和汤语莲都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钟庭月收敛心中惊艳，将篮子一溜排开在柜台上：“掌柜的，打扰了，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那男人轻笑一声，伸手将那算盘捏在手里：“三位请坐，来人，沏茶。” 他在钟庭月对面坐下，温锦绣和汤语莲都没动弹，只敢站在那里，还是钟庭月劝说了几句，她们才些许放松。 钟庭月开门见山，叫男人先打量她们编织出来的篮子，待他看仔细了，才道：“我们按照日子提供篮子，您看如何？” “怎么称呼？”凌萧寒将茶杯推到她面前：“鄙人姓凌，姑娘称呼我为凌掌柜即可。” “钟。”钟庭月顿了顿：“声若洪钟的钟。” “钟姑娘。” 钟庭月没在意后缀，开始详谈后续价格。 对方确实是个慧眼明人，最终每个篮子都以比钟庭月定价多出三十文的价格成交。 温锦绣和汤语莲两人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等走出去之后，钟庭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两人才纷纷回神。 她们一共做了十六只不一样的篮子，掌柜的每一个都定了，并且给了一两银子的定金！ 这沉甸甸的。 一下子就赚了一两银子，温锦绣和汤语莲都不敢想象！ 这还只是定金啊！ 钟庭月轻轻咳了一声：“马上就要入冬了，给家里添置点儿东西，走吧。” 凌萧寒手中抱着算盘，站在门口，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小篮子，在这算是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有如此手巧堪比宫中那些艺娘的人儿。 凌萧寒嘴角翘起，“明明已为人妇，却偏生对姑娘这称呼……不避讳，钟……” 钟庭月丝毫不知，她带着温锦绣和汤语莲往前走着。 三人经过了赌坊门口，那里围绕着一群人。 钟庭月喜欢热闹，下意识凑上去看了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被吓了一跳。 沈大山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几个彪形大汉手中拿着棍子，冲着他骂骂咧咧。 他口中不停的求饶，其中一人抓住他的衣领，啐了一声：“没钱还赌什么！” 沈大山正打算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温锦绣，赶紧大喊：“娘啊！媳妇儿！你们可算是来了，快给我银子！那是我娘还有我媳妇儿，她们有钱，她们有钱！俺去要钱！” 那大汉看了眼钟庭月，撒开了沈大山的衣领：“你是他娘？你儿子在我们这里欠了五两银子，怎么还？要是不还，我们就要剁掉他一根手指！” 钟庭月挑眉，一根手指五两银子，那肯定选择剁掉啊！ 只是她没想到，都打了沈大山那么几次，他还是不听话！ 温锦绣气得浑身发抖：“你哪儿来的钱还去赌！？” 说着，才发现自己怀里的铜板都不见了：“沈大山！你要不要脸！” 钟庭月这才得知，沈大山竟然把前两天那铜板全都偷走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跨步上前，一巴掌甩在沈大山脸上：“你个渣滓！怎么有脸要钱！偷到自家人头上了是吧！你怎么不去死！” 其他人都被钟庭月这一出给弄蒙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钟庭月怒喊：“剁掉！剁掉他的手指！老娘没这个儿子！” 温锦绣被吓了一跳，看了人家手中的刀，有些心软：“娘……大山他……” 话没说完，就被钟庭月瞪了一眼：“不准求情！” 温锦绣吞了口口水，没敢接话。 那几个彪形大汉冷笑，只以为钟庭月演戏叫他们心软：“那俺们可就听你的了，剁了啊！” 说着，按住沈大山，抬起刀，寒光闪闪。 第10章 狠下心 沈大山吓得几乎要失禁，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喊着不要。 那拿刀的人下意识去看钟庭月的表情，却发现这妇人模样冷冷清清没有半点儿心疼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时间泛了嘀咕。 钟庭月微微垂眸，盯着沈大山，暗骂了一声活该。 拿刀的人瞬间被这嘴型激起一阵怒火，手起刀落，鲜血骤然喷涌而出。 沈大山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那截断指在地上滚了两圈，彻底和沈大山的手分离。 温锦绣也跟着惊叫一声：“大山！” 她眼泪瞬间被吓得落了下来：“多少银子……多少银子我赔给你们啊！” 她后悔的不行，赶紧扑上去，伸手要把自己余下的铜板给他们。 钟庭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管他去死！这都是他自己活该！” 钟庭月恨铁不成钢，看着温锦绣落泪的模样，咬了咬牙。 沈大山都把她的钱偷走了，她竟然还能给人家赔钱！ 还要护着沈大山！ 拿刀的那人更是面上闪过一丝震惊，没想到钟庭月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啊！ 他站起来，朝着钟庭月抱拳：“沈大山与上林赌坊的恩怨一笔勾销！人你们带走吧，以后好好看着，别叫他来了。” 钟庭月嗯了一声，不远处看到沈长眠和沈二海匆匆赶来，朝着汤语莲招了招手：“你带着三个孩子在一边，别叫他们看到了，喊老二和老三把他们大哥抬到医馆去。” 她是狠心，但是也没必要要沈大山的命，不然那才叫人戳脊梁骨。 汤语莲也是没想到，钟庭月与之前截然不同，先前多宠爱老大，如今便有多狠心。 倘若放在以前，沈大山在外面被人这么威胁，她这个婆婆怕是早就开骂人家。 这要是剁掉了沈大山的手指，她这个婆婆估计早就把人家赌坊给砸了！再撒泼打滚！ 汤语莲收敛了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赶紧把沈长眠和沈二海喊来。 两人得知什么情况之后，皆是对钟庭月另有看法。 小心翼翼抬着沈大山去了医馆，温锦绣看着大夫给沈大山包扎。 那断指没有带回来，带过来也没有什么用。 这镇子上的大夫是厉害点儿，比村子里的郎中要厉害，但是这断指，接不上。 温锦绣轻轻抽泣，掉眼泪，那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看得钟庭月心烦。 她一把扯过来温锦绣的手，给了她一百文钱：“你在这儿守着，等沈大山醒过来，给大夫银子，拿了药就回去。” 说完，钟庭月看向一边的汤语莲，声音不大不小：“沈大山现在还不能死，这钱，是我借给他的，之后他得给我挣回来。” 汤语莲他们匆忙点头，都很明白钟庭月的意思。 几人对视了一眼，又听钟庭月说道：“老二老三你们也在这儿等着，我带着孩子们先回去，语莲，你也随我一起。” 说完，拉着沈诺的手腕，“走吧，奶带你们回家。” 三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听话。 脚步就要跨出去，温锦绣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抽噎着跪下，朝着钟庭月磕了个头，“谢谢娘！” 钟庭月心里还是很不得劲儿。 她可以对自己的儿子狠心，但是无论是汤语莲还是温锦绣，她们二人都是以夫为大。 古代的男子在家中，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只可惜，沈大山这个顶梁柱，是个被蛀虫腐蚀了的。 当前还没办法拯救回来，只能循序渐进。 更何况温锦绣还没个孩子，都说为母则刚，钟庭月原先并不相信这话。 但是对比汤语莲和温锦绣，前者就是为母则刚的典范，为了自己和孩子，她不会忍着苦难，可以毅然决然的带着娃儿回娘家。 她甚至可以叱骂问责沈二海。 但是温锦绣不是，现在沈大山就是温锦绣的全部重心。 钟庭月脚下只停顿了一下，便匆匆带着孙子孙女出去。 沈大山挨了罪，但家里的东西不能少买。 钟庭月特意挑了些竹篾，又买了两斤肉，十斤面，六斤米，还买了一两糖外加上其他的调料。 这零零散散，一两银子花去了四百文，又给了温锦绣一百文，如今还有五百文，就这还只是买了吃的，家里的那些棉被啥的，还要重新想法子。 跟掌柜的约定好三天后送过去一批篮子，这三天，就意味着她们娘仨要足不出户。 钟庭月喊了辆牛车，把东西都带回去，到镇子出口了，看到吹糖人的，三个孩子眼巴巴看着，钟庭月又喊牛车停下。 “娘？”汤语莲有些茫然，喊了一声。 “给他们三个买点儿吃的。”钟庭月下了牛车，买了五串糖葫芦，三个糖人，自己和汤语莲各分了一串，这又花掉了二十文。 汤语莲有些心疼：“娘，他们仨吃太多甜的不好。” “嗯，年前也就这么一次了。”钟庭月这么说着，指着她手里的糖葫芦：“赶紧吃，不用给沈二海留，等下次看他们表现，好了再给吃的。” 汤语莲面皮有些发烫，她不好意思吃，眼看着钟庭月都吃完了一串糖葫芦。 她把手里这串递过去：“娘，你吃吧。” 钟庭月看她没有回来时候的泼辣模样，眉眼都温顺了很多，不由得好笑，笑完又绷着脸：“叫你吃你就吃。” 汤语莲怕她生气，赶紧吃了一口。 三个小娃儿也是咯咯直乐，他们喜欢这样的奶奶。 娘几个回去之后，汤语莲是觉得心里不太安稳，特意洗了肉，又弄了米粥。 钟庭月在旁边盯着，叫她别吝啬放调料，买来就是吃的。 等饭做好，沈大山他们就到了门口。 沈大山满脸苍白，捧着自己的手，可怜兮兮，嘴角往下撇，见到钟庭月，张口就要哀嚎，被钟庭月猛然站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沈长眠抿了抿唇：“娘，我和二哥已经拦着大哥了，但是没拦住。” 沈诺在旁边奶声奶气的给自家爹爹说话：“是的奶奶，诺诺看到啦！” “嗯，我知道。”钟庭月冷笑一声，转向沈大山：“谁给你的狗胆！你偷老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第11章 整治沈大山 沈大山一听这话就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叫起来，整个人做出可怜的样子。 “娘，你看我这手指都被别人砍了，就别跟我计较了成吗？” 钟庭月皱紧眉头，一副看透他的样子：“别跟你计较？你心里头恐怕还在埋怨我这个当娘的心狠吧？” 沈大山嘴角动了动，的确，他心里头这会儿也存了一口气，可娘现在变得太强势了，让他不敢招惹，这才只能暂且缩着尾巴做人。 见他不说话，钟庭月直接冷着脸色道：“你之前在家好吃懒做的，我暂且不计，但是从现在开始，家里头不养闲人，你出去做工把你媳妇儿和你看伤的钱还上，再交伙食费，若是不交也不用待在这个家里了。” 温锦绣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起来，上前一步刚想帮沈大山说话，就被汤语莲给扯了回来。 “大嫂，娘这是立规矩呢，你就别管了。” 她回来这一趟算是看清楚了，娘的确是跟之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她主意大着呢。 大哥这些年吃住都在家里，没给过家里一分钱就算了，有闲钱就出去赌，还让家里还债，是时候该整治整治了。 “娘！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沈大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手指才刚被砍了，娘就让他出去找活干？ 钟庭月看着他不说话，脸上带着不容置喙。 见她如此，沈大山只好将目光又放在自己媳妇儿身上，温锦绣刚刚听了汤语莲的话，这会儿紧咬着唇一言不发，其余两个兄弟亦是如此。 “好！你们这么对我，不就是想要逼死我吗？我一定要出去寻个公道！” 说些，沈大山便直接冲了出去。 见他如此，温锦绣有些不放心的想要追出去，被钟庭月喊住。 “行了，老大媳妇儿，他那么大个人了，出去难不成会丢？今日我便跟你们都说清楚，家里头之后不养闲人。” 她一双好看的杏眼带着严肃，整个人透露出让人信服的气势。 “老二跟老大一样，若是还想住在家里，便出去找活干交伙食费，两个儿媳妇就跟着我做生意，至于老三，等找了先生就去学堂。” 沈长眠怕被人误会自己是吃白饭的，连忙道：“娘，我到时候会去抄书，赚了钱便给家里。” 钟庭月没接这话，只是看着没说话的三人。 “等赚到钱，家里的孩子我也会一一送去学堂，但是启蒙需要老三负责，也就抵了他在家里的伙食费。”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家里头也是如此，伙食费不过是不让他们有吃白饭好吃懒做的想法，到时候若是谁想要分家，她照样会拿出来。 汤语莲面露惊讶：“娘，你刚刚说啥？” 钟庭月斜看她一眼：“好话不说二遍。” 又将沈诺抱起来道：“奶奶也不重男轻女，诺诺跟花花要是想读书的话，奶奶也送去学堂。” 这下子轮到沈长眠惊讶了。 沈诺听见这话便甜甜的笑了，露出自己的小米牙，好不可爱。 “诺诺喜欢读书！” 汤语莲的一儿一女见状，也纷纷跑过去抱住钟庭月的腿撒娇。 “阿奶，花花跟哥哥也要读书！” 钟庭月眼中慈爱的摸了摸他们的发髻，便发号施令让两个媳妇跟着自己去厨房忙活，很快今晚的晚饭便做了出来，一家人围着桌前吃饭。 温锦绣有些心神不宁，她没有孩子，送学堂的事跟她没关系，现在丈夫也不知道去哪了，心里面总觉得有些难受。 钟庭月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夹起一块肉放进她的碗中。 “平日里都没得这样的好菜，还不多吃点？” 温锦绣这才回过神来，小声道了声谢，吃了起来。 “老大媳妇儿，我知道你因着生不出孩子心里难受，也对老大多有容忍，可这孩子讲究的是个缘分，强求不来，至于老大，我还是那句话，他这么大个人了，丢不了。” 钟庭月说着这话，心里头又将原主给骂了一遍，若不是她经常拿着这个说事，人也不会一听见孩子的事就成这样。 汤语莲是个机灵的，连忙接茬：“是啊大嫂，若是大哥能够把他那些坏毛病都改了，到时候你们再生个娃才叫好嘞。” 温锦绣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钟庭月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年代的女人，相夫教子的思想都已经根深蒂固，自己一两句也改变不了，只能带着她们多见见世面，兴许日后就想开了。 且她也不仅仅是只做竹编生意，日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自然也要想多些法子赚钱。 就这样，一家人用过饭洗漱一番之后便各自回屋歇下了。 次日一早，温锦绣眼下乌青的从屋中走出来。 见钟庭月跟汤语莲两人已经做起竹编连忙上前一步就要开始。 钟庭月让她去吃了早饭再来，不然显得她多不近人情似的。 温锦绣吃过早饭之后便坐了回来，跟着她们两人一块做起竹编，这才刚做好一个，外头便传来动静。 “娘！大哥把阿奶叫来了，还有，还有……” 钟庭月神色顿时沉了起来，站起身子往外头走，很快便看见了来者不善的几人。 沈王氏站在最前面，后头跟着两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便是她的两个孙子沈一跟沈二，沈大山瑟缩的站在一旁。 “老四媳妇，听说你们昨天去镇上了？” 钟庭月勾了勾唇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大山。 沈大山被她看的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沈王氏见她这样便立刻笃定了心里头的想法，将沈大山拉了出来，大嗓门的嚎了起来。 “大家快来看啊！上回我就说这钟庭月没安好心虐待我大孙子，她还狡辩说是教训儿子，可怜我大孙子的手指都被人给砍了，这当娘的不心疼就算了，竟然还赶着人出去做工！多么恶毒！” 早在沈王氏来的时候，旁边的邻居就已经在悄悄望着外头的情况了，这下听见动静，便三三两两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这边。 第12章 看望三弟妹 瞧见沈大山的明显断掉了的手指还有发白得脸色，顿时议论了起来。 “沈家月娘，你这也太心狠了……” 见有人支持，沈王氏连忙顺杆子往上爬，刻薄的脸上带着狡猾。 “就是啊！昨天她们从镇上买了肉，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不孝敬我这个当娘的也就算了，可怜我大孙子断了手指，不让吃饭还被赶了出来。” 钟庭月等着她说完，上前一步也不接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沈大山。 “这也是你的意思？倘若如此，恐怕你在你奶奶那里过的会比家里头好，既然如此，你便过去好好替家里孝敬你奶奶。” 这话一出，让原本准备哀嚎的沈王氏顿时闭上了嘴。 其余两个男人也是懵了，原本以为钟庭月会害怕，谁成想她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沈大山心里头咯噔一声，有些害怕的看向钟庭月。 “娘！你别赶我出去！” 现在家里条件好不容易好了，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他去喊了阿奶过来不过也是想着让娘打消让自己去做工的念头，要是被赶去了阿奶那边……“大家都看到了吗？事到如今，这钟庭月还是狠心把我大孙子赶出去，可怜我大孙子，没了爹，亲娘也变后娘……” “行了。”钟庭月皱着眉头，耐心已经消失殆尽，沈王氏顿时被她吓得噤了声。 “沈大山，我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昨天我跟你说的，二便是你去孝敬你奶奶。” 温锦绣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强迫自己不去管这个事情。 这话一出，沈大山想都不想直接站在钟庭月面前。 “娘，我错了，我明日便出去做工赚钱，你别让我去阿奶家。” 废话，阿奶家人那么多，他若是去了恐怕只能吃糠咽菜，比在家里还过的不如，现在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到时候再想办法。 钟庭月看了他一眼，朝着面色明显变得不好看的沈王氏勾了勾唇。 “娘，你也看见了，我们终究是母子连心，您说的那些话，大山也觉得是事实吗？” 沈大山不敢看沈王氏扭曲的面容，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沈王氏气的咬牙：“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你这当媳妇的去镇上赚了钱买了肉，总该拿些东西来孝敬孝敬我。” “是啊婶子，阿奶这几日吃不好睡不着，你若是个孝顺的便拿出昨晚买的肉来。” 旁边的沈一见场面不受控制，便帮着沈王氏将今日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一遭下来，附近的邻居多少也明白了是个怎么回事，有些有小心思的，一听到钟庭月去镇上赚钱了，便起了计较。 钟庭月冷笑一声，恐怕这个才是她们今日的目的。 “娘，我都说了家里头揭不开锅，哪里赚了什么钱？这不，刚拿到您给的十两银子好容易给家里的孩子补补身子，您闻着味就过来了。” 她也不是故意瞒着自己赚到钱的事实，只是人心隔肚皮，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赚钱的事情没必要让人知道。 日后她在想法子带着村里头人品好的一块做生意，毕竟有的人自己一人也赚不完。 “你！”沈王氏气愤的指着她，顿时又要撒泼打滚起来。 汤语莲见是时候轮到自己出马了，拿着扫把就走了出来。 “哎呦，奶，你可让一下，我们这大门口好久没扫了脏的很！” 她手拿着扫把飞舞，顿时尘土飞扬，呛的沈王氏说不出话来，节节败退。 钟庭月给汤语莲递了个眼神，她顿时更加起劲。 很快，沈王氏便带着两个孙子灰溜溜的走了。 其他看热闹的见热闹没了自然也自行散去，心里头对钟庭月的形象又深了几分。 “这沈家月娘果真跟以前不一样了，沈王氏日后若还想着拿捏她可就难喽。” “可不是吗！” 钟庭月带着人往家里走，将大门一关，自己坐在椅子上，眼神严厉的看着沈大山。 “你除了去找你阿奶，还有什么本事？” 沈大山缩着肩膀站在一旁，不敢接话。 钟庭月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还愣着干嘛？麻溜的，找不到活你也就别回来了。” 沈大山听了这话，吓得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立马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带着两个儿媳妇编竹编，编好了就带着她们往城里去。 这几日温锦绣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钟庭月也没法子，只能随她去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坐着牛车去了镇上，因为竹编数量太多，钟庭月便多给了一些钱，让赶牛车的人将他们送到了店铺门口再一个个取下来。 门口的小二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他们是上次的卖竹编的连忙招呼着人出来帮忙搬了进去。 “我家掌柜的出门有事去了，特意嘱咐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等我检查一遍没有问题便给你们结算银子。” 钟庭月微微点头，她就说怎么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凌萧寒，本来自己还有些生意想跟他谈谈，结果人不在，那就等下次吧。 那人将竹编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便让人拿了五两银子给她们。 “辛苦你们了，本来是四百八十文，多给你们二十文去吃个饭。” 汤语莲喜笑颜开，好听的话顿时从嘴里冒了出来。 “多谢这位大哥，祝你们生意兴隆！” 钟庭月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了个想法，大儿媳虽然性格软弱，但是手巧，二儿媳学东西慢一些，可是个跟人打交道的好手，现在她对两个儿媳都有所了解，只剩下一个三儿媳不清楚。 不过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三儿媳脾气有些不好，跟原主在家经常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便来了镇上做事，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想到这个，钟庭月便道：“我们也来镇上好几次了，今日便去看看你们三弟妹。” 温锦绣动了动嘴没说话，倒是汤语莲嘴快。 “娘！你去看三弟妹做啥？跟她吵架吗？” 钟庭月叉腰瞪她一眼：“你当我跟你那奶奶一样？” 汤语莲撇了撇嘴，暗自吐槽，您之前可不就是那样吗？ 第13章 偶遇登徒子 说完这话之后钟庭月眯了眯眼，知道原主素来和这个三媳妇不对付，但她既然来了，那就得改变现状 想到这，她便轻咳一声。 “话不多说，咱们去买些吃食看望三儿媳去！” 温锦绣跟汤语莲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 娘要是跟三弟妹碰上了，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可奈何娘突然心血来潮，她们也只能跟着一块去。 三人先去吃了个饭，就买了些糕点来到了宋卿蓉做工的地方。 宋卿蓉刺绣的手艺的非常好，就找了一个绣坊做工，这会儿刚从里面走出来，便碰到了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宋娘子，你去哪里？不若陪哥哥我喝一杯？” 宋卿蓉一看到他，脸上便露出厌恶的神情，连忙躲开不让男人的手碰到自己的身子。 可那男人却是不依不饶的缠了上去，酒气喷洒在她脸上，令人作呕。 宋卿蓉是他们家绣坊里面最有姿色的绣娘，哪怕是嫁了人依旧风韵犹存，且他玩玩又不负责，所以今日喝过酒之后便寻了过来。 “柳公子，请你自重。” 宋卿蓉隐有怒意，可面前这男人是主家公子，她偏偏又无可奈何。 这话一出，跟在柳工鸣旁边的狐朋狗友顿时调笑出声。 “工鸣，这小娘子一副不待见你的样子，要不你还是赶紧走吧。” 其余人听了这话也纷纷应和。 柳工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早就想对宋卿蓉下手了，连续好几日给她送东西，可这女人就是不买账，现在竟然还当着自己兄弟们的面如此下他的脸。 想到这，他上前一步强硬的抓住宋卿蓉的手腕。 “宋卿蓉！本公子这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卿蓉连忙挣扎了起来，绕是她脾气火爆，可终究是个弱女子，现在被一个正常男子给掴住，哪里挣扎的了？ 见她脸色变得慌张，柳工鸣顿时大笑出声。 “你乖乖听话不就成了？何必费劲。” “放开！” 钟庭月带着两个儿媳妇一走过来便瞧见这副场景，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柳工鸣听见这话，抬头看见穿着朴素，容貌昳丽的钟庭月，顿时眼睛一亮。 “这位姑娘，你也想跟本公子玩玩？” 汤语莲听着他的污言秽语再也忍不下去，怒喝一声。 “你怎么跟我娘说话的。”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又是哄堂大笑。 “哎呦我去，柳工鸣，你连这个年纪的妇人都下手？真是荤素不忌。” 宋卿蓉这会儿也连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狠狠地给了柳工鸣一巴掌。 “你这个登徒子！我要去衙门告你。” 柳工鸣眼中闪过沉色，这下是彻底怒了，挥了挥手命令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厮。 “来人，把她给本公子抓起来！” 钟庭月神色一变，上前将宋卿蓉扯了过来护住，冷冷的看着柳工鸣。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想强抢民女？若是我与衙门的宁大人说一说，想来宁大人会给我个面子，管你是哪家公子，都要去牢房蹲一蹲。” 柳工鸣咬了咬牙，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嘲讽出声：“宁大人多忙啊？会管你一介村妇的事情？今日碰上爷爷我，你们三都算倒霉。” 柳工鸣正想让旁边的小厮有所动作，便被旁边的人给拦了下来。 那人眯着眼睛看向钟庭月：“你是宁大人何人？” 钟庭月挺了挺胸脯，整个人迸发出不属于村妇的气质，一下子还真将这些人给唬住了。 “宁大人是我姐夫，你们若是敢动我们一根汗毛，谁来也护不住你们。” “我呸，宁大人是你姐夫？他还是我爹呢。” 柳工鸣一泡口水落地颇为嚣张，可旁边那人却是起了计较。 “工鸣，瞧这妇人如此嚣张的模样。恐怕真是跟宁大人有关系，就算她是哄骗我们的，那宋卿蓉也还在你家绣坊，届时调查清楚再下手更保守一些。” 柳工鸣听了这话微微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就算他家在镇上有些势力，那也怕跟官府对上。 “行！今日本公子便放你们一马，若是让本公子发现你们哄骗我，到时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又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汤语莲跟温锦绣两人吓得脸色发白，见人走了，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钟庭月。 “娘，你啥时候认识宁大人了？” 钟庭月铁青着一张脸：“不认识。” 她不过是突然想起来这号人物，据说是个刚正不阿的主，便拿出来顶一顶，若他们不相信便再想其他的法子。 宋卿蓉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情绪缓和过来便看向两个妯娌问道。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娘说来看看你，我们便过来了。”没成想撞到刚刚那一幕。 宋卿蓉嗤笑一声：“你有那么好心？还来这里看我？” 钟庭月抿了抿唇，想起刚刚的事情，那柳工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得清楚对方的底细，这才好想法子。 “此地不宜久留，今日你便跟我们一块回家去。” 宋卿蓉没有反对，跟着她们一块往回走，等回了家，钟庭月这才开口问道。 “今日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那柳工鸣又是谁。” 听见这话，哪怕是平常跟自己不对付的婆婆问出来的，宋卿蓉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可她性子强硬，又硬憋了回去。 “他是我主家的公子，前几日我不小心跟他碰上了，自此他便时不时过来给我送东西，我知道他是个好色之徒，便一直拒绝，谁知道今日……” 钟庭月微微点头，眼中迸射出寒光，她倒是没想到自家三媳妇儿在外头竟然受了这种委屈。 温锦绣也满眼心疼的握住宋卿蓉的手。 “弟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回来告诉家里一声？” 说到这个，宋卿蓉便沉了脸色一言不发。 钟庭月懂了，她这是心里头埋怨原主，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不愿意回来。 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扶额，原主也是非常的不要脸，每次去镇上找她都没好事，不是要钱就是要物。 第14章 家中的变化 哪怕自家这个儿媳妇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都不给好脸色，骂她不孝，出去赚钱一分不给家里，即便她寻的是个做绣娘的活计，原主也骂她是个不知羞耻的贱货，出去抛头露面。 实际上就是因为宋卿蓉不给钱孝敬她，她心里不舒服，而宋卿蓉又是个脾气火爆的，两人便经常吵架。 到后面她渐渐的一月回来一次，沈长眠想带着沈诺去镇上寻她，原主也不允许。 可以说他们三人是被原主逼的一月只能见一次面。 “倘若这次你去找我也是为了跟我要钱的，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给你。” 她赚的钱都是给自家长眠存着读书还有闺女用的，一分都不会给钟庭月。 钟庭月气结，知道原主带的固有印象改变不了，只得转移话题。 “这几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绣坊那边的活计你就不要去了。” “不行！”宋卿蓉下意识的便是拒绝，她倘若不去，长眠还能有钱重新读书吗？ “现在这种情况，你若是去了，他定然会再来寻你。” “那我也得去！” 宋卿蓉也来了气性：“谁也别想阻止我！你逼着长眠没钱读书只得回来种地，我再怎么样也要存了钱让长眠重新读书！” 沈长眠刚走进来，便听见了自己媳妇儿的声音，顿时眼眶一红，便带着沈诺走了进来。 “娘亲！”沈诺看见自己娘非常高兴，迈着小短腿便朝她飞奔过来。 “蓉儿，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宋卿蓉不动声色的擦去自己眼角的泪，露出一个笑容，没有面对钟庭月般时暴躁，温和的道。 “想你跟诺诺我便回来了。” 沈长眠眯着眼睛显然是不相信，他看向钟庭月道。 “娘，今日你们去镇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不说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都不用她说，沈长眠便已经猜到了。 钟庭月刚想说话，便被宋卿蓉直接打断。 “没什么事！我都说了我是回来看你们的。” 她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长眠，不然他肯定不会再让自己出去挣钱。 钟庭月冷着脸，有些强硬道。 “行了，家里头有了余钱，长眠读书的事情我会解决，让你回来就回来，哪那么多废话？” 她本来就对沈长眠十分愧疚，现在一听宋卿蓉的话，心里头也是非常的不好受，都是原主惹的祸！她也只能尽力补偿了。 宋卿蓉噎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钟庭月。 “你刚刚说什么？” 沈诺这下也被奶奶跟娘之间的气氛给吓到，连忙上前抱住钟庭月的腿，生怕她跟以前一样和娘亲吵起来。 “奶奶不气。” 钟庭月面色缓和了一些，将沈诺抱了起来，叹了口气道。 “之前的事情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住你们，既然我说了让长眠读书，我就会做到。” 想了想，她朝沈长眠问道：“前几日我让你去找夫子的事情，找的怎么样了？” 宋卿蓉狐疑的看了一眼沈长眠，还是有些不相信，她不过是一个月没回来，婆婆就让他读书了？ 沈长眠微微点头：“我已经去寻了，夫子说帮我入学，但是还要等几日。” 钟庭月点头，揉了揉眉心：“好了，你难得回来一次，吃过饭便歇下吧。” 话音刚落，沈二海便从外头回来，他今日出去找活干去了。 “二海，你回来了，找到活计没有？” 汤语莲见自家丈夫回来了，连忙带着两个小的迎了上去。 沈二海挠了挠头：“找到了，在码头给人家搬货。” 钟庭月听了这话，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二儿子比起大儿子来还算是老实，虽然有时候有些摇摆不定，不过都是些小毛病，日后她慢慢纠正就是。 沈长眠可没忘记刚刚自己要问的事，即便是被转移了话题，他这会儿也寻了机会问起。 “娘，所以今日在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钟庭月看了宋卿蓉一眼，示意她自己说，毕竟这种事想瞒也是瞒不住。 沈长眠听完事情原委之后，气的眼睛都红了，当即便要冲出去找柳工鸣算账，被沈二海拦住。 “长眠，他也没拿我怎么样，这件事情就算了，你日后还要读书，若是冲动行事，以后的仕途怎么办？” 沈长眠懊恼的打头：“都是我没用，才让你受了这种委屈。” 钟庭月看他们夫妻情深的模样，心也酸的很，找准时机激励沈长眠。 “这件事情我会想法子解决，老三，家里就你一个读书有天赋的，若是去了学堂恐怕要比别人更加努力，届时才能护住你媳妇儿还有闺女。” 沈长眠深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可他又有些不放心。 “娘，你怎么解决？要不我去找夫子想想办法。” 钟庭月摆手不让他们再提，她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一家人吃过饭之后，宋卿蓉靠在沈长眠怀中，看着已经熟睡的闺女，忍不住小声问道。 “夫君，娘怎么突然答应让你去读书了？” 沈长眠眼神闪了闪：“我也不知道娘怎么突然变了，兴许是良心发现了吧。” 他又将最近家里的变化说给宋卿蓉听，宋卿蓉听完了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这变化也太大了，不会憋着什么坏主意吧？” 沈长眠摇了摇头：“看起来是真心的，虎毒尚且不食子，应该只是幡然醒悟了，我好歹也是她亲生儿子。” 宋卿蓉微微点头，翻身抱住沈长眠：“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你读书就好。” 长眠这么好的读书天赋，不能因为家里的原因就不去学堂。 是夜，整个沈家都变得静悄悄的，这会儿一道人影闪了进来，悄悄的将门栓打开，尽量不引起动静。 等进了里面，只能透过投射进来的月光隐约瞧见里面的环境。 沈大山偷偷的来到自己屋门前，刚要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 钟庭月幽幽的站在他身后直勾勾的看着他。 沈大山顿时被吓的大叫一声，惹得整个沈家的人都醒过来，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第15章 用方子换保护 “娘？怎么了。” 汤语莲疑惑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钟庭月朝里答道：“没事，你们接着睡。” 有了这话，其他人也就没再有动静。 说罢，她伸手抓住沈大山的耳朵，带着他往外头走。 这会儿外面已经有些凉意，风呼呼的吹进衣服里，让沈大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断掉的手指更疼了。 “你深更半夜回来，是怕没找到挨我骂吧？” 沈大山明显心虚，他今日出去一开始的确是找活去了，可是找了半天，发现那些活都累死人，他哪里干过？只好在外头躲着，等家里人睡了再回来，谁成想娘在这等着呢。 见他低垂着脑袋，钟庭月也不想跟他废话浪费自己睡觉的时间，今日若不是一直没见他回来，她也不会等着。 “你二弟一天功夫就找到了，到时候让你二弟介绍你一块去他那里干，反正月底每人都要上交伙食费，你也别想着让你媳妇儿交，家里的情况我一清二楚。” 沈大山喏喏点头不敢言语。 钟庭月看他一眼便不再管他回去睡了。 明日她还得去镇上一趟，打听一下柳家的情况，否则这件事不解决的话，对他们来说迟早是个隐患。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钟庭月起了个大早，让两个儿媳妇在家编竹编，自己准备去镇上。 汤语莲一听顿时担忧起来。 “娘，昨日那人才放下狠话，你一个人去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是啊娘，要不我们陪你去吧？” 温锦绣也有些担忧，家里头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虽然婆婆之前做的不好，可这些日子都是婆婆带着他们赚钱，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头恐怕又要不好了。 钟庭月干脆拒绝：“我一个人去便好，你们跟着我目标更大。” 她说完之后，便直接转身走了。 “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温锦绣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跟家里其他人寻思了一下，让沈大山三个男子悄悄跟了上去，也好护着钟庭月。 钟庭月坐在牛车上，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转头看去，便瞧见了沈大山三个，心中一暖。 哪怕原主之前对他们再差，现在好上几日，他们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这可能就是亲情吧。 沈大山见她发现自己，便带着两个弟弟上前，有些讨好的道。 “娘，听说你去镇上有危险，我们就过来保护你了，不是我故意不去找活干的。” 钟庭月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三人一块去还得坐牛车花钱，就留在家里好了，不然那些人找到家里来怎么办？” 沈大山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些纠结，觉得娘说的也很对，家里就媳妇儿跟孩子在，若是那些人找到家里来怎么办？可娘没人护着也不行啊。 最后还是沈长眠出了主意：“大哥留在家里，我跟二哥护着娘，到了镇上后，二哥去干活，我陪娘。” 这话一出，其他两个兄弟认同的点了点头。 钟庭月也没在阻止，带着自己两个儿子去了镇上，便跟沈长眠直奔凌萧寒的铺子，可仍然没有看见他。 “小二，你家掌柜的呢？” 那小二见她来了，脸上便露出笑容。 “钟姑娘来了，我家掌柜的这会儿应该在自家酒楼那边呢，咱们生意做的大，这里只是一小部分。” 钟庭月听见这话，眼睛便是一亮，若是这样的话，那她的想法恐怕更容易实现了。 于是她直接问清楚了在哪个酒楼，带着沈长眠便走过去。 沈长眠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娘，你认识凌萧寒？” 钟庭月走着路，听见这话便随口答道：“我们编的竹编除了给李婶子，便是来这里卖，我见过他一次。” 只是见过？沈长眠心中满是疑惑，娘不会看着人家富贵，便想上赶着吧？ 钟庭月自然没有注意沈长眠的神色，直奔酒楼而去，正好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凌萧寒。 他一身深蓝色的锦袍，整个人透露出贵气，好看的丹凤眼在瞧见钟庭月时闪过一丝惊讶。 “钟姑娘？”他语气有些不确定。 钟庭月看见他便上前一步直截了当道。 “凌掌柜，我今日寻你是有事要说。” 凌萧寒对她观感不错，听了这话便微微点头，让人安排了一处包间。 “跟我来。”他看向钟庭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钟庭月微微点头，带着沈长眠跟了上去。 几人来到包间，小二便给她们上了一壶茶。 “钟姑娘寻我所为何事？” 钟庭月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喝茶，就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般。 “是这样的，除了竹编以外，我还有个生意想跟凌掌柜谈一谈。” 凌萧寒挑了挑眉，来了兴致：“钟姑娘但说无妨。” “我瞧见你这酒楼生意还可以，但是菜色不过是平常酒楼都有的，我这里有几个菜方子，保管你在哪里都没见过。” 凌萧寒脸上揣着笑意，心中却有些惊讶于她的细致。 “竟然钟姑娘提出这个，那你想要用什么交换呢？” 钟庭月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若是凌掌柜能帮我解决此事，护着我们，我便免费提供菜方给你。” 怕他不相信自己，钟庭月又道：“我现在就可以写出来其中一个，你让你这的厨子按照我写的做出来尝尝？” 凌萧寒听了她的话神情便严肃下来了，他虽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但心中也有正义感，听见他们的遭遇，就算是钟庭月不说菜方的事情，自己也会帮一帮。 “此事你既然已经来寻我，我会帮你解决此事，菜方的事情咱们在商言商。” 钟庭月有些惊讶，她跟凌萧寒非亲非故，他这么轻易就答应帮助自己？ 这下不仅是她，就连沈长眠也是微微瞪大了眼睛，满肚子的疑惑。 最后钟庭月还是不想无缘无故的让沈长眠帮忙，将菜方子写下送给了他。 “这只是开始，日后我还有生意想与凌掌柜做。” 凌萧寒这下不好拒绝，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第16章 送去书院 等到钟庭月等人走了之后，凌萧寒身边的小厮这才上前一步有些不解的问道。 “主子，你为何如此相信这妇人？” 凌萧寒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我看人的目光向来很准，此人非池中之物。” 说罢，他将菜方子递给那小厮让后厨的人做出来。 那小厮闻言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不过主子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他们这些人听着便是。 …… 虽说跟凌萧寒才见第二面，可她莫名相信他一定能够帮自己，所以这会儿心情还是十分轻松的。 可相比较起她的轻松来，沈长眠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娘，这凌掌柜跟我们无亲无故，竟然就这么愿意帮我们解决这桩麻烦？” 他好歹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尤其是像凌萧寒这样的商人，最讲究的便是一个利字，虽说娘用了菜方子换，可对方竟然如此相信菜方子是真的。 钟庭月嗯了一声，她也觉得这件事情进展的太顺利，倘若凌萧寒让人将菜做出来品尝之后再答应，那便是正常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我们家一穷二白，人家就算是要什么东西咱们也拿不出来啊。”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家里已经穷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让人惦记的东西？ 沈长眠听了这话抽了抽嘴角，心头的疑惑没有减少半分。 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回了家，沈长眠这才问道。 “你真的是我娘吗？” 毕竟她之前连饭菜都不会做，现在又怎么能够知道别人不知道的菜方子？而且这几日娘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钟庭月心头一惊，抬头望着自己这个小儿子，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好在她有原主的记忆。 她佯装眼含愠怒对着自己这个小儿子道：“嗯，我不是你娘，你也不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小时候你跑去山上，夜深了吓的不敢回来去接你的也不是我。” 这话一出，明明是白日，沈长眠都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可钟庭月这么一说，他心头的疑惑倒是放下来了，那是他小时候唯一一次体会到娘的温情，别人都不知道……想到这，他心情难免有些酸涩。 见他情绪突然低落下来，钟庭月也知道他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便幽幽的叹了口气。 “娘这段日子也想通了一些道理。以前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那日我也是做了一个梦，你爹在梦中埋怨我，我便仔细的思考了自己的行为，日后也会慢慢改变的。” 沈长眠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倘若真是他那死去的爹托梦，倒还真有可能。 毕竟爹在的时候，娘跟爹的关系的确是很好。 钟庭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便走回了屋。 这会儿温锦绣正在厨房做菜，汤语莲在外头编竹编，宋卿蓉则是在帮忙洗菜。 沈大山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想到这个大儿子，钟庭月便觉得头有些疼，三个儿子里面只有这个大儿子是被原主宠坏了。 “奶奶，你回来了！”沈诺跟沈花二人甜甜的喊了一声便冲了过来。 宋卿蓉等人这才注意到走进来的钟庭月二人。 “娘，事情解决了吗？” 汤语莲胆子最大，这段日子也跟钟庭月处的不错，所以直接便开口问了。 钟庭月微微点头：“我寻的凌掌柜帮忙，不过三儿媳最近还是不要去镇上比较好。” 宋卿蓉低着头没再说话，知道这时这样是最稳妥的。 次日一早。 钟庭月让沈二海带着沈大山一块出去干活。 沈大山神情恹恹的应了下来。 “娘，夫子那边说帮我处理好了，让我今日去学堂交学费，就可以正式入学了。” 虽说娘答应了让自己读书，可轮到交学费的时候沈长眠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钟庭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道：“我跟卿蓉陪你一块过去。” 宋卿蓉眼底惊讶，婆婆竟然真的这么爽快？ 几人吃过早饭之后便一块去了书院，孩子就留在家里让温锦绣二人带着。 牛车很快便停在了县城门口。 沈长眠之前读的书院叫济民书屋，是县城里最富有的几户人家专为有才识的学子所设，里面读书的少年几乎都有名望在身，只要在朝做官的云城人很多都是出自这里，可以说是群英荟萃。 沈长眠能进去当然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想到这个钟庭月就暗自咂舌。 有这么个学霸儿子，原主竟然想着让人回来种田，转头去宠爱那个一无是处的大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几人来到书院门口，门房的人认识沈长眠，一瞧见他便笑，眼中带着恶意。 “长眠，你娘愿意让你回来读书了？我说你就是个种田命，读的再好有什么用？” 要知道，这个书院有很多富家子弟，而沈长眠在其中读书的时候也是佼佼者，但是家境不好，便时常被人排挤。 那会儿被钟庭月逼着休学回去种田，书院的人大部分都在嘲笑他。 沈长眠一听这话，脸色便气的发红。 钟庭月眯着眼睛刚要训斥两句，苍老的呵斥声便从里面传来。 “看来我济民书院在招门房的时候也应该寻些有品性的，而不是你这样品行不端的。” 门房听见声音，脸色顿时发白，整个人低着头不敢造次。 “院长。” 沈长眠彬彬有礼的朝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老者行了一礼。 那老者嗯了一声，便看向钟庭月冷哼。 “你这妇道人家还算是不愚蠢，知道把你儿子重新送回来。” 钟庭月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日后就承蒙院长照顾了。” 说罢，她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银钱递了上去：“这是我儿的学费。” 济民书院的院长姓宁，对沈长眠本来很是看好的，谁知道他有一个这么不成调的母亲，不过还好两人送了回来，不算醒悟的太晚。 沈长眠看了一眼自己娘亲跟媳妇儿，便拱了拱手，跟着宁院长进去了。 剩下钟庭月跟宋卿蓉两人在原地站着有些尴尬。 第17章 又有赚钱的新点子 “娘，难得来县城一次，我们不若逛逛？” 钟庭月正有此意，这次让小儿子重新入学的学费，一下子就让他们家变得一穷二白，她也想看看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那我们便看看吧。” 宋卿蓉点头嗯了一声，虽然她还是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婆婆，可是她竟然爽快的答应了让长眠读书也说到做到了，那她为了不让长眠有后顾之忧，自然也不会像之前一样跟她争吵。 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逛过一圈之后，钟庭月便有些累了，找了个地方，点了两碗面跟宋卿蓉坐着吃了起来。 “你觉得我们可以做些什么生意？” 钟庭月这会儿也找不到商量的人，便看向对面的儿媳妇。 宋卿蓉手中的筷子一顿，答道：“我们在绣坊做工的时候，每每都是时兴什么花样，管事的便会让我们学着绣，我看这县城也有很多镇上没有的东西，兴许拿到镇上去买能赚钱。” 钟庭月听了这话一拍大腿，的确是这个理，有多少东西都是一线大城市流行起来才会到二三线？ 城里孩子看腻了的东西，镇上的肯定觉得稀奇，大人也是如此，毕竟现在交通不发达，真没多少人愿意来县城。 倘若如此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从县城买些东西回去卖？可是买什么好呢……钟庭月吃着面看着路上往来的行人思索着，随后眼睛一亮，珠花！ 她见过的可不少呢，比起现在县城的人戴的还要好看，说不定她能试试看？ 宋卿蓉抬头看了一眼钟庭月，总觉得现在的婆婆有些奇怪，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说一不二，但很多事情也不再是蛮不讲理了，现在竟然还琢磨着赚钱？以前哪里会如此。 钟庭月浑然不觉宋卿蓉对自己的打量，快速的吃过面之后，便直接起身付钱，看向宋卿蓉问道。 “我要去买些珠花，你去么？” 宋卿蓉微微点头，以为她是爱美，便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挑挑选选，见她买了这么多顿时就觉得她老毛病犯了，语气便有些不好。 “娘，你买这么多也戴不完，有这闲钱不若买些吃食。” 钟庭月听她这么说话，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这钱我是用来做生意。” 宋卿蓉见她目光冷淡，又这般说，便闭上了自己的嘴。 两人赶在天黑之前坐牛车回家。 钟庭月顺便还给家里三个小的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惊得宋卿蓉都说不出话来了。 “阿奶，你回来了！” 沈诺瞧见钟庭月回来最是激动，连忙跑了过来。 钟庭月将人抱了起来，把手中的糖葫芦递过去一串，看着自己可爱的孙女道。 “呐，给诺诺买的。” 其他两个一看这样连忙也凑了过来：“阿奶，花花也要！” 钟庭月笑眯着眼睛，将手中的糖葫芦分了出去：“一人一串。” 说罢，她便看向在旁边发呆的大儿媳，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上次的事情，大儿媳最近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可是有些事情旁人再怎么说都没有，还得自己想通。 不过她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个大儿媳，便将三个儿媳都叫到一旁，将自己的新想法说出来。 “现在我新琢磨出一个卖珠花的，先拿县城买的这些拿到镇上去卖，看看反响如何，镇上的人没有县城的人富裕，我们去县城买那些花样一样但是品质差的拿回来低价卖，这其中也能赚钱。” 汤语莲一听这话便是眼睛一亮。 “娘，我觉得你这个主意非常好。” 钟庭月抿了抿唇，她原本想着是自己做，可是现在他们没钱也没资本，如果自己做的话，这个成本便太大了，赚钱来的也慢，所以倒不如先赚够差价再说。 钟庭月嗯了一声这才道：“竹编的事情锦绣也上手了，日后这一块便交给你，家里人肯定是要做其他生意的，所以这编织竹编的话可以教会一些村里的婶子，让她们来帮忙。” 这话一出，温锦绣便有些着急：“娘，那岂不是会被别人学了去？” “竹编有那么多段工艺，你让别人做最简单又最多的，剩下的自己做，到了后面看谁品行端正再教给别人做，不过的话，得在每一个卖出去的竹编上编一个沈字，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要假冒着自己去卖也无可奈何。” 温锦绣听了这话，虽说明白了，但还是有些害怕。 “要是，要是我做不好怎么办？” 钟庭月见她如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装作不悦的样子道：“我都相信你，你不相信你自己，做不好的话，你也就滚出去算了。” 果然一听到她这么说，温锦绣便再也没提过了。 钟庭月倒是不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媳会把这件事情弄糟，她是有潜力的，只是性子太绵软，有些事情还得逼一逼。 她又转头对着汤语莲道。 “这个珠花的生意，我便打算交给语莲做，一开始我会跟你一块去买，等到后面稳定了的时候就让你自己来管，你觉得如何？” 二儿媳性格活泼开朗，是个适合与人打交道的，而且她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卖珠花，若是钱够了还能在镇上盘个铺子卖点镇上没有的东西。 “好！”汤语莲满口答应下来。 只有宋卿蓉一人在旁边默默的听着，这其中好像没她什么事情？头一回觉得婆婆不跟自己说话竟然会让自己有失落感。 她挥了挥自己脑中的想法，这几日自己便待在家中带娃伺候家里吧。 钟庭月看向宋卿蓉，想了想道：“我想做一些个好看的布袋子，你最好能在上头绣一个沈字，带点花样，日后便不要去镇上了，家里也缺人帮忙。” 宋卿蓉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不过没推脱答应了下来。 想了想，钟庭月又拿出三个适合大人戴的，两个适合小孩戴的珠花放在她们手上。 “见你们头上也没个首饰，这珠花便拿去戴吧。” 三人顿时惊讶的对视一眼，没接。 第18章 卖珠花 钟庭月皱了皱眉装作不悦：“让你们拿着就拿着。” 三人怕她不高兴，这才接了下来，心里头却有些喜悦。 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钟庭月便带着汤语莲去镇上卖珠花。 钟庭月特地找了一块好看的布，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将布铺上，又把蓝子里面的珠花挑出两个最好看的，一个戴在自己头上，一个则是戴在汤语莲头上。 “娘，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还没开始卖呢，就自己先戴上了？而且她昨晚已经得了一个了。 钟庭月只冷淡的说了一句让她看着，便将篮子里面的珠花摆了出来。 “姑娘们快来看一看，城里最时兴的珠花，据说是城里的贵家小姐们都抢着要戴的，我们这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货。” 她这嗓子一出，旁人便看见了她头上戴着的那朵醒目的珠花，好看的紧。 没有哪个姑娘是不爱美的，一听她这话纷纷就围了过来，待看到那株花的确是镇上没有见过的花样，便开口问道。 “你这珠花肯定很贵吧？” 钟庭月听见那姑娘问话，便神神秘秘地凑了过去：“那可不，这株花在县城可卖二十文一个呢，不过我这是内部价，有认识的人，拿到镇上来只卖十五文。” 她虽然是凑近那姑娘说的，可是声音却不小，旁边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当真？”旁人似信非信的看着她。 汤语莲这下也懂了自家婆婆的用意，忙拿起珠花递上去给她们看。 “是不是好货，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这珠花也是我们经常戴的东西。” 那人闻言，就拿着珠花看起来，见做工跟样子还真是镇上没有的，一下就买了三个。 钟庭月拿出提前做好的布袋子给她装上，布袋子的布选的很好看，上面还被宋卿蓉绣了一个好看的沈字。 那姑娘一看见这个布袋子都十分喜爱。 “你们姓沈？所以在这上面写沈字？” 钟庭月笑着应了一声：“姑娘，以后买珠花，认准咱们这个字，其余都是盗版，到时候开店了大家都可以拿着这布袋子去换东西。” “你还要开店？” 钟庭月挑眉含笑：“那当然了，届时我们店里卖的东西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汤语莲这下彻底被自己婆婆惊讶的没话说，而这珠花，也在短时间内卖出去了很多。 凌萧寒坐在马车上，便听见了女子熟悉的声音，掀开帘子就瞧见她笑吟吟的卖东西，顿时起了兴致，让人将马车停下，来到她的摊位上。 “姑娘，这珠花怎么卖？” “十五文一个，二十八文两个。” 钟庭月抬头看见凌萧寒，眼底闪过惊讶，下意识的便问。 “凌掌柜这是给自己夫人买？” 凌萧寒原本想否认，看见她认真的表情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买两个哄她开心。” 钟庭月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真有夫人了，看来以后还得避嫌，这么想着挑了两个最好看的，还顺便送了一个，装好了递给他。 凌萧寒接过给旁边的小厮，好看的凤眼望着她道。 “钟姑娘不卖竹编了？” “竹编生意交给大儿媳了，我打算做点别的。” 凌萧寒想起了那日她给的菜方子，便让人拿了十两银钱过来。 “上回你给的菜方子，我尝过之后觉得甚是不错，便让他们在酒楼卖了，这几日卖的很好，这是给你的菜方子钱，你让我帮忙解决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日后来这镇上便不用担惊受怕。” 钟庭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解决了，道了声谢，想起那日跟小儿子说的话便没接银子。 “那菜方子是我让你帮忙的报酬，我若是现在接了你的银钱便是欠你人情，所以不用了。” 凌萧寒讶然，他原以为那日她不过是为了求自己帮忙才心甘情愿的把菜方子给他，而她看起来又挺缺钱的，原本想着自己若是这个时候给，她定然不会拒绝，谁成想她还是不要？ 罢了，凌萧寒有种自己上赶着别人还不领情的感觉，便将银钱收下，给了她四十二文钱。 “既然你不愿意收我的钱，我自然也不能占你的便宜，三个珠花四十二文，你收好了。” 钟庭月点点头，神情自然的将钱收下，倒是凌萧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转身告辞。 看着凌萧寒离开的背影，钟庭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随后便回过神来招待客人。 倒是汤语莲看了全程，心里奇怪的很，娘什么时候跟凌掌柜这么熟了？ 二人卖了半日，便将所有珠花都卖完了，总共赚了二两银子，虽然没有卖竹编一次性赚的多，可是这个耗费的时间短，加起来的话还是比竹编赚钱快一些。 钟庭月将钱数了一遍，从中抽取成本之后便分给了汤语莲一半。 “这是你的。” “娘，这株花都是你去县城买回来的，我只是帮着卖了而已，应该你拿的多一些。” “让你拿着就拿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手上有余钱了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办一些。” 汤语莲心中感动，觉得如此强硬的钟庭月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反而让人觉得温暖。 这么想着，她便接下道：“娘，下次你带我一块去城里进珠花。” 钟庭月点头答应下来：“这几日天气有些凉了，家里头过冬的棉被少，今日便买几方回去。” 说起这个钟庭月都有些汗颜，除了原主跟大儿子的房里有棉被，其他房里就算是冬天也是盖着薄薄的被子，哪怕她们花钱去买了，原主也要抢过来，就是不让他们盖。 汤语莲听了这话顿了顿，应了一声。 钟庭月再看她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裳，又想起了她们几个好像都没什么新衣服，当即便决定下次赚了钱就买料子回来让她们做衣服穿。 就这样，两人买了两床棉被回去，老二老三一人一床。 沈二海笑眯眯的从外头进来，瞧见自家媳妇儿戴了珠花眼前一亮，走近她旁边小声道：“媳妇儿，你今天真好看。” 第19章 和离 汤语莲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今日有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沈二海嘿嘿一笑，把手中的铜板拿出来：“这是今日做工的工钱。” 钟庭月在旁边看了一眼，汤语莲怕她生气忙道：“赚到钱了就把钱给娘吧。” 钟庭月扶额，她不过是看了一眼，不是要钱的意思啊。 沈二海听见这话，忙拿着铜板讪讪的走到钟庭月面前来。 “娘，这是我今日做工赚到的钱，给你。” 钟庭月没接让他直接给她媳妇儿，月底了再给伙食费便问了句。 “你大哥呢？” 问到这话，原本笑脸吟吟的沈二海顿时变了脸色，低垂着头不说话。 钟庭月眯着眼睛看他，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这几日她忙的很但是没怎么去管这个大儿子的事情，没想到又整出幺蛾子来？ “说话。”钟庭月冷冷的看着沈二海说了一句。 沈二海顿时吓的一个哆嗦：“大哥，大哥他他还在镇上。” 温锦绣在旁边看着沈二海拿回银钱给二弟妹心里头本就不好受，这下子更是失望至极。 为什么别人都在变好，只有她的丈夫还是跟以前一样？ 钟庭月看了一眼温锦绣冷眉道：“走，现在去镇上。” 她倒是要看看她这个好大儿这个点了还留在镇上做什么。 沈二海一听这话，便躲在自家媳妇儿身后，希望自己娘看不见他。 不过这事可就不如他所愿了，钟庭月将人揪着耳朵拿出来，心中叹了口气，想她一个大好女青年的灵魂，现在当娘当的也是顺手的很了。 “你跟我们一块去，路上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跟你哥一样都给我滚出去。” 沈二海低眉顺耳，听了这话内心一紧，半点异心不敢有。 钟庭月三人一块去镇上，宋卿蓉跟汤语莲二人则是留在家里头。 “这大哥也真是的，眼看着家里头日子都好起来了，就他还跟以前一样。” 汤语莲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宋卿蓉却是被刚刚的场面惊讶到了。 “娘不是最疼爱大哥，刚刚那个样子像是要冲过去把大哥杀了一样。” 汤语莲一听这话忙神神秘秘的道：“弟妹你还不知道吧！娘现在对大哥可狠了……” 她将钟庭月对沈大山做的事情说给宋卿蓉听，宋卿蓉听着眼底闪过讶然。 “娘真这样？” 汤语莲斜看她一眼，笑眯眯的：“是吧，这话我说出来你都不信，但是娘的确是这样做了。” 宋卿蓉抿唇没有说话，心中在思索着什么。 那边，钟庭月带着人走在路上，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若不是这大儿子太不着调，她又岂会辛苦一天，到了晚上还要去寻人？ 越想她的脸色便越发的沉，惹得温锦绣二人在旁边不敢说话。 “说吧，你大哥到底做什么去了。” 钟庭月幽幽的说了一句。 沈二海忍住自己打颤的牙道：“大哥他说今日有朋友来找他，便，便晚些回来，谁成想我回到家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钟庭月嗯了一声，三人的气氛又变的沉默了些。 “娘，大山应该不会再去赌了吧。” 温锦绣说出这话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可她心里头多少还存在着希望，希望自己的丈夫这一次不是因为赌钱。 钟庭月没有回答，几人的脚程加快，很快便来了镇上。 这会儿镇上的门店还开着几家，看起来十分平静。 钟庭月抿唇，带着两人来到之前沈大山被抓的赌坊。 那门口守着的人一眼便认出她来，直接让人断掉自己儿子的手，想印象不深刻都难。 “大娘，你儿子今日可不在这里。” “不在？” 钟庭月抬头看着他，见他脸上带着笑容不像哄人，便点头转身离开。 沈二海连忙追上去：“娘，那人说不在你就不找了？” “沈大山什么身份？能让别人来骗我？” 钟庭月眯着眼睛打量四周，她这个儿子坏习惯一堆，最喜欢的就是赌钱，这次没赌，会去哪里呢？ 三人站在街道上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凌萧寒的酒楼。 酒楼的掌柜瞧见她顿时笑着迎了上来。 “钟大娘，这么晚了还来镇上？咱们这都快打烊了。” 钟庭月含着笑上前一步：“掌柜的，我想跟你打听件事情，你知道这里大晚上的还有哪些男人们玩的地方吗？” 那掌柜的一听这话，神色变的有些晦暗。 “钟大娘，那种地方不适合你们姑娘家去啊。” “是这样的，我这大儿子最是喜欢吃喝嫖赌，我刚去赌坊问了，没见他人影，就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样……” 掌柜的看她一眼，想起之前东家特地嘱咐，让他日后瞧见钟大娘好生招待，再加上她之前那几道菜方，让店里生意都好了不少，所以他还是比较敬重钟庭月的的。 现在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会儿便道：“那你等会，我帮你打听打听，不知道你大儿子叫什么名字。” “沈大山。” 钟庭月朝他行了个谢礼。 那掌柜的摆摆手：“无妨，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寻人。” 钟庭月点头，自己先找了个桌子坐下，沈二海跟温锦绣两人坐在她的对面。 温锦绣这会儿低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丧气。 “锦绣。”钟庭月看她一眼，声音清冷的问道：“如果这次沈大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你会怎么选择。” 温锦绣抬起头来，眼眶中已经都是泪水，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钟庭月叹了一口气：“这儿子我也是在试图改变，若是你实在忍不下去，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和离，毕竟你们现在还没有儿女。” 温锦绣猛地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娘……” 和离？这个世道女人若是和离，那不就跟天塌了一样，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娘不满意了？ “娘，我知道自己这几日情绪有些不好，我，我日后会改的，您别让我跟大山和离。” 若是和离了，她该去哪里？ 第20章 断绝关系 钟庭月没想到自己本来是为了她好，结果竟然让她情绪这么激动。 罢了，她还是有些太激进了一些，也希望这次沈大山别太过分。 一柱香的功夫，掌柜的便回来了。 “钟大娘，我打听到了，你这大儿子现在在怡红楼呢。” “什么？！”钟庭月猛地抓紧椅子，这沈大山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去这种地方？ 温锦绣气的眼泪哗的流下来了。 “娘，大山怎么能这么对我？” 见自家娘还有大嫂这副样子，沈二海默默的举起手道。 “娘，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钟庭月冷笑一声：“最好是没做。” 否则的话自己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就这样，三人跟着掌柜的很快便来到了怡红院。 怡红院的人瞧见他们两个妇道人家，顿时伸手拦下。 “这不是你们进去的地方。” 钟庭月呵了一声：“我来找我儿子，找到了便走。” 那门房听了这话，神色也不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不过是个穷酸妇道人家，顿时有些瞧不上。 “若是个个都像你来寻人，我们这怡红院还开不开门了？” 这话一出，酒楼掌柜的连忙上前一步，瞧着那人道。 “我是凌家酒楼的吴掌柜，麻烦你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那人瞧见他，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这也不合规矩啊，你跟那男的进去差不多，这两妇道人家就算了。” “这……”吴掌柜有些为难得看着钟庭月。 钟庭月也知道这是这地方的规矩，便开口道。 “那就麻烦掌柜的进去寻我那儿子，最好是弄清楚他在做什么。” 吴掌柜点头应下，带着沈二海走了进去，很快便将沈大山喊了出来。 沈大山瞧见自己娘跟媳妇儿，心中有些忐忑，不过想想自己做的事，便喊了一声。 “娘，媳妇儿！” “啪！”的一声脆响，沈大山的脸顿时被打得偏向一边。 “媳妇儿？”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温锦绣。 “打的好！”钟庭月冷冷的看着他：“你这么晚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娘！”沈二海忙道：“你误会大哥了，他不是来那个的，他……” “娘！我这不是想着找个轻松的活计，好不容易寻了关系才来这里干活，每日的银钱也多，怎么一上来就打我？” 沈大山颇为委屈，可他说的话却是让钟庭月松了一口气。 “你真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她虽然问的是沈大山，可目光却看向吴掌柜。 吴掌柜微微点头，他刚了解了，这钟大娘的儿子的确是来这里做活的。 “真的？”温锦绣有些不敢相信。 “那不然呢？”沈大山无缘无故被打了一巴掌，这下心情也有些不好，便对着自己媳妇儿大吼了一声。 温锦绣刚要道歉，结果被钟庭月打断。 “你媳妇儿打你也是应该，就算你要找活干，干什么不好，大半夜来这？跟我回去！” 沈大山撇了撇嘴，委屈极了。 钟庭月朝吴掌柜告辞，吴掌柜还提出用马车送他们回去，被钟庭月给拒绝了。 本来让人家帮着寻人就十分不好意思，哪里还能麻烦别人送自家回去？ 几人回到家中，小的都已经睡了，就留下汤语莲一人在外头守着，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娘。回来了。” 钟庭月嗯了一声，看向沈大山。 “跪下！” 沈大山一脸震惊：“娘，不是都说了，我是去赚银子的，什么都没做！”怎么还让他跪？ 钟庭月皱着眉头，端坐在椅子上，透着不好惹的气势。 沈大山有些腿软。 “娘，要不算了吧，大山也没做什么……” 温锦绣因为刚刚给沈大山打了一巴掌，这会儿心里头愧疚的很，便开口想要求情。 “大儿媳妇，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沈大山，我话不说二遍，跪下。” 虽然这次大儿子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他找的地方就是不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意志力坚定的人尚且会被影响，更别说沈大山了。 所以她这次一定要让这个大儿子老老实实的去做工。 沈大山撇着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娘，凭什么啊！我啥也没做，你就教训我。” “你是什么也没做，但是日后你能保证？我让你跟你二弟去找活干，你倒好寻了个好地方，你心里头若真没别的想法，我跟你姓。” 钟庭月的一双眼似乎能将人看透，沈大山顿时打了个寒颤不敢说话。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你大半夜不回家，惹得家里担惊受怕，还要出去寻你，你心里头就不愧疚？” 沈大山动了动嘴，声如蚊蚋。 “又不是我让你们出去寻我的。” “你说什么？”钟庭月颇有些咬牙切齿，她还真是不想当这个老妈子了。 可这些个儿子她不管也不行，古代最讲究连坐姻亲，自己若是不管教好，日后他出去做错了事，她的名声也跟着毁了，除非是断绝母子关系。 “我没说什么，我知道了。”沈大山神情恹恹的，语气还有些不服气。 “沈大山，你若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也可以，便从家里分出去，你我二人断绝母子关系。” “什么？！” 这话一出，在旁边听着没说话的沈二海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娘！你别不要我！” 沈大山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断绝母子关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敢做的，且这么多年都在娘身边长大，没了娘他该怎么办？ 虽然娘现在变得凶悍，还不像以前一样宠着他，可再怎么说也是他娘啊。 钟庭月看着他，有些心酸，这估摸着是原主的情绪吧。 她在心头默念着安慰自己，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还是好好管教管教，实在不行再说。 就这样，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你若不想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也行，便按照我说的做。” “好！”沈大山忙不迭答应下来，生怕钟庭月把他赶出去。 第21章 受伤 “现在我把竹编生意交给了你媳妇儿，你若是不想出去，便在家里帮着你媳妇儿做竹编生意，正好过几日秋收。” 她想了想，还是让沈大山在家最稳妥，不然跑去外头谁知道会做什么？ 沈大山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对上自己娘的眼神，便只好憋了回去答应下来。 钟庭月深深地看他一眼：“你媳妇儿是真心对你的人，日后别再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沈大山有些茫然的望了一眼温锦绣，不太明白钟庭月的话。 钟庭月叹气，古时候婚姻就是这样，两人没什么感情就成了夫妻，婚后也不幸福，这下子她又庆幸自己是个寡妇。 “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便回去歇下吧，这天色也晚了。” 听了这话，汤语莲连忙去给她打了热水放进她屋里。 钟庭月洗漱之后便躺在床上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个珠花还可以卖一段时间，但是知道的人多了，肯定也会有人来抢生意，都是能去县城买到的，没什么特殊。 她闭着眼睛，三儿媳会刺绣，在原主记忆里，这三儿媳刺绣的功夫还挺好的，是不是可以发展发展这方面的东西？ 钟庭月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鸡鸣声将她叫醒。 外头传来大儿媳温锦绣的声音。 “娘，起来吃早饭了。” 钟庭月打开门，看见她点了点头，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坐在桌前跟她们一块用早饭。 “家里现在都来齐了，我就想着等再卖几批珠花竹编之后就在镇上开个店，专门卖那些镇上没有的花样，布匹啊，碗具什么的都成，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把包装做好，我到时候画个草图出来，三儿媳能不能帮娘绣出来吗？” 宋卿蓉微微点头，看着说话的钟庭月，只觉得她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钟庭月从怀中掏出二百文钱递给她。 “这是你帮忙绣字的钱。” 宋卿蓉见状连忙推脱。 “绣几个字也不费事，没关系。” 钟庭月顿时严肃起来：“在这个家里，我也再强调一遍，每个人靠自己的劳动，只要付出了就会有回报，哪怕东西再不费事，该有的就得有，是你的就拿着。” 宋卿蓉有些语塞，心里头有种莫名的感觉，将银钱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 要是以前，她这个婆婆巴不得把所有人的钱都揣在手里，死都别想她有一日会将钱分出来。 “娘！”沈大山举起手来：“你是不是要做生意？我那日在怡红院……” 沈大山说过之后立马打住，昨日娘那么生气，他今日若是还提，娘会不会打死他？ 钟庭月斜看他一眼，用筷子夹了一口咸菜送去嘴中。 “有什么话就说，怡红院怎么了？” “那我可说了啊！娘，是这样的，那些怡红院的姑娘们最喜欢穿那种裙子，我看一件卖得可贵，可是这镇上卖那样衣裳的人少之又少，你说若是我们开的铺子卖这个，不是能赚很多钱？” 温锦绣一听这话，神色就变了。 倒是钟庭月，这下竟然没生气，她大概能明白沈大山说的那种衣服是什么。 现在的人穿的严严实实，那怡红院的姑娘为了客人绝对不像他们这般穿着，不过相对于她这个从现代来的，就算这怡红院姑娘穿的再漏，那也是小意思。 “卖这种东西官府允许？” 沈大山挥挥手：“当然了，只是那些人觉得跟青楼做生意丢人，所以做这种生意的人很少。” 钟庭月抿唇，虽然说她是现代人，不讲究这些，可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恐怕对他们家名声也有影响，所以这事他们也不能做。 但沈大山这话却是给她提了个醒，她虽然不能做那些卖给青楼姑娘的衣服，但是她能做别的衣服啊。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人时兴什么，她看向宋卿蓉。 “卿蓉，你觉得现在的人比较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宋卿蓉认真思索了一番：“我在绣坊的时候，镇上的有钱姑娘最是喜欢那种只有自己有别人没有的。” 钟庭月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心中隐约有些激动，可面上却不显露出来。 她多想能够大干一场，但是奈何没有银子啊！她都快愁死了。 不过这事也不能急，只能等着赚到钱了再商量。 “好了，语莲，今日我带你去县城，咱们也去看看珠花，再买一些回来卖。” 汤语莲点头，眼中带着激动，想起自己上一次去县城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娘，我也去！”沈大山听了钟庭月刚刚的话，也是很感兴趣，兴许他也能做做生意？这种来钱又快，还没有苦力活那么累。 钟庭月见他这么积极，想着他刚刚提的意见还有点用便点头答应了他。 “你这次去也可以看看，有什么想法便跟我说一下。” 沈大山点头，眼中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钟庭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大儿子莫非喜欢做生意？不过这生意还要看是不是那块料，今日她便考察一番。 就这样，三人去了县城。 沈大山一路上都非常兴奋，跟钟庭月聊着天，问城里都有什么。 钟庭月难得有些耐心的回答他，汤语莲也时不时说上几句，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县城。 三人刚下牛车走进去，便听见一阵惊呼。 “抓小偷啊！快来人！” 钟庭月眼神瞬间变的凌厉，对着朝自己跑来的小偷就是一脚过去，那小偷顿时被绊倒，嘴里骂出声来。 “臭娘们，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大山，给我抓住他！”钟庭月冷冷的看着那小偷，伸手扯住不让他走。 沈大山这会儿反应过来也立马上前一步，将小偷给抓住。 谁知道下一刻，寒光乍现，小偷手中的刀亮了出来，对着两人便捅了过去。 钟庭月连忙将沈大山给推开，自己用手握住那刀，一下子疼痛感便传了出来，血滴在了地上。 娘诶，她为啥要这么无私？ 第22章 要赔偿 “娘！”沈大山惊呼一声，瞧见钟庭月受伤顿时吓到 可那小偷还没有让她们来的及反应便又要将刀刺向钟庭月。 “啪嗒！”一声，旁边黑影闪过，小偷顿时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 凌萧寒一身月牙白锦袍，容颜如画，今日好像是闲暇时出来逛逛，便不像之前一样严肃，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因为年岁的沉淀，整个人又不像毛头小子般，而是多了一份岁月的魅力。 这样的男人，比起年轻男子来，还要有魅力些。 凌萧寒看向小偷颇为凌厉，冷声对着手下吩咐。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做强盗之事，小五，两人扭送去官府。” “是，主子。” 钟庭月忍着痛，刚想上前感谢，凌萧寒便递上一块帕子给她。 钟庭月顿了顿还是接过，绑在自己受伤的手上。 “多谢凌掌柜。” 凌萧寒微微点头：“今日怎么来县城了？” 钟庭月这会儿嘴唇有些发白，让她更显得柔弱，听闻便笑了笑：“过来做些小本生意。” 凌萧寒微微点头，刚想让她去医馆看看，沈大山便冲了过来。 “娘，都是我的错！你没事吧？” 凌萧寒看着冲过来的男子，长得跟钟庭月有些相似，不过精神头差些，但容貌也挺端正。 “这是你的？” “这是我的大儿子。” 凌萧寒微微点头，心中轻叹口气，原本孤身一人未曾觉得有什么。可想到这钟庭月比他还小上几岁，便有了三个儿子。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难不成自己真的应该找个媳妇儿了？ 汤语莲心疼的望着她的手，钟庭月安抚几句，几人便向凌萧寒告辞，去医馆包扎。 至于那小偷，都由凌萧寒送去官府了，也不需要他们再操心。 凌萧寒眼中带笑，闻言便微微点头，看着他们离去这才上了马车。 钟庭月坐在医馆包扎，便让沈大山跟汤语莲两人去买些珠花，明日好卖。 沈大山跟汤语莲两人走出去，便开口道。 “弟妹，你去买珠花，我有些事情。” 汤语莲一听这话，顿时变的警惕。 “大哥，这种时候了你不会还想着去赌钱吧？” 沈大山有些恼羞成怒：“我都说了我不去了，娘这次被人给害的受伤，总得要些赔偿吧？” 他得好好去问问这小偷到底是哪家的，把娘的赔偿要来，受伤了不是白受的。 汤语莲还是有些不相信：“你若是想去还要经过娘的同意，不然到时候娘也会生气。” “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买珠花去吧，我进去跟娘说。” 汤语莲见他作势进去，便没再多问，转身去买珠花。 沈大山走进去一点点，见人走了，连忙又走了出来，要是叫娘去了，那赔偿他一分钱都别想拿到，肯定都要上交给娘，还不如他自己先去，到时候再分些给娘。 这么一想，他顿时有些喜滋滋，砸巴砸巴自己的嘴，这些日子没银子，他都好久没碰过酒了。 钟庭月在医馆让人包扎好自己的手，浑然不知道自己大儿子做什么去了。 “小哥，我出去逛逛，待会儿我儿媳妇跟儿子回来了你便让她们去坐牛车的地方等我。” 那小哥听了这话便点头道：“放心吧，大娘。” 钟庭月嗯了一声，莫名心塞，摸了摸自己的脸，三个儿子的娘，可不就是大娘吗？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再去想。 她得逛逛，看看那些成衣铺子里都卖的什么东西。 钟庭月走进一家店中，店铺伙计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穿着朴素，但气质不一般，想了想便上前迎了上去。 “这位大娘，您是来买料子的还是来买成衣的？” 钟庭月嗯了一声道：“我来看看成衣。” 伙计听了这话，连忙带着她往里面走：“咱们店新进了一批成衣，可是京城最时兴的，要不是咱们东家去了京城一趟，这东西还流行不到县城来呢。” 听见她这么说，钟庭月多少来了兴致，抬头朝着他介绍的成衣看去，的确不错，可她却被旁边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伙计见她看旁边的东西便道：“这是里衣，上好的料子。” 钟庭月上前一步，那伙计便把衣服递过来给她摸。 她摸过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里衣的料子不亲肤，若是穿在里面肯定不会舒服。 “你们不用棉花做里衣吗？” “什么？棉花那东西怎么用来做里衣？咱们都是用棉花做被子，棉衣啥的。” 钟庭月微微点头，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用棉花做成线来织布。 若是这样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用棉花做里衣，那样的衣服又透气，穿着还舒适。 钟庭月看了看，便想着自家最小的三个娃，现在天气冷了，大人还可以等一等，小娃娃可不行，她便买了三件厚实一些的衣裳。 见外头天色也不早了，便去坐牛车的地方等着。 “娘。”汤语莲拿着买好的珠花走了过来，见她手上也拿着东西便有些好奇：“您这是买了什么？” 钟庭月挥了挥手上的东西：“给诺诺他们买的衣裳，天气凉快下来了，小孩子长的快，我瞧着他们衣服都有些小了，便买了三件新的。” 汤语莲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好，这样的事情，以前她婆婆绝对是不会做的。 “对了，大山呢？”钟庭月没瞧见自己儿子便有些疑惑。 “娘，大哥说他有事情去了，我让他跟你说一声，他没跟你说吗？” 钟庭月拧眉，这沈大山又去了哪里？ “那我们就在这等一等他吧，就是等不到我们就先回去，反正他那么大个人了，也饿不死。” 汤语莲微微点头。 过了半个时辰，就在钟庭月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沈大山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娘，给你。” 钟庭月看着他手上的银钱有些疑惑。 “你这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哪里来的钱。” 沈大山撇撇嘴：“娘，这可是我正经得来的银钱。” 第23章 抢生意 他便把自己去要赔偿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不过具体的赔偿数额，他倒是少说了一些。 “娘，那宁大人看在凌掌柜的面子上，直接就让那小偷把钱赔给我了，我也知道那小偷是谁了。” 钟庭月满头黑线，去要赔偿的确是对的，但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呢，这好大儿拿自己赚钱？ 沈大山看着自己娘的脸黑了下来，这会儿也有些讪讪。 “你直接就冲过去要赔偿了？” 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就算是要赔偿，也不可能这么快。 “那当然不是，我是先去打听了消息，然后帮着宁大人查清楚了，那小偷的身份，宁大人这才爽快的让那小偷将赔偿赔给我的。” “你怎么查？”钟庭月听他这么说，倒是来了兴致，她这个大儿子平日里也不来县城，认识的人也少，既然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便帮官府查清楚，那小偷的身份？ 沈大山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是这样的娘，我想着这种小偷小摸的人，估计跟我一样，也喜欢去赌坊，我便拿着他的相貌特征去独访，跟人问了问，一下子就问出来了。” …… 钟庭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去问他们就告诉你？” 沈大山挥挥手：“哎呀，他们那些人玩的开，跟他们喝几杯酒，他们就愿意跟你说说话了。”而且那酒还是他蹭的。 听了这话，钟庭月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大儿子，怎么他看起来比二儿媳妇还要厉害？ 二儿媳妇虽然性子开朗，但是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还是做不到像大儿子这样自来熟，更别说能够从他们嘴中套出话来了。 若是这般的话，这大儿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没用了。 钟庭月心里思索着，不过也没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然的话，那沈大山还不觉得自己认为他说的是对的，到时候去赌坊那些地方就去的更实在了。 “行了，回家吧。” 钟庭月接过他手中的银钱幽幽的说了句：“你手上留着的钱我知道，不过这次赔偿的确是你去要来的，那钱你留着不去做坏事就行。” 沈大山递钱的手哆嗦了一下，娘是怎么知道的？ 等他再去看的时候，钟庭月已经带着汤语莲往前走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连忙跟了上去，三人坐上牛车回了家。 一到家，三个小团子便凑了上来奶奶奶的叫。 钟庭月含着笑，眼中不自觉带着慈祥。 “这次阿奶可没给你们买吃的，你们也对阿奶这么热情？” 沈诺第一个甜甜的开口：“阿奶，我们喜欢阿奶，就算没吃的也喜欢。” 其他两个小娃娃也跟着纷纷点头。 钟庭月笑眯了眼睛，伸手将每个孩子拉到自己面前：“阿奶这次虽然没给你们买吃的，但是给你们买了新衣裳，你们去试试看穿不穿的了。” “哇！”这话一出，三个小团子顿时惊呼出声，叽叽喳喳的要去换上新衣裳。 宋卿蓉惊讶过后有些无奈，上前一步对着他们道。 “你们要跟阿奶说什么？” “谢谢阿奶！”三人齐声道，小奶音瞬间萌化了钟庭月的心。 钟庭月看着宋卿蓉道：“三儿媳妇，你可知道织布？” 宋卿蓉点头：“在绣坊最基础的便是织布，怎么了？” 钟庭月喝了一杯热水，这才道：“今日我去县城买衣服的时候，顺嘴问了问，有个老人家便告诉我，那棉花织出来的布又柔软又透气。” “棉花？”宋卿蓉微微张大眼睛有些惊讶：“棉花我们倒是从来没有人研究过怎么织布。” 钟庭月点头：“那老人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她粗略的跟我提起过，我们地里不是也种了棉花？到时候可以试一试，若是成了，那可就是独一份了。” 宋卿蓉抿唇有些不放心：“若是没成，那棉花岂不是浪费了？” “放心好了，不会浪费。” 因为自己一定会让它成，还好上辈子她就喜欢学这些东西，用棉花织布，她还真知道。 见钟庭月笃定的语气，宋卿蓉没来由的相信了她的话，等反应过来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这个天天跟他吵架的婆婆竟然让她莫名信任了？ “阿奶，我们换好了！” 钟庭月抬眼一看，便瞧见三个可爱的小团子走出来，沈家的孩子长得都不差，只是之前太瘦了没营养，这些日子养了养，虽然还是瘦，但至少有气色多了，所以看来十分可爱，让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变温柔了。 温锦绣在旁边瞧着这三个侄子侄女，又见婆婆慈爱的眼神，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 倒是沈大山还在美滋滋的想着自己今日拿到的银子，浑然不觉自己媳妇儿的失落。 “真可爱，阿奶的乖孙们，洗洗手去，准备吃饭！” “好！”三小只脆生生的应下，一家人吃过饭之后，便洗漱歇下了。 温锦绣躺在床上，瞧见不知道想什么傻乐的沈大山就有些憋屈。 沈大山心情好，上前便想要抱自己媳妇儿，被温锦绣推开，他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温锦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累了，早点睡吧。” 沈大山气结，大力掀开自己的被子盖上，直接让温锦绣大半个身子在外头。 温锦绣眼睛顿时红了，默默的流泪。 次日，钟庭月带着汤语莲去镇上卖珠花，这下子已经有人跟他们卖一样的了。 汤语莲顿时有些生气：“娘，他们还真是有样学样！抢咱们生意。” 钟庭月却是摇头：“这生意谁都能做，只是我昨天交代你怎么选，你是按照我的来的吗？” 汤语莲点头：“放心吧娘，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选的。” 钟庭月嗯了一声：“到时候学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看时机便不卖了。” “好吧。”汤语莲有些可惜，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两人刚要把东西摆好，就有个长相魁梧的大婶，将自己的包袱放下。 第24章 惹上麻烦 “不好意思，这地方我先来的。” 瞧着她这不要脸的样子，汤语莲顿时就来气了，上前一步道。 “你讲不讲理啊！我们都要把东西放下了，你直接过来抢，还说是你的。”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东西放在这？这就是我的位置！” 那大婶一屁股坐下，一副不走的模样。 钟庭月看她一眼，便将自己儿媳妇给叫了回来。 “没事，我们去别的地方卖。” 汤语莲撇了撇嘴，颇有些委屈：“娘，她也太过分了，模仿我们就算了，还抢我们摊子。” 钟庭月勾了勾唇：“这做生意就是这样，怎么可能会一帆风顺，将东西收好，我们去那边。” 钟庭月指了指不远处，她刚刚粗略的看了一眼那大婶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也是从镇上带回来的时兴花样，但是比她们的可差多了。 那大婶瞧见他们在不远处摆了摊，冷哼了一声，喊了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城里最时兴的珠花。” 她这一嗓子喊起来，旁边的人走了过来，瞧见跟之前那位大婶长得不一样就问。 “大婶，你这次是换了个人出来卖了？” 那大婶笑呵呵的，俨然没有之前对钟庭月两人的霸道不讲理。 “我跟之前那人不是一伙的，不过我这东西绝对是比她好。” 汤语莲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那人道。 “姑娘，我们在这呢，你过来看看我们的绝对比她的好！” 那大婶一听这话，顿时气势起来，二人目光对上，滋滋的冒火。 钟庭月笑嘻嘻的：“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对比一下，我们家的珠花不论是做工还是花样，都是不一样的，再看那大娘的，有些东西都坏了，做的也不够精致，爱美的姑娘家一看就看出来了。” 原本钟庭月还不打算跟那个大婶计较，可是这大婶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姑娘一听这话，便拿起那大婶的东西看了起来，又将自己头上的珠花摘下来，这分开看还看不出来，两个一放在一起，顿时发现了明显的区别。 那大婶见她这样，脸刷的就下来了：“这也是我去县城拿的，能有什么区别？且她卖十五文一个，我只卖十文一个。” 那姑娘一听这话，又有些犹豫。 “姑娘，买珠花讲究的就是一个漂亮，若是它不够精致，那你买来做什么呢？” 钟庭月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姑娘顿时就被说服了，带着自己姐妹往钟庭月这边过来。 大婶气的咬牙站起来往钟庭月那边走，粗暴的拿起其中一个：“哪里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 钟庭月顿时冷了脸色，整个人的气势迸发出来：“大婶，你抢我生意，可以抢我位置，也可以，你现在就有点过分了吧？” 那大婶一愣，被她吓了一跳，可偏偏爱面子：“我怎么抢你生意了？我就过来看看不行？” “把东西放下。”钟庭月瞧着她，只说了一句。 那大婶顿时手一松，珠花掉了下去，发出啪嗒声。 汤语莲心砰砰跳，娘也太厉害了，她轻哼一声，皱着眉头赶人。 “行了，没事就赶紧走，别在这里耽误我们生意。” 大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可这会儿的确是没理由在这里待着，就回了自己那边。 后面便是二者之间的争夺战，不过一般都是钟庭月这边赢，到了中午，她们的珠花卖完了，而那大婶的珠花只有贪便宜的买下几个，剩了好多。 汤语莲很是高兴，就这样的人还跟他们抢生意呢。 钟庭月拿着银钱数了数，今日赚了五两银子，比之前的还多，不过这珠花后面是不能再这样卖了，不然迟早会亏本。 “走儿媳妇，吃面去。” 那大婶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们，心里头颇为不服气。 钟庭月带着汤语莲往外头走，汤语莲一脸兴奋，像是打了胜仗的士兵。 “娘，你真是太厉害了，提前让我们把那些拿回来的珠花修一修，一看就是我们的比较精致。” 钟庭月挑了挑眉：“做生意就是这样，你看这街上做吃食的，卖衣服的都不在少数，为什么有的生意好，有的生意不好呢？” 汤语莲闻言，便低头思索了一番道：“因为有的人做吃时做的好吃，便生意好，有的衣服卖的好看，所以他们也生意好。” “是的，我们的珠花，他们也可以去县城买到，但是如果我们的珠花更加精致的话，那就是会更受欢迎，哪怕他们的价格比我们低上很多，因为这珠花不像其他的，姑娘们买了是为了好看，而且又不是天天买的东西，所以愿意花多一些钱买更精致的。” 汤语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两人坐在面馆点了两份面，刚要吃起来，就瞧见那大婶带着两个比她还魁梧壮实的男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钟庭月眯着眼睛看他们，心里头泛出阵阵冷意。 “就是他们，今天抢我生意，害的我东西都没卖出去。” 那大婶颇为嚣张的来到她们面前，三人围住二人，将两人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若是你们把今天赚来的银子都给我，那我就放你们一马，否则的话，哼，别怪我不客气！” 汤语莲看着这三人，有些慌了，她们这两个女子，若真跟他们对上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钟庭月将筷子一放，嘴角揣着冷意。 “做生意这点气度都没有，难怪亏。” “你说什么？”那大婶见她竟然还是如此嚣张的口吻，顿时气得脸红了：“你们不过是从乡下来镇上卖东西的，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你我同为这华越的百姓，难不成你比我高一等？” 钟庭月丝毫不怵，这会儿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是伸长了脖子。 面馆的老板见这副样子，顿时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要是闹起来他们面馆该怎么做生意？ 他走出去，等一看到那大婶，顿时又不敢说话了。 第25章 给点教训 “徐大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徐大娘的小儿子在衙门当官差，大儿子跟丈夫又十分魁梧有力，又是个蛮不讲理的，镇上很少有人敢跟她对上。 见那老板面露为难之色，钟庭月多少明白了。 看来这人在镇上应该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 徐大娘听了老板的话冷哼一声：“今日我不闹事，只要这两人把今天赚的银钱拿出来给老娘。” “这……”那老板不敢说话，只看着钟庭月。 钟庭月施施然起身，压根没有惧怕的意思。 “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没必要在这里影响别人。” 这话一出，那老板顿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钟庭月眼中却都是漠然。 “行，出去说就出去说！” 徐大娘带着两个儿子走了出去。 “娘，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无妨，我们先出去再说。” 她看向老板微微点了点头，老板犹豫了片刻，还是让自己身边的小厮去找了官府的人。 两人走到外头，面对着凶神恶煞的三人。 “老娘们，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别怪我们没提醒你，我们下起手来没轻没重。” 听了这话，钟庭月的脸顿时黑了，本来面对他们的挑衅，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人竟然叫她老娘们？ “这里位置太小，咱们要去就去那边。” 钟庭月指了指小巷子，上一世她可是跟着部队学过格斗，这几人一看就是光长架子实际上没有什么武力值的，她正好松松骨架。 汤语莲在旁边害怕的很，看见娘竟然还想带着这些人过去巷子，顿时着急的不得了。 “娘，你这是做什么？在这里至少还有人看着，若是进了巷子，岂不是更加危险？” 原本那几人见钟庭月这番操作心里头还起了警惕，这下听见汤语莲这么说，顿时就觉得这老娘们不自量力。 “行，今日我们就答应你去巷子，娘，你在外头帮我们看着，我们兄弟两人好好会会这老娘们。” 钟庭月闻言衣袖下的手暗中握拳，她一定要给这两个不讲礼貌的人一点教训。 “娘！”见钟庭月不说话又真要跟着他们往巷子里走，汤语莲顿时急得不行。 “放心吧，我心里头有数。”钟庭月给了二儿媳一个安抚的眼神，汤语莲对上她的眼神原本急切恐惧的心竟然渐渐安稳下来。 娘真的有自己的办法吧？实在不行她就是豁出去了也要护着一些。 钟庭月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媳怎么想的，几人转眼便来到了巷子。 “老娘们，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求饶还……” 钟庭月冲上去就是一拳将男人的头打偏。 那人只觉得好大一股力碰到自己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让他直接恼羞成怒。 “老娘们，你竟然敢打我哥！” “啪！”钟庭月又是一巴掌对着另外一个男子打过去。 “今天我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做礼貌，别一口一个老娘们的叫。” 汤语莲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娘也太彪悍了，守在外头的大婶听见里头传来自己两个儿子的叫声，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大彪，大虎，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事娘！我们这就让这老……女的哭！” 钟庭月勾唇冷笑：“让我哭？你们恐怕还嫩了点。”说着，她又直接冲了上去，对着二人就开始拳打脚踢，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自有一套章法。 “啊！臭娘们，啊，痛死了，我要弄死你。” 半柱香后，原本还十分嚣张的两人顿时被打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 这下在外头的大婶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冲了进来。 “我的儿！”瞧见倒在地上的两个儿子，那大婶顿时大喊一声冲了过来。 “你，你竟然敢打我儿子！” 钟庭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看向在旁边茫然无措的二儿媳道：“走吧。” “啊？哦好。” 汤语莲木木的跟在钟庭月身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么两个壮汉自然就被她婆婆给撂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谁知道两人刚出去就碰上了赶过来的官差。 那大婶见官差来了顿时倒打一耙，冲上前去大声的哀嚎。 “官爷，你们快来管管呀，这女的竟然把我两个儿子都打成这个样子。” 那几个官差，听见这话又看了看钟庭月跟地上躺着的两名壮汉，脸上颇有些惊讶，疑惑出声。 “大婶，你确定你没有胡说八道？” 那大婶恶狠狠的瞧着钟庭月似乎是想要将她看穿。 “就是她！就是他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的。” 钟庭月装作一脸的茫然，望向那个官差。 “官爷，我哪里打得过他们？莫不是他们在哪里被打了，现在又来讹我吧。” 汤语莲原本还有些心虚，听见自己婆婆这么说，顿时反应过来。 “就是啊官爷，我们两个弱女子看到他们这样魁梧的人躲着还来不及呢，哪里能够打得过他们？” 那几名官差瞧见脸色有些发白的汤语莲，心里头便信了一些。 “既然没你们什么事，那你们便走吧。” “什么？！”那大婶听见这话，顿时大喊一声，冲了过过来：“他们把我儿子打伤，还没有给赔偿呢，你们怎么就能够将他们放出去？我小儿子可是在县城里面当差的衙役吴小刀。” “这……”这话一出，明显有人认识。 钟庭月抿唇：“官爷，按照这个说法的话，那如果我在衙门里面也有认识的人，那是不是我说这街上谁想杀我谁就送去牢房不管他到底想了没想？” “你！你这个贱妇，就是你把我两个儿子喊去小巷子里面，然后把他们打成这个样子的。” 钟庭月完全不理会大婶声嘶力竭的声音，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凡事都讲证据，你说我打了你儿子证据在哪里？有证人吗？” 那领头的官差顿时反应过来，开口道：“是啊，证明她打了你儿子的证据在哪里？” 第26章 喜欢刺绣 这下子那躺在地上的大彪跟大虎也顿时反应过来了，这老娘们叫他们去巷子里面就是故意想要打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们真是轻敌了，没想到一个老娘们都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官差问过话之后，良久都没有听见他们回话。 “既然证明不了是我打的人，那这大婶空口无凭的也不能就污蔑了我，我家里头还有事，能走了吧？” 官差闻言点头让她离开，大婶瞧见这样，十分不服气，想冲上前去打钟庭月，可被几个官差拦了下来。 “大婶，寻我们过来的人说是你带着两个儿子要教训那两妇人，还逼着她们把今日做生意赚来的钱都给你们，我们这也是看在吴小刀的面子上没对你做什么，没什么事你也就回去吧。” 说罢，几名官差便转身离开，留下大婶跟他的两个儿子。 钟庭月好心情的去买了些糕点跟肉，带着汤语莲坐上回去的牛车，嘴角微扬，十分高兴。 可不是嘛，她早就觉得别人叫她大娘憋屈，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两个练手的，她自然也是没有心慈手软，这会儿只觉得一口戾气吐出，轻松的很。 汤语莲偷偷的看了一眼钟庭月又连忙收回了视线。 钟庭月坐在牛车上目不斜视，嘴上却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汤语莲试探的开口：“那我就问了啊，娘，你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厉害了？竟然能够将那两个魁梧的大汉都给打倒？” 钟庭月轻哼一声开始面不改色的编故事：“这还得从我小时候说起了，那时候有缘分碰到一个武学师傅教我武功，奈何我成亲之后就很少再用，刚刚还是生疏了一些。” “这样啊。”汤语莲有些半信半疑，可今日出手的又的确是自己婆婆，就这样，她心思重重的回了家。 钟庭月到家就瞧见自己大儿媳编着竹编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心里头也微微叹气。 “锦绣，今日赚了银子，我去买了些肉，晚上便做红烧肉吃吧。” 这大儿媳的厨艺是最好的，之前他们家那么穷，这大儿媳都能把那么寒酸的食材做的好吃，现在条件好一些了，她的厨艺就更加显现出来了。 听了这话，温锦绣连忙点头，接过她手中的肉去了厨房。 钟庭月拿着糕点进去找三小只，正好瞧见花花坐在三儿媳旁边认真的看着她刺绣，还时不时的动动自己的小手，至于其他两个则是坐在旁边拿着沈长眠留下来的书启蒙写字。 “阿奶！” 小孙子沈泽华第一个看到钟庭月，甜甜的喊了一声，屋内的其他人顿时抬起头来。 钟庭月慈爱的望着他们，将自己手中的糕点提了起来：“看看这是什么？” 这话一出，沈泽华跟沈诺两人顿时跑了过来，花花紧跟其后。 钟庭月一人分了一块糕点：“快要吃晚饭了。每个人只有一块，不许多吃。” 三只小馋猫听见这话，连忙点头。 钟庭月拿着自己手中的糕点来到宋卿蓉旁边递给她：“你也一块尝尝。” 宋卿蓉摆摆手：“我就不吃了，这些留给孩子们吃吧。” 钟庭月见她推辞，便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她的手里：“我买的多的是，吃一块也不打紧，刚瞧见你在教花花刺绣？” 宋卿蓉难得抿唇笑了笑：“是啊我今日闲在家里面没事干，便想着绣个东西，没想到她就搬个小板凳在旁边看了一整天，我瞧见这孩子对刺绣挺感兴趣的，就教了她一些。” 钟庭月心中思索了一会儿，便将花花个个抱了过来柔声问道：“宝，告诉阿奶，你是不是想学刺绣？” 花花一听这话连忙点头：“阿奶，我想学。” 钟庭月摸了摸她的小手，之前原主在的时候，两个小孙女都被她喊去干活，这一双小手粗糙的不行，也不知道后面养不养的回来。 宋卿蓉见她摸着花花的手不说话看着是在思考，心里头了然，忍不住有些冷意。 若是之前婆婆像现在这般，他们家估计早就好多了。 “学刺绣最重要的便是养好一双手，虽然花花的手之前干活干的有些多不像平常小孩的手白嫩，但是也可以养回来的。” 钟庭月察觉到三儿媳变化的眼神，心中叹气，原主造的孽都要让她承担，她真是好憋屈。 “有什么办法可以养回来，这个你最了解，你给想想法子。” 宋卿蓉微微颔首：“这个很简单的，交给我吧。” 钟庭月嗯了一声，两人便没什么话说，她跟这个三儿媳最是不熟，原主之前跟她关系也不怎么好，待在一块的时候多少有些尴尬。 “卿蓉，以前娘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原谅我，我们都是亲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宋卿蓉眼底惊讶，还是点头答应：“只要你让长眠读书就好。” “放心吧。”钟庭月说了一句。 实在是尴尬的很，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宋卿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饭做好的时候，沈大山跟沈二海二人也从外头回来了。 沈大山最近心情都十分不错，一回来便大咧咧的坐下。 钟庭月斜看他一眼：“去外头做工出了一身汗赶紧洗洗去。” 沈大山抖了抖，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沈二海见状也跟着老老实实的去洗了手。 钟庭月看向温锦绣，见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回来的沈大山一眼，心里头便起了疑惑，看来今天晚上她得听听墙角了，自家这个好大儿是不是又惹他媳妇儿生气了？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家子收拾收拾便回了各自的屋子歇下。 钟庭月悄悄的走了出来，来到大儿子房门外头附耳过去听着。 “温锦绣！你最近怎么回事？我身为你男人难不成还不能碰你了？” 只听见沈大山的质问声传来，让钟庭月老脸一红，虽然她现在是一个寡妇，可内里还是个姑娘啊！这是她能听的吗？ 第27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正当她犹豫着还要不要听下去的时候，温锦绣带着怨气的声音传出来了 “你碰我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出孩子。” 沈大山脸色一沉：“那还不是你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你说什么？”温锦绣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沈大山也知道自己气头上说了不好听的话，可这会儿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改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躺下，又想将被子抢到一边。 “沈大山！你真是太过分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嫁给你，来你家当牛做马这么久被人磋磨，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了，大家都变了，就你还像以前一样，现在竟然还说这样的话伤我！” 她拿着自己的枕头朝沈大山一下一下的打着，心里头憋屈的要死，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沈大山，你真是太让我心寒了。” “行了！”沈大山被打得有些烦了，顿时大喊出声，吓的温锦绣停了手上的动作，眼泪像瀑布一样停不下来。 钟庭月在外面听着，越听脸色越沉，她这个大儿子实在是太没良心了一些。 想到这个，她便直接敲门。 沈大山听见敲门声，心里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谁啊？” “沈大山！你给老娘出来！”钟庭月压低声音怒吼一声，要不是怕把其他人吵醒，她非得吼死这个蠢货。 沈大山身子抖了抖，看向温锦绣：“赶紧把你眼泪擦了，别让娘瞧见。” 温锦绣也没想到钟庭月会突然过来，连忙用衣袖将自己的眼泪擦掉，背过身去。 沈大山这才下床将门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缝，看着钟庭月讨好的笑。 “娘，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做什么呢？” 钟庭月冷着脸色看他一眼：“你媳妇儿呢？” “她睡下了。” 沈大山心头一紧，连忙撒谎。 钟庭月冷笑一声：“你给我出来。” “娘，现在太晚了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嘛？” 钟庭月气的都快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说出那样的话，现在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真是岂有此理。 这种人竟然现在是她的儿子？她真的有些手痒了。 沈大山见她沉着脸色不说话，紧张的要命，娘不会听见自己跟媳妇儿说的话了吧？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啊？而且他说的话娘以前也说过，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他吧？ 他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就在钟庭月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跟着她走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外头空旷的地方，钟庭月看他一眼：“刚跟你媳妇儿吵什么呢？” 果然，娘真的听见了他说的话。 “娘，没吵什么……” 钟庭月眯着眼睛看他：“沈大山，我今天得明确的告诉你，现在在我心里面锦绣是很重要的，你以后要是再说伤她的话让她心情不好，小心我棍棒伺候。” 本来想做一个慈母，不想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套，可目前看来，有时候这些手段还是要用一用的。 沈大山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娘，你说什么？” 钟庭月冷飕飕的道：“刚刚我都听见了，她是你媳妇儿，你怎么能用那样的话来说她？” “啥，啥话……”沈大山一脸懵逼，想起来之后这才道：“娘，那是以前你说的啊，说她嫁进我们家这么久没生个孩子，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钟庭月差点一个踉跄摔了，可还得保持自己的威严。 “我之前说那是我说错了，以后你再提我就扇你了。” 沈大山低垂着头看起来委屈极了。 “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他太郁闷了，娘到底怎么了？不像以前宠着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他媳妇儿的地位都比他高。 钟庭月见他表明了态度便微微点头：“日后对你媳妇儿尊重点，你这个儿子没有可以，媳妇儿若是没了，你也滚出去。” “娘！”沈大山不满的大叫一声：“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叫我滚出去。” “我说到做到。”钟庭月沉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回屋。 沈家的一处角落，温锦绣躲在那里，听完了二人的对话，这会儿早就泪流满面，娘现在竟然这么护着她！ 她只觉得原本被沈大山伤的体无完肤的心，一点点的又热回来了，以后只要娘还这么对她，她就不在乎沈大山的事情！ 等到沈大山郁闷的回屋的时候，温锦绣已经装作睡着的模样。 次日一早，钟庭月看着脸上已经有些笑容的温锦绣，心下一松。 “大儿媳，我正好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温锦绣微微点头，将手中的活放下，跟着她走了出来。 “娘，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那娘就开诚布公的跟你说了。”钟庭月顿了顿：“娘看你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是不是因为孩子的原因？” 温锦绣点头，娘不想让她知道，昨天晚上她偷听了他们说话，那她也装作不知。 “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那娘去请大夫来给你们看看，若是你真想要个孩子便调理调理？” 原本以为温锦绣会同意，谁知道她却是摇了摇头。 “娘，算了吧，大山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当孩子爹，就算孩子生下来也是受罪。” 钟庭月摆手：“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想要孩子，这孩子我来帮着你养，绝对不会让他吃苦。” 听了这话，温锦绣就有些犹豫了，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如果真的生了孩子，到时候养不起，还有一点就是万一真的是她身体有问题，娘是不是又会像之前一样对她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头就有了答案。 “娘，我决定了，就这样吧，等到以后我想要孩子的时候再说。” 见她眼神从犹豫变得坚定，钟庭月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微微点头。 “锦绣，娘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若是觉得拿不定主意完全可以找我商量。” 第28章 挣钱 温锦绣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小酒窝。 她这个大儿媳笑起来很好看，又有一对酒窝，只是生活让她少了笑容。 钟庭月看着她这样，眼中闪过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 温锦绣有些腼腆，低垂下头，两人相对无言。 “娘，这是我这几日卖竹编的钱。”她说着，便把手上的银子拿出来：“我知道你们想开个铺子，不知道钱凑够了没？” 钟庭月下意识便拒绝：“你自己拿着，我会想法子挣钱。” 卖珠花有些不太方便，她琢磨着自己要么整个小吃摊？ 这种吃食只要做的好吃，来钱来的最快，上辈子的卤味就卖的非常好，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卤味的材料，毕竟都没怎么看见有人吃。 想到这，她便打算直接去镇上看看，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是最好的，她也能带着家里人做些卤味去卖。 她看向温锦绣：“你最近卖竹编卖了多少钱。” 温锦绣思考了一番道：“现在我手上一共有十两银子。” 怕钟庭月误会，她又连忙道：“我本来想等着下一批竹编卖出去之后再给娘，今日是怕你等的太急了，这才先拿了出来。” 钟庭月微微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只是对她这些日子赚的钱有些惊讶，要知道，之前有她帮忙才卖五两。 “这几日你就卖了十两？” 温锦绣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我按照娘说的法子将事情安排了下去，村里闲着的婶婶们都挺愿意帮我做的，而且我去镇上卖东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板，他们很喜欢我们的竹编，这才赚了十两。” 听着温锦绣的汇报，钟庭月眉眼带笑，这个儿媳妇虽然性子有些软，但是只要教了她就愿意去做，也是十分不错的。 “锦绣，你做的很好，最近我打算琢磨点新生意，跟吃食有关系，到时候你若是有空可以跟着我一块。” 竹编不是每家每户都需要，且买了也会一直用下去，到一定程度了，定然就会没有一开始出现的时候那么让人追捧。 温锦绣听完这话有些惊讶：“娘，你打算做什么吃食生意？” 她这个婆婆平常连菜都不会烧，现在竟然知道做吃食生意了？ “其实吧，这是我们家以前留下来的传家宝，只是我从来没去做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这样啊。”温锦绣愣愣的，一听说是传家宝，就再也不敢多问了。 钟庭月见她没再继续问，心里头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严肃认真的模样。 “好了，今日我便去镇上瞧瞧到底有没有那些材料。”顺便她再去卖两个菜方子，这样一来，手上的银钱就会变多了。 钟庭月去宋卿蓉房里，借了之前沈长眠用的纸笔，对着她道。 “今日我去镇上瞧瞧有没有我要买的东西，后日我们便去看看长眠在书院呆的怎么样吧？” 宋卿蓉正有此意，倒是没想到婆婆竟然跟她一样的想法，连忙出声答应了下来。 钟庭月坐着牛车来到镇上，第一时间便去了凌家的酒楼。 吴掌柜的看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笑盈盈的让人十分有好感。 “钟大娘，好久没看见你了，你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钟庭月也对着他笑：“这几日忙，所以都没到这边来，今日我过来是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吴掌柜听了这话，连忙将人给迎接了进去。 两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钟庭月看着外头的生意，比之前她来的时候人多了一些，桌子上面也有她上次给的菜方子做的菜。 吴掌柜见她打量酒楼的环境，便笑着道：“上回你给的那两个菜方子，其中的宫保鸡丁最是受欢迎，若是你还有什么可以卖给咱们的菜方子，咱们也可以商量一下？” 钟庭月脸上柔和，心里头却是觉得这吴掌柜果然是个做商人的料，她这还什么都没有透露了，他竟然就知道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不忙，吴掌柜说我今日过来，的确是想要再卖两个手上的菜方子，吴掌柜可以先看一看再定价。” 吴掌柜闻言便摆摆手道：“你上次给的菜方子我们东家本来是想说给你一些分成的，可是你没有收，这次的话直接就按一百两一张菜方子买了你的吧。” 钟庭月眼底微讶，她没想到吴掌柜竟然这么大方！ 在没看见她菜方子的情况下，就给出了这样的高价，若不是暂时还没有跟凌萧寒合作的打算，她也不想让自己的菜方子直接被买断。 见他说的是在自己接受范围内的，便直接将写好的两个菜方子拿了出来。 “吴掌柜可以看看。” 吴掌柜接过菜方子看了两眼，便知道了这两个菜方子若是放在酒楼里面卖的话，定然又是大卖。 “因为这次是要给钱给你的，所以我们要先将这两个菜方子做出来尝一尝，正好大娘你也可以留下来吃个午饭。” 钟庭月没有拒绝，跟着他往上头走。 吴掌柜将自己手中的两个菜方子交给小二，让小二拿到后厨去，让后厨的师傅将这两道菜做出来，又加了几道别的菜。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下面看一下。” 钟庭月知道他忙，不好意思耽误他的时间，听见这话便点头。 过了没多久，凌萧寒带着自己的小厮从外头走了进来。 吴掌柜一看到他便笑着道了句好巧。 “怎么了？”凌萧寒见他这么说话，便有些疑惑。 “东家，今日钟大娘也过来了。” “钟姑娘？”凌萧寒语气带着惊讶：“她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 吴掌柜听见自家东家给钟庭月的称呼，摸了摸鼻子道：“她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卖菜方子的，给了两个给我，我都定了一百两一张，现在正让人去后厨做，她在上面的包厢等着。” 凌萧寒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倒是没有对他这个定价有什么异议。 第29章 做卤菜 若是买断了菜方子，日后带来的利润可不止两百两了。 看他这般，吴掌柜也跟着心下一松，看来他这个定价给的还可以。 “我上去看看，你叫人多做几个菜，我也在这里用个午膳。” “好嘞。” 钟庭月瞧着突然出现在外头的凌萧寒，眼底闪过惊艳，本来第一次瞧见他就觉得他长的好看，这越发看着觉得他有气质。 可惜自己现在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这凌东家看着也应该是成了家的年纪，两人之间还得保持点距离。 “凌东家。” 凌萧寒上前一步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钟姑娘，听说你今日是来卖菜方子的，正好我前几日有个想法，钟姑娘有兴趣听吗？” 钟庭月轻咳一声，被人叫大娘叫多了，现在突然被叫姑娘，就有些不自在，便纠正了他的称呼。 “凌东家，我已经有三个儿子，儿子们都成家了，不能再用姑娘称呼我了。” 凌萧寒挑眉：“之前凌某这样称呼你的时候，你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现在如此拘束了？” “咳咳。”钟庭月差点没被口中的茶呛到：“之前是没太注意，其实我们俩人都不太熟，现在既然已经比较熟了，还是叫我大娘比较好。” 凌萧寒抿唇，眼底闪过笑意：“我们俩比较熟了？” “难道不是吗？”钟庭月抬头疑惑的看向他，似乎是不解为什么他会这么问。 凌萧寒嘴角微扬：“没什么，不过这叫大娘也不好听，不如以后你叫我萧寒，我唤你庭月？” 钟庭月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纠正，只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 凌萧寒见她耷拉着眼皮，心里头觉得好笑，便轻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钟庭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凌萧寒手握成拳抵住自己的嘴轻咳一声：“没笑，你看错了。” “嗯，你有什么事情要同跟我说？” 一说到正事，凌萧寒也没再用调笑的语气，而是正经道：“我看你两次卖菜方子，不知道你能否给我透个底，像这样的菜方子你手上到底有多少个呢？” 钟庭月听见这话，眼底有些警惕，眯着眼睛瞧他：“你不会是打算把我所有的菜方子都给买完吧？” 凌萧寒却是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庭月是想要留着自己做生意？” “目前还没有想好，我手上的菜方子的确是挺多的，但是我也不会全部都卖给你。” “我可没这种想法，我想跟你一块合伙，开一个特色的酒楼，我打算将华越四处各地的著名美食收集在一块也在酒楼卖。” 钟庭月听了这话，眼底惊讶，这凌萧寒商业目光可以啊，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的方式，而且这种酒楼开起来，日后还能做成连锁店，在各地都能卖，定然很受欢迎。 不过……还是跟她之前考虑的一样，她虽然目前还不做打算，但也想给自己留余地，所以她开口道。 “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想法，若是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也能合作。” 凌萧寒见她这么说，也没有强求，而是点了点头。 “做生意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 钟庭月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个时候，吴掌柜也带着人将炒的那两个新菜以及其他的一些菜给端了上来，放在包厢里面的桌子上。 凌萧寒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顿时觉得食指大开，让吴掌柜留了下来。 吃过饭之后，吴掌柜跟凌萧寒两人对钟庭月送来的那两道菜很满意，给她结算了银钱。 钟庭月拿着二百两银票走出酒楼，她按照计划，去寻了做卤菜的材料，让钟庭月欣慰的是，虽然卤菜这里没什么人做，但是这些材料还是齐全的。 等到将所有的材料跟食材都买好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便坐了牛车回到家。 “娘，你回来了。”温锦绣见她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干脆就在村口等着，现在瞧见她走回来，心里才放松下来。 钟庭月看见大儿媳在这里等着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这里等我了？” 温锦绣抿唇：“天色太晚了，大山跟二海他们两人都回来了，你又是不是一个人去了镇上，我有些不放心。” 钟庭月点头，心头觉得有些温暖，跟她肩并肩走回去。 温锦绣见她手上提着东西，连忙帮她提了几个，两人回到家里以后，汤语莲已经做好了晚饭，吃过之后，她便喊了儿媳妇过来帮忙处理食材。 “娘，你买这么多肉做什么？还有这些东西，我们平常都用不到啊。” 汤语莲不知道她要重新做生意的事情，瞧见她买这些东西便有些奇怪。 钟庭月将自己今天早上的说辞又跟着她说了一遍。 汤语莲有些呆愣的点头，还是没有多问，现在的婆婆虽然跟以前大有不同，可都是好的变化。 她怕自己问多了，整个家又回到从前那样。 看着钟庭月的变化，三个儿媳妇都是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道。 处理好食材之后，钟庭月将配料放下去，进行一个卤制，大概要熬两个时辰，今晚她便要晚睡了。 “你们先歇下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娘，我来守着吧，你去睡觉就是。” 第30章 开窍的好大儿 温锦绣也不想跟沈大山待在一块，干脆就提出自己来守。 钟庭月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头明白了她的想法，没再强求。 “行，那你就在这里守着，我先去睡了，明天早上我再来处理这些东西。” “好。”温锦绣见她答应，心下一松。 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之后，温锦绣还在厨房守着卤肉，顺便点了个蜡烛编竹编。 那边，沈大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最后干脆穿着衣服起身来到厨房。 “你今天是不打算睡了？” 温锦绣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听见他的问话，便道：“没看见我正在给娘做东西吗？” 沈大山也闻到了香味，连忙就想打开锅盖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温锦绣站起来拦住他：“这是娘明天用来做生意的东西，你最好是别碰。” 沈大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娘变了之后，这媳妇也跟着一块变了，现在对他爱搭不理就算了，竟然连东西都不让他看？ “我不过就是看看又没有做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大半夜的你走出来干什么？还不睡你的觉去？” 沈大山脸有些红：“你不在旁边睡着，我有些睡不着。” “什么？”温锦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便问出口。 沈大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子说你。” 温锦绣嗯了一声，心里头却是有些感触，这还是沈大山第一次跟自己道歉。 所以说只要娘站在她这一边的话，沈大山也就不敢再欺负她。 她不知道的是，沈大山道歉并不只是因为钟庭月，也因着温锦绣冷淡的态度，让他感到慌乱。 他想了想，又说了句。 “我来守着，你去睡吧。” “不用，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见她不答应，沈大山只好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那我就跟你一块在这里守着吧。” 温锦绣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次日一早，鸡鸣声将钟庭月叫醒，她伸了个懒腰。 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厨房看卤菜卤的怎么样了。 温锦绣这会正在忙活早饭的事情，钟庭月走进去看见她顿时有些惊讶。 “你这是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吗？” 温锦绣摇头：“我还是睡了的，只是起的有些早。” 钟庭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等看到沈大山也在的时候她就更惊讶了。 “你今天也起这么早？” 沈大山挠了挠头：“是啊，娘，你让锦绣给你炖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哦，正好炖好了，等一下吃早饭的时候便拿一些出来尝尝。” 今日一家人的早饭便是这卤菜，将卤好的猪耳朵以及鸡蛋以及猪皮。 为昨天去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钟庭月就只买了这几个种类，她今日打算再去买些猪内脏回来。 “这些卤水不要丢掉，还可以二次使用。” 温锦绣点头，将里面的卤水装好。 …… “阿奶，这些是什么？怎么这个肉是黑色的？” 沈诺指责今日饭桌上与其他不同的卤菜好奇的问道。 “这是阿奶的秘方，你们尝尝，若是觉得好吃的话，阿奶便用来做生意，到时候能够赚更多的钱给你们买吃的和新衣裳，还能送你们去读书。” 钟庭月一边说着，以便夹了卤菜 “真的嘛？” 三小只一听这话眼睛一亮便吃了起来，等吃到嘴里之后就更加兴奋。 “奶，这个好好吃，我们从来都没有吃过！” 沈大山听见他们这么说话，连忙也伸筷子去夹卤菜。 钟庭月看了他一眼，将卤菜端起来给几个儿媳妇夹了，又给沈二海，就是不给沈大山夹。 “娘！你咋不给我吃！”沈大山顿时有些着急：“我昨天可是跟锦绣一块守了好几个时辰。” 钟庭月挑眉：“你跟锦绣一块？” “是啊！我见她太晚没睡，便也跟着她一块去厨房了。” 钟庭月看了一眼温锦绣，温锦绣微微点了点头，她心里头便觉得奇了，她这个好大儿开窍了？ “行吧，你也吃。” 沈大山连忙夹了几块猪耳朵跟鸡蛋放进自己碗里吃了起来。 最后卤菜得到了一家人的好评，钟庭月便带着二儿媳一块将卤菜装好，拿到城里去卖。 现在数量少还可以拿，到时候数量多了还真得弄一个推车，这样也方便。 “语莲，我打算买一头牛，到时候再弄个推车装在后面，这样我们的东西还可以放在推车上面卖，你觉得怎么样？” 汤语莲一听这话便十分赞同：“推车好啊，可以让二海做，他木工好。” “嗯？”钟庭月听见这话顿时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学过木工？” 汤语莲抿唇，有些害怕道：“娘，对不起，之前他想学，然后你听到了便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我就偷偷的让我哥哥教他了……但是他也没学多久，怕被你发现，但是他有天赋，也学了个五成手艺。” 钟庭月沉默了，她很少去想原主的记忆，若是看了她一定会气死，就像现在。 汤语莲的提醒，她又想起了原主的所作所为。 “以后他若是还想学的话也可以去学。” “真的吗？”汤语莲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可以再去学？” 钟庭月点头：“可以，等我回去问问他是什么想法。” 汤语莲连忙摆手：“娘，不用问，他肯定愿意，这几日都跟我念叨呢，说在码头搬货太辛苦了，还不如去学木工。” “行，既然如此，便让他去学吧。” 汤语莲见她答应，心情变的更好了，坐在牛车上哼着歌，两人一路来到了镇上。 钟庭月将摊子一摆，又搭了个炉子将火烧上，等里面的卤汁热起来之后，香味顿时传了出来。 “大娘，你这卖的啥啊？这么香？” 钟庭月还没吆喝呢，便已经有人找了上来，她笑着大声道：“咱们卖的这个啊叫卤菜，可是我们家的独门秘方，保管你吃了忘不了！” “卤菜是啥啊？闻着味儿倒是香的咧！” “色泽怎么这么黑？黑乎乎的……能好吃？” “卤菜不是素菜？怎么都是肉啊？” 不少人闻着味儿围了过来，新奇的看着咕噜咕噜冒着泡的炉子，里面各式吃食引得人们问东问西。 “卤菜是肉菜，有肉才香嘛！” 钟庭月笑吟吟的一一答疑解惑，手上却麻利的从炉子里挑捡出块猪耳朵，菜刀几下切成大小均匀的等块，再摆出一摞筷子，供人们品尝。 “尝尝不要钱的，味儿好再买！” 汤语莲在旁默默看着，心里暗暗称赞，她家婆婆做生意还真有一手，让人先尝后买！ 有人拿筷子尝了块，还没咽下眼睛就亮了，急急的朝着钟庭月竖拇指，“好吃！太好吃了！这味儿……哎呀，比酒楼的饭菜都香呐！” 众人一听，心驰神往的纷纷拿筷子品尝。 味道确实棒！ 不过须臾一大锅的卤菜就被争抢了大半。 钟庭月一边收银子一边装捡卤菜，也忙出了身汗，但所有辛苦都没白费，掂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她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一切都值得。 汤语莲掏出帕子递给钟庭月，她再站起身继续吆喝，打算把剩下的都卖光。 钟庭月拿着帕子扇了扇风，稍作歇息，余光却不经意的瞥见附近几个小娃娃。 一打眼就是小叫花子，几个小娃娃满身脏兮兮的，一个个的小眼睛巴巴的盯着钟庭月面前的大炉子，馋的直咽口水。 钟庭月朝着几个小娃娃招了招手，“过来，来大娘这边来。” 几个小娃娃怯生生的，愣了好半天都没敢过来，最后还是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带头跑了过来。 “大娘，俺们没想打扰你生意，俺们这就走……” 这小娃明显是被周围小贩叫骂打怕了，即便跑到了钟庭月面前，也缩手缩尾的不敢大声说话。 第31章 是非恩怨得拎清 钟庭月笑笑，偏头和汤语莲，“切些肉给这几个孩子。” 汤语莲还在吆喝，闻言低头看了看小娃，她有心想和自家婆婆说这些叫花子是打付不完的，这茬走了还有下一茬，她们做的声音也是小本经营……但她也是当娘的，看着这几个可怜见儿的娃娃们，又哪能狠的下心？ 汤语莲咽下了嘴边话，麻利的切了一堆肉，用纸包好，递给近前的小娃。 “拿好了，过去跟他们几个分着吃吧！”钟庭月笑着和小娃说话。 小娃捧着一大纸包的肉却僵愣住了。 耷拉着脑袋，眼泪瞬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这可是肉啊，比金贵的粮食更加难得，放眼整条街，能遇着个心善的赏他们几个讨饭娃一口剩饭就烧高香了，居然还有人给他们肉吃……“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娃似的！” 钟庭月看着小娃掉眼泪心里就有些不忍，索性开口训了句。 小娃一手飞快的擦擦眼泪，扑通就跪下了。 “大娘您是好人！我们几个往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钟庭月随口又安抚了几句，催促着一群小娃走了。 自然也没留意，就在不远处的马车里，轿帘轻轻撩起，一双幽深的讳莫的眼眸正静静地凝在钟庭月的身上。 “钟大娘在卖……卤菜？主子想吃吗？” 小厮小五坐在马车外，停车就看到不远处和儿媳卖卤菜的钟庭月，他和主子要去佃户庄子，穿过闹市早早的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这倒是个新奇的吃食，我去买点回来您尝尝？”小五又说。 “不了。” 凌萧寒薄唇翕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抽回，轿帘落下。 他也身形向后，姿态随意又慵懒的倚靠着软榻，深隽的脸庞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唇畔淡淡的翘了翘。 “这位钟姑娘，心肠是真的好……” 低哑的声线透着清雅的磁性，轻轻沉沉的，亦如无意的随口呢喃。 “主子您说什么？我没听清。”马车外的小五疑惑的问。 凌萧寒敛去唇边的笑，从容一句：“无事，继续走吧。” 马车重新上路，很快就在人来人往的闹市淹没。 钟庭月剩下的小半桶卤菜也卖完了，她和汤语莲收拾下，用赚的银子又挑选添置了不少材料，以及她先前没买到的猪内脏。 匆匆回到家，钟庭月叫来三小只到身前哄逗，手里递给他们路过荷塘采的莲子。 三小只欢天喜地的剥着莲子，剥好一个就喂给钟庭月，弄得她心里软软的，稀罕死这仨小宝贝了。 “阿奶，我也想去采莲子……” 沈诺用小手比划着，想要采一大捧莲子回来给阿奶和爹娘婶婶伯伯吃。 钟庭月一手刮着她小鼻子，“你一个人去啊，阿奶可不放心呐！” “我也去我也去！我照顾小妹！” 沈泽华忙高举小手，很有当大哥的表率。 看着这仨娃娃跃跃欲试的，钟庭月想着荷塘离家也不远，就点头准许了。 “阿奶等着，我们去摘莲子咯！” 沈泽华开心的牵着沈花和沈诺，飞奔的跑出去了。 温锦绣倒了杯热茶，放在钟庭月手边，“娘，我和弟妹处理那些吃食，晚上还叫我和大山守着炉子。” “大嫂和大哥昨晚就守了一宿，今晚还是换我来吧！” 汤语莲说着，悄悄用手推了推沈二海，眼色示意他快和娘说学木工的事。 沈二海恍然，忙凑过来给钟庭月捶肩揉腿，殷勤的话到嘴边，却被打断了。 “木工，你要真心想去学就去吧！” 钟庭月快人快语，放下茶碗，她话锋又一转：“不过，不能就这么去跟儿媳妇娘家哥哥学了。” “娘太好了，我学好了木工……什么？” 沈二海喜悦的话语还没说完就突然转了声，他诧异的盯着自己娘，估摸着是要反悔，或借机让他去码头多搬货，挣够了银子才能去学。 汤语莲心里也一紧，怔愣的看着钟庭月，“娘，在路上不是都说好了吗？” 钟庭月皱眉，很不耐的看了他们几眼，她话都没说完，他们就这么猜忌！ 她深吸了口气，再开口的语气也冷了几分，“胡想什么呢？老娘是让你去买几样东西，捎着拿去给你媳妇娘家大舅哥，不能让人白教你，懂不？！” “懂了懂了！还是娘想的周到！” 沈二海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喜出望外的脸上都露着憨笑。 汤语莲尴尬的脸有点红，“娘，都是实在亲戚，不用那么破费的，咱们挣几个银子也不容易……” “谁挣银子都不易，这和亲戚里道的没关系，一码归一码。” 钟庭月说着，掏出钱袋子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沈二海，“你和儿媳妇商量着来。” 木工活计，学好了往后真能有大用处，虽是娘家舅哥，但也算师父了，不好吝啬的。 钟庭月就是这样的人，是非对错分清的同时，人情恩怨也要分清，恩是恩，情是情，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抠抠搜搜耽误正经事。 沈二海欢愉畅快的说了几句好听的，汤语莲站在一旁没说什么，可心里却对婆婆的转变刮目相看，往后再不胡乱揣测了。 钟庭月让俩儿媳留家收拾食材，沈二海拿着银子去买东西，她也出门去寻那三小只，结果这一寻，出事了！ 眼下过了采摘莲子的时节。 满满的荷塘只剩大簇大簇的莲花，粉嫩嫩的潋滟争芳，零星的一些莲蓬菡萏。 因此附近也没什么人往来，寂静的只有风拂过草丛树梢的鲜少声响，钟庭月走着，先前她和二儿媳回家路过塘子，凑巧看到两朵莲蓬就摘了，三个小乖孙跑出来再摘，估摸也就是采几朵莲花玩。 沈家没有塘子，只有几亩地，钟庭月想着三小只若喜欢莲子，那明年……“救救……救命……” “爹爹阿奶……救命……咕噜咳咳……” 微弱的呼救声忽然袭来！ 声音显然呛了水，低弱蚊咛又含糊不清。 第32章 救命之恩 可钟庭月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刹那间她脸色猛地一沉，呼吸都窒住了！ 是几个孩子出事了！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脚下步子生风，疾步冲向荷塘，远远地就看到沈诺在荷塘中央扑腾，稚嫩的小胳膊使劲拍打着塘水，被呛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诺诺！” 钟庭月心脏登时绷到了嗓子眼，她想都没想直接终身就往荷塘里冲，瞬间水就没了腰，再看沈诺，此时更是早已被水完全吞没了！ “诺诺别怕，阿奶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钟庭月嘴里喊着，从不信奉鬼神乱力的她此刻心里也像中了邪般，反复叨念着阿弥陀福，老天佛祖保佑一定不能让诺诺出事……“小妹……” 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钟庭月孤掷一注下水要救沈诺的时候，沈泽华焦急的呜呜啼哭，不顾一切的也冲进了荷塘。 他就比沈诺大了两岁，这么大点的孩子，又不会水，一下水就被吞噬了，连挣扎都来不及。 河岸边上花花看着，慌张的小丫头早就哭不成声。 “华儿！谁让你下来的！” 钟庭月回头看着沈泽华，不耐的倒吸冷气。 她一个人分身无暇，显然两个孙孙只能二选一，别无他法之下她看了看沈诺和沈泽华距自己的距离，无奈选最近的沈泽华，她急速冲了过去。 就在钟庭月一把将沈泽华从水里捞出来，抱在怀里刚想将他扔上岸，此刻顾不上再检查什么了，她一心还惦念着荷塘中央被淹没的小孙女，却在这时——噌！ 轻轻的声音恍若踩水。 “莫怕，这孩子交给我！” 一道低醇磁性的男声倏然在头顶上方传来。 钟庭月惊诧的抬头，就见一道白影掠过，转瞬间目光随着那道白影，轻功沾水，飞驰到荷塘中央，纵身一跃，随着扑通一声，片刻后沈诺就涌上了水面。 一切发生的太快，钟庭月只看着都惊愣住。 等她反应过来时，就见凌萧寒抱着沈诺，一步一步渐渐退出荷塘，走到岸边。 凌萧寒高大的身形颀长，深隽的眉眼如画，在光线的照射下那双一贯疏离冷淡的眼眸，朦胧的深邃，亦如别样的清绝。 “孩子呛了水，但无事。” 他说了声，俯身放下沈诺，将孩子身子躺平，他用单手轻轻的按压孩子的小胸膛，不过几下，昏迷休克的沈诺就咳吐出了水，待呛水吐尽，她也醒了。 “阿……阿奶……” 小家伙虚弱极了，浑身也湿漉漉的，抬起的小手都勉强无力。 “阿奶在，不怕啊不怕，我们没事了……” 钟庭月心疼的心都要碎了，一把抱起沈诺，试图用自己身上的热量包裹，但奈何她也下了水，满身都是湿的。 沈诺没在说什么，就恹恹的趴在钟庭月怀里，明显真吓坏了。 钟庭月确定沈诺无事后，再查看沈泽华，他没被呛多少水，也没休克，看着沈诺被救上来后，他的小手就紧紧抓着小妹，生怕一不留神小妹又掉下水。 “好了好了，等回家再说！” “花花你也别哭了，过来！” 钟庭月说着，起身伸手招呼过来花花，领着三个孩子再看向一旁任由随从披上大氅的凌萧寒，她开口时莫名语塞了下，“凌……凌掌柜。” 虽然两人说过不用那么客套，称呼彼此名字即可，但有外人在，又刚受凌萧寒救孙女的大恩，钟庭月还是极尽恭敬的朝他颔首行礼。 “方才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小孙女估计就救不回来了……” “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凌萧寒回身看向她，素来深沉的脸上带了一丝浅然的淡笑，“也是我凑巧去佃户庄子途经此地，真的不必挂怀。” 人家这么说是有涵养，钟庭月可不能知恩还不做理会。 她轻然的摇了摇头，看着凌萧寒大氅内的衣物尽湿，便道：“我家就在附近，凌掌柜若不嫌弃，不如来寒舍烘干衣物，再吃点家常便饭如何？” 像凌萧寒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钟庭月想要报恩都不知道拿什么报答，无奈提议，又怕他回绝，她只好又补了句，“不管怎么说，我小孙女的命都是你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望凌掌柜不要推辞。” 都这样说了，凌萧寒自然不会推脱。 他点了点头，带着随从和钟庭月与三小只回了沈家。 温锦绣和汤语莲正处理好食材，用着昨晚的卤汁，放在大锅里煮着，刚要出来寻柴火，就看到婆婆和两个陌生男人一同回来。 而他们几乎每个人，连三小只全身都湿哒哒的！ “这是怎么了？娘出什么事了？”汤语莲跑过去就问，低身还牵过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钟庭月怀里抱着还很虚弱的沈诺，大致将发生的事说了遍，听的两个儿媳面色大惊。 “好在人没事，但凌掌柜的大恩大德咱们不能忘，你俩快去生火备着烤衣物！” 钟庭月一边催促交代着俩媳妇，一边再和凌萧寒说：“凌掌柜，寒舍鄙露，实属委屈了您，您请进屋先喝口热茶吧。” 凌萧寒听着钟庭月如此客套寒暄的话语，内心不知如何，只是面上的笑淡了些，微微的轻点头，便带着随从进了屋。 “娘啊，这一天可累死我了……哎呦！你捂我嘴作甚？” 沈大山扛着满满一大背篓的竹篾，两手还拎着两只打的野兔，气喘吁吁的一进门就嚷嚷喊累，想着自个这么卖力，可得让娘好好疼疼，谁知却被跑出来的温锦绣堵住了嘴。 温锦绣拉着沈大山刚要说话，却凑巧沈二海和宋卿蓉脚前脚后回来，如此几人凑到一起，将事情听了个原为。 “我的诺诺啊……” 宋卿蓉疼惜女儿的心都要炸了，火急火燎直接冲进了钟庭月的房里去看沈诺。 沈二海自然也是疼顾自己的一儿一女，只是不知怎的，他听着听着，脸色骤然发冷阴沉不已。 “二弟你这咋了？” 沈大山看出了二弟的异样，疑惑而问。 温锦绣自是知晓沈二海心事的，便道：“二弟莫慌，华儿无事的，好生生的在屋里和花花玩呢。” “嗯嗯，我知道！” 沈二海胡乱的点点头，闷闷的声音都透着敷衍，低头就进了屋。 第33章 好看的阿爷 沈大山和温锦绣也没多想，现在家里来了客人，还是救了孩子的大恩人，沈大山即便平日里在娘面前有点浑，可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很明白的。 沈大山拎着斧子嘁哩喀喳的劈了大堆柴，在院子里生了篝火，再让随从将凌掌柜的衣物拿出来，他一件件仔细的烘烤。 沈二海则拎着几样买的礼品给钟庭月过目，钟庭月刚换了衣，走出内屋看着紧抱沈诺不住抹眼泪的宋卿蓉，她就大致看了眼沈二海买的东西。 “行，挑的不错，再给你拿一两银子，你快去买几斤牛肉和羊排，等会儿凌掌柜留下用饭，咱们不可怠慢了。” 钟庭月掏出银子交给沈二海。 沈二海满脸心事重重的，也没废话，接过银子就出去了。 “三媳妇儿，这次的事……都怪我。” 钟庭月挪身坐到宋卿蓉身旁，低眸看着已经被哄睡了的沈诺，小丫头显然惊魂甫定，睡的不安生，她叹息的说话尽是自责。 宋卿蓉听着却慕然一怔，近乎惊诧的抬头看向自家婆婆，“娘怎么这么说？又不是你推诺诺下水的，是这孩子太贪玩，那么深的塘子竟敢往里面窜！” 以前宋卿蓉确实和婆婆不和，不受磋磨，针尖对麦芒，几乎只要碰面必然狠掐一通，但最近婆婆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而且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明明就是孩子贪玩，哪能怪罪婆婆？ 钟庭月轻摇摇头，“是怪我的，我要不是一时大意让三个孩子去荷塘采莲子，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她知道最近不是采莲子的时节，也知道荷塘的水有多深，本以为三小只就在荷塘边玩玩，谁想到还真大胆的往水里去了？ 长辈不好当，爹娘更不易，孩子的粗心大意也好，调皮捣蛋也罢，毕竟是孩子，归罪的还是大人。 宋卿蓉氏真没想到婆婆竟会这么说，一时间她都不知如何接话了。 “娘……你别这么想。”思量再三，她也只说了这句。 钟庭月拍了拍宋卿蓉的手，喟叹的语重心长，“放心吧，以后我会更谨慎，绝迹不会再让几个孩子出任何事的。” “咱家的几个娃啊，就好好的，健健康康快乐长大……” 钟庭月低头轻揉着沈诺的小脸蛋，温热的掌心安抚着睡梦中不安的孩子，仿佛心有灵犀，沈诺渐渐睡的安宁了。 宋卿蓉听着看着，心里不由得发暖，将自己跑去镇里走访绣娘，打听棉花纺织一事说了。 钟庭月一一听着，听到什么时她眉眼沉了沉，旋即皱眉思忖，不在多言。 宋卿蓉心生不安，低声问询，“那老绣娘曾给宫里绣过工，说棉花纺织不新鲜，在闽南一代盛行，但真腊那边的棉花更好，把这些都包揽了。” 钟庭月点点头，“嗯，让我想想。” 都以为古人思想落后，故步自封，什么都不如现代，其实不然。 很多东西物件，早发源于古代，是现代人根据古人遗留稍做改进罢了。 尤其是在华夏，不夸海口几乎各式各样的日用品，都发源产自华夏大地，棉花纺织更是如此。 钟庭月仔细思索，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真腊，就是东南亚一带，盛产木棉，不能算最好最适合纺织的。 “棉花纺织，我们不是要独此一份，也不是要什么新颖创新……” 钟庭月慢慢说着，嫣然一勾唇，要论创新，那都是古人的功劳，她无论是那些菜单还是卤菜，乃至于编竹篮和棉花纺织，不过都是借鉴。 她可不敢居这份功，这些也没办法和儿媳妇解释清楚。 宋卿蓉听的一知半解，满脸雾水的，“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钟庭月就笑，“没什么，我们只是要挣钱，还要光明正大自力更生的挣钱，记住这些就足够了！” 棉花纺织这条路可行，就是要找到适合纺织又经济实惠的产源。 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眼里的光彩熠熠，看的宋卿蓉虽还有疑惑，但又莫名的很笃信。 这时，沈二海买肉回来了。 钟庭月听着声音就和三媳妇出了屋，她挽起衣袖要亲自下厨，几个媳妇就打下手，没多时就张罗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 即便沈家光景转好，像这样有鱼有肉，还有山珍野兔的一桌子饭菜也是平日里不敢想的，所以三小只一上桌眼睛就亮了，抿着小嘴活似几只小馋猫。 凌萧寒被这几个小家伙逗的不行，加上这几个孩子长得又眉清目秀，别提多俊俏了，他伸手抱过花花，夹了一个兔腿喂给她。 花花馋的抿抿小嘴巴，却很有礼数的不肯动口，还眼巴巴的看向爹爹娘亲和奶奶，小声询问，“这是客人的，我能吃嘛？” 钟庭月笑笑，不怪她平日心疼这几小只，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是真懂事。 “要说谢谢。”她道。 花花点头，对着凌萧寒一板一眼恭敬道：“谢谢阿爷，阿爷真好看，和阿奶一样好看！” 都说童言无忌。 可这一句话，一个称谓，直接给凌萧寒和钟庭月都说愣住了。 凌萧寒微微蹙眉，暗自思忖，称呼自己叫阿爷？ 钟庭月则想着这小丫头怎么胡乱排辈分，虽说她和凌萧寒年纪都不大，但阿爷阿奶的，还是冒昧啊。 罢了，谁让她穿过来就顶着这么一个身份了呢。 钟庭月敛起满心的惆怅，看着凌萧寒尬笑了笑，“孩子乱说的，凌掌柜的莫当真。” 说完，她又伸手一把抱过花花，叮嘱道：“怎么能叫阿爷呢？你……” 没再说下去，凌萧寒淡然开口，“无妨，莫说阿爷了，在家里有的孩子都叫我太爷了。” 钟庭月笑着的嘴角一顿，古人成婚都早，放在宗亲众多的大家族里，年纪轻轻就太爷太公的位份也不足为奇。 她很快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再要吃饭却看了眼站在凌萧寒身后的随从。 钟庭月思索着商量道：“我这里小门小户不讲求那么多规矩，凌掌柜，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让你这位随从也入座吃口热饭？” 凌萧寒没想到钟庭月会如此提议，略有意外的眸光多在她身上凝了凝，转瞬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却还是那一派从容气定神闲的。 他回眸对小五吩咐，“听见了？坐下，吃饭。” 小五惊愕的怔了怔，心道主子果然没看错人，钟庭月这个女人属实不一般，竟不看出身贵贱，一视同仁的平等的对待每个人。 第34章 开个作坊 一顿饭用完，凌萧寒没做多逗留，由着钟庭月带着一大家子送他上了马车。 但在临走前，他又下了一批竹篮的订单。 这次的数量颇多，大中小各样竹篮分别一千个。 听闻此事是在饭桌上，钟庭月当即心里一凛，余光看向沈大山和沈二海，这两个儿子脸色更是惶然，疑惑又复杂的看着凌萧寒。 他们都纳闷，这位来头不小的大掌柜怎么如此照顾他家的小生意？ 凌掌柜的威名不用打听，走访城镇或多或少就能听到不少，这位手下店铺无数，还有自己的货船和佃户庄子。 凌萧寒摆明了就和他们这些平头小百姓不在一个阶层上，凭什么人家今天帮着救了孩子，还三番五次的买菜单，又下这么大订单？ 商人一向唯利是图，沈大山和沈二海绞尽脑汁也琢磨不透这位大掌柜究竟图何为。 诚然，这次钟庭月也想到了这一点。 往日一些小订单也就罢了，菜单也可解释，毕竟凌萧寒用了那些菜单，招揽更多生意，他有利可图，而这次足足三千个大中小竹篮，数量太大了。 俗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人能一夜暴富，钱财更要一点点挣才踏实。 钟庭月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万事不能不稳妥。 她反复思忖，还是索性开诚布公，便问：“凌掌柜，这么大的货量，我能知道你的用途吗？” “这种竹篮，寻常人家平日里几乎用不上，只有姻亲喜事的时候用处较多，附近城镇的生意我们几乎都做了，一时半会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有需要。” 她解释的很含蓄，询问的更加婉约。 其实说白了，她就想知道，凌萧寒索要这么大的订货量，到底是为了故意帮扶她，还是真有什么什么客户需求。 前者，钟庭月不觉得凌萧寒会故意帮扶，完全不做考量，后者……那她说不定就能借此好好发挥，扩大生产线，招揽更多的生意了！ 凌萧寒用好了饭，拿随从递来的帕子按了按嘴角，慢饮一盏热茶，清嗓子淡道：“不是在附近城镇售卖，而是装载货船，运往南洋。” “海上这一路，会途径很多地域，他们对我们稍带的货品十分新奇和喜爱，价格因此也能高出不少，我订的这几千只……可能都不够卖的。” 凌萧寒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研磨着茶盏，稍顿后又道：“若是方便的话，你能做出超出数额的竹篮，我也会照收，价格呢，每个竹篮多一两银。” 低醇的话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宛似天籁，可平静的态度却分外强势。 钟庭月早看出这人并非泛泛之辈，出众的面容和气质，看似沉敛随和，实则骨子里掌控一切的霸道手腕绝不含糊。 她垂眸微微点头，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言：“不知这大中小三千只竹篮，所需多久提货？” 凌萧寒道：“半月，十五日。” 看吧，就说这人当惯了上位者，语气从容不迫，却不容置喙，丝毫不给对方宽许商量的余地。 沈大山和沈二海一听，十五日，三千竹篮，这没黑没白的编也得熬死人啊！ 两人当即就要摇头拒绝，却纷纷都被钟庭月一记冷然的眼神压下了。 “行，我争取带着全家加紧做出来，十五日后凌掌柜的派人来提货吧！” 钟庭月一口应下。 凌萧寒也当即让随从清点出了定金。 一切妥当后，钟庭月又向凌萧寒表达了搭救小孙女的感激，带着全家老小目送马车走远，折返归家。 进屋后，沈大山憋了半天的不满就发泄出来了，“娘啊，你到底咋想的？挣银子不要命啊？三千个篮子，咱们累死十五天也做不出来啊！” 沈二海附议：“对啊对啊！咱全家刚多少人啊？就把老三都叫回来，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做不来！” 温锦绣皱着眉，心里想的和相公如出一辙，却怕触怒婆婆不敢多言。 汤语莲心直口快，直道：“村里不是有这些媳妇婆子婶婶的嘛，但她们只能编个大框架，后续还得咱们自己做……三千个，也太多了些啊。” 钟庭月坐在主位里，背靠着椅榻，她看着面前的儿子儿媳，淡道：“都发完牢骚了？” 几人面面相觑，愁眉不展，也不在多言。 钟庭月侧身倒茶，笑了笑，“如今珠花生意有太多人争抢，咱们不做了，只剩下这竹篮和卤菜了，是时候扩大一下了。” 闻言，儿子儿媳的目光纷纷都萦绕了过来。 钟庭月喝着茶，慢声再道：“咱们编的竹篮呢，说实在的，手艺就那些，说是手巧，实则遇到有心人拆解几回，慢慢也能如法炮制的。” 毕竟是手工编织的，真是的技术就那些，长久下去怎可能不被人仿制？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真心实意的教给旁人，但前提是，一定要挑信得过，可靠，心性不坏的人教。” “咱们家呢，就趁着这次时机，筹备开个作坊吧！” 钟庭月早就有计划，她又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慢条斯理的开始数银子，“我看咱们邻家那块地一直荒废着，跟村长商量商量，让咱们盖个房子当作坊。” 她数出了一摞银子，堆在一旁，“这些银子用作盖房子，这五两，大山你拿着用作打点村长。” 沈大山一听还有这好事，当即乐呵呵的伸手接过五两银子，“谢谢娘，就知道娘疼我，什么好事都想着我！” 钟庭月故作威严的白瞪他一眼，“不是让你赌钱喝酒的，是去打点好村长，往后咱们开了作坊，雇的都是村里人，谁出了纰漏，村长也会向着咱们。” “知道了娘！但村长……我还是得请他喝两顿酒啊，不然这些话，没法谈……”沈大山憨笑的摸摸鼻子，担心被娘责骂，声音都微弱了不少。 钟庭月沉了口气，这个大儿子啊，其实秉性不坏，就是自小被原主惯坏了，随着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发现沈大山骨子里很爱张罗，对做生意也很热衷。 若能好好培养，指定往后也能脱胎换骨。 “这些啊，你就和锦绣商量吧，她同意了，那我没二话。”钟庭月将大权交给了大儿媳，暗搓搓的也在位温锦绣撑腰。 温锦绣又岂能不懂，心里熨帖，娇羞的低下了头。 宋卿蓉在一旁也应着，她算是认清了，自家婆婆心里真是个有主意的，居然想到了开作坊，那往后是不是也能开个刺绣纺织的作坊？ 钟庭月又和几人商量下买头牛和购置牛车，便于每日去镇上卖卤菜，都交代妥当了，她看着时候不早了，就打发他们回房歇了。 “二海，华儿真的没事，你也别过多责备他了。” 钟庭月早就看出了沈二海一晚上脸色阴沉不定，临走前她特别叮嘱了句。 可事实证明，她这话完全白说了。 第35章 重男轻女 是夜，沈二海从钟庭月房中回到自己屋里。 沈泽华和花花躺在炕上呼呼睡着，汤语莲出去打热水，想着给自己和相公洗洗再睡。 沈二海盯着炕上酣睡香甜的大儿子，沉淀了一晚上的情绪暴起，豁然一把就将沈泽华从被窝里抓出来，劈头盖脸的怒斥道。 “诺诺掉下河塘你不会找人求救，不知道回家喊人啊？” “谁让你下河塘的？啊？你是家里这辈唯一的男孩，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让我和你娘可怎么办？！” 好巧不巧的，听闻女儿落水的沈长眠，匆忙归家，刚进屋就在过道里听到了这几句。 刹那间，沈长眠的身形就僵住。 而房中，困倦的沈泽华冷不丁的忽然被吵醒，睁开朦胧的眼睛就撞上了愤怒斥责的爹爹，一时间小脑瓜发懵，咧嘴就哭了。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 “那么深的塘子，那么凉的水，你都敢往里面跳！当时怎么没看你哭？！” 沈二海越训越气，拎着儿子抬手就朝屁股上抽，他悠着劲儿的，但常年干粗活的手掌宽大粗粝，噼里啪啦打下来孩子也受不住。 “啊啊疼啊，爹我错了，呜呜……” 沈泽华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儿了，当哥哥的救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家里就你一个男丁，往后你就是顶梁柱！” “你要是有个什么，就花花和诺诺那俩小丫头片子，往后不说是别人家的人，没了你，她们连嫁都嫁不出去！” 沈二海是在气头上，可说的话却没什么毛病。 所谓娘亲舅大，女子出嫁不光看娘家和嫁妆，还要看同辈中有没有长兄或胞弟，若没有，那就是绝户，没什么人家愿意娶的。 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女子嫁过门，不管是受了屈，还是生的孩子遭了罪，娘家唯一能出头撑腰的，只有长兄或胞弟，爹娘不方便，也不和规矩，往后年纪大了撒手人寰，更管不上女儿婆家的琐碎事。 老话说的好，爹死就地埋，娘死等舅来，原因就在这里。 钟庭月的屋子就在隔壁，又怎可能听不见这些吵闹？ 她全听的清楚，也明白其中深意，无奈的摇头叹息，披了件外袍，起身往外走，一来到过道看到沈长眠，她也怔愣住。 沈二海还在数落儿子，耳边听到其他房里窸窸窣窣的穿衣和走路声，他忙扯嗓子高喊：“娘，大哥大嫂，弟妹，没啥事啊，就华儿闹着不睡觉我说他几句！” 钟庭月皱眉，却见沈长眠沉了口气，猛然抬步推门就进了沈二海的屋子。 “二哥！你说华儿的话我都听见了！” 沈长眠撩开门帘，阴冷的脸色骇人，周身未褪的夜色冷气更衬出气场强硬，声音也仿若能掉出冰碴子，“娘都不重男轻女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诺诺那么小，她是故意掉水的吗？她掉了水，华儿去救她有何不妥，也至于让你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爹爹我不能让妹妹有事，我没错……” 沈泽华看到三叔就恍若有了仰仗，一边哭鼻子一边也敢顶嘴了。 沈二海本被弟弟质问住了，正愁不知如何解说，偏偏儿子还趁机反驳，瞬间心火都被拱起来了，他想都没想抬手就在沈泽华脸上抽了一巴掌。 “还敢说你没错？！” 沈泽华捂着脸嗷嗷叫疼又大哭。 这一下子可捅了钟庭月的心窝子，她大步流星的踢门闯进，一把就将沈泽华抱着护在怀里，反手还推了一把沈二海，“发什么疯？我看你再敢打我孙子！” “阿奶，疼啊，爹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钟庭月早就说过让三小只长大些了去书堂读书，此前由沈长眠抽空负责给三小只启蒙，所以沈泽华学到了不少，小嘴巴巴的出口成章，大道理也能说好多的。 “哎呦我的乖孙，不哭啊不哭！” 钟庭月看着哭成小泪人的孙孙，心都要碎了，不停的哄着，“关键时刻你知道保护妹妹，你做得对，阿奶说你爹爹，乖宝，先出去找你娘。” 这么大的动静，汤语莲早就跑到了门口，碍于三弟和婆婆都在屋里了，她怕自己忧心孩子一句话说冲了，惹的全家都吵起来。 好日子刚过没些天，不想因为这些事再闹得全家不阖。 此时听婆婆发话了，汤语莲二话不说急忙上前抱过儿子，又伸手拉过炕上也早被吓哭的女儿，快跟着门外招呼的大嫂躲开了。 而房中，没了几个孩子，沈二海气闷的火气也登顶了，看着沈长眠怒道：“看吧！在这三个孙儿中娘最心疼华儿了，知道为什么吗？” 无需沈长眠说话，沈二海继续道：“因为华儿是带把的男孩！因为他是咱家的长孙！丫头再疼再宠，也改变不了是个赔钱货！” “沈二海！你说的是人话吗？！”沈长眠气的脸色更沉，大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沈二海的衣领，“无论男女，都是咱家的骨血，怎么不能一视同仁？！” 钟庭月听着看着，也有了气，“住手！你俩先都闭嘴！” 沈二海扯了扯衣领，没扯开沈长眠，就直接给了沈长眠小腹一拳，摆脱束缚后又踹了沈长眠一脚。 可怜沈长眠就是个读书人，即便之前归家种地，体力也不济两个哥哥，这也是当娘的偏疼偏心，自小总让他饿肚子没把身体养好闹的。 钟庭月眼看着沈长眠落了下风，心里暗骂原主不是人，一碗水端不平苛待三儿子，不然就兄弟之间动两下手，沈长眠也不至于这么受制于人。 “够了！沈二海你……” 钟庭月不等开口和动手制止，沈二海就绕过她，底身两手抓起沈长眠的衣领，将人拎起来按在了矮柜上，“觉得我没说人话？呵！枉费你饱读诗书，都听不出来我说的句句在理？！” 沈二海仿佛打通了任通二脉，不仅身强体壮，就连脑子和嘴皮子都相当凌厉。 他扭头又看向钟庭月，“娘，我问你，若你有女儿，等你老了能跟女儿过吗？” 钟庭月怒在心头动嘴就要说话，却听这话时，一下子噎住了。 “不能吧！村里大爷大娘都说，宁看儿子屁股不看姑爷脸！哪有爹娘老了女儿给养老送终的？养儿才能防老，女儿能顶事吗？！” “咱家下面这代就华儿一个儿子，他不是长孙吗？他不是咱家往后的顶梁柱吗？！” “若他不在了，大哥大嫂再生不出来，老三和弟妹又没儿子，我们哥仨和媳妇老了指着谁去？指着花花和诺诺？她们往后是要嫁出门子的！” “我说的那句话不对？啊？华儿就是咱家的重中之重！不然为啥他随族谱起名沈泽华，花花和诺诺随便起名，这都看不出来啊？！” 沈二海嘁哩喀喳如蹦豆子似的一番话，说的钟庭月和沈长眠都沉默了。 两人即便再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哑口无言。 第36章 一家子斗殴 “华儿是重要，但诺诺也是我亲骨肉，对我来说更重要！” 沈长眠阴着的脸都没法看了，缄默多时硬邦邦的挤出了一句话。 沈二海盯着他冷笑了两声，旋即松手甩开沈长眠，“重要？呵呵，等你和弟妹生了儿子，我看你还能不能再说这话！” “娘，我当儿子的问句不该问的……” 沈二海掉头看向钟庭月，素来憨厚耿直的脸上严肃了起来，“你老娘还在世，你会扔下咱们这一大家子，跑去给俺姥养老过日子吗？” 钟庭月怔了怔，她迅速追溯着原主记忆搜寻……不由得一手轻拍额头，天呐，原主还真有个老娘！ 自她穿过来就屏蔽了原主记忆，除非必要绝不搜寻，却堪堪忘了这位在世的老娘，还一次都没去看望过，难怪被儿子戳心窝子了。 钟庭月老脸有些汗颜，尴尬的眉梢轻抽，无措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也不用再拿话噎人了，来吧，你们哥俩都来我房里。” 这事吧，沈二海说的没错，沈泽华救护妹妹也没做错，都有各自的立场和考量，又哪有什么绝对的是非对错。 钟庭月心里叹息，沈长眠跟在她身后一起往外走。 “不了娘。”沈二海忽然开口拒绝，“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我也没有针对三弟和诺诺，自家侄女，我可能不疼吗？” “你哪儿疼诺诺了？大哥赌博欠债，你和大哥还想把诺诺卖去当童养媳！这就是你这个当二叔的心疼侄女？！” 沈长眠闻听此言怒火再起，豁然暴怒回击。 钟庭月眉心狠狠一跳，没完了是吧，这哥俩就跟俩斗鸡似得，今晚非要掐个你死我活才肯甘心？！ “欠债是大哥欠的，卖掉诺诺也是逼不得已，跟我有啥关系？你有不满找大哥说去！” 沈二海据理力争，“我训华儿就想告诉他一个道理，今儿这事再要发生，别说诺诺，就是花花，死了就死了，反正一个女儿家家的，他一个男儿可不能有事！”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 沈长眠完全忍不下去了，闷头就要冲过去，却被钟庭月一步拦住。 钟庭月冷冷的看着沈长眠和沈二海，深吸口气，她偏头朝着门外提高音量，“三媳妇，去灶房找三根棍子！” “沈大山，你也别在门外听声！这些归根结底都从你惹出来的，你们哥仨，跟我来院里！” 钟庭月话落，不再浪费口舌，掉头摔门就去了院子。 夜半三更的院子漆黑的寂静无声，借着朦胧的月光和房屋的烛光勉强依稀能辩，却还是能看出钟庭月阴霾的脸色，如布寒霜。 她纤瘦的身形背对着房屋，单手拎了根木棒，而她身后不远处地上扔了三根不长不短的烧火棍。 这些都是宋卿蓉刚从灶房找出来的，她不懂婆婆要做什么，但相信现下的婆婆不会做伤害家人的事，就听信着去找来了棍子。 钟庭月垂着的眸若有所思，方才沈二海的一席话或多或少也让她如梦初醒，隔辈亲是真的，而仰仗在意男娃，是自古以来不得已的传统啊。 男孩长大娶人，女孩长大嫁人，这一娶一嫁，哪是一回事。 父母的疼爱是相同的，但往后的日子是漫长的，不把家产房屋土地归给儿子，谁给养老？想必原主如此偏疼沈大山，也有这些原因在其中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沈大山是原主的长子，人啊，没人真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难免对第一个孩子尤为看中，谁都一样，人无完人。 钟庭月微微吐了口气，敛去眼底的深邃，再转过身看着从屋里走出的仨儿子，她沉声道：“兄弟不睦，自古比比皆是，咱家也不新鲜。” “但都是一家人，就不能说两家话，二海说的没错，长眠说的也对，这几个孙孙无论男女，在他们没长大成人前，都要一视同仁！” “你们要做不到，就逼着自己硬做到！你们要对我说的不服，就给老娘憋着！” 钟庭月犀利的话语相当铿锵，气势威严，气场尤强。 “你们兄弟之间若要有不和，今晚就一并都解决了，看到地上的棍子了吗？捡起来，有怨报怨，有恨发恨，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口角唧咯！” 能动手就别吵吵。 一家兄弟，小恩小怨小矛盾，打过骂过发泄过，就真的没隔夜仇了，若积压在心里，那日后必然兄弟阋墙，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沈二海和沈长眠还有怒气没消，听言知道娘是来真的，两人也没啰嗦，直接每人都捡起了地上的烧火棍。 沈大山在旁看着却懵了，他挠挠头，“娘啊，不至于吧，再说了这些……和我也没关啊。” 钟庭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掂量着手里的木棒，“跟你没关？先前是谁欠赌债，又是谁想卖我小孙女的？起因都是在你身上！” 沈大山一见老娘要发火，吓的腿肚子都有点发软，在钟庭月阴冷的目光胁迫和俩弟弟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他到底还是捡起了最后一根烧火棍。 就这样，三兄弟一言不发闷头互殴了起来。 打着打着也都投入了进去。 温锦绣和汤语莲早闻声跑来了院里，跟宋卿蓉一起在附近旁观看着。 三人提心吊胆又紧张不已，暗然内心对婆婆腹议极大，哪有这么当婆婆的？不说哄着劝着几个儿子和睦，竟然还煽风点火让他们斗殴？！ 这要是打伤了，可怎么办！ 就在三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上前拉架，又怕误伤，想打圆场劝慰，又要顾惜屋里的三个孩子，妯娌三人忧愤的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兄弟仨却不打了。 因为沈长眠根本打不过沈大山和沈二海。 怎么说都是当大哥和二哥的，从小到大的兄弟感情都在，又哪能真伤着三弟，一看沈长眠被打趴下了，沈大山和沈二海纷纷扔下烧火棍，伸手将人拉起。 “伤着了？胳膊有事没？” “我看看，有点肿……哎呀我一时昏了头没悠着劲，你一个读书的，哪儿打得过我……” 沈二海看着沈长眠挽起的袖子皮肉有些红肿，顿时自责羞愧的直薅自己头发。 沈长眠见此直接别过头，藏去眼底的氤氲，良久才道：“没事，我也是一时意气用事，二哥对不住了。” “说到底，华儿有当哥哥的样子，我也很中意，就是……我怕你和大哥都没儿子，咱们老了……还有华儿，咱哥仨能有个指望。” 沈二海都这么说了，更加触动沈长眠的心，他深吸口气一把抱住了沈二海，哥俩言归于好。 钟庭月目睹此景，抬手拢过耳边碎发，嫣然的唇畔一勾，笑了。 唯有沈大山在旁，听着他们左一句有儿子，又一句生不出儿子，闹心的直嘬牙花子。 而不远处的温锦绣，脸色也不大好看。 第37章 何人来生事 三兄弟吵也吵过了，打也打过了，最终化干戈为玉帛。 钟庭月深表满意，等他们情绪都发作够了，就让他们快些回房歇了。 她临往屋里走时，余光瞥见一脸怅然若失的温锦绣，不禁心神一沉。 沈大山和温锦绣成婚这么些年了，膝下一直无儿无女，这……也是件头疼的大事。 钟庭月头疼的原因无非，她一个年纪轻轻未经人事的少女，冷不丁穿来就给这么些儿子媳妇当娘，还莫名其妙成了奶奶，再让她插手儿子媳妇不育……她怎可能抹得开脸？！ 可抹不开也得硬着头皮，谁让她是这些人的婆婆老娘呢。 但去医馆抓药问郎中的事，她和温锦绣提过，温锦绣很拒绝，估计是嫌丢脸，结合古代妇人的处况，钟庭月不好再强人所难。 她打算考量观察沈大山一段时日，看他真的有心戒赌改好后，再找个由子劝他先去看郎中抓药。 这生不出孩子啊，不一定问题在女人，是男人问题也说不定。 钟庭月是现代思想，即便入乡随俗也不愿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她思量着这些，又斟酌着开作坊招人做工，以及卖卤菜，再找货源做棉线纺织……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她脑海里萦绕，不知不觉的躺下就睡了。 翌日清早，用早饭时，钟庭月又重新给家人们安排分配了任务。 沈大山去打点村长，筹备购置旁边空地，建造作坊。 温锦绣则去找李婶子，给些蝇头小利，让李婶子帮着多招些村里的人来做工。 这些日子家里已经有了几个稳妥的婶子常来帮忙，性子也很良善稳妥，钟庭月让温锦绣别狭隘，把编制竹筐的重点传授他们。 毕竟这回接的订单数量太大了，温锦绣也没推脱，痛快应下。 宋卿蓉再去镇上，找那个曾在宫里做过工的老绣娘，仔细打探棉线纺织的细枝末节，看看能否找出附近佃户种植棉花的。 若产量好又多，那钟庭月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大展拳脚了。 沈二海要斟酌挑选招来的工人，还要抽出一部分带去山里砍伐竹篾。 沈长眠则回书堂和夫子继续求学。 余下的汤语莲便和钟庭月一起去镇上卖卤菜。 三小只就留在家里，由温锦绣留神照看着。 分工明确，全家齐上阵各自拾掇妥当就分别出门了。 今儿的生意还是很不错，钟庭月和汤语莲在市集不过一晌午就把所有卤菜都卖完了，照例又买了明日所需的食材。 但这回钟庭月细致的一一教着汤语莲，如何挑选，什么样的新鲜，哪些更适合入味。 汤语莲明白婆婆这是有意教导，等自己能掌握了，有可能把这摊生意交给自己，心晓如此，她更加卖力谨记。 忙完了这些，婆媳俩也采买了不少。 大包小包的足足有几十包，垒在一起宛若小山般。 汤语莲忍不住咂舌，“这么多，咱咋拿回去呢？娘啊。” 钟庭月坐在路旁的石砌上，拿帕子扇着风，落落热汗，解解疲乏，听着汤语莲的话笑而不语，只掏出钱袋子拿给她二两银子。 然后钟庭月手指了指一旁闹集贩牲口的地方。 一下子汤语莲茅塞顿开，自家婆婆这是让自己去挑只牛！ “娘你歇着，我这就去！” 汤语莲笑应着，手脚利索的还不忘将刚刚买个家里三小只的芙蓉糕拆开纸包，拿给婆婆两块。 钟庭月早就感受出二儿媳是打心眼里对自己孝顺的，不免心头发暖，就伸手将她拉住，起身帮她整理了下发簪和衣襟。 “这二两是定金，你去瞧瞧，别怕挑不好，我也不太会挑牲口，就选合眼缘的，交了定金让小贩派个人套车送咱们先回去。” 钟庭月细致嘱托着，“回家了，让大山和二海仔细再瞧看瞧看，确定无误了，再付余下的银子。” 汤语莲点头应着，却又愣了愣，再道，“不对啊，娘，若牛不好，小贩不退咱们定钱咋办？这二两不就赔了嘛？” 钟庭月挑眉轻笑，看来她眼光没看错，二儿媳不仅有点脾性，还有些头脑的。 汤语莲看出了自家娘跟以前判若两人，带着他们辛劳挣银子，这些好处她都记在了心里，但遇到问题，疑惑不解的，她也不会盲听盲信。 不盲目信从，不胡乱跟风随大流，这样的人头脑清醒，才能栽培成大事。 “你能问这个是好的，但是啊……” 钟庭月慢声慢语的说着，将手里的芙蓉糕分给汤语莲一块，“做生意呀，除了要货真价实对得起良心，不挣昧良心的脏钱之外，还要有足够的胆量！” 汤语莲不解道：“胆量？” 钟庭月点点头，“就是不能怕赔钱，不能瞻前顾后，不能优柔寡断，例如我让你去选牛，你担心选不好赔了这二两银子，这么畏首畏尾的，那往后怎么办？” 永远怯懦畏惧，总是担心亏本赔钱，那还怎么做生意？ 买卖就是有亏有挣，即便是小本生意也要考虑到这一层。 汤语莲似乎听懂了自家娘的意思，但又有些迷糊，她低下头思忖。 钟庭月也不急，继续慢慢的讲：“回家啊，咱们可以一家人坐下来商量，可在外面呢？你早晚要独当一面的，要拿得起事儿，放开胆，别怕事！” 其实，钟庭月想劝慰的不止是汤语莲，还有温锦绣和宋卿蓉，她们虽为女人，但也要能独立思考，如果这点小事都没胆量，那往后她怎么放心把作坊、铺子等生意交付给他们？ 儿子们要栽培，儿媳妇也要培养。 钟庭月思维中的一视同仁，可不是不重男轻女平等疼爱对待每个孙孙，还有这些儿子儿媳呢。 汤语莲点着头，斟酌半晌，似乎茅塞顿开了一般，她三两口吃完了芙蓉糕，笑着站起身，“娘，我懂了，我这就去选牛，你歇着吃点糕子等等我哈！” 钟庭月笑着目送她走远。 不稍多时，汤语莲捧着一壶热茶还有茶碗跑了回来，她担心婆婆只吃糕子干渴，送完茶水，她又和店家小二跑回了闹集。 这一忙就到了下晌，汤语莲不负众望选了一头年轻力壮的小黄牛，又叫了个车老板，载着钟庭月和自己，还有买的大包小包一路有说有笑的回了家。 一路上，钟庭月嘴上和儿媳唠着嗑，脑子里却在想着天气凉了，家里闲的空房可以冻一些冰块，她想做个简易的冰箱。 便于存储食材，省的每日卖完卤菜都要购置一堆，还没地方存放。 她脑海里计划的差不多，到了家就想付诸行动，却被一脸凝重迎出来的温锦绣阻断。 “娘，家里……来人了。” 这话声音不高，还很低弱，显然温锦绣对家里来的人有些不满，又碍于钟庭月的威严不敢忤逆，估计可能都受了些委屈的。 钟庭月眉目一沉，她倒要看看这来的是何许人也，竟敢趁她不在就登门欺负她儿媳！ 第38章 一妻一妾 钟庭月没言语，就目光抚慰的看了看温锦绣，错身而过时拍了拍她的手。 “钟大娘回来啦！” “哎呦早就说月娘能干，看这家里里外外操持的，俺们都跟着沾光咧！” 院里聚集了不少村里做工的婆子婶婶，周围堆满了竹篾，她们每个手里也紧忙活着，看到钟庭月带着俩儿媳进来，急忙开口说话。 “有银子一起赚嘛，谁让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呢？这远亲啊，还不如近邻哩！” 钟庭月笑吟吟的回他们的话，看似唠嗑闲谈，脸上笑的也粲然随和，实则冷清的眼里了无笑意，话语也是在点醒这些人。 作坊马上就成了，怎么说她都是东家，驭人之术就是要恩威并重，哪能嘻嘻哈哈的实心眼真跟这些人打成一片。 东家就要有东家的气势和威严，赏罚分明，有尺有度，否则这些工人都不惧她，端着她给的饭碗子吃饭，放下饭碗子再搞她手脚，那她不成纯傻了吗？ 况且，钟庭月带着这么一大家子，她也得给儿子媳妇们以身作则。 果不其然，汤语莲现下时常观察着钟庭月的一言一行，可能领悟的慢，但心里却牢牢都记着的。 钟庭月又应付了这些婆子婶婶几句，提步就进了屋。 啪嚓！一个茶碗刚好坠地碎裂，迸溅的瓷片一骨碌飞向了钟庭月近旁。 温锦绣脸色一白，下意识上前就挡在了钟庭月身前，明明自个紧张的手指攥紧，呼吸都促了，却还顾着自家婆婆别伤着。 “娘没事吧？” 钟庭月将一切看在眼里，欣然的对温锦绣点点头，迈步绕过，再看向屋内的两女四小。 两个女人，看面相一个年纪略大，粗布穿着打扮也尽显老气，朴素的身上毫无配饰，另一个年纪较轻，同样粗布衣衫却腰身纤细，眉眼凌厉又尽显媚态，发髻上待着光彩夺目的发簪步摇。 年老的女人怀里紧搂着一个估摸也就五六岁的小男娃，长得眉清目秀，分外讨喜，却小心翼翼的耷拉着头，俨然十分拘谨又怯怕。 年轻的女人身边围着两个男娃一个女娃，长得也算标致，性子却很跋扈，刚刚的茶碗就是这几个娃摔的，打眼就是人嫌狗烦的熊孩子。 “月娘回来了，对不住啊，嫂子没知会你一声，就突然带着孩子过来了……” 开口讲话的是年老的女人，声音温和，眉眼温婉，带着儿子起身凑向钟庭月，还满脸的愧疚歉意。 钟庭月没急着说话，只是琢磨了下女人话语中的称谓。 嫂子？ 她细眉微不可查的轻蹙了下，脑海中迅速搜寻原主的记忆……“知会什么知会？大姐真不会说话！” 年轻的女人也说了话，妖娆的身段站起来，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媚骨天成，恍若一瞬间沈家都成了青楼勾栏院。 “自家嫂子来看看小姑子，这有什么的咧？月娘看你这日子过的是真好啊，哪像我们呀，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哥又是个没心的，出趟海没个把月不带回来的，老娘身子骨也不中了，这抓药看郎中的，哪哪都是银子呐！” “这不，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了，我们这当嫂子的，只好拖家带口的投奔你了！” 年轻女人一脸含笑，话里话外一边卖惨一边将来沈家的原由说了。 “月娘啊，我们只能盼着你行行好了，不管是看着你哥的面儿呢，还是看着家里老娘的面，你都得赏我们一口饭啊！” 年轻女人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又前后堵。 摆明了胁迫着钟庭月不仅要收留他们，还要当座上宾好好款待，不然就是大逆不道，背负不孝的恶名了。 钟庭月听着都笑了，只是笑容颇冷，淡漠的眼里也沁了寒霜。 在原主的记忆中，钟庭月只有一个哥哥，钟家子嗣单薄，钟老娘也是个命苦的，生育了五个孩子，赶上瘟疫灾荒，病死饿死了仨，只活下了钟庭月和哥哥。 钟庭月十几岁就嫁来了沈家，哥哥也早早娶妻，就是那位年老的女人，名为秦妙娘，过门生了两个儿子，可惜遭逢灾荒，活生生饿死了一个。 也是就在灾荒那年，哥哥出海捕鱼归来，凑巧救了个逃荒饿的不成样的女子，瞧着可怜，钟老娘和秦妙娘又是心好的，就收留在了家。 等这女子身子养好了，也不肯离开钟家，说媒也不乐意，做工找活也不愿干，就一门心思要给哥哥做小，哥哥是不愿的，农户人家娶一个就行，哪能还有小妾。 郎无情，但架不住妾有意。 再好的男儿也怕缠女，加上秦妙娘失了一个儿子，亏了身子，再难生养，钟老娘就想再添个媳妇多生些孙儿，而钟庭月，就是原主也跑回娘家游说，极力支持哥哥娶小，就这么的，这年轻女人林曼云成了哥哥的小媳妇，就是小妾。 林曼云还真是个好生养的，没几年就生了两儿一女。 钟庭月阻断记忆，心里吐槽原主真是造孽，嫁出门还管哥哥的事，不站在原配秦妙娘这边，还力挺小三上位，脑子有问题！ 枉费哥哥时刻惦念钟庭月这唯一的妹子，回回出海打鱼，都给沈家稍来不少，即便自己紧衣缩食，也往钟庭月手里塞银子。 不然钟庭月早年丧夫，又被恶婆婆打压磋磨，孤儿寡母的就那几亩地，根本糊不上口早活不下去了。 哥哥好，是兄妹情深，但也是嫂嫂秦妙娘心胸宽厚的缘故。 而前些年没有灾荒，哥哥出海挣了不少，秦妙娘就想攒些银子买艘船只，不让哥哥再给别人做工，自己独立门户，却被钟庭月，就是原主又跑回娘家，教唆着钟老娘一起辱骂则打秦妙娘，说她不安好心，哥哥不是那块料，自立门户就得克死在海上……硬生生把这么好的想法扼杀了。 看看，这都是什么事！ 钟庭月一手扶额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她带着原主这个身份，几乎都没脸见秦妙娘了！ 这么好的嫂嫂，被她这个小姑子……搅和的家无宁日，平常也没少受林曼云这小妾的欺辱，不然怎么和儿子穿的这么寒酸，刚才就说句话，都被林曼云挤兑。 钟庭月深深地沉了口气，好在原主不在了，她现在拨乱反正还来得及。 她迅速转换情绪，伸手热络的挽起秦妙娘的胳膊，面带亲切的笑，“嫂嫂跟我还客套什么？你能来啊，我都高兴坏了！” 秦妙娘一怔，看着钟庭月脸上实打实的真挚，她心里慌乱不踏实，以往的小姑子只跟林曼云热络，对自己不理不睬，相公和婆婆苛待打骂自己…… 第39章 收拾贱妾 “嫂嫂这一路累坏了吧？快坐下。” 钟庭月乐呵呵的拉着秦妙娘坐下，然后又俯身一把抱起小侄子，哄逗着：“乖宝长大了啊，要叫我什么啊？嗯？” “小姑……” 钟珏怯生生的，虽只有六岁，但看惯了娘亲被奶奶和小姑，还有小妈欺辱，爹爹又常年不在家，他还太小没法为娘亲撑腰，谨小慎微的性子都怯懦了。 小小的身子骨也极其孱弱，瘦巴巴的，钟庭月抱在怀里都感觉不出有二两肉，这么大的孩子身子骨都没发育起来。 钟庭月心疼的喟叹，抱着钟珏亲了亲，又揉了揉他的发顶，“到小姑家了，就跟自己家一样，别见外，别害怕，想吃什么就说，想玩什么就去玩，知道不？” 钟珏耷拉着小脑瓜，小手紧紧的攥着拳头，闷闷的就“嗯”了声。 钟庭月感觉出来了，原主以前八成都没和这孩子亲络过，自己现在这么抱着他，钟珏小身子都隐隐的发抖，怕的。 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汤语莲在旁都疼惜这小娃，忙掏出芙蓉糕，拆开纸包递给钟庭月。 钟庭月接过就拿给了钟珏，“这好吃，多吃点。” 钟珏紧张的两只小手捧着糕点，眼巴巴的下意识就望向了秦妙娘，“娘亲……” 秦妙娘还纳闷小姑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时没反应，儿子手里的糕点就被林曼云抢了去。 “还是月娘知道疼孩子！” 林曼云笑着，转手就将糕点给了身边的仨孩子，“喏，小姑给你们买的，还是小姑家的日子好吧？往后啊，有数不尽的好吃的给你们呢！” 仨孩子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争抢着糕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莫说一句谢了，还为了抢夺糕点推搡了旁边的汤语莲和温锦绣几把。 这仨熊孩子有多讨人厌，可想而知。 汤语莲当即就要说话训斥这几个孩子，却被温锦绣悄悄的拽了拽衣袖。 温锦绣对着弟妹摇了摇头，余光睨了眼自家婆婆，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婆婆娘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当儿媳的哪敢造次。 汤语莲抿了抿嘴，勉强忍了这口气。 但这妯娌俩想错了，钟庭月这个当婆婆的压根就没想忍！ 钟庭月一手压了压狂跳的太阳穴，冷然的瞥了眼林曼云，沉声开口：“林钟氏……哦不，小妾不配冠夫姓，林曼云，你教养出的孩子好生没规矩！” 话落的刹那，钟庭月落下的手腕也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 沉闷的声响，震慑满屋。 那仨熊孩子浑然不惧这些，还抢夺着糕点哐哐吃着。 林曼云惊愣了一下，她挺难以置信的看向钟庭月，讪笑道，“月娘这是说什么呢？我这几个孩子你往常不都很疼爱的嘛？就吃了几块糕点，至于的嘛！” 说到最后，林曼云一脸娇媚的也落下了脸子，显然是不高兴的。 她最烦被人说小妾了，只恨秦妙娘命太硬，被自己天天折磨，还苟延残喘的不肯死，不然她早上位当正房了！ “钟珏身子骨不好，病歪歪的，谁知道还有几天活头？这么好的糕点，给他吃了也是浪费，哪像我的三个孩子呀，身强体壮的……” 林曼云贬低着钟珏，还翻了个大白眼，再沾沾自喜的夸赞着自己的孩子，可话没说下去，就被钟庭月猛地狠抽了一个大嘴巴！ “放肆！”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折损咒骂我大侄子？！” 钟庭月阴冷的脸色全沉，周身森冷的气息荡袭，怒火与气势不言而喻。 殊不知这一下可给除了那仨熊孩子，满屋的人都惊着了。 秦妙娘早就被林曼云欺压惯了，心里气愤难当，但碍于自己性子柔，不胜口舌，在家婆婆又不帮衬，每每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此时见钟庭月如此为自己儿子撑腰，她跟做梦似得，完全不敢相信！ 钟珏也呆愣的看着小姑，小小年纪却知人情冷暖，一时眼眶都红了。 温锦绣留在家里一天，自打林曼云带着孩子到访，就颐指气使的拿她当奴隶使唤，心里都憋一肚子气了，看着自家婆婆发怒，她暗暗拍手称快，可解恨了。 汤语莲眨巴眨巴眼睛，悄摸翘唇，心想婆婆发威，看这小妾还怎么嚣张！ 反观林曼云被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狼狈的摔在地上，一下都懵了。 她捂着脸，惊恐道：“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钟庭月冷笑了声，俯身一把抓住林曼云的发髻，又啪啪赏了她两个大嘴巴，“打你怎么了？一个小妾，还敢得寸进尺到正房头上，你算个什么东西！” “知不知道什么叫嫡庶有别？钟家不是高门大户，本来不想计较这些礼数的，但你太不识抬举，还敢口出恶言，诅咒钟珏？！” “钟珏是钟家的长孙！居嫡居长！任何事情，任何东西，务必先紧着他来！钟秦氏，是我哥明媒正娶的原配发妻，尊严岂是你这个下三滥的小妾辱没！” 钟庭月即便没穿在现代，她也膈应小三，来到古代，妻妾是很常见，可也有礼数王法压制着，若她没记错，宠妾灭妻，可是登天的大罪！ 正妻即便亡逝了，妾室也没资格被抬成正妻，就算续弦，也要把正妻位份空着，续妻在原配排位面前，还得行跪拜大礼！ 所以即便寻常贫贱人家，也不愿将女儿嫁与他人为妾的缘故，一朝为妾，终身全家都跟着抬不起头。 可林曼云呢，上赶着来做妾，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林曼云可不这么想，她只觉得自己比秦妙娘分毫不差，还处处都要压秦妙娘一头，别看她一脸妩媚的，骨子里脾性相当猖狂，眼下被钟庭月几大嘴巴抽的火冒三丈，满脸又红又黑的都快狰狞了。 “钟庭月！你哥都舍不得这么对我，你又算老几？一个嫁出门泼出水的，还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林曼云恼羞成怒的咋呼嚎叫，不顾一切的反抓住钟庭月的手腕，朝着她就挠。 “你敢打我？等你哥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等我哥回来？”钟庭月不费吹灰之力就挡开了林曼云的抓挠，一脚又将林曼云踹趴下了。 她冷笑着，伸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对着林曼云那张媚态丛生的脸蛋，“你不就是仗着这张脸迷惑人吗？我要是给你毁了，你说我哥会怪我吗？” 钟庭月好整以暇的，看似笑着，眼里却尽是寒凛。 无需一脸惊恐又跋扈的林曼云说话，钟庭月代她做答：“不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第40章 她可不是混不吝 “即便官府知道了，也不会巡查问罪，妾连卖身奴都不如，死活都随婆家说了算！” 钟庭月说的这话不假，各家的妾室就是服侍老爷，暖房添子嗣的，地位不如奴，死了就随意编个由头，官府不会过问，娘家也没脸吵闹。 林曼云彻底傻了眼，她还有些不信，扯着嗓子，“不可能！草菅人命是要吃牢饭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喊着喊着，她忽然想起这些年相公对自己……不算好也不算坏，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还只是冷冷淡淡的，若不是相公常年不在家，万万也轮不到她兴风的。 念及此，林曼云刁蛮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但她眼珠一转，却还贼心不死的抬手就抓住了钟庭月的衣襟，“月娘你到底咋了？是嫂嫂哪里得罪你，让你嫉恨上了？嫂嫂给你赔不是……” 林曼云太清楚了，以往的小姑子和自己关系好的赛过亲姐妹，不过半年的光景没碰面，钟庭月还能脾性大变？绝无可能！ 钟庭月看着林曼云一下大变的态度，奴颜媚骨的极尽讨好自己，心里愈加发冷，原主究竟还造了多少孽，曾经竟然和这小妾联手，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嫂嫂？” 钟庭月轻喃着这两个字，不耐的磨了磨牙，一把甩开林曼云的手，“你不配用这称呼！” “实话告诉你，你要真得罪了我，还没什么事，我嫁出门了就不会过问干涉娘家的事，而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我嫂嫂和侄子！” 林曼云本就被钟庭月左一句小妾，右一句贱妾的，刺激的一向得意嚣张的脸面没地方放，此刻更是心脏犹如被油煎火炸，都快疯了。 “我生的孩子不也是你侄子吗！” 林曼云挣扎爬起，扯拽过那仨熊孩子就往钟庭月面前推，“都是你们钟家的骨血，都是你哥的亲生骨肉，你当小姑的还想偏心眼子？！” 钟庭月不屑的嘲弄一笑，垂眸扫了扫这仨熊孩，都比钟珏年纪小些，除了没教养好讨人嫌了些外，长得也挺俊俏。 骨血的缘故，她当姑姑的又怎可能偏疼偏爱，但这个时候，她如果疼惜这仨孩子，就是无形中往秦妙娘脸上甩巴掌，也丝毫不给钟珏留脸。 钟庭月咬牙冷道：“确实都是亲的，但也要分看是谁生的！所谓母凭子贵，反过来也是子凭母贵，小妾生的庶子，怎敢跟我嫂嫂的嫡子相比？！” “你说什么？你你……” 林曼云气的七窍生烟，好悬没一下子被气厥过去。 “少在这里无理取闹！既然来我家不就是想讨口吃的吗？看在你好歹为我哥延续香火的份上，这口饭我赏你，但你也不能闲着，给我滚出去干活！” 钟庭月看着林曼云就来气，阴着脸沉声吩咐。 温锦绣在旁看了半天，心里早就舒坦坏了，此时闻言急忙心领神会的就要领着林曼云出去编筐。 林曼云恶狠狠的瞪着钟庭月，她真被钟庭月那几大嘴巴打疼了，也打怕了，气咻咻的在心里骂骂咧咧。 温锦绣拉着林曼云出去，余下三个熊孩，又吵闹上了。 “俺娘凭啥干活？小姑你去干！” “小姑烦人，还俺娘！” “小姑讨厌，活该小姑父早死……” 三个孩子缠着钟庭月又踢又打的，说到‘活该姑父早死’时，却被钟庭月冷然落下的目光恫吓住。 “真是像极了你们那不知廉耻的娘！” 钟庭月对这几个孩子也没了好印象，冷淡的挥手避开，又对汤语莲道：“给他们拎出去，也去帮工干活！” 汤语莲也早被这几个熊孩烦坏了，马上点点头，“好咧娘！” 三个熊孩嗷嗷叫唤着被汤语莲拖拽了出去。 院子里，交代好让婆子婶婶们盯着林曼云和仨熊孩编筐，汤语莲和温锦绣妯娌俩对视一眼，结伴往回走。 两人虽没说什么，但对婆婆今日的做法极其称赞！ 惩治林曼云这个小妾就不提了，主要是对林曼云生的仨孩子，钟庭月没有碍于亲缘就厚待，这不仅维护了秦妙娘和钟珏母子的脸面，还体现了钟庭月这个做婆婆的清醒决断。 怎么说呢，温锦绣和汤语莲都是出嫁的妇人，还都是正妻，若婆婆拎不清，哪天万一相公在外有了人，生了娃，婆婆念惜骨血给迎回家，那她们还怎么活？ 骨血亲缘谁都注重，可也得分清对错黑白，明媒正娶的媳妇生的孩子，再不好也是家里有名有姓的正统子嗣，外面生养出来的，算什么？不能比。 “咱娘现下变的啊，是真好。”汤语莲忍不住小声叹道。 温锦绣笑着点头，“可不嘛，这么明事理的娘，让我对咱家的日子也有了奔头，往后咱家啊，指定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话，温锦绣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若她再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又该有多好。 “大嫂别忧心，孩子啊讲求个缘分，你和大哥好好的，慢慢自然就会怀上啦。”汤语莲看出了温锦绣的心事，劝慰一句。 温锦绣暗自愁苦，脸上一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进了屋，钟庭月正搂着钟珏，哄着侄子吃蚕豆，余光看到两儿媳，就道：“二海回来了，去看咱们拉回的小牛犊呢，我给了他银子，让去割点肉。” 话顿，她又捏了捏钟珏的小脸蛋，“晚上啊，小姑给你做红烧肉，你要都吃了，在小姑这儿住些日子，把你这小身板好好养养！” 温锦绣和汤语莲也挺喜欢钟珏的，凑过来一起哄都他。 秦妙娘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此时此刻才逐渐从堪比做梦中挣脱出来，小姑子破天荒的总算站在她这边了，她又激动又感伤的眼眶湿润，不住落泪。 “嫂嫂，你别这样……” 钟庭月看着哀伤落泪的秦妙娘，心里不由得沉重，挥手让俩儿媳带钟珏出去玩，她挪身拉过嫂嫂的手，“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和哥哥那么照拂我，我还……” “对不住，都是我的错，嫂嫂你就大恩大量的宽恕了我吧，往后你就看我怎么做吧！” 钟庭月拍着秦妙娘的手，拿帕子给她擦去眼泪，“不哭了不哭，嫂嫂你再哭我心里不得劲……” “月娘，我从没怪过你，你哥待我也好，我还有珏儿……我啊，不想争抢什么的……” 秦妙娘是本分的女人，相夫教子温顺贤良，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愿埋怨任何人。 钟庭月心里更加不落忍，也不想情绪这么伤感，就拉着秦妙娘的手站起身，“别想这些了，嫂嫂，我正想做个物件，趁着没烧晚饭，你来帮帮我可好？” “当然好啊，是什么物件？” “先保密，嫂嫂跟我来！” 第41章 自找羞臊 钟庭月拉着秦妙娘去了空闲也有些破旧的偏房，因着天气渐凉，这屋不生火，凉飕飕的几个旧桶里的落雨都结了薄冰。 她就因材适宜，用屋里破旧的木块，锯子刨子一通忙活，几个时辰就和秦妙娘一起拾掇出了一个半人高几层相兼的木箱。 随着里面添加带着冰碴的冷水，一个简易版的冰箱就初具规模。 钟庭月让人进来搭把手，将木箱搬去了灶房。 她又将从市集买的食材分门别类的装点妥当，一一存进了木箱里，等着入夜天更凉，箱子隔层的冷水尽数结了冰，保鲜效果自然会更好。 沈二海拎着割的肉回来，看到灶房里围了不少人，他也好奇的探头探脑，“这是个啥子啊？娘。” “这个就叫……储存柜吧！” 钟庭月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个简易的冰箱做的还不太好，万一天气回暖，或者灶房生火温度高，冰水融化，那食材就保不来鲜的。 还是应该选择干冰。 但这就涉及到锻造提取二氧化碳，也就是石灰石……倒不是不可以。 钟庭月脑中大致有了脉络，再向众人解释了下储存柜的用法，最后再道：“这个不太好，里面的冰化了，就没用了，只有暂时的效用。” 即便是一时的效用，这些人也从没见过这么稀奇的玩意。 每人都围着储存柜左看看右瞧瞧，新奇的惊叹不已。 “钟大娘脑子是真好使啊，这么好的东西都能做出来……” “心思也细腻哩，不愧是能做买卖的人！” “这么七窍玲珑心，以前倒是没瞧出来，难怪沈家的日子大变样呐！” 乡里乡亲的闲聊说道，钟庭月在旁听着就笑笑，随后带着几个儿媳张罗烧饭，因着最近订单数量大，不得不加班加点，所以他们沈家也得管饭。 趁着天还没黑，就在院子里搭了几张桌子。 村里的工人们就做了量大桌子，余下一张桌子钟庭月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吃饭。 林曼云带着仨娃忙了半天，活没干多少，手还磨了几个血泡，惨叫的哭了一通，见没人过问，她也不好再自讨没趣，就抹去眼泪拉着仨娃挤上桌吃饭。 挤的还是钟庭月的这一桌。 仨娃又拿出了饿死鬼投胎的架势，一上来就抢钟珏和沈诺沈泽华的吃食，不光抢，还打人，三两下就把沈诺和沈花打哭了。 钟庭月最疼这俩小孙女了，哪能放任不管，却不等她动怒，沈二海直接拍桌子先怒了。 “干什么呢！你们几个小混蛋疯了啊！” 沈花一哭就被汤语莲抱去了怀里，沈诺因为爹娘都不在身边，就缩在旁边闷声哭，沈二海就坐在旁，顺势一把搂进了怀。 “不哭不哭，二叔给你出气！” 沈二海不怎么会哄孩子，抬头横眉冷目的瞪向林曼云的那仨熊孩，“你们几个小混蛋来我家，还欺负我家孩子，谁给你们的胆子，啊？！” “别吃了！把碗放下！给我滚过来道歉！” 沈二海可不是吓唬人，冷着脸声音都拔高了。 仨熊孩霎时就被吓住。 “啊啊啊……二表哥凶人！” “二表哥欺负人！呜呜呜……” “啊嘤嘤……二表哥不是人……” 沈二海烦道：“胡咧咧什么呢！闭嘴！都给我憋回去！” “他二哥，你这是干嘛呀？”林曼云不满的直噘嘴，柔声娇滴滴的就开了口。 这小声，听着不像是袒护孩子，倒像是勾栏院的出来接客了。 汤语莲拧起了眉，嫌弃的瞪了眼林曼云，心道小妾就是贱，处处都想勾搭人！ “哪儿有你说话的份？”钟庭月冷冷的看了眼林曼云，手中的筷子敲了下桌沿，话音一沉，“这桌没有你吃饭的地方，带着你的娃，滚去墙角蹲着吃！” “什么？你……” 林曼云一怒，让她带着孩子去墙角吃饭？连工人那两桌都不能坐，这不摆明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贱妾羞臊吗！ 但钟庭月凌厉的眼神一凛，林曼云话到嘴边又畏惧的止住，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羞搭搭地拉着仨熊娃，端着饭碗去了墙角。 沈二海掰了个鸡腿递放在怀里沈诺的小手里，“乖宝，吃吧，再有人跟你抢，二叔就揍他，有二叔呢，不哭啊。” 宋卿蓉匆忙赶回家，刚好撞上这一幕。 一瞬间宋卿蓉脚步停下，看着沈二海发自内心的疼宠自己女儿，再想到前几日沈二海说的那些话，才恍然，兄弟间没有真仇，都是和睦的一家人。 “三媳妇回来了，快来吃饭！” 钟庭月正给几小只夹菜，余光瞥见宋卿蓉，一边招呼着，一边将给宋卿蓉预留的饭菜拿出来，“怕你回来的晚，饭菜都给你留了。” 宋卿蓉怔了怔，自己回来的晚婆婆就给留了饭，这种事以前想都不敢想，现下居然成真了……她感怀的心里发暖，爽快的应着声，快步坐到桌旁跟全家一起吃饭。 吃过饭，温锦绣和汤语莲拾掇三大桌子，沈二海挺喜欢新买的小牛犊，去附近割点草喂牛，沈大山带着工人们继续赶制竹筐。 宋卿蓉就去了钟庭月的屋子，帮着铺炕收拾被褥，因着秦妙娘和钟珏住过来了，家里房屋不多，钟庭月就让嫂嫂和侄子跟自己住一屋。 宋卿蓉一边弄着被褥，一边讲着老绣娘的事，还带回了几种不同纺织的布料。 钟庭月仔细瞧看，还是比较中意用棉花纺织出来的布料，相比上层权贵用的绫罗绸缎，和下层贫民百姓用的粗布麻衣，棉线布料，刚好填补了中间空缺。 只要找到产源，弄出作坊，产量增高价格压低，不求没有市场！ “河源县那边有种棉花的，几晌地都是呢，就是离咱们这儿远了些……”宋卿蓉说。 钟庭月算计了下路程，“小百里路了，确实不近……这样吧，等这批竹筐交了货，咱们过去看看。” “行！娘，等棉花纺织真有眉目了，那……用不用刺绣？” 钟庭月还能看出宋卿蓉的小心思？ 她笑道：“你说呢？你绣工那么好，不用岂不是糟蹋？我打算弄个纺织刺绣一体的秀坊，到时候在城里找个地方，咱家也开个布匹秀坊！” “太好了！娘，那有用得着我的你就使唤我去做！”宋卿蓉欣然道，手里却不闲着，弄好了被褥就挽着衣袖，“我去灶房看着炉子，今晚卤菜我守着！” 秦妙娘在旁听着，她不是个爱插言搭话的，只等宋卿蓉出去了，她才道：“月娘，你这是要做多少生意啊，有卖卤菜有弄竹筐，还要弄……秀坊？” 钟庭月一笑，正要说话，却见温锦绣一脸慌张的推门进来。 “不好了娘，出事了！” 第42章 渣渣又要作妖 “别慌，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钟庭月不急不慌，一边安抚温锦绣，一边施施然的伸手端过一碗晾着的鸡汤，递给在炕上翻话本的钟珏，“乖宝，喝烫。” 温锦绣神色自然，眉眼里没有半分对婆婆的埋怨，只稍作冷静，一五一十的将着发生的事。 秦妙娘却疑惑的看了钟庭月好几眼，都出事了，小姑子怎么还有心思哄自己儿子喝汤呢，疼孩子也得分分时候啊。 她心里牢骚着，听完温锦绣说的事，慌乱的手里忙活的针线都掉了！ “岂有此理！她怎么敢的！” 秦妙娘在气头上也说不出难堪的重话，只紧张的不住措手，又急又躁的身体隐隐都有些在抖，一看就气的。 钟珏也顾不上喝汤了，恼怒道：“小娘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坑害小姑吗？不行，娘咱不能让她害人！” 钟庭月看着这小子义愤填膺的模样，心想还真没白疼这大侄子。 “不碍事的，你们娘俩别激动……” 钟庭月一手搂过钟珏，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再抬眸看向秦妙娘，“嫂嫂，你信我，我不会让家里这摊生意平白让人坑了去，放心稍安勿躁，我们就……” 她故意没说下去，笑吟吟的眸色深深，再偏头递了眼满脸心慌不安的温锦绣，补充说完，“静观其变！” “啊？这可使不得啊，娘，还有几日咱们就得交货了！”温锦绣焦急道。 钟庭月一眼看向温锦绣，没再说话。她漆黑幽沉的眸色宁静，亦如一汪深潭，无波无澜的透着让人信服的神秘之感。 再回想这段时间钟庭月带着他们开拡买卖，各种各样的生意，不断赚银子，家里逐渐光景渐好……温锦绣深吸口气，也没啥信不过娘的了。 “我都听娘的！”她说了句，便出去了。 “小姑，你真有法子？”钟珏疑惑的问。 钟庭月笑着一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思索着什么，随口道：“当然啦，明人不说暗话，小姑光明磊落一言九鼎，珏儿长大了也要做个言出必行的人哦。” 钟珏连连点头，又捧过那碗剩余的鸡汤，乖乖喝着。 “月娘……” 秦妙娘看向钟庭月，压下心里的不解，继续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嫂嫂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个心里有数的，但万事也要多留个心。” “知道了嫂嫂。” 钟庭月应了声，给钟珏擦过嘴，让他躺进被窝，她也起身给秦妙娘披了件外袍，“夜深了，嫂嫂再忙眼睛受不住的，还是快些歇了吧。” 秦妙娘熨帖的心里别样烘暖，抬手拍了拍钟庭月的手，听话的收了针线，一起拾掇歇息了。 听着身旁母子俩渐渐呼吸平稳，钟庭月却睁开了眼眸，沉沉的望着窗外透的稀薄月光。 脑子里全都是事，她思虑了很久才睡下。 次日，钟庭月起来的最早，刚过五更就醒了。 她挽着发髻，披了件衣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没惊扰一家子，去院子里拾了些竹篾就进了空闲破旧的偏房。 鸡鸣报早，须臾间各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大山打着哈欠一脸难解疲乏的踏出屋，“村长可真是的，求他办点事还得给他家干活，割草喂猪还不够，还让我去浇地！累死我了！” “求人办事不就得这样嘛，你别嘟囔了。”温锦绣在他身后拂去衣衫粘的草。 “我这累的啊倒炕上就睡了，都忘了办正事……”沈大山回头拉过媳妇的手，脸挂憨笑的眼露想法。 温锦绣立马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下羞红了脸，娇嗔的捶打他胸膛一下，“大白天的你乱说什么，没个正行！” 沈二海系着衣衫带子走出来，“大哥大嫂干嘛呢？大清早的，娘起了吗？” “我去找阿奶！” 沈泽华从屋里探出个小脑袋，牵着身后的妹妹就往钟庭月的屋子跑，去扑了空，“舅奶早！表叔早！” 两个小家伙乖巧的望着秦妙娘和钟珏，规规矩矩的颔首行礼。 “哎早早！这孩子啊是真懂事儿！” 秦妙娘欢喜的俯身揉了揉两小只的脑瓜，“是不是找你们阿奶？舅奶也找呢，她起的也太早了……” 闻言，全家都纷纷开始满屋子寻找钟庭月。 到了，在偏房找到了她，还惊奇的发现她弄出的东西！ 两顶竹笠，几把团扇，还有一个没编完的疑似炕席的物件。 全家奇异的围观，先看着竹笠和团扇，虽说很常见，几乎家家都会编，但胜在技法巧妙，图案极美，不知用什么染了色，编出的花朵栩栩如生。 “这些……都是娘编的？” “天呐，娘你的手也太巧了啊，以前咋没发现呢？” “娘你还深藏不露啊，跟俺们你还藏着掖着？” 钟庭月忙了半天，手指都发酸，此刻坐在还没完工的凉席上，抬眸看着他们笑了笑，“一个个臭小子，还敢编排老娘了？” “不敢不敢，我们就是纳闷嘛！”沈二海笑着挠头。 温锦绣反复看着团扇上的编花，惊叹技法的同时，也纳闷这些染色，又新奇又疑惑的开口，“娘，这些都是咋弄得？你教教我呗！” “不急，先吃饭！” 钟庭月展臂舒展一下身体，搭手让俩儿子搀自己起来，她招呼着全家生火做饭，坐在饭桌上边吃边谈。 “三媳妇应该猜到我用什么染色了，说说吧。”钟庭月道。 宋卿蓉偏头看了看大嫂放在手边还在欣喜的团扇，也不卖关子直道：“是口脂吧，但绿色的染料……总不会是竹叶？” 钟庭月一挑眉，“说对了！因着季节现下没什么鲜花，我又是临时起意也没去镇上买些染料，不过这些暂时也不重要，你们就看编织技法就行了。” 少顿，她又言：“你们要想学啊，等抽出空我挨个教你们。” 竹笠团扇这些不算什么，乡里乡亲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弄，无非技法迥异罢了，以此做买卖也不会有什么卖头，钟庭月做这些是想跟随提货时的订单，送往货船。 本地常见的物件，在异域可就不一样了。 钟庭月吃的差不离了，放下饭碗，她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不过卤菜也不能耽误，今儿就语莲和卿蓉搭伴去卖吧。” 汤语莲和宋卿蓉爽快应下。 又聊了会儿，用过饭，一家人各忙各的，工人也来上工。 钟庭月留在家里清点一番工人，拉过沈大山和温锦绣，问询了和村长交涉的事，嘱咐沈大山迎合着村长别慢待了，再领着温锦绣又进了偏房。 “这个是凉席，我来教你编织，你学会了再叫两个婶子和你一起弄，争取竹篮交货的时候，这种凉席我们也要弄出十条出来。” 温锦绣欣悦的刚要点头，却又怔愣，“娘你是想一并都卖给凌掌柜？可他没订这个……凉席啊，他不会收的！” “谁说我要卖给他了？你不懂，就别问了。” 钟庭月轻吟一声，低头拿着竹篾编织，纤细的十指灵活翻飞，而沉甸甸的眼眸低垂，若有所思的深邃颇浓。 第43章 闭门搞重工 钟庭月耐心的细致教着，温锦绣学东西本来就快，不稍几回就学会了 然后按照婆婆的交代，去找了两个信得过的婶子，温锦绣再悉心传授技法，等天落黑了，几人也忙活编出了两条凉席。 钟庭月检查时就感觉不满，不是技法不行，而是……过于简易，没什么新意。 她想用这十条凉席开拓出一条大生意，暂没明说，温锦绣也没多问，现看到成品后，她阴霾的脸色愈发凝重。 温锦绣在旁看出异样，就问：“娘，怎么了吗？” “没你们的事，你带俩婶子先去用饭，吃完了你们就去忙编竹篮，这边暂时不用你们了。” 钟庭月蹙着眉，围着地上的两条凉席来回踱步，余光瞥见迟迟没走的温锦绣，她又道：“真没事，我就是想冷静的一个人想想，你出去吧，也别让别人来吵我。” 温锦绣怔了怔，张嘴想说话，但看婆婆神色如此严谨，她也没好多说。 当晚，钟庭月一宿没出偏房。 期间也没出来用饭，沈大山担心她饿着，嘱咐三小只来送饭菜，钟庭月也没让仨乖孙进来，只留下了饭。 一更时，沈二海进来给她送了蜡盏。 二更时，秦妙娘进来给她拿了厚褂子和热茶。 三更全家都歇下了，宋卿蓉照顾沈诺起夜，看着偏房还是烛光灼灼。 翌日过了五更全家都起来了，钟庭月还是没从偏房里出来，地上乱七八糟的竹篾和藤条随处可见，还有燃尽的两根蜡。 都想问问钟庭月到底在忙什么，一宿不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山采回了藤条。 但钟庭月不想多言，只让别来搅扰。 就这样，她在偏房闭门谢客，近乎闭关似的闷了两天，到第三天头上，她终于推门出来了。 钟庭月几天没睡，精力再好身子也吃不消的，她疲倦的舒展身体，两手搭在脑后深深的吐了口气，总算弄出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可以放下了。 听声所有人就都跑了出来。 沈大山急急窜到钟庭月身旁，挽起了她的胳膊，“娘啊，你到底是咋了？这几日看你这样我都担心坏了！” 沈二海在钟庭月另一旁，这哥俩一左一右各自搂着娘亲的胳膊，恍若一时间都成了小娃似的。 实则这仨兄弟本来年纪也不大，就是成婚太早了。 钟庭月被他们腻的没法，也责骂训斥不了，哭笑不得的道：“差不得的了，都多大人了，还这么缠着娘，羞不羞？臊不臊？嗯？” “自己亲娘，有啥的！”沈二海才不管呢。 他只怕钟庭月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担心他们忧愁，想要一个人闷头关起来自己扛。 那可绝对不行，这几日他们私下都谈过了，一家人必须共进退，甭管发生什么，哪怕天塌下了，也要一起扛！ 钟庭月不知道这些，却也看出俩儿子的真情实感。 她笑着沉了口气，抽出手在两人头上揉了揉，“好了，进屋我和你们慢慢说。” 全家进了偏屋，这房子本来破旧不堪没什么人气，被她这几天住的，无形中似乎也温热了不少。 一进来温锦绣就率先注意到了地上铺着的一条新凉席，她惊愕的眼瞳一紧！ 不同于先前的简易，这条完全是……美轮美奂，绝对的重工！ 沈大山和沈二海围绕着凉席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汤语莲和宋卿蓉也蹲下身，仔细抚摸着凉席上的每一条脉络，这编制技法，还融入了藤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藤条处理过，摸着触感丝滑，图腾艳丽，即便贴身也毫无粗粝感，堪比丝绸了！ “娘我看看你的手！” “别躲！让我看看！” 要不怎么都说血浓于水，儿子虽然性格粗犷大咧，但关键时候是真惦记着娘。 沈大山和沈二海没顾着惊叹凉席，新鲜过后就第一个想到钟庭月的手，关门几日编制出这等重工的东西，那手……可能没伤吗？ 两人争抢着抓过钟庭月的手，果然，纤长白皙的十指早就被磨出了数不清的水泡，还都破了，跟着划伤口子一起，血红血红的，触目惊心。 “你这手……得多疼啊……” 沈大山被砍过手指，十指连心那种痛感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无法想象娘得多疼，一时他眼眶就红了。 沈二海咬着牙，握着钟庭月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钟庭月才实打实的体会到这俩儿子对她的心，别看平时吵来闹去，正经时候真是半点不掺假啊。 养儿如此，也值了。 她欣慰的笑笑，收回手，“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养两天就好了。” 仨儿媳也早围了过来。 宋卿蓉说：“娘，我去镇子医馆买点药！” 汤语莲也要去，两人说着就要去套牛车，钟庭月却叫住了她们。 “今儿的卤菜还没卖呢吧？别急，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来，我先和你们说说这个凉席……” 钟庭月说着就坐在了凉席上，她累了这些天精力不济，就简单扼要的尽量快说，主要讲明了浸泡处理藤条，抽出藤丝和竹篾相结合，再用繁复的技法编制。 所需的竹篾，也要经过药水处理，否则不够柔软亲肤，做出的凉席过于简易粗糙，只适合当炕席，不会被富裕的大户人家看上的。 至于是何药水，就是山野上采的草药，搭配上附近挖出的石灰石。 钟庭月原本不太懂得药理的，她只恍惚记得没穿越前偶然看过几本药材书籍，循着印象在采藤条时发现了，索性便用上。 任何事上，尤其是和利益有关的，那就必须用心用脑，不付出，哪得回报。 这样煞费钟庭月苦心，也让她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又熬干体力精力制作出来的重工凉席，必然会让买主眼前一亮，爱不释手，也让有心人想仿制都难！ 笼统说完，钟庭月就和俩儿媳去了镇上，一边卖卤菜，一边去医馆买药包扎两手，回程的一路她就倚在牛车里睡了一觉。 当天，她就将这种重工技法和奥妙教给了仨儿媳，再由她们把关，带着几个婶子一同编织。 日子匆匆而逝，转眼有过了几天。 距离凌萧寒的十五日提货期限，还剩一日。 用过早饭，钟庭月坐在屋里叫来了沈大山和温锦绣，对他们耳语了几句，两人心领神会的就去院子聚集工人。 钟庭月透过窗子眺望，深许的眸色嫣然的意味深长，她轻轻勾唇，是时候把那个搞事的，揪出来了！ 第44章 突降困局 院子里，沈大山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他带着这些人按次逐一规矩的站好。 温锦绣挨个检查他们编制的竹篮，用钟庭月的话来说，这就叫检验质量。 按理说这是常识，几乎没有哪个东家不懂的，但他们这里毕竟是村落，成立作坊沈家都是头一份，也没谁能想到这茬。 借故，某些坏心眼的人就想趁机耍一手，坑人。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钟庭月竟会在交货的前一天就让巡查竹篮，温锦绣更是个细致较真的，看到稍差些的，统统都扔了出来。 个把时辰后，足足挑捡出了三百多只大中小不一的竹篮。 都是残次品，质量不合格。 温锦绣忙的挥汗如雨，却也顾不上乏累，她只气恨这些做工的白眼狼，天天日结银钱，还日日在他家用饭，居然就以次充好，妄图坑人！ 而更让她气闷又有苦难言的，是她几日前就有所发觉，当时那人就是林曼云，她把这事告诉了婆婆，钟庭月让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结果，等巡检后却发现这些残次的竹篮，并不是林曼云一人编制的，有张婶子，催婆子，还有跟他家关系一直不错的老邻朱家的两个大丫头！ 这几个人和沈家都无冤无仇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所谓法不责众，若是一人捣乱搞事，怎么处置惩罚，别人看着也不会有怨言，但一下子抓出四五个，这就难办了！ 都辞了，罚银子吧，家家日子都紧，就指着这点做工的铜板过活呢，未免处罚严苛，其他人也会有微词，让返工重做吧，这几个人还会耍懒糊弄！ 温锦绣时常跟在钟庭月身旁，察言观色一一谨记，也懂了不少生意的门道，以及驭人的法子，她踌躇又矛盾，不知如何是好。 林曼云站在人堆里，冷眼旁观，心里早乐开花了。 让钟庭月这个小姑子处处磋磨她，一口一个小妾的折辱着她，她就私下里联络了这几个人，一起偷懒，一起耍滑，一起坑死沈家！ 让这笔订单彻底黄了，一个铜板钟庭月都别想挣！ 林曼云惬意的一手抚着耳鬓的发簪，喜上眉梢的眼里更加妩媚多情了。 钟庭月在屋子里坐着喝茶，余光睨着窗外一副搔首弄姿的林曼云，她冷笑笑，对近旁的几小只说：“你们几个等会儿再看话本，华儿，出去把你大伯娘喊进来。” “好咧阿奶！”沈泽华放下话本，一溜小跑就出去了。 片刻，温锦绣拉着一脸愤怒的沈大山走了进来。 沈大山是不想惯着林曼云和那几个人的，在院子里就要发作，却被温锦绣前拦后挡的，听到沈泽华的传话，就急急拉着他进来了。 “娘啊，这几个人太可恨了！咱家没说亏待她们，她们还在这节骨眼上弄出这事！要是她们不会编，我也不说啥了，可都教会了啊！” 沈大山不忿的气呼呼，若这几个人不是女子，他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了。 明知道他们家这批订单时间紧，这不是落井下石，存心让他家犯难嘛！ 温锦绣也很生气，不悦道：“林曼云就是故意的，娘我和你说过的，没想到还有其他人跟着一起搅和！我真的都好好教了，不会的，我也会反复教的……” 越说越气，也越委屈，温锦绣哽咽的背过了身去。 “我都知道，也没怨你们，别怕这事啊，不会影响到交货的。”钟庭月宽慰的说了一句，又拉过温锦绣的手，细细拍着安抚。 “别窝心，看娘给你们处理。” 钟庭月将大儿媳交给沈大山抚慰，她深吸了口气，抬步出去。 “林曼云！” 钟庭月一走到院里，登时提高音量怒斥开口，还豁然的抬腿踢飞了近旁一个残次的竹篮。 “你做的这些好事，还有什么话好说？”她兴师问罪的气势冰魄。 林曼云心里不由的一抖，转眼又像没事人似的，大摇大摆的从人群里走出，身后还跟着她生的那仨熊孩。 “干嘛呀？小姑子好大的架势咧，我做了什么？不就做差了几个竹篮子嘛，差的又不都是我做的，你光吼我是几个意思呀？” 林曼云说完，就拽着儿子偷摸狠掐了一把，儿子嗷声大哭，其他两个熊孩也立马扯嗓子开哭。 “哎呦，看你这当小姑给孩子吓的！” “我相公不在家，自家日子过不下去来求你给口饭，看来啊，别人家的饭碗就是不能端啊，哪怕实在亲戚也不行呐，以往花着我相公银子，你都忘了……” “可怜我们娘四个，寄人篱下被人这么羞辱欺负啊，往后还怎么活啊！我的相公啊，你咋就不回来看看我们几个啊，都要被你妹妹欺负死了……” 林曼云随着仨熊孩的哭闹声，她也发泼似得坐在地上哭诉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唱念做打一应俱全，不去戏班子唱个角都辱没她了。 “小姑不是人！饿着我不给饭，我要找爹爹……” “小姑欺负俺娘，你不是人！” “大娘也不是东西，就知道欺负我们，咱们去找爹爹……” 仨熊孩边哭边嘟囔，还不忘冲过来朝着钟庭月踢打。 钟庭月不动声色的一闪身，避开了仨熊孩，冷冷的低眸看着作妖的林曼云，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要闹多久都随你。” 林曼云一愣，她还以为钟庭月会和自己理论一番，惹的工人们议论指责，越闹越大，不仅耽误残次竹篮返工，还能闹出的钟庭月罔顾亲情，恶毒泼辣的恶名！ 毕竟她联络的张婆子和催婶子，还有朱家俩丫头，这几人可都向着她的。 也都研究好了，就等钟庭月发脾气，她们就站出来维护林曼云，再借题发挥说钟庭月作风不好，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跑生意，跟男人们不清不楚，让她这个死寡妇再没脸再村子里待！ 张婆子和催婶子倒不是和沈家有仇，就是眼红，大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穷小农户，凭啥钟庭月带着沈家发家致富，还要开上作坊越过越好？ 没天理，她们来气。 但她们不想想钟庭月带着一大家，没黑没白的起早贪黑辛劳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挣的都是血汗钱。 钟庭月说完就不在理会林曼云，转眸一扫落向所有工人，“你们把这些残次的竹篮数出数量，今日之内加紧赶出来，因为事出有因，今天的工钱每人多加十个铜板，大家有意见吗？” 众人闻言默了默，彼此互相看看，都摇头不乐意。 大家这十多天累死累活的，现下还要为残次品返工，只多给十个铜板，当谁傻呢？太不划算了！ 第45章 风波大起 钟庭月平静的眸光审视着所有工人。 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钟庭月收回目光，淡然的唇边扯出一抹笑，不轻不淡也没什么情绪，反而落入所有人眼中，粲然的极其绚烂。 “大家都知道，我家就要开作坊了，往后不仅要编制竹篮，还有竹席，以及更多更多的物件，货单呢，也会越来越多……” “本来想等这次交完货再和大家商量，但现在……索性我就说了吧，诸位若有意长期留在我家做工的，等会儿去我大儿子哪儿报名，挨个记下，往后按月拿月例，在此基础上每人多劳多得，所编制的物件案件计酬，就是说——” 钟庭月话音顿了顿，慢慢地也在附近悠悠然的踱步。 她沉吟下继续道：“在我家作坊做长工的，每月既有固定的月例，还有每日计件酬劳，年节的还会有礼品！”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炸开锅了！ “还有这好事？” “那俺们不耽误家里地里的活？” 钟庭月摇摇头，清凉的嗓音掷地有声：“不耽误，农忙时你们都可以回家干活，不扣工钱！” 这么一说，众人可就兴奋了。 既不耽误家里农田活计，还能在这里做工挣银子，多劳多得，好处多多，还有谁能不乐意？！ 最主要的，大家也看出了钟庭月没有拿他们当傻子戏弄，这回返工每人多领十个铜板，确实不多，但在沈家作坊当了长工，月月都有银子，这才是最实惠的！ “钟大娘，俺信你，这好事我第一个报！” “算我一个，月娘，你太厉害了！” “加上我！沈家的作坊指定会更好的！” “俺能干，做啥俺还愿意学，算上我！” …… 钟庭月静静听着，面带随和的笑，微微点头，“去找我大儿子登记名字吧，张婆子，催婶子，朱大缳和朱小缳留下。” 被点名的几人本随着人群也在高喊，想要报名做长工，突然听到钟庭月点出她们留下，几人心神不宁的眼神都慌了。 更别提被晾在一旁无人搭理的林曼云了，她呆愣愣的看着跃跃欲试的工人们，再看着一派泰然的钟庭月，肺都要起炸了！ 自己好不容易想的法子整治钟庭月，就这么被她三言两语化解了？ 那她这些天苦苦算计又是图个啥？！ “小恩小惠的，你糊弄谁呢！” 林曼云愤怒的嗷一嗓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家这竹筐生意是从哪儿来的！起初不是李婶子帮你张罗来的吗？你现下还跳过她，自己揽活了！” “你一个没见识的寡妇哪来的这本事？” 林曼云激烈的一通言辞纠指，再话音一转，满眼鄙夷唾弃的，“依我看啊，你不就是仗着有点姿色，卖身子给男人嘛！” 这话一出，原本争抢着去找沈大山报名的工人们，脚步都停了下来。 而方才被钟庭月点名的张婆子催婶子，还有朱家俩丫头，心慌慌的都知道钟庭月不会让她们四人有好果子吃，借着林曼云的话头，马上按计划的开口说道。 “听人说有个长得可好看的男人，来过她家呢！” “对！天都黑了那男的也没出来！” “那人好像姓凌……是个掌柜的吧？沈家这些生意不就是凌掌柜赏的嘛！” “听说啊，钟大娘见了凌掌柜，那个殷勤的劲儿呀……别提了，沈老四要是泉下有知，棺材板都得掀了！” 有了这四人的闲言碎语，不明所以的那些工人也都看着钟庭月，哗然嘁嘁。 终于达到了林曼云想要的结果，她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相公死了就耐不住寂寞，钟庭月！你自己不要脸，还不给你儿子儿媳留脸，也不给你孙子孙女积德吗？！” “大家还看不出来嘛？这沈家哪里是开作坊，分明就是勾栏院！”林曼云瞪着钟庭月，恶毒一笑，再扭头和众人道。 相邻相亲的都是朴实本分的乡下人，比不上高门大户，但也清清白白的最重名声，一听这话哪敢还在沈家做工，给再多月银也留不得了！ 名声真败了，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钟大娘，这……这要是真的俺可不在这干了！” “说的就是呢，你一个寡妇本来门前就是非多，自个怎么还不谨慎着点？” “那个什么掌柜的……哎呀月娘你也太丢人了！” “俺家宁可穷死，也不挣这种脏钱！” 众人七嘴八舌的，嫌弃指责的就更难听了。 钟庭月倒是还面色如常，甚至都没急着开口说什么，可沈大山和沈二海却受不得。 “你们胡说什么！我娘清白的跟凌掌柜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们再满嘴喷粪，别怪我翻脸了！” 沈大山和沈二海听着闲言碎语，气愤的脑门青筋暴跳，攥紧拳头，膛目欲裂的真想冲过去和这些人拼了。 “哎呦呦，还急眼了！若不是真的你们至于这么着急？一看就是被我说中了！呵！若要人不知啊，除非钟庭月己莫为，可惜咯……” 林曼云洋洋自得的神态嚣张，眉飞色舞的恍若成了这一众人的领袖，傲慢又鄙夷道：“她身子早就脏了！仗着床上狐媚功夫，不定都跟了多少人呢……” 她嘴里啧啧的还没嫌憎的说完，就被突如其来飞来的一个竹筐，狠砸中后背，随着‘啊呀’一声惨叫，姿势不雅的狼狈摔在地上。 钟庭月一脚踢飞砸完竹筐，冷漠的脸上早已遍布寒霜，此时偏头睨了眼闻声从屋里跑出的汤语莲，以及就在沈大山身旁焦急犯愁的温锦绣。 她吩咐道：“大儿媳，二儿媳，你俩把林曼云按住，给老娘扇烂她的臭嘴！” 汤语莲和温锦绣愣了下，两人也没拖沓，说着：“知道了娘！”就朝林曼云冲去。 沈大山和沈二海早就被林曼云煽风点火的气坏了，俩兄弟不会对女人动手，但也冲过去一左一右的按压住了林曼云。 有这俩兄弟的挟制，汤语莲和温锦绣更省了事，妯娌俩扬起巴掌啪啪的就一顿抽！ “啊啊！好疼啊！疼死了！” “俩疯婆子，还不住手！别打了！啊啊啊……疼啊……” 林曼云被扇打的脸蛋早肿了，凶恶的谩骂也变成了惨叫，最后嗷呜的改成了求饶，“可别打了，我错了，真错了，别打了……” 跟林曼云穿一条裤子的催婶子和张婆子，以及朱家俩丫头，四人看着这一幕都被吓住了，却听着对钟庭月指指点点的嘈杂声，几人心里才添了底气。 “钟大娘你这是干啥呢？自己不检点，不守妇德，怕我们说就动手打人？” “你这凶悍的恶妇可要不得！村长呢？去找村长，把这钟庭月丧门辱德的贱妇轰出咱们村！” “这么一看沈家没一个好东西！全都轰赶出去！” “哎，正好村长来了！”有人眼尖一下看到院外走来的人，高声呼喊。 林曼云忍着剧痛瞥见来人，一下心里就见了光，该死的钟庭月，今天就甭想逃过这一劫！ 第45章 风云突变 “这是干什么呢？闹哄哄的……” 村长背着两手迈步进院，问询的同时目光也越过众人落向了钟庭月，以及扫了眼旁边被俩兄弟按着，妯娌俩抽打的林曼云。 “咋还打上人了？还不快放手！” 村长一发话，沈大山和沈二海就想放手，却还是看了眼钟庭月。 在钟庭月微微点头准许之下，俩兄弟才松开了林曼云。 林曼云一得解脱就当即匍匐着往村长身边爬，完全顾不上什么颜面，又哭又嚎的，嗓音都劈了，“村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枉我还是钟庭月的嫂嫂呢，她趁着她哥哥不在，她就这么折辱欺打我啊……” 因着沈家最近要开作坊，需要旁边那块空地，最近沈大山没事就往村长家跑，所以沈家钟庭月俩嫂子的事，村长也是都听说了的。 村长不喜妾室，看着林曼云这幅哀嚎跟哭坟似的，就更加厌烦，可不管怎么说也是苦主，他当村长的对事不能对人，也得主持个公道。 “咳咳！”村长清了清嗓子，抽腿避开抱着自己大腿哭天抢地的林曼云，再要说话，身旁却跑来了个人，跟村长耳语说了下刚发生的事。 村长了然，恼怒的看了眼钟庭月，义正言辞道：“沈钟氏，你和那个什么掌柜要没有奸情，你这些竹篮货单又是从哪儿来的？” “以色侍人，本就是你的不是，你还不知悔改竟对你嫂子动手！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曼云挣扎的迅速爬起来，猖狂的手指着钟庭月，“臭不要脸的小贱人！败坏了沈家的名声，我们钟家也要不得你！” 先前因着林曼云挨打，那仨熊孩早就一窝蜂的跑没影了，此时又不知道怎的跑了回来，冲过去就对钟庭月又踢又打，“贱人！贱人！” “小姑就是个贱人！爹爹回来打死你！” “小姑不要脸！我要回家告诉阿奶！” 钟庭月阴霾的脸色冷清，一把拂开仨熊孩，完全没管气力略大，给仨熊孩掀翻，也不理会他们哇哇的乱嚎。 她径直走向村长，“说我以色侍人，可有证据？竹篮货单，确实是凌掌柜定下的，但我沈家做竹篮许久，就只有凌掌柜这一个主顾订单吗？” “大家不能因着凌掌柜这回订的多，就怀疑猜忌吧！所谓抓贼拿脏，抓奸拿双，除了林曼云这贱妾的一面之词，大家还有什么我不守妇德败坏名声的人证、物证？” 村长被问的一噎，余光看了看近旁的人，再扫量了眼众人，所有人都说不上话了。 唯有林曼云气呼呼的不肯善罢甘休，“怎么没认证啊？我们都看见那个凌掌柜进了你家，待到二更天才走呢！孤男寡女的，你俩没上床谁信……啊！” 话音未落，林曼云就被钟庭月捆了一嘴巴！ 钟庭月下手太快，村长想阻拦都没机会。 “那天是我小孙女不慎落水，幸得凌掌柜去庄子路过搭救，因湿了衣物来我家烘烤，当时我想熬姜汤，家里没了姜，还找李婶子和冯大娘借了去！” 钟庭月这么一说，人群中的李婶子和冯大娘不由得点点头。 “还真是，当时我家就半块生姜了，我找冯家大娘又要了两块，给月娘送来了的，沈家人都坐在院子里陪凌掌柜的吃酒用饭，根本没那么不堪。” “是的咧，我怕那两块生姜不够，还让我小孙子跑过来看看，钟大娘疼孩子就留我小孙子一起用饭了，小宝，你当时看着啥了？” 冯大娘回身去叫自己小孙子。 小宝站在人群外，探头探脑的道：“没啥啊，钟阿奶那晚用饭用了很久，都二更了吧，用完就送那个掌柜的走了……” 众人听完这才渐渐恍然，议论非非的话锋大逆转。 “冯大娘李婶子，你们咋不早说呢？我就觉得钟大娘不是那样的人嘛！” “可不咋的，钟大娘留那掌柜的在家用饭，是感念人家救了自己小孙女！” “一家子坐院子里吃饭，不就是怕有人说闲话，为了避嫌嘛！” “哎呦瞧这事闹的！咱们咋能猜忌钟大娘呢……” 钟庭月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话音，心里不住冷笑，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还能忘了这茬？ 何况，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为了堵住这些人的悠悠之口，凌萧寒那晚留下用饭，她特意让全家搬桌子到院子里用的，还借故打发沈大山去借生姜。 目的就是防范着留两个证人！ 否则黄谣这种东西，还真难澄清，越传越邪乎，越传名声越败落，若她一个人没做亏心事也不怕什么，但她还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不能因着自己，连累了儿子媳妇还有三个乖孙。 林曼云听着众人风向大变，心里就慌了，焦急道：“你们不能信她，她就是故意的，拉着男人在哪儿不能办事，你们都被她骗……” 还没说完，林曼云就见钟庭月猛然抬起了胳膊，似要抽打自己，她吓的缩脖子就往村长身后躲。 村长可不想和这女人扯上干系，好说不好听，下意识就绕过避开了林曼云。 林曼云没了藏躲的仗势家，尴尬又慌张的一下就傻了眼。 “你以为谁都跟你这贱妾一样？” 钟庭月冷然开口，不屑的眸光落向林曼云，既憎恶又嫌弃，“我们这些虽都是穷乡僻壤的妇人，却也都是相公抬着花轿吹着喇叭明媒正娶进家门的！行房之事，必然只能在屋里抗榻上！哪像你这种小妾，随便哪里都能和男人苟合！” 这话很难听，但没半点毛病。 自古以来妻妾有别，除了等级制度压制以外，还有严苛的礼教约束，那就是正妻和相公恩爱欢好，只能在婚房卧榻之上，其余地方是万万不可的，否则就是夫君不尊重，妻子也绝不能答应。 而小妾就不同了，本就是伺候服侍男人的玩物，兴起时哪里都可以，男人不在意，家人也不重视，无人在意这些的。 若没这些诧异区别，还不人人家都把女儿送进高门大户做妾沾光享福了？ 同理，泰山岳母也只是针对正妻的娘家，小妾的娘家压根不值一提。 钟庭月这么一说，可不仅维护了自己的颜面，还提醒了旁观众人中的妇人们，大家虽贫寒但也都是正妻，别被林曼云这个小妾牵鼻子走！ 在场的所有妇人慢慢都反应了过来，对着林曼云指指点点，说的也很难听。 其中尤其催婶子和张婆子，更觉察出被林曼云利用，恼羞成怒的扑过来就对林曼云厮打。 “你这贱人自己就会勾搭男人，还栽赃钟大娘！” “当谁都跟你一样呢？你还哄骗我们，我们真是眼瞎了才会信你！” “贱货！你可太可恨了！” 林曼云在俩婆子的厮打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哭闹着试图寻求村长庇护，奈何村长压根不搭理，她无奈又憋气的被打的蓬头垢面，哭的可惨了！ 第47章 火力全开收拾渣渣 “看来这事……就是一场误会，钟大娘，刚刚我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实在不好意思了！ 事情基本明了，全都是林曼云从中作梗闹起来的，村长自觉汗颜，含糊的跟钟庭月赔个不是，扭头就想走。 钟庭月面色如常，俨然毫不在意，还对着村长笑了笑，急忙拦住没让人走，“村长难得来一趟，先进屋喝口热茶吧，等会儿我也好和您商量点事。” 她说着，余光睨了眼沈大山和沈二海。 俩儿子当即心领神会，凑过来热络的围着村长，将人请进了屋。 温锦绣也匆忙跑进去沏茶，上糕点，忙碌的谨慎又有礼数，丝毫不慢待了村长。 一院子里还剩余这么多人，大家本高高兴兴的报名当长工，被林曼云闹了一通，众人进退维谷都尴尬不已。 “大家都是村里的老人了，我钟庭月自打嫁来沈家也十多年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相信大家心里也有数，是吧？” 钟庭月慢步走向众人，缓缓地开口。 众人一个个脸上都挺涨红的，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唯有喏喏的点头。 钟庭月笑笑，再道：“我不能说自己恪守妇德恭顺温良，但起码我上对得起良心，下对得起过世的夫君，更对得起我们沈家！往后大家来我们作坊做了长工，接触是自然免不了的，若什么时候对我有不满了，还望大家及时提出来！”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我们家作为东家，不亏待了各位，也不能昧着良心毁了清誉，大家说是不是啊？” 钟庭月笑吟吟的声音轻轻淡淡，可一双犀利的眼眸幽深冷沉，恍若蛰居敛藏锋芒的利刃，须臾间就能窥探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本就被带着说闲话心里有愧，此时又被钟庭月这么说话点播，他们啥不明白？ “钟大娘说的是！” “是我们糊涂了！” “月娘……不，东家，往后你就是我们的东家！” 钟庭月谦虚的笑了笑，“既是这样，那我就借此向诸位提个规矩，也不是埋怨责怪大家的意思，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咱们作坊也不能搞特例不是？” 她轻婉的声音徐徐而至，既含蓄又严肃，颠来倒去让这些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个规矩啊，就是每个人呢，都必须要谨言慎行！有什么问题意见，当面直接跟我提，或者找我儿子儿媳也都可以，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谁窝在心里故意不提，在私下里传着闲言碎语，那可就……” 钟庭月故意拉长声，淡笑的望着众人，眼里意味深长，再补完话音，“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众人怔愣的心里忽紧，没什么二话的点头称是。 但经此一事所有人也都看出来了，钟庭月可真不是没见识的寡妇啊，这女人有头脑有胆识，眼里不揉沙，万事不含糊，往后做工他们也不能敷衍糊弄了。 有罚有赏，恩威并施。 钟庭月又温和的和众人说了几句，再和冯大娘和李婶子聊了聊，这才打发他们去找沈大山报名了。 林曼云一看大势已去，自己半点好处没捞着，还被打成了猪头，再等钟庭月忙完不定又要怎么收拾自己，她哪敢再待下去？ 早趁着钟庭月和众人说话的功夫，她拽着仨熊孩趁乱跑了。 跑了也没地方可去，只有回钟家。 钟庭月心知肚明，也懒得理睬林曼云。 院子里余下催婶子和张婆子，以及朱家俩丫头，这四人伙同林曼云搞小动作，心里早就肠子都悔青了。 “钟大娘，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啥，竟听信了林曼云那贱人的话，我真该死！”催婶子一脸不自在的不断赔礼，还懊恼的直抽自己嘴巴。 张婆子也舍下老脸赔着笑，“咱们都处这么多年了，月娘，我家啥情况你也知道，能不能饶了我这一次，让我留下做长工吧！” “钟大娘，求你留下我们姐俩吧，家里爹娘都不在了，几个弟弟妹妹还饿着肚子呢，我俩要是留不下……全家都得饿死啊！” “求你了，钟大娘你行行好……” 朱家俩丫头直接跪在了钟庭月脚边，说的声泪俱下，不住的磕头乞求。 钟庭月冰冷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半分舒缓，她直俯身拉起了朱家俩丫头，然后道：“你们每个人家里啥情况我都明白，就因为如此，我才让你们过来帮忙做工。” 她仁义已经做到了，是这四个人不仁不义，再求她同情原谅网开一面，那破了这个先例，往后再出类似情况，又该如何？ 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 从决定带着全家做生意想要发家致富的那天开始，钟庭月就牢记着古语训诫，她心善，但不能针对每个人，她仁义，但也要有尺有度！ “我自诩对你们不薄，但事都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至于听信了谁，被谁利用了，那也是你们自己的过错，既然犯了错，那就要承担。” 钟庭月沉了口气，避开面前还要和自己打感情的张婆子和催婶子。 她再道：“想留在我家做长工是不可能了，但念着都是一个村里的，你们家里也真有难处，往后悔过好好表现，来我家做短工还是可以的。” 就因着是一个村的，她处决这四人太过冷血，难免惹来不好听的闲言，为巩固名誉，也为了给这四人一条活路，钟庭月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四人真知道错了，感恩戴德的对钟庭月一通谢，发誓再也不敢了。 钟庭月没听她们游说赌誓，说完话就转身进了屋。 村长坐在桌旁，由着沈二海陪着喝茶，钟庭月过来后，沈二海就回屋收拾下去隔壁村找大舅哥学木工了。 钟庭月和村长寒暄了几句，就谈到了想要旁边空地盖作坊。 村长拖了沈大山这些天，也占尽了好处，又恰逢方才之事，当下不好搪塞，也就应下了。 如此，作坊一事彻底有了眉目。 当晚全家用过饭，钟庭月就说了此事，再逐一分派了任务，盖个作坊不用大兴土木，但怎么说也要购置不少砖瓦木材，还要雇些匠人力工的。 她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温锦绣，嘱托沈大山负责采买和雇人，温锦绣负责管钱，记好每笔出入，万不可纰漏。 只二十两盖个房子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一个作坊了。 钟庭月只是先支出了一笔，其余的等温锦绣记好账，沈大山也没有挥霍吃酒赌博，她再将后续银两交付他们两口子。 另外，她还单独给仨儿媳一人二两，让她们抽空买些吃食礼品送回娘家，虽不是年节，但她们都卖力气在婆家挣钱了，日子好过，就不能遗忘娘家。 钟庭月自己也留了二两，借着去卖卤菜的间隙，买了些东西，让钟珏稍回了老娘家。 最后，她又单独给了沈二海和沈长眠每人二两，因着沈长眠在书堂，让宋卿蓉稍给他。 沈二海看着钟庭月一脸凝重的神色，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什么，慌乱的忙问：“给我们哥俩钱是干啥啊？不会是……”要分家？ 第48章 你俩有一腿 不怪沈二海突然有要分家的想法 以往老娘有多偏心疼宠沈大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最近钟庭月是改好了，对沈大山严苛管教家里人也都瞅见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尤其是当爹娘的，偏心眼子的事稀疏常见，谁家都这样，哪可能真的改过自新，不过是忌惮着儿女大了，担心落埋怨，装装样子假模假式的好似一碗水端平。 否则就沈大山以前干的那腌脏事，赌钱欠债，好吃懒做，卖掉侄女，哪一件那一桩值得原谅？ 沈二海跟大哥三弟有兄弟感情是真，但成家立业要顾着自己媳妇孩子的小家也是真，他不可能完全将以往的事都翻篇，彻底遗忘，或多或少对钟庭月心有隔阂，只是不愿总挂在嘴皮子上罢了。 盯着桌上放的一两银子，沈二海喘息加重。 不用想，分家老娘肯定跟着大哥过，但就拿这一人一两银子打发他和三弟？ 沈二海胡思乱想的时候，钟庭月解释的话音也循循而至。 “读书和学木工，都需要买些纸笔和木材啥的，不付出哪儿来的回报？” 钟庭月拾掇着用完的碗筷，叠落好交给温锦绣，再言：“老话都说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哥俩刻苦点好好学，也别苛待小气了。” 听着她说完，沈二海呆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再挠挠头，不由得扫去心慌坦然一笑，“吓死我了，还以为娘要分家呢，原来是惦记着我们学东西啊！” 钟庭月看了他一眼，想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她转念一想就料到了原由，不免长叹口气，原主造的孽给儿子们心里都落下阴影了。 钟庭月没说什么，就抬手拍了拍沈二海的肩膀，“老大恶习没改好，你木工没学利索，老三读书没考功名，现在分家把你们哥仨踹出去，你们能谋生养家？” 俩儿子和仨媳妇都没想到钟庭月这么说，一时都缄默住。 三小只不懂这些，吃饱饱的就搂着钟庭月的胳膊亲昵，一口一个阿奶叫着，想要让阿奶陪着出去玩。 钟庭月揉了揉三小只的脑瓜，再捏了捏沈诺的小脸蛋，哄着，“乖宝，阿奶和你们爹娘说点话，华儿你带俩妹妹回房看书，等会儿阿奶校考你们的功课。” “好哒！阿奶我带妹妹去背书啦！” 沈泽华很爱念书，即便只是沈长眠抽空教导的启蒙，他也倍加用功，立马小手拉着两个妹妹跑走了。 钟庭月目送三小只出了屋，她随手倒了杯茶，一边吹着热茶，一边慢声继续道：“最多就是维持着老婆孩儿不饿死，紧巴紧的过日子，要想过得好点啊，你们哥仨……难啊。” “咋这么说啊娘……”沈大山接了话头，他有些窘迫的搓了搓脸，“我是打心底里不想分家的，但要真的分了，那娘你必须跟我和锦绣过！” 话音一顿，沈大山就偏头拦住要开口的沈二海，他说：“二弟你别和我争，怎么说我都是当大哥的，爹爹不在了，我没有撑起咱家，就已经够愧疚了……” 沈二海皱眉动了动嘴，倒抽口冷气，“大哥你乱扯什么呢？就算我不跟你抢咱娘，可我有一把子力气，不管咋的，都会把日子过好，让娘和语莲，还有俩孩子过好日子的！” 哥俩说话，宋卿蓉作为弟妹女眷不适宜插话多言，但沈长眠不在家，万一婆婆真心是要想分家，她也不好不代夫君表个态的。 宋卿蓉低着头思索，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长眠不在家，但我懂他的心思，娘，以往的……咱们就不提了，分家单过的话，娘你考虑下跟我和长眠吧！” “我没有儿戏，也没有记恨娘什么，分了家长眠还是要去读书的，我去找零工，一定好好侍奉娘。” 宋卿蓉说的言辞恳切，钟庭月却听的一头忧愁。 她无言的单手扶着额头，另只手迅速高抬，急忙拦住了也要表态的温锦绣和汤语莲，又看了眼沈二海和沈大山，可算挡住了这几个孩子的话茬。 “你们都想多了，我不是要分家，也不是贬低你们没能耐，养不起家！”钟庭月语速极快的先打消这些人心里的疑虑。 少顿，她苦笑的叹息道：“我是想说，分不分家的往后再说，起码眼下让你们单过我是不放心的，等咱家日子再好点，你们也都有出息了，我再考虑。” 一大家子凑在一起过日子好不好？好，其乐融融阖家如睦，可是——鸟儿羽翼丰满要飞出巢穴，小兽骨骼健硕要自立谋生，人亦如此，一大家子总挤在一个院子里，不可能是长久之计。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钟庭月心里清醒的早就做好了谋划，只等一步步慢慢施展。 “不的！等我有出息了，我也不要离开娘！”沈二海憋了半天硬邦邦的扔出一句，伸手就要搂钟庭月的胳膊。 沈大山在另一边早先一步抱住了钟庭月的胳膊，“娘啊，我不和你分开，永远都不，咱们就一家子好好过！” “不提这些了！” 钟庭月笑着推开俩儿子，打断绕过了话题，却瞥见沈大山一脸憨笑的朝自己伸出了手。“你给弟弟们银子了，那我呢？娘你咋把我落下了！” “你？” 钟庭月挑眉一笑，拍打了下沈大山的手，“等老娘看你真改好了，再说！” 沈大山恹恹的撇嘴，发誓一定会改好，吵吵闹闹的全家气氛融洽，愉悦的一晚匆匆而逝。 次日就到了约定交货的日子。 一早，凌萧寒本人没有来，只委派了两个小厮架着一辆大马车前来，细细的清点竹筐的数量和质量，确定无误后，两人就掏出银票给钟庭月结算了余款。 钟庭月收着银票，却并未送走俩小厮，而是温声询问：“凌掌柜今日是否有什么要紧事繁忙？若方便的话，能空出时间见我一面吗？” 俩小厮没等回话，沈大山脸色倏然一沉。 他直接上前一把扯过了钟庭月，“娘你和凌掌柜的传闻刚少了些，你这是要干啥？要坐实了你俩有一腿啊！” 钟庭月猛然一愣又一惊。 愣的是她纳闷沈大山的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惊的是她匪夷自己和凌萧寒的谣言怎么传的沈大山都深信了呢？！ 她极快的压下心里烦躁，深深地沉了口气，抬手就捏住了沈大山的耳朵，“臭小子真以为老娘不会管束你了吗？胡扯什么屁话呢！” 沈大山捂着耳朵哎呦的叫，沈二海趁机过来拉开大哥，再满脸惆怅的和钟庭月说，“娘，这批货交出去了，咱往后就别和凌掌柜接触了，行不？” 第49章 说谁见钱眼开呢 钟庭月故作疑惑的反问：“不再和凌掌柜接触了？为什么啊？” 沈二海皱眉扫了眼等在一旁的俩小厮，再压低了些声音，十分谨慎的回：“还能为什么？为你的名声，也为咱家，娘啊，流言蜚语好说不好听你不知道嘛！” 沈大山也凑过来，“爹爹都走这些年了，你难道还真有什么想法不成？那我们当初让你改嫁那个瘸子，你咋不乐意？嫌弃人家又瘸又丑？” “也是，凌掌柜长得倒是不难看，还有财有势的……不对啊，娘，你这么爱慕虚荣贪图权势吗？” “大哥，你还不知道咱娘嘛，一个铜板都能掰成两块花！打小带着咱们进城还诓叫花子的铜板咧！” 沈大山想到儿时，不禁连连点头，再和沈二海一起复杂的目光落向了钟庭月。 钟庭月无话可说的看着他俩，气的想抽人，却又被他俩真诚劝诫的眼神，逼的无法动手发作。 她暗自苦叹叫嚣，原主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啊，爱财如命，钻钱眼里去了？ 行了，她也没心力管这些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老娘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那唯利是图的小人！”钟庭月压着火，尽量柔声而道。 她微微一笑，再伸手抚摸着他俩的脸蛋，随着话音手下逐渐用力，“敞开你俩的胸膛，睁大你俩的眼珠子，放开你俩的蠢脑子，少用这些龌龊想法杜撰老娘！” 沈大山和沈二海被她掐的脸蛋子生疼，俩人碍于还有外人在不敢大声呼疼，忍着原地直跺脚。 “知道了知道了，娘快放手！” “错了错了，娘我不说了！” 钟庭月又警告的瞪了他俩几眼，收回手后，她又缓了下情绪，这才转身走向俩小厮，“是这样的，我手里还有一些货，可能不便交付你们，让你们难办，所以我想见见凌掌柜。” 俩小厮互相看看，感觉钟庭月说的在理，其中一人就道：“原来如此，那钟大娘若不介意，不如跟我们一同而去？” 钟庭月点点头，这样甚好。 她让工人们帮着俩小厮将竹篮装车，自己再进屋换了身衣衫，因着天气转凉，这几日秦妙娘赶制出了一件较厚的外袍，亲自为她披在肩上。 “天凉了，你出门在外的，万事小心谨慎，也要注意自个的身子，别凉着。”秦妙娘帮她拾掇着衣袍。 钟庭月紧了紧衣带，笑着低眸看着秦妙娘，“嫂嫂的手艺真好，这袍子不大不小，穿着刚刚好，辛苦嫂嫂了。” “哪里的话，你留我们娘俩在这里，莫说给你做件衣衫，就是再多也是应该的。”秦妙娘不善言辞，感念的恩情也只会牢牢记在心里。 她不会编竹篮，学了几遍也不太好，索性针线活计还较为擅长，又恰逢入了冬，全家老小都要换厚棉衣和被褥，她也总算找到了能出力的地方。 林曼云带着那仨孩子前几日跑回了钟家，不定怎么和老娘编排挤兑秦妙娘和钟庭月，钟庭月最近手边事太多，顾不上回娘家，也就不打算让嫂子和侄子回去。 反正哥哥托人捎信回来，说最快回来也要年底的。 钟庭月就打算留嫂子和侄子在家里好好养着，等自己忙的空出闲暇了，再带他们娘俩回钟家，顺便再惩治林曼云一番。 钟庭月笑着和秦妙娘说了几句，估计着时辰，没敢太耽搁，她就匆匆出来，跟着俩小厮上了马车。 这趟她谁都没带，就自己收拾了个大布包和一条竹席。 没多时，马车进了镇子，又走了很远在一处府邸门前停下。 府内有专人跑出来迎着，俩小厮就随意从马车里捡了几个竹篮，在领路人的带引下进了府，钟庭月则留在门房等候。 不过盏茶左右，俩小厮拎着几个竹篮便出来了，其中一人重回马车，驾着车驱离府邸，另一个小厮进了门房。 “钟大娘，凌掌柜的有请，请随冯管家来吧。” 小厮说话时就将钟庭月引荐给旁边的老伯，应该是这府邸的管家，姓冯。 “有劳冯伯了。” 钟庭月礼仪的颔首，态度温和，面带浅笑。 冯管家也笑笑，主动伸手帮她拎着布包和竹席，一同出门房，进了府邸。 庭院广阔，景色韵美，真可谓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步一景，长廊亭台巧夺天工，仆从奴役众多，各伺其职，忙里忙外。 不少从旁路过，见到冯管家都驻足行礼。 冯管家微微一点头，眼色支走他们。 钟庭月跟在冯管家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免心生感叹，凌萧寒果然亦如传言，身份贵重家世不凡，只一处宅邸就如此奢靡，下人还这么循规蹈矩。 冯管家领她到了书房，立在门前轻叩两声。 “老爷，钟姑娘到了。”冯管家恭敬的对门内道。 然后冯管家轻轻推开门，再侧身对钟庭月做了个请的手势，俯身便离开了。 钟庭月迈步进来，房内禅香袅袅，味道不呛人，反而清新淡雅，极为沁馨。 案几后的椅子内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目朗俊，宛若如画，一身墨蓝锦缎的长袍，衬的颀长的身形亭亭玉立，他正低头拨着一枚葡萄，鲜嫩的汁水划过指尖，修长的十指更加莹白。 听到脚步声，凌萧寒略一抬眸，看到是钟庭月他幽深的眸内漾出一抹淡淡的笑，低醇的嗓音开口道：“钟姑娘来了，快坐，你交的竹篮我看过了，甚好。” “多谢凌掌柜的赞誉，不过是些粗鄙的技法编制，属实让您高抬了。”钟庭月轻微颔首行礼，温婉的话语谦虚之至。 凌萧寒就笑，随手将剥好的葡萄放回盘内，“这里没有旁人，钟姑娘和我就不必这么自谦和客套了吧？” “说的是。”钟庭月落落大方的一笑，坐在了附近的椅子内。 凌萧寒起身将那盘葡萄送到她近旁，又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今日所来是有何事？” “是这样的，除了定制的竹篮，我还和家里人做了一些别的小物件……” 钟庭月说话时，欠身拎起大布包，打开后里面竹笠和团扇一应落入凌萧寒眼中。 “哦？”凌萧寒轻喃一声，俯身拿起一个团扇，细细的看着上面五彩斑斓的图腾和绣花，“这些也是竹子编制的，但是……技巧明显比竹篮更胜一筹了。” 钟庭月微微点头，“是的，这些寻常的物件四处可见，若我不加入一些有难度的技法，相信也是卖不掉的。” 如此说着，凌萧寒便明白了她的来意。 第50章 她很合他心意 凌萧寒把玩着手中的团扇，重新坐回案几后。 他淡然直言：“这些新奇的小物件总共有多少？我凌某人全要了，劳烦钟姑娘和冯管家知会一下总数和每只价格，他会给你结算银钱的。” “既是如此当然最好不过，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件凉席，还请凌掌柜为我掌掌眼。” 钟庭月婉约道着，起身走出书房，将放在门外的竹席拿了进来。 平铺在地，逐一展开。 凌萧寒看着如此重工的编制，不说举世无双也绝对难寻，他深深的眼眸倏然就泛出了光泽。 他还不等开口，钟庭月先道：“凌掌柜若觉得这凉席还算入眼，那连同方才这些小物件，我一并送与你了。” 凌萧寒轻微一怔，略显不解的目光落向钟庭月，他重申道：“你要把这个竹席和这些小物件，无偿的送与我？” 钟庭月点头，“是的，所言非虚。” 凌萧寒更加疑惑的皱了眉，“为何？” “实话讲，这些小物件看似精巧，但终究是家家户户常见的，总不能因着技巧繁琐就卖多高的价，假以时日也不会有过多的主顾捧场，所以不值一提。” 钟庭月先解释了一下地上布包里的那些小东西，她说的是实话，没有欺瞒。 凌萧寒低眸看着手里的团扇，欣喜于技巧，却也不过一时新鲜，他点头认同，“你继续说。” 钟庭月便道：“而这条竹席不然，它的编制技法和染色工艺，就已难出其二，再有实用性能，更是家家户户长此以往必不可脱离的。” 凌萧寒道：“所以呢？” 钟庭月看着地上的凉席，眸色颇深的笑了笑，她坐在椅子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再言：“所以我有意想将凉席赠与凌掌柜，随着你的货船远下南洋，打开销路。” “就这么一条吗？” “家里还有九条，一共十条，一并赠送凌掌柜。” 凌萧寒听着钟庭月坦然的话语，不免也笑了。 他稍作思量，没有同意收下，也没有拒绝不要，而是又反问句：“为什么要赠我呢？我之前应该说过，十五日期限内你多做出来的，我也会照单全收的。” 换言之，钟庭月明明可以将这些小物件和十条竹席一并卖给凌萧寒，既挣了银子，又收获了青睐，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钟庭月则微微摇头，“凌掌柜，我是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若那句话冒犯了，还望你别计较。” 凌萧寒眸色示意，让她但说无妨。 钟庭月就道：“你与我定下的是三千只大中小竹篮，数额是固定的，若我多做出来的，你虽也会收，但绝不会载入货船运往南洋，我说的可对？” 凌萧寒还是没有直白言语，故技重施的反问：“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因为货船运往南洋，需要朝廷的批文和印戳，以及押运随行的官员衙役，这批货单早在许久之前就商量妥定了，万不可能多增添一二的。” 钟庭月如此说是没有什么依据的，她只是用脑子反复琢磨这事，感觉货船下南洋，并非一个有权势背景的商人就能做主的。 若凌萧寒不是皇商，那他背后也一定有关系脉络，其中必然和朝廷有千丝万缕的瓜葛，否则单一商人雇佣船只，装载货物就往南洋走，可能吗？ 且不说这一路凶险无比，就单说这一路途径各个番邦地域，朝廷不担心会和外族勾结？不考虑运私禁品？不寻思结党营私传递消息？ 商人看似市侩悠闲，实则其中的水深着呢。 尤其是做到像凌萧寒这样地步的，手中把持着大家大业，其中的门道层峦叠嶂，简而言之一句话，各朝各代各阶层各身份，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钟庭月没有详细说明，凌萧寒却从她未尽之言中全听懂了。 他稍感意外的多看了看钟庭月，深邃的眉眼一如平常，却耐人寻味的颇具讳莫，他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女人竟会料到这么多东西。 这女子心肠好，还有头脑。 当真是……有些合他心意的。 凌萧寒收回目光，也压下了心底的遐思，尽数只化为浅浅的一抹笑，轻轻的从他微薄的唇边掠过。 他思忖道：“你所言极是，不过，即便我收了你的货物不送往货船，也不耽误在我手中另寻销路吧？” 钟庭月再次点头认同，转而说：“依凌掌柜的手腕和睿智，将我这些货物销售一空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对我而言没有运往南洋的销路更宽罢了。” 她坦坦荡荡的话语相当直接，就连想要扩展更大的销路，这种唯利是图的话语都说的如此率直。 凌萧寒又一次颇感意外的看向她，目光也深了很多。 他笑笑，“钟姑娘野心很大啊。” “有野心才有动力不是吗？” 钟庭月坦然的无所畏惧，也不拘泥扭捏，光明磊落的脸上一派泰然，“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虽不是男子，但该有的雄心壮志一样不少，更珍重凌掌柜这位贵人，还望你不吝赐教点播一二。” 这话说的，太对凌萧寒的胃口了。 他细致的重新打量逡巡面前的女子，初见时只觉得年轻貌美，如今看来，俏丽的花容只是她满身优点中最不值一提的了。 凌萧寒慢条斯理的绕过目光，唇边翘起泛起笑意，“若我帮扶你，那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在商言商，钟姑娘也莫要觉得我唐突了。” “不会，提前谈好也是应该的。”钟庭月很欣赏凌萧寒的处事能力，也欣喜于他平等的对待自己，不会以自己是女子，就另眼相看。 她再道：“销往南洋的货物，以及在本地本朝四海出售的货物，你我二八分，我占八成，你占两成，若我再拓出别的生意，凌掌柜还能帮扶一二，我们再算。” 凌萧寒沉吟着没说话，他蹙眉稍做思索，然后轻然一笑，“成交。” 钟庭月心里松口气，端起茶碗，“那凌掌柜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预祝我们生意兴隆，早发大财。” 凌萧寒笑着端过面前的茶盏，与她遥遥一敬，彼此两人纷纷饮下茶。 放下茶碗，凌萧寒起身在地上还没收起的竹席附近踱步，“这种做工的席子，莫说南洋那些番邦外族，就连本朝疆土，放眼五湖四海也绝无有过。” “而这次货船的货单确实早于半年前就拟定妥当了，我没办法在其中再添加其他货物，也避免他人揣测，那样不怕闹出事，就是……我嫌烦。” 凌萧寒不欲多说，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舒展的眉眼泛起了一丝忧躁的烦。 钟庭月看在眼里，自也不会多问，急忙绕过话题，“那凌掌柜是想将这十条凉席用作何处呢？” 凌萧寒道：“我留下几条，一则是自己用，而则送往家里给父母叔伯们，都是家里的长辈，偶得新鲜物件儿，拿回去孝敬孝敬他们。” 话音微顿，他再言：“余下那么几条，我也不打算卖了，当做礼品送人吧，钟姑娘觉得我这么安排可妥当？是否有意见呢？” 第51章 她想要改嫁了 “安排的很妥当，我没有异议。” 钟庭月实话实说，坦率的眸光清澈又自然。 但她看凌萧寒不知意欲何为的挑了挑眉，她便多解释句：“我既已说了将这些都赠与凌掌柜，你作何处置，且不说不归我管，若非要说的话……” 钟庭月拉长声，起身对凌萧寒恭敬的侧身行礼，“我还要由衷的谢过凌掌柜，你将这十条凉席留下自用和赠与长辈亲友，就是想要为我更多的扩宽生意出路。” 凌萧寒再次颇感意外的看着钟庭月，饶有兴趣的。 半晌，他故意反问，“为何这么说？” “我与凌掌柜素昧平生，更不敢对你的家世冒然猜测，不过只看凌掌柜的言谈举止，必然是出自高门大户的，亲属长辈想必知书达理，谈吐非凡，能让他们屈尊降贵用我粗鄙编制的席子，不是帮我扩宽生意，攒足口碑，还能是什么呢？” 听着钟庭月婉婉道来的解说，凌萧寒想不笑都难了。 不得不说，越深交下去，他越是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 他确实是有帮扶钟庭月的打算，凌家非比寻常，往来结交的也都是权贵之辈，虽然凌萧寒本身桀骜不驯，不甚与那些人为伍，可也无法完全摆脱放任自流。 因此他将这条重工编制的席子，当做礼品孝敬爹娘长辈们，再当做礼品送几位好友，必然能为沈家作坊承揽一波口碑，想定制类似竹席的人，也会不计其数。 只是，凌萧寒不想解说这些。 但钟庭月竟然就懂了。 不用他浪费口舌，也不用他费心提点，她聪慧的通透，一下就明了，这当真是……极好的。 “你懂就好。”凌萧寒没有过多说什么，简单一言。 钟庭月淡然笑笑，“既然都已商量妥当，晚些时我让家里儿子将剩余的九条竹席送来，其他的事，就劳烦凌掌柜费心了，我就先告辞了。” 凌萧寒眸色准许，开口唤来冯管家，让备车送钟庭月回去。 送走了人，凌萧寒又叫进来随从小五，让丫鬟把地上的席子收好，布包里的小物件拿去铺子售卖，他踱步在窗边，思量的开口：“有批药材是不是出事了？” “回主子，安知县的药材铺新进的一批药材，莫名走了水，官府没查出什么，那边管事的掌柜的不知如何处置，求主子抽空过去看看。” 凌萧寒点点头，“嗯，去备车吧，现在就去。” “好咧！” 另一边，钟庭月乘着马车轿辇，她没急着往家里走，而是和车把式唠了几句，劳烦他改道去了旁边的安知县。 他们平时卖卤菜都是在镇子里，就算去县城也是最近的青田县，安知县坐落在附近，路程相对较远，一般不会轻易踏足。 钟庭月来安知县不为别的，就想去医馆替大儿子和儿媳问问郎中。 这两口子多年来没有个一儿半女的，沈大山没说什么，可温锦绣时常忧愁，又碍于面子不肯瞧看郎中，总这么讳疾忌医可怎么好？ 钟庭月当婆婆的自然会尊重大儿媳的意愿，却也架不住心里焦急，恰巧前些日子卖卤菜时，偶然听几个小媳妇唠嗑，说安知县裴郎中妙手回春，当真神医。 她这才想着过来看看，让裴郎中抓两幅药。 若有效果，回头再劝慰温锦绣跟她一同前来。 裴家医馆是最近一年多才名声大噪的，门庭若市，排队等候的人数不胜数，钟庭月领了号码牌，就在其中耐着性子等候。 边等她也边听周围人闲聊，这才知晓，裴郎中以前曾在京城王府里当太医，随王伴驾来到封地，因着平时无事，这才获准许归家开了医馆。 钟庭月听着听着，心下更加喜悦，看来裴郎中不是浪得虚名，那准能药到病除，不稍多久，温锦绣就能怀上有喜的！ 等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了钟庭月。 她跟着伙计走进内堂，因为是女眷瞧病都在内堂，男丁在外堂。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案桌后，手捻着长须，面容和蔼的看着钟庭月，几乎一打眼就从她着装和发髻看出是成了婚的妇人，老者便道：“所瞧什么病症？” 钟庭月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毕竟没征求温锦绣的意思，她就冒然来瞧病了，再开诚布公的说是为大儿媳不育而来，难免不好。 万一被熟人听到，再传到温锦绣耳中，也会弄得婆媳不和。 如此，钟庭月深吸口气，索性厚着脸皮直道：“是我想生个孩子，但好些年了，也生不出来，裴大夫，劳烦您给我瞧瞧为何不育。” 裴郎中伸手搭上钟庭月的脉腕，“你气血调和，脾胃康健，身体并无异样……” 钟庭月心道又不是我生不出来，摸我脉有啥用。 但这话不能说，她尬笑了声，又听裴郎中问：“你和夫君房事上如何？看你年纪不大，可能这些事不太懂，要知道长期不行房，是没办法孕育子嗣的。” 钟庭月一僵，好悬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噎死！ 刹那间，她火热腾腾的满脸如似有火在烧，羞臊的真快老脸无地自容了。 想她一个从没经历过那些的小姑娘，稀里糊涂穿成仨儿子的娘，操心生意搞钱不说，还要记挂着大儿子大儿媳不育，这找谁说理去？ 奈何裴郎中也是个耿直的小老头，看着钟庭月满脸涨红的，就觉得她是羞恼的要讳疾忌医了，所以决定三言两语点醒她，必然生育子嗣可是头等大事嘛。 小老头直言不讳道：“从脉象来看你的身体康健无病，只是过于辛劳有些伤神费心血，回家多吃点鱼肉补补身子，多休息，不要那么劳累。” 若是条件好熬煮点燕窝补身子是最好的，但小老头知道附近家家日子都紧，便没说这话。 “知道了，多谢裴郎中，我就先走了！”钟庭月可没脸再听下去了，起身就要走，却被小老头拦住。 “你若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孩子，就切记回家后多和夫君行房……” 没让小老头说下去，钟庭月赧然的飞快打断，“郎中您误会了，我夫君都过世几年了……” “你夫君既已不在人世，你怎么还想再要生育子嗣？”小老头话语更快的截断钟庭月，看着她揣摩恍然道：“哦，原来是你想要梅开二度改嫁啊，这也好说。” 钟庭月僵愣的已经不知该用何种言语表达自己崩溃的内心了！ 她没有这个想法好不好！ 可就在她张口想要纠正裴郎中胡猜的想法之时，一道低醇的声音翩然闯进。 “钟姑娘有要改嫁的想法？那不知是否有了意中人呢？” 钟庭月错愕又震惊的转过头，就瞧见了站在内堂门外的凌萧寒，一瞬间，她无语的大脑轰鸣，完了，这脸可丢尽了，误会也大了！ 第52章 太尴尬了 钟庭月尴尬的身形有些发僵，她默默的看了看凌萧寒所站着的门口位置。 自己现在跑出去行吗？ 不然她该说些什么化解这场面？ 她说：“我有哪门子的意中人！” 听起来像恼羞成怒。 她要不说：“我没有意中人，我只是替我大儿媳来看的！” 听起来又像是欲盖弥彰。 毕竟她刚都没和裴郎中解释，也不好在这时候把温锦绣抖出来。 那她就说：“凌掌柜你怎么这般无礼，女子问诊，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 好嘛，这像是坐实了言论，还显得有点那么矫情。 钟庭月脸颊早已绯红，就连耳根都染上了色，她细长的十指在袖内无助的攥紧。 最后，她只能不尴不尬的对着凌萧寒一笑，有些干巴巴的开口：“那个，凌掌柜，好巧啊，你怎么来医馆了？是身体哪里不适吗？” “我来看访一位老朋友。” 凌萧寒轻言回话，气定神闲的面庞还是那么深隽，似是对钟庭月蓄意岔开话题浑然不觉，又问了句：“不知钟姑娘是身体哪里不适呢？” “我……” 钟庭月张嘴都笑不出来了，反正事儿已经这样了，脸也丢出去了，她索性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她道：“凌掌柜不是都听到了吗？我是来看不育的，毕竟还年轻，想着万一以后再走一步，也好给人延续香火。” 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有什么了？她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别人背后嚼舌根，何况这本来也是个误会，假以时日总归会解释开的。 再者说，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钟庭月心里敲定，面上清了清嗓子，丝毫不理会凌萧寒的轻怔，以及他落向自己复杂幽深的眸光。 她坦然又道：“至于什么意中人的，暂时还没有，我只是……未雨先绸！” 凌萧寒沉默了许久，望着她的眸色深深，终究化为了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开口道：“钟姑娘果真性情豁达又豪爽，不拘小节啊。” 废话！她每天忙生意接触那么多人，性子扭捏，束手束脚的唯唯诺诺，可能吗？！ 但这话只在钟庭月心里吐槽了下，面上什么都没说。 裴郎中也在这时捻着白须，对着凌萧寒开口：“凌公子和这位姑娘相识啊，可即便如此，是不是也过于无礼了？女眷的内堂，你这般……合适吗？” “裴老所言极是，是在下失礼了。” 凌萧寒轻微颔首，对着裴郎中抱了抱拳，然后再向钟庭月，“望钟姑娘海涵，请继续看诊，稍后凌某再跟你赔不是。” 说着，凌萧寒就退一步避开内堂门口，拂袖离去。 钟庭月从他的言行和裴郎中的话语中，大致估摸出凌萧寒刚所谓的来拜访老友，应该指的就是裴郎中。 而且凌萧寒称呼他为……裴老。 既有礼数又很敬重。 可见这位裴郎中医术高超的同时，身份也必然不简单。 钟庭月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遇到一位神医不容易，一定要将温锦绣和沈大山不育的事解决了。 内堂里除了她和裴郎中也再无他人，钟庭月深吸口气压低声就把自己替大儿媳来看诊的事说了出来，还求裴郎中务必要保守秘密。 人言可畏，事儿都没成呢，可不能到处乱说。 裴郎中身为医者，保守病人秘密早是家常便饭。 老头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多少意外的反应，“我就说嘛，你身体好好的，又常年没有经历房事，怎会突然想生育呢？原来是这样啊……” 钟庭月无语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好想抬手抽这小老头一巴掌，她说完他记下就行了，还说她多年没经历房事干什么？多臊挺人啊！ 小老头却不觉有他，也没在意钟庭月羞红的脸，又询问了温锦绣的月事，还有与沈大山之间的房事等等。 钟庭月更加无语的抬手扶额。 她真想提醒下这位神医，您在封地王府混不下去，就是因为您这张嘴太耿直了，被撵出来的吧！ 关于温锦绣的月事，钟庭月还算比较了解，倒不是她有心关注，而是家里仨儿媳这方面的事，她当婆婆的都清楚些，毕竟女人不易，每月那些天，她都让儿媳留屋歇息。 这些她也按实讲出了，但沈大山和温锦绣房事方面，她可完全不知情了！ 当婆婆的，总不能就因为俩人不生孩子，天天晚上留神爬墙跟偷听啊，那像话吗？ 裴郎中听完默了默，随后道：“你儿媳月事正常，天数也正常，如你所言又没有剧烈腹痛和不适，那这不育一事有可能……不在你儿媳身上。” 钟庭月问：“是我儿子的问题？” “有可能。” “好吧，多谢裴郎中，过些日子我带儿子过来，让您瞧瞧。” 裴郎中点头，眼看钟庭月就要走，老头留她稍等，唤进来小药童去抓了几副调理的温性药，嘱咐钟庭月回去给儿媳煎服。 倒不是治疗什么不育的，而是调理肺脾消除郁结的。 毕竟温锦绣因为生不出孩子，常常郁郁寡欢，数年来积压在心，对身体也是不益的。 钟庭月谢过裴郎中，付了银钱，拎着药就要告辞，却被裴郎中又拦住，多问了句：“恕老夫冒昧，不知钟姑娘和凌公子……是因何相识的呢？” “生意上结实的，凌掌柜多次关照过我的生意。”钟庭月实话实说。 “只是这样？” “是的。” 裴郎中便没再多问，只是尤为复杂的都看了眼钟庭月，目送她离去。 直到踏出医馆，钟庭月都没揣测明白裴郎中最后看自己那一眼的深意，她轻摇摇头，也没多想。 “钟姑娘，我进去和裴老说几句话，你可以稍等我一下吗？” 凌萧寒从马车上走下，低声询问。 钟庭月道：“这有何不可？凌掌柜请快进去吧。” 凌萧寒微“嗯”了声，让随从伺候着钟庭月上了马车，他才迈步重进医馆。 近半个时辰，马车轿帘掀开，凌萧寒抬腿坐进车里，“让你久等了，小五，驾车吧。” “好咧主子！” 小五应声驱赶马匹，马车缓缓而动，慢慢驶入闹市。 而车内，奢华舒适的内饰，却相较于大庭广众而略显逼仄，钟庭月和凌霄寒面对面而坐，头一遭过近的距离让彼此间的气息交缠。 男人身上淡淡的檀木冷香沁人心脾，馥郁的味道鬼使神差的直抵钟庭月的心底，她不由得屏住了下呼吸，可心里还是莫名的突突直跳……钟庭月认栽的咬紧贝齿，清嗓子开口：“那个，劳烦凌掌柜送我回村即可……” “我想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均不高不低，可等钟庭月听清凌霄寒所言后，她怔愣住。 第53章 好生霸道的凌掌柜 钟庭月看着凌萧寒，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追问：“何出此言？” 凌萧寒凝视着她，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酒楼研制出了新的菜品，钟姑娘可否有意与我一同前去品尝？” “凌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时候不早了，品菜就不必了吧。”钟庭月回。 凌萧寒笑着微微轻歪头，深邃的眸色绕过她，单手挑起轿帘，看着外面还透亮的天色，他道：“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时候应该不算早吧！” 看破不说破，这人怎么还分不清客套婉拒了呢。 钟庭月心里暗暗吐槽，面上却浅笑如常，再言：“家里人多事也多，逗留在外属实不便，还望凌掌柜见谅。” 凌萧寒收手放下轿帘，再次看向钟庭月，“看吧，我就说你对我似乎有什么误会，不然怎么会排斥和我独处呢？” 拜托！话别说的这么直接啊！ 钟庭月脸上的笑是真的维持不下去了，她低眸避开凌萧寒，犹豫下直言道：“误会是没有的，只是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我又是没了夫君的寡妇，总独处的话，难免造成什么流言蜚语。” 凌萧寒好看的俊颜没什么反应，还是那么平淡又宁静，“钟姑娘是忌惮流言蜚语了？” 钟庭月道：“人活于世，不可能不忌惮吧？” 这回，凌萧寒轻飘飘的就“哦”了一声。 钟庭月抬眸看他一眼，正寻思这人啥意思，后面的话自己还怎么接时，又听凌萧寒道：“即使如此，那钟姑娘还做什么生意呢？” “每日抛头露面接触众多形形色色的人，这对一个妇道人家来说，早就谣言遍地了吧！何不放弃这些，归家守着儿子媳妇安生度日不是更好？” 听着凌萧寒说的这些，钟庭月心里是有些不适的。 什么意思，这人对男女还差别对待？她作为女人在意名声，杜绝流言，难道还有错？！ 但毕竟是三番五次生意上照拂过她的大掌柜，又施以援手搭救过她小孙女的大恩人，想着刚刚谈妥的生意谋划，钟庭月不得不生生压下了这口心头气。 她想了想，淡言：“守着家人安生度日虽好，但日子过于清贫，几亩薄地，难以维持，无力承担赋税。” 凌萧寒却油盐不进，继而道：“若是有气节的人，宁可穷死，也要爱惜名声吧？” 好！非常好！这话说的两头堵，还让钟庭月怎么回？！ 她复杂的多看了几眼凌萧寒，严重怀疑这人是和裴郎中这位老友没谈好，窝了一肚子气，拿她当出气筒了！ 终究生意上还要仰仗于他，两人之间的交易也谈不上对等的合作，凌萧寒的权势和地位都摆在明面上，对比之下钟庭月一无所有，她也不好再出言顶撞。 钟庭月反复在心里权衡一二，到了，她深深地沉了口气，耐着性子道：“凌掌柜这么说未免刻薄了些吧？” “我凭本事做生意，是想全家改善光景，条件变好，自力更生挣的血汗钱，符合天经地义，至于名声，我一直在留神谨慎着。” 如此说着，她心里不由得也感叹，古代和现代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古时女子抛头露面的少，生怕闲言碎语误了清白，现代不也如此吗？职场造黄瑶的对象，永远都是女性，这点倒是千古不变！ 凌萧寒微微蹙眉，修长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扶手，似在酝酿着什么，又似在沉吟斟酌着什么。 钟庭月却不想再等了，她道：“若凌掌柜还觉得我又当又立，既爱慕钱财，又想维护名声，那尽管随意，我只信问心无愧。” 凌萧寒看出了她的情绪，一笑，不清不淡的，“是吗？” 后面他似乎还要再讲什么，可就这简单的两字落入钟庭月的耳中，在此情此景中无异于等同拱火。 一瞬间她心绪就被挑了起来，她克制着脾气，却还忍不住冷道：“那凌掌柜自己呢？你虽为男儿身，这么日日出头露面的跑生意，各种声色场合难免也没少光顾吧？让家里妻儿又作何感想呢？还是说，你不在意名声了吗？” 拿话噎人谁不会啊！ 总不能因为他是男人，就只许他拿话挤兑她吧，没这道理！ “自古流传下来了女戒妇德，女子们承袭恪守，可是也应该有男德吧？不然朝廷怎么明律禁止达官显贵出入声色场所呢？又严苛规定尊妻重妻呢？” 钟庭月微微笑着，即便是故意拿话反驳凌萧寒，她也说的一字一句谆谆善诱，温婉的话音却异常犀利有力。 略顿，她再道：“凌掌柜虽为商人，可也要受朝廷律法掣肘吧？常年在外还是要谨言慎行，爱惜清誉，别让家里的妻儿辱没了颜面，更寒了心啊。” 凌萧寒没置一词，就静静听着。 听到最后，钟庭月也都说完了，他看着她，坦率欣赏的眸光丝毫不加掩饰，低笑出了声。 他道：“我算明白钟姑娘的性子了，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不拘泥于小事小礼，还睚眦必报，毫不手软啊。” 冷不丁的还突然夸赞上自己了，钟庭月有些不自然的皱了皱眉，“不敢当。” 凌萧寒还是在笑着，“我刚说的那些是故意激你的，失礼失言之处我向你赔礼，不过还要纠正一点，我没有娶亲，家中也没有妻儿。” 钟庭月一怔，“啊？” “是真的，我呢，上面有两位哥哥和两位姐姐，算是家里的老幺了，爹娘长辈们处处庇佑疼爱，也就养成了放荡不羁的性子，所以我并没有早早娶亲。” 钟庭月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凌萧寒没有娶妻，不代表他房中没有丫头或侍妾，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十几岁房中就被安排了人，也早不是新鲜事。 只是这等私密事，钟庭月没必要过问，也和她不相干。 凌萧寒自也没料想她会有这些疑虑，他就这刚刚的话继续道：“那你我之间的误会算是澄清了？你也不必再与我相处时，总考虑避嫌了吧？” 钟庭月一迟疑，忙道：“不是，这和避嫌……” 凌萧寒打断她的话音，“生意人时常碰面交谈，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没有因为钟姑娘是女儿身就另眼相待，难道钟姑娘还要因自己是女儿，就故步自封吗？” 这话让他说的，真是……前前后后都堵的死死的啊！ 钟庭月思索再三，也只能无奈道：“自是不会的，就是身份有别，我和你都不必要传出不好的闲话，私下独处是万万不便的罢了。” 凌萧寒轻然点头，明显认同了钟庭月的话，“你我之间私下见面，再有第三者在场就方便多了，是这个意思吧？” “额……” 不等钟庭月说什么，凌萧寒再次伸手撩开轿帘，对着外面驾车的小五吩咐：“知会酒楼一声，让把烧好的菜品装点好，送来车里，我和钟姑娘就不下去了。” “是的，主子。” 落下轿帘，凌萧寒再偏过头看眼钟庭月，“带着菜肴，我同你一起归家可好？有你们一家人在，你我之间必然不会碍于流言蜚语了吧？” 第54章 好阔气的阿爷 凌萧寒将一切安排妥当，钟庭月要一再推脱也是不好。 况且，关于竹制品的生意，钟庭月确实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想与凌萧寒商量。 就这样，马车不疾不徐的进了村，停在沈家院子外。 因着回来的较晚了，温锦绣和汤语莲已经在灶房烧饭了，一进院子就嗅到了阵阵饭菜香，还有三小只乐颠颠的跑出来扑向钟庭月。 “阿奶回来啦！” “阿奶我都想你啦！” “阿奶！阿奶！” 钟庭月笑着俯身挨个揉了揉三小只，最后抱起最小的沈诺，这小丫头看着站在钟庭月身旁的凌萧寒，丝毫不惧生的就伸手要抱抱。 “阿爷好！阿爷抱抱！” 凌萧寒笑笑，一手将小丫头抱进了怀。 他便往屋里走，便底身看着围凑的两小只，尤其是对沈泽华，“上学堂了吗？可有先生教导？” 沈泽华也不怎么惧怕生人，加上先前落荷塘时也见过的，就奶声嘎嘣干脆的道：“还没有！但有三叔抽空教导我们，阿奶也经常校考我们课业！” “哦？那背一下三字经让阿爷听听。” “好！” 沈泽华跟在凌萧寒身旁，有模有样的背着两只小手，摇头晃脑的开始背诵三字经。 进了屋，钟庭月张罗着让凌霄寒和小五入座，她又给两人沏了茶，沈泽华背诵完了，沈花也主动开口背诵了弟子规。 凌萧寒意外的看着俩小只，“真聪明啊，都会背了，还会背什么？” 小五在旁摸了摸袖袋，准备等主子眼色示意，自己就给几小只有赏。 沈诺从凌萧寒腿上爬下来，认真道：“阿爷，我会子虚赋，但我只会背一大半……” “子虚赋都会了？这么刻苦，那阿爷一定要赏。”凌萧寒一手刮了刮沈诺的小鼻子，余光瞥了眼小五。 小五早有准备，急忙掏出荷包拿了三锭金元宝，挨个给了一个。 三小只从没见过金元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转瞬又纷纷看向钟庭月，每个都不敢要，“阿奶，阿爷给的太贵重，我们不能要……” 沈泽华将金宝还给凌萧寒，“阿爷，三叔教过我们，君子立学，当学以治国安天下，为社稷分忧，为黎民谋福，为苍生救济，不可贪图权贵财势！” 沈诺道：“我和哥哥姐姐爱读书，不要金元宝，阿爷，谢谢你！” 孩子三言两语，却完全将凌萧寒说的缄默了。 他仔细的看着沈泽华，将小家伙抱起放在腿上，再余光看了看沈花和沈诺，“虽没见过你们三叔，但看你们这口才学识，当真是教导有方啊。” 不免也让凌萧寒对沈长眠有了赏识，只是教导孩子就能教的如此通透，假以时日，沈长眠不登科及第，都辱没人才了。 “收下吧，阿爷喜欢你们，给你们的就收着。”凌萧寒再次将元宝放进了沈泽华手里。 三小只还是不太想要。 钟庭月端着糕点进来，也早听见了，就笑道：“收着吧，但要谢过阿爷的。” 阿奶都发话了，三小只必然听话的，忙向凌萧寒道谢，然后谨慎的收着金元宝，欢快的跑了出去。 “稍等片刻就能开饭了。” 钟庭月说了声，然后坐在旁边椅子里，“凌掌柜，知道你出手阔气不吝啬钱财，但三个稚子，赏这么多还是却之不恭的。” 凌萧寒喝着热茶，笑了声，“你跟我还客套什么，这仨孩子，你养的很好。” 钟庭月笑笑，揭过这个话题又谈到了竹制品生意，趁着还没用饭，凌萧寒带着小五让钟庭月领着他去看看作坊。 作坊目前房子没盖起来，但地皮已经圈出来了，考虑到入冬的节气凉，所有工人都在空闲的两个屋子里忙活做工。 凌萧寒踱步其中，听着众人的问好，他略一点头算作回应，让小五捡了几样做好的东西，拿回房屋中细致观瞧。 “这些小东西编的都很精致……” 凌萧寒把玩着一个竹笠，笑着扔给了小五。 小五也挺喜欢的，当即就戴在了头上，还问钟庭月，“钟大娘，好看嘛？” 钟庭月道：“好看啊，你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标致，戴什么都好看的。” 本是一句随意话，殊不知哪个字触到了凌萧寒，他略微不悦的抬眸扫了眼小五，冷声吩咐：“眼里这么没活呢？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帮忙烧饭！” “好的主子。” 小五低头出去。 钟庭月还浑然未觉，就着这几个竹制品继续探讨，“竹子能做的东西还有很多，等作坊完全落实了，我会再寻觅着开辟出一些新的花样式的。” “这些小物件……说句不太好听的，再新颖别致也终究是小东西，除非产量过多，不然很难揽大单挣大钱的，还是要把重心放在竹席上，最好……” 凌萧寒稍顿，深隽的面容思忖着什么，半晌后才道：“你做的竹席是重工的，必然也不会提高多少产量，你有没有考虑过，做一些竹制的家具摆设呢？” 钟庭月心神一动，“我正有此意，恰巧我二儿子在学木工，我想着等等让他帮着谋划些，做些竹制的家具陈设。” 两人都有这方面的考量，这事也就说定了。 院子里几大桌子饭菜都已备妥，沈大山跑进来招呼。 开饭前，小五也将酒楼的食盒拿出来，因着带来的菜色比较多，每一桌都放了两盘，让众人一并尝尝。 钟庭月不喜欢阶层区别，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太过迂腐，所以在沈家，不管是家里人还是长工们，乃至小五这个随从都是可以入桌一同用饭的。 酒楼带来的菜品，均是钟庭月前不久卖给凌霄寒的菜方子，不过又经过大厨的研制改良，更加润色，也更加色香味俱全了。 就比如那道宫保鸡丁，大厨几次试量，发现猪肉可以，鸡肉也可，还根据客人喜好可以增添辣味，就连配菜也可灵活搭配择选。 一顿饭下来，钟庭月连连称赞大厨头脑精湛，实则心里苦叹，美食大国发源于华夏，千百年来老祖宗们就爱美食，各式各样的做法，哪用她给菜方啊。 时间长了，什么美食研究不出来？ 她不过也是仰仗了穿越的功劳，挪用了古人前辈的功劳罢了。 吃完了饭，长工们都散席归家了，只剩下钟庭月和凌萧寒这桌，撤走餐碟碗筷，换上了水果糕点和热茶，因为两人还要跟着一大家子人谈些事。 沈大山和沈二海知晓凌萧寒是家里的贵人，诸多次提携帮助，这份恩情哥俩铭记于心，自也不会搅扰娘和他说话的，就在一旁默默听着。 仨儿媳更是知礼明事的人，不会插言多话，就时不时的添茶倒水。 “眼看沈记作坊就初具规模了，这日常花销也大了，不知你可否还有其他的谋财想法？”凌萧寒端着一盏热茶，轻轻吹着，慢条斯理的开口询问。 钟庭月当即道：“还真有，是关于布匹方面的，我想做棉花纺织。” 凌萧寒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眉眼笑意尽沉。 第55章 早就有主了 围绕着棉花纺织，钟庭月还想再继续说下去。 但她注意到凌萧寒渐沉的脸色，她就止住了话头，略有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凌萧寒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微摇头，“没有，你继续说。” 钟庭月多看了他会儿，这才将自己知晓的棉花纺织，以及宋卿蓉从老绣娘打听的，一一详细的道来。 凌萧寒始终没说什么，直到最后，他沉吟道：“菜单，竹筐，现下又构划棉花纺织，钟姑娘，我是该说你奇思妙想呢，还是……思维过于活跃呢？” 一般人做生意，都是围绕着擅长的事物继而衍生，比如做小吃的，那就多多研发各式各样的吃食，以此扩大和发展。 而钟庭月不然，她是弄得几种生意压根不碍着，让人琢磨不透，也很难循序判断。 钟庭月听出了凌萧寒的话外之音。 她笑着压了压眸底的思绪，淡道：“凌掌柜谬赞了，其实呢，我也想循着一样谋划发展的，只可惜……资质有限，条件也不宽绰啊。” 若根据菜单继续发展谋划，那必然沈家要开个菜馆酒楼的，这需要大量的银钱支撑，又要结交各势力，不然在县城很难立足，更别提什么往后了。 如果拿出竹篮生意扩大构思，除了竹笠和团扇这类小物件，也就竹席能有个出路了，但重工的技法和染色固色工艺，太考研手法，也需要时间，产量上不去。 因此，钟庭月只能另辟蹊径，在不耽误这些的前提下，再谋划新的生意门道。 说白了很简单，有坦坦荡荡的阳光道，谁乐意费心费力的思索独木桥呢？ 事在人为，往往也是事逼着人成长拼搏啊。 “那卤菜呢？” 凌萧寒忽然发问，好整以暇的目光逡巡着钟庭月，“我听小五说，你俩儿媳最近天天赶着牛车去镇上售卖，你没考虑过把这个做大吗？” “这个啊……” 钟庭月思索了下，道：“卤菜，说实话就是用猪下水和鸡蛋豆卷等做出的，食材虽好，却也平凡，难登大雅之堂，再谋划也终究就是盘个小吃摊位，很难因此开饭馆的。” 这话说的，既道明了自己的难处，也断了凌萧寒想要拿卤菜秘方进酒楼的念想。 凌萧寒看她的目光复杂了些，讲真，这女子太过聪颖，很清楚他的话外之音，还一门心思就想带着全家靠劳动挣银子，完全再无其他想法了。 这样的人，聪慧的也太过单纯。 凌萧寒敛眸移开目光，也不在绕弯子，坦言道：“酒楼对接的是各色人群，而且凌家酒楼也遍布五湖四海，我有意想收你的卤菜秘方，不知是否可行？” “收我的秘方？”钟庭月故作惊讶，再摆出犹豫斟酌的态度。 她一手托腮苦思冥想了半晌，余光扫向桌旁的儿子和媳妇们，询问道：“你们觉得呢？” “我啥也不懂，但是娘，凌掌柜有那么多酒楼，若卖咱们的卤菜必然生意比咱们的好，也是个好事？”沈大山懵懂道。 沈二海琢磨道：“可卤菜最紧要的就是秘方啊，如果卖给凌掌柜了，那咱们……还咋再卖？” 温锦绣坐在沈大山身旁，低垂着头，她主要盯着长工们的活计，没怎么去镇上卖卤菜，也不太懂这些，就不说话了。 汤语莲则道：“天天买咱们卤菜的，几乎都是平民小老百姓，每天做工种地的，就想买口新鲜吃食回家和家人享用，而且咱们买的也不贵……” “若卤菜进了酒楼，这些人肯定是买不起的，断了他们的吃食不要紧，主要的……富人能看上这些卤菜嘛？他们看不上，想吃的又吃不上，这不是搞砸了？” 汤语莲说完，宋卿蓉也点了点头，妯娌俩日日去卖卤菜，对这些大致还是有个了解的。 钟庭月欣然的看着俩儿子仨媳妇，没白枉费她这些日子带着他们做生意，看问题终于能看到深层次，知道层层解析，循循归纳，不错。 她收回目光，拿过茶壶为凌萧寒添茶，并说：“他们说的，也是我想说的，秘方给你，我没有意见，就是……好不容易弄出的生意，不能绝了吧？” 凌萧寒也作此考虑，手指轻轻地抚着茶碗，片刻后道：“前几日我让小五买了些卤菜，样式多种多样，何不将它们区分一下呢？” “区分？” “正是，卤菜重点就是那个卤汤，我不懂庖厨之道，不知可否用这种卤汤勾兑其他的食材，会有影响吗？” 钟庭月思虑道：“过大的影响不会有，只是针对每种食材卤制后的口感，略有差异。” 凌萧寒舒展眉目，轻言：“那何不劳烦钟姑娘带着全家研制一下，尝试多种食材，再稍做区分，选出适合酒楼买售的，其余的继续做小吃，岂不是一举多得？” 钟庭月垂眸扫去笑意，她刚刚没有直接如此说，但心里却是这么想的，与其自己一开始就讲明，不如凌萧寒循循善诱的自己琢磨出来。 因为像他这样素来将一切掌握在手的人，应该不会喜欢被人牵鼻子走的。 她轻点点头，“凌掌柜所言极是，方法也极好，那这几日我和家人们就好好研制一下，劳烦你静候佳音了。” 凌萧寒一笑，这事说定后，他又绕回了先前避开的棉花纺织。 他道：“棉线纺织，我随货船下南洋时在真腊见到不少，那边的秀坊习擅将采摘的棉花再加工，纺织成线，再织成布匹，最后制成衣。” 钟庭月道：“是的，我虽未见过，但也听过传闻。” 凌萧寒道：“本朝在闽南一带也曾盛行过这类纺织技巧，可惜棉花没有大批推广种植，因而制成的衣衫银钱较贵，只在富豪乡绅间售卖。” 钟庭月一紧眉，酌情问：“附近没有大批大量种植棉花的吗？我听说河源县似乎有种植棉花的啊。” 凌萧寒笑了笑，“看来你打听的消息还很全面啊，确实是有的，不过几十亩而已，还都是被人定售有主的了。” 闻言，钟庭月一怔。 她原本就计划着这些日子忙完，抽空带着家人去一趟河源县，看看当地种植的棉花，竟然都已经被人预定了，那就不行了。 凌萧寒看着她眉宇间的愁绪，不禁唇边笑意加深。 小五坐在一旁，见此情况忙多言一句：“钟大娘莫忧心，那定下河源县几十亩棉花的人啊，刚好是我家主子！” 钟庭月心神一动，惊愕的看向凌萧寒，“竟然是凌掌柜？那不知你定下这些棉花，是有何用途？” 第56章 惹怒全家 凌萧寒侧颜望着钟庭月，深深地眸子流光熠熠，却笑而不语。 他另只手抚着近旁的一盏茶，半晌，随着笑意渐深，他也敛去目光端起饮茶。 没有搭言倒不是事，可这样直白的目光却惹恼了沈家众人。 自也包括钟庭月。 她知晓凌萧寒没有娶妻，年岁与自己相当，如此丰神俊朗又权势横通的男人，若对自己有意青睐……貌似对他人来说是好事一桩，但对她则不然。 因为，她完全没有那个心啊！ 她只一门心思想带着全家搞钱，没半点别的想法。 好在凌萧寒也没有坦率的表明什么，钟庭月也不愿自作多情，她将自己当成女子，又避嫌又多想的，可能就产生误会，反之便不然。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同时，也不能自己顾影自怜，胡乱猜忌。 钟庭月心里思索通，余光又扫了眼桌旁的儿子媳妇们，眼神警告他们别多言，别乱猜，然后她将糕点推到凌萧寒手边，再要说话，却听他已然开了口。 “河源县的那些棉花田，具体有何用途，我不便有你多言，但你既有棉花纺织的意图，可以考虑一下西域。” 钟庭月听着轻喃：“西域？” 古代的西域，不就是新疆嘛！ 新疆棉花质量好产量又多，这完全不用细说的。 凌萧寒留意到钟庭月眸中溢出的色泽，知晓她来了兴致，便道：“你听说过西域？知道那边的棉花吗？” “听人提起过的。”钟庭月压下心里的喜悦，面色淡然，“只碍于路程较远，西域又有众多番邦异族，冒然到访必然是不妥的。” 华越国没有将西域收付，其中涵盖的番邦众多，虽对华越俯首称臣，年年缴纳岁供，但没有皇命，布衣商人和黎民百姓不得造访，否则就是违抗律法。 凌萧寒垂眸似是笑了一声，低低的声音磁性的堪比天籁。 其余人都没听清，唯有坐在身旁的钟庭月听的真切，她多看了眼凌萧寒，疑惑的皱了眉。 诚然，凌萧寒解释道：“我有些法子可以造访西域的，但最近不行，若过俩月你还有此想法，我可以带你一同前往。” 钟庭月心里一惊，却没表现出来，也没拒绝，更没直接同意，只道：“多谢。” “那日后再谈，今日实属不早了，我就先回了。”凌萧寒带着小五起身告辞。 钟庭月还是一如往常带着全家热络的送两人上了马车，目送影子没入浓夜，这才返回院内收拾桌椅碗筷，又进了屋。 “小表叔！阿爷校考了我们背记书文，你听见了嘛？” 沈泽华倒腾着小短腿，三两下就爬上了炕，与俩妹妹一起凑到了钟珏身旁。 秦妙娘是懂分寸又有礼节的，因是如此，沈家有客来访，她不许儿子钟珏出去，娘俩就在屋里用的饭，一丝一毫都不惹事添乱。 钟珏坐在炕桌旁认认真真的写大字，看到三小只围过来，他搁下笔，笑道：“听见了，你们背记的都很好呢。” “那是！”沈泽华开心的露出小白牙，“也是小表叔教的好！” “小表叔聪明，和三叔一样！” “再教我子虚赋嘛，还有后面一大段我不会……” 沈诺和沈花也一左一右的挽着钟珏的胳膊说着。 沈长眠负责给三小只启蒙，抽空每回归来都给他们带话本辞赋，碍于不能时常回家，恰巧钟珏通晓这些，就代为教了三小只不少。 钟庭月在旁看着，笑着招呼过四个孩子，跟钟珏说：“我大侄子自小就聪慧过人，好好学，再大点小姑送你去书堂，往后争取赶考登科，光宗耀祖啊！” 姑姑疼侄，既是血脉相连亲情所至，又是一家姓血脉，必是维护爱惜。 “小姑就知道夸我……”钟珏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都羞红了，但听到能去书堂，眼里也是期许的。 钟庭月揉了揉他的头，绕过目光看向秦妙娘，“嫂嫂，我所言非虚，珏儿年纪比华儿大，该是找个夫子好好教导了，就定在年后如何？” “啊？月娘这可……使不得啊！” 秦妙娘一下意识就考虑到银钱，家里只有夫君一个壮丁，日子不济早就把田地变卖，只指望着夫君出海那点三碎银子，糊口都勉强，又哪敢有别的奢望。 “银钱方面都由我来出，此外，过几月哥哥回来了，我不仅要陪着嫂嫂和珏儿一同归家，还要出笔银子让哥哥嫂嫂筹备买艘船只，往后咱不给别人做工了。” 钟庭月说完，秦妙娘直接僵愣住。 刚巧沈大山和沈二海带着媳妇和弟妹，五个人正好进了屋。 秦妙娘估摸着他们都听到了小姑子的话，羞愧的都快抬不起头了，忙道：“不行不行，月娘你万万不用再宽我的心了，我们娘俩在你这里就已经够叨扰了。” 钟庭月是嫁进了沈家，不是孑然一身顶门立户的单过日子，哪有出嫁女不停补贴娘家的？ 不让这些儿子媳妇把钟家当成无底洞，落累负担了吗？ 秦妙娘哪里会做这种事，推拒完就拉着钟珏要出去，却被钟庭月拦住。 她俯身先对钟珏说：“珏儿，小姑不说空话，你念书堂的事绝对定妥了，安心不许多想，先带着他们仨去别的屋看会儿话本，去吧。” 钟珏怔了怔，估摸自己还小，大人说话也不该掺和，就拉着三小只出去了。 屋里没了四个孩子，钟庭月也放开没了顾虑。 她拉着嫂嫂坐在炕边，抬眸一扫儿子和媳妇们，开口重说了遍方才的提议，最后再问：“你们可有异议？” 秦妙娘最怕小姑子因自己娘俩和家人口角不和，她刚想说话打圆场，却被钟庭月握着手，制止住。 “嫂嫂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先别说。” 钟庭月安抚完嫂嫂，再转眸看向其余人，“你们有异议呢，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嫁来了沈家，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家如何，与我无关。” 这是自古以来的老礼数，要不怎么家家户户都指望着生出个儿子呢，除了能顶门立户伺候赡养爹娘，还能帮扶照料出嫁的姊妹。 娘家舅爷，舅舅，照拂帮衬姊妹和所生养的外甥是应该的，挑不出毛病，但反过来出嫁的姊妹若要接济哥哥，却让婆家忌讳，旁人指责。 “但是吧……” 钟庭月笑吟吟的话锋一转，还没再说下去，就被沈大山率先开口截断了。 “娘，你这不都知道嘛，又何必呢？” 沈大山别扭的紧着眉，脸色完全不大好，“咱家好日子才过几天，手头都没攒出什么富余银子，又要接济这个，帮衬那个的，娘你这不是……吃饱了闲的嘛！” 第57章 别做白眼狼 “我吃饱了闲的？！ 钟庭月不可思议的重复一声，凌冽的目光也不耐的落向沈大山。 沈大山可不敢触老娘霉头，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就低头嘟囔：“我实话实说你生什么气嘛。” “你！” 钟庭月一手怒拍炕沿，还要再言语，却被沈二海上前搀拍背顺气，“娘消消气，大哥没有别的意思，舅娘也别有心，都是误会！” “是啊，舅娘咱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我们真没什么坏心思……”温锦绣生怕婆婆迁怒自己夫君，急忙哄劝的向秦妙娘说话。 秦妙娘本就是识大体的人，又怎会有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很清楚，什么一家人啊，他们娘俩姓钟，他们姓沈，终归人心隔肚皮。 钟庭月却被这几个儿子媳妇的言行气着了，她接茬反问，“那你们什么意思？直说出来！” “我们是……” 沈大山一撞见老娘怒意的目光就卡了壳儿。 终究他有劣习在先，老娘又早改了脾性，真怕自己哪句话触了老娘的逆鳞，又要挨训挨揍的。 沈二海看了眼大哥，苦笑着替他说话，“大哥的意思大概是……咱家现下弄作坊又整卤菜，还要弄什么纺织，这哪哪都需要银子，手头真不宽绰啊。” “对！”沈大山道：“咱家自个的日子都没过好，又哪有心思顾着别家？虽说舅娘不是外人，可正是实在亲戚才能体会咱家的难处吧？” 好嘛，这话又绕到秦妙娘身上了。 摆明了让她掂量清楚，只是亲戚，不是家人，别不识趣的真接收他娘的接济！ 都这么说了，要不动怒就不是钟庭月了。 她怒然起身，猛地一脚就踢向了沈大山，看着他抱着腿哎呦叫疼，她又踢了两脚，“说的什么屁话！我怎么生出你这种窝囊的废物！” “娘疼啊，别踢了！” “娘别生气了，大哥说的也不都是错……” 沈大山叫疼，沈二海忙拉架，温锦绣护着夫君，汤语莲夫唱妇随的跟着和稀泥，唯有宋卿蓉立在一旁，没插言，没裹乱。 钟庭月脾气上来了这几个人根本拉不住，她三两下甩开沈二海和汤语莲，怒道：“你们一个个的，当真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当年你们爹爹突然走了，撇下咱们孤儿寡母的一大家子人，你们奶奶还霸占了银钱，又没多少田地，咱们快饿死吃不上饭的时候，是谁管的咱们？！” 是钟庭月的哥哥，他们的舅舅，出海归来自己家都没回，先跑来沈家，给妹妹送来一些银两和鱼菜，让一家人这才糊了口。 “前些年，咱家穷的家徒四壁，都揭不开锅了，更别提什么四季衣物了，又是谁点灯熬油的为咱们全家赶制出来的？！” 是秦妙娘，她最擅女工针线活计，常帮人缝补衣衫补贴家用，考虑到小姑子一家缺衣少穿的，就勒紧裤腰带哪怕不管自己和儿子，也要先给沈家做衣衫送来。 钟庭月说这些的时候，脑海中也在搜寻着原主的记忆，搜寻的越多，就愈加七窍生烟。 “花花是早产生出来的，一落地就得了大病，咱家穷啊，二媳妇连口奶水都下不来，我这个当婆婆的还不是人……” 钟庭月说到这里，气愤原主的同时，也激动的狠抽了自己一嘴巴，“我都说了女娃子赔钱货，死就死了，可又是谁冒着大雨带郎中赶来，救了花花一命的！” 还是钟庭月的哥哥，当时几日的大雨连绵不绝，家里的钟珏也因淋雨发着高烧，可哥哥好不容易请到了郎中，不想着救自己儿子，而将人带来了沈家。 听到这里，沈二海和汤语莲两口子都触动了心事伤感，不由得没脸的低下头。 “还有长眠！他当初能去书堂读书，学费银子是谁掏的？！啊？”钟庭月不善的目光落向了一直不吱声袖手旁观的宋卿蓉。 宋卿蓉心里一紧，正要说话，却被钟庭月极快的言语抢先，“三媳妇，你生完诺诺身子就落下了寒病，大夫说你再难生养，你天天哭，又是谁四处找大夫治好你的！” 如此，宋卿蓉完全无话可说了。 秦妙娘早就被小姑子这一通发作震慑住了，再反应过来急忙拉拽钟庭月的衣袖，无奈又羞愧道：“提这些做什么？我夫君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做这些还不是应该的？” “应该的？”钟庭月差异一喃，随之荒谬的笑出声。 即便有情分，但又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只有感恩戴德加倍报答才对！ 将心比心，即便是实在亲戚，也不能寒了对方的心。 “那我作为妹妹，现在日子宽绰些了，帮衬照顾你们，不也是应该的吗？”钟庭月反问一句，也深深地沉了口气，坐下喝了半碗茶。 她缓过一口气，再不耐的看着这些羞臊的抬不起脸，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儿子媳妇们。 钟庭月沉声道：“且不说家里现下的这些银钱，都是我带你们挣出来的，就单说你们舅舅一家这么对你们掏心掏肺，你们不感念，不记恩，还算是个人？！” 沈大山心里咯噔一下，无话可说的头耷拉的更低了。 “娘，是我们……糊涂了！”沈二海吭哧瘪肚的半天也只挤出了这一句。 温锦绣忙给婆婆续上茶，小声道：“是我们错了，娘你莫生气了。” 汤语莲直接走到秦妙娘身旁，恭顺的比以往更甚，“舅娘，你和舅舅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下了，是我们……不是人，对不住你们。” “舅娘，我们让你寒心了，往后小表叔念书堂的银钱，我和长眠来想法子，他能帮人抄书挣点，我也能去找活计，都包在我们身上吧！”宋卿蓉惭愧道。 听着这些，钟庭月火烧火燎的心上才算宽慰了些许，她无奈的闭眸摇了摇头，不是这些儿子媳妇狼心狗肺，而是原主太白眼狼！ 这些儿子媳妇们年纪都不大，自小没受原主好的教养，又哪懂什么知恩必报！ 幸好现在弥补，都还来得及。 “不用你们两口子费心。” 钟庭月开口对宋卿蓉说话，“让长眠好好读书，不要总想着帮人抄书挣什么银子，若他刻苦努力，又有那个命，日后高中折桂，照顾帮衬咱家的地方多了去，别计较这一时，目光都放长远点！” 宋卿蓉一怔，完全料想不到婆婆竟然会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 “还有你们几个，坐下来吧，我和你们说点重要的事。” 钟庭月沉了口气，她倒不是突然动怒发作他们，而是想借着这茬另有用意的。 第58章 沈家小课堂开课了 一家子人都不知晓钟庭月是何用意，又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温锦绣和俩弟妹互相看看，一头雾水的倒是听话，欠身坐在了椅子里。 沈二海就坐在了钟庭月身旁，担心老娘再动怒，还不停的给她揉捏着肩膀，一脸陪笑的分外孝顺。 沈大山也想凑到娘身旁，却被钟庭月狠瞪了一眼，他犹豫下，索性让老娘消消气，直接蹲在了一旁。 钟庭月看着他这憨样，压着唇角没笑，再伸手拉过秦妙娘的手，“嫂嫂，刚才你别多心，我说的也绝无空话，送珏儿读书和帮哥哥买艘船，不会有假。” 秦妙娘摇头就要推辞，却被钟庭月握的手更紧，“嫂嫂别推辞了，先让我和他们说些话。” “月娘你气性大，谨慎点自个的身子，嫂嫂和你哥哥都没说的，怎样都行的。” 钟庭月绕开目光，她看着儿子媳妇们，沉声道：“我呢，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也别怪我不要老脸，我以前什么浑样子，不用你们说我心里都清楚。” 原主的孽障事没法计较，以后就不说了。 儿子媳妇们对此没有异议，这么久了，也没人再斟酌对比钟庭月判若两人的变化了，一个个点点头都没吱声。 钟庭月继续道：“咱家的好日子确实没几天，各种买卖生意的还都需着银子，你们心里的忧虑，我都晓的。” “你们只管放宽心，我既能带你们改善光景过到如今，就也能带着你们让咱家翻天覆地，日进斗金！” 这不是豪言壮志，畅谈梦想。 钟庭月是真有这个心思和觉悟的，她和这一大家子人都还年轻，个个都有一把子气力，再多动脑子和用心，不愁挣不到大把的银两。 “没有这金刚钻我不会揽那瓷器活，你们啊，信我，听话就行了。” 话落，仨媳妇各自互相看看，纷纷都有了心里盘算。 家里现今这几样生意，确实都是婆婆带着他们谋划起来的，加上晚间婆婆和凌掌柜用饭后谈的那些，自是她们以往都不曾敢想的。 都这样了，她们也没什么好再疑心婆婆的了。 温锦绣思虑妥当，就笑道：“我没什么好不信娘的，有任何事娘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汤语莲也点点头，“娘，我会听话信你的，卤菜我也会天天好好卖的。” 宋卿蓉道：“娘交代我做事，我都会去做，娘放宽心，我必然是信你的。” 仨媳妇表完了态，俩儿子也想跟着说句话。 奈何钟庭月完全没给这俩小子机会，直接忽略了他们，都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她不担心这俩货疑心猜忌，大不了揍一顿就是了。 钟庭月直言道：“好，我现在就交代你们，把眼光和心思都放长远，不要鼠目寸光！” “举个例子吧，就还说老三读书这事，且不说他有没有命及第夺魁，退一万步说以他的本事，考个秀才举人的还是可以的吧？是不是光耀咱们门楣了？” “有了功名在身，他日后还愁没有活计挣银子吗？反之，若咱们全家老小既嫉妒他读书白花钱，又苛求他马上多挣银子填补家里，耽误了他读书，搅扰了他心思，考不上功名，咱家还能光宗耀祖？还能往后指望他高就后照拂一二？” 看人不能光靠表面，更不能光看眼下，以貌取人不可取，目光短浅也坏事！ 听着钟庭月这么举例说着，哥俩和俩妯娌都怔愣的无话可说。 宋卿蓉却听的心神大喜，因为婆婆每句话都说到了她心坎上，嫁夫随夫，她所有的指望都在夫君身上，想不到婆婆竟也明白了这些。 “当然了，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们给长眠增添什么压力，你们也别去找他嘟囔牢骚，懂不？”钟庭月又填上一句。 沈大山第一个摇头表示，“不会，娘的意思我懂了！” 沈二海和温锦绣汤语莲更是如此。 宋卿蓉就不用提了。 钟庭月微微点头，再道：“一样的，咱家这仨孩子也是，花花和诺诺俩女儿呢，读书虽考不取功名，但知晓大义，明断是非，往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也必然不会差的。” 高门大户都是怎么起来的？不止是一辈又一辈的人辛勤操持守护，还有他们高于常人的眼光见识，以及学识和头脑！ 挣钱不容易，可挣完了钱，守着钱壮大门楣更难！ 这里面的门道多了去，钟庭月倒不是想一口吃个胖子，把沈家发展成什么样，她就是不想自己的辛劳枉费，光自己和儿子媳妇过了好日子，往后孙男娣女的就又走回老路，继续贫穷一生？那不行，绝不行。 富不过三代，那指的是小门小户，真正的高门世家，那是福泽绵延，财力庇佑，几代几世都昌盛不绝的。 钟庭月心里有数，再和他们说：“再说钟珏，他是你们的亲表叔，跟咱家关系实在，他秉性也是个纯良的孩子，长大了必然不会对咱们翻脸无情的。” 秦妙娘怔了怔，然后就笑了，“珏儿心里善恶分明，你们对他如此好，他怎会不记恩？若他长大了不认你们沈家，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答应！” 钟庭月就着这话头，看向儿子媳妇，“都听到了？所以啊，我们不仅要知恩图报，还要看问题看事情有眼光和头脑，别小家子气的就只顾着眼前！”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付出哪来的回报？谋事也好，对人也罢，都是这个理。 “娘啊，你说的这些……我们还真是受教了！” 沈大山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老娘，他几乎跟做梦似的，眼前的恍若再也不是那个啥也不是的老娘，而比教书夫子都有过之呢！ “确实是……让我们懂了很多啊！” 沈二海还有些懵懂，但大概意思他是懂了。 几个儿媳也不停的点头，牢牢地记下了婆婆说的这些，放长眼光，多用脑子，不能鼠目寸光，不能只顾着眼前……“知道了还不成，要都记下，回屋睡不着的时候多想想，反复琢磨！” 钟庭月叮嘱着，但也笑了笑，“咱家也不是我的一言堂，我帮衬你们舅舅家，你们也别有怨言，以后你们仨媳妇的娘家，你们看着帮衬，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都这么说了，仨媳妇还能不眉开眼笑？ 出嫁女还能搭把手接济娘家，婆婆实在太开明了！ 钟庭月侧身靠着炕桌，慢条斯理的道：“最后，我再说说你们三房，因着咱家日子有了改善，三房以后每月也可以有分例的，就按每房每月二两来吧。” “其余吃穿用度一律由家里来出，你们有什么事需着银钱了，找你们大嫂支出。” 被点到名，温锦绣一怔，近乎惊愕的看向婆婆，“找我支出？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59章 婆婆放权 钟庭月迎着温锦绣费解的目光，浅笑解答道：“我有意让你来管家…… 后面的话没再说，温锦绣就诧异的“啊”了一大声。 随后，她惶恐的连连摇头，紧张的帕子都捏了又捏，“不行的，娘，我做不来的，你别难为我了。” 钟庭月不悦的就皱了眉，温锦绣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偏软，丝毫没有主见，很拿不起事来。 若是可以的话，这个管家的大权其实交给有些脾性的汤语莲最合适。 但汤语莲是次子儿媳，哪能越过长房长媳的温锦绣？就算钟庭月不在意这个，可传扬出去也会让人笑话。 她不耐的敛了些心绪，无奈的看了眼温锦绣，再看向其他人说道：“这是有我在，若我和你们爹爹一样不在了，那这长嫂如母，你们懂吧？” “娘说什么胡话呢？你一定要好好的！” “对啊，娘身体康健，有你在，我们才心安！” 汤语莲和宋卿蓉说完，沈二海更是直接，一把就搂住了钟庭月的胳膊，埋头在她肩膀上，“我们已经没了爹爹，万不能再没了娘……” “呸呸呸！”沈大山一股脑的站起来，紧张道：“别乱说！娘你必须要好好的！” 钟庭月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儿子媳妇的孝心她是明白的，可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父母啊，不能跟你们一辈子，总有一天要撒手人寰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没什么不敢说的，你们也不用有忌讳。” 钟庭月想的很开，何况穿成他们老娘，她想不开也不成啊。 继而，钟庭月摆了摆手没让他们再说话，她沉吟片刻，再看向温锦绣，道：“锦绣啊，你嫁的夫君就是这家的长房长子，你作为大儿媳，管家是迟早的。” 家里的生意越弄越大，往后肯定还会有更多谋划发展，钟庭月不想总揽着大权不放，弄得她好像什么都独断专行，也蹉跎了栽培儿子媳妇们的绝佳时机。 温锦绣局促的攥紧帕子，焦躁的脸色不安，“可是我……娘，我怕自己不行……” “没什么行不行的，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好好学，用心记，慢慢你就什么都会了。”钟庭月扒拉开身旁缠着的俩儿子，继续靠回了炕桌。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日后家里这几个生意每日的银钱收支，你们都要交给锦绣，锦绣呢，也要日日记好账目，其余的我都会教与你的。” 婆婆都这么说了，温纯的话语没什么火气，还很平心静气的，可不容置喙的气度不减，温锦绣也不敢不应下。 沈大山却不同于她的诚惶诚恐，高兴的满脸堆笑，“娘都这么说了，你就只管照做就是，方才不说了嘛，什么都听娘的！” 温锦绣满心是事，也没理会夫君。 钟庭月则抬眸看了眼沈大山，一语戳穿了他的小心思，“你别想着我把钱都交给锦绣管了，你就方便赌钱吃酒了，休想！老娘还没死呢！” 沈大山一激灵，尴尬的挠了挠头，“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有没有那个意思，老娘心知肚明！锦绣要做好账，一个铜板的误差都不能有，大山也别想偷摸支钱，若我发现你手脚不干净……” 钟庭月没再说下去，但阴沉发冷的脸色却昭然了一切。 沈大山不由得心神一凛，下意识就想到了断指的痛楚，他急忙摇头如捣蒜，“我不敢的，娘放心，我真不敢了……” “话说得好听，还不能对你掉以轻心！”钟庭月冷笑了声，“看你日后表现吧！” 这些都说定了，又谈了些其他的，当然都是围绕着家里现今的几摊子生意。 其中就说到了凌掌柜。 钟庭月似也想到了什么，笑着问他们，“你们觉得今晚凌掌柜说的那些话，可信吗？” “这个……没啥不能信的吧？”沈大山没理解深层次的，就随口一道。 沈二海却仔细想想，“娘你指的凌掌柜说的那句话啊？” 几个儿媳妇静静听着，没多言。 钟庭月道：“每句话都算上，具体的我说不出来，只能告诉你们……半真半假吧，凌掌柜确实是咱家的贵人，也是恩人，但商人重利，也别盲信他的。” 虽然钟庭月寻思不出凌萧寒欺骗自己的原由，或者有什么利处，却总觉得那个人手眼通天深不可测，除了正常往来生意，其余的不可过于深交。 儿子媳妇们谨记她的叮嘱，又说了会儿，钟庭月就打发他们回房了。 避开这些人，她就和秦妙娘铺被准备歇下，边忙边聊，安抚一下嫂嫂不安的心，然后悄悄拿出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秦妙娘手里。 “收好了，嫂嫂。” “你就用这钱给哥哥谋划条船只，估计还不够，好在还有时日，等我再忙活点买卖，再给你拿些。” 钟庭月压低声嘱托着，看着秦妙娘泛红的眼眶，她急忙为嫂嫂擦去泪水，“别哭，嫂嫂，你和哥哥对我有多好我都记着，于情于理这钱你都得收下。” 秦妙娘哽咽道：“月娘，你劝了我这么多，我也就不和你客套推辞了，不过这钱还是要当我借你的，日后我和你哥哥一定加倍奉还！” “好！”钟庭月一笑爽快答应，“以后我们两家啊，还要互相帮衬，一起过好！” 秦妙娘感恩牢记于心，仔细的收好银票，又问：“给我这么多，你手里还有吗？你现在买卖这么多，手里不能没钱的。” 钟庭月挑挑眉，“当然有了，嫂嫂，你就安心吧，我都有算计的。” 这话不假，一夜过去，次日开始，钟庭月就带着温锦绣逐一教她管家之道，还有最重要的人情往来，各种打对和每日收支，以及如何记账。 温锦绣用心谨记着，也感念着婆婆对自己的好，万事都更加卖力上心。 不稍几日，温锦绣就几乎都学会了，钟庭月考验一番，看她没什么纰漏，然后就将手里这段日子几批竹篮订单的银子，一共一百三十辆，都交给了温锦绣。 “这些你都留好了，遇事别慌，也别处处吝啬，咱家现在的重点就是盖作坊的房子，不能亏待了伙计们，其余的卤菜食材和长工们的月例，我都告诉过你的。” 温锦绣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收好。 钟庭月带着她避开旁人，又重申叮嘱道：“特别要留意大山，你们虽是两口子，但大事上你要拎清，谨慎他偷钱，再沾染恶习。” “知道的娘！” “还有，大山呢，我总算看出来了，他是块做生意的材料，让他跑腿忙事很在行，可既然他在外操持忙活这些，那偶尔和别人吃饭喝酒的，你不能管太深。” 对外应酬，逢场作戏，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然沈大山循规蹈矩的滴酒不沾，唯唯诺诺，还哪有人愿意跟他交往，又何谈来生意呢。 温锦绣显然没想到这些，一时有些彷徨，惴惴不安的脸色又不太好了…… 第60章 婆媳开撕 温锦绣心事重重的脸色不虞，又不敢顶撞婆婆，只好言：“我知道了娘。” 钟庭月看着她，深知这个大儿媳丝毫不会掩藏情绪，平时除了看见别人的孩子，触景伤怀满腹心事之外，还真没什么其他情绪表露。 八成是自己嘱咐的话，惹的温锦绣不爱听了。 钟庭月心里想着，面上什么都没说，就让温锦绣继续忙着，她转身离开，却不由得仰头轻叹了口气。 忠言逆耳，这道理亘古不变啊。 她能说的都说了，个人的路终究还要个人走，且看他们的造化吧。 紧锣密鼓操持的一天很快日头偏西，不多时就落了黑。 一家人和长工们都用了饭，沈二海带着长工们用学的木工手艺，研究竹制家具，钟庭月带着汤语莲和宋卿蓉调配卤菜。 先前答应了凌萧寒，这几日钟庭月买了各式各样的食材，一一卤制好，根据口感和入味的不同，谨慎筛选。 温锦绣抽出功夫来，也没闲着，就借着工坊和灶房的烛光，带着三小只，还有钟珏，一起玩踢毽子。 “大伯娘，你又输啦！” 沈泽华将鸡毛毽踢给温锦绣，奈何落了空，小家伙开心欢呼胜利。 钟珏捡起鸡毛毽，关切的对温锦绣询问：“是有什么事？还是哪里不舒服？” 沈花和沈诺也围了过来，“大伯娘？大伯娘！” “你咋了嘛，哪里难受嘛？” 俩小丫头伸着小手都够不到，却唤回了一直走神的温锦绣。 她尴尬的笑笑，俯身看着几小只，“对不住啊，大伯娘刚才想事来着。” 说完，温锦绣又和钟珏说：“让舅舅担心了，我没事的。” 钟珏点头，正要说话，余光瞥见从门外晃悠进来的沈大山，身旁三小只率先奔了过去。 “大伯回来啦！哎呀，一身酒臭味，好难闻！” “大伯又喝酒啦，我要告诉阿奶！” “对！告诉阿奶！” 三小只嫌弃沈大山满身的酒味，嚷嚷着就要去告状。 沈大山今日跟着村长见了镇上两个掌柜的，吃了顿饭，没少喝酒，此时醉醺醺的婶子都有些摇晃，他醉眼迷蒙的就笑，“别告诉阿奶，来，让大伯抱抱……” “我们才不理酒鬼呢！” 沈泽华调皮的做了个鬼脸，转手拉着俩妹妹就跑。 “怎么喝这么多酒？我去喊我娘给你煮碗汤吧。”钟珏说着，也转身往屋走。 徒留下温锦绣，她满脸复杂的看着沈大山，不见他回来，她牵肠挂肚的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什么？ 就是这般喝的酩酊大醉！ 婆婆还叮嘱她别深管沈大山，与以往处处管教沈大山的做法大相径庭，估计婆婆前段日子的那些做法……就是一时兴起，现下又变回偏疼大儿子的老娘了！ 温锦绣满肚子苦水无法言说，憋屈坏了。 “大山，你跟谁出去喝的酒？你怎么屡教不改……” 温锦绣动怒的训斥声音不高，还没说下去，就被笑嘻嘻的沈大山扑过来，气力极大的一把打横抱起，径直走回了俩人屋。 沈大山一把将温锦绣扔上了炕，扭身还反锁了门，再乐呵呵的解着布衫，“媳妇儿，今儿看你这么俊俏呢，咱俩好段日子没亲热亲热了，来……” “说什么混账话呢！你个不知羞的醉鬼！”温锦绣羞臊的满脸通红，挣扎着推开沈大山就要跑。 沈大山正好反手搂住她的腰，“生什么气嘛，你不想要孩子吗？我可想了，来吧，这长夜漫漫的咱俩可不能浪费……” 醉酒口无遮拦，气力还蛮大。 温锦绣赧然的根本听不下去，使劲挣脱，不慎动作间就打了沈大山一巴掌。 沈大山被这一下打的清醒了些，温锦绣也趁机整理着衣衫，开门仓皇而逃。 钟庭月在灶房还和俩儿媳忙着，三小只跑来告状她都没当回事，直到看到温锦绣一脸落魄的跑进来，顿时哭诉了起来。 “娘啊，你去看看大山，他在外不知道跟什么人喝的烂醉，一回来还就拉着我要……” 温锦绣说不出口，窘迫又羞恼的脸颊涨红又煞白，一眼就能看出委屈坏了。 “大哥怎么又喝酒了？”汤语莲搂过温锦绣，温声劝慰：“大嫂别生气，大哥怎么可以这样！” 宋卿蓉也挺生气的，关切的拉着温锦绣的手，“别怕，娘会为你做主的！大哥一喝酒就闹事，三番五次的总这样，不是都说要改吗？就是这么改的？！” 钟庭月听着，倒是没什么动怒的意思。 她也没有先安慰温锦绣，就忙着手头的东西，等几样食材都区分好，将卤好的牛肉切好，再加上一些冰，放进储物柜凉着，她擦了擦手，慢慢地站起身。 “我去看看大山，回头再说。” 钟庭月说着，迈步出了灶房。 不稍片刻，她又折返回来，重新挽起衣袖准备切些山楂，熬煮点醒酒汤。 “大山睡着了，我没问出什么，但今早他出门时跟我说过，今儿是村长找他去见镇上两个掌柜，一堆人聚在一起吃点喝点，也不是什么事。” 钟庭月一边忙着一边慢声说着。 温锦绣却怔住了，她近乎难以置信的看着钟庭月，“娘……你说这不算事？大山和那些人喝的烂醉，回来还要那么对我，你不为我做主……” 汤语莲心里也有些吃味，就拉着温锦绣，她道：“大哥本就嗜酒，还爱赌钱，娘你以前不说这是败家子的恶习吗？现下怎么又说不是事了？” “娘，知道你偏疼大哥，但你就……忍心让大嫂受这委屈？”宋卿蓉一下就想到曾经和婆婆的诸多争吵，气闷的心里都窝火。 钟庭月扯唇一笑，将切好的几样食材扔进锅里，她蹲下身煽火添柴，“受什么委屈了？大山是出去寻花问柳了？还是作奸犯科了？” 一句话噎的仨儿媳哑口无言。 三人气闷的呼吸沉重，明显还要再说什么，钟庭月却先一步再开口。 “他只是喝醉了，拉着自己的娘子回房，两口子之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难道锦绣希望大山喝醉后，拉着别的女人回房行事？” 一席话再一次让仨媳妇说不出话，温锦绣也羞恼的脸涨的都快紫了。 钟庭月深深地沉了口气，婆婆和媳妇，隔着一层肚皮，永远无法做到像亲娘俩那般没有隔夜仇，所以很多时候话不能说的太重，事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得糊涂，家里才能安生。 但眼看着家里几个生意都上了正轨，若放任着儿媳们……这么胡搅蛮缠，早晚一切都毁在她们手里！ 钟庭月把心一横，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要我说，今儿这事大山没有一点错，错都在温锦绣身上！” 这话一出，温锦绣脸色一下僵住，满屋气氛凝重直降冰点！ 第61章 哪能两全其美 “错……在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锦绣性子再软，也听不得这个，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妯娌之间关系始终不错，汤语莲和宋卿蓉自然下意识偏袒温锦绣的。 汤语莲不悦道：“娘你是糊涂了，还是脑子又发疯了？怎么这么说大嫂啊！大嫂哪里错了？” 宋卿蓉也不快道：“大嫂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明明是大哥！说得好听是村长带他见两个掌柜的，谁知道是不是说辞，可能又是跟一群狐朋狗友乱喝的！” 人委屈的时候，旁人越劝心里越难受。 温锦绣眼泪瞬间夺眶，哽咽道：“娘！你太不讲理了！” 说完哭着扭头就往外跑。 “站住！” 钟庭月豁然开口，声音不算很高，却足足极具威严。 温锦绣脚步生生停住，更加委屈的哭的也更甚了。 “娘你要干什么啊！”汤语莲恼怒的看了眼钟庭月，快步凑过去为温锦绣擦眼泪。 宋卿蓉也疼惜的搂着温锦绣，目光染火的瞪着钟庭月。 一时间，钟庭月这个当婆婆的彻底成了仨儿媳妇的公敌，众矢之的了。 钟庭月继续扇着近旁的炉火，无奈的摇头淡道：“就算大山诓骗了我，是跟不三不四的一群人喝的酒，那他喝醉了回到家，想要和自己娘子同房，有错吗？” 且不说沈大山和温锦绣还没有子嗣，就算早已生儿育女了，夫君与娘子……不正常吗？ 像温锦绣这样一再推脱不愿的，别提生孩子了，长此以往，可能连夫君的心都要失了。 “婚事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成婚时也没你们个人意愿，现下说这话早都晚了，但我还是要问一句，锦绣，你喜欢大山吗？” 钟庭月问完，也转颜抬眸看着温锦绣，看着她羞臊绯红又哭啼的，改口又言：“或者我这么问，沈大山做你的夫君，你可有怨言？” 温锦绣羞答答的别过脸，半晌才小声挤出一句，“自是没有怨言的……” 钟庭月点点头，“那跟他一起生儿育女，你可愿意？” 温锦绣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婆婆突然问这些羞死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窘迫的低着头，许久才喏声回：“当然……愿意的。” “看来你对大山也是有感情的，即使如此，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他做什么？是他动粗羞辱你了？还是他言辞不当，惹怒你了？” 温锦绣一下无言，止住眼泪无助的啃咬薄唇。 她心里彷徨，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可是，全家人都还没歇息，沈大山就拉着她回房……成何体统啊。 钟庭月苦叹的吐了一口气，“若是没有，你又何必呢？一次两次不打紧，可次数多了，你就当真不怕寒了大山的心，绝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情分吗？” 温锦绣一惊，慌乱的眼里都泛出了不安。 汤语莲和宋卿蓉四目相对，两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又觉得……婆婆说的还挺对的呢？！ 钟庭月从衣袖里掏出一份文书，起身拿到温锦绣手里，“这我从大山兜里翻出来的，你看看吧。” 文书正是旁边那块地的地契，经过官府核查盖了印的。 此外，里面还有一张镇上卖桌椅的掌柜定下的一批竹制家具，十个竹柜，十个斗柜，五个案几……最后其中夹着张掌柜交付的定金，五十两纹银的银票。 这些足以证明沈大山并没撒谎，今天真的是跟村长去见了两个掌柜，还谈下了这么大笔生意！ 温锦绣知晓错怪了沈大山，后悔的脸色懊恼，可想到什么又道：“大山没有撒谎，是我想错了，可是娘，你不让他喝酒了啊，他不听你的，还喝的烂醉……” “之前我叮嘱你的那些话，你是真当耳旁风啊！”钟庭月耐心几乎告罄，提高嗓音直接打断。 温锦绣吓的一哆嗦，再不敢说话了。 汤语莲就道：“娘，大哥喝酒就误事，你不能因他这一次就既往不咎了啊！” 宋卿蓉也道：“做得好有奖赏，做错了也要有惩罚，这不是娘你亲口定下的规矩吗？难道你还要为了偏袒大哥，不认自己说过的话？” “我偏袒大山……”钟庭月都被宋卿蓉一次又一次的说着话，给气笑了。 她无奈的抬手拢了拢发髻，再道：“偏不偏袒的，等会儿再说，先说大山喝酒这事，就要结交各种人，应酬喝酒，寒暄对客，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钟庭月不想说这仨儿媳头发长见识短，她也是女人，能明白她们的心，但是——一味的阻断丈夫在外社交应酬，还谈什么生意？趁早收心，夫妻俩种地过穷日子好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要分清自己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人品没错，其他的就要心宽体谅，男人在外谋差事还是跑生意，家里女人哪能时时刻刻插手管啊！ 钟庭月一手按了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她冷静的思索了下，道：“这么说吧，我给你们个选择，是想像以前咱家继续受贫受苦，还是咱家飞黄腾达过好日子？” 温锦绣满心是事，没有说话。 汤语莲和宋卿蓉早看出婆婆动怒了，两人也不想多言。 钟庭月却不依不饶，追问：“让你们做选择呢！快点回话！” 汤语莲无法道：“当然是后者了，谁愿意吃了上顿没下顿，全家老小忍饥挨饿啊。” 宋卿蓉不自在道：“我只盼望着长眠能好好读书，咱家不缺衣少穿的……” 温锦绣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咱家像现下这般……就挺好的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都不乐意挨饿受贫，咱家日子越过越好，你们心里也舒坦……” 钟庭月再次蹲下身守着炉子，慢慢继续说着，“可是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们既想日子过得好，手头不缺银钱，又想夫君老实本分，守着你们不出外乱跑，好事都落在咱家头上，这可能吗？” 温锦绣怔了怔，不得不承认婆婆说的话，还真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咱家呢，你们公公没的早，撇下我这寡妇带着你们……家里剩下的男丁就大山二海和长眠了，有些生意，我出头去跑，可有些，不也得他们仨去办吗？” 钟庭月不耐的叹口气，想不到这点破事还需要浪费她口舌，难怪这沈家曾经过的那么穷，原主目光短浅，儿子媳妇还年纪小，啥也不懂啊。 “男人在外，只要办的是光明正大的正事，不管是吃了酒，还是去了什么地方，你们就没必要较真。” 钟庭月说完，稍作停顿又补了句：“若他们在外寻欢问柳做了哪些对不起你们的，放心，我第一个不会轻饶了他们！” 第62章 再派任务 温锦绣连前带后的全部听完，满心千头万绪 她郁积的眸色踌躇，不安的低下头深思苦索，发觉婆婆说的是有些道理的，可是……如果婆婆说的是对的，那难道……真的就是自己小心眼了？ 温锦绣没出嫁时遵循娘亲教诲，嫁来沈家一切从夫，不招惹是非，循规蹈矩，相夫教子。 除了没给沈大山填个一儿半女，她还哪里有错？ “大嫂，问句多嘴的，方才大哥拉你回屋，可对你动手了？”汤语莲低声询问。 温锦绣羞涩的咬着唇，摇摇头。 宋卿蓉拉过她，妯娌仨凑在一起说了些体己话。 温锦绣说着听着，不由得再次烧红了脸，又斟酌婆婆劝解的，更加觉得在理，自己想要生孩子，又岂能一味的拒绝夫君，何况，沈大山今晚喝醉也是有缘由的。 这么想着，她多少也就想开了些。 汤语莲早就在钟庭月劝导她们时，她脑海里就想到了先前作妖的林曼云，当时婆婆对那个小妾的做法和态度，历历在目。 钟庭月有多思想开明，心思端正，也算清楚了。 有这样的婆婆，估计沈家几个儿郎万般不会有了钱就纳妾的，既然夫君的心都在自己这里，又有婆婆坐镇，那还猜忌担忧什么呢。 宋卿蓉心里是认同婆婆说辞的，就是还感觉婆婆一昧的偏心大哥，但这话没法和温锦绣直说。 温锦绣琢磨通透了，抬头看向钟庭月，有些羞愧的抹不开脸，低声道：“娘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今晚这事……确实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钟庭月面上淡淡的一派从容，内心却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指望仨儿媳能一时之间完全接受她的思想，只是适当的点醒，至于其中的深奥关窍，就让她们仨遇到事时，慢慢琢磨吧。 常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其中深意就在这里。 “这才对嘛，以后和大山好好的，其他的事，我会盯着不让他乱来的。”钟庭月心里松快，站起身，说话的声音都温缓不少。 汤语莲凑过来帮钟庭月干活，“娘，我也错了，刚才不该那么顶撞你。” “没事！都是一家人，我拿你们啊，是真心当自己女儿的。”钟庭月说的是实话，她又伸手拉过宋卿蓉，“还觉得我偏心大山呢？” 宋卿蓉没想到婆婆看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一时语塞面僵。 钟庭月就笑，叹口气道：“这当娘的啊，谁能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啊，等你再和长眠生个孩儿就知道了，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就且看吧。” “啊？娘我没别的意思……”宋卿蓉不知该说什么。 钟庭月低眸笑笑，随手拿了块抹布擦拭灶台，“咱家日子慢慢的会大变样的，不能说有多大富大贵，起码跟以往是绝迹不同的。” “时移世易……” 钟庭月放下抹布，目光复杂的望向门外的夜色，“你们仨啊，往后再遇到什么事，别急，别慌，也别心浮气躁，冷静沉着，谨言慎行，要学会多思考。” 仨儿媳听着都愣了愣。 婆婆如今变得当真让人刮目，口才和头脑都是绝佳的，不仅满口大道理，还如此出口成章……但对钟庭月判若两人的变化，仨媳妇早看在眼里，此时纷纷压下心里的讶异，也深知婆婆这是有心教导，好好栽培她们的。 温锦绣忙道：“娘，你说的我都记着了，但我性子愚笨，惹你费心了。” “胡扯什么？你可不笨。”就是被封建礼数约束的太厉害了。 钟庭月笑着说，将煮好的醒酒汤从锅里倒进碗，再交给温锦绣，“端屋里去给大山喝吧，你就别来忙了，收拾收拾歇了吧。” 温锦绣端着碗，点头应声，便出去了。 汤语莲急忙搬过小板凳，一边让钟庭月坐下，一边自己和宋卿蓉也坐下继续干活，“娘，你是劝我们明事理，你说的我都明白的。” 儿媳妇不只是有点脾性，还很有主心骨，是个心思睿智一点就透的，钟庭月倒是不担心汤语莲，听着就点头“嗯”了声。 然后钟庭月又说：“这几天我们把卤菜区分出来，一部分连着秘方卖给凌掌柜的酒楼，剩余的，你还按往日那般继续去镇上卖吧。” “好咧娘！”汤语莲应的痛快。 钟庭月却话音一转，又道：“天天赶着马车去卖，也辛苦你了，但不会太久的，等咱家作坊忙着弄完，手头也宽裕出些银两，就在镇上盘个铺子。” 汤语莲眼眸一亮，“娘你说真的？那盘个铺子就买卤菜？” “不止，还要有其他的熟食，糕点一类的。”钟庭月在心里都有盘算，就慢慢说着，“沈记的名号，不止要有各类竹制品，还要有吃食，以及往后的秀坊。” 衣食住行，不管放在什么年代，围绕这几个层面搞生意，绝对能来钱。 汤语莲畅想了一下，笑容喜悦，“要那样可真好啊，还是娘想的细致又周到！” 钟庭月道：“少夸我了，讲正事，你最近去镇上买卤菜认识了一个尤大娘？” 汤语莲点头细说：“是了，尤大娘叫尤云雅，是彩河村的人，她夫君是个书生，几次落榜又遇着什么科举舞弊……” 这些汤语莲不懂，也说不明白，就皱皱眉绕过了。 她再道：“她和我没说细致，反正她夫君心灰意冷不在参考科举了，就在村子里教了一些孩童识字读书，还帮村长管管账，日子也是紧，不太好过。” 钟庭月听着，目光落向汤语莲腰间系着的香囊，便问：“这个就是她送你的？用晚饭时听你说了，这香囊的味道，有些独特。” 汤语莲就解下香囊，递给钟庭月，“这香囊就是尤大娘做的，她很会弄香料，娘家以前就是开医馆的。” 这日子不好过，尤大娘就在镇子市集摆摊卖荷包香囊，因着味道独特，很受青睐，因着都在附近摆摊，汤语莲就和她结实了。 钟庭月细致看看香囊，确实与众不同。 再打开，翻看里面的药粉。 研磨成末，让不明药理的人很难分辨。 钟庭月将药粉放好，再将香囊递给一直没搭言的宋卿蓉，“你看看，这绣工可精巧？” 宋卿蓉早就看见香囊了，此时拿在手中观瞧，点点头，“细致是细致的，但……没法跟秀坊的荷包香囊作比，多少针脚还是有些粗糙的。” 若随便摘出来个人针线手艺都精湛无比，那一个个的秀坊里就不需要大批量的绣娘了。 “这香囊重点就在里面的香料。” 钟庭月说着，目光在落向汤语莲和宋卿蓉，“现下交给你俩个任务，除了每日卖卤菜，再抽空多跟尤大娘学学调配香料，你俩能做到吗？” 第63章 婆婆真会栽培人 宋卿蓉最擅绣工，自也对香料有兴趣。 她当即就点头应着，“能的，尤大娘我也见过几次，有些接触，她为人豪爽又心善，跟她学学调配香料，应该不是难事。” 钟庭月一紧眉，没急着说什么，而是沉甸甸的目光落向了缄默的汤语莲。 汤语莲犹豫的有些打退堂鼓，“弟妹喜欢这些，就让弟妹学吧，我……” 她顿了顿，麻利的起身从锅里挑拣煮好的食材，再烧卤汁，边忙边说：“娘啊，说实话吧，你让我干点这些，我不嫌劳累，都能成，但学其他的……就算了。” 汤语莲没嫁人之前就不擅女工，家里老娘当时就愁啊，这女儿可怎么找婆家，好在遇到了沈家，当时沈家一穷二白的，也没底气挑媳妇什么。 “意思就是说，你是个劳碌命，让你像个长工似的干苦活累活都行，其他轻巧的活计，就不行了。” 钟庭月直白的将汤语莲的意思说明了，声音一如往常轻轻淡淡的，就是周身气息略低，压的汤语莲一下有些喘不上气。 宋卿蓉悄悄拿手拽了拽汤语莲的衣袖，笑着打圆场，“二嫂说什么呢？娘也别生气，二嫂不是那个意思，学个香料罢了，我跟你一起学！” “可我……”汤语莲还想拒绝，可碍于担忧触怒婆婆，又闭嘴了。 钟庭月沉着气，不大高兴的看了眼汤语莲，再次一语中的完全挑开戳明了。 “语莲，你是觉得弄竹篾的作坊成了，我会交给老大两口子，在镇上盘的铺子我会交给你和二海，再弄个秀坊，我交给老三两口子，是吧？” 汤语莲一怔，没想到婆婆看出了她的猜想，还这么直截了当的戳穿了，她脸色一时都不太好了。 “娘我……” 钟庭月抬手拦住，没让汤语莲说下去。 她再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必慌张，你只是想着香料这些和秀坊有关，你学了也没用，所以就不愿去学，我说的对不对？” 汤语莲僵住语塞，尴尬的捏着手指，无奈叹口气，“对，娘你说中了我的心思，但我也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想弄好卤菜和熟食这些。” 沈二海已经和她娘家哥哥学了木工，暂时还没学成，但假以时日必然是能出师的，到时候婆婆在镇上又盘了熟食铺子，他们两口子日后也是有着落了。 汤语莲没什么野心，也不想跟一家人分心，她就想弄好自己擅长的，和沈二海带着俩孩子过好日子。 钟庭月也知晓这些，她示意汤语莲坐下，然后轻声道：“你的这些心思没有错，我也确实有这方面打算，弄出三摊子生意，交给你们三房，但是……” 她话音一沉，目光也深了些，“咱家的生意可不止会有这些，而你们呢，不管分不分家，你们都是亲兄弟亲妯娌，生意之间互相扶持照应，难道不可以吗？” 就想竹制品这一摊，钟庭月主要细致教导温锦绣，让她熟练掌握每一种编制技法和染色工艺，可也教了汤语莲和宋卿蓉啊。 同样的，每天做卤菜，如何勾兑卤汁，虽说是钟庭月的秘方，但她也没有小气吝啬的独子调配，她是大大方方的教给了仨媳妇的。 秘方这种东西，除非是救人性命的机密药方，其他的，没有绝对保密一说。 她来自现代，各种食品菜肴，经过千百年的传承，又哪有什么秘方不可外泄？只要是稍微有心思的人，都能大致弄出来的。 就是成本，味道，细枝末节的没法跟成批量正规模的销售相比。 而生意的门道，恰恰就在于此。 “当然可以啊，有娘你在，咱家不会分家的，我和二海帮大哥也好，还是帮三弟和弟妹，都是应该的，我没二话啊！” 汤语莲开口，打断了钟庭月的思绪。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钟庭月轻摇了下头，往炉灶里填几块柴，“人啊，活到老学到老，等生意都稳妥了，你们互相帮忙就是搭把手干活吗？” 问完，钟庭月没让俩媳妇回答，她直接道：“不是的！” “帮忙不一定是体力上的，可能是脑力上的，比如你大嫂现在管家，很会算账和查账，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帮你们铺子看看账目。” “语莲，你学些调配香料，往后老三那边需要的时候，你过去就能帮着查验，多学一样技能，你们就少求人一句，这回懂了吗？” 听着钟庭月说这些，汤语莲又惊又怔的一下都沉默了。 婆婆那句‘多学一样技能，你们就少求人一句……’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荡，往常只觉得婆婆性情大变，家里日子终于能好了，现下去发觉——婆婆心思细腻，头脑睿智，堪比大儒了啊！ 有这么好的婆婆悉心教导，汤语莲若还不识趣的拒绝推脱，那她就真傻了。 “懂了！多学点东西，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不一定指着学的技能傍身糊口，就指望开拓眼界，多项本事，往后遇事不求人！”汤语莲道。 终于是上道了。 钟庭月微叹口气，点头，笑了。 “那你还拒绝了不？”她再问。 汤语莲摇头如拨浪鼓，“不了，再也不了，娘你是为了我好，以后不管让我学什么，我都去学！” “那往后你可要受点累，这边天天弄着卤菜，你每天一边去卖，还要一边挤出时间去跟尤大娘商量去学。” “没事的！这点辛苦不算什么的！” 钟庭月放了心，也不在多言，她偏头又看向宋卿蓉，“三媳妇，你还要比你二嫂更累一些，除了帮忙弄卤菜，跟着去学香料，还要去学一样东西。” 宋卿蓉一怔，“什么啊？” 钟庭月道：“先前我让你找的那个老绣娘，你向她打听了不少事，关系应该处的也不错，打明起你还去找她，不用打听什么了，就好好跟她再学学绣工。” 那老绣娘曾给宫里做过工，手艺可见绝非一般，宋卿蓉跟她多学学，手艺也会更加精湛。 宋卿蓉没料想到这些，惊诧的眼神颤动，飞快的点头，“知道了娘！” “好孩子。” 钟庭月拉着俩媳妇的手，“不让你俩去空手套白狼，明儿去找你们大嫂每人支五两银子，给尤大娘和老绣娘都买点东西，余下的再给她们每人二两当学费。” 轻微一顿，她再补充道：“若是不够，别嫌多，回来再管你们大嫂支，这都是正经事，咱家该出的。” 技能可不是白学的，任何东西都有价格，真金白银虽然是俗物，可万事也都离不开。 汤语莲和宋卿蓉彻底知道了婆婆对自己的好，心里暖暖的无比熨帖，却没想到钟庭月起身关了门，又拉着两人特别叮嘱了起来。 第64章 研发新品 “不让你们白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钟庭月关上了门，就婆媳三人，手边的活也忙的差不离了，就剩守着炉子熬煮卤汁即可。 她坐在板凳上，耐心的说：“你们也要发自内心的敬重尤大娘和老绣娘。” “尤大娘呢，年纪与你们相仿，私下里可以是姐妹关系热络，但学东西的时候，不仅要细心专注，还要恭敬明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怕只是平辈人之间学一样本事，老礼规矩不能落下。 否则让人觉得他们沈家占人便宜，还没有礼数。 “这香料啊，估计也是有秘方的，尤大娘若是有难处不想传授，你们也别往心里去，就跟她学个皮毛也行，时间长了，她或许也会教你们一些真东西的。” 钟庭月把想到的都嘱托了，生怕少说一句，她仔细的思索着，又道：“你们要和尤大娘讲清楚，不是要偷窃她的秘方，这么下三滥的事咱家人决不能做！” 汤语莲和宋卿蓉急忙摇头，又点头认同，“不会的，我们会和她好好说的。” “嗯，若是咱家生意再好些，说不定到时候会和尤大娘联手弄个铺子，到时候让她入股，就带着秘方入技术股！” 汤语莲一愣，“啥意思？” 宋卿蓉也不懂，“娘你在说什么？什么……技术股？” 钟庭月一笑，“现在说这些都还早了点，总之你们就好好跟尤大娘相处，她为人不错，你们也不能慢待了人家，更不能让人家心生嫌隙。” 俩媳妇认真的点点头，“知道了，娘，你想的可真细致。” 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俩媳妇不是行走万里，就去学个东西，当婆婆的也牵肠挂肚啊。 钟庭月想不到自己一个没生养过孩子的，竟穿来后还有了这份心。 她苦笑的挑了挑眉，避开这些想法，她再拉过宋卿蓉的手，嘱托道：“老绣娘呢，这人曾在宫里当过差，必然心高气傲。” 宋卿蓉惊愕的眼瞳紧缩，忙道：“娘你都没见过她老人家，你怎么知道？老绣娘姓严，一辈子没嫁人，也无儿无女的，但家里亲戚侄男外女的也有不少。” “可严家那些人都受不了她的脾气，她从宫里告老了后，也不去镇上那些秀坊做工，不少人请她去教学徒，她都不乐意呢！” 钟庭月勾唇笑了声，“这样的人有性格，遇不到投缘的，是不会传授什么的，卿蓉啊，你去找她一定要真诚，再虔诚，别急于求成，慢慢来。” “不管这位严老太能否传授你什么，你都要好好孝敬人家，她膝下没有儿女，你就把她当成亲娘照料伺候，要真诚感动了，她一定会教你的。” 宋卿蓉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娘你放心吧。” 钟庭月又和她俩说了会儿，确定妯娌俩真听进去了，她才放了些心，没让她俩守炉子，打发她们回房后，钟庭月也回房拿来了笔墨。 她一一将卤汁的配方书写下来。 晾干笔墨后，叠好。 准备明日就去交给凌萧寒。 钟庭月再往炉子里填柴，不让炉火熄了，脑海里又谋划起了事，家里这些生意都上了日程，可要扩大，还是需要银子。 还是零星的一点银子，而是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 不然许诺盘下铺子和日后的秀坊，启动资金又从哪里来？家大业大，重担压力也就大了，这些都盘亘在她脑子里，一时一刻都不敢忘。 钟庭月没打算歇息，光守着炉子难免空闲，她又去偏房拿了些竹篾，按着脑子里琢磨的样式编织。 次日清早，儿子媳妇们起床洗漱后，来到灶房时，钟庭月已经弄好了要售卖的一大桶卤菜，还编出了一个不大的小竹篮。 与以往的竹篮样式完全不同。 大小就有一个巴掌那么大，里面有两层，特别精细。 “这是个啥啊？”沈二海没看出来，就问。 沈大山挠挠头，“什么竹篮子要两层啊，娘，这不是浪费料嘛！” 为了节约成本，也因为那边盖房子弄作坊，每日用银子的地方太多，沈大山觉得购买竹篾太破费，他就抽空带着几个长工，时不时的上山砍竹子。 砍伐的竹子，还要经过浸泡，再破开，反反复复好多道工序才能变成编织用的竹篾。 所以沈大山一看老娘编的这个四不像，只觉得浪费了竹篾。 钟庭月瞪了他一眼，低身从一直没熄的炉灶里用夹子拿了两块炭火，扔进了竹篮。 “啊呀！娘！”沈二海拿着竹篮，突然被扔进炭火，他怕烫着惊叫出声。 但好在竹篮没有脱手扔掉。 沈大山也惊着了，“娘你干啥呢？这不烫漏了……” 话没说完，就见竹篮盛着炭火，完好无损，钟庭月还拿了一个小小的类似盖子的东西，也是用竹子编制的，盖在了篮子上面。 如此一来，小小的竹篮就成了一个汤婆子。 拿在手中热乎乎的，还丝毫不烫人。 “热是热的，但不烫手啊，这难道就是……汤婆子？”沈二海惊觉道。 沈大山讶异道：“真的啊？那这玩意稀奇啊，快给我看看！” 看着哥俩争抢汤婆子，钟庭月笑着拦住两人，她说：“确实是汤婆子，用竹编的，技巧与竹筐不同，更细致一些吧，售卖的话，估计也不错。” 除了汤婆子，钟庭月还想到了竹夫人。 都是用竹子编制出来的，一个是冬日用来暖手暖脚的，一个是放在床榻上供人抱着舒适睡眠的，前者适合冬季，后者适合夏季。 此外，还有竹制的熏笼。 一些富豪小资的大户人家，畏惧寒冷，会在房屋和马车里放置熏笼，里面放上炭火，入夏就改放冰块，以此消暑避温。 只是每一种的编制技巧都均有不同。 “你们哥俩差不多行了，遇着个新鲜东西还没完了？好了，先吃饭，回头我教锦绣她们几个。”钟庭月说着，便带着俩儿子准备早饭。 沈大山挺稀罕那个汤婆子，吃饭的时候也在手里把玩着。 钟庭月边吃边和温锦绣说话，问询了些作坊那边长工的事，随着竹制品的多种多样，各种技法，她也让温锦绣逐一传授了一些人。 所有产出的成品，每个上面都用竹编的有‘沈’字，防止仿制，这个沈字是篆体，还用了特殊的染料，阳光下能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泽。 也因此惹的不少人青睐。 用完饭，钟庭月翻看了一下温锦绣递来的账本，收益还算可观，甚好。 她将家里这摊交给温锦绣，卖卤菜有汤语莲和宋卿蓉，一家人各司其职，都忙活了起来。 “大山，今天你跟我走，咱娘俩不坐牛车了，就走着走吧。”钟庭月拾掇完从屋子里走出，叫住了沈大山。 沈大山一愣，不觉得娘跟自己能去忙什么，疑惑的问：“干啥去啊，娘。” “别问了，跟我走你就知道了。”钟庭月不想多说，沉着的眉眼若有所思，叫着沈大山一同就往外走。 第65章 老娘治子 钟庭月带着沈大山徒步走到镇上，遇到一伙送酒马车把式，搭了几句话，得知对方是要去安知县，娘俩就搭了趟顺风车 “安知县离咱家那么远，去哪儿干啥？” 沈大山盘腿坐在马车里，嗅着四周淳淳的酒香，他似乎微醺的浑身舒适陶醉，嘴里还不解的问，“有啥事不能在咱们县就办了的，还非得去那么远？” 舍近求远，他搞不懂娘又想搞什么。 “看看你闻着酒的这幅熊样子！” 钟庭月冷看了他一眼，鼻息间不满的哼了声，也没再正面理睬沈大山。 她在袖子的手中攥着一个号码牌，是托李婶子来安知县卖草药，在裴家医馆排的牌子，不然天天看病的人极多，排队都要好久的。 裴郎中医术不凡，之前钟庭月拿的那几副药，回家后她谎称是调理的药茶，盯着温锦绣连喝了几天，气色红润，人也精神了不少。 所以这回她带了沈大山来，一定要拜托裴郎中给好好看看。 一路上，沈大山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也不问了，他跟钟庭月说了昨晚村长引荐的两个掌柜，以及谈下那笔家具货单的事。 不知不觉的马车就进了县城。 车把式先要去送酒，钟庭月不好意思白搭车，就娘俩跟着，打算让沈大山帮忙搬一坛坛的酒，谁料想送的地点竟然会是赌馆。 马车停在外面，车把式和沈大山跳下车准备卸货，却听里面一阵欢呼激昂，一群人嬉笑的声音震天。 “他妈的！我说我手气时来运转了吧！看看！我赢了！” 一个男人赢了钱，兴奋的欣喜若狂。 周围人恭贺道喜，声音嘈杂。 赌桌旁的小厮也是个会来事的，忙恭贺道：“恭喜陈大官人，赢了二十两！” “陈大官人？呵！之前不是还叫我臭要饭的嘛？你这小厮倒是会看眼色啊！”姓陈的男子状似唾弃，却随手财大气粗的打赏了小厮一两，“喏，爷赏你了！” 小厮欢喜的又说了几句更好听的。 一个杨柳细腰的女人，媚态丛生的挤入人群，亲昵的挽起了陈姓男子的胳膊，“陈哥哥，手气这么好再玩两把吧，晚上人家再好好伺候你……” “哎呦小香红，你这狐媚子，不怕哥哥我不给钱了？” “陈哥哥赢了这么多银子，又怎么会差我那仨瓜俩枣呢……” …… 里面声色犬马，几乎不堪入目。 钟庭月恶寒的撇了撇嘴，余光注意到沈大山驻足酒坛旁，呆若木鸡的盯着赌馆里面，俨然一副按耐不住内心躁动，像是被勾了魂的死样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钟庭月才彻底理解了温锦绣，就沈大山这样的，哪个妻子能放心相信他真改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话就是这么有道理。 总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放屁！想要浪子回头，付出的代价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钟庭月满腹闹心的攥了攥手指，下意识她就想扇沈大山几巴掌，让这兔崽子回魂吃个教训，可是……棍棒教育，一次两次可能有用，次数多了，还能有多大效用？ 改掉恶习，不应该是惧怕打骂，或胆怯某人，而应该是为了自己，真正洗心革面彻底改正的。 因此，钟庭月绞动脑子转念一琢磨，她深吸口气，压下了不耐的情绪，如常的脸色清淡从容，就连开口的声音都温和如旧，“大山，你过来。” “大山？沈大山，我喊你呢，没听见吗？” 钟庭月唤了几声，这才叫回了沈大山出走的神。 他不自在的搓了搓脸，回身几步走到钟庭月身旁，“娘，啥事……银子？” 没等问下去，沈大山就发现钟庭月从荷包里掏出了五两银子，还塞到了他的手里。 钟庭月说：“来这边呢，我是要找个熟人谈点生意的，本想着带你一起，让你多见见人，也多学点东西，但是……唉，罢了。” 她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沈大山的胸膛，摇头不肯再说下去，就迈步绕过，又和车把式道了几句谢，然后就朝着闹市走了。 沈大山握着手里的五两银子，原地愣了又愣，好半天才回过味，健步追上钟庭月，“娘，什么就罢了啊？到底咋了，你又为啥给我银子啊？” “还能是为什么？这儿子大了，什么都由不得娘啊。”钟庭月苦笑着又叹口气，抽回被沈大山拉着的手，扭头继续走。 沈大山干巴巴的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懂老娘说的啥意思，只觉得老娘的举动不对，眼神哀凉的也让人心里不舒坦，他再次绕过去拦住钟庭月。 这回担心钟庭月又要走，沈大山索性拉着她避开闹市人群，拐到了旁边胡同。 “我咋了？什么叫不由娘了？是我刚才……”沈大山也不完全傻，一寻思就大致明白了，他懊恼的抬手狠抽自己一嘴巴，“我又犯浑了！” 他再要赌咒发誓戒赌一类的话，钟庭月一个字都不想听，就也打断他，叹息的声音无可奈何，满满苦涩的尤为唏嘘。 她说：“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俩弟弟都比你先一步当了爹爹，娘以前不懂，也不理解锦绣，现下才算明白她说你不配当爹的意思啊。” “啊？我……”沈大山张口就要解释，又不知该说什么，语无伦次道：“别听锦绣胡说，这婆娘昨晚打了我，我还没跟她计较，她……就在跟我怄气。” 钟庭月怅然的目光凝重，移开望向远处，“咱家比以前好些了，至少手头银子宽绰了不少，你要想怎样，娘也不管了，就都随你吧。” “不过儿啊，你要记住，你是沈家的长子，你爹在世时就常和我说，往后这仨儿子最能指望上的，就是你了，你有孝心，又心底纯良，只可惜……” 钟庭月再次叹口气，落寞的脸色尽是伤感。 “我看着赌馆是有点活心思，但我能克制……”沈大山也没多少底气，声音都弱了不少。 钟庭月一脸‘看吧，我就知道你小子禀性难移’的神色瞅着他，摇头喟叹，哀凉道：“都是我的错啊，教子如此，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就走了。 沈大山原地站立，看着老娘的背影，莫名感生这身影怎么这么单薄，还又悲伤又落寞……“娘！” 钟庭月没回头，不紧不慢的脚步不过须臾身影就没入了人群，找寻不见。 沈大山捏着手里的银子，看着老娘离去的方向，再转头看看赌馆，几经犹豫恍若天人作战，许久后终是下了狠心，扭头去找钟庭月了。 他不能让娘不要他！ 也不想看到娘对自己那一脸的失望！ 钟庭月站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看着沈大山，冷冷的扯了唇，心道小兔崽子，真以为老娘治不了你了？ 第66章 戒赌难上难 闹市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吆喝。 沈大山在人来人往中间四处找寻，最后总算在一处找到了钟庭月。 “娘！我错了！真错了！” “你别再扔下我了，这人这么多，我找你可费劲了……” 沈大山累的气喘吁吁，一口气都没喘足，就紧抓着钟庭月的袖子不放，生怕老娘在不高兴的撇下他。 钟庭月不动声色的脸色还如方才那般冷淡，眉眼间也尽是哀凉落寞，拂袖却没甩开沈大山的手，她皱眉道：“松手！你都多大了，还学孩子拉人袖子撒娇吗？” 沈大山可算喘上了口气，憨笑道：“多大在娘面前我不也是孩子嘛！娘，我真知道错了，绝不会再赌钱了，你信我，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看我改正好不好？” 钟庭月刚才一直悄悄窥探着沈大山，早就知道他没进赌馆，找寻她之前，还跑回去又帮车把式将酒都搬妥了。 沈大山见她不吱声，以为是不信自己，焦急的挠挠头，忙将那五两银子还给钟庭月，“娘，你给我的银子我都没动，真的，你信我一次嘛！” “为什么没动？以往你手里但凡有一个铜板，你都会去赌馆里坐坐的，突然就良心发现改好了？我不信。” 钟庭月使劲甩开沈大山的手，低眸扫了眼他缺少的那根手指头，“断指之痛让你忌惮了，才想戒赌的？得了吧，多少赌徒切了十根手指还去赌呢。” 赌徒、酒徒，这两大恶习万般不能沾，一旦染上想要戒掉？难如登天！ 旁人怎么劝解都没用的。 钟庭月先前确实用了一次迂回策略，也算沈大山有在乎老娘的心，这才暂时没进赌馆，可下次呢？往后呢？ 人活于世日子且长，赌徒酒鬼的本人若无决心、毅力痛定思痛，彻底改正，只靠旁人劝慰引导，无济于事！ 沈大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表明决心，但话在舌尖打了几转，到底没那个觉悟说出口。 见此，钟庭月发自肺腑的苦叹了一声，“喝酒这方面，你不算完全的嗜酒如命，只是偶尔馋酒喝一些，这倒也罢了，但是赌钱……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 这可是真难戒啊。 “我……我会改的！一定会改的！我有这个心的，这段日子我也没去赌钱，娘你不是都知道嘛。”沈大山越说声越低，中气不足，连眼神都发虚的。 钟庭月看了眼等在医馆外面排号的人，还没轮到她的号码，她就避开旁人，叫着沈大山往旁边移了几步。 她压低声严肃道：“你知道赌博的后果有多严重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不是在吓唬你，你看咱家日子有起色了是吧？但你若赌钱，哪怕只有一次，都可能掉入别人故意设下的陷阱，让咱家人所有的辛苦一夜之间全白费！” 古往今来，任何人家出了一个赌徒，那这家就彻底废了。 惨剧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沈大山脸有些发白，眼瞳一阵阵紧缩，张嘴还想狡辩，却看着老娘威严的脸色，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钟庭月再道：“你要是觉得我在危言耸听，那我也不跟你辩驳，大山啊，脚踏实地挣来的银子不容易，每一个铜板都是血汗钱，你忍心让这些打水漂吗？” 沈大山下意识连连摇头。 他自小受爹娘偏爱，吃的膘肥体壮的，自然就受不管种地挨累的苦活累活，但他真的打心眼里喜欢跑生意，跟人打交道。 这段日子老娘让他忙活弄作坊的事，他一边联络村长，一边又管着长工们，他还带着长工时不时的上山砍竹子，弄竹篾，既节省了银子，又还能亲自把关。 这些活全加上，也不能说轻松不累。挣银子有多难，他是真清楚的，而这种血汗钱拿在手里，踏实稳当，心里舒坦。 要让他舍弃这些，再回归以往四处坑蒙拐骗，甚至偷媳妇和老娘的钱，就为了去赌……沈大山感觉自己不想那么做，也不想那么不是人！ 他不像三弟沈长眠有满肚子的学问，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明白钟庭月教导他们目光长远什么的，他就知道眼前现下，也只想顾着手边的事。 “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大山沉思了半晌，吭哧的往外挤话，“往后的事我不知道，你教我们那么多，三弟听说了，说你是未雨绸缪，我只觉得你比书堂的先生都厉害呢，家里有你坐镇，我也不用往后考虑啥……” “我就觉得吧，我……不想去赌了，好不容易累死累活挣的银子，去赌要赢了还好，要输了，那我的后悔死，太不值了啊！” 钟庭月听着细眉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沈大山翻来覆去的就一个意思：暂时不想赌，往后不一定！ 她咬牙深吸了口气，才堪堪压住了心头那口恶气，也克制住了想要扇打这兔崽子的冲动。 因为赌博这种恶习，不是一时有觉悟就能彻底改正的，其实沈大山也没说错什么，暂时他不想去赌了是个好苗头，至于往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钟庭月想了想，“暂时不想去赌了，那你这个暂时，是多久？” “啊这个……”沈大山迷茫的搭不上话了，他挠挠头，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摸样。 钟庭月都要被他气死了，无奈道：“我换个问法，你是觉得自己脚踏实地挣的银子不易，舍不得去赌了，对吗？” 沈大山点点头，“是啊，咱家一个竹筐，除去长工月例，还有一日两顿饭的吃喝花销，本钱刚三个铜板！这还不算为了作坊，给村长送的礼呢，还有啊……” 说到这个，沈大山又来了精神，掰着指头就跟老娘算起了帐。 钟庭月无语的瞧看着他，心里苦笑，这小子果然没看错，真是个跑生意的料，就是恶习难改，栽培也难啊。 “你心疼银钱，不去赌……”钟庭月归纳总结了一下，也拦住了断断续续还在算成本的沈大山，“行，我信你的，你最好也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这份信任！” 沈大山迅速点头，“一定的！娘！” 只要坚持一直让沈大山老老实实挣银子，他怕累又惜钱，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对赌馆再活心思了。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医馆小厮跑出来喊号码，钟庭月听到是自己的，顺口应了声，然后拉着沈大山就往里面走。 沈大山这才发觉自己所处的是医馆，他慌乱的一怔，再看着老娘，“娘你身子咋了？哪里病了？” “我没病，是来给你瞧病的。”钟庭月回。 沈大山纳闷道：“我？我身子好着呢，没病啊。” 钟庭月拉着他继续往里堂走，“你和锦绣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还说你没病？你要没病，我孙子孙女都多抱好几个了！” “什么？我没病！我不去！” 沈大山一诧异，脚步顿时停住，再不肯往里面走了。 他娘怎么回事？以往都说温锦绣是不下蛋的母鸡，就算脾性转变了，可也该跟别人家婆婆似的，将生不出孩子怪罪在儿媳妇头上啊，怎么还说上他有病了！ 第67章 说谁不行呢 “有没有病，进去让郎中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庭月不愿意和沈大山在医馆里吵闹拉扯，还不得不伸手拉拽他。 沈大山素来没什么事是怕的，大大咧咧的也不在乎什么，可偏生这次忌惮的东瞧瞧，西看看，仿佛门外那些排号的大爷大娘交头接耳，都在议论他。 一想到这些人都说对他指指点点，说他生不出孩子，说他身子不行……哪个男人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不行的！ 他别扭的满脸涨的通红，又尴尬又窘迫的到底使劲挣脱了钟庭月的手，硬邦邦的就挤出了俩字，“我不！” 沈大山觉得，自己要是妥协了，就坐实了自己有病，万一遇到个熟人传回了村，那风言风语的……以后他就没脸活了！ 钟庭月料想到了他心里的别扭，所以这一路都没提来医馆，此时就上前压低声劝道：“你这孩子闹什么脾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进去让郎中看看，听话。” “我就不！”沈大山倔脾气也上来了，再孝顺老娘也不能什么都言听计从，再说了，这可事关男人颜面，事大着呢。 小厮在旁边等着，有些急的催促，“进去吧，师父等着呢。” “不好意思劳烦裴郎中稍等片刻，我劝劝他，这就进去。”钟庭月笑着和小厮说话，还从袖口掏出一两银子给小厮，让他进去给裴郎中斟茶静候。 小厮收了银子，自是通情达理，就先进去通传。 钟庭月再看着沈大山，还没说话，就听他不悦道：“生不出孩子是锦绣的事！有病的是她，怎么不见娘你带她来瞧病呢？带我来……这算怎么回事？！” 沈大山越想越窝气，他娘把他当什么了？猪圈的公猪还是牛棚的种牛？生不出就赖他有病，这话多难听！ “娘！你不能这样欺负人！”沈大山再也不拖沓，扭头就要走。 钟庭月哪能真放他跑了？ 她急忙快步拦住，心都快气炸了，却还得压着火，“你的牢骚我都理解，咱不是亲娘俩嘛，你先进去看看，要不是你的病，我再带锦绣来。” “不的！”沈大山毫不犹豫拒绝。 钟庭月倒吸冷气，来硬的肯定不行，软的也不太行的话，那就只有……“要我这当娘的给你跪下，你才肯进去瞧郎中吗？行！那我给你跪下！”她说着就要屈膝往下跪。 沈大山疯了也不可能让亲娘给自己下跪啊。 他急忙两手扶住钟庭月，“娘你这是干啥？我……” 一看他踌躇的就有缓了，钟庭月一刻不等，也不多废话，拉着他大步就进了里堂，直接交给裴郎中。 男子看病没那么多避讳，也不用屏风遮挡。 裴郎中早就听到了钟庭月的声音，问过小厮也知道是为何来瞧病的，此时起身绕过案几，对沈大山指了指旁边的木床，“不用不好意思，脱掉裤子，躺上去。” 一瞬间沈大山几乎石化了。 钟庭月老脸也霎地一红，尴尬的笑了笑，对裴郎中颔首行礼后，快退了出去。 在外面等了不到半炷香，里面就传出了沈大山暴怒的吼声——“你才不行呢！你个倒霉催的小老头，你全家都不行！” “你算哪门子的江湖郎中！都不如俺们村的赤脚大夫！满嘴喷粪，你再说一句我不行试试！” “你他妈的……就仗着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沈大山吼骂了几句，不忿的踢门走了出来。 他抬眸看了眼等候的钟庭月，脸色还很不好看，扔下一句：“娘我先回去了！”就低头离开。 钟庭月抬手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这娘真是不好当，为儿女操心还惹埋怨啊。 她内心叫苦不迭，却还要硬着头皮进了里堂，忙向无端被儿子一通折辱的裴郎中赔礼道歉，又是作揖，又是给小厮二两银子，让买些茶点给裴老消消火。 小厮再次领了银子，乐颠颠的跑了出去。 裴郎中望着钟庭月宽厚一笑，说出的话却相当犀利，“你儿子不育的病因我瞧出来了，精量不足、不纯，也不够，这样很难让家中妻子诞育子嗣啊。” 钟庭月赧然的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 真的好想找块抹布给这小老头的嘴巴堵上啊，听听这话说的，不怪沈大山骂骂咧咧的发火了，谁听了能受得了！ “您医术高超，慧眼独到，既已看出我儿的症状所在，不知可否有医治之法？”钟庭月无奈问。 裴郎中单手捻着胡须，沉吟的紧了紧眉，“刑针服药，是能根治的，不过这其中所需的几味药引子……有些难寻啊。” 钟庭月怔了怔，再问：“不知是哪几味药引？” 裴郎中提笔书写药方，嘴中淡道：“菟丝子、蜀葵、还有最重要的一味，西域雪山上的雪莲，一定要几十年以上的，越陈年药效越好。” 钟庭月道：“菟丝子，蜀葵……很难找寻吗？” 她不善药理，但除了最后一味裴郎中指明地点西域的雪莲，其他两味，中原地带也能买到的吧？ 裴郎中落笔极快，写完药方等待笔墨晾干，抬眸略摇了摇头，“中原地带常见的草药，又岂能当做药引？” 话音一顿，老头又问：“钟姑娘，老朽只问你，是真的想尽快治好令郎的病吗？” 废话！温锦绣因为生不出孩子都快愁出病了！ 钟庭月要不想尽快治好沈大山，又岂用这么费事！ 她不好如此直接粗俗的回老人家，只能委婉道：“这是自然的，就是这几味药引……” “均产自西域，所属不同的番邦地域，中原很难寻觅。”裴郎中直言回答，转而再说，“若不用这几味药引，我也能普通的草药姑且一试，就是……见效慢。” 钟庭月点点头，又问，“恕我冒昧多言，不知会有多慢？” “几年到十几年，这类病症的男子不在少数，很多老年得子的也比比皆是，钟姑娘应该还有别的子嗣，也做奶奶了吧？不如就……” 钟庭月急忙打断，“父母爱子的心是公平的，别的子嗣育有儿孙，也不是我对大山弃之不管的理由，还望裴老莫要如此说了。” 裴郎中点点头，也不愿强人所难，就问：“那钟姑娘作何选择，是慢慢医治，还是寻觅药引尽快根治，望早做选择。” “这个……” 钟庭月一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毕竟要找那几味药引，就要去西域，没有官府朝廷批文，任何人都踏足不了番邦地域，除非……她心念沉思，不由得耳畔就回想起凌萧寒不久前邀约她共赴西域一说，时隔这么多日，不知他是否还会当真。 “让我再考虑一下，最晚不出三日，我定会来向您知会。”钟庭月眉眼沉沉，心里已经打定好了主意。 第68章 恶婆来作妖 钟庭月跟裴郎中磋商好，再从医馆出来，却没找见沈大山。 估摸着他已经先一步回家了，她也没多想，看着时辰不算晚，找了辆马车返回县城，直奔凌家府邸。 现下她有事要求凌萧寒，手头不做些准备是不行的，一路上她都在思索，不能再给他菜方子了，且不说已经将卤菜秘方给了他，其他菜方也卖他不少了。 都说物以稀为贵，总拿一种东西，难免让人缺失新鲜感。 那怎么办…… 马车穿过安知县的市集，途径不少胭脂水粉的小摊，清新的味道沁在空气里，扑面闻来，难免让人耳目一新，也恰恰拨动了钟庭月的脑筋。 胭脂水粉这些女子常用的东西，她虽然没有经营，但凌萧寒手下铺子众多，可能会有涉及吧？ 她想着这些，眯起的眸光耐人寻味的逐次渐深……另一边，原本应该先一步归家的沈大山，却在气冲冲闯出医馆时，撞见了一个人。 “哎呦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是要撞死我老太婆啊！” 沈王氏被突然窜出来的人撞摔在了地上，恼羞成怒的破口就要大骂，却在抬头看见是沈大山时一愣。 沈大山满心烦闷也正想找人发泄一通，岂料低头认出是沈王氏，急忙将人扶起来，“阿奶，咋是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有脸问我？还不是你那缺德丧良心的贱娘害得！” 沈王氏没什么好气，盯着沈大山身上的细布衣褂，撇嘴又说起了风凉话，“哎呦！不怪都说沈家现下日子好了，看看这穿的，还真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啊！” 沈大山拗口的有些难为情，随手扯了扯衣襟，“哪有公子少爷穿我这种衣衫的，这是舅娘做的，布料是我媳妇和弟妹在镇上铺子裁的，都是便宜货……” 这话不假，但细布的料子也不是最便宜的。 就是在三六九等的布料里，勉强算是中下等的那种。 衣衫也不止沈大山有，全家人每人都做了两套，钟庭月觉得家里作坊就快落实了，总让全家穿的过于寒酸也不好，每日抛头露面的惹人鄙夷嘲讽。 沈王氏可不想这些，她只觉得老四媳妇一家日子过好了，却不想着孝敬她这当婆婆的，满肚子气的脸都扭曲了！ “有点银子就造！一家子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沈王氏恶狠狠的嘟囔了句，一把推开沈大山，迈步就要往医馆里进。 沈大山纳闷的拉住沈王氏，“阿奶你病了？病了也别在这看，这郎中就是个……疯子！” “少说屁话！老裴头看病可准了，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看的又好，还……” 还遇上穷苦人，只要对方哭穷叫惨几句，裴郎中就免了诊金，甚至还时常为乡民义诊送药。 只是这话沈王氏没说。 她好歹都是沈大山的奶奶，让小辈得知自己时常跟人喊穷卖惨，多少有点丢脸。 沈大山也没细打听，就说：“那老头风言风语，看着就不正经，阿奶你别信他，你到底咋了？身子哪儿病了？” 沈王氏白瞪他一眼，“我的病都是饿出来的！家里啥日子你不知道？你们一家发达了也不说管管我们，就这还算我儿媳孙子？哎呦我这个苦命啊……” 眼看着小老太婆叫苦连天的双腿发软，就要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沈大山急忙搀扶住她，却也发现沈王氏的手腕，枯瘦的皮包骨。 这还真可能是饥饿闹出来的病。 而且，阿爷阿奶家里时常揭不开锅，沈大山都清楚。 “阿奶，不是我娘不管你，实在是你当初……做的那是什么事啊，我和俩弟弟不都是你亲孙子，我们不都姓沈嘛？就因为分家了，我爹走了，你就……” “闭嘴！” 沈王氏一听孙子要翻旧账，瞪着眼睛抬手就扇打沈大山的嘴，“小狼羔子跟你娘学不出来一个好！还提什么当初不当初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怎么？你还真要跟你那个狼心狗肺的贱娘一个样，要不认我这亲奶了？！” 沈大山无言的直皱眉，暗自叹口气，也不在计较前尘过往，毕竟血浓于水，他也不忍心看着奶奶饿成这样，带着她去买口吃食。 沈王氏一概不要馒头米粥，哪怕是白面馍馍也就不要，她两眼贼溜溜的活像个饿了八九天的馋鬼，只往各式糕点和酱牛肉烀羊排上盯。 沈大山因着在外跑生意，兜里少不了要装点银子，也不多，就一二两那样，买这几样差不离也够了。 祖孙俩就蹲在路旁僻静角落，沈王氏狼吞虎咽的一顿狂吃，不管肚子能不能装下，大口大口的都半点没给沈大山留。 吃了好一会儿，沈王氏肚子饱了些，也来了精神头，就问沈大山去医馆干啥，又为啥说老裴头发疯。 沈大山本不好意思讲，但架不住奶奶忽悠，最终连前带后的就实话说了。 沈王氏听完就怒了，“岂有此理！好你钟庭月，该死的丧门星！当年克死了我儿子，现下又羞辱我孙子！不安好心的恶毒悍妇！” “走！阿奶领你去官府，咱们击鼓鸣冤，我不信县老爷还治不了这个歹毒的贱婆娘了！” 沈王氏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沈大山就要走。 沈大山听不得奶奶这么说娘亲，不高兴的脸色阴沉，“阿奶你胡说什么呢！我娘也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和锦绣早点生个孩子……” “放屁！” 沈王氏一口呵断，怒火冲冲的几乎都快跳起脚了，“生不出孩子是你非要娶温锦绣那贱女人闹的！温家穷的底朝天，连个嫁妆都没有，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连个崽子都下不出来！你娘不说拉着你去找温家，还赖你有病！” “这是安的什么好心！你还向着你娘？忘了你被人切断一根手指，她连管都不管，一点不心疼，那是亲娘能干出来的事？！” “我们老沈家这么好的大孙子，让这恶毒的娼妇给欺负的啊，我这当奶奶的心疼死了啊……” 沈王氏嘟囔着唾骂完，又拉着沈大山的手开始抹眼泪。 “别哭啊奶，我娘她……”沈大山一时有些举棋不定，为难的解释道：“家里这些生意都是我娘弄起来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也是为我好的……” “生意？”沈王氏眼珠一转，顾左右而言他的就问：“就她一个破烂穷酸的小寡妇，有什么能耐拉帮你们弄生意？” 沈大山完全没多想，就把这段时日钟庭月带着全家弄竹篮和卤菜的事一一说明，当说到凌萧寒时，沈王氏的眼珠亮了。 “凌掌柜？你娘是不是对他很热络？”她又问。 沈大山稀里糊涂的“嗯”了声，“他是咱家的贵人，还救过诺诺，我娘对他热络不正常嘛，家里这些生意也多亏了他……” 其余的话，沈王氏没细听。 她已经收集够了，钟庭月这个恶毒的媳妇不孝顺不赡养，这回她可有法子报仇了！ 第69章 登门说亲 “听你说的，把那姓凌的说的神乎其神的，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沈王氏心里还觉得不稳妥，总不能只靠孙子几句话就捕风捉影，上回钟庭月娘家小嫂子撺掇村里几个人造谣，都被钟庭月当场戳穿化解的事，她可是听说的。 所以这回就不能再造谣，就算造，也得有鼻子有眼点。 不然依着沈王氏和钟庭月这几回打交道来看，这个脾性大变的恶婆娘不好对付着呢！ 但也不打紧，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沈王氏不信自己这个婆婆，镇不住钟庭月那个小刁婆！ 就可惜沈老四死了，不然有儿子在，肯定向着自己这当娘的，娘俩齐心，还不挤兑磋磨死钟庭月！ 沈王氏心里盘算着恶毒计划，手里还拉着沈大山继续套话。 沈大山真没往其他方面想，就把对凌萧寒的大致了解说了，最后道：“我娘说不让我们全信他，可凌掌柜人不错的，对我们一家也好……” “阿奶，我送你回家吧。” 沈大山搀扶着沈王氏，边走边说。 沈王氏扭头瞪他，“回什么回家？你这臭小子怎么了？不知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既然凌掌柜被你说的这么好，那他开的酒楼在哪儿？你领我过去！” “啥？去人家酒楼干嘛？不去！”沈大山可不傻，那凌家酒楼一看就高档奢华，进去吃顿饭估计就得十几两银子，他可舍不得。 “你这崽子还不听话了？想气死我啊！”沈王氏不高兴的直嘟囔。 可任凭她怎么嘟囔，沈大山都油盐不进，就是不肯带她去凌家酒楼，只找了辆马车，拉着两人回了村。 沈王氏又气又怨的一路嘴皮子都要磨碎了，看没法子，也没去沈家，直接让马车送自己回家。 沈大山给了车夫铜板，嘱咐照顾好阿奶，到了沈家他就下车了。 殊不知他一走，沈王氏当即就吵嚷着车夫送她去凌家酒楼，还不肯多掏一个铜子车费，死乞白赖讹着车夫。 车夫无可奈何的只当老太太是个瘟神，快送到凌家酒楼就驾着马车快跑了。 沈王氏一进酒楼，霎时就被气派恢弘的阵仗震慑住了，本来趾高气扬的宛若斗鸡，此刻也耷拉下了头，缩手缩尾的不敢声张。 小二打对着几位主顾，余光瞥见东张西望的沈王氏，看她穿戴太过寒酸，俨然不像是来酒楼吃饭的，就走过去问，“大娘，要饭的去后面，别在前面挡客。” “你当我要饭……” 沈王氏一口老血怄在心，好悬没直接喷出来，看着一身水光溜滑穿戴不俗的店小二，硬生生憋着没敢发作。 她只道：“你们这凌家酒楼，掌柜的可姓凌？让他出来，我找他！” 店小二不慌不忙的一笑，回：“来我们这里的十个有八个都要找我们凌掌柜，可惜了，我们这酒楼的掌柜不姓凌，大娘，你别找错了人。” “胡扯！不姓凌还能姓啥？你少诓我，让他出来！”沈王氏完全不信，转而又道：“我是钟庭月的婆婆，她让我来给凌掌柜捎点东西的。” 提到了钟庭月，店小二细致的多打量了沈王氏几眼。 小二不认识钟庭月，可是这个名讳听吴掌柜提起过，说若有一日钟大娘带人来此务必好好招待，那是凌大掌柜的朋友。 凌萧寒手下生意众多，涉及方方面面，虽都有凌家的招牌旗号，却不能每一样都经由他操持，分身无暇也操持不过来，自然也不会时时守在酒楼的。 “你是钟大娘的婆婆？”店小二略有疑惑的眨了眨眼，“看年纪可不太像，要说你是她阿奶还差不多。” “说啥呢！你是说我显老嘛！”沈王氏可不傻，一下就听明白了店小二的意思，恼怒的直瞪人，“快点让凌掌柜出来得了！” 店小二笑笑，让沈王氏稍等，他转身上楼去找了吴掌柜。 前因后果一交代，不过片刻，吴掌柜亲自走下了楼。 “大娘，远道而来还望招待不周……” 吴掌柜客气的话还没说下去，沈王氏就截断，直道：“知道招待不周还不快点弥补？我大老远的过来，肚子都饿死了！” 吴掌柜无言一笑，偏头示意店小二准备饭菜，然后带着沈王氏落座，“不知钟大娘让您老带了什么东西给我们大掌柜？” “你们这店大欺人啊？怎么都不等我喝口水，吃点饭，再问呢，上来就问这些，怕我蒙你们来骗吃喝的？” 老太太一句话，堵的吴掌柜无话可说。 但吴掌柜也看出来了，钟大娘的这位婆婆，绝非善茬，有够刁毒的！ 店小二上了一桌子饭菜，沈王氏看着八盘菜眼睛都直了，还有刚刚出笼热乎乎的两屉包子，个个皮薄馅大，看着晶莹剔透的让人都垂涎。 沈王氏伸手抓了俩包子，就着满桌的菜肴，又开始一顿狂吃，吃到最后真撑不下了，老太太扶着许多年不曾这样撑圆的肚子，直打饱嗝。 “我儿媳呢，让我给凌掌柜捎来一条帕子……”沈王氏揉着吃撑的肚皮，喘气都有些粗重，声音也弱了许多。 吴掌柜全程作陪，一口未动，此时闻言猛地一愣，“钟大娘让捎来……一条手帕？！” 手帕这类属于女子私人物品，甭管出没出嫁的，赠送男子无异于私相授受，于礼法不和，于观念违背，不用传扬出去，只听说都让人震惊又蒙羞！ 吴掌柜仔细深思一下，他与钟庭月交集不多，但看着也是个知晓大义的女子，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有背纲常伦理的事吧！ 沈王氏察言观色也猜到了，撇嘴道：“女人这方面害羞嘛，你这么大年纪难道没娶妻？不懂这些？我儿子早就死了，媳妇有点想法，这才托我来送嘛！” 吴掌柜愣了愣，诧异道：“那手帕呢？” “手帕……我当然是不能真送了啊！”沈王氏眼珠一转，佯装出羞恼的样子，“凌掌柜啥样人我都没见过，哪能听信我儿媳妇一面之言？” 吴掌柜再咂摸了下，感觉貌似……也在理。 可是，钟大娘什么时候对他们大掌柜情根深种的啊？ “所以我这来了不就吵着要见凌掌柜嘛，我儿媳妇跟我女儿差不多，改嫁我也得把把关的，是轻浮的登徒子，还是信得过人，我不得亲眼看看？” 听着沈王氏这么说，吴掌柜惊诧的内心感觉这事姑且可能是真的，那……自己真该去凌府将大掌柜的请来？ “哎呦怪我！您老要早这么说，我不就差人去府上请凌掌柜过来了吗？老人家，您别急，现在我打发人去请，您稍等……” 沈王氏打断拦住吴掌柜，她说：“这都晚了，今儿就算了吧，但我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啊，让我儿媳妇空欢喜一场也不好交代，你说是吧？” 吴掌柜怔了一下，他一个小老汉哪里懂得如何料理男女姻亲一事，而且钟大娘还是嫁过人死了夫君的寡妇，这改嫁又是什么礼数……沈王氏见时机成熟，就发话道：“你可有凌掌柜的什么信物？我拿回去给我儿媳妇就行了。” 第70章 情定为信 “信物啊……” 吴掌柜犹豫的吞吐了声，心里仔细斟酌，按理来说听这老太婆如此一说，不用揣摩就可判定为假，但是…… 钟庭月失了夫君，守着一大家疾苦过活，好不容易得到了凌萧寒的另眼相看，说她没有想借此攀个高枝的想法，还真不太令人信服。 吴掌柜年过四旬，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能因看着钟庭月秉性不错，就早下判言。 何况，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沈王氏这样刁蛮粗鄙的婆婆，又能有什么样的好儿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总体来说吴掌柜和钟庭月接触的不算多，就打过几回照面…… 所以无论这件事有多么离经叛道，多么耸人听闻，还不一定就是假的，万一……真如这老太婆所说的，吴掌柜也不想前拦后挡的充当恶人。 毕竟又不是黏上了他，也不是要给他说亲，他犯不上多管闲事。 吴掌柜思忖的打定了主意，沈王氏却在他沉吟的间隙里，等不耐烦了，不爽道：“我就要凌掌柜的一个信物，你拖拖拉拉的是想干什么？” “凌家酒楼，我看幕后管事的就是凌掌柜吧？你充其量就是在这里做工的，一个奴才还管到了主子头上，不怕我儿媳和凌掌柜的事成了，让你滚蛋嘛？！” 沈王氏原本打算就要个凌掌柜的信物，拿回村添油加醋的一番编排，看钟庭月还怎么澄清！让她这回跳进黄河也难洗清！ 可是，看到这凌家酒楼的恢弘，菜色齐全，往来皆是县里权贵之辈，这一日下来的流水得有多少啊！ 沈王氏一时恍若撞进了金山银窝，满眼闪着光芒如同掉进了钱堆里，欣喜若狂的就想甭管凌掌柜是啥样人，就把钟庭月快点嫁过去！ 哪怕是给凌掌柜做小妾也划算啊！ 反正钟庭月只是沈家的一个媳妇，又不是女儿，当妾也丢不了他们沈家的脸，再说了，脸面值几个钱？笑贫不笑娼！ “我儿媳妇嫁过来就是这里的老板娘！你个小老汉，我奉劝你别不识抬举！”沈王氏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脸上洋洋得意的也很飞扬跋扈。 吴掌柜无言的都笑了，淡道：“是这样的，酒楼虽是凌家的，但也不算是凌掌柜本人的私有物，他呢，几乎一年到头也鲜少来这里，所以信物……还真没有。” 话一出，眼看着沈王氏就要发脾气，吴掌柜忙安抚住她，再话音一转道：“老太太先莫急，喝口茶，容我差人去找找，定不会让您老这趟空手而归的。” 沈王氏这才满意了点，端腔作态的拿起茶盏，咕咚咕咚就开喝，却烫的舌头发麻，又摔了茶盏，“呸！什么破玩意！烫死人了！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 “哎呦是我们的不是，您老莫怪……”吴掌柜苦笑着赔不是，递了小二一眼，店小二忙过来收拾茶盏，又重新换了一杯温茶。 吴掌柜也借此时机，留店小二招待着老太婆，他移步走开，挥手叫来了一人。 “呈风在这里吗？”吴掌柜压低声询问。 那人摇了摇头，刚要回话，却又想到什么忙点头，“在的，他刚来送点东西，应该还没走……” “快去找他，让他马上去找凌掌柜，告诉他……”吴掌柜示意对方附耳上来，低声耳语，将老太婆的来意和大致情况交代一番。 “知道了，我这就去。” 那人应了声就走了。 吴掌柜原地站立片刻，耳畔听着老太婆不满的唾骂声，耐着性子赔笑的又走了过去。 沈王氏看吴掌柜始终对自己如此礼遇有加，哪怕自己故意作妖掀了饭桌，吴掌柜都笑着劝她莫生气，她不想是吴掌柜有涵养，只觉得是巴结奉承。 哼，就说钟庭月一个丧门星小寡妇，怎么撑得起一个家的，原来是以色侍人啊！装的清纯干净，还不是狐媚子处处勾搭男人？！ 还有那个凌掌柜，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贪图美色，喜欢钟庭月这种死过丈夫生过孩子的烂货，即便没见面，都能确定不是啥好东西！ 王八配绿豆，烂锅配烂盖！ 沈王氏如此想着，趾高气扬的相当无法无天，“酒楼生意挺红火啊，这样也不差再多做一桌子饭菜吧？我老太婆一个人吃饱了，可家里人还都饿着肚子呢，哎呦，我这个命苦的喔……” “这个好说。” 吴掌柜挥手叫来小二，让再备一桌子饭菜，装点食盒，稍后让沈王氏带走。 沈王氏脸色稍缓，却又不肯罢休，“光有点吃喝能顶什么事啊？吃完了这顿，下顿还没着落呢，不如吴掌柜借我点银子吧，不用多，五十两就行了。” “啊，这个……”吴掌柜故作为难，处变不惊的和沈王氏打哈哈拖时间，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呈风回来了。 呈风是凌萧寒的随从，与小五身份不太一样，从属的事宜也不同，小五和其他人就是明面上的随从，而呈风文武兼备，还是凌萧寒奶娘的亲儿子。 是与凌萧寒从小一起长大，习文习武，从事从商的奶哥哥，也是极重的心腹。 呈风长得身材高大，眉清目秀，但看面容就是个俊俏的后生，奈何性子沉默寡言，行事也极其低调。 他径直走来，眼色叫吴掌柜移步过来。 吴掌柜照例让小二陪着沈王氏，他走到呈风近旁，压低声道：“凌掌柜都知道了？有何吩咐？” 呈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掏出一个靛蓝锦帕包裹的物件，递给吴掌柜。 吴掌柜接过打开，一下惊愣住。 “这不是……”吴掌柜险些失态，后知后觉的敛去慌乱，再压声：“这么贵重的东西，凌掌柜就让你拿来了？他如何交代的？” “没有交代。”呈风言简意赅，说完就留下物件，转身走人。 来如风，去无影。 不过吴掌柜一眨眼的功夫，呈风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徒留吴掌柜攥着靛蓝锦帕，局促不安的不知所措。 思量再三，吴掌柜到底把心一横，走过去，将锦帕连同里面的物件一起交给了沈王氏，“这是我差人找到的……凌掌柜的信物，您且一定要收好。” 沈王氏撇撇嘴，还以为是什么金银珠宝，结果就是条锦帕，再打开，里面是个纯金打造的四四方方镂空雕花，精致的还镶嵌了蓝宝石，绝美非凡。 但背面却光滑平整，只有篆写雕刻的几个字。 ——凌萧寒印。 沈王氏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压根看不懂是什么。 她只认出了是金子，担心有假，还准备拿牙咬一咬，吓的吴掌柜急忙阻拦，“可使不得啊，老人家，这是凌掌柜的私印！” 第71章 癫婆兴风雨 “私印？” 沈王氏张嘴就想说这玩意有屁用！ 但她眼珠一转看上了这纯金打造的，要拿去典当，估计能换个百八十两！ 吴掌柜谨慎道：“私印可非同一般，比常见的贵重物件还要重要，等同于凌掌柜本人，见印如见本人……” 本来是想解释一下私印的贵重，望沈王氏好好存放，岂料吴掌柜这一解释反倒让沈王氏动起了歪心思，“那拿这印能支银子嘛？不是等同于凌掌柜本人吗！” “啊这……是能的。” 吴掌柜把心一沉，想着沈王氏刚就要五十两，那就从自己腰包出吧，日后见了凌掌柜问清缘由，或者见到钟庭月，都能将这五十两填补上的。 岂料沈王氏却改了主意，狮子大开口道：“我要五百白银！不！黄金！” “什么？！” 吴掌柜惊愕大骇，一下子整个头皮都麻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老太婆竟有如此熊心豹子胆！ “怎么？你不乐意？”沈王氏瞥着他惊骇的脸色，嫌弃的翻白眼，“方才不还说这印能代表凌掌柜嘛？从他自家的酒楼支几百两金子有啥的？小气吝啬！” “您这……数额也太大了啊，我们店小本买卖，哪有这么多现银流动啊……”吴掌柜踌躇苦闷的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余光对小二挤眼色，让去找呈风。 店小二看懂了掌柜的眼色，就是环顾四周，楼上楼下一扫量，无奈的摇头，呈风早走了，一刻没留。 吴掌柜苦恼的皱眉，思量再三不得已道：“老人家您真的别为难我了，不如去斜对面的钱庄，那也是凌掌柜的，您收好私印，想要多少就去那边支吧。” 沈王氏一听心下欢喜，便不再刁难吴掌柜，拎着几大食盒兴冲冲的直奔钱庄。 吴掌柜目送她离去，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癫婆支去给呈风料理了。 没错，凌家酒楼斜对面的钱庄，正是呈风坐镇经管的。 可平日里呈风留在钱庄的时候不多，跟他主子差不多，都是个甩手掌柜的，但今日凌萧寒有事很晚才回府，不仅没遇到造访的钟庭月，就连呈风来传话都是等了好久才赶上的。 明日凌萧寒就要带人去码头，清点出洋的货物了，呈风必须随行，因着要出远门，呈风从酒楼送完私印，就回了钱庄交代下面琐事。 正交代着，沈王氏就来了。 呈风看着这个老太太，无语的脸色冰冷。 “这是凌掌柜的私印，听说能代表他，所以我来支银子！”沈王氏无知无畏，一进门就嗓门洪亮的宣达。 店里伙计们一听都懵了。 呈风挥了挥手让他们各忙各的，他走过去询问：“支多少？” 沈王氏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像呈风这样脸色冷冰冰，声音也如掉冰碴的，她就心虚了，“五……五十两？” “嗯。”呈风看了眼她手里的私印，拿过纸笔和印泥，俯身低头开始书写凭借，然后让沈王氏拿着印章在上面盖印。 从始至终，旁边几个打扫的伙计都看的一清二楚。 一切弄妥后，呈风就让一个伙计去清点银子。 直到五十两白银摆在沈王氏眼前，她才如梦初醒，继而欣喜若狂的捧着一托盘的银子，笑的脸上褶皱都没了。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轻巧的事？ 真佛祖显灵了！ 过于轻而易举就壮大了沈王氏的贼胆，五十两白银她推到一边，不让收捡包裹起来，她继续拿着印章索要：“我还要支五百两黄金！” “黄金？”呈风看着她反问一声，目光沉淀的极不好惹。 沈王氏心花怒放的完全顾不上任何了，就道：“对对对，黄金，五百两黄金，你快点！” 几个伙计有些微言，下意识就想跟呈风都说几句，但呈风没让他们开口，继续拿过纸笔重新书写了一份凭借，等沈王氏落下印章后，他亲自去库房清点。 当晚，沈王氏眉开眼笑又得意洋洋的扛着一大袋的金子和银子，好似身健如牛，丝毫不嫌累的还拎着那几大食盒，乐呵呵的走了。 “凌掌柜的私印怎么会交给这种人？不会是假的吧？”一个伙计按耐不住说了一句。 呈风收回注视着沈王氏离去的目光，低头整理手边纸笔，“真的。” “啊？可着老太婆明显就是个泼皮无赖，拿着凌掌柜的私印倒出支银子，这不完了吗？！” “无事。”呈风掏出账本，准备和伙计对账，轻轻的又随口补了句，“就让她找死好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钟庭月，因为去凌府没等到凌萧寒，无功而返的早早回了沈家，沈大山也没将遇到阿奶的事说出来，一家人照旧吃饭做工，最后洗漱歇息。 就是与平日里的洗漱不同，这晚钟庭月看着沈二海带着长工弄家具，用竹子编制的藤椅一类的，她忽然突发奇想，用余料做了个大大的浴桶。 家里以前日子苦，哪有什么浴桶，就一个木盆，每晚轮流烧水打水，个人擦擦洗洗，因着如此，三小只入冬后都没洗过一个澡。 沈二海看着钟庭月做的浴桶，也明白用途，他和沈大山都过来搭手，等做好了，温锦绣和汤语莲也烧了一大锅热水，钟庭月先给俩孙女好好洗了一番。 “女孩子优先，好不好？”钟庭月俯身刮着沈泽华的小鼻尖，柔声逗弄。 沈泽华乖乖点头，“好！阿奶说什么都好！” “真乖，等会儿你和小表叔一起洗，今天洗完了，明天还能洗，往后天天都洗，我们也要干干净净的！” 钟庭月搂着几小只，本来长得粉雕玉琢就分外可爱，再讲卫生爱干净就更好了。 俩孙女洗完，钟珏带着沈泽华也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钟庭月又烧了两大锅热水，让儿子媳妇们轮流都去洗了洗。 当夜转眼过去，次日，钟庭月带着一家老小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而无人在意的风言风语也就在这时候悄然不胫而走…… 沈王氏有了金子银子，还带了那么多好吃的，全家吃饱喝足，就将私印在白纸上拓了无数个，拿着这些拓印，四处跟人编排嘀咕。 “我家那个儿媳妇啊，太不是人了，你们看看……她一个寡妇，不甘寂寞打着做买卖的旗号，背地里就这么勾搭男人啊！” “看看这印！我可没有半句做假！那姓凌的要和她没点事，能把这么贵重的印章给她嘛？这就是定情信物啊，私相授受，多不要脸！” “太恶心了，我们家的脸啊，都被该死的钟庭月丢尽了！我儿子当初怎么死的？头顶飘绿，就是被她活生生气死的啊！” 沈王氏说的有鼻子有眼，连哭带委屈的，听的人一愣愣的，还都当了真。 第72章 事态升级 乡野之中，这种忌讳的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 有不少好事的就找沈王氏仔细问询。 “月娘确实有几分姿色，那小身段长得……可她带了仨大儿子，哪有男的愿意养别人的种啊？这事会不会……是你儿媳妇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还纳闷呢，钟大娘凭啥弄出那么大的阵仗，做买卖的咱们村也不少人，别人咋没挣多少，唯独她，又盖房子又置办东西的，敢情是勾搭男人挣来的啊！” “我呸！真不要脸！不过说回来，沈大娘，你家老四不是当年上山不小心意外死的嘛，怎么还头顶飘绿被媳妇气死啦？” “哎呦，要那时候月娘就和别的男人有染，那这些年了……咱们咋都没听说？” 东一句西一句，眼看就要把沈王氏编排的这些谎话戳穿了，沈王氏焦急的眼珠乱转，忙道：“你们懂啥！这种丑事俺们家哪敢往外说！” “要不是钟庭月这小贱蹄子，不孝心处处跟我对着干，我也没脸把这些说出来啊……俺家老四活着的时候，她就和不少男人有事！” 不少人看好戏的心思又被勾起来了，跃跃欲试的就有人道：“那她生的那仨儿子，是你家老四的吗？” “这个……谁知道呢！”沈王氏豁出去了，歹毒道：“那贱人四处跟男人颠鸾倒凤，谁知道生出来的是谁的野种！” 反正沈老四不在了，就算钟庭月听到传闻告到官府，也没办法滴血认亲，这个哑巴亏，她咬碎牙也得吞进去！ “天呐！还有这种事，沈大娘，你为她遮掩了这么多年，可委屈你了！” “可不呗，哪个婆婆能受得了？但为了全家老小，只能有苦憋在心里啊，天下无不是的爹娘，我们都懂你……” “这个月娘太不是东西了！偷情通奸，生下野种，这活该就要被浸猪笼的！” “对！沈大娘别愁，我们帮你去官府告她，让县老爷查明真相，把她和那奸夫一起浸猪笼！” 乡里乡亲的都挺热心肠，而且都喜欢嚼舌根传闲话，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没人能忍，都支持沈王氏去击鼓鸣冤，坐等钟庭月和凌霄寒下场凄惨。 沈王氏还在和几个婆子喋喋不休，突闻此言，她脸色僵了僵，讪道：“不至于……归根结底都是家丑，三个孙子也老大不小了，我哪忍心让他们抬不起头。” “看吧，咱们做老人的心啊，始终都是为了儿女着想！”马上就有人跟沈王氏感同身受了。 其他几个婆子也纷纷点头，“俺家那儿媳妇也不咋地，心肠歹毒又毒辣，可好歹给我家生了五个孩子，我看着孙子面儿，也不忍心去状告她啊。” “可不嘛，不过陈婶子你好歹孙子都是你们家的骨血，这月娘贱妇，竟生了仨野种！真是太恶心了！” “呸呸！贱人不得好死！” 几个婆子还在心生恶感的咒骂不歇。 沈王氏听着也说着，心里美滋滋的恍若喝了蜜，手头有了金银，往后时常去凌家酒楼要吃喝，也不愁了，还能处置惩治着钟庭月这小贱人，简直不要太美好！ 无胫而行的流言蜚语愈加难听，也愈加臊人。 没过数日，就传到了沈家长工们的耳朵里，他们做工之余，也开始避着东家们议论，却不知怎的，到了被温锦绣听到了一些。 温锦绣渐渐管家是在行的，唯独在遇事时还会心慌意乱，特别还事关婆婆的！ 她不知如何是好，钟庭月又恰巧跟着汤语莲和宋卿蓉去卖了卤菜，迟迟没归家，她犯愁的就去找了沈大山。 沈大山听闻后，脸色大变，安抚着温锦绣速速回家照看几个孩子和长工们，叮嘱他们别跟风乱传，他则去了村头。 村头一大片空地，有几颗百年的桑树，入冬天气凉，树叶凋零，树下却人群聚集往来不断，一些爱聊闲话的，无事而做的，或闲出功夫的，都会来此闲谈。 若问流言蜚语从哪儿传来的，暂且找不出那个人，就来村头瞧瞧，必然能抓到一群。 沈大山一来不用静心倾听，老远就听到他们在说自己娘，还说他和俩弟弟都是野种，爹爹当年都是被气死等等…… 这不纯属恶意造谣的闲话吗！ 还说的那么难听，恍若这些人都曾抓奸过他娘似的！ 可自己娘是什么样的，沈大山还能不清楚？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大山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全数发泄，抓住嚼舌根的几个婆子和老汉，一拳拳抡了过去，“胡说八道的屁话！我娘不是那样的人！” “我和二海长眠都是我爹亲生的！你们无凭无证的胡扯什么！我让你们说我娘，打死你们……” 不少媳妇婆子吓的嗷嗷大叫，几个老汉也被沈大山骑着一顿胖揍，他们也不肯示弱，一边回嘴怒骂钟庭月，一边让老婆子回家叫儿子们过来。 “你娘就是个犯贱的娼妇！都不定睡过多少个奸夫了！你也不定是哪个男的裤裆里冒出来的，你还有脸维护她？我呸！沈家人真不要脸！” “老婆子去喊咱家那几个小子去！打我们？你个赌棍算哪个葱？！” “不知道是谁裤裆里生出的野种，回去问问你老娘吧！你弟弟沈长眠，听听，这名字都和你和沈二海不一样！” “啊哈哈，小野种还不承认！真他妈恶心死了！” 一群人讥笑讽刺的哄堂大笑，一边辱骂一边还手，沈大山再火冒三丈也架不住好虎抵不过群狼，没过多久就被一群人围着暴揍。 幸好沈二海在隔壁村跟着大舅哥学木工时，也听到了风言风语，感觉不妥火速回家，刚进村就撞见了这一幕，忙去拉架，才堪堪救出了沈大山。 但两人也被一群人没少打，等钟庭月天黑归家时，一进院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兄弟二人。 温锦绣在屋里找出了药油，愁眉不展的招呼哥俩进来擦药，却看见婆婆回来，她一时怔愣的有些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秦妙娘跑出来，拉着钟庭月将听到的传言一一讲出，涉及到些隐晦难听的，她羞涩的都说不出口。 钟庭月听完，震惊又气愤，转念却又捕捉到重中之重—— 她顾不上安抚俩儿子，就询问秦妙娘，“嫂嫂，你说那些人说我闲话的时候，还说到了一个印章？” “是啊，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什么……说是你……姘头的印章……”秦妙娘羞愧的几经为难才勉强说全了。 “姘头？谁啊？姓甚名谁可听说了？”钟庭月感觉这事不对劲，她必须先弄清楚来龙去脉。 温锦绣这时也顾不上什么了，急忙凑过来道：“就是凌掌柜，他的私印好像……是被阿奶要了去，这些传言也是从阿奶那边传出来的。” 第73章 带人来算账 钟庭月闻言，心里慌的倏地一沉。 她单手扶额，不耐的狠狠皱眉，真是最近太忙活，只想着怎么忙事搞钱，居然忘了那个恶婆婆！ 不管沈王氏用了什么法子从凌萧寒手里要走的私印，这都绝非小事。 她的名誉被毁，她还有法子料理，可要弄丢了凌萧寒的私印，或是耽误了他什么大事，再万一让他误会什么……不就完全将他得罪了吗？！ 都说宁惹君子勿惹小人，钟庭月相信凌萧寒行事磊落是个正人君子，他三番五次的帮衬自己，自己不说感恩戴德，还这么牵连他落人口舌，辱没清誉……她万死也难赔罪啊！ 还要再考虑到，万一沈王氏是用虚假言辞诓骗的凌萧寒，又编造的风言风语满天飞，惹的凌萧寒不满，以他的能力权势，稍微动根手指都能让她一大家子……再难有翻身余地。 到底该怎么办？ 钟庭月忧愁的思绪盘亘，思来想去事情再乱，她也得条理清楚，不急不慌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失去所有再重头来过！ 她带着一家老小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怕什么？只要沈王氏带着那些人弄不死自己，那该怕的就不是她，而该是沈王氏！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回私印，再去找凌萧寒负荆请罪。 不能殃及无辜，始终都是钟庭月恪守的原则。 她大致思索妥当，就冷静的一边整理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一边安抚了下秦妙娘和温锦绣，“没事的，嫂嫂别担心，我自有法子。” “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可这事……”秦妙娘顿了顿，改口长叹一声，“都怪嫂嫂没能耐，帮不了你什么，月娘，你千万要宽心，别着急上火才是真。” 钟庭月点点头，又和秦妙娘说了几句，劳烦她带着三小只和钟珏先去别的屋里玩会儿，自己叫来俩儿子和仨儿媳。 “你们哥俩……” 钟庭月是个急脾气，刚刚一番火气怒急攻心，此刻屋里没旁人，她捂着心口坐下来，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温锦绣以为她要对沈大山和沈二海发脾气，急忙凑过去给钟庭月揉头，“娘你消消气，大山和二海也不是有心和那些人动手的，都是事出有因……” 沈大山也惧怕老娘发火，毕竟自己动手打人，还打了群架，他胆怯的耷拉下了头，小声嘟囔：“那些人说的那么难听，我听不下去，他们凭啥说我娘……” “还说我们哥仨都是野种，野他妈啊！我们长得多像爹爹不知道吗？一群长舌妇……” 沈二海也怕娘亲责罚打骂，本来帮着大哥跟人动手，他们哥俩就挨了好一顿揍，浑身可疼了。 岂料，钟庭月缓过一口气，拂开温锦绣揉头的手，再对着哥俩噗嗤一笑，开口道：“谁要怪罪你们哥俩了？我是想说，你们俩打得好！” 凭什么听着别人瞎传乱说，自己还要忍气吞声？ 凭什么儿子帮娘出头，都挨了外人的揍，回家还要被娘亲责骂？ 都是一撇一捺的人，只要自己本分行事，没亏对他人，没泯灭良心，就谁也不用惯着！ 哥俩没想到老娘不仅没发火，竟还夸赞他俩，沈大山和沈二海怔愣的互相看看，都挺惊呆的。 钟庭月说：“你俩打的好！那些人乱传闲话就该挨揍，也让他们长长记性！” 哥俩这才反应过来，沈大山忙冲过来，笑道：“那是！我没收着力气，可劲打他们来着！狗日的，敢说我娘，下次听到了，我还揍他们！” 沈二海顿时都觉得浑身伤痛不疼了，开心的凑过来道：“打死他们丫的！乱说我娘和我爹，那能行吗？回头我告诉长眠，我们哥仨跟他们拼了！” 钟庭月就笑，挺无奈的摇了摇头，“得了吧，打这一回就算了，这些闲话的根源不在他们，一次次的跟他们打，也算不上解恨。” 没把事解决，还反而和全村人都拉起了仇恨，而且冥冥中显得钟庭月心里有愧，恍若坐实了那些传言，不然她仨儿子还能一次次的跟人动手打架？ 遇到传闲话的，当时就不能忍，直接冲上去质问，打架也好，动手也罢，把事搞大，逼着揪出最先传闲话的人，一五一十弄清楚，让对方忌惮了，害怕了，那往后自然不敢再说三道四。 只可惜，当时钟庭月并不在现场，也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时机。 但并不碍事。 因为当时沈王氏也不在现场，都可以秋后算账的。 沈二海听出了钟庭月的意思，就问：“解恨……娘你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钟庭月一点头，偏头先对宋卿蓉说：“三媳妇，你明早就去把长眠喊回来，让他请一天假，忙完再让他回去。” 宋卿蓉点头应声，却还有些不放心，“娘你是要让他回来……跟大哥二哥一起干仗去？” “不是啊！”钟庭月哭笑不得，把她想成什么了，“但也差不多，不过也算咱们沈家自己的家务事了，我要带你们去你们奶奶家，把这些事都说清楚！” “这样啊……”宋卿蓉不明所以的脸色怅然。 “我听说这些都是阿奶传出来的，阿奶怎么能这样！就不盼咱们好吗？虽说咱们……这段日子确实也没管她和阿爷，可是……” 沈二海不满的想抱怨沈王氏，但想到阿爷阿奶家的苦日子，又有些说不出口。 钟庭月看了他一眼，余光扫了眼沈大山，知道骨血亲戚俩儿子不忍心真怪罪奶奶，但这事，她可不打算咽下这口哑巴亏！ 她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然后挥手叫几人围过来，她低声慢慢嘱咐了几句，几人听着神色倏变。 沈大山再要说话，却见钟庭月一手指抵着唇边，示意嘘声，“别说，都记心里，明天再说，但要记着……你们每个人都要学会随机应变！” 暂且说定，全家各怀心腹事囫囵过了一夜，次日天明，宋卿蓉就跑去了县里叫回了沈长眠。 沈大山挑选了十几名身强体壮的长工，其余的留在家里，跟着温锦绣继续做工，秦妙娘则继续照看三小只和钟珏。 汤语莲和宋卿蓉还照旧去卖卤菜，以及抽空去学香料和绣工。 一切看似全家如常的举动，实则用过早饭，钟庭月就带着仨儿子，以及十多名长工，浩浩荡荡又气势汹汹的在全村不少人的瞩目中，去了沈王氏的家。 村里不少好事之人一见都乐开了花，又有好戏看了。 “沈大娘快出来看看啊，你家那四媳妇带一堆人过来了！” “来找你兴师问罪啦！” “沈大娘，沈大爷你们老两口快出来啊，道反天罡的你家儿媳妇和孙子来打你们啦！” 一群人先一步跑到门口吵吵嚷嚷，个个眉飞色舞的都生怕事闹不大。 钟庭月带着一众人，不紧不慢的步伐从容不迫，却气势尤为强盛，她睨着远处传话的那些村人，冷笑勾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看吧，这场好戏绝对奉上！ 第74章 群撕大吵 沈王氏老早听到吵嚷的声音，一溜烟的跑出了院。 跟在她身前的是两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孙子，沈一和沈二。 后面还稀稀拉拉的跟了一大群儿子媳妇，以及孙男娣女，唯独不见沈大爷。 钟庭月目光一扫，看着院门口冒出头的这些人，沈王氏被他们簇拥在中间，都以她马首是瞻。 她循着原主曾经的记忆，知晓沈大爷是家里唯一还算明事理的，却老实巴交的，一辈子没什么大能耐，处处被沈王氏掣肘，长此以往就不爱管什么事了。 像眼下这种事，沈大爷都窝在屋里不肯露面，估计就是不想掺和，不想和钟庭月这个儿媳妇闹翻脸。 也罢，就不提这位公爹了。 “好你个小娼妇！勾野男人四处找姘头，不要臭脸！败坏我家门风！气死我儿子！我们都没说去找你呢，你还带着一群小杂种来我家闹事？！” 沈王氏率先手指着钟庭月，破口大骂，“道反天罡啊！你眼里还有没有礼教王法！还有没有老人！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婆婆！” “嫁夫随夫！从当年你从钟家嫁来我们家，就生是我们家的人，死也只能是我们家的鬼！水性杨花！人尽可夫！你哪儿来的脸！” 沈王氏唾骂的满口吐沫星子乱喷，义愤填膺的恍若兴师问罪的苦主一般，那架势跋扈的又似香野彪悍的老泼妇！ 沈一有样学样，立马怒骂：“真他妈恶心！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沈二照样就学，跟着痛斥：“不要臭脸！你怎么对得起我们死去的四叔！” “老四虽然死了，可我们都还活着！姓钟的，你别以为干的那些龌龊事就能瞒过我们所有人！你和那奸夫就该被浸猪笼！” “大家伙别废话了！正好这贱人找来了，一起抓住她，送衙门让县老爷处置她！” 其他沈家的人七嘴八舌，各个指着钟庭月愤恨叫骂，还嚷嚷着让看热闹的乡邻搭把手，一起抓住钟庭月押送县衙。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吵越大，气氛俨然一时间登峰造极。 钟庭月面色却平静的置若罔闻，恍若这些人指着她在拉家长里短，丝毫不似叫骂，她也熟视无睹的无动于衷，连一丝动怒的情绪都没有。 倒不是她有多心胸宽厚，忍下了这些没来由的辱骂，而是她在昨晚就想好了，既选择登门，那这节骨眼上，她再跟着生气发怒，互吵斗殴，没有意义。 所谓敌不动手，我不动手，他们生气，我不气。 不然还怎么找出凌萧寒的私印，又怎么解决这些流言蜚语？ 同样的，跟在钟庭月身旁的仨儿子，也在来的路上受老娘叮嘱，此刻尽量压着火气，都没发作。 但沈大山带来的那些长工可受不住的，一个个攥紧了手里带的家伙式，跃跃欲试的就像冲上去，打的对面那群人再也骂不出声！ 钟庭月偏头递了沈大山一眼，再次叮嘱道：“让他们先别冲动。” 沈大山磨了磨牙，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头，回头就安抚交代那些长工，只是故意提高音量，“大家都冷静点，我娘说了，怎么说我们跟他们都是一家人……” “这一笔啊，写不出两个沈，他们满嘴喷粪胡说八道，我们不能跟他们一样的，清者自清！去县衙那可太好了！正好让县老爷做主，我们要都是我爹的亲儿子，阿奶大伯们，你们又该怎么说？啊？！” 沈大山明面上是在交代长工们，可话里话外，乃至眼神都恶狠狠的盯着沈王氏等人，一板一眼的将指桑骂槐展现的淋漓尽致。 钟庭月抬眸扫了眼沈大山，轻轻的扯了一下唇。 这一笑刚好落入沈长眠的眼中，他虽饱读诗书，但也不是没气血的男儿，听着阿奶大伯等人窜和着乡邻这么辱骂自己娘亲，他绝忍受不了。 “够了！” 沈长眠豁然开口，一向清醇的嗓音也变得掷地有声，“所谓抓贼拿脏，抓奸……” 过于难听的词汇，有违沈长眠的君子礼法，他说不出口，含糊了下再道：“阿奶你这么指责我娘，可有什么凭证依据？” 不愧是读过书的，这一句话问到了关键点上。 钟庭月对沈长眠投了一记欣赏的目光，她再要接茬开口，却听沈长眠又道：“不管去不去县衙，有理有据才能让人信服，不然就是诬告，就是栽赃！” 沈王氏最烦沈长眠，满口之乎者也的以为自己很牛呢，她最看不上了，就还击道：“你个小王八羔子，哪有你说话的份！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 “阿奶，你说我是小王八羔子，那我过世的爹爹是什么？大王八羔子吗？那你和阿爷呢？老王八羔子吗？”沈长眠当即还嘴。 真以为读书人不会说粗话了？他不想说，那是有涵养，不想失礼数！ “啊哈哈……沈家一群王八羔子！老王八羔子生养出一群小王八羔子……” “都他妈是一窝王八！哈哈……” 周围乡邻看热闹的，起哄放声哄笑。 沈王氏又气又恼的脸都憋青了，“满嘴乱喷的小畜生！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浪荡贱娘一个样！教不出个好！” “你们闭上狗嘴！再乱说信不信我揍死你们！” “去他妈王八羔子！” 沈一和沈二怒呼呼的撸起袖子就要朝那些乡邻开揍，乡邻们这才渐渐止了声，不嘲笑了。 “我儿子是我生我养的，什么样轮不到你来管！”钟庭月一步挡开沈长眠，阴沉的脸色异常可怖，一步步走向沈王氏。 她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勾三搭四，奸夫姘头一大群，四处跟婆子婶子编排我，还辱骂造谣我的三个儿子，但我看在过世的夫君面上，最后再喊你一声娘——” “娘！你这么说我，可有什么证据！拿出来！不然不用你们抓我，现在我就抓着你们全家老小，一起去县衙，咱们当着县老爷的面，说清楚，道明白！”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随着钟庭月声量加重，她脚步也逼近了沈王氏面前，仗着身高优势，以及周身强烈的冷气场，一时间恫吓的老太太都傻住了。 沈王氏莫名其妙的浑身发僵，舌头也好像冻住了，好半晌才在嘴巴里打过转，她说：“我我……我当然有凭证！这个私印就是！” 她从兜里掏出凌萧寒的私印，还有几张白纸拓印的，本想留着再去钱庄支钱的，此时一股脑的竟都从兜里掏了出来，还连带出了一锭金子。 钟庭月一眼率先注意到滚落在地的一锭金子，她眸色猛地一沉！ 沈王氏家里贫寒，又好吃懒做，别说金子，就是一锭银子都极为少见，即便沈大爷带着儿子挣了点银钱回来，不超一天，就会被沈王氏吃喝挥霍一空。 所以，这锭金子，是哪里来的？ 钟庭月诧异的刚要俯身去捡，却被沈王氏尖叫着“这是我的！”就来抢夺，钟庭月一把推开沈王氏，直接捡起了那锭金子，还顺手夺过了凌萧寒的私印。 而就在此时，一队人气势汹汹的也从远处骑马而来…… 第75章 全部抓走 “金子是我的！你还我！ 沈王氏满眼都是被钟庭月捡走的那一锭金子，足足有十两啊！ “你个小贱妇敢抢我金子！臭不要脸的，老娘撕了你！” 沈王氏秒化身老泼妇，张牙舞爪的朝着钟庭月头上就抓，又撕又挠，还连带着掐人，嘴里也不干净的骂骂咧咧。 “你个下三滥的小贱蹄子！还敢抢我金子！那是我的！就凭你四处卖屁股也挣不回这一锭金子！你个生了仨杂种的贱人，胯骨轴子都他妈磨飞了！” 以钟庭月的身手，又岂能任由这疯婆子磋磨。 她一手捉住沈王氏纠缠的两手，借着两人厮打的架势，顺势另只手抓起沈王氏的发髻，狠狠一扯，再蓄力一掼，直接将老疯婆摔了出去。 因着惯性和力道，钟庭月手中还撕扯下了沈王氏的一缕头发，她嫌弃的甩了甩手，飞快的弹开那缕头发，只将金子揣进袖兜，手中留下了私印和拓纸。 “少说脏话辱人清白！先说这印章，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坑蒙骗来的？！”钟庭月怒斥质问。 沈王氏摔向了一众家人，被沈一和沈二接住，这才免得将老骨头摔断，却也疼的龇牙咧嘴，满脸扭曲又狰狞，“好你个贱妇！还敢打我！大家都看到了吧！” “我老婆子这是什么命啊，儿子早死，媳妇就这么虐待我啊，我这老身骨哪经她这么摔打……她在外犯贱勾搭奸夫，还不许我说啊……” 沈王氏甩开身旁两个搀扶的孙子，直接一下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了起来。 倒是绝不口不提凌萧寒的私印。 周围的相邻又乐开了花，大家早就想看沈家的乐子了，此外钟庭月虽分家单过了，但她带着一家做买卖开作坊，也招来了不少人眼红嫉恨，总算找到了由头。 “老四媳妇，你怎么回事？不管咋说沈王氏都是你婆婆，你怎么还能动手？” “月娘你在外做的那些……哎呀，太不是人了，你还有脸和婆婆吵？” “不怪你婆婆这样，你哪有半点当儿媳妇的样子！” “你也就庆幸老四不在了，不然就你这样对他娘亲，他还不打死你！” 一个个的都借茬就数落攻击起了钟庭月。 沈大山和两个弟弟可听不得，当时就要还嘴，却被一个眼尖的长工拽了拽衣袖，沈长眠疑惑的偏头一看，刚好注意到一队人马闯来——声势浩大的一群人，临到近处纷纷翻身下马，因为人群吵闹过盛，几乎没人注意他们，其中就有人敲击了一声铜锣。 锣鼓开道，这些人难道是…… 随着震耳欲聋的铜锣声，所有吵吵闹闹的相邻霎时都闭了嘴，就连坐在地上哭嚎的沈王氏都没了声。 所有人惊诧的看着那队来势汹汹的人马。 无人身着衙役官袍，却都是锦袍短靴，个顶个的英姿飒爽。 他们穿过人群，为首的男人眉清目秀，径直走向赖在地上的沈王氏。 沈王氏看清了男人的面容，一下脸色都吓白了，悚然的眼睛瞪大，一股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是钱庄那个掌柜的……” 为首的人，正是呈风。 呈风看了眼沈王氏，不欲多言，只对身后的几人道：“就是她，借口要饭赖在我钱庄不走，手脚不干净偷偷顺走了我家主子的私印！” 说完，呈风终于又看了眼沈王氏，沉声呵问：“私印呢？！” 沈王氏吓的一哆嗦，压根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凌掌柜将私印当做送给钟庭月的信物，赠与她的吗？怎么又说是她偷的了？ 钟庭月在旁也没怎么听懂，但却从呈风的话语里知晓这人应该是凌萧寒的手下，便直截了当的拿出私印，“在这里，我刚从她身上翻出来的！” 呈风转身看向钟庭月，对她抱拳行礼，然后伸手接过私印，再对身后人道：“私印找到了，现人赃并获，全部带走！” “好咧！” 身后一众人纷纷应声，继而豁然冲向沈家众人，一边抓一边道“吾等是县府衙役，奉命搜寻凌少爷私印，汝等涉嫌偷盗欺骗，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家人还能说什么？ 衙役上村里来抓人，这是几十年都不曾发生的大事，就这阵仗都早将他们的胆都吓破了！ 一个个都被五花大绑，挨个拴在了马后。 就在衙役们准备翻身上马时，沈王氏终于回过神来了，又哭又闹的扯嗓子嚎叫：“冤啊，太冤了，我没偷盗啊，是凌掌柜自愿给我的！” “他和我四儿媳私通成奸！” “凌掌柜把私印当做信物交给我的！我没有偷啊！青天大老爷不能冤枉好人啊，明明是这个贱人和姓凌的勾搭成奸……” 呼喊的话没说下去，沈王氏就被一个衙役用粗布条勒住了嘴，还在呜呼的嗷嗷，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音了。 沈大爷也是在这个时候闻声跑了出来，毕竟也是自己的老伴，还有一家老小，眼看着就要被抓走，他不可能再不露面。 “青天大老爷啊，一定是有误会……” 沈大爷焦急的奔出院，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几位衙役面前，不断磕头，“我家老妇粗鄙愚昧，还望大老爷开恩，别和她这乡野村妇一般见识……” “你也是沈家人？一起带走！” 衙役不管那些，查案也是他们的职责，直接让人捆了沈大爷，全家人整整齐齐的被拴在马后一字排开，谁也没落下。 唯有钟庭月和仨儿子，以及十多个长工，并没被抓。 衙役们上马带人先走一步，呈风留下，不理睬周边还在围观看热闹的乡邻，他俯身再次对钟庭月行礼，“钟姑娘，你是我家主子的朋友，让你受惊了。” “无事的，你别这么客气。” 钟庭月一笑，示意呈风别再行礼，“他们都去了县衙，我是不是也应该去？” 她猜到围绕着凌萧寒私印一事，里面肯定有隐情，衙役们没抓她，估计也是凌萧寒提前嘱咐呈风，没对她动粗，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一同前去县衙的。 呈风点点头，“是的，你声誉受损，县太爷开堂问案，还能帮你澄清，我在村外备了马车，请同我前往。” “那就有劳多谢了，不知你贵姓？”钟庭月微笑询问。 呈风道：“呈风，你唤我名字即可，有事随时吩咐我，我去弄马车。” 说完，呈风又一次礼数周到的对钟庭月抱拳行礼，再牵着马匹往村外走。 “娘，我们哥仨跟你一起去！” 沈大山带着俩弟弟健步围了过来。 “事闹到了衙门，很多事就……可能不那么简单了，娘，让我跟你一起吧。”沈长眠道。 沈二海也不甘落下，忙道：“我也去！娘，咱家从没摊上官司，这么大的事你必须让我陪着你！” 钟庭月脑子里还在想事，闻声就看向了哥仨，一笑，“没说不带你们啊，大山，先去安抚一下长工，让他们回去吧，你们几个跟我走。” 第76章 欠了一身饥荒 笃笃笃…… 噔噔噔…… 县衙大堂内，严阵以待的衙役们位列两排，敲击着杀威棒，阵阵有节奏的群呼：“威……武……” 宁大人穿着一身七品官府，一脸严肃的缓步走上案堂内，身后映衬着海水朝日图，身旁站着一身文袍的师爷，两旁刻攥训诫词，威风凛凛，声势赫奕。 沈王氏和沈大爷，乃至全家老小皆被五花大绑，一股脑的都被衙役牵领着推送了堂内。 宁大人扫了眼站在堂内的人，手持惊堂木，一拍：“开堂！” 两位衙役马上举着‘肃静’和‘回避’的牌子缓步走进，站在宁大人后方，传达出律法的严肃和神圣，也警示堂外围观的看客噤声躲避。 果真，外面探头探脑的人群消声了不少。 沈王氏哪里经过这阵势，早就吓的跪在地上，龟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大大……大老爷……” 宁大人严肃问询：“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沈老头一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声音都劈了，“老夫……老夫姓沈……” 师爷皱了皱眉，侧身对宁大人道：“堂下之人是沈辰卯和沈王氏，因沈王氏以要饭为由偷窃凌少爷的私印，又恶意从钱庄支走巨额银两……” 详细原由，都在状纸里，师爷整理出来呈交给宁大人。 宁大人一目十行，知晓在心，继而怒从中来，又拍惊堂木，“大胆刁妇沈王氏！竟敢藐视律法偷窃私印，支走银钱，还污蔑儿媳清白，你可认罪？！” “我我……” 沈王氏吓破胆的满身哆嗦又冒冷汗，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胆！如何自称还需在下教你？”师爷怒斥呵断。 沈王氏战战兢兢的魂都要飞了，啥也不知道就磕头，“老妇……老妇没有偷盗……” “沈王氏！掂量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人证物证均在，岂容你狡辩撒泼，想好了再回话！”宁大人看着衙役呈上来的私印和拓纸，愤然怒斥。 沈王氏磕头如捣蒜，预感死到临头也就豁出去了，一想到钟庭月那个小贱人伙同姓凌的这么欺辱自己，就算死，她也得拉上那对狗男女！ 她哭泣的疯狂磕头，“大人老妇冤枉啊，老妇从不曾偷窃，是那个姓凌的……不，凌掌柜主动自愿赠与老妇的，只为与老妇的儿媳再行苟且之事！” 沈大爷一怔，急忙就想挪身往沈王氏身旁凑，他想让她住嘴，这种关头别再胡说八道，可身后的衙役看穿他的动作，一把将他按在了原地。 衙役怒道：“老实点！大人问案，岂是你能造次的？！” 沈大爷无奈被捆住了手脚，还被按的结结实实，无法只好抬头看向堂上的大人，“大人，鄙人的贱内患失心疯……” “闭嘴死老头！”沈王氏突然打断，声嘶力竭的恍若吐沫星子要把沈大爷淹死，“你在乎咱家脸面，还想庇护那小娼妇，可她和那姘头又是怎么对咱们的！” 沈王氏训完老头子，转头就对堂上的宁大人伸冤道：“老妇真心冤枉啊，老妇要状告儿媳钟庭月与人私通！私通之人正是凌家酒楼的凌掌柜！” “凌掌柜，可是凌萧寒？”宁大人问。 沈王氏连连点头，“正是！他给老妇私印，当做送与老妇儿媳钟庭月的信物，还随意由老妇从钱庄支银子，当做贿赂，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和老妇儿媳狼狈为奸，日夜苟且，罔顾人伦！” 宁大人皱眉，身旁师爷忙上前，附到耳畔低声道：“大人，凌少爷那边不是这样说的，何况，男女私相授受，也没有以私印为信物的啊。” 宁大人点了一下头，师爷再次退回旁侧。 “传证人！”宁大人吩咐。 “是！” 衙役应声领命，片刻后带着钟庭月，以及呈风和几个钱庄伙计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宁大人。” 钟庭月落落大方的走到堂内，对着堂上的宁大人侧身行礼，然后谦恭的低下了头。 很有礼数，处处周到。 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妇人。 宁大人略微点头，多少对钟庭月的印象有了一丝好转，继而听着呈风和伙计的拜礼，一挥手免了，问询道：“你们作为人证，可有什么要说的？” 呈风先让伙计拿出沈王氏落印的支钱凭据，交给衙役，转送宁大人，然后才道：“当日沈王氏来我钱庄假借主子凌萧寒之名讳，支取银两，并亲自掏出私印落拓，店内几个伙计均有目睹。” 几个伙计点头称是，“回禀大人，小人当时就在当场，愿以性命发誓，这凭据上的印章，就是沈王氏亲自拓上的。” 另一个伙计道：“沈王氏当时谎称是凌掌柜的授意，小人尔等不敢不信，因为这私印贵重物件，凌掌柜不会没原由交由他人，谁料……这老妇竟是骗去的！” 沈王氏叫苦不迭，当即就要反驳，“才不是呢，当时你们也没问我那么多啊，你们……你们是故意……” “大胆刁妇！府衙堂内岂容你这般无礼？！”宁大人严肃训斥。 两个衙役也立马上前，狠狠地将沈王氏按跪在地，用布条堵住了嘴。 宁大人继续低头看那两份凭据，“同一天先后支走五十两白银和五百两黄金，如此数额巨大，沈王氏，还敢说你不是蓄谋起意，偷骗他人私印？！” 钟庭月听着五十两和五百两，光是数额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再听到五百两是黄金，她只觉得眼前霎时一黑，有些天旋地转。 五百两……黄金！ 光这么说可能不觉得什么，可是，这些足足是五十斤黄金啊！ 钟庭月带着全家老小累死累活忙了这么久，不吃不喝扎上脖子，挣的银子全算上也不足二百两黄金，可这沈王氏竟然一下就从钱庄支走这么大一笔！ 吵归吵，闹归闹，钟庭月不打算标榜自己什么孝心，孝字太深奥，也太笼统，她只想问心无愧，所以沈王氏造出的孽，最后善后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她。 原因无他，因为沈王氏是过世的沈老四的亲娘，也是沈大山沈二海沈长眠的亲奶奶。 钟庭月不是原主，她可以不讲什么婆媳，但不能全然不顾儿子们和沈王氏之间的血缘情分，再说了，这么一大笔五百五十两又白银又黄金的，杀了沈王氏拿命都不够赔的，这笔账，不还得落到钟庭月头上吗。 但这话她暂时还不能说，不然沈王氏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不定又作出什么幺蛾子。 钟庭月不耐的低眸看了眼沈王氏，现在只盼着她没把这么一大笔银子都造了，否则……所有奋斗一朝散，真的要砸锅卖铁领着全家老小沿街讨饭去了。 第77章 才知中套了 “我没偷！” 沈王氏张口就狡辩，还摇头如拨浪鼓，两眼瞪似铜铃，又惊恐又胆怯，唯独不知悔改，“老妇没偷！不信大人问问吴掌柜！他可以作证！” 宁大人看了眼堂下的妇人，早就看出沈王氏是个泼皮刁妇，无奈的神色厌弃，目光示意衙役传唤证人。 片刻后，吴掌柜带着店小二走进了堂内。 “草民见过宁大人。” 吴掌柜俯身行礼，旁边的店小二跪拜叩首。 宁大人微微点头，“你是凌家酒楼的管事吴掌柜，也是由你写了状子状告沈王氏闹事偷窃私印，具体原由，你且再细讲一遍。” 吴掌柜颔首领命，开口讲述：“当日申时左右，沈王氏一身破衣娄嗖颤巍巍的来到草民的酒楼，索要食物果腹，草民让小二备了一桌饭菜施舍，她吃饱喝足后又再次索要，还言语无礼冲撞，草民气愤之下与其发生口角，沈王氏便撒泼放赖不停吵闹，草民当时有事先行一步，呈风和店内小二均可作证的。” 没说完，吴掌柜顿了顿，再言：“小二担心吵扰客人，便将其请进了偏厅，草民也想早早了事，便让小二又准备了一桌饭菜，装进食盒让沈王氏带走，谁料，等她走后不多时，就发现凌掌柜存放在草民这里的私印不见了！” 沈王氏听的愣愣的，抬头瞪向吴掌柜，“你撒谎！你骗人！你满嘴喷粪！” “当时不是那样的！” 当时分明是她来凌家酒楼找凌掌柜，还编造出一堆理由说辞，骗取吴掌柜吃喝不假，还骗他信任，他命人去找来的凌掌柜信物，亲手交于自己手上的！ 这才是事实！ “大人别听他的！他说的不对！当时怎么回事我来说……” 沈王氏心急火燎的就要辩解，还呲牙瞪眼的想要扑打吴掌柜，岂料又被衙役堵住嘴，发不出声了。 师爷训道：“大人还没问到你，沈王氏，你住嘴安分些！” 宁大人不理会沈王氏，继续问吴掌柜：“凌掌柜的私印，这等贵重东西怎会存放在你这里？” 吴掌柜道：“回禀大人，凌掌柜忙顾远洋货船，近日都在查点货物，因着草民在其中参与颇多。” 吴掌柜说的不够详细，师爷却早已听懂，侧身上前，低声详细的跟宁大人解释，“凌萧寒的三哥就是朝廷指派的远洋使臣，是有批文的皇商，不少事都交给了凌萧寒料理，但他顾惜避嫌，涉及紧要的，都交给下面人出面了。” 也就是说凌家是朝廷有文书和皇命指派的，凌萧寒帮着三哥料理各种货物，因为事务繁杂，他本人又要避嫌一二，不少事宜就不露面，只交代下面人去做。 诚然，吴掌柜就是这个下面授命的人。 所以凌萧寒把个人私印交给吴掌柜是很正常的，用个几日，忙完事宜，再将私印转还给凌萧寒便行了。 宁大人听完就懂了，点点头避开师爷，改口又问吴掌柜，“你每日接触的人众多，怎会认为是沈王氏偷盗的私印呢？” “回禀大人，因为沈王氏拿着私印去了钱庄支银子，草民当时并未发现私印丢失是听闻钱庄说凌掌柜让人支走大额黄金和白银，这才起疑的。” 这么一说就全通了。 沈王氏却傻呆住，她惊恐又愤恨的瞪着吴掌柜，再朝着堂上的宁大人，呜呜咽咽的恍若要说话，又似乎要悲鸣含冤。 明明不是这样的！ 吴掌柜为什么要胡说骗人？！ 分明那私印就是凌掌柜当做信物，转托吴掌柜拿给她的啊！ 难道说…… 这就是个圈套？凌萧寒早就和钟庭月密谋，戳穿了沈王氏的谎言，故意拿私印这种贵重之物，给她设了一个陷阱？！ 其实，圈套不假，但却压根没有钟庭月什么事，沈王氏假冒她名义的时候，钟庭月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晓的。 沈王氏却不怎么想，所有坏事都必须捎带上钟庭月，她知道自己中计了，还是中了那小贱蹄子和姘头的奸计！ “唔唔……冤啊唔……” 沈王氏奋力试图吐掉嘴里的破布，想要解说一二，可无论怎么说，在吴掌柜游刃有余的说辞之下，早就颠倒黑白，任凭她巧舌如簧，也百口莫辩了。 因为她没有人证物证能证明自己没有偷盗私印，反而她去酒楼闹事，又去钱庄支银子，都是没发不认的事实！ 宁大人和师爷没听沈王氏胡乱的喊什么，两人四目相对，心里都明镜了。 “一切都已明了，沈王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宁大人道。 衙役撤走了沈王氏嘴里的布条，也松开了她。 “大人！老妇冤啊……”沈王氏一头磕在地上。 “罪证确凿，本官哪里冤了你？！”宁大人声色俱厉，相当威严，“刁蛮村妇倚老卖老，罔顾律法，偷窃财物，还不知悔改，按律应当严惩！” 惊堂木一拍，响声震天。 沈王氏胆怯的心里一哆嗦，这回总算知道怕了，但也晚了。 宁大人继续道：“如何惩治你这恶妇稍且延后，再说你状告凌萧寒和你儿媳钟庭月私通一事，你可拿的出凭证？” 沈王氏张了张嘴，却像是哑巴了一样，她就纳闷了，宁大人问她有何凭证，沈长眠也是，钟庭月更是，什么凭证不凭证的，男女私通还用什么罪证！ 就靠一张嘴四处说不就行了，流言蜚语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哪有人在乎凭证了？这些人脑子都坏了吧！ “那私印……” 沈王氏喏喏的一出声，就听宁大人不悦的再次怒拍了惊堂木，她吓的哆嗦，只好改口道：“钟庭月和凌掌柜走动过密！时常夜半三更还留宿在外！” 宁大人道：“人证呢？物证呢？可有人抓奸在床？” 沈王氏又一次哑巴了，这回她就算绞碎了脑子也挤不出半个字了。 见她说不出话，宁大人更加没了好气，不悦道：“无凭无证，全凭你的臆想！还仗着一张嘴四处道听途说，侮人请誉，毁人清白！” “好一个沈王氏，身为钟庭月的婆婆，不想着家里和睦，子孙安康，在儿子过世后肆意诟病儿媳，你到底是何居心？！” 眼见宁大人发怒，沈王氏惊慌失措的浑身发抖，不停磕头，“老妇知错，老妇知错了……” 沈大爷也不停的磕头，挣扎着吐掉嘴里的布条，帮着老伴开脱求饶，“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贱内愚昧无知，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沈一和沈二，还有沈家其他人都被绑着跪在后面，见此情况，个个连忙磕头，就是堵住了嘴，说不出什么话。 “从轻发落？” 宁大人冷笑了声，思量着什么，目光落向了堂下的钟庭月，“偷窃一事算个案，需另行处置，单说沈王氏作为婆婆煽风造谣，侮辱儿媳清白一事，作为儿媳，钟庭月，你可有什么话说？” 第78章 不简单的小女子 宁大人此话一出，堂内顷刻间寂静无声。 钟庭月低着头，垂着眸，并没抬头目视宁大人，礼数周全也尽显分寸。 但她心里却很清楚，清官难断家务事，沈王氏作为婆婆造谣儿媳，归根结底就是家事，所以宁大人才有此问。 估计也是不想做这个恶人，搅坏了她们婆媳关系，否则日后相处波折，惹人口舌，不管是钟庭月，还是沈王氏，都会怪罪宁大人断案不明，插手家事。 再用大白话说，就是宁大人借机替沈王氏和沈大爷，给钟庭月一个台阶下，摆明了：大人都给你撑腰了，做主了，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宽恕你婆婆吧。 钟庭月揣度明白，不住的心里发冷，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再说了，她凭什么委屈自己，放纵他人？ 钟庭月敛藏心事，直接屈膝跪在堂下，“宁大人，妾身与凌掌柜清清白白，绝无任何私情，还望您为妾身和凌掌柜洗清不白之冤，还我二人清誉。” 她没有开口非要宁大人严惩沈王氏，更不逼迫谁去做那个恶人，只求宁大人当官的要为民做主，尽职尽责，为她和凌萧寒正名，还以清白。 宁大人又岂听不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当即宁大人皱了眉，重新审视打量钟庭月，这个女子……心思剔透，貌似不那么简单啊。 呈风借着钟庭月的话音，从善如流的跪下，道：“宁大人，小人愿以项上人头为证，主子和钟姑娘清白可证，绝无私情。” 吴掌柜也跪下，“宁大人，草民以全家老小为保，凌掌柜和钟大娘一清二白，不染一尘。” 其余的伙计统统下跪名誓做保。 沈大山和沈二海，以及沈长眠，因为问案不涉及，哥仨留在堂外，里面一切都看的清楚明了。 沈长眠直接在堂外撩起长袍，扑通下跪，朗声道：“宁大人，家母温顺纯良，近遭阿奶诟病诬陷，辱家母清白是小，折损家父亡魂是大，还望宁大人为吾等全家做主，还家母清白，告慰家父在天亡灵，秉公处理！” 沈大山和沈二海见状，两人也麻溜跪下了。 两人虽然没有三弟的口才和学识，但有样学样也想说几句。 沈大山道：“宁大人，阿奶不顾亲情栽赃折辱我娘……不是，家母，身为人子不能为母分忧，已属不孝，我……不是，吾愿从今往后与阿奶断绝往来！” 沈二海道：“阿奶罔顾亲情，造谣吾等非亲生为野种，为保家母清誉，还望宁大人做主，吾愿从今往后与阿奶断绝关系！” 沈长眠一惊，行礼的手臂都颤了一下，心道坏了，两个哥哥说错了话，火上浇油这事要糟！ “堂外的几人，可是沈家之人？” 宁大人抬眸遥望向堂外，凌冽的目光尤其落向了沈大山和沈二海。 沈长眠心里忽悠一下，忙使眼色不让俩哥哥再开口，他再要替他们辩解，堂内的钟庭月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宁大人，小儿无知，出言莽撞，还望大人不吝计较，妾身虽也愚昧但还算知晓伦理，身为沈家子嗣，与祖奶断绝关系这种有违之事，妾身万不许他们做的。” 钟庭月说话恳切，言辞恭顺，最后还俯身又磕了一个头。 不等宁大人说什么，她又偏头对沈王氏道：“娘，您因妾身夫君亡故而精神不济，又被有心之人猜忌才做出这种糊涂事，儿媳只愿还明清白，不会怪您。” 如此一说，又维护住了深明大义，也深得宁大人和师爷的赏识。 但这些并不是钟庭月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保护住那俩蠢儿子！ 在衙门大堂内扬言要和亲奶奶断绝关系，这是孙子该说的话？ 甭管私下里关系怎么僵，明面上还要以孝义为主，否则置律法于何地？置人伦纲常，圣上治理提倡的孝义于何地？！ 封建等级制度森严，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钟庭月心里都悬了一口气，真想冲下去扇那俩蠢儿子一巴掌，胡咧咧什么！得失心疯了？！ 沈王氏可没在意这些，她只是听着钟庭月满口仁义，与以往跟自己说话判若两人，装的知情达理的摸样就气的七窍生烟，不管不顾的挣扎朝她厮打。 奈何沈王氏被捆住了手脚，她只能宛若一只蚕蛹一般朝着钟庭月蛄蛹，还试图用吐沫星子喷她，“我呸！你个小娼妇装什么好人！” “你早盼着和我断绝关系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两个孙子能说出这种话？还不都是你教的！” 沈王氏诟骂完，又扭头看向堂上的宁大人，“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为老妇做主啊，老妇这个心口不一的儿媳妇，处处顶撞我，时时虐待我……” “一派胡言！” 师爷呵斥，心道这个刁蛮的沈王氏可真蠢，继续求宽恕从轻发落不就行了？还怨怼上儿媳妇了，把这公堂当村头了？ 宁大人最后扫了眼堂下的沈王氏，烦的脸色阴郁。 他手拍惊堂木，“本案已经全数明了，沈王氏疑心诬陷儿媳，又意图不轨偷盗凌萧寒的私印，窃取大额银两，按律配役三载，念因家事而起，免除发配，没收脏银，偿还欠款，长子和次子顶替刑杖一百！” 随着判签落地，沈王氏满脸惨白的吓瘫在地。 沈大爷颤巍巍的老泪纵横，跪叩拜谢，“谢谢青天大老爷，绕过老夫一家……” 其余的沈家一个个怨声载道，却发不出什么完整的字音，只呜呜咽咽的每个身体抖动如筛，害怕极了。 沈家老大和老二，乃至老三都被拖了出去，代母受过，老大受杖刑四十，老二和老三各三十。 噼里啪啦的行杖声恫吓人心，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更刺痛耳膜。 沈王氏心疼的哀嚎不已，沈大爷无奈痛苦的不住垂泪。 钟庭月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切皆由沈王氏而起，咎由自取，没什么可同情的。 “钟庭月与凌萧寒，男女相交并无逾越之处，也无不和礼法之为，本官断明此案，为二人立证清白，再有闲言碎语辱没二人请誉之人，本官必然严惩不贷！” “退堂！” 宁大人陈案落言，起身拂袖离开。 师爷跟在后方，临走前对钟庭月和吴掌柜，还有呈风几人微微颔首，在几人恭敬的目光相送下，也走了。 公堂两边衙役们照旧很有节奏的敲击着杀威棒，低沉又冗长的喊着：“威……武……” 衙役各司其职，将沈王氏收监，其余人打发离开。 “娘，我们刚刚……说错了？” 沈大山和沈二海还没弄懂，一脸雾水的看着走出来的钟庭月。 钟庭月皱眉看了眼他俩，“回家再说。” 她带着仨儿子，又和吴掌柜和呈风客套两句，再往外走，一出县衙门口，就看到了一辆气派的轿辇，轿帘轻轻挑起，露出凌萧寒冷峻的脸。 第79章 债主子找来了 “凌掌柜……” 钟庭月隔着轿辇对他行礼，再要说话，却见凌萧寒微微摇头而打断。 旋即，小五恭敬的撩开轿帘，伺候着凌萧寒大步下来。 凌萧寒低眸看了眼钟庭月，实际的目光尽数扫向后方走来的沈家人，他清清嗓子，开口道：“五十两白银，五百两黄金，不知沈家准备如何偿还？”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相当凉薄，甚至不似对待手下杂役，就好似鄙夷的对待下等奴役了！ 沈大山一抽眉，就道：“凌掌柜是怕我们还不起？可银子又不是我们支的，凭啥问我们要？” 沈二海也道：“冤有头债有主，凌掌柜要钱别找错了人！” 他凌萧寒都不在乎平日的情分了，他们还有什么可客套的？真是关键时候才能看出人心，他家生意还没没落呢，凌萧寒就露出不待见的嘴脸了！ 沈长眠在旁沉默着，没说话。 钟庭月推了两把沈大山和沈二海，压低声训斥：“啥都不懂就给我把嘴闭上！” 转而，她礼仪之至的满面含笑，对凌萧寒恭敬道：“凌掌柜，实话实说这笔音量数额实在是过大，请容我斟酌一二……” “怕是不妥吧！” 凌萧寒打断，冷冽的眼里漠然如水，再无往日的半点笑意，“是该冤有头债有主，但你婆婆收监蹲牢了，其余的人……” 没说下去，凌萧寒饶有兴趣的掀起眼皮，扫了眼从县衙大门陆续走出的沈家众人，不轻不重的补完话音：“估计也没能力偿还。” “那就找我们要钱？” 沈大山不可思议的还嘴，结果就被钟庭月在身后掐了一下，沈大山哎呦的直叫痛，还不解的直挠头。 不少沈家的人稀里哗啦的都走了过来。 沈一和沈二，还有其余孙子辈的都搀着刚挨了杖刑的沈老大沈老二和沈老三，几个媳妇憋了一肚子气，盯着钟庭月就要发作，却听到了凌萧寒的话。 几人互相看看，心道这和婆婆说的不对啊，不是说凌萧寒和钟庭月有私情吗？怎么还一出门就冷着脸管她要钱？这像是对待相好的说辞和态度？ 难道…… 真如宁大人断案的那样，都是婆婆信口开河胡诌的？ 沈家人看着凌萧寒，再瞅瞅钟庭月，几乎个个都心里琢磨过味了。 沈大爷更是追悔莫及，对钟庭月道：“我算看出来了，都是你娘疯了乱说的，老四媳妇啊，你别记挂在心，你和这人……爹相信你们是清白的！” “一看你们就没啥事，都是娘……不，娘也是被人撺掇听信了，才乱说的，弟妹啊，你别往心里去呀。” “是啊弟妹，我们妯娌几个可没说过你一个不字啊，娘那也是……老糊涂了嘛。” “那些风言风语，我可都没信呢，弟妹你要信三嫂啊。” 三个嫂子东一句西一句，趁机帮钟庭月澄清，嬉笑的示好。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钟庭月看了眼她们仨人，心想当初原主境遇凄惨，怎么不见这三个嫂嫂帮忙说话呢？估计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她全然没理睬三个嫂嫂，只看着沈大爷，一笑淡道：“爹爹相信就好。” 沈大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再要和钟庭月说什么，却被三个儿媳妇抢了先。 大媳妇拉着钟庭月，佯装热络的道：“弟妹啊，先前娘拿回什么金子银子，我们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也还不了什么，你……能者多劳，就帮着还了吧！” “是啊，都知道你勤快持家，你家那小日子啊，现下过的那叫一个好，应该也不差这点钱还啦。”二媳妇接茬道。 三媳妇立马跟着说：“就算分家了，咱们也都是一家人嘛，爹爹都这么大岁数了，让他老人家出去干活挣银子，万一伤着累着了，你忍心嘛？” 沈大山听着这些话就来气，“什么意思？大伯娘，二伯娘，三伯娘，你们这是要拿着阿爷要挟我娘啊？” “谁支的银子谁还，这道理没错吧？阿奶偷东西弄回银子，怎么不见你们当时念着一家人，有多惦记我家呢？”沈二海气愤道。 沈长眠沉着的脸色不好，声音也发冷，“这银子，没有让我们还的道理！” 三个媳妇互相看一眼，嗤之以鼻的眼里还翻了几个白眼，再要说话，却被沈大爷拦住。 “我还没死呢！你们几个住嘴！” 沈大爷训完仨儿媳妇，再一脸实诚的看向凌萧寒，“你就是凌掌柜吧？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凌萧寒对老人家微微点头，声音较为温和了一些，“您言重了。” “凌掌柜，从前庄上支钱的是我老婆子，这几日没管住她，胡造了不少，但家里还剩余了一些，余下的……” 不等老头说下去，几个儿媳妇立马不乐意，“家里什么都没剩！爹你糊涂了眼花了！没听见凌掌柜是管弟妹要钱，又没找我们，你瞎往咱们身上揽什么？！” “谁说不是了？爹，你一把年纪了，是能下地干多少活啊？还是能出去打长工挣多少银子？怎么还钱？拿什么还钱？！” “娘蹲牢几年都出不来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人要糊口，还钱？要钱没有，要命倒是有不少条！” 仨媳妇话里嫌弃又埋怨，脸上也急头白脸的，恍若对待的不是公爹，而是仇人，可见平日里和公爹相处的并不好，她们只愿意待见沈王氏那个婆婆。 钟庭月有着原主记忆，太知道这里面的事了。 这仨嫂嫂就是出了名的奸懒馋滑，虽平日里也没少受沈王氏的磋磨打骂，但所谓臭味相投，她们仨跟沈王氏也半斤对八两，差不离多少！ “想拿命还钱？呵呵，也行啊。”钟庭月笑着忽然截断了仨嫂嫂的话音，她声音不紧不慢的，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就是在料理这仨懒妇之前，钟庭月先侧身看向凌萧寒，“凌掌柜，您放心，从钱庄上支走的五百五十两白银和黄金，我们分文不会少，就是请您稍后。” 凌萧寒轻一点头，“有劳，商量出谁来还，怎么还以后，望告知。” 说完，他转身跟着随从回了马车，却并没让马车离开，就坐在车里看戏静等。 钟庭月不在意这些，只对仨儿子道：“你们仨好久没和阿爷待会儿了吧？闹出这么大事，你们还不搀扶着阿爷去找个馆子喝点茶，吃点东西，压压惊？” 说话时，她掏出荷包，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沈长眠，“跟你俩哥哥和爹爹去吃点东西，别走太远，去吧。” 沈长眠接着银子，下意识点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想说什么，却被沈大山一把搂住了肩膀，“别担心，没啥事能难住咱娘的，咱们别添乱就行了！” 说话时，仨儿子的目光和钟庭月交织，她笑着对他们投了一记安心的眼神，让他们先走，别碍着她收拾那三个懒妇！ 第80章 专治不服 “月娘啊，这不行的……” 沈大爷挣脱开身旁来搀扶的沈大山和沈二海，急切的想和钟庭月说清楚，欠的银子不用她来还，于情于理也轮不到她。 而且看到她给沈长眠的十两银子，更觉得太多了，哪能这么造钱！ 钟庭月猜出公爹要和自己说什么，就抬手拦住，笑着对仨儿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带阿爷先走。 “阿爷，我娘自有妙计，你就安心啦。”沈大山笑嘻的搀着老爷子，又和沈二海对视一眼，哥俩一左一右几乎架抬着沈大爷快跑了。 沈长眠握着银子，哭笑不得的跟着大步而去。 少了这几人，三个媳妇的孩儿们，年纪参差，较大的沈一沈二沈三还在照顾着被杖刑打的半死的几个爹，其余的都还小，插不上什么话。 “哎呦，四弟妹还真是大手笔啊，一出手就十两，可见日子真是过好了呢。”大媳妇揶揄的说起了风凉话，方才瞧见钟庭月掏出十两银子，眼睛都直了。 二媳妇也撇着嘴，冷笑道：“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啊，那还在乎欠的那点钱呀，别说什么了，就替我们还了吧。” “什么叫替我们？二嫂，这钱是娘弄出来的，娘蹲了牢，咱几个夫君也挨了打，都受了惩罚，还想怎么的？”三媳妇接茬道，却看见什么突然“哎呦”一声。 随着三媳妇的惊呼，其余两个媳妇循着她目光看去，也纷纷尖叫出声。 仨媳妇眼见着沈大山和沈二海抬着老爷子进了路旁一处小酒馆，看那装饰牌面，她们几个做梦都不敢踏足的。 “那酒馆的烧鸡出了名的好吃，我也就听听，都没闻过味呢！”大媳妇吧唧了下嘴，似是馋的又似是嫉妒的，满眼都露出了红眼病。 二媳妇哼笑：“谁说不是呢，咱们啊，都是命苦的咧，比不上四弟妹啊。” 三媳妇更甚，直接讥讽道：“看来呀，这死了夫君也是有好处的嘛，咱们几个没那挣大钱的命，还不是夫君都还活着，不然也能像月娘似的，发个大财啦。” “哎呦呦，老四死了，四弟妹就飞黄腾达啦，还真是……” “人比人气死人嘛！” “寡妇的命好咯，瞧这滋润的，月娘这小脸皮肤都嫩出水了，可见平日过的有多好啊……” 仨媳妇一人一句，阴阳怪气的又讽刺又气人。 钟庭月却只静静听着，不动声色的脸上不怒也不齐，甚至还笑吟吟的看着她们仨。 末了，她才缓缓开口：“说够了吗？说够了，那我们就来说说怎么来拿命还钱吧，这不也是方才三位嫂嫂的提议吗？我觉得甚好。” 仨媳妇均是一愣。 大媳妇道：“什么意思？你还真想要我们的命不成？” 二媳妇一冷笑：“要命也成啊，那就给我们找几条白绫来吧，我们这就去你家门前吊死！” 三媳妇接茬道：“看看别人怎么戳你脊梁骨！先闹得婆婆蹲了牢，又逼死三个嫂嫂，四弟妹，不得不说，你可做的真行啊！” 钟庭月脸上笑容不减，似乎随着她们仨的话语还更浓郁了几分，她道：“吊死我家门前啊，这主意还别说……挺不错呢，可以试试啊，三位嫂嫂。” “你……” 仨媳妇都被噎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觉得钟庭月就是在唬她们，不可能真闹到要逼死她们的地步。 大媳妇作为沈家长房儿媳，尤其婆婆还被收了监，她就觉得长嫂如母，往后当家做主的就是她了，她拿腔作调的怒道：“你想吓唬我们？休想！” “告诉你！钟庭月！我们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你自己斟酌掂量！真要闹大了……” 这回没等说完，钟庭月出声打断：“闹大了又怎样？我能上一次公堂，就能上第二次，只要不是我亲自动手宰了你们，我又有什么好怕被告，被查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婆婆进去了，儿子们替母受过，以为惩罚就结束了？没事了？想的可真美！没钱偿还就拿房子抵、田地抵，若是还不够抵的，那你们就卖身为奴，想让我替你们还？呵，做什么白日梦！” 起初，钟庭月真考虑过替沈王氏还上这笔银子，其一沈王氏是三个儿子的亲奶奶，有亲情在，她不能认钱不认情。 其二沈大爷年纪大了，无力偿还，没必要为了这点银子让老头殚精竭虑。 两点原因钟庭月考虑的都是亲情和公爹，而不是人事不通，奸懒馋滑，坐等天上掉馅饼，恍若所有人帮忙都是应该应份的几个嫂嫂和大伯哥们！ 年轻力壮，有手有脚的三个嫂嫂和大伯哥，还有沈一沈二沈三这些大小子们，干点什么不能挣银子，非在家里靠那点地，混吃等死，还想指望钟庭月替还账？ 真岂有此理！ “你有什么不能帮我们还的，你不是挣钱了嘛？再说了，你不也是沈家人嘛？”二媳妇不高兴的脸色都相当难看了。 三媳妇道：“怎么？老四死了，你就不是沈家的人了？看来还是要改嫁嘛！” 大媳妇马上找到了突破口，顿时道：“看来娘也没说错啊，你和那个姓凌的就是有一腿吧！呦呵，你就要改姓凌了啊，凌钟氏呐！” 这说的可就难听了。 但钟庭月还是平静的脸上无风无浪，只用冷冰冰的目光望着三人，“随便你们怎么说，只要不怕嚼舌根被人撕烂嘴巴，就继续说吧！说的再难听点！” “你！你还敢撕烂我们嘴巴？你……” “我怎么的？”钟庭月截断大嫂的话音，幽冷的眼神倏地一沉，眼底的戾气登时而起，“我行得正，我走得端！我问心无愧，不怕你们胡乱造谣！” “只要你们不怕重蹈沈王氏的覆辙，你们就随意咯。”钟庭月话音一转，脸色似乎也缓和了一丝，就是染着笑的眼里，毫无半分真实的笑。 仨媳妇一想到沈王氏被县太爷惩罚的下场，几人忌惮的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都不敢再乱说什么了。 钟庭月也不想跟她们废话下去，太费口舌，也烦。 她只道：“想闹想寻事的，你们也可自便，要上吊还是要作死的，都没问题，就是一点，欠凌掌柜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快点回家准备去吧，晚点我会派人过去取银子，拿不出来，就拿房契地契，别怪我不讲什么情面，公爹暂时就跟我家住了，也让你们轻巧少些负担。” 全部说完，钟庭月对着几个膛目欲裂仿佛气成蛤蟆的嫂嫂们，冷冷一笑，迈步走向马车。 她对车上人轻声道：“凌掌柜，在这里说话不妥，方便跟我去酒馆一谈吗？” 第81章 两人独处 人声鼎沸的小酒馆。 小二在一张张桌旁添茶倒酒端菜，忙活的脚不沾地。 凌萧寒和钟庭月缓步走进，无需小二张罗，走在后方的小五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然后呈风看了眼楼上雅间，妥当的请凌萧寒和钟庭月移步上楼。 “钟姑娘先请。” 凌萧寒侧身伸手示意，低醇的声音温润了不少，再也不似方才在衙门口的那般漠然。 钟庭月还能看不出来他是有意为她避嫌，挡住那些流言蜚语，也算间接澄清了，此时她笑着点点头，却道：“我先去跟儿子们说几句话，凌掌柜先请便是。” 如此，凌萧寒便不再推脱，先一步上楼等她。 钟庭月绕开小二，径直走到角落的一桌，扫了眼桌上的一盘花生米和一壶热茶，她就道：“你们几个臭小子，我让你们买点吃食，你们就给阿爷吃花生米？” 还就一盘！ 合着一人一杯茶几粒花生米，就当一顿饭了？ 这几个混小子可真行。 不等沈大山和沈二海说什么，钟庭月一手招呼过小二，要了酱牛肉和羊杂，还有这里的招牌烧鸡，又添了一盆汤，外加一壶烫好的荷花白。 都是这家酒馆的特色，荷花白，一种烧酒。 沈大山一听有酒，立马抿了抿嘴巴，憨笑嘿嘿，“娘，天地良心啊，真不是我们哥几个苛待阿爷，是阿爷舍不得花钱，不让我们点的……” “月娘你点这么多干嘛啊？吃不了，也太贵了！”沈大爷急忙说，“你和这几个孙子挣几个银子不容易，都是血汗钱，我老头老了，吃啥都行，不至于……” 这话说的实在，也诚恳，唯独听的钟庭月心里不舒服。 以往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和沈王氏这个婆婆关系不济，因着分家了，更不愿走动，可公爹性子醇厚，以往也没亏待过原主，就是当不起婆婆沈王氏的家。 钟庭月让仨儿子挪挪地方，她坐了下来，“爹，没什么贵不贵的，谁挣银子都不容易，但咱们又不是天天逛酒馆出来造钱？偶尔吃几顿，咱别吝啬了！” “婆婆的事呢……” 钟庭月顿了下声，也叹了口气，“我说句实话，你可能不爱听也不信，但我是真没想将婆婆送进监牢的，可那些风言风语的……” “我还没老糊涂呢，爹都懂得……” 沈大爷想要说话，却被钟庭月拦阻，她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不在乎，可家里的仨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我不能不替他们考虑。” 沈大爷叹息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也没怪你，你就不用宽解我了。” “爹你能懂我的心，就是最好的，婆婆呢，她蹲了牢，也能好好改过，往后时常让家里的人去看看她，别缺衣少穿的，没个几年她就能出来了。” 沈大爷和沈王氏好歹夫妻大半辈子了，突然老伴进了牢，老头又怎能不心疼，就是又疼又气，实在无法的。 钟庭月能理解这些，也不想激化仇恨，尤其还是家里内部的。 沈大爷长叹两声，端起小二送来的酒，倒了一杯一饮而下。 “爹，别愁闷了，我和几个嫂嫂都说好了，往后在婆婆没回来以前你就跟我们过吧，至于欠的钱，应该怎么还我们也商量妥了。” 钟庭月说着，还帮公爹又倒了一杯酒，“我现在上楼和凌掌柜再说说，你和他们几个小子吃完了，唠会嗑，再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沈大爷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四儿媳妇竟然让自己跟他们家过……虽说爹娘跟儿子媳妇生活是常理，可是……毕竟老四都不在了啊。 现如今沈王氏也蹲了牢，自己一个老头，就这么搬去四儿媳妇家里，这……合适吗？ 沈大爷平日里话不多，一时愁闷又矛盾，低头不住的一杯杯喝酒，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大山倒是高兴阿爷能搬过来，只问钟庭月，“真的吗？娘你都说妥了？阿爷和我们过？” “太好了！阿爷！我回去就给你收拾屋子！”沈二海也欢喜。 沈长眠道：“阿爷搬过来是好事，阿爷也不用多想，爹爹不在了，但还有我们呢，孙儿们养爷奶也是天经地义的。” 沈大爷看着几个真情实意的孙孙们，一时心里更加百感交集。 “阿爷搬过来你们都高兴坏了吧？好好陪着阿爷吃点东西，大山少喝点酒，等会儿我带你们去给阿爷买点床蓐什么的，再置办几身衣衫……” 钟庭月在旁交代着，望着沈大爷心事重重的脸色，她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往后时间长了，老爷子的心结自会打开的，一时劝解，倒不一定顶用。 然后她就上楼进了雅间。 随着钟庭月叩门走进，房内的呈风和小五纷纷向她行礼，随后两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坐在桌旁斟好两杯热茶，微笑望她的凌萧寒。 “钟姑娘实在对不住……” “凌掌柜先前很不好意思……”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还都是要向对方道歉。 听出各自话里的意思，两人也都噤了声。 钟庭月对凌霄寒歉意一笑，忙道：“凌掌柜你先说。” “不，还是钟姑娘先说吧，不过愧歉的话就免了吧，互相道歉，也不太好是不是？”凌萧寒笑着声音舒缓，他姿态也很放松，对钟庭月示意让她请坐。 钟庭月坐在对面的位置里，端起面前的茶盏，“话虽如此，可闹出这些事，我还是要向你说句对不住的，还有，不知你的私印，可否有耽误事？” 凌萧寒微微摇头，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再掀起的眸子就睨向了窗外。 看着喧闹的市集，看着吆喝的贩卒，看着冷风拂过树梢……雅间里炭火充足，即便在入冬的节气，依旧房内暖洋洋的，凌萧寒早就脱去了毛领大氅，只穿着蓝靛色的广袖长袍，领间锦绣团簇，手艺精湛又细致。 亦如他这个人，从长发上的白玉发冠，到脚下的乌黑长靴，精细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之间人的气质清新脱尘。 宛若一副雅致又挥毫的水墨画，不染尘埃，清风徐落。 钟庭月没有看他，低着眸，细细看着杯中的茶叶慢慢舒卷，也不急着说什么，颇有耐性的静静嗅着茶香，以及……鼻息间萦绕的淡淡馥郁的木质檀香。 是凌萧寒身上的气息。 因为隔桌而坐，距离还是较近，不知怎的，平日里似乎注意不到的气息，此时却莫名比这一桌子的丰盛佳肴还要清晰可闻。 “钟姑娘……” 凌萧寒缓缓地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低醇，如似天籁的磁性始终那么浑然天成，“我若说是故意将私印交于你婆婆，再让人诬陷她偷盗，你可怨我？” 第82章 真太腹黑了 钟庭月复杂的看向凌萧寒，眼里是有些惊讶，还有些其他的意味 她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疑惑道：“我不太明白你所说的意思，难道不是宁大人审案时吴掌柜所说的那样吗？其中具体的，还望告知。” 开堂审理时，吴掌柜递的状子以及诉说，一口咬定是沈王氏以要饭为由，去凌家酒楼惹事，趁乱偷走了吴掌柜身边的私印。 但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钟庭月是不知道的。 只从字面意思好理解，可深层次的…… 说实话，钟庭月相信沈王氏能去撒泼闹事，但为什么选择凌家酒楼？连路边的一个小酒馆，沈家几个儿媳妇都嫌贵不敢进，更别说大酒楼了。 还偷盗…… 沈王氏有多大本事，一个寒酸的穷苦小老太婆，除开性子泼辣跋扈，冷不丁的进了大酒楼，就敢去偷掌柜身上的物件？还好巧不巧的偷的正是凌萧寒的私印。 怎么不偷金子银子？怎么不偷荷包钱袋呢？ 宁大人断案讲求人证物证，罪证确凿，即可判定。 吴掌柜当时的话语和状子毫无纰漏，又加上沈王氏撺掇他人造谣钟庭月和凌萧寒，让两人之间有了捕风捉影的联系，所以弄得看上去，沈王氏偷盗凌萧寒私印，似乎也说得通。 可还是错洞百出。 钟庭月估摸着，今日宁大人能如此断案，不是武断，也不是和凌家同流合污，应该八成是关乎凌萧寒的私印。 这个太贵重，也太紧要了，绝不能出任何差池，因此才草草结案不想声张。 如果凌萧寒不提这些，钟庭月断然也不会问询的，都说明人不说暗话，可有时候看破不说破，才是真道理。 他既然提出了，她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当时我没在场，但期间呈风找过我……” 凌萧寒忽然开口，打断了钟庭月的思绪，他再道：“呈风是我奶娘的独子，比我长一岁，是我的奶哥哥，也是我师哥，少时一起拜师学过不少东西。” 钟庭月点点头，静静聆听，不多言插话。 凌萧寒一手轻轻拿着茶盏，轻轻吹拂里面的茶叶，也不急着喝，慢条斯理的将那晚沈王氏去凌家酒楼的事，详尽道来。 钟庭月听完了，归纳道：“也就是说，我婆婆是先误以为我和你……然后才去的酒楼，借此兴师问罪讨要吃喝，以及信物。” 并不是如吴掌柜所言。 凌萧寒微一点头，坦然道：“是了，那天你去我府邸，当时我不在，你走后没多久呈风也来了，他扑了一空，后在入城的路上撞见我的。” “呈风告诉了你前因后果，你把私印交给他，说当信物，让我婆婆转交给我？”钟庭月接茬道。 凌萧寒唇边的笑意渐深，“是这样的，真想还原，你可……怨恨我？” 钟庭月瞬时就沉默了。 她脑中思绪延伸至方才，着重思虑着被打断的另一件事，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凌萧寒。 虽说二人除开生意往来，并无过深交集，也不需要过多了解，可是……无论从外人口中打探凌萧寒，还是从酒楼钱庄铺子等等……他手中产业来看凌萧寒这个人，他都是才学出众，芝兰玉树，性情儒善的好人，好主子，好掌柜。 可好与坏，又哪有什么界限。 事事也无绝对的，人亦如此。 钟庭月沉下的眸光悄悄泛沉，她估摸着凌萧寒这个人……极好的皮囊和学识涵养以外，心思缜密，头脑聪睿，还极具城府，甚至到了十分腹黑的地步！ 这也不是贬损他，恰恰相反，经此一事钟庭月觉得自己更了解这个人了。 但这话她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她思量片刻，再抬眸眼里清澈光亮，柔然含笑，“在我回话以前，凌掌柜可否先告知……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原因啊……” 凌萧寒轻喃了声，喝过的茶盏推去一侧，拿起筷子为钟庭月布了几样菜，“因为你婆婆的谎言，被我识破了。” “她可以巧言花语骗过吴掌柜，因为他对我不是很了解，对你更是，有误会又不想多管闲事，就打发呈风来找我。” 若是沈王氏没骗过吴掌柜，当时就能被戳穿，都无需差人再找凌萧寒要信物。 “可她骗不过我……” 凌萧寒一双好看的眼眸落向钟庭月，深深沉沉的恍若笼了层薄雾，往常让人看着就有距离感，此时却莫名闪着流光，似笑非笑的倒尽显诚挚。 他再道：“我不信你是那样轻浮草率的人，说句对不住的话，就算真如你婆婆当日所言，你是对我倾了心，也断然不会莽撞的让人找我索要信物的，对吗？” 钟庭月一怔，眼前的男人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谆谆善诱的言语，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点头认同……可她却迟疑了下，反问：“为何？你真的很了解我吗？” “没有人能彻底的有十足把握的了解一个人，即便是爹娘也不可能，不是吗？”凌萧寒不答反问。 这回，钟庭月无论如何也反驳不了。 人心难测，任何人都是，没人能轻言断定了解谁，掌握了谁，父母家人都不可能，人是会变的，心更无法掌控。 “所言极是。”她认同道。 凌萧寒一笑，继续道：“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是为出阁的姑娘，还是还想要改嫁的女子，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又怎会对男子做出那等轻浮之事？” 这话说的是对的。 可结合凌萧寒先剖白原由，又询问钟庭月是否怪罪，再如此一说，显得他既尊重钟庭月，又让她对此事无法再责怪他了。 否则不和沈王氏是一流，自己不在乎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出身，内心刁钻又刻薄，相中个男的就让婆婆去说和，轻浮又放荡，谣言也就不是假的了！ 钟庭月心里苦笑，暗叹了口气，凌萧寒啊凌萧寒，这个男人的头脑和手腕，当真让人招架不住。 她深吸口气，不想再废话，直言道：“凌掌柜，这件事我清楚了，总之于情理上，我不可能对你毫无半分怨怼，因为……” “你既已在呈风转告时戳穿了我婆婆的谎言，当时就可说开这些，若怕麻烦，也可托人来找我，我断然不会污没你名声，耽误你事情的。” “可是你没有那么做，等同于你给我婆婆设了一个圈套，你不费一兵一卒，只许稍后和吴掌柜解释清楚，让他写个状子，坐等时机成熟告知宁大人。” “这么做的好处……” 钟庭月顿了顿，看向凌萧寒的目光也更复杂深沉了很多，“说句大逆不道的，你这么做于我是有好处的，终于几年之内摆脱了婆婆的磋磨纠缠。” 可是，她不信凌萧寒选择这么做的原由，会是为了她。 没理由，也没利益。 那就只剩下一点因由了。 她揭穿道：“但于你并没有什么好处，除非是……你戏耍他人从中获乐？” 第83章 她到底何方神圣 凌萧寒认真地看着她，慢慢地，翘起唇角笑了 他很想下意识回一句，“怎知我不是为你呢？” 但这话不宜说出口。 太显孟浪了。 亦是对女子的不重视，不合君子之道。 所以就在凌萧寒少见的绞尽脑汁想个说辞时，钟庭月却开了口，“玩笑的，凌掌柜莫怪。” 她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低垂的眸子看着骨瓷碟里的菜肴，解释道：“凌掌柜心胸宽厚，很有侠者之心与风范，看穿我婆婆为人，不愿她作恶滋事，这才设计惩治的，我说的对吧？” 不对。 并非实话。 凌萧寒静默了片刻，没将答案言明，不过他却发现了，钟庭月在说实话的时候，对他几乎没有什么称谓，反之，言不由心的时候总是一口一个凌掌柜的。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女子。 他望着她，不由自主的心尖仿佛被什么触动，轻轻的，痒痒的，像是小猫爪缓缓的挠了一下，又似暖宜的微风徐过，漾起一波微乎的涟漪……“你说对，那就对吧。”良久，凌萧寒才开口回了声。 钟庭月笑笑，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人都对彼此的谎言没戳破，心照不宣。 事实上，钟庭月得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知晓是凌萧寒故意设套摆了沈王氏一道，大快人心，她是不会怪他的。 但如她所说，于情理上，她还不能直言说：你做的好！收拾了我婆婆，替我撑腰出恶气，太爽了！ 这成什么了？ 沈王氏再不好，也是钟庭月名义上的婆婆，她要真这么说，以为凌萧寒会看重她？其他人会赞扬她？跟外人合伙欺负婆婆，她算什么愚蠢的傻娘们？！ 所以她说的很严谨，只于情理上，她还是怨怼他的，至于私心如何，那彼此心如明镜，就不用多言了。 不是钟庭月心口不一，非要树个好名声，显得自己如何深明大义，而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原则问题。 家人，不是光有血缘阖家安康就完了的，任何时候都是同舟共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矛盾，有歧义，也是家里内部解决，对外一定要维护每个家人。 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能孑然一身一辈子不是吗？ 这件事告一段落，钟庭月和凌霄寒吃起了饭，边吃边聊了一些生意的事，说着说着，钟庭月就抛出了重点。 “你手里有胭脂水粉的铺子吧？”她问。 凌萧寒咽下嘴里的饭菜，轻一点头，“怎么了？” 钟庭月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她用的差不多了，从袖内掏出叠好的几张纸，递给凌萧寒，“这是我写的几个配方，胭脂水粉，可以做出面霜、雪花膏、精华水、精粹水……以及面膜和口红，不，就口脂。” 一连串新鲜词汇，吸引了凌萧寒的注意力，他也打开钟庭月递来的几张纸，上面逐一写明了雪花膏、面霜、精华水等的大致配方和用料。 钟庭月是按照现代日化的配方比估量写出来的，好在没穿之前，网络上兴起过一段买护肤品看配比用料的风，她记性好，就记住了。 什么视黄醇、玻尿酸、烟酰胺熊果苷……这些都需要现代科技提炼合成，古代没有这些科技设备，创造发明也暂时遥不可及，但却有中草药。 中医是华夏数千年来最伟大最雄厚的传承，中草药更是极具性价比。 因故钟庭月就在配方上，将那些绕口的添加剂，全部换成了中草药，但她不通药理，具体用料多少，没法估量。 她也实话道：“我不擅医药，具体用量多少，我并不清楚，可以多找一些郎中大夫，麻烦他们抽时间多多研究，一定就能做出雪花膏面霜……等这些了。” “至于面膜……大体和那些做法相同，只要能研究出一款雪花膏，其余的必然能迎刃而解，最后是口脂，这个吧……” 钟庭月一手托腮，认真思索，“常见的口脂大体上都是用鲜花和药材研磨而制，确实不错，但是还有一种原料更适合做口脂，仙人掌里的胭脂虫。” 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仙人掌中滋生的小虫子，是否叫胭脂虫，不过用这种虫子与药材研磨调配之后，做出的口红，传承经久不衰。 听着她说这些，凌萧寒饶有兴趣的眸色流转，“仙人掌？” “是的，我在本地没怎么看到过，这是一种长在沙漠或干旱地方的植物，西域应该有很多吧？若是可以的话，你可以想办法引种一些。” 少顿，钟庭月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引种的仙人掌，就是为了培育胭脂虫，若做出的口脂较为受欢迎，可以找个闲置的地方，专门养殖仙人掌培育胭脂虫。” “如何养殖……仙人掌耐旱喜光照，土壤一定要肥沃，不要过度浇水，温度就是耐热怕冷……” 光这么说，钟庭月担心凌萧寒记不住，她重新拿过那几张纸，因为没地方了，索性就准备在背面书写，然后又起身出门，劳烦小五找来笔墨。 凌萧寒静静地看着她忙活，眼里密密麻麻的流光璀璨，掩饰不住的欣赏。 这小女子到底何方神圣？ 小小的脑瓜里又都装了些什么，这么多深奥难懂的东西，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一股脑全弄出来了，也实在是太天赋异禀了。 一切妥当，钟庭月晾干笔墨，再次将几张纸一并交给凌萧寒。 “大致就这些了，唯有那些所需中草药的用量和配比，这些我真的不熟悉，凌掌柜就去找些郎中大夫吧。” 说完，钟庭月心里松快了不少。 她最近就在惦记这些，目前她没实力弄个脂粉铺子，所需的财力以及人脉都不允许，就想把这些交托给凌萧寒。 上次去他府邸，也是为了这些。 只可惜当时没见到他，这才拖到了现在。 凌萧寒将那几张纸放在一旁，他也用好了饭，漱过口净过手，他重新撩袍入座，“为何要把这些给我？你需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 钟庭月怔了下，以为他是不信自己，便道：“我虽没做过脂粉生意，但女为悦己者容，男也为心仪者买，这生意的门道应该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此外，我说的这几种，精粹水面霜面膜一类的，可能成本要略高，买价也不会太便宜，但雪花膏可以放低成本，放缓价格，老少皆宜，一定会挣钱的。” 凌萧寒听着，微微摇头，笑了，“我不是问这些，生意上哪些有利可图，哪些无利可赚，我还算清楚，只是这么盈利的东西，你为何要交给我？” 还不谈一句利益如何分成，她又有何可图，就这样率真坦诚的将几个配方全数交给了他，是过于信任他，不怕他坑她，还是……“这个嘛……”钟庭月沉吟了下，恬然自若道：“实话实说，我确实有一事想要求你。” 第84章 邀约远行 凌萧寒轻挑了一下眉，“哦？是何事？ “上次你无意中说到了西域，那边异域地带番邦众多，但地域幅员辽阔，除了盛产棉花和水果以外，还有很多中原地带没有的药材。” 钟庭月说着，含蓄又委婉的言辞分外恳切，再言：“若是可以的话，能劳烦你下次再去西域的时候，帮我带回几样草药吗？” “草药？”凌萧寒低喃了声，再深深的看了眼钟庭月，“你是想做药材生意？这个的话……” 西域他国确实有很多特殊的草药，可朝廷明令禁止不许假借通商之名，夹带禁品，药材就是其一。 圣上垂老，休养生息才不过十余年，以往边疆战事不断，开疆扩土大动干戈还都历历在目，管控药材，自是有其深意的。 无需凌萧寒再说什么，钟庭月急忙摇摇头，“我不做药材生意，就几味药，每样多带一些即可，我的大儿子患有隐疾，裴郎中开的方子缺这几味药引。” 凌萧寒听懂了，“原来是这样啊。” 转而，他从容一笑，“小事一桩，不过既然是所需的药引，想必暂时也没有开始服用药方，是吧？” 钟庭月点头，“是的，等药引有着落了，再服药行针治疗的。” “那何不让令郎随我一同去西域，看看番邦的风土人情，多长些见识和耳闻，还能请那边的大夫再细致瞧看，多方问询看病后，也更妥当不是吗？” 还别说，凌萧寒的这个提议，一下就调动了钟庭月的心。 沈大山是个跑生意的材料，他见人左右逢源，话密也多，还爱中间牵线搭桥各种忙活，只要好好培养，再打通人脉关系，往后多少生意都难不住他。 可这培养……话好说，事难做。 怎么培养？只在家里教一些大道理？还是出门就见村里和镇上这些掌柜小贩商户？这些培养也行，就是还不够。 如果能让沈大山跟着凌萧寒的人马去一趟西域，那见识和眼界，必然会打开不少！ “你说的是，就是我不好代大山做这个主，容我回去问问他，而且……”钟庭月话音轻顿，含蓄道：“不知带上他的话，会不会耽误你的要紧事？” “多带几个人罢了，能耽误什么呢？钟姑娘，你真的多虑了。”凌萧寒笑答，继而又问：“你是他的娘亲，代替他做个主，都做不到吗？” 钟庭月实话回：“不是做不到，而是我不想那么做。” 父母总是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要求制约儿女，可多好是好？父母眼中的好，真的就是儿女所需要的吗？ 再说简单点，哪怕父母认为这件事很稳妥，很周全，对儿女就是有极大好处，可也要询问儿女的意思，让他自己来做这个主。 不是父母有多开明，而这也是培养孩子的一种方式啊，当然了，前提是孩子要长大一些，过小的还不能自己做主的。 钟庭月没解释那么多，凌萧寒却全然明白了。 他叹道：“令郎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开明又有大义的娘亲。” “过誉了。”钟庭月一笑揭过。 “去往西域的事，不管是令郎一个人，还是多个人，只要是你家的人，都可，具体时间应该是下个月中旬左右，到时候我会让呈风提前知会你。” “我记下了，深表谢意，我以茶代酒再敬凌掌柜一杯。” 两人碰杯共饮，又说了会儿话，凌萧寒亲自送钟庭月下楼，彼此告辞。 钟庭月走下来时，仨儿子和沈大爷已经用好了饭，还余下很多没吃的，都劳烦小二装入食盒，一起带回了家。 路上，钟庭月又让沈二海和沈长眠哥俩去给孩子们买点东西，期间钟庭月进了一家书铺，买了几本话本和书籍。 书籍是给沈长眠的，他天天在书堂，一有空闲就帮人抄书挣银子，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一本书。 沈长眠拿着给女儿买的发簪头面，回到马车上看到娘亲给他买的书籍，一时无言，内心却波澜起伏，使劲攥了几下拳才堪堪忍住了心头悸动。 “娘，你怎么给我买这么多……” 钟庭月拍了拍他肩膀，悄悄将帕子塞给他，低声道：“多大了？哭鼻子笑不笑话？再说了，亲娘给你买点东西，至于的嘛？” 说完，她放开音量直接道：“不过就十本多什么？你看完了，学到了东西，不仅你自己领悟到了，还能教给孩子们，书中自有黄金屋，值得的！” 沈大山和沈二海不计较这些，也不觉得娘亲偏不偏心的，反正他俩不爱看书，就笑嘿嘿的拿肩膀撞三弟，“书呆子，别读书读傻了，我的傻弟弟！” “傻了也没事，二哥养你！” “这话说的，大哥不养吗？啧，大哥养你一家！” 有这哥俩的活跃，沈长眠心里的那点波澜也消失了，笑着和哥哥们打闹逗趣，“我才不会读傻了呢，我还要考状元，为咱家争口气呢！” “考！一定考！你高中了，哥请全村吃流水席为你庆祝！” 钟庭月听着他们逗闹，烦闷了几天的心也松快了不少，她坐在马车一角，将给公爹买的新袄子披在老头身上，“爹，天冷了，多穿点。” “这新的……”老头舍不得穿新的，爱惜的紧。 “新的咋了？买了就是穿的用的，没事，我嫂嫂针线活可好了，回头劳烦她再给你多做两件，家里条件好些了，吃穿用度可不能少了。” 钟庭月深吸口气，她拼死拼活的带全家挣钱是干什么的？就是想让家人们过得好点，所以银子花在家人身上，她半点不心疼！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家。 仨媳妇早就趁着带孩子的功夫，等在门口了，一个个心里都悬着口气，生怕闹到县衙再出什么事……此时看着钟庭月带着仨儿子归来，还带回了阿爷，几个妯娌就知道没出事，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阿奶！太爷！” “阿奶回来啦！” “太爷我想你啦……” 三小只欢快的冲向钟庭月，看到身旁的沈大爷，也欢喜的飞扑。 沈大爷高兴的俯身抱起了沈泽华，两手一边一个领着沈花和沈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 沈二海去后院归置小黄牛和车，钟庭月带着全家都进了屋，先分发了一下东西，几乎给每人都买了些，三小只是吃食和话本，一领到就开心的去找钟珏了。 钟庭月也给秦妙娘和钟珏买了些东西，让三小只带过去。 仨儿媳也得到了胭脂，还听沈大山将公堂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听完众人彻底放了心，唯独沈大爷还有些忧愁沈王氏，没搭言吱声。 欢愉的琐事忙完，钟庭月也坐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她招呼过来沈大山和沈二海，以及沈长眠，询问道：“下个月去一趟西域，你们哥仨可愿去？” 闻言，哥仨均是一愣，后彼此互相看看，一个个脸色凝重了起来。 第85章 带你们开眼界 沈长眠素来话少，此时脸色不济，有些欲言又止。 沈大山和沈二海哥俩面面相觑，都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要说啥。 换做平时，钟庭月不一定会耐着性子等他们磨蹭，可此事关乎西域，离家千里，这样的远行，哥仨从出生到现在也没经历过，犹豫彷徨也属正常。 所以她就缄默着，等他们琢磨。 但钟庭月等了又等，屋子里鸦雀无声，哥仨一直没吱声。 “要不，你们哥仨出去商量会儿？商量好了再进来和我说？”钟庭月笑着说。 哥仨都摇了摇头，却迟疑的还是不肯说话。 这下，钟庭月的耐心可告罄了。 她脸上的笑容一收，手拍炕桌，不悦道：“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你们哥仨到底是爷们，还是娘们？痛快点！要说什么直接说！” 眼见老娘要发火，哥仨就慌了。 沈大山急忙凑过去想要像往常似的，给老娘揉揉肩捶捶腿，再好话哄一哄，奈何这回钟庭月不吃这一套，抬手就给他推开了。 “有事说事！快点！”她道。 沈二海还想给她倒茶，也被钟庭月抽走了茶碗。 如此，哥仨只能老老实实的排排站，沈大山首当其冲被俩弟弟推出来，让他先说话。 沈大山回头扫了眼俩弟弟，无奈道：“西域……是跟凌掌柜的人一起去？” 钟庭月点头，“对。” 沈二海一手攥拳往另只手心里捶打，咂摸道：“是跑商去吧？娘啊，不是我们哥几个贪生怕死，实在是……搞不懂那边有啥可去的？” 沈大山再道：“番邦小国，有啥是咱们中原没有的？何况，咱家生意不也挺好的嘛，没必要再往那么远的地方跑的了！” 哥俩意思明确，一致认为家里生意足够忙活的，有作坊，有长工，还有不少货单，挣出的银子也足够花销，没必要再去费劲折腾。 沈长眠斟酌的始终没言语，注意到钟庭月目光落向他，他才道：“娘，家里这些营生我没搭上手，也没出什么力，按理说我不该多什么嘴……” 钟庭月皱了一下眉，淡道：“没事，有什么顾虑你就说，我听着。” “我不知道娘你听谁说了什么，想要不远万里的赶赴西域，可那边属于番邦地域，想要通商，必须有朝廷的批文，像咱家这样小本经营的，实在犯不上去那边的，一路的盘缠，人吃马喂的，还要考虑风餐露宿可能会有消耗……” 沈长眠考虑的很细致，脸色凝重，语气慎重，“总之，很划不来，咱们没必要冒那个风险。” 这话说到了沈大山和沈二海的心坎里，两人飞快的点头赞同。 沈大山道：“对啊对啊，我早就听人说过，在外跑商可凶险咧，吃不好睡不好，还特容易闹病，一路上病死几个人都是常事！” 沈二海也道：“可不咋的，客死异乡还算小的，还容易遇到土匪打劫的，稍有不慎就会被砍死打死，所有货物连带着金银细软一股脑都赔了！” 沈长眠叹道：“血本无归啊，娘，这事真不是闹着玩的，咱家还是算了吧。” 钟庭月认真的听完，不由得笑笑，挥手指了指炕边和椅子，让他们仨坐下。 “你们哥几个啊，能想到这一层，代表你们用心了，也用脑子斟酌了，很好。”她先夸赞了一番，说话时抬眸指了指茶碗，让沈大山倒茶。 沈大山听话的麻溜倒上茶，憨笑，“娘你总提点我们，我们再不动脑子，就真成废物了！” “是呗，家有老娘，如有一宝……” 沈二海还想继续溜个须，却被钟庭月打断，“我没说完呢，你们先消停听着。” “富贵险中求，任何事都有利有弊，能考虑到是好的，但能克服才是真能耐！” 钟庭月深吸口气，“这一路呢，凶险是肯定的，所以我也不会贸然就让你们哥几个去冒险，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没说下去，她见仨儿子又要说话，挥手拦住。 她继续道：“无论你们劝我什么，这一趟都非去不可，目的不是去跑商挣什么银子，但看到有利的商机，我们也不能落下，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变数。” 沈长眠听懂了，拧眉深思，话到嘴边就咽下，没言语。 沈大山和沈二海却满是雾水的大眼瞪小眼，俩人都闹不懂，“啥是变数？不是为了跑商，那咱们去西域干啥？逛景看山？” “别闹了，我的娘啊……” “你哥俩闭嘴！”钟庭月瞪了两人一眼，再正色道：“我们这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你们开拓眼界，多长长见识。” 她没提是为了找寻药引子。 事没成，不想多说，言多必失嘛。 此外钟庭月也担心提了这茬，又引起沈大山的不满，吵吵闹闹的，特烦。 “啥？开开开……开拓啥？” 沈大山一激动声音都磕巴了。 沈二海就学着他，“长长长……长啥见识？” 钟庭月欠起身抬手照着两人挨个抽了一巴掌，打的俩儿子再也不敢乱皮了。 “你们哥仨长这么大出过远门吗？离开过咱们这巴掌大的小村子，小县城，去其他的地方转悠过吗？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光景，是什么样的精彩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也故步自封！” 钟庭月坐回炕里，喝口茶叹口气，“我不指望你们仨有什么大出息，也不求咱家的生意能弄得有多大，只要够吃够喝，再足够花销，能让咱家过好就成，可是……” “人的一辈子啊，总是要有那么几次机遇的，抓住了呢，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改换门第，但想要抓住啊，先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停顿一下，看着仨儿子目光沉沉，“怎么准备呢？那就要饱读诗书，多学手艺，开拓眼界，多长头脑！” 她说‘饱读诗书’手指着沈长眠，‘多学手艺’指着沈大山和沈二海，最后两句则是指着兄弟三人。 仨人怔愣了下，接着就一个个的都沉默了。 毋庸置疑的他们都觉得老娘说的很有道理，可长见识……就一定要去老远、老远的西域？ “算了，一时半会的跟你们仨也说不通，你们就听话照做得了。”钟庭月已经下了决心，不在等他们仨见解了，“大山你务必跟我一起去，此外……” 她看着沈二海和沈长眠，“家里不能不留个人，只有锦绣她们仨媳妇不太稳妥，二海，这回为难你了，下次娘一定带你出趟远门，这次你就留家吧。” 沈二海乐不得的安生留家，想都没想一口应下，“还是娘好！我留家！” “长眠，你去学堂请个长假，你和大山跟我一起去吧。” 钟庭月一说完，就注意到沈长眠脸色更为复杂，他不加犹豫的直接拒绝了，“娘，我……去不了！” 第86章 全家分钱 “怎么去不了？” 钟庭月疑惑的睨了眼沈长眠。 三年一次科举考试，去年的科举沈长眠被原主耽误了，下次再去赶考最快也要小两年，这么长的时间，书院夫子也不会不准请假的。 沈长眠起身拎着茶壶，为钟庭月续上茶，解释道：“还有三个月就要临近除夕了，宁院长要带着全家去苏杭走亲，夫子就想借机带我们一同出行苏杭游玩。” 本来，沈长眠是不想提这茬的，他在书堂那边也直接拒绝了夫子。 出行游玩一趟，所需盘缠花销不是少数，至少也得十两银子，虽说家里条件有所改善，娘还让大嫂每月给每房月例，但十两也太多了，他舍不得。 有这些银子，还不如给宋卿蓉添置几件衣衫，给沈诺买些玩物吃食。 可方才钟庭月说出门远行，重点是沿途见世面，开拓眼界和长见识，这些话落进了沈长眠的心，他也极其认同，这才提了这事。 果然，钟庭月听完就点头放缓了脸色。 “要去苏杭啊，那边节气暖和，一路走走看看，能看到不少新鲜事物，挺好的，但是……” 听着钟庭月拉长了声音，沈长眠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难道娘亲只许带他们去西域，不同意他去苏杭？一样都是出远门，哪里不能长见识？ 况且，沈长眠甚爱读书，跟着夫子和同窗们远下苏杭，志同道合必然快哉，让他去西域跑商……他不擅长，也不太感兴趣。 钟庭月看他那一脸紧张的摸样，她就笑，“我不是不同意，你啊，心思重，还不爱说出来，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以后要慢慢改了。” 沈长眠自小受原主偏心挤兑，成婚后宋卿蓉又是个有脾气的，他一边顾着娘亲，一边顾着娘子，长期饱受夹板气，一来二去的多少事都藏心里，都成习性了。 沈长眠较为尴尬的抿了抿唇，点头，“是，娘说的是，儿子受教了。” 钟庭月也不想再逗他，直言道：“你跟夫子和同窗们去苏杭可以，但能不能去问问，多带两个人可以不？” 沈长眠一愣，“多带两人？谁啊？娘你也要跟我去吗？那我去问问夫子。” 钟庭月噗嗤笑了，“胡扯什么？我跟着你们一群读书人去凑什么热闹？是花花和诺诺，这俩小不点是女孩子，总抛头露面不太合适，但跟着你去，也还可以。” 等俩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再跟着爹爹三叔出远门，那就太不方便了，也会惹人闲话，现在这几岁的年纪，正合适。 沈长眠没想到娘亲还能惦记着女儿和侄女，他再次怔愣了下，然后飞速点头，“我明日就回去问问！” 说完，他又满目复杂的看着钟庭月，眼底悸动的微微发颤。 钟庭月没注意，她低头喝完碗里的茶，不让再添了，让沈大山去把仨个媳妇叫进来。 不稍片刻，温锦绣和汤语莲，还有宋卿蓉就走了进来。 “娘，你找我们。” 钟庭月点头，让仨媳妇坐下。 她将安排大致说了一遍，西域之行由她领着沈大山前往，此外还要多带上两个，一个是钟珏，一个是沈泽华。 两个孩子都不算大，去这一趟纯属落累负担，但钟庭月有信心照看着儿子孙子，以及小侄子不出意外，带着俩孩子多学点东西，往后他们必然有用。 但这种事带着沈泽华就行了，为何还带着钟珏呢？ 这是仨儿子和仨媳妇心里的疑问，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钟庭月心想，沈泽华是沈家下一代的独苗，倍加重视，那钟珏就不是钟家的宝贝了？一样紧要的好不好！ 况且，当姑姑的都疼侄子，那是娘家往后的顶梁柱，有这种好机会哪能不抓紧培养？ 钟庭月没明说，但全家人也都看出来了，说到底她还是姓钟，除了婆家这些姓沈的重视在乎以外，她还特别在意自己的娘家。 这也是对的，没人能挑出毛病。 这茬揭过，苏杭之行，是沈长眠跟着书院的宁院长和夫子，还有一大群同窗们，若可以多带的话，就带上沈诺和沈花。 家里留下沈二海和仨媳妇，一边照看作坊，一边继续卖卤菜，少了几个孩子们，他们也能稍微清闲一些。 都说妥后，就是派发银子了。 西域之行因为有钟庭月跟着，花销她心里有数，也就不拿到台面上说了，去苏杭的盘缠，钟庭月直接自掏腰包，给沈长眠拿了五十两的银票。 “若可以带花花和诺诺，这一路你要留神谨慎着她们俩，好好照顾，带她们好好玩，也别让她们吵扰了你的同窗和夫子。”钟庭月递给银票时交代道。 沈长眠接着五十两银票，摩挲的手指略微发抖，“娘这……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就算带上她们俩，我们仨人这一趟……二十两就够了。” 书院的夫子提出的每人一路盘缠是十两，各自多带的放在自己腰包里，自己随意花销，不做考量。 钟庭月道：“穷家富路，不管带不带俩孩子，你一个人在路上也别亏待了自己，看着什么稀罕的就买，银子是挣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宋卿蓉在旁听着，心里又惊又喜，最后化为暖流感动的悄悄抹泪。 婆婆如此之好，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往后发自内心的多多孝敬才是真！ 沈长眠不好再推脱，收下银票，背过身去眼眶也有些发潮，沈二海嬉笑的撞了撞他肩膀，“多大了还哭鼻子？去苏杭好好玩，下回也带二哥去瞧瞧！” “一定的！二哥这回留在家里照看生意，下回有机会我陪你出门！”沈长眠道。 沈大山道：“带上我啊！往后咱哥仨抽空一起出趟门！” 钟庭月笑着看他们，一清嗓子，同时从荷包里又掏出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分别递给了温锦绣和汤语莲。 俩媳妇疑惑的拿着银票时，还注意到钟庭月的荷包鼓鼓囊囊的，还有好几张银票。 这些都是不久前吃饭时凌萧寒让呈风拿给她的。 作为她提供哪些配方的部分红利，具体的，还要等配方研制出来，看销售情况再定夺。 钟庭月说：“语莲啊，你和嫂子弟妹，还有二海留在家里，也别亏着了，多出的五十两你和二海看着来，也别说我这当娘的偏心，你们每房五十两公平吧？” “公平公平！娘你不给我们这五十两，我们也不会说啥，真的……”汤语莲笑着解释道。 温锦绣却拿着银票，分外不解，“娘，大山和你一起去西域，盘缠你留着就行，怎么还给我五十两了？” 这钱是做什么用的，温锦绣很纳闷费解。 第87章 又来闹事了 “这五十两啊，我是想让你给娘家添置些东西，余下的再交给爹娘的。” 钟庭月迎着温锦绣一脸的莫名，慢声解惑道。 可这话一出，温锦绣惊呆愣住，其余人也都呆住了。 霎时屋内格外寂静，钟庭月抬眸逐一扫过每个人，询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还是你们觉得我这个安排，不合适？” “没有，娘，我只是……没想到罢了。”沈长眠率先开口道。 接着沈大山也道：“娘的安排从来都很合适的，我哪有意见啊，就是……跟三弟一样，没想到。” 沈二海道：“娘指的……是大嫂的娘家吗？” “不然呢？我还指的是谁？” 钟庭月故意嗔怒，再拉过温锦绣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别多心，娘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们妯娌几个嫁来我们家受苦了，现下咱家好些了，就别亏待了你们娘家。” 说话时，钟庭月目光也看向了汤语莲和宋卿蓉，“我这当娘的啊，为了公平起见每房给了五十两，锦绣、语莲、卿蓉，想怎么给娘家花销，你们自己把握吧。” 也别说她偏心，只让温锦绣拿五十两去照拂娘家，汤语莲和宋卿蓉也可以的，只是具体如何花销，那就她们自行的事了，钟庭月不会插手干涉的。 单独提到温锦绣，无外乎只有她的娘家贫寒，当初嫁来时没有嫁妆，被原主和沈王氏没少拿这茬欺辱温锦绣，她也谨小慎微的从不敢接济娘家。 如今听钟庭月这么说，温锦绣感激的内心五味陈咋，眼眶湿润的声音都哽咽了，“娘，你对我太好了……” “你叫我一声娘，我又是你的亲婆婆，疼你还不应该的？虽然你是沈家的媳妇，但生养你的爹娘不能忘，只要是正经的，该帮衬娘家，我不会说什么的。” 钟庭月说完，再偏头看了眼仨儿子，“你们会说什么吗？有话就趁早说！” 老娘这么明事理，仨儿子感激还来不及，又能说什么。 三兄弟急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这些事说定，一家人凑在一起又热络开怀的说了会话，汤语莲和宋卿蓉怕耽误了用饭，快跑去灶房准备了。 没多久，钟庭月带着全家一起吃过饭，再去作坊监工查验，忙活到很晚，全家才洗洗歇息。 次日，沈长眠用过早饭，还想帮着家里忙点活，却被俩哥哥催着撵着回了书院，但当天沈长眠就让宋卿蓉捎回信，夫子表示可以多带两个孩子。 钟庭月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花和沈诺，俩小只开心不已，急忙央求娘亲收拾行囊，可去苏杭是下月的行程，并不急。 西域之行也是下月，具体的还要等凌萧寒那边的通传。 这事按下后，钟庭月带着全家继续按部就班的忙活，日复一日没过多久，来家里送东西的李婶子就带来了一个消息。 “沈家那边乱套了！” 李婶子拉着钟庭月唠家常，声音洪亮的让满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而她口中的沈家那边，指的就是三个大伯哥家，沈王氏被收监了，沈大爷被钟庭月接了过来，余下三个儿子和三个媳妇。 “你婆婆坑蒙骗来的那些金子银子都被搜刮走了，还欠了二百多两呢，哎呦呦，不知道你婆婆和那一家子怎么造的，胡吃海喝的没几日就花了这么多！” 李婶子啧啧称奇，摇头晃脑的语气很是鄙夷，“欠的银子还不起，就被没收了地契！不是房子的，是田地的！” 钟庭月毫无意外之感，当初沈老四意外亡故后，沈王氏霸占赔偿，还仗着分了家，强占属于原主和仨儿子的田地，现如今也属遭报应了。 “不对啊，阿奶阿爷家的地十多顷呢，就欠了二百多两，就把这些地都交出去了？”沈大山走过来，觉察不对劲。 李婶子“嗐”了声，“哪儿啊，就抵了十亩地，但他们啊，不是我说风凉话，他们是真不如月娘勤快能干啊，全家守着那么多地，就天天混啊！” 只在春耕时稍微忙活一段日子，然后就全家歇了，东门进西门出，传闲话吃闲饭，以前就指着沈大爷出门干活挣回几个银子花销，这回沈大爷来了钟庭月这边，他们也指望不上了。 李婶子嗤之以鼻的撇撇嘴，“现下啊，听说他家老大还在外面欠了高利贷，不知道多少，反正天天被债主子追打的，都不知道去哪儿躲债了！” 钟庭月挑了一下眉，“欠了高利贷？这可是大事……” 沈大爷在作坊门口抽着烟锅子，他本想进里面跟着长工一起忙活，但钟庭月和几个孙子都不许，说他老人家来家里不是干活的，应该享享清福。 老头闲不住，方才还趁着全家不注意，把院子都扫了一遍。 此时老头听到李婶子说的话，心里烦事更重，愁眉不展的嘬着烟锅子，唉声叹息，“月娘啊，要不我还是回那头去吧，那几个混小子啊，太不成器了！” 钟庭月听到声音，没急着说什么，就让温锦绣过来陪着李婶子说话，她走向沈大爷，“爹，你现下回去能解决什么？干活帮着还债？怕是来不及了吧？” 李婶子耳朵尖，听到就道：“是啊，沈大爷啊你都多大年纪了，月娘接你过来还不过过好日子，回去跟他们生什么闲气！” 沈大山道：“阿爷，大伯欠钱的事你知道不？不会又是……阿奶让的吧？” 沈王氏极度疼宠大儿子，余下二儿子和三儿子嘴甜会溜须，也惹的沈王氏不少宠溺，唯独沈老四是个实心眼的，也因此当初才被沈王氏嚷嚷分家撵了出来。 沈大爷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倒霉催的死老太婆啊，她就死牢里头别出来霍霍人了！老大就是被她彻底惯坏的啊！” 钟庭月如此听着，估摸着公爹是知道大伯欠高利贷的，她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院外走来的人，目光瞬时就沉了。 沈家大媳妇和二媳妇，两人一身粗麻布衣，脚步麻溜飞快，脸色阴沉难看，宛若凶神恶煞登门讨债一般，气势汹汹的闯进了院。 “钟庭月！你扣下老爹是几个意思？！” “家早就分了，爹和娘都归我们，这不是定好的嘛？你突然接走了老爹是想干啥？让老爹给你当长工，挣银子给你花？你心思可真够歹毒的！” 俩嫂嫂一见钟庭月，扯嗓子就开始了叫骂。 沈大山脸色一沉，当即就要还嘴，却被钟庭月眼色拦住，她走向两人，不怒不气，平静又和蔼的开口：“两位嫂嫂这说的是什么话？” 少顿，她再言：“听说大伯哥欠债出门躲了，这是真的吗？要是真的你们怎么还不去找人，反而找来了我家里呢？” “你还有脸说！” 大嫂牙尖嘴利，眉眼泼辣，不管不顾的朝着钟庭月抬手就扇了一巴掌—— 第88章 她可不惯着谁 以钟庭月的身手，怎可能让她称心如意！ 大嫂抬手的一瞬，就被钟庭月精准的一把攥住了手腕子，再狠狠一掼，大嫂整个人都被掀去了摔倒在地。 “我怎么没脸说？龌龊事又不是我干出来的！” 钟庭月冷然低眸怒视大嫂，吐字犀利的宛若刀子，“赡养爹娘跟分不分家有哪门子的关系？以前爹跟你们过，也不见你们有多孝顺他！” “现下吵吵着要把爹接回去，说的倒是好听！其实心里就是想让爹去干活挣钱，养活你们这一大群白吃饭的懒鬼！” 大嫂没想到钟庭月能把她们几个的盘算说出来，一时脸上五光十色的，转而借着摔坐在地索性不起来了，原地放开嗓子哭嚎的撒起泼。 “好你个钟庭月，满嘴胡说八道冤屈我的心啊！我当大嫂的，家里老娘蹲牢了，长嫂为母你晓不晓得？啥都不懂还指责我，埋怨我，哎呦我可活不了……” “我累死累活的操持这一大家子啊，我为了谁啊？咱娘又是因为谁蹲了牢啊？你让乡邻们说道说道，有你这样当儿媳妇的嘛？” 大嫂哭闹的吵吵嚷嚷，院子外面闻声聚来了不少人。 都是左邻右舍的，探头探脑的看着发生了啥。 二嫂趁机也学着大嫂的样式，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边拍打一边哀嚎：“活不下去了啊，娘被抓了，爹被你挟制了，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李婶子看着这俩泼妇，都替钟庭月犯愁，犹豫的劝和道：“月娘啊，都知道你心软，看看这事闹的，怎么说也是你亲嫂子，你还真能眼看着她们去死不成？” “看着她们去死？那有什么不能的？”钟庭月笑着反问。 真有意思，李婶子还想跟这俩嫂子一般，拿话噎她，做梦！ 要是真心寻思不想活了，还会说出来逼人闹事吗？摆明了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蛮不讲理的泼妇老一套把戏了，还想吓唬谁？ 李婶子没料到会被钟庭月反将一军，尴尬的神色一僵，可不敢多说什么了。 钟庭月低头看着哭闹的两位嫂嫂，笑道：“我之前不就说了吗？你们要寻思自尽可以啊，吊死在我家门前也行啊，想怎么死都随你们，还想怎么的？” “你你！” 大嫂气的咬牙切齿，恨的眼里都充满了血丝。 二嫂愤懑的剜了眼钟庭月，挣扎着爬起来一头就冲向了屋门口坐着的沈大爷，那蓄力冲撞的摸样，恍若耕地的老黄牛，蓄势待发的跟奔着仇家去似的。 “爹啊爹……” 二嫂哭天抹泪的扑到沈大爷脚边，抱着老头的两腿扯嗓子叫嚷，“你看看月娘啊，你还活着呢，她就敢这样啊，要活生生逼着我和大嫂去死啊！” “大哥欠了三百两的高利贷啊，利滚利的天天增银子啊，不还上，他们就没日没夜的来家里闹，锅碗瓢盆的都被砸了，人也都被打了……” “大哥跑了，可我们还在啊，爹啊，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这一番话说的，不管有没有理，都让老头无法放任不管。 毕竟是自己大儿子闹出的事，当爹的不管，又能怎么办？！ “老二家的，你快起来，我都知道了……”沈大爷声音浑浊又沧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佝偻的身子就要拽起二嫂。 二嫂坚持不肯起来，继续抱着老爷子的腿抹眼泪。 大嫂见状，挣扎着也要往沈大爷身边扑，却被钟庭月踩住了衣裙，只听‘咔嚓’一声，衣裙显然是裂开了。 钟庭月没真让大嫂衣不蔽体，她克制着收着力气的，听到衣裙撕裂声，她也俯下身一手抓起了大嫂，“又不想寻思了？想找爹帮忙说情？呵，真有意思！” “爹，大哥有手有脚正直青壮年，他自己闹出的事，凭什么不让他自己去料理善后？你一把年纪了，三百多两银子，你拿什么还？又怎么去还？” 让老头去卖命吗？就算这次老头铁了心把命搭上，替大儿子还了债，那下次呢？往后呢？ “子不教父之过，这话不假，可说的也是孩子小的时候！不是长大了还要爹娘帮衬！” 钟庭月声色俱厉，沉冷的话语一字一句宛若铿锵有力的拳头，一下下全打在了沈大爷的心窝里。 沈大爷来这里住了几天，日子虽短，可对钟庭月这个四媳妇的改观可谓刮目相看，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人任由婆婆磋磨的受气小媳妇了。 她能带领一家子谋划生意，归置作坊，无论是头脑还是口才，乃至做事的方式方法，都是清晰又令人信服的。 沈大爷看着钟庭月，复杂的目光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老大是我亲儿子，子债父偿，这不也是……常理吗？” “常理？”钟庭月听着都要气笑了。 大嫂二嫂两人一见有机可乘，立马就要添油加醋继续卖惨，可大嫂却被钟庭月攥着手腕狠厉一用力，大嫂疼的嗷嗷大叫，自也打住了心思。 钟庭月甩开咋呼喊疼的大嫂，大步径直走向沈大爷，“常理也不能道反天罡吧！父债子偿是正经的，怎么还能反过来子债父偿呢？” “还有，爹这回我可以不拦着你，让你回家找活挣钱帮着大哥还债，可往后呢？大哥本性不改，再闯出什么篓子，你又该拿什么帮他偿还？卖房卖地？” 钟庭月冷笑出声，染满烦躁的眉眼都透出了不耐，“我还以为爹和娘不一样，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是我想太多了，爹，你要跟俩嫂子回去，我不拦了。” 说着，钟庭月转身又喊沈大山，“老大，你去叫二海套牛车，送阿爷回去！” 沈大山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应着，“好咧娘！阿爷走吧，在我家好日子你不想过，非要跟两个大伯娘回去挨累受苦，我娘也劝不住你，算了……” 沈大爷僵在了原地。 他不是畏惧穷苦不想回家，相反，他老头一辈子什么苦没受过？挨累吃苦都没什么，只要全家阖乐就知足了，可现在……若不能狠心借此机会管教大儿子，往后……无法想象，还真是养虎为患啊！ 片刻的思忖，坚定了老头的决心。 沈大爷深深地沉了口气，一狠心甩开了面前拉扯自己哭嚷的二媳妇，对钟庭月的背影大声道：“月娘，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不走！” 沈大山一惊，他当然不希望阿爷回去了，管那一大家子好吃懒做的，凭啥？！ 老头跟钟庭月说完，再转过身对俩儿媳妇道：“你俩回去吧，老大自己欠的债就让他自己想办法还！大媳妇，你要不乐意，回娘家也没人说你的不是！” “老大躲去了外面，这算什么本事？告诉他，除非这辈子不回来了，不然自己想办法还债！别指望着我了，我老了，替他背不动债了！也不想背了！” 老头一番话说的狠心又绝情，完全湮灭了俩儿媳奸猾的心思，也让两人彻底懵圈了。 第89章 火从天降 “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我夫君不是你儿子吗？你们爷俩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父子啊，你……” 不等大嫂含悲带怯的絮叨下去，沈大爷就不耐听，豁然打断：“闭嘴！” “我一把老骨头了，为几个儿子娶媳妇盖房子，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的？要我的老命吗？那行啊，你们要就拿走！” 沈大爷算是想开了，同样是儿媳妇，老四媳妇钟庭月被分家出去，老婆子克扣儿子死的赔偿，还霸占了田地，可人家带着儿子媳妇用自己的手闯出了一切！ 再看看家里这仨混账！ 还真是冤孽啊！ 养儿养女的，就图他们这么撒泼放赖？！ 沈大爷吹胡子瞪眼，满心惆怅无法言说，全化成了嘴边的一声长叹，无奈的连连摇着头转身走了。 大嫂二嫂想要去追，但想到老头说的话……都说死了，估计也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况且，沈大山和沈二海还如狼似虎的盯着她们，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抄起扫把轰赶她们滚蛋的。 “冤有头债有主，这话没毛病吧？” 沈大山提高嗓门冲着院外围观的相邻道。 相邻怔愣了会儿，有人开始响应，“是啊，沈家大媳妇儿，你夫君欠的高利贷，你不去找你夫君，你跑钟大娘闹啥？！” “这不无理取闹嘛！就看钟大娘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也不看咱们答不答应！” “钟大娘平日里对咱们有多好，咱们不能忘啊，老陈嫂子，你相公瘫痪这些年了，家里断顿了，孩子饿的哇哇嚎，是谁给你家大半袋白面的？” 老陈嫂子是个感恩的，忙道：“还不是钟大娘嘛，那时候她家条件也不行啊，自己勒紧裤腰带舍不得吃，把那金贵的白面拿给我们，这份恩我死都不能忘……” “那还能让这俩泼妇欺负钟大娘？” “不能！” “决不能！” 左右相邻都发了话，一声又一声的群情激奋，个顶个的挥舞着胳膊拳头，跃跃欲试的要冲大嫂二嫂来。 这可把大嫂二嫂吓的腿软，两人也不敢再耽搁下去，灰溜溜的夺门而跑，那仓皇的摸样宛如被疯狗追撵，狼狈极了。 沈大山瞅着哈哈大笑，心想自己话还没说完呢，这群左右邻居就帮忙嗷嗷呐喊，气势唬住了俩大伯娘，也是她们不安好心活该！ 钟庭月看着闹剧散了场，一笑，抬手哄散邻居们，再和李婶子唠了几句，然后就喊着沈大山和沈二海进屋，老爷子铁定闹心，让俩孙子陪着聊天宽宽心。 与此同时，仓惶逃窜出来的两个嫂子，一溜烟的功夫窜出了村子，确定后面没人撵了，这才安下心松了口气。 两人相互搀扶着，彼此脸色都难看极了。 大嫂道：“这个挨千刀的小贱驴蹄子！竟然撺掇死老头对咱们见死不救！” 二嫂道：“摆明了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好！觉得死老头能干活挣钱，才拽去他家的，以前怎么不见她来接公爹过去住？呵！不安好心的死贱货！” 两人堆满仇恨的眼里充满血红，愤懑的咬牙切齿，仿佛钟庭月在眼前的话，能飞扑过去一口一口活生生撕碎了她，生啖了她的皮肉，都难以解恨！ “按理说大哥欠的债，跟我们没关系的，可那群讨债的不分青红皂白……”二嫂愁苦坏了，若不是放高利贷的不讲理，她也犯不上跟大嫂过来闹事。 大嫂不爱听这话，白瞪眼弟妹，“你胡咧什么？咱们不是一家人嘛，往日我相公弄回来银子，你少花了？吃过的都吐出来，花的都还给我啊！” 如此一说，二嫂立马吃瘪，赔笑道：“大嫂，我就是发句牢骚，你别生气嘛，钟庭月不肯掏钱，还不肯把老死头给咱们，那咱们可咋办嘛？” “这个……”大嫂也陷入了为难。 一阵冷风吹来，拂过远处田地里堆砌的草垛，干枯的草枝随风乱颤。 这一幕似是让大嫂歹毒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忽然欣喜的拉着弟妹的胳膊，“有了！” “这小贱货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凭啥让她舒坦？不如我们就趁着天黑了……” 听着大嫂说的毒计，二嫂惊愕的眼瞳放大，害怕的想摇头拒绝，却想到钟庭月那可恶的嘴脸，她咬牙眼神斗转，“成！咱们就这么办！” 忙了一天的沈家热闹的声音入夜就渐渐戛然，直到夜深了，各屋里的烛火也熄了，全都歇息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事情，正睡不着觉反复琢磨的钟庭月，忽然眼皮一阵狂跳，隐隐感觉有什么光亮。 她睁开眼，一下怔愣住。 只见窗外火光冲天，将黑夜照的宛若白昼！ 哪里来的这么亮堂的灯光？全村子家家户户都用烛台煤油，又不年不节的也没谁家弄篝火，所以这火光……坏了！ 出事了！ 钟庭月突然想到隔壁盖了一半的房子，那是留作日后开作坊的，还有这些日子长工们夜以继日忙活出来的竹篮和家具，全都是易燃的啊！ 钟庭月心下焦急又慌乱，一时间连外袍都顾不上披，匆忙的大步跑出来，定睛一看，她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直接瘫坐在地。 火源就在隔壁，就是她的作坊，还有全家忙了这么些天还没交的货，都烧着了！ “来人啊！着火了！” “大山二海！锦绣！语莲卿蓉！” “快起来救火！快点！” 钟庭月顾不上任何，用尽气力大喊了几声，然后就冲进了灶房，此刻心慌意乱也不管缸里的水有多冰冷，更不管上面都结了一层冰，她盛了一盆水就仓忙往外跑。 一盆水浇进大火里，亦如汪洋中的一滴水，无济于事。 可即便这样，钟庭月也没停下来，一趟又一趟的从灶房，返回火场……沈大山和温锦绣率先闻声跑了出来，一见作坊失了火，熊熊烈火映照着两人惊恐惨白的脸，再也等不下去，跟着钟庭月一起搬运水扑火。 沈二海和汤语莲也跑了出来，还有忙着让三小只别裹乱的宋卿蓉，就连沈大爷和秦妙娘都被惊醒了，一样手忙脚乱的盛水救火。 钟珏年纪不大，还没多少力气，但也尽力的帮着所有人弄水浇火。 全家人都上阵了，包括一时顾不上的三小只，也用小脚极快奔跑，小手拎着大大的水桶，费力的帮着大人们。 可是…… 漫天的大火借着风力呼啸疯长，丝毫没有消退的痕迹，反而越烧越旺，所有的货物，都湮灭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里。 第90章 损失惨了 “咋着火了？天呐！” “我滴那个天老爷啊，这大火……” “大家伙还等什么？快帮着钟大娘救火啊！快点！” 钟庭月带着全家救火的声音吵闹极大，加上火势凶猛，惊动了左邻右舍，不知道是谁叫醒了村长。 村长披着褂子跑过来一看，二话不说立马张罗着跑出来的相亲弄水救火，“快点快点！李二娃子你家人最多，快去都喊过来！还有你们几个也去多叫点人来！” 有了村长的指挥，乡邻们干劲更甚，不少人还都是这里的长工，眼看着自己忙活出来的竹筐家具被火吞没了，谁能不心疼，谁又能袖手旁观。 一夜间，全村人几乎都上阵了。 吵吵嚷嚷又忙里忙外的，一直到天亮了，大火才有了熄灭的趋势……钟庭月灰头土脸的浑身脏兮兮的，她抬手抹了一把脸，还要继续投身救火，可全靠一口气里强撑的身体，终究抵不过这一夜的消耗，脚下趔趄摔了下去。 “娘！” 沈二海眼见着钟庭月要摔倒，急忙冲过去一把扶住了她，“娘！你累坏了，我扶你去歇会儿，这火就快灭了，我们来就行了！” 钟庭月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喊了一晚上的嗓子早就哑了，她无法再逞强，只好由着沈二海扶着她去了屋里。 其余人还在救火。 “阿奶，我给你倒水喝！” 沈诺颠颠的跑进来，小脸也被火熏的黑乎乎的，可还垫起小脚想要够水壶给阿奶倒水。 钟庭月缓过口气，一手拉过沈诺，“我的宝儿啊，你……” 没说下去，钟庭月沙哑的声音突然顿住。 她握着沈诺的小手，本就不太细腻还在养着的手，被火燎了好几个泡，有的早就磨破了，血水混着泥浆，触目惊心！ “疼不疼？你咋不说啊？”钟庭月心疼的抱紧小孙女，素来不愿落泪的她，此刻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落。 她心疼孙女，也心疼那些烧毁的货物，这么多人累了无数个日夜，还没交货，就遇到了大火……血本无归啊。 “阿奶不哭，我不疼的。”沈诺小手颤巍巍的帮钟庭月抹去眼泪。 钟庭月轻轻握着孙女的小手，“别动了，咋能不疼呢？你这孩子……” “真不疼的，阿奶，你不要哭，你哭我心疼。”沈诺声音不高，累了这么久孩子也早精疲力尽了，但还强撑着不想阿奶伤心。 钟庭月满心熨帖，就冲有这么懂事乖巧的好孙女，她也要坚持下去，不就被烧了一堆货吗？只要没伤着人，损失的东西，他们还能再弄出来！ 东西再金贵也抵不过人！ 有人在，就不怕赔钱，老话都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打定恒心，安抚着哄了哄沈诺，让孩子上炕歇着，还用小被子将孙女裹好了，别冻着，她又去外面抱进来了沈泽华和沈花。 俩孩子也累的不轻，跟着大人们各种帮忙，磕磕绊绊的浑身都是泥，也都带了伤。 “疼坏了吧？我的宝儿啊，阿奶心疼死了！” 钟庭月坐在炕边，认真的检查着孙儿们的伤，找来了药粉，轻轻涂抹，“不疼啊，阿奶吹吹，痛痛快点飞走！” “不疼的，阿奶你疼不疼呀？”沈花不在乎自己胳膊上的烫伤，她用小手掀起钟庭月被火燎坏的衣袖，露出里面白皙的手腕，被火烫了一大片。 红彤彤的，都冒着血，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沈泽华学着阿奶的样子，乖乖的对着钟庭月的手腕吹了吹，“阿奶不疼啊，华儿帮你吹吹……” “不疼！阿奶是大人了，才不疼呢！”钟庭月心里更加暖和，在三小只脑门上亲了亲，“乖宝，饿坏了吧？在屋里待会儿，阿奶去给你们找点吃的。” 钟庭月哄着孩子们钻进小被子里，她去灶房找了些糕点，又烧了一壶热水，端进来给三小只垫垫肚子。 忙完这些，她又出门去找回了钟珏，又哄又劝的让这小子进屋，跟三小只一起吃点东西。 这时的大火基本已经都熄灭了。 忙了这么久的相邻早就累瘫了，但没人怨声载道，只是看着损毁的货物，个个都很心疼。 但大家也不想火上浇油，不敢提这些，担心钟庭月发愁上火。 “月娘啊，你这……累了这么久，快别忙了，大家帮完忙就安心了，我们都回去了，你带着儿子媳妇也回去吧。” 村长说了句，不让钟庭月再说什么，便带着村里人纷纷都走了。 钟庭月目送他们离去，急忙拿出二十两银子塞给沈大山和沈二海，“你们哥俩快去集上买点牛肉羊肉，挨家挨户都送一些，这么大的忙，咱不能让人白忙活！” 沈大山和沈二海累的喘气都费劲，但也听话的点点头，攥着银子就走了。 余下的仨个媳妇，秦妙娘和沈大爷，都跟着钟庭月进了屋。 “你们忙坏了，陪孩子们待会儿，爹啊，嫂嫂，你们也别忧心，没啥事的，人没伤着就是万幸，咱不兴上火啊！” 钟庭月倒了杯热水递给沈大爷，挤眼色让嫂嫂帮忙多劝公爹几句，不然老人心事重，看不得损毁这么多货物。 秦妙娘点头谨记，让钟庭月也快去歇歇。 钟庭月可顾不上歇息，她带着仨儿媳就去了灶房，没让儿媳们干什么，她淘米洗菜开始做饭。 温锦绣望着院外烧成一片黑灰的作坊，原本那里已经改了大半的房子，眼看着作坊就要出具规模了，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若说这让她不着急不上火，可能吗？ 汤语莲和宋卿蓉又何尝不是如此，几个妯娌彼此看看，每人脸上愁闷郁结，垂头丧气的难受极了。 “这是干啥呢?” 钟庭月一边忙着一边抬头看了眼仨儿媳，“不都说了吗？人没伤着，只是损失了点货物，打什么紧的？” “吃完了饭，让大山去镇上找订货的两个掌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多宽限几天再交货，然后咱们和长工们多卖把力，争取把损失的货补上来！” 听着钟庭月说的，温锦绣摇头叹息，“娘，就算货能补上，可是房子呢？那可是盖了一大半就差落梁封顶的啊，前前后后弄这个作坊，咱花了快二百两了！” 货物勉强争分夺秒补上，可损失的银子也回不来了。 再要重新盖房子建作坊，还要重新投入几百两银子，都是一点点攒起来的血汗钱，谁能舍得？谁又能不肉疼！ “怎么会失火呢？”汤语莲纳闷又犯愁的几乎要捶胸顿足，“平日里都好好的，突然就着了火，不会是……” 宋卿蓉看了她一眼，两人心领神会，不由得道：“二嫂你是想说有人故意放火？天啊！谁会这么大胆，不要命了吗？！” 就是这一句话，醍醐灌顶的点醒了钟庭月，她忙活烧饭的手猛然一停—— 第91章 等着秋后算账 “娘你咋了？” 宋卿蓉看着钟庭月手里的烧火棍掉在地上，火星还险些迸溅到布裙上，她急忙上前扑灭了火星子。 现在全家对火都异常敏感，见不得的。 “是不是太累了？娘，烧饭交给我们妯娌几个，你快去歇歇吧！”汤语莲关切的看着钟庭月，心疼她疲倦，拿帕子为钟庭月擦拭脸颊。 钟庭月却怔怔的一时回不过神，半晌她推开汤语莲的手，神色紧张的看向宋卿蓉，“三媳妇，刚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卿蓉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触了婆婆的霉头，可仔细想来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她就小声的复述了一遍，又道：“娘是我哪里说错了？” 钟庭月摇摇头，“别多心，只是从你的话里提醒了我……有人故意放火？！” 对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所谓关心则乱，眼看着火势迅猛，烧毁了那么多货物，一门心思都在扑火上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钟庭月缓了缓神色，将烧饭的事交给了汤语莲，她挪身坐到了旁边的小凳子里，一手使劲按着砰砰狂跳的太阳穴，冷静下来慢慢思索……按理说寒冬时节，草木干燥，极易失火，所以更夫打更的时候也会高声警示，村长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村民们，家家户户都很小心谨慎火烛。 像昨晚那样的大火，村子里几十年都没遇到过的。 因此排除了天气缘故，或不慎失火的情况。 那剩余的就只有一种了，也正是宋卿蓉所说的，有人蓄意纵火！ 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要烧了钟庭月家的作坊和货物！ 这个放火的人，会是谁？ “真的是有人放火的？那这个缺德丧良心的人是谁啊？”汤语莲一想到是有人故意坏自己家，气火攻心都要喘不上气了，“这不坑人吗？太可恶了！” “什么东西！咱家也没得罪谁啊！左邻右舍，全村上下，咱家少搭把了？谁家去缺米少面的，不是咱家帮忙接济的？至于这么对我们……” 宋卿蓉想不通这个歹人会是谁，以往钟庭月总叮嘱他们，做人不能忘本，家里条件好些了，不能忘了以前过的苦日子，更不能忘了周围的相邻。 因此村里谁家有了难处，只要找来了，即便钟庭月不在家，或者不晓得，他们做儿子媳妇的都会无条件的尽己所能的帮一把。 却没想到，一腔热血善意，换来的就是这种后果！ “怎么可以这样……这人太缺德了，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温锦绣性子软糯从没对人说过重话，此时也气急了，憋闷的眼眶发红，声音哽咽。 汤语莲咬着牙，攥着手里的烧火棍仿佛掐着放火之人的脖颈，一字一顿的似在吐刀子，“这么大一笔账，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娘，咱必须揪出这个人来！”宋卿蓉怒道。 钟庭月深深地沉了口气，心道昨夜月半三更，天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个年代又没有监控，谁知道是哪个贼人跑来放的一把火，上哪儿找凶手去？ 不是完全找不到，而是相对太难了。 钟庭月思忖着，也安抚着仨媳妇的情绪，片刻后道：“先用排除法吧，有谁跟咱家有仇的，一个个挑出来……” “有仇？那就是大伯娘和二伯娘吧！” “对啊，昨日她俩来咱家大闹了一通，临走时恶狠狠的看着娘，那眼神……真跟要吃人似的！” “大伯欠债跑了，讨债的天天守在沈家，搅的鸡犬不宁，左邻右舍都不安生，更何况是大伯娘他们了呢，咱们没管他们……八成是嫉恨上了？” 仨儿媳猜疑又解释，貌似也合情理，说得通。 钟庭月慢慢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可也不能因此一事就指责她们啊，无凭无据的就是诬告栽赃，咱家现出了事，可经不起折腾了。” 换做往常，钟庭月绝对会带着全家去找俩嫂子讨要个说法，也会想办法逼着俩嫂子露出马脚，狠狠惩治一番。 可如今一场大火，烧毁了他们所有的辛劳。 眼前自顾不暇，又哪能再兴是非。 “那娘是想咽下这口窝囊气？”汤语莲气闷的呼吸还有些沉，“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昨晚放火的真可能是大伯娘和二伯娘。”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无论什么年代什么时日。 钟庭月又何尝没有此感？只是她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关键时刻压不住事！ “就算是她们又如何？我带着你们过去闹一场，就算抓住了她们的蛛丝马迹，将她俩交由官府发落，然后呢？”钟庭月冷静发问。 “然后我们就回家啊……” 汤语莲下意识接了一句，可说到一半就没了声。 温锦绣和宋卿蓉互相看看，显然也是无言以对的。 钟庭月一手拢了拢碎发，叹息道：“我们回了家，之后又该做什么？不还是抓紧时间和长工们一起赶制货物吗？那俩婆娘是能赔偿我们损失，还是帮我们干活？显然都不能，那为啥咱们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们横生枝节？” 这个道理汤语莲自是懂得，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她道：“可是……咱们平白无故的被欺负了，还损失这么大……” “我没说咱们没有损失，也没说放任她们不管不惩治，而是不能是现在！”钟庭月沉下了脸，声音也冷了几度。 她不是怪儿媳们添事裹乱，出了这种事她们有情绪是正常的，但情绪会误事，理智才是最正确的，这也是几个儿媳迟早要懂得学会的。 “现在我们既不能一下断言就是那两个婆娘捣的鬼，万一不是她们，咱们猜错了，又该怎么办？再寻找下一个仇家，我继续带你们去闹？” 钟庭月说着都无语的笑了，完全是气笑的。 她摇头再道：“这成什么了？咱们一家是村霸吗？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只要是和咱家有过节的，咱们一倒霉就赖他们，挨家挨户的发落兴事？” 汤语莲想了想，后悔语失，直接就沉默了。 温锦绣和宋卿蓉不停的点头，“娘说的对啊，咱们不能那么蛮干，大家都冷静点，目前抓紧收拾烂摊子，弥补损失才是要紧的！” 宋卿蓉说：“大嫂说得对，娘提醒的也是，咱们不能自乱阵脚！不能因此一事让全村人看扁了！失了火又怎样？损失了又如何？咱们跌倒了，还能再爬起来！” 这两人的几句话才说到了钟庭月的心里去。 她不由得点头，发自内心的欣慰一笑，“你们能这么想，我才能放心了！” 没枉费她平日对这几个儿媳的栽培，不求深明大义委屈自己，只求遇事冷静，多用脑子，多用心思，不要盲听盲信，也不能受情绪左右。 汤语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羞愧的咬了咬下唇，尴尬道：“娘我错了，我方才……急糊涂了！凶手究竟是谁，咱们先别计较，顾好眼前才是真！” 钟庭月拉着汤语莲的手，一边安抚着一边垂下的眸里泛出寒光，道：“都懂了就好，等咱们忙完了眼前这些，再收拾那放火的贼人也不迟！” 第92章 是巧合还是人为 沈大山和沈二海凑巧此时来到了灶房，听到这些话，两人都身形顿住。 钟庭月抬头看见俩儿子，“都听见了？” 两人缄默的点点头。 “娘，我……” 沈大山张了张嘴，话没说下去，自个先窘迫的挠挠头，闭上嘴了。 钟庭月皱起眉，起疑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我现在可没心思猜你们的想法。” 说着，她起身又开始切菜。 全家老小忙了一整夜，都还饿着肚子，烧饭煮菜可慢待不的。 沈二海悄悄推了推沈大山，估计也纳闷大哥为啥说了半截话，沈大山避开二弟，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钟庭月，“娘我说句不中听的，你别生气啊。” “说！”钟庭月干脆的扔了一个字。 沈大山道：“不知道为啥，总感觉娘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你以前说是我爹托梦找你了，可这也……太邪乎了，娘你和我们说实话，到底发生了啥，让你改变这么大呢？以往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往？那是原主。 不是钟庭月本人！ 但这话要是明说出来，绝对能吓死儿子媳妇们。 钟庭月内心苦笑连连，沉声道：“你阿奶说过一句话挺有意思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执拗于以往干啥？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要学会向前看……” “你也别总寻思琢磨我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你们哥俩也烦心上火，可能怎么办？事都已经出了，怎么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钟庭月将切好的菜一一下锅，单手拿着铲子翻搅，“卿蓉，吃完了饭，你抽空去书院跟长眠说一下，家里的火扑灭了，没啥损失，让他别惦记着。” 沈长眠远在书院，家里大火的事肯定没几日就会听闻，肯定忧心忡忡，与其让他记挂，不如早点报喜不报忧，让他安心读书。 宋卿蓉知晓婆婆的心意，感激之余又深感满心熨帖，连忙点头，“知道了娘，我来烧菜吧！” “你们哥俩也到了该独当一面挑起大梁的时候了，忙了一夜都累了，但你俩不能歇着，吃完了饭就带长工抓紧干活，都仔细点，别为了赶工粗枝大叶！” 钟庭月擦了擦手，交代叮嘱的同时，又单独看了眼沈大山，“大山啊，你去找那两个订货的掌柜说说情，如果同意，那咱们抓紧忙活，如果不同意拖缓交货时日，那咱们也别出言伤人，该赔多少，都要赔。” 大不了就砸锅卖铁，总不能因小失大损失了货物，再损失了诚信的名声。 沈记作坊还没正式开张，就遇到这种事，处理好了，说不定能收获一波名誉，若处理不好，就彻底……玩完了。 沈大山点头谨记，“知道了娘，你就瞧好吧，在家等我好消息！” 钟庭月“嗯”了声，端着碗筷出去准备摆桌子，她今天没打算出门，也不让汤语莲和宋卿蓉去卖卤菜了，全家都太累了，需要休整。 一家人用过饭，宋卿蓉将女儿哄睡了，就出门去书院找沈长眠了，沈二海带着工人们抓紧赶工，沈大山则去镇上找两个掌柜的。 钟庭月带着其余的人也没忙什么，就各回各屋，安生的好好睡一觉。 当晚，全家都休息好了，沈大山也乐滋滋的带回了好消息。 两个掌柜都很仗义，听闻失火一事不仅没有催促交货，反而劝慰沈大山别忧心上火，交货时日都延缓了十五日。 自此接下来的十来天，钟庭月带着全家继续各司其职，长工们也夜以继日的抓紧赶工，终于在第十四日，所需货品全数弄齐。 翌日两个掌柜的带人来提货，仔细检查过后，对沈大山纷纷竖了拇指，“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制出来，又不偷工减料……大山啊，不不，沈掌柜，你很厉害啊！” “我还是叫你沈兄吧，沈兄够意思！这批卖的好话，稍后我还找你再订！” 沈大山忽然听到对方唤自己掌柜的，一时受宠若惊急忙推拒，可又推脱不过，寒暄送客离开后，他有些飘飘然的满脸挂笑，还挺喜悦的。 钟庭月看他也笑了，“悄悄你那熊样！喊你一声掌柜的，就牛哄哄了？臭小子！小心被认捧杀了，还是多长几个心眼子吧！” 沈大山不懂捧杀是什么意思，心思还都在自己称呼变了上，美滋滋的看着老娘，“他们喊我掌柜的，我受不起的，掌柜的应该是娘才对。” “我才懒得当呢！别人叫我什么都无所谓，一个称呼罢了。”钟庭月跟他一起往屋里走，“作坊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外张罗忙活，喊你掌柜的，你受得起。” “啊？娘我不想居功……”沈大山还有些惶恐，老娘突然不斥责他了？ “家里人人都有功，你是作坊的掌柜，以后再开铺子，二海也是，开了秀坊，卿蓉也会是掌柜的，锦绣和语莲慢慢的都会是老板娘……” 称呼是别人叫的，可这几个孩子往常受苦惯了，忽然改换对外的称呼，个个都很欣喜，也有些茫然。 钟庭月目光缓缓的从沈二海，再到温锦绣和汤语莲，最后落向了沈大山，“只要咱们全家齐心协力，再大的困难也不会难住我们，日子才会过好，对不？” 全家认同，经此一事，他们总算弄清楚了，失火受损失，不该是人为还是意外，人活在世谁都无法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唯有齐心坚持，恒心坚定，才能抵御困苦，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慢慢地总能拨云见日，越来越好！ “要我看啊，这事发生的也好，放火的人怎么都想不到，我们能遭逢大难，还不被摧毁……” 钟庭月笑着抒发感叹，却没说完，就瞥见院外走进来的人。 气宇轩昂，一身锦袍，分明的眉眼有些低沉，正是呈风。 呈风走到钟庭月近前，一抱拳行礼，“钟姑娘，我家主子出外办事，偶然得知你家作坊遭遇走水，让小人代为转达慰藉，并奉上薄礼。” 说着，呈风一挥手，后面有两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进了院里，将箱子放在钟庭月近前，打开，里面是茶叶瓷器锦缎布匹，几乎不计其数。 但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都是各地的土特产。 钟庭月一怔又一惊，刚要说话，呈风便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主子这段日子走访各地采购的特产，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望钟姑娘莫要推辞。” 如此说了，钟庭月也不想矫情，就爽快的点点头，“好，我收下了，劳烦你回去时带一些我家的家常菜，粗茶淡饭，也望凌掌柜不要见笑。” 礼尚往来，钟庭月准备把家里的小母鸡和土鸡蛋，还有腌制的咸菜和酒酿，分别拿一些让呈风带给凌萧寒。 呈风点头，“我家主子正在码头处理货船走水一事，暂时回不来，我代替主子在此谢过钟姑娘。” “走水？你说货船也遇到失火了？” 钟庭月注意到了重点，诧异的神色一凛，她的小作坊被人放火，凌萧寒的货船也失火……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第93章 事出太蹊跷 呈风点头，严谨道：“是的，码头停放了三十七条货船，查验过的有二十三条，于十七日前的深夜，突发大火，烧毁了三艘。” “什么？！” 钟庭月大为震惊。 沈家一众人也均是吃惊讶异。 沈大山惊悚道：“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三艘货船？那得损失多少啊！天老爷了，这个遭瘟的放火歹徒！” “抓到凶手了吗？这等要人命的大事，官府肯定会管的吧？还不砍头？！”沈二海震怒道。 温锦绣没说什么，可慌乱的脸色透出内心的焦急。 汤语莲不住的摇头，“这都是怎么了？我家作坊失了火，凌掌柜的货船也失了火，怎么都和火凑上了？” 宋卿蓉在屋里照看三小只，没在院内。 沈大爷在隔壁帮着长工们拾掇东西，村里来了不少人，帮衬着准备重新盖房子。 院内就这几个人，钟庭月沉闷的脸色泛出疑云，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两件事……貌似有某种说不出来的巧合。 天下之事追本溯源就会发现，几乎没什么真正的巧合意外，有的只是心怀不轨之人的蓄意安排。 所以…… 她家一个没盖完的小作坊，和凌萧寒停放码头的几十条货船，这其中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若说没有，怎会都在同一日，突发大火？ 前十七日，正是钟庭月家中失火的当天。 她又抬眸看了眼呈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往日沉默寡言的呈风，此时在对她叙说这些时，过于详细，那架势仿佛就像是……有人交代他务必要这么对她说，以引起她的猜疑一般。 不用想那个交代呈风的人必然是凌萧寒。 钟庭月脑中存疑，还有一堆难解之谜，她不想费心猜忌，便对呈风直言道：“前十七日我家刚好也失了火，我感觉这并不是巧合。” 呈风不会装模作样，故作惊讶的神情也很突兀，他尴尬的舔了舔唇，羞愧道：“实不相瞒，我家主子也有此猜想，所以才让我和钟姑娘言明此事的。” 钟庭月点头，爽快道：“即使如此，那可否容我与你一同前往码头，我想亲自看看失火的货船，或许能找出什么物证，揪出幕后凶手。” 她家的作坊火场早就被清理了，这十几日又忙着赶工，没人注意有没有歹人留下的罪证，现今唯一能找到凭证的，只有失火的货船了。 以凌萧寒的聪睿，定然不会让人清理失火的货船，火灭了后，原样封存，等待官府查验的。 呈风道：“当然可以，钟姑娘稍后，我让人备轿辇。” 这事商定，呈风带着两个跟班伙计先走了，钟庭月也要回房换身衣服，却被沈二海拦住。 “娘觉得咱家失火和凌掌柜的货船失火是一伙歹徒干的？这里面有蹊跷？” “废话！哪有什么巧不巧合的，同一天，远隔两地都失了火，这里面肯定有名堂！”钟庭月道。 沈大山挠了挠头，“不对啊，有啥仇人是跟咱们不对付，又对凌掌柜怀恨在心的？除了一点小生意有点往来，其他方面也没交集了啊。” 沈二海也怀疑此事，只是不好明说是他娘猜错了，想多了。 “娘！凌掌柜的那几十条货船是要下南洋的，可有朝廷批文的，就算失了火也属于……官府要管的大事！和咱家的不一样啊！”沈二海换了个角度委婉的说。 钟庭月一笑，继续迈步往屋里走，“是不一样，可有些事情不能复杂化，大道至简，说不定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不堪，可能就是……” 她顿了顿，满眼复杂的再回眸看了眼沈二海和沈大山，也换了个角度大白话道：“有个跟咱们不对付的仇家，因为咱们，连累了凌掌柜。” 因为对钟庭月不满，蓄意放火烧了她家作坊，又因为前段时日的那些谣言，猜忌她和凌萧寒有什么关系，这才跑去码头又烧了货船。 虽然这种猜想有些离谱。 可万一是真的呢？ 钟庭月最不愿因为自己牵连无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要跑去查明，如果不是最好，如果真是因为她……那愧对凌萧寒，还真无力偿还了。 沈二海听懂了，心里更加没底了，“天呐！娘你说的要是真的……凌掌柜也太无辜了，就因为咱们，被烧了货船，这么大的损失，咱拿啥赔啊！” 沈大山也捶胸顿足苦叹道：“别说砸锅卖铁了，就把咱们全家都卖去关外充奴，都还不起了……” 温锦绣猛地一怔，心下惊恐又悚然，脸色瞬间跟着都不好了。 汤语莲心直口快，刚要说话，却被钟庭月拉过手，“别怕，天塌下来还有娘替你们顶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其他的再做考虑。” 说话时，钟庭月又拍了拍温锦绣的肩膀，“锦绣啊，你最近这段日子太累了，忙里忙外的，我出门几天，你回娘家转转吧。” “大山也跟着去，姑爷上门多帮着干点活，也给亲家多买些东西，可不能吝啬小气了！” 温锦绣明白娘体恤又宽慰自己，心里愈加发暖，羞涩的低了低头。 沈大山洪亮道：“知道了娘！那你这回去码头不带我了？” “我带二海去，语莲去不去？”钟庭月站在自己屋门口，询问的看了眼汤语莲。 汤语莲先是想点头跟着去，却又顾及到什么摇了摇头，“不了吧，我走了卤菜没人卖了，三弟妹最近跟老绣娘学了不少东西，忙的紧呢。” 钟庭月不强求于人，说知道了，便进了屋，因为要去码头，这趟出门不远不近，还事关查找纵火真凶，她还以女子装扮可能会有不妥，就劳烦秦妙娘帮自己束发，又叫汤语莲拿来了沈二海的衣衫，她换上了。 粗衣短襟，外面披了件长衫大褂，长发高高扎起，戴了个毫不起眼也寻常便宜的木质发冠。 真是再平常不过的打扮了。 可钟庭月长得眉眼清丽，轮廓婀娜，白皙的肌肤如雪似玉，一身简单寻常的男子装扮，竟也显得英姿飒爽，分外惹眼。 秦妙娘上下打量着她，赞许的嘴角一直压不下去，“我的月娘真是太标致了，这哪里像成了婚生过娃，还都当阿奶的人啊，好像没出阁的大姑娘咧！” 这话不是吹嘘捧赞，是秦妙娘的真情实感。 钟庭月无奈的苦涩一笑，她本来就是个没嫁过人的小姑娘好不好？突然穿来成了一群儿子媳妇的老娘，还有仨孙孙，她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第94章 抱住贵人的大腿 “嫂嫂可别逗我开心了，我这次出门几天，家里就交给嫂嫂多多照应了。” 秦妙娘道：“哪里话，儿子媳妇都懂事着呢，根本不需要我照应什么。” 她拿出一条缝制好的围巾，轻轻的系在钟庭月脖颈上，“天亮路寒，此行你要分外小心，注意安全，家里人都等你早点回来。” “嫂嫂勿念，我会谨慎的，不稍几日我便会归来的。” 钟庭月安抚着秦妙娘，谈妥后走出屋，沈二海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还带了几样干粮，满心欢喜的出远门，站在院里和去而复返的呈风一起等着。 两个伙计不知道从哪儿取来了轿辇，没有马车，有四个轿夫准备抬着，旁边还有几匹马，以供呈风和沈二海骑乘。 可谁都没想到，钟庭月从屋内走出时竟然换了一身男儿装，面庞清爽精简的不施粉黛，在午后余晖中熠熠争辉。 呈风看着她，为难的开口：“钟姑娘，你这装扮是要……” “方便出门，我就不坐轿了，和你们一样骑马吧！”钟庭月看着那雄赳赳气昂昂的高头大马，很想翻身上马，领略一下马上风光。 奈何她从未骑过马，想象过于美好，现实却很残忍，她抬腿一下就踩空了马镫，幸好沈二海及时一把扶住，她这才顺利爬上了马背。 呈风看着她生涩的骑马姿势和摸样，无法安心，便舍弃了自己的白马，改牵着钟庭月骑着的黑马，“我牵着，这马还能老实点，钟姑娘莫怕。” “啊这……” 钟庭月就是不想麻烦别人，才换了男装，结果骑马还需要别人牵马坠蹬，那她又何必折腾费事呢？ 她罕见的遭逢一遭骑虎难下，赧然的脸都有些发红。 “呈……”钟庭月开口感觉直呼人名不太妥当，改口道：“呈公子，使不得的，还是让我儿子牵马……” 话没说下去，钟庭月余光就瞥见旁侧一股脑翻身上马，还洋洋得意的沈二海。 她无言的内心掠过一群草泥马，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呈风道：“钟姑娘不用如此客气，你是我家主子的朋友，我理应不能让你有闪失，此外，你也不必唤我为公子，叫我名字即可。” 钟庭月还能说什么？ 她低头看马，无语难言。 从村子到码头，二百多里路，不算远也不算太近，若快马加鞭当天就能赶到，可牵马慢行，就拖慢了脚力。 所以当夜一行人在驿站附近找了个客栈，打间歇息。 次日，钟庭月已经熟练的掌握了骑马的要领，虽比不上马术精湛，但起码不用呈风再牵马慢行了，而她也发现那几个轿夫，都被呈风打发走了。 呈风解释说用不上轿辇，自然轿夫不必跟随，可实际如何，钟庭月并不得知。 沈二海小时候贪玩，村长家里养了两匹拉车的马，他和不少孩子围着马儿玩耍，也常偷摸骑过不少回，被抓住就被娘亲一顿好打，但却练出了骑马的专长。 呈风和沈二海，还有钟庭月三人各自骑着一匹马，除了落后的钟庭月，其余两人争先恐后，勉强也算棋逢对手。 次日刚过午后就到了码头。 呈风翻身下马，对身旁的沈二海由衷道：“你骑的不错，完全看不出你是个庄稼汉，有兴趣跟我跑几回商路吗？” “啥？跟你跑商？”沈二海迟疑了下。 呈风就没再多言，只将缰绳交给了下手，大步走向一处货船，上船后便不见了踪影。 钟庭月骑马走得慢，半晌才追上来，下马后她感觉浑身酸痛，比编了几天竹筐都还要累！ 果然，骑马是个遭罪的事。 难怪达官显贵出门都要坐轿辇或马车呢。 她心里感叹，抬手爱惜的抚摸着马匹的鬃毛，有下人过来收走缰绳，牵走了马儿。 沈二海搀着钟庭月移步旁处，给她揉揉肩膀，并说了呈风邀约他跑商的事。 “他是随口一说的对吧？” 沈二海说完后补了句，岂料，却被钟庭月抬手照着后脑轻抽了一下，不疼不痒，但却让沈二海怔愣了一下。 钟庭月解释说：“这一路都没看出来吗？呈风就是个闷葫芦，不爱跟人说话，能突然跟你说这么多，那是真觉得你骑马不错，是个跑商的材料，你还不答应？！” 再说了，呈风是谁？是凌萧寒的随从！ 排除有奶娘这层关系，凌萧寒也亲口说过，呈风幼年和他一起拜师学过艺，一身功夫了得，又得到凌萧寒的倚重栽培，还有凌家背景倚靠衬托，跟着这种人混，能错哪儿去？ 什么叫人脉？不是认识了多少人，也不是结交了多少朋友，而是遇到了有权有势还很看重自己的贵人！ 这样的贵人不求多，几个即可，就能让自己往后的运势横通，顺风顺水。 钟庭月总说要让儿子媳妇们多长长见识，多历练历练，目的就在此呢！ 沈二海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这样啊！我才明白！娘，那我现在和他去说可以不？” “急什么？等呈风空闲了，你再和他说也不迟。” 钟庭月看着他这一脸憨厚又耿直的样，笑了，“你啊，往后头脑学聪明着点，出门了，不比在家，多学会看人眼色，机灵点办事，但也别学着耍小聪明，坦然实诚永远都是硬道理。” 沈二海连忙点头，“我记下了，我会好好学的，娘！你真好！跟你出来就能学到东西……不对，在家你也教我们东西！不管了，我娘最好啦！” 一高兴开怀，就露出了孩子的嘴脸。 钟庭月笑着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想沈二海年纪不大，在娘亲面前，当回孩子还不正常？ 母子俩正聊着，身后传来低醇好听的男声—— “钟姑娘，你来了。” 钟庭月慕然回首，看到有远处走来的凌萧寒。 他一身锦缎素黑的衣衫和长袍，纯白色的毛领衬着英气俊逸的脸颊，眉眼深隽，尤为好看，出众的气质也如似青松，总有一股子悠然闲适的优雅之感。 钟庭月礼仪的颔首，声音轻缓：“凌掌柜，我冒然带着次子前来，给你添乱了。” “哪里的话，其实我本就有意请你前来的。”凌萧寒一笑，走到近处对钟庭月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上船吧，我们慢慢说。” 几人缓步走上了停靠在码头最近处的一条货船，说是货船，可里面并没有什么货物，反而船舱空间极大，案几规整，茶香袅袅，熏香火笼，极尽奢华。 沈二海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好奇的四处观看，余光留意到老娘睨来的目光，他这才知收敛，明白自己露怯了，会让人笑话的。 殊知凌萧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钟庭月笑了笑，“不碍事的，孩子小，没来过船上，让呈风和小五带他四处看看吧，这条船的布置还挺有趣的。” 孩子？ 沈二海眨了眨眼睛，心道孩子指的是自己？苍天啊，他都是俩娃的爹了，还能被除了老娘以外的人叫做孩子……钟庭月并没推拒，直接应下来，让沈二海和小五一同出去了。 船舱茶室内只剩下了凌萧寒和钟庭月两人，钟庭月坐在椅子内，开口一语中的：“货船失火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个人是谁，凌掌柜可知？” 第95章 恨之入骨 隔着一张宽大的案几，檀香的淡淡气息随着热茶的芬芳一并散开，热气蒸腾之下迷蒙模糊了凌萧寒的轮廓，也将他那双讳莫难辨的眼眸，藏匿极深。 唯有他深深灼灼的目光，认认真真的看着钟庭月。 片刻间，他微微摇了摇头，略有遗憾道：“很愧对钟姑娘，我并不知晓放火之人是谁，但却好奇，你为何会觉得是有人蓄意纵火呢？” “因为货船失火的当天，我家的小作坊也失了火，虽这么说有点牵强……”钟庭月垂眸拧眉，深思不定，“可担心是对我有仇的歹人，牵连到了凌掌柜。” 凌萧寒轻一蹙眉，斟酌一下便理解了。 “是因为不久前关于你我的那些谣言，所以觉得和你有过节的人，在纵火烧了你的作坊之后，又来烧了我的货船？”他道。 钟庭月点点头，诚恳的目光分外真挚。 看着这样的眼神，凌萧寒少见的竟一时茫然，有些于心不忍再逗她了，“你这个猜想很有道理，但疏忽了一点，成本和路程。” 然后，凌萧寒慢条斯理的解释说：“一个人，对你有仇，雇佣他人纵火烧你作坊这点不难，也用不了多少银子，可不远几百里来烧我货船……这花销可就太大了吧？” 钟庭月一手托腮，余光环顾整个船舱，突然脑海中闪过登船时遇到的那些人！ 船上有很多伙计工人，每个都乖顺规矩，看到呈风低头行礼问好，可只是普通的伙计吗？能在下南洋的货船上务工的，又岂会是寻常之辈！ 出洋货船与海外通商，是朝廷新开的律令，也尤为重视，那想必那些明面上的伙计工人，八成都是皇家兵营的便衣暗卫，守护货物，保证安全。 在这样戒备森严的货船之上，那是寻常人想纵火就能纵的？ 若真是有人对钟庭月心怀不满蓄意报复，跑来烧凌萧寒的货船，那这雇人的银子……得花几千数万两都不止吧！ 亦如凌萧寒所说，成本太大，路程也太远，不可能是仇家报复钟庭月，牵连货船导致的。 排除了这条，钟庭月终于松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里的负担。 “还是凌掌柜思虑缜密，所说的很是，是我多虑了。”钟庭月说着，染满歉意的轻然一笑。 凌萧寒移开目光，低头伸手倒茶，“不是因你而起，恰恰相反，你的作坊失火，有可能是因我而起。” “啊？”钟庭月一怔，很错愕的看向他，“何出此言？” 凌萧寒没急着言语，而是将倒好的一盏茶递给钟庭月，让她先喝口热茶，然后他打开旁侧的木匣，给钟庭月过目。 里面是一条烧毁的面目全非的锦帕。 大火烧的十分可怖，但却依稀可辨出一角上针脚细密刺绣的文字。 正是东腾二字。 “东腾？”钟庭月疑喃出声，“这两字是什么意思？过于拗口不像是女子的名讳，倒像是……什么封号。” 比如东腾郡主一类的，封号不讲求柔美顺耳，只为寓意。 凌萧寒将木匣推给她，自己抽了条丝帕子擦了擦手指，像是很有洁癖，不爱触碰这些不干净的物件。 他慢声淡道：“可本朝并没有任何一位郡主公主封号东腾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东瀛人？他们那边基本上都是复姓，还有些……不伦不类。” 凌萧寒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可还是难抵得过眉眼里的不屑一顾。 钟庭月眉目一沉，“东瀛人？这我可太知道了！” 东瀛不就是倭寇吗？！ 这个遭瘟的地域小国，祖祖辈辈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勾当不胜枚举！ 钟庭月此时身处南越朝，可她来自于现代，那个该死的倭寇国对华夏犯下了永远无法饶恕的罪过！一笔笔血债罄竹难书！ 因为某些事，凌萧寒骨子里很不喜东瀛人，但他没想到提到东瀛，竟能换来钟庭月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这倒是尤为少见。 他轻道：“你怎么了？很厌烦东瀛人？犯不上跟他们生气，消消火。” 说话时，他将茶点和水果推给钟庭月。 钟庭月没喝茶也没吃东西，垂眸用了好久才敛下了眼里涌动的刻骨恨意，她摇了摇头，“没什么，说正事，纵火的人和东瀛有关？” “暂时还不能妄下定论。” 凌萧寒仔细的看着钟庭月，确定她真的平静了下来，才继续道：“这条帕子是我的人在失火的货船上找到的，此外，还有一些煤油。” 钟庭月发问：“煤油怎么了？” 寻常可见的东西，即便出现在了火场，也只能证明是有人蓄意纵火，别的什么都证明不了。 凌萧寒却道：“不是普通的煤油，是特殊制作的，极易引燃，量大还可当火药使用，而且里面有一种……类似樱花的味道。” “樱花产量最多，种植最广泛的不是贵……不，应该叫黔国吗？”钟庭月当即道。 樱花自古最悠远的历史就出自华夏，黔国始终都有赏樱花，酿樱花酒的传统。 凌萧寒点头浅笑，“是啊，可是被东瀛人窃取移植到了本土，广泛种植栽培后就成了他们的宝贝，尤为爱惜，还做什么都喜欢以樱花为典范。” 钟庭月气愤的暗暗磨牙，心里默念该死的倭寇，该死的东瀛，祖祖辈辈偷盗华夏的东西，早晚遭报应不得好死！ 凌萧寒复杂的看着钟庭月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起疑的眉宇轻蹙，“恕我冒昧，钟姑娘，你是对东瀛很排斥吗？怎么一提到他们，你就……很有脾气的样子。” “何止是排斥！”钟庭月扯唇一笑，任何一个华夏儿女，都会对东瀛倭寇恨之入骨！ 但其中具体缘由不便解释，钟庭月也只好含糊而过，“就当是有仇吧，还是说纵火一事，现在物证只有樱花味的煤油，和这条没完全烧毁的锦帕，还有吗？” “还有就是人证了。” 凌萧寒坦然一挑眉，“也就是我，就在失火发生的不久前，几位东瀛的商人曾托人先后找过我，想要和我谈几笔生意，都被我拒了，他们很不悦，还为此放过狠话，也算是结了梁子，不排除有报复的嫌疑。” “这样啊……” 钟庭月慢慢地眯起了眼眸，脑中思绪翻飞，“感觉还是不太够，因为这事闹上官府衙门，东瀛不归我朝管辖，很难受律法约束，官府也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这事不能走官府，而是要私下处理了。”凌萧寒一句话尘埃落定，深隽好看的眉眼也泛出了凌冽阴鸷的波澜。 第96章 两人去搞事 “如何私下处理？” 钟庭月怀着疑问开了口，但转而又想到什么，急忙道：“可能我帮不上你什么，但若你愿告知，我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外泄，如果有能帮的地方，我也会倾尽全力。” 凌萧寒看着她笑笑，“你都没问若是东瀛人纵的火，为何会牵连至你，就想要帮我？钟姑娘，未免也太信得过在下了吧？” 钟庭月一笑收回目光，心说事关东瀛，哪还会在乎一些小事，必然是帮着自己人同仇敌忾才对啊。 一样的这话不便直言。 她就道：“我一时过激，凌掌柜莫要见怪，还望告知一二吧。” 凌萧寒看出她有未尽之言，也不强行逼问，就笑着慢慢解释原为，“是这样的，据各地府衙的线报，数月间有不少商户的铺子、货物、乃至作坊田地，屡屡发生被人放火焚烧的事情。” “起初以为是不慎过失所致，慢慢这类的事越来越多，人为纵火的痕迹也越发明显，各地府衙引起重视，聚集汇总，想要揪出凶徒，却尤为艰难。” 因为不是一个地方出现纵火案例，而是沿海附近数个省县，以及村落之间频频发生，这样大范围的，很难让衙役追捕凶徒的。 “但当地府尹安大人，是家父的故交，为人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是个为民做主的好父母官，他力排众议主张追查，也算功夫不负，总算让他查出了一点眉目。” 凌萧寒说到这里，再次目光落向了那条烧了一大半的锦帕，“他找出了一个叫东腾次郎的人。” 钟庭月眉目一沉，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条破烂锦帕，眼里寒光森森。 凌萧寒继续道：“他是东瀛海运商会的会长，手下人手众多，常年跟我朝商贸往来，为人……贪婪无耻，可谓恶事做尽，当今圣上也对这人反感至极，奈何揪不出什么大错，无法过于兴师问罪，也不便因此举兵谋事。” 一件小小的失火事，竟然背后还隐藏了这么多内情！ 钟庭月原本只以为是自己得罪了人，惹来这等祸事，没想到与她同等遭遇的，还有大把的人！ 一想到她和全家老小辛苦全部血本无归，想到失火那夜的种种经历，她内心波澜宛若浪涛，汹涌呼啸，怒不可遏！ 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指，沉声道：“这个叫东腾的狗东西到底想干什么？四处让人纵火烧我们小商户的货物财产，看着我们苦苦挣扎，很有趣？！”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那个东腾什么的狗玩意，还有什么意图。 凌萧寒理解她的心情，碍于男女有别，无法直接安抚，只能给她又换了盏热茶，“喝口茶，别动怒，为了那些杂种，不值得。” 凌萧寒的涵养是自小培养，家族熏陶，刻印在了骨子里的，能让他这般粗俗的吐出脏话，可见这人有多招人记恨。 钟庭月也因他的这句话，噗嗤一下笑了。 冷艳清淡的眉目倏然展开，淡淡的笑意一如雨后清新的空气，水墨晕染的山水，无需挥毫，就已美的不可方物。 凌萧寒看着她，内心不可克制的漾起一层小小的涟漪。 他深吸口气，一手握拳抵唇轻咳了声，“他的意图应该就是……想让我朝的这些闲散小商户不得安宁吧！商户虽小，却可凝聚成很大的力量，可能是想防微杜渐，也可能是别有用心，反正……没人猜的透他这么做的原由。” “那就不管了，就说怎么处理这个卑鄙的东西吧！”钟庭月豁然道。 凌萧寒就笑，声音很低，含在嗓子里的声线更具磁性，“我是想……” 他刻意的欠了一下身，压低声线和钟庭月说了一番。 钟庭月静静听着，平静的眼神慢慢泛起汹涌，最后化作唇边的一抹坏笑，“太好了！让他们不安好心欺负我们的商户，也让他们尝尝自作孽的下场！” “就这么说定了。” 凌萧寒坐回身，端茶轻饮了几口，“钟姑娘，你若不着急回去，可以留下静观好戏。” 钟庭月也端茶喝着，一笑，“那就劳烦凌掌柜了。” 有好戏看，她又岂会马上告辞离开。 当晚，凌萧寒在船上设宴热情款待了钟庭月和沈二海母子，还请来了一些平日结交熟络的掌柜老板，有男有女，一群人都是豪爽的性子，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活络又安逸。 沈二海从没参加过这些，看着载歌载舞的热闹场景，听着旁人攀谈的话语，他不敢多话插言，很听钟庭月的叮嘱，多看多学，少说话。 沈二海听话照做，留心观察，从中还真学到了不少。 他逐一都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去好好和大哥三弟吹嘘一番，自己出来也长本事了，学到东西了。 入夜后，酒席散场，钟庭月和沈二海被安排进了船舱内的客房里休息，次日一早，小五就跑来找沈二海。 昨天带沈二海在船上转了转，看了不少新鲜事物，今日小五想要带沈二海去附近市集玩玩。 小五年纪和沈二海差不离，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跟在凌萧寒身旁当随从，其实骨子里是个欢脱活泼的性子。 凌萧寒有意不拘束着小五了，他这才跑来找沈二海的。 钟庭月自是不会阻拦，就塞给沈二海十两银子，让他别总花小五的银子，两个人出去转悠，吃喝什么的别太小气。 沈二海高兴的收着银子，跟着小五跑下了船。 钟庭月用完早饭后，则在呈风的陪同下见到了凌萧寒，以及由凌萧寒引荐了几位掌柜，其中有一位做布匹生意的，钟庭月跟人聊了不少。 一日相安无事很快过去。 却在入夜后，船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睡去了，钟庭月悄悄换好了呈风先前交给她的夜行衣，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看到了等候接她的人。 对方身材颀长高大，笔挺的宽肩窄腰，一身素黑的夜行衣也遮盖不住凌冽出众的气质，以及深隽挺括的眉眼，正是凌萧寒。 “此行可能会有凶险，但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凌萧寒低声开口。 钟庭月点点头，“我们先去哪儿？” “不便惊动他人，你我需小心行事，所以……”凌萧寒略微拉长声，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一把握住钟庭月的手腕，“恕我冒昧唐突了。” 滑落，他手上用力，将钟庭月扯入怀中抱紧的同时，脚下略一用力，纵身跃过敞开的窗子，腾空翻越掠上了船顶。 一切发生的太快，钟庭月浑身僵硬呼吸发窒，等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货船，感受着冷风拂面，她才慢慢地如梦初醒，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却又乱了呼吸。 第97章 抓现行 凌萧寒身体也僵住着，耳尖有些发热，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有心跳加速这么快的时候。 钟庭月并没有发现凌萧寒的异常，一方面是天太黑看不清楚，另一方面则是太紧张。 凌萧寒对她有些小特别，她也能感觉到。 一想到自己有三个孩子，且还是当奶奶的人了，心中那些旖旎也就消散了。 落地后，她轻轻推了一下凌萧寒。 凌萧寒心中不舍，依旧恪守礼节的松开钟庭月。 “抱歉！” 钟庭月压着声音开口：“无碍。” 她透过岸边微弱的灯光看向先前待着的货船，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岸边草丛，想到什么，背后发凉。 只是越发压低了说话声，“我们在草丛里面守株待兔可行吗？” “其他人在哪儿？” 没错，她今晚跟着凌萧寒出来就是为了看那背后放火之人的。 凌萧寒又凑近了钟庭月一些，温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钟庭月抬眸看向凌萧寒。 两人目光一上一下便对上了。 钟庭月心跳加快，慌忙移开视线，见鬼了，果然这男人还是年纪越大越有味道。 凌萧寒眸中透着淡淡笑意，只是很快就隐匿了，语气如常，“只是不确定他们今晚会不会来。” “没关系，今晚不来，那明晚继续等，总要将背后之人抓住！”说起这个钟庭月也来劲儿了。 开了个头，钟庭月也没先前那么别扭了，开始小声跟凌萧寒说话。 只是草丛里面有些凉，蚊虫还多，这让钟庭月有些难受。 “忘了你，这个药膏，你可以涂抹一点在身上。”凌萧寒拿出一个东西来。 钟庭月摸着还有温度的东西，心中有点别扭，面上却不显，打开盖子闻了闻，“驱蚊虫的。” 凌萧寒点头道：“嗯。” 钟庭月没客气，直接涂抹在手腕处还有颈脖处，也是这个时候她发现两人离得有些近，先前竟然没发现，而且她也没有反感。 她眸子动了动，不着痕迹隔远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现在可不是讲究的时候，要是捣乱的人忽然出现，她没有自保能力，可还要靠着凌萧寒。 有时候太矫情了容易害人害己。 她的小动作凌萧寒自然看在眼中，什么话都没说，态度依旧。 就在钟庭月腿麻的时候，打算换个位置时，凌萧寒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挨着她道：“别动，水中有动静。” 钟庭月浑身僵住，耳边全是虫鸣声，还有男人的呼吸声。 她视线紧盯着江面，水面荡漾出幅度来，偶尔折射出一些光点来，这下面真的有人吗？ 只是现在就她和凌萧寒两人，她侧头无声看向凌萧寒。 凌萧寒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别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岸边的光亮似乎又暗了一下。 钟庭月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僵住了，却一点都不敢动，生怕别人发现她在这儿。 有什么东西破碎而出！ 接二连三的，还有冷光在不远处闪现。 钟庭月第一想法是，他们从水中来，若是打算放火，火种还能是好的嘛？ 她思绪刚飘散开来，一个个矫健的身影便已经到了船上，宛如鬼魅！ “怎么办？”她已经看见有一处地方亮了起来，说明货船已经被点燃了。 凌萧寒缓声道：“别急。” 只是等看见接二连三的货船都燃了起来，还有刚才他们出来的货船也被点燃了，钟庭月按耐不住了。 “老二他们还在船上！” “凌萧寒，救兵呢？” 凌萧寒也微微蹙眉，宁大人那边怎么还没出现？ 他安抚的看向钟庭月，“待在这里别处去，中间可能出了乱子！” “我去叫人，你留在这里别动。” 钟庭月赶紧点头。 凌萧寒这头刚纵身出去，官府的人已经跟贼人在货船上打了起来。 一时间岸边灯火通明，凌萧寒本打算转身回来，可他已经暴露，水里面还有埋伏的人，冷箭朝着他射来。 “小心！”钟庭月看得心惊不已。 凌萧寒前面御敌，身后水面忽然又冒出一人来，弓弩直接对准凌萧寒，钟庭月本不想出声，免得暴露自己，到时候还连累凌萧寒来救她，但这种危急时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凌萧寒本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意识到不对，侧身一个旋转，哪里知道水中之人也狡猾，连着射出好几箭，饶是他反应速度快，胳膊还是难免被擦伤了。 不过他反应也迅速，拿起随身小弩箭，正中水中之人眉心。 “别动！”官府的人和暗处的人你来我往，凌萧寒担心钟庭月乱跑，会被冷箭伤着，厉声道。 钟庭月听见凌萧寒的声音，微微抿唇，快速蹲下身子。 很快她胳膊就被凌萧寒的大手握住，“别怕，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耳边喧嚣声越来越远，钟庭月忽然瞳孔一缩，忙看向凌萧寒道：“老二他们还在船上。” “放心他们也不会有事，我这边已经安排人给他们换了住处。”凌萧寒开口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钟庭月皱眉看向凌萧寒，她怎么不知道？ 凌萧寒丝毫不心虚的对上钟庭月的眸子道：“晚些时候跟你解释。” 钟庭月依旧眉头紧锁，可知道老二他们没事儿，到底没那么紧张了。 “你回去帮忙吧，你放心，我待在这里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只是说完这话她又有几分后悔了，凌萧寒可不是普通商人，怕是不会再回去冒险。 凌萧寒看懂她眼神里面的懊恼，缓声道：“那里不需要我，我只需要保证你的安全即可。” 钟庭月眸子微动。 为什么要说这种让人多想的话？ “凌老板，刚才多谢了。”钟庭月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氛围，出声道 “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无碍。”凌萧寒极其自然开口 钟庭月侧头瞥了凌萧寒一眼，尽量正常的收回视线，干笑一声，“能跟凌老板这般有责任心的人合作，实属荣幸。” 心中祈祷，希望凌萧寒可别说先前那种话了。 第98章 凌老板真是好人 凌萧寒依旧跟没事人一般盯着钟庭月。 没得到回应，钟庭月咳嗽一声，“也好。” “不过我家老二他们现在在哪儿?”她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凌萧寒还没说话。 沈二海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他身边还跟着小五。 “主子。”小五朝凌萧寒打了招呼。 沈二海上前便拉着钟庭月，上下打量着她道：“娘，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刚才听见动静没看见你都快吓死了，没想到竟然跟凌老板在一起。”说到这里时，他语气有些不满。 连带着看向凌萧寒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凌萧寒神色如常。 钟庭月略微有些尴尬，难道要让她说因为好奇，然后专门让凌老板这边带着她出去看戏。 最后戏是看了，但差点就丧命了？ 再有便是为什么当时只有凌老板和她在货船上？ 不能细想，越想就越有问题，因此她直接冲沈二海翻个白眼儿，“穿成这样自然是有事情。” 沈二海摸了摸被拍打的手，依旧不服气，眼睛看向凌萧寒这边，这位也穿着夜行衣呢。 见他又要张嘴说什么，钟庭月知道，肯定不是自己爱听的，直接打断,“好了，安安分分待在这里，那边可全是贼人！” 沈二海注意力可算是再次回到货船上了. “娘，是不是就是那群龟孙烧了我们家的作坊的？” 提及这个就来气，他们母子出行可不就是为了揪出这群人的吗？ “应该是。”钟庭月缓声道。 看着沈二海随时都要冲下去的样子，钟庭月皱眉道：“你快别冲动，你要是冲下去出了事情，你娘我可救不了你。” 沈二海眼睛闪了闪，下面光是听声音就很惨烈，他也怕刀剑无眼。 只能说他娘也太看得起他了，随即他便摸了摸鼻子。 凌萧寒瞥了一眼沈二海，最后视线落在钟庭月身上，忽然皱了皱眉头。 真的很难想象沈二海是她的孩子。 钟庭月也注意到一道目光，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谁的，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看着前方，回头只会越来越尴尬。 没办法，这两天两人相处机会有些多，这男人总是有意无意释放一些信号，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毕竟男人可没有银子靠得住！ 想到这里，钟庭月的心又平静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面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凌萧寒开口道：“我下去看看，小五你留下来照顾钟姑娘。” 沈二海看着凌萧寒跃跃欲试。 “老二，那些贼人可狡猾得很，你若是真想跟着凌老板下去，我不拦着你，但后果自负。”钟庭月将利害关系跟他说清楚，至于怎么选择看沈二海自己，她心底也是希望沈二海听了这话还能下去的。 人嘛，总需要历练，这见过血的人和没见过血的人总归是不一样，家里越来越好，也需要他们立门户的。 提前练练胆子也成。 沈二海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凌萧寒一起下去。 凌萧寒看向钟庭月，“我会看好他的。” 不等钟庭月说话，他已经利落转身走向外面。 沈二海因为凌萧寒这话，心里面好感大增，小跑跟上。 钟庭月则是皱眉看向凌萧寒的背影。 小五也着钟庭月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笑道：“钟姑娘，我们家主子言出必行，你不用担心二公子。” 钟庭月冲小五笑了笑，她哪里是在担心她家老二呀，而是，罢了，还是别想那么多。 “不过钟姑娘，你怎么不跟着主子一起下去看看？是先前被吓着了吗？”小五挤眉弄眼道。 “还好，刚才已经看见了，我下去只会添麻烦。”她搓了搓胳膊，还真别说有些冷。 小五立马道：“钟姑娘，客栈这边有屋子，您随我来。” 钟庭月忽然盯着小五，“小五，你们是什么时候转移到客栈来的？” 亏得她先前从货船出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都像是凌萧寒的圈套！ 小五眸子微动，笑了笑，“钟姑娘，我见你和主子那边都挺喜欢货船那边的，而且你们晚上刚好也有事情要出去，我这边就没提醒。” 他歉意的看向钟庭月，“钟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要是做错了，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改正的。” 钟庭月：这个要怎么改正？ 罢了，眼前这孩子也才十几岁呢，“不是什么要紧事，小五要是方便的话，你这边帮我去厨房叫热水来。” 在草丛的时候身上被蚊虫叮咬过，还别说，现在就要让她这么休息，她心里面是有些别扭的。 小五立马应下，“钟姑娘，我先带你去屋子，然后立马让掌柜那边准备热水。” 听着小五欢快的声音，钟庭月嘴角也勾了勾，果然还是孩子！ 简单清洗一番后，钟庭月擦了擦头发，也不知凌萧寒和老二那边如何了？ “娘！”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响起沈二海的声音。 钟庭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穿着，并无不妥之处，这才让他进来。 沈二海提着一大包的东西进来。 “娘，这是你屋里面的东西，说起来你也幸运，这东西一点损坏都没有。” “更神奇的是那些船只上的货物，也只是烧毁了一点点的，据说是凌老板那边早有打算，刚才我还在下满看见了宁大人，没想到宁大人竟然也来了！” 钟庭月并不意外，凌萧寒跟她说过。 “娘，你怎么这么淡定？”沈二海说了这些，并没得到钟庭月回应，皱了皱眉头。 钟庭月看了他一眼，“凌老板跟宁大人一起走了？” “嗯，凌老板离开前说了，让我们别担心，客栈这边留了人手的，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不怕。”沈二海笑呵呵道：“其实凌老板人挺好的。” “贼人全死了？”重点该是这些贼人，老是从沈二海口中听见凌萧寒，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不愧是他娘，一直关注这个，“没死完，我下去的时候，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正要逼问，他见逃不掉剖腹自尽了。” 第99章 臭小子，长点心吧! 沈二海面上还有些惊恐，“这死法也太残忍了，对自己都这么狠，难怪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钟庭月眼中也满是厌恶，对于这个讲小礼，缺大德的岛国，她是打心眼子里面厌恶。 “娘，我今晚在你屋子里面打地铺吧。”沈二海忽然道。 钟庭月皱了皱眉头，可对上沈二海关切的眸子，神色缓了缓，“你娘我胆子还没这么小，我不怕。” 沈二海不好意思的看向钟庭月，“娘，刚才提了一嘴，现在我脑子里面全是那个人死前眼睛瞪圆，肠子掉出来的样子，我害怕。” 说到后面声音都跟着小了起来。 钟庭月无奈。 得亏这是现成的儿子，这要是让自己再重新生一个，她真打死都不愿意。 “好。” 沈二海见钟庭月松口，顿时喜笑颜开的出去拿东西了。 凌萧寒回来的时候天快亮了，小五便将客栈这边的事情详细说了。 听到沈二海在钟庭月屋中打地铺的事情，他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眸色晦暗不明。 小五眸子一转，他就知道自家主子最关心钟姑娘的事情。 “还真是孩子。”他的声音很轻。 小五却从里面听出一些不一样的来了，心里面替沈二海默哀。 沈二海打了个喷嚏。 钟庭月本就睡得不是很安稳，缓缓睁开眼，“老二，你是不是着凉了？” 沈二海一个翻身嘟囔了一句话，继续沉沉睡去。 钟庭月颇为无奈，撑着身子起来，下床摸了摸沈二海的额头，体温正常的。 她起身走到窗边，发现外面已经麻麻亮了，摇头笑了笑，她现在还真是当上了老妈子。 等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大亮了，沈二海也已经不在五中。 钟庭月揉了揉眼睛，穿戴好出门。 “钟姑娘你醒了。”小五见钟庭月一出来便笑着上前。 钟庭月微微一笑，“你专门等我？” 小五点头道：“钟姑娘，我们家主子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凌老板昨晚很晚才回来吧？”她客套道。 小五忙点头，“差不多天亮了才回来，回来才坐了一会儿便又走了。” “主子让我跟你说，收作坊的损失会算在东瀛人头上，届时却一一送到商户手中，你这边若是想留下来继续逛逛，我这边就继续陪着钟姑娘，若是你这边着急回去的话，我这边也护送你回去。” 只能说很贴心，钟庭月也没拒绝，“凌老板是暂时不能回来吗？” 小五笑道：“钟姑娘，你这边若是想见我们家主子，我这边让人去传信，他肯定会回来的。” “不用，我就随口问问，放火之事既然现在已经查了出来，是时候回去了，只是回去这件事情还要麻烦小五你了。”钟庭月也是客客气气的。 “钟姑娘，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小五笑着摆手。 回去的时候依旧是骑马，沈二海一路上跟小五聊得很起劲儿，出来一趟整个人健谈不少。 小五将钟庭月送到家便离开了。 汤语莲看见他们回来，颇为激动。 “孩子他爹！” 沈二海看见自家媳妇儿，心里面也酸酸的。 钟庭月看了小两口一眼，很自觉地就跟温锦绣一起往屋子里面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娘，还以为你们会晚些时候回来呢。”温锦绣忙给钟庭月倒了热茶。 赶了一路，钟庭月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喝了点热茶后，这才觉得舒服不少，“多亏了凌老板，很快就查出了背后捣鬼之人，我们收作坊的损失也有着落了。” 温锦绣惊喜的看向钟庭月，“凌老板果然是厉害人，早知道这么寻思，娘你也不用走这么一趟遭罪了。” 能去远些地方看看是好，但只有赶过路的人才知道，出门在外是最辛苦的。 “娘，刚好锅里面炖了鸡汤，您喝点再去休息吧。” 钟庭月看着她眸中的担心，心里面很欣慰，家人对她的态度在一点点改变，挺好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好。” 温锦绣便飞快起身去盛鸡汤了。 沈二海和汤语莲也到了屋中。 “娘，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我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怪怪的。”汤语莲笑呵呵道。 “娘回来了？”院外又响起了宋卿容的声音。 “可不嘛，娘刚回来。”汤语莲笑道，心情很不错。 宋卿容走进屋子，看见钟庭月的时候，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来。 “娘。” 钟庭月还从这声称呼里面听到了一丝温情。 要知道这三个儿媳妇，老三媳妇儿对她一见是最大的，也是脾气最硬的。 还是说是先前的钞能力起了作用？ 不等她多想，温锦绣这边已经将鸡汤盛了上来，满满一大碗，里面还放着两个鸡腿，看得钟庭月哭笑不得。 “我吃不完。” 汤语莲忙道：“娘，你先吃，吃不完再说，你为了家里面的事情还出了这么远的远门，我刚才可听孩子爹说了，一路上你也很辛苦，而且在抓贼人的时候，你也差点遇上危险了。” “娘你受伤没？” “娘，你伤到哪儿了？” 温锦绣和宋卿容也都紧盯着钟庭月。 钟庭月破天荒有点紧张。 怎么办？面对三个儿媳妇忽然的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没事儿，我好得很，那什么，你们也都别盯着我，去忙你们自己的事情。” “娘，其他事情哪里有你的身体重要呀，我去给你烧点艾灸水，赶路后用这个泡澡身体最舒服。”汤语莲立马说着，人已经小跑出屋子了。 温锦绣有些失落，她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沈二海挠挠头，刚才媳妇儿都还在关心他呢，怎么现在跟老娘的待遇比较起来，这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他颇为幽怨的看向钟庭月。 钟庭月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儿媳妇们的热情，但她又不是受虐狂。 几个儿媳妇能这么好的态度对她，她享受就成了，不能打击儿媳妇们的积极性。 “老二，你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去帮帮你媳妇啊，出去一趟也该长点眼力了。” 第100章 自己撞上来 温锦绣和宋卿蓉也都看向沈二海。 沈二海挠挠头，尴尬离开。 钟庭月笑着摇头，“在外面也能跟人侃大山，可这一回来怎么又变回去了。” 温锦绣缓声道：“娘，二弟一向实诚，可能是累了，没反应过来。” 宋卿蓉倒是没说话，神情却很平和。 钟庭月又笑了笑，“该做的我这当娘的也做了，剩下靠自己吧。” 说完便喝了口汤，美滋滋的，手脚又暖了起来，她看向温锦绣，“老大媳妇儿，有空你去医馆配点滋补的方子，每隔几日大家吃一顿也能将身体养得更好。” 知道温锦绣节省的性子，她又叮嘱道：“别舍不得花钱，吃进嘴里面的东西可不能含糊，而且赚钱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没有一个好身体赚再多钱，自己也用不到，到头来也是亏本买卖。” 宋卿蓉看了看钟庭月。 温锦绣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家用，这滋补的东西一般都贵，而且全家这么多人，有些肉疼，但婆婆都发话了，她自然应承下来。 “娘，我会去医馆问问的。” 想到什么，她眼神又变得黯淡下来，她一直没怀上孩子，是不是也跟身体虚弱有关系？ 钟庭月觉得自己提议不错，可怎么两个儿媳妇瞧着反倒心事重重的？ 老大媳妇盯着肚子看，不用想了，肯定在担心怀孕的事情。 不过老三媳妇嘛，她猜不透，也不打算去想，至少从刚才她回来时的态度来看，两人之间的隔阂在慢慢减小。 “你们去忙你们的，我这边要休息了。” “娘，我这边热水好了。”汤语莲也笑着站在院中。 紧接着又回头吩咐沈二海提水。 钟庭月嘴角勾了勾，家里面还是热热闹闹的舒服。 “几个孩子呢？”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才发现小团子们都没在家。 温锦绣缓声道：“孩子们去手作坊那边守着了，说是要盯着那边，不让坏人再次放火。” 说着她脸上也带着笑容，小孩子就是可爱。 “诺诺身上的伤没事儿吧？”钟庭月又看向宋卿蓉。 提及诺诺，宋卿蓉神色也缓和下来，“大夫拿了最好的药，说是不会留疤，小孩子恢复得也快，现在印子要是不凑近点也看不到。” 听到这里钟庭月松了口，淡笑道：“只要管用，药膏贵些没事，不够找你大嫂支银子，我们家姑娘就要美美的。” 温锦绣这一次倒是没心疼银子，“三弟妹，娘说的是别怕花银子，说起来诺诺也是因为那场火受伤的。” “娘，我还是觉得奇怪，那些东瀛的贼人能跑这么远来我们这边放火？”汤语莲凝眉道。 宋卿蓉盯着钟庭月，“而且还能选择我们要交货的时间节点，肯定有人里应外合。” 温锦绣握紧手，十分气愤，“娘，你说会不会是大伯娘她们？” 宋卿蓉和汤语莲眸子也跟着变了变。 钟庭月自己心中也有怀疑，东瀛人确实是在他们这边捣乱，但他们国家才多少人，对付他们这种小商贩肯定不会自己出手。 她眼睛一眯，“可我们没证据！” 温锦绣三妯娌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甘心。 钟庭月擦了擦嘴，看向三人，“若作坊被烧真有他们三房的手笔，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提着水出来的沈二海也皱了皱眉头，出去一趟他脑子也转得快了些，若烧作坊这件事情真的跟其他三房有关系，他爷爷这边怎么办？ 有他爷爷在，届时他娘也会为难，得找大哥想想办法。 简单洗漱后，钟庭月躺下休息，闭上眼睛想了想作坊被烧的事情，一瞬间脑海里面浮现出凌萧寒的身影。 她吓得立马睁开眼，见鬼了！ “都说聊天久了会产生恋爱错觉，这种情况，应该也只是相处久了，所以才会想到凌萧寒。” 她眼珠子一转，抚了抚胸口，“肯定是这样的，先休息，先休息！” 沈二海也有点累，但什么都不说，心里面憋得慌，自然要出去显摆一番。 几个小孩一听钟庭月回来了，也不管贼人了，飞奔回家。 “奶奶，奶奶！” 温锦绣忙上前，“听话，你们奶奶在休息，别吵着奶奶休息。” 几个孩子有些失望，但他们也懂事，立马就不吵了。 温锦绣看着孩子们，眸色很是温柔，“我给你们拿点糕点。” 孩子们眼睛顿时就亮了，立马跟在温锦绣身后。 等钟庭月听到声音打开门，屋门口排排坐的孩子们都仰头盯着她。 钟庭月立马没了困意。 “奶奶，奶奶！” “小姑！” 孩子们立马上前抱住钟庭月。 钟庭月嘴角上扬，“这才几天没见，你们就这么想我？” “想奶奶！” “想小姑！” 孩子们也是很给力。 “哎呀，我好像忘了给你们带东西回来了。”钟庭月故意苦恼的看向孩子们。 孩子们愣了一下，随即都摇头道：“不要礼物，只要奶奶。” “对，不要礼物只要小姑。” 听着孩子们软糯糯的声音，钟庭月心情好到不行，无痛拥有娃，这感觉就是好！ 她蹲下身子，在几个孩子脸上都香了一口，“骗你们的，你们可是咱们家的宝贝，就算是忘了其他人的，也不会忘了你们的，进屋，给你们发东西。” 没礼物能接受，有礼物自然开心，孩子们叫得更卖力了，那甜腻腻的声音听得院中的汤语莲和秦妙娘几人对视一眼，都无奈笑了。 温锦绣也笑了，但眸中也有掩藏不住的失落，而且她心底也还藏着事情。 忽的外面响起噪杂声，院内顿时安静下来。 “爹啊，你可得救救我们，这钟庭月这贱人生的孩子这是不要我们活了呀！” “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侄子打伯娘的，打完还跑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呀！他沈二海这是要翻天啊！” “就他们这样的品行，连亲人都打，要是等他们得势了，那就是村中霸王了，大家都得遭殃！” 沈大嫂三妯娌一唱一和的，语气中满是气愤。 那沈大海给她们一人拍了一掌后还跑了。 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钟庭月眼睛半眯，老二可不是冲动的人，能让他打人，怕是这三人又做了什么事情？ 她心中想到了什么。 第101章一路货色 温锦绣几人面色也都变了。 “大嫂，这几个孩子你帮我看着。”钟庭月看向秦妙娘。 秦妙娘忙点头，本来她也不是正经的沈家人，看孩子正合适。 几个孩子倒是想要出去看情况，却被钟庭月制止住了，“你们谁要是敢跟着出去，晚上就叫你们爹打你们屁股。” “以后我也不给你们买糖吃了。” 沈泽华立马道：“奶，你放心，我会看着弟弟妹妹的。” 钟庭月欣慰的摸了摸他脑袋。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连连保证。 “爹，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没得这么欺负人的，晚辈竟然敢打长辈，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呀，你要是不给我们做主，那我们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反正我们都没脸活着了！” 沈大爷被三个儿媳妇团团围住，紧皱眉头。 钟庭月大步朝院外去，汤语莲连忙跟上，温锦绣和宋卿蓉落后一步。 “又是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被欺负了，我瞧着你们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好的，我儿子现在还没看到，我看是你们倒打一耙！”钟庭月冷眼扫向沈大嫂三人。 真是一点不消停！ 沈大嫂看见钟庭月，眼中全是妒火，“钟庭月，都是你这贱人拾掇的，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给教坏了，一个寡妇整天跟着其他男人往外面跑，哼，不守妇道，看看你身上这衣服，还这么艳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龌龊事情？” 沈二嫂看着钟庭月身上淡紫色的衣裙以及手腕处的银镯子，也冷哼一声，“大嫂，你可别说了，小心人家外面的男人打上门。” “怕什么，这样不守妇道的人就应该休掉！”沈三嫂一双眸子跟淬毒一样盯着钟庭月。 紧接着三人又齐齐盯着沈大爷，“爹，这钟庭月就是个不安分，养出来的儿子也不尊敬长辈，谁知道再过多久，这女人就带着那几人跟着别人改姓了？” “没错，爹，你可不能再纵容钟庭月一家子了。” “必须见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赶走！” 钟庭月的脸色越来越冷。 沈大嫂三人见沈大爷没动作，心中着急，她们知道今天要是不将钟庭月狠狠钉在耻辱柱上，之后村中的人可没人再相信她们说的话。 “爹，你不会也是被钟庭月给迷住了吧？”沈三嫂厉声道。 沈二嫂装作惊讶的样子，“难怪要搬到四房来住，爹，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沈大嫂也气呼呼瞪向沈大爷。 三人装腔作势，一点都不顾及此时沈大爷脸色涨红，眼睛突出，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我知道你们无耻，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无耻，毫无下限！”钟庭月握紧扫帚，冷声道：“老大媳妇儿，给我打这三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张口闭口就是那些男盗女娼的事情，肯定是私底下自己做得太多了，这才觉得别人都跟她们一样，今天你们就好好给咱们沈家肃清门楣！” 汤语莲最先响应，“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这才让她们欺负到头上来，今天怎么着也要让她们知道，咱们家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对视一眼，拿着东西就上前揍人。 沈大嫂没想到钟庭月真要动手，以前都只是嘴上说说，最后得便宜的还是她们。 这个怎么还真要动手了？ 她们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钟庭月，你竟然敢打我们，我们可是你嫂嫂，是一家人！” 钟庭月冷笑，一家人？ 也要她认才是一家人。 还别说，打人挺过瘾的，霎时间，沈大嫂三人被钟庭月婆媳四人追着打，惨叫声和叫骂声不断。 “让让让！”沈二海连忙从人群里面挤出来，他打完人后就跑去去抓癞子耽搁了些功夫，哪里知道这边就闹起来了。 等看见现场时，他惊住了，他娘和媳妇儿没吃亏，反倒是大伯娘他们被揍了，这画面怎么看着就那么爽呢？ 他嘴角勾了勾。 “二海，你怎么不上前阻止一下。” “是啊，到底是你长辈。” 村里面总有那么几个烂好心的人。 沈二海立马收敛住笑容，苦着脸看向两个说话的婶子，“婶子，不说我娘想打我大伯娘她们，就连我也想打她们。” 周围人惊恐盯着他，眸中满是不赞成。 沈二海扯了一把双手被帮助的癞子，“先前我们作坊被烧，大家差点没了活儿干，这放火的人就是我大伯娘她们。” 众人惊住了，纷纷看向已经挨着在一起停下来的沈大嫂三人。 不用沈二海自己出声，便有村民开口，“沈大媳妇，是你们妯娌放火烧的作坊？” “不是，没有，我们没有！”沈大嫂立马否认。 沈二嫂和沈三嫂也都赶紧摇头，纷纷指责钟庭月。 沈二海这边已经扯着癞子走到钟庭月身边，“癞子给你们买的桐油，他是去隔壁县买的，只需要找人问问就是。” “我们没有，好你个沈二海，你竟然还想联合癞子来诬陷我们几人，你们母子这是要将我们几人往死里逼呀！” 沈大嫂咬死不松口。 沈二海紧皱眉头。 村民们则是一会儿看看这人，一会儿又看看那人，心中也是摇摆不定。 钟庭月看向癞子。 癞子冲她笑着咧开一口黄牙。 “你说说吧。”钟庭月冷声道。 沈大嫂威胁的看了一眼癞子。 癞子眼珠子一转，干笑道：“那什么，我就随便说说，哪里知道沈二海就真的相信了。” 沈大嫂一听立马就叫嚷起来，“沈二海，你这挨千刀的瘪三，听见没，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真的将你们家还有作坊全给烧了！” 沈二海脸色很难看，恶狠狠瞪向癞子，“你骗我？” 钟庭月拉了沈二海一把。 “娘，这人故意算计我。”沈二海有些委屈的看向钟庭月。 钟庭月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沈大嫂道：“有理不在声高。” 她瞥向癞子,“放火案还没侦破，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你既然能说得那么详细，说明你肯定知道点什么，老二，去套牛车，将人送去衙门，官爷会审案子，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第102章 不一样了 沈二海瞪了癞子一眼，立马往院中去。 癞子看了看沈二海，又看向钟庭月，嘴角扯动了一下，“那什么，这怎么就要去衙门了，有话咱们好好说嘛。” 钟庭月似笑非笑盯着癞子，“是你不好好说话。” 沈大嫂见癞子动摇了，再次叫嚷，“钟庭月，你少威胁人，衙门是我们普通人想进去就能进去，想出来就能出来的？” 上次进衙门她还历历在目，不过没那野男人在，钟庭月一个人能翻出浪花来？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她忽然便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沈二嫂和沈三嫂有样学样。 “这人有钱就变坏了，什么事儿都往我们头上按，不给人活路啊，是不是只有我们死了，你们才安心？” “好好好，我就死给你们看，让你们这些坏良心的人被人戳脊梁骨！”沈大嫂立马改变策略。 钟庭月都有些佩服她了。 村民们见沈大嫂还真的往墙上撞去，顿时哎哟着上前来拉人。 沈大嫂也是一咬牙心狠的再次撞过去，衙门肯定是不能去，心里面又埋怨癞子靠不住。 “人晕了！”沈二嫂立马惊叫。 温锦绣看着被村民围着的沈大嫂，有些担忧的看向钟庭月。 钟庭月神情一直淡淡。 就沈大嫂这性子，她要真是寻死，那才奇怪呢。 “等她死，想要死的人拦不住。” “今天她若真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吝啬一床席子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这么冷血！”沈二嫂仇视着钟庭月。 钟庭月冷笑一声，“我冷血，无情不是你们逼的吗？” “该有的体面以前也给你们了，还是你们觉得在我家门口闹一场，我就得服输？先礼后兵，你们尊重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但你们若是觉得我钟庭月非得留在这村子里面，那你们就太小瞧我了。” “娘！”温锦绣叫了一声。 汤语莲也有些震惊，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宋卿蓉皱了皱眉头。 “好啊，大家听听她这话，定然是外面的奸夫给了她底气，瞧她张狂的样子！”沈三嫂阴狠的盯着钟庭月。 钟庭月抬起木棒就打在沈三嫂身上。 “钟庭月，你要死啊！”沈三嫂疼的五官乱飞。 钟庭月又握了握木棒， 沈三嫂连连后退，嘴上不忘道：“大伙儿看看，这才是钟庭月的真面目，大家都别被她给骗了。” 村民们看向钟庭月的眼神变了变。 李婶子眼珠子一转，呵斥道：“我呸，找茬的不是你们三妯娌吗？我看你们就是嫉妒人家过得好，这才三番五次的来捣乱。” 他们家还要靠着作坊过日子呢。 “你个狗腿子！”沈三嫂咬牙道。 李婶子眼睛一瞪，“比不得你们这放火犯强！” 钟庭月还是欣慰的，光凭着今天这一点，李婶子一家子她之后肯定不会亏待了。 “李婶子，别跟她浪费口舌，她们闹这一出，不就是想让利用大家来给我施压，可惜被李婶子你给看破了，像李婶子你这么聪明的人，等作坊这边完成后，你来帮我当小管事，工钱翻倍。” 李婶子眼睛一亮，“可不嘛，这三妯娌就是懒货，先前作坊被烧的时候，就她们在一边看笑话，也没说帮帮忙，指不定火还真是她们放的，癞子，你虽然也是偷鸡摸狗什么都干，但你小时候也是好孩子。” “你奶死之前可是说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你长大后能成家生子，你要是进了牢房，更没人愿意嫁给你了，你难道想就这么被这三个女人给毁了？” 癞子眸子一动。 钟庭月淡声道：“说起来我嫁过来的时候，你奶还给过我野菜，若是你诚心改过的话，我这边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份活计。” “你这是要收买他！”沈二嫂急了。 “钟庭月，你卑鄙！”沈三嫂也恶狠狠道。 癞子眼珠子飞快转悠着，他担心钟庭月会出尔反尔，可沈家现在日子好过了，若是能跟着沾光，说不定还真的能娶上媳妇儿。 想到他奶，他微微抿唇，“我出来作证，你们不会将我送官吧？” 沈二嫂和沈三嫂直接朝着癞子冲过去。 李婶子手脚利索，一把将癞子给推倒。 沈二嫂和沈三嫂也扑了空。 她们这举动刺激到了癞子。 癞子倒在地上，咬牙道：“就是她们收买我的，买桐油的钱也是她们给我的。” “我担心到时候事成后，她们会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还偷偷跟踪过她们一段时间，我发现她们几个婆娘私底下跟男人有来往，那男人还给了她们三个金子。” “你说谎，癞子，你个生孩子没屁股的，你为了讨好钟庭月真是脸都不要了，我看你跟钟庭月倒是有一腿。” “放干净嘴巴！”沈二海一脚就踹在沈二嫂身上。 钟庭月看了一眼沈二海，这孩子没白疼。 “你可记得那男人长什么模样？” 癞子仔细想了想，“那男人长得不高，整个人看着有些阴沉，瞧着像是外邦商人。” 外邦商人？ 钟庭月冷笑着看向沈大嫂她们，现在都不用她出手了，刚好宁大人这边在查这件事情，这些被收买的人自然也有罪。 “原本还想顾及公爹的面子上，不送你们去衙门的，可你们三人竟然勾结东瀛人放火烧商户的作坊，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些东瀛人故意搞破坏，先前还在渡口那边烧毁了朝廷的几大艘船，而且已经人赃并获，现在宁大人那边就在四处找帮凶。” 沈大爷浑身一抖，眼睛都红了，冤孽啊，好好的日子为什么就要这么折腾呢？ 沈二嫂和沈三嫂惊住了。 癞子脸也是一白，“那我怎么办，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赚点跑腿费。” 这种时候钟庭月自然不会火上浇油，缓声道：“你放心，我会在宁大人跟前说你今天主动交代事实，他那边应该会酌情考虑。” 癞子依旧紧张，但脸色好点了。 “沈大媳妇，你想要跑哪儿去！”李婶子眼尖的看见沈大嫂悄悄往人群外跑。 第103章 没放在心上 沈大嫂一听声音，身影飞快就窜了出去，同时在心中将李婶子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有钟庭月的萝卜吊在前头，李婶子十分卖力，立马就追上去。 不少村民见李婶子这般，也想要在钟庭月心中留下好印象，都追了上去。 沈二嫂和沈三嫂这边也有人盯着。 癞子看着被抓回来的沈大嫂心中懊悔不已，枉费他在外面跑惯了，觉得自己眼力不错，可惜这最后却低估了沈二海家。 事情闹得有点大，村长也匆匆赶来。 他视线先落在钟庭月身上。 钟庭月直视着他的目光，浅笑道：“村长，给你添麻烦了。” 村长看了看不断叫屈的沈家三媳妇，他紧皱眉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事关朝廷和外邦人，干系重大，若事情查清楚后，真是你们三人所为而连累了整个村子，那你们就回娘家去吧，我们村中容不下你们。” 沈大嫂哭不出来了。 沈二嫂和沈三嫂也是一样，婆家容不下他们，这要回娘家，娘家那边只会更加容不下她们！ “老四媳妇，我们错了，你就饶了我们吧！”沈大嫂希冀的看向钟庭月。 沈二嫂和沈三嫂也跟看救命稻草一样看向钟庭月，开始磕头。 钟庭月面无表情盯着三人，“自作孽不可活，平日里面你们欺负人，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儿上，很多人都不去计较，但这并不表示你们就有能耐！” “刚好通过此事让村中孩子们也都看看，做了坏事是肯定会受到惩罚的，让大家都别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同村人做错了事情只要耍无赖就能万事大吉！” 沈大嫂三人知道她们完了，嘴上立马冒出不干不净的话来。 李婶子很利索的用臭抹布堵住三人的嘴巴。 钟庭月看向村长淡笑道：“村长，怕是还要劳烦你也跟着走一趟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村长心里面也不舒服，而且刚才钟庭月展现出的强硬态度跟先前不一样，这沈家四房是真的不一样了。 “我是村长，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村长淡淡道。 钟庭月知道村长对她有了意见，她面上不显，拉着沈二海去了一边吩咐几句。 “娘，你不跟着去？”这可是去衙门，他没底儿呀。 “要不，还是等大哥回来，让大哥去吧。” 钟庭月就这么盯着沈二海。 沈二海被看得低下头去。 钟庭月心中叹气，拍了拍他的胳膊，“老二，娘相信你，先前你跟娘去外面那一趟不就挺顺利的吗？” 这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孩子他爹，我也相信你可以，你一定要给我们儿子做榜样啊。”汤语莲忙道。 沈二海还有些纠结，又看了看钟庭月，最终还是点头了。 钟庭月笑了笑，“现在过去，晚上肯定不能回来，食宿费你这边帮村长报销。” 她想让村里面的人知道，他们沈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并不是想要在村中称霸，该打好的关系还是维系的。 沈二海忙应承下来。 钟庭月这才走到村长跟前，“村长，我家二海跟着你去，届时还需要您照顾一二，这孩子心眼实不会说话，但好在腿脚勤快，今晚你们回不来，跑腿儿的事情就让他去做。” 村长眸子微动，脸色好转不少，“我就喜欢老实肯干的孩子，你放心吧，人会给你安全带回来的。” “那就多谢村长了。”钟庭月依旧客客气气的。 李婶子在一边眼睛看得直转悠，觉得自己选择是没错的，瞅瞅钟庭月几句话就让村长脸色好转了。 村长将人一带走，大多数人也都散了。 李婶子很有眼力劲儿的看向脸色不好的沈大爷道：“沈大爷，你可别糊涂了，瞅瞅她们刚才说的那些不像样的话，就连你都敢编排，那才是完全没将你这个长辈放在眼中。” “要我说啊，这子孙传承，自然是好的才能传承下去，四房这些孩子都是好的，你可别钻牛角尖啊。” 钟庭月也盯着沈大爷，原本养起来的一点精神气，经过刚才那事儿现在也散了，她叹了口气。 “爹，我也是当奶奶的人了，那三人还这么说我，以前我就忍了，这一次是烧作坊，下一次呢？我要是继续放过她们，下一次她们不开心了，是不是就直接放火烧死我们一家人了，顺便霸占我们的财产？” 李婶子立马便道；“可不嘛。” 她很快就将以前家附近发生的亲兄弟谋财害命的事情给说了。 沈大爷脸色又白了白，低着头哭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老四媳妇不怪你，怪我，是我太纵容她们了。” 钟庭月松了口气，有这句话就成。 她又看向李婶子，“李婶子，今天我说的话算数，作坊这边全部完成后，我这边就会安排你当小管事。” 李婶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哎呀，其实我说的就是些实话，也是你脾气太好了，要换做是我的话，肯定将他们收拾得很惨。” 钟庭月微微一笑。 人一走，宋卿蓉便看向钟庭月。 钟庭月注意到她微皱的眉头，“觉得李婶子太过巴结我了？” 不等她开口，钟庭月边又道：“在你看来是狗腿是巴结，但从我一个当老板的角度来看，李婶子就是人才。” “她能想我所想，急我所急，最主要的是今天因为她的配合，你大伯娘她们那边的事情才会这么顺利解决。” 宋卿蓉若有所思。 钟庭月温和一笑，“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只要不做作奸犯科的事情，讨好别人不寒碜！” “奶，奶！你刚才好威武！” “小姑，我以后要习武保护你！” 孩子们见外面没事儿了，这才冲出来围住钟庭月。 钟庭月摸了摸几人的脑袋，“你们可都要记住了，被人欺负了就要反抗，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 看着他们这样子就知道还不能领会话里面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小孩子会在家长的影响下学到东西。 “大嫂，你说娘是不是在点我？”宋卿蓉看向温锦绣。 第104章 家庭琐事 温锦绣盯着宋卿蓉，“应该不是吧。” 娘好像是在教他们做生意。 宋卿蓉皱了皱眉头，板着脸进了院子。 温锦绣微微叹气，老三媳妇怎么就生气了？ 钟庭月可不知道两个儿媳妇的事情，她被孩子们缠着讲故事。 晚上沈大山从镇上回来，在饭桌上盯着温锦绣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笑看着钟庭月，“娘，真可惜了，今天我没在家里面，不能看见你和媳妇儿揍人的英姿！” 温锦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神情有些微妙。 钟庭月则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跟老三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了新词，还知道英姿了？” 沈大山笑呵呵，“娘，你是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可听见村中好些人说你的闲话呢。” 钟庭月盯着他，这便宜儿子，别人说她笑话，他还笑得出来。 温锦绣也蹙眉道：“他们说娘什么坏话了？” “就说咱们娘厉害呗，说咱们家以后就是村中大户，跟以前不一样了。”沈大山说起这个的时候还有些骄傲。 他们家现在确实是大变样，好些规矩都是按照着大户人家来的，等哪天赚够了钱，他也想过一下阔少的日子！ 看着他陷入幻想的模样，钟庭月手痒，可惜有些距离，而且孩子们也在，不想给孩子们做坏榜样，“好好吃饭。” 沈大山忙回神，不过脸上依旧带笑，还孝顺的给钟庭月夹了一筷子的肉。 然后他就自己大口吃饭了。 钟庭月看了一下温锦绣，见她微微垂眸。 她没忍住瞪了沈大山一眼。 沈大山有些委屈，他给娘夹肉，娘怎么还瞪他呢？ 真是好心没好报，以后不夹了！ 钟庭月看着刨饭更欢的沈大山，闭了闭眼睛，然后笑着给温锦绣夹了菜道：“多吃点。” 为了公平起见，她还给汤语莲和宋卿蓉也夹了菜。 秦妙娘她自然也没落下。 “奶，你尝尝。” “奶，你尝这个。” 几个小的立马往钟庭月碗中夹菜。 钟庭月立马笑了，这群可爱的小天使！ 温锦绣看着被孩子们缠着的钟庭月，心中羡慕不已，她侧头看了一眼沈大山。 见他跟个饿死鬼一样大口吃饭，一点心思都没放在孩子身上，她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庆幸了。 “大嫂，我去给娘倒洗脚水。”汤语莲笑道。 温锦绣缓声道：“二弟妹，我待会儿有点事情想要跟娘单独说一下，换我去给娘倒洗脚水吧。” 汤语莲笑着应下，“大嫂，你莫不是遇上难处了？你自从娘家回来后瞧着就有心事。” 宋卿蓉也看向温锦绣。 温锦绣对上两人询问的目光，她微微垂眸，“就是一点小事情，厨房收尾工作让我来就成，你们回去哄孩子休息吧。” 汤语莲见温锦绣不说，有些失望，倒是没勉强。 宋卿蓉也抬脚就出了厨房。 见人走了，温锦绣这才呼出一口气，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这厢，汤语莲拉着宋卿蓉到了屋檐下，压着声音，“不会是大嫂的娘家出了什么事情吧？” “不知道。”宋卿蓉皱眉看着汤语莲扯着自己衣服的手。 汤语莲讪讪收回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先前娘可是给了我们每人五十两银子的，还有五十两银子不能解决的事情？” 宋卿蓉盯着汤语莲，“你该去问大嫂，而不是问我。” 说完便回了自己屋。 汤语莲被噎住，这老三媳妇总是这么硬邦邦的，要不是知道她人不坏，她还真不愿意跟她说话！ 她朝厨房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就见温锦绣提了热水出来，两人目光对上。 汤语莲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大嫂，那我就先回屋了。” 温锦绣微微颔首。 屋中，钟庭月见温锦绣将水放下便道：“倒水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屋好生休息去。” 温锦绣站在原地没动。 钟庭月眸子一转，她盯着温锦绣，“老大媳妇，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都是一家人，我要是能帮忙肯定会帮忙的。” 打她从外面回来，她就觉得温锦绣心中藏着事儿，现在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娘，是孩子的事情。”温锦绣微微抿唇。 钟庭月视线落在她肚子上。 温锦绣低头小声说着，“先前我回娘家了，娘，若是，若是、” 只是后面的话她眼睛都红了也说不出来。 钟庭月拉住她的手，“别急，慢慢说。” 温锦绣红着眼看向钟庭月，直接抱着钟庭月便哭了，“娘，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可我真的很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我娘家嫂嫂生了七个孩子，我便想着沾沾喜气，想从他们家抱养一个孩子，说不定。” 钟庭月叹了口气，摇摇头。 温锦绣见此眼泪流得更多了，“对不起，娘，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想的。” “傻孩子，哪里是你不该想了，而是你以后肯定会有孩子的，你就是因为太紧张了才这样的，而且孩子也是需要孩子缘的，许是上天见老大前些年糊涂，觉得孩子若是降生，到时候也要受苦，反倒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钟庭月到底还是没将沈大山的事情说出来。 温锦绣愣住，若真如娘说的这般，也算是好事情，不过娘这边刚才拒绝得那么快，心底应该还是不怎么喜欢她娘家人的吧？ 钟庭月看着温锦绣微微垂下的眸子，心中叹气，“你可别误会，你若是想侄子侄女了，也可以将他们接过来玩。” 温锦绣飞快抬眸盯着钟庭月，很快脸就热了起来，娘竟然看穿她了！ “你甚至就是私底下用自己的月钱补贴娘家也可以，只要你愿意，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家里面不能往外面说的事情别跟娘家人说。”钟庭月缓声道。 温锦绣连忙点头，“娘，你先前给我的银子，我没有全给娘家，我只给了爹娘十两银子。” 她有三个兄弟，可自从成家后，每家就矛盾不断，银子全给了爹娘到时候怕是也用不到他们身上。 第105章 赚了! 钟庭月不会对儿媳妇娘家事情做评判，淡笑道：“银子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成。” “孩子的事情放宽心，会有的，兴许等我和大山从西域回来后，到时候你们的孩子缘就来了呢？听说西域那边佛教盛行，娘去那边的时候一定会替你们求子的。” 温锦绣很是感动，“娘，我知道，让你跟着操心了。” “不碍事。”钟庭月淡淡一笑，“都是一家人，你能跟我说这些话，我挺开心的。” 两人又说笑几句，温锦绣这才笑着离开。 汤语莲一直有注意钟庭月这边屋子，见温锦绣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才出来，而且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心里面就琢磨开来了。 她大嫂这瞒着她们跟婆婆说了什么呢？ 可惜自家男人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作罢，打算明天再套套温锦绣的话。 翌日晚上，沈二海这才跟着村长回来。 “娘，去了衙门后，癞子就全部招了，大伯母她们倒是咬死了不说话，可惜她们运气不好，先前癞子见过的那个外邦商人刚好也被抓来了，这不大伯娘他们就算是不说话，也被定了罪。”说起这个，他都有些唏嘘。 钟庭月眸子一转，“她们会被关多久？” 沈二海笑道：“七八年吧，虽然没出人命，可到底给我们家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再加上还跟外邦商人勾结，性质十分恶劣。” 七八年的时间，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家应该也都搬到县城里面去了，这三人不足为惧。 “村长的态度如何？” 沈二海笑着挠挠头，“村长一路上对我挺好的，只是谈听了不少事情，我也是捡着能说的说。” 钟庭月满意的拍了拍他胳膊，“做的不错。” 汤语莲也笑眯眯道：“孩子他爹，你真厉害。” 沈二海脸一红，咳嗽一声，“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让孩子们看见像什么话。” 不过他自己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去了。 汤语莲抿唇一笑，倒是没拆穿他，忙点头，“是是是，我会注意的。” 还别说，孩子他爹现在瞧着是越来也精神了。 钟庭月：得了，她就不当电灯泡了。 其他人也都移开视线。 “娘，你先别走，这是呈掌柜让我带回来的补偿银子。”沈二海这才将餐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排排银元宝。 汤语莲连忙凑近了来看，“这瞧着有好几百两吧。” 她先看了看自家男人，而后又看向钟庭月。 沈二海又掀开了一层，竟然是一盒珍珠！ 钟庭月眼睛顿时就亮了，这大小和光泽股，一盒子的珍珠没个千两银下不来，而且这还是往少了说。 “这也是补偿款?”她不确定的看向沈二海。 呈风是凌萧寒的人，想到先前的一些事情，钟庭月稍微有些不自在。 “是，娘，你全部收起来吧。”沈二海往钟庭月跟前推了推。 沈大山眼睛还紧盯着珍珠呢，“听人说皇宫里面有夜明珠，而且有拳头那么大的呢，以前还觉得人家吹牛，这珠子怎么会发光，今天见了这珍珠才知道，只要有钱啊，还真的什么玩意儿都能弄到。” 沈二海点头，“大哥说得没错。” 哥俩儿很快就侃大山了。 妇人们则是还看着珍珠。 钟庭月看了看大家道：“珍珠放在我这儿，老大媳妇，这些银子你拿去做账。” 对此大家都没意见，公帐上多出几百两银子，这可是好事情！ 珍珠大家都喜欢，但这么艳丽的东西，她们都没用过，自然也不去想这些。 钟庭月笑了，“这盒珍珠很不错，等找到了技艺好的师傅，以后做成首饰，等家中姑娘出嫁的时候带上。” 汤语莲和宋卿蓉都看向了钟庭月。 汤语莲立马便道：“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了。” 宋卿蓉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神情却柔和不少。 秦妙娘也笑看着钟庭月，只觉得小姑子大方。 钟庭月莞尔一笑，“这女子嫁人后不容易，有点压箱底也好，今天你们可都听好了，别以为孙媳妇儿进门，你们又觉得我偏心。” “娘，不会的。”反正她有女儿，总归不会吃亏的。 宋卿蓉也是这般想得。 两人一时间竟然很默契的看向了温锦绣。 温锦绣面上一僵，虽然她还没孩子，但是她也没意见，而且经过昨天钟庭月一番开导，她觉得等大山越变越好的时候，孩子肯定会来的。 她不由看向了沈大山。 沈大山眨眨眼，这怎么忽然家中女人都盯着他看了？ 沈二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珍珠的事情能有他大哥什么事儿？ 钟庭月无奈一笑，“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她便先抱着珍珠盒子回了屋。 温锦绣这边也提着篮子打算回屋先将账记下来。 汤语莲和宋卿蓉对视一眼，两人默默跟上温锦绣。 “大嫂，刚才我们没别的意思。”汤语莲率先道。 温锦绣回头温和的看着两人，“二弟妹，三弟妹，你们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虽然大家性子不同，但都不是那有坏心的人，你们放心，娘说珍珠给孙女陪嫁的事情，我没意见，我反而很开心。” 汤语莲又盯着温锦绣看了看，发现她整个人似乎都跟先前不一样了，“大嫂，我相信你说的。” 宋卿蓉也点点头。 钟庭月回屋后便挨个儿摸了摸这些珍珠，这样颗粒的珍珠用来做耳环，这放在现代不知道多美！ 可惜了这里是古代，不过赔偿款为什么是呈风给？ 而不是从衙门那边拿？ 她脑海里面忽然就浮现出凌萧寒的身影，莫不是他假公济私了？ 钟庭月赶紧摇头，将珍珠盒子盖上，有些事情可脑补不得，现在小日子就不错，子孙都有了，她也还年轻，等孩子们再大一点，她赚的钱再多一点。 到时候她就买下人来伺候自己，再专门搞个镖局，这样出远门也不用担心了！ “钟庭月，专心搞钱！事业才是女人最好的医美！”钟庭月小声念叨着。 第106章 出行准备 作坊的事情有沈大山跟进，吃食生意汤语莲这边也紧盯着，宋卿蓉依旧跟着绣娘学习 钟庭月便着手准备出行需要的东西。 在现代时，钟庭月有去过甘肃和新疆那边，互联网时代，新疆地区可是不包邮的，足以说明新疆地界有多大了。 在这里没有四个轮子，他们只能靠牛马出行，越想越焦虑，不过钟庭月还真很想见识一下现在的西域是什么样子的？ 她从来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和审美。 秦妙娘在家中帮着温锦绣做饭，缓声道：“我瞧着小姑子似乎更忙了。” 其实她也挺担心钟珏出远门的，自家男人出海生死未知。 要是钟珏在外面出点什么事情，她都不敢想. 可她也知道钟珏能有机会跟着小姑子出去，那是小姑子看在自家夫君份儿上，她不会不识好歹。 “舅妈，你别担心，娘这一次是跟着凌老板他们一起出门的，我可听大山说了，这凌老板背景不一般，他们出门都是有专门的侍卫保护，安全有保障。”温锦绣安慰着秦妙娘。 秦妙娘不好意思道：“我也没出过远门想的东西也就多了些，不过我还是很相信小姑子的，她很能耐。” “娘确实很能干！”至于以前嘛，温锦绣笑了笑，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人要往前看。 “要不是西域路途太远了，家里面也缺人，我也想跟着走一趟，听说西域佛教盛行，而且很多地方还能挖出宝石来，每年不少商人都要去那边走一趟呢。”这些还都是大山跟她念叨的。 秦妙娘听得向往不已，“我们家钟珏运气可真好，小小年纪就能出去长见识。” 温锦绣笑着点头，“可不嘛，回来后可就将我们这些长辈都给比下去了。” 秦妙娘忙摆手，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藏不住，心底非常自豪，她打算等小姑子回来也问问，看看她这边需要帮孩子做点什么不？ 安知县，钟庭月看着医馆外面的长队，有些发憷。 她想了想还是抬脚进了医馆，药童皱了皱眉头，不过等看清楚钟庭月的模样后，淡笑道：“钟娘子，可是有事？” 钟庭月见排队的病人都盯着她，她倒是不好大大咧咧的说出自己目的，而是在药童耳边低语几句。 药童笑了笑，“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去见裴郎中。” 两人就这么消失在前面。 队伍里面立马就有人开始议论，却也没有人站出来闹麻烦。 药童将钟庭月带到裴郎中这里便出去忙事情了。 裴郎中在后院配药，看见钟庭月一点都不意外，“萧寒那孩子跟我提过，说你要跟着他去西域，今日过来是拿药物的吧？” 钟庭月眸子一转，怎么感觉哪儿都有凌萧寒？ 她淡淡一笑，“之后确实是要与凌老板去西域，凌老板这几日有来过医馆？” 裴郎中抬眸看了钟庭月一眼，淡淡一笑，“有段时间没来了。” “说说出行的都有什么人，需要什么样的东西，我这边让人给你抓。” 钟庭月忙笑道：“多谢裴郎中，我们家就四人，两个大人，两个十岁以下的男孩子，感染风寒的药和外伤药，小孩子水土不服的药物也开些，防冻疮和消暑药也来点，不知道裴郎中这边还有推荐的没？” “小孩子出行最麻烦，不过萧寒那小子常年在外行走，有经验，你们跟着他一起，倒是不用太操心。”裴郎中显然也是很有经验，很快就写了一张纸条给钟庭月，“拿出去给药童抓药，他会给你拿齐全。” 说完挥挥手便要赶人。 钟庭月站着没动，浅浅一笑，“裴郎中，劳烦你这边再帮忙开一些滋补的方子，来一趟安知县也不容易。” 裴郎中睨了钟庭月一眼，倒是没多说什么，重新写了个两个方子，又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 从医馆出来，钟庭月双手已经提满了东西，还怪沉的，有些后悔没有带人出来。 “钟姑娘。”呈风笑着上前。 钟庭月下意识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她淡淡一笑，“呈掌柜，你也是来找裴郎中的？” 呈风看了她手中的东西一眼，“钟姑娘，东西给我吧，我是等你的。” “等我？”钟庭月又想到了凌萧寒，难不成是凌萧寒要见自己？ “我来这边办事情刚好看见你一个人进了医馆，也没带着其他人，便在医馆外面等着了。” “你是一个人来这边办事？”呈风又问了一句。 钟庭月到底没将东西给呈风拿着，毕竟呈风也不是她的下人，“我打算准备一点出行要用的东西，便提前跟镇上的商队约好搭乘他们的马车来了这边。” 呈风笑了笑，“那钟姑娘你是打算歇一晚回去，还是现在就回去？” “若是你现在回去，我这边给你安排马车，行程也不用那么赶。” 钟庭月心底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债多不愁，人情已经欠上了，以后再想办法还就是了。 “呈掌柜，那就麻烦你了，你这边要是不忙，也可以去我家那边，到时候一定好好招待你。” 呈风浅笑道：“钟姑娘，你不用客气，我们主子跟我们都说了，钟姑娘你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就是跟家人一样的存在。” 钟庭月无奈笑笑，好吧，果然还是凌萧寒。 “那我就在这里多谢凌老板了，他就是大好人！” 呈风笑着点头，“我们主子确实是好人，以往哪个地方出了一点事情，他都会主动捐赠东西。” 钟庭月眸子一闪，“捐赠东西是直接给官府？” “可以捐给官府，也可以私下设置粥铺，像我们主子这样的，一般官府那边会捐赠一些，自己私底下也会开设粥铺，这样两边都能顾及。”呈风解释道。 钟庭月微微颔首，凌萧寒怕是也知道这东西捐赠给官府，想要全部落在百姓身上是不可能。 这样说起来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商人！ 呈风见钟庭月认真思索起来，嘴角勾了勾。 第107章 利益捆绑 呈风这边目送钟庭月坐的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往铺子去。 “主子。” 凌萧寒赫然就在室内品茶。 “都安排好了？” 呈风微微颔首，“主子，车夫是我们自己人，车上一应吃用的东西都有，只是。” 说着他抬眸看了看凌萧寒，“只是主子你明明也在城内，为什么不见见钟姑娘？” 若是不在意钟姑娘，补偿款送去的时候就不会多送一盒珍珠了，发现她一人来了这边，还让他专门去医馆那边等着，然后安排马车送人回去。 凌萧寒淡淡瞥了他一眼，“话多。” 呈风一听立马低下头，“属下知错了。” 凌萧寒收回视线，“出去吧。” 呈风立马应下。 钟庭月这边在马车上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鼻子，莫不是赶路的时候感染风寒了？ 早知道去看裴郎中的时候就该诊脉的，她有些懊恼。 好的不灵，坏的灵，钟庭月回家后还真的就感染风寒了。 好在裴郎中开的药多，喝了两幅后感觉好多了。 家里面的孩子想亲近钟庭月，钟庭月却不肯跟他们接触，担心传染给他们了，小孩子身体可比不得大人。 “娘吃了没？”沈大山到了桌上依旧没看见钟庭月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头。 温锦绣听着他不好的语气，看了他一眼，“娘的饭食我单独送去的。” 沈大山一听眉宇舒展开，“娘真没大碍？” “大哥，你要是关心娘，你倒是亲自去看看娘啊，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汤语莲有些不耐烦沈大山一直询问。 沈二海也缓声道：“大哥，娘的情况不严重，只是娘这边担心影响到后面西域之行，所以这才跟我们分开吃东西的，免得将几个孩子传染上。” 而后他也看了一眼温锦绣，咳嗽一声，“家里面的事情都是大嫂在处理，大嫂也挺忙的。” 温锦绣微微垂眸，看来家里面也就自家男人是瞎子看不到她的付出。 沈大山看了看几人，皱了皱眉头，“我就问了一句娘的事情，怎么你们全都这样看着我？” 他觉得很冤！ 他不跟老二媳妇计较，但是老二这弟弟，他却是没好气瞪了一眼。 沈二海颇为无奈。 汤语莲护夫，“大哥，亏得娘还说你聪明，哼，你要真心关心娘那就去看娘，而不是口头上问候两句。” 秦妙娘看了看几个外甥和外甥媳妇，张了张嘴可到底没说出什么来，说到底她到底是外人。 沈大山心头也不满，小声嘀咕，“我这才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自然只能问你们，这不是还来不及去看娘嘛，我看是你们对我有意见才是。” 特别是他媳妇儿，看看老二媳妇这么维护老二，他媳妇儿跟他还不是一条心！ 他气得直接去找钟庭月去了。 刚进屋子就看见自家老娘在美滋滋的吃着东西。 钟庭月看见气呼呼的沈大山，立马皱眉。 看见钟庭月这动作，沈大山不开心了，“娘，你也嫌弃我？” 钟庭月放下筷子，朝院中看了一眼，“跟你媳妇吵架了？” 吃个饭都不安生。 沈大山直接坐在钟庭月对面，十分幽怨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钟庭月眨眨眼，没想到这事情还跟自己有关。 她盯着还不知道自己为何犯众怒的沈大山，摇头叹气。 “娘，你怎么也这样？以前我确实是混蛋，可是我现在不是改了吗？而且我还给家里面做了好些买卖呢，也算是养家糊口了，他们怎么能这么看我？您可是我亲娘啊，最疼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沈大山越说越肉麻。 钟庭月忙打住他的话，“老大，你先等会。” “娘！”沈大山颇为委屈的看向钟庭月。 钟庭月只觉得恶寒，这么大个男人还委屈得跟个孩子一样，“老二媳妇和老二之所以开口说话，那是替你媳妇儿抱不平。” 他们这都要去西域了，可不想出发前还留下什么隐患，要是大后方都不稳定了，等她回来，这家怕是都得散！ 她重重拍了拍沈大山的胳膊，“重点是你对你媳妇的态度，老二和老二媳妇心中是认可大媳妇的付出的，在他们心中大媳妇是家人，可你上桌吃饭说话的那语气，那是对媳妇说话该有的态度？你媳妇儿又不是你的佣人，你就不能温柔点？拿出一点你在外面应酬交际的心思来，我跟你说啊，你这辈子第二福分是有我这个当娘的，最大的福分则是娶到了你媳妇儿。” 沈大山依旧皱眉看着钟庭月，“娘，谁说我不在乎我媳妇儿了，我的银子都给她拿着呢，我累死累活的，自己都没享受，他们是怎么想的啊？没长眼睛吗？” 钟庭月：别人是没长眼睛，他则是没脑子。 被自家老娘平静的眸子看得有些发紧，他嘴角动了动，“娘，你一个人也吃不完，我们一起吃饭吧。” 钟庭月立马板着脸，“赶紧给我滚回去吃饭，明天早上之前你要是没将你媳妇儿哄好，你就别回家了。” “娘，我才是你亲儿子！”沈大山叫嚷道。 钟庭月不想听，该说的已经说了，她才不想浪费口水，直接将人推到门口而后关上门，顿时觉得清净了，心情都畅快不少。 今天的事情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离开前她还得再找村长一趟。 沈大山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翌日一早，夫妻二人便一起给钟庭月送了饭到屋中。 “娘，我和我媳妇儿好得很。”沈大山看见钟庭月便道。 钟庭月看向温锦绣。 温锦绣有些脸热，微微垂眸，“娘，你先吃饭。” 钟庭月微微一笑，看得出来老大媳妇确实是被老大给哄好了，“大山，今天中午回趟家，还有老二那边你也说一声，中午你们跟我一起去找村长。” 其实老三跟着一起去会更好，但老三离家远，来回一趟也不方便。 “娘，找村长什么事？”沈大山好奇道。 钟庭月看了他一眼，“不是坏事，你出去忙。” 沈大山撇撇嘴，抬脚便出去了。 温锦绣紧随其后。 第108章 办学堂 钟庭月看着两人背影，无奈一笑。 吃完饭，温锦绣这边估摸着时间就过来收拾碗筷了。 钟庭月又简单洗漱了一下，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身上也没有不适的地方，中午便出来跟大家一起吃午饭。 孩子们见到她殷勤地不行，一会儿给她揉揉肩，一会儿给她锤锤腿，还给她端茶水呢。 秦妙娘在一边看得直乐，“小姑子，我发现你现在成孩子王了。” 钟庭月抿唇一笑，“这是甜蜜的负担。” 话虽这样说，但眉宇间全是轻松的笑意。 温锦绣也温柔的看向孩子们，以后她的孩子肯定也这么可爱，她又看了看钟庭月。 以前婆婆可不会这么亲近孩子们，这么一看，现在婆婆变了，等以后她有了孩子，那她孩子从小就能享受到奶奶的关爱。 想想她就觉得未来有希望！ 沈大山瞥见自家媳妇儿笑眯眯看着家中孩子，皱了皱眉头，他想到了那个庸医说的话，不不不，他绝对没问题！ 只是冲温锦绣说话的时候温和了不少，“傻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吃饭。” 温锦绣看了他一眼，听话坐下来。 钟庭月看了两口子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沈二海看向钟庭月道：“娘，待会儿我们去见村长是做什么？” 大家也都看向钟庭月。 钟庭月抿了口汤，这才开口，“说捐学田的事情。” 学田？ 宋卿蓉最先反应过来，她盯着钟庭月，“娘，你是打算在村中办学堂？” 秦妙娘皱眉，“这得花多少钱啊。” 汤语莲也忙点头，“娘，咱们家现在条件确实是好了点，但是也不能这么给外人散银子呀。” “你可别忘了，先前作坊出了两次事情，站出来帮我们说话的人可不多，那些人都是见钱眼开的，可别将他们胃口给养大了！” 沈大山也肉疼，他赚钱养媳妇儿就算了，还要给村中这些不相干的，他也不干，“娘，你咋又变糊涂了。” 钟庭月看向没出声的沈二海。 沈二海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也说明了他觉得浪费钱。 钟庭月深吸口气，怕是只有老三才能明白她的用意，她可不想下一代跟儿子儿媳妇一样目光短期，这学堂必须办“你们看我做过亏本买卖吗？我就那么傻，将钱白送了那些人？” “这年头有钱是好，但是有钱却是比不上有权的，咱们家现在刚起步，在村子里面瞧着算是有点成就，有些人看不惯我们，甚至嫉恨我们，但又得靠着我们，所以他们顶多也就只敢发发恼骚，可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 “娘是打算收买村长？想等我们出去这段时间，让他帮着照看一下我们家？”沈大山立马便道。 沈二海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娘，还是你想得周到。” “那可不，我们还要多跟着娘学着点。”沈大山笑嘻嘻看向钟庭月，等着夸奖。 钟庭月却直接给了两人一个白眼儿，咬牙道：“老大，你只说对了一半，光收买村长有什么用，就跟老二媳妇说的一样，这样容易将人的胃口养大，与其依靠一人，倒不如团结所有人，然后让大家互相监督，互相制衡！” 汤语莲：婆婆是在夸奖她吧？ 沈大山刚才面上还讪讪的，现在一听钟庭月这么说，他眼珠子又转悠起来了，“娘，我明白了，你这是打算收买所有人，毕竟谁家都有孩子，这办了学堂以后要是想要孩子能读书识字的话，还得记我们人情。” “娘，那请夫子的事情就交给老三吧，这夫子是我们的人，对我们家更有利！” 钟庭月满意点头，这脑子还不算笨。 温锦绣看了看自家男人，其实这人认真做事的时候瞧着也挺精神。 沈大山被媳妇儿崇拜的眼神一看，人都有些飘了，立马又道：“娘，这样，既然是要办学堂，我们也别三个人去村长那边了，我再去将村中德高望重的几个长辈也都给叫上，也免得耽搁时间。” “老大你这想法不错，不过咱们村最大的还是村长，就算是请人也要跟村长那边说了再请，若是我们先将人给请到村长家去了，万一村长多想了，反倒是不美。”钟庭月缓缓道。 沈大山略微一思索便笑了，“娘，我明白了。” 汤语莲立马撞了撞沈二海的胳膊，风头都让大哥给出了。 沈二海摸了摸鼻子。 汤语莲看着他这样子，轻哼一声。 秦妙娘在心中更加钦佩钟庭月了，没想到小姑子懂这么多东西，难怪能这么快就让家里面好起来，她越发觉得自己同意让小姑子带着玨儿去西域是正确的决定。 玨儿若是学到小姑子的本事，这长大了肯定能顶门户！ 一直没出声的沈大爷，此时眼睛又有些红了，学堂啊，他们沈家出资办学堂，这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钟庭月见他哭了，忙道：“爹，待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什么都不会我去了能做什么，你们去，不能耽搁正事。”沈大爷忙摆手。 沈大山看了看自家老娘，笑看着沈大爷，“爷，你就去吧，我娘虽然是长辈，可到底是妇人，到时候还要请村中不少德高望重的长辈去了，你辈分在这儿，到时候真要是有人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我们和娘不好说什么，你们同辈人却是能怼回去的！咱们家愿意给村中做好事儿，但也不能当冤大头不是？” 沈大爷本来就有些心动，现在一听，觉得自己还能发挥一点作用，也就应下来了。 钟庭月笑看着沈大山，这孩子果然还是能用的。 汤语莲看见自家婆婆看向大伯哥时满意的样子，她心里面就来气。 等侧头看见自家男人也笑呵呵看着沈大山，心里面就更气了，这男人怎么就那么木呢？ 就大哥那聪明劲儿，以后娘要是又偏心大哥可怎么整？ …… 快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如约一起踏进了村长的家。 村长看着钟庭月几人进了院子，心下奇怪，平静的盯着几人，“你们这是？“沈大爷因为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村长瞧着他这样子拧起了眉头，担心沈家这边又有什么麻烦。 钟庭月微微一笑，“村长我们家打算在村中办学堂。” 一听沈家愿意在村中办学堂，村长眼睛顿时就亮了，连忙让自家媳妇儿去泡茶。 第109章 小麻烦 坐在一侧理东西的村长媳妇顿时也扬起笑容来，立马起身去泡茶 村长上前扶着沈大爷坐下。 沈大爷身体都僵了僵，可对上村长笑咪咪的眸子，心里面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余光飞快看向钟庭月那边。 “沈大爷，这办学堂可是惠及众人的大好事儿，以后你们沈家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人了。”村长笑呵呵说道。 沈大爷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了，饶是已经坐下来了，可双腿还有些发软，头一次被村长这么恭维，他还有些不习惯，“都是、都是老四媳妇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做。” “话可不能这么说。”村长忙道：“大山娘确实是厉害，但也离不开家人呀，也是沈家风水好不是？” 对于这话钟庭月只是笑笑。 沈大爷却深以为然。 “来喝茶，这是今年炒出来的新茶，也就每年衙门的差爷过来通知收粮，才会拿出来，今天大家都尝尝。”村长媳妇用的是粗瓷碗泡的茶。 钟庭月浅笑着看向村长媳妇，“那我们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沈大山忙附和。 沈二海虽然没说，却也笑眯眯端着茶水。 村长媳妇见几人的神情，心里面也受用，很快她便坐在钟庭月身侧。 她跟村长视线对上后，很快笑着拉住钟庭月的手，“你们这办学堂的事情是个什么说法？” 话头起来了，村长也笑看着钟庭月，他知道现在沈家做主的是她。 钟庭月抿唇一笑，“我们打算拿出两百两来买田地，以田地收成来供学堂。” 村长和村长媳妇快速在心中算了笔账。 钟庭月继续缓缓说着，“我知道这笔钱不算多，但我们家目前为止只能拿出这么多银钱来，不过修建学堂和夫子住的屋舍，这笔钱我们也出。” 村长叹了口气，他看着钟庭月道：“大山娘，二百两银子不算少，只是这年头读书人精贵呀，这一个月就要好几两银子，一年四季的节礼，还有炭火费，再加上现在每家孩子也多，还有其他村不少沾亲带故的也要上学。” 沈大山飞快看了看自家老娘，而后看向村长，“村长，这学堂自然是先满足我们自己村的，再有虽然我们村孩子多，但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笔墨纸费用的。” 他们办学堂请来老师已经是省了他们大头了，不可能全包。 钟庭月温和一笑，“村长，大山说得没错，我们家做的也是小本买卖，之所以拿出家中大半钱来办学，也是想帮扶村子。” 村长媳妇开口道：“这学田是交给村中打理？” 村长瞪了村长媳妇一眼，觉得她太着急了。 村长媳妇当没看见，而是盯着钟庭月。 钟庭月浅笑道：“恐怕到时候还要麻烦村长和村中长辈了。” 村长眸子一转，很快就知道钟庭月的用意，“你们也在村中，完全可以交给你们家的人来打理。” “村长，你对村子里面的人都熟悉，大家也都信服你，这件事情没有你可办不成。”沈大山笑着恭维。 “再说了，办学堂后之后还有不少琐事，就我和我两个弟弟是做不来这些事情的，真要将学堂和学田交到我们手上，怕是开不了多久，到时候可不就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村长被沈大山这马屁拍得舒服，面上还是比较克制的，“你们年轻人就是谦虚，我看你们兄弟三人都是可造之材，缺少的也就是锻炼的机会，再过不了几年可就将我们这些老骨头都给比下去了。” 沈大山笑呵呵道：“村长你这才是谦虚。” 钟庭月看着沈大山跟村长寒暄，微笑着抿了口茶。 沈二海倒是想说点什么，但反应没沈大山快，最后干脆也不说了，只需要笑着附和就成。 沈大爷还是头次看见大孙子在外人面前交际呢，心理面十分欣慰，就算其他几房有不孝子，但四房几个孩子都是好的，他死后到了下面，也不怕祖宗责怪了！ 钟庭月见自家公公这样子，心中叹气。 “大山娘，你放心吧，学田和学堂的事情，我们肯定好好办，不会让你们家的钱花得不明不白的。”男人们在说话，村长媳妇这边也拉着钟庭月的手温声说着。 钟庭月连忙扬起笑容，“瞧你这话说的，我要是不相信你们今天就不会走这么一趟了。” “只是之后怕是要劳你们受累了。” “什么受累呀，这是做好事情呢，就像你刚才说的，只要咱们村读出去一个厉害人，那咱们村也能成为十里八村的独一份儿了。”村长媳妇心情很不错。 沈大山他们这边也说到了村中几个有分量的长辈，其实就是几个大姓氏家族的领头人。 村长直接带着沈大山和沈二海他们去找人了。 钟庭月没跟着去，刚好也想看看两个儿子能不能整明白这件事。 现在银子还没拿出去，就算最后两人没谈成，她这边到时候再出面也成。 又跟村长媳妇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家。 “事情办成了？”秦妙娘见钟庭月一人回来，还往她身后看了看。 钟庭月缓声道：“将事情跟村长说了，村长带着大山他们去找其他人商量具体细节去了。” 秦妙娘有些担忧的看着钟庭月，“你不看这点？万一他们被人忽悠了可怎么办？” “大嫂，你放心吧，这银子还没拿出去，主动权就始终在我们手上，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钟庭月很淡定道。 秦妙娘就这么看着钟庭月，心中很是佩服，自家小姑子身上那淡定劲儿就跟大家夫人一样。 话说沈大山他们这边确实是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沈有福皱眉看向沈大山，“咱们沈家的孩子怎么能跟其他家的孩子一样？” 第110章 贪心 沈大爷张了张嘴，可见沈有福都没有看向他，一直盯着沈大山，先前从村长那里得到的一点存在感，现在也没了。 他心中叹气，有些担忧沈大山。 沈大山看了看沈有福，又将视线落在村长身上。 沈家建学堂第一时间是来通知的他，摆明了是向他示好，村长语重心长开口道：“有福叔，话不能这么说啊，大山家在村子里面办学堂那是全村的大好事儿，大家应该开心才是，你这样想搞特殊怕是不好。” 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反正只要不损伤他们的利益就成。 沈有福心中不悦，但还是很给村长面子，“村长，我也希望咱们村能越来越好，可是沈大山跟我们是一个姓，他们家现在又在做生意，既然都能帮村子里面的其他人，本家人多帮衬点怎么了？” 村长无奈的看向沈大山，只要涉及到沈家事，他这边便不好开口了。 沈大山冲村长笑了笑，转而盯着沈有福，“有福爷爷，你我都姓沈，你也确实是我的长辈，但是说起来祖上早就分家了。” 沈有福脸立马沉下来。 沈大爷也微微皱眉，飞快看了一眼沈有福，担心自家大孙子这么说被族人记恨。 “大山！” “爷爷，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福爷爷，这一家人可不只是说说的，那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前些年我们家过的什么日子，村子里面的人也都知道，我就不去计较了，可自从我家开作坊后的呢？作坊这边经历过两次打击，其中不少人落井下石，还别说，当时我就有看见咱们本家的婶子说我娘闲话的。”沈大山脸上带笑说着，只是看向沈有福的眸中并无笑意。 沈二海见大哥跟人对上，自己也不能拖后腿，双手握紧，“大哥说得没错，特别是作坊被烧那次，差点货物赶制不出来，那个时候可不见本家人站出来帮我们想办法。” 沈有福眯眼盯着两人，没想到这兄弟二人竟然敢直接跟他对上！ 听着这口气对他们本家人心中早有不满，他眸子一动，忽然盯着沈大爷。 沈大爷被沈有福盯上，顿觉不好。 沈大山连忙开口，“有福爷爷，你也别逼我爷爷，我爷爷心软，到时候可别气出什么好歹来了。” 沈有福被沈大山抢了话，愤怒道：“你们就如此不顾念亲情？” “大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多的妇人，那就是极个别，谁家还没几个糟心的玩意儿？” 沈大山忙笑着上前给沈有福抚着背到：“有福爷爷，你别气，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相处好了那就都是亲戚，我也想为学堂再添砖加瓦，这不是我们家能力有限吗？等我们家以后发展更好了，自然也会多想着点村子里面，大家都别急嘛。” 村长多看了沈大山几眼，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几分机智的。 他也不想因为沈有福一人便将这件事情耽搁了，笑着开口，“大山这话我们可都记着了。” 其他人也笑着附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有福心里面还憋着一口气，但他也知道适可而止，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倒是对沈大山有了新的看法。 沈大山可不在意沈有福不满的眼神，赶紧跟其他人谈论后续的事情。 沈二海见自家大哥又开始笑眯眯跟村长他们谈论事情，心中颇为感慨，此时的大哥看起来跟外面那些商人一样厉害。 他心里面有些复杂，一边又高兴大哥真的变了个样子，但又有几分低落，发现大哥似乎比他能干很多，难怪娘那么看重大哥。 钟庭月打个喷嚏。 秦妙娘忙看了她一眼，“你赶紧回屋再穿件褂子，可别再着凉了。” 钟庭月无奈一笑，“大嫂，肯定是有人在念叨我，我身体还没这么娇弱。” 她继续用小的推磨磨五谷杂粮粉，这东西路上吃方便，还能补充营养。 秦妙娘将她动作慢了下来，直接推开她道：“我来研磨，你去看看豆子泡好没？” 钟庭月还打算做豌豆饼，这东西耐放，不仅能下酒，还能当零食来吃。 “大嫂，那你仔细些。”钟庭月叮嘱了一句。 秦妙娘笑着点头，“放心吧。” 这东西自家孩子也要吃，她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钟庭月朝厨房里面去。 温锦绣忙跟上，“娘，要不晒点鱼干什么的，现在准备得都是素菜，外面什么情况我们不清楚，要不再准备点肉吧？” 钟庭月算了算时间，坛子肉肯定不行，现在这气温，猪肉凝不住。 “还有几天时间，我打算出门前一两天再做肉酱什么的，这样也能在路上多存放一段时间。” 她还打算好，等吃完这些东西，到时候到了一个城池休息，她便再借用酒楼厨房去做些吃食，才不能亏待自己！ 温锦绣见钟庭月有打算，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钟庭月温和看着她，“放心吧，你娘我肯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温锦绣看了钟庭月一眼，笑着点头。 “娘！我们回来了！”人还没到院子，沈大山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 温锦绣立马朝院门口看去，哪里有人影。 钟庭月却了然一笑，光是听这轻快的声音，知道事情谈的应该还不错。 “娘，我跟你说那有福爷爷今天还想占我们家便宜，被我直接给说了回去！”沈大山到了门口也顾不得抚着沈大爷了，而是飞快跑到厨房用双手比划着。 钟庭月微微挑眉，没想到最先出来闹事的是沈家人。 “他不会是想让沈家其他孩子都免费读书吧？” 沈二海瞪圆眼睛，“娘，你怎么知道？” 沈大山则是笑眯眯道：“娘，你可真厉害，不在现场也能掌握一切！” 钟庭月看了看两个不同反应的儿子，笑着摇头，“同个姓氏的人想要从我们这边占便宜，也就只能从这上面做文章了。” 第111章 事毕 温锦绣担忧的看着沈大山，“那有福爷爷不会记恨你吧？” 沈大山轻笑一声，“有什么好记恨的，反正村长和其他人都挺满意的，今天村长还帮着我们家说了不少好话呢。” 说完他便钦佩的看着钟庭月道：“娘，我算是明白你现在说的团结其他人来制衡的做法了。” 钟庭月挑眉一笑，“那就学以致用。” “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记着的。”沈大山忙点头。 钟庭月笑了笑，随即又盯着沈二海。 沈二海被钟庭月盯着挠了挠头，“娘。” 钟庭月看着他局促的神情，放缓声音，“二海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沈二海看了看钟庭月，然后又看向沈大山。 沈大山笑了笑，“老二，你看我做什么，回答娘的问题就好。” 沈二海对上沈大山的眸子，“娘，我觉得大哥比我能干多了。” 沈大山听了这话，笑着拍了拍沈二海的肩膀，“你总算承认了吧？” 注意到沈二海的低落，沈大山眸子一转，“老二，今天若是我不在的话，你也能行，这不是因为我是老大。所以有福爷爷说话的时候，我这才站出来先说话，要不是你在旁边帮衬着说话，就我一个人效果肯定不会那么好。” 沈大爷开开口，“二海，你大哥说得没错，今天你们俩都让那些人刮目相看了。” 说完他还笑了笑，“以后咱们沈家可就靠你们三兄弟了。” 沈二海见大家都盯着他，他忽然有些抹不开脸面。 钟庭月也鼓励道：“二海，继续加油。” 沈大山笑眯眯盯着他，“成了，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 说完就揽着他肩膀朝着外面去了。 “娘，我带着二弟先出去看看哪个地方选来修学堂好！” 钟庭月看着和和睦的兄弟二人，嘴角微微上扬。 沈大爷再次抹了抹眼角，“老四媳妇儿，你比我会教孩子。” 钟庭月盯着沈大爷，她张了张嘴，好吧，其实也还成。 秦妙娘看了看自家小姑子，抿唇一笑，他们家玨儿跟小姑子走得很近，以后肯定也能成才！ 汤语莲今天卖卤味儿有事情耽搁了，快晚上才回来，因此在饭桌上听大哥跟小孩子吹嘘自己多厉害的时候，轻蹙眉头。 她不着痕迹的看向自家男人。 她男人脸上依旧是招牌微笑，这人还真是没心。 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汤语莲没忍住拧了沈二海一把。 “你干嘛？”沈二海倒吸口气，忙皱眉看着汤语莲。 汤语莲没好气盯着她，“我能做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想做什么？” “大哥接二连三的在大家面前长脸，你却笑得跟傻子一样！“说起这个就来气。 沈二海不接的盯着汤语莲，“你说什么呢，大哥以前确实是不靠谱，但现在着实是比我厉害，这一点我还是承认的。” “你承认，不仅是你承认，我看家里面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特别是娘，你今晚没看见娘盯着大哥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祥，你心里面就没一点想法？”汤语莲就是气不过，他们两口子以前瞧着怎么都比大嫂两口子强，可现在似乎又被压了一头了。 沈二海皱眉看向汤语莲，“你这婆娘，家里面好不容易安生下来，你这边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汤语莲气得差点翻白眼儿，她家男人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她干脆背过身去躺下，得了，她就是外人！ 沈二海见她这般，忽然叹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汤语莲没说话。 沈二海声音缓了缓，“媳妇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就是担心娘会像之前一样偏宠大哥嘛。” 汤语莲终于转过身来了，轻哼一声，“看来你还是清楚的。” 沈二海无奈笑着，“媳妇儿你多虑了，娘已经变好了，我感受得到娘欣赏大哥能言善道，但是同样也是对我给予厚望！下个月娘和大哥三弟都要出远门，家里还是要靠我撑着。” “就是暂时帮衬一下，娘先前都分清楚了，只有卤味生意是我们的，其他的我们也沾不上手，而且做好了，到时候赚的银子还是大房和三房他们自己的。”汤语莲依旧有怨念，但没先前那么生气了。 沈二海握住她的手道：“媳妇儿，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跟大哥不同，你想让我变成大哥那个样子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尽量成长，你放心，我肯定能让你和孩子们都过上好日子的，不会比大哥大嫂差！” 汤语莲心中一暖，这呆子！ 看着自家男人的样子，她叹口气，觉得自家男人可比在外面能说会道的大哥强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能不相信你吗？” 沈二海见媳妇儿这是不气了，立马咧嘴一笑，“媳妇，你真好。” 二人很快就抱在了一起。 钟庭月昨晚在饭桌上就注意到汤语莲脸色有些不好。 第二天早上大人们刚用完，温锦绣很自然的便开始收拾桌子碗筷，汤语莲连忙拿过温锦绣手中的的碗筷，“大嫂，我将东西拿回厨房。” 温锦绣飞快看了汤语莲一眼，忙笑了笑，“不碍事，你待会儿还得去做生意，别耽搁时间。” 也不给汤语莲再说话的机会，飞快回了厨房。 钟庭月眸子一转，看来老二在夫妻关系处理上比老大要厉害不少。 “娘，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不？”汤语莲离开前还笑着问了钟庭月一句。 钟庭月笑着摇头，“没有需要带的东西，你们两个路上注意安全。” 汤语莲忙点头。 “二海也挺厉害的。”人走后，秦妙娘见院中就她和钟庭月，便笑着说道。 钟庭月抿唇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不过老二媳妇也是个好。” 真要是个小心眼的人，哪里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好的。 秦妙娘深以为然，“你们家三个媳妇都是好的，我呀，只希望玨儿也能娶个贤惠的媳妇儿，那样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钟庭月好笑的看着秦妙娘，“大嫂，你这想得也太远了，玨儿多大啊。” “不小了，再过几年也是能顶起门户来的人了。”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飞快看了一眼钟庭月一眼，“只是你大哥……” 钟庭月也收敛住脸上笑容，缓声道：“嫂子，我大哥这边你也别多想，先顾全你和玨儿。” 第112章 沈长眠震惊 秦妙娘挤出一抹笑容来，满心的感激无法言语。 自从来了小姑子家后，她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 就是她夫君在的时候，也没有过的这么舒心过。 反而还处处受到欺辱。 “我知道，就是很感慨，我和玨儿来了你家后就是来享福的。” 钟庭月看着她眸中的心酸，温声道：“那也是因为嫂子你值得，你来这边这么久，应该也知道我的性子吧，对我好的人，我会加倍还回去，对我不好的人，我自然也不会搭理，大嫂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出去的时候帮我看着点家里面。” 秦妙娘忙摆手，“家里面事情有大山媳妇看着就成，做做饭，扫地这样的闲事情我可以做。” “大嫂！老大媳妇她们到底年轻，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盯着的，你要是继续推脱下去，那你就是没将我们当成自家人。”钟庭月佯装生气的看向秦妙娘。 秦妙娘知道钟庭月的好意，眼睛有些酸，“小姑子，多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钟庭月可不想煽情掉眼泪，忙笑道：“大嫂，可别哭啊，待会儿孩子们起来看起来多不好。” 秦妙娘见钟庭月笑了，她也不好意思擦了擦眼角，“是我眼窝子浅，你放心吧，你出去后，我会帮你看着家的，绝对不会让有心人来搞破坏的。” 钟庭月笑着点头。 温锦绣和宋卿容都没凑上前，而是在厨房这边继续忙。 孩子们起床后便找钟庭月要豌豆饼吃，这是昨晚跟他们说好的。 秦妙娘看了一眼钟珏，“这是你小姑做来你们出去路上吃的干粮。” 钟珏眼珠子一转，立马将饼放在身后，拿着眼睛看向钟庭月。 钟庭月笑着摸摸他脑袋，“拿去吃吧，小姑可以继续做，这东西要细细咀嚼才更香。” 钟珏一听立马咧嘴就笑了，还不忘看向秦妙娘，表示小姑都没说什么。 秦妙娘感叹一声：“小姑子，你也太惯着他们了。” 又看着跟着其他孩子一起跑出去的钟珏，脸上的笑容扩大。 这孩子来了这边后，性子活泼不少。 “小孩子们，不就是想吃豌豆饼嘛，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咱们给得起就给他们，我们这么辛苦生活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开开心心的长大吗？”钟庭月觉得小孩子只要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都是可以一直宠着的，而且男女都是一样的。 秦妙娘无奈笑，“孩子们知道你对他们好，他们这才那么黏着你，还别说这些孩子眼睛也厉害得很。” 钟庭月抿唇一笑，孩子们厉害的是感知，不过她并不打算解释，今天打算做点麻花，这东西能干吃，也可以泡在热水里面吃。 中午时分，家里就传来油炸面粉的香味儿，孩子们不用叫喊便自个儿跑了回来，四个孩子站在厨房门口，吸着鼻子。 “奶，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小姑姑，你真厉害，做什么都好香。” “奶当然了厉害了，等我长大后也要当奶这样厉害的人。” “我也要！” 几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但是都乖乖的站在厨房门口，并没有进去。 钟庭月见他们听话，将一侧炸好的麻烦分给他们尝尝，“端着碗，等拿出去放凉一下再慢慢吃。” 四个孩子整整齐齐的点头，可是把钟庭月可稀罕坏了。 沈长眠背着书箱刚下了牛车，坐在村口的大娘们便笑着跟他打招呼，那热情劲儿让他招架不住，礼貌笑笑后便加快步子往家赶。 还没到家就能闻到家中传来香味儿，还能听见孩子们乐滋滋的笑声，其中还有自家闺女的声音，他嘴角不由上扬，又加快了步伐。 “爹！”诺诺这才刚排排坐好，便看见自家爹忽然出现在院门口。 沈长眠视线先落在女儿身上，紧接着又看向其他三个孩子，抿唇一笑，“吃什么呢？” 沈诺端着碗笑眯眯上前，“爹，这是奶给我们的麻花，可香，可好吃了，村里面其他人都不会，就奶会做，奶最厉害了！” 沈长眠见女儿利索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摸摸她脑袋道：“嗯，奶奶真厉害。” 等到自家爹的认可，沈诺喜滋滋的又回去了。 其他孩子也陆陆续续跟沈长眠打了招呼。 沈长眠放了东西也进了厨房，不过并没有看见自家媳妇儿，“娘，大嫂，舅妈！” 温锦绣和秦妙娘都笑了笑。 钟庭月瞥向他道：“多久出发？” 沈长眠缓声道：“三日后出发，娘，你们这边呢？” 钟庭月摇头，“凌老板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不过我这边已经在准备出行需要的食物了，你离开的时候也装些，给孩子们留一些，到时候再分一部分给同窗们尝尝。” 沈长眠见钟庭月还能想着帮他维护同窗关系，心里面也挺开心，“娘，那就麻烦你了。” 他并没有拒绝。 钟庭月见他要走，又开口说着，“咱们家要在村中办学堂，已经拿出两百两来做学田，然后供村中学堂，这件事情本来应该你们三兄弟一起去办的，只是我这边担心耽误你的课程，便没让人去通知你。” 沈长眠眸子微动，他紧盯着钟庭月。 钟庭月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怎么这孩子不笑啊？ 沈长眠是震惊！ 虽然他娘现在变好了，但是以前为了不让他念书，总是贬低读书人，更是说读书无用，哪里知道有一天家里面竟然会拿出两白银子在村中办学堂！ “娘，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再次确认！ 钟庭月见他神色总算正常了，笑着点头，“嗯，修建学堂的地都已经选好了，你大哥和二哥这两天有空都在跟进这件事情，不过我将管理学田的事交给了村长和村中几个有威望的长辈，这你不会怪娘吧？” “娘，这样做再好不过了！”沈长眠回答得很快。 钟庭月浅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好，对了，你这边帮忙找个靠谱的夫子。” 第113章 知道添麻烦了就道歉 沈长眠直接就应了下来，“没问题。” 刚好他认识不少人，只是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娘，这月钱是多少?” “你去跟村长商量。”既然将事情交出去了，钟庭月也不想继续参合。 沈长眠点头，有些激动的握紧了双手，转身便出去了。 秦妙娘看了一眼他背影，浅浅一笑看向钟庭月，“还是头一次见场长眠这么开心。” 温锦绣也觉得，看来老三是真的喜爱读书。 沈长眠一走，沈诺拿着麻花立马跟上自家爹爹，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去凑热闹，当然了，也是想出去炫耀一下他们的新吃食。 孩子们一走，院中顿时安静不少。 沈长眠牵着沈诺先去的村长家，不过只看到了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看见他笑眯眯道；“长眠回来了啊。” 沈长眠笑着点头，“婶儿，我想找村长谈谈学堂这边请夫子的事情。” “那感情好，先前他还在我跟前念叨，咱们都是没念过书的人，不知道上哪儿找这夫子呢，你回来得正好，他现在和你大哥他们应该在村尾那边，过去就成。”村长媳妇笑着说道。 “今晚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沈长眠直接拒绝了，“婶儿，不用麻烦了，我娘她们已经在家中准备了，我就先走了。” 沈诺和几个孩子也都笑着跟村长媳妇儿摆手，“奶奶，再见！” 村长媳妇本来只是说说，现在见几个孩子这么有礼貌，脸上的笑容倒是更真切一些。 “还是你娘有能耐，看看你们家这些孩子各个都有这么有礼貌，等长大了肯定也都不一般。” 沈长眠十分不习惯跟人这么寒暄，只能笑着离开了。 村长媳妇还看着沈长眠的背影，还别说，沈长眠这一次瞧着倒是比以前更像是读书人了，看来这沈家是真的不同了。 旁边邻居探头探脑的，见沈长眠走了，快速走到村长媳妇跟前，“到时候学堂的夫子该不会是沈长眠吧？若是他的话，我可不会让我家孩子去学堂念书。” 村长媳妇可不觉得沈家会这么短视，人家都能拿出两百两银子出来了，怎么会在这种小事情上犯糊涂呢，“瞧你说的，人家长眠也很厉害的，以前是因为耽搁了才没有考成试，要不然早就是秀才了。” “你这话可别让钟庭月听见，要不然她跟你急，以后他们家这边再有什么好事情可就轮不到你们家了。” 妇人一听眸子飞快转动，“哎呀，我就顺口说说。“ 她可记得村长媳妇儿以前也没少念叨钟庭月家的事情呢，现如今得了好处便开始捧着对方了，还真是不要脸。 村长媳妇也懒得应付这人，扭身回屋去了。 妇人却是越想心中越不得劲儿，立马就去找了自己相熟的妇人念叨去了。 等到第二天，钟庭月要带着沈大山还有沈长泽他们要去西域的事情就传开了。 其中羡慕的不少，但更多的声音却觉得钟庭月不守妇道。 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里面待着，竟然要出去抛头露面。 据说还是跟先前那个英俊的凌老板一起出去，这不免又让别人多想了。 钟庭月因为在家中准备各种东西，消息也就没那么灵通。 不过她发现老大媳妇上午从外面回来，脸色就不怎么好。 “作坊那边遇上问题了？” 温锦绣飞快看向钟庭月，挤出一抹笑容来,“娘，我没事儿。 钟庭月瞧着可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不过她尊重温锦绣，也就没多问。 院外响起一串脚步声，不过并没听见孩子们的欢笑声。 钟庭月走到厨房门口看了出去，便跟几个小花猫目光对上。 沈长泽嘴角动了动，有些心虚不敢看她。 钟庭月又盯着钟珏。 钟珏也跟沈长泽一个样子。 沈诺和花花两个小嘴巴却是撅起来，瞧着委屈极了，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钟庭月，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 “哎呀，玨儿，你这是在外面惹祸了？”秦妙娘见钟珏这情况，声音拔高不少。 钟珏身体一僵，有些不敢面对秦妙娘。 秦妙娘很生气，大步朝着钟珏走去。 钟庭月忙拉住她道：“大嫂，你别激动，咱们家孩子都是懂事的，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秦妙娘还是瞪了钟珏一眼，“这孩子是在这边好日子过多了。” 钟庭月拧了拧眉头，觉得大嫂说话太重了，“大嫂，你先回厨房，我跟孩子们聊聊。” 秦妙娘也不想责怪自家孩子，但几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打架了的，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他们这不是给小姑子一家子添麻烦嘛。 “对不起。” 钟庭月立马板着脸，“大嫂，你再这样我就要批评你了，事情经过都还没有了解清楚，你就跟我道歉，你这是在提前给玨儿定罪！” 钟珏咬着嘴唇盯着秦妙娘，刚才没哭的，现在因为钟庭月这话眼睛顿时就红了。 秦妙娘看着钟珏这般，张了张嘴，她也不想的。 钟庭月很快又缓了缓神情，轻拍着秦妙娘的手道：“大嫂，我们家孩子乖得很，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原因。” 秦妙娘见钟庭月自始至终都这么相信自家孩子，顿时觉得有些羞愧。 诺诺大声道：“奶，舅奶，钟哥哥没错，是沈大胖他们说奶的坏话，我们这才跟他们动手的。” 花花也附和，“没错，沈大胖和沈大牛坏，说奶坏话！” 钟庭月神色一僵，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情。 不过她心里面还是挺自豪的，她就说吧，自家孩子是不会胡乱跟人打架的，她看向秦妙娘。 秦妙娘也笑了笑。 “那他们说我什么坏话？”钟庭月开口问道。 小孩子们一般都是学自家大人说话的，定然他们家长平日里面在家中说了什么，小孩子这才能到外面拿出来说。 沈诺和花花顿时消声了。 沈泽华和钟珏两人张了张嘴，然后又讪讪低下头。 钟庭月眸色却沉了沉，几个孩子这样子，看来说出来的话不能入耳。 第114章 准备出发 院外响起孩子哭声还有妇人的叫骂声。 钟庭月瞳孔一缩，翻了个白眼。 这是又来找事了！ 钟珏和沈长泽他们也都紧张起来，下意识起身跑到钟庭月身后。 钟庭月看了看几人，缓声道：“别担心。” 只三个字便安抚了四个孩子。 秦妙娘看了看自家儿子，心中感慨，难怪几个孩子这么喜欢小姑子呢，遇上事情第一时间并不是责怪，而是耐心询问，她开始反思自己行为。 “钟庭月，你给老娘出来！”声音越来越近。 钟庭月眸色也就越冷，大步朝着门口去。 “好哇，你竟然还敢出来。”妇人看见钟庭月就这么站在屋门口，眼睛，眯了眯。 钟庭月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不敢出来，你们这些说人坏话的人，都不怕死了下地狱被扯舌头，我清清白白一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个贱人！竟然敢诅咒我！”妇人双手叉腰，恶狠狠瞪向钟庭月，似乎下一秒就要朝钟庭月冲过去。 钟庭月冷笑一声，“我可没诅咒你，是你自己作孽，我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 妇人见钟庭月这般，火气更大，这一次直接冲上前。 钟庭月眸色微沉，她也有打架的经验了，微微侧身，还不忘伸出腿来拌人。 妇人注意到钟庭月的腿，急忙收住身体，不过最后还是踉跄的扑到了一侧的院墙上。 钟庭月上前顺势一把扯住妇人的头发。 妇人惊叫出声，双手胡乱的抓着，也想要扯钟庭月头发。 钟庭月如何会给她机会，冷声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再让我家孩子从你们口中听到那些不三不四的话，看我不揍你。” 妇人却是不干了，“你自己本来就不检点，我说的是实话，你凭什么揍我，好啊，钟庭月，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家现在能赚钱了，所以很能耐了？” “我跟你说，就你们这样的作坊，谁知道能做多久就倒闭了，还学人家办学堂，我呸.” 钟庭月一巴掌直接扇了上去。 妇人再次惊叫，“你敢打我？”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要全村人讨伐你。”刚好出门前立威。 “你以为你是谁啊？”妇人气呼呼道，其实心中却没什么底儿。 钟庭月看向温锦绣道：“去将老大还有老三都叫回家，顺便再去将村长还有村中那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都给叫来。” 既然得了她的好处，自然需要付出。 温锦绣麻利离开。 另一个妇人没想到钟庭月直接开干，她眼珠子一转，就想要走。 “站住！”钟庭月冷冷睨着对方。 妇人板着脸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你们家孩子打了我们家孩子，自然要受到惩罚！”钟庭月冷声道。 沈大牛叫嚷着，“明明是他们四个打我们两个。” 沈大胖见自家娘被中钟庭月按着打，心里面早就不舒服了，可他也担心挨揍，所以一直没往前凑，现在见沈大牛说话了，他也立马叫嚷。 钟庭月冷淡的看了几人一眼，“那你们是不是在他们跟前说了我坏话的？” 妇人想要握住自己孩子的嘴巴。 但孩子身体比脑子快多了，“你本来就不要脸。” 妇人心头一紧，快速盯着钟庭月，她能感受得到钟庭月眸子冷了不少，赶紧捂住孩子嘴巴。 “对，你不要脸，哼，一个女人还到处乱跑，而且还是跟男人一起乱跑，不要脸！”沈大胖学着他娘的样子恶狠狠念叨着。 钟庭月听到这里却笑了，意味深长的盯着几人，手上一用力，沈大胖老娘疼得嗷嗷叫。 “看来我打你们没毛病，孩子们都承认了。”钟庭月冷笑一声。 “我家孩子乖得很，肯定是被大胖拾掇的，不关我们家的事情。”沈大牛老娘眼珠子一转，立马改口，好汉不吃眼前亏。 钟庭月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看，没接话。 秦妙娘也没好气盯着对方，“少骗人了，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不成？” 她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急冲冲回来的几个人影，轻笑道：“大山他们回来了，你去跟他们狡辩吧。” 钟庭月也抬眸朝不远处看去，果然沈大山跑在最前头。 “是谁说我老娘坏话？”沈大山气喘吁吁道。 “就是这两人，他们说我不守妇道，说我不应该出远门，老大，我出远门可是跟你一起的，而且我们出远门也是为了做生意，你说怎么到了这些人嘴巴里面就成了那么龌龊的事情了呢？”钟庭月立马便道。 沈大山冷冷扫向沈家两个媳妇，冷笑道：“因为嫉妒娘你厉害呗，就算是再让他们活一辈子，她们也只能一辈子都窝在犄角旮旯里面，跟个臭老鼠一样。” “沈大山，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可是你长辈，你就是这么对家中长辈的，难怪你们家其他三房被你们弄得妻离子散的。”沈大胖老娘被俺这也不消停。 钟庭月一脚踹在她小腿肚子上，“你算哪门子长辈？” 沈有福见此皱了皱眉头，“大山娘。” 钟庭月跟才看见脸色难看的沈有福道：“有福叔，原来你也在呀，难怪这人又抖擞起来了，看来是见自家人来了，所以心中有了胆气，就是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有福叔你们在家里面可是也听说了？亦或者是你们全家都在家里批判我？” 她声音越来越凉。 沈大山和沈长眠也都冷着脸盯着沈有福。 村长眸子一转，飞快看了看钟庭月，识趣的没在这个时候开口。 沈有福被母子三人这么盯着，只觉得冷汗直流，可想到自己的威信，还是硬着头发的冷哼一声！ “出去走商自然没什么，可你一个妇道人家跟着出去做什么？而且还是跟那个什么凌老板，哼！” 钟庭月扯了扯嘴角，“看来有福叔是看不起我这个能赚钱的妇道人家了，不凑巧捐学田的钱和修建学堂的钱也都有我挣的份儿，既然这么让你们家难受，你们家的孩子就别去学堂上课了。” 第115章 全掌自家 学堂意味着什么就算他们这些泥腿子再不懂，也知道其中的重量。 更别说沈有福前些日子还要学堂的免费名额。 这一次是个好机会！ “沈钟氏你这说的哪里话，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打闹，让钟珏、沈泽华那四个孩子出来道个歉就结了。” “说得好，有福叔不愧是沈家的老人，帮理不帮亲的功夫就是厉害。” 看似夸赞，实则她话语和神色都冷淡的吓人。 尤其是钟庭月手中的擀面杖，在门沿敲打几下，吓得沈大胖和沈大牛一家两股战战。 沈有福说出这话心头就有些后悔，他也害怕挨打，但这个局面，他不能后退，不然威信全无！ “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就是同辈间的摩擦，更何况往后主持学堂的是男人，又不是你个妇道人家！” “我出钱出力，到头来学堂难不成还要听的话？倒是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沈大山、沈长眠的身形都不由的往前走了几步，完全挡在钟庭月面前，对方一旦动手，他们这边绝对占尽先机。 “这是俺娘出钱的学堂，就算出学生问题，那也是夫子来管理，沈大胖娘和沈大牛娘又是什么意思？”沈大山迅速找到事情的原委。 再来的路上他就听了一耳朵，联系来的人是沈有福，不难猜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他根本不打算让沈大胖娘等人出面，只不过是想借用此事获得学堂的主事权，到时候他家孩子收不收束脩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跟着男人走商已经丢尽沈家颜面，如今还妄图插手学堂圣贤之人的地方，真是羞煞人也！” 如此话语让钟庭月心头不爽，却又不可否认这件事对方的真实性。 但那她有什么关系，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出钱的才有底气说话！ “有福叔说的不错，我钟庭月就是一妇道人，可不懂这些东西，那你觉得。” “娘！” “有福叔，学堂是咱们出钱办的，换人不知对方给多少银钱修建学堂？” 给上前劝说的沈大山两人安抚的眼神，钟庭月走到沈有福面前。 这话更是憋得沈有福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钟庭月凶悍模样沈有福历历在目，对于她的靠近不由自主的后退，“别过来。” “有福叔，这钱都给不出，还想要抢东西呢？” 钟庭月淡淡的开口，神色带了几分轻蔑。 被一向看不起的女人如此讽刺，沈有福脸上挂不住，但架不住钟庭月身边的人多。 光是儿子就两个，更别说钟庭月本身就是一个泼辣有主见的人，正面对上他少不得吃挂落。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只是考虑沈家所有人的前途，学堂若真是你这妇道人主宰，那个夫子愿意来学堂教学！” 一定黑锅从天而降，沈大山和沈长眠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就是，这学堂就算是你钟庭月办的，可里面的学子都是交了钱的，你耽误的起我们大胖前程吗！” “村子里都等着夫子，你这个婆娘耽误不起！” 声势浩大，事关学堂，看热闹的人越发的多了。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钟庭月也是不怕事的，她还不信给钱反而成了孙子，这些享受的成了大爷。 “谁说了学堂没有夫子？我三子沈长眠可是从镇上回来的，你们觉得他不够格？” 村里村外都是泥腿子，从小大字不识一个的，面对沈长眠这福佑诗书气质的人，自然都矮了一截。 明白钟庭月意思的沈长眠上前一步，“各位父老乡亲，长眠愿承担此项重任，不负乡亲委托！更不会耽误任何一个学子。” 夫子一事解决，甚至还给沈长眠磨砺的机会，怎么算钟庭月一家都不亏，这可让沈有福难受了。 他愣是一点便宜都没站着。 “长眠这小子我们看着长大，是个刻苦努力的好娃。” “可不是嘛，还能帮衬家里，我那娃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我做梦都要笑醒。” 乡亲在意的永远是自身利益，本这学堂就是钟庭月创办，只要没说办不起来，或者是虚假收钱，他们都是能接受的。 要不是镇上路途遥远，束脩又贵，哪个不想送自家娃上学去。 一肚墨水，祖坟都得冒青烟！ “此事……” “我知道有福叔是为沈家好，沈家孩子多，但村里那个孩子不多？断然没有谁有优待的！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那几个小子道完歉就回家去吧，我也不是多计较的人。” 一脸疲乏的摆手，钟庭月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她还要去西域一趟，准备得充分了才行，到时候老大的事情若是差点意思，不就白跑一趟还浪费时间。 “放你娘狗屁！我家大胖凭啥道歉，要道歉也是钟珏那个小杂种！” 沈大山上前一步，气势直接压迫过去，“你凭什么让钟珏道歉！” “大胖娘真是说笑，我家侄子做了什么，不过处理背后嚼舌根的恶人，算什么罪过，还是说这是你们大人的意思？” 对于嚼舌根的人，村里想来没啥好感，还想帮衬沈大胖娘的女人都戚戚的闭嘴。 最终沈大胖两人被赶到的村长摁着头道歉，顶着审判的目光狼狈撤退。 村长心里面可是门儿清的人，学堂谁给的钱，那都是整个村子的恩人！ “多谢村长。” “不必客气，学堂是你们家开的，你们有选择夫子的权利，更何况我觉长眠当夫子不错。” 送走村长，钟庭月沉思片刻：“沈有福心高气傲，我们离开后必定再次闹腾，长眠此事就交给你了。” 三子稳稳的点头，虽然心头有几分不自信，但这是老娘交代下来的任务，他必定不会给老娘丢脸的。 难得的拍着胸脯保证，“娘你放心好了，你给我争取到这样的地位，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语说的肯定，钟庭月也满意的点头。 第116章 流言蜚语 既然她决定要交给沈长眠，那就必须要磨砺他们的能力，她不可能帮助他们一辈子。 当晚钟庭月安慰了几个小家伙，毕竟这一次他们受委屈了。 秦妙娘在旁边听着，想学习一番钟庭月的手段，同时这次事件让她对小姑子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小孩觉多，看出钟珏想要陪伴的心思，钟庭月哑然失笑的拍了拍钟珏的背，“快去睡吧，明日要早起出发。” “舅奶，我知道了。”钟珏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脚步虚晃的起身，“舅奶我走了，你也早点睡。” 见到这样的场景，秦妙娘忍不住摇头，“现在珏儿也是一个小大人了，连小姑子你的事都能管了。” “这是好事，往后你也有好日子过。” 说完这句话，钟庭月疲乏的揉了揉眉心，秦妙娘识趣的离开，独留钟庭月一人在屋内。 她睡不着。 不是激动，而是担忧。 沈有福不过是明面上贪心的人，但沈家私底下有多少同类想法的人钟庭月不知道，她没精力一个一个揪出来。 寻来一叠纸，钟庭月做了份后续的方向，细节的方面只能沈长眠遇到了亲自解决。 夜里，沈大山陪着钟庭月准备第二天离开的一切事物。 翌日一早，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行李放到了马车后面。 “娘亲再见。”扒在马车上，钟珏恋恋不舍的挥手。 沈大山难得脸红，面对哭啼的温锦绣说：“没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舍不得。”温锦绣哪里听得这话，莫得还以为沈大山不爽她的模样，解释的更为焦急。 沈二海则是冒着儿子好一顿说，“路上记得听阿奶的话，别乱跑。” 旁边的汤语莲也是不舍，暴脾气的她愣是没开口，只是一个劲的给沈泽华装东西，小包袱都鼓鼓囊囊的愣是没停手。 “够了，娘和大哥什么没准备！”沈二海责怪的瞪向汤语莲。 汤语莲张嘴想要反驳，随后讪讪的闭嘴。 “行了，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又不是不回来了！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见告别的差不多了，钟庭月高声喝止闹得大的局面，让沈大山带着两孩子上车，“此行走商只是一次试探，往后你们都有机会。” “娘，你放心好了，你离开我会将家里打理的好好的。” “学堂那边我也会尽心尽力，不会让沈家人得逞！” 沈二海和沈长眠争先恐后的表达心情，这弄得钟庭月有些哭笑不得，可对上所有人的目光，那都是对于往后岁月的决心。 “好，一起努力。” …… 四人很快与凌萧寒汇合。 小五见着钟庭月就凑了上来，“钟大娘你们总算来了。” 呈五则是点头示意，一如既往的高冷。 “凌掌柜久等了。”钟庭月环视四周，多了四五个侍卫，“此行这么多人？” “西域路途遥远，路上不知有多少凶险其中，主子才聘了人护送。”小五从旁解释，帮着沈大山将东西装好。 凌萧寒掀起帘子，“钟姑娘还且上来说，外面风大。” 凌萧寒这话也是帮衬和示好，钟庭月自然不会佛了对方的面，借力直接上去。 沈大山则是跟着货物的马车一起行走。 出了村，出了镇。 两个小家伙开始不安分了，对马车外所有的景象，双眼透露着属于孩童的天真。 不过就算如何的躁动，都安安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吵闹，让凌萧寒舒心了不少，对钟珏这小小一只就有大人样也是颇为欣赏。 路上钟庭月也没闲着，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更多的是收集风土人情的消息和习俗。 沈大山更是凡事都抢着做，整个人见着很积极。 官路茶摊。 第一次见这样的茶摊，钟庭月眼中闪过一抹差异。 这里和电视剧里的居然别无二致，现代电视剧里还真的考究了几分的。 路上女眷颇少，钟庭月出现的刹那茶摊还是安静了一阵的，但随后就是一种见管不管的态度，喝茶说着南来北往的八卦消息。 不论真实与否，钟庭月都细细的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听说西城那边闹饥荒啊！可千万别往那边走。” “这个我听那边的商队说了，出来这一年都不打算回去了，就四处走走商糊口。” “你们知道为啥不！听说是那边的官老爷……” “你不想要命了！” 眼见着消息都要说到关键点了，那批人却晦涩难言的摇头，脸上的表情更是别提多么忐忑不安了。 不知道为什么，钟庭月瞄了眼身旁的凌萧寒，试图从对方面上的神态探索到什么。 “钟姑娘还是好好休息，后面的路长着呢。” 感受到钟庭月的目光，凌萧寒目不斜视的开口，整个人都显得气定神闲得很，仿佛他是出来游玩的。 钟庭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西城是我们必经之路，你不怕你带这么多货物扎眼。” “不出事自然是好的。”凌萧寒放下茶杯起身，“但若是出事，我这商人也只能绕道而行。” 路上的流言蜚语越发的多了，越是往西边走，关于西城的言论越发的多了，不论是多么难听的混字眼都能听到，那边的官员显然不得人心。 同时沈大山也是心神不宁的很，心里害怕到了地方遭遇不好的事情。 两小孩也被钟庭月限制了出行，大部分的时间都只能透过马车那一块小孔看外面的风景，不过两小只都没有任何异议。 “小孩不错，马上到西城了。” “多谢夸奖。”钟庭月的目光从路过的衣衫褴褛的人群中收回，冰冷的说：“流民越来越多了，看来那些人的话是真的。” 听到这话，凌萧寒慵懒的往后一靠闭目养神，“是真的，甚至灾事越发的扩大了。” “别看了，将你们的东西都收好，一个值钱的角都不要露出来知道吗！” 这些流民之间的争斗凄惨模样也把他们吓着了，沈泽华和钟珏都瑟瑟发抖的点头。 沈大山已经过了年幼无知的岁月，之前的苦日子他过的也不少，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在这些人身上。 第117章 突然出现的女人 “娘你放心好了，我也会看着他两的，绝对不会出事。” 出来这些时候沈大山的表现不错，成长的速度就是钟庭月都有点吃惊。 因此听着这话不由的点头，这给沈大山带来了不少的喜悦，“我先去忙了娘。”说着往前跑去。 “慢些！” 交代的话卡在嗓子里，钟庭月只能摇头失笑。 夜里，原本距离他们有几百米远的流民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钟庭月这边，破天荒干净的出现就是耀眼，也让人性的贪念膨胀开来。 他们都是背井离乡的人，早就被灾难磨灭了心中的礼仪道德，为了活下来，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过去。” “你疯了，那些人肯定不是好惹的。” “难道你想死？他们肯定有吃的。” 最开始犹豫的人被说服了，面如土色的摸索前进，身形更是枯瘦如柴，手指全都是黑的，看着吓人的很。 夜间睡不着的钟珏起身，扭头就对上沈泽华圆溜溜的双眼，心咯噔一下，“怎的没睡？” “睡不着，表叔咱们出去看看？” “不行。”钟珏想也没想的开口，随后又觉得这样拒绝太生硬了，宽慰道，“舅奶说了现在不太平，咱们不能乱跑让舅奶担心。” 素来听话的沈泽华点头，只不过小眼神不安分乱飘。 今儿个是沈大山守夜，对于这项工作他还挺喜欢的。 “哎呀！” 小勾子样的声音吸引了沈大山的注意力，出来这么些时日，看见的都是灰头土脸的人，好看的女人就没几个，更没什么打发时间的。 这娇俏的声浪让沈大山起了心思，看了眼左右，慢慢靠过去。 而另一边。 “过去了，咱们快过去。” “这群酒囊饭袋凭啥比咱们日子过的好！” “可不是，和那狗官一个德行。” 藏在石头块后准备偷东西的男人骂骂咧咧开口，放轻脚步靠近运送货物的马车，拿出准备好的石头一点点的磨断绳索。 起夜的钟珏注意到边上的黑影，忍不住的上前。 偷偷摸摸的男人搬运的空挡扭头，和偷溜出来的钟珏四目相对。 “舅奶，有小偷!” 小孩的尖叫将侍卫都惊醒，全都拿着武器靠过来，眼神锋利如刀。 流民早在赶路中耗尽，那里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对手，很快这些意图不轨的人就被捆绑到凌萧寒的马车前。 小五和呈五站在马车旁边，一左一右，威风凛凛。 听到钟珏动静的钟庭月摸了一把，空的，全身都冒出冷汗，急急忙忙的披了个披风下了马车，脚步踉跄的盯着面带不忿的人，环视四周。 “珏儿过来，大儿呢？” 周围没有沈大山的身影，这让钟庭月的心慌乱起来，旁边的凌萧寒开口，“呈五，你去看看。” “多谢。” 在这个地方，流民胆子很大，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能做，可以说完全的没有正常的人性道德，这一点钟庭月赌不起，只能寸步不离的将两小只带着。 可怎么都没想到沈大山这么个大人，还这一出，让人去寻找，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你们胆子倒是挺大的，谁是主使？” 凌萧寒坐在小五搬来的凳子上，居高临下的审问，“交出来，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我……” 面对这样的威胁，很快有人松动了，说白了他们都是一群土生土长的农民，这辈子就没做过多么出格的事。 之前鼓起的勇气也在被抓现行的那一刻泯灭了，如今剩下的只有惶恐不安，连声线都在颤抖，指着之前动手搬运粮食的人道，“是他，是他让我们过来的!” “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你们贪心！” “就是他，大老爷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侍卫的刀锋闪着寒光，吓破胆的人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一味的求饶。 这件事情钟庭月没有资格插手，安静的在旁边看着，将两个小家伙护在身后，生怕这些人狗急跳墙。 周遭人的神色钟庭月看的清楚，尤其是侍卫和凌萧寒的态度，都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显然这种事情没有少处理过。 “钟姑娘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凌萧寒逗弄的话语将钟庭月从出神中拉了回来，看向跪在地上绑缚的穷苦之人，“凌掌柜走南闯北，见识的比我这姑娘家多多了，何必有此一问。” 凌萧寒笑了，视线落在钟庭月身后好奇的两小只，不由的摆手，“照常处理。” 盯着钟庭月冷静的面容，“你不担心沈大山的下落？” “担心也没用，守夜擅自离守，此等罪责，凌掌柜不必看顾我们合作之事。”钟庭月说的果决，“这是错，我不会多说什么。” “行。”凌萧寒点头，“小五，找到人后按照规矩行事，咱们钟姑娘已经说了。” “钟大娘，擅离岗位的罪责很大的，你真的不心疼？” “小五说笑了，这是规矩。”钟庭月说的果决，对凌萧寒点头示意上了马车。 好奇的两双大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钟庭月，倒是叫人有些烧得慌。 一人一个弹额，“想什么呢！” “舅奶，大山叔不会有事吧。” “处罚很重那……” “担心这个？”钟庭月挑眉，肃穆道，“咱们出门在外就要讲究纪律，虽然不在军中，但你们想一下，今日若是因由我的关系不处罚大山，其余人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觉得大山不是靠本事来，而是关系，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只会更为尴尬。”钟庭月没有停止说教，“你们要清楚，身为上位者，最要做的事情就是赏罚分明，往后你们都有机会接任咱们沈家的事业。” 虽然知道这样的说教有些严肃，但钟庭月不希望到后面出事了他们才明白。 钟珏点了点头，“舅奶我明白了。” “奶奶我也知道了，犯错要受罚，就和夫子教的一样。” “明白就好，早点睡，下回出去一定要和我说。” 哄着两人睡下，沈大山的消息也传来了。 他居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第118章 不怀好心的女人 女人面容虽然沾了些灰，但能看出对方精致的面容和妆造，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脏在不起眼的地方，更让人感觉她弱柳扶风的无助。 只需一眼，钟庭月就能判断出这女人不简单的身份。 流民可没有这样的。 女人小心翼翼的站在沈大山身后，很巧妙的只露出了曼妙的腰肢和一小节白皙的手臂，每一处都透露着若有似无得诱惑。 视线落在沈大山的手上，钟庭月的目光冷了几分，“大山，这是谁？” “她是沁沁，因着世道和家人走散，无奈流落到这里的。”沈大山面对钟庭月的目光畏惧的低头，硬着头皮求情，“阿娘，沁沁是很好的人，刚刚我迷路也是她指引道路，她也是无辜的，迫于世道，我绝对是没什么其他心思的。” “而且我出去的时候遇到歹人，也是沁沁不惧危险提醒我。” 大概是觉得前面的求情不够，沈大山又补充了一句，但已经不敢抬头看钟庭月。 他能感觉到阿娘要打他了，擅离职守还带了个外人，但沁沁确实身份可怜，还帮了他，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你也知道这是世道问题，和你有何干系？”言语很冷，再加上折腾了一晚上，钟庭月并没有休息好，“擅自离岗，自己去受罚，别让我亲自动手。” 沈大山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能跟着去受罚。 而那就沁沁的女子也一心要跟了过去，却被钟庭月拦下。 “这些小姐，我很感谢你帮助我儿。”先是感谢一番，随后话锋一转，“但你应该知道，我儿已有明媒正娶的夫人。” “沁沁知道，大山哥和沁沁说过。”沁沁面上柔弱，不亢不卑的说，“沁沁身为女子，自知身如浮萍，只想跟着商队活下来，讨口饭吃，不敢有多余心思。” 话说的好听，但女人的直觉告诉钟庭月这叫沁沁的女人绝不是什么好人。 至少心思并不单纯，但她也不至于因着怀疑就否决沈大山的善意。 甚至她觉得沈大山有善意不错，是个好事。 “好，但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自行离去。” 沁沁福了福身离开，目标直奔沈大山领罚的地方。 “那女人可不像是好人。” 路过凌萧寒马车时，对方悠悠的来了一句，“你不怕你单纯的大儿被人骗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钟庭月将不安分的两小只拉回来，整理衣衫道，“凌掌柜你又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儿会看不透那女子？” 输人不输阵这道理钟庭月也是明白的，同样也明白沈大山不可能不听她的话，除非皮痒痒了。 钟庭月的答案在凌萧寒意料之中，“那就好，我害怕钟姑娘为此殚精竭力。” “多谢凌掌柜好意。” 好奇的钟珏虽然经历了晚上的事，早上依旧是振奋务必，圆溜溜的大眼睛就那样盯着钟庭月。 “有事说事。” “阿奶，为什么大伯要对留下那个女人？” 钟珏还没开口，倒是被旁边的沈泽华问出了心中所想，满脸都是好奇和困惑，“阿奶是不是不喜欢那个人。” “你喜欢吗？”不问反答的钟庭月抚摸着沈泽华的后脑勺道，“这长的漂亮的美人有的心思却如同蛇蝎一般。” “喜欢，但阿奶最好看。” 都说童无忌言，但听到这样的话，钟庭月依旧是忍不住的羞涩脸红，捏着沈泽华的小脸，“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油嘴滑舌！” “才不是，泽华说的是实话。”钟珏也是不遑多让的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算绝美，但在我心里面，舅奶你就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人。” 伸手刮了下钟珏的鼻梁，钟庭月忍不住摇头，“你啊，怎么就学会这些东西了。” 嘴上这样说，但钟庭月心里面却是有几分高兴的，毕竟没人不喜欢别人的夸奖，尤其是孩童真心实意的夸奖。 “好，就你嘴甜。”钟庭月回了马车，指着座椅边的书说：“这些事情暂时不用你们管，看书。” “知道了。” 得了答案，钟庭月走到凌萧寒身边，看到沈大山挨了仗责被搀扶进临时帐篷，而那个女人也跟在后面，一脸的担心。 凌萧寒头也不抬的说：“不去看看？” “我去没用，这是他应该受到的，怪不了别人。”钟庭月说的冷漠，但眼神却多为担忧，“倒是凌掌柜，那批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凌姑娘觉得呢，什么样的方式最合适。” 问题抛回来，钟庭月的目光变化了几分，“你听到我和小辈的话？” “无意偷听。”凌萧寒直爽的开口，“偶然路过，发现钟姑娘教导人的本事很厉害，能够成为很厉害的当家主母。” 当家主母？ 她一身本事最后落到这样的说法，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并不是夸奖，而是贬低！ “凌掌柜说笑了，不过是学了点知识的女人，如何能和见多识广的凌掌柜相比。”钟庭月说着，随后觉得不妥，补了句，“我也是第一次出来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找不出合适的处理方式。” 避重就轻的说法并没有让凌萧寒觉得不对，反而是对钟庭月更为的高看一眼，“钟姑娘的意思是你有想法了，不妨说出来试试。” 瞥了眼隔壁流民的住所，偶尔能看见微弱的火光，但就白日见着的数目，流民绝不是数十人，而是上百，毕竟传闻西城绝大多数人都背井离乡。 这么冷的夜里，却只能靠小火苗取暖。 钟庭月回头，“流民固然可怜，但我们的能力做不到大发善心，既如此，索性早些离开，免得心生不忍。” “钟姑娘说的对，确实如此。”凌萧寒赞同的点头，对着旁边的呈五道，“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启程。” “这般着急？”钟庭月跟上去，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些流民有问题？” “为了安全。” 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更别说她那不中用的大儿子还可能被骗。 第119章 女人的试探 听说即刻启程的沈大山都不顾身上的疼痛，直接来到钟庭月的马车前，跟着的还有一脸担心焦急的沁沁。 “阿娘，怎么这么着急离开？”沈大山被疼的龇牙咧嘴，旁边的女人眼神却不住的往凌萧寒那边望去，活脱脱的是个不安分的主，心思估计都在想怎么攀上凌萧寒。 “我们走商本就是日以继夜，夜间赶路也不是不可以。”钟庭月并没有多余的解释，扫了眼女人道，“有些人最好安分一些，别给人惹出乱子来，生出苟且的心思。” 她再三确认的问过沈大山的意思，只是觉得对方可怜帮助一番。 只可惜这一份善心被有心之人利用，因此钟庭月打算敲打一番，她不希望沈大山生出的善良被人利用，善良是人性本质的优点，并不是缺点。 在沈大山面前，沁沁气势微弱，完全就是依附男人的莬丝花，要多柔弱有多柔弱，就是看向钟庭月的目光，那都带着几分怯意，不知道的还以为钟庭月要将她给吃了。 偏偏沈大山直男的看不明白，只以为沁沁是个可怜的女子，想着带到安全的地方让对方安顿，也不用受这流离失所的痛苦。 “愣着做什么，要么去帮忙。”钟庭月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账册上，“要么滚回去养伤。” 呆愣的沈大山回过神来，讪讪的点头，不知道自己怎么惹钟庭月生气了，但他一向听钟庭月的话，乖巧的点头。 而那沁沁却一直死死的跟着沈大山。 离开的时候，还对着钟庭月的方向福了福身。 明明表现的怕的要死，最后却还要保持基本的礼仪道德，但偏偏钟庭月能一眼看出女人的伪装。 本身携带的货物就没下来，日常使用的东西更是收拾的迅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收拾好了，出去探寻的呈五也回来了，在凌萧寒耳边说了什么。 钟庭月作为领头人物，出钱本就不用做事，但还是带着钟珏和沈泽华两个小崽子也跟着去帮了一把手，反倒是外来的沁沁，借用柔弱无助来逃避该有的劳动，享受着白来的东西。 “所有人上车，准备启程！” 小五高吼一声，沁沁的双眼迸射出光芒，脚下一动，最后又收了回来，老老实实的跟在沈大山身边。 他们夜间起程虽说隐蔽，但耐不住那些流民饥寒交迫，根本睡不了好觉，愣是有几个跟在屁股后面，那般姿态和某人当真是像极了。 沁沁跟在沈大山身边嘘寒问暖的说着话，可眼神却黏在凌萧寒的马车上没有移开过。 透过布帘看的清楚的钟庭月忍不住笑了，只不过这个笑格外的凉薄，让注意到的两小只都有点害怕，将头埋得更低了，还以为使他们看书走神被发现了。 走了没多久，意外就出现了。 “主子，上前塌方了。” 小五的声音不小，再加上钟庭月他们的马车本就走在凌萧寒后面一点，自然是听得真切的。 凌萧寒下车就感到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热切的好像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着实吓人的很，可四处张望过去，却没有和那样的眼神对上。 这可笑的一幕钟庭月看的清清楚楚，只可惜自己那个傻儿子愣是看不穿那女人的花招，根本没看出对方想要倒贴上门的想法。 不论沈大山去什么地方，身后绝对有沁沁这个跟屁虫，走到哪里都想贴着沈大山，就像是没骨头一样。 对于沁沁这种做法，沈大山拒绝过无数次，甚至再三强调他的家室，沁沁都表现出一副我听着的模样，叫人拿她没办法。 偶尔不纠缠沈大山也是因为她有了新的目标，凌萧寒！ 钟庭月嘱咐两小只乖乖的在马车里面，这才往凌萧寒那边过去，先是看了眼路段，确实才发生塌方不久，泥土都是新的。 庆幸的说路段并没有堵的无法通行，只是马车过不去。 “并不困难，不过要耽误些时间了。”呢喃的说完，凌萧寒就出现在旁边。 打量了四周一眼，点头：“钟姑娘说的不错，不过恰好咱们有免费的劳动力。” 话音落下，呈五就将之前偷东西的五人拖了过来，为了防止他们饿死暴毙，每人都分了一个粗饼，如今看来到像是个活人了。 钟庭月并没有对这些人表现丝毫的同情，沈大山围了上来，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讨好，他并不希望被阿娘嫌弃。 “阿娘，我也能帮一把手，你别生气了。” 这话弄的钟庭月一愣，到底是她朝夕相处的儿子，虽然蠢了一点，“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大山兄你干嘛。”小五连忙上前拦着沈大山，“哪里用得到你啊，这是主子给这些人的教训，咱们在旁边休息就行了。” 上前的沈大山一愣，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眼钟庭月，有她点头示意才推到旁边看着，旁边的女人往呈五的方向一靠，眼波流转的盯着呈五。 “这位小哥，你们此行是做什么去啊，西边都是蛮族，有什么生意好做的。”沁沁说话时的黏糊糊的，让呈五不好受，后退了一步。 见呈五不说话，沁沁只当对方腼腆，魅惑的凑近轻笑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放心，沁沁不会胡乱说出去的，我自一见你就喜欢你这样沉着冷静的。” 夸奖的话那是张口就来，只不过眼神不粘在凌萧寒身上就要更让人信服一些，只可惜女人选错了攀附的对象，呈五本就不喜多言，更别说打听主上。 试探落了空的沁沁不敢多留，只能回到沈大山身边，可眼中的势在必得没有半分的减退。 “你别乱跑，野外很危险的。”沈大山因由钟庭月的不悦，对沁沁的话语中都带了几分官方的客气，因此也并没有察觉到沁沁眼中的不耐烦。 反倒是噔噔噔跑过来的沈泽华拽着沈大山的衣袖，“大伯，我饿了，你能带我去找吃的吗？” 弯腰抱起沈泽华，走到钟庭月马车前，“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和表叔拿东西过来。” 第120章 不安分 野外的伙食并不好，他们吃的都是些粗饼，唯有沈泽华和钟珏因着小孩的缘故多一些软食的糕点肉干，这可看的沁沁眼红。 要知道她来也没吃什么好东西，沈大山就算对她有几分照顾，也不过是给些粗饼馍馍之内的，那才是她这样的人该吃的玩意。 “大山，我也饿了。”温声软语的开口，双眼含丝的叫唤，“大山~” “沁沁你别这样，我有娘子了，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沈大山直接一个后撤步退开。 就算是钟庭月说没有生气，但他知道，若是他在外面乱搞，绝对少不了一顿打，更何况他真的对沁沁没那个想法。 “要发情去别处去！”钟庭月眼里容不得这样的行为，厉声低喝，“想要吃的自己想办法，想赖着我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饿了，想吃东西。”沁沁怯怯的开口，一副你们都误会的模样，“我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话语柔弱很容易惹人怜爱，但钟庭月也不好糊弄。 几乎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沁沁不对劲，如今看来对方这是打算攀上沈大山。 “天下没白得的午餐，想要吃的去就帮忙！” 一堆麻烦事，钟庭月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丢下那句话就带着沈大山离开。 留下原地沁沁愤愤不平的站在原地，心中的野心却并没有衰减分毫。 就算她要委身一人，那也绝对是这个商队位置最高的人，被众星捧月的凌萧寒是她首要目标。 沈大山则是她退而求其次的目标，或者说垫脚石的存在。 接连一日都在搬运石头，那些流民看着瘦弱，但力气很足，夜以继日的工作就将道路腾空，小五又给每个人发了两块粗饼。 粗饼这玩意沁沁打心底是看不起的，但奈何肚子咕咕的叫嚷，饥饿的滋味不好受，硬着头皮走到小五面前，“这位郎君，这饼能分我一块吗？” 粮食面前，美艳的女人并不能吸引人，甚至沁沁靠近的瞬间，那群人都戒备的盯着沁沁。 还不等小五开口，其中一个流民就不高兴了，“这粗饼是我们靠劳动换来的，这个婆娘可什么都没做！你要给她的话，咱们也要分一个。” “咱们也要一个。” 眼见着又是一场暴起反抗，呈五手中的剑出鞘半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的低头，只不过拼命的心没有衰减半分，为了一口吃的，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想要吃的，那就去做事，当初钟姑娘说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小五可不吃沁沁这一招。 跟在他家主上身边见识到的各色美人每一个都比沁沁出众，手段更是卓越。 撂下狠话，小五警告的从流民身上一一扫过，“你们也是，别以为这些事能弥补你们之前的做下的事。”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大家都没得到好处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全都回到了原本休息的地方。 小五走到凌萧寒身边，“主上，前方道路已经清理完毕。” 坐在凌萧寒对面的钟庭月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路段，清理的相当用心。 这倒是让她有些惊讶，这些人明明是被抓来做苦工的，但如今面上却感觉更有几分生活气了。 “接下来就要进入西城的境地了，何不从这里绕道而走？”钟庭月指着地图上偏远的小道说着，“道路虽然曲折了一些，但也算平坦，我们的马车能通过。” “钟姑娘说得不错。”凌萧寒先是表示赞同，但后面跟了一句，“西城有一批特产，而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在那里。” 盯着地图，钟庭月沉默一瞬开口，“就算如此，倒是麻烦凌掌柜了，不过进城后我们分开行动，尽快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面对钟庭月的话，凌萧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盯着地图西城的位置，直接敲打在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让钟庭月拧眉，以为对方有别的安排之类的，毕竟凌萧寒带的货物不少，“凌掌柜有其余的想法倒不如说出来，我也能够协调我们之间的分歧。” “并非如此。”凌萧寒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我们人数有限，分开在西城反而是危险的举动，钟姑娘不必与我如此见外。” 这话有几分暧昧，让钟庭月有些不适应，微微有些脸红，但很快恢复过来，她并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女人。 美男谁都喜欢，但现在的钟庭月一心只有商队。 心中的异样很快压下去，看着地图仔细的分析情况。 “你说的对，分开人手对我们确实不好。”钟庭月理性的接受了凌萧寒的好意，目光落到一直招摇魅惑人心的女人身上，染上几分冷意，“不过要先把麻烦处理掉。” 顺着视线蔓延过去，凌萧寒忍不住笑了，“你打算如何处理。” “没有什么事情比亲眼所见更刻骨铭心。”说这话的时候钟庭月收回视线，冰冷的模样看的凌萧寒并没觉得距离感。 若是钟庭月不打算处理那个女人，他也会动手，他可受不了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贴上来，弄得人心生作呕。 “她这样送上门来的，你不喜欢？”注意到凌萧寒的嫌弃，钟庭月忍不住打趣，“俗话不是说白要白不要嘛，不如凌掌柜去展露英姿，她肯定巴巴的贴上来。” 凌萧寒被这话恶心的一个激灵，“这样的女人可比不上钟姑娘，有美玉在前，我有怎会看上旁的石头。” 原本只想要挑逗下凌萧寒的钟庭月没想到反而是自己尴尬了，脸颊臊红些，“凌掌柜真爱说笑，我不过是碌碌众生的一员。” 说完这话，钟庭月略有些狼狈的下了马车回自己马车上，等冷风吹了一会儿脸上的臊意才褪去，同时那个女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白日里的奚落和无视她愣是没在意半分，黄昏将近就开始到处拉拢关系，小到侍卫，大到小五、呈五二人，偏偏最开始的沈大山受了冷落。 第121章 避着点那女人 沁沁最近的行为钟庭月自然是看在眼里，更是打定主意要将她解决掉 “去将你大伯叫来，避着点那女人。”拍了拍沈泽华的背，钟庭月眸子一闪，觉得是时候了。 最开始沈大山确实对这女人的可怜有同情，却也不喜欢被人欺骗。 得了任务的沈泽华小跑前进，一路都东张西望的戒备。 钟珏看向沈泽华的背影露出了几分羡慕，大有一种取而代之的想法。 “乖，你去看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 原本还失落的钟珏顿时容光焕发，兴奋的点头跑了出去。 之所以让两个小家伙参与，也是想要从小的时候就灌输他们能辨别白莲花的能力你。 别后面被这样的人给骗。 跟着侍卫一起工作整理的沈大山被出现的钟珏拽着衣角，低头问道，“表叔有什么事？” “舅奶叫你过去一下。”钟珏看了眼四周，确认那个女人不在才开口的。 沈大山心头困惑，但想到阿娘最近有些生气，和侍卫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钟珏回去。 站在钟庭月的马车前，沈大山整个人都很低迷，就像是知道做错事了，“阿娘，有什么事吗？” 钟庭月放下手中的地图，正色道，“你知道我们此行为了什么吗？” “经商，还有给我治病。”说到后面，沈大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依旧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接受被人质疑哪方面的能力。 “看着我！”钟庭月轻拍了下马车窗户，“既然你知道这是为了你，那你应该知道家中亲人都在等我们回去。” 似乎察觉到了钟庭月话语的意思，沈大山更为愧疚的低头，“抱歉阿娘，我是不是不该带人回来。” “不必道歉，这事你本身没错，只是被人利用了。”钟庭月摆了摆手，“跟着钟珏去看看那个女人的真面目，看清楚人性和柔弱背后是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她的计划简单粗暴，再加上那女人本就不安分，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圈套就能让对方暴露她的小心思，。 钟珏乖巧的站在沈大山旁边，小手拽着沈大山的衣衫道，“那个姐姐就在那边的树林哪里。” 沈大山跟随钟珏手指的方向，来到后面的林子。 还没进入就注意到站在旁边守备的呈五，他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最后还是选择进去看看，心里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林子里看消息的凌萧寒耳尖微动，默不作声的将纸条烧掉。 回头对上沁沁小鹿眼，凌萧寒顿时蹙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沁沁一脸含羞带怯，扭捏的上前，“小女子出身贫寒，突逢这样的风波，能够得到公子相救是奴家的福分，奴家本该知足，但现在的世道对女人艰险，小女子只想活下去。” 说的可怜兮兮，凌萧寒只是蹙着眉，满脸厌恶。 更别说这个女人的容颜并没有让凌萧寒觉得惊艳，尤其是对方这样的手段，简直下作的让人恶心。 “确实可怜。”凌萧寒赞同的点头，目光看向森林的远处，“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好了，免得遇到什么歹人就不好了。” 明明是拒绝赶人的口吻，偏偏有些人就是听不出来，甚至还觉得凌萧寒是担心她，瞬间心花怒放，“凌大哥你真是好人。” 前面的称呼让凌萧寒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厌恶的皱眉，“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我可以给你面子，你也可以不要，不愿意离开那就在这里一直待下去！”丢下这句话凌萧寒大步的越过沁沁，丝毫没有眷念。 还沉浸在幻想之中的沁沁愣住了，不敢相信有人居然能够无视她的魅力，而且这般的绝情，那个沈大山也是，愣是看不懂她每次的秋波，简直对牛弹琴。 接触过侍卫的她知道凌萧寒的家宅后院的情况。 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若是能拿下对方的话。 那绝对是当家主母，就算是小妾，也是极好的。 可是如今对方竟是一个正眼都不看她的。 这个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回过神来准备追过去的沁沁正好对上过来的沈大山，四目相对，气氛却直接尴尬起来了。 钟珏则是松开了沈大山的衣服，溜到了旁边沈泽华潜伏的地方。 两人小小的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和沈大山之间的关系。 更不明白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大山哥你来了，我迷路了。”沁沁顿时可怜兮兮的开口，上前几步想要挽着沈大山，却被沈大山躲过，双手尴尬的悬在空中，“大山，我和那个凌掌柜没关系的，只是偶然在这里遇到了。” 解释并不高明，若是沈大山没有被钟庭月提点，可能因对方家室可怜，还真就被含糊过去。 但听了那些话的沈大山也觉得有些怪异了。 若是因由沁沁破坏了阿娘和凌萧寒的合作，那他就是大罪人了。 自从阿娘做生意，他们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越过越有盼头了，他不希望被任何外力破坏。 “回去吧。”沈大山沉声说着，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对沁沁进行宽慰，态度显得冷淡了不少。 此时的沈大山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报答恩情就让沁沁离开了，免得后面出现不好的状况。 心中理亏的沁沁不敢多说什么。 就算是察觉出沈大山的语气不对劲，沁沁也只是觉得现在不能撞枪口罢了。 心里面的坏心思可是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因为今夜的事，让沁沁觉得她是有机会的。 她就不是一个能安分的主，回到休息的地方，沁沁的双眼就开始不安分的四处乱飘，企图搜寻到凌萧寒的背影。 再来一次美妙的独处。 被她心心念念的凌萧寒此时正坐在钟庭月的马车中商量西城进城的事宜。 很早就注意到那不安分的身影，对方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市侩的功利。 第122章 一无是处的女人 他并不喜欢这种一无是处，费尽心机讨好男人的女人。 这样被局限在深闺宅院的女人，一辈子没什么见识，只会做一些没用的争宠斗艳。 尤其是在见识到了钟庭月之后，凌萧寒更为不喜这一类人。 回过神来的凌萧寒一眼就看到钟庭月似笑非笑的面庞，上前抱怨。 “钟姑娘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了。”凌萧寒语气有些不好道，任谁被人算计都不会高兴，“居然用我来教导你儿子，你也不怕他就此失望。” “凌掌柜一表人才，受姑娘家喜欢是理所当然的，而大山是自己识人不清，这一次也不过是告诉他人心可畏。”钟庭月轻描淡写开口，好似一点都不在乎，“对了，凌掌柜打算何时进城？” 他们现在距离西城很近，若是想的话，今晚就可以进去。 只不过能不能进城就两说了。 如今西城局势不妙，想来这城门口最是乌烟瘴气。 少不了有什么人借此混乱局面浑水摸鱼的给自己捞好处，治安也是让人头疼的。 “晚上进城太危险了，白日进去就行了。”平复了心神的凌萧寒开口，“倒是钟姑娘打算怎么赶走那个沁沁，她可不像是会自愿离开的人。” “不自愿？”钟庭月挑眉，不屑的扫了眼沁沁的方向，“根本不需要她自愿，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有手段。” 说这话的钟庭月自信而又散发着光芒，闪耀的让人心生向往，想要追逐触碰对方。 看的凌萧寒失神了一瞬，不过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在才没有闹出笑话。 “咳咳咳……”他尴尬的咳嗽掩盖出神，偏移过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明日早上我们出发会到一处贫民窟，会很乱，你也要注意安全。” 这突然的冷漠让钟庭月有些诧异。 还不等她观察一下，凌萧寒就匆匆的下车，那背影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急促和狼狈。 心思压根不在儿女之情上的钟庭月没多想。 注意力很快落到那个女人身上，琢磨着怎么让沈大山不要受打击。 怎么说也是他的恩人，闹大了于沈大山的面子挂不住。 钟庭月并不想让沈大山难堪，只是打算就这个事让沈大山明白人性的恶。 “舅奶，我们回来了。”钟珏牵着沈泽华的手，小脸上沾了些脏污，但人颇为的兴奋，“舅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个女人不是好人，两面三刀。” 钟珏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看穿了沁沁的小手段。 只不过因为年幼的关系，还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些心思。 “乖，你们要知道，大山他只是可怜对方，但有些人就是如此，用别人的善心来达成目的。”钟庭月找出块干净的手帕，将两人脸上的脏污一一擦去，“记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小脏球乖乖的点头，头上插着的树叶随着头颅上下摇晃，看的钟庭月忍不住笑出来，打趣道，“让你们去看，又没让你们滚泥坑，怎么弄成这样。” “表叔没看路，摔的。”乖巧的沈泽华毫不客气的揭露钟珏的失误，让钟珏瞬间变成了大马猴屁股，臊红臊红的。 想要狡辩的话语到了嘴边最后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因为他也知道弄得如此狼狈，确实是他没看到脚下才摔了一个踉跄，耽误了回来的时间，是他的失误。 “换一件衣服，明日准备进城了。” 两人乖巧的点头，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衣服这些都可以自己找，根本不需要钟庭月过多的操心。 此时的沁沁还不知道她的攀附梦想马上要终结了，还在殚精竭虑的想着怎么和凌萧寒制造偶遇，分析凌萧寒的习惯。 而沈大山则是彻底心冷了，看着沁沁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恶寒。 他是真的心疼对方的身世和灾难，也是想要报答恩情，但受不了沁沁这样的行为。 沁沁如今的行为明显是凌萧寒不喜欢的，若是破坏了阿娘他们的合作，那他沈大山就是沈家得罪人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祈祷大家好聚好散，不要到后面闹得难堪。 打算给姑娘家留点颜面，沈大山当夜就找到了沁沁，打算给对方说清楚，让她保留基本的脸面走，不至于被人嘲弄。 沈大山看了眼周围的人，确保没人能听到就拉着沁沁走到角落，“沁沁，今日你就离开吧。” “什么？”一时的激动都让沁沁没有任何遮掩。 本来的狰狞的面容在这一刻暴露无疑，更是加深了沈大山心中的不悦。 也明白钟庭月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就是现在的他，也觉得识人不清的自己就是一个白痴，对这样的人心存怜惜，明明她就是活该遭受这样的事情。 “我说的够清楚了。”沈大山微微蹙眉，“我们本就是走商有事，没法带你走。” “可是你不是说过带我去安全的地方吗？”对上沈大山的目光，沁沁能感觉到对方的决心，心下不由得慌乱起来，拿沈大山之前的话来当证据。 这就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在里面，让沈大山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这话我确实说过，但你要知道，局势不是我能左右的。” “现在西城的情况不好，而我们要去那边，对你有弊无利。”焦急的解释，沈大山的语速都增快了不少，就是想要让对方放弃。 沈大山的想法沁沁并不想了解，只知道她若是这样离开的话，可能再也没有攀上高枝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的。 西城危险她知道，但面对巨大的利益，沁沁觉得这点风险不算什么。 “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离开不就是让我去死吗？”卖弄可怜之后就是带着威胁的话语，“当初我救了你，你不管我，我若是死了，你就是忘恩负义。” 这一刻沈大山不想再劝了，他觉得这不仅是无用功，还让他觉得心累。 第123章 赶走 不论沈大山说什么样的话，沁沁就像是听不明白一样。 就是不肯主动离开，甚至用救命之恩威胁。 这让顾念情谊的沈大山显得可笑至极，在这场戏中，成了实打实的笑话。 “是，你是救了我。”沈大山拧眉，冷声道，“我给你准备了食物，沁沁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食物？”沁沁觉得沈大山说的有些可笑，本身秀气的面容也变得狰狞可怖，“你觉得我缺的是那点粗饼？” “那你还想要什么？”沈大山没好气的开口，“凌掌柜不喜欢你还不明显吗？若是我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绝对不会带你回来。” “你现在后悔也没用。”沁沁凶狠的说，“给我一千两我就离开，你的命值这个价格吧。” “你真是疯了。” 听到沁沁狮子大开口，沈大山最后的脾气也没了，直接开口，“要么现在走，要么明天我们将你丢到路上离开，我不欠你什么，也别用什么救命之恩威胁，我沈大山不怕这些。” 意识到说错话的沁沁抿了抿嘴，想要找补，犹豫了一会儿低着头，双肩松动，表现的可怜兮兮。 “你也别装了。”沈大山别过头去不看她。 他倒不是怕心软，而是单纯的不喜欢女人哭，“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离开，大家面上好看。” “不，我这一离开，这个世道哪里是我这样的女人能生存的。”沁沁直接跪倒在地，近乎哀求，“让我留下来吧，我绝对不会再有那样的心思了，也不会在奢求其余的事情，我只是控制不住我的心。” 话说的可怜，对方也是肯放下脸面进行哀求的。 甚至后面还打算做出一些逾越的行为，沈大山都躲了过去。 拉扯之下，沁沁最后嘴上答应了沈大山。 但第二天的时候，沁沁依旧是如常的行动，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就连昨夜沈大山给她打包的食物也被拆分了。 起来的沈大山注意到后面跟着的流民手上有熟悉的食物，不由的觉得有些怪，正打算去检查是不是丢了吃的，就注意到营地鬼鬼祟祟的沁沁。 当即快步上前找对方说道说道，但奈何沁沁似乎早有防备，一直避让他，不想要和他正面对上。 “沁沁，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大山拦住避着他的沁沁，“你昨晚答应我离开的。” “当晚我是答应了你，但我今天早上反悔了。”知道无法走沈大山这一条路，沁沁也不打算伪装了，直截了当的说，“既然你能够反悔，我凭什么不能反悔？”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沈大山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 倒不如走凌萧寒那条路，只要能成为商队头领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被赶走呢？ 她特意换上暴露的衣衫，就是为了用肉体简单粗暴的勾引男人。 她知道自身的优势，只要能拉下脸来，什么得不到。 “你怎么这样？”沈大山震惊了，是真的没想到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境地。 尤其是原本他觉得可怜的人，就和那些沈家叔辈的人一样！ “我怎么了。” 丢下这句话，沁沁直奔凌萧寒的马车。 众目睽睽之下打算闯进马车里面对凌萧寒用强的。 这一幕的冲击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当然最后沁沁自然是没有得逞的，凌萧寒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会被她这样的女人扑倒。 只是她这个行为着实把凌萧寒恶心到了。 “好大的胆子！”呈五长刀出鞘，剑尖正对沁沁。 追上来的沈大山喃喃一句，“完了。” 响动很大，钟庭月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注意到是凌萧寒的方向，地上躺着个狼狈哀嚎的沁沁。 那衣衫褴褛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遮住两小只好奇的双眼，将脑袋塞进了马车里面嘱咐，“不许看，这种东西看了会长针眼的。” 她说的话得声音不小，整个车队的人都能听到。 大家也不客气，当着沁沁的面就笑了出来。 没人会对这样自荐枕席不自爱的女人有好脸色。 “沁沁姑娘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下了马车的钟庭月缓步走到凌萧寒马车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沁沁，“这烟花柳巷的姑娘都没你放得开，如此放浪形骸，实在是让人怀疑你之前说给我儿的身世。” “什么样的书香世家能教出你这样的玩意。” 话语锋利无比，完全没给沁沁留下丝毫颜面。 向凌萧寒阐述沈大山也是受人蒙蔽。 在马车中整理好衣衫，凌萧寒这才施施然的下车，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地上的沁沁，对着钟庭月道，“无妨，识人不清在所难免。” “多谢，事情因我儿而起，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钟庭月对凌萧寒低头，表达心中的歉意。 此等状况终究是因为沈大山一时善念而起，给凌萧寒带来了困扰。 这一点钟庭月并不否认。 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是出发点是好的，也给人带来了困扰。 “沁沁是吧。”钟庭月半蹲下身子和对方平视，“当初我已经给了你三次机会，可惜你都不珍惜，既然如此，那就去你该去的地方。” 一次机会是当初见面的警告，第二次则是沈大山撞破她勾搭的场面，第三次则是昨天晚上，但可惜对方并没有明白，更没有选择和平解决。 “大人，我床上功夫很好……” “啪！” 一巴掌打过去，扇的沁沁的左脸颊通红一片，钟庭月则是揉了揉手心，“还真是什么污言秽语都能说出来。” 她的眼神很冷漠，冷的让沁沁感觉回到了西城那朝不保夕的冬日，偏偏她还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捂着脸，沁沁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脸颊更是飞快的红肿起来。 企图攀附凌萧寒的手也被钟庭月狠狠的踩在脚下，脚后跟一次次的碾磨，疼的沁沁面色发白，“还不放弃吗？” 面对这样的话，沁沁脸颊划过泪水。 第124章 遇见土匪 “放开，我走就是。” 沁沁抬头，怒瞪着上方的钟庭月，心里恨得牙痒痒。 收回脚，钟庭月冷冷望着沁沁，没有言语。 抱着胳膊，沁沁爬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看着沁沁单薄的身影，沈大山有些于心不忍的别过头。 虽然不忍，但他却没再开口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看清了沁沁的本质。 “人心可畏的道理，可明白了？”钟庭月瞥了眼沉默的沈大山，冷哼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想想锦绣。” 沈大山垂着头，面色尴尬道，“明白了。” 提起温锦绣，沈大山心里涌起一抹柔软。 出门多日，也不知自家媳妇可还好。 若往后有机会，他也要带着温锦绣出门，和她一同欣赏这大好河山。 看着天空，沈大山傻呵呵一笑，心随着风飘远。 “钟姑娘也不必过于苛责他。”凌萧寒从马车上下来，轻笑一声，“此事得以顺利解决，也多亏了你。” “是我这识人不清的儿子，给凌掌柜添麻烦了。”钟庭月脸上有些歉意，“麻烦是他惹的，我自该好好解决。凌掌柜不必如此客气。” 凌萧寒也之沈大山是好心办坏事，自然不会责怪什么。 “无碍，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一段不错的教训。” 糟心事解决后，车队再次启程。 此处距离西域已经不远，估摸着两个多时辰就能抵达。 马车上，钟庭月陪着两个小团子玩儿，其乐融融。 沈大山一路无话，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 钟庭月也没搭理他，经历了这种事，沈大山的确应该好好消化才是。 作为生意人，必须要会识人。 这是最基本的能耐，如今这世道什么人都有，若做不到这一点，定要被人陷害和欺骗。 随着马车停下，车队终于抵达了西域。 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美景，钟庭月眸中满是惊艳。 古时的西域，倒与她想象的美很多。 如今刚到戌时，正值西域日落，火红的晚霞遮盖了碧蓝的天空，柔和的光芒洒向大地各处，美不胜收。 “如今有戌时了吧。”沈大山心里算了算时辰，开口道，“天还是这么亮。” “这里昼长夜短，与中原很不一样。这里的戌时，等同于中原的亥时了。”钟庭月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解释了一句，“也正是因为此，这里盛产着许多好东西。” “娘，你懂得真多。”沈大山稍有惊讶，没想到自己阿娘还有如此学识。 钟庭月咳嗽一声，瞪了他一眼，“那是当然。” 两个小团子看着美景叽叽喳喳，都央求着钟庭月，想下去玩。 见车队没有继续走的意思，钟庭月带着两人下了马车，趁机活动活动身子。 小五带着人分干粮，许是为了庆祝顺利抵达西域，今日的饭食每人都得了一块肉干吃。 有肉吃大家都开心，尤其在这美景下，车队内的人心情都好了不少，一路上的疲惫都缓解了许多。 吃过干粮，正当众人准备重新启程时，不知从哪窜出了一伙人。 这些人穿着古怪，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在说什么。他们手里拿着弯刀，把车队围了个密不透风。 虽然听不懂语言，但看这架势，也不难猜到对方是什么人。 钟庭月连忙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看着眼前的土匪，脸色白了几分，心里更是发凉。 还真够晦气的，刚进西域就碰见了土匪！ 凌萧寒看见这一幕也皱紧了眉头，他快速查看着周围的情况，眉头皱的更紧。 “主子，他们人多。”呈风压低声音，“若强拼，定是两败俱伤。” 凌萧寒看了眼不远处的钟庭月，以及孩子，摇了摇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可强拼。” 正当他们商议之时，西域土匪带着一人挤了进来。 那男子身上只有一块破布做遮掩，手被绳子捆着，身上还有伤疤。 “你们是中原人吗？” 男子声音有气无力，一句话落还要喘上两口气，可见身体有多虚弱。 钟庭月上下打量着男子，回道，“我们是来西域做生意的。” 瞧着男子的穿着，便知他是被土匪抓来的。加之那些西域人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钟庭月也就没避讳。 “遇见他们算你们倒霉了。”男子无力摇头，“他们不仅要抢你们的货，还要把你们抓来做奴隶。” 话音落，一旁的西域土匪就推搡了男子一下。男子吓得一哆嗦，连忙把刚刚的话翻译给土匪听。 钟庭月心中一凝，目光望向凌萧寒，似乎在询问凌萧寒的意思。 感受到钟庭月的目光，凌萧寒抬眸，对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钟庭月眨了眨眼睛，对凌萧寒的答复有些意外。 他们这是要束手就擒？ “你们要是肯乖乖的不反抗，这些人不会伤害你们的。”那被捆的男人又开了口，“他们寨子里还有几百号人，我劝你们不要反抗，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 凌萧寒抿了抿唇，看着为首的土匪，最终选择了妥协。 正如同那男人说的，他们队伍中还有孩子，还有女眷，断然是不能过于鲁莽行事。 眼下，服软是最安全的法子。 凌萧寒做了个手势，身后提刀的侍卫见状纷纷放下兵刃，举起了双手。 沈大山哪里见过这场面，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哆哆嗦嗦的挡在钟庭月面前，试图保护自己的娘。 钟庭月看着沈大山发抖的身影，心中一暖。 这傻小子虽然害怕，但没有退缩，也不枉她平日那么疼他。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钟庭月掐了沈大山一把，“站直了，别哆嗦。” 沈大山被掐的呲牙咧嘴，不过疼痛也让他稳住了心神。 站直身子，沈大山一跺脚，强撑着道，“我不怕！” “看好两个孩子。”钟庭月把沈泽华和钟珏推给沈大山，瞪眼道，“要是两个孩子少一根毫毛，老娘拿你是问！” 沈大山缩了缩脖子，把两个孩子护在自己怀里，心里忐忑不安。 土匪们见都放下了兵刃，便叽里呱啦喊了一嗓子。 随着动静，其他土匪开始分工，拿绳子捆人。 为首的土匪在周围晃了三晃，注意到凌萧寒时，他眼睛“唰”就亮了起来。 这样气度的男子，他一瞧就知不是普通人。 他拽来那奴隶，指着凌萧寒说了些什么。 瞧着土匪的眼神，钟庭月心说不妙。 这土匪明显把凌萧寒当成了一块肥肉，要对凌萧寒进行宰割。 “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奴隶看向凌萧寒，开口道，“他说你看着不是寻常的商人，他怀疑你是中原来的皇商。” 凌萧寒眯了眯眸子，没吭声。 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这些西域土匪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若被对方看出端倪来，焉有命在？ 可土匪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见凌萧寒不说话，顿时有些急了，抽刀就架在了凌萧寒脖子上。 危急关头，钟庭月咬了咬牙，推开了身边的土匪，径直跑向了凌萧寒身边。 这一幕闹得动静不小，周围土匪瞬间把钟庭月围住，数把刀指向两人。 第125章 被抓 这一幕也让钟庭月心里一哆嗦，但她知道，这时候自己断不能退缩。 强稳住心神，钟庭月看向那个男奴隶，“告诉他们，我们没有恶意，让他们先把刀放下。” 男奴隶用西域的语言传话给土匪，土匪听后狐疑的打量着钟庭月，见她没有任何动作，就叫人收起了刀。 “你们误会了，我男人不是皇商。”钟庭月往凌萧寒身边凑了凑，抱住了他胳膊，装出亲密的样子，“我夫君他只是相貌生的好看些，并无其他的能耐。他早年因生病坏了嗓子，不能说话。这生意，一直以来都是我把持。” 钟庭月说话间还指了指凌萧寒的嘴，随后又摆了摆手，用动作告知土匪，凌萧寒是个“哑巴”。 凌萧寒眸中有些错愕，低头看着钟庭月抱着自己的胳膊，心中了然。 她这是在帮自己。 她刚刚叫自己…夫君？ 凌萧寒心中多了一抹甜蜜，他顺势握住钟庭月的手，又动了两下嘴唇，“啊”了两声。 感受到凌萧寒的温度，钟庭月脸颊一红，心中莫名的悸动。 土匪虽然听不懂钟庭月在说什么，但通过两人的态度和动作，也能分辨一些。 可听了男奴隶的解释，他多少还是有些不相信。 女商人，他可是头一次见。 一个女子，当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土匪将信将疑的打量着钟庭月，但没在多问，而是大手一挥，命人把钟庭月和凌萧寒绑到了一起。 三言两语暂且化解了危机，钟庭月长出一口气。 转头看了眼沈大山那边，见他们暂时并无危险，钟庭月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保住安危才是真。 一路磕磕绊绊，不知走了多久，为首的土匪终于停下了脚步。 被人推搡着进了一间寨子，钟庭月四处观察，发现这里有很多熟悉的中原面孔。 这些中原人，都是这儿的奴隶。 钟庭月脸色黑了几分，眸中暗藏着怒火。 这些畜生土匪……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表面却只得装出云淡风轻。 这个节骨眼上得罪土匪，吃亏的只有他们。 为了活命，暂且只能忍。 “你们是从中原哪里来的？” 上座，一个身穿红色短袍，大着肚子的男人，用蹩脚的中文问道。 他说话带着很浓重的口音，让人听着十分别扭。 不过看其样子，应该是这些土匪的头目。 钟庭月和凌萧寒相视一眼后，钟庭月瞎编道：“是从临城张家镇过来的，我们想做些小本生意。” 钟庭月又顺着编造了来的目的，以及自己和凌萧寒的情况。那头目听后神色略显惊讶，似乎不相信钟庭月这样的容貌，竟是已经做了奶奶。 “大…老爷若是不信，可把我儿叫过来。”钟庭月抿了抿唇，“看他如何称呼我就知我说的真假了。” 头目对着身边人嘀咕了两句，很快沈大山同两个孩子，就被带了进来。 一见到钟庭月，沈大山就喊了一声：“娘！你没事吧！” 沈泽华与钟珏也跟着喊道：“阿奶，姑姑！” 三人叫的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头目一听就信了七八分。 “你年纪瞧着不大，竟然已经做了奶奶。”头目感慨一声，“你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钟庭月没出声回答，只是垂下头盯着地面。 她也不知这头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不会是闲聊就对了。 头目同身边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另一名土匪看着钟庭月的眼神也古怪了几分。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让钟庭月十分不适。她能察觉，在对方眼中，自己就是一直待宰的羔羊。 这些个土匪，断然不会安什么好心。 一众人被分开关进了两间牢内，等到那些西域土匪走了，钟庭月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凌萧寒，她一脸歉意，小声道：“凌掌柜见谅，刚刚我实在是没了法子，才出此下策。若冒犯到了凌掌柜，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想起刚刚的一幕，钟庭月心里就跳得厉害，耳根子发烫。 不过幸好，那一幕没被沈大山瞧见。不然她那傻儿子，定是要捅出什么篓子。 见钟庭月道歉避嫌，凌萧寒多少有些失落。 他直觉的心中空落落的，说话不出的难受。 但表面他并未流露出情绪，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无妨。刚刚也多亏钟姑娘胆大相救，否则他们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 “如今这光景，我们也只能想办法自救了。”钟庭月看向周围，“不能就这样等死。” 她才不会甘心于这样的结局。 “先核对一下人数。”凌萧寒看向对面的牢房，“小五呈风，你们那边可有人受伤？” 听见动静，小五事先探出头来，“主子，我们没事。咦，呈风哥去哪了？” 小五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呈风的影子，他脸色一白，连忙回禀，“主子，呈风不见了。” 钟庭月闻言吓了一跳，“呈风不会是被那些土匪，单独抓走了吧？” 若被单独抓走，那多半是…… 钟庭月没敢往后想，心里凉了半截。 凌萧寒眉头微蹙，只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自己被围的时候，似乎就没看见呈风。 难道…… 他眸光一闪，“呈风，怕是趁乱溜走了。” 以他的品性，自然不会把他们丢在这儿。 多半，是想法去搬救兵了。 “凌掌柜的意思是，呈风会带人来救我们？”钟庭月眸中也有了光芒，“若是这样，我们更不能自生自灭了。” 必须得想法子，先从这地牢里出去才行。 正当大家讨论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众人立即噤声，很快，几名土匪抬着什么东西进了地牢。 借着微弱的烛光，钟庭月看清，这些土匪带来的竟然是一整只烤全羊。 而身后跟着的几人，托盘里装着水果和酒。 “我们大王，赏你的。”为首的土匪指了指钟庭月，“你，来吃。” 赏她的？ 钟庭月愣了片刻，实在没弄懂对方什么意思。 论情况，她可算这些土匪的俘虏。 烤全羊的香气传遍整个地牢，对于始终啃干粮的车队来说，这羊肉可是致命的诱惑。 别说旁人，就连一向定力好的凌萧寒，肚子都已经开始咕噜噜叫了。 “这……”钟庭月眉头一拧，“你们究竟什么意思？” 第126章 鼓动士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钟庭月敢肯定，这些个西域土匪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他们要把你卖到城里去。” 正当钟庭月百思不得其解时，隔壁地牢传来一阵男声。 顺着声音回头，钟庭月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他眸光浑浊，身材瘦小，一看便知受过不少的折磨。 “部分西域人喜欢娶汉人做小妾。”老头继续道，“你生的好看，又能生养，最得这种人喜爱。在他们眼里，你定能卖上好价钱，否则也不会让你吃一头羊。” 闻言钟庭月只觉毛骨悚然，怪不得那头目要反复确认自己的身份。 凌萧寒听后脸色也十分难看，盯着门外的土匪，他心中动了杀心。 若他们真敢这样对钟姑娘，那他也只能冒险而为了。 “快！” 门外的土匪见钟庭月半天没动静，神色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钟庭月转了转眼珠，看了眼周围，心里有了主意。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你把羊肉分了。” 怕对方听不懂，钟庭月还比画了几个动作。 土匪看懂后，对钟庭月的行为感到疑惑。但他并未多问，而是按照钟庭月所说，把羊肉和瓜果都分了下去。 被关押的奴隶，看见肉两眼都放光。顾不得其他，就开始狼吞虎咽。 “凌掌柜，快吃吧。”钟庭月把盘子递给凌萧寒，“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逃走。” “钟姑娘，你这是……” 凌萧寒眉头微蹙，不明钟庭月的做法。 “我观察过了，周遭这些奴隶，应该都是被抓来的南越百姓。”钟庭月压低声音，“我打算和他们互帮互助，一起从这里逃出去。” 这些百姓不知在这地方呆了多久，肯定要比他们熟悉寨子里的路线。 且这是她的同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同胞，继续留在此处受苦。 “钟姑娘，还真是不同于常人。” 凌萧寒望着钟庭月的侧脸，轻笑一声，“即便在这样的关头，也能有如此的头脑。” 钟庭月被夸的面色一红，“凌掌柜谬赞，我也只是病急乱投医。” 反正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何不大胆尝试呢？ 酒足饭饱后，隔壁的老头主动和钟庭月拉开了话匣子。 受了人恩惠，老头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老头口中，钟庭月得知了情况。正如她猜测那般，这些人的确是南越人。 但他们都是因早年战争，流离失所的流民。受这些西域人蛊惑，才被骗到这种地方，给土匪做了奴隶。 生的好看的女子，都被卖到城里伺候富人。年轻力壮的男子，则是被卖做苦力。 这寨子里关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 钟庭月听的心酸，听着老头的讲述，眼眶有些发红。 “今日若无姑娘大方相救，我们只怕要活生生饿死在这地狱。”老头抹了把泪，“姑娘，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话音落，老头就要跪地磕头。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钟庭月连忙制止，“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定会想出法子，从这里逃出去的！” 逃？ 逃到哪里去？ 原本还有些生机的流民，在听见钟庭月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 “姑娘，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老头好言相劝，“那些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被发现，焉有你的命在？而且这地牢看守森严，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老鼠跑出去，都会闹出动静。” 老头眸中带着强烈的恐惧，显然亲眼目睹过什么。 可即便被泼了凉水，钟庭月依旧没有气馁。 看着这些毫无斗志的流民，钟庭月眸光微眯，冷声道：“若像你们这般，活的畜生不如，那还不如趁早撞墙自尽。” 她倒要用激将法看看，这些流民心中是否还有那么一丝血性和斗志。 “依我看，你们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就是天生，被人奴役的贱命，也难怪沦落到如此下场。” “你们也曾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也曾是家中的顶梁柱，更是我南越的脊梁。可如今，自甘堕落，不敢反抗。兔子急了尚且还咬人，你们身为男儿，难道还不如一只畜生有胆吗？” 钟庭月言辞犀利，句句直戳这些人的心窝子。 这些流民也不是软蛋，部分人心中早已经有了逃跑想法，只是环境影响，磨平了他们的斗志和热血。 他们也曾是热血男儿，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嘲讽？ 流民们瞬间就炸开了锅，他么一个个恼羞成怒，甚至还想动手打钟庭月。 钟庭月不怒反笑，她拍了拍手，“好，看来你们还有些血性。可这股劲儿对我使又有何用？不妨把斗志用在在正地方上，自由才是眼下最打紧的。” 被钟庭月这么一敲打，流民们也反应过来了。 想想日后暗无天日，被人像畜生般奴役的日子，他们宁愿大胆一试。 就算失败，那也是死而无憾。 凌萧寒在一旁瞧着，心中对钟庭月更是佩服了几分。 他瞧上的女子，果然不同。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看向钟庭月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沈大山也被钟庭月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这就冲出地牢，宰两个土匪助兴。 可转念一想，他心里又有点犯哆嗦。 “娘，这…咱们要怎么跑？” 他凑到钟庭月跟前，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肯定会闹出人命的。” 钟庭月一看沈大山的怂样就来气，抬手照着他后脖颈“啪”就是一巴掌。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怂包来！” 钟庭月狠狠瞪了沈大山一眼，“男子汉大丈夫，横竖就是命一条，怂个球！不拼一拼，如何知晓结局？你要是怕了，就想想家里的媳妇，想想你两个弟弟！身为大哥，身为长子，你就得做出样来！” 沈大山被钟庭月这么一刺激，心里的惧意也消散了不少。 “你说的对，娘，俺跟你拼一把！” 不为他自己，就为了他的家人，他也得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第127章 逃脱魔爪 简要的统计了流民人数，算上还在外面做工的，一共有十五人。 而外面负责看守的土匪，两个时辰会进行一次轮换。 轮换之间的空隙有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在一炷香内，转移屋几十人。 这显然有些不现实。 单说流民那边，有一半都是上了年纪的，行动不便利。 这让钟庭月有些犯愁，每次轮班土匪都会前来清点人数，若被发现少人，后果不堪设想。 趁轮换时偷跑的法子，肯定是行不通。 “我们只需要熟悉路线。”凌萧寒思虑片刻后开口，“钟姑娘别忘了呈风。” 钟庭月眼前一亮，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呈风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只要等他搬来救兵，他们便可同呈风来个里应外合。 “对，我们只需要熟悉了路线，在搞到地牢的钥匙便可。”钟庭月赞同了凌萧寒的说法，“恰好，我们现在手里有个筹码。” 闻言凌萧寒抬头，看向钟庭月道：“钟姑娘指的是自己？” 他眸中带着浓重的担忧，语气有几分不赞同。 此举，实在是过于危险。 “对。”钟庭月微微一笑，“那土匪头目想把我卖个高价，断然是不会亏待我的。” “不妥。”凌萧寒摇头，“若他们不依你，那姑娘岂不是陷自己于险地？不如，另寻他法。” “我知凌掌柜关心我。但眼下，我们也没有时间另寻他法了。凌掌柜放心，我既敢说出口，便证明此事我有把握。你瞧好便是。” 钟庭月知凌萧寒是为了她好，但正如她所说，眼下没有更好的打算。 若她一人犯险，可救众人，那也是值得的。 沈大山本也想阻止，可却被钟庭月一眼给瞪了回去。 无奈，凌萧寒只得收回关切的话语，z如有安全问题他及时出手便好。 清了清嗓子，钟庭月继续道：“我们大家只需趁机偷走钥匙便可。至于外面路线，我想诸位应该再熟悉不过了。” 流民们在这里被奴役了几年，对寨子内自然是了如指掌。 老头见状，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个简要的地图。 他指着每个区域，一一给钟庭月和凌萧寒介绍着，就连负责放哨的土匪有几人，都说的清清楚楚。 做好了全部准备，接下来就只等时机了。 夜晚，土匪照常进来送饭。 不过这次送的饭食，只有一人份，并且是那头目亲自来的。 看着银盘里的饭食，钟庭月蹙眉，“喂猫呢？” 头目笑眯眯的看着钟庭月，“姑娘的饭量很大？” “我饭量不大，但他们也要吃喝。”钟庭月抱着肩膀，冷眼盯着那头目，“左右我也要被卖掉，你何不慷慨一次，让他们也吃饱饭？” “浪费粮食。”头目看了眼那些流民，一脸不屑，“他们不配。” “你若不依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钟庭月摘下簪子攥在手中，对准自己的脸，威胁道：“我若是毁容，你还能赚到钱吗？” 头目脸色一变，没想到钟庭月会来这么一招。 “我要的也不多，让大家吃饱饭就够了。”钟庭月继续道，“你要是答应，我就老老实实听你安排。要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 说话间，钟庭月把簪子尖锐的那端贴在了自己脸上。 这套威胁对头目很有用，他当然不会因为一点粮食，而亏了白花花的银子。 如此姿色和身段，到了城里那可是实打实的抢手货。 钟庭月现在在他眼里，那就是个聚宝盆。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头目不敢废话，连连点头，“我这就叫人来，你别冲动。” 很快，土匪们带着不少东西进了地牢。 什么瓜果美酒，羊肉牛肉，以及众人从没见过，比脸还大的饼，应有尽有。 头目是真怕钟庭月想不开，坏了自己的财路，还特意留下那会说中原话的土匪，让他陪着钟庭月。 借此机会，钟庭月也同那土匪开始套近乎。 土匪一辈子也没出过西域，对中原的事十分好奇。 在钟庭月惟妙惟肖的讲述下，土匪渐渐着迷，一时间同钟庭月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很快，在钟庭月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土匪对钟庭月产生了信任。 他主动打开了钟庭月的牢门，还亲自倒酒，与钟庭月畅谈自己从未听过的事。 西域的酒不如中原那般烈，加之还有凌萧寒等人敬酒，土匪眼神愈发的迷离。 随着最后一杯酒下肚，土匪两眼一翻，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趁此机会，钟庭月立即上前摘下钥匙，打开了地牢内的大门。 正当大家激动的欢呼雀跃时，凌萧寒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噤声。 钟庭月把钥匙放回原处后，来到凌萧寒身边，小声道：“莫非是有动静了？” 习武之人的听觉，比他们普通人敏感许多。 “有马蹄的声音。”凌萧寒侧耳倾听，随后起身，“我出去看看。” 他是这些人当中身手最好的，眼下的情况，也只得他亲自去。 来到地牢门口，凌萧寒把耳朵贴在门上，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紧接着，不知谁喊了一句西域话，外面瞬间就炸开了锅。 他心中一动，把门推开一道缝后，看清了外面情况。 正如他所料，是呈风带着救兵来了。 回到地牢，凌萧寒立即把消息告知钟庭月。 “呈风带人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饶是一向冷静的凌萧寒，这时候语气也有些激动。 钟庭月听后欣喜若狂，连忙做着安排，“好好好！快，就按照我事先吩咐的，都站好！” 保险起见，还是车队内的侍卫打头，若遇上危险，他们也可以及时解决。 老人和孩子则在中间，若遇到情况，前后可及时照应。 至于钟庭月和凌萧寒，则是走在队伍最后放断后。 “钟姑娘莫怕，我会保护好你。” 凌萧寒轻声开口，话语间带着浓浓的温柔。 钟庭月并未多心，只是点了点头，谢过凌萧寒，“有劳凌掌柜费心了。” 外面战况激烈，负责看守的地牢的土匪早已经加入了战斗。 地牢无人看守，倒是方便了他们逃跑。 战斗成了他们的保护伞，加之有流民带路，一群人顺利与呈风汇合。 “呈风来迟，还请主子责罚。” 一见到凌萧寒，呈风立即翻身下马，跪在了地上。 “我无责怪之意，此事多亏你机灵。”凌萧寒摇了摇头，扶起呈风，“哪里来的兵马？” “墨城。”呈风声音放低，“属下没了法子，只得……” 两人嘀咕的声音不大，加上不远处纷乱，无人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钟庭月只看见凌萧寒脸色变化，如调色盘一般。一会黑一会白，一会又青紫，好不精彩。 “娘，两个孩子都没事，就是折腾的太厉害，睡着了。” 沈大山跑到钟庭月身后，告知两个孩子的情况。 转头看着睡在侍卫背上的两个孩子，钟庭月松了口气，“孩子没事就好。” “凌掌柜脸色看着不太好呢。”沈大山挠了挠头，“不会又出什么乱子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钟庭月瞪了眼沈大山，“大家都平安逃出来了，还能有什么乱子。走吧，我们去外面候着。” 第128章 抵达主城 估摸着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凌萧寒和呈风终于出了寨子。 钟庭月见状，连忙上前询问，“一切可安好？” “钟姑娘放心，货物没有缺失。”凌萧寒露出一丝笑容，“一切如常。” “这些流民……”钟庭月抿了抿唇，于心不忍，“就这样丢下吗？” “我知钟姑娘菩萨心肠。”凌萧寒有些无奈，“但毕竟数目不小，若都带上，只怕我也无力安顿。” 他们只是来做生意的，总不能见到可怜的就管。 “凌掌柜说的是。”钟庭月叹了口气，“给些吃食，也算仁至义尽了。” 叫小五分了些干粮，又给了些碎银子，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流民们感激涕零，对凌萧寒和钟庭月跪谢。 若无两人，他们不会获得自由。 简要说了几句后，老头带着其他流民朝着反方向离开。 重整队伍，钟庭月和凌萧寒等人也继续出发。 前面不远，便是西域的主城了。 马车上，钟庭月看着两个孩子熟睡的面孔，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经此这么一折腾，她也有些累了。 打了个哈欠，靠下身子，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钟庭月被沈大山叫醒。 “娘，娘，快醒醒，咱们到地方了。” 揉了揉眼睛，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她笑容灿烂。 终于，能好好安歇了。 主城做生意的汉人很多，部分西域人都能说上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这些西域人对待他们中原人，还是十分友好的。 毕竟是带钱来的财神爷，谁会瞎了眼得罪财神爷？ 就近找了个家客栈，留着一撇八字胡的掌柜，热情的招待了车队。 掌柜头上带着个小帽子，配上那口孜然味的口音，听起来十分喜感。 “中原夫人老爷往楼上走嘞，你们，快去外面把马匹安顿好！” 西域客栈的装修风格，与中原简直是天壤之别。 中原客栈讲究一个古色古香，简朴纯真。 而西域，主打一个豪华。 整体以鲜艳色调为主，金碧辉煌，给人一种土皇帝的感觉。 沈泽华和钟珏都是好奇宝宝，看着从未见过的装潢，顿时有了好奇心，在屋内蹦蹦跳跳。 沈大山也瞪大了眼睛，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东摸摸西看看，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吃过饭后，钟庭月哄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儿，见时辰不早，便就此歇下。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钟庭月就去找了凌萧寒。 “凌掌柜昨日歇息的可好？”钟庭月照例打着招呼。 “一夜安稳。”凌萧寒倒了杯茶，“我已派人去打听棉花一事。主城下方的一个村落内，便有不少棉花田。” “如此甚好。”钟庭月抿了口茶，“不知何时出发？若晚些，我想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转转。” “大概下午。”凌萧寒看了眼窗外，“钟姑娘去便是，不碍事。” 此次来西域，除了棉花一事，钟庭月还有个重要的目的，便是裴郎中交代的那三味药。 若寻到这几味药，便能治好她的儿。 往后老大家，也不必犯愁孩子的事了。 回了屋里，钟庭月坐下身子，开口道：“大山，你去楼下问问掌柜，看能不能让他帮咱们寻个向导。” 这人生地不熟的，若没个向导，想做什么难如登天。 且西域与中原民风有差异，不小心得罪了人，才是最麻烦的。 沈大山得了钟庭月的话，便下楼找上了掌柜。 向导这种事掌柜显然没少做，当即就找来了个小二。 令沈大山意外的是，这小二竟然是一名中原人。 “沈公子。”小二笑呵呵开口，“我姓张，家里排老五，你叫我张五就行。” 通过聊天得知，张五的父亲是地道的中原人，但母亲却是西域人。 所以这相貌上，张五同中原人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带着张五上了楼，沈大山给钟庭月介绍后，钟庭月问起西域风俗一事。 仔细打探好，也不怕出去的时候得罪人。 “夫人放心，西域的规矩要比中原少。只是这里风沙比较大，带个纱帽比较安全。”张五解释着，“还有，这最近不太太平，一定要抱好孩子。” 出了客栈，钟庭月就近买了纱帽带上。 这纱帽不仅能防风沙，在一个还能遮挡面目。 钟庭月容貌出众，若被人瞧上，定是免不了麻烦。 一路上，张五为钟庭月介绍着这里的特产，以及风土人情。 有这么个向导在，钟庭月也不必担心语言问题。 西域小吃很多，尤其是水果，又便宜又好吃。 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沈大山也跟着涨了不少的见识。 唯有钟庭月，一路上都在注意着药铺。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走了许久都未曾看见一间。 “前面是我们城内很出名的酒楼。”张五指着牌匾，“按照中原话，应该叫富贵酒楼。” “既然如此，就去尝尝西域的美食吧。”钟庭月也没拒绝，正好趁吃饭的功夫，问问张五药铺的事。 要了个包间，张五同小二点了几道特色菜，又要了一壶好酒。 “这西域，没有药铺吗？” 等菜的功夫，钟庭月问起了张五这件事。 “药铺自然是有的，不过在隔壁那条街。”张五回答，“夫人是要购置药材？” “有三味药，是西域独有的。”钟庭月掏出纸张，递给张五，“你可听说过这三味药？” 看着上面的内容，张五皱眉，“菟丝子和蜀葵倒不难买，隔壁接的药铺就有。可这几十年以上的雪莲……” 张五欲言又止，没了下文。 “很难？”钟庭月试探性询问，“钱你放心，只要能买到这个药，钱不是问题。” 张五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这城内压根没有人敢卖这陈年雪莲。” 闻言钟庭月愣了一下，“无人敢卖，还是无人能得此药？” “夫人初来乍到，不了解这西域。”张五叹了口气，“普通的百姓和游客，想要购买这种上等药材，只有得了许可，才能购置。” 第129章 购置棉花 这主城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看来，这药材应是被一家独占。 “西域的上等药材，都归皇室统管。” 等小二走后，张五才继续道：“像陈年雪莲这种药材，仅凭钱是买不到的。那官府的证明，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钟庭月脸色垮了几分，眸光沉了沉。 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钟庭月推给了张五，“还劳烦小哥儿帮忙打听打听，这雪莲对我而言很重要。” 张五看见那银元宝，眼睛都直了。 他没想到，钟庭月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都…都给我？” 张五说话都有些结巴。 “是，若事成，我还有重谢。”钟庭月点头，“劳烦你多费费心。” 张五做向导多年，消息人脉自然灵通。 他喜笑颜开的收起元宝，和钟庭月拍着胸脯保证道：“夫人放心，这事交给我。若打探不到消息，这银元宝我如数奉还。” 得了张五的话，钟庭月也露出了笑容。 西域的羊肉与中原的很是不同，这的羊肉自带奶香，让人欲罢不能。 钟庭月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个小团子，一脸慈祥，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吃过东西，在张五的带领下，钟庭月去隔壁街买了菟丝子和蜀葵。 钟庭月也不知裴郎中的用量，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多买了一些，以免再产生什么麻烦。 游客购买药材的数目，在这也是有规定的。 无药方的情况，菟丝子和蜀葵，一次最多只能购置一两。 “夫人是来西域做生意的商人吧。”张五提醒，“只要有商人文牒，便没这些规定了。” 文牒这东西压根就不在钟庭月身上，她看了眼沈大山，“大山，你回客栈，同凌掌柜说一声。” 保险起见，钟庭月还让张五也跟着回去。 自己则是带着孩子，坐在药堂内等候。 没过多久，沈大山就回到了药堂。 他身后，竟然还跟着凌萧寒。 “凌掌柜怎得亲自来了。”钟庭月有些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跑一趟。” “无妨。”凌萧寒说着把文牒递给药铺的伙计，“恰好一同去棉花田。” 有了文牒，买药便顺利了不少。 出了药堂，沈大山刚要上马车，就被钟庭月给拦住了。 “你回客栈，看孩子。”钟庭月紧了紧纱帽，“让他们两个睡个午觉。” 沈大山瞪大了眼睛，“娘，就你和凌掌柜…去？” 他脸上满是不情愿，显然不想让两人单独相处。 看着沈大山这幅德行，钟庭月气笑，戳了戳他脑门子，“怎么，你有意见？” 沈大山捂着额头，一脸委屈，“不敢。那娘，你…你小心。” 临走时，沈大山还瞪了凌萧寒一眼，似乎是在警告。 凌萧寒看见沈大山的眼神，无辜的对其耸了耸肩。 “凌掌柜莫怪，他一向是这样没规矩的。”钟庭月无奈，同凌萧寒解释了一句。 凌萧寒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笑着摇头，“无妨，上车吧。” 马车上只有两人，这让气氛顿时便的有些奇怪。 钟庭月能感受到，凌萧寒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在自己身上。 这其中夹杂的含义，她岂能不明白？ 凌萧寒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赤裸裸。 轻咳一声，钟庭月为了破除尴尬的气氛，强行找着话题，“我这次来西域，不止是为了棉花一事。” 凌萧寒听后心中一动，有些误会了钟庭月的意思。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钟姑娘还有何事要办？” “为了大山的身子。”钟庭月轻叹一声，“裴郎中说了，要想医好大山，就需西域的三味药材。” 听了钟庭月的回答后，他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 原来是他想多了。 他以为，钟庭月这样，是为了他。 藏住真实情感，凌萧寒勉强一笑，“可是寻到了？” “还差一位几十年分的雪莲。”钟庭月满脸愁容，“听张五说，在西域，游客购买此等药材十分费力。就算你银子再多，也买不到。” “雪莲……”凌萧寒念叨了一遍，“我叫人注意些，若有消息，便告知姑娘。” 闻言钟庭月眸子一亮，“那就多谢凌掌柜了。” 说话间，马车也抵达了村落。 掀开帘子，入眼的便是一片雪白。 如今正值秋收，丰收的场景让人赏心悦目。 下了马车，由本地人带着，两人进了棉花田。 摘下一朵，钟庭月用手拈了拈，这西域的棉花却是比中原的好。 “他们问公子要多少。”向导询问凌萧寒的意思。 “五千斤。”凌萧寒身处五个手指头，“运输我来负责。” 五千斤？！ 钟庭月听见这个数目吓了一跳，没想到凌萧寒竟然如此大的手笔。 “凌掌柜，五千斤是不是太多了？” 这让钟庭月心中很有压力。 若自己不成，那岂不是辜负凌萧寒的信任了？ “不多。”凌萧寒挑眉，“即便你棉花纺织一事不成，也可用来做被子，做棉衣。这西域的棉花乃是上品，用他做的成品也能小赚一笔。当然，我相信钟姑娘。” 棉花算是必需品，再怎么样都是不会亏的。 听凌萧寒这么说，钟庭月心里压力小了一些。 农户听闻凌萧寒要五千斤，也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笑逐颜开，并给出了很诚恳的价格。 这个价格，要比从中原递去收购，还要低上两成。 这两成，差不多就能抵运输的成本了。 同样的价格，却收取了质量更高的棉花，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种大手笔的生意，通常都要有官府做保，如此才能保证彼此的利益。 而凌萧寒带来的向导，正是主城的衙役，专门负责此事。 签订好了文书，农户就拉着他们去了旁边的田地。 “哈密瓜？” 看着地里果实熟悉的纹路，钟庭月瞪大了眼睛。 “钟姑娘说的，是这鄯善瓜？”凌萧寒愣了一下，问道。 “啊对，是鄯善瓜，我记错了。” 钟庭月一个激动，把这瓜喊成了现代的名字。 她连忙打着马虎眼，想就此蒙混过关。 “这瓜很好吃。”凌萧寒接过农户递来的瓜，切开后递给钟庭月一块，“可惜难以保存和运输。” 第130章 运输的法子 钟庭月用帕子擦了擦嘴，看着瓜田，陷入了沉思。 西域离中原尚远，鄯善瓜皮薄最怕磕碰，而且路程太远还会烂掉。若想运输鄯善瓜去卖，的确是很大的成本。 且此瓜对生长环境极为挑剔，只有在西域这种，昼夜温差大的地理位置，才会长出这样甜蜜可口的果实。 “这瓜本地好售卖吗？”钟庭月抬头，看向那农户。 一听钟庭月说起这个，农户开始大倒苦水。 “家家户户几乎都种鄯善瓜，少有一部分才能卖到中原区赚钱。本地没有门路的，便宜卖都卖不出去。像我家这些，今年怕是要烂在地里面了。” 站起身子，钟庭月拽着凌萧寒，去了另一边。 “凌掌柜对这瓜可感兴趣？” “赚钱的事我自然感兴趣。”凌萧寒眉头微挑，“但这瓜运输起来的确是个大问题。” 钟庭月转了转眼珠，微微一笑，“我倒有个法子。” “哦？”凌萧寒颇为诧异，“说来听听。” 咳嗽一声，钟庭月小声道：“两个法子，一是只购买七成熟的鄯善瓜，运输到中原后，利用一些手段催熟。就算最后卖不出，我们也可做成果汁出售。” “第二种，是利用冰，来运输成熟的瓜。需以厚厚的干草和棉被垫底，上方先覆盖棉被和干草，再加上一层冰，如此可达到保险的作用。” 凌萧寒仔细听着，听到最后，看钟庭月的眼神充斥着赞赏。 “钟姑娘还真有头脑。”凌萧寒称赞一声，“这法子，倒是与柑橘运输法有些相似。” 冬日的柑橘，也是用棉被和干草护着，才能运到各地的。 但柑橘不似这鄯善瓜娇气。 “这是最低的运输成本了。”钟庭月捡起地上的木棍，画着什么东西，“我想出一个运输鄯善瓜的工具，这东西能有效防止磕碰。” 钟庭月在地上画的，是一个形状奇怪的木架子。 木架子一格挨着一格，形状刚好可放鄯善瓜。 但中间却空出一大块，这里是用来放冰块的。 “打造这种东西不费力，而且可以一层层的摞起来。”钟庭月扔掉木棍，“每个格子内填满干草，挤住瓜果，就不会产生碰撞。” 这种工具，钟庭月也是根据现代的纸箱改良的。 她记着，自己在现代购买草莓礼盒时，那箱子便是这样的结构。 草莓比这鄯善瓜还娇贵，可用这样的包装方法运输，鄯善瓜自然也可以。 凌萧寒盯着地面，看的十分认真，半晌都没出声。 他愈发佩服钟庭月的头脑，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解决了这瓜果运输的大难题。 按照这个法子，别说鄯善瓜，在娇贵的水果都可用此法来运输。 “好，就按照钟姑娘的法子。” 看了许久，凌萧寒终于抬头，笑容满面。 从未试过这种法子，保险起见，凌萧寒这次订下的货并不多。 不过那农户却是欣喜若狂，给的价格还让凌萧寒都怀疑真实性。 好在有县衙作保，不必担忧这里面有诈。 回了客栈，凌萧寒就叫小五去取纸笔。 钟庭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模具的雏形。 钟庭月画图纸时，凌萧寒就在一旁，眼都不眨的看着她的侧脸。 这样的眼神，就连小五瞧见，都连忙咳嗽了一声提醒。 “那个，主子你要不要尝尝这的茶？” 收回目光，凌萧寒抬眸看了眼小五，眉头微蹙，“什么茶？” 小五一边倒茶，一边挤眉弄眼，“是这西域独有的香茶，味道与中原很是不同呢。” 小五想提醒凌萧寒注意分寸，可偏偏凌萧寒没领会到。 看着这小五这眼神，他有些不悦，“眼睛不舒服就去看郎中。” 这话一出，让小五哭笑不得。 他一向英明聪慧的主子，怎么这次突然就变蠢了？ 明明自己是一片好心。 偏偏这时候钟庭月抬起了头，接了一句：“西域风沙大，眼睛不舒服难免的，不妨买个纱帽戴。” 好么，被自家主子给带歪了。 小五一脸无奈，只得点头道：“多谢钟大娘关心，我回头就去买。” 放下笔，看着图纸，钟庭月很是满意。 她接过小五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抬眸正好对上凌萧寒的视线。 温柔多情的双眸让钟庭月耳根子发烫，她迅速转移视线，手哆嗦了一下，茶险些洒了。 这个眼神，她岂会不懂？ 这时候她也算明白，刚刚小五为何闹那么一出了。 怕不是再提醒凌萧寒，可惜凌萧寒没意会。 “那个…图纸画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钟庭月放下茶盏，站起身子仓促离开。 瞧着钟庭月离开的背影，凌萧寒眸光黯淡了几分，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她似乎是有意躲着自己。 除去谈生意，连最基本的眼神接触都要避开。 自己就这般让她讨厌吗？ “我说主子，你要不收敛一点。”小五小心翼翼道，“你那个眼神，别说钟大娘了，就连小的都觉得别扭。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太明显了。” 这眼神太过于赤裸裸，小五看着都不舒服，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闻言凌萧寒一怔，反问道：“明显吗？” 他自觉，自己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 “像小的这种没经验的，都能看出主子的心思。”小五撇了撇嘴，“更何况人钟大娘呢。主子你也别怪人躲着你，你这样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 听小五这么一说，凌萧寒心里还真好受了不少。 看来钟庭月不是讨厌自己，而是他自己过于失礼了。 长出一口气，凌萧寒看着桌上的图纸，吩咐起了正事。 “去寻几个木工，让他们加急做出来。再去采购一些厚棉被，还有大量的干草和草席。” 小五应了一声，随后道：“布匹这些呈风已经置办妥当，我们带来的货也被西域商人都买光了。” “对了，钟姑娘寻的药材，你叫呈风去查查。”凌萧寒还没忘这件事，“若寻不到，就花钱打点打点县衙，看看可否有眉目。” 第131章 险些被骗 回了自己屋里，钟庭月摸了摸还发烫的耳朵，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知凌萧寒对自己有好感，奈何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眼下她想要的，便是做好生意，带领全家人赚更多的钱。 谈情说爱，并不是她所期待的。 可她又不能做的太过分，若真伤了凌萧寒的心，自己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商业合作伙伴。 又想起刚刚凌萧寒的眼神，钟庭月顿时有些犯愁。 看着钟庭月愁眉苦脸的样子，沈大山凑到跟前，“娘，是不是凌掌柜欺负你了？” 他瞅着钟庭月又脸红又犯愁的，自然以为两人发生了些不好的事。 “欺负你个大头鬼。”钟庭月扯了扯沈大山的耳朵，“你娘我就那么容易被欺负吗？” “哎哟，疼疼……”沈大山捂着耳朵，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担心娘。你去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人影，我怕那姓凌的没安好心。” “行了。”钟庭月没好气的瞪了沈大山一眼，“凌掌柜若是没安好心，怎会带咱们来西域？这一路过来，你也瞧见了凌掌柜是什么样的人了。若往后再有偏见，小心老娘我抽你嘴巴！” 钟庭月严厉警告沈大山，沈大山吓得连连点头。 往后，他是不敢当着钟庭月面，说凌萧寒不是了。 经两人这么一咋呼，沈泽华和钟珏也醒了。 两人瞧见钟庭月回来，立马就扑上了前。 被两个小团子前后围着，钟庭月开心的不得了。 “你们两个，想不想再出去转转？”钟庭月摸着沈泽华的头，询问两人的意见。 西域新奇的东西是多，但奈不住炎热和风沙。 两个孩子虽然向往，但看着外面的日头，还是摇了摇头。 “姑姑，我想吃瓜。”钟珏指了指桌上空了的果盘，“这瓜好甜。” 钟庭月看了眼沈大山，沈大山立即找小二又要了些瓜果。 这东西在西域不值钱，遍地都是，可放在中原，那可是吃不着的美味。 “若姑姑的想法成了，往后咱们在中原，也能吃到这鄯善瓜了。”钟庭月递给钟珏一块。 陪着两个孩子吃了瓜果，玩了一会儿，钟庭月打算自己出去转转。 刚推门，就瞧见直奔她的张五。 “钟夫人，有消息了。” 迎着张五进了屋，钟庭月关好门，又让沈大山带孩子进了里屋，这才道：“如何？” “我同县衙的衙役打听过了，这雪莲，普通商人只可购两朵，并且价格很高。”张五叹了口气，“三十年往上的，要五十两。五十年往上的，要一百五十两。” 听见这个数目，钟庭月差点吐血。 这价格简直要人命！ 如今她家中是发达了些，可还没到买雪莲不眨眼的地步。 这次来，她带的银子，最多能买那一朵半的五十年雪莲。 “我又找懂行的药铺掌柜问了，这价格的确是没诓人。”张五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不过这雪莲入药，多半都是按照花瓣来的。无论夫人治什么病，这两朵都是够用了。” 按照裴郎中说的，这雪莲要年份越久越好。越陈，这治病的效果就越佳。 五十年的雪莲是优选，两朵便是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 钟庭月只觉一阵肉疼。 肉疼归肉疼，这毕竟是给自己儿子治病的，就算价格再高，她也得买。 “何时能买？”钟庭月咬紧后槽牙，“我就要两朵。” “若夫人要，我即刻便去交涉。”张五站起身子，“若文书办理妥当，明日夫人就能拿到药。” “成，那我先去办文书。”钟庭月点头答应。 “那我先去交涉。”张五咧嘴一笑，“钟夫人，这若交涉成功，得先付了定金才行。这定金，是一百两。” 定金？ 钟庭月黛眉蹙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与张五并不熟悉，说白了对方只是个向导。 让她把一百两给一个陌生人，她还没这么蠢。 “这…是对方要求。”张五见钟庭月不信任自己，也不着急，“夫人信不过我，不妨让令郎也跟着我一同去。” 瞥了眼沈大山，钟庭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找了个由头，先支走了张五。 “你这次带的银钱不多，你先去楼下等我，我像同行好友借着银子，就去寻你。” 张五也没多心，笑呵呵答应后转身离开。 到了凌萧寒这屋，钟庭月说明了来意。 得知钟庭月要文牒，去县衙办文书，凌萧寒有些诧异。 “钟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那张五说，买上等药材，要办文书。”钟庭月愣了一下，“所以我才……” “什么？”凌萧寒眉头蹙紧，“我怎不知，西域何时有这种规矩了？” 听见凌萧寒的话，钟庭月心中一沉。 “你被骗了银钱？”凌萧寒也反应过来了，“数目可多？” “暂时没有。”钟庭月抿唇，“他刚和我要一百两的定金，我觉得不对，就借口钱不够，让他先下去等着。” 除了她赏那张五的银元宝，她并未亏银子。 幸好，她自己留了个心眼。 若是被骗了一百两，她干脆找个绳吊死算了。 “他如何说的？”听闻钟庭月并未上当，凌萧寒也松了口气，开始追问经过。 把来龙去脉告知凌萧寒后，凌萧寒哭笑不得。 “多亏钟姑娘机灵，没有上当。他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西域这种小地方，怎会有这种安排？那岂不是自断财路？” 什么皇室垄断药材，什么买药需要文书，通通都是谎言。 西域靠的，便是中原各地来的商人。 若出这种费力的规矩，哪里还会有商人来做买卖？ 钟庭月神色有些懊恼，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骗。 “是我大意了。我瞧着他有中原血统，就忽视了其他的。” 钟庭月叹了口气，“这出门在外，还真是不得不防。” “幸好你没有太大的损失。”凌萧寒轻声安慰，“他也算带你们在城里玩儿了一圈。” “那个…要说损失，也有。”钟庭月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当时给了他十两，让他帮忙打探雪莲的消息。” 十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他人还在楼下？”凌萧寒站起身子，眸光带着寒意，“走，去找他要银子。” 第132章 雪莲的踪迹 到了一楼，一打眼钟庭月就看见了张五。 张五瞧见钟庭月，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迎上前去，迫不及待道：“夫人可是带够了银子？” “还差十两。”钟庭月皮笑肉不笑，“不知小哥你能不能，把我之前给你的十两银子，先还给我。等我好友归来，我借着银子，我在给你二十两如何？” 张五犹豫了片刻，心中很舍不得把银子还回去。 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思前想后，张五还是一咬牙，把银子给了钟庭月。 这事若成了，十两银子算个屁！ 接过张五递来的银子，钟庭月收好后，抱着肩膀，瞥了张五一眼，“得了，这下我们两清了，你回去吧。” 张五听后一脑子问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钟夫人，咱们不是去买那雪莲吗？” “我不要了。”钟庭月并没戳穿张五，“雇你做向导的银子，我儿一分不差的给了你，咱们互不相欠，你走吧。” 她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也给了对方余地。 她是好心，奈何却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张五哪里能眼睁睁瞧着，上钩的鱼游走？ 他顿时就急了，上前一步就要动手拉着钟庭月走。 “这不行啊，我都同那边说好了，若说不要就不要，可是坏了规矩，要受罚的！” 都这个时候，张五还在信口胡说。 “哦？我怎从未听说，这西域还有这样的规矩？” 凌萧寒突然出现，隔在两人中间，用扇子打掉了张五伸出的手。 张五吃痛，抬头刚要骂，可瞧见凌萧寒后，硬生生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像凌萧寒这般气度不凡之人，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张五谄笑一声，后退了两步，“那个…都是误会，误会。” “念在没有太大的损失，我这次也懒得同你计较。”凌萧寒冷冷扫过张五的面容，“你也有一半的中原血统，何必坑害同胞？” 张五神色惭愧，“我…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往后，我再也不敢做这种缺德事了。” 他说的诚恳，到后面，还要把给钟庭月做向导的费用，如数奉还。 瞧他这德行，应该也是头一次行骗。 “向导费用就不必了，毕竟我们玩的还是挺开心的。”钟庭月摆手，“与其生这种心思冒险，不如脚踏实地，好好做向导和小二。” 教训了张五一番后，张五也是真心悔悟，钟庭月也就放他离开了。 客栈掌柜得知这事后，还特意上前致歉，主动要免房费，被凌萧寒给拒绝了。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凌萧寒也不想占人家这种便宜，此事也就算了。 “雪莲的事，呈风打探到了。”凌萧寒递给钟庭月纱帽，“我们在就过去。” 听闻这个消息，钟庭月神色欢喜，“我去喊大山。” 陈年雪莲的确难寻，但没有张五说的那般邪乎。 这主城中，最大的药堂，便有此物。 马车在城中绕了好久，最后停在了一个胡同前。 下了马车，看着周围的环境，钟庭月有些讶异。 “这最大的药堂，就在这种地方？” “整个胡同都是药堂的。”凌萧寒眯着眸子，“这里要比主街安全。” 西域这种地方并不安宁，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且药材又是块香饽饽，为了防范，药堂便设在这种犄角旮旯。 位置偏僻，若非本地人带着来寻，外地人根本不会找到。 进了屋里，钟庭月摘下纱幔，便看见柜台前玩耍的小童。 小童年纪不大，但生的十分好看。 眼睛又大又亮，瞧着就让人喜爱。 随行而来的衙役显然认识这个小孩儿，他叽里咕噜同小孩说了什么后，小孩就跑进了后屋。 很快，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从后屋进来。 在看见那女子时，钟庭月眼睛都直了。 明亮、艳丽、以及旺盛的生命力，是钟庭月瞧见对方的第一感觉。 西域果然盛产美人！ “你们要买什么？”女子中原话说的很流利，口音也不重，看样子是特意学过。 回过神来，钟庭月来到柜台前道，“可有陈年的雪莲？” “我这里只有六十年的。”女子摆弄着算盘，“但不卖。” 前一秒，听见有六十年的雪莲时，钟庭月心中十分激动。 可后一秒，听见“不卖”时，钟庭月心又跌到了谷底。 她脸色一变，不死心的追问，“是此物过于珍贵吗？” “是。”女子回答的干脆，“六十年的雪莲，放眼整个西域，也就只有我们药堂有。” 钟庭月头瞬间就耷拉了下去，眸中止不住的失望。 没了这雪莲，她儿的病何时能够医好？ 瞧见这幅模样的钟庭月，凌萧寒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他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银钱不是问题，这药我们是用来救命的。” 凌萧寒的说辞有些夸张，但也是为了能让这掌柜松口。 “我不要银子。”女子扫了眼凌萧寒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钟庭月身上，“不卖，但是可以换。” 换？ 钟庭月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会有如此奇怪的人？ 这样珍贵的药材，她不想卖高价，反而是想交换。 “不知姑娘想用什么换？” 女子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换什么，反正得是让我觉着，有价值的东西。” 闻言钟庭月和凌萧寒相视一眼，顿时犯了难。 这…如何能知晓？ 中原的衣衫布匹，西域这地方随处可见。 凡事沾染中原文化的物件，西域这里都有。 甚至好些个珠宝首饰，比中原的还华丽。 胭脂水粉这东西，瞧女子脸上的妆容，她自然也是不缺的。 “钟姑娘手艺一绝。”凌萧寒突然开口，“何不给这些西域人，也露一手？” 要说钟庭月最拿得出手的，那还真就是沾染着现代气息的厨艺。 她写给凌萧寒的那些菜谱，在中原可是热卖品。 钟庭月眼眸一亮，“凌掌柜倒是提醒我了，这倒也是个主意。” 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人心，那就必须先抓住他的胃。 若能用美食，征服这西域女掌柜，那她岂不是血赚？ 想到这，钟庭月抬眸，轻笑一声道，“姑娘可吃过中原菜？” 第133章 回程 “中原菜，西域哪里都有。”女子并不在意，“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在西域，如何能吃到正宗的中原菜？”钟庭月挽起袖子，“今日，我让姑娘尝尝不一样的中原菜。” 女子见钟庭月这幅信心满满的样子，顿时也来了兴趣，“好啊，我也想看看，姑娘的手艺有什么不同。” 考虑到口味，食材选配上也有有些讲究。 这的人多半以牛羊肉为食，部分菜处理这两种肉，都需要花费一些心思。 把写好的食材单交给小五，小五立即带人前去购置。 “钟姑娘的手艺，我也有许久未曾尝到了。”凌萧寒靠在门口，“今日，倒也算是借了那掌柜的光。” “我倒是有些没信心。”钟庭月抿了抿唇，“毕竟这西域人的口味，与中原人差距还是不小的。若我搞砸了，只怕……” 凌萧寒听后无奈一笑，安慰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姑娘何必打压自己呢？你的手艺，可是被不少人认可的。酒楼的生意红火，都是靠你给的菜谱。” 得了凌萧寒的安慰，钟庭月深吸一口气，放平了心态。 “凌掌柜说的是，我得相信自己才行。大山，你过来烧火。” 食材送到，钟庭月便开始忙碌起来。 沈大山负责烧火添柴，小五也在一旁打着下手。 厨房内有条不紊，凌萧寒站在门口瞧着，嘴角泛起一抹笑。 外头，药铺的掌柜正靠在椅子上等着，她也很期待，钟庭月能做出什么样新鲜的菜式。 半个时辰后，八道菜被小五端上桌。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女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菜都是我炒的。”钟庭月递给女子筷子，“这些都是你从未见过的中原菜，尝尝合不合胃口。” 女子接过筷子，一道道开始品尝。她筷子用的麻利，平日显然没少吃中原菜。 菜尝了一圈后，女子依旧没有要放下筷子的意思。 她闷头继续吃，连话都顾不上。 见此，钟庭月这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她招了招手，“大家都一块尝尝吧。” 酒足饭饱后，女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露出笑容。 “我叫古丽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钟庭月。”钟庭月回答，“姑娘吃着可还满意？” “你这手艺，若在西域开个酒楼，定是能赚的盆满钵满。”古丽娜十分满意，“不过，以一顿饭换雪莲，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划算。” 倒也不是古丽娜耍无赖，这之间的价值的确差距有些大。 “我看姑娘，很喜欢这到胡椒牛肉。”钟庭月心里有了法子，“不如，我写几道中原菜谱，回头姑娘叫人按菜谱上做。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姑娘都能吃到正宗的中原菜了。” 闻言古丽娜眼前一亮，点头答应，“如此甚好。” 得了八道菜的方子，古丽娜也没犹豫，很快就拿来了个一个小木盒。 “这里面，一朵六十年的，一朵四十年的。”古丽娜把盒子推给钟庭月，“收好。” 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雪莲，钟庭月心中激动。 “多谢姑娘忍痛割爱。”钟庭月由衷的道谢，“这可是帮了我大忙。” “往后若还来西域，可来寻我。”古丽娜行了一礼，“你我也算是朋友。” 古丽娜十分热情，临走时还送了钟庭月几件西域的服装。 这些服装精美华丽，一看便是选用最上等的绸缎所制，足可见古丽娜对钟庭月的重视。 回了客栈，钟庭月第一时间把雪莲收好。 如今药材齐了，回了中原便可给沈大山治病了。 “钟姑娘，我们家主子来问，姑娘可还有什么要办的事。”小五进来转告消息，“若没有，明儿咱们就回中原。” 棉花的事已经安排好，三味药材也尽数寻到，要办的都办了，的确该回去了。 “没了，就按照你们掌柜说的，明儿就回。” 出门许久，钟庭月也有些想家了。 也不知老二有没有看好家，老三那边顺不顺利。 心里一旦有了牵挂，这人是一刻也待不住。 趁着还有半日的功夫，钟庭月又带着沈大山和两个孩子，去外面逛了逛。 又买了些西域的特产，给老二他们带回去开开眼。 晚间，凌萧寒让客栈掌柜备了丰盛的饭食。 车队的人聚在一起，品尝着西域最后的美味。 “干粮和水，都备好了？” 酒过三巡，凌萧寒询问一旁的小五。 “备好了。”小五点头，“小的还特意买了二十个馕饼，这东西好吃又抗饿，还是西域的特产。” “我们丑时就出发。”凌萧寒放下酒杯，“呈风留下，让他同鄯善瓜和棉花一同走。” 这两样重要的货物，唯有呈风负责，凌萧寒才能放心。 交代好一切后，凌萧寒嘱咐了几句，众人纷纷回屋歇息。 小睡片刻，到了丑时，众人都拿着行囊上了车。 掀开帘子，看着冷清的街道，钟庭月心中颇为感慨。 这次西域之旅，她也算收获良多。 出远门，的确能增长不少的见识。 回去的路上一片顺畅，没有流民阻碍，更没有匪患来犯。 经历了多日的跋涉，在踏上中原土地的那一刻，每个人心中都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回家的感觉真好。 “娘，到家了。” 看着外面熟悉的大门，沈大山压抑着兴奋，叫醒了熟睡中的钟庭月。 “这么快。”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的光景，她瞬间也精神了。 下了马车，钟庭月同凌萧寒道了别。 “西域之行，承蒙凌掌柜一路照顾。” “你我是好友，何必如此见外？”凌萧寒微微一笑，“你家人都等着你呢，回去吧。” “要不用过饭再走吧。”钟庭月极力相邀，“不差这一会。” 看着门口的沈家人，凌萧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 “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改日吧。今日，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他虽想去，但也知分寸。 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见此，钟庭月也没再勉强。 她对凌萧寒一笑，道别后，跑向家人。 看着钟庭月的背影，凌萧寒垂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134章 一切安好 进了屋里，三个儿媳拉着钟庭月问东问西，颇为关怀 得知钟庭月他们遇到了土匪，三人吓得脸色都变了。 尽管钟庭月再三强调自己无碍，还是被三人硬生生拉起来，来回打量了一圈。 “娘瞧着瘦了些。”温锦绣扶着钟庭月坐下，“怕是风餐露宿，休息不好。如今回来，我们三个定要给娘好好补补。” “对，娘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得吃点好的才行。”汤语莲大腿一拍，忙道，“娘，我和二海去趟镇上，买点肉和点心。” 汤语莲性子急，办事也是风风火火。不等钟庭月说什么，就拉着沈二海出了门。 “对了，老三回来了吗？”钟庭月看向宋卿蓉，心里十分寄挂沈长眠。 “前段时间收到长眠寄来的信，那边遇到了点事耽搁了，如今应该是在路上了。”宋卿蓉笑着回话，“估摸着也就这两天。” 钟庭月放心的点了点头，“长眠这趟出去，定是能长不少的眼界。” 闲聊了几句，钟庭月见沈大山和温锦绣黏糊的紧，便让俩人先回屋。 夫妻多日未见，肯定有不少的话要说。 秦妙娘找了个由头，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屋里就剩了钟庭月和宋卿蓉。 趁这个机会，钟庭月问起了生意上的事。 “娘放心就是，一切都好。”宋卿蓉如实回话，“大嫂那边和过去一样，就是订单多了些。卤菜这边也比之前红火了许多，现在整个镇上的人，都知晓咱们沈记卤菜了。” 钟庭月听的是连连点头，心里甭提有多高兴。 “卿蓉，你也别着急。西域这趟，凌掌柜定了不少的棉花。等这货一到，棉花织布一事就得提上日程了。到时候，有你忙的。” 说起这个，宋卿蓉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眼瞧着其他人都有活忙，就自己没有，宋卿蓉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如今能忙碌自己的事，她心中自十分激动。 “对了，我在西域结交了一好友。”钟庭月说着打开包裹，“她送了我几件西域的衣裙。” 把衣裙铺开，钟庭月继续道：“我瞧这花样和刺绣很是新奇，是从未见过的。” 宋卿蓉仔细看着上面的纹路，里里外外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娘，这纹路似乎不是绣出来的。你瞧，这里面没有半点针脚。” 钟庭月凑上前一瞧，可不是，这压根就不是绣制上去的。 这纹路，是布匹上自带的。 “织布的时候，便有这样的纹路。”钟庭月摩挲着衣裙，“你可见过？” 宋卿蓉想了想，随后点头，“我曾经在绣坊，见过这样的布匹。不过此法十分费力，且需要绣娘极其高超的手艺。一般，都是那高等绣娘，才能学上的。” 这对钟庭月来说，又是门路。 “你可认识会这种手艺的人？”收好衣裙，钟庭月问了一句。 “绣坊内，只有一位会这样的手艺。”宋卿蓉抿唇，“只是我与她关系，并不好。” 钟庭月笑着拍了拍宋卿蓉的手背，“无妨，等棉花一事落实后，我们在安排此事。” 若把此等织布技术，运用到棉布上，那定然是如虎添翼。 待到汤语莲和沈二海回来后，儿媳三人就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今晚的饭菜。 趁这个功夫，钟庭月拉着秦妙娘，开始整理这次从西域带回来的东西。 布匹糕点，还有从未见过的葡萄酒，样样都让人新奇。 沈二海在一旁看着，对西域也生了几分向往。 听着钟庭月讲述的风土人情，沈二海心里直痒痒。 “下回，下回娘带你出门。”瞧见沈二海的表情，钟庭月安抚了一句，“到时候你也能长长见识。” 这回沈二海不再抗拒出门了，他兴奋点头，“我都听娘的。” 一桌子饭菜很快做好，看着丰盛的菜肴，钟庭月颇为温暖。 就是有些可惜，沈长眠和孩子还没回家。 这次回来，钟庭月带了不少的葡萄酒，趁着大家都在，正好开上一壶。 用来装葡萄酒的酒壶也十分精致，沈二海研究半天才打开。 “你们三个也喝点。”钟庭月看着三个儿媳，“这酒度数不高，尝尝鲜。” 葡萄酒入口醇厚，带着奇妙的果香，与平日他们喝的酒十分不同。 沈二海啧啧称奇，一杯下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东西的后劲儿，可比白酒还厉害。”沈大山提醒，“你别喝多了。” “大哥看不起我酒量？”沈二海一瞪眼，“来来来，今天咱们哥俩喝个痛快！我倒要看看，这西域的酒，如何烈的过中原！” 饭桌上欢声笑语，钟庭月笑的十分灿烂。 无论什么时候，有家人陪伴，便是最幸福的。 酒足饭饱，帮着收拾了残局，钟庭月面露疲色。 秦妙娘早已经为钟庭月铺好了被褥，她递给钟庭月一块帕子，“二海已经烧好了热水，洗洗身子就歇下吧。” 洗了身子上了床，看着门口欲言又止的秦妙娘，钟庭月叫住了她。 “嫂嫂，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秦妙娘转过身，“算算日子，你大哥快回来了。” “大哥回来是好事，嫂嫂怎这般犹豫？”钟庭月蹙了蹙眉，“莫非，嫂嫂是怕那林曼云？” “倒也不是怕，是她在家里撺掇娘。”秦妙娘叹了口气，“你也知，娘耳根子软。” “嫂嫂放心，待到大哥回来那日，我跟你一块。”钟庭月安抚一句，“有我撑腰，嫂子怕啥？” 秦妙娘一听，心里也有了底。 她这小姑子如今变化太大，是个有主意，且有能耐的。 有她给自己撑腰，她何必怕林曼云那小贱人？ “你舟车劳顿，早些歇息。”秦妙娘脸上终于有了笑，“我去哄孩子。” 秦妙娘走后，钟庭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虽然累，但心里事多，终归是睡不着。 回想起西域这一路，凌萧寒对自己的态度，钟庭月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也实在搞不懂，凌萧寒怎就看上了自己。 罢了，随他去吧。 生意伙伴，自己也不好闹得太难看。只要凌萧寒能收敛，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甩掉这个心思，钟庭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135章 治病 次日，钟庭月睁眼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这一觉算是睡饱了，醒来后精神饱满。 梳洗穿衣后，钟庭月来到厨房，瞧见了上面扣着的饭食。 “月娘醒了。” 秦妙娘正扫着院子，瞧见钟庭月，就放下了扫帚，“饭都凉了，要不我给你下碗面吧。” “不用麻烦嫂嫂，我凑活吃一口就是。”钟庭月摆手，“我也不太饿。” 凑活吃了口饭，钟庭月就去了沈大山那屋。 温锦绣正坐在桌前，扒拉着算盘算着账。见钟庭月来了，她抬头，“娘昨晚休息的可好？” “还不错。”钟庭月拉了椅子坐下，“家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温锦绣腼腆一笑，“儿媳也没做什么，就是算算账。” “大山呢？”在屋里看了一圈，钟庭月也没见沈大山的影子。 “他去给村长送礼了。”温锦绣把桌面收拾干净，“昨儿娘分的葡萄酒糕点啥的，他说给村长拿过去尝尝鲜。” 人情往来这部分，沈大山很会处理。 “这可不能算在你们这房头上。”这一点钟庭月分的很清楚，“回头你再去娘那屋拿点回来。” 温锦绣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抹绯色，“那个，娘，大山的病…” 她说话结结巴巴，觉得有些尴尬。 “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钟庭月拉住温锦绣的手，“你放心，药材娘都寻着了。你收拾收拾，我们上村长家寻大山，赶牛车去镇上。” 温锦绣面色一喜，忙不迭的披上外衫。 回屋寻了两匹布，钟庭月喊上沈二海赶车，一块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屋里，沈大山正吹嘘着自己西域的见闻。 收了不少稀奇东西，村长自然高兴得很。听着沈大山的讲述，他也十分的羡慕。 这辈子，他是没这个福气，出这么远的门了。 正说这话，就看见窗外钟庭月抱着东西进了院。 村长媳妇连忙起身，上前相迎。 “哎呦，月娘来了，快进屋。” “娘，你咋来了？”看见钟庭月，沈大山有些诧异。 放下手里的布匹，钟庭月笑骂一声：“你送东西也不同娘说一声，娘怕你准备的不周到，这不特意过来一趟。” “你们家能记挂着我这个村长，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村长说着客套话，“都是一个村子的，何必这样客气。” 村长媳妇摸着布，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这手感，一看就是好货。 “这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布匹，样式很好看。这不眼看过年了，你们拿着去做两身衣服。”钟庭月笑道，“这颜色的衣服，穿上可好看了。” “瞧着就不便宜。”村长媳妇收回手，“谢谢月娘一片心意了。” 寒暄几句，钟庭月看了眼沈大山，“我要上镇上一趟办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大山会意，同村长告了别后，跟着钟庭月上了牛车。 这时候去镇上，自然是为了沈大山的病。 这事比较隐秘，家里头也就温锦绣和沈大山这个当事人知晓。 到了镇上，钟庭月让沈二海找个地看车。 “我们去去就回，你找个茶楼，进去喝两盏茶。” 沈二海没多问，把牛栓好后，就近找了个茶楼。 到了医馆，伙计一瞧是钟庭月，就忙的进去通禀了裴郎中。 今日医患不多，裴郎中处理了手头的事，这才从里屋出来。 “听闻钟姑娘去了西域，今日前来见我，莫非是寻到药材了？” “是，您要的药材我都找着了，这雪莲一株是六十年的，一株是四十年的。” 说话间，钟庭月把包裹放在柜台上打开。 裴郎中面露惊讶，没想到，钟庭月还能寻到这种年份的雪莲。 打开盒子，仔细辨认后，他这才开口：“不错，这的确是六十年和四十年的，如此年份当真是少见。” 此物的珍贵程度，就连裴郎中，也只见过这三十年的。 钟庭月能在西域寻到，想必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也算是运气好，西域的一家药铺刚好有此物。”钟庭月坐下身子，“不知这两朵可是够用？” “一朵就足够了。”裴郎中盖上盒子，“雪莲药性烈，用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若令郎恢复的好，最多也就半朵。” “这蜀葵和菟丝子，若用量不够，我家中还有。”钟庭月松了口气，“想着您老说这两味药稀奇，我便购置了不少。” 裴郎中检查了药材后，点了点头，“这两味药，可治的病症很多。你若购置的多，余下的可卖给老夫，老夫按照市面价格给你。” “我送给郎中便是。”钟庭月摆手，“您能医好我儿，那便是我的恩人。同恩人，还谈何买卖呢？” 裴郎中呵呵一笑，倒也没拒绝。 他从柜台前出来，冲着沈大山招了招手，“进屋来，再让我瞧瞧。” 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沈大山也释然了。 他不在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的跟裴郎中进了里屋。 温锦绣紧张的绞着帕子，心悬着不敢放下。 “裴郎中医术高超，如今药材寻着，大山的病自然不是问题。”钟庭月安抚着温锦绣，“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温锦绣咬了咬嘴唇，“我信娘的话。” “我走之前，让你抓些补身的药材，可吃了？”钟庭月还没忘了这件事。 “按照娘的吩咐，我来寻了裴郎中调理。”温锦绣如实道，“前两日，我同老二家的又来了一趟，裴郎中说已经无碍。” “等大山调理好身子，你们两个就得努力，给我生个孙子孙女了。”钟庭月一脸慈祥，“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正如我之前说的，孩子这事强求不来。” 一炷香的功夫，沈大山跟在裴郎中身后，出了里屋。 他脸色有些怪异，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犯别扭。 裴郎中来到柜台前，抓了药后，嘱咐着：“这一包是药浴用的，一日一次，两日一换药，连续泡七日。右边这包口服，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药材煮沸后，再放雪莲。雪莲只需要一个花瓣儿就够。” 温锦绣仔细的听着，生怕漏下什么。 “口服的药一日喝两次，早不可喝，要午时后喝第一次。两次喝药需间隔三个时辰，喝药期间不可同房，记住了吗？” 第136章 小心思 温锦绣和沈大山忙不迭点头，齐声回道：“都记住了。” 付了银钱，三口人提着药材出了医馆。 沈大山和温锦绣一直悬着的心，如今终于可以放下了。 “往后，别再因为这种事吵架了。”钟庭月嘱咐着，“调养好身子，孩子肯定会有的。” 温锦绣脸一红，声音如蚊子一般，“是，儿媳知道了。” 在镇上逛了一圈，置办了些家中缺的，三人带着东西，去找了沈二海。 可到了茶楼，沈大山找了一圈，也不见沈二海的影子。 “娘，我问了伙计，伙计说二海在这坐了一会，自己就出去了。” “不着急，走一路我也有些口渴了，要壶茶在这等等他。”钟庭月坐下身子，招呼小二要了壶茶。 自己这个二儿子钟庭月了解，她倒不担心沈二海去干什么坏事。 沈二海一向本分老实，想必是自己个儿有什么事，顺路去办了。 茶楼这种地方，温锦绣从没来过。 她左瞧瞧右看看，活像个好奇宝宝。 说书先生在前方一拍案板，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述。 温锦绣听的认真，沈大山瞧着温锦绣的侧脸，嘿嘿一笑，心中很是开心。 瞥了眼夫妻俩，钟庭月喝了口茶，眼角也带着一丝笑意。 大房两口子，往后也能安心过日子了。 估摸着过了两刻的功夫，沈二海进了茶楼。 他手里大包小包，买了不少的东西。 抬头看见钟庭月，他连忙上前解释，“我出去买了点东西。” 钟庭月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走吧，该回了。” 回了家里，见时辰不早，温锦绣就开始忙乎晚饭。 正巧，汤语莲和宋卿蓉也卖光了卤菜，洗了洗手，就帮着温锦绣去打下手。 饭桌上，钟庭月瞥见汤语莲发红的手，皱了皱眉。 “语莲，你这手是咋弄的？” 汤语莲拿筷子的手往回一缩，讪笑道：“没事娘，就是不小心烫了一下，涂点药就好了。” 钟庭月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不对。 这伤，可不像烫出来的。 汤语莲本意是不想让钟庭月担心，所以就找了个借口。 宋卿蓉瞧她这样，颇为无奈。 她用胳膊肘推了推汤语莲，示意她说实话。 “你们两个搞这些小动作做啥。”钟庭月看的真切，“有话说就是了。” 汤语莲没吭声了，只是低头扒拉着饭碗里的饭。 宋卿蓉看她这样，急的有些生气。 她这个二嫂，平日给别人办事风风火火，怎得到她自己这，就扭扭捏捏，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白了汤语莲一眼，宋卿蓉开了口：“娘，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热气吹完冷风吹，二嫂这手就成这样了。而且，这天一冷，卤菜也不怎么热乎，这两天我和二嫂都不敢多做。” 宋卿蓉说完，汤语莲连忙道：“娘，我真没事，你别听卿蓉胡说。” 她说完还偷瞄了钟庭月一眼，生怕钟庭月生气。 瞧着汤语莲这副样子，钟庭月笑出声来，“你怕我做什么？不就是要开铺子，这是早晚的事。天一冷，不仅你遭罪，卤菜也不好卖不是。” 其实这事，汤语莲昨儿就想和钟庭月说了。 但想着钟庭月刚回来，受了累，加上西域花费不少，就硬压了下去。 本打算过两天，再和钟庭月开口，没想到被宋卿蓉抢先开了口。 “我这不是想着，娘刚从西域回来。”汤语莲讨好似的给钟庭月夹了块肉，“铺子的事，再等等也行。” 嚼着汤语莲夹的肉，钟庭月摇了摇头，“铺子的事不能再等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年钱那是卤菜赚钱的好机会。锦绣，家里账上可还有富裕？” 温锦绣想了想，“这段时间作坊盈利不少，语莲卤菜的生意也不错，再镇上租个铺子，绰绰有余。” “娘，这毕竟是我要做买卖，银钱我也得出一些。”汤语莲抿了抿唇，“这卤菜生意，是娘你扶持起来的，总不好租铺子，还全要娘你出。” 她是个懂事的，再一个也怕老大家和老三家的不愿意。 “一家人，说这样外道的话做什么？”钟庭月瞪了汤语莲一眼，“大房开作坊的钱，都是从家里总账上出的。你开卤菜铺子，自然也得从总账上出。还有，往后三房弄绣坊，都是一样的。我身为你们的老娘，这一碗水必须得端平。” 她知汤语莲是好心，但为了往后翻旧账，还是不能让汤语莲自掏腰包。 “语莲，你就听娘的吧。”温锦绣劝道，“等回头你铺子赚了钱，在给家里添就是了。” 温锦绣明白钟庭月的意思，自家婆婆这么做，也是怕往后因为这种事起口角。 若一家人因为一点银钱闹别扭，那可就犯不上了。 “好，那我就都听娘的。” 见钟庭月和温锦绣都这么说了，汤语莲就收了自掏腰包的心思。 “明儿你和卿蓉，不必去卖卤菜了。”钟庭月夹起一根青菜，“明天去牙行。” 用过晚饭，钟庭月就喊了温锦绣拿账本。 温锦绣账目记的十分仔细，不仅有总账，甚至还有二房和三方平日的支出。 “娘果然没看错你。”钟庭月夸赞了一句，“真能干。” “这是语莲和卿蓉，主动要求的。”温锦绣被夸的脸一红，“她们俩说我记账仔细，就都交给我了。” 原本，按照钟庭月的意思，温锦绣只需要记总账，记二房三房支的银钱就是了。 自家屋里头的账，是要自己个计的。 可汤语莲是个急性子，干不来这种细致的活，记账这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干脆都交给了温锦绣。 宋卿蓉也一样，想着这账一起管方便，也就和汤语莲一样。 两人没人晚上过来报账，有温锦绣这样细心人在，每一笔都落不下。 “我不在这段时间，作坊订单竟多出了这么些？” 越往后看，钟庭月就越惊讶。 “还有卤菜，这卖的可比之前翻了一翻。” “作坊的订单，都是慕名前来的。”温锦绣解释着，“都见凌掌柜那边卖得好，纷纷来拿货。这最远的，还有江南那边的。” 第137章 看铺子 这账本钟庭月越翻越高兴，自己在西域这趟花的银钱，作坊小半月就都赚了回来。 “那作坊这些生意，都是谁谈的？”钟庭月有些好奇，“莫非是二海？” “是，大山不在这段时间，都是二海帮着谈的。”温锦绣点头，“娘你也知我这性子，让我算个账成，谈生意这事，我嘴笨，做不来。” 钟庭月听后很是欣慰，看来自己这二儿子也长了本事。 正说这话，汤语莲和宋卿蓉从外面进来。 她们俩是来找温锦绣记账的，见钟庭月再看账本，便知是为了铺子的事。 等温锦绣记好账目后，钟庭月琢磨了一番道：“关于这铺子，我想直接租个大点的。” 汤语莲有些不理解，“娘，这铺子够用就行，咱们就卖个卤菜，最多要个大点的厨房和两口锅就够了。” “只卖卤菜，能有多大的出息？”钟庭月摇头，“语莲，你眼光得放的长远些。” 被钟庭月这么一点，汤语莲一愣，“娘的意思，要开成酒楼？” 钟庭月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对。但也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我说租个大点的铺子，是想等卤菜稳定后，把卤菜铺子改成小酒馆。卤菜还接着卖，在加一些下酒的。” 对这卤菜的规划，钟庭月想的十分细致。 卤菜多半都是用来下酒的，先开酒馆作为尝试再合适不过了。 在一个，这次去西域品尝的葡萄酒，给了钟庭月新思路。 果酒，也是新的思路。 听着钟庭月的讲述，汤语莲心里激动，“好，我都听娘的。” 在做生意上，汤语莲对钟庭月是百依百顺。 自己婆婆，真是又有头脑，又有远见。 “明儿看铺子，锦绣你也跟着。”钟庭月合上账本，“你心细，有时候能发现我们发现不了的东西。” 见自己被婆婆这般看中，温锦绣心里也是高兴的。 “好，明儿我跟你们一起。” 回了屋里，温锦绣收好账本，就开始给沈大山准备药浴。 看着温锦绣忙前忙后的身影，想起先前去西域路上遇见的事，沈大山心里十分愧疚。 若不是当时有娘在，他怕是就没脸回来见自己媳妇了。 准备好热水，温锦绣试了试水温，招呼一声：“大山，过来吧。” 走到温锦绣身后，沈大山一把搂住温锦绣的腰。 这动作吓了温锦绣一跳，她惊呼，“你这是作甚？” “我沈大山绝不会辜负你。”沈大山把脸贴在温锦绣后背上，“媳妇，往后我一定对你加倍的好。” 沈大山没来由的腻歪，让温锦绣小脸通红。 她这次没有推开沈大山，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大山，你能变成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眼下这日子，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知足常乐，她现在就很满足很幸福。 “等我调养好了身子，我们就多生几个娃娃。”沈大山嘿嘿一笑，“最起码得像老二一样，一儿一女。” 温锦绣推开沈大山，笑骂一声：“没个正经，赶快去泡药浴，等下水凉了。” “好嘞，治病这件事我必须得积极！” 夫妻俩满面笑容，过往隔阂在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往后，等着他们的就只有好日子了。 …… 翌日，钟庭月起了个大早。 秦妙娘烧火，她舀了一碗面，打算做个疙瘩汤。 这天冷了，早上吃点这个正合适。 切了些萝卜丝，又加了点昨儿剩下的卤肉，调个味便能出锅了。 三房人起来，看着坐上热乎的饭菜，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起来。 吃过早饭，钟庭月就带着三个儿媳去了镇上。 作坊那边还有事，沈大山和沈二海就没跟着。 到了镇上，从路人口中打听到牙行，钟庭月带着三人前往。 得知三人要租铺子，牙婆是十分热情。 可跟着牙婆看了一圈，钟庭月都没个中意的。 要不是地方够大，但位置太偏，要不就是都合适，可价格太贵。 一百两一个月的铺子，怎不去抢？ 扫了眼那牙婆，钟庭月总觉得对方不是诚心和自己做买卖。 “我们回家商议商议，今日有劳你了。”钟庭月留下个模棱两可的话，转身就走。 看着几人的背影，牙婆唾了一口，“没钱还学人租什么铺子！浪费老娘时间。” 这话声音不大，正好传到了钟庭月耳朵里。 汤语莲听见顿时炸了庙，转身就要骂回去。 “语莲。”钟庭月拽住她胳膊，“由她说去吧，和这种较劲犯不上。” 她今天来是办正事的，可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牙婆不诚心做她生意，她寻别人就是了。 “娘，这些牙婆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主。”宋卿蓉提醒，“像我们这样，不懂行情，没个靠山的，他们都不会诚心的。” 宋卿蓉过去毕竟在镇上做了许久的工，对这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 绣坊干活时都会闲唠嗑，家长里短的，听得多了什么都有。 “卿蓉说的是。”钟庭月站定脚步，“这世道就是这样。” “娘，那我们该怎么办好？”汤语莲有些泄气，“照这么下去，今天怕是找不到合适的了。” 思前想后，钟庭月能找到的帮手，也只有凌萧寒了。 她虽不想麻烦凌萧寒，但也没其他法子了。 这镇上她认识的，就只有凌萧寒一人。 “跟我走。” 丢下一句话，钟庭月直奔凌家酒楼。 进了酒楼，就瞧见吴掌柜正在柜台内扒拉着算盘。 “吴掌柜。”上前一步，钟庭月轻唤一声，“许久不见，酒楼生意可好？” 吴掌柜抬头，见是钟庭月，笑道：“托钟大娘菜谱的福，酒楼生意比以前翻了一番呢。” “我今日来，是想和吴掌柜打听个事。”钟庭月开门见山，“吴掌柜可知这镇上，哪家牙行靠谱？我想租个铺子。” 一听这话，吴掌柜从柜台里出来，指了指不远处空着的角落位置，“钟大娘，咱们坐下说。” 坐下身子，吴掌柜叫小二上了茶和点心，这才道：“钟大娘想开什么铺子？” 第138章 还人情 “是卤菜铺。”钟庭月叹了口气，“这天越来越冷了，总推着车卖人也遭罪不是。在一个，天冷卤菜凉的也快。刚刚我去了牙行，找了牙婆也瞧了几间，但那牙婆是个不实诚的，铺子租金要我一百两。” 吴掌柜听到租金后，眉头一皱，“一百两，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我不懂行，所以这才想着来找吴掌柜你，取取经。”钟庭月说的十分客气，“这租铺子，我是头一回。” 不说钟庭月和凌萧寒的交情，就看钟庭月卖给酒楼菜谱的面子上，吴掌柜也乐意帮这个忙。 “好一点的地段，在这镇上，五十两的租金那都是顶天。”吴掌柜给钟庭月倒了杯茶，“那还得说，是带后宅的铺子，才能租上这个价。” 果然，钟庭月的直觉是对的，那牙婆的确没安什么好心。 “不知钟大娘，想租个什么样的铺子？” “带个厨房，前厅宽敞的就好。后宅先不用，当然要有也好。”钟庭月告知自己的需求，“最好是带些家具的，也省的我们购置不是。” 吴掌柜思索了片刻，“听钟大娘的意思，似乎不止想开个卤菜铺。” 钟庭月也没隐瞒，直言道：“我往后想扩成酒馆。” 凌家酒楼这么大个生意，自然不怕钟庭月一个酒馆抢生意。 吴掌柜听后点了点头，“这样吧，我领着钟大娘去牙行。这家与我们东家多有合作，必定不会诓骗人的。” “那就有劳吴掌柜跑一趟了。”钟庭月欣喜万分。 有吴掌柜帮忙，此事定是能快些定下。 人的名树的影，这镇上哪家牙行敢下凌家的脸面？ 吴掌柜说的牙行，就在酒楼隔壁的街上。 到了地方，牙婆一看是吴掌柜，不敢有半分怠慢。 笑脸相迎，又差人准备茶水和糕点，热情款待。 “吴掌柜前来，可是要买铺子，亦或者是买人？” “我这次来，是帮东家的好友，来寻个铺面。”吴掌柜看了眼一旁的钟庭月，“钟大娘，你且与她说说你的要求。” 这一句“东家的好友”，便把钟庭月抬上了一个高度。 牙婆一听心里就有了底，这吴掌柜她都不敢得罪，更何况这女子是他东家的朋友，她更得小心对待才行。 “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钟，这三位是我儿媳。”钟庭月简短介绍，“我想寻个前厅宽敞，厨房大，位置好些的铺子。这后宅有没有都可以，最好要带家具。现在是卖些卤菜，往后可能要改成酒馆。” 牙婆一一记下，听闻卖卤菜，刚要开口，就瞧见了汤语莲熟悉的面容。 “呀，你可是卖沈记卤菜的姑娘？” 汤语莲见被点名，她应了一声，“是我，莫非婆婆你也吃过我家卤菜？” “你们沈记卤菜在这镇上可出名了，我自然是吃过。”牙婆呵呵一笑，“我儿子常去你家买，我也去过两回，这才认出的你。” 一听是老主顾，钟庭月脸上也有了笑容，“那此事就劳烦婆婆了，事成，我请婆婆吃卤菜，算是一点心意。” “哎呀好说好说。”牙婆爽快点头，“此事交给我吧。” 有了凌萧寒好友这层身份，加之对方又是老主顾，找铺子这事顺利了许多。 这牙婆很实在，先带钟庭月看了几家空铺子后，又带着他们去了个专门卖这些二手家具的地方。 “带家具的铺子少，就算有价格也不实惠。这的桌椅板凳和柜台，都是从关门的铺子收来，价格便宜，简单翻新就能用。”牙婆介绍着，“我带你们熟悉熟悉位置，在打个招呼，回头你们也好办事。” 钟庭月连连点头，“多谢婆婆提醒。” 回了牙行，钟庭月拉着三个儿媳一研究，最终定下了看的第三间铺子。 第三间铺子原本就是开酒馆的，因掌柜家中出事，这才关门。这的一切都很合钟庭月心意，而且还有后宅。 后宅有三间房，往后开了酒馆，忙的时候也可在那住下。 “这家铺子算是个抢手的，看在吴掌柜的面子上，我也不能多要你的。”牙婆扒拉着算盘，“一百三十两租一年，如何？” 这价格，实在是有些出乎钟庭月意料。 一百三十两，这也太便宜些了！ 按照吴掌柜说的市面价，这铺子至少要五十两一个月。 这一年一百三十两，算下来一个月也就十两多一点！ 温锦绣几人听后也十分诧异，这价钱怕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 瞧见几人没吭声，牙婆便知对方是见价格太低，觉得有古怪。 她无奈一笑，“不瞒几位，你们看中的这家铺子，其实是凌掌柜的。” 什么？！ 钟庭月愣了一下，“你是说……” “你们在屋里看这间铺子的时候，凌掌柜就派人找上了我。”牙婆解释，“他说，若你瞧上了这间，就按照市面最低价给你。” 听了牙婆的话，儿媳三人相视一眼，看钟庭月的眼神有些奇怪。 也不怪三人多心，凌萧寒这么做，同白送也没什么区别。 “凌掌柜说，钟姑娘在西域帮了他大忙，又出主意帮他谈成一门生意。这铺子，全当还姑娘的人情。”牙婆继续道，“老婆子我，只是按照人吩咐办事，还望姑娘理解。” “娘你这是帮了凌掌柜什么大忙啊？”汤语莲听后十分好奇，“能让对方这样大度。” 钟庭月也没藏着掖着，她刚才瞧见三个儿媳的眼神了。 若不说开，只怕三人也会瞎琢磨。 “就是些瓜果生意。我出了个主意，能让那西域的鄯善瓜，平安运送到中原。”钟庭月说的云淡风轻，“再等一段时间，你们就能吃上了。” 三人一听心中佩服，自己婆婆还真是有能耐。 看来，刚刚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既然是凌掌柜还人情，我自然不能拒绝。”钟庭月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牙婆，“签文书吧。” 牙婆见钟庭月接受，心里松了口气。 签好了文书，按了手印，付了银子后，牙婆把钥匙交给了钟庭月。 出了牙行，再三思虑后，钟庭月还是决定去找凌萧寒。 第139章 登门道谢 “你们先去铺子。”钟庭月把钥匙递给汤语莲，“瞧瞧铺子里缺什么，等我回来，再去置办家具。” 汤语莲接过钥匙，问了一句：“那娘你呢？” “娘去办点其他的事。”钟庭月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钟庭月走后，汤语莲小声嘀咕，“娘怕是去找那凌掌柜了。” 宋卿蓉神色也有些紧张，“娘和那凌掌柜，不会真有心思了吧？” 两人对凌萧寒充满敌意，反观温锦绣，这次却与之前态度大为不同。 “娘若能和凌掌柜走到一起，也是好事。” 闻言汤语莲和宋卿蓉脸色一变，“大嫂，你疯啦？” “娘守寡这么多年，始终一个人支撑这个家。身边若能有个知冷知热的，难道不好吗？”温锦绣眉头微蹙，“咱们做儿女的也别太自私，娘给了咱们三个每人一门生意，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汤语莲和宋卿蓉面面相觑，没想到一向绵软的大嫂，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娘还年轻，总不能为爹守一辈子寡。咱们都是做女人的，应当最能体会，娘这么多年的难处才是。你们不支持就算了，可不能跟着外人，一同说娘的风凉话。” 温锦绣神色严肃，继续道：“虽说娘过去混了些，可她也做出了改变。若没有娘，咱们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再一个，你瞧哪家婆婆，能允许儿媳贴补娘家？” 两人被温锦绣训斥的面红耳赤，都知自己刚刚做的不对。 仔细想想，自打钟庭月改变后，没有半点亏待过她们。 无论做什么，都是哪房都有份。 更别说还主动让她们，贴补娘家。 “大嫂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汤语莲率先开了口，“大嫂你说的有道理，娘若想找个老伴儿安度晚年，我们就算不支持，也不该背后说娘的不是。” “大嫂消消气，我下次也不胡言乱语了。”宋卿蓉也承认了错误了，“回头咱们也同家里的说说，他们这些个男子，可不会有这样的细心。若哪天无意间的一句话，伤了娘的心可不成。” 温锦绣也不是故意要摆出大嫂谱来，见两人都认识到了错误，也就没说什么。 话都说开，就不存在什么争吵。 三人互相挽着胳膊，笑呵呵的去了刚租下的铺子。 另一边，钟庭月到了凌府后，就被管家迎着进来前厅。 稍坐了片刻，喝了两盏茶后，凌萧寒姗姗来迟。 “钟姑娘寻我有事？” 凌萧寒脸上带着笑容，但笑容却压不住那股子疲惫。 他眼底乌青，眼里布满红血丝，眉头不自觉的微蹙，下巴也泛起了胡茬，明显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 看着凌萧寒憔悴的模样，钟庭月没忍住劝了一句，“再忙，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凌萧寒一怔。 他心中温暖，看来钟庭月还在乎自己的。 回过神来，他坐到钟庭月对面，“快到年关了，太多事要处理，实在是顾不上自己。不过，多谢钟姑娘关心。” “铺子的事，多谢凌掌柜出手相助了。”钟庭月起身行了一礼，“等卤菜铺盈利，我会给凌掌柜补上银钱。” 一听这话，凌萧寒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我可是好友？” 钟庭月被问的一愣，“这是自然。” “既然是朋友，何必如此见外？”凌萧寒轻笑一声，“钟姑娘帮我做成了鄯善瓜的生意，身为朋友，自当礼尚往来。与钟姑娘办的事比起来，这铺子只是九牛一毛。所以，我想着这鄯善瓜的生意……” 不等凌萧寒说完，钟庭月便打断了他的话，“凌掌柜若想要分给我瓜的生意，还是算了。我不过只是随口一说，出了个主意罢了。真正实践，花银子费心力的，是你。我若要这生意，实在是不合适。” 钟庭月说得诚恳，她也的确没有这样的心思。 “不止瓜的生意，若这批鄯善瓜运输成功，往后就算打开了中原到西域的水果之路。”凌萧寒意味深长的看着钟庭月，“这些，可都是钟姑娘的功劳。” 钟庭月给的草图，的确是帮了大忙。 若以后要运输其他水果，只需要改良格子的大小就好。所以，凌萧寒这话并不夸张。 见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钟庭月没再谦虚。 “这生意，我依旧是分毫不取。不过，凌掌柜既然执意要送这个人情，我不能不收。这人情我收下，往后，若有事，我定会同凌掌柜讨要这个人情。” “一言为定。”凌萧寒笑着点头。 “那我就先回卤菜铺了。”钟庭月站起身子，“不出意外，后日卤菜铺就可开业。” “钟姑娘放心，我一定到。”凌萧寒起身相送，“若铺子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大可找吴掌柜。” 同凌萧寒告别后，钟庭月离开了凌府。 回到铺子，见三人正在打扫，钟庭月扬起一抹笑容。 “好了，别忙乎了。东西可是统计好了？” “我找隔壁铺子借了纸笔，拉了个单子。”温锦绣把单子递给钟庭月，“娘你瞧瞧，可还缺什么？” 接过单子，看着上面的内容，钟庭月仔细确认。 温锦绣细心，上面的东西一一应俱全。 这缺的，就只是做卤菜的材料的。 这事不急，等家具到位后再定也不迟。 “就按照这个单子来。”钟庭月点了头，“大山他们应该也快过来了吧。” 临走时，钟庭月特意嘱咐沈大山和沈二海，工坊那边忙完，就赶牛车过来帮忙。 “我去那边迎迎他们。”钟庭月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你们在这等我。” 到了平时牛车停放的地方，钟庭月果然看见了两个儿子。 招了招手，钟庭月走上前去，“到多久了？” “和娘前后脚。”沈大山回话，“娘，铺子定了吗？” 沈二海也一脸期待的看着钟庭月，卤菜生意他也很在乎。 “有你娘出马，什么事能不顺利？”钟庭月呵呵一笑，“走吧，带你们去看看铺子。” 第140章 置办物件 领着沈大山和沈二海到了铺子，两人停好牛车，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屋。 瞧着宽敞的前厅，沈二海就忍不住的满意。 “后面还有个大厨房，还有后宅呢。”汤语莲拉着沈二海，“我带你去后面看看。” 等两人看过了铺子，钟庭月便去置办家具。 三个儿媳留着看铺子，正巧收拾收拾屋里的灰尘。 到了牙婆之前带她来的地方，钟庭月就把单子递给了这里的掌柜。 “要几成新的？”掌柜嘴里叼着根木棍，“你放心，牙婆同我打过招呼了，这价格我都按照最低给你。” “若能擦擦就用是最好。”钟庭月回话，“我想快些开门。” “成。”掌柜点头，“那两位小哥，你们跟我来，帮着搬东西。” 思前想后，家具这方面，钟庭月就不打算省了。 快些开门才是重要的，晚开门一天，就少赚钱不是。 桌椅板凳一件件被搬上了牛车，掌柜拿出绳子捆了个结实了，又晃了晃，确认不会松散才放心。 “等会你们还得来跑一趟。”掌柜开口道，“这位大娘就在这等着吧。” “可记得来时候的路？”钟庭月问了沈大山一句。 沈大山看了眼沈二海，见沈二海点头，这才回话，“记得，娘你放心吧。” 趁这个功夫，钟庭月在这旧物市场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好东西，能一并买回去的。 这一转悠，还真让钟庭月找到了个合适的。 冬日卖卤菜，不用担心坏掉，但夏天就不同了。 眼前这柜台，略加改造，便可做夏日的用的。 “这是之前从糕点铺子收来的。”掌柜见钟庭月喜欢，就上前介绍，“到这有一段时间了，不过重新打磨一番也是能用的。若大娘喜欢，我给您便宜些。” “成，这个也一并要了。”钟庭月爽快点头。 等又一车装好后，钟庭月付了银子。 这些个家具，花了不到三十两，还是很值的。 回了铺子，一家人开始忙活。 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里里外外可算是安排好了。 刚坐下身子，就瞧见吴掌柜带着人从外面进来。 钟庭月连忙起身招呼，“吴掌柜来了，快请！” 四处瞧着屋里，吴掌柜笑道：“钟大娘动作真快，瞧这样子，很快就能开门了。” “我定的是后日。”钟庭月拉了把椅子给吴掌柜，“快坐。” 坐下身子，吴掌柜说起了正正事，“我带人来，是想给钟大娘的铺子，做一块牌匾。” 一听吴掌柜这话，钟庭月才想起了这茬。 这忙前忙后的，竟是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一家铺子，若没有牌匾如何开得了门？ “真是麻烦吴掌柜了。”钟庭月由衷感谢，“不过这牌匾，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她怎好意思，让人吴掌柜掏钱做牌匾？ 吴掌柜摆手，“我这次来，不是东家的意思。酒楼生意也承蒙钟大娘帮忙，借此机会，我也想为你们铺子做点什么。” 见此，钟庭月只得点头答应。 若再拒绝，就显得太过矫情。 “不知这卤菜铺的名字，可定下了？”吴掌柜开口询问。 “就叫沈记卤菜。”钟庭月回话，“吴掌柜觉得如何？” “不错。”吴掌柜笑道，“很合适。” 带来的伙计记下名字，按照吴掌柜先前的吩咐，就去差人制作牌匾去了。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牌匾明儿就能挂上。 送走了吴掌柜，一家人休息片刻，就关了铺子。 回家后，钟庭月就开始张罗晚饭。 这忙了一日，晌午几人只吃了两块糕点，肚子早就撑不住了。 简单吃过晚饭后，钟庭月便询问起了沈泽华和钟珏的情况。 两人回来后，都在村里的学堂读书。 “我今日去接的两人，听教书先生说，他们都很聪明。”秦妙娘神色和蔼，“尤其是泽华，先生说他学的很快。” “若泽华有天赋，自然是好的。”钟庭月揉了揉沈泽华的头，“好好读书，往后得像你三叔看齐。” 沈泽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都听阿奶的。” “你也是。”钟庭月捏了捏钟珏的脸，“你也要努力。” 钟珏也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好。” 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会，见时辰不早，秦妙娘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屋了。 擦了把脸，钟庭月刚准备躺下，就传来了敲门声。 披上衣服，钟庭月喊了声“进来”，就看见沈二海带着汤语莲进了屋。 “这么晚了，你俩不睡觉是有啥事？” 紧了紧衣服，钟庭月一脸疑惑。 “那个娘，我和语莲刚刚商议了一番，等铺子开起来，我俩打算就住到后宅去。”沈二海搓了搓手，结结巴巴的开口。 钟庭月听后眉头一皱，“你们这意思，是不回来住了？” 汤语莲见状连忙接话，“娘，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要分家。” “分家是早晚的事，但现在有点太早。”钟庭月所问非所答，“娘不怕你们分家。” 她支持分家，不过眼下的确不是个好机会。 生意刚起步，还不够稳妥。 沈二海和汤语莲相视一眼，眸中皆是无奈。 果然，娘还是误会了他们的意思。 “是这样的娘，二海木工的手艺学成了。”汤语莲说着实情，“初八那天，镇上有户人家也好翻新房子，我大哥就想带着二海一块去。这住到镇上，干活能方便点。” 闻言钟庭月这才明白，看来是她多心了。 “二海这么快就学成木工了。”她颇为欣慰的看着沈二海，“早这么说，娘就不多心了。有活干好，好不容易学成的手艺，可不能扔下。” “我们可不想离开娘。”汤语莲上前抱着钟庭月的胳膊，“往后娘不准这样误会我们了。” 拍了拍汤语莲的手，钟庭月笑眯眯道：“对了语莲，你和卿蓉学的调香如何了？” “我学的慢些，不过也掌握了点。”汤语莲如实回答，“卿蓉学的很快，尤大娘把老底都传授给她了。” “如今你去镇上开了卤菜铺，往后怕是也没这个功夫了。这样，明儿你和卿蓉去找一趟尤大娘，说清情况，毕竟也是师徒一场，总不好让人寒了心。”钟庭月嘱咐道。 汤语莲一一记下，“泽华那边，怕是还要麻烦娘带。毕竟他如今在读书，我也不好把他接到镇上来。” “我的孙子，我自然会照顾好，你们俩就放心做你们的事。”钟庭月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第141章 开门大吉 第二日，钟庭月照常去了镇上。 汤语莲同宋卿蓉去见了尤大娘后，也到了铺子。 趁牌匾还没挂，几人就先去置办了些做卤菜的材料。 后厨有两口大锅一口小锅，这比家里方便了不少，往后做卤菜也能快些。 “若都靠你一人忙，怕是要累死。”钟庭月切着配料，开口道，“我想着，给你找个打下手的丫鬟。” 汤语莲动作一顿，“娘，不用了吧。我自己应该能忙乎的过来，再不济，二海回来也能搭把手。” “得做到有备无患。”钟庭月放下菜刀，“这两日，我先帮着你。若真忙不过来，再雇两个伙计。” “成，那我听娘的。”汤语莲点头答应。 到了下午，吴掌柜带着人进了铺子。 身后两个壮汉抬着盖着红布的牌匾，钟庭月同吴掌柜寒暄一番后，便上前偷看了眼牌匾。 黑底金字，很是好看。 见钟庭月点头，吴掌柜吩咐身后两个壮汉，“去挂上吧。” 来到门外，看着一群人忙前忙后，钟庭月长出了口气。 摘掉原来的酒馆牌匾，换上新的便完活。 红布被风吹得飘起来一角，钟庭月收回目光，对吴掌柜又是一番道谢。 送走了人，钟庭月同汤语莲继续准备着卤菜。 不知明日开业生意如何，保险起见，就按照平常的量准备。 不过这次，多了几样新菜。 沈二海烧着火，汤语莲打开从家里带来的卤汁，倒进了锅里。 卤菜的火候是关键，沈二海看火，钟庭月则是和汤语莲去了后宅。 “这院子倒是不小。”钟庭月放下袖子，“往后可以搭个棚子，在这酿酒。” “还有后院呢。”汤语莲满脸笑容，“后院虽然小点，但还有一口井，甚至还有地窖。” 这钟庭月倒是不知，她一脸惊奇，“那敢情太好了，可以储存点菜，省的每天出去跑。” “我也正有此意。”汤语莲点头，“等熟悉熟悉这边环境，我就找个老实的菜贩多定一些。” 两人说话间手上也没闲着，打了水后，便进屋开始擦洗。 这后宅一共四间房，主屋两间，里面的家具还是昨儿添置的。 至于旁边的两间，除了床什么都没有，应当是给伙计住的。 “若缺什么，你们就尽管置办。钱不够，就和娘说。”钟庭月拧干抹布，“这过日子是该省，但也不能苦了自己。” “放心吧娘，我们俩舍得花。”汤语莲擦拭着桌上的灰尘，“若这边不忙，我们还是一样回家住。” 收拾干净屋子，又扫了扫院子，钟庭月看着四周，直了直腰，“时辰不早了，你们两个弄点吃的早点歇息，娘就先回去了。” 这个点家里那边都准备好饭了，汤语莲就没留钟庭月。 如今一切备好，只等明天开门大吉了。 …… 腊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这一日，沈家老少都去了镇上的铺子，就连秦妙娘也被钟庭月硬拉着去了。 瓜子花生糖块准备的一应俱全，钟庭月更是亲自下厨，准备着今日的宴席。 凌萧寒带着吴掌柜，提着不少贺礼早早到了铺子。 沈大山连忙上前迎接，与其说着客套话。 “你娘呢？”坐下身子，凌萧寒问了一句。 “我娘在后面准备菜呢。”沈大山回话，“我这就去喊她。” “不用了。”凌萧寒摇头，“不差这一会。” 这次开业请的，多半都是家里人。 汤语莲的娘家人也都到了场，再有就是村长一家了。 来的人不多，宴席两桌足以。 等到了时辰，钟庭月这才从后面进来。 “凌掌柜来的早啊。”钟庭月笑呵呵道。 “今日钟姑娘下厨，我这是又有口福了。”凌萧寒站起身子，“正巧，我这几日食欲不振。” “那凌掌柜可要多吃些。”钟庭月擦了擦手。 两人如老友一般寒暄，并未引起人注意。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钟庭月看了眼天色，“时辰差不多了，二海你去掀牌匾吧。” 随着红布被掀开，沈记卤菜今日算是正式开业了。 今日的生意，要比钟庭月想象中的好得多。 即便是有温锦绣和宋卿蓉帮忙，汤语莲这边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这队伍都快从柜台排到门口了。 沈大山和沈二海在后宅招呼着宾客，并不知前厅情况。 沈二海这心里多少也有些惦记，就和沈大山打了个招呼，自己偷偷出去瞧上一眼。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是吓了沈二海一跳。 他没想到，这生意竟然能好到这个地步。 正巧，温锦绣从前厅进了后院。 瞧见沈二海，她连忙招了招手，“二海，你来的正好，快再从锅里盛些卤菜来。” 沈二海忙不迭点头，连忙进了厨房。 厨房里，钟庭月正用另一口锅炒着菜，凌萧寒则是在一旁瞧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钟庭月聊天。 瞧见沈二海风风火火的进来，招呼都顾不上打就开始盛卤菜，钟庭月心里就有了底。 这生意，怕不是一般的好。 “二海，把菜送去后，就招呼大山放好桌子。”钟庭月冲着沈二海背影喊了一嗓子。 沈二海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端着大盆扭头就走。 刚端来的一大盆卤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客人抢光。 汤语莲看着还有不少没买到的顾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诸位诸位！”汤语莲扯嗓子喊了一声，“卤菜今日卖光了，明儿你们再来吧！明日我多做些，准保你们每个人都有份！” 一听卖光了，没买到的顿时有些泄气。 “小店刚开业，明儿来，卤菜通通便宜五文钱，算是我回报老顾客的！” 汤语莲是个会做生意的，顾客一听这话，顿时也都开心了不少。 少赚五文钱也亏不了本，这卤菜生意就靠着老顾客照顾。 “还是语莲你会做生意。”温锦绣赞叹了一声。 汤语莲嘿嘿一笑，“今日大嫂和卿蓉你们也辛苦了。” “你们前面卖光了？”钟庭月摘掉围裙，从后屋进来，“卖光了就关门，开席了。” 三人应了一声，简单的收拾了柜台，关上了门，同钟庭月去了后宅。 第142章 新菜系 酒席结束，三个儿媳收拾着残局，钟庭月则是帮着沈二海，送走了宾客 “二海，你去帮着语莲他们忙乎忙乎。”钟庭月支走沈二海，“娘和凌掌柜有话说。” 前日，汤语莲回去后，便同沈二海说了钟庭月和凌萧寒的事。 如今的他，也不会像过去那般随意揣测自己的娘。 他点了点头，“我让语莲沏壶茶送来。” 沈二海走后，凌萧寒开了口：“再有七日，棉花就能抵达。钟姑娘这边，可做了什么准备？” 说起这事，钟庭月也有些犯愁。 “人我倒是寻着了，但这绣坊，还不确定该不该开。毕竟，这八字没一撇，我也不好给准信。” 此事涉及太多，她心里也没个底。 “我在西街上，恰巧有间空院落。”凌萧寒沉思片刻，“暂且借给你们用，不收租金。若事成，我再按照市面价格收取。若不成，就改成棉花坊，你觉得如何？” 凌萧寒这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无论成与不成，两人皆是不吃亏。 “那就按照凌掌柜说的。”钟庭月觉得此法很合适，“这段时间，我瞧着入些工具。” 不说其他，起码织布机是要有的。 话正说着，汤语莲端着托盘，送来了茶水和糕点。 她凑到钟庭月耳边，小声道：“娘，我和二海出去买肉。你说，这量弄多少合适？” 汤语莲心里没个数，才特意来问钟庭月。 “这天凉，卤肉不怕坏，多做点没事。”钟庭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素菜少做些。” 汤语莲应了一声，“行，我都听娘的。” “这家里上下，还是处处离不开钟姑娘啊。”凌萧寒调侃一声。 钟庭月微微一笑，倒了两盏茶，“他们毕竟年轻，心里头没个把握。” “工具的事，你不必操心。”凌萧寒吹了吹茶水，“这些从凌家的绣坊出就是。” “也好，如此也保险些。”钟庭月没拒绝，“就按照凌掌柜的意思来。” 敲定此事后，钟庭月去了厨房，给凌萧寒拿了一包事先备好的卤菜。 “一点心意，凌掌柜别嫌弃。” “你家的卤菜可是一绝，我怎会嫌弃？”凌萧寒接过，轻笑道，“生意兴隆。” 送走了凌萧寒，钟庭月关好前门，去了后院。 后宅内，只剩下秦妙娘和宋卿蓉以及温锦绣。 “两个孩子也跟去了？”钟庭月坐下身子，问了一句。 “他们吵着要出去买糖。”秦妙娘扒拉着炭盆，“有大山看着，没事。” 天气转凉，这后宅唯一取暖的来源，也就是这炭火了。 瞧见这炭，钟庭月就有些肉疼。 如今生活条件上来，自然也不能烧过去那些冒烟的次炭了。 好一点的，十斤就差不多要八两银子。 一入冬，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温锦绣细心，瞧着钟庭月盯着炭火没出声，便知她心中所想。 “如今入冬，这炭火的消耗也快。”温锦绣主动提及，“这回大山上街，我让他打探打探这炭火的市价，看看能不能寻个稳定的购买途径。咱家用量不小，兴许能便宜些。” “还是你心细。”钟庭月颇为欣慰，“虽说是能省则省，但这炭也不能用太差的。今日卤菜铺赚了多少？” 温锦绣拨弄着算盘，很快就算出了数目。 “刨去成本以及铺子的今日的租金，一共赚了二十三两十四文。” 一天就赚了二十多两？ 这数目惊到的钟庭月，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今日是三十斤的肉，三十斤的素菜。”温锦绣合上账本，“刚开业，有不少都是新顾客尝鲜，所以卖的快些。往后，怕是少有今日的情况。” 人都乐意图个新鲜，这刚开门人多，自然赚的也多，倒也正常。 “成，今日也算是开门红了。”钟庭月笑呵呵点头，“回头，你也得教着语莲记账才行。如今她开了铺子，可不能事事都指望着你了。” 半个多时辰后，沈二海提着大包小包，从后门进了院里。 瞧着牛车上满满的东西，大家都上前搭了把手。 “你们这是囤菜了？”钟庭月看着院里的萝卜白菜，挑了挑眉。 沈二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正巧遇上了，那老伯给的价格可便宜，都是他自己种的。” “大山，你帮着二海把菜搬到地窖。”钟庭月吩咐一声，“锦绣卿蓉，咱们帮着语莲打打小手。” 沈泽华和钟珏在一旁啃着糖葫芦，听见钟庭月的话，沈泽华咋呼道：“阿奶，我们也想帮忙！” “你们的好意阿奶心领了。”钟庭月揉了揉沈泽华的头，“去和哥哥上那边玩吧，阿奶有正事。” 进了厨房，瞧见盆里剔下来的猪皮，钟庭月眯了眯眸子。 这猪皮，按照平常，是用线捆成捆卤的。 但卤猪皮量有限，做的太多卖不出，这东西味道就不成了。 昨儿剔下来的猪皮还剩了不少，这一天堆一天，实在是浪费。 “娘，这猪皮，除了炸和卤，你还有啥法子不？”汤语莲放下菜刀，愁眉苦脸，“不瞒娘说，卤猪皮卖的不怎么好。这昨天做得二十卷，今天还是连卖带送才光了的。” 摸着下巴，钟庭月盯着猪皮，有了主意。 “我倒有个法子，不过做着费力些。但成品，肯定很受人欢迎。” 要说这猪皮最好吃的法子，非皮冻莫属了。 这东西口感奇特，在现代深受不少人的喜爱。 见钟庭月有法子，汤语莲眼前一亮，“费力些无妨，只要能卖上价就成。” “先把猪皮上的毛去干净，再洗一洗。”钟庭月指挥着，“卿蓉，你烧一锅热水，猪皮得焯水。” 这些猪皮，做猪皮冻可要耗费不少的力气。 等沈大山和沈二海忙完，就被钟庭月喊过来帮忙，就连秦妙娘也跟着过来了。 猪皮焯水后，需要趁热挂掉上面残留的油。收拾干净，还要切成丝。再经过反复淘洗。 这次要做的皮冻分为两种，一种是请冻，看起来透亮的那种，另一种则是浑冻，通体成奶白色。 “这东西，真能好吃？”沈大山往盆里倒着水，嘀咕了一声，“瞧着稀奇古怪的。” 第143章 秦妙娘的打算 “不稀奇古怪，如何能勾起人的好奇？”钟庭月白了沈大山一眼，“再一个，你娘我什么时候做过难吃的东西？” “也是，娘这手艺好得很，做出来肯定不会差的。”沈大山咧嘴一笑。 人多力量大，准备工作都做好后，钟庭月拉这汤语莲，与她仔细说着猪皮与水的比例。 汤语莲听的认真，牢牢记下后，就听着钟庭月的指挥开始熬皮冻。 时间到了后，掀开锅，看着里面的一锅汤，众人都愣住了。 这怎么和钟庭月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呢？ 莫非是失败了？ “盛出来，放置一夜，明日便是我说的样子了。”钟庭月摘掉围裙，“这东西是要蘸着料碟吃的，把蒜捣成泥，再倒些酱油，最合适不过了。” 扣上锅盖，钟庭月又帮着汤语莲做了些卤肉和卤菜。 眼瞧着天黑，钟庭月也不再久留，嘱咐几句后，就同沈大山他们一块回了家。 今日忙的要命，饶是钟庭月也有些吃不消了。 沐浴过后，钟庭月只觉得胳膊酸疼，抬起来就费劲。 秦妙娘见状，从药柜里拿出药油，给钟庭月揉起了胳膊，“你呀，下回别这么拼命了。” “也就这么一回。”钟庭月疼的呲牙咧嘴，“那边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秦妙娘无奈一笑，同时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对儿女总是有操不完的心。你这几个儿子儿媳，也是争气的。孝心听话，比我瞧见那些强太多了。” “我就想着，趁自己岁数还不大，能帮些是些。”钟庭月叹了口气，“等安定了他们，我也得给自己寻条路。” 经了秦妙娘按摩，钟庭月觉得胳膊好了不少。 “月娘，嫂子想好了。明儿我就带着钟珏，回家去。”秦妙娘看着窗外，“眼瞧着还有一个月多就过年了，家里头也得收拾收拾，置办些东西了。” 闻言钟庭月也没阻拦，“成，那明儿咱俩去趟镇上，买点东西，一并带回去。我也有许久，未曾见到娘了。” 定下此事后，待秦妙娘走后，钟庭月脱鞋上了床。 想着明日要办的事，钟庭月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钟庭月让沈大山赶着牛车，带着秦妙娘去了镇上。 也不管缺还是不缺，反正吃穿用度，钟庭月一股脑都买了个齐全。 秦妙娘颇为心疼，奈何拧不过钟庭月，只能依着。 顺路去了趟卤菜铺，这刚开门，已经有了两三个客人。 “娘。”汤语莲瞧见钟庭月来了，开口唤了一声，“你来瞧瞧，这皮冻可是好了？” 掀开盆上的白布，钟庭月晃了晃盆，瞧着皮冻跟着东晃西晃，露出了笑容。 “这是啥东西？” 顾客瞧着盆里从没见过的东西，一脸好奇，“这也是卤菜？” “这个叫皮冻，是猪皮熬的。”钟庭月见对方有了兴趣，就开口介绍，“吃起来口感很独特，需蘸料碟。语莲，你切一小块，给这位老爷尝尝。” 汤语莲应了一声，拿起刀切了一小块，递给了顾客。 皮冻弹牙爽口，顾客尝后连连点头。 “不错，这东西下酒很合适。来，给我切一块。” 称皮冻的功夫，汤语莲小声询问钟庭月，“娘，这皮冻该如何定价？是按照荤的，来还是素的？” “在卤猪皮的价格上，稍加一点。”钟庭月回应，“我昨儿告诉你的话，你别忘了嘱咐。” 皮冻是新鲜东西，得告诉顾客如何保存，以及蘸什么好吃。 称好皮冻，汤语莲收了钱，按照昨天钟庭月的交代，转达给了顾客。 送走客人，汤语莲兴奋的搓了搓手，“娘，你可真厉害。照我看，这猪皮冻肯定能卖不得不错！” “行了，别贫嘴了。”钟庭月轻笑一声，“你忙着吧，我还有事，先回了。” 到了家门口，秦妙娘去屋里拿来收拾好的行囊，喊上了钟珏。 钟珏依依不舍，两眼泪汪汪。 “别哭，往后你若是想来姑姑这，就让你娘带你过来。”钟庭月蹲下身子，用帕子擦去钟珏脸上的泪痕，“再者，你往后每日还要去学堂读书呢，一样能见到泽华。” 孩子的感情很纯粹，不掺杂乱七八糟的。 钟庭月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但也理解，每家都有自己的日子。 好在沈泽华一早就去了学堂，不然钟庭月就得安慰两头了。 钟珏吸了吸鼻子了，他乖巧的点了点头，“以后，我一定常来看姑姑。” “乖。”钟庭月捏了捏钟珏的脸蛋，“上牛车吧。” 钟庭月娘家村落离这儿不远，赶牛车两刻就能到。 趁这个功夫，钟庭月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了秦妙娘。 一瞧这荷包样式便知是钱袋子，秦妙娘一怔，没伸手去接。 “月娘，你这是作甚？先前你都给了我银子，这荷包，我万万是不能再接的。” “嫂嫂。”钟庭月拉过秦妙娘的手，强行把荷包塞给了她，“就是些碎银子，你拿回去当做家中开销。咱们不是说好了，先前儿的银子算我借的，这一份，是我自己的心意。” 秦妙娘还是不愿接，“月娘，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银钱，我当真不能收。你照顾我们娘俩这么久，要是再……” “嫂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钟庭月打断了秦妙娘，佯装生气，“早年我家中若我嫂嫂帮扶，也不会有今日的光景。这银钱，就当我还你早年恩情。你若不收，我这就下车回家。” 见此，秦妙娘一脸无奈，只得把荷包揣进了怀里。 “我这个做嫂嫂，当真不知如何报答你了。” “嫂嫂与我大哥平安，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钟庭月咧嘴一笑，“而且，娘那边，还得靠嫂嫂照顾呢。” 闲说话的功夫，牛车就进了村落。 沈大山多年未归外婆家，有关路线的记忆十分模糊。还是钟珏再旁边指路，东晃西晃这才到了家门口。 瞧着破旧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钟庭月心头。 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钟庭月怔怔的望着门口，始终未动。 算算日子，原主加上她穿越过来的时间，已经有五年没回娘家了。 第144章 回娘家 五年，她都快忘了原主记忆中的老娘长什么模样了。 “月娘。”秦妙娘拉了拉钟庭月的袖子，“到了，下来吧。” 钟庭月瞳孔慢慢聚焦，人也回了神。下了牛车，她犹豫片刻，终于是上前叩了门。 片刻后，大门被打开，来开门的正是令人厌烦的林曼云。 林曼云瞧着门口的钟庭月，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钟庭月对她的所作所为，再她心里多少有了些阴影。 目光落在身后的秦妙娘身上，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林曼云恨的银牙咬碎。 强压着心里的害怕，林曼云阴阳怪气道：“哟，某些人还记得这个家啊？我以为，要在小姑子家蹭吃蹭喝一辈子呢。” 瞧着林曼云这幅嘴脸，钟庭月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伸手赏她两巴掌。 但气归气，这次钟庭月并没有动手，而是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秦妙娘。 说到底，这是秦妙娘的家事。若一味让自己出头，等自己回了家，秦妙娘岂不是还要被欺负？ 要想今后镇得住这林曼云，秦妙娘就得自己解决眼前的状况。 看了眼一旁的沈大山，钟庭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带钟珏去另一边。 这一幕，让钟珏一个孩子看见不太好。 等沈大山带钟珏走后，秦妙娘上前了两步。 望着林曼云这张欠揍的脸，她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两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让人听着极为舒心，钟庭月抱着肩膀，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一幕，也算是放了心。 看来，她的嫂嫂，也不是过去那般软弱无能了。 两巴掌打的林曼云发懵，她做梦也想不到，一向任她欺凌的秦妙娘，能有这样的举动。 “你…你敢打我？” 林曼云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秦妙娘，“你疯了！” “我看疯了的人是你。”秦妙娘冷哼一声，“一个身份低贱的小妾，哪里的胆子嘲讽主母？林曼云，你搞清楚，在这家里，我才是正妻！” 这套说辞，秦妙娘自然是同钟庭月学的。 钟庭月是没教过她，但耳读目染，当初钟庭月教训林曼云时，她就在身边，听得多了，慢慢也就学会了。 “秦妙娘！”林曼云愤恨的爬起身子，“你当你们钟家是什么大户人家？还主母，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秦妙娘挽起袖子，叉着腰，“我是钟家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呢，性子浪荡的贱货！你若瞧不上钟家，当初怎还那般不要脸的倒贴？” 在一旁看热闹的钟庭月，听到秦妙娘这句话，挑了挑眉。 她这个嫂嫂，真是彻底开了窍。 句句都往林曼云心窝子上戳，而且一句比一句毒。 林曼云哪里受得了秦妙娘这样讽刺，她瞬间就炸了庙，张牙舞爪的就要动手。 秦妙娘也不怂，在钟庭月家中这段时间，她早就养好了性子，不在是曾经任人欺凌的主了。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来到了门口。 “哎哟，你们这是作甚哟！” “娘！” 瞧见老人，钟庭月眼眶一红，开口唤了一声。 此人，便是钟庭月的亲娘，秦妙娘的婆婆，钟杨氏。 钟杨氏听着声音觉得十分熟悉，抬头看了许久，也没能认出来。 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加之太久没见，她完全不敢认。 “娘，是我啊，月娘！”钟庭月上前扶住钟杨氏，原主那关于家人的记忆让她心中酸涩不已，眸中落了泪。 瞪大眼睛，凑到钟庭月眼前，钟杨氏这才认出钟庭月。 她咧嘴本是想笑，可一个没忍住，也哭了起来。 “哎哟我的月娘啊，娘可念苦你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秦妙娘和林曼云一瞧这情况，也都住了手。 “娘，是月娘不孝，这么多年都没能回来看看你。”钟庭月抹了把眼泪，“娘身体可好？” “哎呀，娘能理解你的苦衷。”钟杨氏和蔼一笑，用布满老茧的手拭去钟庭月脸上的泪痕，“你一个寡妇，带着一大家子不容易。你不必惦记娘，娘这一切都好着呢。” 老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钟杨氏看着钟庭月好好的，一直牵挂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娘俩说了两句话，钟杨氏就转头看向了秦妙娘。 “妙娘气色好了不少，看样子再月娘这，也没少享福吧。” 钟杨氏这话，落在秦妙娘耳朵里多少有些不好听。 这言语间，仿佛是在责怪秦妙娘许久不归家。 秦妙娘脸色一白，刚刚的气势全无。到了婆婆面前，又成了那个过去的秦妙娘。 “娘，我……”她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可不是。”钟庭月挽住钟杨氏的胳膊，帮秦妙娘打了圆场，“我做了生意赚了钱，自当该回报嫂嫂。当初我让娘来，娘还不愿意。你若是住到我家里头来，也享清福了。” 钟杨氏被钟庭月这么一打岔，也就忘了找秦妙娘麻烦。 她握住钟庭月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我怎好厚着脸皮，上你家去住？娘看着，你同过去确实不一样了。” “对了娘，这回大山也跟我一块来了。”钟庭月说话间冲着秦妙娘使了个眼色，“娘也有好几年没瞧过大山了吧。” 秦妙娘会意，喊了一嗓子，“大山，快过来见你外婆！” 沈大山听见动静，带着钟珏到了钟杨氏面前。 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老人，沈大山开口唤了一声，“外婆。” “大山都这么大了啊。”钟杨氏打量着沈大山，“都是大人了，成亲没有啊？” “娘，你糊涂了。大山都成亲好几年了，当时你还在场呢。”钟庭月有些无奈的解释，“我三个儿子都成亲了。” 钟杨氏摇了摇头，“岁数大了，记性差。走，咱们进屋说。” “大山，把车里东西卸下来。”钟庭月吩咐着沈大山，“都送到你舅母屋里。” 话音落，钟庭月扶着钟杨氏进了屋，有女儿在，钟杨氏也顾不得秦妙娘和林曼云了。 钟杨氏一走，秦妙娘这心里头也是松了口气。 狠狠瞪了眼林曼云，秦妙娘帮着沈大山，拿着东西进了自己屋里。 第145章 母女叙旧 瞧着屋里堆成小山的东西，钟杨氏慈祥一笑，“看来，月娘你确实赚了不少的银钱的。但往后回家，不必拿这些，这些个家里头都不缺。” “我这也是想让娘过的舒坦些。”钟庭月握着钟杨氏的手不愿松开，“娘，女儿不孝，这么久都未曾回家看望过你。” 说起这个，钟庭月鼻子一酸，又要落泪。 看着老娘苍老的面容，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傻孩子，不准这么说自己。”钟杨氏微微摇头，“你过去的苦日子，娘心里都清楚。你没了男人，还要养那么一大家子，能转变成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十分厉害了。娘不怪你，你也不许怪自己。娘这有你哥嫂，没少吃没少穿的，活的好好的呢。” 靠在钟杨氏怀里，钟庭月吸了吸鼻子，“往后，我一定好好孝顺娘。” “有你这句话，娘就知足了。”钟杨氏摸了摸钟庭月的头，“你嫂子在你那住那么久，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瞧娘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添麻烦？”钟庭月有些无奈，“再者，是我强留大嫂的，这么长时间，大嫂也帮了我不少。我家里那调皮的孙子，都是大嫂带的。” 看着钟庭月护短的样，钟杨氏有些错愕，“月娘你…确实不一样了。” 之前钟庭月同秦妙娘什么关系，钟杨氏哪里能看不出？ 这姑嫂过去向来不对付，她这闺女没少在自己面前，编排她这儿媳。 但看如今，两人关系好的不行，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林曼云在门口瞧着，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种危机感。 直觉告诉她，这次钟庭月回娘家，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借着倒水的功夫，林曼云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了几滴泪。 钟杨氏注意到抽抽搭搭的林曼云，关切耳朵问了一句：“曼云，你这是咋了？” “我没事娘，我看你们母女团聚开心。”林曼云抹了抹脸，“月娘和大山留在这吃过饭再走吧，我收拾收拾这，然后去做饭。” 林曼云算盘打的啪啪响，弄这一出，既能提醒钟杨氏处理刚才的事，也能借机对钟庭月带来的东西下手，捞点油水。 而且，还表现了自己乖巧懂事，简直是一举三得。 钟杨氏看不清林曼云的面目，可钟庭月心里是一清二楚。 她坐起身子，没给林曼云好脸色，“这东西用不着你插手，一会等我嫂嫂进来，让她收拾。” 林曼云刚要去拿东西的手，在听见钟庭月的话后，僵在了空中。 钟庭月话中防备之意太过明显，这让林曼云有些下不来台，心里更是气得不轻。 “妙娘还得收拾自己行李呢，就让曼云去呗。”钟杨氏有些不解，调侃一句，“难不成，月娘你这有什么秘密不成？” 钟庭月瞥了眼林曼云，毫不留情的讽刺道：“娘你不知，她去我家那段时间，看见好东西就要抢，就连我孙儿的东西都放过，什么吃的玩的，只要她看着好，都得抢过去给她孩子。这幅恶霸德行，我咋能放心？这里面除了米面粮油，就是穿和用的，多半都是我给娘和大哥备的呢。” 闻言林曼云脸色一变，可当着钟杨氏的面，她也不敢说安难听的。 只得讪笑一声：“那时候，我也不是故意的。孩子饿，不抢我怕……” “得了吧。”钟庭月翻了个白眼，“在娘面前，你倒是装上了。用不用我和娘仔细讲讲，你是怎么找人搅和我赚钱的？” 林曼云听后脖子一缩，顿时没了动静。 不过这话倒是提起了钟杨氏的兴趣，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曼云，“她搅和你赚钱？” 正说这话，秦妙娘从屋外进来，手里头还拿这一盒糕点。 来到老太太身边，秦妙娘坐下，打开糕点，“娘，你尝尝这个，是月娘从西域带回来送给我的。我一直没吃，就想着拿回来让娘尝尝鲜。” “西域？”钟杨氏十分诧异，“月娘去了西域？” 钟庭月长话短说，把自己经历的事都告诉了钟杨氏。 钟杨氏听后是连连夸赞，同时也埋怨了几句。 不过见钟庭月平安无事，且赚了钱，更多的还是欣慰。 尝了口糕点，钟杨氏有些吃不惯。 “留着等庭昱回来，让他也尝尝鲜吧。” 秦妙娘应了一声，收起了糕点。 她同钟庭月对视了一眼，接话茬道：“月娘这不是开了个作坊，她好心收留曼云，让她倒工坊做工赚些银钱。” “奈何有人狼心狗肺，不知感激就算了，还鼓弄我作坊的其他工人以次充好，险些害得我耽误工期。娘，你可知若我没按时交付，是要赔人一大笔钱的。” 钟庭月说的云淡风轻，但钟杨氏听的却胆战心惊。 “哎呀，怎会有这种事！”钟杨氏看着林曼云，“你糊涂啊！” 林曼云的脸一会青一会白，不过这种事她是绝不会承认的。 如若承认，她在这家里，可就失去了钟杨氏这个帮手了。 想了半天的说辞，林曼云这才开口：“娘，是那些人诓骗我。再者，我也不是做那块的料。月娘她嫌我干吃饭不干活，可大姐她不也是……” “闭嘴！”钟庭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妾，也敢与我大嫂相提并论？我大嫂我心甘情愿养着，你呢，一个倒贴来的，哪里来的见面再者指手画脚？” 林曼云心里这个窝火，恨不得冲上前给钟庭月两巴掌。 可在钟杨氏眼皮子底下，她压根不敢得罪钟庭月。 她只能尽可能的卖惨，争取钟杨氏的同情。 “娘，你瞧月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在怎么不好，也是为钟家生了两儿一女，走了三趟鬼门关。”林曼云抽泣着，“我知我只是个妾，可这么多年，我对钟家也不是没贡献。若月娘看不惯我，我走就是了。” 林曼云这狐媚子功夫可是厉害的很，不仅对男人有效，老人同样也吃这一套。 钟杨氏一听这话，脸瞬间沉了下去。 可还不等她开口，钟庭月就抢先一步道：“走？你想得美！你能离开钟家的唯一法子，那便是被我家卖！身为妾，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第146章 恶言相向 再怎么说，她哥哥也是正儿八经纳了林曼云，有官府发下的文书。 钟庭月记着，林曼云当时身份不明，纳妾可是按照最低等的贱妾纳的，并非良妾。 贱妾就是最低等的，就是主家的下人。 林曼云这样，也是命好摊上了钟家这么一家。 这么多年没怎么吃过苦，多半时候还都是秦妙娘这个主母伺候她。 放在别人家，她早就被主母发卖到不知哪个花楼了。 林曼云脸色惨白，她瘫在地上，抹泪不起。 “月娘，你够了。”钟杨氏呵斥一声，“何必对曼云如此过分？她再怎么样，也是为你哥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我记着你之前与她处的不是很不错？怎的如今转了性？” “娘，当初我与她相处的好，完全是因眼瞎。”钟庭月冷哼，“眼下看穿她的面目，我自然要无礼相待。她是生了孩子不假，可娘你也不瞧瞧，那三个孩子让她养成了什么德行！奸懒馋滑一个不落，别说礼数，连基本教养都没有！这样的孩子，都让人笑话咱们钟家！” 钟家虽说不是什么大门户，可在这村里名声向来都不差。 她爹活着的时候，在村里也是备受尊敬的长辈。平日谁家中有个大事做不了主，那都是登门请她爹过去出主意。 可自打这三个熊孩子长大了，那在村里是无恶不作。 年岁不大嘴却毒的很，这村里上下哪个孩子没被他们，无缘无故欺负过？ 别说孩子，就那大人都被三个孩子指鼻子骂过。 钟杨氏被钟庭月说的语塞，钟庭月说的不无几分道理。 自己这三个孙儿什么德行，她做奶奶的能不清楚吗？ “子不教父之过，我一个女人家如何知晓教养孩子？”林曼云倒还有胆子顶嘴，“你哥一年在家里待不了一个月，就算能待上，也不愿搭理我们四个，多半时间都到大姐那屋，这怪的了我吗？” 提起这个，林曼云就满肚子的委屈。 “你嘴是够硬的。”钟庭月眸中带着讥讽，“我大哥没纳你的时候，最长时间两年都没回过家。这家里上下全是我嫂嫂操持，她虽大字不识，可也把钟珏教养成如今这样乖巧。同为女子，怎得就我嫂嫂行，你不行？” 钟庭月这话也提醒了钟杨氏，这些年秦妙娘在这家有多不容易。 夫君常年在外，家中上下都由她打理。不仅要精打细算过日子，还要照顾婆婆，教养孩子。 最重要的事，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子。她隔三差五就得去瞧瞧，去送些银钱接济。 钟杨氏看着秦妙娘，心里酸涩。 “妙娘啊，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钟杨氏拉住秦妙娘的手，“娘对不住你啊。” 秦妙娘眼眶一红，强忍着泪摇头，“瞧娘这话说的，做儿媳，这些不是应当的吗？” 看着婆媳俩关系亲近了些，钟庭月心里松了口气。 这也算是好的一步。 可林曼云却不依不饶，继续甩锅，“她会教养孩子，却不帮着我教养，孩子成这个样，怎能全都怪我？” “你简直不要脸！”秦妙娘再也忍不住了，她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白眼狼，早年我说帮你带孩子的时候，你死命不愿，还同婆婆胡说，说我是要抢你的孩子。婆婆念着你生产不易，就让我不要再插手。” “孩子大了，我又说帮你教，你还是不愿，瞪眼瞧不上我要自己教。如今孩子成了这样，你反倒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林曼云，你怎么好意思推脱责任？” 秦妙娘气的发抖，她胸口上下起伏，恨不得上前撕烂林曼云的嘴。 “幼儿无知，落到如今这样，多半是耳读目染。”钟庭月嘲弄道，“你平日在屋里头说了哪些话，孩子都听的记得清楚。如今有学有样，落这个德行都是你活该。” 林曼云落得如此下场，纯粹是她自作自受。 若她是个老实听话，安心过日子的，钟庭月还是很乐意抬她一手。 可她偏偏是个不安生的，那钟庭月岂能轻易放过她？ 不过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林曼云依旧是不死心。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钟杨氏，还妄想钟杨氏能帮她说几句话。 “娘，曼云自觉自己没做错什么。这么多年，家里上下我也有帮着打理。三个孩子再不好，那不也是你的孙子吗？” 林曼云喋喋不休，原本钟杨氏都快要被说动了，偏偏这时候，三个熊孩子玩闹后从外面进来了。 看见钟庭月第一句，熊孩子们就齐刷刷的开口：“贱人小姑来了，贱人小姑来了！阿奶你快打她！她是贱人！” 钟杨氏听见三个孩子说出这话，人都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三个孙儿，会对家里人恶言相向。 正如钟庭月说的那般，她三个孙儿会变成这样，全是林曼云的责任。 她在孩子眼皮底下不说好话，孩子自然有学有样。 “反了，真是反了！” 一向对孙儿和蔼的钟杨氏终于是发了火，她一把拽住老二的胳膊，“不准对你小姑说这种话！道歉！” “好疼，松手！”钟瑞怒瞪着钟杨氏，“阿奶坏，阿奶和小姑一样都是贱人！” 秦妙娘听见钟瑞这话都惊呆了，就连林曼云都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会对钟杨氏说出这种话来。 钟杨氏更是气的浑身抖如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 反观钟庭月，神色如常，对眼下的情况丝毫不意外。 有句话说得好，板子不落到自己身上不知疼。 她本就想让自己老娘，亲眼见识林曼云的真面目，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三个熊孩子，无形之中帮了自己大忙。 被自己孙儿骂，自己老娘想来也能清醒了。 屋里气氛沉默的诡异，钟瑞说完这句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反倒是一脸憎恶的盯着钟杨氏，继续骂道：“阿奶根本不喜欢我们几个，阿奶是贱人，小姑是贱人，大娘也是贱人。等爹回来，我让爹打……”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了钟瑞脸上，钟瑞被打的直接摔在了地上。 瞧着冲进屋的人，钟庭月当场愣住，秦妙娘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47章 大哥归家 林曼云也是傻了眼，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身影，人僵在了原地。 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他…… “小小年纪，便对家中长辈恶言相向，简直是大逆不道！” 一脸沧桑的男子，面色阴沉，转头瞪向一旁的林曼云，“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儿子！” 动手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一家人日思夜想的钟庭昱，钟庭月的亲哥哥。 他出海数月，历经风雨好不容易等到日子归家，就瞧见了如此过分之事。 沈大山抱着钟珏站在钟庭昱身后，他冲着钟庭月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其实钟庭昱到家有好一会了，是沈大山知晓屋里的情况，一直拦着。 但纸里包不住火，钟庭昱在西屋陪了会钟珏，就听见了东屋的吵闹。 他在门口听了好半天，直到钟瑞这小崽子又口出狂言，终于忍不住了，才冲进来动手。 瞧着沈大山的眼神，钟庭月也知晓了怎么回事。 也多亏自己儿子拦了一会，不然也不会这么巧。 林曼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看着地下嚎嚎大哭的钟瑞，顾不得害怕一把上前护住。 “老爷，我…我，我没有……” “我”了半天，林曼云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如何辩解。 钟杨氏眼神不好，这听了钟庭昱说话，这才认出，门口的人是她儿。 她颤颤巍巍走到钟庭昱面前，两行眼泪落下，哭着道：“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钟庭昱一脸胡茬，眼底带着无情，明显是加急赶路归来的。 看着老娘这样，他心里十分的自责。 “娘，孩儿不孝。”钟庭昱直挺挺跪下了身子，“让娘在家受委屈了。” 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心思，只得重重磕了个头，以表自己的心。 秦妙娘看见这一幕也落了泪，她小声抽泣，转过头去。 “我的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钟杨氏拽着钟庭昱的胳膊，“倒是娘愧对你，没有照顾好这个家。你瞧瞧，这家眼下弄得一团糟，娘真是没脸见你了……” 母子俩抱头痛哭，钟庭月擦了擦眼泪，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一会，钟庭昱才扶着钟杨氏坐下了身子。 看着日思夜想的妻子，钟庭昱上前，温柔的擦去秦妙娘的泪水，“妙娘，让你受苦了。” 秦妙娘泪水决堤，多日的思念和这么久以来的苦，一股脑的爆发。 她靠在钟庭昱肩膀，哭的连话都说不出。 林曼云看着夫妻俩心中酸涩，可她也知自己没这个资格，只得抱着哭嚎的钟瑞，低着头啜泣。 她心中自然是有钟庭昱的，只可惜钟庭昱心中无她。 释放了感情后，钟庭昱看着一旁的钟庭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算日子，自打沈大山成婚后，他们兄妹二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大哥同我生分了？” 见钟庭昱盯着自己不说话，钟庭月主动调侃，缓解气氛。 闻言钟庭昱摇头一笑，“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亲妹子，我怎能与你生分呢？” “大哥看着比之前老了许多。”钟庭月说话也不客气，“头发都白了。” “再外操劳，难免的。”钟庭昱喝了口水，“看你面有红光，想必日子还过得去。” 秦妙娘帮着钟庭昱脱下外衫，笑道：“岂是过得去，月娘现在日子过得可好了。如今，她不仅开了作坊，镇上还开了铺子呢。” 长话短说，钟庭月告知了自己日子的变化，钟庭昱听后很是吃惊。 自己妹妹有这样的出息，他当然是打心底开心。 “好啊，还是月娘有本事。我瞧大山也比过去正经了许多，二海和长眠他们呢，如今如何？” 钟庭月告知了几个儿子的情况，得知钟庭月都抱上了孙子，钟庭昱也是欣喜不已。 一家人有说有笑，全然忘了林曼云和几个孩子。 林曼云被晾在一旁，看着这一大家子，只觉自己是个外人。 她心中又嫉妒又向往，可在犯下那么多缺德事后，她只能眼巴巴看着，不敢出声插嘴。 等一家子叙了旧，钟庭月瞥了眼林曼云。 注意到钟庭月的眼神，秦妙娘轻咳一声，“娘，月娘这次回来买了不少的肉，正巧庭昱归来，我们做点好的，给庭昱解解馋。” 老太太现在心思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林曼云。 听秦妙娘这么说，她连忙道：‘对，我儿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了。妙娘，你给我打下手，咱这就去做！’ “那我帮你们烧火。”沈大山也是个知趣的，“钟珏，你帮大表哥抱柴。” “对了娘，我还带回来一条大鱼，就在院子盆里，一并炖了吧！”钟庭昱喊了一嗓子。 人一走，屋里就剩了钟家兄妹俩，以及林曼云和三个孩子。 林曼云心生不妙，刚想要抱着孩子走，却被钟庭昱给叫住了。 “你站住。” 林曼云身子一僵，强撑着笑，“老爷，我去给瑞瑞洗把脸。” “我看你是想逃走吧。”钟庭月似笑非笑，“林曼云，这次我哥回来了，你就别想着就此作罢。今儿这事，没完。” 林曼云咬了咬后槽牙，见逃不过，干脆破罐子破摔。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们钟家还能真把我卖了不成？” 她就不信了，钟庭昱能有这样的魄力！ “你若再敢搅和这个家，就别怪我不客气。”钟庭昱明显动了怒，“林曼云，你不会真以为，我没这个胆吧？” 当初他见她可怜，才把他带回家中。 本无意纳妾，奈何老娘有心添丁，加之自己这个妹妹从中撮合，才留下了林曼云。 后续又被老娘逼着圆房，这些事现在钟庭昱已经不愿再提。 林曼云若老老实实过日子就算了，可她却非要折腾。 他不糊涂，更不傻。 真闹到这一步，他情愿做那个坏人，发卖林曼云来换取家中安宁。 林曼云见状傻了眼，没想到钟庭昱会如此狠心。 “你…钟庭昱，你不是人！我好歹给你生了儿女，你怎对我如此绝情？” “得了吧你。”钟庭月翻了个大白眼，“都什么时候，还想利用感情道德绑架我哥？”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林曼云听后顿时急了，她呲牙咧嘴的怒瞪这钟庭月，“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掺和娘家的大哥的事，传出去也不怕被嚼舌头！” 第148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林曼云无能狂怒，把矛头指向自己，钟庭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是出嫁了，不是死了。”收回笑声，钟庭月眸光冰冷的看着林曼云，“出嫁的姑娘与家中依旧是血脉相连，家事怎就不能插手？我钟庭月行的端坐的直，传出去又如何？” 她还真就不信这个了。 现在，她最不怕的就是风言风语。 “月娘是钟家的人，她就算出嫁，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乐意让月娘插手家事。”钟庭昱开口给钟庭月撑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月娘。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对林曼云是没有半点喜爱之情，淡漠的态度让林曼云心里十分不好受。 “你们…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林曼云气的跺脚，哭哭啼啼没了词。 钟庭月抬眸看了眼自己的大哥，示意这事得他解决才行。 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她都已经做了，眼下林曼云何去何从，还得钟庭昱做决定才是。 钟庭昱沉默片刻，心里也有了答案。 不看别的，就看在林曼云给钟家生了两儿一女的面子上，他也得给林曼云一次机会。 “你若就此悔改，往后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过去我便不在追究。”钟庭昱话锋一转，“但你若不肯就此罢休，依旧想搅和这一家子，那就别怪我不顾及情面。” 钟庭昱面色冷淡，说出的话是颇为凌厉。 林曼云听后垂下头，没吭声。 “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钟家不会亏待你。”钟庭昱又补了一句，“但三个孩子教养一事，往后不准你插手。若你能做到，就说话，做不到拿了卖身契走吧。” 话音落，钟庭昱起身，作势要去拿卖身契。 林曼云一见这个顿时慌了，她连忙拉住钟庭昱的胳膊，“老爷我知错了，我都听老爷的。往后，我一定老老实实过日子。孩子的事，我一概不插手。” 她现在哪里还有选择？ 若不答应，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离了这家，她怕是活不了半月。 见林曼云知悔，钟庭昱没在说什么。他看了眼窗外，“你去厨房帮忙吧。” 林曼云心里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离开，都没顾得上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瞧见娘亲不在，心里顿时有些害怕。 对于爹爹，他们打心底有种恐惧。 “我也去厨房看看。”钟庭月站起身子，小声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对孩子动手好。” “我心里有数。”钟庭昱点头，“把门帮我带上。” 出了屋子，钟庭月刚关好门，就听见“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她无奈一笑，大哥这是把她话当耳旁风了。 不过也罢，这三个崽子也该挨顿打，长长记性。 厨房内，林月娘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婆媳融洽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意帮忙，可却不好意思开口。 秦妙娘和钟杨氏也没搭理她，只是继续手里的活。 “怎么，我大哥喊你来监工？” 进了厨房，瞧着一动不动的林曼云了，钟庭月挑眉，“愣着干什么，去帮忙啊。” 话音落，钟庭月推搡了林曼云一把。 林曼云现在也不敢对钟庭月有气了，她一个踉跄，小声问了一句：“大姐，我…我来帮你们吧。” 秦妙娘回头，先和钟庭月对视，得了眼神后，这才瞥了眼林曼云，“你去把鱼收拾了吧。” 林曼云一听有活，这心里松快了不少。 拿起剪刀和板凳，老老实实去院里收拾鱼去了。 “妙娘啊，这几年娘对不起你。” 钟杨氏放下菜刀，“害你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但这林曼云，毕竟也是…” “娘，你有啥对不起我的。”秦妙娘打断了钟杨氏的话，“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若她能改，我当然也乐意接受。说到底，她也是家里一份子。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她把娘照顾的也挺好的。” 林曼云缺德是缺德，但的确，把钟杨氏照顾的很好。 一日三餐做着，屋里屋外收拾的也干净。 不说别的，起码林曼云也够勤快。 “哎，你这孩子就是心善。”钟杨氏长叹一口气，“你放心妙娘，如若她还不老实，不用你和庭昱开口，娘亲自把她赶出去。” 得了钟杨氏这话，秦妙娘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钟庭月靠在墙上瞧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转头看了眼院里的林曼云，钟庭月知晓，自己大哥这一家，往后也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了。 半个时辰不到，八道菜就被端上了桌。 正巧，钟庭昱这边也训斥完了三个崽子。 钟庭月正要去叫时，就看见三个孩子抽抽搭搭的出了屋，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而身为三个孩子里老大的钟瑞，被打的最狠，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钟庭月愣了一下，“大哥，你这下手太狠了吧？” “小男孩皮实，屁股挨一顿抽，抹两天药就好了。”钟庭昱不以为意，“都是皮外伤，我下手有数。在一个，不狠点打，他们也不会长记性。” 钟瑞听见自己爹的话，吓得身子抖了抖，路都不敢走了。 “你们三个，可是记住刚刚答应的了？”钟庭昱问了一遍。 “记住了。”三个孩子不敢不回答。 “大点声！”钟庭昱眉头一拧，“刚刚骂人的时候，嗓门不是很大吗？” 三个孩子脖子一缩，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连忙扯嗓子回道：“记住了！” “去，洗手吃饭。”钟庭昱眉头舒展，背着手扭头往前走。 看着这一幕，钟庭月咧嘴一笑，这治理熊孩子，还得是自己大哥。 屋里，林曼云看着三个孩子这模样，便知是挨了打。 虽然心疼，可她答应了钟庭昱不插手，便没吭声。 钟瑞瞧见自己娘亲，刚想要扑过去哭诉，却被林曼云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林曼云强忍着疼爱，瞪了钟瑞一眼，随后狠心转过了头。 钟瑞心里凉了半截，他怯怯的看了眼自己的爹，攥紧了小拳头。 “阿奶，对不起。” 跪下身子，钟瑞冲着钟杨氏磕了个头，“我刚刚不该说那样难听的话，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149章 给个机会 钟璟和钟璃看见这一幕，也跟着跪了下来，同钟杨氏道歉。 钟杨氏吓了一跳，刚要扶起，却被钟庭昱拦住。 “除了奶奶，还有谁？” “小姑，对不起。”钟瑞转过身，又冲着钟庭月磕了头，“以后我再也不会说那种话了。” “对不起小姑。”钟璟和钟璃也跟着开口。 钟璃毕竟是个小女孩，一个没忍住还哭了。 虽说这道歉是挨了打换来的，不诚心，但这也是改变的开始。 钟庭月当然不会故意为难三个孩子，她挨个扶起三人，又替他们擦干脸上的泪痕，温柔道：“知错就好，往后再骂人时，换个角度想想。若旁人这样说你们，你们心里可好受？” 三人摇了摇头，小嘴一瘪又要哭。 “好了，别哭了。”钟庭月从怀里拿出糖块，挨个发给三人，“这是小姑从西域带回来的糖果，可好吃了。你们留着，饭后吃。” 小孩子哪里能拒绝这些东西，看着手里的糖块，眼泪也憋了回去。 “好了，吃饭。”钟庭昱原本阴沉的脸上有了笑容，他拿起筷子，“这菜看着可真丰盛。” 钟瑞挨了打，屁股坐不下，只能委屈巴巴站着。 秦妙娘见他夹菜费力，就一个劲的帮忙。 瞧着自己娘对钟瑞这么好，钟珏心里都有些吃味了。 “哥哥，你吃。” 钟璃费力的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了钟珏碗里。 她怯生生的望着钟珏，生怕钟珏不接受。 钟璃毕竟还小，心里要比两个男孩单纯许多。 她变坏，纯粹是被两个哥哥带的。 钟珏一向很喜欢自己这个小妹妹，看着碗里的肉，他二话没说就放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谢谢妹妹，你也吃。” 看着两个孩子这样，大家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酒足饭饱后，林曼云抢着收拾残局，秦妙娘本想帮忙，却被钟杨氏给拦了下来。 “妙娘，就让她去吧，给她个表现的机会。” 秦妙娘见状点了点头，“那我去给三个孩子上药，我看庭昱刚刚下手挺狠的。” 秦妙娘带着三个孩子去了西屋，钟珏说什么也要跟着，他心里也记挂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大山，你去把这茶拿给…拿给你小舅母。”钟庭月话语停顿，纠结了一下称呼，“让她把茶沏上。” 既然自己哥哥都选择原谅了林曼云，那自家孩子的称呼也不能落下。 沈大山应了一声，拿着茶叶去了厨房。 “小舅母，麻烦你把这茶沏了。” 听见沈大山对自己的称呼，林曼云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欣喜。 沈大山这样称呼自己，也代表钟庭月原谅了她，不再追究过去。 她回过神来，连忙接过，“好，我这就烧水。” 烧好热水，林曼云沏了一壶茶，送了进去。 看着低眉顺眼的林曼云，钟庭月没吭声。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收拾了厨房，你去帮着妙娘给孩子上药吧。”钟庭昱也给了林曼云台阶下。 林曼云应了一声，忙的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钟庭月同钟庭昱闲聊了起来。 “大哥，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说起这个，钟庭昱有些犯愁。 他叹了口气，“怎么也得开春。这次收益不好，赚的银钱怕是挺不到那个时候。我正琢磨着，歇个两天，去镇上找份工做。” 为了这个家，钟庭昱常年操劳，是不敢有半点喘息的余地。 上有老下有小，一张张嘴都等着吃饭，他若歇下，这一大家子就得喝西北风。 看着钟庭昱鬓边的白发，钟庭月有些心疼。 她大哥不过比她大三岁，可瞧着却比她老了快一旬。 “依我看，大哥你还是歇息一段时间为好。银钱的事你不必操心，有妹妹我呢。身体为本，你若累垮了，我娘和嫂嫂依靠谁去？” “我知月娘你赚了银子，但贴补娘家这事，传出去让人笑话。”钟庭昱摇头，“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 他是个要强的人，若旁人知晓，他家靠出嫁的姑娘过日子，那他这脸面可真是没地方搁了。 “大哥当时让嫂嫂贴补我，我都不嫌丢人，大哥有啥不好意思的？”钟庭月颇为无奈，“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外道的话？外人瞧见不会笑话，反而还会夸赞大哥有个好妹妹。这年头，有几个出嫁的姑娘，能有多余银钱帮衬娘家的？” 沈大山也跟着附和，“是啊大舅，你就听我娘的吧。早年若没有大舅和舅母帮衬，我也不能长这么大。” 钟庭昱眼眶有些发红，他撇过头，揉了揉眼睛，“你们这说的，我都不好拒绝了。” 秦妙娘从外头进来，就瞧见了自家夫君发红的眼睛。 她掩嘴轻笑，“月娘这是说了啥，把你大哥弄得都感动了。” “嫂嫂来的正好。”钟庭月拉开椅子，“我刚好要说船只的事。” 秦妙娘坐下身子，从怀里拿出银票，拍在了桌上。 看着桌上这么大面额的银票，钟庭昱傻了眼。 “这这这…一百两？” 他甚至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还拿起来看了半天。 “是啊，月娘给的。”秦妙娘笑着点头，“月娘不想你太辛苦，就出了银子要你单干。” 钟庭昱怔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我单干？” 他错愕的看着钟庭月，“月娘，你不是…” 早年自己要单干的时候，钟庭月可是极力反对。 提起这事，钟庭月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早年不懂事，耽误了你。如今岁数大了，眼界比之前开阔了。” 钟庭昱有些激动，拿着银票的手抖了抖，“可这些，太多了，我不能收。” 他刚要把银票退回去，却被秦妙娘给按住了手。 “庭昱，这是月娘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再者，我同月娘说好了，这银票是她借给咱们的。等往后咱们赚了银子，一点点还给她。” 钟庭月对钟庭昱点了点头，“是啊大哥，你就收下吧。这买船只和渔网，还有雇佣水手都要银子的。要是不够，我再出。” 经两人这么一说，钟庭昱没再拒绝。他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咧嘴一笑，“好好好，我的妹子出息了！” 第150章 合家团聚 转眼太阳落了山，瞧见时辰不早，钟庭月便打算离去。 “大哥，嫂嫂，时辰不早了，我同娘知会一声，先回去了。” 钟庭昱有些不舍，兄妹二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分别。 秦妙娘用胳膊肘碰了碰钟庭昱，冲他使了个眼色。 钟庭昱犹豫片刻，想着钟庭月家事繁忙，最终没说出挽留的话。 “月娘。”钟杨氏颤颤巍巍进了屋，“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何不住上一夜？娘还有好些个话没和你说，你这么一走娘真舍不得你啊。” 说着说着，钟杨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看着老娘这样，钟庭月心中不是滋味。 转眸对上钟庭昱期待的眼神，钟庭月也舍不得走了。 左右眼下家中无事，自己呆上两日也无妨。 趁此功夫，她也能在老娘身前尽孝。 “大山。”钟庭月抿了抿唇，“你先回吧，娘在你外婆这住上两日。” 沈大山很能理解自己的娘，他点头道：“成，那我就先回去了。娘你放心，家里那边有锦绣呢，你就好好在这陪外婆。若有什么事，我再过来。” 得了沈大山这话，钟庭月也算安了心。 钟杨氏和钟庭昱见钟庭月留下，还要多住几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送走了沈大山，秦妙娘就张罗着铺被褥。 这次去镇上，钟庭月一股脑买了不少的棉被棉衣，趁此光景，都一并换上。 这些个事，就交由秦妙娘和林曼云去忙了，钟庭月娘三个围在一块，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西屋，林曼云摸着厚实软乎的棉被，恋恋不舍。 她下意识觉得，这么好的棉被，没有她和她孩子的份儿。 秦妙娘穿好线，抬眸看见林曼云的表情，轻笑一声：“这棉被每人都有份，月娘可没你想的那般小心眼。” 林曼云听后有些错愕，“我…我也有？” “旁边那包裹里放的是棉衣，每人一套，别舍不得穿。”秦妙娘用银针在头皮上刮了刮，随后缝制这被面，“若想让大家今晚都能盖上，咱俩得快些才行。” 林曼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抬头看向窗外，瞧着几个孩子在一块疯跑，心里是又开心，又羞愧。 她开心的，是自己终于能融入些这个家庭了。至于羞愧，当然是过去她做的那些事。 今日这么一闹，她也算是想开了。 半个多时辰后，秦妙娘有些遭不住了。 她眼睛早年绣花就伤着了，留下了病根。 现在一做针线活久了，眼睛就花的看不清。 见秦妙娘揉眼睛，林曼云停下了动作，“大姐，你去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这也没剩下多少了。” “我这也快弄完了。”秦妙娘摇头，“没事。” “快去吧。”林曼云抢过秦妙娘手里的银针，“眼睛熬坏了可不成。” 见此秦妙娘没在坚持，“那我去烧点热水，给外面几个皮猴子擦擦身子。”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林曼云可算是缝好了所有的被面。 抱着两双被去了东屋，林曼云把被放在床上，“今晚就让月娘和娘一块睡吧。” 看着精致的针脚，钟庭月挑了挑眉，“这是你做的，还是我大嫂做的？” “这两双是我缝的。”林曼云回答，“若月娘不愿意，我去给你换…” 她以为钟庭月是嫌弃自己，不愿意盖自己缝的被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庭月攥着被，“你这针线活倒是不错。” 既然林曼云肯好好改过，钟庭月也愿意尝试慢慢接纳她。 “你不知，曼云这绣活可好呢。”钟杨氏附和一声，“我这衣服上的花，都是她绣的。” 钟杨氏拽了拽衣衫，钟庭月凑上前一看，可不是。 看来，这林曼云不是毫无优点。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说出自己心里的打算。 这个打算，得看林曼云往后的表现。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息。”钟杨氏打了个哈欠，“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等人走后，钟庭月铺好被褥，又打了盆热水擦了擦身子，扶着老娘上了床。 母女好久不见，彼此间都有着说不完的话。 烛火虽灭，话题却不断，母女俩躺在一张床上，就如同小时候那般，钟杨氏给钟庭月讲起了故事。 钟庭月心中幸福，在钟杨氏的声音中，最后沉沉睡去。 …… 在娘家呆着的这几日，钟庭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每日也无需她做什么，除了陪着老娘说话，就是听大哥讲海上的事。 偶尔还会被钟珏他们缠着玩儿，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一转眼到了第四天，钟庭月算算日子，自己也差不多回去了。 这日上午，钟庭月主动提议，送钟珏去学堂。 看出钟庭月的意图，钟杨氏也没挽留。 钟庭月陪了她三日，她已经很知足了。 可正当要出门时，钟庭月就听见了外面一阵骚乱。 打开大门一看，钟庭月瞬间愣住。 沈二海赶着牛车，车上装着大包小包数不清的东西。 三个儿媳抱着孩子，在上面坐着。 由于牛车太挤，沈大山和沈长眠早早下了车，在后面走路跟着。 “娘！阿奶！” 瞧见钟庭月，一家人齐刷刷的开口呼唤。 “长眠啥时候回来的？”钟庭月一脸惊讶，“你们怎么全过来了？” 她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孩子闹了这么一出。 “我昨晚到的家。”沈长眠上前一步，“回家后，大哥就告诉我娘来了外婆家。算算日子，我们也有许久没见过外婆了，就这么一商议，今天就过来了。” 屋里的钟杨氏几人，听见动静也出来了，瞧见一大家子都来了，别提有高兴了。 “哎哟，好啊好啊，你们都来了！”钟杨氏笑的合不拢嘴，“快都过来，让外婆瞧瞧！” 阖家欢乐这一幕钟庭月自然欢喜，可一想起家里，她又有些担忧。 “娘，你放心吧。”温锦绣看出婆婆的忧虑，轻声开口，“作坊那边我都安顿好了。卤菜铺那边，老二家一早就卖光了，这才跟着过来的。至于家里，我把爷爷找过来了，让他帮着看一天门。” 第151章 有出息 有了温锦绣这话，钟庭月也是放了心。 “还是你想的周到，快进屋吧。二海，把牛车赶院子里吧。” 牛车赶到院里，几个男人把车上大包小包都卸了下来，拿进了屋里。 看着厨房的米面，秦妙娘拍了拍脑门，“这下好，加上月娘送的那些，咱们一年都不用买粮了。” “这还不好，起码不用担心挨饿了。”钟庭昱咧嘴一笑。 东屋，一群孩子围着钟杨氏叽叽喳喳，钟杨氏的嘴都要咧到耳后了。 “娘，这什么情况？” 汤语莲见钟庭月进屋，凑上前来。 她压低声音，眼神飘向林曼云，“她不作妖了？” 林曼云当初在她们家里呆时，闹成什么样，汤语莲都看在眼里。 “这不，你大舅回来了。”钟庭月微微一笑，“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钟庭月半点没说自己插手的事，怕汤语莲多心。 说到底是儿媳，这种事让儿媳知晓，多少有些不好。 “还是我大舅厉害。”汤语莲收回目光，“她不作妖就好，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比啥都强。” “这两天卤菜生意不错？”钟庭月扯开了话题，“听锦绣说，你这一上午就卖光了。” 提起这事，汤语莲有些激动，“生意是十分不错了。想着今日能早点过来，昨晚做的少。不过按照正常的量，基本一过中午，就不剩什么了。我正琢磨着，多做些。” 卤菜铺生意好，钟庭月也跟着高兴，“这量你自己把控就好。不过咱们做生意，得讲究些良心，不能用剩菜诓骗客人。” 钟庭月还想先靠卤菜铺，把沈记的名声打响。 若做了这种缺德事，败坏了沈记的名声，那后续做些什么都麻烦。 “娘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汤语莲脑子转的快，“素菜若剩了就直接扔，这东西剩下也没法吃。至于卤肉，若剩了我会单独拿出来低价卖，并且同顾客说清楚。人的嘴不会骗人，剩不剩的一尝就知道。” 她跟着钟庭月，做生意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两个字。 不缺斤少两，贩卖新鲜，是基本的规矩。 而且她也很清楚，自己婆婆很看重沈记这个名号。 加之往后这卤菜铺还要改成酒馆，她是万万不会砸自己招牌的。 有汤语莲这话，钟庭月也就没再说什么。 她这二儿媳虽然性子急些，但心好，办事实诚，所以她从不担心，汤语莲会做出骗人的事来。 但身为长辈，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 别回头自己做错了事，背地里还要埋怨。 陪着大伙说了几句话，钟庭月单独把沈长眠喊了出来。 这出了一趟门，沈长眠瞧着，精神头比之前足了不少。 “这趟苏杭之行如何？” 进了西屋，钟庭月拉开凳子，坐下了身子。 提起这个，沈长眠神采奕奕，“多亏娘当时坚持让我前往，这一趟孩儿涨了不少的眼界，丰富了许多知识。最重要的是，见识了好几位文坛泰斗。” 看沈长眠这个样子，钟庭月就知自己的决定不错。再听了沈长眠的话后，她心里也跟着开心。 人在于成长，趁着年轻出去转转，不仅能丰富阅历，还能结交一些平日见都见不到的人。 如今家中有这种条件，所以钟庭月很期望自己的孩子们，都能趁机出去走走。 “苏杭的景色很美，往后有机会，娘你也应该去看看。”沈长眠眼神带着留恋，“我算是理解了那句，上有苏杭，下有天堂。也怪不得，这些文人雅士都爱在此定居。” “好好好，往后娘有机会就去。”钟庭月慈爱的拍了拍沈长眠的手背，“你也一样，以后要还有机会出门，别再犹豫。” 沈长眠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问起了钟庭月西域的事。 秉着不想让沈长眠担心，钟庭月只是简要说了说西域的景色，路上的凶险只字未提。 相比于苏杭，西域就逊色了许多。 但听着钟庭月的叙述，沈长眠眸中还是多了几分好奇和向往。 西域的风土人情，他有机会也想去看看。 “对了娘。”沈长眠说起了正事，“二月份就是县试了，孩儿这次想试试。” 闻言钟庭月有些奇怪的看着沈长眠，“娘不是说了，只要是读书的事，娘都支持你。” “我知晓娘支持我，孩儿是怕耽搁学堂那边。” 一个县试，沈长眠还是很有信心的。 若不是早年的事，他现在起码是个秀才。 这么多年书，他可不是白读的。 “原是这个。”钟庭月挠了挠头，也有些苦恼，“这个，回头娘来想法子吧。你不必担忧。” 只是寻个先生暂代一段时间的课，并非难事。 既然开了学堂，这方面钟庭月也会负责到底。 “若是县试试过了，孩儿正好可参加四月份的府试。八月，又可参加府试。最后，便是院试了。” 沈长眠自顾自的嘀咕着，眸中出现几丝期许。 他读书多年，终于等到如今，能参加考试，考取功名的时候了。 钟庭月听后笑着点头，“以长眠你的能耐，一定会有出息的。娘对你，可是有十足的信心。” 自己三儿子读书的天赋，在书院里都是独树一帜的。 在读书这方面，钟庭月从来都没质疑过沈长眠。 “孩儿一定会光宗耀祖。”沈长眠露出笑容，信心十足，“绝不会让娘失望。” 看着沈长眠这幅有干劲儿的模样，钟庭月颇为欣慰，“好，那娘等着看。” 在西屋坐了一会，钟庭月刚要出去，宋卿蓉就找上了门。 瞧她来了，钟庭月便知是绣坊一事。 “娘，严婆婆承诺，过了年就来。我想着既然是咱们请的，对方的住宿，咱们是不是也该做个安排？” 宋卿蓉口中的严婆婆，就是之前寻的老绣娘。 受钟庭月建议，宋卿蓉一直跟着老绣娘学手艺。 前段时间她一直跟着严婆婆学手艺，她学得快，且做事细心，已然成了严婆婆的关门弟子。 第152章 欢聚一堂 严婆婆待宋卿蓉很好，手艺倾囊相授，家中若有什么好的，也都优先宋卿蓉。 正如钟庭月当初说的那般，严婆婆已经把宋卿蓉，当成自己的姑娘了。 “你想的周到，这个的确该我们做安排。”钟庭月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住到咱家这也不是不行，但多少都有些不方便。老人年岁大了，一趟趟往镇上跑也够折腾的。” 宋卿蓉听后有些错愕，“娘，你莫不是要给严婆婆，在镇上租一间院子？这有些……” 这实在是有些夸大。 “这事往后是可以考虑。”钟庭月没否认，“毕竟人家待你如亲生，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绣坊的地方娘已经定下了，娘想的是，回头在绣坊好好收拾一间屋子来，让严婆婆住到绣坊。这样干活方便，而且也有了住处。” “原来娘是这样打算的。”宋卿蓉松了口气，“不是我小气。是严婆婆脾性古怪，若被咱们特殊对待，她肯定会不高兴的。娘你不知道，她这脾气……” 宋卿蓉和钟庭月抱怨起了严婆婆的脾气，钟庭月笑呵呵的听着，是不是劝慰几句。 两人这副样子不像儿媳，倒是像亲生母女。 说了几句话，秦妙娘就过来喊钟庭月。 “月娘，你的孩子和孙儿，都吵着要吃你的手艺呢。你快来，我给你打下手！” “好嘞嫂嫂，我来了。” 说起这个钟庭月也来了劲儿，她挽起袖子，飞快的出了屋。 一家团聚，这菜自然是少不了的。 人多办事快，一个时辰不到，这一桌十六个菜就上了桌。 冷的热的，甜的咸的，还有花样的大馒头，看的人都眼花。 桌子装不下，菜就一盘盘的往上摞。 也幸好这家中盘子碟子多，不然菜做出来都没地方盛。 “哎哟，这过年也没吃这么丰盛过啊！” 钟杨氏看着一桌菜都傻了眼，“你们也太能干了！” 钟庭月抹了把脸，擦掉油烟味，“人多菜就多。都别愣着了，快坐下。锦绣，给大家发筷子。” 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屋里燃放着两个炭盆，又热闹又温暖。 沈大山这次来，特意带了两坛子好酒。 看着架势，是要不醉不归。 “你喝酒悠着些。”钟庭月瞪了沈大山一眼，“要是喝多了耍酒疯，你娘我可不惯着你。” 沈大山嘿嘿一笑，“今日高兴，你就让儿子多喝两碗呗。若我喝多了，这不是还有二海。” “就你贫嘴。”钟庭月无奈摇头，“快，给你舅舅倒酒！” 比起这白酒，沈二海还是中意，钟庭月带回来的葡萄酒。 他挨个给屋里的女人倒了葡萄酒，又主动端起了碗，张罗着，“来，咱们一家人喝一杯！” “行啊二海，你也出息了！”沈大山难得见沈二海主动，他调侃一声，“我干了，大家随意啊！” 随着碗碰碗，在一家欢笑中，众人干了碗中酒，气氛更加热闹。 这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了太阳落山，今日高兴，钟庭月也没控制好，多吃了几碗酒。 她迷迷糊糊的站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喝的沈大山，扯嗓子喊了一声：“沈大山，你没完了？” 沈大山喝的眼神都迷离了，一旁的钟庭昱也没好到哪去，他摇头晃脑，眼看着就不行了。 钟庭月这一嗓子，把沈大山喊出了几分精神头。 他抬眼皮，看见怒气冲冲的钟庭月，缩了缩脖子。 “最后一碗，不喝了不喝了。”他把碗里的酒干了后，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不敢再碰了。 “娘，你要不睡一觉吧。”温锦绣上前，递给钟庭月一杯热茶，“等会收拾完，我煮点醒酒汤。” 钟庭月喝了口茶，觉得舒服了不少，“这西域的酒，后劲还挺足。我眯一会，你们把这些撤了吧。” 几个儿媳见状，紧张的扶着钟庭月进了里屋，躺下身子，温锦绣又给她盖好被子，拉上了帘子。 “娘睡下了？”汤语莲小声询问。 “睡了，娘这次也喝多了。”温锦绣掩嘴轻笑，“好久没看到娘这么高兴了。” 三个儿媳抱着膀，看着桌上都喝多了的自家男人，此时也是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今日高兴，为了陪好舅舅，她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钟庭月被汤语莲叫醒。 睁开眼睛，她缓了片刻，这才坐起身子。 “几时了？” “戌时了。”汤语莲端来一晚醒酒汤，“娘，你把这个喝了，喝了能好受些。” 接过碗，试了试温度，钟庭月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钟庭月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色，“都这个时候了。二海他们呢？醒了没？” “都醒酒了，二海正套牛车呢。”汤语莲递给钟庭月热帕子。 抹了把脸，钟庭月觉得精神了不少。 穿好外衫和鞋子，钟庭月晃了晃脑袋，“走吧，回家。” 一家人依依不舍的同钟杨氏告了别，钟杨氏自始至终也都笑呵呵的，因为她知道，这一大家子还会来。 “嫂嫂，你这段时间，也观察观察林曼云。”钟庭月小声嘱咐，“等年后我再来。” 秦妙娘知道，钟庭月对林曼云另有打算，她点了点头，“成，我盯着她点。” 同娘家的人告了别，一大家子上了牛车，离开了此处。 等他们到家时，天已经黑的不见五指了。 沈大山跳下牛车，刚打算翻墙开门，大门却先被人打开了。 “爷爷？你还没睡？” 看着提着油灯的沈大爷，沈大山有些意外。 “啊，你们没回来，我这心里不踏实，睡不着。”沈大爷憨厚一笑，“快进屋，外头冷。” 瞧着沈大爷单薄的身板，钟庭月莫名有些心酸。 他们吃喝尽兴，却把老头一个人扔到家里头了。 “爹，你吃晚饭了没？” 钟庭月上前一步，关心道，“没吃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不用麻烦，我晚上吃了馒头。”沈大爷摆了摆手，“热水我都给你们烧好了，就在锅里头温煮呢，你们洗洗就早点睡吧。” 钟庭月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来到厨房，瞧见台面上摆的半个馒头和一碗咸菜，钟庭月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153章 雇人 她就知道，这小老头肯定是对付一口。 这馒头咸菜，哪里能当饭吃？ “锦绣，你盛两碗面来。”钟庭月挽起袖子，“对了，你问问他们哥三个，和语莲卿蓉吃不吃，吃的话我多弄点。” 温锦绣点了点头，去问了后，端着一大盆面进了厨房，“娘，他们都说饿了。” “泽华他们醒着没？”钟庭月接过面盆，往里面加水。 “都睡了，他们晚上玩的疯，早就熬不住了。”温锦绣拿来两颗白菜，“我帮娘打下手。” 没一会，一大盆面片就被端上了桌。 配着咸菜，以及昨天剩的卤肉，一家人吃的很香。 沈大爷吃着面片，看着眼前这一幕，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爹，你这是咋了？”钟庭月放下碗，“咋哭了？” 沈大爷用粗糙的手摸着眼泪，“爹没事，爹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人高兴。” 其实沈大爷哭，是因为钟庭月能惦念着他。 出门回来，还关心他吃没吃饭。 见他吃的不好，还特意弄了这面片汤。 这么冷的天，能吃上一碗热乎的，对他来说可不容易了。 “爹，你这回来了，就别走了。”钟庭月开口挽留，“那边也没什么你惦念的不是。那沈一沈二都不是小孩了，你别老想着他们了。你就在我这住下，安心享福。别的不说，起码不管啥时候，我能让爹吃上一顿热乎饭。” 之前沈大爷在这住上不久后，没多久就自己回了家。 钟庭月当时也没拦着，老人既然没吃够苦就让他继续吃。 等什么时候吃饱了，他自然就会留下。 看沈大爷这样子，这回是彻底醒悟了。 不然也不能因为一碗面片，落了泪来。 想想回到那个家的日子，沈大爷这心里难受万分。 他放下面碗，“爹是怕留在这，麻烦你。毕竟你要忙的事多，爹也不好……” “爹这是说的什么话？”钟庭月皱眉，“我是你儿媳，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我忙，这不是还有锦绣、语莲和卿蓉她们？再者，你三个孙子也能照顾你啊。你留在这，还能和你曾孙子曾孙女玩儿。何必回头去捂那两块石头？” “是啊爷爷，你就听我娘的，安心在这住。”沈长眠开了口，“你吃了一辈子苦，现在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沈大爷这次没在拒绝，他又抹了把眼泪，“不走了，这回我哪也不去了。” “这就对了。”钟庭月拿起沈大爷的碗，盛了一些，“往后饿了，就同我和孩子们说，别再啃那馒头咸菜了。要让旁人知道，该说我虐待爹你了。” 钟庭月半开着玩笑，沈大爷却当真了。他连忙摇头，“我看谁敢说这种话，谁要乱说，我就拿棍子揍他！” 他这儿媳，根本没地方挑剔。 “爷爷，你这身板还揍的动吗？”沈大山调侃一句，“揍人这事，还是交给孙子我吧。” “别看你爷爷瘦，你爷爷可有劲儿了。”沈大爷咧嘴一笑，“现在我还能锄二里地的草呢。” 看着爷孙几人拌嘴，钟庭月这心算是好受了不少。 沈大爷这事，也算是她的一块心病了。 如今心病医好，她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了。 一家团圆，才是最重要的。 …… 随着年关到来，街上的喜庆味道是越来越足。 卤菜铺的生意是红火的不得了，现在这卤菜不止零卖，每日早上，附近其他镇上，还有不少人前来取货。 这导致卤菜铺越来越忙，人手十分短缺。 这才刚到中午，卤菜就被人买空。 看着空荡荡的柜台，钟庭月心情十分愉悦。 “我说语莲，你这铺子也该雇两个伙计了。”坐下身子，钟庭月喝了口茶，“现在，我和卿蓉帮你打下手，这都忙不过来呢。更别说，你每天都要卤上百斤的东西。二海这出去做木工，等我们一走，你又只剩一个人忙活。长久下去，身体早晚都得累垮。” 她直了直腰，叹了口气：“娘，还真不是我小气。但这年关家家都缺人手，人难找的很。前两天我也看了几个，都觉得不太靠谱。” 她不是舍不得花钱，实在是没有合适的。 “这样吧，我去上次那个牙行看看。”钟庭月放下袖子，“咱们也不用找长期的，先找个临时的将就用就成。若人靠谱，再让他做长期也不迟。” “成，那这是就交给娘了。”汤语莲收起柜台上的竹篮，“卿蓉，你帮我擦擦柜台，我去厨房。” 由于生意越做越大，现在也不用汤语莲出去采买肉菜了。 每日一早，肉铺和菜贩就会准时送来，价格也是给的市面最低。 汤语莲这边忙着，钟庭月紧了紧棉袄，去了牙行。 那牙婆还记得钟庭月，听闻卤菜铺要招人，她连忙给寻了三个靠谱的伙计，其中有一个还是个姑娘。 这牙婆办事，钟庭月还是放心的。 说清了情况，钟庭月带着人就回了卤菜铺。 找来汤语莲，三人一一告知名字。 看着唯一的女子，汤语莲问了一句：“你瞧着年纪不大。” “我今年二十。”姜雪莲回应，“我是个寡妇，夫君在我十七那年就没了。我手上没有别的能耐，为了过年能置办年货，这才做了伙计。” 二十岁的寡妇，实在是太年轻。 姜雪莲生的不差，白白净净，让人看着很舒服。 汤语莲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两个伙计，“你们家都在镇上吗？” “离着不远。”王二指了指西边，“就在西街那个巷子，我俩是表兄弟，住一块。平日，掌柜的供吃就行，我们不住。” “那你呢。”汤语莲目光落在姜雪莲身上。 “我…我家里离这远。”姜雪莲抿唇，“我得住下。” “娘，那我去收拾收拾西屋。”汤语莲办事干脆利落，“你先给他们安排活。” 钟庭月应了一声，看着姜雪莲，犹豫了片刻，最终没给她安排前屋的活。 这卤菜铺什么人都有，姜雪莲这脸蛋，放在前屋，难免会出事。 听着钟庭月的吩咐，姜雪莲反倒是松了口气。 钟庭月安排的，很合她的心，她最不想的，就是在这前屋接触客人。 第154章 登门 姜雪莲细微的表情逃不过钟庭月的眼睛，钟庭月用余光瞥着她松了口气的模样，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钟庭月，这个姜雪莲不似她所知的这么简单。 姜雪莲这幅模样，明显很抗拒与客人接触。 而身为一个伙计，不该有这种想法才对。 “你们跟我过来吧，帮着后厨打打下手。” 钟庭月带着三人进了厨房，同他们吩咐着应当做的事。 说来也巧，王二的表哥王铁牛，曾经在屠户手底下做过几年的活。 对于分解猪肉这事，不要太熟练。 看着桌上的半扇猪，王铁牛在厨房里看了半天，找了把差不多的尖刀，开始干活。 刀用的不太趁手，分解速度也就慢了不少。尽管如此，钟庭月还是十分的满意。 “你说说你要什么样的刀，回头我出去买。”看出王铁牛的别扭，钟庭月开口询问。 王铁牛摇了摇头，“钟大娘，不用麻烦。我家中有趁手的，明儿我带过来就是。左右那刀放在家里头也用不上。” “成，麻烦你了。”钟庭月笑道，“那王二，你抱柴来烧火吧。雪莲，你是来切菜。” 分工下去后，三人在厨房开始干活。 汤语莲收拾好西屋，把所需的东西添置后，就去了厨房。 这么一会功夫，三人已经把活干了一半。 “这么快啊？”汤语莲有些诧异，“你们还真麻利。” 王铁牛抹了把汗，放下刀，“瞧掌柜的话说的，做工挣钱，我们自当麻利点。这肉，我按照钟大娘吩咐的弄好了，掌柜的你瞧瞧，成不成？” 汤语莲凑上前看了一眼，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刀工真利落，比我干脆多了。” 分肉这事一直以来都是汤语莲最头疼的，如今麻烦的解决，她只负责卤就成了。 三人也很有分寸感，卤菜都是有秘方的，见汤语莲要准备汤料，就先出了厨房。 趁这个功夫三人也没闲着，都各自找了活干。 前屋，看着擦拭柜台的姜雪莲，钟庭月开了口。 “雪莲可有孩子？” “有一儿一女。”姜雪莲洗了一遍抹布，“我公婆死的早，家中长辈只剩下个老娘。” 听闻姜雪莲家中的情况，钟庭月有些感同身受。 都是寡妇，家中无人依靠，这滋味可不好受。 “你似乎很不愿，同这外面的人接触。”钟庭月问出自己心中疑问，“可曾是发生过什么？” 提起这事，姜雪莲眸中有些慌乱。 宋卿蓉和钟庭月相视一眼，这里面果然有蹊跷。 “这我们雇人，也想雇个知根知底的。”宋卿蓉轻声道，“娘子若想在这卤菜铺做长久，就与我们说说。若不想，不说就是。” 姜雪莲眸中有些挣扎，她放下抹布，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 “我也不瞒着你们，我出来做工有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就没有一个正经的铺子，愿意找我。你们卤菜铺，是唯一一个，不嫌我的。我是愿意长干的，再者我遭遇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姜雪莲抿了抿唇，把自己抗拒的原因，一五一十告诉了钟庭月和宋卿蓉。 理由也简单，就是当初在别的铺子做工时，被顾客调戏过多次。 掌柜手脚也不老实，动不动就找理由揩油。 为了养活家里，姜雪莲一忍再忍。 到最后忍不住了，就动手打了人。 工钱没赚到，还把自己手里的余钱都搭进去了。 “这……”钟庭月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姜雪莲，“苦了你。” 眼下就是这世道，生的好看些的女子，免不得要被臭流氓调戏。 姜雪莲抹了抹眼泪，“若不是钟大娘瞧上了我，我们一家，怕是连年都过不去。” “别哭了。”宋卿蓉递给姜雪莲自己的帕子，“既然到了我们沈记，你就安心的干。往后，不会有人那样糟践你了。” 姜雪莲擦干脸上的泪痕，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们，我接着干活去了。” 铺子里多了伙计，汤语莲整个人是轻松了不少。 厨房那边也不用她看火，有王二在。 她趁此清闲的功夫，同钟庭月说起了酒馆的事。 “娘，我是这么打算的。等正月一过，这卤菜铺就改成酒馆。当然，卤菜的生意我也不能扔下，每天还是照常。至于酒，我这两天打听打听，寻个靠谱的酿酒作坊，先从那边进。” 听着汤语莲的算盘，钟庭月认同道：“正月过后是个不错的时机，打春冷，酒馆的生意能不错。等到时候，娘在教你几道下酒菜。” 汤语莲喜笑颜开，“好嘞，娘的手艺没得说。” “等我安定了卿蓉那边的绣坊，酿酒的事咱们也得提上日程。酒馆酒馆，菜是次要，酒才是主要。若没个拿的出手的酒，酒馆也打不出名声来。”钟庭月盘算着。 汤语莲自然没意见，生意这方面，钟庭月眼界比她大。 眼看着太阳要落山，钟庭月嘱咐了汤语莲几句，与宋卿蓉回了家。 这刚一进家门，瞧见屋里几张熟悉的面孔，钟庭月愣了一下。 “凌掌柜？” 她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到的？” “有半个多时辰了。”凌萧寒微微一笑，“知晓钟姑娘忙，就没去找你。” “也没什么忙的，就是卤菜铺那些事。”钟庭月坐到炭盆前，瞥见屋里的箱子，挑了挑眉，“凌掌柜这趟来，是送礼的？” “这不快要过年了，提前给钟姑娘送些年货。”凌萧寒指了指西屋，“其余的，都让大山搬到西屋了。年前忙，今日得空，就来了。” 这一到年前，凌萧寒是最忙的。 不仅要过目每家铺子的账本，还要统计余下的货物，以及各种人情往来，让他根本抽不开身。 转头看了眼一旁的沈大山，见他比划着年货的数量，钟庭月颇为头疼。 这要她如何回礼？ 罢了，反正现在离过年还早，回头自己再琢磨吧。 “我这次来，除了送礼，还有见别的事。”凌萧寒喝了口茶，“我家中有位小舅，是位探花郎。因不愿在官场上虚与委蛇，做官一年便辞了官。他才高八斗，为人磊落诚实，但终身未娶，也无子嗣。” 第155章 天上掉馅饼 听着凌萧寒的描述，钟庭月第一反应，凌萧寒是想让自己帮忙说亲。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 堂堂探花郎，曾在朝中做官的才子，身边怎会缺好姑娘？ 钟庭月此刻一头雾水，有些不明凌萧寒的意思。 “钟姑娘别急，听我说完。”凌萧寒轻笑一声，继续道，“他一身本事，想收徒传授，奈何过于有风骨，一般人受不住其脾性，一直没有中意的徒儿。西域之行，我发现泽华与钟珏十分聪慧，泽华性格活泼，钟珏性格沉稳，两人互补十分合适。” 凌萧寒这么说，钟庭月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说别的，就这探花郎的身份，便是他们家一辈子都攀不上的。 “凌掌柜的意思是，让泽华和钟珏……” 钟庭月瞪大眼睛，后半句话没好说出口。 “正是。”凌萧寒点头，“我有意，想让泽华和钟珏，拜我小舅为师。” 这对钟家来说，可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能拜探花郎为师，那是多大的福气啊！ 她心里这个乐呀，但高兴归高兴，钟庭月没有直接答应。 “两个孩子能有如此福气，我自然是愿意的。但这事，我还得同他们爹娘，商议一番才行。” 她这个做奶奶的，做姑姑的，不好直接定下。 若人家爹娘不同意，那可不是闹了笑话。 “不急。”凌萧寒摆了摆手，“我就是同你说一声，你们慢慢考虑。若觉得合适，叫人来我府上知会一声。我到时候安排时间，让孩子和我小舅见上一面。” “这样好的事，凌掌柜能念着泽华和钟珏，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钟庭月有些手足无措。 凌萧寒无奈一笑，“你我之间谈何感谢？再者，我也是见泽华与钟珏聪慧，有天赋。否则，也不会开这个口不是。” 眼看到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钟庭月让沈大山去拿肉，准备留凌萧寒吃个饭。 “钟姑娘，不必忙了。”凌萧寒婉拒了钟庭月的好意，“我府中还有事，吃饭的事改日吧。西域的货，两日前已经到了。绣坊那边也都安排妥当，开工时间钟姑娘定就是。时辰不早，我先告辞了。” 凌萧寒来去匆匆，连口饭都没吃，倒让钟庭月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也没强留，这节骨眼，凌萧寒肯定有的忙。 若要感谢，不如寻个合适的时间。 送走了凌萧寒，钟庭月压着心里的激动，吩咐着沈大山，“大山，你跑一趟。刚刚你也听见了，这是件好事。你去你外婆家，把这事同你舅舅舅母说清。然后再去镇上，接上你弟弟和弟妹，让他俩今晚回来住。” 沈大山应了一声，“成，我这就去。” 此时沈大山有些可惜，若自己有个儿子，或许也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可惜归可惜，他心里还是替自己外甥，感到高兴的。 沈大山一走，钟庭月叫来温锦绣，婆媳俩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准备好，沈大山带着沈二海两口子，也到了家。 汤语莲心中有些担忧，钟庭月如此匆忙，让他俩回来，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再饭桌上，她也就没问。 心不在焉吃了这顿饭，汤语莲再也压不住好奇，问了钟庭月，“娘，你喊我们俩回来，是有啥事吗？” “的确有个大事要和你们商议。”钟庭月神色严肃，“你们俩过来。” 看着钟庭月这幅神色，汤语莲心里打起了鼓。 沈二海神色也有些忐忑，“娘，到底出啥事了？” 钟庭月把刚刚凌萧寒的话，完整的告诉了两人。 两人听后也傻了眼，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探花郎，那是什么身份？ 能瞧上他们儿子，实在是太令人震惊。 “娘，凌掌柜说的可是真的？”沈二海还有些不信，“这么好的事，咋能轮到泽华呢？” “二海，千真万确，当时我就在旁边听着呢。”沈大山拍了拍沈二海肩膀，“要我说，这事你就别犹豫，答应就是了。反正舅母和舅舅那边，同意的可爽快了。就连外婆知道，都没有半点犹豫。” 听着沈大山说的结果，钟庭月并不意外。 自己大哥和嫂嫂，都是很明事理的人。 且两人都希望，钟珏以后能有一番出息。 这送上门的机会，他们不同意才奇怪。 沈二海激动的抹了把脸，“这要是真的，我当然同意了。泽华能有这机会，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相比于沈二海的激动，汤语莲显得心事重重。 她没吭声，而是垂着头，拽着袖子，不知在想什么。 看出汤语莲有心事，钟庭月瞥了眼哥俩，“正好，你们俩去问问泽华愿不愿意。他要不愿意，弄这些也没用。” 沈二海嘴咧到了耳后根，“那小崽子不愿意也得去，这事可由不得他。” 话是这么说的，但沈二海还是跟着沈大山出了屋。 等人一走，钟庭月拉起汤语莲的手，“语莲，你的想法呢？” 汤语莲抬头，叹了口气，“这的确是好事，我应该同意的。按照娘说的，泽华得去那探花郎的身边。泽华刚八岁，我这做娘亲的，实在是狠不下来这条心啊。”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泽华还小，这让她如何能放下心来？ 汤语莲这心里也很难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语莲我问你，你可想要泽华将来有出息？”钟庭月望着汤语莲，眸光锐利。 汤语莲没有犹豫，“那当然了。” “既然想，那你就得狠下心来。”钟庭月握紧汤语莲的手，“俗话说的好，慈母多败儿。若是不信这话，就看看身边的例子。” “身边的例子？”汤语莲一愣，“娘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钟庭月苦笑，“自然是大山。” 闻言汤语莲这才反应过来，这么久以来，她这个夫家大哥变化太大，让她全然忘记了，之前对方是什么德行。 “我明白，就算泽华留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让他变成大山那副模样。”钟庭月语重心长道，“但这事，你也说不准不是？泽华是男子，男子就该勇于闯荡。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若因你不同意，让泽华错失，你有没有想过，他长大会不会怪你？” 第156章 玉佩 钟庭月话说的很清楚，这件事无论对孩子，还是对沈家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硬要说这害处，那就是孩子还小，离开了家人，体会不到家人的爱。 “道理我都懂，可是…”汤语莲跺了跺脚，“我就是舍不得。” “没有什么舍不得，有舍才有得。”钟庭月摸了摸汤语莲的头，“如今咱们有银子有时间，往后大可经常去看泽华。说不定，凌掌柜的小舅，就住在这个镇上呢。” 汤语莲叹了口气，纠结好半天，最终还是被钟庭月说服。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爱，耽误自己儿子一辈子的光明。 就像自己婆婆说的，有舍才有得。 要是狠不下心，一直摇摆不定，怕是什么事都好不了。 “行，我同意。”汤语莲咬了咬牙，“反正泽华身边还有钟珏，他也不孤单。” “明日一早，我就让大山去给凌掌柜递信儿。” 见汤语莲答应，钟庭月也是松了口气。 等汤语莲走后，钟庭月找来了宋卿蓉。 “今儿凌掌柜来时，告知绣坊那边已经准备完毕了。娘想着，让绣坊快些动工。” 宋卿蓉蹙了蹙眉，“可娘，这都快过年了。这时候叫严婆婆来，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她也想快些动工，可这时候请人，她觉得有点太匆忙。 “娘知道不合适，但时间不等人。”钟庭月喝了口茶，“再者，你也说了，严婆婆无子女和亲人。娘是这么想的，现在把严婆婆接来，过年让她来咱们家，也可一起热闹热闹。她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应当才是最难熬的。” 听钟庭月这么一说，宋卿蓉也觉得有些道理。 每次自己从严婆婆家里走时，严婆婆总是满脸的不舍。 “那我明天就去找她，但要是婆婆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宋卿蓉答应了下来。 安排妥当，钟庭月坐在炭盆前，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长出了一口气。 一转眼，自己来到这儿已经一年了。 一年时间飞快，她用自己的能力，彻底改变了这个残破不堪的家。 明年…… 钟庭月垂下眸子，争取让三房能够独挑大旗，再把自己的事业发展发展。 到时候，她就能安安稳稳做个甩手掌柜，享清福了。 次日，沈大山吃过早饭，就赶着牛车，送二房两口子去镇上。 到了铺子，汤语莲张罗着切了块卤肉，让沈大山带回去。 拿着卤肉，沈大山赶着牛车去了凌府。 叩了叩门，一个老者从门外出来。 “这位小哥，你找谁？” “我是沈家的老大，是来给凌掌柜传信的。”沈大山表明身份，“俺娘答应了凌掌柜，愿意把孩子送过去。” 老者听后点了点头，他后退一步，让开身子，“外面冷，沈公子要不进来等吧。” “不用不用。”沈大山搓了搓手，“我这还有牛车，麻烦老人家传个信就成。” 老者没在强求，关上了门，进去传话。 没过多久，老者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个东西。 “我家掌柜说了，三日后是个不错的日子。届时让钟姑娘带着两个孩子来凌府，若爹娘跟着最好。到时候见见面，了解了解。” “好嘞，有劳老人家。”得了消息，沈大山扭头就要走。 “沈公子，等等。”老者下了台阶，叫住了沈大山。 沈大山转身，“可还有其他吩咐？” “还劳烦沈公子，把这个转送给钟姑娘。”老者递来一个盒子，“还请沈公子莫要打开。” 沈大山没多想，以为是凌萧寒送给自己娘的礼物。 毕竟眼下快过年，送些礼物也没啥。 他接过盒子，点了点头，“成，我会拿给我娘亲。” 回了家中，沈大山把盒子给了钟庭月。 钟庭月也没背着沈大山，她打开盒子，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脸色一变。 盒子里放的是块云纹麒麟玉佩，这块玉，钟庭月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凌萧寒贴身之物，始终系在腰间。 凌萧寒他送自己此物…莫不是，做定情… 钟庭月没敢往下想，她快速盖上盒子，心中复杂。 有道是郎有意妾无情，钟庭月对凌萧寒，压根没有那种想法。 在她心里，凌萧寒是好友，是合作伙伴。 她对凌萧寒有友情，有共患难的兄弟之情，可就唯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一是钟庭月根本不考虑这些，二则是，就算考虑，她也不会选择凌萧寒。 他们二人身份差别太大。 一个未婚，一个寡妇带三儿，甚至还有孙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不登对。 沈大山看着面容古怪的钟庭月，问了一句：“娘，凌掌柜这是送了啥给你？我怎么瞧着，娘你不太开心呢？” “是个镯子。”钟庭月当然不会同沈大山说实话，“当初在西域瞧上的，上好的和田玉。嫌太贵，娘没买。凌掌柜虽然是好意，但此物过于贵重，我实在是不能收。” 她瞎编着说辞，沈大山没起一点疑心。 他挠了挠头，“娘你啥时候看上的镯子，我咋不知道呢？” “我干啥事还都得让你知道？”钟庭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沈大山，“套牛车，送你娘我去绣坊。” 沈大山已经习惯钟庭月的性子，无缘无故挨了怼他也没放在心上，咧嘴一笑，他站起身子，“我这就去。” 等沈大山走后，钟庭月看着桌上的木盒，眯了眯眸子，收到了怀里。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凌萧寒一直误会下去了。 从柜子里拿了两双厚实的棉被，又提了点糕点，钟庭月出门上了牛车。 到了镇上绣坊，钟庭月就让沈大山先回去了。 推开门，还没进屋，就听见了欢笑声。 这声音让钟庭月心中一喜，她关好大门，快步进了屋。 正如她所料，宋卿蓉果然把严婆婆接了过来。 “娘，你来了。”宋卿蓉接过钟庭月抱着的棉被，介绍着，“这就是严婆婆。” 严婆婆上下打量着钟庭月，她歪着脑袋，“你是卿蓉的婆婆？瞧着可真年轻。” “谢谢婆婆夸赞。”钟庭月露出笑容，“我还担心，这时候婆婆不愿来呢。” “我呀，习惯了卿蓉每日都来，一个人早就待不住了。”严婆婆看向宋卿蓉，目光很是和蔼，“有了事做，我这心里也踏实。” 第157章 绣坊招人 得了严婆婆这话，钟庭月也是放了心。 “卿蓉还说，怕这时候请婆婆来不合适呢。” “家中就我一个，我整日无事可做，早就待不住了。”严婆婆摸了摸床上的被子，“这被真厚实，看来我在这，是享福来了。” 严婆婆过得清贫，平日只靠卖些绣品勉强度日。 这样的厚的被子不便宜，她也做不起。平日盖的，也就这一半厚。 “库房中还有不少的棉花，嬷嬷若是还觉得冷，可自己做一双。”宋卿蓉有些心酸，“婆婆既然来了，我们自当要好好对待。” 说了几句话，钟庭月进入了正题。 带着严婆婆先去看了棉花，瞧着棉花的质量，严婆婆颇为惊讶。 “这…不是中原的棉花吧？” 她在宫里做活，好的棉花自然是瞧过不少。 可眼前这棉花，光泽度高，手感柔软，比中原棉花的质量高太多。 “这些，都是从西域拉来的。”钟庭月介绍着，“受土壤和气温影响，西域的棉花质量，确实要比中原好上许多，且长绒率高，更适合用来纺织棉布。” 严婆婆欣喜万分，“这样好的棉花，若织棉布，穿起来一定很舒服。” “除去卿蓉，嬷嬷可还需几人？”钟庭月问起了最关键的。 这门技术，也算是严婆婆独有的。若是增添人手，那就代表，严婆婆需要把这门独有的手艺，传给其他人。 “织棉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看家手艺。若月娘你想要扩大规模，我自然也乐意在这方面，倾囊相授。”严婆婆看向钟庭月，“全看你的意思。” 摸着下巴思虑片刻，钟庭月回应，“人多力量大，若只依靠婆婆和卿蓉，也太过于辛苦了。” 关于如何挑选好的绣娘，钟庭月是两眼摸黑，一点都不懂。 保险起见，钟庭月打算把人都带来绣坊，让严婆婆来定。 但去哪找绣娘，又让钟庭月有些犯愁。 抬头瞧见宋卿蓉，钟庭月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卿蓉，你之前做工的绣坊，你与管事的关系如何？” 宋卿蓉不傻，见钟庭月这么问，也知她要做什么。 她眉头微蹙，“我与管事关系一般，若想从她那挖人，怕是有些困难。” 当时因为那姓柳的登徒子，她与管事的关系弄得很僵。 毕竟那绣坊就是柳家开的，管事都是柳家的狗腿子，她能与其关系好到哪里去？ “关系一般就好。”钟庭月眯了眯眸子，“娘不是要你出面，只是过问一句。正好，趁这个时机，也能帮你出出气。” 听见钟庭月这话，宋卿蓉眉头舒展，“我同绣坊的几位绣娘，私底下关系都不错。她们几个手艺精湛，是个干活的好料子。等晚些他们做工回来，我去登门拜访，看看他们的意思。” 无论做什么，人脉都十分的重要。 在绣坊时，宋卿蓉与这些绣娘相处的都很好。 偶尔做工结束，不想回当初那个闹人的家，她都会被绣娘拉着去家里喝茶。 “娘也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渠道。”钟庭月点了点头，“你先陪着严婆婆吧。” 出了绣坊，钟庭月在街上转了一圈后，最终去了凌府。 来都来了，她想趁这个机会，把玉佩还回去。 上前叩了叩门，开门的还是那位老管家。 老管家是识得钟庭月的，见钟庭月前来，他笑呵呵道：“钟姑娘来的不巧，我们家掌柜出去查账了。” “无妨。”钟庭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木盒，“这是那日，凌掌柜叫我儿转交给我的玉佩。此物过于贵重，我实在是担待不起。凌掌柜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我不能收。” 钟庭月话语说的委婉，也没透出凌萧寒原本的含义。 老管家看着木盒，摇了摇头，“既然是掌柜相赠，那就没有退还的道理。姑娘若不喜欢，扔了当了都成。我身为下人，是万万不能替我家掌柜做主的。” 老管家没有半分动摇，他又不傻，跟在凌萧寒身边这么久，岂能不知自己主子对钟庭月的意图？ 他要是接了，那等同把主子的“心意”给收回来了。 他怎么能敢接？ 钟庭月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可这…我总是不能卖了的。” 这玉佩，是凌萧寒的贴身之物，若自己卖了，断的可不止那不该有的感情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愿意同凌萧寒做好友，做商业伙伴的。 换句话说，凌萧寒也是她的财路。 人在怎么蠢，也不能自断财路吧？ “钟姑娘，您就别难为我了。”老管家劝了一句，“既然是掌柜送你的，你收下就是。你同我们掌柜，也是好友了。好友之间赠礼物，无论贵贱，那都是一片心意。” 老管家会说话，无形之中也给了钟庭月台阶下。 钟庭月也不想折腾老管家，她晃了晃头，“罢了罢了。” 这东西，她就暂且先保管着。 等三日后再见到凌萧寒，还给他也不迟。 离开了凌府，在街上晃悠了两圈，还真让钟庭月打探到了消息。 大部分绣坊若想寻绣娘，都是在去张贴告示，亦或者是买通些小贩，让他们去散播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总是会传到绣娘的耳朵里。 若想在城门口贴告示，就需去官府那边报备。 由官府审批内容，再缴纳银钱。 谢过告知的老者，钟庭月扭头又去了官府。 同门口的衙役表明来意，衙役带着她，到了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前。 “我在西街开了一间绣坊，想寻些绣娘。工钱面议，供吃住。”钟庭月说了自己的要求。 “五百文银子挂七日，明日开始算。” 付了银钱，钟庭月离开县衙，这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至于第二个法子，钟庭月不打算实践。 这种没个底的，寻他们纯粹是银钱打水漂。 回了卤菜铺，看着屋里的顾客，钟庭月有了主意。 “语莲，娘有话和你说。” 钟庭月简要说明自己的意图，汤语莲听后自然没意见。 “不就是在屋里贴个绣坊招绣娘的告示吗，这种事娘往后不必问我。” 她当什么大事呢，若能借着这卤菜铺，帮绣坊寻到绣娘，她也算帮了三房的忙不是。 第158章 寻到绣娘 得了汤语莲的话，钟庭月花钱叫人写了告示，贴到了卤菜铺门口。 没过多久，便瞧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进了铺子。 她坐看又看，似乎是在找人。 “夫人是要买点卤菜吗？”王二一脸笑容招呼着，“我们这卤菜可新鲜了。” “不是，我瞧你们门口贴了招绣娘的告示。”女子表明来意，“我该找谁说话？” 见对方是冲着告示来的，王二带着她去了后院。 “这位是钟大娘，是她要寻绣娘，你同她聊吧。” 把人带到钟庭月面前，王二简单介绍一句，就回了前屋。 “我叫宋云霞，曾经在镇上不少绣坊做过工。”宋云霞坐下身子，介绍着自己，“上一份是在柳氏绣坊，平日在绣坊负责织布。” 柳氏绣坊？ 钟庭月有些惊讶，这还真是巧了。 “你曾在柳氏绣坊做工，可认识一个叫宋卿蓉的？” “我倒是听过这个名字。”宋云霞想了想，“但并未有过多接触，想来她是负责绣花的。” 绣坊内分工明确，且绣坊不小，宋云霞不认识也正常。 见宋云霞不认识自己儿媳，钟庭月就没提这茬。 她照常问了些问题，在提及宋云霞因何换绣坊时，宋云霞脸憋得通红，没了话。 “你也别紧张，我并非刨根问底。只是怕你是犯了事，被赶出来的，才多嘴询问。”钟庭月解释了一句。 宋云霞喘了口气，“此事的确有些不好开口，但我不是被赶出来的，我是主动走的。” 得了宋云霞这话，钟庭月也没有多问。 她遮遮掩掩，不肯直说离开绣坊的原因，钟庭月多半也猜到了。 估摸着同宋卿蓉一样，是被那姓柳的登徒子骚扰，不堪忍受才到此的。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绣坊。” 带着宋云霞到了绣坊，瞧着这地方冷清的模样，宋云霞心里有些没底。 这地方，能让人待长久吗？ 进了屋，钟庭月给两人介绍着，“这位是宋云霞，是从柳氏绣坊过来的，之前是负责织布的。严婆婆，你来看看她的手艺。” 严婆婆站起身子，带着宋云霞去了另一间屋。 趁这个功夫，宋卿蓉望向钟庭月，神色诧异。 看着宋卿蓉的眼光，钟庭月便知她误会了，“你放心，这人不是我挖来的。是我在卤菜铺门口贴了告示，她瞧见告示来的。” “不是儿媳胆小，只是个柳家，是咱们不好得罪的。”宋卿蓉抿唇，“之前在绣坊，听人议论，说柳家身份不简单。绣坊出的绣品和布匹，从不在镇上售卖，而是卖到京城。据说，这只是柳家个分支。” 一个在京中扎根的家族，可不是他们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 “卿蓉，你别多心。”钟庭月安慰了一句，“咱们就脚踏实地做自己的生意。至于绣娘这边，你不过是传个口信。来与不来，那都是他们的决定。如若那柳家真看不惯咱们，找咱们的麻烦，咱也不是软柿子。你尽管做你的，出了事有娘呢。” 她倒是不怕那劳什子柳家，能把公子养成那副德行，能是什么好人家？ 宋卿蓉心里虽然还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钟庭月说的也在理。 她心中也清楚，绣坊这门生意，多半也是她娘和那位凌掌柜的合作的。 有那凌掌柜撑腰，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我都听娘的。”宋卿蓉脸色好几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东屋内，严婆婆看着认真织布的宋云霞，神色颇为满意。 这人是有些手艺在的。 “不错。”严婆婆夸赞一句，“停了吧。” 停下手，宋云霞站起身子，“这工钱是如何算的？” “和平常绣坊一样，按件计算。”钟庭月回答，“但这织的布特殊，且不知何时能研究出品来。再未正式开工前，有一份基础的月银。开工后，这份月银也还在，就是多了个按件计算。” 钟庭月采用的，是现代工资的法子。 就是基础工资加提成，等往后人多了，在加上一些其他的。 接话说了月银的价钱，宋云霞有些惊讶。 这绣坊瞧着不怎么样，但算一算，银钱比柳氏绣坊给的多了不少。 最主要的，这里供吃供住。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这绣坊究竟是织什么样的布。 “我们要织的，叫棉布。”宋卿蓉看出宋云霞面上疑问，解释着，“这东西是市面上没有，需仔细琢磨一阵。这段时间，严婆婆会交给你这门新手艺。” 宋云霞听后乐开了花，没想到这做个工，还能学到新手艺。 她二话没说，当即就问，“我可不可以今日搬来？” “如此最好。”钟庭月点头。 晚间，宋卿蓉出门，去寻了关系好的几位绣娘。 一个多时辰后，沈大山赶着牛车，拉着宋卿蓉回了家。 一到家，宋卿蓉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钟庭月这个消息。 这几名绣娘，听闻他们沈记绣坊待遇如此好时，都未曾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我就知道，卿蓉你办事一定行。”钟庭月笑的合不拢嘴。 “我生怕她们反悔，当即就拉着她们去见了严婆婆。”宋卿蓉心中也高兴，“严婆婆也很满意她们，夸她们都是好手。不过保险起见，我让她们一个一个的辞工。” 宋卿蓉心还是细的，若人都一起走了，肯定引起绣坊管事的怀疑。 “你做的不错。”钟庭月点头夸赞，“如今正值年前，辞工也算常见，想必柳氏那边不会多心。这么算来，咱们缺的人手也不多了。” 按照严婆婆的意思，绣坊少说也要十人，才能运作起来。 除去严婆婆，算上宋卿蓉和其他绣娘，如今已经有五人了。 再寻到五个，绣坊也算正是开门了。 “阿奶，娘，你们说什么这么开心？” 沈诺转着亮晶晶的眸子，不理解长辈为什么这么高兴。 钟庭月抱起沈诺，亲了她一口，“诺诺，往后你娘也有自己的营生了！” “什么是营生？”沈诺歪头，“诺诺不懂。” “就是赚钱。”宋卿蓉摸了摸沈诺的头，“娘以后能多多的赚钱，给你买糖吃，买新衣服穿了！” 沈诺一听这个明白了，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诺诺也替娘开心！” 娘三个笑的一个比一个开心，沈家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第159章 见先生 城门口的告示还是很管用的，两天的功夫，绣坊的绣娘都已经招满 还有不少前来问信儿的，钟庭月也没一口咬死不需要人，只是叫她们留下个地址，回头若要人，再上门去寻。 绣坊也算是一步步迈向正轨，宋卿蓉也忙碌了起来。 这日，是凌萧寒定下两家见面的日子。 卤菜铺离不开汤语莲，加上沈二海还要做木活，就没法同钟庭月一块前去。 “娘，我俩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汤语莲穿上袄子，“我就送泽华到凌府门口，进去的事就交给娘了。左右我去了，也不懂那些事。” “也好，现在卤菜铺正是忙的时候。”钟庭月也没强求，“正好今日长眠有空，不如让他替代你去。” “对，长眠是读书人，懂得这些弯弯绕绕。”沈二海赞成点头，“他代我们两口子，再合适不过了。” 沈长眠听闻自己要替二哥二嫂，去见那探花郎，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他未有半丝的迟疑，直接点头答应，“成，那我跟着去。” 接上钟庭月大哥一家三口，众人前往凌府。 到了凌府门口，汤语莲摸了摸沈泽华的头，“见到先生聪慧些，把你平日的劲儿拿出来，别害怕，大大方方的。” “我记住了。”沈泽华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娘，我和二海就先走了。”汤语莲下了牛车，“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沈二海和汤语莲走后，钟庭月上前叩了叩门。 两个小厮打开了大门，沈大山把牛车交给小厮照看，一家人跟着进了门。 凌府钟庭月来过几次，但大门打开，她还是头一次见。 府门大开，意味着贵客到来。 凌萧寒这次，也是给足了他们沈家的脸面。 凌府这地方，除去钟庭月，其他人都是第一次。 对于这儿，他们都十分好奇。 东瞧瞧西看看，那些从未见过的树木装饰，吸足了他们的眼球。 就连见过世面的沈长眠，看着院中摆放的石雕，一时间都移不开眼睛。 “娘，这凌掌柜家底不薄。”沈长眠压低声音，“这石雕，我在苏杭看见过。当时听院长说，这一块石头值千金。” 钟庭月看着雕刻成奇形怪状的石头，心中也惊叹古人的手艺。 “千金值得，这手艺看着就不一般。” “这位凌掌柜身份，一定不简单。”沈长眠小声嘀咕，“这种石头，有钱都买不来。” 钟庭月垂下眸子，没吭声。 她其实心里也有数，但凌萧寒不说，她何必妄自去揣测？ 她同凌萧寒做生意，同凌萧寒交好，看中的又不是他的家世。 她看中的，是凌萧寒的商业头脑，以及人品。 “几位，前面就是了。”老管家出声提醒，“跟我来。” 跟着老管家进了正厅，就瞧见了主位上的陌生面孔。 只一眼，钟庭月就能确定，这人就是凌萧寒的小舅。 俗话说外甥随舅，凌萧寒同此人不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也差不多。 若对凌萧寒不熟悉之人，还真能认错。 但两人区别最大的，还是身上那股子气势。 凌萧寒这位小舅，身上有文人的傲气。 “钟姑娘。”凌萧寒起身打着招呼，“此人便是我小舅，他同我一样姓凌，名云峥，字怀川。” 世家男子，在成年后，会自己取字。 名是父母给予，但字可自己取。 听了凌萧寒的介绍，钟庭月笑着打招呼，“沈钟氏见过凌先生。” 沈长眠等人也纷纷跟着开口，凌云峥都一一点头，算是作为回应。 直到沈泽华和钟珏开口，凌云峥淡漠的眼神，才柔和了几分。 “泽华…珏儿。”凌云峥念了一遍两人的名，“这名取的不错。” 他听凌萧寒所说，以为这钟家上下，都是个粗野的。 如今听了孩子的名字，倒是有了些改观。 “这名，都是我三儿子长眠取的。”钟庭月接了话，“他在镇上读书，识几个字。” 在探花郎面前，钟庭月不谦虚也得谦虚。 沈长眠的墨水，同凌云峥自然是比不了。 “有点文化？”凌萧寒听后挑眉，“钟姑娘还真是谦虚。长眠可是镇上书屋，读书最好，最有天赋的学子。” 钟庭月被凌萧寒闹了个大红脸，她瞪了凌萧寒一眼，就属他话多！ 凌萧寒无辜的耸了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 钟庭月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凌云峥，面露几分尴尬。 她嘴上打着哈哈，“这不是有凌先生在，我想着谦虚些。” “哦？原来你就是知意经常提起的沈长眠？”凌云峥望向沈长眠，“我到了这府上三日，知意一得空，便同我提起你。说你的天赋，在这镇上，都挑不出第二个。” 沈长眠没想到，凌萧寒竟然这样鼓吹他。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这…凌掌柜谬赞了，晚辈不过是有些天分。” 其他人见沈长眠被探花郎这样夸，都替他高兴。 唯有钟庭月注意的点不同，她听着凌云峥对凌萧寒的称呼，以为自己听力出错了。 古人的字，类似与现代的乳名。 一般亲近之人，都不会称有字人之名。 钟庭月虽是现代人，但这方面还是懂得。 也就是说，凌萧寒的字，是知意。 字，通常能反应一个人的报复，亦或者是心中期盼。 知意…… 这字，只能让钟庭月想起一句话来。 她记着，这句话的含义，是讲情爱的。 钟庭月颇为惊讶的看向凌萧寒，眼神透着几分古怪。 看见钟庭月的眼神，凌萧寒抽了抽嘴角。 见自家小舅和沈长眠聊得正欢，他轻咳一声，“小舅，你们先聊。我同钟姑娘，还有生意的上的事要商议。钟姑娘，借一步说话。” 钟庭月愣了愣神，有些发懵的跟着凌萧寒出了前厅。 一路走到后花园，凌萧寒这才开口：“钟姑娘似乎对我的字，有些独特的…见解？” 钟庭月听后连忙摇头，她哪敢有这个心思评判凌萧寒的字。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钟庭月解释一句，“这字，听起来…有些温柔。”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凌萧寒轻声道，“我的字便是这样来的。” 第160章 身份之事 听见这一句诗词，钟庭月不知该说了些什么。 如此充满情意的诗句，怕是凌萧寒经历过什么。 她十分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 心里也在埋怨自己，没事多看凌萧寒那一眼作甚。 如今闹得他和自己解释，这实在有些不合适。 她自觉，自己和凌萧寒还没到这个地步。 “不是钟姑娘想的那样。”注意到钟庭月的面色变化，凌萧寒摇头解释，“此诗，却有钟姑娘想的含义。但我取此字，是自己曲解了单句的含义，只为了纪念我娘。” “凌掌柜的娘亲？”钟庭月一怔，未曾想到竟有这层含义。 “我只拿此句，当字面的含义。”凌萧寒垂眸，“我娘，死在陇右，也就是西洲。” 钟庭月嘴唇动了动，话哽在喉咙中。 未曾想到，凌萧寒的字，竟有如此深的含义。 “想来钟姑娘也听见了，我小舅与我同姓。”凌萧寒面色平淡，“正因我随母姓，我父亲，是凌家的上门女婿。” 钟庭月愕然，要知上门女婿在古代，还是很不受人接纳的。 男子需传宗接代，若是入赘，那必定是遭人歧视。 “是我误会凌掌柜了。”钟庭月抿了抿唇，“不该勾起凌掌柜伤心之事。” 凌萧寒无所谓的笑了笑，“都过去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伤心。而且并非钟姑娘勾起，是我想说给姑娘听。” “我……”钟庭月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转过头去。 见钟庭月有意回避，凌萧寒有些无奈，“姑娘又误会我了。我只是觉着，你我身为好友，应该知晓一些罢了。因为我也刚刚发觉，我对钟姑娘十分了解，但钟姑娘对我，差不多一无所。” 闻言钟庭月转回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我对凌掌柜似乎了解不多。” “我家中之事复杂，要说，姑娘怕是也没耐心听。”凌萧寒抬头，转移了话题，“今年的梅花，开的格外的好。” 顺着凌萧寒的视线望去，钟庭月这才注意。 枝头梅花怒放，红白交映，美艳动人。 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钟庭月一时间倒是看痴了。 “对了，绣坊那边，可一切顺利？” 转过头，凌萧寒目光落在了钟庭月身上。 “绣娘都已经寻到了，还算顺利。”钟庭月回应，“如今这个时候，鄯善瓜的销路应当不错吧。” “多亏钟姑娘的主意，这鄯善瓜的收益，顶我所有铺子一半了。”提起这个，凌萧寒笑容更盛，“一千多斤的瓜果，一入京就被抢光。” “那就恭喜凌掌柜了。”这倒是在钟庭月的意料之中，“如此一来，西域的销路也算彻底打开了。” 冬日瓜果本就昂贵稀少，鄯善瓜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秒杀不少水果，这若不赚钱才奇怪了。 同凌萧寒在后花园逛了一圈，欣赏了景色后，两人就回了前厅。 凌云峥同沈长眠聊得很合得来，倒是苦了钟庭昱和秦妙娘。 两人大字不识几个，根本听不懂两人读书人的交谈，只能干坐着赔笑。 相比于两人，沈泽华和钟珏却很开心。 老管家给他俩拿来了九连环，两人玩的是不亦乐乎。 见钟庭月回来，秦妙娘可算是瞧见了救星。 她冲着钟庭月使了个眼色，意思让钟庭月快些定下这事。 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钟庭月明白秦妙娘的但意思，但这件事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她也怕得罪凌云峥。 最后，还是凌萧寒察觉到了秦妙娘两口子的尴尬。 他主动打断对话，“小舅，先把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吧。” 被凌萧寒这么一说，凌云峥这才把心思放到这方面。 定睛一看，他发现沈泽华同钟珏，竟然把九连环给解开了。 他颇为吃惊，从主位下来，走近查看后啧啧称奇。 “好厉害的两个娃娃，说话的功夫，便把九连环解了。知意看人不错，这两个娃娃的确很聪慧。” 听闻孩子的人夸奖，钟庭昱和秦妙娘心里也跟着高兴。 等凌云峥回到了座位，钟庭昱小声道：“泽华，珏儿，去给先生磕头。” 两个娃娃乖乖的跪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个三个响头。 “师傅再上，受徒儿一拜！” 这规矩，两家早就教给了两个孩子。 凌云峥看着两个孩子，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沈泽华和钟珏挨个给凌云峥敬了茶，这拜师礼也算成了。 “快起来吧。”凌云峥笑呵呵道，“沈娘子，钟大哥和钟娘子，你们三人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两个娃娃的。我的毕生所学，我都会传授于他们二人。” “往后，就劳烦凌先生多多费心了。”钟庭月站起身，施了一礼。 “我住苏杭，离此处甚远。不过我保证，半年一归，让你们瞧孩子。”凌云峥交代着事宜，“两个孩子，我年后接走。若你们实在想念孩子，也可来苏杭看望。这一路的费用，我全包。” 凌云峥是打心底喜欢两个孩子，同时也很欣赏他们的天赋。 他也知两家情况，更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 所以，才会定下这半年一归，毕竟两个孩子也还小，长久见不到父母，容易淡了感情。 钟庭昱和秦妙娘闻言，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苏杭，离他们这阵子，可太远了。 但既然已经答应，他们就不会反悔。 而钟庭月，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庆幸。 庆幸自己二儿媳汤语莲没来，不然知道孩子要去苏杭，她肯定会拒绝。 不过她也有些犯愁，不知自己回头怎么和汤语莲交代。 “都按照先生的话。”钟庭昱点头，“能把孩子交给先生，也是我们的福气。” “不，这是我的福气。”凌云峥微微一笑，“我也要多谢你们，能教出这样好的孩子。” 一番客套后，见时辰不早，几人便打算离开。 “不如，用了午饭后再走吧？”凌萧寒开口挽留。 “凌掌柜心意我们领了，但我家中还有事。”钟庭昱开口拒绝，“况且，家中还有长辈等消息。” 见此，凌萧寒没再多说什么。 他本意其实也不是想留钟家两口子，转头看向钟庭月，他问道：“钟姑娘呢？” “我……”钟庭月本来也是要拒绝的，可看向自己三儿子期许的眼神，她只能咬牙答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61章 无法接受 送走了钟家三口，钟庭月就带着沈泽华，去花园玩儿。 沈长眠依旧同凌云峥聊得热火朝天，两人一见如故，如同知己一般，已经称兄道弟了。 直到用饭，两人的嘴才闭上。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基本的素养。 用过饭后，沈长眠刚要跟着凌云峥，往书房去，却被钟庭月给拉住了。 “你今儿是打算住在这凌府？” 钟庭月没好气的白了沈长眠一眼。 沈长眠挠了挠头，“孩儿实在是，与凌兄太投缘了。从凌兄口中，孩儿学到了不少。” “你称他为凌兄，这不是把凌掌柜贬了一辈？”钟庭月皱眉，“没个规矩。再投缘，也要有度不是，莫非你真要住下不成？” “若长眠无事，住下陪陪我小舅，我也没意见。至于辈分，既然是我小舅，让长眠称他为兄长，长眠就按照他的来。至于咱们这边，另外论就是了。” 凌萧寒不知从哪窜出来，插了一句嘴。 “你……”钟庭月一脸愠怒的看着凌萧寒，这人今天怎么一直和他唱反调？ 听凌萧寒这一说，沈长眠也有些动心。 他央求的看着钟庭月，“娘，你就依孩儿这一次可好？我与凌…凌掌柜的小舅，实在是有些相见恨晚。” 知己难求，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畅快了。 “明日一早，我就让人把长眠送回家。”凌萧寒抱着肩膀，“你不知，我小舅这人十分挑剔，平日就算同我也说不了两句话。如今遇到个投缘的，实在不容易。我这做外甥的，也是想让舅舅开心，钟姑娘就当帮我忙了，答应了这事吧。” 凌萧寒长篇大论，像和尚似的一顿念经，听的钟庭月耳朵都要起茧了。 转头有瞧见儿子的眼神，钟庭月最终心软，“成，这次就依长眠。” 同凌云峥交往，对沈长眠也有好处。 而且，她这三儿子难得求自己一次，自己总不能煞风景。 见钟庭月答应，沈长眠少有的失态，嘴都要咧到脑后了。 匆匆和钟庭月告别，扭头就跟着管家去了书房。 “儿大不由娘。”凌萧寒调侃一句，“钟姑娘也不能事事都捏的太紧。” “他是有家的人。”钟庭月白了凌萧寒一眼，“这回头我怎么跟我儿媳说？说他遇到男性知己，彻夜长谈？和你说你信吗？” 钟庭月这也是怕宋卿蓉多心，这男子夜不归家，哪个女子能不胡思乱想？ “这…”凌萧寒一时语塞，“女子心思，我的确不懂。” “得了，既然我都答应了，自然也有回应的法子。”钟庭月走进屋里，“泽华，时辰不早了，阿奶带你回家。” 沈泽华见没有自己爹的身影，有些疑惑，“娘，三叔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你三叔今日留宿在凌府，要与你师傅谈论要事，明日回家。”钟庭月摸了摸沈泽华的头，“阿奶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一听糖葫芦，沈泽华顿时高兴，“好，还要给花花和诺诺带！” “好哥哥，出门还念着妹妹。”钟庭月抱起沈泽华，“来，跟凌…爷爷告别。” 这声凌爷爷，钟庭月憋了好半天才说出来。 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奇怪。 沈泽华挥了挥手，“阿爷保重，泽华走了。” “乖。”凌萧寒轻笑一声，“等有空再来玩。” 送着钟庭月到了门口，看着钟庭月离去的身影，凌萧寒轻轻叹了口气。 她还是在刻意避开自己。 罢了，这种事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晚上，汤语莲和沈二海回家后，就忙不迭的询问这件事。 “娘，咋样，可成了？”汤语莲一脸期待。 “泽华这么聪明，肯定成了。”钟庭月笑着点头。 沈二海嘿嘿一笑，“我儿子就是厉害！探花郎的师傅，说出去旁人得羡慕死。” “这事也别往外乱宣扬。”钟庭月提醒着沈二海，“泽华的师傅性子淡然，不喜这些事。这事咱们家里人知道，乐呵乐呵就行了。说出去，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 沈二海听后缩了缩脖子，“也是，娘说的有道理。” “对了娘，泽华他师傅，要把泽华带到哪去？”汤语莲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离镇上可近？” 看着汤语莲的眼神，钟庭月不知该怎么说。 她怕说出来，汤语莲受不了。 毕竟拜师礼都成了，这事已经由不得汤语莲反悔了。 汤语莲不傻，见钟庭月躲躲闪闪，这心就凉了一半。 勉强撑着笑脸，汤语莲继续道：“泽华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远？娘，你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 “我……”钟庭月叹了口气，“那位凌先生住在苏杭。” 苏杭？！ 汤语莲听后两眼一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沈二海扶住汤语莲，也吓了一跳，“语莲，你别吓我！” 钟庭月心也是一抽，她连忙上前查看。 索性汤语莲只是呼吸急促些，并无其他大碍。 扶着汤语莲坐下，钟庭月又给她脱下了棉袄，为她顺了顺气。 “哎哟我的天呢，苏杭…这也太远了。”汤语莲语气虚弱，“这怕是一年都瞧不上我儿一回，这叫我怎么活啊…” 沈二海这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这事是他们两口子点了头的。 当初，他们已经预料到了会出远门。 看着汤语莲这样，钟庭月心里怪不得劲，她劝了一句：“凌先生说了，半年就带泽华回家一次。平时若你们想孩子想的紧，可去苏杭看望，路费都他出。” “半年…半年也够要命的。”汤语莲抽泣着，“听卿蓉说，老三去苏杭，来回路程都十天。” “老三那是跟着书院去的，书院资金又不充沛，自然要寻费用合适的道路。”钟庭月轻拍汤语莲后背，“我帮你问过了，从这去苏杭，走水路三日不到，可快了。” 沈二海也劝着自己媳妇，“苏杭是个好地方，你也瞧见老三从那回来后的样子了。听老三说，那里水土养人的很，比咱们这地方繁华多了。而且那环境好，都是文人，咱们泽华去了那地方，是前途无量。” 第162章 懂事的泽华 听着沈二海的话，汤语莲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细细想想，沈二海说得也不错。 为了能让自己儿子有个好的将来，这离别之痛不能忍也得忍。 在一个，她也不是一年到头瞧不见孩子。 半年一次，寻常若念的紧还能去看，也算能接受。 汤语莲现在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毕竟这件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语莲，你也别太上火。”钟庭月端来茶水递给汤语莲，“这有出息的孩子，总是要离开父母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位凌先生人很不错，对我们虽然冷面冷语，但对孩子却是笑容满面，足可见他是打心底喜爱孩子。而且回头你和二海去苏杭，也算是开眼界。” 喝了口茶，汤语莲平复了些心情。 “听着娘和二海的话，这事我也算是想开了。你们两个心里也不好受吧，还要这样安慰我，我真是…有些不懂事。” 钟庭月有多疼泽华，汤语莲都看在眼里。 至于沈二海，她自己夫君的性子她了解。 沈二海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舍不得。 “泽华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做娘的反应不大才不正常。”钟庭月握住汤语莲的手，“咱们是一家人，别说这么外道的话。” 经两人这么一劝，汤语莲也缓过劲来了。 如今趁着沈泽华还没走，他们得多多同孩子相处才行。 回了屋里，汤语莲看着床头的沈泽华，心中还是有些酸涩。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沈泽华放下手中九连环，跑向了汤语莲。 “娘亲。” 沈泽华甜甜的叫了一声，“娘亲不开心吗？” 汤语莲抱起沈泽华，坐下身子，“没有，娘亲替泽华高兴。” “我也舍不得娘亲和爹爹。”沈泽华靠在汤语莲怀里，“但阿奶说了，要想往后有出息，就得拿出男子汉的模样。泽华是男子汉，所以泽华愿意跟着去。师父待泽华也好。” 沈泽华心思纯粹，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你阿奶说的对。”沈二海坐在娘俩身边，“这沈家上下，都等着泽华有出息呢。” 闻言汤语莲瞪了沈二海一眼，“别给泽华这么大的压力。” 沈二海被媳妇瞪的缩了缩脖子，“成，我不说这种话了。” “娘只希望泽华你，去了那边能够过得开心。”汤语莲亲了亲沈泽华的额头，“乖乖听师父的话，同钟珏好好相处。” “娘，要不你同爹，在给我生一个弟弟和妹妹吧。”沈泽华眸子清澈，“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他就可以替我陪着娘亲和爹爹了。” 沈泽华的话，让夫妻俩一愣。 谁也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两人回过神来脸都红了，汤语莲笑骂一声：“你这崽子，从哪学的这种话。” “之前不小心听见大伯说的。”沈泽华歪着脑袋，“大伯那天喝多了。” 沈泽华指的就是在钟家那日，那日大家都喝了不少，说话也就没个把门的。 汤语莲本想拒绝，却被沈二海先开了口。 “好，泽华想要，那爹娘就加把劲。” “好呀！”沈泽华显得十分开心，“以后泽华也不用担心，娘亲和爹爹没人陪了。” 汤语莲羞臊的推搡了一把沈二海，“行了，赶快去铺床。” 哄睡了沈泽华，夫妻俩出了里屋。 “你真打算再要一个？”汤语莲瞥了沈二海一眼。 “现在条件好了，为啥不要？”沈二海搂住汤语莲，“而且泽华也说了，自己想要个弟弟妹妹。” 汤语莲靠在沈二海怀里，“我就怕没时间带，这铺子现在忙得很。” “那就雇个婆子，这点银钱咱们还是拿得出来的。”沈二海早就想好了，“前两天我听大哥说，他身体好了不少。往后，泽华也不用一个人挑起沈家了。” “你不怕你大哥生个儿子，抢了泽华的风光？”汤语莲调笑着沈二海。 沈二海摇头，“瞧你这话说的，我咋能怕这个。我和大哥可是亲哥俩，亲哥俩之间，有何可争的。早年大哥是不靠谱，但在娘的鞭策下，整个人都变了。我啊，现在也不怨恨他了。” “亲哥俩之间，哪来的隔夜仇？”汤语莲轻笑，“现在，咱们这一大家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时辰不早了，歇息吧。”沈二海看着窗外，“这一段时间，咱俩就两头跑吧，回家也能多陪陪孩子。” 汤语莲站起身子，打个哈欠，“我也正有此想法，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二日，一切如常。 沈二海赶车同汤语莲去了镇上，沈泽华知晓自己在家中呆不了多久，也嚷着要去铺子，想陪自己的爹娘。 两人拗不过沈泽华，只得带着沈泽华一块前往。 屋里，钟庭月扒拉着炭火，抬眸看了眼沈大山，“一会你去镇上，再买一头牛。这段时间，二海他们两口子要两头跑，一头牛总归是不方便。” 总不能一直让沈大山接送两人，沈大山也是有事要忙的。 “依我看，咱们要不买匹马，套个马车吧。”沈大山提议，“马匹快些，比牛实用。” 放下钩子，钟庭月皱了皱眉，“买马也不是不行，但你会赶马车，和伺候马匹吗？这马和牛差距可大了去了，更何况这买了马，那牛棚还要改，不够费劲的。” 家中现在也有余钱，但钟庭月觉得麻烦。 “只要娘点头，这都不是问题。”沈大山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昨日去凌府，我同那位老管家聊了这事。他说要是我买了马，他乐意找人教我这些。至于棚子，到时候我喊二海，我俩一起忙乎，估计不到半日就成了。”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还问我干啥。”钟庭月吃了瓣儿橘子，“你要换马，顺便也问问二海，愿不愿意换。不过话可说在前头，这买马的银钱，你们自己房中出。” 现在两房都有了自己的生意，加上是他们要用，这钱当然不能她再出了。 “成。”沈大山答应的爽快，“我这就去镇上。” 第163章 算清账 沈大山走后没多久，沈长眠坐着凌家的马车回了家 一回家，他就直奔钟庭月在的东屋。 “回来了。”钟庭月眼皮头没抬一下，“绣坊忙，你媳妇昨晚没回来，不用担心如何解释了。” 沈长眠听后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有什么好瞒着宋卿蓉的？ “我还是回头和卿蓉说一声吧。”沈长眠坐下身子，喝了口茶，“要不说，往后卿蓉从别人嘴里知晓，更会胡思乱想了。” “你们屋里头的事，我不管。”钟庭月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沈长眠，“与凌先生相处如何？” “如见旧友。”沈长眠感慨一声，“后悔没早些相识。凌先生的才学，实在是令我钦佩。” “若无事，你也可主动去登门拜访。”钟庭月看向窗外，“时辰不早了，去换身衣服，去学堂教书吧。泽华和钟珏，这段时间就不来了。趁还在家的功夫，让他们俩好好陪陪爹娘吧。” 沈长眠见钟庭月让自己主动拜访，也知自己娘是认可了凌云峥。 他心中欢喜，点头答应，便出了屋。 看着屋外飘雪，钟庭月心中盘算着，年后要做的事。 除去老二的铺子改成酒馆，她的生意也得提上日程了。 她打算开个小吃铺子，弄些现代新式的吃食进行售卖。 这段时间，她手里也积攒了不少的银钱。 等她这边生意步入正轨，也就不从大房二房手里抽成了。 到时候，也差不多可以分家，享福了。 正想着，温锦绣拿着账本，从外面进了屋。 拍了拍身上的雪，温锦绣坐下身子，“娘，这是去年的账本，你瞧瞧。” 接过账本，大意的翻了翻，看着最后温锦绣的统计，钟庭月挑了挑眉。 这竹制作坊，去年还真是没少赚。 卤菜的总收益，也超乎钟庭月的预料。 不过更令钟庭月惊讶的，应该是去年的花销。 “去年除了重建作坊，和租铺子，也没什么大花销，怎花了这么多？” 总共赚的，减去这花销，去年一年就剩了不到五十两。 “作坊还有些货款没有结算。”温锦绣解释，“我刚刚算了算，估摸着有三百多两。” “按照规矩，这年底应当是清账的时候。”钟庭月皱眉，“拿货的商人，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吗？” 温锦绣叹了口气，“我想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说现在手头紧，我就心软了。这几家承诺，二十那天就来把货款结清。” 钟庭月听后颇为无奈，“锦绣，娘知道你是好心。但人善被人欺，生意人在这方面是要不得的。平日罢了，但年底这账一定要结清。若他们肯按时来，这事就算了。若还推辞，咱们可不能惯着这种毛病。” “娘说的是，往后儿媳不会了。”温锦绣现在也觉得自己不妥，就因这货款没结清，她这账本都不好对。 “语莲卤菜铺的账，你找个日子过去，帮着她算算。”钟庭月还是有些不放心汤语莲，“她在这方面马虎，我怕回头算了算去对不上账。再一个要过年了，算好账，你们两房也得研究研究，出多少银子。” ”至于老三那边，绣坊刚开业，娘就先给他们垫上。但今年这年过了后，娘往后不会在给家里出一分钱，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现在三房都有了各自的事业，绣坊那边也不是死等织棉布，宋卿蓉已经接下些绣花织布的订单，赚的银子也足够养活自己屋里。 三家都没什么要她出钱扶持的了，她这当娘的，也算是把事都做尽了。 温锦绣是个明白人，听钟庭月这么一说，她点了点头，“那娘，我们三方这边也得定个标准。你看，每月给娘你多少银子合适？” 温锦绣是个孝顺的儿媳，她也想让钟庭月尽早的享福。 “我还没到，需要你们出赡养费的地步呢。”钟庭月无奈一笑，“娘有自己的打算，等年后，娘也要弄自己的生意了。你们赚的银子，自己个儿留着，娘手头有。” “娘，这是两码事。”温锦绣依旧坚持，“我知娘你不缺钱，但这钱是我们各自的孝心。娘现在不需要我们照顾，那我们也只能用着方法，尽自己的孝道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钟庭月若在反驳，那岂不是寒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娘，你就收下吧。”温锦绣见钟庭月没吭声，继续道，“就当圆我们的心了。” 见此，钟庭月颇为无奈，“好好好，那这钱娘就收下了。” 能用的上便用，用不上就攒在自己手里，往后若家里出什么事，也能拿出来应急不是。 见钟庭月答应，温锦绣脸上有了笑意。 “对了，年货你看着置办就成。别舍不得花钱，该买买，这是咱们日子好起来的头一个年，不能太差。”钟庭月合上账本，“凌掌柜这次送来了不少，你挑挑看看。咱们吃不完用不上的，就留着过年送礼用。除了咱们各自的娘家，应当也没什么别的亲戚了。” 得了钟庭月的嘱咐，温锦绣出了屋前去办。 下午，沈大山牵着两头马进了院。 听见动静，钟庭月推开窗，发现沈二海也跟着回来了。 “二海木活做完了？” “今天下雪，就做了些简单的，做完就回来了。”沈二海回应，“正好趁这个功夫，和大哥弄个马棚。” 闻言钟庭月关上窗，穿好棉袄出了屋。 看着院里这两头马匹，钟庭月问了句：“花了多少钱？” “七十两。”沈大山声音微弱，“马车就先不弄了，那老管家说，次些的马车至少都要几百两。我和二海琢磨，弄个牛车这样的，改改先用着。” 听到这个价格，钟庭月还觉得挺划算的。 “两匹马七十两还真不贵，这马匹也是老管家找人帮你挑的？” “娘是一匹七十两。”沈二海解释，“好点的牛还能卖到三十两呢，三十五两一匹马咋可能呢。” 两匹马，那就是一百四十两。 听见这个数，钟庭月有些肉疼。 不过肉疼归肉疼，她倒是没埋怨两人。 一是这的确是所需品，二两人花的都是自己房里的银子，她当然不好说什么。 “成，有了马匹，你们往后做什么也方便。”钟庭月扯了扯嘴角，“至于马车的确不急，想弄个什么将就着用吧。这牛，也别卖了，说到底也是咱家的功臣，拉到作坊那养着吧，说不定回头还能用上。” 沈大山和沈二海点了点头，随后卸下牛车的木料，开始琢磨马棚。 看着漫天飞雪，钟庭月呼出一口热气。 上前摸了摸温顺的马儿，转头瞧着两个儿子忙碌的身影，她笑着摇了摇头。 今年的雪不小，所谓瑞雪兆丰年，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第164章 往事 正月二十八，离大年三十就差两日。 卤菜铺昨日就关了门，绣坊那边也放了假，二房三房都归了家。 今日鹅毛大雪，雪的厚度都没过了脚踝。 一大早，家中三个勤劳的男丁都出了门铲雪。 沈大爷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脸冻的通红，正低着头扫着院子。 “爷爷，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进屋。”沈大山抢过沈大爷手里头的扫帚，“有我们三个在，哪能让你干这个。” “是啊爷爷，快进屋，别冻坏了。”沈长眠也劝道，“这点雪我们三个一会就弄完了。” 沈大爷鼻涕都冻出来了，他搓了搓手，“这天的确太冷，我是真老了，没干多少活就受不住了。” “爹，进来吧。”钟庭月站在门口喊着，“这点活就交给他们三个吧，快进来暖暖身子。” 进了屋里，钟庭月给沈大爷打了盆热水。洗了把脸，喝了口热茶，沈大爷觉得暖和不少。 坐在炭盆旁边，沈大爷看着院里忙碌的三人，神色有些惆怅。 钟庭月知道沈大爷的心思，如今快要过年，沈大爷心里怎能不惦记自己的孙子和儿子？ 虽明白沈大爷的心思，可钟庭月是绝不会同意，把那几口子接来一块过年的。 他们什么德行，她太清楚了。 她可不想让这几颗老鼠屎，坏了他们一大家的新年。 “爹，儿孙自有儿孙福，路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你就别想了。”钟庭月劝了一句，“你看爹你在这呆了这么久，他们可曾来过你一回？他们心里都没你，爹你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钟庭月话糙理不糙，除去他们，沈家那几个都是个没心没肺的，念着他们有什么用。 “哎，月娘说的对。”沈大爷叹了口气，“那些个缺德冒烟，不孝的畜生，我想他也是浪费感情。只是看着大山他们三个，让我想起了老四。” 钟庭月微微一怔，“爹怎么提起他来了。” 沈大爷口中的老四，便是钟庭月那早逝的夫君。 沈家这四个儿子里，也只有最小的老四，是个正常人。 对于这沈家老四，钟庭月其实没有什么印象。 她到这的时候，那老四都不知死了多少年。 更别提，原主本身与其夫妻关系就不深，感情上更是淡薄。 沈家老四是个难得勤劳的，他常年在外做工，回家得空就帮着做农活，或者上山打猎。 当初的沈家，除了靠着沈大爷打理的几亩地，那就是老四赚钱了。 “若是老四能瞧见，月娘你把日子过得这么好，他在天上肯定会欣慰。”沈大爷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最想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天不公，偏偏让他最好的小儿子，英年早逝。 留下老大老二老三那几个没良心的，不孝的儿子。 “爹，这快过年，别哭。”钟庭月安慰了一句，“人各有命，老四就是福薄。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现在，我养好爹，和这一大家子，也是给老四一个交代了。” 说话间她还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两滴眼泪来。 她这是也怕老爷子挑理，奈何她和这个没见过面的夫君，实在没什么感情，只能靠硬装。 “不说这个了。”沈大爷擦干眼泪，“快过年了，得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的。” 安慰好沈大爷，钟庭月去厨房看了眼。见饭快好了，就开窗喊了一嗓子，“你们三个动作快点，饭好了，再晚可就没饭吃了！” “好嘞，这就来！”沈大山应了一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一大家子人吃了早饭，沈大山套好马车进了屋。 “娘，等会锦绣她们要去镇上，你跟着去不？” “娘不去了。”钟庭月摇头，“这一到冷天，人就犯懒，你们看着置办就成。” 她也想躲个清闲，这一年到头自己都没怎么休息，她可不想再忙的脚打后脑勺了。 “那娘，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温锦绣穿好棉袄，“我顺路给带回来。” 钟庭月摇了摇头，“我这啥也不缺。” 站在门口，看着经过沈二海改良，别出心裁的马车，钟庭月露出笑容。 这马车看着不怎么样，但起码也能遮风挡雨。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钟庭月嘱咐了一声。 “知道了娘，快回去吧，外头冷。”沈大山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回了屋里，钟庭月就看见了三个小团子。 三个孩子一脸期待，显然是想要到外头玩雪。 他们本是想跟着一块去街上的，奈何今日天气太冷，都怕他们染了风寒，就没带他们出去。 “不行。”钟庭月严词拒绝了三个小团子，“你们若是染了风寒，阿奶可就不好交代了。” “阿奶……”三人撒娇的拽着钟庭月的袖子，“就玩一小会儿。” 钟庭月最吃这一套了，看着三人的样子，心都要化了。 “月娘，就让他们出去玩会吧。”沈大爷笑呵呵道，“孩子小，都皮实，这么娇养，反倒更容易得病。” “太爷爷最好了！”沈花一把抱住沈大爷的胳膊，开心的摇头晃脑。 沈大爷摸了摸沈花的头，“出去玩是可以，但必须要多穿些。若受了冻，过年可就不能好好玩了。” 见沈大爷都这么说了，加上钟庭月实在抵挡不住三个孙子这一招，她也就答应了。 仔细给三人穿好棉袄，带好帽子和围巾，以及手套，这才让他们出去。 帽子这些个东西，都是用兽皮做的，当时可花了不少的银两。 贵是贵，但十分的暖和。 今年冬日比平时冷，钟庭月可舍不得自己心疼的三个乖孙挨冻。 看着院里打雪仗的三人，钟庭月童心未泯，穿戴好也出了门。 “阿奶也和我们一起玩打雪仗吗？”沈泽华期待的看着钟庭月。 “你们可小心了，阿奶可不会让这你们。看招！”钟庭月团了个雪球，冲着沈泽华扔了过去。 院子里欢声笑语，沈大爷打开窗，看着同孩子玩成一块儿的钟庭月，又掉了泪。 这个家，多亏了他这个好儿媳，才得以把日子过得这样的好。 让自己小儿子娶钟庭月，算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第165章 大年三十迎新春 大年三十，除夕。 家家都挂着红纸糊的灯笼，喜气遍布村中每一个角落。 一大早，三个孩子就被拎了起来。 本是困倦的三人，一看见要贴对联，顿时都来了精神。 三人争着吵着，都要去贴。 “别吵，人人都能贴。”钟庭月叫住三人，“这屋里的柜子，就交给你们去贴了好不好？” 三人听后十分高兴，也就不再争抢了。 而写对联这种事，自然落在了家中唯一的读书人身上。 沈长眠提笔，思虑片刻后，写下一副对联。 钟庭月看着上面的内容，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意头很好。” “娘，这横批，你来提一个。”沈长眠停住笔，“今年能过上这样的好年，都归功与这一年娘的忙碌。” 沈长眠的话大家都很认同，若无钟庭月的聪明才智，他们哪里能过上如今这般，不愁吃喝且手中有余的日子？ “对，老三说的对。”沈大山附和，“娘是这家里的大功臣，这横批就该娘来提。” 几人三言两语，倒是把钟庭月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思虑片刻，笑着道：“不如，就万事如意吧。” 最常见的横批，也代表了她最简单的期许。 她希望新的一年，他们一家能够万事如意。 “这个横批，也很符合。”沈长眠蘸取墨汁，洋洋洒洒写下横批。 伴随着欢声笑语，家里的对联全都贴好。 贴好对联，接下来便是一如往年的习俗。 这是钟庭月到这边的头一个年。 身为现代人，随着年味越来越淡，钟庭月早已经忘却那些该有的习俗。 繁重的工作，让人除夕不得归家。 这使得，过去的她对年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而对于古代的一些独特习俗，她更是两眼摸黑。 好在无人看出她的窘迫，加之有温锦绣这么个贴心的，一直给钟庭月解释，钟庭月很快也慢慢融入了进去。 到了准备年夜饭的时候，三个儿媳说什么都不让钟庭月插手。 “娘忙碌了一年，如今就好好歇着，让我们三个来吧。”汤语莲拉住钟庭月的胳膊，“娘你就陪着孩子他们，给他们讲讲故事，喝喝茶。” “你们几个……”钟庭月嘴上埋怨，但脸上却笑的十分开心，“成，今日过年，娘就顺着你们一次。” 这是几人的一片孝心，她不能不领情。 三个儿媳在厨房忙碌着，看着悠哉悠哉喝茶的三个儿子，钟庭月踢了一旁的沈二海一脚。 “你们也别闲着，去厨房帮帮你们媳妇。就是摘个菜，递给盘子也好。新的一年了，勤快些。” 沈二海一向老实，加上他也心疼媳妇，二话没说就去了厨房。 而沈长眠身为读书人，自然不信奉那些没边儿的俗语。挽起衣袖，也跟着沈二海出去了。 唯有沈大山，他看着出去的两个弟弟，脸上有些不情愿。 “娘，哪有大过年，让我们这些爷们进厨房的？这多晦气…” “呸呸呸，大过年不准说这种话。”钟庭月狠狠瞪了一眼沈大山，“爷们进厨房怎么就…那个了？你平日佛都不拜，现在倒是信起这些了。人家老二和老三怎么没你这么多事？我看你就是懒病犯了，在这找理由！” 沈大山被钟庭月训的垂下头，他一脸不情愿，“我去了，也帮不上啥忙不是。” “你是真傻。”钟庭月被沈大山气的不轻，刚想要动手，可一想到今日过年，就硬生生忍下来了，“帮忙是重要的吗？重要的是心意。人家老二老三都去陪着媳妇了，你沈大山差什么不去？你不去，让锦绣咋想？” 沈大爷瞧着沈大山这样子，也没忍住说了一句：“你这孩子，真是没个眼力。这大过年的，非得让你娘发火，让你媳妇心寒？我们沈家没有这个，爷们不进厨房的规矩。别说过年，你爷爷我一年四季啥时候没做过饭？按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遇不见好事了。” “哎哟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大山哪里能这么想自己爷爷，他急的站起身子，“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大过年的，我不想和你一样的。”钟庭月忍着火，“你等年后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着自己娘凶狠的眼神，沈大山吓得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不敢再废话，逃也似的出了屋子，去了厨房。 厨房内，温锦绣瞧见沈大山来了，这不好受的心才舒服了些。 “你来做啥，你啥都不会。”温锦绣嘴上这么说，但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 她这夫君，还是惦记她的。 看着温锦绣脸上的笑容，以及守着自家媳妇的老二老三，沈大山算是明白了，钟庭月这么做的含义。 他用袖子给温锦绣擦了擦汗，“能帮你点是点。这厨房生了火太热，把棉袄脱了吧。” 脱下棉袄，温锦绣塞给沈大山一把菜，“那你帮我把这菜摘了。叶子不要，就要根茎。” “好嘞。”沈大山乐呵呵的接过菜，蹲到自己兄弟旁边，“来来来，都帮我择菜。” 三个女人看着一旁的三个男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十几道菜纷纷上了桌。 看着这一大桌的年夜饭，钟庭月心中感慨，她这三个儿媳真能干。 鸡鸭鱼猪羊肉样样俱全，甚至还几道钟庭月从未见过的。 一共十六道菜，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小，就是为了有剩余。 剩了菜代表年年有余，这也是习俗。 沈大山抱着一坛子好酒，挨个倒上。 温锦绣先递给沈大爷和钟庭月一双筷子，等两个长辈动筷后，他们这些晚辈才能拿起筷子。 随着爆竹声，喜庆的氛围遍布开，钟庭月笑容灿烂，看向沈大山，“爹，你说两句。” 沈大爷十分高兴，他咧嘴一笑，“我也没啥说的，就希望咱们一家人越来越好。” “我和爹的想法也一样。”钟庭月站起身，“咱们一家人，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新的一年，愿咱们一家万事顺心，幸福美满。愿新年，盛旧年！” 一家人举杯同乐，酒中带着各自的期盼，随着瓷碗的碰撞声，喝下新年的祝愿和期许，欢度新年。 第166章 大年初一拜新年 大年初一，一大早一大家子人就围在了钟庭月这屋。 钟庭月先给沈大爷拜了年，沈大爷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钟庭月。 看着沈大爷递来的红包，钟庭月神色有些惊讶。 “爹，你这是……” “拿着。”沈大爷一脸慈祥，“这是爹特意给你准备的大红包。” 自打来了钟庭月这边，几个孙媳妇儿都偷着给了他不少的银子。 他平日过得节俭，钱都攒下，就等今日给晚辈包红包。 “爹，我都多大了，咋能要红包呢。”钟庭月是不好意思收，“爹的心意我领了。” 沈大爷摇了摇头，“不管你多大，在爹这儿，你都是我儿媳，是孩子。快收下，这大年初一的，不收红包可不吉利。” “爹要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钟庭月接过红包，给沈大爷磕了头，“愿爹新的一年身体康健，笑口常开。” “好好好！”沈大爷笑得合不拢嘴。 等钟庭月拜了年，就轮到了沈大山他们。 沈大爷准备充分，每个人都给到了红包。 等给沈大爷拜了年，三个儿子和儿媳，又齐刷刷的跪在钟庭月面前，磕了头。 轮番说着祝词，钟庭月笑意盎然，“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 挨个发了红包，摸着手里沉甸甸的包，一个个都笑的露出白牙。 轮到三个孩子时，钟庭月故意逗着他们，“你们三个要是能证明，谁更爱阿奶，阿奶就给谁包个大的！” 一听有大红包拿，三个孩子都十分高兴。 可令钟庭月意外的事，三个孩子竟然谁都没争。 他们互相推脱，都努力证明对方比自己的爱更多。 “肯定是诺诺。”沈泽华看向沈诺，“诺诺整天都念着阿奶，没人比诺诺更爱阿奶了。” 诺诺奶声奶气的指着沈花，“是花花姐姐。在苏杭的时候，花花姐姐因为太久没见到阿奶，还哭了很久呢。” “我没有。”沈花见被揭短，不愿意承认，“肯定是大哥。大哥跟着阿奶去了西域，一路上照顾阿奶，没人比他更爱阿奶了。” 看着这一幕，钟庭月颇为欣慰。 这一年，她没白教养这三个孩子。 身为一家人，就该不争抢，谦让才是。 三个孩子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这对钟庭月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几个人大人也惊呆了，没想到他们加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孩童，竟这样和睦。 “你们都是阿奶的好孙儿。”钟庭月掏出红包，“阿奶知道，你们都是最爱阿奶的。这红包都是一样大的，快收着吧。” 三人接过红包，给钟庭月磕了头，“谢谢阿奶的红包！祝阿奶身体健康，越来越年轻，给我们早点找个阿爷！” 这哪里像几个孩子说出的话，钟庭月听后有些错愕，抬头看向偷笑的儿子和儿媳妇，心里顿时明了。 这话就是他们让孩子说的，这是借孩子的嘴，表达他们的心思了。 不同于最开始的反对，现在几人都很支持钟庭月再嫁。 “你们几个……”钟庭月颇为无奈，“过年提这种事做什么。” “我们也是希望娘有个好归宿。”沈二海憨厚一笑，“娘可不能再为我们，耽误自己了。” 沈大爷听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孩子们说的是，我也支持。” “爹……”钟庭月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事，以后再说吧。” 不过他们能这样支持她，她心中还是开心的。 经过她一年的努力，终于把这家彻底扭转，经营成她想要的模样。 拜了年，吃了饺子后，钟庭月喊来了沈大山。 “大山，你等会带着二海和长眠，去给村长拜个年。其他和咱们家有交集的，也都别落下。这礼，就根据往日的交情来送。交情好的就厚些，淡的就薄些。” 过年是拉拢村民关系的好机会，这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自己的作坊和学堂，都和这方面挂钩。 “娘，那咱家那头的亲戚，要不要…”沈大山欲言又止。 他思来想去，实在没想起一家，值得他们登门拜年的。 还不等钟庭月说话，沈大爷就开了口。 提起家里那些亲戚，沈大爷心里多少有些气。 他轻哼一声，“不去，一家都别去。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想趁机占便宜的主。你若去了，往后咱们家门就麻烦不断。这些亲戚，不走动也罢。” 钟庭月本来还挺纠结的，毕竟沈大爷就在旁边。 她怕自己说不去，沈大爷不愿意。 如今一听沈大爷这话，钟庭月心中轻松了许多。 看来她这公公，如今也不糊涂了。 “听你爷爷的，不去。”钟庭月冲着沈大山点了点头，“远亲不如近邻，和邻居打好关系，可比他们强。” 家中三个男丁，提着礼物，在村里走动了一番。 没过多久，村里不少人也都到了沈家，来给钟庭月拜年。 今年这一年，钟庭月的作坊和学堂，造福了村中不少村民。 不仅让他们有钱赚，还让他们的孩子有书读。 懂得感恩的村民，都拿钟庭月当恩人。 送的礼物瞧着普通，但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最好的东西了。 “钟大娘，过年好！” 李婶子的儿子，带着孩子和媳妇来给钟庭月拜年。 两人手里提了一筐鸡蛋，一只活鸡，和一小坛好酒，以及不知装着什么的食盒，诚意满满。 “过年好！快进屋。”钟庭月迎着三人进了屋，“你瞧你们，来就来，带着些东西做什么。” “钟大娘，过年好啊！” 把李婶子的儿子迎进屋，外面又来了一伙人。 钟庭月定睛一看，这是村里杨婶子的儿子。 人是一批接着一批，偌大很快就坐满了。 钟庭月热情招待，茶水瓜子花生糖块，还有这些村民买不起的水果，一个都不差。 大家说着吉祥话，夸赞着钟庭月的所作所为。钟庭月笑着附和，屋里十分的热闹。 等人要走时，钟庭月大把大把的往他们兜里塞糖块，塞橘子。 村民们心中温暖，都领了情。 “瞧娘在这村里的人缘，多好。”汤语莲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轻笑道，“这么看，娘那学堂办的也挺值得。” “正如娘说的，远亲不如近邻。”温锦绣柔和一笑，“同村里人打好关系，往后咱家有啥事，他们也能帮一把。” 宋卿蓉赞同的点了点头，“大嫂说的是。有时候，这亲戚不如邻居管用。” 第167章 正月初二回娘家 送走了这些个登门拜年的村民，钟庭月长出了一口气。 揉了揉笑的发僵的脸，钟庭月灌了口茶，有些心累。 她之这些人是好意，但一股脑来这么多，她差点没应付的来。 看着地上的瓜子皮和果皮，钟庭月没忍住，拿起扫帚就要扫。 “娘，这大初一的哪能扫地呢。”温锦绣制止了钟庭月，“这扫地，不久把财都扫出去了。” 可这遍地的东西，实在是让钟庭月有些受不了。 “简单扫两下，弄成一堆，不倒掉就行了。” 家里三个儿媳也都是干净人，始终不收拾她们也受不了。 扫成一堆后，钟庭月拉着三个儿媳坐下身子，“明天就是初二了，是你们回娘家的日子了。” 提起回娘家，三个人心中都十分期待。 这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一天，和她们自己的爹娘团聚呢。 “你们回娘家，我也要回。”钟庭月给她们倒了茶水，“这人都走了，家里就空了。大过年的，不能留你们爷爷一个人再家。所以我琢磨着，把人带到我娘家，一块热闹热闹。” “这自然是好的，但就怕爷爷不愿意。” 沈大爷在家中住了这么久，温锦绣也了解了他的脾气。 沈大爷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主，是就算自己摔倒起不来，宁愿在地上躺着，也不肯开口喊人帮忙的那种。 这也是钟庭月犯愁的点，可留沈大爷一个人在家，她是真的于心不忍。 一想起小老头可怜巴巴啃馒头的场景，钟庭月这心就不舒服。 但这事也强求不来，要沈大爷真不愿意，她也不能硬逼着。 “罢了，这是我一会去和你们爷爷说。”钟庭月也不为难三个儿媳想法子，“你们一年到头，回趟娘家不容易。我想着，让你们在娘家多住上几日。啥时候想回来就在回来，咱家没那么多说道。” 钟庭月是个很宽容的婆婆，三个儿媳一早就已经知道。 但听见钟庭月这话，她们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这时候不同平时，这可是过年。 试问有哪家婆婆，能让儿媳在娘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的？ “娘，这不好吧。这初五咱家还要迎财神，更何况还有一堆事呢。”汤语莲有些犹豫，“在要是让外人知道，咱家难免落忍话头。” “我都不怕这些，你们怕什么？”钟庭月摇了摇头，“我是做女儿的，你们心里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我也是做娘的，身为娘亲，最期盼的就是过年这时候了。都巴不得女儿能多在家呆上几人，多陪陪自己。” “兄弟姐妹多的，或许会好些。像锦绣，她家里哥哥姐姐六个，轮流陪老母亲两日，那都得排到正月十五。卿蓉家中表哥姐表弟妹多，这拜年走上一遭也要许久。唯独语莲你，你家中算上你就三个，你娘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听钟庭月这么说，汤语莲心里一酸，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还记着，上回回娘家走时，她老娘那不舍的神色。 “语莲，你就听娘的。”温锦绣轻拍汤语莲的后背，安慰着她，“家里这边你别惦记，就像娘说的，我家里兄弟姐妹多，爹娘不缺孝心，我多住一天少住一日都行。再一个，作坊那边还有不少订单，我也得早点回来，办正事。” 温锦绣说的都是心里话，她们温家孩子多。 这孩子一多，父母对他们的感情一分，到她这也不剩什么了。 换句话说，她对自己亲生父母的感情，还不如对钟庭月这个婆婆的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早年无论沈大山烂成啥样，她被原来的钟庭月欺负成啥样，她都不敢回娘家。 宋卿蓉也劝道，“左右你卤菜那边也不急着开门，多住几日无妨。我和大嫂也一样，绣坊那还要赶订单，估摸着初五早上就回来了。迎财神啥的，有我和大嫂。” 一个嫂嫂一个弟媳，都如此善解人意，这让汤语莲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也憋不住落了下来。 “好了，大过年的，咱不哭。”钟庭月给汤语莲擦掉泪水，“回家好好孝敬孝敬你爹娘，再替娘向他们拜个年。” 汤语莲破涕为笑，“好，我听娘的。” …… 初二这天，沈大山他们跟着各自的媳妇，提着礼物回了娘家。 雪大路滑，加上那边也没有马棚，钟庭月就没让他们赶马车去，而是给他们雇了牛车。 送走这三家，院子里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月娘啊，你今天也要回娘家吧。”沈大爷从屋外进来，“早点走，回娘家晚了可不好。” 钟庭月有些忧虑的看着沈大爷，“我走了，爹你怎么办？” “你别惦记我，我又不是那小孩儿。”沈大爷呵呵一笑，“这家里剩的有鱼有肉，还有好酒，我饿不着。再一个，我和村里老王头约好了，他今天过来，我俩要喝一盅。” 对于这老王头钟庭月有些印象，他儿子死的早，女儿又远嫁，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 他能过来陪沈大爷，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敢情好，有老王头，爹也就不无聊了。”钟庭月没了顾虑，“不行就留老王头住下，咱家还有空房，简单收拾收拾就成。不过爹你得注意炭火，窗户要常开着，炭盆附近别放容易点着的东西。” 老人记性差，这些是钟庭月必须要嘱咐的，她这也是为了沈大爷安危着想。 “你放心，昨晚我就找长眠，让他把我容易忘的那些事，写纸上了。”沈大爷倒是会未雨绸缪，“你看柜上贴的。” 看了眼上面的内容，钟庭月哈哈大笑，“爹，你也太有招了。” “你就放心的回去，好好陪陪你娘家人。”沈大爷递给钟庭月棉袄，“爹刚出门给你叫了牛车，快去吧。” 钟庭月心里温暖，“谢谢爹。” 之前对于沈大爷，钟庭月只是尽着该有的孝道。 但如今，她是打心底，认沈大爷这个爹了。 无论什么时候，被长辈关照的感觉，都让人觉得很温暖。 提着礼物，穿戴好后，钟庭月上了牛车。 看着沈大爷的身影渐行渐远，钟庭月轻叹一口气。 只希望她这个公公，能一直这么清明下去，别再做过去的糊涂事了。 第168章 离家远走 冬日的的寒气被立春驱赶，伴随着春风，新年也就此结束。 新年一过，代表沈泽华与钟珏，也要离开家乡，前往苏杭。 按照凌云峥吩咐，两个孩子几乎没什么行李，除了两件备着以防万一的换洗衣物，便是孩子自己想要带上的物件。 凌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外，一家人都撑着笑脸，不露出半点悲伤，送着沈泽华到了门口。 “泽华，去了苏杭，要听师父的话。”汤语莲一字一句嘱咐着，“若想家了，就给娘写信。” 沈泽华毕竟年纪小，藏不住情绪。他抹了把眼泪，“泽华记下了。爹娘要是太想泽华，就来苏杭看泽华。” 汤语莲这心都快碎了，她死死攥着袖口，不让自己落下泪，“娘肯定会去看你的。” 她不想给自己儿子，留下一副哭泣的丑样子。 沈二海平日虽然不善言辞，但儿子远走，他也憋不住话了。 “不仅要听话，还要和珏儿好好相处。还要多吃饭，别挑食。爹娘这边不用你惦记，只要你过得开心，爹娘就开心。” 钟庭月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十分酸涩。 “时辰不早了，泽华，走吧。” 钟庭月强压着眼泪，“要记得想阿奶。” 汤语莲和沈二会最后抱了抱沈泽华，沈泽华看着眼前的一大家子，挨个道了别。 “诸位放心，我家公子，会照顾好泽华的。” 说话的是凌云峥的小厮，他冲着一家人鞠了一躬，把沈泽华抱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不见，汤语莲这才嚎嚎大哭。 沈二海捂着脸，肩膀颤抖着，抱着汤语莲进了屋。 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看着自己哭成泪人的儿媳儿媳，钟庭月调整好情绪，“行了，别哭了。大山，去把马车套上，咱们该干什么也得干什么了。” 好在是钟庭月早有先见之明，昨日，就让宋卿蓉带着沈花和沈诺，去了镇上没回来。 她实在不忍心，让两个孩子承受别离之苦。 得了钟庭月的话，几人擦干眼泪，各干各的去了。 一炷香后，二房这边也出了屋。 两人洗了脸整理了情绪，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沈二海去套马车，汤语莲则是来找钟庭月。 “娘，我们要去镇上了，你一块儿不？” 看着汤语莲眼睛有些发肿，钟庭月有些担忧，“要不你俩今日歇一天，卤菜铺那边娘去看。” “我俩没事。”汤语莲摇头，“哭一场心里痛快了就好了。有事干，也能转移心思，没那么难过。你放心吧娘，我和二海早就想开了。现在，我就想努力赚钱，回头好有底气去苏杭，陪泽华呆几日。” “没事就好。”听着汤语莲的话，钟庭月也是松了口气，“娘和你们一块去镇上，走吧。” 到了镇上，钟庭月先跟着去了卤菜铺。 现在卤菜铺的生意十分火爆，每日前来拿货的商家是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半扇猪，到现在的一头，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招人这方面顺利，卤菜铺又添了两个伙计一个婆子，专门负责卤菜。 汤语莲现在要忙酒馆的事，卤菜铺这边很多事都顾不上。所以这些时日钟庭月都会过来，帮着汤语莲理清思路，以免她落下什么事。 “娘，这一批，是今早刚送来的。”汤语莲指着屋里的酒，“一共二十坛，就是上回，吴掌柜跟着大山去白云镇上，挑的那家。” 去别的镇上买酒，这还是钟庭月的主意。 同一镇上的酒馆，多半都是在本地拿货，每家酒的味道都差不多，没什么新意。 虽然生意也不错，但钟庭月要的不是不错。做酒馆的，多半都是靠着回头客。要想有回头客，那必须就得有记忆点才行。 不同口味的酒冒险，但更容易让人记住沈记的名号。 高风险高收益，经商就该大胆些。 酒这方面钟庭月不太懂，但有凌家酒楼的吴掌柜跟着，自然错不了。 “桌椅板凳呢，都买好了没？” “下午大山过去拉。”汤语莲回答，“等拉回来就摆上。” “成，那娘今天就教你做几道下酒菜。”钟庭月挽起袖子，“走，去厨房。” 既然是卤肉铺改酒馆，那这下酒菜，自然也离不开卤肉。 什么猪头肉拍黄瓜，凉拌猪耳，这些都是基本的。 不过令钟庭月比较可惜的是，她所在的这个朝代，现在没有辣椒这一物。 要想制造辣味，就只能依靠姜、茱萸、花椒和芥末等等。 在这方面，钟庭月这段时间研究了许久，终于用合适的比例，仿制出现代的麻辣和香辣。 虽然还有些差距，但放在这时候，已经是极好，且难以吃到的味道。 “娘，你可真厉害。”汤语莲尝了口拌好的猪头肉，竖起了大拇指，“这味道太好了，虽刺激，可让人越吃越上瘾。这菜不仅下酒，还下饭呢。” “那必须好吃，娘研究了好久呢。”钟庭月颇为骄傲，“娘把这辣子水的配方都写好了，回头你就按照娘写的调配。记住，分量一定要把我精准，步骤也不能少，一点不对，这味道就变了。” 汤语莲连连点头，“我一定按照娘写的做。” “这几道不算什么秘制，娘在教你几道，旁人家从没有过的。”钟庭月洗了洗手，“这会，是素菜。” 半个多时辰后，一道道凉拌菜，被端进了前屋。 钟庭月招呼着伙计，让他们先尝尝。 “哇，这味道好稀奇。”王铁牛眼泪都出来了，“吃着刺激，却还透着点爽口，太适合下酒了。” 其他人也赞不绝口，纷纷赞叹钟庭月的厨艺。 “一会要是来了顾客，也让他们尝尝。”钟庭月笑容灿烂，“你们嘴甜些，都宣传宣传咱们要开的酒馆。” “好嘞！”大家爽快的答应下来。 身为伙计，自然是希望东家的生意，能越做越好了，这样他们拿的也能多不是。 理了理衣衫，钟庭月顾不得喝茶，同汤语莲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卤菜铺。 这次来镇上，除了教汤语莲做下酒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第169章 上门请教 凌府，老管家带着钟庭月去了书房。 穿过长廊，瞧着周围的景色，钟庭月心中感慨凌萧寒的家底。 这场面，同她在现在看的古装剧中的王府，没什么区别。 每走个三五步，就能看见行色匆匆的下人路过。 到了书房，等老管家通禀过后，这才带着钟庭月进去。 相比于院内的景象，凌萧寒的书房倒是简朴的多。 除了正中的摆件，和墙上挂着的字和画，再无其他装饰。 “掌柜正在里屋议事，还请钟姑娘在此稍作片刻。”老管家上了茶，“在下先行告退，姑娘自便。” 老管家走后，钟庭月坐着无趣，便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字与画她都不懂，唯一能引起她几分兴趣的，便是不知是何材质的摆件了。 这是一尊麒麟，经人手雕刻的惟妙惟肖。 麒麟身上带着奇怪的纹路，口中喊着一颗珠子。珠子呈白色，透着一丝光芒。 正当钟庭月看着麒麟出神时，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钟姑娘对此物很感兴趣？” 顺着声音回头，钟庭月看见了面带笑意的凌萧寒。 她轻轻拍了拍胸脯，颇为无奈，“凌掌柜怎得走路无声？” “是姑娘看的太专注了。”凌萧寒坐下身子，“这可怪不得我。” 伸着脖子往里屋看了一眼，钟庭月收回目光，“你事情办完了？” “我都说了，姑娘看的太专注了。”凌萧寒重复一遍，“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钟庭月面色尴尬，她坐在凌萧寒对面，“我是瞧麒麟口中的珠子，瞧入了迷。” “麒麟口中所含，乃明月珠。”凌萧寒盯着麒麟，“至于这麒麟，是选用极佳的昆山玉，由多名手艺上乘的玉师，雕刻而成。麒麟身上的纹路，称云纹，亦是凌家家纹。” 凌萧寒的话，解答了钟庭月心中的所有疑问。而钟庭月听后，也是无比震惊。 所谓明月珠，便是现代常说的夜明珠。至于昆山玉，就是现代的和田玉。而能拥有家纹的家族，那必定是世族大家，十足的权贵。 在现代时，曾经看过不少古装剧，所以对这些称谓，都有所了解。正因于此，她才会如此震惊。 不说这麒麟，单说明月珠，这种东西，可不是一个商人能够拥有的。 如此珍稀之物，就只是随意的被凌萧寒摆在了书房。 凌萧寒究竟是什么身份？ 望着钟庭月的模样，凌萧寒挑了挑眉，“姑娘为何如此震惊？” “凌掌柜不是明知故问？”钟庭月眨了眨眼，“据我了解，这明月珠，应不是一个商人，能够有的吧？” 闻言凌萧寒轻笑一声，“这种成色的明月珠，并非什么稀罕物件。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能买到。这颗明月珠，与姑娘理解的，并非一种。” 凌萧寒话是这么说，但钟庭月心里还是不太相信。 她又不是傻子，夜明珠这种天然珍稀之物，就算成色再差，那都属于稀世珍宝。 有钱，未必能买的来。 不过凌萧寒既然没说，她也不会多问。 “无论我家族如何，与我关系都不大。”看出钟庭月的想法，凌萧寒解释了一句，“我凌萧寒，只是商人，并无其他身份。所以，我希望钟姑娘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同我疏远了关系。” “这自然不会。”钟庭月摇头，“我与凌掌柜交好，是看人，而不是看身份。” “其实这摆件，也并非属于我的，是我小舅带来的。因走水路，此物不好保管，故此摆放在此处。待到商队去苏杭，会物归原主。”凌萧寒抿了口茶，“我家中，是不会出现这种物件的。” 他指的，是与凌家有关的。 “我这次来，是想让凌掌柜，帮我掌掌眼。”钟庭月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这次来的目的，“我想在镇上，开个吃食铺子，做些新颖的。” “哦？”凌萧寒来了兴趣，“吃食铺子，是糕点，还是蜜饯果干？” 眼下镇上的吃食铺子就那么两家，类型都大差不差。 “都不是。”钟庭月不知该怎么和凌萧寒说，“等东西做出来，凌掌柜就知晓了。” 见钟庭月什么神秘，凌萧寒也没刨根问底，“这么说来，你是想让我，帮你选个铺子的位置了。” “正是。”钟庭月叹了口气，“这开铺子的位置有讲究，我也是从吴掌柜那知晓的。我对这方面不懂，所以才来请教凌掌柜。” 虽是有卤菜铺，为沈记打出了名号。但卖的东西毕竟天差地别，再加上是新鲜玩意，必须谨慎些才行。 街上人口的流动性，以及铺子的样式能否吸引顾客驻足，这些钟庭月都是门外汉。 而凌萧寒在镇上有多家铺子，对镇上每条街，每个角落那都是了如指掌。 铺子的位置，决定了生意的好坏。她虽不想麻烦凌萧寒，但也不得不如此。 “你考虑的很仔细。”凌萧寒摸着下巴，“这方面，还真有不少的讲究。首先……” 凌萧寒滔滔不绝的说着选址的法子，从最基础的朝向，再到最关键的人流量，讲述的是面面俱到。 钟庭月听的十分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一个词。 凌萧寒是个很好的老师，不仅说的详细，还拿出许多现实的例子，给钟庭月讲解。 两炷香的功夫，钟庭月醍醐灌顶，心中立即有了想法。 “多谢凌掌柜。”她站起身子，施了一礼，“凌掌柜的话，当真是帮了我大忙。” “你我是好友，好友之间，何须如此。”凌萧寒摆了摆手，“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钟姑娘要卖的是什么。” “这东西，叫汉堡。”钟庭月没在瞒着凌萧寒，“类似肉夹馍，但又与之不同。明日我会在家里试做些，凌掌柜若感兴趣，可过来瞧瞧。” 钟庭月这次要卖的，正是汉堡。但这汉堡，不同于现代，是她日思夜想，改良后的，叫中式汉堡，更贴切一些。 “汉堡……”凌萧寒重复了一遍钟庭月说的词，“此物，的确从未听说。这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明日我一定过去。” “凌掌柜能赏脸是最好。”钟庭月笑意盈盈，“今日听凌掌柜一席话，受益良多，我这就按照方法，寻个合适的铺子，先告辞了。” 第170章 定下铺子 出了凌府，钟庭月在镇上转了几圈，按照凌萧寒所教的法子，很快看中了铺子的位置。 说起来也巧，她看中的这家铺子，就在凌萧寒酒楼的斜对面。 这家铺子的一切，都很符合凌萧寒所说的。她在这观察了好久，周围的铺子生意都不错。 唯有这家成衣铺，多久都瞧不见一个人进门。 这家成衣铺之所以生意不好，完全是开错了种类。 在这遍布都是美食的街上，非开一家成衣铺，也不知掌柜是怎么想的。 进了铺子，瞧见有人来了，成衣铺的掌柜欣喜若狂。 他可算能开张了！ 看出掌柜的欣喜，钟庭月不动声色挑了两匹布，等算了账后，这才道：“掌柜铺子生意如何？” 掌柜一个人在这铺子里，呆的也够憋屈的。加上钟庭月还是刚送了银子的财神爷，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不瞒你说，你是我这铺子，三日来唯一的客人。”掌柜愁眉苦脸，“我本瞧着这街上人不少，想着开个成衣铺能卖的不错。刚开门还算过得去，可这越往后越愁人。” “你眼光没错，但铺子的种类选错了。”钟庭月直言不讳，“来这条街上的，多半都是为了吃饭，而不是逛街。你想想，哪有人吃饱了，肚子撑得提溜圆来，就买布匹裁衣服的？至于饿着没吃，那更是没心思了。你就是有再好的手艺，在这块也使不出不是。” 掌柜一听，本想要反驳，可仔细一琢磨，的确也是这么个道理。 来着街上的人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哪有心思逛什么成衣铺？ 怪不得刚开门时，就有人在自己门口嘀咕呢。 “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但也晚了。”掌柜耷拉着脸，“我这是租了两年的，这刚过了不到一年就关门，可亏了一年半的租金啊。” 钟庭月一听，便知自己机会来了。 她笑呵呵道：“说来也巧，我打算在这条街盘个铺子，卖些吃食。” 闻言掌柜瞥了钟庭月一眼，“敢情你不是随便问问，是一早就有打算的。” 见掌柜有些不高兴，钟庭月细声安抚，“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掌柜没吭声，等着钟庭月的下文。 “你生意不景气，一直耗着不仅耽误自己赚钱，还浪费手艺和精力，还不如趁早谋划个别的地方，重新开张。而我，愿意接替你这个铺子。你那些退不了的租金，我来给你。并且，再这前提下，我还愿意多补偿些，就当是提前祝贺，掌柜的成衣铺，重新开张。” 钟庭月说的条理清晰，并且给了这掌柜一些小利。 这话也算说到点上了，掌柜其实一早就有，换地方重开的心思了。 只是因为交了两年租金，余下的退不出，才一直强撑着。 “你说话算数？”掌柜有些狐疑的看着钟庭月，“你一个女子，说出这种话，怕不是诓我。” 女人做生意，他还真是没怎么见过。 “掌柜可听过沈记卤菜？”钟庭月笑眯眯看着掌柜，“开卤菜的掌柜，是我儿媳。将来我在这开的，卖的也是我们沈记的东西。” 沈记卤菜这名声，再镇上可尤为响亮。 一听钟庭月这话，掌柜立马就变了脸。 “你是沈记掌柜的婆婆？哎哟，你家卤菜我还吃过呢，味道可好了。” 客套了两句，话头又转回了正题。 有这个身份在，掌柜也不担心钟庭月是骗子了，当即就爽快的点了头。 关了成衣铺，掌柜拿着租赁铺子的文书，带着钟庭月去见了铺子的东家。 东家一听也没异议，铺子租给谁都是租，能有长远租客自然最好。 重新签订了文书，钟庭月也按照约定，把铺子的租金给了成衣铺的掌柜。 “哎呀，说到底这事我还是要谢谢你。”掌柜有些感慨，“有了这些银钱，我也能重新选个地方开张了。你多给的二十两，我就不要了。” “一码归一码，你拿着就是。”人情这方面，钟庭月做的还是很到位，“回头你多照顾照顾我生意就是。” “彼此彼此。”掌柜拱手，“这铺子钥匙，我明天晚上就送到卤菜铺。现在，我这就去找铺子去，尽快给你清出来。” 定下了这事，钟庭月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积攒许久的银钱没了大半，但铺子有着落，钟庭月这心无比轻松。 有铺子，就证明她的生意，即将步入正轨。 回了卤菜铺，钟庭月同汤语莲说了这件事。 汤语莲没想到，自己婆婆动作如此迅速。这一天不到，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敲定了。 这雷厉风行的性子，让她很是喜欢。 “还是娘爽快。”汤语莲接过租赁文书看了眼，“这位置，是在酒楼对面？” “虽然在凌掌柜的酒楼对面，但也不会抢他生意的。”钟庭月靠在椅子上，“在一个，凌掌柜也没那么小气。” 其实当时这个问题，钟庭月也纠结了一阵。 可转念一想，两家也不冲突。 说的直白些，她卖的是快餐，面向的顾客，就是寻常百姓。 买她的吃食，都是图个好吃便宜，简单方便。 而酒楼，面向的顾客，是怀中有银子，富裕的百姓。 两者差距颇大，哪里来的抢生意？ “娘，我不是说这个。”汤语莲放下文书，“我是说，这租金。这个位置，租金肯定会不便宜吧。” “这个，确实不低。”说起来钟庭月也有些肉疼，“这铺子原来是个成衣铺，搞不好要重新修缮。” 汤语莲没吭声，而是站起身，来到柜子前，打开了柜门。 她从头发里掏出两把钥匙，开了两道锁，拿出了一张银票。 看着汤语莲的举动，钟庭月蹙了蹙眉，“语莲，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是我和二海的孝心。”汤语莲把银票放在桌上，“一百两，也不多。之前大嫂也和我们说了，按照大嫂定下，每房每月出二十两。这一百两，就当我提前给娘你五个月的。娘刚租了那么贵的铺子，手里定是紧，这些，好歹能解些燃眉之急。” 第171章 开张前的准备 还不等钟庭月说话，汤语莲又继续道：“再一个，就是铺子抽成的事。我和大嫂以及卿蓉，我们三个商议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三家的买卖，每家都有娘的心血。娘若是不按照往常抽两成，我们这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娘别看二海平日少话，但心里其实很惦记你。抽成这事，其实就是他主动和我说的。” 儿女们都是一片孝心，这让钟庭月心中很是感动。 她的付出没有白费，终究把儿子儿媳，教养成人人艳羡的模样。 “行行行，娘都听你们的。” 这次钟庭月没有拒绝，毕竟是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一提起这事，她就不好拒绝。拒绝了，总觉得是寒了孩子们的心意。 见钟庭月接受，汤语莲这心也算是放下了。 沈大山和沈二海，赶着马车来到了铺子后门。听见动静，钟庭月和汤语莲起身出去。 看着马车上的桌椅板凳，汤语莲喊来伙计，开始卸车。 看着院里的东西，汤语莲抹了把汗，“娘，这些现在就摆上不？” “摆上吧，该有的咱都有了，尽快开店就行。”钟庭月出着主意，“卤菜咱们也一样售卖，两边都顾着也不冲突。” “娘，那这铺子究竟该叫啥名？”沈二海问了一句。 “就叫沈记卤菜酒馆，简单明了。”钟庭月定下了名字，“你和大山再去跑一趟，加急定一块牌匾。酒馆这两天就开张。” 商议好这件事，钟庭月也开始琢磨起自己的铺子。 同两个儿子说了自己的事后，两人也是鼎力支持。 听闻钟庭月的铺子要重新装潢，沈二海拍了拍胸脯，“娘，这事你就交给我吧。眼下我身边的几个兄弟，手里都没活正发愁呢。要我开口，他们肯定不会多要。” “价钱不是问题，该多少就给多少。靠手艺吃饭的人，咱们不能亏待。你有靠谱的人最好，这事也娘挺着急的，所以要尽快，多花些银两无妨。” 得了钟庭月这话，沈二海心里有了数，“成，就按照娘说的。” “听说，语莲的大哥，柜子打的好。”钟庭月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沈二海，“这是娘早些画的柜子样子，你瞧瞧，你大舅哥能不能做出来？” 沈二海跟着汤语莲的哥学了这么久，自然是会看图纸的。 汤语莲也凑上前来，看了眼图纸的样式，“这不是什么难事，就交给我大哥吧。” “确实不难。”沈二海附和一声，“但娘你这图纸，似乎不太完善。” “这方面娘毕竟不是专业的。”钟庭月抬眸，看了眼沈二海，“要不你给娘改改，正好也让娘瞧瞧你的能耐。” 沈二海一口答应，收好图纸，跟着沈大山往前屋抬桌子。 人多干活快，一会儿的功夫，桌椅板凳，以及新的柜台就摆好了。 这柜台，也是沈二海和他大舅哥，趁着过年的时候打的。 看着焕然一新的前屋，汤语莲一脸期待。 “这段时间忙，你俩就别回家了。”钟庭月怕他们心里有负担，主动开口，“娘想好了，等娘这边生意稳下来，咱们一家就搬到镇上，这样也方便。” 夫妻俩听了这话十分开心，反倒是沈大山，听到要搬到镇上，心中有些忧虑。 他总觉着，钟庭月是为分家做准备。 但碍于老二一家在场，他没吭声。 “大山，回家吧。”钟庭月放下袖口，“时辰不早了。” 回了家，看着忙着做饭的温锦绣，沈大山站在身后，沉默不语。 温锦绣回头，看着沈大山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咋了？” “今天娘说，等她铺子稳定，就要一家搬到镇上去。”沈大山一脸忧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觉着娘这是要分家。” 听了沈大山的话，温锦绣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再无其他反应。 这让沈大山觉得纳闷，要放在之前，温锦绣早就急了，今日怎么这样反常？ 沈大山刚要说什么，温锦绣就开口打断，“这事，等我做完饭再说。” 沈大山也不是没眼力，他闷闷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厨房。 宋卿蓉今日依旧住在绣坊，加上二房人不在，这顿饭吃的有些冷清。 吃饱喝足，钟庭月正盘算着铺子的事，沈长眠却进了屋。 “娘。”沈长眠唤了一声，“学堂那边，我明儿起不能再去了。” 眼看着要考试，沈长眠实在没啥心思去教别人了。 他是有过的能力，但因为是第一次，心里难免紧张。 这一紧张就没了底，索性就决定早些温习。 “成。”这事是钟庭月一早就答应的，“那娘明天就去找先生。” “先生这事，不用麻烦娘。”沈长眠摇头，“之前我同凌掌柜的小舅提过一嘴，他得知这事后，就帮忙寻了一位老先生。这位老先生姓袁，颇有威望，曾经是京中青山学院的先生。因年岁大，一直想找个僻静安宁的地方，安度晚年。咱们这正合适，加之又能教孩子，袁老先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闻言钟庭月十分惊喜，“这是好事，京中来的那定是德高望重的。此事，倒也多亏了凌先生。” “明天，我就回书院了。”沈长眠抿了抿唇，“诺诺，怕是要麻烦娘照顾。” 钟庭月自然是乐意照顾沈诺的，可眼下这时机是在不太合适。 她正忙着自己的铺子，怕是没这个时间。 直接拒绝怕自己儿子误会，钟庭月便把自己开铺子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沈长眠。 沈长眠一听也有些犯难，她媳妇那边忙的家都顾不上回，加之绣坊环境差，沈诺也住不惯。 而且他听闻大哥那边的作坊最近也很忙，他实在不好，和自己大哥家的开口。 看出沈长眠的为难，钟庭月主动道：“这事你不用管了，回头我和你大嫂说。她一向喜欢诺诺，加上作坊就在村里，带过去也方便。你就安心温习，考个好名次出来。家里这边，都不用你操心。” 有了钟庭月这话，沈长眠也安心了，“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172章 沈记吃食铺 大房屋中，沈大山和温锦绣，正说着搬到镇上一事。 沈大山忧心忡忡，可温锦绣却是一脸的平静。 “锦绣，你咋有些不对呢？” 看着这样的温锦绣，沈大山觉得有些奇怪。 以往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只是想通了。”温锦绣合上账本，“若娘执意分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大山闻言瞪大眼睛，“你咋也这么想了？这分家有什么好处？一大家在一起才是家，那分开能一样吗？” 沈大山还是固有的思想，心里是一点也不想分家。 但他的想法也没错，他只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热闹，分开了就没那个劲儿了。 “分家又不是断绝关系，哪有你说的这么邪乎？”温锦绣哭笑不得，“我且问你，你可知，娘过去为何说，等咱们三方有了自己事业，就分家？” 沈大山脑子没转过弯来，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咱们三家现在都是商人，商人最看重的是利益。无论多么亲的人，一旦涉及到利益纠纷，最后都会撕破脸皮。虽说我们现在从事的行业不同，但早晚会有利益挂钩的时候。娘分家，就是避免这种事发生。” 温锦绣一点点给沈大山分析着，“你想想，自打娘赚了钱后，你家中人的那些嘴脸。人心难测，在嫉妒心的作祟下，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你敢保证，你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定会偏袒自己的手足吗？” 这话让沈大山愣住，他久久没出声，仔细的思考着。 他从没想到，自己一向温柔软弱的媳妇，竟能说出这般富含深意的话。 回想起过去，沈家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即便是分家了，你是老大，娘也一定是要跟着咱们的。且娘现在还年轻，还有再嫁的可能，会找到更好的人度过余生。若不分家，娘拖着这么一大家，如何能有自己的幸福？娘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我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不想分家，从而浪费娘今后的日子吧？” 温锦绣轻叹一声，“大山，有的时候，你真该为娘多考虑考虑。” 同为女子，温锦绣能理解钟庭月的艰辛，更能理解钟庭月的心。 过去她也和沈大山一样，不理解钟庭月为何要分家。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接触了不同的人，她的想法早已经改变。 “锦绣，你说得对。”沈大山有些愧疚，“是我有时候太自私了，我真该多为娘想想。再一个，正如你说的，分家又不是断绝关系。各自分开过，说不定都能更好。” “你理解了就好。”温锦绣温柔一笑，“大山，你同过去改变了许多。这里面不仅有娘的功劳，也有你自己坚持。” 夫妻二人抱在一起，感情是愈发的甜蜜。 门外，本是来找温锦绣的钟庭月，再听见谈话时，就没有推门。 她无意偷听，奈何温锦绣说的话，实在是令她感到好奇和惊讶。 这一席话停下来，她心中不止有欣慰，更多的是感慨。 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大儿媳，竟然是最懂她的人。 她心中也颇为感动，有这样明事理的儿媳，实在是她的福气。 儿子虽然傻了点，反应慢点，但心是好的，而且还听话。 往后这个家，有温锦绣和沈大山在，也无需她操心什么了。 清了清嗓子，钟庭月拍了拍门，喊了一声，“锦绣，你俩睡了没？” 听见钟庭月动静，温锦绣连忙起身，前去开门。 “娘，快进屋。” “不进了，我就是和你说个事。”钟庭月笑了笑，“长眠明天回书院，卿蓉绣坊还忙，我又要处理铺子，这诺诺就只能交给你照顾了。” 温锦绣当什么事呢，原来就是帮看个孩子。 左右她也很喜欢诺诺，能照顾诺诺她还求之不得呢。 她爽快点头，“成，这事就交给我吧。” “那行，时候不早了，你俩早点歇息。”钟庭月关上了门，“快回屋吧。” …… 经过半个月的耐心等待，钟庭月的铺子终于完善。 这半个月内，沈记酒馆也开了起来。有了之前卤菜的名声，酒馆每日座无虚席。 凉拌菜的丰富口味传遍小镇，就算不喝酒的人，都要来这买些凉拌菜，带回家尝尝。 沈记绣坊的名声也慢慢打响，因工期快，质量好，引得不少掌柜前来下单。 这一日，是个开张的好日子。 沈记吃食铺的匾额揭开，伴随着爆竹，顾客们蜂拥而至。 这些个多半都是冲着沈记名声来的，可到了地方，看着从没见过的吃食，却傻了眼。 “掌柜的，你这是卖馒头的？”为首的老头，看着柜台上的东西一脸错愕。 “别着急，一会您老就知道了。”钟庭月微微一笑，“您瞧瞧，这柜台上的菜可有不吃的？” 老头很愿意配合钟庭月，看了一圈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忌口的。” 得了这句话，钟庭月开始组装自己的汉堡。 切开那经现代汉堡改良的汉堡胚，钟庭月熟练的刷上酱料，并在里面加上一系列食材。 肉饼、煎蛋、煎制好的五花肉，还有生菜、青瓜片以及脆嫩的藕片，再刷上一层酱料，用油纸包好，便是她改良后的汉堡。 这酱料是她细心研究许久，在结合当地的人的口味，她做出了三种不同的酱料。 有咸口，酸辣，还有偏甜的海鲜酱汁。 老头接过，馋了一口后愣在原地，随后又咬了一口，这才开口。 “这一个，多少钱？” “二十文。”钟庭月说了价格，“若想加肉，需再加五文。” 二十文，这么大一个？ 其他人听后十分惊讶，老头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确认价钱后，老头二话不说，干脆又要了两份。 除了这样的汉堡，吃食铺还有口袋饼，以及米饭汉堡。 每一样配菜都不同，就连米饭汉堡的米饭，都有不同的选择。 这样现选现做的新的方式，吸引了不少顾客。一时间，这小小吃食铺挤满了人。 好在钟庭月有先见之明，特意提前招了伙计，并进行了培训。加之今日三个儿媳都来帮忙，还算供得上，没让顾客久等。 第173章 赠礼 凌萧寒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口，看着铺子里火爆的程度，心中感慨钟庭月的生意头脑。 作为钟庭月吃过这些新品的第一人，凌萧寒颇有发言权。 这样方便又快捷的吃食，的确很适合普通百姓。 价格便宜，实惠管饱，且能吃到的种类多，如何让人不爱？ “主子，我厚着脸皮同钟大娘讨要了两个。”小五从人群中挤过来，“这是主子你的，酸辣口味的。” 看了这么半天，凌萧寒哪里能不馋？他没客气，接过小五递来的汉堡咬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好吃的让他眯起了眸子。 “钟大娘太厉害了。”小五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依我看，过不了多久，这铺子就得扩张。” 凌萧寒没吭声，但心里很赞同小五的话。沈记吃食铺，势必要在这镇上掀起一股浪潮。 汉堡售卖的程度远超钟庭月的想象，好在今日准备的多，不至于到了饭店没有卖的。 “娘，你歇着去吧。”看人少了许多，温锦绣推着钟庭月出了柜台，“洗把脸坐一会，这边有我们呢。” 钟庭月胳膊酸的都要抬不起了，她没拒绝，应了一声出了柜台。 下意识看了眼通往后院的门口，见没有凌萧寒的影子，钟庭月还以为凌萧寒走了。 可到了后院，一推门，就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悠哉喝茶的凌萧寒。 “我以为凌掌柜走了。”钟庭月拿起脸盆，调侃了一句，“可是没吃够？” “哎哟，钟大娘一个劲儿的投食，我家主子都吃撑了。”小五接了话，哈哈大笑，“这不是撑得走动了，才没走吗？” 凌萧寒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小五，小五吓得捂住嘴，收起笑意，转过了头。 但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在偷笑，凌萧寒抬腿踢了他一脚，“滚出去笑。” 小五憋得脸通红，他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路过钟庭月见钟庭月要打水，还颇有眼里的拿过脸盆，出了屋。 小五一走，凌萧寒有些不自然的笑笑，“你今日开张，我带了礼物，想着当面给你。” “凌掌柜太客气了。”钟庭月来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大盒子，“这次又是什么稀罕东西？” “钟姑娘打开看看就知了。”凌萧寒还卖了个关子。 打开木盒，看见里面的东西后，钟庭月惊呆。 凌萧寒这次送的，竟然是一套头面。 这样的东西，钟庭月从来都没见过。 这盒子有三层，每层摆的都不一样。顶簪、鬓钗、长簪、耳坠、手镯和戒指，还有好多样钟庭月叫不上来的。 细细数数，这里面簪子就有二十支，手镯和耳坠有十对儿，玉梳六把，其余叫不上名字的，有三十二个。这些东西，加起来竟有六十八件。 看着眼前的东西，钟庭月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是和凌萧寒认识这么久以来，她收到的，最惊讶的礼物。 里面每一样的华美程度，都让她喜爱不已。 “看钟姑娘的样子，这东西我是送对了。”凌萧寒轻笑一声，“姑娘可莫要因贵重的缘由，再拒绝了我。要知道，姑娘带给我的利益，远超这一副头面。” 钟庭月目不转睛的看着盒子的里首饰，“我是想拒绝，可这次，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哪有女子不爱首饰的？ 金银玉玛瑙，翡翠珍珠琉璃，材质一整个齐全。还有那些令人惊叹的工艺，掐丝、烧蓝、鎏金，看的钟庭月眼花。 这一套头面，足可见凌萧寒的用心程度。 瞧着钟庭月舍不得移开眼神的模样，凌萧寒心中也多了几分喜悦。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再送你。” “我知凌掌柜财大气粗，但也不能对我这么破费。”钟庭月盖上盒子，“这一套我就收下了，但下回的，就不一定了。” 钟庭月笑容灿烂，眸光温柔。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凌萧寒竟觉得，钟庭月与之前又年轻了不少。 忽略钟庭月头上的发髻，面前的钟庭月，与少女无异。 “你我认识这么久，称呼就不必如此生疏了吧。”凌萧寒眸光清澈，“既是好友，你往后便唤我的字吧。” 钟庭月稍作犹豫，觉得直接唤字实在有些亲密。 可转念一想，自己要不愿意，才更显得有什么。 好友而已，唤字也很正常。 “好，知意。”钟庭月含笑点头，“那知意也不比再喊我钟姑娘了，唤我月娘，庭月就好。” 庭月…？ 听着钟庭月说出的话，凌萧寒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消失。 要知，非亲属的男子唤女子闺名，只能是夫妻关系。 他心中是有些喜悦和激动，但也是一瞬间。 因为他很清楚，钟庭月对自己并无这方面的意思。怕是一时说错，或者根本没这方面的讲究。 “庭月，乃你的闺名。闺名，万不可让男子轻易唤出口。非亲属和非长辈之间，只有夫君才能唤女子闺名。”凌萧寒无奈，“我唤你月娘，最为合适。也希望月娘，往后莫要犯这种错误。” 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更不愿意在钟庭月的失误上，占她的便宜。 闻言钟庭月先是愣了一下，待到彻底明白话中意思后，脸色通红。 她竟是忘了古人这个规矩了。 “凌掌柜…不，知意，我不是这个意思。”钟庭月手足无措的解释，“这村里面…没这么多规矩。” 看着她这幅样子，凌萧寒心中泛起涟漪。 他强装镇定，压住心中感情，“无妨，月娘只是一时口误。” 虽是口误，但足以让他心中有了些安慰。 这样看来，钟庭月没拿他当外人。虽不能近一步，但好在是好友。 气氛尴尬之时，小五端着脸盆从外面进来了。 “钟大娘，水大好了，我特意去烧的热水呢。” 小五的出现，缓解了气氛。钟庭月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接过脸盆，“多谢。” “钟大娘和我客气什么。”小五咧嘴一笑，看向自己主子，“主子，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回去了。” 凌萧寒站起身子，看着钟庭月的侧脸，“那我改日再来，先告辞了。” “慢走，我送你。”钟庭月应了一声，送着凌萧寒出了门外。 第174章 加盟 送走了凌萧寒，钟庭月洗了把脸，洗掉了刚刚的尴尬。 缓和了一会儿情绪，钟庭月去了前屋。 今日准备的都已经卖光，两个伙计正擦拭着柜台，三个儿媳则是坐在一旁喝茶。 “你们过来。”钟庭月招呼着三人，“娘有东西给你们。” 钟庭月神神秘秘的样子，勾起了三人的好奇心。 跟着钟庭月去了后院，进了屋，三人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大盒子。 “娘，这是啥？”汤语莲一脸好奇。 “你打开看看。”钟庭月坐下身子。 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首饰，三人也傻眼了。 “这这这…”宋卿蓉结巴了半天，“这是凌掌柜送的？” “对。”钟庭月点头，“一共六十八件，娘又戴不完，你们一人挑点自己喜欢的，娘送你们。” 华美绝伦的首饰，看的三人眼花缭乱。 虽然现在生活质量不错，她们首饰也都不便宜，可这种程度的，她们还是头一次见。 见钟庭月都开口了，三人也没客气。 先谢过了钟庭月，随即坐下身子挑选了起来。 三人也不贪心，左瞧瞧又看看，很快便挑好了。 一人一根簪子，外加一对耳饰，其余的，就算再喜欢也没拿。 看着三人挑的东西，钟庭月皱了皱眉。 她明白，三个儿媳是不好意思多拿。她没再说什么，而是自己又从里面，给每人挑了一对镯子，两支簪子，以及一些适合她们的。 “娘，用不了这么多。”温锦绣看着自己面前的首饰，颇为无奈。 “收着吧。”钟庭月合上盒子，“你们打扮的好看，我这个做娘的面上也有光不是。不过这些，你们可得保管好。” 这些首饰都非便宜之物，若丢了定然是心疼的。 三人答应后，看着首饰心里都美滋滋的。 趁着功夫，钟庭月拿来算盘，算了笔账。 二十文的价钱听着会亏，但刨去成本和人工，还是赚钱的。 薄利多销，按照这个火爆程度，每日依旧能赚上不少。 不过仅靠这几样，钟庭月还不满足。 “可还记得，娘之前和你们提过的快餐？”钟庭月扣住算盘，看向三人，“娘打算，把快餐弄一弄。” “这样一来，娘可就得寻个厨子了。”汤语莲想了想，“娘，你别说，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汤语莲说了一人的名字，钟庭月听后有些诧异。 “你是说，你铺子里的雪莲？” “对。她做饭手艺不错，之前意外发现的，后来我就让她专门负责铺子的饭菜。”汤语莲点头，“现如今卤菜铺成了酒馆，她一个女子，在这儿不仅不方便还不安全。我就一直琢磨着，给她寻个好活。” 汤语莲也是为了姜雪莲好，酒馆醉鬼多，她再怎么不露面，那也是铺子里的伙计，避免不了的。 她又不可能一直看着这件事，倒不如给姜雪莲送走了省心。 恰好，钟庭月这边要寻厨子，也需要个知根知底，只值得信任的。 因为她做的快餐，有好些都是现代菜式，在这都属于秘方。若弄个不靠谱的，偷了她秘方不就亏大了。 “那成，明儿你就让雪莲过来。”钟庭月答应下来，“还有，就是娘之前和你说，自家酿酒的事。现在天暖和了，也该提上日程了。” …… 随着沈记吃食铺越来越火爆，沈记的名声越来越大。 刚开店不到一个月，就有不少闻名而来的商人，前来找钟庭月寻求合作。 这送上门的商机，钟庭月当然要抓住。这在现代，叫加盟。 吃食谱卖的东西简易好学，唯一需要用心的，就是酱料，以及快餐的菜肴。 但这事，钟庭月心里也有些没底。若遇到那偷奸耍滑的，骗了自己秘方，那岂不是亏大了。 思前想后，这一日，钟庭月提着礼物，去了凌府。 凌府书房，得知钟庭月来了，凌萧寒面露喜悦。 看着自家主子嘴咧到了耳后，小五十分无语。 他只得提醒一句，“主子，注意形象。” 凌萧寒听后收起笑容，狠狠的瞪了眼小五，出去见了钟庭月。 见钟庭月带了礼物，凌萧寒顿时有些不悦。 “月娘这是拿我当外人了。” “有事相求，自然不能空手。”钟庭月放下食盒，“再者，都是些吃食，若知意不喜欢，就给旁人吃吧。” 一听是吃食，凌萧寒眼前一亮。他打开食盒，看着里面从未见过的菜系，颇为惊喜。 “新样式？看着味道就不会差。先带下去吧，告诉厨房不必做晌午饭了。” 小五走后，钟庭月说起了正事。 同凌萧寒说清加盟一事，凌萧寒听的皱眉，有些不赞同。 “这种事有风险，而且按照你说的加盟，那就必须要用沈记的名号。倘若你下面的几家，偷工减料，乱涨价钱，那败坏的可是你沈记的名声。沈记这两个字，可耗费你许多心血，你忍心让旁人，这样糟践吗？” 凌萧寒一语道出关键，钟庭月听后这才醒悟。 一心想着赚钱，竟是忘了这茬。 这人，才是最难控制的。 凌萧寒说的还算含蓄，沈记若垮台，她家三个儿子的生意，都得遭连累。 见钟庭月恍然大悟，凌萧寒轻叹一声，“你是聪明人，不该想不到这点。多半近期太忙，因过于劳累，脑子就转的慢了。索性你还念着我，能让我来给你出主意。” 说到这钟庭月也有些后怕，幸亏自己还没有完全糊涂，能想到凌萧寒。 若脑子一热答应下来，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是啊，多亏知意你提醒。”钟庭月揉了揉眉间，“最近的确有些忙昏头了。” “生意人，就该时刻保持清醒。”凌萧寒提醒道，“现在吃食铺稳定，你也该好好歇息一段时间了。” 钟庭月采纳了凌萧寒的建议，答应了下来。 “对了，我之前听你儿子说，你有搬到镇上的意思。”凌萧寒转移了话题，“可有看中的宅院？” “你不提，我又忘了。”钟庭月拍了拍脑门，“我最近忙的，哪里有空看什么宅院？” “刚好你今日来找我，我又得空，不如我带你看几套合适的吧。”凌萧寒笑眯眯的站起身子，也不等钟庭月给答案，当即吩咐，“备车。” 第175章 看宅院 上了凌府的马车，钟庭月心中有些犯愁。 她现在还未想好，这要找的宅院是全家一起住的，还是各住各的。 察觉到钟庭月的忧虑，凌萧寒挑眉，“月娘似乎对看宅院的事，有些发愁。” “有你在，我自然不发愁找不到好的宅院。”钟庭月叹了口气，“我发愁的，是这宅院怎么住。” “月娘想分家？”凌萧寒颇为诧异，“这是为何？你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孩子都大了，总不好一辈子都在一起。我怕里面牵扯太多，不分以后会麻烦。” 钟庭月这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离开这么一大家子。 但三个儿子也不小了，总不能跟老娘住一辈子。 “分开简单，但往后若想聚在一起就难了。其实若买个大宅院，一家人住着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分家归分家，分开住归分开住。” 再怎么说，这事也是钟庭月的家事，凌萧寒这个局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他能做的，只能是给些建议，采纳与否，全凭钟庭月。 钟庭月没吭声，心里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凌萧寒说的是个法子，她倒是很愿意采用。但这事，不能只凭她一个人做主。 思虑片刻，钟庭月给出了答案，“先去瞧大宅院吧，今晚我回家，问问几个孩子的意见。若不成，再看别的。” 到了牙行，牙婆瞧见是凌萧寒，笑脸相迎十分的热情。 “哎呀，凌掌柜的到来，当真是让我这蓬荜生辉啊。您娘子生的可真好看，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牙婆拍着马屁，嘴上不断的夸赞着身后的钟庭月。 见牙婆把钟庭月认成自己娘子，凌萧寒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他并未解释，只是略微的摇了摇头。 反倒是钟庭月，她十分尴尬，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她娘子。” 牙婆愣了一下，忙道：“呸呸呸！我这张嘴！是我老婆子误会了，我给姑娘赔个不是。” “无妨。”钟庭月也不是计较的人，“我想找一套大的宅院，现如今镇上可有合适的？” 牙婆听后，立即点头，同钟庭月说着几处地方。 “南街安宁些。”凌萧寒给出了建议，“那边离你家中铺子也不远。” “成，那听你的。”钟庭月看了眼牙婆，“劳烦带我们去瞧瞧。” 牙婆脸笑的开花，“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带你们去。” 到了地方，下了马车，瞧着眼前的大门，钟庭月便知这宅院规模不小。 迈过门槛，牙婆开始为钟庭月介绍起了这宅院。 这坐宅院，是古代标准的的三进院带后花园。 一路游览下来，钟庭月心中啧啧称奇。 古代宅院颇有讲究，让钟庭月长了不少的知识。 三进院是标准的大户人家宅院，一共有二十多间屋子，每间都有不同的功能。 后花园内，凉亭、小桥、池塘、该有的都有，景色十分美好。 回了正厅，钟庭月坐下身子，对这宅院是十分的满意。 而凌萧寒面色平淡，对这院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家中上下十几口，三进宅院，怕是小了些。” 闻言钟庭月瞪大眼睛，“这还小？” “凌掌柜，恕我老婆子多嘴。这十几口人住，三进宅院不小了。这间，是这镇上空下来，最大的一间了。寻常人家，这间足够用了。若凌掌柜想要五进宅院，那实在是太为难我老婆子了。要知道，这整个镇上，也唯有您这凌府一家，是五进宅院。” 牙婆心中颇为无奈，又不是人人都像凌萧寒一般，有这样殷实的家底。 仅仅这一套三进，已经要上千两了。 五进，没个上万都下不来。 “我觉得这套就很合适。”钟庭月抿了抿唇，“就是不知，这价格……” 这样大的宅院，若要买下，他们家怕是得掏空了。 不过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家必须要有。 租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三千五百两。”牙婆说出一个数字，“买宅院也是买地，看在凌掌柜的面子上，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 三千多两？ 钟庭月惊的差点掉了下巴，她知这宅院不会便宜，但这价格与她预估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她以为，最多也就一千多两。谁知，这古代房价，居然也这么贵。 钟庭月嘴角抽了抽，这个银钱，眼下她还真拿不出。 不过钟庭月表面倒是不动声色，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此事，我要与家中儿子商议一番。若你不急，两日后给予答复。” “自是不急。”牙婆赔笑，“这么大的宅院，镇上除了凌掌柜，也没几家能买得起。姑娘是做生意的，想来身价也是不低，那我就等着姑娘了。” 上了马车，钟庭月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院子，不成。” 瞥了钟庭月一眼，凌萧寒瞬间就知，她所说的不成，指的是什么。 游览宅院时，他看得出钟庭月很喜欢。 这幅样子，八成是价钱问题。 “你家中现能拿出多少？” 钟庭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算东拼西凑，有个一千两撑死。不过这段时间，我并未查账，也不知有多少。” 算上她这门生意，家中现在最赚钱的，就是大房的作坊。 不仅有凌萧寒这么个大主顾，现在作坊合作的商人和商户，就超过了百人。 作坊在村里的规模越来越大，一月赚的比三家都多。 若要买宅院，那出大头的，就肯定是大房。 且不说拿不拿得出，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公平。 “你今日回家，同家里人商议商议。先不告诉他们价格，明天让他们来参观。若是都喜欢，就定下。缺的银钱，我借给你。” 凌萧寒是一心想帮钟庭月，将心比心，现在自己的生意，有一大半都是仰仗钟庭月的。 竹制物品的出口生意，酒楼的菜系，以及西域那边的，还有绣坊尚未做出的棉布。 这些个，都是靠钟庭月的聪明才智，才有的。 身为彼此的合作伙伴，他本意是要出这个银钱的，但依照对钟庭月性子的了解，她肯定不会答应。 所以，凌萧寒才说的借。 第176章 分家 钟庭月这心里也有些没谱，她不知道花三千多两银子，买一间宅院到底值不值得。 她心中纠结，一时间也没给凌萧寒答案。只是道：“明日再说。” “嗯，你且回家商议。”凌萧寒也不急，“你直接回家，还是去铺子？” “去酒馆。”钟庭月回应，“等明日若定下，我再去凌府找你。” 到了卤菜铺，钟庭月让两人，今晚回家一趟。 又跑到了绣坊和书院，分别告诉了宋卿蓉和沈长眠。 晚上，一大家子用过晚饭，围坐在了一起。 看着一脸严肃的钟庭月，大家便知这是有大事要商议。 二房和三房不知要发生什么，不过沈大山和温锦绣见这阵仗，心知肚明。 如今，他们娘的生意已经稳定，今日怕是要说分家的事。 虽然被温锦绣开导过，但沈大山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理解钟庭月分家的目的，可心里还是想和这一大家住在一起。 钟庭月敲了敲桌子，清了清嗓子，“今日我把你们都叫来，是为了分家的事。” 听见这句话，在场的人全都僵住。 谁都未曾想到，钟庭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 “娘，为啥要分家？我们现在一大家子在一起，不是挺好的？” 沈二海本是想等沈大山开口后，自己再跟着说。因为分家这事，从一开始提出来时，他的大哥就是反映最激烈的。 可令他十分意外的是，这次沈大山竟然没有吭声。 无奈，他只能自己开口了。 沈长眠心中虽然震惊，但根据他对自己娘的理解，钟庭月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分家。 一定是考虑到了什么原因，亦或者是防止将来会发生的后果，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所以，他没有跟着沈二海反驳，只是默默看着钟庭月，等她的下句话。 “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都不想离开娘。但娘终究有老的那么一天，终究有管不动你们，思想越来越糊涂的那天。到那个时候，娘不敢保证自己，还像如今这样，能公平的对待你们三家。更不敢保证，再利益混乱的时候，能够主持公道，做那一杆公正的秤。” 钟庭月表明了自己分家的意图，说的比较委婉。 三家又不傻，听得出钟庭月话外的含义。 沈二海本是想反驳，想证明，以后绝不会因为利益，和家里人闹掰。 可不等她开这个口，就被汤语莲给拉住了。 “娘说的不假，人都会老。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心永远不会变。我也不愿意，咱们这一大家子分开，可更不愿意，今后因为一点利益，同家人撕破脸皮。” “是，二嫂说的有道理。”沈长眠叹了口气，“利益会牵扯太多的东西，看看大伯二伯他们几家，就是例子。” 见沈大山始终没吭声，钟庭月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大山，你是家中老大，你说一句。” 沈大山耷拉着脸，先看了眼一旁的温锦绣。 温锦绣对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这才道：“我听娘的，要分就分吧。” 宋卿蓉对这件事也没意见，她和自己夫君一样，赞成钟庭月的想法，但不想分开。 看着一家人都支持分家，沈二海心里有些憋屈。 他不肯答应，也没开口再反驳，只是转过脸，自己生闷气。 看着自己兄弟这德行，沈大山站起身子，拽住沈二海胳膊，“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大山脸色不太好，这一幕都吓了大家一跳，以为沈大山要对沈二海动手。 汤语莲自然不能让自己夫君受欺负，刚要阻拦，却被钟庭月给叫住。 “让他俩去。二海脾气犟，这事不说明白，他不会同意的。就让大山开导开导他。” 趁这个功夫，三个儿媳都拿出了账本。 温锦绣这边有两本，一本是自家的，一本是总账。 因为二房和三房都有了自己的铺子，另外算，她这本总账，记录的只是家中的支出。 扒拉着算盘，温锦绣把这几本账都算了出来。 还不等拿给钟庭月看，沈大山带着沈二海就回来了。 也不知沈大山跟了沈二海说了些什么，但这次回来，两人脸色都好了不少。 “娘，你要分就分吧。”沈二海也点了头，“但我也和老三的意思一样，不想一家人分开。” “这事好办。”钟庭月一脸欣慰，“分家，不一定非要出去住。再一个，咱们分家又不是因为家中闹了别扭才分的。分家只是为了以后做打算，一家人还是能住在一起的。” 闻言几人这心舒坦了不少，脸上都有了笑容。 “娘今天，去看了一处宅院，在南街。宅院很大，三进院，足够咱们一家居住。”钟庭月说到正题，“明日，你们抽空，跟着娘再去看看。” “咱们，这是准备搬到镇上了？”沈长眠一脸欢喜，“如此，我往后也不用住书院了。” “搬到镇上，就是为了方便。”钟庭月接过温锦绣递来的账本，看着算出的总额，愣了一下。 温锦绣见钟庭月没吭声，心中有些忐忑，以为自己算错了。 “娘，这账有问题吗？” “你…你没算错？这些，就是你们三家，眼下手里的银两？” 钟庭月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次。 温锦绣有些疑惑，她起身，来到钟庭月身边又看了一眼，“没错啊，我算了三次呢。而且语莲和卿蓉就在旁边看着，有错她们就说了。” “是啊娘，我和二嫂看着呢，这没错。”宋卿蓉附和了一句，“娘这是怎么了？” 钟庭月怎么也没想到，距过年才过了两个多月，她们三家就攒下了这么多！ 足足有二千六百多两银子！ “谁家占大头？”钟庭月又问了一句。 “当然是大嫂家了。”汤语莲回话，但却无半分嫉妒，“大嫂家作坊的生意可好了，听说上个月订单都爆了，又临时招了几十人。” 宋卿蓉也夸了一句：“大嫂治理有方，大哥也很辛苦。听说，大哥一个月，就要去外面镇子上几趟，就是为了推销这门生意。” 第177章 搬到镇上 两人被夸得满脸通红，温锦绣摸了摸发烫的脸，“这都多亏娘，想出这样的生意。” “是你们经营有方。”钟庭月感慨一声，“这些银两，我是真没想到。” “娘，你要我算这些，是不是宅子那边，已经定下来了？”温锦绣何其聪明，一眼就看透。 钟庭月挠了挠头，“那宅子我喜欢的很，但价钱不便宜。本是想让你们先去看，要是真喜欢，我就同凌掌柜借一些，咬咬牙定下。” “那现在，银子是够了吗？”沈大山补了一句，“娘若看中定下就是，娘看好的，我们自然也没意见。” 他娘眼光向来都不错的。 “不够。”钟庭月叹了口气，“不过比我预想的好太多，但就算我拿出来积蓄，还是差几百两。那宅院，要三千五百两。” 她手里到现在，积攒的也不过五百多两。 毕竟生意刚起步，而且，里面有一大半还是三家铺子，这段时间的抽成。 这加起来就算三千二百两，还差三百两呢。 更何况，买了宅子，还要重新置办一些家具，这些都是不少的费用。 听着宅院的价钱，几人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千多两的宅院，听着可太奢侈了。 “要不，咱们再等等？”沈二海提议，“再等一段时间，这三百两肯定有了。” “宅子这种事不等人。”沈大山不赞同沈二海的话，“若期间有人看中，那回头我们想买也没了。要不这样，我再去催催货款。再收回三家就足够了。” “买宅子后，手里也要有余钱，应对突发情况。而且，家具吃喝乱七八糟的，都要重新置办。”钟庭月思虑后道，“我想着，从凌掌柜手中借一千两，往后再按照钱庄的利，还给他，你们觉得如何？” 三房人互相交换眼神后，也没什么异议。 在他们这，凌萧寒已经是十分靠谱的存在。 且钟庭月说的也有道理，这手里没银钱，多少让人不安心。 “行，听娘的。”沈大山作为代表开了口，“那宅子，明日我们也不去看了。就让锦绣跟着娘，直接把事定了。老三明天和书院请天假，咱们上午定下就尽快搬过去。” “对，大家都有生意，越晚搬越耽误不是。”汤语莲十分赞同，“明天我留家里，跟着收拾收拾。依我看，咱们就带些被子，和锅碗瓢盆过去就成，这些破桌子椅子柜子都不要了。” 其余人也没异议，这事就暂且定下。 第二天一早，钟庭月就带着温锦绣去了凌府。 瞧见钟庭月带着儿媳上门，凌萧寒问都没问，直接叫账房取来了银票。 看着桌上的两张一千两银票，钟庭月只拿起了一张。 “这些就够了。” “都收着吧。”凌萧寒笑了笑，“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若倒是再借，很可能来不及。” 凌萧寒都这么说了，钟庭月也就没推辞。 “半年内，我按照钱庄的利息还你。” “你与我是好友，好友之间谈什么利益？”凌萧寒挑眉，拒绝了钟庭月，“时间也不急，什么时候你手头宽裕给我就是，我又我不缺这两千两。” 见钟庭月还要说什么，凌萧寒直接找了个借口，下了逐客令。 无奈，钟庭月只得拿着银票，带着温锦绣离开了凌府。 “娘，凌掌柜也是一番好意。”温锦绣怕钟庭月自己有负担，安慰了一句，“等回头还钱时，你再塞给他就是。” 钟庭月也是这样的打算，毕竟亲兄弟还需明算账呢，好友之间更是要算清。 到了牙行，钟庭月二话不说，就要同牙婆签了文书。 不过牙婆却是有些犹豫，她问了一句：“不知夫人，是白契，还是红契？” 白契，是指未向官府备案的。这种地契个房契存在风险，因为属于私下交易，两章文书上不会标明买房人的名字，只会写姓氏。 一旦丢了，只要同姓的人就可冒充，霸占房产。 而红契，是进过官府登记，有很大的保障，就算丢失也不用慌。但红契，是有偿的，存在契税，这种税额，一般人承受不起。 这些钟庭月并不了解，听了牙婆的解释后，心中也有些纠结。 “凌掌柜的宅院，官府可有备案？”钟庭月问了一句。 “这个，老婆子不清楚。”牙婆摇头，“但依老婆之见，夫人没必要这样麻烦。只要好生保管这两张文书，就不会出任何问题。毕竟这东西，都应该锁在隐秘的地方，谁也不会就揣在怀里，大摇大摆的带出来。官府那边是保险一些，但过去也不是没出现意外的情况。” 听了牙婆这话，钟庭月心中有了决断，“那劳烦婆婆，去找宅院的主人来吧。” 不管怎么说，钟庭月的家底，同凌萧寒比不了。而且三千多两的宅院，走官府，又要多付几百两，她实在是肉疼。 签好了文书，收好地契和房契，钟庭月接过钥匙，心中激动。 “夫人可需要寻些丫鬟和小厮？”牙婆笑眯眯的询问，“这偌大的宅院，总是要用人来打理的。夫人生意忙，总不能亲自费力。” 钟庭月也正有这方面的打算，她多塞了几两银子给牙婆，“那就劳烦多费心，挑些老实认干的。我只要小厮和丫鬟，管家车夫暂时不必。” “好嘞。”牙婆接过银子，“夫人放心，您是凌掌柜的好友，我定会用心的。对了，您夫家姓什么？您也是我们牙行大主顾了，这宅院的匾额，我们牙行赠送。” “姓沈，沈府。”钟庭月回答，“多谢。” 带着温锦绣去了宅院，看着大门，温锦绣感叹一声，“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镇上安家。” 进了宅院，又带着温锦绣参观了一圈，两人也先行定好了院落的分配。 温锦绣原意，是要钟庭月去住主院落的。 但钟庭月说什么都不肯，毕竟这银钱，现在是老大家出的多。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往后这一大家，还得仰仗老大一家。 “你就听娘的吧。”钟庭月拉住温锦绣，“娘更想和孩子们住在一起。且你家出的多，就该如此。老二老三那边，一早我就和他们说过了，他们也没有意见。” “好。”温锦绣没再说什么，“那就听娘的。” 第178章 乔迁之喜 今日，是沈家的乔迁之喜。 一大家子终于安定好了府上，府上已经有了生活的气息。 因生意缘故，贺喜之人门庭若市，府上忙的不可开交。 好在钟庭月有先见之明，在原定下的基础上，又加了几桌，这才没闹到无座的难堪地步。 身为钟庭月的好友，这种场合，凌萧寒自然不会缺席。 他这次来，更是送了一尊大礼。 那是用昆山之玉，雕刻而成的麒麟。 掀开红布，看着眼前无比眼熟的摆件，钟庭月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你书房那尊吗？你不是说，这是你小舅的东西吗？” 与之有区别的，是这麒麟口中的明月珠，被换成了翠绿的玉珠。 “我小舅宝贝的，是那颗明月珠。”凌萧寒看着眼前的摆件，“这麒麟，我从他手中买下，赠予你做乔迁之喜。这座由大师开光过，摆在正厅最为合适。” 这般珍贵的赠礼，钟庭月当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麒麟寓意祥瑞，镇宅最好，而且开过光的东西，更不好拒绝。 拒绝，那边是推走了这祥瑞。 “你有心了。”钟庭月对凌萧寒道了谢，“那就劳烦摆到正厅吧。” 凌萧寒点了点头，让两名身强力壮的大汉，抬着摆件进了正厅。 确认好位置，他又为麒麟盖上了红布。今日沈府人多眼杂，保险起见，还是先不露面为好。 钟庭月这边，忙着接待前来的客人。而凌萧寒，再被几人认出后，就强行被拉着谈起了生意。 勉强撑着笑应付一番后，他为了躲清闲，干脆就钻到了后院。 今日人多，钟庭月难免照看不周。为防止意外，就让几个孩子，自己在后院玩儿，由丫鬟看着。 丫鬟看着前来的陌生男子，刚想要阻拦，却见自家三小姐，扑了上去。 “阿爷！”沈诺抱住凌萧寒的大腿，“终于看见阿爷了！” 沈诺一脸开心，眼眸亮晶晶的。 看见沈诺这幅样子，凌萧寒心都要化了。他一把抱起沈诺，温柔问道：“想没想阿爷？” “想！”沈诺用力点头，“阿爷这段时间，怎么不来看我和花花。” 感觉到衣角被拉了了，凌萧寒低头，发现沈花也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凌萧寒最受不了小孩子这样的眼神，他一手抱一个，“阿爷前段时间忙，以后有空就来看你们两个，好不好？” 丫鬟在一旁看着，这个被自己小姐叫阿爷的男人，心中有些发懵。 她家老夫人，不是个寡妇吗？ 这…从哪冒出来的夫君？ 她不知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能出入后院的人，又被这样称呼，得小姐们喜爱的，此人定是老夫人的好友。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确认身份才好。 她斗胆上前，小声询问：“不知公子名讳，可否告知？奴婢知晓，也好对主子有个交代。” “我姓凌。”凌萧寒也没难为小丫鬟。 一听这个姓氏，丫鬟瞬间知晓了凌萧寒的身份。 “原来是凌公子，恕奴婢冒犯，奴婢这就去上茶。” 她就是钟庭月身边伺候的，哪里能没听过这个姓氏？ 更何况，昨日钟庭月嘱咐过，若遇到姓凌的年轻公子，不可阻拦，要好生相待。 丫鬟离开后，凌萧寒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两个孩子拉着凌萧寒问东问西，这股劲让凌萧寒喜爱的不得了。 他这次来，除了那一尊貔貅，也给沈花和沈诺带了礼物。 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两人一人一只，很合适。 “哇，阿爷真好。”沈花看着凌萧寒，抱着他左脸亲了一口，“谢谢阿爷。” 沈诺也同凌萧寒道了谢，在凌萧寒右脸啃了一口。 钟庭月一进院子，刚好看见这样温馨的一幕。 不知为何，她觉着，眼前的一幕很像一家人。 可很快，她就把这样荒唐的想法，抛去了脑后。 自己怎么会对凌萧寒…… 她耳朵有些发红，强压着心中异样进了屋。 “知意，前厅的宴席备好了。我听人说你去了后院，就…” 凌萧寒点了点头，没发现钟庭月的异常。他抱起两个孩子，“成，那阿爷同花花和诺诺一起去吃饭。” 宴席上，身为沈府的嫡子，沈大山自然是要两句的。 等钟庭月简要说了些喜庆的话，沈大山吭哧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多谢诸位赏脸前来，我也没什么说的，就住在座的生意红火，吃好喝好！来，我敬大家一杯。” 简单粗暴的话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往往也更得人心。 众人举杯欢呼，一饮而尽，伴随着鞭炮响起，气氛十分的热闹。 酒过三巡，宾客们纷纷退场。 两个孩子已经困得，在各自娘亲怀中睡下。钟庭月见差不多了，就让她们先回去歇着。 “都回去吧，这边我吩咐他们做。” 等人走了，钟庭月看略有醉意的凌萧寒，上了前。 “知意今日可喝好了？” 凌萧寒抬眸，看了钟庭月一眼，“你这一路的变化，我也算是看着过来的。今日也算你家中大喜事，自是喝好了。” “是啊。”钟庭月有些感慨，“也多亏了你的照拂，我们沈家才能够有现在的日子。” 凌萧寒又倒了一盏酒，看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道：“月娘，我可能要走了。” ？！ 钟庭月一怔，眸中带着浓重的不解。 “要走了，是什么意思？你又要去西域？还是去关外？” “不是，是要离开这儿了。”凌萧寒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钟庭月脸色白了几分，“为何？” “我…”凌萧寒笑容苦涩，“要回去成亲了。” 成亲？ 钟庭月眸中有些失神，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她实在是不知说什么。 不知为何，再得知凌萧寒要成亲这个消息时，她没有半分的欣喜。 反之，她心中有些难言的酸楚。 明明她不想与凌萧寒有所发展，更多次的拒绝了他的意图。 可为何，还会有种，非友谊的不舍？ 见钟庭月不出声，凌萧寒有些失望。 “月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同我说些什么吗？” “我……”钟庭月垂下眸子，藏住情绪，“算了。” 有些话，她实在是问不出口。 看着这幅样子的钟庭月，凌萧寒又倒了一盏酒，一饮而尽。 “我还没同你讲过，我的身世吧。刚好我要走了，便借此机会，解了你一直以来的疑惑吧。” 第179章 敞开心扉 凌家，家世显赫，世代为官。祖上数三代，两代都为宰相。如今的凌老爷子，更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文远侯。 文远侯爱妻，终身未曾纳妾，只有妻子林氏一人。家中子嗣单薄，只有两子一女。 而这家中唯一的姑娘，便是凌萧寒之母，凌云瑶。 凌云瑶生来受宠，且性子与普通女子不同。她不爱红装爱武装，习得一身武艺。十六岁那年，因不满家中婚事，偷跑出府，用假名在各地行侠仗义。 文远侯不愿凌云瑶一介女子抛头露面，觉得抹了凌家名声。他编造自己重病，骗凌云瑶回府。又被文远侯用计，让其与文远侯挑好的上门女婿，生米煮成熟饭，最后成婚。 一年后，凌云瑶生下一子，便是如今的凌萧寒。 被逼的婚事让凌云瑶始终无法接受，而凌萧寒这个不合时机的出生，更让凌云瑶无法对其产生母爱。 加之夫君心思不纯，两人多有争吵，感情不和。再撞破夫君与人偷情，凌云瑶更是不能忍受。 可文远侯迂腐，不肯同意凌云瑶休夫，还软禁了凌云瑶。这使得凌云瑶郁郁寡欢，夫君更是趁机落井下石，越来越过分。 最后再同夫君的最后一次争吵后，凌云瑶逃离凌家，杳无音讯。 “我娘走的那娘，我三岁。”凌萧寒面无表情的讲述着这一切，“在我三岁前，始终没有名字。直到她走那年，留下萧寒两字，作为我名。这两字，便是她当时的心境。” 萧，为冷落，毫无生气之意。寒，为冷意。 这名字，没有一丝母爱，有的只有凌云瑶对凌家的绝望。 钟庭月眸光透着心疼，她不敢想，凌萧寒的童年，究竟是如何的痛苦。 “女儿逃离家中，为了面子，我外公愣是死死压住这个消息。而我那爹，趁机落井下石，剥夺府中财产，并用凌家女婿的名号为非作歹。对我更是不管不问，即便是来找我，也是让我开口，对外公要钱，若我不依，就只有一顿毒打。” 凌萧寒神色平静，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些不是他的经历一般。 “那你…恨他们吗？”钟庭月声音轻柔，小心问出这句话。 “我娘，我不恨。反之，我能理解。我外公，我恨过。但等到会换角度思考时，也能理解些他当时的想法。至于我爹，恨不恨都无所谓了，反正人已经死了。” 说到后半句话时，凌萧寒突然露出笑容来。 钟庭月愣了一下，“病死的？” “我逼死的。”凌萧寒轻笑一声，“我娘落得这般下场，他最功不可没。所以，再我有能力的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调查他。他涉赌成性，整日留恋于青楼，对付他易如反掌。只需用些小手段，就能把他逼到死路。” 钟庭月心中惊骇，但脸上却依旧如常。她没有害怕，只是静静看着凌萧寒，眸中带了一丝，她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我还记得，他被要打死时，认出我后的表情。”凌萧寒把玩着酒盏，“震惊、恼怒、愧疚、悔恨，真是精彩的很。他开口求饶，承认这么多年的错误，并骂自己是畜生，不该那样对我娘，我心软了，放了他。可他，反手烧了我铺子。” 钟庭月吸了口冷气，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爹。 从小到大不疼孩子就算了，最后还要害死自己的儿子。 “幸好，那日我因昨日醉酒，身子不适，未曾去铺子，躲过一劫。但他，因过于得意，逃跑时摔了一跤，头着地就这么摔死了。”凌萧寒眸光幽深，“或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只是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他了。” “你若不做，他兴许也活不了多久。”钟庭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喝了一口，“那你娘呢？” “八岁那年，我被送到了青山书院。在去书院的路上，我见到了一名陌生的女子。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眸子，但到现在，我依旧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是我天底下，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她故意劫走了我，同我说了好多好多。” 回忆起这件事，凌萧寒神色怀念，眸中情感满溢。 “可那时候我吓坏了，只顾得上哭。她走时，交给了我一块玉佩。她说麒麟祥瑞，这玉佩能保佑我。又流着泪说了好多道歉的话，说她这些年，从没忘了我。之后，她就放了我，不见了踪影。直到我回了学院，同先生说了这件事后，才得知，那女子就是我娘。” 钟庭月听的十分动容，她已经能想到，当时凌萧寒的娘亲，是何种心情了。 或许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同为母亲，她能理解凌云瑶的苦。 “再等我十岁那年，又见了她一次。她陪着我玩了一日，随后就消失不见。之后，再收到的，就是她去世的消息。”凌萧寒眼眶红了红，“她为了救百姓，冒险进了土匪窝。逃跑的路上，她独身引开土匪，让百姓们有了生还的机会，但自己却死在了刀下。” 钟庭月默默的给凌萧寒倒了酒，安慰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凌萧寒抿了口酒，继续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但他一直憋在我心里，我不知该同何人说。今日与你说出来，心中好了些许。” “能做你的倾听者，我也很乐意。”钟庭月举起酒盏，“往事不可追，就让它同风消散吧。” 钟庭月只猜到，凌萧寒是高门显贵的公子，却没想到，他竟有这样悲惨的身世。 父不疼爱，娘被迫离去，她不敢想，童年时的凌萧寒，该有多痛苦。 “我成亲，也是被迫无奈。”凌萧寒闭上眸子，“我大舅身子弱无子嗣，小舅不成婚。这偌大的凌家，只剩我这一根独苗。外公身体越来越差，我若再忤逆他，不愿成亲，那便是走了我娘的老路。庭月，我不想成亲，可我，没办法。” 听着凌萧寒对自己的称呼，钟庭月心中一阵温热，说不出的感觉。 她很想开口挽留，可听了凌萧寒的一席话，又不知，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挽留。 “我理解，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沉默许久，她说出了这句没意义的话。 第180章 情难了 她自然舍不得凌萧寒离开镇子，无论是于商，还是自己的私心，都不愿意。 不知何时，她似乎已经习惯，有凌萧寒在的日子。 多日不见心中会惦念，见了面心中会暗自欢喜。见他开心自己也会开心，见他难过，她心中亦是不好受。 可她，终究不是一个人。 她有一个大家庭，还有孙子。而他未曾成婚，独身一人，家财万贯，相貌英俊。 钟庭月心中多少有些自卑，每次遇到街上那些，年轻活泼的姑娘，自卑的想法就越重。 凌萧寒应该娶的，是个出身优渥，教养良好，日后能够相夫教子的大家闺秀。 而不是自己，做了奶奶，拖家带口的中年女子。 垂下眸子，钟庭月藏住那一丝哀伤，拽着衣袖。 “这次一别，很可能无再相见的机会。”凌萧寒目光灼灼，“你要说的，真的只有这些吗？” 虽然，过去的钟庭月一直再抗拒他的感情，刻意的避嫌，可眼神骗不了人。 钟庭月无意中流露的感情，还是透露出，她对自己是有心意。 他希望，再最后这样的关头，钟庭月能说出他想听的话。 只要钟庭月开口挽留，他一定会选择留下。 见钟庭月依旧不肯出声，凌萧寒又道：“庭月，我知你顾虑的多。可我真的不在乎。我很喜欢你的家人，平日你也瞧得见，我是如何待他们的。流言蜚语我更不在乎，你知我对你的心意。若我在乎其他，怎会一直对你放不下？” 这般深情的话，听的钟庭月心中小鹿乱撞。 她脸红的能滴血，头越来越低，可回应凌萧寒的依旧只有沉默。 “庭月。”凌萧寒有些急了，他抓住钟庭月的胳膊，强迫钟庭月抬头与自己对视，“只要你开口，我愿意为你留下来。而你担忧的家事，我会为你解决，让你无后顾之忧。你不愿与我成婚，那我也不逼迫，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就知足。” 钟庭月眼神躲闪，她心跳的极快，压抑许久的情感，已经临近了爆发点。 她很想告诉凌萧寒，自己想要他留下，可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想起了凌萧寒的外公，想起刚刚凌萧寒说的话。 他家中只有他一人，外公又重病，若忤逆了外公，定是雪上加霜。 她怎能因为一己私欲，去破坏这些？ 深吸一口气，钟庭月狠下心，“知意，你我已经过了胡闹的年龄。况且，你家中还有外公等着你。我与你，终究是身份悬殊，能做好友，我已经狠知足了。” 钟庭月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头，让凌萧寒从内到外都凉了个彻底。 双手无力的滑落，他静静的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心上人，眸光悲凉。 一丝凄凉笑意从嘴角泛起，凌萧寒低低笑了两声，转头，猛灌了一口烈酒。 火辣的酒入肺腑，他猛咳两声，只觉心口刺痛。 “知意，你……” 钟庭月想伸手拍拍凌萧寒后背，可却被凌萧寒起身躲开。 手停在空中，钟庭月愣愣的保持着这个动作，关心的话如鲠在喉。 “罢了，罢了。”凌萧寒身型晃悠了两下，“今日，冒犯钟姑娘了。往后，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桥归桥，路归路。” 他晃晃悠悠走出宴厅，钟庭月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紧。 脚步停下，凌萧寒望着夜空，提高声音，“在下，祝钟姑娘一家万事顺遂，幸福和美。” 他们相识于“钟姑娘”这个称呼，今日便也止于此吧。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自己百般纠缠，倒不如一刀两断。 这样，对彼此都好。 钟庭月嘴唇动了动，只是默默看着凌萧寒的身影。 直到那抹身影完全消失，钟庭月身上的力气被抽空，摔倒在地。 她只觉呼吸困难，心里空落落的。 摸了摸脸颊，怔怔的看着手上的泪痕，钟庭月自嘲一笑，喃喃自语。 “钟庭月啊钟庭月，你当真是个胆小鬼。” 明明已经动了心，却偏偏用这样的法子，硬生生推走了他。 如今好了，害的两人闹到这个地步，怕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怨自己，更愧疚，辜负了那样好的他。 勉强撑起身，她脚步绵软，扶着沿路的桌椅，离开了宴厅。 后院，伺候钟庭月的丫鬟，见钟庭月迟迟不归，心中有些着急。 提着油灯，正要出去找，就瞧见了身形不稳的主子。 丫鬟不敢有耽搁，忙的丢下油灯，上前扶住钟庭月。 刚要开口，可瞧见钟庭月发红的眸子，她识趣的没有出声。 扶着钟庭月进屋躺下，丫鬟轻声道：“奴婢去为老夫人煮醒酒汤。” “时辰不早了，你去歇着吧。”钟庭月面色平淡。 丫鬟没有多嘴，行了礼转身离去。 屋内，钟庭月看向窗外，面无表情。 不知坐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但声音没有引得钟庭月注目，钟庭月依旧盯着窗外，不知再想什么。 直到外面的人到了眼前，唤了钟庭月好几声，钟庭月空洞的眸子，才慢慢聚焦。 看着披着外衫，拆了头发的温锦绣，钟庭月只道：“我无事，你回去吧。” 听着钟庭月沙哑的声音，温锦绣吓了一跳。 注意到她发红的眼睛，再想起丫鬟找自己时说的话，她心中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娘。”温锦绣坐在床边，“你若有心事，可同儿媳讲讲。我就算帮不上忙，做个倾听者也好。有些话，说出来会舒服些。” 钟庭月怎能让自己的儿媳，知晓这些事？ 这对她来说过于尴尬，是难以启齿的。 况且，桥归桥路归路这种话都说出了口，她与凌萧寒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说了，又有何用？只能让温锦绣白白担心罢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钟庭月依旧是抗拒，“娘真无事，你回去吧。” 见钟庭月说什么都不肯开口，温锦绣心中有些急了。 在温锦绣心里，钟庭月已经是她半个亲娘了。亲娘这样难熬，她又如何能好受？ 钟庭月既然不愿意主动提，那就由她主动好了。 “娘同凌掌柜，是不是闹别扭了？” 听了温锦绣的话，钟庭月一愣，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 但很快，这抹不自然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恼火。 她躺下身子，用被子蒙住头，“我的事不必你操心，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第181章 本该在一起 温锦绣这次没有依着钟庭月，而是看着缩成一团的钟庭月，自顾自说着。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听娘的。娘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可这一次，我不能由着娘，这样糟践自己感情了。” 被子中的钟庭月身形一僵，咬了咬嘴唇。 她这儿媳，果然是看出了什么。 “娘与凌掌柜，明明是情投意合，却偏偏闹到了无法收场。”温锦绣似乎是说给钟庭月听的，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觉着，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相爱之人，就该在一起才对。” 一滴眼泪落在身下的被上，悲伤的情绪吞没钟庭月，钟庭月只觉心如被刀刺一般，疼痛不已。 “我听大山说，年前的凌掌柜，差人交给了娘一块玉佩。男子送女子玉佩，只有定情之意。”温锦绣又道，“如今，我同老二老三两家，都支持娘再婚。凌掌柜是个好人，又心慕娘许久，为何娘与他，要走到这个地步？” 玉佩…… 听见了这句话，钟庭月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只见她从枕下。摸出那块麒麟玉佩。在银色的月光下，玉佩透着柔和的光芒。 看着那块玉佩，钟庭月微微出神。 她记着，凌萧寒说，她娘给了他一块玉佩，他一直贴身带着。 想必，就是这块了。 他赠她此物，心意不言而喻。 他把娘亲遗物赠她，是一心一意，要与她做一家人。 但她呢？ 依旧在此摇摆不定，畏首畏尾。 “不知娘与凌掌柜说了什么，但我猜得到，多半是娘又拒绝了凌掌柜。”温锦绣轻叹一口气，“娘究竟还有什么顾虑？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 钟庭月摩挲着玉佩，闭上眸子，“锦绣，我不再年轻了，我已经做了奶奶了。” 这样的她，如何配的上凌萧寒？ “娘觉得凌掌柜在乎吗？”温锦绣反问，“娘遇到凌掌柜时，情况比现在还糟糕。那时候家里穷，大山赌，沈家上下乱成一锅粥。他若瞧不上咱们一家，一开始就不会同娘有接触。他若在意娘是寡妇，在意娘拖家带口，更不会动心。” 温锦绣的话，说的钟庭月哑口无言。 的确，若凌萧寒在乎着一些，她同凌萧寒都不会有任何交集，更别提凌萧寒会对自己动心。 “他…凌家只有他一根独苗，且他外祖父病重，若不顺遂家族，回家成亲，恐有祸患。我不想因为自己，害得他背负骂名。” 钟庭月这一席话，算是承认自己对凌萧寒有感情了。 她现在思绪混乱，浑然不知被温锦绣套了话。 而温锦绣，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心中就有了劝解之法。 “娘一直为他人着想，可曾想过这样对他人，也是一种负担？” 温锦绣看着钟庭月，纵使平日温柔的她，看见这样软弱胆小的钟庭月，也多了几分火气，“我且问娘，凌掌柜是如何同娘说的？” 脑海中回想起凌萧寒对自己说的话，钟庭月头越来越低，没有勇气告诉温锦绣。 看着这样的钟庭月，温锦绣眸光闪烁，“娘不愿说，我倒是能猜到几分。根据凌掌柜对娘的真心程度，定是说出，只要娘肯挽回，他愿意不顾一切的留下来的这种话。这种话都出了口，娘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我……”钟庭月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反驳。 凌萧寒当时说的话，和温锦绣的意思差不多了。 是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到底再害怕什么？ “娘不答应的原因，是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吧。”温锦绣一语道破，“娘心中自卑，觉得配不上凌掌柜。可在感情面前，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有爱不爱和敢不敢。若爱，就该努力争取。当初在西域，娘为了凌掌柜的安危，敢只身站出来，替他解围。如今，怎就成了缩头乌龟胆小鬼？” 西域的事，也是温锦绣从沈大山口中知晓的。 自打知晓这事后，温锦绣就对钟庭月和凌萧寒之间的事，完全改观了。 她是过来人，知晓唯有爱，才能让一人有如此的胆量。 所以，后来她才会不阻拦，甚至还希望两人更进一步。 可没想到，一向性格强势，做事胆大，风风火火的婆婆，会在这件事上这样胆小。 她很清楚，若此事就此收场，自己婆婆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为了不让钟庭月今后悔恨缠身，为了钟庭月的幸福，她今日必须忤逆钟庭月一次。 温锦绣犀利的言辞刺激到了钟庭月，钟庭月落下两行清泪，小声哭诉，“锦绣，娘承认，是自己自卑。娘不年轻了，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他是京中世家的贵公子，家中独苗。再者，我和他，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平时越强势的人，多半在感情上就越自卑。 身为现代人，人到中年都未曾谈恋爱，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想得太多，顾虑的太多，加上钟庭月在现代，本就不幸福的童年。种种因素，最后导致她对待感情，对待自己过于苛刻。 “娘前面说的都是借口。大家族更愿意娶娘这样的，唯有成婚经历的，才可经营好家庭。儿子多，更代表身体好，好生养。”温锦绣打断钟庭月的话，“至于有没有余地，不试试如何知晓？” 前半句话，可不是温锦绣为了安慰钟庭月，胡说八道的。 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有这样的传统，而且十分常见。 钟庭月听后愣住，“锦绣，你……” “尝试了若失败，起码娘不遗憾。可不尝试，我敢保证，娘肯定要悔恨终身。”温锦绣语气笃定，“若娘能勇敢一次，我愿意帮娘。” 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钟庭月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这次，的确是该我勇敢一次了。” 温锦绣的话，终于把钟庭月逼到了份上。 与其这样悔恨终生，倒不如尝试一次。就算没有余地，起码自己不后悔。 得了钟庭月这话，温锦绣脸上这才出现一丝笑容。 “那成，娘早些歇息，我这去打探消息。” 第182章 为爱勇敢 次日，还在睡梦中的钟庭月，就被三个儿媳给强行拉起来了。 昨日温锦绣走了，钟庭月一直心乱如麻，不知想了多久才睡下。 她一脸疲惫，眼底带着淡淡的乌青，整个人没有半点精神。 “娘，快起来净面，上好妆，就该去见凌掌柜了。”汤语莲催促着，“今日，凌掌柜就要离开镇上了。再不快点，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温锦绣因为钟庭月这事，昨晚基本没怎么合眼。 这等天刚微微亮，她就出门，把汤语莲和宋卿蓉喊了起来，同两人说了这件事。 两人都是鼎力支持钟庭月追求幸福的，得知钟庭月畏畏缩缩，当时都急坏了。这不一大早，就赶紧来找钟庭月，也想趁机劝劝。 好在，在这时候钟庭月没有退缩。 她任由着三个儿媳折腾，整个人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钟庭月穿好衣裙，往铜镜前一站时，整个人才有了些精气神。 看着镜中完全不同的自己，钟庭月眸中有些惊讶。 被三人一打扮，如今的她，与那二十多的女子，并无太大区别。 就连以往梳的妇人髻，都让三人换成了少女才梳的发髻。 “这…不合规矩。”钟庭月还是有些抗拒。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谁也没说，寡妇不能梳这样的头。”宋卿蓉理直气壮，“更何况，娘是要去见情郎，就该先抛却自己这一层身份。” “对啊对啊，娘你就别推脱了。你瞧瞧你，多好看啊。这跟娘站在一起，我都有些惭愧了呢。”汤语莲叽叽喳喳，“别的不说，就娘这打扮，若凌掌柜不能多看娘两眼，我们三个就抽自己嘴巴！” “行了行了。”温锦绣笑着制止两人，“娘，快吃饭吧，吃过饭，咱们就去城门外候着。” 因为心中有事，钟庭月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宋卿蓉又取来口脂，给钟庭月补了补，三人这才拉着钟庭月出了院子。 到了宅院门口，钟庭月发现，自家的三个儿子正在等着。 这样打扮的自己，让钟庭月下意识想要逃离。让儿子瞧着，她觉得臊得慌。 可三个儿媳强拉着钟庭月过去，钟庭月没法挣脱，只能被推搡着到了三个儿子面前。 瞧着自己娘的打扮，三个儿子都惊呆了。 要是在街上，不看这双熟悉的眸子，他们还真认不出，这是他们平日打扮朴素的娘。 “这是哪家未出阁的大姑娘？”沈大山嘴欠的调侃了一句。 钟庭月被沈大山逗笑，但很快就板着脸，给了沈大山一个脑瓜崩。 “说话没大没小，我是你老娘，生了你们三个，屁的未出阁！” “在凌掌柜面前，娘可不能这么粗鲁。”沈长眠提醒着，“娘得注意些形象。” “要你多嘴。”钟庭月瞪了眼沈长眠，“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也和你大哥一样没正行。” 沈长眠摇了摇头，“正因我是读书人，我晓大意，才支持娘。” 沈大山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老三，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和二海虽然没读过书，不也支持娘吗？怎么就你特殊，成晓大…什么了？” “我的意思是，大哥和二哥也通晓大意。”沈长眠颇为无奈。 沈二海也插了一句嘴，“娘该温柔些，我们男人都喜欢温柔的。” “诶嘿我说你个沈二海，你骂我不温柔是吧？”汤语莲一听就撸起了袖子，上前拽住了沈二海的耳朵。 看着一家人打打闹闹，钟庭月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许多。 她心中释怀了不少，能得家人这样的支持，她就算这次失败，也不会难过了。 “好了好了。”温锦绣出面，打断了他们，“别在耽搁娘的时间了。” 上了马车，钟庭月掀开帘子，看着门口的家人，露出一丝笑容。 “娘，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沈二海挥了挥手。 和一家人告了别，钟庭月放下帘子，心事重重。 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钟庭月思考着后面的说辞。 可直到抵达城门，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正当这时候，沈大山掀开了帘子，“娘，到了。你在上面坐着，我下去瞧瞧，若看到凌府马车，就来喊你。” 钟庭月没吭声，她死死握着玉佩，心乱如麻。 很快，沈大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娘，快下来！凌府的马车来了！” 幸亏钟庭月不是临战脱逃的主，她没弄那些幺蛾子，直接下了马车。 反正都到这了，在畏畏缩缩也没意义了。 跟着沈大山来到凌府马车前，外面坐着的小五和呈风，看着这样打扮的钟庭月，都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沈大山刚打了招呼，他们还真就没认出来是钟庭月。 小五回过神，也明白了这次钟庭月的来意。 他咧嘴一笑，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的呈风，“我突然有点事，你跟我来一趟。” 呈风这个木鱼脑袋，完全没明白眼前的情况。他眉毛一皱，“什么事比赶路重要，我不去。” “我说有事就是有事。”小五直接跳下把车，拉着呈风的胳膊，“快点下来！” 外面的动静传到了凌萧寒耳中，凌萧寒皱眉掀开帘子，在看见钟庭月的瞬间，整个人呆住。 这还是平日的她吗？ 一身淡紫色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脸上只是略施粉黛，却有倾城之姿。少女的发髻让她多了抹从未有过的青涩，可青涩中，却又带着妇人的知性。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双眸。 过去的钟庭月，眸中总是充斥着自信与坚韧。但今日，她眸中只有温柔，还暗藏了一丝缱绻，让人不忍抽出目光。 一缕春风吹过，伴随着微微飘动轻纱，凌萧寒嗅到一丝芳香。 瞧着这样的钟庭月，因昨日之事，憋在心中的怨气消散无踪。那颗被刺痛的心，因这一幕跳动的厉害，令凌萧寒耳朵发红。 可即便如此，凌萧寒也并未流露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钟姑娘还有事？” 听着对方陌生的称呼，钟庭月脸色白了几分。但她依旧强撑着笑容，“我有些话，想同你聊聊。不知你可有空？” 第183章 求婚 回想起昨晚钟庭月的态度和话语，一抹失落再次升起。 凌萧寒本要开口，说些狠话。可再与钟庭月对视，望着她那双带着几分哀伤，惹人怜爱的眸子，终是没有说出伤人的话。 “我急着赶路。”他松开帘子，隔绝了视线，未直接答应，也没拒绝。 钟庭月误会其意，以为凌萧寒拒绝自己，心中十分难过。 正要说些告别的话，却被沈大山轻轻推了一把。 沈大山是男人，自然最了解不过男人的心思。凌萧寒嘴上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已经答应，若自己娘走了，那就酿成大错了。 “上马车。”沈大山小声催促，“快去！” 取来小凳子，沈大山扶着钟庭月上了马车。他确认帘子落下，这才拿着凳子，退出了老远。 马车内，凌萧寒和钟庭月对坐，因距离拉近，他一眼就看见了钟庭月眼底的乌青。 他有些心疼，刚想出言询问，可又想起昨日，硬生生憋了回去。 “昨日，我说了违心话。”钟庭月紧张的绞着帕子，头都不敢抬起，“我对你，并非没有感情。”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凌萧寒的心跳的更快。 他看着钟庭月翕动的睫毛，心中的冰因她这句话，已经消融了大半。 可不知为何，嘴上说出的话，却成了另外一句。 “我要赶路。” 在说出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时，凌萧寒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这嘴是怎么了！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犯蠢？ 明明，在钟庭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原谅她了！ 只要自己接下去，他们二人就可和好，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他心里懊恼，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可钟庭月就在眼前，加之说了的话不能收回，他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装作平静。 而钟庭月，再听见这话后，第一反应，以为凌萧寒真的死心了。 她强忍着泪水，被凌萧寒一句话说的，没有勇气继续下文。 看着这样的钟庭月，凌萧寒更急了。他差点喊出来，让钟庭月继续。 要是钟庭月不继续，那自己该怎么办？开口道歉？说自己说错话？这也太蠢了！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好在钟庭月克服了这一点，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她还是决定把自己态度表达清楚。 “你昨日说了，只要我开口，你就愿意留下。不知，到了今日，可还算数？” 凌萧寒的心，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差点跳出来。 昨日一切的伤痛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雀跃。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淡淡了说了两个字，“算数。” 闻言钟庭月眸中有了亮光，她抬起眸子，认真看着凌萧寒，“知意，我希望你留下来，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她眸中含情，带着浓浓的期许。 凌萧寒现在，只想一把把钟庭月拉入怀中。 他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消沉，现在剩下的只有欣喜和温热。 可就在要答应时，他突然脑子一抽，又问道：“为何？” 不过这话说出来，他倒是没有后悔。 他也想，亲口听钟庭月说出，他一直想听的那句话。 钟庭月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羞涩，“因我心慕你。知意，你心亦是我心。” 这句话宛如石子入湖，在凌萧寒心中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消散。 亦如暖阳，令他心底冰川消融，再无寒意。 他脑海中再无他想，如今只有这句话，在不停的回荡。 她心悦我。 凌萧寒原本冷峻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他看着这样的钟庭月，挑了挑眉，“当真？” 似是故意调戏，他尾音上扬，声音温柔，如同羽毛一般，听的人心中发痒。 钟庭月脸又红了几分，与戴着的红宝石耳坠一样惹眼。 “当真。” 她声音微弱，但却带着肯定。 得了钟庭月的答复，凌萧寒笑意愈深。他望着钟庭月，突然深吸两口气，似是再为接下来的话做准备。 只见他低了地身，拱手低头，缓缓道来。 “吾倾慕汝许久，愿聘汝为妇，与汝共度余生。吾将用之一生，证明吾之心意。” 钟庭月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凌萧寒，半晌都未曾回神。 他这是再同自己，求婚？ 她神色惊讶，未曾想会由此幕。 心中重复着凌萧寒说的这句话，甜蜜和喜悦，塞满了她空落的心。 “我愿意。”钟庭月朱唇轻启，“我亦愿与君，白头终老。” 共度余生，同样是她心中所愿。 …… 沈府，前院。 一箱箱的聘礼被一趟趟抬入府，数不清的箱子，让人看着都眼花。 沈府一大家子都前来围观，就连小厮和丫鬟，也没错过这沾喜气的机会。 而身为当事人的钟庭月，正安安静静坐在前厅，一脸羞涩。 自打那日答应凌萧寒求婚后，凌萧寒便放弃了回京。他修书一封送去京城，告知自己已有心悦之人，并邀文远侯前来。 文远侯得知后大喜过望，即便了解了钟庭月身份，也丝毫不在意。因为他了解自己这个孙子，多年不娶就是为了等心悦之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他哪里还敢奢求别的？ 只要凌萧寒喜欢，他便喜欢。 文远侯带着一大家子前来，作为长辈，自然就张罗起了婚事。对于这事，文远侯同凌萧寒都急的不得了，当即定了今日下聘礼，三日后就成婚。 “娘，不出去看看？” 温锦绣从外面进来，笑道：“这聘礼，怕是把凌掌柜家底都掏空了。” 钟庭月是脸热的不敢抬头，她嘀咕了一句：“他家底可厚着呢。” “好了，快出去看看吧。”温锦绣强拉着钟庭月出了前厅。 看着院内的情景，钟庭月瞪大了眼睛。 好吗，她再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形！ 这哪里是下聘，分明是抄家！ “娘这回可是嫁对人了！”沈大山喊了一嗓子，“往后，咱们一家，就跟着娘平步青云了！” “去你的！”钟庭月嘴上骂着，脸上却带着娇羞。 未曾想到，凌萧寒家中会如此重视自己。 这聘礼，怕是京中都挑不出一份来。 “娘这次，终于是有自己的幸福了。”温锦绣拉住钟庭月手，颇为感慨。 钟庭月轻笑一声，“是啊，幸亏勇敢了一次。” 看着院里打打闹闹的一家人，钟庭月笑意更胜，眸光愈发温柔。 第184章 大结局上 五月初二，良辰吉日，宜嫁娶。 今日是，镇上盛名的富商，同近期闻名的女掌柜大婚。 凌府各街分发喜糖，酒楼更是免费吃宴席，期间还会抛洒红包。 这样大的阵仗，让百姓们十分高兴，更是连连夸赞，对这对即将成婚的夫妻，送去祝福。 沈府内，兰苑。 钟庭月坐在桌前，身后站着三个儿媳，以及钟杨氏。 钟杨氏给钟庭月梳着头，每梳一下，喜娘就说一句吉利话。 梳好头，带上凤冠，看着镜中这样的自己，钟庭月有些恍惚。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镜中的自己明媚动人，身上的嫁衣红的刺眼。 这对真正的她来说，是人生头一次。 眸中不自觉含了泪，钟杨氏递来帕子，笑道：“又不是头一次了，哭什么。” 虽这么说，那她语气也带了哭腔。 无论嫁几次，钟庭月依旧是她最宝贝的女儿。 “娘，别哭，妆该花了。”汤语莲吸了吸鼻子，“你能幸福，我们三个也都知足了。” “家中这边，我们会打理好的。”温锦绣轻声道：“娘不必惦念，若想家了，随时回来。” 宋卿蓉眸中也十分不舍，“对，这沈家有我们三个，娘就安心的出嫁吧。” 钟庭月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转头握住了三人的手。 “能做你们三个的婆婆，是我今生之幸。” 煽情的话过了，接下来便是对新娘子说教。 但钟庭月并非头一次出阁，喜娘也就省了这功夫。她自觉的出了屋，把时间留给了钟庭月和家人。 钟杨氏也没什么要嘱咐钟庭月的，她只说了些自己的心里话。 可说着说着眼泪越流越多，最后没控制住情绪，又怕钟庭月哭花了妆，干脆出了屋。 等钟杨氏走后，三个儿媳相视了一眼，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你们三个，鬼鬼祟祟，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看三个儿媳这个眼神，钟庭月就觉得不对。 “的确有事瞒着，不过是好事。”温锦绣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娘，我有孕了，快三个月了。” 这消息可把钟庭月高兴的够呛，天知道她有多期待温锦绣有身子！ 可还不等她说话，汤语莲又道：“娘，我也有了。前天刚诊出来的，刚好两个月。” “那个…”宋卿蓉往前凑了一步，“我还没找郎中看，但我已经一月没来月事了。这两天还总反胃，也可能有了。” 这三个重磅消息，好悬没给钟庭月笑晕过去。 她这嘴是怎么都合不上，没想到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还能听见这样好的消息。 “好好好好！太好了！”她激动的别的话说不出，只能一个劲的说好。 三个儿媳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十分开心。 到了时辰，喜娘从屋外进来。 扶着钟庭月到了门口，钟庭月举起团扇。 “新娘子出门子了！”喜娘扯嗓子喊了一声。 沈府外，凌萧寒也骑着高头大马抵达。 经历了门口层层“关卡”，终是见到了钟庭月。 陪着钟庭月拜别了长辈，凌萧寒扶着钟庭月上了花轿。 “新娘子上花轿了！” 伴随着喜娘的声音，后面的队伍也开始吹吹打打，喜庆的唢呐声响彻街道。 凌府，此时一片喜色。 走完了繁琐的仪式，最后终于到了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随着宾客们的欢呼，钟庭月这个新娘子被喜娘扶着进了洞房。 喜娘先剪下两人脑后各一束头发，用红绳系在一起后，放入了盒中，又说了些吉祥话。 随后，又端来一碗饺子。钟庭月咬了一口，蹙眉道：“生的。” “祝老爷夫人子孙满堂！”得了钟庭月这话，喜娘笑眯眯的道。 钟庭月这才反应过来，她脸色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结束了流程，凌萧寒看着娇媚的钟庭月，心中的感情似是要涨出来。 “前面宾客，我还需应酬一番。还请娘子等等，夫君尽快。” 听着这样的称呼，钟庭月羞涩一笑，“夫君且去无妨。” 依依不舍的离开钟庭月，凌萧寒来到宴厅，举杯敬酒。 不知过了多久，在桌上打瞌睡的钟庭月，被开门声惊醒。 “娘子久等了。”凌萧寒上前，一把抱起钟庭月，惹得钟庭月惊呼。 钟庭月把头埋进凌萧寒怀里，小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干什么？自然是洞房。”凌萧寒笑意温柔，“庭月知我意。” “我心似君心。” 她抬起头，眸光流转，尽是情意。 随着纱幔滑落，烛火微微摇曳，二人殢雨尤云，满屋旖旎。 …… 又一年新春，恰逢初雪。 除夕逢雪，那是难得的丰年。 今年沈府的新春，比以往热闹了几倍。 嫁了人的钟庭月今年未曾留在凌府，而是带着凌府一大家子，回了沈府过年。顺带，还把自己娘家人都接了过来。 沈凌钟三家聚在一起，简直热闹非凡。 厨房的厨子铲子抡到冒烟，丫鬟婆子和小厮跑断了腿，不敢有半分纰漏。 忙归忙，可他们心中都是高兴的。 沈府对他们一向极好，一早上就给每人发了大红包。他们怎能忙的不高兴？ 前厅，一大家子们围坐在一起，喝茶闲聊。而孩子们，则是在外面雪地里撒欢，欢笑声十分悦耳。 钟庭月站在一旁，逗着宋卿蓉怀中的孩子，一脸慈祥。 就在这时，一个小团子保住了钟庭月的大腿，嘴里念着：“抱…阿奶抱。” 这个小团子，是温锦绣所出的沈泽衍。如今已经一岁多，正是闹人的时候。 “阿奶身子不方便，让阿爷抱好不好？”凌萧寒从后面抱起沈泽衍，神色和蔼。 钟庭月听后笑笑，摸着自己已经六个月的孕肚，心中温柔。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年纪，还能有孩子。 这是上天的恩赐，她很感激。 “后厨的年夜饭备好了，咱们也都别坐着了，挪窝吧！”沈大山从外面进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凌萧寒听后，把孩子交还给温锦绣，扶着钟庭月出了前厅。 膳厅内，一大家子人坐了两桌，钟庭月以茶代酒，面带笑意的说着吉祥话。 “新的一年，希望咱们三家日子越来越红火，身体健康顺遂，生意越做越大！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 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大家举杯欢庆，“新年好！” 吃过年夜饭，孩子们就嚷嚷着放烟花。 凌萧寒贴心的为钟庭月穿好大氅，扶着她来到了院中。 点燃烟花，伴随着阵阵声响，绚烂的烟花为天空增添了色彩。 钟庭月靠在凌萧寒肩膀上，轻抚这孕肚，眸中满是柔情。 片片雪花，伴随着微风落在钟庭月头上。凌萧寒抬手轻轻拭去，亲了亲钟庭月的额头。 “今生，吾愿与月儿白头终老，永不分离。” 钟庭月抬眸，望着这张自己永远看不够的脸，朱唇轻启，“我亦愿与知意相伴一生。”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第185章 大结局下 时光荏苒，光阴匆匆而过。 随着多年前，沈记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大家都搬到了京城。 沈记的名号如今已传遍中原，分店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沈大山身为嫡子，管理生意的事自然落到了他头上。加之有凌萧寒传教，沈大山这个名字如今也十分响亮。 而钟庭月同凌萧寒，自打沈大山上手后，两人就做了甩手掌柜，不在操心生意和家事，安心的环游世界。 沈二海对生意不感兴趣，唯独愿钻研手艺活。靠着本分的性格，以及出色的手艺，在京中也得了匠人的名号。 沈长眠也是如愿以偿，通过层层考试后，高中榜眼，做了个五品官。他做官清正廉洁，深受皇上信任，如今已经是朝中二品吏部尚书。 钟庭月依靠自己的能力，终是把这三人培养成材。 三个儿子各有造诣，如今的沈家已经是今非昔比。 现如今，沈凌两家同住一间大宅院，每天都十分的热闹。 “凌怀瑾！” 一声怒吼传遍整个后院，惊得院中树枝上鸟儿叽喳飞走。 钟庭月满脸怒气，她叉着腰，对门口要逃走的少年怒目而视。 被叫住名字的少年身形一僵，他心一横，一咬牙刚要逃走，却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凌萧寒。 见此，他只得转身，一步一挪的站到离钟庭月五尺远，一脸陪笑，“娘，你旅途刚刚归来，想必是累了，要不先好好休息，等孩儿回头在……” 钟庭月上前几步，一把揪住凌怀瑾的耳朵，“老娘一离京你就作妖，仗着你三个哥哥嫂嫂宠爱，你就为所欲为是吧？” 她和凌萧寒这刚走没几日，凌怀瑾便对京中李家的小公子大打出手。 凌怀瑾下手狠辣，差点把那李家公子打成瘸子。 “疼疼疼疼！”凌怀瑾呲牙咧嘴，“娘，这事不能怪我啊，是那小王八羔子先骂沈家的！我是为了维护咱们沈家，才被逼出手的！” 事情原委，钟庭月从温锦绣嘴里也都知晓。这事确实不能全怪凌怀瑾，纯属那李家小公子嘴贱，非当着凌怀瑾的面，说沈家的不是。 那些话温锦绣转述的时候，都不好开口了，反正是怎么难听怎么来的。 凌怀瑾今年十五，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而且家人是他的底线，他这如何忍得了？ “好了，这次你就饶他一回吧。” 看戏的凌萧寒开口劝着钟庭月，“他这也是为了维护咱们家。” 钟庭月松开口，轻哼一声，“罢了，左右李家那边也没追究，加上你事出有因，这次我就不罚你了。但下不为例，再动手大人，老娘剥了你的皮！” “娘亲威武，娘亲公正，娘亲是青天大老爷！”凌怀瑾一听不用被罚，立即喜笑颜开。他拉着钟庭月坐下，又是揉肩又是捶腿，一顿溜须拍马。 这套操作把钟庭月哄的瞬间有了笑脸，凌萧寒看着凌怀瑾这个劲儿，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讨好你娘。” “爹别吃醋啊。”凌怀瑾嘿嘿一笑，“一会，爹的马屁精也来了。” 话音落，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从门外进来。 她身穿桃色衣裙，头带一根银簪，打扮十分简单。 仔细一看，少女的面容与钟庭月有八分相似，活活一个缩小版钟庭月。 少女名凌嘉懿，今年十三，是钟庭月唯一的女儿。 只见她来到凌萧寒面前，眨了眨眼睛，开口就道：“爹，这次回来，可给女儿带了礼物？” “你这幅财迷的模样，真不愧是你娘生的。”凌萧寒撇了撇嘴，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喏，那就是。” 凌萧寒嘴上这么说，但眸中却满是宠溺。 凌嘉懿蹦蹦跳跳来到桌前，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一对镯子，嘟囔了一句：“又是首饰。” 她的首饰都快堆成小山了，玉镯子更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你还嫌弃起来了。”钟庭月瞪了凌嘉懿一眼，“这镯子，乃是稀有的冰种，你爹废了好大力气才拍来的，而且冬暖夏凉，十分养人。你若不要，给我。” 一听钟庭月这么说，凌嘉懿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宝贝一般的带到手上，果然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快速跑到凌萧寒身边，抱住凌萧寒胳膊，凌嘉懿撒着娇，“谢谢爹，爹对我最好了！” 凌萧寒刮了刮凌嘉懿的鼻子，神色得意，“那肯定，爹不疼你疼谁？” 一旁的凌怀瑾听后发出抗议，“爹，我也是你儿子啊！这太不公平了！” “去去去，上一边去。”凌萧寒嫌弃的摆了摆手，“你身为哥哥，同你妹妹争宠，臊不臊的慌。” 凌怀瑾一脸不服气，“爹真偏心。” “好了，你爹逗你的。”钟庭月一脸无奈，“他什么时候没给你带过礼物？门口地上放着的盒子就是，去看看吧。” 闻言凌怀瑾来了精神，他期待的打开地上的木盒，再看见里面的东西时，愣在了原地。 盒子中躺着一把长刀，赫然是他一直想要的。 “这次，我同你爹特意去拜访了锻造名匠。按照你的要求，打了这把刀。保险起见，这刀还未开刃。”钟庭月上前，拍了拍凌怀瑾的后背，“好好练刀，莫要辜负你爹的一片心意。” 凌怀瑾看着刀，用力的点了点头，“孩儿一定跟着师父努力练刀。” 凌怀瑾提起刀，掂量了两下后，便去院中耍了一套刀法。 这刀他用着十分顺手，招式越使越多。凌嘉懿在一旁瞧着，拍手叫好。 看着这一对兄妹，钟庭月摸了摸自己发白的鬓角，“咱们两个是真的老了。” 时光匆匆，这一晃，她同凌萧寒已经年至花甲。 理了理钟庭月鬓边的碎发，凌萧寒温柔一笑，“在我眼中，你永远是倾城之姿。” “贫嘴。”钟庭月笑容娇羞，眸中情意绵绵，“或许，我们该趁着自己还在，多陪陪孩子和家人了。” 这些年她们四处游山玩水，享受了大好时光，如今她也知足了。 “我也跑不动了，咱们的旅途就到底为止吧。”凌萧寒搂住钟庭月，看着两个孩子，“庭月，今生遇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我亦是如此。”钟庭月握住凌萧寒的手，“走吧，该用午膳了。”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的出了院子，随着一阵微风吹过，玉兰花瓣飘落，留下一片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