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小公主又被蛇夫低声诱哄》 第1章 琉璃宫 ?给宝宝们送上男主的尾巴和丸子,慢慢玩不要急,故事开始啦! —— “……” 清瑶半梦半醒间,神思迷蒙,小脸可爱又可怜。 男人的呼吸灼热弥散,洒在清瑶白皙的脖颈。 “小公主……” 清瑶睁不开眼,她蹙紧秀眉想要挣扎。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将她缠绕,勒的越来越紧。 她拼命睁开眼,想要看清这一切。 黑色的雾弥散在四周,朦胧中看不真切,分不清是雾化作了人,还是人融于雾。 她往下看去,黑色的鳞片泛着冷然的光泽。 有一双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她。 —— 琉璃宫帷幔飞飞落落间,金玉珠帘,明月夜光壁,处处耀光影。 清瑶脸上一片绯色,小巧的鼻尖上渗出了汗,她睁开眼,忍不住咬住樱唇。 又做梦了。 她努力去想梦中的内容,能记得的只有贴着她的温度,冰冷又窒息,将她缠绕得无法呼吸。 越想,心跳的越快,整个人都发烫起来。 离她不远的山水泼墨屏风处传来说话声,她立刻侧过身子阖上眼。 清瑶后知后觉的想,她心虚做什么。 站在屏风处的人身姿绰约,穿着满花锦霞纹暗花裙,珠钗满叠,云鬓花颜,她的目光看着窗棂外的疏冷天色。 旁边的奴婢茯苓开口:“皇后娘娘,给公主殿下的礼物已经放好了。” 慕容若曦嗯了一声,“胡太医刚才为公主请平安脉,还是老样子。” 茯苓:“娘娘,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公主已染怪病十年,如今虽……但也不何尝不是解脱呢?” 她声音放轻,安慰着神伤的皇后。 慕容若曦的神情忧虑,美目中却一片沉静,她看着琉璃宫中的每一处。 珠宫贝阙,琼台玉阁。 而她的凤仪宫,比不得分毫。 她瞥了眼茯苓,眼波流转,茯苓垂下头道:“娘娘,陛下今日要到凤仪宫用晚膳,您该回了,陛下这段时日为了公主和亲的事情劳心伤神,怕是等着您的安神茶呢。” 脚步声渐行渐远,门合上。 殿内公主所用的百濯香,在三足芙蓉熏炉中已然燃尽,空灵清淡的栀子香味却经久不散。 紫檀花纹拔步床上的幔帐高高系着,躺在上面的清瑶撑起身子,黑发垂下来散在背后,脸颊上的红晕早已消散,眼眸水泠泠的一片娇憨。 里面却滑过迷茫。 她,要和亲了? 门被推开,小诗和小情进来,将药呈给她,“公主殿下您醒啦,该喝药了!” “皇后娘娘已经走了,说您睡的正香就没叫醒您!” 她们脸上挂着笑,眼里却只有悲伤,清瑶敛去多余的情绪,扬起灿烂的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气越冷越贪睡。” 清瑶将药喝完,从床上下来,小诗立刻拿了白毛大氅披在她身上,“奴婢再去添几道炭。” 她同小情偏过脸去,抬起手擦了下眼角的水汽。 清瑶瞧见了,但她只能装作没看见,坐到小塌那儿拿起她未看完的诗词本。 手里又被塞过来一个暖乎乎的小手炉,她目光在生涩难懂的词句上,实则一句都没有看进去。 今年是清禾十七年,是一年冷冬。 外面长青树的枝丫光秃秃的,挂着红绸铃铛,风一吹响个不停,地上是皇兄移栽的寒花,花瓣也是红色,却已具靡败之像。 也许,它们也受不住这么冷。 一片红色,周遭的水波平和,清瑶却觉得寒酥的影笼在琉璃宫的每一处,矜滟滟的日辉透出说不清的清疏。 皆一片寒露,一片孑然。 也许这就是书中说的,心境影响所看之景。 三日前胡太医说,她命不久矣,快要死了,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三月,她放下书看向外头,今年的冷冬不知道持续多久,她还能看见春天吗。 清瑶是公主,但她有怪疾,是无药可医的“热症”,每到夜晚,她浑身滚烫骨髓刺疼,如坠岩浆。 很痛苦,但除了这些,她没有任何别的症状,比如咳血消瘦。 六岁得了这热症,住进琉璃宫,已经过了十年。 她一向性子温吞,也没有同皇兄一样的天资,只是一个命好些的女子。 命不好,怎么会是公主呢,不愁吃喝,住在精致璀璨的琉璃宫里。 所以,她得了热症也并无其他想法,清瑶是一个很顺其自然的人,她觉得,人命天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以前她想着,若是有一日自己要死了,她一定很害怕惶恐,可真的到了这一日,她居然有种难说的轻松。 她很没出息,其实她早已怕了每晚的病发,但她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比起这些,她更害怕皇兄皇嫂,小诗小情的眼泪。 怕她们失望,她这个公主连和疾病抗争的勇气都没有。 清瑶琥珀色的眸子渐渐弥散出水雾,在小诗过来前立刻低下头。 “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坦?” 她抬起头,嘴唇扬起乖软的笑,“一看书就犯困,小诗,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诗看着她清澈的眼,心底又是一阵酸楚,“是皇后娘娘送您的礼物,马上就是阖宫宴了。” 喜庆欢乐的日子,小公主只能呆在琉璃宫。 她看着小公主,乌发黛眉,冰肌玉骨,琥珀清澈含水,看着人的时候冰泠泠,不谙世事般灵动,眼尾处总是带着薄红,缀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 陛下说公主,秋水为神玉为骨。 可小公主就要香消玉殒了。 小诗睫毛一颤,声线有些哽咽,将画轴展开:“皇后娘娘亲笔所画,云森城,长生殿。” 清瑶喃喃出声:“长生殿。” 画中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仿若仙境,明明是要画殿,却楼阁隐匿于林中,只露出大殿的的一半,越发显得神秘高洁。 月光如水,洒在高檐之角,宁静致远。 清瑶心跳莫名加快,脑海中纷乱,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腹点在长生殿上。 为什么,她觉得有些熟悉。 ? 第2章 金屋藏娇,暗潮翻涌 殿门窗棂紧闭,湖面上的瑶草灯如萤火点缀,冬风刮来,翻起涟漪漪飘飘荡荡,如同水鸢尾。 而本该是热水汤浴的冷天,池中的水却毫无热气,冷的人不敢往里伸手,冰凌的冰砖堆在池底。 躺在正中的清瑶闭着眼,强忍着体内一波一波的痛楚,咬紧唇,一声不吭。 她白皙的肌肤通红,黑色的长发在池水中散开,额头上珠汗滚滚,秀眉紧蹙,浓长的睫毛颤动着,上面依稀可见因疼痛难忍,而覆着的泪水。 半个时辰后,她才睁开眼,喊了一声小诗。 婢女将她从冰池里扶出来,将衣裳为她穿好,裹得厚实,让清瑶坐在榻上。 炭火笼在她腿前,手里是小手炉,小诗心疼的开口:“热茶备好了,是公主爱喝的云雾茶。” 小情擦着她湿漉的发尾,神色疼惜。 清瑶浑身颤抖,她说不出话,浑身滚烫的躺在冰池里等热症消退,消退后现在又浑身冻得厉害,得等体温恢复。 她只能扬起一抹笑,示意她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这样冷的天气,正常人洗冷水都得大病一场,她们羸弱的小公主却只能躺在里面。 这是能压抑热症,让她不那么难受的唯一法子。 再难受,也只能忍着。 清瑶看着自己泛白的指尖,她忽然想,若是三个月后终归要死的,她是不是可以任性这三个月,不必再喝药,泡冰池。 小诗将驱寒药喂给她喝,清瑶问:“小诗,宫外是什么样子?” “宫外。”小诗喂她的动作一顿,搅拌着汤汁,继续喂给她。 “百姓安居乐业,陛下神武之资,清禾国泰民安,就像画中的盛世一样,哪哪都好。” 她的眼眸颤动一瞬,笑着说,“公主年年都问。” “我出不去,你们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清瑶高兴的眨了眨眸子。 她看着小诗,拉住小情的手,声音轻柔:“只要我好,你们好,皇兄皇嫂好,百姓好,那就是世上最最最好的事情。” 小诗她们看着她。 她们都好,可是小公主,您真的好吗。 小情嗯了一声,将清瑶的发尾放下,“公主晚膳吃的少,奴婢去拿些糕点来。” 小诗也忙站起来,“公主想听琴吗,奴婢新学了一首,给公主解解闷。” 清瑶乖巧的点头。 她看向窗外湖面上的瑶草灯,辉光莹莹,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萤火,美丽缥缈,如梦似幻。 耳畔是小琴弹的千丝曲,不知怎么了,比平时要悲伤,听的她好想掉眼泪。 等她弹完,可得好生说她,下次不许再弹这首了。 ? 凤仪宫。 灯烛摇曳,床榻上的人影起伏,慕容若曦软声一句:“陛下……” 临渊漆黑无波的眼落在她脸上,意识朦朦胧胧,力道却陡然放轻,从薄唇突出断断续续的酒后呓语。 “孤的瑶瑶……孤要怎么做……才能……才能留住你……” 一字一句,针扎一样刺入若曦的心。 她已不是第一次听见,身躯一点点发僵,眼眸变得湿润,良久泛起一波比一波阴狠的妒忌。 清禾的天子,居然爱着…… —— 天色渐亮,临渊睁开眼,身旁的慕容若曦撑起身子,手指搭在他的胸膛,“陛下,该上朝了。” “醒酒汤备好了。”她没说什么少喝些,知情识趣的站起身,侍奉男人穿衣。 她蹲下来为男人挂腰间玉牌,临渊垂眸拍了下她的脸颊,像是奖励一般,声音淡淡的,“昨日孤可有说什么。” 慕容若曦站起身,笑着:“陛下喝的太醉了,但昨晚……弄疼臣妾了。” 她脸颊浮出红,临渊这才坐下来用膳,他表情沉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开口:“你母族进贡的人参,让胡太医制成丹药,送去琉璃宫。” “臣妾已经吩咐了,昨日臣妾去看公主殿下,一切无恙,陛下,自从胡太医说……您不去瞧瞧公主吗?” 临渊放下玉筷,嘴唇绷紧,“皇后,豫竹国的和亲,你怎么想。” 慕容若曦沉默,随即站起身行礼,垂着眼姿态不卑不亢,“陛下。” “公主殿下是您唯一的妹妹,是清禾国的掌上明珠,豫竹对清禾蠢蠢欲动,可清禾安定不过一年,四月蝗灾,六月涝灾,如今又是一年冷冬,若是发动战争……” “太医说公主命不久矣,豫竹王室用起死回生的灵药求取公主,若是和亲可以平息战乱,又能救公主陛下的命,那么陛下……” 慕容若曦抬眼看着男人,不再继续说。 临渊凤眸看向她,一言不发,几秒后伸手,掐住她的下颚:“豫竹狼子野心,他口中的灵药就真的能信吗,清禾的黑骑骁勇,从来都不怕打。” 他黑压压的眼晦暗,眼尾点点猩红,“皇后,云森不是钟灵毓秀吗,不是也号称有神灵吗,为什么那么多灵丹妙药都救不了……公主呢?” 若曦看着他,瞳孔轻颤,“是臣妾无能。” 男人甩开她的脸,站起身拂袖离开。 桌上的热粥还冒着热气,慕容若曦跌在地上,被茯苓扶起来,她眼里并没有泪,只是抓紧茯苓的手腕,轻声道:“茯苓,你看见了吗?” “什么?”茯苓愣了一下,回她:“娘娘,陛下和公主殿下兄妹情深,骤然公主要和亲,他自然接受不了。” “兄妹情深。”慕容若曦嗤笑一声,“三个月,本宫一刻都等不了,如若她不能和亲,那本宫就只能……杀了她。 帝王可以无情,但绝不能爱上公主,也绝不能金屋藏娇。 琉璃宫,盘踞在她之上十年,从知道陛下的心思,膈应她整整五年。 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就留在最美好的十六岁年华吧。 第3章 找到,你了 睡前清瑶将皇嫂给的画又看了会,云森城,她幼时的确在那儿游玩过。 可长生殿,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翻身闭上眼回忆着,不知怎么就想到那奇怪的梦境上去了。 她脸颊一红,将衾被拉紧,把脸蛋埋了进去。 窗子留了道缝,寒风偶尔飘来,吹不散殿内的百濯香与暖和的炭火,墙壁生香,镶嵌之上的夜明珠光泽温润,落在画上,愈发显得空灵脱俗。 清瑶睡颜乖顺,乌发披散,呼吸绵长,黑而浓长的睫羽倏然颤了颤,红唇微抿,轻声问….. “你是谁……” 周遭安静,只有床榻上娇姿毕露,流光溢彩的幔帐起伏,像是在述一场旖旎,令人面红耳赤的梦。 清瑶咬住唇,伸出手,粉藕锦睡裙的袖滑下去,露出一截冰肌玉骨的腕,上面的烟紫透月玉镯滑下去,撞到薄绿翠竹手环,发出“叮咚”一声。 一声一声的脆击,似风铃不绝。 她怎么也睁不开眼,只有压着她的温度冰冷至极,在她耳尖暗哑道:“找到你了……” “你到底……是谁……” 那道暗哑的声线变得越发低,笑了出来。 “我是…..” ? 清瑶睁开眼,慌张的扯过衾被,然而床榻之上只有她一人。 幔帐垂着,说明小诗她们没有进来过,清瑶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耳垂都开始发烫。 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殿内还带着昨晚梦境中若有若无,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清瑶瞧了眼外头昏暗的天色,慌慌张张收拾自己,忍不住羞恼:“神灵,什么神灵这样!” “分明就是登徒子!采花大盗!伪君子!” 她一句接一句骂,忽然发现脚腕上多了个伤口,两个黑洞洞,没有血,也不疼,清瑶一楞,仔仔细细去瞧。 门忽然被推开,清瑶立刻缩回衾被,“谁?” 现在天色还早,未到起床的时辰,清瑶以为是她弄出了动静,问:“是小诗吗?” 她心里想着那个咬痕,声线便有些不自然,“我没事,不用伺候,你先下去吧小诗。” 然而门合上后,殿内辉光淡淡,人影并不说话,他朝着床榻逼近。 清瑶看着高大,模糊不清的身影有些狐疑起来,“小诗?” 依旧没有回应,她心跳扑通扑通乱跳,朝床角缩了缩,摸出枕下的长簪,牢牢抓住。 “你,你是谁……这里可是琉璃宫,你夜半三更潜入……” 幔帐被掀开,清瑶抬眸,对视上一双漆黑的眼,小脸一呆:“皇……皇兄?” 她还未来得及动作,男人就跌在了她床上,抓住她的手腕:“瑶瑶……” 清瑶猝不及防,险些跌到他怀里,她立即撑起身,皱眉:“你喝酒了?皇兄?” “皇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临渊闭着眼,躺在床上,依旧拉着她的手腕,他声音有些哑,“瑶瑶……太医说你命不久矣……我三日不来看你,你可怪我……” 清瑶觉得他有些古怪,但临渊是她世上最亲之人,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抓着手腕,也躺了下去。 或许皇兄喝醉了酒,来同她说说心里话。 临渊继续开口:“瑶瑶,我找不到能救你的灵药,你会不会怪皇兄,没有本事……” 清瑶看着床梁上挂着平安结,如意扣,很多,以及皇兄皇嫂亲自做的布偶娃娃。 她六岁得了怪病,从一开始的间断发作到每日如此,吃了许多药,旁人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药材,水一样的流进琉璃宫。 这些都是皇兄为她做到的,如果她不是公主,也许早已经去世了。 “皇兄。”她轻声回答他,“我永远不会怪你,你在我心中是最厉害的人,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就不会再想,我不勇敢,也不聪颖,我只是一个命好一点的人。”清瑶忍不住笑出来,“所以皇兄,如果瑶瑶真的有一天不在了,你不要难过。” “也许对瑶瑶来说,这是好事。” 她盯着那个最大,最漂亮的平安结,视线朦胧。 临渊许久没出声,在清瑶以为他睡着了,他薄唇轻启:“瑶瑶。” “豫竹想同清禾和亲,豫竹王室,求娶清禾瑶姬。”他声线压低,“他,求娶你。” “豫竹有一枚起死回生的灵药,不知真假,可如若是真的,瑶瑶……你就能活下去。” 临渊睁开眼,眸色幽冷,没有任何波澜,“可是那样……你就会离开我……很久,很久……。” 清瑶从皇嫂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和亲,对她来说很未知,但皇兄为了这件事情殚精竭虑,她想了一会问,“那如若是假的,我嫁过去就死了,会不会闹出笑话?” 她自己笑起来,结果半晌没有听见皇兄笑,干巴巴的连忙打住。 不好笑吗。 临渊将她的手腕捏紧,侧身看向她,对视上清瑶琥珀色的,澄澈的眼。 他黑沉的神色如荡开波澜,温和下来,里面泛着复杂的光。 豫竹国求娶她的王,已经年过半百,如若王死,王后便会下嫁给下一任的王。 他的清瑶如此美丽尊贵,绝不能受如此遭遇。 “孤会想法子拿到药,瑶瑶……绝不能离开琉璃宫……半步。” 不能离开他,半步。 清瑶看着他的眼,心中莫名的古怪又冒了出来,明明是她的皇兄没错。 可为什么盯着她的视线和语气…… 她坐起来,动了动手腕,临渊放开,却依旧盯着她,清瑶往旁边挪了挪,开口:“皇兄,人命天定,我并不害怕。” “如果和亲对清禾国好,我愿意。” 她小脸认真,微亮的天色透过窗洒在她脸颊,越发显得她纯粹纯然。 临渊慢慢撑起身,漆黑的瞳孔颤动,弥散出贪婪的欲望,薄唇勾起:“有公主殿下,是清禾的福分。” 清瑶去看他,他眼中又变得柔和,从床榻上下来,瞧了眼她的脚腕,“怎么不穿袜,天冷。” “还和小时候一样。”他语气亲昵,俯身将云袜拿起,“皇兄会保护你的,永远。” 清瑶吓了一跳,她脚腕上还有咬痕,可当她低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我已经大了,皇兄。”她不自在的抽回腿,却被男人扣着。 临渊动作很快,他松开手,站直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清瑶,“再大,也是孤的妹妹。” 清瑶扯回衾被,笑的有些僵。 “刚才孤就想问,这儿怎么了?”他忽然眯眼,再次握住她的手腕。 玉镯滑下去,又是叮咚一声撞到手环,她白嫩的肌肤上,赫然一个红印。 清瑶呼吸一窒,“许是……热的……” 临渊沉默下来,放开她的手,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等门彻底关上,再无脚步声。 清瑶才慌忙的去看脚踝,黑洞洞没了!再抬起手一看,这是谁咬的? 她忽然觉得不太对,把穿的严严实实的衣襟解开。 面前,一片嫩白的,上面很多泛红的咬痕。 这是什么情况? 清瑶咚的一下倒在床上,摸到长簪和藏好的肚兜,脸颊一会白一会红。 万幸冬日的睡裙布料厚实。 她脑子的确反应慢,性子也温吞,但哪怕是她也觉得这几日事事怪异。 命不久矣,要和亲,做了关于神灵的梦,长生殿…… 清瑶忍不住踢了一脚被。 她怎么总是遇到些怪事啊! —— 性子慢还是有个好处的,哪怕心里藏着事,样样不明白,清瑶又睡了过去。 一睁眼就是日上三竿。 看着小诗小情的表情,她轻咳一声,“早呀。” 小诗小情:“……” “公主,午膳都过了时辰了。” 清瑶站起身,将手里的东西塞过去:“昨晚出了很多汗,重新换里衣。” “是奴婢把炭加多了吗?”小诗不明所以,“公主,那今日就穿这件吧,掐丝金线百合花样肚兜!” “都行。”清瑶红着脸,“把昨天这个丢掉。” 小诗:“这不是您最喜欢的……”她被清瑶大眼睛看的一顿,立刻点头:“听公主的。” 清瑶抬手看见淡了一点的咬痕,声音忽然变大,“等等!本公主自己穿!” 小诗小情:“?” 隔着围屏,她们两个对视一眼,“公主怎么了?怎么不需要我们了?” “公主的脸好红,是不是身子又难受了,强忍着,怕我们担心?” “肯定是这样。”小诗垂下眼,“那也不能自己穿呀,公主穿不明白的。” 小情声音哽咽,“公主大了,不要我们了。” 等清瑶穿好里三层,伸出手挥了挥,她们立刻涌上去:“来了公主!” “今日穿这件,浅蓝色,清丽万分……” “不行!穿这件,裙摆层叠如花,行走时弱柳扶风……” ? 清瑶蜷在小榻上,腿上盖着毛毯,看着外面的湖面,冬日里,里面竟还有许多条红鱼摇曳,似不惧严寒。 小情把热茶放在桌案上,笑着问:“公主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清瑶指了下鱼,回过头忽然问,“小情,为什么白日瑶草灯就会不见呢?” 小情眼神一闪,“公主殿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瑶草灯本就晚上好看,白日自然不放。” “公主饿不饿,奴婢去拿些点心来?” 清瑶黛眉微蹙,“小情。” 小情不敢走了,也不敢看她,“怎么了公主。” “琉璃宫四周环水,只有划船而入,每晚我都能瞧见湖面上的瑶草灯,而白日,一个也看不见。”清瑶开口道。 “难道婢女每晚将灯放入,又早起将灯捞起吗?”清瑶清澈的眼闪过诧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小情:“公主,您不要想了,没有那么夸张。” “奴婢的本分就是伺候主子,公主殿下喜欢瑶草灯,自然得放的。”她拿起杯子:“茶冷了,奴婢去给您换一盏。” 清瑶看着她躲避的背影,纤细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并不是在说婢女的本分,而是在说,这件事情的意义。 这样冷的天,只为了让她看见,何尝不是在磋磨婢子。 更可怕的是,她以前从未想到过。 清瑶抬眸,看着琉璃宫中的一切,小到丝帕,大到桌椅摆件。 样样精致,奢靡,和田玉与夜明珠也不过是普通的装饰。 整个宫殿如湖上明月,珠光四溢。 她没有来一种心慌,她清瑶到底……是什么,外面的世界,真的同她们口中说的一样。 国泰民安……吗? —— 凤仪宫。 茯苓站在慕容若曦身旁,低声:“娘娘……陛下他……” “他本就多疑,怎么可能信豫竹有灵药,就算他信,他也舍不得将公主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王。” 慕容若曦的美目越来越暗,阴冷和难过夹杂在一起,红唇陡然扯出一抹冷笑。 “想抢到灵药,又要美人在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却如此贪心。” 茯苓:“娘娘,不能开战啊,陛下登基地位才稳,今年种种天灾,如若开战必定又是生灵涂炭,若是赢了也亏了清禾气数,若是输了……” 她眼里闪过害怕:“那豫竹国风荒诞,圈养奴隶……女子地位不如……” 慕容若曦往前行,坐在榻上,端起一杯茶,徐徐喝了一口。 “他们要的是公主,公主没了,这危机也就不存在了,茯苓,去请陛下晚上来,就说本宫……有法子救公主的命。” 茯苓:“是。” 第4章 谢谢,但不咬 天色渐沉,凤仪宫殿内温暖如春,沉香静然,桌上的佳肴皆珍馐美味。 等男人踏入殿内,慕容若曦才站起身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婢女将临渊的墨色大氅接下,退出殿内,慕容若曦将热茶递给他。 等男人喝了几口,才跟着他坐下,“陛下,小厨房新熬的虾鱼肚儿羹,温里祛寒,您尝尝。” 临渊尝了几口,将筷子放下,眸色冷沉:“直接说吧。” 慕容若曦唇角的笑依旧不变,站起身行礼,“陛下,臣妾斗胆问一句,您真要将公主远嫁吗?” 临渊看向她,“豫竹有灵药,能让公主起死回生。” “陛下,灵药是真是假如何得知,那豫竹国纲纪废弛之地,公主金枝玉叶何故要受如此委屈?” 她眼里弥漫水雾,“太医说公主还能活三月,若是那药是假的,公主又已到豫竹,难道是要公主最后的日子也不得安宁吗?” 临渊的手渐渐收紧,这些话就是他要听的,只要有人说出来,他才能用法子留下清瑶。 “皇后所言孤都明白,你能救公主的法子是什么?” 若曦低下头,柔魅的声音啜泣:“狸猫换,太子。” “假公主到了豫竹,就算灵药是假的也不打紧,若是豫竹真用假灵药骗了清禾天子,他们本就理亏,如此行径,又有什么理由起兵?” 她伸出手,放在男人的膝盖上,美目含泪,婉转祈求:“陛下,您也不愿看见战争,看见百姓流离失所对吗?” “如今的清禾内忧尚且刚平定,需要时间修养,陛下。” 临渊的手指渐渐松懈,他俯身抬起女子的脸,“皇后字字珠玑,为清禾和孤考虑,孤很感动。” “那真公主怎么办呢?” 若曦与他对视,眼中诚挚坦诚:“臣妾的母家云森城虽不如清禾国都繁华,却也怡然,将公主送去,也许对公主的病症也有好处。” “陛下,您若是想念公主,脚程也快。” 良久,捏着她下颚的手掌垂下,若曦看着他站起来,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临渊往外走,声音幽幽传来:“准。” 茯苓进来将她扶起来:“娘娘。” 若曦抹去眼尾的泪,缓缓勾起唇,到最后愈发妖娆,笑出了声。 “陛下一定会让黑骑,假扮公主和亲的随从,可当他拿到灵药送回清禾,我们尊贵的小公主早就……哈哈哈……” 茯苓蹙眉:“若是陛下还是开战怎么办?” “他不会的,如今清禾用什么打。”若曦冷哼,“两日后,公主启程云森。” “我们的人安排好了吗?” 茯苓:“嗯,全是野路子的山匪。” ? 琉璃宫。 清瑶瞥了眼苦哈哈的汤汁,手里的笔没有停,装模装样的画着,等小诗出去,小情转身擦拭摆件。 她立即拿起碗,将药倒在旁边的冰裂纹梅瓶中,里面的天山竹叶子晃了晃,像是被苦到了一样。 “受苦了,受苦了。”清瑶摸了摸它的叶子,安抚着。 “公主,您嘀嘀咕咕什么呢?”小情快速靠近,手里还拿着掸子。 “没什么,苦的厉害。”清瑶将碗塞给她,“皇嫂这幅画收起来吧。” “您不临摹啦?”小情瞧了眼她的话,闭上嘴巴,“公主,您脸怎么那么红?” “有,有吗?”清瑶差点咬到舌头,她本来认认真真临摹,看着长生殿三个字,神思越飘越远,夜晚的梦不停冒出来。 “热的吧。”她小声嘟囔一句,见小情立刻紧张,她又道:“我没事,不是发病了。” “吓死奴婢了。”小情这才去卷画轴,她不由赞叹:“皇后娘娘将云森画的真美,奴婢也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不知家里的弟弟爹娘怎么样了。” 清瑶看向她:“小情,你是云森人吗?” “是呀,但奴婢后来进宫了,也就没提起。”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奴婢的记忆里,云森比这画中还要美丽。” 清瑶眼眸泛光,“云森真的有这儿吗?”她伸出手,点在长生殿那儿。 小诗也从外面进来,凑近她们,一脸好奇。 小情清了清嗓子:“每个云森的孩子都听过长生殿的传说,但从没有人见到过。” 她眼珠一转:“应该有人见过,只不过已经去世许久了吧,否则怎么会有这种传说呢?” 清瑶好奇的问,心脏跳得快了些:“什么传说?” 小情压低声音:“长生殿,有神灵。” 三道视线一同盯住画,小情继续道:“这儿住着,神仙呢!” 长生殿,有神。 清瑶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情绪,昨晚有人在她耳尖低笑,说他是,是神灵。 “世上……真的有神?” 小情看着她迷茫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公主,这只是传说而已啦,信则有,不信则无,您怎么这副表情?” 小诗开口:“都说吃了神仙肉可以长命百岁,治百病,若是公主吃了,是不是就不用在吃药,健健康康的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小情双手合十:“若是真的有神仙,快快显灵让我们公主咬一口吧!” 清瑶脑中纷乱,回过神小脸认真,“谢谢,但是我不是很想咬。” 太血腥了。 外头有人进来,茯苓笑着行礼:“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 清瑶笑起来:“是皇嫂来了吗?” “皇后娘娘有话让奴婢带来,公主殿下,两日后,您要启程去云森城。” “云森城?”她一呆。 茯苓:“是的,陛下也准了,让公主殿下去那儿养病。” 清瑶的目光落在画上,心跳砰砰砰如擂鼓,响个不停。 她要去,云森城了? ? 从冰池里出来,清瑶被裹了个严实,等她体温逐渐降下来,才扬起一抹笑:“我不疼。” 小诗小情不说话,藏起眼中的湿润,闷闷嗯了一声。 其实清瑶说的也不算假话,她的确觉得这几日热症发作,没以前那么难受了。 或许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回光返照。 捧了会热手炉,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热茶,动了动手腕,拿起质地细密坚韧的楠木小心雕刻起来。 小诗过来吓了一跳:“公主,您怎么可以拿……” “我不会伤着自己的。”清瑶打断她,眼眸专注。 “陛下说了,琉璃宫不能出现利器,公主您怎么可以拿刀呢!” 小诗急得险些跳脚,被小情捂住嘴巴拖走。 门外,小诗皱眉:“小情你干什么,这那些东西是你给公主殿下准备的吗?” 小情拉住她:“姐姐别生气,本就没想瞒你。” “公主马上要离开皇城,她现在雕木,也是为了送给陛下皇后吧。”小情说着,“这几日公主连药都没喝。” 小诗:“什么?公主没喝吗?” “你低声些。”小情嘘了一下,眼中是心疼,“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因为公主殿下,命不久矣了。 小诗流出眼泪,许久才嗯了一声。 —— 清瑶雕了半个时辰,等天色彻底暗了,她才看了眼湖中的瑶池灯,将刻刀放下。 睡前,清瑶看着床榻,莫名有些羞恼,要是今晚又做那怪梦,她岂不是又得把自己扒光? 等小诗小情出去,她轻声猫步下床,又穿了几件衣裳,配着殿内的热炭,她热的用手扇了扇。 清瑶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脸颊晕红,一把扯过衾被,睡觉! …… “嗯……” 冰冷的触感,暗哑的嗓音朦胧传来。 那笑声似乎是在嘲讽,带着戏谑。 清瑶的睫毛不停颤动,黛眉轻蹙,红润的唇紧紧咬着。 肌肤上,浅红蔓延。 耳畔的声音畅快嘶哑:“我们……快见面了……” ? 清瑶睁开眼,看着床榻上乱糟糟的景象,小脸发青。 她的衣裳都去哪了!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她赶忙去看脚踝,没有黑洞洞,低头检查面前,咬痕明晃晃的盖在肌肤上。 这不是梦,从一开始的梦中模糊不清到如今,她能想起昨晚那个声音笑的多么戏谑。 他是在笑她自不量力,穿那么多衣裳吗! 怪梦变成了怪事,清瑶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将衣服胡乱披在身上,自己去换新的。 神灵,什么神灵。 明明是妖怪! ? 冷日光一晃而过。 清瑶觉得琉璃宫有邪祟,可她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憋着气给自己刻一个桃木牌。 琉璃宫一如往常,自从说要将她送去云森城,皇兄皇嫂一次没来过。 清瑶叹了口气,咬了一口食之无味的桂花糕。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桃木牌真的有用,昨日她没有做梦。 将刻好的木牌放在香囊里,小诗和小情推开门,神色都不太好,“公主。” “皇后娘娘说,今晚启程。” “晚上?”清瑶有点不明白,但还是嗯了一声,“皇兄什么时候来?” 小诗:“陛下传了口谕,说……不来了。” 小情见清瑶眼瞳一暗,立刻道:“许是怕见公主离开触景生情,再说了云深城也不远,陛下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清瑶揉了揉香囊,“再检查检查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吧。” “是。” 她的热症每晚都会发作,慕容若曦到琉璃宫的时候,清瑶正在冰池中。 她坐在外面等着,穿着较为素雅的裙,发上的簪也寥寥无几。 虽淡妆,但也掩不住她本就妖娆的面容。 慕容若曦看着燃烧的炭盆,心里预备着等下的说辞。 比如为何她们夜半启程,为何陛下不来见她。 清瑶出来后只对她笑了笑,在榻上蜷成一团,如画的眉眼虚弱至极。 她是第一次见清瑶从冰池出来的模样,这样漂亮,剔透的人,抱着热炉,盖着毯,脸色却白的不像话,淡粉色的唇也苍白至极。 寒冬腊月,神仙都扛不住泡在冰池里。 慕容若曦眼里滑过一丝心疼,又快速敛去。 等清瑶缓过来,她轻声道,“皇嫂,启程吧。” 天上挂着很多星星,月辉洒在湖面,与瑶草灯相互辉映,琉璃宫仿若仙境。 清瑶曾经想过病好后,她是如何走出琉璃宫的,而现在坐在船内,她的心情竟然无比平静。 慕容若曦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同她道:“明日一早就能到云森。” 清瑶看见了几辆马车,她以为自己和小诗小情坐一辆,结果刚上去,慕容若曦就上了来。 “你的婢女留在宫中。”慕容若曦开口,拉住她的手,“这是陛下的吩咐。” “瑶瑶,你病危……的消息外面都还不知道,所以此去养病是密事。” 清瑶看着小诗她们,她们挥了挥手:“公主,您一定要好好的!” 清瑶点头,手被皇嫂拉的很紧,她放下车帘,眼尾染上水汽。 慕容若曦拍了拍她的手,吩咐:“出发。” —— 小诗小情往回走,眼泪啪嗒啪嗒滴下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立刻跪下来,“奴婢,奴婢参见陛下。” 临渊玄色龙袍,目光注视着殿门方向,良久开口:“回琉璃宫,伺候好公主。” 小诗小情:“奴婢遵命。” 第5章 长生殿 今年的冬日太冷,冷的走在宫道都觉心生萧索。 临渊倚在榻上,手里是琉璃宫中送来的东西。 现在琉璃宫躺着假公主,等着和亲。 他漆黑眼眸垂下,手指摩挲着清瑶亲手所刻的飞龙雕木牌,眉眼间一片痴念。 “等孤拿到灵药……就接你回来……孤的瑶瑶……” 手指握紧木牌,贴近心口,临渊阖上眼,眼尾有些潮润。 —— 虽夜半启程,但马车内软垫热炉,隔绝了外头的冷气,很温暖。 慕容若曦看向清瑶,等着她问,但她只是乖巧的坐着,手里抱着个小手炉,眉眼清润,目光澄澈。 坦然又安静,不谙世事,完全不明白等会会发生什么。 视线落在她一截白皙的颈上,慕容若曦垂下眼。 等会,鲜血就会染红她的白毛大氅。 这样的美人,香消玉殒。 慕容若曦知道陛下一定会在暗中跟随,但清瑶出宫是秘密,他不可能出动所有暗影卫。 而她带着的人,最会用障术与毒。 “皇嫂,此去云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送给您。”清瑶微笑,露出可爱的虎牙,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香囊塞给她。 慕容若曦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住,香囊浅紫色,绣工尚可,里面有东西,摸着有些硬。 “皇嫂别嫌弃我的绣工。”清瑶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皇嫂送我的画我很喜欢,马上就是阖宫宴,没想到我会出宫,所以就做了个小玩意送给您。” 慕容若曦听着,解开香囊,将里面的物件拿出来。 一个用金丝楠木,雕刻着凤凰花样的木雕牌。 她指尖抚摸着上面惟妙惟肖的凤尾,语气有些轻:“木牌代表着万事如意,平安顺遂。” 清瑶澄澈的眼弯成月牙:“嗯!希望皇嫂皇兄事事顺心,还有小诗小情,你们都要好好的。” 不是什么金啊玉啊的,在她手心上的木牌热乎乎的,烫的她心尖发麻,慕容若曦睫毛一颤,偏过脸。 清瑶:“怎么了皇嫂,您……不喜欢吗……?” 她伸出手晃了晃慕容若曦的袖子,像是在撒娇:“本来想做无饰牌,但总觉得光秃秃的不好看,就刻了凤凰,皇兄的就是飞龙,清瑶蠢笨,想不到什么礼物,皇嫂……” 清瑶凑近,眨巴眨巴眼睛:“别不喜欢嘛。” 真是傻,哪有送礼的人巴巴问喜欢不喜欢,慕容若曦看向她,捏了下她的脸蛋,笑起来:”喜欢。” 她美目翻滚着复杂情绪,迅速压下,问:“你给自己刻了吗?” 清瑶一顿,嗯了一声:“当然啦。” 车帘被掀开,茯苓手里端着糕点,“娘娘,公主,奴婢拿了些糕点。” 慕容若曦睨向她,眼眸微眯,茯苓低下头:“瞧奴婢这记性,这些糕点不宜冬日食用,奴婢再去换一盘来。” 清瑶点头,摸了下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她掀开车帷上厚实的帘,看了眼外头,一切都是黑沉沉的,道路昏暗,树影绰绰,清瑶有些遗憾。 她很想看看白日的清禾国是什么样子,街道如何繁华,行人如织。 慕容若曦看着她的神色,目光落在她包袱旁立着的画轴。 “很喜欢这幅画吗?”她问。 “嗯。”清瑶接话,拿起画轴,“我记得幼时去过云森,奇怪的是我没什么印象,皇嫂画的云森很美,清瑶很期待。” 慕容若曦:“云森的确很美。”她语气有些缥缈:“传说云森有神灵的存在,清瑶,本宫画这幅画亦是希望神灵庇佑你。” “谢皇嫂。”清瑶点头:“不过……清瑶一直相信人命天定,若是真的遇见神灵,怕是要活活吓死。” 慕容若曦依旧注视着她:“若是真的有神灵,取了他的心头血,你就能长命百岁。” “什么血?”清瑶没听清。 “心头血。”慕容若曦重复,笑起来:“传说罢了,哪有什么神灵。” “茯苓,吃食好了吗?” 慕容若曦将糕点放在清瑶面前,“不是饿了,先用一些。” “已经到云森的地界了,再过几个时辰就到本宫娘家了,公主在那儿养病,一切都已打点妥当,陛下得空会来看你的。” 慕容若曦缓缓说着:“吃完睡一会。” 清瑶拿起糕点咬了一口,甜的她心里欢喜,忍不住又吃了好几口。 这是她在琉璃宫根本吃不到的甜度,自从生病后,衣食住行都得注意,太医生怕她出什么事情,特意嘱咐吃东西不能过度酸甜苦辣。 那叫一个食之无味。 清瑶消灭了好几个糕点,又喝了几口热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她打了个哈欠,咚的一下倒了下去。 马儿受惊叫了一声,车队骤然停下。 茯苓钻进来:“娘娘,山匪来了!” 慕容若曦看着昏迷的清瑶,将手里的香囊捏紧:“丢下她,听天由命。” “您不杀公主了?” “人命天定。”慕容若曦喃喃出声,神色冷艳:“本宫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山匪与暗影卫缠斗,但山匪人数众多,几个山匪一窝蜂将马车往林中拖。 “皇后娘娘!”茯苓跌在地上痛哭:“快救娘娘和公主!” 天色渐亮,刀光剑影,暗影卫杀完山匪朝林中奔去,然而等他们赶到时,马车四分五裂,只有慕容若曦肩膀中刀,血流不止,昏迷不醒。 公主殿下,不见了。 —— 林中深处,山匪拿着金子挥手:“走!”有人开口:“老大,这丫头长得真漂亮,要不我们……” “想死是不是?上头只说将她丢远一点,没说要她的命。” “要是事后那女的反悔来找她,她出点岔子,我们都得陪葬!” “是是是,还是老大思虑周全。”一行人乌泱泱的离开。 …… 昏迷的清瑶阖着眼,旁边正好是一道小溪,她的手臂落在上面,衣袖渐渐润湿。 月光被树挡住,从缝隙散下来一丁点,一片冷清诡谲,草丛偶尔发出簌簌的响声,不知藏着什么东西,伺机而动般的鬼魅。 倏然间,无数荧光在林间飞舞,绿叶摇晃起来,苍天大树寸寸开移,小溪越来越宽,清瑶身下出现片大叶子,拖着她朝下流飘去。 高处,被遮挡的月亮显现,高悬在天,光辉高洁,落在琉璃瓦的阁檐上。 举目而望,玉树琼枝。 赫然出现三个字:长生殿。 第6章 你是他的人 明烛摇曳,轻纱悬梁,微凉之气殿内芸芸,却感不是风。 一只圆滚滚的白鸟飞来,落在银架上,口吐人言:“山神大人,有人闯入了长生殿。” 端坐的男人白袍羽冠,睁开眼,冰蓝色的凤眸冷然寡淡,藏清孤远,冷白额间一点红,却让人生不出一丝旖旎。 腕上的白玉串珠柔光四溢,衬着骨腕越发分明清锐。 薄唇出声,声线轻缓没有起伏,“送出去。” 白鸟:“诺。”展开翅膀飞走。 男人手腕上的白玉珠光芒越来越亮,他薄唇喃喃几句,光芒骤然黯淡,他额间渗出薄薄的汗珠,轻喘一声,阖上了眼。 半个时辰后,白玉珠再次泛起光芒,黑雾在当中流转,悄无声息的飘散而出,朝窗外而去。 —— 清瑶觉得耳畔有水流声,浑身飘飘忽忽,像坐在叶子上摇摇晃晃,她睁开眼,一时愣住。 还真在叶子上? 她明明在马车上,刚到云森,然后吃了糕点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 看着身上快湿透的裙,拖着她不停飘的巨大绿叶,以及四周仿若仙境的林。 她直接愣住了。 ? 皇嫂不见了,车队不见了,这是给她带哪来了,梦境吗? 清瑶抬手狠狠拧了自己一下,疼的她嘶了一声,不是梦。 她人有怪病,晚上做怪梦,现在遇怪事。 清瑶真想哈哈大笑,她这辈子活的真是值。 小溪往前看不见头,绿叶飘得慢,清瑶晃了晃脑袋从绿叶上下去,她推算着时间,按理现在已经白天,但天边却挂着圆月。 风一吹她觉察出冷来,清瑶定了定神,哪怕要死了,也不能就这么冷死。 至少得收拾得体,选个漂亮的地方死。 她本就是个温吞的人,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想,这地方宛若仙境,小溪清澈,往前走说不定会有人居住。 这样一想通,走的步伐也更铿锵有力,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一只圆滚滚的白鸟盯着她,歪着脑袋。 它正要飞,一团黑色的雾罩住它的视线,白鸟颤抖一瞬,从树上掉下去,一头插在了泥土里。 ? 清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她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要干了,低头一看,并没有。 这里的景一成不变,看不见头的溪水,看不见边的树林,一些发光的东西围着她不停转。 清瑶以为是萤火虫,抓起一看是发光的草,那些草在她手心顷刻变成尘沫,吓了她一跳。 “对不起。”她小声为她捏碎的草,道了个歉。 一个她都不敢抓了。 她的手肘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擦伤了,整个人又累又饿又冷又困。 清瑶喘了口气,蹲下来歇一歇,旁边有几株形状怪异的植物,上面挂着好几个红色果子,她吞了口唾液,犹豫着吃还是不吃。 吃了会不会死。 不吃她本来三个月就会死啊。 那三月后死和马上死还是有差别的吧。 她咬牙,死就死吧,清瑶摘下果子,还未塞进嘴里,不远处的草丛簌簌动起来。 抬眸看着突然躁动的草丛,她屏住呼吸,死死掐住红果子。 一只雪白的狐狸从里面走出来,褐色的眼盯着她,蓬松的尾巴微微摇晃。 清瑶红唇微张,果子啪叽掉在了地上。 她居然,看见了一只白狐。 清瑶捡起红果子,双手合十:“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借用一个红果子。” 白狐往前走了几步,出声:“人……” 它口吐人言! 清瑶手里的果子又掉在了地上,她明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吃了,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害怕新奇,同白狐对视。 它没有在说话,只有一条尾巴晃着。 她应该还在云森城的林中,这个狐狸能说人话,莫非是神灵。 小诗和小情说过,神灵定是美丽的,若不是仙风道骨,那也必定如白色高洁。 它,白色,美丽,还毛茸茸的。 清瑶跪坐,双手合十,闭上眼低头:“白狐神灵在上,多有叨扰,请您别生气,清瑶马上离开。” “清瑶……”白狐出声,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白色的雾围绕住它。 清瑶睁开眼,对视上一双褐色的桃花眼,他容颜俊美,鼻梁两侧各有一颗小痣,妖娆至极。 他捏住清瑶的手腕,将她猛然带入怀中,死死按在怀里,手指捏住她的下颚。 “你……”清瑶澄澈的眼一片迷茫,下颚生疼。 “什么神灵……我可是妖……” 白狐声线勾人,闻着她身上淡然的栀子香,凑近她精致如画的眉眼,鼻梁同她鼻尖相抵,若即若离的磨蹭,发出令人不敢听的喘息。 “你是……献给我的礼物吗?” 清瑶忍不住发抖,她根本挣脱不开,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背脊滑动,抱着她的人浑身滚烫,浓烈的熏香味刺激的她头昏脑涨。 礼物,什么礼物? 白狐挥手,地上凭空出现一块毛毯,清瑶被他压在上面,“滚……滚开……”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白狐扯着她的衣襟,“安分一点。” 湿透的衣裳贴着她,滚热的温度又烫着她,清瑶额头冒出细汗,脸颊红的不像话,她作势去咬男人的手腕。 她就是死也不可能被…… 清瑶眼中含水一片愤恨,白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捏住了她的脸,粉腮作痛,她红唇微张,根本没办法咬舌自尽。 “乖一点,小礼物……” 白狐勾起笑,他凑近清瑶的耳朵:“我是狐妖……你挣扎的越久,闻得……越多,越……欲罢不能……” 看着清瑶瞳孔一缩,他低低的笑出声。 清瑶的脚踝上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咬痕,在她流出泪水的那一刻。 一道黑色的雾气猛然窜出,攻向白狐,他被打的猝不及防,滚到了一边,看向这团黑色的雾,蹙眉:“什么东西!” 白狐忽然一愣,视线落在她的脚腕上,咬牙。 “你是他的人?” 第7章 山神,你的头在发光 清瑶浑身发烫,她屏住呼吸但也已经无济于事,这种烫与发病时候的热不一样,是那种难耐的,想要渴求着什么。 她视线朦胧,耳畔的对话断断续续入来。 他,什么他? 努力撑起身子,只能看见刚才压着她的白狐看着对面,背后的尾巴高高竖起。 原来刚才抚摸她背脊的……是大尾巴啊。 雪隐看着这团黑雾,目光沉下去,他不甘心的看向躺在地上的清瑶。 冰肌玉骨,清丽娇憨。 “那是我的祭品,现在不是长生殿的地盘!” 黑雾恍若未闻,护犊子一样缠绕上清瑶身躯。 不让他看一分一毫,却独独露出那个有咬痕的脚腕。 雪隐龇牙,发出兽类的低吟,他不知道这团黑雾从哪来,但这个咬痕是蛇类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蛇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 他冷嗤一声,祭品吸了他的妖气,哪怕解了他也能追踪到。 除非她真的是他的人。 雪隐不甘心的后退一步,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钻入草丛。 覆盖在清瑶身上黑雾流动起来,像火焰一样不停起伏,像是收到了什么苦楚,骤然消失,消失的前几秒,缠着清瑶的手腕难舍难分,似乎极其不舍。 白鸟从天边俯冲而来,发出一声啼叫,变大数倍将地上的清瑶咬住,朝长生殿疾飞。 —— 凤仪宫。 慕容若曦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殿内乌泱泱跪了一堆人。 临渊坐着,看着她的脸,眸色深沉近墨,寒意滚滚,周身气压极低。 跪在地上的人匍匐磕头,谁也不敢说话。 良久,临渊终于将眼落在他们身上。 “公主呢。”只这么淡淡一句,分不清喜怒哀乐。 暗影卫:“陛下,云森城郊外山上有山匪,人数众多,他们用障术迷惑视线,将轿拖入山中,属下等追去,只有皇后娘娘。” “陛下,林中属下第一时间搜寻,没有公主的踪迹。” 临渊:“云森城有多大,郊外的山有多大。”他黑压压的视线迸发出冷光。 “给孤把云森城,整座山翻过来,也得找到她,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慕容若曦睁开眼,拉住他的衣袖,花容憔悴。 茯苓将她扶起来,靠着软枕。 “咳咳……”她咳嗽,长眉微蹙:“那些人将所有钱财珠宝拿走,想必只是求财,公主应当暂无性命之忧,如今正是和亲重要关头,您要出动暗影卫吗,还是……黑骑?” “如此大张旗鼓,朝臣子民不明所以,会害怕的。” 临渊忽然凑近她,“皇后。” “为什么他们抓公主,不抓你。” 慕容若曦心脏刺痛一瞬,努力平复自己的酸楚,垂眸恭顺:“陛下,公主容貌倾城,穿着不俗,许是山匪不认识臣妾身上的料子,他们同影卫交手也折损不少人,也许见好就收,才放了臣妾一条活路。” 她仰头,美目含情:“臣妾也想是自己。” 临渊看着她,最后沉声:“所有暗影卫出宫秘密搜查。” “属下领命。” 慕容若曦不再开口。 所有人离开后,茯苓将汤药喂给她喝,脸上心疼:“娘娘伤的这么重,陛下居然连一声……”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慕容若曦喝完,舌尖的苦平了心里的苦。 她看着床梁挂上的凤凰木牌,“本宫是不是很狠毒。” 茯苓摇头,“娘娘,公主本就命不久矣,何况您没有杀她,而且……公主活着是对陛下的威胁。” 如若陛下喜欢公主的消息传出去,他会被天下人所指摘。 公主到时候又如何自处。 临渊大抵也是怕的吧,怕面对自己这份感情,怕吓到清瑶。 否则怎么会将她安置在,独立于后宫外的琉璃宫,对外只称公主重病,那些璀璨珠宝,名贵药材,流水一样进入琉璃宫。 多少新鲜玩意只为博她一笑,朝廷后宫上下又有多少人知晓呢。 她就是他心中纯净,他的琉璃玉,他的情深意切。 他养在琉璃宫中,不谙世事的,不能宣之于口爱意的小公主。 慕容若曦闭上眼,眼角流出两行清泪,“陛下还是出动了暗影卫找她。” “娘娘,都已经办好了,我们的人混在山匪中,看见他们将公主丢在了林中深处,那山势本就陡峭,等陛下找到……公主怕是早就凶多吉少。” 茯苓:“山匪也已全部毙命,这件事,怎么也扯不到娘娘身上。” 她将帕子递给慕容若曦:“娘娘别伤心了,弹指太息,浮云几何,陛下终归会忘记公主的。” 慕容若曦轻声呢喃:“但愿如此吧。” ? 长生殿内,无尽灯高悬,无烟无雾。 露禽飞的又快又急,嘴里还叼着清瑶,它为了飞进殿内,缩小身体,一时没刹住。 清瑶咻的一下飞出去,眼见着就要砸在地上,它喊:“山神大人!” 男人睁开眼,冰蓝色的凤眸清冷无漾,轻轻抬手,清瑶身下出现一瓣巨大的花朵,将她缓缓托起。 露禽松了口气,“山神大人!怪事!我要将她送出去,然后突然有个东西蒙住我的眼睛把我打晕了!” “等我再找到她的时候,她中了那只狐狸的妖气!我就连忙将她带回来了!” 露禽围着男人飞来飞去,“长生殿里有坏东西!居然敢打我!” 男人三千银丝散在背后,他从榻上下来,朝花瓣而行,身上的白袍层叠飘然,高悬的灯色落在他发上,发丝似乎如月光浮动。 狭长含情的凤眸,冰蓝眸色淡漠,温柔中带着怜悯的神性,令人望而却步。 他看着花中被包裹住,双颊嫣红,黛眉紧蹙,眼尾泪痣红的滴血,额头滚出汗珠的清瑶。 缓声如泉:“送去净池。” 那花瓣闻言朝门外飞去。 露禽:“山神大人,您的额头在发光诶!“ 观南阖上眼,指尖轻点额间的神印,那儿莫名的…… 烫的厉害。 第8章 身上怎么,有我的气息 后方的泉水从上飞流直下,热气翻腾的温泉池旁开满鲜花,花枝摇曳不停抖擞。 飞来的花瓣也立刻抖起来,像是在打招呼,在它马上一头扎进温泉池水时,背后的叶径插入池水,热的它晃了晃,立刻朝另一边的净池飞去。 花瓣展开,清瑶的衣裳早已掩不住春色,白腻一片。 轻咚一声,她坠入池中,乌发飘散,眼睑薄红,浓欲滚身。 大花瓣变成一小点,飞入刚刚抖擞的花丛中。 清瑶早已意识混沌,在水里牢牢抱着自己的身体,溢出可怜的音。 温和平静的水包裹住她,一点点抚平难耐,良久身上浮现出雪隐的尾巴形状,全部消弭。 她紧蹙的眉一点点降下来,酡红的脸色也逐渐平和,倏然间,净池波动起来,池中的她脸色再次变红,身上的燥热难耐也变成了剧烈的灼烧刺疼。 清瑶咬住下唇,发出呜咽声,不停的发颤。 净池喧嚣,刚才的小花瓣一个哆嗦,飞出来看着这边,朝殿内而去。 然而它刚飞到,男人却与它擦肩而过,它一头撞在露禽上,“只哇只哇!” 露禽用翅膀拍了拍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只哇只哇!” ? 净池有异动。 观南看着池中荡漾水,抬手,清瑶从水里飘出,高高翻腾的水面将她的身躯遮挡。 淡蓝色的衣袍凭空出现,将她包裹,观南指尖点在刚赶来的花瓣上,它再次变大,变得巨大。 托着清瑶与观南往上方泉眼飞去。 露禽停在半空急得出声:“山神大人,还有我呢!” 那儿太高了,它飞不上去啊! 泉眼上面有一处九天洞,整个长生殿四季如春,只有洞内高悬冰锥,严寒至极。 清瑶被放在冰床上,观南抬手,无数冰块飞过来,堆在她的身边,紧紧贴着她的身躯。 观南垂眸敛色,无喜无悲的看着她。 妖气净池已为她祛除,她却发烫的更加厉害。 净池都毫无办法,如此厉害的热症。 清瑶身上的衣袍虽然系着,却太过宽大,露出脖颈一片雪白,这抹白嫩因为热,渐渐透出粉。 冰块晶润,她竟比之更甚。 香汗粉腮,柳腰款摆。 清丽间勾人心弦,红痣欲拒还迎,她并不乱动,实在疼的厉害才想要抓住什么,动一动身子,便又露出腿来。 皓腕上的镯子撞在冰上,发出叮咚脆响。 看着她的男人却毫无起伏,只有一贯清冷禁欲的神色。 人,不能死在长生殿中,也不能出事。 否则天道有罚。 他帮她,只因她一开始坠入的是长生殿。 观南碾动手中白玉珠,目光如水,他俯身,冷白手指伸出,又停在了半空。 最终白玉珠垂下,触及她的额头。 这个莫名进来的的女子,命不久矣了。 这是她自身的病症,也并不是妖气或长生殿所导致。 如此,等她醒来将她送出即可。 观南收回手,指腹压在白玉珠上。 清瑶疼得厉害,骨髓里的燥热已被刺疼代替,那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因为疼痛,渐渐清晰。 像是有人在煅烧她的骨髓,衍生到心脏,无一处不难受。 她能感觉到有冰贴着她,可那点温度毫无用处,明明前些天好多了,此刻却像全部反噬回来。 疼的像第一次发作一样,咬住唇也不管用,清瑶闭着的眼颤动起来,流出眼泪。 她小声的,无助的哭声落在观南的耳中,他正背对着她,看着洞外。 哭声越来越大,却也只大了那么一点,是委屈和难受,带着受不住的可怜。 观南转动的白玉珠停住。他缓缓转身,看着冰床上的人。 他虽已是半神,却终归是冷血动物,看着她受苦,内心并无波澜。 然而额间的神印再次发烫。 为何会……这样呢。 无论如何,他都绝不能为人施展法术,观南走近她,闻见了她身上的栀子香。 除了这些,他还辨别出一丝很淡,却与他相连的气息。 观南伸出白玉珠,再次探看她的神识,她滚热的手却陡然抓住白玉珠。 又立即松开,攀附而上,抓住他的手腕。 “好……舒服……”清瑶被冰的一颤,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睁开水泠泠的眼,注视着上方的人。 银发垂下,落在她大开的衣襟处。 观南对视上一双琥珀色,澄澈干净,不谙世事的眸子,像净池一样空灵。 清瑶痛得厉害,她撑起所有的力量去触碰那个温度,她整个人贴住观南的手臂,将他硬生生的往下扯。 观南蹙眉,却又在看见她瞳孔里颤抖的祈求而顿住,妥协的被她拉住。 清瑶呓语着:“……好冰……” 他有着神性,悲悯的眼落在她身上,黑发与银发交缠着,像是纠葛在一起密不可分的丝线。 观南轻声道:“你的身上……” “怎么……有我的气息。” 没有人回答,清瑶努力的贴着他,去扯他身上的衣服,怎么也扯不开,便呜咽着拿起他的手。 脸颊埋入他冰凉的掌心,依赖的蹭着,缓解身上的痛处。 观南眼中淡漠,半晌像是动了恻隐之心,阖上了眼。 手腕上的白玉珠冒出光,丝丝缕缕的黑雾流动着,撞击着,却怎么也出不来。 清瑶缩在他的怀中,感觉有什么圈住了自己的腰肢。 出尘绝世的男人双眸闭着,白玉珠挂腕而垂,白袍冷然,明明是寒晨薄雾般的清冷自持。 冰蓝色的蛇尾缓缓缠绕而上,缓解了清瑶的痛苦。 她有点依恋的抱住,有些可爱。 男人蛇尾一滞。 第9章 记住我的力度 清瑶紧蹙的眉渐渐降下来,她贪恋的贴近包裹她的东西,最后不知道靠在了哪儿,餍足的蹭了蹭。 除了冰,她第一次遇见可以完全压制热症的东西,让她浑身舒适,甚至连流动的经脉都冷灵灵的。 好舒服。 她睁不开眼,像沉溺在梦境中,闻见了一股香味。 不,不是香。 更像是冬日的初雪下了一宿,她走出去轻吸一口的那种味道。 无边无际的,浪漫的雪散发出干净,冰冷到极致却又不冻人,悠远平和夹杂着怜悯,如春的复苏,如雾气缭绕着绿林。 她好喜欢。 清瑶的手动了动,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了白色的衣领,再往上,冷白的脖颈。 是人吗,她想。 观南睁开眼,垂敛凤眸,怀里的人趴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轻声嘟囔:“我怎么听不见……” “你的心跳声呢……” ? 观南将她带来下的时候,清瑶已经睡着了,大花瓣变成了一张花床,安置在了次殿内。 露禽飞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幽怨,跟着他往主殿去:“山神大人,这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您出手救她了吗?” 观南没有回答,伸出手敲了下它的头,“将她送出去。” 露禽捂住脑袋:“好嘞!” 他刚好飞出去,又听见男人清冷的嗓音传来:“罢了,等她醒了再送出去。” 露禽不明白,点了下鸟头朝次殿飞去。 观南坐在榻上,他身上沾染了若有若无的栀子香,冷白的指随意挥了挥,顷刻消失不见。 他闭上眼,月华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银发粲然。 那个女子身上有他的气息,但极淡,只那一瞬间被他闻见,再次探去,却什么也没有。 她能进入长生殿,或许与他有缘。 那便救她这一次,如此也全了这份缘。 观南阖上眼,碾动白玉珠。 半个时辰后,珠中黑雾滚滚,观南眉心轻蹙,冷声:“安静。” —— 露禽停在窗台上,盯着清瑶的脸看,这是跟随山神大人无数年间,第一个看见的人。 原来人长这个样子。 虽然不及山神大人貌美,也算得赏心悦目。 想到这儿,它用嘴顺了顺白色羽毛,“如果我化形了,一定也很好看。” “对吧小花!” 花床上的绿色枝条抖擞起来,十分高兴的模样,但又怕吵醒清瑶,很快停下。 露禽打了个哈欠,靠在窗上继续盯着。 外头月光满盈,不知是白日还是黑夜,落在小花的每一根枝叶上,上面开着几朵粉白小花。 花瓣在月下摇曳几息,凝出透明可爱的花蜜珠,清瑶睡颜乖软,小蜜珠晃了晃,马上要滴到她脸上。 千钧一发,几片叶子旋转成一个小杯形状,接住了花蜜珠。 小花悄悄吁了口气。 花蜜香甜,月光静谧,露禽昏昏欲睡,没人注意到一缕黑雾流动飘进来,将它笼罩。 露禽咚的一声倒下。 小花动了动,随即黑雾朝它而去,将整个花床覆盖。 睡在当中的清瑶被虚虚抬起,黑雾比在琉璃宫时浓烈了数倍,他像是不高兴,将清瑶又抬高了些,离床榻更加远了。 碍事的毯子滑落,露出清瑶身穿宽袍的身姿,黑雾一顿,随即剧烈颤抖,将她裹紧。 黑色尾巴一样的雾,滑动着,抚摸她的肌肤,依恋的摩挲她的手腕脚腕。 和她贴贴,整个缠绕上去。 玉镯叮咚一声,清瑶被压的喘不上气,发出小小的细碎音。 耳畔是熟悉的声线缓缓响起,比平时还要压抑阴郁,带着不满:“他碰你了……” 衣襟散,黑雾滑入。 “我们终于见面了……” “为什么是他先抱你……” 吻在她耳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浓烈的嫉恨:“我会夺过来的……” “小公主……记住我的力度……” 黑雾中,有尖牙抵在清瑶耳侧的肌肤上,像是啃咬,又没有真的咬下去,重重的吸吮,留下红色的痕迹。 “疼……” ? “起来啦!怎么这么能睡!人!”露禽扯着嗓子叫唤,心虚的瞥了眼外面。 万一这个人出什么事情,它就惨了。 它怎么睡的那么死呢,山神大人可是说了要盯着她,等她醒了就送出去。 不过还好这个人比他还能睡。 清瑶被耳边凄厉的鸟叫声吵醒,睁开眸,对视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人!你终于醒了,怎么这么能睡呢!” 会说话的白色圆滚滚小鸟。 她还记得那只会说话的白狐,但此刻看着它,心脏还是噗通慢了半拍。 眼中带着害怕和新奇,她不知道这只鸟是不是好的,还是和那个白狐一样,想对她做什么。 清瑶一声不吭,露禽以为她是个傻得,“人,你不会是哑巴吧?” “你……”她刚好说话,一个枝叶裹成的小杯到了她面前,清瑶愣住。 露禽:“小花居然请你喝花蜜,每日只有一杯呢!” “小花,人喝了这些又不增加灵力,干嘛暴殄天物呢?” 枝叶晃了晃:“只哇只哇!” 清瑶端住这个叶子杯,目光迷茫:“你在和这个床说话吗?” 露禽哼了一声,“哇扣哇扣!” 清瑶立刻站起来,花床直接消散,变成了一个粉色小花瓣。 它像是被清瑶看的不好意思,小声道:“只哇只哇。” 清瑶已经惊呆了,她剔透的眼一片迷茫,握紧手里的杯:“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看向露禽:“这里是仙境吗,还是……地狱?” 露禽:“人,你不要说笑,你把这个喝掉,我送你离开。” “离开?”清瑶脑子一团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但如果可以离开,就证明她并不死了。 那么出去就能找到皇嫂,也不知道皇嫂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坠入这奇怪的地方了? 清瑶不是很想喝,她不知道这杯中到底是什么,虽然她又渴又饿,但是看着一只鸟,一朵花紧紧盯着她,她还是端起了杯子往唇边送。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从这花身上感觉到了雀跃与欢喜。 清瑶看见自己手腕上那抹刺眼的咬痕手一抖,险些泼了花蜜汁。 小花:“只哇只哇!” 她一饮而尽,无事发生,反而十分甘甜爽口,甜而不腻,清瑶眸色一亮:“好好喝!” 小花高兴的开始转圈圈。 露禽哼了一声,飞到窗外身形变大数倍,一挥翅膀,清瑶就被一股气流带到了它的背上。 “哎呦!你不要揪我的毛啊,人!” 清瑶俯身,“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松开,看向后面。 她居然坐在一只鸟上飞起来了,后面的大殿完全显现,她看着上面三个大字,瞳孔一缩。 再一次抓住了露禽的毛:“长,生,殿?” 第10章 她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人 这就是梦。 不对,是坠入了画中吗? 那个云森口口相传的传说里,存在的长生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幻化人形的白狐,口吐人言的鸟,会只哇只哇的花朵。 这里的神灵难道就是妖吗,清瑶小脸苍白,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 不是她的裙子,她记得昨晚犯病了,但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那种不再痛苦的感觉令她浑身颤栗。 这里有可以治好她怪病的东西。 如果她不离开,如果她找到昨晚那个东西,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我们终于见面了。” 怪梦中的男人喘息沉沉,是他带她来的吗,清瑶捏紧手。 她晃了晃脑袋,不行,她必须出去,这儿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那只白狐看着她的目光贪婪至极,她很害怕。 哪怕是死,也不要被妖吃掉! 她只是一个误入画中的人,她不应该生起贪念,去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人命天定。 清瑶垂下眼,收敛所有思绪,不再去看后面仿若仙境的绿林与高耸入云的楼阁。 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飞速蹿来,重重打在露禽的翅膀上。 露禽啼叫一声,险些将背上的清瑶抖出去。 清瑶抓住它的羽毛,“怎么了?鸟?” 露禽在半空环绕半圈,猛然掉头飞回去,那模糊不清的白色影子将它阻拦,不停攻击它的翅膀。 白色影子变成一道巨大狐尾,将它的翅膀缠住。 “臭狐狸!” 露禽喊了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清瑶也滚了下来,她来不及管身上疼不疼,“你翅膀流血了!” “往长生殿的方向跑!”露禽对着她说,抬起流血的翅膀,挥出一股气流,将清瑶往后面推去。 清瑶还没站稳,腰间陡然出现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她的下颚被抬起,勾人的声线在她耳畔出现,雪隐妖孽般的脸颊贴着她的耳廓,“我的祭品,想我了吗,嗯?” “清瑶。”他这样懒懒的喊着,声音愈发暧昧不清。 清瑶琥珀色的眼颤动,浮出惊恐,是那个想要欺负她的白狐。 他滚烫的指腹摩挲她的下颚,激起一层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 露禽受了伤,飞不起来,“臭狐狸!你放开她!她是人!” “我当然知道她是人。”雪隐勾起唇:“还是个清丽的小美人。” 露禽:“山神大人要将她送出去,你难道要违背山神吗!” 雪隐的手指忽然变成利爪,抵在清瑶的脖上,压低声音:“山神,可笑,这儿可不是长生殿的地界,是我雪隐的。” 那日她脚腕的咬痕让他忌惮,可若她真是他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他送出去。 装模装样的妖,居然妄想成神。 这只是一个意外落入这儿,孤苦无依的小美人,一定是人献给他的祭品。 雪隐低低笑起来:“露禽,滚回去做你的随从吧!” 清瑶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好像就要被割喉,她只能看向雪隐,目光澄澈。 雪隐被她的目光看的心痒痒,收回蓄力的手,爪子也缩回去,桃花眼妖娆:“怎么了,怎么可怜巴巴的。” “要哭了吗,清瑶,哭出来,让我看看你的眼泪。” “你的眼泪一定和你的人一样,剔透的小露珠,可爱至极。” 清瑶听着他的话,眼里燃起愤怒,她根本就不想哭,也没有可怜巴巴。 她粉唇轻启,一字一句:“你放它走,别打它,我跟你走。” “它?”雪隐没有看见她的眼泪,不太高兴,懒洋洋的看向地上的露禽:“那好吧,既然清瑶求情了……” 雪白的尾巴在清瑶的背脊上抚摸,时不时不经意扫一下她的臀,清瑶蹙眉,眼里闪过羞恼,瞪着他。 “别盯着我看了,看得我心里……好痒。”他喘息一声。 清瑶因为生气脸颊变得通红,怪不得都说狐狸骚,这一只更是骚的没边了! 露禽:“臭狐狸!你不能把她带走!” 雪隐抬起手:“滚回你的长生殿!” 白色气流旋转而出,巨大狐尾卷起它的身体,将它向长生殿狠狠甩去。 半空中狐尾消失,露禽朝下坠落,它面如死灰。 在它马上砸到地面的时候一片巨大花瓣将它托起。 骤然间空中出现冰蓝色的气刃,朝着雪隐而去,刺向他圈住清瑶的尾巴,雪隐为了躲避不得已松开尾巴。 清瑶站在原地,腰上一道冰蓝色的光晕缠绕,将她向后带去,她一个踉跄,坐在了一片花上。 她低头:“小花?” “只哇只哇!” 她呆呆的抬头,看着站在她身侧的人,银色长发如月所染,丝丝浮动,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深山涧月,霁月无尘。 冷肌清疏,如仙如灵。 他冰蓝色的凤眸垂下,与她对视一眼,清瑶的心脏咚咚跳起来。 她不会呼吸了。 他只这样站着,并不盛气凌人,反而从容包容,气度高华,观南淡淡看向雪隐。 那些冰蓝色的刃将他打的狼狈不堪,但并未真的伤害他,雪隐气喘吁吁抵挡,咬牙抬眸,“你居然出了长生殿!” 观南微微抬手,冰蓝刃消散,他额间的神印烫的厉害,面容却毫无波澜,“滚回去。” 他的背后,明月高悬,清冽的嗓音传来,令雪隐心尖一颤。 雪隐看着他额间嫣红的神印,不甘心的咬牙,干巴巴的怒吼:“这本来就是我的地界!我滚哪去!” 观南沉默,转身踩上小花,清瑶往旁边挪了挪,不敢吭声。 冰蓝色的气刃再次出现,凝成冰锥一样的实体,狠狠插入了雪隐的肩膀。 清瑶看见他吐出了一口血,心里无比极解气,扯了下手里扶着的绿叶。 小花:“只哇只哇!!” 她慌忙松开,摸了摸。 第11章 她出不去 小花安静下来。 清瑶这才发现托着露禽的那片花在往后飞,而他们在往远处去。 不是要带她回长生殿,而是要将她送出去。 山神,她想着方才露禽说的话,山神大人。 站在她身侧的人就是真正的画中神灵吗,不是妖,是仙气飘飘,独立于世的仙人。 “公主,吃了神仙肉可以长生不老!” “清瑶,取了神灵的心头血可以长命百岁。” 皇嫂她们的话莫名出现在她脑海里,不停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 吃肉喝血,她打了个冷颤,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清瑶觉得自己有点坏,她怎么可以在神灵的旁边想这些,她捏紧手指,忍不住唾弃自己。 原来有生的希望的时候,真的会不想死。 她晃了晃头,将这些不正之术赶出脑袋,一只白玉珠悬在了她视线内。 清瑶吓了一跳,“我不吃肉不喝血。” “什么。”站着的神灵出声,声线温润,听着就像一汪泉水流淌而过,舒适宜人。 怎么会有人连说话都如此好听呢。 清瑶抬眸,对视上他冰蓝色的凤眸,便痴痴的看着他。 他,像月亮创造而出的神灵,披着山间灵气与初雪的冷。 只一眼,就像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四季青苍,万物有灵。 清瑶终于反应过来,拉住白玉珠站起来,整个人红的像煮熟的虾。 她居然就这么看着山神发呆,应该没有流口水吧,清瑶偏过脸擦了一下。 还好还好,没有。 “别害怕。”他出声,带着很淡的一丝笑意。 清瑶:“我,我不害怕。” 小花停下了,清瑶看着林中的大树,中间有透明的水波,像凭空出现的一面水镜。 她走下来,身上的宽袍披在地上,没有珠钗装饰,也没有鞋。 像勿入林中的小鹿,黑发雪肌,琥珀色的眼眸水泠泠的,她问:“我可以回家了吗?” 观南的眼落在她身上一瞬,点头。 他走近,清瑶屏住呼吸,睫毛微颤。 “这只是一场梦。”观南的嗓音缥缈,他伸出手,指尖点在清瑶的额头。 “回家吧。” 清瑶的眼逐渐迷茫,她转身,抬起腿跨入水镜之中,再她的身子没入一半后,水镜猛的起伏,将她弹了出去。 观南伸出手施法,冰蓝色的光晕扶稳了她。 清瑶再一次进入,又被水镜推了回来,反复几次,观南蹙起了眉。 怎么回事。 清瑶第五次被水镜弹回来的时候,她脚步趔跄,眼中迷茫散去,一片惊恐,她身体失重,脚步踉跄往后倒去。 腰上出现一只手,将她揽住,冰冷的肌肤隔着衣袍传到她肌肤上,她心脏噗通一跳。 只一个呼吸,那只手就松开了。 观南看着水镜,沉默不语。 清瑶咳嗽一声,“我是不是回不去?” 不仅回不去,连为她消除的记忆也回来了,观南薄唇微抿,伸出手,白玉珠挂在他冷白的腕上,发出柔光。 随即清瑶就看见水镜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她还未来得及错愕,冰蓝色的光晕圈住她的身体,将她丢了进去。 水镜合闭。 观南看了几秒,转身离开,然而水镜忽然咕噜咕噜冒出泡泡。 他一愣,转身,随即怀里撞进一个单薄灵气的小姑娘。 清瑶脸颊有点白,她打了个喷嚏,“山神大人,我到家了吗?” 她叫他,山神大人。 清瑶感觉脑子都要晃晕了,难受的厉害,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好想吐……” 她居然出不去。 观南没有甩开她,冷冷的看了眼水镜,水镜晃荡几下,像是有点怕,又有点委屈。 小花飘过来,等着他们上花。 观南垂眸,怀里的她秋眸懵懂,呆呆愣愣,脸色苍白。 “回长生殿。”他出声,松开了清瑶。 ? 她又来到了长生殿,就是那个一睁眼看见的地方。 清瑶晕乎乎想吐的感觉平复下来,看着男人绝尘的背影,她什么也不敢问。 回头打量房间内的摆设,她嗯了一声:“非常有自然气息。” 小花十分高兴的围着她转圈圈:“只哇只哇!” 清瑶看着它问:“我怎么会出不去呢?” 小花:“只哇只哇!” 清瑶:“山神大人是神灵对吗,这儿是画中的世界吗?” 小花:“只哇只哇!” 好吧,她听不懂,清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 她忽然一愣,这不会是山神大人的衣裳吧。 清瑶想到了昨晚她抱着的东西,冰冰凉凉,压抑她的热症。 难道她抱的是,山神大人吗,清瑶脸颊飘出一抹绯红。 “清瑶你在想什么呢!”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不可能是山神大人,他看着很温柔,但也有一种接触不到的距离感,那可是真正的神灵。 不是她这种普通的肉身凡胎。 清瑶不知道自己的裙子去了哪儿,她摸了摸自己的黑发,“小花,你知道哪里有缎子吗,我想把头发绑起来。” 她披头散发的,很难受。 小花像是听懂了,但摇了摇,表示没有,清瑶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摸了摸它:“没事。” 小花被她摸了之后:“只哇只哇!” 随即绿色的光从它身上浮现,几株绿藤绞在一起变成一个圈,像花环一样,停在空中。 清瑶:“这是给我的吗?” 她拿起,小心翼翼,这小圈在她手心变小,绿藤清丽,清瑶扯了扯,发现它居然有弹性。 “我明白了,你让我用它编发。”清瑶点了点小花:“谢谢你。” “只哇只哇!” 这里面没有铜镜,清瑶走出去,蹲在溪水旁,将黑色的发编好,用小绿藤圈固定。 小花打量着她,抛出几朵小粉花,插在了她的发上。 清瑶笑着站起身:“小花,可以带我去看看露禽吗,它受伤了,我很担心。” 小花点头,朝着后面飞去,清瑶瞧了眼主殿方向,跟了上去。 第12章 呼吸,清瑶 露禽的翅膀受伤了,清瑶进来的时候它已经恢复了正常体型,泡在一个小盆里。 看见清瑶,它一下子瞪大眼睛:“你怎么还没有出去,人!” “不行,我要去找山神大人!” 清瑶按住它圆滚滚的脑袋:“我出不去,鸟。” 露禽:“什么意思?人!” 清瑶:“字面意思,鸟。” 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露禽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瘫回到盆子里。 清瑶也松开了手,“你的翅膀还好吗?” 露禽哼了一声:“不好,都怪你!” “那只臭狐狸居然蹲在长生殿外面,鬼鬼祟祟手段阴险,如果不是你掉进来被他发现,我美丽的翅膀也不会受伤!” 清瑶点头,“对不起。” 露禽看着她诚恳的脸,戛然而止,不再看她:“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清瑶只能听懂它和山神说话,小花待她亲切,但是她听不懂花语。 去找山神说话她也不敢,只好硬着头皮来问露禽。 她打量着露禽白色的羽毛,流着血,它浸泡在水中正在慢慢愈合,盆中的水也变成了血水。 清瑶把它提起来。 露禽:“你干什么!” 清瑶将盆里的水倒掉,把桶子里的清水加上,把它重新放了进去。 露禽一愣,对上她弯成月牙的眼,哼了一声。 “我叫清瑶,你叫露禽对吗,你长得威武不凡,羽毛洁白,是我见过最有气度的鸟,不愧是山神大人身边的灵鸟。” 这番话说的趴在她头上的小花晃了晃。 露禽咳嗽起来,几秒后憋出句:“你这个人……还挺有眼力。” 清瑶继续开口:“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入了画中,但是一见到露禽与山神大人,还有小花,只觉三生有幸,清瑶竟得神灵庇佑,可以窥见神灵天颜,出去后,定将画作高高供起,每日……” “停停停。”露禽打断她,盯着她的嘴巴,居然比它还能说。 看着清瑶眨了眨眼,一副眼巴巴的神情,它作出深沉状。 “什么画中,这儿是真实存在的长生殿。” 清瑶:“那我现在还是在云森吗?” “你当然在云森啦,不过……长生殿是有结界的,已经几百年没有人进来过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露禽眯了眯鸟眼:“难道你……也是修炼成人形的妖……” “露禽。”清冷温润的声线打断它,站在门口的观南目光平和。 “山神大人!”露禽立刻从盆里站起来。 清瑶看着男人,莫名有点心虚,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她不知道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见。 冰蓝色的光晕裹住露禽的身体,它的翅膀飞速愈合。 “谢谢山神大人!” 他好厉害,清瑶呆呆看着活蹦乱跳的露禽。 “清瑶,跟我来。”观南出声。 清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紧张,小花从她发上飞下来,不敢跟去。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害怕的。 清瑶站在主殿内,一直低着头,她不太敢看这位出尘的山神,这样美丽的人多看一眼,好像都是一种亵渎。 她从内心升起一股敬仰之情,想将他好好供起来那种。 “怎么了,你好像很怕我。”观南冰蓝色的眼注视她。 清瑶摇头:“没有,我……我,我是尊敬您。” “尊敬我。”观南听着这三个字,语气染上了很浅的笑意:“你供奉过我?” 清瑶便苦了脸,“没,没有……” 观南:“坐下吧。” 清瑶乖乖坐下,姿势端正,一脸正气。 观南:“……” 长生殿内所有声响,只要他想,他都能听见,观南注视着她。 她说自己叫清瑶,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入的这儿。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观南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人了,而这个落在长生殿地界的女子,不过才十几岁的模样。 用他的年龄来说,清瑶还是一个幼崽。 更令他奇怪的是,她送不出去,长生殿是他所创,却将她送不出去。 观南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难道她是天道送进来的吗…… 她身上那一抹转瞬即逝,他的气息,到底又是什么缘故。 她,真的是人吗。 亦或是天道给他的考验吗。 “清瑶。”薄唇轻启。 清瑶坐的如芒在背,她有种接受审判的感觉,在那双冰蓝色凤眸下无处遁形。 听见他叫,脸颊晕红:“我,我在。” “离我近一些。” 清瑶挪动步子,往他走去,他坐在榻上,银发羽冠,身后有月辉,只觉得他愈发眉眼高洁,如寒晨薄雾。 等她离他很近后,她再次屏住了呼吸。 观南扫过她乌黑的辫子,视线停在她脸上。 干净,纯粹的眼,一点污秽也找不见。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清瑶的下颚,清瑶身子一颤,他的温度很冷。 她忍不住害怕,但观南的手很快松开,又抬起她的手。 袖子很宽很长,抬起后,袖子滑下去,露出嫩白的皓腕,玉镯滑下去,撞到手环叮咚一声。 他近在咫尺的美貌容颜令她无措,观南的语气柔和:“呼吸,清瑶。” 她这才放松一瞬,憋的通红的脸呼吸起来,“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观南看着她手肘上的擦伤,“抱歉,擅自碰了你。” 他可以确定了,她就是人,不是妖也不是天上的仙女。 观南:“那儿是净池的水,去用帕子擦拭伤口。” 清瑶乖巧点头,但她的手腕还被抓着,脸越来越红。 观南的凤眸平淡从容,他睨着她肌肤上红色的咬痕开口:“这儿,怎么弄的?” 清瑶有些慌,又有些羞恼,这些都是怪梦里那个人咬出来的。 她不知道怎么说,动了动唇,“应该是……被虫咬了吧……” 观南没有深究,松开她的手,语气温润:“清瑶,你暂时要待在长生殿了。” “我不会伤害你,等我找到将你送出去的方法,好吗?” 他很温柔,清瑶抬眸注视他,对上他的眼,里面有属于神灵的怜悯。 她就像是他庇护的花草生灵一样。 清瑶点头,乖巧道:“听山神大人的。” 观南眉眼舒展,额间的红色神印嫣红,“我叫观南。” 观南,清瑶心里默念,真好听。 第13章 缘起 在长生殿发生的事情都太快太乱,清瑶终于有了丝安定感。 手肘上的擦伤都是刚刚从露禽身上滚下来导致的,她拿了帕子在盆中浸湿,又想起了那个骚狐狸。 坐下来轻轻擦拭伤口,冷凉的净水令她舒适至极,清瑶看着伤口慢慢愈合,心中还是觉得神奇。 如果这样子的神物出现在世间,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她仰头看着殿内,宽敞庄严,充满神性,墙壁上镌刻的动物花草皆栩栩如生。 清瑶目光不自觉的,就会被坐在榻上的男人吸引过去。 她慌忙低下头,脸颊在发热,心中默念,不可亵渎神灵,不可亵渎神灵。 继续擦拭伤口,清瑶垂着头,耳畔忽然出现一股气息,洒在她的耳廓,暧昧道:“你在看他……” “他有什么好看的,嗯?” 从她的耳廓游离到耳尖,酥酥麻麻,就像有人正抱着她耳鬓私语。 清瑶吓了一跳,猛的站起来,看着四周。 空无一人,只有山神大人。 她放下袖子,拍了拍自己的脸:“白日都开始做梦了。” 将帕子放好,清瑶看了眼闭着眼的男人,走了出去。 ? 观南手腕挂着的白玉珠发着光,骤然被黑雾取代,黑雾在之中横冲直撞,像是要冲破束缚。 神识中,一片白茫。 他睁开眼,额间红色朱砂神印滚烫,冰蓝色的凤眸沉下去,“滚出来。” 黑雾凭空出现,朝他直直打来。 那一团黑色浮动游走,如一条黑色的蛇尾,与他缠斗,招招狠辣。 “压制我百年,你早已对我无可奈何了哈哈哈。”黑雾的声线暗哑低沉。 观南蹙眉,伸手施法,冰蓝色的光晕将它缠住,“冥顽不灵。” 黑雾安静一瞬,随即朝他额间神印攻击而去,丝丝缕缕的钻入,“山神大人?哈哈哈观南你真可笑……” “妖就是妖,居然妄想修炼成神!” 观南咬牙,冰蓝色的眸渐渐变成金色,又立刻被蓝色压制。 那黑雾又低低笑起来,“我才是你,真正的你。” “接纳我吧……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不过情劫,你如何渡天劫!哈哈哈哈!” 观南睁开眼,猛然吐出一口血,腕上的白玉珠黑雾消散,发着柔光。 他的凤眸难掩倦意,看着月光撒下,凝聚在面前的两个字。 情劫。 妖修炼成神,要像人一样经历八苦。 他已活千年,一切皆已经历看淡,将之摒弃。 可唯有情字,观南从未体会过,什么是情,爱情亲情亦或是友情。 情劫两字缓缓消散,出现了一行字。 观南看着,轻轻出声:“心不死则……道不生。” 他淡然从容的眼中闪过从未出现过的迷茫。 这是天道的指引吗? 世有百般苦厄,为情劫最是难破。 观南平复呼吸,嘴角血迹消散,他的肌肤越发冷白,他站起身,行至殿外。 圆月当空,星光点缀。 他的额间神印滚烫。 观南垂眸,指尖轻碰神印,身后,梁上悬挂的兰因风铃无风作响,叮叮咚咚。 一串娇俏的笑声传来,他垂下手,循声看去。 溪水澄澈,却比不得小姑娘眉眼莹润,她捧起一汪水,洒在露禽的身上,愉悦的笑起来。 虎牙可人,梨涡浅浅,眼若新月弯弯,泪痣添不上一丝愁苦,反而灵气四溢。 观南静静的注视她,琥珀色的眼。 他见过的人中,她拥有最纯粹的眸子,不谙世事,如同净池。 风铃不再响动。 清瑶像是察觉了什么,她偏头看见站在那儿一身白袍的男人,立刻站起来,窘迫的红了脸。 她的视线与观南相撞,他倏然捏紧手里的白玉珠。 露禽呸呸呸几声,飞过来告状:“山神大人您快管管她呀,她居然敢弄湿我尊贵的羽毛!” 它翅膀叉腰:“你等着吧!山神大人会护着我的!” 观南一步步走近,清瑶头低着,她紧张又不安,乌黑的辫子上沾染了水珠。 “对,对不起……”清瑶小声道歉。 她出来找东西吃,碰见了露禽,就同它玩闹了起来。 观南:“抬头。” 清瑶捏紧衣袖,慢慢的抬起脸,白皙绯红的脸颊上也有湿漉漉的水珠。 一方白色的丝帕出现,清瑶陡然屏住呼吸,被他的动作吓得背脊发僵。 山神大人比她高,拿着丝帕轻轻为她擦拭,冰冷的肌肤温度传到她滚烫的脸蛋上,清瑶的心跳慢慢开始加快。 他在给她擦脸。 近在咫尺的冰蓝色眸子有水一样的包容,深邃温润,睫毛根根分明,竟都是银色。 清瑶又忘记呼吸了。 她在山神大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兄长对她的照顾,让她控制不住的对他产生依赖与相信。 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明白。 就像一眼见到山神,她就觉得他是好人。 一眼见到骚狐狸,她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露禽气鼓鼓的拍了拍翅膀:“山神大人,为什么不擦我的羽毛啊!” “这个丫头在外面走来走去,您应该把她……” 一堆丝帕朝它飞去,把它裹起来,只一个呼吸,露禽被冰蓝色的光晕撞进了殿内。 半空中只有它一声凄厉的鸟啼。 清瑶呆呆的,踌躇开口:“它……您……您把它怎么了?” “山神大人,是我乱走,您别罚它。” 观南注视她的眼,“清瑶,或许你来到这儿与我有些关系,不要不安,也不要害怕。” “我会庇佑你的。” 清瑶眼瞳一缩,眼眶有些湿润了,山神大人能够看得出她的不安。 她仍旧觉得自己在梦中,可醒来不是梦,让她无比害怕。 清瑶伸出手,小心抓住他的衣袖,“山神大人……我是不是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来到这儿的,清瑶想着在琉璃宫的一切,分不清到底哪边是梦。 观南没有抚开她的手,只是温柔的看着她,“没有。” “你只是坠入了另一个世间。” 他伸出手,无数蓝色白色相间的蝴蝶飞出,空中泛起星星碎碎的光点,光怪陆离,浮生若梦。 “你命不久矣,却坠入长生殿,或许……一切皆有定数。” 第14章 她还是幼崽 清瑶有些明白了。 她自己总是说,人命天定,因为她就是很顺其自然,没什么出息,也没有什么勇气。 如果她不是公主,没有那些名贵药材续命,她一定早就死了。 可若是她是普通百姓,没有得怪病,也一定享受不到公主的锦衣玉食。 所以一切都无法比较,有得必有失,怨不得老天,也怨不得自己。 她不聪明,性格也温吞,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扬起一个笑。 “清瑶明白了,如果我来这里是必然的,那一定是神灵开恩。” 她看着这里如梦似幻的景象,这里很美,如果能在这里死去,不用看见皇兄皇嫂,小诗小情的眼泪。 就葬在有花有树的地方,怎么算不上好呢? 不仅好,还是极好。 清瑶觉得脸颊很烫,她摸了摸,仰头再次拉住观南的衣袖,眸色懵懂,带着浅浅的依赖,“山神大人。” “嗯?” “我好饿。” 观南看着她不正常的脸色,眉心一蹙,“清瑶。” 她像是喝醉了,将他袖子拉的更紧了,她身上的衣袍宽大,衣领已是刻意收紧,任然显出那少许白皙。 “我好饿。”清瑶再次重复,摇摇晃晃,眼眸湿漉迷蒙,轻声说了什么。 她闭上眼往后到去,观南施法,冰蓝色的光晕扶住了她。 观南看着她的脸,几秒后,光晕消散,将她抱了起来。 她吃了溪水旁的醉醉果。 主殿内。 看见将清瑶抱进来的山神,露禽激烈的挥舞翅膀,丝帕解开,它立即飞来。 又见清瑶醉晕过去,眼里闪过窃喜。 然而下一秒脑门就挨了打,它不置信的看着男人:“山神大人!您居然为了她打我!” 观南将她放在榻上,眼眸看来,嗓音淡淡:“露禽,她现在是长生殿的人。” “什么意思,您要留住她!”露禽不可置信:“她可是人!” 观南:“她出不去。” “您也送不出去?什么情况。”露禽迷茫了,随即鼓了口气:“反正她迟早会出去的。” 人都是很坏的,它不喜欢人。 观南将白色的毯子盖在清瑶身上,“露禽,她不过才十几岁,只是个幼崽。” 他温润的嗓音冷了些:“而你已经三百岁了。” 三百岁怎么了? “三百岁在妖里面,仙里面,也是幼崽呢!”露禽委屈。 观南看向它,眸色平和,“以后不要提妖这个字。” 露禽心里一毛:“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它憋着眼泪,飞了出去。 山神大人变了,不宠它了。 ? 醉醉果可以用来酿酒,但不能直接吃,不然能昏睡三天三夜。 露禽捉弄她,到底还是知道些分寸,没给她吃许多。 看着她酡红的脸,观南将浸了冷水的帕子放在她额上。 她是人,吃了醉醉果会觉得浑身更烫些,虽不是毒物,也会让她难受一阵。 观南咳嗽一声,嘴唇又溢出一丝血,他施法抹去。 不远处的玉盘,白色棋子挪动一寸,长生殿外结界晃荡,他单手施法,冰蓝色的光注入玉盘,棋子归位。 停止施法,观南阖上眼调理呼吸。 他摒弃七情六欲,压抑的妖力邪性越来越难以压制了,日渐壮大,想从他的白玉珠剥离出去。 他必须找一件更厉害的困境法器束缚这个邪物。 观南起身离开,衣袖却被扯住,他垂眸,清瑶蜷缩成一团,将他的衣袖抓的很紧。 额上的帕子掉了下来,眼尾湿润,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崽,寻不到安全依靠。 观南心中没有起伏,但他已是半神之躯,有神性的怜悯。 清瑶的头很疼,她梦到了乱七八糟的画面,有许多人在说话,最终出现皇兄的脸,他抚摸她的头发,看不清脸色。 他说:“瑶瑶,住进琉璃宫吧。” “以后皇兄保护你。” 她从小就没有见过母妃,父皇也只远远见过一次,她是无人问津的公主。 只有皇兄对她好,只有皇兄陪着她,可是有一日,皇兄也不见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记忆在脑海里乱乱的,她记得她幼时来过云森,还是同皇兄一起,然后呢…… 为什么她什么也记不起来,为什么她的脑海那么乱,那么疼。 清瑶小声的呜咽,她的手松开观南的衣袖,蛮横的将他的手掌抓住,固执的扯到她的脸颊旁。 “皇兄,你会来找我吗……” “我想回家。”她呢喃一样的声音,落入观南的耳畔。 他就那么看着她,良久微微俯身,另一只戴着白玉珠的手放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拍着。 “睡吧。”他温和的声线如清风徐徐,入了清瑶的脑海。 “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清瑶蹭了蹭贴着她的手,意识逐渐模糊,紧蹙的眉也缓下来。 她好像许久以前,许久许久以前,听见过这句话。 观南的凤眸忽然落在她的耳鬓处,那儿有一道浅红的咬痕。 长生殿的虫子,这样厉害吗…… ? 乾清殿。 日下西沉,已是傍晚,跪在外头的奴才都战战兢兢,大太监摇了摇头,“拿下去吧,陛下没有胃口。” 殿内一丝光都没有,龙涎香气味馥郁都盖不住酒味,地上散着无数画作。 上面的人皆是人像,姿态万千,却没有相貌。 床榻上幔帐高系,男人墨色的长发披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手垂下来,酒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临渊猛然睁开眼,狭长的眼眸黑沉无光,布满红血丝,皮肤苍白,“瑶瑶!” “是你回来了吗,瑶瑶?” 无人回应,他撑起的身体陡然倒回去,握紧手,额角青筋暴起。 两天两夜的搜查,没有瑶瑶一丁点消息。 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玄色龙袍大开,胸膛毕露,帝王一片颓然,门被轻轻推开,一丝亮光透进来。 他勃然大怒:“滚出去!孤说了,不需要人伺候!” 跪在地上的婢女瑟瑟发抖,声线软柔:“陛,陛下。” 临渊听着她与清瑶八分像的声音,心脏猛然跳动,黑沉的眼看向她,嗓音嘶哑:“过来。” 门合上。 茯苓扶住慕容若曦,她美目悠远,没有表情。 良久,殿内出现了声响,一声比一声大。 她缓缓出声:“结束后,让陛下用膳。” 大太监看着她走下台阶的背影,行礼:“是。” 第15章 她,他的劫 长生殿后面。 小花飘过去,一堆花草摇曳着抖擞,同它打招呼。 但这一次小花没有飞进去,也没有抖动叶子,停在半空:“只哇只哇!” 那些花草停止摇摆,像是有些惊恐,随即不情不愿的小声道:“只哇只哇。” 小花声音大了些:“只哇只哇!” 它们便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一朵朵花向外飞去,跟着飞去的是无数的采蜜小虫。 整个花圃中,一只虫儿与招虫的花朵都没有了。 只剩些味道淡雅,不会生出花蜜的花草。 小花仔细检查,满意的绕了一圈,回到房内当花床。 长生殿内。 清瑶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头痛欲裂,怎么会这么晕。 视线逐渐清晰,她发觉自己拉着什么。 清瑶呼吸一窒,她居然拉着山神大人的手。 而山神大人,就坐在床榻边,另一只手撑着额头,似乎也睡着了。 清瑶小心翼翼的松开,慢慢掀开身上的毯子,想要溜走。 在她伸出脚,刚要踏到地面的那一刻,男人清润的嗓音响起,“醒了。” 清瑶胡乱点头,想要快速站好,结果一着急又坐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了他手上。 完了,她丢脸丢大了。 清瑶整个脸从脖子开始泛红,她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了。 观南垂眸,很轻的笑了一声,“醉酒后犯晕,很正常。” 清瑶立刻站起来,“对,对不起。” 观南收回手臂,他手指如玉修长,指节匀称有力,手背覆着浅浅的青筋,不显羸弱,好看至极。 “清瑶,不要总说对不起。”观南看着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他站起来,银丝披散,如最为华美神圣的缎子,“我不吃人。” 清瑶跟上他,从他这句话中品出丝戏谑,连忙点头:“嗯。” 她其实不是怕山神,而是对他心生尊敬,所以总有些诚惶诚恐。 但实际上,他温柔清润,将她当做长生殿其它生灵一样,包容着她。 清瑶晃了晃晕乎乎的脑子,离他近了些:“我们去哪儿,山神大人?” 观南:“用膳。” 她终于可以吃东西了,清瑶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差点流出眼泪。 除了那杯花蜜,她已经好久没有闻到食物的味道了。 穿过长生殿的长廊,清瑶有些目瞪口呆,这儿如同一个大型府邸一样,有无数漂亮的独立小阁。 眼前这个依水而建的名为“水仙居”。 她看着水中的花,心中思索,难道这儿有水仙神灵吗? “坐吧。”观南开口。 露禽也在,它歪着脑袋哼了一声。 清瑶同它打了个招呼,坐在了椅子上,一坐下去,只觉得有东西在推她的屁股。 她耳尖一红,想要说什么。 观南坐在她的对面,淡淡开口:“万物皆有灵,它们喜欢你。” 她坐的凳子是活的,还喜欢她,那也不能推她的屁股啊。 清瑶拍了拍椅子,“可以让我好好用膳吗。” 椅子不动了。 她立马道:“谢谢,椅子精。” 观南看着她:“先饮这杯,能缓解你吃了醉醉果的后症。” 清瑶端起来乖乖喝完,只觉晕乎乎的头脑顿时一清,她问:“山神大人,您说是那个粉色的果子吗?” 观南:“是。” 清瑶:“您说它叫什么?” 她剔透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丝笑意,像是故意让他再说一遍。 观南注视她几秒,“醉醉果。” 从这样清冷绝尘的男人嘴里听见这三个字,清瑶险些憋不住笑。 她嗯了一声:“清瑶记得了,再也不吃了。” 观南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薄唇轻启:“你是……自己想吃的吗。” 在旁边啄毛的露禽心里一个咯噔。 清瑶点头:“嗯,是我太饿了。” 观南冰蓝色的凤眸淡淡睨了一眼露禽,不再问什么。 “这些都是可以吃的花草蔬果。” 清瑶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想问有没有肉吃,但出声只有一句没出息的,“山神大人,您不吃吗?” 露禽:“你这个傻子,山神大人还需要吃东西吗?” 清瑶不做声了,埋头苦吃。 把这些东西塞进嘴里,她觉得自己有些像吃素的兔子。 在琉璃宫时她就被忌口,什么也不许吃,现在出来了,还是吃这些寡然无味的食物。 哎,好惨。 清瑶看了眼最旁边那盘黑色的叶子,心里挣扎几下,还是塞进了嘴里。 意料之中的寡淡味道没有出现,反而无比鲜嫩可口,像一只嫩的冒油的烧鸡。 清瑶把它端到面前,可劲的吃它,“要是有米饭就好了。” 观南:“你很喜欢这盘黑枝草。” 清瑶点头:“有肉的味道。” 露禽叉起翅膀:“山神大人您看她呀,人就是邪恶的化身!” 清瑶放下筷子,眼里闪过迷茫,吃也不是,不吃又饿。 观南挥手,桌上又出现一盘黑枝草,“吃吧。” 清瑶这才敢再拿起筷子。 修炼后的妖没有了妖性,早已不需要满足口腹之欲,他不会饿。 但看着面前大快朵颐,吃的没什么形象的小姑娘,观南少见的有些想尝一口。 她很有生机,一点也不像马上命不久矣的人。 连他都未见过的怪症,观南指尖点了点桌面,眸色沉然。 如若她就是他的情劫,是否天道指引,让他将她医好。 只有他飞升,长生殿永远消失在世间,她才能出去。 情。 用她来渡情劫。 她是人,而他是要成神的妖,注定不能在一起。 只有他爱上她,体会那情劫之痛,方能涅盘而生,去渡天雷。 观南额间的神印开始发烫,他捏紧白玉珠。 他在想什么呢,居然用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幼崽渡劫。 实在荒谬。 不过是九十九道天雷,他有何承受不住。 观南站起身,拂袖离开。 清瑶不明所以,看着他欣长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挥手。 露禽嫌弃一声:“怪你吃相难看,都把山神大人吓跑了。” 见清瑶动作一顿,眼眸垂下来,睫毛轻颤,露禽一个咯噔。 其实醉醉果是它骗清瑶吃的,可她都没有说出来,露禽动了动翅膀:“那什么,我瞎说的。” “在人里面,你长得还算可圈可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清瑶噗嗤笑出声,咬了一口果子。 第16章 清瑶,不要咬 虽然没有主食,但已是难得的美味。 清瑶吃完,跟着露禽回到次殿,桌子上放着她的衣裳珠钗,还有香囊。 原来这些都还在。 清瑶摩挲香囊,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只有她自己雕刻的桃木牌,还有皇兄以前送她的生辰礼物。 一个样式简单,普通的木梳。 这是她搬进琉璃宫那年生辰皇兄送的。 后来皇兄送的物件越来越璀璨华贵,只看着都知道价值不菲。 可她还是最喜欢这个普通的木梳。 “皇兄,您和皇嫂都要好好的。”清瑶摸了摸木梳,良久将东西放好,站起身去换衣裳。 身上这件太宽大,她穿着不太舒服,但公主的服饰繁琐,她聪明的去掉了几件。 至于首饰,她一个也不想戴,编着辫子很好看,不用顶着满脑袋重物,她很喜欢。 等清瑶收拾好,她忽然想起:“我还没洗漱呢!” 小花的叶子抖了抖。 “小花,你知道哪儿可以洗漱吗?” 不对,得等热症熬过去了才能洗漱,清瑶后悔了,她不应该先换衣裳的。 小花又抖了抖叶子。 ? 长生殿。 观南阖着眼,面容平和,碾动着白玉珠,安静的如同午夜落下的碎雪,清冷出尘。 露禽飞进来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冰蓝色光晕笼罩它,这只白色的圆滚滚小鸟,变成了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 “山神大人,您是要去世间买什么吗?”露禽有些兴奋,它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鼓鼓囊囊的荷包落在它面前,观南开口,“女子的衣裳,用品。” 露禽:“什么?” “您是说给那个丫头买东西?”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不去!” 观南的眸淡淡看向它,露禽站起来,不情不愿:“诺。” 它砰的变成小鸟,叼着荷包飞了出去。 长生殿结界处,露禽飞下来,变成人形,钻入水镜。 阴影处,雪隐的身影出现,伸出手触摸结界,淡蓝色的结界晃动一瞬,他缓缓勾起一个邪笑。 “你的结界……好像变弱了……” ? 小花急得要命,躺在它身上清瑶蜷缩在一起,浑身滚烫。 它用花枝去触碰她,清瑶白净的额头全是汗,安抚一样碰了碰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没有冰的压制,她的热症痛的刻骨,怎么会这么疼呢,比在琉璃宫疼了数十倍。 清瑶撑起身子把旁边的帕子拿过,咬住,努力忍耐身上的痛楚。 没事的,没事的清瑶,你能挺过去的。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躁动不安。 小花像是决定了什么,带着她朝外面飞,直直奔向九天洞。 将清瑶放在冰床上,它又急急忙忙飞向长生殿。 “只哇只哇!” 它看着端坐的男人急得只转圈,现在月华之气正是强盛时,山神大人正在修炼,它不能打扰山神大人。 小花急得冒出大颗大颗水珠,滴在地上。 观南手腕上的白玉珠柔光滚滚,顷刻黑雾乍亮,小花还没看清,一团黑雾将它罩住。 “她……在哪儿……”暗哑的嗓音压抑着怒气。 “只哇……只哇……”小花晕了过去。 黑雾朝九天洞疯狂窜去。 洞中。 清瑶贴紧冰块却无济于事,她浑身热汗,衣襟被她扯松了些,嘴中依旧咬着帕子。 粉唇润泽,重咬丝帕,破碎倔强,眼尾湿润水汽氤氲,泪珠却怎么也不掉下来,死死扛着。 黑雾出现,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冰凉的温度隔着衣裙,传到肌肤上。 清瑶紧皱的眉心终于舒展,依赖又渴求的想要抱住什么。 黑雾朦胧渐渐变成黑色的蛇尾,将她紧紧缠绕。 “小公主……”呢喃在她耳畔的声音嘶哑,充满野性。 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清瑶的脸颊,移到她的耳后,那儿的痕迹还未消散。 淡淡的,如雪中盛开的粉梅。 呼之欲出,任人采撷的散发出香味。 但是她的栀子香掺杂了别的,是让他无比憎恶的味道。 他细细轻嗅,若即若离。 是他,观南的味道,雪松一般的清冽,道貌岸然,令他恶心。 金色瞳孔迸发出怒火与厌恶,蛇尾将清瑶缠绕的愈发紧。 “你是我的……” “用你纯净的血帮帮我……让我夺回我的身躯……小公主……” 清瑶的衣裙粉碎。 冰肌玉骨,一室春。 尖锐的牙齿抵住她的耳后,刺破肌肤,鲜红色的血液涌出。 黑雾变得愈发暗,黑色鳞片闪出的光泽冷肃,是压抑不住的野性,嚣张难驯,邪恶至极。 尖牙消失,那伤口也缓缓消弭。 长生殿中,白玉珠白光亮起,黑蛇身躯一僵,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他猛的变成黑雾,痛苦翻转几圈,消失不见。 观南睁开眼,压抑喉间的血腥气,捂住心口,看向白玉珠里的黑雾。 他怎么成长的如此快。 像是吸收了什么至纯至善之物,温养自己的妖魂。 小花从地上飞起来:“只哇只哇!” ? 观南到洞中的时候,一愣,立刻转身,宽大白袍飘出,将清瑶完整罩住。 然后才去看她,观南伸出手,用白玉珠感受她的温度。 很烫,但在渐渐平息。 观南看了眼地上撕毁的裙子,冰蓝色的眼闪过疑惑。 看着清瑶,终究还是俯下身,捏住她的脸颊:“放松。” 清瑶依旧咬着丝帕。 他的声线温润,安抚着,“清瑶,张开唇。” “不要咬。” 清瑶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剔透,甚至照的清观南的模样。 观南将丝帕往外扯,“乖。” 清瑶慢慢卸力,就这么懵懂的,湿漉漉看着男人如谪仙般的面容。 “山神大人……”她软糯的嗓音有些哑,小声的,带着依赖的喊。 “我好疼。”清瑶再次咬住自己下唇,呢喃一样的说。 观南看着她紧咬的唇,沉默着,几秒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冷冽的气息包裹了她,和刚刚一样舒适,清瑶蹭了蹭他的胸膛,小手拉住他腕上的白玉珠,闭上了眼。 观南默念清心咒,心中迷茫。 他再一次,破例了。 第17章 欲念 他静心沉气,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神识中与“黑雾”缠斗太久,久久无法聚气凝神。 他的修为也产生了奇异的反噬。 观南应当用真身缠绕她,鳞片的冰冷之气,是她需要,所喜欢的。 他蹙眉施法,却发现自己无法显出真身。 怀里的清瑶开始不满足了,她身上的衣袍没有系好,就这样紧紧的,与他依偎。 观南放松身躯,不再强行施法,任由她将自己抱的更紧。 很奇怪。 九天洞顶,万年寒霜形成的冰凌,冰珠滴答而落,泛起涟漪。 他冷血的身体,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热。 是从怀中,冰肌玉骨的她身上缓缓传来。 观南银色的睫毛轻颤,凤眸低垂,目光落在她露出的香肩上。 蓝色的眼眸颤动一瞬,他慌忙移开,清俊出尘的脸一如既往。 耳垂却一点点的,覆上一层胭脂般的红。 清瑶松开了他的白玉珠,索求一般的拉住他的衣襟,又向下。 观南蹙眉,抓住她的手腕。 清瑶便乖乖不动了,她想要摆脱身上的炎热痛楚,蹭着冰冷的“冰块”,嘴中含糊不清的呢喃着。 她的指尖碰了碰观南的发,随即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手指绕圈,将他的银发勾缠在手间。 “放肆……” 观南沉声,手掌从她的手腕向上,遏制她的小手。 清瑶轻而易举的握住他的手掌,同他十指相扣,趴在他的耳边轻声,“好香……” 观南看着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掌,以及勾缠在当中的银色长发。 薄唇绷紧。 耳垂通红。 凤眸中水波荡漾,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几秒后,又是那副高洁克制的冷峻模样。 冰蓝色光晕将冰块堆砌,呼吸间铸成一汪冰泉池水。 他轻触清瑶额头,将她放进去后,观南疾步离开。 清瑶缩在当中,有些迷茫的睁开眼,舒服的,令她喜欢的东西没有了。 冰,冰对她的效果微乎其微。 很痛,浑身都很痛,清瑶阖上眼,小声的告诉自己。 忍一忍,等过了,就不痛了。 —— 观南回到长生殿,端坐在榻,压制额间发烫的神印。 欲,他居然有了欲。 他已是半神之躯,怎么会有如此反应,抬起手腕上的白玉珠。 里面黑雾翻滚,像是在嘲笑他一样,兴奋的窜动。 观南凤眸冷漠:“是你……做的。” 空荡的殿内出现另一道暗哑男声,“我只是让你认清你自己……观南……”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感受到我的感受了吗……是不是很舒服……哈哈哈……” “蛇性本……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观南冰蓝眸色凌冽,单手施法,光晕涌入白玉珠,与黑雾形成两团追逐之气。 “没用的哈哈哈哈……你已经有了欲……欲望,面对自己的欲望……观南,你不是要成神吗,用她渡劫,好不好?” 嘶哑之声嚣张跋扈:“用她,成就你的神灵之路!” 观南咬牙,“滚!” “这躯体你用了这么多年,也该到我了……观南……你撑不了多久的,哈哈哈……”低沉的笑戛然而止。 白玉珠骤然黑雾消失,快要裂开一样的白玉珠恢复正常。 观南额头渗出薄汗,他重重喘息几声,阖上眼平复自己的呼吸。 黑雾是他的欲念,贪念,暴虐妖气,他想让他破戒,绝不可能。 这是天道给他的考验,天道在诱骗他。 只有抵住情劫,压抑情欲,无动于衷,他才能淬炼飞升。 如果他破戒了,如何能成为神灵。 观南睁开眼,冰蓝眸子沉静如水,什么是欲,清瑶于他来说,和万物众生没有任何不同。 刚才,只是因为他被黑雾牵动了心绪,他想要抢夺他的身躯。 那莫名的燥热,是黑雾的反应,不是他的…… 观南指腹压着白玉珠,眸色一沉。 必须,将他炼化。 —— 清瑶醒来后,冷的失去了知觉,没有了贴着她的,无比冷冽舒服的神奇宝物。 那种发热完又浑身冰冷的感觉,再次袭来。 可惜现在不在琉璃宫,没有小诗小情哄着她吃药,也不能抱着小手炉。 从冰池里艰难爬出来,清瑶靠在冰床旁等着体温回暖,缩成一小团。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在水中泡久了,发白发皱。 脑海里有两道声音说着什么,她努力回忆,却针扎一样的刺痛。 清瑶不想了,拢紧身上的衣袍。 是山神大人的,但并不是山神大人抱着她,她上次的猜想可以打消了。 山神并不是那个令她舒服的宝物。 清瑶朝手掌哈了口气,搓了搓,让自己尽快暖起来。 “只哇只哇!” 她转头,看见小花露出一个笑,可惜小脸实在苍白,看着可怜巴巴。 小花急得围着她绕圈圈,清瑶伸出手,点了它一下:“我没事。” “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只哇只哇!” 小花不知道听见了什么,从洞口飞出来,再次进来时,露禽啪的一下变小砸在地上,连带着嘴里叼着的篮子一起滚翻。 “小花!你到底会不会飞啊!” 小花不吭声。 清瑶笑脸盈盈的看向露禽,圆滚滚的小鸟捂着自己的屁股特别可爱。 “你笑什么!” 露禽哼了一声,“你的干净衣服,我送到了!” 它摇摇晃晃飞起来,到了洞口两眼一黑差点昏倒,飞了回来。 “那个什么,你快点收拾好自己,一起下去。” 清瑶拿起篮子里的干净衣裳,眼眸莹润,“谢谢你露禽。” 露禽:“这都是山神大人吩咐的,你以为我想给你买衣裳吗!” 清瑶:“那也谢谢你了。” 露禽看着她弯成月牙的眼不说话了,用翅膀捂住眼睛转身,“不要磨磨唧唧的了!” 它顺手拉了一把小花,然而小花躲开了,直勾勾望着清瑶换衣裳,花瓣不停摇曳。 清瑶换好衣裳,将湿透的衣袍放在篮子里,她的脸色也有了血气,没刚刚那么苍白吓人了。 揪了下露禽的毛,“走吧。” “啾啾啾!不要碰我!” 可恶的人! 第18章 脏东西 琉璃宫,一片寂静,瑶草灯白日里却荡在湖中,不似夜晚亮星点点。 明明是无比娇嫩的清禾国花,一片萎靡颓败。 宫门外,公主和亲起驾,满天花瓣,红绸幔帐飘扬,乐声欢天喜地,将冷日寒光驱散。 而传闻中,最疼爱公主殿下的帝王,却孤身一人躺在琉璃宫中。 临渊看着床梁顶上系着的平安结,平安扣,他做的祈福娃娃。 泪水从狭长的眼中滚出。 最终呜咽之声变成嚎啕大哭,不可一世的帝王蜷缩在一起,哭的泣不成声。 他找不到他的瑶瑶了。 握紧手中的飞龙木牌,临渊的骨节崩的发白。 灵药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没有瑶瑶,谁在乎这子虚乌有的灵药。 临渊凑近枕,依稀是清瑶的栀子香,那是他为她寻得百濯香。 这香熏衣,哪怕洗百次,香味也不会改变分毫。 百次,他希望他的瑶瑶可以活百年,活的久一点。 就这么看着她,保护她一辈子。 然后,同他一起死去。 可是他现在做不到了。 临渊闭上眼,将木牌靠近心口,他做不到了。 查不到任何踪迹,慕容若曦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座山都被翻过来了,没有她的身影,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临渊黑压压的眼忽然睁开:“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玄色的龙袍拖曳在地,临渊抽出殿中的剑。 这根剑的剑柄镶嵌着璀璨宝珠,漂亮秀气,是他送给瑶瑶的十二岁生辰礼物。 临渊指腹摩挲宝石,看着殿内的一切,珍品无数,他都记得是瑶瑶几岁生辰,他所赠送的。 “你的十七岁生辰,皇兄怎么送你礼物呢……”他喃喃出声。 握紧长剑,对准自己的心口而刺。 “不要!” 慕容若曦的身影扑过来,她发鬓上的珠钗摇晃,眼中惊恐:“陛下!” 她看着已经没入尖端的剑,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您要做什么!” 慕容若曦仰头,看着阴郁的男人,“您疯了吗?” “疯了?”临渊看着胸口的血迹,低低笑出声。 “孤本来就是疯子!”他漆黑的眼毫无波澜,将剑再次送入一寸。 一点也不痛。 比起他当年在天昭国为质,经历的痛苦轻上百倍! “陛下!”慕容若曦美目含泪,“你不顾清禾子民了吗,您怎么能抛下我们,公主已经启程,豫竹与清禾联姻,一起踏平天昭,指日可待啊。” 临渊注视她的脸,掐住她的下颚,“抛下你们……可笑……” 当年他不是也被清禾抛弃了吗。 “陛下,陛下……”慕容若曦稳住心神,“您不能死,瑶瑶还没有找到,她一定没有死,您不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跪在地上,拉住男人的手,“万一瑶瑶回来了没有见到陛下怎么办,嗯?” 临渊漆黑无波的眼终于起伏一瞬,手中的长剑掉落,他脱力一般的跌在地上。 “对……如果瑶瑶回来了怎么办……她不能没有我,不能没有皇兄……” 慕容若曦抱紧他,抚摸他黑色的长发,“公主一定还活着……一定……” 窗棂外的寒花凋零,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红绸铃铛,冷风吹来。 竟是一阵凝噎之声。 ? 长生殿温暖如春。 清瑶回到房中盖上毯子躺了一会,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捧着热水喝了几口,盯着山神大人的衣袍看。 不愧是山神大人,连一件衣裳都感觉无比仙气飘飘,十分高贵。 露禽飞过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 “山神大人突然闭关了,一声都没说。”露禽垂头丧气,“我好想他。” 清瑶坐到窗户那儿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山神大人是神灵,自然得闭关修炼呀。” 露禽:“山神大人早就不是一般的神灵了,他都好久没有闭关过了!” 它瞥了眼清瑶:“都怪你!” 清瑶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怪我?” 露禽:“你来了之后状况百出!” “今天出去的时候,吓死鸟了,整个山被翻了过来,我以为云森城塌了呢!” 清瑶蹙眉:“整个山被翻了过来,是在找什么吗?” 露禽:“我怎么知道,总之你安分点,我会替山神大人看着你的。” 它抬起翅膀,对着清瑶做了个手势,“休想逃过我的鸟眼金睛。” 清瑶戳了下它的头:“知道啦。” 她白皙的小脸忽然做出严肃状,眼眸沉下去,对着露禽勾了下手指,“露禽,我问你个事情。” 露禽翻了个白眼,“鬼鬼祟祟,要问就问。” 清瑶凑近它,声音压低:“你有没有觉得……长生殿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露禽咯噔一下,差点崴脚,“瞎说什么呢!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它忽然想起初次去见清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把它打晕,害得它脑袋还插进了地里,太可怕了。 露禽羽毛竖起,打量房内的摆件,声音发抖:“我告诉你啊,我们长生殿什么邪物都没有,那个臭狐狸那儿有倒是差不多。” “你,你不要乱说,不然我要禀报山神大人,好好罚你!” 清瑶不吭声,冷冷的看着它,忽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是吗……真的没有吗……” 她快速解开辫子,低下脑袋,再猛的抬头,眼眶流出两行血水,吐出鲜红的舌头,“那现在呢……” “啊!鬼啊!”露禽尖叫一声,啪叽晕了过去。 清瑶哈哈笑起来,戳了下它肥嘟嘟的身体,贴心的用小帕子盖住它的肚子。 倒头就睡可千万别着凉。 她眼睛上擦的是果子的汁水,明明是绿果子,汁液却是红色的,味道脆甜。 清瑶又吃了一个,把脸和手指洗干净,躺回小花身上。 “睡觉啦,小花。” “只哇只哇!” “还有露禽。” 露禽:“……” 卒。 第19章 雾行 昨晚睡前清瑶将桃木牌一直握着,她睁开眼,将东西放进香囊里,系好。 没有梦到怪雾,她心情无比明朗。 桃木可以辟邪,虽然这个东西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但总归能防着些……吧。 小花将花蜜殷勤的递给她,清瑶喝完摸了摸它,“谢谢小花。” 它高兴的抖擞。 露禽也醒了,非常警惕的看着她,清瑶忍住笑意,“昨天你怎么突然就困了,一定是因为给我采买东西累着了,谢谢露禽。” 对,它才不是晕了呢,露禽心里松了口气,又成了一副倨傲模样。 “你们人用的东西又丑又难用。”露禽开口:“那个溪水旁的浅绿色小花叫香香叶,用来嚼保护牙齿,还能白牙。” 正准备洗漱的清瑶看去,香香叶,醉醉果,这些名字都好可爱。 “是你取得名字吗?” 露禽:“哼,是伟大的山神大人!” 清瑶放下东西往外走,露禽跟着她,飞来飞去:“若不是你掉入了长生殿,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这些灵物呢!” “这是片片叶,用来洗脸,肌肤能白嫩剔透。” “这是簌簌叶,用来洗头保持发丝乌黑,还能不掉毛。” 不掉毛,清瑶一呆,“是不脱发吧。” 露禽:“还有你每天喝的花蜜,可口甘甜,长期饮用能强身健体。” 它圆滚滚的身体停在树干上,撅了下嘴:“对你们人来说,那可是最有用的补品。” 强身健体? 清瑶看着飞在旁边的小花,摸了下它的叶子,“是因为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吗……” 小花依恋的蹭了蹭她。 “谢谢你。”清瑶蹲下来,将一株有露水的花喂到它面前,“你要吃吗?” 小花:“!!!” 露禽吓了一跳:”它不吃同类!” 清瑶剔透的眼眸滑过一丝迷茫,“我是说这个露水。” 小花:“……” 露禽:“它说谢谢,不吃。” 清瑶有些遗憾,“露禽,你有办法让我听懂小花说什么吗?” 露禽躺下来,肥嘟嘟的身体把树干压低了些,“没有办法,花语只有花草才能听懂。” “那你为什么可以听懂?” 露禽冷笑一声,“我是猜的。” 清瑶:“……” ? 用了些果子,清瑶有点想念黑枝草了,可山神大人不在,她也不好意思去水仙居吃。 山神的衣袍已经干透了,看着上面绣刻的花样,清瑶指腹轻轻摩挲。 芝兰玉树,缠枝彩花,青松白鹤。 只这样看着摸着,都无比令人沉心静气,高洁淡雅。 清瑶轻轻凑近闻了一下,是那股她喜欢的,如初雪中的松柏,如明月坠泉的气息。 山神大人不在天上,是不是因为咬了一口月亮,受到了惩罚,才掉到了长生殿的呢。 清瑶勾起唇,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 连忙把衣袍叠好,后知后觉脸颊染上一层薄红。 她刚刚偷偷闻山神的衣袍,好……好奇怪呀。 清瑶坐在门口晃了晃腿,看着月亮,银色的光落在溪水里,一切如画。 这里没有白日黑夜,只有春天与圆月。 空气中花香四溢,露禽在不远处的树上呼呼大睡。 清瑶有些开心,又有些遗憾,她很想看一眼清禾国,想体验春日踏青,夏日游船,秋日赏花,冬日煮茶。 她伸出手遮挡月亮,分开指尖,眯起一只眼调皮的看着圆月,“清瑶,不要想啦。” “你要懂得知足。” ? 长生殿主殿,冰蓝色结界毫无波澜。 端坐的观南面色沉静,已经入定许久,手腕上的白玉珠成了黑色,游离着古怪的光。 黑色雾气从珠子中蹿出,观南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冷冽沉肃,“不知好歹。” “想炼化我……没有那么容易!” 黑雾与他缠斗,笑的肆意,“你杀我,就是在杀你自己……你没有感受到吗……反噬的痛苦……” “不要再抵抗了……接受我吧……” “接受我……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观南单手掐诀,薄唇扬起嗤笑,眸中是视万物为绉狗的冷漠。 神性的怜悯与蛇妖的冷情,在他冠绝冷霜的脸颊一起出现,那是无可言说的美丽。 “不过是欲望凝聚的妖力……你也配拥有身躯……” 黑雾被观南捏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那冰蓝色雾气侵蚀着黑雾,黑雾发出痛苦的低嚎。 雾气翻滚间,变成一条金瞳黑鳞的巨蛇,鲜红的蛇信子嘶嘶作响。 金色的瞳孔如日光灿烂,对视观南冰蓝色,怜悯众生的眼。 他是截然不同的张狂,戾气,充满妖性,他笑着,蛇尾狠狠甩了过去。 “就算夺不到身躯,你也不可能炼化我!” 观南看着他,“你到底吃了什么?” “秘密。” 黑蛇笑着,再次变成黑雾,朝他额间神印冲去:“观南……你成不了神的……妖就是妖的……” “还记得你以前的名字吗……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观南喘息一声跪在地上,他说的没错,他和他是一体的,攻击他,会反噬回他的身上。 他伸出手,施法抵挡他冲击神印,冰蓝色的瞳孔渐渐涣散。 黑雾缠绕在他周身,不停游走,蛊惑般开口,“我是谁?” “还记得你本来的名字吗……” 妖邪的呢喃,落在他耳畔,妄图摧毁他的神识,他的清明。 观南吐出一口血,他眼中挣扎,冷白的指尖抹上血迹,迅速掐诀,“雾行……滚回白玉珠!” 黑雾惊惧的低叫一声,“你居然用血印封印我……哈哈哈哈……” “你还能坚持多久哈哈哈观南……下次,你还有什么办法呢……哈哈哈!” 白玉珠柔光大涨,黑雾被吸入,殿内归于平静。 观南双膝跪地,银色长发披散背后,垂落在地,他肌肤冷白苍然,额间神印完好无损,嫣红至极。 白色的衣袍微微凌乱。 他轻轻喘息着,拿起地上的白玉珠,戴在手腕上。 然而还未起身,猛然倒下,陷入了昏睡。 …… 露禽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它抹了把口水看了眼主殿,换了个方向继续呼呼大睡。 第20章 人间极乐 长生殿主殿的结界风平浪静,而外面的却泛起了涟漪。 一道不起眼的白色影子伸出爪,碰了碰结界,随即轻易的钻入,朝长生殿奔去。 清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的小泥人,她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听见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放下还没捏好的泥人,她转身,对视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小……兔子?” 她把它抱起来,“你从哪来的,也能说话吗?” “你是不是迷路啦?” 兔子乖乖缩在她怀里,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清瑶正要摸它的耳朵,一团粉色的光雾遮住她的视线,鼻腔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浑身无力,向后倒去,一条雪白尾巴圈住她的腰肢。 男人的声线勾人,在她耳尖说着,“对,我迷路了……我的小礼物……” ? 好痒。 有什么东西一直蹭她。 清瑶扭动身子,嘟哝着开口:“小诗……不要用掸子叫我起床……” “那……用什么呢,嗯?” 她倏然睁开眼,对视上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清瑶脑子咔的一下宕机了,“骚……骚狐……” 雪隐单臂撑着脑袋,躺在她的身旁,淡紫色的衣袍遮不住胸膛春光,似非似笑的看着她,眼眸却是缓缓沉下去。 清瑶立刻噤声:“臭狐……” 雪隐嘴唇的弧度越来越深,那雪白的尾巴在她面前扫来扫去,一点点放慢速度。 清瑶:“是你这个白狐狸!” 她巴掌大的小脸迅速愤怒,蹙起黛眉:“兔子呢,你把小兔子怎么样了!” 雪隐:“……” 他伸出手,指尖落在清瑶的下巴处,轻轻摩挲:“兔子……你倒是在意那个玩意。” 清瑶扭动挣扎,却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绑住了,她看了眼四周,“你想干什么。” 雪隐并不着急,他慢悠悠的抓住一只狐狸,提到清瑶的面前:“这个兔子吗,喜欢吗?” 清瑶看着他手里那个灰色狐狸默不作声。 “不喜欢吗?”雪隐睫毛轻颤,一副风流可怜样,他挥了挥手。 一堆狐狸围过来,无数条尾巴蹭着清瑶,讨好一样的抖着耳朵。 雪隐看着她红艳艳的脸,凑近她,轻喘一声,“喜欢哪一只,都送你……好不好……” 清瑶忍着痒,嘴角动了动,随后实在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别用尾巴蹭我,好痒,哈哈哈。” 她声音软软糯糯,笑起来灵动悦耳,如风铃相击。 雪隐愣住,心脏跳动起来,看着她弯成月牙的眼,竟不知觉的跟着她勾起唇。 他的眼瞥向那些狐狸幼崽,带着警告。 它们呜咽一声噔噔噔跳下床。 雪隐巨大蓬松的白色尾巴放在清瑶身上,看着她渐渐平息笑意,指尖抹去她眼尾的湿润。 最会诱惑人的狐狸,自然生的俊美妖娆,他柔如无骨般的靠近她。 “好美,我喜欢看你笑。” 雪隐瞧着指尖的湿润,轻轻嗅着她的香味,忍着心中燥热。 “我不想吃你了……” 清瑶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澄澈,她不喜欢和他靠那么近,可她避无可避。 只能忍受着他肆无忌惮的尾巴,听见他开口:“我想留着你……” “留着我干什么。” 雪隐笑起来,轻轻吐了一口气息,“当然是……做我的娘子……” “和我永远呆在这儿……待在我的雪狐殿中,好不好……” 娘子? 清瑶眼中滑过一丝诧异,“你要跟我成亲?” “别这样看着我,嗯……”雪隐抚摸她的脸颊,被清瑶躲过去也不闹,只笑着,“你的眼像净水一样干净……” “看得我……好兴奋……” 清瑶脸颊粉红,“你怎么能和我成亲,你现在放我离开,我就当做没听见!” “你本就是人献给我的礼物……我不吃你,还留住你,你应该感激我……清瑶……” 雪隐指尖点了点她淡粉色的唇,桃花眼微眯,“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清瑶眼底滑过慌乱,“你……我……你不怕山神大人吗,你这样……你会遭报应的!” “山神。”雪隐笑着,“报应?” 他伸出手,抚摸额头,绕着自己的发丝,“哎呀呀……妖怎么会怕报应呢……” “清瑶,你真可爱。” 雪隐看着她身上普通的衣裳:“他给你买的吗……真是难看……” 指尖搭上她的衣襟,“换上新裙,今晚嫁于我……” “我给你……人间极乐……”雪隐的尾巴尖撩拨她的脚踝。 清瑶身体僵直,“别碰我……” 她琥珀色的眼眸渐渐弥散水雾,红了眼尾,眼泪并没有滚落,只是在眼眶内可怜的打转。 “别碰我……”她颤抖着重复,“我不要做你的娘子!” 清瑶盯着雪隐的眼睛,“什么娘子,什么礼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妖,你想吃我就吃,不要作践我!” “作践……”雪隐呲牙,眼眸变成兽瞳,“你嫌弃我,嫌弃我是妖是不是!” 他脸色变得气恼,“他不也是妖吗,你怎么不害怕他,不嫌弃他?” “你那日走入了我的地界,你就是我的人……如今他自身难保,哪有空管你!” 雪隐掐住清瑶的脖颈,让她被迫与他对视,“和我待在这里,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好吗?嗯?为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 清瑶呼吸越来越困难,断断续续的开口,“我……没有永远……我快要……死了……” 雪隐的眼恢复正常,一瞬间的愣神,“你要死了?” 他松开清瑶的脖颈,捏住她的手腕,眼眸一点点沉下去。 清瑶咳嗽着,“我做不了你的娘子……咳咳……” “我就要你!” 雪隐盯着她,“多么干净的眼睛……” “我会让你活下去的,清瑶……”雪隐靠近她的耳畔说着。 “妖的心头血……可以救你……” 淡粉色的雾袭来,清瑶渐渐闭上眼,雪隐变成狐狸,依恋的趴进她的怀里。 他的声线平淡:“布置殿内,今晚……大婚。” 所有狐狸:“呜呼!” 第21章 小心我死给你看 一片黑暗,睁眼后也看不清殿内布置。 与其说是殿,实际更像是洞穴,清瑶动了动身体,依旧被绑着。 她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结果发不出声音。 外头纷杂,里面却安静的可怕。 清瑶躺在床上,闻着洞内的狐狸味道,只觉脑袋越来越昏。 她一咬舌尖,努力使自己清明起来。 山神大人闭关了,不知道露禽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她又给别人惹了麻烦,清瑶心里有些难受,带着愧疚。 那只骚狐狸说的话她不太明白,但她隐约猜测,他口中的“妖”应该指的是露禽吧。 山神大人怎么可能是……呢,他如此高洁出尘,一定是神灵。 清瑶思索着,“他”自身难保又是什么意思。 鼻腔闻着的狐狸味越来越浓,她的脑袋好像卡住了,怎么也转不动。 但是清瑶直觉长生殿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这只骚狐狸是怎么到那儿的? 他明明打不过山神大人的! 洞中烛火歘的一下亮起,清瑶惊的咯噔一下。 她这才看清洞内,红烛摇曳,喜字贴墙,桌上放着花团。 靠在那儿的男人穿着红色喜服,松松垮垮,一派浪荡之气。 雪隐勾起唇角,俊美的脸颊被红烛光照耀着,愈发妖娆魅惑。 他竟然要同她成亲,就在这洞中。 清瑶看着他走近,小脸一会青一会白,她此生没有想过成亲,没想到老天有眼,竟让她死前体验一次。 就是新郎不是人。 这布置也实在难看。 雪隐将她的婚裙给她看,“喜欢吗,清瑶?” 从喉间滚出的声线慵懒暗哑,像真的与她是一对佳偶,两情缱绻似的。 清瑶阖上眼,不看。 他也不气恼,眼中宠溺,笑了两声,将裙子放在床上,慢慢靠近她。 温热的手指搭在她的衣襟上,清瑶猛的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水泠泠,闪出愤怒。 雪隐:“怎么睁眼了,嗯?” 清瑶:“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帮你换衣裳。”雪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为夫好不好……” 清瑶咬紧贝齿,紧紧盯着他的桃花眼,“若是你真的帮我换。” “骚狐狸,小心我死给你看。” 雪隐已经拉开了她的衣襟,看着她雪白的脖颈,手掌下是她瑟瑟发抖的身体。 可怜又幼小。 “清瑶,谁教你这样威胁人的,嗯?”他俯身,与清瑶的脸颊近在咫尺。 他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清瑶闻着,只觉得血液好像涌动都变快了,一种莫名的燥热升起。 “你们人,总是将这些看的这样重。”雪隐的脸往后退了些,眯眼看着她,“过了今晚你就明白了,那才是真正的……欲仙欲死……” 清瑶的脸越来越红,眼神闪烁,“不要脸。” 雪隐解开扣住她右手的锁扣,抓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 “你,你干嘛!” 雪隐笑着,眼中妖性肆意,带着她的手在他肩处,一点点像旁边滑动,钻入他的衣襟里。 他的脸太过妖艳,雌雄莫辨,睫毛长翘,神情是一种舒服的难耐,让人不敢对视。 明明她是被他拉着的,却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清瑶想把手抽回来,却根本不抵他的力量。 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排斥,不去感受他的温度。 “你好冷啊……”雪隐压着她的手掌,放在他肩膀的伤口处,“让我觉得好舒服……” “是你太烫了!”清瑶偏过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的伤口……都是拜那位山神所赐……”雪隐将她的手拿出来,看着她水葱似的指。 “不过我原谅他了……谁让清瑶如此得我心呢。” 雪隐的发垂下来,衣襟大开,露出白净的胸膛,眼尾嫣红,仿佛刚被欺负狠了。 清瑶受不住他这副样子,和以前她偷偷瞧过的禁书一样,只瞥了一眼,那些人就和他一样的表情“古怪”。 让人心中好不自在。 好在男人从床上缓缓起身,清瑶松了口气。 一只狐狸被他丢来,雪隐:“帮她换衣。” 他出去后,那只狐狸蹲在床上好奇的打量清瑶。 清瑶看着这只红色的狐狸,同它大眼瞪小眼,“你给我松开,我自己穿。” 它像是嘲笑一样眯起眼睛,发出婴儿般的笑声。 一团红雾弥散,清瑶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拿起婚裙,随即一张美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女子衣不蔽体,红裙紧贴,柔若无骨般贴向她,“好香……” “好漂亮……难怪雪隐大王如此疼你……” 清瑶不说话,也不抵抗了,她闭上眼只当自己是块洗干净的肉。 衣裳换好后,那女子又变成了狐狸,噔噔噔跑了出去。 清瑶终于松懈下来,看着洞顶昏暗的光,有些委屈的抿了下唇。 身上的红裙的确比露禽买的好看些,但是不知道什么材质的。 好扎,她浑身都不舒服…… ??^?? —— 长生殿。 露禽一觉醒来,看着光溜溜的床,只觉得天塌了。 “小花,清瑶呢,那个笨蛋呢?” 床砰的一声变成小花,它也急得到处飞:“只哇只哇!” 露禽翅膀扶额:“我看见她不见了。” 问题是她去了哪了? 山神大人在闭关,清瑶断断不能出事,她如若死了,老天将错怪在大人身上,那就全完了。 露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使劲转动它绿豆大的鸟脑,“殿外明明有结界,谁会悄无声息,那么大的本事进来?” 它动了动鼻子,闻着空气里极淡的味道,“小花,你在家守着山神大人,结界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露禽飞到窗外,眼中升起愤怒,它闻见了狐狸的骚味! 果然不是臭狐狸,而是骚狐狸。 小花看着它的背影:“只哇只哇!” 山神大人让它露禽看管清瑶,那么她的安全自然由它守护。 露禽心中窜出一股热血,身形变大,声线肆意:“我去把她带回来!” 小花看向长生殿的方向,纠结再三飞了过去,“只哇只哇!!!” 第22章 想摸吗,你们人最会装 主殿的结界冰蓝透白,如一层水膜波光粼粼。 小花绕了好几圈,一鼓作气撞了进去。 并没有疼痛,反而容易至极,它险些撞在殿内的柱上。 小花对视上一双冰蓝色的眼,“!” 它:“只哇只哇。” 观南撑起身子,冷白的皮肤越发透明,看着虚弱不堪。 “她,出事了?” ? 雪狐殿……雪狐洞外。 比起如仙境般的长生殿,这儿草丛繁密,花朵杂乱,更具自然野态。 无数只狐狸聚在一起,嬉嬉笑笑,它们如人一样提起酒壶往嘴里灌,毛茸茸的尾巴摇摆着。 等待着一场盛大的狂欢。 圆月当空,忽然巨大的阴影罩住了光。 所有狐狸抬头看去,巨大的白色翅膀,带着声势浩大的压迫,让它们目瞪口呆。 那白色的巨鸟发出一声啼叫,整个林中一片寂静,没有生灵敢搭腔。 露禽利爪朝它们袭去,“把清瑶交出来!骚狐狸!” 一只红色的狐狸砸掉酒壶,呜呼一声。 那些四处逃窜的狐狸立刻冷静下来,尾巴都高高立起,龇牙警告。 它们身上升起五颜六色的雾,半空中凝起一条巨大的狐尾,朝着爪子攻去。 露禽第二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气息震的鸟躯发麻,整个身体极速缩小。 它咚的一下回到了圆滚滚的身体,砸在地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露禽,卒。 所有狐狸看着它,发出大声的嘲笑,更有甚者笑的在地上打滚。 洞内。 清瑶听见外头的哄闹,蹙起眉,刚才她好像听见一声鸟啼。 是露禽来了吗? 雪隐坐在对面,依旧是那副勾人意味的眼神打量她,像是对她的裙子很满意,慢慢的喝着杯中的酒。 “是那只废物鸟。” 他开口,“山神救不了你的,我知道他在闭关。” 清瑶:“你把露禽放了。” 雪隐放下杯,眉梢带笑,“急什么,来着是客。” 他站起身,手掌摊开,粉色的光芒闪过,一根长簪出现。 雪隐一步一步走近她,目光落在长簪上,指腹轻轻摩挲着。 清瑶不说话,盯着他。 他不正经的桃花眼眸色荡漾,涌出一股复杂又悲伤的神情,看着簪子久久出神。 那是一根成色一般,甚至有点旧了的素簪,头端是花朵样,但清瑶不认识是什么花。 良久,雪隐伸出手,捻起她的黑发,“这是玉兰花簪,你喜欢吗。” “许久没有帮娘子戴簪了……若是弄疼你了,可不要气我。”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擦着清瑶的耳尖而过。 清瑶捏紧裙,他似乎,并不是在问她。 她抬眸,对视上雪隐的眼。 他似乎要哭了,眼眶很红,带着和他本人截然不同的脆弱,丝丝缕缕的哀求。 清瑶咽了口唾沫,轻声开口,“你……在看谁?” 看她,却又不是她。 雪隐的神色一点点恢复,仿佛刚才是清瑶的错觉,他妖娆勾唇,闻了口清瑶发鬓的香气,“当然是在看你。” “我的美人娘子。” 清瑶不自在的偏过头,粉唇几乎要崩成一条直线。 这个骚狐狸,对她是实实在在的精神折磨。 “你这样的脸,无需脂粉。” 清瑶轻哼了一声,“莫不是大王买不起吧。” 雪隐:“……” 他笑了一下,看向洞外:“它们都快等不及了,娘子,吉时已到。” 清瑶有些慌张,看着他解锁扣,“你当真要娶我?” 在她的认知里,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是狐狸,我是人,我们……我们怎么成亲?” 雪隐看了眼她皱在一起的小脸,低低笑了一声,“狐狸……” “人有的,我也有。” 他捏住清瑶的手腕,压制在她头顶,睨着她红透的脸颊,“没有的……我也有……” “妖的趣味。”雪隐欲拒还迎的勾引她,“清瑶马上就能体会到了。” 清瑶又气又恼,她和这个骚狐狸根本没法沟通。 “你不要说了。”她干巴巴的出声。 雪隐头顶冒出两个雪白的耳朵,离她更近了些,“想摸吗,嗯?” 清瑶只看了一眼就迅速闭上眼。 “我知道你想,你们人……就是装……”雪隐笑着,将她的手拉住,放在他的狐耳上。 清瑶感觉到手心塞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还时不时的抖一下,调戏一样。 触感很好,蓬松软绵,和她抱的那个假兔子差不多。 清瑶睁开眼,手指用力,情不自禁揉了几下。 雪隐的尾巴也冒了出来,勾住她的腰肢,尾巴尖顺着她的背脊滑动。 她的肌肤冷,雪隐的温度高,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清瑶的脸。 清瑶没有放开,她发觉她越揉,雪隐的身体越放松,她瞥了眼他身后的洞口,两只手都抓上他的耳朵,将他推倒在床。 雪隐仰头,瞧着坐在他身上的清瑶,弯起唇,“得趣了?” 清瑶没有说话。 雪隐的气息渐渐不稳,他眼睑处浮出红,喉结滚动:“好了……不要再玩了……” 狐狸的耳朵和尾巴是很敏感的。 他可不是什么正狐君子。 清瑶触碰他的耳尖,一点点朝耳根揉着,力道轻缓,毫无章法。 雪隐的眼神渐渐迷蒙起来,他胸膛起伏,想要伸手制止,却被清瑶按住,“不要动。” “嗯……娘子喜欢这个调调……”他似笑非笑的问,倒也真的不动了。 他压抑着妖性,尾巴却无法克制,不停的环着她的腰肢…… 清瑶注视他的眼,飞快的拉过刚才扣着她的锁扣,禁锢住他的手腕,从他身上爬下去,撒开蹄子往洞口奔。 一只脚还未踏出去,毛茸茸的尾巴就把她勒了回去,狠狠甩在床上。 清瑶的镯子发出“叮咚”一声,她被甩的脑袋发晕。 “美人计?”被扣住一只手腕的雪隐看着她,动了动手腕,那锁便咔嗒一声自己开了。 他看着紧张的清瑶,掐住她的脸,“用错地方了,清瑶……这点开胃小菜……不足以让我沉迷……” “什么?” 雪隐凑近她,眼里一片晦暗:“清瑶太聪明了……未免出什么旁的事情……直接洞房吧……” “不,不行,外面还有……” 雪隐掐的她脸颊生疼,她看清男人眼中的不自量力与气愤,迅速挣扎起来。 “谁也没有……我的……清瑶……” 第23章 换个地方咬 和妖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清瑶身躯发颤,她的手腕又被锁住了,难受至极,看着逼近的这张脸,她毫不客气咬上他的手。 雪隐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嘶一声,松开掐住她脸蛋的手,“咬我?” “换个地方咬。” 他瞳孔变成竖瞳,露出狐狸的尖牙,“和我成亲,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如此不愿意……我能救你……清瑶……陪我呆在这儿,一辈子!” 在他扯开清瑶衣襟的时候,冰蓝色的光刃骤然出现,半空中凝成无数根冰针,朝雪隐插来。 雪隐脸色一变,一扬衣袍翻身下床,浅粉色的光雾与之对抗。 “观南……你居然强行出关!” 他身后的狐尾狠狠甩去。 观南白袍宽袖飞扬,眉眼沉静,眸色冷淡,只伸出手轻轻一挥,雪隐便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冷白清雅的模样如神只,冰蓝色的瞳孔包容万物,看着雪隐却如冰霜一样凌冽,“我的人……你也敢碰。” 雪隐看着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只觉得无比恶心,又看清他格外苍白的脸色,勾唇,“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留在雪狐殿吧!” “观南,你早该死在我手里了……” 他身后出现巨大的雪狐,粉色雾气翻滚,屋内红烛熄灭,一声尖锐的兽吟。 利爪朝观南而去,他单手掐诀,白玉珠发出柔光。 雪隐居高临下同他对视,“怎么……她在这儿……你不敢显出原形?“ “不是山神吗,那你怕什么,让她看一看,你是哪门子的……神灵!” 观南蹙眉,额间朱砂红的滴血,他的眸色一瞬间变成金色,日光般嚣张,银发飞扬,他吐出一口血。 “放肆。”金色瞳孔陡然又成了冰蓝。 白玉珠飞升在空中,将雪狐捆住。 观南双手合十,睨着他。 雪隐痛苦的低吼,“你……你要成神……怎么杀我……你敢吗,杀了我?” “你伤我一次已是犯了杀戒……哈哈哈哈,观南,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观南薄唇溢出的血越来越多,他充满神性,怜悯的眼不停波动,他的力量在反噬他自己。 白玉珠回到他的手腕上,冰蓝色光芒四溢,洞内几乎明亮,雪隐被狠狠丢了出去。 雪隐哈哈大笑,跪在地上,看着洞内,伸出手施法,“有本事……你就带走她!” 他猜得没错,观南受伤了,他在压抑自己的妖性,又强行出关。 淡粉色光晕撞击,又被狠狠反弹回来,雪隐再次吐出一口血。 “咳咳……你在我的洞内设结界?” 雪隐咬牙,“你能撑多久!观南……这次是你自己跑到我的地界……”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有点不敢置信,观南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打过他。 他的修为……已经如此强了吗? 雪隐的尾巴不停流血,他们打斗时出现的气波,将外面的小狐狸全部震晕了。 他强撑着身体再次施法,却再次趴了下去。 若不是观南受了伤,他绝无可能打过他。 看着洞内,目光阴冷,“那就耗着……” 雪隐在洞外施法一层他的结界,变成雪狐,一瘸一拐离开。 ? 洞中。 观南平息气息,坐在床上,又迅速站起来,手指轻扬,红烛再次燃起。 洞中一片狼藉。 他看向清瑶,肉身凡胎,离他们打斗太近,昏了过去。 观南将她手腕上的锁扣解开,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万幸,并未出事。 他松了一口气,眉眼疲倦,扫视周围的摆设,朝小塌而行。 丹田处气息骤然紊乱翻滚,观南蹙眉压制,神识却倏然迷蒙,晕了过去。 —— 清瑶是被压醒的,她觉得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有什么重物枕着她。 睁开眼,看清还是在洞内的那一刻,她想要再晕一次。 不对,山神大人不是来了吗? 她猛然看向一侧,呼吸一窒。 压着她手臂的就是山神大人,他就这样侧躺着,淡色的唇比平日要红。 鼻梁高挺,睫毛长密,清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悄悄抬起去看他。 眉眼沉静,气度高雅,每一处都生的清俊无双,额间那朱砂一样的红点并不让他显得诱惑。 反而更添清冷,令人不敢玷污。 既然是山神大人,那便枕着吧,她撑得住。 清瑶侧躺下去,就这么看着他,银色长发如绸缎,散在床榻之上。 怎么会有人生的如此好看,肌理净白,清气莹足,如月华,雪花堆砌而成,温润清雅,周正淡雅。 高不可攀。 清瑶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散落的银发,冷凉透过指腹传来,光滑如线。 她惊醒一样慌忙松开。 怎么可能趁人之危轻薄神灵呢,清瑶,你莫不是被骚狐狸影响,成了狂徒。 “山神大人。”她轻轻唤了一声,实在是手臂麻的厉害,坚持不住了。 然而男人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她犹豫再三,伸出手触碰他的肩膀,将他向外推。 一只大掌骤然扼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捏碎一般。 清瑶对上一双冰蓝色,冷淡至极的眸子吓了一跳,“我不是……我没有……” 下一秒,男人阖上眼再次晕了过去。 清瑶看着他的样子,反应过来了,山神大人不是在睡觉,而是晕了。 他的脸色比平时还要白,因为他本就生的白,清瑶一时没有注意。 她真想好好敲一下自己的脑子,山神大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和她睡在一起呢? 清瑶抽回手,揉了揉手臂,几分钟后忍着麻意检查他的身体,手指刚放在他的衣领上立刻顿住。 神灵的身体,她怎可窥。 从床上下去,清瑶在四周翻找,同她所料,别提药了,毛都没有。 外面安静极了,只有月色迷蒙,清瑶往外走,结果被弹了回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住了。 这里有……结界。 清瑶站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冰蓝色的水膜一圈一圈泛起涟漪。 她能看见外面但出不去。 这是山神大人设置的结界。 她走回来,看着床上苍白脸色的男人,蹙起黛眉。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她该怎么办? 第24章 您得罚他 要么晕着就晕着,总能醒的。 清瑶这样想,将毯子盖在男人身上,自己缩在小榻上,盯着他看。 离得有些远,又怕到时候睡着听不见山神大人醒来,她又靠近床榻,垫了个蒲团样的垫子,坐在上面。 就这么乖乖坐着,看着床上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晕晕乎乎都要睡着了,结果观南猛的吐出一口血。 “山神大人?” 清瑶吓了一跳,她立刻跳起来,“您是醒了吗?” 无人回应,观南依旧昏睡着,他的长眉渐渐皱起,似乎在承受莫大的苦楚。 必须将山神大人弄醒。 清瑶慌得要命,她身上什么也没有,清瑶看向铜镜,镜子里的她脸色煞白,乌黑的发上插着一根玉兰花簪。 她拔下,双手拿着,“对,对不起……山神大人……” 清瑶扬起手,落下的那一刻,簪子还是停在了半空。 她哪敢戳他呀。 清瑶丢掉簪子,再次在破破烂烂的洞内翻找,总有法子的,天无绝人之路。 冷静一点,清瑶。 她的目光落在小案桌上,拿起上面的酒壶闻了一口,呛得她咳嗽几声。 清瑶小口喝下,辛辣充斥喉腔,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这样的烈酒,也许能让山神大人醒来? 把观南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清瑶拿起酒壶小心翼翼的喂给他。 薄唇抵在壶口,透明的酒液一点点润湿他的唇,又从唇角缓缓流下。 清瑶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轻轻将他的唇打开些,继续将酒往他嘴里送。 男人的眉心越蹙越紧,开始不自主的吞咽。 见有用,清瑶高兴极了,她将酒壶抬高了些。 本来缓缓流淌的酒顿时犹如决堤的洪水,狂喷而下。 酒味四溢,混着观南身上的雪松之气,冷冽辛辣。 他缓缓睁开眼,却浑身无力,只能由着酒液灌入唇中。 “山神大人,您醒啦?”清瑶对视上他冰蓝的凤眸,有些可怜又有些委屈的笑着。 见他没有动作,清瑶以为他和刚才一样,只是乍然清明,所以手上动作并未停。 观南胸膛起伏,想要撑起身子,却没有力气,他只好扬起下颚,用眼神示意她停下来。 清瑶看着他眼中氤氲的潮气,以为他还想要,将酒壶抬得更高了。 观南喘息一声,只能就着她的手,努力吞咽,那些酒从他下颚滑下去,打湿他了面前的衣领,凤眸湿润,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握紧。 他被灌了个酒饱。 终于酒壶空了,清瑶像是有些遗憾:“没有了山神大人。” 观南紧绷的身躯终于松懈。 让他靠在床头,清瑶将酒壶放好,一抬眼就是他润泽水光的唇。 莫名的,她觉得山神眸色有点沉。 “山神大人,您终于醒了,我……我是不是给你灌太多了?” 观南:“无妨……” 清瑶有点无措,站起来,“我见那酒烈,就想着给您喝一点,让您醒来……” “我本就口渴。”观南看着她,声线和缓。 他嘴角还带着血,凤眸看了眼洞外,“长生殿外的结界波动,才让他有机可乘,是我没有护好你。” 清瑶险些结巴,“不不不……怎么能怪您呢,是我……是我自己……” 观南眉眼温润,眸色滑过笑意,看向她,“你自己什么。” 清瑶乖乖低头,她在山神大人面前有种不敢调皮捣蛋的心态,被他的气质压的战战兢兢。 但实际上山神大人温和极了,是到了这里后对她很好的神灵。 她轻声道:“是我那日乱走,走到这个骚……雪隐的地盘,才会让他盯上我。” 清瑶有些委屈,她抠了抠手心,“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放过我,山神大人,您可以狠狠惩罚他吗。” 她从他睁眼,说话就带着软软的委屈,像是急需要他撑腰。 观南目光落在她紧蹙的黛眉上,薄唇微微扬了一瞬,“如何罚。” 清瑶蹲下来,单手托着下巴,仰看着男人,“我是好人,一未作奸犯科,二未杀生卖国,三未……总之我是好人,他怎么可以随意将我虏去成婚!” “您看这洞内,哪有女子如此成婚,这与天地为席无媒苟合有何区别!” 清瑶巴掌大的小脸气的通红,那个骚狐狸就是个登徒子,她眼巴巴的告状,“您是山神,这座山都是您的,您就罚他再也不许出来,关他禁闭,十年八年的!” 观南扫了眼四周,环境的确无言,他看着清瑶义愤填膺的脸,有些摸不透她的脑回路。 旁人遇见这种事情,要么害怕至极要么急得想要出去,她却在纠结成婚的礼制。 他动了动身子,浑身无力的感觉渐渐散去,灵气正在缓慢恢复。 “关个十年八年。”观南微笑,“好。” 清瑶眼眸一亮,“您答应啦?” “山神大人,您真好。” 观南:“于你而言,我是好人吗。” 清瑶点头,“您总来救我,自然是好人,不对……好神。” 观南瞧着她弯成月牙的眼安静下来,几秒后才道:“清瑶,帮我将窗棂打开。” 清瑶点头,爬上床,将窗棂打开,月光洒进来,如有实质的白色仙雾萦绕男人周身,观南盘腿而坐。 这就是山神大人修炼的方法吗,清瑶伸出手,却碰不到这些月光分毫。 难怪她觉得山神如月一样清亮。 原来他就是月亮温养的呀。 见山神大人阖上眼,她悄咪咪的爬下床,看了眼小塌和地上的垫子,还是选择了坐在垫子上。 万一等下山神大人又晕过去了,她能第一时间发现。 就这么枕着自己的手臂,清瑶晕晕乎乎的去会周公了。 —— 雾行被观南暂时压制,他的妖性正在快速成长,那本就是他自己,无法炼化。 白玉珠只是他用灵力凝成的空间,如果再寻不到厉害的法器镇压他,后果不堪设想。 观南薄唇抿紧,腕上的白玉珠仿佛能感知他所想,发出安抚的柔光。 如今他灵力受损,暂时出不去,雪隐也进不来。 他记得,狐族有一法器,可以压抑妖性。 第25章 嘘,叫我公主殿下 休养生息,拿到法器。 观南收敛心神。 白玉珠内的黑雾丝丝缕缕浮动,一双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清瑶的脸,闪着渴望。 良久,不甘心的消散。 ? 梦中。 琉璃宫一如既往的璀璨精致,清瑶从床上起身,乌发落下,将小脸衬得越发白皙,不施粉黛的清丽,灵气。 她唤了一声小诗,无人作答。 清瑶披上白毛大氅,推开门,冷风吹来,整个殿内寂静消沉。 常青树枝干萧索,红绸铃铛不停摇晃,鲜红的寒花极速凋谢。 清瑶看着周遭景象,慌忙向后退。 湖面平静,瑶草灯晃晃悠悠从另一端飘来,无一丝亮光。 “瑶瑶。” 清瑶偏头,注视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临渊,心中一紧。 男人玄色龙袍,眉眼压抑,对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怎么了?孤的瑶瑶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 “瑶瑶,孤不会放你去和亲的,别怕……” 临渊朝她走来,“你是孤唯一的妹妹,孤怎么舍得呢?” 清瑶看着他的脸,心中不安,莫名惧怕,不自觉的朝后退,陡然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抬头,对视上皇嫂的眼。 慕容若曦云鬓花颜,步摇轻晃,美目看着她,勾起唇,“瑶瑶,同皇嫂去云森城,那儿钟灵毓秀,适宜修养。” 清瑶慌乱的心神安定下来,将手递给她,皇嫂的脸却瞬间冷下来,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红唇饱满,死死盯着她开口:“记住皇嫂的话,云森城有神灵……喝了他的心尖血……你就能活!” 临渊笑着:“吃了神仙肉……就能长命百岁……” 清瑶看着他们逼近,一步步后退,抽回自己的手,“我……我不吃……” “皇兄……皇嫂……你们怎么了?” 她脚步踉跄,跌回床上,无措的看着他们,腰间忽然出现黑色的雾,清瑶低头,脸色煞白。 一条粗长的黑色蛇尾圈着她的腰肢。 耳尖酥麻,男人暗哑低沉的嗓音传来,“小公主……” 清瑶回头,看见一双金色的竖瞳,带着要将她吞下的欲望,野性四溢,桀骜不驯。 她想要尖叫,喉咙却好像被棉花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浑身发抖。 他笑着,一字一句,“你是我的。”咬住她的耳尖。 ? 观南耳畔有断断续续的呓语传来,他睁开凤眸。 趴在床头的清瑶眉心紧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脸仓惶。 她白净的额头都渗出了薄汗。 观南眼眸低垂,伸出手,用白玉珠触及她的额头。 很烫。 他看向窗棂外,月色如银,她的热症发作了。 观南动了动身体,灵力不稳,依旧无法显出蛇尾。 也罢,若是她真的看见,怕是会吓病。 握住清瑶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抱进怀中。 她很乖,听话的趴在他怀里,脑袋依恋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观南没有动,掐了个净水诀抹去嘴角的血,也散去他身上的酒气。 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将她的黑发理顺,观南垂下手,目光沉静。 蛇类生性冷血,鳞片寒冷刺骨,正好可以缓解她燥热之气。 观南强行运气,依旧无法显出,他眉心一蹙,连忙压住喉间的血。 他如今负伤,怕是压不住她的热症。 清瑶贴着他,身体越来越烫,等到肌肤开始泛粉,鼻尖也渗出热汗,才可怜巴巴的小幅度扭动身体。 她想要冰,贴着她的温度虽冷,却不够,压不住她的血液里的烫。 那是从心脏四面八方延伸而出的滚热,将她放在砧板上,用热油煎熬洗刷着,心脏跳动,便疼一分。 神思剧痛间,她咬住自己的唇,从心里劝慰自己。 清瑶,忍着,忍一忍就好了。 她微微仰头,呼出的气息温热,洒在观南的脖颈,男人面冠如玉,神色无恙。 仿佛怀中只是寻常物件,无法动摇他分毫。 观南阖上眼,指腹碾动着白玉珠。 对他来说,怀中的清瑶的确同普通生灵并无差别,他的情绪毫无波澜,哪怕她因为疼痛溢出一两声泣音。 他有怜悯之心,所以他让清瑶坐在他怀中。 旁的,他已无能无力。 清瑶的小手动了动,她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没有焦点,水雾一片。 她难受,胡乱的想抓住什么,无论怎么动,都贴不到那让她舒服的温度上。 羽毛一般的隔靴搔痒,令她莹润的小脸附上委屈。 思绪很乱,全身都疼,她忽然想着那个黑雾,将她完整包裹,冰冰凉凉,无比舒服。 他在哪? 那个如鬼魅般的邪物,吻着她耳尖低笑的男人……在哪。 不对,清瑶的手揪住上方的衣领,明明是雪松般清冽的味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她睫毛颤动,看着不停晃动的景象。 视线中,白袍,冷肤,眼眸…… 蓝色蓝眸…… 观南的衣领被扯住,他下意识睁开眼,垂眸,对视上清瑶迷茫,娇憨,眼尾泛红的眼睛。 “你……” 他出声,大掌捏住她的手腕,试图让她松开他的衣领。 “嘘。” 清瑶皱眉,警告一样,松开他的衣,指尖点在他的唇面。 “山……神大人……” 她软绵的嗓音,缠绵的轻唤,身子往上,离他更紧了些。 这张芙蓉面陡然同男人近在咫尺。 清瑶差一毫就能碰到男人高挺的鼻尖。 观南捏着白玉珠,手指一紧。 她琥珀色的眼,不谙世事,粉唇微微弯起,对他笑着。 观南没有后撤,他冰蓝色的眸子依旧看着她,平静如古潭。 可清瑶动了,握住她手腕的肌肤温度,是她想要的。 那玉镯滑下去,叮咚一声。 观南喉结一滚。 清瑶另一只手便顺着他宽袍的伸了….. 观南捏紧她的手腕,力道加重,沉声:“放肆……” 清瑶神思不清,微微一顿,被他捏疼一样轻轻嘶了一声。 观南松了些力。 她终于收回那只作乱的手,搭在他的衣襟处。 纯然的小脸荡漾出从未显出的勾人。 她的手拨开碍事的衣襟,往里。 观南嘴唇抿紧,冰蓝色的凤眸直直睨向她。 清瑶蹙眉,又是那副,他见过的可怜神色。 她热症时惯会的招数,缩在他怀里巴巴的说,“我好疼……” “山神大人……我好疼……” 观南感受到她指尖的热度,落在他的胸膛上。 无一丝阻挡。 第26章 本公主命令你叫 他没有任何起伏。 他也不会有什么起伏。 观南松开她的手腕,任由她攀附自己。 哪怕他衣襟已开,与她紧贴,这张出尘的眉眼依旧毫无波澜, 她的触摸,就如同快要凋谢的花枝,而他不过是能为她庇护一时的苍梧。 清瑶终于如愿以偿的贴在了冷“冰”上,没有那碍事的破布隔着。 她的疼痛开始缓解,安静的不再乱动,待在他的怀里。 雪隐洞中,一直存在的狐族香味弥散着,空中淡粉色的颗粒如蜉蝣。 酒壶空空,孤零零的倒在桌上。 观南已然入定,忽然他的眉心动了动,几秒后,他脸色一变。 不对劲。 雾行明明被他压制,并未出现,他怎么会和上一次一样,莫名……感受到了…… 欲念。 他怎么会有欲念。 观南垂眸,看着她的脸颊,气息越来越不稳。 将清瑶推开,他紧紧合拢自己的衣袍,耳垂在发烫。 越来越烫。 冷白的肌肤开始冒着汗珠,冰蓝色的眸子不受控制的想要看向一旁的清瑶。 不行。 观南颔首,扫了眼身下衣袍,闭上眼抿唇。 太陌生,也太古怪的感觉。 他施法压制,却发现不但无济于事,反而越发厉害。 比因为雾行的原因,感受到的……更加…… 观南轻轻喘息一声,眸色凝重,再次施法压制。 “嗯……” 半痛苦半愉悦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他俊逸的脸色闪过一瞬迷茫。 他跌回床上,浑身无力,看向酒壶。 那是狐族的酒,洞中大婚盛景,是他没有想到深处,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烈酒。 而是有助于男女……暖情酒。 他得从床上下去,观南强撑起无力的身体,银色的发垂落。 凤眸水光潋滟,耳垂通红,气息急促,更别提身下衣袍…… 然而还未下去,他的手臂被拉住,他有些慌乱的回头,对视上清瑶不满的眼。 她正呆的舒服,猝不及防被推走,娇嫩的小脸垮了下去,眼中虽迷蒙,却充斥着显而易见的不满。 “本公主命令你……不许走!” 清瑶的声音大了些,带着从未表露过的娇蛮。 观南被她轻而易举压住,淡然的嗓音比平时暗了些,藏着浅显的慌乱,“清瑶,放开。” “本公主的名讳也是你等可以直呼的吗!” 清瑶压住他的手腕,俯身开口,“我可是清禾国的清禾瑶姬。” “你,哪里来的奴婢……生的如此漂亮……但就算如此,也得叫我公主殿下。” 观南眼睑薄红,手腕被她压着,白玉珠滚到一旁。 ……(小修)…… 还想要,更多。 想要,做些什么。 但,绝不能。 观南咬紧牙关,偏头闭眼,不去看上方清瑶的脸。 灵力一动,……更甚,无力感攀升,令他竟然束手无策。 清瑶瞧着他散开的衣襟,伸手碰了碰他的胸膛,观南忍不住发颤。 好在她很快移开,那转瞬即逝的触感,居然令他险些生出不舍。 不对,那不是他的感觉,是酒的问题。 清瑶见他不看自己,睫毛不停颤动,愈发生气。 她竟伸手掐住他的下颚,“为何不看本公主。” “你到底是哪个宫的婢女,是我皇兄送来的吗?” “还是皇嫂?” 清瑶手指用力,见他依旧一声不吭,狠狠甩开他的脸,“今日你必须出声!” 她环顾床上,什么也没有,看向自己腰间的罗带抽出。 “还敢推本公主吗?” 清瑶哼了一声,再次抬手。 观南猛的睁开眼,看着她,冰蓝色的眼扬起滔天的浪潮,平静的古潭开始喧嚣,瞳孔一缩,流露出兽性。 清瑶再次掐住他的下颚。 观南的薄唇,崩成了一条线,他呼吸气促,忍着// 他盯着清瑶脸,张开唇,声线不负清润。 “公主……殿下。” 清瑶满意的弯起眼,露出可爱的虎牙。 ?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无力的感觉终于消失。 身上的清瑶热症早已退去,毯子被她尽数裹去,像个蚕宝宝缩在床里边。 她是冷的,这个时候又嫌弃他身上冰了。 观南硬生生的忍着,扛着,无法宣泄的/痛令他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银发四散,冰清玉洁的脸薄红,手背青筋鼓起,将白袍拢紧,可怜的蜷缩成一团。 他闻见了,淡淡的栀子味,如此清丽婉转的味道,今日却无比甜腻。 就像那毫无生气的枝丫,忽然变得灵动了,缠绕大树而上,开出灵气的花。 观南目光幽深,看着洞外的方向,喃喃清心咒,放空所有。 不想,不观,不嗅。 可五感具在,好像还被那酒放大了,或许是他自己的错觉吗。 观南觉得自己神思已经乱了,念出的清心咒也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绝对不行。 观南深吸一口气,收回手,再次催动灵力压抑,喉间一甜,他立刻停顿。 夜,怎么如此长。 凤眸迷蒙,眼波流转,额间神印发烫。 最终还是。 —— 荒诞至极。 这是观南第一次无法压制妖欲,他看着酒壶,拿起,手掌用力。 酒壶顷刻成了粉末,随风消散。 看着床上狼藉,眼中复杂,最终用净水诀抹去痕迹。 灵力在缓慢恢复,观南没有看床上的清瑶,行至另一边的小塌。 静坐半晌,眼眸再次变成无喜无悲,一片清明,有视芸芸众生的悲悯。 碾动白玉珠,阖上了眼,背后无窗,身躯隐于暗处。 再看不清高洁眉眼。 第27章 清瑶,不必忍 疼痛会让人思绪清晰。 可过度的疼痛只会让人陷入迷茫。 清瑶脑海里断断续续出现一些片段,鼻尖闻到的味道是她喜欢的那股。 有个声音,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的手无意识的收紧,轻声呢喃:“山……山神大人……” 清瑶睁开眼,坐起来掀开毯子,“山神大人?“ 男人清润的嗓音传来,“我在。” 观南站起身,一步步走来,白袍飘然,眉眼冷清。 凤眸注视她,“怎么了?” 清瑶仰头,看着他的脸,整个人开始发烫,到最后,整个脸都红透了。 她局促的扭着毯子,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观南并未离开,也未催促,就这样看着她,脸色包容平和。 清瑶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是发病了。” 观南点头。 清瑶:“我是不是……抱……抱您了。” 她说完,自己先闭上眼低下头了,像是犯了大错。 观南沉默一会才道:“是。” 完了,全完了。 她清瑶居然亵渎神灵了。 清瑶瘫坐在床上,忽然双手合十,同他行礼,“山神大人在上,都是清瑶的错,我不应该如此无理。” “如若能让您消气,您想如何惩罚清瑶都可以。” 说完,脑袋磕了下去。 观南:“你……记得所有。” 清瑶连忙起身摇头,“没有,我现在一发病疼的厉害,什么也记不住,脑袋晕晕乎乎的……” 她有些羞涩的小声,“只记得抱的着……很冰,比冰块还要有用。” 观南注视她干净,澄澈的眼。 应当不是假话。 床上的清瑶还带着刚醒的迷茫,娇憨懵懂,长生殿与他的灵气将她温养的越发清丽脱俗,杏眼粉腮。 幼崽一般的年纪,他又怎会惩罚。 她与世间生灵一样,既入了长生殿就得他庇佑,初次抱她,就是他自愿的。 然而观南眸色仍旧闪过一丝迷茫。 此刻的她如小鹿,看着他尊敬崇仰,夜晚热症发作,又可怜巴巴,娇气至极。 昨晚又……无端娇蛮,盛气凌人,居然敢骑着他,掐住他的下颚让他…… 人,本就有这么多面吗。 见观南不说话,清瑶更慌了,她开口,“我再也不……不这样了,您下次不用管我,我能忍的。” 像是怕他不信,眼眸骤然坚定,握紧小拳头举起,发誓一样,“我真的能忍。” 观南的目光落在她眼尾上,那儿有一颗不大,却红的泪痣。 只有爱哭的人,才会有泪痣。 “是吗。”他薄唇轻启,淡淡的开口。 清瑶:“是的!” 观南的唇极轻的上扬了一瞬,“不必忍。” “嗯,什么?”清瑶没听清。 观南目光平和,笼罩着她,“我说,不必忍。” 冰蓝色的凤眸温和,令人安定,他继续道,“我应当照顾你。” 昨晚只是酒的意外而已,拿到狐族法器,捆住雾行。 这一切都不会再有变动。 她也不会成为他的劫,天道诱惑,他定然能做到,绝不会破戒。 清瑶觉得鼻尖有些酸,山神大人真的太好了,“您是世上最好的神灵。” 观南回神。 “也是最漂亮的神灵。”清瑶眨了眨眸子,亮晶晶的盯着他。 有些像无害的幼崽,散出无辜可爱的信号,引诱人去抚摸。 观南指腹动了动,薄唇微微弯起。 —— 清瑶再次尝试出去,又被结界弹了回来,她叹了口气。 也不是她着急,只要是同山神大人待在一起,她好紧张,生怕犯错。 看了眼榻上闭眼修炼的男人,她蹲在结界处,用手指又戳了戳。 水膜荡漾,左右摇晃,回归平静。 她像是得了趣,又戳了好几下,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观南眉心微蹙。 清瑶再一次戳去的时候,结界消失,她险些栽在地上。 “山神大人!”她高兴的站起身,“我们是可以出去了吗?” 观南睁开眼,“还有一层结界。” 清瑶一愣,还有?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洞外的景象,伸出手摸了摸,什么动静也没有。 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终于指尖触到一层淡粉色的水膜上,她撇了下嘴。 垂头丧气的回来,坐在床上,“那是骚狐狸的吗?” 她看着那根玉兰花簪,将它拿起,把玩着。 骚狐狸? 观南开口:“雪隐,一只修行千年的雪狐。” 清瑶坐到他这边来,托着下巴,“山神大人,您修行多少年?” “千年。” 清瑶咦了一声,大眼睛盯着他,“您也千年,他也千年,为什么您是山神?” 观南端坐,回她,“他刚千年。” 清瑶明白了,“您已经千年好几年啦!” 她继续问,“为什么他总要抓我,难道我真的得罪他了吗?” 观南的眼落在她手上的簪子上,轻声道:“世事如棋进退两难,一山有一山的遗憾。” 清瑶看着他,从他的语气中品出怅然,却不甚明白。 “执念。”观南再次开口。 执念,清瑶跟着他默念,只觉这两个字生涩发苦,只在舌尖滚了那么一圈,都尝出那…… 放不下,求不得。 她低头仔细打量长簪,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想必常被人拿着摩挲。 指腹描绘着玉兰花样的顶端,清瑶凑近些,看见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字。 “烟……” 她轻声念,“烟儿……” 观南站起身。 雪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看着他们,脸色苍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你居然把结界撤了。” 观南往前行了几步,眉眼没有波澜,“不是还有你的。” 清瑶连忙站起来,躲在观南身后,探出一双剔透的眼,怒视雪隐。 雪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清瑶立刻缩回去。 他勾唇,笑着,浪荡模样,“你现在在我的地界,观南……不要这样嚣张。” “我知道你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雪隐一字一句,笑容越发妖孽。 那黑雾,那金色瞳孔,都是他的妖性,他又能撑多久。 雪隐低低笑着,“清瑶,到我这里来。” 他语气放轻,手掌处淡粉色的妖力迅速出现,“我们还没……圆房呢……” 第28章 他没有心 污言秽语,在山神大人面前也口无遮拦,清瑶咬唇,气的脸颊通红。 她揪住男人的后腰系带,观南凤眸下意识睨向她。 清瑶眼眸含水,咬着粉唇。 山神大人,您看他呀,登徒子! 观南收敛神色,看向雪隐,眉心微蹙,冰蓝色的冰锥顷刻出现,刺向他。 雪隐目光一冷,“你疯了?” 他被自己妖力反噬灵力受损,现下居然说打就打! “把清瑶给我,观南……我还能让你活着离开雪狐殿!” 雪隐一边躲避,一边聚力攻向他。 观南轻笑一声,凤眸微眯,“就凭你。”衣袖飘扬,冷白的骨节处,白玉串珠轻晃。 珠子柔光四溢,凝成一记飞刃,朝雪隐狠狠砸去。 雪隐并不想打,他昨日也受了伤,可他没想到观南竟然护着清瑶到此番境地。 他咬紧牙,狐尾高高弯曲,既然他要打……那就打。 淡粉色的妖力同冰蓝色的光晕分庭抗礼,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 清瑶看着观南苍白的脸色,捏紧手,不对…… 以山神大人的实力,骚狐狸应当完全无法抵抗。 可现在竟然是山神大人隐隐落了下风。 昨日……清瑶想到他吐出的血,小脸沉下去,山神大人受了很重的伤。 他现在不能打斗,应该休养,这样才有机会将她带出去。 清瑶拿起长簪,“雪隐,我跟你走。” 雪隐听见,顿时停手,擦了把唇角的血,勾起妖娆的笑:“听见了吗,观南。” 观南看向清瑶,眸色沉静。 两人对视,清瑶先移开视线,她将簪子戴好,露出乖软的笑:“走吧。” 狐尾圈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到雪隐的身侧,他捻起她的黑发,轻声开口:“昨晚……,想不想我。” 上挑的桃花眼看向观南,语气阴阳怪气,“让你同这个……冰块在一起,真是委屈了。” 清瑶恨不得拿什么塞住他的嘴巴,看向观南:“山神大人……您……您照顾好自己。” 说完迅速垂下眼。 观南看着她被带走,一点点用力,捏紧手掌中的白玉珠。 他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一只狐狸,也能在他面前带走他的人。 丹田波动,他压下已到喉间的血腥气,坐在榻上。 阖上眼,平息气息,以月华之气修炼。 神识中,黑雾发出低低的笑声,声线嘶哑:“观南……” “昨晚你做了什么……我都感知到了……” “是不是……很舒服……哈哈哈哈……” 黑色蛇身游动,金色瞳孔染着滔天的兴奋:“连狐狸都打不过……” “交给我……将身体交给我……让我去杀了他……” 雾行挣扎,身上的白玉珠绑的他生疼,盘起蛇尾,他出声:“让我去……杀了他!” 观南指尖触及额间神印,眸色冷厉:“以吾之魂,静。” “哈哈哈哈……观南……你……就是个废物……” ? 清瑶再次被锁住了手腕,她动了动,看向雪隐的脸,“我又不会跑!” 雪隐掐住她的下颚:“那可不一定。” 他肌肤很冷,沉声着,“万一你又像上次一样\/\/我……” 雪隐眸子微眯。 清瑶咬牙,“放荡!” 雪隐作出委屈神色,“只对你。” 她闭上嘴巴,偏过脸。 雪隐看着她的脸,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她戴上了那根长簪。 亲手戴上了。 还说,同他走。 他总是风流眸色的眼渐渐柔和下来,注视着清瑶,抚上她的发鬓。 清瑶一颤,忍着心里的抗拒。 雪隐的手一直抚上发簪,才缓缓停下,他没有说话。 桃花眼看着簪子,看着清瑶。 清瑶抬眸看向他。 他在看她,又好像在看什么别的。 良久,雪隐忽然将她的手腕松开,俯身开口,“你在这儿,又能跑去哪呢?” 他握住清瑶的手,看见她腕上一圈红痕,疼惜的吹了吹,“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了。” 清瑶心尖一颤,觉得他真的匪夷所思,她打量雪隐的神色,见他好像真的把她看的很重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真的搞不懂。 “你受伤了。” 雪隐:“担心我吗?” “我没事。 他好像因为这句话很开心,头顶刷的冒出两个毛茸茸的狐耳。 白白软软,蓬松竖立。 清瑶没忍住看了一眼。 雪隐没有错过她的眼神,故意问,“是不是很喜欢。” 他懒懒的声线拉长,“但是我怕你同上次一样设计我,所以……” “等我们圆房后,每天都给你玩……好不好?” 清瑶耳尖发热,想要坐起来,被他再次压在了床上。 她只好开口,“你怎么有四只耳朵。” “什么?”雪隐一愣。 清瑶扫了一眼他,“你的狐狸耳朵出来,不应该缩回这两只吗?” 她伸出手,指了下他的人耳朵。 雪隐:“……” 他的眼沉下去,像是在思索,好一会才道,“我倒是没想过……不过,好像有几分道理。” 雪隐指尖在清瑶手腕处抹了抹,淡粉色的妖力出现,那一圈红色痕迹立刻消失不见。 他撑起身子,“等我疗伤完。” 清瑶抿唇:“疗伤完干嘛。” 雪隐似非似笑,狐耳抖了抖,“当然是……圆房咯。” 清瑶剔透的眼滑过羞恼,直视他,“你满脑子只有这些事情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陪不了你,我说过,我快死了!” 雪隐抬起她的下巴,“我知道你命不久矣。” “但我也说过……我能救你。” 他褐色的眼,收敛妖娆神色,沉静而笃定,“清瑶,我用心头血救你,你不会死的。” 心头血? 清瑶诧异的看着他,“你……这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他们根本没什么交集,完全就是陌生人,这只骚狐狸居然用心头血救她? 她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这骚狐狸就莫名爱她爱的如痴如醉。 她是反应慢,但也不是傻啊。 清瑶蹙眉,“我不用你的,就算必须用这个才能救我……那我要山神大人的!就不要你!” 雪隐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松开手,哈哈笑出声。 清瑶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清瑶……他怎么救你?” 雪隐俯身,逼近她清丽如画的脸颊,盯着她剔透干净的瞳孔。 “他没有心,哪来的心头血来……救你?” 第29章 怎么这样委屈 清瑶瞳孔一缩。 山神大人……没有心? 她没有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心?” 雪隐:“妖……都是没有心的。” 妖? 清瑶看着他,“你不是狐妖吗。” 雪隐勾唇,目光晦暗,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 “对啊,我是狐妖。” 他的声线很轻,快要听不清楚了,仿佛在自己问自己,“为什么……我有心呢?” 清瑶的手掌,清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她抽回手,一言不发。 雪隐缓缓直起身体,“只有我……能救你。” “那儿是干净衣裳,还给你放了吃的。” 他把水放在清瑶面前,“晚上我再来看你。” 雪隐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不恼,他现在需要疗伤,不能陪着她。 等他好了,先圆房。 再杀了观南。 这山神他做了那么久,也该到他了。 什么长生殿,雪狐殿,一山不容二虎,他才是真正的妖。 绝不能让一个披着人皮的妖踩在他的头上。 妖就是妖,居然妄想飞升成神灵。 呵……真是……可笑至极。 ? 清瑶坐在榻上,眼中滑过一丝迷茫,山神大人……是妖? 他好像从未说过,是她自己先入为主,觉得他是神灵。 她晃了晃脑袋,就算是妖又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让山神大人可以恢复体力,把这个骚狐狸打爆。 清瑶扫了眼更加破破烂烂的洞穴,拿起他给的果子闻了一下,应当没什么问题。 她太饿了,至少得吃饱,不然逃跑都没有力气。 果子水分多,这样就不用在喝水。 清瑶看着那杯清水,实在是不敢喝。 吃了三四个果子,用毯子裹紧自己,盯着窗外发呆。 不知道山神大人那儿……怎么样了。 他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 对了,这几日那个梦中的男人也不见了…… ? 月色静谧,草丛里的发光虫不停闪烁。 洞中,圆月之光不停涌动,全部萦绕着端坐的男人。 观南紧闭着眼,额间神印嫣红,冷白的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却眉心一蹙,月华灵气涌动的越发快。 神识中,被白玉珠捆住的雾行,金色瞳孔闪出愕然,“你疯了?” “你居然强行吸纳灵气……?” 雾行黑色的蛇尾翻滚,吐出蛇信,“哈哈哈哈……过犹不及……不怕你的丹田裂开吗,嗯?” 观南置若罔闻。 他强行打破闭关,又因为压制雾行妖性反噬,灵力消耗太多。 只有强行加快修炼速度才行。 雾行盘踞着蛇身,就这样懒懒的看着他,金色兽瞳一片盎然,带着兴奋。 他迫不及待的等着,等着观南露出破绽,然后夺回这具身躯。 小公主。 他等不及要同他的小公主在一起了。 观南凤眸猛然睁开,神情一变,吐出一口鲜血,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背脊僵直。 “观南……我都说了……过犹不及哈哈哈哈……”雾行游动,身上的白玉珠柔光越来越暗。 他张开嘴,尖锐的蛇牙闪着森然的光,“交给我吧……” —— 清瑶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扫她的脸,睁开眼。 对视上一只灰色的狐狸,它的尾巴快要把她捂死了。 “你醒了。” 狐狸跑开,雪隐仍然穿着大红色的婚袍,长发微卷,妖娆俊美的脸笑着,一步步走向她。 清瑶低头,看见自己衣服变了脸色一白,捏紧自己的衣襟。 “别紧张,是昨天那只赤狐为你换的。”雪隐看着她,“等以后你习惯了……我给你换好不好?” 清瑶慢慢松开手,看着自己身上这条裙子,烟紫色,布料有些旧,但也算得上秀美。 她打量四周,“这是哪儿?” 不是洞穴,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房间,有床榻桌椅,窗门紧闭,香炉中燃着香,闻不出什么味道,烟却很大。 雪隐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喜欢吗?” 清瑶抿唇:“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雪隐沉默几秒,伸出手掌,那桌子上的妆奁便乖乖飞到他的掌心。 “不要皱眉。”雪隐的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清瑶偏头躲避,被他倏得抓住手腕,用力一拉。 她便坐在了他腿上,清瑶脸色苍白,“雪隐。” “叫我骚狐狸也行。”雪隐笑着,力道却很重,捏的她手腕快要碎了。 清瑶眼尾有些红,就这样紧紧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一片愤怒。 “这样看着我,我会……的。”雪隐说着,腰胯轻轻用力。 清瑶终究比不得他脸皮厚,垂下眼,脸色却依旧苍白。 “很害怕吗?”雪隐低声问。 他想看她绯红的脸颊,可她的脸苍白至极。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雪隐目光悠然,“我对你不好吗……” 妆奁打开,他拿起里面的胭脂,右手掐住清瑶的脸,强制她抬起。 “这个颜色衬你。”雪隐轻声说,将胭脂一点点抹在她的脸颊。 清瑶忍不住发抖,她看清雪隐的眼中藏着什么别的情绪,那仿佛看着她,又不是在看着她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不要咬唇。” 雪隐视线下移,停在她淡粉色的唇面上,“我会心疼的。” 他拿起口脂,凑近清瑶,勾人又暗哑的低喘道,“咬。” 清瑶想要偏过脸,可下颚被他死死钳制,只能用眼睛瞪他。 她说什么也不会张嘴的。 雪隐也不恼,他很有耐心的等着,可见她开始颤抖,眼眶也红透了,才有些担心的开口,“怎么了?” “怎么这样委屈?” 他瞧了眼口脂,“不喜欢这个颜色,那我换一个。” 雪隐又拿起一个,见清瑶还是不咬,他静静的看着她。 然后他自己涂上朱红色的口脂,这让他的面容显得越发精致,雌雄莫辨。 “是想要这样吗…” 他勾唇,缓缓俯身,凑近清瑶淡色的唇。 清瑶的手抵住他的胸膛,无济于事的力道,只能看着他逼近,瞳孔轻颤。 鼻腔处是他的狐狸味,令她头晕脑胀。 第30章 不疼 怎么办? 在他的唇离她只有丝毫距离时,清瑶出声,“你同我成亲,烟儿知道吗。” 雪隐的动作顿住,没有再往下。 清瑶见真的有用,继续开口,“你同我在一起,告诉烟儿了吗?” 雪隐褐色的眼滑过迷茫,随即逐渐暗沉,他缓缓直起身,喃喃:“烟……儿。” 他的手松开,清瑶松了口气,立刻从他怀里站起来,拔出钗子:“这是你送给烟儿的,你记得吗?” 雪隐看着她手里的长簪,目光上移到她脸上,“这是我……送给烟儿的……” “对,所以你不能和我成亲,也不能和我圆房,烟儿会伤心的。” 清瑶一字一句说,她慢慢向后退。 雪隐的眸色逐渐悲伤,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就这样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她,“烟儿……” 清瑶拔腿就跑,然而在她推开门后,看着外面的景象大惊失色。 什么也没有,一片虚无。 只有这个凭空出现的房间。 清瑶壮着胆子踏出去,然而下一秒失重感袭来,她脸色煞白,外面……没有路。 雪隐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丢回床上,门咯吱一声关上。 清瑶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打了个颤,朝床角挪去。 她双手攥紧簪子,“你……你不能对不起烟儿……” 雪隐扯出一个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清瑶,褐色瞳孔阴冷,“烟儿……” “这不是我送给烟儿的簪子……” 清瑶一愣:“什么。” “这是……我从她那儿……”雪隐的笑越来越深,“抢来的……” 清瑶琥珀色的眼盯着他,嘴唇动了动,“抢……抢来的?” 烟儿不是他喜欢的人? 雪隐她手里的簪子夺走,掐住她的脸,举在她面前,让她仔仔细细的看。 烛火摇曳,将他的面容照耀的诡谲,他眼中只有妖的玩味。 “她不愿意,你也不愿意,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 “你们人比妖还要会玩弄男人……”雪隐手掌用力,长簪一点点粉碎,他的手流出血。 “明明是她说的……她说喜欢我……为什么她要抛弃我。”雪隐的狐尾紧紧贴着清瑶的背脊,“妖怎么了……妖就不能给她幸福吗……嗯?” “是她背叛了我,是她不遵守诺言,是她……始乱终弃!” 雪隐抬起手,狠狠甩了清瑶一巴掌。 清瑶吃疼一声,跌在床上,脸颊火辣辣的痛,她有些仓惶的看着他,却并没有哭。 雪隐的模样变了,他褐色的眼成了竖瞳,手掌成了利爪,尾巴在后面高高扬起。 他就这么对着清瑶,人皮一点点褪下,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口吐人言:“对你好你不愿意,那就把你吃掉,好不好?” 清瑶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第一次看见人是怎么变成妖的,活生生的剥掉人皮吗? 她胃部翻腾,想要吐。 胭脂都盖不住她的苍白脸色,整个人冷汗直冒,不停发抖。 这不是无害的狐狸,这是妖。 吃人的妖。 “怕了?”雪隐笑着,爪子搭在她的腿上,爪尖锋利,只要她乱动一下,顷刻就能抓破她的肌肤。 淡粉色的雾翻腾,雪隐再次成了俊美的男人。 他搂住清瑶的腰肢,将她带进怀里,捏着她的下颚。 可怜的小东西,被他吓得眼眶通红,还在死死撑着不流泪,望着他的琥珀色的眼瞳清澈干净。 只剩下满满的恐惧,诧异,慌乱。 “是我不好,吓到清瑶了……”他轻声哄着,眼里却没有多少真情实意。 “你要乖一点,不要总想着跑了好不好……” 他抚摸她的脸颊,看着她被打红的脸,“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只要清瑶陪着我,和我永远呆在这儿。” “心头血我给你……只要你吞下……你就能和我一样……活下去……” 雪隐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侧,“到时候你也生出一条狐尾……好不好?” 这些话落在清瑶耳畔,她毫无波澜,她浑身冷得厉害,比泡在冰池还要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他的手,露出一个讨好,我见犹怜的甜笑,“这是哪儿?” 雪隐瞧见她笑了,也勾唇,“狐族的幻境,只有我能进来……谁也找不到我们。” “我们可以一直……”他的眼落在她身上,压低嗓音。 谁也进不来,山神大人也不行吗。 清瑶的手渐渐握紧,“只有这样才能拿到心头血吗。” 雪隐:“如此尊贵的东西,白白给你喝吗,嗯?” “这是最快的办法……不疼……不痛……还爽……” 清瑶抬起手,捏住他的下颚,“雪隐,你是妖,你哪来的心,又怎么给我心头血?” 雪隐喜欢被她这样掌控,然而唇角的笑还未扬起就僵在脸上。 他怎么有的心? “我的心……”他开口想说什么,却顿然停住,“我的心是……” 雪隐脑海思绪变乱,有什么就在眼前,他却看不透,说不出。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的心……是怎么来的,他明明记得的……是谁,是谁给他的…… 清瑶抬眸,“是她给你的对不对。” 雪隐脑中发疼,眼神恍惚,他摇了摇头,“她?她是谁?” 清瑶继续开口:“烟儿,你吃了她的心。” “我的心是她的?烟儿……烟儿?” 雪隐撑起身子,后背撞到床头,神情恍惚,“为什么她的心在我这儿……我怎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清瑶看着他,“你说她不喜欢你,你说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说她背叛你。” “雪隐,那她为什么把心给你,是你吃了她吗,你吃了她的心吗?” 清瑶的声音在发颤,她都是猜的,她害怕最后一句是真的,如果真的是他吃了她的心,那他真的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 那她也许,真的逃不出去了。 “吃?”雪隐喃喃自语,他的眼眸越来越红,似乎流出了泪,“妖吃了人心可以增长修为……可是这颗心在我身体里……” “她……她自愿把心……给的我……” 雪隐的泪水是红色的,他直直看向清瑶,褐色的眼血泪滚滚:“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把心给我?” 第31章 扒了你的狐狸皮 清瑶不知道。 她的手骤然被雪隐抓住,他跪在床上,眼眸迷茫,“为什么?” 他不停的问,“为什么她要把心给我?” 雪隐想不起来,他的记忆中有个身影模糊不清,穿着烟紫色的裙子,将奄奄一息的他抱起来。 她的声音温和,好听,“小狐狸,你怎么受伤了?” 雪隐的眼一片赤红,他额角青筋爆起,死死掐住清瑶的脖颈。 “你说啊,告诉我,她为什么把心给我!” “咳咳……”清瑶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发出声音,“因为……她……喜欢你……” 烛火熄灭,门砰的一声打开,外面不知哪里的光进来,将他们笼罩。 雪隐流出的血泪顺着下颚滑下去,眸子呆怔:“喜欢……” “她喜欢我……” “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她背叛了我!” 清瑶抓住他的手,她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她就是喜欢你,不然为什么会把心给你!” “雪隐,你辜负了她……是你辜负了她!” 清瑶的眼眸快要闭上了,“你居然要用她的心救我……” “你居然把她的簪子给我……你居然……要和我成亲……” 她的话像利剑一样戳进雪隐的心口。 “你居然用她的心!去喜欢别人!” 雪隐的手惊的立刻泄力,他不敢去看跌在地上的清瑶,扶着自己的脑袋:“不是……不是……我没有。” “我没有……” 他整个人变得暴躁,狐尾和狐耳不停出现,又消失,俊美的脸一半成了狐脸,可怖诡异。 清瑶趴在地上不停咳嗽,不敢看他。 “你瞎说,你瞎说,明明是她抛弃了我!”雪隐的爪子狠狠刺向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妖力朝她压来,清瑶根本没有力气躲避,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喉间腥甜,她吐出一口血,重重倒在地上。 她要死了吗,就这样死了。 不是老死,也不是病死,而是死在一个狐狸手里。 清瑶视线朦胧间,看见一袭白袍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她闻见了雪松的冷冽气息,清瑶缓缓阖上眼。 ? 雾行扔下白玉珠,串珠柔光四溢,将地上的清瑶紧紧包裹,飞向屋外。 雪隐错愕,他看着面前黑发金瞳的男人,“你是谁?” “你怎么可以进入狐族的幻境?” 面对他的男人穿着和观南一样的白袍,不对,他们面容就是一模一样。 额间的神印嫣红,但银发成了黑发,那双淡漠一切,怜悯众生的冰蓝瞳孔,也成了粲然如日光的金色。 一样的眉眼,他笑着,却是十足的野性与嚣张,仿佛将他看成一个死物。 “什么垃圾幻境?”雾行伸出手,掌心黑雾弥散。 他眉眼压下去,压迫与妖性一起袭来,令人不敢与他对视。 黑色的雾气凝成巨大的蛇尾,朝雪隐高高劈下去。 “你敢伤她!骚狐狸……我要扒了你的皮给她做狐毛大氅!” 雾行凌冽的眼睥睨他,黑发飞扬,“我要把你剁碎,拧断,嚼成渣渣,丢给我的蛇族做饵料!” 雪隐脸色骤变。 “妖……你是妖……观南的妖性!” “我叫……雾行。”他笑着,掐住雪隐的脖颈,另一只手施法,黑雾硬生生撕扯着他的狐尾。 尖锐的痛苦声从雪隐嘴里发出。 “雾行,放手。” 观南的声音传来,雾行眼中烦躁,将雪隐狠狠丢在床上,“为什么不行!” “不能毁他尾巴,那就毁他妖丹!” 神识波动,雾行脑海刺痛,“观南……滚回去……” “雾行……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们……一起死……” “观南。”雾行咬牙,似要把他嚼碎,压抑着不甘。 身体在被抢夺,在这样下去,观南真的会毁了自己,那他也就不存在了。 “我知道了。”黑雾弥散,观南陷入了昏睡,身体再次被雾行掌控。 他手中凝出一条黑长带刺的鞭子,狠狠抽向他:“你打了她一巴掌是吗?” “骚狐狸……我抽死你!” 惨绝人寰,狐叫不断。 ——≡????w????≡—— 雾行出来后,舒展了一下身体,动了动手腕,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畅快声。 冷白的脸颊,青筋凸起的手背上,全是血。 净水诀抹去,他金色的眼眸紧紧锁定清瑶,勾起肆意的笑。 “小公主。”他开口,将清瑶抱在怀中。 雾行背后出现无数团黑雾,朝着幻境砸去,顷刻间,四周变幻。 依旧是那个破破烂烂的狐狸洞。 他的眉心很浅的蹙了一下,昭然若揭的嫌弃意味。 清瑶躺在他怀里,嘴角带血,气息微弱,清丽可人的脸蛋苍白至极。 雾行这才反应过来,她得马上疗伤。 有些恋恋不舍的在她腰侧摩挲好几下,雾行抱起她朝长生殿而去。 等他离开后,安静的草丛发出簌簌响动,无数只狐狸探出头来,眼神惊恐。 “大王呢!” 他们嗷呜嗷呜干嚎,噗通掉下来个破破烂烂的雪白狐狸。 他们发出尖叫:“大王死了!” 被关在笼子里的露禽睁开眼,听着外头的哭嚎,高兴的扇动翅膀。 太好了,骚狐狸被打死了,它可以出去了! 然而它感觉到山神的气息越来越远,好像离开了。 露禽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不要忘记它啊! 第32章 讨厌妖,是你还未得趣 雾行紧紧抱着她,力道之重令昏迷的清瑶都蹙了蹙眉。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沾染了妖力,需要回长生殿的净池浸泡,雾行绝对不会带她离开。 他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公主,终于触及到了她的身躯,她的肌肤。 就连清瑶靠近他的脖颈轻轻呼吸,撒下的微弱温度,都令他欲罢不能。 金色的瞳孔直直锁定她,带着欲望与野性,恨不得将她狠狠压在/下。 该死的观南与她相处了多少天,又抱了她多少天,他嫉妒的青筋狂跳。 万幸观南这个蠢货强行运功,不然他也不能那么快挣脱白玉珠的束缚,争来这幅身体。 同她见面。 “妖……”清瑶含糊不清的缩在他怀里,柔弱无依,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长而卷的睫毛浓密乌黑,不安的颤动,让一直看着她的雾行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不要吃我……”她的脑袋小幅度蹭了蹭面前的胸膛。 雾行搂紧她的纤腰,微微低头,去听她再说什么。 清瑶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妖……狐妖……不要吃我……讨厌……” 讨厌什么。 雾行安静的听着。 “讨厌……妖……” 他金色的竖瞳猛然一缩,背脊僵直。 小公主,讨厌妖。 雾行牙关紧了紧,看着她的眼中滑过一丝委屈,“你讨厌我……” 他的眉蹙起,狭长的凤眸垂着,良久才敛去所有神色,抱着她落在长生殿,朝净池而去。 小花见到清瑶高兴的转圈圈,然而看着黑发山神愣住了,它跟着他们,“只哇只哇?“ 下一秒黑色的雾气击中它,顿时啪叽一下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 将清瑶放入净池,雾行就坐在一侧守着她,金色的瞳孔高贵炙热,是属于王者的睥睨。 一样的身躯,截然不同的气质。 三千黑发垂落,月色婆娑,又为他添了几分孤寂,没有观南的怜悯神性,只有冷血动物的凉薄。 盯着清瑶,看着属于他的猎物。 雾行腕上的白玉串珠黯淡无光,他就这样睨着她。 净池没有升腾的雾,清澈见底,清瑶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体上,一寸一寸显现。 他的眼便随之,越来越暗。 琉璃宫中的她,不谙世事,睡颜乖软,清丽剔透。 ……….. 雾行的指尖点在自己的唇面上,扯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凤眸微眯,“讨厌妖……” 水花轻渐,男人高挺欣长的身躯入池,一步步走向中间的清瑶。 宽肩窄背,黑发没入水面,翻腾起说不出的欲。 水里赫然出现一条黑色蛇尾,游走着,鳞片冷然,诡谲无双。 黑色如墨,黏稠深谙,如世人无法宣之于口春情,与雪白的肌肤缠绕。 多么压抑的颜色。 偏生生了双炙热的金色瞳,眸色又冷血凉薄。 看着,就令人心尖发颤,害怕,想跑。 他冷冷的呼吸落在娇人儿的脖颈处,“妖能给你的……比人好……” “小公主……等你体会到……就舍不得离开了……” 手掌压在清瑶腰侧,身躯后仰,宽大一尘不染的白袍裹在身上,肌肉毕现,他仿若未见。 让清瑶躺在他的身上,雾行的蛇尾偶尔拍一拍水面。 他无比喜悦,拥抱小公主。 怎么这样小,这样软,这样娇,依靠在他的怀中。 雾行阖上眼。 有什么压抑不住的破茧而出。 他猛然睁开眼,金色的瞳孔闪出异样色泽。 白玉珠骤然冒出柔光,似乎在提醒他不要,不要什么? 不要逾矩,不要做不能做之事。 可他不是观南,他是雾行,是蛇妖最本质的一面,蛇性本。 哪怕清瑶还在沉睡。 雾行的身体很冷,他懒懒垂着金色眸子,紧紧锁定清瑶的脸。 ? 终于,池面归于平静。 雾行的眼渐渐冷下来,远远不够,却也没有办法。 他轻柔的摸了摸清瑶的头。 “快些长大。”雾行低低的说。 清瑶身上的妖力缓慢消散,就连脸颊上的巴掌印也消失了。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开口,“难受吗?” 她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没有焦点,“你是谁?” 清瑶感受到了水的包裹,她动了动鼻子,“是山神大人吗?” 她有些茫然的问,仰头看着,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清瑶不安的抓紧他的手,又有些害怕,拘谨的想推开,“是山神大人吗?” 雾行看着她的眼皱了皱眉,似乎是因为妖力的后遗症,她短暂的失明了。 她终于醒了,却看不见他,用那软软娇娇的声音说话,也不是在喊他。 第一句,她的第一句,居然是在问观南在哪! 雾行的眼沉下去,冷冷的睨着她。 清瑶白里透粉的小脸清丽可人,眼尾带着可怜的薄红,那泪痣画龙点睛,为她添上不可言说的春色。 冰肌玉骨,莹润仙灵。 她的眼因为失明愈发剔透了,被清水洗涤过得琉璃珠子,充斥着不安,害怕和委屈。 需要庇护,需要依靠的小公主。 却不是对着他。 雾行薄唇轻启:“不是。” 清瑶身躯一僵,眼眶顿时红了,她畏惧慌乱的想离开,却挣脱不开腰间的东西。 她甩开男人的手,“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雾行倏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山神大人……我要山神大人……我看不见,为什么我看不见……”清瑶委屈的咬住唇,去推他的手。 “不要碰我!” 第33章 我看看多有劲 绯色从能见到的白皙之处一直衍生到脸颊,眼尾。 明明与他贴的密不可分,就这点子力气还想推开他。 雾行的薄唇扯出抹不自量力的冷笑,金色的瞳孔锁定着她。 清瑶挣扎,胡乱蹬腿,让男人的眼尾眉梢染上抹爽意。 “别动。” 他低沉暗哑的嗓音落在清瑶耳畔,令她越发害怕。 她什么也看不见,空白放大了她的恐惧,令她无法思考,也无法保持冷静。 “雪隐,是你吗?你松开我!”她声音大了些,充满抗拒,眼眶晕红,泪水凝成珠,啪嗒啪嗒掉下来。 雾行身躯微顿,瞧着她的眼泪,眉心凌厉的蹙起。 他缓缓松开禁锢她的手腕。 清瑶察觉到,立刻朝后面游去,净池本就不深,到她的脖颈处。 她扑腾着,可怜的模样,好似对他避之不及,将他视为什么洪水猛兽。 雾行的唇紧抿,舌头顶了下腮,烦躁的晃了晃蛇尾。 在她快要爬上去的时候,蛇尾极速游动,将娇娇儿的腰肢圈住,飞快扯进怀里。 “你要干什么。”清瑶的脸越来越苍白,身体不断发抖。 她的手按在蛇尾上,吓得一缩,又试探性放上去。 黑色冷然的鳞片因为她的触碰,浅浅翕动着。 雾行就这样低头盯着她,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嫉妒。 她对观南的依赖令他觉得膈应,无比不爽。 “不是雪隐……”清瑶的指腹轻轻压下去,被坚硬的东西滑过,迷茫的抬起头,“没有羽毛……” 雾行:“……” 她似乎安定下来了。 清瑶心中疑惑,发现面前的人对她似乎没有攻击。 她挪紧了些,小心翼翼触碰他的胸膛。 雾行呼吸一滞,垂眸看着她抚摸自己的腹肌。 那被水浸湿的可怜白袍,根本什么也挡不住。 他深刻的肌理就这样显现,凤眸随着她的指尖移动而移动,喉结一滚。 当真的没出息至极。 雾行的身躯后躺,伸开双臂搭在池上,就这么懒懒的垂着眼,等着她探查。 清瑶的手抓住他的黑发,因为他向后躺,下意识跟着往前挪。 她面对他,放下他的黑发,小脸凑近,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山神大人?”清瑶再次嗅了嗅,慢慢拉住他的手,摸到他骨腕上的白玉珠。 “是您呀。”清瑶的眼泪止住,露出笑,“您为什么不说话?” 雾行眼底的烦躁再次席上来,恨不得炸了这该死的长生殿。 金色的眼注视清瑶,手指一点点攥紧。 他与观南一个身躯,她现在看不见,又怎么分的清。 清瑶松开他的手,神色变得恭敬了,“山神大人,我腰上是什么?” “我在水里吗?您怎么也在呢?” “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最后一句带着委屈,雾行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咬牙出声,“中了妖毒的后遗症,最迟后日就能看见。” 清瑶松了口气,她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个瞎子。 她觉得山神大人有点怪怪的,听着他的声音也有些不一样。 山神大人说话语速和缓,声线清冽柔和,可现在这个,声线好像差不多,却暗哑,低沉些。 清瑶有些不明白,方才她问他是不是山神大人,他也是那么斩钉截铁的说不是。 可他身上的香味,他的白玉珠,就是山神大人没错呀。 雾行看着她因为失明,更加清澈如水的瞳孔,压抑住的野性又要喧嚣起来。 他不甘心的学着观南说话,“好些了?” “嗯,清瑶感觉很好。”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问:“我可以上去了吗,腰上这个缠的好紧。” “山神大人,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雾行瞥了眼自己的蛇尾,慢慢泄力,“只是普通的藤蔓。” 他将清瑶拦腰抱起来,“不用泡了。” 清瑶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去拉他的衣领,却发现湿哒哒的,她贴着冰冷的肌肤,指尖试探性的戳了戳。 好坚硬的肚子。 她迅速抽回手,低头红了脸,做了错事一样。 山神大人居然抱她出来,这个画面…… 她眼睛看不见,脑子就更加活跃,想着….. 清瑶猛的闭上眼睛,“不行!” “什么不行。”男人低头,抱着她的双臂颠了颠,像是在逗她,声音擦着她的耳尖而过。 清瑶又被吓了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您……我……您把我放下去吧,我自己可以走。” 话音刚落,她就被放在了榻上。 雾行施法弄干净白袍,就这么瞧着她,她的烟紫色裙子,布料单薄。 曲线玲珑,柳腰酥…… 偏偏自己还不知道,也看不见,傻乎乎的对着他,露出迷茫,懵懂,信赖的神色。 雾行的舌滑过上齿,笑容越发肆意。 咽了口唾液,每一寸仔细看完,才伸出手对她施法。 清瑶察觉身上一热,摸了摸衣服,“山神大人,谢谢您!” 雾行勾起唇,靠近她,“饿吗?” 不仅饿,还累,渴。 清瑶乖乖点头,下一秒失重感袭来,她一愣,手掌撑在了男人胸膛上。 “山神大人?” 雾行抱着她,大掌倒是很规矩,没有乱动,“想吃什么?” “我……我是坐在您怀里吗?”清瑶面色慌乱,“您……您为什么要抱我?” 真是直白,雾行轻声笑了一下。 他的低沉笑声听在清瑶耳朵里,越发耳垂发烫,令她很不自在。 她怂怂的开口:“山神大人,我身体没事了,浑身都有劲。” 您不用抱着我……的。 清瑶小幅度的挣扎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准备一鼓作气站起来。 结果下一秒男人的手就掐在了她的腰上,沉声开口,冷冽气息逼近。 “是吗,有多有劲?” “啊?”清瑶呆住了。 第34章 山神大人亲她了? 山神大人好奇怪。 命令她不许乱跑,问了她想吃什么就离开了。 她现在看不见,怎么乱跑呢。 清瑶摸了摸榻,旁边还有冰凉的玉枕,她不是在次殿,而是在长生殿中。 “小花?”她小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露禽?”也没有回应。 等等,她想起来了,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 清瑶的小脸露出歉意,露禽好像还在狐狸洞里…… 山神大人没有救它吗!! ? 有多久没有出去过了,怕是观南自己也记不清了。 在他设置结界的那一刻,就永远不会在踏出去半步。 雾行看着树中水镜,冷哼了一声,他观南把自己关住,一副远离红尘的仙人样,他可不屑。 在他迈步的那一刻,神识中响起观南虚弱的声音:“不行。” 雾行眸色冷漠,嘲讽的瞥了眼白玉串珠,“观南,什么都也不能做到底有什么意思?” “别总让我提醒你,你是妖,压抑自己的妖性,有悖妖伦。” 他的身躯没入水镜,观南再次陷入沉睡。 夜色静谧,月光落在阔叶尖上,如初雪的点点霜雪,清净透亮。 清瑶闻见了香味,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撑起身子,就被捞到了男人怀里,唇面抵上杯子。 “甜的。”低哑的声音传来,同让她喝下去的动作一样气势压迫,带着不能拒绝的霸道。 清瑶小幅度的蹙了下眉,她腰间的手压的她很疼。 “不喜欢?”雾行思索一秒,换了一盏喂给她,“这杯呢,乳糖真雪。” 见清瑶还是不动,他声线更低了:“还有一杯荔枝膏水。” 清瑶生怕他又换,张开唇,伸手去端杯子,却被他抓住手腕,不让她动。 她只好微微仰头,就着他的手,小心下咽杯中甜水。 这种被强迫喂食的感觉,令她脸颊越来越粉。 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哪怕贵为公主,也没有让人喂着喝的道理。 雾行紧紧揽着她的腰,大掌压着她的手,金色瞳孔紧紧盯着她的唇。 因为喜悦与兴奋,竖瞳微微放大,在她喝完后,又喂了过去。 看着她不敢言,不敢抗拒的样子,淡粉色的唇沾染甜水的湿润,水光潋滟,艳红的舌尽收眼底。 雾行的眼微微颤动,带着欲,定格在她的唇上。 好想………要……一口……把她…… “好喝吗。”他低低的问,放慢呼吸。 清瑶喝了两杯,她点头,示意自己真的喝不下了,“好喝。” 她又结巴了,“很,很甜。” “很甜。”雾行注视她,“看来店家没有骗我。”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 可惜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眼眸,一片迷茫,完全不知道他离她多近。 他的眼里翻滚着什么肮脏,疯狂的浪潮。 她也不知道她以为的山神大人,那张克制清冷的脸,正额角青筋跳动,隐忍的盯着她,紧咬牙槽,呼吸紊乱。 雾行邪肆的笑起来,“我尝尝,好不好?” 清瑶迷茫的嗯了一声,山神大人不必同她说的。 “清瑶不喝了,都给……” 她还未说完,唇被轻轻碰了下,蜻蜓点水的力道。 雾行轻轻笑着,带着沉溺:“嗯,的确很甜。” 雾行舌尖舔过唇面,抬起她呆傻的脸:“再喝一杯,嗯?” 他喜欢看她,可怜的吞咽,喝不下了也不敢说,眼尾的泪痣嫣红。 清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实在喝不下了,小手抵住杯子,眸子睁的圆圆的。 刚才那个柔软触感,碰了一下她的嘴巴。 是什么,是山神大人的唇吗,他亲了她吗? 不对,山神大人怎么可能亲她呢,是她不小心挨到的吗,刚才她仰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清瑶脑子里像塞了团毛线,怎么也理不清,脸颊涨红,半晌说不出话。 这样青涩,可爱的反应,雾行看的别有趣味,他等着小公主开口,她能说出什么话呢。 还是就……直白的问出来,倒是像她能做出的事。 雾行笑着,将杯盏放下。 听不见他说话,清瑶心跳更快了,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她不安的皱着眉,“您……您……” “嗯?”雾行懒洋洋的给了她一个回应。 “您吃了吗?” 清瑶轻轻吁了口气,她脑补山神大人正经出尘的脸,实在问不出来。 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亲”她和山神大人联系起来。 应该是……意外吧,方才那蜻蜓点水的几秒,和梦一样。 清瑶的指尖不自觉的压住唇。 雾行睨着她的动作,水葱似的指尖压着淡粉色的唇面,下陷的弧度,令他头脑昏涨。 想将她…… 但现在不行,绝不能让她以为自己是观南的情况下,将她…… 他可没那么好心,让他白白捡个便宜。 “你想吃的我都买来了。”雾行开口,将她抱起来。 “别紧张。”见清瑶拉紧他的衣襟,雾行合理的将她的腰拦的更紧了些。 “我带你去用膳。” 清瑶开口:“我可以自己走,山神大人。” 雾行:“浪费时间。” 清瑶一听,不说话了,乖乖缩在他怀里。 她以为到了桌前,男人会让她坐下来,结果他的确坐下了,可她的凳子……依旧是男人的腿。 清瑶慌忙想要站起来,又被大掌按了下去。 “山神大人?”她迷茫的仰头,“您怎么了?” 雾行对她总想逃离的动作不太开心,“乖乖坐着。” “您好像对清瑶变得亲昵了……从骚狐……雪隐那儿回来后。” “是吗?”雾行将桌上的盘子拿近,低着嗓音,“不喜欢这样吗?“ 清瑶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太习惯。” “那就好好习惯。”雾行夹了一筷子肉丝喂到她唇边,“吃。” 清瑶抿了下唇,山神大人一直是这样霸道的吗? 她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雾行薄唇勾起笑,静静看着。 小公主会习惯的,这种程度算的上什么亲昵呢。 在琉璃宫,他可是….. 第35章 再吃一口 不知道山神大人吃了几口,这一顿清瑶吃的如坐针毡,又根本不敢乱动。 更重要的是她实在撑得慌,太久没有吃到菜肴,她胃口大开,可一筷子一筷子的喂下去,她也受不住。 清瑶:“山神大人,我吃不下了……” 雾行瞥了眼桌上的盘子,五个空了三个,眉心一蹙,“难怪瘦的跟猫儿似的,这才几口?” 清瑶:“……”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吃的不少,肚子好像鼓起来,要把衣裳撑破了。 雾行看着她巴掌大的脸,又夹了一筷子喂到她唇边,“在吃一口。” 清瑶捏了捏手心,“真的就一口吗?” 雾行:“嗯,最后一口。” 清瑶吃下,下一秒男人果然又夹了一筷子,像是在哄她,声线低沉宠溺,“这次保证是最后一口。” “山神大人。”清瑶软绵绵的声线大了些,像是生气了,“真的吃不下了!” 她沉下脸,满满公主殿下的气势。 雾行放下玉筷,嗯了一声,“那不吃了。” 清瑶这才缓和脸色,“您慢些吃吧。” 她要站起来离开,雾行握住她的手腕,手掌向下移,包裹住她的小手,在她耳畔开口,“喂你用膳这样久,手有些累了。” 清瑶贴着他冰凉的胸膛,不敢乱动,“可是……是您非要喂的。” …… 雾行轻笑一声,捏住她的下颚。 清瑶:“山神大人,您干嘛?” “牙尖嘴利。”雾行松开她,再次用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喂我。” 他牵着她的手,喂他自己吃。 清瑶没有挣扎,像是有点接受了,小声嘀咕,“真的是山神大人吗……” 可他身上的温度,香味,以及白玉串珠都确确实实昭示他就是。 清瑶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在说什么?”雾行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清瑶轻咳一声,“那个……差点忘记了,您把露禽救出来了吗?” “露禽?”雾行眸中闪过思虑,“那只胖鸟。” 清瑶一顿,“胖……” 雾行:“露禽,嗯,吃完去救他。” 清瑶:“……” “山神大人,雪隐……怎么样了,您把他……关起来吗?” “关起来?”雾行回想了一下那只狐狸的样子,“差不多。” 被他打的爬不起来,没个几十年修养好不了。 清瑶松了口气,“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别的人,总想把我抓走。” “观南没和你说吗。” “什么?”清瑶一愣。 雾行放下玉筷,“我是说……我以为我以前同你说过。” “活的太久,记忆有点乱。” 清瑶这才哦了一声,“您只说了执念两个字。” “他给了我一个簪子,上面提到烟儿这个名字,或许您的意思是……他的执念就是烟儿吗,这位女子。” 雾行回忆,然而他在神识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关于这只狐狸的具体,他也不太了解。 “他是一只狐妖,但同人间女子……成过亲。” 清瑶觉得今天的山神大人很好说话,也不说些她听不懂的,不卖关子。 她继续问:“然后呢,真的和他说的一样,烟儿……抛弃了他吗?” 雾行认真想了一圈,奈何他之前只是一团黑雾,好不容易壮大到现在,除了小公主,旁的他都没太留意。 但是他记得,那只狐狸曾跪在观南的面前,痛哭流涕,祈求他,让他的爱人活过来。 凤眸垂敛,对上清瑶没有焦点,干净剔透的眼,出声:“你很在意那只狐狸。” 清瑶小脸一皱,“不是……我……” “一直问他的事情,你喜欢他?”雾行俯身,冷冽的雪松气息落在清瑶鼻尖。 事情怎么又成了这副样子,她只是单纯想要弄明白。 在这儿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够乱了,山神大人又没有将他关起来,她害怕那种骚狐狸又掳走她。 只有解开他的执念,她才能安全吧。 清瑶想这样说,但是下颚被轻抬,从男人指尖透出的冰冷温度,令她小幅度的打了个颤。 山神大人有雪一样的体温,在她犯病时让她舒服,可当她体温正常时,的确有些太冷了。 是因为她的体温也比以前冷了很多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想什么。”雾行眼眸暗了些,他离她这样近,她却在发呆。 “你在想那只狐狸?”他的手掌顺着背脊向下,压在她的腰上。 清瑶迅速反应过来,“没,没有……” 她茫然的小脸看的雾行舒展眉眼,可爱极了,他的舌尖滑过尖牙。 他头一次羡慕观南,可以用这副身躯,毫无阻碍的触碰她。 万幸,他又因为那什么天道,不敢对她做什么。 “清瑶。” 听着耳畔暗哑的嗓音,她含糊的嗯了一声,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雾行:“你不舒服吗。” “什么?”清瑶一愣,随即脸颊开始浮出红晕,如桃花的花瓣色,从深到浅衍生的粉嫩。 她的脸颊也这样一丝丝染上。 山神大人怎么发现的,她咬唇,几秒后才小声的开口:“旁的也没什么,就是……” 雾行金色的眼睥睨着她,语速放慢,像是在引诱她一样,“就是什么……” 他清雅的眉眼肆意万分,压下那克制的气质,越发显得道貌岸然。 “就是腿\/……肌肤很疼…..” 雾行轻笑一声,目光在她脸颊上游离,良久才压着嗓音道,“是我…..不对。” 清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不不不……不是您。” “也许是我不小心弄的吧。”她合理的找理由,“雪隐给我的衣裳穿着不舒服,不知道什么布料,皮肤痒痒的。” 雾行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在琉璃宫的小公主,娇养着,穿戴也是顶好的料子。 如今她还都不抱怨,给什么就用什么,给什么就吃什么,实在太好脾气。 雾行瞥了眼她雪白的脖颈,放了她一马,“那边有新买的衣裳,去试试。” 清瑶站起身,扶着他的手腕,摸到他的白玉珠,直接抓住,“您买的吗?” 第36章 投怀送抱 雾行将她带到床榻边,将衣裳递给她,勾唇:“你会喜欢的。” 清瑶轻轻摸着,看不见样式,但针脚细密不扎手,布料柔软不厚重,确实比身上的好。 她点头,露出甜笑:“谢谢山神大人。” 虽然他怪怪的,但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好。 雾行不喜欢这个称呼,他盯着她的粉唇,指腹摩挲串珠,“你现在怕是不好换,不然我……” 清瑶立刻开口,“现在不换,等我晚上洗漱后再换。” 她直觉男人会说什么,又补充一句,“我自己可以换。” 清瑶想着她晚上犯病后浑身湿透,那个时候换衣裳比较合理。 现下虽然不舒服,但尚且还能忍。 雾行没有反驳,只是似非似笑的勾起笑,“我并没有说什么。” “难道……你想让我帮你换衣。” 清瑶闹了个红脸,窘迫道:“没,没有。” 她轻咳一声,小手扇了扇脸蛋的热气,“山神大人,您将我带去次殿吧,就不打扰您静修了。” “就在这。”雾行懒懒的回了一句。 清瑶:“可是……不,不行,我不能打扰您。” “说话都这么点动静,能怎么打扰我。”雾行低笑了一声。 “就在这。”他走近,捏住清瑶的脸颊,指腹摩挲她双腮的软肉,“听话。” 又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清瑶不作声了,老老实实不动了。 雾行松开手,坐在另一边的榻上,撑着下颚瞧她。 清瑶坐了一会,听不见他的声音,轻声开口,“山神大人?” “您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站起身,伸出手慢慢摸,“您走了吗?” 雾行饶有兴趣的看她,神识却波动起来,他眉心一蹙,阖上了眼。 这次他能出来,得益于观南强行炼化他被反噬,以及他强行突破闭关。 但观南终究占据躯体那么久,他的治疗速度快的离谱,但观南越强,作为他的妖性,他也就越强。 这势必是一场拉锯战。 冰蓝色的光晕朝着黑色雾气攻去,雾气形成黑色蛇尾,与之缠斗。 观南的嗓音冷冽清晰,“雪隐如何了。” “死了。”雾行蛇尾一扫,对着他劈下,语调慵懒暗哑,“当真的心系苍生,一只狐妖,杀了便杀了。” 观南一顿,声线愈发冷:“你用我的身躯,杀了他?” “对,用你害怕染血的手,撕碎了他!”雾行张开嘴,獠牙闪过森然的光。 观南嗤笑一声,冰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大,猛然凝成巨大的冰蓝蛇尾,朝他狠狠劈下去,“想明白了再开口。” 雾行知道他不信,被他打的蛇尾一颤,“你不过修养一日,就敢同我争!” “争?”观南冷清的声音轻下去,随即更用力的攻向他,语调加重,“你也配。” “雾行,你不过是我的欲念。” 雾行被他压制,发出嘶嘶的声音,痛的蛇身翻滚。 忽然一具软乎的身体掉入他怀中,清瑶迷糊,不好意思的嗓音响起,“山神大人,您……您在啊?” 神识中,观南冰蓝色的蛇眸一凝,“不要动清瑶。” 他力道一松,雾行低笑,黑雾消散。 金色的眼倏然睁开,他看着怀中的人,猛的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榻上。 黑色的长发垂下,与清瑶的头发缠绕在一起。 雾行的唇角有血,声调暗哑:“投怀送抱?” “我以为……您不在。”清瑶有些冤。 她喊了那么多声没有人回应,站起来摸了摸空气也不敢走远,就朝榻边挪,寻思找到枕头那边,躺下睡一觉。 哪知被长腿一绊,整个人歪了下去。 要是倒在床上还好说,好死不死倒在山神大人怀里。 清瑶小脸鼓了鼓,“您怎么坐在这里修炼。” 雾行闻着她的栀子香气,忽略她的问题,“你用的什么香。” 清瑶沉默一会偏过脸,“百濯香。” “好闻。”男人唇角血迹消散,眉眼带上抹倦意,盯着她的唇,“吃饱喝足了吗?” “嗯?”清瑶一呆,“挺,挺撑的。” 可他还饿着。 雾行的手指收紧,生怕她跑掉一样,捏住她的手腕。 他单手将她的手腕反绞,抬到了头顶。 这个姿势太奇怪,令清瑶完全失去了掌控感,玉镯滑下来叮咚一声,她挣扎,却又碰到上方冰凉的身躯,不敢动了。 “山神大人?” 雾行脑子盘旋着观南的话,冷淡的语气一如既往,却好像夹杂了一丝……极浅的一丝警告,慌乱,急躁。 不让他碰,他着哪门子急。 观南居然也会泛起波澜。 雾行薄唇扯出一抹冷笑,金色的竖瞳睨着清瑶绯色的脸,俯身:“放松……” 清瑶屏住呼吸,意识开始涣散,彻底闭上眼眸前,感觉到尖锐的牙齿,刺破了她的耳后肌肤。 一瞬间的疼…… 第37章 实在娇气 抹去她耳后的伤口,雾行的倦意好了一些。 良久,呼吸才平静,将清瑶抱在怀中,看着她泛红的眼尾,轻柔的抚摸她的黑发。 黑色蛇尾畅快的扬了扬,圈住她的腰肢。 等待着体内的燥热平复,他不甘心的阖上眼。 浅尝辄止,根本不够。 ? 清瑶乖顺的趴在他怀中酣睡,等到体内的热症一波波席卷,才因为疼痛蹙起黛眉。 她迷茫的睁开眼,贴近冰凉的东西,可怜的蹭了蹭。 雾行深吸一口气,险些再次破功。 这就是能完整抱着她,感受她主动,观南居然连如此都坐怀不乱。 当真是厉害。 他已经让观南体验过一次了,雾行忽然想到,若是让他真的参悟情/欲,那清瑶…… 等他抢到这副身躯,他就成不了神灵了,绝对不能让他破戒,这是最下等的法子。 让观南成不了神,摧毁他不就好了。 雾行将清瑶搂紧,黑色的鳞片冰凉。 眼中是势在必得。 她绝不能交给观南,她是他的,永远是他的。 “冰……”清瑶小声的呢喃,等察觉到贴着她的东西更舒服,也就不喊了。 雾行就这样一直盯着她,凤眸晦暗。 清瑶的衣裳随着热症滚滚,被缓慢浸湿,贴着她的身体。 雾行一把将她抱起,朝净池而去。 净池可以令她舒适一些,毕竟半个时辰前。 有点过分。 ? 净池中。 雾行的蛇尾显现,圈住她的脚踝,低垂凤眸,目光愈发暗沉。 伤痕一点点没有。 热症再消退,清瑶的脸颊渐渐苍白,像是觉得冷,推了推抱着她的东西。 雾行蹙眉,见她在推开他,低低出声:“小没良心的……” 蛇类本就冷血,他催动妖力,净池的水越来越热,清瑶不挣扎了,乖乖的由着他搂。 雾行轻哼了一声,“娇气。” 肆意的眉眼间却一片宠溺,嘴唇带着笑。 他握住清瑶的手,轻柔的,仔细的把玩她的手指,靠近她的耳畔问:“想不想换衣裳。” “想……”清瑶模模糊糊的回他,还扯了扯衣襟。 雾行的笑容越发深,“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水花四溅,净水池缓缓平息。 等雾行离去,妖力退却,净水池也恢复了原本的温度。 一旁的温泉池热气腾腾:“……” ? 清瑶睁开眼,觉得身体很重,她想翻了个身,发觉腰上横着什么东西。 她伸手去摸,冰凉的手掌拦住她,握住她的手,男人迅速靠近她,“醒了?” 雾行的蛇尾滑动,从她的腰上移开,消失不见。 “山神大人?”清瑶喊了一声,眼前依旧白茫茫一片,她有些黯然,“刚才我腰上又是藤蔓吗?” 雾行脸不红心不跳,“对,你晚上热症发作,我不好碰你。” 这个理由站得住,清瑶有些触动的嗯了一声,“山神大人,您真好,还是真正的君子。” 上次他说不必忍,还对她无比宽容。 这次依旧抱了她,就像她的药一样,仍由她索取。 君子。 雾行不可抑制的笑了一声,嗯了一声。 他撑起身子,衣袖被拉住,便偏头看着她的脸,“舍不下我走?” 清瑶慌忙松开他的衣袖,“不是……我想问,露禽回来了吗?” “还有小花,它去哪了?” 雾行眉尾一挑,神色冷了几分,长生殿只有他们不好吗,安安静静,只有他们依偎着。 想做什么做什么。 手腕上的白玉串珠发出柔光,烫的他肌肤一疼,雾行的眼立刻沉下去。 就像偷来的时光一样,令他烦躁至极。 “它们会回来的。”沉声回答她。 清瑶又问,“什么时候?” 她的脸带上喜悦,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们。 雾行凤眸滑过嫉妒,“在你眼睛好了的时候。” 清瑶又要问,那她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呢。 还未问出口,雾行将她抱了起来,“不饿吗?” 山神大人的语气变冷了,她不敢问了。 清瑶觉得衣裳好像变舒适了,她背脊一僵,仰头,“您……您给我换了衣裳吗?” 雾行朝殿外行,嘴角上扬,没有回答。 清瑶的心脏噗通乱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整个人面红耳赤。 虽然她抱了山神大人,但为她换衣裳,这……这一想都觉得实在荒谬。 可山神大人不回她,清瑶也不敢再问,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 对他来说,自己和花草没什么区别。 没错,山神大人清冷出尘,对万物生灵抱有怜悯。 她顶多就是块肉。 清瑶又乱了,她总觉得抱着她的不是山神大人。 说话口吻,做事风格变得太多。 她脑子乱呼呼,干脆将脑袋埋进冰凉的胸膛,闻着好闻的冷香,她叹了口气。 好笨的自己,真是受不了。 雾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忽然同他贴贴,令他心情立刻好了许多,出声道:“你还想吃什么,玩什么,我为你寻来。” —— 雪狐洞。 众多灰色的狐狸涌在一起,为首的赤色焦躁不安,甩着红色的大尾巴。 它们围着当中的床榻,发出难过的低吟。 淡粉色的妖力形成屏障,笼罩着他。 雪隐浑身都是伤,雪白的尾巴垂着,仔细去看,根部好像都撕裂了。 俊美的脸颊苍白,毫无生气,所有狐狸竖起尾巴,将妖力渡给他。 良久,雪隐猛然睁开眼,他撑起身子,抬起手臂,所有狐狸停止了渡妖力,兴奋的围着他跳动。 雪隐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皮开肉绽的鞭痕,褐色瞳孔翻滚怒火。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人嚼碎吞入腹中,“观……南……” 所有狐狸嗷呜一声,退出洞中。 只剩那只赤狐,它变成人形,妖艳的面容,“大王……” 雪隐的眼中只有恨意,充斥着妖的野性,他对着赤狐露出渗人的笑。 “我要……去……人间。” 第38章 清瑶,放肆 观南在同他的妖性缠斗,这是出去的最好时机。 生性洒脱的妖,却被观南压制,在这结界内困了几百年。 雪隐看着自己的伤势,他不像观南那样,莫名其妙的可以修仙,吸收灵力。 这次他被打的如此凄惨,修养好需要那样多的时日,他等不了。 他要出去,吃下人心,快速增强自己的妖力。 杀了观南,他要杀了观南! 赤狐变成他的模样,躺在床上,雪隐变成狐狸模样,迅速消失不见。 ? 凤仪宫。 慕容若曦坐在榻上,手里握着笔,笔尖的墨汁浸染纸张,也不知停了多久。 茯苓叹了口气,开口,“皇后娘娘,奴婢为您换一张画纸。” “纸倒是次要的。”她目露惋惜,“只是可惜了娘娘这样好的画。” 慕容若曦没有说话,任由她铺纸,目光看向外面,轻声:“茯苓,今年怎么这么冷。” “是啊,白日比夜晚还长,也不知道今年的冷冬持续多久,那些婢女奴才,天天备懒。”茯苓想哄她高兴,“也就娘娘脾性好,婢女站着打盹也不生气,不罚她们。” 然而慕容若曦的美目没有一丝笑意,她收敛神色,看着自己临摹的画作。 那是陛下前年赠给她的生辰礼,可今日的……他忘了。 “陛下呢。”她轻声询问。 茯苓犹豫几秒才回答,“陛下……下朝后去了丽妃宫中用膳,不过并未久留,现下应该是在……琉璃宫。” 慕容若曦站起身,朝层层幔帐的拔步床而去,看着挂在上面的凤凰木牌,一手扯下。 “本宫何必问呢。” 她早就知道,他会在哪儿。 “本宫以为,她不在了,一切都会好,可是……可是为什么,陛下还是一眼都不看我。” 慕容若曦捏紧木牌,美目含泪,“确定她已经找不到了是吗。” 茯苓:“是的娘娘,陛下将山都快翻过来了,真的没有公主殿下的踪迹。” “我们的人没有动她,她也许已经被猛兽分食,彻底消失了。” 慕容若曦手掌一松,木牌落入炭火中,发出一声燃烧的噗呲声。 她看着,眼底的泪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冽高傲,“半月了。” “茯苓,也该让陛下死心了。” 茯苓低头:“奴婢会让他们找一具身形相似的女尸,娘娘放心。” —— 清瑶一直觉得自己被侍奉的非常好,琉璃宫虽然人少,贴身婢女也只有小诗小情。 可她贵为公主,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这两天她才明白什么叫…… 衣来张手,饭来张口。 椅子是男人的腿,筷子是男人的手,一挣扎就沉声劝阻,说些听不懂的混账话,禁锢她的腰。 清瑶沉默的咬了口糕点,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习惯了,否则怎么会连挣扎的想法都懒得生。 雾行对她乖巧的样子很喜欢,指腹碾去她唇角的碎屑,将乳茶喂到唇边,“喝。” 清瑶:“……” 喝了三四口,她就偏过脸,小声问,“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好?” “清瑶,这是你第五次询问。”雾行凤眸微眯,语气辩不明息怒。 清瑶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是……是吗……” 她真的是太想知道,抱着她的真的是山神大人吗。 清瑶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想出去透透气。” 白玉珠再次发出柔光,烫着他的骨腕皮肤,雾行眸色晃了晃,忍着脑中刺疼,面色没有起伏,“依你。” 出了殿中,清瑶想自己坐下,又被他捞到了怀里。 “……” 黑色的发垂在她手上,清瑶坏心眼的拉住,扯了扯。 雾行轻轻嘶了一声,睨着她带笑的眼睛,没有说什么。 清瑶倒是有些愧疚了,“您不生气吗?” 雾行牵住她的手,让她继续玩自己的黑发,“你想见到我吗?” 他眼落在一侧水面上,他黑发金瞳,眼底没有一丝神性,或者是人性,冷漠又桀骜,没有温度。 清瑶没有明白,她微笑,眼睛就会弯成月牙,“为什么这样说,山神大人。” “难道……我的眼睛再也好不起来了吗?” 雾行注视她的脸,乌发黛眉,剔透玉润,美而不艳,清丽灵气,又不寡淡。 “若是真的看不见……就好了。” 那她就不会发现他不是观南,她会用看观南的目光看着他,毕竟在她心里……观南是山神。 而他,是妖。 清瑶蹙眉,“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清瑶,你讨厌妖吗?” 话题转换的猝不及防,清瑶愣了一下,从他的语气里品出点异样情愫。 讨厌妖吗,她仔细想着,脑海里出现雪隐妖化的样子,同他俊美的容颜截然不同,发起狂来恐怖暴躁。 但他也说过……山神大人是……妖? 与其说讨厌,其实是…… 清瑶抿了抿唇,“我……害怕妖。”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若不是她本来就钝感超强,也许已经吓死了。 “害怕妖。”雾行的声音轻了些,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那若是这只妖不会伤害你呢?” 清瑶认真思索,“不会伤害我,那它是白色的吗?” 雾行想着自己黑色的蛇尾,“不是。” “那它有羽毛吗,就像露禽那样毛茸茸的。” 雾行想着自己的鳞片,“没有。” 清瑶:“……那它……那它有尾巴,很大,很蓬松那种吗?” 尾巴。 雾行眼底闪过欣喜,又因为后面一句话冷下来,“有尾巴。” 清瑶想象了一下,有点勉强的点头,“那也……那也可以。” 有尾巴的妖应该都挺可爱的,比如狐狸,兔子,小猫。 她最后问,“它好看吗?” 雾行薄唇扬了一瞬,“非常好看。”他手指下移,指腹压在她的唇角,“你若是看见,定会夸他。” 清瑶的手指绕了一圈他的黑发,“山神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清瑶肯定会夸他。” 神识越来越疼,额间的神印在发烫,雾行俯下身,去吻她唇,“要记得我……小公主。” 然而还未吻上,黑色的发缓缓变成银色,金色的眼如日光璀璨,华贵,顷刻变成了霜雪般的冰蓝。 清瑶还在想着他的话,眼前一切忽然清晰起来,如拨开云雾般,对视上一双近在咫尺的凤眸 孤清却也柔和,充满悲悯。 观南的发被清瑶抓在手中把玩,她甚至坐在他的怀中。 气息交缠,距离分毫。 他的后颈爬上丝丝缕缕的红,面色却毫无波澜,温润的嗓音掷地有声。 “放肆。” 第39章 我让你感到压迫吗 清瑶觉察出他的语气带着严厉,更是一动不敢动了。 就这么看着他的眼,整个人绷着,又像是吓到了,眼尾有些薄红。 清瑶并不是想哭,她被山神大人近在咫尺的面容弄的不敢呼吸。 心里的疑虑消散了些,这两天抱着她,同她说话的人,原来真的是山神大人。 但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观南见她还不起身,眉尾跳动一瞬,凤眸下移,盯住她的手。 清瑶恍然,立刻松开,“我……对不起……山神大人。” 她慌慌张张站起来,站在原地,像个面壁的学生。 那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与山神大人靠近的熟悉感,在此刻见到男人高洁的眉眼后,全部烟消云散。 她以为,他们有些亲昵了? 但实际并没有,清瑶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等着男人的审判。 观南睨了眼自己的银发,被她方才抓着的那儿,停顿几秒,看向她。 他耳后的温度也渐渐平息,眉眼从容温和。 清瑶站的规规矩矩,连头也不敢抬,他想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将声音放轻,“吓到你了。” 山神大人的语速又变缓了,那样淡然不迫的调子,令人安定。 “没有。”清瑶连忙摇头。 “那……很怕我?”观南再次问,“清瑶,我让你感到压迫吗。” 清瑶想说不怕,山神大人是个很柔和的人,但他身上的确又充斥着无法接近的疏离,所以她思考几秒,“我……尊敬您。” 她的眼眸望着他,澄澈干净。 观南注视她无一丝旖旎,对他十分规矩的模样,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上一秒她还坐在他怀里,脸颊粉红,看着他也没有那么的拘束。 观南压下自己莫名的想法,她将他视为神灵,自然带着崇敬。 那她刚才拉住的发丝,流露的笑意,是给……雾行的。 雾行,什么时候见过她,又是什么时候与她如此熟稔。 趁着他受伤,不顾白玉珠的压制,都要抢夺他的身体去见她。 这一次雾行的出格,让他得以喘息,可以再次压制雾行一段时日。 观南沉静的注视她,小溪流水的声音仿佛都小了,清瑶手心出了汗。 她有点想打翻自己刚才的说法了,山神大人就是很有压迫感。 他冰蓝的眸子清透冷厉,令所有生灵无处遁形,让人生不出忤逆。 观南伸出手,依旧看着她。 清瑶没太明白,往前挪了一步,看着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将手放了上去。 是这个意思吗? 她以为他要将她拽入怀中,毕竟这两日他就是这样做的。 然而男人只是轻抬她的手臂,衣袖滑下去,露出她白皙的手腕。 像是在确认她受伤了没,清瑶露出笑,小小的虎牙很可爱,“山神大人,我都好啦。” “眼睛也看得见了!” 所以这几日,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难怪见到雾行消失,她没有任何反应。 是他想多了,她还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这样对她,对他,都好。 清瑶本就不必遭受这些,等他拿到狐族的法器,雾行也不会再出现。 她为何会让雾行如此惦记,他不想知晓。 只是从他身上剥离而出的欲望妖性罢了。 观南收敛神色,松开她的手臂,如她所言,她的确没有任何伤口。 “进去吧。”他淡淡开口。 清瑶乖巧点头,刚抬起步子又问:“您什么时候将露禽接回来?” “今日。” 听到他确切的答复,清瑶高兴的嗯一声,“那清瑶先进去了。” 观南的眼落在她的衣上,蹙眉:“你的衣裳……” 清瑶低头,“怎么了?” 她笑着,“我很喜欢,谢谢山神大人。” 雾行出去,是为了给她买衣裳,殿内怕是还有什么别的。 观南站起身,朝清瑶走近。 他身量欣长,面容清雅,会让人短暂忽略他的气势,但实际他比清瑶高许多。 当他站定在清瑶面前,才会发觉他是多大一只。 清瑶只能仰头去看他,被他浑身的冷冽气息压迫着,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观南又近了一步。 清瑶不敢动了。 “我说过,不用怕我。”观南开口,微微俯身。 清瑶目光闪烁,含糊的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山神大人要做什么,只能立正,等着他动作。 观南离她的脸颊近了,凤眸注视着她的耳后肌肤。 没有伤口,没有异样。 他伸出手,指尖上冰蓝的光晕浮过,清瑶耳后的肌肤立刻出现两个黑色的洞洞。 观南的目光沉下去,那是……雾行的咬痕。 她被标记了。 清瑶不知道怎么了,发觉山神大人的目光好像变了,小声询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儿,有伤。” 清瑶啊了一声,抚摸自己的耳后,“不疼呀,什么时候弄伤的?” 问题是她还看不见。 观南没有说话,看着她,眸色复杂,见她要蹲到溪水旁看伤口,将她一把拉起。 清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手腕进了殿内。 “山神大人!”她轻呼一声,瞥见男人有些严肃的侧脸,不喊了。 主殿内,无尽灯高悬。 观南长袖一抚,桌案上方赫然出现一方水镜。 清瑶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男人轻柔的捏住脸颊。 她面对着水镜,身后是山神大人冰凉的胸膛,清瑶的视线落在水镜上,心跳有些快,不敢看观南的脸。 “这儿,看见了吗。”观南的呼吸微凉,落在她耳畔。 他轻轻侧移清瑶的下巴,水镜宽大,清瑶呼吸一滞,看见了那无比明显的咬痕。 被尖锐的牙齿刺破肌肤,留下的两个,黑色洞洞。 清瑶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在琉璃宫的时候,见过这个咬痕。 她软绵的嗓音有些颤,“这是……我什么时候被咬的?” 昨日的画面在脑海中乱窜,可又抓不着思绪,她从头至尾都和山神大人待在一起。 清瑶转身,脸颊从他手掌中挪开,剔透的眸子,一片慌张,“是您咬的吗?” 她攥紧手,询问道:“山神大人……难道您去过琉璃宫吗?” 第40章 自己将裙子拉起来 她的眼中除了慌乱,还多了忌惮与警惕。 观南垂下手,凤眸沉静,他并不明白琉璃宫是哪儿。 但是她第一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这是雾行咬的。 但他和雾行一个身体,是谁咬的并不重要。 她被选择了,妖的发情期……快到了。 更让他疑惑的是,雾行是在清瑶来长生殿前,疯狂壮大,就像吃到了什么宝物。 至纯至善之物,难道是她的……血。 在他修炼的时刻,雾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她口中的琉璃宫,许多次。 最后,将她带到了这儿吗? 不是意外,无关天道,而是命运齿轮的转动,她注定要坠入长生殿,见到他。 那么,到底为什么。 见他不说话,清瑶脸色越发难看,她眼眶有些红,“为什么不回答我。” “您去过琉璃宫吗,您见过我吗,还是说我第一次出现,您就认出我了?” 清瑶看着殿内的一切,睫毛轻颤,“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是梦……一切是真的……” “是故意的吗!什么我不知道的阴谋,让我被困在这儿!” 清瑶眼眶很热,泪水打转,她努力压下去,不让自己掉出眼泪。 她到这儿的害怕,雪隐的妖怪模样,没有依靠的不安定,此刻朝着观南发泄而出。 “我是清禾瑶姬,是清禾国唯一公主。”清瑶坚定声线,“我明明和皇嫂一起去云森城,可我醒来就出现在这儿了。” “我一直觉得这儿就是梦境,哪怕疼痛告诉我不是,可我还是安慰自己,这就是梦!” 清瑶咬住唇,“我快死了,哪怕这不是梦也好,可您怎么能骗我?” 她看着观南蹙起的眉眼,委屈极了,“您明明去过琉璃宫,对吗?” 观南看清了她不肯落下的泪,半晌淡下眉眼,轻叹了一口气,“是我咬的。” 清瑶身躯一颤,捏紧裙边,“那您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让我来这儿?” 她眼瞳慌张,”只有我一个人,皇嫂,皇嫂是不是已经死了,被你们吃了?” 观南无言,“清瑶。” 他往前,清瑶害怕的往后,水镜消失,她抵住了桌案,无法再后退。 “我不吃人。”他看清她眼底的茫然,不再靠近,向后退了一步。 “这里的妖也不吃人。”观南凤眸平和,“那日只有你出现在长生殿,并无旁人。” 清瑶:“您没有见过我皇嫂。” “没有。” “这一切不是阴谋。” 观南看着她,“不是。” “你为什么会来这,我不知晓。”观南的声线清冽和缓,“但是我保证,我会送你出去。” 清瑶的紧张少了一些,“你……你真的会送我出去。” 观南点头。 “那就现在。”清瑶开口,“现在送我出去。” 观南沉默,“……不行。” “为什么不行?”清瑶沮丧的看着他,眼尾红红的,“为什么我出不去。” “快了。”观南声音放轻。 现在她无法出去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但如若长生殿消失,她必定能出去。 清瑶仰头,眸色水泠泠的,似含着一汪秋水,“您真的不会伤害我。” 观南的唇微微上扬,染上笑意,“清瑶,如果我想伤害你,不必等到今日。” 好像有点道理。 清瑶摸了下耳后的伤口,“那您发誓。” “什么?” 看着观南眼中的诧异,她声音大了些,甜软的声音带着娇蛮,“我说,您得发誓,发誓一定会送我出去,发誓这一切不是阴谋!” 她现在的样子,同那日压着他,让他喊她公主殿下如出一辙。 鲜活可爱,眉梢带上盛气凌人,明明是在发脾气,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观南哑笑了一下,“我发誓。” 他笑起来,越发清和温柔,如万物复苏般朝气,冰蓝的眸色荡开,寒霜退却,引来春日的缱绻。 清瑶被他晃了眼,险些看呆,反应过来脸颊滑过羞恼,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拉起他的手举起,“发誓要这样。” 观南由着她,包容一切的眼落在她脸上,像是宠溺一样嗯了一声,“我发誓,会将清瑶送出长生殿。” “还有一句。” “我发誓,这一切不是阴谋。” 清瑶不敢看他了,放开他的手,又回到那副有点踌躇的样子。 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委屈,“所以您为什么要咬我。” 观南:“……饿吗,清瑶。” “您在琉璃宫已经咬过我了,为什么还要咬我呢?” 清瑶不解的询问,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他。 观南第一次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他轻咳了一声,“咬你……是因为你的体内有妖力。” “雪隐的。” 清瑶:“我不是泡过净池了吗?” “作用不大。” 清瑶勉强接受他的说法,小声的继续开口:“那您……也不能,不能随便咬啊……” 观南凤眸一敛,“你的身上还有咬痕吗?” 他伸出手,冰蓝色的光芒将清瑶耳后的咬痕抹去。 清瑶看着他手掌间的光焰,点头,又立刻摇头,“没,没有了!” 观南眉心微皱,凤眸眯了些,“在哪。” 清瑶连忙摇头,“真的没有了……很久了,早就不见了。” 她看向桌子的方向,“饿了,我想吃东西了,山神大人!” 在清瑶要溜走,讪笑的时候,观南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提回来。 他的眼压下去,透着严肃与正经,“清瑶,不要撒谎。” 银色的羽睫,落在眼睑处的阴影,如同月牙。 “被雾……我咬过的伤口不会消失,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他再一次问,“在哪。” 清瑶的脸越来越红,她目光闪躲,小声道:“在我的@?\/x……上。” 观南安静几秒,“我……没有听清。” 清瑶瞥了眼自己的腿。 观南面色没有波澜,“在腿上。” 他拉住清瑶的手腕,将她带到榻那儿,清瑶一屁股坐下来,呆呆的瞧着他。 “自己将裙子拉起来,露出咬痕。” 观南手掌中的冰蓝色光焰摇晃。 清瑶没有拉开裙子,她缩了缩腿,脱下鞋子,小声道:“不是,不是腿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脚,“是……是……这里……” 手掌中的光焰噗的熄灭,观南冷白的脸怔住,眸子滑过异样,喉结一滚。 “我咬了你的……脚踝。” 第41章 夫君可以看 这并没有什么。 观南有些不明白自己那一瞬间的呼吸停滞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的眼平和下来,手掌中再次出现属于他的冰蓝色光焰。 注视着清瑶局促,也不去脱云袜的模样,他的嗓音沉了几分,温和中带着强势,“脱。” 就这么淡淡一个字,从清冽的声线里滚出,莫名让清瑶的心脏慢了半拍。 这种温柔的强势令她找回几秒熟悉感,就是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他的那种霸道态度。 清瑶抬眸去看他,依旧是那番无喜无悲的眉眼,见她看去,眸色放柔了些。 她立刻低下头,慌忙拉起裙摆,当手放在云袜上面时,还是忍不住脸颊羞红。 虽然她并不是什么很古板的公主,但自古脚不可视于外人,就莫名的,这是很私密的事情。 哪怕皇兄与她是血亲,清瑶大了也觉察出不适,皇兄为她穿袜尚且有股羞耻。 何况是一个并没有多么熟悉的……男人呢。 清瑶的手停住,再次不动了,秋眸含水,有点心虚的看向观南,像是要与他谈判一下,讨价还价开口:“真的……没有事情。” “山神大人……不用管的……” 观南看着她,冷淡高雅,但清瑶却感觉他的眼在渐渐沉下。 他往前一步,白袍垂立,连衣裳褶皱都透出股冷清自持。 清瑶吓了一跳,她的脚尖好像碰到了山神大人的膝盖,呆愣愣的仰头看他。 “这是为你好。”观南手掌中的光焰消散,他冷白的手指放在了她的脚腕上。 冰蓝色的凤眸温和,却如同披着无害雪花,里面藏着无数冰刃,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他早已将你吞噬,让你……溃不成兵。 这是清瑶第一次从他眼里明晃晃的看见压迫,没有任何的收敛,只是在告诉她…… 不要忤逆他。 他是神灵,他悲悯,那不代表他就是好脾气的。 清瑶艰难的咽了口唾液,睫毛颤动着,僵硬着身体说不出话。 观南圈住她的脚腕,清瑶慌乱的向后缩,又被他更大力的圈紧,像他那边拽了一下。 清瑶的脸红透了。 冰冷的温度没有任何阻挡,触碰到她的肌肤,清瑶偏过脸,不去看。 观南淡淡睨了她一眼,眼尾带着极浅的笑意,“呼吸,清瑶。” 清瑶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又屏住了呼吸,被他这一句话弄的慌乱,窘迫。 她好想钻到洞里去,什么洞都行! 观南看着她脚腕上的咬痕,指腹轻碰,冰蓝色的光焰乍现,呼吸间,咬痕消失不见。 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静顿了几秒,抽回手,用她的裙子盖住她的脚。 终于结束了,明明很快,清瑶却觉得好像过了一整天。 她不好意思去拿云袜,就这么蜷缩着腿,眼眸闪烁,“谢,谢谢山神大人。” 观南为她抹去咬痕,的确是为了她好,雪隐的一点狐狸魅术就能令她把持不住。 何况是蛇的……毒呢,蛇的欲望是……不可言喻的,她的血如果真的温养了雾行,那相对的,她的血液也会与蛇类的交融。 蛇性本?。 长期如此,她会变得…… 但观南看着她异常红的脸有些不解,他注视清瑶,几秒后,坐了下来。 清瑶又吓了一跳,她有点可怜的蹙眉,“您……您还有事吗?” 观南伸出手,白玉珠晃荡一瞬,要去触碰她的额头。 清瑶下意识躲开,眸子闪着警惕。 她还是在害怕,害怕长生殿的一切。 观南缓缓收回手,看着她,温和开口,“清瑶,你的脸很红。” 原来山神大人是要摸她的额头温度,清瑶有些愧疚的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惊一乍的。 可能是刚才的情况太羞耻了吧。 但实际上……她已经抱过山神大人,还坐在他怀里用膳,好像还……给她换过衣裳了? 那她这副模样,是不是确实太夸张了,然而清瑶安慰自己,想着这些事情,浑身都热起来了。 “我没事,不是犯病了,您……您放心。”清瑶强行稳住心神:“只是有点热。” 她脸色也故作镇定,“我的身体非常好。“ 然而男人并没有听她在嘀嘀咕咕,或者碎碎念什么。 冰凉的手背就这么碰住她的额头。 很冷,很清凉,像烈日炎炎下迎面泼来的冰水,让人思绪一明。 在观南已经放下手,清瑶依然一副呆呆的样子。 “不是发热。”观南离她更近了些,准备去拿她的手腕:“可怎么脸红成这样。” 真的很红吗,真的真的那么红吗? 清瑶想去看一眼自己的样子,她挡住男人伸出的手臂,嗓音软甜:“真的没有生病,我只是……只是因为害羞。” 如果她再不说,她不确定山神大人还要检查她哪里。 观南没有在动,静静看着她,凤眸滑过一抹茫然,“害羞。” 他重复这两个字,问:“为什么……害羞?” 从容和缓的调子有了起伏,清瑶有些诧异,但立刻又升起一股无言。 “山神大人,您……您不明白吗?” 明白……明白什么? 观南的眉心微蹙,声线沉了些,“不要讳疾忌医,手给我。” 完全不在一个话题上。 清瑶瞧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凑近了些,“您……真的不明白?” 小脸清丽可人,脸颊绯红,剔透的眸子荡起戏谑,好像一下子忘却了刚才的局促,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观南少见的有些迟疑,嗯了一声,凤眸同她对视。 清瑶开口,“因为……您刚才为我抹去咬痕,看见了我的……” 她裙子下的小脚晃了晃。 观南沉默一会,“这和害羞有什么关联。” 清瑶仔仔细细去看他的眼,发现他好像真的是不明白。 她想着下一句,觉得自己有点像在调戏山神大人,忽然不想说了。 腿从裙摆里伸出,白皙脚面一晃而过,她直接穿鞋,“既然您不明白那就算了。” 这是主殿,她在这儿已经待了够久了。 观南见她忽然离开,眉心蹙的越发紧,猛然将她手腕抓住,清瑶回头看他。 凤眸里只有迷茫,他缓声开口,“清瑶,你还没有告诉我。” 清瑶小小挣脱一下,无事发生。 她看着山神大人坐在榻上,抬头仰视她的模样,眼里滑过浅浅的窃笑和调皮。 清瑶勾起唇,“因为女子的脚不能轻易示于人前。” “您方才对清瑶有些逾矩了,女子的脚只有一人可以随意看。” 观南凤眸柔和:“……谁可以看。” “夫君。” 第42章 凭他也配 观南的手掌一松,清瑶立刻一溜烟跑走。 白袍垂落在地,男人身躯挺拔欣长,坐在榻上薄唇抿直。 夫君。 这两个字令他陌生,但她说的时候,像是含在唇齿间溢出,说不出的软甜,让他竟怔然了。 这两个字,怎么只听着就是那长情缱绻,难舍难分之态。 他在想什么,观南捏紧白玉珠,轻舒了一口气。 观南收敛心神,清瑶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讨好,“山神大人,我可以去水仙居用膳吗?” 她快要馋死黑枝草了,清瑶趴在墙上问。 观南看向桌上的糕点,每一盘都精致,甚至还有细心存好的牛乳,这些是雾行为她准备的。 她不喜欢……吗? 同探出一个小脑袋的清瑶对视,他嗓音淡淡:“那这些……” 清瑶看见桌子上这些就想到被他抱着,把她喂撑的画面,连忙摇头:“不不不……您吃吧,我想吃黑枝草。” 观南嗯了一声。 “谢谢山神大人!” 在她离开后,观南的眼依旧落在那些糕点上,他起身,凤眸低垂,睨着这些。 眉尾微微一挑,眸中滑过不屑。 拿起那封好的壶,手掌轻轻用力,咔嚓一声,整个壶身化为粉末,当中的甜乳也随之不见。 桌面上的盘跟着发出咔嚓一声。 不过弹指,桌面空无一物,檀色茶盏飞来,规规矩矩坐在桌面上。 观南眼中的冷冽才降下少许,碾动白玉串珠。 晕晕乎乎的小花飞过来,看见男人,立刻只哇一声。 可它还没说话,山神大人就迈步离开。 观南凤眸滑过一丝懊恼,他想起来要做什么了。 露禽……还没回来。 ? 清瑶说,要将雪隐关起来,十年八年。 但雾行只是打伤了他。 他炼化雾行有多狠,反噬就有多狠,这才让他有机可乘,占据他的身体,将雪隐打个半死。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虽然是雾行打的,但那也是真真切切的杀虐。 观南看着毫无动静的雪狐殿,步伐不乱,他往前行一步,殿内的明烛便亮一盏。 寂静至极,也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 观南看着供奉在中间的九尾狐塑像,指尖轻触额间神印。 冰蓝色的光芒从他背后散出,寂静无声的殿内立刻晃荡起来。 四周景象变化,算得上庄严的大殿消失不见,成了那日的破败洞穴。 几十只狐狸摔在地上,身上缠绕着冰蓝色的绳索,发出尖锐的哀嚎。 观南睨着它们,“露禽在哪。” 狐族擅长幻境,魅惑,这是它们为了保护雪隐,合力施法建出的虚幻殿宇。 它们看见观南,兽瞳里一片愤怒,对着他呲牙,发出狐狸的警告声。 观南的手轻轻抬了一瞬,那冰蓝色的绳索勒的它们不停发抖。 “在哪。”他的声线渐冷。 有一只小一些的粉色狐狸叫一声,尾巴指着右侧的小道,可怜巴巴。 冰蓝色的绳索消失,它们愣在原地,发现身上并没有伤口,呆呆的看着观南离开。 —— 露禽倒在地上,饿的头晕眼花,视线内出现白色衣袍,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虚弱的出声:“山神……大人……” 下一秒笼子就成了粉末,随风散去。 它的鸟眼立刻瞪大:“山,山神大人?” 观南睨了它一眼,看向洞内,这里的墙上依旧贴着红色喜字,地上躺着红色裙子, 这些是雪隐布置的,他要与清瑶成亲,就在这洞中。 清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浮现,她说……夫君。 只有与她成亲的男人,才能被称为夫君。 就这样仓促的成亲仪式,观南凤眸冷凝,闪过嗤意。 凭他,也配。 露禽委屈的飞起来:“山神大人,您终于来了,露禽都饿瘦了!” 其实雪隐负伤,这些骚狐狸根本无暇顾及它,它完全可以飞走。 但是露禽就是不要,它不相信山神大人会抛弃它! 此刻它圆溜溜的眼睛全是感动,“露禽就知道……您不会抛弃我的!!” 观南朝洞外去,眉眼没有起伏,“雪隐在哪。” 身后的洞穴划拉一声倒塌,里面的一切灰飞烟灭。 露禽吓了一跳,“您不高兴吗?雪隐在……应该在那……我闻见了!” ? 宽敞的洞穴中,没有光亮,躺在当中的身形瘦削,毫无生气,像是快死了。 观南进来时,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露禽咳嗽几声,受不住,飞了出去。 衣袖轻拂,墙壁上的红烛亮起。 观南走近,看着雪隐的背影,没有开口。 雪隐比他想的伤的还要重,雪白的尾巴几乎被血浸染,垂着,尾巴尖滴下的鲜血,在地上汇成一片血洼。 观南眉眼毫无波澜,“雪隐。” 他长身玉立,高洁出尘,“狐族有一物,束缚任何生灵,它在哪。” 雪隐背对着他,没有动,只有轻微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观南伸出手,冰蓝色的光晕笼罩雪隐,他被硬生生提起来,虚弱的吐出一口血。 “缚灵绳,在哪。”观南看着他,凤眸冷然。 雪隐睁开眼,褐色的眸子闪过惧怕,又立刻压下去,对他扯出笑,“我……不知道。” 观南狭长的凤眸平和,他靠近雪隐,白色的衣袍浸染了鲜血,仿若未见。 光晕凝成冰锥,悬在雪隐眼前,他笑出声:“我真的不知道。” 对视上观南的眼,他眉尾轻挑,“山神大人……您不能杀……我。” 想要成神的妖,怎能杀戮。 观南静静看着他,良久哑笑一声,冰锥变换,成了晶莹剔透的绳,缓慢勒上雪隐的脖颈。 雪隐眼底闪过慌乱,因为惧怕,他的身躯轻微发颤,然而还未发出声音,脖颈处的绳子狠狠勒紧。 冰一样的利刃刺破他的皮肤,疼痛与窒息一起袭来,折磨得他双瞳放大,“我……我真的不知道……” 观南碾动的白玉珠的手指停下,凤眸睨着他,灵力消散。 雪隐跌在地上,大口呼吸,捂住心口,身上的皮囊波动,几秒后变成一只赤狐,对着观南匍匐。 它可怜的抬头,对视上一双冰蓝色,冷冽的凤眸,颤声道:“只有……只有雪隐大王知道……” 第43章 清瑶,看清楚,我是谁? 雪隐不见了。 赤狐缩成一团,身体发抖,它望着观南的目光闪着畏惧,夹杂着恨意。 所有狐狸被冰蓝色的光晕撞进来,发出仓惶的喊叫。 露禽见他出来,立刻飞过来:“您把它们封印了?太好了!” “那只骚狐狸呢?” 观南眸色无恙,眉眼却压下去,注视着不远处的林子,“雪隐……越界了。” 露禽大吃一惊,凄厉一声:“什么?!” 一只发疯的狐妖跑了出去,露禽觉得天塌了。 观南伸出手施法,露禽圆滚滚的身体扑腾,翅膀拍了拍,变成一个俊气的少年。 “去查他的行踪。” 露禽看着他沉肃的脸,担心的开口:“山神大人……您到时候要出去吗?” 观南没有回答,露禽化作原形,朝结界处疾飞。 雪隐早已与他势如水火,表面的和平下,暗潮涌动,他不想蜷缩在结界中,也不想做被拘束的妖。 观南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袍,白色沾染了鲜血,不再一尘不染。 —— 淡月映溪,流水潺潺,长生殿寂静如画,观南看着圆月,良久朝次殿而去。 屋内没有声响。 轻扣几声,无人应答,观南直接推开了门。 清瑶睡得很熟,她的小脸难掩倦意,缩在花床上。 观南走近,小花的绿色枝条轻轻颤抖,被他淡淡瞥了一眼,立刻不再动了。 雪隐的事情应该把她吓得不轻,观南伸手摸了下毯子的厚度。 将她伸在外面的手腕拿进去,冰蓝色光芒一闪,毯子变厚一倍。 观南扫视一圈屋内,缓步离开,门轻轻自己合上。 净水诀抹去衣摆血迹,欣长高洁的身躯依旧清冷无铸。 观南忽然看见主榻上,明晃晃的两只云袜,眸色一顿,迅速移开视线。 清瑶忘记拿走了。 他沉思,伸出手去拿,又停住动作。 清瑶说只有夫君才能看女子的脚,那云袜是否也只有夫君才能碰。 观南凤眸思索,半晌后行至小塌,决定不去管这两只云袜。 月色如水,从窗棂外丝丝缕缕洒进来,落在男人周身,形成如雾般美丽的景象。 观南阖上眼,银发垂落。 外面的藤蔓从窗棂伸进来,趴在墙壁,叶子不停抖擞,像在说话。 观南睁开眼,沉默几秒,“你说……我抱着她用膳。” 叶子继续抖。 “我抱着她……在净池……” “我抱着她……同枕而眠……” 观南凤眸一凝,语气越发慢,“我……亲了她……” 叶子满意的爬走。 观南捏紧白玉珠,薄唇绷紧。 雾行吻了她,还在净池中显出蛇尾…..蛇的鳞片粗糙锋利…. 实在是太…..荒谬。 神识内,雾行陷入沉睡,一记气刃凌厉飞来,狠狠砸在他的蛇尾上,他疼的轻嘶一声,却无法醒来。 观南收敛心神,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修养,清瑶必须离开长生殿。 她本就不该,留在这。 ? 林中翠绿繁茂,流萤草飘荡着,没有一丝风,除了水声,一丁点动静都会无比明显。 咔嗒,主殿的门轻轻被推开。 花瓣降落消散,坐在地上的人小脸潮红,她迷茫的撑起身子,小手扶着门框,站起身朝殿内走。 清瑶晃了晃脑袋,但视线内的一切都很虚晃,她拉了拉衣襟,热的呼吸急促。 冰。 她想要冰泉。 然而喃喃出声却是,“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的温度,比冰还要舒服,可以轻易抚平她热症的痛楚。 也不必承受从冰泉出来后,整个身体透心寒的冷。 清瑶看着榻上端坐的雪色身影,脚步虚浮,她要想……山神大人。 观南沉心静气,思绪清明,他耳廓微动,听见了什么声响。 然而刚睁眼,滚烫的身躯就朝他扑了过来。 不是跌落,而是扑,强硬的环住他的身躯,急不可耐般,发出细小的声音:“您在这儿……山神大人……” 观南正在修炼,月华之气中断的猝不及防,它像是生气了,将两人紧紧缠绕,在周身不停流动。 “清瑶……先松开我。”观南沉声。 清瑶疼得厉害,抬起小脸,琥珀色的眼眸迷茫懵懂,见他看过来,露出可爱的甜笑。 观南轻松一口气,手掌放在她的肩处,可清瑶抱住他的力道忽然更紧了,眼眸弯弯:“不要!” 她缠住男人的身体,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将他压在榻上,银色的月华之气缓缓消散,形成枷锁,捆住两人的手腕。 清瑶迷茫的看着右手手腕,“这是什么?” 观南沉默不语,睨着自己的右手骨腕。 她闯入的时机不对,修炼时忌讳分神,刚刚险些令他经脉倒逆。 观南的眉眼沉了下去,“清瑶。” 他捏住她的手腕,“坐好。” 清瑶蹭着他冰凉的体温,还未开始觉得舒服,就被严厉斥责一声,很委屈的看着他。 “不要凶我……清瑶……清瑶错了……”她软着嗓音喊着,“皇兄……” 观南眼尾一跳,注视趴在他身上的幼崽,凤眸平和。 皇兄。 她口中的名字总是错。 对着他喊皇兄,白日坐在他怀里,又是在对着雾行笑。 面对他,倒是规规矩矩,战战兢兢。 观南松开她的手腕,冷白指节捏住她的下颚,“清瑶,看清楚。” 清冽的嗓音带着很浅的压迫,“我是谁。” 清瑶不满的蹙眉,睁着水泠泠的眼,盯着他看,“皇……皇兄……” “清瑶再也不偷偷溜出琉璃宫了,你……你不要罚我抄书……” 观南松开她的下颚,偏过脸,凤眸低敛,沉默不语了。 清瑶迷糊的去拉他的衣领,指尖碰到他的脖颈,肌肤,烫的厉害。 观南闷声一声。 清瑶凑近他,浓长的睫毛颤动,盯着他的嘴唇,视线上移,男人额间的神印,嫣红如血。 她攥紧他的衣领,动了动鼻子,在他怀里动了动:“山神大人……?” 清瑶忍着痛楚,努力找回思绪,她滚热的气息撒在男人的脖颈处,观南重新看向她。 “山神大人……难受……”她小声抱怨。 观南再次问,“我是谁。” 清瑶的脸颊贴近他的脖颈肌肤,他浑身严严实实,只露出这儿。 冰凉的温度让她满足的哼唧一声。 脖颈下,脉搏跳动着,清晰可闻,与她的心脏同频。 清瑶依赖的阖上眼,温声开口:“你是山神……大人……” 第44章 爱的开始,是疼惜 观南眉眼舒展,睨着手腕上的月华圈,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清瑶乖乖趴在他身上,可惜也只乖了一会,小手又去扯他的衣领。 她鼻尖渗出汗珠,因为忍耐疼痛黛眉紧紧蹙在一起,“热……” 观南阖上眼,周身灵气四溢,冰蓝色的巨大蛇尾显现,将清瑶轻柔的圈住。 他自己气息不稳,险些吐出一口血。 这次的反噬太严重了,观南平复呼吸,面颊白了几分。 银色的发尾透出点点蓝,如坠入海水的雪,冰蓝色竖瞳冷然无波,看着清瑶却又包容温和。 蛇尾收紧,清瑶高兴的抱紧,蹭了蹭。 好像为她破例,他开始习惯了。 —— 热症渐渐消退,清瑶的体温缓缓恢复,虽然没有在冰泉中浸泡,不必在感受一遭冷死的苦楚。 但她的肌肤,比首次在观南面前发病时,冷多了。 这样一轮热,一轮冰下来,她的身体早已虚脱不堪。 看着好似正常,但实际上这热症,就是在耗她的元神。 很难想象,她喝了多少汤药,才使她活到现在,还能有这三个月的时日。 观南注视着她,蛇尾消散。 清瑶推了推他的身体,嫌弃他太凉,身体蜷缩在一起,脸色苍白。 观南撑起身子,准备离开,然而手腕上的月华圈一闪,他又被扯了回来。 险些忘了,他们手上还有这个东西。 灵气灌入月华圈,试图打开,却被原封不动的换回来,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圈口又缩紧一寸。 观南沉默无言,就这么坐在清瑶旁边。 清瑶睁开眼,扯了扯他的衣袖,观南垂眼看向她。 “冷……” 她虽是幼崽,却很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用那双含着水的眼,可怜巴巴的仰看他,再冷血的妖都会动容。 没有心的蛇妖,也会有恻隐之心吗。 观南喉结一滑,单手施法,毛毯从次殿飞来,将清瑶裹得严严实实。 她满足的将脸埋进去。 观南捏紧白玉珠,静神沉息。 神思恍惚,令他无处适应,他参不透天道,也悟不出……情。 他所做的一切,寻不出缘由。 那便不寻。 凤眸紧阖,月光洒在一坐,一躺两人身上,如银纱,缥缈柔美。 趴在门槛上的小花兴奋的只哇只哇一声,像是磕到了。 —— 又是美好的一日。 清瑶眼睛还未睁开,手先伸了出去:“小花,本公主的花蜜速速端来。” 撑起身子,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背后,小脸清丽。 睁开眼,看清旁边的身影,清瑶猛的一个哆嗦,屏住了呼吸。 她在哪? 看清楚身下的榻,她眼睛睁大,她怎么在长生殿! 看着观南紧闭的眼眸,她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掀开毯子,光着脚踏在地板上。 清瑶猫着身体,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朝着门口走。 这门,怎么那么远啊!! 反而就走了四五步,身后传来观南的声音,“醒了。” 她立刻站定,回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山神大人,早安。” 手腕处忽然有股力量袭来,将她整个人都朝观南的方向甩去。 观南正要站起来,怀里撞进来一个清瑶,他又跌回到了榻上。 观南:“……” 清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晕晕乎乎抬起头同他对视,“我……我不是故意的。” “有东西把我甩飞了!” 观南嗯了一声,声线依旧和缓:“先……起来。” 清瑶慌忙站起来,有点窘迫的看着他。 观南站起来,单手端在腹前,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轻叹了一口气。 “穿好……”云袜。 清瑶立刻点头,把自己收拾好,穿好鞋子,踌躇的问,“我……我怎么在这儿?” 观南淡淡开口,“昨晚你热症犯了。” “山神大人……我是不是又抱您了?”清瑶蹙眉,有些愧疚,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 “我是不是又强迫您了?” “您可以把我推开的……” 清瑶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愧疚又懊恼。 “您对我很好,我不应该总是这样麻烦您……我去和小花说,以后就把我往冰池丢就行!” 观南一句话也插不上,见她急匆匆又要往外跑,抓住她的手腕。 清瑶一呆,看着他。 “无妨。”观南眸色平静,“冰池太冷,你如今的身体……受不住的。” 他松开手,清瑶甜笑着,“不会受不住的,我已经习惯了呀。” 观南注视她,“习惯。” 她笑起来眼睛总会弯成月牙,“嗯,因为我已经泡了……” 清瑶伸出手数了一下,“八年,八年冰池。” 观南瞳孔一颤,“你……如今……什么年岁。” “十六。”清瑶回答他,“六岁得了怪症,刚开始我能忍,后来更严重了就……泡在冰池里。” 她脸颊白皙,笑容干净:“所以我真的很习惯。” 观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能说什么,看着她完全轻松的神态,眸色晦暗。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怪症如同天灾,毫无迹象可循,而她不怨,不恨,还能笑着接受一切,同他这样说。 清瑶见他不说话,离他近了些,像是怕他难过,“我真的没事,您不要觉得我可怜。” 观南声音轻了些:“你不喜欢可怜的眼神。” 清瑶很认真的嗯了一声,“对。” “我并不可怜,因为我也有别人羡慕的一切,山神大人,我和您说过,我可是公主。” 清瑶哼了一声,眼里滑过一丝骄傲,“我是清禾国,唯一的公主。“ 观南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如同琉璃,将他的影子倒影之中。 一片坦率可爱,清澈如水。 她好像并不害怕死亡,也不在意死亡,但是……是真的不害怕吗。 观南见过无数人为了祈求长生,跪在他的面前,痛哭流涕,眼中猩红,只为能活……再活下去。 他的手掌伸出,落在清瑶的头顶,轻柔抚摸。 清瑶怔住,看着他清然,从容,怜悯的凤眸。 “清瑶,我不是可怜你。” “是疼惜。” 你的年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45章 山神大人,真的推不开嘛~ 清瑶眼眶微热,一时语塞,呆呆的盯着男人。 他包容她的样子太有安全感,像她的长辈,放在她头顶的手掌揉着她的脑袋。 明明掌心冰凉,她却觉得很暖,比冬日第一口芋头还要暖。 清瑶鼻子有些酸,她轻轻吸了吸,忽然扑到观南怀里。 观南背脊一僵,凤眸滑过一丝慌乱,随即镇定下来,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抱她。 许是被他方才的话感动了,她终于放下心里那一直存在的戒备,依赖的对他示好,表达她的亲近。 “山神大人,谢谢您。”清瑶轻声说,趴在他怀里,仰头看他。 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充满感激。 清瑶觉得自己很幸运,她见到了一个很好的神灵,他有着菩萨心观音面,哪怕……他真的是妖。 好像也……不会害怕。 如果没有山神大人,她早就被雪隐吃了,他还给自己准备吃食衣裳,到了夜里,还给她治疗。 她这辈子应该都无法报答他,为他供奉香火,但下辈子她一定记得。 记得曾经见过……最好的神灵。 观南注视她的眼眸,太过清亮,他凤眸一闪,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他的腰被抱的很紧。 观南忽然开口,“我推不开。” 清瑶站好,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观南:“你说让我把你推开。” 清瑶恍然大悟,看着他清冷俊雅的脸,噗嗤笑了出来,“原来我的力气那么大吗?” 她眨了眨眸子,像只灵气娇俏的小鹿,“山神大人……真~的~推~不~开~吗?” 她拉长语调,像是调戏一样。 观南眉眼流露出很浅的笑意,又很认真的解释:“当时我在修炼。” 清瑶瞧着他格外沉肃的模样,忍住笑意,莫名的,她从山神大人身上看见一种……读书人被调戏的局促感。 观南凤眸柔和,注视她的笑颜,轻声道:“不怕我了?“ 清瑶愣了一下,随即做了个鬼脸,“好怕!” 观南唇角动了动,最终弧度还是加深,彻底扬了上去。 “你昨日忘了东西。” 清瑶看向主榻,那上面躺着两个眼熟的东西,她的云袜! 脸颊顿时羞愤,“我,我马上拿走!” 观南还要说什么,没想到清瑶闷头就往那边冲,结果刚走了几步,又被甩到了他怀里。 他闷声一声,揽住她的腰,微微低头,冷冽的气息落在清瑶的耳尖。 “故意的?” 这股淡雅的香,让清瑶心神荡漾一瞬,他比平日低些的嗓音透出莫名的磁性,显得有些蛊惑。 观南很快松开她,清瑶才回过神,红着脸结结巴巴,“不是不是……山神大人。“ 脑子笨的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我走不远?” 观南抬起自己的手,那分明的骨腕上,萦绕着一圈淡银色的光圈。 清瑶抬起自己的右手,“这是什么?” 这东西一点重量都没有,害得她这么久才发现。 观南神色淡淡,“月华圈,昨日你突然进来扑……撞到我身上,月华之气生气了。” 清瑶呆呆的:“月华之气生气了?” 她指了一下外头那圆圆的月亮,“它生气了?” “万物有灵。”观南垂下手。 “那……那这个怎么解开?”清瑶摸了摸月华圈,什么感觉也没有,除了能看见,仿佛戴着个空气。 观南神色浅淡,凤眸平和,看着清瑶犯愁的脸,眉尾轻挑,“它……自然是消气了,才能解开。” 清瑶彻底不好了,“您是说……您也没有法子吗?” 她看向窗棂外那个巨大的圆月,“如果它不消气,我岂不是要和您绑许久?” 清瑶靠近他,站定在他的面前,试探性的往前走,三步后,她不敢走了。 深吸一口气看向观南,男人眸色如水,长身玉立。 清瑶缓缓踏出第四步,那股熟悉的拉扯感袭来,她眼疾手快的收回脚,凑近观南:“只能走这点距离。” 观南准备去接她的手臂垂下,嗯了一声。 清瑶犯难了,眉心紧蹙,清丽的小脸可怜巴巴,眼尾泛红,“都是我的问题。” “我应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哄它高兴,月亮……月亮怎么才能高兴?” 她拉住观南的衣袖,“山神大人,您有法子吗,把我送上去。” 观南睨了眼她的手,凤眸柔和,“没有法子。” “完了。”清瑶有些头晕目眩,“全完了。” 观南:“同我……绑在一起,很不安吗。” 清瑶认真的点点头,“是的,非常。” 她不能耽误山神大人啊,山神大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就是个累赘。 而且用膳,洗漱,睡觉,她们……她们怎么弄。 观南凤眸低垂,银色的睫毛颤了颤,和缓出声,“最迟明日。” “明日就能解开吗?”清瑶扬起笑颜。 “嗯。” 清瑶觉察山神大人好像倦了,不敢叽叽喳喳了。 将云袜拿着往次殿去,男人缓步跟她身后。 清瑶在房内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自己,编好黑色的辫子,凑近他:“我好了,山神大人!” 她盯着男人,“您不洗漱吗?” 观南淡声,“我会净水诀。” 好吧,神灵的世界她参不透。 清瑶跟着他往水仙居走,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了,抱着今日的花蜜。 “只哇只哇!” 清瑶道了声谢,一口喝完,拍了拍小花的脑袋。 “您真的不用吃任何东西吗?”她好奇的问。 观南坐下来,白袍飘然,嗯了一声。 清瑶:“您说过已经修炼千年,那您到底多少岁了? 她睁着剔透的秋眸,满是好奇。 观南将黑枝草放在她面前,温声开口:“三千年。” 清瑶夹着的黑枝草啪的掉在桌子上,她倒吸一口凉气,“三……三千年?” 观南看着她,等待下一句。 清瑶叹了口气,软绵的嗓音有些羡慕,“百年基业就能富贵好几辈子,您一定很有钱。” 观南:“……” 第46章 清瑶,向我许愿 并不是清瑶俗,而是她想到了富可敌国这四个字。 若是山神大人出去了,这副相貌,这般财力,这般生命力,很容易引起猜忌,忌惮。 他不出去是对的。 清瑶慢条斯理的嚼着黑枝草,模样可爱。 观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指腹摩挲着白玉珠。 他从清瑶的身上,感受不到公主养尊处优的矜贵倨傲,她格外的天真浪漫,甚至……好养。 “很喜欢黑枝草吗。” 清瑶点头,喝了一口温水才回答他:“有肉的味道。” 观南:“皇宫苛待你。” “没有。”清瑶摇头,“只是因为我生病了,所以太医总让我忌口。” 她露出乖巧的笑,“我的病查不出缘由,太医们束手无策,自然就对我格外谨慎。” “若是我喜欢吃甜的,他们就会说甜食不易消化,若是我喜欢吃辣的,他们又会说对脾胃不好,总而言之,他们也是怕我病情加重。” 虽然她笑着,语气也轻松,观南的眉心却轻蹙了一瞬。 他停下碾动串珠,温声开口:“清瑶,我是山神。” 清瑶一愣,“我知道您是山神” 观南冰蓝色的凤眸似烟似梦,将她笼罩,只与她对视,就令她心脏慢了半拍。 男人轻缓的开口,“我是神灵。” 清瑶脑子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我知道您是神灵。” 观南离她不远,周身仿佛萦绕着仙气,将她也丝丝缕缕缠绕住,让她不太自在。 “清瑶,你可以向我许愿。”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观南沉默了良久,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说过这句话了。 清瑶喃喃重复:“许愿……” 她眸中的迷茫消散,“您是说……您会满足我的任何愿望,不管我想做什么?” 观南点头。 清瑶有些兴奋的靠近他,“一个,还是三个愿望?” 观南凤眸滑过一丝无奈,“清瑶。” “好吧一个。”清瑶乖乖伸出手,“我要出去!” “……除了这个。” 清瑶抿唇,思索着,“我想要吃更多的好吃的,酸甜苦辣,全都要!” 观南注视她的神情,知道她并未真的听懂,他薄唇轻启,眸色沉了些,“ 向我许愿,清瑶。” “对我说……你想要活下去。” 违背天道,逆转生死,许她生命延续。 清瑶琥珀色的眸子一颤,低下头,抠紧手心,她抬头露出一个笑:“山神大人,我吃饱啦!” 她站起身,“露禽回来了吗,您是不是忘记接它了?” 观南眉眼压下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睨着她闪烁的眼。 “你……不愿意……” 他温和的嗓音带着疑虑:“你不想要……活下去?” 在清瑶得了怪病后,她就在想,一定要活下去。 无论药有多苦,无论太医的眼神多么愧疚,为了红着眼的皇兄皇嫂,为了关心她的小诗小情。 她都得活下去。 可是只有她想有什么用,希望与期待随着年岁越大,时间越长,消失殆尽了。 同样,她的勇气……也跟着磨没了。 她不想喝那些苦的要死的药,不想冬日泡在刺骨的冰池里,不想与他们说话时,看着他们眼底藏着的难过。 世事无常,现在忽然有神灵告诉她,清瑶……你可以活。 她可以活下去,那么代价呢。 清瑶的眸子莹润,“山神大人,雪隐也说我能活,只要他将心头血给我。” “您可以告诉我,妖如何才有心吗?” 观南:“人……自愿奉与。” “别人奉与他的真心,他要给我,那是他的心头精血,我还得与他……” “您觉得,我会愿意吗,就算我愿意,他如今怕也只想吃了我。” 观南语气依旧温和,“我并不是让你长生,只是让你能够活下去。” “并不需要心头血。” 清瑶看着他,“那您会失去什么呢,对神灵来说,掌控人的生死这样容易吗?” 观南沉默下来。 当然不容易,他没有心,他不能用心头血救她,可是他有妖丹。 修行三千年的半神妖丹,为她祛除怪病,为她延续剩下几十年的生命。 他能做到。 也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若是有心,那反而简单一些,观南手指轻动,指腹压上白玉珠。 他明明曾经也有过……心。 没有听见山神大人的回应,清瑶也不恼,她开口:“我当然想活,只是太突然了,您让我想一想,好吗?” 她笑起来,眼眸弯成月牙,“您欠我一个愿望,清瑶记住了。” 观南注视她,凤眸神色复杂,流动着无法言喻的暗光。 清瑶便蹲下去,小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袍,可爱娇气的开口:“如果我想好了,就跟您说,好不好?” 如此灵动,同他调皮。 观南的眉眼舒展,良久嗯了一声。 总归她在这儿,他能缓解她的热症痛楚。 ? 宫道冗长,红墙朱瓦,冬日的冷风一卷,墙上的宫灯摇摇晃晃。 梅园中修剪花枝的两个奴婢冷的手指发僵。 脸蛋圆些的那个叹了口气:“今年冬日怎么这么冷,也不下雪,你看这梅花都不开了,真是古怪。” “是啊,我的手抹了许多冻疮膏,一点用都没有。”另一个奴婢收回手,哈了口气。 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梅花不开有什么稀奇的,还有更稀奇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圆脸婢女好奇的问,“你又听到些什么风言风语。” 她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风言风语,我姐妹可是在乾清宫当值,她亲口跟我说的!” “你别卖关子,快说!” “嘘,声音小一点,咋咋呼呼的毛丫头。” 两人挨在一起,她嗓音压低,“自从公主和亲之后,陛下每日都会去琉璃宫……” “这有什么,那是陛下的妹妹呀,公主忽然离开,陛下自然思念。” “这半月陛下去后宫,一次都未留宿,哪怕是盛宠的丽妃娘娘,都受了冷待。” 圆脸婢女糊涂了,“那怎么了,陛下不留宿很奇怪吗,而且半月而已,也不算冷待吧?”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她声音更小了,一字一句道:“琉璃宫洒扫的婢女看见陛下晚上在公主榻上……拿着公主的裙子……做那……” “你,你胡诌的吧?!”圆脸婢女脸蛋发红。 “爱信不信!反正我就觉得不对劲,哼!”她撞了她一下,“你千万别往外传。” “知道了!” 第47章 你还是只幼崽 清瑶长到这么大,丢脸的所有时刻都奉献给了山神大人。 什么一屁股坐在他手上,强行扑倒他为她治疗,对比现在这个情况,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清瑶心跳的像在打鼓,红着脸小声开口,“您……您把耳朵捂住!” 观南站在外面,只隔着一扇紧闭的窗,欣长的影子落在窗纸上,身姿挺拔。 他凤眸滑过不解,“为何?” 清瑶的声音更小了,从里面传来:“因为我要如厕……” 观南嗯了一声,“我并没有不允。” “你?!”清瑶脸颊红的发烫,被他这句话弄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山神大人,你必须捂住耳朵!” 听她声音发颤,观南沉思几秒,嗯了一声。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不习惯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清瑶等了一会,喊了几声山神大人,没有回应,她吁了一口气,红着脸提裙子。 收拾好自己,洗干净手,清瑶走出来,同男人冰蓝色的凤眸对视。 她看着他捂住耳朵的手,小脸一白,“您……您就这样捂的吗?” 观南垂下手,点头,凤眸睨着她通红的小脸。 清瑶有些结巴,“您,您应该会屏蔽五感什么的……您这样捂着,和没捂……” 有什么差别! 清瑶见他眉眼一片温润,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憋着气愤愤转身。 有时候山神大人就是个木头。 比她还没开窍! 观南睫毛颤了颤,凤眸低敛,跟着她往主殿走,浅浅的皱了下眉心。 视线落在她红透的脖颈处,心中思索。 幼崽……好像有点生气。 因为什么呢。 ? 清瑶进来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手腕的月华圈还亮着,她已经做好了过夜的最坏打算,把自己的小泥人一并端了来。 山神大人修炼,看书,她也得找点事情做,否则只能坐在他旁边发呆,无聊又闷的要死。 她拿起没捏好的小泥人,十分用力。 观南坐在榻上,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从他的角度,能瞧见清瑶的脸颊。 像是要将气发泄在小泥人身上,小脸鼓鼓的。 他手指动了动,莫名的,站了起来。 清瑶专心致志,吹了口泥屑,冷不丁身侧看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她绷着小脸,“山神大人。” “您去忙您的,我不会乱跑,也不会发出声音。” 结果观南坐了下来,好闻的冷冽清香袭卷,清瑶咽了口唾液,“怎,怎么了?” 观南看着她手间的小泥人,声线温和,“你的脸颊一直红着。” 清瑶连忙用手背碰了下自己,不敢看他,“我没事,不是发病了。” 她就是有点尴尬,本来快忘了,山神大人一过来又想起来了,可恶。 观南沉声,“那……是因为……害羞?” 清瑶心尖一颤,握紧小泥人,眼眸闪烁,“什么害羞,您……您说什么呢?” 她打着哈哈,“您今日不用修炼吗,清瑶记得您好像受伤了,应该……应该得好好修养吧!” 观南睨着她的模样,眉眼中染上笑意,声线透出股淡淡的戏谑,“那……为何不敢看我。” “清瑶。” 清瑶手里的小泥人差点摔了,被他的语气弄的心神不宁,立刻仰头直视他,“才不是!” 结果撞入他含笑的凤眸,清瑶险些被晃了眼。 他的眸如海清河晏,流转间四季芳华。 实在是,太漂亮了。 山神大人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人,并不是柔美,而是漂亮至极,浓墨重彩勾不出他的俊逸轮廓,高雅如月叹不出他的气质。 明明是极具侵略性的眉眼轮廓,偏偏温润和煦。 两者矛盾的气质夹杂交融,令他淡漠又怜悯,凉薄又柔和。 很奇怪却也又……理所应当。 清瑶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她知道自己一定脸蛋更红了,动了动唇,嗫嚅的吐出话,“嗯……是……是害羞了。” 她第一次在男人旁边如厕,当然觉得荒唐,不害羞才怪了。 观南看着她,轻声开口:“抱歉。” 清瑶一楞,“您……您为什么要同我道歉?” 她抬起手腕,月华圈流动着,“说到底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这样。” “山神大人,您不用道歉的。” 观南:“方才瞧你,又像是生气了。” 生气?她没有生气呀。 清瑶看着他,见他眸色有些迷茫,只好明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有些羞恼。” “为什么……羞恼。” 听见这句话,清瑶叹了口气,她脸颊的红晕渐渐平息,她忽然发现,山神大人好像对人的情绪很懵懂。 她问:“山神大人,您许久没有出去过了吗?” 观南嗓音清幽,“大约……二千多年了。” “您以前去过人间呀,那您有朋友吗,同人接触过吗?” 观南沉默,然后摇头。 “您活了这样久,一个朋友也没有吗?那……爱人呢,像雪隐那样,同女子接触过吗?”清瑶忽然很好奇,凑近了些,巴巴的问。 观南像是在回忆,睨着她忽然发光的眼,又摇了摇头。 清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您不懂男女有别呢!” “男女……有别。”观南喃喃,对她开口,“清瑶,我比你大许多,你在我眼里是……” “幼崽。” 他轻缓的解释,“你害羞的时候脸很红,行为也很拘谨,你不必如此,这我这儿……没有男女有别。” “你不要觉得不自在。” 清瑶一呆:“幼,幼崽?” 观南眼中荡漾出一抹笑意,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嗯,刚化形的那种。” 清瑶心里一甜,随即一股陌生的感觉充斥内心。 也就是说在山神大人心里,她根本算不得女子? 难怪帮她换衣裳都毫无波澜…… 那亲她又是因为什么,山神大人真的亲她了吗,还是她的错觉吗? 那两日的山神大人,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清瑶脑子里乱七八糟,莫名心口堵得慌,有种很受挫的情绪围绕着她。 她同山神大人分男女,结果他只把她当幼崽! 就像所有长生殿的所有花草一样,没有性别皮相之分,只是他庇护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清瑶的脸不红了,她继续捏自己的小泥人,咬了下红唇。 可恶,好像更生气了! 第48章 过来,山神大人抱抱 她决定今天晚上不会和山神大人说一个字,没有为什么! 观南见她一直在捏小泥人,想说些什么,结果清瑶扭了下身体,侧过去了。 他只好站起身,行至主榻。 凤眸阖上,银色长发倾泻,月华之光从窗棂进来,落在他身上,如雪般的人影,唯额间神印嫣红。 ? 用过晚膳后,观南睨了眼格外安静的清瑶。 不能离他很远,她就缩在榻上,翻看他放在那儿的书。 清瑶捧着,神色认真,但眉头却是锁的越来越紧。 什么“诸行无常,是生灭法,什么什么寂灭”。 又什么“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 清瑶看着后面的句子,轻声念着:“求不得,放不下。” 心跳停了半拍,她鬼使神差的看向观南。 观南下意识移开视线,又缓缓看向她,“怎么了。” “喜欢这本书?” 清瑶都看不懂,哪来的什么喜不喜欢,将书放好,回答他。 “看见这句雨幕如帘,瑶草流萤,觉得和长生殿景象一样美,一时晃神。” 可恶,明明不和山神大人说话的,算了,这山神大人开口问的,这句不算。 清瑶扯过毯子,缩成一团,把脸蛋埋在里面,不吭声了。 观南看着她拱起来身子,小小一团,目光看向外面。 流萤草如蜉蝣,发着微光,星星点点,森林寂静。 这里没有夜晚与白日之分,只有这圆月,长春之景,如仲夏夜一般,碧波幽梦,罩着朦胧的纱。 观南眼眸微动,白玉珠泛起柔光,看着自己骨腕上有些松动的月华圈,良久才阖上眼。 ? 清瑶没有睡着,她强迫自己马上睡觉,可脑子里一会想到观南那句幼崽,一会想到雪隐的可怕样子,到最后又想到皇嫂。 皇嫂同她坐在车内,同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仔细想了一遍。 没什么奇怪的,然后她吃了糕点,再然后……就到了这里。 难道是糕点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她来这儿,皇嫂知晓? 清瑶捏了自己一把,疼的她吸了一口气,梦境这个理由可以推翻了。 如果是皇嫂送她来的,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清瑶止住自己的想法,皇嫂给她的糕点能有什么问题呢,她不想将这些事情往坏的地方想。 那是她的皇嫂,不可能害她的,哪怕……哪怕真的是皇嫂送她到这儿…… 清瑶翻了个身,她个笨脑子想这些做什么,睡觉! 眼睛闭着,别的感官便格外清晰,但山神大人修炼时安静的像个死的,她闻着淡然的清香味,放空自己。 滴答。 有水珠落下来的声音,越来越快,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到最后,空气中弥散出花蜜的香甜。 下雨了? 清瑶倏然睁开眸子,看向窗外。 雨珠滚滚,滴滴答答,从窗檐而下,形成雨帘。 好漂亮。 清瑶撑起身子,挪近窗子,趴在上面,伸出手去接雨珠。 冰凉的雨落在掌心,她清丽的小脸露出甜笑,眼眸宛若月牙,梨涡浅浅,虎牙可爱。 雨下的很大,却不急促,她很容易就捧出一汪掌中水,再张开手指,由着水珠落下去。 清瑶看着手上的雨痕,心绪安宁。 她喜欢雨天,很喜欢很喜欢,清禾国春季多雨。 雨季来了,春就来了。 清瑶可以就这么坐在琉璃宫,静静的看下雨,听雨落在湖面的响动。 她喜欢看花朵争先恐后的喝饱雨水,一扫冬季的萎靡,莹润饱满。 喜欢看常青树绿油油,泥土松软,一切勃勃生机。 清瑶忽然偏头,看向入定的山神大人。 他阖着眼,侧颜依旧冷清出尘。 她放心了些,回过头,两只手都伸出去玩水。 观南睁开凤眸,静静睨向她。 —— 幼崽的玩性都很大。 等观南修炼结束,就看见清瑶趴在窗子那儿睡着了。 一只小手还伸着。 雨依旧没停,观南额间神印微光一闪,细雨飒然消失。 将清瑶放回毯子里,观南为她擦拭干净手指。 指尖还挂着水珠,就能呼呼大睡。 月华圈缓缓从两人手腕上消散,观南看着清瑶的睡颜,又看向对面的小榻。 他不需要睡觉,所以主殿内并没有床。 最终他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清瑶身侧。 她等会热症犯了,又要吵着闹着到他怀里。 一室静谧。 清瑶白皙的脸渐渐通红,难受的嘤咛一声,将身上的厚毯子踢开。 她睁开琥珀色的眼,扯着自己的衣襟,软绵绵的开口:“冰……” 黛眉紧蹙,嘴里的话又变成了:“山神大人……” 只喊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撅了下红唇,继续细声细气喊着冰泉。 冰蓝色的巨大蛇尾忽然贴来,圈住她的灼热的身躯,将她朝旁边卷去。 清瑶感受到冰凉的温度,舒服的哼唧一声,然而水泠泠的眼,迷茫懵懂,对视上冰蓝色的凤眸。 她立刻像是清明了几分,连骨髓的疼痛都不顾了,去推缠绕在身上的东西。 观南看着她抗拒的神色一顿,蛇尾收紧。 清瑶整张小脸都蔫下去了,她整个人香汗淋漓,一边想要贴着这个舒服的冰东西,一边又要推开他。 观南眼里滑过不解,蛇尾将她送到了怀中,大掌捏住她的手腕,玉镯滑下去,叮咚一声。 他声线温和:“怎么了。” 清瑶抬眼,因为疼痛脑袋思绪乱糟糟的,她本能闻见了山神大人的味道,另一没被捏住的小手推搡他的胸膛。 她怎么如此抗拒。 观南微微蹙眉,俯身垂眸,捏住她的小脸,打量她:“清瑶。” “我在为你治疗。” 清瑶眼睑薄红,眼尾上挑着,流露出平日没有的春情,红色的泪痣更是为她添了份,生涩勾人。 她开口,软音发着颤,“我……我是不会……和山神大人说……一句话的……” 观南:“……” 他不是很明白,但清瑶又开始推他了,因为疼痛睫毛都湿润了,挂着氤氲水汽。 观南声音低了些,像是哄着:“那便不说。” 清瑶顿时不动了,轻轻哼了一声。 蛇尾缓缓松开,清瑶落在榻上,迷茫的看着他。 火一样的炙热煅烧她的骨髓,她忍不住看向观南。 可怜兮兮的模样。 观南轻声开口,“自己过来。” 清瑶懵懂的舔了舔干燥的红唇,“过来干什么?” 蛇尾再次圈住她。 观南温和的声线带笑,“过来……抱抱。” 第49章 长生殿,是什么 清瑶听着温柔,令她安定的声音,乖顺的缩在了他怀里,不再闹小脾气。 冰冷的鳞片细密,贴着她的身躯,微微翕动,闪出冰蓝清润的白色光泽。 观南垂眸,银色的睫毛长密,神色没有波澜,静静的等着她热症消退。 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袖,胡乱摸着什么,等抓到白玉珠后,快速摸到他的大掌,将手就放在他的掌心。 观南一怔,呼吸陡然轻了些。 她太热了,手在他的掌心不安分的动了动,指腹擦过他掌心的皮肤肌理,莫名的酥麻,难耐。 观南眉心轻动一下。 在他准备抽回手的时候,清瑶快速的黏住他,指间交叉,十指相扣。 紧密相贴,没有缝隙。 观南看去,自己的手掌被她抓着,比起他的手,她的圆润些,手背也没有明显青筋,骨节处薄粉。 十指连心。 可他没有心。 观南喉结微滚,看向窗棂外的圆月。 没有心,那为什么会不想……放开。 ? 为清瑶裹紧毯子,观南站起身,看着殿内棋盘结界。 他的灵力遭到雾行妖性的反噬,结界波动,雪隐孤注一掷逃了出去。 狐妖越界,这是他的责任,观南捏紧手指。 人间定有大乱。 可他却……无法出长生殿。 这是天道为他所铸,只有飞升,长生殿才会消失,永远独立于人间外。 白玉珠柔光四溢,周遭变幻,观南走向结界。 树间的冰蓝结界毫无波澜,如水一样的薄膜。 观南单手施法,将结界生生撕开,注视着黑色的虚空,迈开步子。 然而还未触碰到结界,一道紫色的光刃朝他狠狠砸下来,冰蓝色的光晕与它对抗,两者一起消散。 他继续往前,紫色光刃越来越多,朝着他飞速砸来,萦绕在他周身的光晕渐渐不敌。 在观南踩上黑色虚空的第一步,紫色的闪电霹雳一声,静谧的森林好像一刹那暗了,闷雷滚滚。 抬起凤眸,看着空中翻腾的雷云紫电,捏紧白玉串珠。 他如若踏出了,呼吸间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天道摧毁。 观南第一次有些迷惘。 他两千年来从未想过出去,他一心成为神灵,可现在……人间大乱,为什么还是不能出去? 天道仁慈,却束缚住他,这偌大的长生殿,这仙境,难道就是一个巨大的,精致的囚笼吗? 观南眸色越来越冷,他再次踏入,昏暗的天空一声响雷,像是被他激怒了,紫色的闪电变大一倍,对着他甩去。 冰蓝色的光晕从观南背后溢出,巨大的蛇尾在他后面若隐若现,卷起紫色闪电,狠狠抛上去。 他的脸颊越发冷白,眉心紧蹙,“这就是……天道……” 妖可以出去,身为半神之躯的他却被困在这里。 滚滚黑云,闪电与雷声交融,带着摧毁之意,他的行为令天道恼怒,发出阵阵雷鸣。 黑色的虚空处撞进来一个身影,露禽砸在地上,变成圆滚滚的小鸟,惊愕的看着观南:“山神大人!” 观南往后退了一步,呼吸起伏,冰蓝色的光芒消散,眉眼冷冽。 露禽吓得结巴:“您,您在和上面打架吗?” 天空依旧一片昏暗。 观南看着自己的手掌,“嗯。” “您不是快要飞升了吗?怎么突然要和上面打架?”露禽飞起来,“您想出去?” “您不能出去的呀!” 观南看向上方,他已然修行三千年,如果不是近日灵力被反噬,他未必接不下所有雷劫。 “雪隐在哪。” 露禽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鸟眼睁大,“他就在云森城内,他这次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他居然……” 观南凤眸晦暗:“吃了人心。” 露禽:“对对对,他吃了好多人心!” “山神大人,怎么办?” 它急得转圈圈飞,这个时候只恨自己是只几百年的小鸟,完全打不过那只骚狐狸,更别提把他抓回来了。 可是山神大人又出不去,啊啊啊它要疯了! 观南看着结界,没有说话,薄唇浅淡,眉眼悲悯。 “回长生殿。” “啊?那雪隐怎么办?” 观南睨了眼天空,依旧翻滚着雷电,天道在……看着他。 他缓声,眼尾滑过冷意,轻笑一声:“等它先消气。” 露禽:“谁?什么消气?您在说什么?” —— 清瑶是被一声雷鸣惊醒的,她睁开眼看着外面黑漆漆一片,第一反应是自己瞎了。 侧眼瞧见殿内摇曳的灯火,才嘘了一口气,她缩在毯子里,喊了一声山神大人。 没有人回应,她便不喊了,就缩在榻上看天空的乌云闪电。 很恐怖的感觉,好像这里呼吸间就能被夷为平地,即可泯灭。 但不知道是不是身上萦绕着山神大人好闻的雪松清香,她居然觉得……也不是很怕。 露禽跟在男人身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观南进去后,门砰的一声合上,要不是刹车快,它险些撞坏鸟嘴。 有点委屈的啾了一声,朝着次殿飞去,它从骚狐狸那儿出来后还没见过清瑶,她这么弱,肯定被吓病了。 次殿,露禽看着空无一人的花床,“小花,人呢?” 小花无所谓的抖了抖花枝,“只哇,只哇。” ? 清瑶一直看着天上,没有听见脚步声,在观南离床榻很近了,她才有所察觉的回头,“山神大人,您回来了?” 观南嗯了一声。 清瑶一愣,掀开毯子,朝坐在一侧的男人爬去。 然后乖巧的坐好,盯着他的脸,“您的脸色不好。” 她摸了摸小桌案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您又受伤了吗?” 观南看着她眼中的担忧,眼眸含笑:“没有。” 他接过茶盏茗了一口后,放下杯,手掌轻扬,窗户自己合上,将外头可怕的景象隔绝。 “吓到你了。” 清瑶听着他温润的声线,扬起笑,“我不怕,我胆子可没有那么小。” 观南站起身,将毯子盖在她身上,“只是雷声,继续睡吧。” 清瑶看着他的眼睛,乖乖嗯了一声,躺了下去。 既然山神大人不说发生了什么,那她也就不问。 等她再次熟睡后,观南将她伸出来的手腕放进毯子里。 第50章 吃人心的,是妖 乾清宫,殿外。 大太监看着站了许久的慕容若曦,神色有点不忍,“来人,给皇后娘娘奉杯热茶。” 这样冷的天,皇后身子弱,哪怕裹的大氅再厚,一直站着总归受不住的。 小太监把茶端上来,慕容若曦面容妖娆,气度却高华,她微微弯起红唇,“有劳夏总管了。” “娘娘这是什么话,真是折煞奴才了。”夏总管又吩咐:“再给娘娘换个手炉来。” 他并不谄媚,语气关切,“您站了一个时辰,手炉怕是冷了。” “陛下下朝后,二皇子便来了,陛下检阅二皇子功课,这才一时忘了时辰。” 他躬身,看着皇后娘娘的脸色,这二皇子的生母丽妃娘娘同皇后娘娘本就…… 前段时日本该是丽妃侍寝,陛下忽然想起忘了皇后娘娘生辰这件事,转道去了凤仪宫。 哎,今日陛下传召娘娘,二皇子就先一步来了。 陛下几位皇子中,速来最喜欢二皇子,这就害得娘娘在冷日里站了一个时辰。 慕容若曦心领他的关切,脸色不变,说话依旧和缓,丝毫没有怒意,“无妨,二皇子难得见陛下一面。” 夏总管瞧着她冷的发红的脸颊,轻叹了口气,退到一边。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慕容若曦脚麻的厉害,上次中了刀后,一直将养着,喝着药。 这段时间总做梦,梦见以前,梦到陛下,梦到……清瑶。 这药,越喝越觉得身子不舒坦,慕容若曦看了眼天空。 冷的一丝云都没有。 殿门终于打开,少年模样的二皇子走出来,对着她行礼,“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慕容若曦笑着点头,“二皇子比以前瘦了些。” 夏总管也笑着,“皇后娘娘,快些进去吧。” 慕容若曦将手里的手炉递给茯苓,走了进去。 —— 殿内龙涎香味道馥郁,慕容若曦进来,将大氅解下,朝着榻上的男人走去,“陛下。” 临渊放下手里的奏折,漆黑的眼压来,伸出手掌。 慕容若曦将手放上去,媚眼如丝的眸子看着他一片痴情。 “手怎么这么冷。“临渊语气淡淡。 慕容若曦红唇勾着,语气有些撒娇:“那不是等着陛下暖暖。” 临渊没有生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慕容若曦神色无恙,依旧满是爱慕之情。 他忘记了她的生辰,慕容若曦知晓他会给她甜头的。 男人果然没有推开她,少见的捏着她的手指,用大掌覆盖住她。 慕容若曦坐在他怀里,贴向他的玄色龙袍。 “那是你兄长献上的折子,皇后看看。”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孤许你看。” 慕容若曦安静几秒,将奏折缓缓展开。 临渊垂眸,盯着她的神色,狭长的眼紧紧锁着她的瞳孔,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她的腰肢。 慕容若曦脸色有些苍白,带着惊讶:“怎么会……会这样,云森一夜间死了二十人?” 临渊开口:“不止。” “陛下,臣妾的兄长身为皇城司提督,定会尽快捉拿凶手,此案只是死的人多些,您怎么会拿给臣妾看?” 慕容若曦蹙起长眉,眼中不解。 临渊将折子抽走,放在桌案上,语气寡淡,“皇后以前同孤说过,云森城有神灵……对吗。” “是,这是云森的传说,云森城中,人人知晓。” 临渊看着她妖娆美艳的脸颊,“皇后来自云森,生的又倾城倾国,孤……到底是信这个传说,还是……不信呢?” 他滚热的指尖滑过慕容若曦的脸,令她美目一颤,忍着肌肤上的触感。 “那些死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只有一颗心被挖了去。” “他们都在说……云森有妖,只有妖才吃人心……你说,若是有妖那一定就会有神灵……对不对,嗯?” 临渊抚摸着她的下颚,眼眸落在她的心口。 妖?云森有妖? 慕容若曦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浑身发冷,镇定开口,“陛下,只是手段凶残些的凶手,这世间怎么会有妖呢?” 临渊像是没有听她在说什么,继续道,“清瑶没了踪影,你说……如果孤抓到妖……能寻到她的踪迹吗?” “陛,陛下……公主已经殁了,昨日您不是见了她的尸体,今晚下葬皇陵吗?” 临渊的眼越发冷戾,倏然掐住她的脸颊,“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今晚下葬……孤的妹妹,清禾唯一的公主,只能在夜晚偷偷下葬,慕容若曦……” 他俯身,漆黑的眸子一丁点光亮都没有,像是要将她咬碎,声音压低:“这就是你的好主意……为什么那日失踪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慕容若曦的眼眶发热,她的脸很疼,强撑着不流出一滴泪,露出愧疚的神色,“都是臣妾的错。” 临渊狠狠甩开她的脸,“滚。” 慕容若曦从他身上起来,去拿自己的大氅,系好后扶了扶发簪,对着他恭敬行礼:“臣妾告退。” 门打开,合上。 日光从外面投来,落在男人玄色龙袍上,没有一丝暖意,临渊的脸颊隐匿与阴影处,眉眼阴郁,“暗影。” 消瘦,穿着全黑衣裳的男人跪在他面前。 “出动所有影卫,将凶手抓来。” “孤信这世间有妖。”他声音放轻:“都说吃了神仙肉能长命百岁,妖也能活那么久……它一定有想不到的好处。” 他不信瑶瑶死了,他要抓到妖,他要找回……找回他的瑶瑶。 “是。” —— 茯苓扶着慕容若曦,见她脸色苍白,担心的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陛下在试探本宫,是本宫太着急了,不应该寻那具女尸来……” 慕容若曦瞳孔发颤,“茯苓,陛下居然相信世上有妖,他同本宫说……云森有妖……” “若是本宫信了,派人去寻这个莫须有的东西,阻止他去找,他就知道清瑶失踪同本宫有关了,本宫不能慌,不能。” 她捏紧手指,“无稽之谈,世上不可能有妖。” 陛下为了公主,已经一叶障目,什么都不顾了,一丁点希望都死死抓住。 她清瑶就是死在野兽的腹中,永远不会出现了,什么抓妖寻人,实在可笑! 第51章 山神大人出去打猎了 露禽看着睡在主殿榻上,一动不动的清瑶,顺了顺自己的羽毛,圆溜溜的眼睛又看向山神大人。 情绪无比复杂。 空中的滚滚乌云已经消失,又成了如梦似幻的朦胧仙境。 观南放下手中的笔,淡声:“长生殿内的结界我已加固,露禽,照顾好清瑶。” 将信纸压在砚台下,他起身。 露禽连忙跟着他飞出去,“您要去哪,您要出去吗?您怎么出去?” 它急得不停扇翅膀,“天道会罚您的!” 观南眉眼淡然,凤眸没有波澜,“除了我自己,无人能伤我。” “雷劫,不足为惧。” “可天劫呢,那可是天谴之力,您……您真的可以吗?”露禽有些不懂。 观南薄唇浅笑,带着温和的笑意,伸手点了下露禽的头,“进去吧,守好长生殿。” “山神大人……” 露禽看着他的背影,如雪一样的白袍,担心的停住,无奈的回头朝殿内飞。 都怪那个骚狐狸!一点也不听话! —— 树中结界处,观南看向圆月。 他凤眸沉静,几秒后收敛神色,手掌轻触结界水膜,冰蓝色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 分明的骨腕上,白玉珠猛然绽放柔光,他阖上眼。 神识中,一片白茫。 光晕凝成的冰鞭子狠狠抽向黑蛇,雾行的鳞片渗出血光,他重重喘息一声睁开眼,金色的竖瞳收缩。 “观南……你叫醒我的方法……真暴力。” 雾行笑着,獠牙森然。 观南睨着他,“用你的妖身出结界。” “我……凭什么听你的?”雾行逼近他,金色的瞳孔俯瞰他。 与他对视的冰蓝色凤眸没有起伏,“你只能听我的。” “去找到雪隐。” 冰鞭子再次狠狠抽去,白玉珠的束缚与鳞片的刺疼令雾行抓狂。 他发出嘶嘶声,巨大的黑色蛇尾蜷缩在一起,声音越发暗沉:“观南……我不会抓妖……我只会杀了他……哈哈哈哈……” 观南微微眯眼,随即薄唇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是吗,那你……就杀了他。” 雪隐吃了那样多的人心,杀了他不算犯杀戒。 雾行盯着他,似非似笑:“这一次占据你的身体……你可没那么容易……抢回来了。” “雾行,你总是有这种错觉。”观南眼尾滑过不屑,“你只是一团连修炼成人形都做不到的欲念。” 他清冽的嗓音愈发冷,“我要出结界,不得违抗。” 雾行身上传来刺痛,黑色的蛇身翻滚,发出嘶吼声。 他修养短短几日,就能再次压制他,雾行眼底闪过不甘。 冰蓝色的光芒极速转变,银发变成黑色,散在背后,一尘不染的白袍寸寸染黑。 站在结界前的观南倏然睁开眼,金色的瞳孔一片冷然狠厉,唯有额间神印如初。 观南的嗓音淡淡传来,“将雪隐……抓回来。” “不得伤人。” 雾行看向天上的圆月,眼中闪过晦暗,扬起抹狷狂的笑:“遵命……山神……大人……” 黑色的衣袍绣着金色的暗纹,若隐若现,男人身形高挺,宽肩窄腰,迈入结界。 彻底消失。 ? 云森城,正午时辰,最为热闹的朱雀大街一个人也没有,铺门紧闭,冷风吹来,灯笼摇摇晃晃,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惶不安。 只有一家樊楼开着门,坐在里面的人都戴着银色眼罩,身着飞鱼服,腰间别着绣春刀。 为首的那位戴着金色眼罩,下颚凌厉,他并未动桌上的任何菜肴,眼神严峻,腰间的令牌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皇城司。 掌柜和小二躲在后面,探出脑袋看着他们,瑟瑟发抖。 属下压低声音,对着金色眼罩的男人开口,“提督,它出现的所有地方已经派人监守。” 慕容景嗯了一声,站起身,“行动。” “陛下口谕,一旦看见,格杀勿论。” “是。” —— 清瑶醒来的时候,殿内只有小花和露禽,露禽看着它,哼了一声,气呼呼飞来,“你可真能睡。” 清瑶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年冬日确实有点太贪睡了。 她伸手抓住露禽圆鼓鼓的身体,脸颊贴着它的羽毛蹭了蹭,“露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喂!快放开我!我高贵的羽毛!” 露禽疯狂挣扎。 “我知道你去救我了。”清瑶澄澈的大眼睛盯着它看,“你真是世上最勇猛的灵鸟!” 小花飞来,赞同一样的只哇一声。 “我救你那是举手之劳,再怎么说你都是长生殿的人,被骚狐狸抓走也太没面子了!” 清瑶松开它,点头,“是的是的。” 她小脸认真,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 露禽见它松开自己,顺着自己乱糟糟的羽毛,“可惜什么?” “可惜你那天没有打过狐狸,你是关在我隔壁了吗?” 露禽急了,“什么没打过狐狸,我把它们打的满地找尾巴好吗,就是……就是打累了,去旁边洞里休息一下,咳。” “太累了。” 清瑶眨了眨眼睛:“是吗?” “你是不是不信,我告诉你,我真的很强的!”露禽张开翅膀,展示自己的白色羽毛。 清瑶哈哈笑起来,揉了揉它的脑袋,“我相信,你没打过只是因为被克制了。” 露禽歪头:“什么意思?” “狐狸不是喜欢吃鸡吗,你是一只鸟,鸡和鸟好像……差不多?”清瑶思索着。 露禽气的炸毛了,“鸡?鸡?” “差不多?差的很多好吗?”它歘的一下飞到窗外变大,“还有!我不是鸟!我的真身是鹤!” 这次轮到清瑶震惊了,虽然琉璃宫中没有鹤,她也从未见过,但是她知道,鹤是仙气飘飘,细颈长脚,高贵优雅的。 她黛眉皱紧,看着露禽圆滚滚的身体,在它期待的目光里,硬着头皮出声,“嗯……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普通小鸟。” 露禽这才高兴,变小后飞进来,“哼!” 清瑶连忙扯开话题,“山神大人呢?” 她拿起桌子上的信纸,“山神大人……出去了?” 露禽憋着真相,嗯了一声,“出去嗯……打猎了。” 第52章 妖丹和命,我都要 夜深,云森城郊外,破败木屋中,靠在床旁边的人呼吸急促。 狐尾消失,雪隐擦了把自己唇角的血,褐色的瞳孔充斥着阴狠。 不够……这些人心还是不够,他还需要……还需要十几个,才能回到之前的实力。 他要杀了观南,他需要更多更多的心。 如今不过吃了几十个,那些穿着飞鱼服的人就像苍蝇一样,无孔不入的追踪他。 雪隐咬牙,烦躁的低吼一声。 这里不能在待了,云森的人不出来,他就去清禾国都,那里的人更多…… 雪隐舔了舔唇,嗤笑一声,化形为狐,躲在门内阴暗处,谨慎的看着外面,嗅了嗅味道。 闻不到一丝人的气息,他立刻跳出去,朝着林中狂奔。 在他的爪子踏入林中的那一刻,绿色的藤蔓乍然席卷,将他紧紧缠绕,黑色的雾气萦绕着藤蔓,它挣扎的越用力勒的越紧。 雪隐惊恐的看向爪子,发出低嚎,粉色的妖力显现,将藤蔓斩断,还未落地,一根黑色的藤蔓圈住他的腰。 无数黑色藤蔓圈住他的四肢。 那藤蔓上有黑色的尖刺,狠狠扎破他的肌肤,雪隐变成人形,咬牙:“谁?” 黑色的雾越来越浓,在林中弥散,将一切晕的看不成切。 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他背后,压迫寒冷,雾行看着他的狐尾,指尖轻轻抚过。 在雪隐回头的那一刹。 他死死钳制他的尾巴,金色的眼同他对视,凉薄狠厉,似非似笑道:“抓到……你了。” “观,观南?你怎么出来的?”雾行看着这双没有温度的眼,又立刻反应过来,“你是雾行!” 他压下眼,“想抓我……没这么容易。” 粉色的光晕刺向雾行,他挣扎着撕开腰上的藤蔓,满手是血却毫无感觉一样,笑的妖娆,“观南不能杀我。” 雾行眯眼,“但我雾行……可以杀!” 黑色藤蔓同蛇尾一样,朝着他狠狠砸去,雪隐瞳孔一颤,一边躲避一边朝远处狂奔。 狐族灵巧,可蛇的游行速度更快,一黑一粉在林中缠斗。 看着不分上下,难舍难分,仔细去瞧却能看见黑发男人勾着笑,轻蔑的眼中一片戏谑。 他游刃有余,玩着蛇抓狐狸的游戏。 雪隐很快反应过来,他完全就是在被戏耍,桃花眼一沉,发出一声尖锐的狐鸣,引雾行跟他往城东去。 神识中,观南的嗓音清冽,“不要拖延。” 雾行低笑,盯着前方逃窜的雪隐,“急什么……看他吓得……多有意思。” 城东林中。 皇城司一众隐藏着,慕容景由上至下,紧紧盯着下方的庙宇。 他忽然神色一凝:“什么声音。” 十七看向背后,“提督,没有人。” 慕容景缓缓往前挪了一步,“所有人,屏息。” 林中簌簌之音不停响起,月黑风高,所有动静都被放大,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极速逼近。 慕容景的手按在绣春刀上,声音压低:“戒备。” 一声尖锐的兽啼,粉色的影子如枯叶砸在地上,他又迅速站起身朝庙宇跑,身后是雪白的狐尾,跟在后面的黑色身影如影随形。 他们站在原地,看着两道人影呆若木鸡,十七开口:“有个黑的在打粉的。” 慕容景瞳孔轻颤,他刚刚看见了,那个人有……一条尾巴? “活捉那个粉色的。” “绝不能杀他。” 云森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是!” —— 庙宇中,雪隐趴在地上,咳出鲜血,眼尾风流,扬起笑:“雾行,你被观南压抑了多久?” “你是他的妖性,你才是他的本来面目,我真为你可悲。”雪隐一字一句,“观南就是个蛇妖,蛇,比我狐族还要生性冷漠。” “这样的妖,还想修炼成神,咳咳……实在是太可笑了!” 雾行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雪隐:“你不觉得恶心吗……明明是妖,还要装模装样!悲悯众生!” “他若是真的有一颗怜悯之心,那为什么不出现救救她们!救救我杀的人!嗯?我吃掉了她们的心哈哈哈,人……愚蠢至极!” 雪隐撑起身子,桃花眼流转,“我一身漂亮的皮,就能哄得她们晕头转向!” “这世上,只有妖,没有神。”他褐色的瞳孔泛起异样的光芒,“只有吃人的妖。” “没有悲悯……可以拯救所有的……神……” 雾行缓缓半蹲,金色的眼冷血高贵,“说完了?” 他手掌间出现黑色的光雾。 雪隐轻笑,“杀了我……杀了我啊,就算杀了我,被我吃掉的她们……也活不过来了……哈哈哈哈哈!” 他逼近男人的脸,“雾行,你想要占据这具身体对不对……?” 雾行挑眉,薄唇扯了抹弧度,“怎么,你有法子?” “你是妖,我也是妖,我把我的妖丹给你……只要你放我走……怎么样,嗯?”雪隐紧紧盯着他。 狐族在外面修行比其他妖容易多了,只是一个妖丹,他舍得。 雾行的眼低垂,锁定他的瞳孔,像是在思索,“有点……意思……” 然而下一秒,他微微俯身,睨着狼狈不堪的雪隐,嗓音低磁:“妖丹……我要。” “你的命……我也要……” 小公主被他吓得不轻,还被他打了一巴掌,这仇……他必报! 雪隐嘴唇的笑僵住,错愕的看向他。 在黑色雾气勒紧他脖颈的那刻,无数剑羽从外面飞来。 雾行眉心一蹙,雪隐淡粉色的妖力浮出,狐尾卷着这些剑羽通通甩出去。 数十人将整个庙宇包围,慕容景用刀挡开剑羽,看着两人,被雾行金色的眼瞳盯的浑身一冷。 他扬起手,忍着惊惧:“抓住他们。” 雾行站起身,黑色的雾气朝他们砸去,神识骤然波动,疼的他轻嘶一声。 观南……不允许他杀人。 雪隐的狐尾消失,对着雾行露出笑,用爪子划破皇城卫的脖子,“现在……怎么办?” “雾行,他们是来抓我的……你也是来抓我的……” “你们谁赢了……我就跟谁走,嗯?” 狡猾的狐狸。 第53章 拔了你的尾巴荡秋千 慕容景看着手下被割喉,他的眼越发冷峻,这个粉色的杀他们轻而易举。 而另外那个气质更危险的黑衣男人,面对他们的围攻眉眼浮躁,仿佛有什么顾忌。 在他们刀下滑的像条蛇,也并未伤到他们分毫,他……不敢伤人? 慕容景当机立断:“所有人,围攻黑色的!” 他握紧手上的绣春刀,朝雪隐披荆斩棘而去。 雪隐侧身躲开他的刀,单手施法,慕容景肩膀一疼。 “不是死活的……苍蝇……怎么也甩不掉……”雪隐咳出血,褐色的眼一片阴狠,爪子对着他狠狠抓下去。 他今日被打的狼狈不堪,早已顾不得暴不暴露身份了。 慕容景转腕,试图用绣春刀挡住他的攻击,但刀剑直接被利爪抓断,他瞳孔一颤。 腰间忽然萦绕黑色的雾气,将他甩到一边,慕容景抬眼。 雪隐看向雾行,嗤笑一声看向背后的供奉桌。 他抓住上面的酒壶,朝雾行那边砸过去,酒壶破裂,刺鼻的酒味弥散庙中。 雪隐勾起笑,对视缠斗中的雾行,桃花眼中满是得意。 慕容景徒手朝他打来,狐尾直接将他扫在地上。 雪隐变成狐狸,舔了一口爪子上的血,眸色狡黠,灵巧跳出窗外。 雾行看着这群戴着面具的人,眉眼沉下去,掌心黑雾暴涨。 烦透了,不能杀,不能伤。 该死的观南。 雄黄酒的味道刺激他的鼻腔,令他愈发不耐,“我要杀了他们!” 然而神识传来刺痛,他金色的瞳孔一缩,烦躁的咬牙,“观南……还不滚出来吗?” 慕容景肩膀全是血,他艰难撑起身子,还未下令,倏然所有属下全部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抬眸,对视上一双冰蓝的凤眸。 银色长发高洁如霜,整个庙宇萦绕冰蓝色的气波。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额心被击中,脑中迷茫,直接晕了过去。 观南睨着地上砸碎的酒壶,凤眸一凝,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雪隐口腔里全是血,他玩命的跑,不敢歇息,也不敢回头。 背后一片黑暗,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因为快速逃命擦耳而过的风声,心脏也跳的极快。 直视前方的林,他加快速度,朝主街跑。 今晚他,必须出云森城。 下一秒,银色的发丝擦过他的耳尖,有些痒,褐色兽瞳下意识看向旁边。 一双凤眸撞入眼帘,冷冽如冰,带着神性的怜悯,漠然与警告。 观,观南? 雪隐喉咙堵住了血,尖叫卡住,只有瞳仁不停颤抖。 冷白的手腕掐住他的脖颈,雪白的狐狸就这么被提了起来。 观南淡淡的嗓音落在他耳廓,“跑……去哪。“ 雪隐的尾巴垂着,不停滴血,他挣扎一寸,脖间的手便捏的更紧。 “观……观南……你不能杀……杀我……” 他惊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白袍如雪,清冷出尘。 “你……你居然不怕雄黄酒?!” 观南薄唇缓缓勾起,“雪隐,这些年修炼……没带脑子吗。“ 雪隐被他呛得头晕目眩,骤然明白,他观南已经是半神之躯,怕什么雄黄酒? 只有雾行还保持着一点妖性,对那个东西有点顾忌! 他们两个,把狐狸当狗耍! “你们……你们配合的……真是好……” 那个打完他,这个又来了。 雪隐没了力气,只能苟延残喘,“你……你不能杀我的,你要成神……你不能,不能沾血……” 观南松开他,看着跌在地上,变成人形的雪隐,凤眸居高临下睥睨着。 “如今我杀你,算替天行道。” 雪隐一呆,“我吃了人心……我杀了人……” 他褐色的眸子渐渐湿润,“那你也不能杀我,这一切是你逼我的!” “观南……你不要做出这副样子,你才是……才是真正的冷血蛇妖!你……你与我有什么两样?” 观南看着他,沉声,“雪隐,已经过去七百年了。” 雪隐身躯一颤,眼眶越发红,“七百年……七百年我才想起她!” “你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我在结界内傻傻呆了七百年!”雪隐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我错过了她的轮回!错过了七百年!” 轮回只有三生三世,如今,他与烟儿一丁点缘分也没有了,再也找不到她的轮回,再也遇不到了。 雪隐哽咽的嗓音像在哭泣,观南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他嗤笑一声,“我跟你说什么呢,你没有感情,你没有心。” “观南,守着你的长生殿,守着你的天道吧。”雪隐仰视他,眼神空洞,一字一句。 “我吃掉了她们的心,每个人死前都会喊着谁能……救救她们,她们祈求着不存在的神灵,你怎么不出现呢?” 雪隐勾起唇,“因为……你根本就不配成神。” “神灵,是有心的。” 观南捏紧手上的白玉串,冰蓝色的眼落在他身上,无喜无悲。 良久薄唇轻启,“你说的对,我被困在长生殿,听不见她们的祈求。” “我不能伤人,不能杀妖,不能沾血。” 凤眸垂敛,他的银发从尾部一点点染黑,温润的声线平静缥缈,“她们的仇……怎么办呢。” 雪隐妖娆的脸扬着邪魅的笑,看着他浑身透出黑色的雾,笑意一点点降下去。 观南凤眸阖上,再睁开时灿烂如日。 雾行扬起一样比他肆意百倍的笑,手掌摊开,黑色的长鞭出现。 他开口,紧紧锁定地上的雪隐:“骚狐狸……老子抽死你……” “喜欢跑……还朝我丢雄黄酒?” “老子要把你的狐狸尾巴抽下来……荡秋千!” 第54章 跟雾行不要讲道理 这一次雪隐被打的彻底爬不起来了,他瘫在地上,只有一双眼含着恨和泪。 吃了那么多人心才回到受伤前的实力,如果这次他逃出去了,怕是要吃一座城的人。 “雾……行……”他抬起手,“我可以把妖丹……给……” 又是一鞭子,他吐出一口血。 跟冷血妖没得谈。 雾行缓缓半蹲,将指尖血抹在他衣上,语气漫不经心,“你吃了那么多人心,妖丹脏的厉害。” “我不用你的妖丹,也能抢到这副身躯。” “而你……想杀观南只能靠吃人心,还是滚回狐狸窝回炉重造吧。” 他的声线低沉,“我是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妖。” “噗——”雪隐又被怄的吐出一大口血。 雪隐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喃喃自语,喊着什么,断断续续,“烟……烟儿……” 观南的声音响起,“捏碎他的妖丹。” 雾行睨着他,伸出手,黑色的雾气笼罩雪隐全身。 从他身上浮出一颗粉色的珠子。 雾行看着掌心的妖丹,眉心一蹙,“啧……有点可惜。” “观南,吃了它对你也有好处,要不吃了吧。” “捏碎。” 雾行听着他冷冽的嗓音,不耐的啧了一声。 手指用力,粉色妖丹即刻泯灭,光芒四溢,成了淡粉色的星子,在云森城中弥散。 雪隐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一只雪白的幼崽狐狸。 雾行刚要将他抓起来,四周忽然眩晕,无数粉色光芒形成一个结界。 随即眼前一黑。 “观南……我瞎了?” “是幻境,他心有不甘,妖丹泯灭形成的幻境。”观南淡声,“应该无害。” 雾行看着地上的雪隐,往前迈开步子,“他杀了人你都不敢伤他,观南,你就这么怕……成不了神吗?” 观南没有回应,透过神识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雾行:“我觉得他说错了,你太配成神了,毕竟你那么虚伪。” 怕沾血,让他做伤雪隐的刀子,怕天道知道,让他出现,逃出长生殿。 要不是这骚狐狸伤过小公主,他绝不会帮。 “妖丹能让那些死去的人复活,你准备怎么收拾这个狐狸,你当真不杀他?” 雾行的话依旧没人接,他金色的瞳孔滑过烦躁。 四周的黑暗景象在消散,前方的亮光越来越近,雾行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身姿窈窕。 他眼眸顿时亮了,然而下一秒身躯被争夺,冰蓝色的光芒大涨,白玉串珠捆住他的蛇身,屏蔽他的神识,强行令他陷入昏迷。 观南踏出黑色幻境,与转过身,神情无措的清瑶对视上。 ? “山……山神大人?” 她明明在睡觉,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狐狸的凄厉叫声,她以为是雪隐,结果一睁开,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甚至还站在水里。 腰间缠上冰蓝色的光晕,她被带到观南怀里。 观南揽住她的腰,垂眸看她,视线在她身上游离,“有没有受伤。” 清瑶连忙站好,她这才发觉自己裙子并没有湿,这水是假的。 她抬眸,清丽的脸一片迷茫,“这里是哪……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出去打猎了吗?” 什么打猎。 观南见她没事,舒展眉眼,温和出声,“雪隐妖丹泯灭,这是他的幻境。” “雪隐的幻境……那我怎么会进来?” 清瑶不太明白,看向四周,他们正站在湖边,这里像一个普通村落。 观南看向一侧的林,他知道这是哪,这是……两千年前的云森城。 他眸色沉静,“因为你戴过那根簪子。” 清瑶一楞,“您是说……烟儿的簪子?” 观南对她伸出手,“这是幻境,他们看不见我们,也无法伤你,别害怕。” 清瑶依旧有些懵,但山神大人在身边,令她有安全感,压下心中慌乱,将手递给他。 观南牵住她,往林中走,声线温润,也很轻,让她心里无端有些沉重。 “雪隐心中有恨,他的不甘凝成了最后的幻境。” “清瑶,他想告诉你烟儿是谁。”观南忽然看向她,凤眸没有起伏,“也想让你看清我。” “你……想知道吗。” 清瑶看着他的眼睛,咽了口唾液。 其实她知不知道烟儿是谁并不重要,但最后一句令她心脏一跳,认清……山神大人。 雪隐的幻境会出现山神大人的过往,也就是……她会更了解山神大人吗…… 清瑶抓紧他的手。 她活了十几年,从未对什么事情,什么人这样好奇过,清瑶看着男人出尘的眉眼,心跳越来越快。 “嗯,我想。” 观南收敛眸色,牵紧她,不再出声。 七百年前,烟儿死了。 七百年后,雪隐为了增长修为,为了杀他,吃了人心。 最后,他妖丹泯灭,千年修行俱散。 他说,他不配成为神灵,因为他没有心。 雾行说,他真虚伪。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清瑶站在他身侧,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雪白狐狸,视线渐渐朦胧,她晃了晃脑袋。 耳畔传来观南轻柔的嗓音,“清瑶……闭眼。” 第55章 【雪隐】幻境 雪狐生在雪山之巅,狐族中只有他们拥有九尾血脉,他们尊贵无比。 可他雪隐被抛弃了,他一百年都无法化形,甚至连妖力修炼都慢的可怜。 他是雪狐中的耻辱,被同族践踏,狠狠丢下雪山。 这并没有什么,雪隐想。 虚脱的爬起来,从雪山出去,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 一只半大的白色狐狸,伤痕累累,惹人觊觎。 雪隐瞳孔清澈懵懂,不太明白这些两脚人要对他做什么。 最后他被关在笼子里,他听见有人说,“这狐狸皮毛极好,活剥了献进宫里。“ “我还没吃过狐狸肉呢,馋死我了……这几天养好他的皮,喂点哑药别让他出声,叫的太难听。” 雪隐听懂了,他们要毒哑他,还要剥他的皮。 和他同族的狐狸一样坏,甚至更加残忍。 雪隐眼中闪着愤怒,在笼子里挣扎,妖力乱窜,将笼子的枷锁弄断。 可他还没有化形,妖力也没那么强。 那些人错愕着,盯着他的目光从惊讶变得更加贪婪:“刚才是什么?” “他爪子刚才会发光,妖?他是妖?” “把他抓住!如果他是妖那可全身都是宝!看他能不能变出什么好东西!” 雪隐惊恐的看向他们,门窗紧闭,一根根长鞭抽向他,要把他重新抓回笼子里。 身上越来越疼,他只能奄奄一息趴会笼子里,迷茫的看着这些人。 他们明明给他吃了食物,还抚摸了他的脑袋。 为什么现在又要打他呢? “他奶奶的,又给他抽的流血了,性子够烈的。” “我们可是第一个抓到妖的人,坨坨的金疙瘩,只扒皮岂不是可惜了?” 男人吸了吸鼻,呸了一声,“他要是闹就直接抽,性子在烈也怕挨打,畜生而已,打打就听话了。” “守好他。” 门咯吱合上,雪隐喘着气,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有些嫌弃的瞳孔收缩。 他看向窗户,月光映照在窗纸上,落在室内,这片阴影柔和极了。 雪隐思索着。 他的背上一直在流血,可惜他还不太会用妖力疗伤。 在他彻底昏迷的那一刻,窗户轻轻打开,月光彻底落了进来,洒在他的脸上。 丝丝缕缕的白雾与冰蓝色的光晕交缠着,笼子咔嗒一声。 雪隐感觉自己被什么抱住了,他听见一道温和的嗓音,“雪狐幼崽……”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雪隐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强撑着睁开眼,爪子下是软乎乎的泥土。 他闻到了树林的气息,身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痛了,这么快就好了吗? 空中忽然乌云滚滚,一声闷雷,暴雨噼里啪啦砸下,电闪雷鸣。 紫色的雷电就像龙一样,在乌云间翻滚,发出嘶吼声。 雪隐吓得瑟瑟发抖,小声的呜咽一声。 人间……人间怎么比雪山还要可怕! 他想站起来,虽然没有流血了,可枯竭的妖力令他又倒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林中的,褐色的瞳孔委屈可怜,只想找个地方缩起来。 倏然,有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他的腹部,将他抱了起来。 雪隐对视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她背着背篓,淋着雨,脸颊稚气未脱,“小狐狸?” “你怎么受伤了?” 雪隐躺在她怀里,夹着尾巴,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暖意,忍不住蹭了蹭她。 他闭上眼,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56章 【雪隐】幻境1 云森的山天然形成,树木葱郁,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花草,地势虽然略微陡峭,但对从小长在这里的烟儿来说,不足为惧。 在旁边的洞穴里生完火,烟儿将狐狸抱在腿上,检查他的伤口。 外头的雨与闪电噼里啪啦,仿佛下一秒整座山就会倒塌。 雪隐昏迷着,耳朵却随着电闪雷鸣,不停抖动,像是被吓到了。 烟儿拿过背篓的草药碾碎,敷在他的伤口上,盯着他雪白的耳朵。 给他收拾好,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抓住他的耳朵轻轻揉搓着,她看着外头的雨,轻声轻语:“别害怕,只是下暴雨了。” 她的脸蛋虽然稚嫩,但已初具秀美,不多么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被清水洗过一样清澈,是个美人胚子。 抚摸着腿上的小狐狸,她也有些昏昏欲睡,“清禾国春季就是这么多雨……你要是害怕……就想成神仙在渡劫………” 雪隐睁不开眼,半梦半醒间听着她的话,含糊不清,动了动尾巴。 —— 这场暴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雪隐醒来的时候,只有面前的火堆陪着他。 昨晚有人抚摸他,是错觉吗? 雪隐小声呜咽,闻到了身上的药味,不对,不是梦。 他嗅着身上的气息,站起来,有些焦躁的发出低吟。 洞口出现一道人影,挡住他一半的光线,雪隐看去,撞上一双带笑的杏眼。 “你醒啦?”烟儿很高兴的放下背篓,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我给你带了吃了。” 雪隐见她进来,吓得躲到一旁的石头那里去。 他不安的用爪爪踩着泥土,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等了一会,他忍不住探出脑袋,用褐色的眼睛注视这个不大的“两脚人”。 烟儿见他探出脑袋,将手里的果子抛过去,“不要怕,我休息一会就下山了。” 圆滚滚的果子咕噜噜滚过来,雪隐用爪子按住,耳朵抖了抖。 他不喜欢吃果子,他喜欢吃肉。 雪隐再次看向她,烟儿托着脑袋,笑眯眯的看他,眼里冒着光。 雪隐低头咬了一口果子。 烟儿看着那坨白色的毛茸茸,可爱的她差点扑上去使劲揉搓。 可惜他胆子太小了。 烟儿又放了几个果子,背起背篓,“我走啦小狐狸,有缘再见。” 她又贴心的拿出一株草,“我是用这个给你敷的药,如果你又受伤了,记得去找它。” 雪隐盯着她,眼瞳迷茫。 等她离开后,雪隐慢慢挪到那株草那儿,淡淡的植物香,以及她身上的气息。 他看了圈这个洞穴,跑了出去,再回来时嘴里叼着干草,等做好一个简易的窝后,他咬起这株草,放在了窝里。 用爪子轻轻拍了拍。 这个两脚人好像救了他,狐族有恩必报,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祖训。 雪隐用尾巴扫了扫大石块上的灰屑,缩在窝里。 他依旧很累,等伤好了,他再出去观察环境。 ? 从雪山向南迁徙,雪隐花了很多时间,受了很多伤,明明他被关在了笼子里,现在却出现在这个森林里。 他不知道是谁把他送到了这儿,但是他喜欢这个森林。 这里好像蕴藏着什么神秘力量,令他修炼速度都加快了。 而且还有许多别的动物,像是什么默契,让他们全部往这里聚拢。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雪隐最高兴的是,这些动物也是小妖,可惜一个都没开灵智。 只有他又能修炼,又能口吐人言,雪隐在族里是最弱的,在这里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满足感与骄傲。 他还试图跑下山去找救命恩人,可惜他没有寻到,还撞晕了一个小羊羔。 雪隐对人有些害怕,他不敢天天都下山。 看着洞外的绵绵细雨,他晃了晃尾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恩人呢? 并没有等太久,在第三日的傍晚,雪隐刚打猎完,就瞧见洞穴里坐着一个人。 他嘴里叼着一只灰色兔子,同烟儿的杏眼对视上。 烟儿手里拿着果子,“小……小狐狸?” 兔子疯狂挣扎,雪隐咬的更紧了,他犹豫几息,慢慢走了进来。 烟儿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果子,有些局促的挠了挠头,“你……你不喜欢吃果子吗,你是……你是吃肉的吗?” 她从未在云森林中见过狐狸,就连能认出狐狸,都是因为家里是采药的,辨认花草和动物的册子,她从小就背。 可上面没有说狐狸是吃肉的,她见他和兔子差不多大,毛发雪白,还以为她爱吃草和果子。 不过短短五六日未见,烟儿发现他大了一圈,这个兔子在他嘴里又小又可怜。 “我……我来看看你伤好了没,本来以为你会走掉,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做窝。” 雪隐看着她的脸,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果子上,觉察出这个两脚人有些失落。 他啪的松开兔子,小灰兔掉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不动,雪隐不耐烦的用爪子推了推它。 小灰兔立刻朝洞口三步并作两步,蹦了出去。 烟儿有点懵,下一秒腿上传来触感,她低头,看见狐狸的大尾巴在蹭她。 他褐色的兽眼尖细妩媚,盯着她手里的果子,发出呜咽声。 烟儿反应过来,“你要吃吗?” 她坐下来,把果子递给他,“原来你是吃果子的呀,那个兔子是你的朋友吗?” 雪隐埋头苦吃,不想咀嚼出果子的味道。 烟儿:“你吃的真快……” 她看着雪隐嘴巴上的汁水,拿出帕子朝他伸过去,雪隐下意识躲开。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烟儿收回手,指了下自己的嘴巴,“我只是想给你擦一擦。” “你的毛很白,这些果子的汁液滴下去,把你都染成红色的了。” 烟儿看着他脖子上一圈红围脖,忍不住笑出声。 雪隐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脖子,听见她笑,有些羞恼的哼唧一声,最后慢慢挪到她腿前,“高傲”的扬起头颅。 烟儿轻柔的给他擦拭完,有点想摸他的脑袋,拼命忍住,将帕子放好,对他露出笑,“我叫烟儿,小狐狸。” 我叫雪隐。 他在心里默念,不敢出声,怕吓到她,用尾巴蹭了蹭她。 等他化形,修炼的更厉害些,就能报恩,满足她的任何愿望了! 第57章 【雪隐】幻境2 大多数时候烟儿来了都是在自说自话,雪隐知道了她家里有个弟弟,她们靠山吃山,采药为生。 她是云森城采药最厉害的女娃娃,并且这个地方信奉神灵,这座山有山神存在,什么什么巴拉巴拉的,雪隐没认真听。 烟儿一般三日来一次,总是在傍晚时分,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 雪隐站在洞口,望着外面,今天烟儿怎么还没来。 他踩着泥土,焦躁的来回踱步,又等了一会,雪隐心里有些不安。 他低低哼唧一声,朝烟儿经常采药的地方跑。 等他看见蹲在那儿的人,松了口气,雪隐发出一声狐鸣,快速奔向她。 雪隐靠近后才发现她在掉眼泪,烟儿看见他有些慌张的低下头,迅速擦掉眼泪,“小狐狸,你……你怎么来了?” 她比初见时高了些,五官也渐渐长开,眼泪挂在眼眶里,越发显得眼睛好看。 这是雪隐一年来第一次看见她哭,他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抖了抖耳朵,少见的跳到她怀里。 烟儿受宠若惊的抱紧他,本来擦掉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她抱住雪隐,“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给你带了好吃饼子,是我自己做的,本来应该我去找你的。” 烟儿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哽咽,“小狐狸,我十四岁了,还有两年就及笄了,我今天……偷听到我娘说……要把我嫁给城里的胡麻子。” “他比我爹还老,我不想嫁给他。”烟儿的眼泪滴在雪隐身上。 他听不太明白,但是他感觉那泪砸进了他的眼里,令他无比烦躁,不耐,甚至生气。 什么麻子麻子的,是欺负了她吗? “我努力采药,我以为我能靠自己走出村子,我想去城里开药铺。”烟儿小声说着,“可是爹娘年老了,弟弟还要上学,还要娶妻。” “今年很奇怪,土地干裂,收成不好,药草质量也没以前好,赚不到多少钱。” 烟儿揉了揉雪隐的脑袋,“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 她小脸忽然明媚起来,“我不应该这么悲观,还有两年呢,一切都会好的!” 雪隐紧紧盯着她,没有吭声。 —— 三日后,烟儿把洞内的雪隐抱起来,眼眸有点惊慌,“小狐狸,胡麻子死了,凶手都找不到,听说脸被抓的一团乱。” 雪隐趴在她的胸口,懒懒打了个哈欠,爪子踩了踩:“嗷呜。” “我不用嫁给他了。”烟儿轻声说,一下一下揉着他的毛,眉心却紧紧蹙着。 又过了半年,大旱后突然下了暴雨,所有人都欢天喜地,接着,雨停不下来了,引发了涝灾。 雪隐感觉到了烟儿所说的“老天不对劲”,很多花草都枯萎了,他能捕到的动物也少了很多,没人知道原因。 但这势浩大的雨又在今日莫名奇妙消失了,雪隐看着烟儿的欣喜的眼睛,不太懂。 “是山神帮了我们,小狐狸你知道吗?只要你向山神许愿,山神就会帮你实现!” 她眨了眨眼睛,把葱花饼塞进雪隐嘴巴里,“不过,要心诚!心诚则灵!” 雪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世上有妖还差不多,哪来的神灵呢。 他不太高兴的咬着饼子,她的愿望为什么不对他说呢,也许他也能做到呢? 可恶的山神。 ? 在烟儿十五岁,寒冷的冬日,哈气成雾。 她带了许多自己织的小衣裳上了山,雪隐在洞内乖乖等着她,见她从背篓里拿出来的不是吃的,不是药草。 而是一堆布,很好奇的靠近。 下一秒她就被提了起来,烟儿将红色的小衣裳给他穿上,又给他围上围脖,笑出声:“小狐狸,过年好呀!” 他被放在地上,雪隐不自在又惊恐的嘤嘤嘤一声,有种手脚都不是自己的感觉,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烟儿笑的更大声了。 后果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戴烟儿织的帽子了,哪怕她贴心的留了,属于两只耳朵的洞洞。 烟儿吸了吸鼻子,将手套带上,“我弟弟生病了,这段时间不会再来看你了,你要乖乖的噢!” 雪隐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照例听着她的碎碎念,送她下山。 然而这次他没有在半山腰停下,烟儿一愣,停住脚步,“小狐狸,你该回去了,不要下山,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 她伸出手,做了个手掌抓挠的动作,吓唬他:“你这样白白胖胖的小狐狸,他们最喜欢吃啦!” 雪隐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蛋,尾巴晃了晃,没有再走一步。 “下次见啦。”烟儿拍了拍他的脑袋。 雪隐看着她的背影,发觉有什么在空中飘散,他仰头。 原来是下雪了。 他舔了舔爪子。 他不是小狐狸,他很努力的修炼,快要化形了。 他不怕下山,可他会听话的,他只是……不想隔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她。 雪隐,想要陪在烟儿身边。 他喜欢这个两脚人。 雪隐有些委屈的低呜一声,垂着尾巴往回走,雪下的又快又急,打湿他的新衣裳怎么办? 突然间,整座山好像摇晃了起来,雪隐惊恐的看向旁边,树木一根根倒下来,土地好像在开裂。 发生什么? 雪隐猛然想到下山的烟儿,朝着她的方向疾驰。 浅粉色的妖力萦绕他的身体,他灵巧的躲避这些倒下的大树。 毫无预兆的山体滑坡,雪隐焦急的发出狐吟,用气息追踪烟儿的位置。 当他看见地上的人后眼瞳猛烈颤动,他都顾不得口吐人言了,“烟儿?烟儿?” 大雪还在下,森林摇晃,万幸烟儿没被大树砸到,她只是因为躲避,从山上滑了下去,撞到了脑袋。 雪隐看着她额头上的血,发出急切的悲鸣,他得带烟儿离开。 一声尖锐的狐鸣,从他身上爆发出粉色的光芒。 雪隐看着自己的手脚,赤裸的身体,心里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将地上的烟儿抱了起来。 第58章 大雪连绵,民生疾苦 原先的洞穴建在地势较矮的地方,已经被淹没了,不过狡兔尚可三窟,雪隐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将烟儿放在他建的高处洞穴里,雪隐拿起她的手腕,淡色的妖力笼罩她全身,查看她的伤势。 只是晕了过去,身上有许多擦伤。 雪隐看向外面,地动山摇,雪也越下越大,呼吸间就已经为森林裹上了雪霜。 他的眉皱起,觉得这场雪不太对劲,太急太大,这是……大雪封山的前兆。 看了眼昏迷的烟儿,他变成狐狸窜了出去,在大雪彻底覆盖这里前为她寻找食物。 在摇晃的森林中快速穿梭,雪隐躲着大堆滑落的石头与雪块,气喘吁吁。 他不敢去太远,只能尽自己所能将周围的果子带回去。 等林中的异动渐渐平息,下山的路也如他所猜,被大雪完全堵死了。 半个时辰,雪已经可以淹没整个狐狸。 雪隐回到洞穴,在门口抖着自己身上的雪花,雪白的毛尖尖湿透了,看着像膨胀的刺猬。 身后传来烟儿的咳嗽声,他立刻转身跳上石床,“烟儿?” 烟儿听见这一声人言还有些发蒙,她脸蛋很红,看着雪隐迷糊开口:“我做梦了……” “你还好吗?烟儿?”雪隐担心的又问一遍。 烟儿的眼睛渐渐瞪圆,随即伸出手指着他,不停颤抖:“你……你……小狐狸……你会说话?” 雪隐少见的有点踌躇,嗯了一声,不敢用尾巴亲近她,“你额头流血了,还有哪里很疼吗?” 烟儿吓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洞内生了火,洞口有大石头堵着,寒风被挡住,一切都很温暖。 她看向角落,雪隐趴在那一直看着她,耳朵很沮丧的搭着。 两年,雪隐已经从兔子一样大的一坨变得和狼一样大了。 可他趴在那儿,烟儿总能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爱又可怜。 她咬唇,轻声开口:“小狐狸。” 雪隐立刻站起来,褐色的眼睛注视她。 “我不怕你,你过来吧。” 雪隐的耳朵立刻竖起来,风一样的蹿上床,用鼻子不停拱着她,雪白的大尾巴扫个不停。 烟儿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然而下一秒身上的狐狸就变成了人形。 他模样俊美,桃花眼流转间勾人魅惑,鼻梁间有两颗小痣,褐色眼眸紧紧盯着她,一只手压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撑着。 烟儿整个人都傻了,僵硬成了雪天的冰块。 “烟儿,我叫雪隐。”他开口,声音好听,尾调慵懒,像羽毛一样扫过人心。 烟儿依旧一动不动,她甚至不敢呼吸了,脸颊越来越红,最后猛的推开他,用毯子蒙住自己的脸,“小狐狸……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雪隐看着自己,很疑惑的皱了下眉,“不好看吗?” 他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烟儿,随手拿了从村子里顺的衣裳,靠近她,眼中含着戏谑:“烟儿……烟儿……” 烟儿听着他不停喊,只能将眼睛探出去,看着他还没穿好,又马上闭上,“干……干嘛……” 雪隐第一次见她这副样子,新奇又有趣,他的狐狸耳朵抖了抖,开口道:“我不会穿……你帮我好不好……” “我是狐狸的时候……也是你抱着我穿的。” 这能一样吗! 烟儿最终还是帮他换了,她实在受不住他一直磨,还用那种可怜的目光一直看她。 等雪隐换好衣服,坐在她旁边,她的脸仍旧红的要命。 雪隐拿起她的手,她一颤:“还要,还要干嘛!” “烟儿,你受伤了。” 他指着她手腕处的伤口,“你下山的时候山体忽然异动,虽然你没有被砸到,但滚下去受了很多擦伤。” 烟儿这才放松,“我没事,都是小伤。” 雪隐蹙眉,拉紧她想要抽回去的手腕,俯身吻上去。 “你干什么!” 烟儿差点跳起来,然而他现在不是一只小狐狸,是一个比她高,比她大的男子。 雪隐笑起来带着狐狸的妩媚气,“当然是……给烟儿疗伤。” 手腕的伤口愈合,他的手搭在烟儿衣襟处,“还有里面……” “不,不行!” “烟儿……不要抵抗……” ? 等将她身上的伤口“治疗”好,烟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蛋冒着热气,似乎筋疲力尽了。 雪隐看着她迷蒙含水的眼睛,伸手抚摸她的额头,脸色一变。 烟儿发烧了。 他立刻用椰椰果的壳在门口舀了雪端进来,用妖力将雪融化,然后打湿布条放在她的额头。 雪隐守着她,不时用水润润她的干燥的唇面。 一直等她体温降下来,雪隐才变成狐狸,蜷缩在她身边,大尾巴盖在她身上,相依而眠。 次日,烟儿睁开眼后,就看见身边趴着雪隐。 这一切不是梦。 她救得小狐狸不是普通狐狸,而是一个可以变成人的狐狸,而且还性子霸道,很会卖可怜。 他知道自己吃这套。 烟儿想着昨天的治疗,脸颊再次羞红,但她强行压下这股情绪。 小狐狸不是人,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想帮她治疗。 他非常厉害,被他轻轻舔舐的伤口,立刻就能痊愈,连疤痕都没有。 烟儿胡乱想着,骤然对视上一双褐色兽瞳。 “烟儿,你感觉好些了吗?” 她连忙点头,“我很好!” 烟儿把他的尾巴推下去,掀开被子,“我可以下山吗,我家里人应该很担心我。” 雪隐看了眼自己的尾巴,不太高兴,“雪下得很大,你下不去的。” 他藏着私心说,“我也没办法带你下山。” 烟儿从不宽的缝隙中看外面,一片白茫,鹅毛雪洋洋洒洒,丝毫不见停。 她抿唇,回到洞内坐下,“那我只能等雪化……才能下山了……” 雪隐的爪子搭在她膝盖上,“和我一起过冬,你不开心吗?” 烟儿看着他的耳朵,半响才说:“开心……但是你……你别变成人形……” “为什么?”雪隐有点伤心的问:“你不喜欢我?” “不,不是,你不要问了!” 烟儿避开他的眼睛,心中嘀咕……是因为……因为…… 太好看了。 —— 这是雪隐过的最开心的一年冬日,烟儿每天都陪着她。 这是烟儿过的最羞恼,又莫名喜欢的一年冬日,除了雪隐并不遵守诺言,总是变成男子在她面前乱晃。 烟儿大声控诉:“小狐狸,你不是说不变成人形吗?” 雪隐便会用尾巴圈住她的腰肢撒娇,“烟儿,你不知道狐狸是很狡猾的吗?” 烟儿蹙眉,气鼓鼓回:“我现在知道了!” 哪怕小狐狸是妖也没事,烟儿并不害怕,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她捡的那只小不点。 晚上,烟儿可以抱着他温暖的尾巴睡,也可以枕着他毛茸茸的身体。 她问:“小狐狸,你明明是白色的,为什么体温那么高?” 雪隐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自己被她抱住的尾巴,忽然问,“烟儿,你很喜欢我的尾巴吗?” 她总是喜欢抱着,喜欢逗弄,甚至都不管他的耳朵! 烟儿忙不迭点头:“白乎乎软绵绵,蓬松温暖。” 雪隐轻轻蹙眉,猛然变成人形,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烟儿:“!!!” “你不能多抱抱我吗,而不是我的尾巴。” 雪隐这样说着,强势的将她抱在怀里,“你该习惯我的人形。” 烟儿结结巴巴想说什么,被他的眼神吓了回去。 雪隐:“烟儿,如果雪可以一直下就好了。” “为什么?” “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在洞里……陪我了。” 烟儿一呆,贴着他的胸膛,思绪乱糟糟,“小狐狸,我怎么听不到你的心跳声?” 雪隐:“妖是没有心的。” 他抱紧烟儿,“有了心就和你一样了,烟儿。” 我好想和你一样,和你下山待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烟儿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睛睡觉。 —— 雪下了好久好久,春天似乎遥遥无期,这很可怕。 大雪盖住了路,寒冬绵绵,压断了树,也覆盖了田地,湖水结成了冰,没有生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烟儿咬了一口他递过来,烤熟的兔肉,神情蔫蔫,“小狐狸,你说我弟弟病好了吗?” “感觉过了半年了,为什么雪还是没停?” 雪隐看着她,“会停的。” 烟儿吃不下了,她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透亮,“小狐狸,我们去求求神灵吧。” “我听我娘说,山神庙就在东边的林子里,你可以带我去吗?” 没法带她下山,只是带她去一个所谓的神庙,雪隐可以办到。 他沉默的看着烟儿,看着她脸上的希冀,咬牙,“好。” 一直下雪为什么不好呢? 人间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想让烟儿陪着他。 可是烟儿好像……不怎么愿意。 第59章 向神祈愿,私定终身 这是烟儿第一次来山神庙中,离他们居然很近。 没有人能上山打扫,这里看着颓败又孤寂。 她看着最中间供奉桌上的香火与枯萎的鲜花团,嗓音放轻:“小狐狸,这就是以前的祭山仪式。” 肃穆的神像看不清面目,分不清男女,却悲鸣慈悲,柔和周正。 雪隐也看着神像,“他真的能满足人的愿望吗?” “无论什么。” 烟儿很肯定的点头,“干旱与涝灾,都是向山神大人许愿后才停止,这次的雪灾,山神大人也一定能帮我们。” 雪隐不太明白,将希望寄托给一个不存在的神灵,真的可以吗? 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雪隐还是跪在了她旁边的蒲团上,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 庙中,烟儿声线清晰坚定,“山神大人在上,烟儿与雪隐向您祈愿。” “雪灾遥遥无期,求您救救清禾国,救救云森城,烟儿愿一辈子为您供奉香火,只求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她闭上眼,虔诚的磕头,雪隐也跟着她低下了头。 虽然他不明白,烟儿为什么这样关心其他人。 烟儿站起身,笑起来,“走吧!下次我们得带许多鲜花来,我还会做鲜花饼,这样才显得我们心诚。” 雪隐跟着她,回头看了一眼神像,“烟儿,山神大人真的会听见吗?” “当然。”烟儿非常肯定的回答。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冷风阵阵,神像空寂清冷,一道痕迹缓缓滑下。 像是落泪了。 ? 雪隐觉得这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求神灵不如求妖,他虽然做不到改变天气,但也能用妖力尽力开辟出一条下山的路。 但烟儿想要的好像不是一条路,而是结束这场大雪。 烟儿缩在他怀里,轻声问:“小狐狸,为什么雪还没有停呢?” 这不是很好吗,他想这样说。 但雪隐看着她眼中的忧愁,只能说:“会停的。” “一定会……停的。” 他有点希望山神真的存在了。 但随着时光的流逝,雪依旧没停,烟儿做了鲜花饼,她央求雪隐再带她去一次山神庙。 可这一次,山神庙不见了。 烟儿瞳孔轻颤,她询问:“小狐狸,为什么我看不见山神庙了?” “山神是不是听不见我的愿望,是因为我的心不诚吗?” 怎么会呢,雪隐盯着她清澈的眼,“会好的……” 他吻去她的眼泪,苦的他也有些想哭,“烟儿……会好的。” —— 小狐狸喜欢她,烟儿知道,她也喜欢小狐狸,与他待在一起,她轻松又愉悦。 可是她想下山看看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弟弟,以及她消失那么久,怕家人担心。 这样长的雪灾,她不用想就知道家里日子会有多难过,没有采药的她,弟弟怎么办呢。 烟儿抱紧雪隐,抚摸他的脸颊,雪隐依赖的蹭了蹭,吻着她的手心。 “小狐狸,你可以送我下山吗。” 雪隐的身躯一僵。 “小狐狸,你可以做到的是吗……”烟儿嗓音轻柔,“我想见我的家人。” 雪隐睫毛颤动,眼眸中有水雾渐渐弥散。 烟儿便噗嗤一声笑了:“我会回来的,小狐狸。” “等雪灾过去……你就下山好不好?” 这段时日,她们同枕而眠,干什么也在一起。 烟儿的脸颊越来越红,“到时候跟着我去城里。” 雪隐眼眸一亮,“烟儿……你准我下山啦?” “嗯……我跟你……我们……”烟儿不自在的抓紧他的尾巴,“你得嫁给我。” “什么?” 烟儿把脸埋在他怀里,“我说……我想嫁给你……” 雪隐听不太懂,但是很激动的晃着耳朵,他直觉这是一件好事! “烟儿!我好喜欢你!” 烟儿嗯了一声,闷闷的,耳垂通红,“我也喜欢你。” “小狐狸。” 第60章 山神的祭品 下山的日子。 雪隐看着烟儿穿好衣裳,将一方帕子放在她手里,那上面还有一只蹩脚的狐狸图样。 是他亲手绣的。 烟儿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针线,忍不住笑了,“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记得和你说过,我们人间送给心仪之人的物件有香囊,耳坠,花簪。” 她将帕子叠好,“你这只小狐狸倒是稀奇,送我帕子。 雪隐瞧着她将帕子“贴身”放好,桃花眼睨着她面前的弧/度,嘴唇似非似笑,“我做什么,烟儿都得喜欢!” “我很喜欢。”烟儿揉了揉他的狐耳,“等这场雪过去,我们就进城。” 进城,意味着他们会生活在一起,烟儿的余生都有他的陪伴。 雪隐高兴的想跳起来。 他变成雪白的狐狸,等烟儿坐在他的背上,他立刻蹿了出去。 淡粉色的妖力将蓬松大雪移开,硬生生开出一条下山的路。 雪隐能感受到自己的妖力在迅速消耗,但他依旧没有降低速度。 雪还在下,妖力开辟的路很快就能再次覆盖,他必须得提速。 等到了山下,烟儿身上也全是雪花,她打了个喷嚏,“小狐狸,你有没有觉得雪好像下的慢了?” 有吗?雪隐看向天空,他没有这种感觉,但还是嗯了一声,“也许雪要停了。” 烟儿听见这句话眼眸亮晶晶,雪停了就意味着日子要好起来了,农田可以播种,湖水可以养鱼,林子也会充满生机。 雪隐很想陪着她回家,可是烟儿摇头了。 他是一只狐妖,他知道烟儿怕他受到伤害,也怕他吓到别人。 “小狐狸,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烟儿抚摸他的脑袋,“我没有忘记。” 她红着脸,一字一句说,“我们还要成亲呢。” 于是雪隐虽然不开心,但还是心满意足的竖着尾巴回去了。 他可是要和烟儿“成亲”呢! 不过,成亲是什么?算了,管他呢! ? 雪真的停了,就在烟儿回去后的第二日,雪隐每日都会在半山那儿等着烟儿,他看向没有一朵云的冷天。 难道真的是因为烟儿的许愿,所以老天不下雪了吗? 虽然雪停了,可春日也并没有到来,反而冷风阵阵,刺骨刮肉,活像刀子。 雪化的极慢,湖面依旧冻着,植物枯死的越来越多。 雪隐无端有些焦躁不安,他感觉要发生什么了。 又过去了三日,烟儿还是没有出现,他等不及了,他一天都不想离开她,他想要和烟儿贴贴,想和她睡在一起。 雪隐决定忤逆烟儿一次,下山去找她。 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烟儿出现了。 她站在林中,穿着红色的裙子,背着背篓,脸颊上了胭脂,身姿亭亭玉立。 黑色的头发盘着,只有一根簪子固定,没有珠钗环绕,雪隐却看的移不开眼。 原来她已经长高那么多,也越来越美丽了,雪隐想着,急切的奔向她。 烟儿抱住变成人形的他,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开口,“小狐狸……” “我好想你。” 他也是,雪隐将她搂紧,雪白的尾巴缠住她的腰肢。 —— 洞中,火苗是橙色的,将榻上的两道影子,照在洞内墙壁上。 雪隐有点慌乱,按住她的手,“烟儿……你怎么了……?” 墙壁上贴着许多喜字,石桌上是烟儿带的酒,而此刻,她正压着他换男子的婚衣。 “你以前不是……不让我在你面前脱衣服吗?”雪隐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不明白。 烟儿看着他的脸,手指温度有些冷,她拉开他的衣领,“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雪隐的狐耳冒出来,“烟儿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笑起来,却没有听见烟儿的笑声。 她今日的笑很奇怪,浅浅淡淡的,眼里也有他看不太懂的神色,像是忧愁,像是难过。 可是他是妖,他没有心,他无法具体感知烟儿怎么了。 他只能尽力去安抚她,轻声问,“烟儿,你不高兴吗?” “烟儿,你穿红色真好看,我原以为你穿紫色就已经够漂亮了。” “烟儿,小狐狸喜欢你。 烟儿摸着他换上的婚服,眼眸轻颤,手指轻轻抚摸他的眉眼,从额头,一直到嘴唇,然后她猛然吻了上去。 “我很高兴,小狐狸。” “我也喜欢你,小狐狸。” 雪隐被她的亲吻弄的不知所措,随后更为激烈的回吻她,他感觉有水珠滴在锁骨上了,想去看烟儿怎么了。 可下一秒眼睛就被烟儿蒙住,手臂缠住他的腰。 洞内冷风与他们毫无关系。 这是雪隐第一次与人……也是他心甘情愿,甚至还要想许多次…… …… 烟儿缩在他怀里,嗓音很哑,雪隐愧疚的起身给她倒水喝,可烟儿喝完后,又将他扯了上来。 他不明白,但是他很幸福。 烟儿轻轻唤他,“夫君。” 雪隐问,那他应该怎么叫她呢,烟儿揉着他的尾巴,回他,“娘子,叫我娘子。” 他便一遍遍喊,一次次亲,烟儿这一晚上都由着他。 雪隐觉得自己离开雪山是最明智的决策,不然他怎么遇到烟儿呢? 他以为烟儿第二日会离开,但是她没有,她陪了他整整七日。 烟儿教他为她梳发戴簪,为她描眉涂胭脂,还教他做了鲜花饼。 虽然他做的兔子都不吃,烟儿还是夸他好棒。 雪隐睁眼闭眼都能看见烟儿,这是对他而言的仙境。 他虔诚又满怀感激的吻上烟儿的唇。 可是在雪隐再一次从床上起来后,洞内安静至极,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墙壁上的喜字,都像是从未出现过。 发生了什么? 雪隐仓惶的看向桌上的信,拿起来。 ——雪隐,我知道胡麻子是你杀的,手段之残忍,令我害怕,我试图说服我自己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做不到。 ——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的,忘了我,忘了这一切,以后……你要做一只好狐狸。 ——还有,我并不喜欢你。 为什么不叫他小狐狸了? 雪隐看着这些字,眼眶变红,他不明白,他搞不清楚为什么烟儿要这样说。 但是他绝对不信烟儿不喜欢他,烟儿明明,最喜欢他! 信纸被妖力摧毁,雪隐红着眼,朝山下疾驰。 他不信,烟儿不要他了! 这一切都是假话,烟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 雪隐已经许久没有下山了,他站在云森城中,一时有些彷徨。 街道一个人也没有,房门紧闭,更别提烟儿的村落了。 雪化不了,将屋檐压着,一阵风吹来像是要塌了,湖面结冰,鱼早就冻死了。 树木树皮被剥,枝干光秃秃,偶尔出现一个人,趴在地上,瘦的身上只有一层皮。 雪隐瞳孔一缩,咽了口唾液。 是因为雪灾,所以人间成了这样吗? 他收敛心神,追踪烟儿的气息,朝她的方向奔去。 所有的人都聚在这里,却也只有十几个而已,他们吹着唢呐,撒着红色的纸,瘦的皮包骨,衣不蔽体,却鼓着腮帮子努力吹着,仿佛马上要迎来极大的喜事。 这种景象看的雪隐都有点毛骨悚然。 他灵巧的跃向后院,他要见到烟儿,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院的门上贴着喜字,甚至挂着红色灯笼,风一吹,里面的火烛摇摇晃晃,苟延残喘。 雪隐靠近窗子,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烟儿,娘只有你了,全村也只能指望你了,城中派了人来,你没有退路了。” “我知道了。” “你是为了清禾国,为了云森,这是值得的,是他选中了你,这都是命啊……哎……” “娘,您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门推开,又合上,脚步声远离,烟儿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颊苍白。 无论多少胭脂都盖不住。 她再次拿起胭脂,重重敷上去,眼中一片水汽。 房内红烛一晃,微风洒在她的脖颈,她心脏一跳,立刻回头,对视上一双褐色的桃花眼。 烟儿眼眸一亮,又迅速消寂,转过身体,继续涂着口脂,手指轻轻颤抖着。 “你要成亲?”雪隐看着她身上的婚服,比他们的要华贵多了,头上除了那个普通的玉兰花簪,还多了几根金钗。 “烟儿,你要嫁给谁?” “我们……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你不是说喜欢我,要带我进城吗?” 雪隐咬牙,一字一句,压着哽咽问。 铜镜中,雪隐的模样倒映着,她立刻低下头,声音平静,“我的信你没有看吗,雪隐,我们结束了。” 下一秒,雪隐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烟儿抵着后面的桌子,被迫看向逼近她的雪隐。 他眼眶红的不像话,“结束?你和我??……之后要结束?你们人,比妖还要寡情?” “你跟我说的所有,都是骗我的?” “我们认识快四年了,你……如今……说结束,就能结束……” 烟儿握紧手,口脂纸在掌心揉碎,她心脏刺疼,眼眸没有光,“对,我要嫁人了。” “你来的时候看见村子什么情况了,我们饿的快要死了,我要嫁的人可以改变这一切。” 她仰头,“你行吗,能做到吗?你救不了我们,你甚至还杀人,你就是个妖。” “我就是骗了你,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钱,你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可这么久,你什么也变不出来。” 雪隐看着她的眼睛,额角青筋爆起,“我……我有很多宝物,我不知道你喜欢,我现在全部给你,我都给你。” “烟儿,你别……别不要我。”他好难受,但是他没有心,他的眼泪滑下去,实际却没什么感觉。 烟儿甩开他的手:“滚,你给我滚,我已经玩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怎么在一起!” 雪隐:“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一直好好的吗!” “我会死,但你不会!你比我活的久,雪隐,我们怎么能在一起?” 烟儿偏过头,“滚出去,再也不要出现,我只喜欢我马上要嫁的人。” 雪隐的目光落在她的发簪上,“烟儿……你从未……喜欢我吗……” 烟儿沉默,良久注视他的眼,“从,未。” 雪隐的眼睛变得血红,发出一声凄厉的狐啼,将她的玉兰花簪取下。 “你不配带着它成亲,你们人……让我恶心。” 淡粉色的光芒四溢,雪白的狐狸跃了出去。 烟儿抚摸上自己头上的金钗,冰的她泪珠滚滚,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61章 清瑶,别看 雪隐在洞中昏睡一晚,醒来看见桌子上的花簪,又将酒倒进嘴里。 烟儿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他不知道,她真的不爱他吗。 他想哭,很难受,可他的眼泪很快就止住了,他哭不出来。 哪怕他难受的要死了,他也感受不到任何苦楚。 妖,没有心。 雪隐拿起桌子上的簪子,他要去见烟儿的夫君,他要看看。 他到底比他好在哪儿! —— 夜晚,冷风凛冽,送亲的唢呐几乎要刺破云霄,可半点喜色都未添,一切只越发凄凉,阴森。 没有轿子,没有新娘,只有他们这些人在湖边撒着什么,神色僵硬。 雪隐趴在草垛,有两道声音裹着风传来。 “不是今晚……吗,怎么昨晚就……了?” “不知道啊,希望真的有用吧,这雪再不化,太阳再不出来,真的饿的要吃人了。” “这湖水冷的,若是她死了,我们……能吃吗……?” “这可是山神的新娘,你敢吃吗?” 雪隐没有听懂,但是他听见了山神的名字,什么山神的新娘? 他直直盯着最前方又唱又跳的女子。 她怪模怪样,拿着大铃铛,惨白的脸,鲜红的唇,不停念着什么。 无数鲜花被放在湖面上,只在凿穿的那片水波里荡漾着。 湖面的冰很厚,只凿了一块出来,这些鲜花围成了圈,飘荡旋转着。 雪隐不安的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她在说什么。 穿着黑袍的女子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对着上天祈祷,火盆在四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祈求山神,赐福苍生,赐福清禾! 愿此牲口,能达您愿,佑我清禾一片安宁,结束这绵绵无期的雪灾!” 她磕头,所有人都跟着她,将手举在头侧。 “新娘献祭,愿您赐福,得您……庇佑。” 雪隐瞳孔紧紧一缩。 新,新娘。 是烟儿吗,是他的烟儿吗? 他的烟儿……被……献祭了吗? 雪隐看着他们,淡粉色的妖力顷刻从身上透出,他朝着为首的黑袍女冲过去,利爪抓住她的脖颈,“下面是谁?你用谁在献祭?” 他人形狐耳,一双褐色的竖瞳令人不寒而栗,狐尾扫过,一阵粉色的气波,对着跪在地上的他们全部砸去。 他们咳出血,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发出尖叫:“妖!是妖!” 黑袍女惊恐的看着雪隐,脖子被利爪刺穿,呼吸越来越弱,她眼眶睁大,眼球都吓得快要掉下来,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妖,哈哈哈哈……妖也不会拿活人献祭!” 雪隐捏碎她的脖颈,将她甩开,跳入湖面,去找他的烟儿。 岸上没晕的人立刻爬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朝村子里跑。 冰湖好冷,冷的雪隐这只妖都有些扛不住。 他游动,寻找着湖中的身影,当他看见烟儿后,他怔在原地,浑身忍不住发起抖来。 红色的裙子像血一样飘着,萦绕在她的身体四周,她闭着眼,面颊苍白,了无生气。 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是雪隐知道,她死了。 在他抱着烟儿上岸的时候,他摸到了她手臂上的钉子,她的骨髓绵软无力,被寸寸砸烂了。 “烟儿……烟儿……你……你醒醒……你在逗我玩对不对,你……你没有死……” 雪隐将她抱在怀里,拉住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在他的视线往上移,马上要到她的脸上时。 清瑶的眼睛被遮住了,她浑身都在发颤,看着这场身临其境的幻境。 观南的嗓音轻柔,冰凉的大掌盖着她,在她耳畔开口:“别看……清瑶。” 山神大人害怕她吓到。 她没有去拉遮挡她视线的手,没有了画面,耳畔的声音便越发清晰了。 她听见了雪隐痛哭流涕,听着他发出悲鸣,甚至是嘶吼。 …… 雪隐将所有妖力注入烟儿身体,淡粉色的光笼罩她,良久她吐出一口水,睁开了眼。 “烟儿,烟儿,没事了烟儿!”雪隐将脸贴在她的手掌上,笑着,眼睛却在冒血珠。 烟儿对他扬起一个笑,“小狐狸……一睁眼……又见到你了……真好。” “我能救你,我带你回去,我以后把所有妖力都给你!” 烟儿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哭……” 雪隐擦去泪,看着自己掌心的血,“我哭不出来……我的眼泪……为什么是血!” 烟儿仔细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带着嗔怪。 只有伤心到极致,才能滚出血泪。 她动了动,雪隐立刻俯下身:“我能哭出来的,我能和你一样,人和妖可以在一起的……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洞穴。” 烟儿轻轻摇了摇头,抚摸他的脸颊,“小狐狸……我骗了你。”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了,“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 “夫君。” “我把我的心给你……你就和我们一样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烟儿的眼睛,彻底没有了光亮,她最后说,“小狐狸……忘了我……” “不行……不行……你不能丢下我……” 雪隐将她紧紧抱住,淡粉色的光围绕住他们,一团白色的光,最后没入雪隐的心口。 他眼睛里的血止住了,变成了透明的泪,不停滚落。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心痛,像是一根根针,穿刺他,而伤口,永远都无法愈合。 狐狸真身在他背后显现,巨大的雪白尾巴将村落夷为平地,凄厉的啼叫刺破黑夜。 雪隐抱着烟儿的尸体,朝着林中狂奔。 他站在那日神庙出现过的地方,跪下来,字字哽咽,“山神?什么山神?” “你不是可以听见祈愿吗?你不是对人百依百顺吗?为什么这一次你不出现!” “你不是神灵吗,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这一切,要用她的命来偿!” 林中冷风席卷,庙宇一点点显现,渐渐退却,变成一座高阁大殿。 雪隐抱紧烟儿,抬起眼,直直看向殿内的人。 他冰蓝色的凤眸,怜悯神性。 ? 清瑶察觉到山神大人的呼吸变轻了,她将遮住她眼睛的大掌,拿了下来。 第62章 山神,您只是无能为力 可在她马上要看清雪隐的幻境时,山神大人再次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次他的声线重了些。 “清瑶……别看。” 清瑶不明白,但是她察觉到了山神大人的抗拒,他不想让她看清,雪隐抱着烟儿的尸体跪在他面前的情形。 为什么呢。 清瑶乖乖不动了,她竖起耳朵,山神大人就站在她背后,离她很近,她可以闻见他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 可山神大人没有任何反应,异常安静。 这让雪隐的哭泣显得越发刺耳,他咬牙切齿,带着怨恨的问。 问这个殿内出现的,像谪仙一样的男人。 “你既是神……为什么要让我的妻成为祭品……” 雪隐喃喃着,看着山神走出殿中,站定在他们面前。 他抱紧烟儿,仰起头,褐色的桃花眼充斥着祈求,“你出现了……是不是就代表我可以向你许愿了……” “我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雪隐的泪水混着血滚下去,看起来可怜又可怕。 “我是一只雪狐,我可以努力修炼,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只要你能救救她,让她能活……呜呜……这不是她的错,这一切明明不是她的错……” 雪隐伸出手,拉住山神白色的袍,他呜咽的低下头,绝对臣服的姿态,一字一句:“只要山神大人救她,我雪隐什么都愿意给。” “哪怕是妖丹泯灭,哪怕是万劫不复。” 听着他的誓言,清瑶的心脏慢了半拍,呼吸都停滞了,她捏紧了自己的裙,睫毛颤动,眼尾也染上了湿润。 没有人能在他声声哭泣里不动容,她看不见画面,可听着这些话,就能想象到雪隐是如何跪,如何求的。 清瑶忽然升起一股紧张,山神大人会怎么说呢,他……救了烟儿吗? 雪隐的手指,脸颊全是血,他抓着山神的白袍,将这一尘不染的白袍染红了。 他看着男人垂下眼,用冰蓝色的凤眸睨着他。 这双眼里有对他们的疼惜,这让雪隐燃起了希望,他撑起身子,更为虔诚的看着男人。 然而山神薄唇轻启,温润的声线,浸在了冰池里,将他浑身扎出了破洞。 “我……救不了她。” 雪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又听见下一句话。 “你杀了人,雪狐,你当受天道之罚,困于长生殿。” 山神银发如雪,眸色如泉,额间生机一点红。 说出的话却是如此,让人心如死灰。 雪隐呆呆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抱着烟儿的身体,良久对着他发出大笑,夹杂着哽咽。 “神灵……这就是神灵……他们……他们人将你供奉,为你……为你建造山神庙……” “你如果做不到……一开始就不要满足他们的愿望啊!你既然这样做了……为什么现在又不做了!” 雪隐放下烟儿,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看着他,“我杀了人……那是他们该死!” “你救不了我的烟儿,你还要怪我杀人……你算什么神灵……你到底……算什么神灵!” 他的眼睛变得赤红,身后的淡粉色妖力不停涨大,雪白的尾巴出现,缥缈的九尾幻影一闪而过。 雪隐的妖丹色泽渐渐变白,哪怕他今日爆丹而死,他也要为烟儿讨回公道。 利爪刺向山神,他的声音凄厉刺耳,“我要杀了你!伪善的神灵……” 空中有紫色的乌云滚滚,山神看向天空,眸色一凝,冰蓝色的光芒挡住他的攻击,将他狠狠丢进殿内。 雪隐再次爬起来,哪怕他打不过,哪怕他今日要死,要被天道惩罚,他也要打! 吐出一口鲜血,他看见自己妖丹的颜色在渐渐变黑。 他要坠入妖道了。 但,那又怎么样。 “你们……都应该给我的烟儿陪葬!”雪隐粉色的尾巴扫向他。 山神单手施法,白玉珠挡在他面前,冰蓝色的光晕结为璀璨光阵,不停旋转,再次将雪隐撞回殿内。 闷雷滚滚,紫色的闪电劈下,落在了山神身上,他单膝跪地,喘息一声,为长生殿布置结界。 一道道天罚而下,他背后的白袍浸出血来,高洁的眉眼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睨着殿内出不来,疯狂攻击的雪隐,缓缓站起身。 山神抬眸,看向了黑云滚滚的天空,他说了句什么。 可是这是雪隐的幻境,他听不见山神说了什么,那么清瑶也就听不到了。 莫名的寂静令清瑶不安,她再次拉开男人的手,飞快的说,“您不是说让清瑶认清您吗?” “您都不让我看,我怎么认清呢?” 这次,观南没有再遮住她。 清瑶着面前的景象,瞳孔轻颤。 天好像要压下来了,乌云紫电,翻滚间刮起飓风,长生殿摇摇欲坠,殿中的雪隐红着眼,不停攻击结界。 而山神大人站在殿外,上面落下的闪电砸在他的身上,银发飞扬,眉眼冷冽,脸却白的不像话。 冰蓝色的光从他身上浮出,他接下了那些闪电,又像是在同天空对抗。 倏然,他吐出一口血,重重的跪下去,额间的神印,黯淡无光,隐隐要消失一样。 清瑶心脏猛烈下坠,浑身发颤,看向身旁的观南。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降下天雷,还对着山神大人狠狠砸下。 山神大人,不是神灵吗,他就是天上的呀? 这段画面随着雪隐的昏迷全部消失,最后出现的景象是山神大人将烟儿埋葬,为雪隐封印了记忆。 然而清瑶紧紧盯着山神那张异常苍白的脸,咬住了唇。 她的脑子很乱,雪隐遇见烟儿的时光在她眼前就像走马观花一样结束了,她是局外人,但雪隐不是。 这是他的过去,是他的执念。 山神大人说雪隐的妖丹泯灭了,也就是雪隐……不存在了吗? 他让自己进来,就是为了让她看见,看见……山神大人他是个…… 四周变得黑暗,幻境消失,什么也没有了。 清瑶听见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她迅速转头:“山神大人!” 观南垂下眼,没有同她对视,银色的长睫如羽,声线清和,“我在。”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清瑶却觉得不太对,她凑近男人,“您……怎么了?” 观南沉默着,慢慢抬起眼,他注视清瑶的眼睛,轻声问:“清瑶。” “你看见了……我……算什么神灵呢……” 他冰蓝色的眸子,仿佛因为四周的黑暗,也暗了。 “你也觉得……我不配为神………对吗……” 这句对吗,淡的清瑶快要听不清了。 她盯着观南的眼,平时她没觉得自己多会揣摩人,但此刻,她看见了男人眼尾的水汽,也看见了他微蹙的眉心,哪怕他压着。 可她还是发现了。 山神大人在难过。 就像刚刚他被天雷惩罚时,也在难过。 他在难过什么呢,清瑶往前,抱住他,轻轻开口,“山神大人,我好像明白了。” “什么。” “刚才那个,你是在帮雪隐受罚对不对?” 清瑶将他抱紧,小脸扬起,对露出可爱的甜笑。 “您一定不是故意不救烟儿。” “您只是……无能为力。” 她的眼眸像月牙一样弯起来,“这是雪隐的幻境,不是您的,您的问题我暂时没办法回答。” 观南看着她澄澈的眼眸,瞳孔微微收缩。 有湿润的水汽,弥散他的视线了。 第63章 山神大人泥,淡淡人机感 清瑶睁开眼,呼吸急促,看着屋内的摆设,伸手抹去眼尾的泪。 幻境结束了? 露禽看见她醒了终于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你刚才睡着了一会哭一会笑的,吓死鸟了。” “我还以为你梦魇了!” 露禽打了个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它还是觉得长生殿有脏东西。 “我睡了多久了?“ “才一炷香啊?” 清瑶看向外面,“山神大人还没回来吗?”她蹙眉,“露禽,山神大人是不是去抓雪隐了?” “你怎么知道?”露禽猛然捂住嘴巴,小声道:“不是……是去打猎了。” 它讪笑几声,“应该快回了,那只骚狐狸打不过山神大人的。” ? 观南看着地上昏迷的雪隐,凤眸沉静。 他没了妖丹,又成了幼崽,修炼得从头再来,至于记忆,也随着妖丹泯灭一起逝去了。 至于他是否还能想起烟儿,观南也不知道。 一切随缘。 将雪隐收回神识中,观南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得快点回长生殿。 在清瑶热症发作之前。 —— 结界前。 男人骨腕上的白玉珠柔光四溢,阖上眼,神识中捆着雾行的光芒渐渐消散。 冰鞭抽下,雾行嘶了一声,黑雾翻滚,黑色的蛇声渐渐舒展,他睁开金色的眼,嗓音低沉,夹杂着怒气。 “观南……你是蛇吗……” 他马上就要见到小公主的时候,被观南关起来了!他要爆炸了! 观南又抽了他一鞭子,冷静的开口:“什么意思。” 雾行懒懒扯出笑:“意思是……你不像蛇……” “像狗……” 观南眸色没有起伏,“回长生殿。” 雾行低笑,黑色的蛇尾围绕着他游离,随后居高临下看着他,“求我。” 观南沉默,哑笑一声,手掌冒出冰蓝色的光芒,摇曳着。 雾行眼里挣扎几息,不甘心的甩了甩尾巴,“观南,你会有报应的!” 观南:“嗯。” 男人银发变黑,雾行睁开眼,嗤笑一声,“你的报应马上就会来!” 神识中,观南声线平和,“嗯。” 雾行烦躁的看着面前的结界水镜,一拳砸在了树上。 迈开步子,身影消失,水镜缓缓藏匿,随后一棵巨大的树轰的一声倒了下去,拍起无数泥灰。 旁边的树:“!!!” ? 在雾行进来后,他金色的眼眸滑过一丝得逞,他看向圆月,与马上占据身躯的观南抵抗起来。 “雾行。”观南蹙眉,带着警告。 然而雾行却像是没听见,与他疯狂抢夺身躯的掌控权,用尽他所有的力气,看着毫无动静的天空。 他暗哑的开口,“观南,这是我送你的大礼。” 谁让你,不让我见……小,公,主! 男人的发丝一会黑,一会白,双眸也成了异瞳,观南对他突然的奋起抵抗不太明白,但他立刻施法,将他的蛇身缠绕。 然而听着天空一声雷鸣,他懂了,抬眸看向雾行金色的瞳孔。 他被白玉珠束缚着,发出畅快的笑,“我斗不过你……那就让天道来……” “观南……不用谢。” 发丝最终被银色占据,羽冠洁白,观南还未看清,面前就砸下一道雷劫。 他迅速躲开,凤眸滑过冷意。 天道发现他出了结界,势必要惩罚他。 雾行…… 观南站定,看着不停朝他攻击的天道,伸手结印,冰蓝色的光从他身上浮出,一条巨大的蛇尾盘旋缠绕,将这些天雷全部丢上去。 他早已不是以前的观南,天雷对他来说,早已没有那么可怕。 天道仿佛也意识到了,发出磅礴的雷鸣,树荫飒飒作响,降下更为巨大的紫色气刃。 观南继续接下,冰蓝色的巨蛇宛如水蛟,鳞片流光溢彩,在他周身盘旋,背脊有冰锥一般透明的鳍。 美丽诡谲又危险庞大。 飞向空中,在乌云中游动时仿佛一条冰蓝色的龙。 七十七道天雷降临,仍旧没有停止,到最后干脆不停止了,耗着观南,势必要打到他一样。 观南冷白的额头渗出汗,喘息一声,结束施法。 天雷立刻砸向他,观南闷哼一声,抬眸,“好了吧。” 雷声越来越小,乌云缓缓消散,像是满意了,胖乎乎的圆月再次挂上了夜幕。 观南动了动手腕,掐了个净水诀,朝长生殿而去。 —— 清瑶一直在主殿等着,等她看见山神大人出现的那一刻,立马迎上来。 露禽叽叽喳喳:“山神大人您怎么了,脸好白?您受伤了吗?” 它想问刚才天上忽然异动是因为什么,但是清瑶在这里,它不敢问。 清瑶看着他,也问:“您怎么了,脸好白,您是不是受伤了?” 观南:…… 他神色柔和:“我没事,先出去吧。” 露禽只好飞出去,清瑶还想说话,但见他坐在了榻上,只好朝殿门口挪。 刚才天上噼里啪啦的,过了一会山神大人就回来了,脸色还那么白。 怎么看都有关联。 殿内安静下来,窗棂半开,月色洒下,男人的银色长发如绸缎。 观南阖着眼,淡淡开口,“过来吧。” 清瑶便在门那里冒出个小脑袋,嘿嘿笑了一声。 她挪回山神大人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我……我担心您。” “您真的没有受伤吗,您看起来脸色很……很不好。” 额头上还有汗珠。 观南睁开眼,开口,“受伤了。” 清瑶立马紧张了,“哪,哪儿?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涂,涂药?” 观南眼眸闪过短促的笑意,他……需要涂药吗? 清瑶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点蠢,“我……我只是担心您……” “您疗伤吧,我就在这儿守着您,好不好?” 清瑶的眼眸看向他,亮晶晶的。 观南呼吸一顿,移开视线,“我的伤不严重。” 清瑶皱眉:“那您怎么进来时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汗珠滚滚?” 观南轻咳一声,想着刚才的情况,雷劫不打到他不停,他不管是躲的,还是接的,都耽误了好久。 他淡色的薄唇轻启,缓声回答。 “……累的……” 第64章 山神大人,疼吗 这句话让清瑶愣住,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观南睨着她睁大,圆溜溜的眼眸,凤眸滑过浅浅的笑意。 清瑶小声问:“那……您伤到哪了……” “和刚才突然变暗的天……有关对吗?” 观南嗯了一声,“背上。” 清瑶坐在他旁边,双手托着脑袋,“您疗伤吧,我会很安静的。” 观南能看清她眼里的担忧,她干净的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他。 在幻境里,她说的话在他脑海中浮现,观南喉结一滚,没有再劝她离开。 怎么会有人担心一个神灵呢。 他没有开始治疗,只是忽然注视清瑶,轻声开口:“去帮我把净水端来。” 清瑶连忙站起身,小旋风一样把盆端来,还贴心的拿了帕子。 然后她才有些疑惑的问:“您要这个做什么?” 观南的眼眸含笑,“你不是说……我需要涂药。” 涂药? 清瑶看着净水,她记得自己用净水擦过手肘,擦伤很快就能愈合。 她将帕子打湿,嘀咕着:“山神大人,您是不是在取笑我……明明您可以直接用法术愈合伤口。” 然而当她拿起帕子举起来,看向男人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坐在榻上的山神大人正在脱衣裳。 冷白的手指搭在衣襟,将外袍脱下,缓缓解开自己的里衣,将自己的银发挑开,动作优雅美丽。 清瑶看着他窄直的锁骨,宽挺的肩,以及遒劲有力的胸膛。 整个人都要熟了。 她不敢去看他流畅的腰腹,捏紧帕子。 观南眉眼无恙,凤眸依旧柔和,他微微侧身,银发披散,背部若隐若现,就这样看向清瑶。 清瑶只能看见他的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这种手臂撑在桌上,身躯微微趴着,侧颜睨着她的模样。 格外勾人。 他狭长的凤眸这样瞧着她,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波光粼粼,薄唇似笑非笑。 清冷出尘的山神大人好像一下子变成妖孽了。 清瑶咽了口唾液,猛然醒过来,“您……您……” 观南看着她红透的脸,眉心一蹙,“是不是发病了?” 眼见着他撑起身子,要这样光着上半身来抓她,清瑶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 她飞快的按住男人的肩,“山神大人,我开始了。” 观南这才嗯了一声,移过脸,不再看她。 清瑶瞧着他背上的银发,小心翼翼的触碰,拨向旁边。 山神大人虽然皮肤冷白,但并不孱弱,肌理紧实,肌肉寸寸分明。 当清瑶看见那道伤口后,红着的脸一点点降温,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惊愕与……疼惜。 几乎覆盖半个背,很长的一道,没有流血,却皮开肉绽。 清瑶拿着帕子,颤抖着手指去为他擦拭,隔得近了,她甚至能瞧见里面的骨。 然而山神大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将这样的伤视作了寻常。 净水接触伤口,清瑶能看见它们缓慢的愈合。 可她很想问,这样的伤……您总是受吗。 她的动作轻的几乎没有,当她的指腹轻轻擦过观南的肌肤时,男人的背脊微微绷紧。 他不知道自己在女子面前脱衣裳是很唐突的行为。 他只是看见清瑶的担心,忽然就想着,若是让她看见伤口愈合,是不是就安心了。 她对神灵的力量还没有概念。 观南垂下眼,银色的长睫颤动。 背后没有了动静,他倏然想到雷劫后的伤口样子,虽然只有一下,但确实算不得美观。 是不是吓到幼崽了? 他眼眸滑过懊恼,刚要回头,就被披上了自己的外袍。 清瑶将帕子放在盆中,轻声细语:“好了,山神大人。” 观南看着她的脸,想说什么,可她马上端着盆离开了。 他拢紧身上的白袍,薄唇微抿。 果然是……吓到她了。 观南的眼环顾殿内四周,最终落在兰因风铃上。 冰蓝色光晕乍现,一对兰因风铃掉下,飞向他的掌中。 等清瑶再进来的时候,观南已经整理好了自己。 她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观南看着她掌中小小的木牌,声线清润:“这是……什么。” 清瑶将东西塞在他手里,“我为您刻的平安牌,也许您觉得我有些迷信,但是清瑶觉得这个真的有用。” 她笑起来,“希望您平平安安,不要再受伤。” “哪怕您是厉害的山神大人!” 观南的手指一点点收拢,将木牌捏紧,他凤眸对视着清瑶,看着她不谙世事的笑颜,灵动的眼眸。 他没有心。 可他的灵力在波动,血液在加速,以及他的蛇尾,很想冒出来…… 晃一晃。 观南伸出手,将清瑶拉近,她一屁股坐在榻上,表情有点懵。 “清瑶,你送一个神灵平安牌。” 清瑶坐在了他面前这块区域,看着像被他圈在怀里,她咬了下唇,“嗯。” “您是山神,可您还是受伤了。” 她仰头,很认真的问,“您的伤口没有流血,但是当您受伤的时候,您不会疼吗?” 观南眼眸泛起波澜。 疼吗。 天雷砸下的瞬间,灵力的阻挡变弱,雷电穿破皮肉,恨不得击碎骨髓和他的妖丹。 他疼吗。 如今他修为大涨,能与天雷抗衡,可在他也年幼的时候,只能用身体挨下这些。 观南的声音很轻,“没有人这样问过我……” “我想……我应该是疼的。” 清瑶心尖一颤,握紧他的手,看着他掌心的木牌,“所以这是清瑶送您的礼物。” “在这里您照顾着我,我却什么也没办法为您做。” “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受伤,可以活很久……很久很久!” 清瑶眼眸弯弯:“这样您就可以保护露禽它们,保护这个地方的所有生灵。” 她真的将他视为山神,一个很好的神灵。 可实际,他被困在这里,连雪隐出去杀的人……都未救下。 雪隐的妖丹能让她们起死回生,却也只有一部分而已。 从一开始就死透,彻底掩埋,火化的,无法复活。 第65章 该死的天道 月色静谧,观南就这样看着她的脸颊。 清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绞尽脑汁的想逗他高兴,“其实真的有点灵的。” “我总是梦见一个很可怕的黑雾……虽然您说是您咬的我……但是我觉得和您的感觉不一样……” “然后我就刻了一个桃木牌,现在我晚上很少做怪梦了!”清瑶有些兴奋,“您看,真的有点用的对吧!” 观南沉默,桃木是……驱鬼的。 雾行没有出去的原因其实是……被他束缚了。 观南微微颔首,赞同的开口,“对。” 清瑶见他把木牌收好,高兴的站起身,“该休息了,山神大人!” 她就睡在主榻上,看了眼观南坐着的位置,又挪远的些。 观南柔声道,“不必这样远。” 清瑶有点不好意思,“您不是还得……修炼吗?” 观南注视她的眼眸,唇角带着笑意,“距离太远,你等下不好滚。” 清瑶啊了一声,“滚什么?” 观南的笑更深了,“滚……我怀里。” 这句话让清瑶轰的一下炸开了,她脸上的红晕一直衍生到脖颈,嗫嚅的动了动唇,问:“我……我上次怎么过来的。” 观南的手搭在桌案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凤眸睨着她。 柔和中又有股属于神灵的居高临下,他缓声道,“上次……你是……” “爬过来的。” 清瑶眼睛一闭差点晕了,她立刻把枕头毯子挪近,小声的说:“还是用滚的吧。“ 观南看着她一晃一晃的黑色辫子,气鼓鼓的侧脸,轻笑一声。 ? 清瑶散开辫子,摸了摸自己有些卷的黑发,缩进了被子里。 躺下去之前看了眼阖眼端坐的山神大人,清瑶伸手比了下距离。 嗯,大概一圈就能滚到山神大人怀里,应该不会太难看。 毯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清瑶闭上眼,准备去会周公。 然而半梦半醒间,雪隐的幻境一直浮现,烟儿的脸,眼里的泪不停在她脑海闪烁。 虽然山神大人挡住了她看死后的烟儿,但她能预感到,那一定是一场残忍的献祭。 献祭,祭品。 所以当她第一次坠入这里,雪隐会叫她礼物,看见她捡了果子,会代入烟儿吗。 那么这所谓的祭山仪式,除了烟儿,还有别人吗? 她越想越乱,呼吸也放轻了,清瑶蹙眉,想要翻个身。 下一秒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腰,将她朝另一边拖了过去。 清瑶吓得睁开眼,对视上观南的凤眸,他握住她手腕,语气平和,“睡不着?” “有……有一点。” 清瑶看向自己腰上,什么也没有,毯子飞过来盖在她身上,她再次看向男人,有些犹豫的问:“刚刚……是藤蔓吗?” “是。” 观南松开她的手腕,瞧着她空荡荡的耳垂,视线移到她的眼上,“清瑶,你在想雪隐的幻境。” 清瑶点头,缩在毯子里,靠近他的身躯,“山神大人……对我们来说那只是幻境。” “可是对雪隐来说,那是他与烟儿的一生。” 她软绵的嗓音放轻,“是他最美好的记忆。” 观南没有吭声,他躺在清瑶身侧,许久才说,“清瑶,你怪我吗……” “怪您?”清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怪您?” 幻境中,雪隐是那样苦苦哀求,痛哭流涕,可他的神色毫不动容,甚至冷冽至极。 观南凤眸微微朦胧,他缓声,一字一句的说,“怪我……没有救她。” “怪我……没有阻止雪灾……” “怪我……没有阻止这……残忍的献祭……” 清瑶看向他,注视他的眼眸,里面没有泪,也没有任何一点湿润。 也许她在幻境时瞧见的,山神大人眼中的水汽,也是假的。 雪隐说过,山神大人没有心,没有心又怎么有情绪起伏,有共情能力呢。 可是清瑶能听见他语气中的苦涩,能看见他想要落泪,却无法落泪的苦楚。 他的眼中是悲悯与疼惜,没有心的山神大人,也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有没有心,又怎么样呢? 她清楚看见了他为雪隐受天罚的样子,他将雪隐关在长生殿是为了保护他。 他的爱人死了,他为了爱人报仇杀了人,天道不会放过他。 但山神大人帮他挨下了。 清瑶的手从毯子下伸出,握住他的手掌,开口,“山神大人,您当时是不是在为雪隐受罚。”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观南看着她,能感受到她小手传来的温度。 他的肌肤很冷,清瑶的皮肤也偏凉,可冷冷相贴,竟然让他感觉到了暖意,甚至……非常暖。 观南点头。 清瑶又问,“若是雪隐没有在这里呆七百年,他的下场是什么?” 天道是仁慈的,也是严苛的,妖虽然存在,可人,是凌驾于妖之上的。 雪隐当时快要坠入妖道了,他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心中只有恨意的妖。 “他会被天道……即刻诛杀。” 妖丹没了尚且还能重新来过,可天道诛杀,那是彻底的灰飞烟灭。 他在结界中七百年未杀过人,观南也替他受了天罚。 所以天道放过他了。 清瑶:“烟儿口中的旱灾,涝灾,是您帮了他们吗?” “烟儿说涝灾止不住,暴雨连绵……是因为天道不高兴吗?” 观南凤眸划过诧异,他没想到清瑶会这样通透,也能这样……聪明。 “因为您帮了他们,所以天道不高兴,但暴雨后面消失了,我猜肯定是您再次帮了他们。” 清瑶琥珀色的眸子盯着他,“山神大人,您……受到了很严重的惩罚,对吗?” 严重到对雪灾,无能无力。 观南睫毛一颤,移开自己的视线,“清瑶,该休息了。” 然而清瑶有些不依不饶,她将他的手掌抓的很紧,问着,“是不是,山神大人。” 观南没有回应她,额间的神印在发烫。 清瑶趴在他旁边,小声的对着他耳畔道:“我猜您根本就不知道献祭这件事情。” “你们是局中人,清瑶是局外人。” “我不能怪您,也无法批判任何人,我只知道,您若是尽力了,那便无愧于心。” 清瑶的嗓音清晰传入他的脑海,她说,“您若是非要清瑶怪谁……” “那我就怪……天道。” 观南眸色一滞,猛然看向她。 清瑶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俏皮的说,“该死的天道。” 第66章 山神大人,哪学的这招 她的小脸莹白,琥珀色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傻话。 观南微蹙的眉缓缓舒展,淡色的光芒从身上浮现。 清瑶还在笑着,下一刻眼眸被罩住了,纱一样的质地,令她无法看清山神大人的脸。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她有点疑惑的喊了一声:“山神大人?”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将她抱进了怀里,白袍下,随着光芒渐渐消散,美丽的蛇尾显现,将清瑶一点点缠绕起来。 观南一直注视着她的脸,随着蛇尾的滑动,他的眸色也越发柔和,轻声说,“下雨了……清瑶。” 清瑶喜欢下雨天。 她听见了淅淅沥沥的细雨声,以及有东西将她的身体缠住了,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腰上的“藤蔓”。 “山神大人……”她想说什么,透着朦胧的纱去看男人的眉眼,可什么也看不清。 藤蔓出现,攀附在她的脚踝上。 体内的热症开始喧嚣,清瑶的神思渐渐混沌。 她的小手无意识去抱他的蛇尾,观南就这样静静睨着她。 ……(已修)…… 清瑶缩进他怀里,推开抱着的尾巴,将他的腰揽紧,小手在他背脊上轻拍,含糊的说,“山神大人……您不要怪自己……” “那些……都不是您的错……” 观南银睫颤抖,随即薄唇缓缓上扬,勾起了笑,他抬起清瑶的脸颊,盯着她迷离的眼睛。 明明已经痛的神思混乱了,还在关心他。 嘴里说着木牌有用,很灵,转头又骂该死的天道。 可爱的幼崽。 她抱着他的力道轻极了,观南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现在瞧着她,竟有些不自在,还不敢仔细看她。 清瑶的脸一点点染上绯色,眼眸一点点迷离,呼吸灼热,落在他的颈窝,额头渗出香汗,因为疼痛,恨不得将他抱的更紧一点。 冰蓝色的蛇尾小幅度的晃了晃,随即立刻严肃的压下去。 观南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平时是樱花一样的色泽,此刻却无比嫣红。 他伸出手掌,无意识的捧起她的脸颊。 柔软的肌肤,令他忍不住指腹摩挲,朝着她的唇角压去。 清瑶闭上眼,很依赖的蹭了蹭。 观南动作一顿,随即朝她的嘴唇凑近,冰蓝色的凤眸缓缓阖上。 “嗯……冰……” 清瑶轻轻哼唧,他立刻睁开眼,在看清近在咫尺的小脸后,他立刻撑起身子,用尾巴将她卷住。 他在做什么? 观南眼中划过仓惶。 他想要吻她。 为什么? 是因为他看了雪隐的幻境吗,看了他们相爱,成婚的景象,被触动了吗? 观南平复呼吸,迷茫的看向清瑶。 他只是她的药,是暂时能照顾她的山神,他的本体是一条蛇。 比狐狸,比兔子可怕至极,没有人会喜欢蛇妖。 她若是知道他是妖,还会这样尊敬,这样与他亲近吗? 观南看向殿外的月光,他绝不能用她来渡情劫,这对她一点也不公平。 清瑶抱着蛇尾蹭了蹭,她想念被抱着的感觉,有些不开心的皱眉,随即睁开了迷糊的眼睛。 刚才抱着她的人不见了,她抬眸看向左边,晕乎中瞧见了银色的线。 她伸出手去抓,“浮光锦……” 观南的发丝一疼,轻轻嘶了一声,看向她。 清瑶很可爱的用手捧起他的头发,软声软气的说:“小诗……就用这个给我做新衣服好不好?” “我……我要去参加……阖宫宴……” 她说完又有点委屈的咬住唇:“可是皇兄不让我去……” 观南看着她委屈的神色,跟着蹙起了眉,他沉默着,由着她玩自己的发丝。 在她湿润的眼睫里,他好像妥协了。 再一次。 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搂紧怀里,轻声说,“浮光锦的裙子做好了。” “清瑶,阖宫宴好玩吗。” 冰蓝色的光注入她的眉心,清瑶的黛眉寸寸舒展,扬起愉悦的笑,“好玩……” 她似乎做了什么美梦,拉住男人的衣领,小声开口,“完了……我把皇兄养的蝈蝈踩死了……” 观南垂眸,看着她贴着他胸膛的小脸,伸出手,掌中出现一对淡蓝色的,风铃模样耳坠。 就当他的伤口吓到她了,给她的赔礼。 就当她为他做平安牌,给她的回礼。 没有别的意义…… 观南为她戴上耳坠,阖上了眼。 ? 观南许久没有放空自己思绪,闭着眼休息了。 他总是在修炼,为了成神的目标不可懈怠。 可是为什么他会被神选中呢,为什么他一定要成神呢。 观南活了太久了,久到记忆都模糊了。 时间才是最可怕的,无论记忆多么鲜活,无论多刻骨铭心,随着时光流逝,终会尘封枯败。 他只记得他要去见一个人。 一位故人。 而这个人,在天上。 等清瑶裹紧毯子后,观南睁开了眼,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倦意。 他站起身,脑海刺痛一瞬,引得神识中昏睡的雾行动了动蛇身。 观南平息气息,查看结界,确认无恙后消失在了原地。 他离开后,黑色的雾气缓缓升腾,比以前浅了许多,有些虚弱的样子,贴向清瑶。 雾气凝聚成了黑色的大蛇,鳞片闪出冷冽的光泽。 他将清瑶轻柔的缠绕,委屈的趴在她的肩膀处,用金色的眼看着她。 尖锐的牙齿抵在清瑶脖颈肌肤上,血液流出。 清瑶蹙眉,随即升起一股酥麻的痒意,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雾行更激动了,方便她抚摸,离她更近了。 等他看清,清瑶耳朵上的耳坠,眸子一愣,随即泛起滔天的怒火,“观南……” 居然敢给小公主……送礼物! 他什么时候,在哪里学会的这招! 雾行将她的咬痕抹去,看着她的唇,金色的眼痴痴的。 一粒黑色的鳞片从他身上剥离,变成了一个黑色蛇形长簪,落在她枕旁。 在他缓缓消失的时候,雾行蹭了蹭她的脸颊,下一秒,他对视上一双琥珀色的眼。 雾行一愣,对着清瑶露出最甜的微笑。 清瑶看着这条黑色的蛇,它张开嘴巴,獠牙尖锐至极,金色的眼瞳冒着贪婪的光。 她呼吸一停,打了个颤,晕了过去。 第67章 长生殿是没有蛇的啦~ 雪隐的洞中。 所有狐狸幼崽都被封印在了洞穴里,它们正睡的迷迷糊糊,枕着各自的尾巴,少数几个枕着别狐的尾巴,偶尔咬上一口。 观南悄无声息的出现,将雪隐放了出来。 他如今没有妖丹,连话也说不了了,只能用褐色的眼盯着观南看,被他提着,委屈的蹬了蹬腿。 观南语气平淡:“狐族的宝物在哪。” 雪隐不太明白,歪着脑袋继续看他。 观南另一只手掌冒出光晕,“在哪。” 雪隐嘤嘤嘤一声,张大嘴巴,吐出一堆东西。 妩媚的狐狸眼冒着讨好。 观南看着这些东西:“……” “缚灵绳在哪。” 雪隐:“嘤嘤嘤。” 冰蓝色光芒涨大,朝他雪白的毛逼近。 雪隐立刻竖起耳朵,再一次吐了出来。 一根淡粉色的透明绳子,冒着微弱的光。 观南蹙眉,将绳子拿着,觉得同他想的略有出入。 这法器上的妖力薄弱,别说绑任何妖物灵物了,就地上的狐狸幼崽都够呛。 他睨着无辜的雪隐,取了一滴他的血,注入缚灵绳。 淡色的光变大一瞬,又立刻熄了火。 观南沉默,他以为是因为这个法器还未开启的原因,但实际上……就是因为早就被雪隐绑定过了。 它随着绑定之人的妖力强弱改变。 雪隐强,它就强。 雪隐如今没了妖丹,它自然也弱的没边了。 观南不知道它是这样子的缚灵绳,一时无言,看向地上的雪隐。 雪隐用尾巴蹭了蹭他的衣袍,眼神懵懂,“嘤。” 观南睨着缚灵绳,归还于他,这个东西无法捆住雾行,也没法被他绑定。 扫视一圈洞穴内的狐狸,观南加固封印,身影消散。 雪隐呜咽一声,将地上的东西再次“吃掉”,看向那群狐狸。 它们见观南不在了,立刻围上来:“嘤嘤嘤大王!” “您终于回来了,是赤狐把您找到的吗?” “诶,赤狐呢?” 雪隐听不太明白,不耐烦的用大尾巴扫开它们,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 长生殿从未下过雨,但这段时日,下了两次,今日的雨更是缠绵,一直没有停。 露禽害怕打湿自己尊贵的羽毛,一大早都没去做飞行运动,飞到主殿,降临在银架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它早已习惯贪睡的清瑶,等它打理好自己,准备叫她起床的时候,被她睁的大大的眼险些吓掉到地上。 露禽用翅膀扶着心口,“吓死鸟……了……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啊!” “还躺这么板正!” 清瑶缓缓坐起来,看向它,没有出声。 露禽有点不自在,又有点毛骨悚然的看了下自己。 羽毛,没有问题。 翅膀,非常有力。 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你干嘛!”它用翅膀捂住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虽然挡不太住。 清瑶凑近它,叹了口气,“露禽……你在长生殿……有没有见过……” 露禽:“见过什么?” 清瑶小脸很严肃,“蛇。” 露禽吓了一跳,翅膀动了动,蛇……山神大人的原形吗? 她看见了山神大人的原形? 可是山神大人怎么会在她面前显出原形呢? 山神大人说了,不能提妖。 妖其实大部分都很吓人,并不是都像兔子那样可爱无害,哪怕是雪隐,变成妖发狂的模样也很渗人。 若是人陡然看见一条巨蛇,那不得吓死吗? 露禽立刻摇头:“没有,不知道,不清楚。” “长生殿怎么可能有蛇呢?”它咳嗽一声,“这里只有花草,还有我。” “肯定是不可能有蛇的啦!” 露禽嘿嘿两声,“你肯定是做梦了,下雨天,最适合做梦了!” 清瑶狐疑的看着它,“是吗?” 她醒来检查过自己身上,没有奇怪的咬痕,也不痛。 但是她真的见到了一个黑色的蛇,同以前梦到的那团黑雾很像。 明明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怎么又…… 清瑶有些烦恼,桃木牌好像又不灵了。 她拿起黑色的长簪,再次举给露禽:“你看,就是这样子的蛇,黑黑的。” 露禽舒了口气,黑色的蛇啊,山神大人可是冰蓝色的呢,它很肯定的点头,“没有见过,长生殿没有这个蛇。” “清瑶,你就是做梦了。” 清瑶摸着簪子,冰冰凉凉的触感,眸子迷茫,“希望是吧……” 露禽有些犹豫的问,“清瑶,你怕不怕呀?” 清瑶:“怕什么?” “就是……蛇呀……”露禽看着她耳垂上的耳坠,一眼就认清那是兰因风铃。 山神大人居然送她礼物,看来真的很喜欢她。 但是如果清瑶也和其他人一样,害怕山神大人是蛇怎么办? 清瑶想到自己昨晚被吓晕,动了动唇。 但是她又立刻想到,山神大人为她疗伤的时候,她抱着的除了山神大人,还有什么呢。 昨晚她的眼被罩住了,在热症还没发作之前。 好像山神大人不想让她看见什么,又忍不住想给她看…… 是什么呢。 清瑶拿着簪子,仔细看这条栩栩如生的小黑蛇,心中并没有多少排斥。 她想了一会说,“怕,又不是很怕。” 露禽不明白,“什么意思?” 清瑶敲了下它的脑袋,“我不以貌取妖,就像人有好坏,妖自然也分好坏,如果他是好蛇,不吃我,我自然不怕啦。” 露禽一愣,随即高兴起来,“清瑶,你和别的人不太一样!” “什么?”清瑶站起身,将黑色的长发挽起,用发簪固定,小花飞来,趴在她头发上当装饰。 露禽越看她越觉得顺眼,喜滋滋的跟着她。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清瑶洗漱后,喝完小花给的花蜜,在外面溪水的倒影里,看见自己耳垂上有对耳坠。 她晃了晃脑袋,风铃耳坠下面还吊着颗水滴,漂亮轻盈,发出轻轻的叮铃声。 清瑶取下一个,哇了一声,“好漂亮。” 露禽赞同,小花也赞同。 观南的身影出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举起耳坠,对准月光,笑的眼眸弯弯。 他的眸色柔和,缓缓走近她。 她穿着淡色的裙子,素的像清丽的花苞,蹲在溪水旁,笑颜乖顺,仿佛什么烦心事也没有。 观南站定,清冽的嗓音如泉,“喜欢吗。” 清瑶侧头,仰头看见他柔和的凤眸,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喜欢,山神大人,是您送我的吧!” 观南缓缓勾唇,视线落在她的蛇形发簪上,立刻凝固。 第68章 雾行咬,那山神也咬 清瑶瞧见他的神色,站起身,莫名有些局促,“怎么了山神大人……不,不好看吗?” 观南凤眸微冷,从她的发簪上移开视线。 他伸手,将清瑶手中的耳坠拿过去,靠近她,微微俯身。 清瑶一动不动,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目光只能落在他的衣襟上。 白色的袍绣着淡蓝色的花样,雅致清修,在往上……是山神大人的下颚,冷白的肌肤,唇色寡淡,但唇角微挑。 哪怕没有笑,也总像是含着笑。 观南冷白的指触碰她的耳垂,冰的清瑶动了一下,晃了晃身体,撞上男人含笑的眼眸,她立刻红了脸。 他缓声说,“好看。” 清瑶总觉得他的指腹还在她耳垂上微微碾磨了几下,抬眼去看,男人已经站直了身体,手里还拿着她头上的发簪。 “山神大人?”她立刻摸了摸头发。 观南看着这根漆黑的蛇形长簪,没有出声。 冰蓝色的光晕覆盖它,像火焰一样要将它摧毁,然而下一秒他的灵力就遭到了反噬。 这是雾行的……蛇鳞所化。 凤眸暗沉下去,观南捏紧簪子,冰蓝色的灵力缓缓消失。 雾行很聪明,他用天雷来攻击他,如今缚灵绳也没有了作用。 而白玉珠对他的压制……随着他越强,雾行也就越强。 雾行迟早都会冲破束缚。 到时候最坏的结果是,他会占据这副身躯。 最好的结果是……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只有飞升成神,雾行才能彻底消失。 长生殿才能独立于外,庇护所有小妖。 而清瑶,也能出去。 清瑶看着男人沉思的模样,小声喊:“山神大人?” 观南回神,握住她的手腕,她的袖口滑下去,露出白皙的肌肤,玉镯碰到手环叮咚一声。 清瑶被他拉的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观南仔细看她的肌肤,“清瑶,昨晚发生了什么。” 冰蓝色的光攀附而上她的肌肤,像在探查她的身体有没有异样。 清瑶回答:“没有发生什么呀……” “不过我确有事跟您说……山神大人,我之前跟您提过我总做怪梦,梦里的东西模模糊糊……也没觉得多么真……” “但是昨晚的梦……就像真的……”清瑶神色严肃,“我看见了一条……黑色的蛇。” 她指了一下簪子:“就长这样,不是特别大,但是黑漆漆,牙齿很尖,对着我张大嘴巴。” “看起来很想吃我。” 观南松开她的手,眉心一点点凝然,“你……看见了黑蛇。” 清瑶点头。 观南沉默几秒开口:“长生殿没有蛇,清瑶,你只是做梦了。” 只是做梦了吗?清瑶舒了口气,小声说,“那这个……要不您还是给我吧,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观南眼眸微眯,若有若思的睨向她,轻声问,“好看……吗。” 他温润的冰蓝眸子,好像一下子刮起了冰霜,清瑶莫名品出点警告意思,她咽了口唾液,点头,又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观南手指收紧,簪子发出一声很轻的咔嚓声,他微微勾唇,语气轻柔,“黑色,蛇形,不吉利。” “我先为清瑶保管。” 清瑶啊了一声,又噢了一声,乖乖的点头。 观南扣下了簪子,可他的眉心依旧微蹙。 清瑶看见了……雾行的真身,他欲念妖性的真正样子。 黑蛇。 雾行增长的速度令他诧异,清瑶已经可以看见他的蛇身了,那么下次呢…… 观南凤眸晦暗,想到了什么,手掌抚摸上清瑶的脸颊,随后落在她的脖颈间。 光芒扫过,她的脖颈出现明晃晃的咬痕。 “他……又咬你了……” “啊?”清瑶听不清他极轻的话,只被男人离她那么近的距离弄的不自在。 还又是摸手,摸脸,摸脖子的。 冰冷的指腹滑过,令她心尖如水面涟漪,痒呼呼的感觉一圈圈荡漾开。 观南将她的咬痕施法抹去,但是他知道,没有作用了。 她的血液与雾行的交融着……对蛇的恐惧她会很快消散,她会对雾行很亲近,对他很喜欢。 对他们没有防备。 神识中,观南能感觉到雾行的妖力在缓缓恢复。 因为喝了她的血吗,她的血到底有什么作用。 观南凤眸垂敛,轻声:“清瑶,闭眼。” 清瑶不明白,但是很听话的闭上眼睛。 观南看着雾行咬过的那块肌肤,俯身,薄唇逼近。 在他的唇接触到清瑶的肌肤时,她僵直背脊,紧张的颤抖。 观南手掌压着她的腰,冰蓝的凤眸渐渐变成竖瞳,冷漠寒凉,带着蛇类的漠然。 他另一只手抚上清瑶的背脊,像在安抚她。 下一秒,尖锐的牙齿刺破她的肌肤,血液涌入他的口腔。 清瑶忍不住闷哼一声,睫毛颤个不停,不敢睁开眼。 小花趴在她头上,吓成了假花。 露禽栖息在树上,捂住自己的眼睛,把脑袋埋下去,成了个圆滚滚的球。 观南只是想知道她的血液有什么妙处,但当他尝到后,竖瞳猛然收缩。 香甜,可口,如甘露,至善至纯,比修炼月华之力还要令他舒畅,欲罢不能。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带着他的气息。 仿佛,她曾与他密不可分,她本就属于他。 “嗯……” 观南清冽的嗓音变沉,呼吸渐渐急促,察觉到清瑶在推他,竖瞳立刻消失,神思瞬间清明,仓皇的退后一步。 他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 明知道她不能被蛇咬,不能让她的血液与蛇类交融,只是小小探查一下。 怎么会尝到就,不想放开。 清瑶脸色潮红,唇色有点发白,看着男人清冷的眉眼,晃了晃脑袋:“山……山神大人……你咬的……好疼啊……” 不像以前……以前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观南接住迷糊的她,凤眸内迷茫与懊恼交杂,甚至还有羞耻,令他的耳尖通红。 清瑶晕乎的抓了下他的衣领,睁大眼睛,指尖忽然点在他的唇上。 “冷肤……血唇……真……漂亮……” 观南耳尖的红弥散的更加快了,冰蓝色的光从他身上浮出,他抱着清瑶朝净池飞。 长生殿忽然荡漾开一阵气波。 所有生灵一下子定格,连外面的一些虚虚晃晃的动静也全部停止了。 它们畏惧着忽然发脾气的山神。 小花掉在地上,露禽直接晕了过去。 ? 净池中。 男人银发散落,眉眼没有波澜,紧紧盯着清瑶。 她的脸色红的不像话。 因为他今日不合时宜的举动,她的蛇类?毒提前发作了。 可怜的幼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黑发披散,水泠泠的眼眸可怜巴巴。 水波荡漾,冰蓝色的蛇尾在水下游动,又冒出,最后将清瑶紧紧缠绕,卷到他的面前。 观南衣襟湿透,面前的银发浸入水中,与她的黑发交缠。 他手指轻挑清瑶的下巴,凑近她,凤眸在她脸颊上游走。 观南应该马上离开,可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忍不住烦躁的用尾巴拍打水面,溅起水珠。 无欲的眉眼染上了薄红,他舔舐自己唇角遗留的血液,盯住清瑶微张的唇。 是因为他的原因,清瑶才会这样。 他得解决,至少得……给幼崽甜头,解决这第一次……蛇?毒…… 观南压向她的唇,冰蓝色的蛇尾缠绕她的腰肢。 男人的手撑在石壁上,手背崩出青色的经络。 随后,两道身影沉入净池中,银色与黑色的长发理不清,分不开。 观南在水中睁开眼,再次吻上她的唇,冰蓝色的光晕围绕着她,令她可以呼吸。 但他却仿佛不知,为她渡气一般,更为用力的亲吻她。 蛇尾游离,将两人的身影挡住。 净池之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水面偶尔冒出游动的蛇尾。 仿佛看不见,就没做似的。 哼……害羞的,欲盖弥彰的…..山神大人。 第69章 两人争夺(懒得喷) 这是观南第一次亲吻,他无法深究原因,明明只是咬一口她,结果好像中了毒的是他。 他没有办法停下,在心底给自己找无数个缘由,就是为了帮她度过……而已。 观南轻颤银色长睫,轻柔的吻她。 …… 两道身影浮出水面,清瑶被抵在石壁上,脸色依旧酡红。 观南吻着她。 眼底闪过挣扎,已经够了,不能再继续了。 可是他还是…… 想继续…… 将清瑶紧紧抱在怀里,观南神色隐忍。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衣襟上,轻易瞧见。 神识中,雾行睁开眼,金色的瞳孔迸发出怒意,挣脱白玉珠,“观南……” “你……在做什么……” 观南凤眸一颤,身体的控制权在被撕扯,皱起长眉。 雾行的妖力纯黑,他翻滚着,与白玉珠的束缚缠斗,他对着出现在神识中的观南咬牙,”你敢……碰她……” “观南……你不是要成神吗……你怎么可以……碰她!” 观南沉默,抬手施法,冰蓝色的光芒注入他蛇身的白玉珠上,令雾行疼的越发狂躁。 “难道你要用她……来渡情劫……观南……你不能伤害她……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雾行嗓音低哑,金色的瞳孔灿烂如日,蛇尾狠狠抬起,砸下,掀起黑色的雾,朝观南而去。 观南冷淡的睨着他,冰蓝色光晕挡住他的攻击,薄唇的笑意带着嗤意:“我不能……你就能吗……?” “雾行,你若是夺不到这副身躯……你又怎么和她在一起……嗯?” 雾行身上的白玉珠在松动,灵力与妖力的对拼,观南正在遭受反噬。 看着他高洁的眉眼,雾行再一次狠狠砸去,他嗓音肆意张狂。 “我得谢谢你……作为你的妖性……你修炼的这样努力……我也越来越强。” 黑色与金色从他背后浮现,白玉珠隐隐开始松动,雾行朝观南逼近,一字一句的开口,“你怎么知道这样下去……” “我不会凝出我自己的……身躯呢……” 雾行咬着白玉珠,将它狠狠丢向观南,“明明我……才是本来的你……” 观南看着他,额间神印冒出白色的光,与他冰蓝色的灵力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朝他飞速游来的雾行,施法,无数冰锥刺向他,被雾行的蛇尾一一扫开。 观南眼眸冷沉,背后出现冰蓝巨蛇,居高临下的睥睨雾行,他缓声开口,“就你也想拥有身躯……” “白日……做梦……” 雾行对着他张开嘴,蛇牙尖锐锋利,金色的兽瞳冷血狂狷,要将他整个吞下嚼碎。 冰蓝巨蛇狠狠撞开他的身体,尾巴将他缠绕,甩向一边。 神识波动,无数蓝色黑色的碎片炸开,混乱不堪。 观南猛的睁开眼,看见雾行黑色的蛇身,凝眸蹙眉,“你居然……出来了……” 雾行冷笑,没有管自己流血的鳞片,猛然看向他旁边的清瑶,瞳孔一缩。 “你抱她?” “你亲她了?” “还给她一起泡池子…..” “观南……”他看着男人,眼眸含着委屈,随即阴冷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咬了她。” 观南的唇微微扬起,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他。 “凭什么……你先给她……解毒……”雾行对着他压低嗓音,朝他攻击去,暴躁开口:“给我从水里……滚出来……!” 观南抓住他的蛇尾,将他狠狠砸在地上,“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咬她……” “你不知道蛇性本……吗。” 雾行:“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要和她……怎么了……你不爽吗……你嫉妒吗!” “她的毒……就应该我来解!” 观南再次把他砸在地上,“你解……你拿什么解……不还是我的身躯……” 雾行咬牙:“我勉强不跟你……分这个……” 净池上方,黑色的巨蛇与观南缠斗,冰蓝色的灵力缠住雾行的身体,把他砸向地面。 雾行又飞向他:“我来解!” “你配吗?”观南把他砸向地面。 雾行后槽牙快咬碎了,朝着净池中的清瑶飞去,“我来解……” 观南再一次捆住他,眸色冷冽,“滚回……神识中……” 疼痛令雾行发出嘶嘶声,但看着观南越来越苍白的脸,他努力扛着,勾起肆意的邪笑:“我绝不会让你碰……小公主。” 观南看了眼下方的清瑶,注视雾行,也勾起唇,“你……也别想碰。” 缠斗继续。 ? 等清瑶睁开眼的时候,她感觉要渴死了,浑身难受。 看见自己在净池中,她越发懵了,在她准备出去时,一道人影掉了下来。 清瑶吓了一跳,被砸了一头的水,“咳咳咳……” 她的腰肢被揽住,清瑶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看着男人的脸,她呆住:“山……山神大人?” 观南压抑身体里反噬的痛苦,呼吸有些急促。 雾行总算被他丢进了神识中。 他的目光落在清瑶清丽的小脸上,随即锁定她的红唇。 掐着她腰肢的手掌立刻收紧。 “嗯……”清瑶疼的哼唧。 观南喉结一滚,温润的眼中滑过冷意与愤恨。 该死的雾行。 他们谁……也没有得逞……帮她解毒! 第70章 山神大人喜欢便克制 万幸这是幼崽首次蛇毒发作,在净池中压了下去。 以后如若与他们再血液交融,体内的?毒也会越来越严重。 那个时候,就只有交尾才行。 比起蛇的发情期快到,观南更担心的是……他从暖情酒那次就……好像学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清瑶看着山神大人严肃的冷脸,一声不敢吭,她一低头看见自己湿透的衣服,羞得双颊粉红。 但搂着她的山神大人什么表情也没有,她也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将她从净池里抱出来,清瑶看着贴着她的遒劲身躯,眼眸从他面前….移开,又悄咪咪移回来。 莫名觉得心里痒痒的。 她身上裹了山神大人施法变出来的白袍,春光被挡的严严实实,但是男人却依旧湿着。 观南抱着她往主殿去,眉眼无恙,眼尾微冷。 清瑶呆呆看着他敞开的衣襟,又仰头去看他的脸,见他还是那么严肃,手指抠了抠手心。 刚才抱她出来,还有披衣服的时候,山神大人又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有那么差吗! 不知道为什么,羞耻居然被不服气盖住了,清瑶一到主殿就从他怀里下来,绷着脸,“我先回去换衣裳了。” 观南:“我可以用法……” 回应她的只有清瑶的背影。 观南这才垂眸打量自己,将衣襟整理了一下,抿紧薄唇。 等他瞧见身下…,立刻耳尖发红,慌忙扯衣袍。 可惜,根本挡不住。 观南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温泉池。 被他震慑的生灵依旧没有动静,整个林中寂静无声。 观南沉入池中,雾气熏腾,让他的身影显得朦胧。 并没有显现蛇尾,观南垂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 自从他修炼灵力后,他就不会有欲望。 这对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可暖情酒那次的……回忆再次席卷。 他早已变了。 观南阖上眼,试图修炼,可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妖丹很烫,很涨。 他靠在石壁上,银丝披散垂在面前,微微仰头,看着飘渺的雾气,冰蓝色的凤眸渐渐迷茫,挣扎。 最终…… 汗珠覆在脖颈,长眉微蹙,银色的睫毛不停颤动。 耳垂与薄唇都很红,观南的眼角有些湿润。 清冽温和的嗓音夹杂着可怜,良久……倩影萦绕在脑海,观南凤眸一凝。 温泉激荡。 神识里,昏迷的雾行蜷缩蛇身,无意识的攻击白玉珠。 观南咳出一口血。 …… 哪有半分清冷出尘。 “清瑶……”他舒展眉眼,轻轻呢喃而出。 —— 清瑶换了件裙子,坐在凳子上生气。 山神大人拿了她的簪子,又莫名其妙咬了她,然后她就晕了,醒来就泡在池子里。 她现在都坐了一个时辰了,还不来解释,也不来找她! 小花,露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清瑶看着面前的发圈,不高兴的开始编头发。 除了刚掉进这里的那套衣服首饰,她就只有那根蛇簪。 她不想老是编头发了! 失明那两天,就应该让山神大人多买点衣裳首饰,除了几件衣裳,他就知道买吃的。 吃吃吃,气死了! 门被叩响,清瑶一顿,继续戴着风铃耳坠,没有出声。 “清瑶。”山神大人的嗓音传来。 清瑶依旧不出声。 她握紧手,等山神大人再喊三下,她就去开门。 然而就这一声后,门外就没了动静。 清瑶推开门,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拧紧黛眉,磨了磨牙,“就这么没有耐心吗!可恶的山神大……” 下一秒,纤腰缠上绿色的藤蔓,清瑶一呆。 失重感袭来,将她朝主殿带去。 清瑶啪叽跌在主榻上,惊魂未定的抓住藤蔓,抬起脸,对视上观南的凤眸。 他的目光停在藤蔓上一瞬,喉结一滚,含着浅笑,“清瑶。” “你饿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 清瑶肚子咕噜一声,她冷着脸,嗯了一声。 腰上的藤蔓不停滑动,像是很喜欢她的样子,将她勒的很紧。 她不舒服的去扒拉藤蔓,“可以松开我了吧。” 藤蔓被她抚摸后,缠绕的愈发快,观南眼尾透出红,喉结滚动,盯着她的腰肢与嫩葱似的指。 凤眸闪过懊恼,他出声,“可以。” 嗓音有些哑。 藤蔓消失,清瑶松了口气,等下用膳,这东西影响她的发挥。 观南想去拉她的手,又迅速垂下,“走吧。” —— 清瑶坐在位置上吃黑枝草,忽视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 等她吃完后,终于有点憋不住了:“您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观南眼眸一颤,耳尖发红,面色却是一如往常的温和,他看向黑枝草,“有吗。” “……” 清瑶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又低头看向缠住她腿的藤蔓:“为什么它们一直出现?” 观南看了一眼,咳嗽一声,藤蔓全部消失。 他薄唇动了动,“许是我……它们……喜欢你。” 想碰你。 清瑶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以前也没有看到它们缠我。” 观南端起茶正要喝,险些摔了茶盏。 他背脊僵直,坐的端正,“嗯……许是见你这么多次,现在才熟。” 清瑶眨了眨眼睛,“藤蔓还认生呢?” 她晃了晃腿,“露禽小花呢?” 观南放下杯盏,眉眼清冷,“跑到哪里躲懒了吧。” 他站起身,对清瑶伸出手,“清瑶,将东西都搬到主殿吧。” 清瑶愣住,“为什么?我不是只有发病的时候才来吗?” 观南注视她的脸颊,语气平和,“你梦到的黑蛇不好,同我在一起,就不会再梦见他。” “我会检查长生殿内外,等你不会再梦见黑蛇,你再回次殿。” 清瑶看着山神大人,莫名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 她犹豫着嗯了一声,“那……那打扰山神大人了。”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没睡几回小花。 清瑶没有将手放在他掌心,利落的站起来,“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观南收回手,一直看着她的身影。 随后垂眸看向掌心的藤蔓。 他想要碰她,却又……不敢。 第71章 纯情山神,摇摆摇摆 两次,他已经那个了两次。 观南坐在榻上,神色少见的有些怔然,随后视线不受控制的移到清瑶那儿。 又迅速移开。 压下妖丹的躁动,他阖上眼平心静气,开始修炼。 今日同雾行缠斗,又是在白白消耗灵力,长久如此,他如何飞升。 如果发情期来了,被雾行抢到身躯……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清瑶回头看了眼端坐的男人,继续雕刻手上的小泥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还老是莫名其妙想到山神大人的宽肩窄腰……面前的粉…… 清瑶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这不会就是小诗说的思……春吧……” 她看向殿外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一片绿的长春之景,能不思春吗!” 清瑶把脑子里的旖旎赶走,专心致志刻小泥人。 等她做完这个,还要捏小泥鸟和小泥花。 嗯,还有小泥狐狸和烟儿。 —— 阖宫宴才结束不过两日,宫中喜气洋洋的气氛顷刻就散了。 乾清宫内更是寂静,炭火热气,温暖不了冰冷龙椅。 小太监进来剪掉烛芯,大气也不敢出,轻手轻脚退出去。 临渊放下折子,摸索着指上的黑色扳指,一道黑色的削瘦人影出现,对着他跪下。 “陛下,皇城司的人皆失去记忆,对那日的情形浑浑噩噩。” “暗影,那些被挖掉心的人活了……”临渊眸色暗沉。 “只有五人。” 临渊站起身,迈开步子,站定在火笼前,“那也是活了。” 他伸出手,看着火光照应掌心,黑色的眼瞳里火苗摇曳。 “你说……你看见了银发白袍的男人……将他们击倒。” 暗影颔首,“是,属下猜测失忆是他所为,若不是我们藏在暗处,离得远,也会被他发现。” “能让人记忆混乱,还能……让死人活过来。”临渊勾起笑,“这是妖……还是神灵……” 他缓缓下蹲,看向暗影,黑眸闪着兴奋的光,“你信世上有这些吗,嗯?” 暗影低着头,“陛下说什么,属下就信什么。” “在这个世上,属下只信陛下。” 临渊低低笑出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冷声吩咐:“将他的样子画出来,云森城全力搜查……盯紧那五个复活的人……” “就算找不到他,云森城也必须戒严。” “你们要守好云森城……孤的瑶瑶……一定在云森……” “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你们的眼睛。” 暗影:“属下领命。” 临渊缓缓起身,“传钦天监。” —— 清瑶坐在外面,算着日子,托着下巴看向圆月。 后面出现一道身影,也随她看向圆月。 良久观南出声,“在想什么。” 清瑶没有回头,眼眸清澈,她问:“山神大人,这里一日,是不是外面三日?” 观南坐下,“这里与外面的时日流逝相同。” 相同啊,清瑶眼眸一暗,转瞬即逝。 她又笑起来,“那阖宫宴应该结束了。” “山神大人,马上就是新年了,过完年又是新的四季,新的日子。” 清瑶看向他,“您以前过年吗?” 观南注视她的眼,摇头,“从未。” 清瑶闻言了然的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的说,“我也很久没有……过年了。” “皇兄想做皇帝,他很忙,等做了皇帝,他就更忙了。” “皇嫂也有自己的事情,他们好像很难陪我吃一顿饭。” 清瑶回忆着,“每次过年呢,皇兄皇嫂就送我很多礼物,小情小诗会陪我用膳。” “其实这也算过年啦。”清瑶移开目光,再次看向月亮。 虽然和皇兄没当皇帝,云嬷嬷在的时候不一样。 清瑶语气轻快,“山神大人,今年我陪您过年呀,我给你做……好吃的!” 观南一直温和的看着她,“什么好吃的。” “秘密!”清瑶眉眼弯弯,露出可爱的虎牙。 “清瑶,你的父母呢。” 清瑶一愣,想了想开口,“我的父皇有很多孩子,也有很多妃子,我的母妃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喜欢你。” 观南睨着她,冰蓝色的凤眸温润如泉。 清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是公主,性子温吞……反应慢,不太聪明,母妃将我生下来就不太管我。” “只有皇兄跟我玩,也不嫌弃我。” 她琥珀色的眼瞳如宝石,干净剔透,观南眼眸轻颤,轻声开口。 “清瑶一点也不笨。” 观南伸出手抚摸她的头,“不必想不喜欢你之人,往前看,自有很喜欢你的人。” 清瑶用力点头,“小诗小情喜欢我,皇兄皇嫂喜欢我。” “小花喜欢我,露禽吧……应该喜欢我。” 清瑶凑近男人,扬起粉唇,“那……山神大人呢?喜欢我吗?” 观南放在她头顶的大掌一顿,缓缓收回,凤眸与她对视,被她亮晶晶的眸子看的背脊发僵。 清瑶的眼一点点暗下去。 藤蔓猛然冒出,卷上她的腰肢,清瑶吓了一跳。 观南眸色一凝,眉心微蹙,那些藤蔓立刻消失。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见清瑶的眼睛看过来,立刻遮住她的眼。 清瑶迷茫的抓住他的手腕,“山神……大人?” 冰蓝色的光芒绽放,观南懊恼的看着自己的蛇尾,嗓音放低,“先别动。” “为……为什么?” 清瑶不明白,还有点生气,“不要抱我!” 不受控制出现的蛇尾似乎很兴奋,听见这句话尾巴尖压了下去。 观南垂眸看着怀里的她,盯着她的唇,轻声问,“为什么。” 明明是他忽然抱她,还问她为什么! 清瑶磨牙,“因为……因为您又不喜欢我。” 蛇尾再次扬了起来。 观南无措的咽了口唾液,耳尖发烫,嘴唇嗫嚅,几秒后微微俯身,“……你……” 清瑶闻着他身上的冷冽气息,觉得颈窝痒痒的,“山神大人,您在跟蚊子说话吗?” 观南沉默,声线大了些,“我说。” “我……喜欢你。” 冰蓝色的蛇尾,鳞片流光溢彩,尖尖不停摆动。 清瑶轻哼一声,扬起甜笑,“我也喜欢您呀!” 观南呼吸一窒。 “我喜欢这里的一切,特别是小花!” 尾巴尖不晃了。 第72章 没有心的,先动心 清瑶只不过随意询问一句,他的尾巴居然不受控制的显现了。 观南活了许久,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沉不住气。 看着自己的尾巴尖,凤眸微垂,滑过一丝沮丧。 冰蓝色的光芒一闪,蛇尾消失。 他松开捂住清瑶眼眸的手掌,淡声开口,“进去歇息吧。” 清瑶从他怀里站起身,看着他欣长的背影,不明白的跟上去。 山神大人好像不开心? ? 清瑶从窗棂外打量了一下外面,露禽和小花还是不见踪影。 殿外依旧如仙境,却格外寂静,平时能瞧见的流萤草,以及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响动,全都停止了。 奇怪。 最后瞥了一眼修炼的山神大人,清瑶盖好毯子乖乖睡觉。 无尽灯的灯芯白亮,高悬于梁。 观南睁开眼,看向熟睡的清瑶,冰蓝色的眸子流动,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些事情一旦开头,就会不受控制。 绿色的藤蔓从窗外延伸进来,静悄悄的攀附上清瑶,圈住她白皙的手腕。 但它并未满足。 顺着宽大的袖口一直朝里…… 观南注视着,喉结不自觉的滚动,压抑着体内的躁动。 他不敢让清瑶瞧见尾巴,但他是山神,他有权利用藤蔓去触碰她。 藤蔓感觉到的,他就能。 应当停止的,他对清瑶有了欲望,有了感情,可是他不应该让她成为自己的情劫。 这样对她一点也不公平。 观南靠近她,看着她清丽的小脸,握住她的手,有些依恋的侧躺下去,凤眸颤动,用视线描绘她的眉眼。 最后,紧紧盯着她的唇面。 银色的长发散落,覆盖她微卷的黑发,观南忍不住手指用力,扣住,像她以前做过的那样。 同她十指相扣。 藤蔓缠绕,观南试图停下。 ……良久…… 他将清瑶抱进怀里,微凉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 “抱歉…” 清瑶。 观南轻声开口。 藤蔓消失,他依恋的贴着她,手掌顺着她的背脊抚摸。 终于忍住了。 观南的呼吸渐渐平息,红透的耳尖消弭,迷蒙的凤眸重新清冷无欲。 可当清瑶开始发病,热汗滚滚,他才明白………对他的考验。 正式开始了。 以为抱着幼崽,他没有感觉,只当一个需要他治疗的花草,生灵。 如今是他心思先不单纯,清瑶还一个劲的抱紧他。 他舍不得推开,那就只能熬着。 平息的欲望更猛烈的席卷,观南的眼尾都红透了,他捏紧白玉珠,放空自己的思绪。 但当清瑶睁开清凌凌的眼,对着他笑,不谙世事的可爱模样。 观南眸色一暗,轻声开口:“忍……” “忍xx……” 他额角轻跳,眸子流露出渴望与贪念,吻上清瑶的唇。 大掌抚上她的后颈,令清瑶无法挣扎,只能可怜的发出一声“唔”。 神识中,雾行开始躁动。 观南压抑着体内痛楚,闷哼一声,不管不顾。 他从未经历过发情期。 现在他明白了,无论怎么压抑,只要尝到一点甜头,就无法控制了。 昏迷的雾行呲了呲牙,烦躁的扬起蛇尾砸下。 —— 清瑶醒来觉得自己更疲惫了,有种根本没睡的感觉。 晚上还梦到了藤蔓。 但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像当时那个黑雾一样。 清瑶的脸越来越红,掀开毯子,看着殿内的悬梁。 她怎么又开始做这种让人害羞的梦了。 清瑶撑起身子,浓长的睫毛颤动,有点郁闷的打了下毯子。 明明她还是个未婚配的小公主呢! 清瑶看见小花从窗子飞进来,惊喜的扬起笑,“小花?你去哪了?” 她刚露出笑,嘴唇传来一丝疼痛,清瑶嘶了一声。 指尖压在唇面上,她轻轻抚摸,眉头一蹙。 她的唇,怎么破了? 小花有点没精神的样子,对着她开口:“只哇只哇……” 露禽跌跌撞撞的飞进来,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它脑袋上还顶着泥土屑,“不得了了……又被打晕了……” 清瑶注意力转移,看着它们,有些担心:“露禽,你脑袋是不是插泥地里了?” 露禽拍了拍小花,小花往次殿飞去,连凝出花蜜的力气都没有了。 “昨天山神大人是不是生气了?” “小花去休息了,它说这段时间总莫名其妙晕过去,太疲惫了。” 清瑶把露禽抱起来,给它拍脑袋上的泥土。 露禽继续说,“山神大人情绪一直很稳定的呀,昨天是怎么了?” 清瑶想着昨天,沉思着开口,“我也不知道,但是山神大人的确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明明聊着她喜欢这里的一切,啪叽一下就冷脸了。 露禽叹了口气,“头好晕,好像有东西在啄我的脑子。” 清瑶给它把泥土拍完,用帕子擦拭它的羽毛。 露禽仰头问:“清瑶,你嘴巴怎么了,怎么破了?” 清瑶也叹了口气,“被虫子……咬了?” 观南站在门口,看见坐在榻上的清瑶,眼眸一颤,耳尖有些红。 缓缓走近,等他看清她怀里,舒服得不停呼噜噜,圆滚滚的露禽,凤眸微冷,嘴角的笑与眼眸,一起降了下去。 露禽被她擦的香喷喷,清瑶的力道又轻又温柔,简直享受至极,它说脑袋晕,清瑶还问要不要闻她的薄荷香囊。 然而它还没有假装推辞,一阵冰蓝色的光萦绕它圆滚滚的身体,将它拖了出去。 半空中露禽发出尖锐的啼叫,他的身体被大掌掐住,撞上观南的凤眸,他立刻呆若木鸡。 “山……山神大人……” 观南眼眸压下去,眉心微蹙,眼中带着浅浅的警告。 露禽立刻屏住呼吸,心里发毛,“山神大人,我该去巡视领地了,我再也不偷懒了!” 观南的唇缓缓勾起,含着笑,但露禽却觉得一点也不温和。 “以后每日三次,改回六次。” 男人的声音落在它的耳畔,露禽翅膀泄力,脑袋一垂,晕在了他掌中。 累死鸟……鹤了…… 还有没有天理。 第73章 甜丝丝,火辣辣 等露禽垂头丧气的飞出去,清瑶也立刻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观南。 她露出笑,指了下盆子:“我……我去洗漱。” 观南舒展眉眼,眸色越发温润,嗯了一声。 清瑶忙不迭跑开。 山神大人到底怎么了! 等她收拾好自己,思索着要不要回次殿,就看见男人一直注视着她。 清瑶只好到他面前,小声开口,“山神大人……您有话跟我说吗?” 观南睨着她,手掌光芒一闪,出现一个白玉杯盏。 他递给清瑶,声线温和,“比小花的更好些,适合你的体质。” 清瑶看着里面透明的水,“是药吗?” “清瑶,你的体温比刚入长生殿要低了。”观南注视她,声音有些轻,“免得你受寒。” 也让你不断消耗的元神好一些。 清瑶一口喝完,乖巧点头,“谢谢您。” 观南看着她的唇,“是不是有些苦。” 是没有小花的甜,但也绝算不得苦,清瑶笑着,“这还苦呀,我可没有那么娇气。” 她将杯子刚在桌上,“虽然我没有什么长处,但是如果举办喝药大赛,我清瑶第二,无人称第一。” 清瑶眸子亮晶晶,软糯的声线很轻松,“什么黄连,苦参那都不必看。” “我喝过山豆根,石菖蒲,嗯……还有穿心莲,顾名思义,苦到穿心。” 清瑶转身看观南,“但是我都乖乖喝完啦。” 观南没有笑。 她看着他压下去的眉眼,随着男人的逼近,清瑶有些局促的站直身体,“我是不是……话多了。” “总之就是这个真露不苦,挺……挺好喝的。” 观南比她高,垂眸盯着她的唇面。 粉嫩的色泽,因为吸吮啃咬破了皮,方才喝了真露,湿润了嘴唇,便越发显得莹润。 “是吗,真的不苦吗。” 清瑶点头。 怎么会不苦呢,想要成神的天劫很苦,想要同烟儿长相厮守的雪隐很苦。 想要活下去,不停喝药,喝了十年的清瑶,为什么会不苦呢…… 观南俯身,他如谪仙一样俊逸的脸颊逼近,银色的长睫如霜雪轻扬,这双清艳的凤眸与清瑶对视。 清瑶琥珀色的瞳孔在收缩。 她的心跳一下一下放慢。 在观南的手掌抚着她的脸颊,淡色的薄唇与她的唇,毫无距离贴在一起后。 她的心跳停止了。 极温柔的吻,只有唇面的厮磨,清瑶没有闭眼,她直直看着男人冰蓝的凤眸。 寒雾薄晨一样的眉眼,海晏河清一样的眸色。 只剩下她。 雪松味包裹着她,清瑶思绪迷蒙,觉得自己像踩在冬日的雪地里,厚厚的雪踩下去,发出闷闷的一丝响动。 不激烈,不寒冷,哪怕她扑上去,也会软绵绵的接住她的一切。 清瑶不会亲吻,也从未和男子亲吻过,她屏住呼吸,脸色越来越红。 观南松开她的唇,微微侧开,轻声开口,“很苦。” 清瑶呆呆的愣着,“什么……” 有一朵粉色的花飞进来,掉落一颗粉色果子,观南将她喂给清瑶,缓声道:“下次,我会记得为你放花蜜。” 清瑶咬着果子,依旧傻乎乎的样子,“啊?” 观南等着她呼吸,等她不再死死屏气,再次吻了上去。 清瑶傻了,她的腮帮子鼓着,像可爱的仓鼠。 观南眼眸含笑,他这次很快就松开了她,蜻蜓点水的一吻。 “现在……甜了。” 清瑶脸蛋红成了桃子,轰的一声煮熟了,她记得这句话。 失明的时候山神大人也说过。 那次,他真的亲了她。 现在,还亲了她两次。 “您……您……”清瑶剔透的眼眸含着水,半晌质问不出一句话,看着男人温润的眉眼,一溜烟跑了出去。 观南垂眸,他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可是他忍不住,好像……好像看着她的脸,目光就会自动锁定她的唇,想亲。 明明知道她的唇伤了,还是想亲。 看她的腰肢,想抱。 看她的手腕,想捏。 什么都想…… 观南眼中滑过懊恼,他三千年来从未接触过女子,也没有和异性蛇…… 他顺着本能,想要贴近,靠近他,可是明明……他应该控制自己,不让她卷入情劫的。 观南的眸子一寸寸暗下去。 神识波动,睁开眼的雾行暴躁朝他攻击,咬牙切齿:“还想着炼化我……绝不可能……观南,反噬的苦楚,爽吗?” 观南凤眸冷凝,与他缠斗。 —— 清瑶连次殿都不敢呆,等跑到水仙居,才觉得山神大人身上的气息消失了。 她蹲下来,看着满池子花朵,抚摸自己的脸颊。 烫的离谱,简直和发病的时候有的一拼了。 “山神大人……为什么要亲我……”她坐下来,小腿垂着,脚尖下的池水泛起涟漪。 清瑶抓住旁边很长的花枝,晃着它,“为什么亲我,喜欢我?” “昨天山神大人好像是说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所以我们就能亲亲吗?” 清瑶不明白,她思考着,若是小花露禽亲她,可以。 皇嫂亲她,可以。 皇兄?绝对不行! 山神大人亲她,也……也行。 她只觉得好羞耻,心跳好快,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想继续…… “清瑶!你想什么呢!”清瑶甩开那朵花,剔透的秋眸淋漓。 “那可是神灵,亵渎神灵你还不知羞!” 清瑶说完,抚摸上自己的耳坠,摩挲风铃的形状,刚才的画面再次萦绕脑海。 她小声开口,“那又怎么了。” “反正是山神大人主动的。” 清瑶语气有些骄傲,“山神大人那么漂亮。” “亲了他,又不亏。” 清瑶觉得自己胆子不仅大了,气度也升华了。 她看着刚才那朵花,哼了一声,扬起下巴,“你说对吧,我又不亏。” 小花不动。 清瑶有点委屈的咬了下唇,要是小诗小情在就好了,她们还能给她出主意。 山神大人到底要干什么啦! —— 第74章 山神大人是绿茶蛇! 这段插曲被清瑶很快抛之脑后。 她在水仙居跑来跑去,研究这里有没有能让她做出膳食的工具。 但是很遗憾,神灵是不会饿的,花草是吃露水的,就连露禽这只鹤,也不吃荤。 清瑶看着满池子朵儿,泥土里绿油油的枝叶,叹了口气,“露禽吃这些,怎么还能圆滚滚的呢?” 没有任何下手的东西清瑶也不气馁,她将目光锁定在水仙居内外所有花草植物上。 中途露禽过来了一次,它看着蹲在地上挖土的清瑶险些没认出来,吓得啼叫一声:“泥巴怪!” 清瑶连忙把它扯下来,捂住它的嘴巴,“嘘。” 露禽看着她脸上,手上的泥,惊恐的点头,等清瑶松开手,它立刻问:“你要干什么,准备毁掉水仙居吗?” “太饿了?饿到吃土?” 清瑶沉默,戳了下它的脑门,露禽尖叫,“我高贵的羽毛脏了!” “露禽,这里的果子太多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分不清,你帮帮我。” 露禽哼了一声,“我很忙,我还要去巡视领地,特别是骚狐狸那边!” 清瑶:“我在做好吃的。” 露禽:“你手里这个有毒,前面那个绿色的没毒。” —— 清瑶根本不会做厉害吃食,她每年也就巴巴看着小诗小情,她们心灵手巧,面团在手里揉来搓去,蒸出来就成了各种漂亮糕点。 她想着她们怎么做的,依葫芦画瓢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做糕点,勉强用八个果子凑出碗“八果羹”。 又让露禽去河里抓了条鱼,再三确定它不会说话,没有开灵智,就是条鱼而已,清瑶才狠下心来“杀”它。 说是杀,叫的最大声反而是清瑶,露禽看着她的样子,实在受不了,吐出一团光晕把鱼杀了。 清瑶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真是辛苦自己了……” 露禽:“……” 到了生火的时候,这里本就草植多,清瑶险些把他们全部得罪。 还好露禽在,变大后在池子里泡着,用翅膀带出一汪水,浇灭了这场可怕的“火灾”。 它看着浓烟下不停咳嗽的清瑶,以及自己被熏得黑乎乎的翅膀,圆溜溜的眼睛无比陈恳,“清瑶。” 清瑶把烤的过猛的鱼用叶子包着,“咳咳咳……怎么了?” 露禽盯着乱七八糟的一切,以及她,“收手吧。” 它到底为什么会相信清瑶能做出好吃的呢? 清瑶抿唇,看着周围,露出甜笑,“还有最后一……” 露禽:“不行,绝对不可以,你不要再自由发挥了!” “现在,立刻马上,停下来!” 清瑶连忙点头,“不做了,就是去拿个东西。” 露禽松了口气,“等下看山神大人怎么收拾你!” 水仙居乱糟糟的,山神大人爱干净,一定会生气的! 它飞起来:“清瑶,我去巡逻了,你记得给我留一点!” 虽然卖相很难看,但是味道……它还是蛮好奇的。 露禽吸溜一下口水。 ? 清瑶先回次殿,鬼鬼祟祟把簪子上的碎宝石敲下来。 …… 收拾好一切,端着八果羹和烤鱼欣喜的奔向主殿。 “山神大人?” 她探出小脑袋喊了一声,一阵气波袭来,险些把她震倒。 殿内陡然安静,几秒后观南的嗓音响起,“进来。” 清瑶这才继续乐呼呼的跑进来。 坐在榻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平时淡色的唇也有些红,血一样的色泽,白净的额头全是薄汗,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就像刚经历一场大战。 清瑶端着吃的,担心的看向他:“山神大人……您怎么了?” 神识中,雾行咬牙:“你喘个什么,给我坐直!” “她手上是什么,她给你做吃的?你居然让她给你做吃的?” “观南,你就是这样对待小公主的?嗯?我告诉你,现在只是休息一下,我们没完!” 观南声线冷冽,“闭嘴。” 清瑶啊了一声,蹙起眉,眼眸含上一丝委屈。 观南神色一僵,立刻注视清瑶,眸色柔和,“我是说……我刚才闭关修炼,有些累。” 他看着清瑶手里的东西,准备坐直的身体再次斜斜歪下去,靠着桌案,清润的嗓音透着虚弱,“抱歉清瑶,我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银色的长发垂着,白袍衣襟微开,冷白脖颈肌理细腻,隐约能瞧见锁骨轮廓。 凤眸眼尾微挑,眼波流转的睨向她,薄唇含笑。 清瑶心脏一跳,莫名红了脸,“您……您没事就行……” “这个是我想着清禾国过年吃的膳食,勉强做出来的,您别嫌弃。” 清瑶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坐下来,眼眸笑盈盈,“这是八果羹,仿照的是八宝羹,本应该放圆子,干荔枝,柿子什么的,但食材……所以我找了个八个颜色不一样的果子!” “寓意是团团圆圆,事事圆满。” “鱼呢本应该要清蒸,我是用烤的,一整条鱼,完完整整,寓意就是年年有余!” 她说着,眼尾眉梢都喜滋滋的,原本白皙的小脸蛋熏得黑乎乎。 黑发因为编着勉强不乱,淡色的裙子本就很容易弄脏,现在更是黑了一个度。 清瑶整个人就是乱七八糟。 观南注视她亮晶晶的眸子,一张一合的红润唇面,以及那上面的伤口,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深。 他听的认真,眉眼温和,眸中流转着宠溺。 但神识中的雾行一直在狂吠,“你坐好!观南……你的衣领开那么大干什么?” “你身上怎么就没力气了?你在卖可怜?” 雾行气的不停甩动蛇尾,攻击白玉珠,观南任由他暴动,压抑紊乱的呼吸,身躯愈发放松了。 对着清瑶微挑眉,银睫轻颤,温声开口,“清瑶,做的很好。” 清瑶有点不好意思,“真的吗?” 她拿起玉筷递给男人,“您先吃鱼,噢对了,您还要先给它翻面,这个寓意是……翻走一年的霉运,来年全是好运!” 观南点头,将鱼翻面,注视背面全糊的烤鱼,眸色波澜不惊。 “咳……”清瑶窘迫的指了下中间,“您吃这里。” 这里最糊。 观南没有说什么,听从她的话,夹了块鱼肉送入口中。 清瑶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什么。 观南眉眼无恙,清润至极,安静的吃完,“很好吃。” 清瑶看着他的唇,又看向鱼,“您再吃一口。” 观南又吃了一口。 清瑶继续等待,男人吃完后再次肯定,“味道独特,别有一番风味。” 没了? 清瑶拿起筷子在鱼肉里戳了戳,呆愣的看向男人,“您没吃出什么?” 观南:“什么?” 清瑶皱眉:“宝石呀,我在里面藏了宝石碎碎,您没吃到吗?” 观南沉默,薄唇微抿,“我可能……吞下去了。” 清瑶啊了一声,“是我敲得太碎了吗?难道您没有嚼吗?” 观南嘴里全是糊鱼的苦味,他露出歉意,“是我的问题。” 清瑶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敲得太碎了吧……” 她眼眸含着担心:“这怎么办,您吃了宝石,不会有事吧?” 观南摇头。 “都怪我……其实应该是用钱币包在混沌里……但是我只有宝石和鱼。” 清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您真的没事吗?” 观南含笑摇头,“尝一下这个吧。” 雾行大吵大闹:“你把鱼全部吃掉!把这条黑鱼吃掉!观南……你不要不识好歹!” 观南听着他咬牙切齿的愤怒,放下握住的勺柄,看向清瑶,缓声开口:“清瑶……” “嗯?” 男人指尖点了点桌面,嗓音愈发虚弱,莫名可怜,“我一丝力气都没了。” 清瑶呆呆:“那怎么办?” 观南将碗盏朝她这边轻推一瞬,“清瑶帮帮我,好吗。” “啊……怎么帮?” 男人拉住她的手腕,放在勺柄上,凤眸含着丝丝缕缕的春意,和风细雨般的勾人,身躯微微俯身,离她近了些。 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腕,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肌肤,男人声音放低。 “你说呢……清瑶。” 神识剧烈波动,雾行金色的瞳孔一片愤怒。 观南比狐狸还要!不要脸! 第75章 你把小公主养的很差 清瑶反应慢半拍,还愣着呢,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 刺的她连忙闭上眼,腰上猛然缠上什么,将她送了出去,殿门啪的紧闭,清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 “山神大人?”她拍门,喊了几声,怎么也推不开。 里面绽放出冰蓝色的光芒,夹杂着黑色,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清瑶耳朵贴上门,“您没事吧?山神大人,您怎么了?” 观南有些喘息的嗓音传来,“清瑶,你先回次殿。” 然后清瑶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她只好应下,“那我先回了,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低头看了眼自己,清瑶叹了口气,她太着急给山神大人看成果,忘记收拾自己了。 脏兮兮,受不了! —— 观南这几日与雾行不停缠斗,灵力一直在反噬,加上晚上他心乱,无心修炼,一时间竟被雾行追平。 两人势均力敌,观南无法令他陷入昏睡,雾行也没那么容易抢占身躯。 嫉妒令雾行金色的瞳孔冒出火星子,“你为何德何能……让小公主侍奉你……” 观南蹙眉,“这不是侍奉。” 雾行:”这就是!” “观南,往日是我小瞧你了,端的一副无欲无求高洁模样,耍起手段来比狐狸还狡猾!” 观南没有回答,冰蓝色的灵阵朝他压去。 雾行黑色的蛇身,鳞片翕动,尾巴如鞭一样砸向灵阵。 他灿烂如日的竖瞳凉薄野性,“你真的……把小公主养的很差!” 这一句话毫无阻碍落入观南耳中,他眉心一蹙,施法动作倏然停顿。 蛇尾砸到了他的左肩,观南闷哼一声,冰蓝的凤眸冷冽无双,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雾行不屑的看着他,“我说,你将小公主,养的极差。” “她瘦了,裙子来来回回就这几件,那有漂亮花样的还是我买的,至于珠钗首饰,胭脂水粉,观南……你哪样置办的妥当?” 雾行居高临下质问他,“也罢,毕竟你从未见过她在琉璃宫的样子。” 他金色的瞳孔带着痴迷,“小公主……金枝玉叶,剔透如珠。” 是他最最最喜欢,不对,最爱的人。 观南一点点捏紧手指,雾行这些话令他眼眸越来越冷。 “什么叫……我从未见过她在琉璃宫的样子……” 雾行扯出嗤笑,“意思就是……你观南……没我认识她早。” 金色的兽瞳逼近他,雾行眼中肆意盎然,“我才是与她结缘之人,你观南……算个什么东西!” 观南凤眸颤动,几息后冰蓝色光芒从掌心浮出。 他眉心紧紧拧在一起,眼眸覆上一层冰霜寒意,灵力捆住雾行的蛇身,冰锥扎破他的鳞片,还在往里刺入。 雾行发出疼痛的嘶吼,观南也吐出一口血,然而他并未停止施法,看着他的蛇身流出鲜红的血液。 在他第二次吐出血的时候,观南眉眼困倦,他停止施法,看着雾行的眼:“只有这一次。” “我准你……出去为她置办所有。” 雾行喘息着,竖瞳缓慢收缩,“呵……瞧你被反噬的惨样……这次我出来,你还能抢回来吗……嗯?” 观南抹去唇角的血,睨一眼他带血的鳞片,然后冷冷看向他。 雾行蛇尾一颤,轻哼一声移开视线,“我养小公主,比你强的多。” 殿内,男人睁开眼,银色的长发缓缓变黑,清冷出尘的气质极速转换。 雾行抬手看着黯淡无光的白玉珠,冷哼一声,直接朝着窗棂丢了出去。 空中抛出一股完美弧度。 神识中的观南沉默。 他没有陷入昏迷,雾行也奈何不了他,他会在神识中屏息静气,修炼灵力。 反噬不断消耗他的灵力,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危险的是他。 发情期,身躯的掌控权必须是他。 而此刻,只要他修炼速度快一倍,雾行离开也就快一日。 在神识中修炼,是最好的法子。 “雾行,快去快回。”他沉声命令。 雾行恍若未闻,勾起肆意的邪笑,将黑色长发高高竖起。 他完全忽视鳞片的痛楚,沉浸在见小公主的喜悦中。 “观南,知道什么叫把握任何机会吗?” “我为什么要自己出去,我一刻都不想和小公主分开。” 雾行伸出手,掐住黑雾抓回来的小叶子,金色瞳孔慵懒倨傲,声线暗哑,“小公主,在哪?” 小叶子冒出水珠子,瑟瑟发抖。 “……咕噜咕噜哒……!!” 第76章 最爱小公主的雾行 温泉池热气腾腾,清瑶抱着干净衣裳过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声对这里的花朵开口,“我想沐浴,可以帮我挡一下嘛。” 这里的花朵少了许多,采蜜小虫也早已飞走,听了她的话都寂寂无声,不给清瑶任何反应。 清瑶想了一会开口,“那我让小花来跟你们说。” 它们枝叶立马抖了起来,顷刻变粗变大,绞在一起成了藤蔓墙,将温泉池围了起来。 对清瑶来说,此刻算是白日,她怕山神大人不小心闯入,所以才想着挡一下这露天温泉。 拆掉辫子,清瑶的手放在腰间罗带上,解开,衣裳滑落。 娇躯白嫩,柳腰纤臂。 黑色的长发与雾气遮挡几分春光,清丽的小脸多了说不出道不明的纯欲。 清瑶泡的高兴了,伸出手玩水,水珠如线顺着手臂滚落下去,她便笑的眉眼弯弯。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双金色的瞳孔正盯着她,闪着兴奋的光。 雾行看向她的衣裳,缓缓俯身拿起那小小的,贴身的可爱物件。 在他的掌中,绣着花的布料越发显得幼稚。 雾行微微眯眼,靠近鼻尖,闻着小公主身上的栀子香,喉结剧烈滚动。 高挺身影化作黑雾,毫无阻碍的穿过藤蔓墙。 几秒后,水面泛起一圈轻微的涟漪。 清瑶忽然心里一个咯噔,看向右侧。 除了越来越多遮挡视线的水雾,池子温热平静,无事发生。 清瑶手指绞了着自己的黑发,咽了口唾液,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 “再泡一会就离开。”小声嘀咕一句,清瑶靠在石壁上,忍不住感叹,温泉真的是太舒服啦。 水下。 看不真切的黑雾游动,急切靠近,近在咫尺的…… 黑雾轻轻攀附而上,凝成蛇尾,坏心思的圈住纤细脚踝,随即立刻松开。 清瑶身躯一颤,伸手去摸脚腕,有些疑惑的蹙起眉心。 刚才……什么东西摸了她一下? 清瑶什么也没碰到,看着自己的手指,“是我想多了?” 下一秒,背脊滑过若即若离的力道。 她回头,反手摸上自己的背,清凌凌的眸子染上慌乱,“谁?” 但温泉池中,只有她一个人。 看不清的,迷茫缠绕的,黑色蛇尾在她的腰间萦绕,倏然擦过她的面前。 清瑶立刻双臂环抱自己,脸颊红的滴血。 就是有东西在摸她。 像是玩闹一样,轻轻触碰一下,又立刻放开。 清瑶又害怕又羞愤,她看着水面,呼吸放轻。 动静没有了,寂静一片,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她压下慌乱,转身就利落上岸。 背后的温泉池咕噜咕噜,忽然沸腾起来,黑色的蛇尾高高扬起,缠上她的腰肢,将她拖回了水里。 清瑶瞳孔因为惊恐微微放大,还未尖叫出声,她的手腕就被捏住,下颚被一只冷白的手掌强制抬起。 她对视上一双金色的眼,如烈阳般灿烂,还带着炙热的情绪,同洒在脖颈处重重的呼吸一起,撞入她发颤的心脏。 清瑶感觉腰上的东西在泄力,她忍不住想去看,可下巴再次被捏高。 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不让她看别处。 清瑶说不出话,她只能被迫直直盯着这双眼,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 像是害怕,又不是害怕,她应该询问他是谁,可好像又知道他是谁。 就像早就认识他一样,害怕的情绪极速消散,变成了想同他亲近,夹杂着开心的情感。 清瑶的眼瞳迷茫,脑子一团空白,嘴巴却先开口了,“你……你是……” 雾行盯着她,期待的等着她说完。 他是谁,她终于要叫他了! “黑雾……” “你就是那个黑雾……送我簪子的……小黑蛇?” 小黑蛇,雾行眼中划过黯淡。 清瑶的目光落在他额间的神印上,“不对……你是山神大人?只是眼睛和头发颜色……怎么?” 雾行蹙眉,“我不是观南。” 他的声线低沉些,看着被他捏着下颚,还一脸迟钝迷茫的小公主。 迷迷糊糊,这副神色,轻易就能挑起他的…… 贪念与思恋交织在一起,雾行的眸子越发黏稠,当他看见她唇面上的伤口,立刻冷下去,“他咬的……” 雾行又想起刚才地上她的物件,“簪子呢,我送你的簪子呢?” “什……什么?”清瑶还乱着,被他忽然暴躁的神色吓得一愣,她脸蛋已经红成了蜜桃,“山神大人,您先松开我……我现在……” 雾气缭绕,黑发长卷,虽然看不清具体,但清瑶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羞得冒热气,慌得眼睫都湿润了。 “您不能这样……快点离开!” 是因为观南,所以她直觉自己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很抱歉,他不是。 愤怒与嫉妒涌上眼眸,雾行的手掌按住她的腰,令她立刻不敢乱动。 睨着她颤动的睫毛,雾行勉强还能找回一丝理智,他也不想将小公主吓坏。 “我是他……也不是他。” “你的簪子是我送的……我的名字是……雾行……” 清瑶蹙眉,迷茫的看着他,理解他的话。 身体被他拉入怀中。 男人的薄唇立刻逼近,清瑶瞳孔一缩。 雾行遮住她的眼,将她压向石壁。 清瑶的唇疼的厉害,是山神大人……又不是?明明是一个眉眼啊…… 雾行嘶哑的嗓音传来:“小公主。” “专心。” 霸道至极的亲亲。 清瑶呜咽着,发觉他是披荆斩棘的气势,撞开她的牙关。 雾行听着她因为唇面疼痛发出哭腔,动作依旧不客气。 神识中的观南在修炼,他能看见这一切。 他为什么没有阻止雾行,因为他也能感受到……高洁的神灵眼尾薄红,虚伪的强撑着神思清明,指腹压紧白玉珠。 雾行的动作渐渐放轻,安抚一样轻碰红润唇面。 他的唇缓缓勾起,看着泪眼朦胧的清瑶,低声开口,“你看……我和他不一样……对吗……” “雾行。” 男人的指尖点在清瑶怦怦直跳的心口上,“你失明时,最先吻你的……雾行。” 也是最爱小公主的……雾行。 第77章 观南小不忍则乱大谋! 清瑶是被他抱回去,亲自穿上衣的。 她抗拒的后果就是再一次深吻攻击,到后面整个人都红着,放弃了抵抗。 清瑶脑子疯狂思考,不停理清思绪。 他就是在琉璃宫的时候,梦里的黑雾,还咬了她许多口,甚至扒了她的……? 失明的时候走哪也要抱着她,言语无拘,把她喂撑。 又变成蛇,送她簪子,最后冷不丁露出獠牙吓她的人。 可是,他同山神大人就是一样啊。 清瑶抬眸去看穿着黑色衣袍的男人,见雾行瞥过来,立刻低下头。 所以他是……黑化版的山神大人? 清瑶想到他,对着她露出獠牙的模样,她应该害怕的。 可是莫名其妙的好像没那么害怕,甚至还觉得他也有点,有点可爱。 为什么会这样? 蛇同兔子狐狸怎么比,她居然会觉得蛇可爱。 雾行睨着她湿漉漉的黑发,等着她思索完,但眼见着她的黛眉是越蹙越紧,眸色闪过一丝烦躁。 观南不吭声,像是入定了,死活不把簪子给他。 行,不给他,他还能给她更多的东西。 雾行朝她凑近,微微俯身,捻起她湿漉漉的发尾。 清瑶吓了一跳,“山……雾行,怎,怎么了?” 他的妖力是黑色的,萦绕在发尾上,几秒后湿漉漉的发尾变得干燥。 雾行将清瑶抱到身上,压住她试图挣扎的腿,“别害怕。” 清瑶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红着脸,“我不是害怕……只是不自在。” “不要想了,直接问我。”雾行低声开口。 小公主反应慢,傻乎乎,想半天除了让自己头痛,什么也想不明白的。 他手指顺着清瑶的黑发,力道轻柔。 清瑶咬唇,“你和山神大人长得一样……” “我们一个身躯,但我与他不是一个人。”雾行将她的黑发全部拨到背后,为她编着。 “那山神大人……去哪了?” 雾行动作一顿,嗓音冷冽:“死了。” 清瑶脸一白,抓住他的手腕,“山神大人死了?” 雾行用草圈固定好辫子,将她侧抱过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眉眼沉下去:“怎么,伤心?” 清瑶犹豫着开口,“雾行……你是吓我的吧。” 雾行冷哼一声,“小公主,问题到此为止。” “为什么?” 雾行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指腹压在她受伤的唇面上,眼眸危险:“听见你提他,我就忍不住……烦躁。” 清瑶怕他又要亲她,不敢作声了,大眼睛含着水,我见犹怜。 雾行睨向她的唇,眉梢微挑,俯身而下:“所以小公主得安抚我。” “不……唔……嘴巴很疼!” “亲完,我帮你治。” ? 清瑶以为自己完蛋了,她的衣襟都被扒开了,但男人骨节崩的发白,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好像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脸色更白了,额头出了汗,很痛苦的样子。 雾行喘息,神识刺痛,将清瑶的衣襟合拢。 他的鳞片被刺破,受了严重的伤,观南在神识中修炼,窥探他,一言不合就攻击他。 他在嫉妒。 嫉妒令他想要抢回身躯,但观南又停下了。 毕竟,他还没有办正事呢。 雾行指腹在清瑶唇上轻抹,那因为吸吮啃咬的伤口缓缓愈合。 见清瑶担心的看他,雾行又勾起唇,“小公主,你做的鱼在哪?” 清瑶啊了一声,跟上他转换的话题:“在那边……不过都冷了吧?” 雾行站起身,看着桌子上黑乎乎的鱼,眸色认真,直接全部吃了下去。 “这里面还有宝石……” 可惜雾行两三下就吃完了。 碎碎…… 清瑶的话都没说完,呆呆的合上嘴,看着男人端八果羹过来。 将勺柄朝向她,雾行俯身盯着她。 “怎么了?”清瑶不太明白,端好小碗。 雾行金眸暗沉,“你喂的,才甜。” 清瑶耳垂一热,犹豫着后退一步,男人眉心一跳,朝她逼近,气势压迫。 “冷的。”清瑶只好舀了喂给他,视线飘忽。 雾行捏住她的手腕,俯身去吃,眼眸却侵略的盯着她。 清瑶看着高大挺拔的男人对她俯身低头,就为了吃她做的冷羹,莫名其妙脸更烫了。 他高高竖起的黑发轻晃,令她开始想象他的尾巴。 黑色的蛇尾巴,鳞片冷然,冰冷又坚硬。 那山神大人的尾巴颜色会是…… 雾行看着她越舀越慢,明显是在出神的模样,金眸一凝。 观南让她用手喂,他应该得到的更多才是。 清瑶手里的碗忽然被他拿走,回过神,抬眸去看站直身体的男人,下一秒他就自己吃完好几口。 然后最后一口刚送入嘴里,忽然朝她吻来。 不是,怎么突然就亲,一点准备也没有! 清瑶尝到了羹的甜味。 雾行松开她的唇,眸子晦暗,“小公主……我们可以出去了。” “出去?” 清瑶有些诧异,“你是说……出这里,我可以离开长生殿了?” “我可以……回家了?” 雾行看着她欣喜的眼眸,牵住她的手,“我只能带你出去两日。” 清瑶反应过来,她没有办法离开这里,那个结界会将她弹回去。 就算是回家了……又能怎么样呢? 清瑶眼眸滑过一抹酸楚。 只要让她出去送封信就行,知道皇嫂无事就行,再问一问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瑶笑起来,眼眸弯弯,“两日也很好,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回家。” 雾行眸子一颤,“真……的?” 清瑶点头,眸子干净澄澈,“正好我可以买些食材,给你们做真正的好吃的。” “你做什么我觉得都好吃。”雾行跟着她勾唇,看着她未施粉黛的小脸,“小公主,我会将你养好。” 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 “嗯?”清瑶眨了眨眼眸,“现在就走吗,我给露禽留个字条。” 雾行没有阻止,看着她跑来跑去,他给她编的黑辫子晃来晃去,可爱至极。 但当清瑶拿了风铃耳坠去戴时,他的眼迅速压下去,将清瑶揽过来,“该走了。” “等我戴一下。” 雾行眼眸冒火,冷笑一声:“难看至极,我为你买更好的。” 然后就从清瑶手里夺走,丢向窗外。 “诶!” —— 神识中,耳坠出现在观南掌心,冰蓝色的凤眸再次席卷妒意,丝丝缕缕,无法克制。 有点想……杀死自己。 第78章 才不是土包子捏 耳坠没了,蛇簪也没了,自己的那个又敲碎了宝石,根本没法看。 想她清瑶也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如今除了手腕上镯子和手环,当真是孑然一身的素丽。 清瑶偷偷瞥了眼抱着她的雾行,她的簪子是被山神大人收起来的。 耳坠又被雾行丢掉。 他们两个是不是不太对付? 雾行看着结界,身上绽放出黑雾,将两人环绕。 他喉间一甜,妖力不稳,黑雾不停波动。 清瑶有些担心的问:“雾行,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沉声回应她,垂眸的金色眼瞳带上抹柔和。 抱着清瑶踏入结界。 林中静谧,无数星星闪烁,良久后缓缓异动,圆月一角染上了血红之色。 —— 云森城。 清瑶被雾行放下来,等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临近傍晚的天色,他们正站在街巷里。 今年是一年冷冬,一直没有下雪,微橙的天光披着冬的朦胧,虽寒气蔓延,但挡不住年的喜悦。 清瑶听见了街道喧闹,闻见了浓郁的糕点气,她转头,扬起笑脸:“雾行,我们真的出来了!” 雾行看着她清丽的笑颜,正巧巷口绽放出火光,孩童玩的烟花高高炸开。 她眼眸弯弯,莹润万分,未施粉黛的脸白皙透亮,如降临他心尖的露珠。 雾行从不忍耐。 拉住她的手,将清瑶压在墙上,他的唇随着身躯一起压下。 清瑶愣了,眼眸睁大。 雾行吻得急切又沉重,难耐的呼吸轻轻溢出,舌还在不死心的往里抵,大掌抚着她的后脑袋。 清瑶反应过来去推搡他,男人单手扣住她的双腕,亲的越发缠绵。 察觉到清瑶的脸越憋越红,才不甘心的松开她。 瞧着她红润水光的唇面,雾行低沉的嗓音嘶哑,“怎么还是不会闭眼,嗯?” 他们真的不一样,雾行就是她梦里那个可耻的登徒子。 哪有动不动就这样的,一言不合,不对,话都没说,嘴巴先黏上来了! 清瑶羞愤,狠狠踩上他的脚,“登徒子!” “流氓!” “不要脸!” 雾行听着,唇角的笑意是越来越深,他指尖点在自己的唇上,开口:“还有吗,小公主?” 发脾气的小公主,真可爱。 清瑶脸颊一阵白一阵红,搜肠刮肚,最后骄傲的扬起下巴,“淫蛇!” 雾行金眸滑过一丝讶异,随即挑眉,再次逼近她。 清瑶吓了一跳,背脊靠着墙壁,捂住自己的唇。 “这个称呼……不错。”雾行喉结滚动,眸色慵懒,在她身上不停游离。 最后视线落在那弧度可观的……,再缓缓与她直视,“下次让小公主领悟一下……” 清瑶红着脸,眸子迷茫:“领悟什么?” 雾行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冷冽的气息缠绕,他的唇轻轻碰了碰清瑶的耳垂,嗓音低靡:“蛇……为什么淫……” 清瑶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也斗不过雾行的,连忙从他撑着的手臂下钻出去。 惹不起,她还跑不掉吗! 下一秒又被雾行扯了回去,撞进男人坚实的胸膛,清瑶眼中弥散出水雾,有点求饶的模样:“你还要干什么!” 雾行愉悦的勾起唇,“给你戴帷帽。”他眨了眨自己金色的眼,“我这样出去,会吓到别人的……小公主。” “那你戴就好了。”清瑶鼓了下腮。 “不行。”雾行给她戴好帽,顺手捏了捏软乎乎的脸颊。 小公主那么漂亮,别人不许看。 ? 清瑶被他牵着手,怎么也甩不开,最后只能由着他了。 清禾国繁华,元森城山林茂密,民风淳朴,更有别样的自然气息。 虽没有府宇林立,悦园琼楼,但也商贾云集,灯火通明。 街道中除了糕点味道,还有幽幽花香与修竹之气,清瑶走近盯着那些香包看,越发觉得脑海清明,沁人心脾。 她嫌帽纱遮挡视线,看不清这些漂亮物件,直接掀了上去,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 原来这就是宫外,这就是小诗小情口中的盛世。 她喜欢极了。 清瑶看的眼花缭乱,被雾行拉走,她不高兴的皱眉:“我还没看清刚才那个……” 嘴里就被塞进来一个糖葫芦,雾行不满意她将帽纱掀开,但见她高兴,只能忍着。 “先填饱肚子,东西慢慢看。”雾行不太理解,那些亮晶晶的首饰有什么好看的,吃东西才应该最重要不是吗。 清瑶咬着甜丝丝的糖葫芦,好吃的连忙点头,但当她吃完外面的,发觉嘴里只剩酸味了。 她对抱着双臂,懒洋洋的雾行招了招手,雾行低头,“怎么,不好吃吗?” “好甜,特别是里面的果子。清瑶掀开他的帽纱,示意他再低一点。 看着就像清瑶要主动亲他,雾行期待的颤动金眸,“那……还要吗?” 清瑶猛然将糖葫芦塞进他嘴里,“你也尝尝!” 雾行牙齿咬碎果子,酸的嘶了一声,他站直身躯,看向清瑶。 隔着帽纱,清瑶都能想象到他的神色,窃喜的笑出声,对他做了个鬼脸。 她看向不远处的糖炒栗子,“本公主要吃那个。” 雾行拿着糖葫芦,帽纱内的薄唇缓缓勾起。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清瑶虽然穿的素,但小脸实在清丽夺目,后面又跟着一个黑袍黑发,高大的男人,不少人偷偷打量他们,猜测是不是皇城来的贵人。 但又见清瑶看什么都眼眸发光,吃什么都傻乐,就都收回了视线。 是两个没进过城的土包子捏。 ? 清瑶挑了个花灯,身后的雾行掌心出现一个金元宝,摊主的眼睛啪的一下瞪大:“哎呦这位客官,太多啦!找不开的啦,您有碎银吗?” 雾行啧了一声,凑近清瑶,“再拿两个,好不好?” 清瑶点头,“这三个最漂亮,我要了。” 雾行:“不用找。” 摊主看着掌心的金元宝,双手发抖,“发财啦,发财啦!” 他瞪向旁边的人,“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土包子?” 那人羡慕的两眼发直:“这是真的吗?” 摊主咬了一口,“是真的是真的。”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感激的双手合十。 “什么土包子,这可是财神爷下凡,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是财神爷说的吗?” “闭嘴吧,你个酸货!” 第79章 雾行是小狗蛇! 等到了晚上,城中水路明灯错落,笙歌叠奏。 红色灯笼高挂,喜团绕杆,这就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清瑶提着手里的花灯,看向月亮,原来这就是过年。 她以前觉得自己最喜欢春天,因为春,生机勃勃。 但此刻她忽然觉得冬天也很好,很好很好。 每年都可以喝暖乎乎的八宝羹,与亲人朋友,喜欢的人坐在一起煮茶聊天,会多么幸福呢。 清瑶的眼眸有些黯淡,可惜……可惜她快要…… “在想什么。”雾行将手里的蜜薯剥了一半,喂到她唇边。 清瑶去拿,被他躲开,“会弄脏手。” 他们正倚着河边栏杆,此刻都在猜谜看戏法,这里的人流少,雾行就将帽纱掀了上去。 他金色的瞳孔在灯火照映下,越发暖洋洋,如昂扬的火苗,炙热,粲然。 清瑶摇了摇头,扬起软绵的笑,咬了一口,“好吃。” “雾行,你什么都没吃,不饿吗?” 雾行挑眉,“我什么都没吃吗?” 他吃的全是小公主吃不下的。 清瑶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唇,“那个,我们去放花灯!” 雾行瞥了眼远处挤在一起放花灯的人群,视线落在水面。 “我们去河上放。” 清瑶一愣,指了下水面上的空船,“那个?” 雾行单手揽住她的腰肢,直接带她腾空,失重感让清瑶立刻抓紧他的手臂。 一颗金灿灿的元宝落在岸边。 清瑶看见了,开口:“雾行,你真是财大气粗。” 雾行斜靠在她身侧,将蜜薯继续喂给她,“养小公主,绰绰有余。” 死观南那样多的金银财宝,困在长生殿用不出去,活的无滋无味,那就让他来好好享受。 清瑶吃了一半,指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不行了。” 雾行吃完剩下的,用妖力清洗干净手指,将清瑶揽过来。 “干嘛!” 清瑶下意识松开花灯,用手臂挡在自己面前。 雾行将她的帷帽取下,又取下自己的,手掌贴向她的小肚子,“帮公主捏一捏,是不是撑得厉害。” 清瑶盯着他的眼,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和小诗小情一样。” 雾行的力道适中,睨着她的小脸,“什么意思。” 清瑶:“就是……很会伺候人。” “今日小公主对我的称赞……我倒是都满意。” 雾行的眼眸滑过笑意,眉尾轻挑,一片肆意,“不过,我可不会伺候人。” 他逼近清瑶的小脸,缓声勾人道:“只会伺候……小公主。” 清瑶看着他的薄唇,咽了口唾液,“称……称赞?” 她明明一直在骂他,还阴阳怪气他。 什么时候称赞了? 雾行的呼吸微微急促,溢出点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淫蛇。” “伺候。” “连起来不就是让我……好好伺候公主殿下……嗯?” 清瑶睫毛一颤,立刻捂住他的唇,生怕他发疯吻上来,或者再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 “雾行!” 雾行睨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妥协的举起手,身躯后撤。 清瑶这才松开手,趴向河面,去拿花灯。 她脸色认真了些,“雾行,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雾行拿了颗栗子,仔细剥着,动作一顿,“琉璃宫中。” 清瑶摇了摇头,“不是……我总觉得还要更早。” 清瑶将灯的绳子解开,然后把花灯放在水面,推了推它,“你让我感觉很熟悉。” 她看向雾行,眼眸干净,“我一点也不怕你,还想同你亲近。” 小公主总是这样直白。 雾行金色的眸子垂敛,含着宠溺,将栗子喂给她,“我找了你许久。” 他还是忍不住将清瑶抱了过来,大掌扣紧她的腰肢,低声说,“在你还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 清瑶呆住,“我小的时候?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雾行看着她的脸,嗓音很轻,“因为小时候的你……太笨。” 清瑶听见这句找了她许久都有些感动了,没想到雾行会这样说。 “……” 雾行弯唇,依恋一样,俯身将脸颊埋入她的脖颈,蹭了蹭,像一只很大的宠物。 “你会想起来的,小公主……” 清瑶忍不住揪住他的黑色马尾,“好痒……哈哈哈……” 雾行吻了吻她的脖颈,坐直身体,抓起栗子袋,“还吃吗?” 清瑶点头,“还要!” 她看了眼栗子,“罚你全部剥好!” 雾行可怜的看着她,“公主殿下,罚的好重。” “本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若是我不听呢?” 清瑶拿起第二个花灯,眼眸一转,“那就诛你九族。” “不对,诛你蛇族。” 雾行佯装害怕,“那我只能从了。” —— 清瑶将三个花灯放完,一口一口咬着他喂来的栗子。 她看着水面,脑袋枕在手臂上,“我在琉璃宫里,每日都能瞧见这些。” “琉璃宫中的叫瑶草灯,比这整片河上的还要多,晚上殿内都不用点灯,整个水面波光粼粼,亮如白昼。” “但是有一日我忽然想到,那些婢女每晚放灯,早起收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该是多么繁琐劳累。” 清瑶看向雾行,“更可怕的是,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雾行,我一直呆在琉璃宫里,对皇宫,对城内一无所知。” 清瑶眸如秋水,弥散出浅浅的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安。” “雾行,我想给皇兄写信,可又……不敢。” 她离开皇宫,皇兄没有送她。 和皇嫂同行,在马车内昏迷,这些真的都是意外吗? 那为什么今日,没有看见任何关于她失踪的皇榜呢。 皇兄,不知道她不见了吗? 雾行瞥了眼岸上巡逻的皇城司,将清瑶搂进怀里,手掌轻拍她的背,安抚着。 “想写便写。” 他明白她在想什么,嗓音放轻,“一国公主失踪这是大事,你的皇兄只能暗中寻找。” “小公主,云森城你亲眼所见的繁盛,一切都很好,不要不安。” “就算天塌了,也有……嗯……观南顶着。” 清瑶趴在他怀里,迷茫的撑起脑袋:“什么?” 雾行咳嗽一声,“我是说……” 他拿起栗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清瑶坐在他身上,撑起上半身,眯起眼,“你刚才真的说的这句?” 雾行点头。 清瑶咬下这颗栗子,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笑脸盈盈的看着他:“雾行,你想不想吃?” “亲手喂的?”雾行勾起肆意的笑,“谢小公主赏赐。” 清瑶眼眸滑过狡黠,将栗子喂到他唇边,等他准备吃的时候,猛然抽回手,将栗子抛起。 她俏皮的说,“那要看你接的准不准啦!” 清瑶又抛了一个,雾行撑起身体去接,偏生身上还坐个小公主。 他金眸含笑,握住她的手腕,“再来。” “最后一次机会!” 这次雾行抱着她一起动,他咬住落下来的栗子,尖牙刺破栗肉。 猛然将清瑶压在船上,盯着她无辜的眸子,扯出抹无可奈何的笑,“小公主……” “逗狗呢……嗯?” 清瑶眼眸乱转,做了个鬼脸。 第80章 忠贞之蛇 逗雾行的后果就是…… 小船微晃,水面涟漪阵阵,船头悬挂的小红灯笼轻轻摇摆。 琴声与岸上的欢声笑语在清瑶耳畔越来越远。 只剩近在咫尺的一张肆意面容。 与山神大人明明是一样的五官,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从观南冰蓝色的眸子里,能瞧见怜悯与春的生机,还有偶尔冷下来的初雪冰霜。 但雾行金色的瞳孔,感受到的是包围她的热切,烈日般的光芒,烫的她想要融化。 因为被他突然压倒,栗子滚了一船。 清瑶被他攥着手腕,小脸晕红,小声的开口:“栗子全都掉了……” 雾行目光落在她唇上,离她又近了些,鼻尖相抵,他低声问:“什么掉了。” “栗子。”清瑶软绵绵的嗓音,轻声细语。 雾行吻了她一下,抬眸问:“什么掉了。” “栗子。” 雾行又吻,“什么掉了。” 清瑶的声音大了些,脸红的不像话,“栗子,我说栗子!” 雾行低笑一声,“还逗我吗?” 他吻上她的唇角,“嗯?还逗我吗?” 清瑶浓长的睫毛抖个不停,干脆闭上眼,“不逗了。” 雾行的笑越发低哑,轻声开口,“不行……必须逗我。” 清瑶羞气,“到底要我怎么样。” “只有小公主……能逗我。”雾行不再调戏她,深吻下去。 清瑶被他亲的头晕脑胀。 小船咯噔一下,她吓得一颤,被雾行抱在了怀里,他一边亲她,一边安抚:“别怕。” 清瑶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抱进了船舱里,窗子半开,旁边好像有另外一艘船。 雾行咬住她的下唇,让她专心一点,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 “姐姐,你看见了吗?” “快进去吧,看不得看不得。” 一道男声响起,“看什么呢你们?” “鸳鸯戏水,走啦走啦!” “鸳鸯?我怎么没有看见……你们诓我呢?” ? 这些话被清瑶听见,小脸越来越绯红,头也是越埋越低,到最后两颗秋眸都含了水,可怜又可爱。 雾行还想亲她,但小公主面皮薄,脑袋往他怀里一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我们不是鸳鸯。”雾行玩着她的辫子,低声哄着她,“鸳鸯花心,雁才是忠贞之鸟。” 清瑶抬眼看他,“所以……你是忠贞之鸟。” 雾行眉心微蹙,眼中笑意弥散,吻了下清瑶的额头,“笨。” “我是忠贞之蛇。” 他直视清瑶琥珀色的眼眸,一字一句说,“只属于小公主的。” 清瑶耳尖发烫,再次埋进了他怀里,良久扯了扯雾行的袖子。 “雾行,你以后……能不能轻点亲我……” “力道很重吗?” 雾行皱眉,抬起清瑶的小脸,检查她的唇,“没有破。” 清瑶摇头,“不是……就是你的…..” 她指了下他的舌。 “怎么了?”雾行垂眸,盯着她仔细看。 清瑶小脸忽然认真,还带上一丝疑惑,“好灵活,蛇的都这样吗?” 雾行有时候会被她的直白弄的冒火,可爱的小公主。 喉结一滚,男人勾笑,“嗯,但这是优点。” 清瑶睁大眼,狐疑的皱眉:“是吗?为什么?” 雾行薄唇微张,在清瑶的目光下,舌头缓缓变成细长分叉的蛇信,他本就邪肆的脸,越发显得妖魅,金色的眼缓缓变成竖瞳。 “怕吗?” 清瑶看着雾行,脑子一片空白,她应该是有点害怕的,心里不停念叨。 快晕啊清瑶,快晕,吓死了! 但是心脏噗通跳个不停,就这么直直盯着雾行的竖瞳,怎么也晕不过去,还觉得他更魅惑了。 她应该也是疯了。 清瑶半响憋出句:“怕……不怕。” 雾行变回正常,将清瑶抱紧,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嗓音带着开心,“小公主比我想的还要棒。” 清瑶迷糊的开口:“这也能被夸吗?” 雾行嗯了一声,瞧了眼昏暗的天色,“该找地方歇息了。” 清瑶松了口气,她以为雾行要带她在船上过一夜呢。 不想再体会被围观的感觉了! ? 雾行直接包了茶楼三楼的所有雅间,一颗金元宝,晃得老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清瑶正在观赏今日的“收货”,雾行倚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巡逻的皇城司守卫。 他上次出来是见过他们的,云森城内守卫众多,戒备变严了。 雾行蹙眉,让小公主呆两日可能无法实现了,她不能回皇宫。 他不愿意她呆在那个精美的冷殿里,也不想同她分开。 雾行关上窗子,转身看向清瑶,她拿起两件漂亮裙子,“等下沐浴完我穿这件,还是这件?” 她澄澈的眼亮晶晶,开心的眼睑薄红,乖软又干净。 这些就能让她高兴成这个样子。 雾行弯唇,“小公主穿哪件都好看。” 他心里感叹自己的嘴甜,走近清瑶,眼中有些骄傲,小公主定会夸他是最好的小黑蛇。 可清瑶扬起的唇缓缓下降,复杂的看着雾行,良久叹了口气,看向裙子,“若是小诗小情在就好了,她们一定能告诉我。” 清瑶又看向今日买的珠钗,“她们还会帮我搭配。” 她小嘴一撇,摸了摸身上穿着的大氅,“长生殿长春之景,漂亮大氅也用不上。” 雾行看着她失望,垂下去的眸子,立刻拿起那件水粉色的:“这件好,面料针脚都比这件精致,配上这珍珠钗,可爱俏丽。” “虽然长生殿内是春天,但也能买大氅,买多少都行,也能穿。”雾行咳嗽一声,“那里面可以变换四季。” 只要观南肯就行,不肯他就跟他打架,打到他愿意。 雾行凑到清瑶旁边,可怜的问:“现在高兴了吗?我能比上你的婢女了吗?” 清瑶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忍住笑意,绷着小脸高冷点头,哼了一声:“勉强吧。” 雾行松了口气,痴痴看着她,又弯起了唇。 第81章 学着点,观南 茶楼的膳食清淡雅致,环境也静谧,清瑶今天吃了许多零嘴,晚膳用这些正正好。 爽口的藕片咬下,再吃个肥而不腻的鱼丸,喝一口热汤,清瑶陶醉的晃了晃脑袋。 雾行给她擦掉唇角汤渍,含笑问:“就这么好吃?” 清瑶晃了晃手指,“你,不,懂。” 她已经吃了快一个月的花草果子了,她又不是兔子。 想到兔子,她看向窗外,街上正好有小摊在卖,一窝的小兔,还有一窝的小鸭仔。 清瑶莫名想到了雪隐,她是摸过雪隐耳朵的,还有尾巴。 软乎乎,蓬松温暖,手感极好。 又看向一直盯着她的雾行,清瑶轻叹了一口气。 是她没本事,偏偏他是条…… “雾行,我想要一只兔子。” “长生殿外应该有,我给你抓。”雾行也看向外面的兔子。 “不行,那些兔子万一有灵智呢?”清瑶不想让它们当宠物。 “我就要那个。” 雾行薄唇抿紧,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眸子,沉声开口,“一定要?” 清瑶点头。 “回去的时候带上。” 清瑶立刻抱住他,“小黑蛇,你最好啦!” 雾行金眸一颤,对她亲昵的称呼受宠若惊,弯起唇角,又眯眼道:“我……可不小。” —— 梳洗完,清瑶穿上了新裙子,眉眼如画,眼眸如水,缩在床榻上,黑发披散,像刚凝出的小露珠。 她对着傻站着的雾行勾了勾手,雾行立刻巴巴凑过来。 清瑶打了个哈欠,“一直站在那做什么。” “等小公主喊我。”雾行闻着她的栀子香,揽住她的腰。 “不许再动手动脚。”清瑶轻哼一声,“我很困了。” 雾行知道她今日玩累了,手指卷着她的黑发,轻声问,“为什么想要兔子。” 他还记得小公主失明时同他的对话,她好像很喜欢白色,毛茸茸,有尾巴的妖。 雾行垂眸,睨着已经闭上眼的清瑶,声线有些委屈,“不喜欢我吗……” 清瑶肩颈传来痒意,被他蹭的轻哼一声,迷迷糊糊的回他:“什么?” “我说……喜欢兔子……不喜欢我吗?” 雾行扬起脸看她,冷漠野性的眉眼,透着低头的祈求,“我做你的宠物……不够吗?” 清瑶睁开惺忪的眸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黑蛇……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为什么想要兔子,因为它有耳朵,有尾巴是吗?” 雾行继续问,浑身透出黑色的雾,妖力浮出,在他头顶凝出一对毛茸茸的黑色耳朵。 雾行想让她抓住他用妖力凝出的尾巴,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变的。” 清瑶的睡意一下子没了,她看着他头顶,忽然出现的毛茸茸耳朵,眼眸睁大:“小黑蛇……你居然可以变出耳朵?” 清瑶揉着他的尾巴,掀开被子。 雾行本就不怕冷,黑色的衣袍总是穿的松松垮垮,冷白的肌肤,锁骨与胸膛若隐若现。 此刻一条黑色的尾巴在他身后不停摇晃。 清瑶惊讶之后是喜悦,她眼中滑过一丝狡黠,“雾行,兔子的尾巴不是这样,是一小点。” 雾行挑眉,黑色的长尾巴不见了,他拉住清瑶的手放在他腰上,缓缓向下,眼眸幽深:“变小了,敢……摸吗?” 清瑶咽了口唾液,脸色立刻羞红,“还是变大吧!” 她抽回手,捏住雾行毛茸茸的耳朵,“好可爱。” 雾行哼了一声,任由她动作,斜躺在床上。 金色的眼一直盯着清瑶。 用妖力凝出的小把戏而已,并不是他的尾巴,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小公主喜欢的要命,他配合的用黑色尾巴圈住她的腰肢,清瑶就又松开耳朵去揉尾巴。 雾行咬牙,移开视线。 烦死了,烦死了,想把它们收回,再把所有毛茸茸的妖吃掉。 清瑶玩的不亦乐乎,瞥到雾行的神色,凑过去:“小黑蛇,你不高兴吗?” 雾行不说话。 她打了个喷嚏,雾行拉过被子将她盖住,同她一起躺在被子里,抱紧她:“没有。” 清瑶小声开口,“好啦,我不要兔子了。” “那你要什么。” 清瑶缩在他怀里,阖上眼,困意再次席卷,“我要……” 雾行:“要什么。” “只要小蛇……” 雾行勾起唇,又立刻蹙眉。 为什么不是小黑蛇,除了他还有观南,观南也是蛇,小公主到底要谁? 雾行憋着闷气,没有再吵她,将她抱的越发紧,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低声说:“小没良心的。” 有他一个还不够。 ? 清瑶的脸渐渐酡红,身体发烫,鼻尖额头滚出热汗。 雾行疼惜的碾去她眼尾湿润水汽,妖力释放,他喉间一甜,压抑痛楚,勉强显出黑色蛇尾。 黑色鳞片受了伤,色泽没有以前光亮,雾行呼吸沉重,将清瑶圈住。 冰冷触感相贴,清瑶舒服的抱住他,雾行的蛇尾收紧,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妖力也波动的越发明显,蛇尾隐隐快要消失。 再坚持一炷香就可以了。 雾行看着清瑶酡红的脸颊,平复呼吸,运行妖力。 神识中,观南的嗓音清冽淡然:“我助你。” 雾行咬牙,“不需要。” 他松开清瑶,戴上帷帽,推开了门,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小盆冰。 观南:“如今冰对她的效果微乎其微。” “那也比你帮要好,你修的灵力,我修的妖力,混在一起……你想搞死我们两个?” 观南不吭声了,透过神识,凤眸落在清瑶的脸上,带着思念。 当他察觉雾行咬住冰块后,眉心一凝,“你要做什么。” 雾行的黑色蛇尾再次圈住清瑶,他含着冰的薄唇吻向她,低声嗤笑:“学着点吧……观南。” 观南慌张闭上眼。 良久,他如神只一样的俊容,还是红了。 —— 小剧场。 露禽哼哧哼哧的回到长生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累死了……可算巡视完了……” 它拿起字条念完,猛然看向干净的要命的碗,在桌上打滚,“不是说好给我留一口吗!” “再也不帮你辨果子了!” 第82章 仙女 蛇尾冰冷,能让清瑶舒适,可雾行受了伤,维持的艰难。 冬日的冰块在城中不好弄,万幸这是间有门路的茶楼,找来这一小盆。 雾行的蛇尾消失,清瑶的身体依旧烫的厉害。 金眸幽深,含着心疼。 ……(修)…… “冰……”清瑶红着脸小声喃喃,良久舒展眉眼,软绵一句:“山神大人……” 神识中,观南凤眸一凝,那股因为清瑶同雾行亲近的不适情绪,莫名消散许多。 雾行的身躯一顿,手指收紧,眼中一片戾气。 他不想听清瑶叫他的名字。 可每次做她解药的是观南,她下意识依赖观南。 雾行扣住清瑶的腰肢,看着她酡红的脸色渐渐平息,委屈的凑近她,狠咬一口她的唇瓣。 最终还是舍不得,重重吻了几息,向下吻上她的脖颈。 等清瑶嫌他冷开始推他时,雾行扯过毯子裹住她。 金眸垂敛,雾行舌尖顶了下腮。 看向蜷缩成一团的清瑶。 观南温润的嗓音沉下去:“自己…..” 雾行低低嗤笑一声,眉眼桀骜,“观南,你以为我是你?” 男人将清瑶抱进怀里,妖力萦绕,体温升高,清瑶舒服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观南再次警告。 “不劳您操心。” 观南蹙眉,闭上眼不去看。 良久,他的脸又红了。 ? 清晨,冷日无云的日子,裹着微风与街道的烟火气。 清瑶睁开眼就在雾行怀里,推了推他,清瑶嘶了一声。 奇怪,浑身怎么酸疼酸疼的,特别是腿。 雾行睁开眼,“醒了?” “我的衣裳……你给我换的吗?” 雾行靠近她,薄唇似非似笑,眼眸含上几分戏谑,在她耳畔轻声开口:“小公主看着娇小……但是……” 视线从她饱满的弧度扫过,不再说下去。 清瑶看着他这副流氓,别有深意的模样,连忙抱住自己,用脚踢了踢他:“我要洗漱!” 看着雾行去给她打水的背影,清瑶咬了下下唇软肉。 其实山神大人把她当个小花小草,毫无波澜的样子也挺好的。 至少比雾行这个无时无刻满脑子??……强! —— 坐在二楼雅座,清瑶摸了下发髻,看向雾行,“小黑蛇,你是不是醒的很早?” “你去学如何挽发了吗?” 她上了浅浅的胭脂,肌肤越发白里透粉,清丽乖甜,笑起来眼如弯月,戴着钗,垂下来的璎珞光泽细碎,整个人灵动生机。 雾行痴痴看着她,嗯了一声,“好看。” 答非所问。 清瑶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心慌,连忙移开视线去喝粥。 雾行不饿,但也同她一起吃了几口。 吃完后,清瑶拿了纸,就在这雅间里写信。 雾行见她小脸认真,半晌却一个字没写,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清瑶蘸了蘸墨,看着空白的纸张,“有许多话想说,可到了这时候,又不知道这么说。” 她无法同皇兄解释长生殿的事情,也并不想回皇宫。 清瑶扬起笑脸:“小黑蛇,你在这里我写不出来,你去帮我买昨日的栗子吧。” 雾行注视她的神情,确定她没有难过,才点头:“想写什么都行,我会把信放在皇城司提督房内。” “取一个信物,证明你公主的身份,他不敢不给你皇兄。” 清瑶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惊讶询问:“皇城司?你是说城内巡逻的那些人吗?” “你居然还认识提督?” 雾行咳嗽一声,“昨日路上听的……不认识。” “那你怎么把信放在他房内?” 雾行扯出一抹笑,“若是你想,我也能直接放到你皇兄面前。” 他可是妖。 清瑶反应过来,红着脸去思考写什么,催促他:“你快去买栗子。” “知道啦。” 门合上。 清瑶站起身打开窗棂,日光落在桌面上,她才又拿起笔。 皇兄亲启。 刚写好四个字,街道传来喧闹声,清瑶往下看,许多穿着官服的人在分发什么,花车游行,声势浩大。 她好奇的推开门,看见一楼坐着的散客都在往外面跑。 守在二楼的小厮看见她探出身子,连忙迎上来,谄媚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等他看见清瑶的脸,一时愣在原地,两眼直发愣。 我嘞个乖乖,青天白日就遇见仙女,他不会是过劳死了吧? “我想问外头这是怎么了?”清瑶说了两遍,见他还愣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小厮回过神,黝黑的脸有些红,“对,我还没娶妻。” 清瑶蹙眉,“嗯?” “不是,我是说……”小厮掐了自己一把,“外头发赏银呢,那花车是从清禾国都来的,有举国同庆的喜事呢。” “什么喜事?” 小厮看着清瑶,“您不是清禾人吧?您看见那花车就该知道了。” “这上月啊,公主和亲,我嘞个乖乖,十里红妆算什么,那简直是红绸满城,鼓乐齐鸣。” 他啧啧两声,“圣上是当真宠这个妹妹,恨不得把陪嫁堆成山送去。” 清瑶听着他的话,睫毛轻颤:“公主……和亲。” “扯远了,今日这出是因为公主怀了子嗣,现在清禾与豫竹关系好,圣上高兴,可不得赏钱老百姓吗?” 小厮笑着,又叹了口气,“街上多了许多豫竹人,个个五大三粗的,真不知道他们小时候都吃的什么?” “您哪儿人啊,不会是豫竹吧,那您可真是生的漂亮,跟仙女似的。” 清瑶笑不出来,她握紧手,思绪乱七八糟,“你说的这个公主,是……清禾瑶姬吗?” “那不然呢,圣上就几个皇子,哪来的公主,清禾国就只有这么一位公主殿下,这可是是当之无愧的清禾明珠。” 小厮叹气:“可惜这位公主殿下神秘的很,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 他忽然看着清瑶,“客官,您好像对公主的事情很好奇啊?” 清瑶露出甜笑,眼眸澄澈,“没有,我难得进城,觉得新鲜。” 她取出小金元宝递给他:“劳烦你告诉我那么多。” 小厮接过小金元宝,顿时笑眯眯:“哎呦,您哪儿的话,还想问什么随便问。” “我的生辰八字也行捏,我除了在茶楼干活,还有一份稳定的……” 他话还没说,清瑶咯吱一声合上了门。 小厮看着掌心的金元宝,咬了一口,笑的越发谄媚,抬脚离开,他想着清瑶的脸,笑意一点点降下来。 他怎么觉得这个仙女,有点眼熟? 第83章 来,山神大人哄你 清瑶的笑容降下去,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那叠信纸,将写了字的第一张拿起来。 她没有去和亲。 她不敢问具体日子,但那小厮说的是一月前,而她也是一月前出发去云森。 会是那一晚吗,在她出琉璃宫的那日,皇兄不来送她,是因为不敢同她说,说……安排了一个替身,代替她去和亲了? 皇兄为了和亲的事情烦恼,那晚喝醉酒来同她说了许多话。 但是清瑶也说了,她愿意去的。 那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代替她呢。 皇嫂说让她在云森养病,其实是将她藏起来吗,中途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清瑶将信纸丢进火盆,眸色怔然。 她搞不明白,但是她还没有那么傻,如果皇兄是因为不想让她和亲才这样做,那么她……绝不能出现。 公主去和亲了,现在在豫竹的才是公主,她如今只是清瑶。 她不能打乱皇兄的计划,若是她出现,假公主的事情暴露,那两国关系一定会破裂。 “没事的。”清瑶轻声说,将取下来的手环重新戴上。 又把皇兄送她的木梳收好。 本来她想用这两件当信物的,至少告诉皇兄一声她平平安安,再问皇嫂是否安好。 小诗小情有没有找到她藏起来的平安牌礼物,若是没找到,就定是她们打扫琉璃宫不认真。 想到她们两个苦着脸说,“小公主,您这到底是礼物还是惩罚呀,您寝殿那么大,我们两个要找多久嘛?” 清瑶想着,轻轻笑出声,笑着笑着视线就朦胧了,自己伸手抹了下眼睛。 有什么好哭的呢,不就是不能写信吗? 不就是知道了这些吗? 她本来去和亲也没办法呀,她没多少时日了,没办法维持两国和平。 大颗大颗泪珠滚下来,清瑶咬住唇。 可是皇兄为什么不找她呢,在世间,只有皇兄是她唯一的亲人。 清瑶看向火盆,信纸已经焚烧殆尽,她轻声开口,“是……不想要我吗……” 清禾,不需要她,不需要一个命不久矣的公主。 —— 雾行回到雅座的时候,清瑶不在,他长眉一蹙,连忙上楼。 把帷帽取下,他将揣在怀里的栗子袋抱出来,蹲在床前,看着蜷成一团的清瑶。 她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连个呼吸的口都没有留,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公主?”雾行将栗子放下,担心的喊她,“小公主?” “怎么了?生气了吗,我是不是买的太慢了?” 雾行看着这团圆润的被子,不知如何下手,只能一边喊她,一边扯被子,试图钻进去。 “小公主?” “你别不理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雾行金色的眸子迸发出怒气:“你告诉我,我去把他杀了!” 缩在被子里的清瑶就像蚌壳里的珍珠,她压着被子,雾行连个能入手的地方都没有。 他想用妖力,但又怕小公主不高兴。 “你再不说话,我就砸了这家店。”雾行半蹲在床前,眉眼冷沉,压着嗓音说。 过了几秒,传来清瑶闷闷的嗓音,“我没事,我只是想自己待一会。” “怎么没事,你都把自己裹成蚕宝宝了,怎么呼吸,不闷吗?” 雾行眉头紧缩,“你说,谁惹你了,我帮你出气!” 一团被子晃了晃,像是在摇头,“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困。” “困?”雾行看了眼大亮天色,轻声问她,“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你休息好。” “栗子还是热的,现在想吃吗?” “还有许多东西没买,我看到东街有一家珍品阁,有你喜欢的珠钗首饰,亮晶晶那种。” 雾行的话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一句回应。 他一屁股坐下来,撑着脑袋,注视床上一动不动的一小团,金眸迷茫无措。 他感觉到小公主很伤心,但是他不会安慰人,他也不知道如何下手,若是真的把她被子扒开,又怕她生气。 雾行蹙眉,就这么静静陪着她,良久他对着神识中的观南开口。 他低声说,小公主不开心。 观南比他温柔,也比他会安慰人,他自带神性光环,令人不自觉的依赖他。 观南目光透过神识,落在那团被子上,他什么也没说。 等雾行从地上站起时,黑色的长发被放下,化作银色,如绸如月,高洁不染。 观南坐在床榻,凤眸垂敛,睨着一动不动的蚕宝宝。 “清瑶。”他的声音温润,如细雨润物,抚平一切不安。 蚕宝宝很轻微的动了一下,又寂静一片。 观南没有再唤她,神识中的雾行有点着急,“你行不行啊?不行你早说啊?” 观南俯身,没有管被子从哪才能伸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萦绕着冰蓝光晕,被子刺啦一声破了口 她是蜷缩着的,观南抓住了她的脚腕。 观南将她松开,大掌向上移,仿佛看得见一样,攥着她的手腕往外轻轻一拽。 清瑶脑袋顶着被子,看向男人,眼眸通红。 “山神大人……” 她恭敬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清瑶挣扎被他抓住的手腕,“您松开我。” 观南没有松开,他眉眼有些沉肃,看着她湿润眼睫,淡声开口:“为什么哭。” “我想自己待一会!”清瑶拧紧黛眉,一对含水的秋眸充斥着怒气:“我不想说话!” 这点力道就像撒娇的小兽,观南松开她的手,将她拉过来,按在怀里。 冰蓝色的凤眸注视她,温和清润,带着包容,“你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憋的小脸通红。” “清瑶,若是遇到大事,你应该告诉我,若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观南捏着她的下颚抬起,让她直视他,淡声开口,“那就不要哭。” 这句话让清瑶不高兴,“为什么不能哭?眼睛是我的。” 观南看着她的脸,眼尾和鼻尖一片绯色,那颗泪痣越发红了,浓长的睫毛上挂着水汽,琥珀色的眸子更是直接浸在了水里。 因为难过,又在咬唇。 “生气了?”观南眸色越发温和,睨着她发脾气的小脸,“我的意思是……” “如果要哭,不要自己偷偷藏着。” “为什么?” 观南手掌揉上她的黑发,轻声说:“因为山神大人看见了……” “才能哄你。” 第84章 多吃糖,眼泪会变甜 清瑶看着他的眼睛,小声吸了下鼻子,靠在他身上,低下了头,也不说话。 她乖了,观南就垂下了手,将她的腰圈的更紧,抚摸她黑发的手掌移到背脊那儿,轻轻拍着她。 他身上依旧是那股好闻的清香,清瑶听不见他的心跳,但她缩在观南怀里,能感受到他如泉水般,柔和的包围。 她在山神大人身上,感受到了长辈的疼爱。 清瑶觉得,如果她的母妃疼她,应该就和山神大人一样。 温润又有力量,令她想要依赖。 观南垂眸,声线放轻:“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清瑶看着他银色的发丝,“不是您要哄我吗?” 观南哑笑一声,将她往上抱了抱,让她趴得更舒服一点,“嗯,是我的错。” “但清瑶至少告诉山神大人,为什么哭鼻子。” “我没有哭鼻子。”清瑶揪住他的银发,“我只是有点伤心。” “我没有那么爱哭。” 观南轻拍着她的背,“为什么伤心,出来玩的不开心。” 清瑶睫毛轻颤,几秒后才说,“因为皇兄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 她说完,鼻子又有点酸了,本来止住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想向外流。 观南听见她憋着的那股哭腔,将她的小脸抬起来,手掌抚摸着,指腹压在她那颗泪痣上。 “皇兄同你说的。” “不是,是我听见,看见的。”清瑶眼眶殷红。 “我以为出来了可以同皇兄写信,但是现在我发现……也许我消失更好,我不聪明,身体也不好,天天喝药,如果皇兄不是皇帝,我都把他喝破产了。” “我只有皇兄这么一个亲人,当时和亲的事情令他很烦恼,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他,我一点用处也没有,我的存在……一点意义也没有。” 清瑶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同她小幅度的啜泣一样,细雨无声的滑下来,擦过观南冰冷的指腹。 他看着掉下来的眼泪,看着她朦胧的眼,眉眼跟着低落了下去。 幼崽看着,真是委屈极了。 “我现在不能写信给皇兄,因为有个公主代替我去和亲了,我只是难受……这么久……皇兄没有找我……” 她只有皇兄一个亲人,如果她被丢下,有一种全世界都不要她的感觉。 观南等她说完,良久开口:“清瑶,眼睛和耳朵也会骗人。” “你要站到他的面前,去听他怎么说,用你的心去分辨。” 清瑶看着观南。 “妖是没有心的,但人有,所以人很复杂,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想着你的皇兄,你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吗,你觉得他会抛弃他唯一的妹妹吗。” “当然不是!”清瑶有些着急,“皇兄是我唯一的亲人,他对我很好,他是最好的兄长!” 观南注视她,轻声道:“那你也应当相信他,相信自己,对他来说你也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不愿让你去和亲。” “清瑶,你的兄长是一国之君,先是君,然后才是你的兄长,他有他的难言,如果你想问他这个问题,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不要用你的小脑袋去想些奇怪的问题。”观南碾去她眼尾的泪珠。 “没有人会不要你,你只是离开了皇宫,到了长生殿。” 男人温和的嗓音令清瑶听的痴痴。 她看见观南微微勾起浅笑,对她说,“若是皇兄真的不要你,那山神大人把你捡回去。” “我在哪,哪就是你的家,好不好。” 清瑶的眼泪止住了,她听着这句话,琥珀色的眼眸荡起涟漪,酸酸胀胀的心脏也跟着溢出甜。 山神大人安慰她的时候好温柔,她想明白了,她应该相信皇兄。 现在有个假公主和亲,她又忽然不见了,皇兄要找她当然不能兴师动众,否则闹出动静,清禾岂不是就有两个公主了。 是她自己钻进死胡同了,哪怕她的存在没有意义也没有关系。 清瑶看着观南的脸,微微勾起唇。 有山神大人这样庇护小妖的神灵,也有皇兄这样背负国家子民的帝王。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厉害的,也许她的存在就是做个废物,傻乎乎,也很好。 观南见她露出笑,轻声问:“不哭鼻子了?” “小孩子才哭鼻子,我这个叫伤心的泪。” 观南凤眸含笑,“你不是小孩子吗。”他将清瑶的泪痕抹掉,依旧抱着她。 “我不是。”清瑶皱了下眉,“我已经及笄了。” “嗯,清瑶及笄了。”观南瞧着她通红的鼻尖,“那刚才是谁哭的要打嗝了?” “谁,谁打嗝了?”清瑶觉得有点丢脸,要从他身上下去,“您就是这么哄我吗!还没哄好呢,怎么可以说我哭的打……打嗝……?” 观南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凤眸沉静,薄唇微弯:“还没哄好,那我再……试试。” 清瑶被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弄的无措,“不,不用了,我好了。” 她的确没再掉眼泪了,可眼尾还红着,一张小脸粉白粉白,委屈又可爱。 观南看着她那颗泪痣,“以后要哭,不许偷偷的。” 清瑶挣扎了一下手腕,男人纹丝不动,她低下眼,小声回:“知道了。” 下一秒,嘴里被塞进来一颗甜丝丝的糖,清瑶呆呆的咬住。 她想说什么,但男人掐住她的腰肢,薄唇吻了下来。 清瑶闭上了眼,但这个温柔的吻,没有落在她的唇面。 薄唇微凉,压在那颗红色泪痣上,力道轻柔。 清瑶的眼泪已经被他擦干了,观南的嗓音落在她耳畔,轻声说:“眼泪是苦的。” 清瑶呆呆的点头,“眼泪也有味道吗?” 观南凤眸带着笑意,“多吃糖,眼泪就会变甜。” “真的吗?” 看着她睁大的秋眸,观南轻笑一声,“假的,山神大人只是想喂你吃糖。” 清瑶脸刷的一下红了,含着糖不说话。 她察觉到自己还抓着观南的银发,慌忙松开。 “哄好了吗。”观南低声询问她,“若是还不行……” 清瑶感觉被他亲过的泪痣在发烫,“行行行,很行!” 门忽然被撞了一声,清瑶连忙扯过被子,撑在观南头顶,将他们两个人都盖住。 被子里,光线变暗,狭窄的空间,毫无距离的相贴。 鼻息交缠,清瑶连观南的银色睫毛都看的无比清楚。 她直视这双冰蓝色凤眸,浑身发烫。 外面传来小厮的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位客官喝多了,走到三楼了!” 清瑶想回答,喉咙却但发不出声音,只呆呆盯着这双含着宠溺的眼。 她咽了口唾液,小声说:“我是怕……怕有人忽然进来看见您。” 山神大人银色长发,不能被人发现。 观南喉结一滚,目光落在她水润的唇面上,“清瑶,我想到此为止的。” “什么?” 男人抓住他们头顶的被子,直接掀开,清瑶只觉得头晕目眩,人就被压在床上。 观南俯身。 神识中,雾行一愣,暴躁的怒吼:“观南!君子动手不动口啊!” “不对……你安慰小公主就好好安慰,嘴巴不要乱动啊!” 第85章 长生殿的小公主 山神大人的吻总是温温柔柔,力道很轻,但清瑶还是被亲的七荤八素。 她感觉山神大人很喜欢她的泪痣,等她脸红的不成样子,就会轻笑几声,停下来,轻声安抚她几句。 等她渐渐放松一些,又吻上来。 雾行就是不管不顾,力道重,也不停。 不对,雾行。 清瑶连忙撑起身子,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雾行,“什么时候变的?” 已经有一会了,但清瑶一直红着脸笑,雾行就在旁边憋屈的看她。 见她回神了,雾行双手交叉环抱,冷哼一声。 “小黑蛇,是你让山神大人安慰我的吧。”清瑶拿起栗子袋,“谢谢你,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肯定什么也和你们说!” 雾行不说话,偏过脸。 观南就是个骗子,狡猾的蛇,手段太阴险了。 下次他就直接亲小公主,不需要他来哄! “小黑蛇,生气了?”清瑶扯了扯了他的袖子,去看他的表情。 雾行绷着脸,金眸黑沉沉的。 清瑶剥了栗子喂给他:“别生气了,带我去你刚才说的珍宝阁好不好?” “你竖起黑发很好看,但是需要一个相配的发冠,我给你买好不好?” 清瑶眨着眼眸,“我的手都举酸了,真的不吃吗?”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自己吃了。” 清瑶的手慢慢撤回,雾行金眸看过来,猛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手指间的栗子咬住,冷言道:“都冷了。” 看着他吃下,清瑶扬起唇,梨涡浅浅,她两只手捧住他的脸揉了揉,“给你买热的。” “小黑蛇,你比兔子还可爱!” 雾行忍不住翘起嘴角,又迅速压下,“真的吗。” “不对,你怎么可以拿我跟这种弱的不行的小东西比?” “好好好,那你没有兔子可爱。”清瑶收回手,去整理自己的发髻。 雾行跟着她,“什么叫我没有它可爱,怎么能用可爱形容男人呢?” “不是说你说的不对,小公主。” “不行,我比兔子可爱,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 清瑶换了件厚实的浅粉色大氅,所有东西都被雾行收着了,两人离开了茶楼。 两道视线落在他们的背影上。 小厮转过身,谄媚的看着掌柜的:“就是他们,您瞧见了吗?” 掌柜:“看见个麻呀?都带着帷帽呢?不就是两个生面孔吗,自从公主和豫竹和亲,这城里生面孔还少吗?” 小厮陪着笑:“是是是,但是掌柜,那个女子真和您房里那个画像很像啊,万一真的是呢,那您不就立了大功了?我也是为了掌柜的。” “什么画像。”掌柜立刻黑下脸,“仔细你的舌头,这件事情不能乱传。” “我是打扫您房间时偶然瞥见的,掌柜的,您这段时间不就是在烦心这件事吗?” “你呀是机灵,但是机灵过了头,那就是愚蠢!”掌柜的看向三楼,“他们待过哪几个房间。” “三楼被那个男子包下了,用膳,他们就在二楼那个雅座。” “去看看。” —— 雾行真的很好哄,到最后热乎乎的栗子还是他剥好,再喂给清瑶吃。 他头上戴着新的银色发冠,嘴角的笑意都没下来过。 虽然雾行看见这个发冠的的第一反应是:“小公主,我喜欢黑色。” 这个银色和观南的羽冠颜色相近,他不喜欢。 清瑶沉思,“可是你是黑色头发,如果再选个黑色发冠,不走近都瞧不见诶,那和没戴不是差不多吗?” 清瑶放下发冠,“就当省元宝啦,不买啦!” 雾行咬牙把发冠拿着,“小公主说的有道理,就这个。” 清瑶忍住笑,去挑给山神大人的礼物,可惜雾行看出来了,立马就拉着她出去。 嗯,清瑶琢磨着,他们好像不是一般的不对付。 是超级不对付。 路上。 雾行看着清瑶,低声问:“信……不写了吗?” “要不要去见你皇兄……你不是想问他问题吗?” 清瑶玩着手上的香包,嗯了一声,眼眸清澈,“是想,但是我决定不问了。” “我忽然想明白,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答案的,现在这样很好,我每天都很开心。” 清瑶对他笑,将香包丢在他怀里。 转过脸,她睫毛轻颤,压下心里的难受,“小黑蛇,我们去买点糕点,然后回家。” 雾行:“嗯,等下我带你去吃另一家的晚膳。” “我是说回长生殿啦,笨蛋。” 清瑶想明白了,皇兄若是在找她,她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不再是公主了,没有身份,如何出现。 更何况,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徒增伤悲的重逢,不如离别就从现在开始。 清瑶没有听见皇嫂受伤的消息,一国之后若是出了事,怎么也会有消息的,所以皇嫂一定平平安安。 公主和亲,帝后和睦,两国修好,年关盛景。 清瑶心中一轻,牵住雾行的手,将刚买的酒酿凑到他面前,“酒量怎么样?小黑蛇?” 雾行睨了一眼,“这也叫酒,我的酒量,千杯不醉。” 他勾唇,“想不想试试,小公主?” 清瑶连忙投降:“我可不行,但是……你那么厉害。” 她指着不远处的小摊:“喝趴他们,我要那个最漂亮的风铃。” 雾行挑眉,“遵命,公主殿下。” 清瑶眼眸弯弯,露出可爱的虎牙。 以后她不是清禾的公主了,但却是小黑蛇的公主殿下。 可以随意使唤一只妖,嗯……感觉也还行吧。 嘻嘻???>?<??? 第86章 【皇后】这不是她想要的 乾清宫。 婢女跪在地上,声线紧张:“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近日未写家书,只是身子一直不太好,免了请安。” 她抬起眼,男人嗯了一声,才诚惶诚恐的退出去。 临渊将奏折丢开,坐到主榻那儿,黑沉沉的眼压下去,显得憔悴的面容越发阴郁,粗粝手指玩着飞龙木牌。 黑色的影子出现,“陛下,云森有消息。” 他走到男人身前,因为日光刺眼,他不自在的将头压的更低,单膝下跪,“皇城司有我的人。” 临渊看着他手掌间的信件,瞥了一眼,“你的手伸进皇城司,不怕慕容景。” “慕容景不会发现。”他将空白的信纸拿起,将特制的药水滴在上面。 一张空白的信纸,第一行明显有描写压痕,药水滴落,四个字缓缓显现。 当临渊看见皇兄两个字后,黑眸幽深,迅速抓过信纸,“瑶瑶……” 他仔细看上面的字,“是她的字……公主,公主在哪?” “他们并未带任何东西离开,也一直没回茶楼……云森城早已戒严封锁,他们……消失了。” “他们……有人陪在瑶瑶身边……?”临渊捏紧信纸,眼角发红,“男人?” “……是。” “消失……在云森城消失……”临渊喃喃自语:“孤的瑶瑶没死……孤就知道……” “协助钦天监,易恒同孤说,云森城……有妖的气息。” 暗影:“陛下,您真的……相信吗。” 信这个世上,有妖。 临渊的眼落在他身上,没有出声。 —— 凤仪宫。 慕容若曦喝完药,拿了颗蜜饯压下,她看向茯苓,“一说话就想咳嗽,太医院的药本宫也觉得没什么用。” 茯苓笑着,“娘娘,哪有见效那么快的,婢女再给您端些梨汤来,梨肉润肺。” “咳咳……本宫最讨厌梨,莫不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咳咳咳……本宫咳了几日了?” “四日,越来越严重,奴婢再去请太医来。”茯苓皱眉。 “罢了。”慕容若曦制止她。 “但是娘娘,这几日陛下都陪着您。”茯苓开口,“陛下连丽妃那儿也不去了,去也不留夜。” 她又压低些声音:“那日您送去的婢子,陛下也冷落了,陛下这是想通了,以后不会再执着公主……” 慕容若曦美目看不出情绪,“是吗……” 门外一声陛下驾到,茯苓立刻有眼力见的退下去,眼里带着为自家娘娘的高兴。 然而慕容若曦抓紧衾被,脸色一点点变白,她站起身准备行礼。 男人冷漠的声线响起:“免了,省的皇后又躺回去。” 慕容若曦轻咳两声,没有说话。 下一秒男人的手臂就伸来,粗重的力道,慕容若曦的眼有些呆滞。 她忍住咳嗽,可随着临渊的动作她越来越忍不住,狼狈的咳出声,眼泪不受控制的一同滚出来,又被男人捂住唇。 他的声音带着恨,“哭什么,很难受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慕容若曦的脸憋的越来越红,她感觉到自己呼吸也越发不通畅,肌肤上还没好的虐痕再次覆盖新的。 这不是春意缠绵,而是帝王的发泄。 她想说话,想说丽妃生病与她没有关系,还想说什么……说她不知道公主在哪。 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脖颈,冷的她浑身哆嗦,“慕容若曦,你是最了解孤的人。” 他越发不收敛,看不见她呼吸难受,看不见她眼眶的泪,黑色的眼阴冷,咬住她的唇,直到血液涌出。 “为什么失踪的……不是你。” 捂着她的手掌松开,慕容若曦不停咳嗽,疼的蜷缩起来,闭上糊满泪水的眼。 她第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临渊。 可是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凤仪宫寂静无声,她扯过衾被,裹住自己浑身是伤痕的身子。 “我以为……我总能治愈你的……” 可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当不了这个人,她永远……也进不了他的心。 第87章 【皇后】她爱不动了 十六岁的慕容若曦见到临渊前,听说过关于他的许多传言。 脸冷,心思极深,一双眼黑压压的,连他的父皇都觉得心底发怵。 对此,慕容若曦哼了一声,“是生了副青面獠牙的面容?” 她是城主之女,也是云森最美丽的女子,她一定会进宫的,不仅要进宫,她还要嫁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 比如,下一任帝王。 当她从云森到皇城时,又听见了关于临渊的传闻。 众说纷纭间,带着赞叹,可惜,以及浅浅的畏惧。 慕容若曦从这里面东拼西凑,勉强凑出些信息。 比如,圣上的皇子公主有许多,临渊是七皇子,性格最好,天资聪颖,比起太子不遑多让。 性子最好,现在却截然相反? 慕容若曦问茯苓,这是为什么呢。 这不是什么秘密,是因为他去了天昭国,为质一年。 当他回来,性格就变了,手段狠辣,他的目光,落在了至高无上的帝位上。 这些慕容若曦不太明白,当质子就……怎么了? 她只知道目前在争帝位的,除了太子,就是他。 所以她要嫁的人,必定会是他们的某一位。 —— 慕容若曦在秋猎上,见到了太子与临渊。 只一眼,她就记住了这个面容冷漠,气质深沉,一双眼看过来,没有感情的男人。 她立刻将目光放在容貌虽没他出彩,但笑的和煦的太子身上。 临渊果然同传闻一样,让人心里发怵。 一场平平无奇的秋猎,中途却发生了意外。 一只黑熊出现在了围猎中,朝着她们奔来,所有女子吓得脸色煞白,慕容若曦看着黑熊的尖牙,也吓得跌倒在地。 但有人挡在了她们面前,鲜血喷洒,落在慕容若曦的脸颊,她抬眸看去。 长剑刺破黑熊的脖子,半张脸都是血的临渊站着。 她对视上了他黑沉沉的眼。 慕容若曦的心跳骤然停止。 等秋猎结束,所有人离开,她沐浴完后才反应过来,“七皇子救了我们。” 茯苓抿唇,“奴婢听说,他从来不管这些的,性子极为冷漠,今日居然会出手,万幸小姐没事。” 慕容若曦听她的话,莫名的脸色有些红,脑子里不停想着她对视的那一眼。 他的眼型,长而锋利,瞳孔极黑,像云森的黑云石。 但黑云石在夜晚下会泛起柔光,颜色也会变成白色,一点也不看出白日的漆黑冷然。 慕容若曦胡乱涂了口脂,对茯苓说:“我自己出去……出去透透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鬼使神差的往皇子的帐篷那里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中途她遇见了太子,他站定在她面前,说话矜贵有礼,眼里闪着惊艳与好感。 是的,她长得千娇百媚,哪怕才及笄,也看得出倾城倾国的底子。 看着太子春心萌动的样子,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太子好像和以前见过她的人差不多。 她应该红着脸,抛出些欲拒还迎的话语,同太子交好的,然而慕容若曦想着这样的人坐上帝位,当真是比不上那个冷着脸的…… 太子离开,神情有些痴痴的,慕容若曦叹了口气,看了眼寂静的四周。 她出来到底干什么呢。 在她离开的时候,她见到了她想要见到的……人。 慕容若曦的心脏快速跳动,她拿出帕子,手忙脚乱的思考该怎么出现,或者跌倒,最好跌进他怀里去! 然后再出些奇怪的意外,让她也表现一下自己,在他心里留下个影子。 她同别的闺阁女子不一样,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哪怕她容颜绝美,家世不俗。 但该争的时候,就得争。 不过她明白自己的心偏移了,她想在这个男人面前……争。 一道纤细的身影奔向了他的怀里。 慕容若曦的笑意立刻僵硬,当她看清那只是个六七岁的女孩,停滞的呼吸终于重新恢复。 这个女孩小脸粉白,清丽可爱的像个陶瓷娃娃,眼睛更是美丽,居然是琥珀色的,如干净至极的秋水。 慕容若曦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今日……她们这些官宦小姐站着的位置里,出现了这么个小孩。 但也或许,是她眼花了吗? 她来不及想,当她的视线看向这个阴沉沉的男人时。 他正在喂这个小女孩吃糕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带着兄长的包容与笑意。 很难形容这是种什么感觉,他的眼睛真的同黑云石一样,所有的阴郁沉寂消失了,只剩下柔和与宠溺。 连带着棱角分明的五官都没了攻击力,变得春风和煦,唇角上扬,整个人绽放出活力。 一幅水墨黑白画,有了颜色。 她听见他说,“瑶瑶,不能偷偷跑出来,今天那只黑熊把你吃了,以后瑶瑶就没有脑袋咯。” 慕容若曦听的打了个抖。 但这个瑶瑶没什么反应,有点呆呆笨笨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回:“皇兄,我想喝甜茶。” 临渊无奈的摸了下她的头,“皇兄带你去喝。” 这个呆娃娃又开口回他上一个问题,“瑶瑶没有脑袋,就没有嘴巴了,那还怎么吃甜甜糕?” 临渊将她抱起来,叹了口气,“能吃,瑶瑶本来就没脑袋。” 这小孩有点傻,慕容若曦想着,视线却一直盯着他的脸。 他一直在笑,笑的极其愉悦,与白日的他判若两人。 慕容若曦一直发着呆,等一大一小的人离开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捏紧手里的帕子。 秋风萧瑟,她整个人却烫的厉害,美目越来越坚定。 她想要…… 让临渊对她露出这样的神色,甚至更甚。 —— 她成功了,他的正妃,整个云森,站在了他的身后。 等他登基,她就是清禾唯一的皇后,一国之后。 这个时期,不止是太子,还有许多皇子,为了帝位蠢蠢欲动,争的头破血流。 她知道他能做到,她无条件支持他,哪怕圣上病重,太子监国,他也能想办法翻盘。 这样的男人,像狼一样,令她崇拜,迷醉,短暂一瞬的柔和,都能令她花枝乱颤。 茯苓叹了口气,“以前怎么不知道小姐您那么花痴呢?” “谁花痴了?俊逸夫君,娘子好逑。” “就七皇子这张脸,俊逸??” 慕容若曦哼了一声,不接话。 —— 可惜,女子的爱意随着时日增长,他却仍旧……一成不变。 当他登上帝位,穿上玄色龙袍,眼中的凉意越发重了,一双眸子阴鸷,压抑。 让陪着他,爱着他的慕容若曦也有些……无措了。 他杀了,所有手足,哪怕是那些无辜的公主。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极快的铲除异己,培养自己势力。 后宫多了许多人,他离她越来越远,但好像他们本来就……从未近过。 慕容若曦以为,当他坐上了个位置,他就会松乏些,至少能同她好好坐下来吃顿饭,说些话,再……生下一个孩子。 可是,她的笑容快要坚持不住了,她爱他的心摇摇欲坠,她发觉自己……融化不了一块冰。 这块冰是伤痛凝成的,她在他的梦魇中,听着他无措的呓语,抹去他的眼泪。 拼出一个当质子时,受过无数屈辱,残破不堪的他。 慕容若曦吻上他的眼泪,自己也落下了泪。 最爱他的这些年,她想要代替他,受那些非人的苦楚。 但她爱的人掐住了她的脖颈,他黑色的眼睨来,声线嘶哑:“你……知道了我的梦魇……” 只有她知道。 慕容若曦心里滑过甜蜜,可他却离她更远了,甚至眼眸带上了恨意。 为什么呢,因为她看透了残破的他吗? 陛下,您残破,但并不是不堪,您的苦楚我无法劝慰,代替。 可是……我爱您。 那我便也就……感同身受了。 我努力的,对您笑,其实我也不爱笑,我是大小姐,面容妖娆,性子其实很倨傲。 我琴棋书画样样绝俗,但不爱看书,为了与您多说些话,我努力读了。 您胃口不好,晚上也总梦魇,我听说许多香可以安神,许多药材可以养胃,万幸我来自云森城,我有许多好东西可以奉给您。 您只留下了唯一的清瑶公主,我发现您每次见了她就会格外轻松,喜悦。 我也跟着开心极了,我将所有最好的物件,在您开口前全部送给她,将琉璃宫打扮的漂漂亮亮,将她养的白白嫩嫩。 我也很喜欢公主,她好干净,好可爱,能让人心静。 因为我对公主好,您好像也开始对我有那么点温度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改变。 可是陛下。 您在一个夜晚毁了我,也毁了……公主。 您怎么在我侍寝时,喊出她的名字。 陛下,我真的很爱您。 可是陛下,我好像……爱不动了。 您这块冰,我捂不热。 原来您不只脸冷,您的心也……好冷。 第88章 雾行,可以坐自己尾巴吗 最终,小兔子还是落到清瑶怀里。 露禽每天巡逻,又去雪隐那儿点名小狐狸,它想着再偷一天懒,结果殿内就出现了两个人。 它一声山神大人还没喊出口,飞快刹住车,瞪大眼睛:“这谁,怎么和山神大人长得那么像?” “清瑶,你把山神大人弄到哪里去了!” 雾行的脸立刻就黑了,一双眼又冷又沉戾,清瑶立刻放下兔子,扑到露禽那儿把它嘴巴捂住。 抱着露禽到殿外,它用圆溜溜的眼睛不停控诉清瑶。 “嘘。”清瑶松开它,往后瞧了眼,雾行没有跟来。 “你没有见过他吗?”清瑶小声问,“黑色的山神大人。” 露禽做了个难以描述的表情,“黑色的山神大人?” “我跟着山神大人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变成黑色头发。”露禽开口,“清瑶,你终究还是把山神大人气黑了。” “我?”清瑶指了下自己,眼眸懵懂,“其实我也不知道山神大人怎么了,但是……你不要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可是它最疼爱的小鸟……呸,小鹤。” 露禽飞着,跟着她回到殿内,压低声音说:“明明没有见过这样的山神,但是我有点熟悉。” 等露禽对视上雾行金色的眼,它莫名其妙的脑袋疼。 就好像……被他揍过似的! 雾行的视线从露禽圆润的身体上移开,看见清瑶,立刻亮起来,见清瑶重新抱起兔子,他又立刻黑脸。 他后悔买兔子了,小公主有了兔子,一刻也不撒手,兔子还一直窝在她怀里。 刚刚还……抱了这只胖鸟。 露禽正在组织措辞,他被雾行身上属于蛇类的冷血,大妖级别的压迫弄的快炸毛了。 “山……山神大人,您的头发怎么变……” 雾行金色的眼变成竖瞳,沉声道:“滚。” “好嘞!” 露禽扑腾翅膀往次殿飞,呜呜它好可怜,山神大人变成黑色好凶,它要告诉小花!! 清瑶过来揪住他的耳朵,“你是不是凶露禽了,我听见它哭了!” 雾行嘶了一声,有点委屈,没有吭声。 清瑶小脸一沉,指了下从云森城带回来的所有包裹,“你,去收拾。” 雾行嗯了一声,想问能不能陪他一起收拾。 然而清瑶抱着兔子就往外走,软绵的嗓音愈发甜腻:“小兔子,我带你去吃灵草,你在外面没有吃过吧。” 雾行咬牙,眼眸迸发出浓烈的妒忌。 他想抽死一个时辰前,买兔子的自己! 神识中,阖着眼的观南薄唇浅浅上扬一瞬。 ? 把兔子喂饱后,清瑶将它抱回了次殿,露禽低落极了,不停嘀嘀咕咕,连带着小花也蔫了。 清瑶把礼物系在露禽脖子上,“云森有许多女子豢养家宠,我见她们都给爱宠脖子上系个小玩意,我就给你买了一个。” “是白鹤的样子,绳子也选的最舒服的绒料,喜欢吗?” 露禽低头,可惜它太胖了,瞧不见,但它能感觉到脖子上有东西,不自在的扭了下身体,“我是你养的家宠吗,我可是尊贵的灵鸟。” 它哼了一声,尾羽不停扇动,“花的还不是山神大人的钱。” 清瑶笑着,“我给你们的礼物,是用我之前的衣裳和珠钗换的银子买的,虽然钗子上的宝石被我敲了,但公主的东西还是很值钱的!” 露禽尾羽扇的更厉害了,“那……那也是乱花钱!” 它扑腾往窗外飞,差点撞在墙上。 清瑶忍住笑,侧头看向小花,“小花,你也有。” “只哇只哇!” 像花朵呢都是吸取养分,可小花根都没有,平时还会凝出花蜜,清瑶猜测它就是喝露水的。 “长生殿的露水喝了这么久,有没有腻?我给你带了云森最最最好的养花水,里面加了乌头等药材,能让你的花瓣越发饱满,尝尝。” 清瑶倒出来一小点在碗里,小花直接栽了进去,清瑶吓得以为它要淹死,结果小花咕咚咕咚吸完了。 它只哇一声,像是陶醉了,直接晕晕乎乎躺在碗里。 清瑶连忙放下碗,把这壶水放在桌子上,悄声离开,顺便揉了把小兔子。 远处溪水旁的露禽左顾右盼,确定只有它一个后,往前挪了挪,等看见水面倒影里的自己,系着一个白鹤挂链,扬起翅膀,摆了好几个姿势。 虽然清瑶总是夺去山神大人的宠爱,不过这个品味还是蛮不错的嘛。 好一只威武不凡,炯炯有神的尊贵灵鸟! ? 等清瑶回到次殿,雾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是脸还冷着。 她并没有买特别多,但样样都是她喜欢的,还有一些糕点吃食什么。 坐在主榻上,清瑶笑脸盈盈,“小黑蛇。”她喊了一声。 雾行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清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束发马尾,黑袍穿的总是不太正经,上面绣着金色的蛇形纹样。 宽肩窄腰,腰带扣着,腿长的厉害。 清瑶越看越觉得他生的好,她盯着他的长腿,想象着他的蛇尾……是从什么位置开始分的,大概有多长,她以前用手碰的那个应该不是藤蔓,藤蔓不可能那么粗。 鳞片的触感很坚硬,并不滑腻,她的指尖碰上去后,会小幅度的…… 倏然,清瑶对视上一双金眸,想象戛然而止,腰肢被手臂揽住,下一秒就坐在了男人身上,雾行的嗓音很低,“发什么呆,脸红成这样。” 清瑶下意识回答:“藤蔓当然很粗。” 说完她的脸更红了,小脸滑过懊恼,看着雾行若有所思的眸子,小声开口:“我脸红了吗?就是有点热。” “藤蔓。”雾行知道她刚才在盯着自己的背影,但当他转身,小公主依旧呆呆的,还弯起了唇。 看着他,为什么会想到藤蔓? 雾行狭长的眼一点点眯起,盯着她软红的唇面问:“小公主,你是不是想……看我的蛇尾。” 清瑶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立刻挺起小胸脯,“怎么会呢?我不是,我没有。” 她秋水一样的眸子却在往男人身下瞥,最后抬眸,眨了下大眼。 “是黑色吗?” “有多长?” “如果没有凳子的话,你可以自己坐在自己尾巴上吗?” 雾行:“……” 第89章 好难看!好恐怖!(嘻嘻) 雾行最后挑眉,薄唇扬出一抹肆意的笑,视线落在她身上,滑过暗光,“可以给小公主看,但是……” 清瑶的好奇心被抓起了,连忙问:“但是什么!” 雾行将她打横抱起来,“得去水里看。” 清瑶有点不理解,“为什么?” 她看了眼殿内的主榻,绝对算不上小,山神大人本就高,这主榻比她的床还大。 “难道你的尾巴……在这儿都放不下?” 雾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蛇尾是可以蜷缩,这榻的大小当然绰绰有余。 不过嘛。 他想讨些好处,否则小兔子被她抱那么久,他心里堵的厉害。 ? 温泉池。 雾行看着清瑶身上的裙子被浸湿,目光渐渐幽深,不着痕迹的欣赏玲珑弧度。 以及那张清丽的小脸,被热气熏红,就白里透粉,呈出艳色,令他血液涌动的无比极速。 清瑶琥珀色的眼迷茫疑惑,她穿着衣裳同雾行一起泡温泉池,倒也没以前那么害羞。 只蹙了下黛眉,“可以了?” “急什么……小公主……”雾行没想到清瑶对他的尾巴居然这样有兴趣。 但他的鳞片受了伤,昨晚当她的药,现在催动妖力强行显出,可能得吐血,那就会吓到小公主。 雾行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我的尾巴……不是想出来,就能出现的……”雾行将她拉向自己,手掌压在她的腰侧,顺势揉了几下。 清瑶:“嗯?” 她的眸子越发迷茫:“那怎么才能出来?” 雾行微微俯身,邪肆俊美的面容逼近她,金色的眼带着烫人的热切。 明明他的温度很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泉池的缘由,清瑶莫名觉得他烫的厉害。 自己也不太自在。 她忽然想到,和雾行待在这儿好像是个不太明智……又危险的行为! 清瑶咬唇,她忘记雾行在船上怎么戏弄她了吗? “那什么小黑蛇,我忽然不想看了!” “既然你的尾巴那么难出来,不如就算了吧!” 清瑶露出甜笑,有点怂怂的去扒他的手,可惜他单手就能将她腰肢圈的极紧,她费劲吧啦扭了半天,男人纹丝不动。 雾行喉结一滚,身躯越发放松,任由她捣乱挣扎,眼尾眉梢一片爽意。 等清瑶气喘吁吁,他懒懒开口:“累了?” “松……松开我。”清瑶累的无力,推了推他。 她绯红的小脸扬起抹倨傲,“本公主的命令你就不听了吗?” 雾行眼眸幽深,“听。” “先听第一个命令,公主殿下不是要看尾巴吗,这个命令完成了……再完成这个。” 雾行的声线低沉,微哑,又压抑着什么渴望,缓声开口:蛇的尾巴……” 他靠近清瑶的红透的耳朵,“让我……就能出现。” 让他什么。 清瑶含着水的秋眸一颤,爽? “我……我怎么让你……” 雾行低笑一声。 冰凉的唇游走,若即若离。 “先亲亲我。” 雾行低沉的嗓音微哑,又带着撒娇的意味,霸道可爱。 …… 清瑶呼吸乱七八糟,“可以了吧,你都亲了那么久了!” 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对劲了。 雾行的视线从她面前的……扫过,舌尖顶了下腮肉,眼眸黏稠,“不够。” “还……还要怎么样!” 雾行看向清瑶的手腕,目光锁定她的手掌,比他小许多的手,手指匀称,指尖泛粉,掌心更是软绵细腻。 他的身躯离小公主更近了。 喧嚣的,躁动不安的,热的快要炸裂的。 清瑶的眼眸懵懂,倒映着盛满欲望的他。 雾行唾弃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小公主的渴望。 他害怕吓到她,可他又总是会做下去。 作为观南摒弃的欲念邪念,他没有过多的思绪与情感,他只是忠诚的,只屈服于清瑶,只想被她所拥有。 他有罪,但他只愿被小公主一人惩罚。 清瑶的眼眸带上慌乱,她的脸蛋红的滴血,想要逃离。 但雾行金色的眼带上祈求,直直盯着她,额头全是薄汗。 清瑶一瞬间的心软,被他立即逮住。 …… 他……是她的掌中之物。 男人克制,快意的呼吸与翻腾的温泉雾气裹挟交织,令清瑶本就反应慢的脑瓜子转的更慢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雾行需要她这样做。 清瑶瞧见雾行不停滑动的喉结,汗珠滚落,顺着咬紧牙关的下颚滴落到锁骨,随后隐于温泉。 雾行的尖牙刺破她脖颈的肌肤,清瑶轻嘶一声。 血液滚出,雾行金色的瞳孔一片兽性,冷锐锋利。 黑色的蛇尾缓慢显现,在温泉下游动。 清瑶的腰肢被圈住,她迷茫的说:“没力气……” 雾行抹去她脖颈的咬痕。 “喜欢吗?我的……尾巴……” 清瑶小脸忽然白了,雾行勾唇:“我还没……好呢。” 她看着蛇尾,又看着雾行衣袍散开。 猛的闭上眼睛。 “好…..难看!” 雾行一愣,整个蛇都错乱了。 ? 小公主吓得脸都白了,还说不仅难看,还恐怖。 雾行看着她酡红,不停吸鼻子的模样,连忙把她抱出来收拾好,裹在毯子里。 小公主被他吓得发烧了。 是他太胡闹了,不懂循序渐进,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雾行将冷帕放在她额头,也躺在她的身边,用自己凉凉的体温给她降温,顺便小心翼翼蹭一蹭。 他金色的瞳孔一片委屈。 真的这么恐怖吗,真的这么难看吗? 可是他们蛇……就是这样啊? 雾行忍不住想哭。 神识中,观南看向圆月,月华之气将他萦绕,灵气不停吸纳。 血红之色正在弥散。 清瑶又被咬了,他们的发情期。 要到了。 第90章 要不,再看一次? 小公主生气了。 这次雾行实在太过分,他表达喜欢的方式直白到不可思议,他没经验但不要脸,清瑶在琉璃宫也未学习过这些。 她偷看的书也没有这般,只是些鸳鸯交颈,衣裳穿的宽松点。 温泉的热气与雾行身上压迫气质令她无法思考,她才会莫名其妙帮他。 高烧后便是低烧,到了夜里热症发作,雾行吓得蛇尾把她缠紧,到最后清瑶的体温终于降下来。 不然神识中修炼的观南与他又要缠斗半天。 清瑶被发烧折腾惨了,一张清丽的小脸白的可怜,看向雾行的眼带着愤怒,又滑过羞恼,最后拿起书挡住自己,不去看他。 雾行端着糕点,整个人有些局促,垂头丧气的站在她面前罚站,“小公主……” 他低沉着嗓音,闷闷的喊她,黑色的发尾尖也不晃了,整个人垂头丧气,金色眸看过来,像一只没人要的狗狗。 清瑶就像没听见,继续翻着看不懂的书。 “小公主……” 她从退烧睁眼,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没有理他了,雾行实在是受不住。 他知道观南在修炼,安静的不可思议,这次出去是观南的退让。 只要他停止攻击自己,没被反噬,修炼灵力的速度又极快,观南终究是压他一头。 小公主的血液纯净,可以温养他的妖魂,让他受的伤愈合,但与观南对抗,他不可能将小公主吃掉。 哪怕喝她一点血,他都格外舍不得。 雾行不知道为什么观南现在还没抢他的身躯,他没有观南那么多心眼子,他只想在能陪她的时间里,时刻和小公主黏在一起。 但是小公主现在不理他! 雾行走近,将糕点放在小桌案上,单膝跪下去,低下头,整个人弥散着乌云。 殿内放了清瑶从云森城带回来的清栀香,虽比不得百濯香,但也闻着宜人,令人神思清明。 除了偶尔翻页的一点轻响,整个殿内静谧安宁。 露禽巡逻完想进来,但黑色山神令它发怵,只好带着小花离开。 又是半个时辰。 清瑶喝了口热茶,将书放好,看向一直单膝跪着的男人。 察觉到她的目光,雾行立刻欣喜的抬眼,金眸亮晶晶的,但瞧见清瑶淡淡的脸色,眼眸又暗下去。 好可怜的小黑蛇,清瑶想着,轻咳一声,“以后还敢不敢了?” “再也不这样了!”雾行抢答:“小公主说行才行,说看才能看!” “绝对不能忤逆小公主,也不能诱骗小公主!更不能强迫小公主帮我……!” 清瑶的脸猛然嫣红,捂住他的唇,“你怎么……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雾行金眸滑过迷茫,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大掌将她的小手拿起,扣在掌心,薄唇动了动:“不能……说吗?” 见清瑶蹙眉,他立刻点头:“不说了。” 清瑶想把手抽出来,但挣扎不动,清澈的秋眸有些无奈。 她脑子乱糟糟,看见他就回忆起那恐怖的东西。 “不是不能说……就是我……”清瑶声线软绵,“我以前没见过。” 雾行明白了,小公主身边就没有男人,乍然刺激会适得其反。 可是他也不会给别人看啊。 “我知道错了。”雾行低着嗓音说完,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就这么俯身低头去蹭她的掌心,“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清瑶被他弄的心跳加速,差点咬了舌头:“你起来,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就是自己……自己待一会!” 雾行听见她说不生气,立刻蹬鼻子上脸,上榻去抱她,将脸埋在她颈窝撒娇。 “痒……哈哈哈哈……”清瑶扯着他黑色的头发,忍不住问:“小黑蛇,你怎么和小狗一样……” 雾行抬眸,眉心一蹙,“小狗?” “我不小。”他对这个字有点敏感。 清瑶迷茫的嗯了一声,小手伸到他下巴那儿逗他:“不小吗?只有小狗才会喜欢蹭蹭。” 雾行眯眼,张开薄唇,尖锐的牙齿冒出来,细长的蛇信发出嘶嘶声。 他捏住清瑶逗她的手腕,贴近她,“我,小,吗。” 清瑶反应过来了,耳根子都在发烫,小脸透出怒气:“雾行!你又这样!” 雾行一愣,立马变回原样,将踢了踢他,要溜走的清瑶抱进怀里,“小公主……我错了!” “你刚才还发誓了!”清瑶推不动他,被他揽在怀里不得动弹,气的扯开他的衣领,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雾行轻喘一声,“嗯,我会改的。” 才不会。 “小公主罚我,什么都行,但不能不理我。” 罚的越重,他越喜欢。 清瑶沉思,看着他脖颈上的牙印,“真的?” “真的。” 清瑶:“保持距离,等我晚上热症犯了才能上来。” 雾行:“不行,绝对不行。” “……你不是说除了不理你?” 雾行垂眸看她的小脸,指着自己肌肤上红色的牙印,“除了这两样,好不好?” 清瑶没咬过人,一下子没收住力,她有两颗虎牙,没想到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瞧着他冷白肌肤上,红的快要渗血的咬痕,清瑶有些愧疚:“好吧。” “那就罚你等会和我一起做糕点。” “小公主最好了。”雾行勾起唇,“除了挽发,我也学了点厨艺。” 清瑶诧异:“你看一次就能记住吗?” “过目不忘。”雾行倨傲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他低头,想让清瑶摸了摸他的脑袋,再夸夸他。 然而清瑶立刻撑起身子,要从他身上爬走:“快,你做给我看看,你学的什么糕点?” 雾行金眸滑过委屈,将她扯回来:“急什么?我两个时辰没有同你说话,就待这么一会你就要走。” 清瑶躺在他怀里,感觉自己有点像他的人形娃娃,腰肢被他抱的很紧,恨不得把她和他绑在一块。 雾行满足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良久小声问:“小公主。” “嗯?” “真的那么难看吗?” “什么?” “要不你再重新看一次,其实很是威武雄壮……怎么能说我恐怖,难看呢?我有点伤心……” “雾行!!” 雾行还想说什么,嘴巴里被塞进来一块糕点。 第91章 血月高悬 没想到雾行真的过目不忘,他看着很直愣,但精致的糕点,漂亮的发髻做的都很厉害。 甚至衣裳珠钗,替清瑶搭配的时候也格外细心。 清瑶看着他,觉得他同小诗小情有的比,如果再把他送去嬷嬷那儿调教一番。 定是一个出色的掌事大宫女。 清瑶忍不住笑出声,雾行把她做的那个糕点举过来,“小公主,你做的元宝真可爱。” 清瑶不笑了,“我捏的兔子。” 雾行僵住,也不笑了。 想她清瑶雕小泥人的天赋可圈可点,换成软绵绵的面团子,居然比不上一条小黑蛇。 清瑶憋着气,指尖上的面粉,抹了把雾行的脸,“再来!” 雾行不敢吭声,点头点头。 ? 一连两日,水仙居的湖水都不停乱晃,所有水花瑟瑟发抖,生怕被里面波及到。 除了清瑶发病的时候,雾行这两日当真是规规矩矩。 清瑶不负雾行辛苦,学会了做两个糕点,一个兔子糕,一个桂花酥。 自然,食材也是消耗良多。 雾行看着清瑶亲自端来,金色瞳孔隐隐兴奋,正襟危坐,举起自己手里的小碗。 然而清瑶将盘子放在桌面上,先做的第一件事是将里面的一部分分出来。 雾行蹙眉:“还有别人吃吗?” 清瑶有些心虚,露出甜笑:“给露禽和小花也尝尝。” “花能吃这个?”雾行又开口:“胖鸟也吃不完这么多吧,它那么胖,也该少吃……” 清瑶打断他,将盘子往他面前一推,里面还有半盘兔子糕和桂花酥,她清丽的小脸板下去:“你又能吃掉多少,吃不吃了?” “不许叫露禽胖鸟,它有名字。” 雾行只好压下心里的醋意,委屈的回:“知道了。” 清瑶知道他无差别攻击所有人,除了她。 叹了口气,亲自夹了一块喂给他,“小黑蛇,你是不是泡醋缸长大的。” 雾行咬了一口,心里的不快迅速消散,将清瑶拉到腿上坐着,金色的瞳孔盯着她,“你小时候……把我丢进去过。” “什么?”清瑶一呆:“醋缸?” “真的假的?” 雾行勾唇:“真的。”他将盘子拿近,示意清瑶继续喂给他吃。 清瑶睫毛颤了颤,“小黑蛇,我什么时候可以想起来。” 雾行的目光落在她心口一瞬,随后眸色柔和,咬住她喂来的糕点,“我也不知道……” 他同她说也无济于事,那对她是干巴巴的话语,他想要小公主想起来,同他的一切。 雾行声线放轻,“不过也许……快了。” 他金色的凤眸温柔,如冬日的暖阳,驱散她心头的沮丧,她很乖的点头:“嗯。” 清瑶笑起来:“我只知道我小时候很笨。” “不是那种反应慢的笨,而是缺了……缺了脑子的笨。” 雾行挑眉,瞧着她含水的眸子,“嗯……这倒是真的。” 一瞬间悲伤的气氛消散了,清瑶气不打一处,把雾行正咬着的桂花酥拿回来:“你别吃了!” 到了嘴的东西怎么还能收回呢? 雾行笑着抓住她的手,让她再次喂回去,可怜巴巴道:“错了。” “小公主?~” —— 清瑶以前不能吃甜的,现在不管不顾,放了许多糖,甜的腻人,她吃着高兴。 雾行牙齿都要甜化了,但一声没吭,跟她抢着吃。 圆月明亮,被星星簇拥着,林中偶尔传来簌簌声,不知道是哪只小动物,或者是开了灵智的小妖也未可知。 清瑶一边看月亮,一边给怀里的兔子顺毛,背后的雾行靠近。 下一秒她就坐在了雾行怀里,清瑶动了动,选了个舒服的靠姿。 雾行垂眸睨着她怀里的兔子,咬牙,金色的凤眸缓缓眯起。 兔子立刻挣扎起来,想要跳出去。 清瑶连忙抱紧它:“怎么了?” 雾行淡淡开口,“饿了吧,它看起来想吃那边的草。” “可我刚喂过。”清瑶蹙眉,将信将疑的将它松开,小兔子立刻蹦出去,去雾行说的那片草里蹲着。 “你看,它就是没吃饱。”雾行的嗓音懒洋洋的。 清瑶:“我得找个东西把它圈住,很多果子和草有毒,它不能随便吃!” 雾行伸出手,黑色的妖力将兔子围住,他按住清瑶的腰,凑近她:“可以了吧,该宠宠我了。” 清瑶只好抬眸去看他,“说的我像朝三暮四的人似的。” 雾行睨着她的唇,手掌抚摸而过她的脖颈,随即捧着她的小脸,“难道不是吗……小公主的心里有兔子,露禽,小花,皇兄……” “雾行只有你一个。”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幽怨,说完猛然咬住清瑶的下唇。 “唔……” 清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撞开了牙关,她揪住雾行的衣领。 体温升高,他依旧冷的厉害,唇面紧压。 清瑶被亲的牙根发麻,她的唇红的厉害,看着雾行的脸,小幅度的打了个抖:“你……你怎么那么会亲亲……” 雾行舌尖舔过自己的唇面,像是还没满足,哑着嗓音开口,“生来就会。” “真的吗……”清瑶狐疑的看他。 雾行点头,目光幽深:“等小公主准备好了……手把手……教你。” 清瑶咳嗽一声,看向溪水:“这水好清澈啊。” “呀,这花真红。” 雾行勾起肆意的笑,一眨不眨盯着她红透的脸。 “小黑蛇,我失明的时候,你也抱着我坐在这,跟我说你的尾巴很好看。”清瑶笑起来,“还说我一定会夸你。” 清瑶的琥珀色眼眸干净澄澈,拉住雾行的手,“的确很好看。” “黑色的尾巴,冷然锋利,鳞片似乎还流光溢彩。” “真好看。” 雾行眼眸一闪,脸颊有些发热,他的妖力波动,蛇尾控制不住出现,将清瑶的腰肢轻轻缠绕。 没有在水下,也不是在她犯病迷迷糊糊的时候,清瑶完完整整看见了他的尾巴。 然而她还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天空月亮上,清瑶皱起眉。 “小黑蛇……月亮……为什么变成红色的了?” 雾行瞳孔一颤,立刻抬眸。 整个林子仿佛披上了一层红色的纱,血月高悬,长生殿显得诡谲妖冶。 流萤草的光也成了红色,蜉蝣飘荡,空气中飘散着甜腻。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令清瑶身体发热。 雾行血液涌动,体内躁动,金色的竖瞳充斥无法控制的欲色,抓住清瑶的手腕。 神识中的观南睁开凤眸,骨腕处的白玉珠轻轻晃了晃。 「os:丸子又被关了啊啊啊啊啊!宝宝们且看且珍惜,丸子已经崩溃了!爬去删掉……啊啊啊放过丸子吧!」 第92章 你看起来很好吃 清瑶没有听见雾行的回答,抬眼去看他,被他眼里的热切烫的心里一惊。 她的手腕被抓的发疼,男人太用力,骨节崩的发白,手背上迸出青筋。 金色的瞳孔锁定她,极力的压抑着什么,带着蛇类的森然与冷漠。 “雾……雾行。”清瑶有点心慌,小声喊了一声。 月亮的颜色越来越红,空气中的甜腻不停往两人鼻腔钻。 黑色的蛇尾将她缠绕的越发紧,清瑶隐隐觉得他不太对劲,雾行的眼眸太野性,好像失去了意识一样。 她直觉再不跑会有大事发生。 整个长生殿被笼罩在欲望之下,有听不真切的靡靡之音响起,似远非远,萦绕在清瑶耳畔。 她直接被蛇尾卷起,甩进了溪水里,一瞬间的冰凉,令她差点迷乱的思绪立刻清明,清瑶呛了口水:“咳……雾行!” 男人很快贴近她,却不回应,黑色的衣袍打湿,与清瑶靠在一起,薄唇咬住她的耳尖。 尖牙可以瞬间刺破肌肤。 清瑶很慌乱,体内却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想要同他亲近。 她感觉到了男人变得奇怪。 大掌扣住她的手腕,让她同上一次那样。 清瑶琥珀色的眼滑过惊愕,但她的力量太弱,腰肢上的蛇尾也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绞断。 雾行眼尾发红,他皱起长眉,额间的青筋不停跳动,像在极力压抑,挣扎什么。 但最终金色的竖瞳还是被欲望取代,他睥睨着清瑶,强硬的将她的下颚抬起,大掌抚摸她的脖颈。 尖牙冒出,咬下。 清瑶的眼越来越迷茫。 …… 雾行忽然停下,脸颊猛然苍白,妖力不停波动,金色的瞳孔看向怀里的清瑶,短暂的清醒,他咬牙沉声:“快走……” “小公主……” 清瑶的眼眸含着水,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雾行松开手推她,她蹙眉,又去拉他,想要同他贴贴。 雾行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小公主又被他咬了,她会沉沦的想与他亲近。 可是这个时期,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会变成一个满脑子……的妖。 雾行看着她红润的唇,额头冒出汗珠,在他的眼马上变得猩红时,神识一疼。 蛇尾翻腾,冰锥刺破般的痛感令雾行强行保持理智,将抱着他的清瑶扯开。 “观南……”他低低出声,带着一瞬的低头祈求。 他在让他保持清醒,却不出来,雾行知道,他在报自己利用天道惩罚他那次的仇。 可如果观南不出现,他会撕裂小公主。 雾行咳出鲜血,黑色的发与清瑶缠在一起,他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去推开她,再一次咬牙:“观南!” 一声轻笑,温润却也透着冷,带着嘲讽的嗤意。 倏然,金色的瞳孔被冰蓝取代,黑色的长发缓缓变成银色,清冷无尘。 观南的凤眸睨向清瑶,神印烫的厉害,他压抑着蛇类的天性,冰蓝色的尾巴松开她,却又狼狈的再次将她圈住。 他低估了发亲期的感觉。 “嗯……”清瑶抓住他的手臂。 观南从未见过这样的清瑶,她浑身散放出好吃的信号。 好吃,她很好吃。 吃下她,撕碎她,拥有她。 观南闻着她的栀子香,将她抱进怀里,当气息交缠,他冰蓝色的凤眸立刻冷凝。 蛇尾掀起小溪的水波,观南压抑兽性,将清瑶抱起。 屏蔽触觉,味觉,嗅觉。 将清瑶放在主殿,他狼狈的跪下去,忍着妖性的躁动。 目光落在清瑶身上,险些再次想要吻上去,清瑶乖顺的一动不动,几秒后,看向施法,为她弄干衣裳的男人。 琥珀色的眼不再透亮,充斥着没有得到的不满,将身上碍事的毯子掀开,清瑶扯住男人的衣领。 观南凤眸一颤,薄唇覆上了柔软。 清瑶吻得急切暴躁,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观南双膝跪地,银色长发垂落,呼吸缓慢。 良久大掌抚上她的后颈,加重这个清瑶主动的吻。 明明嗅觉屏蔽,为什么他依旧觉得她那么可口。 观南猛然睁开眼,冰蓝色的光芒从身体绽放,将清瑶围绕。 她迷茫的眼眸在缓缓清醒。 观南狼狈的将白玉珠挂在她手腕上。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会像雾行一样被……主宰。 观南抬眸就能瞧见清瑶娇俏勾人的模样,她因为被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难道也不知道吗。 观南站起身,掌心出现白色的缎带。 三感尽数关闭,对她的渴望仍旧强烈,那便再……屏蔽视觉。 雪一样的人影消失在原地,狼狈又压抑,只有地上一点微弱水汽证明他来过。 殿内寂静,只剩榻上裹着毯子,迷糊着,快要清醒的清瑶。 她浑身发烫,骨子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令她忍不住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手腕上的白玉珠仿佛知道她所想,冒出柔和的光,将她笼罩,如观南一样,安抚着她。 ? 观南单膝下跪,呼吸越来越重,被白色缎带盖住的眼看不见眸色,整个人可怜又脆弱。 单手施法。 晶莹的冰顷刻融化,呼吸间凝成链条,将他的手腕扣住,让他无法离开这里。 观南不去管那……,任由冰蓝色的尾巴出现,焦躁的滑动。 他的喉间溢出低声,下颚绷紧。 良久,他屏蔽了听觉。 五感……全部封住。 薄汗覆盖在额头,锁骨,喉结,下颚,每一处。 被自己囚禁的男人,痛苦的蜷缩起来,在他呜咽的发出哭腔时,掌心出现了酒。 像是抓住能令他忘却一切的灵丹妙药,观南急切的灌了下去。 寒洞与长生殿一样冰冷,当酒水滑过他的喉腔,观南想到了清瑶。 她用琥珀色的眼盯着他,对他有些怯怯,又依赖的喊:“山神大人。” 她笑起来。 有两颗虎牙与浅浅的梨涡。 第93章 做一次您的药 雾行不见了。 清瑶醒来后浑身无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身体软的像面条,还渴的厉害。 她浑身都出了汗,换衣服时,瞧见面前,脸色立刻粉红,明明没有碰…… 当她看见手腕上的白玉珠,指腹轻轻碰了碰,一阵柔光将她萦绕,莫名的,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好像轻了一些。 这是山神大人的。 清瑶蹙眉,她只记得雾行把她甩到了溪水里,后面她的意识就逐渐迷糊。 只盯着他的嘴巴,想亲,想抱他,想摸他。 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只想做些(不能过审)的事情。 再然后呢……山神大人出来了吗? 清瑶喝了好几杯水,看向窗外的圆月,更红了,令她看着就心慌,身体也变得奇怪。 她连忙移开目光,摸着白玉珠,眼眸不安。 雾行的状态不对,这个红色月亮一定让他发生了什么异常。 如果山神大人出来了,却也不见她,是不是就说明这个血月对他也有影响。 连神灵一般的山神大人也会有弱点,或者受伤吗? 这个想法令清瑶的小脸立刻沉肃,她看向桌子上的一半糕点,摆放的整整齐齐。 露禽能吃掉多少呢,其实她是给山神大人留的。 她不知道他们怎么切换,或者怎么商量出来的时间,但清瑶想给山神大人尝一尝她的手艺。 想听他的夸赞,看他含笑的凤眸。 如果这次血月对山神大人不好,她一定会努力贡献自己的力量。 清瑶眸色坚定,收拾好自己去找露禽。 林中的一切都晕红暧昧,清瑶把兔子抱进来心里直发怵,带着它往次殿跑。 把门推开,“露禽?” 她喊了一声,将兔子放下,看见瘫在地上的露禽,松了口气。 “露禽,醒醒!“清瑶抱起露禽晃个不停,露禽猛的睁开鸟眼,深吸一口气:“要吐了!” 清瑶连忙把它放在桌子上,黛眉紧蹙:“山神大人不见了,带我去找他。” 露禽困得厉害,它闻着空气中的甜味,有些无精打采:“红色的月亮,是山神大人的发情期到了。” “发情期?”清瑶一愣。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山神大人的书里说过,但长生殿从未出现过血月。”露禽思考着。 “因为山神大人就没有这个……这个烦恼,他忙着修炼!” 清瑶点头:“所以对山神大人会有坏处吗?他会受伤吗?” 露禽有些不自在的扇了扇翅膀,“我才三百岁……我怎么知道嘛,干嘛说这些……” 清瑶的脸色依旧严肃,它这才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如果山神大人不在,就是不想让你找到。” “清瑶,我们乖乖待在殿内等山神大人就行了。” “是吗?”清瑶琥珀色的眸子滑过犹豫,“那本书在哪?给我看看!” 露禽飞起来,“哎呦别揪我的羽毛,我带你去找!” ? 清瑶翻开书,看着里面的字,寥寥几笔,将血月一笔带过。 但她的目光锁定在一行字上。 蛇性本淫血月之时,身陷情欲,若强行压制,蚀骨之痛。 清瑶抿紧唇,安静的合上书。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山神大人不见了。 可最后一句她也看懂了。 痛,她能想象蚀骨之痛有多难受,因为有山神大人,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热症发作了。 她找到了自己的药,山神大人将她照顾的很好。 露禽见她发呆,不动声色的飞出去,空气里的甜腻令它昏昏欲睡。 —— 清瑶躺在榻上,回忆着从琉璃宫到现在的每一幕,想着山神大人温柔的凤眸,雾行的无限宠溺。 她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殿内的香炉早就燃尽了,空气甜的发腻,让她头脑昏沉,清瑶抬起手腕,看着这串白玉珠。 今日没有山神大人,她的热症来的又快又急,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灼烧,扯碎,再重拼,再扯碎。 非人的痛感,令她蜷缩在一起,清瑶发现自己不能像以前靠意志挨过去了,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出,几乎是窒息的晕死过去,又痛的醒来。 虚汗滚滚,明明身体烫的厉害,骨头却像湿透了,很冰很冰。 手腕上的白玉珠发出柔光,急切的包裹住她,对她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清瑶彻底晕了过去,等她醒来,身上裹着厚毯,身体却冷的发颤。 她撑起身子去拿新的衣裳。 没有山神大人,这才是她该承受的痛,那山神大人呢,没有她,现在有多疼。 他做了她无数次药,而她,一次都做不了吗。 清瑶将黑发编好。 在最后能活的日子里,她想按自己的心去做任何事情。 帮山神大人,她可以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 哪怕是她的,一切。 摸了下自己的唇,清瑶觉得颜色一定很惨白,上了些口脂,她推开次殿的门。 “露禽,带我去找山神大人。” 露禽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认真的目光,良久点了点脑袋,推了推小花:“我能闻到山神大人一丝气息,但是只有小花……能送你上去。” ? 清瑶许久没有来过九天寒洞了。 露禽和小花离开,她站在洞外。 许是这里高,甜腻气息减弱了一点,只剩天边血红的月亮,邪气萦绕,带着玩弄与高高在上,睥睨着所有生灵。 清瑶收回视线,踏入洞内。 视线内很暗,只有滴下来的冰珠,发出很轻的飞溅声,让清瑶心脏噗通乱跳。 “山神大人。”她轻声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越往里,她闻见的味道越奇怪,混着酒味,不太好闻。 她慌乱的扫视四周,耳朵竖的高高的,有簌簌声,像是什么在滑动的声音响起,又乍然消失。 紧接着是撞击冰墙的动静,清瑶咽了口唾液,呼吸停滞。 她的眸子一呆,视线定格在两根冰链与冷白的手臂上。 被锁住的手腕在挣扎,带动链子撞击墙壁,一声,一声,清脆又令人耳廓发麻。 银色的长发全部垂在冰上,一条巨大的冰蓝蛇尾蹭着冰地,鳞片上有血。 男人系着白色的缎带,看不见眼,只露出汗珠滚滚的额头与紧绷的下颚。 他喉间溢出痛苦的低吟,焦躁不安,唇角流出鲜血。 清瑶愣在原地,她唤他,观南没有任何回应。 他屏蔽了五感。 可尾巴却准确无误的圈住了清瑶的脚腕,又向上缠绕她的腰肢,将她迅速带到他面前。 第94章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 清瑶险些栽倒在地,等她反应过来,银色发丝已经垂落在她的脖颈处。 男人清冽的雪松味混杂着酒味,血味与欲望,变得浑浊不堪。 说实话,不太好闻。 清瑶慌张的喊了一声山神大人,抬眸去看他。 他银色的发丝就像绸缎与蚕丝,与冰蓝色的尾巴一起急不可耐的将她包裹住。 清瑶也察觉到了他异样的烫,小脸涨红,脑子一片空白。 “山神大人,您还好吧……”她的疑问石沉大海。 低落的冰珠似乎让空气都潮湿了,圈着她的观南低头吻着她的脖颈,湿漉漉的吻,带着克制与热切。 莫名的,清瑶觉得山神大人有点可爱。 他毫无章法的亲吻,带着无法宣泄,也无法挣脱的委屈,靠在她的脖颈处发出轻轻的呜咽。 清瑶抓住他的大掌,迅速同他十指相扣,“山神大人,没事了……没事了……” 她另一只手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 男人的两只手腕都锁着冰链,高悬着,没有办法去抱她,只能用尾巴触碰她,再低下的头去蹭她。 她的细声安慰令观南安静一瞬,随即他的手腕用力,再次剧烈挣扎起来。 清瑶看见了他手腕上的血痕,心脏有些酸涩,小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声问:“为什么要锁着自己,山神大人?” 观南烦躁的松开尾巴,再次开始在冰地上剐蹭。 美丽的鳞片变得破碎,总是会让人心疼,心生怜惜。 清瑶看着他额头的汗,思索着山神大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来了。 疼痛会让人神志模糊,但至少能听清一丁点动静,山神大人连呼吸都低极了,只有偶尔溢出的喘息。 她还在想着,男人就微微侧脸,吻上她的手掌,舌尖顺势伸出。 清瑶慌张的抽回手,还是被他逮住机会,暧昧的咬了口她的掌心软肉。 “您怎么……”清瑶脸蛋爆红,将他的白色缎带解开。 “山神大人,您能看清我吗?我是清瑶……您告诉我……怎么帮您?” 观南依旧闭着眼,他平时银色的发丝此刻发尾偏蓝,他穿着的白袍松松垮垮,腰腹间肌肉流畅,还附着着蓝色鳞片。 美丽危险,带着呼之欲出的脆弱。 清瑶只偷看了一眼就立刻上移视线。 平时高高在上的山神大人包容沉静,而现在她做什么好像都没事…… 清瑶立刻赶走脑子里的画面,她到底在想什么呢,简直是不知羞耻。 山神大人都疼成这样了,她还在想坏事! 腰上没了尾巴的禁锢,清瑶立刻触碰他的手腕锁扣,再这样挣扎下去,那块皮肉都磨得不成样子。 在她努力研究锁扣的时候,观南安静了,连带着尾巴也不动了。 他缓慢,压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男人的眉心紧紧蹙起,随后,他开始闻见软甜的栀子香,听见清瑶轻轻的呼吸。 她的小手柔软,在他的手腕处摩挲。 他猛的睁开冰蓝色的竖瞳,看向面前的人,不同于以前的温和声线,冷的像淬了冰:“马上……离开……” 观南的眼里没有了神性与怜悯,附着着欲望,眼尾到颧骨一片猩红。 “离开我……” 他哑着嗓音开口,目光落在自己的尾巴上,一瞬间的迟钝,声音染上抹慌乱:“别看我………” “别看我的尾巴……” 冰蓝色的气波将清瑶推开,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没有受伤,但被这阵气波弄的猝不及防,清瑶有些小小的生气:“您……?” 男人的状态比刚才更焦躁了,观南不停挣扎,手臂敲击在冰壁上,动静清脆,那条漂亮的尾巴被他蜷缩起来又展开。 他似乎想将尾巴收回,但是又做不到,急得冰蓝色的眼冒出水汽,汗珠从额头滚到下颚,他整个人不安无措。 清瑶忽然就不生气了,她立刻站起来,给自己壮了壮胆,冲过去抱住男人。 “不要乱动了!寒洞都要塌了!” 然而男人依旧呓语着,“别看我的尾巴……不要看……” 清瑶蒙住他的眼,在他耳畔开口:“我没有看。” “什么尾巴,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说完这句话,观南一顿,终于缓缓平静,他的声音沙哑,发着颤:“你们……你们都害怕我的尾巴……” 清瑶没有明白,拍着他的背:“谁怕您的尾巴。” “人……”观南说的很慢,一字一句,“我是山神……山神不能有尾巴……” 清瑶抬眸,慢慢松开手,盯着他没有焦点的凤眸,“山神为什么不能有尾巴?” 观南虚弱的睨着她,凤眸湿漉:“因为……因为人说……有尾巴的是……是妖……” 山神大人比平时乖很多,清瑶的手向下,抚上他的腰侧鳞片,轻声哄着:“是妖就怎么了?” 观南的睫毛颤动,湿润的水汽弥散开,“是妖……就会被驱逐……人害怕妖……他们……他们不喜欢妖……”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再次躁动起来,声线也变得和刚才一样冷。 “他们想杀了我……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蛇吗……他们就要杀了我……还将为我所筑的所有庙宇摧毁!” “我满足他们……他们所有愿望……就因为我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神灵……就因为我开始做不到满足他们……他们就不再信仰我……为什么?” 观南带着控诉询问,尾巴再次缠绕清瑶,他垂下凤眸,像在努力辨认她是谁,也想清醒过来。 然而他没有办法,他的冰蓝竖瞳朦朦胧胧,没有聚焦,带着潮气。 尾巴快要将清瑶绞断,清瑶的小脸越来越痛苦,他看着她,忽然慌乱收了力,将脸再次埋进她的脖颈:“对不起……对不起……” 他可怜的道歉,湿漉漉的轻吻她的脖颈,连带着泪珠也砸在她的肌肤上。 清瑶喘上一口气,连忙将他抱紧,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样,抚摸他银色的发。 “我不怕您……山神大人……我一点也不怕……” “您的尾巴漂亮绚丽,就像碎星融于银河……比万千流萤草还要美,清瑶一点也不怕。” 清瑶抚摸他的力度很轻,声音清甜,却又带着让人安静的力量。 “您违背天道帮了云森城,帮了雪隐,您庇护这里所有小妖,您还把我捡回来照顾我……” 清瑶慢慢捧着他的脸,抹去他嘴角的血迹,安抚的吻上他的唇角:“在清瑶心里您是最好的山神,也是最美丽的神灵。” “您的尾巴真是……美炸了。” 观南冰蓝色竖瞳缓缓恢复正常,手腕上的冰链咔嗒一声泯灭。 他双膝跪在冰面,将怀里的清瑶搂紧,力道重的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里。 观南的眉眼渐渐沉静,回到了温润又成熟的他,“清瑶……你知道我是妖了……你……不怕我……” 完蛋,山神大人恢复正常了。 清瑶抬眼去看他,当她瞧见那凤眸里的神性,瞬间有点战战兢兢。 她露出一个乖巧,又有点怂怂的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呀……” 第95章 绿茶蛇vs小狗蛇 “不是因为雾行的原因,其实雪隐抓我走后……我就,就有点知道了……” 雪隐当时说,妖是没有心的。 清瑶缩在他怀里那么多次,听着毫无动静的心口,再傻乎乎也在心里存了个影。 不过山神大人的确不提妖这个字,从她到长生殿的开始,就很怕她知道他是妖吗。 清瑶指了下观南的心口,“是我一直叫您山神大人,所以您才觉得我会害怕见到您的……尾巴吗?” 雾行的尾巴恨不得塞给她看,山神大人的尾巴,现在的确是第一次见。 以前还骗她说是什么藤蔓。 “我不怕……”清瑶笑着,眼眸弯弯:“其实有点想晕倒,但是……但是晕不过去,还想同您亲近。” 观南没有出声,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她的血液被他们吞咽过,她自然不会怕他。 可若是清瑶第一次见他呢,那个时候他的尾巴出现,一定会吓到她。 清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伸出手去扒拉他的蛇尾,有点笨拙的想要抱着,结果第一下没有拿起来,“有点重……重呢……哈哈……” 她讪笑着,鼻尖红红的。 观南看着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蛇尾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看见他流血的鳞片,琥珀色的眼含着心疼。 被他压抑的欲望再次席卷,观南抓住她的手腕,喘息加重:“清瑶,马上离开。” 清瑶看着他红透的眼尾,呆愣愣的啊了一声,还未接话,就被他压在了冰面上,吻了上来。 背脊凉嗖嗖一片,男人的薄唇也冷的厉害。 带着克制的吻落在她的唇面,耳根,脖颈,锁骨。 山神大人没有深吻过她,仿佛不太会一样,总是温柔厮磨她的唇面。 但现在观南压抑不住了,他咬住她的红唇,带着要将她吃掉的狠劲。 清瑶忍不住发颤:“您起来……不起来我怎么离开……” 观南带着酒味的呼吸落在她颈窝,贴着她身体一动不动,良久撑起身子,眼尾红的惊人。 清瑶立刻推开他的蛇尾,钻出去,她明白为什么山神大人要锁住自己了。 然而在她背对着他,准备离开时,听见锁扣的一声咔嗒,清瑶忍不住回了头。 冰蓝色的蛇尾溢出鲜血,鳞片剐蹭冰地是为了缓解痛楚。 那双冰蓝色的凤眸再次覆盖朦胧的水汽,观南低下了头,银色的长发似乎没有了月亮的色泽,黯淡无光。 带着灵气与生机的山神大人看不见了。 清瑶的心脏跳个不停,咬住唇,心里忽然生起股勇气。 她都说了要帮山神大人,做他的药。 怕什么,都去他的吧! 清瑶冲到观南面前抱住他,笨拙的吻住他的唇。 观南一愣,瞳孔轻颤,凤眸滚出泪,他立刻回吻她,清瑶的小手摸上他的手腕,示意他快点解开。 “不行……”观南偏过脸,不再吻她,身体发抖,哑着嗓音:“我会伤害你。” 亲着亲着,他还能暂停。 清瑶看着他眼尾的泪,心里莫名其妙的兴奋,她咬牙,“山神大人!你是不是男人!” 她再次吻上去,观南想躲开,被她掐住了下颚。 咔嗒一声,冰链开了。 观南冰蓝色的眼滑过一抹暗色,仿佛得逞一般,低声开口:“清瑶……我给过你机会了……” 清瑶迷迷糊糊的环住他的脖颈。 …… 良久,清瑶的眼泪落下来,好不委屈,男人吻上她的泪与泪痣。 观南的指尖点在她的心口:“瑶瑶……你的心……跳的好快。” 清瑶呜咽:“您连心都没有,我不想继续了……” 观南拉住她的手,让她按在他的脖颈脉搏处,那儿跳动着,蓬勃有力。 “没有心……也爱你……” ——(不能过审)—— 清瑶眼泪滚出来,她后悔至极,委屈又可怜的咬住唇,早知道不逞强了,她一定是疯了。 被山神大人的眼泪迷惑了才会回来。 她真的会死的! ? 神识中的雾行红着眼,观南先前屏蔽了五感,他什么也无法感知,只有身体的躁动令他无比烦躁。 观南比他克制,比他温柔,事实呢,在这个非常时期,他克制个狗屁!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 体感共存,他喉间闷哼,金色的瞳孔掀起海浪,开始对着观南攻击。 他忍不了一点! 观南呼吸紊乱,现在本就灵力浮躁,他需要缓解,雾行还疯了一样捣乱,攻击他。 他看着晕过去的清瑶,一面抵抗雾行的攻击,一面……。 “观南……你不是很会压抑自己吗……” “我知道你终会爱上她……我们本就是一体……但你的天道呢……若你飞升失败……这里的一切消亡……清禾也会天地动乱。” “我将她带来见你……是让你救她!不是让你用她渡情劫!” 观南冷声:“我不会用她渡劫……我会成功。” 冰蓝色的凤眸落在清瑶脸上,依恋的抱紧她,“我会成为真正的神灵,让她与我长长久久……” 雾行嫉妒的咬牙:“若是失败呢!” “我绝不会失败!” 妖丹只能给延续她一些寿命,还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反噬。 但成为神灵的他,拥有仙丹,能让她同他一样长生。 清瑶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他们永远属于彼此。 雾行声线有些轻:“若是成功,我便不在了。“ “你本就是我的欲念凝成。” “我想出来。”雾行透过他的眼,看着清瑶,“我想她。” 观南沉默,良久他阖上了眼。 —— 银发变黑,黑色的蛇尾将清瑶圈住,雾行在清瑶的怀里蹭了蹭,轻轻吻上她的唇,金色的眼有些湿润。 清瑶睁开眼,吸了口凉气:“雾行……你……你…” 她真的不行了。 第96章 缠绕,比拥抱令人情动 寒洞冷冽,雪影与泛红之肌相缠,碎琼乱玉之声夹杂靡音,经久不散。 …… 朦胧中浓酒之气微荡,清瑶被抱着回到主殿。 淡蓝色的光芒萦绕她周身,浅红深红的痕迹一点点消退,终于有了丝力气的她咽下男人喂来的茶水。 结界悄无声息的封锁主殿,圆月依旧晕红,男人睨着她因为喝水而润泽的红唇,目光幽暗。 清瑶哑着喉咙,终于松懈一瞬,等男人把水接过去,她闭上眼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惜下一秒男人就掐住了她的腰肢,吻落在她的额头,缓缓向下:“喝饱了。” 清瑶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像刚洗净的琉璃珠子,“我不……” 可惜不容拒绝。 她的确是受不住的,可惜灵力帮助了她,到最后她咽下蛇类的血液,力气不仅恢复,还多了奇怪的效果。 “我是谁……”男人低沉着嗓音问。 清瑶努力睁开眼去看,可是泪珠不停滚,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小声又可怜的呜咽:“是……是山神大人……” “错了,该罚。” ? 血月终于开始慢慢消散。 蔫蔫的花草开始绽放生机,连带着溪水也流动的更加畅快,好像一下子都褪去了成熟模式,再次绽放出纯净灵气。 柔光暖白的月色落在长生殿上,冰蓝的结界迅速消退。 露禽疲惫的睁开眼,那致命的困意终于消散,它舒了口气,再睡下去它可能都要成石头了。 看见窗外的景象变得正常,它立刻展开翅膀朝主殿飞:“山神大人!” 在它马上推开殿门的时候,门啪的一下打开。 里面出来一道雪色人影,他险些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俊逸出尘的脸带着些无措,耳尖通红。 露禽吓了一跳,立马眼泪汪汪:“山神大人您终于出现了,您还好吗,您怎么了?您怎么出来了?” 观南看着紧闭的门,摸了下鼻尖,清冽的嗓音带着沮丧:“被赶出来了。” 露禽:“什么!谁做的?那个黑色的您?不对……那也是您……谁能赶您呀?这可是长生殿……” 观南没有回复,轻拍了下殿门,犹豫着怎么开口,结果殿内出现茶杯丢掷的响动。 露禽一楞:“谁呀!这么大胆,居然敢砸您的杯子!” 冰蓝色的光晕砸在它头上,露禽疼的哎呦一声。 观南看着圆月轻叹了一口气,只好坐在溪水旁,凤眸注视着紧闭的殿门,眉心紧蹙。 良久他出声,“我不该听你的,将你放出来。” 黑雾从白玉珠中冒出来,凝成一条金眸的黑蛇。 雾行嗤笑,“观南,你是小公主的第一,得了好处还如此,真是够不要脸,不让我出来,你能继续?” “嘴上说着,你不也享受其中吗?怎么……小公主更喜欢我……你嫉妒?” 观南指腹压紧白玉珠,凤眸冷下去:“谁说她更喜欢你。” “难道不是吗?她喊我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你满身心眼子,卑鄙无耻,小公主那个时候都要走了,你还锁着自己做给谁看呢,嗯?苦肉计?” 雾行咬牙,“你不是很能忍吗,鳞片受点伤怎么了?蚀骨之痛怎么了?还无欲无求三千年……你根本就没想过忍!” 观南抿唇:“我没想忍,那你呢……若不是我出来,你当真要撕裂她?你能控制你自己吗,还是说你要用蛇身?” “如果不是你咬了她这么多口,让她的血液与蛇类融合,瑶瑶会这样吗?她完全不害怕,还想同我们亲近,这不是你的问题吗?” 雾行:“我不咬她,怎么见她?怎么和你争夺身躯?我会控制好自己的,不是只有你爱她好吗!” 他忽然一顿,眼底爆发出愤怒:“你叫她什么?瑶瑶?她让你这么叫了吗?我告诉你观南……现在血月刚消,你灵力波动的厉害,你奈何不了我!”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露禽躲在树上看着山神大人和黑雾吵架,肥嘟嘟的身子发抖。 山神大人……终归还是疯了。 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趴在它头上,一起看这个古怪的热闹。 ? 榻上。 清瑶手指揪着毯子,清丽的小脸多了以前没有的娇意与春情。 像一株洁白的栀子掉进了酒酿里,花瓣染了红,让人闻之欲醉。 她不知道过了几日,但是思索着自己热症发作的次数,大约是和山神大人厮混了三天吧。 所有画面在脑子里浮现,她恨不得自己立刻失忆。 妖的确和人不同。 清瑶看着自己的手腕肌肤,什么痕迹也没有。 如果不是她身体不舒服,她会觉得这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粉红露骨的梦。 清瑶把脸埋进毯子里,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实在是……实在是太羞人了。 她以前和男人小手都没拉过,现在一个大跃步,直接,直接和蛇。 “清瑶,你还在想,你真的是堕落了!” 清瑶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喉咙一疼,立刻乖乖闭上嘴。 她一点也不饿,就是困得厉害,好不容易将山神大人轰出去,她必须得休息。 可是等她刚阖上眼。 男人的呼吸,宠溺的笑声,顺着一点微风落入她的耳畔。 就像永远拥有,绝不会放开她。 缠绕,比拥抱还要令人情动。 清瑶红着脸睁开眼,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窗外滴滴答答开始下雨。 殿门被轻轻推开,男人迅速靠近主榻,注视上面坐着的清瑶。 手臂揽住她的腰肢,观南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到清瑶身上,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凤眸同她一样看向雨幕。 温润的嗓音令人安心,他轻声开口,“瑶瑶……别不理我。” 第97章 宝宝?南南!(扑哧) 清瑶先是吓得背脊僵直,随即耳根发烫,继续盯着雨幕,没有出声。 观南抱着她,胸膛贴着她的背,手臂将她的腰轻轻揽着,另一只手掌抓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他喜欢这个动作。 幼崽浑身上下都有他的味道,令他忍不住凤眸幽暗。 清瑶紧张的动了动,他便抱的更紧,她咬了下唇,破罐子破摔,顺从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观南舒展眉眼,凤眸划过满足与愉悦。 “还疼吗。”他轻声问。 清瑶脸本就红,被这句话弄的又是心尖一颤,她温吞,脑子笨,遇到没办法的事情,最会的就是逃避。 把山神大人赶出去,除了要休息,还有就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太尴尬了。 进来的是山神大人,她松了口气,至少还能同她好好说话,但尴尬翻倍! 若是雾行,尴尬应该是来不及的,可小黑蛇一定又会把她……她实在受不住了! 左右难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两个都惹不起,干脆不见! 清瑶轻咳一声,嗓音很哑,细声细气:“我没事,让我自己待一会吧。” 观南没有动,玩着她的手,冷白的手指揉着她掌心的软肉,凤眸沉静。 他的语气比刚才更柔和了,“是不是……不愿意是我……” 清瑶一呆,转过头看他,瞧见他轻蹙的眉心,以及那双带着水意的凤眸,立刻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观南松开她的手,“我明白,你更想见雾行……” 清瑶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她只是说自己静静,山神大人就这样意会?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山神大人,您……您就在这儿吧,我突然又不想自己待着了!” 男人泛起涟漪的眼终于沉静下来,勾起浅笑,将清瑶抱在怀里,让她面对面同他说话。 观南将自己银色的长发放进她手心,轻声开口:“我从未经历过发情期,我定是吓到你了。” “我的所有你都见到了。”观南垂下眼注视她的眸子,透着臣服的姿态,“蛇冷血,独行。” “我活了许久,但瑶瑶,发情期绝不是谁也可以,我们融为一体,你属于了我。” 观南的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挲。 他的声音低下去,有些像雾行,那双冰蓝的凤眸渐渐变成竖瞳。 清瑶呼吸变慢。 观南暗哑开口:“蛇,从不认主……现在……我是属于你的……” “你掌控了我,我的……主人。” 清瑶看着他的眼,心脏咚咚直跳,她下意识拉紧了手心的银色长发。 男人轻嘶一声,依旧虔诚的看着她,那双充斥着悲悯与神性的眸子,此刻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她一人。 山神大人强大而危险,他是一只活了许久的大妖,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宰,命令他。 可是现在他匍匐,臣服在她的身下,带着克制与隐忍,对她说…… 他认主了,只有她可以完全掌控他。 清瑶松开他的长发,慌的眼眸乱飘,想要溜走,可惜她被抱在怀里,实在是无计可施。 她憋着气喊:“山神大人……说什么呢……哈哈……” 可惜男人没有回应,只是眉尾轻挑,一直盯着她。 清瑶咽了口唾液,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观……观南。” 观南嗯了一声,大掌抚上她的背脊。 “我这样叫你,有点……有点不习惯。”清瑶小声说。 “你叫他小黑蛇……就很习惯。”观南淡淡开口。 清瑶听着他的口气,觉得不太对劲,“也不是不习惯……就是……就是……” 观南:“我也想要。” 他贴近清瑶的脸,说道,我也需要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主/人。” 清瑶红的都要冒烟了,结结巴巴去推他:“我……一下子想不出来,你……你叫我瑶瑶,那我叫你……叫你什么,南南?” 她喊完莫名发腻:“一定要这样喊吗?” 南南。 观南低笑一声,巨大的冰蓝色蛇尾出现,将她圈住,“我很喜欢。” 清瑶呜咽着拒绝:“不行……要不您也别叫我瑶瑶了,我皇兄喜欢这样叫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不习惯……” 观南眼眸变冷,“皇兄……” “他是你的家人……我是你的爱人……应当要区别的,瑶瑶……我对你的称呼必须只有我一人唤。” 嗯?山神大人少见的强势,清瑶被亲的晕晕乎乎,抱住他的蛇尾,“你叫我什么……什么都行。” 观南却沉着脸,扣住她乱动的小腰,“幼崽……你比我小许多……” “那我便唤你……崽崽……” 清瑶立刻拒绝:“不要!我又不是你生的!” 观南吻住她的唇,喘声说:“你们人间的幼崽叫宝宝……” “那我便叫你宝宝,嗯……” “不要!”清瑶抓住他的白玉珠,小脸绯红。 观南凤眸含笑,“你喜欢……是不是?” “宝宝,你的脸更红了,还说不喜欢……嗯?” 清瑶捂住脸,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又亲上了。 “叫我南南……” 男人的嗓音与身上的雪松味道无孔不入,钻进清瑶的心。 她看着观南温柔的凤眸,祈求的神色,良久还是哑着嗓音,小声叫了句:“南南……” 观南满意的吻了吻她的泪痣,继续…… 清瑶想问雾行去哪了,她记得他们好像会争这副身体来着,但是现在过于平静。 然而等她终于喘上一口气,熟悉的肆意声响起了。 带着切齿的酸,“宝宝?” “南南?” “小公主……小黑蛇很委屈……” 清瑶再次爆哭,他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 —— 小剧场。 雾行:“发情期前的确是我陪着小公主,勉强让你进去。” 观南:“我是主人格,轮不到你跟我谈条件。” 雾行:“那我就等你和小公主……到时候攻击你。” 观南:“……” 雾行:“你白日,我黑夜。” 成交! 第98章 三十六计 在长生殿的第二月,清瑶每天过的愉悦而煎熬。 她明白雾行和观南定是商量好了时间。 每一天睁开眼,她瞧见的是山神大人那张清冷出尘的脸,温柔的凤眸。 晚上热症发作后,是雾行黑色的蛇尾缠绕而上,金色的瞳孔带着渴求与欲望,恨不得将她吞下去。 等她体温恢复好,就是雾行直白的动作。 清瑶睁开眼,看着抱着她的观南,脸红极了,雾行总是喜欢在她肌肤上留下很重的痕迹。 她不痛,但是这些痕迹都是观南帮她消除的。 看着淡蓝色的光晕萦绕在周身,清瑶盯着他变暗的凤眸咽了口唾液。 雾行每晚都折腾她,如果白日也这样,她受不住。 想到那几天的景象,她就忍不住慌乱。 然而观南只是将她的衣襟拢好,指尖若即若离,快速从她肌肤上擦过。 他勾起温和又包容的笑,“别怕,宝宝。” 观南不会编发与挽发,他现在学着为她打理黑发,将风铃耳坠为她戴上,“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男人的声线和缓。 清瑶吁了口气,看着水镜当中的自己和他,被观南俊逸的脸弄的心尖一跳。 等观南为她编好辫子后,他抱着清瑶,很轻的吻了下她的唇说,“你给我留的糕点,我都吃完了。” 清瑶红着脸嗯了一声。 “宝宝……”观南睨着她的脸,“你忘记了什么。” “什么?”清瑶一呆。 观南闻着她身上被他标记,甜腻的香味,压抑妖丹燥热,沉声开口:“你给了露禽,小花礼物……” “雾行的发冠是你买的。” 他的声线低下去,隐隐可怜:“我呢,宝宝,我的礼物呢。” 清瑶恍然大悟,她因为血月把这件事忘记了,她立刻安抚男人:“我给你买了的!” 雾行盯她盯的紧,她就将东西分开买,这才侥幸带了回来。 清瑶心里叹了口气,本就是一个人,偏偏冒出两个意识,害得她送东西都得送双份。 不光礼物,她做的任何东西都得双份,还不能一样,雾行知道她雕的小泥人是山神大人,闹着他也要,清瑶只好给他也雕一个。 山神大人看着那盘糕点虽然没说什么,但吃的也是面无表情。 清瑶从他怀里站起来,“我去给你拿!” 观南看着她的身影,靠在榻上,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儿由于被冰链束缚,还有浅浅的伤痕。 他当然可以立刻抹去,但他不会这样做。 宝宝这段时间被欺负惨了,不敢看他的身体,对视上他的眼还是慌张得很。 但他很有耐心,他愿意给清瑶时间,让她主动来……向他索取。 观南看着身下的衣袍,闷哼一声,压下渴求,面上保持着霁月清风,只有眼尾微微薄红。 神识中,雾行得意的哼笑一声,“白日里,小公主绝不会和你那个,我可不会跟你换。” 观南冷冷勾唇,没有回应。 雾行闭上眼休息,不再挑衅他,这几日满足的都是他,连带着看观南都有点顺眼了。 他们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谁出来,另外一个都不会出声打扰。 并且小公主需要什么,雾行会出去采买。 这样看起来,哄她高兴的是雾行,晚上偷香的也是雾行,观南没有占到任何好处。 雾行满意的甩了甩尾巴,等待着夜晚同小公主相见。 观南摩挲着白玉珠,视线平和,将衣襟拉低了些,不知道想些什么。 ? 等清瑶回来,观南的视线立刻落在她身上,一双凤眸含着笑。 清瑶站在他面前,将东西递过来,掌心躺着一条编织好的红绳,中间穿着一个刚刚好,又精致的蓝色珠子。 她软甜的嗓音带着自豪,“这红绳用的是麻花结,是我以前同小诗学的,她说象征荣华富贵呢,这珍珠虽然平常,但却是淡蓝色。” 清瑶将红绳递的又近了些,“山神大……咳……南南,你喜欢吗?” 观南注视她的笑颜,将红绳接过,轻声开口,“喜欢。” 他看着那平安结,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麻花结。” 观南牵住清瑶的手,示意她坐下来,淡声道:“除了象征荣华富贵,它还有别的寓意。” “什么寓意?”清瑶很乖的眨了眨眸子。 她在琉璃宫无聊的很,小诗小情干活她喜欢盯着看,这麻花结简单容易,她当时手痒痒就学了些。 小诗说这个寓意的时候,她还笑她是个小财迷,琉璃宫的俸禄,那可不少呢。 观南指腹摩挲过那颗小珍珠,注视清瑶的眼,一字一句说,“还有……子孙昌盛。” 清瑶觉得他声音很轻,凑近了些,当那句子孙昌盛落到耳中。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子,子孙……” 结果观南的凤眸似笑非笑,向下落在她的小腹上,清瑶愈发窘迫了,“真的有……有这个意思吗?您别骗我!” 观南目光暗下去,搂住她的腰肢,“宝宝,我也是听说的。” “脸又红了。”男人轻叹一声,靠近她的脸,温和的嗓音带上莫名的蛊惑,“想到什么了……嗯?” “不要对我有秘密,我们属于彼此。” 清瑶眼眸含水,动了动唇,嘴硬道:“没有,什么也没想!” “是吗……”观南的声音压低,手掌轻揉她的腰侧软肉,“那怎么不敢看我。” 清瑶只好抬眸去看他,观南离她太近,呼吸交缠,她被他宠溺的眸子看的浑身发软,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襟。 山神大人的衣襟低的厉害,冷白的肌肤触目可见,更别提那若隐若现的锁骨,有种半遮未遮的勾人。 她好像很久没有亲过山神大人的嘴巴了。 清瑶鬼使神差的看向他的薄唇,色泽淡粉,形状漂亮,唇珠并不突兀,唇角微弯,总像是含着笑。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观南一直盯着她的神色,凤眸闪着戏谑,他继续开口:“是不是在想坏事,宝宝……” 清瑶像是被踩了尾巴:“什,什么坏事?我能想什么?” 观南压下,像是要去吻她的唇,清瑶浓长的睫毛抖个不停。 “想着同我……生……” 微凉的呼吸越来越近,清瑶闭上眼,屏住了呼吸,然而预料中的吻没有落在唇面,男人只是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 随即观南开口:“帮我戴上,好不好?” 清瑶睁开眼,看着他把红绳递来,想着这个轻飘飘的吻,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气氛都这样了,怎么只亲了下她的脸? 清瑶说不清什么感觉,莫名心底升起一股烦躁与失望。 不开心! 第99章 小公主上钩中 观南仿佛看不出她的情绪,乖乖的让清瑶为他戴上红绳。 同清瑶想的一样。 男人肌肤冷白,红色的细绳戴着,克制又压抑,就像蛇的缠绕,尖牙刺破,血珠滚成一圈,暧昧横生。 清瑶盯着红绳,手指忍不住抚上去,她的指腹一点温热,落在冰凉的肌肤。 也只有这么一瞬。 ……(这段描写男主戴项链很好看,为什么要被卡审核了?) 男人喉结滚动,她看见了观南脖颈处的青色脉络。 同她截然不同的男人,也美丽的如同艺术品。 清瑶缓缓靠近他,呼吸落在他的红绳上,观南隐忍的抿唇。 观南呼吸深重,清瑶瞧着他起伏的弧度,意识到山神大人并不是对她没有反应。 这让她刚才的不高兴驱散了些。 可在她的唇立刻吻上锁骨时,男人的大掌抚上了她的脖颈,将她的身体掰正。 清瑶迷糊的眼眸透着错愕,对视观南温柔的笑,他轻声道:“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的。” 揉了揉清瑶的脑袋,观南将衣襟合拢,“饿了吗?雾行写了几个菜式,我去学。” “若是还困,就好好休息。” 清瑶看着他欣长的背影,眼眸睁得圆圆的。 她什么时候说困了? 刚刚她主动亲他,山神大人是推开她了吗? 清瑶把毯子扯过来裹住自己,把脸埋进去。 可恶,她怎么更加生气了! ? 用膳的时候,又下了雨,清瑶知道山神大人是为了让她高兴。 可是她不仅提不起兴趣,看着桌上的菜肴,她甚至味同嚼蜡。 观南擦去她唇角的油渍,“怎么了,不高兴吗?” 清瑶没吭声。 观南看了眼外面的雨,嗓音轻柔,“不想要下雨天吗,宝宝。“ “长生殿长春之景,若是你想要夏日,秋日,我都会为你做到。” 清瑶抬眸,看着他温和的眼,摇了下头:“没有,现在就很好。” 观南凤眸滑过笑意,语气不变,含着担忧,“那就是今日的衣裳,珠钗不合心意,怪我选的不好……明日让雾行帮你选,我给你穿……好不好。” 清瑶皱眉,声音大了些,“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说完,看见观南微蹙的眉心,以及那双泛起水汽的凤眸,立刻拉住他的手,“我没有凶你,南南……” “我真的没有不高兴,你做的很好吃。”清瑶露出甜笑,咬了一大口糯米丸。 观南这才勾起唇,“任何不高兴的事,需要我做的事情,都可以同我说。” 他的眼落在清瑶的红唇上。 清瑶松开他的手,抱着碗扒饭,叹了口气,脸蛋慢慢变红。 她怎么说,怎么问? 南南你怎么不亲我,不抱我,不和我睡觉? 她没说过白日不……,明明山神大人醒悟后,比雾行还要急切,现在又回到了刚开始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难道发情期没了,她的魅力就大打折扣,只对雾行有用了? 清瑶觉得自己有点坏,还很流氓。 可是她记得山神大人克制又放纵的样子。 真的好……诱人。 观南看着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的清瑶,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冰蓝色的凤眸一片晦暗。 人同妖不一样。 清瑶在他发情期的时候破了例,虽然她愿意,但是她很害怕,很迷茫,她一开始想着的,只是为了帮他。 现在已经不需要她的帮助,如果再强迫她,很容易产生逆反心理。 要等她习惯,开始期待,开始喜欢,她就再也不会怕,不会迷茫。 她会全心全意的同他一起,沉沦下去。 观南平息体内的躁动,凤眸锁定懵懂的清瑶。 更重要的是……他绝不可能,比不上雾行。 —— 殿内静谧,外头一直下着雨,清瑶将窗棂关上,缩在榻上,翻出来一本陈旧的书。 观南将香炉里的清栀香点上后,同她一起靠在榻上,见她看的认真,没有打扰她,静静的盯着她看。 等清瑶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手臂顺势揽住她的腰肢。 清瑶发觉这不是词本,更像是一本记册,她看着上面规矩严整,行云流水的字,询问道:“这是您写的吗?” 观南嗯了一声,“我能活许久,记忆总归会模糊不清,我便想着写下来。” “当我最终留在长生殿,再没写过。” 那就是说,这是山神大人的过往。 清瑶想到寒洞里,他断断续续说出的那些话,莫名心里一堵。 她直觉山神大人的过去,并不那么的……好。 清瑶小脸认真,然而第一页就让她噗嗤笑出了声,她念出声:“我第一次见到人,他们长得与我有些不同。” “这个人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去吓另一个人,我思索再三还是答应了。” “然而我吓哭他后,他叫来了他的娘亲,他的娘亲不怕我,揪着我的耳朵说了许久,还将那一两银子也拿走了。” 清瑶看着那句总结,哈哈大笑,“原来这两个幼崽只是玩闹,我不仅没有得到银子,还被揪了许久耳朵。” 她笑完,回头看着观南,“您那个时候有多大?” 观南眼眸滑过一丝无奈,“同他们差不多模样。” “难怪那个孩子的母亲不怕您!”清瑶眼眸弯弯。 一个半大的孩子,就算蓝色眼眸,但生的漂亮,总有人会觉得他只是生了怪病。 “那个时候的人很淳朴。”观南淡声开口,像是被勾起了回忆。 清瑶继续翻着,身后的人没有了动静,等她再次笑出声的时候,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 她被压在榻上,背后的呼吸微凉热切,清瑶手里的册子被大掌压住,雾行咬住她的耳尖:“观南的过往,这么好看吗,嗯?” “小黑蛇?”清瑶没想到今日雾行比平时出来的早,她被气息弄得痒痒的,动了动身子:“你先松开我。” 雾行没有听她的,将册子直接丢开,委屈又霸道的亲上她的后颈,“刚才笑这么开心,现在只想推开我。” “哪有!”脸蛋晕红,“别压着我。” 雾行委屈。 良久,清瑶再次娇气出声。 第100章 谁家的小黑蛇那么乖呀 雾行瞧着清瑶绯红的小脸,咬上她的红唇,“小公主……你不专心。” 清瑶眸子一闪,有些心虚:“哪,哪有。” 雾行金色的瞳孔微眯, …… 清瑶的小手忍不住揪了下他的黑发。 黑色妖力萦绕,不会令她难受或者是受伤。 就算如此,雾行依旧不管不顾。 清瑶彻底晕过去前,脑海里出现山神大人含笑的凤眸。 克制隐忍,带着泪意,脆弱不堪,令她莫名兴奋。 好想,再欺负他一次! ? 雾行是个直心思,但他这几日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 观南不同他争身躯,也没法出去采买,白日陪着小公主,行为还越来越规矩。 他猛然醒悟,规矩。 就是这个问题,他规矩的有点不可思议,到了晚上,也很快将身躯让给他。 雾行一开始喜滋滋,但观南狡诈得很,他也学乖了,存了个心眼。 发觉观南只是在神识中修炼,他便又摸不着头脑了。 但是今晚,当他出来迫不及待抱住小公主的时候,第一次得到了小公主的拒绝! 清瑶抱着册子,清丽的小脸很是严肃,“小黑蛇,你该收敛了!” 雾行不明白,有些委屈,“我做的不好吗?” “小公主,你昨晚还说很喜欢的。” 清瑶脸蛋唰的一下红了,结巴着:“我,我什么时候说了?” “就算,就算是我说的,你也应该注意身体了,血月已经没有了,你怎么还……还每晚那么……?” 清瑶推了推他,将毯子裹紧,“而且,我也真的受不住了。” 雾行强硬的将她捞进怀里,顺便丢开那本破册子,注视清瑶的眼眸,“我有用妖力缓解你的身体,是不管用了吗?” 他说完,大掌去拉清瑶的裙子:“我看看。” 清瑶吓了一跳,红着脸立刻拒绝,又被他按住了腰肢,看着雾行担忧的目光,心里一软,只好缩在他怀里不动。 “我没事……但是我们每晚都……也该控制一下吧。” 清瑶指了下今日她看过的书,“那是医书,上面说了这事的坏处。” 雾行眼眸一冷,“观南给你看的。” “不是,我自己看见的。”清瑶解释,安抚的将小手放进他的掌心。 “我觉得很有道理,虽然我看着没有异常。”清瑶咳了一声,“但我感觉身体被掏空。” 雾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他抿唇,最后咬牙,“就是他故意放在那给你看的!” 清瑶错愕,立马抱住他,“真的是我自己看见的。” 雾行盯着她干净澄澈的眼,牙槽都要咬碎了。 他信小公主是自己看见的,但是让她看见的绝对是观南,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书,都是他默许的! 什么狗屁过往册子,让小公主可怜他,理解他。 又冒出个子虚乌有的医书,不让小公主和他那个。 他不知道观南到底在搞什么诡计,但是他绝不能抢走小公主的爱。 如今看着是他压一头,但小公主潜移默化的在被他牵着走。 雾行沉下眼,思考对策。 清瑶见他安静下来了,舒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顺顺毛,不生气。” 雾行闷声回答:“我从不会生你的气。” 他气的只有那个该死的观南。 观南能忍,那是因为他才是欲念载体,三千年的妖,哪怕晚熟,那也克制了两千年。 好不容易吃到了,怎么可能压的下去。 他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不是因为他抢不到这副身躯,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同小公主…… 快乐是相互的,为什么不做呢。 雾行垂眸,注视怀里看册子的清瑶,将下颚轻贴在她的额头,一动不动。 他脑子里疯狂回忆观南的手段,小公主最吃的到底是哪一套呢。 观南的确温柔些,也能停下,但结果不都大差不大吗,和他一样让小公主哭个不停。 雾行越想越烦,拉住清瑶的手捏着,憋着一肚子气。 清瑶被他拉住手,小脸立刻严肃,见他没有再乱动,这才放下心来。 熏香清恬,在殿内缓缓弥散。 等清瑶打了个哈欠,才发觉雾行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 他今晚乖极了。 清瑶关上册子,转过身子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蹭了蹭,然后她抬起脸,笑的眼眸弯弯。 “是谁家的小黑蛇那么乖呀?” 雾行绷着脸,听见她软绵的甜音,那拉长的尾调黏黏糊糊,像羽毛剐蹭他的鳞片,让他立刻想要弯起唇角。 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压下去,没有作声,也不看清瑶的眼睛。 只有手臂将她抱的很紧。 清瑶眨了眨眼,也不生气,在他怀里动了动,揽住他遒劲的窄腰。 “你有看见我家小黑蛇吗?” 清瑶看着雾行的喉结,忽然小手痒痒的,伸手轻轻戳了上去,“要是再不说话,本公主就要换一条小黑蛇!” 雾行立刻就急了,迅速低头对视上她含笑眸子,金色的瞳孔满是委屈,凶巴巴的压低嗓音:“不行。“ “只有我,不能换。” 清瑶噗嗤笑出声,去看他因为说话,上下滑动的喉结,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越发觉得雾行的更有意思,又戳了戳。 指如削葱,白皙匀称,懵懂的在男人喉结处画圈,没有章法,若即若离。 雾行知道她只是觉得好玩,但对他来说,只要看见小公主,他就把持不住,更别提是被她玩。 他低沉的嗓音微哑:“再问一遍,小公主,嗯……” 清瑶露出笑:“谁的小黑蛇那么乖?” “你的。”雾行回答,目光幽深,盯着她红润的唇。 清瑶收回手,小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嗯,本公主的。” 雾行什么也没做,忍着叫嚣的欲望。 他黑色的蛇尾出现,将清瑶缠绕,贴着她询问,声音委屈的快要滴出水,“你会这样和观南玩吗……” 清瑶一愣,“当然不会。” 她哪敢调戏山神大人,在他面前她会自动拘束,但在雾行面前,她的确更加放松。 雾行的手指顺着她的黑发,“那……没有奖励吗……” 他凑近清瑶,微凉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就给一点奖励……好不好……” 清瑶思索几秒,点头,亲了几口他的唇,“好了!” 雾行连这个吻的重量都没感觉到,蹙起眉:“这也太一点了!” 清瑶闭上眼,“睡觉。” 雾行立刻撒娇:“不行,这个不算,再给一点!再给一点!” 清瑶就像没听见,一动不动,他只好去亲她,清瑶笑着躲开,他伸出手就挠她的痒痒,“给我嘛……就一下好不好?” “不行……哈哈哈哈……好痒……” 第101章 雾行,你学我?(观南爆炸) 这一夜,雾行使尽浑身解数,也只得到了那几个轻飘飘的吻。 不过他好像想明白一点观南的计谋。 第二日,雾行同观南说小公主想吃云片糕,占据身躯出了结界。 观南没有意见,但昨日清瑶的话萦绕在脑海,他细细思索着。 清瑶和雾行在一起很放松,但与他一直保持着某种距离感。 他勾引,卖可怜,都不能彻底消除这个隔阂。 要打破这个距离感…… 雾行,到底怎么做到的? ? 一整天雾行都没回来,清瑶喂了兔子,又和露禽小花玩了一会,才去洗漱。 “云片糕要买这么久吗?” 清瑶小声嘀咕一句,将湿漉漉的发尾擦干,等她推开主殿的门,暗的她以为自己瞎了。 窗棂紧闭,那长明高悬的无尽灯也没了光亮,只有熏香的味道,比平日更浓些。 清瑶闻着,觉得有些奇怪,她的身体莫名其妙攀升起异样。 “雾行?”她喊了一声,将殿门合上,“你怎么不开窗?” 没有人回应,清瑶小心移着步子,又喊了一声:“山神大人?” 依旧没有回应,清瑶瞧着榻上那模糊不清的人影,心里有点犯怵。 她比较怂,开始慢慢的后退,然而腰上迅速缠绕黑色的蛇尾,将她带了过去。 等清瑶稳住身体,已经跌跪在了榻上,她的小手还按着雾行的腹肌,等她看向雾行,小脸呆住。 雾行总是穿着一袭黑袍,今日却穿着件红色的,衣襟敞开,露出他结实净白的胸膛与腰腹,往下便是那纯黑的蛇尾。 他金色的眼深沉浓稠,夹杂着平日没有的脆弱,黑色的长睫轻颤,黑发披散,呼吸急促。 黑与红的碰撞,让他平日锋利冷锐的眉眼,此刻莫名妖冶。 清瑶莫名觉得口渴,她小声喊:“小黑蛇……你怎么了?” 不知道哪里的烛火猛的点亮,也是红色的,越发显得他肌肤瓷白,气氛暧昧。 雾行下颚轻抬,看向她,脖颈线条利落,青筋凸起,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清瑶的手连忙从他肚子上移开,红着脸靠近他。 以往雾行早就抓上她的手了,现在却一动不动,似乎很难受。 清瑶黏在他的腹肌上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脸上,等看见他唇角很浅的血痕,小脸一白。 灯光暗,她第一时间没有发觉。 “你受伤了吗?小黑蛇?你伤到哪了?”清瑶立刻皱起眉,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了担忧。 “是因为出去给我买云片糕吗?”清瑶急得抬起他的手臂,“伤到哪儿了?你告诉我呀!” 手臂上没看见伤,清瑶又开始扒拉他的衣裳,本就大开的衣襟被她全部扯开,露出了男人全部的腰腹。 她指腹的温度擦过雾行的每一处肌肤,他金眸透出爽意,等她全部检查一遍,才喘息一声虚弱的开口:“我……没事。” 清瑶急得眼眸都红了:“怎么可能没事呢?你都吐血了,你是不是在外面被打了?谁能打你呢?你是不是伤的很重,才会这么虚弱?” 她从来没有看见雾行这样过,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面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没了。 雾行身子一僵,看着她湿漉漉的眼,意识到自己可能演过了。 他也是模仿的观南,把衣服领口开的大了些,虽然举一反三,在人间观摩了一下。 城内有几处戏楼,晚上宾客盈门,他瞧见那些男子就是这么穿的,还被许多大小姐牵走了。 这衣服他亲自选的,红色艳丽,轻薄贴肤。 还好撕。 雾行抓住清瑶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我真的没事……小公主……” “只是遇到点麻烦,我的伤已经无碍,只是还有些疼……” 他说着,声线到那个疼字,隐隐发颤。 清瑶都不敢碰他了,任由他按着她的手,眼眸含水:“哪疼?我怎么帮你?以后你别出去帮我买东西了,都怪我。” 雾行把她揽过来,贪婪的闻着她的香气,压抑语气里的兴奋,虚弱的开口,“怎么能怪你呢,小公主……” “云片糕在桌子上,我去给你拿……好不好?咳……” 清瑶慌张按住他,将他压在榻上,“你别动,我现在不吃,我可以自己拿,你好好休息!”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哪里疼?我该怎么帮你?” 雾行的蛇尾小幅度的晃动。 他抬起狭长的金色凤眸,依恋贴近清瑶,扣住她的小手,“哪儿都疼……” “特别是……妖丹,我的妖丹……好疼。” 清瑶一点也没怀疑,“哪里?你的妖丹在哪?我帮你揉揉。” 雾行目光暗下去,缓缓勾起唇,带着她的小手,“这儿是我的妖丹。” 清瑶揉了揉雾行的脑袋,轻柔的动作,“一会就不痛了,没事的,小黑蛇。” 雾行快要藏不住眼里得逞的笑意了,他猛然闭上眼,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颤抖。 清瑶以为他难受的发抖,愈发温柔,她低落的垂下眼:“你的衣服都不见了,一定被欺负的很惨。” “你性子直,脾气暴躁,很容易和人吵起来,都是我的问题,这几日总让你出去。” 雾行:”……” 良久,他抬起眼,“好了小公主,我不疼了。” “怎么会呢,你额头上全是汗!” 雾行泪眼朦胧的扯上衣裳,虚弱的开口:“我会吓到你的,我现在不疼……而是难受……” “小公主……你先,先离开。” 清瑶看着他的模样,心疼坏了,一把抱住他:“不会的!我陪着你!” 雾行看着她,哑着声音:“真的吗……” “嗯!” ——芜湖—— 神识中,修炼的观南猛然睁开眼,“雾行……你学我……” 勾引,装可怜。 雾行咬牙:“有用……但实在让我恶心!” “怎么,你也可以学我撒娇!” 观南凤眸冷凝:“恶心。” 第102章 要理智,要清醒,要成神 等清瑶熟睡后,小脸依旧红彤彤,睫毛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珠子,雾行餍足的擦去,畅快的亲了亲她的唇角。 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亲也亲不够。 将她的手放进毯子里,雾行才看向自己的黑色蛇尾。 被观南刺破的鳞片早已愈合,但今日出去,他虽对小公主夸大其词,但的确也受了小伤。 “观南,我被发现了。” 蛇尾消失,雾行的脸难得有些正色,“皇城司将云森围得水泄不通,那个提督是个傻的,暗地里有另一波人在找我。” “上次出去,应当就被盯上了。” 观南睁开眼,语气平和,“清瑶的皇兄。” “他用什么伤的你。” 雾行:“他的血。” 观南:“看见你的脸了。” “我戴了帷帽。”雾行思索着:“他似乎能察觉到我的气息,我离开时,他们将这座山封锁了。” 雾行蹙眉:“如果这个人真的有点本事,会不会打破结界……” 观南碾动白玉珠,淡声回答,“不可能。” 他冰蓝色的凤眸沉寂,透过神识,注视着熟睡的清瑶,“没人可以打破我的结界。” 雾行嗤了一声,“死装。” “你庇护长生殿没错,但终究这是天道所筑,说到底……你也被困在当中,不得挣脱。” “观南,你已将小公主拉入情劫当中,你准备如何……做?” 雾行狭长的金眸微眯,低沉呢喃:“心不死……道不生。” 观南,你没有心,那便要用这情劫……换一颗心。 只要你成神之念破灭,这具身躯就彻底成为我的了。 没有心,没有道,你该如何成神…… 观南没有回答,手指收紧,紧紧攥着白玉串珠。 雾行低低的笑落在他的耳畔,肆意挑衅,声线暗哑,带着妖类的邪气,“观南……你要用小公主去换……这颗心吗?” 没有心,如何成神。 妖要获得一颗心是那样的难,雪隐有了心,可以修炼灵力,但他已深陷执念。 而他观南,是一个本来就拥有心的妖,所以他悲悯,共情,怜惜,同人一样拥有情感。 可是他的心不见了。 观南看向雾行,缓声开口:“雾行……我的心,是你丢弃的吗。” 雾行的笑缓缓降下来,金眸晦暗,“你……猜。” “观南,你已动情……我会让你看清天道到底是什么……” 观南的眉眼愈发冷:“我绝不会用她渡情劫。” “天劫,奈何不了我。” “哈哈哈哈……”雾行笑出声,“你不愿意放手,那我们就看看……天道是否真的奈何不了你。” 雾行似笑非笑,眉尾轻挑,“你想飞升摆脱我……永远拥有小公主。” “但是观南,你的妖魂与妖丹尽碎,也能救我的小公主。” “等你魂飞魄散……这副身躯,只能是我的。” 观南看向清瑶。 他们谁也让不了谁,谁也不想让谁活。 “雾行……什么是爱。” 雾行也看向清瑶,他的眼眸柔和下去,依恋的俯身贴近她。 “爱是妒忌,占有,自私,无法保持理智,爱让一切丑陋不堪。” “观南,你要理智,要清醒,要成神。” “那就……不要爱。” 观南凤眸垂下去,没有作声,仿佛一幅静默的画。 —— 宫墙高挂的灯笼被冷风一吹,晃个不停,红墙绿瓦,冗长的宫道一眼望不到头,春节刚过的喜气,一丝也没留下。 乾清宫。 站在临渊面前的男人模样端正,一只眼没有焦点,霜白色,另一只是正常的黑,他将衣袖拉开。 手臂上的伤血肉模糊,冒出黑色的血,仔细去看,还围绕着黑雾。 “陛下,暗影亲眼所见微臣与那妖物缠斗,他不敢伤人,但微臣的血伤了他,他便毫不留情,将微臣打伤。” 临渊看向暗影,见他点头,才懒懒的看向易恒。 他指尖轻点桌面,语气没有波澜,“所以……云森城真的有妖。” “他不敢伤人,却伤了你……你,不是人?” 易恒将衣袖整理好,神色恭敬,“微臣同陛下说过,微臣有捉妖师的血脉,对妖来说自然算不得人,陛下,如今您该信微臣所言了。” 临渊闷笑几声,“妖物,钦天监……捉妖师,孤真是觉得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当真让孤大开眼界,易恒,若是你能抓到他,拿到他的……他的……” 易恒:“妖丹。” “哈哈哈哈妖丹。”临渊站起身,阴沉的眼透着疯狂:”你就能做出……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 “不仅让人起死回生。”易恒看着他,“还能让人长生不老呢……陛下。” “长生不老。”临渊哈哈大笑,恍惚的走下来。 瑶瑶吃下药,同他一起……一起长命百岁。 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伦理纲常,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无上帝位。 就同以前一样,他们只有彼此,永远不会分离。 临渊抓住易恒的手,“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他与瑶瑶待在一起,只要找到这只妖,就能找到瑶瑶! 易恒低下头:“那座山已被封锁,微臣能察觉妖的气息。” “那座山孤翻过,什么也没有!” “陛下,妖是邪物,拥有法力,林中必定有结界,我们才无法窥见,必须打破结界。” 临渊眼尾猩红:“如何打破,你能做到,嗯?” 易恒叹了口气,“微臣无能,世上的捉妖师已寥寥无几,那只妖修行不浅,微臣不是对手。” 临渊甩开他的手,黑眸压下去,“孤劝你想好再开口……孤可秘密下令,找寻清禾国内所有捉妖师。” “你若是办不到,孤就只能……杀了你。” 易恒跪下去,“微臣还有一法,妖乃邪物,用血阵一试,或可摧毁结界,但这血阵除了无数捉妖师的血……还需要……最重要的引子。” 他抬起眼,脸色苍白,“就看陛下您……舍不舍得了……” 临渊看着他,缓缓坐下:“说。” “帝王……血脉,不可成胎。” 第103章 你,怕孤? 凤仪宫。 茯苓将大氅披在慕容若曦身上,“娘娘,胡美人又来给您请安了,还奉了罕见的血燕,您可要见她?” “陛下近日宠爱她,她倒是个规矩的,时刻谨记您才是皇后,未曾去过丽妃宫里。” 慕容若曦没什么表情,“让她走吧,本宫本就免了请安,不必她日日来走这一遭,天寒地冻的,免得受寒。” 茯苓有些急了,“娘娘,丽妃如今仗着有二皇子,分走陛下那样多的宠爱,满宫妃嫔,谁想巴结您,第二日她就邀约,如此盛气凌人,您怎么还不放在心上!” “她给您使绊子,无时无刻都想着攀扯凤仪宫,现在宫里都传……都传……” 慕容若曦淡声:“传什么……传陛下要废后,传本宫不得宠,肚子也不争气,迟早后位让贤?” 茯苓立刻跪下去,“她们怎么敢这样说?就是传陛下……陛下有意给丽妃升位份。” 她皱着眉,“娘娘,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未见您如此消沉过,公主走了,您本该舒心,却好像也少了那么口气,看着所有人,哪怕是陛下,您都……没有起伏。” 茯苓膝盖前挪,拉住她的手,“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 “如今没有了公主,您的阻碍只有后宫这些女人,丽妃再得宠,终究也不过越不过您啊,您是陛下的发妻,唯一的知心人。” “您可以不管别的,但这样日渐消沉,奴婢看着心疼。” 慕容若曦看向茯苓,看见她眼里的泪意,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唯一的知心人。” “本宫好累,茯苓……每日睁眼看着四角的天,摸着冰冷的护甲,觉得累极了。” “你与我一同长大,如今我看着,是不是和以前相差很多,老了许多?” 茯苓忍不住想哭,“娘娘,您国色天香,没人比您更美,您怎么会老呢?” “傻。”慕容若曦轻笑一声,让她起来。 她看着外头怎么也不开花的梅树,声线冷清,“以前我以为公主才是我与陛下心里的隔阂,可现在才明白,陛下不爱我和公主有什么关系呢……” “后宫的手段算不得干净,我也做了许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不属于我的,永远争不到。”慕容若曦的眼暗下去,“我只想歇一歇,喘上这么一口气。” “让我做回一次慕容若曦,而不是那个不得圣心,狠毒,满心妒忌,丢掉公主的皇后。” 茯苓抹了把眼泪,最终低声说:“您在茯苓心里,是最好的人。” 最好的皇后,最好的官家小姐,最好的……女子。 门外传来动静,大太监恭敬的进来,看着皇后的背影,笑着开口。 “皇后娘娘,陛下晚上过来用膳。” 凤仪宫的殿门关闭,梅树的枝丫被风吹的微晃,片刻,青石地砖颜色缓缓变深。 大太监抬眼去看天,叹了一声。 “下雨了。” —— 临渊几日未见慕容若曦了,他只要看着她的脸,就会想到清瑶不见了。 他恨她。 但当这几日慕容若曦没有为他奉上安神茶,他还是踏足了这里。 不过是让他来的手段,临渊阴沉的眼掩不住嘲讽。 他也无需隐藏,慕容若曦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最狼狈的模样,只有她见过。 踏入内殿,扑面而来的冷意,临渊脚步一顿,随即看向站起身的慕容若曦,扯开讥笑:“怎么,如今皇后宫中连热炭都供不起了。” “六宫节俭,当以皇后为榜样。” 慕容若曦没有笑,也没有恼怒,将他身上的大氅放好,吩咐茯苓去添炭。 她像是解释,淡淡说了那么一句,“臣妾咳疾一直不见好,冬日炭热空气逼仄,臣妾呼吸困难总想咳嗽,便就没有燃炭了。” 临渊看着她的脸,觉得她下巴尖的厉害,视线移开,没有接话。 坐下来用膳,慕容若曦一直安安静静的,只中途为他舀了碗热汤。 碗盏放下去,劝食或是像以前说些卖乖话,什么也没有。 临渊看着这碗汤,目光暗下去。 他尝了一口,是她亲手做的,他的口味习惯,她都知道。 汤依旧美味,临渊喝了两口,莫名有些不想喝了。 慕容若曦很少这么安静。 他抬眼去看她,发觉她穿的衣裳也格外素,脸颊不知道上了胭脂没有,脸色越白,唇便显得更红润。 乍一看有些渗人。 临渊语气平静,“你没上胭脂吗?” 慕容若曦一愣,“上了,比平日浅些。” “女为悦己者容,怎么……孤不配皇后点翠金钗,云鬓朱粉?” 看着他勾起的讥笑,慕容若曦有些无言,几秒后站起身行礼。 “陛下,臣妾尚在病中,淡妆素钗,并未有一丝逾矩,您若是不喜欢,臣妾去请丽妃,或是胡美人来侍奉。” 她说完轻轻抬眸,美目淡然,“听闻您前日为胡美人描贴花钿,臣妾这儿有上好的云母片,等下差人送去。” 临渊看着她的眼,衣袖下的手掌捏紧,很快又松开,黑沉沉的眸子锁定她,从喉咙里挤出气音,辩不明清晰,”皇后真是大度。” 慕容若曦生的美,以前很喜欢摆弄胭脂香粉,那花钿妆,她有段时日很是沉迷,临渊送她云母片与金箔后,她宝贝得紧,反倒不怎么贴了。 但现在,她平心静气的要送给别人。 临渊呼吸变沉,猛然捏住她的手腕,慕容若曦险些跌倒,一只手慌不择路撑着他的膝盖,惊咳出声。 男人俯身,灼热的呼吸与幽深的瞳孔一样令人打颤。 慕容若曦见过无数次他这副样子,但现在,她没由来升起害怕,以前的心疼他,怜惜他,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临渊看着她紧缩的瞳孔,睫毛颤了颤,他手指力度受紧,低着声音,一字一句问:“你……怕孤?” 他的声音轻抖着。 然而慕容若曦没有发现,她强压着咳意与慌张,试图抽回手,“陛下,臣妾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侍奉您。” “不适?”临渊掐着她的脸,与她的眼对视,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榻走。 “孤今晚留宿……凤仪宫!” 门外,大太监答了一声:“是。” —— 丸子os:啊啊啊啊对不起你皇后宝宝!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你的视角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丸子流泪!! 第104章 雾行的诡计 慕容若曦从未露出这样都的神情,她可以恨他,厌恶他,但绝不能……害怕他。 临渊压住她的身躯,黑沉沉的眼如无法挣脱的蛛丝,将她笼罩,不得挣扎。 今日她乖的过分,临渊的动作渐渐放轻,听着她压抑不住的咳嗽,抬起她红透的瓜子脸。 天生妖媚的芙蓉面,饱满丰盈,此刻临渊掐着她的腰,却觉得她瘦了许多。 这张脸也异样素丽,让他的记忆猛然回到她刚入府邸,还不是皇后的时候。 慕容若曦眼眶含泪,硬生生压了回去,就这么没有表情的闭上了眼。 “为什么怕孤……”临渊沉着嗓音问,沙哑又灼热的气息落在她颈窝,令她打了个颤。 慕容若曦不回答,临渊的眉心拧的越发紧。 他脑中传来刺痛,破碎的画面凌乱不堪,充斥着红色,黑色,白色。 许多人在笑,却看不清五官,将他围起来,摇摇晃晃。 可那些笑声越发畅快,他们高高在上,长鞭袭来,尊严与身体一起碎裂。 临渊眼眸渗出血一样的红丝,额角青筋暴起。 他掐住慕容若曦的脖颈,沙哑的嗓音带着呜咽:“为什么……怕我……” “我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我很可怕吗……嗯?” 慕容若曦睁开眼,被他红透的眼吓到了,脖颈传来的窒息感让她不安,狼狈的挣扎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严重的陷入梦魇了,安神茶只不过几日没奉而已。 她以为临渊至少能控制自己了,难道是公主的离开,令他再次失控? 慕容若曦来不及仔细思索,她快要被临渊掐死了。 看着这个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陷入噩梦,掉下眼泪,她无动于衷的心脏还是泛起细密的疼痛。 她看着他的脸,不再挣扎,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含糊不清的开口:“我……不怕……你……” 临渊看着她的脸,眼眸滑过一丝迷茫。 就趁他愣神的这么一瞬,慕容若曦狠狠踢了他的一脚,翻身将他压住,临渊的手掌松懈,她狼狈的咳嗽,呼吸新鲜空气。 慕容若曦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抚他,只是将床梁上挂着的安神香包飞快扯下,压在临渊的鼻上,动作有些粗暴。 临渊躁动不安的眸子霎时平息了许多,他攥着慕容若曦的手腕,吓得她差点一拳头。 他抓着她的手腕微微撑起身,玄色龙袍大开,露出通红的肌肤,安神香包缓缓远离,他的脸阴郁硬挺,一双极黑的眸子紧紧锁定她。 “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写着怕他? 慕容若曦看着他的瞳孔,呼吸急促,她有点不知道临渊现在是陷入梦魇,还是清醒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慕容若曦想着近段时日被他对待的模样,美目冷下去,她那样爱他,刚刚却快被他掐死。 她挣扎着抽回手,看着临渊,将香包丢在他身上。 “咳……”她浑身难受,痛得很。 临渊却不放她离开,要去抓她,他咬着牙开口:“慕容若曦……你不能怕我……” 她不知道今日他又是抽什么风,在这个问题上死揪着不放。 脖颈传来的疼痛令她烦躁,不用看,肯定是青了。 慕容若曦看着他,猛的甩过去一巴掌,清脆一声,男人的脸迅速泛红。 她的声线发颤,还带着气:“你这段时日温柔过吗?” “你刚刚都快把我掐死了,我能不怕你吗?” 临渊背脊僵直,黑色的眸子迷茫一片,脸颊传来热辣辣的痛。 脑海里的腌臜画面猛然消散,他看向慕容若曦,视线落在她发抖的手指,红红的掌心上。 慕容若曦,打了他? 他手臂用力,狠狠将慕容若曦扯来,她嘶了一声,跌到他怀里。 临渊阴鸷的眼压下去,压抑着怒火要开口,下一秒他就被慕容若曦紧紧抱住。 她将他抱的很紧,脸颊埋在他的下巴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的声音带着倦意,轻柔的安抚着他。 临渊躺在床上,喉结一滚,没有再出声,手臂垂下,盯着床梁上的香包。 以前挂了许多,现在却寥寥无几,她不再做香包了吗。 他不知道,他也从未想要去知道。 殿内的炭火烧的正旺,两个人的肌肤却都冷的彻骨。 良久,临渊阖上眼,轻声开口,沙哑的快要听不见:“我们……要个孩子吧。” 慕容若曦身躯一僵,抬起脸去看他。 ? 一晃三日,长生殿。 清瑶看着翻完的册子,黛眉微蹙,她不死心的又翻了几遍,确定后面全都是空白的。 山神大人的记录没有了,无比突兀的停笔,猝不及防。 她以为可以从这本册子里更了解山神大人,然而事实是了解了,但不多。 山神大人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他喜欢藏着自己,不让别人窥见他的伤痕,只在她面前展露好的一面。 比如一开始他会下意识隐瞒他是妖。 清瑶合上册子,叹了口气。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还主人呢,这算哪门子主人,山神大人根本不听话,什么都藏着掖着。 清冷出尘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朝她走来,清瑶瞧见越发没有好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观南如今白日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在神识中才能专心修炼。 他无法预测天劫什么时候来,只能察觉临近,所以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然而此时看着清瑶忽然背对他,凤眸颤了颤,有些黯然。 脑海里出现雾行说的话,“观南,小公主就是更喜欢我,不信你就别出现,看小公主会不会想你?” 他听了,鬼使神差的真的减少出现频率。 宝宝刚才已经看见他了,却在他来的时候立刻转过身。 观南眉眼落下去。 也许……雾行说的……是对的。 第105章 小公主训蛇计 清瑶等着山神大人过来说话,然后她假意生气,再立刻消气,狠狠质问这些天他为什么像在躲着她。 再问他这个册子后面还有没有,没有就让他开口说给她听。 最后再亲,亲他一口,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觉得她没有魅力了。 清瑶红着脸给自己鼓气,一想到等下要把山神大人扑倒,浑身好像都在发烫。 结果身后半响没有动静。 她忍不住回头,倏然对视上雾行金色的瞳孔,他飞快的扑上榻,压着清瑶,将脸埋进她的脖子处撒娇:“小公主……” “好想你。” 黑色的长发在她肌肤上扫来扫去,清瑶痒得厉害,忍不住笑出声:“明明昨晚才见过,别蹭我了,好痒……” 雾行抬起脸,勾起坏笑,”离昨晚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我时时刻刻都想小公主。” 他注视清瑶的唇,咬上去:“小公主不想我吗,嗯?” 清瑶想问山神大人怎么了,被他骤然吻住,话便全咽了下去。 她心里有些淡淡的不高兴,将这件事又记了一笔,山神大人居然连见她都不愿意了! 雾行眸色幽深,透着抹得意,笑意越发深。 “不理小黑蛇……我会伤心的。” “我可是……哪里都想你……” 清瑶心里那点不高兴立刻被他的行为弄的烟消云散,脸蛋粉红,羞恼的去推他。 当然抵抗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她的笑声透过神识传到观南耳畔,令他的凤眸越发低落。 他能瞧见她的小脸,那毫不掩饰,愉悦的笑意。 这些是雾行给她的。 观南握紧手指,想要争夺这副身躯,想要让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雾行的话悬在脑海。 他不是那样容易就能飞升,然后用仙丹救她的。 渡劫前,还有一道情劫横在他面前。 他在神识中看着他们,明明没有心,却忍受着嫉妒之苦,让他觉得比天雷还要痛上百倍,血液都成了酸水,在身体的每一处喧嚣。 让他想撕碎雾行,撕碎这副身躯。 只有被清瑶抛弃,看着她爱上别人,才能体会情劫之苦,才能过了这关去飞升吗。 观南想着,脸色苍白。 怎么做到呢,只看着她同雾行笑,他都快要控制不住灵力了,如果她真的不要他,将他抛弃。 那他一定会哭的。 除了哭,他还会做什么呢,观南不知道。 但如果他失控,那不会是好事情。 “我不想放手。”观南呢喃,想在说给自己听,或者是说给……天道听。 “就算你要惩罚我,我也不放手……”观南的凤眸沉静。 他不要用清瑶去渡劫,去实现所谓的心不死道不生,换一颗心。 他在结界内修炼这么多年,区区情劫与天劫,他有何撑不过去? 长生殿与清瑶,他都要守住。 他是被神选中的妖,他不信天道会如此残忍,不顾所有生灵摧毁长生殿。 也不信所谓的心不死是让他与他爱的人分离。 他困在长生殿那么多年。 他帮助人,庇护妖,受了那样多的天雷。 终于,赐予了他唯一的幸事。 清瑶……是他该拥有,该得到的! —— 雾行察觉到月华之力疯狂涌入妖丹,闷哼一声。 “小黑蛇?”清瑶担心的看着他。 雾行摇头,“我没事。” ? 清瑶不想动弹了。 雾行咳嗽一声,有些心虚,讨好的将新裙子拿起来,“这件,同刚才那个一样好看,花样也差不多,别生气了好不好?” 清瑶咬牙,“你又撕坏了我一件裙子!” 她清丽的小脸气鼓鼓的,“雾行,你已经撕毁我三条裙子了!” 今日穿的这件还是她最喜欢的,她不知道雾行为什么总是那么急切,格外喜欢手撕,就等一会会都不行。 雾行看她生气的模样,尾巴痒痒的,很想冒出来晃一晃。 他立刻举起手,“我错了,我以后保证不会这样了。” “我用妖力帮你复原好不好?”雾行拿起那件“破烂”,黑雾冒出,等黑雾散开。 一件拼的乱七八糟的裙子出现,清瑶的脸色更黑了。 雾行尴尬的讪笑:“主要是……撕的太碎了……而且,而且,我忘记这裙子……长什么样子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低下去,像只犯错的大狗。 清瑶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靠在枕上看着他,“说,为什么那么喜欢撕。” 雾行悄悄抬眸,见她软糯的脸颊布满怒意,居高临下又盛气凌人的小模样,立刻隐隐燥热。 小公主这种教训他的样子,让他好兴奋。 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液,有些委屈的开口:“要说实话吗?” 清瑶眯眼:“雾行。” 雾行飞快开口:“就像礼物的绸带,我等不及好好拆,力道一重,又着急,就撕……撕了。” “我控制不住,小公主又……又那么可口。”雾行金色的眸子注视她,“我错了嘛。” 清瑶琥珀色的秋瞳一闪,里面水波荡漾,她声音大了些,“我,我是在用这些裙子,告诉你更重要的事情!你必须学会控制你自己。” “我知道你是妖,难免那个一点,可是我是人,就算你用妖力帮我,那也不能日日夜夜……你必须约束你自己,学着如何掌控。” 雾行不吭声,眸色越来越委屈。 “听见没有!”清瑶蹙眉,叩了叩桌面。 “知道了……”雾行开口,眼睛却紧紧盯着她严肃的小脸,兴奋的捏紧手指。 清瑶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根本没听,她思索着,视线从他下腹略过。 几秒后,她眸子闪过暗光,扬起甜笑。 清瑶轻抬雾行的下颚,指腹摩挲他微凉的唇面,嗓音莫名旖旎,“小黑蛇,尽力压制,我说不可以,那就是不可以。” “若是你表现好,我就奖励你……那个要求。” 雾行金眸一颤,锁定她的唇,声线顷刻暗了。 “真的吗……” “本公主什么时候骗过你?” 雾行低笑一声,压下躁动,轻咬一口她的手指。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第106章 观南,你见死不救 控制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雾行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抓心挠肝的难耐。 刚开过荤的蛇,就因为能力太强,被小公主强行“封印”了! 好难过,呜呜。 别人望梅止渴,他就是望小公主止渴。 雾行觉得为了那个最终奖励,他一定能坚持住。 但让他抓狂的是,小公主好像不想让他得到奖励,故意引诱他,狠狠挑战他的忍耐界限,一言一行都格外勾人。 并且本该是长春之景的长生殿,一晃成了夏日。 月亮依旧挂在天上,却如太阳一样散发出暖光,洒在人身上很舒服。 小公主高兴,将买的薄裙子全部拿了出来。 雾行看着那薄纱挡不住春色的娇人,牙齿都快咬碎了。 观南定是故意的,他也不想要他获得奖励! 前两日最难捱,雾行给自己打气,再三平复呼吸警告自己的那个安分点。 别动不动那样没有出息。 清瑶穿着藕粉色长裙,腰肢盈盈一握,黑长的发垂在一侧,只戴着他送的那根蛇形簪,耳上则是那风铃耳坠,眉眼如画,清恬可人。 雾行咽了口唾液,清了清嗓子,“小公主,其实我……我觉得冬日的裙子更漂亮,要不同观南说,变成冬日吧。” 他竭尽全力诱惑着,“观南还能下雪呢,下雪不比夏日有意思吗?” “这日光多晒,这温度多热,弄的人都没胃口吃饭!” 雾行指了下树上打盹的露禽,“你看它,都热晕了。” 清瑶睨着雾行,微微挑眉:“热吗,我完全没觉得诶。” 她拿起盘子里的果子咬了一口,“胃口也是好的不得了。” “至于露禽,它本来一日就要睡八次觉。”清瑶露出甜笑,梨涡浅浅,“我就喜欢夏日。” 雾行知道这夏日是彻底不会变成冬日了,跟上清瑶的步子,瞧着她娉婷的身姿,差点再次躁动。 一眼都不能看啊,他快要忍不住了! 难道他连一日都撑不过去吗,雾行有些怀疑自己了。 —— 这里的景色是语言描绘不出的瑰丽,以前如仲夏夜般的朦胧之景,拨开云雾,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就像雾行的眸子一样,月亮暂时退场,而星星浮现,灿烂又绚烂。 清瑶瞧着波光粼粼的溪水,同雾行说她来长生殿的第一日,坐的是一个很大的叶子。 雾行挑眉,打了个响指,小溪上赫然出现一方绿叶,清瑶欣喜的点头,邀请他一同上来。 他本想着拒绝,男人坐在叶子上像个什么样子,看着小公主玩就行了。 结果清瑶要顺着水流向下,体会夏日游船的乐趣,他便立刻上来同她坐在一起。 清瑶坐在叶子上,动了动,再三确定叶子是不会翻进水里,才乐呵呵的趴在上面,撑着上半身,指尖玩着潺动的水流。 雾行安静至极,她侧头去看他,见他正襟危坐,胸膛呼吸不停起伏,忍不住想笑。 清瑶眼中含着戏谑,假意担心的开口,“雾行,你还好吧?” “若是你不舒服……就不要同我呆在一处了。” 雾行呼吸一窒,立刻看向她。 对视上清瑶似笑非笑,几分揶揄的神情,心底燃起一股被小瞧的羞愤,“谁不舒服了?” “我舒服的很。”雾行嘴硬的开口。 清瑶没有反驳,眨了眨眸子转回头继续玩水。 她同雾行挨得近,裙子又薄,那香气与被他标记过的味道混在一起,对雾行来说堪比烈性?药。 他努力放空思绪,垂眸去看清瑶,又被她身姿弄的晃神。 那日光下的肌肤越发白的发光,她玩着水珠子,丝毫不介意衣袖湿了些,雾行僵着身子换了个方向。 结果又瞧见她未穿鞋,险些鼻腔一热当场喷发。 他知道小公主丝毫没有勾引他的意思,但她本身对他来说就是行走的…… 雾行平复躁动,转回身体,觉得最好的办法是闭上眼。 但他又舍不得,他想把小公主每个样子都记在眼里。 不管她高兴,难过,生气,他都想看见,都想呆在她的身边。 雾行轻叹一口气,将玩水的清瑶捞到怀里。 她一呆,察觉到男人的异样,脸色一红,但却没有以前那般羞涩了,有些坏坏的开口,“忍不住了?” 雾行俊美容颜,气质肆意张扬,黑发高竖,从眼眸到薄唇,都含着克制,隐隐躁动。 他勾起唇,将清瑶的腰抱的更紧,低声开口,“小公主只说尽力压制,又没说不能亲你,抱你。” “只要不做到最后就行…………对不对……嗯?” 雾行俯身,眸子带上祈求,“让我亲亲,好不好?” “不可以。”清瑶伸出手,抵住他要压来的唇面。 她的眼眸弯弯,软声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雾行一顿,黑色的缓缓尾巴出现。 蛇身在水下游离,尾巴尖时不时冒出来,拍打水面。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清瑶不为所动,“不可以,这才第一日。” 雾行委屈的蹙眉,蛇尾焦躁的拍飞水珠,慢慢松开她的腰。 清瑶憋着笑,从他怀里下来,接过他用尾巴送来的一束小叶子。 有些像莲蓬叶,绿油油的,清瑶看见里面还有白色的小果子,好奇的拿起来。 雾行闷闷的开口,“长在水下的果子,味道很甜。” 清瑶咬了一口,肯定的嗯了一声。 雾行整理了一下衣袍,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他索性不管了,就这么忍着快爆炸的。 咬牙同神识中的观南开口,“让我撑过三天,换一下。” 观南:“你的确该学着控制欲望。” 雾行:“我快憋死了!还不能自己……,观南,你见死不救啊?” 观南直接阖上了眼。 雾行想阴暗爬行,深吸一口气,直接将身体沉入水里,冷冽的溪水缓解一瞬他的痛苦。 委屈的拖着大叶子,对上清瑶的眼,干巴巴的开口:“飘得太慢了,我带你玩。” 清瑶咬了口果子,没有拆穿他为什么忽然跳水。 第107章 雾行是玩具 有惊无险的一日,雾行勉强过关,但是夜晚当清瑶发病,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就破功了。 雾行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珠,他觉得有时候书上说的也挺对的。 只有美人关,最难过! 瞧了眼那几个时辰都没下来的意思,舌尖抵了下腮肉,还是舍不得将清瑶推开。 将她抱紧,甜蜜又煎熬的闭上眼。 忍过去,就能迎来天上人间。 —— 第二日清瑶看着桌上的信纸,疑惑的拿起,是山神大人的字。 看着他的话清瑶猛然醒悟,第一日雾行已经撑过去了,那接下来若是让他撑下来。 三日算他成功,若是四五日,那她就必须得给她那个奖励了。 想到那个奖励,清瑶脸颊迅速覆上绯色,她的确是希望雾行学着控制自己,但又如果真的成功。 那她岂不是真的要给他,给他。 清瑶立刻将信纸销毁,不,雾行控制三天就行了。 绝不能到最后,真的让她用嘴巴……! ? 雾行刚将早膳端过来,看见清瑶身上越发漂亮,轻薄的裙子,险些一个趔趄。 今日这长裙的领子设计的巧妙,锁骨小巧秀丽,那弧度,肌肤白腻。 雾行长得高,随意低头便是那美景,清瑶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两颗秋眸水光潋潋,凑近他同他说话。 雾行只好坐下来平视她,同她说话,不去看那些让自己心猿意马的景色。 但小公主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改昨日有些抗拒的样子,不停靠近他说话。 气吐芬兰,弄的雾行迷迷糊糊,总觉得小公主是故意的。 但他看去,对视上那双懵懂,干净澄澈的琥珀色眸子,又硬生生压下这股狐疑。 小公主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她就是想贴着自己说说话而已。 毕竟现在他现在可是抱不能抱,亲不能亲的。 雾行呼吸沉重,狭长的金眸幽暗,眼尾风流一点红,预示着他无比不平静。 清瑶吃着他喂来的热羹,觉得自己又坏又奇怪。 明明是为了让小黑蛇学会掌控自己,但当她故意勾引,瞧着他隐忍克制,轻颤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股兴奋。 就像山神大人那样高高在上的神灵,对她落泪一样。 都令她有股无法言说的快慰。 清瑶红着脸自己端起碗,心里暗骂自己,她也是彻底学坏了。 可是……感觉真的很不错。 雾行花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扑倒小公主,撕掉她身上这条薄裙子。 等他逃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回来后,清瑶懒懒靠在榻上,将手伸出,轻声细语的说:“小黑蛇,我想染指甲。” 声线尾调甜腻,“你帮我……好不好?” —— 长生殿奇珍异草,连凤仙花都生的格外艳丽。 雾行见她在净手,收敛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昨天同小公主玩水,晚上就做了一整晚在水里同她那个的梦。 今天只是染指甲,还好还好,他应当不会出糗。 雾行将亲自选好,色泽鲜艳的凤仙花捣碎,加了些露水,花便越发好闻。 清瑶乖乖举着手等雾行过来,他坐到清瑶身侧,将捣碎的凤仙花放好,为她擦拭还有水珠的手指。 每次看见眉眼肆意的雾行为她做这些细致活,她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编辫子,挽发,厨艺,雾行样样都做的很好,现在就连染指甲,他也会。 清瑶询问:“小黑蛇,为什么你一开始就会编辫子?” 雾行将帕子放下,沉声开口:“我想照顾你,自然都得会。” 清瑶心里一甜,将手放在他掌心,注视他异常认真的动作。 雾行将捣碎的花瓣覆在她的甲面上,一次色浅,他便覆了四五次,最后用小叶子包裹她的指尖。 “明日拆开就好了。” 他染的认真,那些奇怪的画面终于没在他脑海里出现,气氛温情,雾行松了口气。 这也算与小公主肢体接触,他没有动什么歪心思。 然而下一刻,清瑶收回两只小手,笑眯眯的将脚搭在他的膝盖上,笑的毫不客气。 雾行背脊一僵,看向她的眸子,“小公主……你是还要染……” 清瑶晃了晃脚尖,“嗯哼。” 她的耳根发烫,但努力保持面色平静,清瑶立刻捕捉到男人眼底掀起的暗沉,以及他紧绷的声线。 雾行很喜欢她的……她知道。 让他为她继续涂,绝对会勾起他的美好回忆。 清瑶察觉到他的气势陡然压迫,金色的瞳孔充满侵略,将她迅速锁定,又有些怂怂的开口,“也……不是很需要……” 雾行按住她,大掌轻松圈住她的脚腕,勾起一个妖冶的笑。 “小公主发话了,我当然要完成。” 清瑶有股不好的预感。 …… “唔……不许咬!” 雾行:“不让亲,也不能咬吗?嗯?” “我不染了!” “我还没开始呢……小公主的命令必须有始有终,即刻完成……” —— 万幸雾行还没有彻底昏头,只是找她讨要了些好处。 清瑶不顾他撒娇,狠下心来不管他,一溜烟的跑走。 至少雾行第一次禁欲得超过三日吧,不然没有一鼓作气,再鼓就直接竭了。 雾行狼狈的靠在榻上,喝了一大壶冷水,依旧降不下热度。 看着毫无出息出现,焦躁甩动的蛇尾,雾行骂了句脏话。 这苦行僧的日子真不是妖过的,也就观南能忍,那个宫里的什么,太监。 观南真应该送去当太监。 雾行捏碎空了的杯子,黑雾弥散,掌心出现寒洞内的冷冰块,他面无表情的塞进嘴里,咔擦咔嚓嚼个不停。 等他撑过去,得到小公主的奖励,把观南羡慕死,哼。 把他气死最好。 ? 露禽打了个哈欠,睁开眼,闷头往殿内飞,“我巡逻回来了。” 等它看见那条黑色的蛇尾,立刻清醒,利落的拐了个方向往回飞。 “呼……还好反应快……差一点又要被揍了……” 第108章 我只想爱你 第三日。 清瑶明显感觉到雾行状态不对,她不能离他很远,否则他偷偷做坏事,功亏一篑。 也不能离他很近,万一他兽性大发,那彻底玩完。 只要撑过今晚,她就会主动一下,庆祝雾行成功三日没有那个。 清瑶陪兔子玩了一会,等它吃饱喝足才回主殿,看着空无一人的主殿,她立刻小脸一沉。 不好! —— 温泉池。 雾行靠在石壁上,黑色的蛇尾游离,胸膛起伏,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汗珠,从下颚滴落。 一双金色的眼委屈极了,良久他咬牙。 耳畔传来清瑶的声音,比平时严厉,令他慌得立刻沉入水底,尾巴蜷缩起来。 清瑶蹲在池边,看着冒泡泡的水面,沉默几秒,蹙起眉,“雾行,出来!” 又是几个泡泡。 “我数三下。”清瑶磨了磨牙,“一……” 雾行猛的钻出来,水花四溅,清瑶下意识闭上眼,差点给她洗了把脸。 等她再睁开,就看见雾行手指扒着池壁上的石头,一张肆意的脸委屈至极,带着没满足的渴望。 清瑶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雾行动了动薄唇,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滚出,“我……我没有……” “是没有,还是没来得及?” “没,没来得及……”雾行小心翼翼睨了她一眼,又飞快垂下眼。 清瑶看着他的蛇尾巴,“不许蹭!” 雾行只好离石壁远了些,用那双狭长的金眸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清瑶有一瞬间的心软,立刻压下,她伸出手,“上来。” 雾行牵住她,蛇尾消散,踏上小台阶走上来,一副做了错事的委屈样。 清瑶瞧见他那夸张的衣袍眼睑一热,立刻松开他,“回去。” 雾行看向自己的掌心,刚才小公主软软的触感还萦绕着,忍不住摩挲下手指。 狠狠叹了口气,举步维艰的跟上去。 —— 为了让雾行知道这次险些破功的严重性,清瑶决定严肃处理,她板着小脸将纸铺在他面前,“检讨你今日的行为。” 雾行乖乖坐好,“我不喜欢写字……” 清瑶睨着他,将一旁四五本静心凝气的书搬来,“那就把这些看了。” 雾行:“那我还是写字吧。” 他拿起笔,偷看清瑶的脸色,低声开口,“小公主,帮我磨墨。” 见她没有回答,连忙补充一句,“我保证会认真写。” 清瑶这才点头,露出满意的浅笑,站在桌子旁边磨墨,离他不近不远。 雾行好半天下不了笔,对上清瑶警告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始写字。 他应当检讨自己的行为,并且全神贯注的反思,但是写着写着,句子就组成了心中所想。 心里想什么,全都从笔尖倾泻而出,到最后越写越流畅,雾行的金眸闪着古怪的光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到最后,眼尾眉梢都挂着抹春意。 清瑶蹙眉瞥了他一眼,见他写的认真又移开了视线。 怎么觉得小黑蛇怪怪的…… 但是他又很安静,应该是在认真反思吧? …… 认真个大头鬼! 等雾行停笔的时候,净白的额上覆了层薄汗,那眸子过分晦暗,让清瑶又是一惊。 她去接信纸,离的近了,就瞧见他的不对劲。 清瑶轰的一下红了脸,“你……你一直这样子吗?都没有……没有下去过?” 雾行声音哑的厉害,“我做不到……” 他现在都不敢看小公主了,对视她那双琥珀色的秋眸,她什么都不用做,他好像都要那个了。 简直是可怕,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小公主一个眼神就能让他……? 明明是控制自己,他怎么觉得有些适得其反? 但是他也不敢说,小公主很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若是让她知道忙活几天一场空,一定会很难过的。 清瑶抓着信纸就跑,离他更远了,坐在榻上看,还非常负责的拿了根朱笔。 现在,她要好好批阅。 雾行的字飘逸潦草些,笔锋锋利,同人一样肆无忌惮。 洋洋洒洒倒还写了不少,清瑶看完第一页,面色平静,等瞧见第二页的话后,朱笔一抖,险些划了整张纸。 雾行是从前日玩水开始写,本该是反思自己,写着写着就他想要做什么,还绘声绘色的描绘他做的梦。 昨日的事情写的更是入骨,艳俗不堪,清瑶整个人都看的发烫,慌忙将纸张合起来。 雾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她面前,低着脑袋不吭声。 清瑶平复呼吸,喝了一大口冷水,却觉得自己头顶好像都在冒烟,她应该是红透了。 她拿起最后一张,“这就是你的反思?你不爱看书,写这些倒是文采过人!” 雾行勾笑,“真的吗?倒是没人说过,小公主喜欢看吗?” “……” 清瑶险些结巴,“你这几日就没有哪一刻没有想那个吗?” 雾行思索一下,认真的摇头,“没有,我无时无刻都想和你一起。” 他挑眉,隐隐骄傲,“我都写上了,写了一整页呢。” 清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里这张纸。 满满一整页的……我想和小公主睡觉! 她气的抛给雾行,雾行立刻接住,他注视清瑶晕红的脸,缓缓俯身,逼近她。 清瑶背脊一僵,“干,干嘛……” 雾行停住,没有吻她,只是离她的面颊很近,呼吸交缠,哑着嗓音开口,“小公主,你很失望吗……” “什么?” “失望我总是想着这个。” 清瑶盯着他的瞳孔,小声回答:“也……也不是失望吧,就是我们人不会日日夜夜都……我有些害,害怕,也很害羞。” “雾行明白了。”他视线向下,落在她的唇上。 “可是我好喜欢你,这是我表达爱意的方式……我没有观南的神性与人性,我只是想……爱你。” 雾行的声线很轻,又带着肯定,他重复一遍。 “我只是想爱你。” 清瑶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就爱心软的她此刻越发绷不住了。 她狠吸一口气,亲上雾行,“算了,不成功就不成功吧……” 去他的,谁能拒绝小黑蛇的撒娇情话呢! 雾行激烈的回吻她,抱住她的腰。 第109章 同我解释一下吧,宝宝 清瑶也没想到没撑过第三日是她,最后还是雾行将她扯下来,眼眸暗的快要滴出墨,哑着嗓音说:“不行……必须撑过三日……” 用毯子裹住她,雾行背过身去平复情绪,手掌握成拳,骨节都绷的发白。 清瑶没想到他居然忍住了,心里软的越发一塌糊涂,“小黑蛇……没事的,两日也很厉害了。” “说好三日,我得给小公主一个满意的结果。” 雾行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戏谑,虚弱开口,“我会做到的。” 清瑶心疼的给他倒了杯冷水,又把冰碗抱过来放在他旁边,里面还有没嚼完的冰块。 她乖乖的远离雾行,将榻上的信纸拿起,仔细捋平,同那堆孟浪话语放在一起。 某种意义来说,这也算小黑蛇给她写的情书吧。 虽然不能示人,但爱意深切。 她还是……挺喜欢的。 清瑶越看越觉得自己过分,雾行本就是妖,他跟随本能想要抱她,亲近她,她却因为骨子里的内敛拒绝他。 她的拒绝可能也伤害了他,让雾行觉得自己不喜欢他,才总是巴巴的问:“小公主,你是不是更喜欢观南?” 山神大人从未这样问过。 就只有他一点不寻常都要闹个天翻地覆,什么也想要争第一。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要这样,其实心里很开心。 她没有许多朋友,观南成熟,而雾行就像她的玩伴。 并且这个玩伴时时刻刻将她放在第一,哄着她,陪着她。 也许她也应当改变自己一下。 反正她也挺……挺爽的。 雾行不知道她所想,但能察觉到小公主的目光时不时放在他身上。 他缓缓勾起笑。 卖可怜的确恶心,但小公主无比吃这套,欲拒还迎,让她不经意的掉入陷阱。 真是……屡试不爽。 观南揣摩心思,的确有那么一手。 ? 圆月冷清,日光渐暗,夜晚来临。 雾行忍着体内躁动,看着清瑶将黑发散开,他前两日的急切此刻烟消云散,等着小公主自投罗网。 他想知道,小公主会怎么做呢。 清瑶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轻呼一口气,将耳坠也取下。 身上的裙子是淡紫色,衬的她越发面若桃花。 行走间只有镯子发出响动,就这么叮叮当当的走向榻上的雾行。 她瞧着他紧闭的眼,一直没下去的汗珠,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冰块已经吃完了,中途清瑶见他出去泡过几次净池,但回来后依旧是一副可怜模样。 就因为她不让,把雾行硬生生压抑成这副惨样。 其实她是有些不明白的,但是现在有些悟了。 也许那不是忍耐不忍耐的问题了,而是已经上升到了一种痛觉。 清瑶是个耳根子软的,性子也软,她是想着对雾行好才会勒令他这样做,但若是最后适得其反还伤了他的身体,那她定然心疼坏了。 正午她就主动了一下,雾行还因为她的命令推开了她。 这下清瑶的心是彻底硬不起来了。 说实话,她也有些想念雾行的怀抱,以及亲亲。 清瑶上了榻,轻咳一声,看向男人浅红的脸颊,她思索着要不要直接吻上去。 又怕吻上去再被推开。 她没有那么厉害,学过如何勾引人。 都说媚骨天成,但她好像就是个傻的,魅惑两个字同她是沾不上边的。 小手搭上雾行的衣领,轻轻碰了碰他的锁骨肌肤。 蛇类的皮肤透凉,但清瑶贴上去,却觉得他身躯内热得厉害,只不过隔着层肌肤罢了。 否则她的掌心怎么会冒出那么多汗呢? 在她抚摸他的那一秒雾行就察觉了,他控制住想要冒出来的尾巴,眼皮颤动,没有睁眼。 清瑶见他没有反应,想着雾行是不是因为克制过头,晕过去了。 她一咬牙,手上用力,捏了几把他的腹肌。 硬邦邦,手感不错。 一摸清瑶就有些停不下来了,本来她还想着继续做什么来着,全忘了。 雾行等了半晌,激动的等小公主继续奖赏他,结果她就停在肚子那儿不动了? 隔靴搔痒,轻飘飘力道,还没他挠痒痒得劲。 雾行舌头顶了下腮,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睁开眼,倏然扣住清瑶的手腕。 “嗯?”清瑶一呆,两颗秋眸水蒙蒙的,迷茫可爱。 雾行轻嘶一声,骨头都酥了,他指望小公主勾引他什么呢,就这傻乎乎的样子,看着就让他浑身有劲,跟泡在蜜罐一样,甜的人都化了。 “喜欢这儿,嗯?”雾行搂着她的腰低声问。 清瑶呆愣的点头,反应过来又摇头。 雾行单手她两只手腕,压在她头顶,逼近她,沉着声音:“就是这么勾引我的?” “不够。” 清瑶晕晕乎乎,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勾引他?什么不够好?说她勾引的不好吗? 本来前几日,她是有股翻身做主人的劲的。 但那只存在雾行退让的时候,一旦他强势起来,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实在霸道肆意,带着生吞活剥的压迫感,令她刚长出来的爪子顷刻又缩了回去。 雾行咬住她的唇,“小公主……我教你怎么勾引我……好不好……” “学会了……只能用在我身上……” 清瑶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忽然抽了,软声软语的开口,“用在山神大人身上……也不行吗?” 雾行呼吸暂停,周身气势陡然加重,清瑶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猛的捂住嘴巴,眼眸圆溜溜的,有些无辜。 “呵……”雾行像是气笑了。 …… 清瑶求饶,她再也不想劝雾行了,果然适得其反了。 “小公主……你想给我的奖励是什么……嗯?” …… 清瑶迷迷糊糊的再次问自己,为什么雾行知道她今晚要主动呢? 哪里不对劲? 她抬眼,却发现雾行有些痛苦的样子,下一刻,他的黑发极速变白。 那双眼也覆上雪霜般的冰蓝,温润,却带着丝丝缕缕的暗色与怒意。 观南抬起清瑶的下颚,凤眸晦暗,“宝宝……我的信你没看见吗……” “看,看见了。” 观南缓声开口,带着从容不迫的压迫。 “三日未到……同我解释一下吧……” “我的……宝宝。” 第110章 南南,你在撒娇吗? “山,山神大人……”清瑶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表情有些呆愣。 神识中的雾行一脸错愕,随即疯狂攻击观南,他才释放了一次,就被夺了身躯。 观南乘“虚”而入,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煎熬了这么多天,一次哪够啊? 雾行咬牙,黑蛇的蛇尾狠狠甩出,砸向观南的灵体,带出破风之声。 观南闷哼一声,眉心微蹙,没有管他,只是睨着清瑶的凤眸越发暗了。 他清冽的声线微哑,凤眸滑过几分水光,“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叫我南南……” 清瑶先是看见他有些痛苦,又瞧见他眼中的情绪,心里砰砰直跳,连忙抓住他的手,“南……南南……” 观南将她的手抬起,轻吻了下手背。 他低下头,薄唇微凉,银色的长睫美丽如雪。 清瑶脸颊晕红,都有点不敢看他。 轻吻结束,观南将她抱过来,手掌顺着背脊抚摸,凤眸温和,“不需要解释了……” “将你做的……对我做一遍,好不好?” “啊?” 清瑶宕机,一下子没听明白。 观南注视她过于红肿的唇,凤眸幽深,“那个…奖励….” “能不能给我…..” 清瑶听明白了,她移开对视的眸子,咬了下唇。 “你怎么一出来就说这个……” 观南银色的长发披散着,他的蛇尾冰蓝,鳞片流光溢彩,窗棂紧闭,没有月光照耀,他的尾巴尖轻轻晃悠。 依旧是那副高洁出尘的模样,却衣衫不整,怀里抱着清瑶。 隐隐的,那双紧紧锁定她的凤眸与眼中的痴意,竟开始有些像雾行了。 他缓声开口,“你不能给他……但是应当给我。” 清瑶被压在榻上,观南望着她,像是在做心里建设,几秒后开口,“求……求求你了,好吗?” 说完,男人的睫毛轻颤,耳根发烫,飞快低下头,不敢看她的样子。 清瑶愣神,反应过来他那拉长语调的声音,以及说完不敢看她,莫名羞涩的模样,她噗嗤笑出声。 “南南……你不会是在……撒娇吧?” 观南背脊一僵,蛇尾都不动了,他一声不吭,还是低着头。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撒娇,还是同雾行学的,当他说出口的那一刻,同他预想的一样。 恶心,恶心至极。 清瑶回想那句话,雾行的调子是轻快黏糊的,“求求小公主了好不好!” 一点也不出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山神大人这儿,格外好笑。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神灵,别扭的同她撒娇,呆板的要命,方才那句话,一点起伏也没有,僵硬至极。 清瑶忍不住又笑,胆子大了些,去看观南的神色,“怎么了?南南?你脸红了?” “难道真的是在撒娇?” 她爬到观南的身上,伸出手要去将他低着的头抬起来,“我看看,莫非眼睛也红了?” 观南偏头,略微挣扎着,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神色。 但是他越这样扭捏,清瑶就越兴奋,她抓住观南的手臂,俯身,命令道:“别动!南南!” 观南听后果然不动了,被她“强行”抬起下颚,凤眸水光淋漓。 冷白的肌肤,眼尾微红,那神情三分欲拒还迎,四分祈求,最后两分羞愤。 弄的清瑶浑身燥热,一下子带入了拯救掉入风尘的美男子。 不对,或者是遇到心动妖姬的嫖客。 清瑶眼眸微眯,指腹摩挲着他下巴肌肤,笑着开口,“刚才说的那句,再说一遍。” 观南轻嘶一声,仿佛真被她压制,摸疼了一样,将她逼良为娼的感觉演到了极致,一声不吭。 “不说?是不是想被惩罚,嗯?”清瑶轻拍他的脸颊,威胁道。 观南只好开口,“已经说过一次了,是宝宝自己没听清。” 清瑶觉得他的肌肤微凉,触及后又被她烫的温温的,肌理细腻,如美玉一样很好摸。 她忍不住又摸了几下他的脸,一副浪荡公子模样,“没听就不能再说一次吗?” “南南,不要惹我生气,若是真让我惩罚你,你如此娇弱,怎么承受的住呢?” 观南眼眸滑过晦涩暗光,被她这句话逗得想笑,但他忍了下去。 …… 宝宝终于对他胆子大了,呵,惩罚,她能怎么罚她? 他的不做声在清瑶眼里,就是质疑她,清瑶蹙眉,有点小生气。 她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东西,在观南身上打量片刻,最后伸出手狠狠捏了一把他。 观南闷哼一声。 清瑶以为自己捏疼他了,又来了几下,眼尾眉梢带上倨傲,有些傲娇的轻哼一声。 小小山神大人,还不是任她拿捏。 “说不说?”清瑶压低声音,故意吓唬他。 观南凤眸一片爽意,还得忍着,做出抗拒的模样配合她。 “不说。” 清瑶又抬起手,一下子没收力,打到了他的腹肌。 观南喉结一滚,“这么喜欢我撒娇,嗯?” “是喜欢我撒娇,还是因为我模仿了雾行。” 他的声音藏着翻滚的浪潮,快要压抑不住的欲,“现在,想的是我……” “还是他。” 清瑶还傻乎乎乐呢,被他这句话弄的脑子一乱,迷茫的啊了一声。 下一秒她就被压倒,腰间出现的大掌狠狠掐住她,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狠劲。 观南垂眸睨着她,“回答我,宝宝。” 清瑶顷刻就怂了,刚才不是她在调戏他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我……我什么也没想啊……”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观南满意,他冰蓝的凤眸压下去,带着莫名的性感与张力。 “这句话的意思是……刚才,我都不足以勾引到你……是吗宝宝……” “啊?”清瑶跟不上他的思维,懵懂迷茫。 观南溢出几声哑笑,盯着她的唇,“惩罚……” “不好好回答问题,逃避问题的幼崽,会有惩罚。” 清瑶眼眸一颤,“什么,什么惩罚?” 观南勾起唇。 —— 良久。 殿内一片寂静,有什么动静传来,仔细去听…… 啪! 清瑶流出委屈的眼泪,其实她谁也惹不起不是吗? 第111章 不要理智,不要清醒,要她的爱 清瑶感觉自己一定是打开了山神大人什么奇怪的开关。 他变了,变得古怪。 她红着脸,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个不停,观南盯着她,眉眼依旧是那副正经模样,开口确实:“必须清理。” “那我们去……去洗漱。” 观南眸色一暗,似笑非笑:“不用那么麻烦…..” “山神大人!” …… 清瑶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到最后观南再次撒娇,让她给没有给雾行的奖励。 她说什么也不肯,观南哄她也不行。 观南不生气,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 既然宝宝不愿意,那就他来吧! ? 夜格外长,彼此间,仿佛永不分离。 殿外月色倾洒,宁静高洁。 清瑶睁开眼,摸了下身上换好的干净衣裳,叹了口气。 她真的快虚了。 雾行消失了,几日未见的山神大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简直是令人发指。 清瑶坐起来,看见进来的男人想斥责,结果听见自己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立刻闭上了嘴。 有没有人为她发声? 观南从善如流的将她揽过来,拿起水杯喂给她,眉眼温润,“你睡了许久。” 清瑶咕噜咕噜喝水,最后推开杯子哼了一声。 那是睡了许久吗,明明就是晕过去了! 清瑶有些不高兴,她觉得从头到尾好像被玩弄的又是她自己。 忙来忙去,累的又只有她,还控制他们干什么呢。 出来了报复的更猛,还不如以前呢! 她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观南给她梳发,垂眸就能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又可怜。 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倒也不敢真的笑出声,免得宝宝更生气。 仔细给她编好辫子,观南满意的点了下头,他的手艺虽比不得雾行,但进步的也很快。 他照顾清瑶,哪里就比他差了? 以后他样样学着,记着,总会比雾行更厉害妥帖。 清瑶摸了下黑色长辫子,确认他打理好了才起身去洗漱。 等收拾好照例喝下男人递来的甘露,浑身不对劲的身子骨一轻,驱散了昨晚的疲惫。 有时候真的觉得妖很赖皮,她被翻来覆去,肌肤一片浅红,山神大人挥挥手就抹去了,一丁点痕迹也没有。 若不是亲身经历。 每日起来看见高洁清冷的男人,穿戴整洁的自己,还以为是做了荒诞的梦呢。 要是她说出去,肯定没人信,清瑶忍不住笑了两声。 笑完觉得自己有点傻,立刻严肃。 观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什么样子都可爱,见她笑了以为是自己的辫子编的好,进步被她瞧见了。 一双凤眸愈发柔和,快要淌出蜜水来。 他从未对人产生过喜欢与“爱”这种感情,这是与怜悯完全不同的。 爱也包含着疼惜,但却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只用蹙蹙眉,他就想为她解决任何事情。 她不高兴,他便也不高兴。 她若是对他笑,随意说些甜言蜜语,他便骨头都酥了。 爱会让人没出息。 观南想着,他臣服于她,心甘情愿。 雾行将她带来,又害怕他与她亲近,那是因为他知道他们本就是一体。 他,一定会爱上她。 清瑶正要出去,被观南捞回来抱在了怀里,扑面而来的雪松气息令她一愣,她思索几秒,也回抱住他。 观南将她抱的很紧,怕她离开,又霎时放轻,像是怕弄疼她。 他的声音有些轻,“雪隐抱着烟儿跪在我的面前,当我看向烟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清瑶不太懂,趴在他怀里问:“在想什么?” 观南伸出手抚摸她的黑发,凤眸垂下来,“我在想,人没有了心就会死去,心是如此珍贵。” “可她无怨无悔的给了雪隐,她想让他带着她的心,活下去。” “只有相爱,雪隐也才能拥有这颗心。”观南握住清瑶的手掌,带着她放在他的心口处。 “我不懂那样的情感,但是现在……如果我有一颗心,我也愿意将它给你……因为我……好爱你。” 观南冰蓝色的眼如温吞的水湖,此刻染上寸寸痴念,带着蛇类的痴迷与独占,爱意与欲望交织。 想将她彻底吞下,真正的融于骨血。 他如果有心,就能用心头血救她,不必夜夜看她受苦。 清瑶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浑身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是山神大人的告白吗?同她想的不太一样。 明明是这样温润的神灵,对她告白时却异常痴迷,那眼里闪着的光比雾行还要黏稠,下一秒好像就要把她吞掉一样。 但她并不害怕。 清瑶露出甜笑,眼眸弯弯,两颗小虎牙就像蛇类幼崽的尖牙一样。 她正要开口,她要说她也爱他,她喜欢这里的一切,也无比感谢遇到他们。 结果观南俯身就吻住了她,清瑶唔了一声。 唇齿交缠,观南的吻不再那么收敛,他的尖牙刺破她的唇,流出了鲜血。 清瑶眼眸渗出了水,手腕与腰肢被男人扣着,观南吻的越发沉重。 “我会让你活下去。” “你绝不能,离开我。” 观南的声线低下去,夹杂着痴狂的喘息,让清瑶朦胧间晕头转向,只能含糊的回应他。 —— “观南,你要理智,要清醒,要成神。” “那就……不要爱。” 朦胧间,雾行的声音浮现,带着嫉妒与不认输,想要让他离开。 观南阖上凤眸,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更为的虔诚吻她。 他的爱是纯粹的,温润的,带着神性的,可那不是真正的他,雾行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他也开始变得粗鲁,变态的占有,欣赏清瑶为他掉的每一颗愉悦的泪珠。 亲吻她嫣红的泪痣,触碰她体温升高的身躯。 他快要做不到共享她的爱,他想要献出他的心,他的一切。 也想囚禁她的爱,吃掉她的灵魂,获得更多的她。 纯粹的爱因为她开始生长欲望。 观南冰蓝的眸子变成竖瞳,闻着清瑶的气息,他将她抱的更紧。 他不要理智,不要清醒。 只要她的……爱。 第112章 他们甜甜的 清瑶想做的事情在这儿都实现了。 春日与夏日她体验了,秋冬热腾腾的蜜薯,栗子也在云森城内吃了。 她瞧着柜子里雪白的大氅,认真思索,今年唯一没有见过的应当就是……下雪。 观南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将大氅直接拿了出来,“想穿?” 清瑶点了下头,露出可爱又谄媚的表情,“南南……把外面变成冬日好不好?” 昨天把她翻来覆去的?,加上深情告白,她总算打破了对“山神”的尊崇,与他更亲近了些。 与她而言,他是爱人,其次才是山神。 观南凤眸柔和,将大氅为她披上,揉了下她软嫩的小脸,“好。” 清瑶盯着他,想看他怎么施法,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一片崇拜。 观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很是受用,他牵住清瑶的手往殿外走。 冰蓝色的光芒萦绕着整个大殿,衍生至外面,霎时包裹所有景象。 就连月亮都被遮住了,清瑶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绿油油的树林顷刻覆上白雪,压弯了枝干。 那一直存在的流萤草,升高后飘下来,成了洋洋洒洒的雪花。 一片长春林,呼吸间变成了霜雪殿。 更重要的是,这里一切都与真正的冬日相差无几,却没有刺骨的冷风,清瑶蹲下来摸了把雪,也没有冷冽的温度。 她欣喜的看向观南,“南南,你好厉害!” 观南嗯了一声,面色不动声色,唇角却压抑不住的快要扬起来。 神识中的雾行酸溜溜嗤了一声,“不就是变个雪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观南,你往那一站都跟雪人似的。” 观南注视清瑶的身影,冷言回击:“是吗,那你变的出来吗。” 雾行被噎住了,急得又给他一尾巴,疼是疼了,观南就是不反击。 他是越来越狡猾了,反击就意味着反噬,反噬重了雾行又会找机会跑出来。 他已经让他好几日了,也该轮到他陪伴清瑶了。 如今挨着雾行的攻击,虽也疼,但总比反击后又疼又消耗大量灵力好。 雾行也想到他所想,急得直冒火,没事就砸他一下,奈何观南把他当空气。 当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他无力至极。 观南平息气息,压下痛楚,没有与他缠斗,只是淡淡的问:“雪人是什么。” 他以前在城中应该见过,但记忆太久远,模糊不清了。 雾行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告诉你!” 清瑶捏了一大团雪球,转头见观南一直站着不动,眸子滑过窃笑,对着他的背影丢了过去。 然而雪球离那欣长高挺的人影近在咫尺时,冰蓝色的光晕一闪,雪球立刻散开,落到了地上。 清瑶一愣,对视上观南转过身含笑的凤眸。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又捏了一团雪丢过去,光晕再次挡住。 清瑶忍不住蹙眉,“南南,不可以赖皮!” 观南微微挑眉,忽然俯身也捏了一团雪,作势要对着她砸来。 清瑶吓了一跳,但笃定他不敢真的丢她,抓起一团雪先丢了过去。 结果她丢去的再次被挡住,而观南那团雪球,实实在在丢到了她身上。 “南南!”清瑶咬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解开大氅,任由它掉在雪地里,刷了把袖子就开始捏雪球。 她就不信今天一个都丢不到他身上! 观南一直笑的温润,见她一副气鼓鼓不停捏雪球的样子,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从未像雾行那样随心所欲过,但现在,他一点也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山神。 观南躲避着清瑶丢来的雪球,发尾甩出肆意的弧度,他不再去捏雪球,配合的陪她玩闹,偶尔清瑶摔了一跤,他的笑声便越发清润明朗。 清瑶并不生气,只是有些羞恼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但看见观南的笑容,听见他的笑声,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没有见过山神大人这样笑过,他总像是背负着很多东西,淡然又沉闷,从容又成熟。 但此刻,清瑶瞧着他的眉眼,扬起甜笑嘀咕,“同那些清风霁月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嘛……” 虽然南南有三千多岁! ? 露禽巡逻回来看见一片雪白,眼前白光闪闪,捂住自己的眼睛啼叫一声。 冷不丁见到雪,太白了,白的它快瞎了! 等它缓过劲来,看见雪地里一粉一白两个人影,又发现那个抱着清瑶跌进雪地里的是它的山神大人,露禽感觉天都塌了! 它那高雅清润,一丝不苟,严于律己的山神大人,居然在雪地里打滚。 露禽翅膀抖个不停,它要飞过去控诉清瑶,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拉着山神大人玩雪! 它怒气冲冲的过去,被小花拦住了去路,“只哇只哇。” “你让我别过去?”露禽炸毛,小花点头,又说了句什么。 “你说他们甜甜的?” 露禽没明白,鸟眼瞪圆。 小花:“只哇。” “交配?”露禽好像明白了,“清瑶和山神大人……是一对?” 小花满意的晃了晃,飞到它头上趴好。 露禽浑身一个哆嗦,又看了一眼雪地里的人影,失魂落魄的往回飞,“难怪上神大人都不在意我了……原来他们……他们……” 它才三百岁,完全搞不懂,这就是爱情吗?骚狐狸和人相爱了,后果不好。 现在山神大人和清瑶也是爱情,人和妖真的会有好结果吗? 爱情,是什么呢? 露禽叹了口气,嘀嘀咕咕:“我也有点想要爱情了……” 那样每天都会有人跟它说话,陪它玩。 第113章 观南不要,停 清瑶气喘吁吁,她丢的雪球实在碰不到观南,还把自己丢累得够呛。 瞧了眼裙子上的雪,虽然不冷,但着实凄惨,抬眸一看男人,依旧面冠如玉,气质清冷出尘,一双凤眸笑盈盈的。 她有点不高兴了。 清瑶一屁股坐在地上,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就这么躺在雪地里生闷气,观南哑笑一声,也跟着她躺下来,把清瑶捞到怀里,含笑的眼睨着她,“生气了,宝宝?” 清瑶没有说话,背对着他,哼了一声。 观南的笑意越发深,将她的腰肢揽紧,从后面贴近她的脖颈,微凉的呼吸落在她耳畔,令她莫名痒痒。 “我错了,不用灵力了,宝宝再来一次好不好。” 清瑶动了动身体,脸色有点红,他贴的好近,说话和呼吸像羽毛一样扫过她的肌肤,酥酥麻麻的。 观南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瞧见她逐渐粉红的耳根,朝耳尖一直弥散,连带着整个后颈肌肤都粉粉嫩嫩。 清瑶面皮薄,又生的白,如同梨花染红般的春意美景,令观南眼眸渐暗。 他并没有想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此刻安静下来,看着清瑶的肌肤,血液开始躁动。 他总是高估雾行的自制力。 也低估自己对清瑶的渴望。 观南将她抱的更紧,雪花洋洋洒洒落到他们身上,像天空一场盛大的祝礼。 他声线有些低了,“理我。” 清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心里想着她根本没有生气,顶多就是一点不服。 不过听着观南的甜言甜语,心里又升起股甜,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让山神大人哄她。 她现在不仅坏坏的,色色的,还有点怪怪的。 假意生气,然后看着男人低头,温言软语,凤眸带着丝丝缕缕的祈求和对她的爱意,让她兴奋至极。 “嗯……”清瑶想的正弯起唇角,耳尖被咬了一下,力度不轻不重。 “干,干什么。”清瑶立刻就慌了,去摸自己的耳朵。 手腕被抓住,她被男人揽腰换了个方向,变成了面对面。 撞上观南流动着暗光的眼,她有点不好的预感,“你弄得我很痒。” 清瑶小声说完,想要坐起来,脸红的不像话。 他们这样躺在雪地里算什么怎么回事嘛。 观南的手掌却按住了她的腰,盯着她,凑近了些,语气温和:“还生气吗。” 清瑶眼眸闪烁,“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你赖皮用灵力……我有一点点不服而已。” 观南勾唇,将衣襟打开了些,露出净白的肌肤与锁骨,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深刻而遒劲,他低声开口:“再来一次,好不好。” 清瑶知道他说的是再丢一次雪球,但是被他这副需要狠狠“疼爱”的样子弄得耳根发烫。 什么再来一次,说这么有歧义的话,弄的她是什么奇怪的人一样。 清瑶移开目光,咳嗽一声,随意抓了把雪撒到他胸膛上,“好了吧,我们该进去了……万一等下露禽回来看见我们这个样子……” 观南不太满意她丢来的这个“敷衍”雪球,眉心微蹙,将她搂到自己怀里,垂眸注视她,“我们什么样子。” “啊?”清瑶一呆,表情有些别扭,“就是躺在外面,抱在一起的……样子。” 要不是这里没有人,否则她们这样和野外那个有什么两样? 虽然她们还没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吧,但是清瑶瞧着观南的眼神,隐隐觉得不对劲,还是先跑掉比较安全。 想好就干,清瑶撑起身子要起来,结果下一秒又被男人快速压倒。 要不是观南的手托着她的脑袋,清瑶觉得这一下可能会砸的她头晕眼花。 观南凤眸幽暗,俯身逼近她,长腿抵开她的腿,薄唇轻启:“抱在一起而已,怕什么……宝宝。” “这儿是长生殿,不会有人说什么。”观南一顿,又笑着说,“花草更不会说话。” 清瑶红着脸,“露禽会说话,还乱说话。” “我们什么也没做,它会说什么,嗯?” 清瑶细声细气的开口,“但是我觉得你要做什么……” 观南轻笑一声,盯着她的唇,“我要做什么。” “你想亲我……” “还有呢……”观南的长睫上落了雪,越发显得他神圣如仙。 可他却压着莹润可爱的清瑶,眸色黏稠。 他的手指落在清瑶的耳尖上:“还有呢,宝宝。” 清瑶咬了下唇,“没,没有了,你不会做很过分的事情的……对,对吧……” 她自己都说的有些心虚,两颗大眼睛怀揣着希冀。 真是可爱的观南愈发燥热,目光锁定她,恨不得将她嚼碎吞下去。 如此情景,如此模样,幼崽还会觉得他会嘴下留情,什么也不做的离开。 怎么可能呢。 清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想要跑,但她还是对自己,对他都没有清晰认知。 他的确比雾行更克制,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心中所念。 以后,他只会比雾行更疯狂。 观南敛眸不语,薄唇贴近她的脖颈吸吮,留下浅色的红痕,眸色幽深。 …… “我亲了,还有呢,宝宝……我还会做什么……” “你怎么,怎么……你可能还会咬我吧……” 观南咬住她的唇,低笑几声。 “还有呢,我还想做什么……什么是过分的事情,嗯?告诉我……” 清瑶被亲的七荤八素,迷茫开口,“什么,现在是我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吗?” 观南指腹摩挲她的唇面,“将你心里想的说出来,我就会满足你……宝宝。” 不对劲,观南好会蛊惑人心,清瑶明明记得她是要拒绝来着,怎么忽然变成她提要求了。 是她让他亲和咬的吗?清瑶呆呆的。 雪落在他身上,化成了细密的小水珠,与额头的细汗交织,分不清雪水还是汗珠。 但清瑶抬眸仰看他,就能瞧见水珠从下颚,顺着脖颈滚下。 雪天里,像是有一团火将她煅烧,激起心中难耐。 什么神灵,他的确就是妖,勾人心魄,让人心神恍惚的男妖精。 “说出来……宝宝……”观南吻上她的泪痣。 ? (已小修) 清瑶阖上眼,脸色爆红,“这我怎么说,说出口!” 她有点清醒了。 “昨日你就说过的……宝宝,说出来……” 清瑶急了:“露禽万一真的看见我们…..” “不会。”观南沉声回应,凤眸盯着她,“有结界。” “观南!”清瑶气呼呼,水眸瞪圆,“你就这样用你的灵力吗?” “嗯。”观南丝毫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 良久,还是清瑶败下阵来。 第114章 千杯不醉的雾行 似乎快到立春了。 慕容若曦放下手里的金钗,看着外面整个冬日都未开花的梅树。 “我记得公主最喜欢春日。”她轻声呢喃一句,美目里没什么情绪。 “今年的冬日长,春日不来,是因为期待它的人不在了吗……” 茯苓不知说什么,只能垂下眼,“娘娘,陛下还差人送来豫竹进贡的桃胭,千金难求呢。” 慕容若曦看向价值不菲的金钗,“陛下近段日子对本宫极好,好到让我觉得害怕。” “娘娘?这是好事呀,怎么会害怕呢?”茯苓不太懂。 慕容若曦收敛神色,“胡美人怀了龙嗣,选些好的阿胶送去,记得让太医验过。” “是。”茯苓点头,又叹了口气,“这月美人刚滑胎,胡美人就有了,她在宫里闹的不可开交,说是胡美人克死了她的胎。” 慕容若曦蹙眉,“陛下去看望过了吗?” “没有,陛下一向不怎么过问后宫,月美人怀孕后,陛下只看望过一次,倒是前几日总去看望,可月美人不知误食什么滑了胎。” 茯苓也皱紧了眉,心里觉得陛下当真是冷血,“滑胎后,陛下一次都未见过她。” 慕容若曦脑海里出现月美人的身影,是豫竹送来的美姬,说话嗓音娇嗲,比清瑶大不了多少。 她为临渊做过许多错事,但实际这些女子困在宫中,都守着一方四角天,盼着帝王盛宠。 她们有什么错,她又有什么错。 慕容若曦眸色沉静,面容妖娆却气度高华,“去瞧一眼月美人。” —— 傍晚,黑夜冷寒,宫道冗长萧索,静影阁中。 月美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将慕容若曦送来的东西狠狠推到地上。 婢女莺儿连忙把东西捡起来,“主子,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亲自送来的,您不能这样。” “皇后。”月美人嗤笑一声,秀美的脸颊苍白,没有血色,“病殃殃的东西,被丽妃压的一声不吭。” “谁不知道她肚子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如今我滑胎她便来了,什么安慰,怕是看我的笑话吧!” 月美人神情越发阴狠,“这清禾的皇帝简直就是冰块,喜怒无常,神经一样!” “主子!”莺儿吓得一颤,恨不得去捂她的嘴,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清禾规矩多,不比豫竹,您要当心祸从口出啊。” 月美人咬牙,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本该是我献给豫竹王室,冷不丁冒出什么和亲,让我远离家乡,将我献给这么个帝王。” “想办法给王子通信,我根本掌控不了临渊,他太冷血寡情,根本不像中原人。” 莺儿有些犹豫,“主子,这样说,若是王子降罪于您……” “豫竹还有比我更好的美姬吗?”月美人倨傲的开口,“我一日都不想待在这儿,我只想回到王子身边。” 她露出痴痴的神色,握紧双手放在胸口,低下头念了句豫竹语。 —— 长生殿。 清瑶开始发掘山神大人两个人格之间的差异。 为了配合她的玩闹,观南与雾行少见的达成了和平,他们不再分白日还是黑夜。 而是小公主说要谁陪,那就谁来。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她高兴。 清瑶观察的都是些小事,比如小黑蛇喜欢将黑色长发竖起来,南南则喜欢散发,也很纵容她给他编小辫子。 小黑蛇喜欢深色衣服,最爱的是玄色,其次是金色,若是玄色上刺着金色刺绣,那对他来说就是最酷的衣裳。 南南喜欢穿浅色衣裳,几乎清一色都是银色,浅蓝,月牙白,最喜欢的应当没有,最讨厌的是玄色。 清瑶思索,那雾行最讨厌的会是白色衣裳吗,她问,雾行格外大气的笑出声:“怎么会呢,我可不像观南那样憎屋及乌,我当然不讨厌白色。” 月黑风高,清瑶趁他泡温泉的时候偷走了他的衣袍,放了件观南的衣裳。 然后清瑶就看见他宁愿光着,都不穿,走出了温泉池。 走时还踩了好几脚那件白衣裳。 嗯,小黑蛇说谎了捏! 雾行的尾巴是黑色,鳞片锋利深沉,喜欢将尾巴蜷缩起来,然后缠住清瑶的脚腕,哑着声音问,“要不要玩尾巴,嗯?” 观南的尾巴则是冰蓝色,流光溢彩,游走时还有透明的水鳍一般,不像蛇,反而更像蛟。 喜欢用尾巴缠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身上,温和的亲她的脖颈,低声问,鳞片是不是弄疼你了? 各有各的诱惑,清瑶根本谁也玩不过,每每就是红着脸浑身无力。 她最害怕的就是他们问,“小公主,你最喜欢谁?” 左右回答都是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选不出来。 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为难她,但是偶尔就要来那么一次,堵着气一直问。 清瑶回答不出来,他们就都生气。 她只好挨个哄,还不能乱哄,万一哪个觉得她没把水端平,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她哄完这个哄那个,哄完那个哄这个,累得够呛的时候,清瑶都会蹲下来抹把汗,“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 她还莫名感同身受了皇兄,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她这只是一个人生出两个人格,她都快要累死了。 皇兄岂不是更惨? ? 清瑶把醉醉果酿成的纯酒递给雾行,示意他喝。 这是露禽早晨告诉她的一个秘密,山神大人喝完酒会变身。 她好奇极了,雾行说过他千杯不醉,观南的酒量她不清楚,但是本就是一个人,又能差多少呢? 变身……变成什么?谁会变身? 清瑶感觉又要发现他们新的的不同之处了,兴奋的摩拳擦掌。 雾行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酒咕噜咕噜咽下去,见清瑶一直盯着他,又把酒壶递回去,“是要一起喝吗?小公主。” 清瑶摇头,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让他继续。 小公主想用酒把他灌饱,然后逃过今日同他那个吗? 雾行邪肆一笑,他可是千杯不醉,只会一边装醉,一边更用力的爱她。 清瑶乖巧的等着,结果酒是越来越少,雾行的脸非但没红,金眸反而是越来越深,意味深长的睨着她。 “雾行,你真的千杯不醉?”清瑶呆呆的拿起空酒壶晃了晃。 “你……怎么还不变身?” 雾行将她压倒,沉声问:“什么变身……”他呼吸渐渐急促,眸色染上欲望。 “我喝酒不会变身,只会越发重欲。” 清瑶心里一个咯噔。 完啦! 第115章 百变观南 看来会变身的是观南。 清瑶揉着自己发酸的腰,叹了口气,她应该直接相信露禽的,何必多此一举试探雾行是不是真的千杯不醉。 这下好了,赔了自己又赔了醉醉果。 那么多呢,她又得重新开始采摘,重新榨。 观南在殿内没有瞧见清瑶,准备去找她,结果见她忙的进进出出,便没有出声。 将她的小兔子抱起来,一边顺毛一边等她。 兔子坐在他腿上,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似乎被他的俊颜吸引了。 又闻见他身上清淡的雪松味,行为颇有些谄媚,咬住他的手指啃个不停。 观南凤眸含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点了下兔子的鼻子,缓声开口,“同你主人一个样。” 兔子不知道听没听明白,短尾巴晃个不停。 等清瑶拿着五六个酒壶过来后,她喘上一口气,看着观南,露出甜笑。 “南南,我们来喝酒吧!” 观南将兔子放下,注视她清丽的小脸,又看向那些酒,薄唇轻启:“我……” 他知道昨晚雾行喝了不少,但清瑶没有喝。 今日却想同他一起,观南浅笑,“宝宝,你的酒量……” 清瑶咳嗽一声,“我酒量是不好,不过多喝就能锻炼对不对,我今日陪你一醉方休。” 她拿过最面前的那壶,“我喝这个,其他的归你。” 观南扫了一眼,依旧笑着,凤眸柔和,“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若是为了锻炼酒量,不必伤害自己的身体。” “醉醉果酿成的酒比人世间的更为精纯,寻常人受不住的。” 清瑶见他一直推辞,对他的酒量越发好奇。 拉住观南的袖子,眨了眨眸子,语气撒娇,“陪我喝嘛,我少喝一点,好不好?” 观南抿唇,最终还是妥协,“好。” 清瑶立刻打开酒壶给他倒酒,观南比起雾行还是比较优雅的,不会对壶吹。 但她没有给自己倒,颇有些豪迈的举起酒壶灌了一口,讪笑道:“好喝。” 被观南凤眸扫来,立刻有些心虚,见他神色无常喝完她倒的酒,清瑶才松了口气。 她面前这壶是水,她怎么可能会喝酒,若是一杯就倒,她还怎么看山神大人变身? 观南一杯一杯被她灌下去,净白的脸颊覆盖了层薄红,正经克制的眉眼多了平日没有的艳色,一双凤眸更是水光潋滟。 清瑶看的口干舌燥,心里有些嘀咕,山神大人看着脸红了,但实际也没晕。 两个都是千杯不醉吗? 清瑶继续给他倒酒,观南端杯子的速度已经慢些许多,淡色的唇比平时更红,但依旧正襟危坐,白色的衣袍一尘不染。 “南南,你醉了吗?”清瑶凑近他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又戳了戳他。 不是变身吗,这也没变啊? 清瑶叹了口气,有点郁闷的坐回去,递给他一杯酒。 观南看向她,冰蓝色眼压下去,荡漾起古怪的异色,他伸手去接这杯酒,却忽然换了个方向,抓住清瑶的手腕。 酒杯掉到桌子上,清脆一声,酒水四溢,吓了清瑶一跳。 但她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男人拉了过去。 后背抵住桌子,撞的她嘶了一声。 下一秒她的下颚就被强制抬起,观南掐住她的腰,嗓音低下去,“谁准你偷醉醉果。” “啊?”清瑶对视上他的眸子,思绪卡顿。 观南温润的气质消失殆尽,无比严肃,带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 他微凉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指腹压在她的唇面上,凤眸愈发幽深,厉声开口,“说。” 清瑶迷茫的回答:“我……我自己。” “南南……你怎么了?喝醉了吗?” 观南垂眸,盯着她润泽的唇,“南南?” “谁准你这样叫我的,嗯?” 清瑶有点不知所措了,扭了扭身体,却被他手掌掐的紧,可怜的唔了一声。 “弱小的人。”观南轻嗤一声,“该罚。” 清瑶被他过于冷冽的神色吓到了,傻乎乎的盯着他,下一秒唇边就多了酒壶,她下意识张开唇,冷冽的酒水灌了进去,令她咳嗽出声。 眼里渗出点生理性的泪珠,她茫然的咽酒水。 观南瞧着她这副模样,喉结一滚,凤眸越发深谙。 指腹抹去清瑶唇角的酒渍,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唇,视线放在她嫣红的小舌上。 “下次还敢吗,嗯?” 清瑶有点怂了,“我,我再也不偷了,也不灌您酒了,别……别罚我。” 观南睨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勾起笑。 …… 观南吻了下去。 清瑶瞳孔陡然一缩,他的舌怎么…..? 许久,观南松开她,低声开口,“雾行上次变的耳朵,你很喜欢吗?嗯? 清瑶以为他已经丧失了理智,没想到还记得这些,也知道她是谁。 她有些委屈的偏过脸。 结果刚才严肃冷冽的观南顷刻换了神色,一张俊颜软下来,凤眸含水,“我也能变,你玩我好不好?” 他的头顶冒出白色的长耳,同兔子很像,尾巴却像狐狸的一样,勾住她的腰。 清瑶被他变脸的速度惊到了,板着脸没有回答,推了推他。 结果观南被她的动作伤到了,眸子居然滚出了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下去,“为什么不玩我,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的吗?我还会别的……小猫,小猫喜欢吗?” “人鱼,人鱼的尾巴我也可以变。” 山神大人哭,哭了? 清瑶楞在榻上,被他委屈泛红的眸子看的心软,只好拉住他的手,“我都喜欢,我都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摸?”观南变得很会撒娇,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长耳朵上,脸色晕红,“我比他厉害,你摸我……我能感受到……” 清瑶记得雾行变出的耳朵是妖力凝成的,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观南的,居然有感觉? 她好奇的揉搓,观南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到最后身躯轻颤。 “软吗,你喜欢吗……” 清瑶迷迷糊糊的点头,伸出手去擦他的眼泪。 结果男人神色再次一变,扣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对你的惩罚还不够是吗?居然敢爬我的榻,嗯?” 清瑶失去了所有力气,被他这两副面孔弄的身心俱疲。 什么变身,简直就是百变关南! 还她温柔南南,嗯……刚才那个哭包南南也行…… 第116章 清禾初雪 清瑶玩雪的热头还没过,长生殿银装素裹,梨花似的雪飘飘洒洒,昼夜不停。 虽不冷,但只苦了露禽。 它每日巡逻的路线固定,在树上做了记号,但这几天大雪纷飞,盖住了记号,害得它撞了好几次树。 呜呜,捂着脑袋的露禽泪眼汪汪。 它好想向山神大人告状,可是现在不管是白的山神大人还是黑的山神大人,眼里都没有它! 小花也无法与它感同身受,它就是清瑶的头号舔花。 终于飞到狐狸洞的露禽,居然有种回家的感觉,“没想到,到最后只有你们陪着我。” 雪隐最先睁开眼,闻见它身上长生殿的味道,很快跑过来用尾巴蹭它。 其它小狐狸都听它的,也跟着它表达亲近。 露禽羽毛上全是狐狸毛,它痒的哈哈大笑,随即盯着雪隐,“骚狐狸,你现在还挺可爱的。” 雪隐一双妩媚的狐狸眼懵懂迷茫,“嘤嘤嘤。” 露禽拍了拍它的脑袋,“咦,你修炼的速度也很快诶,好像又大了一点。” 雪隐歪了下脑袋,没有吭声。 “好了,开始点名了!”露禽扇了扇翅膀,“两只小白狐狸,一只小灰狐狸……” “诶,你过去,点完名的站那边!” 一共六十七只狐狸,露禽满意的点头,今日狐狸洞巡查圆满完成。 飞走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结界。 看着它的背影,两只狐狸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这笨鸟好像还是没发现少了一只……” “雪隐大王现在这个样子,赤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难道我们真的要永远呆在这洞里吗?” “嘤嘤嘤,好想喝酒,好想出去跑跑,骨头都酸了……” —— 假公主与豫竹和亲已有两月。 琉璃宫中,临渊摸着床幔上系着的飞龙木牌,眸色深沉。 暗影出现,半跪下去,没有出声。 临渊转过身,语气辩不明情绪,“成功了吗?” “陛下,捉妖师一共十一人,易恒放干他们的血,全部丧命,属下正在继续寻找。” “另外,他让属下代话给陛下,这次的浪费与失败,是因为您心不够狠……他要的帝王血脉……不是这个。” 临渊黑色的眸子阴鸷,“帝王血脉……月美人的孩子,不是孤的吗?” “皇后与您的子嗣,才是真正的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暗影看向临渊,面具内的瞳孔轻颤。 如今抉择两难,只有皇后的孩子,才能打破结界。 也许打破结界,真的能找到公主。 但这一切都是未知的,世上是否真的有妖,也真的有易恒口中的结界,他不知晓。 现在这一切都取决于帝王,信还是不信。 殿内百濯香清香四溢,甜而不腻,纯净而清明。 临渊却仿佛被一叶障目,浑身笼罩在暗处,良久低声开口,“下去吧。” 暗影没有听到他的吩咐,站起身,消失在殿内。 临渊走出琉璃宫,玄色龙袍威严压抑,当他坐进轿中后,语气很轻,被冬日的风一吹,消弭在空中。 他说,“皇后的坐胎药,每日都喝了吗。” 大太监:“回陛下,都喝了。” “今日陛下可要翻牌子?” “去皇后那儿。” “是,摆驾凤仪宫!” —— 凤床缱绻,红幔晃荡,纤手伸出来,受不住的发抖。 许久拔步床停下来,慕容若曦去扯被子,却被临渊捞进了怀里,她很疲倦了,不自在的想披上外袍。 然而临渊懒懒的制止了她。 婢女的脚步轻声响起,有什么放在了床头桌案上。 慕容若曦想收拾自己,被临渊端进来的汤药抵住了唇。 “坐胎药。” 她有点不太理解,“今日臣妾喝过了。” 临渊垂眸注视她,“除了每日一碗调理身体,侍寝后也得喝。” 他语气沉下去,“你受伤后身子弱了许多,喝了对你好。” 慕容若曦沉默,几秒后端过来喝完,勾出抹浅笑,美目淡淡的,“也是,臣妾如今年纪也大了,想生孩子是难些。” 坐胎药苦的她舌根发麻,“月美人没了子嗣,您该去看看,另外胡美人刚有孕,正是最要紧的时候,陛下……” 临渊眉心一蹙,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说这些,掐住她的下颚吻下去。 “唔……”慕容若曦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苦味顺着唇舌弥散到临渊舌尖,莫名的他的心也有些苦涩,搂住慕容若曦的腰,他忽然暗声开口,“我记得……你最怕吃苦。” 慕容若曦一颤,没有回应。 她的锁骨被男人吻住,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她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临渊那样急切的想要她怀上龙嗣。 但是她不敢问,有时候糊涂些,反而会轻松。 “陛下,药刚喝完……” “等下再端一碗。” 红色幔帐再次开始轻晃。 殿内炭火烧的旺,窗子便没有关严,有什么轻微的动静传来,外头守夜的奴才小声惊呼一声。 随即是茯苓的声音:“快把皇后娘娘的花罩起来!” “怎么突然下雪了?” “这雪下的急,快快快,手脚都麻利点!” —— 今年的冷冬很长,立春后,却下了雪。 清禾的……第一场雪。 第117章 你的心,是观南的 长生殿。 雾行喂清瑶喝着甘露,她奖励一样的拍了拍雾行的头,顺手抓了把他的胸膛,手感好得不得了。 “小黑蛇,你这里好像更大了。”清瑶指了下他的胸膛,又坏心眼的戳了戳。 “是吗?“雾行勾笑,“小公主喜欢吗?” 清瑶点头,得寸进尺的将脸埋进去蹭了蹭。 雾行任由她玩闹,将杯子放好,等她蹭够了搂住她的腰,“或许是被小公主摸大的……” “谁说的,明明你本来就这样!”清瑶抿了下唇,有点不高兴,“我又没有天天抓你。” “再说了……” 哪本书上说……男人的胸\/是可以被揉大的? “小公主不信?”雾行似笑非笑的扫视清瑶的面前。 “我应当努力一下,让你知道是可以做到的。” 清瑶看着他伸来的大掌,立刻红了脸,“我不想知道了!” “雾行!你别……别!” 窗头飘雪,殿内笑声吟吟。 清瑶好不容易将雾行推开,外面的冬日景象却忽然消失。 长春之景再次出现,月亮却不如以前明亮,没有白夜之分,但明亮的林子如今暗了许多。 一眼望去如同临近傍晚。 清瑶觉得不太对劲,看向雾行,却发现他一向玩世不恭的眸子也沉了下去,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清瑶也跟着担心起来,拧紧黛眉。 只是月亮暗了些,没有任何异动,长生殿的结界依旧完好无损。 比起清瑶之前见过的电闪雷鸣,现在的景象并不是多么恐怖。 但她心里却莫名惴惴不安,她不知道发生什么,却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越是风平浪静,反而越让人心慌。 雾行握住她的手,“别怕,观南说不要紧。” “小公主,观南是神灵,但只是半神之躯……他还需要渡最后一次劫,才能飞升,应当是他的飞升之日快到了……” 清瑶一愣,随即眼眸一亮,“那这不是好事吗?小黑蛇,你怎么这副表情?” 雾行注视她的眼,勾起浅笑,点了下头,“嗯,是好事。” 如果观南成功了,就能用仙丹救你,可我就再也不见到你了,小公主。 可如果观南失败,我用他的妖丹与妖魂救你,他消失了,那你……会怪我吗? 雾行将清瑶抱进怀里,看向窗外,有些黯淡的圆月。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观南如何渡情劫,若是他真的用你换一颗心,我定会与他鱼死网破。 对不起小公主,将你带到这儿,却需要用你来让观南看清情劫,看清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天道。 可只有你来这儿,我才能救你。 雾行阖上眼,低头吻住清瑶的额头,眼尾有水汽弥散。 清瑶乖乖的趴在他怀里没动,她察觉到雾行情绪不对,他嫌少这样,她想问,但雾行不一定会告诉她。 她只好更用力的抱紧他,让自己身上的热度传到他身上,令他觉得温暖。 许久,她听见雾行有些缥缈的嗓音,“小公主,我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 清瑶蹭了蹭他的胸膛,“嗯。” “你的心……是我给你的……” 清瑶浅笑的唇角一僵。 神识中,修炼的观南猛然睁开眼,凤眸惊愕,捂住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清瑶的心是…… 他的? —— 清禾下雪了。 初春的雪并没有让人感觉欢喜,因为清禾春季多雨。 雪同雨一起下下来,就是冻雨,天上是雨,落地为冰。 冰封草木,满地残枝,街道覆冰,百姓行走艰难,更别提随时压倒的树干,砸在身上疼的很。 利风席卷,刮骨割肉。 美丽又恶劣,将本该到来的春意封在冰里,百姓怨声载道。 去年本就民生多舛,碰上了蝗灾,都指望着今年有个好收成,没想到出师不利,开年就碰上了冻雨。 地方督抚的折子一层层递上来,临渊看着手里的折子,丢了出去。 暗影出声:“陛下,天昭并无异动,豫竹的探子来报,公主很受隆多大王喜爱,怀孕后衣食住行皆精致用心,两国关系已稳固,您不必忧心。” 下一秒身上就砸来奏折,暗影立刻跪了下去。 临渊神情不怎么好,冷笑一声,“不忧心?” “孤一步步走到今日,忍了天昭这样多年,连公主都舍出去了,你跟孤说不必忧心?” “暗影,你是忘了吗?在豫竹的是真正的公主吗?豫竹野蛮之地,全是一群没有规矩的野狗,他们懂什么礼义廉耻?” 临渊咬牙,“和亲……他们那样的蛮族,想翻脸随时都可以。” “清禾现在强盛,他们不敢惹,以后若是我们同天昭打起来,豫竹倒戈,我们怎么办,嗯?” 暗影:“属下知错。” “和亲稳住了豫竹……但是孤真的很好奇,他是如何知道孤的妹妹倾城倾国……还一定要得到。” 知道那是他唯一的软肋。 只有天昭。 天昭想让他做傀儡皇帝,吞并清禾,绝不可能。 “暗影,公主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潜入豫竹,手脚干净点。”临渊黑眸冷戾,“公主死在他们那儿,一年内他们没有理由挑事。” “我们必须将豫竹牢牢抓在手里……” 临渊摩挲手指上的扳指,“传信五王子,孤会祝他上位。” “继续训练铁骑军,扩大人数,只有尽快拿下天昭,孤才能高枕而卧。” “属下遵命。” —— 豫竹王室,大王子府。 “清禾传来的信件。”奴仆恭敬的将信递过来。 隆大把酒壶丢掉,抹了把下颚,打了个酒嗝,满脸横肉,“念。” 奴仆跪下来,将信展开,念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被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气势压的战战兢兢。 “没吃饭吗,给本王子大点声音!” “月美人说……清禾帝王性子阴郁,喜怒无常……无法掌控……还说她非常想您……想您的……”奴仆的脸有些红。 隆大低笑一声,“想什么,大声说出来。” 他的视线毫不掩饰的开始在女人身上游走,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声。 比起清禾那些细皮嫩肉的女人,他们这儿的实在是难看。 特别是那和亲来的公主,一双眼水波粼粼,身姿窈窕,肌肤更是比鲜奶还要白。 好不容易找到个月美人养着,结果又他娘的献了出去。 隆大怄气的要死,瞧着面前这个奴仆的脸,勉强将她抓了过来。 “大王子!大王子!放过奴吧!”她脸色煞白。 “叫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清禾的女人呢,听说你们都学着公主打扮敷什么珍珠粉,怎么皮肤还是黑。” 奴仆哭的呜呜咽咽,良久男人站起身,不再看破布一样的她。 “回信,本王子迟早要坐上王位,让她稍安勿躁,临渊有什么异动立刻告知本王。” “小妖精,本王迟早接她回来……到时候本王子再吞掉清禾,哈哈哈哈……” 想到那些似花似玉的美人,隆大心里又起了火,推开门看向奴仆,“父王去了领地,晚上多半不回,公主在做什么呢?” “大王子,您昨日才找了公主,今日怕是不能……” “公主是本王的母后,儿子同母后说说话,有问题吗?” “贱奴!”隆大一巴掌甩了过去。 第118章 假公主玉禾 王宫内,金碧霞色。 汤泉池外守在门口的奴仆跪坐着,双手放于膝上,神色恭敬。 长廊传来闷闷的脚步声,看清来人,两人都是神色一变。 其中年长些的站起身开口,“大王子,公主正在沐浴,请您移步外阁。” 隆大皱眉,越发显得眸如鹰隼,他邪笑一声,“儿子有要事同母后商议,贱奴,凭你也敢拦本王子?” “可……公主在沐浴,您怎能强闯,若是大王知道了……” 隆大抬手就是一巴掌,恶狠狠的瞪着她们,“管好你们的嘴,要是我从父王嘴里听见任何风言风语,就把你们剁碎了喂巴狼。” 推开门,隆大踏步进去,神情立刻平复,隐隐兴奋。 热雾缭绕,看不清池中人影,隆大伸出手一边摸索一边走,笑的猥琐。 “公主?” “母后?”他喊了两声,瞧着池里看不真切的倩影,心里痒得厉害,“儿子找您有要事,您在哪儿呢?” “可需要人侍奉您洗漱?” 没有人回应他也不恼,眯着眼离池子越来越近,闻着殿内弥散的香味,熊躯一震,饥渴的眼睛都冒出绿光。 “你们清禾的女子就是内敛,怎么那么害羞呢,在我们豫竹……儿子侍奉母后那是应当的,真真正正的母慈子孝……” 躲在屏风后的玉禾裹着衣袍,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恶心,一双杏眼充斥着慌张,但立刻调整呼吸镇定下来。 她是来和亲的假公主,却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玩物。 为了清禾她已牺牲许多,到了此刻还得忍气吞声做个绵羊,任人欺凌吗? 看着那朝池子越来越近的隆大,玉禾咬牙,顺手拿起屏风旁的小花瓶冲上去,对着他的脑袋砸去。 隆大被池中倩影弄的心神摇曳,加上汤泉池四周雾气弥散,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脑后传来劲风,他才愕然的偏头,但花瓶已经砸了下来,他脑袋一疼,整个人朝池里跌了进去。 可他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顺势抓住了玉禾的手腕,将她也甩进了池子里。 玉禾呛了一口水,趴在池边咳嗽,脑袋晕成了浆糊。 “你敢砸我?”隆大稳住身形,眼前火冒金星,摸了把自己的脑袋,满手的血。 他神色立刻阴森,“娘的,叫你一声母后,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 “父王今日不在,王宫不是我说了算?”隆大看着手上的血,直接舔了一口。 他呸了一声,“不就是个和亲公主,到了豫竹就得守豫竹的规矩,父王死了,你就是我的,明白吗?” 隆大朝着玉禾游去,“不过是让你早点适应,怎么就不懂本王子的良苦用心?” 他气的要命,抬眼看见楚楚可怜的玉禾,气又消了大半。 对他来说,最烈的酒,最美丽的女人,最野的狼,是心头最爱。 哪怕是他费了九六二虎之力找到的月美人,都比不得这公主半分。 到底是吃精米粮,娇生惯养养大的,往那一站就像月明珠成了精,点燃了隆大满脑子污秽。 见他被砸的头破血流都没有晕倒,玉禾有些慌了,不住的往后游,与他拉开距离。 汤泉池大,但她一个女子,速度没有男子快,她又慌的厉害,肚子像是动了胎气,一阵阵发疼。 她狠声威胁:“大王子,你现在离开我什么都不会说!大王也不会知晓,但你若是咄咄逼人……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染指!” 玉禾将头上唯一的素钗取下来,对准自己的脖颈,目光坚定,“我肚子里还有大王的孩子,若是今日我们一尸两命,等大王回来,你亲自解释吧!” 隆大一愣,停下了,咬紧牙槽,眼里晦涩,一片凶恶,“呵,倒是本王子小瞧公主了……聪明……性子又烈……” “但是我不会让你死。”隆大露出贪婪的笑,“要是孩子没了……” “我再送你一个,不就成了?” 他再次朝她逼近,喘着粗气:“父王五十已过,居然还能老来得子?” “我可不信……正好让我验一验……” 这般污言秽语让玉禾的脸猛然煞白,她知道豫竹毫无纲纪伦理可言,但当她真的见识到,还是吓得浑身颤抖。 手里的簪子已经抵住了她的肌肤,只要再用力,立马能刺破她的血管。 看着隆大恶心的脸,她有些不甘。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为自己争来的活路,争来的荣华富贵,就这样毁了,甚至连孩子都没保住。 玉禾闭上眼,抖着手,微微用力,簪子划破肌肤,渗出了鲜血。 她耳畔忽然传来簌簌的剑羽声,随即是隆大吃痛的怒吼声,“暗器机关?温泉池怎么会有这个?” 玉禾睁开眼,看见隆大肩膀被贯穿,躲避着从四周石壁射去的暗箭。 这些机关像是针对他一样,全部一窝蜂对着他射去。 玉禾深吸一口气,埋进水里,降低自己的存在。 “父王居然在这儿设了机关……好……很好……”隆大困在池中,躲避受阻,又挨了几箭。 他只好后退,狼狈的爬了上去。 最后扫视一圈室内,狠狠将门踢开。 室内顷刻安静下来,憋着气的玉禾冒出来,“咳咳咳……” 从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下活下来,她有股脱力般的虚脱,奈何一直没有奴仆进来,她只好颤抖着身体朝池岸爬。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落进了水里。 玉禾以为隆大去而复返,吓得又握紧手里的簪子,“谁?” 下一秒腰上多了根手臂,将她懒腰抱起。 她抬眸看去,入目是男人冷硬的下颚,一双深棕色的眼睨向她,没有波澜。 比中原的男人生的高大,肌肤却是不正常的苍白,周身萦绕着药味。 玉禾被他放到榻上,立刻扯过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眉眼间有些韫色:“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男人看着她出水芙蓉般的脸,咳嗽起来,将腰间荷包里的药丸咽下,似乎才缓上一口气。 他缓缓半跪下去,瞧着玉禾脖颈间的伤痕,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 玉禾吓了一跳:“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出去!” 隆央将她手心的簪子拿走,淡声开口,“公主,若不是我来,你今日不会有活路的。” “那机关是你按的?”玉禾见他只是拿走她的簪子,定下心神,压低声音:“居然温泉池中都有机关,大王都未同我说过,你怎会知晓?” 玉禾看了眼敞开的门,“算了,左右与我无关,你赶紧出去。” “你与大哥呆了这么久,怎么我才来这么一会,就要赶我。” 男人的语气和缓,狼一样的眸子锁定她,令她浑身不自在,她知道这个病弱五王子根本就不是等闲之辈,靠近他,她就汗毛直竖。 “我乏了,我是公主,你也该懂些规矩。” “母后……”隆央站起身,缓缓俯身,逼近她,“儿子也是担心您的胎,并不是不懂规矩。” 药香浓烈,令玉禾不自在的咬唇,她躲避男人的视线,“我很好。” 隆央的手掌却按在了她的小腹上,眸色犀利,半点不见病态,“可我有事要问公主。” “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119章 观南偏要逆天而行 她的心是观南的? 清瑶不明白,她看向雾行,却觉得他金色的眸子雾雾尘尘。 原来她也有看不懂雾行在想什么的时候。 “那我的心呢?”清瑶询问他,“人怎么可能没有心呢?我虽不记得我幼时记忆,但那时我活着呀,难道我是行尸走肉?” 雾行抱着她,将脸埋入她的颈窝,微凉的呼吸洒在肌肤上,一点热气也没有。 清瑶不想他不高兴,也不喜欢这种气氛,将他回抱的更紧。 随着她呆在这儿的时间越久,依赖越深,她也开始知道更多的事。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长生殿,现在离答案似乎……越来越近了。 越近,她反而有些慌张。 若是同她想的不一样,或者是坏事,那该怎么办呢? 她是注定活不久的人,但她没有任何责怪或者抱怨,这段时日,她过得开心肆意,就是立刻让她死了,她也甘心。 只是稍稍有些不舍而已。 因为她有牵挂,喜爱的人与物。 以前牵挂皇兄,小诗小情,皇嫂,琉璃宫,清禾的一切。 但在云森城中,观南开导她,她释然了。 现在她只是不舍她的爱人,对她很好的雾行,很好的观南,可爱的露禽和小花。 山神大人说,他会让她活下去,但清瑶懂得万物平衡,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不知道他们会为了她付出什么。 但若是为了让她活下去,伤害莫须有的人和自己的身体,她一定不会允许。 她不像烟儿那么无私,为了百姓献祭,也没有她那么勇敢,抛下自己的爱人。 清瑶只是清瑶。 一个怂怂的,不怎么厉害,命好一些的女子。 雾行捏着她的小手,良久才开口,“这件事情,观南也不知晓。” “我比他先遇见你,将他的心给了你……” 雾行语气很轻,清瑶安静听着。 然而他下一句还未说出,外面本就暗的天色更黑了。 狂风骤雨,长生殿仿佛都摇摇欲坠。 “小黑蛇?”清瑶看着天上的乌云,有些慌张。 “别怕……”身后传来的嗓音温润,令人安定,揽住清瑶的腰肢。 “南南,月亮不见了!” 观南看向空中景象,凤眸沉重,眉心微蹙,但语气依旧从容,“没事,还是以前的雷电异动,别怕。” “我不怕。”清瑶安定了些,拉住他的手,“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会忽然这样?” 观南也在想,他并未走出结界,怎么会突然雷闪雷鸣。 紫色闪电在空中凝成,猛然砸下,林中传来小兽仓惶的啼叫,树干倒地,阴风阵阵。 清瑶只觉得眼前白色与紫色交替闪烁,外面忽明忽暗,令她什么也看不太清。 轰隆隆的雷声滚滚,一道闪电直接劈向他们。 观南目光一沉,冰蓝色的光芒从掌心溢出,挡住这一击。 清瑶险些耳鸣,被他护在怀里,抬起眼,小脸苍白。 “清瑶,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出长生殿。” 观南沉声,“天道的雷劫,冲我而来。” 见他要离开,清瑶立刻拉住他的袖子,“南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去哪?你是不是会受伤?” 观南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不会,没人可以伤我,你忘记我是什么了?我可是山神。” “天道的情劫,我必须过了这一关。” 清瑶还想问,但观南对她摇了摇了头。 “情劫?我能帮你吗?山神大人!” 窗前又劈下几道闪电,整个长生殿似乎摇摇欲坠。 冰蓝色的光将整个大殿笼罩,窗棂与殿门全部紧闭。 观南出去了,她醒过神,连忙去拉窗子,却怎么也打不开,又冲过去去拍殿门。 结界封锁,她肉身凡胎没有任何办法,露禽也不在殿内。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清瑶拍着门,“山神大人!” 她不会出去,但至少让她看见观南的人影啊。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雷电明显在攻击观南,若是他真的受了伤,该怎么办? 清瑶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但是她不愿意留观南一个人面对情劫。 他是神灵,因为她才有了情。 她至少要看着她的爱人,而不是傻乎乎的站在里面,什么也不明白。 —— 殿外。 观南抵挡雷劫,面色冷峻,这一次天道不是再跟他闹着玩,每一次击下,都比以前狠辣数倍。 他本就是修的灵力,而这雷电劈到他光盾上,竟会压抑他的灵力,逼他用身体去对抗。 天道的力量是浩瀚的,观南头一次感受到无力与渺小。 本就取之于天道的力量,如何用来还击。 只是五十道雷劫而已,他必须动用几倍灵力去抵抗,可这样灵力也会消耗的越发快。 观南额间的神印色泽变暗,抗住第八十道雷劫后,猛然吐出一口血。 雾行压低嗓音:“观南。” “我没事……”他抹去唇角的血,看向天空,“我能过这关。” 天道为什么是无情的,为什么一定要体会情之苦楚,才能重生? 他不懂。 但他偏要逆天而行。 第120章 小公主,我没事 观南淡色的唇被血染红,冷白肌肤与银色发丝,将他的人影显得越发孤寂。 骨腕上的白玉珠咔嚓一声,裂开了痕迹。 完全没有束缚了的雾行,浑身一轻,他透过神识看着观南的眉眼。 一直无欲无求,淡然从容的观南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他看向天空的凤眸,坚定至极,毫无退缩。 可这一次,他惹怒了天道。 天空降下的雷劫依旧声势浩大,观南周身萦绕的冰蓝色光芒,也越来越淡。 闷雷像天道的笑声,翻涌着,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观南单膝跪下去,再次吐出一口血,他喘着气,看着自己发抖的指尖,凤眸深沉。 树木不停倒塌,林中盘旋着小妖兽无助的嚎叫。 那些雷劫砸下去,丝毫不讲情面,恨不得将这里的一切都摧毁。 观南蹙眉,眼里浮出悲悯与疼惜,这里由他庇护许久,也被天道庇护许久。 但天道此刻却在伤害它庇护的生灵。 他忍着灵力消耗过快的痛苦,缓慢站起身,欣长的身躯有些摇晃。 冰蓝色的光芒再次绽放,加固光盾保护这里的一切。 天道稍稍平息的怒气再次翻涌,天空降下紫色的雷电锁链,将观南用来抵挡的灵力吞噬,扣住他的双腕,将他直接提到半空中。 观南脸色一变,掌心蓄力,然而灵力再次被吞掉。 扣着他的锁链萦绕着雷电之力,疯狂往他皮肉里钻,想要撕裂他的筋骨。 “嗯……”观南闷哼一声,将胸腔里翻腾的血腥压下去,仰视近在咫尺的天。 圆月隐匿在乌云后,有缥缈空灵之声传来,带着对他不自量力的嘲弄。 “观南……吾让你守着长生殿,你却耽于情爱,你可知罪。” 观南银睫轻颤,勾起笑,眸色冷冽,“我……何罪之有。” 雷声滚滚,一道雷劫极快甩来,砸向他的背脊。 观南被锁着,无法躲避,灵力被压制的无法运转,剧痛令他攥紧锁链,咬紧牙关。 疼的不禁弓起腰,等他忍过去,观南缓慢舒展身体,直起背脊,“天道无情,如何庇护苍生……” 天道哈哈大笑,“庇护苍生,长生殿是吾为你所筑,那些妖是你庇护的……不是吾。” “不渡情劫,如何成神!” 空灵的嗓音伴着滚滚雷声,辨不清男女,也亦正亦邪。 “心不死……道不生……观南,没有心……你该如何飞升?” “没有心的妖,不配成神!” “观南,吾再给你一次机会……得到她的心,潜心修炼……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灵。” 观南瞳孔微缩,身上的疼仿佛感觉不到了,脑海里只有天道这句,得到她的心。 没有心的清瑶,哪怕吃下仙丹,延续寿命,那也是苟延残喘。 清瑶不是妖,没有心,她如何活! “她是我所爱之人。”观南沉声,一字一句,“没有心,我也能飞升成神!” “不可能!“天空砸下更多的雷劫,狂躁起来,“她的心本就是你的,你为何不拿回来!” “她本是将死之人!” 数十道雷劫落到观南身上,身上渗出越来越的血,将白袍的染红,他高洁出尘的眉目透出丝妖冶。 观南开口,“我能救她。” “你没法救她!”天道立刻嗤笑,带着高高在上的戏谑,“一颗心……她需要,你也需要……你们注定……” “只有一个人能活。” “长生殿……你还不明白吗,只有你观南才能永生不灭……” 观南咳出血,阖上眼,呼吸时的起伏牵扯到胸膛的伤,疼的他已经麻木。 只有他永生不灭。 三千年了,还有无数个三千年。 他要一成不变,孑然一身,毫无波澜。 没有心,却有情绪,能共鸣苍生之苦,却无法伸出援手。 无数百姓的控诉在眼前浮现,雪隐跪在他的身下痛哭流涕,烟儿毫无生气,心口空空荡荡。 他本都能做到,能救他们,可是天道不让他救!天道拦着他! 观南低低笑出声,轻蔑至极:“天道……这就是我守着的天道……” “雾行,你说的对……我就是愚蠢,伪善。” “你让我看清了……天道。” 观南睁开眼,声线暗哑,“雾行,我绝不会将清瑶献祭,这一次……我求你……” “帮我。” 雾行金色的瞳孔狠厉,没有回答。 良久银色的发丝开始变黑,观南察觉到身躯的掌控权在转移,虚弱的勾起唇:“谢了……” 冰蓝的的灵力被黑色的妖力取代,雾行舌尖顶了下腮,金色的竖瞳直直锁定天道,大掌攥住锁链,桀骜出口:“观南……这一次我还当你是个爷们!” 妖力震破锁链,黑色的妖力凝成巨大的黑色蛇尾,朝着天空狠狠甩去,“老子去你x的天道!” “小公主的心!你说了不算!” “观南……你已是半神之躯,居然用你的妖力!”天道怒吼。 黑色的蛇尾与紫色雷电碰撞,地动天摇。 因为雾行的出现,观南的结界消失不见,当清瑶终于推门跑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个景象。 两方相触,爆发出更为明亮的气阵,向外震出涟漪,狂风呼啸。 清瑶眼前白光阵阵,头晕目眩,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什么声音也没了。 她看见红色的人影从天上坠落,如同凋零落叶,落在的地上。 清瑶立刻冲过去,等看到雾行苍白的脸,她眼眸一颤,“雾……雾行……” “小,小黑蛇?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不是红色的人影,是他浑身都是血,连黑袍都成了暗红色。 清瑶抱着他都不敢太用力,无措的抚上他的脸颊,“别吓我……小黑蛇,你睁开眼,不要吓我!” 耳鸣渐渐消失,所有响动出现在清瑶耳畔,她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哽咽又无助。 可怀里的雾行怎么也不睁开眼,他应该睁开眼对她说,“小公主,我没事,吓到你了吧!胆子真小!” 可什么也没有,他的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好像马上就要离开她一样。 乌云渐渐消失,圆月再次高悬在天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山神大人!”飞来的露禽,急得一头砸在地上。 “咳……”雾行勉强睁开眼,对视上清瑶泪眼朦胧的眼,勾起张扬的笑,金眸宠溺,“小公主……我没事。” “吓到你了吧……咳咳……” 清瑶嘴巴一撇,仰头嚎哭,一声比一声大:“你吓死我了……呜啊……” 第121章 帝王辛秘 清禾国极端冻雨天气,昨日更是暴雨如注,雷电翻涌。 一切都冻结在冰中,整个皇城覆盖着冰瓦,比玉琉璃还要剔透漂亮,却没人欣赏,也笑不出来。 本该风传花信的春日,成了比冷冬还要可怕的季节。 皇宫内一片死气沉沉,更别提百姓子民如何营生。 奴婢们早早起来就蹲在冗长的宫道两侧铲冰。 不然陛下或是娘娘乘着轿子,奴才们滑了脚,摔了他们,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可是这路上的冰硬邦邦,怎么也铲不起来,前日铲完,昨日又暴雨,今日的冰愈发坚硬。 奴才们一铲就是一整日,蹲麻了就只能跪着,一个个都苦不堪言。 有个年纪小的婢女看着手上的冻疮和伤痕,忍不住掉眼泪。 “擦擦吧。”旁边大一些的把帕子递过去。 “姐姐,我不想铲冰。” “哎。”她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没办法,老天爷不知道怎么了。” “不哭了,实在冷得厉害就慢点铲,这边放着我来。” 她旁边那个圆脸的看了眼四周,从袖子里扒拉出两个馒头,“还是热的,你们饿吗?” 馒头一分,把大一些给那个年纪小的,三个人蹲着吃。 “诶,昨天电闪雷鸣,后宫出事了。” “后宫?” “嗯,就那个月美人,本就性子娇气,滑胎后郁郁寡欢,昨日好不容易去鲤鱼池透口气,结果天生异象,一道雷就这么对着她劈了下去。” “什,什么?” 年长婢女睁大眼睛:“月美人被雷劈死了?” “具体的不清楚,真是又吓人又倒霉。” “……” —— 静影阁。 临渊坐在榻上,站在他面前的月美人穿着鹅黄色长裙,神情半嗔半怒。 她伸出手擦着莫须有的眼泪,哭哭啼啼道:“陛下,臣妾的奴婢就这么被雷劈死了,臣妾真的好害怕。” “陛下,您一直不来看臣妾,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吗?”她说完就去拉男人的手。 临渊挪开手,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只觉烦躁,眼眸黑压压的,“你宫里的人说,是你被雷劈了。” “孤以为被劈死了,才来瞧一眼。” “呃这……”月美人一愣,杏眼有些懵,红唇动了动才回:“若不这样说,陛下怎么会来呢?“ “臣妾知错了,以后定不会为了见到陛下,撒这些谎,陛下……那雷虽未劈到臣妾,但也伤到了臣妾,您看臣妾的发尾……都焦了……” 月美人声音娇的快要滴出水,是男人喜爱的那种软言软语,她装作十分虚弱,站不稳的样子,手指卷起发尾朝男人怀里倒去。 临渊眉心一蹙,站起了身。 “诶!诶诶!”月美人直接倒在了榻上,看着男人,眼眸迷茫:“陛下!” “既然没什么事孤就先走了。” 看着男人毫不留情的背影,月美人趴在榻上,咬紧牙。 等殿门合上,莺儿才连忙去扶她。 月美人推开她,气的牙根痒痒,拿起茶盏丢了出气,跺了跺脚。 “端庄柔顺的不吃,妖艳放荡的不吃,楚楚可怜的也不吃!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莺儿吓得去关门,“主子,不能这样议论陛下,还这么……怎么大声……”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月美人沉下脸,“我的身子可是精心调养过的,他居然毫无波澜,皇后与丽妃纵然容貌倾城,可我也比得上!” 她看向冒着黑烟的炭盆,忍不住更加委屈生气,“这里什么都要争,还比豫竹那么难争,区区美人位份,什么好东西都轮不上。” 想她在大王子府邸里,要什么给什么,吃香喝辣,什么都是最好的。 月美人看着自己的发尾,“三天刮风五天下雨,冻得牙齿都发颤,利风恨不得刮破我的肉,清禾哪门子的人杰地灵。” “好想回豫竹,呜呜……” 莺儿捂住她的嘴巴,“主子诶,您仔细些啊,什么都这样说出口。” 月美人杏眼含水,像是要哭了。 莺儿叹了口气,松开手,压低声音,“陛下的喜好的确难以捉摸,皇后您又不愿巴结,奴婢使了些银钱,倒还真的打听了些事。” 月美人擦了下眼泪,“什么事,这里什么事都半真半假,我不会再上当了。” “主子,这事好几人都见过,口径统一,奴婢觉得空穴来风的事情,毕竟少数,或许真的能信呢?” 莺儿凑近她,在她耳畔言语,“琉璃宫……” 月美人听完吸了口凉气,有些慌的喝了口水,“荒,荒谬,这简直无稽之谈,怎么可能呢?” “主子,是不是真的……您探一探虚实……不就行了?” “对,我应该去问陛下!” “主子,您是傻……”莺儿咽回话,“您去问陛下,若是假的倒还好,若是真的……您知道了陛下的秘密,那岂不是……” 月美人醒悟过来,“对,你说得对。” “我也算有了陛下的把柄,若此事是真的,我告知大王子,到时候……定是大功一件!” “莺儿,你真棒。” 月美人笑起来,“以前在琉璃宫伺候的婢女,如今都在哪了?” “这倒不是什么秘事,公主去和亲后,宫里的婢女都重新分派到各宫做活,只不过公主贴身婢女不多,有一个好像在……花房?” “想办法要过来。”月美人哼了一声,“告知陛下一声,臣妾滑胎后神思忧虑,就想养花,让她们逗臣妾高兴。” 莺儿点头,“陛下定会允的。” —— 乾清宫。 临渊处理各地禀明冻雨的奏折,看的眉头紧锁,将折子狠狠甩出去。 “孤已派出皇城司所有人,处理城内道路冻冰,效果依旧微乎其微,这是天灾,全在问孤怎么办,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孤能怎么办!” “更有百姓指责孤,说什么天降怒火,因为孤不配帝王之位!实在……实在荒唐!” 暗影一言不发,去捡奏折。 大太监进来,“陛下,月美人说……” “给,要什么都给,什么都答应,别来烦孤!”临渊气的呼吸急促。 “是……” 临渊:“等等。” “把那个什么玉珍珠送去,让她消停一阵。” “是。” —— 傍晚,月美人抱着玉珍珠,“莺儿……我就说陛下会答应我的吧,还给我了这个,你瞧这珍珠,好大好圆啊,我要把它镶在衣服上。” “……主子,这珍珠太大了,不能镶在衣服上……” 第122章 把我也送给你,好不好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林中再次恢复平静。 可仔细看去,树木倒塌众多,流萤草黯淡下来,忽明忽暗,那清亮的圆月好像也在渐渐变小。 雾行说完那句话就晕了过去。 清瑶看着他浑身是血,又心疼又难受,等小花将他送到净池中泡着,她才顾得上擦一下泪水。 她因为抱了雾行,裙子上也全是血,露禽担忧的看着池子里的雾行。 净池水对人的伤势有愈合作用,但对山神大人来说微乎其微,更何况这还是天道的责罚。 露禽偏头看向清瑶,它是有些怨她的,但看见她红透的眼,颤抖的身体,拼命忍着泪的模样,又不知道怎么怨了。 如果不是她,山神大人不会受情劫的苦。 可如果没有她,山神大人也不会那么开心愉悦,活的同以前都不一样。 最后露禽只能开口,“清瑶,你去换件裙子吧……身上都是血。” 清瑶垂眸看了眼自己,摇了下头,又直直盯着池子里的雾行看。 她挪过去,触摸他苍白的肌肤,冰的她缩回手,眼泪又想滚出来。 雾行现在昏迷,也不知道观南怎么样了,全都了无生气。 清瑶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走下池子,将他抱着,脸颊贴近雾行的胸膛,听不见心跳。 可能听见她自己的,噗通,噗通。 心脏很疼,像有无数丝线拉扯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一点点扩散到全身。 “对不起。”她轻声呢喃,双臂放松,不敢将他抱的太紧,免得压到他的伤。 露禽看着他们,什么也没说,带着小花离开了。 天道的责罚并没有结束…… 今日只是开始。 —— 深夜,繁星闪烁,豫竹王宫。 公主怀孕后喜静,隆多大王睡在主殿,她则被安置在椒苒阁。 紫檀雕罗汉床上熟睡的美人,盖着暗红色织棉毛毯,只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令人忍不住视线停留。 烛火昏暗,金丝厚帘隔绝窗外冷风,室内弥散着袅袅甜香,如桃夭,隐约间骨血生酥。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色的影子贴紧墙壁,对着床一步步逼近。 当他抽出短剑对着床上美人刺去时,从暗处窜出另一道黑影,发出低低的狼嚎声,猛的咬住他的手臂。 “嘶!”黑影没想到这房里居然有狼,猝不及防被压倒,手臂传来剧痛,蹬腿去踢它。 室内烛火陡然明亮,一道淡然的男声响起,“雅各,停下。” 黑狼立刻停下,乖乖呲牙,慢慢往后退,满嘴鲜血。 黑影惊恐的看着男人和狼,“这不是公主的房间吗?” 隆央冷冷睨着他,将他脸上的面罩拉开,等看清他的五官,眉心一蹙。 “你是五皇子?”黑影认出他,捂住滴血的手臂,“帝王暗令,与您无关,请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隆央懒懒的动了下手指,“雅各,拖出去吃,动静不要太大。” 黑影脸色一变,对上黑狼的眼。 …… 门合上,外头惨叫连连。 隆央看向帘子,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怎么,吓得不敢出来。” 他伸出手去拉帘子,一根白皙的手臂直接掀开,险些将帘子甩到他脸上。 玉禾面无表情,走到床那与他保持距离,冷笑一声,“这叫动静不要太大?” “五王子,椒苒阁的顶都要被他喊塌了,不怕大王听见?” 隆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豫竹的服饰同清禾不一样,更为大胆些。 她身上这件睡裙,双袖是红色的薄纱,裙子贴着曲线,露出锁骨与面前的一片白嫩,黑色的发散着,小脸鹿眼,越发小家碧玉。 玉禾见他不说话,对视上他莫名深沉的目光,心里发毛,立刻扯过毯子,缩到床上,“夜深了,五王子请回吧。”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 隆央看着她脸颊升起的粉霞,轻笑一声,真的很有意思。 比豫竹人羞涩,却又比清禾人大胆,设计他的时候,毫不畏惧。 如今怀了,巴不得马上同他划清界限,看着他的眸子有时候谄媚,有时候忌惮,有时候又不屑和讨厌。 “若不是我,母后今晚就香消玉殒了。”隆央一步步走向她,到了床边,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堵墙,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玉禾紧张的揪住毯子,面色不变,“谢过五王子,但自请巡逻椒苒阁的,是你自己,不是我求你来的。” 隆央瞧着她的脸,缓缓俯身,将右手扶在床头,像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一样。 他勾起笑,声线偏哑,“母后生的勾人心魄,父王不敢让大哥和四哥守着,只好让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来。” 玉禾被他的药香弄的呼吸一窒,忍不住想骂人。 体弱多病,哪门子体弱病多,吃的药分明就是糖豆子,除了白的要死的脸色,一拳都能打死一头牛。 她深呼吸,平息怒气,一声不吭,此刻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怎么设计到他了,明明该是四王子才对啊? 隆央没有错过她懊恼的神色,开口问:“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玉禾咬牙,“天都要亮了。” 明晃晃的逐客令,隆央懒懒挑眉,瞥了眼帘子,“是吗……这么厚的帘,怎么看见的。” 玉禾:“……” “让儿子猜一猜……母后在想什么。”隆央的瞳孔深棕,眉目深邃,轮廓立刻,睨着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此刻他微微眯眼,更是让玉禾觉得如芒在背,好像一下子被他看穿了一样。 “是不是在想……现在站在这儿的是四哥就好了,他同大哥分庭抗礼,最有希望争赢王位,并且性情随和……不像我们这些狼子蛮人,嗯?” 玉禾瞳孔一缩,低下头。 “看来……我猜对了。”隆央冷笑一声,大掌抬起她的下颚,“这人在王宫徘徊三日,居然是要对你出手。” “你是清禾的公主,传闻临渊将你视如掌上明珠,如今……他怎么会派人来杀你?” 隆央的眸色越来越冷,“你到底是谁。” 玉禾浑身僵直,艰难的咽了口唾液,“我……还能是谁,我当然是公主。” 隆央看向她枕边不慎漏出来的小刀,“若是我没猜错,你身上也藏了利器吧。” 他松手,大掌摸向她的腰间。 “隆央!你是不是疯了!别碰我!”玉禾吓了一跳,挣扎起来。 可惜隆央的一只手臂比她两个加起来还粗,轻而易举的扣住她的腕,将她腰侧绑着的东西拿出来。 指腹擦过她软绵的肌肤,隆央忍不住揉了一把。 玉禾愤怒的抬眸,他手里躺着一把小刀,目光幽深,“若是为了防大王子,倒也不必如此谨慎,他就算再色胆包天,父王在的时候他还是知道些分寸。” “可你日夜带着这些利器,就像很怕有人会杀你一样,你是不是早猜到清禾会派人来杀你?” “你到底是谁?”隆央沉声,“你不说,我也有法子查到!” 玉禾冷静下来,注视他的眼,忽然问:“你知道他是清禾的杀手?” “你与清禾帝王……” 隆央皱眉,一时沉默。 玉禾打量他的神情,思绪陡然清明,轻笑一声。 天祝她也,这孩子,她居然误打误撞压对了。 没想到隆多的孩子里,藏匿锋芒,最有脑子的,居然是五王子。 临渊怕是已经与他暗中达成交易,这王位之争,他倒是一匹半路杀出来的黑马。 玉禾知道自己是送来的礼物,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抛弃。 所以她设了局,怀上孩子,让隆多暂时不会厌弃她。 她知道临渊迟早会杀了她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真公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漏嘴。 可惜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玉禾忽然伸手攀上隆央的手臂,柔若无骨那样,带着些许妖媚。 “我想告诉你两个秘密。” 玉禾凑近他,气息温热,眼眸拉丝,“第一,我的孩子……的确是你的。” “第二,我公主的身份…是……假的。” 隆央喉结一滚,紧紧盯着她的眼,“你想……要什么。” “我用这两个秘密,换我的生路,好吗?”玉禾的手抚上他的脸,指腹碾磨他的唇。 “以后你定是豫竹的王。” 玉禾缠上他,“我将自己也……送给你。” 隆央揽住她的腰,血液极速涌动,咬住她的唇。 “你想当王后。” 玉禾眼眸滑过暗光,“我要做这里唯一的王后。” 主宰他,也主宰自己的命,被万人捧养。 永不回清禾,也不做替身与奴仆。 第123章 小公主不能这样掉眼泪 雾行在池中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身上的伤愈合的很慢,清瑶每日都检查,却感觉丝毫没有变化,她仔细去看,想要发现差别。 这样她才能安慰自己,雾行在痊愈,而不是她一丁点忙也没帮上。 可惜,那些可怕的伤,依旧存在在男人的身体上,她不敢碰,也不敢看。 只能眼泪朦胧的守在他身边,祈祷他快点醒过来。 露禽叼着果子来的时候,就看见清瑶像是入定了,蜷缩着腿,将脸埋在膝盖里,背影纤细可怜。 它将果子放在地上,看见昨日的她也没动,叹了口气。 这三日她就这么两个姿势,要么看着雾行,要么抱着自己的腿。 水喝了,东西却不吃。 露禽知道她是吃不下,但到了晚上,看着清瑶热症发作,还要守着雾行的样子,它莫名也想哭,心酸的紧。 它其实一点也不怨清瑶。 “清瑶,我给你找的这个果子很甜,你以前都没有吃过的,你尝尝吧。” 清瑶动也没动。 露禽还要去处理林中小妖受伤的事情,每日没多少时间可以守着他们。 它只能干巴巴的安慰:“山神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最厉害的大妖,还是蛇族呢!” 说完它又掉了眼泪,“反正山神大人肯定能醒。” 胖乎乎的鸟身比以前瘦了一圈,它展开翅膀飞走。 清瑶闭着眼,只觉得脑袋很沉,自从雾行昏迷,她的心脏也一直隐隐作痛。 晚上热症来的又凶猛,她骨头缝都像在漏风,哪怕泡在温泉池里,都冷得厉害。 池子里的雾行黑发散在水中,黑色的蛇尾沉在池底,蜷缩的尾巴无力虚弱,胸前背后全是伤,腰腹上的鳞片黯淡无光。 冷白的肌肤如雪,双眸紧闭,那总是笑的肆意的薄唇,色淡苍白,额间的神印本是嫣红的血色,如今也淡了。 白玉串珠也碎了,被清瑶收了起来。 良久,蛇尾动了动,水面发出小小的晃动声。 清瑶立刻抬头看向他,“雾行,你醒了吗?” 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清瑶眼里闪过沮丧与难过,呆呆的看着他。 一炷香后,蛇尾再次晃动,水面哗啦哗啦几声,清瑶眼眸一亮,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立刻挪到他身侧,“雾行!” 她轻轻推了推他,在他耳畔开口,“你是不是醒了,你如果能听见我说话,你就点一下头,好不好?” 男人靠在池壁上,又陷入了寂静。 清瑶的眼泪忍不住往外溢,又立刻擦去,“没事的,我会一直守着你。” 话音刚落,男人小幅度的点了下头。 清瑶喜极而泣,直接下了水,她不敢很重的抱他,将他的手拉住,脸颊轻轻贴向他的肩。 雾行睁开眼,感受到贴着他的娇躯,低沉开口:“真的一直守着我吗?” “小公主。” 清瑶猛的抬眸,绽放出笑,眼里却全是水雾,”小黑蛇,你终于醒了。” “你终于醒了。” 她说了两遍,晶莹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雾行最舍不得她哭,也最怕她哭,艰难的动了动身体。 蛇尾猛的缠住她的腰,大掌捧住她的脸,“我当然要醒,我怎么舍得小公主一直担心呢?” “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雾行哄着她,金眸宠溺,脸色却是白的不像话。 清瑶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更想哭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你在池子里……就像要死了一样……” “我好怕你死了……你,你知道吗?” “哎呦。”雾行擦去她的眼泪,心疼的蹙眉。 可惜泪是越擦越多,雾行急得不得了,只好盯着她的唇,低头吻了下去,舌头撞开她的牙关,恶狠狠的深吻她。 清瑶睫毛轻颤,脸色越来越红。 不过眼泪嘛,倒是真的不掉了。 小公主不能这样掉眼泪,只能被他做哭。 第124章 观南沉睡了 雾行安抚她的方式总是别具一格,清瑶揪心的要命,满肚子疑惑。 但是被他用力吻着,终究没有推开他。 甚至是完全由着他的态度,雾行察觉到她的纵容便越发得寸进尺。 雾行牵扯到伤疼的闷哼一声,抱着她的大掌却是毫不退缩,甚至在她腰侧揉搓好几下,隐隐向下。 清瑶蹙眉,咬了下他的唇,有些严肃的抓住他的手腕,严厉警告道:“雾行。” 见她识破自己的小九九,雾行咳嗽一声,虚弱的将头靠在她肩颈,“嗯……好晕……小公主,哪里都好疼……” 边说边蹭她,撒着娇,手掌又要乱动。 清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转移注意力,好让她把眼眶的眼泪收回去,可是她一看见雾行身上的伤,就鼻酸。 “雾行,出长生殿前是观南,为什么而是你……山神大人……是不是出事了……” 雾行的身躯一僵,缓缓抬起脑袋同清瑶对视。 她琥珀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干净,像最为纯净的琉璃珠,可现在浸在了水里,湿漉漉红彤彤。 他是害怕清瑶询问观南的,他嫉妒观南,想要观南消失。 可小公主喜欢他,也喜欢观南,如果观南真的消失,她会原谅他吗。 雾行看着她担忧的神色,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情劫失败了,他灵力消耗颇大,陷入了昏迷。” “我用妖身对抗天道……虽勉强稳住目前情形,但远远不够,天道不会放过他的。” “昏迷,他只是昏迷,没有更严重的伤对吗?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清瑶拉住雾行的手,焦急的询问,“情劫是因我而起对吗?我该怎么才能帮你们?” 他们一个身躯,只分主次。 雾行知道清瑶担心他们,不管是谁出来,她都会这副神色,但看着她望着他,提起的却全是观南,他还是忍不住嫉妒的发狂,发酸。 “他没事。”雾行闷闷的回,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鲜血。 他桀骜的眉眼疲惫至极,呼吸急促,连带着胸膛上的伤起伏不停。 “小黑蛇!”清瑶看见他唇角的血吓到了,“你需要什么药,我去给你拿,你别乱动。” “我认识很多果子,我知道哪些有愈合效果,我去给你找!” 雾行拉住她的手,又是咳嗽几声,“不用……扶我回主殿,小公主。” 他苍白的脸颊努力勾起一抹笑,“我没事,真的。” 清瑶憋住眼泪,扶住他的手臂。 观南陷入昏迷,小黑蛇连收回尾巴都废了好大的劲,那黑色的妖力黯成了灰色。 怎么可能没事。 假的。 —— 清瑶头一次觉得自己那样没用,她知道自己平凡,温吞,不堪重用。 可她安慰自己,不是每个人都那样厉害的,做个小废物也没什么不好。 天塌了自有个高的顶着。 可是天真的塌了,个高的也塌了,只留下她这么个蠢蛋。 她给雾行上药的时候,雾行又睡着了,清瑶知道这些药膏对他根本没有作用,可她没有任何办法。 长生殿外乱七八糟,露禽在处理,就连小花也能尽一臂之力,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在琉璃宫中也是,她什么忙也帮不了皇兄皇嫂,甚至因为热症害得他们忧心,消耗大量人力物力。 就连和亲,她都没有资格与能力。 雾行避开她的话,避重就轻,也不告诉她情劫到底如何过,稀里糊涂就到了这一天。 若是一开始观南就告诉她们需要什么,要她做什么,这情劫是不是就过了? 那样高高在上,谁也伤不了的山神大人也不会陷入昏睡。 那样恣意邪肆,谁也管不了的雾行也不会面色苍白的躺在这里。 而本如仙境般的长生殿也不会遭此劫难。 这些,都是因为她的到来对吗? 清瑶注视雾行的眉眼,伸出手轻轻抚摸,眼泪滴答下来,“对不起。” 她真的很没用。 清瑶看向一侧直达殿梁的书阁,那些都是山神大人的。 观南总是坐在那儿看书,偶尔研磨写着什么,清瑶凑过去也看不懂。 她并不是安静的性子,在琉璃宫呆了十年,她就像脱缰的野马,每日想着怎么捣蛋,欺负雾行,再尝试惹怒观南。 但她知道观南喜欢写字,他不像雾行什么都直言不讳的表达,他更喜欢用笔来宣泄。 她看过他的册子,那册子记录了他在人间的事迹,每一件看着都岁月静好,记录了别人的爱情,亲情,友情。 可越到后面,字越少,也越没有他自身。 她不信那是所有的,他们总是什么都不说,把她保护的很好。 不说,那她就自己找。 人生有八苦……求不得,放不下…… 清瑶想到之前翻过的书,立刻奔向书架。 她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弄明白这情劫到底需要她做什么。 —— 已是二月底,冻雨依旧不停,天上掉下来的冰雹又大又密,砸死了人,这把为了糊口,不得不出来摆摊的百姓又吓了回去。 他们还算好,那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农民才叫惨。 一日后,朝廷发了告示安抚,又下放米粮,应召青年处理冻冰,才勉强阻止一场民怨。 但国库一开,银子花出去,招兵买马就只能暂缓,天气如此,练兵也艰难。 老天再这样发怒,他还如何起兵踏平天昭? 临渊两日没睡,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折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脸色阴沉的越发厉害。 所有事情都堆在了一处,竟让他都有些乱。 “暗影。” 他黑色的眼压下去,眸色挣扎,良久才继续开口,“寻找公主的事,暂缓吧。” 暗影:“是。” 临渊看向窗外,湖面上的瑶草灯萎靡不振,自从瑶瑶离开后,再没人收起,就这样终日飘摇。 邻水的宫殿除了琉璃宫,就只有他的乾清宫,这也是当初他将乾清宫选为政殿,寝殿的缘由。 只有这湖才是主干,途经这两殿。 别的宫妃殿中的溪水都是从御花园挖渠,连同另一边的湖泊,她们永远不会看见这些瑶草灯。 临渊垂下眼,黑色的睫毛挡住眸色,周身孤寂郁顿。 步步为营走上帝王之位,握住了权力,可是怎么这样累。 “豫竹传来消息了吗。” 暗影:“没有,豫竹王宫守卫森严,更有狼群环伺,属下已加派暗卫潜入。” 临渊嗯了一声,冷言开口:“必须杀了她。” 第125章 以后,皇兄不会再来看你了 凤仪宫。 太医请完平安脉摇了摇头,提着箱子离开。 茯苓见慕容若曦眉头紧锁,将热茶添上,劝慰道:“娘娘,此时急不得,您之前受了伤,身子还没养好呢。” 慕容若曦抿了一口茶,“本宫的身子自己知道,是没养好,还是不能生,本宫自己知道……” “娘娘!”茯苓皱眉,“您怎么就不能生呢?陛下本就无心这些,如今也就几位皇子,比起先帝更是寥寥无几,如今陛下总来凤仪宫,您怀上嫡皇子,迟早的事。” 慕容若曦放下茶盏,摸了下小腹,“可本宫已经不年轻了……” 茯苓呸呸两声,蹲下去拉住她的手,“娘娘倾城倾国貌美如花,可年轻了呢!那新入宫的那个比您美,娘娘若是说自己老了。” 她拉长语调,俏皮道,“那就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呢!” “你啊。”慕容若曦被她逗到了,心情好了一些,点了下她的鼻尖。 “陛下连着两日宿在乾清宫,把小厨房炖好的参汤拿着,去瞧一眼陛下。” 茯苓:“奴婢就知道,您还是放心不下陛下的。” 慕容若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她察觉到临渊对子嗣的渴望,想让她生下龙嗣,可她查不到缘由。 如果真如他说的只是想要个孩子,那便算了,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只希望这一次临渊对他有一丝真心,一点点,便够了。 —— 戌时,天色已暗,滴滴答答开始下雨。 宫道冰滑,无法乘轿,临渊步行至琉璃宫,所有随从守在外面,不得入内。 就连暗影想跟着都不行,他知道临渊心情很差,只好离开,去处理豫竹之事。 琉璃宫中的所有物件一如既往,这里虽已没有公主居住,但婢女每日都会来洒扫。 临渊推门进来就闻见百濯香的香味,比以前要浓郁些,他眉心一蹙,没有放在心上。 将柜中的酒拿出来,又将那木牌放在对面,临渊才坐下,愣愣的看着。 “瑶瑶,皇兄已快三月未见你,你是否安好。” 临渊沉声,声线有些颤,“如果我知晓那日,便是与你最后一面,皇兄一定会送你。” 可是没有如果,清瑶从出宫到不见踪迹,他们好像已经永隔。 明明都在清禾,却仿佛有看不见的屏障横在他们当中。 他找不到她。 临渊倒满酒杯,喝了一口,辛辣充斥喉腔,心脏却越发苦涩。 他以为横在中间的是结界,但好像并不是。 易恒需要捉妖师,他找来了许多,但血阵放干了他们的血,不过半月就死了十余人。 月美人的孩子没了,胡美人的孩子会顶上这个空缺。 但易恒再三说,这不是他需要的,他要什么。 临渊握紧酒杯,他知道他要什么。 他将坐胎药给了皇后。 “我真的这样想吗……真的要用若曦的孩子……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打开所谓的结界吗?” 临渊喃喃自语,问着自己,眼眸迷茫。 他早就变了,他被恶魔打碎过,现在也变成了恶魔,满手是血,做着一些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慕容若曦说的是对的,他根本不敢让清瑶看见自己的真面目,所以将她困在琉璃宫。 他寻找所有灵丹妙药,就是为了留住她,留住他唯一的妹妹。 也是唯一还记得他以前的的样子,在她心里,他永远是好的皇兄,最好的帝王。 从来没有被人踩进泥地里。 “对不起,瑶瑶。”临渊不停的灌酒,眼眶有些湿润。 慕容若曦的脸在他脑海浮现,带着笑意与痴念,最后停在那一晚,他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许久未见过慕容若曦绽放出那样的生机了,从他登上皇位,他的肮脏心思被发现,慕容若曦一日日枯萎了下去。 一朵倾城倾国的娇花,凋零颓靡。 临渊拿起对面的酒杯灌满,浇在地上,语气轻飘,“这一次,是皇兄对不起你。” 他该接受了,接受瑶瑶已不在的事实。 窗外的风吹来,临渊觉得有些冷,轻呼一口气,将酒杯放好。 抓起木牌一步步走向床榻,将它重新系好,临渊指尖碰了碰它,良久开口,“以后,皇兄不能再看你了。” 在他准备离开时,屏风处传来一声轻响,临渊立刻看过去:“谁?” 酒力上涌,混着殿内的浓香,莫名令他视线恍惚。 临渊扶着桌案,喘息几声,晃了晃头,“谁在那儿……给孤滚出来!” 他缓上一股劲,朝屏风处逼近。 一声细软的嗓音传来,带着熟悉的腔调,“皇……皇兄。” 随即浅粉色人影撞到他怀里,临渊记得这件衣裳,清瑶喜欢这件,还同他说要将瑶草的花纹绣上去。 临渊视线晃动,抓住她的手臂去看她,然而面前的人脸模糊极了,怎么也看不清。 他皱眉,抬起她的脸,“是你吗?瑶瑶,你回来了吗?” 被他抓住的人不回他,只是怯怯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临渊闭上眼,再睁开时依旧看不清她的长相,他去摸她的手腕,想确定她有没有镯子。 然而他被推了一把,半跪在了地上,她就像影子一样,跨过他的身体,就要往外跑去。 临渊顿时慌了,也顾不得想她是不是真的,满殿的香越来越浓,他的思绪也越来越重。 他猛的拉住她的脚腕,“别走……瑶瑶……” 将那人扯回来,临渊抬眸,视线如拨开云雾立刻清晰。 一张莹润慌张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瑶……瑶瑶……”他低沉的声线都有些变调了,整个人充斥着欣喜。 “你去哪了?皇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你回来了?” “皇兄保证,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临渊胡乱的扒拉她,眼里蓄满泪水。 月美人看的心惊,见他要抱她,飞快踹了他一脚,趁男人吃痛,连滚带爬往后门跑。 幻香好像放多了,但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她被临渊吓得花容失色。 帝王的秘密!是真的! 第126章 这一次,她是临渊的药 一直回到静影阁半个时辰后,月美人才平复因为过于兴奋,起伏不定的心情。 她拉住莺儿的手臂,“是真的,堂堂一国天子居然……” 莺儿也有些惊讶,“主子,您当真看清了吗?那花房婢子也不是公主的贴身婢女,她的话说的模棱两可。” “豫竹的幻香无色难寻,您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只问到公主爱穿什么颜色衣裳,一些习惯,您就敢去试探陛下。” 莺儿叹了口气,忍不住担心。 她这个主子心肠并不坏,还有些蠢笨,急躁,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大王子对她如此委以重任。 但她回来后,陛下的随从毫无动静,应当是没有被发现。 这也真是傻人有傻福,那陛下当真对公主殿下情深义重到一点戒心都没有吗? “怕什么?”月美人扬起笑,“我穿的衣裳也不是公主那件,等陛下清醒过来我早就无迹可寻,他只会以为是梦。” “一开始他自言自语说些什么,我听不清,但还算正常,等他见到我,一个劲想要把我扯到怀里,还想亲……” 月美人哼了一声,“我可不信这是皇兄能对……做的事情,莺儿,快传信给大王子。” 有了这个把柄岂不是拿捏了陛下的软肋,现在公主就在豫竹,用他来逼临渊加入大王子阵营,这大王之位非大王子莫属。 月美人忍不住笑出声,“到时候大王子就能接我回去了。” 她看着满室秀丽摆件,扔掉手绢,娇嗲一声,“真是想念豫竹的野味。” —— 凤仪宫。 慕容若曦将参汤送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临渊出去,她也没问他去了谁宫中,瞧了眼没送出去的参汤,淡淡开口:“回去吧。” 结果晚上就传来陛下中了风寒的消息,茯苓劝她去瞧一眼,慕容若曦抿了下唇,弧度嘲讽,“太医会照顾好他,本宫去有什么用?” 她从来都不是临渊的药。 茯苓将她的护甲取下来,小声说,“娘娘这段日子脾胃不和,晚膳也没用多少,奴婢让小厨房一直温着莲米粥,可要用一些?” 慕容若曦嗯了一声,“本宫用得少,你也吃的不多,拿些来陪本宫一起用吧。” 这不合规矩,但茯苓没有说什么,她行了个礼,下去吩咐小奴婢去端粥。 等莲米粥呈上来,茯苓先尝了口小碗里的,挥了挥手:“再加些糖。” 一应妥当后,她才端着托盘走进殿内,看着慕容若曦的背影,心里一酸。 窗外细雨,宫墙冷砖,慕容若曦坐在那儿发呆,她嘴上说着不去看陛下,但茯苓知道,她在想陛下。 将粥放在桌上,茯苓站着侍奉她,慕容若曦轻声开口:“坐下吧。” 茯苓坐下来,但依旧规矩,等慕容若曦吃了一小口,她才举起勺子。 “还是这个味道,茯苓,你做莲米粥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变。”慕容若曦眼里滑过笑意,看着她的脸,“你也没怎么变。” 茯苓笑起来:“怎么会呢娘娘,奴婢明明成熟多了,现在可是您的掌事大宫女呢!” 慕容若曦的记忆回到以前,勾起笑,“还记得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一个眼神就吓的要哭,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什么恶主呢?” 茯苓有点不好意思,“娘娘,别取笑奴婢了……您就算真的是恶主,那我就做刁仆,您去哪也跟着您。” 慕容若曦放下勺子,看着她,“茯苓,本宫早已不是以前的自己,连带你也不再干净,你怨本宫吗……” “娘娘?”茯苓有些慌,跪下去,“您怎么突然这样说,是茯苓哪儿做错了吗?娘娘?” 慕容若曦摇了摇头,“起来吧。” “许是外头一直下雨,本宫也伤春悲秋的,说些糊涂话。” 她点了下茯苓的鼻子,“又要哭了?” 茯苓这才醒悟娘娘是在逗她,撇了下嘴,“娘娘。” 外头忽然传来大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奴才要事求见!” 慕容若曦的笑意立刻消失,茯苓皱眉:“这于总管不应该守在陛下身边吗,难道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奴婢去开门!” “别管。”慕容若曦瞧了眼天色,“陛下若是出了大事,怎就他一人来,本宫乏了。” 茯苓反应过来,“娘娘说的对,奴婢伺候您先漱口。” 大太监见门一直不开,又喊了一声,急得鼻子冒汗,“皇后娘娘!是陛下要见您!” 这句话说完,里面依旧毫无动静,以前陛下有个风吹草动,那皇后都是第一时间赶来,现在却是不闻不问,连门都不开。 他不知道这是哪出,真是皇后不急太监急。 一炷香后,门终于打开,茯苓冷冷开口:“娘娘口谕,陛下感染风寒,于总管应当找太医才是,我家娘娘又不会治病。“ 于总管陪笑,“茯苓姑娘,您别为难奴才不是,都在为了各家主子。” “不是奴才不去传太医,实在是陛下状态不对……奴才我……我……”他结结巴巴有些说不出口。 茯苓正要回嘴,慕容若曦出现在门口,轻蹙了眉,压低嗓音:“你们没有请太医?” 她美目沉下来,“陛下不是得了风寒。” 于总管低下头嗯了一声,满额头汗珠子。 —— 乾清宫。 躺在床上的临渊紧闭双眸,额角青筋爆起,他握紧手指,吐出痛苦的呓语,缓缓蜷缩起身子。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梦魇,甚至很清醒,却无法挣脱。 这才是最恐怖的。 以前从未这样过,临渊站在黑暗中,他抬起脚,却发现有东西拽着他。 他低头,看见了无数双手,身体忍不住发颤。 沼泽中的手又立刻消失,变成了一张张他熟悉的脸,对他笑着,涂着鲜红的口脂。 其中最为妖艳年老的女子伸着手指,鲜红的甲面同血一样,她轻飘飘的对他一指:“跪下。” 临渊咽了口唾液,被剥开衣裳的屈辱再次席卷全身。 那些男人,女人围过来…… 他猛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别过来……别碰我……都别过来!” 临渊看着自己的身躯缩小,变成了十四岁的他,他稚嫩的小脸苍白,眼眸惊恐。 恐惧在淹没他,临渊眼眶湿润。 他需要想起什么,想起什么才能救自己,清瑶。 临渊不停念叨清瑶的名字,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望着他无比疼惜的眼,眼尾上挑,妩媚多情,却不放荡。 她将他抱住,轻声哼着什么,临渊努力去听,嘴里的呓语早就变成了另一个名字。 “慕容若曦……若曦……”他眼眸空洞无光,不停喊着。 慕容若曦抱紧他,一字一句回答:“我在,陛下。” “临渊,我一直都在。” 第127章 你怎么可以问我这个问题 慕容若曦见过他梦魇无数次,却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从床榻上滚下来,满脸痛苦,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无法睁眼,只能急促的喘气。 慕容若曦听见他在喊着什么,她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清瑶。 可当她走近,她却听见了她自己的名字。 从未,以前的临渊,从来这样过。 慕容若曦将他抱住,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勾起唇笑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自己在哭什么。 有一种终于被临渊看见的喜悦充斥她的全身。 哪怕在之前,她说再也不要对他那样卑微,那样摇尾乞怜,可是当临渊给她一点阳光,她还是忍不住会回头。 爱了这个男人十年,早已刻在了心里,怎么说忘就忘呢? 抚摸临渊的脸颊,慕容若曦轻声开口,“我好恨你。” 恨他对她视若无睹,恨他对她挥之即去,呼之即来,恨他轻而易举入了她的心。 慕容若曦将安神香囊贴近他的鼻孔,踢了他一脚,“早知如此,以前在你梦魇时,就应该将你揍一顿。” 她搬不动临渊,坐在地上,说了这么一句。 临渊躺在她的腿上,不再挣扎,然而却紧紧拉着她的手,将脸埋入她怀里。 这是寻安全感的姿势。 慕容若曦没动,只是垂眸看着他,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清瑶生的水灵,看着可爱清丽,他们一个父皇,临渊却长得格外冷厉。 不管是眉骨还是唇角,同温顺和煦那是一个字都沾不到边。 他往那一站,就令人发怵。 以前后宫有个胆子小的美人,见了他总害怕,这段事迹还变成了帝王的笑料。 慕容若曦轻笑一声,“因为你害怕他们欺负你,你就变成让人害怕的样子对不对?” “你现在就是没了爪子的狼,还不是任由我搓瘪捏圆?” 她又戳了几下临渊的脸,流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傲娇神态。 下一秒,香囊掉在地上。 临渊睁开眼,飞快扣住她的手腕,撑起身子逼近她,眸色漆黑,“我……任由你搓瘪捏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睨着慕容若曦仓惶的眼,又嗤笑一声,眯起眼道:“在我梦魇时……应该将我揍一顿?” 慕容若曦:“!” —— 长生殿。 雾行醒来后,看见清瑶坐在桌案那儿,他想要过去,一动却疼得厉害,只好继续躺着。 他修的是妖力,本就不如观南,勉强抵挡天道后,也伤的不轻,虽不至于陷入沉睡,却也枯竭无力。 雾行见她看的认真就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盯着她。 比来长生殿前瘦了,哪怕他与观南学着做膳食给她,还是日渐消瘦。 小公主已经到这儿三个月了,她的命数本就只有这三个月,是他一意孤行将她带到这儿来。 他想要观南救她。 也许是同小公主待久了,雾行觉得自己也有了那么点人性。 按理说他是妖,完全不懂情感的,观南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当观南与天道对抗,他还是帮了他。 天道灭了他最好,这副身躯就彻底是他的了,再将观南的妖丹与妖魂炼化,给小公主吃掉。 他们就能快乐一辈子! 但雾行明白,观南若是不在了,小公主不会快乐的。 他有些后悔将她带来,却又只能带来,雾行想着。 这一切就像是天道的玩笑,一个无解的死结。 一场注定,又无可奈何的缘。 清瑶的嗓音轻轻响起:“小黑蛇,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时辰。”清瑶拿起茶盏,“我去给你倒热茶。” 雾行喝完,就撒娇要靠在她肩上,清瑶笑着拍了拍自己肩膀,一副可靠的模样,“靠吧,大美人。” 雾行很配合的嗯了一声,“谢谢官人。” 清瑶噗嗤一声,“小黑蛇,你去人间都学了些什么啊?” 雾行没有动,只握着她的小手把玩,“取悦小公主的好东西。” 平时他说完就亲上来了,现在还能乖乖靠在她肩膀上。 清瑶眼里闪过酸涩,她知道雾行是疼的厉害。 她没有说话,雾行也很安静,两人就这么依偎着,雾行将她的小手举到嘴旁,吻了一口,带着依恋。 清瑶垂眸,轻声开口,“情劫……是不是需要我的心。” 雾行身躯一僵,几秒后扯出笑:“乱想什么呢?情劫为什么要你的心?情劫是观南必须要过的坎。” “也是为了让他看清他到底守护的是什么天道。” 清瑶注视他的眼,雾行金眸闪躲,又立刻掩饰一样看向她。 他不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撒谎,表情怪异极了。 “我翻了许久册子,也找到了观南写的字。”清瑶继续说,“没有心,他成不了神。” “对吗?” 雾行瞳孔一颤,移开视线,“不是。” “观南是妖,他本就不该飞升,这一次他已然认清天道。” 清瑶没有吭声,琥珀色的眼盯着他,闪着朦胧水汽。 雾行再次看向她,蹙起眉,“小公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只能留下一个……你选谁?” 一个身躯,只能留下一个人格,她选谁。 清瑶身体忍不住发颤,看着他眼底的挣扎,期待,痛苦,握紧了手指。 “我……选谁?” 雾行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与她平视,金眸晦暗,“我想让你活下去,小公主。” “你最喜欢……谁。” 若是她选观南,那么他会全力助观南飞升。 若是她选自己,他会趁观南这次陷入昏睡,让他彻底消失。 用观南换她的命,不能长生,却也能陪他……一辈子。 他会找到她的每一世轮回,同她永远在一起。 清瑶的心脏开始抽痛,她看着雾行的金眸,流下眼泪,语气轻柔。 “你怎么可以问我……这个问题?” 清瑶皱眉,捂住自己的心口,“你们本就是一体……” 都是,都是……她的爱人啊。 第128章 结界波动 雾行看见她的眼泪,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连忙揽住她的腰,轻声哄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庆幸小公主谁也没选,可也难过她谁也没选。 清瑶抓住他的大掌,与他十指相扣,软绵的嗓音带着警告,“以后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谁也不会消失,我们都会好好的。” 她仰头去看雾行,眸子干净纯净,“我们都会好好的……对吗?” 雾行不知道,他想说对,但是真的一切都会好好的吗。 清瑶注视他,都没有说话,她的身躯轻轻颤抖,眼尾透红。 良久雾行嗯了一声,吻了下她的唇,低沉的声线很柔和,“对。” 他另一只手掌轻轻拍着清瑶的背,安抚一样,一下一下轻拍着。 清瑶忍住鼻头的酸意,将脸埋在他怀里,轻声询问:“小黑蛇,下一次天道的责罚……什么时候来……” “观南陷入了沉睡,我也不清楚。”雾行眉头微拧。 下一次的责罚,如果还是同这次一样的雷劫,他还能抵抗一二。 但如若是让观南飞升的天劫,那他便无能为力。 用被观南压抑那样久的妖力去与天道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 清瑶像是开玩笑一样,笑着开口,“你吃了我的心,是不是就能痊愈?” 雾行换了衣裳,依旧是松松垮垮的穿着,可现在一眼望去,就能瞧见脖颈处的伤口。 皮肤冷白,便显得伤口越发狰狞。 清瑶吸了下鼻子,又说:“还能增长你的妖力,对不对?” 雾行眼眸一沉,“这也是你在观南的册子里看的!” 他没事全写下来干什么,昏迷了还不消停? 真是烦,他刚才就多余问那一嘴,直接把观南干掉算了,等尘埃落定,小公主伤心个几月不就行了吗? 他一直陪着她,还不能牢牢抓住她的心吗? 雾行越想越气,声音也就凶了些,“我不吃心也能愈合,我可不是那个废物狐狸!” “小公主,把你看到的全部忘记,观南都是乱写的,书上也是!” 他垂眸盯着清瑶的小脸,“他看的书最喜欢故弄玄虚,同他那个人一样,虚伪的很!” 雾行委屈的看着她,开始撒娇,“你信我好不好?会没事的。” “等观南醒了,会有办法的。” 清瑶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雾行立刻蹭她的掌心,用那双金色的眸子恳求的看着她。 清瑶睫毛轻颤,主动亲上他的薄唇。 “好。” 在雾行闭上眼的那一刻,没有看见清瑶眼角湿润的水汽。 —— 因为雾行受伤,清瑶不让他动,万事由她来做。 端茶递水,他不用吃东西,清瑶还是给他煮了能加速愈合的浆果汤,其实这些果子对他毫无作用,但雾行还是喜滋滋的全部喝完。 他尽力的逗小公主开心,甚至让清瑶给他洗漱。 以往小公主肯定是脸红红,怎么也不愿意,现在却直接脱下他的衣服。 雾行努力的想回到以前,让清瑶忘记这一切。 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一切都改变了。 晚上,露禽巡逻回来看见雾行清醒了,立刻飞过来想说话,神情又有点怕怕的。 雾行扫了它一眼,这胖鸟瘦了一圈,羽毛也脏兮兮的,“过来。” 露禽有点受宠若惊,圆溜溜的眼里含着担心:“您没事了吗?” “山神大人……他……”露禽小声问:“白色的山神大人……也没事吧?” 这里的所有生灵都关心观南。 雾行沉默一秒才回,“他没事。” “胖鸟,林间什么情形?”他又看向殿内的白玉棋盘,那是观南设置的结界。 “观南暂时不能出来,我察觉到结界波动,但我的妖力无法修补,最多先勉强维持。” 露禽就是要说这个事,整只鸟立刻严肃:“雷劫砸到了很多小妖,死了一只鸟妖,两只鼠妖。” “还有十几个小妖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净池对它们的伤有帮助……可以让它们进长生殿吗?” 雾行点头。 露禽吁了口气,“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结界,的确产生了波动,今日有人误入,我已将他送出去了。” “如果结界一直变弱,还会有更多的人进入。” 雾行薄唇绷紧,他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长生殿一直独立于人世外,里面有观南庇护的妖与生灵。 如果人进来了,这里的东西样样皆非凡品,甚至还有存在于画本子里的妖。 这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天下大乱。 雾行嗤笑一声,“这才是天道真正的责罚。” 露禽没听懂,“什么?” 雾行:“我先顶着结界,不用担心,你去把那些受伤的妖带去净池。” “好。”露禽犹豫的看着他苍白的脸,最终也不知道说什么,展开翅膀飞走。 雾行掀开身上的毯子,调理了一下内息,深吸一口气,朝白玉盘走去。 昏迷这些天一直躺着,他光走过去,都觉得双腿直打颤。 妖力衰弱的感觉令他虚弱,雾行手臂撑住桌沿,让自己先缓缓。 观南用的灵力,会被天道压制吞并,所以他才出现,用妖力对抗。 但他的妖力本质也取决于观南本身,他强,他也强。 反之,他弱,他也弱。 雾行不能吸收月华之力修炼,他修炼就是妖修行的办法,很慢,也很笨。 所以妖想要成为大妖,乃至飞升,其实是很难的。 这么几千年也就只有观南,雪隐两只大妖。 雾行伸出手,对着白玉棋盘注入妖力,纯黑的烟雾如今灰蒙蒙的,看着了无生气,但他咬紧牙,没有停止。 “我也有今天……来帮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观南……你最好快点醒过来,不然等老子愈合,马上杀了你。” 妖力断断续续,雾行额头冒出汗珠,脸色越发难看。 等清瑶端着汤进来,就看见雾行猛然半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她脸色一变,直接冲了过去,碗盏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雾行,你怎么了?雾行?”清瑶抱住他,去看他的神色。 “就是动了妖力……”雾行挣扎,要站起来,“我没事,小公主。” 第129章 我们一起,好吗 清瑶是不可能信他的鬼话的,等雾行撑着她站起来,立刻把他扶到榻上。 将毯子给他盖上,雾行听话的一动不动,生怕惹她生气,眸子瞥见她的手腕,神色一顿。 “你手怎么了?”雾行抓住她包着纱布的手,有人伤了你?” 现在雾行的力气不如她,清瑶推开他,“没有。” 雾行皱紧眉头:“明明就有,不是别人?你自己伤了自己?” 他看向地上打翻的碗,声线有些一丝颤抖,“你是不是放血了?” “观南说过,我们不能喝你血,你忘记了吗?”雾行急躁起来。 “小公主,这么点血对我没有用,你不要伤害你自己。” 雾行眼眶渐渐变红,咬牙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放血的?我喝的茶水里面是不是也放了?” 清瑶本来就没准备瞒着,雾行同她一直待在一起,她身上上出什么问题,都瞒不过他的。 但为了让他慢点发现,她每次放的血都很少。 见清瑶不吭声,雾行越发焦躁,“难道为了让我愈合!你还要把自己的血放干吗?” 清瑶身体一颤,小声回答:“我可以。” 雾行眼眸一颤,像是不可置信,紧紧盯着她的眼,“你说……什么?” 清瑶抬眸直视他,声音大了些:“我说,可以。” “可以?”雾行险些急血攻心,再次怄出一口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男人额角青筋狂跳,“就为了能快点好起来,让我吸干你的血?” 雾行眼中湿润,“我将你带来……带来见观南……我是想让你活下去……” “可是现在,我需要你的血?观南需要你的心?” “为什么?”雾行低沉的嗓音哽咽,哭了出来,“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带你来这儿?” “如果你不到这儿,至少……至少你现在还是快乐的,安全的……对吗?” 他拉住清瑶的手,桀骜不驯的俊颜只剩难过,“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把观南的心给你?”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保不住你……观南也保不住你……” 雾行的眼泪流个不停,哭的像个孩子,泪眼朦胧的看她。 他的语气很凶,好像在发脾气一样,但是清瑶明白,他只是在害怕。 他害怕失去自己,也害怕自己此刻束手无策,找不到办法。 雾行将她的手攥的很紧,“我杀了观南好不好?我本就不在意所有人……更不在乎庇护什么生灵,我只要你!” “他们死了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公主,你答应好不好?我杀了观南……我能让你活下去的!” 清瑶注视他,抬起手抚上他的脸,语气轻柔,“然后呢……小黑蛇……” “然后?”雾行金眸滑过迷茫,“然后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会爱你一辈子!” 清瑶轻声重复,“永远生活在一起。” 她看着雾行的脸,俊美至极,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肌肤,“我的一辈子,只是你的几十年,对吗。” “我会老去,而你会一直这样年轻,我们要不停的换地方,换身份,否则会引人怀疑。” 雾行:“那就住在没有人的地方!” 清瑶语气依旧轻柔,“这里的一切不会消失,会引起人间恐慌。” “雾行,我本来就只能活三个月,若是我的心,我的血可以让你好起来,让观南成神,为什么不好呢?” “他不成神了!”雾行咬牙抢话,“观南不会成神了,如果他还是要飞升,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清瑶叹了口气,“雾行。” “只有观南才能稳住长生殿,现在主宰一切都是天道,对吗?” “我不会放血挖心的。”清瑶靠近他,“我只是想让你少些痛楚,能够帮帮你们。” “我不想做个局外人,明明你是我的爱人,为什么只能你付出,而我一直索取?” 清瑶的眼泪也流出来,“我也想为我的爱人付出,好不好?” 她的眼泪砸进了雾行心里,明明他没有心,可他全身都很痛,他厌恶这种感觉,却毫无办法。 也许从他见到清瑶的第一面,缘分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他注定会将观南的心给她,也注定会爱上她。 雾行哑着声音开口,“这些都是我自愿给你的,我不想要你付出,我全心全意爱你,哪怕你不要我,不爱我,也不可能丢开我。” “小公主,我躲避观南,找了你许久,最终我在琉璃宫见到了你。” “可我没有身体,你也看不见我,我只是一团黑色的雾,甚至废了许久才入了你的梦。” 雾行缓慢说着,“我看着你吃糕点,因为不够甜,你想尽办法偷偷放糖,我看着你写字画画,因为不喜静,你总是装头晕,我看着你溜出琉璃宫被责罚,晚上想不通,委屈的流眼泪……” “很多很多事情我都记得,小公主……我一直在你身边,想着你什么时候可以看见我。” 雾行将她抱住,“我终于实现了,可……好像又弄巧成拙了……” “我不是观南,我不要用你去换别人,我就是自私冷血的妖,只要你活着,哪怕你怨恨我,我也不在意。” 清瑶听完,将他的腰抱的更紧,咬住唇,啜泣几声。 她怎么可能会怨恨他呢,其实他们谁也没有错。 她的亲人少,朋友也少,将她放在心尖上的雾行与观南,她有什么资格去怨恨他们,怪他们? 清瑶缩在他怀里,“我怎么会怨恨你呢,小黑蛇,我很庆幸我遇见了你。” “我带给我快乐,观南也照顾着我,每晚热症发作,是你们在帮我。” “我所有想看,想做的事,在这里……是你们帮我实现。” 清瑶笑着看向他,“我真的,很开心。” 她拉住雾行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脖颈上,琥珀色的眼清澈干净,清瑶柔声开口,”所以……还好我的血可以帮到你那么一丁点。” “雾行,我都听见了,你要撑住结界,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随便放血。” “但是这一次,我们一起保住长生殿,等观南醒来,好吗?” 雾行朦胧的金眸落在她的脖颈肌肤上,良久缓缓靠近。 —— 当尖牙刺破肌肤,血液涌入口腔,雾行枯竭的妖力缓慢运行。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一并落入嘴里。 好苦。 第130章 是吗?都跌到孤怀里了 结界暂时稳定,等雾行开始修行后,清瑶去了净池,帮露禽一起安顿那些受伤的小妖。 看着它们圆溜溜的眼睛,清瑶忍不住鼻酸,都是些未开灵智的小东西。 雷电砸下来,在它们身上烧出撕裂般的伤痕,全都疼的奄奄一息,被清瑶抱着,还依赖的在她怀里蹭蹭,安慰她一样。 这让她越发难受。 将它们安置好后,小花守着,清瑶同露禽一起去掩埋那三只去世的小妖。 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奇花异草如仙境,如今圆月越来越小,月辉也淡了,周遭寂静,黯淡无光。 清瑶将土按了按,看着面前三个小小的坟冢,轻声开口,“露禽,对不起。” 露禽飞在她旁边,看着她的脸,下巴比以前尖了,越发显得眼睛大,身姿纤细,忍不住移开视线,“清瑶……” “我没有怪过你。”它想落在她肩上,又怕把她“压”疼,最终还是飞在她的旁边,“清瑶,山神大人会有办法的。” “一定。” 清瑶看着它坚定的眼神,戳了戳它的身体,将它抱在怀里,“嗯,一定。” —— 凤仪宫。 自从那天,临渊梦魇苏醒后,慕容若曦觉得他变得有点奇怪,乃至他们两人相处的方式都变得……很怪。 以前呢,巴巴跟着临渊跑的,她慕容若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但是现在,流水一样的东西送到她宫中,临渊不翻牌子,就传召她去乾清宫侍奉。 每一日都去。 慕容若曦穿着件绯色绣蝶薄绒锦裙,裙底绣着梅花纹样,她本就生的多情妖娆,穿亮色便愈发绰约。 她就站在临渊身侧,距离不远不近,安静的磨着墨。 看着恬静,实际她琢磨着临渊是不是又看她不顺眼了,故意日日让他来磨墨,磋磨她。 磨墨本来就是个精细活,用力要均匀,速度要适中,特别是姿势得端正,在砚上垂直着打圈。 避免斜磨或直推,最后导致墨汁粗糙不匀。 临渊奏折又多,她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慕容若曦蹙了下眉,察觉到男人一如往常的低气压,什么都没说。 她格外安静,这让临渊有点异样,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好像哪里都不对劲,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每天叫她来研墨,一共同他也就说了……不到十句话。 临渊微微移开奏折,睨着她的脸色,见她没什么表情,隐隐有些疲惫的样子,咳嗽一声。 他将奏折放下,懒懒开口:“皇后这裙子……梅花与蝴蝶,冬日与春日都穿上了,倒是不俗。” 慕容若曦:“……” 她停住磨墨的动作,瞥了眼自己的裙子:“臣妾这件裙子是让陛下不高兴了吗?臣妾不是有意,陛下恕罪,臣妾这就下去更衣。” “午膳的时辰要到了,陛下也该去丽妃宫里了。”慕容若曦浅笑着说完,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嗯……”临渊猛的站了起来,“孤没说去丽妃那儿用膳。” 他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只是想说一嘴她这件裙子以前没见过,不知怎得就被她曲解成那个意思了? 临渊本就五官凌厉,一蹙眉越发显得阴郁压迫。 慕容若曦抿了下唇,将语气放的更柔和了:“今日初十,您不是每半月都会去丽妃宫中用膳吗?” “是吗。”临渊看着她,回了这么一句。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点尴尬起来。 几秒后临渊先开口,行至主榻,“你裙上有蝴蝶,我记得你不喜欢。” 慕容若曦一时愣住,她没想到临渊对她居然……很了解。 她不爱吃苦的,喜欢摆弄脂粉,讨厌蝴蝶,因为她觉得它像会飞的虫子。 不过这也只是让她心跳快了几拍,稳定心神,慕容若曦淡声开口:“绣在裙子上的蝴蝶左不过是死物,臣妾没那么怕。” “孤记得,你第一次同孤去蝶园,被吓的脸色苍白,孤问你是不是害怕,你说不是,只是上的脂粉太白了,那年你的年岁好像是……” 慕容若曦打断他,垂下眼:“陛下,您是想同臣妾回忆过往吗?” “也快到臣妾喝坐胎药的时辰了,臣妾先退下了。” 临渊看着她避开的眸色,捏紧手,冷冷开口,“慕容若曦。” “臣妾在。”慕容若曦背脊一僵,立刻半蹲下去行礼。 临渊瞧着她这副草木皆兵,忽然行礼的模样,心里莫名堵的更慌了。 他也不是要发怒,就是对她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样子,弄的恼火。 “孤……”临渊黑压压的眸子注视她,“你……不喜欢听我提以前的事情吗?“ 慕容若曦垂着头,几秒后才缓缓开口:“不是,方才是臣妾无礼了,陛下恕罪。” “站起身,走过来。”临渊低声命令。 慕容若曦咬了下唇,僵着身体站起来,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她忍不住有点怕,他若是又要掐她的脸,力道重的生疼,实在是难受。 等她走近,临渊瞥了眼还有半臂的距离,“怎么,我能吃了你?” 慕容若曦只好又往前一步。 临渊本来坐直的身躯懒懒靠下去,离她又远了,慕容若曦眼眸滑过一丝生气。 男人的唇微微勾起,沉声开口:“以前孤倒是不知道,皇后的胆子这样小。” 前段时日,不是踢他就是一巴掌的,到了白日,又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临渊哑笑一声,从胸腔挤出这么一点气音。 慕容若曦听见了,手脚更是僵硬,她一向摸不准临渊在想什么,只能不咸不淡的开口:“臣妾虽胆小,但管理后宫,反而需要这样的谨慎细微。” 她已经踩上了小台阶,临渊的坐姿是双腿岔开的,若是再近,她就得跌到他怀里去。 慕容若曦脸色复杂,决定还是收回这一脚。 下一秒,男人伸出手将她扯了过去。 慕容若曦吓了一跳,但没有喊出声,只是神色有点无措,连带着妩媚的眼多了几分茫然。 临渊被她这抹神情吸引,心情莫名很好,懒懒睨着跌在他怀里的慕容若曦开口。 “是吗?都跌到孤怀里了,是……哪门子的谨慎。” 第131章 两夫妻一个心魔 慕容若曦的脸红了一瞬,连忙说了句,“陛下恕罪。” 她想站起来,临渊却按住了她的腰。 “陛下?”她压低声音,又恼又生气,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临渊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却想滑过一根羽毛,痒酥酥的。 “那日……”临渊松开大掌,揽住她的腰,“谢谢你……” 慕容若曦眼眸一颤,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哪日? 她反应过来,他陷入梦魇那日。 “陛下没事就好,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慕容若曦不挣扎了,又变成皇后那副淡然模样。 临渊看着她,他不可否认,慕容若曦是很完美的皇后,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哪怕丽妃总挑衅她,也依旧不动声色,无论他多失控,她也能安抚住他。 她的处事风格与他有些像,一样的狠,也不留痕迹。 临渊莫名的,有许多话想同她说,“那日的梦魇,同以前不一样。” “陷入梦魇后,我的意识是模糊不清的,但是那一次,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陷入了梦魇。” 男人声线低磁,有些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慕容若曦没说话,抬眸看她,两人对视,她缓缓蹙眉:“陛下梦魇一向是熟睡时,从未白日出现过,有什么东西导致您……” 临渊挑眉,对她跟上了他的思维表示满意。 下一秒慕容若曦却问:“那日事发突然,您是从哪儿回来的?” “琉璃宫。”临渊接话。 慕容若曦眼里刚凝聚起来的担忧立刻烟消云散,睫毛颤了颤,“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宫殿,想必是没有问题的,您还去了哪儿。” 临渊只觉得她才放松不久的身体好像更僵硬了,甚至有种抗拒坐在他怀里的感觉。 但他还在思索梦魇的问题,沉声道:“乾清宫,琉璃宫,只有这两个地方。” 慕容若曦环顾了一下四周,从他怀里站起身,临渊下意识去拉她:“怎么了?” “臣妾不起来,如何帮陛下探查?”慕容若曦淡淡的开口,朝临渊处理政务的桌案走去。 临渊喉结一滚,垂下手,视线随着她移动。 慕容若曦来自云森,那儿是清禾最独特,最钟灵毓秀的地方,她的母族最会用药,反之,也很会用毒。 她的嗅觉更是慕容家最出彩的,如果不是嫁给了临渊,她或许能成为清禾第一女医。 慕容若曦最后走向龙涎香,轻嗅几下,指尖碾了把香末。 “乾清宫守卫森严,只有近身太监才能进来,在这儿做手脚难上加上,臣妾未发现任何异常。” 等她走近,临渊嗯了一声,伸出手掌。 慕容若曦一愣,没有明白。 “手。” 男人的手掌向上,掌心肌理粗粝,指节长而骨节分明,细看能瞧见一些剑茧,但临渊做了帝王后,舞剑的次数渐渐少了。 慕容若曦的手放上去,是很明显的色差。 她皮肤白,而临渊的肌肤是浅麦色,很有男子气概。 临渊睨着放在他掌心的手,心脏再次浮出那股令他不自在的情绪。 将慕容若曦腰侧的帕子抽出来,擦着她指尖上的香末,缓声开口:“那日我去琉璃宫,是有别的缘由。” “当时殿内只有我一人……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临渊擦干净她,与她平视,松开了她的手。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但是他就是希望她这一次……不要想偏。 以后,也不用再想偏。 慕容若曦心尖一颤,被他这句话弄得思绪一乱,她不知道怎么回,只能低下头嗯了一声。 临渊捏着掌心的帕子,顺势放在自己的袖子里,站起身:“走吧,去琉璃宫。” 那日梦魇后,临渊就下令封锁了琉璃宫,禁军在外驻守,洒扫婢女也不再需要日日都去。 宫道上的冰被铲了许多,但依旧坐不了轿子。 他们从乾清宫的暗门出去,一路到琉璃宫,暗影卫引开禁军,无人知晓帝后动静。 临渊看了眼慕容若曦身上的大氅,推开殿门,“今年的兔绒不喜欢吗?” 慕容若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臣妾都喜欢。” 殿内依旧是那样精致璀璨,掩不住的奢靡。 慕容若曦许久没来了,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看向主榻的时候,仿佛那儿还坐着清瑶,对她挥了挥手,可爱的说:“皇嫂,您快来看瑶瑶临摹的画,是不是有您几分神韵啦?” 她晃了晃头,稳住心神,“陛下,臣妾觉得有些不对。” 她是没有梦魇之人,怎么在神思清明的情况下,一进来就“见到”公主呢? 临渊伸手去扶她,被她躲了过去,站在原地眸色有点沉。 他看向桌案,“我当时就坐在那儿喝酒,离开时……屏风处传来响动,等我过去……就看见了清瑶……” “同她一样的裙子……但怎么也看不清脸。” 他那日喝过的酒盏还在,收拾好后就这么放着,慕容若曦过去拿起瞧着,又走到他说的屏风后面。 临渊跟过去。 “陛下,也许只是您饮多了酒,心有所想,才会梦到所想之人。” “臣妾并未发现什么不对,陛下应当是多心了,这一切就是梦,并没有人做局陷害您。” 慕容若曦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才会跟来,她真的不喜欢这里,不愿意踏足这里。 她真的恨公主吗,也许吧,但她也愧疚,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这令她踏足这里时,无比难受。 这种情绪,叫恶心。 她恶心她自己,伤害了清瑶,太医说她只有三个月,而她却连这么点时间都给不了她,将她丢在野外。 她甚至不敢想清瑶是如何死去的,被野兽吃掉?还是无助的,饥肠辘辘的饿死,亦或者更糟的,她失踪了,被什么山贼掳了去。 每一个都令她不敢深想,越想,她就越发厌弃自己。 慕容若曦忍不住想吐,身体发颤,她的眼前再次出现清瑶的身影。 “皇嫂,您怎么了?进来呀!” “皇嫂,您送我的裙子很好看,可惜没办法穿出去。” “皇嫂,您和皇兄怎么在一起的呀?不对,您为什么那么喜欢皇兄呢,可以跟我说说吗?” 慕容若曦捂住耳朵,尖叫一声蹲在地上。 临渊立刻去拉她,眉头紧皱:“若曦,怎么了?” 第132章 帝王生疑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临渊揽住她的肩,强行抬起她的下颚,盯着她有些恐慌的眼睛。 “你看见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清瑶……”慕容若曦眸子空洞,隐隐掀起泪光,不停呓语着道歉。 临渊的眉拧的越发紧,为什么她要同清瑶道歉? 他捏着她肩膀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慕容若曦吃疼一声,耳畔的声音消失不见,对视上临渊幽深的眼,吓得往后一缩。 “你怎么了?”临渊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没让她跌在地上。 慕容若曦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慌忙站起来,“没事,刚才好像见到了清瑶,一时恍惚。” 恍惚? 临渊看着她的样子,神色紧张,眸色闪烁,怎么也不像是恍惚。 “是有些不对,我再仔细瞧瞧。”慕容若曦整理了一下裙子,朝着香炉走去。 临渊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最终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 闻了闻百濯香,慕容若曦又去床榻那儿检查一番,最后低低开口:“臣妾无能。” 她看向香炉:“百濯香的味道似乎比以前要浓些,但也没有看出异样。” 慕容若曦站在这儿只觉得冷汗滚滚,浑身不舒服,“陛下,这件事就是意外,是臣妾多想了,天色已晚,您该回宫了。” 临渊有点不明白她这么急走干什么,语气低沉下去,“皇后很着急吗?” 他靠近她,“我既然让你来,定是还有别的证据。”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少许锦线,像是用力扯下来的。 慕容若曦拿起,仔细端详几秒后开口:“像是云锦,内务府上一次进贡的云锦只给了胡美人,月美人。” 临渊嗯了一声,“还有凤仪宫。” 慕容若曦将锦线还给他,轻笑一声,“陛下的意思是,那日梦魇是臣妾设计的?” “你没有那么蠢。”临渊淡淡的开口,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回去吧。” 琉璃宫四面环水,只能乘船离开,将他们送来的暗卫早已离开,慕容若曦站在船上同临渊对视。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慕容若曦咬牙,“陛下歇着吧,臣妾来划桨。” 临渊挑眉,没有拒绝,直接掀开帘坐了进去,“那便多谢皇后了。” …… 慕容若曦笑了一下,转过头的时候狠狠磨了下牙,真的是狗皇帝,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湖里。 临渊将帘子掀开,静静的看向她。 慕容若曦身上穿着大氅,划了几下觉得碍事,直接将大氅解了下来放在一边。 她会划船,只是许久没干过这种事情,动作有些生疏,慕容若曦暗暗思索。 这又是临渊在变着花样折磨她吗? 慕容若曦打了个喷嚏,头顶有些凉意,滴滴答答的响动落在水面,她伸手去挡。 又下雨了。 她转头要同临渊说一声,放在一边的大氅忽然被男人拿起,披在了她的身上。 撞上男人过于黝黑的眸子,慕容若曦总忍不住退缩,船身微晃,临渊揽住她的腰,声线有些冷,“就这么怕我?” “不……”慕容若曦话还没开口,临渊就松开手,接过了桨。 慕容若曦看着他的侧脸,抿了下唇,钻回帘子里坐着。 雨越下越大,她没有掀开帘子去看临渊,只是默默坐着。 船在晃动,但滑了许久,还是没有到岸让慕容若曦有点疑惑,她拉开船窗看了一眼,才发现船一直在原地打转,根本没动。 临渊根本就不会划船…… 她叹了口气,靠近帘子闷闷开口:“陛下,雨越下越大,您还是先进来避雨吧。” 外头的男人没有应她,又过了半炷香,才一把掀开帘子,满身是雨的钻了进来。 临渊宽肩长腿,往里面一坐,还算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得逼仄。 特别是他身上的龙涎香,钻进慕容若曦的鼻腔,令她陡然打了个喷嚏。 临渊正对着她,避无可避,也猝不及防。 “……” 慕容若曦笑了一下去拿帕子,想起来帕子被他拿走了,又尴尬的收回手,“陛下冷吗?” 临渊倒是不冷,他披风湿了,直接脱下,里面的衣裳还好。 准备把袖子里的手帕拿出来擦脸,顿了几秒又收了回去。 用披风随意抹了把脸,就这么靠在船壁上,看向慕容若曦。 “刚才你在琉璃宫……为什么那么紧张。” 还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慕容若曦稳住心神,露出浅笑,“臣妾不是紧张,是难受,踏入琉璃宫就像公主从未离开过一样。” “难受。”临渊重复这两个字,依旧锁定她的眸子。 慕容若曦不惧的对视上,继续开口:“陛下,您知道是谁做的了……对吗?” 临渊不是蠢货,他手上既然一开始就有锦线,那必然已经开始调查,怎会三四天了还让她来看一番。 他这几日古古怪怪的。 临渊咳嗽一声,移开了视线,“等雨停了我再去划船。” “还是臣妾来吧。” 临渊蹙眉,“你不信我?你是觉得我连一艘小船都掌控不了吗?”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若曦干脆闭嘴,往旁边挪了挪。 窗子关着,但初春夜深,又下着雨,风从帘子缝隙灌进来少许,有些冷。 慕容若曦裹着大氅,不是很冷,忍不住扫了眼假寐的男人。 临渊头上都是水,只穿着件不厚不薄的龙袍,闭着眼,眼下青色,很疲惫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临渊会武,身体又能弱到哪里去。 慕容若曦也闭上眼假寐,等着这场雨过去。 安静又宁和的氛围,还是同临渊单独待在一起,多久没有过了? 此番情景,倒是让她想到了刚嫁给临渊,与他游湖的画面。 算不得浪漫,甚至他的脸色也格外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但也会竭尽所能护你此生。” 临渊睁开眼,看着她的脸,眸色晦暗复杂。 良久离她近了些,内力攀升的热气冒出,隔绝了最后一丝寒冷。 【丸子叹气,这对结局怎么都不可能很好的,哎….】 第133章 假公主死 月美人得知消息已经送到了大王子那儿,整个人高兴的容光焕发,晚膳都多吃了几碗。 “陛下今晚翻牌子了吗,陛下去哪儿?” 莺儿摇了摇头,“近段日子陛下好像很忙,宿在乾清宫了。” 月美人皱眉,“自从我滑胎,陛下当真一次都不来看我?” 她越想越气,在这里受得委屈已经够多了,孩子没了,伤的也是她的身子。 本就是靠这身子,现在哪怕她在静心养护,也回不到以前。 万幸她现在有了临渊的把柄,哼,她知道中原人重视礼仪规矩,更别提这还是宫中。 若是所有人知道堂堂帝王对公主的心思,还将她养在琉璃宫中,与世隔绝,最终偷梁换柱弄个假公主去和亲。 这是多么不堪的事情啊。 与私,他罔顾人伦,与公,他欺骗所有清禾子民。 月美人忍不住倨傲的扬起下巴,“我会让他哭的。” 冰块一样的男人被她抓住把柄,还不得换个态度吗? 莺儿瞧见她这个神色就觉得不对劲,“主子,您千万别想七想八,如今最重要的是大王子的事。” “您既然已经完成,就不要再往陛下那儿凑了,免得陛下生疑。” 她叹了口气,“奴婢检查衣裳的时候,发现勾了线,万一是陛下捡到……” “哪就这么巧了?” 月美人将耳坠子取下,“那日就是幻香放多了些,放心吧,陛下绝对查不出来,你怕什么?” 她是豫竹人,幻香也是豫竹的,陛下去哪认识这个去? 莺儿只盼望她能消停些,又不能说重话,只能嗯了一声。 她已经将那件裙子销毁,也将云锦以主子体恤,分发奖赏的由头,赏赐了几位一等婢女。 到时候就算陛下查到了,她能随意推给那些婢女,救主子一命。 毕竟是一国之君,还是得谨慎些。 —— 豫竹王宫。 隆央利落解决跪着的男人,慢条斯理擦掉手指上的血,懒懒开口:“第二波要杀你的人。” “再来一次,可就瞒不住了。” 玉禾走出来,看了眼地上的血,注视他戏谑的眸色,抿了下唇,“所以,我必须死。” 隆央朝她一步步走近,黑狼将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几息,随后坐在铺着红绒的位置上,“每晚都得给公主收拾烂摊子,本王子本就体弱,现在更是虚弱不堪,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玉禾忍不住想翻白眼,刚才杀人跟切豆腐一样的人好像不是他一样。 “真会装。”小声嘀咕一句,玉禾倒了杯水递给他。 隆央不动,身躯往后躺,越发舒展惬意,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玉禾忍着心里的怒骂,喂到他唇边,“喝不喝,不喝我就倒了。” 她说完就要收手,隆央的大掌包裹住她,带着她的手将杯子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她不得已与男人的脸来了个见近在咫尺的接触,玉禾被他狼一样的眸子看的掌心发热,连带杯子都格外烫一样,心里骂了句无耻。 隆央笑着开口:“骂我什么呢?嗯?” 玉禾吓了一跳,“我没有说话。” “你的表情就告诉了我。”男人将她轻轻一扯,玉禾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那五王子当真厉害,察言观色,读心的本事我自愧不如。” 隆央直接拨开她手里的杯子,杯子掉在地上轻咚一声。 他却毫不在意,手指挑起玉禾的下巴,“你们清禾人就是伶牙俐齿。” “可惜我们豫竹都是粗人,帮了公主两次,就被那样轻飘飘的打发了,哎……” 隆央的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不是说要将自己送给我吗,公主的诚意呢?” 玉禾侧过脸,推了他一下,顺势反客为主挑起他的下巴,“我如今夹在两国之间左右都是死路,还能骗你不成。” “我怀了孩子,如何给你?” 隆央见她急了,眸子越发暗,“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玉禾忍住怒气,“恶心。” “我可不是君子,会对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小娘子呵护有加,与狼共舞,公主得当心脚尖。” “怎么?你想反悔。” 隆央勾起唇,“如果我杀了你,帮了临渊这个忙,他或许会许我更多的好处,你说呢?” 玉禾呼吸一窒,指尖捏的更紧,长甲隐隐掐着男人的下颚皮肤,“那我鱼死网破也要将这件事告诉大王。” “你不会以为我一条后路都未留吧。”她的眼眸沉下去。 这点力道对他来说就和挠痒痒似的,他甚至轻轻抬高了下颚,让她掐的更轻松些。 被惹急了玉禾就像炸毛的狸猫,太有意思了。 他缓缓眯起眼,沉声开口说:“骗你的。” “我怎么舍得将你杀了,又怎么舍得把你给别人呢,嗯?” 隆央笑意越发深,揽住她的腰。 玉禾反应过来了,声音大了些:“你耍我?” 因为气恼,脸颊变红,越发显得人鲜活,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你常年吃药,是药三分毒,没病都吃出有病。” “你身边的医师说的,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以后可就再难有子嗣了!” 玉禾咬牙,“你以后坐上王位,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看你怎么办!” 隆央脸色一变,抓住她的手腕,“我身边的医师?弗洛跟你说的?” “什么是药三分毒,我的身体好的很,什么叫生……” 不出来? 玉禾冷哼一声,“字面意思,五王子听不明白吗?” “如果你真的要杀了我,那就一尸两命,你以后必定孤独终老,永无子嗣,这王位最后就算是你的,你也保不住!” 隆央苍白的脸变红,“诅咒?” “我不过就是吓吓你,你就这样……诅咒我。” 玉禾不说话,直视他,翻了他一眼。 隆央平复气息,“当真一次都不认输。” “我的命得自己争。”玉禾小声回他,从他怀里站起来,“我必须死在豫竹,你准备怎么做?” “明日围猎,你与父王说身体不适想待在阁中,其余的交给我。” “好。” 第134章 月美人死 那些受伤的小妖在净水池里泡了两日,伤痕与精神都好了些,看着清瑶更是不停撒娇卖萌。 雾行看了眼她以前最嫉妒的兔子,又看向清瑶怀里正摸着的狸猫妖,酸溜溜的叹了口气。 “原来不是毛茸茸的就能得小公主喜欢~” 兔子被他揉的不舒服,很不高兴的样子,蹬了他一脚,雾行见清瑶像没有听到,提高声线又说:“哎……小公主只喜欢新的……” 清瑶把狸猫妖放下,拍了拍它的尾巴,它打了个滚跑出殿外。 “忙着打理小妖,忘记修理你了!”她走过来揪住雾行的耳朵,“刚才说什么呢?嗯?” 兔子蹦走,雾行连忙做出委屈的神色,“错了错了,再也不说了。” 清瑶挑眉,“好啊,还真说我坏话了,看我不罚你!” 她作势要扇他巴掌,结果雾行眼眸一亮,巴巴凑过来,期待的看着他。 就差没说我要我要了! 清瑶咳嗽一声,收回手,“不害臊。” 雾行把她搂过来,蹭了蹭她的脖颈,压低嗓音,叹了口气。 清瑶察觉到他的意思,脸颊一红,“你还受着伤,别想着。” “我也不想,但是忍不住。”雾行瞧着她的眸子,“好多日了。” “你怎么这种情况下满脑子都是……”清瑶推了他一下,有些羞恼。 雾行直直盯着她,也不反驳,勾起唇低声说:“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他故意将声线放的缠绵,“可能对小公主有瘾吧。” 清瑶脸更红了,咬了下唇,“绝对不行!” 她这几日好像又瘦了,因为放血,唇色也淡了,因为怕他发现,自己偷偷上了胭脂,以为他不知道。 雾行眼眸一暗,将她搂的更紧,“逗你玩的小公主,每天都不笑,小黑蛇看着难受。” 清瑶沉默一秒,扬起唇,凑到他脸前,“谁说我没笑?” “你又乱想。” 雾行捏了把她的脸颊,清瑶假装嘶了一声,“好痛,当我是面团吗?” 然而雾行没有笑出声,力度放轻又捏了一下,轻声开口:“不是这种笑。” 清瑶眸子一颤,靠在他肩膀上,“结界暂时稳住了,雾行。” “你能感觉到观南的存在吗?” “我尝试过在神识中唤醒他……但好像……不行。” 雾行金眸滑过黯然,“我甚至看不见他。” 清瑶嗯了一声,握紧他的手,眼眸垂了下去。 “但是……他没有消失,我能感觉到。”雾行安慰她,吻了下她的额头,“我的妖力也恢复了很多,若是雷劫再来,我能抵挡。” 清瑶点头,乖顺的抱住他的腰,眼尾却有些红。 雾行根本就舍不得咬她,怎么可能恢复很多呢,若是雷劫再来一次,也许雾行也要陷入沉睡。 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束手无策。 清瑶想着册子,心里的想法逐渐清晰坚定。 她必须,让观南醒过来。 —— 假公主死了,消息连夜快马加鞭传回清禾,被暗影放在了临渊的面前。 临渊看着信件,拧了下眉,“死于……火灾,一尸两命?” 暗影低头,“豫竹围猎节,公主怀孕身体不适,只有她一人留在宫中,等隆多大王回来,火势已经无法扑灭。” “五王子体弱,先行一步回宫,冲进去救公主还受了伤,不过……公主已经无力回天。” 临渊听完,将信纸放下,指尖点着桌面,轻笑一声:“你是说……派去的杀手全部消失……” “然后公主死于一场意外……” 暗影跪下来,声线有些发涩:“属下还在查,豫竹各王子关系复杂,所以属下……” “罢了。” “她既然死了,也攀扯不上清禾,五王子的秘信在哪?” 暗影连忙递上,临渊看完,将信条焚烧。 他的眼眸沉下去,愈发阴鸷,“同孤想的一样,大王子区区蠢货也敢肖想王位。” “五王子上位必须铲除大王子,陛下准备如何做?”暗影询问。 临渊站起身,摩挲骨节上的扳指,冷厉一笑,“他只差一把火了,孤来帮他点。” 门开,大太监弯着腰进来,“陛下,今日可要翻牌子?” 男人的目光落在托盘之上,笑意愈发深,“静影阁。” “是。” —— “主子,您泡了许久了,已经很香了。”莺儿叹了口气,“奴婢瞧时辰也差不多了,陛下该来了。” 月美人玩着掌心的花瓣,神情娇嗲,“急什么,要是陛下来了,岂不是更好?” 莺儿蹙眉,“主子,这儿同豫竹不一样,您不能总这样……这样……” “这样什么?”月美人趴到木桶边缘,似笑非笑,“莺儿,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像清禾人了,动不动就说教。” “奴婢不敢。” 月美人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指尖抚上去:“后宫的女人都一个样子,千篇一律如何争宠?” “我偏要同别人不一样,就算靠的不是脑子,也能留住陛下也是我的本事。” 她想着临渊的样子,眸色愈发淋漓,虽说他冷冰冰的,但长得她喜欢。 都说清禾男子面白无须,举止文雅,就像一拳头都能打趴似的,可陛下不一样,格外高大,也很有男子气概。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她,月美人说不定真的要抛弃大王子,投入冷面帝王的怀抱。 不过,她还是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站在了大王子那边。 至于陛下,她享受享受就可以了。 门外通报声响起:“陛下驾到。” 莺儿一慌乱,“主子,快穿衣裳,您真要这样见陛下不成?” 月美人没动,看着屏风外虚虚晃晃的男人身影,示意她退出去。 莺儿只好离开。 月美人站起身,又娇弱的跌回去,软软的开口:“陛下……臣妾泡太久,一时无力,无法起身接驾,陛下恕罪。” 她的声线本就娇,一软下来愈发好听,“陛下可否扶臣妾一把?” 临渊直接掀开处的屏风幔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伸出手。 第135章 也该轮到他幸福一次 月美人欲拒还迎的抬眸看他,结果手刚伸出去,还没搭在他的掌心,临渊就抽回了手。 她啪的一下跌回桶里,水花全部溅到她脸上,吓得她花容失色:“你!” 想到这是临渊,咽下委屈,缩在桶里看他:“陛下……” 奈何她的媚眼抛给了冰块,临渊直接扯下衣袍甩在她身上,“出来。” 看着他的背影,月美人咬牙,愤恨的拿起衣袍,看见沾了水,更是委屈。 等她收拾好自己,临渊已经坐在了床上,她吁了一口气,至少陛下没走。 她还以为刚才又把他惹生气了,临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害得她总战战兢兢。 “陛下。”月美人凑到他面前行礼,故意露出一截小腿。 临渊瞥了她一眼,直接拉起来,扯到了床上。 月美人有些懵,今日临渊对她这么急吗? 然而她预感到的宠幸并没有袭来,临渊将床幔取下来,就这么坐在床上,像在等什么。 等什么呢? 月美人不明白,主动伸手去拉他,临渊黑沉沉的眼睨着她,“你宫里的香不错。” “是陛下赏的呀,您不记得了吗?” 临渊将她头上的素簪取下,手指顺着她的发,“是吗。” “臣妾很喜欢。”月美人攀上他的肩膀,脸色有些红。 然而她躺下的时候,觉得脑子晕晕沉沉,手里好像多出来什么东西,她握着,看着临渊模糊不清的面容。 “陛下……”月美人晃了晃头,瞳孔有点失焦,抬手去看手里到底拿着什么。 临渊将衣襟扯开,抓住她的手腕,对着自己的肩膀刺去。 他闷哼一声,将月美人推开,沉声怒吼:“大胆。” 门砰的一下就被推开,大太监与禁军一起进来。 于总管尖锐的声音与禁军拔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令月美人陡然惊醒。 她看向临渊,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簪子,身体发抖:“陛下……您流血了……” 临渊将掀开床幔,脸色越发冷峻。 “传太医!”于总管又指着月美人:“行刺陛下,胆大包天,将她拿下!” 月美人这才把簪子于临渊身上的血联系起来,她吓得脸色苍白:“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她把簪子丢开,去拉临渊的手,“陛下?臣妾怎么会行刺您呢?臣妾怎么敢呢?” 临渊侧身,直接披上外袍,头也不回的离开。 月美人看向于总管,“陛下什么意思?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于总管,您帮我去求求陛下好不好?” “月美人,咱家都瞧见了,你手上是簪子,陛下身上是血,那不是你行刺,还怎么解释呢?” 他挥了下手,“杀了吧。” 月美人瞳孔一缩,“我是豫竹的美姬!怎么能随意处置!我要见陛下!” 冷刀割破她的咽喉,月美人疼的都来不及喊,倒在了地上。 她眼神迷茫又惊愕,还带着不可置信与自嘲。 原来帝王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她以为的把柄甚至还没亮出来就死了。 半个时辰前的旖旎烟消云散,月美人的尸体被拖走,一切仿佛没有发生。 只有静影阁更加寂静,再也不会有任何响动。 —— 凤仪宫。 慕容若曦已经歇下,外头乱糟糟传来响动,她一睁眼就看见临渊进来,只好掀开衾被。 “不用起来。”临渊从善如流的找到药包,坐到榻那儿,将衣襟拉开,露出流血的肩膀。 慕容若曦见他流血,犹豫了几秒,还是缩了回去,决定听他的话,不用管。 临渊将血擦去,看了眼伤口,一点也不深,他啧了一声。 瞥向慕容若曦,见她真的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眸愈发幽深,涂药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最后慕容若曦又有点昏昏欲睡了,乍然听见他一声,“真就不起来。” 她一抖,看向他,对视上他的眼,压下心里的怒骂,将衾被掀开。 连大氅都没披,直接走到他对面坐下,把他手里的小药罐夺过来。 “陛下……您的伤……”慕容若曦看着那快愈合的伤口,有点无言。 临渊面色无常,将衣襟又拉低了些,“上药。” 她只好给他抹上去,低声问:“就这样将她杀了吗?” “嗯。”临渊将衣襟拢上,“没闹出什么动静,但若是隆多想做什么,那这动静,怕就压不住了。” 和亲公主刚死,豫竹现在本就愧对他们,如果行刺的事情再闹出来,怕是气氛要剑拔弩张。 一个美姬而已,却由大王子送的,那么事情是大还是小,他说了算。 临渊本就不会和豫竹打,他要的是将豫竹牢牢把握在手里,大王子送来的美姬行刺帝王。 这一条就能让他无缘王位争夺。 至于四王子,五王子若是一点本事也没有,那他也不必扶他上位,直接吞并算了。 现在豫竹局势已稳,就等冻雨结束,整顿黑骑军。 踏平天昭,指日可待。 他终于要一雪前耻。 临渊黑色的眸子隐隐发出发红,慕容若曦看着他的样子,按住他的手,“陛下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回乾清宫吧。” 她身上的安神香闻之清明,临渊回过神,见她丝毫没有挽留他的意思,跟了上去。 慕容若曦皱眉,他直接掀开了衾被,“夜深路滑,孤就宿在这儿。” 见他直接躺下了,慕容若曦抿了下唇,她琢磨出一点临渊的习惯。 不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偏要做什么,顺着他,他不喜欢。 反而有脾气了,他更喜欢。 慕容若曦搞不懂,也困得厉害,躺在了他身侧。 临渊闭上眼,豫竹的事情结束,他也算松了口气。 他会一件件完成的。 等最后所有事情结束,他想同慕容若曦去一次明洞湖。 他记得,她说那儿有象征好运与幸福的仙鹤。 临渊伸手将熟睡的慕容若曦捞进怀里,阖上了眼。 他这一辈子没有好运,也算不上幸福,但以后……或许…… 也该轮到他一次吧。 慕容若曦迷糊的嘤咛一声,蹭了蹭热乎的胸膛,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第136章 她比长生殿重要 长生殿。 雾行觉得不对劲,他的眼睛睁不开,手腕好像也被绑住了。 “嗯……”他挣扎几下,一只微凉的小手按住了他的下颚,随即有什么温热的水滴进了嘴里。 不是水,是雪。 “小公主?”他慌张的喊了一声,“是你把我绑起来的吗?” 手掌抚摸他的脸颊,雾行听见清瑶很轻的嗯了一声。 他这才安心了些,轻声问:“怎么了?因为我不让你放血生气了吗?” 雾行语调多了些笑意:“那也不能把我绑起来,小公主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又动了动手腕,却发现绳结纹丝不动,雾行蹙眉:“怎么会……” 清瑶按住他的手,“绳子上有露禽和别的小妖的妖力,你挣脱不开的。” 雾行隐隐有些不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眼睛被蒙住,手也被绑住,不再挣扎,乖乖躺好,假装轻松的开口:“想对我为所欲为是吗?“ “好吧,那就依了小公主。” 清瑶知道他是在逗她高兴,很给面子的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对,现在你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要抵抗了,就从了本公主吧!” 雾行叹了口气,“好吧,还请公主怜惜些。” 清瑶捏了捏他的脸颊,俯身抱住他,在他耳畔开口,“小黑蛇,我想进入你的神识。” 她的声音宛如呢喃,可雾行还是听的一清二楚,甚至这一句话不断在脑海回想,令他瞳孔一紧。 “不行。”雾行咬牙,“绝对不行,你是人,如何进入妖的神识,这对你的身体损害太大。” “你想去找观南对吗……”雾行低沉的声音发颤。 “只有我能唤醒他。” “雾行,我的身上有他的心,我能感觉到……他需要我。” 清瑶将他抱紧,“也需要你。” 雾行沉默,良久才开口:“小公主,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在故意拖着,不让你知晓观南的动向。” 清瑶一愣,“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确实有私心,我希望他永远不要醒来。” “但我也的确无法唤醒他。” 雾行声音放低:“我很自私,我谁也不想管,这里的一切,外面的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你。” 清瑶琥珀色的眼注视他,缓缓与他十指相扣,“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你总说自己是冷血的妖,但其实你并未伤过人,你嘴上说讨厌观南,可他遇到麻烦,你还是会出现。” “雾行,结界撑不了多久了,我清瑶不是什么圣人,没什么本事拯救它们。” “可是我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里毁掉。” 雾行不说话,最后握紧她的手,“我得喝很多血才能有力气将你送入神识。” “你会疼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很疼,很疼,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晚上……也承受不住热症。” 雾行的眼眶发热,“我讨厌这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想要回到以前,哪怕同观南和平相处,他也认了。 而不是一睁眼就是绝境边缘,小公主又累又难过,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会好的。”清瑶开口。 “我一点不怕疼。” 清瑶贴过去,感受到她的温度,雾行偏过了脸,他不想咬。 手心被她戳了戳,雾行有些鼻酸。 尖牙刺破肌肤。 缓缓不断的血液涌入,灰色的妖力色泽黑了些,将清瑶萦绕。 她的脑袋越来越沉,随着血液的流失有点想睡觉,强撑着不倒下去。 雾行的妖丹散发出淡淡的蓝色,额间黯淡的神印也开始发光。 清瑶的倒在榻上,像是睡着了。 ? 她猛的睁开眼,看见一片虚无,白茫茫的地与白茫茫的天,什么也没有。 一眼望去没有边界。 清瑶定下心神,“小黑蛇?” 没有回应,他听不见自己说话,清瑶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叫着观南。 可是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孤独寂寥。 清瑶的心脏隐隐抽痛,她捂住心口,想着观南写的字。 他与雾行在神识中挑衅彼此,雾行总是三胜七败。 观南写,神识代表他的心中所想,这里是他的心境。 清瑶扫视四周,什么也没有,安静的像是时间暂定。 山神大人的心境是空的,长生殿外有露禽,小花,生灵。 可实际他活了这么久,陪伴他的一直是他自己与孤独。 清瑶蹲下来,伸出手触碰白茫茫的地,眼泪滴了下去。 “山神大人……你在哪?”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很疼……对吗?”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听着愈发委屈。 “南南……你在哪?“清瑶的心脏越来越疼,她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呢喃着:“我想你。” 与她手掌相触的地缓缓流动,眼泪砸下,荡起一圈圈涟漪。 仿佛水镜一样一切颠倒,清瑶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愣住,将泪擦干,将手伸了进去。 没有水,却仿佛有水,能照出影子,荡出涟漪。 她正要想办法进去,一阵气波将她吸了进去。 白茫茫的四周成了淡蓝色,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雾。 她就像在水里一样漂浮着,周围倏然亮起流萤草,长生殿出现在她眼前,清瑶走过去,殿宇又立刻消失。 随即出现露禽,雪隐,小花它们。 清瑶不动了,这里与方才的白茫茫截然不同,有颜色有灵气,流光溢彩,鲜活至极。 这才是观南真正的心境。 等这些影子依次消失后,清瑶看见了自己。 从她踏入长生殿的那一刻开始,每一幕都出现了。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坐在外面发呆的样子都有。 这是观南的眼睛记录的吗。 清瑶就这么看着,勾起唇,“也不知道想想自己。” 她一个人独角戏似的自言自语不吓人吗。 可笑着笑着清瑶就难受了,山神大人看着她的时候,好像忘记了所有,他将她看的很重要。 重要到,比过长生殿。 第137章 山神大人,来寻你了 清瑶不再看这些影子,仔细的寻找,她能感觉到观南离她很近。 她的心跳的很快,戴着的兰因耳坠也在发烫。 “你在哪,山神大人?” 这里就和真正的长生殿一样大,清瑶一步一步的找,一点点的寻。 流萤草太亮,她身体太过虚弱,找了一个时辰就有些头晕目眩。 清瑶抹了下额头的冷汗,咬牙继续找。 一炷香后,她确信自己一直在殿内打转,这里没有观南的身影,但却有他的气息。 他将自己藏起来了吗。 清瑶看向殿内的一切,总归有点异常的。 主榻……桌案……书架……信纸…… 她眼眸一动,立刻去看桌上摊开的册子,上面记录的那一日,正好是烟儿死去那日。 那日……烟儿献祭失败……全村被雪隐屠杀,然后呢…… 然后那些回过神的百姓,就会将供奉山神的庙宇彻底摧毁…… 清瑶翻页,这一次她看见了新的内容,那些字的颜色由黑转红,变形扭曲,像是流出血来。 她念出声,眼眸垂敛,“山……神……庙……” 亮如星星的流萤草骤然熄灭,一切陷入了黑暗。 清瑶一慌,手里的册子掉在了桌上。 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裹挟着排山倒海的人声,不停逼近。 有许多人在朝她靠近,他们怒吼着,谩骂着,哭着,所有声音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清瑶一句也听清。 她的眼前渐渐亮起来,是数十根火把照亮了黑暗。 清瑶往后看,长生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山神庙。 她曾在雪隐的幻境中见过的,那个荒凉的山神庙。 这些人穿过她的身体,浩浩荡荡上山,清瑶跟上他们,身临其境的为观南担忧。 这不是他的错,他也想为他们解决雪灾,可是天道禁锢着他,他没有办法。 清瑶看着他们将贡品砸在地上,冲过去阻拦。 但她只是一个看客,对彼此都是幻影,她的阻拦没有任何作用。 神像被众人合力推下,他们一个个表情凶狠,恨极了他一般,举起利斧砸下。 清瑶看着神像,辨不明眉眼,只剩高洁出尘之意。 当人需要神的时候,可以为他献上信仰,铸就庙宇,高高供奉。 可当不需要的时候,他们又会毫不犹豫的抛弃。 若是抛弃反而更好,清瑶想着。 现在的他们将神踩在脚下,却忘记了这神庙,是谁建的。 等他们离开时,有人想将火把丢下,被拦住,“疯了?这是山上,放火就完了。” “呸,还得留着这破庙,真它x够晦气……” 声音与脚步越来越远。 清瑶看着地上的神像,想将它扶起来,可惜很重,她只能掰正一点。 看着残破的脸部,清瑶伸手抚上去,忍不住想哭。 对她来说这就是观南,可他的脸受伤了,斑驳漆黑。 清瑶越擦反而越模糊不清,她看着神像的眼睛,想象到了观南的凤眸。 冰蓝色的,怜悯神性,望着供奉他的子民,他应该是高兴愉悦,却又不表达于脸。 他若是不喜欢他们,怎么会帮他们呢? 就像看待自己的晚辈一样,他包容纵容,想为他们解决麻烦。 观南是心软的妖。 ...... 四周的景象再次变换,许多人围在这里,眼带笑意。 清瑶抬眸,她看见几个眼熟的,是刚刚砸神像的村民。 但此刻他们却都友善淳朴,半点看不出方才恶狠狠的样子,都提着篮子,里面是鲜花与吃食。 糕点虽不够昂贵,但都是用了心自己做的,精致小巧。 他们跪在神像面前,态度虔诚,许着心中所愿。 “诶,真的有那么神吗?我想要个男娃,拜了山神真能怀上吗?” “山神又不是送子娘娘,你莫不是疯了,这要是怀上了,那我真的信山神一辈子。” “你说的也对哈,但是村尾那家你记得吗?老树家的傻孩子,拜了山神后开窍了,现在可聪明了,月月学堂得第一。” “这谁不知道,还有隔壁村的阿丽,脸上那么大的黑疤,拜了山神后,一日日的消了,你说怪不怪?” “不过也有拜了山神,愿望落空的。” 那人压低声音,又说:“得心诚,山神是能知道的。” 他们拜完,又是一波,一日一日,山神庙都门庭若市。 清瑶也听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愿望,不对,说是愿望,到最后不如说是索取。 一开始,他们求得是心中最想得到。 后面便是什么都能来拜一拜,要银子,要娘子,要宅邸,要官位。 他们好像忘记了心诚则灵,满目充斥着算计。 蒲团上跪着人,腰甚至都没弯,他啧了一声说:“为什么山神给林家小子银子,不给我?” 旁边的人笑了,“人家穷的都要卖身葬父了,谁不知道他家是被盯上了,他在这儿跪了三天三夜,你能做到?” “什么跪三天三夜,还不是因为家里穷,找个地方自杀吧,我那老爹若是死了,我来哭一哭,你说山神能给银子吗?” “他在树下挖到了金子呢,三百两,我嘞个乖乖,就是让我老爹现在死了我都愿意。” “呵,那你拜一拜吧,看山神给不给你银子。” 清瑶看向这个混不吝的青年,眉心一蹙。 画面一转到了晚上,又是他来了庙中,他神色有些慌张,似乎刚做了坏事。 关上门还在庙中转了一圈,掀起桌布看底下有没有藏人。 等确认谁也没有,才一撩衣袍跪了下去,清瑶看见他深吸一口气,往眼角抹了什么,两行泪珠子就滚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嚎,说自己的命苦,老爹死了,先立坟的钱都没有。 清瑶有点懵,她记得晌午瞧见他的时候,他口中所诉,是有阿爹的。 他哭着哭着,又站起来将包袱解开,把软皮绑在膝盖上,才重新跪下来。 清瑶:“……” 她走近打量他,发现他目光闪烁漂浮,额头鼻尖全是汗,手也抖个不停,一点风吹草动都很惊慌的样子。 清瑶目光一沉,去看他的手,手掌处有些红,袖口那儿……是暗红色。 那是血,他难道为了银子,真的将他阿爹杀了吗? 第138章 神为什么会有尾巴 清瑶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继续跪着哭嚎,随着时间的推移,慌张神色平息了下来,叹了口气:“不会真的要跪三天三夜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直接坐在了蒲团上,甚至站起来拿了贡品,毫不客气的吃掉。 外头起了风,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 清瑶记得,雪隐遇到烟儿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天气。 那人去关窗的时候,她跟上去瞧了一眼,看着天上翻滚的紫色云腾,清瑶觉得隐隐熟悉。 这很像天道的雷劫,或者说是……观南在渡劫吗? 青年将窗子关好,继续坐在那儿啃着鲜花饼,甚至嫌弃的啐了一声:“怎么没有酒呢?” 清瑶恨不得给他一脚。 她打量四周开始想办法离开,这个景象的用意她搞不明白。 一道雷电劈下,整个山神庙摇摇欲坠,吓得那青年大叫一声。 接连又是几道雷电,像是要将这座庙宇吞掉。 清瑶眼前闪出淡蓝色的光,眩晕一片,等她视线清晰,看向青年时,发觉他一副惊恐的表情,眼瞳睁大,似乎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她连忙望去。 狂风将庙门吹开,一条巨大的冰蓝色大蛇躺在地上。 雷电砸在蛇身,鳞片冒出血珠,随即色泽更为绚烂,整条蛇的体型也更大一寸。 清瑶立刻认出来,这是山神大人。 他在渡劫。 青年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跌在地上:“蛇……蛇妖……妖怪啊啊啊……” 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去关门,狂风却再次顶开,他只好掀开供桌布躲起来,露出一只眼睛哆哆嗦嗦看外面。 清瑶跑出去,她不存在这个空间里,雨不会砸在她身上,也无法碰到观南。 她只能看着他躺在那儿,眼眶慢慢变红。 清瑶蹲下来,去触碰他的蛇身,手掌却直接穿过。 她碰不到她的爱人,清瑶眼尾变红,“山神大人……” 如同涅盘般的痛楚,雷电煅烧鳞片,让其变得越发坚硬,等天地摇晃渐渐平息,躺在地上的巨蛇也开始变小。 观南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一如既往的俊美,他的尾巴没有消失,银色的长发散落在地,冷白肌肤愈发显得他脆弱,额间的神印鲜红如血。 清瑶知道他一定是渡劫成功了,想去扶他,可是他看不见她。 “山神大人!”她只能拼命挥手,急得眼眶通红。 观南睁开眼,看向她,撑起上半身,清瑶立刻惊喜的与他对视。 “山神大人?” 然而他冰蓝色的凤眸没有焦点,与她对视一秒后便移开了,身躯也重重倒了回去。 山神大人真的看不见她。 暴雨如注,还在下着,蛇身的鲜血混着雨水流个不停。 渡劫成功后的虚弱期,观南收不回自己的尾巴,灵力也不稳。 他躺在地上,呼吸着,看清楚这是在山神庙后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被雷劫砸去了人间,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这里是百姓为他所建,若是被看见,应当也无碍。 观南看向近在咫尺的庙宇,慢慢爬过去,他至少要先避一避雨。 然而当他进入庙中,就闻到人与血的味道,观南蹙眉,”谁。” 供桌下的人吓得一抖,差点把供桌顶翻。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他吓得面如死灰,抖个不停,想晕又晕不过去的模样。 面前的男人长得像画中仙,偏偏有条蛇尾,虽颜色淡蓝,绚丽美丽,这从未出现过的冲击力也让他毛骨悚然。 他直接跪下了观南面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观南蜷缩起尾巴,缓声开口:“我不吃人。” 现在他很虚弱,随时会进入冥想状态修炼,观南再次开口:“你直接下山。” 清瑶就蹲在他旁边,她很害怕这个人起什么坏心思,但是见他忙不迭的跑出去,松了口气。 观南是不能伤人的,若是他不走,只怕要生出古怪心思。 能把自己阿爹杀了换银子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清瑶没想到,她真的想对了。 这个人下了山,又再次上了山,他甚至还带了同伴。 观南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眸色复杂,他盯着刚才下山的那个青年。 他依旧害怕,眼里却多了贪婪的光,对旁边的人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那人比他胆子大,见多识广的样子,看着观南仔细打量,兴奋的摩拳擦掌,“这不就是蛇妖吗?这林子有妖的传闻传了几百年,今日还真让你小子碰到了!” “海哥,你不怕吗?” “怕什么?他受了伤,我已经通知了兄弟们,必须将他抓回去,这要是用来变戏法,得赚多少银子?” 叫海哥的人眼睛冒出绿光,“半人半蛇,实在稀奇!” 青年也把心放在了肚子里,“那还等什么,快绑了他!” 观南看着他们拿绳子,薄唇抿紧,凤眸不解,“你们……要绑我。” 海哥一愣:“呦呵,听的懂?” 他这下有点犯怵了,抽出腰间的短刀对着他,“你若是乖乖配合,我便不伤你。” 观南淡淡的睨着他,“五月三,你向我许愿,让你重振雄风,治愈不举之症。” 海哥脑袋嗡了一声,整个头都红了,青年狐疑的看了他那儿一眼。 海哥顿时更加恼火:“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个妖孽!” “你去把他绑起来!快点!”海哥一脚踢在他臀上。 他瑟缩一下,看了眼观南渗血的尾巴,苍白的脸色,确认他伤的很重,才慢慢朝他逼近。 观南看着他,“你昨日来许愿了。” 他脸色一变,“你……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随后他像是想明白了,陡然看向神像:“难道你是?” 海哥啧了一声:“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哥,他是山神,是我们供奉的山神,我们快走吧!” “山神?”海哥一愣,眼神瞬间更冷了,看向观南的蛇尾。 “你是说,我们供奉的山神……是条蛇……” 第139章 将你的心,还给你 那青年同他对视一眼,反应过来,猛的看向观南,“妖言妖语……山神可是神灵……怎么可能会是蛇?” 他咬牙,“你要是山神!那为什么又不实现我的愿望呢?” 海哥蹲下去,看着他的鳞片,声线阴鸷:“居然还敢冒充山神骗人……这样的妖孽抓走,是做了件好事!” 清瑶气的想骂人,她看着观南的眼,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迷茫,越发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人对他的恶意,毫不掩饰,贪婪又恶毒。 他们拿着绳子去绑他,观南身上绽放出光芒,将他们震开。 “山神……不可以是蛇吗?” 观南缓声开口,睨着他们,凤眸没有波澜。 海哥同青年对视一眼,摸了下自己的身上,没有伤,只是被他震开而已,这才重新硬气起来。 “半人半神不就是妖吗?”海哥嗤笑一声,“妖都是吃人的,要不是你现在重伤,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同样,现在我们也不会放过你!妖……就是邪恶的。” 海哥拿着刀对准观南的尾巴,“你要是能杀我们早就动手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他扬起手臂狠狠刺下去,“让你挣扎!” 清瑶眸子一颤,冲上去:“不要!” 观南扬起尾巴,直接将他拍开,他的凤眸沉下去,“谁说妖就一定是邪恶的。” 海哥倒在地上,浑身酸疼,但也没有伤到要害,他眼珠一转就开始哭嚎,“杀人了,妖怪杀人了!” 那青年捡起刀子就要冲过去,被观南的眼神吓退,去拉海哥:“我们先走,这件事必须告诉所有人。” 两个人不甘心的离开,雨还在下,海哥将庙门关上,对他开口:“就守在这儿,我的人要到了,必须把他抓走。” “海哥,他虽然受伤了,但毕竟有妖术,我们要不……” “你怕什么,总是瞻前顾后!他根本就不敢伤人!” “听我的,必须把他带走,若是控制住了,这山神的位置……是人还是蛇,不就是我说了算……嗯?” 海哥嘿嘿一笑,目露精光。 “海哥厉害。” —— 清瑶一直蹲在他旁边,看着沉默不语的观南,自己的心也泛起疼。 他坐在地上,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尾巴,清瑶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想为什么人同他想的不一样,甚至还是他庇佑的子民。 他们明明供奉他,却对他毫无敬意。 妖就不能是神灵吗,妖就一定都是坏的吗? 那人呢,人便没有善恶之分吗。 观南疲惫的垂下眼,摩挲手腕上的白玉珠,坐直身体,开始运气修炼。 他要打开结界进入长生殿。 那群人伤不了他,可他不愿意与他们产生冲突。 他也不想吓到他们。 清瑶轻轻喊了他一声,靠在他旁边,陪着他。 这些就是他脑海里最难以忘怀的画面。 他害怕人看见他的尾巴,他难过他们将他当做神灵,又因为妖身将他厌弃。 这令他迷茫,伤心,不解。 外面再次乱糟糟的传来响动,许多脚步声纷沓而至。 清瑶心中一紧,站了起来,挡在观南前面。 海哥踢开门,“看见没有!这里有半人半蛇的怪物冒出山神!还不抓起来!” 他们看见观南,眼睛里带着恐惧与新奇,都不敢上前。 “将他交给官人!到时候你们都有赏!” 他们眼里的恐惧褪去,变成了贪婪,朝着观南蜂拥而上。 冰蓝色的光芒萦绕整个山神吗,与外头的狂风骤雨交织在一起,黑夜似乎都亮了。 清瑶下意识想要护住观南,她回头抱住他,对视上他怜悯神性的凤眸,“不要看,山神大人。” 她伸出手去遮观南的眼。 ..... 四周忽然寂静,有水花四溅的响动,清瑶腰上缠上蛇尾,她眼前陡然漆黑。 再次睁开眼时,景象全部消失,只有无边无际的蓝,仿佛站在深海之中。 清瑶摸上自己的腰,立刻回头。 她看见了观南,银色的长发如绸缎飘荡,白色衣袍一尘不染,眉眼乖顺,仿佛只是睡着了。 清瑶立刻朝他跑去,踩着的地荡起涟漪,像水面一样。 “山神大人?”清瑶扑到他怀里,将他抱住,“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清瑶的眼泪滑下来,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哽咽着呢喃。 观南蹙眉,却睁不开眼,他只能听见细密的哭声,有眼泪滴在他的肌肤上,令他整个人都陷入悲伤。 “你昏睡了好几日,长生殿需要你,露禽说结界若是撑不住,会有更多的人进来,这里就保不住了。” “雾行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想要帮他,他也不愿意,山神大人……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们都喜欢瞒着我……” 清瑶将他抱紧,泪眼朦胧,“你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是我害得……你没有度过情劫对不对。” 温热的眼泪顺着观南的脖颈往下流,他的睫毛颤个不停,眉心蹙的越来越紧。 观南的意识一片白茫,他被困在这里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在哪,只有无边无际的空寂。 他想要醒过来,却无济于事。 耳畔传来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他渐渐听清,是清瑶。 清瑶在哭,她来找他了。 让我出去…… 我绝不会妥协,我不可能用她来献祭。 他不需要她的心,也能成神。 清瑶抓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她的心脏疼得厉害,眼泪也苦极了。 她轻声开口,像是誓言一般坚定,“我将你的心……还给你,好不好?” 清瑶将他的手掌拉到自己的心口,贴近他,“观南,这本就是你的心。” 冰蓝色的灵力涌出,将他们包裹,观南猛的睁开凤眸,看向清瑶。 他的手被天道控制,让他将心挖出。 观南凤眸痛苦,抵抗,挣扎,看着清瑶,“没有心,你如何活。” 清瑶笑着,琥珀色的眸子干净澄澈,“观南,我本就是要死的。” “而你,本就要成神。” “我们好像原本就是两条路。” 观南无法抵抗天道的控制,他要将她推出去,清瑶却将他的手腕抓住。 他冷冽的声线低下去,“若是这样……为什么你会遇见我。” “清瑶,我要与你长久,让你活下去。” 冰蓝色的光刃刺破他的掌心,天道的力量一窒,隐隐被他压下。 观南吻住清瑶的唇,带血的手掌捧住她的脸,“谢谢你,来寻我。” 然而天道的力量是强大的,白色的丝雾再次缠上他的手掌,让他离清瑶的心口更近一步。 清瑶睁开眼,笑起来,露出虎牙。 “观南,我清瑶自愿将心,还给你。” “不……不要。” 观南拼命压抑控制他的力量,双眸通红,“天道诱你来找我……就是让我拿你的心……快离开这里……清瑶……哪怕我再也醒不过来……雾行也能护你!” 可雾行护不住长生殿。 清瑶吐出一口血,靠在他怀中,想让他别哭。 她的眼前越来越黑,脑海有无数画面跳动,走马观花一般。 她好像……想起什么。 第140章 【雾行】记忆 第一次见小公主的时候,她大概只有四岁。 听说这个时候人的记忆才刚开始。 我从未见过人类幼崽,但应当也不是这样,格外的…… 笨。 后来我也未曾想到,我会这样喜欢这个第一眼见到的奶娃娃,也不知道自己会爱上她。 缘分真的很奇妙,我无比庆幸,第一次遇见小公主的。 是我。 ? 清禾炎炎夏日,临渊带着清瑶前往云森避暑。 在车上她就不怎么消停,坐在位置上不停东张西望,两个伺候的婢女叹了口气。 “公主性子怎么那么皮,一点也不像娘娘。” 脸长一些的婢女哼了一声,“不仅不像娘娘,就连命格也不好。” “你小声点,万一让前头的七皇子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谁不知道公主生下来就差点克死娘娘,钦天监算过的,就是短命之相,这又不是秘密。” 清瑶抬起小手,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指了下肚子:“饿饿。” “吃吃吃,就知道吃。”长脸婢女横了她一眼,盯着她头上的珠花簪子,同短脸婢女对了个眼神。 她皱眉,把糕点递给清瑶,语气犹豫道:“这有些不好吧……公主虽然不得宠,但到底是跟七皇子一起出行。” “你傻啊?一个呆笨的孩子,上蹿下跳的,丢个簪子算什么。” 长脸奴婢看向清瑶,拉住她的小手,语气亲昵,“小公主,这个簪子奴婢帮你收起来,到时候别人问,你就说是自己弄丢了,好吗?” 清瑶咬着绿豆糕,歪了下脑袋,没有说话。 短脸婢女:“她能听懂吗?连点头摇头都不会。” 长脸婢女看着她,突然喊了声坏了,就把水喂给她喝,“她噎着了。” 清瑶咕咚咕咚几口,才慢悠悠的说,“嗯,丢。” “伺候公主就这么点好处了。”长脸婢女直接将她头上的簪子取下来放好,“我们算不错了,还好吃好喝伺候着她。” 她抓住清瑶的小手,将袖子拉起来,“你看上一个婢女把公主掐成什么样了,七皇子知道后,把她打发到辛者库了。” 短脸婢女叹了口气,“也是,连娘娘都不想要她,伺候这么个奶娃娃有什么出头之日,能捞一点是一点吧。” “妹妹想通了就好。”长脸婢女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清瑶趴在窗子那儿,看外头的树林,高兴的指着山咿咿呀呀。 两个婢女也懒得管她,在旁边直打盹。 云森的避暑之地,青盛园。 临渊将清瑶掀开帘子,就往他怀里扑,他抱起她,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发间,瞥向那两个婢女。 长脸婢女立刻跪在地上,“七皇子,小公主趴在窗子那儿玩闹,一时不慎将钗子弄掉了,奴婢失职,七皇子恕罪。” 临渊看着怀里呆呆的清瑶,轻声问:“瑶瑶,你的簪子呢?” “嗯……丢。”清瑶嘿嘿一笑,手里的绿豆糕掉到他身上,弄脏了他的衣服,临渊没有任何恼怒。 他看向那两个婢女,“起来吧,以后仔细些。” “谢七皇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公主。” 临渊直接带着清瑶离开。 将她放在榻上,清瑶大眼睛闪个不停,伸出小手:“皇兄……” “抱抱……” 临渊拿了梳子和新簪子过来,站在她身侧,笑着回应她,“皇兄在。” 给她重新梳头发,清瑶就乖乖的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临渊何尝不知道那些婢女手上不干净,但是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来云森,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能将清瑶一起带过来,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等他去了天昭为质,至少这里还能护住她一年,等他回来,再带她回宫。 临渊想着,心情沉重,清瑶仿佛能察觉,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自己的脑袋,“漂……漂……” 他忍不住笑出声,嗯了一声,“是瑶瑶漂亮。” 清瑶是最小的,不受宠的公主,而他是暂避锋芒,努力藏拙的七皇子。 皇宫沉浮,父皇多子,他的母妃又是宠妃,皇后将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生怕他比太子更得圣心。 其实他也无心争储,只想同母妃,清瑶好好活着。 可惜生在皇家,命不由己。 临渊抚摸清瑶的脑袋,眸色晦暗:“父皇病重,宫中情形愈发险峻,没有势力……如何护住你们。” 清瑶懵懂的眨了眨眸子,好奇的往盆栽爬去,脑袋上戴着新的珍珠小簪,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临渊看向门外,阳光正好,林荫处婆娑虚影。 他却不觉得多暖。 —— “你说这是娘娘的吩咐?” “还能有假吗,你看,事成之后,娘娘给我们这个数。” 长脸婢女伸出手,比了个五。” 短脸奴婢皱眉,“五十两银子?” “金子。” 她绿豆大的眼一下子就亮了,又有些不安,“可是……这七皇子派了人保护公主啊。” “娘娘说了,都安排好了。” 长脸婢女把银子放在她手心,“办成了有银子,办砸了……那丢的可是命。” “可是……虎毒还不食子,娘娘当真就这么狠心。” 短脸婢女琢磨着,她想到娘娘同意七皇子带走公主,就是有了这个打算,心底蹿上一股凉意。 “娘娘生她伤了身子,宠爱也不如以前,公主又呆傻,本就活不过……六岁,娘娘的意思就是死在宫外……总比在宫内好,是不是?” “哎。” 这一夜晚上,电闪雷鸣,盛夏暴雨。 第二日起床雨停了,天边有一道彩虹,清瑶开心的滚来滚去,揪住临渊的袖子。 “先洗漱,洗漱完皇兄就带你出去。”临渊温和一笑,将她交给婢女。 外头有人进来通报,“七皇子,城主邀您赏荷,这是请帖。” 临渊瞧了一眼,“慕容家……慕容若曦去吗?” “慕容小姐染了风寒,没有出门。” “嗯。”临渊站起身,将清瑶抱起来,“走吧。” 清瑶奶声奶气的指着彩虹:“漂漂……” 临渊捏了下她的鼻子,有些无奈。 第141章 【雾行】记忆2 八角亭,临渊与慕容家主正在下棋,湖水波光粼粼,空气清新,燥热被树荫挡了大半。 清瑶就在树荫处玩着小鱼,一个白玉碗,里面的红鲤鱼甩着尾巴,她就趴在地上看,时不时碰一碰它,乐的直笑。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蹲下问清瑶,“小公主,玩了这么久了,是不是饿了?” 清瑶捧住碗,“不……” 长脸婢女去拉她,“奴婢带您下去用膳吧。” 清瑶立刻抱住碗,说什么也起来,隐隐要哭出来,“鱼……鱼……” 短脸婢女连忙制止她,笑着开口:“小公主,鱼也会饿,我们给它喂点吃的,然后将它放生好不好?” 她指了一下那边是湖面,“就去那儿。” 清瑶大眼睛看向她,呆呆的,这才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长发婢女松了口气。 带着清瑶往远处走,禁军看见她们,默契的放行,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这次七皇子出行,带的都是宫中禁军,他自己的人不多。 按照规矩,皇子是不能拥有自己的私兵的,否则会有逼宫篡位之嫌。 “这是要带公主去哪?”短脸婢女指了下湖面,“还不如直接……” “你傻吗,七皇子是学武的,在那落水的动静那么大,他能听不见吗?” 长脸婢女拉住清瑶的手,越走越快,“这湖旁边就是林子,这里多的是没人管的野兽。” “公主本就贪玩,她非要过来,我们做奴婢的有什么办法?” 清瑶抱着小碗,低着头看小鱼,清澈的眸子懵懂天真,丝毫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老天似乎都在帮他们,天气说变就变,豆大的雨啪嗒就砸下来。 长脸婢女一喜,将清瑶手里的碗夺过来,直接往湖里一抛,“公主,快走吧,下雨了。” 那鱼掉在地上,碗也发出咚的一声,清瑶害怕的一颤,指着鱼开口:“疼……它……” “快走吧小公主,好像要打雷了!”她们两个说着快走,却只是敷衍的抓了抓她的胳膊,又马上放开,“快离开。” 清瑶难过的把碗捡起来,想把鱼装进去,但雨下的太大,她视线朦胧,小手怎么也抓不起鱼。 她急得想哭,回头找婢女:”鱼……鱼……” 然而两个婢女早就跑的不见踪影,清瑶迷茫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林子跑。 她年纪小,脑子也笨,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反了方向。 她手里还抓着小鱼,可怜兮兮的喊着:“皇……兄……” 到最后,她蹲在一块大石头那儿,上面有长得像芭蕉叶的植物,挡住一部分来势汹汹的雨。 清瑶看着手心里一动不动的雨,雷雨砸下来,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 那两个婢女淋着雨回去,正要把编好的理由说出来,就发现七皇子这里打了起来。 她们一喜,“是娘娘的安排吗?” “不太像,但是天助我们。” 一切都恰好,正是乱糟糟的时候。 临渊与人搏斗,黑眸沉下去,他没有料到皇后会选今日出手。 太子还算良善,但皇后却实在欺人太甚,非要将他逼入绝境。 临渊看向暗影,“清瑶呢,我没有看好她,将她安置好!” “是!” 刀光剑影,雨幕如帘,血流成河。 等一切结束喧嚣,临渊拔出肩膀上的剑羽,气喘吁吁:“清瑶呢?” 暗影跪在地上,声线有点抖,“公主……不见了。” 临渊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皇后绑走了她,又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攥紧手,“找!所有人!不找到公主不许回来!” 七皇子天资聪颖,温和有礼,规矩得宜,从未有人见他发过脾气,但是现在他的气势无比压迫。 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初具帝王之风。 —— 雾行睁开眼,发觉自己不是人形,甚至连体型都无比迷你。 但至少观南陷入了沉睡,现在身体由他来主导,想到这里他高兴了些。 他就是看不惯观南修炼的样子,明明是妖,非要成神,还压抑他。 做妖有什么不好? 他许久没出来了,若不是想了法子让观南提前渡劫,他是不可能争到掌控权的。 观南飞升要渡三次劫,这第三次被他强行引来,观南自然失败了。 雾行扭了扭身体,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整条蛇身邦邦硬,就像冻住了一样。 这是什么回神?强行渡劫引起的反噬吗? 雾行只能干瞪眼的看着天,任由雨水砸在身上。 他用不出妖力,目前的体型只有大概人的半截手臂长。 全身漆黑,躺在林子里,像个木棍。 除了狂风骤雨,他还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一道小小的身影走过,踩了他一脚,噗通一下跌在了地上。 “呜……”那小东西哭的越发大声。 雾行只觉得硬邦邦的蛇身都快被踩断了,嘶了一声:“你!” 他又立刻闭上嘴,一条口吐人言的黑木棍,有点吓人。 清瑶擦了把眼泪,小手抓住绊倒她的棍子,对视上一双金色的瞳孔。 雾行一愣,看着面前这个像落汤鸡一样的小东西,不敢出声。 然而清瑶只是看了他几眼,随即将他当成了硬邦邦的木棍,杵着他往前走。 …… 雾行感觉到自己的蛇身一下子进土里,一下子又从土里抽离,莫名有点无言。 人的胆子都这样大吗,他确信刚才这个小东西与他对视了,结果只是将他当成……什么……拐杖来用。 清瑶就这么用他爬到了更高些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山洞。 终于结束这场酷刑的雾行松了口气,看向这个奶娃娃。 很聪明,还知道躲雨。 然而当清瑶嚎啕大哭,又把手里的小鱼放下,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皇……兄……救……” 又把他当成吃的塞进嘴里后,雾行又无言了。 什么聪明,傻得没边了。 清瑶咬着他磨牙,力度就像挠痒痒一样,她将他丢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 雾行觉得耳朵里震耳欲聋,想用妖力封住她的嘴,可惜他使不出来。 只好硬邦邦的躺在地上,阖上金眸。 第142章 【雾行】记忆3 小东西快要饿死了,雾行打量着,动了动蛇身。 他已经从硬邦邦的状态恢复过来了,一睁眼,腰上就有只肉乎乎的小手。 她一直抓着他和那只小鱼,淋雨后烧得一塌糊涂,小脸红彤彤的。 醒了就哭,哭了又睡,雾行想着,她应该快要死了。 死了便死了,只是一个陌生人类幼崽,与他何干。 从她手心挣脱,雾行打量四周,凝聚妖力恢复人形。 然而一炷香过去,除了萦绕在周身的黑雾,他依旧是一条人畜无害的小黑蛇。 “观南……”雾行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好不容易出来,却无法变出身体,那如何逍遥自在? 雾行烦躁的甩了甩蛇尾,砸到清瑶的手臂,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刚安静的山洞,又开始萦绕哭声。 因为哭的太久,她的嗓音有些哑了,奶声奶气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雾行本来就生气,更觉得烦躁,回头低声开口:“别哭了。” 一条黑色的蛇,口吐人言。 清瑶泪眼朦胧的看着这个站起来的棍子,小手一抓,又把他塞进嘴里。 “饿……” 烧糊涂了还喊着饿,雾行感受到鳞片上痒痒的力道,叹了口气。 已经过了一夜,暴雨早就停了,但山上倒了不少树,路也泞泥不堪,指望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走回去,不太可能。 甚至清瑶还不认识路。 她蜷缩在石头旁,额头上全是汗珠,呼吸也越来越慢。 雾行从她手里掉下来,甩了甩脑袋看向她。 从她琥珀色的眼里,能看清他的倒影,一条黑不拉几的小蛇。 雾行同她对视着,清瑶忽然勾起一抹笑,软乎乎,甜糯糯。 哪怕她浑身脏兮兮,可那双眼过于干净,居然让雾行一瞬间愣住了。 这么个奶团子还傻乎乎的对他笑。 雾行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但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人。 莫名的,他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清瑶将右手举到他面前,含含糊糊的开口:“救……” 雾行低头,看着那条死鱼,“你让我救它?” 清瑶没有摇头点头,只是不停重复这个字,然后体力不支的又要晕过去。 雾行看着那只鱼,又想向她。 良久,黑色的妖力包裹,那鱼的尾巴动了动,唰的一下被雾行扔到了外头的湖里。 等他回来,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清瑶,凑近她,将蛇血喂了她一口。 这能让缓上一口气。 “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他不情愿的扭着蛇身去咬果子,还找了椰椰壳装了清水。 清瑶睁开后,嘴里就被塞进来一个果子。 雾行没有手,用脑袋将果子顶到她嘴巴里,清瑶尝到甜味,开始小口小口咬着吃。 给她喂了三个,清瑶才勉强吃饱,也有了力气。 雾行喂的妖血也能让她精神好一些,清瑶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雾行又把清水顶过去:“喝。” 清瑶看他,又看碗,很听话的抱起来喝了几口。 雾行松了口气,虽然她笨,但至少还算听话。 高烧的清瑶慢慢降温,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亮着眼睛去抓雾行,“小……” 小什么?雾行扭着身体躲避。 “黑……” 雾行听懂了,有些错愕,“小,小黑?” “我有名字,我叫雾行。” 清瑶看着他的尾巴,兴奋的去摸,“好……黑……” “好黑?”雾行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帅吗?” 清瑶显然对他的话不怎么理解,双手抓住他,凑近他,吧唧亲了一口。 雾行立刻就爆炸了,“你怎么?你居然?” 他还是个干净蛇呢,居然被一个奶娃娃亲了。 清瑶乐呵呵的奶声奶气,“好……小黑。” “你是在夸我?”雾行思索几秒,“因为我救了那条鱼?” 清瑶笑起来眼睛会眯成弯月,转头把他丢在地上,又去玩果子。 指望同她好好交流,雾行知道肯定是行不通的。 他想到这个吧唧一口,金眸沉下去,有点想把她杀了。 但是看着她小小一团,脏兮兮的趴在那儿玩果子,雾行心里犹豫了。 他没有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幼崽动手,传出去,他这只大妖还如何做妖? 雾行出去又给她找了许多果子,他身体变小后,妖力弱,刚才还救了她和死鱼。 才跑了四五趟雾行就累的只喘气,一抬头看见清瑶坐在那儿直笑,还玩着果子,顿时气不打一处。 “我在这儿干什么呢?我应该快点下山逍遥。”雾行啧了一声,尾巴卷起果子一抛,“诶,小东西,我走了。” 清瑶没有出声,然而在他踏出山洞的那一刻,又响起熟悉的哭声,惊天动地,哪怕哑了也要嚎。 雾行回头,“你不想我走?” 清瑶举着手,“小……小黑……” 她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衣服上也全是泥巴,如果不是现在是盛夏,日光足,她身上的衣服也干不了。 若是冷天,那可能连高烧都挺不过去。 雾行还是第一次被人挽留,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当真不怕我?” 他现在虽小,但模样绝对算不上可爱,全身漆黑,鳞片森然,张开嘴就是尖锐的蛇牙,小孩子看了保证吓哭。 但是清瑶不怕,她觉得这是一个会说话的棍子,还是她捡回的。 “小……黑……”她又可怜兮兮的喊。 雾行眯眼,几秒后做了个决定,“我带你一起下山。” 他现在是蛇形,待在她身边更好隐藏,等他恢复人形再离开。 这个办法好。 雾行爬上清瑶的手臂,懒洋洋的开口:“陪你再休息一日,带你吃香喝辣。” “听说人间好得不得了,我瞧你衣服料子就不错,应该家里不缺银子吧?” 雾行是个碎嘴子,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清瑶用手指戳着他玩,雾行嘶了一声:“别乱动。” “小……黑。”她这样甜甜一喊,又戳了三四下,似乎觉得他的鳞片很好玩。 雾行妥协了,趴在她肩头继续嘀咕,“死观南,最好永远别出来。” “等我恢复原形,我要去喝花酒……” —— 然而雾行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恢复不了原形。 并且,他救的小东西,不仅是有钱人,还是非常有钱那种。 在他准备带小东西出山洞的时候,一大堆人呼啦呼啦涌了上来。 最前头的那个少年,一双眼红的厉害,看见清瑶活着,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若不是雾行顺势缠在她手臂上,他就被留在山洞了。 这个时候,雾行才知道她不是小东西,而是“小公主”。 ? 临渊让大夫仔仔细细给清瑶检查,最后问,“她真的没事?” 大夫嗯了一声,讪笑着,“小公主福大命大。” 不但没事,还好的不得了,脸色红润有光泽。 门合上,房间里安静下来,临渊摸了摸清瑶的脑袋,叹了口气,“瑶瑶,以后只能相信皇兄,不能跟别人走,知道吗?” 清瑶抱住他的胳膊,弯起眉眼,“皇……兄……” 临渊知道她没有听明白,拍了拍她的背,“休息吧,睡醒皇兄带你吃甜糕。” 清瑶眼睛一亮,很乖的躺下去,拉紧自己的小被子。 临渊走后,雾行依旧躲在床梁上。 清瑶睁开一只眼,看向门那儿,知道没人了,这才睁开两只眼,“小……黑。” 雾行啪叽一下掉在被子上,被她抓起来,“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公主。” “我救了你,你得好吃好喝感谢我,知道吗?” 雾行有些倨傲的抬起脑袋。 清瑶眼眸亮晶晶的盯着他,阿巴一声,又把他塞进了嘴里。 …… 得,小公主把他当磨牙棒使。 —— 雾行开始跟着清瑶在这里过日子。 照顾她的婢女换了人,但也不认真,给她梳头发的时候生拉硬拽,穿衣服碰到她的肌肤,力度也重的很。 其中有个婢女指甲有些长,雾行都看见清瑶皮肤上的红痕了。 他没有放在心上,但时间久了忍不住了,看着清瑶傻乎乎的样子,“怎么这么笨,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哭?” 清瑶好哄,一盘甜糕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雾行恨铁不成钢,只能转头骂临渊,“还皇兄呢,自己妹妹什么样子根本不关心!” 临渊每日早出晚归,脸色也越来越疲惫,眸色深沉,似乎很忙。 雾行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是看着清瑶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还是用了妖力。 他倒是没有杀人,只是试了些小手段,将那两个婢女吓得魂飞魄散。 敢对小公主不敬,她们就得受到惩罚。 这下子没人敢对清瑶不尽心尽责了,甚至都不太敢同她对视,生怕莫名其妙惹上怪事。 雾行躺在清瑶腿上,惬意的打了个哈欠,“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清瑶已经可以连贯的说句子了,抓住他的尾巴甩了甩,“小黑,小黑。” “我叫雾行。” “小黑,小黑。” “我叫雾行。” “小黑,小黑。” 雾行叹气,瘫了下去,“怎么才能聪明一点呢?” 清瑶拿起甜糕往他嘴里塞,雾行呸呸两声:“我不吃这个!” 下一秒雾行感觉背脊凉凉的,清瑶嗷呜一口咬住他。 雾行沉默,得……又到了每日磨牙时间。 —— 三日后,婢女做了消暑的绿豆汤,清瑶正在喝,临渊进来,示意她们都出去。 他拿过婢女手里的小碗,擦了擦清瑶的唇,温柔的喂给她。 临渊眸色迷茫,语气很轻,“瑶瑶……皇兄会离开你一段时间。” “我将嬷嬷从宫里请来了,以后就由她来照顾你。” 雾行眼疾蛇快的躲起来,看见自己的尾巴尖露了出去,吓了一跳,连忙往里面又缩了缩。 清瑶坐在榻上,仰头看临渊,“皇兄……去……哪……” “皇兄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临渊将碗放下。 “等皇兄回来,瑶瑶就能安稳度日,再也不用受欺负,好不好?” 清瑶嗯了一声,注意力又开始分散,想去找小黑蛇。 临渊揉了揉她的头,“以后要听嬷嬷的话,夫子教你的东西学的慢也没事,瑶瑶不需要同别人比,只要健康快乐就好了。” 都说清瑶短命,但他不信,那钦天监阿谀奉承,找个由头让娘娘发泄罢了。 此番去天昭为质,也是没有办法之举,太子与皇后对他虎视眈眈,他若不去,母妃与清瑶都不会安全。 只有远离这里,才有活的机会,也能韬光养晦,培养自己的势力。 雾行听明白他的话,心里有些高兴,这临渊走后,他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真的受够装木棍了。 —— 临渊走的那年,清瑶也五岁了,雾行依旧没办法恢复人形。 没有人形他就不能逍遥自在,只能呆在清瑶身边。 雾行渐渐开始代入她兄长这个角色,每天都为她操心。 转眼到了冬季。 清瑶见嬷嬷织衣服,乖乖的坐在一边,依葫芦画瓢学着。 “瑶瑶不用学这个。”嬷嬷点了下她的鼻子,“你皇兄写了信,嬷嬷等下念给你听好不好?” “嗯!”清瑶点头,但还是抱着手里的毛球不撒手。 嬷嬷把热茶放在她面前,也就随她了。 晚上,清瑶缩在床上继续玩毛线,雾行从梁上掉下来,瞧了眼她,“睡觉啦小公主。” 清瑶摇了摇头,“不要。” 还推了他一把,不让他看她的毛线,雾行有点莫名其妙,但小公主的脑回路他一向摸不准,盘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 —— 雾行只觉得这几日小公主鬼鬼祟祟,老黏着嬷嬷,他不敢出现,只好一直待在梁上。 心里憋着气,埋怨小公主不带他玩。 他百无聊赖的掉下来,趴在窗户那儿看外面。 冷风席卷,雪白的东西洋洋洒洒落下,雾行伸出头去看。 雪花飘到他脑袋上,有点微凉,蛇到了冬日就爱犯困,雾行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哈欠。 屋内炭火正暖,雾行闻到了酒酿的味道,门咯吱一声,清瑶悄声进来。 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趴着。 小手抓住他,清瑶甜甜一笑,“小黑。” “下雪。” 雾行对视上她琥珀色的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高兴,嘴巴那儿就撞过来一个大碗。 “喝。” 雾行咕咚两大口,脑袋都埋了进去,险些被酒酿淹死。 第143章 【雾行】记忆4 等他抬起脑袋,长条形的东西就把他裹住了。 清瑶穿着件浅红色裙子,衣领那儿有一圈白色毛领,绣的花样是胖乎乎的鲤鱼,越发将她显得精致可爱。 “好看。”她抓着雾行说,露出两颗小虎牙。 雾行低头,看着卷着自己的布,沉思几秒开口,“给我的?” “你给我做的。” 甚至没有把他完全包裹的小衣服,雾行觉得自己躺在厨房,可以扮演一下香肠。 但看着清瑶亮晶晶的大眼睛,他轻咳一声,“还不错。” 小公主能把这团毛线理清楚,已经很棒了,但是他是不会让她骄傲的。 雾行抬起高傲的头颅,“晚上不能喝那么多酒酿,会醉的。” 清瑶很乖的点头,把碗又推到他面前,“给你。” 雾行一愣,“小公主,你从厨房偷来的?” “专门给我的?” 清瑶抓住他的尾巴晃了晃,可爱的嗯了一声。 雾行感觉浑身冒出热气,有种说不出的欣喜充斥全身,恨不得跳到外面打碎十个大石头。 在他心里,小公主勉强算是他的玩伴,但原来,在清瑶心里,他也很重要! 她笨笨的,不聪明,又没有朋友,很容易受欺负。 要不是有他在,她早就……早就…… 雾行金色的眼睛看向她,清瑶还在傻乎乎的对着他笑,双腿够不着地,就那么晃呀晃。 很可爱。 雾行连忙低下头把脑袋埋到酒酿里。 他不需要吃东西,也对甜的不感兴趣,但此刻吃进嘴里的,似乎格外美味。 等雾行喝完,清瑶和他一起趴在窗户那儿看雪,但她是个坐不住的,又拿着些小玩具爬上爬下。 雾行干脆用妖力给她围了一圈,就让她在榻上玩。 听着她摇晃的拨浪鼓声,雾行慢悠悠的晃着尾巴尖。 虽然他不能去喝花酒,但莫名,这种日子也很不错,格外安逸自在,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 下一秒,半空划出一道抛弧线。 拨浪鼓狠狠砸在了雾行脑袋上,清瑶连忙爬过来,皱着眉:“小黑!痛痛!” 雾行倒在榻上,只觉得眼冒金星。 嗯,的确是安逸,自在。 —— 晚上清瑶睡觉后,雾行用尾巴尖给她掖了掖被角,身上裹了东西,行动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舍不得脱下。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他连忙躲进被窝里。 脚步声靠近,嬷嬷将东西放在清瑶枕头旁,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检查完窗户与炭盆,悄声离开。 雾行伸出脑袋去看,是两个红包。 为什么是两个呢,雾行凑近去看,第二个红包上面写着两个字——小黑。 他一愣,原来……嬷嬷知道他的存在吗? 雾行把这个红包圈在身体里,趴在清瑶旁边满足的闭上眼。 呜呜,他好喜欢这里。 他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 嬷嬷知道了雾行的存在,他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在这里横着走了。 除了外围的守卫,整个山庄的人都很少,临渊特意交代过,近身伺候的只有嬷嬷一人,旁的婢女都不负责她寝阁。 这让雾行更加肆无忌惮,他甚至可以跑出去,在雪地里打滚。 门开着,云嬷嬷坐在里面绣花样,桌子上摆着甜糕,热茶,饼酥。 给清瑶戴上小手套,和蔼一笑:“去吧。” 全副武装的清瑶便冲出去,和雪地里雾行一起的打滚。 雾行还想同她玩捉迷藏,可是满地雪茫茫,只有他是黑色的,往哪都藏不住。 若是真藏起来了,小公主找不到又得不高兴,所以他果断放弃了这个游戏。 乖顺的帮清瑶堆雪人。 他没有手,就用脑袋顶着一个个小雪球推过去。 清瑶拿起他推过来的雪球,专心致志的堆小雪人。 嬷嬷偶尔抬头看着这两一人一蛇,忍不住想笑。 起初她是不知道雾行的存在的,总是看见清瑶去小厨房拿吃的,她才觉得不太对劲。 小公主要是没吃饱,那轻易不会下饭桌。 这临了晚上,怎么还老是拿吃的呢? 她跟过去,听见小公主自言自语,吓了一跳。 清瑶其实娘胎里就带了弱症,不然不会学什么,说什么,都比同龄孩子慢半拍。 她以为是小公主又出了什么问题,急得不得了,等她看见一条小黑蛇口吐人言,更是想跳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还没老的不成样子,怎么就神志不清了? 她哆哆嗦嗦离开,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结果某一日她去抱小公主起床,看见盘在她旁边的黑蛇,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不是幻觉,小公主身边就是有条蛇。 这蛇长得不难看,浑身漆黑,金眸冷厉,一看就有剧毒。 更重要的是,他还会说人话,用妖术。 嬷嬷想写信给七皇子,但当她发现黑蛇只是待在清瑶身边,还护着她,照顾她,渐渐的,她也像是习惯了。 小公主过的苦。 陛下不疼,娘娘不爱,唯一关爱她的只有七皇子,可他去了天昭,便也护不到小公主。 现在小公主身边有只好妖,这是好事。 她这把老骨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七皇子也没回来,至少小公主身边还有个人护着。 嬷嬷收起信,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照顾着清瑶。 这小黑蛇心思单纯,与小公主格外合得来,有时候她故意看过去,雾行跑的慌不择路。 嬷嬷忍笑不俊,胆子这样小的妖若是坏妖,那就出了稀奇事。 一老一小一蛇,就这么慢慢过着日子。 雾行缠在清瑶手臂上,盯着她冻的红彤彤的鼻尖,笑的只打晃。 清瑶拍了拍雪人,“小黑,嬷嬷。” 雾行把目光放在那三个模糊不清的雪团子上,迟疑嗯了一声,“好看。” 就是具体分不清谁是谁。 等天空又开始飘雪,清瑶才和雾行恋恋不舍的进来,她手里有一个很小的雪人,扑到嬷嬷那儿献宝:“雪人!” “小公主真厉害。”嬷嬷捧住她红彤彤的小脸,“瞧这小脸冻的。” 嬷嬷拿了个托盘来,清瑶把小雪人放在上面,乖乖的任由她脱下小氅,换上新的。 雾行躺在桌子上,一口叼住盘子里的甜糕吞下,清瑶急得嗯了两声:“糕糕。” 嬷嬷笑出来,“都有,都有。” 两个人又开始争来争去,嬷嬷乐个不停,假装板起脸,“小公主,我们让让小黑好不好?” “小黑吃不了多少的。” 雾行倨傲的抬起头,睨向清瑶。 清瑶犹豫着,苦着小脸,很委屈的嗯了一声。 嬷嬷和雾行对视一眼,都憋着笑。 最后,所有糕点还是清瑶的,雾行也就吃了一一一一小口而已。 ? 雾行用妖术封住了雪人,让它不会融化。 清瑶每日起床都会看一眼窗台上的雪人,然后抓起小黑,吧唧亲他一口。 雾行一开始别扭又紧张,万幸他长得黑,没人知道他红了脸。 现在他习惯了,每日小公主不吧唧他,他就忍不住巴巴凑过去。 雾行喜欢人表达喜欢的方式。 清瑶摸摸他,抱抱他,手指温度都是热热的。 不像他们蛇,冷冰冰,自己都不愿意碰自己。 宫里来了人,假模假样看望完公主便急匆匆离开。 门关上后,雾行忍不住问:“小公主,你不想你的母妃吗?” 清瑶很迷茫的看向他,琥珀色的眼就像琉璃一样漂亮,眨了眨:“不想。” “母妃……是谁?” 雾行顿时有些心疼,他知道小公主地位不高,但每每遇到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情形,他就格外心梗。 哎,同人待久了,连妖都会变得多愁善感。 雾行的尾巴缠住清瑶的小手,低声哄着:“没事,以后小黑蛇宠你。” “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 清瑶歪了歪小脑袋,笑的很甜:“嗯!朋友!第一!” …… 雾行看着同清瑶蹲在那儿看画本子的小人,磨了磨牙。 小公主,不是说他才是排第一的朋友吗? 他们不是天下第一好吗? 为什么嬷嬷在湖旁捡了个脏小孩,小公主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雾行气的尾巴甩个不停,忍无可忍,游到嬷嬷那儿,金色的瞳孔快要喷出火。 嬷嬷反而很开心的样子,“你看他们玩的多好,小公主啊就应该和同龄孩子多接触接触。” “不然要闷出病来。” 嬷嬷同雾行说,“那孩子险些没救回来,问他也不怎么说话,既然我从湖边看见的他,以后就叫他阿水,怎么样小黑?” 雾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什么叫必须和同龄的孩子接触,不然要闷出病来? 他不是陪着小公主吗? 什么阿水阿水,一个男孩子叫这么娘的名字,真是难听。 雾行一扭身体,头也不回的爬上床梁。 他真的很生气,非常。 晚上听见清瑶回来的动静,雾行依旧趴在梁上。 他已经很久不在上面睡了,都是挨着小公主。 结果小公主上了床,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说,只是站在床上看了看他,然后乖乖躺下,闭上了眼。 雾行啪叽一下掉在被子上爬向她,看着她那张瓷娃娃一样的小脸,委屈的只咬牙。 他要杀了那个什么阿水! ? 两日,雾行都在生闷气,他知道小公主反应慢,温吞,但是怎么连他不高兴都看不出来呢? 清瑶乐呵呵的过来找他,他说困,要冬眠,小公主转头就走。 雾行气的在梁上打滚,结果把自己缠在了上面,可怜的叹了口气,“明明我才是第一……” —— 在雾行日日寡欢的傍晚时分,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把脑袋埋了下去。 那个阿水比小公主大两岁,很会讨小公主高兴,还动不动盯着小公主看。 嬷嬷说他话少,雾行简直是觉得匪夷所思,他已经听到好多次阿水夸小公主了。 “公主,你的睫毛好长,眼睛好漂亮。” “公主,你今日穿的裙子比昨日的更好看。” “公主,公主,你……” 像个鸟一样在小公主旁边叽叽喳喳,雾行眯眼。 不吃小孩的原则,有必要改一下了。 门被推开,雾行闻到了甜糕的味道,是小公主爱吃的那几样。 他闭上眼,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正小公主也不理他。 清瑶将糕点捧着,看向窗台,奶声奶气的开口:“小黑。” 雾行尾巴一动,又迅速压下,继续埋着头。 清瑶离他更近了,直接将小盘放在了他旁边,甜腻的糕点味一个劲的往雾行鼻孔钻。 他一愣,心里有点喜滋滋的,但面上端着,换了个方向,继续埋着脑袋。 清瑶伸手戳了戳他的身体,“小黑,吃。” 说了三四遍,雾行都不动,她有点着急了。 “吃甜糕,小黑。”清瑶直接用小手扒拉他。 她力道没轻没重,还扯他的鳞片,雾行嘶了一声,只好转过头,盯着她,“我不吃,你给阿水吧。” 清瑶摇头,直接将甜糕拿起来,往他嘴里塞,“小黑吃。” 雾行心里高兴,嘴角都控制不住上扬了。 他咬了一口,假惺惺的问,“阿水呢,今天怎么不陪他玩?” 清瑶可听不明白这些,见他吃了,就高兴的眼眸亮晶晶,又举起另一个让他吃。 小公主平时把甜糕看的有多重要,雾行是知道的。 但是今天她把一整盘就让给他了,这就说明,小公主发现他不高兴了。 小公主在……哄他! 雾行的尾巴尖竖起来,摇个不停。 嬷嬷推门进来,看见雾行的脸色也笑了,很配合的开口,“小黑,小公主把甜糕都给你了呀。” “看来公主很喜欢你呀。” 雾行狼吞虎咽吃掉,抬起脑袋,“阿水呢?” 清瑶的注意力被最后一个甜糕分散,直勾勾的盯着它。 嬷嬷走过来同雾行悄悄开口,“阿水走了。” “这几日你都不出来,小公主以为你怕阿水,小公主昨天拉着我说,将阿水送走。” 雾行看向清瑶,忍住笑,“小公主真的这么说的吗?” “嬷嬷骗你做什么。” “小公主她心思单纯,谁对她是真好,她知道的,你看……谁吃过她手里的甜糕,那可是小公主的最爱。” 清瑶咬唇看着最后一块,像是下定了决心,推给了雾行,“小黑,吃。” 雾行立刻缠到她的手臂上,第一次主动吧唧了她一口。 他最喜欢,小公主了! 第144章 【雾行】记忆5 过完年,清瑶又长高了,但好像冬日的困劲还没缓过劲,夫子上课的时候,老是打哈欠。 嬷嬷苦口婆心的说,“小公主,琴棋画可以一点点来,但上课得认真些。” “以后那些字认识你,你不认识字,那怎么办?” 清瑶点头,奈何再认真也架不住反应慢,总是让夫子唉声叹气。 雾行就在旁边陪着她,盯着清瑶的小脸看。 该怎么才能让小公主聪明一点呢,他不想小公主老是被骂了。 等夫子离开,清瑶又困得不行了,趴在桌子上想睡觉。 雾行缠上她的小手,将热茶顶过去。 “我不喝。”清瑶第一次露出很沮丧的表情,“小黑。” “我……很笨。” 雾行一呆,明白她这是把夫子的话放心里了,连忙开口:“怎么会呢,小公主一点也不笨!” 他的尾巴尖拍了拍那些书,“我也看不懂,也听不懂。” 雾行:“我比你大很多很多,在世上也活了很久很久,如果小公主笨,那我岂不是更是愚蠢至极!” 清瑶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只听见那句他也看不懂。 她立刻就高兴了,抓住雾行就往外面跑,要去玩。 小孩子就是没心没肺,一秒阴天一秒晴天。 嬷嬷在后面喊:“外头还有积雪,小公主!慢点跑!” 清瑶:“嗯!” 雾行盯着她,深吸一口气:“一定要玩这个游戏吗?” 清瑶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画本子,眼眸清澈。 雾行咬牙,几秒后才说:“好吧,那我当老爷。” “不要。”清瑶奶声奶气,理直气壮的开口,“小黑,当夫人。” “我当夫人?我是男的!”雾行声线忽然拔高。 清瑶委屈的撅了下唇,眼眸垂下去。 雾行嘶了一声,“行,我当夫人。” 小公主沉迷画本子的日子里,雾行什么都当了个遍,就是没当过上位者。 算了,小公主高兴。 ? 春天来临,云森城愈发郁郁葱葱,山庄里满院子的迎春花也飘着香。 临渊的信许久没有寄来,清瑶有时候想他了,就会坐在秋千那儿读临渊以前写的信。 她静不下心读书写字,但临渊的信她却能抱着一直看。 那些字她慢慢读慢慢念,终于全部认全。 雾行就缠在秋千架上陪着她。 嬷嬷端着新鲜瓜果出来找他们,清瑶瞥了眼那碗,“嬷嬷,甜糕。” “要少吃,不然牙齿要掉光光了。”云嬷嬷吓唬她,“昨天谁说自己牙疼的呀?” 清瑶心虚的咬了下唇,“不疼。” “雪梨,也甜的很,小公主吃吃看。” 清瑶咬了一口,但还是小声念了句,“豆糕。” 嬷嬷笑着摇头,“不行,小公主没有牙齿就不好看了,到时候可要哭鼻子了。” 雾行也咬了一口雪梨,“嗯嗯,没牙齿就不好看了。” 牙疼事件到这里便结束了。 可雾行没想到,原来这才是刚刚开始。 自从小公主牙疼后,嬷嬷就如临大敌,坚决不让她靠近糕点一步,甚至小厨房都不做甜糕了。 但小公主爱吃甜的,乍然没了这一口,就像被断了瘾,更加想吃。 嬷嬷不做,她就想办法让婢女给她买,甚至还拜托雾行。 雾行惊恐的看着她递来的小镯子,“贿赂我?” 清瑶推了推他,“买。” “小公主,你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就开窍了,那么聪明?”雾行啧啧两声。 “我不要你的银子,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去给你买。” 清瑶立刻点头,露出可爱的虎牙。 雾行清了清嗓子,“咳,我们玩的那个游戏,让我当一次老爷。” 清瑶皱眉,小脸沉下去,像是在仔细思索,随后很坚定的嗯了一声,“好。” 没想到拿捏小公主只需要一口吃的。 雾行有种翻身的感觉,格外扬眉吐气,他都没有等第二日,当晚就出了门。 他要将糕点铺子刚开门的青团叼回来,让小公主吃最热乎,最软糯的。 结果雾行回来,迎头就是嬷嬷的脸。 他嘴里的袋子啪叽掉在地上,露出一个讪笑,“嘶……嬷嬷……早……早呀。” 清瑶站在旁边,一脸委屈。 雾行叹了口气,和清瑶站到一起…… 罚站。 他想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半夜出去,回来也爬的窗子,怎么就被嬷嬷抓个正着呢? 结果一看小公主的脸就明白了。 那明晃晃的两个黑眼圈,为了等他回来,不对,等青团回来,小公主兴奋的没睡呢! 甜糕是彻底没戏了。 嬷嬷不允许任何婢女答应小公主的请求,以及雾行。 清瑶只好带着他去厨房偷白糖吃,黑灯瞎火的,雾行被她甩进了醋缸。 雾行从醋缸出来,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欲哭无泪。 他去给小公主偷长生殿的果子算了,不仅白牙,也防蛀牙! 这小公主每日上蹿下跳的想主意,倒霉受苦的全是他! —— 临近初夏的光景。 雾行正和清瑶在门口晒太阳,外头乱糟糟传来响动。 嬷嬷出去迎接,一炷香后又将清瑶带了出去,只剩雾行不明所以,无聊的缠在椅子上,等她们回来。 晚上嬷嬷才说,是宫里来的人,夏祈节到了,在云森城的庙宇举行,所以娘娘才会出宫到这儿。 娘娘,也就是小公主的母妃,晴贵妃。 这还是雾行第一次见到她,小公主长得很像她,但她有股浮躁的富贵气。 衣食住行格外挑剔,总是举着那双爪子,捂住嘴说话,命令别人干这干那,让雾行膈应。 小公主怎么会有这么个娘亲呢,若不是这个什么节日,她是不可能来看小公主的。 假惺惺的拉住清瑶,说些场面话,但眼里却只有不耐烦与轻视,皮笑肉不笑。 雾行就在暗处看着,看见清瑶眼眸暗下去,心脏莫名酸涩。 乌泱泱的一堆人终于离开,他才蹭着清瑶安慰她,“小公主,我们去玩弹珠,好不好?” 清瑶摇了摇头,摸了下雾行的脑袋,稚嫩可爱的小脸很严肃,认真的开口:“小黑,我没有难过。” “我才不需要母妃。” 雾行沉默,良久挂在她脖子上当围脖,轻轻嗯了一声,“有我就够了,小黑会……陪在你的身边。” …… 可惜不能永远。 他连人形都没有,若是他永远陪在她身边,就只能用观南的身躯,那意识,自然也就是观南的。 这个念头令雾行烦躁不安,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度过小公主的四岁,五岁,她要六岁了。 现在就像他偷来的时间一般,他要担心观南随时醒来,担心小公主以后忘记他。 他不知道以后是否能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见到她。 但他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她。 小公主,是他最好的朋友,天下第一好。 他想看看她长大后的样子。 雾行以为是自己先离别,却没想到,先说再见是清瑶。 —— 她原先只是打瞌睡,都说春困秋乏,谁也没有在意。 渐渐的,她愈发嗜睡了,每日什么精神也没有。 嬷嬷发觉不对劲,同晴贵妃说了这件事,然而她忙着夏祈节,只打发太医过来瞧了瞧。 敷衍了事,都说公主只是年纪小,小孩子爱睡觉很正常,便提着药箱匆匆离开。 但嬷嬷和雾行每日与清瑶待在一起,小公主身体是不是无碍,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嬷嬷请了外头的大夫来,可一个个也摸不着头脑。 雾行也弄不清楚,他甚至将血滴在碗里,清瑶一碗碗喝下去,却都无济于事。 他不明白,按理说大妖的血,人喝下是利大于弊的,强身健体那不在话下。 但小公主喝着药,精神反倒越来越差,到最后,脸色也跟着越来越白。 看着清瑶熟睡的脸蛋,雾行眼眸幽深。 嬷嬷擦了把泪,“这是个什么事呢?七皇子快要回来了,小公主却……” “嬷嬷,为什么这么说?小公主病了,那就治呀,为什么那些大夫都看不出小公主不舒服呢?” “小黑。”云嬷嬷叹了口气,“公主出生的时候就难产,娘娘想要个皇子,结果生公主坏了身子,所以才对公主……” “当年钦天监说……公主命数不好,是短命……之相。” 嬷嬷的眼泪流的更快了,“我本是不信的,但是现在……” 雾行金眸滑过怒气,“乱说一通你们也相信,小公主好的很,怎么可能短命?” 他检查过小公主的身体,完全找不到病因。 “只是这段时间小公主贪睡,胃口不好而已!” 雾行急匆匆的往床上爬,小声念叨:“小公主才不可能短命。” 绝对不可能。 嬷嬷将门关好,雾行看着清瑶的小脸,又喂了她一小口血,依恋的贴着她睡下。 —— 夏祈节那一日,清瑶也要出席。 雾行没办法贴身跟着她,只好同嬷嬷待在一起。 他一直看着清瑶,她穿的精致昂贵,头上的珠钗很多,压的她小脸疲惫,神色也呆呆的。 晴贵妃却毫不在意,只想让她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可惜到最后,清瑶也没有见到父皇。 她只觉得很累,很想睡觉,而晴贵妃还对着她喋喋不休,“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蠢笨的孩子?嗯?” “笨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女孩,若不是你,本宫也不会失去陛下的宠爱。” 本来她只是说上那么几句,可今日盛装打扮,将这祈福事宜也归置的井井有条,陛下却一眼未看她。 抬头又是清瑶呆呆笨笨的样子,她愈发怒火中烧,“现在本宫生不出来了,那样多的女人进来,陛下早晚要忘了我,这一切都是你害得知道吗?” 晴贵妃一巴掌甩过去,盯着清瑶,“钦天监说你短命,怎么就是不死?” 上次皇后派人暗杀七皇子,她正好可以浑水摸鱼解决这个小蹄子。 后面听到清瑶失踪的消息,她松了好大一口气,钦天监说过,清瑶生下来就是克她的,只有她死了,她往后的日子才好过。 奈何这个小蹄子实在命大,失踪了都能找回来。 七皇子为了清禾去天昭当质子,陛下正是愧疚又器重的时候。 禁军将山庄围得水泄不通,她实在没法子杀了清瑶。 但是现在,她就住在山庄。 晴贵妃美目滑过暗光,挑眉注视清瑶,她依旧站着,被打了一声不吭,脸蛋泛红。 不吵不闹,也没有哭,只是比起刚才,头更低了。 晴贵妃觉得实在乏味,挥了挥手。 清瑶转身就往门外跑,等她上了马车,嬷嬷才看清楚她的脸,“哎呦我的小公主,这是怎么了?” 雾行也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眼瞪大:“谁打你了?” 清瑶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小口喝着热茶,神色蔫蔫的。 嬷嬷给她取下头上的发簪,眼眶有些红,轻叹了口气。 雾行知道是谁了,眼里滑过杀意,趴在清瑶腿上,没有再叽叽喳喳。 祈福举办三日,第二日晴贵妃就落了水,身旁没有一个婢女会水,最后还是禁军跳下去将她捞了出来。 本就是夏日,穿的也不多,禁军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当真是掩不住的难堪。 陛下知道这件事后,完全不在意她落水,反而大发雷霆,给了她几巴掌。 这件事情风一样的传到婢女耳朵里,雾行自然也知道了。 他深藏功与名,高兴的到清瑶跟前叽叽喳喳,绘声绘色的描绘晴贵妃如何如何落水,就像真的亲眼所见一样。 清瑶没有笑,只是静静听着,然后摸了摸雾行的脑袋。 “小公主,你怎么了?”雾行很担心的问。 清瑶露出笑,一如既往的软绵可爱,说话也慢慢的,“我想……皇兄。” 只有皇兄,才是她真正的依靠和家人。 雾行贴着她,“七皇子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小公主就要回宫了,对吗?” 清瑶点头,“小黑,嬷嬷,皇兄,瑶瑶。” “我们都回宫。” 雾行没有点头,同她一起看外面的湖面,日光波光粼粼,闪的他眼睛有些朦胧。 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同小公主一起回皇宫的,他们之间的缘分。 只能到此为止吗? 第145章 【雾行】记忆完 雾行不知道自己好心做了坏事。 晴贵妃落水后并未回宫,而是住了下来,她同陛下说思念女儿,想陪清瑶一段时日。 陛下允了。 她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人打着扇,有婢女将冰葡萄端上来,低着头,有些惶恐的样子。 晴贵妃懒懒的吃了一颗,随即就将冰盏拍开,清丽的眉眼间一片刻薄,“本宫说了,要徐州的葡萄,这是什么?存心糊弄本宫?” 婢女瑟瑟发抖跪下来,想解释这就是徐州的,可被旁边的贴身婢女眼眸一横,什么都不敢说了,只能俯下脑袋不停磕头。 “滚。”晴贵妃没好气的骂了声,又说,“公主在哪?” 婢女:“娘娘,公主刚下学,到午憩时辰了。” “把她叫过来。”晴贵妃冷言。 她心里憋着口气,怎么也发不出来,这次落水的事情闹得陛下很不高兴,出宫到这鬼地方来,什么功劳都没捞着,还惹得陛下大发雷霆。 这一切都怪那个小蹄子。 她当真是与她不对付,有她在的地方,她就倒霉至极。 晴贵妃美目一片阴冷。 清瑶被婢女牵着过来,很乖的同她行礼,站在她面前垂下了眼。 看着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晴贵妃愈发气不打一处。 “这几日都学的什么,太子在你这个年纪都能七步成诗了,你呢?” 晴贵妃端起冷茶,尝了一口。 清瑶断断续续背书,声调有些小。 她立刻蹙眉,“中午是没用膳吗?怎么照顾公主的,云嬷嬷在哪?” 清瑶一听,咬了下唇,声音大了些。 她学的比同龄人都要慢,背的句子磕磕绊绊,但也算勉强背完。 晴贵妃面无表情,“琴棋书画,都学了什么?” “将本宫的琴拿来。” 清瑶抬起懵懂的大眼睛,“回母妃,清瑶不会。” 晴贵妃看向她,沉默着,最后瞥了眼外头正毒的烈阳,“不会?” “身为公主,不学无术,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她嗤笑一声,“本宫亲自教你,你们,把琴架在那儿。” 晴贵妃轻飘飘指了下那没有任何遮挡的烈日下。 婢女犹豫,还是听从吩咐,将琴架好。 她说着亲自教,实际依旧躺在贵妃榻上,只是贵妃榻挪了位置,在清瑶旁边的树荫下。 两个婢女给她打着扇,她是一点也不热。 但清瑶坐在那烈日下,一炷香额头就滚出了汗珠子。 “不对,重来,不对,再来。”晴贵妃懒洋洋的发号施令,完全不管清瑶是真的一窍不通。 清瑶停下想擦擦汗,晴贵妃旁边的婢女立刻过去,“公主,娘娘没说停,您不能这样没有规矩。” 清瑶怯怯的看向她,嗯了一声。 那婢女同晴贵妃对视一眼,拿出戒尺,“请公主伸出手。” 清瑶迷茫的看向晴贵妃,她只是冷冷的瞧着她,红唇勾起的笑意味不明。 啪的一声,稚嫩的小手心有些红。 清瑶继续学,紧张,害怕的情绪令她弹发越来越迟钝,到最后,完全就是在拨弦,毫无乐理可言。 晴贵妃眯眼,婢女便又举起戒尺。 清瑶将小手伸出去,看着自己的掌心。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心里也没什么感觉,她开始想晚膳吃什么,如果小黑同她抢的话,要不要让呢。 在戒尺打下的那一刻,一条黑色的巨蛇从天而降,落在那婢女肩上,顺势圈住她的脖子。 那婢女尖叫一声,看清身上的东西,立刻魂飞魄散。 晴贵妃看清后,吓得瘫在贵妃椅上,动都动不了,“蛇……有蛇……来……来人啊……” 雾行的体型比平时大了三倍,他从晕过去的婢女身上下来,朝着贵妃榻极速游去。 一双金色的眸子,带着冷血动物的凉薄与大妖的尊贵肆意。 他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朝着晴贵妃冲过去。 晴贵妃眼瞳一缩,被这“血盆大口”吓得浑身颤抖,啊了一声,直愣愣晕了过去。 雾行冷哼一声,游到清瑶旁边,睁大眼睛卖萌。 清瑶看着他巨大的样子,有点呆呆的,雾行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喊了一声,“小公主!” 她回过神来,小手拍了拍雾行的蛇身,直接趴在了他身上。 雾行:“……” 清瑶奶声奶气的搂住他的蛇脖子,“回家。” 雾行叹了口气,朝内殿游去,任由清瑶坐在他背上。 “懒得你。”他小声的嘀咕一句,眼里却全是笑意。 —— 这一次晴贵妃直接高烧三天三夜,嘴里只念叨有蛇,有蛇,整个人神志不清。 清瑶与雾行倒是开心极了,她手心的伤抹了药也很快消痕。 只有云嬷嬷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等晴贵妃好了,一日都不想待,连夜就要回宫。 这一切都是雾行的功劳,他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是,清瑶的状态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她看着好像没事,但现在除了精神不好,吃的也越来越少了。 雾行很着急,但嬷嬷也无能为力,大夫来了一趟又一趟,依旧查不出她任何问题。 就好像,她注定是要死的。 这是雾行陪她的第三年,看着清瑶的小脸,雾行凝聚妖力,试图将观南唤醒。 他救不了她,但观南一定可以。 然而认识小公主的是他,不是观南,观南因为他提前引来雷劫,陷入了沉睡。 哪怕他醒来,也不会救小公主。 因为,逆转一个人的生死,需要付出很多。 清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低落,她很乖的露出笑,黏着他们撒娇。 这一年的冬,没有年味。 —— 临渊的信件传来,他会在来年春天回来,为清瑶补上生辰礼。 嬷嬷将信合上,抹了把眼角的泪,抱起清瑶,“困了吗?” 清瑶点头,有些不高兴回:“嬷嬷,总困。” 她琥珀色的眼迷茫一片,“没有……力气。” 雾行趴在她身边看着她,垂下了眼。 他必须让小公主,活下去。 ? 他要将观南的心,给她。 当清瑶抱着他,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时候,雾行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就像植物一样,没有了灵气,日渐颓败。 清瑶生来就活不过六岁,她的心是残缺的,在雾行金色的瞳孔里,她的心是死物。 人生下来,为什么会没有心? 他想不明白。 但是还好,他遇见了她,可以将心……给她。 雾行看着清瑶的脸,在她呼吸停止后,依旧安静又温顺。 比以前高了,但还是不太聪明。 “小公主,这不是离别。”雾行轻轻在她耳畔呢喃。 黑色的妖力缠住她的身体,白色的光隐入她的心口,雾行低沉的嗓音如誓言一般。 “我会……找到你的。” 清瑶猛然睁开眼,深吸一口气,迷茫的看向四周。 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人。 可是她的心空落落的,清瑶忍不住泪眼朦胧,委屈的掉了泪。 她好像……忘记什么了? ? 嬷嬷无比惊喜,小公主终于见好了,但老是喜欢望着窗台上的雪人发呆。 她问:“嬷嬷,为什么这个雪人不会融化?” 云嬷嬷摸了下她的脑袋,笑着开口,“因为这是小……” 她立刻戛然而止,脑子里乱糟糟的,半响才继续说,“对呀,为什么这个雪人……不会融化呢?” 话音刚落,那雪人滴滴答答的淌出雪水,开始融化。 两人对视一眼,清瑶可爱的笑起来:“原来它会融化呀。” “嬷嬷!晚上吃什么?” 第146章 妖丹,奉于我主 长生殿外的天暗极了。 当观南抱着清瑶回来的时候,他冰蓝的凤眸失去了焦点,无助的跪在地上。 同当初雪隐一样的姿势,怀中的清瑶没有了生气。 他以极其强横的气势掠夺了身躯的掌控权,雾行凝聚妖力,用蛇身浮现的时候,金色的瞳孔颤个不停。 他的嗓音低下去,像碾磨石子般粗粝,生涩,“小公主……把心……还给你了……?” 雾行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他锁定失魂落魄的观南,“她为了去找你!放了多少血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她的心?没有心她会死的你知道吗?” 雾行的声音越来越大,“是我把心给了她,她的心不是自己的,是我让她承受了十年热症之苦,可是至少,至少她活着!” 他金色的眸子弥散出水雾,“至少……她没有死在……六岁的时候。” 观南颤抖着抚上清瑶的脸,凤眸迷茫。 外头再次席卷起冷风,将一切吹的摇摇欲坠,天劫似乎随时都会降下,蠢蠢欲动着。 “我说不成神了……”观南轻声呢喃,凤眼有些红,“可是……” “可是……好像由不得我……” 他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怀里的清瑶却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淡极了,失去了颜色。 春日,现在是春日,她还是死在了最喜欢的春天。 透明的泪从凤眸流下来,顺着下颚滴落在清瑶的衣襟上。 观南抱紧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小声呜咽。 良久,从他身上浮出冰蓝色光芒。 雾行一愣,随即有些惊慌,“你要干什么?观南?” 一颗圆润的冰蓝珠子漂浮在半空,将他们笼罩。 整个长生殿都散出淡蓝色的光,似乎点亮了外面的暗色。 观南睁开眼,依恋的看着清瑶,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我能守住她。” “也能成神。” 他的凤眸滑过笃定,带着莫名的嚣张,冷冽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没有人……能挡住我。” “哪怕是天道!” 雾行目瞪口呆,“你……疯了吧?” “你若是用你的妖丹与妖魂救她!小公主也不会感激你!”雾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担心起了观南。 “我们任何一个不在,她都不会高兴。” 观南伸出手,冷白的腕上,白玉珠早已碎裂,消失不见。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妖丹,他注视着清瑶,眸色温柔如水。 “我观南,自愿将妖丹奉于我主。” 妖丹被捏碎,冰蓝色的光全部涌入清瑶的身体。 长生殿外立刻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雾行的金眸一颤,“你的成神之劫……来了。” —— 天上闷雷滚滚,暴雨如注,看着像雨,实际却是冰刃,直接将树木刺穿,屋檐不够结实的,直接砸进了房内。 有人来不及躲,就被这冰锥一样的雨刺穿身体,奄奄一息。 云森城外的山剧烈摇晃,山体滑坡一样的冲下去,淹没山下的村子。 乱成一片,哭声哀嚎不断。 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老天才仿佛消了气,没有再下冰刃,乌云雷鸣却没有淡去,高高在上盘踞在空中。 仿佛在愚弄他们一般,睥睨着哭泣的子民。 —— 宫里也死了人,被那些冰刃刺穿身体,甚至来不及哀嚎。 慕容若曦坐在榻上神色焦急,最后站起来,“不行,本宫得去瞧瞧陛下。” 茯苓连忙拉住她,“娘娘!如今宫内宫外乱成一锅粥了,奴婢知道您担心陛下,但陛下忙的脚不沾地,您去了也无济于事。“ 她有瞧了眼她的肚子,“娘娘,您现在还怀了龙嗣呢。” 慕容若曦只好坐下来,捂住自己的小腹。 这段日子,她与临渊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她能感觉到他在向她靠近。 这个孩子来的是意料之中,又好像是意料之外。 她算了日子,就是下雪的那一日,她与临渊……有了这个孩子。 可如今一切刚好起来,老天便发了难,慕容若曦有些惶恐。 若是这天灾人祸年年不断,清禾子民还怎么办? 也许是有了身孕,越发胡思乱想,她甚至想问自己。 为什么她有了身孕,清禾就有了祸事? 慕容若曦按着自己的肚子,手冷的厉害,她垂下眼:“茯苓……本宫感觉不安。” —— 乾清宫。 临渊看着面前跪着的易恒,面色阴沉,“你是在告诉孤,这就是天灾?” “难道真如百姓所言,孤不是众望所归的帝王,孤乃不祥之物?” 他将折子狠狠砸下,勾起冷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觉得好笑吗?” 易恒低下头,“臣不敢!” “陛下,臣监管钦天监,本就窥天意,稳帝心,陛下绝对是清禾当之无愧的帝王,但臣也必须直言不讳。” “这场天灾,比冻雨,干旱,甚至蝗灾还要可怕,如若放任不管。” 易恒抬起头,眼眶透红,哽咽着开口:“清禾……怕是要亡啊。” 第147章 孤会保护你 临渊瞳孔一颤,眼里全是红血丝,冷笑几声,表情有些扭曲,“清禾……要亡?” “你们将清禾的兴盛寄予上天?”他咬牙,帝王之怒令整个殿内寂静一片。 然而易恒却与他直视,忠心可鉴的模样,“陛下!那云森城中有妖物,这天灾人祸必定是那妖物引起。” “求陛下,体恤所有子民安危,让臣重启血阵,打破结界,杀了那妖物!” 他重重磕下去,“臣不仅可以杀了他,还能为您找到公主殿下。” “陛下,为了清禾,为了公主啊!” “为了清禾,孤已经牺牲了公主,现在是让孤继续牺牲……孤的亲身骨肉吗?” 临渊呼吸急促,声音拔高,眼里滑过茫然与挣扎。 “陛下,臣都是为了您与清禾,如若您信臣,臣也有别的法子,不要娘娘的骨肉,只需要娘娘在场。” 易恒眼里闪过暗光,语气越发陈恳的开口。 临渊沉默,暗影站在一旁,示意易恒先下去。 殿门合上。 临渊有些颓然的坐下去,眼眸幽深,“你也信……这荒谬之言吗。” 暗影:“陛下,属下不信,可……若是这天灾不停,我们……” “妖物……”临渊呢喃,低低笑出来,“妖物?” “孤信有妖物,孤以为可以找到瑶瑶!可是现在……孤不想信了。” 临渊望向暗影,眼眶通红,“让孤在国与子嗣之间选,孤……如何选?” 暗影垂下眼,“易恒说,有别的法子……” 外面再次刮起狂风,大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陛下!这冰刃又下起来了!” —— 又是持续一个时辰的兵荒马乱。 等临渊回过神,人已经坐在了凤仪宫,慕容若曦将他的衣袍褪下。 看着他背上的伤,美目含着心疼,“陛下……您怎么亲自救人,完全不顾惜龙体。” 她小心的给他上药,生怕弄疼他。 临渊睫毛一颤,声线发涩,“死了很多人,那冰刃刺穿人的身体,就如切豆腐一样简单。” “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形,清禾仿佛坠入地狱,根本无法抵挡天灾。” 若是以前的他,临渊也许毫无感觉,这些人,死了便死了。 可是现在,他逐渐从梦魇中脱离,与以前和解,学着放下畸形的痴念。 他对慕容若曦是有感觉的,只是他还在学。 但是现在。 现在一切又…… 临渊握住慕容若曦的手,转过身注视她,慕容若曦蹙眉,“陛下,臣妾还没有上完药呢。” “若曦。”临渊开口,“小厨房每日给你熬的安胎药,都喝了吗?” 慕容若曦点头,笑起来:“嗯。” “太医的嘱咐你记着吗,茯苓呢,都背下来了吗?” “臣妾都记着呢,再说了,臣妾还不到害喜的时候,没有那么娇气。” “现在刚开春,不能贪凉,晚上还是得燃炭。”临渊继续说着。 慕容若曦被逗笑了,“陛下,您怎么了?” 她往前凑近了些,看着男人凌厉压迫的眉眼,“臣妾虽然不年轻了,但也还没有老到生不了孩子。” “这是我们新的开始,是老天赐予我们的,臣妾一定会好好守护他。” 慕容若曦握紧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清禾一定可以挺过去。” 她靠在男人怀里,临渊目光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轻柔的问,“我们的孩子是初雪那一日降临,就叫雪儿好不好。” 慕容若曦仰头,“雪儿?” “陛下,雪儿听着像是女孩,若是个男孩怎么办?您不会只喜欢女孩吧?” 临渊抱住她,亲了下她的额头,“孤都喜欢。” “若是男孩,也叫雪儿……钦天监说,初雪降临的孩子……会很幸福。 “都听陛下的。”慕容若曦蹭了蹭他的胸膛。 “孤会保护你。”临渊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令慕容若曦心尖一颤。 “臣妾信您。” “钦天监说此次天灾始于云森,云森……城内有妖物,需要一场帝后祈福,你同孤一起……去一趟云森,好不好……” 慕容若曦神色一变,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害怕,她从临渊怀里出来,同他对视。 然而男人依旧是那副模样,谁也无法揣测帝王的心思,可现在他眼里有她的模样,清晰的,靠近的,充满感情的。 慕容若曦抱住他,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弃。 临渊说了,他会护住她的。 “好。”慕容若曦回答他,“陛下,臣妾会永远同您站在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 临渊将她抱的很紧,阖上眼,眼尾隐隐有些湿润。 —— 易恒说,不需要她的骨肉,但临渊还是害怕,他怕自己以前的心思暴露在慕容若曦面前。 当易恒说,需要孩子来开血阵。 他那一瞬间,动摇了,慕容若曦的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现在,他不愿意了,他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也留下她的爱。 回顾自己的一生,好像一直坚定站在他身后,一直爱着他的,只有慕容若曦。 只有她知道他的不堪,也爱他。 知道他的不完美,也爱他。 他们是一起在皇位争夺中杀出来的夫妻,也是是相伴余生的人。 他临渊保证,这一次…… 绝不负她。 —— 观南有了心,却没有了妖丹。 天道勃然大怒,天谴之力亮如白昼,狠狠砸向他。 清瑶依旧昏迷,被安置在了殿内。 雾行在他神识中急得大喊:“你没有了妖丹!如何成神?” “你现在连和天道对抗的力量都没有!” 观南喘上一口气,“我活了三千年!妖丹早已形同虚设,没有它……我也能打!” “观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疯?” 雾行看着他身上缠绕的绳索,“你要进入天谴炼狱了……” “你如果没有撑过去!长生殿会乱,天下会乱,哪怕小公主有你的妖丹!也活不了!” 观南的身体被绳索勒出血,凤眸没有丝毫变化,额间的神印越来越黯淡。 “别那么多废话……雾行……要么帮我……要么等我成神……我先撕了你。” 雾行目瞪口呆,“你!你!你是观南吗!” 在观南的身影渐渐消失时,雾行咬牙,同他一起进入。 “观南!老子真的是欠你的吗?” “你要是成不了神,老子一定要把你剁的稀巴烂!” 天空异动停止,依旧一片昏暗,长生殿外没有一丝光亮。 只有殿内无尽灯高悬,发出微弱的光。 躺在榻上的清瑶呼吸绵长。 兰因风铃忽然无风自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第148章 【观南】兰因劫 天谴炼狱。 幽闭,黑暗,寒冷,空气中泛着浓重的血腥味。 观南看不见四周,有锁链飞来,扣住他的脚踝,他凝聚灵力,却发现无济于事。 天道的声音响起,带着讥讽:“你居然将妖丹……给了人……” “你拿回了心……成神之路近在咫尺,你竟然……毫不在意?” 观南凤眸冷冽,勾起唇,“神……这就是所谓的神……对人间疾苦视若无睹……对真情漠视……甚至还降下惩罚……杀害那些无辜的生灵!” “你也配称为天道?” “你连妖都不如!” 天道一声呵斥:“观南!” 他脚踝上的锁链发出白光,出现粗长的刺,狠狠扎入他的肌肤,碾碎他的骨头。 “你本就是低贱的妖……这炼狱你早该来了……” “这是最后的劫……往前走……去寻你的前身……吾倒是要看看……你如何面对这份情……哈哈哈哈……” 观南的脚踝被击碎,他跪在地上,看向远处的一点白光。 什么意思,天道是什么意思? 无数光鞭甩在他身上,抽的他皮开肉绽,他想要站起来,却无法走动一步。 他成了肉身凡胎,吐出无数口血,身体与心脏刺痛无比,令他的神识混沌,快要陷入沉睡。 如果他在这里沉睡,他将会永远留在这里。 雾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传来,“观南!醒醒!小公主还在等我们!” “你就是爬……也要给我爬过去……!你要给老子弄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公主。 清瑶…… 清瑶…… 他的清瑶。 观南撑起身子,重重的喘息,他要弄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一出生,就拥有心。 他抬眸,眼眶流出血泪,朝着那光电爬去。 光鞭不停,带着炙热,灼烧他的肌肤,银色的发丝垂落,他额间的神印随着狼狈的爬行,越来越暗,越来越小。 没有时间,没有声音,只有那远处的光电,观南虚弱的阖上眼,雾行的声音再次传来,将他唤醒。 雾行想要帮他,可这个地方,妖力也无法用处,他只能困在神识中,看着观南满身是血的爬向光点。 他从未见过清风霁月的观南如此模样。 听着他嘴中呢喃的名字,雾行复杂的垂下眼。 也许……观南的爱。 并不比他少。 他爬过的地方有两道血痕,触目惊心,观南冷白的肌肤越发透明,唇色苍白,连如同月光般银发也染上了血,看不出一丝一毫山神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不停昏迷与苏醒的时间里,观南终于看到了那团光点。 他看着上面的字,缓声念出:“兰因……劫。” 兰因,象征如兰花一般美好的前缘。 观南伸出手,在他的指尖碰到那团光点后。 他额间的神印,彻底不见了。 —— 九重天,月上宫。 “瑶姬,尘渊仙君回来了,你不去凑凑热闹吗?”说话的人生的可爱,头上插着七彩羽毛。 清瑶看着眼后面的月亮,“哎,就是去了也见不到,还不如守着月亮,万一等下仙女回来了没看见我,是要罚我的。” “也对。”七羽看了眼月亮,“这也太没意思了,月亮又不会跑,到底有什么好守得?” “日落西沉,月亮升起,什么时候满月,什么时候弯月,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呀?”清瑶叹了口气。 她靠在云上,语气惆怅,“其实我也想去月老那儿,那儿多有意思,好多故事可以看,还能给人牵姻缘。” “谁不想去呀,可你只是一个瑶草,认命吧。”七羽又看了眼自己,“我也只是一只小孔雀,认命吧。” “什么认命呀。”清瑶指了下月亮,“那以后可是我的。” 七羽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自己是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呢?” “不跟你扯了,我得去看仙君了,对了……这段时间仙妖两族势同水火,你这月上宫这么偏,小心有妖闯进来。” 清瑶含糊嗯了一声,“这地方,有妖还能陪我呢,冷冷清清的,把我这草都快呆傻了。” 等七羽离开,清瑶撕了一块软绵绵的云塞进嘴里。 “呸呸……好苦……人间又下雨了?” “还是有阳光的时候好吃。” 清瑶瞧了眼月亮,“既然下雨了,那我们就歇吧!” 她站起身,往殿内走。 。 等下带些好酒去找月老,她想知道上次月老牵的那个红线如何了。 落魄花船娘与正经公子哥。 太有意思了! —— 琼仙汤池。 清瑶没入水底,泡的昏昏沉沉,外头的月亮散发出清亮的光辉,洒在她肌肤上,越发显得肌肤白皙莹润。 她睁开眼,喝了一口花蜜酒,拿起从藏阁找来的不良画……本子,看的如痴如醉。 偶尔眯起眼,还会露出有些猥琐的笑。 这张清丽可人的脸露出这股神色,倒是令人有些无言。 “哎……我也想要一个配偶……”清瑶有些低落的合上书。 可惜她是一株草,寻常小仙都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她又不喜欢。 清瑶比较奇怪,她不需要脸有多好看,但是嘛……身体一定要好。 因为这些画本子里说,身体好的男子,才能令女子幸福。 每次说到这个七羽的脸都红成蟠桃,清瑶有些不明白,“仙界都将这个称作人间极乐,你害臊什么?” “现在仙女仙男那么少,可不得多多诞下新生命吗?难道等那些人修炼成仙吗?那都不知道要过几百年呢!” 七羽捂住耳朵,“瑶姬,你好歹是个女子,怎么一点也不害臊!” 清瑶便会哼一声,“我是草,有什么害臊的?” “草,草也分男女呀!哎呀,不跟你说了,你这个……流氓草!”七羽飞速离开,生怕她再口出狂言。 清瑶叹口气,手指拨动水里的花瓣。 听说妖都长得非常好看,因为妖擅长蛊惑。 而仙呢,呆在天上,不会下凡,所以都长得千奇百怪,不怎么好看。 清瑶拿起铜镜端详自己的脸,还好还好,她是花草一族的,长得很是漂亮。 “妖,到底有多好看?”清瑶转了转眸子,可爱的想。 第149章 【观南】兰因劫2 清瑶为什么那么想要配偶,一是因为仙界鼓励她们多生些小仙,二就是她本人很馋。 她是小草,生来无父无母,如果有了配偶,那就有一个人时刻惦记着她,做什么都会和她在一起。 哎,三日后的仙缘大会,她还是抽空去一趟吧。 七羽说她就是太孤单了,清瑶觉得她说的没错。 她就是不喜欢一个人,这月上宫也日日夜夜冷清,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吹了口手心的花瓣,清瑶将披散的黑发拨到一侧,从汤池中踏出。 朦胧雾气间,她腰肢玲珑,肌肤白里透粉,背脊上的蝴蝶骨更是令人移不开视线。 可惜如此美景,无人可观。 在清瑶准备伸手拿衣裳的时候,一团冰蓝色的光从外面飞来,将她直接撞回了池中。 “诶!”清瑶惊呼一声,腰间就缠上了一只手臂。 她回头,对视上一双寡淡的凤眸,正气凛然,如霜雪般高不可攀。 清瑶直接愣住了。 而男人也迅速放开她,仓惶的看向四周,想要离开。 清瑶险些被他俊美的模样迷了眼,立刻回过神,发现他身下是一条如梦似幻的蓝色尾巴。 尾巴! 妖! 他受了伤,鲜血将那圈水都染红了,整个人破碎可怜。 一只虚弱的,美丽的妖,掉入了她的洗澡池! 清瑶想要尖叫,这是她几百年来“努力”修炼得到的礼物吗? 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想看她,强行运气,结果吐出一口血,只能朝着门那儿爬。 清瑶勾唇,淡紫色的灵力从掌心冒出。 凝成花藤,捆住男人的尾巴,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抓了回来。 噗通一声水声。 他再次掉进池中,想要去看清瑶的脸,凤眸带着冷意。 清瑶却掐住了他的下颚,凑近他,笑的无比可爱,人畜无害,“月上宫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男人被迫与她对视,仰望着她,清瑶的琥珀色的眼瞳干净澄澈,带着调笑。 “哑巴?”清瑶手指用力,指腹压着他的脖颈肌肤,没忍住心思,偷偷摩挲了几下。 男人一颤,凤眸变成竖瞳,又立刻恢复冷静。 这小模样,简直精致的不似妖,比她们神仙还要像神仙。 “放开……我。” 薄唇出声,唇角还带着血,声线清润又低沉,带着隐隐的威胁。 清瑶一点也不怕,只觉得耳廓一酥,整个人都有点陶醉了。 简直就是极品啊。 她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的下颚,“嗯,放开你了。” 男人沉默,瞥了眼自己蛇尾上的花藤,被清瑶盯的不自在,不想在开口,烦躁的晃了晃蛇尖。 清瑶这才噢了一声,“这个呀,这个我还不能放开。” 她蹙眉,打量着男人,黑发只遮挡一半春光,自己仿佛全然不知,还敢凑近他,思索着开口。 “月上宫这么偏,你是怎么掉进来的?你是妖吧,如今妖仙两族……你难道是被……抓来的?” 男人凤眸一凝,银睫一颤,移开眼神。 清瑶一愣,“我猜中了?真的是被抓来的?还是你偷偷潜入……准备与妖族来个里应外合?” “……” 观南再次看向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格外古怪,如今这种状况,她还能呆在水里同他闲聊,丝毫不管……不管着装。 他一垂眸就看见,耳垂有些发热,只好抬眸,结果抬眸又撞上她太过纯净的眼睛,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不是抓来的。”清瑶自顾自的分析,“月老没说抓来的有蛇族。” 她施法,花藤消失,观南警惕的往后退。 “你受了伤,无论怎样都打不过我的。”清瑶直接从水里站起来,“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瑶姬就大发慈悲救救你。” 观南看着她一晃一晃的发尾与匀称的腿,直接愣住,几秒后立刻转过身,水面哗啦啦的荡漾一片。 清瑶窈窕的背脊在他脑海里越来越的清晰,观南晃了晃头。 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仙子……? 仙,正派,高高在上,纯良美好。 妖,反派,阴暗爬行,蛊惑人心。 但怎么她就…… 清瑶穿好衣裳,对着池子里的男人开口,“怎么,还要我抱你出来?” 观南咬牙,将衣襟拢紧,蛇尾消失,磨磨蹭蹭的从池子里出来。 他眉眼难言疲惫,步伐也踉踉跄跄,亦步亦趋的跟着清瑶。 清瑶随意的将黑发用素簪固定,指了下榻:“去那里坐着。” 她看了眼地上的血水,有些不高兴的蹙了下眉,“等等,先不要坐!” 地已经脏了,等下又弄脏她的榻。 清瑶在柜子里翻来翻去,将一个外袍递给他,”我这里没有男人的里衣,这是以前做大的外袍,你凑合一下。” 观南看着她手里的衣袍,伸出手接过,一句话也没说,朝屏风那里去。 “真没礼貌。”清瑶注视他的背影嘀咕一句,想到他的脸又叹了口气。 算了,谁让他好看呢。 看着屏风那儿若隐若现的身影,清瑶轻咳一声,悄悄蹲下来,挪了过去。 由于仙都长得千奇百怪,所以她变得格外挑剔,七羽喜欢的仙君在她眼里,也只是比千奇百怪好上那么一点。 毕竟一只鸟嘛,能有多好的审美。 但花草就不一样啦,清瑶回味着男人的长相和尾巴,那容貌绝对可以匹敌世上最美的菡萏仙子。 早知道妖族都长这么好看,她干什么要长在仙界呢? 清瑶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趴在屏风后面,露出一只大眼睛。 观南腰腹上有冰蓝色的鳞片,流光溢彩,挂着血,他将新外袍直接穿上,动作忽然一顿,冷冽的看向屏风一角,“谁。” 清瑶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脑袋,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还能察觉到她,这可怕的感应力。 她低着脑袋蹲着,懊恼的啧了一声,视线内出现白色的外袍,清瑶讪笑着抬起头,仰望这个面无表情的俊美男人。 “嘿嘿……我,我是怕你体力不支晕倒……绝对不是在偷看……” 清瑶站起身,“你有什么好看的……哈哈……” 观南:“……” 清瑶去找药草,他打量殿内,又站在窗前看向外面巨大的圆月。 月上宫。 掌管月星宿,在仙族里排不上号,他从水牢逃出,竟然误打误撞掉在了这里。 观南看向手掌,最后看了眼清瑶,凝聚妖力,准备离开。 结果刚一运气,妖丹传来刺痛,喉间一甜,他立刻点穴,否则又要吐出一口血。 观南脸色苍白,身躯都有些打晃,只好单手撑住桌子,呼吸急促。 清瑶端着东西回来就看见他这副模样。 极其普通的白色外袍,穿在他身上居然格外出尘飘然,浅色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 冷肤俊颜,清风霁月,因为受了伤,冰蓝色的凤眸带着无措,慌张,可怜,强忍。 雪花一样的妖,令清瑶再次看痴了。 怎么会……这么漂亮…… 观南抬头看向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看着清瑶呆呆的样子,他有些不明白的抿唇。 清瑶眨了下眼睛,“咳,那什么……你坐下,我给你抹药。” 观南浑身无力,直接坐下,却将托盘抓住,冷冽开口,“我伤的不重,能否内服。” 他身上有伤口,妖的自愈能力不差,几日那些刺伤就能消失不见,他需要的是内服的药,调整他紊乱的妖力。 清瑶看着他,心中思索,内服,内服的药当然有。 但是,她就是不给! 内服就是喝下去,那还这么看他的……? 清瑶清了清嗓子,一脸正气的表示,“我们这儿殿小,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些药草,你爱抹不抹,不抹就疼着吧。” 观南凤眸没有起伏,将托盘一推,往榻那儿去。 清瑶愣了,他还就真的不抹了? 她拿起药罐跟着他,蹙着眉,清丽的小脸可爱娇俏,“既然你不抹,那你也不能睡在这儿,你可是妖族,我不能收留你!” 观南忍着不适喘息一声,坐在榻上,脸色苍白,“我也想离开,但我现在妖力紊乱,无法控制。” 他注视清瑶,声线轻了些,“我不会待很久。” 犯规,他居然装可怜! 清瑶深吸一口气,要知道……她这个人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她按耐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努力维持很不情愿的样子开口,“不行。” “如何才行。”观南回答她,“一定要抹药……是吗?” 他看得出面前这个小仙子对他的模样很感兴趣,一双眼亮的过分,只差没将她,就是想摸四个字,写在头上了。 清瑶脸一红,嘴硬着:“谁,谁说是这个了?” 但她的眼神还是在他身上瞥个不停,“你这样莫名其妙的掉到我这儿,我没将你交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两个不同的种族,我现在救了你,你总得给我个好处吧?” 观南实在难受,靠在榻上,垂下眼,“等我醒来,你想要什么好处说就是。” 他额上全是汗,疲倦的合上眼,“你若是想给我抹药,抹便是。” 冰蓝色的妖力冒出来,萦绕在他周身。 清瑶明白他这是自己调息疗伤去了,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看着手里的药膏,清瑶陷入沉思。 如此趁人之危,她算什么仙子? 这蛇妖最后那句话,仿佛含着天大的委屈一样,难道就这么不相信她的为人吗? 清瑶冷哼一声,将药罐打开,抱歉……她不是正经仙子,只是一株瑶草。 白白送上门,还让摸的漂亮男人,为什么要放过? 反正他刚才自己都说了,给他抹药,抹就是了。 清瑶笑的眼眸弯弯,露出两颗尖锐,可爱的虎牙,朝他伸出手…… 衣襟散开,药膏微触,鳞片翕动。 ? 良久,清瑶满足的将他的衣裳整理好,将药罐合上。 实在是……太棒啦! 看了眼依旧在闭关状态的男人,清瑶把毯子丢在他身上,喜滋滋的离开。 晚上,仙女并没有回来,这地方太冷清,谁也不想待,清瑶已经习惯她的玩忽职守。 将殿内的东西收拾好,提着酒酿就往月老那儿奔去。 月老的红鸾殿比她那儿大了一倍,外面还有精致的红枫仙树,微风吹来,枫叶似火,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清瑶是骑着仙鹿来的,否则以她那偏地,得飞一个时辰。 她拍了拍仙鹿的屁股,“谢啦。” 提着手里的酒酿,她进门就喊:“月老,您在吗?” 看见红枫仙树下多了个秋千,她眼眸一亮,迫不及待的坐上去,“这是谁给您弄得秋千,真好看!” 月老从殿里走出来,穿着红色的长袍,头发与胡子花白,慈眉善目,额间是桃形神印。 他哼了一声,语气却带着笑意,“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瑶姬,又给本仙带了什么好酒?” 清瑶将酒酿抛给他,“我新酿的,比上次的千里红还要好喝。” “当真?”月老顿时笑的越发和蔼,抱着酒壶,吩咐小仙赶紧去拿酒盏。 清瑶坐在秋千上,“您看着可不像有时间玩秋千。” 她笑的意味深长,“莫非是海棠仙姑……给您做的秋千?” 月老轻咳一声,“去,几百年的小仙草也敢开本仙的玩笑。” “看来是被清瑶猜对了!” 清瑶稳住身形,眼巴巴的盯着月老,眸子里全是八卦神色,“月老,海棠仙姑和云杉仙姑,您到底选谁啊?” “您偷偷跟我说,我保证谁也不告诉。” 小仙将酒盏放下,月老打开酒壶,闻着酒香,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又严肃的睨着她,“你是谁也不告诉,就告诉那只小孔雀。” “那小孔雀知道了,不出一炷香,整个仙界就都知道了。” 月老吹胡子瞪眼,忍住没翻出个白眼。 清瑶哈哈笑出来,眨了眨眸子,“您就算不说,三日后的仙缘大会不也得选吗?” “月老,您都一千岁了,不年轻了,还是早点抉择吧,免得伤了仙姑们的心。” 清瑶又调皮的叹了口气,“哎……不过也是……花草一族都生的好看,这一个妖娆……一个清冷,您的确不好选。” 月老的眯眯眼瞪圆:“你个小仙草,越发口出狂言!” “错了错了!月老!” 第150章 【观南】兰因劫3 等清瑶回来,也将这仙界情况摸清得差不多了。 没有传出小妖出逃的消息,那就说明这只蛇妖,就是偷偷潜入的,只不过在仙界迷了路,掉到了她的月上宫。 清瑶看了眼还在闭关的男人,将门关上,回自己的寝殿。 她虽然救了他,也确实被他的脸迷住了,但妖仙如今势同水火,势不两立,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 等他好了,就让他滚回妖界。 清瑶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男人……” 隔天。 七羽在门口不停踱步,最后实在忍不住,叩响了清瑶的门,“瑶姬,快醒醒!别睡了!” 清瑶一把扯开门,打了个哈欠,“你最好找我有事。” 七羽将手里的果子塞进她嘴里,两眼发光,“太帅了,仙君真的是太帅了,那气势,那身姿,啊……” 清瑶顿时无语,将果子丢到她身上,关上房门去洗漱。 七羽还靠在她门上,一脸花痴:“若是仙缘大会……我能同仙君牵手成功……那我就是天上最幸福的小孔雀了!” 半炷香后,洗漱完的清瑶穿着浅紫色薄纱裙,黑发扎着,插着精致的小花,清丽又莹润。 她没好气的拿起刚才那个果子咬了一口,“男孔雀不也长得还行吗,前日那个对你示好的,你不喜欢吗?” 清瑶琥珀色的眼里全是戏谑,“谁跟我说觉得他的嘴唇很性感来着?” 七羽哎呀一声,神色严肃,“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的我愿意一直追随尘渊仙君,非他不嫁。” 清瑶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非他不嫁?” 以仙君的身份,他挥一挥手不知道有多少仙女涌上去,当然,可能也有仙男。 清瑶啧了一声,看着七羽的眼神带着鼓励,“那就……祝你成功吧。” 七羽叹了口气,“到时候仙缘大会,我们就这么出席,多尴尬啊。” “满目神灵,我好歹还有个男孔雀,而你……瑶姬……连个追求你的都没有。” 清瑶正在喝鲜花羹,这句话差点让她捏断了勺子。 她抬起眼,咬牙,“你再说一次。” 七羽立刻怂了,“我说的是实话呀,你都寡了几百年了,没经验的小仙子,会被嫌弃的。” “没……经验的小仙子!?” 清瑶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谁说我没经验了?!” 七羽连连点头,“从那些画本子里。” 清瑶眼眸闪烁,“你……我……你不也就有过二次配偶吗?” 七羽哼了一声,“那也有两次呢。” 清瑶气的把羹大口喂进嘴里。 花草本就难修炼,又长寿,现在叫得出名字的全都比她老,比她厉害。 同她年岁差不多的,要么都是女子,要么早就被选了去,更可气的还有生来就是并蒂的。 别人青梅竹马的,她如何插的进去! 清瑶放下碗,清了下嗓子,“我……我只是在等狗尾巴草好吗?他马上就有人型了,到时候就是我的良配。” “狗尾巴草?”七羽复杂的睨着她,“瑶姬……你是说……那株苟延残喘,快要死掉的草仙吗……” “什么快要死掉了,我已经把他救回来了。”清瑶咽了口唾液,“他现在好的很。” 七羽依旧复杂的望着她,几秒后叹了口气,“瑶姬……他都那个样子了,就算是救回来……” 她凑近了些,同清瑶耳语,“也不中用了吧。” 清瑶一呆,随即明白过来,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 “他绝对很中用。” 殿内传来一声动静,像什么砸在了地上。 七羽眼睛一亮,“你的狗尾巴草出来了?” 清瑶啊了一声,眼眸迷茫,见七羽站起身就往殿内跑,她急得立刻去追:“不是!没有……你听错了!” 鸟族的速度当真是快。 等清瑶追上,门已经被七羽推开,她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男人,两眼发直,连头上的孔雀翎都不动了。 观南从床上滚了下来,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地,如月华之绸,眉目出尘又五官冷峻,偏生又有一双冰蓝色的凤眸,柔和包容。 整个人克制冷清,夹杂几分强烈的侵略性,令人心跳加速。 七羽的嘴巴微张,脸色越来越红。 清瑶立刻冲过去,将床上的毯子抓起披在他身上,笑的僵硬,“那什么!狗尾巴草你修出人型啦,恭喜你!” 她按住观南的肩,与他对视,不停的眨着眼睛,“你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想要休息?” “我和七羽现在就离开,你不要紧张!” 清瑶朝着七羽跑去,抓住她的胳膊:“快出去!” 七羽回过神,恋恋不舍的回头:“清瑶……你的狗尾巴草……真好看啊……” “比仙君还要好看……我忽然有个想法,刚才发的誓……唔……” 清瑶捂住她的嘴巴,“不信,朋友妻不可欺,他是我的。” “那等你腻了我就……唔……” “不行!不可能腻!”清瑶大力将她推出去,“这几日你都不许再来!” 门砰的一下关上,险些撞到七羽的鼻子。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跺了下脚,“瑶姬!你见色忘友!” 趴在门那儿听了一会,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七羽看见浅紫色的法术结界,磨了磨牙。 至于吗,她还能冲进去不成! 七羽郁闷的离开,正要骑上仙鹿,就看见不远处飞来的天兵,她立刻整理了下裙子行礼。 天兵绕过她往宫门去。 她瞧见里面有那只追求她的花孔雀,立刻拉住他,“你们怎么巡逻到这儿来了?不是五日一次吗?” 花孔雀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上头说有妖跑了,正在秘密调查呢。” 七羽一呆,“妖?什么妖?” “好像是蛇妖。” 七羽脑子里冒出一堆黑色的,绿色的巨大蟒蛇,那恐怖的獠牙,鲜红的蛇信,吓得她一颤,“这里肯定没有。” 她又想到什么,拉住花孔雀,“你们等下进去的时候注意点,瑶姬的狗尾巴草醒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知道吗?” —— 清瑶讪笑的靠近观南,发现他还倒在地上,连忙开口:“你怎么不起来?” “……”观南往后靠了靠,语气没有波澜,“身上没力。” 清瑶伸出手,将他拉起来,嘀嘀咕咕一声:“好像真的不怎么行。” 观南坐回榻上,身躯一僵,凤眸晦暗。 清瑶把毯子捡起来丢在他身上,“你怎么掉下去的?你疗伤的时候这么有劲,怎么反而疗完没有了?” 观南捏紧毯子,气息险些再次紊乱,他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几秒后才缓缓开口:“她看见我了。” “我朋友吗?”清瑶把热茶拿过来,“没事,我跟她说你是狗尾巴草,她不会怀疑的。” “为什么不会怀疑。” 清瑶坐下来,露出甜笑,“因为他修炼失败,真身毁了。” “现在嘛。”她琥珀色的眸子在观南身上游走,“你就是他。” “狗……”观南声线发涩,“尾巴……草。” “对,长这样。”清瑶施法,掌心出现狗尾巴草的样子。 观南蹙眉,“不是狗,为何叫狗。” “……但有尾巴。”清瑶咳嗽一声,“你也有尾巴,这个身份和你挺搭的。” 观南撑起上半身,忽然凑近她,离她很近,清冽的嗓音低下去,“可我……不是狗。” 扑面而来的清香令清瑶呼吸一滞,被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弄的有点无措。 她脑子一片空白,对他忽然的主动,弄的脸颊飞出一抹红,“那你……你是什么。” “蛇。”观南的凤眸直视她,又缓缓下移,落在她的唇面上。 带着蛇类的侵略性,游走着,明明没有靠近,清瑶却感觉肌肤无端酥麻。 妖!最擅长蛊惑人心! 她咽了口唾液,立刻后撤,“总之现在你被看见了,只有这个身份给你用,爱用不用。”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观南靠回去,若有若思的盯着她,“救命恩人?” “我好像并未伤得更重,而且你的药对我也没用……” 他勾唇,笑的意味不明,“而你给我抹药……对我做的……” “看到的,还满意吗?” 清瑶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瞥了眼他受伤的腰腹,“我,我做什么了?” “什么满意吗?” 这妖看着冷冷清清,乍然说些话来,怎么那么厉害。 观南看着她红的滴血的脸,凤眸则滑过一丝笑意。 这仙子看着大胆直接,可他真的配合了,她反而就怂了,一张脸红的像蟠桃,大眼睛闪个不停,灵气四溢。 清瑶站起来,“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歇着吧,我可没时间伺候你,你也不要乱跑。” 观南没有作声。 “听见没有!”清瑶声音大了些。 “嗯。” 又是这副高冷模样,清瑶咬了咬牙,算了,暂且忍忍。 等他再次疗伤的时候,她就抹药,把他摸回来! 这样一想,心里的气顿时就散了。 门外传来动静,清瑶一呆,听见天军的声音:“月上仙女可在殿内。” 她立刻回头看向观南,捂住他的唇,“仙女有事外出,不在。” “既如此,烦请瑶姬开门。” 观南被捂住唇,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有点无言,他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也不准备说话。 清瑶有些慌,她怎么就忘了天军巡逻呢,但这也没到时间啊,这才三日就来了,真是倒霉。 如果她不开门,那等下他们闯进来…… 清瑶看着衣衫还算整洁的观南,松开手:“嘘。” 随即用拉毯子往他头上盖,“下去,躺好,别出来。 观南被她推着往下躺,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烦请瑶姬开门。” 清瑶立刻将衣襟扯开些,头发扒拉两下,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来了!” 她将门打开,打了个哈欠,“今日好像不是巡逻日子,天军大驾光临,瑶姬有失远迎,真是……” “好了。”天军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这月上宫又偏又冷,他们也不愿意来,这瑶姬是个闲职,十次来八次都在睡觉,他们已经习惯了。 清瑶讪笑,“月上宫一切都好,老样子,您喝杯热茶?” 天军扫视殿内,目光落在她刻意遮挡的主榻上,伸出手:“那儿……” “那儿什么都没有呀!”清瑶挡住他,笑的眼眸弯弯,“月上宫连鬼都没有。” 天军歪了下头,略过清瑶看着主榻,“是吗?” “本军瞧着,怎么像是躺了个人啊?” 他立刻一步步逼近,清瑶急得直接扑到榻上,扯住毯子,“对!是有人!” 她的手伸进去,左右横摸。 毯子下的观南叹了口气,往里面继续挪,却被她逮住了手臂,顺势牵上他的手,拿了出去。 “是我的……我的……”清瑶把这十指相扣的双手给天军看,“他刚化成人,还不太适应,胆子小的很,天军可以理解吧。” 清瑶笑的越发甜腻,实际用尽所有力气压住男人的手,不让他挣脱。 两人看着十指相扣,仔细去瞧就会发现,男人的手背因为用力,迸出青筋,互相较劲还在微微颤抖。 天军皱眉,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按理说,这是仙子的私事,他应该现在就离开,但上头又派了任务,说的模棱两可,他们只能格外留意生面孔。 天军沉默几秒开口,“那什么,我不看他,就验一验他的真身,他是你的配偶是吧,是什么花?” 清瑶:“草,狗尾巴草。” “行,这个好养活。”天军伸出手,白色的灵力缓缓冒出,盘旋在毯子上。 清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 结果半空中,淡蓝色光芒萦绕,出现一株平平无奇的狗尾巴草。 清瑶眼睛睁大。 天军嗯了一声:“是草没错,不过这颜色倒是稀奇。” “叨扰瑶姬了,撤!” 一堆人乌泱泱的离开,那花孔雀同天军耳语,“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瑶姬是七羽的好朋友,不能惹她不高兴。” “你个小崽子有什么出息?行了,下一个地方。” 第151章 【观南】兰因劫4 清瑶擦了把额头莫须有的汗水,到门那儿探出脑袋,确定天军已经飞走,才将门关上。 观南一把掀开毯子,淡淡的看向她,姿态那叫一个高贵悠闲。 清瑶吓得不轻,回头看见他这副模样,气的冲过去,“你居然会障眼法?” “你怎么不早说。” 观南淡然开口,“你没有问。” 清瑶没想到他受了伤,居然还能使用妖术,看来这个蛇妖没有她想的那么弱。 她有些狐疑的摸着下巴,打量他,“你几岁了?” “看着很年轻,应该同我差不多大,但你的障眼法居然可以逃过天军的眼睛,你不会……比我厉害吧?” 观南懒懒的轻笑一声,“你很厉害吗。” “我……我也不差好吗?”清瑶哼了一声,“听说妖族用颜色分实力,颜色越浅越弱。“ “你不是冰蓝色吗,一看就很弱。” 观南没有回应,抬眸注视她的小脸,“那仙族呢?” “我们正好和你们相反,有意思吧。”清瑶眨了眨眸子。 “妖族的实力用颜色分,你从哪儿知道的。” 清瑶自豪的扬起笑脸,“书上!” 观南动了动手臂,从一旁的缝隙里拿出两本薄薄的书,凤眸与她对视,情绪不明,薄唇的弧度似笑非笑,“这种书?” 清瑶一愣,随即整个人开始发红,一直红到脖子,扑上去抢:“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 观南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很轻松的控制住她,另一只手将书往后,让她越发够不到。 “你让我躺下去,我便翻到了。” 清瑶慌乱的差点结巴,“那也不能……不能拿出来……呀,你就当不知道不行吗?” “你们妖怎么这么……这么……” 观南戏谑的眼神一冷,将书还给她,“这么什么?” 清瑶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情绪变幻,不是很高兴的嘀咕:“这么爱戏弄别人……” 观南笑了一声,凤眸晦暗,“仙才最会戏弄人。” “不管是人,还是妖,在你们眼里都是无用之物,你们永远在九重天,高高在上。” 他温和的声线冷下去,整个人没了雪的柔和,反而如冰一样锋利,令清瑶害怕的咬了下唇。 观南回过神,凤眸低垂。 他在干什么,对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小草仙发脾气吗。 将毯子扯上来,他叹了口气,“抱歉。” 清瑶嘴唇动了动,放轻语气,“是我应该道歉,我口无遮拦惯了,不应该这样说的。” “对不起。” 观南银睫一颤,抬眸看向她。 清瑶的神色认真,眸色也很诚恳,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没有对他的一丝轻视。 “你倒是奇怪。”他缓缓开口。 “我怎么奇怪了?” 观南:“你居然向一只妖道歉。” 清瑶不是很明白,“妖……还是仙……这很重要吗?的确是我说错了话,我应当道歉,我并不讨厌妖,也没有偏见。” “我只是心直口快,有时候脑子跟不上嘴巴。” 她这么坦诚单纯,反而让观南有些不自在了。 “你不知道如今仙妖两族势同水火吗,也许马上就要开战。” 清瑶嗯了一声,抱着书,“我知道,但你没有伤害我,只是掉到我这儿,你应该看见了,我是个闲职,这月上宫也没什么人,我才不会自找麻烦多管闲事。” “所以,等你好了,你自己离开。”清瑶看向他,“萍水相逢,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她又蹙了下眉,“不过……我不知道你到我们仙界是要做什么,不管做什么……你都收手吧。” “虽然我也没那么在乎仙界,但到底我也是一份子。” 观南沉默,几秒后才说:“我出不去,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清瑶一听,把刚才严肃的气氛抛之脑后,笑眯眯的凑过去,“需要我的帮忙?” “嗯,那你现在应该……” 观南睨着她这副掩不住欣喜的表情,眉峰一挑,“应该什么?” “应该谄媚我。”清瑶看着他克制正经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幻想一些有的没的。 想到在月老那里看的人间佳偶,将这蛇带入那误入红尘的脆弱男子,而她是那救风尘的女侠。 一瞬间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观南看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他知道这小草仙没什么坏心眼,很单纯,就是格外,格外色。 观南伸手,整理自己的衣襟,却不经意弄的更松,露出那抹冷白来,他手指修长干净,骨腕分明,每一处都漂亮。 就这么个动作,就迷的清瑶咽了口唾液。 他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凤眸流转暗光,缓声开口,“我不会,不如……你教教我。” “你确定?” 观南嗯了一声,“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刚才脱险也多亏你给了一个身份,所以……你想要什么,我尽力满足。” 清瑶凑近他,耳根子发红,琥珀色的眼瞳闪个不停。 观南注视她,等着她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结果清瑶只是深吸一口气,小脸红红的,扭扭捏捏开口:“你可以陪我……陪我去仙缘大会吗?” 观南一愣,眉心微蹙。 清瑶连忙举起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就是想找一个配偶,你跟着我,至少表示我还是有人喜欢的。” 她声音小了些,“也表示我有经验。” “什么经验?”她说的话含糊不清,观南有点没懂。 清瑶用书挡住自己的脸,手指指着封面,“这个经验……” 观南听懂了,“你朋友说若是腻了,就将我给她,是什么意思?” 清瑶呆呆的啊了一声,“你……你听见了?” 观南点头,“你们仙子……一直这样吗,还是仙界……这样。” 清瑶坐到他旁边,“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观南凤眸淡淡,缓声开口:“就是……一生只忠于一人。” 清瑶问:“那如果你喜欢的人呢,人的一生很短,而仙与妖可以活很久。” 观南直视她,“那便寻到她的下一世。” “我们妖爱上谁,便非她不可。” 他的声线轻了些,带着几分嘲讽,“断没有将爱人给别人的道理。” 清瑶不知道妖是这样的,她被这几句话弄的有些无措,随即看着观南的脸,心脏莫名跳的很快。 一生只忠于一人。 听起来,很好,很幸福。 但是由于仙太少,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换配偶,大家都是这样,所以便都不觉得奇怪。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很奇怪,但是现在听了他的话,清瑶有点明白自己了。 她不是奇怪,她只是也想要这种爱情。 一生,只忠于一人。 清瑶捏紧书,声音大了些,“我也不会将我的爱人给别人,你不用嘲讽我。” “我清瑶的心很小,也只能装一个。” 她咬了下唇,“我五百年来,同别的仙君手都没牵过,你也不要以偏概全。” 清瑶说完就转头离开,不再管榻上的男人。 观南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应该是生气了。 他伸手揉了揉鼻梁,有些疲倦的靠下去,合上了眼。 这小仙草说了他们妖一次,他又说了她们仙一次,算是扯平了。 她五百岁,而他比她大了四百岁,不知怎的,他就这么脱口而出,同一个幼崽置气,吵嘴。 观南觉得,自己应该是是脑子糊涂了。 睁眼,看向桌案上的热茶和药,观南眸色复杂,抿了下唇。 如今要出去需要她的帮忙,更重要的是,他还不能出去。 他必须将宝物带回妖界,否则妖族……真的要被仙界吞下,他们将会沦为奴隶,永生永世效忠这些虚伪的仙。 观南调理生息,再次开始静心疗伤。 —— 清瑶有些气,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脑海里老盘旋着他那句“忠于一人”的话,心里莫名烦得很,“我又不是随便的仙!” 她嘀咕一句,猛的灌了一口酒,“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一点也不好听!” 月老啧了一声,“少见你怎么不高兴,怎么了?谁惹你了?” 他也拿起酒喝了一口,畅快的哼了一声,“这酒里……你放了忘忧草?着实不错,只可惜忘忧草对仙子没用,越喝越愁!” 清瑶看着手里的酒壶,又把另一壶倒出来,混着一起喝,“月老,你老是给别人牵红线……为什么不给自己牵一个……” 月老叹了口气,“你不也没让我给你牵一个吗?” “谁说我没有!”清瑶的酒量不错,但今日两壶混着一起喝,她开始有些迷糊了。 “我一百年前还求过你一次呢……让你将我和那个……那个什么树仙君……牵在一起,你不愿意。” 月老嗯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了,“姻缘,姻缘,重的就在那个缘字。” “他不是你的正缘,你呀……同他不合适……” 清瑶委屈的撇嘴,“那我和谁合适,天上就这么多仙君,谁也和我不合适……难道我注定要孤独一生吗!” “就因为我是一株草,就活该一个人吗!”清瑶指着月老,“真的不喜欢一个人……” 她打了个酒嗝,迷茫的看向窗外,“其实一个人也不错……但是太孤独了。” “我们活的太久了……” 月老哈哈大笑,拍了下她的脑袋,“丫头片子,你才多大就嫌活的久。” “你呢,也算是本仙看着长大的,既然你这么想要一份姻缘,我就送你一份缘。” 月老站起身,絮絮叨叨,“至于能不能成姻缘……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他翻开一个个小柜子,“奇怪,放哪了?” 撸起袖子翻了半天,月老终于找到了那个小东西,吹了吹它上头的灰,笑眯眯的递给清瑶。 “有了这个东西,你就知道谁是你的正缘了。” 清瑶拿起这个小风铃,晃了晃,忍不住笑出声,“连声音都没有,能知道我的正缘?” “啧死丫头,这可是兰因风铃,很灵的,一般人我都不给。” “想当初本仙和夫人相遇……” 清瑶又打了个嗝,一脚踏在椅子上,“夫人?你有夫人?月老,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啊……你瞒的这么紧……难怪你不接受仙姑……原来你有心爱的人……” 清瑶歪头,“那你的爱人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酒劲上涌,清瑶一头砸在桌子上,捏紧手心的风铃。 月老叹了口气,将酒一饮而尽,眸色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你这酒里的忘忧草,若是真的有用就好咯。” 清瑶猛的抬头,“就是真的……嗝……不信你继续喝!” “来,碰杯!” 月老拍开她的手,“这风铃你要收好,若是遇见你的正缘,它便会消失不见,在你眼下化成一颗泪痣。” “若不是你的正缘,它便会碎,消失不见。” 月老喝了一口酒,“你这小瑶草,六根清净,放在人间那就是天煞孤星,本仙是实在帮你牵不了线。” “倒霉孩子。”月老啧啧两声,“要是兰因风铃也救不了你,那彻底没戏了。” 他叽里呱啦的说,在清瑶耳畔响个不停,她不高兴的抬手抓起酒壶,又灌了一口,“嗯……知道了……谢谢……月老……” “我说的你听清了吗?若是正缘……” “听清了……!”清瑶打断他,“你啰嗦了……” 她站起身,身体歪歪扭扭,“我走了,我可不能在这里……嗝……” 月老气笑了,“本仙也没准备留你!” 清瑶抓住仙鹿的鹿角,“下次再来找您喝酒……嗯……” 仙鹿甩了甩脑袋,被清瑶拍了一爪子:“别动!” 她手里的兰因风铃险些掉出去,吓得月老心一颤,“你小心点!这东西也算是个灵物!” “知道了,知道了。”清瑶怎么也骑不上去,直接趴在了仙鹿身上,“我会好好带着它的。” “寻到我的……正缘……” 风铃飞入她的手镯里,清瑶彻底陷入了昏睡。 仙鹿不高兴的甩了甩尾巴,托着清瑶飞往月上宫。 好浓的酒味…… 仙鹿委屈的打了个喷嚏。 第152章 【观南】兰因劫5 清瑶很少喝这么醉。 月上宫静悄悄的,仙鹿将她放下后忙不迭的跑走,清瑶就这么躺在门口,含糊不清的呓语着。 起初观南并没有听见动静,他刚结束修炼,门那儿传来响动,一直拍个不停。 他眉心一蹙,将毯子掀开,有些艰难的走到门那儿,将门拉开。 清瑶撑起的身体啪叽一下倒在地上,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摆,“你……你是谁……” “怎么在我的月上宫……嗝……” 清瑶努力抬起脑袋,仰望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没有起伏的凤眸,她傻乎乎的笑出声,“啊……是狗尾巴草呀……” 瞧着她东倒西歪,迷茫混乱的样子,观南知晓她是喝醉了。 看着她又要睡过去的样子,观南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清瑶左摇右晃的靠在他身上,可爱的嘻嘻一声。 然而下一秒,观南就被她身上的仙气弄的气息一乱,妖丹一疼。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推开她的身体。 清瑶本来就没站稳,这下更是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本来迷糊的脑袋被这一下弄的清醒一瞬,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观南,委屈的拧紧黛眉:“你……你……” “恩将仇报……” 她小脸白里透红,没有一点攻击力的眉眼,恬静可爱,一委屈眼尾泛红,应该是真的摔疼了,睫毛颤个不停,像是要落泪。 “我的屁股……我的屁股……”清瑶摸着自己的尾椎,倒吸了几口凉气。 观南冷静下来,“你刚才去找了上仙。” “嗯?”清瑶迷茫的点头,又摇头,“月老……的酒……没我调的好喝……” 月老,那的确是上仙,难怪她身上会有如此浓的仙气,他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下意识慌乱,才会一时应激动了手。 观南蹲下来,“抱歉。” 他再次伸手去拉她,“我扶你去榻上。” 清瑶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两颗琥珀色的眸子像琉璃一样,水汪汪的,将小手塞到他掌心。 她顺势倒在观南肩上,扑面而来的清香令观南喉结一滚,不自在的背脊一僵。 他沉默几秒,揽住清瑶的肩,生硬的抱着她起身,结果他笨手笨脚的,清瑶不舒服的哼了一声。 观南下意识低头,薄唇立刻从清瑶的额头上浅浅擦过。 他呼吸一缓,整个人都有些呆了。 怀里的清瑶以为是柱子,直接抱住他的腰,恨不得挂在他的身上。 “放开……”观南冷白的肌肤滑过一抹红,眉眼仍旧清冷出尘。 清瑶喝醉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糊涂话,也辨不明他警告的语气。 闻着他令人舒适的雪松味道,忍不住用脸蹭了蹭。 观南的唇抿紧,整个人站在原地,像块石头。 明明她身上全是酒味,明明她扒着他一点形象也没有,烂醉如泥。 可他却仿佛闻不到酒味,只有她身上传来的那股温热,清甜…… 观南凤眸一凝。 他在想什么?他莫非是疯了? 观南沉下脸,犹豫的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榻上带。 奈何清瑶就是个树袋熊,将他缠的死紧,最后居然跳上去,缠住他的腰。 观南手掌险些托住她的\/臀。 他的耳根已经彻底红透了,清瑶是嘴巴怂,人大胆。 他是嘴巴不怂,毕竟年岁在那里,比她大许多。 可他这条蛇,到底清清白白,现在与她……属实是太近了。 可观南也没法和一个喝醉的小仙草讲道理,何况刚刚他还摔了她。 自知理亏。 观南脑海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将她带到榻那儿,清瑶死活就是不躺下去,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喝……继续喝……不醉不归……等我找到我的如意仙君……就日日带他……” 观南一顿,扣住她的手腕,“日日带他做什么……” “做……爱做的事情……”清瑶仰头,傻乎乎的开口,“我喜欢的他都要陪我做。” “九重天待腻了,我们还能一起去人间……人间什么都有……什么都好玩……” 观南轻笑一声,语气有些冷,“仙去人间,那叫渡劫,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都不知晓,如何一起。” “狗尾巴草……你说话怎么……这么讨厌?”清瑶不满的蹙眉,“你长得那么漂亮……声音又温柔……” “一开口就变成冰块!” 清瑶拍了拍他的背,“硬邦邦,冷冰冰,气死人……” 观南被她这副胡言乱语的样子可爱到了,凤眸滑过很浅的笑意。 “好了,该歇息了。” 他抓住她的手,让她从他腰上离开,清瑶很乖的松开了,然而又缠上了他的手臂,小手更是无奈,直接同他十指相扣。 …… 观南第一次怀疑,到底他是蛇,还是她是? 灵活至极,稍不在意就将他缠住,甩都甩不掉。 清瑶闭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始嘀嘀咕咕,“月老给了我……一个东西……” “很灵的,他谁……谁是我的……那个东西会告诉我……我现在拿出来……” “你这么好看,我让它算算……你是不是我的……嗯……” 观南被她扯的俯下身,被迫听她在说什么,清瑶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 如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他偏过脸,轻咳了一声。 “你的什么。”观南清冽的嗓音压低。 “我的……我的……”清瑶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东西,脑子乱成浆糊,睁开眼,迷糊同男人对视。 下一秒,她唔的一声,推开观南,吐了出来。 观南跌在榻上,握紧拳,片刻后哑笑一声。 像是被气笑了。 —— 他被清瑶推了一把,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衣袍没有躲过。 清瑶浑身的酒味更浓了,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观南看了她几秒后,还是将她拉了起来,丢到了木桶里。 而他自己,也需要沐浴更衣。 他侧着眼,将清瑶的外袍解开后,就慌忙将她塞到水里,摸了下水温,观南思考几秒,将那碗花瓣全部放进去才离开。 汤池就在旁边,与清瑶只隔着一座屏风。 她醉成这个样子,应当也不会再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 观南看了眼屏风那儿,清瑶的影子若隐若现,收回视线,他解开了衣襟。 这温泉池是活水,一年四季都热气腾腾,一面很大的窗棂,半开半掩,抬眸就能看见满月。 观南将身体沉入水中,神思一轻,眉眼间的倦意都少了几分。 仙界什么都好,就连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仙,穿戴用具,都让他们妖望尘莫及。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呢。 人,容不下妖。 仙,也容不下妖。 观南阖上眼,那就只能他们自己去争来一处容身之处。 月亮的光辉洒进来,与外面星星点点的流萤草照相辉映,蜉蝣如梦,坠落水面,波光粼粼。 一条冰蓝色的蛇尾在水下显现,轻轻游动着,男人靠在水中,银发披散,气质高雅,又带着妖的侵略。 水面轻轻哗啦一声,清瑶憋着气,冒出两颗大眼睛,有些看痴了。 清瑶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在她眼里,汤池下出现了一条流光溢彩的尾巴。 是鱼仙吗……不对,他有身体……难道是……人鱼族…… 清瑶深吸一口气潜入池底,悄悄伸手,摸上那水下游离的蛇尾。 观南闭着眼,察觉到蛇尾被什么蹭了一下,猛然睁开眼。 雾气缭绕,水面风平浪静。 蛇尾左右晃了晃,没有碰到什么东西,观南再次阖上了眼。 然而蛇尾再次被扒拉一下,有东西缠着他,牢牢挂在他蛇尾上。 观南眉头一蹙,蛇尾一晃,从水里冒出,直直扬起,清瑶喊了一声,牢牢抱住他的尾巴。 突然腾飞把她吓得不轻,等蛇尾回到水中,清瑶也直接掉在了水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呛了一口水,腰上缠住蛇尾,被猛的带到观南面前。 “咳咳……”清瑶吐出一口水。 观南扣住她的手腕,看见清瑶涨红的小脸,蛇尾渐渐放松力道。 他的凤眸压迫,带着冷意:“你不是醉了?” 清瑶停止咳嗽,另一只手去摸观南的脸,“仙君?人鱼仙君?” 观南单手扣住她两个手腕,示意她老实一会,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你装醉?想干什么?” 清瑶不是装醉,她是真的醉了,本来她的酒量还算可以,但这次喝的混酒,里面还有忘忧草。 “人鱼……的尾巴……很美。”清瑶被他掌控着,也不生气,傻乎乎的继续乐。 “那个仙君……尘渊仙君……就是人鱼族……都说他很好看……但我见过一次……我觉得,不怎么样呢……” 清瑶凑近观南,迷茫的眸子仔细盯着他瞧,“没你好看,你是哪个仙君……” “我想,我想……娶你。” 观南看着她的眼,干净澄澈,不像是装醉,又看了一眼屏风那边,才慢慢卸下警惕。 “人鱼族。”他轻笑一声,凤眸晦暗,“降生在仙界,就是仙族。” “生在妖界,就是妖族。” “一千年前的人鱼在归墟之海吃掉数不清的迷途亡魂,就因为尘渊,降生在仙界,为你们征战,你们仙就能完全不在意人鱼以前的种种劣迹。” 观南声线低下去,“就能尊他一声仙君,还将人鱼族列为仙班……受万人敬仰,真是……太有意思了。” 清瑶眸子懵懂,“嗯?” “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她听的清楚,可脑子太乱,没有记住,只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 “人鱼……不好吗?”清瑶被他捏疼了,手腕动了动,观南松开,偏过了视线,也垂了下捏着她下巴的手。 他的蛇尾消失,准备起身离开。 清瑶见他要走,立刻拉住他,“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夸你……夸你好看……” 清瑶晃了晃脑袋,“你不是人鱼……族,我没有……没有……” 观南侧身,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小脸,凤眸泛起复杂的波澜。 他好像,又对她说了些子虚乌有的话,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明白。 观南轻叹一口气,将清瑶从池子里抱起来,“不要用好看形容男人。” 清瑶呆呆的,“为什么。” “因为……我是蛇。”观南眯眼,对着她张开唇,露出尖锐的獠牙,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变成竖瞳,带着冷血动物的张扬肆意。 “不是所有蛇都这样好说话。”观南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妖最喜欢……吃你这样的小仙子……” 清瑶环住他的脖子,一声不吭了。 见她终于安静,观南不再吓她。 结果清瑶只安静了十几秒,忽然对他路痴一个甜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我也有。” 观南一愣,垂下眼,“什么。” “獠牙。”清瑶指着自己的虎牙说,“你看,我是不是和你们一样。” “我也是一条……蛇啦!” 观南停止脚步,睨着她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 清瑶软软靠在他胸膛上,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很讨厌仙呀……我就是仙草……所以你也讨厌我……对不对……” 观南呼吸停滞,冰蓝色的凤眸起伏不定,一种说不出的的感觉充斥全身,令他浑身发热。 他是妖,妖是没有心的。 所以妖爱上别人,很难。 看着怀里的人,观南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眸子颤动,只有清瑶一张傻乎乎笑着的小脸。 他立刻抬头,快步冲进房内,将清瑶放到榻上。 清瑶还在含糊的说话,“仙也分好坏……妖也是……我再怎么说也救了你……你也不许讨厌我……” ”听见没!” 观南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明明妖才最擅长蛊惑,为何他同这个傻乎乎的仙草待在一起,不自在的反而是他呢? 清瑶翻了个身,兰因风铃被手镯禁锢着,出不来,只好绽放出光芒,试图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清瑶被手镯烫的厉害,烦躁的打了自己手腕一下,呼吸越来越绵长。 观南将毯子盖在她身上,看了她许久,才坐到一边继续疗伤。 第152章 【观南】兰因劫6 清瑶醒来后,脑袋疼的厉害,并且将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只有喝醉前的片段,月老说什么,给了她一个东西。 清瑶将从手镯里把风铃拿出来,仔细打量,模样很普通,颜色也普通,甚至还有灰。 月老不会又是趁她酒醉,强买强卖吧? 清瑶立刻去摸自己的仙石袋,发现一个没少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榻上,努力回想,“若是我的正缘……就会……就会什么?” “碎掉?” 清瑶看着手里的风铃,表情一言难尽,她感觉随手一捏,这东西也能碎掉。 哎,下次再去找月老问清楚吧。 清瑶站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内,小声嘀咕,“不知道又跑去哪了……” 洗漱完,清瑶敲了敲昏呼呼的脑袋,准备给自己弄点醒酒汤。 她刚出去,迎面就走来两个人。 观南面无表情,手里端着碗,旁边的七羽笑的眼睛眯眯,隐隐还有些猥琐。 七羽看见清瑶,眼睛一亮,脑袋上的孔雀翎晃个不停,“瑶姬!你家狗尾巴草好贤惠!” “你看,他一大早就给你煮了醒酒汤!” 她拿过观南手里的碗递给清瑶,挤眉弄眼。 清瑶一呆,接住碗,看向观南,他抿着唇,凤眸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殿内,顺便将门啪的一下关上。 …… 清瑶明白他绝对不是因为关心她才煮的,他那张脸都快成冰块了。 清瑶讪笑一声,“别乱说。” “哟,还不好意思。”七羽悄悄凑过来,“昨晚……很不错吧?” 清瑶刚抱着碗喝了一口,险些喷了出来。 “你说……说什么呢?” 七羽蹙眉,眼神古怪,“你装什么呢,你不是就等着那个吗?” “平时脸都不红一下,聊起来把我都弄的不知说什么好,现在倒是端起来了!” 七羽哼了一声,看了眼门,“莫不是你家狗尾草……” “不行吧。” 清瑶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外扯,“再说就缝上你的嘴巴!” 七羽只好跟着她走,偷笑两声,“瑶姬,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 “哪样?” “脸都红到脖子了。”七羽戏谑的盯着她,“只会嘴上说,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要不要我帮帮你?” 绿色的灵力一闪,她掌心出现一个小瓶子。 七羽表情神秘,将盖子扭开,凑到她鼻尖闻了一下,“这可是我从魅仙子那儿弄来的,绝对的好东西。” 清瑶闻到了很淡的花香味,带着淡淡的甜,但总体也不是很特别,她继续喝了口汤,不是很当回事。 “之前你在谁那儿买的符咒,你也这样说,结果贴到东海仙君那儿,一点用都没有,你还差点被贝壳仙女揍死,你忘了?” 七羽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啧了一声,“这次真的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要用它,拿下尘渊仙君。” 看着七羽的脸,一副豪情壮志的模样,清瑶干笑几声,“那祝你成功。” “哎,你现在是好起来了,这狗尾巴草又贤惠又好看,你也不需要找别人了。” 七羽撑起脑袋,想着观南的脸,“同他能比的,也就仙君吧。” 清瑶喝饱了,一推碗盏,“尘渊仙君哪里好看了?” 她想着那一眼,不高不矮,嘴唇下面还有个大痦子,实在称不上好看两字。 七羽翻了个白眼,“你是有了狗尾草发疯了吧,仙君还不好看?” “诶,这醒酒药怎么样,好喝吗?我来的时候他就在忙活,那架势,险些把锅炉炸了,也是够可爱的。” 七羽还是心痒痒的,凑到清瑶旁边,戳了下她的手臂,“我说真的,若是腻了一定要先给我。” 清瑶偏头,“滚。” “不给就不给,凶什么!”七羽委屈的撇了下嘴巴,拉住清瑶的手:“吃饱了吧,吃饱了来选衣裳。” “我有衣裳!” “来来回回就那几件,你没穿腻,我都腻了,顺便再给你的狗尾巴草选几件。” 七羽推着她,“我的好瑶姬,明日就是仙缘大会,你长得好看,也打扮一下好不好?” “好看的小仙子就这么多,你弄的漂亮,多些追求者,你家狗尾巴草就会更爱你!” 清瑶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点头。 ? 七羽是孔雀,特别喜欢打扮自己,仙石全部都花在了穿戴上,仙界什么时兴,什么流行,她了如指掌。 就连人间现在流行的,她都能说出一二。 清瑶被她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得到她一句,“还行,明日就这么穿。” 她又指了一下旁边的男装,“和你一个色系,给狗尾草试试。” 清瑶不自在的摸了摸脑袋上的花簪,“有点太夸张了吧?” “我看你平时是懒习惯,也素习惯了,这还夸张?”七羽指着自己,“那我这满脑袋孔雀翎呢?” 清瑶:“没有,就是有点不自在。” 她指了下自己的腰,那儿的布料薄的厉害,若隐若现,将她纤细的腰肢显得越发盈盈一握。 七羽却哼了一声,“面前不够,腰肢来凑。” 清瑶闻言看了眼自己面前,又看向七羽鼓鼓朗朗的胸脯,叹了口气。 “行,那今日就到这里吧。”清瑶一把捞起那件淡紫色的男装。 七羽嗯了一声,离开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将那小罐子里的水撒了些在她身上,又用法术将味道消散。 清瑶丝毫没有察觉,给了她新酿的酒,就抱着衣服往观南那儿去。 七羽窃笑几声,“你会感谢我的。”才心满意足,深藏功与名的离开。 —— 清瑶推开门,先探出一颗脑袋,观察屋内情形。 见观南还在疗伤,才悄声进来,将衣服放在桌子上。 又拿了张纸,安静的写着。 观南睁开眼,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背影,缓声开口,“在写什么。” 清瑶吓了一跳,转身,“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她身上的衣裳还没换。 清瑶想着先给他把衣裳送去,再回去把身上这件改一下。 这裙子有些太贴身,她很不舒服。 观南注视她,看着她白里透粉的小脸,喉结一滚,凤眸下移,又是她若隐若现的身姿,不自在的捏紧手指。 清瑶长得清丽可人,这裙子淡紫色,将她显得比平时诱惑,成熟了些,很好看。 观南轻咳一声,站起身,转移话题,“这是给我的?” 清瑶立刻让开,站在他旁边,“嗯,七羽给我们的,明日仙缘大会,你同我一起。” 观南拿起这件男装,也是淡紫色的,同她身上这件一个色系。 他放下,凤眸没有起伏,“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清瑶磨了磨牙,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挑眉道:“你确定不去?” “这衣裳很薄。”观南瞥了眼她的腰,淡声开口。 “是吗?”清瑶没有注意,将这件男装提起来,看着那特别松的衣襟,讪笑几声,“那什么,七羽就是喜欢这种风格。” “我可以给你改改。” “但是你必须去。” 观南蹙眉,“我只是暂时借用这个身份,你将事情闹大,没好处。” 他虽然是生面孔,但尘渊,认识他。 清瑶点头,“我明白,但是你不是要离开吗,我说过帮你,就一定会帮。” “仙缘大会所有人都在,各处天军驻守也会薄弱,这个时候你最好离开。” 清瑶凑近他,压低声音,“我知道从哪儿将你送出去。” “你确定不去?” 观南沉默几秒,睨了眼衣裳,“将领子改小些。” 清瑶眉眼弯弯,“早听话不就好了?” “什么?”观南没听清,微微俯身。 清瑶将刚才写的字条丢掉,“没什么。” “对了,谢谢你的醒酒汤。”清瑶摸了下鼻子,“那个……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吧?” 观南想到昨晚,凤眸闪了一瞬,“没有。” “没有就好。”清瑶松了口气,“我其实酒量还行,昨晚是……是个意外。” “我的酒品也很好。” 观南闻言,眉心一蹙,凤眸滑过一丝笑意,“酒品很好。” 清瑶点头,“是呀,醉了就呼呼大睡。” 观南不置可否,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不能一直喊你狗尾巴草吧,尾巴?喊你尾巴?” 清瑶觉得有些好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瑶姬,清瑶,你应该知道了。” “清瑶。”观南重复一声,“很好听。” “所以你叫什么?”清瑶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 “就叫我尾巴吧。”观南闻着她身上的清香,莫名身体有些发热。 他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萍水相逢。” 清瑶有些沮丧,“好吧,那我就叫你……蓝蓝好不好?” 观南一怔。 “蓝色的蓝。”清瑶是个不容易低落的人,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因为你的尾巴是蓝色的。” 蓝蓝,南南。 观南没有想到,误打误撞,还让她叫对一个字,他沉默几秒,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就叫你蓝蓝。” “我去改衣裳,明日给你。” 她一转身,观南离得近,视线顺势落在她的腰上。 那布料薄,离得远的时候看不清,此刻他一下就瞧见那布料破了个口,正好露出腰肢那雪白的一抹。 观南先是呆愣,随即立刻移开,轻咳一声。 清瑶根本不知道,哼着歌,抱着衣裳离开。 观南叫住她,“那个……” “嗯?” “你这裙子也得改一下。” 清瑶低头看了一眼,“我知道呀,有点太紧了。” “不是。”观南凤眸起伏,“后面,露出来了。” 清瑶没明白,转身伸手去摸,背脊又露在了观南眼前。 她黑长的辫子像尾巴一样扫过臀部。 观南凤眸一闪,垂下眼,“背上,破了口。” 他想说腰上,但感觉有些奇怪,才改了口。 清瑶在腰间摸了好几下,脸颊顿时红的滴血,这部分的布料又薄又紧,她实在没有感觉到破了个口。 一想到刚才被男人看了,心里有些慌乱,手指去捂那块肌肤,结果手忙脚乱的,刺啦一声。 整个殿内都寂静了。 “……” 观南抬眸,迟疑的问,“是不是……又裂了……” 清瑶点头,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心里不停咒骂七羽。 这么好撕,也叫衣裳?也叫衣裳? 观南将一旁的外袍拿过,披到她身上,再一次凑近,又闻到了她身上的甜腻味。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腕,“你干了什么?” 清瑶迷茫的啊了一声,“我?” 观南立刻松开她,但鼻尖的味道一直不散,将他飞快包裹,哪怕他再次后退,依旧能闻见。 他身体蹿出不正常的灼热,“你没有闻到吗?” 清瑶见他神情不对,立刻扶住他,“闻到什么?” 她温热的肌肤,烫的观南越来越难受,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妖力,额头开始冒出汗珠。 “你怎么了?”清瑶见他有些痛苦,声线有些急,“你的伤还没好吗?”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甩到了榻上。 清瑶唔了一声,有些头晕,她背部贴到玉枕,冰的她一个哆嗦。 观南俯身,单手压住她的手腕,按到她的头顶。 “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 他的凤眸暗下去,如古井无波的水面泛起浪潮,妖类的竖瞳,充斥着占有与欲望,夹杂着克制的挣扎。 清瑶看着他露出獠牙,有些害怕,“你在说什么……我,我什么也没做,你怎么了?” 观南仔细去听,然而神识混乱,只剩她那一开一合,红润的唇。 他想…… 不行。 观南咬紧牙,松开她的手,“快走……” 清瑶忙不迭往门外跑,结果刚跑了三步,腰上出现一圈蛇尾,将她再次拖了过去。 “啊!” 这个男人是在耍他玩吗? 观南闻着她的味道,血液不停沸腾,冷如冰霜的凤眸,也燃起炙热的火。 很奇怪,他没有任何办法抵抗这个味道,甚至欲罢不能。 观南掐住清瑶的脖子,摩挲她的脖颈肌肤,张开唇,低头咬了下去。 清瑶吓得去推他,可惜冰蓝色的妖力将她笼罩,她感受到了肌肤刺破的痛楚。 她被他!咬了! 第153章 【观南】兰因劫7 更可气的是,她完全用不出灵力,甚至身体也开始不太对劲。 明明身上的裙子很薄,她却觉得热的厉害。 是从心底泛起的燥热,陌生,令她有些慌。 但当他的尖牙刺破脖颈肌肤后,血液温热,涌入口腔,更为灼热的热度与心底的交织在一起。 清瑶都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痛,还是不痛。 事情不太对劲。 观南按住她的腰,力道很重,她的挣扎就像打在棉花上,一点水花也没有。 而男人以为她在反抗,便愈发加重力道,将她的手腕捏的更紧。 清瑶难受的闷哼一声,观南松开捏住她手腕的大掌,直接按住了她的脑袋。 只有很短的十几秒,清瑶却感觉过了很久。 当他的唇离开她的脖颈,清瑶浑身无力,跌在榻上,努力调息灵力。 观南唇角溢出鲜血,凤眸居高临下的看着清瑶,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伸出手随意的抹去血,他勾唇哑笑一声,再次欺身。 清瑶身上绽放出淡紫色的灵力,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冰蓝色的妖力迅速将她笼罩,就像逮到了猎物,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你清醒一点……”清瑶咬牙,推搡他的肩膀。 “我们现在不对劲……” 她忽然想到七羽说的那罐神仙水,脑子里抓到了点线索。 是因为她闻了一点那个吗,可是只闻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夸张? 清瑶根本没有闻到自己有奇怪的味道,她发呆的样子令男人很不满,大掌顺着她的背脊向上,手指挑开布料,伸了进去。 “你!” 观南阖上眼,咬住她的唇。 清瑶有些委屈的滚出泪珠子,这不是她想象中的画面,就算这个蛇长得很好看,但此刻这种情况,根本不是他自愿的。 等他醒了,不知又要骂她什么。 在他心里,她肯定又成了诡计多端之人。 清瑶越想越气,猛的爆发出一股怒气,抬起腿踢向观南。 蛇尾不费吹灰之力的圈住她的脚腕。 “乖一点。”观南压低嗓音,在她耳畔沉沉开口。 出尘的眉眼一片浮躁,与欲望交织,让人心惊。 清瑶被他亲的呼吸都不通畅了,小手被他抓住,十指相扣后,他的神色才软下来些。 他不清醒,可以犯错。 但是她不可以。 清瑶在心里默念,拼命调动灵力,在观南的手掌落在她腿上时,紫色的光从她身上爆发。 砰地一声,清瑶变成了一株瑶草。 观南一愣,看着榻上的小草,身上的燥热极速褪去。 他回过神,垂眸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蛇尾立刻消失,忙不迭的披上斗篷离开。 满室的旖旎烟消云散,只剩榻上躺的笔直的清瑶。 —— 观南将身体沉入冰水,冷冽的温度包裹住他,让他松了口气。 他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 并不是蛇的发情期,他居然会被寻常药物迷的如此吗? 可若是她做的,她何苦强行显出仙身。 但若不是她做的,又如何解释他的异常。 观南垂眸,看着自己的弧度,薄唇崩的越发紧。 他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了,同这小草仙待在一起,总是状况百出。 只需等到明日,他就可以潜入尘渊的无风殿。 观南伸出手,阖上眼,隐忍的呼吸。 他想要忘记,脑子里却全是清瑶的身影,猛然睁开眼,他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他会想到她。 良久,冰湖才终于恢复平静。 —— 仙缘大会的请帖在日光升起的时候,仙鹿就送了来。 观南回到殿内的时候,清瑶依旧还是维持着原形,倒在榻上一动不动。 他迟疑的过去,拿起帖子放在她旁边,“衣裳还没有改,你再不醒来就迟了。” 清瑶依旧不动,紫色的小花朵有些蔫巴巴的。 观南忽然想起,昨晚他咬了她,血液交融,妖力怕是上了她。 他这才拿起清瑶,又唤了两声。 确定她完全成了一株神志不清的小草,观南看向那请帖。 她不醒,他就去不了仙缘大会,也无法装作离开仙界。 但如果帮她,她身上妖的味道会更重,如果有上仙在……怕是要被闻到。 观南凤眸一沉,将她重新放回榻上,最终还是将妖力注入她的仙身。 冰蓝色的光芒四溢,清瑶变成人形,蜷缩着身体。 她身上依旧是那件薄裙,露出一整片雪白的背。 观南将毯子盖在她身上,微微侧身,没有看她。 清瑶脸色苍白,浑身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她脖子那儿疼的厉害,伸手摸了一下,脑子里涌入大堆画面。 七羽的神仙水……她去送衣服……蓝蓝忽然发狂…… 清瑶抬眸,注视观南,呆呆的:“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观南沉默,淡淡开口,“应该是我对你做什么。” 清瑶解释,“我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保证,我没有下药,也不是要将你怎么样!” “我知道你不喜欢仙。”清瑶很怕他误会自己,说个不停,“这是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观南回头,与她对视,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神色没什么波澜。 “我昨晚咬你也是意外……我喝了你的血……可能会对你产生一些影响,但不会很严重。”观南沉声开口。 看着清瑶苍白的小脸,他顿了一下又说,“整理一下,准备正事吧。” 正事就是,她要去仙缘大会找配偶,顺便将观南送出去。 清瑶疲倦的嗯了一声,昨晚强行冒出仙身,又被妖咬了,对她有些伤害,但好在不是很严重。 她打起精神,“我先将衣裳改了。” 观南忍不住出言,“背那儿全部破了,还有改的必要吗?” 清瑶吸了吸鼻子,“把你的改了,我换一件别的裙子,我还有一件紫色的。” 她起身,拿起衣裳,“总不能让你这样去吧,你身上这件衣服,根本不合身。” 观南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片刻后,离开了殿内。 ? 等清瑶改好他的衣裳,观南将一盘糕点放在了她面前。 清瑶有些惊讶,“给我的?” 她拿起一个,看着那黑漆漆的糕点,表情有些凝重,“这是……有毒的吗……” “……” 观南开口,“没有毒,吃了对你的神识有好处,能有些精神,不至于等下倒在宴会上。“ 清瑶没想到他还会开玩笑,很给面子的笑了几声,将糕点一口塞进嘴里。 她倒是不怕这条蛇给自己下毒,现在是在仙界,他又要降低存在感,杀死一个仙子,将事情闹大,对他没有好处。 这糕点清瑶没有见过,吃到嘴巴里没什么怪味,也不是很甜。 她吃了一块,仙丹那儿暖暖的,浑身一清,真的精神了些。 “这是什么好东西?”清瑶又拿起一块吃掉。 观南:“只有妖界才有。” “真的吗?”清瑶好奇的问,“我还从未去过妖界呢。” 观南凤眸一晃,淡声开口,“你不会想去的。” 就这么轻飘飘的堵住了清瑶还想说的话。 清瑶不敢问了,用糕点堵住自己的嘴,偷偷瞥他的脸色。 观南将衣裳换上后,站在门外等候,一只仙鹿飞来,站在殿外,安静的候着。 门被推开,清瑶声线娇俏,“走吧!” 她穿着件淡紫色的长尾坠地流云裙,腰间的缎带镶嵌着温色白玉,白玉的模样是只小兔,显得可爱,头上戴着几根花簪,乌发雪肌,笑起来梨涡浅浅,灵气四溢。 清瑶的眼睛是琥珀色,就像琉璃一样,纯净澄澈。 观南每次看见她的眼睛,就会想到曾在书中见过的,描绘的仙子。 时间须臾,春日亘古不变,草木不枯。 从她的眼瞳看去,你能瞧见万物复苏的春。 观南喜欢她的眼睛,仿佛能洗去所有污秽。 妖界很黑,很暗,有一种会放光的紫色小花,叫做枕鬓春。 观南一直觉得,紫色代表春日。 后来才知晓,仙界,人间的春,是绿色的。 绿色好看,但紫色……也很美。 清瑶见他不说话,伸手挥了挥,“怎么了?傻了?” “我身上这件比你的颜色浅一些,不过也无妨,不仔细看,大差不大啦。” 观南嗯了一声,压抑自己的不对劲,开口问,“我们怎么去。” “骑仙鹿呀。” 等清瑶看见那一直等待的仙鹿,陷入了沉思,她回头,看向观南,笑的有些尴尬,“我忘记要两只了。” “我们好像得……一起骑着它过去了……” 观南看着这只不大的仙鹿,“我自己……” “不行,你不能用妖力。”清瑶立刻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而且你飞过去的排场也太大了,你又不是上仙。” 清瑶先一步坐上仙鹿身上,“上来吧。” 观南抿唇,没有动。 清瑶抓住鹿角,蹙眉,犹豫的问:“那要不……你坐前面……?” 让他像个女子一样坐在前面,被清瑶圈在怀里,那他观南还不如一头撞死。 观南撩开衣袍坐上去,一句话也不说,垂下凤眸,有些低气压。 清瑶窃笑一声,“坐稳了,月上宫离得远,可是很赶的。” 她喂给仙鹿一块灵石,仙鹿这才消了气,两个人骑着它,压的它差点趴下。 再也不要接月上宫的苦活了。 仙鹿往前几步,一阵淡白色的光芒闪出,身上出现一对洁白的巨大翅膀。 斗转星移的景色,微风呼啸,仙鹿飞驰,清瑶抓住鹿角,高兴的眼眸弯弯。 失重感陡然传来,观南夹紧鹿身,仙鹿不满的叫唤一声。 清瑶回头,笑着开口:“要是害怕,就抓着我吧。” 他不是怕,他只是不习惯。 只有仙界,才有灵宠。 仙鹿越飞越快,观南只好抓住清瑶的腰间缎带,但又怕拉断,许久后,将她抱住。 清瑶没有说什么,反倒他自己耳根有些发烫。 昨晚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 她的腰,真的……很细。 ? 云渺天宫。 九天之上,云雾缭绕,纯白玉雕堆砌而成无数仙台,墙壁之五色琉璃晶莹剔透,四周灵泉,灵阁琼楼相连,美不胜收。 天军驻守在外,已有许多仙女仙男赶到。 清瑶从仙鹿上下来,“你等下就跟着我,不要乱跑,听见没。” 她回头,看见一张普通的脸,一时愣在原地,“你是谁?” “……”观南伸手摸了摸脸颊。 清瑶:“你会易容?” 她盯着观南黑色的凤眸,“连眼睛颜色都能变?” 观南靠近她,捂住她的唇,“只是更为厉害的障眼法,你再大声些,所有人都能听见。” 清瑶呜呜两声,举起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后面传来七羽的声音,“瑶姬,狗尾巴草,你们到啦!” 观南立刻松开手,站在清瑶身后,垂下眼,低眉顺眼,很听话的模样。 清瑶看见七羽旁边那个孔雀男,点了下头,“我们刚到,一起进去吧。” 七羽看见观南的脸一呆,扯住清瑶的手臂,“是你家那个吧?” “他居然为了你隐藏容貌,我真的……啊……瑶姬,你好幸福啊!” 清瑶尬笑两声,瞥了一眼观南,“嗯……是啊……” “狗尾巴草长得那么好看,这样做是对的。”七羽用她耳语,“本来觉得这孔雀男还行,自从见了狗尾巴草和尘渊仙君。”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清瑶也压低声音,“他在后面呢,你这样说不好吧。” “怕什么,他哭着求着让我带他来的。” 清瑶乖乖闭上嘴,“走吧,去迟了吃不上蟠桃。” “哈哈哈,瑶姬,蟠桃可轮不上你……诶你慢点走!” 后面两个男人跟着,互相无言。 花孔雀偷看他一眼,“这位仙男,以你的姿色,居然能得瑶姬青睐,真是走了大运。” “你可知花草一族的美貌是仙界出了名的,你的真身是什么?我怎么看不透?” 观南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沉声开口,“狗尾巴草。” “什么?你也是花草一族,那真的不是我说,你这个姿色着实有些难看了。” 花孔雀喋喋不休,“虽不至于不堪入目,但也实在普通,不过你也不要自卑,我可传授你些技法,让你牢牢抓住仙子的心……诶!慢些!” 第154章 【观南】兰因劫8 月上宫离得远,所以清瑶并不多少认识的人,她在席间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月上仙女,一想就知道她肯定躲在哪里喝酒。 清瑶叹了口气,没办法,跟着这么一个上级,自认倒霉吧。 七羽从孔雀堆里出来,凑到清瑶旁边,“好多人在看你,你家狗尾巴草脸都冷了。” 清瑶抬眸瞥了一眼,心里嘀咕。 他才不是因为别人,是本来就脸冷,体温也冷,简直就是冰块成了精。 “虽然你没有穿我给你的裙子,但这件也不错。”七羽打量清瑶,点了下头,“就是太严实了些,没有展现你的过人之处。” 清瑶有点乐了,“我有什么过人之处?” 七羽揽住她的腰肢,流氓一样摸了一把,“腰……格外细呢……” 清瑶翻了个白眼,正好对上观南面无表情的眸子,她尴尬的垂下脑袋,拿起仙果啃了一口。 仙族的确不在意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寿命长,双修也属于修炼技巧,甚至有些仙女,有几位仙男陪伴左侧。 这次观南跟着清瑶,证明了她有魅力,许多眼馋花草一族貌美的仙男都跑到她面前卖弄风骚。 胆子小的在她身旁打转,抛媚眼给瞎子看,胆子大的直接上去同她说话,很直接的表示要与她成为配偶,共同双修。 清瑶从未经历过那么多人围上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脸蛋都急得有些发红。 观南看着她白里透粉,闪着水的眸子,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很开心。 又想到昨晚她险些与他,凤眸微冷,忍不住别过脸去,咬了咬牙。 仙界之人根本没有礼义廉耻,昨晚还与他……今日就对其他人…… 观南不知道自己哪门子不舒服,呆在这儿只觉得气闷,拿起前头的酒喝了一口,花孔雀挤到他旁边,“你怎么躲在这儿喝闷酒?” “是不是看到瑶姬那么受欢迎不高兴了?我和你说,都是这样子过来的……仙女本来就少……诶你去哪儿?” 七羽实在看不下去才将清瑶拯救出来,清瑶吸了一口气,“太可怕了,以前都对我爱搭不理。” “现在不一样了呀,你可是香饽饽呢。”七羽捏了下清瑶的脸蛋,“仙界不玩纯情那套。” 清瑶一楞,有些忍不住的问,“那妖界呢,人间呢,不都是只有一个配偶吗?” 七羽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有点明白的噢了一声,“我们生在仙界,未曾经历过渡劫,所以没有摒弃情爱。” “那些上仙都是从人间渡劫回来的,情爱,是最无用的东西,只有抛弃情爱之人,才能干大事。” 清瑶咬唇,“谁说的?” “不知道,都这样说。”七羽揽住她的肩膀,“我们的小瑶姬只想要一个人,那就选一个长长久久陪着你,也很好。” “可惜,大家总会腻。”七羽有些感慨的挑了挑眉,“感情,我们仙是弄不懂的,也许从人间回来的上仙懂吧。” “那谁生来就懂?”清瑶眨了眨眸子。 七羽指了下她的心口,“人。” “她们生来就有七情六欲,我们也有心,但我们的心是死物。” 七羽拍了下她,“好了,别说这些了,你看看你家狗尾巴草是不是不见了?” 清瑶回头,本来好好站在那儿的男人果然消失了。 “快去哄哄吧,我看你心思也不在找配偶上。”七羽意味深长的说,“刚才别人同你说话,你总看狗尾巴草。” 清瑶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挂不住了,立刻布满红霞,“瞎说,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七羽戏谑的啧了一声,还想说几句什么,不远处传来喧嚣,一堆仙女涌过去,喊着仙君来了! 她立刻丢下清瑶,“尘渊仙君来了,你自己玩吧!” 看着挤进人堆的七羽,清瑶一时无言。 扫视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男仙,她打了个冷颤,一口喝完手里的酒,去寻找观南。 她没有忘记正事,只是一下子被围住,没法脱身。 那他也不能不打招呼就离开啊,清瑶咬牙,真是没礼貌。 云渺天宫后面连着灵泉与紫霄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仙君身上,清瑶悄悄离开,朝着紫霄林去。 紫霄林离南宫门很近,如果这条蛇急着出去,清瑶觉得他多半会去那儿。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正好就想错了。 在林子里走了许久,她连观南的影子都没看到。 清瑶擦了把额头莫须有的汗,“不是吧,人呢,不会去灵泉了吧?” 这灵泉同紫霄林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清瑶恨不得仰天长啸,踢了石头一脚,才哄着自己去灵泉。 “死蛇……最好是不见了……等下要是让我逮到你,有你……好看……” 因为昨天显了仙身,清瑶本就有些虚弱,这灵力也有点舍不得用,她就硬生生的用脚走。 沿途有仙鹿过来跟着她。 “不用,没钱。” 仙鹿这才瞧不起的斜瞥了她一眼,优雅的踱步离开。 等清瑶到灵泉的时候,累的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 能省则省,下次还是不要省了,这些痛苦都是这条蛇给她的。 好像从前遇见他开始就状况百出。 本来以为坠入她汤池的是爱情,没想到,是冤家。 清瑶站起身捶了捶腿,往灵泉深处走,因为仙缘大会,许多看对眼的仙子们都在此地幽会。 这儿比紫霄林漂亮,更重要的是,还有水。 清瑶捂住耳朵,从这些胆大的鸳鸯身旁快速溜走。 结果迎头撞上一个人,险些栽在地上。 万幸那人扶了她一把,清瑶抬眸看见她一愣,“七羽?你怎么在这儿?” 七羽眼睛有些红,像是要哭了,看见清瑶努了努嘴,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清瑶有点不明所以,她看向七羽来的方向,那里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泉水哗啦啦响个不停。 犹豫了一下,清瑶选择避开,继续往前找观南。 结果三四步,就听见两道声音传来,格外婉转。 她背脊一僵,眼见着那两人毫不收敛,马上要撞到她的时候,清瑶转头就往右边跑。 今日出来,简直是不太明智的选择。 她都不知道仙界已经如此开放了,这所谓的仙缘大会,不如叫看对眼就双修大会算了。 等她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误入了一方活水泉眼。 瀑布飞流直下,下方的泉池清澈,却看不清池底,四周的流萤草缥缈,似星星点点。 很美的景象,但清瑶却感觉不太对劲。 空气里有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有些苦,也有些腥,像某种鱼类。 清瑶往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立刻回头就跑。 然而当她马上踏出这里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屏障显现,将她撞了回来。 结界! 而且还是金色的,这是上仙的结界。 万幸结界上没有伤人的仙法,否则清瑶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她摔在地上的时候手臂借了一下力,手腕的镯子磕到石头,咔嚓冒出一条细小的裂缝。 里面的东西与兰因风铃也掉了出来。 清瑶还来不及去捡,就被一道飓风包裹,拖进了泉水中。 “唔……” 她昏昏沉沉从水里冒出脑袋,有些惊慌失措:“谁?” “小仙瑶姬,不知是上仙领地,误闯了进来……请您……不要与小仙一般见识……” 清瑶想上岸,说完后,水面忽然翻滚起来,冲天而起,形成水墙,朝着她铺天盖地砸下。 一条金色的鱼尾从水底扬起,清瑶瞳孔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身躯微颤。 她不会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意料中的水墙并没有砸下,那条金色的鱼尾拍的水花四溅,清瑶闭上眼遮挡飞溅的水珠子。 下一秒脖子那儿多了一只手,掐着她,力道不轻不重。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是谁。” 清瑶睁开眼,睫毛颤个不停,看见了一张凌厉压迫的脸。 黑发黑眼,高鼻深目,额间有金色的三叉戟神印。 清瑶呼吸一窒,人鱼族的仙君。 她好像……完了。 见她不吭声,睁着一双含水的琉璃瞳,尘渊手掌再次用力,“哑巴?” 清瑶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掐的太紧了,身体还在颤抖。 尘渊窥见她的仙身,长眉一蹙,一个资质平平的草? 他缓缓松开手,黑色的眼依旧盯着她。 清瑶有些结巴了,“我是,月上宫的小仙……” “不知仙君在此处,是小仙叨扰……瑶姬先行……先行告退……” 清瑶根本不知道他是哪位仙君,但尘渊仙君战无不胜,所以人鱼族地位显赫,她肯定是哪个都惹不起的。 不敢在看男人凌厉的眼睛,清瑶慌忙转身朝岸上游,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形象。 尘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鱼尾,压抑体内的躁动,没有动作。 他方才一时大意被一只孔雀使了手段,不知道对他用了什么,令他居然控制不住灵力,显出了鱼尾。 更奇怪的是,他越压抑,仙丹反而越发燥热,恨不得将面前的,面前的小仙…… 撕碎。 他能闻见花草族的香味,这个莫名出现的小仙香味更甚,令他莫名身心舒畅。 瑶草,好像是……陨落的神灵。 清瑶终于爬上岸,看着那金色的结界,冲了过去。 在她手指触碰到结界时,忽然浑身遍体生寒,与此同时,她看见金色的结界隐隐发暗。 清瑶慌张的回头,对视上一双黑色,眼尾发红的眼。 这个仙君的状态变了,气质也变了,甚至脖颈处有蛛网一样的黑线在蔓延,若隐若现。 清瑶咽了口唾液,愣愣的看着他,“仙君……” 还是……妖? 他身上缠绕的黑气越来越多,清瑶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脑子一片混乱。 他身上的黑色纹路,就是妖化没错,清瑶在书本子里见过,只有半妖才会出现这种古怪的现象。 半妖。 她瞳孔轻颤。 人鱼族的仙君,怎么可能会是半妖,仙界绝不可能将仙脉弄混,也不可能让半妖坐上,上仙的位置。 清瑶将慌乱的神色藏起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颤抖着开口,“小仙出不去……” 可惜已经晚了。 金色的灵力夹杂着黑色,朝清瑶袭来,捆住她的腰肢,拖了过去。 尘渊离她近了,再次闻到了清甜味,以及很淡的,很淡的……同类的味道。 “你身上……”他低低开口,抬起清瑶的下巴,“怎么会有妖的味道?” “仙界的妖明明都在……”尘渊忽然止住话头。 清瑶眼眸滑过迷茫与害怕,“您在说什么……” “小仙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还望仙君高抬贵手,放小仙一马……” 尘渊低笑一声,有些瘆人,“高抬贵手。” 他看着清瑶眼底的恐惧,就知道她定是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人与妖,叫半妖。 妖与仙,也叫半妖。 仙族将血脉看的高高在上,可惜他这位仙君偏偏是……半妖。 尘渊倒也没想过瞒着,若是东窗事发,那便吃掉好了。 看着清瑶苍白的小脸,他勾唇,越发显得可怖,明明是仙,周身却有浓重的血腥味。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尘渊凑近她,气息灼热,“有人对我使了些小把戏,我现在很饿,需要填饱自己。” 他的瞳孔里充斥着欲望。 清瑶听懂了,只能强撑着说:“什么身份……您不是……仙君吗?” “别装了小仙子……” 尘渊手掌抚摸她的后颈,“但你的身上……有妖的味道……告诉我……他在哪,我姑且让你死的好看些。” 他说的,是那只蛇的味道。 蓝蓝…… 清瑶有点欲哭无泪,她就是来找他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做梦也没想到仙君会是半妖。 这妖不像妖,仙不像仙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清瑶小声开口。 “嘴硬。”尘渊金色的鱼尾摇曳着,将她虚虚圈起来。 “既然不说,那就只好先……享用你。” 第155章 【观南】兰因劫9 他说的享用,除了清瑶想的那个意思,还有就是……食欲。 清瑶瞳孔轻颤,盯着他黑沉沉的眼,明白他没有说假话。 他真的会,吃了她。 当他的手抚摸她的背脊时,清瑶浑身一阵恶寒,觉得无比恶心。 可以她的修为,与上仙抵挡,那更是痴人说梦。 清瑶偏回头,闭上眼,忍住发颤的身体,一只手假意抚上他的肩膀。 尘渊见她配合,倒是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这小草仙胆子倒是大,看见他的身份也不点破,有几分聪明。 清瑶的手心出现一团紫色灵力,颜色越来越深。 她睁开眼,睫毛轻颤,扬起一个软软的笑,“还请仙君怜惜。” 尘渊低笑一声,张开唇,是一排血红的尖牙,对着清瑶的唇低头而下。 清瑶主动吻向他,在马上碰到的时候,她手掌向内,拍上他的后颈,紫色的灵力击中尘渊呼吸的鱼鳃,他闷哼一声,脸色一白。 “你居然……敢伤我!” 尘渊立刻掐住清瑶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一双黑沉的眼冒出嗜血的光。 “你居然知道人鱼族的弱点……” 他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上唇面,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本想怜香惜玉。” “可惜……非要惹怒我。” 尘渊扬起金色的鱼尾,水花四溅,脖子上的黑色脉络越发狰狞。 他的灵力凝成金色的刺芒,扎入清瑶的手臂,鲜血溢出,清瑶痛苦的蹙起眉。 鲜血的味道,对尘渊有股难言的吸引力,他本来压制的燥热,一瞬间更甚。 隐隐无法控制。 暴戾与欲望裹挟,他飞快的抓住清瑶的手腕,将她腕上流下的血液卷入口腔。 好甜。 这就是逝去的上古瑶草。 他体内本该与灵力平稳相处的妖力忽然暴动,两者冲突,他松开清瑶的手腕,错愕的看向她。 两团气体在体内争斗,“嗯……” 尘渊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清瑶再次跌入水面,她拼尽全力想要离开这里,往上挥动手臂,小脸白的厉害。 “你的血居然可以……增强我的妖力……” 尘渊反应过来,压抑体内的痛苦,卷起鱼尾去抓她。 清瑶被金色的光芒刺亮了眼,趴在岸上,举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想象中的痛苦没有袭来,一阵温和的气流将她卷起,清瑶闻到了一股亲昵的味道。 淡淡的,带着初雪,不热不燥。 她睁开眼,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整个金色的结界在摇晃,冰蓝色的光芒将金色彻底压下。 尘渊满目血红,重重砸入水面,然而观南的蛇尾再次将他提出来,甩向不远处的巨石。 “你……”尘渊的鱼尾消失,五脏六腑疼的脸色扭曲,盯着他们,断断续续的开口,“你还真的在……” 观南单手施法,银色长发无风自动,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显现,冰蓝色的冰锥朝着尘渊刺去。 一阵金光笼罩,清瑶耳畔出现气流爆炸的声响。 结界破碎,地上的尘渊也消失不见,只有鲜红的血水。 清瑶松了口气,浑身虚脱,看向手边的兰音风铃,还没装进手镯,忽然碎裂。 观南走近,将她抱起来,眉眼隐隐有些怒意,“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清瑶看了眼地上的风铃,脑袋晕的厉害,被尘渊扎破的肌肤还在流血,疼的她没力气说话。 她靠在观南肩颈处,小声回答:“我在找你……” 清瑶接连被妖力伤了两次,整个人越来越萎靡。 观南抱紧她,“别睡,最近的净水池在哪?” “月老宫里……有……”清瑶从喉咙里挤出话,彻底晕了过去。 观南垂眸,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看向四周。 他不可能将清瑶带到月老那儿,那她被妖伤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观南周身绽放出冰蓝色的妖力,强行为她探寻最近的净水池。 好在他们就在灵泉,与紫霄林的交汇处就有一方。 等观南将她带过去,妖力又开始浮动,他也闻见了清瑶的血味,甜腻至极,对他们妖来说,欲罢不能。 至纯至善之瑶草,简直是提升妖力的圣物。 因为先前喝了她的血,加上尘渊一时体内气息不稳,他才能重伤他。 看着池中的清瑶,只要他在喝上几口,就能再次恢复些许妖力。 如果有她,他很快就能恢复全盛。 观南垂眸,最终什么也没做,守在她身边,开始静心疗伤。 ? 仙界已经一片漆黑,九重天上繁星闪烁。 清瑶睁开眼,发现一片漆黑,她动了动手臂,虚脱的闷哼一声。 她抬起手,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天界黑了,而是她看不见了。 清瑶有些慌乱转过身体,去摸水中的池壁,“有……有人……吗……” 一只手按住她的手,清瑶吓了一跳,清澈的眼没有焦点,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别怕。”观南出声。 将她的手从池壁上拿来,观南的声音离她越发近,“你被妖伤了,不能出净水池。” “蓝蓝。”清瑶迷茫的表情安定下来,“我看不见了。” “只有你在我旁边吗?” “月老呢?” 观南嗯了一声,冷冽的嗓音软下来,显得比平时温柔,“还想有谁。” “若是我真的将你送去月老那儿,我现在已经就地伏法了。” 观南看着她懵懂的脸,安抚一样开口,“等你身上的妖力散去,你就能看见了。” 原来她没有变成瞎子。 清瑶点头,乖乖低下头继续泡着,没什么表情。 见她忽然这么安静,观南有些不习惯,他不再修炼,凤眸睨向她,迟疑着开口:“怕了?” “今日我先离开是我不对。” 清瑶浓长的睫毛一颤,没有回答。 她现在脑子乱的厉害。 观南继续说,“你今日见到人就是尘渊,我与他……我没想到你会误入他的结界内。” 清瑶一颤,抬头看他:“你说他……是尘渊仙君?” “我们仙界,战无不胜的人鱼族……尘渊仙君?” 观南凤眸没有起伏,“嗯。” “他……是妖?” 清瑶眼瞳迷茫,又迅速摇头:“不对……不是妖……” “是……半妖。” —— 清瑶几百年来低调做仙,是空气一样的小存在,上仙不是她可以接触到的。 月老,也是误打误撞,爱喝她调的酒,她又爱听故事,一来二去,才成了“酒肉朋友”。 当然,清瑶自己心里明白,那是月老没有上仙架子,否则谁会结交一个几百岁的小草呢。 如今她安分守己,忽然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没有吓晕过去,已经算是她胆子大了。 清瑶沉默不语,只觉得身体冷的厉害。 “他的确是半妖。”观南薄唇轻启,提到他,声线渐冷,“仙界无人知晓。” “不过到底是无人知晓,还是因为他站在了仙界这边,被上仙包庇,那就未可知了。” 观南冷笑一声。 清瑶声音大了些,“包庇?” “他……他居然要吃我……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仙,你们要做什么我完全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是仙还是妖……我也不在乎……因为仙有好坏,那妖自然也有。” 清瑶抬眸看向观南,明明她看不见,视线没有焦点,可这双清澈纯然的琥珀色眸子,令观南身体一僵,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再次席上心头。 “可是他要吃我,他眼底有贪婪与渴望,一点纯良……都看不见。” “这样的上仙,为什么会是我们的战神?” 观南注视她,“他战无不胜,你们仙界将他高高供起,也许只有你会这样想。” “什么意思?”清瑶一愣,不太明白。 “意思就是……就算他半妖的身份被揭穿,仙界也不会对他如何……你们需要他……需要他吞并妖族……” “一个介于妖与仙之间的人鱼……多么合适做这把利剑。” 观南声音低下去,“将我们赶尽杀绝,等到世上再无一只妖,那么他……一定会被你们仙界诛杀……” 清瑶动了动唇,“为……为什……” “因为仙……就是这么虚伪。”观南直接回答了她,眉眼覆上一层冰霜。 清瑶心尖一颤,垂下了眼。 她知道蓝蓝不喜欢仙,但更重要的是,他说的这些,清瑶居然没办法反驳。 想要办法,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妖仙两界如今的确势同水火,尘渊仙君风头无量,而他却真的是……半妖。 他如此有恃无恐,灵泉不过一层他的结界,就敢对她如此行径。 就算她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觉得是她疯了。 清瑶从未想过,她有一日也会卷入妖仙两族的大事中。 好像从这条蛇掉入她的月上宫后,所有事情都在往不知名的方向发展。 清瑶心里有股慌乱,但又寻不到缘由,令她一丝安定也没有。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忍不住眼眶有些红,摸了摸自己疼的厉害的手腕,转过身,一言不发。 话题戛然而止。 观南睨见她通红的鼻尖,薄唇微抿,凤眸滑过一丝无措。 他好像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清瑶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体。 观南看了一眼那边,忽然起身,走下了净水池中。 “蓝……”清瑶小声的,还未喊出口,就被大掌捂住了唇。 观南淡声在她耳后开口,“有人来了。” 清瑶本来就冷,贴到他更加冰凉的体温,忍不住往前去,观南怕她闹出动静,立刻按住她的腰。 “我们不是在月老宫中吗……”清瑶忍不住出声。 “不是。”观南的呼吸落在她耳畔,痒得厉害。 “我将你送去那儿,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被妖伤了。” 清瑶想明白了,闭上嘴,嗯了一声。 她下意识的想去找月老,只是因为她认识的上仙就他一个,她害怕自己死了,也想问为什么兰因风铃碎了。 既然现在不在月老宫中,应该就是临近紫霄林的净水池。 今日是仙缘大会,持续两日。 不同时间出现的仙男仙女,在席间见面,然后…… 清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让观南捂住耳朵,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下一秒,林中出现两道缠绵的响动。 清瑶的脑袋更低了。 观南的脸色越冷了。 他松开捂住清瑶嘴巴的大掌,不着痕迹的离她远了些,很轻的冷哼了一声。 一句话也没有,清瑶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看看,这就是你们仙。 清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也说不了话,反正她也看不见,就这么装傻充愣吧。 她看不见,可观南看不见。 他如今已经下了水,也不能在飞上岸,免得打扰到这肆无忌惮的野鸳鸯。 凤眸没有波澜,眉眼一如既往的克制高洁,可今日不知是风太和煦,亦或者一垂眸就能瞧见清瑶耳后白腻的肌肤。 他忽然有些嗓子发涩,整个人有些渴。 同那晚一样的燥热,在血液中不安的跳动着。 明明没有中药,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 清瑶那纤细的腰肢,惊鸿一瞥的白嫩,在脑海中不断放大,怎么也挥之不去。 两人耳畔的响动越来越大,已经渐入佳境。 清瑶实在受不了,捂住了耳朵,恨不得当鸵鸟埋入水底。 可惜她不会在水中呼吸。 一切都太安静,显得不安静的越发清晰,清瑶感受到了背后的男人,呼吸频率渐渐不太一样了。 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也不一样了。 本来觉得发冷的体温,此刻烫的厉害,清瑶咬了下唇,有点想晕过去。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她觉得糟糕与尴尬了! 她一紧张,划了下水,弄出了点动静。 观南一愣,迅速揽住她的腰,清瑶转了个方向,脸蛋埋在了他怀里。 本来水声是不大的,奈何大家都高度警惕,不远处的响动听见后立刻看向这边。 黑乎乎的夜色,只有流萤草发出光,那女子看见了男人的背影,怀里似乎还抱着人。 她娇笑一声,“原来是我们叨扰了,我们先走吧。” “那儿有人吗?”男子接话。 “是呢,鸳鸯.....戏水。” 第156章 【观南】兰因劫10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让清瑶两人听见了。 清瑶耳根烫的厉害,感觉自己都快熟透了。 观南还揽着她,一动不动,像是愣住了。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都迫不及待的远离彼此,结果清瑶看不见,在水里扑腾几下,背脊撞到池壁,闷哼一声。 观南瞧见,立刻将她捞了回来,清瑶下意识抱住他的腰。 气氛再次奇怪。 最主要是,清瑶感觉到了不寻常的。 她松开他的腰,想去弄明白,观南身体一僵,扣住她的手,“别动。” 他清冽的嗓音有些哑。 清瑶抬眸,瞳孔没有焦点,很乖的噢了一声。 观南看着她的样子,凤眸滑过一丝很浅的笑意。 她看不见后,没有安全感,倒是显得比平时娇憨,之前总是张牙舞爪的,古灵精怪,现在像没了爪子的兔。 观南忽然开口,“你眼尾那儿怎么多了颗痣。” 清瑶啊了一声,伸手去摸,“是吗?什么样子?” “泪痣。”观南移开视线,“许是因为你爱哭。” 清瑶不太赞同的蹙眉,“我好像没有哭过,至少在你面前……没有吧。” 四周再次安静,那两个人已经离开。 观南将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环住自己,“不用泡了。” “明日再继续。” 清瑶能感觉到他有些僵硬的手臂,有些羞窘的低下脑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观南忍不住往上颠了颠她,“你放松些,我不好抱你。” “嗯……嗯……”清瑶差点结巴。 在净水池中,她还没有发现自己不对劲,等出来,才发现手臂灼烧一样的痛,脑袋也晕晕沉沉。 她想坚持着,至少到月上宫再昏迷。 可惜,路途不过一半,她就倒在了观南怀里。 观南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衣领拢紧了些,什么也没说,加快了步伐。 将清瑶放在榻上,他拿起她的手臂查看,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黑色的蛛网纹路,像树干一样若隐若现。 万幸她是花草族,自愈能力较好,那尘渊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下死手,否则她的小命,真的要交代在那里。 因为结界的原因,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可他进入尘渊的无风殿,也没了多少机会,目前他与尘渊都受了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只是继续待在月上宫,寻找机会。 观南将毯子盖在清瑶身上,站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 清瑶睡得迷迷糊糊,梦中有无数黑色的丝网捆住她,像茧一样,将她包裹起来。 她的手落在那层薄膜上,怎么也挣扎不出来,惊恐的往后看去,血红的牙齿朝她冲来,一双鱼类幽深的瞳孔狠狠瞪着她。 清瑶忍不住发颤,回头更加用力的拍打丝网,她的手臂开始渗血,却怎么也拍不开。 “嗯……” 观南倏然睁开眼,看向清瑶。 她的脸白的厉害,整个额头都在冒汗,到最后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抓住自己的手腕不停说着什么。 观南凤眸一凝,迅速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去抓挠那有黑色纹路的手臂。 感受到有人靠近,清瑶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将他拼命的往下拽。 “好痛……”她有些委屈的开口,不停扭动那只受伤的手臂。 观南知道她是被烫的厉害,紧紧的盯着她,良久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 将她按进怀里,手掌贴着她的肌肤,冰的清瑶眉心渐渐舒展。 “你好冰……”她在他怀中可怜兮兮的开口,蹭了蹭脸颊,与贴的更紧。 观南任由她捣乱,看着她脖颈处的咬痕,分泌出渴望。 最终还是硬生生压下去,阖上眼,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没事的……” “很快就好了。” “很快就不疼了…” 他的安慰低不可闻,清瑶却听的一清二楚,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缩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再次睡了过去。 观南从未与人那么近的,同眠共枕过。 他以为自己是排斥,不喜的,但清瑶细弱的呼吸透过衣裳,落在他的皮肤上,他居然升起一股喜悦。 喜悦,亦或者是无措。 观南不懂,也无法明白。 他抬眸看着窗外巨大的圆月,良久也阖上了眼。 —— 次日。 观南先睁开眼,怀里的清瑶依旧睡着,枕着他的手臂,睫毛有些湿润,她迷迷糊糊一晚上的梦魇,又疼的只哼唧,流了一晚上的泪。 观南伸手,轻轻碾去她眼尾的水汽,淡声开口,“还说不喜欢哭。”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刻抽回手,撑起了身子,清瑶的脑袋咚的一声掉在榻上。 观南从榻上一溜烟下来,只觉得手臂麻的厉害。 清瑶脑袋一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依旧是一片漆黑。 但她感觉得到观南在身边,迷茫下开口,“怎么了?” “手麻了。” 观南接话,咳嗽一声,“能看清一点影子吗?” 清瑶摇头,又问,“手为什么麻了?” 观南沉默,转移话题,“我洗漱完,将你扶过去。” 听着脚步声远离,清瑶坐在榻上,还有些发懵。 手臂依旧很痛,但尚且能忍,清瑶试图凝聚灵力,但她体内还有妖力,灵气一直乱蹿。 她叹口气,干脆不挣扎了,躺在床上,就这么仰头呆坐。 观南回来就看见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热水备好了。”清瑶嗯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她现在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心里祈祷别太难看。 她的睡相应该还算老实吧? 观南将帕子递给了她,清瑶没想到他居然格外照顾她,连帕子都浸了热水拧好。 等她洗漱好,接过观南递来的木梳,脸蛋有些红。 “那个……这个就我自己来吧……” 观南嗯了一声,“我也不会梳发。” “……” 清瑶现在看不见,直接给自己编了辫子,她脑海里思索着,以她熟能生巧的手法,应该不会很难看。 “我带你去净水池。”观南见她收拾好,出声道。 清瑶被他扶着,跟着他往外走,结果刚出门就被门槛绊了一跤。 观南睨了眼她尴尬的小脸,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清瑶揽住他的脖颈,不敢吭声。 ? 月上宫中没有净水池,观南只能将她带到昨日那个地方。 两人脑海里都飘过一些不好的回忆。 观南轻咳一声,将她放下,“到了。” 清瑶扶着他的手臂,小声开口,“那个……要不你帮我将七羽叫来吧。” “她照顾我……会好些。” 用膳洗漱都好,但到时候如厕换衣,他是男子,怎么办呢? 观南却是眉心一蹙,“你如何跟她解释你的伤,还有你眼睛看不见了。” “我也能照顾你。” 他这么说完,再次将清瑶抱起来,带她下了净池。 第157章 【观南】兰因劫11 清瑶想到衣裳湿透的样子,耳根发烫,揪住他的衣襟,“我自己,我自己下去。” “浪费时间。”观南只这么冷冷说了一声,不容置疑的将她放到净池中。 明明是这么温润的声线,说出的话,却总是那么冷冰冰。 清瑶咬了下唇,在水里动了动身体,还是再次要求,“我想让她来照顾我,这些事情我就借口圆回去。” 观南凤眸睨着她,“一定要她来。” “嗯。”清瑶犹豫的点头,随后又坚定了些。 她与蓝蓝孤男寡女的,昨日已经有些擦枪走火,现在她又看不见,很容易出事。 虽然在他心里,她可能已经是那种轻浮的仙,但清瑶还是想要努力一下,她不是那种人。 她一点也不随便。 观南沉默几秒,“知道了。” 他看了眼四周,施法一层结界后才离开。 清瑶将位置告诉了他,然而观南到了地方,只在外头转了一圈。 他不会冒这个险,将这些事情让第三个人知晓,他被追杀,在天界慌不择路才掉入月上宫。 让清瑶卷入这些事情当中,已然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等她好了,他必须马上离开。 他留在她身边越久,她越危险,但……尘渊为什么没有伤她,他不知道。 但是,他不能再将她搅和在这些事情里,也不能让更多的知晓。 观南停留了一炷香,毫不犹豫的离开。 ? 等他再次回到净水池,池中的清瑶乖巧泡着,因为看不见,眼瞳失焦,总有些呆呆的。 他的脚步声逼近,清瑶动了一下,随即开口:“七羽?” 观南抿唇,“不是。” 清瑶游过来,有些疑惑,“她不来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她不见我。” 观南脸不红气不喘,“不是不让她照顾你,现下是她不来。” “为什么?” “等你好了去问她。”观南拉住她的手臂,看着她冒着黑气的手腕,“你不信我能照顾好你?” “你被他所伤,到底是我的原因,照顾一棵仙草,不必假手于人。” 清瑶咬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照顾我,不是很方便。” “怎么不方便?” 她手臂上的黑色纹路淡了些,观南放开,就在她旁边盘腿而坐,沉声开口,“我就在这儿,有事就唤我。” 清瑶觉得跟他简直说不通,只好转过身,有些气闷的闭上嘴。 照顾她,怎么照顾她?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清瑶同七雨在一起,总是说什么也不顾忌,她只是一棵草,分什么男女。 第一次见到蓝蓝的时候,虽然在汤池里,但她也并无一丝扭捏。 可昨晚,她感觉到了,男子与女子,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他们这段时日的肢体接触太频繁,清瑶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她完全不排斥,甚至还很期待。 就是从那晚……那晚蓝蓝咬了她几口后,她就莫名想要同他亲近。 清瑶红着脸,埋进水里,吐了个小小的泡泡。 观南一直在盯着她,瞧见水面这个泡泡一愣,几秒后凤眸滑过笑意,转瞬即逝,捕捉不到。 —— 无风宫。 尘渊躺在火床之上,整个身体通红,静脉流转间,黑气缭绕。 他金色的鱼尾巴坠入底下岩浆一样的池底,丝毫没有痛楚,然而眉眼间一片畅快。 然而金色的黑雾围着他转了许多圈,之中冰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朝着他的胸腔狠狠刺入。 尘渊猛然睁开眼,单手抓住冰蓝光刃,手掌滴滴答答流出血。 等这光刃消失,他喘上一口气,勾唇邪笑:“有意思。” “他的妖力……居然修炼的如此精纯……可以伤我两次。” “仙君,您要的消息查到了,那小仙子是月上宫的人,这月上宫也就只有她与月上仙女,仙女时常不在宫中,一应事物都由她代劳。” 一旁的仙仆跪着说完,将脑袋埋下去,不敢看他一眼。 尘渊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那仙仆忙不迭的离开。 他抹去嘴角的黑血,懒懒的看向不远处的晶体。 那里面封印着一颗像心脏一样的宝物,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仔细去瞧,仿佛活了一样,隐隐跳动。 尘渊笑的越发渗人,“天助我也……” 妖界之王的宝物,他有了。 仙界无上的地位,他有了。 就连稀世珍宝,可以提升他妖力的瑶草,他也找到了。 这三界,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吞掉妖界,吃掉仙界,至于人间,不过掌中万物。 “桀桀桀桀桀……”尘渊笑出声,舌尖舔过唇角,回忆着清瑶的血味。 真是宛如琼浆玉露,美味到极致。 到时候抓住她,戏弄她,看着她濒临死亡,再给她一条生路。 一定……一定很有意思。 尘渊眼眸眯起,泛起猩红的光。 —— 净水池。 清瑶已经泡了一个时辰,观南起身去看她,才发现她睡着了。 疼着这样也能睡,不知说她什么好。 观南将她从水里抱出来,瞥见她的湿漉漉的衣裳,眼眸一闪。 嘴唇绷紧,他目视前方。 清瑶迷糊的醒来,嗓音还带着惺忪,越发显得软乎,“嗯……我不用泡了吗……” “泡太久,你都要蔫了。”观南开口,“晚上在泡两个时辰。” 清瑶苦哈哈的吸了下鼻子,“我都泡的皱巴巴的了……” 第158章 【观南】兰因劫12 观南不置可否的哑笑一声。 清瑶回到月上宫后,衣裳用法术弄干,避免了尴尬。 但当她想要如厕的时候,坐在榻上一言不发,脸蛋红的快要滴血。 倒也不是羞得,而是憋的。 做了许久心理斗争,面色平淡的开口,“我想如厕。” 仔细去听,声线还是有些轻颤。 观南过来扶她,凤眸瞥见她的小脸,觉得有些好笑。 清瑶听见他从胸腔发出的那点气音,有些不太高兴,“很好笑吗?” 观南:“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仿佛毫不避讳,现在脸颊却红成了蟠桃。” “难道如厕比沐浴还要羞耻吗。” 清瑶搭着他的手腕,能感受到他冰冷的肌肤,那种细密的酥麻再次在心尖轻颤,令她情不自禁想要将他的手握住。 想要同他十指相扣,肌肤相贴,为什么…… 她睫毛一颤,说了真心话,“不是的。” “什么?” 观南垂眸看她。 “不是因为羞耻。” 清瑶离他很近,没有焦点的瞳孔有几分莫名的坚定,铿锵有力的回答,“是因为我同你靠得近了,就浑身不舒服。” 观南没有明白,眉心一蹙,“不舒服……你是说厌恶我。” “不是。”清瑶摇头,吸了口气,破罐子破摔一样继续开口,“恰恰相反。” “是想同你亲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清瑶声线越来越小,最后轻咳一声,“到了吗?” 观南嗯了一声,等门关上,他还站在原地,神色有些呆。 她说的亲近,应当没有别的意思。 他咬过她,她自然对他没有害怕的情绪,但她这样坦诚,到让观南又有些无措了。 想他这样的妖族,人人唾弃,乍然有人说想与他亲近,倒是令他慌了手脚。 不过,也只是因为她被他咬过罢了。 观南眼眸晦暗,谁会喜欢妖呢,更何况她还是仙子。 仙与妖在一起,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观南克制的眉目越来越冷,他应当控制一下自己这几日异样的神绪躁动。 这小草仙看着无害单纯,可实际短短几句话就将他耍的团团转,也撩拨的团团转。 真是厉害。 清瑶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她净完手出来,就发现身边的人气压更低了。 她现在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只是通过他的气息来分辨。 清瑶感谢自己的超绝洞察力,乖巧的闭上了嘴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神灵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清瑶有口腹之欲,月老的桃树镜可以看见人间景象,她学了一些好吃的糕点,偶尔兴致大发会自己做。 清瑶咬了一口之前做的栗子糕,轻喊了一声,“蓝蓝?” 没人回应,她轻咳一声,“那个谁……在吗?” 观南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清瑶:“七羽真的不见我吗……我还是觉得她在我旁边比较……” “不见。”观南坐了下来,手里拿着她书架里的书。 “……”清瑶尬笑两声,“主要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的伤明天能好吗,如果仙女回来我就完蛋了。” “她知道狗尾巴死了的,你的身份她肯定要起疑。” 观南目光落在这些污秽不堪的书上,语气没有波澜,“是吗。” “是的是的。”清瑶脑袋点个不停,“你再去喊她一次,就说我快死了,她肯定会来的。” 观南合上书,凤眸沉下去,“清瑶。” “我也再说一次,我不是赖在你月上宫,等你眼睛能看见了,我马上就会离开,现在不让她来,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清润的嗓音压低,“同我呆在这儿就这么难?” 观南说完后,清瑶的小脸立刻迷茫,随即眼尾渐渐变红,有些委屈的模样,沉默的低下了头。 她揪着手里的毯子,一言不发。 气氛陡然有些严肃尴尬。 观南起身到她面前,轻叹了口气,“抱歉。” 他方才并不想说这些话,但清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七羽来,不让他来照顾,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烦躁。 观南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了,他想要远离她,但当她说让他离开,他又觉得很不舒服。 清瑶闷着声音开口,“我知道了。” “我只是觉得你在我旁边好像不太开心,我受了伤,还要劳烦你照顾我。”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已经被尘渊吃掉了。” 清瑶声音更小了,“其实主要是……主要是……” 观南听不清,微微俯身,“什么。” “我……” 她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观南再次近了些,清瑶揪紧手心的毯子,有些紧张,“我想抱你。” 观南一愣,“什么?” 他瞳孔一颤,准备往后撤,结果清瑶精准无误的抓住他的腰带,抬起一张清丽娇憨的小脸,再次重复,“我想……抱你。” 她的脸浮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迷茫的眼瞳含着水。 “我好热。” 观南立刻拿起她的手臂,袖子滑下去,露出那蛛网一样的黑色脉络。 明明已经淡了,怎么又恢复了原样。 灼烧令清瑶越来越痛,还混着一股莫名的甜腻气息,让她陷入某种状态。 她被他吃过血,但也过了几日,应当并无大碍。 他的妖力与尘渊的混在一起,在她体内产生了异变吗? 观南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净水池赶。 清瑶的额头开始冒出汗,呓语着什么,牢牢的贴住他,睫毛颤个不停。 等观南将她放入净水池后,清瑶再次苦痛的开口,“冷……好冷……” 她的状态不对。 观南凤眸凝重,只能拿起她的手臂,将妖力注入她的体内探查。 当他看见她紫色的仙丹弥散出黑气,神色愈发冷峻。 尘渊,想要她。 他居然给她下了禁术,要将她的仙身炼化,打上他的烙印,成为属于他的人。 …… 为什么。 观南看着她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喉结一滚,立刻顿悟。 她的血可以提升妖力,尘渊……根本就不想做仙,他要的是成为三界最强。 清瑶,简直是最好的炉鼎,弱小可怜,等这些黑气全部吞噬她的仙丹,她也会成为半妖半仙的怪物。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若是最后尘渊选择做妖,她也会沦为最低贱的妖。 观南看着她的脸。 做了几百年的仙,傻乎乎,又单纯,忽然让她成为蜷缩在妖界,苟且偷生的妖,她怎么能接受。 观南将她抱回月上宫,复杂的看着她潮红的小脸。 他也没有办法救她,只能暂时压住她仙丹那儿的黑气。 那是禁术,只有坠入魔道的妖才能使用。 清瑶痛苦的蜷缩起身子,被观南抱在了怀里,他封住清瑶的心脉,冰蓝色的妖力进入她的体内,在仙丹处为她笼罩一层结界。 两道妖力与她自己的灵力,在体内乱窜,清瑶痛苦的哼唧出声。 观南力道立刻一松,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抚着开口,“没事了。” 等清瑶缓上一口气,他继续将妖力灌进去。 清瑶浑身透出冰蓝色的光,肌肤越发莹润透亮,手臂上的黑气肉眼可见的变淡。 看着像是偃旗息鼓了,但观南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瑶草,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效。 观南抿唇,随着妖力的流逝,他的脸也越来越苍白。 清瑶的呼吸渐渐平稳,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鼻头红红的。 她的灵力与蓝色的妖力交织在一起,将她清丽的小脸,映出几分妖冶。 到最后观南终于压住她仙丹的异化,清瑶猛然睁开眼。 她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道浅蓝,勾出一抹格外甜软的笑,拉住观南的手腕,凑近他的脸。 明明她是看不见的,从刚才开始就视若无物。 观南被她陡然的接近,弄的呼吸一窒。 下一刻,她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观南冰蓝的瞳孔一颤,反应过来,立刻去推她。 这个吻更像是咬,不轻不重,带着依赖与茫然,仿佛不是她想要亲他,而是她的本能在驱使她吻他。 现在的她好像被一分为二,一半尘渊在争夺,一半观南在庇护。 观南感觉到了血液淌入口腔,他枯竭的妖力再次绽放生机,这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感觉,让他逐渐沉迷。 十几秒后,他迅速推开清瑶,眸色凝重,“清瑶,醒醒!” 清瑶依旧笑着,迷茫的眨了眨眸子,晕在了他怀里。 她不是在亲,也不是咬,而是在奉献。 她现在没有意识,成了一株仙草,而观南的庇护令她安心,当她察觉到观南的妖力枯竭,她会自动帮助他。 观南擦去她唇面的血迹,用毯子裹住她,“对不起……” 他没有办法解掉尘渊的禁术,现在这个举动对她来说,更不是上上之举。 清瑶挣扎着,想要再次投入他的怀抱,观南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还是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会想办法救你。” 他绝不能让她成为尘渊的所属,也不能让她失去自我,变成没有意识的炉鼎。 ? 圆月高挂,清晖的月光落在宫殿的琉璃瓦上,越发清冷。 清瑶昏迷了整整两日,观南为了阻止她仙丹的黑气扩散,也寸步不离的照顾了她两日。 他没有再咬她一口,观南肉眼可见的虚弱。 等清瑶睁开眼的时候,观南躺在一侧,睡着了。 “蓝蓝……?” 清瑶第一次看见他休息,他每日除了修炼就是看书,东西都不吃,更别提睡觉了。 清瑶动了动身体,看向自己的手腕,有些惊喜的开口,“我能看见了!” 手臂上的黑气也淡了好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格外的沉,像是有什么困住了她,令她浑身不舒服。 清瑶悄悄下床,迫不及待的施法,想要试一试自己的灵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的仙丹。 在她刚摆好施法的手势,一只冷白宽大的手掌就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清瑶吓了一跳,看见观南苍白的脸,更是一个激灵,“你醒了?” 观南看着她的脸,“你要干什么。” “我感觉不到仙丹,想要练练功。”清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我先洗漱再练?” 观南松开手,凤眸凝重,“暂时不要运气,你体内的妖力还没有消失。” 清瑶举起手,“这个吗?我看都淡了,再泡今天一天就好了吧。” “不行,还要四五日。”观南沉默几秒才开口。 “我不是已经泡了两日了吗,加上昨天……三日了?” 观南蹙眉,“你……不记得了?” 清瑶一脸迷茫,“什么?” “你昏迷了两日。”观南掩去事实,淡声开口,“你体内的妖力被我暂时压住,但还需要一些东西,不然无法彻底消除。” “什么东西?” 观南:“妖界就有,我会为你取来,不用担心。” 清瑶看着他出尘的眉眼,点了下头,“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 观南只说了这么一会话,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 他深吸一口气,偏过身,“你昏迷这么久,先去梳洗吧。” 清瑶觉得他有点奇怪,犹豫的开口,“你的脸好苍白,你怎么了?” “我没事。”观南往主榻去,“妖力不稳,有些疲惫。” 清瑶只好打消继续问的想法,她知道这条蛇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他不想开口,那就没人能问出来。 她嘀嘀咕咕的往外走,偷偷闻了闻自己的衣裳。 那么着急的赶她去洗漱,她很难闻吗? 清瑶闻了下自己的袖子,“好像是有点……” —— 观南坐在榻上,单手撑着,低下头,三千银丝垂下,越发显得脆弱。 冰蓝色的妖力浮现,淡的像白色,凝聚几次,最后全部散开。 他闷哼一声,睁开凤眸。 他对清瑶说的东西不在妖界,而是在仙界,以他目前的修为硬闯仙阁,应当可以拿来。 用那宝珠与他的妖力,应该可以逼出尘渊的黑气,至少保她一条命,不让她成为尘渊的炉鼎。 也算是还她这一场恩情。 没有他,她也不会卷入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当中。 清瑶收拾好自己,翻看了一些书,煮了对妖魂好的仙果汤进来。 见观南又在修炼,将碗放在桌子上,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第159章 【观南】心 清瑶很有眼力见的没有打扰他,自己去了净水池。 等她回来后,观南还在修炼。 这样努力吗?清瑶眨了眨眸子,先前给他煮的汤,他根本就没有用。 像修炼这种事情,除了讲究仙根,也很讲究努力,但清瑶两百年前就悟了,说到底最讲究的还是仙根。 如果你是极品仙根,或者上仙的后代旁系,那修炼就如喝水一样简单。 像清瑶这种,普普通通,所以她对修炼的热度也一般般。 清瑶将碗拿走,准备将这汤温着,等观南修炼完再吃。 结果她用灵力起火,半晌没有燃起来。 清瑶疑惑的摸了摸自己小腹,仙丹是存在的,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也用不出灵力。 奇怪。 但一琢磨观南的话,她便随便了,她这个人很随性的,只要死不了,都不是大问题。 手动点完火,看着燃烧的小火苗变大,清瑶坐在凳子上,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她昏迷了两日,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 脑海一片空白,只有在净水池中与观南对话的场景,然后呢…… 好像手臂很痛,整个人都像在火中煅烧,有人抱住了她,他的体温非常低,像冰块一样令她舒服。 后来……清瑶神识一疼,出现一张冷厉可怕的脸,对她笑着,露出一排血红的鱼类牙齿。 清瑶猛然睁开眼,打了个冷颤。 火苗的热气与橙红色的光照在她脸上,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怎么会梦到……尘渊仙君……” 不对,不是仙君,而是半仙半妖。 他舔舐而过她肌肤上的温度,历历在目,清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站起身搓了搓手臂。 还是先回去吧,她感觉自己浑身不对劲。 这月上宫也因为她想到尘渊的脸而阴风阵阵。 清瑶将再次热乎乎的汤端回去,而看见空无一人的殿内,她愣住了。 刚才他还在修炼,就这么一会……又去哪了? 上次为了找他,她就遇到了大麻烦,清瑶有些生气。 等她看见桌上压着的字条,她才好了些。 ——有事,勿寻。 就这么四个字,清瑶忍住想翻白眼的心情,真是字如其人,一样的简洁高冷。 看着一旁的热汤,清瑶哼了一声,“得,浪费时间。” —— 这月上宫长年就是冷冷清清,清瑶躺在摇椅上玩着云朵,撕了一片塞进嘴里,“甜甜的,彩虹出来了吧。” 自言自语她已习惯。 明明那条蛇也不怎么说话,但不知道怎么了,清瑶觉得今日比以前更安静了。 安静的……她都能听见温泉水滴答的声音了。 清瑶叹了口气,抱着云揉了揉,“要不要去找月老喝酒呢……” “还是去找七羽呢……” 那日七羽怎么哭了,还有她的兰因风铃怎么碎了,两个事情她都没有搞明白。 想到兰因风铃,清瑶拍了拍云,“去帮我把铜镜拿来。” 等云朵回来,清瑶举起铜镜看着自己的脸蛋,手指抚过眼尾那儿,“还真的多了一颗痣……” 月老好像说,兰因风铃碎了就是正缘来着,还是有泪痣就是? “哎,喝酒误事。”清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惆怅,“我的天……我的正缘不会是尘渊……或者是……那条蛇吧?” 清瑶猛的抓住云朵,它瑟瑟发抖的颤抖起来。 “抱歉抱歉。”清瑶松开它,拍了拍它的屁股以示安抚。 不行,她这必须去问清楚了。 清瑶一个起身,抓起桌案上的酒壶就开始召唤仙鹿。 没想到九重天忽然紫电闪烁,闷雷滚滚,清瑶立刻往殿内跑,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趴在窗户那儿看外头异样的天色,她眉心一蹙,有些担心,“神仙打架……” 这动静,可能还有上仙出现。 清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惴惴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忽然的异动……可能和蓝蓝有关。 难道他被……发现了? 还是又在同尘渊打架? 清瑶在殿内踱步,一圈又一圈,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隐隐间,似乎还能听见冷兵器相搏。 “难道是上辈子欠你的。” 清瑶咬牙,平复呼吸,一鼓作气推开门,冲了出去。 九重天暗了许多,一点星光都看不见,云雾缭绕,无数紫电光刃穿梭,像一条翻腾的龙。 清瑶用不出灵力,思索再三到底去,还是不去,万一不是观南出事,那她不就又添乱了。 可心里有一股声音一直盘旋在脑海,告诉她,必须去。 如果不去,她就会后悔。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清瑶不懂。 最终她还是咬牙出了两块灵石的巨资,一只肥嘟嘟的仙鹿接了她这单,带着它飞往南天门。 清瑶也不知道去哪,她抓住鹿角,“往打架的那里飞。” 仙鹿一听顿时急了,恨不得把她从背上摇下来,清瑶立刻安抚,“我再加两块!” “呦呦!” “行,三块。”清瑶想着日渐干瘪的灵石袋,后槽牙险些咬碎。 仙鹿带着她往南天门疾飞,清瑶看见它忽然变了方向才明白过来,“不是南天门……” “好像是……仙宝阁……” 仙鹿是个聪明的,落在可以掩盖身影的灌木草垛,撅着蹄子离开。 清瑶蹲下来,抬起脑袋去看上空,天军正围着一个白色的人影缠斗着,很显然他们打不过那道人影,一直处于下风。 那人速度太快,在半空中犹如蛟蛇游动,光芒四溢,清瑶只看了几眼,心就凉了半截。 那肯定是那条蛇。 而天地的异动是仙宝阁的长老引起的,那一道道金色的灵力在半空爆出风声,清瑶越发紧张。 她不知道为什么观南忽然去挑战仙宝阁长老,但她能看见,他好像打不过他! 冰蓝色的光芒忽然大涨,她听见观南一声冷冽的呵斥,随即两道光芒接触,一阵气波荡漾而开。 清瑶陡然眩晕,耳畔耳鸣声响个不停,被这股气势弄的半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她看见半空中那道白色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跌下来。 她立刻晃了晃脑袋站起来,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劲跑过去。 当清瑶看见观南那张苍白的脸时,不知所措的把他抱住,“你怎么了?” “你还好吗?” 她使劲晃他的身体,又拼命拍他的脸,“蓝蓝?冰块蛇?你还活着吗?” 观南吐出一口血,睁开眼,看见清瑶的脸凤眸一凝,“谁让你来的。” 他的脸带了人皮面具,眉眼严肃沉静,将清瑶推开,“快离开。” 观南看向上方在找他的上仙,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压低,“快走。” 清瑶没有计较他冷冽的语气,也抬眸看了一眼,将他的手腕抓住,“你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跑?” “我有法子,不用管我。”观南有些急了,“快走。” 清瑶这个时候十分庆幸自己认识月老,虽然他总是给她一些没用的东西,但有用的,她坑蒙拐骗,倒也弄来不少。 从手镯里掏出一个符咒,清瑶拽拽的开口,“别动。” 观南皱眉看向她。 一阵白光将他们包围,两人消失在了原地,同时空气中弥散出一股臭味。 清瑶捂住鼻子,差点吐了出来。 观南面色难看,但还是保持住了形象,屏住呼吸。 两人出现在一处林子,朝着地上砸去,清瑶现在用不出灵力,吓得哇哇大喊。 观南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当了她的肉垫,两人一同砸在地上,观南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 清瑶感觉自己都听见他骨头碎裂的响声了,可怜兮兮的开口,“你……你还好吧……” 观南阖上眼,眉眼间全是疲倦,“你快点下来,还能好。” 清瑶连忙从他身上下来,讪笑一声,“对不起。” 她将观南扶起来,打量四周,“我们这儿掉到哪儿了?” 观南脸色依旧苍白,“刚才你用的什么,有一股很……” 难以描述的味道。 现在她们两个人都无比难闻。 清瑶却有些自豪的扬起下巴,“月老那儿弄得来,遁地隐匿,信手拈来,就是好像来自鼬族,所以味道才有点……” 她轻咳一声,“也没事,至少我们逃出来了。” 观南不作声,一如既往的冰块脸。 清瑶知道他是洁癖犯了,叹了口气,“找找方向,回去洗漱。” “你怎么会去仙宝阁?”清瑶一边拉着他走一边絮絮叨叨,“你还说不能暴露身份,你这样高调的出现,岂不是自爆?” “这个地方是哪儿,好像有点古怪。”清瑶皱着眉,忽然停下脚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一直在打转?” 她指着不远处的灵泉,“方才我好像就见到它了。” 观南撤回自己的手,嗯了一声,“已经转了五圈。” 清瑶傻眼,“你知道怎么不说?” 观南闷咳几声,嘴角渗出一点红血丝,清瑶顿时有些愧疚,声音小了些,“我是说,你应该告诉我,免得我们跑这么多圈。” “我也是刚发现的。”观南淡然开口,看向那灵泉,“这里应当有迷雾阵,阵眼不知道在哪。” 见他往灵泉那边走,清瑶连忙跟上。 她一肚子疑问,忍不住再次开口,“你还没说你去仙宝阁干什么呢?” “你不会……拿走了什么东西吧?” 观南没有看她,回道,“如果是呢。” “那就赶紧还回去啊!”清瑶心里一个咯噔,被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弄的有点乱。 人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嗯。”观南就这么轻飘飘嗯了一声。 “我说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仙宝阁的长老不好惹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整个仙界都要被翻过来查一遍。” 清瑶蹙眉,“你是不可能躲得过去的。” 观南看着灵泉旁边的石碑,伸手摸了摸,直接坐了下去,眉眼沉静。 清瑶蹲在他旁边,“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没有。” “那你怎么坐下了?”清瑶琥珀色的眸子一片迷茫,“你一点也不着急吗?” 观南:“你说得对,现在他们都在找我们,我们在此地出不去,正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你认真的吗。”清瑶直视他的眼睛。 观南不回应,拿起她的手臂,看着上面再次扩散的黑雾,“认真的。” 他瞧了眼空中的圆月,“清瑶,若是你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和他在一起,而是不得不和他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清瑶没听懂,差点被他绕糊涂了,“什么叫不得不?我不喜欢他,为什么必须和他在一起。” 她笑出声,“我无父无母,也不必理会人间什么媒妁之言,再说了,你也看见仙界是什么情形,我要是玩腻了,还能再选一个呢!” 观南冰蓝色的凤眸注视她,里面如海水一样和缓安宁,“是吗。” 他忽然伸手,将清瑶拽过来。 清瑶还没反应,就跌在了他怀里,眼眸闪烁出几分羞恼,“你干什么!” 观南俯身,静静开口,“你喜欢我吗。” “什么?”清瑶差点咬到了舌头。 现在这个气氛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更重要的是……完全没有任何铺垫,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一步了。 清瑶心脏跳个不停,硬着头皮开口,“不……不喜欢。” 应该不喜欢吧,她和这条蛇也没有相处多少日子,更重要的是,她们在一起总是状况百出。 观南睫毛一颤,他的人皮面具早已不见,这张俊美无铸的脸逼近她,就算是铁石心肠的石头人见了,都忍不住晃神一瞬。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清瑶的脸,清冽的嗓音沉下去,染上几分蛊惑,“那……现在呢。” 他的体温太冷了,冰的她一颤,清瑶看着他忽然晦暗的眸子,体温陡然升高。 现在,什么现在。 气氛好像一下子旖旎了,她的脑子一瞬间乱成了浆糊,“现在我也不……” 她想说,也不喜欢你。 可他的指腹压在她肌肤上,轻如羽毛一样的力道,无端令她心中升起一股喜欢。 她很喜欢,他的靠近。 为什么会这样,清瑶不明白,她的眼眸越来越痴迷,观南却垂下了眼,透出几分伤感,“你看……你无法控制你自己。” 第160章 【观南】心1 清瑶没有听清,只是依恋的拉住他的手腕,想要与他更加亲近。 她那双清透的眼眸越来越迷茫,失去了意识。 观南猛然将她推开,清瑶瞬间清醒,晃了晃脑袋,坐在地上,看向他,“我……怎么了?” 她清丽的小脸泛着红,带着几分手足无措,显得越发可爱。 观南捏紧手,移开视线,语气淡淡,“无妨,只是现下同你待在一起,试一试你的定力。” 他又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看来仙子的定力……不怎么样。” 清瑶顿时恼羞成怒,头顶冒火,脸红到了脖子。 “你!你!” 她想要骂他,比如什么,你不过几分姿色而已,我清瑶还没见过几个漂亮男子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再比如,你刚才就是用了妖术,否则她怎么会一时晃神。 但话到嘴边,她又只能自认倒霉的咽下。 方才她的确心神不定,主动的对他……要不是他将她推开,清瑶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看着克制清冷的男人,她磨了磨牙,离他远远的,到对面蹲下,打了一下绿油油的草。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清瑶摆弄着叶子,看向自己的手心。 刚才观南抱着她,近在咫尺的靠近,交缠的呼吸。 都令她心跳加速,紧张的无法呼吸。 清瑶虽没有过配偶,可看过那么多的画本子,她明白…… 自己这是动心了。 动心。 对一个妖吗? 她眼眸一闪,有些慌乱的捂住心口。 她怎么会对一条冷冰冰的蛇动心呢,而且他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讲话又毒。 想到刚才观南的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是说她不配喜欢他吗? 仙界不将感情视为珍贵之物,他看不起她们,所以对她也抱有偏见。 清瑶明白,可她的心在失落,苦涩与酸楚蔓延,令她有些想哭。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清瑶忍不住抬头看向观南,他又在修炼,带着脱离凡尘的疏离与冷淡。 一见钟情,只存在于画本子里。 清瑶一向将这四个字嗤之以鼻,什么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可是现在她无法解释自己对他的莫名悸动。 难道她清瑶也只是看重皮囊姿色之人吗? 她的脑袋一团乱,靠在石头上,疲倦的闭上眼睛。 好像喝酒,酒能解千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一个也想不明白。 —— 林间的雾霾越来越深,就算人在旁边也看不清。 观南睁开眼,探察了这些雾,没有毒,只是阻碍视线。 他对面的清瑶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身影了,观南叹了口气,站起身,朝那边走了过去。 清瑶就这么趴在石头上睡着了,观南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盯着她。 清瑶生的很有灵力,不是那种妩媚咄咄逼人的貌美,也不是小家碧玉的温顺,而是一种植物的生机与朝气。 看着就有活力,像是见到了春天。 可现在她的眼尾有了颗泪痣,这让她显的比以前脆弱。 观南伸出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泪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神色。 这双没有波澜,如同一潭死水的冰蓝凤眸,终于遇到了为之喧哗的人。 观南倏然收回手,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他在做什么? 那种令他不舒服的情绪再次充斥全身,观南闷哼一声,大掌摸向自己的心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抚摸这里,明明妖是……是…… 没有心的。 没有心,所以妖很难爱上别人,如若爱上了,那便是生死相随,永生永世。 一辈子,下辈子,无数辈子,都会找到他的爱人。 哪怕,那早已经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一个新的,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共同记忆的爱人。 就算是这样,妖依旧会抓住她,同她在一起。 观南不懂,甚至有些想笑,轮回后的爱人不记得他,那他们之间,以前的过往呢,就如白雾一样消散了吗。 对他来说,转生的爱人便不再是爱人,而是一个有着熟悉面孔的陌生人。 所以观南绝不会爱上人,人的寿命太短暂,也不会爱上仙。 高高在上的仙看不上妖。 他只会,也只能与同类在一起,可现在……看着清瑶的脸。 观南知道有什么开始变化了,他很害怕,也很紧张,但又有些……期待。 观南垂下眼,自嘲的哑笑一声。 不要妄想,记得他的责任,他根本不配做随心所欲之人。 —— 清瑶的手臂开始灼热,黑色的脉络一点点变长,半梦半醒间,疼的她蹙紧眉心。 这一次她的梦中,依旧出现了尘渊那张可怕的脸,金色的鱼尾冒着黑气,鳞片滑腻湿漉,想要圈住她的腰。 当她害怕的后退时,她闻到了熟悉的初雪淡香,雪色身影挺拔欣长,将她的眼睛蒙住,轻声开口,“别怕。” 是谁挡在了她的面前。 观南看着清瑶痛苦的脸色,再次将她抱入了怀中。 她的仙丹又开始疼了。 今日从仙宝阁他已经拿到了净水珠,但是他的妖力还需恢复一日,否则可能逼不出她体内的黑气。 观南只能拍着她的背脊,指尖透出淡淡的冰蓝色的妖力,在她经脉处缓解。 清瑶趴在他胸膛上,吸了吸鼻子,良久苍白的脸色才好转。 —— 次日,清瑶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了观南怀里,她身体一僵,准备滚到旁边,男人就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一对,一个慌张无措,一个淡定从容。 “我……我……”清瑶结巴的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 观南却非常习惯的站起了身,“前面的灵泉可以洗漱,这里的雾没有毒,白日会淡一些,我去见面找些吃的。” “啊?”清瑶呆呆的看着他。 观南:“不吃吗。” “吃,吃吃吃。”清瑶立刻点头,她可不是辟谷的神灵。 观南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了动发僵的手臂才离开。 清瑶环顾四周,听话的去洗漱,洗漱完无聊的坐在石头上。 莫名的,她好像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清瑶回忆着昨晚,她到底是怎么滚到观南怀里的,不对,重要的是……为什么他愿意搂着她睡那么久呢? 越想越不对劲,清瑶立刻停止,老老实实坐在石头上发呆。 等观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正傻乎乎的玩着草,看见他回来,眼睛冒出光。 “你找到了什么?”清瑶把他手里的果子接过来,表情有些古怪,“这能吃吗?这颜色……” 不是红色,也不是绿色,而是红绿相间,看着不太美味。 观南嗯了一声,“只有这个。” “挺甜的。” 清瑶一听就放心了,“你已经吃过了?我还以为你根本不需要任何食物和水呢。” 她到灵泉那儿洗干净,咬了一大口,这果子汁水丰沛,清瑶还没开始笑,舌尖就触及到了酸味,随后一直蔓延到舌根。 不过几秒,清瑶就酸出几滴泪水。 她不好意思吐掉,硬生生咽了下去,疯狂分泌口水,对着观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哈哈……好甜……” 观南挑眉,似笑非笑的勾唇,“是吗。” 看清他眼底的戏谑,清瑶明白了,他早就知道这个果子是酸的,他是故意拿回来给她吃的。 “你!冰块蛇!”清瑶忍不住张牙舞爪的扑过去,观南很配合的躲开,游刃有余的模样,“可能我们蛇同你们的味觉不同,我吃的时候的确很甜。” 清瑶又被唬住了,“是吗?” 她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观南凤眸里的笑意更甚,语气淡定从容,“是的。” 清瑶再次举起果子,不再攻击他,“我在吃一口那个,也许是我的问题?” 观南看着她嘀嘀咕咕,研究果子的样子,轻笑几声。 傻。 最终清瑶还是没有将这些果子消灭,她实在无福消受。 她不敢走太远,围着观南的方圆一百米研究怎么出去,最后看着这灵泉,她蹲到观南旁边,煞有其事的开口,“我觉得阵眼就在水里。” “我先下去探查一番,要是出事了,记得救我。” 观南已经修炼了两个时辰,睁开凤眸,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脸,“很想出去?” “那些天军还在寻我们。”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离开月上宫太久,不然仙女就知道了。” 清瑶表情严肃,“天军在找你,我又不见了,很难不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观南诧异,“将你同我联系在一起。” “清瑶,你的修为如何。” “一般。” 观南:“你是说……他们会觉得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仙草能在仙宝阁长老面前将我救走,并且他们还找不到我们,是吗。” 清瑶一噎,“嗯……” “你那符咒若是留下气息,他们就算怀疑到月老,也不会怀疑你。” 观南淡淡开口,“阵眼不在水中,明日我们就能出去。” 清瑶噢了一声,蹲在他旁边,“为什么非要明日?” 观南不再开口,继续修炼。 “若是你生在仙界,这修炼觉悟,就连帝君都得自愧不如。”清瑶小声嘀咕一句。 她坐着也是无聊,最后也跟着观南修炼打坐,结果一炷香后,就睡了过去。 ? 晚上,黑雾再次扩散,整个林间黯淡无光,天上也昏昏沉沉。 观南站起身,掌心出现一个透明的小水珠。 清瑶手臂上的黑气已经完全压抑不住,同白日是不同的情形,几乎整个胳膊都覆盖着黑色蛛网。 她又陷入了梦魇当中,整个人很烫,隐隐在皮肤下闪着橙红色的光,就像烈火在她体内煅烧。 观南将她抱起来,与她对坐着,将净水珠喂到她嘴里。 他闭上眼,双手结印,妖力全部倾泻而出,注入她体内。 清瑶痛苦的皱紧眉,身躯轻颤。 观南看见她仙丹处的黑气已经扩散了,他为她设置的结界,根本无法抵抗,已经摇摇欲坠。 净水珠在她的仙丹处形成一层淡白色薄膜,努力的将黑气挤出去。 冰蓝色的妖力同时向那黑气发起进攻。 保护与逼迫,令黑气节节败退,它开始毫无征兆的破坏清瑶的其它经脉。 观南眸色一凝,立刻逮住它。 清瑶身后开始冒出黑色妖力,体内的妖力也越来越少,几乎被冰蓝色笼罩在内。 看似好像要成功了,观南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那些黑气很狡猾,逼出体内的都是些假把式,真正精纯的妖力正在朝清瑶的心脉处游去。 如果她的心脉被毁,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 观南秉心静气,紧追不舍的跟着那团黑气。 万幸净水珠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它将清瑶保护的很好。 观南将最后一寸黑气逼走后,他的额头已经冷汗滚滚。 太耗费妖力与心神,他本就受了伤,如果没有净水珠,他可能只有五成胜算。 万幸,他救下了她。 然而就在观南准备将他的妖力撤出清瑶体内时,他发现她的仙丹正在开始吸收他的妖力。 观南立刻怔住,“怎么……” 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变故,那淡紫色的仙丹冒出白光,净水珠消散,清瑶手臂上的黑气也消失不见。 她心脉处的蓝色妖力怎么也退不出去,被强行吸入她的仙丹中。 “嗯……”观南咬牙,眼眸滑过惊愕,她是仙,绝对不能炼化他的妖力。 更可怕的是,她被尘渊当成了炉鼎,现在他的黑气被逼走,只剩他的妖力。 那么就相当于,她要成为他的…… 她的血可以让他的妖力提升,现在她还吞噬着他的妖力,如果她无法完全炼化,她也可能爆体。 “清瑶。”观南顾不得别的了,拼命阻止她的吞噬,但他的妖力一进去,就被吸了个干净。 “停下,你会死的……清瑶。” 清瑶被体内的痛苦疼醒,对视上他仓惶的眼,“刚才……你在对我做什么……” 她有感觉,但是就是醒不过来,清瑶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开口。 “那个珠子……是你从仙宝阁拿来的吗……你在……救我吗……” 第161章 【观南】心2 观南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低声开口,“清瑶,屏息静气,用你的灵力将我的妖力逼出来。” “不然你会爆体而亡。” 清瑶这才定神,依他所言去调动全身灵力,然而她发现自己的仙丹已经隐隐混着蓝色。 而那些妖力在体内乱窜,观南试图将它们引走,可那些妖力听话几秒,又会再次暴动。 清瑶有些慌张的注视他,“不行,它们好像已经和我融合了……” 萦绕在她四周的淡紫色灵力渐渐转换成冰蓝色,一半蓝一半紫,将她包裹在内。 那张清丽的脸因为妖力,越来越美丽,添上了从前没有的蛊惑与妖媚,额间出现一个蓝色的鳞片印迹,闪着波光。 观南看见这个鳞片,凤眸陡然沉了下去。 不好,她已经开始打上他的标记。 清瑶呼吸越来越急促,体内的痛苦渐渐变成一种奇怪的浪潮。 她抓住观南的手腕,缠住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耳畔轻轻开口,“我想……” 观南要将他推开,可现在他的妖力匮乏,全被清瑶吸收,她轻而易举将他压制了。 因为她与自身妖力共融,她浑身散发出好闻的香味,甜腻腻的,格外好吃。 观南咬了下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清瑶的手指顺着他的银发滑动,那银发如绸缎在她指间倾泻,亲昵又充满掌控的动作。 清瑶蹙眉,“我的仙丹好痛,我好像只能这样做……” 她琥珀色的眸子迷茫至极,盯着观南淡色的唇。 “你会后悔的……清瑶。”观南偏过脸,从唇齿间挤出这几个字。 清瑶蒙住他的眼睛,陡然吻了上去。 …… 发鬓香湿,轻吻缓吮,枕边一双春情眼,便为——枕鬓春。 ? 月上宫寂寥无声,没有仙女的指摘,也没有天军的包围,什么都没有发生。 依旧只有清瑶与观南,可实际,所有事情都变了。 清瑶站起身,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起手臂,暧昧痕迹遍布。 然而记忆却是混乱零碎的,带着痛苦。 清瑶失魂落魄的坐回榻上,将衣裳拢紧,“我居然……和一条蛇……”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失落还是恐惧,好像都没有。 反而她是有些喜悦的,为什么喜悦,难道她喜欢这条蛇吗? 她的仙丹现在不是紫色的了,而是半蓝半紫,清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不是仙了? 还是说她现在是妖了? 清瑶伸手施法,灵力没有异样,她尝试着用那团蓝色的妖力,结果真的被她召唤了出来。 她现在可以用灵力,妖力,但这团妖力,来自于观南。 门被推开。 观南走进来,手里端着热茶,他神色没有波澜,但仔细去瞧,能看见他眸色晦暗,薄唇绷直。 清瑶看见他后,心脏一跳,又是那股控制不住的期待与喜欢。 她面颊飞过红晕,连忙站起身,“那个……谢谢……不用那么麻烦的……” 她的嗓音有些哑,听的她自己又是一阵羞恼。 画本子没有骗她,此事当真是神仙一样,飘飘欲仙。 欲罢不能。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是不是尘渊伤我太重,你才铤而走险去的仙宝阁,你什么都不说,我自己瞎猜的。” “昨晚也是我将你……你放心,我清瑶和别的仙不一样,我不在乎你是仙还是妖……也不会始乱终弃,如果你愿意……那我们就试一试吧……” 清瑶看着观南的脸,很诚恳的说。 然而观南只是静静的望着她,良久才说,“我……并不喜欢你。” 清瑶脸色一白,笑容僵住,“我,我知道……毕竟我们才认识多久……但是我们已经那个……我们相处着,万一就喜欢上了呢?” 清瑶的心冒出酸水,令她眼眶发红,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观南:“不会的。” 他的语气很轻,“你现在是不是看见我会觉得欣喜,而我那番话,你又觉得很伤心。” 清瑶点头,眼眸迷茫。 “你的额上有我蛇类的印迹,你被我……标记了。”观南开口,“你也不喜欢我,只是因为这标记,你才会误以为你喜欢我。” 清瑶摸上自己的额头,不太明白,“什么意思,那我怎么才能去掉这个?” 观南沉默,半晌开口,“死。” 清瑶瞳孔一颤,注视他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体内有你的妖力……我的仙丹有了你的一部分,所以我才会对你有好感。” “我现在……是仙,还是妖?” 观南银睫一颤,“仙。” “但你仙丹已经不纯。” 他说的很委婉,清瑶听懂了,仙丹不纯了,还算哪门子的仙呢。 观南的声线有些涩,“就算我们再相处几百年,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有他的责任,仙妖大战,他也许会死。 更重要的是,清瑶是仙子,心思单纯,纯良可爱,她值得更好的仙君。 而不是他这么个妖,人人胆寒唾弃的蛇族。 清瑶的心尖颤个不停,她咬住唇,想让自己的心不要难过,可她做不到。 不管是因为标记,还是因为什么,她都因为观南的话感到难过。 她仰头去看他,“我真的不在乎你是不是妖,就连试试都不行吗?” 清瑶想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什么标记呢,也许她本来就对他有好感,有些喜欢呢。 可对视上的那双凤眸没有任何起伏,淡然的过分。 她打了个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我们。”观南开口,“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这样的,要么与妖携手共进,杀出一条属于妖界的路。 要么孤独一生,死在为妖族而战的战争上。 这样的小仙子,他没有资格,也不配触及。 观南敛去眼中情绪,转过脸,沉声开口,“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遇见这些事……也不会失去……” 清瑶衣袖下的手指扣的很紧,指甲戳的掌心发疼,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月老以前听我说,花开花落终有时,相逢相聚本无意。” “我信所谓的缘分天意,所以我不会怪你。”清瑶转过身,“既然我身上的毒已解,那月上宫便不留你了。” 就当这段日子,是一场镜花水月,她清瑶醉酒后,做的一场梦罢了。 —— 观南离开了。 比她先反应的是她的身体,她的仙丹躁动一瞬,随即升起一股恋恋不舍。 清瑶明白这是“标记”的反应,可她自己又问自己一句,她怎么想的呢? 她不知道,清瑶恨不得当时自己爆体而亡算了。 这种糊里糊涂,情感掺杂,半假半真的感觉,让她无比混乱。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波澜不惊,平平淡淡。 那些仙界大事以前离她很遥远,现在她却十分爱打听,比如尘渊仙君受伤了,还在闭关修炼。 妖王在边界跃跃欲试,妖王五子并吞了仙界茗天河以及混沌山以北。 没有尘渊仙君,天军节节败退。 诸如此类,她每日都缠着月老说,月老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耐烦的开口,“你个小草仙,老打听这些做什么?” “以前本仙同你说,你都不听,放心吧,天塌了有我们这些个高的顶着,一边玩去!” 清瑶只好回来,提着自己的忘忧酒,靠在云朵上喝了一壶又一壶。 她想麻痹自己的脑子,让它不要想七想八,变回以前那个清瑶。 七羽也终于走出了失恋痛苦,带了一堆漂亮衣裳来找清瑶。 她愤愤不平的将尘渊骂了个狗血淋头,“白瞎我那么好的神仙水,真是太没素质了,直接让我滚!” “那语气,那高高在上的神情,我这辈子,不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七羽坐在清瑶旁边滔滔不绝,“谁说的尘渊仙君好相处,很温和有气度的?就他那个神情,简直像是看垃圾一样!” “你家狗尾巴草简直就好极了,虽然表情冷冰冰的,但语气眼神,那才是真正的温润如水,气质高华。” 七羽骂完灌了一大杯酒,看向清瑶,“你家狗尾巴草呢,好几日没看见了。” 清瑶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扯了个谎,“他……他闭关修炼了,是个仙痴。” 七羽似信非信的噢了一声,“你这么懒,他是得勤奋些。” 清瑶讪笑一声,看着满月,大口大口喝着酒,没再接话。 她每次看自己的仙丹,都会因为那抹蓝色发愣许久。 —— 有一日早上清瑶睡醒,发觉自己额头全是冷汗。 那些关于观南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那一晚的所有细节,也记了起来。 她的额头也出现了蓝色的鳞片印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清瑶的心脏泛起疼痛。 这真的很犯规。 他在左右她的心绪,让她毫无办法,他却可以置身事外。 明明,是他先闯入她的殿中。 两条没有任何交集的线,也是因为他……才将她变成现在这样。 清瑶垂下眼,发觉脸颊有些湿,她伸手摸了一下,看着指尖的水汽。 原来是她哭了。 清瑶第一次为了男人流泪,她好像懂了,为什么都说于爱之途,尽是苦楚。 她还没怎么样呢,就伤春悲秋的不行。 七羽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清瑶没有任何感情经历,全靠画本子和月老的姻缘镜吸取知识。 但她不是呀,七羽犹豫的对着清瑶开口,“瑶姬……你是不是……” “失恋了?” 清瑶一愣,迅速将酒壶怼到桌上,“谁失恋了?我怎么可能失恋?” 七羽皱眉,“我每天来,你都在喝酒……” 清瑶将酒壶合上,“这里面其实是水,我喜欢用酒壶装水,酒壶大,能装!” “嗝。”酒味弥散。 七羽无言的看着她,清瑶尴尬一笑。 “瑶姬,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能骗得了你自己,都骗不了我。” 七羽将她手里的酒壶夺走,“不是失恋了,那就是相思病。” “你连最喜欢的糕点都不吃了,天天坐在这儿发呆喝酒,头上都快长草了。”七羽又拿起桌子上的吊坠。 “还有这个,不就是狗尾巴草戴过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呢?” 清瑶看着那个吊坠,是仙缘大会的时候,观南穿的那件衣服,与之适配的吊坠。 他什么也没有带走,这些东西都留在了殿内。 清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着它把玩,但此刻七羽的话令她面颊火辣辣的痛。 就好像一直掩饰着的什么,被她瞬间撕开了。 七羽看着她的脸开口,“我还要问你,你额头上这个印迹是怎么回事?” 清瑶嘴巴一撇,满肚子酸楚往外倒,“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真的太讨厌,太犯规了,我也不想一直想着他,可是我的脑子不受控制,身体也不受控制。” 七羽不知道她说的不受控制是因为标记,她将清瑶的委屈理解成失恋的难受。 她揽住清瑶的肩,安抚她,“这很正常,你第一次经历感情,难过就哭吧,我早就看出来那狗尾巴草不安分了。” “一个男人,怎么长得这么漂亮?一瞧就是个不受夫道的,虽说他的确长得没的说,但以后你一定还能遇见更好的。” “仙界这么多好仙郎,还怕找不到比他漂亮的?” 七羽说完,脑子里出现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一时有些语塞,“嗯……就算找不到比他漂亮的,比他好的比比皆是。” 她拍着清瑶的背,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也不怪你,你还是个宝宝草,开局就抽到了上上好货,那身段那姿色,谁能不迷糊呢?” “……” 清瑶趴在她身上,吸了吸鼻子,想到了观南问过的那个问题。 他问,如果她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和那人在一起,而是不得不和他在一起呢。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因为标记,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吗。 清瑶当时说,怎么可能不得不?她不喜欢的人怎么也不会在一起。 可现在她的情感不受自己控制,她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观南。 她只知道,他的离开并没有让她高兴。 —— 月上宫巨大的仙树上,一双凤眸,注视着清瑶。 第162章 【观南】心3 七羽怕她想不开,干脆就在月上宫陪她几日,住了下来。 清瑶状态好了点,但偶尔还是坐在外头叹气,郁郁寡欢的样子。 “晚膳到底是吃云归糕片还是桃酥饼呢?” 七羽在后面探出脑袋,紧紧的盯着她,心里觉得她十分没出息,“不就是个男人吗,还在想!” 她转头回了孔雀宫,再来时,清瑶正在处理月亮的缺口。 “哎,天狗总是防不胜防,你看,我刚补好,又被咬了。”清瑶抱怨一句,“还没到中秋呢,月亮先弯了。” 七羽拉住她,“先别管这个了,我有大事同你说。” “保管你不会再整日唉声叹气!” 清瑶被她拖走,唉了好几声,“我还没弄完呢!” —— 殿内。 清瑶坐在椅子上,有些坐立难安的看着一脸坏笑的七羽。 “你要干什么。”她作势要站起来,“我真没事,我早就好了。” 七羽嗤笑一声,“你骗得过别人,骗得过自己,骗得过我吗?” “瑶姬,你眼下的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 清瑶咳嗽一声,有些尴尬,“那什么,是我的妆面出了点问题。” 七羽翻了个白眼,手里变出一堆纸,拍在桌子上,随后对着清瑶挑眉,“我现在问你的所有问题,你都得如实回答。” “什么问题?”清瑶一呆,又点了下头。 七羽凑过来,“你和狗尾草一共生活了几天?” 清瑶眼眸一闪,“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允许提问。” 清瑶:“大约半月。” “你和他……亲嘴没。” 清瑶差点结巴了,“你……我……我还有事。” 七羽看她这个状态,就知道亲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欣慰,“不错嘛瑶姬,比我想的厉害。” 她压低声音,“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那个。” “七羽!”清瑶站起身,“我真的要去补月了,你自己玩吧。” 七羽拉住她,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一副完全了然的神色。 “不给你卖关子了。”七羽将清瑶按住,让她老老实实坐好。 “难怪你会走不出来,原来你们已经有过鱼水之欢……” “七羽!” “哎呀,害什么羞嘛。”七羽将桌子上的纸拿起来,举到清瑶面前。 “我的初恋是一只仙鹤,忘掉他我也花了许久,作为过来人的忠告那就是……用新的人,忘掉他。” 清瑶看着纸上的一个个画像,蹙眉,“你是说……让我同他们……” “只是认识一下。”七羽开口,“这两个是我觉得最合适你的,他们在仙缘大会上对你一见钟情。” “一个是仙狐族的,一个是黄鹂族的。”七羽眯眼,“一个身段好,一个嗓音妙。” “哪个都别有滋味,你喜欢哪个?” 清瑶有些生气,“我都不需要,七羽,我没心认识新的人,也不想让别人成为他的替代品。” 七羽继续劝着,“就是交个朋友也不行吗,清瑶,你明明是仙,为什么规矩守得像妖一样?” “什么意思?” “妖不是一夫一妻吗,永生永世都和一个人在一起。”七羽眼里滑过不知是羡慕还是不屑的神色,哼了一声,“真心瞬息万变,哪来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清瑶,你那么喜欢去月老那儿看人间的姻缘,你敢说样样都是好的吗,你从未见过他们背叛彼此吗?” 清瑶语塞,睫毛轻颤,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觉得我们滥情,你是不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七羽盯着她,“但是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 “没有,七羽,我没有这个意思。”清瑶想解释。 她想说自己因为仙丹的异样,才会对观南恋恋不忘,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清瑶最终咬了下唇,拉住七羽的手,“我从未这样想过你,也没有这样想过仙族。”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拿起画像,对七羽扬起一个笑,“我选他。” 七羽这才消气,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那我等下就代话给他。” “清瑶,你别老窝在月上宫了,没事也去别的地方转转,诶!月老那儿不算。” 七羽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越封闭自己,就会越想他。” 清瑶看着大大咧咧活泼开朗,其实重情重义,心思细腻,也很敏感。 她如果表现出对一个人十分喜欢,那其实心里已经有八十分喜欢。 七羽收拾好东西,回了自己的宫殿。 清瑶看着画像,叹了口气,也许七羽说的也有道理。 她现在呆在月上宫,感觉每一处都是观南的影子,有时候还会闻到他的味道,清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认识一个新的人,出去走走,才能走出去,才能……不再想他? 清瑶发觉自己仙丹上的蓝色光雾在减少,但额间的鳞片依旧存在。 难道等他的妖力消失,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清瑶有些高兴,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继续去殿外补月亮。 —— 七羽给她推荐的这个男人是鸟族,虽说没有花草族貌美,但也生的清秀干净。 在耳鬓处有羽毛一样的淡黄色,笑起来很儒雅,令人心生好感。 最出色的是那把嗓子,说话不急不缓,声调徐徐图之,清泉悦耳之声。 清瑶就算不喜欢他,也生不起讨厌的感觉,同他相处的不错。 “瑶姬,你是我见过穿紫色最好看的仙子。”黄鹂接过她递来的水,不好意思的开口。 “谢谢,你穿青色也很好看。” “我说的是真话。”黄鹂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睛,“你的眼睛也生的剔透,像琉璃,那日仙缘大会上,我一眼就看见你了。” “当时我就想认识你。” 黄鹂坐在她旁边,咳嗽一声,“你觉得我……怎么样?” 清瑶喝了一口热茶,“挺好的呀,我们相处这几日,不错。” “我也这样想。” 黄鹂看了一眼四周,“那个……不知怎的每次来月上宫,都觉得冷嗖嗖的,要不明日……你去我宫中坐坐吧。” 清瑶浅笑,“月上宫常年冷清,是这样的。” “不不不。”黄鹂立刻摆手,“是那种冷,就好像有人……一直盯着我一样。” 清瑶闻言看了看四周,“怎么可能。” “所以……你愿意去我宫里坐坐吗……我那儿有许多乐器,我想弹给你听。” 清瑶想了一会,最后嗯了一声,“好。” 黄鹂站起来,十分激动的样子,“那,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他这副模样,看着不像是有过五次配偶的仙男,清瑶觉得同他相处,气场还算舒服,所以愿意再同他认识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七羽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这几日她都没有做梦梦到那条蛇,仙丹上的蓝色光芒,也淡的快看不清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清瑶又要回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了! 清瑶美滋滋的躺在床上,卷住毯子,扭了扭身体,进入了梦乡。 ? 殿中的香柱忽然断裂,清瑶身上萦绕着蓝色的淡光。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像是渴求着什么,微张樱唇,哼唧着什么。 仙丹处的妖力枯竭,叫嚣着攻击着她的身体,冷凌凌的游走在所有静脉当中。 “嗯……” 清瑶疼的想睁开眼,却无济于事,她满脑子都是观南的身影,就像她的存在只为他一样,没有他,她马上就要枯萎了。 满月光辉,银辉清莹。 一道雪色人影出现在殿中,注视床上冷汗滚滚的清瑶,蹙紧长眉。 他不应该出现的。 对清瑶来说,他就是她的罂粟,他越寄予,她便越无法自拔。 可看着她如此,他又无法狠下心来。 她如果成为了妖,一定会恨他的吧。 观南垂下眼,拿起桌案上的酒喝下,他很少饮酒,辛辣滑过喉腔,令他不太舒服。 都说酒是用来消愁的,但这一口喝下去,观南反倒觉得自己更加清醒了。 清瑶需要他。 观南扯开自己的衣领,将清瑶抱进怀里,“你应该恨我的。” 他吻上她的额头,泪痣,下颚,乃至最后……他都没有吻她的唇。 这不是爱。观南对自己说。 他只是为了让她活下去。 ……真……的吗? —— 次日,清瑶睁开眼,浑身酸软。 她感觉到仙丹异常,看了一眼,眼睛顿时睁大。 明明没有了妖力的仙丹,忽然又满了? 她检查自己的肌肤,没有任何痕迹,但是就是不舒服。 清瑶起身,在殿内踱步,最后走到香炉面前,将香点燃。 “又做梦了吗……” 殿内有股淡淡的雪松味,清瑶仔细去闻,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想什么呢清瑶。” 她出去洗漱,自始至终没有看见那个移了位置的酒盏。 —— 黄鹂宫。 见清瑶真的来了,还穿了件广袖流仙裙,黄鹂眼睛一下子亮了,笑的嘴都要歪了。 他请清瑶进来,“我刚准备让仙鹿去接你,瑶姬仙子就到了。” 清瑶有些想笑,都过了正午,若是他要请早就请了。 这月上宫偏远,仙鹿一趟也不是很便宜,他主动来了月上宫几次,清瑶便也不计较这一次了,只是听他这话,有些好笑。 这黄鹂族在鸟族里只能勉强算中下之姿,毕竟除了好嗓子,他们战斗力不足,飞行能力也一般。 清瑶打量四周,却发现比七羽那儿还要奢靡,她有些好奇,“这些宝石都是你的吗?” 黄鹂看了一眼,“看着漂亮,其实不值什么灵石。” “对我来说,最尊贵的其实是这些乐器。” 清瑶嗯了一声,眼见着他将一些璀璨的宝石收起来,什么也没说。 跟着黄鹂参观完,清瑶才反应过来,这么久了,连杯水也没喝。 黄鹂在旁边小声嘀咕一句,“奇怪,怎么还是感觉凉嗖嗖的。” 鸟类的感知力不比花草差,那种被人看着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黄鹂打了个抖,“用杯茶吧,瑶姬。” 清瑶终于可以坐下来歇一会了,她道了声谢,坐在椅子上小口喝着茶,看着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小黄鹂们。 殿角之下有一排铃铛,微风袭来,同他的乐器一样叮叮当当,的确有一番趣味。 清瑶喝完茶,黄鹂又端了些糕点来,卖相不怎么样,清瑶还是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 “差点忘了,我给你也带了酒。”清瑶从手镯里取出来,放在他面前。 “自己调的。” 黄鹂坐在她旁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忽然眉心一蹙,“瑶姬仙子……你……” “你昨日可有见什么人?” 清瑶一呆,“七羽,还有你。” “当真没有别的人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清瑶觉得他语气很奇怪,并且脸上的笑意也冷下来了。 “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清瑶如今仙丹有异,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灵力的,以防万一被发现什么。 她身体坐直了些,手掌下渐渐蓄力,若是有什么不对,她也只能这样自保…… 黄鹂掩去眼底的冷色,再次笑起来,“没事,就是随便问问,毕竟我对瑶姬仙子很有好感,我怕有人捷足先登。” “当时仙缘大会除了我,还有别人喜欢你。” 清瑶这才附和的笑了一声,放松了几分警惕。 “再用一些,这吃食是我问了七羽,她说你爱吃,我便斗胆做了些。” 清瑶只好拿起一块,“有心了。” 黄鹂站起身,“瑶姬喜欢听什么,古琴还是箫,我去拿来。” “都行。”清瑶笑了一下,有点尴尬,她有点后悔到这儿来了,她就不适合同不怎么熟悉的人待在一起。 等黄鹂出来,清瑶已经吃了几块糕点,味道还行,但她有些撑了。 人在没事做的时候,她就只能吃东西。 黄鹂看着她的模样,将古琴摆好,笑的有些古怪,“那我就献丑了。” 他的确是行家,古琴音色厚重古朴,从他指间倾斜而出,与那排铃铛声和在一起,并不单调。 清瑶听着,手里的杯子忽然掉在地上,一阵眩晕袭来,那些平缓调子也忽然极速变换,咿咿呀呀的听不真切。 她体内升起一股不对,黄鹂低笑一声,将她抱起来,“还以为是什么琉璃佳人,昨日刚与别人厮混,今日就敢来找我!” 第163章 【观南】渴望 清瑶不明白他的话,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黄鹂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倒真的硬生生扇了他几个巴掌。 他顿时咬牙,“这可是能让上仙都软三分的软骨散,你居然还能撑这么长时间。” 害得他还得用靡靡琴声一并控制,才催发了这药性。 清瑶光洁的额头冒出汗珠,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努力清醒,“放肆……我可是……仙子……” 黄鹂将她丢在床上,哈哈大笑,本来清秀的脸此时只剩一片淫邪,“我当然知道你是仙子!” “既然来了我黄鹂宫,你心里不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吗?放心,我定会让你满意的。” “别装了,我知道你已尝过滋味,做这副痛苦模样给谁看呢,还不如与我一道上青天!” 清瑶眼前发晕,“无……无耻……” “我还没尝过花草族呢,我只是实在厌烦与你周璇,仙界哪有慢慢来的?你太墨迹了!” 黄鹂伸手拽住她的衣袖,看着她白皙的手臂,兴奋的眯起眼。 在他俯身吻向清瑶的那一刻,门轰的一声炸开,黄鹂吓了一跳,慌张的回头。 什么都没看见,那种冰冷彻骨的气息从他心底窜出,一道光从他眼前闪过,鲜血从他眼里流出来,立刻痛的尖叫出声。 “谁!谁啊!” 他看不见,只能滚到地上不停嚎叫,摸着自己流血的眼睛抖个不停。 那阵冷冰冰的气息消失后,他依旧狼狈的哭嚎着。 ? 月上宫。 清瑶迷糊中被人喂了什么,冷水包裹着她,身体里的燥热终于平息一瞬。 她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勉强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木桶里。 面前背影如雪一样高洁,空气中弥散着雪松味。 她心尖一颤,那股迫不及待的欣喜很快冒出来,比她的脑子还要快。 “嗯……蓝……蓝……” 清瑶呢喃出声,观南转过身来,凤眸没有起伏的看着她。 清瑶现在需要他,黄鹂的灵力融于琴中,他弹奏的又不是正常曲子。 观南拿起旁边的水俯身喂给她,沉声开口,“忍过去。” 清瑶听清他的话,睫毛一颤,咽下冷水,心底却止不住的失落。 她不应该失落的,这条蛇当然不会乘虚而入,可是她居然想让他……让他…… 清瑶觉得自己越来越疯了,这话连想着都好笑。 她干脆闭上眼,将身体埋在水中,等着药效过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她期待的答案,还不如不要问。 观南没有离开,就这么看着她,良久开口,“他是什么人,你不了解清楚,就这么贸然去他宫中吗?” 清瑶咽了口唾液,偏过脸,没有说话。 “你体内仙丹有异,在我找到解决办法前,你最好减少与外界的接触。” “今日若是我没有出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想……” 清瑶出声打断他,“那你呢,你又是我什么人,我让你管我了吗?” “月上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清瑶不送了。” 她侧着脸,观南看不见她的神情,薄唇抿紧,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 最后门轻轻被推开,脚步声远离。 清瑶松了口气,将脸埋进水里,木桶中的水面晃荡几下,哗啦溢出去撒在地上。 —— 观南给她吃的那个,应当是解药,只泡了一炷香,清瑶身体就恢复了力气,那股燥热也没有了。 穿好衣裳,从屏风出去,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内,清瑶没什么表情。 坐到铜镜处,拿起木梳,清瑶心口又泛起那股沮丧失落。 “明明是我的心,怎么不受我的控制。” 她低声说了一句,梳着自己的黑发,铜镜里的自己,额间鳞片印迹淡蓝绚烂,很美,几秒后缓缓消失。 将头发挽好,门被敲响。 清瑶心跳慢了一拍,结果七羽直接推开了门,“你没事吧瑶姬!” 她扑过来,“我看看,哪儿受伤了?” 清瑶收敛莫名的失望,对她扬起笑,“你怎么来了?我没事。” “怎么会呢,有人传信给我,说你受伤了。” 七羽上下左右看她,又摸摸她的手臂,“你不知道多吓人,现在还有人飞箭传信呢,我正在门口练舞,啪嗒一根箭飞来,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看着是没什么事。” 七羽松了口气,“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知道黄鹂是这么个人,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介绍了。” “不对,以后我保证再三把关后再让你见。” 清瑶牵起她的手,“我真没事。” “嗯?你怎么知道的?”她后知后觉的问。 “信上说的呀。”七羽忽然停顿,“这信……是谁写的……” 清瑶被她突然发光的眼睛弄的一囧,“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是不是……狗尾巴草?” 七羽啧了一声,“只能是他,你身边除了他,还有什么雄性呢?” 清瑶:“我就没有朋友吗?” 七羽狐疑的看向她,“你是说……是我写的……或者月老……?” “……” 好吧,她没朋友。 清瑶走到桌子那儿,拿起热茶喝了几口,七羽跟着她,有些兴奋。 “你确定你是被甩了,是失恋了吗?你不会耍我的吧……你们是不是只是吵架了?” “我看狗尾巴草很关心你呀,要不你就考虑考虑原谅他?” 七羽叽里呱啦的说,“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都想着彼此,有什么说出来就好了嘛,白瞎我一顿忙活。” 清瑶憋了一会,“七羽……其实我们……” 门再次被推开,观南站在那儿,眉目出尘,身姿如鹤,注视着清瑶,将手里拿着的碗动了动。 “给你做的。” 七羽一副被秀了恩爱的表情,拍了拍清瑶的肩膀,风一样的离开。 殿内只剩他们两人。 观南走进来,没有将门关上。 清瑶没想到他真的没有离开,没有接他递来的粥。 “你刚才要对她说什么。” 清瑶眼底那一点雀跃再次消散,“我同七羽说什么是我的自由,怎么……怕我什么都说出去,迫不及待的出现?” 观南将碗放在桌子上,沉默一会,淡声开口,“我们不是仇人,不必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但我们也不是朋友。” 清瑶不想看见他,她好不容易将他忘了些,他又如此不讲道理的出现。 她的心不受自己控制,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 “确认你没事了,我会离开。”观南看着她,“这粥里放了对你灵力好的雾果。” 那不是妖界的东西吗。 “你回妖界了?”清瑶见他点头,自嘲的笑了一声,“原来你自己就能离开,妖界仙界畅通无阻,当时还让我带你出去。” “我好像对你一无所知,你却对我了如指掌。” 清瑶垂下眼,“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当不成朋友,也当不成敌人。” 只能做陌生人。 观南喉结一滚,“但你体内还有我的……” “你的妖力。”清瑶开口,“你走后,你的妖力也日渐消失,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再次恢复。” “也许任由妖力消失也没事,我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我也能用灵力施法。” 清瑶说完,将碗推远,“慢走不送。” 观南自然不能告诉她,如果妖力没了,她会一点点妖化,最后成为背离仙界,最弱小的草妖。 也许一辈子无法化形,失去灵智,没有朋友,爱人,甚至无处容身。 “仙界……或许要同我们开战了。”观南缓声说完,身影消失在原地。 清瑶看着桌上温热的白粥,最后还是捧起来尝了一口。 她揉了揉心口,“能不能有点出息,别人都不喜欢你,你还热脸贴冷屁股吗?” 清瑶忽然想到白天黄鹂嘴里的那几句话,蹙起眉头。 什么叫她昨晚和别人厮混了? 这月上宫鬼都没有,她和谁去厮混? 清瑶站起身拍了拍手,不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通通丢开。 她要调新的好酒,到时候送给仙女,等仙女退休了,她就能掌管月上宫了。 清瑶算了算,等她升职后灵石就会多两倍,就可以攒更多,到时候仙界下凡三日游,她一定要去。 这个时候的她仍然是一个没什么出息小草仙。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总觉得开战这件事,于她而言,非常非常的遥远。 ? 观南再次离开。 清瑶还是会想起他,但人不在她眼前,想一想便自己忙自己的,也不影响她。 七羽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很聪明的闭上了嘴,不再问她狗尾巴去哪了。 清瑶靠在云朵上,把酒壶递给她,“这段时间去找月老,五次三次他都不在。” “我姑姑也是,她说仙界现在不太平,天庭日日开会,还让我们少串门,别乱跑。” 七羽磕了下瓜子,“人间快过年了,正是团圆的日子,哎,我们呢……没意思。” 清瑶看着不远处的流云雾霭,“七羽,你说仙界同妖界开战……谁会赢……” 七羽眼睛顿时睁大,“当然是仙界啊,你在说什么呢瑶姬?” “虽然那尘渊仙君没什么素质,但他是当之无愧的战神,而且……”七羽凑近她,“听说他还拿走了妖界的什么法宝,让妖界元气大伤。” “妖王实力是不俗,但他是蛟蛇,我们帝君可是真龙,这蛟龙再强,怎么强得过真龙?” 七羽有些倨傲的哼了一声,“妖界那些鼠辈,也该对我们俯首称臣了。” 清瑶喝了口酒,“你很讨厌妖吗?你……见过妖吗?” “没有见过。”七羽也靠在云朵上,“但谁不知道妖是邪恶之物,蛊惑人心,还吃人心吃仙丹,增长自己的妖力,这种可怕的种族,就不该存在!” “你怎么知道他们吃人心,吃仙丹?” “我姑姑说的呀。” 七羽看向清瑶,“瑶姬,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或许妖和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仙有好有坏,妖自然也有吧……” “嗯。”七羽点了下头,“但有就有吧,这些事情我们能插上什么手呢?我们只是两个默默无闻的小仙子。” “就算仙界胜了,我们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最多举行大会的时候我们去领两个蟠桃吧。” 清瑶捏紧酒壶,“那如果我们输了呢。” “怎么可能,你不要开玩笑了瑶姬……仙界不可能输的……” 七羽有些醉了,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的盖着云朵酣睡了过去。 清瑶却越喝越清醒,看着满月发呆。 她应该和七羽是一个想法才对,但那条蛇是妖……她居然有一瞬间,一瞬间的动摇。 为什么……一定要……开战呢。 —— 又是三日。 清瑶看着仙丹消失的妖力,有些开心的吹了下掌心的花瓣。 同她想的没错,没有任何不适,也许她已经将那些妖力炼化了? 或者是……又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异变,所以在她体内安然无恙。 不管是哪种,安全就行,清瑶惬意的躺在汤池内,将放在托盘里的醉果拿过来,咬了一口。 听说人间下雪了,明日月老下凡,央求他带个雪人回来。 她有法子让雪人不化,一直陪着她,在这长春之景的仙界之中。 水雾缭绕,冰肌玉骨,淡香四溢,清瑶的脸颊白里透粉,有些微微醉了。 等她起身去拿衣裳的时候,脚步不稳,险些滑倒。 “酒量怎么变差了……”清瑶揉了下太阳穴,先披上了薄纱。 黑色长发落下来,半遮背脊与丰盈,令人心跳加速。 她眼波含水,仙丹处泛出冷气,在她体内扩散。 “嗯……”清瑶打了个颤,想要……想要什么。 她撑起身子,又倒回美人榻上,揉着小腹处的仙丹:“又冷……又热……” “想要……妖力……” 清瑶眼眸一颤,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汤池沸腾,水波喧嚣,一条冰蓝色的蛇尾圈住她的腰肢,将她带了过去。 清瑶的眼睛被蒙住,迷茫的挣扎,她闻见了血味。 大掌按住她的后颈,冰的她呼吸一颤。 就是这个……她需要他……清瑶抱住他的腰,可怜的开口:“你怎么才来呀……” 第164章 【观南】渴望1 清瑶的声音并不娇嗲,平常听着都是脆生生,很甜,语调总是向上,显得俏皮。 可此刻她抱住观南,带着委屈与埋怨,语气一软下来,衬着她红里透粉的小脸,让人心都化了。 观南抱着她沉入水中,终于反应过来,要将她扯开。 方才一瞬间的愣神,令观南眼底滑过几分暗色,他只是盯着清瑶,居然就…… 清瑶见他要推开自己,皱眉烦躁的嘤咛一声,再次抱住他。 冷肌雪肤,她淡粉,他净白,隔着薄纱粗粝的触感,观南喉结滚了四五下,猛然看向天花顶。 他定是疯了,才会在妖界与仙界间往返,才会夜夜蹲在外头瞧她。 才会……算着她需要他的日子,第一时间赶到,不让她难受。 清瑶主动的亲上观南的唇。 …… 观南阖上眼,力度重了些,他想问自己为什么,又是如何想的。 他不知道,他没有心。 如果他不来,清瑶妖化,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的责任是守护妖界,而不是与一个仙子…… 就算是清瑶死了,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滚了一圈,观南居然觉得呼吸都停止了。 …… 水面晃荡,暧昧横生,纤腰款摆,有节奏水花之音,许久不散,青丝银发交织,十指相扣。 身体比嘴巴,更诚实。 —— 一日一夜。 清瑶才睁开眼,她躺在床上,意识还有些发懵。 身体的疼痛在告诉她,没有做梦,一切都真的……发生了。 她和这条蛇。 她心里有个更惊悚的想法,门被推开,观南面色无常,走了过来。 清瑶吓得拉紧毯子,“你……我……” “那天你是不是也和我……” 观南俯身伸出手,清瑶往后缩了一下,他动作一顿,拿起了床上的腰束带。 清瑶看见他松垮的衣袍,脸颊飘过一丝红晕。 昨晚好像是从汤池到这儿,一路有够激烈。 她还以为观南是要摸她的脑袋,清瑶咳嗽一声,“你怎么不说话。” 观南将水递给她。 她的嗓音很哑,清瑶不渴,但还是乖乖喝完,就这么坐在床上。 他面无表情的站着,她忐忑不安的坐着,看着倒像是一幅师生画面,哪有半分亲昵。 昨晚的一切又如泡影一样消散,清瑶手指搅着毯子,心口又开始酸酸胀胀。 “是我。”良久观南才先开口。 “对不起。”他声线不疾不徐,“你体内有我的妖力,你会渴望我。” 观南凤眸沉静,注视着她,“我会尽快想法子。” “什么法子?”清瑶仰头,琥珀色的眸子澄澈干净,“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既然你不愿意,你昨晚又为什么要来。”清瑶咬唇,“我不相信……就算我没有妖力,难道我会死吗?” “我本就是仙。”清瑶说着,语气有些颤,“我说了让你走,你又为什么要回来。”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他的答案。 两人对视,视线相触,都复杂晦暗。 观南看懂了她眼中情绪,最终薄唇动了动,先一步移开视线,“我来仙界有事要办,不能久留。” 他避开了所有的问题。 清瑶最想听的,没有听到,她轻笑一声,“这一次我说的是真的……以后你不要来了。” “你让我别靠近你,你却又总是出现,这是犯规的。” 观南身体一颤,眉心微蹙,衣袖下的大掌捏的很紧,依稀能见手背迸出的青筋。 半响,他消失在殿内。 清瑶看着门那儿,忍不住揉了下眼,湿润的泪珠子滚出来,她屈起膝盖,将脸埋了下去,“清瑶……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他的标记令她混淆。 可标记她的人太清醒,这就让她显得很可怜。 …… 她身体不舒服,就在床上躺了一天,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眼尾还湿润润的。 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清瑶笑了一声,“你也有今天呢清瑶。” 她将帕子打湿洗干净脸,发现桌子上多了两罐玉瓶,清瑶拿起闻了一下,是对“身体”修复的药。 是他送来的。 清瑶直接丢了出去。 还有一张字条,只有两个字,“观南”。 这是他的名字,清瑶只看了一眼,直接撕掉。 今日开始,她不会借酒消愁,也不会用别人来忘记他,她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要将这一切都封在脑海里。 仙的寿命很长,花草族更甚,她迟早会忘记这个小插曲。 —— 七羽觉得清瑶的状态更奇怪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的不可思议。 整个人都充斥着,“我需要干活”,“我不能闲着”,“所有一切都交给我吧”的上进感。 就连月上仙女都被她逮了回来,老老实实上了好久的班,最后月上仙女实在受不住了,委托七羽给她打掩护,才逃了出去。 七羽打了个冷颤,“把我的瑶姬还给我,不管你是谁,马上从她身上下去。” “七羽,我想了两个法子赚灵石,你们孔雀做的衣裳那么好看,孔雀翎寓意也好,要不跟我的酒一起卖出去吧。” “明日就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七羽吐了口气,“放过我吧我的大小姐,仙子穿的衣裳都是御赐的,您是穷疯了吗,去抢帝君的生意?” “那么多仙子仙男,都能穿御赐的衣裳吗?你听我的,到时候攒够钱了,我们一起下凡。” 七羽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说什么,下凡?下凡渡劫吗?” 清瑶摇头,“我们还没到年纪呢,当然是下凡游历啦,你不想去人间吗?” “当然不想啦!”七羽摸了下清瑶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七羽。”清瑶皱眉。 “我说的是真的,瑶姬,你可以去问问游历过的仙子,没有一个不抱怨的。” “天上一日地上三年,你下凡游历就是十年,人间很苦的。”七羽开口,“三界众生,人间最苦。” 七羽表情认真了些,拍了拍清瑶的肩膀,“不然为什么神灵下凡,都得在人间渡劫呢。” “就你是个傻子,还想去人间。” —— 人间凛冬已过,初春景象,迎春花开在枝头,淡香摇曳。 与仙界的春日终于对上了。 清瑶趴在榻上,抱着姻缘镜看,“月老,你喜欢人间吗?” 月老正在打理乱七八糟缠在一起的红线,头都快秃了,答了一声,“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这个小草仙,离渡劫还有许多年呢。” “我知道。”清瑶看着镜子里的街道,人流如织,平和安宁。 “我想去人间游历。” 月老将红线放下,“那便去,你平时可没有这样犹犹豫豫过。” “我只是有些怕。”清瑶也放下镜子,盘腿而坐,露出甜笑,“毕竟我没去过人间。” 月老嗯了一声,拿起好酒走了过来。 他笑眯眯的看着清瑶,“去了人间,你就没有了仙术,没有了寿命,也没有了仙子的身份。” “命运让你出生在哪里,你就会拥有什么样的环境,你会生老病死,或许富裕,或许贫穷,更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爱上人。” 月老叹了口气,将酒倒在杯中,“许多仙子仙男下凡游历,爱上了人,可这游历结束,都得回来,那这十年的岁月与记忆,可不就成了痛苦吗?” “所以啊……她们才会对下凡怨声载道。” 清瑶喝了一口酒,“那为什么不能消除她们的记忆呢?” “就是要记住这个感觉。”月老有些感慨,“只有记住,等你真正下凡渡劫的时候,才能守住本心,所谓心不死,道不生。” 他看着清瑶,摸着自己的白色胡须,“若是明知道不可为还为之,那这渡劫也就失败了。” “情字,又有多少人悟的透。” 清瑶听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没有吭声,又喝了几口。 月老忽然咦了一声,“你这丫头,眼尾的泪痣怎么不跟老仙说一声?” “遇到正缘了,是谁?带到我这里来,帮你掌掌眼。” 清瑶一慌,“忘记和您说了,那兰因风铃碎了。” “碎了?”月老皱眉,“你是说,碎了后……你的眼下也有这泪痣吗?” “嗯。”清瑶点头,“我那日喝太多,没记住您的话,月老,您说的是风铃碎了是孽缘,还是……” 月老眉头锁的更紧了,“你的正缘便是在你这眼下化为泪痣,但你却说风铃碎了,不是消失了,而这泪痣也出现了。” “要么那日你的正缘与孽缘之人都同你接触了,要么就是……你那命定之人……亦正亦邪。” 清瑶心尖一跳,“亦正亦邪?” 月老又笑起来,示意她宽心,”这兰因风铃本就因人而异,你不必担心,既然还是有了泪痣,你的正缘定会出现。” “你也是老仙看着长大的,以后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清瑶点头,抱起酒一饮而尽。 最后清瑶走的时候,月老给了她一个新的镯子,“仙子家家的,镯子裂了也不知道换掉。” 清瑶看了眼自己的镯子,的确有一点小小的裂痕,她这个也是低级的空间法器。 月老给她的这个一看就高级多了,清瑶喜滋滋的接过,“谢谢啦,月老!” “还有,这段日子不用来了,哎……妖仙两界情况不容乐观……本仙得走了,你若是得空,帮我理一理红线。” “好!” —— 人间初春三月,仙妖两界,在临界沧海开始了第一战。 那三日,从沧海传来的起气波,月上宫都能感觉到。 仙界备严,天军驻守,清瑶稳住心神,做好自己的事情,七羽的姑姑上了战场,每天担心的不行,她每日便传许多信过去安抚她。 将从小花园抱回来的鸢尾草浇完水,清瑶坐在位置上,忍不住拿起玉佩。 她还是会担心……他会不会…… 清瑶回神,将玉佩丢开,暗自骂自己,又没出息了。 她仙丹中的妖力又在消逝,等没有了,她就能看见观南。 清瑶垂下眼,摸了下自己的心口,“你想见他了是吗,所以才会这么期待……妖力消逝……” 拍了拍脸,清瑶拿起剪刀修剪花枝,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通通赶出去。 到了晚上,清瑶刚关上门,就听见仙界传来战鸣钟的响声。 这表示,仙妖首战,仙界胜了。 所有人都这样想,仙界一定会赢,清瑶知道后也很高兴,但高兴过后,便笑不出来了。 他,他们输了,那他……受伤了吗? 仙丹似乎感应到她所想,那团冰蓝色的妖力不停乱窜,连带着她的心口也泛起细密的疼痛。 清瑶放缓呼吸,让自己放松一些,窗棂砰的一下被撞开,一道带血的人影砸在地上,清瑶看去。 观南也抬眸看向她,凤眸里的情绪她读不懂,只觉得晦暗复杂。 他受了很重的伤,皮肤显得更加苍白,就这么单膝跪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她。 清瑶没动,他也没有说话。 最后在他慢慢爬过来的时候,清瑶还是心软了,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观南靠在她身上,呼吸沉重,视线一直跟着她。 清瑶将他放在床上后去拿了药罐,放在他旁边后,沉默了几秒,转身离开。 观南看着这些药,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将清瑶扯了回去。 他额头冒出更多的冷汗,痛苦的呻吟一声。 清瑶没动,坐在床上,抬眸看他。 “你仙丹中的妖力……快没了……”观南生涩的开口。 “还有。” 观南:“……” “妖界败了。” “我知道。” 看着清瑶没有波澜的眼睛,观南松开她的手腕,咳出一口血,“我好像……要死了……” 清瑶眼眸一颤,伸手去感受他的妖丹。 他没有说谎,他的妖丹受了很重的伤,正在极速衰退。 “我若是死了……你也会死……”观南虚脱的开口,将一个耳坠放在她手上,“拿着这个……去找妖王……她能救你……” 清瑶看着他,“因为你快死了……才来看我吗。” 观南银睫一颤,慢慢阖上眼,声线变轻。 “不是……” “是我……想见你。” 第165章 【观南】渴望2 这句话令清瑶一瞬的晃神。 她握紧手心的耳坠,看着观南合上眼,奄奄一息的模样,将耳坠丢进镯子里面。 “要死也别死在月上宫!” 扶正观南,清瑶将所有灵力注入他体内,不出所料,观南无法吞掉灵力,并抵触的反噬她。 清瑶气息不稳,吐出一口血,连忙停止运气,看着仙丹里存在的妖力,她咬牙,“还给你……别死……观南。” 这是她第一次用所有力气,专注的调动妖力,将它们施展出来。 妖力倾泻而出,清瑶的仙丹冷的刺骨,她强忍着痛苦,掌心贴紧观南的心口,“我不欠你了……” 他闯仙宝阁救了她。 她现在也冒着仙丹碎裂的风险来救他。 冰蓝色的妖力萦绕在观南周围,他陷入了昏睡,本应该枯竭的妖丹一点点恢复,他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他猛然睁开眼,看着清瑶唇角的血迹立刻将她扑倒。 “观……!” 清瑶还没出声,就被他咬住了脖颈。 随着血液的流逝,清瑶忽然想明白,为什么尘渊那时见她手臂流血,会露出渴望的食欲。 原来她的血对妖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清瑶闭上眼,最终还是环住了观南的脖颈,他动作一顿,几秒后再次咬住。 意识飘忽中,清瑶忽然想,观南来找她……真的是因为想她…… 还是因为她的血……能救他。 清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可是她,控制不住。 —— 妖界虽然战败,可妖王未死未伤,仙界折损天兵天将数百人,元气大伤。 这是一场持久战与硬仗。 但仙界并不怕,因为尘渊上仙还未出战。 清瑶端着药进来,看见观南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银色的长发垂下,如月华之绸。 很美,让她忍不住发了呆。 观南回头对视上她的眼睛,清瑶才回过神走过去,“喝了吧。” 观南看着黑乎乎的汤药,直接一饮而尽,他注视清瑶有些苍白的脸,“清瑶。” “谢谢。” “你救过我,我应该还你,现在我们两清了,没什么谢不谢。” 她说完接过碗就要离开,观南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托盘放在一边,很强硬的将她扯上了床。 “嗯……你要干什么?”清瑶蹙眉,有些气恼的看向他。 “我喝了你的……你元气大伤,喝药了吗?” “喝了。”清瑶挣扎,手腕动了动,“不劳你费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观南的手掌钳制住她的手腕,纹丝不动,“我昨天说的,是真心话。” 他想见她。 妖界的宝物在尘渊手中,这一仗打的不甚容易,观南以为自己死定了。 在他生命消逝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清瑶的身影,他很想要见她。 她笑起来很可爱,但遇见他后,总是板着脸。 他可以死,但她不能,她本就是无辜的。 清瑶被他温润的凤眸盯着,心尖颤了颤,迅速低下眼,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没有回答。 观南不着急,也不松开,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气氛又莫名古怪了,清瑶觉得有些热。 她只好开口,“你们还要打吗……” 观南嗯了一声,“这一次虽然仙界赢了,实际我们并未吃亏,仙界天兵天将懒散惯了,看着人多,其实都是软脚虾。” 清瑶不高兴的抬眸,“我是仙界的。” “我知道。”观南冷淡的语气多了丝笑意,“但我说的也是实话。” “松开。” 观南:“你不急着离开,我就松开。” 清瑶只好点头,她觉得他比以前赖皮了些,不过她本来也不了解他。 观南松开她的手腕,轻咳了一声。 清瑶:“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是……妖界的……还是说你是妖王的……孩子……” 她想到昨晚观南那句,拿着耳坠去找妖王,说明他与妖王的关系匪浅。 见观南没回答,清瑶又说,“我多嘴了,你想说便说。” 观南将毯子往上扯了扯,靠在枕上,“义子……” “我受的伤和大战没关系,是之前与尘渊打斗,被他伤的。” 后面又遇见她,接连耗费了很多妖力,清瑶明白了,一时之间有些噎住了。 看着她这副表情,观南笑了一下,“万幸你救了我,可能又要在你的月上宫……叨扰一段时日了……” 清瑶心里一喜,随即压下唇角,冷冷开口:“我月上宫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观南扬起唇,“观南谨记仙子教诲,若仙子赶我走,我便离开,可好。” 清瑶脸颊发烫,站起来端起托盘,“随你!” 她转过身朝门外走,唇角彻底弯了上去。 她是很没出息,可是只有断情绝爱之人才能控制自己的心。 至于她……很想试一试。 靠近他。 —— 清瑶不知道观南什么时候离开,或许是第二次开战的时候。 观南也没有说,她们保持了同一个默契,闭口不言此事。 除此以外,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观南会同她说妖界的事,也很坦然的告诉她,没有尘渊偷走的那个宝物,妖王的实力大打折扣。 清瑶忍不住问,“你只是义子,妖王那么多孩子,他什么不让她孩子去和尘渊打,或者她自己亲自去?” 观南轻笑一声,“因为我很强。” 清瑶便啊一声,琥珀色的眸子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你?很强?” 观南不语,伸手施法,掌心出现一个冰晶凝成的莲花。 清瑶叹为观止,将莲花捧起来,嗯了一声,“你很强。” 妖界修的妖法多半都是遁地障毒,蛊惑迷镜,像观南这样霸道的妖法,属实不像妖。 更别提他还生的高洁清润,又爱穿浅色长袍。 清瑶叹了口气,将糕点塞进嘴里,嘀咕一声,“这要是生在仙界,得多少仙子追断腿?” “什么。” “没说你!不是……没什么!” 观南扫了她一眼,见她因为说话,嘴里的糕点要掉了,立刻伸出手。 啪嗒一小声。 看着观南掌心的糕点,清瑶脸色涨红,“对不起……” 他居然用手接她吃过的东西! 观南却没什么表情,将糕点放好,薄唇带着浅笑,“少吃些甜的。” 就这么一句话,清瑶又开始荡漾了。 ? 他们的关系在改变,在变得亲近,清瑶甚至能看出观南的主动,而每次她看出他的主动后,她都会更加开心。 清瑶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原来这就是爱情。 就像整个人泡在蜜罐里,甜丝丝晕乎乎的,什么也不想干,看见他就觉得高兴,什么也不想吃,看见他就觉得饱了。 什么也想不明白,看见他……脑子就只剩她了。 而观南,她也自然觉得,他也是这样想的。 不是因为她自信,而是眼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情绪。 观南的凤眸望着她的时候,愈发柔和,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在观南留在月上宫的第七日,他主动拉住清瑶的手,低头吻了她。 清瑶背脊抵着桌子,紧张的发颤,观南的呼吸很轻,气息微冷。 “闭眼。”他温柔的开口,单手压着她的后脖颈。 这是很有压迫的动作,预示着她不能抵抗,或者向后推,只能被他的手掌压着,对着他的方向前进。 他的吻先落在清瑶的额头,然后缓缓往下,到她的泪痣。 清瑶乖乖闭上眼,浓长的睫毛抖个不停,像一把小扇子,观南没有闭眼,他看见了,胸腔发出很轻的一声笑。 清瑶立刻睁开眼,大眼睛含着水和羞愤。 观南:“很可爱。” 她便不知道怎么生气了,只好再次闭上眼。 观南看着她的唇,最后阖上眼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吻”清瑶的唇,观南感受到她的柔软,呼吸交缠间,他觉得骨头都酥了。 没有心,但有喜悦充斥他的身体,他此刻与清瑶一定是感同身受的。 观南想着,揽住她纤细的腰,顶开她的牙关。 …… 只是一个时间有些久的亲亲。 清瑶呼吸起伏,看着观南的脸,想要跑走。 观南明白她的意思,轻而易举的将她逮住,搂到自己怀里。 清瑶一下子瞥见他衣领中的冷白肌肤,更慌了,“我得去看看月亮。” 观南嗯了一声,单手抱着她的腰,垂眸看着她红红的耳垂,淡声开口,“很热吗。” “什,什么?” 下一秒,观南的大掌盖在她的耳朵上。 他是蛇,体温偏低,清瑶立刻察觉到自己有多烫,她咽了口唾液,“不,不是很热。” “是吗,你的耳垂很烫。” 观南只盖住了她一侧耳朵,另外一个,他的气息全部落在了上面。 一冰一热。 清瑶有些可怜的出声,“你好会。” 观南一怔,“什么。” 他松开手,抬起她的下颚,睨着她水雾朦胧的眸子,“我从未有过配偶。” “发情期也是自己度过。”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他这样说完,轻蹙眉心,“不喜欢我这样。” 清瑶语塞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怎么什么都问那么清楚……” “我怕我做的不好,你不说,我就多问你,这样我就知道如何同你相处了。” 清瑶看着他透蓝的眼,被他这快溢出来的深情弄的手足无措,心跳加速,最后只能咬了下唇,点头:“知道了。” 她推了推腰间的手臂,“我能出去了吗?” “嗯。”观南点头,却不放开,凤眸微眯,勾唇说,“我在殿内等你,你该安抚我。” “怎么,怎么安抚。” 观南视线落在她唇上,又上移,对视她的眼睛,似笑非笑,“清瑶自己想。” 清瑶窘迫极了,最后主动亲了下他的脸,“可以了吧……” 她忙不迭要起身,观南却再次按住她,含着笑吻住她的唇,“下次要这样。” “唔……观……!南!” ? 休整时期,仙界气氛好了些,七羽连忙跑来串门。 她看着清瑶站在园子里,一边浇花一边傻笑的样子,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四周。 就她一人。 七羽过去撞了她一下,“傻乐什么呢?” 等她看见清瑶红润的面颊,又拉长调子哟了一声。 “怎么满目春色的,你……那个了?” 清瑶翻了她一眼,“说什么呢?” “你看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有新目标了?” “还是已经弄到手了?” 七羽拍了下清瑶的屁股,“我瞧你这模样,肯定是得手了吧?” 清瑶脸色更红了,“不要乱说话。” “你还有让我别乱说话的这天的,以前小嘴不是很能巴巴吗?” 七羽哈哈大笑,揽住清瑶的肩膀,“怎么,那人就在屋内?还是正在偷听我们说话呢?” 清瑶板起脸,“七羽,你正经些。” “好吧好吧,你终于有了点精气神,我寻思逗逗你嘛。” 七羽看着她的耳坠,指尖挑了下,“新的?我以前没见过,他送的?” 这耳坠水滴状,冰蓝色,七羽看不明白成色,但通体干净剔透,是个好东西,她很满意的嗯了一声。 “财力不俗,不错。” 清瑶拍开她的手,“别打趣我了,来找我做什么,姑奶奶?” “就不能来找你玩了?”七羽撅了下唇,“我同那孔雀男分了,大战的时候我们都不能出去,他居然觉得寂寞,和隔壁暧昧上了。” “真是瞎了我的孔雀眼,他也配先甩了我!” 清瑶立刻放下浇花壶,捏着七羽的肩膀,“是是是,这必须是他有眼无珠,居然看不出谁是孔雀公主,七羽仙子别生气,我去给你拿上两壶好酒。” 七羽立刻抱住清瑶,“呜呜,还是你对我好,瑶姬,要是你是男子就好了,或者我是男子,我一定嫁给你。” 她又摸了把清瑶的腰,“真细!” 清瑶拍她的爪子,“别乱摸!” “我哪里乱摸了!瑶姬你知道吗,腰你肯定只能这么细了,可是这里……” 七羽低低一笑,“越摸越大噢!” 她们已经到了殿内,清瑶立刻捂住她的唇,“说什么呢!” 七羽眨了眨眼睛。 —— 她离开后,清瑶舒了一口气,看向梁顶,结果本该坐在那儿的男人,不见踪影。 她蹙眉正要找,观南从背后抱住她,轻笑一声。 “的确很细。” 他又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戏谑。 “这儿……要么试试多\/揉揉。” ?? 第166章 【观南】仙与妖 她不知道观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但他就像打开了什么新的开关,变得和初次见面完全不一样了。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但开了荤的蛇就是不一样。 清瑶与他的关系近了许多,本来只是稍大胆些的亲亲抱抱,后面她沐浴,男人也主动跟着了。 “你……”清瑶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都泡在水中,只露出一张沾水芙蓉的脸。 “我很快就洗好了,你还是出去吧。” 观南睨着她,凤眸滑过暗光,缓缓下蹲,骨节分明的手指撩拨了一下水面,“不想我在这儿。” 他声线带着笑意,“我记得你前日看的画本子里,是需要我下去的。” 清瑶先是吃惊,随即就是羞恼,“你又碰我东西!” “是你让我整理的。”观南淡然浅笑,依旧盯着她。 清瑶是懒,她看过的书,玩过的东西,往一个地方一放,就像是生了根,许久都想不到收拾。 观南只是帮她整理了一次,清瑶就翘着小脚命令道:“你在我月上宫白吃白喝,我养着你很费灵石的,得抵债。” “你得眼里有活!” 什么白吃白喝,实际馋嘴清瑶吃的东西,都是观南买来的。 但她发了话,观南含笑嗯了一声,就真的将这些活揽了过去。 这么说来,的确是清瑶让他看的。 清瑶一下子哑口无言,只能清了清嗓子,“那也……不行。” 她都没有准备好真的和观南。 前两次都是在仙丹异动的情况下,晕晕乎乎的,不得已才会那什么。 现在看观南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她有点乱,也有点怕。 他们现在应该是配偶关系了吧……但清瑶心里老觉得像做梦一样。 梦醒了,这一切就会和泡泡一样啪的一声消失。 清瑶还在头脑风暴,滑落一声水声,男人已经走了下来。 “你!” 观南朝她靠近,身上的白袍被水浸湿,露出他窄直的锁骨与冷白皮肤,银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如云丝浮光。 清瑶避无可避,只能一直后退,最后背部抵住了石壁。 她慌乱的看了眼后面,再转头时观南已经近在咫尺,他俊美无铸的脸与遒劲的身躯逼近,清瑶以为他要亲她,慌乱的低下头,瑟缩着肩膀。 观南挑眉,瞧着她这副姿态,喉结一滚,忍着眼中躁动的欲望。 “很紧张。” 他开口,微凉的气息落在清瑶脖颈,让她再次轻颤一下。 清瑶小声回答,“还有妖力……” 她的额头也没有出现鳞片印迹。 观南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浅红的唇上,呼吸重了些,“但是我需要。” “什么?”清瑶没有听明白,下意识看向他。 对视上他格外炙热的凤眸,又不知所措的移开。 观南被她可爱到了,轻笑一声,瞧着她湿漉漉的发鬓,“你了解蛇吗。” “我在书上查过你……”清瑶乖乖回答,“不过都说的模棱两可,毕竟你是妖界的……关于妖界的书,都是禁书……” 观南靠近她,与她气息交缠,“我主动告诉你。” “首先就是……我们蛇……忠诚。” 清瑶被他压迫的气势弄的脸红心跳,可怜的点头。 “其次……我们强大,从不轻易臣服。” “还有……我们重欲……” 观南的手掌掐住清瑶的腰肢,声音微哑:“我们有两个……” …… 清瑶迷迷糊糊的嗯了几声,”两个什么。” 观南但蛇尾缠住她的腰,将她拉入水中,“自己\/看。” —— 原来观南在她面前一直收着力,原来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清瑶忍不住想哭,难怪他一直不寻找伴侣,这谁抗的住呢? 就算是狐狸精,也比不得他一半吧。 观南将水喂给她,动了动,清瑶立刻嘶了一声,“能不能拿……” “不行。”他眉眼出尘,温柔的擦去她唇角的水渍,说的话却是毫不留情。 清瑶脸蛋红成了蟠桃,“我很饿。” “仙子是不会饿的,你只是嘴馋。”观南凤眸流转,哑笑一声,伸手揉着她的小脸。 “两个嘴都馋。” “你!” 清瑶没了办法,委屈的将脸埋到枕头上,观南将她捞回来,搂进怀里。 “快了。” 他这样淡淡一句,清瑶立刻吓得咬住唇,下一秒,观南吻上了她。 —— 月上宫有了人气,就连以前觉得黯淡的流云,现在清瑶都觉得格外可爱。 因为有月亮,所以宫中并没有多少灯盏,清瑶也习惯了。 但她喜欢晚上趴在榻上看书,观南看着月亮,思索几秒开口,“我将它切下来一点,给你当月亮灯怎么样。” 清瑶大惊失色,“月亮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守护它是我的职责,你居然要切它!” 观南疑惑,又问,“那星星灯,你喜欢吗。” 清瑶蹙眉,“观南,那是星宿宫的,每颗星星都是有名字的,你这不是让守护那颗星星的人丢掉仙职吗!” 怎么仙界规矩那样多,观南沉默。 他叹了口气,“月亮不应该是嫦娥仙子管,为何会落在你这儿?” 清瑶哼了一声,“错错错,大错特错,人家都是广寒宫的上仙了,还需要做这些小事吗?” 她抱住观南撒娇,“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别折腾了。” 观南点头,最后开口,“妖界一片黑暗,所以有许多植物都会发光,就像你们仙界的流萤草一样,但没有那么漂亮。” “我去给找来。” 清瑶拉不住他,只好由着他弄,看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噗嗤一声。 既然一样,就找流萤草不就行了吗,但清瑶没有说。 偶尔见他这么幼稚的样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 斗转星移,转眼人间已到夏日。 清瑶看了眼梁上系着的发光小袋,笑着翻页。 后面一阵微风,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一只手按住她的腰,男人从背后环抱着她,银色长发垂下,将清瑶严严实实笼在怀里。 “在看什么。” 清瑶乖乖合上书,让他看封面的字。 观南伸手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还以为是……没想到是人间盛景。” “想去人间吗。” 清瑶嗯了一声,转过身,观南跟着调整姿势,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人间有许多没见过的东西,有烟火气,有各种各样的花酒吃食,还有比九重天更美的景。” 观南嗯了一声,“但人的寿命很短,会生病,想过得好,看你说的那些美景,尝遍世间吃食,需要许多许多的银子。” 清瑶点头,“那就挣银子,有多少吃多少。” 观南轻笑一声,拍着她的背脊,”等一切结束了,我陪你去人间好不好。” 清瑶抬眸,“真的吗?你可以去人间吗?” “我是妖,我哪里也能去。”观南勾唇,“只要妖界安好,我就能陪着你……去看你想看的,想玩的,想吃的。” “清瑶,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清瑶心口一甜,扬起的笑越发软,“那妖界呢,也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仙界所有地方都划分领地,无数天军把守,哪里也玩不了,也不好玩。” 清瑶说着,琥珀色的眼很亮,“妖界一定不一样,你这样强大这样好,妖界也一定是个很好的地方。” 观南眼眸一暗,转瞬即逝,收敛自己的情绪,嗯了一声,“若是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清瑶抱住他,“观南,我无法为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仙妖两界都能好好的,最重要的是……你一定不能受伤,也不能像上次一样……说着死掉。” 观南看着窗外的满月,“好。” 气氛有些凝重,他抚摸清瑶的黑发,轻声问,“若是你去人间,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清瑶思考,“我想做的可多了。” “春日踏青,夏日游湖,秋日赏景,冬日煮茶?” 清瑶笑出声,“我喜欢春,每年春日我都要带着你去摘新芽,给你做最好喝的朝春酒。” 观南玩着她的小手,“好。“ “我喜欢冬日,那时候……我陪你堆雪人,同你打雪仗。” 清瑶兴奋的扯住他的手臂,“什么是打雪仗?” 观南眯眼,忽然去挠她的痒痒肉,“就是……这样。” 清瑶哈哈大笑,躲避他的手臂,想翻身去找他的痒痒肉,结果几次下来都没有得手,只好可怜的示弱,“错了!” 观南便含笑放过她,清瑶逮住这个机会骑在他身上,捏住他的脸,“我才没错,哼!” —— 清瑶总觉得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过去,她攒着灵石,调着好酒,观南将所有妖币也上交给了她。 除了妖王传召,他一直待在清瑶身边。 但当清瑶去给七羽和月老送酒,没有见到月老的人,她心中一紧,有些不安。 等回来后,看见殿内等着她的观南,清瑶捏紧手里的绳子,露出笑,“送到一半想起月老不喜欢这个酒,下次做别的送给他。” 观南看着她将酒放在桌上,笑的很勉强的样子,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嗯,那就下次再给他。” 清瑶睫毛一颤,也拉住他的手,“观南……是不是又要开战了。” 她澄澈的眼注视他,“你上次说……妖王与帝君在谈判……不是要休战的吗……” “你告诉我,帝君答应休战了,对吗?” 观南喉结滑动,声线有些发涩,“清瑶。” “不可能休战的。” 他低声开口,凤眸有些黯淡,“仙界与妖界……只能不死不休……” “因为……有尘渊存在……” 他不可能放弃吞掉妖界,那下一步,可能就是吞掉仙界。 清瑶垂下眼,“我知道,但我只是不想你……你受伤……” “这一次,尘渊会上战场,同你……对吗?” 观南搂住她,抚摸她的黑发,“我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清瑶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闷。 这段时间观南就在养伤,可他伤的太重了,连妖丹都有损伤,这才修养多久呢,就要同一直闭关的尘渊对上。 清瑶想到尘渊那个样子,她就不寒而栗,实在是……太渗人了。 “不信我。”观南抚上她的脸,“只有我能伤他,你应该信你的爱人,他很强。” 清瑶看着他冰蓝色的凤眸,“我一直都信他。” “观南,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看妖界,和我一起去人间。”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观南吻上她的额头,那儿的鳞片印迹泛着冷光,他沉声开口,像是誓言。 “遵命,我的……瑶姬仙子。” 观南回了妖界。 —— 清瑶坐在秋千上,看着空中滑过的流星,神色呆呆的。 有人影靠近,轻轻推了她一下,秋千晃晃悠悠荡起来,清瑶回过神,笑着看向七羽,“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可你是小仙子呀!”七羽吐了下舌头,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荡秋千。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秋千,你自己做的吗?” 七羽摸了摸藤蔓,“还挺结实,哪天你也去我宫里给我做一个嘛。” 清瑶也摸了摸藤蔓,看着上头零星点点的小花,“不是我做的。” 七羽一愣,随即看向清瑶,发觉她笑的并不开心,眉心含忧。 她也跟着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迟疑的开口,“瑶姬……他又走了是吗?” 清瑶对视上七羽的眼睛。 她又开口,“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狗尾巴草。” 清瑶有些慌张,“七羽……” “我七羽是笨,但不是瞎子,也没有傻的无可救药。”七羽拉住她的手,“他一看就不像我们仙界的人。” “妖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七羽蹙眉,“他是妖……对吗?” “我们仙同妖不能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没有妖会爱上仙。” 清瑶呼吸一窒,“为什么。” “妖王曾经的爱人是仙……她都快要成仙了,只差度过天劫……可那仙为了自己的修为,夺走了她的妖丹炼化,还……杀了她们的孩子。” 七羽一字一句的说,“所以妖……都讨厌仙……而仙……因为羞愧,惧怕,迫不及待的想要消灭他们。” 清瑶看着她的眸子,问,“那个仙……是谁。” “帝君。” 七羽:“所以……妖界一定会被……摧毁。” 第167章 【观南】仙与妖2 清瑶瞳孔一颤,一时无言。 七羽该说的也说完了,她拍了拍清瑶的肩膀,“趁现在感情还未深,瑶姬……你好好想想吧。” 她抿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这一次,我必须劝你……别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等她离开,清瑶依旧坐在秋千上。 七羽说的没错,如果仙妖大战还有这一层关系的话,帝君与妖王的确势如水火,他们没有爱,只有切齿的恨。 而尘渊的意图呢……她不明白,清瑶不是什么厉害的上仙,无法到那个阶级去了解更多的事情。 她只知道观南要与尘渊对上,他们会分出胜负。 清瑶将耳坠取下,看着它,目光有些愣。 若是妖界胜了,她身为仙界的仙子,不会好受。 若是仙界胜了,她身为观南的爱人,也不会好受。 横竖都是错,无解。 更令她害怕的是……若是观南战败……尘渊若是杀了他。 那她呢……她也会死。 清瑶握紧耳坠,有些迷茫的走回殿内。 —— 仙妖第二次大战的时候,于她们这些小仙来说,仍旧是最普通的一日。 远在临界的沧海,她们过不去,也见不到,只能守在殿内,等着仙界捷报。 尘渊加入了战争,这导致这次战事时间拉长了,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才会结束。 清瑶日复一日的等着,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她已经快有半月没有见到观南了,没有信,没有消息,仙界每日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连这么偏的月上宫,驻守的天军都多了一倍。 清瑶修剪那个一直不开花的雪莲,动作一顿,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 “会没事的,清瑶,你要信他。” 她仙丹中属于观南的妖力也在流逝,这让清瑶觉得,属于他的所有存在都在消失。 这殿内,也就只有他穿过的几件衣裳,佩戴过的玉佩,以及他送她的耳坠,一些小东西。 等待实在是太煎熬了。 清瑶揉了下肚子,她这几日精神也有些蔫蔫的,总是睡不醒,但仙界禁严,她也没法出去找医仙。 她自己抓了些草药煮着喝,感觉舒服了些,就坐在殿外看沧海方向。 只有雪莲陪着她,这是观南带来的种子,清瑶养活了,但它一直不盛开。 清瑶盯着它,摸了下它的叶子,“等他回来了,你是不是就开了?” —— 沧海。 黑海一分为二,妖与天军在下方厮杀,黄沙飓风,死去的倒在地上,鲜血汇于海,将黑色的海染成了血红,可绚烂的灵力与妖力依旧在厮杀,没有人停下。 上方的金色光芒与冰蓝色妖力缠斗,难分伯仲。 尘渊看着他,额角迸发出黑色的脉络,“观南……你真是妖王的一条好狗!” “你都不是她的孩子!却能与我抗衡……你在妖界过得如此寄人篱下……我帮帮你,好不好?” 尘渊低低笑着,收起手中赤红的刀,“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我可以改变你的妖籍,让你成为仙!乃至你的蛇族!一举升天!” “我让你做上仙之位,享三界敬仰!” 观南凤眸冷凝,“我竟不知这仙界已是你尘渊做主。” 尘渊眼底滑过暗色,“你不愿意吗?” 他看向下方的妖族,“你们又能撑多久?” “用这些低贱的妖,换你的仙籍,这不好吗?”尘渊注视观南。 “没有了妖界,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世界只会更美好不是吗?” 观南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这些,你的身体里还流着妖族的血,尘渊……你忘了吗。” 尘渊发灰的瞳孔一缩,逼近他,“是……我体内流着妖的血,那又怎样……我是人鱼族……不是你们这些低贱的妖。” “原先我很恨……恨我体内有这样肮脏的血脉……可是现在我很感谢。”尘渊伸出手,让观南看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黑气。 “妖力原来是那样的舒服……比灵力快慰无数倍……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变得很强……比用灵力时强的多!” 尘渊勾起一抹渗人的笑,“就连帝君,也打不过我。” 观南眉眼无波,冷若冰霜,带着那股睥睨的嗤意,“他当然打不过你,毕竟不是谁也会学禁术,自愿坠入魔道。” “将灵魂供奉出去的滋味……很难受吧。” 尘渊笑意一僵,“观南,你不必再说这些,妖界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观南:“那你呢,尘渊……没有灵魂的你,承受坠入魔道的痛苦,又能坚持多久。” “我有妖王的宝物!”尘渊眼睛变得血红,咬牙出声,“我吃下它,会有新的灵魂!” 观南不再开口,掌心凝出冰晶一样的冰鞭,狠狠砸向他,“那你便试试,以你这副残躯,能不能吞下它!” 尘渊单手握住他的鞭子,血液从掌心渗出,他越发兴奋,舔舐自己的唇角,有些癫狂的说,“能不能吞下它……” “那要谢谢你……将……送到我面前……” 观南凤眸一暗,有股莫名的慌乱,“你说什么。” —— 月上宫。 清瑶蜷缩在床上,半梦半醒间,肚子有些不舒服。 脸颊一阵微风蹭过,她听见咯噔一声,猛的睁开眼,看向窗子,“谁?” 窗户半开,像是被风吹开,微微摇晃着,清瑶盯着那儿,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 摸了下额头的冷汗,清瑶懒得下床,重新躺了回去。 除了微微晃着的窗子,殿内再次寂静。 一股凉气从她背后直窜到心口,清瑶呼吸一乱,再次回头。 对视上了一双赤红的眼。 —— 清瑶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有一天会去上仙宫中,也没有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被绑去的。 她睁开眼,挣扎了一下,手脚上的绳子越挣扎越紧,她便不动了,就这么看着房顶。 不是宫殿,更像是挖出来的秘密洞穴。 有滚滚热气扑来,随着清瑶的呼吸,钻入她的皮肤,令她也无端变得灼热。 清瑶侧头,看见了翻滚的岩浆。 她咽了口唾液,继续观察这个地方,墙壁上有仙界才能用的夜明珠,除了岩浆,还有一方冷池,水很清澈,却看不清底。 这让清瑶觉得有些熟悉,她脑子里迅速出现一个人。 尘渊。 但尘渊不是在沧海吗,从沧海赶回仙界,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够传来消息,战败还是战胜? 可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她还被绑来了无风殿? 清瑶想着那双赤红的眼睛,那是尘渊没错,可他既然回来了,那观南呢? 妖界呢? 清瑶不安的撑起身子,从这个榻上滚下去,她脚上也有绳子,只能跳着走。 因为岩浆,这个洞穴的温度比别处高,清瑶没有鞋子,光脚站在地上,烫的她嘶了一声。 她不知道怎么出去,只能先在这里寻找出口,她身上有什么的东西值得尘渊将她绑来,清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还有,现在是仙界胜了,还是那不是尘渊,只是他的手下将她绑来。 最后,观南是不是还活着。 清瑶呼吸放轻,脚下的灼热罔若未闻,耳坠摇晃发出一点叮当声,令她多了几分安定感。 石壁上有一处地方泛着淡绿色的光,在整个暗红色的洞内有些突兀。 清瑶眯眼,看着那处,觉得有些问题,但她看不清,有蚕丝一样的东西包裹着,她必须再走的近一些。 拍了拍石壁,清瑶低头,想要爬上去。 可她脚腕上有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法器,居然可以无视她的灵力。 清瑶蹲下去,去弄脚腕上的绳子。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一股鱼腥味与热气袭来,她仰头,琥珀色的眼眸惊慌失措。 尘渊黑色的眼瞳现在呈现出灰色,将他身上那股半妖的怪异凸显的越发淋漓尽致。 他的眼里带着戏谑与兴趣,看着清瑶害怕的样子,嘴唇笑的弧度越发深,“乱跑什么,嗯?” 清瑶不敢动,僵着身体,万幸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把她重新抱回到榻上。 身体一接触到榻,清瑶立刻往后缩,防御一样的姿态屈起膝盖。 可这榻上没有毯子,她身上的裙子也是一件不厚不薄的月牙白睡裙,衣袖是渐变浅紫色,黑发披散,一张笑脸未施粉黛,清丽间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春意。 她与别人…… 尘渊目光有些浑浊,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清瑶察觉到心里一抖,拉住裙子往下扯,可裙子太短,怎么也盖不住。 她只好换个姿势,将脚藏起来。 尘渊就这么看着她乱七八糟的动作,眉尾舒展,凌厉癫狂,“他把你救了。” “手段却一样肮脏,你成不了我的炉鼎……不也归了他。” 尘渊伸手,抓住她的脚腕,“做我的……难道比他的差?” 清瑶吓了一跳,“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 她忍着不适看向尘渊,避开他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妖界怎么了?你绑我能得到什么……” 尘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脚腕,答非所问,“这绳子叫缚仙绳,是我从妖界狐族得到的,专门绑你这种……不听话的小仙子。” 他从袖口拿出帕子,将清瑶的脚擦干净,“本该早些抓你来,可我受了伤……只能闭关。” 尘渊丢开帕子,松开她的脚腕,看着清瑶额间的蛇类鳞片印迹,掐住她的下颚,“但你就被他染指了。” 他的手指往下,按住清瑶跳动的脖颈脉搏,“你的血……脏了……” 清瑶不敢呼吸,身体轻颤,她能感觉到脖颈那儿的触感,轻易就能刺透她的肌肤。 她看向尘渊,忽然没那么紧张了,对他露出一个冷笑,“你不是……尘渊,或者说……你是分身,你把我绑来,是因为你要输了。” “你打不过观南,对吗。” 尘渊瞳孔一沉,掐住她的脖子,越发用力,“你说什么。” “我,打不过那条蛇?” 清瑶呼吸困难,但姿态依旧高傲,断断续续的开口,“你就是打不过他……你这个不像妖……也不像仙的……怪物。” 她咬牙,带着狠劲:“你想要我的血,是不是……你想炼化我……你这个杂碎……” 尘渊一愣,“杂碎?” “哈哈哈哈哈哈!” 他松开手,看着清瑶咳嗽的狼狈样子,目光落在她脖间的勒痕上。 “比我想的要聪明。” 尘渊勾起笑,“我吃过仙子,比你美的,比你诱人的,但你的身上……有种纯净的气息,她们都没有,只有你……好香……” 他凑近清瑶,深吸一口气,“有了你……我就能洗去身上的污秽……不被魔道反噬……成为三界最强。” 尘渊眯眼,“你猜……现在的我是本体……还是分身。” 清瑶看着他疯癫的样子,捏紧手,不让自己发抖,“本体。” “你若是打得过他,不用这样将我绑来,你用分身牵制观南,这样着急的找我,说明你现在……就需要我。” “瑶姬仙子……你叫……清瑶。”尘渊开口,“我有点喜欢你了。” “你的血脏了。”他拉住清瑶的手腕,清瑶挣扎,绳子顿时捆的更紧,她只好停下。 “我也不想伤了你,可谁让你没有守住自己,现在……我要将属于他的妖力逼出来……像之前他对你做的那样。” 尘渊将清瑶扯到怀里,嗓音嘶哑,“你要吃些苦头了……我可没有他那么温柔。” 清瑶抿唇,被他的气息弄的头晕脑胀,想吐,“我是什么物品吗?我不属于你们任何人!” “桀桀桀桀桀……真可爱……”尘渊笑出声,“你可是流着上古瑶草的血脉,你的血能提升妖力,对妖来说……你是令我们疯狂的毒药……罂粟。” “有了你,将没有人能够伤我,我的妖力用之不竭……所有反噬的痛楚……你都能帮我解决。” 尘渊低头,咬住她的脖颈。 然而几秒后,他忽然松嘴,沉戾的看着清瑶,“你,怀了孩子?” 第168章 【观南】回忆结束上 清瑶一愣,随即明白这些天的不适,嗜睡,是怎么回事。 她与观南打破隔阂后便日夜,蛇族的欲望重,清瑶也没有想过避孕,但她没想到,居然真的会…… 若是她自己死在尘渊手中,那便算了,可现在她肚子里有了新的生命。 清瑶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已经疯了!” “我早就疯了!“尘渊再次掐住清瑶,将她拖到自己面前,看着她脖颈处的血。 他舔了舔唇角,眼里冒出怒意,“好苦,你有了孩子……还是妖的孩子,你的血变得好苦……” “本来只需要将你体内的妖力逼出去就好了……现在你给我惹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尘渊眯眼,“哦不,也算不上麻烦,这个孩子还未成型。” 清瑶瞳孔一缩,脸色瞬间煞白,“你……”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尘渊勾笑,“怎么,你想要生下来吗?” “小仙子,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与观南难分伯仲,但妖界和仙界可不是实力相当。” “我们在沧海打了这么久,为什么妖王迟迟不来支援。” 清瑶心里想到什么,愣愣的看着他。 “对……帝君就是一个……虚伪的神灵,他早已潜入妖界,妖王斩首之日,就是我等休战之时。” 尘渊哈哈笑着,癫狂至极,“妖界必败。” 这四个字令清瑶如坠冰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颤。 妖界必败。 无论如何都赢不了,那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观南活下去,至少让他庇佑一部分族人,逃的远远的。 “等他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了我的炉鼎。”尘渊手指抚摸她的唇面,“放心,我会好好用你的。” 清瑶打起精神,“你要怎么对我的孩子。” “我要的是你,你身上所有不属于你的东西,都得消失。”尘渊抓住她保护自己肚子的手腕,往旁边挪去。 清瑶挣扎抵抗,手腕处勒出血红痕迹,依旧无法与他的力量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腹部。 “你要是敢伤他,我现在就自毁仙丹!” 尘渊停下动作,抬眸看她,“你可以试试。” 他目光有些古怪,看着惨白面色的清瑶,“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喜欢你吧。” “或者……你觉得自己也深爱着他……你们是天作之合?哈哈哈哈哈?” 尘渊点了下她仙丹的位置,“我给你下的咒,被他破了,你只是从我这个主人……换了另一个主人。” “你喜欢他?不不不……你只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你只能喜欢他……除了他,你的心不会再偏向旁人。” 尘渊嗓音嘶哑,在灼热的洞穴中,阴冷至极,“而他……就这么拥有了你。” “你问过他是不是,像你喜欢他一样喜欢着你?嗯?” “可怜的小仙子,你的孩子生下来……不是仙,也不是妖……哪里能容得下他呢。” 尘渊像是陷入了回忆,声线放轻,眼里滑过晦暗。 他说的话,戳中了清瑶心里最迷茫之处,她是因为喜欢观南,还是因为被他标记,所以喜欢他呢。 清瑶不知道,也一直不知道,她将问题压在了心底,只要她与观南不提及,谁也不会去纠结。 可是现在,尘渊将这一切说出来了。 就好像粉饰的假面,轻而易举被戳破了。 观南爱她吗,清瑶也不知道,也不敢问,也许是喜欢的吧,可她们的爱情,更像是一场不得已。 不得已救了她,不得已喜欢她,不得已与她双修。 因为一开始,他是那样的讨厌仙。 他在为了妖界战斗,而偏偏她是仙界的仙子,无法帮他一分。 尘渊似笑非笑,“什么眼神。” “你想说……我说的都是错的是吗?你想说他很爱你是吗?” 尘渊凑近她,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他要是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怀上孩子……” “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的血现在对我来说是苦的,可你仙丹中流着他的妖力,等你孩子成型,你的仙丹便会彻底沦为妖丹,你与你的孩子只能活下来一个。” 尘渊眼尾赤红一片,“你的孩子会比你更有用,他炼化,可以成为真正的神灵,永世不灭,比帝君,还要强。” “因为你的力量,来自……上古。” 清瑶惊慌的看向他。 “不信?”尘渊直起身子,我让你听听,他如何说的好不好? 他话音落下,一扬衣袖,清瑶看见岩浆不停翻滚,上方出现一幻镜。 当中的人影,她看不清,但她能听见观南的声音,清冽,温润,却又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与疏离。 清瑶有些紧张的垂下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敢看,也不敢听。 尘渊抬起她的下巴,命令的口气,“怕什么。” 清瑶只好再次看向幻镜。 那红色虚影坐在高位上,声线冷艳,“观南,你在仙妖两界跑来跑去,以为我不知晓。” “怎么……帝君许你仙籍,你心动了?” 观南单膝下跪,依旧冷声淡言,“不敢。” “你想做什么,见了谁。”妖王发怒,“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告诉你!” “那个仙子的真身,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清瑶听到这儿,立刻偏过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的真身,她也是才知道,她是从观南那儿明白,她的血很有用。 但观南原来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时候呢,也许就在他掉入月上宫的时候。 清瑶不敢听下去了,她害怕自己一旦带入原来他早知道的想法,将他往最坏的地方想。 因为知道,所以待在她身边,同她在一起……然后让她怀上孩子。 尘渊抓住她的手,让她继续听,“我现在是在帮你……小仙子。” 清瑶神思混乱间,听见观南一句,“是,有了她,我能杀了帝君,杀了尘渊,让妖界活下来。” “我的命属于妖界,我会做您,最好的那把刀。” 她浑身一颤,眼角好像有湿润的,冷冷的泪滚下来,她无措的去擦。 尘渊先一步抹去她的眼泪,眼底带着玩味,语气却很心疼的样子开口,“这才哪到哪,就难受了。” 他看着清瑶琥珀色的眼,“我比他好,对不对,至少我没有欺骗你,我利用你……是摆在明面上的。” “助我吃下妖王的宝物……所有痛苦……我来帮你忘记。” 尘渊抱着清瑶缓缓躺下,他的手抚摸她的肚子,蛊惑一般开口,“不该留下来的,都将去往归墟。” “你不会有痛苦的。” 清瑶困在了神识中,她能听见尘渊的话,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也能看见他的动作。 可她却被困在了自己的躯壳中,四周一片漆黑,她站起身往前跑,撞到了看不见的结界上。 她在神识中拍打,叫唤,尘渊都听不见。 她只能一动不动躺着,像个没有生气的尸体。 —— 岩浆上的幻镜变换,出现了在沧海上对战的画面,观南与“尘渊”的分身还在缠斗,分身隐隐下风,仙界的长老们一拥而上,反观妖界,依旧只有观南一人。 清瑶能看见,她眼底滑过心疼,又被方才观南那些话压下。 他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她不知道,可她现在还能撑到观南来救她吗。 清瑶摸了下肚子,以她的修为杀了尘渊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如果他要用她来对付妖界,增长自己的修为,最后伤害所有人。 那她也绝不允许。 她清瑶不是怂货,虽然也没什么大义,多大出息。 但她也绝不可能将自己变成怪物的武器,助他杀戮的台阶。 …… 尘渊已经疯了。 墙壁上的东西被他拿来,清瑶这才明白那泛绿光的是什么,那是……妖王的宝物。 一个有些像心的,绿色的宝石,有血红的丝线包裹着它,像血管一样,看着就令人不适。 他看着掌心的宝物,笑容有些痴,“等我吃下……再用你去除我身上的孽障……我就不会彻底坠入魔道。” “我会成为三界最强,永远不会死,什么帝君,什么妖王……都是一群蝼蚁。” 尘渊发灰的眼冒出嗜血的光,“以后不会有什么三界,只有我尘渊……才是最强!” “所有人都将臣服于我……什么半妖,什么半仙……哈哈哈哈哈!” 他捏住宝物,面目狰狞,“帝君控制我千年……虚伪的神灵,本就该死!” “我的族人为了仙籍,让我跪在他身下……他们也该死!” “一切都让我恶心!” 尘渊看向清瑶的瞳孔,“你能看见我对吗。” 他将宝物松开,掌心出现黑金色的妖力,对准清瑶的腹部,“先将你肚子里的异类杀了!再逼出你的妖力!” “和我……共生吧……瑶姬。” 神识中的清瑶睁开眼,紫色灵力从她身上倾泻而出,将她一动不动的身体包裹起来,缠住尘渊的手腕,不让他动一分一毫。 “嗯?”尘渊垂眼,看着这紫色的灵力发出讥笑,直接单手抓住,黑金色妖力毫不客气的一口吞掉。 清瑶没想到,她的所有灵力在尘渊手里,居然连一炷香都坚持不住。 在她灵力快要枯竭的时候,那属于观南的妖力,忽然也跟着出现,注入她的灵力当中,同她一起为她周身萦绕出一层结界。 看戏的尘渊挑眉,眼里闪过诧异,“他的妖力……居然听你的……” 但他动作依旧慢条斯理,看着这层越来越亮的结界,尘渊冷笑,“但那又怎样……现在在这儿的,我是本体,他只有这么点可怜的妖力。” “你一直抵抗,只会惹怒我。” 尘渊睨着她,看着清瑶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琉璃玉一样的眼瞳流出眼泪,他攀升起一股无上爽意。 这就是力量,他以后能看见所有人露出这样的神色,跪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 “桀桀桀桀桀!” 清瑶的结界完成后,她还没喘上一口气,就看见尘渊无比轻松的挣脱束缚,对她露出一个癫狂的笑,抬起手,落下。 砰的一声,冰蓝色与紫色交织的结界,直接化成了粉齑。 看着掌心的血,尘渊挑眉,“现在…该我玩了。” 无数黑金色妖力缠住清瑶的身体,像鱼尾一样摇曳游离,血味与鱼腥味钻入她的鼻腔,清瑶难受的屏住呼吸。 尘渊的妖力划破她的手腕皮肤,顺着脉络钻进去,往她的仙丹而去。 她的灵力已经被尘渊吞下,只剩观南寥寥无几的妖力。 冰蓝色的光芒再次靠在一起,保护她的仙丹与心脉,等些黑气到她的心脉处,居然无法入手。 她的心脉与仙丹除了冰蓝色妖力,还有一层淡白色的光雾。 只要黑气靠近,就会被焚烧。 尘渊额角青筋一跳,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变故,“这是……仙阁的净水珠,是他给你的?” 没想到那只冷血的蛇妖,对她居然有几分真心。 尘渊嗤笑一声,更多的妖力从身上暴涨而出。 他的本体消耗的妖力越多,分身那儿露出的破绽就会更多。 因为净水珠,清瑶终于喘上一口气,她的手腕终于能动了。 因为缚仙绳捆着她,她只能用左手手指碰了碰手镯。 拜托月老!给我的神器有一个能用的吧! 可惜让她失望了,她从月老那儿坑来的东西在尘渊的妖力镇压下,全都装死了! 清瑶有点想直接晕过去算了。 尘渊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仙丹上,没有注意到她手上动作。 他无法靠近她的仙丹与心脉,开始隐隐烦躁,眼底的怒气越来越甚。 清瑶手腕上的血滑到手镯上,镯子咔嚓一声,变成一把红色的匕首。 她一愣,随即紧紧握住,这个镯子是月老给她。 清瑶心里有些感动,看着近在咫尺,陷入魔化的尘渊,她拼尽全力撑起身体,双手握着匕首,插向尘渊的脖子。 尘渊的妖力在她体内,没想到她会忽然乱动,惊愕的看向她:“你想死吗!你体内的妖力逆流!” “对,与你共生,还不如一起死!” 尘渊躲得快,匕首插入了他的肩膀,红色的上仙灵气扩散,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清瑶忍不住想哭。 这么好的东西,月老居然给,她,了! 第169章 【观南】回忆结束中 尘渊露出惊愕,“你居然……有上仙的灵器。” 清瑶双手将匕首拔出,继续朝他刺去,尘渊反应过来,没有再管她体内的仙丹,黑色妖力将清瑶迅速捆住。 尘渊的声音像从喉中挤出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听话不好吗!” “想让我先剥开你的肚子……捏死你的孩子是吗!” 他红着眼,掐住清瑶的脖子,将她提起来,“好,那我便满足你……” 清瑶除了匕首,根本用不出灵力,她看着尘渊扭曲的脸,浑身发颤。 她根本没有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也不该来…… 清瑶眼中滑过决绝,对着尘渊露出冷笑,断断续续的开口,“我就算是死……也不做你的炉鼎……” 她的仙丹散出紫色的光芒。 尘渊一愣,有些慌乱,“你要干什么?你当真要自爆仙丹!不行,不行!” 他还没有吃掉宝物,没有去除身上孽障,更没有一统三界! 尘渊松开她的脖子,抓住清瑶的手腕,黑色的妖力注入她的仙丹,极力阻止她,“你不能死!不能!” 清瑶没有说话,琥珀色的澄澈干净,没有一丝犹豫。 只要她不在,尘渊就无法炼化宝物,他会被因为自己的贪婪死掉。 并且,她信观南能胜他。 尘渊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仓惶的呢喃:“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死……绝对不能!” 他身上绽放出无数黑色触手,隐隐血雾飘散,他的黑发散开,整个人狼狈诡异。 尘渊将宝物抓来,猛的塞进心口,“我等不了,等不了了……” 看着清瑶苍白的脸,他俯身咬向她的脖颈,手掌狠狠压住她的手臂,打断她的施法。 清瑶的仙丹徘徊着三道气。 观南的妖力与净水珠护住她,不让她自爆,那虎视眈眈的黑色妖力也安静下来,全在阻止她。 清瑶感觉到腹部剧痛,有什么在流逝。 她不敢去看。 尘渊瞥了一眼,露出痴狂的笑,随即继续俯身。 在他快要刺破她肌肤的时候,无数冰刃从上方从天而降,插入尘渊的身体。 他低吼一声,没有任何痛苦一般拔出心口的冰刃,推开清瑶,抬眸看向上方。 尘渊露出笑,阴冷森然,“你还是……来了。” 观南状况并不算好,他一尘不染的白袍上全是血,甚至右边脸颊,蓝色的蛇鳞若隐若现。 妖王与帝君决斗,他毫无支援,几乎在沧海以一敌百。 所有上仙的围攻令他受了重伤。 但当他杀了尘渊的分身,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观南马不停蹄的赶来,他害怕心里想的那个场景,但当他看见清瑶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他的眼立刻红了。 他没有心,但此刻他似乎能感同身受,什么是心碎。 他的躯体僵硬,说不明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恨不得挣脱而出,将他割裂,再拼凑。 观南看着邪笑的尘渊,他吞掉了宝物,心口冒着绿色的光,皮肤上全是黑色脉络,扭曲蠕动,恶心可怖。 他的凤眸暗下去,眼前只有清瑶身上的血,他握紧手中的冰鞭,朝尘渊狠狠砸下去,“谁……让你伤她的!” 克制出尘的观南也有这一面,尘渊低低笑出声,一跃而起与他战斗,兴奋的舔了舔唇。 宝物在他体内流窜,热浪滚滚,快慰至极,他双目笼罩一层血雾,目光所及之处,都像血在流动。 鲜血,杀戮,死亡,虐夺。 让他喜欢。 尘渊扭了扭脖子,背后伸出无数根黑色肢节,像虫一样在墙壁上趴着,他吐出绿色的血,朝观南爬去。 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不仙不妖的样子,更是是魔怪。 观南躲避他的攻击,将他引向洞口,离清瑶远一些。 尘渊已经丧失了理智,他看着观南,目光紧紧锁定他的妖丹处。 都是他的,三界一切都是他的。 只有拥有所有血脉的他,才最高贵,才最应该凌驾于九重天。 观南节节败退,不抵他的妖力,被他狠狠抛向清瑶处。 “观南……你看看!妖界已经败了!” 尘渊站在他面前,放肆的大笑。 观南撑起身体,看向岩浆上方的幻镜,妖王死在了帝君手中,她的眼里充斥着血泪,不甘心。 妖界,彻底败了。 “现在……仙界也是我的了……” 尘渊抬手,清瑶飞向他的方向,观南立刻拉住她,冰蓝色的光芒包裹住她的身体,他惊慌的摸了摸她冰冷的脸与腰腹,“为什么那么多血,为什么。” 清瑶忍着疼,抓住观南的手,“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观南看着她没有光亮的眼睛,眼尾通红,“清瑶,不要睡,别闭眼。” 尘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嗤笑一声,“好一幅恩爱画面,观南……我都有点佩服你了,装的这么好。” 观南看向他,薄唇绷紧。 “怎么?你以为自己很高尚吗!”尘渊挑眉,“我手段是恶劣,但你这温柔刀……也没有光彩到哪里去!” “你敢说你不知道她的用处,你敢说你不想喝她的血,你敢说!你是真的爱她!” 尘渊声音变大,“你就没有一日,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用她来让你变强!换你的妖界安宁!” 他走近,单膝跪地,紧紧锁定观南,“你敢吗……嗯?” 观南的手臂微颤,凤眸闪过慌乱,当她看见清瑶望着他的眼,如琉璃一样清透的眼,他咬紧牙,一句话也说不出。 良久,他生涩的开口,“她现在是我的爱人,我绝不会……伤害她。” “那以前呢?!”尘渊喉间滚出畅快的笑,“你看,比起你的虚伪……我反而更坦率呢……” 尘渊手指用力,那些保护她的蓝色的妖力被他毫不客气的扯断,扣住清瑶的脖颈,他有些心疼的开口,“瞧着身下的血……真是可惜了还未出……” 清瑶猛烈挣扎,抬起手,将匕首抵住他的下巴,只要她再用力,尖端就能贯穿他的下颚。 尘渊瞥了眼伤痕累累的观南,又垂眼看向清瑶,勾起唇,“好……我不说。” 他丝毫不害怕戳着他的匕首,甚至更兴奋了,指尖抹了把她的血,尝了一口,“又变甜了。” “你的自愈能力也很不错。” 尘渊身体依旧冒着绿光,他的眼睛一点点变成无瞳的白色,咬住清瑶的手臂,不停吸吮血液。 观南爬起来,背后的妖身若隐若现,一条巨大的蓝色巨蟒,同他一起攻向尘渊。 岩浆骤然翻滚,整个洞内摇摇欲坠,绿色与蓝色两道妖力碰撞,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天地间乌云翻滚,九重天也在倒塌。 尘渊狂笑,绿色的鱼尾出现,他站在空中,看着云层间的紫电,“全部毁灭!” “没有仙界,没有妖界,没有人间!” 尘渊的样子越来越扭曲,“只有我……才是天下之主!” 清瑶被他的妖力捆住,看着陨落的九重天,吐出好几口血。 她的心脉与仙丹,要护不住了。 清瑶看向倒在旁边的观南,他的蛇尾全是血,鳞片破裂,尾巴也被灼烧的发黑。 她流出泪,呜咽的哭出声。 观南睁开眼,他的额头有血流下来,挡住了视线,想站起来,又无力的跌了回去,他这才看见自己破碎的蛇尾。 耳畔有声势浩大的响动。 金色的光阵一个个绽放,挡住九重天的倒塌,尘渊一个弹手,那些光阵便砰的一声碎裂。 上仙被观南杀了许多,现在赶来的要么负伤,要么实力不强,他们慌张的看着这一切,目光落在最上方的尘渊身上。 杀了妖王的帝君赶回,对着尘渊出声,却被他直接掐住了脖子。 “尘渊……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尘渊另一只手停在他的仙丹处,缓缓挖出,“可您知道我是半妖,还将我留在仙界,您才是真的……疯子。” 帝君一句话都说不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仙丹被他挖出,吃了进去。 尘渊看向观南,“你知道吗,你是被妖王抢走的孩子,她捏碎了你的仙丹,让你成了妖,成了她手中最好的刀。” “我也是仙界最好的刀,我们是不是很像……但你比我可怜!” 尘渊松开手,丢开帝君,感受着体内越来越充盈的力量,笑容癫狂,“你连心都没有,居然有情?” “妖界养了你,你就真的将她视为母亲?哈哈哈哈哈!” 尘渊提起清瑶,手掌放在她的仙丹处,“我把她给你,好不好。” 他低头,看着清瑶,“我不想杀你的,可你太不听话……既然你不愿与我共生……那你的仙丹,我只能吃下了。” 尘渊压低嗓音,带着愉悦,“还有你的心……让我永生不灭。” “我应该谢谢你,观南,是你将她送到我面前的。” 观南呼吸急促,指骨捏的发白,朝他爬去,“放了她……尘渊……” “我把我的妖丹给你。” 尘渊看着观南跪在他脚下,眸色愈发猩红,多少年了。 一千年了!他们斗的你死我活,却总是不如观南,怎么也杀不掉他。 因为他,妖界才一直存在,怎么也吞不掉。 可是现在,他心里最长的那根刺,那股气,终于发泄出来了! 观南在跪地求饶,在臣服认输。 尘渊松开清瑶,缓缓下蹲,看着观南的脸,“你的妖丹,我要。” “她的,我也要。” “既然你真的喜欢她,我就做一回好人,让你们死在一起,好不好?” 观南抓住他的衣摆,唇角不停溢出血,他说一句话,气息便更重一分。 他脸颊上的蛇鳞越来越淡,妖力已经枯竭了。 观南明白,他守不住妖界了,可他想要守住清瑶。 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一开始,只是一个可爱的,不谙世事的,根本不会卷进来的小瑶草而已。 是他,掉入了她的殿中,是他,害得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观南银睫颤动,空寂的看着尘渊,“我为你找其它的,抑制反噬的法子,为你驱使,为你寻永生之法,放了她……尘渊……放了他……” 尘渊眼中戏谑,“为我驱使……一条生于冰泉的蛇……听起来很诱人……” “以前让你帮我,你怎么也不愿意,现在为了她,你哈哈哈哈……居然什么都不在乎了,哈哈哈哈!” 观南听着他张狂的笑声,看向他的背后,与清瑶对视。 她的小脸清丽,脖颈与手臂全是血,身下也是,看着他的眼瞳一尘不染,没有丝毫波澜。 观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紧紧的盯着她,他想要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什么…… “求我。”尘渊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观南看着清瑶,一字一句的张开薄唇,“我,观南,求你……” 在他说完的那一刻,清瑶动了,她一直握着那个匕首,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背后,刺入了尘渊的心口位置。 尘渊的笑戛然而止,他缓缓回头,清瑶飞快拔出匕首,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扑向观南。 观南抱住她,对视上她的眼,依旧是没有情绪的。 “清瑶,我……” 他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 清瑶却猛然咬住他的唇,堵住他的所有话,有血涌入他的唇,观南瞳孔一颤,将清瑶推开,“不……不行。” 清瑶看向后面的尘渊,他被捅了心口,体内的宝物正在反噬他,但他很快就能稳住心神。 他们没有时间了。 清瑶将匕首递给观南,垂下眼,“观南……我们如果认识的早,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她看着他的凤眸,有些哽咽,“如果我不是瑶草,你会……留下来吗?” 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 观南伸手,抚上她的脸,薄唇轻启,“会。” 清瑶扬起一抹笑,蹭了蹭他的掌心,拉住他的手压在她的心上,“有个事情我想告诉你。” 她凑近他的耳,“没有你的妖力……我也……很喜欢你……” “不然神仙姿,不尔燕鹤骨……” “你是我见过……最像神灵的……妖。” 观南握着匕首的手被她抓住,猛的用力。 他听见了尖端刺入皮肤的声音,观南浑身发僵,嘴唇都在颤抖,“清……清瑶……” 紫色的仙丹没入他的体内,清瑶抱住他,笑着开口,“观南……带着我的心活下去……” “你一定要…..杀了尘渊。” 第170章 【观南】回忆完 当清瑶消失的时候,她看着观南愈合的伤口,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她的血真的有用。 幸好,她能够帮助观南,能够帮助仙界。 她最后想说,“你看……我也不是那么没用……对吧……” 可惜,她听不见观南的回答了。 —— 仙妖两界都记住了这一日,尘渊想要建立新的秩序,他走火入魔,将所有阻止他的人杀死。 他们看见半空中,出现一条冰蓝色的蛟蛇,他的背部有流光溢彩,透明的鳍,将尘渊拉入了仙界镇观塔。 最后,出来的只有白袍染血的男人。 他看着手里的耳坠,似乎在哭。 最后天光云影平息,九重天不再倒塌,人间不再受到波及,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仙界,一切重来。 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镇观塔冒出黑气,将上方的天空晕成墨色,无人敢靠近,进去看一眼尘渊。 高塔消失,嘶哑癫狂的笑声传出,整个仙界都能听见。 尘渊咬牙,阴森的诅咒,“观南……你的爱人……永远活不过六岁,哪怕你找到她一世世的轮回,你也无法同她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你……拿了她的心……你就算魂飞魄散……你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她是仙子……却将心给了妖!等你找到她时……就是你命绝之日!” “哈哈哈哈……成仙吧……观南……成仙……你就能和她站在一起了,若是你成不了仙……那么我……在黄泉地狱等你。” 尘渊浑浊的眼冒出血水,含糊不清的邪笑,“我在……黄泉地狱……等你。” —— 斗转星移,月亮升起了。 月上宫,少了一个仙子。 天界长春之景,这一年,却下了大雪,观南坐在秋千上,看着月亮,垂下眼:“清瑶,仙界下雪了。” “真的吗?”清瑶从后面过来,将簪子插在他头上,“仙界都能下雪了,那仙子嫁给妖,也不是很稀奇吧?对不对?” 她笑着,声音同铃铛一样悦耳。 观南也扬起唇,“嗯,一点也稀奇。” 可当他回头,只有空荡荡的宫殿,清瑶不见了。 观南眼眸一点点暗下去,“一点也不稀奇。” 他的心脏在疼,观南按住自己的心口,脸色苍白。 这就是有心的感觉,所有情绪好像都有了归置的地方。 这并不好,观南想着,他会控制不住,每日都想哭。 哭什么呢,观南闭上眼。 他很难过。 难过清瑶最后也没有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他想说,当他为她寻找净水珠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心。 他说过,妖一生一世只有一个爱人。 就算轮回,新的爱人,也不是以前的她。 可现在观南只想说,去他的吧,他只想再找到她,见到她。 哪怕她不记得他们发生过的一切,他也要找到她。 因为,那是他的爱人! 只要与他在一起了,三生三世!都是他的爱人! 观南将清瑶的耳坠收好,“我会找到你的。” 清瑶说,不够久,那就找到她,永远在一起。 长长久久,海枯石烂,他来证明,妖的真心。 他来证明,他想爱她。 ? 观南徘徊在三界中,寻找清瑶的转世,他去归墟,寻找清瑶的灵魂。 他找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要死了。 妖不会长生,仙也不会长生,他们只是活的久。 观南看着自己衰老的样子,轻笑一声,“清瑶,我要找到你,是不是先应该想……怎么长生。” 他终于在人间找到了清瑶的转世。 可是,她们活不过六岁。 观南无助的看着怀里的孩子,银睫颤动。 他应该怎么办。 他救不了清瑶。 再他快要死去的时候,看着树下画画的小清瑶,观南的泪滚落,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清瑶,我要死了。” “等我再转生……我会不会忘记你?” “清瑶,我好害怕。” “我害怕……还没找到你……我先忘记了你……” 天日晴朗,冰蓝色的碎星散在空中,漂亮璀璨。 树下的清瑶抬起眼,看着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哇了一声。 她转身,对着门内的女子大喊:“娘亲!白天也有星星!”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快进来!日头那么毒,也不怕中暑。” “知道啦!” 第171章 【观南】我在寻找 观南死了,他保住了自己的妖魂,再次转生,他依旧是妖。 —— 冰泉孕育,温玉而养。 蛇修炼成人形,看着自己的脸,他有些迷茫。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要成仙。 为什么要成仙,仙可以长生吗? 他要去找一个人,谁……是谁……叫什么名字?他想不起来。 他的心脏泛起疼,针扎一样,细细密密,越来越难受。 观南喘息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呼吸急促。 他伸手摸了下眼尾,看着指尖的湿润不知所措。 “我……为什么要哭。” “我……为什么有……心。” ? 妖是没有心的。 我生来却有。 因为有心,我比其他妖更像人,我能感知情绪,甚至我的修炼,也比别的妖要快。 因为有心,我被神灵选中,可以修炼灵力。 我很高兴,因为修炼灵力后,我就能成仙。 成仙,可以长生不老,永远活着。 有妖对我说,仙也会老,也会死的。 可我不信,心里那个声音对我说,必须成仙。 选中我的神灵也说,“成仙,就能永生不灭。” 妖的寿命已经很久了,为什么我还要永生不灭呢。 我不知道……好像是我要找到一个人。 一位……故人。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只能这样称呼她。 如果不找到她,我会很痛苦。 这种感觉,我不知道如何言语,就像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她。 我想,她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 可是妖变成仙,真的很苦。 我需要努力的修炼,我是一个心善的妖,我的眼中有神性与怜悯。 很多妖看不起我,因为我向着人族,能体会他们的苦楚。 人妖殊途,他们将妖视为不祥之物,他们害怕妖。 妖也害怕人,可我们无处可去,我们见不到九重天的神灵,我们也没有妖王。 我想,我应该给妖一个庇护之地。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依旧不知道,如果我说,是我的心告诉我的。 你们信吗? 我没有说大话,连神灵都同意了,只要我渡过两次雷劫,我就能将他们带入结界中。 结界内是属于妖的地界,只有妖。 我更努力的修炼了,在我一千岁的时候,第一次渡劫来了。 我很疼,我的尾巴好像要断了,鳞片一直在流血。 我咬牙挺了过去,这才第一次天劫,连这都撑不下去,我还如何成仙? 就这样,我哄着自己,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我从一只小妖,成了盘踞在云森的大妖。 我依旧没有找到我想要找到的人。 我甚至问自己,真的有这么个人吗,一位一定要找到的故人。 我是臆想出这个人,还是我一出生脑子就有问题呢? 我否决了这个想法,我不可能脑子有问题的。 随着岁月流逝,随着被我庇护的人族,妖类,越来越多,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安静。 这样才有一个大妖的风范。 可我偶尔也会望着人间的糕点铺子发呆,那些糕点甜丝丝,好吃,也很漂亮。 我并不爱吃甜的,也不需要用食,可我总想尝一口。 当我咬着栗子糕的时候,我总会恍惚一瞬,就像是想起来什么。 可我仔细去想,专心去想,便又是一片空空如也。 我苦笑,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就算没病,活久了,也快有了。 —— 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人族,同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满足他们的祈愿,因为我有一颗极度纯良的心,我感同身受他们的苦难,想为他们解决。 我一个冷血的蛇妖,为什么会有这样善良的心。 我还没来得及思索这个问题,天道的惩罚便来了。 我不能过多干预人族的事。 那些天雷砸在身上,让我想起了第一次渡劫时候的痛苦,抽筋拔骨,莫过如此。 我有些怕了,我不再帮人族。 可他们为我修筑了神庙,他们尊我一声“山神”,为我供奉最好的瓜果,酒水,鲜花酥饼。 我想,我是开心的。 我曾偷偷出现,尝了他们为我做的鲜花饼。 嗯……我只能说,女子做的更好吃些,至于小孩做的,实在难以下咽。 但我只觉他们可爱。 所以在人族跪下来,虔诚,难过的对我诉说他们的不得已,他们的苦难,我依旧会伸出手。 没办法,我的心让我这样做。 我听从我心。 可人有千万,他们也有心,有心,就会变得复杂。 我抗住雷劫帮助他们,却被他们背叛。 他们开始向我索要不可实现的祈愿。 “山神大人,我想要长生不老。” “山神大人,我想要黄金万两。” “山神大人,我想要娇妻容颜永驻。” “……” 我蹙起眉,透过他们为我修葺的神像,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像我许愿长生不老的人,家财万贯,权势滔天,无恶不作,他不想死,他想要守着他的金银。 像我许愿黄金万两的人,毫无作为,整日醉酒,想要不劳而获,在赌坊里做着发财梦,回家对着自己的妻儿拳打脚踢。 像我许愿娇妻容颜永驻的男人,已有十位妻妾,她们貌美,却抵不过新的人,喜新厌旧,他永远只爱最美的新人。 我如何满足他们呢? 我没有想到,我也会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刀子。 被他们视为山神的我,变成了“虚伪”二字。 他们嫉妒被我赐福的人。 我满足祈愿的那些人死了,我成为了他们手里的武器。 我看着他们贪婪的眼,垂下了眼。 我很累,雷劫将我伤的很重。 在我受伤,显出原形的那一日,我看见了人族眼中的惊恐。 他们叫我,“妖孽!” 明明是他们先叫我山神! 他们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神灵……怎么能有尾巴呢? 我不明白。 神灵,为什么不能有尾巴? 妖,为什么不能做满足他们祈愿的“神灵”? 为什么,要将神庙摧毁。 明明是你们为我建的。 不是吗! 我很生气,我许久没有再出现,我讨厌人族。 可我有时出现,看着小孩说着山神的故事,我又忍不住软下心来。 我做不到与人族为敌。 我天然的,很喜欢他们。 —— 在我第二次渡劫的时候,引来了天地异动,整个清禾都在下雨,下了许久。 这几年,人间遇到了许多灾难。 我没办法坐视不理,我再次帮了他们,这让我再次吃了苦头,我险些死在第二次渡劫之时。 我不能死,若是死了,我魂飞魄散,将永远不会存在。 我还要找到,我的……故人…… 我还要知道,为什么我有……心。 可我的修为再高,也比不得天道,我我被囚禁了,不能再出去。 长生殿是我的牢笼,也是妖的地界。 我与他们的生死一体,如果长生殿没了,他们怎么办呢。 我不再管人族,我出不去了,我得修炼,疗伤,最后……成为真正的神灵。 有妖的祈求声传来,哭泣着,撕心裂肺。 我站起身,将门打开。 是他,那只我在林中救了的雪狐,我以为他会回到雪山,可现在,他跪在了我的面前,痛不欲生。 他抱着一个女子。 我垂眸去看他们,这只雪狐眼中顿时亮起了光,他看见了我眼中的怜悯。 他猜到了,我会是一个心软的妖。 我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天道,衣袖下的手捏的很紧。 我在害怕,我为了人族,扭转自然灾难,刚受到惩罚。 我很痛,我的伤还没有好。 可看着他通红的眼,我的心又开始感同身受。 那是他的爱人,他是妖,却爱上了人。 我感觉不能呼吸,整个人都僵住了,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绝不是妖。 我也有过爱人吗,也像他们一样,不是同类吗? 我白色的衣袍沾了血,他拉住我的脚腕,哭着说,“我可以把妖丹给你,求求你,救救她!” 我艰难的咽下口水,我的声音在发颤,我说,“我救不了。” 我根本无法逆转生死,我也不能这样做。 我的心忽然刺痛,有眼泪滚出。 我有些明白,我的心在说……她也在难过。 除了难过,一定还有失望吧……我看向天道,将雪狐丢入殿中。 我救不了他的爱人,我只能保住他的命。 我又一次,违背天道了。 第172章 【观南】不应该是这样 这也是我能仅剩的做到的,不愧于我心,最后的怜悯了。 天道果然生气了,这一次的惩罚,将我彻底束缚在了长生殿中。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人族对我的方式,让我难过,我也不再想见到他们。 看着殿中雪狐红透的眼睛,我喉结一滚,不敢与他对视。 他怪我。 可我真的救不了他的爱人。 我捂住自己的口,我这条命……属于一个人,我要找到她。 —— 在结界内的日子越发沉静如水,这让我总是忘记自己活了多久,我已经成了只需要站在那,就让别人胆寒的大妖。 我快要成神了。 只要渡过第三次天劫。 我看着长生殿中我所庇护的一切,修炼完总会怔怔的发会呆。 太安静了,我其实讨厌安静。 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很安静的人,安静代表无趣,规矩,克制,一成不变。 若是没有露禽,我可能会忘记说话,若是没有同我针锋相对的雪隐,我怕是要变成冰块。 这个时候,我体内所压抑的那团黑雾越来越强了。 他没有身体,却有了自主意识,他想要占据这具身体,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出去。 雾行,我的名字。 当我被神灵选中,我的名字便成了观南。 雾行是我,观南也是我。 我应当没有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做雾行。 可我偏偏有一颗心,这让我想要做观南。 两个我在争夺,撕扯,我只好将“雾行”强行压下去。 我不允许任何人动摇我。 我必须……一定……要成神。 雾行很生气,他使了一些小手段,强行让我开始第三次天劫。 我一定会失败的。 但万幸我在殿中沉心修炼很久,我只是陷入了暂时的昏睡。 我知道雾行想要趁这时占据身体。 可惜他忘了,我强,他便强。 我弱,他便弱。 他是无法占据身体的,并且连妖力都用不出太多。 这是我陷入昏睡前,最后的记忆。 ——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在神识中,一片漆黑,看不见雾行所见,只能听见声音。 有雨声,他细细碎碎的抱怨,以及骂了我许久。 我抿唇,准备屏蔽我的听觉,在神识中疗伤。 随后我听见了一声奶声奶气,牙牙学语的小孩声。 在她开口的时候,我的心脏猛的跳动一下。 这是为什么,我虽许久没去人间,可也见过许多许多孩子。 而她,我连样貌都未看见,就心生异样。 我想要看一眼她的模样,可雾行一定会谈条件,我让他可以变成人形,他就让我看见。 我思索,他如果变成人,不知会用我的身体做多少奇怪的事。 我轻叹一声,选择了继续修炼。 —— 我不知道雾行会留在一个人族身边,也没有想到,他愿意这样做。 我只能在神识中疗伤,睁开眼,依旧是一片漆黑。 但我耳畔的声音变多,变亮了。 我眼前一片黑的时候并不惊慌,我已经习惯情绪毫无起伏,这与我在长生殿中并没什么不同,不是吗。 不,这比我在长生殿中要好。 甚至好的多。 我每次疗完伤,都能听见许多声音。 那个孩子的格外清晰,她说话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有时候还含糊不清。 但是雾行笑的很高兴,他喜欢同这个孩子说话。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非常有意思,比修炼,比看人间,比什么都有意思。 我后来才想明白。 原来是因为我太孤独了。 雾行是另外一个我,他张扬热烈,肆无忌惮,从不会想以后,潇洒至极。 那孩子叫他小黑蛇,他不仅欣然接受,还总是傻笑。 他叫她小公主,我在脑海里思考,她会是哪一个公主。 我已经很久没出去,还是我记得的那个皇使吗。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而我每日除了疗伤,琢磨着这些问题,我居然丝毫不觉得枯燥。 果然,活久了就是会出点问题。 小公主说的话很少,基本都是雾行在哄着他,她说的话都是简单的单词,这让她显得更加可爱。 我开始在脑海里想着她的模样,应该是怎样的小团子,能让雾行甘愿听话。 想着想着,我嘴角的笑意又会僵住。 我有些像局外人。 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记得她的声音,从雾行口中,想象她的长相。 可她,不认识我。 我突然就没了兴致,甚至觉得这几日的自己不像自己。 我屏蔽了五官,沉心修炼。 ? 在我要拿回身体掌控权前,我鬼使神差的想最后听一次她的声音。 可我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听到了雾行的告别。 我的心随他的情绪一样,低落下去。 但我有些想笑,雾行也有这么一天。 我想我没有提前出来的原因是因为,这是雾行第一个朋友,还是人族。 他与人族待了这几年的时间,也许能让他收收妖性。 不过,我依旧不好说话,在我掌握身体的掌控权后,我又变回了沉肃的观南。 至于雾行,滚回神识中呆着吧。 但我没想到,这一次雾行出来,让我失去了我的心。 我的心,不见了。 —— 我很慌乱,一瞬间后,我又安定下来了,因为有心,我才会拥有神性与怜悯。 现在我没有了心,我终于可以冷漠一些,不会去想我做不到的事情。 为什么救不了清禾国,为什么救不了雪隐的爱人,为什么人族讨厌我的尾巴。 没了心,这些我可以通通不再想了。 可真的……能做到吗? 我沉默,将自己彻底关在了长生殿。 以后人间不会在有山神,雾行也永不会出现,而我的心,我也视若无睹的……不去寻。 成神。 我要,成为神灵。 成了神灵,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可我对失去了心,不闻不问,是不是我在害怕什么…… 我怕我想要知道的。 并不好。 —— 关于雾行的这个小插曲,我很快抛之脑后,这是他的回忆,并不是我的。 所以我不会记得,我不需要记得。 但我没有想到,我没有见过的小公主,有一日……会站在我的面前。 ? 她是如何来到长生殿中,当时的我不知晓。 露禽将她带回,看着花瓣中的人,我额间的神印在发烫。 我没有了心,神印的发烫就像心动,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提醒我什么呢? 我看着她,背脊发僵,愣了好几秒才想到将她送去净水池。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她就是小公主,我只觉得她让我熟悉。 当我看着她眼尾的泪痣,我居然有些想流泪。 好奇怪。 我回到殿中,听见兰因风铃发出了叮当声。 它们从未响过,兰因风铃代表着缘,今日,它们动了。 缘。 我先想到的是天道,她的到来,是为了让我渡劫吗。 我得送她出去。 人族不能待在这儿。 我的思绪还未理明白,净水池传了波动,我赶过去,发现这个人族被雪隐所伤的妖力已经去除。 可她依旧浑身滚烫,整个人都不对劲。 我蹙眉,将她带到了九天玄洞。 将她放在冰床上时,她拉住了我的袖子,顺着她手腕滑下去的镯子,很清脆的响了一声。 那声音让我愣住,等我回过神,就撞上了她迷茫的眼睛。 一双琥珀色,纯净的像琉璃玉一样的眼睛。 我的呼吸停止了。 我从她的眼里,想象到了春日。 我疯了,我在做什么,我扯下她的手,但又瞧见了她因为疼痛,冷汗直流的小脸。 我不由的想,她怎么了。 我的手比我的脑子快,在我想的时候,我已经伸手,触碰了她的额头。 这个人族,看着只有十六年岁。 可她快要死了。 这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将她身上的妖力去除,再将她送出去即可。 我握紧手,背对着她,准备离开。 可她传来的呜咽声,清晰可闻,我叹了一口气,莫名的回到她面前。 她很着急的缠住我。 蛇是冷血的,她身上有我也看不透的热症,而我可以帮她暂时压抑。 一个人族,怎么会承受这样的苦楚呢。 我仍然是那个怜悯的妖。 最终,我还是抱住了她。 当她依赖的蹭了蹭我时,我捏紧了骨腕的白玉珠。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为那样多的人族破过例,为她破一次,无妨。 当我将她交给露禽,交代它,等她醒后就将她送出去时。 我的神印又开始发烫了。 我没有在意。 但我体内的雾行在躁动,他已经很久没有与我有过冲突了,我用白玉珠捆住了他。 他的异动令我的记忆回到了十几年前。 但我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所以清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没有马上想起她。 但本来,她也只是我记忆中一个影。 但这个人族,还是没有送出去,并留在了长生殿中。 她出不去。 我看向天道,它给了我指引,是它将她送来,天道对我说,只有过了情劫,我才能去渡那第三次天劫。 情劫,什么是情。 我在人间所做的一切,担不得一个情字吗? 天道既然有情,那为什么还要阻止我,惩罚我,让人间灾难不断。 看着她那双迷茫无措的眼,我垂下眼,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用可怜的人族渡劫。 这也是我第二次对天道有了疑惑。 它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 她对露禽说的话,我听见了,她叫清瑶,是一位公主。 我知道她不安,害怕,所以我不会与她说太多长生殿的事,并告诉露禽,别提妖这个字。 人不喜欢妖,也害怕妖。 更别提清瑶刚到这儿,就被雪隐吓得不轻。 她说自己是公主,却不怎么像,比如她脱下了自己的华服,丝毫不在意金银俗物。 比如她不挑剔任何物件,有什么用什么,给什么吃什么,还亮着眼睛,笑个不停。 有些好养活,我想。 她身上有股自然,干净的气息,很纯粹,不谙世事。 这也让她有时候显得有些笨。 我经常看见露禽捉弄她,她不但不生气,还给露禽捏了个小泥鸟。 露禽那天的嘴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经历了雪狐之事后,她对我比之前亲近了,但仍然恭恭敬敬,看着我的时候,老不自觉的低头。 我长得……很吓人吗。 我柔声告诉她,“我会庇护你的。” 她的脸颊有些红了,我忍不住轻笑一声,人类幼崽。 真的很可爱。 我已经活了三千多了,她对我来说,自然是幼崽。 因为她,长生殿有了人气,露禽与小花整日围着她打转,我在修炼时,她也会趴在门那儿偷偷看我。 我知道,她还是很害怕,她想要离开这里。 我只能尽力做的好一些,让她在长生殿中过的开心。 因为她,没有多少命数了。 她自己也知晓,但眉目间不见一丝难过,只有偶尔的低落,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说,“我想我的皇兄皇嫂,小诗小情。” 我不知如何宽慰,只好将她喜欢的黑枝草全部放在她面前,并且让露禽出去,为她多带回女子的物件。 我不知道,在雪狐的幻镜里,雾行出来,并占据我的身体,与她亲密接触了。 当时,我睁开眼,她正抓着我的发丝,湿漉漉的眸子惊魂未定,坐在我的腿上,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那一瞬间,耳根在发烫,对她说了重话,“放肆。” 她吓到了,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我,像是在说,为什么抱着她,现在又态度巨变。 我不知怎么解释。 可看着她又恭恭敬敬的模样,无端烦躁,雾行,雾行与她是如何认识的? 雾行的异动,都是因为她? 她对待雾行,为何与我截然不同。 先认识她,每晚与她在一起的……不是我吗? 嫉妒。 他观南,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在嫉妒雾行? 我有些慌乱的离开,试图理清乱七八糟的思绪。 一定是因为长生殿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不应该说这样重的话,我将兰因风铃送给了她。 她很喜欢这个耳坠,可我在她发间看见了蛇形簪。 为什么,雾行又比我快一步。 我忽然明白,雾行比我更早就认识她。 雾行,将她带来了这里。 我看着她那张清丽的脸,盯着她的泪痣发呆。 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173章 融合 她更喜欢雾行。 与雾行更加亲近。 因为我总冷着脸,也不会像雾行那样对她撒娇,什么都同她说。 我有些无措,随即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我不能也这样呢。 像雾行一样,对她撒娇,听她说所有话,然后讨好她。 这让我也对她生出一丝埋怨。 清瑶为什么看不出我的低落呢,为什么总是逗雾行,不逗我。 明明我……一点也不冷漠。 这样想着,我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为什么要埋怨清瑶呢。 她很好,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公主。 因为有她,我与雾行居然和平共处了。 因为有她,我不再觉得日子一成不变,如同死水。 因为有她,我不能言语的脆弱与伤疤,可以展露。 我是山神,庇护着长生殿所有小妖。 天道束缚着我,我的结局仿佛成了既定。 清瑶是唯一的变数。 这让我忽然醒悟,我真的要成为神灵吗,那是我想要成为的吗? 天道好像一只手,操纵着我。 如果可以,我也想同雾行一样,不要活的那么累,不要藏着那么多事。 明明是无所顾忌的妖,我却像满腹心事的人。 看着清瑶对他笑的脸,我开始放任我的所有情绪生长。 再我确定她就是那个小时候与雾行相识的小公主后,嫉妒快要撕破我的皮囊。 我甚至在想,如果她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雾行是不是在她心中就更加好了? 他同她一样,是那样纯粹,只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就将心给了她。 单单凭这一点,我就比不上! 我以为,为她疗伤的是我,每晚与她在一起更多时间的是我,我就能争一争。 雾行没有我有心机,他争不过我的。 可是她们有独属于彼此的回忆,那里面,没有我! —— 现在,我想起了一切。 可清瑶只想起了与雾行的记忆。 在我与她的前世中,我一点也不好,我让她流泪,让她难受,我……拿走了她的心。 我也不敢让这些让她知晓,我怕她会离我更远。 明明是我。 是我先遇见她。 可我不能说。 原来这就是我的罪。 我应该赎罪,我将带着这前世记忆,永生永世。 向清瑶赎罪。 【前世回忆完】 天谴炼狱。 无数流萤飞舞,将黑暗点亮,观南睁开眼,看着掌心的光团。 上面兰因劫三个字飘散后,天道的笑声乍然出现,对着伤痕累累的观南讥讽,“这就是你的情。” “你配爱她吗观南?” “你自始至终都是妖哈哈哈哈……她可是仙子,真正的仙子……我许你成神已是天恩,你还要顽固不灵……” 观南虚拢手心,想要记得那光团未消失前的感觉,可惜掌中已空无一物。 他低低笑出声,最后越来越大,狭长的凤眸滚出眼泪,“兰因劫。” “如兰花一般美好的前缘……哈哈哈哈……” 他望着黑暗的天空,望着装神弄鬼,不知在哪同他对话的天道。 一双冰蓝的眼中只剩寒意。 “我配不配爱她,由她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天道?你真的是天道?” “玩弄我几年前……若是我真的成了神灵……那就真的不会再见到她!我又该如何赎罪!” 观南一点点站起来,哪怕骨腕碎裂,他也要站起来。 就算狼狈不堪,浑身血污,他依旧如雪一般清冷傲人,银色的长发垂落,额间神印已消失不见,可眉眼却越发神性。 他的神性从不需要用神印证明。 观南仰头,眼中却是睥睨神色,恍惚间,能看见雾行的凌厉金眸。 “你呢,天道……我应该叫你天道……” “还是……尘渊。” 炼狱中气波停滞,几秒后翻滚起黑色浪潮,像是恼羞成怒一般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喧嚣声。 那黑色的天也骤然变换,出现了一双血红的眼。 带着恨意与诅咒,恶狠狠的盯着下方的观南。 “如果不是你吃了她的仙丹……喝了她的血……你怎么可能战胜我!” “明明只差一步,我就能成为三界之主……是你,是你和她……毁了我!” “观南……你不配得到所爱……而她……也不配活着。” 血红的瞳孔锁定观南,尘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的诅咒灵验了,现在……你要死在这儿了。” “她……还有你的妖族……你的人间……都会为你陪葬……哈哈哈!好玩吗?” “这一场只为你所创……的游戏……” “到最后哈哈哈哈……她,你守不住,妖……你守不住……就连人间,也要遭受无妄之灾!” 观南同他对视,凤眸波澜不惊,“是吗。” “你早已经没了肉身,你这所谓的神灵游戏,结束了。” “结束了?”尘渊眯起眼,狰狞的癫狂出声,“你已经没了妖丹!哈哈哈你忘了吗!” “哪怕我只是一团残留的魔祟……你也打不过我!” “是吗。”观南阖上眼,掌心凝聚冰蓝色的灵力。 尘渊丝毫不惧,兴奋的瞳孔抖动,死死盯着他,“你们毁了我,那么所有人……都得为我陪葬……“ “看着你千年来的孤独痛苦……奉我为神的虔诚低头……现在还爱而不得……与自己争所爱之人……而清瑶……也快死了……” “我真是,太,愉,悦,了,哈哈哈哈!” 观南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银色长发从尾端极速转黑。 他的右边瞳孔成了金色。 当掌心出现一把金色蓝色交织的长剑时,观南开口,带着不顾一切的畅快,“雾行……你说的对,做妖……才是最爽的……” “观南!我们融合就能打得过他吗?” “你不行……?” “你才不行!老子早就看天道不顺眼了,干死他!” 观南背后出现两条巨蛇,一黑一蓝,高高在上的看着尘渊那双红色的瞳孔。 雾行勾起邪笑,直接冲了过去,“观南!我的前世我也看见了!” “要是你死在这儿!我就去告诉小公主,你前世如何负了她!” 观南眯眼,薄唇轻启,“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第174章 帝后祈福 观南在天谴炼狱中时,时间是静止的。 —— 长生殿。 清瑶醒来在床上愣了许久,猛的坐起身,她没有死? 她去摸自己的心,那里没有动静,空无一物的感觉令她有些害怕。 没了心,为什么她还活着? 观南,雾行……不见了。 她从床上下来,着急的冲向门那儿,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情了,她将心还给了观南,他想要告诉他。 可雾行明明在殿中,为什么现在不在了? 一切都那么安静。 清瑶推开门,彷徨的看着殿外的一切,依旧是明月高悬,林间清泉,如同仙境。 “观南!雾行!”她一边喊一边往偏殿去,“露禽,小花?你们在吗?” 什么回音也没有。 清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可她说不出来,等她跑向溪水旁,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的确不对劲,因为雷劫,林间倒塌了许多树,可是现在一切如旧。 这里太美,比真正的长生殿还要美。 清瑶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清醒,专注,“别慌,别慌清瑶。” “看明白这里到底是幻镜……还是真的长生殿。” 她背后传来脚步声,熟悉的雪松味弥散,清瑶一愣,脑子立刻一片空白,眼泪先滚出来,才转身看向男人。 清瑶看着站在面前,凤眸含笑的男人,什么也顾不得了,猛的扑向他,“观南!” 观南搂住她,凤眸垂下去,柔情似水,“宝宝。” “我好想你。” 清瑶的眼泪越滚越多,她的脑子停止了思考,什么也不想管,也不想问。 她只想抱着观南,泪眼朦胧的抬眸看他,对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甜笑。 “我也想你。”清瑶开口,环住他的脖颈,咬住他的唇。 “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观南回吻她,擦去她的眼泪,“好。” 长生殿里鸦雀无声,好像整个结界内,只剩下她们。 —— 岁月静好,如梦幻泡影。 镜花水月,如浮生若梦。 ? 皇宫。 茯苓将东西收拾好,看着慕容若曦将安胎药喝完,她有些不安的开口,“娘娘,您真的要去吗?” “天上这冰刃不长眼,说下就下,这两日就死了那么多的人,现在出宫岂不就是找死吗?” 茯苓跪下来,握住慕容若曦的手,“奴婢不是不让您去云森祈福,只是外头这光景,您要是出事了,您肚子里还有……” 这可是娘娘与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慕容若曦看了眼外头阴沉沉的天,心里也乱的很,但她只能挂起笑,让茯苓起来。 她柔声开口,“本宫知道,可如今清禾国水深火热,本宫是皇后,茯苓,陛下忧心之事,本宫亦会忧心。” ”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这场天灾不停,清禾国会陷入……无法转圜的余地。” 慕容若曦美目一暗,“如果钦天监的主意真的有用,本宫……必须帮陛下。” “娘娘……” “好了,如今多耽误一天就会死更多的人,茯苓,你就在宫中等我,等本宫回来。” 茯苓一呆,“您不带我吗?娘娘?您怎么能自己去呢?” “若是让别人知晓帝后祈福出宫,皇城人心动摇,所以此事不能张扬。”慕容若曦柔声解释。 “天灾一旦无法控制,天昭国必定虎视眈眈,万一出了乱子,帝后不在宫中的消息又传出。” 茯苓这才嗯了一声,擦了下眼泪,“奴婢明白了。” 她是个聪明的婢女,娘娘把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这帝后祈福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如今宫里宫外乱成这个样子,陛下毫无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钦天监。 那些装神弄鬼之人,她从来不信。 “娘娘,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慕容若曦看着她红透的眼,嗯了一声,摸了下她的脸,“会好起来的。” 外面的冰刃再次下起来,混着冻雨,让人看着就发怵。 茯苓立刻去关窗关门,整个宫中,宫道空无一人,死一般的寂静。 可前一日那些被冰刃刺穿之人的哭泣,仿佛盘旋在宫墙红瓦之上,经久不衰,无限哀戚。 慕容若曦捂住耳朵,心脏一颤,平复自己的呼吸。 一定会没事的,她陪着临渊,不会有事的。 他说过,会保护她。 —— 日落,这一场冰刃持续了半个时辰。 刚停,临渊就带着影卫到了凤仪宫,他的眉眼比之前越发疲倦,化不开的沉重。 慕容若曦连忙迎上去,“陛下,没事吧?” “没事。”临渊拉住她的手,“这冰刃有规律可循,每半个时辰,它会停一个时辰,若是下一个时辰,会停两个时辰。” 临渊让人将东西呈上来,“这是影卫的软甲,那冰刃锋利无比,换上这个,能护着些。” 慕容若曦蹙眉,临渊又开口,“孤也穿了。” “今晚就出发吗?” 临渊点头,“越快越好,钦天监已经到了云森。” 慕容若曦将那软甲穿好,换上了轻便的男装,临渊为她将黑发挽好,伸手把她抱住,低声问,“怕吗。” 慕容若曦嗯了一声,“怕。” 临渊眼眸幽深,喉结一滚,“若曦……要么这祈福就算……” “但看着陛下这么累,这么疲倦,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慕容若曦靠在他的肩膀上,握住他的手,“陛下在哪,我就在哪。” 临渊眼睫一颤,良久回应,“谢谢你,若曦。” 慕容若曦抬头,看着他,笑着开口,“希望臣妾有一日可以听见那句话。” “什么话。” 她将临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说,“我爱你。” “临渊。” —— 仿佛回到了清瑶出宫那一日。 也是这么黑的天,这么少的人,她坐在轿中,看着清瑶澄澈的眼,心怀鬼胎。 此刻轿中只有她与临渊两人,她惴惴不安,看着临渊的脸,莫名的想,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 她不应该这样想,应该相信临渊已经改变,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才对。 可是她控制不住,总是往最不安的地方想。 掀开帘,看着外面黑乎乎的路,慕容若曦抚摸自己的肚子。 真的会……好起来吗。 【丸子os:怎么就写到四十万字了啊啊啊!真的谢谢宝宝们一直陪着我!我得写快点了!还想写现代番外呢!就是男主有两个人格,女主以为他们是哥哥弟弟那种?结果都是她男朋友哈哈哈!怎么样!!宝宝们!好刺激嘶哈!】 第175章 开阵 云森城离皇宫并不远,也就一晚的脚程。 一路上冻雨又下了三四次,万幸暗影卫都训练有素,算着冰刃下落的时辰,在本就准备好的驿站内躲避。 走走停停,有惊无险,总算到了云森城的地界。 只要过了前面最高的郊外山,就算入了城。 临渊将热茶端给慕容若曦,“快到了,身子还好吗?” 慕容若曦正掀了帘子看那座夜幕下黑黝黝的山,脸色苍白。 就是在那,在那……她丢下了…… “若曦?”临渊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一路上不停下车上车,动了胎气,离她近了些,“不舒服吗?” 慕容若曦回过神,险些打翻他手里的热茶,“没有……没有。” 她扬起笑,却有些牵强,“就是……看到前面那座山,想到了……公主。” 慕容若曦说完看着临渊的眼睛,将茶杯接过来,“物是人非……原来已经春天了。” 临渊看着她闪烁的眼睛,心里一疼,拉住她的手,用了些力,“当时……” 他垂眸,几秒后又抬起,“我从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伤了你的心,我会好好弥补你。” “公主……的事情我们不再提了,好不好?”临渊揉着她的手,“我们都要往前走。” 慕容若曦不敢同他对视,半响才点头,“好。“ 她靠在临渊的肩上,身体有些发颤,脑子里浮现清瑶的脸。 她要往前看了,所有做的错事可以一笔勾销吗? 对不起,清瑶,皇嫂欠你的……下辈子偿还…… 我实在不愿……放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爱,临渊的爱,只一点我便甘之如饴。 请原谅皇嫂。 眼泪顺着慕容若曦的脸颊落下,砸在了临渊与她相握的手上,临渊下意识看向她。 见她闭眼蹙眉,难过得很,下意识将她搂紧,沉声安抚她,“别怕……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 清禾国冻雨连绵,冰刃不消,但就在昨日,云森郊外那座山传来莫名的响动,随后冻雨与冰刃都避开了那座山。 那山上有一座废弃许久的山神庙,钦天监连夜将祈福之事安排好,等着帝后亲临。 当临渊与慕容若曦出现时,易恒将庙门关上,恭敬行礼,“微臣恭迎陛下,娘娘。” 所有暗影卫不得入内。 看着庙内红烛,血碗,木剑,符咒,以及最上方看不清面目的金像。 临渊蹙眉,“这就是……祈福之地……” 易恒垂着头,“陛下,这是云森城所供奉的神灵,山神庙已有千年,皇后娘娘也是云森人,应当知晓山神的传说。” 慕容若曦站在临渊身边,嗯了一声,面色依旧惨白。 临渊:“皇后身子不适,先休息一日,明晚再祈福。” 易恒眼底闪过异样,抬头后,只剩忠臣之色,“陛下,不能在等了。” “迟一日,无辜枉死的百姓就会更多。” “皇后娘娘来前用了安胎药吗,祈福前可再饮一杯。” 慕容若曦心里一颤,看向临渊,眸色有些迷茫。 这安胎药,是钦天监给陛下的吗? 临渊也看向慕容若曦,随后软下声音,“休息半个时辰,可以吗?” “臣妾没事。”慕容若曦笑了一下,抓住临渊的手,“臣妾的孩子应该同陛下一样,什么也不怕。” “为了清禾的子民,为了陛下,臣妾也不能软弱。” 将安胎药喝下,慕容若曦看向易恒,“开始吧。” “有娘娘,实乃国之幸事。”易恒跪下去,行了大礼。 当临渊与慕容若曦面对神像而立,庙中的红烛忽然灭了一半,本该是神圣的祈福仪式,此刻却格外森然。 那神像的脸半明半灭,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睥睨他们的眼,似乎含着泪。 易恒的声音忽近忽远,念着生涩难懂的咒语,庙中弥散着符咒燃烧的灰沫味道。 临渊脑子里浮现在天昭为质的惨烈情形,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晕。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安神香的味道与慕容若曦的呼唤猛的让他清醒。 临渊额头上全是汗,猛然看向易恒。 他依旧恭敬,仿佛在笑,又好像在担心,也问:“陛下,您没事吧。” 临渊心脏跳个不停,晃了晃脑袋,对慕容若曦勾唇,“没事。” 他有种说不上的怪异,现在并没有睡着,怎么会忽然陷入梦魇。 易恒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跳动的动作却越来越快,越来越诡异,慕容若曦额头也出了汗,她身躯发僵,一动不敢动。 当鼻腔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后,她下意识看向脚底,一片血红,滴滴答答,流动不停。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踩在了血上,轻微的黏腻拉扯感,令她胃中翻滚,有些想吐。 易恒的声音很冷,“娘娘,别动。” 又带着谄媚之感说道,“假的……只是动物的血,娘娘莫怕。” 慕容若曦深呼吸,捏紧自己的手,祈福为什么需要血。 不应该是与神灵般神圣之物吗……这不像是祈福……更像是一场……一场献祭…… 慕容若曦抬眸,对视上临渊黑沉沉的眼,他额间青筋跳动,似乎很痛苦,咬着牙出声,“停下……” 易恒置若罔闻,将供桌之上的血碗一个个砸碎在他们脚下,眼睛越来越红。 “孤让你停下!”临渊低声命令,注视着易恒。 他动作一顿,随即僵硬的垂下手,笑着开口:“是。” “暗影。”临渊叫了一声,拉住慕容若曦的手,示意她别怕。 然而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庙中烛火摇曳,橙红之光,同地上的血一样,乍眼望去,一片暗红。 投射在庙门上的光影,能看见影卫的身姿,可他们一动不动。 临渊喉结一滚,“你们是聋了吗!” 影子依旧一动不动。 易恒转头,勾起唇角,“微臣去瞧瞧怎么回事。” 他将门推开,那些影卫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临渊皱眉,“暗影。” 暗影僵硬的转过身,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陛下,属下在。” “陛下,属下在。”所有影卫全部转过身,异口同声道。 看着他们闭着的眼,临渊暗觉不对,他还没说话,易恒先行开口了,“陛下,继续祈福吧。” 影卫:“陛下,继续祈福吧。” 易恒将庙门关上,笑意越来越深,那双细长的眼,在橙色光芒下,隐隐发灰。 他张开嘴重复,眼底没有了笑意,“陛下,娘娘,祈福……继续。” 第176章 【帝后】我不欠你了 易恒是捉妖师,他此时要做什么,临渊也是一头乱。 他看着易恒,“你将孤与皇后引来这,到底要做什么。” 他回想着易恒说的所有话,目光凝重,“你说的阻止天灾……是骗孤!” 易恒没有作声,依旧看着他笑。 “放了皇后,若是你想要孤的命,孤给你。” 慕容若曦从他背后往前一步,“不……不行……别伤害陛下……你想让我做什么……” “若曦!”临渊转头,眉头皱紧。 “陛下,您不能有事。” 临渊黑眸幽深,直直看向易恒,他是捉妖师,会一些古怪的法术。 这一次的祈福之事没有惊动旁人,如果他控制了暗影卫,禁军最快赶来也要两个时辰。 他打得过易恒,但他不清楚他到底在这庙内动了什么手脚。 易恒看着他的脸色,轻笑一声,拿起一旁的木剑,沾了鲜血,将他们所站之地画了一道圈。 “你要做什么。” “陛下,别怕。”易恒将剑丢下,拿起了符咒,“微臣不会伤害您。” “自然也不敢伤害娘娘。” 他微笑,“不过……您这帝后情深……看得微臣真是……好感动。” “感动的臣都差点忘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呢……哈哈哈哈……” 临渊瞳孔一缩,慕容若曦没有听明白,她立刻看向男人,“什么……意思……” “日后孤再同你解释。”临渊沉声开口,黑眸一闪。 慕容若曦抚摸自己的小腹,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易恒收敛笑意,注视她的肚子。 临渊反应过来,护在她面前,“你……从未打消过开阵的念头!” “易恒,你疯了?” 易恒哈哈大笑,“我疯了?” “我再救,救清禾国,救您和公主……您怎么能说微臣疯了!” “不是您将我寻来,找到那所谓的妖吗!”易恒倏然指向神像:“妖就在这儿!我杀了那么多的捉妖师,为了这一日,筹谋那么久!” “怎么能这么算了?!” 脚下的血阵忽然冒出红光,无数红绸出现,缠住了临渊和慕容若曦的脚腕,慕容若曦还未反应,手腕也被缠住,整个人呈“大”字形飘在了半空中。 “临渊!”她脸色白如纸。 临渊去拉她的手,却被红绸束缚住,无法动弹。 “易恒!没有妖!是孤一叶障目!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妖,放了皇后!” “陛下!微臣这不是让您亲眼看着吗?”易恒推开半扇窗子,瞳孔发灰,“那冻雨就是天道的怒火……” “想要平息这怒火……只能杀了山中大妖……妖……怎么能成神呢?哈哈哈哈……” 易恒的眼神疯癫,像是被什么附了身,低低开口,“等月亮变成满月,这血阵……便成了。” 临渊跟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的月亮,弯月如钩,正在缓慢变圆。 他抬头看向慕容若曦,她没有泪,有些空寂的看着临渊,身体发颤。 血阵,需要她的孩子。 从一开始,易恒就没有打消念头! 临渊心乱如麻,看着脚下的红绸,试图用内力震碎它。 可他刚动,慕容若曦手腕上的红绸就缠上了她的腰与小腹,轻轻勒紧。 “嗯……”慕容若曦闷哼一声。 “陛下,不要乱动。”易恒将血咒放好,笑着警告。 “微臣已经很体恤娘娘凤体了……这红绸不会伤你们,等会只是用些力缠紧,将娘娘的孩子……” “不动刀剑,不会伤害娘娘娇贵的肌肤。”易恒轻笑,“但陛下要是不配合……微臣也不知道等下会出什么乱子……” 临渊只能停下内力,薄唇绷直,“你执意要开血阵,甚至用同门之命,你到底为了什么。” “微臣不是说过了吗?”易恒踱步到他面前,眼神阴冷。 “妖丹能让公主活下去……您不信,那就给了微臣……” “长生殿,结界内有长生殿……只要我能到那儿!我就能习得长生之术!哈哈哈哈!我就能救回我的喜娘!” 易恒笑的险些直不起腰,他发灰的眼看向慕容若曦,“大妖的妖丹能让人起死回生,枯木逢春,娘娘……您知道吗?” 慕容若曦看着自己腰上的红绸,抬眸看向窗外的月亮。 马上,就要满月了。 原来这真的是一场献祭,只不过……是用她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她以为这个孩子是老天给她的礼物。 但其实……是用这个孩子,偿还她所有的孽是吗? 就在这个清瑶消失的山上。 与临渊相对,坦白一切。 因果……这就是因果吗? 她亲手种的因,可为什么到最后,是她的孩子来偿还。 为什么? 慕容若曦看向尘渊,美目涌出泪水,笑着开口,“临渊,我们的孩子生在初雪,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临渊眼眸滑过慌乱,想要去触碰她,可怎么也走不出一步。 “雪儿。” 慕容若曦继续说,眼泪越掉越快,“可原来是鲜血的血……” “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你那一晚到我的凤仪宫……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告诉我……你让我怀上孩子!是不是为了他嘴里所谓的血阵!是为了公主对吗?月美人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死的?你告诉我!临渊!” 临渊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看着慕容若曦的眼泪,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后悔那时的自己会做出那个决定,可是现在,他无法辩驳,哪怕他早已打消了那个念头,可是当初的他!就是那样想的! 用她的孩子,做开阵的引! 临渊的唇颤个不停,他总是让人猜不透的眼渗出水光,晃晃悠悠的流下来,像小儿学语一般结巴了,“我……我现在……没有这样想……” 慕容若曦耳畔一阵耳鸣,半响她闭上眼轻笑一声,“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临渊……我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永远……都不能。” 临渊的心脏往下坠,无措与彷徨的开口,带着沙哑的哭腔,“在你怀上孩子后,我就没有这样做了,我真的忘记了清瑶,我不知道易恒是要做这些,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慕容若曦注视他,一双眼死气沉沉,她开口,“临渊……” “清瑶,是我杀的。” 第177章 血阵成 临渊只觉得一瞬间的万籁俱静,等耳畔重新有声音后,只有易恒的笑。 他笑的很畅快,似乎对这场帝后坦白的戏码非常满意,易恒的目光从满月上收回,伸手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画在符咒上。 “陛下,您听见了?” “这就是您的皇后,她杀了您最疼爱的公主,用她的孩子来开血阵……您还有什么顾虑呢?嗯?” 捆绑在慕容若曦身上的红绸开始收紧,她妖娆的脸颊没了生气,就这么呆呆的垂着眼,看着地方的血。 临渊干涩的咽了口唾液,他听见自己声音在发颤,“若曦……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慕容若曦,可当时将整座山都翻了过来,根本没有找到清瑶的一丝踪迹。 那一刻,他是松了口气的,等后面传来清瑶的消息,将希望寄托于所谓的“妖”,他就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自己。 他不想将清瑶的失踪同慕容若曦联系在一起。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她说自己,杀了清瑶。 临渊开始撕扯腿上的红绸,可他越用力,慕容若曦就越疼,她闷哼了好几声,无力的扭了扭身体,却无法用手去摸一下自己的小腹。 她的孩子就要这样死在云森,死在清瑶失踪的地方了。 慕容若曦眼前有泪水朦胧一片,模糊不清,她有些想笑,抬头看着破旧的庙宇,”对不起……我没资格……做你的娘亲。” 临渊喃喃自语,看着她的脸,不停的问:“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埋怨我骗了你……对不对?” ”我不会再这样了……若曦……我们先出去……我们出去……你听我好好解释……” 易恒将符咒摆好在阵法中,看着临渊失魂落魄的样子,勾起唇:“陛下,皇后娘娘说的都是真的。” “那杀了公主的山匪……微臣能帮您找到。” “闭嘴!”临渊红着眼怒吼,“孤不想听!孤没让你找!” “清瑶已经死了!她是被野兽分食!或者……或者掉入水中……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是皇后杀的……” 临渊脑海里出现清瑶的脸,她笑着,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月牙,“皇兄?你在干什么呢?” “这个是给皇嫂的吗?清瑶帮你选,应该用……这个色!” 刹那间又变成慕容若曦的脸,她幸福的抚着自己的小腹,依恋的对他开口,“陛下,臣妾永远站在您这边。” “陛下,臣妾爱您,很爱,很爱。” 脑中刺疼,临渊呜咽着捂住耳,抬眸去看上方的慕容若曦,她闭着眼,好像没有了呼吸。 有血顺着她的腿流下来,滴在那片血洼中,鲜血越来越多,与临渊脚下的连成一片。 他呼吸急促,摇摇欲坠,听见易恒兴奋的大叫,“血阵!成啦!” 临渊眼前血红一片,腿上的红绸散去,他想要将慕容若曦救下来,可他怎么也走不出这个阵,也使不出力。 他的手掌拉住慕容若曦的双腿,除了越来越多的鲜血滴落,没有任何改变。 临渊看着掌心的血,涌出越来越多的眼泪。 为什么……会这样…… 第178章 云森灭 长生殿-幻镜。 清瑶将黑发挽好,看着书案那儿坐着的男人,眼里全是笑意。 她迫不及待的扑过去,观南一把捞住她,很自然的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什么时候醒的。”观南凤眸柔和,放下书,点了下她的鼻尖。 清瑶赖在他怀里撒娇,“你看书看的太认真,这都不知道。” 她拿起那本书,举在观南面前,假意酸溜溜的说,“是它好看,还是我好看?” 观南眼底滑过浅浅的笑意,沉思几秒,嗯了一声,“书中自有颜如玉,自然是书好看。” 清瑶蹙眉,将书丢开,撇了下嘴,“既然如此,那以后南南就同书说话,一直看它……” 她声音放轻,凑近他的颈窝,对着观南喉结轻轻吹了丝气,“晚上……也抱着书睡觉。” 观南喉结一滚,搂住她的腰肢,哑笑一声,“宝宝不会吃醋吗。” “我喜欢吃甜的。”清瑶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哼了一声,“最讨厌吃醋了!” 观南微微俯身,清瑶被他抱着,背脊抵到了桌子,观南立刻用手背隔住。 他的手指揉着她腰间软肉,捏了捏。 凤眸垂敛,似笑非笑的睨着清瑶的眼睛,薄唇微扬,“怎么不叫我给你挽发。”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清瑶语气依旧有些不好,还想着他的回答,一点也不让她满意。 观南不恼,嗯了一声又说,“你来找我放了那样多的血,身子还弱,我去给你准备药浴。” 清瑶脑海里闪过一些虚虚实实的画面,随即蹙眉问,“雾行呢,为什么晚上……见不到雾行?” “我们在这儿几日了?为什么……我总想忘记了什么?” 清瑶感觉脑子转的很慢,如果不是观南说她放了血,她都忘了这件事情。 好像从见到观南后,记得的事情都在消失,不对……不是消失,是忽然忘记。 就像现在,他说了,她又会想起来。 清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抓住观南的手,“妖丹……你把妖丹给了我……那你呢?你不会有事吗?” “你成神了吗?你做到了吗?” 许多问题她都要知道答案,清瑶眉头越皱越紧,慌张的问,“露禽呢?小花呢?” “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观南没有说话,等清瑶问完,他才反握住清瑶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他的额头贴向她,安抚一样柔声开口,“我带你去药浴,宝宝,你太累了。” “南南,为什么不回答我?”清瑶着急的问,可当观南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瞳孔迷茫一瞬,再抬眸时,又是笑盈盈的。 “你方才说什么?”清瑶的目光落在他唇面上,“药浴……” “你要让我一个人在那吗?” 观南轻笑一声,“当然要陪着宝宝。” 将清瑶抱起来,大掌托着她的臀,往上颠了颠,“好像重了。” 清瑶环住他的脖颈,乖顺的趴在他的肩膀上,“是吗,昨日你还说我瘦了。” —— 药浴池。 清瑶先进去,观南褪下衣袍,行至她身边,将她的散落的黑发拨到背后,揉了揉她的脸颊,“水温可以吗。” “嗯!”清瑶围着他游了一圈,有些像小美人鱼,她捞起池子里的花瓣,吹了一口。 看着雾气升腾的池子,清瑶忽然说,“应该得有一壶酒和糕点才对。” “用那青木做的托盘,可以飘在水面上,一边沐浴一边饮酒,很舒服的!” 观南看着她,凤眸没有波澜,“可是宝宝的酒量并不好。” 清瑶疑惑一声,“对,我可是一杯倒……奇怪,我怎么会想到这个呢?” 还描绘的那么详细,就好像她真的是个酒鬼,还这样做过一样。 清瑶想不明白,干脆忘记这一茬,凑到观南的旁边,将他戴着羽冠的银发散下来。 观南没有阻止,任由她玩闹,视线不曾离开她一秒。 清瑶玩着他的发丝,拿起银发给他看,“南南,你的长发好像没有以前亮了。” “以前有……月亮的颜色。” 观南也看着自己的发丝,“不喜欢了吗。” “怎么会?”清瑶笑的可爱,“南南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是天下最漂亮的男人!” 她顿了一下,伸手摸了下观南的额间,“南南……你的神印没有了。” 观南将她抱住,嗯了一声,“清瑶……” “你喜欢这里吗?” 清瑶乖乖的趴下他怀里,“喜欢。” “那只有我们好不好。”观南吻住她的唇,“在这儿,什么也不用想,我们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他吻得重,但力道依旧温柔,清瑶放松下来,小声的嗯了一声。 但当她抱住他,亲昵相贴时,没有听见心跳声。 两人,一丝都没有。 清瑶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心口,那里静的可怕,她害怕的瑟缩一下,观南立刻握住她的手,强硬的让她环住自己的腰。 观南亲的更重了,像是想让她无法思考,清瑶缓缓阖上眼,不再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就这样很好,他们都活着,也在一起,以后她不会再有热症了,观南也不会离开她,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观南用力的,清瑶主动的缠住他,承受他想给她的,池面翻涌,抵死间都带着默契的疯狂与爱意。 清瑶无意识的滑出眼泪,咬住他的肩膀。 —— 观南歇下了。 清瑶将毯子往上扯了扯,就这么就着窗外的月色看他俊美无铸的睡颜。 好半晌,清瑶才悄声下床,她全身酸疼,险些跌在地上。 又撑着床站定了一会,才直起腰披上外袍,她推开门出了殿外。 等蹲在溪水旁看见昨晚她摘掉的醉醉果,长了出来,她立刻冒出了冷汗。 她之前在长生殿摘过醉醉果,它是不可能长得这么快的,并且同上一个毫无差别。 这个地方的时间……是静止的。 这里是长生殿……又不是长生殿。 清瑶拢了拢衣襟,站起身重新回到殿内,看着床上熟睡的观南,她琥珀色的眼划过迷茫。 他是观南,可为什么……要同她永远待在这儿呢? 这是假的长生殿,这里没有雾行,没有小花与露禽,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是假的。 因为是假的,所以才永不会消失,凋落,永远在一起吗? 可她是人,是人就会老,会死。 清瑶看向棋盘结界,琥珀色的眸子渐渐坚定,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还困在观南的神识中,但她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一个空壳。 床上的观南,只是他的一部分。 她要的,是完完整整的观南与雾行,她要的……是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她既然将心给了观南,她就不会后悔。 她信观南……一定能成神。 一定。 这殿中的东西她都检查过,只有这个棋盘结界,当时在外面她就不敢乱碰,现在在神识中,清瑶也没有碰过。 她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清瑶回头看了一眼,观南喝了她煮的安神茶,又折腾这么久,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目光重新放回棋盘上,上面的玉棋子光滑莹润,一群黑子中,只有那一个白子。 清瑶朝那白子伸出手,手臂不受控制的轻颤。 她知道出了幻境意味着什么,她能承受吗? 如果结果不尽人意呢?她该怎么办? 留在这儿,她就能一直同观南在一起。 清瑶有一瞬间的晃神。 随即,她的手指碰到了那颗白子,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清瑶停滞的呼吸恢复,她喘上一口气。 忽然,棋盘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每一颗棋子都剧烈颤动起来。 一阵冰蓝色的光绽放,清瑶面前出现了一方巨大的水镜。 她呆愣的抬头去看,一瞬间血液凝固。 水镜中的场景是——云森城。 她曾经去雾行去过的地方,那儿的每一幕都记在她的心里。 已是春日,她又大了一岁,十七岁。 在琉璃宫的十年,她就如同一只孤独的金丝雀,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世间如何。 所以云森城中的那几日,她如何能忘。 可现在,她看见的只有昏暗的天,暴雨如注降下来,房屋倒塌,雷电交加,树木烧毁,她听见了嘈杂的哭声。 清瑶呆呆的走近,她才看清,那不是雨,而是冰刃,就这么直直砸下去,插穿了人的身体。 雨水混着血流入河水,那她放过花灯,无比清澈的护城河,此刻成了血海。 清瑶捂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这就是天道的惩罚吗? 这就是观南没有成神,天道降下的怒火吗? 是因为她吗…… 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长生殿的。 清瑶眼泪越滚越多,她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了,慌忙擦干净眼泪。 城中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整个画面忽然安静,下一秒,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清瑶眼前。 临渊跪在地上,神情恍惚,看着自己手心的血,嘴里念叨不停。 是,皇兄? 清瑶睁大眼,盯着他的脸,“皇……皇兄……” 视线上移,是慕容若曦苍白的脸。 清瑶有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发颤,背后传来观南的声音。 “宝宝……” 第179章 观南神识碎 清瑶被揽住了腰,强行转了方向,面对着观南。 背后水镜里依旧能听见皇兄喃喃自语的声音,清瑶想转回去仔细听清楚。 可观南将她禁锢在了怀中,冰蓝色的凤眸压下来,除了柔情,还带着毋庸置疑的生气。 “你给我喝了什么,宝宝。” 他抬眸瞥了眼水镜,捂住清瑶一只耳朵,眉目清润,“别怕,这不是真的。” “我们回去歇下,你的身子还疼不疼,嗯?” “南南。” 清瑶不跟他走,轻声喊他,“观南,清禾国怎么了?” “我的皇兄……皇嫂……怎么了?” 观南沉默,注视清瑶的脸,看见了她朦胧的泪珠,这让他的笑意暗淡了下来。 “不要去想好吗,都是假的,你应该信我。”观南声线淡淡,“我不会骗你的,宝宝。” 清瑶皱眉,挣扎自己被他攥住的手腕,观南没有放开,但舍不得弄疼她,只好将力道松了些,轻声哄着。 “睡一会,好不好。” “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清瑶直直注视他的眼睛,忽然问:“你是谁。” “你不是观南!观南不会这样说!他不会不管他们!这是清禾的百姓,是云森的子民,也曾供奉过他的后代!” “观南不会这样,绝对不会这样……” 清瑶去推他,泪水夺眶而出,泪痣红的滴血。 观南眉心一蹙,将她抱紧,“我就是他……我就是观南。” “清瑶,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认识我。” “你看清楚,我就是观南!” 他声音陡然沉肃,因为清瑶的话,一双凤眸晦暗,难过。 “我就是观南……” 清瑶依旧看着他,不停摇头,“你是他……又不是他……我根本就没有出去对不对,我还困在神识中!” “是你要这样做的吗?观南……” “让我留在这儿……把你自己也留在这儿……不用管任何人,任何事……” 观南眼眸一闪,随即抚上她的脸,语气依恋,“这不好吗?清瑶,这里只有我们……我实现了,与你永生永世在一起。” “并不是我变了……是这才是我,本来的我。” 观南眼眸幽深,“我自私,嫉妒,虚伪,我就是要将你留在这里,我管了那么多事情,活了那么久!我又得到了什么?” “只有你,只有你来到了我身边……我当然要留住你。”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外面的事情同我们有什么关系?嗯?” 观南眼尾发红,带着委屈的脆弱,拿起清瑶的手放在他脸颊处,轻柔的蹭她。 “我帮了人族,他们却毁了山神庙,我要成神……可它要你的心……就连你,我还要让给雾行一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任性这一次。” “清瑶,就这一次……好不好……” 清瑶看着他缱绻的凤眸,意识越来越迷糊,脑子里的画面又开始消失。 她的耳畔传来临渊一声痛苦的喊叫,清瑶立刻清醒过来,抱住观南,眼泪砸在他的衣襟上,“不行。” “我们不能这样,观南,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为我们陪葬。” “你还记得……记得你以前说,会实现我的祈愿。” 清瑶从他怀里出来,笑着看着他,“根本没有拯救苍生的神灵,可是有一只心软的妖。” “他说,向他许愿,他能让我活下去,现在……我想要向他许愿了。” “你说,他会满足我吗?” 观南垂下手,沉默不语,良久面对清瑶,缓缓下跪,仰头看着她,凤眸含着水雾。 他清冽的嗓音在发颤,“别……离开……好不好……” 清瑶伸手触碰他的脸颊,轻轻抚过他的额间,那里神印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她手指向下,触碰他的眉目,鼻梁,薄唇。 每碰一下,观南的神色便难过一分,银睫颤个不停。 当清瑶的手停在他的脖颈,将以前她送的那根红色绳链握住,观南垂下了眸子。 这代表他的臣服。 清瑶只需要拿着他的绳子,他就无法再露出那副神色。 哪怕再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 “观南,我们不可能永远在这里,我有一日……终会死的。” “我向你许愿……” “醒过来,观南,看看他们,听听他们的哭声。” 清瑶蹲下去,看着观南的眼睛,“我一直都信你……没有心,你也能成神。” “神灵不渡众人苦,可你却看的见,我清瑶见过最好的神灵,山神……大人。” 观南握住她的手,注视她琥珀色,澄澈的眼睛,流下眼泪。 他动了动唇,几秒后才说出话。 “清瑶,别忘记我……” “我会向你赎我的罪……等着我。” 整个殿内开始剧烈摇晃,观南的身影越来越淡,他勾唇,笑起来如谪仙般柔润,那双眼再次透出神性与怜悯。 清瑶也对他露出笑,小小的虎牙,她点头,“我会等你。” 她转身,看着水镜,一阵耀眼的蓝色光芒绽放。 清瑶闭上了眼。 第180章 公主真相 慕容若曦的孩子没了。 她就这么看着外头的月亮,忍着腹部的疼痛,偶尔尘渊的声音传到耳畔,她会垂眸去看他。 等对视上他那双通红的眼,又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尊看不清眉目的神像。 云森有神。 神灵看着她赎罪,下辈子……会不会对她好一点呢。 不对,下辈子她还得向公主赎罪。 慕容若曦忍不住笑出声,苦……她的日子,当真好苦。 易恒将自己的血猛的泼在神像上,随机将临渊从阵中拉出来,兴奋的大喊:“成了……成了……结界要破了……“ “我要见到妖了……哈哈哈哈……大妖!” 血阵的红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扭曲的面容越发诡异。 红绸散开,慕容若曦直接掉在了地上,她疼的闷哼一声,临渊回过神去碰她,却被血阵周围的红光灼烧的无法入内。 “若曦……慕容若曦!醒醒……醒醒……”临渊彷徨的看着地上的她。 “易恒……你谋害皇嗣!” “害死你孩子的是你自己!不是我!”易恒癫狂的看着临渊,将剑丢在他脚下,“陛下,杀了我……杀了我皇后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陛下找到我……我又如何知道云森有妖!” 易恒哈哈笑出声,“陛下!你在难过什么,我是有功之臣不是吗?” “皇后还会有孩子的!而公主……也要找到了……您到底在伤心什么呢?” 易恒伸手,血手贴在神像上,笑的森然,“清禾的天灾已解,您依旧是无上尊贵的帝王,不是吗……”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临渊摇摇晃晃的拿起剑。 他的手臂被血阵灼烧,握着剑一直抖,临渊狼狈的按住自己的手腕,看向闭眼的易恒,“明明是你……是你……害了皇后!” 长剑刺向易恒,在尖端快要没入他胸膛之时,神像砰的一声碎裂,冰蓝色的光萦绕整座山。 一道人影出现,落在地上。 易恒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顷刻凝固,慌乱的看着满地碎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为了复原神庙花了多少力气!结界呢!结界入口呢?为什么没有!” 易恒用力的扒开碎石,看向清瑶,爬到她面前,“你是谁……你从里面出来的对不对?带我进去!我要见大妖!” “我必须找到他,我要拿到妖丹……喜娘还在等我……让我进去!” 清瑶迷茫的看着他,她头晕目眩,刚找回点身体的控制,就看见这个痛苦扭曲,疯癫抓狂的人。 “我……” 她话音刚落,一根长剑捅穿了这人的身躯。 易恒死死瞪着清瑶,发灰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抓住清瑶的裙摆,嘴巴大张,“喜娘还在……等……” 那个我字还未说出,直接咽了气。 长剑贯穿,他的身体依旧维持着下跪,这双灰色的眼令清瑶感到熟悉与害怕。 滴答的血落在她裙子上,有些毛骨悚然。 清瑶抬眸,看见了一身血,气息沉重的临渊。 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皇兄,一双黑色眼凛冽空寂,隐隐畅快,猛的将剑从易恒身体里拔了出来,刺啦一声,血又飞溅而出。 当易恒倒在地上,他才看见清瑶。 临渊拿着剑,忽然愣在原地,瞳孔紧缩。 躺在血地里的慕容若曦也看见了她,她忽然低低笑出声,呜呜咽咽,像是在哭。 庙门被风吹来,外头雷声滚滚,冻雨却未下,暗影卫冲进来,“陛下!” 临渊一动不动,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 清瑶回来了。 公主回来了。 不能走漏任何风声,琉璃宫也被封,她乍然出现,只能被安置在凤仪宫。 可她在凤仪宫中一天一夜,谁也没来,只有侍奉她的两个婢女。 清瑶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想着观南的事情,他去哪了? 她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到,观南还活着,长生殿也存在,天下还没有乱。 没有任何妖出现,那就说明长生殿内的情况,观南稳住了。 这一切她不能说,也不会说,只能跟着皇兄回皇城。 可皇兄好像也发生了什么,皇嫂的身体,出了什么事? 清瑶关上窗,推开门想要去主殿,被婢女阻拦,“公主,外头不安全,您别乱跑。” “我要见皇嫂。”清瑶不安的开口。 奴婢为难的还想说什么,老天噼里啪啦就变了脸,下起了冰刃,这还是清瑶出来后第一次亲眼所见这般情景。 两个婢女的脸霎时就白了,连忙将她推进殿中。 清瑶听着那冰刃刺破青石板,就明白它有多么锋利,只能坐在殿中,她抬头听着屋檐清脆的声响,身体也有些发颤。 若不是皇宫建造巍峨牢固,怕也如切豆腐一样,根本挡不住这冰刃。 摸着耳上的耳坠,清瑶安心了些,将头埋进膝盖,她闷闷的祈祷,“观南……雾行……不要有事。” —— 冻雨刚过,临渊就到了凤仪宫。 易恒已死,但祈福之事无人知晓,他必须得先处理国国,再来处理家事。 清瑶已经安置好,再一次见到她,他很高兴,也有许多的话要问她。 可慕容若曦。 他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茯苓低下头,“陛下,您请回吧。” “她不愿意见我……我明白。” 临渊就这么站了一会,最后还是离开,去了偏殿。 —— 清瑶听见叩门声,迷迷糊糊惊醒,看清进来的人,才扬起一抹笑,“皇兄!” 临渊走过来,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脑袋,可手掌陡然停在半空中,几秒后拍了拍她的肩。 “瑶瑶,你怎么会出现在神庙里……这几月,你去了哪儿……皇兄一直寻你……但,找不到你。” 她就知道,皇兄不会丢下她的。 清瑶看着他的脸,又想起了那个从小就对她好的兄长,将他杀易恒的样子从脑海里抹去,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尊敬与亲昵。 “说来话长,总之……我遇见了一位……神医,他将我治好,我以后不会再受热症折磨。” “皇兄……那您呢……您为什么会出现在云森……那个人是谁?皇嫂……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见皇嫂,可以吗?” 清瑶眼眸纯净,“我有事情……想问皇嫂。” “皇兄也有事情问瑶瑶。”临渊抿唇,眼沉下去,“当时同皇嫂去云森,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清瑶想问皇嫂的也是这个,看着临渊幽深的眼,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良久她开口,“没有发生什么,我有些不记得了,醒来后……我就是被那神医所救,他为我疗伤,我也帮他些忙。” 临渊看着她闪烁的瞳孔就知道她在撒谎,当时云森城内,有人见到过她与一名年轻男子出现过。 神医,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医,他不信。 清瑶消失的地方,他进不去,那里面也许真的有妖。 易恒要了那么多捉妖师的命,费尽心机弄血阵,最后也赔上了自己,他嘴里说的妖,也许真的存在。 但现在,这些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问明白,清瑶的失踪……到底和慕容若曦有没有关系。 看着清瑶吞吞吐吐的样子,临渊沉默下去,他站起身,“好好休息,皇兄明日来看你。” “皇兄,我能见皇嫂吗?” 门合上,临渊看向主殿,快步过去,茯苓要阻拦,被他漆黑无光的眼睛吓得倒退一步。 第181章 她从来不是好人 殿内无光,只有慕容若曦最爱点的香还燃着。 临渊看着床幔里模糊不清的人影,将烛火点燃。 茯苓还想说什么,可临渊已经进去,只好将门关上。 点燃的红烛,火苗摇曳,临渊看着它们,眸色一闪,忽然将它们吹灭。 他把窗子打开,外头虽没有日光,阴沉沉的,但也有点子亮。 光线落在花盏上,将他亲手送的芍药显得精神了些。 临渊伸手碰了下精心修剪的花瓣,黑色的眼瞳滑过难受。 等他走到床前,将地上的毯子拿起来,隔着床幔,他能看见慕容若曦削瘦的背。 一回宫太医就全部进了凤仪宫,这样小产,孩子定然保不住了,但她不能有事。 临渊害怕她不吃不喝,寻短见,但万幸茯苓来报,她吃了东西,也没有做什么糊涂事。 可慕容若曦越正常,他反倒觉得越心慌。 捏紧手里的毯,他沉声开口,“若曦……清瑶回来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见……我们以后,还会有……有孩子的。” 慕容若曦的背影一动不动。 临渊声线干涩,将床幔拉起来,毫无遮挡的看着她蜷缩起来的背影。 “不要再想这些了,好不好……清瑶说想见你,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一起去见她。” 将毯子盖在她身上,临渊端起一旁的药,“还是热的,怎么不用?” 他坐在床沿,右手碰了下慕容若曦的肩膀,“把药先吃了。” 慕容若曦撑起身,没有看他,将他准备喂来的药碗拿过来,一饮而尽。 “臣妾身子不适,不送陛下了。” 临渊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眸色沉了些,拉住她的手腕,“若曦。” “孩子……还会有的。” 慕容若曦抬眸看他,那张妖娆绝色的脸,苍白无颜色,就一日而已,好像眼角有了细纹,连三千青丝也白了少许。 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临渊,嗯了一声,像个木桩,了无生气。 临渊不喜欢她这样,宁愿她又哭又闹,也不要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对不起,若曦。” 他微微垂头,将她的手也握的更紧了些,“我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今……清瑶平安回来,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慕容若曦动了一下,看着他的眼,“过去了。” “嗯。”临渊点头,“清瑶不会知晓。” “临渊,太医说,我不会再有子嗣。” 临渊一楞,被她忽然锐利的眼眸弄的有些心慌,他沉默一秒才说,“我会为你寻最好的药,等调理好身子……我们……” “我们的孩子死了。” 慕容若曦打断他,“可是公主活着回来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靠近了些,美目冷寂,“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她活着回来了。” “我对不起清瑶,可若是在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 “现在!我的孩子死了!她还活着……哈哈哈哈……临渊,过去,怎么过去?你让我怎么过得去?” 慕容若曦推开他的手,直直的盯着他,身躯颤抖。 “帝王的歉意我无福消受……在你心里……我杀了清瑶一次,你骗我一次,是不是就扯平了?” “易恒说的没错,是你……是你杀了你的孩子……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你!会变成这样吗?” 临渊脸色一变。 慕容若曦看着他的样子,笑出声,“怎么?我说对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是吗?” “临渊,你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自私……只爱自己的人!” “我现在没有如你所愿的卑微乞怜,你不高兴了是吗?” 慕容若曦哽咽着,声音变高,“我慕容若曦一直都是这样!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嫁与你十余年!终于得到了你那么一点垂爱,可我现在知道,那点爱是假的,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彻头彻尾的一场骗局!” “临渊,你还要我怎么做?” 慕容若曦的眼泪滚出来,她瘫坐在床上,毫无形象可言。 临渊看着她的样子,咬牙出声,“那不是骗局,我是真的……真的对你……” “对我什么?”慕容若曦看着他,“对我有了爱?” “好啊,那你证明给我看啊,去杀了公主,她如今这样出现算什么?豫竹如果知道了消息,你如何交代!” “慕容若曦。”临渊的声音压下去,眼眸冷了些,带上帝王的压迫。 “你看……你做不到。”慕容若曦抹去眼角的泪,“她永远都会是我们心中的刺。” “可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怪她……清瑶有什么错,我应该恨的人……是你!” “是你变成这样,是你让我的爱……一文不值……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慕容若曦从床上下来,身躯摇摇晃晃,“我们不会再有爱了。” “我恨你,临渊。” “中宫之主无所出,你迟早会废后的,临渊……放我走吧。” 她拿起未绣好的小孩肚兜,贴在自己的心口,疲惫的开口,“与其走到最后相看两厌,不如现在就好聚好散。” “你是疯了吗?”临渊快步到她面前,狠狠攥住她的手臂,那绣品掉在地上,啪嗒一声。 “你是皇后!六宫之主,一国之母!放你走?不可能。” 慕容若曦看着他眸子里的怒火,自嘲的笑出声,“你看……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我居然试图教会你……可笑,我慕容若曦一生,当真可笑。” “我说了,我对你并不是没有感觉。”临渊扼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同自己对视,低沉的嗓音微颤,“我不可能放你走。” “恨孤,那便恨孤一辈子,等孤腻了,你才有离开的可能!皇后。” 慕容若曦的瞳孔没有焦点,直视他沉戾的眼,不言不发。 最后她勾起唇,“怎么,你要将我像公主一样,囚禁在凤仪宫,成为一只金丝雀吗?” “也是,如今公主回来了,谁也认识她……临渊……你大可以将她收入后宫!变成你的宠妃!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你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清脆的一巴掌。 临渊颤抖着手,看着她红起来的脸颊,开口,“皇后因骤然小产,神思惊惧,就在凤仪宫好好休养,不得……踏出凤仪宫半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慕容若曦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她捡起那小肚兜,泪眼朦胧。 她爱过临渊。 临渊现在或许真的爱她。 可她们的爱不在一个时间,她们的爱,错过了。 慕容若曦抚摸手里的肚兜,眼泪落在上面。 她恨临渊,这一次,她想彻底做回慕容若曦。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182章 帝王之心 清瑶在偏殿听见了响动,像又是从主殿传来,她觉得不对劲,出门想去找皇嫂,又被拦住。 这一次茯苓过了来,她亲自送晚膳,笑着开口,“可还合胃口,公主。” “方才是什么声音?” 茯苓:“噢,奴婢笨手笨脚,不小心打碎了娘娘的花盏,公主别怕。” “从昨日到现在,就下了一次冻雨,奴婢总算觉得有了些盼头。” 清瑶点头,还是眼巴巴的问,“皇嫂身体抱恙,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见她,皇嫂待我极好,我应当去侍奉。” “娘娘身边有我们几个,公主千金贵体,不劳您费心,娘娘喜静,等好了,一定会见公主的。” 清瑶咬唇,抓住茯苓的手,盯着她,“皇嫂好了一定会见我对吗?” “皇嫂没有出什么事,对吗?” “对。”茯苓笑的有些勉强,“娘娘能出什么事呢。” “好了公主,奴婢不打扰您用膳,先行退下。” 清瑶只好放她离开,等她走了,看着外面亮了一些的天,她舒了口气,“观南,是你在帮我们,对吗。”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 乾清宫。 临渊没有看折子,坐在椅子上已经一个时辰,暗影出现,有些担心的跪在他面前,“陛下……” “豫竹五王子来信,您看了吗……”他垂下眼,“公主的事情……他知晓了。” “如今清禾情形严峻,如何打天昭国,五王子现在将此事摊牌,不是落井下石吗!清禾死伤无数,他居然要您割地来换……” “豫竹国小,若您真的将淮安以北给他们,那我们的镇北营就让了,到时候天昭来犯……一但豫竹叛变……我们会腹背受敌……” “陛下……我们不能打天昭,也不能割地……” 临渊抬眼,没有说话。 “陛下,冻雨已经停了,冰刃下落的次数一日比一日少,清禾的危机终于要结束了,等日后恢复好,清禾再起兵……” 暗影一字一句的开口,“那五王子说,只要您……你将真的公主送过去……他便当做不知晓此事……” 临渊嗤笑一声,“暗影,你的意思是……让孤再嫁一次公主。” “陛下……现如今的清禾,就算我们打,也打不起,属下僭越,但能用一位公主平息的战火,您为何不愿?当初若是真的公主和亲!豫竹也不会拿着您的把柄!” 如今百姓怨声载道,豫竹步步紧逼,天昭伺机而动。 清禾怎么看都是绝境。 只有把握住豫竹,稳住豫竹,才有机会……度过这一次难关,日后踏平天昭。 临渊如何不懂呢,他当然懂,可多年的筹谋,终于要将天昭踏平,现在又得忍。 忍了一个十年,还有多少十年。 清瑶好不容易回来,将她丢下的是慕容若曦,如今她尚且什么都不清楚,他又要……又要将她丢下。 他曾离开清禾去天昭为质,只是短短数年,他便无法忍受。 而清瑶若是嫁了,那便是一辈子。 她一辈子不能回来,她要与她不爱的人相守一生。 他临渊走到现在,登上帝位,想要守护的也就如此而已。 可母妃去世,他远在天昭,一面未见。 慕容若曦与他的孩子死了,她恨他入骨。 而他唯一的妹妹……清瑶,也因为清禾国,要去和亲。 幸福,他以为自己终于要幸福了。 可原来……幸福从来就不会降临在他身上。 临渊,渊。 他这一生就如坠深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临渊苦笑出声,拿起旁边的酒狠狠灌入喉中,“滚……都滚……” 暗影跪在地上没动。 他将酒盏砸下,“孤说!滚出去!” 暗影只好离开。 临渊直接拿起酒壶对嘴喝,他闭上眼,有泪水顺着凌厉的下颚滴落。 再醉这么一次,就一次。 明日再做回冷血沉肃的帝王…… —— 夜半,凤仪宫。 清瑶已经歇下了,门忽然被推开,她立刻睁开眼,警惕的看向床幔外的影子。 她先是想到皇兄,又看清那影子较为纤细,才出声,“小荷吗,我已经歇下了。” 幔帐被掀开,一只手猛然抓住她,清瑶吓了一跳,抬眸,看见了一张熟悉艳丽的脸。 “皇嫂?” 慕容若曦穿着茯苓的衣裳,紧紧拉着她,“清瑶,你想见我。” “嗯。”清瑶眼里闪过疑惑,“皇嫂,您怎么这个时辰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皇嫂,我去给您沏茶。” “不用。”慕容若曦脸色淡淡,看不出眉目情绪,“皇嫂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清瑶想问清楚,被她拉下了床。 慕容若曦力气格外大,生怕她跑了一样,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清瑶没有抵抗,披上斗篷,亦步亦趋跟着她。 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茯苓看见她们出去,将门关上,回到了主殿。 清瑶看着她去的方向,隐隐熟悉,侧眼看见慕容若曦的神色,她又只好压下去,什么都不问。 与皇嫂的离别是在云森,她有问题想问,可不知怎的,现在能问了,她却有些语塞了。 她不愿意将皇嫂往不好的地方想。 现在回到皇城,再一次站到琉璃宫前,清瑶一瞬间有些恍惚。 慕容若曦终于松开了她,站在她的旁边,低低开口,“清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 她看向清瑶,美目没有起伏,“你想知道吗……” 第183章 皇后死 清瑶下意识看向慕容若曦的眼睛。 她的眼形妩媚,看着总像含着春意绵绵,但实际慕容若曦气质高华,并不让人觉得孟浪。 以往看着清瑶,里面也全是柔和与心疼,但现在清瑶看着,只觉得皇嫂的眉目冷得厉害。 明明已经春日,仍旧透着冬日寒意。 清瑶垂下眼,拉住皇嫂的手,掩饰自己心里的怪异。 她扬起一如既往的软笑,打着哈哈,“皇嫂,您说什么呢?” “清瑶没什么问题想问,只是想皇嫂了,这琉璃宫暗的厉害,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这风一吹还挺冷,皇嫂您穿的太少了。”清瑶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仿佛看不见她穿的是婢女的衣裳,将披风盖在慕容若曦身上。 小嘴还念叨着,“皇嫂您瘦了许多,是不是胃口不好,清瑶在外头学会做糕点了,明日做些给您尝尝好吗?” 长生殿外的果子各有妙处,她采了一些,万幸真的能派上用场。 清瑶在脑子里思索,放哪个果子能让皇嫂开胃,要是小花在就好了,它的花露强身健体,皇嫂肯定能喝。 “还有皇嫂,我遇见了位神医,现在我不会再受热症之苦了。” 慕容若曦就这么静静听着她说,看着她笑脸盈盈的脸,眸色晦暗。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斗篷,拦住清瑶,“清瑶。” “既然来了,就同皇嫂进去吧。” 她语气很轻,“好吗……“ 清瑶的笑容一顿,被她拉住手,她那股惶恐莫名又涌了出来,但感受着慕容若曦强硬的力道,她只能跟上去。 —— 琉璃宫,依旧是那样璀璨,连珍珠玛瑙也只配做帘,极致奢侈。 就连清瑶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慕容若曦松开她的手,没有说话,清瑶只好在殿内踱步,看见那床顶系着的娃娃,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大的,还是皇嫂绣给我的,皇嫂还记得吗?” “小诗小情还好吗,我在皇嫂宫里没看见她们,这几个小的就是她们绣的,小诗的绣工不知道进步没有。” 以前在琉璃宫,清瑶总想着怎么出去,如今出去许久,看着这里,竟隐隐有些怀念。 曾经的她什么也不懂,是不谙世事的公主。 可若是让清瑶再回去,做那个精致笼子里的囚鸟,她是不愿意的。 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有朋友,有爱人,也有想保护,可以依赖的人。 慕容若曦看着她的脸,衣袖下的手握紧,她要说吗。 她真的要告诉清瑶吗? 临渊与她已经再无可能,她恨他,这一切与清瑶没有关系。 可是她也想要临渊感受一次她的心有多痛,她绝不会……绝不会让临渊如愿。 而清瑶,也应当知道她的皇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容若曦的眼眶有些红,攥紧手忍不住发抖,在清瑶看过来时立刻平复呼吸。 “皇嫂?” 清瑶走过来。 慕容若曦侧过身擦了下眼角,拉着她的手往偏殿去。 清瑶有些懵,“怎么了?我们这是去哪?皇嫂?” 琉璃宫当时只有清瑶一人,贴身奴婢也就两人,其余的婢女不得留夜。 所以除去主殿,也只有东西两处偏殿。 小诗小情住在东偏殿,此刻慕容若曦拉着她往西偏殿去。 那儿清瑶只记得放了些杂物,她从未去过。 慕容若曦驾轻就熟的样子,将门推开,点燃里面的烛火。 有了光亮,清瑶才看清殿中布置。 没有杂物,甚至异常整洁,连榻上垫的软枕都绣着金龙盘飞。 金龙,龙。 清瑶眸色一变,再次看向四周摆件,那香炉中的味道是……龙涎香。 普天之下只有帝王才可用此香。 这个房间是……皇兄的。 但是皇兄不在乾清宫,为何住在他的偏殿?这里一应物件俱全,处处是生活的痕迹。 皇兄在这儿住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皇兄若是想留宿琉璃宫,同她说不就……不对,皇兄如何能留宿琉璃宫?他难道无处可去吗? 清瑶脑海里浮现那一晚临渊喝醉……进了她殿中,那一晚……他是不是就住在,这儿? 她越想,脸色越白,清瑶想安慰自己这并没有什么,可莫名的慌张覆盖全身,令她有股说不出的恼怒,羞耻。 羞耻,她为什么会羞耻。 清瑶乱糟糟的放下手里的杯子,像被烫到了一样,撞上慕容若曦的眼眸,她扯了抹尴尬的笑。 “这儿……这儿……没人打扫,看着灰尘重,皇嫂,我们出去吧。” 慕容若曦不动,指尖轻轻扫了下桌案,并无一丝灰尘。 她静静开口,“清瑶,你很聪明,我带你来这儿,你已经知晓我要说什么,对吗。” “那日我们一同去云森,途经郊山……我给你的吃食了放了……” “皇嫂!”清瑶开口,琥珀色的眼眸也沉下去,比往日显得严肃,“清瑶不想知道。” “清瑶。”慕容若曦勾唇,看着像在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是你捂住耳朵,就能不听,遮住眼睛,就能不看。” “那里面放了……迷药,那不是我临时起意,清瑶。” “从你要去云森起,不……为你诊治的太医也是我的人……每次为你诊脉我都知晓。” “当我知道你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就会……我还是等不了,你知道吗?” 慕容若曦眼里泛出泪,有些朦胧,“在知道你要去云森后,我筹谋的所有终于可以实现,我居然无比喜悦!而我那时……也不是要将你丢下!” “我是要你的命,清瑶!” —— 这句话忽然拔高,声线有些凄厉,让清瑶后退一步,眸色滑过茫然与慌张。 死。 皇嫂想要她死。 不是让她失踪。 慕容若曦一点点逼近她,低低笑着,“这就你的皇嫂,清瑶。” “每一次来你的琉璃宫,我的嫉妒就会深一分,你知道吗?你喜欢的东西,临渊费尽心机也要找来,你不高兴,他就寻无数珍宝逗你开心!” “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临渊……临渊都会你摘下来!” 慕容若曦的眼泪滚出来,美目通红,“他将你安置在琉璃宫十年,也瞒了所有人十年。” “你是他心中的琉璃玉!是他最珍视的人,我知道他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他怎么会让你离开他?” 她看着清瑶呆呆的神色,轻笑一声,“我知道……这一切不应该怪你……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那我呢,我是临渊的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我怎么能……怎么能做到熟视无睹?” “怎么会不难过,怎么会不恨……” 慕容若曦抚上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没有了……那一日庙中,钦天监在祈福……将我的孩子献祭,然后……你就出现了。” “清瑶,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可当时你能出现……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是我的孩子帮了你呢……嗯?” 慕容若曦抓住清瑶的肩膀,眼瞳睁大,”会不会呢……你失踪,是我害得……你如今出来,我用孩子赎了罪。” “可是清瑶……为什么,为什么……你安然无恙。” 看着清瑶那张清丽,甚至愈发美丽的脸,慕容若曦苦涩至极。 她总是那样纯净,澄澈,这就让她显得越发恶心,可怜,悲惨。 “这里……就是你的皇兄,不敢言语,不踏足后宫,夜夜留宿之地!” 慕容若曦拉开旁边的抽屉,将里面的东西丢出来,洋洋洒洒的信纸落在地上。 她指着这些,美目赤红,“这里,是他想要对你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这样的多,这样的温柔缱绻!” “这些,是他为你做的画!你的样子,每个神态,你在想什么,他都想知道,他都记得!描摹在纸,想念在心!” “这些,是他为你准备的,准备的……”慕容若曦拿起那贵妃金簪,呜咽的哭出声,一句话也说不出。 清瑶认得,那样华贵的衣裳与簪子,只有妃子才配穿,甚至看着,比皇后的还要…… 她看着呜咽的慕容若曦,脑子一片空白,想要去扶她,被慕容若曦狠狠推了一把。 “清瑶,你看清了吗?你看懂了吗?” 慕容若曦攥紧簪子,盯着她,“你的皇兄……到底将你视为什么。” “我残忍吗……你本来什么也不知道……可我现在让你知道了一切!你应该恨我的……可只有你记住这份恨,你才永远不会同他在一起……对不对……” 慕容若曦苦笑出声,“对不对……” 清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记住这份恨,我也永远不会同他在一起!” 她捡起那画轴,“皇嫂……你仔细看看,这些画,停在了我的十二岁,皇兄画里的我,全是小时候。” “也许皇兄根本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他若是真的不喜欢你,怎么会与我一起布置你的生辰,记得你的喜好,与你有子嗣……” 清瑶蹲下来,去拉她,“你先起来,皇嫂……地上凉……” 慕容若曦看着她的样子,神色怔然,“你没有听见吗清瑶,我说我想要杀了你!你不是被丢下,我恨极了你!” “可我不是还活着吗!” 清瑶声音变大,眼尾通红,身躯微颤,“我不是没死吗?” “也许我以前不懂你,可是现在我也有爱人了,我能懂这是什么感觉!明明可以杀了我,可你还是心软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我的爱人,皇嫂……我不会恨你,也没有怪你。” “你只是爱错了人。”清瑶含着泪,开口。 慕容若曦坐在地上,就这么看着她,最后哈哈大笑,“爱错了人。” “清瑶,你知道吗……我讨厌你……可又好羡慕你……就连现在……你还是说着理解我,不怪我,那么好,那么纯净。” “可是就因为你那么好……我越觉得自己可恨。” 慕容若曦缓缓起身,“我不欠你了,也不欠临渊了。” 清瑶有些慌张,“皇嫂……你要做什么……皇嫂!” 慕容若曦拿起那金簪,面无表情的刺向心口,清瑶冲上去将她撞倒。 可她死死抓着那簪子,划破清瑶的手后,还是刺入了心口。 “清瑶,皇嫂对不起你……” 她躺在清瑶的怀里,伸手抚摸她的脸,“我做了许多……许多错事……为了临渊的爱……杀了许多人……我死不足惜……” “清瑶……你不应该回来的……这皇宫太冷……琉璃宫也好冷……你不应该做……被囚禁的……金丝雀……” 清瑶捂住她涌出来的血,哭出声,“不要……不要……我去找太医……我去找太医……” 慕容若曦来自云森,如果没有她的药,她找的太医,清瑶不会撑到十六岁。 她的恨是真的,可她的好也是真的。 清瑶的眼泪落在她衣襟上,慕容若曦终于露出一抹笑,她太累了。 累的争不动,爱不动,也不想在做皇后了。 与其在这宫中老死,倒不如让她死在尚且漂亮的年岁。 她是慕容若曦,一个有野心,娇矜,算不得好人的女子。 那些罪孽,她去了黄泉自会赎罪。 可这一生她唯一不负的便是临渊。 她要让他永远记住这一日,让他看见自己死在公主怀中。 他永远都会爱而不得,他不配,不配得到幸福。 下一世,她一定不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下一世,她祈愿……遇到真心待她之人,佳偶天成,一双儿女,粗茶淡饭。 足矣。 —— 门被撞开,外头的寒风呼啸着灌进来,将殿中的烛火吹灭。 清瑶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她抱紧怀里的慕容若曦,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一身墨色龙袍,眉眼冷厉,带着不近人情的压迫。 原来他已经不是那个年少清润的皇兄,而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慕容若曦死不瞑目,她笑着,可一双眼死死盯着门口,她在等临渊,亦或者她想让临渊看见她这幅解脱模样。 他看见了。 清瑶呜咽的想说些什么,可当临渊开口后,她愣住了。 “来人,将皇后……带走。” 他没有流泪,清瑶努力去看,那双幽深的黑眸,深不可测,不见分毫伤痛。 清瑶垂眸看着满地的纸张,画作,慕容若曦的那些话终于进了心里。 头一次,她有些害怕皇兄。 这是她世间唯一最亲的亲人,可现在……她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临渊也看见了地上的东西,他眼眸沉下去,什么也没说,朝清瑶走近,要将她扶起来:“你的手在流血……” 在他马上碰到清瑶手臂的时候,她猛的往后躲避,“别碰我!” 她琥珀色的眼睛一片惶恐。 临渊看着她这幅神色,看着她的眼睛,额角青筋狂跳。 慕容若曦果然……最了解他。 第183章 【临渊】玉琉璃 两情相悦,亦或是苦果亦是果。 对我来说都没有权力重要。 但其实。 我也曾如君子,温煦规矩,生为皇族,却不操纵权术,不苛待奴仆,担得起他们一句“七皇子渊清玉絜,琨玉秋霜。” 我只想守着母妃,在这吃人的皇宫中活下去,可惜我太天真。 生为皇子,你就有不得不做,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 若不为自己争,那就只有死,成为太子的磨刀石,连死都无声无息。 锦衣玉食,尊贵地位,都是有代价的。 父皇孩子那样多,太子就算再仁慈,皇后也不会罢休,自古储君之争就是你死我亡,成王败寇,兄弟手足算得了什么? 不愿意争,那便做太子的磨刀石吧。 我这样想着。 可母妃是宠妃,父皇如此疼爱她,却护不住她,后宫风波他不管,母妃越得宠,皇后便越忌惮。 而我与太子年纪差不了多少,我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错处,也不能越过他去,表露出我的才学。 起初我是怨的,我这样聪颖过人,有帝王之风,为何不能显露,也许父皇还会夸我呢? 应该让他知晓,不只有太子哥哥可以帮他分忧不是吗? 可立储当立长,嫡长子未出大错,不可废。 我若是受到夸赞,母妃便会在皇后那儿受更多的磋磨。 于是我懂得了藏锋敛颖的道理。 这是我首次想要争一争,也只是为了母妃过的好些罢了。 既然母妃不愿,那我便听话,不争便是了。 反正……我对当帝王,没什么兴趣。 —— 可母妃愈发受宠了,她美丽,温柔,是父皇最好的解语花。 一年秋日,皇后给她下了毒。 我的母妃险些没了命,可皇后掌握后宫,母妃中毒真相无法查明,而父皇也听信皇后所言,与母妃离了心。 都说母凭子贵,可又何尝不是相辅相成。 这是母妃最浑浑噩噩的一段日子,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的无情,她郁郁寡欢。 而我,也遭受了从未想过的轻视。 这也并没有什么,这身份于我而言只是枷锁,若我不是皇子,我应当想做书中所说的……行侠仗义,浪迹天涯的游侠。 我虽长得尚可,但其实比起文绉绉的诗词歌赋,我更爱舞刀弄剑,爱喝酒,还喜欢研究暗器机关。 我的梦想是设计出无比小巧轻便的袖箭,这样当别人欺负我在乎的人,我就能面上不显,暗器出手,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可我不是生在江湖,做不了游侠,甚至……都不能无所顾忌的拿起长剑。 皇城,令我感到窒息。 压抑。 恶心。 可我注定逃不出去,那便要争一争,要拿起长剑,看着父皇威严,目空一切的眉眼,我终于知晓。 权利,意味着什么。 —— 母妃失了宠爱,如同进了冷宫,我便也不能时常同她请安,心中无比惶恐。 我的日子也变得难过,以前对我毕恭毕敬的奴仆如今嗤之以鼻,甚至将冷羹残炙丢与我,与我称兄道弟的世家子弟远离我,避之不及。 这让我看清了许多人的嘴脸。 也就是在这段时日,我遇见了清瑶。 她是我最小的一位妹妹,御花园中,坐在地上牙牙学语,身旁连个侍奉的奴婢都没有。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小脸脏兮兮,手里拿着的东西,像是酥饼,也脏兮兮的。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公主。 公主金枝玉叶,她看着还不如那乞丐周整。 我如今境遇就已然感到落差,可没想到还有人出生便如此…… 我知道她的母妃不怎么受宠,也听闻伤了身子不能再有身孕。 以及钦天监说这位小公主,我的皇妹,短命之像,活不过六岁之言。 我看着她生龙活虎,坐在地上傻乐的模样,垂下眼有些苦涩,“什么短命,只是让你母妃高兴些的说法罢了。” 将怒火加罪于一个孩子,算什么呢。 我不能带她离开御花园,只能花了些银子,请婢女给她换件干净衣裳,又把她手里脏兮兮的酥饼丢掉,拿了新糕点给她。 牙齿都未长齐,吃些软糯的甜糕,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这是这些天我第一次露出笑容,我谢谢她的可爱逗我一笑。 看着她琥珀色,如同清水一样的眼睛,我不禁有些吃惊。 这样一双眸子,像镜子一样照着别人的影,让人心中宁静。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说,“我是你皇兄,七皇子临渊。” 她有些傻乎乎的,一口咬在我手上,咿咿呀呀说了什么。 清瑶,这是她的名字。 瑶字本意美玉,有纯洁无瑕,如珠如宝的意思,倒是与别人称我“琨玉秋霜”有异曲同工之处。 想必,这就是我与她之间的缘分。 —— 至那以后,除了那些冷眼薄待,我至少还有一人能听我真心所言,让我心静如水。 清瑶总是被奴婢丢在御花园的水榭亭中,后来我才知道是照看她的婢女与侍卫私相授受,用她当幌子,在御花园中私会。 我用了些手段将那婢女送走,为清瑶换了位照看的奴婢。 可依旧无济于事,她依旧过的不好。 那时我才知道,不是因为别人都薄待她,而是她自己的母妃都薄待她。 怎么会有这样可怜的孩子。 我看着她瓷娃娃一样的脸,叹了口气,她既陪我度过这昏暗时期,作为她的皇兄,我应当照顾她一二。 清瑶虽呆笨,但也能分清谁对她好,当她第一次扯着我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皇兄……” 我嗯了一声,从那时我便决定,除了母妃,我也要护着她。 她太苦了,在宫中尚且如此,以后长大,不受宠的公主会有怎样的结局,我都不太敢细想。 这吃人的皇宫,至少要留下一位澄澈之心的孩子。 —— 快要浓冬之际,我的母妃才不再郁郁寡欢,她终于允许我适当露出些许才能,得父皇些许庇护。 可我没有想到,除了父皇的庇佑,皇后的杀心,也不再掩饰。 她要为太子肃清所有障碍,她不允许太子之位落于别人,她比起太子,狠的多,也厉害的多。 哪怕我说我不争,她都不会相信。 只有所有皇子死去,流放,远离皇城国度,她才会放心。 我的四哥,死了。 三哥,也死了。 平日里那尊贵皇子,说死,便死了,成了一卜黄土,而我的父皇,一滴泪都未流。 若是我也死了,他会流泪吗。 应当不会,这宫中疼我的只有母妃而已。 我如何不出头,都没有办法避开这杀身之祸,于是我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让母妃与清瑶安好。 我答应皇后。 替太子出使天昭国,为质。 她答应我,不动母妃,也答应我,让我将清瑶带出宫去,等我回来,她同我一起回宫。 父皇亦很高兴,第一次狠狠夸了我,说我是他最得意的一位皇子。 我轻笑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清瑶懵懂的模样,我摸了下她的脑袋。 我终有一日会有拿起长剑的力量,而那一日,很快要到了。 清瑶留在宫中只会有数不清的磋磨,所以我将她带走了,安置在云森,虽比不得宫中金玉软垫,但她能自在健康。 — 我开始变了,这些事情压在我心里,让我变得追逐权利,变得冷漠。 但还好,清瑶不知道,不明白,她看着我永远都那样干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只有对我的依赖与欢喜。 看着她,我才不会迷失方向。 我说,“等皇兄归来,清瑶就能昂首挺胸的回到宫中,母妃不会终日战战兢兢,等着我。” —— 离开前,我还去见了慕容若曦。 在我踏足云森时,我就盯上了她,何时我成了如此攻于算计之人,我也不记得了。 慕容若曦是云森城主之女,她的父亲是父皇的肱股之臣,而她的兄长掌握城防,日后定是皇城司提督。 这样的贵女,可以做我的皇妃,若我坐上帝位,这样的皇后,也足以站在我的身侧。 可惜她终日在闺房涂脂抹粉,身子也格外娇弱,总是称病不出,那些贵女宴会,她从未参与。 我连与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彼时我正靠在槐树上,咬着根枯草,望着夏日的太阳,想着她明日会不会应承我那邀约。 随后我就听见她那婢女说,“小姐,你真不去吗?那可是七皇子,听说圣人如今对他很是看重呢?” 下一秒就是那有些跋扈的声线,“不去,他请的是阿爹,我去不去又如何,这样晒的日头,我好不容易养白的肌肤岂不是要遭罪?” 我吐了枯草,哑笑一声。 原来不是体弱多病,只是格外骄矜。 —— 自此,我的所有记忆,美好的,不堪的,便全部停在了这个夏日,留在了这一年的清禾。 我去了天昭。 我以为什么都能承受,什么都不会再令我动容。 我不会是天昭的座上宾,质子?说不好听点,与别国囚奴……没什么两样吧。 天昭国,男子多女子少,故而男卑女尊,女帝之女,静宣王爷,再见到我的时候,露出了我不理解的目光。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她府邸之中。 只是换一个地方罢了,这府邸比起笼子一样的宾上楼,实在好太多。 可我没想到,这静宣王爷已有三十,并未成亲,而是养了许多清秀男怜。 我看着她的笑,心底升起股寒意。 …… 一年便回。 可快两年,我才逃出这天昭! 恍惚间,我站在清禾国,踩着家乡土地,看着离开前的小院,只觉得一片黑暗。 我回来了,可日光落在身上,一点暖意也没有。 我觉得自己脏,好脏,脏的我想要亲手割下所有血肉,洗去那粘稠的污秽! 可是,我的母妃还需要我,清瑶,还等着我。 我为质的痛苦,不应该只换来我懦弱的死。 皇后没有遵守承诺,在我离开前的那场刺杀,我也应当还给她! 太子不够狠,也没有足够的魄力,既然他坐不上那个位置。 那就不能怪我,抢过来。 我努力的想要忘记在天昭的一切,我服下药,可依旧夜不能寐,依旧夜夜梦魇。 我破碎重组,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都说七皇子变了,我变了吗? 可在这权利斗争中,我连活着都那么难,只是变了一点……又怎么样呢? 所有人开始怕我,尊敬我,畏惧我,可我越往上走,我便愈发厌恶我自己。 我是如何得到这个位置的,我是如何变成冷血多疑的帝王的? 曾经我也只是想保护我的母妃,只想独善其身,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皇子,不是吗。 在围猎上,我救了清瑶,但实际我的眼,落在了慕容若曦身上。 她以为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初见。 呵。 她只能成为我的皇后,在我决定坐上帝位的那一刻。 慕容若曦,只能是我的棋子。 —— 午夜梦回时,我看着自己的脸,惊惧万分,脑海里那些画面,折磨的我不人不鬼。 在那时,我只能想着母妃,想着清瑶,撑着这口气回来。 莫名的,我看着镜子,忽然浮现了清瑶的脸。 她笑盈盈的站着,比以前聪明了,也高了,一张脸清丽万分,笑起来如沐春风。 她将手里的小泥人给我,清脆的唤我一声,“皇兄!” 那一刻,缠着我的污秽好像消散了,她那双澄澈的眼望着我,里面没有任何轻视,惧怕,畏惧,同情,可怜。 在清瑶眼中,我依旧还是那个皇兄,那个没有去过天昭,值得她依赖的皇兄! 既然如此,那便永远不要知道。 她要一直这样看着我,这双眼里不能有别的情绪。 不管天下人如何看我,至少还有一人真心待我,那便够了。 母妃已死,我要守护的只有我的国,还有清瑶。 我要让她一辈子开开心心,顺遂平安。 琉璃宫,我将她安置在那儿,困住她的一辈子。 我不应该这样做,我与畜生有何区别,可是……可是我也只有她了,血脉相连,我们就应该陪伴彼此,永远在一起。 清瑶,皇兄曾经说过,瑶字本意美玉,有纯洁无瑕之意,与别人称我“琨玉秋霜”有异曲同工之处。 可如今皇兄做不了美玉了,那便捧了你做琉璃。 如珠如宝,内外明澈,净无瑕疵。 好不好? 第184章 【临渊】祝愿你,若曦 慕容若曦死了。 死不瞑目。 如今正是满城风雨,动荡不安的时候,哪怕贵为皇后,也只能一切从简安葬。 我推开门看见你躺在那儿的时候,我先是怔然,慌张,随后便……空落落的。 我是在伤心吗。 一国之后自戕,不……不是自戕,而是骤然流产,失去子嗣,伤心欲绝,遂而病逝。 你应该恨我的。 就连我自己,也厌恶自己。 你十六岁时嫁与我,已经十年,我便也消磨了你十年真心。 在这临了之际,我想要付出我的真心了,可你却……不需要了。 慕容若曦,我先是帝王。 是清瑶的兄长。 最后才是你的夫君。 我有太多的理由借口,将你放在了最后,我假意看不见你的爱,对你冷言冷语。 可实际,是我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一位女子。 我有梦魇,那是我说不出的阴影,我其实害怕与宫妃相处,也害怕别人投向我的目光。 我将自己关起来,只留给了清瑶钥匙。 可我没曾想,你也想进我的世界,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对我伸出手。 我分不清爱情,亲情。 只想待在不懂我污秽,未见过我肮脏的人身边,因为我惶恐不安,只想找到以前那个自己。 那个手上从未染过鲜血的临渊,他还活着! 可是他只活在清瑶的眼中,所以我便对她依恋,喜欢,生出了畸形的旖旎。 我也花费了这许久的时间,明白我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在每一个你给我做的安神香包里。 你给我熬的安神汤中。 在我梦魇时,抱着我,轻拍我的背。 在我无论如何对待你,你都会包容我时。 我开始挣扎,开始抽离,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你,我看着你那双充满泪水,心疼的眼睛。 居然一点也不难受,甚至生出一丁点欢喜。 那一点欢喜足以让我沉沦。 你懂我,理解我,在我的梦魇中拼凑出那个残缺的我后,将我拥入了怀中。 慕容若曦,我应当谢谢你。 我以为清瑶是我的药,但其实,你才是。 我的目光早已停在你的身上,你的喜怒哀乐,牵动着我。 可我装聋作哑,总是说出那些刺痛你的话,就好像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显得脆弱。 慕容若曦,若是有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 你的苦,来自于我。 我让你的爱难以下咽,弃之可惜,苦的只能自己嚼碎,咬牙吞下去。 欠你的,我不能用下一世来还,因为……你一定不会再想碰见我这样的人。 那便……祝愿你下一世幸福安康,遇见护你疼你惜你之人,白头偕老,万事胜意。 慕容若曦,我爱过你。 可惜,错了时间……也误了岁月。 —— 临渊猛的从梦中惊醒,血丝遍布的眸子看着床头系着的,微晃的安神香包,声音嘶哑,“什么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下葬了。” 临渊翻了个身,蜷缩起来,有眼泪流下来,他的声线却毫无起伏,“孤再歇两个时辰。” “是。” 清禾十八年,皇后薨逝,冻雨依旧,冰刃未绝。 凤仪宫外的迎春,好像开了。 第185章 公主的郎君 清瑶再一次回到了琉璃宫。 她有些浑浑噩噩的从温泉池里探出脑袋,旁边的小诗小情立刻过来,“公主?您没事吧?” “陛下说您回来了,我们起初还不信,见真的是您……我和小情别提多高兴了。” ”公主,您在云森过得好吗?您的热症是不是好了?云森果然是个好地方,您就该早些去。” 小诗笑意忽然凝固,“明明您回来了,冻雨也忽然停了,可皇后娘娘昨日却……太突然了……不知怎的,宫里越发惶惶不安了。” 昨日,皇嫂死在了昨日。 清瑶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鲜血已经洗净,慕容若曦死不瞑目的样子浮现在脑海,她颤抖一瞬,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想到皇嫂,就想到皇兄冷漠的样子。 皇嫂死了,他却没有一丁点波澜。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亲人死在怀中,那满目含泪的眼,清瑶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皇嫂对她好过,也坏过,可那些好是真的,那她便不可能对她的死无动于衷。 可是,可是皇兄…… 清瑶抬眼看着琉璃宫中璀璨的苍穹顶,慕容若曦的话不停在她脑海中响起。 她是不是……出不去了? 这琉璃宫她待了十年,如今她回来了,而假公主还在豫竹,那她呢,她是不是真的要被皇兄藏一辈子? 她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她要出去,她不能被困在琉璃宫! 观南,她还要等着他。 清瑶抚摸自己的心,没有响动,但妖丹的温热给了她力量与安定感。 妖丹在,观南就还活着。 外头有动静,小情擦干净眼泪,快步过去,“公主,陛下来了。” 清瑶呼吸一窒,立刻让小诗扶她出来,将衣服穿好,“让皇兄在正堂等候。” 小诗啊了一声,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嗯了一声。 以前陛下到这儿都是直接进来,如今第一次听公主让陛下去候客厅等着,有些不太习惯,瞧着隐隐疏离一样。 铜镜前,清瑶再三整理好裙子才舒了一口气,“走吧。“ “公主,您怎么捂得严严实实的……刚泡完温泉呢……您脸红扑扑的……” —— 清瑶刚出来,就在屏风处看见了站立的临渊,他摆弄着桌上那盏九尾百合,眉目沉沉。 小诗朝她行礼,神色无措,清瑶抿唇,让她们先退了出去。 临渊听见她的脚步声,手指从花瓣上轻轻扫过,“殿中怎么没点百濯香。” 他转过身,注视清瑶,“以前瑶瑶同皇兄说喜欢这花,可惜夏日才开,春日瞧不见,如今皇兄为你培育了一年四季都能瞧见的。” “喜欢吗?” 清瑶不说话,与他对视,良久才嗯了一声,“谢谢皇兄。”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临渊朝她靠近,“瑶瑶,你的热症如何好的,你到底这些时日同谁在一起,还有……你怎会忽然想同我生疏?” 临渊的眼沉下一分,“居然让皇兄在正堂等你?” “你以前从不会说这种话。” 清瑶后退一步,“皇兄,您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清禾困境未解,您应该在乾清宫。” 她的脸清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剔透明亮,可比起三个月前,似乎多了几分春意,娇艳欲滴。 临渊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拉住她的手把脉。 清瑶吓的脸色一变:“皇兄!” “你……你不是……”临渊松开她的手腕:“瑶瑶……你在云森……到底和谁在一起!” “救我的神医……” “神医?一个年轻男子,你和他出现过云森是吗?”临渊黑眸幽深。 “你既然回来了,为何没有带他一起?你将……都给了他,他却丢下你一人?” “皇兄保护了你许久,你根本不知世间险恶,人心复杂!” “皇兄!”清瑶打断他的话,“我与神医两情相悦,他没有丢下我,有些事情我不便说,日后我会带他,带他来见你。” “两情相悦?”临渊嗤笑一声,“你才多大,见过多少男子,你就懂两情相悦,就懂情爱了?” “瑶瑶,你哪也别去,就待在琉璃宫中好吗?如今情形复杂,等一切安定,皇兄再同你好好聊。” 临渊按下心中怒火,随着殿门的关闭,清瑶咬唇,眉头越皱越紧。 “皇兄,你还要将我关在琉璃宫吗?做那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不可能了……” “清瑶。”临渊叫她的名字,语气冷肃起来,“皇兄是为了你好,只有在皇兄身边你才没有危险,皇兄才能保护你。” 清瑶注视他,“我不是囚鸟,也不是金丝雀,我已然及笄,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皇嫂尸骨未寒,你同我说这些话合适吗,昨晚皇嫂如何躺在我怀中死不瞑目,你忘记了吗!” 清瑶眸子氤氲些水雾,“皇兄……不要再往前了,我们只能是兄妹……” 临渊额角青筋暴起,往后退了几步,“对,我们永远是兄妹,你是我的妹妹。” “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慕容若曦死了,如今我身边只有你,我唯一的皇妹,可是你说什么?你也要离开!” “琉璃宫不好吗?这里每一处都是我为你精心布置,你还想要什么告诉皇兄,我都为你寻来!” 清瑶看着他的样子,眸子闪过慌张,“皇兄……你疯了……” “我是疯了!”临渊低低笑出声,“我早就疯了!” “临渊死在了天昭,如今的我,早如一具行尸走肉,看似什么都得到了,可想守护的……什么也没守住……” “所以瑶瑶,你绝不能离开我。” 清瑶看向紧闭的殿门,将香囊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是皇兄以前送我的。” “我当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木梳,现在我知晓了……梳发。” “结发同心,白头偕老。” 清瑶将东西丢在地上,直直看着他,“可我也记得这木梳,曾在送给皇嫂的生辰礼当中。” “皇兄说我不懂情爱,那你呢,你懂吗?你真的明白自己所爱之人是谁吗?” “孤不需要知晓!”临渊看着那木梳,眉目冷峻,“总之……你不可能离开这里。” “孤不会对你做什么,瑶瑶,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们就这样永远在宫中,不好吗?” 临渊往前,想要抚摸她的头。 清瑶躲避,看着临渊,眼尾通红,“皇兄……你真的是我皇兄吗……” 她眼中没有了依赖,信任,亲近,只剩下无措,害怕,慌乱与防备。 临渊不敢看她的眼睛,将地上的木梳捡起来紧紧攥住,心脏一波一波的发疯。 她终于还是见到了他本来的样子。 慕容若曦说的没错,他根本不就敢同清瑶坦白,现在,肮脏的他出现在她眼前了,他感觉窒息的快要死了! 哪怕如今不是要将她得到,临渊也觉得无比难堪。 因为在之前,他所做所想,那些画与信纸,都是真的。 “瑶瑶,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你的纯净难能可贵,所以皇兄才更要保护你。” “皇兄日后再来看你。” 临渊离开,殿中浓郁的龙涎香还一直存在,清瑶立刻去将窗子打开。 空气灌进来,闻不到一丝一毫龙涎香后,她才虚脱的靠着墙蹲下去,呆呆瘫坐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有些想掉眼泪。 好想观南,雾行。 半个时辰后,小诗小情急冲冲的进来,“公主您怎么坐在那儿?” “这冻雨又来了,明明已经停了呀,万幸没下那冰刃,快把窗子关上。” “公主,我扶您起来。” 清瑶坐在榻上,忽然问,“那假公主还在豫竹吗?” 小诗小情对视一眼,点了下头,“公主,您知道此事啊……” 她们立刻跪下来,“奴婢们也是后面才知道,公主恕罪。” “起来,我怪你们做什么。”清瑶忧心忡忡,眼眸垂下去。 “我不能出琉璃宫,有什么消息只能靠你们帮我探听,小诗,小情,我不能待在这儿,我要出去。” “出去?公主?您怎么能出去呢,现在城外乱糟糟的,您好不容易回来,又要去哪呢?” 清瑶摸了下她们的脑袋,笑容有些勉强。 她也不知道从观南神识中出来,刚好就掉在皇兄面前,她都来不及检查什么,就被带回了皇宫。 既然是从长生殿出来的,她必须要进去,不进去她怎么知晓观南的情形。 她知道观南还活着,但不亲眼看一眼他的状况,如何安心? 就这么待在宫里等着,皇兄又这个样子,清瑶真的是两眼一黑,恨不得倒地不起。 总之要回到长生殿,她就必须去云森,这个琉璃宫,她必逃。 朝小诗小情勾了勾手,清瑶脑子里转了几圈,悄声开口:“你们公主有了情郎,必须出宫见他一面,否则他等急了……会闹的。” “闹?怎么闹?”小诗呆住,“一哭二闹三上吊?” 小情嘴巴微张,眼睛瞪的圆圆的,“情郎,什么情郎,公主你你你……你有喜欢的人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186章 逃出琉璃宫 公主同她们一起生活那么久,可以说抛去主仆,她们就是真真正正的姐妹情深,和家人一样。 借过公主去云森养病,短短三个月而已,病是好了,漂亮的小白兔却被叼走了。 小诗气的要命,恨不得问出那情郎在哪,好好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小情,直接难过的话都不想说了,她一想到这么好的公主被别人抱走,以后公主心里郎君最重要,她就止不住想要掉眼泪。 清瑶这两日忙着哄她们,又是做好吃的,又是塞漂亮首饰,结果两个小婢女什么也不要,软硬不吃。 磨着她把郎君的画像描摹出来,才堪堪罢休。 —— 殿内静谧,清瑶忐忑不安的坐着,捧起热茶小小茗了一口。 两颗脑袋凑在画作前,两对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像是在思索。 小情把画提起来,蹙眉开口,“是公主的画艺精进了吗?还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的男子呢!” 小诗点头,“对啊公主,您画的有些夸张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您已经美得奴婢们快晕啦!” “您瞧,连眼珠都是蓝色的呢,像天空一样,真美。” 清瑶:“我没开玩笑,他当真长这样。” “其实我连他十分之一的气质都没画出来呢。” 小诗小情看着她想念的神情,对视一眼。 ——情人眼中出西施对吧?公主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哎,罢了,公主喜欢就喜欢吧。 小情把画放下,“他虽模样生的好,但书中说男子品性最重要,他可守男德?可有过往情史,可干净?” 清瑶一呆,看着小情,“小情,你从哪看的这些?” “咳咳,公主莫管,总之做您的驸马,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哼!” 小诗也赞同,“可他人呢,公主什么时候让他去见陛下,如今清禾国愁云惨淡的,正好需要一场喜事呢!” 小情连忙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呢,这事就算陛下允了也只能偷偷办,你忘了吗,假公主还在豫竹呢。”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 说到这儿,清瑶脸上的笑意止住,问她们,“这两日皇兄有什么动静吗?” 小诗:“公主,陛下的行踪那是我们能知道的,奴婢同其他婢女聊了聊,只知道陛下日夜宿在乾清宫,似乎很忙,哦对了,宫中好像有贵客。” “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贵客,昨晚章华台设宴,笙歌不停整整两个时辰。” 清瑶闻言也蹙了眉,如今冻雨好像渐停,但时不时又会下起来,至于那冰刃,几日不曾出现,但清禾国上下依旧提心吊胆。 这样的情形,还有贵客出使,到宫中? 小情想了想忽然说,“公主,我好像知晓贵客是谁,但不知该不该信,守在乾清宫的禁军同我说,好像是……豫竹的贵客。” “豫竹来的贵客?”清瑶一愣,随即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假公主出事了? 除了这件事情,豫竹还会有什么事情这样迫不及待来往呢。 小诗戳了小情一下,凑近她,“什么禁军,上次我瞧见你鬼鬼祟祟绣帕子,是不是给他的,嗯?” 小情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你,你瞎说什么呢?” 小诗:“好啊!公主您看她,有了喜欢但人也不说,还瞒着我们,你手腕上这个珊瑚镯子,是不是也是他送的?” 小情臊的眼眸含水,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清瑶拿起一旁的云扇,俏皮的拍了下她的头,“什么时候的事呀?本公主和小诗可是你的娘家人,不准备带来让我们瞧瞧吗?” 这两日一直是她们在打趣清瑶,现下被清瑶逮到机会打趣回来,她一片畅快。 小情面皮薄得很,最后羞答答的跑开了,惹得清瑶她们笑个不停。 不过这个消息,清瑶信了。 琉璃宫以前还有婢女进来帮着小诗她们洒扫,现在清瑶的消息无人知晓,所以整个殿中只有她们三人。 外头甚至还有禁军把守,临渊将她彻底困在了琉璃宫。 但没想到小情与禁军卫相识,清瑶真想抱着她狠狠亲一口。 她将银票与好几个首饰匣放在小情面前,“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若是你不喜欢,自己去库房中挑选,好不好?” 小情诧异,小脸一下子臭了,“公主您说什么呢?我是您的贴身婢女,要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么点小忙您就如此生分吗?”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公主想做什么,我与小诗都会竭尽全力帮您!” 她有些委屈的吸了下鼻子,“就是……您出去后还回来吗?我们想永远跟着公主,公主去哪我们就去哪,您好不容易才回来了……” 清瑶拉着她们两个的手,叹了口气:“傻。” “小情,这是你应该拿的,帮我出去是瞒着皇兄,这可是欺君之罪,我现下困在这里,无法帮你们做什么,也只能给你们金银俗物。” “谢谢你们,真的。” 小诗小情差点呜哇哭出来,“公主……您说什么呢,是不是出去了就永远不回来了……不要我们了是吗?如果是不要我们了,那您还是别走了……这忙我不帮了……” 清瑶瞪着小情,“说什么呢,怎么就不帮了?” 小情噘嘴,“除非公主答应我们,以后去哪都带着我们,那我就帮。” 清瑶的眼眸划过诧异,“好呀小情,你这是威胁上我啦?” 她看向小诗,结果小诗也是一副如此的神情,直勾勾的望着她,可怜兮兮的。 清瑶顿时心软,投降点头,“好好好,本公主保证,不会丢下你们。” “去哪都带着我们?” “嗯,带着你们,但是……但是要等本公主安置好一切。” 小诗眼睛一亮,撒娇:“公主最好了!”她推了小情一把,小情立刻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丁俞说。” “他若是不同意,我就打到他同意,哼。” 清瑶垂眸小声开口,“以前不知道小情那么霸气呢,还会打人。” 小诗嘻嘻一声。 第187章 遇隆央 小情回来后告诉清瑶,今日陛下老时辰还会在章华台设宴,那个时候大半禁军都在那儿。 而丁俞正好负责乾清宫守卫,会被调来守着琉璃宫。 到时候在宴会开始后,趁着夜色混出去,丁俞有办法让她走水路,顺着御花园旁的护城河出去。 —— 清瑶轻装上阵,换上婢女的衣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给自己鼓气。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连心都没有,怕什么! 不成功便成仁! 摸着兰因耳坠,清瑶眼神越发坚定,观南在为了她,为了长生殿,为了天下努力。 她也要站在他的身侧,什么也不怕! —— 辰时,章华台已有歌声飘飘渺渺传来,本就裹着春风,就这么落在耳畔,远远听着有些瘆得慌。 清瑶看着水面晃晃荡荡的小船,以及外围一堆禁军,险些抖着腿转身就走。 丁俞请她下来,路过禁军时,清瑶恨不得把斗篷的帽子将她整个人都裹住。 “公……小情,别紧张。”丁俞开口。 他周围的禁军卫会心一笑,“俞哥,又带着小情姑娘去哪儿呢?” “你懂什么,别问,人家要说体己话呢!是吗俞哥?” 丁俞镇定的打着哈哈,清瑶成功上了小船。 她进了船舱,松了口气,“多谢。” 丁俞抱拳,“公主所托,属下定当尽力。” 清瑶这才看清他长相,她的婢女,小诗小情模样绝不差,一个小家碧玉,一个大气标志。 这丁俞长得还行,清瑶满意的嗯了一声,“不是为了本公主,你是为了小情,若是噢逃出去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丁俞一脸正气,“公主待小情好,属下自当报答,只要公主您……您若是以后将小情带走,能不能……能不能……” “嗯?” 丁俞小麦色的脸颊有些红,“能不能把属下也带走。” “小情去哪,属下就去哪。” 清瑶忍住笑,“是吗?小情虽是婢女,但是我的贴身婢女,我将她当成妹妹,她若是受了欺负,或是你负了她,本公主定不会轻饶你。” “属下明白,属下喜欢她,但小情总是不回应属下,但我一定会做到更好,让她愿意与我在一起,日后出去,我也不会让她吃苦。” 丁俞说着,就摆出个打武姿势,“属下有得是力气,家中也无公婆伺候,虽比不得权贵,但也家产颇丰,小情要什么,属下都会尽力做到。” 清瑶看着他,觉得不像是假话,就是人有些愣,她点头,“本公主也不会饿着他,你还需努力。” “是!公主殿下!” “小声些,我们这是在逃命!”清瑶立刻做了个嘘的手势。 丁俞这才想起正事,连忙划桨,往御花园鲜为人知的小路去。 清瑶有些害怕冻雨落下来,但一定是观南保佑,她一路有惊无险。 听着越来越近的歌声,她忍不住掀开帘子,等看见华章台那里的人影时,清瑶吓得屏住呼吸。 “丁俞,你确定是这条路吗,这也叫隐蔽?“ “公主,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您看那儿,所有禁军都守在那边,这条路又暗,树荫繁密,没人会过来的。” “属下就是禁军,现在宴会已经开始了一个时辰,正是惫懒的时候,谁愿意动弹,过来巡视呢?” “……”清瑶看着他真诚的笑,一时无言,讪笑一声,附和道,“你说的有道理。” 清瑶缩回去,坐在位置上喝了口热茶,平息七上八下的情绪。 马上了,只要过了前面,她就出了宫门,云森离的也不远,她找个脚程快的马车,很快就能到那神庙中。 那日一切乱糟糟的,皇兄把她与皇嫂带走,什么都顾不上,她好像记得,皇嫂画的那幅长生殿,就在地上。 她不知道如何进去,但也许那幅画真的有什么。 清瑶想着,小船忽然撞上什么,咯噔一声,她立刻变了神色,将帽子带上。 外面丁俞说着什么,再然后就没了声音,清瑶觉得不对,以为是皇兄找了过来,但她并未听见仪仗的动静。 皇兄走哪都前呼后拥的,此刻他们还在水上,应该不是他…… 一只手伸进来,将船帘划拉一下掀开,一张陌生,异域,格外苍白的脸出现在清瑶眼前。 他穿的衣服也不是清禾服饰。 清瑶暗想不好,对视上一双饶有兴趣的鹰眼。 他虽然苍白,却比清禾男子要高壮不少,就这么直接进来,大喇喇的坐在了对面,一瞬间,船内空间愈发逼仄。 清瑶握紧手,想看一眼外面的丁俞怎么样了。 对面的隆央将花生米丢进嘴里,先一步开口,“他没事,只是让他安静些。” 他挑眉,“真有意思,现在清禾帝王正在章华台设宴,怎么会有一艘小船鬼鬼祟祟的……出去?” “我瞧着,那好像是宫外方向吧?” 清瑶闻见了一股酒味,她忍耐着,学着婢女口气,“奴婢不知贵人在此,冲撞了贵人,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 “奴婢再也不敢与情郎私会。” “呵……私会。”隆央啧了一声,“我方才说的好像是……你们去往宫外方向做什么,你怎么一句小小私会就打发了,顾左右而言他呢,嗯?” 他看着清瑶的脸,戴着帽子与面纱,一双眼睛却是琥珀色,他拍了拍手,轻笑一声。 “你就是……传说中的清禾公主……瑶姬。” “对吗?” 清瑶瞳孔一缩,直直看向他,他怎么认识她。 “你是……豫竹的人。” 但是是豫竹的谁,她根本不知道,和亲之事她了解的少之又少,清瑶脸色发白,掐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奴婢听不懂贵人在说什么,清禾的确有瑶姬公主,但公主三月前就已经去往豫竹,贵人是豫竹人,怎会不知晓。” 清瑶不卑不亢,“贵人约莫是喝醉了,奴婢怎配与公主相提并论,恐攀扯了公主。” “是吗?你居然不知道那件事?”隆央有些惊讶,笑着开口,“你们的瑶姬公主,死了。” 第188章 和亲 清瑶脑子轰得一下空白,死了?去往豫竹的假公主,死了。 所以皇兄这几日才会这样忙,这样的情形都要宴请他们。 但如果假公主死了,那应当是豫竹向他们赔罪才是,怎么还会这样有恃无恐的座上宾样。 那只有一种情况。 清瑶慌张抬眼,直直撞上男人的高鼻深目,手指握紧。 他无论是谁,但好像已经知道她是谁。 清瑶咬唇,忽然起身掀开船舱的窗幔,被隆央眼疾手快的扯回来。 他死死钳住清瑶的手臂,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会凫水吗?公主……殿下……嗯?” 清瑶的脸立刻苍白,下一秒她的面纱就被揭去。 隆央看见她面容的那一刻,并无异色,只是轻笑一声,低声说了句,“倒真的有些像。” 清瑶没听清,只能防备的看着他。 “别紧张。”隆央松开她的手,正色了些,“你我方才醉酒才会在这儿醒醒神,公主就算不撞到我,也出不去。” 他棕色的瞳孔像狼一样,“不出半炷香,你们帝王就会赶来。” 清瑶脸色越发难看,掀开帘看了眼被堵住嘴巴的丁俞,冷冷开口,“不劳贵人操心,你在这儿耽误这么久,早就惹出了动静。” 清禾女子都是这么牙尖嘴利,隆央哑笑一声,“这样看的确是本……我的错。” 他的目光落在清瑶身上,“那我该像公主……如何恕罪呢?” 清瑶看不出他是好是坏,但好像又没有感觉到敌意,眉心蹙紧。 …… 临渊半炷香内就将湖面围的水泄不通,隆央已经不见踪影,他看着坐在位置上的清瑶,一张脸沉的滴墨。 琉璃宫中。 清瑶想着前一个时辰同隆央说的话,让小情去请皇兄过来。 章华台刚散,不用请,临渊就直接推开了门。 他幽深的眼看向清瑶,第一次带着压迫,被这样看着,清瑶打了个冷颤。 她现在将皇兄先看成帝王,再看成帝王后,她终于体会到君与臣的感觉。 其实所有人都变了,但也承担着自己的责任,而她锦衣玉食这么多年,也应该看清自己的角色了。 清瑶站起来行礼,先行来口,“陛下,那禁军是被我胁迫,此事与他无关,您若是处置他,那便将我一起吧。” “陛下?”临渊往前,有些疑惑,“瑶瑶,你叫我什么?” “我说过,你不需要向我行礼,不需要叫我陛下,你不仅出逃,还要与我如此生分。” 临渊摩挲手上的玉扳指,神色莫测,“孤不会动他,但瑶瑶……是否应该给孤一个解释。” “为何要逃出去,皇兄说过,如今外面不安全,只有皇宫才能护住你!你实在不愿呆在宫中,以后……以后皇兄为你在云森铸新的殿宇,好不好?” “你喜欢云森,皇兄也喜欢。” 清瑶冷笑一声,“皇嫂就是云森之人,陛下如此辜负她,等去了云森,真能夜夜心安,毫无愧疚吗?” “清瑶。”临渊打断她,看着她冷漠,咄咄逼人的样子,薄唇绷直。 她从来不对这样同他说话,清瑶应当是可爱伶俐的,难道云森有……那什么神医,那个男人在等着他。 他绝不会让那个男人出现,若是真的出现,那就只能…… “陛下,让我去和亲。” 临渊险些捏碎玉扳指,“你说什么?” 他盯着清瑶的脸,“你见了谁?方才湖面上,还有谁?” 清瑶不回,再次重复,“让我去和亲,假公主的事情暴露,陛下不是正在为此事烦忧吗?” “本就应该是我去和亲,却牵连了无辜女子性命,清瑶有愧。” “为国,我是公主,为私,皇兄也不用劳心费神,可以专心处理各地天灾事宜。” 清瑶跪下去,行大礼,“还望陛下成全。” “如今外忧内患,清瑶一生锦衣玉食,不知疾苦,应当为陛下分忧。” 临渊抬起手,半响说不出话,最后竟觉得头脑发晕,气笑了。 “你说……你要去和亲……” 他不知道此事是谁告诉的清瑶,但她绝对不能去和亲。 “清瑶,你知道豫竹如何吗?那里的女子地位……极低,若大王死,所有妃嫔归于下一任的王,就这么一轮,一轮的……女子比礼物还不如。” “皇兄不计较是谁让你知晓此事,但日后……你若是再提此事,孤就杀了你的婢女。” “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 清瑶丝毫不畏惧的抬眸,“您若是杀了她们,下一次,皇兄见到的也只有我的尸体。” “清瑶!”临渊掐住她的下颚,黑眸透着怒火。 “清瑶在世上本就只有皇兄一个亲人,若是我死了,也无人痛心,对吗?” 清瑶与他对视,琥珀色的眼清澈诚然。 临渊呼吸急促,松开手,看了一眼琉璃宫,最后目光停在跪着的清瑶身上。 他什么也没说,拂袖离开。 门再次合上,小诗小情冲进来,看见她跪在地上吓了一大跳。 把她扶起来,小情先生气了,“都怪丁俞,没用的东西,怎么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不就是将公主送出去吗!” 清瑶一愣,准备说声抱歉的她一下语塞了,听着小情数落丁俞,说的口干舌燥,才连忙拦住她。 “他已然尽力,是我的问题,宫中守卫森严,我根本就出不去。” 小诗小情对视一眼,担心的看着她,“公主……方才陛下同您是吵架了吗……要么过段时间您说说软话,陛下会准您出宫的。” 清瑶摇头,“我要的不是出宫,而是彻底离开。” “无妨,至少本公主现在有了新的帮手。” “啊?谁呀?” 清瑶眨眨眼,捏了把她们的脸蛋,“秘密。” “日后本公主和亲,带上你们两个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诗小情反应过来,笑容戛然而止,“什么?和亲?” “公主!您要去和亲?” —— 缘水居。 “大王,您真要帮公主去送东西吗?” 隆央拿起耳坠,眼眸微眯,“嗯,本王亲自去一趟云森。” “您何必帮公主呢,那陛下一直设宴将您留着,这是拖着您呢,您当真不急吗?” “急什么,该着急的是临渊才对,既然公主都愿意和亲,这小忙,本王得帮。” “您……真的要娶真公主吗……那您那位不得……” 隆央警告一样看过去,冷嗤一声,“本王就是看不惯临渊那股做作的样子。” —— 和亲之事,再怎么拖,临渊都没有解决办法。 清瑶,必须和亲。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豫竹不如清禾兵强马壮,但遭遇天灾,清禾元气还未恢复,一但开战,清禾并无多少胜算。 而天昭虽毫无动静,但也一直在边境游走,虎视眈眈。 临渊不可能永远将隆央留在宫中。 现下已是三月底,两人站在琉璃宫前,隆央行礼。 “本王定会善待公主,定不会让别人欺辱她,本王会好好……护着她。” 临渊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分外刺目,他也勾起唇,眼底却没有笑意。 隆央步步紧逼,清瑶亦是日日请柬,她知道自己不敢动她,可临渊从未想过,有一日他对清瑶的疼爱,会成为她刺向他的剑。 他不敢让她伤心,只能由着她闹。 倒是有他几分帝王血脉的狠劲。 朝廷之上已有微词。 他堂堂天子,不上不下的被架着,只能同意和亲。 这是权宜之计。 他绝不会让清瑶去和亲,他年少为质,为了清禾国,已经牺牲了他,那就绝不能再牺牲他的妹妹。 清瑶不欠清禾,现在她终于不再受热症之苦,应当肆意的去享受自己的人生。 去豫竹,只是换了一个更小的笼子罢了。 —— 当清瑶收到隆央的传信后,终于松了口气,兰因耳坠已然放在了神庙中,只要观南看见,就知晓她平安无事。 但隆央说并未看见什么画,清瑶虽有些疑惑,但也只能压在心底。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和亲。 狸猫换公主的丑闻,不能宣扬,清瑶和亲之事只能秘密进行,日子定的急,就在四月初。 清瑶忍不住有些想笑,想她两次出琉璃宫,都是偷偷摸摸的。 不过还好,这次是白天。 不知怎的,清瑶和亲前一晚,老天发了,许久不下的冰刃刷刷砸下来,差点把豫竹的贵人们吓死。 好在皇宫早已加固,又沿路做了许多坚固棚子,这才没有闹出人命。 小诗小情也吓得够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公主,这冰刃怎么又砸下来了,您这怎么和亲吗?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清瑶抚摸她们的脸颊,目光沉下去,“现在危险的是清禾百姓,徘徊在边境的大军弄的大家人心惶惶,我必须和亲。” 皇兄保护了她许久,也该一次,她来保护他,保护她的国家。 清瑶看着铜镜前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这个镇定自若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没有那么高尚,清瑶也害怕,怕死,怕受伤,怕再也回不来。 可她想到在云森城的日子,吃过的板栗,甜糕,玩过的花灯,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吆喝的商贩,是那样的有烟火气。 他们的笑脸在梦中越来越清晰,朱雀大街的花香好像一直衍生到了琉璃宫中。 这一刻清瑶好像懂得了,为什么观南会喜欢人族。 她也喜欢。 可是现在街上空无一人,百姓叫苦不迭,天灾到后面便是人祸,因冻雨,道路不通,朝廷的救助,赈灾粮根本送不过去。 这样看过去,清禾好像真的国破家亡。 天灾,清瑶没有任何办法。 但人祸,能挡便挡一时吧。 她已是山神的妻,自然不会负他,等到了豫竹…… 清瑶捏紧唯一的耳坠,将他戴好,“观南……雾行……” “你们也会觉得我做的对,一定会夸我的,对吧……” ? 小诗将喜服推进来,小情将头冠捧着,两人都是眼泪汪汪,“公主,吉时已到。” 清瑶拍了拍自己的脸,笑起来,“小情,你跟我本公主去豫竹,丁俞怎么办呢?” 小诗抢白,“公主,正要跟您说呢,您和亲会有禁军百人跟随,他们会留在豫竹,成为您的亲兵,那丁俞早就请辞了,迫不及待要跟着小情走呢!” 清瑶挑眉,看着红着脸的小情,“当真是你去哪,他就去哪呢~” 小情被调笑的没办法,小声埋怨道,“公主,奴婢觉得他不像是人,倒像是奴婢曾经见过的哈巴狗。” “人家是真心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他,日后你出嫁,本公主定让你风风光光,还有丁俞虽直愣,但对你忠心,本公主瞧着可不像哈巴狗。” 小情:“那像什么?” 小诗哈哈笑起来,和清瑶异口同声,“忠犬!” “公主!你们!” 这一打岔,两个小婢女总算是不掉眼泪了,给清瑶仔细上完妆,小情咦了一声,“公主,您这耳坠好别致,是什么?” “怎么只有一只了?您就这样带着吗?” 清瑶抿了下口脂,点头。 小诗小情见她一瞬间垂下眼,不敢再问了,帮她将头冠戴好。 清瑶瞧了一眼,“换掉吧,喜服也换成那件。” “公主,会不会太素了?哪怕您不能十里红妆,鼓乐齐鸣,但您这样尊贵,应当凤冠霞帔。” 清瑶忽然有些委屈,长睫沾染几分水汽,低低开口,“不用。” 不是想嫁的人,她就不想穿。 没想到第一次成亲,居然是跟完全不认识的男子。 清瑶扣了扣手,又指了下脸,“浓了。” 小诗小情连忙给她改妆,“公主本来就生的好看,浓还是淡都美得婢女睁不开眼。” 最后,清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抚上额头,“小诗,在这儿描个花钿吧。” “公主要百合还是桃花?” “蛇。”清瑶手指沾了水,在桌上画出来,“冰蓝色,鳞片流光溢彩,如霞光一般。” 小诗为她画好,什么也没问。 脚步声逼近。 清瑶睁开眼,看向临渊,他站立在她面前,注视她额间的花钿,不知在想什么。 “和亲路途遥远,皇兄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瑶瑶,你现在还有机会后悔。” 清瑶站起身,只有一只耳坠微晃,她勾起唇。 “清禾瑶姬,绝不悔。” 第189章 我的宝宝,同你和亲? 不能走皇宫主门,临渊一路随行,从东南门将清瑶送出去。 最后一眼,清瑶坐在软轿上,帘幔被临渊用手挑开,他幽深的眼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又落在清瑶身上。 他靠近了些,语气低沉,“瑶瑶,别怕,皇兄很快会接你回来。” 清瑶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冲头顶,不敢在同他对视,胡乱将帘幔扯下来。 当和亲车队启程后,清瑶才松了口气,小诗乘坐后面的马车,小情在外头守着她,清瑶打开从婢女那里买的清禾舆图,算着时间。 从清禾到豫竹,走的再快也要小半月,更别提现在清禾天灾不断,只要在清禾地界,行程就快不了。 也不会途径云森,而是走小路,从月关那边换成水路。 清瑶手指点了点舆图,有些烦躁的拍开垂下来的璎珞。 “小情……”她唤了一声,可软轿忽然停了,进来的不是小情,而是隆央。 两人对视,大眼瞪小眼看着,清瑶先反应过来,将舆图收起来,警惕的望着他。 隆央没动作,只是坐下来看着她的喜服,他选的,清禾皇帝选的,她都没有穿。 她身上那件就如公主常服,稍稍精致些罢了。 清瑶也在打量他,她已经明白这男子就是豫竹新上任的大王,看着虽苍白无力,浪荡不羁,但看不清虚实,城府颇深的模样。 并且,他也没有穿上喜服,甚至比起她的还要普通,就和湖面初见时穿的大差不大。 难道他也不想娶自己? 可不是他非要和和亲吗,清瑶不明白,但也没有问。 隆央视线下移,看着她藏起来的东西,“怎么?公主想寻机会逃婚不成?” “本王帮你将耳坠送到,等下可是有人来救公主?若是真的,还请公主告知。” 他笑着,“本王身子骨弱,受不得惊吓,若是一下死在你们清禾,这是不是不太好看?” 清瑶将桌案上的小碗往前推,面无表情,“大王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 “……” 隆央没客气,拿起一个,斜睨着,“没下毒吧。” 清瑶微笑,“下了。” 隆央哼笑一声,咬了一口,姿态随意,他看着清瑶,忽然开口,“临渊将你藏了十余年,性子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哪有半分不谙世事,宛若仙子?” “本王只觉得公主牙尖嘴利,肉笑肉不笑,明明帮忙的是本王,也没个好脸色。” 清瑶脸色和缓了些,“还未到豫竹,大王就这样进来同我说话,失了规矩,本公主自然也不会好言好语。” “不过耳坠之事,多谢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帮你?”隆央思索几秒,笑了一下,“不是我要帮你,是有人欠你人情。” “欠我的?”清瑶蹙眉,“可我不认识豫竹的人。” 软轿咯噔一声,颠簸一瞬,外面禁军说话:“公主恕罪,前方道路碎石颇多,公主还请坐稳,免得伤了贵体。” 清瑶嗯了一声,看着隆央,“大王呆了一会了,也该离开了。” 隆央没接话,把她手里的舆图拿过来展开,低笑一声,“瑶姬公主不会真想和亲吧?” 清瑶一愣,“什么意思?” “豫竹已经有一位公主了,再来一个,本王着实有一些吃不消。” 隆央的目光落在舆图上,拿起一旁的笔墨,在上面画了两个圈。 清瑶品着他的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这个隆央说,有豫竹之人欠她的人情。 现在又说,豫竹已经有一位公主了。 她好像明白了,清瑶眼眸睁圆,看向他,“之前和亲的公主,没有死对吗?” 隆央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点了下头。 清瑶气了,“那你来清禾求娶我做什么,折腾这么一大圈。” 她猛的看向舆图,他圈起来的那两个地名,“你……想要用我换清禾的城池。” 隆央收起吊儿郎当的笑,正经了些,“是。” “假公主自然换不了,但你……若是临渊真的疼你,命都能给你,区区几座城池而已,他会给的,对吗?” 清瑶眼眸闪过慌乱,“不可能,皇兄不会同意的。” “他是我的兄长,可他首先是君王,你要的城池与天昭国离得太近,如果给了豫竹。” 隆央挑眉,“但你皇兄表现出来的态度……好像愿意为了公主做任何事呢。” “真是一场有意思的游戏,不是吗?” “他会怎么选呢?”隆央指尖点在舆图上,轻轻叩了叩。 在皇后与清禾面前,临渊已经选过一次,慕容若曦死了。 现在他要再次选择,在清瑶与清禾面前。 好像他一生都由不得自己,总是被逼着做选择,可起初,他也只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等坐在这个位置。 在乎的人都成了软肋,他还必须为了清禾国来退让。 清瑶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皇兄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为什么一定要将她困在琉璃宫。 因为他保护她,就像是在保护年少的自己。 那个没有任何依靠,独身一人去往天昭,可怜的自己。 清瑶捏紧手,对视上隆央戏谑的目光,猛的将簪子拔下来,对准自己的脖颈。 她清恬的声线变得凛然,一字一句开口,“我帮皇兄选,比起清禾,公主的牺牲算什么。” “这场游戏我同你玩,若是真的和亲公主死在路途,那么现在该害怕,该赎罪,应该是你吧……大王。” 隆央有些震惊她干脆,瞧着她脖颈露出的血珠子,垂眸沉思。 几秒后又扯出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公主殿下莫气。” “方才本王只是开个玩笑。” 他将清瑶的舆图收起来,站起身准备离开。 结果刚掀开帘子,一根箭矢就飞了进来,他迅速躲开,那箭矢擦着清瑶的身体而过,她惊愕的看向隆央。 隆央表情也不怎么好,“不是本王。”他看了眼外面,“我们在峡风谷,有人不想让你走。” 马儿惊叫声传来,禁军立刻护住清瑶的软轿,箭矢破风之音呼啸传来。 清瑶眼眸沉下去。 她能猜到是谁。 皇兄。 —— 他要杀了隆央。 可清瑶没想到他如此快动作,甚至还未出宫两个时辰,往前依旧是清禾境内,但这个山谷地势险峻,过路狭窄,从上至下包围,车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隆央显然也觉得棘手,狼一样的眼透出寒意,“临渊可真够狠的。” 他看向清瑶,“你果然是他最在意的人。” 清瑶冷静下来,听着外头的刀光剑影,抓住隆央的手臂,“跟我走,皇兄不会伤我。” “你救我?” 隆央嗤笑一声,“你的皇兄要杀我,你居然救我。” “你要是死了,豫竹徘徊的军队是不是会立刻踏进来,如今清禾怎么打?” 清瑶掀开一把掀开帘子,“我救你,一是为了国,二是为了你帮我去了趟云森。” “你要是想留在这儿死掉,我也不会介意。” 隆央看着她,咬牙,“刀子一样的嘴。” 清瑶毫不客气的回呛,“那我可没有豆腐一样的心。” 他们下了车,但高处的弓箭手看清清瑶的脸,果然不敢射箭。 禁军与隆央带来的豫竹军杀得难舍难分,鲜血喷洒,清瑶看见后面色发白,跑的时候腿也有些发软。 隆央的贴身护卫趁此刻挪到他们身边,把他们包围起来,往后方撤离,掩护他们逃往林子。 见清瑶离开,高处的禁军全部撤离,迅速跟上他们。 隆央跑着,隐约听见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他气笑了,“临渊居然出动了黑骑军!” “公主殿下,您可是真是个宝贝疙瘩,我现在去同临渊说,不娶了还不行吗?” 清瑶知道他在开玩笑,依旧冷着脸,提起裙摆狂奔,“有力气打趣不如想怎么离开清禾。” “你绝不能死在这里。” 但她……可以。 —— 他们进了林子,分不清方向,隆央看着狼狈的清瑶,“会不会骑马?” “不会,但可以学。”清瑶丝毫不扭捏,跨上马,清丽的小脸一脸严肃,“大不了就被抓。” “哈哈哈哈。”隆央笑出声,上了匹黑马,“别慌,你的马会跟着我走,抓紧缰绳,驾!” 这场追杀是朝着隆央来,清瑶完全可以不跑,但她却比隆央跑的还快。 隆央心里转了几圈,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点破。 禁军厮杀之声听不见了,但黑骑军的马蹄声一直萦绕在耳畔,忽近忽远,让两人根本不敢停。 清瑶只觉得腿侧疼得厉害,她本就不会骑马,应该是磨破了皮。 老天也好像故意的,忽然下起了雨,冻雨来势汹汹,没下冰刃,但这雨落在人身上,也受不住。 清瑶脸颊被风刮的通红,雨落在她身上冰的厉害,但琥珀色的眸子愈发坚韧,她捏紧缰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她“死”在这里,那清禾就不用割地。 但是她好想,再见观南一面。 她好想他。 天道忽然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隆央的声音吼来,“再撑半炷香,前面有驿站!” 冻雨拖住了他们,也拖住了黑骑军,冻雨这样一直下下去,必须找地方躲避,否则还没追上他们,就被砸死了。 清瑶冷的有些恍惚了,她听见马蹄声,往后看了一眼。 四五个黑骑军张开弓箭,对准隆央的马,咻的松开手。 清瑶往右扯了下缰绳,“隆央!加快速度,我挡在你后面!” 隆央有些怔然,他回头对视上清瑶澄澈的眼,复杂的转过头,“驾!” 黑骑军看着清瑶的背影,只能放下箭,然而有一个却对准她的马匹,一脸阴鸷,“陛下说了!必须杀了隆央,还在等什么!” 清瑶耳畔划过破风之声,随即是箭矢没入血肉的噗嗤声,她浑身一僵,听见身下的白马一声惊叫,重重把她甩了出去。 清瑶闭上眼抱住脑袋,眼泪不争气的滚出来,没想到她的第二条命,就这么死了。 真是太!可怜了! 上空骤然闷雷滚滚,冰蓝色的雷电精准砸下,那个失手的黑骑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他冰蓝色的凤眸看向从马背坠落的清瑶,伸出了手。 蓝色,金色相间的妖力圈住清瑶的腰肢。 熟悉的雪松味扑面而来,清瑶感觉到腰上的冷冽温度,立刻睁开眼。 观南的凤眸依旧是那样温柔,神性,他含着泪,轻声开口,“我来晚了,清瑶。” 他银色的长发变成了黑色,额间没有神印,不是受伤的模样。 冻雨好像停住了,阴沉沉的乌云正在消弭,冰蓝,金色的光笼罩之上,霞光般粲然。 清瑶的眼泪滚出来,环住他的脖颈,“你怎么才来啊。” 她带着委屈,愉悦,撒娇,种种情绪,将观南抱的很紧。 ? 忙着逃命的隆央停下来,看着忽然灿烂的天,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转过马朝着清瑶的方向狂奔。 等他看见她正被一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抱着时,愣住了。 又瞧见四面八方奔来的黑骑军,他吓得正要喊,却发现他们像看不见一样,不停在林子里绕圈。 隆央等在旁边,结果清瑶一抱就是半炷香,甚至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他看了眼四周,只有他一个人,以及那堆打转的黑骑军。 只好骑着马踱步到他们旁边。 “咳……那个……” 那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护住清瑶,抬眼看向他,一双凤眸冷的不像话。 黑发蓝眸的男子,这样的瞳色,隆央从未见过。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不敢呼吸了,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他居然想要臣服。 比临渊还要有压迫感,他杀死他,可能只需要一个眼神。 下一刻,隆央就看见他轻轻抬手,蓝色的鞭子凭空出现,缠住他的腰,将他从马背上甩下来。 隆央还没爬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飘在半空,他脖子传来窒息感。 与此同时,他听见男人淡淡的声线,“你……让我的宝宝……” “同你和亲……?” 第190章 我也好想你 隆央不敢睁开眼,他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窒息感越来越重,他的脸都成了紫色,还是清瑶先反应过来。 瞥了他一眼,晃了晃观南的手臂,他这才被放下,隆央深吸一口气,捂住自己的脖子疯狂咳嗽。 劫后余生,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如果没有清瑶,这个男人一定会杀了他,隆央抬起头看他,明明是一副悲悯观音面,周身却萦绕着肃杀气。 极致的反差,令人愈发心里发慌。 这样想来,清瑶又救了他一次,隆央站起来,有些感激的看着她。 可惜清瑶眼里只有观南,而观南眼里也只有她。 隆央感觉气氛又有点暧昧了,他也不想打断,可四周不停绕圈的黑骑军太碍眼,他只好往前凑去,“那个……” 观南蹙眉,一记刀眼丢给他。 隆央顿时畏惧的后退,举起手,“公主,为什么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现在还是在逃……对吧?” 清瑶终于愿意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了,她看了眼四周,淡淡开口,“你方才看见我坠马了对吗?” 隆央点头。 “这里有结界,所以他们才看不见我们,你回到豫竹后,告诉我皇兄,我坠马身亡。” “等会,结界?你说的是……清禾话吗,本王怎么听不明白?” 隆央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看向站在她背后的男人,一双冰蓝凤眸沉静压迫,白衣如雪,黑发如墨,只有羽冠固定,无一多余坠饰,却越发显得高贵冷然。 被他看着,如同被冷血的蛇盯着,隆央打了个抖,岔开话题,“你让我告诉临渊坠马,凶手是……黑骑军。” 他忽然反应过来,“公主,你掩护我走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我将这件事告诉临渊,他不一定会信,若是直接说是我将公主杀害,那我岂不是必须……向清禾赔罪。” “到时候别说城池了,我豫竹怕是要被黑骑军踏平吧!” 清瑶抿唇,哼了一声,“大王要是不同意,现在也能踏平。” “还有你的命,也留在这儿吧。” 隆央没想到清瑶居然会这样说,他顿了几秒才开口,“本王的贴身守卫不是吃干饭的。” 清瑶点头,可爱的露出笑,“嗯,但本公主的驸马一人杀一城!” 一人杀,杀一城? 隆央呼吸停滞,对视上观南的眼,他勾起浅笑,眉目平和,神情却莫测。 隆央信了,他苦笑一声,“我本就没想同你和亲,我只是想要城池。” “我同你和亲这个主意,也不是我想的,而是你那日拜托我将耳坠放在云森,我便知道你想出皇宫。” “这个忙,也是有人让我帮你。” 清瑶皱眉,“有人让你帮我,豫竹的人?可我生在清禾,根本不认识你们那儿的人。” “她叫什么名字。” 隆央笑起来,“不是本王不告知,是她再三勒令不让说,并且,她如今的身份……不能暴露。” 他这番话说的模棱两可,清瑶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她开口,“将我的镯子同信一起给皇兄,他便不会疑你。” “隆央,那两座城池清禾绝不会给你,但临近你豫竹的秦同关,你去同皇兄说,他会愿意的。” 清瑶将镯子取下来,准备递给他,观南先一步拿起,走向隆央。 他将镯子放在隆央掌心,凤眸睨着他。 隆央被扑面而来的冷意弄的又往后挪了一步,他实在畏惧这个俊美的男人。 他没有接话,思索着,原本两座城池,如今只能要一座,他也锁紧了眉头。 清瑶知道他在考量,再次开口,“隆央,清禾出太阳了。” 她拉起观南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一字一句的说。 “天灾已过,清禾终会恢复,我们牺牲了两位公主,可见清禾交好之心,隆央,为什么豫竹一定要同我们成为敌人,而不是朋友。” “那位没死的假公主,也是清禾人,对吗。” “你若真的要打,那干脆让皇兄吞并豫竹吧,我的驸马一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是吗?” 清瑶抬眸,眼巴巴的看着观南。 他宠溺一笑,凤眸一片柔情,“是。” “若是宝宝想做君主,那我便灭了所有国度,只要你开心。” 清瑶挑眉,看向隆央,“听见了吗?机会给了你,可不要错过呢。” 隆央被他们一唱一和搞得哑口无言,半响才说,“你的驸马这样厉害,他一出现连天都放晴了,怎么?他是神灵不成?” 清瑶摇头,往前靠近了些,压低声音,“他可不是神灵……” “而是……妖。” 隆央心脏慢了半拍,看向清瑶,看见她满眼戏谑,有些恼怒,他一瞬间,居然信了? 捏紧手镯,他沉下脸,“你既救了我的命,这个忙我帮了,信我也会写,但……若是临渊不像你所言将秦同关给我。” “公主,那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了。” 清瑶勾唇,“皇兄一定会给你的。” 隆央跨上马,拉紧缰绳,“那这些黑骑军就交给公主了,以后若是有缘,豫竹相见!” “我们豫竹的男子也不差!驾!” 观南脸色一变,被清瑶拉住,有些委屈的垂眸,“真应该杀了他。” 清瑶眨了眨眼睛,指了下结界外的黑骑军,“先解决他们,南南。” 观南嗯了一声,没有松开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直接单手施法,“他们困在我的阵法中,三日才能解。” “三日,够那个什么隆央逃回豫竹了。” 观南注视清瑶,微微俯身,“公主,是不是都解决了,现在可以……宠幸一下驸马了吗……” 清瑶脸一红,“说,说什么呢。” “方才宝宝的样子很不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以后是不是不需要我了,嗯?” “这些天我见不到你,很想很想你,当我见到耳坠,立刻赶过来,若是你真的坠马怎么办?” 观南温声细语的,微凉的气息撒在清瑶耳侧,弄的她眸子闪烁。 “我也有许多问题要问,我们回长生殿说,不要在这里……” 清瑶脸蛋透红,“外面都是人……” “他们看不见我们。”观南抱紧她,指腹轻碰她的耳垂,她瑟缩一下,耳坠轻晃不停。 他的目光落在清瑶的唇上,一半观南的柔和,一半雾行的肆意。 清瑶来不及说话,就被他堵住了唇。 小别胜新婚,他们分开了小半月,观南早已忍无可忍。 “嗯……”清瑶推不动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观南是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她,逗她的。 只有雾行才会这样,可说话的口气与模样,明明是观南呀。 黑色长发,清瑶忽然想到,为什么观南是黑色头发呢。 可惜她被亲的七荤八素,男人说什么都不松开,急促的喘息交缠,观南的声音微哑,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 “我真的……好想你。” 清瑶便不动了,没有心也软的一塌糊涂,任由他亲自己,将他的腰抱紧。 “我也….好想你。” —— 冻雨停了,春日的暖阳一日比一日大,将花草树木,道路上的冰融化,而冰刃,也像梦一样,彻底消失了。 如果没有那些死去的人,百姓们会觉得这就是一场梦。 所有人高兴的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叩拜上苍,二拜圣人。 清禾国上下喜气洋洋,如释重负。 可皇城,肃穆安静,如同一摊死水,石子丢进去,都没有声响。 乾清宫没有临渊的身影,暗影去琉璃宫寻他,也没有找到,急得在皇城之上飞檐走壁。 —— 凤仪宫。 慕容若曦下葬后,这里的物件没有人动过,茯苓也每日都会来打扫。 此刻临近傍晚,天边有一道很绚烂的彩虹,透过纱蒙蒙的窗落在桌案上,将放在上面的金钗照映的很美。 临渊将窗子推开,坐了下来,盯着那金钗看。 室内并不昏暗,燃着安神香,恍惚间,慕容若曦好像就坐在他对面,将钗子拿起来,笑着说,“陛下,臣妾喜欢金翠之物,您会嫌臣妾俗吗?” 慕容若曦长相妖娆,金钗与翡翠玛瑙,都很衬她。 但因为清瑶的关系,她学着她打扮清婉,放弃了喜欢的首饰衣裳。 “不俗。”临渊拿起金钗,低低的开口。 慕容若曦离开已经十三日。 而清瑶坠马,找不到尸身,也已三日。 隆央的信还躺在乾清宫,临渊拿到那手镯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静静坐着。 一天一夜,黑发白了少许,随后,他便来了凤仪宫。 临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儿,点燃安神香后,心里堵得慌的那口气,忽然像是散了。 “若曦,如今我走到这副模样,怪得了谁。”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否会觉得好受些。” 临渊放下金钗,将酒倒入杯中,“你走后,连与我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清瑶坠马,掉入了水中,黑骑军困在林子里三日才将此事禀告与我。” “是隆央救了她,清瑶在水里泡了三日……她会有多冷呢……尸身被隆央安葬,只有镯子送了来。” 临渊喝了一口酒,“我并未看见清瑶的尸身,你说……我要去寻她吗。” 他的发鬓白了些,黑色的眼含着雾,握紧酒杯,微微勾唇,“罢了……罢了……” “你也让我别寻是吗?” “若曦,作为皇兄,我没有保护好她,临了,害她坠马的凶手竟是我。” “我没有保护好我的母妃,也没有保护好你,我们孩子没了……凶手依旧是我。” 临渊哈哈笑出声,“我也想保护清禾国,可现在……天昭与豫竹都虎视眈眈。” 他猛的闭上眼,“我好累……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以前我不懂父皇,为什么谁也不敢靠近他,现在……我的身边亦是空无一人,是我……我将你们一步步推走了……” 临渊睁开眼,目光有些呆愣,“我收到惩罚了,你们只留下了我一人。” “我答应隆央的要求,将秦同关给他,签订和平条约,只要我与他继位一日,便绝无战争,若曦,你觉得行吗……” 殿内燃着的红烛忽然熄灭了。 临渊看过去,轻笑一声,“是我不好,一时忘了你不喜红烛。” 他站起身,去点燃壁龛灯笼里的火苗,“你吹灭它,是不是也表示,你同意我这样做。” 无人回应,只有摇曳的橙红火苗。 临渊回到位置上,将酒一饮而尽,就这么枕着自己的手臂,沉沉睡了过去。 蜿蜒的泪痕顺着鼻梁滑下,隐于下颚后彻底看不见。 临渊紧紧抓着安神香包,睡梦中他眉眼舒展,有笑意浮出。 像是梦见了什么……极好的画面。 —— 皇嫂为她画的那幅长生殿,不见了。 长生殿永远存在,但与人世隔绝,观南也不再是山神大人,他无法带清瑶进去了。 清瑶没想到,她居然有一日会住在,观南“亲自”拿银子去买的大宅子里,甚至他还做了吃食,与她一起。 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清瑶推开他做的荷叶鸡,认真的问,“雾行呢?” “我已经问了你三日,雾行去哪了?” “还有天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头发怎么成了黑色?” “露禽和小花,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观南将碗端起来,喂到她唇边,“这段时间你一直绷着,很耗元神,这些事情我会说给你听的,别急。” 清瑶不吃,眉头紧锁,“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不急?” “雾行是不是……是不是……” 她眼眶顿时红了,有些哽咽,“你说吧,我受得住。” 话音刚落,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外滚。 观南手忙脚乱的把她抱过来,叹了口气,凤眸垂下,有些黯然,“他没事。” “与天道为敌,我没有妖丹,并没有多少胜算,所以我与雾行联手……” “我们融合了。”观南注视清瑶,“所以我的银发变成了黑色。” “他不再是我压抑的妖性,而是真正存在的,但与我融合总归我强一些,所以他暂时陷入了昏睡。” 观南语气低落下去,“他会醒的,很快。” 想到上一世的记忆,观南有些害怕,他不不敢让清瑶知晓,也害怕雾行醒来后告诉她。 没想到,他也有一日会有把柄,落在雾行手上。 观南委屈的贴紧清瑶,轻声问,“雾行不再受我桎梏,可以随心所意占据身躯,以后……我们谁陪宝宝,全由宝宝来定。” “你想谁陪你多些呢……嗯?” 清瑶瞧着他的眼,一下子噎住了。 他们不再分白日黑夜了,这……怎么……办……? os:啊啊啊宝宝们!除夕快乐! 第191章 宝宝们除夕快乐 豫竹王宫。 隆央将信看完,先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眉心紧锁。 垂地的珍珠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挑开,玉禾出来看着他,轻哼了一声,她穿着豫竹服饰,异域风情与可人面颊相融,又纯又欲。 隆央看了她一眼立刻站起来,“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歇着?” 他顺手将虎皮毛毯披在她身上,“我回来带的那些清禾厨子,做的吃食合口味吗?” 玉禾懒懒嗯了一声,伸出手,隆央一愣,随即贱兮兮凑过去,“怎么忽然不高兴了?晚些再扇我好不好?” 现在还在王宫,外头站着人呢。 玉禾脸颊一红,“说什么呢?我想吃那个蜜橘,你给我剥。” “好好好。”隆央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心甘情愿的为她剥蜜橘,“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小王子高兴,请尽情吩咐小央。” 他在她面前越发没脸没皮,玉禾忍不住笑出声,戳了下他的脸,“刚才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临渊还是不同意吗?” 隆央仔细剥着,“他同意了。” “那你还叹哪门子气。”玉禾有点不高兴了,“你不会真是想开战吧,我告诉你隆央,我虽无父无母,但流的还是清禾的血,也受了公主的恩惠。” “你若是真想开战,那就等着一尸两命吧!还有,我会让你断子绝孙!” 隆央立刻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我哪敢呢?” 他松开手,讨好的把一瓣橘子喂给她,”我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公主根本没有想起你,你非让我将她带来豫竹,是不是也是想帮她离开。” 玉禾小口咬着,良久嗯了一声,“公主不记得我很正常,我们本就只见过一次面,千千万万次是我看着她。” “我呢,村野之地的农家女,父亲喝醉了酒总是打母亲,日子过的一塌糊涂,我的出路只有嫁人,或是卖进风月场。” “我杀了父亲,母亲居然怪我,撞柱而死,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情爱是最无用之物。” 玉禾看向隆央,“我只是一条贱命,为了活下去吃了很多苦,我想让自己过得好,吃得饱。” “总之,因为公主需要一个替身,我才会存在,陛下也才会救我,琴棋书画,修身养性,都是因为公主,我才能获得这一切。” “我从不因为自己是替身而恨她。” 玉禾笑起来,握住隆央的手,“反而我很感激她,因为有她,我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所以当我知道公主不愿困在琉璃宫时,我一定会帮她。” “如此,我也算报了她的恩。” 玉禾又咬了一口蜜橘,忽然问,“你说公主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什么样的男人,是他将公主救走的吗?” “你再仔细同我说一遍,那日我困的厉害,实在没听清你那满嘴醉话!” “你说他有一双蓝色眼睛,不像人,是什么意思?” 隆央把她抱起来,“困得厉害还记得这样清楚?对别人的驸马怎就这样上心,你瞧不见我袖口破了个口子吗?” “哎呀你别打岔,快同我说,还有……公主现在不知去向,若是有一日她到了豫竹需要我们帮忙,你绝不能推辞。” 玉禾揪住他的耳朵,”你听见没有?” “好好好,都听你的,别乱动,小心身子。” 进了里屋,玉禾拿起他送来的礼物,咦了一声,“你从清禾带来的画呢,怎么不见了?” ”路上遭到刺杀,不知怎的就丢了。” 隆央拿起别的递给她,“那画也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你若是喜欢,我寻些大家来帮你画,好不好?” “哼,当真是奢靡无度,金屋藏娇。” 隆央哈哈大笑,亲了口她的脸颊,“不是你说想做豫竹最尊贵的女人,你想要的,我就会竭尽全力寻来。” “情爱是无用之物,但我是有用之物,所以王后……晚上别再让我用……好不好?” 玉禾耳根发烫,“说什么呢!我还怀着孩子呢……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清禾的太医说,过了五月就能……” ”大王!”玉禾娇嗔一声,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说话了。 “不逗你了。” ”不过,大王到底为什么叹气?” 隆央揉着她的小腹,“我有些担心天昭,虽我与临渊签订了协议,但也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开战……” “是他用你欺骗豫竹在先,后又将瑶姬嫁来,路途刺杀,我已经给足了他情面,所以开战我绝不会帮他。” “临渊虚伪自私,若是他败给天昭,那也是他的命数,他该受的惩罚。” 玉禾沉默,良久嗯了一声,拉住他的手,“那便不想这些了,豫竹如今也需要新的规矩。” “我可不想再听见别人说我们豫竹人野蛮粗鄙,是纲纪废弛,蛮荒之地!” “我们豫竹?小禾终于不那么生分了?再说一遍我听听?” “没大没小,前段时日还叫我母后呢……” “怎么,还是喜欢这个称呼吗?” 隆央咬住她的唇,“晚些……本王满足你……” 小妈。 —— 清瑶从观南怀里醒来,看着他睡梦中紧锁的眉,没忍住伸手,轻轻抚平。 几日前,她还在担忧清禾,担忧观南,现在一瞬间安宁下来,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梦境感。 她真的逃出来了吗,皇兄会相信她真的坠马身亡吗? 隆央答应她的,真的做到了吗,他们能停止战争吗? 一位皇后,两位公主的牺牲,皇兄会醒悟吗。 还有雾行,雾行…… 清瑶看着观南的黑发,轻轻绕在指上,眼眸有些湿润,雾行真的能回来吗。 她很怕这只是观南哄他的。 天道如何消失的,观南不说,但他背上有许多伤口,没有灵力他,似乎愈合速度都慢了。 以前观南爱穿着宽松领的衣袍,一俯身,清瑶就能瞧见他的肌肤,现在每日捂得严严实实。 清瑶想给他抹药,观南怎么也不肯,总是说,“他不疼,怕吓着宝宝。” 她怎么也没办法,到后面都是清瑶先睡着,观南才上来,和衣而眠。 清瑶看着他浓长的睫毛,往他身侧靠了靠。 窗外的垂丝海棠芬香四溢,春意只需抬眸,近在咫尺。 枕边亦是她最爱之人。 清瑶忍不住去脱他腰间系带,她实在放心不下观南的伤。 温热的指腹触碰到男人微凉的身体。 观南睫毛一颤,睁开眼,与错愕的清瑶对视上。 她手里还抓着长长的腰带,而观南严严实实的衣袍,也非常给面子的散开,露出净白结实的胸膛,腹肌深刻秀美,以及那最好看的….. 清瑶顿时百口莫辩,“不是……我……是想看你的伤……没有趁你睡觉脱你衣服的意思……” 观南就这么躺着,一只手懒懒撑起脑袋,柔和的看着她,“嗯。” “你不信吗?是真的,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清瑶急得脸颊通红,窗沿上挂着的铃铛被风一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她忽然停顿,不说话了,低落的垂下眼。 观南含笑,将她搂紧怀里,凑近她的小脸问,“怎么不说了。” 清瑶偏头,耳朵红的滴血,闷着嗓子开口,“越说越乱,反正你也不信我,就一直笑。” “我信。”观南将毯子拉高些,然后把她的手抓住,放在他的面前。 清瑶努力忍着才没有捏一捏。 观南扣着她的手腕,身体离她很近,闭上眼,同她耳鬓私语,“真的不疼,那些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不会留疤的。” 清瑶没明白他怎么还额外说这一句,也闭上眼,缩在他怀里。 “这一切是真的吗,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对吗?” “对。”观南微凉的呼吸落在她额头,“等露禽,小花修炼出人型,就能出长生殿。”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见到他们出来,好不好。” 观南抱紧她,吻了下她的额头,“你想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做,四季更替,我陪在你身边,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清瑶嗯了一声,睁开眼,才发现观南也睁开了。 盯着他柔和的瞳孔,清瑶忍不住了,“雾行是不是出不来了。” 观南笑意一僵,控制自己的呼吸,“我说过,他只是暂时陷入昏睡。” “很想他……是吗?” 清瑶点头,瞧见观南一闪而过的难受又说,“但我一直问是因为你,南南,你好像变了。” “什么都依着我,看着我的眼神还带着愧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说!” 清瑶眯眼,勾起他的下颚,假装自己很生气的模样,“你乖乖告诉我,我看情况要不要原谅你。” 观南配合的蹙眉,“一定要原谅我,主人。” 清瑶被喊的心神一晃,抽回手,“说什么呢。” 结果观南攥紧她,声线沉沉,“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 “像你记起雾行的那些回忆,那样子的梦,很真,很真……” 观南搂着她,凤眸清浅,“梦里,你也将心给了我,而我……也像现在一样,守着莫名的责任,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我还怎么也找不到你。” 清瑶没说话,同他十指相扣。 观南:“那个梦中,是你教会了我爱,清瑶,我不是什么心软的妖……而是我的心本就是你的,而你……才是那个心软,善良的……” 小瑶草。 “你的心……是我的……”清瑶抬眸看他,“观南,你是不是傻了?我的心是你的,你忘记了吗?” “我现在体内还有你的妖丹呢。” 观南看着她琥珀色的眼,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下。 他根本就不敢将前世告诉清瑶,他就是很懦弱,也很害怕清瑶拥有这段记忆。 这让他又开始嫉妒雾行,雾行与她的回忆那样好,本就喜欢雾行的清瑶,日后还能看见他吗? 可他又无法开口。 观南陷入了两难,想到自己的把柄还在雾行手中,恨不得立刻手刃了他。 清瑶见他一直不说话,晃了晃他,“南南,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在忍什么。” “嗯?”清瑶没明白,眨了眨眼睛,“什么忍什么,你很痛吗?我看看!” 观南任由她扒开背部的衣裳,甚至欲拒还迎的揪住滑下去的衣襟,轻声开口,”不是这里痛……” “那是哪儿?”清瑶担心的紧。 “往下……” 她明白了,迅速将衣裳给观南披好,结果看见观南快被扒光了,自己还穿的整整齐齐的,越发臊得慌。 清瑶慌不择路掀开毯子往后跑,她预感有什么不对劲了。 下一刻观南的手臂横着揽住她的腰,将她拖了回去。 观南贴着她,“跑什么。” “等雾行出来,我怕宝宝会偏爱他,我已经浪费了许久时间。” 清瑶晕晕乎乎,“我为什么会偏爱他?我对你们不是一直一视同仁……将水端得很平吗……别污蔑我,南南……唔……” 观南喘息一声,“未雨绸缪。” —— 清瑶感觉到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翻来覆去的。 嗓子都哑了。 天空翻起鱼肚白,还没结束。 那铃铛风一吹,与她的声线相和,靡靡之音被吹去很远。 清瑶含着泪问,“结界……结界设了吗……” 她总是忘记这里不是长生殿了,如今的宅子,大隐隐于市,四周也是有人家的。 观南轻笑一声,“听不见的……至少还要……这个声音……” 他重重的,清瑶声线立刻高了,可怜的抱住他。 等到临近正午,那枝头上站着两只小麻雀,歪着头看里面,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清瑶才迷迷糊糊睁开眼,“都……都第二日了……” 观南将花露喂给她喝,揉着她的软肉,嗯了一声,“受不住了吗。” “可我还想亲你。” 清瑶刚觉得嗓子好了些,又被咬住了唇,她浑身软成了面条。 对视上那两只小麻雀,清瑶羞得将脸埋进枕头里。 那两只小麻雀学着他们,啄了下彼此的羽毛,“叽叽喳喳!” 第192章 赤红 乾清宫。 暖阳落在黛瓦上,龙涎香未燃,系在殿内的安神香包微晃,檀香与薄荷味道四溢。 临渊摸索着玉扳指,眉眼冷凝,桌案上的奏折堆着,他表情晦暗。 暗影跪下来,“陛下,豫竹持中立态度,但天昭依旧没有撤军,徘徊在边境。” “清禾天灾虽过,但元气大伤,如若天昭出军,我们会立刻陷入被动。” “陛下,我们只能先动手。” 临渊挥了挥手,暗影起身将天昭舆图放在他面前,“陛下筹谋许久,天昭城中,暗点三十桩都是我们的人,而黑骑军可以从边境左侧进攻。” “陛下,恕属下直言,天昭一直在徘徊观望,也许并不想与我们动兵戈,否则天灾之时,他们就会踏平清禾。” 临渊视线落下去,缓缓开口,“暗影,你也想劝孤……放下心结吗……” 他厌恶那位肆意玩弄的女王爷,所以就厌恶天昭的所有人。 拿下天昭,就像是终于填平心底的那道伤疤。 可这伤疤愈合,要流无数条人命,天昭的,清禾的。 无休止的。 临渊忽然一阵耳鸣,伸手捂住,半晌才缓过来。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再睁开时只有帝王的杀伐。 指尖点了点图,他冷声,“今晚,天昭还不撤军。” “杀。” 暗影抿唇,还是低下了头,“属下领命。” —— 边境,天昭帐营。 “将军,豫竹使臣来信。” 皇甫乐怡拿起,只粗粗看了一行,就眉头紧锁,她英气的脸沉下去,将信丢入火盆。 “他们居然不愿与我们一起攻打清禾,如今清禾民衰兵败,若是不一举拿下,以后天昭还如何自处!” 女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想到王爷那荒诞无稽,沉迷声色的模样,她愁的觉都睡不着。 这天昭难道是她一个人的吗? 皇甫乐怡喝了口酒,“那日的情况到底如何。” “回将军,那公主和亲,不知怎得有黑骑军跟着,后来那公主坠马,清禾连丧事都未做。” “清禾本来就一位公主,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呢?属下觉得,这是他们做给将军的一场戏。” “现下豫竹同清禾签订了休战协议,我们若是主动挑起战争,怕是不太……” “我又能怎么办。”皇甫乐怡扯了下唇角,有些苦涩,“未来的女帝要攻下清禾,臣子不得不领命。” “对了将军,那公主与豫竹大王逃亡的路上,有一神物出现。” “听说那时天灾瞬间静止,乌云消散,冰蓝色的神光笼罩清禾,那神物也散发出白色的光。” “我们拿来,给将军过目。” 皇甫乐怡听的云里雾里,“你是说,清禾天降神物,被你们带回来了?” “将军请看。” 两人将东西带了上来,上面覆着层黑色的布。 “还请灭两盏灯。” 帐篷内一暗,皇甫乐怡斜靠着,看着他们神神叨叨。 她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把这当成副将讨她高兴的花样手段。 然而黑布被掀开,一幅画出现在她眼前,居然隐隐透光,莹润剔透。 皇甫乐怡收敛笑意,坐直了身体,看着这幅画,缓缓站起了身。 她虽是将军,不喜丹青琴棋,但应该学的她从未落下,并不是粗鄙之辈。 这幅画上的景象,自然空灵,森林郁郁葱葱,蜉蝣缥缈,笔力纯粹潇洒。 她走近,觉得那上面的圆月越发亮,就好像真的一样,才让整幅画都发着光。 “你们都下去。” 皇甫乐怡开口,盯着那画中半遮半掩的大殿。 她缓缓念出来,“长……生……殿……” 女帝追求长生之术许久,见到这两个字,她一时有些恍惚。 “我真是疯了……这只是一幅画……” 她居然会觉得这三个字真的同长生有什么关系。 明明她不信这些的,皇甫乐怡舒了口气,将黑布搭上。 这画的确不俗,日后她可献给王爷,若是大胜得归,又碰上王爷生辰,就借花献佛了,省的她又强塞给自己什么男怜。 她对这些风月,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知怎的,帐篷里有股若隐若现的甜香,可她根本不用芬芳之物,也没有摆花盏。 皇甫乐怡将窗子推开,困意潮水般涌来,她走到床榻边,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这么困……” 她还有些事情没吩咐,可身体直接倒了下去,迷迷蒙蒙睁开眼,半睁半合间,红色的丝绸如袖口,扫过她的脸。 …… “将军……醒醒……将军……救救奴家……好吗……将军……” 有女子的声音。 皇甫乐怡惊醒,却发现自己的眼睛被红色的缎带蒙住了。 缎带有些透,这让她看见的一切都红朦朦的。 这是哪里,她在做梦吗? 她摸了下身下,没有床榻,四周很安静,那声音也不见了,她取下缎带,却根本解不开。 甚至一用力,烫的她轻嘶一声。 皇甫乐怡只能就这个样子试探性的往前走,伸出手往前摸索,好辨别方向。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试图寻到刚才那个声音。 静的可怕,有风抚过她的发丝,如手指擦过肌肤一样酥麻,她瑟缩一瞬,立刻回头,“谁?” 无数红色的丝绸落下来,如流风回雪般婉转飘摇。 她的腿被人拽住,听见一句很轻的抱怨女声,“怎么是女子……” 皇甫乐怡低头,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你说什么?” 再开口回她的,变成了男声,“将军……你怎得入了我的梦。” “你的梦?” “你松开我。” 皇甫乐怡听着他的声线,品出几分妩媚之气,她下意识的想抽出腰间的佩剑,结果一摸,人又傻了。 她身上没有盔甲,甚至连外袍也没有,就一件薄裙,实在是……古怪! 坐在地上的男人松开了她的腿,她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不见了。 一时间,皇甫乐怡分不清这是场春梦,还是噩梦。 背后有人,抚过她的发尾。 她再次转身,手臂又传来酥麻,一直延伸到背脊,鲜少穿的这样薄,她不自在,又被这古怪的风弄的无措,居然第一次,红了脸。 皇甫乐怡听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忍不住摸了下发热的脸。 万幸现在是在梦中,否则她将军的脸,往哪里放。 “将军……”有人对着她耳侧吹了口气,那股存在的香味骤然变浓,皇甫乐怡有些烦躁,调理内力,猛然抓住那一直撩拨她的影子。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被她抓住手臂的男人不动了,与她靠的很近,隔着缎带,皇甫乐怡都能看见他格外的……唇红齿白。 真的是男人吗? “将军……你捏疼我了……” 他有些委屈的说,“明明是……您入了我的梦……为何还要如此粗鲁……” 皇甫乐怡只能松开他,有些尴尬,“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一个男人,怎么比女子还香,声调尾音勾人,说的她额头冒出了汗。 待在这个“梦里”,她身体莫名发热,难受的紧。 都说疼能从梦里醒来,皇甫乐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睁开眼,依旧是这个地方。 她干脆伸手,准备给自己点穴。 “将军,您还是省省吧……”她的手被握住,皇甫乐怡吓了一跳,立刻甩开他,“别碰我。” “为何……将军既然入了梦,就说明需要我。” 面前的男人似乎在笑,比她高许多,身姿高挺。 他靠近,皇甫乐怡便后退一步,男人一顿,轻笑一声,随即继续逼近。 她只能再次往后退,这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不知道脚下碰到了什么,听见一句,“小心。” 随后她的腰就被一只手臂揽住。 缎带散开,皇甫乐怡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秀的脸,貌美但没有虚弱感,反而妩媚可怜,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鼻梁间有两点红痣,黑发如墨,红绸系着,当真是玉一样的面皮,红衣艳丽般的男人。 她居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皇甫乐怡挣扎,男人将她抱得更紧,嗯了一声,蹙眉忍耐:“别乱动,将军……” 她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也极少同男人打交道,以为弄痛了他。 实在是一副惹人怜惜的好样貌,皇甫乐怡都有点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了。 见她忽然这么听话,男人俯身,盯着她的眼睛看,“将军也会这样听别人的话吗?” 怎么他一张嘴,有些话的意思就变了。 皇甫乐怡站稳,推开他,“梦中,那你是人是鬼?” “本将军从不信这些,小小障术,我猜……那画上有令人致幻的迷药。” “是吗?” 男人轻笑一声,“可我不是那下药之人……而是将军内心的渴望。” “我是将军所想所念,凝聚而成。” “我的模样,身体,声音,性格……都是将军的喜好,所以将军……不要浪费时间了……梦醒了,我就不在了……” “荒,荒谬!” 皇甫乐怡脸颊通红,有些结巴了,“什么我的喜好?你也是那下药之人的同伙!鬼魅之术,不堪入目!” 现在没了缎带,她能看清四周了,立刻迫不及待打量。 可心里想着那幅画,这黑漆漆的地方,忽然出现了那画。 她一愣,又想到了床榻,桌案,帐篷内的东西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原本黑漆漆的四周,变成了现实分毫不差的营地。 怎么回事?她是醒了吗? 皇甫乐怡伸手拿起酒壶,那酒壶直接泯灭,化作一缕红烟。 她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看向男人,“你耍本将军!” 他嘴角噙着妖冶的笑,雪白里衣与红色外袍相衬,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我可不敢。“ “将军现在信了吗……你所念,这里便会出现……” 男人凑近,“所以我就是将军所想……所念。” “救我……将军……” 他的桃花眼似狐狸般魅惑,紧紧盯着皇甫乐怡,同她耳语,“救我……救我出去……我什么都能帮你做,好不好?” 皇甫乐怡不说话,眼眸逐渐涣散。 男人伸手抚摸她的脸,缓缓移向脖颈,若即若离,“我看到将军想要什么……” “不想战争……不想做将军,不想担着皇甫家的荣耀,那奢淫无度的王爷不配……不配做女帝……对吗?” 他的手掐住她的腰,唇瓣落在她的脸颊,“我来帮你,将军……我能帮你杀了她……我让你做女帝……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让我做你唯一的后,用你的身体……你的心……供养我……好不好?”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皇甫乐怡渐渐听不清他的话,唇面柔软一片,她迷茫的回吻,闭上了眼。 红色的绸缎落在地上,床榻上人影绰约。 一条红色的尾巴从男人身后出现,他俯身取悦,“我的名字叫……赤红……” “醒来,将这幅画献给你们王爷……要快……这样将军就能更快的同我在一起……” “嗯……” —— 皇甫乐怡倏然睁开眼,呼吸起伏,浑身薄汗,她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扒掉的衣服,整个人红成了桃子。 掀开被子,裙下更是…… 她往旁边一看,那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她旁边。 再联想到梦中的男人,她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和,和梦里的人? “将军,您醒了吗?” 皇甫乐怡手忙脚乱的披上外袍,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只能挪去屏风处,“等会。” 等她收拾好出来,腰酸的厉害,那男人嫌少出力,由着她来主导。 不得不说,他的确生在了她心上,从未见过这样漂亮,楚楚动人的男人。 “你是疯了吗?”皇甫乐怡醒悟,心烦意乱的看着画,几秒后,干净利落丢进火盆中。 她整理好衣服,又恢复成英气干练的女将军,长发高高竖起,“进。” 副将进来,面色凝重,“将军,殿内传来消息,女帝……薨逝,王爷把持朝政,世家宗室多有不服,情况不容乐观。” “另外,清禾有了动作,城中我们金羽军损失过半,快被他们尽数拔去。” 第193章 临渊放下心结 等副将离开,皇甫乐怡看向火盆,那里面连烧成灰沫的渣渣也没有,她心一跳,转身看向床榻。 本该烧毁的画卷,好端端的躺在那儿,她走过去拿起,一丝脏污的痕迹都没有。 她明明丢进去了。 就这么看着画,那股骨头酥麻的感觉再次涌上身体,萦绕在鼻尖的甜腻味也隐隐约约,让皇甫乐怡想到那张动人的脸。 她猛的一个激灵,将画丢开。 微风吹晃她的马尾,缱绻的春,像有人含着她的耳垂开口,“将我献给……王爷……我想帮您,将军……” 皇甫乐怡捏紧手,平复自己的呼吸,最终复杂开口,“来人。” “将此物八百里加急……献给王爷。” “诺。” —— 月黑风高,边境天昭营帐风平浪静。 左侧有一行人潜行而入,篝火摇曳。 领头的黑骑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包围前方所有帐营,陛下口谕,活捉。” “是。” 篝火燃烧噼里啪啦一声,暗影从后方出现,躲避巡逻的天昭军,掀开帘子,摸了进去。 床上有人正在歇息,他看着屏风那儿模模糊糊的背影,抽出双刃,对着她的背脊狠狠刺下。 然而皇甫乐怡很快起身,将他的手腕攥住,飞快躲掉双刃,用手里的指虎抵住了暗影的脖颈。 “清禾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 “将军,陛下有请。” 皇甫乐怡冷笑,“请?半夜三更拿着刀来请我,这就是清禾的待客之道,当真稀奇。” “将军,您在边境迟迟不撤军,也像是……先礼后兵。” 暗影戴着面罩,一双浅色瞳孔盯着她,犀利冷锐。 “想请我……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甫乐怡用劲,指虎险些擦破他的血管,暗影抓住她的手臂,皱眉:“那就……得罪了。” 一声高昂的哨声,帐篷外响起了刀光剑影声,篝火越来越旺,半个天空都亮了起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 黑骑首次夜袭以失败告终,但杀了两名副将,抓走几十名俘虏,暗影与皇甫乐怡难分胜负,都负了伤。 乾清宫。 暗影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属下无能,未能活捉皇甫将军。” “孤已料到。”临渊的手臂撑在桌案上,面色沉肃,“她是天昭第一女将,你打不过她的。” “属下打得过,只是有些轻敌了!” “若不是她手下留情,暗影,你已经死了。” 临渊看向他,“皇甫乐怡武功高强,还会药理,反之,也会用毒。” “她想杀你,在你潜入的那一刻,你可能早就毒发身亡。” 暗影一愣,有些错愕的抬眼。 “怎么,孤没将此事告诉你,还让你去刺杀她,你怪孤?” “属下不敢。”暗影低头,“属下能明白陛下,您想试探她的为人。” 暗影声音低了些,“陛下,您是不是……也想休战,不再想着以前的事了……” 临渊站直,看着窗外的湖面,瑶草灯已经许久没放了。 以前的事,明明那是他内心最疼,最无法释怀的伤疤。 “暗影,因为执着,孤让易恒寻找清瑶,害了皇后,又为了豫竹,害了清瑶。” “如今为了那股气,孤还要葬送无数条人命,暗影,孤早就错了,对不对?” “孤……”临渊忽然顿住,轻笑一声,这个称呼当真适合他,到最后,孤身一人,如坠深渊。 “暗影,我忽然想……换个活法,放过年少的自己……” 临渊看向殿外的那棵槐树,视线朦胧,恍惚间,那儿站着年少的他。 意气风发,笑起来温润,牵着清瑶放纸鸢,母妃摇着扇子,无奈含笑。 纸鸢线忽然断了,他正要去捡,慕容若曦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娇矜的递给他,哼了一声,“临渊,本小姐亲自帮你捡纸鸢,你该怎么谢我?” “谁要你的破银子?” 慕容若曦拉起清瑶的手,“你这皇妹甚是可爱,奶团子一般,就抵给本小姐吧!” 暗影不知道临渊在想什么,看着他沉默的眉目,依稀能瞧见他眼尾的泪意。 他视线上移。 正是风华的年轻帝王,已有了白发。 第194章 最爱你 观南将心还给了清瑶。 她摸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有种古怪的感觉,“习惯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忽然回来,我有些不习惯!” 观南有些忍笑不俊,“傻话。” “那你怎么办,南南,为什么不把妖丹拿回去?”清瑶眨了眨眼睛。 “没有心,没有妖丹,你还怎么成神呢?” 观南把她捞到怀里,“成什么神?做妖有什么不好。” “可你妖丹也没有,怎么做妖?” “不行,我必须将妖丹给你!” 观南扣住她乱动的腰,凤眸含笑,“给了我也无用了,我已与雾行融合,现在的我……不是仙,也不是妖。” “与我以前有什么差别。” “有差别。”清瑶抬头,眸子里闪着星星般的光,“以前你是山神,守护着长生殿。” “现在你只是我的南南,不必那么累,活的那么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困在结界内孤独一生,不对,永生。” 观南思索几秒,赞同的点头,“宝宝说的对。” “但你没有妖丹,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危害?” “不会。”观南摇头,“我已经活了三千多年,经历了三次渡劫,就算真的神灵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世上根本没有神灵,那些虚伪的仙界中人早已不知道消失了多久,只剩下人族,苟延残喘的妖族。 天道,那只是尘渊的一抹残魂,不甘死亡的亡灵诅咒,将他耍了千年,也错过了清瑶如此久。 他高高在上,看着观南压抑妖性,成为所谓的神。 看着清瑶一世又一世死在六岁,沦入轮回,周而复始,永远找不到彼此。 可缘,总是说不清的。 兰因风铃,终归会找到爱人。 观南的凤眸滑过倨傲,“你那日说的我一人杀一城,若是宝宝需要,两城也行。” 清瑶嘴巴张大,有些吃惊,“真让你去了,你又不高兴。” “不会的。” 观南捏了下她的脸颊,“我一直听你的。” 清瑶不好意思的眼眸一闪,“那个……南南,你现在还能变出尾巴吗?” ”你如今算是妖吧……我看着你的黑发,总觉得你成了人族。” 观南俯身,“怎么,想我的尾巴了。” “不想。”清瑶嘴硬,尾巴一出现,那个就成了两个,她不想被误会成奇怪的人。 “只是随口问问。” “是吗。”观南盯着她眼尾那颗泪痣,“我出来后还未见过自己的尾巴,宝宝说……会同我的妖力一样,冰蓝透黑吗?” 清瑶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对诶,你是蓝色尾巴,雾行是黑色的,会不会混在一起了?” 她推了推观南,“你快变呀!” 观南看了眼不怎么高的墙院,“就在这儿。” “嗯!” 她们就坐在水榭亭中,一侧就是池水,里面还没有养鱼,只有几株睡莲。 观南身上绽放出柔光,清瑶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衣袍下出现巨大的蛇尾,冰蓝色的鳞片在日光下波光粼粼。 并没有黑色,但蛇尾游走间,鳞片忽明忽暗,像是有黑色一闪而过,为观南出尘的气质添了冷戾。 以前观南的蛇尾美丽,高贵,如今看着,有了雾行的攻击力,压迫与锐利。 清瑶看呆了,忍不住摸了一下,“好美。” 观南抿唇,有些不太高兴,虽说没有明显的黑色鳞片,但他的尾巴的确不是纯蓝了。 以前,雾行虽然在他体内,但两人各是各,互不干扰,什么都不同。 现在融合了,他的头发黑了,尾巴也黑了,本就共享了清瑶的爱,现在他们还如此密不可分。 好像关系很好一样。 观南垂下眼,委屈的甩了甩尾巴。 清瑶没有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掀开他的衣摆,去看他的尾巴,“南南,腰腹呢,那里的鳞片是什么颜色?” 观南由着她玩,尾巴圈住她的腰,看了眼四周,“坐秋千吗。” “你先让我看看,忽然坐什么秋千……” 观南将她带到秋千那儿,尾巴尖碰了下系带,白色的纱幔落下来,挡住了秋千上的两人。 清瑶缩在他怀里一愣,“你什么时候弄的?为什么要这样?” 秋千后面的墙靠近主街,隐隐约约能听见说话声。 观南不回答,蛇尾缠的紧了些,凤眸晦暗,“怕有人看见。” “看见什么?”清瑶噢了一声,“你的尾巴吗?你可以收起来了,以后白日绝不会让你这样。” “要。”观南轻声开口,呼吸有些急促,“不露出尾巴,也要弄这个。” “亭子那儿也要弄。” 清瑶瞧着他眼里的欲望,一瞬间明白了,脸色爆红,“你……你不是是想在这儿……和那儿吧?” “不行,绝对不行!” 清瑶说完就要跑,被观南毫不客气的抓回来,按在他身上。 观南低喘一声,“可以吗……好疼。” 什么疼,明明是涨的。 清瑶咬唇,耳畔可以听见的说话声唤醒她的理智,“不行。” “绝对不行!” 观南沉默,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随即亲上她的唇,“方才是宝宝要看的。” “撩拨了我,就不能这样丢开。” “南南!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我让你停下!” “嗯……”观南更用力的咬住她的唇,“容我日后恕罪。” 果然,男人说的话,骗人的鬼。 …… 飘飘欲仙间,有人叩响后门,清瑶吓得眸子滚出泪珠,观南抹去她眼角的泪,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脊,“是前日约好,来送花的。” 清瑶因为紧张,将他缠的越发紧,观南不着痕迹的勾笑,转瞬即逝。 “别怕。” “怎么……还……不叫他们……离开……” “嗯……” 观南声音微哑,忽然变高,“进来吧,放在前方的亭子里。” 清瑶蹙眉,慌张的抓住他的手。 观南的蛇尾慢条斯理的晃了晃,“别怕。” 隔着白纱,清瑶看见一帮人抱着花进来,虽看不清样子,但身形清清楚楚。 她能看见,那别人岂不是也能看见他们,他们还在…… 清瑶羞得眼泪滚个不停,缩在他怀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结果观南是个坏家伙,神色温柔却不管不顾,无法无天的继续。 清瑶咬住他的肩膀。 “这有结界……宝宝……” ?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清瑶都不知道,对于她,这实在太出格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最后观南哄了她许久都没好,被清瑶推出了门,还让他不许上床睡觉。 观南天都塌了。 以前的他绝不会这样,可释放了本性,他其实比雾行还要过分。 月亮刚挂在天上,他就迫不及待的破窗而入。 看着床上蜷缩的清瑶,身体动了动,他就知道她根本睡不着,没有他抱着,她一点也不习惯。 清瑶察觉到背后贴近的温度,睫毛一颤,嘴唇微微扬起,又迅速压下。 观南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简直就是之前的雾行,满脑子只有同她。 明明以前他最克制了。 现在就像害怕自己不要他一样,逮到机会就抓着她,就因为那个毫无根据的梦吗? 不过,能看见观南表露出来比雾行还要深的急切,喜欢,害怕失去。 清瑶心里发甜。 她还是很喜欢观南这样的。 因为对情绪的感知慢,所以她总是猜不中别人在想什么,或者对她如何想。 只有这样说出来,守着她,需要她,清瑶才会觉得,原来她正在被爱着。 真好。 没有母妃的爱,离开了琉璃宫,可她很幸运,她遇见了观南。 而他,给了她双倍的爱。 也许,老天都觉得她是个很缺爱的可怜孩子吧。 清瑶转过身,对视上观南心虚的眼睛,露出甜笑,“我爱你。” 观南怔住,随即很快将她搂住,贴近她的额头,珍重的落下一吻。 “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无论是在仙界,还是生生世世的轮回,还是现在。 我观南,最爱你了,公主殿下。 两人闭上眼,没有注意到黑色的妖力萦绕在观南周身,隐隐浮动。 第195章 大结局上 临渊虽有意放下仇恨,但心中终究郁顿,皇甫乐怡迟迟不退军,他才会给这个小小的教训,夜袭天昭营地。 他虽抓了战俘,但并未伤害他们,飞鸽传书皇甫乐怡,再次请她进宫详谈,并保证以礼相待。 书信已送到皇甫乐怡手中两个时辰,副将犹豫的看着她,“将军。” “您本就无意挑起战事,是那王爷野心勃勃,这才逼得您左右为难,要么您就去见一面清禾帝王,听他一言如何?” 皇甫乐怡擦着自己的佩剑,亮光倒映出她英挺的眉目,一双清亮眼情绪晦暗复杂。 “豫竹愿意与临渊谈和,他定是有些手段,若是我进宫,难免不是拥我上位,可我……我不能与清禾勾结,这样登上王位……” 副将:“将军!您就是想得太多,人又太正直!这样多的规矩,王爷不守,女帝年迈无力,宠溺王爷,您守的又是什么呢?” “您守的不就是天昭的百姓,天昭的气数吗?” “天昭早已不如十年前了,将军,上位者昏聩百姓们受苦,根基动摇,这比天灾还要可怕。” 皇甫乐怡垂下眼,有些苦涩的咽了口唾液,她何尝不懂。 可让她联合清禾上位,必定要答应临渊许多不对等的条件,她知晓,年少的临渊恨着天昭。 她只能等,等皇宫一个消息。 将希望寄托于一幅画,听着很可笑,但她手腕上的红色火苗印迹不是假的,那男子许下了承诺。 将佩剑放下,皇甫乐怡疲倦的坐下,“若是王爷登基,即可出兵。” “天昭能不能活下来,不是靠我,而是上天决定。” 他们曾经欺辱了年少的帝王,伤人之刃终会伤己。 无论怎样,她都会为了国,听从女帝命令,守护天昭到底。 副将懂她,半晌什么都没说,憋在了心里,最后无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总有些人认死理,这样才会有一颗赤诚之心。 —— 天昭王宫。 玉砌而成的宫殿,昂贵地毯铺地,从主门一直衍生直歇息的无息宫,就连火烛都点在翡翠盏中。 流苏珍珠帘六百六十六张,当女帝行走,两侧男仆必须跪地拨帘,无用又累赘,却是女帝最喜欢的精致繁礼。 一眼望去,比不得清瑶的琉璃宫精致,奇珍异宝,但甚在无限奢靡,金器无数,民脂民膏融化在擦手的金蝉丝上,无人能见。 而现在,无息宫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一众娇艳男仆跪了一地,最前面,长相最为美丽的为萧贵卿。 他拿着一把镶着红玛瑙的摇扇,娇娇的哭着,一双含水的眼却盯着床榻旁侍奉女帝的静宣王爷。 女帝男卿许多,一共有子四位,女六位,但只有静宣王爷是她亲自带大,并且长相脾性与她最像。 所以最为宠溺她,无论犯了什么过错,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女帝之位,在静宣十岁时,就已是囊中之物。 可女帝身体一直很好,她已满三十还未继位,如今终于,终于等到了…… 静宣含泪拉住女帝的手,“圣君,儿臣为您找了神医,您定能长生不老,一直陪着儿臣。” 女帝慈爱的看着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抚摸她。 “您好生歇息,儿臣等会再来看您。” 她松开手,将幔帐取下,再抬眼时无一丝泪意,反而挑逗的看向一直脉脉含情的萧贵卿。 所有人离开,她吹灭宫内的火烛,整理了下衣裙,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帝,直接推开了次宫的门。 门刚打开,萧贵卿就迫不及待的贴上来,一双小狗眼,滴着水,“圣君……女帝……您昨日怎么没来,萧卿好想您……” 静宣挑起他的下巴,“本王还未登基,萧贵卿莫不是烧糊涂了,在这儿胡言乱语。” 萧贵卿翻了个媚眼,“您又打趣我,将我吃干抹净了,不认人了,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救人,你们女子老是这样。” “昨日眼巴巴等着您来,好不容易见到了,您就这样说些戳心窝子的话。” 他委屈的侧过脸,眼眶的泪打着转。 静宣勾唇,很受用的碾了把他的唇,“怎么会,满宫就你最美,嘴巴最甜,而且还……格外……sao。” “圣君!” “嗯……小点声音,不怕吵醒外面躺着的圣君?” 萧贵卿笑起来,靠近她开口,“要么就在这儿……您还从未体验过吧,嗯?” 静宣眼睛一亮,勾住他的腿:“妙人。” —— 半个时辰后,静宣从无息宫出去,一脸餍足。 回到王府,又是一堆貌美男怜涌上来,她挨个摸了把小脸,搂着最有傲骨的那个进了房。 这男怜是她出城游玩遇见,强行掳来的,一张脸只是清秀,可眼里含着不屈服与厌恶。 她无比喜欢这样子的,比那些顺从的带劲多了。 这让她想到了一位故人。 如今他已经成了帝王,高高在上,可如果在让他匍匐在地,该是怎样的畅快! 静宣扬起鞭子,一声惨叫,带着讨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愿意,王爷……我愿意……” 然而并没有换来手下留情,反而变本加厉。 静宣冷哼一声,“不是有傲骨吗,不是绝不屈服吗?这才几日!没用的东西!” 蜷缩在地上的男怜伤痕累累,不敢反抗。 再他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门被敲响,“王爷!” “没听见本王在忙吗!” “是……是将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生辰礼,她说……她说请您务必看一眼,此乃神物。” 静宣丢下鞭子,门推开,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挑起眉:“神物?” “本王见过无数奇珍异宝,还未听乐怡这样称赞过什么,呈上来!” “诺。” 她挥了挥手,一群奴仆上来将地上的人拖走,看着满地的血,“王爷,马上擦干净。” 静宣却看着那血迹若有所思,最后邪魅一笑,“这颜色甚好,本王生辰那日便要穿这血衣,如何?” 奴仆大惊失色,强压着心中惊惧,笑着开口,“是,马上吩咐,就用这正红之色。” “不。”静宣走上前,拿起画卷,低声开口,“去找件白衣,将这血擦干净,再好好固色,本王既要有血味,又要有花香。” “尚衣局能做到的,对不对?” “诺,诺,奴才即刻去办。” 门合上,静宣转了转手腕,将这包的密不透风的东西打开。 神物,她倒是要看看,什么叫神物。 看见画轴,她眉心一蹙,“画?” 旁边还有一封信,皇甫乐怡告诉她,此神物喜暗,必须夜晚打开,安置在床榻而眠。 静宣轻笑一声,“来人,本王要这间屋子见不到一丝光亮。” 半炷香后,她将画慢慢展开。 室内很暗,但这画莹莹生光,居然能看清寸寸笔墨,当她伸手抚摸过“长生殿”三字,她眼眸逐渐痴迷。 “长生……长生……” 她呢喃着,躺在床上,将画紧紧抱住,“若真能长生不老,本王做什么都甘愿……” 画咯噔一下掉在地上,静宣的手垂下来,陷入了昏睡。 —— 画中。 静宣看见了她最喜欢的王位,阶梯之上,是她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权力。 等了近三十年,她终于,终于要…… 当她走上去,坐下的那一刻,身上的衣袍化作了金色凤袍,头上的凤钗叮当作响,很重,但正因为重,才让她感觉到这一刻不像假的。 匍匐在地的所有美男,她看的应接不暇,“若是有酒……” 静宣话音刚落,手中便出现了烈酒,她错愕,随即一饮而尽。 “朕要世上最亮的夜明珠!” “朕要圣君手上的云顶镯!” “朕要世上最美丽的男子。” 一渐渐都出现在她面前,静宣哈哈大笑,“朕要天上的月亮!能办到吗!” 毫无动静,她正嗤笑时,一轮弯月凭空出现,砸在了地砖上。 看着这月亮灯,静宣愣神几秒,随即便是欣喜若狂的笑,”宝物!当真是宝物!哈哈哈哈哈!” 她走下去,将酒泼在跪地的男人身上,抬起他们的脸,“好美……都好美……” 静宣笑着,眼眸闪着古怪的光,她忽然揪住男人的头发,开口,“不是这样……鼻子再高些……眼睛再黑些……背脊直起来!” “哪怕是跪着,也要……也要用睥睨的眼神瞧着朕,这样才是……才是一国之君!” 被她掐着的那人,模样渐渐变换,心中所想,幻镜自会为你呈现。 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变成那个日思夜想,怎么也得不到的男人,静宣瞳孔因为兴奋微微放大。 就是他,就是这样,一双黑曜石般的冷眼,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临……渊。” 静宣抚上他的脸,贪恋的摩挲,“许久未见了,我的样子是不是变了很多,我老了……对吗?” 她还想说些什么,急切的拉住男人的手,“别跪着了,我会心疼的。” 可那男人起身,微微抬眼,眼中毫无情绪,抽回了自己的手。 静宣受不了他这样冷漠,可又好喜欢他这副高贵,不容侵犯的模样。 “怎么了?生气了吗?” 她小心翼翼去扯他的手,下一秒,背后一只手袭来,穿过她的胸膛,精准抓住了她的心。 勾人的声音落在她耳侧,痒痒的,“原来你……喜欢这种……” 静宣想回头去看是谁,可心脏被五指收紧,缓慢的往外拿。 粉身碎骨的疼痛也莫过于此,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居然晕不过去,甚至无比精神的看着自己的心被拿走。 静宣浑身发抖,低头一看,她的胸口处赫然一个血窟窿,“不……不要……” 她的心呢,心去哪了,为什么要拿走她的心? 面前所有美男消失不见,她能感觉到后面站着谁,阴风阵阵,令她毛骨悚然,不敢回头。 为什么她还没死,鲜血喷洒而出,染红身上的凤袍。 “怎么样,身上这件血衣……还满意吗?” “谁……到底是谁……”静宣慢慢回头,忍着心头惊惧。 她不停催眠自己,没事的,这里是梦中……不对,画中,一切都是假的,她不会有事的…… 耳畔传来了咀嚼吞咽声,她不敢想象什么画面,骤然僵住了身体。 “对,对不起……不知冲撞了哪位神仙……您,您放我一条生路……放……放我一条……” 脚步声响起,有人面对面的走向她,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好啊。” 静宣看着吃了一半的心,呼吸暂停,尖叫出声。 “怎么了?别怕。”赤红笑着开口,“这吃的不是我自己的心。” 当然不是,而是她的! 静宣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往下滴,“你……你……是谁……” ”方才你不是说什么神仙吗?”赤红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笑意深谙,“我就是能满足你任何愿望的神……” “你看……这龙椅凤袍,美男佳肴,皆是你但最爱,就连天上的月亮,我都为你摘来了,你还不高兴吗,嗯?” 静宣看着他异常貌美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嘴唇抖个不停。 她能感觉到血液流逝,浑身脱力,好恐怖,她马上要死了,马上了。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饿了,吃你这样人的心,也算是善事一件,对吗?” 赤红张开唇,当着她的面露出狐狸锋利的牙齿,咬碎剩下的心。 静宣惊愕的跌倒在地,身体抖成了筛子。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我可看不上你那些宝贝,我只要你的心,还有你的……命!” 赤红目光一冷,掐住她的下巴,直接捏碎。 静宣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她去摸自己的下巴,吓得眼泪鼻涕一把流,等摸到完好无损的脸,又慌乱的抬头,对视上了一双红色的狐狸眼。 赤红背后冒出红色的尾巴,“区区幻镜就将你吓成这样,真是可笑。” 他眼中出现诡异的光,静宣眸子一闪,渐渐涣散。 赤红开口,“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傀儡。” “将军归来,即可传位。“ 静宣傻傻点头,“我会写好……诏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