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道途》 第一章:北宋天变,群星失度 http://.biquxs.info/

“这就是祖师爷所说的,不是穿越,胜似穿越?” 张卓拼命睁大双眼,他想看清楚这个世界。 可他目之所及只是那隐约寥落的星光点点,什么也抓不住。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破了北宋静谧的夜空。 汴京,仍是华灯璀璨,掎裳连袂。 哒哒的马蹄声伴着辘辘的车行声从宣化门中急急穿过…… “启禀太皇太后,启禀陛下,臣平章军国重事有要事启奏。”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跪在慈宁殿前,身上紫色的官服彰显着其不凡的身份。 殿内,原本正在伏案而书的少年天子,闻言放下纸笔,略带嘲弄似的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一旁倚靠在鸾座之上的太皇太后高氏,扶了扶华美的额饰,坐直了身子,恢复了凤仪万千。 “宣——” “文爱卿,何事让你这位宰相大人如此紧张?”高氏清楚明日便是文相六日一次的朝觐,如今星夜求见断然有大事发生。 “启禀太皇太后,方今天灾屡现,群星失度,今日,有星孛入于北斗,此乃天怒。新法伤天劳民,叛经离道,若不退之,恐有兵乱凶丧之祸啊!”老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高氏微微颔首,刚要开口,想了想,看向少年天子:“煦儿,不知你如何着想?” 事实上,即位一年以来,少年天子早已习惯了朝臣对自己的无视,太皇太后主政,自己这个小皇帝的想法重要吗?天下悠悠众口皆称颂女中尧舜,又有几人知晓当今官家是何人。 “祖母决定便是,孙儿没有意见。” 他心中冷笑,无非是借天象一说清除异己罢了,当年父皇受他们的逼迫还少吗,只是明日起,又要变天喽…… …… 而引起这天变之人,此时却是懵然不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虽然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哪里,张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全身上下。 还好,还好,一些重要部位都还在,没有缺胳膊少腿。 祖师爷是真的虎,身为天师道的开创者,名震天下的祖天师张道陵,做这种刺激的事之前,不用先给我做一下心理辅导吗? 张卓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张天师一脉后人,从小就被迫跟着父亲“张道长”学些所谓的张家祖传的“道法科仪”。 他虽然觉得这大都是些唬人的把式,但好歹能够强身健体,造就了他颀长挺拔的健硕身材,总算配得上他那张帅气的脸庞。 至少张卓觉得,大学毕业后顺顺利利娶个媳妇,从此过上幸福的小日子应该不难。 然而,昨日他二十岁生辰的龙虎山天师府之行,却彻彻底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至今恍若梦中。 自从天师一脉传六十三世而断,像张卓这样的张家后人只需幼承祖训,学道二十年,直至二十岁生辰那日上龙虎山天师府祖庭求卦即可。 要知道如今的天师府早已不同往日,里面没有了张天师,自然也少了许多繁杂的科仪,求卦一事全凭自觉。 在他看来在祖师殿上一炷香,求一副卦,便可以下山开始他全新的人生了。 然而改变张卓一生命运的卦象出现了…… 祖师殿中,祖天师张道陵画像前。 在张卓目瞪口呆中,手中所求灵卦竟化成一片金云,星星点点四散开来,美轮美奂。 眨眼间,那金云已然不在,空中多了一道卦文: 第六十四卦: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离上坎下,呈水火未济之象,看卦意也不是什么好卦啊……” 震惊过后,张卓逐渐恢复了平静,喃喃自语道。他听父亲说过,祖庭的灵卦对于他们天师一脉来说格外灵验,甚至可以指引一生。 难道说自己即将悲苦一生?? “不愧是让第六十四卦现卦之人,心性悟性不错,根骨稍差一点,嗯……不过在如今这年头,也算难得了。” 一个中年道士凭空出现在了张卓面前,竟旁若无人地对着他评头论足起来。 张卓脸色大变,飞快脑补出妖孽现身,祖师殿灵签示警的画面,大喝道:“大胆妖孽,竟敢在天师祖殿装神弄鬼,不要命了?” 虽是气势逼人,但心中毕竟半点没底,脚底抹油,几步退到祖师像一侧,让画像得以正对此人,但求祖师爷显灵,大发神威救自己一命。 “额……”张卓和中年道士同时愣住。 张卓下意识地看向画像,发现眼前那中年道士居然跟画像中的张道陵长得一模一样,要说区别,那就是此人比画像中的更年轻一些。 难不成……此人正是张道陵? 张道陵也很懵,这小子刚才明明一直对自己很虔诚,一口一个祖师爷,自家的道法礼法也学得有模有样,怎么自己一现身他就大骂自己呢。 “你……你真是祖师爷?你是人是鬼……难不成冠礼求卦时你就会出现,专程为后人指点迷津?”张卓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把老爹“张道长”骂了个遍,有这种事也不早点告诉自己。 “卓小子是吧,你之前上香时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听说很是崇拜我,你说我是谁?” 想到这里,张道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 “只不过是你触发了我当年留下的一些布置,让我这缕残魂现世罢了,不必害怕。” 张卓总算松了口气,心想,我夸你还不是为了求一个好卦,然后求的就这? 不过口中还是乖乖说道:“还请祖师爷为我解惑。” “此间之卦,事关重大,是几千年前为我自身而占,同样也关系着天师一脉的存亡。六十四卦,一卦只为一人首现,如今你便是那应卦之人。” 张道陵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张卓见了顿有不妙之感。 “天师一脉的存亡……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道陵也不卖关子,正色道:“其实我只不过是本体身上的三滴本命精血所化,寄托一缕残魂。本体才是你真正的祖师爷——张道陵。而你,就是本体安排的第六十四个应卦之人。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六十四代张天师。” “什么?”张卓震惊得无以复加:“不不不……弟子学艺不精怎可忝居天师之位……” 张道陵似乎一眼就看穿张卓心中所想,摆摆手道:“既然选你做传人,自然会让你名副其实,难道你不想学天师一脉最正宗的道法神通?” 不得不说这话说到张卓的心坎里了,他当然知道祖师爷是何等人物。 龙虎山悟道,丹成龙虎现。 大战天罡地煞,一人一剑荡清世间邪魔。 一生除魔卫道,立道统于世间,羽化而登仙…… 可是张卓也清醒地知道,绝世仙缘的背后必定有惊世之险,否则以祖师爷之能早已轻易化解。 不过若是按祖师爷所说,事关天师一脉的存亡,却让张卓有些难以置身事外。 虽说自己这阳平治云锦一脉,已沦为旁门支脉,但若是遭起殃来,必定也是跑不了的。 既然如此,哪怕在危机到来前,多学点真正的道法神通,增加一些自保之力也是好的。要知道如今世上早已仙缘断绝,对此张卓怎可能不心动? 思虑已定,张卓脸上终于浮现坚毅之色,走到张道陵身前拜下。 “弟子张卓,天师一脉第六十四代传人,拜见祖师爷。” “好,好,卓小子快起来吧,我还有话要与你说,有些事现在你也有资格知道了。”张道陵见张卓如此懂事,不禁拊掌而笑。 只不过笑着笑着,声音又小了下来。张道陵又轻叹一声道:“其实我只有本体很小一部分记忆,知道的也不多,我能感受到的是本体的一些安排似乎被打乱了。” “按照本体的安排,第六十四代传人将执斩邪雌雄双剑,在我的帮助下彻底灭杀天师府伏魔殿中镇压的邪魔。不过刚才我又感应了一番,伏魔殿是空的。” 张卓:…… 伏魔殿不就该是空的吗?如今伏魔殿,乃至整个天师府早已成了旅游景点,难不成像动物园一样,买票参观?一只妖魔看一眼五块钱? “等等……让我去斩邪魔?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这正是第六十四代张天师的使命。”张道陵仿佛知道张卓心中所想,正色道。 张卓有些尴尬,只好对着张道陵灿烂一笑:“祖师爷有命,弟子岂敢违抗。只是……弟子道行微末,怕坏了您的大事啊。” 张道陵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话,仍自顾自说着。 “事实上,我百年前就已经苏醒,因为我所寄身的灵签筒有了一丝异动。我以为第六十四代传人已经出现,却没想到我醒来之时历代张家传人所执掌的异宝斩邪雌雄双剑已经消失了,只是在匆匆离开之前将我唤醒。” “然后呢?”张卓忍不住问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双剑通灵,定然是追那邪魔而去了。然而那邪魔来头甚大,虽然在天师一脉的镇压下元气大伤,但其拥有不死之身,并非此界之力可以轻易灭杀。据我所知,本体甚至动用了禁法,誓以血脉轮回之力将其磨灭。天师一脉只传六十四代,代代都有其使命,而你的使命就是执双剑终结此魔。若成,双剑将会带你飞升仙界,与本体相见。” “若不成呢?”张卓已经无法淡定,一脸惊疑之色。 “或许整个天师一脉,都将不复存在。” 张卓心中微惊,他不认为祖师爷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也许从今往后,哪怕遇到再大的艰难险阻,他都只能一往无前了。 事实上,张道陵此时心中远未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风轻云淡。 他知道,按照本体当年的卦象推演,斩杀那邪魔最好的时机,是应六十三卦而出的第六十三代传人。 六十三卦乃是既济卦,水在火上,水火相交,水火既济,盛极将衰。 而到了第六十四代,此消彼长,成了未济卦,已不可为。 如今,第六十三代不但没有斩杀那邪魔,反而让其逃跑,可以说本体的布置已然前功尽弃,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最后的希望寄于卓小子身上,让他去放手一搏。 不过,他猜测本体既然安排了六十四代的出现,断然不会无的放矢,也许是一个连自己也看不透的后手也未定。 “那便试试吧……” 想到这里,张道陵仿佛下定了一个巨大的决心,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只见其拇指食指内扣置于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一抹红中带紫,紫中带金的虚幻罗幕在张道陵身上缓缓升起,氤氲旖旎,魅影迷离。 只是在最为炫美的那一刻,那紫金罗幕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在空中盘旋而下,如梦似幻,亦幻亦真。 ——直到在张道陵的双指之间汇聚成一滴紫金色的液体。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卓小子,我破例赠你一滴天师宝血,再给你天师一脉的至高传承——《正一宝录》,能做到哪一步便只能全靠你自己了。” 张卓眼见随着那滴紫金色的液体不断凝实,原本丰神俊逸的中年张道陵,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个成熟沧桑的老者模样,心中大骇。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滴紫金色的天师宝血就向他眉心射来,同时飞来的居然还有一只绿豆大小的迷你黑猫。 “这《正一宝录》竟是一只黑猫?” 可是张卓此时已经无法理会那跳到他鼻尖上的黑猫,因为宝血入体,他的周身血脉,乃至丹田之处早已沸反盈天,异象连连。 张卓的全身血液,在那滴紫金色血液的游走之下,已然从鲜红色全部变成了紫红色,又慢慢变成淡淡的紫金色,蕴含着澎湃的力量。 而那紫金色的血液竟然化成了红蓝双色,进入了张卓的丹田! “锵——”伴随着一声高亢清亮的鸣叫声,那红色光团竟然变成了一只浑身燃烧赤色火焰的朱雀,在张卓的丹田之中盘旋飞舞。 “轰——”蓝色光团凭空炸开,一只蛇头龟身,脚踏江河的玄武在朱雀下方怒吼,隐隐呈对峙之象。 张卓大惊,只见丹田之内水火交加,在朱雀和玄武的牵引下,四周的水火灵气,源源不断地向其丹田涌来…… “快快收摄心神,这血脉之法维持不了多久!我借天师血脉之力打破时空,你会去往第二十八代天师所在的年代。卓小子,你记住,想尽一切办法,集你们两代天师之力,务必要将那邪魔斩杀!” 张道陵大喝之声传来,张卓已顾不上丹田内朱雀和玄武的撕斗。 只见祖师殿之上忽然虚空洞开,展现出绚烂星河,绝美无比。 天似棋盘星作子,隐隐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虚空落子,让众星摇摇落落。 一股轻柔却又无法抗拒之力将张卓包裹起来,向星空中扯去,他的耳边仍回响着祖师爷的叮嘱之言…… 第二章:月圆之夜,狐仙传说 http://.biquxs.info/

“呜呜……呜呜……”黑暗中,一阵幽咽的哭泣声传来,将张卓从昏迷中惊醒。 张卓心中微凛,瞪大眼睛循声望去,方才明白自己的处境。 室仅方丈,破败不堪,居中居然放着一口棺材,可那棺材竟是空的。 边上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头半埋在双腿间,隐隐啜泣。 “啊,鬼啊……你……你不要过来啊……” 祖师爷误我啊,你老人家不是说带我去找二十八代天师,把我送到这里是什么鬼? “对啊……你是什么鬼?”张卓这才想起来自己好歹已经是第六十四代天师了,怎么能被鬼吓住呢? 那小女孩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看到眼前的张卓,仿佛看到修罗恶鬼,脸色大变,踉跄起身扑到那旧木棺材上。 “额?原来鬼这么怕天师?哈哈哈……”张卓瞬间胆子大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抢哥哥的棺木……求求你……”听到张卓肆无忌惮的笑声,小姑娘快崩溃了,只知道死死抱着棺材不放,眼泪簌簌而下。 抢棺木?我抢棺木干嘛?抢来自己躺进去? 张卓顿时有些无语。 “这不是你的棺木?那你是谁?大半夜的在棺木边上做什么?……放心,我只是过路之人,不抢你的棺木……” 听到张卓说不抢哥哥的棺木,小女孩这才止住了哭泣,瘦小的身体也不再颤抖,只是一双噙着泪水的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叫胖丫,这是我给哥哥准备的棺木……可是村里人不让哥哥住在这里……呜呜……” 虽然张卓不知道这么瘦弱的小女孩为什么叫胖丫,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胖丫对哥哥真挚的感情,大为感动。 “竟然还有这等事?” 在张卓的追问下,胖丫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胖丫和哥哥虎子从小就生活在龙虎村,与爷爷相依为命。只是自打胖丫记事开始,每年八月十五夜晚都有怪事发生。 月满之夜,传说有月中狐仙临世,一年只结缘一人,大多是村中弱冠男子。 事后问起这些人,虽无人记得狐仙的样貌,但个个对狐仙崇敬有加。 直到去年八月十五,被选中结缘之人申二哥竟然离奇失踪了。村中老人皆说一定是申二哥得罪了狐仙,自招恶果。 或许是怕触怒狐仙,村里商量后决定,申二哥得罪狐仙,即便找到遗体也不得收归义庄,必须要交给狐仙处置。 今年村里唯一的弱冠之人便是二丫的哥哥虎子,若是没有申二哥之事倒也罢了,这一年来,胖丫日日做梦都梦到哥哥惨死。 她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却根本无济于事。眼看月圆之夜就要到来,她只能偷偷躲在这里用旧木做了一口棺材。 “龙虎村?这里离龙虎山近吗?出了这事,张天师不管吗?” 张卓心中一凛,难不成自己刚穿越过来,就遇上了那邪魔? 皎洁的月光洒下,透过破屋,朦朦胧胧勾勒出张卓帅气的侧脸。 胖丫焦躁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认真思索了起来。 “我记得小时候每年八月十五前后,都有几个道人出现在村子里,看打扮应该就是来自龙虎山上的天师府。我们村是龙虎山方圆几十里唯一的村子,村里的老人说,张天师必定是知道狐仙之事的。” 张卓有些尴尬,自己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若是这狐仙有问题,就算张天师没有察觉,也定会被那天师一脉的传承至宝斩邪雌雄双剑干掉。 说到底,胖丫只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有些事也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既然这样,明日一早便随她先去村中查探一番吧。 “这样吧,反正明日才是月圆之夜,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陪你回家……只是你不会打算这屋子里过夜吧?” 张卓有些不自然地指了指棺材。 胖丫想到自己做的棺木好像把这个大哥哥吓得不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羊角辫。 “大哥哥,村里的老人怕哥哥惹怒了狐仙,现在都守在我家里,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只能住在这里了……” “守?哼,是监视吧!”张卓想到胖丫心系哥哥却有家不能回,就有些生气。 “别怕,大哥哥就在这儿陪你……对了,胖丫,今夕是何年?” 胖丫以为大哥哥在考教自己,脆生生道: “元祐元年。” 看来是真的累了,胖丫说完不久后就靠在棺材上沉沉地睡去了。 元祐元年?这时候宋哲宗应该已经登基了吧,也就是说,自己来到了九百多年前的北宋? 张卓睡意全无。 只有他自己清楚,虽然答应了帮助胖丫,可自己心中毕竟半点没底,狐仙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为真,自己这点修为在狐仙眼中,恐怕也就是个大点的苍蝇。 若是为假,说不定此事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隐秘,万一和那邪魔有关,那将更加凶险。 自己的确可以一走了之,避免惹火上身。 但是避得了一时,还能避得了一世吗?自己穿越来此,不就是为了斩杀邪魔,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凶险? 一个贫苦瘦弱的小女孩都尚且这般坚强勇敢,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若是就此退缩,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做那除魔卫道的张天师? 其实最让张卓担心的,还是这龙虎村离龙虎山天师府实在太近了。这狐仙若真是这般肆无忌惮,岂不是证明现任张天师已经出事了? 自己的任务难不成还没开始就要失败了? 脑壳疼…… 张卓深吸一口气,不再胡思乱想。 既然决定留在这里,那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为明日之事做些准备。 事实上,直到现在张卓才有机会沉下心来查看自己体内的情况。 这是水火灵根? 张卓记得,当时自己丹田之内水火交加,现出离上坎下的未济卦象。居于上方的朱雀大展凶威,誓要将玄武镇压。 要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者大战,战场却在张卓体内丹田,根本等不到两者分出胜负,自己就要被朱雀的熊熊烈火焚成灰烬。 好在最后关头,张卓孤注一掷,将全身血液如大江大河一般澎湃调动起来,供玄武驱使,犹如悬河注火,奚有不灭? 原本只不过是张卓的自保之计,不曾想竟阴差阳错将离上坎下的未济卦解开。 如今他体内坎上离下,分明就是水火相济的既济卦象。 张卓记得祖师爷说过,第六十三代天师正是世上唯一的水火灵根,难不成自己因祸得福,也得到了既济卦现的好处? 张卓内视丹田,玄武和朱雀都已不见,只有一蓝一红两个气团,一上一下,呈水火相交之象,随着张卓的呼吸吐纳缓缓凝实,看起来似乎已经相安无事。 用祖师爷的话说,水火相交,阴阳相应,乃为和平,只是这种情况在修士身体里根本不可能出现。 水火相克而非相生,水多则火灭,火多则水干。 要知道,水火灵根之所以无法修炼,正是因为随着修士呼吸吐纳,必然会同时吸收水火灵气,导入丹田,丹田之中水火相克,轻则丹田受损,重则性命堪忧。 “还好那滴紫金色的天师宝血,提前给我进行了洗经伐髓,我才有机会破釜沉舟发挥了主场优势。想必是最终未济卦解,既济卦现,才给我带来这般好处。” 如今自己血行之道中,淡淡紫金色的血液流淌,气行之道中,水火相交,阴阳相应,可谓是血气两旺,只是…… 这潜力归潜力,实力归实力啊,自己还是太菜鸡了。 “小黑猫,你笑什么笑?要不以后就叫你小黑吧。” 正在郁闷中的张卓发现,那只绿豆大小的黑猫又在自己鼻子上爬来爬去,爬到鼻尖之后,旁若无人地一屁股坐下,一只黑色的猫爪轻掩口鼻,微微抖动的身子暴露其内心的欢快。 “喵……” “你真的不会说话?我看你比我还要菜鸡。”张卓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甚至在想,这《正一宝录》不会是假的吧…… “喵呜……”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下一刻,一张遮天蔽月的猫脸出现在张卓眼前,嗯,又黑又大…… “天猫食月??”张卓被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原来黑猫只是将脸变幻成磨盘大小,正好将自己眼前那小屋的破洞挡住了。黑暗之中,只见两个明亮的光球,妖异且深邃。 忽然,那左边的光球越来越大,仿佛将张卓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一册宝光熠熠的青玉竹简悬浮在半空,“正一宝录”四个大字显得格外光彩耀目。 没想到《正一宝录》竟藏在小黑的左眼之中! 张卓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原来这就是祖师爷所传天师一脉的至高功法。 以他现下的处境,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无字天书?”张卓当即就想给祖师爷比个心。 张卓揉揉眼睛,自己也没瞎呀,整整六十四块竹片上,竟然没有一个字! 要不翻过来看看? “正一总纲: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总算有字了……怎么又不见了? 总纲一出,那青玉竹简瞬间光华尽敛,又变得朴实无华起来。 就在此时,其中一块青玉竹片,忽然光芒万丈,一跃而起,呈在张卓眼前。 张卓大喜,定睛一看正是《正一符箓篇》。 其中分为符法、箓法和咒法,个中记载颇为详细。 据说天师一脉的符箓,上可以动天地,下可以撼山川,功可以起朽骸,修可以脱生死,大可以镇邦家,小可以祛灾祸。 “太牛了!”张卓顿时心中豪气冲天,两眼放光地盯着《正一宝录》。 第一块青玉竹片记载着如此玄妙的符箓之道,那么第二块、第三块……乃至第六十四块呢? 自己全部学完之后,岂不是无敌于天下? 一分钟…… 五分钟…… 一刻钟…… 可是其他六十三块竹片竟然毫无动静。 “祖师爷,你说让我用斩邪雌雄双剑斩魔,可剑法呢,你得教我剑法啊……” “祖师爷,就算没有剑法你好歹教我一门上好的修炼功法啊……” 张卓快哭了,他现在三脚猫的修炼功法还是老爹“张道长”所教…… 只是那青玉竹简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自行合拢,任凭张卓上窜下跳也无济于事。 “左眼没有,我可以去右眼看看啊!”张卓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 从左眼到右眼只需要经过两道门,至于那门是不是小黑的眼皮子,张卓已经没心思去理会了。 …… 好家伙,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竟然亮如白昼,这是一个猫眼世界,一小片独立的空间,他甚至可以将外界的物品收进其中。 太妙了,以后自己岂不是可以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移动小仓库,奇珍异宝,吃穿用度应有尽有的那种! 只可惜没有获得《正一宝录》所载的修炼功法,自己修炼起来总归是事倍功半。 当张卓亲自感受过天师宝血入体时,炼化灵力的那种畅快淋漓,与自己之前竭尽所能,只能搬运一丝一毫灵气的状态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以说,当时要不是祖师爷出言打断,他的修为绝不可能只停留在炼气三层。对啊,虽说祖师爷在自己临行前交代过,每代天师只能从《正一宝录》里传承一脉正一道法,却没有说各代天师不能传给子孙后代呀。 不知道第二十八代张天师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能不能造福一下我这个后世传人啊? 只是,张卓想归想,强敌在前,修为却短时间根本难以突破。于是他不再纠结,五心向天,细细参悟起了《正一符箓篇》…… 第三章:他就是我哥哥 http://.biquxs.info/

“胖丫?” 张卓醒来之时,天已大亮。 昨夜第一次参悟宝录上面的功法,颇有些收获,一时间激动得难以入眠,直到黎明才沉沉睡去。 毕竟他修为尚浅,修炼入定做不到太久。 “大哥哥,你醒啦。”清脆的声音透着一丝欣喜。 胖丫定是时刻关注着破屋里的动静,一双小手在衣襟上轻拭,应声跑进屋来。 这便是北宋年间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少女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件不太合身的本色麻布衣衫,破旧却整洁。 似乎察觉到张卓的目光,胖丫有些局促,巴掌大的小脸泛起了一丝红晕,倒是与她怯弱不胜的身体相得益彰,显得更加娇弱可爱。 张卓方才想起,这是九百多年前的封建社会,贵贱有级,服位有等,胖丫穿成这样,可见是家境贫寒,方才一直盯着她看,的确有些失礼了。 当即歉然一笑道:“还要多谢胖丫收留我在此过夜,只是我的衣服有些脏了,所以想出去置办一些衣物。” 他总觉得自己这身现代复古风的衣服,未免显得有些扎眼了。 胖丫见大哥哥并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心中一暖,刚想开口,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起来。 “大哥哥……我这里有一件给哥哥缝制的衣裳,可以……给你……只是……”胖丫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摊平。 一件,两件,三件。 这应该是胖丫做给哥哥的寿衣吧。 只是看其款式根本不像是寿衣,甚至比胖丫自己身上穿的都要好看。 胖丫小心翼翼地将布包中的衣衫抱在怀里,爱惜地抚摸着,喃喃自语…… “这是去年冬天……哥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木棉,要给我扎一个肚兜……我告诉哥哥木棉被我弄丢了,哥哥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责怪我……” 不难看出来,这件木棉合领衫是胖丫第一次做衣服,针脚歪歪斜斜,但是缝合得十分仔细。 “后来胖丫才知道哥哥喜欢圆领长衫,可还没等胖丫做完,哥哥长高长壮了……”胖丫有些不舍地放下第二件衣服。 两道清泪从胖丫的小脸上无声淌下。 终于,她轻轻捧起一件做工精美的麻色圆领长衫,隐约可见的,还有一件褙子衬在其中。 胖丫就像至宝一般捧在胸前,久久不肯放下。 她想起了每天起早贪黑去山中峭崖采摘悬崖果,攒钱购置布料的点点滴滴。 “村里保正说,市易司收购悬崖果,一颗果子能卖一枚铜钱呢……以后哥哥不会长高了,穿着胖丫做的衣裳一定很舒服……” 这就是一个普通孩子最朴素的愿望么。 也不知这茫茫的历史长河中,流淌着多少这样的心酸与真情。 张卓只恨自己太过渺小,却不知怎样安慰胖丫,只好怜爱地摸摸胖丫的小脑袋。 “胖丫别怕,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大哥哥就陪你回家,去见见你哥哥。” …… 原来这里就是九百年前的龙虎山。 穿着胖丫亲手做的那件略小一些的圆领长衫,张卓看起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野之人。 只是崇山峻岭仍在,溪瀑纵横依旧,却给张卓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或许是归心似箭,胖丫飞快地在林中穿行,时不时摘下几个野果递给张卓,欢快得就像一只小鹿。 只是无论胖丫跑得多快,张卓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惹得胖丫暗暗吃惊。 “大哥哥,到了到了!” 张卓抬头看去,只见山水抱田隐隐将村子环绕,俨然世外桃源的景象。 太美了。 胖丫可没有闲情雅致欣赏风景,小手拉着张卓,径直向自家跑去。 这一高一矮的两个小房子应该就是胖丫的家了。 只不过哪怕是那个高一些的小房子,那门楣也低矮得很,张卓想要进去必须得猫着腰。 胖丫怕张卓撞到,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张卓笑了笑,这才轻轻推门进去。 “大哥哥,他就是我哥哥……” 胖丫的声音,就像是被凭空扯去,消失在了屋子里。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床上躺着的那个魁梧的身躯。 “丫头,你回来啦?”她都不用去想,不用去猜,哥哥一定会这样喊自己。 可是眼前这个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一动也不动了。 “哥哥,你……”胖丫的心脏就像被雷电击中,又被撕得粉碎,无力地跪倒在哥哥床前。 今晚才是月圆之夜,哥哥你说会等我回来看月亮,哥哥……我现在回来了。 这一刻,小屋中只有令人窒息的安静,仿佛时间也在此凝结。 “对,一定是哥哥睡着了,他最喜欢蒙着脑袋睡觉了……” 胖丫似乎怕吵醒哥哥,硬生生止住哭声,小手攥在胸前,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胖丫曾无数次在玩耍之时,这样掀开哥哥盖在头上的麻布,然后做一个俏皮的鬼脸……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胖丫只感到整个世界都已破碎,瘫倒在哥哥床前,再也感受不到一点知觉。 “怎么会这样?”张卓心中也是十分震惊,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甚至于就算推开门看见狐仙,他也认了,却没想到胖丫的哥哥虎子已经被害。 这狐仙不是每年的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出现吗?现在外面艳阳高照,究竟是何方妖邪,胆敢出来害人性命? 张卓眉头紧锁,仔细检查了一下胖丫的情况,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心力交瘁昏了过去,想了想还是心疼地将她挪到墙边躺下。 安顿好胖丫,张卓这才走到虎子床前。 下一刻,他将灵力汇聚至双目间。 虎子,男,年龄,二十,身材高大魁梧。 尸体头部已失,三魂七魄无法聚集,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日夜里。 颈部似被利爪拍碎,身体有异香,四肢完好,死前并无搏斗迹象,应是被妖物瞬间所杀。 结合狐仙之说,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一只狐妖。 可若真是狐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呢? 而且如此大张旗鼓在这龙虎山下,不怕惹怒天师府?难道这本就是冲着天师府去的? 那么又是谁给了这狐妖如此大胆量?就算要杀人,又为何从原本的八月十五提前到了八月十四? 张卓毫无头绪。 只是忽然想起来,胖丫昨日说起过,村里派人监视虎子和他爷爷之事,当即向旁边的小屋子走去…… “洪老头,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答应了你给虎子盖上铭旌,这已经是得罪了狐仙,你还想去安葬他,是打算让我们全村人一起陪葬?” 小屋不大,里面除了跪在地上的白发老者,还坐着三人,正好堵在门口。 说话之人正是居中那个长脸长须的老人,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保正大人说得是啊,”左边那个年轻一些的红袍中年人,很有默契地接过话茬劝道: “洪大伯,虎子遭难我们也很难过,但是狐仙我们真的不能得罪,眼看今天就是八月十五,要是狐仙再来此地,看不到虎子,对其他人下手……比如你家胖丫……那可怎么办?” 白发老者原本已是浑浑噩噩,痛不欲生,一听到胖丫两字,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右边那身材壮硕,袒胸露乳的大汉见此脸色大变,口中喝道:“老不死的,你不要命了?哭那么大声让狐仙听到,想害死我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家胖丫抓来,送去给虎子做伴?”抬手就一个巴掌呼向洪老汉。 “我不信!”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大汉面前,他挥出的右手被此人死死扣住,“啪”的一声,反过来打在大汉自己脸上…… 火辣辣的疼。 第四章:以身为饵 http://.biquxs.info/

此人正是张卓。 大汉怒火中烧,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见其一脸淡然,又有恃无恐的样子,大汉一时不敢发作。 事实上,大汉身边的许保正心中更为震惊。 眼前之人虽然穿着普通,但是相貌堂堂,气质绝佳,绝非寻常之人。 如此轻而易举就将韦空这个彪形大汉一招制伏,绝不是小小的龙虎村可以招惹的,更何况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 许保正脸色稍稍变幻,忙一脸堆笑地向张卓躬身一拜道: “这位高人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跟洪老汉都是乡里乡亲,虎子和胖丫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如何忍心看到他们一家遭难。 韦空是个粗人,但和我们一样都是心系洪老汉一家,有莽撞之处还望高人饶恕一二……” 许保正话里透着真诚,一边暗暗给大汉使眼色。 按说,以大汉的脾气,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无非是张卓一出手就把他给镇住了,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现在见到保正大人都这般忍气吞声,微微有些吃惊,终于不敢再露出愠色。 事实上,要不是见那大汉要对胖丫的爷爷出手,张卓根本就懒得理会这几个凡人。 他再生气又怎样,总不能把他们随手杀了吧,祖师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随意改变历史,否则必有灾殃。 不过,既然这个保正看起来还算识趣,张卓倒也不想再跟他们一般见识,毕竟还有狐仙之事需要找他们问询。 “哦?你就是那个老往市易司跑,两头吃的保正?” 许保正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拜倒在张卓面前,磕磕巴巴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这是什么情况? 张卓无语了,他只不过忽然想起来胖丫提起过这个保正,想略微敲打一下罢了,没想到这家伙直接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见张卓不吭声,许保正内心的惊恐更是无以复加,当即在张卓面前磕起了响头,顿时头破血流,无比凄惨。 张卓心想,我也没说啥啊,这个保正难不成有自虐倾向? “咳咳…”张卓不想再跟他打哑谜,“那你起来说说吧。” 许保正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没想到这位大人竟愿意听自己辩解,只是他哪里敢起来。 “大人容禀……小人当初来往市易司,的确是因为咱们龙虎村地处偏远,少有商贾往来,事事物物皆需要采办……小人的确猪油蒙心,从中得了一些好处……可是小人绝不敢勾结市易司的官员,更万万不敢跟新党之人有半点牵扯啊,请大人明鉴……请大人明鉴啊……” 许保正此时可真的吓坏了,他的确认识几个市易司的官员,可这事就连自己夫人都不知道,想必是司马温公肃清新党之人,顺藤摸瓜把自己这只小鱼小虾给抓出来了。 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司马温公刚上任宰相之时,可是将十七年前被神宗皇帝和新党赦免的村妇,直接拉出来处斩了…… 这位大人若真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自己焉有命在? 张卓倒是没想到这新旧党之争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这可不是他想管的闲事,摆摆手道: “今日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只要你表现好,此事我可以先不追究。” “什么?”许保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多谢大人,但凭大人吩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对对对,小的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许保正旁边的中年男人,也是颇为不堪,此时早已满头大汗,一把拉着目瞪口呆的彪形大汉,齐齐拜下。 张卓见方才许保正坐着的椅子还不错,也不客气,一把拉过来坐下。 “你们几个起来再说吧。先说说虎子是如何遇害的,那狐仙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一听这位大人竟是来查案的,难道是大理寺的某位大人?胖丫昨日就不见了,难不成跑去报官了? 当然他们只敢心里想想,也不敢真的站起来,更不敢去问。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颇会见风使舵,兀自跑去将洪老汉扶起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许保正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顿时精神一振。 “大人容禀,昨日小的三人来此,正是为了劝慰洪老汉,怕他一时想不开。而那狐仙之事,已有将近十年,每年月圆之夜,村子里都有人见过狐仙,算起来共有九人。除了申二失踪,其他几人都活得好好的,所以我们当时认为虎子也不会有事。哪知道……” 说到这里,旁边的中年男人和大汉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因为申二此人脾气有些古怪,我们一致认为,极有可能是他惹怒了狐仙,才会不知所踪。可是虎子从小性格温和,是一个良善之人,我们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被害,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被狐仙所害……因为以前狐仙只有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出现……” 说到“狐仙”二字时,许保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余光环顾四周,声音简直低不可闻。 张卓看其神情不似作假,想了想又道:“为何你们一口咬定那是狐仙?” 许保正知道张卓会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再次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大人,事实上不管我们如何问询,那八人都无法记得当日发生之事了,只有余大海在夜梦之时,会偶然喊出狐仙二字,语气十分崇敬,只是当他妻子将他唤醒后,再问起狐仙之事,他又一无所知了。此事经我们几人一再确认,的确为真。” “对对对……”一旁的中年男人和大汉忙点头附和。 张卓眉头紧锁,他一直不太相信此事会是狐仙所为,若说是狐妖倒还有几分可能。 狐仙和狐妖,一字之差,前者洗去妖气,得道登仙,后者却是混迹于凡尘,仍无法摆脱妖的本性,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那余大海梦中之言未必可以当真,狐妖和狐仙岂是一个凡人可以分辨的? 想了想,张卓还是问出了心中最想问询之事。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没有找过张天师吗?” 许保正闻言心中微微一凛,难不成朝廷要对天师府下手了?只是龙虎村世代受天师府庇佑,自己可不能乱说话。 “大人明鉴,早在十年前,小人就已经将此事禀告张敦复天师了。张天师十分重视此事,但考虑到此事若为阴谋,定是冲着龙虎山天师府去的,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于是每年月圆之夜,命天师府任何人不得出府,由张天师亲自坐镇。同时派一两位门人执张家祖传的斩邪雌雄双剑,护佑龙虎村,年年如此。” 许保正或许是怕眼前这位大人对天师府有所误会,说得格外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张天师说那斩邪雌雄双剑通灵,若是有妖邪现身,必定会自行斩杀……而且,我们也不相信会有妖邪敢来龙虎山捣乱……” 第二十八代天师果然是张敦复,张卓一直担心自己的穿越会影响到现任张天师。听保正所言,张敦复和天师府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只可惜关于张敦复天师的后世记载不多,张卓对其了解甚少,要不然还可以从历史的角度推断一二。 小屋中,张卓默不作声,许保正三人自然也不敢多话。只有胖丫的爷爷木然地看着张卓,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绝望。 忽然,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张卓的心中诞生。 不是说月圆之夜会有狐仙临世吗?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仙竟会对凡人下手! 不是说今晚有斩邪雌雄双剑亲临吗? 我倒要看看,我张家传承之剑,会不会对我这个天师传人袖手旁观! 不是说虎子是龙虎村唯一的弱冠之人吗? 我也是! 那么我就以身为饵,遇妖斩妖,遇仙战仙! 倏忽之间,一股宏大的气息在张卓身上徐徐升起,充斥在这个破旧的小屋中。 “这是突破了?” 第五章:最坏的打算 http://.biquxs.info/

龙虎村前,一条弯弯的小河绕过山岗,勾勒出这处梦幻般让人心驰神往的河湾。 皎洁的月光洒落人间,好似也对其多眷顾一分。 河湾的正中央,有一处小小的浅滩。 张卓就这样蹲在浅滩之上,手指在水中不断比划着,也不知是在月下戏水,还是水中捉月…… 龙虎村一面依山,一面傍水。 在村子的另一头,一个身着青色道袍,头戴斗笠的年轻道士在村口的牌坊下抱剑而立。 而那胸口所抱之剑,赫然就是历代张天师的传承之剑,斩邪雌雄双剑。 “小的龙虎村许保正,见过叶道长。” 刚完成张卓的诸多吩咐,许保正就快马加鞭地赶来村口,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许保正心中暗骂:“该死,怎么又是这个叶云蛟!每年来龙虎村,除了抱着剑耀武扬威,就喜欢没事找事在村里乱转,要是被他抓到什么把柄,我又要倒大霉了。” 果然,那叶云蛟正神情不阴不阳地看着许保正,缓缓说道:“原来是保正大人啊,真是贵人多忙,看来是我天师府多此一举了。” 许保正见叶云蛟开口就搬出天师府这座大山,便知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了,想了想,只好咬咬牙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毕恭毕敬地递于叶云蛟。 “叶道长息怒,龙虎村世代蒙受天师府恩庇,全村老小自是感激不已。这两株银飞草,正是为了感谢叶道长的辛苦奔走,还请叶道长不要嫌弃……” 许保正心中肉疼,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银飞草,原本是天师府炼药堂的王管事想要重金求购的,这下倒便宜了这叶云蛟,真是可恶。 叶云蛟早就知道这个老家伙肯定有好东西,这些龙虎村的村民,世代居于此地,可以说对龙虎山中一些珍稀灵药的生长之地,比自己还要清楚。 当即不动声色地打开玉盒一看,顿时大喜,那株大一些的银飞草,竟然快到三十年药龄了,看来终于可以请谢丹师为自己炼一炉聚气丹了,想必突破到炼气七层指日可待。 别看他是张敦复天师的大弟子,可他太清楚自己的命运了。 张家祖训有言,天师之位传子孙不传弟子。 别看现在人人见到他都毕恭毕敬,那都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 若是哪一天师父不在了,恐怕没人会再多看他一眼。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还有些权位,多捞些好处? 只有修为才是自己的,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 什么狐仙,什么凡人,关我何事? “嗯……不错,不错,许保正有心了!”叶云蛟好不容易抑制住内心的波动,满意地点点头,四下里一看,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许保正顿时傻眼了,这是什么套路? 拿了东西不办事,这是连村里的大门都不打算进了? 想到这里,许保正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比打他不争气的儿子还要狠。 自己多半是得了失心之症,居然派人上山去通知虎子遇害之事。 多半送信之人是遇到了这叶云蛟,怪不得他今日如此反常,连村口大门都不进,我还把银飞草白白送到了他手里…… 许保正气得快得了内伤。 那原本正在眼观鼻鼻观心的叶云蛟,也被许保正的举动惊到,看着许保正内疚的样子,当即摆摆手道:“保正大人不必挂怀,本道长可不是计较之人。” 许保正:“……” 望月当空,点点银辉在龙虎山中闪耀。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负着半人多高的背篓,在山林中蹑手蹑脚地前行着。 她不是陌生,也不是害怕,因为她曾经无数次在哥哥的陪伴下来到这里,采药、玩耍、挖野菜…… 大哥哥告诉自己,今日月光最亮之时,哥哥的魂魄有可能回到他生前最快乐的地方…… 胖丫要把哥哥……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都说月光是少女的梦境。 胖丫觉得有些恍惚,可她不敢入睡,任由刺藤儿将自己的脚踝扎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来,以后夜晚走路有哥哥背着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胖丫清瘦的小脸上滑落。 “哥哥……胖丫找到你了……” 胖丫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轻轻摘下刺藤儿,放到身后的背篓里…… 河滩之上,虎子的尸体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许保正骂骂咧咧地赶到此地,心中有些讶然。 当然他也不敢问。 因为张卓就在边上。 他甚至不知道怎样跟眼前的这位大人交代。 “大人……小的无能,天师府的叶云蛟道长已经到了村口,可是他好似不愿进村,更不愿来此……请大人恕罪啊……”许保正就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哦?”张卓眉头一挑,有些出乎意料。 事实上,他今日最大的倚仗,就是那斩邪雌雄双剑了,这可是当年祖师爷本体的佩剑,传说中通灵的宝剑啊。 在他看来,这叶道长不愿意进村,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天师府察觉到了狐仙的蛛丝马迹,对其另有安排,第二种可能就是怂了。 当然,张卓更倾向于第二种。 因为当他得知今晚没有斩邪雌雄双剑在场时,他自己也差点怂了。 张卓习惯做事之前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并不会全部赌在运气上面。 万一天师府中张敦复遇上了强敌,将双剑召回呢?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竟是叶云蛟这个怂货坑了自己。 幸好昨日自己机缘巧合突破了炼气四层。 事实上,当日玄武朱雀在丹田之内大战之时,张卓体内的灵力就已经到了炼气三层的极限,可是想要继续突破,总觉得少了一丝契机。 为何小境界的突破这样难?他一度以为是自己没有上好修炼功法的缘故。 张卓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仗着灵气充沛强行突破,未必不成。 可是为何祖师爷恰巧在此时出言喝止?说明强行突破并不可取,万一损了根基,反而得不偿失。 炼气三层到炼气四层,别看只有一层之差,只有突破之后方知两者的差距之大。 要知道,炼气三层仍为炼气初期,而炼气四层便已经晋升为炼气中期,小境界的突破使得修士体内的灵力更加深厚和凝炼,施法的威力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更何况,张卓体内丹田特殊,原本已呈水火相交之势。当他突破炼气中期的那一刻,灵力气旋肉眼可见的扩大了一分,一蓝一红两色灵力,竟变得水乳交融起来。 张卓诸多尝试之后发现,如今,在《正一宝录》总纲的加持下,他体内的水火灵力可以随心转化,这便有了诸多妙用。 最重要的是,到了炼气中期之后,张卓已经有资格学习《正一符箓篇》中记载的一种一品中阶的符法,名为“请神符”。 按照修仙界修为境界的划分,符箓一道也须依托相应的修为实力方能施为。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境界实力分别对应一品、二品、三品……直到最高的九品符箓。 而同一境界上的前中后期,也与符箓的品阶相对应,分别为初阶、中阶和高阶。 不止符箓,炼丹、炼器、阵法等等大致都有此类划分。 按常理讲,随着境界的上升,能够制作的符箓也必然越来越强大。 但有常就有异,这个请神符就完全不可按常理来界定。 这是因为,请神符是天师一脉的独门符法,此符威力的大小与所请神灵的实力,施法者的血脉,施法者所处的环境等都息息相关。 之所以将其划分到一品中阶之流,主要是因为绘制此符的最低修为境界是炼气中期。 事实上,此符遇强则强,制符之人修为实力越强,往往威能越大,甚至此符一度成为了历代张天师压箱底的手段。 张家自然不希望将自家底牌公之于众,所以也乐得将请神符划分到一品中阶符箓之列。 说到底,这才是张卓“最坏的打算”,是他敢于以身涉险的另一大倚仗。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张卓也就不再纠结,开始做起了最后的准备,头也不回道:“还记得我说的话吧,让胖丫照做便是。” 闻言,许保正脸色十分精彩,心中天人交战。 难道这位大人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是我没有说清楚让大人误会了,我该怎样说才能让大人知道,叶道长今晚不会来…… 张卓见许保正半天没有反应,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嗯?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还是你打算留在这里会一会那狐仙?” “不不不……我马上走……我马上走……”许保正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连滚带爬地跳上小舟,拼了命地扒拉那两支木桨,头也不回…… 第六章:嫦娥姐姐救我 http://.biquxs.info/

不知是天空中的银辉洒落,还是水面上的碧雾升腾,此时的河湾已是水天一色,宛若仙境。 不过,张卓却无心欣赏美景。 因为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可就开始了。”张卓仿佛自言自语。 他能等,但虎子却等不起。过了子时,虎子的阴魂便再也无法重聚。 虽说召魂符只是《正一符箓篇》中,炼气初期就可以绘制的一品初阶符箓,但就算如今张卓晋升到了炼气中期,也只能勉强施展两次。 人有三魂七魄,魄散魂离便是死亡。 而虎子似被妖邪所害,此时三魂六魄离体,只有一魄尚存,恐怕连轮回投胎都无法做到。 张卓有心帮他,但召魂符一次最多只能召来一魂或者一魄,绝大多数情况甚至连一魄也无法召来。以他的修为,就算竭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招来一魂一魄而已。 这也是世间有那么多孤魂野鬼无法转世投胎的原因。 更何况,张卓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画符最基本的符笔,符纸,朱砂,他是一样也无。 好在天师一脉的符道传承与众不同,制符的方式并不局限于此。 而张卓猜测,那狐仙想必是吸食日月之精华来修炼的,月圆之夜正是其功力大涨之时,若非如此,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 可以说,想在狐仙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更是千难万难。 但是,不试试又怎么能甘心呢? 张卓不再多想,在河滩边上跏趺而坐,澄神而守一。 在他眼中,只有那一轮倒映在水中的明月,至亮至洁。 “那么我就以月为纸,以指为笔,以鲜血为朱红,为虎子兄弟画一张召魂符!” 张卓将灵力汇于双眼,这水天之幕,瞬间变了色彩。 尤其是那水波中蕴漾着的一缕缕银白色的月华,甚至其中的灵气走向,都变得清晰可见。 张卓心中回味着当日玄武控水时那种玄妙的感觉,双指一捻,便有淡淡紫金色的血液从指尖淌出。 “就是现在!” 只见水面上那只洒满清辉的月盘上,在张卓的指尖划动下,忽然浮现出一道道飘若游云的紫金色线条。 与此同时,水中的灵气裹挟着银白色的月华,在那些线条周围缓缓晕开。 聚散之间,小半道符箓正在成型…… “怎么回事?” 忽然,随着线条的不断增加,那水中的月盘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将破碎。 可是张卓并不想放弃,仍然苦苦支撑。 一时间,他的额上不断沁出汗珠,脸色也越发苍白。 但是张卓心中却十分冷静。 按《正一宝录》上所言,符箓修到高深处甚至可以指天画地。 而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因势利导,为何不行? 终于,张卓不再硬撑,袖袍一挥,任由那水中的玉盘片片崩碎,连同那未完成的召魂符一起化为水波,四散开来。 张卓第一次画符,宣告失败。 “还有一次机会……” 张卓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虎子,目光有些凝重。 略微平复一下心绪,张卓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是我画法有错,也不是我法力不济,而是这水中月盘毕竟不是寻常符纸。 须在一动一静,一聚一散之间,掌握好平衡之道,方能在水中画符。 可是水上的清风,水中的游鱼,哪怕是天上的浮云遮月,都会轻易打破这个平衡。这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召魂符完成。 张卓忽然眼前一亮,叫道:“有了,既然不让我画,那我便刻!对,阳文反刻……应该可行!” 张卓从小就喜欢雕镂琢磨,最大的杰作就是雕刻了一枚“天师玉印”,颇为像模像样。 但张卓现在要反刻的却是召魂符,难度就以几何倍数增长了,更何况他现在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这就要求他必须成竹在胸,气贯始终,一气呵成! 张卓凝神静气,双目微闭,回想着方才第一次画召魂符的各种细节。 下一刻,只见他双目猛地睁开,眼中精光闪动,灵力在体内不断游走。 此时,张卓已将体内的灵力,在正一总纲的加持下,全部转化为了火灵力,而其中大半都汇聚到了左掌之上。 他心念一动,便有紫金色的鲜血从右手指尖淌出,以指为笔,以掌为纸,笔走龙蛇! 于是,一道阳文反刻、完美无瑕的召魂符,在他左手掌心光芒流转,呼之欲出…… 就是现在! 只见水面上一道人影如鱼跃龙门,凌空腾起,又在至高处挟势而下,仿佛谪仙降世。 张卓掌内火灵力含而不发,只是在接触水面的那一刻,水火易转! 那至刚至阳的火灵力,倏忽间转化成了至阴至柔的水灵力。 水中那孤洁清傲的月盘,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印上了阴文正刻的召魂符。 “轰……” 符文的力量在月华之力和水灵力的双重加持下,直冲云霄。 而那河滩之上渺渺茫茫的水雾,就像一面面明镜,将召魂符一一照射到四面八方,充斥着整一方天地…… “不好,此人如此大的手笔,难道就是主人口中的张天师?” 见到天空中的景象,一个在河岸边潜伏已久,身形枯瘦的青年男子脸色大变。 “据说张天师已年逾四十,看起来怎会如此年轻?” 这青年男子正是龙虎村去年月圆之夜失踪的申二,身为龙虎村村民的他,岂会不知道张天师的厉害? “可是主人与张天师好像不对付,若是我不按主人说的做,定是十死无生,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青年男子还在犹豫之时,只见那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召魂符,在山林、河岸、村落中一番召探后,竟如龙吸水一般向河滩中的施法之人纷涌而归。 此人如此厉害,看来必定是张天师了…… “主人将我留在此地,就是为了阻止张天师行事,可是我何德何能对付得了张天师,简直与白白送死无异……” 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茫然…… “胎光、爽灵……”张卓手执一片芭蕉叶,将召魂符带回来的三魂七魄一一收起。 “加上之前胖丫找到的幽精……这下三魂齐聚了。” 新采摘的芭蕉叶可以隔绝阳气,暂时保护虎子的阴魂。这些物什也是许保正忙活了一下午准备的。 “吞贼、雀阴、伏矢……” 张卓一一检查着召魂符带回的三魂七魄,但他的心中却未有半点放松。 忽然,他的余光中看到身后的河面上缓缓驶来了一只小舟。 “你就是张天师?”舟上竟走下来一个青年男子,面容枯槁,目光有些阴鸷。 此人未开口之前,张卓以为是那叶云蛟来了,可是现在他不管怎么看,对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此人深夜出现在此地,必定是附近龙虎村的村民。 张卓可是反复交代过许保正,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来此,就连虎子的爷爷和胖丫都不例外。 说到底,今晚张卓自己都没底,怎会让这些凡人冒着生命危险来蹚这趟浑水。 “这是最后一魄了……”张卓虽然心中不耐,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只是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来此何事?” 张卓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那个男子不但未答话,反而突然伸出右手,一把向张卓手中的芭蕉叶抓去,那芭蕉叶上,正是张卓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最后一魄! “住手!”情急之间,张卓只好将芭蕉叶顺势往自己怀中一护,右臂顺势将男子的手挡开。 “不——”男子竟凄厉地惨叫起来。 “嗷呜……” 电光石火之间,男子头部竟然兀自炸裂开来,在月光下变成一只狼首人身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向张卓的手臂咬去…… “嘶——” 剧烈的疼痛传来,强烈的刺激让张卓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到自己的右臂已经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传说中的狐仙竟是一只狼妖?它为何可以附身在一个凡人身上? 张卓心念电转,左手亳不停顿一掌拍向狼妖,借势向后疾退。 一击得手,狼妖却不乘胜追击,反而停了下来,颇为陶醉地舔去沾在獠牙之上的鲜血,仿佛在品尝一道绝世美味。 “可恶!” 张卓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恶心到了,好在怀中的芭蕉叶完好无损。 正在张卓思忖如何对付狼妖之时,眼前的狼首竟缓缓抬起,望向明月…… “嗷呜——嗷呜——嗷呜”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随着一声声的狼嚎,眼前这只尖牙血舌的狼首竟从人身中飞出,在月光下从头部开始快速生长起来,然后是脖子,狼背,前爪…… 而那无头的人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那可怖的情形,与虎子一模一样! 不行,必须要阻止它! 虽然张卓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此狼妖在大好形势下,放弃继续偷袭自己,定是所谋更大。若是任其发展,今日恐怕性命难保。 张卓脸色难看,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刚才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画那一品初阶的召魂符都万分不易,险些失败。如今强敌在前,根本无法全神贯注去尝试画那一品中阶的请神符。相信只要那狼妖稍加偷袭,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越拖下去,形势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随着那狼身渐渐完整,狼妖的气息竟开始节节攀升。 只见张卓将手中的芭蕉叶向虎子身上一引,灵力在体内游走,心中不断观想请神符。 他左手掐诀,心中默念道:天清地灵,月神借法,临! 忽然间,水面上平起风云,月光如实质般地倾泻下来…… 张卓心中大喜:“好像真的有用!难道我真的可以看到传说中的月神,月中仙子嫦娥姐姐?” “嗷呜——嗷呜——”回应他的是那只巨大的狼首,正朝他嘶吼连连,猩红色的狼目透着凶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好,看那狼妖的气息,快要突破到筑基期了,若是让它突破完毕,杀将过来,我焉有命在……” 张卓心中大急,可是毫无办法,只能不断掐诀,默念请神咒。 终于,那些倾泻而下的银辉,连同部分被狼妖牵引的月光,一起慢慢向张卓涌来…… 而眼前的狼妖怒吼连连,通体毛发渐渐变成银白之色,只是速度明显开始放缓。 张卓这才猛然想起这狼妖究竟为何物。 这必定是传说中的啸月银狼! 他曾在张家祖传的一本札记中看到一段话: 当年狐族为了踏月飞升,欺骗了银狼一族,与其缔结了血契。银狼一族帮助狐族成功飞升,可是狐族并未履行承诺在月宫中接引银狼一族。但月下之契已经订下,从此每个狐仙都有一只银狼作为命运相伴的侍妖,而银狼一族就算再不甘心,除了对月狂啸,永远也摆脱不了自己的宿命。 如今看来,这只啸月银狼背后必有一只狐仙。而此狼妖方才把我当成张天师,二话不说就向我出手,看来其背后的狐仙已经盯上了天师府!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月华向张卓身边涌来,啸月银狼拼命狂啸,想争抢月华,却仍然无济于事。 终于,啸月银狼怒了,它竟然强行打断了生长过程,气息也停滞在了大约半步筑基期,双目死死盯着张卓,怒气滔天地向他扑了过来。 “该死!救命啊……嫦娥姐姐快来救我,你给我月光有什么用啊,快下来帮忙啊!” 虽然张卓无法准确地判断啸月银狼此时的修为境界,但他在其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此妖就算没有到筑基期,也差不了太多,根本不是他所能力敌的,只能寄希望于张家祖传的请神符大展神威了。 张卓口中请神咒不断,心中观想的请神符也是聚了又散,散了再聚。可是除了能和啸月银狼争夺月华,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祖师爷误我啊!这请神符也太不靠谱了……”张卓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闻到那巨大狼嘴中的口臭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就在此时。 忽然,天空中划过一红一蓝、一纵一横两道剑光,如长虹贯空,让漫天月光都黯然失色。 眨眼间,那凶威滔天的巨大啸月银狼,竟在剑光下四分五裂,化为了齑粉…… “是嫦娥姐姐来救我了吗……” 第七章:还魂为神 http://.biquxs.info/

“该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斩邪雌雄双剑竟还有这般威力……咳咳……张敦复你不得好死!” 一处阴暗幽闭的大殿中,一个身材曼妙的黑袍女子勃然大怒,眼前的桌案片片崩碎。 终于,她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紊乱的气息,一大口鲜血喷出,洒落在殿柱上。 “何事让你这般愤怒……你竟然受伤了?难不成那侍妖死了?”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魔气森森的黑雾中,走出一个面具男子,在面具的遮掩下,丝毫看不出喜怒,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有意无意打量着黑袍女子。 “别提那个废物!只可惜,那该死的天象坏我好事!”黑袍女子冰冷开口。 她对侍妖的死活毫不在意,在她看来,侍妖帮自己探出斩邪雌雄双剑的虚实,也算死得其所了。 只是,她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个天生阴魂强大者,作为新的侍妖,却被那天象干扰,让血誓仪式失败了。 想到这里,黑袍女子十分不耐,柳眉微蹙道:“你还没资格管我的事!让你去查的天象之事,到底查的怎样了?” 面具男子也不生气,只是阴恻恻地笑了笑。 “你别忘了自己的处境,我们不过是合作而已,你同样也没资格对我发号施令。” 见黑袍女子吃瘪,这才继续说道: “这天象可不简单,听说河洛之地昨日现出神异,已经惊动了各大势力,甚至连朝廷也有所动作。但你说这等天象是人为的,我可是万万不信。” 黑袍女子听得十分仔细,又好似要竭力回想起什么,脸色变得痛苦而狰狞。 “不,我感受到了张天师的气息,绝不会错,这一定是他的手笔!” 一时间,黑袍女子双手抱头,状若疯魔,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又疯了……” 面具男子早已见惯不怪,无奈地摇摇头,身形一闪,从黑雾中隐去…… …… 张卓有些失望,此时天空中月华已经散尽,哪里有嫦娥姐姐的踪影。 倒是悬着一对红蓝双剑,围绕张卓盘旋飞舞,仿佛看到了主人一般欢呼雀跃。 “原来你们就是斩邪雌雄双剑,果然神异,多谢两位道友的救命之恩。”张卓冲着空中双剑微微一礼。 他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双剑,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张卓好奇心大起,随手一招,双剑便争逐而来。 一种无比强大,又血脉相连的感觉…… 仿佛如臂使指。 一瞬间,似有万丈豪情在胸中升起,张卓恨不得立马仗剑而走,行侠仗义,斩妖除魔。 “额……可是我好像什么剑法也不会啊,而且这剑现在还是人家张敦复的……” 夜色微凉,让人清醒,张卓只能暗暗感叹现实的扎心。 “咦?这是申二?”忽然,一个浓眉虎目,身材健硕的高大男子从浅滩中走出,见到申二的尸体后,脚步不由一顿。 反应过来后,立马大步走到张卓面前重重拜下。 “多谢恩公相救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恩公但有所命,在下万死不辞!” 张卓大吃一惊,眼前之人的长相他从未见过,可身形还是比较熟悉的……可是虎子的尸体分明还躺在不远处,自己方才还查看过…… 眼前之人非活非死也非阴魂,而是一具灵体,或者准确的说是阴神! “你是……虎子?” “是的恩公,虎子拜谢恩公再造之恩!”虎子点点头,竟行起了三拜九叩大礼,无比虔诚。 “虎子兄弟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就连我也无法预料,你竟得了如此造化,可否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卓十分不解,正一宝录上可是记载得清清楚楚,召魂符只能找回魂魄而已。最好的结果就是找齐了全部的三魂七魄,组成了完整的阴魂,让阴魂得以轮回——仅此而已。 “恩公,其实在您与狼妖大战之时,我的阴魂就已经凝聚,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恩公受难,心中焦急却根本无法动弹。” 说着,虎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 “那时,恩公身上忽然出现了很多月华,这些月华同时也将我的阴魂包裹了起来。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叹息声……还有呓语。可是,我睁大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人,大声喊叫,也得不到回应……” 原来如此,阴魂刚刚凝聚之时,本就是至阴之物,而在这至阴之时至阴之地,那请神符所请的又是至阴之神,怪不得虎子能有这般造化…… “如此说来,我的请神符并非完全失败?”张卓暗暗思忖,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虎子也是一脸茫然之色,目露思索。 “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梦,但醒来后却什么都记不得了。现在,我只感到这泸溪河好像就是我的身体,我在这里好像无所不能……恩公,我妹妹来了……” 想必是胖丫远远听到河滩中没有了动静,过于担心哥哥,在河边顾盼时被虎子发现了。 “哗啦啦——” 虎子下意识将手轻轻一挥,一道巨浪在平静的河面上凌空升起,奔腾至河岸,温柔地将胖丫托起,又向河滩中央席卷而来。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水中仙子踏波而来…… 胖丫以为是狐仙作法,大惊失色。可是当他一想到哥哥危险的处境,就什么都不怕了,一念之间,小脸就恢复了坚毅之色。 “哥哥……真的是你……哥哥……真的是你吗?” 这个踏波而来的勇敢少女,用力地揉揉眼睛,喜极而泣。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想一头扎进哥哥的怀抱。 一日不见,恍如隔世。 曾经对妹妹的承诺,差一点就食言了啊。 短短一日,妹妹就变得这样憔悴,虎子无法想象,若是自己就那样走了,妹妹不知会何等伤心。 “丫头别哭,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见到兄妹团聚的场景,张卓的眼眶有些湿红,但也打心底为他们高兴,笑道: “胖丫你就放心吧,你哥哥现在可是这泸溪河的河神了,以后想跑都跑不了喽……” 这是胖丫听到的,整个世界上最让人心安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救了哥哥……” 正在胖丫思索如何感谢大哥哥之时,虎子突然脸色一变,对张卓说道: “恩公,有两人正向此地而来,应该是天师府的叶道长和保正大人。要不要在下将他们打发走?” 不愧是此地的河神,周围的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至少,以张卓的修为,此时还并未发现对方。 “不必了……正好我也想见见他们。虎子兄弟,你和胖丫找个地方暂避一下,其余……便留在此处吧。” 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虎子与申二的尸体。 “谨遵恩公吩咐。”恩公所言,虎子自然不会违背,更何况他也想跟过去做一个了断,开始新的生活。当即水波一兴,兄妹俩已然消失不见…… “大胆凡人,竟敢染指天师宝剑!你不想活了?”小舟还未靠岸,一个青袍道人就急急从舟上飞掠而出,指着张卓怒喝道。 叶云蛟心中十分愤怒,他本就打定主意不掺和狐仙之事,就算远远听到动静也装作不知,却没想到那斩邪雌雄双剑,竟然脱离他的掌控自行遁走了。 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跟过去。因为他知道此剑通灵,不翼而飞必是有妖邪现身,除掉妖邪在之后,应该会自行返回。 至于他自己,可不想为了区区凡人,冒然置身于险境。更何况,若是连斩邪雌雄双剑都搞不定,自己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可现在双剑一去不复返,他如何向师父交代? 一面是自己的生死安危,一面是师父的雷霆之怒,他该如何选择? 但叶云蛟不敢去赌——他只知道,如果失去了师父的信任,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很可能从此仙途断绝。而如果去寻找双剑,有双剑傍身,也未必不能自保…… 而现在,他冒着生死,逼迫许保正带他来此,居然看到一个凡人拿着斩邪雌雄双剑,大摇大摆地站在这里,他如何不怒?要不是师父教导他绝不能对凡人动手,他现在真想一剑送这个凡人归西! “凡人?你说我是凡人?” 张卓闻言眉头一皱,眼前这人虽说修为比自己高不少,但应该同样也是炼气中期,并未突破到炼气后期,居然这样目中无人。 许保正万万没想到,这两尊大神一见面就掐了起来,心中大急。虽是两头不能得罪,但毕竟是叶云蛟开罪在先,也顾不上礼节,小跑几步跟上叶云蛟,附耳说道: “叶道长息怒,这位应是大理寺的大人,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啊……” “哦?”叶云蛟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之人来。 他当然知道大理寺的份量,可以说就连师父也不敢轻易得罪。难不成狐仙之事已经惊动了大理寺,或者是当今官家已经对天师府不满了吗? 只是,大理寺官员并不会做如此打扮,难不成是微服查案,另有隐情? 思忖间,叶云蛟脸色变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张卓抱拳道: “方才在下心系师尊宝剑,口不择言,还请阁下多多包涵。” 张卓自然不知许保正与那叶云蛟说了什么,但想必与自己的身份有关。张卓知道那许保正或许是把自己当成朝廷中人了,当初自己为了方便行事也并未解释,况且,他也不知从何说起,难不成跟他说自己就是张天师? 不过,眼下情形,见那叶云蛟的样子,好像的确没有看出来自己炼气四层的修为,这就有些奇怪了。 转念一想,他现在的目的是尽快找到张敦复,这个叶云蛟倒是来得正好,当即道: “叶道长不必介怀,此双剑乃天师府至宝,在下自然会双手奉还……” 谁知张卓话还未说完,刚递到叶云蛟手中的斩邪雌雄双剑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在无声抗议。 宝剑通灵,如此异动让叶云蛟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口中剑诀微诵,方将双剑收起,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开始环顾四周。 不曾想,地上躺着两具无头尸,而眼前之人明明是个凡人,却活得好好的,仅仅是右臂受了些皮外伤。 不但如此,此人看起来似乎能驭使斩邪雌雄双剑,难不成刚才的动静,就是此人大战狐仙产生的? 叶云蛟越想越觉得离谱,越觉得离谱就越想知道真相,忍不住问道: “多谢阁下归还天师府宝剑……只是今晚究竟发生了何事?狐仙是否现身?在下还要回去向师尊复命,还望阁下告知。” 张卓知道叶云蛟在想什么,但总觉得此人贪生怕死,不可信任。更何况,一些重要的事还是应该找张敦复当面谈才更为妥当。 “叶道长,今晚现身的是狼妖并非狐仙,且已被斩邪雌雄双剑斩杀,只是事关重大,在下还是想见到张天师后再详谈此事,不知叶道长可否为我引见一二?” “不成!”叶云蛟脱口而出。若是让师尊知道今晚之事,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况且万一此人有所图谋,自己将他带回天师府,岂不是引狼入室? 只是话一出口,他还是隐隐有些后悔。 张卓一愣,没想到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也失了说话的兴致,转身向小舟走去,头也不回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你……”叶云蛟还有一肚子话想问,可是此人竟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转身就走。 就算贵为大理寺卿,有时候都有求于天师府,见到师尊也是客客气气的。此人如此年轻,即便是大理寺官员,料想品级也不高,竟如此托大。好在我在大理寺也有几个朋友,我倒要打听打听此人是什么来路…… 哼,不过走了也好,免得去师父那里说些不该说的。 如此一想,叶云蛟脸色才略微好看一些,瞪了一眼边上大惊小怪的许保正道: “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两具尸体抬回天师府。” 第八章:泸溪河水府 http://.biquxs.info/

“这天师宝血的确强大,短短一夜,伤势竟然好了不少……”张卓简单活动了一下右臂,十分享受睡到自然醒的感觉。 昨夜,张卓身心俱疲,但还是想着先将虎子得救的消息告知虎子爷爷,出乎意料的是,还没到虎子家,就见到了站在村口苦苦等候消息的老人家。 张卓右臂上的金疮药正是老人家的珍藏,并且是老人家亲自为他敷上的。 从药效来看,这金疮药倒是颇为不凡,怕是跟山上的天师府少不了干系。 “许保正何事来此,怎的不进来?”张卓正打算出门找些水,清洗一下伤口,差点撞到一早就候在门口的许保正。 许保正见到张卓,脸上立马堆满笑容,拱手道: “大人,叶道长已经带着虎子和申二的尸身连夜返回了天师府。” 说着又偷偷地看了看张卓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若是大人想进入天师府,小人倒有些门路,小人和天师府炼药堂的王管事相熟,可以为大人想想办法……” 许保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但见到张卓的神情,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其实,张卓已经猜到了叶云蛟为何不想让自己见张敦复,准备明日亲自上龙虎山登门拜访,但就怕这个叶云蛟从中作梗。 如今,许保正有其他办法让他进入天师府自然更好,但其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不急,”张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保正,随意说道:“保正大人还是先说说所求何事吧。” 许保正心中想好的话语被张卓突然打断,一时语噎,脸色一红,不过马上又恢复了镇定: “大人明鉴,小的只是感念大人为龙虎村除去狼妖,龙虎村上下感激不尽,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张卓见许保正那感激涕零的样子,似笑非笑道: “是吗?保正大人难道不是希望让我帮你撇清与新党的关系?” 仿佛被说中了心声,许保正大惊失色,忙要拜倒,口中大喊:“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张卓右手轻轻一托,让许保正不能拜下,心想你但凡多读点书,也不会活得这般迷糊,只好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该不会忘了,按大宋律例,涉事者与监司、录问、检法官吏相见,罪加一等。我的身份虽不方便透露,但未必如你心中所想,许保正你切莫自误啊。” 张卓知道许保正此人心眼不坏,也的确是真心为龙虎村着想。但此人胆色不足,还有些贪财,若不稍加提点,恐怕下次再来龙虎村就见不到他了。 许保正被抓事小,若是经不住审问把自己牵扯进去那就麻烦了。 况且,龙虎村若是换了其他人做保正,说不定还不如他,这天下乌鸦张卓可是见得太多了。 虽说许保正头点得像鸡啄米,但张卓并不认为他能就此明白,指了指自己的右臂,继续说道: “这天师府的金疮药虽然不凡,但和市易司的悬崖果一样,碰不得。 好了,以后保正大人不必这般见外,我叫张卓,你我朋友相交便可。” 最后,许保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这个破旧小屋的,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自以为聪明谨慎,实际上浑浑噩噩,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张大人竟还愿意把自己当作朋友。 “朋友……我竟忘了世上还有朋友二字……”许保正口中喃喃,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地向龙虎山走去…… 送走许保正,张卓清洗了一下伤口,发现原本血肉模糊的右臂,此时已经结痂愈合,可以清晰地看到有新肉正在生长。 张卓这才放下心来,终于可以好好为今后思虑打算一番了。 没想到,我穿越来到北宋,还不足两天,竟过得这般惊心动魄,可见我这未来的天师道途有多么精彩。 如今的龙虎山,虽然灵气比九百年后更加浓郁,但我尚未得到修炼功法,修炼起来总归是事倍功半。 昨日之事的确是我太冒失了,也暴露出了我的手段还是太过单一。被那啸月银狼近身后,除了《正一符箓篇》上的几种符法和咒法,我竟无计可施。若不是斩邪雌雄双剑现身相救,我真的要客死他乡了。 记得历代天师府中都有传道堂,应该是门人弟子学习道法之地,我得想办法进去看看才是。 如此说来,许保正的提议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与其大张旗鼓拜访张天师,倒不如先侧面打探一番。 毕竟狐仙之事透着蹊跷,虽然狼妖被斩邪雌雄双剑斩杀,但其背后的狐仙却不知所踪,我若高调行事被其盯上,那可就麻烦了。 从那狼妖半步筑基的修为来看,其背后的狐仙至少已是筑基期。不过想来其修为应该也不会太高,不然根本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直接出来大杀四方就行了。 如今侍妖已死,那狐仙肯定元气大伤,我必须趁此机会抓紧提升修为实力才是。 许保正说叶云蛟现已回到天师府,张敦复得知此事,定会早作准备,暂时也不需要我操心了。 无论是完成祖师爷的交代斩杀那邪魔,还是查探狐仙对天师府的阴谋,当务之急是要具备实力。若是实力不够,冒然掺和进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大哥哥……大哥哥……”胖丫脚下生风,一面呼喊一面向张卓飞奔而来,红扑扑的小脸乐开了花。 胖丫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经历了这样的大悲大喜,失而复得,神采飞扬的背后还是难掩憔悴。 “胖丫,晚上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去哪里贪玩啦?”张卓故意板起脸来。 胖丫顿时不干了,噘着小嘴叫道:“才没有呢,胖丫去给大哥哥准备礼物去了,大哥哥快来!” 说罢,牵起张卓的手就往外跑。 泸溪河畔。 张卓没想到胖丫又将自己带到了这里。远远望去,那片河滩静谧而清凌,与昨日夜里大不相同,别有一番意境。 忽然间,眼前的碧浪升起,水波一分,走出一名魁梧的男子,向张卓长长一拜:“拜见恩公!” 看到虎子已经逐渐适应他的新身份,张卓也打心底为他高兴,笑道: “虎子兄弟,我叫张卓。我与你们兄妹投缘,你我兄弟相称便是。你这样见外,我也浑身不自在啊。” 虎子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思索了好一会儿道: “在虎子的心中,您永远是我的恩公……既然如此……虎子拜见大哥!” 胖丫见此拍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张卓大哥哥,快让哥哥带你去看看胖丫准备的礼物吧!” “大哥请随我来……” 虎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翻手打向半空中。只见黑色令牌迎风放大,在空中不断旋转,透着一丝古朴沧桑的韵味。 刹那间,河水仿佛沸腾一般,顿时波涛澎湃,水中的游鱼争相跃起。 黑色令牌在空中静静悬浮片刻,忽然向河底的某一个方向投射而去。 “我们快跟上!” 虎子右手轻轻一挥,只见水面如帘幕一般向两边径自分开,一朵晶莹剔透的碧蓝色浪花将三人托起,跟着黑色令牌一路向前奔去…… “这令牌是何物,竟如此神异?” 张卓方才细细打量这块黑色令牌,发现此令牌好似界于半虚半实之间。其悬在空中时,似有光线穿透而过。在此之前,张卓可是亲眼见其如实物般让虎子抓在手中。 虎子一面法力催动,让脚下浪花速度陡然大增,一面眉头微皱,认真思索着。 “我也不知,我昨日第一次醒来之时,就发现怀中多了此物,它看起来像是某种信物,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可以指引我们去往某个地方,大哥一会儿看了便知” 虎子想了想,又说道:“对了,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着,坤,六十九。” “坤,六十九?”张卓思来想去也不知其意,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倒是虎子此次不但因祸得福,看起来机缘还不小。若是张卓猜的没错,虎子的修为应该与那啸月银狼差不多了,大概是炼气圆满,快要筑基。 准确的说,在这泸溪河范围之内,应该比那啸月银狼还要强大。 只不过这泸溪河成就了他,却也限制了他,以后想要突破到筑基期恐怕是不可能了。 “到了到了,大哥哥快看!”胖丫见张卓心不在焉,拉了拉他的衣角喊道。 黑色令牌将三人带到此地,好似完成了使命一般,化成一道玄光,隐入虎子袖中。 咦?这泸溪河底竟然别有洞天! 此地看起来像是一处相对独立的空间,充斥着浓郁的水灵气,虽与外界的泸溪河仅有水幕相隔,但从外界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只是当张卓细细打量此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断壁残垣。 斑驳破碎的雕栏玉砌,七零八落的珊瑚溶洞,见证着这里的沧桑巨变。 惟有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巨石,完好无损地立在正中央。 巨石边上还躺在一块破旧的残匾,依稀可见五个大字: 泸溪河水府。 第九章:黑水潭之变 http://.biquxs.info/

“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自从进入泸溪河水府这个独立的小空间,虎子一直全神贯注地戒备着,还时不时出言提醒张卓二人。 三人一路往水府深处行去,所见皆是破败不堪,并未有什么可取之物。 但张卓却颇为惊喜,他察觉到,越往里走,水灵气就越加浓郁。蓝色、黑色的水灵气丝丝袅袅,氤氲而生,弥漫在水府中。 “如此浓郁的水灵气,难以想象当初的泸溪河水府,究竟是怎样一处世外仙境!” 自从进入了此地,张卓体内的水灵力异常活跃,呼吸吐纳之间,都可以感受到修为在缓缓增长。 现在,他恨不得什么也不干,立马在这里闭关修炼。 胖丫早已按捺不住,拉着张卓的手就要往前跑,可见她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 “大哥哥快看那里……” 目之所及,成百上千的巨大珍珠撒落一地,看得张卓目瞪口呆。 各色珍珠晶莹剔透,宝光熠熠,晔晔照人,将水府内外照耀得灿若星河。 这哪里还是珍珠?论个头,最小的都有张卓的拳头大小,至于那最大的几颗,简直可以当做球来踢…… “好家伙,真是暴殄天物,不可饶恕啊!”张卓忍不住嘟囔几句,他越来越好奇这泸溪河水府主人究竟是谁,这里又到底发生过什么。 张卓随意捡起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在手中把玩着。 “咦?如此充沛的灵气……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妖修的气血之力……” 张卓细细感应,发现这满地的珍珠竟然都是珍贵的灵材,就算不是妖修的遗蜕,也应是与妖修有关的珍藏,普通珍珠与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正一宝录上对灵材的介绍,这至少是二品以上的灵材,甚至有可能已经达到三品。把如此珍贵的灵材扔得满地都是,这是什么情况? 这泸溪河水府的主人该不会是把某个修仙宗门的藏宝库给打劫了吧? 胖丫心中的张卓总是风轻云淡,无所不能,此时见到张卓一惊一乍的样子,顿时乐开了花,忍不住掩口偷笑。 虎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张卓说道:“大哥,昨晚我们躲避叶道长和保正大人时,受黑色令牌指引,才发现了此地。当时我们可比你震惊多了,特别是这小丫头,两个眼睛都放了光,恨不得全部据为己有。” 胖丫一听哥哥在说自己坏话,小脸微红,顿时不依了。 好在虎子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告诉丫头,大哥是修仙之人,这些东西对大哥或许有用。谁知她立马放下手里的珍珠,一颗也不要了,嚷嚷着要把这些珍珠全部送给大哥。这是我们兄妹俩的一份心意,请大哥务必收下。” 张卓此时却想的更多,这些珍珠虽然珍贵无比,但显然与妖修有关,让他不得不慎重。 见张卓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虎子也不好催促。 他现在不仅与妹妹重聚,还因祸得福,得了天大的机缘。他和妹妹心中所想,就是如何报答大哥。此时见大哥面有难色,这才又想起一事。 “对了,大哥。昨日,我们还在水府深处看到一个几十丈之巨的蚌壳,我怀疑是这水府主人的尸身,应该与这些珍珠有关。” “哦?快带我去看看。”张卓顿时兴趣大增,几十丈之巨的蚌妖,他可是闻所未闻。若这些珍珠真是那蚌妖所产,那此蚌妖的修为简直不可想象。 在虎子的带领下,三人当即向水府深处行去。虎子和张卓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隐隐将胖丫护在中央,让胖丫更为兴奋。 水府虽已损毁,但这满地的颓垣断壁,随处可见的煌煌之器,还是依稀可见当时的气象。 “大哥,就是这里了。” 水府的最深处,前路断绝,众人见到的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水潭,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潭中赫然躺着一只死去已久的巨大蚌妖,约摸有二三十丈之高,散发着庞大的威压。仅仅是残留的气息,就让远观之人心中战栗,张卓甚至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开始变得十分涩滞。 或许是昨晚在此处吃了亏,虎子远远就停下了脚步,将胖丫护在怀中,面露后怕之色。 看来这蚌妖死后的威压,连虎子这个炼气圆满,半步筑基的泸溪河河神都吃了亏。 要知道,在这泸溪河中,哪怕是筑基期修士,都未必能在虎子身上讨得便宜。 “大哥小心,昨晚若不是泸溪河的保护,我和胖丫恐怕再也走不出来了。” 胖丫更是心有余悸,不由得躲到哥哥身后,小脸煞白,一步也不敢上前。 张卓也暗暗吃惊,结合他的判断,这果然是一只死去多时的金丹期的蚌妖! 这小小泸溪河怎能孕育出这般大妖? 除非,当年泸溪河的繁盛,远非现在可比。抑或,这金丹期蚌妖是外来之妖,行了鸠占鹊巢之事…… 但这处水府需要那黑色令牌才能进入,想必蚌妖应该就是水府主人。况且,从其气息来看,这满地的珍珠正是其所产。 可是,如此强大的蚌妖,怎会死在自己老巢呢? 思忖片刻,张卓决定还是应该亲自过去查探一番。 “我先过去看看,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 胖丫一听顿时大急,忙要阻止,却被虎子劝住了。 “大哥和天师府的道长一样,是修仙之人,他定有自己的考量。这里好在还属于泸溪河的范围之内,若有什么危险,我可以及时相助,小妹你不用担心。” “胖丫放心,大哥哥不会有事的……那就多谢虎子兄弟了。” 张卓的确有此考量。金丹期的蚌妖虽然可怖,但虎子带着胖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小姑娘都可以自保,自己好歹是炼气中期的天师传人,现在又有虎子从旁相助,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只金丹期大妖死在离天师府不远的泸溪河底,无论如何,他都想探个明白。 话虽如此,张卓却丝毫不敢大意,仅仅是顶着蚌妖的金丹期威压前行,就让张卓感到举步维艰了。 短短几十丈,咫尺千里,张卓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损耗足足是平时的十倍,让他暗暗心惊。 终于,那黑水潭已经近在眼前。 忽然,潭中那巨大的蚌壳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玄光,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惊天伟力从蚌壳中传出,准确无比地锁定在张卓身上,瞬间压得他几乎扑倒在地,难以动弹。 “难不成这蚌妖没死?”张卓脸色大变,调动起全身灵力,拼命对抗这恐怖的威压。 “不对,这蚌妖的确已死,我应该只是激发了蚌壳的某种护体反应。” 此刻虽已情急万分,张卓却还是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他知道,仅仅是蚌壳上残留的威压就已经如此恐怖,要是此蚌妖未死,干掉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张卓区区炼气中期的修为,在金丹期的威压下,就像暴风海中的一叶孤舟,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覆灭! “大哥,我来帮你!” 在远处护着胖丫的虎子,此刻脸色勃然大变,一时也顾不得胖丫,全身蓝光覆裹向张卓急急飞来。 河神一怒,泸溪河上下沸反盈天,巨浪滔天,宛若天河! 怒涛竟拍得整座水府摇摇晃晃,好似平地惊雷,让人震耳欲聋! 余光中,张卓隐约看见一个深蓝色的漩涡,在虎子身上缓缓浮现。然后在他的全力施法之下,不断旋转、变大,下一刻,携万钧之力和奔腾之势向那蚌妖撞去。 与此同时,虎子心中一动,忙从怀中取出那枚黑色令牌,向张卓身边飞掠而来。 “轰隆隆——” 剧烈的撞击声传来,整个泸溪河水府地动山摇。 可是。 那巨大蚌壳却纹丝未动! 见自己拼尽全力调动泸溪河之力,都不能撼动蚌妖分毫,虎子不由脸色一变,不过旋即又恢复了坚毅之色。 见一旁的张卓已被压制得几乎跪倒在地,难以支撑,虎子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将黑色令牌举在身前,整个人挡在了张卓和蚌妖之间。 倏忽之间,那黑色令牌竟又变成了半虚半实之状,从虎子手中自行飞出,悬在半空。 仿佛有丝丝柔和之力,从那有些虚幻的黑色令牌中向四面八方散开,似有袅袅仙音传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此时,水府中哪里还有恐怖的金丹威压,远远看去,那巨大的蚌壳如同平常死物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水潭中央。 虎子终于轻舒一口气,这才挥手将那黑色令牌召回。 “噗——” 张卓只感到千斤巨石忽然从自己身上卸去,他体内本就灵力紊乱,此时更是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向外喷出,淡淡紫金色的血液洒在潭里,在水中缓缓晕开。 “大哥——” 虎子大急,刚想上前将张卓搀起,却见潭中那巨大的蚌壳竟微微张开了口,一个银白色的光团从中飞出,闪电般没入张卓的眉心。 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第十章:阴阳伏魔大阵 http://.biquxs.info/

“我这是在哪里?泸溪河?好像又不是……” 张卓感到无边的蔚蓝将他包围,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之感袭遍全身,让他心中稍安。 还好,看来自己应该还在泸溪河底。 可是泸溪河有那么大吗? 张卓下意识地想摸摸自己的全身上下,看看一些重要的部位还在不在。 下一刻,他直接惊恐地大叫起来……可是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内心快要崩溃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哪里还有手脚,他唯一能够调动的竟是包裹在自己体外,那铅黑色,厚厚的蚌壳! 他居然变成了一只河蚌,一只再平常不过的河蚌,就连蚌妖都不是! “一定是那蚌妖干的!我该怎么办?对了,虎子在哪里?” 好在他现在并不是一只浑浑噩噩的普通河蚌,他还有思想,他要想办法自救。 于是,他不太熟练地将厚厚的蚌壳缓缓张开,开始打量四周。 万籁寂静。 眼前除了一个黑水潭,什么也没有。 记忆中,那断壁残垣的泸溪河水府,仿佛也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忽然,潭中之水竟无风自动,泛起阵阵清波,潭底隐约有清啸之声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而又夺目的光柱从潭底射出,直刺云霄。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斗冠灰袍的中年道人脚踏飞剑,紧随着光柱破水而出,悬在空中,与光柱遥遥相对。 只见他手中翻出一物,向光柱中轻轻一丢,便淡然负手而立。 竟是一红一黑两块令牌! 两块令牌在光柱中上下翻飞,旋转争逐,那巨大的光柱,顿时变得忽红忽紫,忽黑忽蓝。 片刻之后,那道人脚下的飞剑竟一分为二,剑鸣阵阵,化成了红蓝双剑,飞到道人手中。 “是雌雄斩邪双剑!”张卓大声惊呼,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祖师爷,一定是祖师爷……”张卓此时方才看得真切,这不正是与他在祖师殿中有过一面之缘,传他仙缘的祖天师张道陵吗? 事实上,张卓此时早已看得眼花缭乱。 只见那光柱时明时暗,或虚或实,祖师爷的身形更是飘忽不定,绕着光柱不断闪现。 张卓只恨自己是河蚌之身,又矮又矬……关键是视力也不太好。只得拼了命地将厚厚的蚌壳张开,试图看个明白。 “那是符文!”张卓顿时激动起来,心中不停呐喊。 只见那光柱上,每一个节点虚实转化之时,张道陵便会从虚空中闪现,寥寥几剑刺出一个符文,印在光柱之上。 光柱为实,以蓝剑刺之;光柱为虚,则以红剑刺之。 时间之精巧,落点之准确,让人叹为观止。 终于,那光柱上已经几乎刻满了符文,远远望去,光芒流转,蕴含着莫大威能。随着张道陵手中红剑刺出,那最后一道符文亮起,一红一黑两块令牌竟缓缓沉寂了下来,随之被张道陵召回手中。 张道陵神情一凝,抬起头,仿佛看向九天之上,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龙虎山,这才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刻,他竟化成一道遁光,在光柱南北两极的虚空中不断穿梭起来。 刹那间,天空中隐隐约约有飞虹横空,又有碧云垂落,美轮美奂。 终于,张道陵所化遁光在光柱的上方微微一绕,停了下来,现出了身形。 只见他口中喝道:“阵起——封!” 刹那间,一股磅礴之势从张道陵身上冲天而起,节节攀升,好像要刺破苍穹! 天空中,一南一北,竟有一条阴鱼和一条阳鱼分别跃出,出现在了张道陵脚下,围绕着光柱开始缓缓游动。 与此同时,光柱上密布的符文好像收到了某种感召,顿时光芒大放,流光溢彩。 在阴阳鱼的镇压下,那光柱的高度竟开始缓缓下降,不断向黑水潭底坠去。 “哗啦啦——” 随着光柱逐渐隐没,那深不见底的黑水潭中顿时巨浪滔天,惊涛拍岸。 “轰——” 忽然,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传来,那巨大的光柱终于止住了下降之势,似乎撞到了潭底。 不止是泸溪河,就连不远处的龙虎山都剧烈地震颤了起来,一时间地动山摇。 约莫十息,这山,这河,还有这方天地,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祥和的气象从潭底,从山中,缓缓升腾而起,向四面八方散去。 张道陵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双剑入鞘,降落在黑水潭边。 “没想到你这小河蚌竟开了灵智,这阴阳伏魔大阵可曾看得明白?” 看来,张道陵早已发现这只与众不同的河蚌,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说道。 “祖师爷,是我啊,我是卓小子,快救我啊!” 张卓焦急地呐喊,盼望祖师爷能听见他的呼救,将他从河蚌之身中解救出来。 可是,张道陵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既然你我有这缘法,我便赐你一线机缘。这样吧,这枚玄水令便交给你了,替我守好这处阵眼。阴阳伏魔大阵共有一阴一阳两处阵眼,只要一处未破,大阵就永远牢固。” 说罢,张道陵屈指一弹,一个银白色的光团飞出,转眼没入蚌壳中。 那光团竟与之前在泸溪河水府中,飞入张卓眉心之物,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张卓感到自己的眉心一阵火热,而他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祖师爷近在眼前,他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可是他做不到啊! 正在张卓绞尽脑汁,想拼命引起张道陵注意之时,忽然,张道陵脸色微微一变,抬头望向天际,很快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河蚌,仿佛自言自语道: “我要走了……记住,守好它。” 说罢,张道陵将手中的玄水令往外轻轻一抛,驾起一道遁光,消失在了天际。 半空中,那黑色的玄水令,竟变得虚幻透明,划出一道炫美的弧线向张卓飞来—— 落到了张卓手中。 没错,张卓此时正不知所措地双手捧着玄水令,愣在了原地。 一旁还有更加一头雾水的虎子。 他眼睁睁看着张卓凭空消失,又猝不及防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而现在,自己怀中的黑色令牌竟自行飞遁而走,投在了张卓手中。 不过,回过神来的虎子当即狂喜大笑:“太好了,大哥你没事吧?看来此次大哥因祸得福,还得到了黑色令牌的认可,这样我就放心了!” “虎子兄弟?”张卓此时的激动之情可半点不比虎子少,谢天谢地,自己终于不再是一只蠢笨的河蚌了! “只是这黑色令牌……”张卓觉得匪夷所思,这黑色令牌明明是方才在幻境中张道陵向河蚌抛出的,怎会穿越时空,落到了自己手上? 虎子以为张卓是在顾及自己,才不肯收下令牌,连忙说道: “大哥快快收下此物!这令牌自行飞遁到大哥手中,可见与大哥有缘。这水府中的一切,若是对大哥有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说实话,若非大哥在此,我们兄妹俩可是再也不敢来了。你看胖丫——” 张卓转头望去,果然见到胖丫远远躲在一个破碎的石墩边上,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 “哈哈,那就多谢你们兄妹俩的这份大礼了!我看胖丫这几日常常担惊受怕,消瘦不少,你不如陪着她在附近好好游玩一番,放松一下心情。” 虎子连连点头,附和道:“大哥此言正合我意……难道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说实话,张卓内心无比向往那寄情于山水之间的生活。可是这几日经历种种之后,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萦绕心头,让他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内心一番纠结之后,张卓还是摇了摇头,婉拒道: “方才虽然有惊无险,但对我来说,毕竟损耗不小。正好此处灵气浓郁,又相对幽静,我想在这水府中闭关一段时间。” 张卓想了想,又将手中的黑色令牌递给了虎子,说道: “不如这样吧,这玄水令还是放在你那里,若是胖丫想来水府玩,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 第十一章:心乱如麻的张天师 http://.biquxs.info/

随着虎子和胖丫嬉笑间远去,满目萧然的泸溪河水府中,只剩下了张卓一人。 或许是因为他的修为实在太低,方才的经历,让他有些精神倦怠。 然而,他却惊异地发现,眉心传来的阵阵火热,竟能为他扫去疲惫,带来丝丝清明。 “那银色光团究竟是什么?为何明明是祖师爷给河蚌的机缘,却辗转到了自己身上?” 张卓猜测,方才自己所见,或许正是当年祖师爷本体封印邪魔的那一幕。 祖师爷的残魂尚且能做到让自己穿越千年来到北宋,那么,当年大战邪魔,更将其镇压的祖师爷本体,也完全有能力将银色光团和玄水令,跨越时空送给自己。 祖师爷匆匆而走,或许是强敌环伺,或许是有要事在身,总之,必定是有难言之事。 张卓隐隐觉得,方才祖师爷看似在点化一只灵智初开的小河蚌,实则是在为天师一脉布下后手。 “祖师爷说过,此大阵共有两处阵眼,一处在黑水潭中,另一处想必在龙虎山上。如今,看守此处阵眼的蚌妖已经离奇而死,若是龙虎山上的另一处阵眼也出了变故,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张卓也相信,当初在祖师殿中,既然祖师爷残魂决定让自己穿越到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证明那邪魔应该尚未逃离伏魔殿,否则天大地大自己上哪里去找? 况且,从历史的角度推断,邪魔是从第六十三代天师手中逃离了伏魔殿,证明如今龙虎山上的那处阵眼应该并未出事。 难不成,刚才祖师爷的本体,将我当成了第六十三代天师? “只可惜,我不懂阵法之道,要不然我倒是想看看这蚌壳之下的阵眼到底有没有被损毁,若是能够重新修复此处阵法,是不是可以让那邪魔永远也跑不出来呢?” 正当张卓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看到了在自己鼻尖优哉游哉的迷你小黑猫,心中一动,想起了小黑右眼的那处独立空间。 “小黑,你快看看能不能把这蚌壳收走?” 小黑猫发现自己如此低调都被张卓抓了壮丁,顿时有些不满,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自己的前爪。 张卓顿时有些失望,这小家伙看起来颇有灵性,可是为什么连话都不会说呢,看来还是不能指望它太多。 “喵呜——”仿佛感知到了张卓的嫌弃,小黑的两只猫瞳,竟开始不断放大,好似两颗清澈而又神秘的琥珀,晶莹剔透。 下一刻,不远处那满地大大小小的珍珠竟不翼而飞,全部出现在了小黑的右眼空间中。 这…… 看样子,并不是小黑猫不行,或许是那蚌妖实力太强,我与其修为差异太大所致。 不过,小黑猫显然不打算轻易原谅张卓,此时正傲娇地两爪交叉趴在张卓的鼻梁上,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等等……” 虽是一闪而过,张卓却在小黑的左眼中看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画面。 那记载着《正一宝录》的青玉竹简,此时仍晦暗无光地悬于半空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一片漆黑。 可是张卓发现,眉心的微微发热,好似让他更加心明眼亮。 此时,他竟可以看到,那串起整个竹简的根根丝线,不规则地交织在一块块青玉竹片之间,若隐若现。 而竹简背后的《正一总纲》下方,竟多了一些灰色的小字。 “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原来如此! 难怪小黑无法说话,那些能告知我如何去做,如何去修,如何去解的,根本就不是大道! 不过祖师爷还真是偏心啊,若非借了此蚌妖的机缘被其点醒,恐怕我终此一生都将懵然罔知,也不知会错过多少精彩。 天生所现的既济卦,世之仅有的水火灵根,诛魔成功更能飞升仙界……第六十三代张天师还真是天选之子啊。 不过,既然现在机缘在我,那我便当仁不让了! 幸福从天而降,但张卓的脸上却毫无喜色,因为他发现眼前青玉竹片之间的丝线,或明或暗,往来如织,根本难以辨别! 当真是张天师遇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就这样,在这寂静无声的泸溪河底,张卓开始了他天师道途中的第一次闭关。 …… 天师府西苑,一处清幽别致的庭院内,一条铺以青白色碎石的花径从两棵古树间穿过,蜿蜒通向一处秘境,名曰“正一阁”。 此地乃历代张天师清修之地,天师府中任何门人子弟皆不得入内。 叶云蛟一路从楼廊中行来,沿途值守弟子纷纷行礼道贺。 守在正一阁前院的两个杂役弟子见到来人是大师兄,连忙向两侧疾退,将道路让出,脸上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辛苦了!” “恭喜大师兄斩妖归来!” 两人之所以能成为看守正一阁的杂役弟子,全赖叶云蛟的提携,自然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叶云蛟此时心情不错,自是面带春风,路过之时还不忘向两人微微点头致意。 直到叶云蛟慢慢走远,两人才敢窃窃私语。 “只可惜天师大老爷至今没有子嗣,若是能够传位于咱们大师兄那就好了……” “小声点,你不想混了?咱们天师府还从未有过传弟子不传子嗣的先例!天师大老爷修为深厚,春秋鼎盛,你竟敢诅咒他无嗣,小心叫执法堂听到了把你赶出府去。” “这……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替大师兄打抱不平嘛……” 一路走来,叶云蛟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自从他八岁那年拜入师尊门下,整整十年师尊才收第二个弟子,天师府内大部分弟子、杂役皆是以他为尊,自然心里向着他。 从龙虎村归来后,叶云蛟虽说风光在外,可是心里却颇为不安。生怕那斩邪雌雄双剑像传说中那样神异,能够吐露人言,将昨晚发生之事全部告诉了师尊。 他知道,以师尊的性格,若是知道真相,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不过,自己斩妖之事在一夜间传开,想必也是师尊默许的,看来应该无事。毕竟天师府如今就靠师尊一人撑着门面,也需要门人子弟给天师府长长脸面。 可是现在师尊一大早召见自己,他又开始心中打鼓,猜想是不是因为昨天之事…… 叶云蛟还未走到正一阁,就见师尊已在秘境外负手而立,正等着自己。 “蛟儿,你来了。” 眼前之人正是叶云蛟的师尊,剑术高绝,名满天下的天师张敦复。 就连岁月似乎也是格外惦记师尊,时不时为他添些白发,这让叶云蛟颇为不安,当然他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不安。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夜未见,师尊又苍老了不少。 叶云蛟上前一步,向张敦复微微一礼道:“拜见师尊!师尊唤徒儿过来,不知有何事,还请师尊吩咐。” 吩咐?事实上,此时张敦复也不知从何说起。 要知道,他一夜未眠,更没有心思去修炼,就这样在正一阁中枯坐了一夜。 十年了,张敦复一直认为龙虎村之事,是针对天师府的一个局。 因为龙虎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并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这十年,张敦复一刻也不敢离开天师府,哪怕是龙虎村出了人命,他本人也不得不继续镇守在天师府。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在正一阁这个与外界隔绝的秘境中,张家历代传承的签筒,也就是《正一宝录》,居然不翼而飞了,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是如何消失的! 自己没有子嗣,原本已经打算从子侄中选一名禀赋最佳的过继过来,传位于他。可是在这紧要关头,却丢了天师一脉的传承至宝。从此以后,天师一脉不但血脉不纯,甚至连传承也将断绝。 若是天师一脉就这样葬送在自己手中,百年之后,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难道是上天要绝我天师一脉吗? 况且,若是有人能无声无息地进入正一阁取走《正一宝录》,岂不是可以轻易置自己于死地,那么天师府显然已经危在旦夕了。 自从父亲大人羽化,三十六洞天再无金丹老祖,那么此人是谁?是谁? 此人图谋的是天师传承吗?那么下一个目标会是斩邪雌雄双剑吗? 张敦复千头万绪,心乱如麻,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问道: “蛟儿,昨日你斩杀狼妖时,是否得到过什么东西,此物对于我们天师府十分重要。为师怀疑,此狼妖背后应该还有一名修士,或许此人最终觊觎的是斩邪雌雄双剑也未可知。所以,关于昨晚之事,你最好再仔细想想。” “什么?”叶云蛟脸色大变,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一人! 正是那个月光下手执斩邪雌雄双剑的凡人! 是他想见师尊! 是他告诉我狼妖已被斩杀! 是他让斩邪雌雄双剑有了异样! 可是…… 若真的是他,我又将如何自处。 不,若是让此人见到师尊,告诉他我的所作所为,无论他是不是狼妖背后之人,我都将身败名裂! 叶云蛟心念电转,马上一口咬定道: “回禀师尊,弟子斩杀狼妖之后,并未见到任何物什,也未见到任何修士,会不会那狼妖身后还有一只大妖,行了调虎离山之计?” 闻言,张敦复思忖片刻,很快摇了摇头,说道: “不可能。你或许不知,斩邪雌雄双剑曾是祖师爷的佩剑,乃是仙剑,可斩天妖天魔。虽说如今仙剑品阶掉落,威能大不如前,但对妖邪来说,避之尚且不及,又怎敢觊觎?因此,在这龙虎山方圆百里之内,妖邪根本不敢现身。” 叶云蛟口中连连称是,可是心中已经怀疑上了张卓。 对了,那天许保正不是说此人是大理寺之人吗? 既然此事关系到自己前途,无论如何,自己都得抢先一步查清此事再说! 想到这里,叶云蛟向张敦复微微一礼道:“师尊莫急,不如让徒儿彻查一番,若有消息,马上向师尊汇报。” 张敦复有些疲累地点点头,叹道:“去吧。” 离开正一阁,一路上叶云蛟再也没心思理会那些杂役弟子的阿谀奉承,他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此人究竟是谁?我倒要去好好查查这大理寺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咦?那不是许保正吗?哈哈哈,来的正好!” 叶云蛟远远看见许保正从一脸喜色地从东苑的门楼中出来,倒也没有多疑,毕竟许保正本来就是天师府的常客,当即快走几步将其叫住: “许保正怎的如此行色匆匆,不如去我那里喝杯茶?” 第十二章:山雨欲来 http://.biquxs.info/

“原来是这样!” 水府中,正与趴在自己鼻梁上的小黑大眼瞪小眼的张卓,忽然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吓得小黑猫脚下一打滑,差点掉了下来。 “喵呜——” 闭关半个月,张卓终于搞明白了,青玉竹片和那些忽明忽暗丝线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这枚记载着《正一宝录》的青玉竹简足足有六十四块竹片,而张卓能看到的《正一宝录符箓篇》,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因此他也只能从这一块竹片入手。 他发现,这块代表着符箓的竹片,竟是丝线最多的几块竹片之一,足足有二十七根之多,分布在竹片的不同位置,分别通向其他不同的竹片。 张卓细细观察方才得知,这二十七根丝线与第一块竹片相连之处,恰巧都是各路符法、箓法和咒法的开篇之处。 若不是他此时眼明心亮,他根本无法看出,其中竟有一根丝线异常耀眼夺目。 丝线的起始处,正是一路符法的开篇之处,名叫“子母符”。 子母符,顾名思义,分为子符和母符,往往是一母多子。子符和母符的画法一脉相承,但略有不同,主要体现在两者之上印记的差别。 相同的画法,让子符与母符的气息完全一致,上方的子母印记又让子符和母符形成了一种无形中的联系。 在平时,修士只需要祭炼母符,便可以通过子母符的联系,修复子符的损耗。同样,在对敌之时,也可以通过母符去操控子符攻伐敌人,子母符之间或者子符与子符之间,相互配合,往往会威力倍增。 “如此厉害的符法,为何今天才让我看到!”谁也无法体会张卓初见这路符法的心情。 他记得清清楚楚,之前在月圆之夜备战之时,还未见过此符法。 直到现在,他才逐渐明白过来,造成这变化的原因,应该就是眼前这只蚌妖! 这是因为,子母符并非难在画法,而是难在如何建立起子符和母符之间的联系。单单拿子符与母符上面的神识印记来说,就必须至少筑基期才能完成,遑论长时间的祭炼所耗费的时间了。 然而,那些珍珠和蚌妖乃是天生的子母关系,两者之间的天然感应完全不弱于神识印记,甚至在许多方面尤有胜之。这就很好地弥补了张卓炼气期修士没有神识的弊端,符合了学习子母符的最低要求。 不仅如此,让张卓更为惊喜的是,随着子母符画法的解锁,从此处通往另一块竹片的丝线竟凭空亮起。而他如今的精神力已经可以沿着那丝线,一路探至丝线的另一头—— 对他来说,这是第二块可以看到字迹的青玉竹片。虽然只显现出了其中很小一部分。 那赫然是《正一宝录阵法篇》中关于符灵阵的内容。 好在上面的记载由浅入深,还包含了大量阵法基础知识,张卓细细琢磨后总算可以看得明白。 “看来这第二块青玉竹片竟是关于阵法之道,祖师爷曾说过,一代天师只能承一脉道法,我这算不算是破了例?”张卓顿时心情大好。 原来,符灵阵乃是在子母符的基础上演化而来,取符法之灵便,用阵法之巧变,可以说是兼两家之长。对敌时可攻、可守、可困、可变,在不同的情形下,结合不同的阵法,往往能够出奇制胜。 “若是把这金丹期的蚌妖炼成了符灵阵,我岂不是可以在这修仙界横着走?” 看着这只几十丈之巨的蚌妖,张卓心头火热,可是下一刻他就犯了难。 “开什么玩笑,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我炼化到猴年马月去?” …… 天师府,祖师殿,偏殿。 这处殿阁看起来并不起眼,常年大门幽闭,门外可设雀罗。 惟有殿门口两棵千年黄杏树,时不时抖落一地残叶,让洒扫的杂役弟子往来此间。 可是今日,所有杂役弟子都被远远遣开,看来必有大事发生。 殿中,一名金袍束发,两鬓花白的中年道士端坐在上首,闭目不言。 此人正是天师一脉第二十八代张天师,如今天师府的掌门人,张敦复。 或许是感受到殿中压抑的气氛,坐在下方的四名道人,脸色也有些凝重,彼此相互对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终于,坐在张敦复右下首的长髯道人,实在耐不住,开口道:“大哥,你这么着急召我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见三长老率先开口,其他三人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说实话,他们从未见过张敦复这般形容憔悴,甚至有些意志消沉。 “今日是长老会,你们还是喊我大长老吧。”张敦复摆摆手,止住众人议论,继续说道: “我同意此前长老会的提议,下月开始,遴选子侄中禀赋最佳者,择日传位于他。” “什么?”三长老脸色大变,几乎无法自持。 他当然知道,天师府大小事务向来是掌门天师一言而决,但唯有一事例外,那便是立嗣。 首先必须通过长老会决议,选出数位候选人,再进行冠礼求卦,最终根据所求之卦定下下任天师。 为了在传位之时保证公平公正,历代张天师都亲自兼任大长老。因为在立嗣之事上,哪怕是掌门天师,都不能一言堂,只能作为大长老,在长老会行使一票之权,而且必须遵从长老会的最终决议。 事实上,立嗣之事皆有祖训可循,那就是传子孙不传弟子,传子不传孙,传长子不传次子。 千百年来都没有任何疑义。 可是,今日不同往时,掌门天师张敦复竟然无嗣,这在祖训之上都无例可循! 面对这个天大的难题,长老会的几位长老,几年来争个无止无休,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果。 事实上,近年来,五位长老的态度已经趋向明朗,那就是二长老、五长老支持立一禀赋出众的子侄为嗣,但是四长老却坚决反对,认为掌门天师还年轻,将来肯定会有自己的子嗣。 而三长老却考虑的更多,他们五人都是一奶同胞,他自然知道老二和老五在想什么。 当年他们与天师之位擦肩而过,只是因为祖训中传子传长这条铁律,他们再不甘心,也无话可说。可是如今若他们的孩子有机会成了下任天师,岂不是从此旁支成了主脉,一步登天? 虽说三长老自己也有孩子,但论资质和血脉,自家的景天,怎样都比不上老二家的景端和老五家的景鸿。 既然这样,他也就不急着表态了,至少现在谁都得拉拢他。 “不行,我反对!天师之位历来传子传长,等大哥以后有了子嗣,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果然,四长老第一个就忍不了,直接嚷嚷起来。 “四长老,还请你明白,现在是事关立嗣的长老会议,方才大长老也已经表了态,按照祖训,长老会决议只要半数以上通过,那就必须施行!” 五长老虽然不知张敦复怎会突然同意了传位子侄一事,但生怕老四三言两语让其反悔,连忙出来阻止。 “老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天师之位是你我几个说了算的?你当年难道没求过卦?你觉得《正一宝录》会认可你家景鸿吗?要是没有《正一宝录》认可,就算让景鸿当上天师,那也是废物!” 四长老气极反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五长老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五长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四长老之言句句都是事实,他根本无法辩驳。若没有《正一宝录》,天师一脉焉能传承至今?这传嗣之事看似是长老会的决议说了算,实则是《正一宝录》说了算,他只感到深深地无力。 对于这样的争吵,这几年来,张敦复早已听得厌烦疲倦,自从《正一宝录》被盗后,每一天对于他来说更是煎熬,他只觉得自己愧对列祖列宗,不配做这个掌门天师,当即摆摆手道: “前几日,正一阁中的《正一宝录》不翼而飞,我竟未能察觉分毫,想必是被修为高绝之人窃走。从现在开始,我们务必加强府中戒备,做到万事小心,以防那贼人另有图谋……为了天师府的传承,所以我决定,即刻开始准备传嗣之事!” “什么?” “绝不可能!” 这时候,无论是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四长老和五长老,还是相对沉默的二长老和三长老,都大声惊呼起来。 他们都清楚,《正一宝录》在龙虎山秘境中失窃,这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偏殿中鸦雀无声,无人再反对张敦复的决定。 张敦复抬头看向窗外,只见滚滚乌云压在龙虎山顶,果然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二长老,去把麻姑山丹霞洞天的宓凝仙子请来,此事便按你之前说的办吧。” 第十三章:许保正失踪 http://.biquxs.info/

“许保正失踪了?” 一连几日,胖丫为张卓送完饭,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张卓将她叫住一番询问,才得知这样一件意想不到之事。 原来,那日许保正见过张卓后,径自上了龙虎山,去天师府找炼药堂的王管事,想给张卓求得一个进入天师府的机会。 王管事答应了许保正,却发现其推举之人迟迟未到,亲自下龙虎山找许保正问询,这才发现许保正早已不知所踪。 “可曾打听过许保正失踪前都见了哪些人?” 许保正这么多年在这龙虎村都生活得好好的,为何自己刚来龙虎村不久,他就莫名失踪了,张卓担心此事与自己有关。 或许是怕胖丫言之不明,虎子接过话茬道:“当时我见大哥还在闭关,又觉得此事蹊跷,所以便自作主张……” 虎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张卓,才继续说道:“我看那王管事修为不高,只有炼气六层,因此对他使用了附魂之术……一番查探后才发现其所言非假,只是他并未告诉我,有杂役弟子曾见到许保正和叶道长在一起……” “胡闹!”张卓万万没想到这虎子居然这么虎,连天师府的管事也敢出手。 “你可知道,在真正的高人眼里,修为并不能代表一切,哪怕他修为不如你,也有不少手段可以对付你,更何况是传承千年的天师府!” 张卓有些郁闷,这虎子不过几天未见,怎么胆子变得这么肥? 虎子冲着张卓憨厚地笑了笑,悻悻道:“虽然我看不出大哥的修为,但我感觉自己多半不是大哥的对手,可是那个王管事就不同了,实在是稀松平常。不过大哥说得对,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冒然行事了。” “哦?你看不出我修为?”张卓奇道。 虎子不知张卓为何有此一问,微微一愣,想了想道: “正是,每次我想查探大哥修为之时,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在我眼里,大哥就好像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一样。还好我见过大哥出手,可以大致判断出大哥的修为境界。” “原来是这样!”张卓心中微动,之前以为是叶云蛟目中无人,看来是错怪他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是穿越之人,只要我不主动出手,别人就难以看穿我的修为境界? 不管怎样,这倒是桩妙事,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不过,这个叶云蛟他却不打算放过,许保正的失踪多半和此人有关,他倒想亲自会一会此人,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思虑良久,张卓终于开口。 “虎子兄弟,胖丫,我要走了。” “大哥,你要上天师府?去找许保正?”在虎子心中,张卓就是这样一个侠义衷肠之人。当初能冒生命危险救自己这个素不相识之人,现在为了找寻许保正而四处奔走,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胖丫却不依了,一听张卓要走,一下子眼眶都红了:“大哥哥,不要走……早知道我就不把这事告诉你了……” 要知道,张卓闭关的这些日子,这兄妹俩可是天天给他送吃的,这都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当初把玄水令留给虎子就为了这口腹之欲…… 尤其是胖丫,央着虎子帮她在这泸溪河中找各种好吃的,然后亲自下厨送来,这些天来,鱼虾蟹贝可都没有重样的。张卓甚至怀疑,现在这泸溪河的水族,恐怕远远见到这兄妹俩,都会吓得逃之夭夭。 “其实我此次上天师府,也并不全是为了许保正之事,还有一些要事须办,等我诸事完毕,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事实上,张卓又何尝不想在这里多留几天呢。他穿越九百多年来到北宋,和这对淳朴的兄妹结了这样一段深情厚谊,又得到了泸溪河水府中的诸多机缘。可以说,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不如以后就这样徜徉山水之间,修一个大自在。 可是他还有自己的使命,祖师爷的期盼,天师一脉的重担,还有对家乡的思念,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 “来,胖丫,快过来,大哥哥送你一件礼物。” 刚才还在兀自伤心的胖丫,顿时被张卓手中之物吸引,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如此绚丽华美的珍珠手串,那一颗颗灿若星辰的珍珠,宛如天成,焕发着紫色的光芒,胖丫都快看呆了。 “这可是大哥哥亲手做的护符,不但好看,而且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哦!快戴上吧!” 虎子见胖丫惊喜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揪了揪她的羊角辫道:“还不快谢过大哥。” 他知道,这个手串一看就不简单,单说在这些珍珠上面一一画符,制作成护身符,就万难办到,更别说这护身符还有这般强大的功效,也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 想必是大哥考虑到我成了河神之后和胖丫寿数相差太大,方才送出这样一份珍贵的礼物,看来我们兄妹俩欠大哥的恩情,永远也还不清了。 “谢谢大哥哥,胖丫一定天天戴着它,等大哥哥回来。” 泸溪河畔,胖丫将手串捧在心口,和虎子一起依依不舍地向张卓道别,那双大大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 “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这里……” 告别了虎子兄妹,这一路上离愁别绪笼在心头,张卓总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本就不熟悉的上山之路,现在七兜八转,他差点就迷了路。 直到走到这间破屋门前,他方才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此时,和煦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参天古树,在破屋上留下一些斑驳的光影,看起来颇为清幽雅致。哪里还有他穿越当晚,在这里撞到棺材的那种恐怖阴森。 既然到了这里,张卓还是打算进去看看。 “吱呀——”破旧的木门传出刺耳的声音。 这是…… 破屋中的棺材竟然多了一具! 两具棺材并排摆放着,椁板盖得严严实实。 张卓瞳孔猛的一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虎子和申二的尸体……”张卓喃喃道:“我机缘巧合救了虎子,却没想到虎子的尸体最终还是躺在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我的穿越,眼前两人,原本已经死去的虎子不但被我救下,更是机缘巧合成了河神,而那原本没死的申二,此时却死在了这里,大大改变了历史。 而我在救虎子的过程中,又将许保正牵扯了进来,现在更是造成了他的失踪。 那么,若是我现在去营救许保正,势必会对上叶云蛟,甚至将张敦复也牵扯进来。 接下来,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可能影响到张敦复的判断,最终影响他接下来的行为。 而张敦复身为天师府的掌门人,任何一次误判都有可能让历史发生巨大的改变,让整个天师一脉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我,一旦丧失了对已知历史的认知,就势必会从一个旁观者清的过客,变成一个当局者迷的局中人。 那么以我这个区区炼气期的修士,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如今,我好歹知道,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张家已经传到了第六十三代,至少暂时没有覆灭之危。 如果在没查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冒然将自己卷进去,别说无法斩杀邪魔,自己的性命,甚至整个天师一脉的命运,都有可能搭进去…… “呼……怪不得祖师爷反复提醒我,千万不能随意改变历史……看来此次天师府之行还是要从长计议。” 原本我还打算直接上门拜访张敦复,和他当面参详除魔之事,如今看来断不可行。既然许保正已经帮我打通了炼药堂的关节,那便先想办法进入炼药堂,然后再作打算…… 一个时辰后,一名头上扎巾,面色黝黑,身材颀长的土气男子出现在了天师府炼药堂的大门口。 那紧张的神情,和那无处安放的双手,足以看出此人没见过几分世面。 在炼药堂众人鄙夷的眼神中,土气男子涨红了脸,有些害羞:“在下阿卓,来……求见王管事……” 第十四章:初入炼药堂 http://.biquxs.info/

好不容易打发走守门弟子,从天师府正门一路走到炼药堂,张卓发现这里实在太大了,而且与他印象中九百年后的天师府大相径庭,看来许多建筑往后都会消失在茫茫历史长河中,真是可惜。 方才打听他才知道,眼前这片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建筑群,竟然不过是天师府十二堂之一的炼药堂,着实把张卓惊到了。这哪里是天师府,分明是皇宫啊! 自己费尽心机装扮出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搞了半天,原来是本色出演啊。 炼药堂在天师府地位颇高,除了府内的杂役弟子,往来此地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其他洞天福地的修士。 此时主殿中众多的杂役弟子,远远见到张卓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哄笑起来。 他们都是天师府中最为底层之人,现在来了一个看起来更不堪的,自然是一桩喜事。 堂屋内侧,一个黑脸长髯大汉原本正专心致志地盘计着账目,闻声有些讶然,余光扫去才见到远处的张卓。 这几日,黑脸大汉心中一直记挂许保正所托之事,见到外面有人寻他,心中已猜出七八分,当即收起手中之物,起身向门外走去。 “笑什么笑,你们几人本月的月俸减半!” 一路走来,黑脸大汉的脸更黑了,这些杂役弟子个个人浮于事不说,手中的活计做得一塌糊涂,居然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薛阳、丁玄平等人正挤眉弄眼模仿张卓的丑样,闻言再也笑不出来,一个个都哭丧起了脸。 王管事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满意地点点头道:“嗯,能自己找到这里来,还算机灵。你就是许保正那远房侄子?” 王管事这才想起许保正已经失踪,自己又忘了跟值守弟子交代一声,还好他自己找了过来。 “对了,听说许保正失踪了,现在回来了吗?”王管事关切道。 侄子?张卓顿时无语。好你个许保正,我拿你当朋友,千里迢迢赶来救你,你却想做我长辈? 不过王管事既然问起,他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回王管事的话,小人名叫阿卓,正是许保正的远方侄子,听说族叔失踪,我心中实在难安,所以没等到他回来,就自行找来了。” 黑脸大汉面黑心热,见张卓真情流露,也颇为感动,连忙劝慰道: “或许是我搞错了,说不定许保正有事要办,你不要太担心。你这小子有孝心,人也聪明,难怪许保正这般看好你。这样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挑选一样自己喜欢做的工作吧。” 张卓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王管事这么好说话,只是他对炼药堂了解不多,只好从自身考虑了。 “多谢王管事,我想学习炼丹。” 张卓已经想过了,虽然这么说有些高调,可是他既然来了炼药堂,就不可能不学炼丹,与其被发现偷学,倒不如自己先光明正大地提出来。 况且,他要想在天师府立足,必须得有一技傍身。要是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别说查探消息了,一个不小心被赶出府去也很有可能。 王管事微微一愣,他本想让张卓选个轻松的活计,却没想到这小子这般好高骛远。这炼丹若是那么好学,炼药堂何至沦落至此? 如此一来,王管事对张卓的印象大打折扣,只不过看在许保正多年交情的份上,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道: “炼丹绝非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做人做事还是脚踏实地为好。不过我既然答应让你选择,还是会为你争取一次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张卓闻言大喜,向王管事一礼道:“多谢王管事成全,阿卓记住了。” 他知道王管事的话中之意,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但这已经足够了。至于王管事有何其他想法,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王管事跟张卓交代几句后,也失了说话的兴致,当即带着张卓向内堂走去,边走边说道: “不必谢我,我叫人带你在炼药堂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先安顿下来再说。” 还不等张卓回答,王管事已经挥手召来一个绿豆小眼,又矮又瘦的青袍男子,吩咐道:“郑文,这是阿卓,带他好好熟悉一下炼药堂,至于住处……就安排在丙辰吧。” “师父放心,我这就去办。”郑文连忙拍拍胸脯答应下来,只是两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眼前这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何师父将他安排在丙辰? 要知道,按照炼药堂的规矩,只有堂主和丹药师可住甲字号宅院,管事可住乙字号,通常只有炼药师弟子可住丙、丁,当然管事弟子也勉强可以,其他杂役弟子按入府年限,受重视程度,分配至戊、己、庚、辛。 他和师父都长得这般黝黑,身形也有几分相似,难道…… 想到这里,郑文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郑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快速平复下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用自己认为最和蔼可亲的表情看着张卓,说道: “师弟请随我来,跟着我准没错,这炼药堂上下就没有我郑文不知道的地方!” 张卓有些懵,这贼眉鼠眼的小老头没搞错吧,还想做我师兄,师叔还差不多。 什么?才炼气三层?这修为做师兄也有些勉强呀! 张卓一面嫌弃地想着,一面忍不住问道:“不知师兄贵庚,在天师府修道有多少年头了?” “还没正式拜师就叫我师兄……看来师弟的身份只有一种可能啊……”郑文闻言心情大好,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看来师父在三个徒弟中最信任的还是我啊! “咳咳……师兄我今年二十有六,在这天师府已经快二十年了,想当年我六岁那年进府,就被分配到了炼药堂,深受师父的器重。以后师弟在炼药堂行走,尽管报我的名字,包你畅行无阻……” 郑文别无所长,但在天师府绝对属于老资历了,见张卓问起此事,顿时激动得滔滔不绝。 张卓有些无语,二十六?六十二还差不多吧…… 张卓见郑文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只好轻咳一声道:“咳咳……郑师兄,我们可以先去炼丹的地方看看吗?” “对对对,师弟想去哪里尽管告诉我,咱们这就去丹阁。”郑文这才发现刚才好像有些失态,是不是小师弟嫌自己烦了。 他可是亲眼见到薛阳、丁玄平那两个蠢货是怎样惹得师父不痛快,作为杂役弟子没半点眼力见,怪不得跟自己同年入府,还没混上管事弟子。 张卓当然不知道这个便宜师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跟其步伐在炼药堂中一路穿行,至于旁人的指指点点,不管是嘲笑还是好奇,都与他无关。因为他早已被这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仙雾缭绕的池馆水榭,交相辉映的古木奇石给迷住了。 游廊曲栏,回环往复,正当张卓有些晕头转向之时,郑文终于停了下来。 只见一栋高檐翘脊,玉梁金顶的楼阁在一片苍青色的古木怀抱中若隐若现。楼阁正中央,那雕空玲珑的巨大玉梁上,竟有一龙一虎,龙腾而虎跃,栩栩如生。龙虎之上更有一青玉大匾,匾上镌着斗大的四个大字:龙虎丹阁。 “好一派仙家气象!”张卓忍不住大赞道。想必当年祖师爷在龙虎山炼丹,丹成之时龙虎争现,就是这番景象吧。 “那是自然,咱们龙虎山正是以龙虎丹而得名,论名气论气派,咱们炼药堂绝对是天师府第一堂!”郑文那自豪的语气,仿佛炼药堂就是他自家的产业。 走进龙虎丹阁,映入眼帘的是一左一右两座抄手游廊。左边的游廊上雕着一条条神态各异的五爪金龙,或遨游天外,或煽云吐水。与此遥遥相对的右边游廊上,廊柱间镂满了吊睛白虎,虎啸山林,盘踞一方。 而两处游廊的背后,均有一间小楼,其上各有一匾,左为“炼丹房”,右为“炼药房”。 “咦?这炼丹和炼药难道还不一样吗?”张卓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 郑文仿佛早已料到张卓会有此一问,小眼微眯,神秘一笑道: “自然不一样,师弟随我一看便知。走,我们先去炼丹房。” 此时,炼丹房门口的两名杂役弟子见来人是管事弟子郑文,顿感头大,虽说他身后所带之人有些面生,但他们却害怕跟郑文磨嘴皮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身后的大门让了出来。 第十五章:灵宝丹炉和龙虎丹阁之秘 http://.biquxs.info/

“师弟,快看,这就是祖师爷当年在龙虎山西麓道场炼丹时所用的龙虎丹炉。后来天师府重建后,才将此炉挪到这里。” 刚进丹房,郑文就神秘兮兮地跟张卓耳语一番,让张卓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见丹房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三尺高台,台上有灶,灶上有炉,炉中有鼎,鼎中有神室。 此丹炉古朴浑厚,有一人多高,炉上盘踞着一龙一虎,栩栩如生。只是仔细看去,那龙虎却似明珠蒙尘,隐隐有宝光含而不发。 忽然,张卓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惊惧,惊惧中带着某种期待,又含有一些悲伤,各种情绪在他心中反复拉扯,让他顿时有些魂不守舍。 “谁?”张卓浑身戒备起来,向四周望去。 “师弟,你怎么了?”郑文被张卓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张卓死死盯着丹房北面的那一排静室,正是那里带给他一种若有若无,复杂难明的情绪,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师弟,你还好吧,那边是丹师炼丹的静室,没有相应的禁制令牌是进不去的……再说了,那里面的丹炉哪能跟眼前这龙虎丹炉相比,想当年这龙虎丹炉可是享誉天下的灵宝丹炉,甚至可以炼出仙丹。” 郑文生怕张卓冲动行事,方才他不过是随便说说大话而已,这炼药堂哪能真的畅行无阻,至少凭他这个管事弟子的身份还远远不行。 “师兄放心,我晓得……”张卓自己也无法解释那没来由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会冒然生事,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这只传说中的龙虎丹炉上。 “师兄可否与我说说什么是灵宝丹炉?”张卓虽然知道符箓从低到高分为一至九品,想必灵器和丹药应该也是如此划分,但灵宝丹炉他却从未听说过。 郑文嘿嘿一笑,心想这还差不多嘛,灵宝丹炉在前,师弟居然还有心思东张西望,原来是不识货啊! “师弟你可知,这修仙界的灵器从低到高共分为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虽说九为极数,但九品之上,却还有灵宝。” 说到灵宝二字,郑文微微一顿,想卖个关子,可是张卓并未接话,此时略有些尴尬。 “额……其实按器物本身的威能来说,九品本就是至臻至极,有些灵宝的威能还未必比得上。但灵宝之所以区别于灵器,正是因为其诞生了灵智。一旦炼制出来的器物诞生了器灵,那便脱离了灵器范畴,成为了灵宝。虽说此时灵宝本身的威能未必达到九品,却可以随着器灵的成长而不断变强,最终达到九品之极。” 张卓听得十分仔细,此时不解问道:“如此说来,灵宝未必强得过灵器?” 郑文微微一笑,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就拿刀剑这些攻击类灵宝来说,哪怕是九品灵器都未必比得过七八品的灵宝,要知道灵宝在器灵的加持下,威能的增幅是十分恐怖的。 况且,灵宝可以随着主人的修为境界慢慢成长,而那九品灵器却需要渡劫期的修为才能驭使,那可都是飞升天外的神仙人物,从古至今都屈指而数。这么说吧,就算让你得到了九品灵器,你也用不了。” “原来如此……那这只龙虎丹炉属于几品灵宝?”张卓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只传说中的灵宝丹炉,兴趣大增。 “其实灵宝并无品级之说,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师弟理解,我才将灵宝的威能与灵器做了一个简单的对比。”郑文细细想了想后,继续说道: “这只龙虎丹炉,曾是祖师爷的本命丹炉,其威能早已到了九品之极,可是丹炉的好坏并不是以威能来衡量,还要看与丹师的契合程度等其他因素。而灵宝丹炉可以主动契合丹师,使成丹率和丹药品级大大增加,光这一点,就使得灵宝丹炉的价值远远高于其他攻击类灵宝。 要知道,祖师爷当年可是用这只龙虎丹炉炼出过仙丹,可见它的品级距离仙器也只有一步之遥。只可惜,炉中的器灵已死,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一件九品灵器,而且根本无人能够驭使,所以只好放在此地,成了供人参观的摆设。” 张卓心中微叹,轻抚丹炉,口中喃喃:“没想到这众人争逐,搅动天下风云的丹道至宝,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果然是灵宝中顶尖的存在,这么多年过去了,炉壁依然触手生温,颇有玄妙之感,尤其是那一龙一虎,和那丹阁玉梁上的几乎一模一样,栩栩如生,仿佛呼之欲出。 “师兄,现在丹房也来过了,龙虎丹炉也见到了,可这炼丹和炼药之别,我却还是不知,请师兄为我解惑。” 郑文指着那丹炉之上的一龙一虎,缓缓开口:“师弟可记得,方才我说过,衡量一只丹炉的好坏,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它与丹师的契合度。这龙虎丹炉乃是一只世之罕见的金木丹炉,炉内生化水火。龙阳,属木,生火;虎阴,属金,生水。这一阴一阳,互相调和,方成炉内乾坤。” 张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等着郑文继续说下去。 “老天师曾经说过,这龙虎丹炉之所以神异,皆是因为丹炉中曾孕育出一朵四灵神火,外显金木,内显水火,成丹之时可以让丹药四象俱全,足足提升一个等级。须知丹火乃是丹炉的核心,随丹炉诞生的神火更是相当于灵宝中器灵的存在,可是现在神火早已熄灭,这龙虎丹炉自然也就归于平凡。” 张卓没想到这个郑文修为平平,却如此博文广知,不由赞道:“师兄见识非凡,在下佩服!不知你所说的老天师可是张敦复天师?” 见张卓夸赞自己,郑文顿时喜形于色,那对绿豆小眼快眯成了一道缝。 “哈哈,师兄我在这炼药堂二十年,什么奇闻秘事不知道,让师弟见笑了!不过我方才所说的老天师,乃是现任天师大老爷的父亲,张象中天师。他是三十六洞天最伟大的炼丹师,也是我一生中最崇拜之人……”话语间,郑文脸上浮现出难得的郑重之色。 “张象中天师……”张卓努力回想族中札记对他的记载,可是除了知道他年少承嗣,道术惊人,其他所知不多,没想到竟是一名炼丹师,当即道: “难不成这丹、药分房是老天师的手笔?” “正是!”郑文点点头说道:“师弟可知什么东西对炼丹师来说最为重要?” “是……丹火?”张卓看了一眼龙虎丹炉,半猜半答道。 “没错,还有神识。”看到张卓认真的表情,郑文颇为满意,讲得也格外仔细。 “修士突破筑基期之时,丹田内道台初成,修出一缕神魂,现于眉心识海,从此以后便诞生了二十丈左右的神识,有了诸多妙用。而对于炼丹来说,神识就是一双在丹炉中掌控一切的无形之手。而丹火是丹炉的灵魂,没有丹火熔化药材,炼丹根本无从谈起……” 郑文虽说不是炼丹师,但在炼药房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说起来那是一个头头是道。 而张卓虽说得到了《正一宝录》这样的传承之宝,可是却没有人教他这些基本常识。再说了,宝录上除了符箓篇和一小部分阵法篇,什么也看不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教他,他自然是听得格外认真,还时不时抛出自己的问题。 “这么说来,如今丹阁的没落是因为没有丹火,或者是神识强大者太过稀少?”张卓发现,自从自己和郑文两人进了丹房,到目前为止居然一个人也没见到,就算是傻子都应该知道丹阁如今情况不是太好。 “说起来你也许不信,严格意义上讲,如今的炼药堂已经连一名丹师都没有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炼药堂存在的意义是……”还未等郑文说完,张卓就忍不住问道。 “师弟你有所不知,方才我所说的神识和丹火是炼丹必备的两个要素。可是如今的天师府,筑基期修士也只有寥寥数人,拥有木、火灵根且精通炼丹之术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如今各大洞天灵气衰弱十分明显,有些福地甚至已经开始破碎,奇珍异火已经百年未出了。就算有异火出世,无人能收作丹火也是徒劳。” 张卓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只顾着感叹如今龙虎山灵气之浓郁,却没意识到九百年后,这世上灵气早已匮乏到无法修炼了。现在看来,这灵气衰弱的迹象,早在北宋时期就已经显现了。 “这灵气衰弱是大势所趋……难不成老天师有应对之策?” 听到老天师二字,郑文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之色: “身为三十六洞天最为知名的丹师,老天师自然早早地察觉到了此事。他一面广收门徒,希望能够留下传承,一面加派人手,在各处洞天福地、名山胜境寻找奇珍异火,可是收效甚微。” 说到这里,郑文神色有些激动起来: “老天师真乃天人也。在他闭关三年后,竟从传统的水火相济的炼丹术中独立出了一门水炼之术,开辟出了炼药一脉。他将丹炉中的丹鼎独立而出,用神识操控灵水冲刷药材,进行化药和提纯,代替了原本丹炉底部用丹火熔化药材之法。 只是少了丹火的辅助,此法对丹师的神识要求颇高,到了最后的分丹阶段,丹师的神识也基本耗尽,往往只能炼出一到两枚丹药,得丹率大为降低。” 感受到郑文言语中的不甘,张卓笑着安慰道:“已经很不错了,若非老天师创出水炼之术,恐怕现在大家连丹药都没得吃了。” 不料,郑文却无奈地摇摇头: “洞天福地中产出的药材越来越少,丹药更是一丹难求,如今突破炼气期小境界所用的聚气丹都成了稀罕之物,府中不得不下令一切丹药优先供应张家嫡系,哪怕贵为天师弟子,也需立下大功才能换取,而外界市场上早已卖出了天价。对于我们这些杂役弟子来说,事实上早就仙路断绝了……” 张卓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所见炼药堂中的杂役弟子修为都这般低下了,且大多卡在炼气三层,无法突破到炼气中期。甚至就连王管事,还有叶云蛟这个堂堂天师弟子,也是卡在炼气六层,似多年不得寸进的样子。 这天师府的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妙啊…… “咦?这丹炉怎么回事?” 就在张卓冥思之时,忽然感觉眉心一痛。他发现眼前的龙虎丹炉竟莫名震颤起来,而且动静越来越大。丹炉上那一龙一虎仿佛被某种力量唤醒,好像活了过来,似要破炉而出。 “这……”就连郑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到了。 丹房外,两个守门弟子也发现了此处的动静,顿时脸色大变,一路狂奔而来,口中暴喝道: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第十六章:暴走的四灵神火 http://.biquxs.info/

龙虎丹炉震颤的动静越来越大,张卓发现那丹炉上的龙须虎目竟真的动了起来! “不好!” 一种被盯上的感觉传来,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下意识就想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龙一虎,向他的丹田之处呼啸而来,清亮的龙吟声,高亢的虎啸声此起彼伏。 仿佛是感应到危机的降临,原本隐藏在他丹田内,已经相安无事的迷你朱雀和玄武,竟然主动现出身形,嘶鸣不已,如临大敌。 张卓定睛一看,那一龙一虎身后竟还有淡淡的朱雀和玄武的虚影,龙虎在前为实,朱雀玄武在后为虚……只是与那龙虎相比,其身后的朱雀、玄武虚影看起来十分呆板,仿佛死物一般。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灵神火……不好!” 张卓这才反应过来,这神火必是来者不善,它应该是觊觎自己体内的迷你朱雀玄武,才会这样气势汹汹直扑丹田而来。 果然,眼看那一龙一虎与迷你朱雀、玄武离得越来越近,那龙虎身上竟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焰时而青绿,时而金白,时而红紫,时而黑蓝,看起来妖异非常。 “果然是四灵神火!我该怎么办?”神火入侵丹田,张卓只感到五内俱焚,如同万蚁噬心。 张卓虽然在之前天师宝血洗精伐髓时,也经历过宝血中朱雀与玄武争斗之事,可这次是外物入侵,内外交战,必定是至死方休。 张卓清楚,虽然此神火千百年来残留炉中,已经濒临灭绝,力量百不存一,但神火毕竟是神火,从此时展现的威能来看,自己丹田内的迷你朱雀、玄武绝对不是其对手,难逃被吞噬的命运。而后者关乎他的水火灵根,甚至天师血脉,绝对不能有事! 张卓思来想去,如今之计,只剩下一个办法! 方才张卓留意到,龙虎刚一入体时,那迷你朱雀、玄武便已躁动不安,然而比它们更早有情绪传来的,却是他眉心那银白色光团。张卓可以略微感知到,后者传来的情绪中隐隐有一些渴望期待之意。 虽然直到现在,张卓也不清楚银白色光团究竟是何物。但是他猜测,此光团应该不惧那神火,至少不会像迷你朱雀、玄武那样不堪。 “只能豁出去了!” 眼看那迷你朱雀、玄武在四灵神火的威逼下已经无处可逃,情况岌岌可危,张卓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丹田作为全身经脉气血汇集之处,乃是生气之源,藏精之所,此处绝不可作为战场,退! 于是在张卓的帮助下,方便之门大开,让迷你朱雀、玄武一路往绛宫方向逃去。绛宫也就是心府的位置,自然也不可成为战场。可是绛宫不动则精不驰,而神不疲,要想让迷你朱雀、玄武一路逃遁至眉心泥丸宫,这里是必经之路。 见到迷你朱雀、玄武竟在自己眼皮底下逃出生天,四灵神火怒了,刹那间,火光冲天,威势更盛几分,以更快的速度追入绛宫。 那惊恐逃遁的迷你朱雀、玄武眼看就要被追上。 “该死!”张卓没想到这四灵神火脾气还挺大,打不过逃也不成? 这绛宫比丹田之处更加脆弱,这四灵神火要是在此处发起疯来,自己岂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 “龙虎丹炉……四灵神火……哼,我就不信你翻脸不认人!” 下一刻,张卓将全身上下的天师宝血调动起来,源源不断向绛宫涌来,挡在四灵神火和迷你朱雀、玄武的追逃路线之间。 果然,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朵裹挟着龙虎之威,变幻着各色光芒的神火,猛地顿住了,剧烈跳动的火焰反映出其波动的内心。 “哼哼,还算有点良心!”张卓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神火虽然暂时停下了追赶的脚步,可是仍在绛宫之内跳动闪烁个不停,未有退却之意,让他始终难以放下心来。 激动、疑惑、渴望……各种情绪在神火上交织蔓延,让火光明灭不定。 绛宫作为心府之所在,正是对于情绪最为敏感之处,张卓清楚地感知到,短短几息,此神火竟然变幻了数十种情绪。与之一比,倒显得自己颇为迟钝。 可是还没等张卓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渐渐平息的小火苗居然火光大振,滔天怒火席卷开来,化成一条火龙,越过天师宝血,向那已经逃在远处的迷你朱雀、玄武奔腾而去,速度足足比之前快了几倍有余! “又发什么疯?” 好在方才迷你朱雀、玄武一直在张卓的指挥下,向眉心之处的泥丸宫全速奔逃,一刻也未曾停歇。 电光石火之间,一追一逃两道遁光,最后竟一前一后,几乎同时遁入了张卓的眉心。 “轰……” 撕裂般的疼痛从眉心传来,张卓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只依稀看到一个银白色的光团,在他眉心的泥丸宫中缓缓弥散开来。 紧随其后,竟有四个微小的光点一一炸开,仿佛开天辟地一般,异象连连。 一只迷你朱雀一声清啼,从第一个光点中飞出,不断盘旋,开辟出青天红日,光照四方! 一只迷你玄武一声嘶吼,从第二个光点中迈出,步步生花,化出广褒大地,风沙走石! 一只迷你青龙一声龙吟,从第三个光点中腾起,煽云吐水,布下无垠大海,碧浪滔天! 一只迷你白虎一声虎啸,从第四个光点中跃出,虎步生风,卷来群山乱石,虎啸山林! 泥丸宫内,四象归位,天地山海各有所掌,其间更是到处弥漫着银白色的光雾,丝丝袅袅,星星点点,分外好看。 光雾所过之处,天上多了飞鸟,地上长出花草,海底可见游鱼,山林有了走兽,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张卓被自己泥丸宫内的异象惊得目瞪口呆,忽然—— 这所有的异象,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方才那耀武扬威的四灵神火竟黯淡得就像一粒火星子,沉寂在了他的丹田之中,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与此同时。 张卓只感到整个人豁然开朗,对外界有了一丝别样的明悟——他知道,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自己竟因祸得福诞生了神识,拥有了筑基期修士才有的神识! 如今,他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儿,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他弱小的神识所覆盖的范围开始缓缓变大,仿佛有一只无形之眼,帮助他看得更远,看得更明了,哪怕是丹炉中的丹鼎,丹鼎中的神室,神室中的草木灰烬,都清晰可见…… 神识中,他看见一个绿豆小眼,长相着急的瘦小男子正趴在另一人身上大呼小叫:“师弟,快醒醒……” 而边上,更有两名杂役弟子怒目而视,口中喝骂:“你们两人到底在宝炉面前做了什么,居然让宝炉发出这么大动静!” 张卓心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刚诞生了神识就让我看到这一幕,真是成何体统! “等等……这下方之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我?” 张卓刚刚睁开眼睛,又差点气晕了过去…… 第十七章:暗藏玄机的静室 http://.biquxs.info/

“太好了!师弟你终于醒了,要不然师父可要担心死了,万一惊动师祖他老人家可就不好了!” 见到张卓睁开了眼睛,郑文好似看到亲人一样,激动得又哭又笑。 别说张卓被他整懵了,一旁的两名杂役弟子也被惊得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郑文的师父是王管事,可是王管事师父的来头就大了,那可是炼药堂的一堂之主李四真。 “难不成此人和王管事相熟……甚至和李堂主有关?”其中看起来年长一些的那人,一面暗中打量着张卓,一面心中已经开始权衡起来,自言自语道。 郑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慢慢回过头来,两只绿豆小眼瞪得滚圆: “你叫赵冬是吧?在炼药堂做事几年了?你来给我说说,在这炼药堂,还有什么人配得上我这个管事弟子为他鞍前马后?” 赵冬微微一愣,回想起来,方才从进门开始,这郑文还真是一反常态,看起来十分殷勤。如此看来,此人绝对大有来头,不可得罪…… 赵冬的脸色变幻,脚步不由得向后微退,看来这事他是管不了了。 这下他身边那个浓眉大眼,长相憨厚的冯乘喜却有些急了,小声道: “可是……万一谢丹师或者蒯师兄问起这龙虎丹炉异动之事,我们该如何交代……” “哦?”郑文这才发现原来炼药堂还有这么一个愣头青,顿时被气乐了。 “你是新来的吧,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倒是说说看,这龙虎丹炉是断了一条腿还是掉了一块漆?现在,我师弟差点死在你们俩看管的炼丹房,你倒说说看,到时候你如何跟我师父,还有师祖他老人家交代?” “这……”冯承喜今日第一次当值,就碰上了如此棘手之事,把他急得冷汗直冒,让一旁的赵冬见了心里暗暗摇头,当即满面堆笑地打起了圆场,边说还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那一言不发,好似神游天外的张卓: “郑师兄你放心,此事我们不说,你们不说,想必没人会知道,不知另一位师兄如何着想?” 张卓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此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区区两名杂役弟子,想必以郑师兄那颠倒黑白的本事足以搞定。 对他来说,与其浪费时间与两名杂役弟子扯皮,还不如多了解一下这炼丹房。 事实上,现在张卓正在努力熟练如何操控他新诞生的神识。他发现,自己的神识范围在缓缓增长到三十丈左右,就逐渐稳定了下来,几乎不再增长。 “看来我现在的神识应该比筑基初期的修士强上不少,不知道与筑基中期的修士相比又如何?” 在他的神识覆盖之下,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细微之处甚至比他双眼看得还要清楚。尤其是那强大的感知能力,更是双眼所不具备的。 虽说三十丈的神识范围看似很大,但和庞大的炼药堂,甚至整个天师府相比,还是太小了。张卓发现,自己的神识只能堪堪覆盖这处炼丹房的大殿。 初进炼丹房之时,张卓就感觉到北面那一排静室中,时不时传来一种异样,令他心神恍惚。 如今在他神识的覆盖下,炼丹房内的一切无所遁形,唯有一处例外。 正是北面第二间静室。 隔绝他神识的,竟是一处布置颇为精巧的阵法。 以张卓目前的阵法造诣推断,此处应是一个双重阵法,布阵之人的修为至少已经达到了筑基期。哪怕他现在拥有远超筑基初期的神识,都无法窥探分毫。 不过,此阵法虽可以隔绝神识,却无法完全屏蔽冥冥中的血脉感应。现在,张卓几乎可以肯定,这间静室中必有一物与天师血脉有关。 “此物究竟是什么呢?静室乃是丹师炼丹之地,为何要大费周章布下双重阵法,难不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这就奇怪了,既然静室的主人这般在意这里,为何守卫却如此松懈……” 思忖间,张卓完全没有将那两名杂役弟子和郑文之间的对话当回事,只是兀自怔怔出神。 下一刻,张卓仿佛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拉起郑文就往门外走去。 “这……现在我相信此人必是堂主看重之人了,这超凡脱俗的气质,与府中的几位少爷相比,也不遑多让啊……” 看到张卓二人渐渐走远,冯承喜呆立当场,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闭嘴,府中少爷也是你能议论的?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警醒一点,你记住,你从未见过此人,也少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轮到跟你一块值守!” 看其蠢笨的样子,赵冬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搞不明白了,这蒯师兄到底怎么回事,这种人也能安排过来守丹房? …… “师弟等等我……我们不是说好还要去看对面炼药房,你这是往哪儿走啊……” 同样被搞得一头雾水的,还有那郑文,此时正一路小跑追在张卓身后,一面还大声呼喊着。 “炼药房还是先不去了,方才昏迷过后,还有些不舒服,不如请师兄先将我带去住处休息一会吧。” 张卓现在哪里还敢再大摇大摆跑去炼药房参观? 他记得郑文说起过,现在的炼药堂连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丹师都没有了,可是那静室的阵法分明是最近激发的,那么这静室主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应该是一名客卿丹师。 哪怕是客卿丹师,那也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若是对方发现自己撞破了他的秘密,狗急跳墙,估计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论身份,论实力,自己就算死在丹房估计也没人知道。 更何况,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刚才引发了龙虎丹炉的异动,有哪个丹师会放过自己?又有哪个丹师对龙虎丹炉不动心? 既然如此,他哪还敢去那一门之隔的炼药房到处晃悠? 郑文见张卓脸色不佳,顿时有些着急起来,自责道:“都怪我,只顾着应付赵冬二人,却忘了师弟有恙在身,不如我去请师父给你瞧瞧?” “不必了,我年轻体健能有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今日之事千万不要告诉你师父,免得他担心。”张卓想都不想当即拒绝道。 可这话听到郑文耳朵里,被他一番脑补又变了味。 心想,师弟可真是孝顺啊。也对,师父这么辛苦,可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第十八章:丙辰小院 http://.biquxs.info/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卓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方才他从郑文的言语中得知,如今的丹房只有一名客卿炼丹师——谢丹师。 这名谢丹师的经历也颇为传奇,幼时就拜入老天师门下,成了一名小道童,就连当今的掌门天师张敦复都要喊他一声师兄,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惹怒了老天师,被逐出师门。 老天师羽化后,炼药堂越来越没落,甚至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局面,而谢丹师却一举成名,成了三十六洞天中屈指可数的丹师。 在长老会的提议下,掌门天师不得不亲自去邀请谢丹师回来坐镇丹房,谢丹师倒也不计前嫌,回来后就成了首席客卿丹师,以一人之力撑起了天师府的丹道一脉。 “既然是掌门天师的师兄,想必静室里面之物也与他有关,或许这就是让我天师血脉悸动的原因吧。” 不管怎么说,张卓穿越来此,是为了完成祖师爷的任务,只要和此事无关,他并不想过多理会,毕竟活在这世上,谁没有几个秘密呢? 他这次丹房之行,不但得到了一枚半死不活的四灵神火,更是机缘巧合获得了神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张卓本以为有了神识之后,寻起许保正来要方便得多,谁知却从郑文口中得知,叶云蛟竟然半个月前就带着一个凡人离开了天师府。 张卓猜想,那叶云蛟带着许保正外出,多半是因为自己,现在自己进了天师府,他迟早会找上门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这个叶云蛟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师弟,我们到了。”郑文带着张卓在一片炼药堂院居群落中七弯八拐,很快就在一座独立的小院面前停了下来。 张卓本来已经做好了住杂役房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王管事给自己安排了如此绝佳的住处。 眼前竟是一座两进式的独立院落。院落的正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宅门,上方悬着一块匾额,题着“丙辰”二字。 步入宅门,正对的是一块雕花影壁,一条由石子漫成的小道斜斜通往一旁的垂花拱门。迈过垂花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院中有寥寥几块山石点缀。 庭院正前方是略微高大的正堂,左侧是一条游廊,从垂花拱门曲折通往东厢房。右侧是一间木椽灰瓦的西厢房,两边有翠竹遮映,更显清幽。庭院的正中央有一口水井,井边还有一棵金丝枣树兼着一些奇花异草,树上已经挂果,长势喜人。 “好一座青堂瓦舍,人间清凉地啊!” 张卓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已经是他过去向往不及的豪宅了。要是能把老爹张道长接到这里养老,那就好了。 他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嫌弃张道长整天搞些神神鬼鬼的小把戏,在他三岁那年离家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说心里话,张卓还是颇为感激张道长的,十几年来又当爹又当妈地将自己拉扯大,现在自己不告而别,心中总有些记挂。 事实上,他时常想起的,还有脑海中那道挥之不去的倩影。 “只是……你还好吗?曾经的山盟海誓,你还记得吗?你还在等我吗?” 张卓知道,或许他此生再也得不到答案。 “还好还好……” 张卓回头一看,顿时满脸黑线,扫兴不已。 “郑师兄,你在‘还好’什么?” “还好师弟喜欢,我还担心丙辰地处偏远,师弟会不满意呢。” 郑文一脸真诚,继续说道: “这几日师弟好好休息一下,调养好身体,等堂内对师弟有了安排,我会马上过来告诉你。” 送走郑文,张卓马上将那张扔在角落里的紫竹躺椅搬到了院中,背靠着水井,面对枣树,这样闲暇之时躺着就能看到挂满枝头的金丝枣,颇为惬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休息之时,他要先将这里的三间房简单地规划布置一下。 正堂不用说,自然是会客之用,或者平常在这里吃些茶点。当然他也知道,除了王管事和郑文,在这天师府,他是一个人也不认识,根本没什么人会来此。 至于东西两间厢房,他心中也有了安排。 东厢房阳光更好,可以作为居室。毕竟现在他修为尚低,还做不到不眠不休。方才一路上他动用神识多了些,就隐隐感觉到有些精神疲惫,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而西厢房,虽然地方不大,却更清幽雅致。更重要的是,方才张卓神识观察之后发现,靠近西厢房的草木翠竹,明显比其他几处长势更好一些,必是地气上腾之处。因此,西厢房便是以后闭关修炼的不二之选。 不过,仅仅这样还不够。 方才丹房所见的那间静室,虽然还不确定主人是不是谢丹师,却给了张卓不少启发。 自从他有了神识之后,张卓才意识到,在高阶修士的眼皮子底下,根本藏不住秘密,有时候不是别人不知道,而是别人不屑于理会而已。 可是现在,他不但自己有要事在身,还和丹房有了诸多牵扯,这就需要他更加小心行事了。 说到底,张卓是看上了那间静室中布下的阵法。若有阵法守护,他闭关修炼的安全性无疑会大大提升。 “小黑,出来吧。” 小黑猫有个怪癖,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会躲起来,哪怕是张卓现在有了神识都无法察觉。等到无人之时,就会大摇大摆爬出来刷一下存在感,完全不顾张卓当时正在干什么,让他非常无语。 张卓抬手一招,便从猫眼空间中取出三枚珍珠,确切地说,此时应该称之为符珠更加恰当——这便是张卓当初在泸溪河水府中闭关的成果。 这三枚符珠乃是张卓用蚌壳中蚌妖留下的血肉,失败了几十次之后所制,无论是符文的画法还是上面的气息都是同根同源,最终得到了一套二品子符珠。只可惜那蚌壳太过巨大,以张卓的修为根本无法炼化成为母符,只能稍稍炼化一小部分,最后与小黑合力将蚌壳收进了猫眼空间。 既然炼化不了蚌壳,也就无法制作母符珠,更无法将其收进体内蕴养,因此他最终也没能完成符灵阵的制作。 让张卓有些啼笑皆非的是,原本他选择蚌壳和珍珠作为子母符,正是因为两者之间的天然感应可以在某种方面替代神识印记,弥补他没有神识的缺陷。 可是现在他有了神识,反而那蚌壳却因自己修为太低无法炼化,果真是世事难料。 现在对于张卓来说,只需再选一颗珍珠,打上神识印记制成母符珠,然后在那三枚子符珠上补上神识印记,便可以正式完成符灵阵。 可是张卓见识了静室内的双重阵法之后,他心中又诞生了一个新的念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再增加三枚子符珠,将设想中的三才符灵阵升级为三光三才阵,如今他有了神识相助,再炼化三颗子符珠应该不难。 三才者,天地人。三颗较大的子符珠分别谨守天、地、人三方,天位清灵高远,地位沉稳守正,人位灵活机变,天地人相互配合,可攻可守,可进可退。 三光者,日月星。三颗较小的子符珠分别隐藏于日、月、星三方,化实为虚,战时或指引、或掩杀、或扰乱,在平时也可以起到迷惑遮掩、屏蔽神识、监视预警的作用。 虽说此阵在威能上无法与静室内的阵法相比,但符灵阵布阵方便、变阵快速,关键是现在马上就能为张卓所用,可以大大增强他的实力。 饶是他现在有些疲累,但对于这三光三才阵的期待,让他暗下决心,说什么今天也要见到此阵再去休息。